《盛世小地主》 第1章 赚大钱去 “你们还别不信,说起来得吓死你们!” “遥想当年,小爷我也是进过宫的,上见过皇帝陛下,下揍过皇子公主,当今的临安公主知道吧?号称咱大梁第一美女,还不是被小爷我调戏得哇哇哭!” “更别说其他地方了,楼外楼最贵的菜,小爷早吃腻了,红袖招的花魁柳思思听说过吧?说什么卖艺不卖身,还不是夜夜盼着我临幸……” 大梁京都外城的城隍庙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沈安坐在地上,正兴致勃勃地给围在身边的七八个小乞丐,讲他曾经的辉煌。 这些小乞丐听得津津有味,眼底冒金星,脸上更是充满了向往之色,这就是他们梦想的生活啊!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察觉到不对劲了。 一个抱着半块馒头的十三四岁少年,抬起头看着沈安眨眨眼道:“安哥,这不对啊!既然你这么厉害的话,干嘛还来当乞丐啊?” 听少年这么一说,其他乞丐也都醒悟过来,都齐齐地看向沈安。 “对啊!安哥,你以前过的可是神仙日子,怎么舍得当乞丐呢?” “安哥,你该不会是胡说的吧?” “安哥,所以你是楼外楼吃腻了,才跑来和我们抢剩饭剩菜吃?” “……” 听到大伙的质疑,沈安嘴角顿时抽了抽,当时脸就黑了。 他原本是重点大学刚毕业的高材生,只是因为发生车祸,才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而他刚才所说的,正是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的亲身经历。 这家伙原是沈家的大少爷,沈家位列京都四大豪族之一,而且沈家还是最大的皇商,皇帝需要钱的时候,自然也就经常召见沈家家主。 为了收买人心,前身偶尔也能跟着父亲进宫。 当然,那时他只有四五岁。 揍皇子调戏公主,就是那时候的事情。 楼外楼的饭菜吃腻了倒是真的,毕竟前身纨绔,沈家又不缺钱。 至于红袖招的花魁等着他睡,那就有些扯淡了。 他倒是想要一掷千金砸开人家姑娘的双腿,可以人家姑娘是教坊司的人,虽是犯官之女,但上面却有户部的关系罩着,他一个商贾子弟,敢动么? 现在被质疑,沈安的心里自然是有些羞耻的。 如果不是因为穿越过来,这身体弱得像鸡,连路都走不动,他能靠忽悠,在这群小乞丐中骗吃骗喝吗? 想到这些,沈安的肝就有些疼。 如果不是前身纨绔,被人下套输掉十几万两银子,也不会被他父亲赶出家族,那他穿越过来,就是享福来了,哪里还有糟心事? 最重要的是,当初离开家族时,这蠢货还放下了狠话!别说十万两,就算是百万两,他也能轻轻松松地赚来,让家族哭着求着让他回去。 结果,出来三天就被人给搞死了…… “去去去,小爷我这叫体验生活,体验生活懂不懂?” 沈安抬手,一把将少年手中的馒头抢过来,三两下就塞进嘴里。 少年名叫十三,当时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这可是他在包子铺边求了半天,老板才给他的,他一直都没舍得吃,现在就这样被霍霍了。 其他乞丐见到这一幕,默默地将乞讨到的包子馒头,藏进了裤裆里。 “靠,瞧你们那点出息!” “就算做乞丐,也特妈要做个有追求的乞丐懂不懂?” 沈安满脸嫌弃,站起来拍了拍手,指着大门外道:“走,今天小爷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乞讨的最高境界! “别说几个馒头,只要我动动手指头,就算是他楼外楼的宴席,咱也能吃上十回八回的!” 楼外楼吃一次席,得一百两银子。 十次八次不得上千两? 一众乞丐当时都惊了,眼珠子瞪得贼大,满脸的不信。 “你们这是啥表情啊这是?不信是吧?” 沈安当时就不爽了,睨了众人一眼道:“那就打个赌,我今天要是挣不到一千两,立马走人,再也不抢你们吃的! “要是挣到了,以后,你们得管我叫帮主,认我当老大!如何?” 这些小乞丐年纪都不大,最大才十五岁,最小的十一岁,虽然小小年纪就就遭到了社会的毒打,但心性还算纯净,没有全长歪,还可以抢救下。 对沈安来说,收服这些乞丐,他就算是有了一点保命的手段了。 几个小乞丐听了沈安的话,立即抬起头双目炯炯地盯着他,沈安抱着双手,也在挑衅地盯着他们。 双方对峙了小半晌,几个乞丐像是一眼,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都轻微地点了点头。 最后,年纪最大的少年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啪的一声和沈安的手拍在了一起,坚定道:“好!一口唾沫一颗钉,我们答应了。” “草!李二狗,好好的说话你动什么手啊!” 手心里传来黏黏的触感,沈安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嫌弃地把手贴在少年的破衣上擦干净,才转身向外走,道:“走,今日就让你们见证,什么叫奇迹” 说完,就背着双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几个小乞丐出了城隍庙。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衣食住行都是最赚钱的行业,但见效最快的,莫过于衣。 在后世,只要营销策划做得好,一款衣服一夜之间卖出百八十万件完全没问题。 因此沈安的计划,就是从衣入手,大赚第一桶金。 但在古代,可没有现成的衣服来给他做爆款,所以沈安只好把目标转移到布料上来,他认为只要计划搞得好,卖布……也能卖出爆款。 沈安抱着双手昂首挺胸,迈着八字步带着几个小乞丐,缓慢在热闹的街道上穿行。 很快,就在一家名为“荣氏布行”的商铺前,停下了脚步。 融合记忆,沈安知道荣家是京都的大布商之一,而且和沈家在商业上,也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 他选择荣家,一是荣家有足够的库存,而且现在正遇到麻烦,需要资金周转。 但短时间内,荣家是无法筹集到资金的,但他可以直播带货,帮荣家清空库存,赚上一笔劳务费。 二来,荣家大小姐荣锦瑟,是个超级大美女,此番帮了荣家,说不定还能发生一些美好的事情…… 想到这些,沈安立即挺直腰杆,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往店铺走去。 然而。 门还没进,肩膀就忽地一沉,他整个人就向后踉跄地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身后的乞丐反应快,他非得摔得一个四仰八叉不可。 “滚!臭乞丐,这是你能要饭的地方吗?” 冷漠的声音,也在头顶响起。 沈安抬头,指尖店铺门口,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那里,抱着双手轻蔑地瞪着他们。 他当时火也上来了,你妹啊,老子是来拯救你们的懂不懂?没有老子荣家还能蹦跶得了几天? 拽什么拽! “呵!原来荣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沈安爬了起来,嘴角泛起些许嘲讽的弧度:“连顾客是上帝这么浅薄的道理,都弄不懂,还真是活该倒闭啊!” 两个护卫脸色大变,拧着拳头就向前逼来:“你特妈在找死!” “好了,退下吧!” 这时,一声轻喝声从商铺内传来。 两个护卫应声退下,一道倩影就出现在了沈安的视线中。 她容颜绝世,穿着一袭水色长裙,指尖绞着手帕,细腰不盈一握,迈步间两条笔直细长的长腿相互交映,夺人眼球! 沈安眼睛眨了眨,认出了来人正是荣家大小姐,荣锦瑟。 第2章 营销策划 荣锦瑟一头乌黑挽成漂亮的发髻,被一支精致的金步瑶束缚着,娇艳的薄唇边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将冷艳和柔媚完美糅合在一起。 人尚未接近,破人的压力就扑面而来,足以压垮任何一个男人的心里防线。 我擦勒,这腿、这腰、这脸蛋,够玩十年了…… 沈安当时就震惊了,融合记忆她知道荣锦瑟的。 京都四大美女之一,不仅人长得美,而且聪慧过人,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荣氏布行的当家人。 “小郎君刚才教训的是,我为手下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 荣锦瑟款款而来,美眸定定地看着他道:“只是,荣家虽然没落了,但也不是谁都能诋毁挑衅的。 “小郎君既然故意挑衅引我出来,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否则,你和你的朋友!会有些麻烦!” 几个小乞丐听到这话,心头不由沉了沉,有些后悔相信沈安的话了。 什么见证奇迹!这简直就是见证怎么找死。 沈安眼里有光,翘着拇指指着自己大言不惭道:“解释没有,不过,我可是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盖世英雄。” 当下,荣家下人呆住了,一个小乞丐,竟敢调戏大小姐? 几个小乞丐脚尖已经外迈,准备随时跑路了! 荣锦瑟俏脸也是微微一僵,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小乞丐竟然也敢这么狂! 心头莫名地有些恼怒,但很快就被强制压了下来,眯着美眸看向沈安,道:“哦?那小郎君……打算怎么拯救我呢?” 沈安被她美眸盯的心神荡漾,但他知道荣锦瑟是认识自己的,现在还能好好说话,完全是因为他现在蓬头垢面,她没有认出来而已。 现在要是不先整点干货,等下身份暴露了,估计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安赶紧组织了一下语言,抱着双手看向荣锦瑟,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荣小姐两个月前,花了重金收购了两淮近半的蚕丝,对吧?” 荣锦瑟美眸微凝,扬了扬好看的眉梢,道:“没错,这在京都并不算什么秘密,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沈安扭头看向荣锦瑟,一针见血道:“荣家的资金……已经断了吧?!” 荣锦瑟美眸骤然一沉,沈安抬手打断她说话,道:“荣家虽然是大布商之一,但是要收购两淮过半的蚕丝,没有三四万两现银不可能做到,但荣家目前的状态,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现银! “但既然蚕丝还是收上来了,那只能说明,荣小姐应该是以抵押的方式收购的吧? “等织出布来,再卖出去,资金回笼再还给蚕丝商人! “但是现在,荣氏布行依旧没有出现新品,生意依旧惨淡,那只可能是纺织或者是染色上出现了问题。 “但和那些蚕商的约定时间也快到了!也就是说,十日内,如果荣大小姐无法回笼三四万两的资金,荣家布行就会倒闭。 “而我……可以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回笼到足够的资金。 “当然是有酬的,回笼的资金我得抽走三成。” 沈安一口气说了把该说的说完。 荣锦瑟俏脸已经呆滞下来,没有中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一是没想到荣家所面临的困境,一个小乞丐竟然看得这么透彻。 二来,是对方竟然还信誓旦旦地说能帮助她解决危机!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 但见到沈安浑身充满自信,她轻咬着薄唇,拳头也不由攥紧。 万一呢? 万一成功了,那荣家的危机,也许就能解除了! 荣锦瑟松了手,抬起头来时,嘴贱泛着浅浅的笑意:“有点意思,我的确有点心动了……” “呵!动心?那你荣家就死定了!” 荣锦瑟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了。 谁特妈在这个时候捣乱啊! 沈安一阵火大,猛地回过头,只见视线中,一个穿着白衣,指尖转着折扇的青年,正被三四个小厮拥簇着走上前来。 青年长相英俊,此时正看着他,嘴角嚼着一抹笑容,眼中的嘲讽和不屑,几乎难以掩饰。 沈安瞳孔微缩,这青年他是认识的,是孙家少爷,孙喜望。 当初,就是他故意设计摆了前身一道,前身才输掉十几万两银子,被老爹踹出家门。 而见到孙喜望,荣锦瑟的俏脸便已经冰冷下来,冷声道:“孙喜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锦瑟,我可是来救你的啊!你就这样对我?真是令人伤心。” 孙喜望走上前,拱手向着沈安行了一礼,勾了勾唇道:“好久不见啊!输掉十万两的……沈大少爷!” 荣锦瑟脸色倏地僵住。 沈家少爷输掉十万两被逐出家门的事,已经弄得满城皆知,所以孙喜望一句话,她就知道了沈安的身份。 当下,想到沈安之前的话,她的美眸之中就冷意翻腾! 你败了你沈家不够,还想来败我荣家是吧? 但沈安的双眼却眯了起来,孙有望的出现,对他来说,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激动。 为啥?这是来送钱的啊! 前身智商堪忧被坑去十万两,那这十万两说什么他也得坑回来啊! 要是连一个古代小渣渣都玩不过,那索性一头撞死,早死早超生算了。 第3章 十万两 沈安眼睛亮晶晶,丝毫没有身份暴露的尴尬,抬手就抓住了孙喜望的手,用力地摇了起来。 “哈哈……是好久不见了,十万两……哦不,孙少,孙少,呵呵……” 沈安的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看着孙有望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座金光灿灿的金山。 触及到沈安的目光,孙喜望以为他疯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起来了,一张脸更是充满了恼怒和嫌弃。 “松手!你给我松手!” 孙喜望脸色阴沉,用力从沈安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抽出手绢擦了擦,随即把毛巾狠狠地砸在沈安的脸上:“孙少?孙少也是你能叫的?你以为你还是沈家大少爷吗?” 沈安也不嫌弃,随手将孙喜望丢过来的手帕把脏兮兮的脸擦干净,露出了帅气却带着一丝苍白的脸来。 “十万两……不,孙少,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沈安将手帕丢在脚下,抬脚踩了两脚,才眨眨眼道:“我怎么就不是沈家少爷了?离开时本少爷可是说过了的!只要赚够十万两就回去!” 沈安虽然踩的是手帕,但孙喜望来说简直就是挑衅! 仿佛在说以前能踩你,现在想踩你依旧能踩…… 孙喜望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起来,盯着沈安冷声道:“呵呵,你还真是天真啊!” 他上前两步,折扇轻轻点着沈安的胸口,不屑道:“别说你做不到,就算你有这本事又如何?你认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只要有我在,你就赚不到一分钱!” 沈安的目光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片刻,轻微摇摇头道:“傻孩子,你没看出来吗?我在和荣大小姐谈合作啊!和荣大小姐合作,会赚不到钱?” “合作?你问问她敢吗?” 孙喜望转身看向荣锦瑟,嘴角微扬,眼底带着几分的霸道和强势,目光也极具侵略性:“再过几日,她就是我孙喜望的人,夫为妻纲,我说不,她敢说是吗?” 沈安怔住。 孙喜望出现时,他就察觉到荣锦瑟的情绪有些不对,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啊! 十万两……你丫这是在逼良为娼啊! 这不是逼着小爷我英雄救美吗? 荣锦瑟本来知道沈安的身份,本能地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心头是很愤怒的,只是颇深的城府让她没有表现出来。 但这时见到孙喜望挑衅的目光,忽然觉得对沈安的愤怒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孙喜望的话,也成功激起了她的反感。 她是荣家大小姐,是京都商界的女强人之一,可不是什么随意摆弄的花瓶。 况且,荣家之所以有这一难,完全是孙喜望暗中主导的。 他先让人卖给了荣锦瑟一道新的染色配方,果然染出来的色泽明艳动人,荣家才花重金,收了两淮的蚕丝。 而那些蚕丝商人,之所以那么痛快地将蚕丝卖给荣家,也是因为暗中收了孙喜望的好处。 然而,蚕食收上来了,布也织好了……但染色正准备出售的布匹却出现了问题,褪色了。 这才导致荣家陷入了危机之中,孙喜望这才找上门,说是能帮助荣家度过难关,但前提是,荣锦瑟必须嫁给他。 荣锦瑟自然不愿意,因此孙喜望,每日都回来荣氏布行逼迫一番。 “我有何不敢?” 荣锦瑟迎着孙喜望的目光,半步不退:“别说你孙大少爷现在和我没半点关系,就算将来有点什么又如何?我荣锦瑟的人生,容不得你指手画脚! “只要沈大少爷说的合作可行,能帮我荣家走出困境,我就敢和他合作!” 沈安有些诧异,看向荣锦瑟的目光多了一丝的欣赏,心说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还真够带劲的! 要知道,孙家虽然比不上沈家这种顶级豪族,但也算得上京都的一流大族,远不是荣家这种二流家族能比的! 但荣锦瑟这一番话,无疑是将孙喜望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沈安一拍手掌,竖起大拇指冲着荣锦瑟挤眉弄眼道:“荣大小姐果然够魄力,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啊!” “你放心,我沈安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肯定赚钱。” 荣锦瑟嘴角微微一抽…… 你快别说这话了吧! 用你的名字是金字招牌? 那整个京都估计没人敢用! 孙喜望的脸色阴沉下来,目光锐利,盯着荣锦瑟,声音低沉道:“你确定?趁着我现在还没当真,道歉,这事就算过了! “不然,我会让荣家……彻底地从京都消失!” 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一般从容锦瑟的脑上浇了下来,让她冷静下来。 沈安所说的合作,终究还是梦幻泡影,但荣家的生死,的确只是孙喜望一句话。 她微微皱眉,眉宇间满是挣扎,道歉等于服软,今日起她乃至于整个荣家,都再难逃脱孙喜望的揉捏。 但不道歉…… 她抬头看向沈安,却见沈安双手枕着头走了上来,一脚踹在孙喜望的后背,直接将他踹得摔在地上。 孙喜望大怒:“沈安,你他娘的找死……” 那三四个小厮,立即就把沈安围了起来。 几个小乞丐见状,咬牙犹豫了一下,也都站到了沈安的身边,打架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沈安没想到这几个一直受他欺负的小乞丐,竟然敢站出来,心头不由微暖,底气也足了起来。 “想打架,当小爷我没兄弟啊? “再说了,小爷我就算离开了沈家,也是沈家少爷,你动得了吗?” 沈安双手叉腰,满脸嘚瑟道:“荣家往后小爷我罩着了,你想动容家,小爷我就动你孙家! “别以为你孙家很牛皮,不用沈家的力量,小爷也能让你孙家损失惨重!” 荣锦瑟望着霸道的沈安,心中有一瞬间惊诧。 不过惊诧过后,却是不屑的苦笑。 沈安可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败家子,自己居然会对他有所期待,真是疯了! 孙喜望脸色狰狞,额间青筋直跳,愤怒的几欲发狂,但沈安的话,他却无从反驳。 沈安虽然离开了沈家,但沈家大少爷的身份依旧存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他,无疑是打沈家的脸。 既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打,那老子就让你自寻死路! “哈哈……沈安,你敢狂,也不过是因为有沈家而已!没有沈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孙喜望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沈安道:“你要赚钱是吧?行,本少爷我成全你,打个赌吧! “你若是真能三日之内帮助荣家解决危机,我给你十万两! “如若不能……” 他舔了舔唇,眼中凶光闪烁:“我要你双手双腿!” 第4章 对,就凭我! 孙喜望想的很美,沈安必输无疑,到时候,十万两,归他! 荣锦瑟,归他! 沈安的命,也归他! 可沈安是谁? 那可是妥妥的现代高材生,荣家的这点危机能难得倒他? 孙喜望话刚落,沈安就一把抓过他的手,击掌为誓:“成交!” 他生怕十万两跑了似的,笑着吩咐荣锦瑟:“来来来,荣大小姐准备一下笔墨,我要和孙大少立字据。” 孙喜望:“……” 这蠢货没听懂还是我没说清?拿钱赌命?他居然还赌得这么开心? 荣锦瑟也呆住了,美眸盯着沈安。 三日啊! 三日之内解决荣家的危机,除非是大罗神仙! 沈安一个败家子怎么可能做到? 但就在她纠结间,沈安和孙喜望已经借用柜台的笔墨,签订好了字据,并且按了手印。 荣锦瑟愕然,看沈安的眼神也无比同情。 沈安毕竟是因为荣家的事情才与孙喜望打赌,她不忍沈安因此丢掉性命。 荣锦瑟微微凝眉:“沈大少爷?不如,我们后堂聊聊?” 沈安点点头:“刚好,在下也有事情要荣小姐帮帮忙!” 见状,孙喜望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现在无论沈安和荣锦瑟想做什么,对他来说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两人一起进了后堂,刚脱离众人的视线,荣锦瑟就彻底爆发了:“沈安,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找死吗?” 沈安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轻微地摇了摇:“不,我是迫不及待想要数钱,十万两啊!在古代赚钱还太简单了!” “不是说了吗?我会架着七彩祥云来……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荣锦瑟:“……” 沈安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可沈安接下来的话,却吸引住她的目光。 “现在对于你们布商来说,最难攻克的,是什么?” “自然是染料……” 荣锦瑟微微一怔,然后美眸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你别告诉我,你的计划就是从染料上下功夫吧?” “就凭你?” “对!就凭我。” 沈安快被这女人给气死,瞧不起谁呢?! 他抿了抿唇,眼睛贼溜溜一转,道:“荣大小姐,不如咱们也打个赌!我若是能弄出新的染料,你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 “怎么样?敢吗?” 这败家子,真是不知好歹,猖狂至极! 荣锦瑟冷哼一声,有几分气愤:“我敢得罪孙喜望,还怕你一个赌吗?” “但你若输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那怕是求沈家,也必须保证荣家没事!” 沈安嘴角猛地抽了抽,草,狡猾的女人! 这么一搞,她直接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过对沈安来说,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是他! 冲着荣锦瑟眨了眨眼,沈安道:“成交!” “我就送你一场富贵,以后你就是大炎当之无愧的丝绸女王!” 啧啧……养一个丝绸女王,好像还是挺带劲的。 沈安暗暗想着,却没注意到荣锦瑟已经一脸鄙夷的离开。 好在半刻之后,荣锦瑟还是将他需要的材料准备妥当。 原本,沈安只想借着荣氏布行赚点钱,但见到荣锦瑟的倾世容颜后,他改变了主意。 打算一搏美人欢心! 他是个对泡妞有始有终的人,既然说了要乘着七彩祥云,来救荣锦瑟于水深火热之中,那就得送她一个特别的礼物! 第5章 那我倒想试试 一夜无眠。 在沈安的捣鼓之下,翌日下午,荣氏染坊里便摆满了从染缸里捞起来的成布。 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不过大多都是普通的红、白、蓝、青击中常见的。 唯有角落里,一抹靓丽的紫色随风摆动,如同一片紫色花海一般,形成一道道波浪。 紫色! 居然有如此纯净的紫色! 荣锦瑟看呆了! 莲步轻移,快速走了过去,青葱玉手轻轻的摸了摸布料。 这布料没有丝毫的染料残留的凸起,轻盈飘逸! 不似以前的紫布厚重。 最重要的是颜色! 光泽纯净不仅鲜艳,而且不包含任何杂色。 “这是你从沈家拿来的染料?” 荣锦瑟又惊又喜。 作为一个布匹商人,她对染料的好坏,几乎可以一眼分辨。 眼前这个,绝对可以称得上顶级的存在! 在这个时代,紫色是最难攻克的难题,此时的紫色染料还只是取材于一众紫草。 这样做出来的染料虽然有了紫,但染出来的布很僵硬,没有活性。 哪怕如此,紫色依旧在市场上一布难求,常常能卖出高价。 而且紫草的提纯和染料的加工配方,都掌握在顶级布匹商人的手中。 就比如一直为朝廷供货的——沈家。 所以荣锦瑟才会有此一问。 “什么叫沈家拿来的染料?”沈安撇了撇嘴,走过来将那块还在晾晒的紫布轻轻撩起。 十分不屑的说道:“这可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那些僵硬的紫布,就别拿来跟我的比了。” 他轻轻松手,那块紫布,丝滑的从手臂上滑落。 荣锦瑟情不自禁的伸手,小心翼翼的触摸着眼前柔软的紫布,思绪万千。 这……真是沈安做出来的吗? 若败家子有这个技术,还能叫败家子? 这种顶级的紫色染料,只要拿出去卖,别说十万两,就是二十万两,恐怕也有人会抢着买! “这真是你研究出来的?”荣锦瑟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块紫布。 实在太漂亮了! “那还能有假?”沈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了抖递到荣锦瑟眼前:“这是全套染料的生产配方!” 他有些得意! 这紫色染料,是他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学来的。 用毫不起眼的石蕊地衣,配上明矾调制,经过简单的化学处理,便可以得到。 很简单! 但很有用! 能让这么一个大美人,因为自己而惊讶和折服! 不得好好骄傲一番吗? 他第一次觉得知识就是力量! 书中真的会有颜如玉! 荣锦瑟双眉紧蹙,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 这就是价值超过二十万两银子的,顶级紫色染料配方? 就这么给我吗? “我……你不是准备那这个去卖钱吗?”荣锦瑟保持住了内心最后一点冷静,矜持的问道。 她真的很想伸手拿过来! 可无功不受禄! 万一这个败家子提出其他要求呢? “卖钱?”沈安歪着头皱着眉,十分不解的问道:“把配方卖了,这不是竭泽而渔吗?” “咱们留着染布,再卖钱不是更好?市面上那些僵硬的紫布都能卖一千五百文一匹,咱不得翻倍啊?” “到时候咱们就是独家生意,多少钱赚不回来?” “你把配方拿好,安排一些靠得住的人去做!” 他将配方直接塞在了荣锦瑟手中。 嘴角微微翘起! 啧啧…… 好滑的手! 好嫩的皮肤! 好爽! 第6章 三日之期已到 荣锦瑟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他那异样的表情,立刻惊醒了。 “你这个流氓!” 她的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口中大骂道。 脸上已经浮起了一层嫣红。 登徒子就是登徒子! 火烧眉毛了,还没忘记如此下作! 荣锦瑟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你既然不打算卖钱!十万两银子,你有其他办法吗?”她寒声问道,冷眼斜到一旁。 “有啊!”沈安依然嬉皮笑脸,用手指了指那块紫布:“这不就是十万两吗?” 荣锦瑟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沈安。 琼鼻之中,冷哼一声。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块布就算是黄金做的,也不值十万两吧?” “就算你靠靠数量取胜,卖出去几万匹,但只有两天时间了,你就算把那些工人全部累死,他们也染不出来啊!” 荣锦瑟绝望叹息一声。 一旦输了! 沈安便会丢了性命,她同样要面对孙喜望的纠缠。 她,不愿意看到沈安输! “要不?”荣锦瑟试探性的问道:“你回沈家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沈家皇商的名号和地位,在商贾之中是举足轻重的。 真要是压下来,孙家也不敢怎么样! “那可不行!” 沈安一口拒绝,抱着那卷布往前面的店铺走去,回头又说了一句:“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放心吧!有我在!” 他最后一声,斩钉截铁,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异常认真。 ……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大清早,荣家布坊的门头便挂满了红绸,看上去盛大又喜庆! 布坊还未开张,门口的大街上便人满为患,有人拿着瓜子,提着小板凳。 妥妥就是来看戏的! “我的个亲娘哟!沈安和荣锦瑟这是真的准备大庭广众的成亲吗?居然在布坊挂满了大红绸缎!” “卧槽!瞧瞧人家,就是这么任性,不走寻常路啊!死到临头,都要先把女人抱回家爽一晚再说!” “可惜了荣家的大美人,今天成亲,明天怕是就要守寡了!” “你们也别这么说,我感觉沈安就算是个二百五,也不至于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吧?怕是有什么后招!” “此话怎讲?莫非兄弟有什么内幕?快说说看!” “……” “都给我安静点!” 人群议论之际,京都西坊片区商槽李四吼了一声。 而后埋头嘀咕起来:“这他娘的是见鬼了吗?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这么多人?” “大人,你忘了么?今天是沈家大公子和孙喜望打赌的最后日子。” “哎呀!”李四猛地一拍脑袋,昨晚宿醉,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昨夜多灌了几杯马尿,瞧我这记性!” “嘿嘿!大人,你不是一直眼馋那荣家小姐的身子吗?”那手下一脸猥琐的凑了过来,轻声耳语道。 “这回要是那个败家子输了,说不定荣家小姐也要受牵连,到时候没钱给,卖到官窑子里去,咱就爽歪歪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你家大人我是那种人吗?” 李四抬手就拍了一下手下的脑袋,可嘴巴却已经咧到了耳根,心中已经止不住幻想那美妙滋味了…… 第7章 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荣家布坊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沈安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书生服饰,手摇纸扇,缓缓走了上来。 “前面的观众,后面的观众,左边的观众,右边的观众!还有墙上的观众!大家好!” 花里胡哨的开场白,却很有效果。 谁也没被落下,都得到了充分的尊重。 再加上,大家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一听这话,纷纷回应。 “好!” “好!” “好!” 沈安颇为满意,啪的一声,将手上的纸扇合在一起,鞠躬说道: “今日有幸,趁秋风将起,邀得万千街坊,前来参加荣氏布行周年庆典!” “为此,在下准备了一些酒水茶点,另请了戏台班子,为大家唱上一曲,也算聊表在下心意!” 好家伙! 还以为能吃到败家子和大美女荣锦瑟的瓜呢,搞了半天,原来是店庆! “好了好了!沈公子,别扯这些没用的了!你和孙大少的赌约之期就是今天,你的十万两有着落没有?” 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众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谁不想看看沈安搞了好几天的虚张声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安微微一笑。 要的就是这效果! 上辈子在营销领域,有一种十分重要的手段——炒作期待值! 当这个值拉的越满,只要最后的产品能够让人眼前一亮,消费者自然就会买单。 他这招算是把欲擒故纵玩到了极致! “朋友们,乡亲们,兄弟姐们,荣氏布行正周年庆典大惠,只要参与新品预售活动,所有布匹一律免费送!” “是的,你没有听错,只要参与新品预售活动,所有的布匹一律免费送。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过了这个店,你还要再等一百年!” “……” “什么?!免费送?” “是荣家疯了,还是沈公子飘了!真免费送,还不得亏死!” “管他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哥几个,咱今天就把荣氏布行搬空!” 见状,荣锦瑟又惊又怒,赶忙让人维持秩序,拦住那些蜂拥而上的人。 心里却是一阵绝望。 原本沈安做出了紫色染料,她才将今天的主场交给他,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靠谱! 本来荣氏已经风雨飘摇了,还要搞什么免费送,这不是逼着荣家破产吗?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而此时,正坐在荣家布坊附近茶楼看热闹的孙喜望,看到这一幕,嘴角都笑得合不拢了。 “公子,你说沈安这败家子到底搞什么鬼?”家丁问道。 孙喜望自然也想不明白。 可他却从骨子里透着对沈安嗤之以鼻:“你管他搞什么鬼?强弩之末,跳梁小丑罢了!” “之前不是让你去荣家查了吗?她们家仓库的存货加起来都不值三万两!” “沈安就是全卖了也凑不够十万两啊!担心个毛线!我这次非得砍了他的手脚,再将他丢进乞丐窝!” 孙喜望眼神愈发狠辣,仿佛看到了沈安的死亡倒计时。 “走!咱这就去向沈大公子讨要赌注!” 他一定要让沈安饱受折磨,然后在屈辱中痛苦死去! 第8章 就这,还敢跟我斗 “沈安,你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孙喜望从茶楼下来,身前一群家丁看上去不好惹,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孙大少也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比起抢免费的布料,吃瓜群众显然对沈安和孙喜望的赌约更感兴趣。 孙喜望满眼戏谑的看着沈安:“三日之期已到,沈大公子,我劝你还是乖乖认输,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一马!” “否则……”他舌头舔了舔唇角,眸光中尽是凶狠:“就别我心狠手辣,将你做成人彘!” 说完,他目光流转向荣锦瑟,猥琐又贪婪:“荣小姐,这画面太血腥,你还是跟我回家避一避的好,跟这个败家子浪费什么时间?” 这眼神,这话语,让荣锦瑟极不舒服! 绝美的小脸上带上几分愠色。 刚要开口,沈安挡在她身前,隔绝了孙喜望的目光。 “约定是日落之前,现在离日落之前还早,孙大少爷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沈安丝毫不惧看着孙喜望,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嘲讽:“难不成……孙大少爷是怕输么?还是输不起?” 闻言,孙喜望脸色一沉。 但看到沈安左手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当即又冷笑起来。 “呵!我输不起?我倒要看看沈大少爷靠什么赢我,是靠你这群乞丐兄弟,还是靠你手中的破烂包裹?” “这该不会是你讨饭时候穿的破烂吧?哈哈哈哈哈……” 孙喜望笑的猖狂,他就不信,凭这么一个小包裹,沈安就能赚来十万两银子,解决荣家的危机。 听到孙喜望嘲讽,很多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迫不及待想看沈安的笑话。 “呵!一群白痴!” 沈安毫不在意,嘴角一扬,极为自信:“在本少爷的世界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今天小爷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说罢,他给荣锦瑟使了个颜色,提着包裹,走上早已搭建好的高台。 众人不解,但目光还是跟随着他移动。 “沈安这败家子搞这么大阵仗,难不成真有什么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我看他就是哗众取宠,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京城里谁人不知沈家公子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就连他父亲都受不了,将他赶出了家门。” “唉……我看这回沈公子真的要被砍掉手脚,丢掉性命了,偌大的沈家失去继承人,只剩下沈安那五个绝色姐姐,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招婿作为沈家继承人?” 众人一边叹息,一边对沈家五个绝色小姐充满幻想。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沈安与荣锦瑟交换眼神。 随着他动作一扬,一匹长过六尺的紫色布匹,顷刻间就从包裹被带了出来,清风一拂,还在包裹中的部分,就自动被封掀飞。 仿若滚动的画卷一般,在风中飘舞,荡漾。 紫色的瀑布随风舞动,纯净丝滑! 美轮美奂! 众人瞬间陷入呆滞之中,瞳孔瞪大,满脸震撼,布匹随风舞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非常的漂亮。 荣氏布行的新品,竟然是紫色? 紫色布料在京都可是一布难求! 一瞬间,整个大厅都轰动了。 “竟然是紫色的布料!” “薄如蝉翼、蕴含生机,甚至,甚至品色还要好过皇商的同色布料!” “荣家,从此就要崛起了!” …… 无数道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议论纷纷,可却毫无例外,都是在赞美沈安手中的紫色长布。 就连孙喜望也呆住了,方才的嘲讽还僵在脸上,震惊和不屑相融,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沈安默默将众人的狂热收入眼底,嘴角勾起。 见时机差不多了,他一扬手,正飘扬的紫布顿时收回手中:“诸位,想不想将如此光滑纯净的紫布带回家?心动不如行动!” 沈安大手一挥:“此布,只要三千文一匹!” 此话一出,现场静默了几秒。 三千文,那可是三两银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抹哗然。 “这么贵!” “太贵了吧?孙氏布行的紫布也才一千文一匹而已,你却要三千文?!” “看样子荣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光一心想着宰客罢了。” 孙喜望顿时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原本看到紫布的那一瞬间,他慌了! 可没想到沈安如此愚蠢,居然敢叫出三千文的价格,正好给自己机会,一棒子打死他! 他朝着李四那边拱了拱手:“商槽大人,市面上的紫布价格是一千五百文一批,沈安如今卖三两银子,这分明是在扰乱市场价格,影响民生!” 影响民生,罪同谋反! 这在律法森严的大梁可是重罪,要掉脑袋的! 忽然被扣上这顶帽子,荣锦瑟俏脸一阵苍白,轻咬着薄唇,粉嫩的拳头紧紧攥起,娇躯微微地颤抖起来。 沈安这混蛋太狂妄了,宣传新品哪有这样宣传的? 这不是把荣家往死路上推吗? 可是沈安仿佛早就猜到孙喜望有这一出,轻蔑一笑。 就这? 还敢跟小爷斗?! 第9章 七彩祥云 沈安轻轻拍了拍荣锦瑟的手,示意她放心,随后四下压了压手,示意众人静下来。 “各位,请稍安勿躁。” “商槽大人,孙大少口中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 “自古一分钱一分货!试问整个京城十数家布行,有谁能够拿出来像我手中这匹紫色布料品质相同的布料?” “你们瞅瞅!我这布料丝滑柔顺,又轻薄,真是女人居家出行的必备之物!” “各位老爷们要是拿着这种衣服送夫人,送情人,送小妾!还不得讨得美人一笑,夜夜笙歌?” 闻言,众人迟疑了。 放眼满京城,达官贵人无数,可是却从未见过有贵人上街,能穿着如此轻盈、活力四射的面料。 见众人的表情,沈安趁热打铁:“更何况,今日的荣氏布行店庆,买一送一,买一匹紫布,店里就送其他款式的一匹!” “最重要的是,今日买的人,还有机会享受荣氏布行预备推出的限量款——七彩祥云!” “七彩祥云?” “什么叫七彩祥云?” 众人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与疑惑之中,就连荣锦瑟都懵了。 原以为紫色布料就是这次新品发布会的主要内容了,结果却出现了一个买一送一。 本以为买一送一就是高潮,可是又出现了七彩祥云。 一层皆一层的惊喜像是海浪一般不断打来,整的众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嚯! 沈安猛地将手中紫色长布向后一抛。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你说三个字‘我爱你’。” “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 随着沈安声情并茂的讲述,至尊宝与紫霞的凄美爱情如诗如画一般呈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仿佛看到了至尊宝的玩世不恭,对紫霞的爱意不屑一顾,以及到后来,在观世音菩萨面前沉痛忏悔的模样…… 当金箍缓缓戴起,从此至尊宝便只剩下了一个没有了爱情的躯壳。 收起傲慢,放下自尊,顺天应意,规行矩步,再爱也得放手,再恨也要释怀,活的就像一条垂首拖尾的……狗。 沈安的讲述缓缓结束,众人却仍旧如痴如醉一般沉浸在故事中,久久不能自拔。 就连荣锦都眼眸微颤,怔怔看着沈安,心中不断回荡着紫霞的那一句话: 我的心上人是个大英雄,总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回来娶我。 如梦,似幻,却又真实。 她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诸位,这就是我们本次新品发布会的压轴新品——七彩祥云!” 唰! 沈安说罢,双手猛地向上一扬,从木盒之中再度取出一匹三尺余长,泛着七色流光异彩的奇特长布。 如纱似雾、仿若天边晚霞,像雨后彩虹一般。 赤橙红绿青蓝紫,七色分明、灿然夺目,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一匹布料之上…… 仿若天成,却又好像鬼斧神工! “如果说紫色布匹会成为我大梁的骄傲,那么,这七彩祥云,就将会成为我大梁永远的传说!” “穿上它,就像是身处于天空之中,与太阳肩并肩!” 此话一出,无论是否真正被沈安所讲述的故事感动,现场众人激动不已。 达官贵人们花重金买衣服是为了什么?为了穿着舒服? 不! 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尊贵身份! 否则,为什么皇帝只准他一人身穿明黄色龙袍,而禁绝天下? 就是因为独特! 而沈安的这匹七彩祥云,却是恰好切中了他们的痛点。 什么叫高贵? 物以稀为贵! 谁他娘的还在乎价格? 不就是三两银子,能闲着无聊来这里看热闹的,谁家拿不出这点钱? 有人已经掏出了钱袋子,迫不及待的举在空中。 更有甚者,直接拿出了银票,往台子上一拍。 人群蜂拥而至,激动万分。 就连沈安说新品产量暂时还跟不上,需要先交钱,一个月之后再交货都没人在乎! 只要能抢到一匹七彩祥云,那便是无上荣耀! 第10章 大人,是他逼我的 见这情况,孙喜望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只有病急乱投医,抓着李四的手: “商槽大人!沈安这是典型的哄抬物价,故意扰乱市场啊!你赶紧将他抓到衙门,治他的罪啊!” 可李四此时哪有空去搭理孙喜望? 他的小妾马上要过生日了,一直没想好要送什么礼物! 眼前这个东西,不正合他的心意吗? 脑海中还想着沈安那句“夜夜笙歌”,心中已经蠢蠢欲动。 管他娘的赌局! 吼!!! 他现在只想要一身这样的衣服,好送给小妾!!!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人家这东西好,价钱贵一点不正常吗?” “鸡蛋鸭蛋鹅蛋都是蛋!你总不能说人家卖鹅蛋的扰乱市场吧?” “真是岂有此理!给我滚一边去!” 商槽大人一看孙喜望还想说话,顿时就怒了。 身旁的衙役,也立刻上前,拿着杀威棍就把孙喜望,赶到了一旁。 看着一张一张的票据,从荣家管账的手中开出。 孙喜望面如死灰! 这一次,他不仅美梦泡汤,还输给了京城第一败家子沈安…… 他孙喜望,注定要成为笑话! 正当他准备灰溜溜的离开,衣领被人给拉住了: “孙大少!” 孙喜望浑身一哆嗦! 完犊子了! 他转过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凶厉,堆着笑脸说道:“沈公子,你可真厉害,祝生意兴隆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沈安满脸笑意,手搭在孙喜望的肩头:“孙大少竟这么讲武德,买布还去后面排队啊?” 身边李二狗、十三几个小弟也够损,拆台道:“安哥,我看孙大少不是要排队,怕是想脚底抹油吧?” “没走……没走!我就是不想打扰你做生意……”孙喜望面色涨红,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安这简直是在杀人诛心,将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哎哟,喜望哥哥,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怎么可能打扰我做生意?” 沈安搂了搂孙喜望的脖子,别提多亲热! 那可不? 这就是行走的十万两啊! “不过,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看我这生意这么好,我估计不用等到晚上,就能赚到十万两!” 沈安话锋一转,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在孙喜望的眼前晃了晃。 意思不言而喻! 你输了! 掏钱吧,兄弟! 孙喜望一脸苦笑,他哪里知道,沈安竟然真的可以做到三天之内赚到十万两? 要知道他们孙家顶多算是一流家族中的末等,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十万两左右。 若不是以为赌局绝不会输,打死他也不敢做主签下赌局啊! 孙喜望在人群中左顾右盼,最后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扎住李四:“李大人!您来评评理啊,这个赌局本来标的是一万两的,是沈安他故意威逼利诱,我才签下十万两的!” 孙喜望脸色一横,狡辩说道。 回想起当初签下赌局的画面,他似乎清醒了过来。 沈安是故意挖好了坑啊! 那时候,他还以为占了便宜,原来人家早就有所准备! 商曹看了看十三递过来的字据,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又有孙喜望的签名画押。 可人家既然提出了这个异议,他作为商曹,也不能置之不理。 他朝沈安问道:“可有此事?” “没有!绝对没有!”沈安摆了摆手,嘴角微微一翘。 早知道你他娘的会有这一手! 他笑着说道:“商曹大人,当日签下赌局时,有不少人围观,大庭广众之下,郎朗青天之下,我怎么可能威逼利诱?” “倘若大人不信,尽管去调查,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当日在场的人,应该有不少就在这里!” 说完,他招了招手,不远处的李二狗立刻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起来。 不到一会,两个已经买到布的人,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 “大人,草民李大牛,可以作证,沈公子与孙少爷的赌局确实是自愿!” “没错,我王老二也可以作证!” “我张三那天也在场……” 没等商曹问,群众们便你一言我一语,还原了当日签协议的情景。 那叫一个惟妙惟肖,添油加醋! 等众人说完,沈安一耸肩:“大人,你看到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他逼我的!” 这表情,贱兮兮的,那叫一个腹黑! 第11章 就当给你攒聘礼了 “孙喜望,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商曹的脸也阴沉了下来,寒声问道。 孙喜望的脸色已经变成了茄紫色:“我……大人……他是……这两个人是他故意请来的!” 他无比心虚,支支吾吾,说话已经不利索了。 商曹大人岂会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他眼神一冷,双手一甩,背负在身后,朝着衙役命令道:“让孙喜望兑现赌约,如若不然,上枷锁带回衙门!” “不要……不要啊!大人,我给!我给!” 孙喜望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家不过是个普通一流家族,对于官宦,那是万万不敢轻易得罪的! 而且真要是被带进了牢狱,恐怕赎他出来的打点费,又平白要多上好几万两银子! “这才乖嘛!” 沈安笑的狡猾,拍了拍孙喜望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当初坑我十万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今天吧?” “你……” 孙喜望浑身发抖,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可却拿沈安没办法。 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是屈辱一般的,败下阵来。 尘埃落定,将十万两银票揣进怀里,撒丫子跑到了后台。 眼见荣锦瑟婷婷坐在桌边,一边敲算盘,一边记账,好不忙碌! 没舍得打搅她,沈安便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等待着。 荣锦瑟揉了揉早已发酸的香肩,可脸上洋溢着喜色,丝毫不觉得疲累。 数钱数到手软! 这感觉太好了!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沈安的影子。 登徒子原来这么厉害! 今天一天,光是预订所收取的订金,就足足有十二万多两,抵得了过去一年的流水! 荣氏布行这一场翻身仗,打的漂亮极了! 而这一切,全都归功于沈安…… 荣锦瑟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四下扫视一眼,没有见到自己想看见的身影,忙问一旁的伙计: “沈公子去哪了?” 那伙计先是一愣,随即一脸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大小姐。 “你未来相公在这儿呢。” 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缓缓从身后搭在了荣锦瑟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替她揉起了酸痛的香肩。 啧啧,真大! 捏肩的同时,目光顺着衣领往下,荣大小姐傲人的雪白十分晃眼。 荣锦瑟噌的一下,脸色通红,浑身上下直冒鸡皮疙瘩,原本娇弱的身躯瞬间绷直,就连沈安占自己便宜也没注意到。 不过正人君子沈安只是饱饱眼福,双手很规矩,只是在帮荣锦瑟舒缓疼痛。 “大小姐,今儿的生意不错吧?”沈安不由得有些骄傲。 “嗯!” 一说起来这个,荣锦瑟便无比兴奋:“我算了一下,今天的收入就算扣除成本,至少都能赚八九万两银子。” “而且未来成品面世之后,那利润更是不计其数!” 看着荣锦瑟兴奋的模样,沈安微微一笑,然后…… “那给钱吧? 荣锦瑟:“……” 美人微微一愣,给什么钱? “劳务费啊!你该不会打算让我和兄弟们白干吧?” 沈安的话让她迅速反应过来,俏脸一僵,心中刚刚对沈安升起的好感瞬间被败光! 不愧是京城第一纨绔,满脑子都是钱! 她瞬间恢复清冷的模样,叫来管家:“荣叔,去给沈公子支取五万两银子。” 两人之前虽然没有谈过生意的分成,她也不贪心,五五分,想来沈安也不会反对吧? 然而,荣叔刚点头要走,便被沈安叫住:“荣叔,不必了。” 他痞痞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银票,见荣锦瑟白皙的小脸实在好看,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小琼鼻:“我逗你呢,小爷有钱!” 如此亲昵的动作,把荣锦瑟吓了一跳,她美眸怒视着沈安,可胸口却像有小鹿乱撞 。 “可是无功不受禄……” 沈安打断她,邪魅一笑:“就当给你攒聘礼了!” 第12章 家中出事 “你……你胡说什么呢!” 荣锦瑟闻言愣了一秒,眼睛倏然瞪大,嗔怒沈安。 此刻她与沈安的距离不过一拳,实在太过暧昧。 她的脸颊似乎有火烧云,直接红到了耳根。 沈安一时间看呆了,荣锦瑟这绝色容颜,简直吊打前世一众大明星! 太美了! 把这样一个大美人娶回家,每天暖被窝,岂不美滋滋…… “少爷!” “我终于找到你了少爷!” 就在这时,一声哀嚎打断了沈安的美好想象。 只见一个书童模样的的小厮朝他跑过来。 沈安咦了一声:“沈小路?” 书童愣了一下,顿时眼含热泪,嘴唇哆嗦,最终,哀嚎一声,抱住沈安大腿放声大哭。 “少爷,我终于找到你了少爷,这三天时间你都去哪里了少爷!” 沈小路号啕大哭,像是要把自己这三天来受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了沈安新换的衣服上。 把沈安看的恶心极了,一脚踹翻沈小路:“你放的什么屁,就你那偷盗手艺,饿死少爷也饿不着你!” “站起来好好说话,别哭哭啼啼跟个娘们儿似的。” “少爷您也知道,我自从跟在您身边之后,就已经收手了,再也没干过。” 沈小路抹掉眼泪,一边抽搐着,一边诉苦:“而且能吃饱饭,谁愿意去偷东西啊,钱少不说,还容易挨揍。” 沈小路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从小被拐到人贩子手里学偷东西,没少因为学艺不精而挨揍,后来有一次上街,打了沈安的主意。 沈安虽然败家,但到底善良,忍不住对一个半大孩子动了恻隐之心,不但没把他送官,还收留沈小路当书童。 不过,心是好心,但这两个人,一个是天生的败家子,一个是从小在贼窝里长大,压根儿就跟正道没有半点瓜葛,几乎是一拍即合,在邪道上越走越远。 “有话说,有屁放。” 沈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再给沈小路机会,这货不知道得扯出什么家庭困难的鬼话来。 经此一提醒,沈小路方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连忙说道:“少爷,您快回家吧,府里出大事了!” “二小姐被人诬陷,就要锒铛下狱了!” 二姐?! 闻言,沈安皱了皱眉,梳理起脑海中的记忆。 他那便宜老爹沈大福老来得子,对他宝贝的不行,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这才让原主成功成为享誉京师的第一败家子。 不过,这败家子却有五个绝色倾城的姐姐,均是沈大福领养的。 五位姐姐,性格迥异,各怀本领,算是撑起了沈家家业。 眼下出事的二姐,便是林清儿,在京兆尹当捕快,武艺高强,脾气也暴,不过对沈安却是没话说。 小时候有谁敢欺负沈安,她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护着沈安,把对方揍得屁滚尿流! 沈安虽不是原主,但借用了人家的身体,自然听不得他二姐被人欺负! 更何况大狱那种阴暗的地方,林清儿这样的大美人怎么能待? 沈安当即坐不住了,“砰”的一声拍桌而起,怒目圆瞪。 “荣小姐,沈某家中有事,先走一步!” 顾不得招呼这么多人了,拔腿就开始往沈府跑去。 “唉,少爷,等等我!”沈小路惊呼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李二狗、十三等人见状,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急急忙忙跟在二人身后。 ……qqxδnew.net 沈府议事堂。 两位绝世美人分别而坐,精致的俏脸上具都愁云满面。 坐在首座的是沈安大姐程婳。 她眼眸温柔如水,一袭宫装长衫,淡蛾眉,丹凤眼,皮肤细腻,神情端庄,但此时却面露焦急。 二姐林清儿则是俏脸冷寒,精致的五官透露着一股干练的英气,狭长的丹凤眼之中满是冷漠,仿佛天山之上一朵雪莲,拒人千里之外。 她身上还穿着守夜的黑色捕快衣,胸前一个大大的“捕”字分外明显,玲珑的曲线完完全全的被勾勒了出来。 二人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可是却对眼前的困境一筹莫展。 “清儿,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呢?” 程婳轻叹一声,却不知道要该如何劝解这一腔侠肝义胆的二妹。 难道她不明白,那赵宝坤乃是是京兆府尹赵程的独子? 私自殴打恩荫官,轻则重杖下狱,重则砍头流放! 眼下父亲与三妹都不在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府中又没有一个主心骨,这可该如何是好! 程婳心急如焚。 “哼,是那姓赵的王八蛋咎由自取,老娘没一脚废了他就是好事。” 林清儿嫉恶如仇,早就对赵宝坤忍无可忍。 昨夜轮到她带京兆府衙门捕快守夜巡逻时,这赵宝坤竟然想要支开其他捕快,对自己图谋不轨,这怎能忍? 幸好林清儿武功高强,暴揍了一顿赵宝坤。 她想不明白,这赵宝坤为何这次竟然敢这么大胆,难道是自己之前打遍京兆府捕快的时候,这小子没吃够苦头吗? 一想起昨夜,赵宝坤那一副令人作呕的可怕模样,林清儿就气得直哆嗦。 这时,门外忽然起了吵闹。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沈府,不是你们京兆府捕快肆意妄为的地方!” “起开,京兆府办案,胆敢阻拦,小心将你们一块儿办了!” …… 声音在逐渐靠近,程婳却坐不住了,噌的一声站起,迈开修长的双腿,轻移莲步,来到前厅。 她是沈家的大姐,也自然要承担起责任来。 林清儿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坐在椅子上没有行动。 “你们京兆府办案,为何要强闯我沈府!” 见到赵宝坤等人,程婳俏脸微寒,哪怕知道这群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可还是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 “私闯民宅,你们难道真以为自己能扛住煌煌律法不成!” 赵宝坤贪婪的上下扫视了一眼程婳,在她胸前的挺拔上狠狠打量了几眼。 直到程婳脸色越发难看之后,方才恋恋不舍的砸吧砸吧嘴唇,嘿嘿笑道: “大小姐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真是名不虚传,这张小嘴真是厉害,我什么都还没干,就给我扣了一顶私闯民宅的帽子。” 果真是败类中的败类,哪怕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手臂上还绑着纱布,可赵宝坤仍然不改他好色的本性。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程婳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变得铁青无比。 “不过这一次,程小姐可告不了我的状了。”赵宝坤从怀中拿出来一张京兆府的抓人批文:“依大梁律法,私自殴打蒙荫官员,即日收入监牢,择日流放。” 这一刻,程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本以为哪怕赵宝坤如何蛮横,可强抢民女也是大罪。 地处天子脚下,纨绔子弟再肆无忌惮,可行事也该有个章法,却没有想到这赵宝坤竟然能够如此迅速就将此事盖棺定论。 仅仅一天,连抓人批文都能拿到手! “程小姐,还是把人交出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赵宝坤这时不再掩盖自己邪恶的想法,嘿嘿邪笑:“放心,等我把林清儿带走几天,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到时候,我还能让自己未来媳妇流放不成?” 这时,被赵宝坤带来的一干捕快尽皆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本就是赵宝坤的走狗,平日里因为不守规矩,没少受林清儿的教训。 更何况,一群大老爷们居然联起手来都打不过一个弱女子,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卑鄙、无耻、下流! 程婳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忽然感觉自己身旁突然刮过一阵黑色的旋风,赫然是原本坐在议事堂当中的林清儿。 听着赵宝坤的无耻之言,她再也按捺不住,冲了出来。 砰! 林清儿一脚直接揣在赵宝坤胸口。 尽管赵宝坤想躲,却还是狼狈坐倒在地,双腿发软,浑身颤抖,手臂上的绷带发出难以忍受的撕裂声。 伤口崩开,洁白的纱布上隐隐能够看到一丝血迹。 巨大的疼痛感令他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嘲哳难听。 噌! 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狠狠地贯入地面,柔若无骨的玉手握住长刀刀柄,刀尖距离赵宝坤的裆部仅仅只有半寸。 林清儿光滑的额头上此刻隐隐有青筋乍现,绣眉因为愤怒而高高竖起,眼眸之中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的愤怒,杀气四溢。 “王八蛋,我宰了你!” 第13章 为姐姐出头 赵宝坤大惊失色,甚至连掉到地上的抓人批文都来不及去捡,狼狈的抱头乱窜,四处逃跑。 那些捕快见林清儿真的动了杀人的念头,更是连一个敢站出来的都没有,生怕成了她的刀下冤魂。 一个个作壁上观,看着赵宝坤四处逃窜的身影,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模样。 终究还是程婳顾全大局,好说歹说,才劝林清儿放下手中的刀。 林清儿咬紧贝齿,可是丹凤眼之中仍旧满含着怒火,像是下一刻就要再度爆发一般。 两拨人对立而战,如同楚河汉界一般分明,林清儿被程婳紧紧握住双手,无法挣脱,一干捕快则是畏惧方才林清儿的那副杀气四溢的模样,不敢轻举妄动。 局势,就这般僵持了下来。 “或者,我可以不抓林清儿,但以此交换,你们沈家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经此一事,赵宝坤彻底绝了要娶林清儿的心思。 林清儿虽然美,但是脾气这么暴,就算娶回家,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她剁了! 赵宝坤今天来这儿还有一个真正的目的:“不抓林清儿,你们沈家要退出商会!” 退出商会…… 闻言,程婳脸色瞬间大变! 沈家近几年来发展迅猛,全靠成为了京都商会三大话事人之一。 若是退出商会,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名誉,只怕沈家许多生意都要易主了! 此时父亲和三妹都不在家,程婳秀美紧蹙。 若不答应赵宝坤,二妹就会被他带走,可若答应,沈家便完了! “赵大公子,你这主意打得妙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隐含着愤怒的声音。 从楼外楼出来之后,沈安一路紧赶慢赶,还好来的及时。 此刻他眯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大堂里被二姐林清儿教训的狼狈不堪的赵宝坤。 记忆中这家伙似乎与原主的关系不错的样子。 一样的愚蠢,一样的败家! “沈安?!” 赵宝坤看见满身破烂衣服的乞丐,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被赶出沈家了吗?怎……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任由你欺负我姐姐?”沈安见赵宝坤那鼻青脸肿的模样,眼神不善:“姓赵的,带人来我家是什么意思?” 他顺手从身旁的家丁手中接过一根小臂粗细的实木长棍,虎虎生风。 玛德,敢来我家找事,不整死你才怪! “臭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去房里呆着去,我待会儿再收拾你!” 程婳也是听声音才知道,眼前乞丐打扮的人竟是自家弟弟。 几天不见,这臭小子居然混得这么惨! 不过眼下赵宝坤来家里找事,她顾不上沈安,只想把他支回房里,别在这里坏事。 “大姐,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沈安看着端庄温柔的美人,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不知怎地,一个眼神,竟让程婳有些愣神,感觉眼前的纨绔弟弟仿佛换了个人。 “大姐、二姐,你们先退后。” 沈安吩咐完程婳和林清儿之后,眼睛一眯,给沈小路他们使了个眼色。 “哎,不是……” 赵宝坤刚想出声阻拦,却发现沈安带着沈小路等人正好堵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沈小路等人神色不善,一个个脸上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将这些人包围在中央。 “你们……想干什么?”赵宝坤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吐沫:“安哥,咱俩可是好兄弟啊。” 沈安冷笑,狐朋狗友能有什么友谊? 无非就是有钱的是大爷,没钱就得是孙子。 以前沈安是一个出手大方的败家子,挥金如土,赵宝坤立马就是一副狗仔的模样整日黏在他身边。 直到沈安被赶出沈家,瞬间便翻了脸,当初设局坑他十万两的那些人里,也有他赵大少爷的身影。 “好兄弟就活该被坑十万两?” 沈安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走上前来一把揽住赵宝坤的肩膀,缓缓用力。 赵宝坤立刻不说话了。 沈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眸也蒙上一层霜寒:“你刚刚让我沈家退出商会,怎么,难道是府尹大人心思多样,打算辞官经商了?” 他在进门的时候,可是把赵宝坤欺负两位姐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梁重农抑商,官商分明,赵宝坤的父亲为官多年,根本不可能下海经商! 赵宝坤逼沈家退出商会,必有蹊跷! “既然府尹大人要辞官经商,我沈家可得帮帮忙,明天就去街上帮你宣传宣传……” “你说什么呢!我爹怎么可能辞官!” 沈安还没说完,赵宝坤连忙打断,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父亲对官位有多看重赵宝坤不是不知道,要是被沈安宣传他爹要辞官,自己还不得被打断腿! “呵!不辞官啊,那你让我沈家退出商会有何目的?”沈安眼神犀利,气势逼人看着赵宝坤。 瞥见对方眼里的闪烁,他更加确定,赵宝坤此举一定是受人指使。 “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说出是谁指使的你。” “要么,就被我打一顿,把十万两还回来,咱们既往不咎!” 话落,赵宝坤身子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他有点怀疑,眼前衣着破烂的男人是沈安吗?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第14章 居然是他 在沈安的威势下,赵宝坤脸上勉强撑着笑意,讨好说道:“安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是幕后主使啊?” “而且那十万两不是您自己赌输的吗,怎么让我还啊?” 可沈安像是早已料到这一局面一样,笑眯眯的拍了拍赵宝坤的肩膀:“没事,不说没关系。”仟韆仦哾 “哝,看看这是什么。” 沈安从怀中取出来一张泛着淡淡黄色的纸张。 赫然是孙喜望输给沈安的,那张十万两的银票! 赵宝坤顿时紧张起来。 “这……” “别急,孙喜望只是第一个。” 沈安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笑脸,可声音却变得冰冷无比:“那天你们这些设局陷害我的人,一个一个,都得把欠我的,还回来!” “你猜,当你爹,也就是当今府尹大人知道当初的那场赌局有你的参与,会发生什么?” 赵宝坤都快被吓哭了,只感觉自己身旁的不是沈安,而是催命的阎王。 冰冷,狠毒! 不出手则已,出手便直指命门! 自家老爹究竟是什么样的秉性,他比谁都清楚,爱面子比爱他这个儿子还多! 若是真要让他了解到了当初的真相,恐怕第一个大义灭亲! “安……安哥,不,安爷!” 赵宝坤哭丧着脸,声音颤抖不已:“您就放过小的一马,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招惹沈家了。” 赵宝坤内心感叹,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那人居然还说沈安只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这是败家子吗? 这就是他祖宗啊! 沈安不会杀他,可他爹会啊! 以前如果不是他娘亲拼命护着,那便宜爹当真会拿刀把自己劈了的! 见赵宝坤内心犹豫,沈安唇角一勾:“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 “告诉我谁指使的,我不仅不要那十万两,而且还倒给你十万两如何?” “反正这十万两是孙喜望那儿赢来的,对小爷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说着,还把漫不经心的摇摆着那十万两银票。 这下,赵宝坤原本颤抖不已的身躯顿时变得稳定下来,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十万两,都给你! 沈安把他眼中的贪婪砍砸阿紫眼里,继续攻势:“十万两啊,那都可以去红袖招见到柳姑娘了!” “而且,只要你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你做的事,我会对你爹守口如瓶,再加上这十万两,就换你嘴里一个名字。” “想想吧,什么样的人能值得你连十万两都不要,也要保密呢?” 据沈安所知,这个赵宝坤脑子本就不太灵光,赵父在生下他后进京求学,一去十五载,一直到做到了京兆府府尹的位置,才从乡下老家把他们娘俩接过来。 自小在乡野间长大,赵宝坤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甚至因为通信不便,连赵父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小时候的赵宝坤没少因为被人说是没爹的野孩子,而跟乡野间的少年们打架,也因此,荒费了学业。 而来了京都之后,他很快便沉迷在温柔乡,被姑娘们迷住了双眼。 他爹看见他这幅德行,简直恨铁不成钢! 恨不得取个十房八房姨太太,重新生儿子,奈何这么些年,硬是生不出来。 于是赵宝坤成了赵家唯一的独苗苗。 眼看再不管儿子,赵家的前途就要断送了,赵父对这个独苗苗开始亡羊补牢,为了遏制他去烟花流行找乐子,直接断了他的零花钱。 这导致赵宝坤极度缺钱,身为京兆府尹的儿子,口袋里连十两都拿不出来,喝花酒还要靠蹭! 幕后之人恐怕便是因此,才选中了他当作这一局的执行人。 只可惜,价码不够。 沈安正是猜到这一点,才狠抓赵宝坤的痛点。 “是……是郑有为!” 终于,赵宝坤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早点说出来,不就对大家都好了?” 沈安满意的松开抓住赵宝坤肩膀的手,心中却是掀起了万丈波澜。 居然是他! 第15章 暴打赵宝坤 这个郑有为,正是之前设局陷害他的人之一。 而且,郑家也是京都商会的成员之一,郑家经营的产业有许多地方与沈家有所冲突,甚至在某些地方可以说争斗激烈。 这一切,忽然便说通了。 郑有为早在半月之前,便开始设计针对沈家的杀局,前身这个纨绔子弟便成了他的目标。 郑有为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吞并沈家,至少,也要让沈家无法同他竞争! 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浮出了水面,沈安眼神变得无比冰寒。 赵宝坤刚伸手想拿沈安手里的银票,看见这个眼神之后吓了一跳。 沈安面无表情看着他:“这个郑有为,给了你多少钱?” 赵宝坤有些后悔,可人有了一次突破了自己设下的底线,那么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毫无压力。 只是稍一犹豫,赵宝坤便全盘托出:“总共十万两银子,事成之后便全换成银票送到我家里。” 当真是一笔巨款。 沈安冷笑。 用十万两银子买沈家与商会之间断绝关系,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那这十万两银子,我就拿走了?”赵宝坤小心翼翼,双手不老实地摸上了沈安攥着银票的那只手。 他想着先收了沈安的银子,再找机会去找郑有为,两头拿钱! 沈安看着他贪婪的穆明光,心底冷嗤,这人果然是胸无大志,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忠义廉耻,而且还很愚蠢。 不过,沈安却是微微一笑,便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将银票递给了他! 赵宝坤难以想象的望着手里的十万两银票,像是做梦一样。 轻轻松松,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能赚来十万两银子了? “放心,我对于愿意合作的人,还是很宽容的。”沈安似是看出赵宝坤心中所想一样,淡淡回应。 不宽容,怎么做足姿态,让他有一个算一个,把当初设计赌局陷害自己的人供出来? 赵宝坤如释重负。 “不过……”沈安话锋一转,笑得同狐狸一般,“一码归一码,先前你与我之间的恩怨已经断了,但是,你竟然敢对我二姐出手,图谋不轨,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的们,给老子往死里打,打死算我的!” 沈安一声令下,赵宝坤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乞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 “你们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殴打官员是要被发配流放……唔。“ 他狠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拥而上的乞丐捂住了嘴巴。 别看京城是天子脚下,富贵气逼人,可是乞丐数量却不见减少,反而却逐年增多。 原因固然跟朝廷连年战败,丢失的疆域越来越多,百姓们不愿做亡国奴有关。 可归根到底,还是这些上层社会的大人物们不懂得人间疾苦。 京城里那些乐善好施的大人物就那么点,而且往往施舍下来,原本一千两的粮食到最后能够养活一百个人,都算得上是那些家丁们心怀慈悲了。 所以李二狗和一众乞丐对这些富家公子,没一点好感! 沈安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就冲上前去,手中棍棒疯狂击打。 尤其是赵宝坤,被人一棒子直接抡在了嘴上。 “嘭!” 霎时间,牙齿乱飞,鲜血直直的从嘴角流下,他原本就鼻青脸肿的脸庞上更是变得惨不忍睹。 就算是被人围殴,这货却依然将银票揣进衣兜好好保护,当真是一个极品! 但可惜啊…… 你真以为,这十万两银子,小爷会白白给你??? 沈安眯眼笑了起来,要多腹黑有多腹黑…… “你们给我等着!” 没一会儿,赵宝坤等人被追着打出了沈府的大门,只能灰溜溜的撂下一句狠话,狼狈而逃。 众人举起手中的棍子,哈哈大笑,三天以来的苦闷顿时一扫而空。 往日可没有殴打捕快,而且还不用担心对方找上门来的机会。 看着赵宝坤落荒而逃的身影,沈安心底的腹黑因子忍不住,又把沈小路叫道耳边,耳语几句。 这家伙敢把注意打到二姐身上,刚刚给的教训可太轻了! 得让他见识下什么叫“来自亲爹的爱”! “少爷,您这招高啊!” 听完沈安的吩咐,沈小路一脸敬佩,比了一个大拇指。 沈安踢他一脚,笑骂一声:“赶紧滚蛋,要是耽误了少爷的好事,你就得替他挨上那一顿打。” 沈小路屁股上挨了一脚也不恼,嘿嘿一笑,随即跑出沈府,抄近路去往赵家…… “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别在这围着了。” 事情做完,沈安笑着打发一众还在热血沸腾的家丁。 “这个月每个人多给十两银子,就当是少爷我又败家了。” 他大手一挥,又是几千两银子花了出去。 众人眼里放光,看沈安的眼神仿佛在看财神爷,要多狂热有多狂热! 紧接着,沈安又让沈府里的家丁带着李二狗、十三他们好好清洗清洗,换上府里的衣服。 这是将他们当作自己人看待了。 也不怪沈安收买人心,只是如今的沈家真的是陷入了多事之秋,他必须笼络身边一切能用的资源。 虽然他也想做个锦衣玉食,美人相伴的败家子,可眼下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郑有为将自己视作肉中钉眼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沈安不知道他后面还有没有人撑腰…… 原本想穿越过来当条咸鱼,没事败败家,勾搭勾搭美女。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京城首富之子不好当啊! 暗处怕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前身的死就很能说明问题,只要他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看来他要过上米虫的悠闲日子,还得斗争! 第16章 付出代价 夜幕深沉。 沈家这边不太平,京兆府尹赵家府上同样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赵宝坤骂骂咧咧,心里想着回家之后定要好好找个郎中,来给自己看看这满口碎牙。 然而刚回到家,便感觉气氛不对。 原本应该熄灯的府上此刻灯火通明,他小心翼翼打开推开门,只见一位身穿三品大紫官服,双鬓处隐隐生出白斑的中年男人一脸怒色看着他。 此刻男人手提棍棒,一见到赵宝坤,二话不说,提棒就锤! “爹!您这是干什么?我错了……爹,我错了,您别打,你们快拦住我爹啊!” 赵宝坤被赵程追的满院子跑,周围下人一个个冷若寒噤,呆呆站立在原地不敢走动。 自古老子教训儿子,便是天经地义,哪里有他们这些下人说话的道理? “小兔崽子,给老子长能耐了?滥用职权,强抢民女,身为朝廷捕快居然还知法犯法,你这是要把你爹的脸都给丢尽了!” 赵程一脸愤恨,可手中棍棒却毫不留情,狠狠抽在赵宝坤的后背上,一棍下去,满背的紫青。 赵宝坤哪里敢躲? 越躲,打得越狠! 沈小路就站在一干家丁当中,看着赵宝坤跪在庭院中央老老实实挨打的模样,不由得偷笑几声。 之前沈安将他拽到耳边,就是要他提前来到赵府,跟这位公正之名远播的府尹大人赵程知会一声赵宝坤的所作所为。 果不其然,当听到赵宝坤的所作所为之后,赵府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赵宝坤偷偷摸摸回来遇见这一出,感觉像是天塌了一样,别提有多绝望了。 “你居然还敢收别人十万两银子,说,把银子藏哪儿了?”赵程厉声问道。 赵宝坤从小便被赵父揍到大,此刻哪里还有半点想要隐瞒的心思,哭哭啼啼的说道:“事情没有办成,那十万两银子,人家还没给我!” 啪! 又是一棍子打在身上,赵宝坤怪叫一声,竟是直接被那巨大的力道击到了地上。 “你居然敢撒谎!” 赵程这下真的怒了,手中棍棒甚至根本不停,如狂风暴雨般抽打下去。 可赵宝坤却蒙圈了,自己有没有撒谎,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再说了,他哪里敢跟暴怒的老爹撒谎,是真觉得自己活的时间长了吗? “我没有撒谎,郑有为真的没把钱给我。”赵宝坤蜷曲着身子,护住重要部位,可还是辩解了一句。 “你还敢嘴硬!” 暴怒的赵父哪里还能听进赵宝坤的辩解声,手中棍棒速度更是加快了几分,甚至已经隐隐出现了残影。 仿佛今天赵宝坤不把这十万两银子拿出来,就真的要活生生被打死在这里了一样。 赵宝坤这下彻底没招了,两天时间里,他居然挨了三顿打,林清儿一次,沈安一次,老爹一次…… 一次比一次重,他甚至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打散架了。 “我说我说……” 赵宝坤彻底害怕了,他生怕自己今天真的会被赵父打死。 而且以往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今天却是恰好出门拜佛,根本不在家中,要不然,此刻他也不至于会挨这么重的打。 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赵宝坤不得不把从沈安那里得到的十万两银票交了出去,但却疑惑,为什么赵父会知道自己身上会藏着十万两银子? 赵程见此,这才冷哼一声,将棍子扔到一边,一把把银票夺了过来。 见赵宝坤还恋恋不舍,顿时怒瞪了回去:“不义之财,难道你还想留着不成!” 这一眼,彻底让赵宝坤不再有留恋了。 他这父亲为了官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眼看着十万两银子就这么离自己而去了,他甚至觉得心比身上受的伤都疼。 赵父冷哼一声,拿着银票转身来到一干家丁的面前,递了出去,沉声说道:“还请告诉沈府,就说本府教子无方,他日,亲自登门谢罪!” “如此,就多谢府尹大人了,改日您登门,沈家必定好酒好菜的招待!”沈小路接过银票,哪管赵父的臭脸,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不花一两银子,就能看一场大义灭亲的戏,他别提有多心花怒放。 表面功夫做到位后,沈小路哼着曲调,屁颠屁颠走出赵府,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赵宝坤晃了晃手中的银票。 赵宝坤看到这一幕,嘴巴张的老大,眼睛都快瞪直了。 这人,这人不是沈府的书童吗?! 顿时,赵宝坤就明白父亲为何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沈小路搞的鬼! “沈安!” 赵宝坤仰天吐出一口鲜血,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老爷!少爷昏倒了!” “别动他,让这个逆子就躺在这里,等夫人回来了让她也看看,她到底养出来了一个什么样的败家子!” 赵程怒不可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地上的儿子,可眼神却是恶狠狠盯着沈小路离开的方向。 他乃堂堂京兆府尹,居然被一介低贱商贾欺负至此。 简直欺人太甚! 沈家那小子拿了十万两给儿子,又来告状,这明显就是下套给他钻! 看着儿子面部的鼻青脸肿,赵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儿子对林清儿的那点心思,他也是知道的。 但他的儿子固然有错,可也只能他来教训。 沈家千不该万不该,不通过他,就私自殴打他的儿子! “来人!” “把韩师爷叫来,拟定公文!” 沈家人敢这么欺负自家儿子,他要让沈家付出代价! 第17章 守护家人 与此同时,沈家大厅。 “你小子胆子挺大啊!” 程婳一袭宫装长裙恰到好处的流露出身上那一股书卷香气,温柔似水,仿佛像是一位误入凡尘的仙女一般。 虽是教训沈安,可骨子里透着知性端庄。 沈安突然有些沉醉了,只觉得世间一切绝色也不过如此。 他这前身身边咋就这么多美女呢? 穿越过来,不亏啊! “看什么呢?我看你是傻了,敢打朝廷命官的儿子!” 见沈安看着自己出神,程婳柔若无骨的洁白玉手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沈安。 “啊!大姐,我可是冒着被官府抓起来的风险把赵宝坤赶走的,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功臣!” 明明程婳没用力,沈安却极为夸张地痛叫一声。 世人皆知这位京城第一才女温柔似水,才华过人,可沈安却知道,这位温柔端庄的大姐教训起自己来,从不手软! 所以此刻他只能装柔弱。 然而,预想中的“揪耳朵大法”没出现,程婳只是轻轻说一句“走,去吃饭!” 便转身走了。 沈安满肚子疑惑,自己今天把赵宝坤教训的这么惨,大姐不生气? 他急忙跟上程婳的步伐,却没注意到大姐嘴角挂着的一抹轻笑。 尽管沈安纨绔不羁,又捅了娄子,可这次是赵宝坤欺人太甚,这顿打,程婳看得心里痛快! 饭桌上。 看着满满当当一整桌子的菜,沈安头都大了。 “大姐,这也太多了吧?根本吃不完啊。” 这丰盛程度,几乎要赶得上过年了。 “多吗,不多,来,吃一口这片鱼肉。”程婳纤纤玉手抬起,夹住一片让人垂涎三尺的鱼肉送到沈安碗里。 沈安咽了咽口水,他娘的,不愧是京城首富! 这日子也太腐败了!必须得用实际行动,好好批判! 刚刚在第一楼自己只顾着招呼人,都没怎么吃。 此刻在程婳的热情夹菜之下,一桌子的菜很快见了底。 “他娘的,这才是本公子该有的生活嘛!舒坦!” 不多时,沈安摸着肚皮,一脸的享受。 “吃饱了?” 程婳这时放下筷子,原本温柔似水的脸庞忽然沉了下来。 “清儿,关门!” 大姐发话,林清儿一言不发,脸色沉沉地关上了房门,一双修长的丹凤眼紧紧盯着沈安,面色不善。 沈安虎躯一颤,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咳咳,姐,你……你们这是要干嘛?” “说,你还打算在外面玩多久?” 沈安心中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像是进了贼窝一般,正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强盗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脑海里浮现出大姐、二姐混合双打,揪耳朵的画面,沈安讪讪笑了,小心翼翼地问:“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程婳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家里的生意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这话一出,沈安顿时愣了。 “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在他离家出走之前,沈家可是一派繁荣,老爹沈大福和三姐把沈家生意经营的红红火火! 不过很快,沈安便发现不对劲。 今天赵宝坤登门闹事,出面的不是老爹沈大福和足智多谋的三姐,而是一向温柔似水的大姐。 这便足以证明一些事了。 “大姐,生意上出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看着沈安真挚的双眼,程婳犹豫了。 毕竟以前的沈安不学无术,甚至可以说难成大器。 每次父亲交给他打理的生意,不过三月就会关门。 现如今沈家陷入危机,程婳当然不指望沈安能帮上什么忙,她这么说,只想让沈安不再乱跑,不给家里添麻烦罢了。 还是二姐林清儿见沈安一脸焦急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便说道:“今天早上,运河里翻了三艘大船,是沈家的船队。” “制作香薰所需要的三千斤香料,都沉入了水底。” “如果是这样,那重新收购一批不就好了?” 沈安不解,倾翻三艘大船对于别人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但以沈家的体量,虽然也肉疼,却远远伤不了根本。 “你懂什么?”程婳苦涩的说道:“那批香料,是给宫里的。眼看距离交货只还有三个月,可突然出现了这样的麻烦……” “如果不能按时交付,恐怕到时候整个沈家都会大难临头了!” 闻言,沈安皱起眉头。 难怪老爹跟三姐都不在家。 沈家作为皇商,固然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却也与风险相伴。 一旦延误了宫内规定的交货时间,那就是欺君之罪! 沈家货运从未出过事,而现在,三艘满载香料的大船在这个节骨眼倾翻,沈安凭直觉断定,这事恐怕有人在背后作祟啊。 大梁皇权至上,一旦出了差错皇帝怪罪下来,轻则罚款,逐出商会,重则抄家流放,人头落地! 真尼玛狠! 沈安眼底闪过一丝冰寒,他穿越过来借了这具身体,便要替他好好守护家人! 第18章 败家子仿佛换了个人 香料沉入水底的事不容小觑,沈安得亲自去看看,才能做出决断。 “大姐二姐,我去趟港口!” 来不及解释,沈安匆忙冲出门,叫沈小路备马,往港口疾驰而去。 此时的码头,沈家的船队此刻也已经抛锚定港,专门负责此项工作的掌柜正在组织人手搬卸货物。 无数个龙精虎猛的大汉赤膊着上身,一个个肩膀上扛着数十斤重的麻袋,脚步沉重,挥汗如雨。 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哪里有翻了船的悲伤样子? 不对劲,绝对有猫腻! 沈安随手将骏马的缰绳交给一旁的伙计,找到正站在码头边统计货物的陈掌柜,询问道,“陈叔,您见我父亲跟我三姐他们了吗?” 陈掌柜回过神来,见沈安一脸焦急的站在自己面前,连忙起身恭敬行礼,丝毫不敢怠慢。 “少爷,东家跟三小姐在三号长船上,还未下船呢,您要是想去找他们的话,得先去船舱看看了。” 沈安道谢一声,径直离开。 见沈安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陈掌柜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这次小魔王没有折磨他。 一旁负责提笔统筹账本的年轻伙计,见陈掌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好奇问道,“掌柜的,沈少爷跟您是有什么过节不成?干嘛怕他怕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那两艘大船翻了?” “不该问的别问,我没教过你吗?”qqxδnew.net 陈掌柜对待沈安唯唯诺诺,换了其他人,则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闻言,小伙计立马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话。 小伙计本来就是本性纯良的邻家少年,经人介绍才来到陈掌柜手底下听候吩咐,上过几年私塾,灵性十足,这才让陈掌柜觉得可以带在身边打磨一番。 只不过,看他这模样,怕是猜出些什么了。 陈掌柜脸色阴翳难看,小伙计自知触了眉头更是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算筹货物信息。 冷哼一声,陈掌柜的抛下手中活,径直离开口岸,向城内而去。 他得早做些准备,未雨绸缪。 …… 沈安径直登上三号大船,让过来来往往的力工大汉们,走到船舱之前,便听到里面算盘噼里啪啦被打的震天响。 船舱里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对峙。 中年富态男人一脸严肃;“江南各地分会的现银决不能动用,那是预备来年收购瓷器和茶叶,运去女真那里售卖的,这关乎沈家命脉,决不能动用。” “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了!还在乎来年?” “倘若过不去这个难关,恐怕今年年底,沈家一家性命,都要做冤死之鬼了!”年轻女孩秀美紧蹙,因为心急,脸色都涨的微红。 “那也不能动!”沈大福一脸铁青。 别说江南商会中的钱款早已划分清楚份额,还有京淮两道,以及京师之中的所有银款也俱都规定好章程,调不出巨额的银钱来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 就算能调用出钱财,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却是时间。 香料沉入水中,再进一批来,就算日夜赶工,也根本来不及交货! 这让一向自诩头脑惊人的沈大福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而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坐在他对面的沈安三姐,秦羽墨。 秦羽墨跟随着沈大福走南闯北,一路的艰难险阻自可不必多言。 如果说沈家时一艘正在经历狂风暴雨的帆船,沈大福是船长,那么秦羽墨,就是一路建立起这份庞大家业的掌舵手。 可是,如今船队中的两艘运输香料的大船倾翻,几千斤的原料被倾入运河! 打捞无果! 重购,已然是来不及了。 况且这批香料极为珍贵,是今年沈家选择上贡皇家的主要货品之一,本来获取便殊为不易。 如今大船倾翻,沈家将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要不然,今年就换一种香料进贡?”秦羽墨提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确定知道有哪一种香料,能够抵得上沉檀香?” 沈大福不由得泼了一盆冷水。 能进贡给皇家的贡品,哪一种都是人间少有,更何况这沉檀香,香远益清、温婉淡雅,闻的久了,甚至让人精神一新。 堪称大梁第一奇香! 甚至是当今陛下亲点的香料! “三千斤的沉檀香原料,本可以制作出来四百余斤的沉檀香,其中三百斤是需要上贡皇家的贡品,折价三十万两,内侍黄公公已于去年八月,将这笔钱款交给永安商行。” “剩下的一百余斤,本来应该是咱们沈家的胭脂坊售卖,但现在已经不做其他念想了”秦羽墨敲打着算盘说道。 “沈家身为皇商,最大的依仗就是皇商这个牌子,每年能名正言顺的在大梁售卖这独一份的沉檀香,但也正因为如此,被外人盯得很紧,一年下来几乎剩不下多少沉檀香。” “满打满算,就算搜罗近十年的库存,勉强能聚拢百斤。这剩下两百斤的缺口,填补不了。” 就在这二人争吵的正为激烈之时,沈安突然破门而入。 “不就是沉檀香吗?我分分钟就能造出比它好百倍的香!” 好大的口气! 沈大福听到这话,倒吸了口凉气。 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这话,他还能看到一丝希望。 可说这话的,竟然是自己的败家儿子,沈安! 他顿时怒上心头:“好你个臭小子,败家不说,如今还学会说大话了!” 沈大福二话不说,直接脱下鞋子要往沈安身上招呼! 这可把沈安吓了一跳! 沈家老爹脾气这么暴的吗? “爹,你注意点形象行不行?我真是来帮你的!” 不说还好,一说话,沈大福更气了。 “帮我?你个臭小子以为我不知道?说,是不是混不下去,来找我要钱了!” 沈安:“……” 能不能有点追求?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爹你怎么能这么看人低呢?” 闻言,沈大福愣了愣。 一旁的秦羽墨看不下去了,秀眉微蹙的补刀:“小安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说咱爹是狗吗!” 沈大福:“……”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沈大福手中的鞋帮子更加威武了。 “爹,不闹了,我在外面都听见了,现如今咱家正是遭遇一场危机的关键时刻!” 沈安抓住沈大福即将落下的手,目光如炬看着他:“爹,这个时候一点乱子都不能出,一旦出错,轻则家产尽失,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咱家货船倾翻,绝不是突遇风浪,而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让咱沈家退出商会!” 此言一出,沈大福愣住了,秦羽墨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 二人怔怔看着沈安,顿时感觉眼前的人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从前只知道喝酒赌钱败家的沈安,如今居然一语中的! 第19章 带走林清儿 沈大福默默放下鞋子,穿回脚上,重新坐了下来。 “臭小子,你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据吗?”三姐秦羽墨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其实早在事情发生之时,一向冰雪聪明的她便早就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不简单,背后一定有人在幕后操作。 甚至,连沈家内部,或许也有帮手! “暂时还没有。”沈安耸了耸肩。 虽然内心直觉郑家作祟,但他确实没有证据。 “不过我相信,既然对方敢让这两艘大船倾翻,就一定是奔着要置我沈家于死地的念头来的,不会给我们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此刻若是按照常理,用陈年的货物替换今年的贡品,或者在民间大肆收购的话,一定会被人抓住把柄,最终,陷入无可挽回的危局!” 沈安的分析头头是道,沈大福不禁点头。 秦羽墨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她太着急,只顾着想解决办法,却没注意到这一层。 若真按她之前的想法去补救,那沈家真就万劫不复了! “那按你这么说的话,咱们沈家,是不是就没有出路了?”秦羽墨眉头紧蹩,对沈家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那可不一定!” 沈安整整衣领,意气风发。 “只要能找到一种新式香料,对外就说是我沈家耗费资财无数研制出来的,便能堵住悠悠众口。” “哼,你说的容易,去哪儿找这种香料?” 一顿分析猛如虎,操作却是二百五! 沈大福听沈安刚才一顿分析,还以为这小子转性了,没想到他却提出这个个不靠谱的解决办法。 开玩笑! 想要在三个月之内研发出来一种新式的香料,并且还能够达到上贡的标准,这难度不亚于用一艘小木船,横渡大江南北! “老爹,你格局小了吧?我就会制作新式香料啊!” 沈安拍拍胸脯,一脸自信。 他这个现代人,利用技术萃取香水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时代的香料都是固体,他的液体香水一旦出世,必定会震惊四座! 哪怕皇宫里那些见惯了珍品的娘娘们,也得被香水折服! 要知道,在现代,可是有无数女孩子对香水趋之若鹜,几乎人手一瓶! 然而,沈大福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却有些绝望叹息:“臭小子,你莫要说笑了!” 沈安自幼不喜读书,更是将沈家一些挣钱的技术配方视作末端之流,怎会掌握几代人都一定能够研发出来的新式香料呢? 他苦笑一声,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既然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这多事之秋,你不给我惹事,我就该烧高香了!” 沈安:“……” 纨绔败家子的名头是摘不掉了? 小样,不给你们露一手,还真当我是病猫了? “爹,您放心吧!” 沈安说着一把搭住了沈大福的肩膀:“这件事您只要交给我干,一个月后就可以得到一批新式香料!” 沈大福心思烦躁,倒也没注意到沈安这哥俩好的姿态。 而秦羽墨看他没个正形的模样,怒道:“香料的事情且容你胡闹?!” “要是时间再长一点,重新购买香料原材料倒也有可能,可只剩下三个月了,根本来不及。” “三个月?根本用不上!” 沈安眉飞色舞:“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就能做出新式香料,解决沈家危机!” 一个月?! 这么多香料,别说是一个月,就是数百名工人日夜赶至三个月,也得脱层皮! 听了这话,秦羽墨觉得眼前的弟弟无比荒谬。 沈大福更是脸色铁青,看着这不成器的儿子,强行压抑着再度用鞋底抽过去的欲望,连声喟叹。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沈大福一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的就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爹……” “罢了,罢了!”沈大福认命般地道:“你别给我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随意的摆摆手,对于沈安所言,沈大福是一个字都不信。 “羽墨,你来看看我是否还有未记起的香料商人。” 把沈安扔到一边,沈大福抬手招呼秦羽墨来看他写在纸上的人名。 此番沈家遭逢大难,这纸上所记的香料商人,都是沈家曾经赠恩过的。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中会有几个站出来帮忙。 “不是……” 沈安眼见沈大福无视了他,心中很是无语。 他是真的有办法啊! 硬生生挤到二人中间,沈安双手按在人名册上:“老爹,三姐,你们听我说呀!” “给我一个月,我肯定能解决这个大麻烦。” “你们现在难道不应该大力支持我,给我人力物力财力吗?” 说到最后,沈安苦着脸。 前身到底是有多不靠谱啊! 害得他现在想要表现一番,都没人相信。 要不是制作香水需要材料、器皿,他也不会伸手要人要钱。 “行行行,你要什么自己去拿就行。” 连连摆手,沈大福无奈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交到沈安手上。 “我相信你,你弄新的香料也需要安静的环境不是?”秦羽墨抬手拍拍沈安肩膀,唇角勾出一抹僵硬的笑来。 “你拿了钱和东西,就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努力。” 要不是你们眼神敷衍,我差一点就信了! 右手捏着沈大福塞过来的银票,沈安看着面前两个亲人这随意的样子,心中愤愤。 等我把香水制出来,惊掉你们的下巴! 一想到成功以后,沈大福等人吃惊样子,沈安瞬间干劲十足。 手握银票,沈安直接转身离开了船舱。 船舱中,沈大福与秦羽墨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算了,继续刚刚的话题吧,沈家就你商业头脑最好,以后沈家的生意都得靠你了,那小子实在是……” 看着沈安的背影,沈大福万分无奈。 …… 清晨,沈宅。 阳光自院外洒落进正厅,带来丝丝暖意,将正厅内沉默的气氛,打破了些许。 程婳面带忧色的看了一眼正厅门外,冲着站在身边的林清儿道:“父亲和三妹一夜未归,小安也去了码头,不知道怎么样了。” “若是我有三妹天赋,就好了。”林清儿在她旁边轻叹一声。 林清儿武功高强,但对经商一窍不通。 程婳同样把天赋都点在了文采上,对于生意也不精通。 “罢了。” 摇摇头,把这事略过,程婳转而吩咐起身边跟着的小厮:“小远,你去叫上两个小厮跟你一起去厨房,准备三份食盒,给父亲他们送过去。” “码头事忙,父亲他们别又忘了吃饭。” “好的,小的这就去。” 点点头,沈小远走到门外,点了两个小厮,随他一同往厨房去。 然而—— “咣当!” 沈小远刚刚从厨房取来食盒,门外便响起一声巨响。 随后,一队捕快绕过照壁,来到正厅门前。 “私闯民宅,京兆府的人,是越来越不守礼法了!” 程婳看着来人,脸色立时冷了下来。 这打头的李捕头,正是赵宝坤的走狗! 赵宝坤刚被沈安打走不过一夜,他就来了。 来者不善啊。 “礼法?” 李捕头嗤笑出声,拍拍身上的捕快服饰,脸上满是自得。 “今儿,我就是礼法!” “怎的,这是要畏罪潜逃不成?”视线一转,李捕快看到沈小远三人拎着的食盒。 想也没想,直接一挥手,把那食盒掀翻,饭菜洒落一地。 见状,林清儿脑中的弦立时崩断了! “李立虎,你好大的狗胆!” 林清儿直接一脚踹上李捕快的肚子,手举到耳旁,紧握成拳。 正待她要继续教训李捕快时,翻倒在地的李捕快,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纸公文来。 手拿着公文,李捕快从地上爬起,将身上灰尘一一掸去,冷笑出声。 “今,京兆府捕头林清儿知法犯法,当街殴打九品恩荫官赵宝坤,致人伤残,故收押于监,择日问审!” 宣读完京兆府的命令之后,李捕头耀武扬威一般看了林清儿一眼,随后下令:“给我带走!” 第20章 这事闹大了 前来沈府拿人的众捕快无奈,就算林清儿往日跟他们关系再怎么要好。 但法不容情,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林捕头,得罪了。” 王捕快道歉一声,接过枷锁,朝着林清儿走去。 若是有可能,他也不想做这恶人。 “你们不能就这么带走清儿!” 眼见妹妹就要被人带走,程婳一脸坚毅上前挡在林清儿身前。 “大姐,别着急。” 林清儿按住了刚想上前去理论的程婳纤细手腕,摇了摇头。 “眼下父亲不在沈府之中,若是为难他们,很容易再给那对父子借口为害沈家。” 赵宝坤父子二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秉性,没人比她更了解。 落井下石、恩将仇报都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一旦抓住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颠覆沈家的机会。 她林清儿自己犯下的事,绝不能让沈家再牵扯进去。 程婳心中焦急,但林清儿言之有理,再加上跟前来拿人的捕快们争论毫无意义,毫无办法。他们也不可能与自己争辩。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当下,程婳也是心中叹气,握起林清儿的柔荑,轻声劝解道:“你放心,大姐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眼眸似水,其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坚定,让林清儿心安了少许,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 王捕快不再言语,径直把枷锁套在了林清儿身上,随后,向程婳告声“得罪”,便带着一干人离开。 全程无言。 走在大街上,众捕快押着一位英气的标致美人招摇过市,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是……林捕头?她犯了什么罪!” “林捕头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被抓起来了?” “听说,林捕头把赵公子打成重伤了。” “……” 众口纷纷,但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那赵宝坤想要强占林清儿的身子,但后者却抵死不从,并且仗着一身高强的武功,反而把赵宝坤打了个半死。 如今,那赵宝坤还仍旧躺在床上,呻吟不绝,纱布缠身,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一时间,路人们唏嘘不已。 但毕竟赵保坤是官宦子弟,哪怕再如何气愤,可深入骨髓的王权思想,还是使他们无法谩骂出声来。 只好在心中怒骂几声,可却不得不感慨林清儿命运之苦。 “你说怎么好好的,林捕头就招惹到赵宝坤那个纨绔了呢?” 林清儿面不改色,精致的脸庞上平淡如水,可李捕头脸上却忍不住的有些抽动,感觉周围百姓的闲言像是耳光一样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散开!散开!” “京兆府办案,尔等若是再上前来,就与贼同罪!” 在李捕头的带领下,众捕快抽出所带钢刀,厉声冷喝,很快便驱散了周围围观的百姓。 百姓被逼躲入周边商铺内,虽然不敢得罪这些地头蛇,但一道道目光却仍旧停留在众人身上,叹息声不止。 林清儿冷哼一声:“李捕头好大的威风,居然能吓的百姓四处逃窜!” 言外之意,欺软怕硬。 他李捕头只不过是被派来捉拿自己的人罢了,说得难听些,就只是一条……狗。 主人让他往东,就不敢往西,让他咬人,就不敢叫唤。 听得身后那宛如夜莺一样清脆的嗓音冷嘲热讽,李捕头脸上无光,却无法反驳,只得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街道上无人再阻挡,一行人押送的速度极快,就在李捕头眼中出现了京兆府衙门的轮廓之时,从街边又再度闯来一行人,径直撞到了李捕头的身上。 “砰”的一声,两人仰面倒地。 “什么人,敢强抢犯人!” 唰唰唰! 钢刀抽出,在阳光的反射下照映着威险的寒芒,刀意禀冽。 沈安? 林清儿看见拦路之人是自家弟弟,满脸惊诧和慌乱。 “你怎么又回来了?” 如今沈家是多事之秋,她宁愿沈安不要出现,躲得远远的才好。 “姐!他们还真敢抓你?” 沈安怒从心起,拳头紧握! 尼玛! 听城里的乞丐们报告,他家二姐一早竟被京兆府尹的人抓了,他立马就赶了过来。 “你小子胆敢劫人?没看见我们是奉命抓人吗?” 从地上爬起之后,李捕头一脸横肉,凶狠瞪着沈安。 瞥见他手里的公文,沈安愤怒不已。 是昨夜打的不够狠,赵宝坤飘了? 不过看这架势,不把二姐下狱,赵家恐怕不会罢休…… 为今之计,只能先跟着去到衙门,才有办法救出二姐了。 “哎哟,疼死我了,现在的捕快横行霸道,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沈安忽然捂着脑袋,哀嚎呻吟。 嗯??? 见状,李捕头火止不住的往上冒。 刚刚这一撞,也撞得他“头角峥嵘”,疼的冷汗直流,可这小子不但不道歉,还指责他?! 原本被林清儿冷嘲热讽之后,他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如今正好有个倒霉蛋找上门来,不把他整的家破人亡,都对不起自己身上穿的这一身皮! “当街之上袭击捕快,走,跟我回衙门!” 李捕头冷声喝道,随后握住沈安的手腕就要拖人。 “哎哎,干什么干什么?” 沈安被抓住,非但不慌,还一脸的冤屈,大声叫嚷着:“明明是你挡住了我的路,怎么就成了我袭击捕快了!” “走,咱今天就要去京兆府衙门,好好跟你论论这栽赃枉法之责!” 一边说着,沈安却反客为主,丝毫不惧周围捕快手中那寒芒猎猎的朴刀,拉着李捕头的手就往前走。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从来只听说怕官的百姓,哪里见到过喜欢告官的平民? 而且看沈安的这副模样,竟像是他占了道理一般。 诧异之余,甚至都没有人拦他一下。 李捕头有些懵,松开了抓住沈安手腕的力道,但却被沈安一把抓住大手,拖拽一般向前走去。 直到来到衙门前,沈安这才冷哼一声,松开抓住李捕头的手。 来到那面足有一人多高的喊冤鼓前,拿击鼓鸣冤。 震耳的鼓声如雷鸣般回响,众人面面相觑,但心中却都浮现出了一句话: 今日这事,算是彻底的闹大了! 第21章 少爷你这么秀的吗 沈安将鼓敲得震天响,京城的吃瓜群众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有瓜吃了,很快在衙门前围了一圈。 这般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京兆府府尹赵程。 李捕头心中有些虚,但还是不露声色,推开了京兆府衙门的沉重木门。 “威~武~!” 京兆府衙役分列两旁,每侧四人,手中杀威棒不断点地。 师爷坐在偏室。 当堂之上,明镜高悬,头戴乌纱,身穿鸳鸯大红官袍的京兆府尹正沉神高座,闭目不言,面露坚毅之色。 两侧衙役冷目望着沈安等人被带进来,一派肃穆景象。 “啪!” 惊堂木重重拍下,赵程缓缓睁开眼睛,沉声喝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要敲响喊冤鼓?” “大老爷!小人乃是衙役班头,今日奉命押解犯人回狱之时,被这小子当街袭击,请大老爷为小人做主!” 李捕头当场跪下磕头,与此同时,口中振振有词,似是要将沈安的犯罪事实彻底确定下来一般。 他嘴角升起一丝冷笑。 臭丘八,在老子的地盘上还敢跟我斗,不整死你才怪! “哦?”赵程凝眉:“那这么说,敲响喊冤鼓的就是你了?” 这话一出,李捕头倒是愣了,不明白为何府尹大人还要多问这一句。 但身旁站立着的沈安却是嗤笑一声,满是不屑的回应道:“回府尹大人,是在下敲响的喊冤鼓!” “公堂之上,你为何不跪!” 看见沈安,赵程那叫一个气,恨不得将他刮了! “依我大梁律法,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凡有功名在身,见官不跪!” 沈安不卑不亢,昂首回应道。 “在下虽然不才,可是身上也有国子监贡生功名在身,若是大人想让小人跪下,可以,请大人通禀国子监祭酒,革去在下功名!” 赵程冷哼一声,恨得牙痒痒。 大梁文治武功千秋万代,却也有许许多多他认为不合理的地方,就比如说着士子可以见官不跪,那法从何来?尊从何寻? 虽然心里腹诽不断,但赵程却点了点头:“既然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公,那便有资格在公堂之上落座,来人,给秀才公赐坐!” 沈安施施然坐下,瞧着李捕头的眼光之中满是不屑。 小样,敢跟小爷我斗,不整得你掉层皮,我就不姓沈! 李捕头怒不可遏,可是心中却升起莫大的哀鸣,觉得自己报仇无望了。 他怎么把沈安有功名在身这出给忘了! 国子监贡生,那可是大梁各地的俊杰,他们在参加完科举之后,或者一飞冲天,从此入朝为官,又或者回到家乡成为幕僚。 每一个,都是能影响一方的人物,哪里又能是他一个小小的捕头所能得罪的? “那你为何要敲响喊冤鼓?” “回府尹大人话,在下原本正在路上行走,心中正思索着老师所传授给自己的问题之时,这人却突然闯了出来,不仅将学生撞到在地,反而还诬陷一口,谎称是学生撞倒了他!” “甚至还向学生暗示,只要学生使些银两给他,便放我一马。” “学生哪里能忍受如此酷吏,为害一方!” 沈安一脸正气,嫉恶如仇的模样,着实惊呆了一旁无论是站立的还是跪着的众人。 乖乖,大哥你这么秀的吗?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那是张口就来啊! 沈小路等人自然是知道事情经过究竟是怎样的,但他们却被拦在了大门之外,不准上堂。 于是聪明的他们,选择了闭嘴不言。 “今日,哪怕学生走不出京兆府衙门,也要把这公然索贿的酷吏告上公堂!” “我大梁永垂不朽!” “牺牲我一个,幸福全京城!” 沈小路:“……” 少爷你这么秀的吗? 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第22章 恶捕头罪有应得 李捕头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竟一时间忘了反驳。 赵程看着堂下鸦雀无声的二人,有些无奈。 无论信与不信,就单沈安所提的索贿一事,便是这位青天大老爷最为厌恶之事。 但依照大梁律法,此时,敲响喊冤鼓的沈安才是原告,而现在跪在地上的李捕头是被告。 所谓的审问,便是二者在公堂之上各抒己见,要么找出证据来断定对方有罪。 要么,就要用尽一切手段来证明自己无罪。 国法如此,更何况这是天子脚下,身为府尹的赵程行事本就需要小心谨慎,对于国法更是不敢触碰分毫。 当下,赵程将目光转向了李捕头,问道:“李立虎,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无罪?” 惊堂木重重拍下,可是这一次,喊冤的,却变成了李捕头。 “冤枉啊大人,小的冤枉啊!这小子血口喷人!” 李立虎不断叩首,额头撞到地上,砰砰作响,也顾不得脑袋上原本的伤痛处了,豆大的汗滴如雨水般落地。 他没有想到,只是简单的一问一答,居然把自己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地步,甚至就连本应该是自己人的府尹大人,此刻却像是偏袒沈安一般。 这是什么险恶的世道? “大人,冤枉啊!小人押送林清儿回来的途中,被此人撞倒。” “大人您看,小人的额头之上还有道疤,就是这人造成的!” 李捕头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额头显露出来给赵程观看,果然露出一大片紫青的伤疤。 可是沈安却反驳道:“既然是我造成的,那为何你我二人额头上的伤疤形状不同?” “明明就是你索贿我不成,自己为了掩盖肮脏行径造成的,现在还想要倒打一耙,真是我大梁之耻辱!” “而且……” 沈安伸出手来,裸露出自己被李捕头曾经抓住的手腕,其上赫然有一圈明显深红色的勒痕。 “大人您看,这就是他当街拦住我的证据!” 这般颠倒黑白的功力,沈安几乎是信手拈来一般就轻易说了出来,驳的李捕头鸦雀无声,只能呆呆的立在当场,眼神呆滞不说,嘴巴更是张的老大。 他是担心沈安逃走才抓住他的手腕,如今却成了自己当街索贿的证据! 如此情景,李捕头欲哭无泪,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声说道:“大人,随我一道的那些捕快们可以作证,我没有索贿!” 此言一出,众人可以清晰的看见赵程的脸色很明显的变换了一下,略显难看。 难不成是“索贿”二子刺激了他的神经。 自家大人居然如此厌恶受贿? 可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正当李捕头愣住的时候,沈安摇头晒笑一声:“依大梁律法,官府衙役或家丁不得作为人证,以免官官相护。” “李捕头,看样子您这捕头的职位,当的不够格啊!就连大梁律法都没有记全,难道还要让我告赵大人识人不明、用人不贤吗?” 李捕头顿时懵了,将头转向捕快们的方向。 一时间,随着李捕头目光注视到的各个捕快,纷纷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会这么了解大梁律法。 而且之前他们还曾持刀将围观百姓全都赶走,导致现如今就连一个倾向于他们的人证都找不到。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李捕头,你还是招了吧,毕竟,祸不及家人啊!” 沈安似是关心的劝解一句。 大梁律法素来以繁琐与严苛著称,光是有关官员贪污一事便多达二百余项。 似是他们这等不入流的衙役索贿,往往都是抄家流放,子女世代为奴。 刑不上大夫固然是条铁律,但他们这些衙役却连寻常的品阶都算不上,当真是悲惨到了极点。 李捕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目光盯着正站在堂下的林清儿,似是哀求一般的说道:“林头,您给我做个证明吧,我是真的没有索贿啊!“ 现如今,能让他翻身的唯一机会就掌握在林清儿手里了,所以李捕头希望林清儿能够放下之前的那些不对付,帮他一把。 他心中也发誓,以后绝对会尽己所能,尽可能的让林清儿在大狱中好过一些。 可是却见林清儿精致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不屑。 李捕头的心,沉到了谷底。 “大人,小女作证,是李捕头当街索贿,这人不愿,李捕头于是出言威胁,更是使这位……秀才公……”林清儿斟酌了一下用词,很是别扭才转过弯来,继续说道:“愤慨难平,方才击鼓喊冤。” 赵程轻抚胡须,眉头紧紧皱起。 从直觉来看,自然是相信一向老实谨慎的李立虎。 他认为是这沈安没有看路,从小巷中冲出来与李立虎撞在了一起,而后李立虎秉持着能宰一次是一次的念头抓住了沈安,扭送到了府衙。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沈安不仅在公堂之上将一切的证据都转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甚至还落井下石,把李立虎诬陷成了当街索贿的恶吏。 断案是讲究证据的,尤其是在重文轻武的大梁,文人几乎是天生就拥有了一块免死金牌。 从证据来看,不论是人证、物证,还是沈安的口供,都说明李立虎完美的切合了沈安所描述的那般罪行。 再仔细观察起二人。 沈安浑然不惧,昂首挺胸地坐在公堂之上,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而李捕快,林清儿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直到后来,甚至惨白一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高下立判! 众目睽睽之下,一向爱惜官声的赵程心中长叹一声,做出了决断。 “啪!” 又一声惊堂木重重落下。 “李立虎,当街之上公然索贿,现判抄家流放三千里,子女充做奴籍!” 面如死灰的李捕头被两位昔日同僚像死狗一般拖走,公堂之上的众人冷眼相待。 按理来说,李捕头本来与这些人的关系并不算太差。 但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未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众捕快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一向受他们爱戴的赵程,今天居然会做出这般判决。 于是公堂之上的气氛,越发诡异。 赵程也很是无奈,但毕竟当堂之上作出的判决,本身就代表着自己府尹大人的威严,决不允许有半点的折扣。 于是,这位本以为能够发一笔小财的李捕头,倒了血霉。 沈安抱拳,一脸恭敬说道:“大人当真明镜高悬,心细如发!” 赵程冷哼一声,对沈安的尖牙利嘴,领教的很是深刻。 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若今日当着沈安这小子的面审问林清儿,只怕自己讨不到半点好。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赵程当即敲响惊堂木:“既然案子已经判完了,来人,将林清儿收入监牢,择日问审。” “且慢!”沈安大叫一声。 赵程一脸温怒:“你究竟想怎样?当真以为你是秀才,本官就办不了你不成?” “大人您误会了。” 沈安嬉笑着离开了自己的座椅:“学生今日前来,不单单是为了替大人铲除身边的酷吏,更是受人委托,作为辩师,来替林小姐辩一辩是非清白。” 林清儿虽然一脸古怪,却没有反驳,毕竟方才那一场精妙绝伦的官司早就已经震撼到了她,让她不由自主选择相信沈安一次。 “本官今日累了,林清儿一案择日再审。” 赵程一脸的不耐烦,手中又高高举起了那块惊堂木,刚想落下,但听闻沈安一句: “您若不受理,那学生只好拿着状纸去大理寺,打御前官司了!” 第23章 吸引世子注意 闻言,赵程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起来,他何曾被人如此威胁过?! “莫要以为这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本官就不敢对你用刑了!” 赵程一甩袍袖,显然已是动了真怒。 赵宝坤与林清儿之间的是非经过,他自然是懂的,可此事却不能在明面上说。 一旦闹到大理寺去,直达圣听,别说是一顶乌纱帽,就连他一家性命都会有灭顶之灾!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赵府尹也不去管沈安究竟是多么能言善辩,索性便用出了各地府尹断案时常用的手段——拖! 拖到她心生绝望,到了那时,才更容易讲条件。 “本官何时断案,还轮不到你一个没有登科的小秀才说话。” 赵大人心中的算盘打的噼啪乱响,自以为胜券在握,大梁律法就算再怎么繁琐,也没有对父母官何时判案有过律条。 赵程满脸自得看向沈安,起身就要退堂。 眼看林清儿将被一众捕快押解回牢房,沈安满眼怒火的握紧双拳:“你这个狗官!” “当真以为我不敢告御前官司不成?” 四目相对,赵程看着沈安猩红的眸子,不知怎地,心底有些犯怵。 这小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身上有股子狠劲儿。 若真把他惹毛了,说不定他真能告到大理寺去,到时候自己的“拖”字决也不管用了…… “世子殿下到!” 正在赵程心里天人交战之际,大门外传来一道尖锐而又洪亮的声音。 人群自中间让开一条道路,在一众护卫与内侍的保护下,一名玉树临风的踏入府衙大厅。 “这人怎么来了?难不成是要来管一管林清儿的闲事吗?” 赵程心中疑惑,但此时却并非愣神的时刻,连忙起身,向世子拱手行礼。 沈安见那位素未谋面的世子殿下缓步踏入,也忍不住看了过去,这一看,便只感觉当真是人间贵公子。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不过,比自己还差一点! “世子殿下安康。”赵程越过臭屁的沈安,连忙拜见这位被誉为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世子殿下。 “赵大人快快请起。”世子连忙扶着赵程的手臂,语气谦恭温和。 “小王昨夜忽然做了个噩梦,半夜惊醒之后久久睡不过去,心情烦躁,这才想着要趁着清晨街上无人之时出来走走。” “却没想到,刚刚经过这里,忽然便听闻有人敲响了喊冤鼓,正好小王对于律法也是颇有兴趣,就是不知道赵大人能否让小王也旁听一下,好学习学习这断案的技巧?” 看着世子殿下那一副真挚的模样,赵程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世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说退堂改日再审之后才来,这不是打他脸么?! 偏偏人家是世子殿下,他也不敢太得罪…… “这……” 赵程一脸为难,在世子耳边悄声说道:“实不相瞒,臣方才已经断完了一件案子了,如今正要退堂,您这忽然前来,想要再听一遍判案过程,这与国法不符啊。” 案子审完之后,庭审就要由师爷记录在册,封存起来,每隔半年或是一年,大理寺便会亲自查验案宗,以防冤假错案。 偏远地区或许其间间隔时间长些,但这天子脚下,大理寺来的比报案的人都勤! 想要翻案或是重审,得呈报圣听,让陛下亲自降旨,再派大理寺亲自查办。 莫说是世子殿下,就算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老王爷来了,也得是这么个道理不是? 赵程自以为自己应对完全,心中胜券在握。 “唉,可惜了。” 果真,世子长叹一声:“小王本以为这么早来到京兆府衙门,能跟赵大人学到一些断案手段呢,真是扫兴。” “也罢,正好今日约了刑部尚书大人一道前往楼外楼赏景,到时候,小王再向刑部尚书大人询问这审案手段便是。” 快走,赶紧走! 闻言,赵程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脸上却是一副赔罪的模样,连连称罪。 世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有一人正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正是沈安。 “这人也是罪犯吗?” 世子愣了一秒,看着沈安身上的那股书生气,和他想象之中的那些罪犯不太一样啊。 “回殿下……” 赵程不由得脸上冒出冷汗,隐隐间,忽然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但此刻他还是硬着头皮回道:“世子殿下,这人是原告,方才状告我衙门一位捕头当街索贿,现在官司已经打赢了,正要离开呢!” “民告官?” 闻言,世子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兴奋:“有趣,本世子在府内查看案宗时,还从未见过民告官还能胜利的。” “那人,你来一下,本世子有话问你。” 世子一脸和蔼的笑着,朝沈安招了招手。 “你是谁啊,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沈安一脸傲娇,他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知道眼前这人是靖安王之子,皇甫仁轩。 这小子倒是个好学的读书人,用前世的话来说,那就是班里的尖子生。 不过,既然是读书人,那都有一股子傲气。 沈安知道,今日能不能救出二姐,希望全系在这小子身上了! 果然,见沈安傲娇的模样,世子殿下愣了一下。 身旁的赵程正愁没理由将这瘟神一样的沈安送走,如今这理由自己送上门来了,岂能有不用之理? “放肆!竟敢对世子殿下不敬!左右衙役,你们还在等待什么?还不将这无礼之徒速速赶出京兆府!” 沈安见那些拿着杀威棒的衙役听从赵程的命令向自己走来,心中稍一思索,旋即大声朝着皇甫仁轩喊道:“难道世子殿下也像这赵程一样,是欺世盗名之徒不成?” 这下,世子彻底停住了脚步,脸色隐隐带有不快。 任谁三番两次的被人嘲弄,心情也不会太美丽。 “且将他放下。” 世子殿下面无表情,清明的眸子看向沈安:“本世子倒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本世子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 闻言,沈安终于松了口气。 小样,只要能吸引你的注意,二姐就有救了! 第24章 正义壮师 慢斯条理的整理好衣裳,沈安才正色道:“在下在京城之中游走,素来听闻世子殿下有能言忠厚、知法明理之能,对于审案判案更是无比热衷。” 皇甫仁轩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般表述,倒像是在夸赞自己,而不是在羞辱。 “但是,为何世子殿下要对眼前的案件视而不见,愿意忍受面前这个狗官的蒙蔽,就此离开?” 沈安这句话像是晴空霹雳一般,响彻京兆府内外,把赵程整个人给雷得外焦里嫩。 完了! 赵程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皇甫仁轩眉头也紧紧皱起,有意无意的目光扫过赵程,淡淡问道:“哦?是吗?不知道是什么案件?” “就是京兆府尹之子赵宝坤,当街强抢民女反被打后,赵程以权谋私,羁押沈府二小姐一案!” 沈安抢先开口,抓着重点说了个遍。 这下,皇甫仁轩看赵程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 “既然有案,那为何赵大人不想着断案,偏偏想着要让本世子离开?难不成,真如此人所言,赵大人以权谋私?” “岂敢岂敢……”赵程讨饶般连连告罪,心中却是把沈安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个遍! “世子殿下,下官或许是卯时起身,头脑尚未清醒,一时之间竟然连这般要事都给忘了,请世子殿下勿怪,下官这就升堂断案。”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这勤学好问的好奇宝宝皇甫仁轩在场,赵程是彻底被沈安架到火架子上烤了! 没有办法,赵程只得硬着头皮重新又回到了公堂之上。 皇甫仁轩脸色稍稍缓和,负责记录的师爷连忙将一把造型精致的长椅摆在一侧,临时当作旁听席位,让世子上座。 待敲响惊堂木后,衙门重开。 沈小路等人依旧被拦在了衙门之外,只能伸长脖颈,驻足向里观。 有世子殿下的人气加持,越来越多的百姓被衙门前的热闹景象吸引而来。 “那不是那个败家子沈安吗?难道这个败类终于栽在这里了?” “该,赵大人明察秋毫,一定能帮我们把这个败类给绳之以法,不再为祸我们百姓了!” “世子殿下也在,世子殿下一定要帮我们向这个沈安出口恶气啊!” “……” 衙门外七嘴八舌,听得沈安汗颜。 都怪前身不着调,尽管家里有钱,可偷看城东寡妇洗澡,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强抢郊外民田,一件坏事都没少做…… “肃静!”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如实报来!” 惊堂木重重拍下,此时的赵程,又重新换成了之前那铁面无私的模样,一脸坚毅的坐在府尹大人高座之上,似是满身正气。 倘若沈安亲眼见过这人是如何讨好世子的,或许也会被此人迷惑。 “在下身为林清儿的辩师,理当上承王法,下应民意,若在下不能替清儿小姐讨个公道,于天理何,于王法何!” “因此,在下要为林清儿击鼓鸣冤!要为一个弱女子讨回本该属于她的公道!” 沈安一马当先,精气十足,一番话说完,众人都愣住了! 这是那纨绔败家子沈安? 这妥妥的就是个正义状师啊! 赵程脸色越发难看,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自前朝开始,民间便有状师这一职业,来替陷入官司的人解决诉状。 沈安作为林清儿的状师,于法并无任何不妥。 可赵程却如鲠在喉一般难受,这小子太能诡辩,刚刚就让李立虎吃了哑巴亏,现在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对付他呢! 皇甫仁轩在一旁看着沈安,见他正义凛然,说的又头头是道,摸了摸下巴,眼中神色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啪!” “传被告,林清儿上堂!” 赵程一声令下,林清儿很快被两名衙役押着带至堂前。 一头秀发已经有些许凌乱,脸色也有且憔悴,只是精致的脸庞上英气未减,自有一番风骨藏在娇躯之中。 眼见二姐憔悴的小脸,沈安心疼不已,想要上前关心。 可是一想到现如今的身份,他却只能硬生生止住脚步。 林清儿被带到堂上,两名衙役大手猛然发力,原本武力高强的林清儿一时不查,竟然被按住,跪倒在地。 噗通一声! 林清儿轻声痛哼,显然是双膝吃痛。 混蛋! 沈安攥紧了拳头,双眼猩红瞪了两名衙役一眼。 他二姐何时受过此等委屈?! 但这是审案的流程,二姐没有功名在身,下跪是正常程序,他必须忍! “堂下下跪者……” “且慢!” 就在赵程开口之际,沈安大喝一声,竟硬生生骇住了即将落下惊堂木的赵程。 赵程与皇甫仁轩皆抬起头来,眼神诧异的望着沈安。 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开堂审理了,这小子为何还要阻拦?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赵程深深叹出一口长气,十分不耐烦的看着沈安。 自从答应世子殿下要重开公堂审理林清儿一案之后,他感觉自己像是钻进了一个圈套一样。 “既然是要重开公堂,断案判决,那为何不见原告,只有被告被你强行按倒,跪在地上?” “王法何在,真理何存?” 沈安怒气冲天,望向赵程的眼光之中满是怒火。 不过赵程却免疫了他的目光,能从寒门一步一步做到这京兆府府尹的位置,他也是一个心思缜密之辈。 心中默默思索一阵,赵程随即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偏堂记录案宗的师爷。 后者会意,立马起身离开,直奔门外而去。 待师爷走远之后,赵程才轻轻咳声,缓缓开口:“原告赵宝坤被林清儿殴打,伤势严重,现如今卧病在床尚不能起身,稍一移动便有性命之忧。” “因此,本案特批,原告无需出席公堂,但原告的状纸却是呈送到了本府尹的案首之上。” 似是要验证自己所说属实一般,赵程竟还示威似的扬了扬手中拿起的状纸。 一般这种案件,必须要原告、被告同时在场才算正式,但若原告不在,原告所呈递的状纸也可作为凭依。 沈安暗自握紧拳头,眼睛盯着赵程手中的状纸,心中无比愤恨! 然而下一秒,他却扬起一抹笑容,嘲弄开口:“府尹大人莫非是在府内方才拟订的状纸吗?为何这状纸之上,不见有京兆府府尹的印章?” 闻言,赵程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了…… 第25章 赵公子莫非? 智者千虑,百密一疏啊! 没有府尹盖章的状纸,在大梁律法之中与一张白纸无异。 赵程叹了口气,内心好一阵挣扎之后,才挥了挥手,示意两名衙役进入后院,将赵宝坤抬过来。 京兆府衙门前厅是衙门,后面是别院,与赵府相连,方便办案。 很快,赵宝坤便被抬了出来。 此时的他,活脱脱一副伤重至深,命不久矣的模样——浑身绑满白色绷带,只露出两只像是绿豆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安,眼中充满怒火。 白色纱布之上,似还有丝丝血迹渗出,模样憔悴,惨不忍睹。 沈安见他这副模样,也愣了一下。 他记得自己跟家丁们殴打完赵宝坤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么严重。 甚至那些看起来吓人的伤势,哪怕不处理,过几天自己就能结疤,哪里会严重到全身都要缠上纱布的地步? “林清儿身为捕快,知法犯法,当街殴打府尹之子,九品恩荫官赵宝坤,事态严重,所造成的伤势亦是严峻无比。” “若想撤案,林清儿需以身相许,取得原告赵宝坤的谅解,否则,发配流放。” 赵程似是照本宣科地读完了状纸上的内容,听见那一句林清儿以身相许,原本还愤慨不平的赵宝坤也不闹挺了,无比安逸地躺倒在担架上。 这一场官司,他赢定了! 没错,赵宝坤身上的伤势如此之重,其中绝大部分,都要归功于这个“教子有方”的府尹大人! 当初沈安派沈小路前往赵府告状之时,赵程便已经计划出今日的局面。 甚至为了促成这一必胜之局,他还故意下了重手,彻底把赵宝坤打残,请来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把赵宝坤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的模样。 这下,铁证如山,你还怎么跟我斗? 赵宝坤心中无比自豪,这一次,自己一定能战胜沈安! 等沈家求饶,把林清儿嫁过来,看他怎么折磨这美娇娘! 一定要把她折磨的不成人样,才能泄愤! 只是,美梦,终究只是美梦。 沈安缓缓抬起头来,直视赵程。 “凡事都讲究前因后果,假设林清儿殴打赵宝坤是真,那么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因为看他不顺眼?” 沈安斜撇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赵宝坤,不屑的撇撇嘴,但脚尖却悄无声息地踩上了赵宝坤的脚踝。 二姐林清儿就这般跪在公堂之上,现如今的她,身份已经从一个捕头变成了被告,见官只能下跪。 沈安对此无比愤怒,暗地里又多踩了赵宝坤几脚。 赵宝坤眼珠圆瞪,望向沈安的目光之中充满惊恐,可是因为说不出话来,居然就连痛吼也不成! 当真是将他憋死! “恐怕这理由,就连赵大人自己,也不会相信吧?”沈安冷冷挪开脚下,冷冷开口。 “这……” 赵程沉吟,一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林清儿秉性虽然冷淡,可为人却是极好,就连京城百姓都称赞。 “或许是赵宝坤口舌之快冒犯了林清儿,可林清儿武功高强,赵宝坤一个读书人,惨遭暴打重伤至此却是事实,林清儿还有什么好说?” 赵程斟酌两下,给出了这般似是无懈可击的回答。 堂下林清儿听着这无耻言论,气得小脸通红。 那晚月黑风高,赵宝坤支开其他同行捕快,假意想与她独处,行不轨之事。 然而他却过于高估自己的力量,同时也严重低估了林清儿的实力。 还不等他付诸行动,便被林清儿死死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被暴打一顿,但赵宝坤却皮实得很,基本上屁事没有,唯一严重的伤势也只是被打折了的胳膊,用石灰膏吊着。 哪怕昨晚沈安又让人打了他一顿,但也都是些皮外伤,根本没这么严重! 这分明就是想讹诈! 赵程看到林清儿气愤的模样,心下冷笑愈盛,那晚赵宝坤支开了所有人,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正好可以来个死无对证!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沈安逐渐亮起来的眼眸。 “或许?” 沈安微微眯起眼睛:“府尹大人,‘或许’可做不了证据啊。” “倘若您的猜测能够作为证据,那在下也可以认为,或许是赵宝坤不能人道,被人羞辱之后,恼羞成怒想要证明自己,情急之下便把目光放在了林清儿的身上,才被教训。” “大人,不知道在下的这般‘或许’,能不能称为证据啊?”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赵大公子难不成真的不行?” “不会吧,他看上去人高马大的,怎么会不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玩意儿和你长得高不高大可没关系,有些人本来就不行……” …… “你!你们胡说!” 听着这些流言,躺在地上的赵宝坤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拼了命的挣扎,想让那些人闭嘴。 “你!” 赵程也眼珠圆瞪! 倘若沈安所说真成了证据,那岂不是老子都证明自己儿子是个太监? 将来百姓们会怎么看待自己,朝廷百官又会怎么看待他赵程? “你这是诡辩!”赵程气得吹胡子瞪眼,愤怒指着沈安。 “这不是赵大人你自己说的‘或许’么?怎么,只需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安一脸无谓的笑着,赵程父子恨得牙痒痒。 “啪!” 惊堂木拍的震天响,公堂之上,气氛剑拔弩张。 还是世子出来打圆场:“咳咳……赵大人,审案自然是要讲究证据的,仅凭一面之词,谁又能断定对方有罪,另一方便是无罪呢?” “若是咱们还找不到两全之法,要不然就请两名当事人去现场走一遭,重新还原一下那日发生的场景?” “是啊,世子殿下说的没错,既然双方各执一词,没有证据,不如去还原一下当天的场景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是啊,还原场景!让我们知道真相!” “还原场景!” “还原场景!” 一众围观群众瞎起哄,其实他们都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不需要去还原也能推理个七七八八。 但人都是八卦的,能吃瓜,谁嫌事大? 赵程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 如今日上三竿的时候去现场还原,恐怕还没出门,群众就已经把案件传播的满京城都是了。 儿子不要脸,他这个当爹的还要! 沈安也轻哼一声,表示拒绝。 这个时代的女子把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自家姐姐受了欺负,他自然不愿意大肆宣扬,还原个屁! “既然二位都不愿意前去,那本世子便说两句吧。” 皇甫仁轩微微一笑,心中早有决断。 看了两人一眼,都无异议,便开口:“赵宝坤意图当街对林姑娘行不轨之事,却未料到林姑娘武功高强,反被制服,也因此受伤,你们是否认可?” 这小子说话还算中肯,实事求是。 沈安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赵程虽然心中不愿,但心里清楚儿子的秉性,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一罪名。 “既然二位都同意,那便继续审案吧。” 争议解决,皇甫仁轩再次落座,抱着手想看案子会如何发展。 说实话,这个叫沈安的青年有些时候虽然过于诡辩,但却是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他还挺期待沈安接下来会如何辩论。 第26章 无罪释放 案子继续审理,正好合沈安之意。 他上前一步,毫不畏惧看向赵程:“赵大人,在下倒是想问问您林清儿是何身份?” 这问题直接把赵程搞蒙了。 他冷哼一声,瞪着沈安:“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安也不急,缓缓开口,掷地有声:“若咬定林清儿是捕头,知法犯法,那这场官司就是朝廷命官之间的冲突,捕头再小,也是朝廷供养,领着俸禄。这事咱去大理寺打官司,小小京兆尹管不了,您说是吧?” 一听要闹到大理寺去,赵程脸色瞬间变了! 本就是儿子惹出来的事情,要是闹到上面,于自己的官声可是有很大损害。 “林清儿一介女流,只不过在衙门当个临时捕头,自然只是个民女!” 民女好啊! 沈安一听瞬间笑了:“若定林清儿是民女,那就好说了,赵宝坤调戏民女,其父赵程不避嫌,狼狈为奸……” 后面的话沈安都不用说出来,一个表情就让围观群众浮想联翩。 “是啊,赵大人是赵公子的父亲,断案肯定会偏向自己儿子!” “还说什么公正无私,我看就是这父子俩狼狈为奸,强抢民女!” “没错,狼狈为奸!强抢民女!” 衙门外沈小路一群人很快便带起了节奏,骂声一片,给赵程施压。 这一刻,赵程想把沈安的嘴撕烂的心思都有了! 这人对大梁律法怎么如此熟悉,这么个小细节都能揪着不放! 事已至此,赵程完全不愿意将这起案件闹大,尤其是上报大理寺,万一被圣上听闻,那他的仕途就走到头了! 为今之计,只能认栽! 这个沈安擅长诡辩脑子又灵活无比,再辩下去,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赵程怒目睁圆看了沈安一眼,最终不甘和愤怒还是化为了深深一叹,整个人无比颓败。 “案件就这么结束吧,林清儿,无罪释放,退堂!” 他几乎是逃离一般,向世子殿下一施礼,随后便一摆衣袖,向着后院走去。 “爹!爹!您不能这样啊!” 听到自家父亲这么宣判,地上的赵宝坤躺不住了,拼命挣扎。 然而赵程此刻脑有功夫理他? 他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这起案件的后续影响,最起码不能让自己深陷进去,丢了乌纱。 然而,还没走两步,便听到沈安清晰的声音: “那赵宝坤调戏民女的事呢?按律当打五十大板!” 沈安似是好心提醒:“赵大人,您身为京兆府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要徇私枉法啊。” 闻言,赵程愣了一下,回身撞上沈安玩味的目光,愤怒似乎要吃人。 偏偏这时候,好奇宝宝皇甫仁轩摸了摸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按照律例,合该如此。” 赵程:“……” 他觉得这世子殿下今天是来挑事的,可他没有证据! 对上沈安嚣张得意的目光,赵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打!” 这下,赵宝坤眼珠圆瞪,不敢相信父亲居然自己打还不够,竟然还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五十大板! 从此以后,他赵宝坤的脸面都将被丢尽了,还怎么在京城混?! “爹!我是您亲儿子啊,您不能这样!” “啪!啪!啪!” 任凭赵宝坤如何喊叫,众目睽睽之下,行刑的衙役可不敢有半点徇私。 “啊,疼死我了!” 廷杖伺候下,赵宝坤发出阵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这下,沈安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看着面色铁青的京兆府尹,还不忘拱手:“多谢府尹大人,大人铁面无私,必然是一个教子有方的好父亲。” 赵程:“……” 赵大人此刻的表情,可用精彩二字来形容。 这一出大戏着实是惊呆了无数围观群众。 原本还是阶下囚的林清儿,转眼之间便成为了无罪之身,而之前不可一世的赵宝坤,此刻却在庭下接受着杖刑。 “沈家的败家子,怎么会这么懂法?居然能连赢两状,还赢了京兆府尹的儿子!” “懂法又有什么用?这家伙以前虽然纨绔,但还算有底线,可今天居然敢得罪官宦子弟,找死!” “以后,可有好戏看了!” 群众七嘴八舌的讨论,就连皇甫仁轩都不由地多看了沈安一眼。 此人他之前有所耳闻,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可今日一见,却着实刷新了他的印象。 这沈安并不像别人口中的不学无术,反倒脑袋聪明,思路清晰,对大梁律法似乎还有很深的见解。 若他去了官场,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世子心里怎么想的,沈安倒是不关心,此刻他的心思都在自己二姐身上。 如今二姐已经被宣判无罪了,他赶紧上前扶起林清儿,为其去除枷锁。 看到林清儿原本白嫩的手腕竟被勒出了数道红痕,沈安心疼。仟仟尛哾 “姐,都是我不好,没能拦住那群吃里扒外的畜生,让他们把你抓走了。” “我没事。” 林清儿转了转手腕,整个人还处在懵圈的状态。 平日里弟弟纨绔至极,欺软怕硬,可如今遇事,他不但没有躲,反而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告倒了赵程、赵宝坤父子二人,将她从火坑里解救出来。 林清儿内心震惊无比,我堂堂京城第一女捕快,居然被自家混蛋弟弟救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像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虽然诧异于沈安的改变之大,但一向冰雪聪明的林清儿也明白,这场判决世子从中起了很大作用。 轻剜了一眼沈安,林清儿来到世子身前,款款行礼:“民女林清儿,多谢世子殿下。” “林姑娘客气了,公道自在人心。”皇甫仁轩轻轻点了点头,彬彬回礼。 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倒让沈安有些吃味。 “姐,明明是我救的你好不好……” “回去再收拾你!” 林清儿轻轻瞪了沈安一眼。 虽说这小子救了自己,可他刚刚这么嚣张,不计后果,算是彻底得罪了赵家父子。 林清儿虽然桀骜潇洒,但毕竟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深知大梁皇权至上,民众敬畏皇权,畏官如虎,每当被官员欺压之时,第一个念头永远都是求饶,可沈安却将这两人彻底得罪了。 沈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波澜不断了…… 第27章 荣家危机 “二小姐,太好了,您没事了!” 案子结束,沈小路等人如释重负的冲进大堂之中,众星拱月围绕在二人周边。 林清儿轻轻舒一口气,随后精致的小琼鼻不由自主的紧皱起来下,一股无形的寒冷升起,让附近的温度都骤降了一截。 沈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讪笑着开口:。“姐,我这好不容易救下你,你怎么又是这副要抓人的样子,能不能稍微露个笑脸,就一会儿!” “你难道还想让我跪下来感谢你不成?”林清儿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之前大姐在家,我不好训斥你,现在你以为你能逃过离家不归三天的责罚?” 林清儿丝毫不给沈安面子,揪着他的耳朵便大展神威。 沈安都快哭了! 这叫什么事儿? 可这毕竟是自己二姐,他只能受着。 一旁世子见二人的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沈安,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过,有趣! 在衙门办完手续,沈安一行人便准备离开,在经过还在受刑的赵宝坤身旁之时,更是不屑的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徒留下屁股几乎被打肿了的赵宝坤。 “沈安,我发誓,终有一天,你将会跪倒在我面前,求着我原谅你!” 望着沈安的背影,赵宝坤眼神之中满是怨恨! …… 沈安这边,出了衙门,一行人走在大街上。 前行百二十步,林清儿便发现周围的百姓似乎是有了一些的不同,不过具体是什么,她却说不出来。 孩子们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脸,女人穿着鲜艳的衣服,眉眼含笑,大抵是来彰显自己身上的那一身新衣服的。 林清儿忽然眼前一亮,这些女人身上所穿着的衣裳布料,她从未见过! 沈家也经营布行,而且沈氏布行也是京城最为顶尖的布行之一,每年染出新布料之后,掌柜都会差人专门往沈府送来一批。 她素来也是不操这些闲心的主,以往一门心思的钻研如何抓获盗匪歹徒,自己穿着打扮从未在乎,一身黑色捕快服,从冬穿到夏,从不更换。 也亏的是林清儿天生丽质,哪怕天天四处奔走,可皮肤依旧欺霜赛雪,不见有半点粗糙。 不过女人爱美是天性,林清儿即便再怎么不爱红装爱戎装,但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周围不一样的气氛。 这些人身上所穿的衣服,实在太过华美! “大嫂,今天可有什么节日吗?” 林清儿疑惑的拦住那几名喜笑颜开的妇人:“为何我一路走来,无论是孩子还是少妇,脸上都充满了笑意?” 那妇人被林清儿拦住先是一愣,待听清楚她的问题之后,脸上出现了一抹关怀般的笑意:“这位姑娘,你难道没有注意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吗?” 林清儿这时才把目光下移,紧接着,就吃了一惊。 一名寻常百姓家的农妇,居然能穿得起以紫色布料为主的衣裳! 这要是放在以往,可是家中小有资财的人家才能购置得起的! 看出林清儿的疑惑,农妇眉眼含笑:“姑娘,你所看到的布料,以往四大布行售卖一匹要四两银子,而现在,我们购置一匹紫布花费不过数钱,真就连寻常百姓都能穿得起了!” “是啊,这得感谢那位沈少爷,虽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可给咱却带来了实惠。” “你们说的是哪家少爷?” 林清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京城姓沈的人家不多,能被叫做沈少爷的,貌似只有自家弟弟沈安。 “就是京城首付沈大福之子,沈安啊!” “哎哟,不说了,还得排队去买七彩祥云呢!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怎么才能排到前面去!” 农妇们七嘴八舌,见林清儿不再说话,以为她问完了,便绕过她继续前行。 独留林清儿站在原地愣神。 这精美的紫色布匹,是沈安制作出来的? 自己这败家子弟弟真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把困扰京城四大布行多年的技术都给突破了? 七彩祥云又是何物? 林清儿站在风中凌乱,但心中却对沈安一直以来的败家子形象,有了一丝的改观。 “沈安,这是怎么回事……” 林清儿回头刚想问沈安什么情况,却发现弟弟早就没影了! 这小子不会是怕自己问责他离家出走,跑了吧? …… 另一边,逃出林清儿魔抓的沈安拍着胸脯大口喘气。 “少爷,咱为什么要逃离二小姐啊?”沈小路终于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 “你傻啊,跟着二姐回家,只怕要被关禁闭了。”沈安给沈小路头上来了一个暴栗。 想起昨夜两女饿狼的样子,沈安一个激灵。 “老大,要我说,哪里有这样当姐姐的,好不容易把人救下来了,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摆着一张臭脸!”十三也跟着沈安跑过来,愤愤不平的开口。 然而—— “嘶~”沈安不满的看了一眼十三这小子,随后重重拍了他的脑袋:“说什么混帐话?那是我姐!” 无辜被打的十三懵了,他家老大还真和林清儿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亲姐弟,一样的蛮不讲理! 他这马屁是拍到马腿上去了! “老大,那咱们不能回沈府,去哪儿啊?” 十三一脸苦笑。 好不容易脱离了小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以为抱上了大腿,却不想大腿现在有家不能回,难不成他们又要去乞讨度日? 沈安也愣了一秒,不过随即想到一个好去处,咧嘴一笑:“倒不如去荣府躲一躲,反正荣家家大业大,也不怕多我们这十几张嘴。” 躲一躲大姐二姐的问罪风头是一则,另一则,沈安也没忘记沈家香料的危机。 如今老爹和三姐不相信自己,那他不如找荣锦瑟帮忙。 这样一来,也能转移幕后算计沈家之人的注意力,全心全意研制香水。 “小姐,沈家那位公子来了。” 荣府花园,荣管家恭敬立在荣锦瑟身侧,语气之中满是嫌弃。 “沈家公子?” 沈安吗? 荣锦瑟微微一愣,心底冒出一丝莫名的惊喜。 “小姐,要不我叫人将他赶走!” 荣管家一脸愤懑,她家小姐现在一堆烦心事,就是那败家子害的! 他还有脸来? “让他进来吧。” “小姐!” 荣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家小姐竟然会让那登徒子进来。 “好了,沈家公子之前……帮过我忙,如今上门来访,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知道了。” 第28章 布商联合抵制 片刻后,沈安一干人被带进花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荣小姐越发迷人了!” 沈安摇着折扇,不客气的将荣锦瑟的茶拿过来喝了一口。 啧!真香! “你!” 荣锦瑟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那可是她的杯子! 水眸蒙上一层霜寒,悠悠看向沈安:“沈大少爷造访我荣府,不会是为了讨茶喝吧?” “咳咳……那倒不是。” 但沈安总稿不能说,他有家不能回,想带着十三、李二狗等人在荣家住几天,还想让荣锦瑟帮他找制作香水的材料。 真要这么说了,恐怕美人得将他赶出去! 沈安落座石椅,漫不经心的给自己续了杯茶,却瞥见桌上的一堆账本,以及荣锦瑟脸上的憔悴。 他敏锐的开口:“荣小姐,荣家出了何事?” 荣锦瑟俏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自己什么都没说,沈安怎么知道荣家出事了?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 荣锦瑟未开口,荣管家溪憋不住了。 也不顾自家小姐喝止,一股脑将荣家此刻遇到的危机倒了出来: “沈公子虽帮我家染出紫色布料与七彩祥云,让我荣家赚了钱渡过危机,但也正如此,荣家遭来嫉妒,京城布商联合抵制荣家,称荣家不尊商业规则,私抬布价,致使市场混乱。” 布商联合抵制? 听到这里,沈安正了正色,抬眼正好看到荣锦瑟美眸之中潜藏着丝丝缕缕的担忧。 看来这事儿不小! 虽说荣家一下子拿出紫色布料和七彩祥云会让同行眼红,但就算嫉妒,没有人带头,这事也是成不了的。 “查出来是谁人从中联合京城布商么?” 沈安站起来,眼神多了一丝清明犀利,与之前漫不经心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锐利的目光,让荣锦瑟微微一愣。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沈安在布行帮她解决问题的样子,鬼使神差的就将调查出结果说了出来:“孙喜望。” “孙家?” 沈安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有关于孙家的资料。 他穿越过来不久,对京城很多世家的了解都源于前身。 可就仅靠原主记忆中的了解,他都知道这事不可能是孙家主持的。 孙家只不过是近两年才发展壮大的布商,在京都虽然财大气粗,但远远没达到能联合所有布商的地步。 孙家甚至连京都商会都没进去,哪有这本事? “不可能是孙家,孙家实力虽强,但没强到能联合所有布商的地步。” “京城布商,莫说我沈家是孙家说不动的对象,便是再次一档的郑家和周家,也不是一个小小孙家能串合的。” “是,这个事情我也想到了。但背后指派之人是谁,还没打听清楚。” 荣锦瑟轻轻摇头,眉间愁绪没有减少。 “不急。” 沈安摆摆手,整个京城的布商世家在脑海中铺开。 “十三,你带几个乞丐出去,在京城布商店、酒楼和茶楼周边徘徊,打探一下消息。” 顿了一下,沈安从怀中取出五十两的银票交到十三手中,吩咐道:“不要亲自露面查探,去找城内乞丐乞讨之时打探即可。”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 做完这些,沈安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品着茶等消息。 而荣锦瑟却愣住了,刚刚她的思路不知不觉便被沈安带偏了,跟沈安说了荣家的事。 不过,沈安这是在帮她? 回过神来,她仍觉得有些不真实:“沈公子,为何这么大力帮我荣家?” “荣小姐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沈安微微一笑,忽然放下茶杯,靠近荣锦瑟。 目光灼灼盯着她白皙细嫩的脸颊。 这容貌,当真是倾国倾城! 弯弯的柳叶眉,清澈灵动的水眸,精巧的琼鼻,还有一张粉嫩诱人的红唇…… 妥妥的纯天然大美女啊! 他会帮荣锦瑟,确实是为了这天然的美色! 四目相对,庭院里的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荣锦瑟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爬上一抹红晕。 想起那日沈安对她说“就当给你攒聘礼了”,她唯一能想出的一个理由就是,这沈安在打她的主意! 这下,荣锦瑟脸更红了! …… 一直到夕阳西下,被沈安派出去的十三才气喘吁吁的跑回荣府。 虽然大汗淋漓,但他却一脸兴奋:“公子,事情查的七七八八了!” 沈安递给他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之后,才将一下午各个布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经过兄弟们一下午观察,这次京城布商联合,的确是有人经孙喜望的口,下了命令,让那些地方上的胚布商不准将原材料售卖给荣家。” “而下令之人,据说是赵家。” 赵家? 沈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赵宝坤。 这狗日的纨绔子弟! 还真像是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没完没了!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荣锦瑟,则是一脸的沮丧。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 惹上孙喜旺,荣家顶多是亏点钱。 可现在是京兆府府尹大人的公子,荣家的下场只有一个,家破人亡! “哎!难怪现在胚布的价格这么低的行情下,我们开出比市价高两成都没人肯给我们供货了!原来是这样……” 荣锦瑟秀美紧蹙,一脸绝望:“可,我荣家从未得罪过赵公子,为何他会突然针对我荣家?” 荣锦瑟心中万分不解,他们荣家家业不大,但族人复杂,平日里族人出行都会被老太太叮嘱,莫要主动惹事。 怎的就突然得罪了赵宝坤了?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怀着万一的心情,一旁的荣管家同样满是绝望,忍不住再次确认一遍。 “不会。” 沈安摇摇头,对于那赵宝坤为何会找上荣家麻烦一事,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概。 “昨晚我刚打了赵宝坤一顿,今日又让他被当众杖责五十大板。” “以他的渠道,应当能知道我前些日子帮助荣家对抗孙家的事情。为报私人恩怨,选择出手对付荣家……是他的性子。” 轻笑一声,沈安毫不掩藏对赵宝坤的鄙夷。 “什么,我荣家有此一遭,全都是你牵连的?” 沈安话音刚落,荣管家怒瞪着沈安,眼中似有恨意升起。 “荣叔。” 还是荣锦瑟轻声制止,荣叔才没对沈安动手。 “小姐,您为何不让我说?” 荣管家回头看向荣锦瑟,在他看来,荣家会被赵宝坤针对,全都是受到了沈安的牵连。 若不是沈安得罪赵宝坤,对方又怎会让对付荣家? “因为你家小姐害怕,怕你把我也得罪了。” 沈安未等荣锦瑟说出口,就直接接了过来,眼中略带着笑意的看着荣管家。 荣锦瑟却是一愣,沈安是它肚子里的蛔虫吗?这也知道? 荣家此刻危在旦夕,确实不能再树敌了。 更何况,沈安也算对荣家有恩,她不能因此就迁怒沈安,否则不就成了放下碗就骂娘了吗? “是,是老仆多言了。” 荣管家也是聪明之人,立刻就领会了荣锦瑟的意思,冲着沈安所在鞠躬以示歉意:“此前所言,皆是老仆不知尊卑。还望沈公子勿要引起恼了荣家。” “不碍事。”沈安摆摆手,没怪罪荣管家,毕竟他也是在为荣家考虑。 只是,沈安脑子里却在思索一件事,赵宝坤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虽然小肚鸡肠,却心计不深,以他那猪脑子,绝对想不到去打压胚布商。 所以,在赵宝坤的后面还有人。 可这人,应当是针对他沈家才是。 为何又突然调转了矛头,针对起荣家了?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敏锐地察觉到了荣锦瑟话里的重要信息。 打压荣家,压低市价。 这两者似乎是在同时进行! 他心中起了疑惑后,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郑有为! 第29章 拦路告状 此人上次便指使赵宝坤到沈家闹事,想用二姐的事情逼迫沈家退出京都商会,这一回,也保不齐再次指使赵宝坤对荣家下手。 “唉,有赵家在背后撑腰,致使胚布商不敢将胚布卖与我荣家。这样下去,荣家便是掌握再好染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注意到沈安沉思,荣锦瑟此刻满脸愁绪,思索如何破局。 沈安抬头,便见这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眉毛轻轻皱起,不由的心疼起来。 荣锦瑟商业头脑,不下于秦羽墨。 二人之间的区别,仅在所处位置不同。 荣家,终归是与沈家相差甚远。 今日之事,若换做是沈家,将会有数个解决办法。 换成荣家,却将荣锦瑟逼到了绝路上。 要是没有他出面帮忙,沈安几乎可以想象到荣家的下场。 “放心吧!这也叫事?” 沈安拍拍胸脯,一脸自信的朝荣锦瑟保证。 不过他嬉皮笑脸摸着下巴,嘴角差点歪到了耳根的模样,别提多猥琐了! 荣锦瑟看得心头一颤,这纨绔子弟又想到了什么贱招吗? 不过心中的侥幸只是一秒,下一刻,荣锦瑟依旧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沈公子莫不是在说大话吧?官,是大梁的天,士农工商,商在历朝都是末等。” “就算你沈家是皇商又如何?就算所有皇商联合也是没用的。” 荣锦瑟深知商人与官家,不在一个力量层面上。 更何况赵宝坤,那是京都京兆伊之子,其父手中权利可想而知,就算卖了整个荣家,也是比不上的。 然而,沈安却不屑一顾的笑了:“荣小姐,赵宝坤那人我都敢直接上手揍,你觉得我沈家会怕他么?” 荣锦瑟一愣。 是啊,眼前这人从不按套路出牌。 京兆府尹之子,他说打就打,而且还赢了官司,让赵宝坤当众吃瘪。 或许,他真能再一次扭转乾坤,帮助荣家度过这次难关…… “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 见荣锦瑟愣神,沈安忍不住在她琼鼻上轻轻一刮,惊得美人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一步。 半晌,荣锦瑟才回过神来,嗔怒的瞪沈安一眼,不过脸色红晕却看得沈安心神一晃。 等与沈安保持安全距离,荣锦瑟才故作镇定的问:“赌什么?” “倘若我帮你荣家渡过这次危机,你帮我一个小忙。” “要是我输了,就将沈家的一些渠道告诉你,让你有原材料可用。” “怎么样?这个赌约你怎么都不会亏。” 沈安说完,上前一步,紧盯着荣锦瑟的水眸。 认真又有些痞气的眼光,让荣锦瑟脸颊不自觉的又烧了起来。 “随你。” 她移开目光,语气虽冰冷,却是默认了这赌约。 反正此事对荣家来说没有一点损失,就跟他赌了。 “如此甚好。” 沈安心情大好。 “在事情解决之前,我和我兄弟们的住宿,就拜托荣小姐了!” 沈安毫不客气的大手一挥,让十三等人谢过荣锦瑟,随后“鬼子进村”似的往荣家后院跑去。 “哎,你们!” 等荣锦瑟反应过来,沈安等人已经进去了,气得她脸颊通红,不过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罢了,权当这人脸皮厚惯了吧。 …… 踏入厚着脸皮硬住下来的湘竹苑,沈安看着尽显精美的房间,心情别提多美丽了,直接就瘫倒在床上。 感受着身下软软的床铺,身上盖着的上等丝绸被,沈安长舒一口气来。 “来到这里这么久,就属今天睡得最舒服。” 想着之前穿越过来睡的破庙,沈安便觉得异常委屈。 原本想着穿越成京都首富之子,能混吃等死,与美女们夜夜笙歌,却没想到身边危机四伏,有这么多事需要解决。 如今重中之重,就是赶紧解决荣家的危机,借用荣家的资源去制作香水,解决自家的香料危机。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还没到卯时,沈安便爬下了床,出了荣家。 朱雀大街,是贯穿京城的一条主干道,两边商贾云集。 此路因能容纳八辆马车工程,平日里有其他附属国纳贡,也会走这条路进宫,故而被大梁京都人戏称为“御路”,意思为能够见到皇帝的路。 沈安一大早起来,赶到这里,自然不是想要去找京兆伊的麻烦。 而是脑子里已经酝酿出一个计划,他今天要教孙喜望做人! …… 卯时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除了赶着进宫点卯的官员和随从,普通人还未起床。 工部侍郎冯成贵整斜靠在轿子里补觉,突然轿子一抖,把他给惊醒了。 “怎么回事?”冯成贵掀开轿帘,满脸怒容的问道。 “大人,有人拦轿告状!”一个随从说道。 “拦轿告状?” 冯成贵皱眉,心中却是一喜。 今天可算是可以翘个班,不用上早朝了。 “你到点卯官那里传个话,就说我偶遇公事,亟待处理,今日上不了朝。” “是!” “将告状之人带回衙门,问明被告,将被告一并带到衙门,一个时辰后,本官升堂问案!” 冯成贵随口撂下一句话,便打道回府。 一个时辰后。 孙喜旺,赵宝坤,荣锦瑟三人,都一脸懵逼的站在工部衙门。 他们都是在睡梦中被衙役拘传过来的,尤其是孙喜旺,那时候还在温柔乡里做的春梦。 恨得他差点骂娘! 可惜工部衙门不是他撒野的地方,只得乖乖站着等待着升堂。 沈安算准了时辰,缓缓地走了进来。 正巧冯成贵也揉着刚睡醒的眼睛,从后衙走了出来。 “哟!这么多人啊,赵家小子也在?” 作为工部侍郎,京城里的官员之子,他颇为熟悉。 刚刚的话,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冯成贵抖了抖袖袍,拿起惊堂木敲了一声。 “拦轿告状的又是谁?” “冯大人,我是荣锦瑟的状师,告的是孙喜旺和赵宝坤,我要状告他们扰乱胚布市场,刻意打压荣家。” 沈安抬手施礼,随后突然用手一指,大声说道。 这先声夺人的气势,搞得冯成贵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沈安?沈大福家的败家子?” 冯成贵身为工部侍郎,平日里也没少和商人打交道,尤其是像沈家这种皇商,交往更加密切,之间更是少不了一些钱权交流。 不过,沈安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败家子,他来做状师,替人打官司? 没搞错吧?! 第30章 教孙喜望做人 “沈家小子,这可是公堂,别胡闹!” 冯成贵摆了摆手,示意沈安从哪来的回哪去。 毕竟他和沈大福私交不错,能不让他家儿子惹事,就算帮沈家大忙了。 “大人,在下并非胡闹,此次前来,是替荣家小姐状告布商孙喜望,联合诸多商人,扰乱京都布匹市场,还望大人明察!” 沈安眼中蕴含着委屈之色,可气势却是十足。 见识过沈安的牙尖嘴利,孙喜旺和满身纱布的赵宝坤,从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 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指责,两人就算都有功名在身,慌乱之间,也赶紧跪在地上,朝着冯成贵连连磕头,口中只剩下了两个字。 “冤枉!” “冤枉啊!” 沈安也不等冯成贵详细问,趁热打铁逼近孙喜旺身旁:“冤枉?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你故意指使城里所有的胚布供货商,停止向荣家供货!” 说完,他猛地转身,看向了冯成贵:“大人,你可以随时拘传胚布供应商到堂,我说的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我相信那些胚布供应商在大人的威严之下,绝对不敢虚言欺骗!” 冯成贵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回事?不是都说沈家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 这条理! 这气势! 这明里暗里对自己的吹捧! 哪里是不安世事的废物,简直就是个人精呀! 不过这马屁拍的他舒服! 拢了拢朝服的袖子,冯成贵看向堂下几人:“扰乱市场,此事可大可小,沈公子,你仔细说说。” “沈安,你莫要胡言!”还不等沈安开口,孙喜望便忍不住呵斥。 沈安从他手里坑了十万两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呢,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告状,让工部侍郎把自己传唤到这儿来了! 孙喜望此刻对沈安的恨,可是到达了顶峰。 “冯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为你这小事操劳?”赵宝坤尽管浑身帮着绷带,却也在此时狠狠瞪着沈安,强行插嘴。 “小事?” 沈安冷哧一声,看了他一眼。 不知怎地,这犀利的眼神,让赵宝坤莫名打了个寒颤,脑海里浮现出昨日那五十个板子的痛…… 没继续管二人的目光,沈安望向冯成贵,拱手道:“大人,在下若是没有记错,在大梁《商律统类》中,有一条的明文律法,任何商家不能无理由窜拢其余商家,对他人行抵制之举。” “不知在下是否有记错内容?” 沈安语调舒缓,身态间透着一抹自信,倒是让座上的冯成贵一愣。 身为工部侍郎,工部与商业上的事情接轨,冯成贵对这等律法再清楚不过。 可沈安这败家子,怎么对也律法如此清楚? “有。”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承认了沈安的说法。 “大人,您不要听沈安胡言,他所说无理由窜拢一事,纯属是无羁之谈!” 咬了咬牙,孙喜望眼中尽是狠意:“孙家联合其他布商抵制荣家,全然是因为荣家布庄售卖天价布匹一事!” “大梁律法明确规定,大梁商人不可哄抬物价!” 顿了一顿,孙喜望将话锋直接转到了沈安身上,带着满满恶意的开口道:“大人,沈公子帮荣家做状师,也许荣家哄抬物价的背后,也有沈家手笔呢!大人您一定要明察啊!” 啪啪啪! 孙喜望话音刚落,沈安连连拍手。 “好好好!大人威武,三两句话便让孙喜旺不打自招了!” “他自己都承认了,正是因为荣家的布品质好,卖出了高价,他才心生嫉妒,想要联合胚布供应商,打压荣家!” 闻言,孙喜望脸色都铁青了! 这沈安,居然从他的话里找漏洞! “呵!沈安你别血口喷人,分明就是荣家一匹布卖三千文的天价,要说扰乱市场,那也是荣家扰乱市场才对!” 孙喜望指着沈安,语气凶狠,眼神阴毒。 闻言,一直站在旁边的荣锦瑟脸色发白,紧咬红唇。 三千文一匹的布,定价确实太高了,她当时应该阻止沈安这么定价的,否则对手也不会揪住这条不放了。 心里默默感叹一声,荣锦瑟此刻满是绝望。 然而沈安却淡定无比,缓缓开口:“荣家布庄售卖对象,与孙家售卖对象不同,这价位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布匹?” 不等沈安说完,孙喜望急忙忙的跳了出来。 “呵。”看着孙喜望样子,沈安嗤笑出声,不紧不慢的继续问道:“粗麻布匹,与丝绸布匹可是一个价位?” “这,这……” 孙喜望眼珠乱转间,半晌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只得强词夺理:“二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自然是不同价位,可那荣家所卖布匹与京城众布商的布匹是同一材质,为何价位相差甚远?”qqxδnew.net “这就是我马上要说的了。”沈安不急不缓的悠悠回了一句。 然后直接无视孙喜望,面向冯成贵道:“虽然荣家的布匹材质与其他家大同小异,但大人有所不知,荣家近期售卖的布匹,皆是紫色。” “紫色”两字才一出口,就吸引了冯成贵的目光。 在大梁,最为尊贵的颜色就是明黄色,明黄色之后便是以紫色为尊。 可长久以来,紫色布料晕染麻烦,一尺紫布,市面难寻。 久而久之,这紫色布料的价格也就上去了。 “要是真为紫色布料,贵上一些可以理解。”冯成贵点点头。 荣家制作出紫色布料一事,冯成贵也有所耳闻,毕竟家中女眷都为七彩祥云疯狂了,嚷嚷着一定要抢到! “大人,这布匹的珍稀程度不同,面向的客人也就不同,荣家面向的客人都是如大人这般,身份尊贵的,价钱自然要贵上些许。” “在下以为,这无甚太大问题。” “是这样。”冯成贵深以为然点点头。 沈安这才转移目光,眼神从孙喜望身上略过,语气冷冷:“可孙家行为就不同了,他们这样做,怕是要操控物价啊。” “沈安,你不要血口喷人!” 孙喜望闻言,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第31章 女神就是高冷 “孙公子,何至于如此慌乱?” 沈安不急不躁,淡淡反问。 “你们这些布商联合在一处,怕不仅是抵制荣家吧?” 沈安眼中光芒越来越亮,不急着把孙喜望掐死,反而是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着他,看着他在掌心之中挣扎、逃窜。 “你们联合京城各大布商抵制荣家,让荣家没有胚布可买,那些胚布商在各大布商的联合之下,为了生存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联合布商的条件。” “例如,降价售卖胚布。” 沈安停顿下来,看着孙喜望脸色惨白无色,轻笑着问询道:“不知我说的可对?”仟仟尛哾 “一,一派胡言,我孙家何曾做过这种事情!” 孙喜望咽了咽口水,眼中满是惊恐。 他不解沈安为何这么的准确,这么的笃定,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 要不是知道布商中没有沈家一脉的人,他都忍不住想要思考到底是谁泄露了风声。 “冯大人,孙家联合布商抵制荣家之余,囤货居奇,故意扰乱市场,分明是致民生于不顾。” “按照大梁律法,囤积居奇,以致民生凋敝的,该当充军流放三千里!” 沈安又是一顿连珠炮,把孙喜旺怼得脸色惨白,嘴巴开开合合,却又无力反驳。 冯成贵脸上诧异之色更浓了几分。 好家伙! 你小子确实是来告状的吗? 咋把我这个官老爷想说的话全给说完了! “孙喜望,可有此事?” 冯成贵扭头看向孙喜望,质问出声。 “不,不敢。” 孙喜望连连摇头,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认,一旦认下了就是吃牢饭的下场。 心中暗恨沈安多管闲事,孙喜望佯装委屈的向冯成贵哭诉道:“大人,这都是沈安的胡言,做不得真的。” “没有最好。” 冷哼一声,冯成贵脸色不渝,“你孙家有没有这等想法自己心里清楚。” “好了,孙家与众布商是否囤积居奇,本官自会查明,今日证据不全,本官也就不追究下去,你孙家日后行事好自为之。” “要是真的让证据映入本官眼中,那本官说不得就要管一管这商业之事了。” 冯成贵虽然与与沈大福私交不错,但也不想得罪孙家和赵家。 对着孙喜望一顿敲打,直到孙喜望连连回称“是”后,冯成贵才停下了话,转身看向沈安与荣锦瑟。 “商业上的竞争如何,本官不管。” “你们谁能得到胚布商的原材料,看各自的本事。” 停顿一下,给三人反应时间,冯成贵才继续往下说道:“这种事情,本官不想看到第二次。” 啧啧啧,还真是官场老油子。 沈安心里默默吐槽。 此路不通,看来还要另想办法得到胚布才行! “是,冯大人。” 沈安行了一礼,恭敬的应下了冯成贵的要求。 冯成贵这才一甩衣袖,显示着满身威严离去。 而厅堂中,孙喜望与赵宝坤二人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们万万没想到,沈安居然这么不要脸,居然拦路告状! 眼见二人不甘愤懑的样子,沈安故意凉凉问道,“下次可还敢惹我?” “你!哼!你以为沈家还能得意到几时……” “少爷!” 孙喜望被沈安挑衅的失了态,好在身边小厮提醒,才没有将隐秘之事说出口。 冷哼了一声,孙喜望不再看沈安得意嘴脸,身形略显狼狈的逃离。 “荣小姐,我们也走吧。” 荣锦瑟此刻还没回过神来,今早收到工部侍郎传唤的时候,她心凉了半截。 刚才公堂之上被孙喜望说荣家布匹定价过高,扰乱市场是,她更是绝望透顶,却不想这一会儿的功夫,局势就被沈安扭转了! 这沈安,虽然纨绔,可他的损招确实挽救了荣家。 “此地事情结束了,我要去茶楼喝口茶,听听书,荣小姐要一起么?” 沈安笑嘻嘻发出邀请,脸上漫不经心,没个正形。 荣锦瑟只觉得越发看不透此人。 “你……随你便,我不去。” 她可不敢和沈安这大纨绔去喝茶! 眼下孙喜望虽然被狠狠敲打了一番,可胚布的事情她还得想办法,刚刚冯大人也已经说了,商业竞争,各凭本事。 这场战争远远还没有结束! 荣锦瑟迈着优雅高傲的步伐走了,只剩沈安一人在大厅独自凉凉。 “嗨,女神就是高冷!” 怪不得前世连王校长那样的人都要做舔狗…… 感叹一句,沈安招呼着等待在不远处的十三等人,往附近茶楼走去。 他这个时候去茶楼,自然不会是为了听书。 茶楼人多,信息也多。 此次拦路告状,只不过是给作为马前卒的孙喜望、赵宝坤一个敲打,对于藏在他们身后的人,沈安还得下些功夫! 第32章 你全家都是败家子! “王兄,你也到荣家买紫色绸布吗?” “那可不,家里那个败家老娘们非说要,我敢不买吗?” “哈哈,你就是个耙耳朵!不过这紫色绸布买到就是赚到!” “为什么?” “不知道了吧?听说农家这种紫色的绸布是那个败家子沈安搞出来的,我刚刚从得月茶楼过来,郑家公子和府尹大人的公子,正在商量怎么把那个败家子给弄死!到时候这紫色绸布不就成了绝版?” …… 沈安果然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得月茶楼,那可是个好去处。 跟前世的天上人间一个德性,说是茶楼,其实内里莺莺燕燕,有人说里面出了胭脂味,就只剩下栗子味,沈安以前也没少去。 想到那些流逝在得月楼姑娘身上的子孙后代,沈安忍不住吐槽。 要不是前身毫无节制,也不至于现在身体如此羸弱! 话不多说,沈安出了茶楼。 既然知道郑有为和赵宝坤在一起密谋,他不去掺和一顿,对得起自己吗? …… 得月茶楼。 包厢里有三个人,一脸惨相的自然是赵宝坤,他今天到这里来,可没有心思寻花问柳。 毕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要不是拼命捂住裤裆,怕是以后都没机会再来这里了。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郑有为。 而另外一个,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女人正坐在郑有为的怀里。 “赵公子,你爹也真够狠!看把你打成什么样!兄弟我看着都心疼!” “别特么的提这个行吗!谁让他是老子我是崽呢!” 赵宝坤没好气地瞪了郑有为一眼,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 他也怪他爹下这么重的手! 可心中更恨沈安! 这个败家子,咋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呢? 娘希匹的! “你也别动怒!小心伤口崩裂了!” “沈安那个败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了,竟然一下子开窍了!好像变了一个人!” 郑有为把怀里的软玉温香推到一旁,那女人也十分知趣,乖巧的走到一旁,拿起酒壶又给赵宝坤倒了一杯。 “是啊!以前那败家子除了知道花钱讨好女人,脑子就跟狗屎一样,没想到现在能说会道,最关键娘希匹的,还熟读律法!” 赵宝坤接过酒杯,仰头又干了个底朝天。 这个疑惑,他百思不得其解。 “管他呢!”郑有为同样有这个疑问,脸上却满不在乎:“这京城的天,毕竟还是你爹的天,他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今天早上他不是到工部衙门把你给告了吗,冯大人不也没说什么吗?这证明咱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只要再过些时日,等到沈家和荣家都倒了,我倒想看看他还能翻出我们的手掌心吗?” 郑有为轻轻端起酒杯,在鼻子下晃了晃,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冷笑。 眼神却冰寒刺骨,阴鸷恐怖。 “哗啦啦” 随后,郑有为用手中的酒在地上画了个半圈:“等到那个败家子落在赵公子手中,还不是你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说的对!” 赵宝坤被对方这么一煽动,心情大好,似乎已经看到了沈安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的画面。 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让旁边的女人又给倒了杯酒,端起杯子豪迈的说道:“来!咱哥俩碰一杯!” “来!” 郑有为随声附和,紧接着话锋一转:“等到沈家败落之后,赵公子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把他那几个姐姐全部抢到手!” “还有……” 郑有为本想把后续的计划,再跟赵宝坤交代一遍。 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一个面目清秀的龟公,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两位公子,你们点的酒菜来了!” “放下吧!” “咦!你是新来的吧,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公子明鉴,小的今天才来!” 龟公随口说了两句,便缓缓退出了包厢。 刚一出门,便一溜烟跑到了隔壁。 “老大,搞定了!” “很好!你把衣服换回去,一会趁没人的时候赶紧走,别被人发现!” “另外多叫几个兄弟,把楼下的动静闹大一些!” “好嘞!” 说话的两人正是沈安和十三。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得月茶楼突然涌进来一堆乞丐。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锭银子,说是来找姑娘。 这让老鸨子很难堪! 接待吧,掉了得月楼的档次! 不接待吧,人家手里又都拿着银子! “怎么的?不让乞丐找姑娘吗?” “老子身上是脏,可这些银子难道也脏吗?” “我滴个娘嘞,这还真是天下第一奇闻,丐帮都出来找姑娘了!” “那可不,还是成群结队的呢!” …… 得月茶楼的大堂,一时间沸沸扬扬。 若是这个时候有手机的话,朋友圈绝对要爆炸了! 楼下的吵闹声,也把二楼包厢里的客人,纷纷引了出来。 沈安找准机会跟赵宝坤和郑有为撞在一起。 “娘希匹的,你踩老子脚了知道吗!”赵宝坤大骂一声,转头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是沈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娘希匹的,原来是你这个天杀的,你是不是故意的!”赵宝坤顿时火冒三丈,伸手抓住沈安的衣领,怒目而视。 “松手!” “我让你松手!否则的话,后果自负!”沈安一脸淡定。 来! 要是忍不住,揍我一顿呀! 老子求之不得呢! “赵公子!冷静!冷静!”郑有为赶紧拉住赵宝坤:“这个败家子是故意激怒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你说谁呢?你说谁是败家子?你才是败家子!你全家都是败家子!” 沈安自从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幕后主脑。 果然是个藏得够深的主! 比赵宝坤这个废物稳重多了! 不过没关系,今天这个套,你钻也得钻,不钻也得钻! 老子设下的局,岂是你想破就能破的? 第33章 设局给你钻 郑有为被沈安的连珠炮,骂得一愣一愣的。 他娘的! 咱是读书人,骂人怎么可以带脏字呢? 不过他想到沈安之前一直混迹在乞丐窝里,心中一阵深以为然的鄙夷后,朝着沈安微微拱手。 “沈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郑公子最近可好?家里双亲是否康健如昔?” “哎呀,你瞧我这脑子,秀逗了,忘了前几年你父母已经西游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对方装孙子,沈安也瞬间变脸,热情如火,一把推开赵宝坤,搂着郑有为的肩膀,像极了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 不过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 郑有为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侧了侧身,转到一旁,可还是没能摆脱沈安的纠缠,那只手臂依然死死地扒在肩膀上。 这特么算怎么回事! 老子可没有龙阳之癖! 心中吐槽,可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沈公子,最近你可是京城里的红人了!” “正好我跟赵公子也是朋友,不如我给你们当个和事老,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如何?” “这样啊?”沈安用手擦了擦鼻子,又伸出指头抠了抠,然后朝着赵宝坤的肩膀拍了过去。 看到这个画面,赵宝坤一脸嫌弃地往旁边一躲。 你特么的是来和好的,还是来擦鼻屎的? “你看!”沈安双手一摊,十分无奈的撇了撇嘴:“不是我不给郑公子你面子,是赵公子嫌弃我啊!” “不过,咱们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撞见了好友,今天这顿我请了!” 沈安豪气地朝二楼的龟公招了招手:“你过来!郑公子在哪个包厢?今天花了多少银子,都算我的!” 这一幕何其的熟悉! 以前的沈安不就是这样的豪气么? 不管认识多久,哪怕刚刚结交一天,他也能给人买单! “好嘞!沈公子义薄云天,仗义疏财,真是人中龙凤赛关羽!” 龟公是得月楼的老伙计,知道这种场面要做些什么,卖力地吆喝起来。 沈安脸上得意扬扬地拱手,环顾一圈:“诸位见笑!诸位见笑!” 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嘚瑟! “郑公子!楼下的事情,咱们就别管了!回去喝酒吧!” “好!小弟与沈公子这么久没见,确实要好好叙叙旧!” “郑公子请!” “沈公子请!赵公子请!” 沈安始终没有忘记赵宝坤,这家伙可是局中的核心啊! 赵宝坤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可是碍于郑有为的面子,也只能跟了进去。 两个包厢合二为一,酒水放满了桌子。 “两位,沈安先干为敬!” “沈公子客气了!”郑有为朝赵宝坤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举杯,却在长袖背后,将酒水撒了一地。 开玩笑! 敌人的酒能随便喝吗? 沈安看在眼中,没有揭穿,伸手将旁边伺候的姑娘,揽在怀里,突然脸色一变。 “赵宝坤,咱们的事情,是不是也该说道说道了?” “别以为今天早上的事情,就这么完了!” 这画风转得太快了! 本来还想夹块红烧肉的赵宝坤,筷子啪嗒一下落在桌上。 郑有为也是愣住了! 娘希匹的! 不按套路出牌吗? “姓沈的,你他娘的想怎么样?”赵宝坤嚯的一下跳起来。 “不想怎么样!最后问你一次,荣家的事情能不能了?” “能了!我就放你一马!” “不能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安压根就没抬头去看赵宝坤,手指顺着怀里姑娘的大腿,一路滑到胸口,把姑娘撩拨得腰肢不停扭动,满脸通红。 “你他娘的!我……” “别冲动!”郑有为赶紧拉住已经冲了出去的赵宝坤。 可没曾想,手上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什么情况? 被下毒了? 不可能,压根没喝多方的酒啊! 来不及他多想,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怒不可遏的赵宝坤已经挥起拳头砸向了沈安。 砰! 沈安身子接连后退。 竟然直接从二楼护栏翻了下去。 楼下早就准备好的十三,领着几个乞丐,将沈安稳稳的接住。 不过,在不知情的别人眼中,只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这么大的动静,瞬间把整个得月楼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滴个娘嘞!楼上这是咋了?” “杀人了吗?” “谁这么大胆,在天子脚下公然杀人啊!” “那个包厢是赵公子的!” “那就难怪了!谁这么不长眼去得罪赵公子?” “你们看,你们看!赵程大人亲自来了!这倒霉鬼,怕是少不了一顿杀威棍了!” “为那位公子默哀三分钟!” “一鞠躬……” 正当大家伙议论之时。 一群衙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都闪开!” “京兆府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是谁在这里闹事?” 赵程的声音传了进来。 刚刚有人到府衙报案,说是他儿子赵宝坤在得月楼闹事,还把人给打了。 否则,作为堂堂府尹大人,怎么可能亲自前来? “赵大人~~~!” “青天大老爷赵大人!” “今天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你家公子不仅打人,还要杀人啊!” “我被他从楼上推下来,差点死无全尸,摔个粉身碎骨啊!” 沈安满脸眼泪鼻涕,眼角上乌黑的拳印看着就吓人。 脚下一瘸一拐,小腿上还隐隐透出血色。 一看是他,赵程的脸瞬间惨白! 这龟儿子,咋又惹上这么烦人精啊! 就不能给老子消停点吗? 赵程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赵宝坤:“孽畜,给我滚下来!” 赵宝坤浑身一抖,回想起公堂上,被老爹痛扁的画面,脚已经彻底软了,根本挪不动道。 “爹,你别听他瞎说,是他自己非要跟我和郑公子喝酒,然后挑衅于我!” “不信,不信的话,你问问郑公子!” 赵程气的胡子乱颤:“来人!给我把赵宝坤,还有那个什么郑公子都拖下来!” 衙役们风风火火地冲到二楼。 可打开包厢一看,郑公子早已经不省人事,怎么叫都叫不醒,更别提做什么人证了。 沈安给他下足了药,不睡个两三天,绝对醒不过来! 第34章 证据就在我身上! 赵程那张老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尤其是闻到赵宝坤身上那股浓浓的酒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qqxδnew.net 有理没理,人家看你一身酒气,说真话都得掂量几分。 “沈公子,你说是他们把你打了,还推你下楼,可有什么人证物证?”赵程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问道。 “我的青天大老爷哟!”沈安哭哭啼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蹭了过来:“在场这么多人,当时可都看到了,我是从你们家公子包厢里被踹出来的。” “那力道,就跟我是他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旁边喝着花酒的客人,自然不会开口作证,可是十三带来的那些乞丐却一个个抢答。 “没错!赵公子那一脚真的把沈公子当成杀父仇人了!” “太狠了!要不是沈公子命大,正好摔到我们头顶上,被人接住,这会怕是躺板板了!” “赵公子那是要杀人的啊!踹了一脚,还追出门,眼神跟刀子一样!” …… 沈安拼命朝赵程点头。 你看看,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我没冤枉你家儿子吧? 咱是老实人,不干那些龌龊的勾当。 赵程那叫一个气啊! 儿子不争气就算了,他还得在这里平白受那沈安的气! 什么叫杀父仇人一样? 娘希匹的老子还没死呢! “来人啊!给我把赵宝坤拖到大街上,本官今日要当街判案!” 赵程说完,狠狠甩了一下袖袍,从二楼走了下来。 沈安尾随其后,口中念叨:“青天大老爷啊!赵大人大义灭亲,是京城百姓之福,大梁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啊!” 十三瞬间会意。 顿时所有乞丐都跟着起哄。 这是要把赵程逼到死胡同里去才肯罢休! 而赵宝坤一看他爹又要来一次棒打孝子,那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不停地哀嚎:“冤枉啊!我只是打了他一拳,而且也没用什么力气啊!” “都是他故意的,沈安他故意陷害我啊!” “爹!爹啊!我求你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赵程此时也是狠下心来。 他也是没办法! 吃了一回沈安的亏,赵程长记性了。 虽然这次的事情,他似乎看出了一些名堂,好像是他那个傻儿子被人下了套。 可谁让自己儿子傻,会上套呢? 既然自己上了套,那就得承受上套的后果。 沈安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要是不把姿态做足,这家伙绝对会去大理寺,去刑部,甚至去告御状! 咬了咬牙,赵程朝着衙役一挥手,几个人便将赵宝坤按在地上。 “我来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动手殴打沈安?” 赵宝坤哭丧着脸,点头又摇头:“打了,我只打了一拳,没有踹他,没有踹他啊!是他自己从二楼跳下去的!” 赵宝坤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他现在已经是心胆俱碎! “沈安!除了那些乞丐之外,可有其他人证物证?” “你也熟读大梁律法,那些乞丐都是贱民身份,根本不足以为证!” 赵程拳头紧握,儿子再没用,那也是自己儿子,他不能看着儿子就这样被人冤枉。 他要找出破绽! “这……” 沈安故作沉思,手指在鼻头上捏了捏:“那些乞丐不足以为证,那这些客人应该可以了吧?里面可不乏官宦子弟啊!” “可以!”赵程转头看向了得月茶楼门口站着的那些人:“你们可有人看到赵宝坤殴打沈安?” 赵程始终不再提起沈安被推下楼的事情,避重就轻。 “我们当时在包厢里,是后来闹出动静,我们才出来一看究竟的。” “我们在楼下喝酒,楼上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啊!” “我当时倒是在二楼走廊里,可怀里搂着姑娘,哪里会去注意其他?” 那些人七嘴八舌,却没有一个站出来指证赵宝坤。 这让赵程父子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沈安,你也听到了,并没有人证可以证明,赵宝坤殴打于你!” 沈安对着那些客人点了点:“你们这些家伙,好啊!一个个都是瞎子么?不过,你们要人证是吗?” “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重要人证!”沈安嘿嘿一笑:“当时包厢里还有一个姑娘,好像是叫什么牡丹来着!” “牡丹?”赵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眼神凌厉地看向了老鸨子:“把那个牡丹带过来!” 老鸨子被吓了一跳!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哎哟我的大老爷,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叠字名,什么红红,秋秋的,根本没有一个叫牡丹的姑娘啊!” “卧槽!老鸨子,你是不是跟赵公子串通好了陷害我啊?”沈安顿时急了,冲过去就要质问。 “不要恐吓证人!”两个衙役拦住他。 赵程也不知道老鸨子说的是真是假,或许是想讨好自己,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有人证,只有沈安身上的伤,那这件案子,还真的很容易判! 能看到最近京城里的风云人物沈安吃瘪,赵程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就连刚刚还像一条死猪般的赵宝坤,也来劲了! “沈安,没有人证,我看你还有什么证据!” “你冤枉我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的,等我回府,定要具状上告,治你一个污蔑恩荫官之罪!”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把得月楼外面的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赵宝坤也学乖了,趁势开始作妖。 “等等!你们刚刚说什么?要证据是吗?”沈安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还有两件铁证!” 本以为沈安已经被逼入了死角,再也无法翻盘。 没想到又冒出来了新的证据,而且还是铁证! 这么自信的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想看看沈安口中的铁证到底是什么。 “证据就在我身上!” 沈安却不慌不忙,伸手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 然后…… 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脱衣服! 到底要闹那样? 所有人都懵了,这小子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赵程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沈安的局,他似乎有些看不懂了…… 第35章 我不是好惹的! 沈安慢慢的将外面长衫除去。 一个乌黑的脚印,赫然出现! “看到没?” 沈安指着那个脚印,又把目光投向了赵宝坤:“赵公子,刚刚在屋内,我因为怕热所以脱去了长衫,这个脚印就是你踹在上面的!” “你有没有胆子脱下鞋子跟我胸口的脚印比对一下?” “各位乡亲父老,这个脚印如此清晰,足以可见,当时赵公子用力之猛!我正是受了这一脚才被踢下楼去的。” 围观的群众顿时哗然。 “我滴个娘嘞!这是赤裸裸的谋杀啊!” “是啊!什么深仇大恨,要痛下杀手啊!真以为自己是京兆府府尹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嘘!别那么大声,惹祸上身的!” …… 舆论瞬间便被沈安把控得死死的。 沈安始终保持这那副被人欺负,差点命丧当场的悲愤表情。 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跟我斗? 你们还嫩了上千年呢! 咱可是见识过不少网络暴力的人! 赵程父子已经绝望了,明知是局,也不得不承担后果了,尤其是赵宝坤,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难道当时真的没忍住,踹了沈安一脚? 两人的神经已经游走在崩溃边缘。 可是沈安还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各位乡亲父老,诸位公子,如果赵宝坤不肯脱鞋印证的话,在下还有证据!” 大家看到赵宝坤惨白的脸,和始终不敢上前反驳,已经信了几分。 一听沈安说还有证据,就更加坚信赵宝坤痛下杀手了,可还是翘首以待。 没办法! 谁让沈安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到了极致呢! “沈公子,还有什么证据?赶紧拿出来吧!就算京兆府不受理你的状子!我回头也帮你去大理寺作证!” “对!我也不信咱们大梁现在没有王法了!回头我跟刑部的邹大人说说,我倒要看看京兆府是不是能只手遮天!” “我也愿意作证!” “我也可以!” …… 沈安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现在对局势的把控可谓是炉火纯青,场面立刻得到控制。 “谢谢各位的见证!” “在包厢里的时候,我跟赵宝坤还有一顿拉扯,当时他正拽着我的脖子,把我家传的宝玉抢了过去,我想现在应该就在赵宝坤的身上!”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杀人就算了,连人家祖传的东西都要抢? 这简直就是毫无底线啊! “他娘的!这个赵宝坤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娘希匹的,老子就看不惯这种人!给我搜他身,把东西找出来!” “奶奶个熊的,我也看不惯!” 大家群起而攻之,看到如此场景,就连那些衙役都不敢上前制止。 赵宝坤吓得魂都没了,挣扎着爬到赵程脚下。 “你们别乱来!” “我儿子可是恩荫官,谁要是敢用私刑,我……” 赵程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大脚印便踹在他脸上。 “去你大爷的!” 任何朝代,攻击朝廷命官,那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可是有几种情况下特殊。 打他的人,有着比他还更深厚的背景。 或者是,打的人太多,你压根不知道是谁打的。 眼下的情况,就是第二种。 赵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己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只能蜷缩着身子,保护好自己先。 而赵宝坤就更惨了。 鼻青脸肿,旧伤复发! 血从额头流到了胸口! 哀嚎声不断! “我找到了!这应该是沈公子的祖传宝玉!” 一个声音大吼出来,总算是把赵宝坤两父子给救了。 沈安赶紧冲了过去,从那人手中接过宝玉,激动不已,眼睛里还挤出了几滴泪水。 “这块玉正是我祖传宝玉,你们看,上面还刻着我的姓氏!” “谢谢兄台!兄台大恩大德,我沈安无以为报,只可惜是男儿之身,否则定然以身相许!” 这演技! 要是前世有机会进入演艺圈的话,妥妥的影帝级别! “沈公子说笑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读书之人应该做的,何足道哉!” 那人赶紧退到一旁,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沈安将手中的宝玉珍重地戴好,然后穿好衣服,朝着已经被衙役扶了起来的赵程拱手:“赵大人,证据已经齐全,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判?” 赵程捂着半边脸,愤怒地看了一眼沈安,咬牙切齿地说道:“赵宝坤当街挑衅殴打他人,按大梁律,杖责五十!” “不要啊~~~!” “啊~~~!” 赵宝坤刚刚才经历了一番惨痛,没想到他爹又来一次! “嗷”的一声,直接晕倒在地。 “这……”上前准备执行的衙役回头看了一眼赵程。 “拿水泼醒他,继续打!”赵程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 刚刚围观的人已经给他提了个醒,不打不行啊! 要是不狠下心来,沈安真要是闹到大理寺去,别说儿子保不住,怕是自己头上的乌纱也保不住了!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难看了! 赵宝坤在痛苦中挣扎,被泼醒了好几回才挨完五十棍! “大人明察秋毫,公正廉明!真是我大梁官员的楷模!在下佩服佩服!”沈安走到赵程身前,拱手说道。 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贱兮兮的,教人看了怒火越发上头。 “不必!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赵程恨不得把沈安给吃了。 儿子已经够惨了,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逼我打自己儿子,还得陪你笑脸? 你他娘的脸比天还大吗? “大人确定要走吗?”沈安浑不在意,让开路,意味深长地看着赵程。 那眼神满含内容。 只是赵程已经凌乱了,也不知道沈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赵程眉头紧锁。 “有些话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揭穿你,但是我奉劝你两父子,好自为之!” 沈安突然脸色一正,目光凌厉地看着赵程:“荣家的事情,如果今天之内解决不了的话,我保证明天你就能在刑部和大理寺同时接到我的状词!” “我不是好惹的!” 说完,沈安转身,穿过围观的人群,潇洒而去。 第36章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傍晚时分,荣家厅堂挤满了人。 “荣小姐,是小的以前有眼不识泰山,这次你要的货,我保证明天午时之前就给你送过来,价钱嘛,按市价的八成!” “荣小姐,我也是一样!” “我也一样!” 荣锦瑟本来还愁眉不展,茶饭不思。 没想到家丁突然过来通传,整个京城的所有胚布商一窝蜂都来了! 哭着喊着要给她供货。 这又让她愁了! 她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供货商,可真要是每家都采购的话,以荣家的实力也吃不下啊!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慌啊。 前一秒还死都不肯供货的几个人,现在反而急不可耐的主动降价。 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倒不是她心里阴暗,而是经历了这几天的折腾后,由不得她不多想。 “各位掌柜!各位掌柜,稍安勿躁!” “荣锦瑟感谢各位的火中送炭,可谁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吗?” “……” 大厅里一阵沉默,没人回答荣锦瑟的话。 半晌,其中一个掌柜,才将早已经列好的清单放在桌上:“荣小姐,你就把货都收下吧!货款我们今天也不要了,半年之后,对!半年之后,我再来拿钱!” 说完,一溜烟直接跑了。 而荣家库房那边,也很快就有人按照清单把货物送到。 荣锦瑟万般无奈,只得掏空了大半家底,每家都买了点。 头疼! 没货头疼! 这咋有人送货上门,还是头疼呢? 荣管家却好像猜到了什么,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小姐,跟供货商扯了这么久,先喝杯茶吧!” “荣叔,你说这里面会不会又有人捣鬼?” “放心吧!我猜他们现在不敢对荣家怎么样!”荣管家看了看大门的方向,眼神中露出一丝期盼的神色。 他刚刚得到消息,沈安大闹得月楼,把赵宝坤狠狠惩治了一番。 虽然这样做,会把赵家彻底给得罪了。 可是听到赵宝坤血肉模糊,荣管家心中那叫一个爽啊! 这也让荣管家对沈安的印象大为改观。 原来一直像苍蝇般围在小姐身边的纨绔子弟,还是很给力的嘛! 至少是真心对小姐好,连府尹大人这头京城大老虎,都敢上去揪一根胡须! 牛! 荣管家心中一边天马行空,一边给荣锦瑟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什么?!” “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荣锦瑟樱桃小嘴张得足可以放下一个鸭蛋。 正巧这时,沈安迈着蛤蟆步,得意扬扬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荣小姐,胚布的事情解决了,我想今天下午,那些胚布商就会赶过来交货了!” “哎哟,我的沈公子,你真是我们荣家的大福星啊!不用等到下午,刚刚,就刚刚,那些胚布商都过来列清单了,连价钱都给我们降了两成!” 荣管家那叫一个热情! 就跟看到新姑爷一般,拉着沈安坐下,又是擦桌子,又是倒茶的。 沈安斜着眼睛看着他,一脸问号。 咋回事? 昨天还对我怒目而视,今天就变脸了? 你丫不会是川剧变脸大师吧? “荣叔,你先下去吧,我跟沈公子还有事情要商量。”荣锦瑟眼神闪烁,好几次和沈安四目相对,却立刻将目光挪开。 最后干脆将脸侧过去,微微昂头,对沈安视而不见。 沈安咧嘴一笑,这小妮子太可爱了! 明明想跟自己问个清楚,却又非要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就是不开口。 好吧! 谁让自己是大男人呢? 沈安站起身来,走到荣锦瑟身旁:“是不是心里有很多问号?” “是!”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你想说,就会说!” “这……我……好吧!我怼天怼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怼你这个未来娘子!” 沈安认怂了,可还不忘占个便宜。 “谁是你未来娘子?!” 荣锦瑟的俏脸立刻红成一片,顺手拿起茶杯就丢了过去,娇嗔的样子,别提多诱人。 “哈哈,打不着!”沈安伸手一接,杯子便落入手中。 不过,两人打闹了一下后,荣锦瑟总算开口了:“那块宝玉和脚印,是不是你故意设计好的?” 她虽然高冷,但聪慧绝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很强,不管是生意上,还是琴棋书画。 “娘子真是冰雪聪明!” 沈安话刚说一半,茶杯盖子又飞了过来,这次可没那么好运,没能接住,砸在了胸口。 “哎哟!你来真的啊!虽然这件事很多细节是我设计的,但赵宝坤那家伙真的打了我一拳!”沈安捂着胸口,身子弯在一起。 荣锦瑟没想到真的砸中,看到沈安好像很难受,眼神一阵慌张,身子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随后又立刻坐了下去,冷脸说道:“让你嘴贱,活该!” “痛死了,你这是谋杀亲……” 沈安痛并快乐着,刚刚荣锦瑟的微小动作,收入眼中。 以他看过无数爱情电视剧的阅历,自然知道荣锦瑟开始紧张他了,本想再调侃一句,可看到荣锦瑟要杀人的目光,硬生生的又给吞了回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那块宝玉和脚印确实是我设计的,我打听到他们的包厢后,就让十三换了一身龟公的衣服,给他们酒里分别下了蒙汗药和五石散,又偷了赵宝坤的鞋子按上脚印,顺手把宝玉放在了他身上。” “吃了五石散的赵宝坤异常亢奋,我随便激怒他几句,就会动手,于是我的奸计就这么轻而易举得逞了!” 沈安说得轻飘飘,可荣锦瑟却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光是把整个计划丝毫不差的谋划下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沈安还没提起,为何衙役会提前预知,准时赶到等细节问题。 以及他满是煽动性的言辞!仟韆仦哾 这些都是环环相扣的,单凡任何一个方面出了纰漏,恐怕整个计划都会付之东流。 荣锦瑟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优哉游哉躺在椅子上的沈安。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第37章 贵人?什么贵人? 不过好奇归好奇,荣锦瑟脸上还是一副傲娇:“你还真是臭不要脸!哪有人会说自己奸计得逞的?” “我又不是那些沽名钓誉、爱惜羽毛的伪君子!没什么好遮掩的!” 沈安拿起桌上的茶杯,满脸兴趣的用力一转,茶杯立刻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再说了,这屋里就咱们两,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怕啥?” “是啊!比伪君子好多……谁跟你是一家人?”荣锦瑟对沈安前一句话,是深表认同的,所以一下子没注意,又被占了便宜。 “你再这样瞎说!我可要把你从荣家赶出去了!” 荣锦瑟扭过头去,还想等着沈安乖乖认错。 没想到,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声音。 回头一看,沈安斜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竟然已经睡着了。 没办法! 这段时间就没闲着,忙里忙外,实在太累了! 尤其是这脑力活,更耗费人的心神。 看着沈安酣睡的模样,荣锦瑟不由得心里怦然一动。 她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流氓。 但是流氓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帅的! 她竟有些看呆了…… “唔~”沈安动了一下。 “哎呀!” 荣锦瑟被吓了一跳,青葱一般的手臂撞在了扶手上。 脸上立刻滚烫无比,慌忙将脸侧了过去。 心里在打鼓,这要是被沈安发现自己偷窥他,岂不要被这流氓给笑死? 还好沈安只是转了一下,便又睡了过去。 只是不知道他在梦里想着什么,眉头微微皱在一起。 “他在想什么?” “他家里有没有给他婚配呢?” “他以前风流成性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不知怎地,荣锦瑟脑海里似乎乱飞,小脸也不知何时染上一抹红霞,煞是好看。 …… 等到沈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沈公子,你醒了!小姐说,如果你醒了,就到后堂去用膳。” 一个丫鬟站在门口,微微欠身。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沈安伸了个懒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 “啥?这么晚了?咋不早点叫醒我?”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沈安猛地跳了起来。 睡觉误事啊! 他现在是双线作战,荣家这边的战事刚刚有了一些转机,可是他自己家里的事情都还没搞定呢! 香水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你们小姐在哪里?”沈安问道。 “她一直在后堂等沈公子入席。” “等我入席?”沈安皱了皱眉,这小妮子怎么变得如此客气了? “嘿嘿,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客人?” “没有,不过小姐说,公子这次救了荣家,所以想郑重向你表达谢意。” “我去!这还是把我当外人了啊!” 沈安撇了撇嘴,不过肚子确实有些饿了,跟着那婢女便去了后堂。 心里还想着香水的事情,也就没跟荣锦瑟打趣。 开门见山地说道:“荣小姐,现在荣家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我也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沈公子尽管开口!” “我想让荣家帮我收集一些鲜花、上好的酒水,还有一等一的香料!”沈安将早就准备好的清单和图纸拿了出来:“另外,帮我请几个好一点的木匠和铁匠,让他们尽快把这些东西打造出来。” 荣锦瑟微微低头,伸手接过。 清单上的东西,虽然价格不菲,但并不算什么稀罕之物。 可是那张图纸上绘制的东西,她却从未见过。 一个铁桶,一个打着几个孔洞的木桶,一个歪七扭八的铁管子,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玩意。 这是做什么用的? 荣锦瑟一脸好奇,始终看不出所以然来,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沈公子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你就不问问我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沈安对这个高冷的女人,实在有些无语,明明话都到了嗓子眼,就是不开口! 你倒是开口啊! 我也好显摆一下! 你这样老是闷在肚子里,让我怎么装13? “沈公子的行为,总是出人意表,我怕牵扯到你们沈家什么机密。”荣锦瑟伸手抚了抚额头上的刘海:“沈公子睡了一天,想来已经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好吧…… 高傲进行到底的女人,是最难追的! 这可不是矫情,这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冷! 沈安也不打算自讨没趣了。 想要融化冰山,一时半会怕是不可能的了。 徐徐图之才是王道…… …… 几日之后的京兆府。 “少爷,郑公子在外面求见!” 趴在床上的赵宝坤动了动身,便痛得龇牙咧嘴,口中叫唤着:“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如果郑公子来,直接请到屋里来吗?” “还不快去?信不信我把你的狗腿打断了!” “是是是!” 也难怪赵宝坤会如此大的脾气。 回到家中,赵程又是气愤心疼,又是难过。 把得月楼的事情给儿子仔细的分析了一遍,越说就越觉得,所有事情都是沈安早就策划好的。 赵程一再交代,千万不要再去招惹沈安,一切都让他亲自去处理。 可是赵宝坤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几日,他每天都派人去郑家,只等郑有为醒过来,就请到府里来。 “赵公子,是我害了你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郑有为在门外便大声喊到。 “别说那些个废话,娘希匹的!老子一定要弄死姓沈的!” “你去帮我找几个不良人,明的动不了他,我还不信,玩阴的也不行!” 赵宝坤咬着牙,恶狠狠地骂娘。 “咳咳~~赵公子,对付一个商贾,还用得着这样的手段吗?” 就在这时,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从郑有为的身后传来。 “赵公子,你先好好躺着,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贵人!” “贵人?什么贵人?老子现在不要什么贵人,我只要弄死那个姓沈的!娘希匹的,老子的屁股都快开花了!” “娘希匹的!” 赵宝坤依旧骂骂咧咧,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了门口方向。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卧槽! 好家伙! 郑公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脸了? 这个等级的贵人都能请来? 赵宝坤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朝来人恭敬施礼。 第38章 咋尽不说人话呢? 赵宝坤并不认识来人。 对方年约五十左右,颔下却连个胡子渣都没有,腰间一块晶莹透亮的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 最重要的是,对方穿的衣服,是云锦! 这可是只有皇宫里的人,才能穿得上的贡品啊! 再听对方的嗓音,赵宝坤就算再粗莽,也知道来人是何方神圣了! “在下不知公公驾到,刚刚,刚刚实在有些无礼……” “没事儿!杂家不会跟你这种小辈计较的,而且杂家和郑公子乃是忘年之交,小事一桩!” 公鸭嗓子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伸出手做了个兰花指,若无其事地在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郑有为恭敬地站在身后,等到赵宝坤忍着剧痛,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才介绍道:“赵公子,侯近山大人乃是在太子跟前行走的东宫近侍,他老人家听闻咱们的事情后,颇为愤慨,所以过来看看你。” 太子? 东宫近侍? 虽然说大梁国,太监是不能干政的,可真到了皇宫近侍、东宫近侍这个位子,真要是办点事情,谁不会给点面子? 当下的局势,东宫地位稳如泰山,以后九五可望,东宫近侍以后就是未来皇帝的心腹了。 而且一个太监穿着御用的云锦,看来此人就算是在皇帝面前,也是立过大功劳的。 这么大的腿? 那可要抱紧了! “侯大人见谅,我,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否则定要备一桌上好酒菜,款待大人!”赵宝坤再次施礼,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别介!杂家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如何当得起赵公子如此大礼?” 侯近山头也不回,依然双目囧囧地看着自己的兰花指,不时地还在脸上蹭两下,似乎想比较一下,到底是手上的皮肤更嫩滑,还是脸更嫩滑。 “侯大人,你就别客气了!赵公子跟我也是莫逆之交,这次吃了瘪,所以还想请侯大人帮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找回点面子。” “您老人家先坐一会,我跟赵公子去安排一桌酒菜,马上就回来!” 郑有为朝赵宝坤不停使眼色,可却发现赵宝坤似乎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急得差点跳脚。 说完,拉着一脸懵逼的赵宝坤便往外跑。 赵宝坤哪里经得起这么激烈的运动,痛得面目扭曲,满头大汗,可当着侯近山的面,又不好叫出来,只能憋着。 跑到一旁的偏厅,赵宝坤这才一把甩开郑有为:“你他娘的几个意思,不知道老子我身上有伤吗?” “赵公子,别动怒!千万别动怒!”郑有为双手挡在胸前,不时朝下按着:“你可能和这些皇宫里的人接触得少,不知道规矩。” “侯大人刚刚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知道什么意思不?” “这我他娘的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赵宝坤依然没有好脸色,伸手想去摸摸痛处,可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是想告诉你,手上空空如也,你要有点表示!”郑有为也不卖关子了。 这家伙就是一个莽夫! 跟他绕弯子,最后郁闷的只会是自己! “就这样啊?”赵宝坤龇着牙,在怀里摸索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一张银票,看了又看,尽管不舍,还是递过去:“五百两够不够?” “够!” “另外让你们府里的管家,准备好酒菜,记得一定要有狗鞭!” 郑有为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一句。 “没问题!家里好几条狗呢!”赵宝坤没有异议,吃吃喝喝的事情,他很在行。 只是他有些纳闷,这太监吃狗鞭,还能再长出来不成? 没有耽搁,很快一桌丰盛的酒菜便准备好了。 各自落座后,赵宝坤端起酒杯:“侯大人,这杯酒我敬你!” “不忙!杂家先考考你们的眼力!”侯近山将赵宝坤的手臂挡了回去,指着自己的胳膊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郑有为和赵宝坤对视了一眼。 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衣服呗! 可人家这么问,就肯定没那么简单啊! 难道是想说,人靠衣装,他穿着宫里的服饰,这衣服不是衣服,是地位的象征? “我们见识浅薄,不知这是何物!”郑有为沉吟了一会说道。 “嘿嘿~~~你们两个傻货儿!”侯近山听到这个回答,掩嘴笑得前俯后仰。 “别怪杂家说你们傻,可你们真的是‘大聪明’啊!” “杂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杂家就问你们,这衣服是啥料子的?” 啥料子? 不就是云锦吗? 郑有为和赵宝坤又是一愣。 两人虽然没有资格穿云锦,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老太监也真是的,说个话含含蓄蓄,还好意思说没有弯弯绕绕。 “还不明白吗?”侯近山又玩起了兰花指,另一只手夹了一块狗鞭放进口中:“嗯!这道菜不错,杂家很喜欢。” “最近呐!陛下和太子都忙着准备接见南方各州官吏的觐见,忙得很!杂家很久没有吃到如此新鲜的玩意儿了!” 这思维跳跃得有点快! 刚刚还在说衣服的事情,咋突然又提起了宫里的事情? 郑有为和赵宝坤一头雾水,不过这次赵宝坤学乖了。 “侯大人喜欢就好,我刚刚让下人杀了好几只狗,还有些新鲜的,一会给你老人家打包带回去。” “嗯!杂家那可就却之不恭了!”侯近山一听,扭了扭脖子,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有些话儿,你们好好琢磨琢磨!” “等到这次南方各州官吏觐见后,杂家看看能不能跟太子爷再讨一件这样的衣服来穿穿,到时候再到府上来蹭点吃喝。” 侯近山不再开口,手没有停,很快便将那一盘狗鞭吃了个精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等到把这位大爷送走,郑有为和赵宝坤还没想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老太监穿个云锦人模狗样的,咋尽不说人话呢?” 赵宝坤心中烦闷,忍不住骂道。 郑有为却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云锦!我明白了!侯大人真是高明啊!实在是高!” 第39章 这还是酒吗? “那老太监到底啥意思?”赵宝坤猛地站起身来,瞪着一双牛眼,十分不满。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弯弯绕,转半天也搞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太难了! 郑有为把赵宝坤按在椅子上,目光闪烁:“赵公子别总是这么冲动啊!” “咱们上次一个不小心着了沈安那败家子的道,这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自有妙计!你先养几天,到时机成熟,我再带着你一起,咱们把场子给找回来!这次一定要将沈家和荣家彻底从京城抹杀!” 郑有为握紧拳头,砸在了桌上,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他自诩为青年才俊,之前设计将沈安成功赶出沈家,并落了个败家子的名号。 没想到这次竟然栽了! 他不服气! 郑有为也并未将计划和盘托出,因为他太了解赵宝坤了,这家伙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弟,一旦得知计划,怕是很容易走漏口风。 “赵公子,在下就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找你!” “哦!好吧!” …… 荣家。 浓浓的酒香味弥漫了整个后院。 沈安在地上架起了两套蒸馏设备,而十三等人则在一旁忙忙碌碌。 有人给铁桶下面加柴火,有人不断往木桶里换冷水。 荣锦瑟也不知道沈安要做些什么,不过胚布的事情解决后,店里的运营已经上了轨道,她也不用时刻去盯着,闲来无事,便看着沈安他们忙活。 “你是要制酒吗?” “不,我要提炼酒精!”沈安摆了摆手,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制作香水之前,他要先把酒精准备好。 要知道用蒸馏的方法从鲜花中提取的香水,虽是液体,但却呈凝露状,并不像前世那般可以喷在身上。 这就需要用酒精这种万能的溶剂来调和。 “酒精?”荣锦瑟蹙眉问道。 “对!酒精,就是40度以上的酒水!” “不可能!就算是宫廷玉液也达不到这个程度的!”荣锦瑟琼首轻摇,发髻上的流苏叮当作响。 沈安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伸手在那些紫色葡萄般的流苏上拨弄了几下。 也难怪荣锦瑟会有这样的反应。 大梁现在的酿酒技术,还是很古老的。 大多数是用水果酿造出来的浊酒,然后用粗糙纱布裹着的玉米穗来进行简单过滤,得出的酒水浑浊不堪。 因为缺乏合适的蒸馏方法,所以度数普遍在10-20度左右。 就算是荣锦瑟提到的宫廷玉液,也只是因为用料较好,提纯的时候,用厚制的纱布,经过多次过滤才得来的。 可即使如此,那也只是让酒水更清澈一些,对于酒精度的提高,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跟他现在适用分体式蒸馏,冷凝管提纯的方法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我提炼出40度以上的酒水,你就嫁给我?” “你……”荣锦瑟瞬间语塞,挪开脚步,避过了沈安的手:“沈公子,请自重!婚姻大事岂能作为赌注?” 心中却已经小鹿乱撞! 该死的沈安! 每次都这样,真以为自己有些能力,就了不起了吗? 不过,这家伙每次说的话,好像最后都能兑现…… 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哈哈!我开玩笑的!”沈安嘿嘿一笑,话锋突转问道:“鲜花收集得怎么样?” “月季、牡丹、菊花各准备了一车,曼陀罗等奇花就只有一点,估计加起来不到十斤。不过现在的季节,牡丹和菊花都没有新鲜的,收集的都是干花。” 一直站在身后的荣管家上前一步,拿出一张清单。 这些花费了他好大的劲,几乎把整个京城的药店和花圃跑了个遍! 要不是见识了沈安的能力,荣管家真想质问沈安,要这些东西有什么鬼用! “干花就干花,到时候换一种蒸馏方式就行!” “就是曼陀罗少了点,看来只能是作为提香的辅料了!” “算了,毕竟大梁可没有完整的供应链,以后还是要专门搞个花圃,提供原料才行!” 沈安低着头走了几步,口中喃喃自语。 现在只是为了让沈家渡过难关,以后若是想赚大钱,还是要形成整个产业链。 “老大,第一个酒壶装满了!” 这时,十三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陶壶。 沈安点了点头,从院中的石桌上拿起几个酒杯:“都倒满!” “荣小姐,荣叔,过来尝尝吧?” “说不定以后咱们还要靠这个发财呢!” 看着他笃定自若,小人得志,一脸骄傲的样子,荣锦瑟冷哼了一声。 瞧你那臭嘚瑟的劲! 还是个纨绔弟子的模样! 端起酒杯,荣锦瑟仰头一饮而尽。 哇! “这什么鬼东西?!” “辣嗓子!好难喝啊!” 还没等咽下肚子,便又吐了出来。 喉咙火辣辣的! 舌头火辣辣的! 这还是酒吗? 咋跟毒药一般无二! 而旁边的荣管家却一个不小心咽下了肚子。 他是个老酒鬼! 虽然从舌头到胃也感受到了火辣的感觉,可是脸上却满是享受的样子! 吧唧了一下嘴:“嗯!这酒醇香浓烈,入口火辣,回味无穷!” “而且瞬间让人感受到从胃里涌出来的暖意!” “好酒!好酒啊!” 荣管家赞不绝口,看着十三手中的酒壶,眼睛里已经冒出了小星星! 他觉得自己喝了几十年的酒,好像白喝了! 以前那就是水! 这才是真正的酒! 沈安也接了一杯,轻轻放在鼻子下晃了晃。 “酒香还差了点意思,如果用高粱或者小麦的话,应该会更好一些!” “味道刚刚好,应该有52度左右,入口软绵。” “不过用来调配香水,度数还是差了点!” 沈安把十三叫了过来,用手指着蒸馏器说道:“先让人把火撤了,把铁桶上的管子再加上一节,火候再控制小一点。” 说完,他把那个酒壶塞到了荣管家身边:“这壶酒,就算我孝敬荣叔的了!” 荣管家笑得嘴都合不起来了,这壶酒怕是有四五斤,够他喝上好几天了。 最重要的是,还能在朋友面前嘚瑟一番。 第40章 南方官吏 “沈公子,看来你也是好酒之人,以后没事就多来府上走动走动!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荣管家把酒壶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生怕沈安会反悔一样! 他现在对沈安是十分满意! 说话间,眉目一挑,不时朝着荣锦瑟看去。 荣管家打小便被卖入荣家,荣锦瑟又常年在外经商,跟他相处的时间比跟父母还多,荣锦瑟是荣管家看着长大的,可以说两人的恩情,就如同父女。 沈安这么明着讨好荣管家,荣锦瑟何其聪明,岂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只是荣锦瑟没想到,荣叔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一壶酒而已,至于吗? “荣叔!”荣锦瑟嗔怒地瞪了荣管家一眼。 “嘿嘿!小姐,我错了,我不说了!”荣管家嘴巴咧到了耳根,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不过沈公子这人确实不错。” “以前京城里传闻沈公子是个败家子,我看呐,都是假的,假的!就沈公子这制酒的手艺,拿出去随随便便赚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一年,还不是轻轻松松?” 十几二十万两一年? 还轻轻松松? 荣锦瑟凌乱了! 这酒真的那么值钱吗? 又辣又难喝,会有人买吗? 看她不信,荣管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回他没有一饮而尽,轻轻抿了一口:“小姐,你不好酒!不知道这杯中之物的神奇!更不清楚酒的行情。” “现在市面上,顶级的金盘露至少这一个价!”荣管家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酒壶放下,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钱?”荣锦瑟除了偶尔会喝上一杯,对酒还真没什么研究。 “五两!” “就这么一小坛子,顶多也就一斤左右!” “我这辈子呀!也就小姐你当年出生的时候喝过那么一小杯,至今都还记得那味道呢!” “而沈公子这酒,怕是比那顶级的金盘露,还要好上十倍,放到市面上去,那就是有价无市,王孙贵族抢着都要的好东西呀!” 荣管家一脸的陶醉,似乎勾起了很久以前的记忆。 好上十倍? 那岂不是要五十两银子才买一坛? 荣锦瑟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刚刚全程观摩了沈安的制酒过程,好像也没有怎么复杂啊。 就这么简单捣鼓捣鼓市面上买来的,五十文一坛的普通酒水,价钱就翻了几百倍吗? 她忍不住地看了一眼,正在指挥十三安装铁管子的沈安。 转念一想! 和沈安相处下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历的大风大浪却不少。 好像每件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在沈安手中都举重若轻,很容易便化解了。 回头再想那紫色的染料配方,其实掌握了之后也并不复杂,只不过别人不知道而已。 可是……可是沈安不是个纨绔子弟吗? 怎么好像什么东西都知道? 还都是一些大梁国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嫁给这样一个人,好像其实挺不错的…… 荣锦瑟的思绪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淡抹的妆容上,不由得飞起了一片浅浅的红霞。 “想什么呢?脸都想红了。” 沈安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戏谑地笑容。 “没,没想什么!” “我哪里脸红啊!我,是指天气太热了!” “你别靠我这么近!身上一股的酒味!” 荣锦瑟语无伦次,像一个被抓了现行的小毛贼,尽其可能的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慌张。 “噗嗤!”qqxδnew.net 沈安捂着嘴笑了起来,用手指了指天空:“荣小姐,今天的太阳是有点大!” 天上哪有太阳? 今天微风习习,不知道多凉快! 荣锦瑟又羞又怒,轻轻跺了沈安一脚:“我,我是因为喝酒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将脸侧过去,沈安虽然脚尖阵痛,但脸上却会心一笑。 原来冰山美人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不过沈安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适可而止的打住了这个话题。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些日子,店里所有的高档布匹暂时别卖了!” “为什么?”荣锦瑟十分不解。 这些日子,店里形势一片大好,每天的货都供不应求。 预定的订单都排到了明年! “这几天是南方官吏进京面圣的时候,他们还会带来皇家贡品南方云锦。” 沈安抖了抖身上刚刚沾染到的污渍,耐心解释起来:“虽然说咱们的布,比起那些皇家云锦也不差!可咱们毕竟只是一介商贾,怎么能盖住皇家的势头呢?” 听完这些话,荣锦瑟半天没有开口。 心中那叫一个后怕! 盖过皇家的势头,那可是滔天大罪! 抄家灭门也不为过! 以前他们家的生意普普通通,售卖的布料更是寻常百姓家用的。 虽然知道每年南方官吏都会带来贡品皇家云锦,可这跟她们荣家八竿子也打不着。 所以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还会有这方面的影响。 这沈安真是神了,足不出户,却好像将京城内所有的事情,都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 不简单!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荣锦瑟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她可不敢耽搁。 …… 与此同时,南方官吏下榻的南雅苑。 “王兄啊王兄!好久不见了!” 刚进门,赵程便拎着官袍的下摆,兴奋的朝着南方官吏为首的王龙芝跑去。 两人是同科进士,又都曾在吏部为官,本就十分熟络,但见面还是免不了官场上的那些客套。 “赵兄!好久不见,康健如昔呀!” “不过你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呢?” “这几位想来是赵兄的公子和后辈吧?” 王龙芝也是客客气气,看了一眼跟在赵程身后的赵宝坤、郑有为和孙喜望三人。 “快点见过你们王伯父!” “侄儿见过王伯父!” 三人见礼,又将手中的东西分别放好。 屋里早就准备好了酒菜,又请了几个歌妓助兴。 一时间,杯觥交错,莺莺燕燕,欢声笑语。 第41章 赶紧去把沈公子找来! 酒过三巡。 赵程和王龙芝边吃边聊。 “赵兄盛情,真是让我宾至如归啊!找回了多年前在京城为官的回忆啊!” “可惜咱们都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能这样促膝而谈啊!” “不过,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含蓄如初!” 王龙芝端起酒杯,感触良多。 可是赵程却从中听到了弦外之音。 “呵呵!老兄弟就是老兄弟,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 “不过,我是为你们南方官吏感到不值啊!” 王龙芝皱了皱眉。 为我们感到不值? 什么意思? 难道朝廷有什么新的动向? “赵兄有话不如明说,何必遮遮掩掩呢?” 赵宝坤最烦这种官面上的攀谈。 说了半天,也谈不到重点。 跟猜哑谜一样! “爹!还是我来说吧!”赵宝坤已经喝得歪七扭八,端起酒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赵伯父,你有所不知,最近咱们京城出了一种新布,可不比你们南方的云锦差。” “我看再过个半年,你们的云锦怕是要在皇帝面前失宠了!” 赵宝坤阴阳怪气的话,惹得王龙芝和一众南方官吏和商贾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云锦一直作为贡品,是南方官吏引以为傲的地方特色。 更是生产和经营云锦行当的商贾手中最重要的资源。 天下商贾何其多?可年年都能觐见天子的却少之又少。 这等尊荣,若是没有云锦,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享受了。 “不可能!” “天底下绝不可能有比得上我们云锦的布匹!” “对!赵公子,切记谨言慎行啊!云锦可是天子贡品,随便玷污,那都是抄家灭门的逆天死罪!” 南方官吏和商贾,群起而攻之。 甚至有人威胁起来。 可是赵宝坤却不以为然,扶着一张椅子,用手指了一圈:“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小心手里的饭碗!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明儿,明儿我带你们去荣家商铺看看!” “好!” “明儿我们就跟赵公子去看个究竟!” “看个究竟!” 宴席不欢而散。 次日,荣家商铺门口。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场面,今天一反常态,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掌柜和店里的伙计,闲来无事,正拿着一包瓜子在闲聊。 “你说小姐是什么意思?人家巴不得天天生意上门,她倒好!把货藏起来不卖!” “闭嘴!小姐都说了,这几天没有抽到的水,月底都会给你算的,她自有她的打算!你个臭小子哪里懂这么多!” 掌柜把伙计骂了一顿。 这时,赵宝坤带着王龙芝等人一窝蜂地走了进来。 “各位客官,赵公子?”掌柜立刻迎了上去,可看清是赵宝坤后,顿时脸色一变。 赵宝坤也没心思跟一个小小的掌柜计较,环顾了一圈问道:“你们平日里卖的那些紫布呢?” “这……”掌柜也是个人精,一看来者不善,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支支吾吾没有回答对话的话。 王龙芝和南方官吏商贾都是行家,从柜面上拿起几匹布又摸又看。 “这就是赵公子所说的布匹?” “就这等货色,别说跟我们云锦比了,就是蜀锦也比这好十倍百倍!” “赵公子这是故意戏耍我们吗?” …… 赵宝坤也是一头雾水。 荣家难道能掐会算? 这么把所有的紫布全部收了起来? 他顿时怒火中烧,走到掌柜面前,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问道:“你说,那些紫布呢?”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掌柜也不敢挣扎,脸色惨白,双腿发抖,生怕赵宝坤会进一步发难,但也十分难得的坚持底线,没有直接把荣家给卖了。 “哼!别以为你们荣家得到消息,提前做好准备就行!” “娘希匹的,老子也早有准备!” “来人,把之前卖的那些紫布拿上来!” 这是郑有为提醒赵宝坤的。 就为了防着荣家这一手! 赵宝坤的手下立刻抱着几匹紫布跑了过来。 “王伯父,各位大人,各位掌柜!你们看看,这些布就是我之前在荣家买的紫布,你们摸摸,不比你们云锦差吧?” 王龙芝和一众南方官吏商贾还在气头上。 听到这话,更是火上浇油!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早就买好了,昨天直接拿出来,不是更省事吗? 非要让他们白跑一趟! 可是他们心中,还是很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一种比云锦还要更好的布匹。 “赵公子,你可不能再耍我们了!要不然别怪我们告上天子,到时候就算你父亲也保不住你!” “算了算了!看在王大人的份上,我们先看看吧!” 下一刻。 王龙芝一言不发,眼睛瞪得老大。 南方官吏商贾,也都安静了下来。 这紫布丝滑顺手,颜色鲜艳动人。 还真的不比云锦差!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礼部那些家伙真是不知所谓!既然京城已经有如此好的布匹,为何还要我们千里迢迢送云锦过来?” “就是啊!这不是舍近求远,还平白羞辱于我们南方官吏吗?” “等到圣上面前,我定要上奏参他们礼部一本!” “本官也参他们一本!” “本官要联名参他们一本!” …… 南方官吏一个个炸了锅! 那些商贾倒是没底气这样说,一个个哭丧着脸,以后怕是没机会再来京城面圣了! 说着,一群人蜂拥而来,蜂拥而去。 掌柜却吓了一跳,赶紧跑回荣家。 “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荣锦瑟正在清点最近的账目,听到掌柜的话,没来由的眉头一跳,不由分说地喊到:“荣叔,赶紧去把沈公子找来!” 她不知不自觉中,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 遇上大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安。 荣管家应了一声,便跑去了后院。 沈安忙得很! 还在倒腾他的香水,昨天熬到半夜,总算提炼出了一大桶纯度适用的酒精。 现在正在指挥着十三他们开始蒸馏鲜花精油了! 这个过程,相对酒精来说,难度要大得多了,尤其是对火候的把控,要更加精准。 第42章 小姐还是个丫头! 十三蹲在木桶下的导管旁边,好长一段时间了。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时不时地低下头:“这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是没东西出来啊!” 沈安也热得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停地摇。 他这一笼是拿最普通的菊花花干做实验。 隔着水蒸馏花精油,是最费事的。 柴火都已经用了小一百斤,还是没能蒸馏出一滴精油。 这时,荣管家匆匆跑了过来,大口喘着粗气,拉着沈安的衣服:“沈公子,快!快跟我走!” “小姐那边,小姐那边好像出大事了,让你赶快过去一趟!” 出大事? 又出什么大事? 还真是个劳碌命,香水的事情还没搞定,荣家又出事了! 疲于奔命啊! 沈安把蒲扇放在一旁,朝着十三喊道:“别看了!怀孩子还要十个月才瓜熟蒂落呢!你趴在那看也没用!过来看着火!” 荣管家急得跳脚:“沈公子,别管这个了!赶紧走吧!小姐刚刚脸色都变了,怕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好好好!我这就去!”沈安一脸无奈,但脸上依旧风轻云淡,打趣地说道:“荣叔,昨天的酒要是好喝,我改天再弄个十斤八斤,保准你喝的过瘾!” 荣管家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个。 小姐着急,他就着急! 尽管他压根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慢点慢点!我都快被你拽倒了!” “荣叔!你是练长跑的吧?” “博尔特是你投胎转世的吧?” 沈安一阵挣扎,可愣是没能甩开五十多的荣管家。仟仟尛哾 麻蛋! 这副身体以前肯定是御女无数,夜夜笙歌,现在的体能太差了! 等到事情平息后,一定要好好锻炼一下! 被生拉硬拽,赶到了账房,沈安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沈公子!出大事了!”荣锦瑟根本没注意沈安此时的状况,抱住沈安的胳膊摇晃起来。 沈安差点背过气去! 这小妮子以前也没觉得力气这么大啊! 现在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等等,让我,让我缓一缓!” “有水没?先给我喝两口!” “荣叔啊!我说你以前是赛马的么?” 沈安话不成句,扶着荣锦瑟的手臂,另一只手拍着胸口。 这身子骨,鸳鸯戏水,都特么淹死;比翼双飞,都特么摔死。 可咱这还没追到手呢,就快要累死了! 所以说,泡妞需谨慎啊! “快拿水来!” “沈公子,这次的事情怕是要捅破天了!” 刚刚荣锦瑟问了店铺掌柜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消息后,她确实有些慌了! 他们荣家竟然惹得南方官吏商贾,要联名上书天子,以后不再进贡云锦! 天子岂能放过荣家? 一旦天威降临,那就是万劫不复! “荣小姐,你先冷静!先冷静!” “深呼吸!” “对!” “就这样吸气,吐气!” 沈安也是很无奈,这小妮子平日里高冷惯了,咋遇上事却冷静不下来呢? 说了半天,也没能直奔主题。 天大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不过这样也好! 给了沈安一个耍流氓的机会。 沈安的手,此时正轻轻放在荣锦瑟的胸口,配合着言语,帮着荣锦瑟调整呼吸。 “对了!就是这样,感受着自己胸腔的起伏,平稳下来后,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荣锦瑟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缓了几口气说道:“沈公子,刚刚店铺掌柜过来,说赵宝坤带着一群南方官吏商贾进店,点名要看紫布……” “原来是这样啊!小事小事!” 沈安并没有大惊失色。 在搞出紫布的时候,他便已经想过今天的场景。 “荣叔,麻烦你去打听一下,南方官吏和商贾,下榻在什么地方!另外给我准备几匹紫布和一些礼物,我要去拜访一下他们!” 荣管家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出了账房。 屋内只剩下沈安和荣锦瑟。 画面有些古怪! 两人相对而立,沈安一只手搭在荣锦瑟的胳膊上,另一只手还抚在她的胸口。 真特么软! 而荣锦瑟因为紧张,两只手还紧紧抓着沈安:“真的会没事么?” “我说没事就没事!这些日子,你还不清楚我的手段吗?那叫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放心吧!你家未来相公可是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 耍流氓归耍流氓,沈安微微有些心疼。 要说荣锦瑟也才不到二十,却要撑起整个荣家。 尤其是在古代这种男尊女卑,对女人并不算友好的时期,压力可想而知了! “我相信……”荣锦瑟听到这话心中稍稍安定,刚想开口,微微低头便看见了沈安那只手。 “啊!你在干什么!” “我要杀了你!” “荣小姐!我刚刚只是想帮你安抚一下情绪!” “我再也不相信你这个登徒子的鬼话了!” …… 尖叫声! 追喊声! 跌宕起伏,瞬间便将屋内,凝重的气氛给打破了。 倘若别人看到这个画面,一定会惊诧万分。 原来万年冰山般的荣锦瑟,也会有如此跳脱的时候。 很快,鼻青脸肿的沈安,拎着东西便出门了。 只留下迎风凌乱的荣管家,和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小母鸡般嘚瑟的荣锦瑟。 “小姐!你们刚刚做什么了?怎么好像你一点都不担心呢?沈公子的脸怎么回事?” “是福是祸躲不过!不过我相信沈公子一定能够把事情解决!” “小姐你这么相信沈公子了吗?你以前可说他是个败家子呀!” “他现在也是个败家子!不过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败家子!” 主仆两人站在门口闲聊。 荣管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荣锦瑟。 她脸色微红,也不知是因为刚刚打闹的过程当中剧烈运动,还是因为其他。 “小姐!我发现你变了!” “变了?怎么变了?” 荣管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并没有再接话,悄悄地退回了府中。 他很开心。 小姐毕竟还是个丫头。是时候应该找一个人分担点压力了。 而荣锦瑟依然站在门口,凝望着沈安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我变了吗?没有吧?” …… 第43章 还有别的事情? 南雅苑。 “你就是研制出紫布的那个荣家的人?”王龙芝和一众南方官吏商贾,围坐在一张圆桌上。 每个人看像是沈安的表情,都带着一丝怒气。 “大人说的对又不对!” “我这次来确实是代表荣家,不过在下却是沈家的人!” 沈安不卑不亢,微微施礼后,便自顾自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还抬出了沈家的名号。 毕竟沈家乃是京城四大商贾之一,又是皇商,比起荣家来说,地位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更重要的是,那些南方商贾中,有些除了做云锦,还有其他生意,和沈家也有些来往。 “沈家的人?” “难道你就是最近把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声名鹊起的沈家大公子沈安?” 沈安点了点头。 人怕出名猪怕壮! 纵观历史,很多出名的好人,都是死后才流芳千古。 而这坏名声啊,往往都会很快传播开来。 只是他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官吏,竟然也有所耳闻。qqxδnew.net “正是在下!”沈安应下,一脸尬笑:“声名鹊起不敢当,声名狼藉倒是很贴切!” 他这可不是自谦! 而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王龙芝等人初到京城,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会接触一些寻常百姓,得到消息的来源便只有那些官宦。 沈安大闹京兆府,拦轿告状,在官宦眼中当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哼!”王龙芝果然冷哼一声:“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不过你若是为了紫布的事情,那就请回吧!我们的联名奏折,刚刚已经送到宫里去了!” 听到这话,沈安毫不在意。 送就送了呗? 这算什么大事! 按照朝廷定制,地方官员的奏折,也不是第一时间就会送到皇帝手中。 而是先送到尚书省,根据奏请的事宜,由六部尚书审核后,呈交给尚书城左右丞审定才会直达天听。 像这等关系到贡品的事情,尚书省肯定会慎之又慎。 更关键的是,若是因为云锦的事情,朝廷把紫布给封禁了,以后尚书省那些达官显贵们,去哪里买这么便宜的紫布? 如果他所料不差,现在奏折肯定被压在管理天下贡品征缴的礼部。 “王大人,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一定会在奏折上呈到皇帝之前,尽快即将奏折要回来!”沈安也不客气,自己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好大的口气!小小的一介商贾,竟然胆敢威胁朝廷命官!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是城中有名的败家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就足以让你们整个沈家彻底从京城消失!” “就是!当今天子广开言路,你这是在阻拦天听,论罪当诛九族!” 南方官吏听到这话,一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都是地方上的土皇帝,哪个仓鼠看到他们不是点头哈腰的? 哪里听过这样的话! 王龙芝不动如山,双目微眯,伸手在桌上按了按。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才缓缓起身,走到沈安身旁:“沈公子好胆色,不愧是干大闹京兆府的人!本官很有兴趣,听一听你的道理!” 沈安始终淡定自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们沈家和荣家,只是小小的商贾。各位大人自然不会放在眼中。” “可如果是礼部尚书和各位侍郎大人呢?” “你们南方云锦名扬天下,自然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好东西!上到皇帝下,到各宫妃嫔,无一不喜,无一不好!” “就算荣家的紫布再好,也绝对无法撼动你们云锦的地位!” 沈安连吹带捧,把那些南方官吏和商贾听得云里雾里。 这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不是来谈紫布的事情吗? 我们云锦,还用得着你来吹捧吗? 而且,这又跟礼部尚书和侍郎们有什么关系? 心中疑惑不解,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沈安身上。 他们很有兴趣听听沈安的下文到底是什么! 沈安感受着那些目光,突然话锋一转:“我们的紫布,想来各位大人和商贾也已经亲眼所见了!” “无论是质地还是手工,和你们云锦也不遑多了!这一点相信各位从京城对紫布的追捧也能看出来!” “可以这样说,现在的京城里,每一个官员都以能穿上我们家紫布为荣。一旦陛下得知这种布料的话,你们说他老人家会怎么样?” 沈安顿了顿,扫视了一眼已经听出了一些眉目的南方官吏和商贾。 “啪!”他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按在桌上,声音也提高了几个音调:“陛下一定会责怪礼部那些官吏,为何天下有如此好的东西却不将其纳为贡品?” “到时候礼部尚书和侍郎们受到了责罚,你以为你们能逃得脱干系吗?” “而如果你们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的话,等到京城普通百姓都能穿上我们家的紫布后,紫布虽好,但皇帝陛下也不可能跟寻常百姓穿一样的衣服。” “所以,你们现在是想得罪尚书和侍郎大人们,还是赶紧把奏折给要回来?” 沈安一语惊人! 尚书和侍郎,那可都是掌控着朝廷实权的二三品大员。 几年之后,甚至有可能,成为左右丞相或者太师! 真要是得罪了这些人! 以后别说仕途堪忧,就是现在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要另当别论! “快!快拿我的名帖去礼部衙门!无论如何也要把奏折要回来!”王龙芝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现在恨不得把赵宝坤两父子给生吞活剥了! 还说什么老友! 这不是摆明着把我往火坑里推! 去他大爷的! “沈公子!今日之事,若是有回转的余地,本官和僚属,以及所有南方商贾,定当登门拜谢!”王龙芝朝着沈安拱了拱手。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一眼看去,都是满脸的感激。 “各位别急着谢!在下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听了之后肯定会更高兴!” 沈安回礼,双手击掌。 十三立刻抱着一个包裹,从门外走了进来。 南方官吏和商贾们都愣住了! 还有别的事情? 你这是吓死人不偿命吗? 第44章 荣家被围 十三已经脱胎换骨,对于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 走到桌前,把酒菜茶水挪到一旁,包裹往中间一放,又乖乖地退了出去。 沈安在包裹上拍了拍。 “各位大人和掌柜,有个词叫锦上添花,我这次来,除了想给你们提个醒外,还想跟你们谈一笔生意!” 生意? 王龙芝等人都左看右看,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上千里。 若是做布匹生意的话,光是路上的转运成本,就会高得吓人。 “沈公子,做生意的事情,我们这些官吏就不好插手了,还是你们生意人之间好好谈谈吧!”王龙芝找了个借口,把自己和南方官吏撇了开来。 “如此甚好!谢谢王大人了!”沈安毫不在意,将桌上的包裹打开,一绢紫布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这紫布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紫色托底,各种五彩斑斓的花鸟虫鱼栩栩如生! 沈安拿出了压箱底! 这是几百年之后才会出现的妆花缎工艺。 他凭借这记忆,浪费了好些布匹才整出来的。 就算是荣家,现在也不敢说彻底掌握。 南方商贾们就更没见过了! 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这是?” “哇!” “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这些花鸟和布匹浑然天成,色彩鲜艳,变化多端,就算是顶级云锦也要黯然失色!” “此布怕是只有天上的织女下凡,才能纺织出来!” …… 沈安十分满意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的表现。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连哄带吓,才让王龙芝等人把奏折要回来。 可这远远不够! 奏折虽然被压在礼部,可是礼部收到奏折不可能置之不理,肯定会派人过来查勘一番。 搞不好紫布也会被纳入到贡品之中! 能成为贡品当然好,可是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不赚钱的贡品,还不如普通的生意呢! “各位对这块布,应该很感兴趣吧?” “我就是想跟大家做做这种布匹的生意!” 沈安抖了抖那块妆花工艺的紫布,把那些商贾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到自己身上。 “当然有兴趣!我愿意出五万两购买这种布匹的工艺!” 有人开价了! 而且价格高的吓人! “我出五万五千两!” “六万两!” “七万两!” 画面瞬间变成了拍卖会! 价格一路攀升,很快便到了十万两! 谁都清楚,只要掌握了这种工艺,以后便能独家获得南方云锦的贡品生意。 而且就算不用在云锦上,放在其他布匹上,也能让价格翻上几倍! 这里的情况,也把王龙芝等人吸引了过来。 作为南方官吏和商贾的为首之人,王龙芝同样知道这种工艺意味着什么。 “大家先静一静!” “这种工艺对于我们南方云锦来说,至关重要!” “我们还是先听一下沈公子怎么说吧!” 王龙芝在这群人中,地位显赫,声望极重,他一开口,便镇住了场子。 始终不为所动的沈安恰到好处地站了起来。 卖是不可能的! 一锤子买卖,那能赚到钱吗? 想多了吧您嘞! “各位,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卖生意的!” “这种工艺名为妆花,是我们沈、荣两家耗费了好几代人的心血,才钻研出来的。” “不过呢!我跟各位一见如故,这种工艺,我打算免费送给你们!” 什么? 免费? 这才是败家子的风格啊! 南方官吏和商贾如堕云端,完全抓不住沈安的套路! 刚刚能说会道,一针见血指出要害,三言两语惊醒梦中人,咋突然又开始败家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撒!看得我心里发慌!”沈安吊足了他们的胃口,调侃了一句后,继续说道:“不过呢!这种工艺需要多彩的颜料。” “其中的紫色和明黄色,恐怕各位都很难找到吧?” “好巧,我们荣家有!而且还能制作成方便运输的粉末状!每袋五十斤可以染布十匹,价格嘛!只要两千文!” “所以呢!你们懂的!” 听到这话,那些商贾岂有不懂的道理。 现在紫色染料有多难得,他们都心如明镜。 更别说明黄色了! 那更是万金难求! “好!一言为定!我愿意跟沈公子签下契约,以后我们布庄的染料,只从沈公子手中采买!” “我也是!” “我先来两千袋!” “五千袋!” …… 这些人都鬼精鬼精的! 现在布匹的价格很稳定,普通布匹五百文一匹,好一点的一千文左右,而紫布则高达三千文。 这些染料运回去,再加上状花工艺,随随便便都能把价格提上去。 两千文一袋,实在太便宜了! 沈安把十三叫了进来,取来文房四宝,王龙芝兴奋地亲自操刀,给他们写下了契约,场面热火朝天,跟沈安刚来时的气氛,截然不同。 又过了一会,去拿奏折的走了进来。 “这,这是这么回事?” 王龙芝看着来人手中的奏折,更加兴奋了! 拍了拍那人肩膀说道:“好好好!你办得好!拿回了奏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真是双喜临门啊!等回到属地,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那人一脸懵逼。 奏折是拿回来了! 可是侍郎大人刚刚说了,这件事不算完! 一会就带人过来看个究竟! “大人,你先听我说啊!” “侍郎大人马上就到!” 王龙芝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来人身上。 他和这些商贾的利益纠缠在一起,商贾们赚钱了,他的口袋也会鼓起来! “等等……” “你刚刚说什么?” “侍郎大人马上要来?” 王龙芝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赶紧把沈安从一众商贾中拉了出来:“沈公子,你先回避一下!否则我一会跟侍郎大人解释起来,他会以为我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到时候反倒不好开脱。” “好的!紫布的事情,就拜托王大人了!” 沈安拿起桌上那叠契约,带着十三从侧门,离开了南雅苑。 可是刚回到荣家,便看见门口,已经被一群衙役给围了起来…… 第45章 何来功过相抵? 荣家外面围了一大群人,都是看热闹的。 “听说是礼部衙门派人把荣家给围了起来!” “礼部?开玩笑吧?礼部衙门怎么会管到商贾头上?” “这谁知道呀!或许是礼部看上了荣家制的那紫布,想将其纳为贡品呢!” “那荣家不是要发达了吗?不过我看那些衙役凶神恶煞,可不像是来好商好量的呀!” …… 躲在人群之中的沈安,听到礼部衙门几个字,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赵宝坤真是不干人事! 惹了多大的麻烦啊! 他分开人群,朝着荣家大门走去。 “站住!公差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衙役挡住了他。 “我是荣家的人!”沈安自报家门,跟这些小喽啰没必要废话。 两个衙役一愣! 大人吩咐了,荣家干扰贡品进宫,一旦坐实,那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自投罗网! 可是一看沈安气度不凡,两个衙役也不敢轻易动手。 坐实了那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这要是没坐实呢? 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人的好! “你看好他们!我去叫大人出来!”一个衙役跑开。 很快便领着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人走了出来。 “这是我们礼部司员外郎张兴大人!” “大胆刁民!看到大人竟然不拜!” 衙役厉声喊道。 “见过张大人!在下乃是荣家聘请的专用状师,不知道荣家触犯了哪条律法,竟然劳动员外郎大人亲自前来?” 沈安拱手施礼,不卑不亢的问道。 “荣家干扰朝廷贡品进宫,礼部按照定制前来搜查,莫非你有什么意见?” 张兴拢了拢袖袍,昂着头,看都不看沈安一眼。 他在礼部任职已经十余年了,一直在礼部司员外郎这个职位上。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在外人面前摆摆官威。 而且还有京兆府赵程大人送来的好处! 虽然有些烫手,但是真金白银,拿在手上的感觉真好! “张大人,这个帽子可不能随便乱扣呀!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据我所知,你们可只是接到了南方官吏和商贾联名上书的一份奏折而已!” “如果仅凭一份奏折就能给荣家定罪的话!怕是你们礼部将卷宗送到了刑部和大理寺,也是会被驳回的!” 沈安有些庆幸自己闻声而动,抢先一步说服了南方官吏和商贾。 要不然,现在说话恐怕就没那么有底气了! 张兴听到这些话,终于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沈安,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 他怎么知道奏折的事情? 可是现在骑虎难下,就算最后定不了荣家的罪,爷要做个样子给赵程看。 张兴脸色一变,大声吼道:“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现在荣家牵扯大案,本官好言相劝,你不要在这虚张声势,趁早离开!” “否则的话,本官便视同你与荣家牵扯过甚,将你一并缉拿归案!” “这个就不劳张大人费心!我也想提醒大人一句,那份奏折已经被南方官吏追回去了!礼部侍郎大人也亲自去了南雅苑。” 沈安笑了笑,左右看了两眼围上来的衙役。 员外郎不过是个小官,手上的权力甚至不如一个七品县令。 既然礼部侍郎已经去了南雅苑,想来这个张兴,应该是私自行动。 还真是胆大包天! 张兴脸色顿时煞白,沈安能把事情说得如此明白,怕是所言非虚。 可一想到赵程送的那一千两银子,脑袋又是一昏。 一千两啊! 他当了十余年的员外郎,也没能存下这么多钱! 赵程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他能把事情闹大,上达天听即可。 他现在要做的也很简单,把荣家的人带回去做好卷宗,移交给刑部和大理寺。 诛灭九族可是大罪,刑部和大理寺一定会第一时间奏请皇帝。 事情也就办妥了,一千两银子也就落袋为安! 到时候刑部和大理寺会不会判决荣家有罪,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就算到时候尚书和侍郎大人怪罪下来,他顶多辞官不做,拿着一千两银子回家养老算了! 想到这里,张兴咬了咬牙,双手一甩,朝着衙役愤怒的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两个荣家的人,一并带回去!” 话音刚落,衙役们正想冲上前去,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住手!” “通通住手!” 远处,又来了一群衙役,快速的跑了过来,分开人群。 一身朱红色官袍的礼部侍郎孙耀阳,在王龙芝和一众南方官吏的陪同下,满脸愤怒的走了过来。 “侍,侍郎大人!我……我……”张兴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完了! 全完了! 还是棋差一招,晚了一步! “哼!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孙耀阳冷哼一声:“带着你的人!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官大一级压死人! 侍郎可比员外郎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张兴此刻就想耗子见了猫,彻底蔫了。 等到张兴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沈安也带着孙耀阳和王龙芝等人在荣家后堂落座。 “你就是献出妆花工艺的沈安?”孙耀阳一脸和气的问道,跟刚刚呵斥张兴判若两人。 “正是在下!”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掌握了如此精妙的工艺!真是后生可畏!明日我便会带着王大人进宫面圣,到时候一定在皇帝面前为你表上一功!” 沈安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王龙芝等人。 这些家伙很聪明嘛,没有把双方的交易透露出来。 值得表扬! 不过他也没有把孙耀阳的话当真,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人前人后都是一番面孔。 到了皇帝面前,为了掩盖他们礼部没有及时发现紫布的过失,定然是绝口不提此事。 哪里还会给他沈安表什么功! “侍郎大人言重了!这都有赖于几位大人的慧眼识珠!” 听到这话,孙耀阳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权当与紫布之事,功过相抵了!” 这话说的漂亮! 紫布之事本就无过,何来功过相抵? 真是一只老狐狸! 第46章 国子监 等到孙耀阳他们离开,荣锦瑟和管家走了出来。 “你,你认识礼部侍郎大人?” “他不是来调查我们干扰贡品进宫的事情吗?” “怎么对你那么友善?” 荣锦瑟满脸的惊愕,她刚刚一直躲在后面,几人的谈话虽然没有听得太清,但是孙耀阳的态度,却让她很惊讶! “以前不认识,但是刚刚认识了!”沈安撇了撇嘴。 这小妮子做生意还算个女强人! 可是对于官场险恶,却是一无所知。 大人物有哪个不是笑面虎? 他对你笑两下,你要是当真了,那就离完蛋不远了! “贡品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不过这个赵宝坤真是很烦人!”沈安咋了咋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让赵宝坤吃一些小亏。 想要彻底打死这只臭苍蝇,还是先要把他爹干趴下! 至于幕后的推手郑有为,这人阴骘歹毒,却从来不冲锋在前,最是难缠,要徐徐图之才行。 荣锦瑟还是一头雾水,到现在也不知道,沈安到底是怎么解决贡品的事情。 但是沈安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别过脸去,不再追问。 比起心中的好奇,矜持还是占据了上风! “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会,有事再叫我!”沈安晃了晃头,靠在椅子上倒头就睡。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连轴转! 接下来还要抓紧时间把香水搞出来,解决沈家香料的问题。 “这个沈公子真是高深莫测!每次出手都令人刮目相看,说他是人中赤兔也不过啊!” “这种绝世英才怎么会是败家的纨绔子弟?看来之前关于他的传闻都是假的!”荣管家看着沈安鼾声渐起,小声赞许起来。 “那可不一定!或许是他以前风流成性,之后落魄了才觉悟了呢!” 荣锦瑟撅了噘嘴,她还在生气沈安刚刚没给她解释。 心中却也狐疑万千。 这家伙与传闻中的纨绔子弟,确实大相径庭。 就是不知道他以前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时,外面闯进来一个人。 书生打扮,四五十岁的样子,胡须垂在胸口,手里还拿着一把戒尺。 口中囔囔道:“沈安这个臭小子在哪里?” 荣锦瑟和管家立刻走了出来。 “你是?你是国子监的章文通老先生?”没想到荣锦瑟竟然认识来人。 “你认识我?那更好,我刚刚看到沈安进了荣家,他人在哪?” “沈公子正在后堂睡觉,我这就去帮先生把他叫醒!” 荣锦瑟刚准备转身,章文通已经冲进了后堂,身手矫健。 看到沈安正在呼呼大睡,章文通拿起戒尺就打下去。 “哎哟!卧槽!谁打我!”沈安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只见一道尺影又砸了下来。 沈安就地一滚,操起椅子就准备反击。 “住手!”荣锦瑟吓了一跳。 刚刚还夸这个纨绔子弟呢! 现在就现出原形来了! 天地君亲师啊! 你这是准备打老师吗? 沈安这才惊醒过来,对啊!他还在荣家呢! 有人打上门,荣锦瑟怎么会不叫自己。 往后退了两步,定睛看去。 卧槽! 国子监的先生! 此时,章文通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沈安:“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沈安啊沈安!你说你有多少天没去国子监了?” “我还听说你打着贡生的旗号,大闹京兆府!” “你真是空占着贡生的名号,却不学无术!我说你就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朝廷资源!” 章文通一边说着,一边操起戒尺就打了过去。 这次沈安没有躲! 先生啊! 那可是授业恩师! 在大梁,读书人为尊,教书先生那更是受人尊敬的。 连梁帝看到老师,都要恭敬施礼。 他敢躲吗? 不怕被天下读书人唾弃? 只是章文通虽然每次都作势十足,却都避开了沈安的要害。 “你现在就跟我回去!”章文通一把揪住沈安的耳朵,直接将他拽出了荣家。 国子监门口。 “章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国子监主簿拦住了沈安两人,冷眼看着沈安:“原来是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沈安沈公子啊!” “他已经有半个月未入学堂,毫无求学之欲,更无尊师重道之心,按照国子监规矩,他已经没有入学资格了!” 章文通松开沈安的耳朵,拿起戒尺又冲他抽了一下。 “主簿大人,这小子顽劣,可却是个可塑之才,以他的才华,以后定然可以高中科举,成为国家栋梁!” “我向主簿大人保证,这小子以后绝对会乖乖上学,绝不再逃学!” “哼!”主簿冷笑起来,侧身看着章文通:“学生如此,老师也是如此!” “你以为国子监是你章文通开的吗?一个小小的同进士出身,无品无阶,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告诉你,若是再不知好歹,我一定上呈祭酒,革除你广文馆博士的职位,到时候看你这个老不死的,会不会饿死街头!” 主簿越说越来劲,甚至开始人身攻击起来。 章文通被骂的低着头,始终不敢回嘴。 可是沈安却来气了! 你丫的不就是个从七品主簿吗? 看不起谁呢? 先生骂我可以! 你不行! 骂我先生就更不行了! “哟!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大尾巴狼?在这嚎嚎嚎的!” 沈安挡在章文通身前,冷声怼了回去。 “你说谁大尾巴狼?” “谁说话,我就说谁!” “你,你竟然敢骂老师!” “嘿!你是谁的老师?你也不打盆水照着自己的脸!尖酸刻薄的样子,哪里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你哪来的脸呐?” “我看你是上剑不练练下贱,不练铁剑练淫贱!恐怕现在已经成为人剑合一的贱人吧?” 沈安毫不客气,就差指着主簿的脸了。 主簿气得那叫一个胡须乱颤。 这骂人是真损呀! 都快成顺口溜了! 怼不过怼不过! 章文通也是一愣,沈安以前虽然不算好学,尤其喜好玩乐,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可终究还是注重自己贡生的身份,对国子监的各位先生和大人,都恭敬有加。 何曾见过他如此牙尖嘴利的时候? 第47章 天下仕子最负人! 主簿不想跟沈安对骂,又把矛头指向了章文通。 典型的欺软怕硬,色厉内荏!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正当此时,国子监里走出来一行人。 “好一个沈安!竟然敢以下犯上,辱骂国子监主簿!” “这等作为,简直是我们贡生的耻辱!” “要是不将沈安逐出国子监,国子监以后还怎么管理天下官学,怎么像天下万千寒窗苦读的学子交代?” 几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而这声音,也立刻吸引了许多国子监的学生过来围观。 沈安冷笑转头一看,嘴角微微一翘:“老子今天这是捅了狗窝呀!打了一条老狗,又来了一群小狗!” 章文通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家都是读书人,在这国子监门口大声对骂,成何体统? 他拉扯了一下沈安的衣服:“不要再骂了!辱没了国子监的名声!” “先生!不是学生想骂,我倒是想给国子监留些脸面!可是别人不一定同意呀!” 沈安拱手。 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有为和赵宝坤几人。 这有人总是把脸凑过来让他打,他怎么能客气呢? 顺手便把给国子监丢脸的责任,推给了对方。 “你个……”赵宝坤现在看到沈安那就是干柴遇到烈火,一点就着,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你什么你!赵公子不学无术,可是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在国子监这么多年,连四书五经都背不下来,你有什么脸在这里指手画脚?” 沈安那叫一个直插软肋! 直击要害! 赵宝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我不会读书怎么了?总比你连尊师重道都不懂的好!” “看来你是懂很多了!读书之道,以德为先,以学为先!”沈安眼皮都没抬一下。 论斗嘴皮子! 你还差得远呢! 咱好歹也是经过21世纪的大网络洗礼! 随口说两个段子,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沈安问道:“赵公子,你是以德为先,还是以学为先呢!” “我,我两者皆备!” 沈安又问道:“对了!你家里有铜镜吗?” “当然有!” 沈安微微一笑,双手击掌称好。 “那你可千万不要去照镜子,我怕镜子看到你这么没脸没皮,都要炸裂了!” “你的名声在京城比咸鱼还臭,小孩子听到你的名字都吓哭了!” “你还敢说德才兼备!我看你是五毒俱全,害人不浅!” 这些话句句诛心! 赵宝坤被骂的那叫一个惨! 想反驳,却发现根本不是沈安的对手。 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双目瞪得跟牛眼一般。 “赵公子,别冲动!这里可是国子监!骂两句人是小事,真要是动手那就不一样了!” 郑有为赶紧拉住了即将暴走的赵宝坤,轻声耳语。 赵宝坤连连点头,朝着主簿拱手:“主簿大人,沈安指责我不学无术,甚至还敢挑衅主簿大人。” “想来他一定学而有道。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方面定然也是样样精通。” “听闻主簿大人棋艺精通,学生愿意出钱出力,为先生两人摆下焚香棋局,堵住沈安的伶牙俐齿!” 好一招祸水东引! 郑有为发现矛头不对,立刻又让赵宝坤把沈安和主簿之间的矛盾挑了出来。 主簿也不傻,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却骑虎难下! 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难道不敢应下棋局? 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再加上,他在棋艺上确实有过人之处,之前沈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形象又深入人心。 想来就算应下棋局,也没有落败的可能。 沉吟了一会,主簿说道:“这位学生所言,正合我意,可如果他输了怎么办?” “我输?好吧!既然你这么自信,我就给你一点彩头!” “我要输了,我自愿放弃贡生身份,离开国子监,且永不读书!” 听到这话,沈安差点笑出声来。 如果跟他比画画比书法,他一定会找成千上万个理由来拒绝! 可是围棋,他可不怕! 他上辈子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下围棋。 在网络平台上,纵横无敌,难得一败。 他常常自夸,是被高考耽误的围棋国手! 看到沈安答应得如此利索,主簿和赵宝坤等人都是一愣! 这么笃定么? 难道这家伙又隐藏了实力? 想到最近关于沈安的传闻,心里均是咯噔一下! 反倒是章文通赶紧拉住沈安:“你这个朽木,身为读书人,岂可轻言不读书?老夫,咳咳,老夫愧对圣贤,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好!沈公子果然恃才傲物!完全没把主簿大人放在眼里啊!” “既然如此,不知敢不敢玩大一点?” “敢不敢也接受我等的挑战?” 一直跟在郑有为身后的孙喜望也站了出来。 “手下败将!又想给我送钱?可惜你不配!” “不过擂台既然已经摆下,我就是接受你们挑战又何妨?” 沈安不屑一顾,却霸气侧漏的接下战书! 又弯下腰,轻轻拍了拍章文通的背,安慰起来:“先生,学生不会输的!” “你啊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到时候为了一口气,输了棋局,我看你还怎么读书!”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不读书了,以后能干啥?” 章文通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看他这模样,沈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看向主簿:“我给出了彩头,主簿大人是不是也要拿出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主簿问道。 “钱我家多的是,官嘛,你一个从七品的主簿也给不了我!” “如果你输了,我要你为刚刚的话,向我先生道歉!” 沈安用手一指,气势十足。 章文通没想到沈安竟然是为了自己,而不畏天下仕子唾骂,公然应战。 身心一震! 有教无类,出类拔萃者不一定是最好的那个,不学无术的反而最重恩情! 薄情寡性多书生,天下仕子最负人! 从章文通戒尺下走出的门生颇多,如今也有些身居高位,可却很少有人回来看过他! 否则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同进士的身份了。 想到这里,章文通不由得老泪纵横。 第48章 全城轰动 主簿听到沈安的话,犹豫了! 跟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家伙道歉? 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国子监混? “怎么了?不敢吗?” “要是不敢的话,直接给我先生道歉,也没关系的!” 沈安气势逼人。 事情是赵宝坤他们挑起来的,可是既然已经闹得如此,他没有退缩的余地! 这段时间,他总是被动的去解决问题。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决定主动一回,否则别人还以为他是软柿子,想这么捏就怎么捏! “有何不敢?”主簿硬着头皮说道。 “好!那就一言为定!” 沈安说完,双目炯炯地看向了赵宝坤:“赵公子,安排好了,通知我!” 口气如同吩咐下人一般,霸气! 随后扶着章文通,便往国子监里面走去。 主簿这次没拦着他们,任由他们扬长而去。 …… 京城中,沈安的消息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传播开来。 全城轰动! 议论纷纷! “这个沈安真是恬不知耻,丢了我们天下仕子的脸!” “没错!他一介贡生,不谙圣人之道,竟公然挑衅先生,简直就是我们读书人中的败类!” “以前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这个败类,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挥金如土,哪里像个读书人?真不知道他有何面目有何能耐,胆敢挑战国子监先生!” …… 郑有为他们给这些消息添油加醋。 压根不提主簿拦下章文通的事情,把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了沈安。 将沈安塑造成主动挑衅,不敬师长的形象。 不得不说,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 沈家的人这段时间都不敢出门,生怕被人指着鼻子骂! 门口更是常常被烂菜叶子丢得满地。 国子监里,那些贡生、监生也对沈安口诛笔伐。 章文通为免沈安受罪,便恩准他回家读书。 临走时还不忘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学习! 沈安自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荣家。 现在这里是唯一的净土。 “沈公子,这次的事情闹大了!”荣管家现在跟沈安的关系,相当不错,让厨下准备好酒菜。 两人相对而坐,推杯换盏。 “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咱都是大老爷们,总不能让人天天骑在你头上撒尿吧?” “真要是这样,那咱还不如直接把下面割了,去宫里当差呢!” “是不?老爷子!” 沈安脸色微红,醉意渐渐上来了。 他们喝的都是提纯过的酒,比起浊酒,更容易醉人。 荣管家一直是下人的身份,虽不算卑微,但也谨小慎微的做人。 摆了摆手,将沈安手中的酒杯夺了下来:“你啊你!既然称呼我一声老爷子,那就别怪我教你做人的道理!” “我知道你才华横溢,更是经天纬地的商业奇才,又懂得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锋芒毕露终究不是好事!” “得罪了国子监主簿,以后你还能在国子监读书吗?而且你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父亲和姐姐,以后还要跟我们家小姐成家立室,你四处树敌,就不怕给家人惹来横祸?” 这些话说得在理。 甚至可以说字字珠玑! 可是沈安却不以为然,他直接端起酒壶。 歪歪扭扭在院中走了几步,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皓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我若是不想得罪他们,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家小姐被孙喜望逼婚?” “我若不想得罪他们,难道我要拱手将我二姐送给赵宝坤糟蹋?” “不!我做不到!” 沈安仰头,酒水顺着壶嘴,哗啦啦地落在口中。 不远处的阁楼中,一道倩影妖娆的临窗而立,口中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谁也不知道荣锦瑟在说些什么。 …… 几日之后。 京都长明湖畔,微风习习,绿柳茵茵。 两旁的碎石路上,挂满了花灯,如同元宵灯会一般,把夜色照得通亮。 湖面上,几艘美轮美奂的画舫游船首尾相连,随波荡漾。 船内人头攒动,男男女女正各自围成一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各位才子佳人,请大家安静一会!听我一言。” “在下郑有为,乃是国子监一名贡生。” “最近国子监闹了个大笑话,想来各位都有所耳闻,才会闻风而动,赶来亲眼见证一下沈安这个文坛败类,是如何张狂的。” “他甚至口出狂言,说要挑战天下仕子,将整个大梁的文人墨客都不放在眼中,一会就请各位才子佳人,一展胸中笔墨,将这狂人挑于马下!” 郑有为慷慨激昂,是个合格的演说家。 一番煽动性极强的文字,顿时把船内的气氛挑拨到了极致。 每个人都恨不得现在就把沈安拉出来,用胸中的才华,啪啪打脸沈安。 “沈安有辱斯文,简直禽兽不如!” “何止如此!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动,他已经枉称为人!” “更让人气愤的是,他连谦卑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妄称要挑战天下仕子!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才华横溢,还是绝世人杰!” …… 国子监主簿早已经在最里面的画舫里等候,看着坐在对面的赵宝坤,微微有些怒意。 “是你们造势,才引得全城轰动的?” 他虽然对自己的棋艺十分自信,可想到沈安笃定的模样,心中没来由的虚了几分。 这要是输了! 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主簿大人,你就放心吧!”赵宝坤安慰道:“沈安咱们还不是知根知底?” “他别说下棋了,怕是连棋盘有多少眼都不知道!更别说外面那些仕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出丑的只会是他!” 郑有为这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一个人。 “侍郎大人!你怎么也来了!”主簿看清之后,赶紧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吏部侍郎郭甫。 “都坐吧!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堪称京城文坛的一大盛事,作为吏部侍郎,我理应前来观瞻观瞻。” 赵宝坤赶紧起身施礼让座。 脸上挂着浓浓的喜色。 吏部侍郎都来了,到时候沈安当众出丑,以后就算考取了功名,怕是也要彻底完蛋! 第49章 心态崩了! 长明湖中,一叶扁舟缓缓破浪而来。 两道身影独立舟头,两人皆是身穿白衣,手持纸扇,看起来极为飘逸。 不过两人脸上却神色各异,一个漫不经心,一个心思凝重,冷若冰霜。 “沈公子,我劝你还是打起精神来,别到时候输了,就难堪了!” 心思凝重的那个,自然是女扮男装的荣锦瑟。 沈安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大为改观,至少脱离了纨绔子弟的行列,但论起诗书才情,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一个整日将“卧槽”挂在嘴边的人,对琴棋书画能有多少研究? 更何况,沈安在荣家住的这段时间里,荣锦瑟从未见过他读过一本书,下过一盘棋。 心中虽然希望沈安能赢下这场棋局,可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输?” “开玩笑!我会输?” “看我一会把那糟老头子,杀得片甲不留!” 沈安满脸不屑,打开纸扇,在胸口摇了摇。 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停留在荣锦瑟身上。 我擦嘞! 这女人穿上男装,独具一番别样的风情,真是什么装扮都能勾魂夺魄! 那精雕玉琢的脸蛋! 那白里透红的肌肤! 还有宽松男装打扮下,也掩饰不住的傲人身材! 啧啧啧! 沈安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感受到他异样的眼光,再加上刚刚毫不谦虚的话语。 荣锦瑟俏脸一寒,怒嗔道:“登徒浪子,本性难移!” “嘿嘿!”沈安早就习惯了她的冷傲,笑嘻嘻地凑了过去:“荣小姐,不如我跟你也来打个赌吧?” “我跟你打什么赌?” 荣锦瑟别过身去,却并未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也习惯了沈安的“厚颜无耻”和“胡搅蛮缠”。 “就以我的输赢来当赌局,要是我赢了,明天我就让我父亲上门下聘礼!” “要是我输……” 还没等沈安说完,荣锦瑟的纸扇已经敲了下来。 这种事情能拿来赌吗? 万一你输了呢! 口中却喊道:“你这个登徒子,给我站住!” 沈安听话的没有再躲。 “再胡说八道,毁我清誉,以后就彻底从我面前消失!” “是!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沈安老老实实地说道,下一刻,只见突然滑稽一笑,做了个鬼脸,躲到了船舱边的护栏旁:“那我胡说九道,十道,你是不是就不管了?” 荣锦瑟气得差点吐血! 天底下哪有这样厚脸皮的? 这时,船已经靠岸。 那些才子佳人,有人认识沈安的,高呼起来:“沈安那个王八蛋来了!” 随着这一声高呼,周围人纷纷望去,顿时人声鼎沸,人人向着他的方向望去。 原本就十分嘈杂的场面,顿时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沸腾起来。 “败类沈安!欺师灭祖!” “狂妄之徒,今日我定要让你低头认错!” “蚍蜉之力竟敢妄言挑战天下仕子,真是自不量力!” …… 骂声不断。 还好这些人都是读书仕子,只是动动嘴皮子。 沈安面如平湖,缓缓从人群中穿过,在这些人当中,他还看到父亲和几位姐姐。 这个时候,他不想给家人引来麻烦,也就没有上前打招呼。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赵宝坤早已经在船头等候,看着沈安成为众矢之的,心中颇为得意。 “给我个不来的理由,因为你这个胸无点墨的家伙?还是因为你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伎俩?” 沈安与赵宝坤四目相对,眼神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我今天不跟你耍嘴皮子!”赵宝坤脸上恼怒神色一闪而过,想到郭甫还在船上,硬是将怒气压了下去:“等会自然会有人教训你!” “我等着!” 沈安上前一步,纸扇点在赵宝坤的胸口,将他推到一旁,迈腿踏上了画舫。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环境,不由得有些感慨。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最靠近里面,还摆放着一张足以躺下五六个人的大床。 不用想也知道是用来做……做什么的了。 有钱是真特么好! 这画舫就等同于后世的游轮啊! 要是带上十几个大美妞,把船开到湖中心,随波上下震荡! 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美! 改天也买一艘来玩一玩! 想入非非的沈安,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荣锦瑟。 “看什么呢!赶紧走啊!”荣锦瑟看着沈安有些猥琐的眼神,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一眼。 “没,没什么!” 沈安挠了挠头,尴尬一笑,赶紧逃也似的收回目光。 两人走了进去,国子监主簿已经等候多时,旁边坐着郭甫和郑有为等人。 再往后便是有些身份和名望的才子佳人。 三六九等,就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谁能上船,谁只能在岸上观摩,那可都是有规矩的。 “哼!” 主簿对沈安的姗姗来迟意见很大。 论地位,他比沈安要高;论学识,他更自认为远超过沈安。 沈安竟然还让他等! 简直是岂有此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他正想说教一番。 “别废话了!我让你用白子!” 沈安直接打断了主簿的话。 可这话却立刻引来哗然一片! 按照大梁国的规矩,围棋是白子先落,这就有了先手优势。 所以对弈之人,若是辈分不同,那都是后辈先下,以表示对后辈的提携和关爱。 “竖子无礼!竟然如此托大!” “这个沈安真是狂妄至极!” “等会他输的时候,就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 就连郭甫脸色也是一沉。 现在的贡生都如此无礼吗? 大梁开始沦落了吗? 而沈安却对这些讨伐仿若未闻,淡定自若地抬了抬手:“各位都是饱识之人,难道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吗?” “我这叫尊老敬老,你们懂个屁啊!” 去你大爷的尊老! 你这要是叫尊老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不尊老的了! 主簿却有些为难。 沈安! 这棋他是下不下呢? 下吧!赢了也终究不光彩! 不下吧!总不能一直这样僵着吧? 太难了! 心态崩了! 第50章 你可敢跟我对对子? “君子之道,在明明德!方圆之间,皆为君子。” “既然这位沈公子不循礼法,主簿大人也就无需纠结棋道之礼了。” 郭甫稳如泰山的坐着,手臂轻扬,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 “是!” 主簿闻言,脸上的纠结神色一扫而空。 有侍郎大人的话,还有什么顾虑呢? 在棋篓中拿起一个白子,夹在两指间,轻轻往棋盘上落下。 啪! 白子落在了主簿的右下角。 “主簿大人这……他怎么可以下这里!” “他是对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刚刚那位先生说得对,沈安已经不守规矩了,主簿大人也没必要守规矩!” “可是,这样终究有失君子之风啊!” “你这人怎么如此迂腐!沈安现在是全体仕子的公敌!主簿大人这样做,是在替我们宣战!” 按照围棋的规则,先手棋应该在自己的右上角,这样对手便可以很轻松的将子落在,靠近自己的地方。 这也是围棋开局礼仪! 主簿的落子,引发了围观仕子的争论。 对于这些读书人而言,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去咬狗一口吧? 那跟狗有什么区别呢? 唾面自干,才能显示出自己的风度! 针锋相对,只会把自己的儒雅拉低到和敌人一样的层次。 不过这些争议,很快便被压了下去,大家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棋盘上。 沈安也落下了第一颗子,直接放在了天元! 所谓天元,便是围棋正中央的位置。 “沈安这个贼子,会不会下棋啊?知道什么叫做先边角后中央吗?”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沈安根本就不会下棋!” “我现在真有点佩服这个沈安了!准备用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招式吗?” “啥?围棋还有这一招吗?” …… 听着周围的议论,沈大福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懂棋艺,可也听得出来,儿子又开始作死了! 你是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还是忘了当年老子为了让你成为贡生,卑躬屈膝求人的模样了? “婳儿,家里就数你有些才艺,你说说这个臭小子这样下棋,是不是真的没有赢的希望了?”沈大福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 程婳摇了摇头,这种下棋方法闻所未闻。 “爹,小安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话,沈家众人脸色都暗淡了下去。 沈安的“昏招”让主簿大人欣喜不已。 起手落子天元的一般都是新手。 围棋就好像两国厮杀抢地盘,你一上来就想占据最显耀却无险可守的地方。 那不是作死吗? 主簿尽力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摆出一副慈祥的面目看向沈安。 “或许我答应你这场赌局,真的是有些唐突了,以你的棋艺,我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倘若你现在认输,并为之前在国子监门口的事情向我和天下仕子认错,我作保,让你保留贡生资格!” 荣锦瑟也蹲下身子,凑到沈安耳边,低声细语:“沈公子,不要逞强了!为了贡生的资格,你就答应他吧!” “嘿嘿!”沈安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头微微一偏,触不及防的荣锦瑟根本躲闪不及。 两张脸贴在一起! 温软光滑,香气扑鼻! 荣锦瑟愣住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男子如此亲近。 脸色瞬间涨红滚烫,她知道这是沈安故意的。 顿时怒气冲冲的退到一旁,玉足一跺:“你……你这个登徒子!” “我不是故意的!”沈安耸了耸肩,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 “你就是故意的!” “我不是!” ……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沈安还有心情跟身边的女人玩这么一出。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大家回过神,又为沈安的目中无人感到愤慨! “岂有此理!原来这个沈安还有龙阳癖好!真是让人汗毛倒立!” “拉倒吧!你不认识沈安身边的那个么?她可不是男人……” “什么?不是男人?沈安竟然喜欢阉人?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辱仕子之斯文!” “你听我说完,那个人是荣家小姐荣锦瑟,京城四大美人之一,男扮女装的!” “噗!我滴个娘嘞!这个沈安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得到四大美人之一的青睐?真是苍天没眼啊!” “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挑战沈安那个贱人,我要让美人看看,什么才叫真才实学!” “爹!你干什么!别冲动啊!小安他年纪还小!” …… 读书之人,对书和女人尤为执著。 所以青楼之中,除了那些官宦和有钱商贾,最多的便是读书仕子。 听到荣锦瑟竟然站在沈安一旁,那些仕子的悲愤之情,拔地而起。 很多本想等棋局结束之后,再挑战诗词歌赋的仕子,都跃跃欲试! 和荣锦瑟调侃了一番的沈安,全然没有在意身旁的那些闲言碎语,扬了扬下巴,与主簿四目相对。 “龙蛇马羊各有其道,猴鸡狗猪自有其法。我的棋盘我做主,我想下哪就下哪!” “你下你的棋,我走我的子,你我都才刚落一子而已,输赢还未可知,主簿大人你是不是想多了!” 主簿点了点头,这次他也没把沈安的话往心里去。 他已经做足了谦让,沈安不领情,到时候颜面尽失,贡生资格被剥夺,那就不能怪他以大欺小了。 “好好好!我阅人无数,但年轻气盛之辈,你可是当之无愧第一人!” 落子! 沈安接招! 由于双方各占一块,起先的二十手都没有短兵相接。 显得整个棋局有些无聊。 唯一的槽点便是沈安那毫无章法的落子。 左一个右一个! 既没有形成气眼,也没有连成一片。 人群中的沈家父女,已经绝望了。 “哎!那个主簿稳扎稳打,后方已经形成了大势,小安这种乱下一通的打法,不出百步,定然输个一干二净!”程婳哀叹了一声,十分无奈。 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代他上场,说不定还有些胜算。 “这个逆子!看我回家之后,不狠狠抽死他!” 沈大福同样绝望又愤怒,若不是女儿帮着顺气,就要冲上去给败家儿子一鞋底了! 而围观的仕子有些按捺不住,有人跳了出来。 “沈安,棋局之势,你已成败局,不如就此放弃!” “你口出狂言,要以诗词歌赋挑战天下仕子,在下周元让不才,想跟你讨教讨教!” “你可敢跟我对对子?” 话音刚落,恰在此时,沈安又被主簿吃了一颗子。 白子却已经从边角位置,形成了向外扩张之势,一条攻防兼备的大龙已经初步形成。 光从棋势上看,主簿占据了明显的上风,沈安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旁的荣锦瑟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冰霜之下,若隐若现的焦虑。 可沈安却漫不经心,转头在人群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年轻男子一袭白衣,干净整洁,头上的发髻没有丝毫凌乱,一根碧玉簪子插在其上。 手中纸扇轻摇,上面的山河社稷图浓墨相宜,兼具韵味和气势,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此人正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对子王——周元让。 第51章 实在精妙 “有何不敢?” 沈安落下一子后,干脆转过身去看着周元让。 “你这是放弃棋局了吗?”见沈安与周元让搭话,主簿抢先开口。 “开玩笑!我为什么放弃?就因为你这条大龙?”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主簿问道。 “没什么意思!你这种水平,我背对着落子,也能赢你!” 狂妄! 嚣张! 不知所谓! 沈安的话,如同一块巨石落入平湖,惊起千层巨浪。 这还是人吗? 不! 是人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周元让义愤填膺,他自诩文人,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大文豪,自然见不得沈安这么侮辱国子监主簿这样的读书人。 于是也不顾忌文学切磋的什么礼仪了,管他沈安应不应直接给出了上联: “猪马牛羊狗鸡这些杂种,哪个是沈安?” 这个上联算不上绝句,可却通俗易懂,就算是黄口小儿,也能听出其中骂人的意思。 “没错!这个沈安就是个愚蠢至极的傻瓜!白棋已经占尽上风,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妄谈输赢!猪狗不如!真是好对!” “我看他已经慌乱不堪,只是在故作镇定而已!显得没有那么丢脸!” “对!我看也是这样!可现在谁不知道他就是个傻瓜?哈哈!” …… 嘲讽声! 谩骂声! 不绝于耳! 沈安随手又落一子,终于在中央区域连出了一小片的区域。 “四书五经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子?” 对仗工整! 平仄相应! 分毫不差! 隐隐还占了上风! 而周元让也是微微一惊。 不是说沈安不学无术,才德尽无吗? “冬瓜南瓜不是瓜果是傻瓜!” “乌龟甲鱼不是水鱼是王八!” “两猿截木深山中,看小小猴子怎么对锯(句)。” “一马陷身污泥里,问区区畜生如何出蹄(题)。” …… 两人你来我往,夹枪带棍! 沈安完全不落下风,始终云淡风轻,而手中的棋子也没落下。 反倒是周元让似乎骂人的对子,已经想不出了,停顿了好一会,咬了咬牙,神情狰狞地说道:“祖宗坟头来长草,狡猾顽劣是沈安!” 恶毒! 这已经不是对沈安一个人的攻击了! 还将人家祖宗都牵扯了出来! 周元让也知道有失文人的才情,可是连番对战下来,他竟然落了下风。 这个不能忍! “周公子这样就有些失态了,祸不及妻儿,怎么可以辱骂别人祖宗呢?” “是啊!有失风度了!” “什么风度不风度的!对付沈安这种贱人,就算掘他祖坟都不为过。” 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而无端被牵扯进来的沈家父女,脸上则一个个愤怒无比。 “这个姓周的也忒不是人了!哪有这样说话的?” “爹!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我非把他狠狠揍一顿不可!”沈安的二姐林清儿跃跃欲试,紧握的拳头上,一条条青筋疯狂的跳动。 “二妹,不要冲动!或许小安他能回击呢?”程婳赶紧拉住她:“小安刚刚的表现令我刮目相看,始终不落下风,这才逼得那个周元让出这样的损招。” “等等看!小安不会让他讨到好处的!” “另外,你们看小安下的棋局,似乎也开始慢慢扭转了!” “还别说,小安这招虚晃一枪,真的十分巧妙!” 不知不觉中,程婳已经发生了转变。 咱这个弟弟并不是传闻中的不学无术,胸中还是有些墨水的。 正当众人议论之际,棋局这边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散落的黑子,在不经意之间,竟然形成了一道万里长城般的屏障,横亘在中央区域。 几条旁支,互为犄角之势,拱卫着后方区域,一旦有白子落入其中,不消片刻便会被绞杀殆尽。 沈安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子之后,才抬眸看向周元让,冷嘲了一句:“好一个博学多才的大才子啊!” 冷嘲过后,沈安淡然回敬:“先辈灵位裹草席,婊子配狗生元让!” “噗!” 一口老血,从周元让的胸腔直窜而出。 “你!你……”话未说完,他气急攻心,晕倒在地。 沈安的对子直插他的软肋! 他的母亲还真是一个青楼女子,至于父亲,则压根不知道是谁。 那晚,人太多! 沈安摊了摊手,对手有点弱啊! 他真想站起身来高呼一声:还有谁? 而棋局的对面,主簿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薄汗。 郑有为也看出了不对劲,朝着赵宝坤使了使眼色,然后转向郭甫说道:“郭大人,我看着棋局十分无趣,不如我让人准备一艘空闲的画舫,一起游湖吧?” “不用了!我看这棋局还挺有意思!”郭甫摆了摆手,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棋盘。 沈安毫无章法的棋技,起初让他不屑一顾,可越往后,他便发现了其中的精髓。 不抢一城得失,稳控中央区域,同时四处布局,在后方稳扎稳打。 凌乱的棋子,尽管有些被白子所吃,却尽是些深入白棋区域的诱饵,引得白子浪费落子机会去绞杀。 其实现在看起来黑白双方旗鼓相当,但黑子所能腾挪的区域却越来越少。 反倒是白子后方一大块的气眼,足以支撑长久的对峙。 白棋已败! 这还是在沈安漫不经心的情况下,走出的形势大好。 倘若沈安认真对弈,恐怕白子早已经落败。 郭甫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对沈安的兴趣,也到了顶点。 刚刚的对对子,登不了大雅之堂,想来那些仕子不会轻易的就此罢休。 郭甫准备拭目以待! 看看沈安还能不能给他耳目一新,刮目相看的惊喜。 赵宝坤接到郑有为的指示后,朝着郭甫拱了拱手,便带着孙喜望离开了座位。 下一刻,人群之中,又蹦出来几人。 “在下北凉王瑞。” “在下川西邱楚。” “在下岭南赵子澄。” “我们三人都来自集贤书院,师承胡炎武老先生。向沈公子挑战诗词,不知可敢应战?” 三人还算客气,听完他们的自报家门后,仕子们都仰头看去。 集贤书院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书院,胡炎武就更了不起。 儒学大师! 理学大师! 经学大师! 丹青大师! 种种头衔集于一身,名声一时无二,甚至比国子监祭酒还要更胜一筹。 据说,当朝太师见到胡炎武,都执弟子之礼。 “原来是集贤三才,果然气质非凡!” “他们虽然学富五车,可在京城仕子之中,却极少出手,可见这个沈安的贱名已经到了恶臭的地步!” “大家坐好,安静下来!集贤三才定然可以将沈安打得满地找牙!” …… 沈安自然也听闻过集贤三才的名号,只不过以前的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人家根本不带他玩。 而且人家礼貌客气,他也不能失礼于人。 他的原则就是,对无礼之人更无礼,对有礼之人他要礼上加礼! 沈安站起身来,手中折扇收起,双手抱拳,微微鞠躬回礼。 “久仰集贤三才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在下就抛砖引玉,与三位切磋一下诗词。” 沈安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这标准的切磋之礼,这文绉绉的话语! 鬼上身了吧? 还抛砖引玉! 刚刚的狂妄呢? 刚刚的嚣张呢? 前后判若两人,难道是因为集贤三才的名号,害怕了? 不可能! 沈安这个扬言要挑战天下仕子的贱人,怎么可能害怕? 第52章 猪队友! 集贤三才也诧异万分。 川剧变脸怕是也没有沈安这么精髓吧! 你倒好,一下子又变成了温文尔雅的书生。 这让我们还怎么当屠龙英雄? 尴尬的一批…… “咳咳!” “集贤三才都是人中之杰,擎……擎大旗以灭贱人沈安之威,实乃……乃我辈中楷模!在下赵宝坤,代天下仕子谢过!” “不如由我来出题,你们各自赋诗一首,至于好坏,相信在场的仕子心中自有评论。” 赵宝坤从人群中走到船头,朝着四方施礼,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同意!” 集贤三才异口同声,随后看向沈安:“沈公子意下如何?” “我也没有意见。” “那我就出题了!”赵宝坤心中早已有题目,指着天空中半弯的明月说道:“如今已近中秋,第一题就以月寄情,如何?” “沈安,你无论是才情还是名望都远远不及集贤三才,再加上你自己刚刚说抛砖引玉,要不你先来?” 虽然沈安刚刚和周元让之间的对子切磋,展现出了不同以往的水平。 可赋诗和对对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出了讲究格律对仗,还要寄情赋义。 相信沈安这个纨绔子弟,应该没有这个能耐! 这时的沈安没有搭理赵宝坤,他刚刚吃掉了主簿的一条小龙,正在欢快地捡子。 双手齐出! 那叫一个快啊! 完全没有在意坐在对面的主簿大人,脸已经黑成木炭。 还有没有一点人品啊? 不知道围棋的礼仪么? 哪有人用双手捡子的,这是嫌我输得不够难看吗? “你,我……气死我了,你难道一点围棋的礼仪都不懂吗?” 主簿气得手发抖,不吐不快。 “懂!我怎么不懂!” “可是咱这个除了是棋局,也是赌局啊!我刚刚已经让你先走了占尽先机了,难道还想怎么的?” “再说了,我这不是着急跟人家集贤三才比试才艺呢?” “反正你也快输了,何必计较这些细节呢!” 沈安咧嘴一笑,手却依然没有停下。 捡起白子的样子,就跟捡金豆子般欢快。 最气人的是,明明是他刚刚自愿让人家先走的,这会说得跟人家主动占便宜一般。 “你这个下三滥,你这是故意想扰乱我的心性!”主簿吹胡子瞪眼,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抓起棋篓就要丢出去。 风度全无! “怎么了?下棋下不赢,就准备动粗?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棋局本身就是战场,难道战场上用计谋也是下三滥?” “再说了,围棋本就可以锻炼人的心性,你身在局中,却依然会受到外界的干扰,那只能证明你棋艺不行!” “你看我,除了跟你下棋,还跟人对对子,马上又要跟你吟诗,你受的影响会比我大吗?” 沈安的嘴皮子就跟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把主簿大人怼得无语。 他就喜欢看人家明明很想揍他,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荣锦瑟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说道:“够了!” “好吧!我给荣小姐面子,不跟你计较了!”沈安吐了吐舌头。 可这话听起来就更气人了! 主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的小人已经变成了魔鬼。 “咳!棋局对战还要不要继续?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结束的话,不如开始点目吧!” 郭甫的声音传来。 瞬间把主簿心中的怒火按了下去。 冷静! 冷静! 输阵不输人! 尤其是当着侍郎大人和这么多仕子的面,更不能乱了分寸! 想到这里,主簿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坐下。 沈安也已经捡子完毕,嘴角微微一翘,斜眼看了一下郭甫。 他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故意打破惯例,让主簿先落子,便是故意的。 郑有为和赵宝坤他们在外面大放谣言,已经把自己的形象诋毁了。 他想要挽回这一切,那就必须让这些人看到主簿的真面目。 之前落子的争议,便被旁边的中年人搅了局,没想到这次本来快要成功,又被他搅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招! “主簿大人,轮到你下了!我就先去跟集贤三才比试比试!”沈安嬉笑着站了起来。 朝着荣锦瑟扬了扬下巴:“我知道你下棋很烂,不过你还是帮我看着点,随便下!反正我也快赢了!” 这尼玛是要把仇恨值拉满啊! 下到一半,让一个下棋很烂的人代替,还一定能赢! 仕子们愤怒了! 赢了就赢了,为什么还要羞辱人? 这是一个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不! 这是禽兽才会做的事! 对于耳边的谩骂,沈安充耳不闻,穿过愤怒的仕子,走到赵宝坤身前。 “沈安,你继续嚣张!听过一句话吗?越是疯狂,就越快灭亡!”赵宝坤嘲讽道。 心中那叫一个得意!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把沈安塑造成为天下公敌! 万人唾骂,千夫所指! “赵宝坤,你造谣我在国子监门口说要挑战天下仕子,那我不得给你面子啊!” 沈安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侧过脸去。 仿佛在说,正眼瞧你一下,算我输! “给我什么面子?那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哪里造谣了?” 赵宝坤没想到,嚣张到了极点的沈安,会突然提起国子监门口的事情。 错不及防下,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好吧!那我不给你面子了!”沈安冷笑一声,突然朝着一众仕子拱了拱手:“各位仕子,在下才疏学浅,在集贤三才面前更是不值一提,今日就当我认输了!” 这个弯拐的有点大! 差点闪了腰! 就跟看到一只准备扑人的老虎,突然跑过来跪着给人舔鞋一般。 “沈安!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以为到了现在,还是你想不比,就能决定得了的吗?” “今天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赵宝坤急眼了! 脖颈上青筋暴露,表情狰狞。 这怎么行! 好不容易摆下这么大的场面,你说不比就不比了吗? 看到这画面,船舱里的郑有为恨不得将他直接踹下船去。 猪队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第53章 这是要自我挑战吗? 长明湖畔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原本口诛笔伐的仕子们,声音安静了不少。 谁也不是傻子! 赵宝坤的表现实在有些让人意外! 还有刚刚主簿甚至准备动粗的表现,似乎也有欠君子之风。 莫非真是赵宝坤他们陷害沈安? 一种疑惑正在人群中逐渐开始蔓延。 “赵宝坤,如果我坚持不比呢?” 沈安现在收起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十分认真地问道。 “这……”赵宝坤看到仕子们的变化,也意识到了问题。 又跳到沈安的坑里了! 现在骑虎难下,若是不比就算了,那不是啪啪自己打脸吗? “算了!看你这么为难!我还是给你点面子吧!” 沈安画风一转。 竟然又答应了下来! 他没等赵宝坤再说什么,直接转向了集贤三才:“三位,意下如何?” 集贤三才一脸懵逼! 你们两这是在作秀,还是在闹着玩呢? 到底还比不比啊? 他们左看看赵宝坤,又看看下面的仕子,茫然得很。 而船舱里的郭甫,与众人不同,是现场除了郑有为外,唯二的清醒之人。 “郑公子,这个沈安跟你有什么嫌隙吗?” “回郭大人,我和沈安虽然有过数面之缘,但并没有嫌隙。”郑有为淡定的拱手回道:“不过听说他和赵公子有些矛盾,之前还闹到了京兆府和工部。” 他何其聪明,已然明白郭甫心中也有了怀疑,直接把责任一推二溜三干净。 反正事情闹成这样,都是赵宝坤那个傻子自作自受。 前面铺垫了那么久,沈安都已经被钉上了欺师灭祖、狂妄自大的标签。 一下子就被赵宝坤给毁了! 不过郑有为心中倒也挺佩服沈安,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郭甫微微点头:“嗯!我看此人心思缜密,之前还玩世不恭,一副小人嘴脸,让人恨之入骨,现在竟然翻盘了。” “恐怕一会他还有后招,让仕子们彻底信服,他之前的小人嘴脸,都是被赵宝坤的下作所逼,才愤而反击。” “到时候赵宝坤就很难收场了!真不知道赵程是怎么教孩子的,胸无点墨,更毫无城府,可惜可惜啊!” 郭甫不愧是久居朝堂,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一语便道破了事情的真相。 “侍郎大人明鉴,如果真是赵宝坤故意设的局,在下以后定要和他割袍断义,永绝来往!”郑有为心中一阵后怕。 侍郎大人该不会也看穿自己参与其中吧? 那可真是完蛋了! 他现在恨不得把赵宝坤从船头拽下来,一顿暴打! 郭甫没有再接话,反而开口说道:“四位才子既然已经独立船头了,怎好临时取消,这不是让天下仕子都空等一场吗?” “不如我给你们出个题,如何?” 大家循声看去。 仕子当中,还是有些认得郭甫的。 “吏部侍郎郭甫?” “学生参见郭大人!” “参见郭大人!” 吏部掌握着三品以下官吏的任免职权,所有天下仕子对吏部官员,大多以学生自居。 看到郭甫的出现,那些仕子都纷纷施礼。 更为震惊的则是沈家几人。 吏部侍郎怎么也在这里? 小安完了! 刚刚那么猖狂,都被人家看在眼里,以后还想在仕途上混,怕是再无可能了! 沈大福面如死灰,咬牙切齿。 恨不得现在就冲上船头,把沈安拽下来狠狠打一顿。 “我刚刚看了沈公子的对弈,确实不错,棋法甚至有先贤之风,出人意表,就是不知文采又如何?” 郭甫走到船头,满脸笑容地看着沈安。 “侍郎大人见笑了!刚刚在下狂妄,还望侍郎大人明察秋毫。”沈安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一直搅局的中年人,竟然是吏部侍郎。 早知如此,刚刚就应该收敛一些。 “明察秋毫?有意思!”郭甫轻声低吟,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沈安这话里有话,是在为接下来的表演,打好铺垫。 不过郭甫并没有纠结于此,沈安的聪明,他看在眼中,就是不知文采又如何。 “四位才子,刚刚赵宝坤说要你们以明月为题,我觉得这个提议还是不错的!” “你们就以此为题,题材任选,赋诗作词都可,只要能将胸中的笔墨都展现出来即可!” 王瑞听完之后,第一个站了出来。 “在下先献丑了!” “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 王瑞果然是个集贤三才之首,竟然剑走偏锋,与大多数以月寄情的诗不同,他的这首诗十分轻松,毫无忧愁。 “好一个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真是一首好诗!想象一下桂花上的露珠和月光交相辉映,这画面太美了!” “王瑞那可是胡炎武老先生最得意的门生,作首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可不,人家作诗都没怎么想,直接就出口成章了,我真是自愧不如!” “赶紧记下来,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呢!” 仕子们惊声四起,郭甫也点头赞许了一声。 接下来,郭甫自然不会一直当主持,还是交由赵宝坤来负责。 邱楚和赵子澄则分别作了一首五言绝句,同样是技惊四座。 三人的锋芒一时无二,甚至有些佳人已经开始骚动,不断往人群最前面挤。 各自呼喊着自己心中钟爱的那个名字。 赵宝坤有些得意了,朝着集贤三才拱了拱手:“三位才子惊才绝艳,好诗好诗!” 随后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笑嘻嘻地绕着沈安走了一圈。 “沈公子,接下来该你了!要不要多给你一些思考的时间啊?” “我刚刚看你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心中应该也酝酿了几句吧?”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直接抄袭哦,那可会把你们沈家的脸给丢尽了!” 沈安伸手一把将赵宝坤推开。 “别靠这么近,你身上太臭了!” “三位才子的大作都选择了绝句,那我再作诗的话,就有些雷同了。” “我就献丑给大家来一首琵琶仙!” 与众不同! 他要作词。 而且还是词曲中,相对比较少见的词牌琵琶仙。 这是要自我挑战吗? 仕子们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在万千注目的视线中,沈安一抖手,折扇轻摇,飘逸无比。 第54章 绝望的赵宝坤!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沈安缓缓吟唱出来。 上片刚刚完结,场面已经失控了。 那淡淡的哀伤和悲凉,把一个形单影只的孤独寂寞,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女人们哭得稀里哗啦! 作词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要不是太苦了,哪里写得出如此感同身受的辞藻? 仕子们都是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求学,有钱的还好些,没钱的穷苦书生,经常忍饥受饿。 悲从词中来,凉从心底起! 有人偷偷地开始抹眼泪。 就连郭甫眼眶也有些红了,他是金陵人,故乡的父母在他任职吏部郎中时病重。 还没来得及赶回家,父母便已经不治。 现在想起,还常常独自伤感。 沈家父女则是一脸懵逼,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船头的沈安。 这还是以前那个只会“十八摸”的小安吗? “唔唔~~~,爹!小安这些日子在乞丐堆里混迹,肯定受了好多委屈!” “是啊!爹!等这次比试完,一定要让小安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爹!小安他太苦了!” 沈安三个姐姐都掩面而泣。 沈安词中的凄苦,让她们感同身受。 “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记否轻纨小扇,又几番凉热。只落得,填膺百感,总茫茫、不关离别。一任紫玉无情,夜寒吹裂。” 沈安继续吟唱。 有了前面的铺垫,下阙的追思情怀,彻底激发了所有人的情绪。 场面瞬间达到了高潮! 不时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母亲!我好想回到你怀里撒娇啊!” “梅香,你要等我回来啊!我高中进士后,定然花轿临门娶你回家!” “哇!娘子,是我愧对了你,你送我进京读书,却孤零零地在家守候!为了给我凑盘缠,节衣缩食,最后也没看到我高中进士!我不如死了算了!” …… 哭声一片中,竟然真的有人悲伤过度,投入了湖中。 所幸赵宝坤让他父亲安排了一些衙役维持秩序,把人救了起来。 否则就要闹出人命了! “郭大人!” “郭大人!”沈安连呼两声,才把郭甫从哀伤中叫了回来。 “沈公子,你这首词可有名字?” “回郭大人,如今中秋在即,我的词名便是《琵琶仙·中秋》。”沈安回道。 “好!很好!以月寄情,有笑有泪!难得一见的上品佳作。”郭甫假意抚了抚额头,将脸上的泪痕和表情掩饰了起来。 集贤三才也走了过来,王瑞说道:“沈公子,在下三人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他们三个,刚刚也哭得很凶。 就连现在说话,都还有些哽咽。 沈安连忙回礼:“三位才子太谦了,在下不过是占了后发优势,心中多酝酿了一些时间,若是让我第一个的话,恐怕半句词也说不出来。” 现在是笼络人心的最好时机。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胜而骄狂! 那得看人! 那得看事! 沈安紧接着说道:“在下还要跟三位才子和天下仕子说一声抱歉!” “因为我的事情,让大家义愤填膺了好几天,但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当日国子监门口的事情是这样的……” 沈安娓娓道来,说到激愤之处,也加重了语气。 “是主簿大人咄咄逼人,辱骂我老师在先,我才会愤而反击!” “试问一句各位才子佳人,倘若有人侮辱你们的老师,你们会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会!” “会!” “会!” 仕子们纷纷响应。 天地君亲师! 可以侮辱自己,但绝对不能侮辱我的家人和老师! 沈安很满意这些人的表现! 这才对嘛! 就是要煽情,就是要激发这些人心中的那个点,到时候就算自己错了,那也是对了! 更何况他还没错! “还有这个赵宝坤!” “他在我和天下仕子之间挑拨离间,刻意制造谣言,说什么我要挑战天下仕子!” “甚至以他父亲的官威压我,逼迫我就范!想要得到我和荣家研制出来的紫布工艺,可是我是个读书人,我是个有骨气有气节的仕子。” “我就算死,就算要被天下仕子唾骂,我也不能丢掉文人的气节!” “所以我站在了这里,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沈安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地吼出了这些话,有真有假。 但是现在除了赵宝坤和郑有为几人外,在场的才子佳人,大多已经选择了相信沈安。 赵宝坤何许人也? 城中有名的五毒纨绔子弟! 虽然沈安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可是现在的沈安,已经脱胎换骨了。 纨绔子弟能写出那么好的词? 纨绔子弟能下得一手好棋? “原来是这样,我说沈公子怎么可能会像之前那般无礼,都是被逼的啊!” “岂有此理!赵家身为朝廷官宦,领着朝廷俸禄,竟然不干人事!” “这等赃官,朝廷若是还不罢免,以后京兆府怕是成了他们的一言堂了!” “侍郎大人,你一定要为沈公子主持公道啊!” …… 群情激涌的仕子们,口诛笔伐的矛头转向了船头上还没回过神来的赵宝坤。 他想不明白! 娘希匹的,老子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沈安就这么三言两语把这些仕子搞定了? 迷魂汤! 一定是沈安作了什么手脚,或者是沈家用钱收买了这些仕子。 之前不过是仕子们跟沈安一起在演戏! 他回头看去,想寻求最后的帮助。 可是他绝望了! 郑有为和孙喜望,一看苗头不对,早已经趁着混乱悄悄地走了。 心中最后一根稻草没了! 完了! 砰的一声! 赵宝坤跌坐在地,正好摸到了郭甫的长袍。 “你真是丢尽了天下仕子的脸,更丢尽了你们赵家的脸!” “还有回去告诉你父亲,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向圣上参他一本!让他好好想想,怎么跟圣上解释吧!” 郭甫拂袖甩开了赵宝坤的手,一脸正义凛然,将刚刚赵宝坤说沈安的话,送了回去。 第55章 风头一时无二 这时,十三带着一群人,推着几辆大车,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老书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沈安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喜色。 来了! 十三这小子真是个好帮手,对时机的把控,越来越精准了! 仕子们当中,有些来自国子监的,看清楚老书生的脸后,立刻惊呼起来:“章文通老先生来了!” “章文通老先生就是沈公子的恩师!也是国子监事件的经历者!” “他老人家一辈子钻研学术,刚正不阿,不说假话!” “而且对学生殚精竭力,任劳任怨,一心扎在教书育人之人。” 有人开始带节奏。 当然都是沈安早就布置好的。 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只是没想到赵宝坤实在不堪一击,还没等章文通出来作证,便已经溃不成军。 十三将章文通一路搀扶到船头。 “见过侍郎大人!”章文通虽然身材有些佝偻,但精神矍铄,前面的情况他略知一二。 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赵宝坤,然后朝着画舫周围的才子佳人拱手:“各位仕子,在下国子监广文馆博士章文通。” “学生见过先生!” 此时的才子佳人们,给这个小小的广文馆博士,十足的礼仪。 没办法! 广文馆博士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人家有个牛逼的学生啊! 侍郎大人刚刚都为沈安出头,以后沈安还不平步青云? 说不定能从一介贡生,直擢为官都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候人家鱼跃龙门,从此便和寒门仕子彻底划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郭甫也给足了章文通面子,微微回礼:“老先生博学多才,授业有道,才能教出沈公子这等不世出的国家栋梁,郭甫也万分敬仰!” “侍郎大人言重了!劣徒哪里当得起国家栋梁一词!不过偶有所得,在侍郎大人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章文通虽然有些迂腐,但毕竟在场面上混了十余年,一番话说得郭甫心中也是十分愉悦。 “老夫这次前来,也是想为我这劣徒讨个公道,他受委屈了!受委屈了啊!”章文通说着有些激动,老眼之中,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老先生切莫如此!沈公子的事情,我们都已经清楚了!” “郭甫定然会为他讨回一个公道,还他一个声誉!” 郭甫说完。 下面的仕子们也按捺不住的悲恸起来。 好一幅师慈徒孝的画面! 太感人了! “老先生请止泪!我等愿意为沈公子作证!” 仕子们异口同声的高呼,震耳欲聋。 而十三趁着机会,带着那群小伙计,不断往来于人群和大车之间,分发着一张张大纸。 “各位才子佳人看看,这是我们新搞出来的一种文学玩意,你们以后要是有兴趣,可以到荣家商铺来买。” 这纸上密密麻麻的印着文字,最顶部写着【京都周报】四个大字。 上面记载着京城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第一个引入眼帘的便是《震惊!国子监事件真相竟然如此!》。 落款之人,正是现在船头立着的章文通。 “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见过啊!” “章文通老先生真是个好老师,为了沈公子,竟然不惜血本,印刷了这么多的纸张。” “不过上面的细节更加完善了,这个赵宝坤真是坏到了极致,原来都是他故意挑起来的!” “咦!这个挺好玩,只要连续对出几期周报上的对子,便可以获得十两银子!” “还真是!刚刚那小子说,以后在哪里买得到?荣家商铺吗?” “原来他们还在征集文章,每篇都有五百文钱!看来以后不用饿肚子了!” …… 沈安站在章文通身后,一言不发,嘴角却微微翘起。 在事情闹出来之后,他便已经着手策划所有的布局。 这份【京都周报】便是其中之一。 他受够了被人用舆论打压的气,他要彻底摆脱这种困局。 在这个年代,读书人不多,所以民间的舆论大多都是靠这些仕子口口相传。 只要掌握住他们,便掌握了舆论。 等到十三满头大汗后,车上的【京都周报】也发得差不多了,几乎人手一份。 而这场【焚香棋局】却并未彻底落幕,哪怕是主人公沈安和大人物郭甫都已经悄悄离去。 那些才子佳人依然意犹未尽,残破的棋局上,主簿大人节节败退,输的一败涂地。 “啧啧啧……堂堂国子监主簿,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下不过,输给了荣家大小姐!” “这还不是沈公子棋术高明!早早布好局,荣小姐怎么下都能赢!” “沈公子高啊!” “……” 一时间,沈安成了风云人物,荣锦瑟作为风云人物身边的人,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意,以及一抹难以察觉的绯红…… …… 次日。 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便都传颂起沈安的那首词。 “好一个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冰轮指月,道出了心中的凄冷冰寒,为谁圆缺,述尽思肠!” “昨天晚上咱们几个有事未能在现场,真是可惜可惜!” “那可不?今天一大早,我听说城里出了一种叫《京都周报》的东西,上面把沈安的事情都写得明明白白,我赶紧去买了一份。” “快拿出来一起看看,我现在都懵了,以前不是说沈安乃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吗?怎么突然变成才子了?” “哎!你们几个家伙能不能别提沈安,老子昨天在怡红院寻欢,那小娘们都会吟唱琵琶仙了,搞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兴致全无,泪流满面!” …… 一场棋局,一份周报引发的震动,在整个京城开始蔓延。 荣家商铺,不得不几次停业。 没办法! 抢紫布的女人,抢周报的男人,门槛都踩烂了好几块! 而沈安本就众人皆知的名号,更加响亮了,风头一时无二。 几乎到了不敢出门的地步! 只得又从荣家躲回了沈家,实在万不得已要出门,还得走偏门。 不过,这次回家,父亲沈大福的转变巨大。 甚至还搞了个仪式,将祖传用来教子的藤条都给封存了起来。 又带着他,在京城各府衙转了一圈,还专程上门拜访了一趟郭甫。 似乎连香料的烦心事,都彻底抛到了脑后! 让沈安受宠若惊! 第56章 这些日子的努力没白费! 荣家后院。 夜深人静,月凉如水。 院子中浓浓的花香味中夹杂着一丝酒气。 “沈公子,你怎么还在捣鼓这玩意?” “明天不是还要去国子监上早课吗?你可不能再逃学了!要不然老先生又该找来了。” 荣锦瑟看着忙忙碌碌的沈安,踩着碎步缓缓走了过来。 碎碎念! 沈安却听得极为顺耳。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潜移默化中更近了一步。 不过他是真不想去国子监读书。 现在的事情太忙了,香水、京都周报哪一样都是累人的。 尤其是京都周报很烦人! 内容不是关键,他有的是这个时空不存在的诗词歌赋,还有章文通和其他仕子的投稿。 可是现在活字印刷术,相对于报纸来说,还是太费劲了。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搞周报,直接日报晚报不香吗? 十三带着他的小伙伴,已经全身心的扑到了周报上去,还请了不少杂工,才勉为其难的做到了每周一期。 可是他们走了,香水的事情,便只能沈安自己动手了。 所幸香水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相信再试验一次,就能得到花精油和纯露了。 沈安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个酒壶和两个杯子。 看了看木桶下的滴管还没有动静,朝着荣锦瑟笑了笑:“现在这个时候,我哪里敢不去上学。” 哗啦啦! 沈安倒好两杯酒,独自先干了一杯。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人还是猪!” “当然是人了!”荣锦瑟收了收裙摆,与沈安相对而坐:“沈公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哈哈!你是不知道,前几天去国子监,门口围了一圈的女子,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沈安脸色平淡,可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自吹自擂。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永远不着调!”荣锦瑟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也习惯了这种烈酒,喝上两三杯也不至于醉了。 不过她还是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沈安烂醉。 “你少喝点,一会喝醉了,我可扶不动你!荣叔和家里的男丁都去仓库那边赶工了。” 暗示吗?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沈安心猿意马。 淡淡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仙气十足。 不施粉黛的俏脸,在酒意下微微有些泛红,妩媚十足。 挺拔的身姿,勾勒出玲珑剔透,凹凸有致的曲线,诱人十足。 微微昂起的琼首,干净清澈的双眸迎着月光闪烁,气质如华。 “啊!你,你怎么流鼻血了!” 荣锦瑟一声尖叫,打破了院中的宁静,连秋鸣的飞虫都被惊吓到了。 “没事,没事!”沈安那叫一个尴尬,赶紧昂着头,用衣袖擦了一下。 卧槽! 丢脸丢大了! 咱上辈子好歹也是十八岁就经过人事的,咋看到美女还流鼻血了呢! 酒还是不能喝多,这气血上涌,一下子就把持不住了! 大写的尴尬! “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荣锦瑟紧张地走了过来。 沈安却侧过身去。 看大夫是不可能的,一把脉,人家铁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过来,一会血溅到你身上,就不好了!” 沈安掩饰道。 可是荣锦瑟却不为所动,依然靠了过来。 脚下一根枯枝,正好挡在了她的路上。 “啊!” 又是一声尖叫。 荣锦瑟摔倒在沈安怀里。 迎面扑来的香味,把那些花香彻底冲淡了下去。 不行了! 软香在怀,娇人在握! 卧了个槽! 老子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啵!” 沈安的嘴贴在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荣锦瑟脸上,然后开始寻找。 两双红唇相对。 暖意! 湿滑! 清香! 四目相对,足足有几十秒钟。 “啊~~~!” 荣锦瑟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沈安。 石凳没有靠背,沈安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你这个流氓!” “登徒子!” “我,我要……” 荣锦瑟的脸红成苹果,滚烫滚烫的。 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妆容和衣衫,转身嘤嘤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后不敢了!” 啪啪! 沈安慌忙解释,随后给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本来已经止住的鼻血,一下子又流了下来。 “我错了!你别哭了!我最怕女人哭了!”沈安顾不得去擦,绕到荣锦瑟身前,急得差点跪下来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院子一侧的走廊里,荣管家本想安静退出去的身影,又转了回来。 “哎呀!小安啊!这就是你不对了!” “这个时候还认什么错呢?” 荣管家满脸戏谑的从走廊快步跑到跟前。 不该认错吗? 难道该继续来硬的? 可是下面硬了,头脑不能僵了啊! 咱是正人君子! 又不是禽兽! 沈安一脸懵逼地看着荣管家,而荣锦瑟则背过身去,擦拭了一下眼泪,止住了哭声。 “小安啊!”荣管家拍了拍沈安的肩膀:“你们两个啊!都聪明得紧,可就是这男女之事不开窍啊!” “这段日子,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啊!是郎有情,妾有意!反正都有了肌肤之亲,不如听我老人家一言,把喜事给办了吧!” 这话一出! 荣锦瑟猛地转身,咬着嘴唇,狠狠一跺脚! “荣叔!你说什么呢!” 而沈安却被当头棒喝。 对啊! 道什么歉! 还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把好事给说成了! “荣叔,我,我这就回家,跟父亲说,让他明天就找媒人过来!” “好好好!快去快去!”荣管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嘴角都快和耳根连在了一起。 “谁说要嫁给你了!” “你这个登徒子,我跟你没完!” 荣锦瑟又羞又怒。 “那更好了,嘿嘿,最好这辈子都没完!一直都没完没了的缠在一起!” 沈安心中已经喜色怒放,打趣地撂下一句话,便快速地从后院侧门跑了出去。 终于一亲香泽! 还找到了最好的契机,可以将美人抱回家了! 这些日子的努力没白费! 第57章 我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你 “恭喜小姐得了个乘龙快婿!” “荣叔!” 荣锦瑟羞愤不已。 撒开腿跑回了阁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办啊!”手指一直在裙带上绕来绕去。 “不行!赶紧睡觉赶紧睡觉,睡着了就没事了!” “明天……啊~~~!明天我该怎么办啊!” 荣锦瑟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也没能入睡。 一个翻身,从床上又跳了下来,拉开房门又冲了出去。 “咚咚咚!” 荣锦瑟敲响了荣管家的房门。 “荣叔,你睡了吗?” “哦,小姐啊!”荣管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稍等一下,我穿个衣服。” …… 次日。 阁楼上,荣锦瑟坐立不安,在屋内来回走动。 心中想着昨日沈安说的事情,此刻沈家会不会上门提亲? 沈安那个登徒子会不会跟家人一起来? “荣小姐!小生有礼了,不知可否进来?” 正当荣锦瑟神游天外的时候,沈安的声音从闺房外传来进来。 大梁是个比较开明的朝代,并没有太多的男女隔阂,只要不作出太越轨的事情,也没人去管这些。 更何况沈安帮了荣家大忙,现在也没人会拦他。 “你……你怎么来了?”荣锦瑟被吓了一跳,可看到沈安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她也松了一口气。 “我来看你啊!” 沈安侧着身子,倚靠在门框上,手托着下巴,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荣锦瑟身上游走。 “咱们马上就要定亲了!我不得验验货?” 那猥琐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个流氓! 荣锦瑟当即小脸通红,故意嗔怒:“去死!你才是货呢!” “事情还没定呢!谁跟你定亲了!” 她又羞又怒,脱下脚上的绣鞋就丢了过去。 心中却已经小鹿乱撞! 真的要定亲了吗? 可是如今爹爹和娘亲不在京中,沈家长辈若是来了可怎么办? 这个沈安,真是不着调!干嘛这么早来? “真香!” 沈安没注意荣锦瑟脸上的慌乱,稳稳的将绣鞋接住,轻轻嗅了一口。 那模样,着实有几分流氓。 “你,你个臭流氓!赶紧给我滚出去!” 荣锦瑟哪里受得了这么赤裸裸的调戏,脸上红霞鲜艳欲滴,娇羞不已。 使劲将沈安推出门,“砰”的一下关上了闺房。 身子靠在门板上,傲人的双峰上下起伏,无处安放的手,一会摸摸裙摆,一会捂在胸口。 沈安也没离开,依然靠在门框上,眸子里多了几分认真:“好了,不逗你了,等过一阵沈家的事儿解决了,我就来提亲。” 如今沈家香料危机还没解决,沈安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提亲。 什么? 沈家没来提亲吗? 荣锦瑟嘟了嘟嘴,心下莫名有些失落,可嘴上依旧傲娇:“哼!谁要和你定亲了?” “你这个臭流氓,赶紧给我下楼去!” 这么绝情? 沈安撇撇嘴,心里起了逗她的心思:“你想我走啊,那我走吧。” 说完,故意发出踱步的声响。 没一会儿,外面没了动静。 走了吗? 真的走了? 荣锦瑟轻轻拉开了房门,透过缝隙看了一眼。 真的走了! 也不知为何,荣锦瑟心中竟然有些微微的失落。 吱呀一声,她将房门彻底打开。 下一刻。 一个人影突然闪现,一把将她抱住。 “哈哈!被我抓到了吧!” “臭流氓,放开我!” “就不!” 沈安口中这样说,但也没太过分。 但从荣锦瑟细腰中间穿过的双手,却死死地抱紧。 荣锦瑟挣扎了几下,也放弃了反抗。 “锦瑟,总有一天我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你。” 沈安低下头,在荣锦瑟的耳边轻声低语,认真而又温柔。 荣锦瑟红着脸微微一怔,她还没见过这样的沈安。 沈安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颈间,烧的她小脸愈加发红,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腰肢,想要挣扎:“咱们不能这样,还没成亲呢!” “我们又没干啥,我只是想抱抱你,抱抱你。” 沈安的声音异常温柔,双手松了一些劲道。 荣锦瑟不自觉的停下了挣扎,心里莫名流过一股暖流。 良久,她才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到,一把推开沈安。 她怎么能这样…… 她和沈安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能和他这样! 骨子里的矜持让她赶紧关上房门,任凭沈安怎么哄都不肯开。 啧……古人真是麻烦! 沈安感叹一句,心里却美滋滋的。 因为昨日与荣锦瑟说过要来提亲,可回去之后,他左思右想,沈家目前的情况不适合说亲。 再加上他刚在京城闹出这么多风波,要是和老爹提起亲事,他怕老爹惊吓过度,一口气上不来。 所以今日特意来找荣锦瑟说清楚,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是提亲之事,要再等等。 意思表达到了,沈安便春风得意的,去了国子监。 “你啊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刚一看到老师章文通,对方便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沈安一脸懵逼。 我这是又咋了? 咱最近循规蹈矩,没调戏谁家姑娘,也没打了谁家公子。 每天按时过来读书,有事也没忘请假。 咋就莫名其妙给我来这么一句? 我太难了! “先生,我又做错了啥?”沈安一脸委屈的问道。 章文通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打开了话匣子:“哎!这事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你!昨天……” 原来【焚香棋局】之后,郭甫真的在皇帝面前参了赵程一本,说是赵程身为京兆府尹,纵子胡作非为,引发京城民怨沸腾。 皇帝一怒之下,派大理寺卿到京兆府核实情况,有那些仕子在,自然是铁证如山。 赵程因此被罢官免职,还好朝中有人,罪责仅此而已没有深究。 可是和赵程一个派系的官员,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其中便有国子学博士陈锦。 刚刚国子监的例会上,对方便公然发难。 章文通是个老学究,一门心思专在四书五经之中,论起斗嘴皮子,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回广文馆生闷气! “先生,何必跟这种小人置气?身体是自己的,你要是气坏了他更高兴!”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沈安安慰了一句,从身后拿出了两个酒壶:“前几天你跟我说酒喝完了,我又给你带了两壶。” “咱俩一边喝着,学生还有件喜事要跟你说!” 沈安的香水虽然还没有研制成功,但是这酒精已经开始小批量产了。 老头子之前喝了一壶后,也迷上了这种提纯过的美酒。 投其所好,沈安隔三差五便给他带上几壶。 两人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升华,偶尔喝醉了还勾肩搭背一起吟诗。 “你说谁是小人?” “真以为自己会吟诗作对,弄几首酸溜溜的小词,就能一飞冲天,不把我们这些先生放在眼中吗?”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第58章 各位大人说的对! 未见其人,沈安却已经知道来者是谁,正是老师口中刚刚提到的那个陈锦。 大梁国子监也和外面一样,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分了三六九等。 祭酒是当以无愧的头头,一般还挂着同知礼部侍郎的虚衔,左右手司业和监丞,都是从五品的官职。 又有从六品到从九品官职不等的主簿和监事。 其他则按国子学、太学、律学、书学、术学、算学、广文馆、四门馆,各设从六品到同知进士不同等级的博士。 而学生也分监生、贡生两种。 监生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女,可以直接经国子监祭酒推荐参与荐试,只要成绩达标,便可入朝为官。 贡生就没有这个待遇了,除了接受到的教育比普通仕子要好上一些外,想要当官大多也只能通过科举。 当然这其中也会有些例外,就比如郭甫这等朝中位高权重的大员,倘若觉得沈安是个栋梁之材,亲自给国子监写推荐信,也是有机会参加荐试的。 但这种情况,在整个大梁历史上,不仅仅只出现过寥寥几例。 由此可见,三六九等带来的不公平有多么严重。 陈锦乃是从六品国子学博士,在地位上比起章文通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所教的学生,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的子孙,这更是他骄傲的资本。 “古语有云,鸡鸣狗盗之辈,皆为小人。陈先生隔墙有耳盗听人言,自然是算不上偷盗了!” 沈安漫不经心摇着折扇,反唇相讥,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 管你是什么国子学博士,还是从六品官员,老子连京兆府尹都敢怼,还能怕你不成? “哼!你还敢说古语有云,自己说话如铜锣,毫无君子之风!” “我不过是奉祭酒大人之命,过来找章文通去议事,才听到了你的大言不惭!” 陈锦面不改色,而且口齿伶俐,看起来丝毫不比沈安差。 他没等沈安再说什么,话锋一转,冷脸看向章文通:“祭酒大人找你商量的事情便和你这学生有关,正好他在这,你就带着他一起过去吧!” 说完一脸鄙夷的扫视了两人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沈安看得怒火中烧。 这家伙目中无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好歹跟自己的老师也是同一个锅里吃饭的,再怎么样,表面的功夫总该有吧? 可人家就这么嚣张! 嚣张到连沈安也自愧不如,他之前在赵程父子和孙喜望他们面前嚣张,好歹也有个缘由,并不是无的放矢! 可这个人,那就是摆明了,我就瞅你们不顺眼咋地? 好好好! 你牛尽管牛! 招惹了老子,那就算你倒了八辈子霉了! 不是要去祭酒大人那里吗?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撒出什么花样来! 沈安心中一阵吐槽,扶着忐忑不安的章文通朝祭酒大人所在的集贤苑走去。 刚一进门,沈安便发现了不对劲。 里面除了祭酒公孙度之外,国子监有品阶的官员全部到场。 章文通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走路都双腿发抖。 刚迈过门槛,便哆哆嗦嗦的喊道:“参见各位大人!” “参见各位先生!” 沈安是贡生,按照国子监的惯例,哪怕是看到祭酒,也是叫先生。 “你就是沈安?” 公孙度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那依然掩饰不住,眼神中阴冷的神情。 本来国子监出了沈安这种旷世奇才,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沈安和主簿的对局,却让国子监名声扫地,这些日子与同僚饮酒,还经常被人嘲笑。 “学生正是!”沈安微微拱手回道。 “还算谦谦有礼,又在城中闹出了如此大的风波,也难怪郭甫会给你写推荐信了!” 公孙度话中夹枪带棒。 什么叫还算? 什么叫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 沈安感受到了对方话中的敌意,同时也十分意外,郭甫竟然真的给自己写推荐信了! “风波之事,城中早有定论,学生无错。至于郭大人的抬爱,学生也自认为当得起!” 沈安抬了抬胸口,把腰身挺得笔直。 既然你不分青红皂白,那我也就没必要以礼相待了。 “好一个当得起!之前陈锦跟我说,你有些桀骜不驯,刚刚看你谦谦有礼,还以为他冤枉了你!” “沈安,你怎么跟祭酒大人说话的?尊卑不分!” “什么叫城中早有定论?你不过是以口舌之力煽动了那些仕子站在你那边而已!” “没错!还有你搞的那个什么周报,竟然将圣贤之书,拿来卖钱和开赌局!简直是不知所谓!” 无论是因为想讨好公孙度,还是看热闹,以往并不是团结的众人,此时群起而攻之! 每个人都义正言辞! “各位大人,沈安他……”章文通刚想说话,却被沈安一把拉住。 “各位大人说的对!”沈安轻声一笑,环视了一下众人,竟然拱手赞同。 这个把公孙度和其他人都给搞懵了! 没听错吧? 这小子这么容易认输吗? 不对劲! 沈安最喜欢挖坑让别人跳,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安不着急,就是不再说话。 足足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跳了出来:“既然你说我们说的对,那你就是承认长明湖畔的话都是假的咯?还有你的那些才情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欺瞒天下读书之人,把所有仕子都当成猴耍!你已经不配成为我们国子监的贡生!” 这话歹毒了! 简直是把沈安往死里坑害啊! 说话的这人叫江卫,也是国子学博士,和陈锦关系极好。 而且他曾在赵程手下为官,后来跟随赵程一起进京,这才进了国子监。 “江大人说的很好!很正确!学生无言以对!甘愿受罚!” 沈安依旧平淡如常,微微躬身抱拳,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和刚刚的桀骜不驯判若两人。 屋内的人彻底懵了,这个沈安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难道他不知道承认,将天下仕子当猴耍的后果吗? 第59章 陈大人可是通了狗屁? “既然你都承认的话,明日便在你的周报上刊登一份认罪书吧!” “将你种种罪行统统列出来,若是态度诚恳,我想天下仕子宽容大度,或许能饶你一命!” 江卫再次开声。 他思前想后也不明白,沈安为何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发言,太有威慑力? 亦或者是,这种如同公审一般的压力下,沈安的心态已经彻底崩溃了? “没问题,我这就回去写好认罪书,到时候还请各位大人做个见证。” 沈安态度依旧良好,拱手施礼后便准备推出集贤苑。 可是脚步刚一挪动,公孙度却轻咳一声将他叫住:“沈安,你先等等!” 仔细回想刚刚的画面,以及江卫对沈安的指责,公孙度看出了一丝端倪! “不能等了!我罪恶滔天,要是再不尽早悔过,怕是天下之大,再无我容身之所!” 沈安连连摆手,作势又要往外走。 好像走晚了,来不及认罪似的…… 不对劲! 哪有人上赶着认罪的? “我让你先别去!”公孙度一看沈安油盐不进的样子,大声呵斥起来。 江卫却坐不住了,好不容易让沈安认罪了,祭酒大人还等什么呢? 他是公孙度的心腹,昨夜两人便已经提前商量了此事,要对沈安发难,可现在风向咋突然变了? “祭酒大人,这个沈安确实有罪,属下不解为何你不让他回去写认罪书?” 坐在公孙度旁边的国子监司业曹安,也抚了抚长须。 国子监里也不是一潭清水,里面浑浊得很。 曹安便是其中一个搅屎棍。 “江卫,你这是在斥责祭酒大人吗?” “祭酒大人深谋远虑,更兼对学子的博爱之情,或许他有更好的办法,既可以让沈安认罪,又能保全沈安呢!” 曹安的话,让公孙度脸色微微一变。 去你大爷的深谋远虑,博爱之情。 你这不就是明着暗着想说我跟沈安有什么关系么? 江卫却没听出其中的意思,梗着脖子说道:“两位大人,似这等不学无术,只知串通勾连,弄虚作假的纨绔子弟,一定要让他谢罪天下才行啊!” “倘若两位大人不愿意的话,我江卫也已经写好一份《讨贼檄文》,势要发动天下学子,共同声讨此贼!” 陈锦也随声附和:“我也支持江博士,沈安此人,刁顽任性,不尊师长,连吟诗作对都是舞弊,简直丢了全天下读书人的脸!” “你们给我闭嘴!” 两人说得义正言辞,可等到的确实公孙度的怒喝。 其他人有些也看出了名堂,但更多的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都将目光看向了沈安。 这个学生实在不简单啊! 三言两语,就引发了国子监内部的矛盾。 果然是个搅动京城的风云人物! 现在想想,京兆府尹赵程会被一个小小的贡生扳倒,并不是没有原因。 沈安站在门口,也不走了,倚靠在门框上看好戏。 你们这些迂腐的家伙,也想跟我斗? 也就公孙度还勉强清醒! 否则的话,怕是你整个国子监都要鸡犬不宁! 你敢说我吟诗作对的时候弄虚作假? 我跟谁弄虚作假? 吏部侍郎郭甫? 郭大人提前给了我题目? 好吧! 我就算承认,可你江卫和陈锦,甚至整个国子监,承受得住郭甫的怒火吗? 真要闹到皇帝面前,郭甫的地位是你们能比的吗? 开玩笑! 人家郭甫鸟你一句,算我输! 江卫和陈锦还没反应过来,可是看到公孙度怒火中烧,也不敢再多言,一脸逊逊然地退回到座位。 公孙度说道:“长明湖畔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而且有了定论,无需再做争论。” “这件事到此为止,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郭甫大人的推荐信,沈安是否拥有参与荐试的资格!” “曹大人,你掌教国子学和荐试事务,你觉得如何?” 听到公孙度问起,曹安缓缓站起身来,摸着胡须走到沈安旁边,狡黠的双眼,滴溜溜转动,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瞥向公孙度,揣摩着公孙度的心思。 “郭大人的推荐信中说,沈安德才兼备,对老师章文通更是礼遇有佳,我找不到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不过,我对沈安的才华,确实有些保留。” 曹安似乎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纸:“这是我调阅的过往几年,沈安的作答试题,可谓是差强人意。” 这个表态算得上是官场的典范了。 模棱两可,那边都不得罪! 其实跟没说一样! 陈锦这时又跳了出来:“我也曾参与过广文馆贡生的试题阅卷,当时我便觉得沈安之流,根本不配在国子监读书。” “他一介商贾之子,无书香传承,无笔墨浸染,遑论文章,就是书法也十分潦草。” “更何况荐试之后,便是朝廷命官,就算沈安现在才华横溢,在策论方面怕是狗屁不通!” 啪啪啪! 掌声响起来! 沈安从曹安身旁绕了过去,一脸仰慕地看着唾沫横飞的陈锦。 “陈大人说得好!我对策论,那确实是狗屁不通。”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主动放弃这次荐试!”陈锦眼皮一抬,不屑地看着沈安。 “是是是!陈大人慧眼,自然明察秋毫,不过我的策论狗屁不通,不知道陈大人可是通了狗屁?” 沈安满脸戏谑。 跟老子斗嘴皮子? 你还嫩着呢! 别说什么难以望其项背,就算给你陈锦一百年,连老子的屁都闻不到! 屋内顿时有人憋不住的笑出声来,要不是这个场面不太适合,怕是有人要前俯后仰,捧腹大笑。 狗屁不通,通了狗屁! 没毛病啊! 这个沈安的脑子转得还真快! 而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更重要的是,瞧他那一脸正经的开玩笑,是想把在座的大人都笑死,好继承遗产吗? 众人对沈安虽然还有些看法,但各怀心思中,也不免对沈安高看了一些。 陈锦也一时哑然失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反驳。 第60章 尼玛就不能闭嘴 “你……你竟然在这么多大人面前有辱斯文!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祭酒大人,你也看到了!这种学生若是都能参加荐试,以后他在朝廷行走,怕是要把我们国子监的脸都给丢尽了!” 陈锦半天才反应过来。 策论的事情,他也不敢再纠缠了,又开始攻击沈安的有辱斯文。 “陈大人!你先退下去!” 公孙度脸已经铁青。 别说以后了,现在这事情传出去,国子监的脸就已经丢尽了。 陈锦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开口,公孙度瞪着眼睛再次呵斥:“陈锦,退下去!” “各位同僚,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却在大殿之上逞口舌之快,成何体统?” “今日是来商讨郭大人推荐信的事情,这里不是公堂,你们也不是原告被告!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公孙度没有再点名道姓,可是话中所指,任谁都知道是陈锦和江卫。 当然也在旁敲侧击沈安,让他注意接下来的言词。 “谨遵大人训斥!”众人齐声说道。 曹安也走回了座位,干脆不再说话,双目一眯假寐起来。 其他人也差不多!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沈安得罪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沈安,刚刚陈大人虽然言辞有些激烈,但他说的也并无道理,荐试所考察的也主要是策论。” “倘若我们国子监准许你去参加,你的策论又答非所问,到时候上呈天子,怕是污了郭大人的脸面,对你自己的仕途也会有所影响。” “所以,不管是为了郭大人,还是你自己,在准许你参加荐试之前,我们国子监还是想考察一下你的策论,你可否有意见?” 公孙度的话,又是一番官场范文。 有理有据,容不得人反驳。 还问你有没有意见,沈安要是再说不同意,那就理亏了。 “祭酒大人请出题!”他也不废话。 “好!” 公孙度微微点头,拂了拂衣袖:“今日天子正为北地战事和南方灾荒的事情头疼。” “朝中有人谏言天子,朝廷升平日久,国富民强,灾荒不可不救,理应以怀柔对北地,罢兵戈,先救灾民。” “武备与民生之争,在我朝已有数十年之久,你就以此为题吧!” 大梁国边境强敌环视,立国之初为了安定北方,便割让了重镇燕州十六郡。 从此北地再无要地可守,蛮夷长驱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大梁一直以钱帛怀柔,才换来上百年的和平。 可是最近北地蛮夷朝廷也发生了变故,皇太后垂帘听政,采纳朝中主战派谏言,重启两国战事。 靠近燕州的云州等地接连失守! 所幸北地物资匮乏,农业根基薄弱,战事又是仓猝而起,攻陷云州后,便无力前进。 这才让大梁有了喘息之机。 但也因此诱发了朝廷的争论,到底应不应该长期武备。 以文官为首的主和派自然不愿如此。 一旦朝廷重视武备,那武将的地位自然会节节攀升,文官的权利也就因此削弱。 这是他们所不愿看到的! 沈安沉吟了一会后,心中暗骂起了公孙度。 这个老贼好奸诈! 挖了个巨坑让他跳! 朝中文武百官,真龙天子都还没有结论的话题,丢给他来做! 他要是说应该长期武备,那不是把朝中文官得罪个一干二净。 就连给他写推荐信的郭甫,都是铁杆的主和派。 可他若是反对长期武备,那答出来的内容,早就是文官们提出过的。 到时候公孙度来一句,策论毫无建树! 参加荐试也就没有希望了! 老狐狸啊! 能做到从三品祭酒的,果然不简单! “你可准备好了?”公孙度问道。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想来以你的才华,定然可以洋洋洒洒写出千字之文。” 还没等沈安答应,立刻便有人端着笔墨纸砚和桌椅走了出来。 连香炉都有人搬了过来,里面插着一根只有筷子粗的香。 这尼玛早有准备啊! 原来刚刚江卫和陈锦的刁难不过是开胃菜呢? 好吧! 既然人家已经开席,咱不上桌就有点对不起人了。 沈安坐了下来,拿起了毛笔,犹豫了好一会也没有下笔。 前有文官,后有国子监的大坑。 这文章的角度不好选啊! 陈锦这个死都不认输的家伙,又冷笑一声。 “一个连府兵制、募兵制都分不清的人,让他写武备策论,怕是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卧槽! 对啊!从兵役制度写! 沈安脸不红心不跳,平静地朝着陈锦说道:“陈大人看好了!” 尼玛给了个神助攻! 看老子一会给你颁个大奖! 刷刷刷~~~ 半柱香刚刚烧完,沈安啪的一声将毛笔放下。 吹了吹纸上还没有彻底干涸的墨迹:“祭酒大人,我写完了!” 啥? 就写完了? 公孙度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策论可不是七言绝句,寥寥几行。 不仅要分析现状,还得解刨其中的原因,最后还得提出合理对策。 对文笔的要求倒是不高,可却依然是最难的题材。 没办法,死读书的太多,能活灵活现应用的不多。 陈锦和江卫也是一脸的不信。 他们对沈安可是深入研究了,翻查了既往的档案,才得出沈安根本不会策论的结论。 一定是瞎写! 哪有人能在半柱香的时间,搞定一篇策论! 不可能! “没想到我们国子监还真是除了人才啊!半柱香成文,怕是连我们这些先生也做不到啊!” “你也不怕吹牛伤到肺,打水闪了腰!” 陈锦是跟沈安杠上了,逮住机会就咬。 公孙度也是神烦了! 尼玛就不能闭嘴,好好的坐着? 行不行,一会不就知道了? 非要在这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 “曹大人,你先看看吧!” 公孙度瞪了陈锦一眼,转头对曹安说道。 本来这活那能让国子监二把手司业亲自去做啊! 可交给国子学那伙人,公孙度是不放心了。 生怕一会又惹出一场骂战,到时候又是闹剧收场。 国子监不能再成为笑话了! 第61章 我就是不说,就是玩儿! 曹安也不起身,揉了揉眼睛。 他才不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好不好关我屁事? “你自己念出来吧!也好让大家一起给你评判评判。” 沈安耸了耸肩,将白纸拿在手中,抖了抖。 “夫上古有秦,军亦民,民亦军……” 开篇立意! 沈安拿战国的秦朝作比,阐述了军民之间的关系。 两者本为一体,不分彼此。 哪个当兵的不是从老百姓中出来的呢? 退伍之后,还不又变成了百姓? 这种转变其实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可用来开篇立意,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国子监众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沈安。 这跟要不要长期武备有什么关系吗? “古有军民合一的府兵制,闲时为民躬耕劳作,战时为兵捍卫疆场,然府兵制聚集缓慢,且作训不足,战斗力堪忧……” 沈安继续念道。 将曾经盛行的府兵制度的优缺点,简短几句便分析完了。 却还是没有进入主题,不过陈锦的脸色却不好看了。 刚刚还说人家连府兵制、募兵制是什么都不懂。 立马就被人啪啪打脸,沈安不仅知道,而且还能分析个所以然。 陈锦不得不怀疑,沈安是不是故意这样写的,就是为了让他难堪。 可转念一想,也属正常! 玛德,本来就不对付,打你脸还有意见么? 沈安念完这一段,正好看向了陈锦,颇有些扬威似的昂了昂头。 “当朝实行的募兵制,乃是一大进步,使得军队具有十分强悍的战斗力。” “但缺点也十分明显,首当其冲便是募兵终生服役,推新出新缓慢,战斗力急剧下降,且朝廷需要承担巨额的开支,这就引发了是否要长期武备的争议!” 沈安恰到好处的点题了。 没有丝毫突兀,异常的顺滑! 也直击要害的道出了争议的根本原因。 钱! 募兵制走的是专业化道路,打起仗来嗷嗷叫。 可是公帑的开支也是哗啦啦的流。 大梁立国之时,便是募兵制的巅峰,可随后却因为投入的收缩,战斗力急剧下滑。 没钱谁给你打仗? 陈锦和江卫对视了一眼,不对劲啊! 这沈安的策论有板有眼! 跟以前的策论文,仿佛不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继续听吧! 策论最关键的还是在策! 前面再天花乱坠,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对策,照样是浪费笔墨的垃圾。 “今天下承平,万民十之八九安居乐业,唯有南方水灾造成的饥荒肆虐,导致流民十余万户,亟待朝廷安抚赈济。” “而川西又有南蛮匪患搅扰民生……” “再则苏杭一带桑植遍地,五谷凋敝……” “又有北地蛮夷不顾盟约,不尊教化,蛮横扣关……” “综上致使举国上下粮库空虚,官银告急,各地赈灾之事皆备受迁延,已引发多地民变……” 沈安话锋一转,又论起了当下的局势。 从南方水灾开始,把全国各地最近发生的大事都说了一遍,最后落脚到北地蛮夷入侵扣关。 滔滔不绝! 就是公孙度也为之动容了。 按照大梁规制,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参与早朝。 所以在场的各位,只有他一人每天能聆听到各地上奏给皇帝的奏章。 沈安说的这些事情,一个不差! 此子是从何得来的这些消息? 莫非是郭甫告诉他的? 可是题目是自己随性想出来的,郭甫怎么可能提前做好准备! 又或者沈安在朝堂之上还有其他眼线,每日都将早朝的情况汇总给他? 不可能! 沈安何德何能,竟可以驱使一个四品官员当眼线? 公孙度想不通! 其他人就更懵逼了! “川西的南蛮匪患又开始作妖了吗?” “没听说啊!川西官员许久没有进京了!” “苏杭那可是大梁最重要的粮仓啊!怎么都开始种桑养蚕了?那边的县府都该杀啊!” “不可能吧!我看是沈安那小子胡说八道的!” 众人议论纷纷,将沈安的话音都给盖住了。 沈安干脆停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很惊讶? 真以为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养着十三那群小乞丐是闹着玩吗? 他们现在就是行走着的收听器,还专门有人筛选汇总各方消息,最后才报给自己。 有时候赚钱靠的就是这些消息! 沈安没想到,自己培养起来的这些用来赚钱的小乞丐,今天竟然派上了大用处。 “咳咳!” “诸位大人,先安静一会!” “沈安的文章还没念完呢!其他的事情,等你们回去之后再慢慢叙说。” “沈安,你继续吧!” 公孙度打断了那些人的闲聊。 他对沈安接下来的文章越来越有兴趣了。 “是!祭酒大人!” “夫天下之安,在乎民安!国为舟,民为水,滔天巨浪之下,舟翻人仰……” “安民之举,又以农为重,仓阜丰则万民安,然家穷鼠不出,家福贼惦记。” “纵有千日防贼,也免不了民生不安,故而兵者仅次于农。” “府兵、募兵之制互有长短,朝廷应取长补短,该现有募兵制,结合府兵军民一体的长处,实行征兵制。” 沈安顿了顿,抬头看向了公孙度。 老狐狸! 没听过征兵制吧? 给你开开眼,长长见识! 吊吊你的胃口,看你会不会上钩? 公孙度微微皱眉,双眼再次眯成了一条缝隙。 但还是掩饰不住目光中的灼热。 征兵制? 他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过这种兵役制度。 怎么征? 又如何跟府兵制度相结合? “沈安,你继续啊!” “快念啊!” “是不是随口胡说的,根本没有下文了?” 公孙度倒是忍住了,可其他人也听得兴致盎然。 就好像寻花问柳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突然解不开美女最后一根腰带。 急死了! 沈安不急,他慢悠悠地将纸折了几下。 哗啦几声! 撕了! 碎纸满天飞舞,把那些翘首以待的国子监各位大人给看懵了! 你们着急吧!我就是不说,就是玩儿! 求我啊! 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第62章 这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沈安,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要荐试的资格了?” “我看他就是故弄玄虚,后面根本没有具体的对策。” “就是,什么叫征兵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 有人着急,也有人嘲讽。 可是公孙度相信,沈安后面绝对还有下文。 沈安这是吊足了胃口,准备那这个当筹码! 他想要得到荐试的资格吗? 不是! 一定不是! 否则他直接念出下文中的对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达到目的! 他想要什么? 国子监又能给他什么? 公孙度思量片刻后,朝着左右按了按手:“都静一静,静一静!” “沈安,我看你也有些疲累,不如先回去好生休息一下,明日再来。” 明天再来? 好! 我懂了! 沈安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鱼儿上钩了! “祭酒大人明察秋毫!学生确实有些累了!”沈安借坡下驴,扶起身旁的章文通便往外走。 这回没人喊住他。 沈安随着章文通,回到了广文馆许久没有住过的草舍。 “你这个……哎!我说沈安呐沈安,你到底在演哪出戏啊?”章文通到现在也不明白沈安为什么要那么做。 “老师!你就安心坐好吧!学生以前总是气你,你却对我不离不弃,我这辈子都会记得老师的教诲。” “至于今天的事情,到了晚上便会有分晓的,我不仅要拿到荐试的资格,还要让老师你更上一层楼!” “不,至少要上好几层楼,我才答应他!” 沈安有些动情。 不得不说,章文通虽然迂腐,但着实是个好老师。 只是因为不善长袖挥舞,才落得个五十多岁还是同进士出身,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 就连比他年轻的陈锦,都可以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什么?”章文通愣了,哆哆嗦嗦地问道:“你想用策论来要挟公孙大人?” 他明白了! 可他又糊涂了! 沈安哪里来的自信,敢用一篇策论要挟祭酒大人? 难道没有说出来的对策,真的能够彻底改变大梁当下的兵役制度? “谈不上要挟,只是一场交易。” “我敢说,若是我的这篇策论交给皇帝,定然会被采纳!” “而且公孙度说不定也会因为这篇策论,摇身一变,从同知礼部侍郎,变成真正的侍郎。” “你说他会不会跟我们做交易?” 沈安自信满满。 征兵制相对府兵制、募兵制都要先进太多。 在这个时空里,还不知道要等多少个百年,才会被发明出来。 而他想要提出的征兵制,与后世的征兵制还不完全一样。 毕竟要因时制宜嘛! 他自认为,可以彻底扭转大梁国经济发达、人丁兴旺、国富民强,却兵锋羸弱的局面。 “啪!” 正当沈安为自己的诡计沾沾自喜时,章文通一鞭子抽了下来,打在了身旁草席铺成的床上。 “你这个逆徒啊!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我这个糟老头子要什么紧,黄土都埋到了脖子,就算让我当上祭酒又如何?” “你还年轻啊!你……你给我拿着策论去找郭甫大人,他一定能给你铺好路的!” 章文通气得不停咳嗽,将沈安不断往门外推。 可他毕竟年纪大了,激动之下,本来还算健硕的身体,一下子瘫坐了下来。 口中却还没忘絮叨:“快去啊!我不要什么上几层楼,现在挺好的!” “你不能因为我这个糟老头子,坑了你自己一辈子啊!” “你是个商贾出身的贡生,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入朝为官了!” 沈安双目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水。 噗通一声跪在床前,紧紧抓住章文通满是皱纹的手。 “先生,你放心!”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也绝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其实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老师你以为郭甫真的看中了我的才华,才给国子监写的推荐信吗?” “不,那是因为仕子们的压力而已!倘若我拿着这份策论去,他顶多以为我是投桃报李。” “最后功劳全是他的,跟我毫无关系。而公孙度不一样,他急需一份功劳更进一步。” 沈安看得十分透彻。 而且郭甫身为正三品吏部侍郎,是皇帝跟前的近臣,就算拿着策论去邀功,也不过是在他的仕途上增添一笔光彩。 被他点破其中的道理后,章文通这才缓过神来。 “哎!我老了!竟然看不透这些!” “哪里老了!那天喝酒,你比我多喝了至少半斤呢!” “你这孩子呀!老头子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不过总算有些出息!” “那可不,都说淘气的孩子有出息,挨过先生鞭子越多,出息越大!” “来!干了这杯,还有三杯!” …… 师徒两欢声笑语,把一切的不快都抛到了脑后。 二更天。 公孙度果然找上了门。 “公孙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沈安微醺,斜靠在草舍门口,笑着问道。 章文通已经鼾声大起,就是打雷也惊不醒他。 “何必明知故问!”公孙度黑着脸说道:“你在大殿上故弄玄虚,难道不是为了引我来吗?” 沈安摇头晃脑,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与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公孙大人,学生暂时还没有入仕的打算,所以这份策论我愿意献给大人。”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沈安歪七扭八地走到公孙度旁边,拿着酒壶的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指头在公孙度眼前晃了晃。 公孙度虽然一脸嫌弃,却并未将沈安推开:“什么条件?” 他甚至都没问,策论中的对策到底是什么。 沈安最近的表现,其实他也有所耳闻,甚至十分震惊。 不靠背景,没有后台,却能将京兆府尹扳倒的人,能简单吗? 他隐隐有种感觉,沈安的对策,能彻底改变大梁。 这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第63章 比见咱爹还客气就对了! “第一,我要你擢升章老先生为从六品国子学博士!” “第二,这次荐试的资格我不要,但是我要你破格录用我为监生!” 沈安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跟这种老狐狸打交道,一旦开始摊牌了,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公孙度抖了抖肩膀,把沈安的手臂震了下去。 两件事都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每年都有一些贡生,因为表现特别优异,被国子监,推荐成为监生。 但这背后,要么是人情往来,要么是利益勾连。 而擢升一个同进士为从六品国子学博士,在国子监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谁会平白无故,大费周章的做这种老好人呢? 毕竟任命一个从六品官职,还需要经过吏部的批核。 沈安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杯子,给公孙度倒了一杯递过去。 “彼此彼此!公孙大人心中所图,又岂是我这些条件能比的?” 公孙度并没有去接那杯酒,挡开了沈安的手臂,捋了捋胡须问道:“你知道我心中想图什么?” “本来不知道!但今天晚上你来了,我就知道了!” 沈安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老狐狸! 你一个堂堂从三品国子监祭酒,大晚上偷偷摸摸的跑到学生的草舍,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好!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征兵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今日大殿之上,大家都知道你提出了这个对策,我就算上呈给皇帝,恐怕功劳也会是你的了!” 公孙度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这决定着他能否通过这个对策,获得自己想要的。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明日复试的时候,我会准备好另一套说辞,你在给皇帝上奏折的时候,可以轻描淡写的带上一句,受了我的启发。” “最终功劳还是你的,而我也能在皇帝面前稍稍露一点脸,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你想要的真正对策,等你履行了对我的承诺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而且公孙大人一定要抓紧时间哦!我相信很多人对这个都感兴趣!” 沈安狡黠的笑着。 将朝廷的三品大员掌控在鼓掌之中的感觉,真香! 两人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的各自转身。 彼时,陈锦家中,几个国子监的博士围坐在一起,正在品茶。 “江大人,我看你还是放弃吧!这个沈安可不是一般的贡生,没那么容易对付!” “是啊!他不仅伶牙俐齿,而且似乎真有些能力!今天的策论虽然没有说完,但光看前文,也已经十分出众了!” “我也发现了!这家伙一点都不简单!揣摩人心思的能力更是非同凡响,我敢说,你们心中肯定还在想着他的对策到底是什么,吊胃口啊!” …… 听着其他同僚对沈安的评价,陈锦和江卫的脸,都阴沉的难看。 给你们准备好了酒菜,叫你们过来是商量对策的! 不是让你们来泼冷水的! 沈安有多难缠,用得着你们说吗? 看看赵宝坤父子不就知道了! “对了!陈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个事,不知道当不当说?”一个太学博士小心问道。 “说!” 陈锦现在真想骂娘。 你们还有什么当不当说的,刚刚不当说的不也说了吗? “陈大人在大殿上,以沈安弄虚作假为由,想要割除他贡生的资格,结果被公孙大人严厉呵斥了。” “我看公孙大人并不是想博了陈大人的面子,而是为了保护陈大人啊!你想想啊!陈大人,你说沈安在弄虚作假,不就是在说郭甫弄虚作假吗?” 那个太学博士喝的有点多,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 可是这一番话刚一出口,陈锦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卧槽! 差点惹了大祸! 难怪当时沈安的态度突然发生了逆天的转变。 原来是在给自己挖坑呢! 其他人的表情也是惊愕万分! 当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个沈安有点可怕呀! 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缜密的思维,将一群为官多年的老油子都给算计了! “江大人!这个是沈安实在太奸诈了!咱们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吧!”陈锦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怎么了!你们是怕了这个沈安吗?你们可都是朝廷六七品的官员,竟然会怕一个小小的贡生!” “你们就不觉得羞耻吗?以后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去掌教那些学生?” 江卫心中虽然也惊诧不已,可以想到赵程对他的知遇之恩,顿时怒火中烧。 说完之后,猛地站起身来,一甩袖袍便离席而去。 还留在桌上的人纷纷摇头! “陈大人,这以后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我看江大人回家之后冷静下来,应该能体谅我们的难处!”陈锦已经彻底打退堂鼓了。 “还有件事情,我不知当不当说?”那个太学博士又站了起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其他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太学博士吓了一跳,打了个酒嗝:“这么齐?想吓死我吗?” “那我就说了啊!其实也没啥,我就想问你们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沈安是怎么掌握到那么多消息的?” 这……这个问题有点难!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心中各有自己的答案。 他们都是江卫口中所说的朝廷命官,可是朝廷中的消息来源,却还比不上人家一个小小的贡生。 这说明什么? 人家这个贡生真的不简单呀! “我猜呀!这个沈安在朝中肯定有人!而且还是一个弄死我们,跟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的大人物!”太学博士又说道。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答案! 其他人心中也是一样的猜测! 只是他们酒醉三分醒,没敢直接说出来而已。 “咱们啊!能不见那个沈安就不见!真要是见到了也客客气气的!比见咱爹还客气就对了!” 太学博士两只手在桌上摸了摸,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酒杯,干脆拿起酒壶直接灌了起来。 第64章 这套路,他门清! 几日之后。 国子监发生了几件大事。 祭酒大人公孙度调任兵部侍郎,而在他离任之前,陈锦和江卫,以及之前和沈安有过矛盾的主簿,都外放到了地方为官。 空出的国子学博士,也由章文通接任。 宣布委任的那天,章文通哭得稀里哗啦。 他在国子监混迹十余年,始终原地踏步,没想到还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日。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沈安被破格录用为监生。 这一下整个国子监都炸了锅。 一个人如果集太多宠爱于一身,招来的便不再是羡慕,而是嫉妒。 “这个沈安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后门,竟然成了监生!” “可能是因为人家在长明湖畔的优异表现吧!” “拉倒吧!我这几天看他上课又是在呼呼大睡!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长明湖畔的比试,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你这样说,好像还真是,你们发现没?最近国子监的那些先生对沈安都客客气气的,身份都调转了一样!” “还别说,我也注意到了,自从长明湖畔后,沈安除了在《京都周报》上写过些诗词,好像从来没亲眼见过他吟诗作对啊!” “枪手!一定是请了枪手!只是咱们没有发现而已!” …… 男人们是嫉妒的。 尤其是那些背景深厚的世家公子,更是不屑于和沈安为伍。 没办法! 沈安抢了他们的风头,还有女人的目光。 这段时间,无论是去花街柳巷,还是才子佳人聚集的地方。 那些女人对沈安的追捧,简直到了狂热的程度。 甚至有人为了一张疑似沈安的墨宝,大打出手。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郑有为和孙喜望在其中的挑唆。 对于这些,沈安自然是不知道。 他又请了好几天假,安心待在荣家研制香水。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父亲沈大福头发都愁白了不少,几个姐姐也是忙里忙外,四处张罗。 可他现在还是没能解决花精和凝露的问题。 每次都达不到用来调制香水的标准。 而荣家之前筹集的那些鲜花,也差不多耗费一空了。 沈安正准备出门再去采购一批,在门口却被几个人拦住了。 “冯大人?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工部侍郎冯成贵,此时只穿着一身便服,带着几个随从。 “恭喜沈公子啊!荣升为监生,以后一朝入庙堂,可就光耀门楣了啊!” 冯成贵和沈大福的关系匪浅,说起话来十分随和。 “冯大人,您就别嘲笑我了!咱这个监生,怕是以后都没机会入仕的。” “您大驾光临,快请进,我最近搞了一些新玩意,相信大人一定感兴趣!” 沈安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新玩意? 这小子最近在城里声名鹊起,又整出啥来了? 冯成贵也不客气,跟着沈安走了进去。 如今沈、荣两家关系突飞猛进,好的跟一家人似的,京城已是人尽皆知。 沈安在荣家跟半个主人一样,直奔后院。 “十三,去仓库里拿几壶酒来!” 十三激灵,和荣管家混得也熟,可以听令进出库房。 至于《京都周报》那边,也已经逐渐上了轨道,由一个叫着吕丹的小乞丐负责。 十三屁颠屁颠的走开,很快便拎着两壶酒,外带一叠花生米回来。 这小子就这么招人喜欢! 吩咐的事情通通做好,没吩咐的他也给你考虑到了。 沈安和冯成贵各自落座,不过这画面有些违和。 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现在时候尚早,准备酒菜那确实有些为难人家。 可你好歹弄些香茶啊! 咱可都是文化人,你让我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算怎么一回事? “沈公子,酒我就不喝了!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件公事。” 冯成贵把花生米碟子往沈安那边推了推,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 商贾就是商贾! 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公事?”沈安微微一愣,好奇反问,顺手拿起一壶酒,轻轻拍掉上面的泥封。 “是的,我是……”冯成贵刚想开口。 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中间还夹杂着一股花香,而且气味分明,十分醇厚。 “这酒?”他发现了香味的源头,正是沈安手中的那壶酒。 “冯大人,这就我为您准备的新鲜玩意,你猜猜是什么酒!”沈安给冯成贵倒了一杯,恭敬地递了过去。 酒杯中,一汪清澈。 没有丝毫杂质。 香味顺着鼻孔直冲大脑。 浓而不腻! “金盘露?”冯成贵端着酒杯自言自语起来:“不对!金盘露虽然清澈,但也没有如此干净!” “御螺香也不对,这个香味并非单纯的酒香,反倒有点像晚春来。可是晚春来的香味太腻了,明显也不是!” “莫非是这几种酒一起调和起来的?那真有些浪费了,求全责备有时候反而适得其反!” 冯成贵嘟囔了半天,忍不住好奇,用嘴唇轻轻碰了一口,脸上的疑惑神色更重了几分。 “不对!” “还是不对!” “这到底是什么酒?” 沈安嘿嘿一笑:“冯大人,这是小侄刚刚酿出来的一种新酒,名叫锦酒!” “乃是用百花所酿,再将浊酒提纯得到的50度以上的绝世好酒!” “喝了不上头,不过就是比较容易醉!” 他毫不掩饰的自吹自擂起来。 冯成贵皱了皱眉,轻轻将酒杯放下。 到了他这个层级,自制力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小子又憋着劲使坏呢! 酒可能是好酒,但是喝了之后怕是还有其他目的。 “这个先放着,我跟你说正事呢!” “十日之后,是太后寿辰,届时宫中需要大量布料,听说荣家的布挺好的,到时候给宫里送一万匹来。” 一万匹? 大生意啊! 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啊! “没问题,没问题!” “冯大人放心,我保证这些布保质保量的准备好!” 沈安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 又在袖子里捣鼓了几下,将一张银票揉成了团捏在手中。 然后站起身来,拱手施礼,趁着冯成贵将他扶起时,悄悄塞在了对方手中。 这套路,他门清! 第65章 我说过以后都不打你! 送走了冯成贵,沈安嘚瑟的往太师椅上一坐。 双脚差点架在荣家的祖宗牌位上。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今个真高兴啊!” 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哼着小曲。 荣管家和荣锦瑟过了一会,从外面走了进来。 “哟!小安啊!今天这是出门捡钱了?这么高兴?”荣管家一看桌上的酒,咽了咽口水,凑过去端起酒杯就喝了起来。 “荣叔!你怎么跟他一样,也开始胡闹了啊!现在日正当空,你就陪他喝酒,一会耽误正事了!” 荣锦瑟狠狠用眼神剜了异样沈安。 没个正行! 跟个孩子似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她一把将桌上的两个酒壶都抢了过去:“赶紧起来,一会跟我去仓库盘点货物!” “正好!你不说我也准备去仓库!”沈安嘿嘿一笑,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在口中。 他也没忘记香水的事情,转身又朝荣管家说道:“荣叔,我还想麻烦你一次,看能不能再给我搞多些鲜花或者干花来?” “好嘞!包在我身上!”荣管家满口答应,自从喝了沈安的酒之后,两人聊天也更随和了。 答应下来,便准备往外去,走过荣锦瑟身边时,一脸笑意地看着酒壶。 “拿去拿去!不过荣叔,你可别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荣锦瑟无奈地将酒壶递了过去,嘟着嘴叮嘱了一句。 “你准备去仓库干什么?”荣锦瑟回头问道。 沈安一听她问起这事,做了鬼脸:“我给咱家拉了一笔大生意!” 这一句“咱家”惹得荣锦瑟小脸一阵绯红,片刻后才正了正色:“你就吹牛吧!” 荣锦瑟斜着目光看了一眼沈安:“我刚刚问了十三,你一天都没出过门,哪来的生意?” “嘿嘿!你未来相公,就是这么厉害,不用出门,也能做生意!” “刚刚工部侍郎冯成贵来了一趟,要买一万匹布,给太后贺寿!” 沈安拉着荣锦瑟的小手,一边说一边摸。 那流氓样…… 别提了! 荣锦瑟的樱桃小嘴张得老大,她被吓到了。 三万两她不是没见过。 这段时间紫布生意越来越旺盛,连附近几个县城都有商铺过来洽谈代理。 可一笔生意就这么大,还是前所未见的! 更重要的是客人! 工部侍郎啊! 平日里别说做生意,就是见都很难见到。 “所以这几天我看染坊那边,你要派人去盯紧一点,要三班倒,千万别掉链子了!我们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沈安就喜欢看荣锦瑟这惊讶的样子。 别有一番动人的美! “等等!” 荣锦瑟突然想到了什么,蹙眉问道:“太后寿辰,不是应该礼部负责准备吗?怎么工部侍郎也负责采买?” 还别说,沈安刚刚被生意给冲昏了头,没去深究这个问题。 被荣锦瑟这么一提醒,沈安的脸色为之一变。 不会是冯成贵那老狐狸想摆我们一道吧? “不可能吧?冯成贵跟我父亲关系密切,按理说不会故意来坑我啊!” 沈安一下子也没想明白:“算了,我等会回家一趟,我家是皇商,太后寿辰这么大的事情,我爹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说完,他还有些不放心,又把十三叫了过来。 “十三,你的那些狗仔队有没有得到关于太后寿辰的消息?” 狗仔队,是沈安给十三的小伙计取的名字。 这很符合他们的气质! 虽然没有照片,但很多消息还是很精准的。 而且这些狗仔别看都是乞丐出身,但察言观色和交际的能力极强。 什么尚书府的丫鬟,侍郎大人的管家,就没有不熟的。 更不要说那些花街柳巷,城中商贾,那更是都插进了眼线。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花钱,但沈安在钱方面一向大度。 该花的都花! 不该花的也可以花! 十三挠了挠头,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老大,暂时应该还没有,我等会交代下去,让他们多留意一下。” “嗯!一定要尽快!我要第一时间掌握消息!”沈安叮嘱了一句便出了荣家。 …… 此时,沈家。 沈大福正忙得焦头烂额。 刚刚得到礼部的消息,让他准备一大堆的东西。 而且还限定了时间,最多七天。 要是办不了,就要撤销身家的皇商资格。 真是官家一句话,商人忙断魂! “爹!你在准备什么呢?”沈安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有了女人忘了爹,去给荣家当上门女婿呢!” 沈大福没好气的瞪了沈安一眼。 他昨天和朋友喝酒,闲聊中谈起了沈安的婚事。 结果被朋友笑惨了! 想给儿子说亲,女方父母却不在京中,再加上京城里,现在谁都知道,沈安整天没日没夜的泡在荣家,跟个上门女婿一样。 可不得笑他吗? 本来并不介意的沈大福,心中也怄上了气。 “咋回事啊?”沈安一脸疑惑:“吃火药了啊?” “别烦老子!没看我这正忙呢?”沈大福正指挥着一个伙计将一袋方糖装上马车,没心思搭理沈安。 “这么多方糖,又是宫里要的?是不是为太后寿辰啊?” 沈安见缝插针问道。 不问不行啊! 这要是耽误了事,三万两银子没了不要紧,荣家说不定就要拖垮了。 “是啊!我都快愁死了!宫里让我准备一千斤方糖,可是糖这玩意那都是稀罕物,一下子我去哪里找那么多!” “咦,你小子怎么知道太后寿辰的事情,消息怪灵通的啊!” “你从那个达官贵人哪里知道的?” 沈大福猛地回头问道。 儿子有出息了,他高兴得很。 但作为皇商,他常年与宫里和官宦打交道。 深知里面的水有多浑浊。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儿子有朝一日也能走上仕途。 可他又很纠结,生怕儿子卷入权斗之中。 那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啊! “工部侍郎冯成贵到荣家找我,说是想采买一万匹紫布,为太后寿辰做准备!” 沈安话音刚落。 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最后停在了距离沈安的头,只有不到一寸的地方。 “算了,我说过以后都不打你!” 沈大福怒目瞪着沈安,气呼呼的样子,有些滑稽! 他脸胀得通红,巴掌最终还是没有拍下去,化掌为指,点在沈安的额头:“你答应冯大人了? 第66章 沈安说的都是对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心中本就有万千疑惑的沈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牵扯到了太后寿辰,若是出了什么茬子,他就算再牙尖嘴利,一场祸事怕也躲不过去了。 整日玩鸟被鸟啄! 没想到这次竟然栽在了自己父亲的老朋友手中! 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不管是谁也不能这么信任对方了! 可是他娘的还有以后吗? “你呀你!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呢!” “荣家的紫布,已经抢了我们大半的布匹生意,咱们仓库里还有好几万匹布没卖出去呢!” “你还胳膊肘往外拐,把宫里的生意也给我抢了!你叫咱家那些布怎么办?” 沈大福痛心疾首! 那叫一个心疼! 宫里的生意,那是最赚钱的,普通的布匹五百文,卖到宫里,价格至少涨两成。 他半年前就得到了消息,太后寿辰在即,便开始囤积庆典要用的东西。 这笔生意,他势在必得,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里面。 可从礼部送来采买清单后,却惊奇的发现,以往采购的大头,好些都不在其中。 反倒是平日由其他几家负责的方糖、细盐之类的,交给了他们沈家。 听到沈安的话后,沈大福总算证实了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 “切!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啥事呢!”沈安却不以为然,心中大松一口气。 原来父亲大怒,只是因为被抢了生意啊! 只要不是被人下套,那他就放心了! 吓死宝宝了! 沈安用手拍了拍胸口:“爹,你就放心吧!你那些库存要是没人买,我全给你买了。” “就你?就那个二流商贾荣家?”沈大福一脸不屑:“你知道我仓库里的都是什么布么?” “最差的也是川西绣锦,八百文一匹呢!荣家不过接了宫中三万两的生意,她拿得出十几万两银子吗?” 沈安嘴角微微勾起,耸了耸肩。 开玩笑! 十几万两还不是毛毛雨? 光是附近那几个县城的代理商,缴纳给荣家的押金,都将近十万两了! 更别说这段时间紫布带来的巨额利润了! 虽然沈安没有直接参与交易,但粗略计算一下,也能知道个大概。 荣家还是二流家族,但家里的存银,就算比不上沈家这等顶级商贾,也绝不会差很多。 “爹!你别生气!这不能怪我啊!” “我先问个事!以往宫里的事情,不都是礼部负责采买吗?怎么这次是冯大人过来找我们买东西?” 沈安有意的转移话题。 父亲正在气头上,沈安能说啥? “那是找你!” 沈大福依然气呼呼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次太后寿辰的筹备,虽然还是以礼部为主导,但不知为何整个尚书省都动了起来,连货品的供应渠道也全部打乱了。” “我估计用不了多久,朝廷内部要大洗牌。” 沈安恍然大悟。 换句话说,就算荣家没有横插一脚,恐怕父亲仓库里的那些布匹同样没有着落。 “爹!这你就不厚道了!” “明知道不关我什么事,你还要打我啊!好歹荣家那些布匹生意里面,我还有四成股份呢!咱们沈家也不亏呀!” 沈安装着一副委屈的样,悄悄从身后,拿出了两壶酒,在沈大福的眼前晃了晃。 他现在酿出来的酒,还没有像市面上大面积推广。 主要还是内部消化,和沈大福用来做礼物,送给一些达官显贵。 毕竟现在产量不高,而且大部分用于香水的实验。 不过锦酒的名号已经逐渐显现出来,只是还仅限于皇宫内院和顶级的达官显贵之中。 “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是我最新酿造出来的钻石级锦酒!”沈安一脸得瑟的说道。 他现在按照添加的花料不一样,把那些酒水进行了分类。 普通牡丹菊花之类的花料,为白银级。 好一点的用兰花瓣,为黄金级。 而钻石级用的是曼陀罗之类的顶级花瓣。 “你这臭小子!现在有出息啦!现在又会酿酒,又会染布!” “每次我想揍你的时候,你就拿这些酒来糊弄我!” 沈大福虽然满满的抱怨,可这话里话外,若是外人听到,都会以为他是在吹嘘自己的儿子。 他看了两眼那些酒,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儿子送过来的酒,那是真好! 可他也舍不得喝呀! 大多都拿去送人了,自己也就喝过那么一两壶。 不过作为一个成功人士,此时也表现出了超强的自制力。 按住了心中的酒虫,伸手将那两壶酒挡开:“你刚刚说荣家可以吃下我那些布匹,是真的吗?” 沈安拍了拍胸口,又干净利落的打开了一壶酒。 夹杂着浓郁曼陀罗花香的酒气,从酒壶里蹦发出来。 “当然是真的!你那些布料不差,就是颜色有些土,只要你同意,明天我就派人过来,把东西全拉回去!” “我用染料重新处理一遍,全给送到宫里去,多余的丢给那些代理商,不出七天我就给你消化得一干二净!” “另外,跟你你说个事!香料的事情你不用再担心了,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之后我就能生产出替代品。” 沈安最后这句话如同,干柴里被丢了一团烈火,瞬间把沈大福的目光给点燃了。 香料的事情至今都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都快愁死了! “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骗天骗地也不敢骗爹你呀!不怕你拿藤条抽我吗?” “你怕个鬼哟!你要真怕早就有出息了!” “那我现在没出息吗?” “有有有!把酒拿过来!咱爷俩去屋里好好坐坐,你给我详细说说!” 两父子你一言我一语。 沈大福心中老怀安慰,儿子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有出息了! 不仅能帮家里解决布匹库存的问题,还能帮着渡过难关。 他甚至没问替代品是什么,心中已经笃定,沈安说的都是对的。 第67章 下一个,荣家! 几日之后,东市广场。 往日里便热闹非凡的市场,今天依旧人山人海。 只不过街道两旁和角落里站立的禁军,无不在告诉所有人,这里和往常的不一样。 广场的正中间,摆着一个披红挂彩的主席台,下面也放满了桌椅板凳。 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牌,分别可着京城一流商家的名号。 在主席台下,正对着各位商贾,还摆着几张桌子,旁边写着硕大的三个字——“查验处”。 “各位商贾,各家掌柜!”仟仟尛哾 “都静一静!” 主席台上,一个五十来岁,身宽体胖满脸肥肉,穿着一件绣满福字,紫色员外衫的商贾,高声喊道。 此人名叫吴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茶商。 虽然还不是皇帝钦点的皇商,但也是宫里指定的茶叶供应商之一。 茶叶成本低价钱高,利润颇为丰厚,所以尽管只做茶叶这一种生意,但真正的身家,比起沈家这种顶级商贾,也就差那么一点。 民间也有不少传言,说吴家很有可能成为京城第五家皇商。 可其实哪有那么容易? 想要成为皇商,不仅家里要有钱,还要有人! 吴家现在所接触的朝廷大员,还仅仅停留在侍郎这个层级。 而沈家这种顶级商贾,结交的那可都是太师、左右丞和尚书这个级别,甚至偶尔还能见到皇帝。 也正因为此,吴渊才会不惜成本,拿下了这次太后授权的总督办一职。 不为别的! 就想在皇帝和太后,还有一众达官显贵面前露露脸。 只是吴渊的声音虽大,可这广场更大,喊叫了几声后,场面依然如故。 坐在主席台后的礼部侍郎孙耀阳,脸色微微一变,朝一个禁军招了招手。 “肃静!” 广场上的禁军立刻收到了命令,齐声喝道,场面才得以控制,瞬间安静了下来。 吴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这个总督办一点面子都没有啊! 回头向孙耀阳微微拱手表示谢意后,脸上依然堆满了笑容。 “各位掌柜,今天召集各位来,想必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吧?” “大家一会儿叫到名字就带着货物上来,我们都会对货物进行查验,符合条件的,便能进入此次太后寿辰的清单!” “如若对我们的查验有异议的话,礼部侍郎孙大人也在场,各位可以找他老人家进行复核。” 话虽如此,可下面这些商贾,谁也不是第一次。 堂堂的礼部侍郎,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还不是吴渊一个人说了算? 正如大家所想,孙耀阳还没等到吴渊说完,便离席而去。 “下面就正式开始了!” “城南黄家!” 话音落下,角落里立刻跑出来几个人,抬着一个麻袋,匆匆跑了上去。 “吴公子,这是我们黄家准备的顶级果品,有冬枣干,核桃……品种繁多,样式齐全。” 查验处,吴渊的儿子吴炳亲自把关,他扫视了一眼黄家的人从麻袋里倒出来的东西。 吴炳笑了笑,慢条斯理的从桌上拿起了一个蜜饯,塞在口中尝了尝。 漫不经心的问道:“黄掌柜是第一次参加入宫货品的遴选吧?” “吴公子明鉴!我们确实是第一次,不过我们家的东西味道确实很好,否则也不会被工部的张大人推荐来了。” “嗯!工部郎中张大人我也认识,改天黄掌柜要是看到他帮我问个好!”吴炳笑容满面说道。 下一刻,他却突然声色俱厉地喝道:“可是你觉得,拿一个麻袋装着入宫的食物,这样真的合适吗?” “恐怕张大人如果在场的话,也会因为你的无礼,脸面无光!” “就更不要说你黄家只是个不入流的商贾,家财不过万贯,有何资格参与遴选?”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吴炳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表情异常狰狞。 最后便有两个禁军,拿着刀枪把黄家的人给赶了出去。 吴炳这是在报复,也是在立威啊! 不得给父亲找回刚刚丢的面子吗? 下面的商贾被震住了大部分。 可还是有些议论声响了起来。 “吴家这是上天了吗?真以为花了点钱当上这个总督办,就能为所欲为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听说他们吴家最近跟礼部侍郎孙大人走得很近,而且礼部尚书关大人年事已高,孙大人可是尚书的热门人选呀!” “原来如此!不过他们吴家毕竟只是最近几十年才兴旺起来的,没有什么根基!”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看他们吴家能得意多久!” …… 这些议论声都来自于京城有头有脸的商贾。 他们跟黄家可不一样,别说吴炳,就是吴渊也不敢大声呵斥。 正当议论的时候,又有人被叫了上去。 “吴炳!刚刚够霸气!” “对付那些不开眼,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敢跑来遴选的家伙,就应该这样!” 熟悉的声音响起。 一直闭着眼睛的沈安,猛地抬头看去。 卧槽! 赵宝坤? 这家伙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沈安扭头在人群中找了一遍,果然看到了赵程。 “赵公子,没想到你也来了,真是给这里添光不少!” “赵大人曾经高居正四品京兆府尹,对宫里的规矩如数家珍,如今弃政从商,货品自然保质保量了,本公子做主,赵家的东西免检!” 赵宝坤带过来的货物,是一些陶瓷。 这玩意反正也不是用来吃的,只要花色还能上得了台面,就没什么好验的。 而且赵程的身份摆在那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他商贾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吴炳的顺水推舟,让赵宝坤脸上,顿时光亮了不少。 “那就谢谢吴公子了!改天有空,我在得月楼摆一桌!” “好嘞!” 两人早就认识,只不过以前身份不同,赵宝坤一直没将吴炳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如今大家身份一样,关系也就可以拉近一些。 查验还在继续,又过了几家之后。 吴炳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大声喊道:“下一个!荣家!” 第68章 路见不平之人! 荣锦瑟端着一匹紫布走了上去。 她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遴选,脸色冰冷中带着一丝紧张。 “荣小姐,久仰大名!”吴炳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十分礼貌的拱了拱手。 微微低下的头,将眼神中的灼热掩饰的很好。 京城有名的四大美人之一啊! 果然是不同凡响! 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出水芙蓉的气质,凹凸有致的身材。 这要是扒光了,得多舒服呀! “吴公子客气了!”荣锦瑟欠身回礼,将手中的紫布,轻轻放在桌上:“这些紫布便是最近京城火热的那款,请公子查验吧!” 吴炳随手翻了翻,似乎并不着急着查验。 “听说荣家的名额,是工部侍郎冯大人推荐的?” “正是!” “而且冯大人向礼部上报的采购数量达到了一万匹?” “正是!” 荣锦瑟不知道吴炳为何要有此一问,声音冰冷的回应到。 而台下的其他商贾,却被吴炳的话给震惊到了! 一万匹布呀! 而且还是市面价格达到三千文的紫布! 那可就是整整三万两银子! 荣家要发财了! “我滴个娘啊!荣家这是找了什么大运,怎么跟工部侍郎冯大人搭上了关系?” “嘿嘿!你没看人家荣小姐长的一副仙子像吗?说不定……啧啧!” “嘘!这话你还真敢说!要是传到冯大人耳中,你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我是真羡慕那些做生意的女人,有时候长得漂亮就是优势呀!” …… 不明就里的,都以为其中有什么猫腻。 这也难怪,以前荣家不过是个二流家族,最近因为紫布的事情声名鹊起。 人怕出名猪怕壮! 抢了别人生意,就已经遭人妒忌,突然发起财来,那也是要遭人非议的! “荣小姐,你说的没错!你们家的紫布我也很喜欢,瞧我爹身上那件,就是用紫布做的!” “按理说,像这等档次的布匹,其实也可以免检,不过你这批货好像有些问题!” 吴炳嘴角微微勾起,眼珠子不停的打转,目光在荣锦瑟身上扫视了一遍。 有问题当然只是借口! 他只是想找一个在接近荣锦瑟的理由而已! 坐在人群之中的沈安,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家伙是在找死吗? 我的女人你都敢打主意? 他刚想站起身来,却被旁边的沈大福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沈家作为皇商,本来是不需要参加这样的遴选的。 开玩笑! 那可是得到过皇帝认证的! 货品都是直接送入宫中,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沈大福之所以来,就是知道这种场合下,一定会有矛盾发生,他怕沈安到时候又惹出什么麻烦。 神安怒气冲冲地瞪着台上的吴炳,一脸抱怨的看着沈大福:“爹!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他才故意刁难锦瑟呢!” “你着什么急呀!做生意被人家说两句,有什么关系!”沈大福不以为然。 以他的目光老辣,当然也看出了吴炳的居心不良。 不过做生意的以和为贵,如果不是到了非要撕破两个地步,这些小刁难,就只当是插曲,也正好磨砺儿子心性,让他长长见识,见见商场险恶。 “我……” “我什么我!赶紧给我坐好了!” 沈安一脸无奈,只得在父亲的呵斥下乖乖坐下。 “荣家的紫布有问题?”荣锦瑟皱了皱眉。 对方的眼神让她很讨厌! 一个妥妥的流氓! 不过比起沈安,猥琐的太多! 说完之后,荣锦瑟伸手翻开卷起的紫布:“这布料丝滑柔顺,底色鲜艳高贵,绣工花纹整齐,不知吴公子所说的问题是指什么?” “荣小姐说的没错,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大梁国的官员,三品以上穿朱红,五品以上穿绛紫,六七品天蓝,七品以下穿青绿。” “你这一万匹布全是紫色,京城哪里有那么多五品以上的官员呀!不知道你这些不送到宫中有何用处?” 吴炳戏谑地看着荣锦瑟。 他摆明了就是刁难! 谁说送到宫里的,就都是用来做官袍的? 大梁风气开明,除了皇帝的明黄色,以及正式场合下的官袍,对官员和百姓的穿衣和日常使用,并没有太大的限制。 或许皇上觉得紫色好看,想给宫里那些宫女太监都换衣服呢! 再说了,你一个总督办,最重要的责任就是检查货物是否达标! 至于货物有什么用处,跟你有什么关系? 荣锦瑟冰雪聪明,瞬间便明白对方这是故意为之。 “那吴公子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一万匹布里,能不能多搞些样色出来?比如朱红,天蓝色!” “我想让荣小姐今天晚上带着各种样色的布匹,到我家来再查验一遍!” 吴炳心中一喜,机会来了! 他猛地一伸胳膊,抓向了荣锦瑟还放在桌上的手。 “你要做什么!”荣锦瑟本就对眼前这个猥琐之人十分戒备,反应也是极快,一下子将手抽了回来,让对方抓了个空。 吴炳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用力将桌上的布匹甩在了地上,语气带着威胁:“荣小姐,我是看你面子!才会再次给你机会复核。” “要知道,冯大人可不止推荐了你们一家,三万两的生意,最后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 听到这话,荣锦瑟银牙紧咬! 为了这笔生意,荣家各个作坊这些日子加班加点。 难道就这样黄了吗? 可她绝不可能,答应吴炳的要求! 一旦进了狼窝,哪还有出来的道理? 正当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紫布,准备离开之时,沈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一个总督办呀!” “这还不是官呢!就有这么大的官威!”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吴公子是朝廷的一品太师呢!” 吴炳定睛看去,沈安的名号,现在响彻京城,他岂会不认识? 不过想到,他现在乃是为皇宫里办事,心中底气十足,明知故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捣乱?” “路见不平之人!” 沈安也不屑于自报家门,随口说道。 老子连京兆府尹都干翻过,还会怕你? 第69章 吴家没有当总督办的资格! “这话还真是可笑!” “你什么身份,在这路见不平?” 吴炳双手抱胸,嘴角微微上翘,不屑一顾的,用目光在沈安身上扫视了一下,便挪到了旁边。 沈安的事迹全城皆知,可他吴炳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他不相信沈安敢大闹这里,太后寿辰可不是开玩笑的! 出了事,就算身为皇商的沈家也担待不起! “我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沈安的话跟绕口令一样,他将荣锦瑟拉到身后。 又将对方手中的紫布拿了过来,“砰”的一下砸在桌上。 气势逼人! 他要发飙了! “卧槽!这个沈安又要闹事了!” “有好戏看了!这个事精走到哪里,哪里就要出事!” “吴炳也不是省油的灯,又是这次的总督办,这个沈安怕是得不到什么便宜了!” “这倒是!总督办虽是我们共同推举出来的,但却是为宫里办事的,沈安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 商贾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隐隐希望双方尽快发生冲突,好坐着看戏! 沈大福面色苍白,他还是没能拉住儿子! 还是那么喜欢闯祸! 到时候又得去给他扫尾巴! 吴炳冷笑一声:“我乃是此次太后寿辰的总督办之子,专门负责查验各位商贾的货物!” “哦!原来是总督办……之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总督办呢!”沈安把声音拖得老长。 转头看向荣锦瑟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听说过总督办之子这个职位吗?是朝廷的几品大员呀?” 沈安又抬眼看了一下人群之中的赵宝坤。 这小子之前吃了大亏,连老子的官职都给丢了。 看起来吃一堑长一智,竟然没有主动出头发难! 倒是有了些长进! 看沈安如此滑稽的模样,荣锦瑟也忍不住婉尔一笑。 就连下面的商贾,也都绷着脸,生怕会笑出声来。 别说总督办的儿子,就是总督办,自己也没有品阶呀! “你……你是来捣乱的吗?” “禁军何在!” 吴炳没想到一上来就吃了个大亏,气得脸色微红,大声吼道。 左右两边的禁军,立刻围了上来,锋利的长枪,抵在沈安的身前。 “这两人扰乱查验秩序,立刻给我轰出去!” “等会儿!” 沈安拨开两根长枪,朝着主席台上的吴渊拱了拱手:“总督办,你自己刚刚说了,如果对查验结果有异议的话,可以请出孙大人复核。” “我现在就要申请复核,麻烦总督办将孙大人请来!” 沈安脸色一正,义正言辞。 这话还真不好反驳! 自己刚刚确实说过啊! 可他娘的自己刚刚也就随口一说,压根没想过,真会有人提什么复核! 以往宫里搞什么大庆典,也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刺头! 妥妥的刺头! 可他娘的还拿他没办法! 吴渊脸色微微一变,脑筋急转:“孙大人日理万机,国事繁忙,你若想复核,总得有复核的理由吧?” “你要理由是吗?”沈安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不好意思,正好我有!” “这里有一张工部侍郎冯大人交给我的清单,上面列明了此次需要采买的布匹,并没有总督办之子提到的其他颜色。” “我们严格按照冯大人的要求准备,不知总督办之子为何刻意严苛要求?倘若是宫里的需求发生变化,请主督办拿出最新的清单!” 沈安抖了抖袖子,里面掉落出一张纸,上面赫然盖着工部的朱泥大印。 他这些话,也把之前被查验驳回的商贾煽动了起来。 “总督办!我也要申请复核!为什么我的瓷器式样多变,且做工精良却被驳回?” “我也要申请复核!我的酒水都是上等的金盘露,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甘洌醇厚,为何也被驳回?” “我家的细面,白皙可见,细滑柔和,为何也被驳回?” “我也要申请复核!” “我也要申请复核!” …… 场面顿时混乱! 就连那些禁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家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呀! 孙耀阳并没有走,他只是躲在主席台后的茶室里休息。 听到这边的动静后,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求复核?” 孙耀阳脸色极其难看,他虽然不参与具体的事务。 但作为此次查验的监察,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他也难辞其咎。 “启禀孙大人,他们沈家本不需要参与查验,却故意在此闹事!”吴渊绝口不提荣家的紫布。 孙耀阳低头看去,他和沈安打过交道。 也因为想朝廷进献妆花工艺,获得天子嘉奖。 不过吴渊这只能当上总督办,跟他的操作也有莫大的关系。 两害取其轻,两利取其重。 “禁军先退开!” “沈公子,你们沈家身为皇商,本应为所有商贾作出表率,为何在此闹事?速速离去,本官看在沈大福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孙耀阳也不想得罪沈家,毕竟每年沈家给他上供的也不少。 他抬头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沈大福。 沈大福立刻走了过来:“参见孙大人!我这就带儿子走!” “爹!你带我走干嘛?”沈安一把甩开沈大福的手,朝着孙耀阳拱手说道:“孙大人,在下此番并不代表沈家,而是为荣家的事情申请复核!” 看他有些不识抬举,孙耀阳脸色未变,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悦。 小子你想干嘛? 来拆我台吗? 知道你跟荣家关系,可就算真要复核,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 回头私下找我,我还能不给你沈家面子? 吴渊就站在孙耀阳身旁,自然看出了孙耀扬的不悦,赶紧说道:“沈安和荣家没有任何关系,根本没有资格代表荣家,他就是故意捣乱!” “孙大人应该知道我和荣家有没有关系?” 沈安丝毫不退,妆花工艺都是以荣家名义和南方官吏商贾签订的契约。 你不可能否定吧? 下一句,他更是语出惊人。 “另外孙大人,我相当怀疑吴家没有当总督办的资格!” 第70章 怼起人来我自己都怕! 全场哗然! 大梁国有史以来,举办过无数的庆典,还从没有过,质疑总督办资格的! 毕竟谁都知道,若是没有主持庆典的官员点头,就算某个商贾德高望重,也绝对坐不上这个位置。 质疑总督办,那就是在质疑孙耀阳啊! “畜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赶紧给我回去!” 沈大福被吓到了。 这个逆子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是想沈家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还是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沈家的麻烦还不够多? 人家虽然跟礼部打交道不多,可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孙耀阳会不会调任到工部? 吴炳也厉声喝道:“沈安,刚刚你闹事,孙大人已经原谅了你!” “你却得寸进尺,口出狂言!赶紧给孙大人和总督办道歉!” 吴炳心中暗自欣喜,将沈安低看了一眼。 就这种喜欢胡说八道的货色,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女人! 沈安摸了摸下巴,满脸的嘲讽之色,不屑一顾的扫了对方一眼。 “吴炳,你瞎说什么呢?” “我质疑的是总督办,为什么要给孙大人道歉?” “难道你想说,你爹能当上这个总督办,是孙大人在其中搞什么猫腻吗?” 听到他这样说,吴炳顿时语塞。 他没这个意思啊! 就算事实如此,他怎么敢说? 可是沈安的话,却完美的扭曲了他的意思! 还满满的都是道理! 他以前跟沈安没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对方牙尖嘴利。 只是没想到,随口这么一说,都能被对方抓到破绽! 孙耀阳也终于脸色微变,狠狠瞪了吴炳一眼。 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大家心知肚明就得了,你非要把事情点破吗? “沈安,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能当上这个总督办,那是各位掌柜推举的!你若想复核,我一会给你安排就是!” 吴渊急着给儿子辩白。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是错怪总督办了!不过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还请总督办给我一个解释!” 沈安狡黠一笑。 这两父子的段位不够啊! 如果赵宝坤勉强算是白银的话,这两父子那就是青铜! 这还没开始,就妥协了? 不过也属正常,赵宝坤以前好歹是官宦子弟,吴家只是个稍有些关系的商贾,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你要什么解释?”吴渊看了一眼孙耀阳,见对方脸色铁青,但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可是他儿子吴炳却不干了! 他是真火了! 好不容易,他们家当一回总督办,让他能露个脸,结果还被人当场质疑。 就连自己看上的女人,也是沈安的! 这让他怎么忍? 忍不了! 他顾不得许多,从查验处一个翻身,跨过桌子,跳到沈安前面,手上用力一推。 “沈安!你算什么东西,我说你的布不行,那就是不行!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爹给你解释!” “再敢胡搅蛮缠,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沈安拍了拍胸口刚刚被吴炳推过的地方,一脸嫌弃! 青铜就是青铜! 一点城府都没有! 不用老子出手,你亲老子就会教训你! 果不其然,吴炳刚嚣张起来,一个巴掌从天而降。 “你这个逆子!要做什么,给我退下去!孙大人在这里,谁也不敢无理取闹!用的着你强出头吗?” 吴渊气急败坏,心中后悔不已,咋就答应带这个逆子来见识见识呢? 咋就头昏眼花,还让这个逆子当什么查验呢? 他赶紧转身看向孙耀阳:“犬子无礼,让孙大人见笑了!” 孙耀阳那张脸已经比锅底灰还要黑,就这样搞下去,别说一天了,就是再给三五天也查验不完。 礼部虽然还是作为此之太后寿辰的主导,但和以往举行其他庆典不一样了。 还要受到尚书省其他几部的节制,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其他几部尚书侍郎,朝廷的监察御史,都会把他们礼部弹劾的满头包。仟韆仦哾 “别那么多废话了!抓紧时间!要复核的赶紧过来复核!”孙耀阳冷言冷语的说道。 “孙大人,现在可不是复核的事情,我在质疑吴掌柜是否有资格担任总督办!” “按照朝廷定制,由于每次庆典都关乎着皇室的尊严和安全,总督办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担任的!” “首要的一个条件便是,经营入口之物的商贾,不能成为总督办!” “吴家乃是经营茶叶的商贾,我想是举荐吴家的各位商贾忘了此事吧?你们该不会是想害人家孙大人被御史弹劾吧?” 沈安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孙耀阳,顺势转头看向了在场的商贾。 就怪你们! 你们瞎举荐什么! 看把人家孙大人给害了! 沈安也是在试探孙耀阳,如果对方借坡下驴,那他就可以放开手干了。 反之他就见好就收,只要荣家的布能够正常入宫,这事情就算了。 孙耀阳没有立刻回应,赵宝坤反而冲了过来。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 这沈安的胆子越来越大,连礼部侍郎都没放在眼里! 他得找机会治治这沈安! “沈安,你不要得寸进尺!孙大人德高望重,岂是你可以随便指责的?”赵宝坤大声呵斥道。 一看有人帮腔,吴渊也气急败坏的冲下主席台。 不过他对沈安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干脆看向了沈大福:“沈老爷,你儿子这是想做什么?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让人把他赶出去了!” 沈安刚想跳脚大骂,却被沈大福一把拉住。 “小安!你站到爹后面!” “这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我们沈家世受皇恩,乃是天子钦点的皇商,我儿子也是国子监的监生,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儿子出去?” 这话把沈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爹可真是威武霸气! 虽然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不存在遗传。 可两父子在怼人的时候,却都是一个德行! 别跟我怼,怼起人来我自己都怕! 不过想想也对,沈家能够在京城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沈大福如果没有些斤两的话,早就被人取代了! 第71章 这个逆子太猖狂了! 全场鸦雀无声! 今天这个瓜有点大,总督办接二连三被人给怼了! 更重要的是,沈家在京城商界里的地位,确实有足够的分量。 不是吴家能够比的! 就好比这次的太后寿辰,现在各家抢的货物名额,不过是人家京城四大皇商,吃剩下的而已。 人家能见皇帝,你能吗? 人家不仅为庆典供货,家主还在受邀请之列,你能吗? 这就是差距,而且只要人家不犯错,这个差距永远都像鸿沟般存在! “沈家不愧是沈家呀!正要发起飙来,吴家挡不住!” “谁说不是呢!人家可是皇商,打交道的那可都是尚书以上的大人物,就是孙大人,也不一定动得了人家!”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孙大人动不了他们,可动得了你!” “对对对!我说错了,不过皇商这块身份摆在那里,还真是令人羡慕呀,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尝尝这其中的滋味!” …… 下面的商贾议论纷纷,而孙耀阳也坐不住了。 他有些后悔,答应吴家当这个总督办。 这他娘的就是个惹事精呀! 沈安现在谁不知道? 那是一个能扳倒京兆府尹,敢在工部闹事的人! 这种人躲还躲不及呢,你吃饱了饭撑着没事干招惹他干什么? “既然荣家和沈家有关系,荣家的货也不需要复核了,直接进入入宫名单!” “沈大福,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孙耀阳带着商量的口气,看向了沈大福。 旁边的吴渊父子,虽然心有不甘,可既然孙耀阳开口了,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可是沈大福却猛地一挥手:“孙大人,不是我沈大福不给您面子,如果吴掌柜刚刚针对的是我,那也就算了!” “但是他针对我儿子,那就不行!今天这事,他必须道歉!否则我就算闹上礼部衙门,在肖大人面前,我也要为我儿子讨个公道!” 这可把沈安感动的痛哭流涕! 为了自己,竟然连礼部侍郎的面子也不给了! 上阵父子兵,他也不能闲着! “爹!你这话就说错了!” “光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沈安昂着头,那叫一个得意! 只是他没想到,话刚一说完,沈大福一脚踹了过来。 “你小子也别得瑟!要不是你挑事,孙大人用得着这么为难吗?看回家我怎么收拾你!” 沈安一脸懵逼! 卧槽,这个爹该不会是有精神分裂症吧? 可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 他爹可是商场的老油子,跟官场上这些人也混在一起多年,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尤其是该给别人台阶下的时候,一定要给人台阶! 狗急了还跳墙呢! 旁边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荣锦瑟,也拉了拉沈安,低声说道:“听你爹的话!这件事情就这样算!” 绷着脸没开口的孙耀阳,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刚想开口,一根搅屎棍又插了进来。 被人视若无睹的赵宝坤,斜了一眼沈安:“孙大人,沈家虽然财雄势大,可是他公然诋毁大人,污蔑总督办没有资格!” “这事情怎么能不了了之?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谁都来闹一闹,以后入宫的东西是不是都可以不用查验了?” “既然沈安说,总督办的资格有问题,那就让总督办给他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说!” 听到这个话,孙耀阳和吴渊父子都怒目看了过去。 你他娘的这到底是帮谁呢? 脑子有病就别出门了行吗? 难怪坊间传闻,都说这个傻子是个猪队友! 诚不欺我啊! 孙耀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找了张椅子坐下,双目微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他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开口:“既然大家都这样说,吴掌柜你就拿出当总督办的理由来吧!” 可是吴渊心虚啊! 沈安之前质疑的话一点都没说错,他本没有资格! 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他儿子吴炳,梗着脖子说了一个理由:“我们……我们吴家给燕王府办过寿辰,而且得到了燕王的嘉许!” “你等会儿!”沈安看了一眼沈大福,看他正在仔细听,没有注意自己,赶紧说道:“刚刚我爹说了,你们先给我道歉,道完歉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 还有赵宝坤的神助攻。 那他也就不介意真的将这个总督办,从吴家手中抢过来! 沈家是不需要了,可是荣锦瑟要啊! 反正都已经得罪了,干脆就将得罪进行到底! 吴炳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他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平日里他仗着家里有钱,在京城百姓中也是流氓的不行! 可跟人家沈安一比,那真是拍马也赶不及! “对不起了!” 吴炳十万个不情愿。 “这还差不多!”沈安点头又摇头:“不过吴公子刚刚说的理由,可上不得台面!燕王尊贵,可能跟当今皇上和太后比吗?”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懂什么叫典礼吗?我看你那就是草头班子,随便找个戏班唱唱戏而已!” “宫里的庆典,那可是要无比的庄严!你懂什么叫庄严吗?” “我看你一定不懂!否则也不至于将一个查验大会搞成这样乱七八糟的!” 沈安的嘴就像诸葛连弩一样,嗖嗖嗖的射了出去! 刚刚说完,沈大福的脚已经踹了过来。 不过这次沈安早有准备,一个转身躲到了荣锦瑟身后。 “爹!你别乱来!孙大人,我敢保证,如果这次庆典的总督办是荣家,绝对耳目一新,让陛下和太后都百分百满意!” 全场一片震惊! 原来搞这么多事,目的在这里啊! 而荣锦瑟被吓得脸色惨白,她们荣家哪有过庆典的经验? 沈大福也是愣了一下,回家一定要跟祖宗告罪,把刚刚封好的藤条在请出来! 这个逆子太猖狂了! “你们要是不信!我立马就可以让你们见识到一个新玩意!保证你们大开眼界!” 沈安在此大声吼道,不拿出点东西来,这些家伙还以为他在吹牛呢! 第72章 这不是他沈安的风格! 孙耀阳双目缓缓睁开。 目光一刻也不愿意在沈安这个瘟神身上停留。 太糟心了! 怼完吴炳,怼吴渊! 怼完吴渊,怼赵宝坤! 你咋不怼天怼地呢? “沈安,你说别人不懂庆典的庄严,难道你真的懂吗?” “问问你父亲,为何供应皇宫里的货物,上百年都不怎么发生变化!” “新奇玩意?别说你到底能不能拿出来,就是拿出来了,敢不敢送到皇宫里去也是个问题!” “知道什么叫谨小慎微吗?皇宫岂是你家,想变就变的吗?” 孙耀阳不怒自威,缓步走到台前,看似温声细语,却满是责备的诘问。 话语中,更是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他实在憋屈得难受。 遥想当年,他也曾是个年轻气盛的读书人,看什么都不顺眼。 如今年纪大了,性格油了,地位高了,才不想与人争辩。 说实话,他是很欣赏沈安的,敢作敢为,颇有些他年轻时候的风范。 可说到底,现在这场查验大会,名义上是总督办吴渊在负责,实际上的总负责却是他。 你这样一直揪着总督办不放,还狂言要让荣家取而代之,你这不是在啪啪打我脸吗? 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啊! “沈安,孙大人说得对,皇宫里的事情,不是咱们能随意更改的,你还是不要乱来了!” 荣锦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冒汗,头皮发麻,脚步微微外移,指向了大门所在。 她感受到了孙耀阳的怒火,她很想逃! 对于荣家这种二流商贾,三品侍郎不是她们能得罪的。 沈大福也铁青着脸,怒声呵斥:“你这个畜生!孙大人的金玉良言,你可听清?赶紧跟我回家!” 下面的商贾一看风向发生了变化,也纷纷鼓噪起来。 “孙大人说的都对!皇宫庆典,那是何其庄重的事情!自古以来便有规条,岂能随便更改!” “皇家之有皇家的礼仪,总督办好歹操办过王府的庆典,荣家什么经验都没有,别到时候搞砸了,惹祸上身!” “如果说吴家没有资格,那荣家一个二流商贾就更没有资格了!我反对荣家成为总督办!” …… 叫嚣的声音中,赵宝坤是叫得最响的。 他总算体会到了一次,什么叫一呼百应。仟仟尛哾 那感觉真是太爽了! 正当他有些得意的时候,西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世子驾到,无关人等,速速退开!” 一对精壮的护卫,虎虎生风的冲了进来,分开人群,隔出了一条通道。 随后便见,几个太监打扮的内侍,簇拥着一个身穿白衣,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公子走了进来。 正是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 “参见世子!”众人高呼,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世子怎么来了? 孙耀阳脸色微变,慌忙从主席台上跳了下来,朝皇甫仁轩深深鞠了一躬。 “微臣不知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世子降罪!” “孙大人言重了!”皇甫仁轩双手扶起孙耀阳:“大人乃是天下仕子的老师,小王也是读书人,不敢受老师如此大礼!” 礼部的一个重要职能便是科举,所以皇甫文轩的话没有毛病。 而且他这一番话,立刻让所有人都有了好感。 “这是哪位王爷的世子?一点架子都没有!好亲民呀!” “城中有名的翩翩公子靖安王世子都不认识?太孤陋寡闻了!” “原来这就是号称大梁第一君子的仁轩世子?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好一个翩翩世子!” …… 皇甫仁轩听到这些赞誉声,脸上波澜不惊,不时的转头,和那些商贾频频示意。 妥妥的亲民范! “我听说孙大人在这里为太后的寿辰做前期准备,过来看看热闹!”皇甫仁轩笑着说道。 “那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孙耀阳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心里却在骂娘! 该死的沈安,不会是知道世子会来吧? 咋就挑了个这么好的时候闹事! 皇甫仁轩并没有注意到孙耀阳的色变,看到了人群中的沈安:“沈公子,没想到又相遇了!” “当日在京兆府一别之后,沈公子在京城里可是名声大振啊!” 沈安赶紧跑了过去,拱手施礼:“在世子面前,在下哪敢说什么名声!京兆府之事,多亏世子明察秋毫,在下本想登门谢过,却一直没得机会,都是在下的罪过!” 两人的一番言语,把旁边的众人,看得各怀心思。 孙耀阳是心惊胆战,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安竟然认识世子,而且还曾得到过世子的帮助。 转念一想,京兆府尹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大员,竟然被沈安扳倒了,这背后会不会有世子在其中操作? 那两人的关系,恐怕就不是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孙耀阳额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沈大福和荣锦瑟则是一头雾水,他们越来越看不懂沈安了。 尤其是荣锦瑟,沈安的人脉好像超乎了他的想象。 认识工部侍郎冯贵成,才为荣家揽下了一万匹布的大生意。 现在又认识更加高不可攀的世子! 最重要的是,皇甫仁轩的出现,正好救了沈安的场。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该不会又是沈安早就安排好的吧? 皇甫仁轩微微一笑:“我哪里什么明察秋毫,沈公子能言善变,又通晓大梁律法,当日即时我不在场,沈公子也定能迎刃而解。” “世子谬赞,沈安愧不敢当!”沈安再次拱手:“在下正和吴掌柜抢夺总督办一职,若是世子不嫌弃的话,不如留下来看看热闹?” 他胆大心细,这些日子,也没少让十三在京城里留意世子的消息。 皇甫仁轩是不是好人他不知道,但一定是个好事之人,尤其喜欢在人前树立正面的形象。 要是没碰上就算了,碰上了不借借对方的东风,这不是他沈安的风格!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为己所用! 这是他的原则! 第73章 我们吴家也有新奇的东西 沈安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本就忐忑不安的吴渊父子心中。 孙耀阳更是连连擦汗! 这个惹事精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任何机会! 不给他这个礼部侍郎留一点面子! 你给我等着! 我就不信以后没有机会收拾你们沈家! “哦?” 皇甫仁轩四下看了一眼,皱眉问道:“太后寿辰,以礼部为主,各部配合,小王插手是否有僭越之嫌?” 这话一般人不敢接! 有没有那都是个天大的坑! 世子能不能插手,那是一般人能评论的吗? 但总是会有一些不一般的人。 就比如赵宝坤! 他傻呵呵的凑了过来,他爹赵程想拉都没拉住,赵宝坤先是热情的套了个近乎:“世子,还记得我不?” “前几年跟世子您有过一面之缘,在苏杭的天下第一楼,我跟您擦身而过!” 皇甫仁轩依旧微笑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寒。 苏杭是大梁经济最繁华的地方,也是烟花味最浓的城市,而天下第一楼是什么去处? 整个大梁最负盛名的青楼! 可现在是提起这事的时候吗? “这位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王这几年一直没有离京,何来擦身而过?” 赵宝坤还没反应过来,歪着头想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沈安敏锐的察觉到皇甫仁轩的不悦,抓住机会说道。 “世子身为皇室宗亲,地位尊贵。普天之下,王化之事,世子皆可去皆可管!” “世子屈尊降贵,亲临西市监察庆典筹备事宜,更显见世子对太后的尊敬!” 这个马屁拍得爽,拍的妙,拍得及时! 不仅解决了皇甫仁轩想留下看热闹,又没有借口的问题。 还成功的把赵宝坤带来的尴尬话题,抛到一边。 其他人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对对对!世子这是为了太后才来的!真是孝感天地!” “没错!世子真乃仁孝楷模,为了太后不辞辛苦,是我等学习的典范!” 孙耀阳心中一万头草泥马掠过,却又不得不拱手附和:“世子仁孝,感天动地!太后若是知晓,也定然会下旨褒奖!” 皇甫仁轩心中那叫一个高兴。 继续夸! 别停! 可脸上依然风轻云淡:“各位所言太过了!为太后尽忠尽孝,那是我这个孙儿应该做的。” “沈公子刚刚说总督办一职还未有定论,孙大人你不用管我,继续你的事情吧!” 孙耀阳挤出一丝笑容:“世子有所不知,其实总督办已经由各商贾推举,有了人选,便是城中的吴家。” “但沈公子却以吴家乃是经营茶叶生意为由,认为吴家不适合担任,提出了异议,并要代表荣家竞争总督办。” “这让下官很为难!太后寿辰在即,临时更换总督办,我怕时间上来不及了!” 孙耀阳学乖了! 他没有再遮遮掩掩,干脆利落的将事情经过,用最有利的语言,说了一遍。 没办法! 他怕了沈安那张颠三倒四的嘴! 如果他不说,沈安也绝对会竹筒倒豆子的。 皇甫仁轩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 孙耀阳也趁这个机会,将吴渊带了过来,简要介绍了一番。 “沈公子,茶叶虽然是入口之物,但吴家在京城也非一日,想来绝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担任总督办倒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皇甫仁轩看向沈安,缓缓说道。 可还没等孙耀阳长舒一口气,皇甫仁轩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沈公子敢提出竞争,怕是不仅仅只有这个理由吧?” 完了! 彻底完了! 孙耀阳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世子这是铁定要帮沈安帮到底了! 他现在有种杀人的冲动! 对象便是吴炳! 你他娘的是不是拉屎的时候,脑子在粪坑里洗了? 刁难谁不好,去刁难荣锦瑟! 现在全城谁不知道,荣家和沈安勾搭在一起了? 孙耀阳用哀求的眼神朝沈安挤眉弄眼,彻底没了三品大员的架子。 可是沈安全当做看不见。 “世子明鉴!” 他伸手将荣锦瑟拉了过来,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荣家本只是个二流商贾,可为何会站出来,甘冒被杀头的罪,也要竞争总督办?那是为了世子的一片感人肺腑的孝心啊!” “为了我?”皇甫仁轩疑惑问道。 跟我有毛线关系?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沈安的话勾起了兴趣。 “对!太后寿辰乃是皇家头等大事!可是为了拜寿的礼物,恐怕王爷也好,世子公主也好,都为了一件事烦恼吧?” 又是一个吊足了胃口的问题! 别说皇甫仁轩了,就是其他人也非常好奇。 皇家贵族们,还会有事情烦恼? “什么事?”皇甫仁轩皱了皱眉,但他也极其聪明,很快便反应过来:“寿礼,沈公子你想说的是寿礼吧?” “没错!”沈安点了点头:“太后坐拥天下珍宝,什么南海明珠,千年人参没见过?” “每年寿辰,看这些寿礼都看麻木了!她老人家一定很期待一份耳目一新的礼物!” “我想吴家定然没这个本事,而荣家正好可以做到!” 沈安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声音也随之加重了几分。 “你确定?”皇甫仁轩三连问,一直平静的脸上,也按捺不住出现了情绪波动。 沈安说的一点没错! 最近他们这些王孙贵族,哪个不在为寿礼的事情焦头烂额。 珍珠、夜明珠、人参、貂皮…… 但凡他能想到的,都有人送过了! 他这次出门,在城里闲逛,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作为寿礼。 没想到歪打正着,沈安给了他一个惊喜! “在下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欺骗世子啊!我……” 沈安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世子,我们吴家也有新奇的东西,可以作为太后的寿礼!” 说话之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吴炳。 刚刚他一直没敢上前,生怕沈安会爆出他故意刁难商贾的事情。 这会儿,却抓住了机会,也想在世子面前露露脸。 第74章 就这? “吴家也有新奇玩意?” “看来吴家为了这个总督办也是拼了!恐怕之前就有所准备!”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让我来当这个总督办,肯定也早就想好与众不同的地方了!” …… 感受着全场看过来的目光,吴炳脸上稍稍有些得意。 他挑衅般地瞥了沈安一眼。 “我们吴家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开始策划太后寿辰,也……也精心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大礼。”qqxδnew.net 无比面对皇甫仁轩,终究还是有些紧张,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但终究是敢站出来,所以孙耀阳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赶紧帮腔说道:“吴家为了此次的太后寿辰殚精竭力,确实出力不少。” “如此甚好!倘若天下商贾百姓,都能像吴家这般为国效力,何愁大梁不繁荣昌盛?”皇甫仁轩满意的点了点头。 “世子英明!”孙耀阳也趁机拍起了马屁。 他对吴家准备的大礼早就审查过,对这份礼物也是十分自信! 于是假作公允的朝皇甫仁轩建言。 “既然你们都说有新奇之物,那不如拿出来比试比试,倘若谁能获得世子的欢心,这个总督办就交由谁来做。” “如此甚好!小王就姑且当你们一回裁判。”皇甫仁轩满口答应下来。 不管最后是谁当了总督办,又拿出了什么新奇的玩意。 最后若是能讨得太后的欢心,将今年的寿辰搞得跟以往都不一样。 他都能揽上一点功劳! 没想到今天出门看个热闹,还能撞上这样的好事! 皇甫仁轩转头看向了沈安。 这个小子很不错! “你们荣家是突发奇想,才要竞争这个总督办,新奇之物恐怕还未准备好,就让吴家先来吧!” 沈安感受到对方的好意,自然不会拒绝:“那就谢过世子!我去准备准备!” 说完便拉着荣锦瑟走到了一旁。 荣锦瑟已经花容惨白,她从未操持过庆典,更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大包大揽下来,一会儿要是交不出东西,脸上挂不住还算了,得罪了世子那才是大事! 紧随而来的沈大福,也是一脸怒气。 “你这个畜生!捣起乱来真的不分场合吗?” “你知道眼前的这人是谁吗?那可是靖安王世子,你那些小伎俩糊弄糊弄别人还行,拿出来糊弄世子,你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先在这里假装准备,我现在就回家,把祖传那颗鹅蛋夜明珠,进献出去吧!” 愧对祖先呀! 可有什么办法? 谁让生了这样一个逆子呢? 沈大福恨铁不成钢,可爱子心切,就算心中再也不舍得,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爹!你就别瞎忙活了!我自有办法!”沈安不以为然,拉住沈大福说道:“你要真想帮我,现在就去街上,买一个灯笼,再加几个竹蜻蜓!” “胡闹!”沈大福怒不可遏!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整这些小玩意! 你是嫌死的还不够快吗? 灯笼和竹蜻蜓也算是新奇之物吗? 荣锦瑟更是一脸懵逼,可是和沈安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中却又有些莫名的信任。 沈安真的可以用这些小东西力挽狂澜吗? “爹!别闹!” “咱们家的那什么夜明珠,也就自己当个宝!人家太后什么样的夜明珠没见过?” “乖!快去!记得灯笼一定要买白灯笼!而且不要买那种圆的,要买八角的那种!” 沈安再次嘱咐了一句。 什么? 太后寿辰,你送白灯笼? 你自己作死还不够,还要把家里这些人都带上吗? 沈大福彻底崩溃了,绝不能让儿子这样胡闹下去! “伯父!我相信他!”荣锦瑟突然拉住了即将暴走的沈大福:“他虽然每次都不靠谱的样子,但最后却总能出人意料!”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荣家愿你和他共赴黄泉!” “我相信他不会送我去死!” 简单的几个字,却好像用尽了荣锦瑟全身的力气。 不等沈大福说话,便有些踉跄地跑了出去。 话是这样说,可谁顶着株连九族的危险,心里不慌呢? …… 另外一边,吴渊父子,让人从主席台后抬出了一件用红布覆盖的东西。 从外形看,像是个圆锥体,长宽五六尺左右,高约两尺。 “什么东西这么大?”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茶香,这里面好像是茶叶!” “不可能!吴家都说了是新奇之物,难道把茶叶堆成座山,就能称为新奇了吗?” …… 众人纷纷猜测,都想一窥究竟。 “世子,吴家此次进献的礼物,名为千里落香。”孙耀阳开口介绍到。 “千里落香?真是个好名字,而且其中的茶香似乎包含了龙井、普洱、毛尖等各式茶叶。”皇甫仁轩心中一动。 眼前这东西还没揭开红布,便已经引得众人信致盎然。 希望一会儿不要让他失望! “请世子揭开红布!”孙耀阳将皇甫仁轩的表情,收入眼中,脸上微微一喜,拱手示意。 皇甫仁轩笑而不语,轻轻扯住红布一脚,缓缓拉开。 “哇!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吴家下了血本吧!这是上好的滇南翡翠啊!你们看那通透的绿色,堪称顶级啊!” “真不知道吴家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此大块翡翠,拿这么昂贵的东西当底座,上面摆放之物真是令人期待啊!” “吴家所言非虚呀!果然是准备了上月的好东西!这个总督办非他莫属了!” “不过这份礼物是用翡翠所造,为何会有浓浓的茶香呢?” …… 千里落香才露出了一点峥嵘,便已经让为官之人惊叹不已! 其中更有些玉石商人,懂行识货,一眼便看出所用的材料。 而且众人更加好奇了! 皇甫仁轩也不例外,翡翠倒是其次,他身为皇家贵族,见怪不怪了,可这茶香怎么解释? 他的动作加快了几分,也想弄个明白! 这让孙耀阳和吴渊父子不由得得瑟了起来。 几人转头看去,荣锦瑟已经买回了几个白灯笼和竹蜻蜓,沈安还在费劲捣鼓着。 心中更是长舒了一口气! 就这? 第75章 你可敢跟我对赌? 随着皇甫仁轩的拉扯,千里落香彻底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座由各种玉石镶嵌而成的山脉,高低起伏犹如一条巨大的青龙。 气势雄浑! “好家伙!这不是大梁神山紫云峰吗?” “没错没错!就是紫云峰了!吴家真是用心了!” “何止是用心呀!简直是用心良苦!你看上面的沟壑,完全就是实景图!” “真是巧夺天工,鬼斧神刀啊!底座是翡翠,峰体应该是墨玉,点缀用的是玛瑙,浑然天成,丝毫没有违和感!” “你们都只看到了表象!这座神山背后的寓意才更重要!象征着太后寿比神山!” …… 众人惊叹不已! 夸赞声不绝于耳! 皇甫仁轩也愣住了,这等大礼,若是送入皇宫,虽不敢说拔得头筹,但也绝对惊艳无比。 “好东西!吴家这件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这话几乎一锤定音! 这场“荒唐”的总督办争夺,也似乎有了定论。 “世子,这件宝物可不仅仅只限于此,他还有更加玄妙的地方。”孙耀阳终于眉开眼笑。 能让世子夸赞的东西,太后应该也会赞不绝口了。 作为此次庆典的监察,脸上倍有荣光! 说不定还能博得龙颜大悦,一举成为尚书人选。 “哦?还有玄妙之处?” “对了,莫非是这浓浓的茶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甫仁轩三连问。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探头。 人挤人之下,竟有些摔倒在地,若不是有禁军和世子护卫在。 恐怕场面已经失控了! 好奇害死猫,是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律。 孙耀阳抚了抚长须,志得意满的说道:“这件宝物是吴家显出,就让吴家来解说一番吧!” 他朝吴渊招了招手:“吴掌柜,世子面前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你这宝物的妙处尽数道出。” 吴渊此时也满脸得意之色,走过来行礼后,指着千里落香上零落的宝玉说道:“启禀世子,香味的来源便是这里。” “这些宝玉是经过我们吴家用祖传的制茶秘法,熏染上去的。” “为了确保香味能够持久弥新,这些宝玉都是从先祖制茶,便开始培植的,足以保证数年之内,都有茶香。” “更重要的是,宝玉经过茶香熏染后,甚至可以用来治疗失眠多梦等多种疾病,之前有个郎中想出一千两购买一块,我们都没有同意。” “吴家只想为此次的太后寿辰献宝,预祝太后能够万寿无疆!” 皇甫仁轩挑了挑眉,这件宝物,价值连城不说,还浸染了吴家几代心血。 大概率能引得太后欢心,说不定能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让吴家也成为皇商! 这正是他想要的! “很好!” “吴家此次献宝确实立了大功一件,我想太后到时定会十分愉悦!” 皇甫仁轩接连夸赞。 可就在这时,沈安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世子,吴家之宝虽好,但依然是以宝玉、茶叶之类的传统之物所造,算不上新奇。” 沈安手里拿着几个灯笼。 原本洁白无瑕的笼面上,画着各式各样的画。 有美女,有骏马。 灯笼的顶部插着一根竹蜻蜓,也不知道有何作用。 “至于这座玉山上的香味,就更不值一提,我想宫内的安神香熏,助眠的效果,绝对在这茶香之上。” “若要说新奇,还应当看我们荣家之物。”沈安大摇大摆的分开人群:“接过,我要向世子献宝!” “沈安,你不要跟我说,手里的几个灯笼就是宝贝吧?” “以前听闻沈安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世子何等尊贵,华丽的宫灯都看过,这几个破灯笼是拿来丢人的吗?” “就是,吴家的千里落香,价值连城,怕是能买上成千上万盏灯笼了!” “沈安怕是拿不出什么东西,这才想要糊弄世子!真正是该死!” “关键人家脸皮厚,自己拿着几个破灯笼,还看不上别人的东西,这是不是叫茅坑里的蛆,把屎当宝?” “哈哈~~~” …… 与刚刚吴家献宝不同。 沈安刚一出现,便陷入了滚滚嘲讽之中。 荣锦瑟脸色煞白,双手无处安放,却始终紧跟着沈安的脚步,朝着人群中心走去。 信任归信任,可沈安这东西怎么看也不靠谱啊! 几盏灯笼,加上竹蜻蜓,她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跟人家的宝玉假山相比,真是不够看的! 沈大福没有跟着去,徘徊在西市门口。 他在等沈安出丑惹下大祸后,能及时跑掉,发动沈家所有关系,保住自己儿子。 唯有沈安面容平淡,走到皇甫仁轩身前拱手说道:“世子明鉴,荣家和吴家竞争总督办一职,看似唐突,却绝非以卵击石。” “这些灯笼不过是我策划庆典的冰山一角,但也足以将这做没有生气的假山比下去!” 斩钉截铁! 底气十足! 铿锵有力! 沈安自信满满,双目紧紧盯着皇甫仁轩。 “沈公子,你既然说这些灯笼只是冰山一角,不如小王再给你一天时间,拿出最好的东西再来吧?” 皇甫仁轩好意说道。 刚刚苏杭天下第一楼的事情,他认可了沈安这个朋友。 这是在故意给他机会! 就算之后荣家拿不出什么,他作为世子,也不会真的追究。 沈安摇了摇头:“世子好意,在下心领了!” “在下还是那句话,这座死物,在我的新奇之物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没有丝毫竞争力。” “跟我想要为太后策划的庆典相比,那更是不值一提,一个天上琼瑶酒,一个地上狗屎尿!” 这话一出,孙耀阳和吴家父子,乃至于那些商贾都不干了! 损人也不带这样损的! 你的就是金镶玉,别人就屁都不如? “世子!此人出言污秽,简直不可理喻!还望世子治他不敬之罪!”孙耀阳说道。 皇甫仁轩皱眉看着沈安,他不明白沈安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说话? “孙大人,我敢立下军令状,如果太后不喜,我甘愿人头落地!” 沈安丝毫不惧,扬了扬下巴朝吴家父子问道:“你可敢跟我对赌?” 第76章 世子别急! “这个疯子!连命都不要了!” “今天算是开眼了,难怪沈家最近在四大皇商中有些落败了,有这种儿子,不败家才怪!” “这不仅是疯子,还是傻子!真要是到了太后那里,就不是他一个人头落地了!那是要全家倒霉的!” “沈大福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 沈安的话,再次激起了千层浪。 荣锦瑟已经面如死灰,嘴巴开开合合,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好吧! 破釜沉舟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沈安,看在你父亲沈大福的面子上,本官可以当着没有听见你之前的话!”孙耀阳这个时候还不忘体现一下自己的仁德。 好言相劝之后,却不时的朝着吴渊父子使眼色。 他太讨厌这个惹事精了! 有机会弄死沈安,他是不会介意的! “你这个疯子!”吴渊会意,立刻大骂了一句:“跟你对赌又何妨?就凭你这几盏破灯笼也想赢我?” “别说这么多废话!我只问你一句敢不敢!”沈安不屑的扫了一眼,冷声说道。 皇甫仁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沈安手中的灯笼。 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吊到顶点。 到底是一件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让沈安如此笃定! 他右手高高举起:“都给我安静!” 随着他一声落下,禁军和护卫同时将长枪举起,然后重重的砸在地面。 “砰~~~” 所有声音,都被掩盖下去。 全场鸦雀无声! “沈公子,小王最后跟你确认一次!你真的要以性命相搏,和吴家对赌吗?”皇甫仁轩异常严肃的问道。 “对!” “而且在下已经想好了对赌的方式。” 沈安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开玩笑! 他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什么世纪庆典,国际开幕式! 要是搞不定的话,那真是把穿越者的脸都给尽了! 不要怂,就是干! “你说说看!”皇甫仁轩问道。 “既然双方要比试,那这次庆典就应该同时开设两场,荣、吴两家分别为总督办。” “荣家这边愿意出钱出力,等到赌局胜负出了之后,再向户部请赏。” “至于输赢的如何判别,那就更简单了,太后的喜好自然是最重要的!” 沈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刚刚在改进灯笼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一切。 “等等!启禀世子,沈安在偷换概念!如若按照他所说,他便水到渠成拿下了总督办一职!” 孙耀阳突然目光一闪,恍然大悟。 原来沈安在这里埋着坑呢! “那你的意思?”皇甫仁轩皱眉看了过去。 “回世子,沈安不是拿了几盏灯笼吗?赌局可以继续,但他能不能入局,还需要世子先审核一番。” “倘若沈安的东西连世子都看不上,由他总督办太后寿辰,岂不是会污了世子的脸面?” 孙耀阳身为礼部尚书,常年操办朝廷各项典礼,口才自然也不是泛泛。 一番话下来,其中的道理十足,谁也反驳不动。 “沈公子,孙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你先让小王见识一下你的新奇之物吧!” 皇甫仁轩也回过神来。 对啊! 沈安的话,把他给绕进去了,差点把心中的好奇给忘了! “这个自然!”沈安满口答应,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回头朝荣锦瑟问道:“你身上有火折子吗?” 荣锦瑟早已经魂游天外,满脸迷茫之色。 气若游丝的摸出了火折子递了过去:“沈公子……” “相信我!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为我冒险!”沈安目光炯炯的看着荣锦瑟,抓住她冰冷的柔荑,用力的按了按。 他很自信能拿下这个赌局,可一直忘记了身后这个女人。 把她吓得够呛! 荣锦瑟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沈公子,我信你!”荣锦瑟突然转头看向了皇甫仁轩:“世子,小女乃是荣家之主,我也愿意以人头为质!” 嘶~~~ 全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以为两家有生意往来,才会关系密切。 现在看来,两人关系绝非商贾之交。 荣锦瑟身为京城四大美人之一,垂涎者多如牛毛。 听到这话,一个个义愤填膺。 “他娘的沈安,自己死就算了!还要将这么个大美人拖下水!简直应该千刀万剐!” “娘希匹的,这个沈安该不会是个神棍吧!给荣小姐下了什么迷魂汤,连死都要跟他在一起!” “天不开眼啊!疯子配美人,毫无天理啊!” …… 皇甫仁轩微眯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荣锦瑟。 看到如此美人,他也忍不住瞳孔一缩,按捺住心中的惊讶,转头朝着沈安说道。 “沈公子,你有这么一个红粉知己,真是令人羡慕啊!” “不过正如孙大人所说,你能不能入局,还要小王先见识完你的新奇之物再说!” 沈安点头,用火折子将几个灯笼里的蜡烛,依次点燃。 现在还是白天,蜡烛的火光十分微弱,使得那些普通灯笼显得平平无奇。 “就这?这有什么新奇?点蜡烛的姿势吗?” “别瞎说,人家是给灯笼插了个竹蜻蜓,那才是新奇的地方!哈哈~~~” “沈公子,白天点灯确实很新奇啊!” “哈哈!老子要笑尿了!这如果都是新奇之物,那老子家岂不是新奇之家?” “这样也好,姓沈的入不了局,至少荣家没人不用死了!” “死不死跟你有关系?她也只会跟那个疯子在一起!” …… 嘲讽声再次响起。 孙耀阳嘴角微翘,心中那叫一个狂喜。 不过他毕竟是官宦,骂街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反倒是吴渊父子,笑得前俯后仰,是人群中骂得最凶的。 皇甫仁轩也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吊足了本王的胃口,就给我看这个? 他眼神中微微闪现了一丝怒气。 “世子别急!一会你就能见识到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 沈安却不急不躁,他岂会无的放矢? 仟韆仦哾 第77章 这不过是个小把戏! 化腐朽为神奇? 这话一般是用来夸别人的,一般谁会用来自吹自擂? “沈安,你也不怕吹牛伤到肺!” “不能这样说!他这确实是化腐朽为神奇呀!敢吹这样的牛,难道不是神奇吗?” “这样解释还真是!一般人可不敢,但这个疯子是一般人吗?” 沈安几乎每句话,都能成为全场的焦点。 当然换句话说,其实现场的情绪,已经潜移默化的被他掌控了起来。 皇甫仁轩双眉紧紧的连在一起,他看不出这些灯笼,怎么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注意到了那些灯笼上插着的竹蜻蜓,这是唯一和其他灯笼不一样的地方。 “沈公子,这些竹蜻蜓有什么奇妙的地方吗?” “世子真是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到了玄机!”沈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难道他能飞上天?” “如果有足够大的灯笼和竹蜻蜓,飞上天也不是不可能!” 沈安依旧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这可不是瞎吹牛,在他所处的时空,明朝的时候就有人研制出了一款用脚力驱动的简易直升机。 就算以他现在的手工能力,暂时还达不到那个水平,那也没关系。 他有的是办法,把东西搞上天! 可别人不信呀! 还飞上天呢! 你咋自己不上天? 你干脆说你自己是神仙得了! 吴炳实在忍受不了,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安!你不要故弄玄虚了,我刚刚听赵公子说,你最擅长的就是这张嘴,我倒要看看,你一会儿怎么口吐莲花!” “我现在想想,才搞明白了!你敢口出狂言,以人头落地为赌注,原来都是假的!” “不就是明知自己要输,根本就入不了局,才故意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荣小姐,这个沈安就是个伪君子!城中的翩翩公子何止千人,你这大好的容颜可千万不要被这个伪君子给耽误了!” 听到这话,沈安冷哼一声,这压根没有搭理吴炳的意思。 用手在灯笼面上摸了摸,温度已经起来了,但还差点。 这倒给他提了个醒,之后在太后寿辰上,蜡烛一定要提前烧一刻钟才行! “沈公子,这东西不知道要等多久?”皇甫仁轩也对吴炳的突然插嘴有些不满,瞪了一眼吴炳后又问道。 人总是有种特殊的执着,心中有个好奇,却迟迟得不到答案,便会一直纠结下去。 话音刚落,沈安的手,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抖动。 来了! “世子请看!神奇的事情已经开始!”沈安脸上一喜,伸手指向了哪些灯笼。 只见上面的竹蜻蜓,无风自动,缓缓转动起来。 “这……”皇甫仁轩微眯着双眼,刚想质疑这有什么好神奇的,下一刻便没了声音。 眼睛瞬间变大,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嘴巴微张,半天也没再蹦出一个字来! 眼前的灯笼也开始随着竹蜻蜓转动,如果仅限于此,他还不至于如此惊讶! 他惊讶的是那些渐渐活起来的画面! 一个美女正在宽衣解带! 一匹骏马正在奔腾! 一只雄鹰从天而降,抓住了正在吃草的兔子! 其他人也不例外,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愕! 他们何曾见过会动的画? 更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脑海中只剩下了沈安刚刚一直在强调,他们却在嘲讽的那几个字! 化腐朽为神奇! “这些话怎么动起来了?” “沈安不会是天上的神仙吧?你看那匹马,跟真的一模一样!” “是啊!那个美女,看得我都快流鼻血了!”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真的太神奇了!” …… 靠得最近的荣锦瑟神色犹如春天的天气一般变幻莫测。 时而惊讶! 时而疑惑! 时而又露出喜色! 她亲眼看着沈安画下这些东西。 平平无奇! 画工甚至不如自己! 可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东西,怎么到了沈安的手上就变得如此神奇? 就连远处的沈大福,也一脸懵逼了!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安静了? 儿子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他匆匆跑了过去,然后也呆在了当场! 这玩意是自己儿子做出来的? 沈安看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撇了撇嘴。 你们刚刚的不屑呢? 你们刚刚都嘲讽呢? 现在啪啪打脸了吧? 他真想问问,你们疼不疼? 心中一阵冷笑之后,他伸手在皇甫仁轩眼前晃了晃手:“世子!你觉得这东西称得上化腐朽为神奇吗?” 皇甫仁轩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称得上!真的太神奇了!” “你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沈安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其中一个灯笼,轻轻按住。 画还是那个画! 灯笼也还是那个灯笼! “世子,这不过是个小把戏,只是从来没有人去尝试过而已!” “之前我便向孙大人提议过,皇家庆典年复一年经久不变,恐怕皇帝和太后他们早就看厌烦了。” “所以我提出要为今年的庆典做出一些改变,但孙大人并没有采纳在下的意见,相信世子看过在下的把戏之后,应该有所定夺了吧?” 皇甫仁轩此时的心思全不在此。 他尝试用手触摸了一下那匹奔腾的骏马。 灯笼只是摇晃了一下,还在继续转动。 他从沈安手中接过一杆灯笼,从上往下看去,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齿轮。 还是看不明白! 这竹蜻蜓为什么就会自己转起来呢? 这些本来很普通的画,为何转动起来之后便像活了一般?qqxδnew.net 孙耀阳和吴渊父子,此时也回过神来。 惊叹于沈安的神奇之外,肝胆俱裂!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太后看到这样的画面,肯定也跟皇甫仁轩的表情一般无二。 到时候人头落地的便是吴渊父子了! 他们懊悔不已,沈安自打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便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纨绔败家子了! 可现在已经晚了! 两父子对视了一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世子!沈安的东西果然神奇异常,我们吴家甘愿退出总督办竞争!” 第78章 再次成了全城焦点! 对于这样的结局,在场之人并没有觉得意外。 眼前这几个灯笼,非常简陋! 可这只不过是沈安临时做出来的。 倘若真的被荣家拿下了总督办,到时候请几个顶级的工匠,再加上顶级的画师。 这旋转起来之后的画面,就算出现嫦娥飞仙,众神恭贺,也绝不奇怪。 到了现在,所有人对沈安刚刚说过的话,都没有了怀疑! 这个玩意,说不定真的能够飞上天呢! 皇甫仁轩也将心神从那些灯笼上抽了出来,面容恢复了以往的平淡,瞥了一眼正忙着擦汗的孙耀阳,朝着沈安说道:“沈公子,赌局的事情……” “回世子!既然吴家主动退出,那赌局的事情就做罢吧!” 沈安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摆出宽大为怀的姿态。 真正对赌,也不是他的本意!仟韆仦哾 只不过刚刚,全场的目光都被吴家的千里落香给吸引了过去。 他不得已之下,才抛出了一个如此震撼的赌局。 既然现在达到了目的,成功为荣家拿下了总督办。 赌局便可有可无了! 皇甫仁轩十分欣赏的看着沈安:“沈公子聪明过人,不仅文采斐然,做出了一首足以流传千古的琵琶仙。” “今日更让小王看到了你的才思敏捷,还兼具惊天地泣鬼神的奇巧淫技,真是我大梁的青年才俊中的翘楚!” 夸赞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效果截然不同。 世子身份尊贵,这句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份量很重! 沈大福是个知趣的人,他甩了甩袖,跪在人群最外面:“草民代犬子谢靖安王世子褒奖,恭祝世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恭贺之声响彻云霄。 皇甫仁轩当之无愧的受着,看向沈大福微微点了点头。 沈家屹立不倒是有原因的,这事情办的让人舒服! “都起来吧!”皇甫仁轩挥手后,躬身亲手将沈安扶起:“沈公子,总督办一职就交给你和荣家了!” “谢世子!在下定不辱命!”沈安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 皇甫仁轩看在眼中,沈安对人对事的态度,每次都恰到好处。 该倨傲时倨傲,该低头时低头。 别人的感受,他不清楚,但他确实被弄得很舒服! 回头一想,似乎从他开始出现,沈安便已经想好了所有事情,将他不知不觉中拉入了这场总督办争夺战。 “既然此事已了,小王就不便多留了!” “孙大人,太后寿辰不容有失,你作为监察,切记小心在意!” 皇甫仁轩最后撂下一句话,便带着护从卫队离开。 孙耀阳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好好的一场查验大会,搞的乱七八糟,连总督办都给换了! 他冷哼一声,甩动袖袍准备也准备走,看他怒气冲冲的模样,有气无力的吴渊父子也不敢上前,可却被沈安一把拉住。 “孙大人,借一步说话!”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世子的话,不是对我一个人说的,你现在是总督办,事情要是搞砸了!荣家倒霉那是肯定的,千万自求多福,别把你们沈家给祸害了!” 孙耀阳没好气。 他今天是人财两空,两袖清风! “孙大人何必动怒,刚刚你也见识到了我的神奇之处,你放心!这次的寿辰,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沈安毫不在意,偷摸着塞了几团银票在孙耀阳手中。 这些官吏,千里为官只为财! 孙耀阳自然也不例外! “你……” “孙大人,刚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在下日后还会登门负荆请罪!”沈安满脸笑容的说道。 这可把孙耀阳给看懵了! 还能这样玩? 刚刚还梗着脖子给老子翻脸不认人,现在又腆着脸套近乎? 商人的嘴脸,春天的雨水,变得可真快啊! 可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孙耀阳脸色稍稍缓和了不少,一时间没找到什么形容词:“小子,你……你真是个奇才!” 好吧! 你估计是想说奇葩吧? 沈安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他和荣家,乃至于沈家,都还没能摆脱商贾低贱的身份地位! 和这些官吏,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撕破脸。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 你看孙耀阳的态度不就变了吗? 而且这不是还有刚刚到手的总督办吗? 送出去的迟早赚回来! 沈安心中一阵吐槽后,恭敬的将孙耀阳送走。 只是他没注意到,孙耀阳转身之际,脸色再次恢复如初,一脸阴鸷! 沈安便拉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荣锦瑟,大大咧咧地走上了主席台。 “今日的查验大会继续,之前查验通过的,无需再查!查验未通过的,可以重新提交查验!” 全场欢腾! 完全忘记了刚刚对沈安的针对! 除了赵宝坤和吴家父子,纷纷派人上前恭贺。 “沈公子真是商道奇才啊!” “总督办宽厚,在下佩服佩服!” “我和你家老爷曾有一面之缘,那时候公子还小,我就说你非池中之物,果然如此啊!” …… 沈安将这些夸赞照单全收,跟每个上前之人都热情的打招呼。 那画面,跟几十年没见的老朋友一般无二。 一直没有上前的沈大福早就让人回家,找来十几个家丁,接管了查验处,开始重新查验。 傍晚时分,荣家后院。 “沈公子,你对庆典的流程有何打算?”荣锦瑟一脸忧郁。 皇家庆典,她没搞过! 甚至王爷侯爷家的庆典,都没搞过! 心中慌得一匹! “娘子!我说过,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沈安正和荣管家在对饮,脸色微红,表情却十分认真。 “可是……谁是你娘子!你这个登徒子怎么又来了!” 荣锦瑟依然忧心忡忡,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跺脚怒嗔! 差点被绕了进去! 看她娇羞的模样,荣管家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神助攻道:“锦瑟,小安现在可是城中有名的翩翩公子了!你不要,别人了要了啊!” 青年才俊中的翘楚,皇甫仁轩背书的这话已经传开了。 沈安再次成了全城焦点。 第79章 没那么简单! “听说没?那个沈安又闹事了!” “什么闹事啊!我当时跟着父亲在现场!沈安可真是牛逼得很!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 “什么情况你赶紧说说!” “话说当时世子……” 京城中,同样的画面不停上演。 彼时的吴家。 “你这个畜生!” 吴渊气急败坏的将一个杯子摔在出去。 “哎哟!爹,我……哎哟!我怎么知道那娘们是沈安的女人!” 跪在地上,被砸了个正着的吴炳,痛得哇哇乱叫。 他委屈巴巴,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这不是之前商量好的吗? 他负责刁难,父亲负责收钱! 咋出事了,全怪我头上了? “啪!” 又是一个茶杯飞了过来。 “你还学会顶嘴了!” “你这畜生什么时候才能学乖,管住自己的裤裆啊!” “你敢说不是看人家漂亮就想占便宜?你他娘的,上手摸人家的时候,老子看的清清楚楚!” 吴渊骂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手还在桌上摸索着,拿起一个盆景,又要砸过去。 他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拿下总督办的位置。 没想到一朝尽毁! “吴老爷,住手!” 孙耀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事已至此,你就算打死吴炳,又有什么用?” “孙大人?”吴渊一愣,显然没想到孙耀阳现在还会主动上门。 总督办一职没了,也就意味着,两者之前达成的协议不再有用。 难不成还想要好处? 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看这口气不像啊! 吴渊心中想了很多可能,试探性问道:“都怪这个逆子把事情搞砸了!不狠狠打他一顿,我都没脸再见孙大人您了!” 说完,便是一脚飞起,正中吴炳的胸膛。 吴炳好女色,身体早就被掏空了,这一脚下去,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爹!我……呜呜,我……我再也不敢了!” 哭的那叫一个惨! 声泪俱下! 丝毫没有之前查验别人时候的嚣张。 “好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惺惺作态!” 孙耀阳突然大吼一声,直接走到屋内的太师椅旁,坐了下来。 “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事情还没结束,你们吴家若是想挽回颜面,也不是没办法!” “孙大人的意思?”吴渊弯着腰,拱手而立,眉头深锁。 …… 次日。 沈安忙了一晚上,列出了一个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庆典流程。 还绘制了几张草图,其中便有跑马灯和孔明灯。 “十三,这里面有些东西要紧急采买和制作的,你赶紧安排人,分头行动,力争两日之内搞定!” “老大,这玩意是什么?”十三看了看桌上的草图后,一脸懵逼的问道。 这古里古怪的东西,他从没见过。 “灯笼那个叫走马灯,另外一个叫孔明灯!等这次庆典完,这两东西一定会爆红京城。” “抽个空我教你怎么做这个玩意,以后我们还要大规模生产,准备好数钱吧!” 沈安嬉笑着说道。 这两个玩意,在大梁不仅是新奇之物,而且老少皆宜。 再加上有皇家庆典背书,想不火都难! “好嘞!”十三爽快的答应下来,他还是个孩子,对于新奇之物,自然很感兴趣。 听说沈安又会教他新东西,高兴不已。 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沈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他。 “等等!最近咱们手底下的人手够用吗?” 十三憨憨的笑了一下,挠了挠头:“够用,你不知道,最近京城附近几个县城,甚至州郡的乞丐,都闻着风来到了京城。” “咱的兄弟已经有上千人了,我都分配好了,五百个人分别进了城中各个府邸当家丁,三百个人在染坊做事,另外一百来个识字的搞印刷,剩下的人伺机而动!” 沈安颇有些意外,十三这个小乞丐,算是培养出来了! 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还会用成语了! 要是以后有时间,送这小子去读书,说不定会有很大的出息。 读书? 对了,知识是第一生产力,等这段时间过去,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是应该好好考虑建一个书院,让这些手下能认认字! “十三,好样的!我果然没看错你!”沈安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里有一千两,你拿着,给兄弟们买点好吃的,别亏待了他们!” 十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下来,眼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钱,自有记忆以来,便是乞丐,本以为这辈子都永远要当乞丐。 没想到遇见了沈安,从此一切都改变了! “别哭了!” “以后还会更好的!” 沈安拍了拍十三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人,神色慌张,大声囔囔到。 “老大,十三哥!出事了!” “别咋咋呼呼的,能出啥事?有老大在,啥都不是事!”十三没好气的说道。 “吴家!我们派去吴家监督茶叶的人,被吴炳带人给打了!” 沈安一听这话,炸了! 奶奶的! 吴家这是要上天啊? 还是吃亏太少了! “他娘的!吴炳这个傻子,竟然敢打我的人!看我不把他的皮给扒了!” 沈安说完便冲了出去。 可刚一出大门,他就紧急刹车,眉头拧在一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对劲! 吴渊父子在西市受到的惊吓不小了! 按理说不敢再公然对抗才对!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十三,你别跟我去了!”沈安凝神说道:“你现在那是多派几个人,把礼部侍郎孙耀阳和吴家给我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过来报告。” 沈安暂时想不出吴家的阴谋是什么。 但却能猜到,这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指使。 孙耀阳! 这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 十三有些不解:“老大,吴家闹事,咱打回去就是,有啥好盯的!” “没那么简单!你照我说的去做!” 沈安相信自己的猜测,吩咐了一句后,跟着来人直奔吴家而去。 第80章 是你儿子先动的手! 吴家门口站满了围观的人。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啊?” “嗨!这不是荣家把吴家的总督办给抢了,现在吴家反过来也不配合荣家,那些挨打的就是荣家的人。” “吴家这是不服气啊!可是世子已经有了定夺,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惹下大麻烦?” “你管这么远干啥?反正他们有钱人打来打去,有谁真正倒霉过?后面都有人罩着呢!” “哦……原来如此!” 人群中的场面很混乱。 几个身穿荣家家丁服饰的人,一个个鼻青脸肿,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哀嚎着。 吴炳得意的咧嘴笑着,脚踩在一个人脸上,台阶上颐指气使,手下们还拿着木棍在肆意行凶,左一棍子右一棍子,打在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荣家家丁身上。 “都给我住手!” 沈安板着脸分开人群,大吼一声:“吴炳你好大的狗胆,这是要拒不配合总督办调遣吗?” “哟!这不是总督办吗?” “你来得正好,这些人是你派来的?” “那可真是误会了,我还以为是骗子呢!” 吴炳似乎早就预料到沈安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贱兮兮地调侃,脚下一用力,将地上那人踢下了台阶。 “是吗?” 沈安冷笑反问,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紧紧盯着吴炳。 这个吴炳是准备跟自己斗嘴吗? 一上来就噼里啪啦的说这么一大堆话,真的是有备而来的。 “总督办,他们一来就要我们拿出清单上的那些茶叶。” “可是我们吴家虽然是茶商,可也不是什么茶叶都有啊!” 吴炳从怀里掏出皱了吧唧的纸,抖了抖直接丢在了沈安脸上:“这上面的顶级龙井和极品毛尖,不一直是你们沈家直接供应给皇宫的吗?我家里哪有?” “是吗?”沈安依然是刚刚两个字低沉地从嘴里蹦出来。 你他娘的继续说啊! 说多错多的道理不懂是吗? 那好! 等老子把你惹急了,再好好教你做人! “你丫的什么意思?一直是吗是吗的!老子是你妈啊?”吴炳胸无城府。 看到沈安一直反复两个字,心中怒火顿时就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他从台阶上冲了下来,抵在沈安身前,目光凶厉,脸上的肌肉不时跳动:“老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我刚刚说的那两种茶叶,我家里没有!” “你们沈家不是牛逼吗?有本事自己搞定吧!反正你们仓库里也有不少茶叶吗?” “是吗?” 沈安丝毫不惧,迎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继续挑衅的说道。 他自打发现这具身体已经快被掏空后,这段时间早睡早起,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打五禽戏。 身体素质已经有了明显改善,对付一个弱不禁风的吴炳,他还是很自信的。 “卧槽!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之前在西市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就只剩下是吗是吗了?” “是不是看到本公子如此威猛,不敢说话了?” 吴炳的眼神中已经冒出了火光,显然已经快要到了极点! 他歪着嘴,满脸嘲讽的伸手在沈安脸上用力拍了拍:“你是不是怂了?” 动手了! 哪怕只是如此轻微的动作! 就已经足够了! “吴炳你竟然敢动手!”沈安大喝一声,拳头握紧,在吴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砸在了对方脸上。 砰的一声! 吴炳直接摔倒在地,可是脑子还没跟上,连惨叫声都没叫出来。 鼻梁下,两条鲜红的血痕瞬间狂涌而出。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沈安扑了过去,一顿拳打脚踢。 “你他娘的打我家下人就算了,连我这个总督办都敢打!” “老子今天要是不揍死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拳拳到肉! 吴家那些手下也吓懵了! 这变化来得太快,他们也没反应过来啊! 等到吴炳被打得惨叫连连,满脸都是血,他们才蜂拥围了上来! “我看你们谁敢动!”沈安满脸也是血,他用力一甩,手指指着那些家丁。 看着他如同杀神般的面容,还有那冷峻的目光,家丁们面面相觑。 犹豫了! 沈家那可是城中的四大皇商! 不敢说权势熏天,但要想整死几个家丁,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得罪不起! “你们……你们这群废物!哎哟……赶紧上啊!” “沈安,我……哎哟,你给我……哎哟,等着!” 吴炳气急败坏,抱着头,眼神从指缝间露出来,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爹怎么还不出来啊! 是想看着我被沈安打死吗? 围观的人群也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沈安在城内的印象,现在是两极分化的,有十分欣赏的,也有十分厌恶的。 但有些东西却是共性的,比如才华横溢,思维敏捷。 可唯独没有人知道,原来沈安这么暴力啊! 好凶残! 好可怕! 好恐怖! “沈公子!总督办!这是干什么啊!”吴渊的声音从吴家传来出来:“快停下!快停下!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沈安立刻停下了手。 见好就收! 吴炳不就是想激怒自己吗?仟仟尛哾 他要是不好好表演一番,怎么对得起吴炳拙劣的演技? “我滴个亲娘啊!沈公子啊!总督办啊!我儿子怎么得罪你了?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个模样?”吴渊心疼不已,将吴炳从地上扶了起来。 “是你儿子先动的手!”沈安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也不嫌脏,掀起衣角把脸抹成了大花脸,回头看向人群:“你们刚刚都看到了,是不是吴炳先动的手?” “是是是!” “对对对!” “嗯嗯嗯!” 看他满脸是血的样子,那些人哪里敢说不是? 再说,刚刚也确实是吴炳先打人脸了。 “好好好!沈公子你是总督办,我们吴家惹不起!今天这事就算了!”吴渊愤愤然的说完,扶着吴炳就准备往家里走。 绝口不提沈安来这里的目的! “等等!” “吴老爷,你们吴家确定打算不配合我搞好太后寿辰吗?” 沈安喊住了吴渊两父子,言语中满是威胁之意。 第81章 我说的没错吧? “我们吴家怎么敢不配合!” “那些茶叶,我就算砸锅卖铁,到处去买,我也给你买过来!” 吴渊头也不回,顿了顿脚步,无可奈何的说道。 两父子此时的模样,竟然给人一种萧瑟悲凉的感觉。 沈安皱了皱眉,眼珠飞快转动,一下子也看不清,两人到底演的是什么戏。 “既然吴老爷这样说,那在下就先走了!” 随后,他让带来的家丁,把躺在地上的那些手下,抬去了医馆,自己一个人回到了荣家。 一场闹剧,就这样轰轰烈烈的落幕了,而且很快上了【京都周报】,只不过内容上,少不得被沈安润色了几笔。 这事情,也成了最近京城热议的话题。 …… 太后寿辰前一日。 由于孔明灯需要用到大量的布匹,正好可以消化沈家的那些库存,所以沈安难得的回了一趟沈家。 他正在给一个寿桃形状的孔明灯,安装最后的部件。 突然院外传来急促且密集的脚步声。 “把沈家围起来!” “许进不许出!违者格杀勿论!” “是!” 几个人声紧接着传了进来。 随后便见孙耀阳和另一个身穿四品紫色官服的人,带着一队甲士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把院子围起来,将屋内所有人带出来,把沈大福抓过来!”孙耀阳大声吼道。 沈大福早就闻声而出,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甲士,双眉紧皱成了一条线。 这些甲士都是京兆府下属城防营的,除了城内发生叛乱,或者出现逆天大罪案,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出动的。 两人带着城防营的人来沈家,这是要做什么? 沈大福心中惴惴不安,不由得回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沈安。 这小子又惹什么事了吧? 孙耀阳和新任京兆府尹黄迁同时出现,已经说明了问题。 太后寿辰庆典出了事! 可奇怪的是,庆典的总督办是荣家,就算出了事,那也应该去荣家啊! 怎么跑到沈家来了? 他拱手问道:“孙大人,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孙耀阳微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本官和京兆府尹黄迁大人,在监察明日庆典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 孙耀阳还未说完,便已经有甲士从旁丢了一件东西过来。 “沈大福,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沈家的东西!” 那东西在地上滚出丈许来远,最后停在了缓缓走过来的沈安脚下。 沈安弯腰捡起,放在嘴边吹了吹灰尘后说道:“这上面的纸包确实是我们沈家专用的样式。” “那就好!”孙耀阳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黄迁:“黄大人,现在证据确凿,你可以拿人了!” 拿人? 事情都还没搞明白,就直接拿人? 沈大福不干了! 可还没等他站出来,沈安的三姐秦羽墨已经抢先说道:“孙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我们沈家乃是皇帝钦点,直属于工部尚书管辖的皇商,不知道你们礼部和京兆府有何权力拿人!” “而且孙大人你们闯入府中,既没有列出罪状,又只有那包茶叶,上来就要拿人,难道是想冤屈我们沈家吗?” 沈大福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们家虽然是商贾,身份地位跟官宦自然没法比。 可也不是个随意就能捏的软柿子。 没有工部尚书亲自签批的公文,其他衙门还真不能随意拿他们。 “我三女羽墨说得没错!” “孙大人,黄大人,若是你们想来硬的,我明日便入宫面圣,请天子还我们沈家清白!” 孙耀阳斜着眼睛看了过去,脸色微微一变。 早就听闻沈家三小姐牙尖嘴利,是沈大福在生意上最好的助手。 果然是名副其实,在甲士包围之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言语不乱。 再看看沈大福的威胁之言。 沈家果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啊! 他又抬眼撇向了不远处的沈安。 好家伙! 这小子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摇椅,正优哉游哉的躺在上面,手里拿着那包茶叶丢来丢去。 这么淡定吗? 黄迁在身后拉了拉孙耀阳:“孙大人,借一步说话!” 他才刚刚从外地升迁至此,对京城的事情还不算熟悉。 可也知道沈家的来历,并听闻了沈安的事迹! 这全家都是刺头啊! 前任赵程不就是被沈家给搞下台的吗? 他本不想来,更不想带城防营的甲士来,但又碍不过孙耀阳的面子,这才来配合一下。 听到沈家两人的话后,黄迁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 “不必!”孙耀阳伸手一挡,正了正脸色说道:“黄大人,你不要被他们的话吓到了!” “这次是沈家供应给此次太后寿辰庆典的茶包已经霉烂,出了问题!本官负责庆典的监察,黄大人负责庆典期间城内的治安。” “你们沈家是在庆典中出了问题,本官和黄大人自然有权管辖,根本无需惊动工部!就算你告到皇帝面前,本官也丝毫不惧!” 说到这里,孙耀阳挑衅般的走到沈安面前,一把将那茶包抢了过去。 他作为堂堂正三品礼部侍郎,能不能动沈家,岂会不知? 今天敢来,他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还有沈安!你身为总督办,却徇私枉法,对沈家供应之物,没有据实查验,罪加一等!” 听到这话,沈安无动于衷,既然手中没了玩的,他干脆往后一趟,两只脚架在一起,眯着眼睛假寐起来。 好像这里发生的事情,跟他完全无关一般。 这态度,有点嚣张啊! “孙大人,此言差矣!”秦羽墨挡在了沈安和孙耀阳之间,一双美眸中闪烁着智慧的神采:“总督办负责督促和查验各家商贾供应庆典所需之物没错。” “明日便是太后寿辰,孙大人今日前来,也就是说,这些商品是已经进宫后才发现问题的,我说的没错吧?孙大人!” 秦羽墨用手指了指孙耀阳手中的茶包,突然问道。 其他人都没想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问,但假寐的沈安闻言后,却默默的点了点头。 三姐厉害啊! 第82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 孙耀阳瞳孔猛的紧缩起来。 好丫头! 思维缜密如斯! 如此短促的时间里,竟然就找到了问题的要害。 “是又如何?”孙耀阳声音低了几分。 “孙大人贵为朱袍大夫,位居朝中正三品,身份尊贵,见识广博,我们沈家不过是一介商贾。” “入宫之物竟然出现霉烂这等低级错误,按照朝廷商法规制,我沈家难辞其咎,甘愿领罪。” 秦羽墨没有回答孙耀阳的话,反而微微欠身,认下了所有罪责。 一听这话,沈大福和其他几个姐妹脸色顿时大变。 “三姐,你说什么呢!这话怎么可以随便说!” “对啊,三妹!这纸包虽然是我们沈家的,可是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我们的货还不知道呢!” 秦羽墨挥了挥手,打断了程婳、林清儿等人的话,莲步轻移走到黄迁身前。 “黄大人,沈家甘愿认罪,还请你速速将我们沈家押入大牢,等候圣上和工部发落。” “这……”黄迁一脸懵逼。 还从没见过有人主动提这样的要求! 满不满足她呢? 他心中没有主意,扭头看向了孙耀阳:“孙大人,你看这事?” 孙耀阳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之前的气势汹汹荡然无存。 皇商的资格可是一块令人眼馋的大肥肉,沈家能在这个位置上多年屹立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到他如此迟疑,黄迁也不敢下令了。 京兆府尹官拜四品,紫袍中的巅峰,也算得上朝中大员。 可京城是什么地方? 一个砖头砸下去,都能丢中好些个四品官员。 其中的利益交错,人脉复杂,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谁敢说沈家背后就没有什么尚书、丞相,甚至是王爷、国公呢? 院中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明明是来抓人的,却好像成了被质问一方。 秦羽墨的以退为进,果然是高招! “怎么了?孙大人不敢动手了?” “正如我大姐刚刚所说,这纸包虽然是我们沈家的,里面之物是不是却还未可知。” “大人便气势汹汹的杀入府中,将我等家人不分男女老幼统统赶了出来,真是好大的官威!” “我们沈家虽然是一介商贾,可也是能当朝面圣的皇商,你就算不给我们沈家面子,也该给当今圣上面子吧?” 秦羽墨声音越说越大,猛地一甩长袖,用手指着正堂上高高悬挂的牌匾问道:“孙大人,你可看到圣上御赐的皇商牌匾?” “别说孙大人你了,今天就是尚书大人来了,我们沈家也要讨个公道。” 那气势惊人! 果然是京城赫赫有名,沈家当之无愧的商场第一巾帼。 “好一张伶牙俐齿!”孙耀阳身子微微一抖,巧言说道:“今日我来,便是奉了尚书大人之命,前来彻查!” “原来是来彻查的!”秦羽墨点头说道:“那大人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手上之物,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入宫之物竟然出现霉烂,若是皇帝和太后饮下,你们沈家抄家灭族都当不起!” “哈哈!”秦羽墨轻笑两声,不屑的看了一眼孙耀阳。 刚刚被自己的一番义正言辞,诈出了此来的真实目的。 现在又开始绕圈,避而不谈她的责问,又回到了那包茶叶上。 你想玩! 那我陪你玩! 秦羽墨冷声说道:“既然大人非要揪着这包茶叶不放,那小女子就跟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沈家自从我爷爷那辈开始,便已经为宫中供应各式货物,涵盖天子和众多贵人的衣食住行。” “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任何差池,今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错,是沈家的问题吗?” “不是你们沈家的问题,难道是我的问题?”孙耀阳冷笑道。 “对!就是孙大人你的问题,当然你们礼部都逃不了干系!”秦羽墨厉声说道。 一双美眸,毫不避让的盯着对方。 斩钉截铁! 孙耀阳没想到秦羽墨竟然会这样回答,他愣了愣笑道:“呵呵,你们沈家出了事,就想甩锅吗?” “甩锅?我们沈家用得着甩锅吗?” “以往沈家供应宫里的货物,都是由工部负责查验,内务部核验,禁军最后把关,方能入宫。” “此次太后庆典由你们礼部负责操办,便出了问题,沈家固然有错,难道你们礼部就能置身事外吗?” 秦羽墨针锋相对。 双方已经彻底撕破了脸面,那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庆典之物众多,礼部怎么可能查验所有货物?”孙耀阳脸色微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身旁的黄迁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秦羽墨之间的距离。 这女子别看柔弱,可针针到肉啊! 气势更非普通百姓能比! 开玩笑! 连礼部侍郎都镇住了,能是普通人吗? “孙大人的意思就是,对入宫之物并未进行全盘查验了?” “好!既然孙大人认为庆典之物众多,无法做到,小女子姑且信了,毕竟礼部抽调不出那么多人手嘛!” “可按照宫中规制,任何入口之物,都必须经过内务司和禁军核验才能入宫。” “看来错不在礼部,而在内务司和禁军了!那还请孙大人立刻将沈家打入大牢,同时奏请天子,严查内务司总管和禁军统领玩忽职守之罪!” 秦羽墨语出惊人! 内务司和禁军那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 一个是由皇亲兼任总管的皇宫内部衙门,一个是手握重兵,天子心腹的大统领。 孙耀阳已经汗流浃背,黄迁也满头大汗。 捅了马蜂窝了! “这,其实孙大人和本官今日前来,只是想来调查清楚,并非为了追究沈家之罪,我看这事情定然还有蹊跷!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黄迁深吸了一口气,做起了和事佬,随后大手一挥,朝着城防营甲士大声喊道:“都退出去!” 如此一来,孙耀阳也有了台阶下,他说道:“黄大人说的对,我们只是来问个清楚,既然没事,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两人便准备跟随城防营一同撤离。 灰溜溜的样子,令人发笑! “等等!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直没有开口的沈安,突然说道。 第83章 孙大人!别急啊! 孙耀阳和黄迁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现在京城里,沈安的“恶名”远播,就算是黄迁这个新任京兆府尹也早就耳闻。 黄迁看了一下孙耀阳,没有转身,但脸色已经铁青。 看他没有理会沈安的意思,黄迁只得硬着头皮转身问道。 “沈公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黄大人初来乍到,在下还没登门拜访过,自然不会有事找你了!”沈安笑嘻嘻的说着。 黄迁心中一松,脸上的笑容也没那么僵硬了。 不找我就好! 以后也别找我,更别提什么登门拜访了。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城中的“恶名”吗? 麻烦精! “孙大人,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沈家,要是沈家不尽地主之谊,岂不是要落人口实?” 沈安一步三摇的绕到孙耀阳身前,一脸戏谑的看着对方。 秦羽墨和沈大福等人都满脸疑惑的看了过来。 有没有搞错! 孙耀阳是来找茬的! 好不容易被送走了,你还想留人家吃饭? “沈公子言重了!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留了!”孙耀阳看着沈安诡异的笑容,心中一颤。 从对方眼神中,他看到了阴谋! 而且是一场足以让他丢官的阴谋! “那可不行!”沈安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孙耀阳。 “这里的公务都还没办完呢!” 沈安的声音不小,院中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又糊里糊涂。 还有公务? “沈家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跟你们没关系!”孙耀阳眼神有些闪烁,他似乎猜到了沈安留下他的原因。 “没!” “哪里调查清楚了?” “刚刚大人说那茶包乃是有人栽赃家伙,确实跟我们沈家没关系!” “可咱不得把栽赃嫁祸的人找出来么?” “对不?两位大人!” 沈安不停的在孙耀阳和黄迁两人身旁绕圈。 谈吐幽默诙谐,表情轻松愉快。 可听在两人耳中,却跟地狱洪钟差不多恐怖。 孙耀阳嘴角一阵抽动,深吸了一口气后,强装镇定:“对!我这就回去和黄大人一起彻查此事!” “胆敢栽赃嫁祸天子钦点的皇商。简直是狗胆包天!我们决不允许这种人恣意妄为!” 说完,又要拉着黄迁离开沈家。 他以前不是没来过这里,有什么要特别接待的客人,时而便会往这里带。 以前的沈家,那就是安乐窝! 可现在,他只感觉这就是地狱,沈安就是那勾魂夺魄的黑白无常! “孙大人的话说得真是让人慷慨激昂啊!实乃官之楷模,为天子,为国家,为百姓,鞠躬尽瘁!” “在下不才,对孙大人十分仰慕,而且对沈家之物十分熟悉,不如让我看看能否从这茶包中找到破绽?” 沈安的“恭维”之言,若是以前,定然可以让孙耀阳心中一喜。 可现在这明显就是反话啊! 孙耀阳心中恨得牙痒痒,却又十分无奈,本能的想将茶包藏在身后。 但还没等手里有所动作,沈安已经把茶包抢在了手中,人也跳开了半丈左右。 沈安将茶包直接打开,一股霉味冲鼻而出。 “哎呀!这是哪个缺德鬼,这茶能让人喝吗?” “孙大人啊!这家伙要是抓住的话,必须要抓去杀头不可!”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沈家的东西,用来包裹货物的油布纸,那可都是有独特标记的!” “你看,哎呀!我的孙大人,你过来看啊!” “这里是不是有我们沈家的印章?有这东西在,货物才算是对版的!” 沈安一个人对着茶包自言自语,时而又跑到孙耀阳面前,非要拉着看里面的印章。 孙耀阳只得苦笑着应付。 他明知沈安故意在借口骂自己,也只能无奈的兜着。 事已至此,他还能不明白沈安在搞什么鬼么? 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阴谋诡计见的多了,也用的多了。 没想到天天打鸟,今天却被鹰啄了眼。 想坑沈安没坑到,反倒掉进了沈安坑里。 好吧! 人家技高一筹,只能认栽,把满肚的腹诽暗藏在心中。 你他娘的才是缺德鬼! 你全家都是缺德鬼! 杀你娘的头啊! 沈安还在表演,突然双眼瞪成了鸡蛋。 “两位大人,两位大人,赶紧过来看看!” “我知道是谁搞的事情了!” 他跳到孙耀阳两人面前,用手指着油布纸上的一个蓝色印章。 “我们沈家的货物,除了供应宫里,还会对外售卖。” “不过为了和宫内的货物区分开来,我们都会专门打上印记!” “没错了!没错了!这是之前我们家卖给吴渊的那批货!” 听到这话,沈家的人,都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什么时候沈家对外售卖的东西,还有专门的印记? 我们怎么不知道? 而闻言后的孙耀阳,脸色却稍稍缓和了不少,沈安的话,并没有将他牵扯进去。 黄迁却跳了起来! 今天被孙耀阳逼着来了沈家,吃了一肚子火,已经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找到了事情的源头,那不得好好执行一下律法啊! “吴渊?是不是城里专门卖茶叶的那家人?” “沈公子放心!本官这就去找他们,他们将茶叶偷换了,家中定然还有原版的茶叶。” “本官这就去查封他们家和仓库!只要找到确实证据,本官一定要严惩,还沈家一个清白!” 孙耀阳那叫一个憋屈啊! 没想到带来助威的人,竟然变成了猪队友! 这神助攻,让他想要再居中操作都行不通了! 好吧! 反正还有替罪羊,那就只能让吴家倒霉了! “黄大人,这事刻不容缓,稍稍迟疑,吴家说不定会毁尸灭迹!我们现在就去查封吴家!” 孙耀阳说着,催促黄迁赶紧走,他也紧随其后。 “孙大人!别急啊!” “赶紧去吧黄大人!在下和孙大人还有些事要商量商量!” 沈安怎么可能让孙耀阳和黄迁一起去。 那到时候还能找到个毛线证据? 他挽着孙耀阳的胳膊,一脸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甚好呢! 第84章 竹杠敲的狠 黄迁听到这话,连头也没回,赶紧逃也似的跑出了沈家。 还待? 怕是又要被沈安给吓死! “大人?你这是?”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一个城防营统领跑过来问道。 “去去去!一边去!” “赶紧给我召集所有城防营甲士,把吴渊的家和仓库,还有店铺,都给我围起来!” “一个人也别放过!全面搜查,找到顶级龙井和极品毛尖,立刻向我报告!” 黄迁连气都没缓过来,便大声命令道。 城防营统领皱了皱眉,也没敢多问。 大人这不是见鬼了吧,吓成这样? 什么情况? 不是来查抄沈家吗? 咋又变成了吴家? 等到城防营甲士们浩浩荡荡离开,黄迁回头看了一眼沈家大门。 一股浓浓的压抑感,从脚底板延伸到头顶! 沈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尤其是那个“凶名在外”的沈安。 虽然他不知道孙耀阳在担心什么,但孙耀阳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仟韆仦哾 沈安简直就是个笑面虎! “他娘的,老子千里为官多年,第一次这么狼狈,这京城里的商贾都这么凶吗?” 黄迁喃喃自语后,招来轿夫和衙门的随从,着急忙慌的打道回府。 而此时的孙耀阳,噤若寒蝉,脸色煞白的看着沈安。 不知道这个瘟神将自己留下来有何意图。 “沈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嘿嘿!孙大人,你觉得吴家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连庆典用的东西都敢换?” 这话如同惊雷一般砸在孙耀阳的心中! 就算是贵为侍郎大人,究竟宦海,早已经宠辱不惊的面容,也不由得抽了一下。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定然还有人指使!”沈安一脸戏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件东西。 一块晶莹剔透,如意形状的润玉,正中间一个篆体的“孙”字格外亮眼。 “你说这个人是谁呢?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的随身玉佩都丢在了茶包里!” 孙耀阳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带。 完蛋! 祖传的玉佩丢了好几天,把他心疼的要死! 怎么在沈安手上? 看沈安阴阳怪气的言语,孙耀阳深吸了一口。 妥协吧…… 认怂吧…… 谁让你玩不过人家呢…… “沈公子,是我鬼迷心窍,被吴家蒙蔽了,才会纵容他们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望沈公子看在以往下官为沈家也出力不少的份上,原宥则个!” 孙耀阳咬了咬牙,弯腰拱手,语气沉重。 “不不不!” 然而,沈安却笑着称不,只是眼底的笑意腹黑,叫人不禁心底发毛。 “孙大人这是何意?在下怎么当得起如此大礼,快快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玉佩啊!” 这态度,搞得整件事情都是一场误会一般! 把沈大福和几个姐姐都给看懵了! 不过他们现在也不想去插手此事了,小安做的很不错,就让他处理吧! 沈安把孙耀阳扶起,又安慰道:“孙大人!你我和则两利,损则两败俱伤!这次的庆典要是没有孙大人的配合,恐怕也很难完美下去。” 闻言,孙耀阳松了一口气,赶紧表态:“沈公子放心,这次的店里,我一定亲自保驾护航,绝不会再出现任何纰漏!” “那就最好了!” 沈安将手中的玉佩塞了过去:“不过,荣家之前说过要赞助庆典,花费了不少银子,孙大人你看……” “七成!本官愿意把这次庆典的七成利益分给荣家!”孙耀阳瞳孔一缩,忍痛开口。 礼部除了科举和庆典,并没有其他的实权,能捞好处的地方比起吏部、工部等要少得多。 能拿出七成,他还得倒贴! 毕竟左右丞、尚书占了所有利益的何止七成! 他娘的! 这几年白干了! 亏大发了! “那倒不必!孙大人也要吃饭的嘛!” “荣家只要三成!多一分都不要!” 沈安也不想赶狗入穷巷,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孙耀阳呢。 “这……” “孙大人不用犹豫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沈安没等孙耀阳说完,直接将事情定了下来,然后又客气的要留孙耀阳吃饭喝酒。 可是孙耀阳现在的糟糕心情,哪里还会留下? 没过多久,便垂头丧气的也离开了沈家。 …… “小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等孙耀阳等人走了,沈家一行人才回到厅堂,沈大福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横眉竖目的问道。 刚刚沈安的一番操作,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很难受! 他要是不问个明白,恐怕好几天都睡不着了! “爹,事情是这样的……” 沈安娓娓道来前因后果。 把吴炳打了之后,他自觉其中有些不妙,便让十三派人盯着吴渊父子。 很快便得到了回报。 吴渊父子暗中派人到沈家商铺订购了一批货物,然后换成了霉烂的茶叶。 随后这些东西,便送到了孙耀阳府中。 由于太后寿辰的货物仓库有禁军把守,十三根本靠不过去,所以最后这些东西是怎么进去的,十三也不知道。 但这并不重要,沈安早在油布纸上做了手脚。 这才逃过一劫。 “你早就得到消息,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刚刚差点没被孙耀阳那个狗东西吓死!” 沈大福依然郁闷得很。 他们沈家在京城立足这么多年,还从没被城防营给围住的先例。 还没等沈安说话,三姐秦羽墨也插嘴问道:“既然你知道孙耀阳是幕后主脑,为何还要放过他?” “我们沈家也不是软柿子,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他也难以脱身!” 沈安耸了耸肩,左右看了一眼。 你们两个都问我,我回答谁呢? “爹!我那时候不是还没有证据吗?”迫于沈大福的淫威,沈安还是保命要紧。 要不然又要放话,去请出封存的藤条了。 “至于为什么放过孙耀阳,其实爹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沈安又看向了秦羽墨,同时把解释权丢给了沈大福。 说了这么多话,他有点口干舌燥,要休息一下! 沈大福狠狠瞪了一眼沈安:“你这臭小子,以前怎么不这么聪明?白白害我为你担心这么多年!” 骂了一句之后,才解释起来:“其实小安这样做,是对的!” “孙耀阳虽然只是个礼部侍郎,可是到了这个官阶的人,在朝中岂是孤身一人?” “我们就算在帝前参他一本,最后孙耀阳顶多也只是个丢官降职,可是我们却得罪了与他利益交错的更多人。” “这样不划算!而且会给我们沈家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最重要的是,我们的身份终究是商贾!” 沈大福一边解释,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沈安。 最后一声轻叹颇有些无奈! 商贾的身份很多时候,限制了他们的手脚。 他们沈家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已经成为监生的沈安。 秦羽墨和其他几个姐姐,目光同时刷了一下,看了过来。 仿佛沈安这个弟弟,她们以前不认识一般。 设局让孙耀阳上当,已经让她们很惊讶了,没想到连这么深层次的东西,沈安都考虑到了。 大姐程婳瞪着一双美目问道:“小安,你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 二姐林清儿绕着沈安看了一圈,左摸右摸,似乎想要找出什么破绽:“是我们家沈安啊!看来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沈安被摸的发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二姐,你也知道我长大了,你这样乱摸真的好吗?” “哎哟!还知道害羞了!” “哈哈,你们看,小安脸都红了!” “……” 第85章 史诗级的盛典 沈安顿时陷入了姐姐们的包围之中。 真是痛并快乐着! 沈大福也懒得管,这样挺好,挺和谐的。 打闹了一会,大姐程婳摆了摆手:“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小安,我还有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 “既然你怕给沈安惹来无尽的麻烦,你刚刚为何又狠狠的敲了孙耀阳一笔呢?” 大姐程婳秀眉紧皱,歪头看着沈安。 其他几个姐姐也都望了过去。 “为什么不敲他?”沈安端起一杯茶,咕咚一口喝了个精光。 在这么多不输于荣锦瑟的美女环绕下,而且还都有肌肤之亲,不口干舌燥才怪呢! “再说了,我只是让他拿出这次庆典收受更加商贾利益的三分之一而已,他不过是少赚了一点,他不至于向他更上面的人告状。”qqxδnew.net “我也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不要以为我们沈家是商贾就可以任意揉捏,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过咱们算是跟着老家伙杠上了,以后做事情要更加的小心,千万不要被他抓住什么把柄。” 沈安说完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跟这些美女姐姐聊天,自然开心无比! 可现在哪有闲工夫在这里跟几个姐姐聊天? 明天就是太后的寿辰了! 还有些东西没有准备完呢! “他娘的孙耀阳,差点误了我的大事!” 沈安骂骂咧咧地跑出了正堂,又开始忙着捣鼓那些孔明灯和走马灯了。 …… 次日傍晚。 皇宫内苑天庆宫外。 皇帝携王侯百官,恭贺寿辰之后,宫外的院子上,轰的一声,上百只烟花同时绽放。 “不是说今年的庆典会和以往不一样吗?怎么还是放烟花?” “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呢?别想那么多了,咱图个热闹就行!” “或许好戏在后头呢?这才刚刚开始!” …… 荣家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总督办,这个消息早就传开了。 沈安号称要带来新奇之物,一些官员也有所耳闻。 这导致眼前璀璨的烟花虽美,但却引不起百官和宫中内侍等人的兴趣。 院中的舞台上,缓缓走出了两排手持巨大宫灯的宫女。 “哎!没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次看跳舞我都会打瞌睡。” “谁说不是呢?我可是抱着满满希望而来,这可真让我有些失望了!” “都小声点!等下被陛下和太后听到了,那可就遭殃了。” 下面的王侯百官交头接耳,梁帝皇甫庆元和太后看在眼中。 “皇儿,他们在说什么?”太后皱着眉头,眼神中微微有些愠色。 “母后不必介怀,往年她们不也是对那些宫娥评头论足吗?”梁帝一脸淡然,见怪不怪。 微眯的双眼,余光看向了,礼部众官员所在的位置。 那里是最安静的地方! 这个孙耀阳故弄玄虚,说什么今年的庆典会别开生面。 怎么到现在也还没看到独特之处? “仙气!你们快看!有仙气!” 一声豪放且不顾礼仪的吼声,将所有人昏昏欲睡的情绪拉扯了起来。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舞台上那几个翩翩少女,已经看不清真实的面貌。 她们的身形被舞台什么八方涌起的雾气所笼罩,只能看到隐隐灼灼的轮廓。 “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这些宫女是仙女下凡吗?” “太神奇了!老朽有生之年,竟然看到如此惊奇的仙境画面,这不是在做梦吧?” “听说这次庆典,是由那个惹事精沈安搞的,他从一个败家子变成了名动京城的才子,莫非也是得了仙人相助?”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之际,舞台正中央有灯接二连三亮起,在雾气中显得格外亮眼。 所有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谁也不想错过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巨大的宫灯开始旋转,画面也随之跳动起来。 一个漂亮的婴儿咕咕坠地,家里欢呼雀跃。 然后是读书习字,慢慢长成了一个俊俏的美人。 与一个翩翩公子偶遇,两人互生情愫,没成想公子竟然是当朝皇帝。 …… 随着所有宫灯的转动,一个个美轮美奂,跳动的画面,将皇太后的一生演绎了出来。 皇太后看到先帝驾崩时,就已经泣不成声,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了下来。 “赏!我要重重赏他们!” 梁帝在一旁,眼眶也微微泛红:“母后放心,朕知道了!” 舞台上,那群宫女缓缓退去,烟雾也逐渐消散。 两个穿着迥异的男人走了上来,朝着梁帝和太后深深鞠了一躬,便开始了表演。 “竹板这么一打,别的咱不夸……” 快板! 又是一幕从未见过的表演。 其中的剧情搞笑幽默,语言诙谐逗人,瞬间又将皇太后的情绪,从哭变笑。 接下来的还有歌曲,舞蹈,相声和小品。 沈安照搬照抄,把记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搬上了大梁国的舞台。 但无一例外,都是这里前所未有过的东西。 从梁帝,到王侯,再到文武百官,来自周围服侍的宫女和太监,都大开眼界。 时而欢声笑语,时而悲痛已哭。 就连一直待在幕后的孙耀阳,都忍不住为沈安竖起了大拇指。 回想起在沈家的遭遇,耳边又想响起了什么那句话。 “孙大人!你我和则两利,损则两败俱伤!” “我保证,如果你让这场典礼顺利进行,你的仕途竟然会平步青云!” 如今看到梁帝和太后的表情,他不用想也知道,沈安的话一语中的! “这个沈安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孙耀阳喃喃自语了一句,将最后的压轴大戏送上了舞台。 上百个太监,拿着一个个孔明灯,井然有序的鱼贯而出。 “神灯护主,恭祝太后松鹤永驻!” “响动天际,恭祝大梁千秋万世!” 两道贺词之后,太监们手中的孔明灯,缓缓升起。 上面都绘制着各种神灵,祥瑞的吉兽。 每盏灯下面都连着一根细线,使得这些孔明灯都悬浮在空中,随风摇曳,或有些诸天神灵显世的感觉。 “飞起来了!那些灯竟然飞起来了!” “满天神灵啊!还有龙飞凤舞,这真是千载难逢,难得一见的奇观呀!” “活了这么久,今天算是开眼了!这辈子没白活!” “你们看!最中间的那个是陛下!” 一百盏孔明灯中间,最亮的一盏便是梁帝的画像。 威武神俊,不怒自威! 在沈安的精确计算和测试下,飞得最高。 拉扯着这个孔明灯的太监将手中的另一根细线剪断。 “哗啦!” “哗啦!” 两道黄色的布匹从梁帝的孔明灯上滑落下来,上面写着一副对联。 “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祝太后松鹤年年,千千岁!” 下面的王侯将相,文武百官,也立刻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欢呼声不绝于耳! 就连皇城外面的百姓,也隔着高高的宫墙看到了里面的画面。 外面喊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直冲天际! 在情绪达到了高潮的时候,那些太监同时将手中的细线剪断。 所有的孔明灯早就积蓄满了力量,没有了束缚,便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的上升。 漆黑的夜空中,多出了上百个闪烁的繁星。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那些孔明灯便再也看不见踪影,就好像真正的神仙降世,普渡人间之后又匆匆飞升。 可是无论皇宫里还是外面的百姓,对于这一幕,即使几十年后,也都记忆犹新! 而此时端坐在幕后的沈安,听这边响起的声浪,咧嘴一笑,给荣锦瑟倒了一杯酒。 “娘子,咱俩干一杯!为了庆典完美举办!” 荣锦瑟一直惴惴不安,整个晚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新奇的东西固然可以让人眼前一亮,可谁知道皇帝和太后会不会喜欢? 看到眼前这从未有过的盛大一幕,她的心才总算安定了一些,嗔怒地瞪了一眼沈安:“不要乱喊!” “嘿嘿!”沈安脸皮厚,全然不在乎:“哪有乱喊,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荣锦瑟也拿他没办法,换了个话题说道:“还别说,你的鬼点子,真是让人意外,我看陛下始终都饶有兴趣的模样。” “那可不!我这脑子可是开了九窍的!”沈安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嫉妒。 然而,沈安和荣锦瑟都没注意到,此时不远处,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眼角余光瞥向了沈安,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悄悄走出了幕后…… …… 第86章 竟然拒绝赏赐 随着庆典表演环节的结束,主座上的梁帝和太后,那叫一个和颜悦色! 太后笑眯眯的看了眼梁帝,笑意掩饰不住:“皇儿,今年的庆典办得很好!” “确实不错,和以往的完全不同,新奇却又不失隆重,诙谐中还带着泪点,礼部这次用心了!” 梁帝微微点头,正准备褒奖一番,却看见文武百官中,一个人站了起来。 “启禀陛下,臣……臣有本启奏!” 说话之人正是孙耀阳之子,孙德兴,如今也是个从五品兵部郎中,堪堪有参加庆典的资格。 不过他此时醉意盎然,说话都有些结巴。 这可把孙耀阳吓了一跳,刚想把儿子拉着坐下,孙德兴嘴巴已经噼里啪啦的一顿说:“陛下,如今大梁并不太平,内忧外患频发,正是国库吃紧之时。此次的庆典虽然新奇,但却极尽奢华,铺张浪费!” “微臣觉得,此举不应提倡褒奖,更应对庆典总督办进行申斥!” 听到这话,梁帝和太后脸上的笑容,同时收敛了起来。 “罪臣管教无方,还望陛下降罪!” 此刻孙耀阳哪里还敢坐着,一巴掌扇了过去,把孙德兴打得摔了踉跄,然后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这是什么场合? 你他娘的还真是敢说! 什么天下不太平,你是想说皇帝无能吗? 还极尽奢华,铺张浪费! 这不是摆明在说礼部监察不力? 孙德兴的酒一下子被打醒了! 他娘的,玩笑开大了! 他只是因为前几日沈安害得自家父亲丢面子,心里有怨言,想告他一状。 没成想喝多了,忘记自家父亲是礼部侍郎,本次庆典由礼部负责了…… 此刻见梁帝变了脸色,他吓得赶紧捂着脸,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孙卿家请起,孙郎中所言也不算错,如今天下确实用钱之处甚多,铺张浪费着实没有必要。” 梁帝微眯着双目,看都没看孙德兴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淡然问道:“礼部这次庆典花费了多少?” “这……微臣……”孙耀阳支支吾吾,转头看向了沈家的方向。 他也不知道啊! 庆典才刚刚结束,总督办荣家都还没把清单列出来呢! “启禀陛下,草民便是这次庆典的总督办,今日总共花费,不过一万两银子而已!” 沈安缓缓站起身来,不疾不徐,拱手说道。 谈吐丝毫没有惧色,好像是个常年游走在帝前的达官显贵,从容淡定。 “什么?才一万两?以往庆典之后,礼部上报给我们的花销,都在五十万两以上呢!” “我也觉得不可能,现在物价飞涨,一万两怎么可能搞出这么隆重的庆典!” “嘿嘿,让他打肿脸充胖子吧!户部的你们可都记下了!这次庆典开支只有一万两!” …… 众官惊愕不已! 皇帝高高在上,不可能过问庆典的细节,自然也不会清楚,更不会在意以往到底花了多少钱。 可是官员们知道啊! 尤其是那些掌管银钱的户部官员,更是心知肚明! 一万两绝不可能! 梁帝表情依然如故,没有丝毫波澜,倒是一旁的太子看着沈安,饶有兴趣的问道:“此子是何人?” “太子哥哥,沈公子乃是沈家之子,虽然这次庆典的总督办是荣家,但所有的戏目却都是这位沈公子一手操办的。” 坐在皇族当中的皇甫仁轩站了起来。 “沈家?可是那个皇商沈家?”太子皱眉,似乎有些不相信。 在他的印象当中,沈家那儿子不是个妥妥的败家子吗? 之前还传闻一次性花了十万两,怎么现在不败家了? 给皇家办庆典,都只花一万两? “是的,太子哥哥,正是皇商沈家!” 皇甫仁轩点头称是。 他对沈安印象很好,这种场合,自然也会为他说好话: “这个沈公子可了不起,不仅想法很新奇,而且才情横溢,最近京城里流传着一首《琵琶行·中秋》,便是出自他手。” 太子顿时来了兴趣。 东宫地位虽稳如泰山,可任谁在这个位置上,也知道居安思危。 多多招揽人才,那是日常操作。 不过皇甫仁轩的话,他也只是半信半疑,最终还是看向沈安,问道:“你可有一万两银子的明细?” “回太子殿下!草民做事从来都谋而后动,庆典之前早就做好了所有流程和花销清单。” 沈安已经从穿着和座次认出了太子的身份,不过没有丝毫惶恐,从容不迫从袖子中掏出一叠纸,弯腰举在头顶。 一个太监立刻跑了过来,将东西拿到太子面前。 不到一会,太子起身朝梁帝拱了拱手:“父皇,此子果然没有虚言,按照这份清单,花销还不到一万两。” “嗯!你看过就行!”梁帝摆手示意,脸上没有太多波澜。 随即面向百官,面带笑容又不失威严:“此子能想出如此隆重且花费极少的庆典,这份忠君体国之心,让朕心甚慰!” 太后也微微点头:“皇儿,这个年轻人很不错!母后做主,赏赐他黄金百两,锦布千匹!”沈大福赶紧伏地三叩九拜:“谢陛下天恩,谢太后天恩!” 钱和布都不算多。 甚至以沈家的财富,这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这荣誉就非同一般了! 但下一刻,沈大福和众人都傻眼了! 沈安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开口:“谢陛下和太后赏赐,不过这次的庆典,功劳却并不在我。” “总督办荣家,才是居功至伟!” 什么? 这个世界还有主动推掉皇恩的人? 要知道皇家赏赐之物,有时候可能救命的! 比如穿上御赐的布匹后,一般衙门动都不敢去动他分毫! 躲在后台没有资格入席的荣锦瑟,整个人都呆了! 她那星辰般的双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迷雾。 宴席方向,那个站着的男人,在朦胧中显得无比高大。 一举一动,看似闲庭信步的无所谓,却每字每句都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中…… 就连梁帝都微微一愣,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不要赏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第87章 荣家不就是沈家? “沈大福,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梁帝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但却让人看不出喜怒,端坐在金黄色龙椅上。 沈大福无比忐忑:“草民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他作为皇商,庆典自然也有一席之地。 儿子搞的庆典应该是成功的。 他也被震撼到了。 但沈安这个逆子竟然拒绝皇帝和太后的赏赐! 这不是打了皇家的脸吗? 他只能将头磕得砰砰作响,额头生疼! “这是做什么?沈安身为此次庆典的总督办,是称职的!” 梁帝轻笑开口,魁梧的身形缓缓站了起来:“荣家的赏赐,我会让礼部同工部商议,但你教子有方,朕也要赏你!” 沈大福心中的巨石总算放了下来。 “犬子能为朝廷效力,为天子效力,已经是万幸,怎敢奢望赏赐!” “哈哈!好!知进退,明道理!很好!” 梁帝笑着夸了一句,忽而话锋一转,问道:“沈安如今是不是国子监的监生了?”。 刚刚有内侍将沈安的信息告诉了他。 这让沈大福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不知梁帝此话何意,只得恭敬回禀:“犬子不才,就在月余前晋升为监生了!” 梁帝微微颔首:“他可有入朝为官的想法?” 听到这话,沈大福的脸色变幻莫测,在来之前,那个逆子便特意说了赏赐的事情。 沈安早就猜到了皇帝会招揽他入朝,千叮万嘱,让父亲一定要拒绝! 这个逆子竟然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沈大福如何能不震惊! 可他的内心是纠结的,他一万个希望沈安能当官,彻底改变他们沈家的商贾身份。 可现在还不是入朝当官的时机。 最后沈大福还是一咬牙:“犬子年幼,现在入朝为官,怕是还难以胜任官职。” 拒绝此等好事,他好心痛! “微臣也觉得沈掌柜说的有理。” 孙耀阳这时也叩首开口:“沈安作为此次庆典的总督办,居功至伟,而且以他的才华,就算官拜四五品也不为过。” “可他确实还太年轻,身居要职怕是惹人非议,而屈就闲职,又明珠暗投,两害取其轻,微臣认为沈安可以等到下次荐试,到时候成绩斐然,旁人便无话可说。” 梁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左右看了两人一眼。 “既然如此,那奖赏他的事情,就交给孙爱卿你去办吧!” “微臣遵旨!” “另外孙爱卿这次举荐有功,操办得力,太后甚是开心,最近安州刺史空缺,你回礼部交接部务后,便去上任吧!” “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庆典过后,京城中掀起了一道旋风。 “荣家获得天子褒奖!获得朝廷的酒水专售权,你们听说没?” “听说了!不过人家也是实至名归,但是那天的【万仙朝贺】就足以引得龙颜大悦了!” “可不是,想起那天晚上的画面,我现在还觉得像是在做梦呢!” “这荣家也不知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竟然遇上了沈安,现在可不得了,卖报纸、卖紫布已经赚飞了!现在又拿到酒水的专售权,以后怕是要成为第五大皇商了!” “荣家要崛起了!这个沈安真是厉害得很!一人之力将一个二流商贾,瞬间提升为一流了!” …… 类似的传闻,不断在城中蔓延。 城东,王家。 深门大院,彰显着这里主人的身份不一般。 “少爷,咱们王家以后的酒水生意,怕是要受到不小的冲击啊!” 锦衣公子旁的一个老奴忧心忡忡的开口。 “哼!这沈家是要打算把荣家,打造成第五个皇商吗?”王琛阴沉着脸,冷哼说道。 王家是京城四大皇商之一,也曾是京城里的传奇存在。 先是以雷霆手段杀入钱庄领域,一举兼并了京城数十家银号。 随后如同章鱼般,将触手深入各行各业,也同样获得了利润最丰厚的盐铁和酒水专售权。 不到三年的时间,便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同时获得皇帝钦点,成为京城第四大皇商! 缔造出这个商业帝国的便是王琛,几年前时,名声也和现在的沈安一样风闻全城。 “少爷,你为何不去找……”老奴欲言又止。 “住嘴!荣家现在不过刚刚拿到专售权,对我们的生意并没有什么冲击,就因为这样的小事,去找他,他会怎么看我们王家?” 王琛狠狠瞪了老奴一眼,打断了对方的话。 同时,对口中的“他”,似乎有着无与伦比的敬意与恐惧。 “不过这个沈安既然插手到我们的生意当中来,我们决不能放任荣家壮大!” “他想跟我玩釜底抽薪,那咱们也反其道而行之!你去找孙家谈谈,我要拿下他的所有胚布和商铺!” 老奴闻言,脸上的忧色淡去了不少,可还是提醒道:“少爷,沈安可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若是向只想孙家的胚布下手,怕是会引起他的警觉,要不要直接把京城的胚布商统统控制起来?” 一个家奴都如此大气,动不动就要将全城的胚布商控在手中! 这份底气让人咂舌! 王琛摆了摆手:“那样代价太大,我心中自有打算,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是!” …… 沈安自然不知道京城四大豪族之一的王琛已经盯上了他。 忙完了太后寿辰的事情,他又开始调配香水了。 “小安,店铺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你真的打算卖酒吗?”荣管家站在一旁也帮不上,只能亲自上手,给满头大汗的沈安打扇。 “怎么了?卖酒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荣锦瑟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因为酿造酒水需要消耗大量粮食,所以律法明文规制,禁止普通百姓私自酿酒,所以才有酒水专售。” “这也让酒水成为利润极高的存在,多少人眼红啊!可你知道为什么京城只有王家拥有专售权吗?” 沈安点了点头:“知道啊!王家是皇商嘛!那又怎么样?只许他家卖,我家就不能卖吗?再说了,他王家是皇商,我沈家也是皇商啊!我会怕他?” “可是卖酒的又不是你沈家!”荣锦瑟气的直跺脚。 “我们都快完婚了!沈家不就是荣家,荣家不就是沈家?” 沈安站起来,走到荣锦瑟身边,嬉笑着说道。 他会让孙耀阳在皇帝面前要来这个赏赐,就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第88章 王家来人了! 荣锦瑟将沈安推开,羞愤的将头侧到一边。 这登徒子,总是趁机占她便宜! 不过,她似乎越来越不排斥靠近沈安,甚至跟他有亲密举动…… 心中因为这个想法,荣锦瑟小脸也不自觉爬上一抹绯红,不过口中却满嘴嫌弃地说道:“你这个登徒子!我才不要跟你成亲呢!” “还有王家的事情,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王琛可不是赵宝坤那些纨绔子弟!” 从内心说,荣锦瑟是一万个不愿意和王家发生冲突的。 毕竟王家是京城四大皇商之一,荣家在王家面前,就如同蝼蚁对上大象,得罪王家,就等于自寻死路! “嘿嘿!你就放心吧!咱们的酒水是高档产品,而他们卖的都是低档浊酒,两者并没有直接竞争,相信王家也不会跟我们过不去的。” 沈安苦笑的解释。 他本来也没想和王家发生什么冲突,只是想把配置香水的副产品变现而已。没曾想荣锦瑟竟然会如此紧张。 可就在这时,十三突然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看他那模样就知道没有好事。 “怎么了?”沈安上前一步,截住慌慌张张的十三。 “刚刚我们安插在王家的眼线汇报,王家买下了胚布商孙家的商铺和仓库,而且刚一出手,便放出风声,要以三百文一尺的价格大量收购胚布!” 十三大口喘着粗气。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乞丐了,这个消息若是旁人听到,并不会有多大的反应。 可是他现在却瞬间明白,这是大事! 荣家的根基是布匹生意,若是胚布价格大幅上涨,定然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而沈安则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他娘的,王家真是会打脸啊! 刚刚还跟荣锦瑟说,王家不会跟他们过不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招了! 荣锦瑟和荣管家相视一眼,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你看吧!王家已经在报复我们了!” “三百文一尺啊!是正常价格的双倍!”荣锦瑟摸了摸额头上的薄汗道:“以后我们怕是一匹胚布都买不到了……” 她很快冷静下来,转头朝荣管家说道:“荣叔,赶紧去仓库盘点一下,我们还有多少库存胚布。” “另外,联系相熟的那几个胚布商,看看价格方面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荣管家刚想跑出去,沈安却一把拉住了他。 “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高估了王家的度量,我们这酒水生意还没开始做,他就准备釜底抽薪了!” 沈安低下头,对荣锦瑟有几分愧疚。 不过看她火急火燎,还是赶忙拦住:“咱们先别动,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再说,不能闻风就乱了阵脚啊!” 只是……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荣锦瑟两人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星! 沈安赶紧退到了十三身后,拉着他就往外跑! 此地不宜久留! 撒丫子跑啊! 身后已经传来荣锦瑟怒气冲冲的喊叫声! 还有荣管家飞出的臭鞋! …… 有些狼狈的跑出了荣家,沈安一脸郁闷,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十三说道:“老大,这事情看来不好办啊!” 这不是废话么?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现在王家大门口,肯定堵满了胚布商,不出两日,整个京城的胚布都会集中在王家手中。 到时候荣家的布匹生意,怕是就要彻底断绝了。 头疼! 老子也没想惹你啊! 你这非要搞事情干啥? 该怎么办呢?…… 向上次一样去工部衙门告王家囤积积奇? 行不通! 孙喜望当时都没事,冯成贵还能跟王家过不去? 跟他打价格战? 行不通! 这样只会两败俱伤! 这不是沈安的风格。 “十三!你别跟着我了,你现在就去找狗仔队,然后……” 正当沈安苦无对策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朝十三招了招手,附耳说道。 …… 十日之后。 “小姐,胚布的库存只剩下不到一千匹了,染坊那边也只剩下最后三天的产量了。”仟仟尛哾 “小姐,几个供应商都以不敢得罪王家为由,根本不跟我们协商。” “小姐,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几家干脆闭门不见,咱们想抬高价格买布,都买不到了!” “小姐,胚布的价格已经到了四百文一匹了,城中出了个神秘人,跟王家杠上了!” 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来。 荣锦瑟焦头烂额,俏脸上满是憔悴! 她已经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这沈公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现在最需要他的时候,竟然不见了!”一旁的荣管家也是满头大包。 沈安自从上次离开荣家后,便再也没见着人影。 要不是十三留下了话,说沈安无事,怕是沈家和荣家都要倾巢而出去找了。 “荣叔,你去王家商谈的事情,可有眉目?”荣锦瑟没有接话,蹙眉问道。 “哪有什么眉目!我跟王家的管事说了好几天,就一直说王公子事忙,没空见我!” “而且我还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王家三百文收购胚布,却以两百五十文的价格卖给了其他布商。” “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整死我们啊!怎么可能出面见我们?” 荣管家哀叹了一句,沮丧地坐了下来。 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如果这时有只蚊子的话,怕也要被夹死。 “荣叔,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让荣家垮掉的!”荣锦瑟咬了咬牙,憔悴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坚毅。 “你去市面上再打听打听,如果有人肯卖胚布,我们荣家愿意出五百文一匹收购!” 价格战! 这是荣锦瑟最不想用,也最无奈的手段。 两败俱伤! 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彻底放弃布匹生意? 那荣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全部白费了吗? 她在赌! 王家对布匹生意并不在行,现在不过是掐住源头,想要针对荣家而已。 想来不会太持久! 熬过这段时间,或许就没事了! 但她忽略了一点,价格战开始了,价格也就不再受到掌控。 谁敢保证那些胚布商,不会囤积积奇,将价格再次往上抬呢? 而且除了王家之外,还有一个神秘人存在,这个人又会不会就此罢休呢? 荣管家闻言之后,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正当他准备出门时,一个家丁跑了进来。 “王家来人了!” “王公子亲自来了,这是名帖,说是想见见小姐!” 荣锦瑟两人一脸愕然。 上门求着都不见,怎么突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第89章 你们王家将不复存在! “快请!”荣锦瑟恍惚片刻之后,赶紧说道。 可话音刚落,又觉得有些不妥:“等等!” “荣叔,随我一同出去吧!或许我们的态度好些,说不定事情会有些转机!” 荣管家摇了摇头。 他可没有这么乐观,王琛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小姐,我看王家怕不是来跟我商量解决问题的,而是来下战书的!” 战书? 不至于吧? 堂堂四大豪族,皇商之一,竟然会向一个小小的荣家下战书? 而且还是王家大少爷王琛亲自前来! 这也太看得起荣家了吧? 荣锦瑟皱眉低头,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再说。 “荣叔,不管王家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咱们也不能把人晾在外面,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们失礼?” “如果他们真的是来下战书的,咱们更要出去迎接,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怕了呢!” 说完,她也不管荣管家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外走。 荣管家一脸无奈,心中又把沈安骂了一顿。 该死的臭小子! 平日里没事也要赖在荣家,现在出了事反倒不见了! 两人来到门口,府门台阶下,王琛骑在高头大马上,一群家丁环绕。 “荣家好大的架子啊!竟然让我们公子在门口等了这么久,真是不知死活!” “看我今天不把荣家给拆了!连我们公子的面子都不给!” 几个王家家丁忿忿不平的骂着,作势就要冲到荣锦瑟两人身前。 荣家府门前的两个家丁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拦吧,他们只是拿份月钱的,怕得罪了王家,以后在京城里还怎么混? 不拦吧,好像又对不起荣家发的报酬。 “住手!”王琛翻身下马,厉声喝道:“你们怎么可以对荣小姐一个女子动粗?” 家丁们纷纷退到一旁,王琛走过来微微施礼:“荣小姐,冒昧前来,还望见谅。” 说话间,目光却四下转动,闪过一丝怒色。 荣家和沈安的关系,现在已经全城皆知。 每次出了事,也都是沈安冲在最前面。 今天他亲自上门,沈安竟然没有出现! 这是看不起我王琛吗? “王公子言重了,你大驾光临,荣家蓬荜生辉,万幸之至!”荣锦瑟正了正色,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王公子请!” 王琛两边嘴角微微翘起,礼貌的笑了笑,便随着荣锦瑟两人走了进去。 刚走到院中,王琛扇了扇鼻子,好奇的四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好香啊!你们这院子里是在酿酒吗?” “没有!荣家刚刚才拿到酒水专卖权,而且谁会在自家院子里酿酒?”荣管家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私自酿酒那可是大罪! 王琛这话存心不良! “那这浓浓的酒味是怎么来的?”王琛没有放过这个问题,用手一指院中那些蒸馏的设备问道:“还有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刨根问底! 王琛心中一喜,没想到来一趟荣家还有意外收获。 看那一排排设备,肯定不是最近搞起来的,要是抓住这个痛脚,他不介意想工部衙门告一状! 荣锦瑟两人闻言,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用买来的浊酒提纯算不算是酿酒呢? “王琛,你这话问的,这些东西用来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你要是觉得这是用来酿酒的,尽管去工部告我们就是!”仟韆仦哾 这时候,沈安的声音从大门的方向传了进来。 直呼王琛的名讳,毫不客气! 那可不,荣家在王琛面前,身份确实低了一头。 可沈家也是皇商,两人以前便认识,谁也瞧不上谁! 王琛脸色一变,刚想转身,又止住了身形,头也不回冷笑道:“你这个败家子,终于肯露头了?我还以为你当起缩头乌龟呢!” 对于王琛的谩骂,沈安仿若未闻,眼皮都没抬一下,从对方身边走过,绕到荣锦瑟身旁。 立刻换了一张脸,笑嘻嘻地说道:“娘子,好久不见!” 荣锦瑟脸色时红时白,眼神复杂的打量了一下沈安。 即喜又怒,还有一丝心疼! 不过她掩饰得很好,抬脚在沈安的脚尖猛地踩了一脚,嗔怒的说道:“离我远点!看你脏成什么样了,一身的汗臭味。” 沈安还是穿着离开时的长衫,上面满是污秽,如同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 看起来极其狼狈! 也不知道这十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嘿嘿!之前听说你这个败家子跟一群乞丐为伍,看来还真的是这样!” 王琛本因为沈安的轻慢,怒火中烧,可一看到他这一身打扮,顿时笑了起来。 身后的那些家丁也十分知趣,立刻嘲讽起来。 “沈公子这是从乞丐窝里刚刚出来吧?” “那可不,没听人家说吗?沈公子现在可是丐帮帮主,要是穿得太体面,这帮主服不了众啊!” “难怪十多天不见,看来是去丐帮开大会了吧?” “乞丐也开会?难道是商量着怎么要饭吗?哈哈哈哈~~~” 家丁们笑得十分猖狂,甚至还有人走到沈安身旁指指点点。 “啪!”沈安回手就是一巴掌,将靠近过来的那人打了个眼冒金星,不知所措。 “你他娘的什么东西,也敢在爷爷面前装大葱?你可别让爷爷惦记上了,要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安一怒,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普通家丁就算再厉害,那也是家丁! 不过沈安哪里是在打家丁的脸? 这是在打王琛的脸! 我就不搭理你,我还打你的人,你说气不气? 那个家丁捂着脸怒目而视,可让他过过嘴瘾可以,真让他还手,他还没这个胆子。 灰溜溜的滚回王琛身后,一脸委屈。 王琛又一次被华丽丽的无视,心中的怒火再也按不住了,可他刚想开口,却被沈安的话给打断了! “王琛,你如果现在跪下来向荣小姐磕三个响头,事情便算了了!” “可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保证一个月之内,你们王家将不复存在!” 沈安手指着王琛,虽然穿着破烂,可身上的气势却陡然提升。 第90章 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们! 这就是平地一声惊雷! 沈安这是哪来的自信,竟敢说让堂堂四大豪族之一的王家不负存在! 别说他了! 就是沈大福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王琛不怒反笑:“就凭你?” “没错!”沈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哈哈~~~” “你们听到没?这个乞丐竟然说要将我们王家覆灭!” “这是在乞丐堆里呆久了,脑子进水了吧?” 王琛终于忍不住了,连笑了几声。 他们王家,虽然是依靠着背后之人,在近几年才崛起的,比起底蕴,自然比不过其他三大豪族。 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垮下去的! 他不允许! 他背后之人更不会允许! “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沈安伸手指向门口:“好走不送!” 王琛却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他歪着头看向沈安身后的荣锦瑟,目光上下扫视,似乎想把荣锦瑟看得精光。 他已经不把沈安当做威胁了! 能说出那种大话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也差不了多少! 他一脸戏谑地问道:“荣小姐,就这样一个傻子,真是浪费了你的国色天香!” “不如以后跟着我吧!我保证不出三年,就能将你们荣家推上豪族之列!” 一直没有回过神来的荣锦瑟,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又是一个登徒浪子! 不过,这个登徒子和沈安可不一样,一比之下,沈安显得多么的可爱! 荣锦瑟刚想说话,沈安挡在了身前,手臂后伸抓住了她的柔荑。 “王琛!你可以打我的主意,你也可以打我沈家的主意!”沈安怒目而视,另一只手,指着天空:“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打我娘子的主意!”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了,你们王家死定了!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们!” 他怒了! 钱财不过身外物,没了也就没了! 可是女人就是男人的尊严,你盯上我的女人,就是把我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荣锦瑟听到这话,被沈安抓住的手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抬头看了一下沈安的背影,人还是那个人,可此时的背影却显得如此的高大。 她依然不知道沈安哪里来的自信,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有一个能为自己顶住风风雨雨,扛住所有困难的男人,这还不够吗? 哪怕最终的结局,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也值得了! 王琛看着即将暴走的沈安,瞳孔猛地一缩:“好啊!那咱们就走着瞧!” 这个败家子的眼神有点恐怖啊! 虽然不是想杀人的那种,但却好像有一股逼人的气势在其中,给他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我们走!”王琛不敢再和沈安对视下去,转身招呼家丁。 看着王家的人鱼贯离开,沈安猛地回头,没有正形的嘿嘿一笑:“你家相公我刚刚帅不帅?” 荣锦瑟:“……” 瞬间破功! 刚刚的威武霸气呢? 刚刚的男子气概呢? 荣锦瑟气得翻了翻白眼。 好吧,登徒子永远是登徒子,就算认真起来也只是瞬间而已! “你这些日子到哪去了?怎么搞得这么脏兮兮的?”荣管家本想问问沈安有什么打算,可看他一脸疲倦和狼狈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到南方走了一趟,原来只要舍得花钱,沿途换马,跑到南方也没那么远呀!” 沈安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梢,漫不经心地开口。 荣锦瑟却听出了究竟,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南方虽然盛产胚布,可是路途遥远,货物就算赶过来,也至少要八九天,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不过……也没事!”荣锦瑟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沈安:“你连日赶路,先回去休息吧!” 京城距离南方首府,有上千里的路程,路上的颠簸和疲累可想而知了。 “好,身上也太脏了,我洗个澡就去睡一会。”沈安笑了笑。 他确实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将一直抓在手中的柔荑,紧紧的握在胸口,含情脉脉的看着荣锦瑟。 眼神也变得严肃认真许多:“相信我!有我在!你不会有事,荣家也不会有事!” 荣锦瑟的脸上瞬间飞起一片红霞,挣扎了一下,却又半推半就,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信你!” …… 王家。 回家的一路上,王琛始终沉默不已。 沈安的话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释怀。 “王九,之前让你去打听打听,那个出价四百文的神秘人,是不是沈安的人,还没有消息吗?”王琛朝着身旁拱手而立的老奴问道。 老奴摇了摇头:“这个神秘人也不知道什么来路,所用的交易手法,也别具一格。” “他也不要那些供应商的布,只是放出了价格,然后让下人给供货商送去一份契约。” “说什么他没有仓库,东西先预定着,钱还是如数照付!” “据老奴所知,好多供货商手中根本就没有货,随口报了个数量,也拿到了钱!真不知这神秘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搞得现在城里,所有的供货商天天在神秘人下榻的南雅苑门口排队等着领契约,那疯狂的样子,我都想凑上去看看!” 王琛听完这些话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京城里的供货商,手中到底有多少胚布,他现在是一清二楚,而且十之八九,已经收录了王家仓库。 市面上所剩的胚布,数量顶多两三万匹,可是现在那个神秘人的契约,好像还源源不断的发出。 这实在太诡异了! 根本就看不懂! “不管怎么样!咱们收到的胚布,除了缓慢定量出货给其他布商,也绝不能卖给那个神秘人!” “咱们再观望一段时间,但确定了神秘人的来路之后,再伺机而动!”王琛咬着牙说道:“我一定要彻底搞垮那个败家子!” 不知不觉中,王琛的头脑,已经被一股无名的怒火所占据。 从最开始只想给荣家一个教训,到现在俨然变成了生死仇敌的厮杀。 不死不休! 第91章 疯狂的胚布商 次日清晨。 南雅苑门口,便已经挤满了全城的胚布商,还有一堆看热闹的人。 京兆府也不得不派人过来维持秩序,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各位掌柜,先安静一下!” 一个肤白貌美,身材高挑,穿着红衣的女子站在南雅苑的门口,笑盈盈的说道:“我们东家说了,今日的交易要有些变动,还请大家仔细听好了!” “以后签契约之前,我们会派人到你们仓库去查验是否有货,而且要先行提取十分之一的货物哦!” “你们今天肯定是空手而来,不如先回去准备准备吧!而且我们东家说了,南方商贾也听闻京城里的胚布价格上涨,已经压着上百万匹布在运河上了。” 红衣女子笑脸嫣然,手中的罗帕不时挥舞,一阵阵芬芳扑面而来,再加上标准的南方口音,软糯动人,把那些胚布商看得魂飞天外。 不过这些人都是常年混迹在商场的人精,很快便听出了弦外之音。 空手套白狼的好日子过去了,还是要有成本的! 十分之一,倒也说得过去! 这时,南雅苑中又走出来一人,穿着打扮跟之前的女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便是衣服的颜色。 新来这人衣服是紫色。 “各位掌柜,我家老爷,也想在京城做胚布生意,所以也想跟大家合作,他们家出四百文,我家直接给八百文一匹!条件一样!” 紫衣女子瞪了红衣女子一眼,也搔首弄姿的较劲起来。 八百文! 这个价格一出,全场炸裂! 胚布啥时候有过这么高的价钱! 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都快赶上一匹成布了! “你们家还有胚布没?先借我一点!等南方商贾来了,我马上还你!” “去你大爷的,我家要是有,还轮得上你?哪凉快去哪待着!” “天呐!我要赶紧去仓库看看,我哪里好像还有几百匹!先拿下一张契约再说!” …… 胚布商们疯狂了! 全城都疯狂了! 街道上,随处可见走街串巷的胚布商,挨家挨户的去搜罗胚布。 收购价格也开始不断上扬! 同时,南雅苑,紫、红衣两个女子之间的关系,也被南雅苑的人揭露了出来。 原来是两个人是来自于南方,与大梁接壤,且盛产裴翠宝玉和银矿的安南国,她们的家主都是安南国的富商巨贾,把持着安南国近半的银矿矿山。 据说他们家里连房子都是用银子做柱子的! 可是两家人不对付,矛盾极重,这才会为了胚布的事情较劲。 最重要的是,这两家人据说都带了四五百万两银票,真正是富可敌国啊! 有了这个消息做后盾,还有些犹豫的胚布商,也立刻加入了收购的行列。 三百文! 四百文! 五百文! …… 接下来的几天,胚布价格日日更新,几乎到了每个时辰的价钱都不一样的地步。 那些胚布商也学乖了,怕卖布的人反悔,而且也懒得搬货,都纷纷去京兆府签订契约。 以前的钱货交易,竟然都变成了契约交易! 此时的荣家,反正也没有胚布可以加工了,干脆关门闭户,沈安和荣锦瑟正相对而坐,颇有闲情的下着棋。 “你又赢了!我家娘子就是厉害!”沈安投子认输,端起旁边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小日子过得真是舒坦! 没白穿越! 可是荣锦瑟虽然强装镇定,但外面的事情,却让她的内心波涛汹涌,甚至都懒得去管沈安那张不要钱的嘴。 “你故意的!你的棋艺怎么可能输给我!”荣锦瑟嘟着嘴问道:“哎!胚布都涨到一千文一匹了,真不知道以后这生意咋做!” “你管他呢!反正这事情闹到现在,迟早有一天会收场的,再说了,咱们的酒水生意不是也已经开始盈利了吗?怕什么?” “再说了,咱们不也赚了好几万两吗?有这些钱在,够我们卖多少年的布啊!” 沈安依然稳如泰山,嘴角却微微勾起。 王家也按捺不住的出手了,短短几天,便将仓库里的胚布卖了个精光。 据十三安插在王家的眼线回报,王琛这段时间数钱数到手软,脸上那叫一个得意。 不过,现在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沈安在等! 等最后的东风起! 到时候就是火烧连营八百里! …… 又过几日。 城中能搜刮出来的胚布,已经没有了。 赚钱已经赚疯的胚布商们,哪里肯停手? “他娘的,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钱赚不到!真是让人难受啊!” “谁说不是啊!该死的南方商贾,怎么还没有来,不是带来了上百万的胚布吗?老子要一口气买一万匹!” “轮得到你吗?你有我钱多吗?我要直接吃下十万匹!挖槽,想想都兴奋,就算一千五百文一匹,转手就能收到一百万匹的钱!我算算,一匹八百文,一百万匹多少钱来着?” 胚布商们聚在一起,一个个目光灼热,透着贪婪的神色。 就连坐在角落里的王琛也不例外。 手上的胚布一倒卖,王家便已经获利超过十万两! 他有些得意,王家本来不做布匹生意的,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碰上了这样的好事。 这钱真是白白赚到的! 听着那些胚布商的议论纷纷,王琛不屑的扫了一眼问道:“王九,南方商贾的胚布船什么时候到?” “据工部漕运司的消息,应该还有一天左右!”王九弓着身子,小声说道。 王家作为皇商,消息灵通自然不是其他胚布商能比的。 “很好!今天晚上你就带着人连夜赶去渡口,租一艘船,把胚布船拦下来,只要价格不超过一千二百文的市价,就给我全部拿下来!” 王琛目光中透着浓浓的贪婪,仿佛叮嘱了猎物的鹰。 “可是公子,那可是一百万匹布啊!一千二百文的话,就是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咱们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王九一脸惋惜,他也想赚这个钱,没办法,实在太容易了! 安南国虽然富裕,但却十分弱小,要不是因为和大梁之间隔着一条冰天雪地的巨大山脉,早就被大梁给灭了。 但也正因为此,所有胚布商都怀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后期管他能不能交货,先把钱骗到手再说。 反正安南也没有实力派兵到大梁来要货! 第92章 你们来晚了! 次日傍晚,城南码头。 一艘硕大的八帆趸船缓缓靠岸。 “王九,是这艘船吗?”王琛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双眼都闪烁着金银的光芒。 这可是一座移动的金山啊! 转手一卖,那就是哗啦啦的银子! “是的!”王九指着船头的旗幡:“那个符号,就是南方商贾特有的。” “嗯!人手都安排下去了吗?” “公子放心!今天咱们王家所有的家丁全来了,整个码头的出入路口都有人把守,绝不会放任何一个商贾进来。” “那就好!一会登船,第一时间把契约签了,京兆府的商曹大人,我已经请来了!” 王琛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片刻不离的看着那艘趸船。 他重金收买了南雅苑的掌柜,得知那两个安南商人手中加起来还有三四百万两的银票。 不贪心! 只要将这些钱骗到手,那王家就能一跃成为四大豪族中鹤立鸡群的存在。 一炷香后,趸船靠岸,船工忙碌着搭起了十几个用于下货的船板。 王九立刻冲了出去,分开那些船工,直奔船舱而去。 “这位想必就是南方吴家的吴道行掌柜吧?”王九见惯了世面,一眼便看出了船舱中谁是主事之人。 “在下正是!不知你是何人?”吴道行一身华丽的绸缎,上面的金丝绣边更显得富贵无比。 “小的是京城王府管家,我这次是代表我们公子王琛,想跟吴掌柜买下这一船的胚布!” 王九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什么?你一家就想吃掉我们整个南方商贾所有的胚布?”吴道行愣住了。 现在京城胚布的价格一天一变,但都在八百文一匹以上。 他这艘船可是八十万两银子打底啊! 王家虽然是豪族,可要说一次性拿出八十万两来,也不是轻易的事。 “是的!吴掌柜有所不知,现在京城里胚布交易出了一种新的方式,可以用契约的方式,先交货后付钱。” “所以小的也想跟吴掌柜商量一下,能否采取这种方式,我们王家愿意出价一千文一匹!” “为了让吴掌柜安心,小的还可以做主,先付两成的现银。” 王九不愧是常年打理王家的大管家。 滔滔不绝,把所有细节一次性和盘托出。 他掏出一张契约和银票,放在吴道行的面前。 吴道行当然也听说了契约交易的方式,别看他这几天一直坐在船上,可往来的飞鸽传信,一点也没落下。 “王管家的建议,在下恐怕接受不了。”他将契约和银票又推到了王九身前。 “一千文一匹难道还不能打动吴掌柜吗?” “要知道你们这艘船里的胚布数量巨大,一旦流入市面,整个胚布的价格一定会被打压下来的。” “到时候吴掌柜不仅要承担囤货的风险,能不能卖出去还是另说呢!” 王九用起了惯用的商业套话。 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供求关系这套说辞,但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 “不,王管家误会了!”吴道行摆了摆手:“价钱方面,一千文一匹我觉得很合适,但交易方式,我接受不了。” “姑且不说,南方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交易方式,就算有,我也只是南方商贾的代表,做不了这个主。” 吴道行笑容可掬,一番话也是滴水不漏。 不是我不想! 而是大家都不想! “这……” 王九故作为难,心中其实早有预料。 否则刚刚也不会故意只提起价钱的事情。 “不如这样!你请王公子上船,我跟他直接谈谈!”吴道行也顺水推舟,笑着说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请公子上来!”王九咬牙说道。 话音刚落,船舱的门帘已经被人拉扯起来。 “吴掌柜,如今京城契约交易,已经成了一种风潮,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入南方。” 王琛缓缓走了进来,口中继续说道:“吴掌柜,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我们可以将现银提高到四成。” “王公子!”吴道行起身施礼,王家皇商的身份摆在那里,该有的尊敬还是要的。 “不如让我飞鸽传书回南方,等他们商量个结果之后,再给王公子答复如何?” 王琛闻言,皱了皱眉。 这个要求若是放在往常,自然十分合理。 可现在能一样吗? 他着急上来,就是因为外面的家丁回报,城中的商贾已经跟家丁发生冲突了。 场面虽然还在控制当中,可谁也不敢保证那些疯狂的胚布商会不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情。 万一挡不住了,肥肉就不知道会落入谁的口中了! “吴掌柜,飞鸽传书一来一回至少要两天时间,恐怕来不及,而且四成已经够多了。” “我们王家又是皇商,不可能逃离大梁的,还怕我们不付尾银吗?” 吴道行听完之后,背过身沉默了下去。 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吴掌柜,五成!我们先付五成!”看吴道行还在犹豫不决,王琛咬了咬牙再次说道。 “王公子,七成!我最多能答应七成!” “五成……” …… 半个时辰后。 这时码头的来路上,胚布商已经群情激涌的冲了过来。 “王琛!给我们滚出来,你以为皇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竟然把持道路,我一定会到工部去告你们王家欺行霸市!” “你们太蛮横了!简直是为所欲为,真以为你们王家没人动得了吗?” “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赶紧上船,别再耽误时间了!” …… 胚布商一个比一个激动,把挡在身旁的王家家丁狠狠推开,甚至有人直接拳打脚踢。 冲破了家丁人墙,众人就要上船,王琛春风得意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看到那些挤破头要上船的胚布商,他感觉一切都值了! 至于惹了众怒又如何? 谁敢对他这个皇商动手? “各位掌柜,这艘船的胚布已经全部被我们王家买下了!” “你们来晚了!” 王琛有些嚣张,有些得意,音调极高,带着挑衅的意味说道。 他仿佛已经看到,王家站在了商贾的巅峰! 第93章 请大人主持公道! 沈安也挤在胚布商中,站出来说道:“王琛,你这是在作死,知道吗?” 看到他的出现,王琛心中更爽了! “原来你也来了!” “可惜啊!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你不说要在一个月之内,将我们王家从京城抹杀吗?” “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能奈我何!” 得意! 就是这么得意! 王琛歪着嘴,正眼都不瞧一下沈安。 “王家太过分了!各位掌柜,咱们这就去工部衙门告他们!” “对!王家仗势欺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走!咱们一起到工部衙门告状去!” …… 沈安在人群中煽风点火,顿时将所有人的情绪拉到了高潮。 王家是皇商,他们不敢用暴力手段解决。 可工部衙门告状难道也不行吗? 就算最后告不下来,也要让王家惹上些麻烦!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工部衙门这个时候早就休沐了,只有几个衙役守在门口。 看到上百号人情绪激动的冲过来,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要做什么?冲击官府衙门可是造反的大罪,要诛灭九族的!” 沈安为首,丝毫不惧的说道:“两位衙役小哥,我们是城中的商贾,不是来闹事的,是来告状的。” 告状? 这他娘的都休沐了,告什么状? 衙役一听不是来闹事的,脸上都松了一口气,言语也有了底气:“大人们都回家了,要告状明日再来。” 沈安能答应? 开玩笑! 什么叫趁热打铁知道不? 别看这些胚布商刚刚都一个个放狠话,可一旦回家睡了一觉,发现木已成舟,而且王家财雄势大,说不定就放弃了。 “好你个不懂规矩的循吏!”沈安跳到衙役身前,一双虎目瞪得老圆。 又要开始表演了! “按照《大梁律》,衙门即使休沐,也必须要有官员值守。” “若遇上百姓重大冤屈,或人数众多者,值守官员必须升堂问案!” “你个小小的循吏,刚刚的话可是代表工部衙门?还是代表值守官员?” 衙役被问懵了! 《大梁律》中有这么一条吗? 值守的官员倒是有,可从来没有在休沐的时候,开堂问过案啊! 可面对沈安咄咄逼人的质问,衙役也不敢做主了。 “你们等会,我进去向冯大人请示一下!” 说完,一溜烟逃也似的跑了进去。 沈安也没忘再次激发一下胚布商的情绪,转身慷慨激昂的演说起来。 “各位掌柜,王家欺人太甚,简直不把我们城中商贾放在眼里!” “他们想断了我们的财路,那就是杀人父母的大仇啊!” “你们能允许王家这么嚣张吗?” “不能!” “不能!” …… “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我就不信他们王家可以只手遮天,肆意妄为!” “今天我们一定要让衙门还我们一个公道!” “还我们公道!” “还我们公道!” ……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当大量人群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的冷静,便会被周围的气氛所打败。 在沈安的煽动下,胚布商越来越激动。 “哒哒哒!” 这时,一群衙役从衙门里面跑了出来,把沈安等人团团围住。 冯成贵在几个衙役的陪同下,缓步走了出来。 看到了沈安后,脸色一变:“沈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带人闯入我工部衙门吗?” “冯大人!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擅闯衙门啊!”沈安立刻换了一张嘴脸,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他早就打听好了,今天是冯成贵值守。 袖子里准备好了银票,趁着两人靠近的时候,塞在了冯成贵手中。 “那你带着这些人来做什么?”冯成贵依然面带寒霜。 给钱又咋地? 你他娘的带人来闹事,就是不给我面子! 钱可以收,但面子不能丢! “冯大人稍安勿躁!咱们这一群人堵在衙门口也不是一回事,不如进去说?” “我们可是有天大的冤屈,要青天大老爷你给我们这些苦逼的商贾做主啊!” 沈安依然没脸没皮的靠在冯成贵身旁,嬉笑着说道。 又是为衙门着想,又是戴上了青天大老爷的高帽子。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冯成贵也就顺坡下驴:“进去吧!不过若是你虚言欺骗本官,别怪我大刑伺候!” “不敢不敢!”沈安说完,赶紧招呼那些胚布商蜂拥进了衙门。 刚一上堂,沈安便从王家打压荣家开始说起,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好你个沈安!你刚刚所说,不都是商业行为吗?哪里来的冤屈?” 冯成贵听完之后,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道。 “冯大人,这还不是冤屈啊?” “独霸码头!这就是欺行霸市的行为啊!” “以后若是谁都可以独霸码头的话,其他商贾的生意咋做啊?” “这个先河不能开啊!” 沈安故作惊恐,声泪俱下的辩解起来,还不忘拉上其他胚布商:“各位掌柜,你们说是不是?” “你们去码头的时候,是不是被王家的人给打了?” 胚布商立刻会意,一个个撸起袖子,手上青一块紫一块。仟仟尛哾 至于是跟家丁冲突打的,还是后来打人家家丁,被乱棍敲的。 谁知道呢! “是啊!大人明察啊!王家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大人不能不管啊!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在京城做生意啊!” “请大人主持公道!” …… “啪!” “都给我肃静!” 冯成贵也不想惹了众怒,朝着衙役命令道:“去把王琛和南方商贾通传到堂!” “是!” 衙役立刻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王琛手拿纸扇,风度翩翩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南方商贾吴道行和工部商曹司郎中。 他们签完约,交易完成后,王琛便邀请两人到得月楼饮酒作乐呢! 财神爷啊! 不得好好招待一下啊? 以后说不定还能继续合作发大财呢! 第94章 是想吓死我们吗? 王琛在一群人想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中,朝着冯成贵躬身施礼。 “冯大人,不知叫在下来所为何事?”他明知故问,把那群胚布商气得不行。 还所为何事? 你他娘的能要点脸吗? 太过分了! 冯成贵算是见识了,这家伙也跟沈安一样啊! 惹事精啊! 都到了堂上,就算不看僧面,要看看他这尊佛面啊! 还这么赤裸裸的挑衅,是怕这些胚布商情绪还不够激动吗? “王公子,沈安和胚布商状告你欺行霸市,封堵他们进入码头,可有此事?”冯成贵问道。 “回大人,绝无此事!” 王琛冷冷一笑,不屑的扫视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在下和南方商贾吴掌柜早在几天前便已经签订了契约。”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里的契约拿了出来,又将让出了位置,露出身后的吴道行。 “我今日去码头,只不过是和吴掌柜进行货物交接,至于封堵码头确有此事。” “但大人也知道,最近城中胚布成了抢手货,我买下的可是整整一百万匹布啊!” 王琛口若悬河,还故意在沈安身旁绕了几圈,指桑骂槐说道:“京城里总有些刁民想害我!” “为了防范于未然,我采取一些手段,保护自己的利益,这怎么能算是欺行霸市呢?” 不得不说王琛能将王家打理得妥妥当当,还是有些水平的。 至少这嘴皮子,就很溜! 而且做事很稳妥,似乎早就预见到今天的事情,和吴道行的契约,签订的时间,果然是几天前。 冯成贵仔细看了一下,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 王家出手真是阔绰,一下子付出了六十万两现银! 冯成贵作为工部侍郎,对四大豪族的家底虽不敢说百分百清楚,但也知道个大概。 几家财富值最高的便是沈家,可沈家一年所有产业加起来的营收,应该也不过百万两。 更不要说后起之秀的王家,顶多不会超过八十万两。 王琛这是在赌一个比天还大的赌局啊! 这份魄力! 非常人啊! “王公子,真是豪气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冯成贵被震惊到了。 他自愧不如,更敬佩万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现在是在公堂之上,下面被告还有一堆人呢! 一看苗头不对,再加上王琛的话颇有道理,那些胚布商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 “冯大人,我家中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对,我家婆娘今天寿辰,我差点忘了这事!” “哎呀!我也差点忘了,今天是我家老爷子的头七!” …… 胚布商纷纷找出各种荒诞无稽的理由,然后鱼贯散去。 不到一会,公堂上便只剩下沈安一个原告了。 有点尴尬! “沈安,你家里没有什么事吗?”王琛故意调侃道。 “有个屁事!”沈安一脸气馁,也不客气的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我们家被你害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哈哈!败家子就是败家子!实在不行,我给你匀一点胚布?”王琛得意洋洋,他就喜欢看着别人被踩在脚下的感觉。 尤其是沈安这个搅动京城的风云人物! “不过!现在整个京城的胚布几乎都掌握在我手中,你若是想要,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王琛继续说道,手中的纸扇轻摇:“比如,荣家小姐!” 又提到了荣锦瑟! 王琛很会找切入点,他知道如何激怒一个人!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沈安果然暴跳如雷,霍得一下站起身来,抓住王琛的衣领,拳头已经高高举起! 眼看就要砸下去的时候,冯成贵敲响了惊堂木! “住手!” “好你个沈安,真的不把我工部衙门当衙门了是吗?你若再任意妄为,别怪我不给你父亲面子!” 听到这话,沈安脸上的肌肉跳动,脖颈青筋暴起,但拳头还是咬着牙放了下来。仟韆仦哾 “好!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城里就买不到胚布了!”沈安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跑了出去。 片刻便已经看不到人影了,王琛一脸不屑:“呵呵,败家子永远是败家子,就算出了点成绩,始终狗改不了吃屎!” 冯成贵也从堂上走了下来,抱拳说道:“恭喜王公子了,只要宰了安南国的那两个冤大头,王家在京都豪族的地位,就更上一层楼了!” 作为工部侍郎,他早就得到消息,也看穿了城中商人的打算。 不过对方是安南商人,按律法就算被骗了,工部也完全可以不管。 毕竟工部不可能因为几个安南商人,得罪本地的商贾! 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以后谁还会孝敬你? 王琛赶紧回礼:“谢冯大人吉言!天色已晚,我在得月楼摆下了宴席,不如同去喝上两杯?” “这……本官今日当值,似乎……” “冯大人位高权重,而且今日之事已经解决,喝两杯小酒,没关系的!” “这样,那等本官收拾一下!” …… 午夜三更,城南码头。 南方商贾的大趸船上,两个人影面江而立。 “沈公子,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为你单独供应了一百万匹胚布,而且还是原价供应,又跟你合演了一出好戏。” “我们南方商贾也承担了巨大风险,希望这次事情了结之后,你能兑现承诺,不再从妆花工艺中抽成!” 其中一人正是吴道行。 而另一个则是沈安。 安南商人的这出戏,正是沈安请南方商人配合演大戏! 此前南方官员来京城上供,他便与南方商人有了交易,将妆花工艺交给他们,并从中抽成。 前几日他从京城消失,便是去了南方,找南方商量此事。 南方商人配合摆王家一道,他退出妆花工艺的抽成。 此刻,他毫不客气的将胳膊搭在了吴道行的肩膀上,看着不远处另一条大船附近,人来人往的搬运工,朝吴道行拱手:“在下一言九鼎,自然说话算话!” “不过,我劝吴掌柜最好尽快离开京城,回到南方,王家就算想找麻烦,也不可能将手伸到那么远去。” 吴道行扭头看了一眼沈安,长叹了一声:“哎!此事过后,王家还有精力对付我们吗?” “沈公子,你真的是个商业奇才,不过我们南方商贾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什么交集了!” “我们不想变成城中的那些胚布商!” 想想王家这回顿时惨重,他还心有余悸。 “呵呵!” 沈安耸了耸肩,轻笑一声,没有说话,转身下船。 第95章 叫什么叫!见鬼了? 次日清晨,荣家染坊。 “终于又可以开工了!”荣锦瑟看着染工们忙忙碌碌,绷了好几天的脸,终于舒展了开来,看了一眼正在得瑟的沈安:“这些胚布,你从哪里弄来的?” 沈安也不说话,走到一个染缸旁边,拿起搅棍,饶有兴趣的用力搅动起来。 染缸中,一个漩涡快速形成,不时还有液体溅射出来。 “我答应过娘子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至于其他事情,娘子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被卷进这个漩涡之中!” 说是这样说,可沈安心里其实也没底…… 倒不是他不相信荣锦瑟,只是这次的动静太大,对方终究是个女人,万一被人追问,说不定就会露馅了! 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和荣家就是一体,真要是出了大纰漏,荣家肯定也无法幸免。 事情已经到了关键节点,他不想节外生枝。 荣锦瑟皱了皱眉,没有多问,走到沈安身旁。 第一次主动握住了沈安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在沈安眉间的沟壑中轻轻抚动。 这个男人到底在做什么,她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沈安是为了谁在冒风险。 城中的胚布风波迭起,她已然猜到幕后的始作俑者! “沈安,如果可以,我现在宁愿放弃布匹生意!”荣锦瑟眼眶泛红,薄雾升起,声音有些哽咽。 “傻丫头!” 沈安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换了一张嘴脸,突然用手在染缸里沾了一点染料,抹在了荣锦瑟的俏脸上:“我为娘子添妆!” 随后吐了吐舌头,快速的跳到一旁。 荣锦瑟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鬼! 这情绪变化也太大了吧? “你个登徒子!别跑!看我不打你!” 荣家布坊内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 与此同时,南雅苑门口的人明显多了很多。 王九也老早便等候在这里了,船上的货王家都没打算卸下来,只要交易完成,直接让安南人从海路拉过去就是。 不过他有些奇怪,其他胚布商手里不是已经没货了吗? 怎么还来了这么多人? 等了一会,紫衣和红衣女子同时走了出来,两人手中都拿着一块木牌。 “两位姑娘,我是王家的人,是来签契约的!”王九挤上前,客客气气的说道。 “嗯!我正想跟你们说呢!我们东家手里的银子不多了,所以交易规则要变一下了!”红衣女子说道。 什么? 银子不多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所有人头上! 紫衣女子却赶紧招了招手:“她家已经没有余粮了,不过我们家手中却还有很多!” 卧槽! 那还好! 不过姑娘你说话能不能快点啊? 这大起大落的,是想吓死我们吗? 王九心头却感觉有些不妙,一股冰冷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很压抑! 很难受! 这是凑巧吗? 怎么王家刚拿到一大批货,就搞出这么一场戏? 紫衣女子扬了扬手中的木牌说道:“从今天起,契约的价格,我会每日以木牌的形势的挂出来。” “你们先到工部衙门,签好契约盖好大印,直接拿着布匹来交割就行。” 说完,她把木牌挂在了南雅苑大门的门环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卧槽!三百文一匹?而且还要钱货交割?” “天呐!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我昨天晚上才刚从王家手中高价买了一万匹布啊!” “噗!”有人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王九也愣住了! 这价钱直接打成了骨折! 而且,其他胚布商说什么来着? 昨天晚上在王家手中高价买了布? 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胚布商中有人看到了王九。 “这是王家的管家!他们肯定早就知道这事了,才故意以八百文一匹卖给我们!” “天杀的王家!坑我们一次还不够,又坑我们一次!给我打死他!” “他娘的,真以为王家可以只手遮天了吗?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王家给我们一个交代!” 胚布商们说的话,跟昨天差不了多少,可是情绪却完全不一样了。 有人直接动手了!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王九本就不年轻了,哪里扛得住? 瞬间倒地不起,脸上七窍鲜血狂涌而出。 “跟这个糟老头子没什么好说的,咱们也不去什么工部衙门了!直接去王家!” “对!直接去王家!我们一定要讨回公道!” “今天我就是死也要王家把钱吐出来!他们倒好,只给了南方商贾六成的现银,却卖给我们八百文!” 一群人骂骂咧咧,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南雅苑,直奔王家而去。 动静之大,前所未有! 早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通报给了工部和京兆府。 刚刚早朝回来的冯成贵,听到消息之后,愣了好半晌。 阴谋! 这是一个针对王家的巨大阴谋! 王家这下栽了! “快!快召集所有在班衙役,全部赶往王家!” “他们之间的商业往来,我们不用管,只要不再闹出人命就行!” 京兆府也不例外,黄迁屁股还没坐热,便带着衙役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我就说胚布的事情,迟早会惹出大祸,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家真是造孽啊!” …… 此时的王琛根本就不在王家,他还在得月楼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酣睡。 昨夜太多兴奋,喝了许多酒水,再加上颠龙倒凤,好不卖力。 哪里起得来? 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正做着成为京都第一豪族的美梦。 “砰砰砰!” 急促且没有礼貌的敲门声! “公子!公子快起来啊!” 慌张到不知所措的喊叫声! 跟着王琛而来的家丁,吃早饭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消息。 “叫什么叫!” “见鬼了!” 王琛和那姑娘都被惊醒过来,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大骂起来。 这群该死,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惩治一番,要不然以后还不得上天? 下一刻,房门直接被人撞开! 胚布商到了王家,把守门的,护院的家丁都打了一顿,才知道王琛来了得月楼。 立刻马不停蹄的追杀了过来! 第96章 你这家伙没心没肺! “你们……你们想干嘛?” 王琛吓得缩在了床角,身边的女人更是花容失色,抓起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可等待王琛的不是回答,而是劈头盖脸的拳头。 还有无尽的谩骂! “天杀的王家!竟然故意坑我们!” “王琛,你要是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赔上老命也要打死你!” “狗娘养的王家,我……我们被你害惨了!要是不把钱吐出来,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之前在工部衙门,大家还会顾忌王家的皇商地位,可是现在不同了! 你害得人家倾家荡产! 对于逐利的商人来说,这就是杀人父母! 王琛抱着头,蜷缩在床上,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好这时京兆府和工部衙门的衙役蜂拥冲了进来。 冯成贵和黄迁到王家扑了空,才知道人来了得月楼,冯成贵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来人!把屋内所有人都带回衙门!” “有胆敢还手的!格杀勿论!” 听到这话,衙役们一个个如同杀神般拔出了腰刀,怒目而视。 那些胚布商看到这个架势,哪还敢动? 有些委屈极重的,鼻头一酸,啪嗒一声瘫坐在地上,竟然嘤嘤哭了起来:“我可怎么办啊!为了买布我连夜去钱庄借了一万两,这让我怎么还啊!” 还有更惨的! 一人看到衙役出现,已经彻底绝望了,面如死灰的缓慢挪到窗口。 “我家完了!” “彻底完了!我借了三万两!” “呜呜~~~我就算把命赔上也还不起啊!” “砰!” 纵身一跃,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得月楼是顶级的娱乐场所,楼高自然不低,二楼下去也有八九米的样子,再加上那人脸朝下摔落。 不死也残了! ……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 胚布风波总算平息下来,倒不是因为价格重新涨了上去,而是朝廷出面了。 官府将所有胚布交易定性为商业行为,胚布商不得再以价格的原因追究王家责任,因为王家也是受害者。 同时限定了胚布价格,最多只能在一百五十文到三百文之间浮动,无论低于还是高于这个价格都会被定以“扰乱市场罪”。 荣家大院。 “今天早上,城防营巡逻的时候,在护城河捞了一个人起来,哎!泡得都不成人样了!调查后才知道是丁家的人。” 荣管家面色沉重的说道。 他和这些胚布商交情都不浅,多少有些感情在里面,听到有人死了,不免有些感慨。 “自有溪山真乐地,从来富贵是危机!”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可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让人风光也能让人疯狂,要么活要么死!” 埋头干活的沈安,根本没有认真去听荣管家的话,开口问道:“又死又活的,到底死了没?” “废话!在护城河里泡了一晚上,能不死吗?”荣管家无语。 “死了也好,物竞天择才是社会发展的王道,放心吧!他不会是一个人上路的!”沈安头也没动,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眼前的蒸馏桶上的简易温度计。 放心吧? 这是还嫌死的人少吗?qqxδnew.net “小安!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个人是真的冷血!人家已经惨不忍睹了,你还在这没心没肺的调侃!” “我冷血吗?”沈安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他们不给荣家供货,要逼死我们的时候,荣叔觉得他们冷血吗?” 荣管家一时语噻,无言以对。 他不得不承认,沈安是对的。 商场如战场,人不狠,站不稳! 可惜的是,罪魁祸首王家虽然破财,但毕竟家大业大,最终不过损失了一年的营收。 只是经此一役,王家在京城的声望却是一落千丈。 无论是胚布商人还是普通百姓提起王家,都恨不得吐一口唾沫淹死他! “成了!” 沈安心思根本不在此,看着简易温度计上的浮标精准的停在了预定刻度,他一拍大腿。 这段时间外面风波四起,他也没闲着,潜心研究,终于让他找到了蒸馏花瓣始终得不到花精凝露的原因。 温度无法精准控制! 眼前这个密封效果并不是特别好的简易温度计,便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荣叔,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沈安这才想起荣管家一直站在身边,回头问道。 “算了!你这家伙没心没肺!说了也白说!” 荣管家一脸嫌弃,干脆转身准备走,可还没迈开腿,突然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便回头说道: “小姐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把这次倒闭的胚布商都收购了。” “她说,你要是有空的话,跟她一起合计合计新店开张的事情。” “好嘞!” 沈安应了一声,便又把精力投入到手头上的事情里,温度计是搞出来了,接下来就要把它连接到蒸馏器上。 …… 大梁东宫。 王琛跪伏在地上,全身上下四处淤青,瑟瑟发抖。 在他的正对面,坐着身穿明黄色服饰,飞龙盘身,面容威严,眼神中带着一丝怒色的太子皇甫胤安。 “王琛,你起来吧!” “草民这次犯下大错,辜负了太子爷,请太子爷降罪!”王琛不敢抬头,声音嘶哑的跪在地上。 “哼!” 皇甫胤安身旁的内侍侯近山冷哼一声:“爷让你起来,你就起来!怎么那么多的废话!” “是是是!” 王琛这才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太子爷,这件事情一定是沈安在幕后捣的鬼!请您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这几日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虽然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但所有的根源都指向了沈安。 皇甫胤安微眯着双眼,冰寒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犀利,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面容。 他说道:“我早前事发后不久,便派人到南雅苑去抓那两个女子和她们幕后的神秘人,但人家早已经消失无踪。” “算计是肯定被人算计了,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身为太子,也不好直接责问。” 早在太后寿宴上,沈安崭露头角,皇甫胤安就对这个沈安印象深刻,想拉拢沈家。 可沈大福对于他的好意,却一直推脱,张口闭口忠于大梁,忠于陛下,硬是不站队。 如今大梁几位皇子势力都越发不容小觑,他皇甫胤安要想坐稳太子之位,当然得费尽心力拉拢势力。 尤其是手握钱财豪族! 可沈家态度摇摆不定,着实让他不爽! 这沈安,是个刺头,迟早也是个祸害! 皇甫胤安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你放心,你王家是我一手捧出来的,本太子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不过,这个沈安不简单,以后和他交锋一定要特别小心在意!” 闻言,王琛把头磕得跟小鸡啄米一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尊大神还没有放弃王家的意思。 “是,谨遵太子教诲!” 皇甫胤安突然想到什么,眉头深锁,沉吟了好一会才说道:“另外有件事,你准备一下。” “沈安之前在太后寿辰弄的那些小玩意,想办法把制作工艺搞到手,小皇妹的生诞快到了,一定要从沈安手中把这件事情抢下来!” 小皇妹皇甫烟云乃是太后和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每年的生诞,太后和皇帝都会亲自前往。 这是一个争宠的极好机会! 第97章 以后给我看紧他 晚饭时分,沈家。 硕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菜肴。 沈大福坐在正中间的首位,程婳、林清儿、秦羽墨分别按照大小分左右落座。 “荣小姐,果然是秀外慧中,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我们家小安的眼光真是不错!” “小安啊!这么漂亮的娘子,以后可要多生几个娃娃出来,我们几个姐姐,一人玩一个!” “哈哈!我要教侄子练武,以后就可以到处欺负人了!” 沈安第一次带着荣锦瑟回到沈家吃饭,几个姐姐自然不会放过两人,一番调侃把荣锦瑟羞得从头到脚红成一片。 “姐姐们饶命啊!”沈安打着圆场,眼角却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沈大福想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 胚布风波这段时间,沈大福和秦羽墨因为货物的事情,离京去了西川,刚好错过了“精彩”的一幕。 但沈大福刚一回家,家中的仆役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作为父亲,他还能不知道这一切是谁捣的鬼? “哼!我今天叫他回来吃饭,不是让你们吹捧他的!” 沈大福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怒气冲冲说道:“这个逆子又惹下这么大的祸,你们还有心情在这调笑!” “你知道王家背后是谁吗?你以为就凭一些小伎俩,就能把王家扳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死字怎么写会吗?” 前几日东宫来人,跟他谈了许久,沈大福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全家遭殃! 程婳和其他几个姐姐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而荣锦瑟更是紧张无比,双手放在膝盖,不停揉捏着裙摆。 王家幕后还有人,这事情不用说也知道。 但那又怎么样? 难道因为他强大,我就必须无条件的退让和服从吗? 不可能! 沈安深吸了一口气后,长叹道:“父亲,事情不是你这样说的。” “我知道你一贯的风格便是不站队,不掺和。可是你以为这就安全了吗?” “王家背后有人,可以欺负我们,钱家背后有人,可以抢我们的生意,赵家背后有人,就可以砸我们的商铺。” “这样的憋屈,你忍得下去,我忍不下去!” 他说的都是事实! 京城四大豪族中,沈家虽然凭借几代人经商,挤进豪族之列,但是近几年京都各股势力风起云涌,波诡云谲,沈家在夹缝中艰难求生,财富值也呈递减之势。 沈大福虽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依然硬着头皮说道:“你就是这张嘴厉害!我来问你,你忍不下去,就能把全城的胚布商都给坑了吗?你得罪了这么多人,以后谁还敢跟你做生意?” “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做生意?”沈安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了过去:“做生意从来都有亏有赢,是他们贪心,与我何干?” “这是什么?”沈大福对他的谬论实在不敢苟同,扫了一眼沈安拿过来的东西,便丢在了桌上。 等等! 第一张纸上,好像盖了工部商曹司的鲜红大印。 交易契约? 沈大福猛地低头,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越看下去,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复杂。 “这就是你搅动京城风云的契约交易方式?” “南方商贾真的会答应你这种无理的条件,每年给你大批量供货一次,还先货后款?” “还每年租船给你送到京城来?” “荣家现在的布匹产量竟然可以达到一年两百万匹?” 沈大福像个好学的幼稚园小朋友,直接来了个四连问。 南方商贾把持着全国五成以上的布匹和茶叶生意,从来都是商场上最强势的一群人。 别说先货后款了,就是现货现银交易,有时候都不同意,人家要先款后货。 沈安没有说话,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辛辛苦苦,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赶到南方,又舌战群商,岂会是假的? “父亲,你接着往下看!”沈安伸手指了指契约下面的纸,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沈大福已经迫不及待的往下翻了! 一张! 两张! 三张! …… 他的嘴巴已经合不起来了! 喉咙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这……” 沈大福抬头看了一眼沈安,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些纸全是银票! 而且每张都是大梁官营钱庄发行的五万两大面额银票。 足足有二十张,一百万两现银! “扣除我为了引人上钩的二十万两成本,这次胚布风波,我足足赚了八十万两。” “父亲,你还觉得我错了吗?”沈安笑着说道:“有这些钱当后盾,我再把采买的价格从一百五十文直接涨到了两百八十文,南方商贾岂有不赚钱的道理?”仟仟尛哾 “至于荣家的布匹产量,暂时肯定没有两百万匹,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跟父亲和各位姐姐商量,就是想将两家的染坊合并,扩大规模集中生产,从而提高产量!” 作为穿越者,沈安可是深谙规模化生产的好处。 “这倒是个很好的建议!”秦羽墨思索片刻,点点头。 现在胚布价格趋于稳定,但有了浮动区间,便存在上涨的可能。 如果还是染那些普通布匹,能获得的利润,必然会降低。 而荣家的紫布却不同,三千文一匹的价格,能够保证利润空间。 作为沈家负责账目和生意的商业奇才,秦羽墨只是简单一想,便答应了下来。 “小安!我也同意你的建议,可是荣家毕竟还有父母健在,合并之后,这……”沈大福也点头答应下来,可话说到一半,却欲言又止。 “新成立的染坊,荣、沈两家各占十股之五,所获利润也对半平分。”沈安一眼看穿父亲在想什么,看了一眼荣锦瑟后,用筷子蘸了点酒水,在桌上画了个饼,分成两半。 这事情,他和荣锦瑟早就商量好了,荣锦瑟并没有反对,毕竟紫布的技术,其实本来是应该属于沈家。 往深的说,荣家分得五成,还占了便宜。 “好,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沈大福最后拍板,手中的那叠东西,也塞回了沈安手中:“这些钱虽然来得容易,但也要珍惜才行!” “还有你!以后给我看紧他,别让他再胡来了!” 沈大福又朝着荣锦瑟说道,完全是一副公爹的口吻。 把荣锦瑟又羞得满脸通红! 第98章 撒娇 酒足饭饱。 看到沈大福酩酊大醉,被下人扶回了房中,饭厅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程婳殷勤的给荣锦瑟夹了一块鸡翅。 “锦瑟,你也是城中有名的才女,怎么我在【嫣然茶会】从未见过你?” 听到她提起嫣然茶会,秦羽墨和林清儿也来了兴趣。 秦羽墨也调笑道:“对啊!我前年也去了,那些才女,我是自愧不如啊!还被人嘲笑了!要是今年锦瑟跟我一起的话,你一定要帮我出头啊!” 嫣然茶会是由京城嫣然女子学院举办,众多才女参与的盛会。 每年举办,都能引起全城的关注。 一来是因为入会的门槛极高,要么才华横溢,要么有王侯官宦背景。 二来若想入会,必须要有三位以上的会员推举,才能参加。 再则茶会之后,还时常会有抛绣球、文擂台之类的招亲活动,更是让全城的男子趋之若鹜。 你说这些男子吃软饭? 只要能攀上某个达官显贵的枝头,成为金龟婿,谁在乎? 我就是胃不好,喜欢吃软饭,咋地? 荣锦瑟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俏脸上满是向往和无奈:“听说过,只是我整日混迹在生意之中,却根本不敢奢望能亲眼目睹一次京城才女们的风姿。” 她也满腹诗书,可就因为身份问题,几次提交入会申请,都被拒之门外。 “什么?锦瑟妹妹,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还没有入会。”程婳愣了一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婳姐言重了!”荣锦瑟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确实不符合嫣然茶会的入会资格。” 一旁微醺的沈安不乐意了! 什么狗屁茶会,我娘子竟然连入会资格都没有? “大姐,那个茶会啥时候开啊?不能介绍锦瑟入会吗?” “那破会有啥好入的!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喝着一点味道都没有茶,还酸不溜秋的吟诗作对。”林清儿拉着荣锦瑟的手,一脸的不屑。 她曾经是京兆府唯一的女捕快,从小便不喜欢女人那些东西,对诗书就更没啥兴趣了! 去喝茶? 还不如在家打打拳! 沈安白了她一眼,跟这些姐姐相处这么多年,他最清楚说什么话,能提起她们的兴趣。 “二姐,说得对!喝茶最没意思了,还不如来两壶酒舒服!” “就是!小安说的没错!” “可是姐!仔细想想这不是喝茶喝酒的事啊!这是面子问题啊!” “面子?这跟面子有啥关系?” “姐,你想啊!我是沈家唯一的公子,可是我娘子竟然连入会的资格都没有?这不是看不起我们沈家吗?对不?姐!” “嗯……好像也对!不行,这个面子咱们一定要找回来!” 不出意外! 争强好胜,但没啥歪歪肠子的林清儿三两句话,便被绕了进去。 还气愤的站起来,双手叉腰,满脸英气的便程婳和秦羽墨说道:“大姐,三妹!你两都是那啥会的!怎么也得把咱家锦瑟弄进去!” 程婳和秦羽墨一直憋着没笑,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了! 小安太坏了! 自家姐姐也不放过套路! “哈哈……!清儿,我……” “清儿……哈哈……别动手……别动手!” 林清儿也不知道两人笑啥,她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干脆直接上手,直奔两人的胳肢窝。 一时间,饭厅里欢声笑语,打闹不断。 沈安表示很无奈! 他们家自小便是这样,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也算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每个姐姐都有别样的风情和倾国的容颜,纠缠在一起,尤其是夏天,香汗淋漓,衣衫湿透的画面! 啧啧! 不敢想太多,怕失态! “让她们闹个够吧!咱们到院子里走走!”沈安抓住荣锦瑟的手,柔情似水的说道。 “嗯!” 荣锦瑟低着头,并没有拒绝。 沈家比起荣家要大得多,屋后还有一个不小的庄园。 月色下,若隐若现的假山和波光粼粼的小湖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的静逸。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沈安漫不经心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破碎的瓦片,弯腰丢进了湖中。 瓦片划出一道弧线,在湖面上跳动了一下,最后沉入湖中。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荣锦瑟随声附和,也作诗一首。 “你看起来不在意,其实很想去那个茶会,对么?”沈安的文学造诣,一听便懂,荣锦瑟这是在以诗表情。 “是有如何?我的商贾身份摆在这里,不甘也只能这样!” 荣锦瑟拢了拢衣裙,找了块假山坐下,长腿屈在胸前,双手托腮,凝神看着眼前的美景,眼神尽是落寞。 谁不想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知琴棋书画的女子呢? 沈安也沉默下来,靠着荣锦瑟坐了下来,胳膊自然的搭在对方肩膀,用力的搂了搂。 如果是男人刁难她,沈安一定会挺身而出,怎么也要讨个公道。 可对方是一群女人,他总不能跑去欺负人家吧? 那也太那啥了! 这时候两人背后传来秦羽墨几人的嬉笑声。 “哟!原来你们俩偷偷跑到这湖边私会啊!” “三妹你好坏!我还想悄悄过去,把锦瑟妹妹推到水里,好让小安英雄救美呢!” 听到这话,荣锦瑟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把推开沈安,猛地站了起来。 扑通! 沈安一个没坐稳,脚下一滑,直接滚到了湖中。 “我……我不会游泳啊!” “你这是……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沈安拼命的挣扎,心中还忍不住吐槽。 这他娘的谁挖的湖? 自家院子里,搞这么深干啥? 荣锦瑟和程婳几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个花容失色。 还好有林清儿在,只见她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水中。 “我……我不是故意的!”荣锦瑟看着刚刚被救起来,还因为呛水而咳嗽的沈安,话都说不清了。 “没事没事!”沈安怕吓到她,赶紧摆手。 他转头看向秦羽墨:“就怪三姐!你没事吓我们做什么!我不管!你欠我了,明天你就去嫣然茶会,无论如何都要把锦瑟推荐进去!” 对付这几个姐姐,他是心得满满。 撒娇! 小时候要冰糖葫芦,也是这样做的! 第99章 小姑娘身份不简单 三日之后的清晨。 荣锦瑟早早的起床,画了个唇红齿白的淡妆,高高的发髻上找不到一丝凌乱,素雅白皙的罗裙垂在脚边。 “哇~哇~哇哇哇!”沈安看得直流口水,托着下巴,戏谑的说道:“娘子真是仙女下凡,倾国倾城!” “不过……” 没等荣锦瑟嗔怒,他话锋一转,目光在美人身上游走,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这身……有……有什么问题吗?” 荣锦瑟看他这个模样,俏脸立刻一绷,紧张兮兮的问道。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而且还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沈安站定,托腮看着荣锦瑟,异常认真的点了点头。仟仟尛哾 却又故意止住了话头,不再开口。 抬起荣锦瑟的胳膊摇了摇头,又拨弄了一下腰带上的蝴蝶结。 荣锦瑟更急了,恼怒的打开沈安摸向她头上紫色流苏的手,嗔怒的跺了跺脚,问道:“你这个登徒子!赶紧说啊!到底什么问题!” “是这衣服不合适吗?还是不应该系蝴蝶结?” “难道是这流苏不适合庄重的场合?” 沈安还是摇头:“都不是!” 他一脸严肃:“我家娘子乃是京城四大美人之,今天又刻意打扮,这白色罗裙更透着文雅的诗书气质,尤其是这紫色流苏,清新淡雅之中又透的高贵!” “这问题呀!就出在……” 听到这里,荣锦瑟一脸迷茫,甚至都忽略了沈安叫她娘子…… 沈安嘴角微微勾起,脚步缓缓往后退了一些,突然大笑起来:“问题就是你这身打扮太美啦!” “去死!” 荣锦瑟听到这话后,俏脸微红,迈开碎步就追打了过去:“你这个登徒子!就知道整日戏弄我!” “哈哈~~~” “我说的真没错啊!你这一身去参加嫣然茶会,还不得艳压群芳,遭人嫉妒?这不是个大问题吗?” 沈安一边跑一边调侃,跑到大门口时,便看见沈家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大门旁边还停着一辆车,龙管家和十三负手立在车边。 秦羽墨拉开布帘探出头来:“小安,锦瑟妹妹呢?” “墨姐姐,我在这里呢!” 荣锦瑟款款的走了出来,狠狠瞪了沈安一眼,轻声细语的朝秦羽墨问好。 看到她出现,秦羽墨也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天呐!锦瑟妹妹你真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 “这一身打扮,简直太美了!” 程婳闻言也从车内探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对妹妹的话颇为赞同。 “小安的眼光果然好!这俏媳妇娶回家,还不得让京城那些公子哥们羡慕死呀!” 荣锦瑟的俏脸,本就挂着一丝绯红,听到这话更加鲜艳欲滴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弟弟是这个德性,怎么姐姐也是这个德性? 她撅了撅嘴,娇羞地说道:“墨姐姐,你怎么也跟沈安一样笑话我!再这样我就不去了!” 话虽如此,可身体却很诚实! 那天晚上沈安落水后,两个姐姐在撒娇攻势之下,还没能扛过一个回合,便妥协了。 第二天便带着礼物去找嫣然茶会的会长,总算为荣锦瑟拿到了一个入会资格。 她怎么舍得就此放弃? “等等!娘子你是第一次去参会,咱是文化人,知书达理!一定要备上一些礼物才好!” 沈安一口一个“娘子”,叫得那叫一个顺溜。 他拉住了准备登车的荣锦瑟,有朝着十三招了招手:“十三,带上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东西,跟着小姐的马车一起去!” “好嘞!老大!” 十三一脸兴奋,嫣然茶会他也听过。 有美女! 而且还很多! 这一饱眼福的机会,多少花花公子,求都求不来! 他也不怕别人不让他进,这一车礼物,不得搬搬抬抬呀? 到时候还不是能大饱眼福! 荣锦瑟回头看了一眼沈安,心中满是感动。 她因为能参加茶会,兴奋的不行,这些细节根本没有去想过。 没想到沈安早就给她操心好了! 这个登徒子,每次都这么靠谱! “好了!锦瑟妹妹,咱们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搞得这么依依不舍干什么?” “赶紧上车走吧!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秦羽墨一把拉住荣锦瑟的胳膊,将她拽上了马车,口不饶人的调侃道。 “墨姐姐!” “好了好了!不嘲笑你了!坐稳了我们走!不过,你要不要再跟小安来个飞吻……” “哈哈~~~” 马车在几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当中,快速消失在街头巷尾。 她们谁也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马车上,除了十三,沈安竟然也在车上! 一刻钟左右,马车便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外。 这里的装饰十分朴素,设计之人化繁为简,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耳边不时传来的袅袅琴音,更让人心旷神怡。 果然是个约会看美女……啊呸!是个安静读书的好地方! 十三和沈安自然没有资格从大门进去,在庄园里的仆役引领下,来到了侧门。 “我说老大!我到这里来是为了看美女,你有了荣小姐,咋也非要跟着来呀?” 十三搬着一个箱子,有些嫌弃的说道。 “搬你的东西吧!废话那么多!” 沈安贼头贼脑的四处打量,看四下无人,循着音乐的方向,跑进了一条走廊。 可他刚拐过一个转角,肚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耳边同时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 “哎哟!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撞我!本宫要打你三十大板!” “哎哟我去!还有人带孩子参加茶会的吗?” 沈安低头看去,一个六七岁左右,穿着一身红袄,有着一张瓷娃娃脸的小女孩,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啊!哥哥刚刚没看到你。” 他一边赔礼,一边伸手想将那小姑娘扶起来。 没想到小姑娘还很警觉,一巴掌拍开沈安的手,噌噌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的指着沈安说道:“你这个刁民贼头贼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到这里来有什么企图!” 沈安呆住了! 这小姑娘牛呀! 四字成语用的那叫一个溜! 沈安回过神来,他也不能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吧? 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 小姑娘刚刚说啥来着? 你这个刁民? 还有刚刚自称本宫? 这小姑娘,身份不简单啊! 第100章 又惹事了! 想到这里,沈安转过去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 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下,把身子又转了回来。 “小姑娘!哥哥错了!” “你看这是什么呀?” “用嘴吹一下!” 沈安手里多了一个风车,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不过这话,这表情,怎么听,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但是那红袄小姑娘,却一下子被沈安手中的风车吸引住了。 “噗噗噗~~~” 一伸手,直接抢了过去,张开小嘴就吹了起来:“哇!这东西好好玩呀!” 沈安默默点头,又在袖子里掏了掏:“哥哥这里还有更好玩的东西呢!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还有好玩的东西?”小姑娘眼前一亮,眼巴巴的看着沈安:“我叫皇甫烟云,你快把好玩的东西拿出来给我!” 皇甫烟云? 好家伙! 这狗屎运也太好了吧? 出门竟然遇上了一个贵人! 皇甫,这个姓可不简单,是大梁皇家的姓! 沈安穿越过来多时,对皇家人物有一定的研究。 毕竟要在大梁混饭吃,就得抱紧大梁最尊贵之人的大腿。 面前这粉雕玉镯的小姑娘皇甫烟云,若他没猜错,应该就是梁帝最宠爱的小公主! 梁帝老来得女,自然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再加上小公主的母妃早逝,她从小由太后抚养。 这位皇甫烟云,可是当今大梁皇帝的太后的团宠! 若是能抱上这金大腿,以后沈家也算有靠山了! 沈安欣喜万分,却并没有立刻把手里的风筝递过去,故意往后退了一步:“烟云小姑娘,这玩意比那风车好玩多了,能飞上天哦!” “不过这里到处都是屋顶,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吧?” 皇甫烟云歪着头,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肯定啊!我怎么敢骗你啊!不怕被你打三十大板啊?” 沈安带着心中满满的罪恶感继续哄骗道。 “嗯!” 皇甫烟云对于打三十大板的威慑力深以为然,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没有屋顶!” “那我们赶紧去吧!”沈安又变戏法的掏出了几颗牛轧糖:“我不仅有好玩的,还有好吃的!” …… 一大一小有说有笑,朝着内院走去。 然而纲进院子,沈安便被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仆役拦住了去路。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嫣然茶会是京都名门女子的聚会,鲜少有男子进入。 “是我带他进来的!”皇甫烟云挡在沈安前面,气势汹汹的说道:“你又是谁?竟然敢挡本宫去路!信不信我打你三十大板!” “哪来的野孩子!人还没我裤腰带高,口气竟然这么大!” 女仆役冷笑一声,把矛头指向了沈安:“赶紧带你女儿滚出去,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猫猫狗狗都能进来吗?” “而且你还是个臭男人,是不是想打什么……”女仆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弯着腰叫了起来:“哎哟!你个野孩子,竟然敢踢我!” 女仆役骂完后,抬手一巴掌就要扇在皇甫烟云的脸上。 还好沈安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叫什么真啊!” 他算见识到了! 这嫣然茶会,也不过如此,啥吟诗作对,还不是附庸风雅,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来攀比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蛮横的仆役! 可惜的是,她找错人了! 女仆役一看占不到便宜,等沈安松开手,撒丫子就跑到一旁,边跑还便喊。 “你们别走啊!我去叫人,一会我家小姐来了,你们就死定了!” “我家小姐是原礼部侍郎,现在安州刺史孙大人的女儿!” “等会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皇甫烟云气得不行! 这人竟然敢动手! 还想打她脸! 她嘟着嘴,满脸怒气,插着腰昂着头,气呼呼说道: “你这个刁民,别跑!等我找到婉儿!我要打你三十大板,不,我要打你三十再加三十大板!” 看她那奶凶奶凶的样子,沈安差点笑出来,这小公主还真是可爱的紧。 不过带她来的婉儿,心可真大,人都不见了,也不找找! 要不是有他在,这小丫头被打了,还不得把天给捅破了? 大梁皇帝的掌上明珠被扇嘴巴子,这多少人得人头落地啊! “别生气了!来吃颗糖!”沈安故伎重施。 糖这玩意对小孩子的诱惑力,是相当惊人的,无论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皇甫烟云也是个健忘的主,抓过糖就往嘴里塞,咧着嘴笑道:“哥哥快走吧!我等不及要看你那东西飞上天呢!” 就在此时,旁边的假山后面跑出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女子,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些什么。 抬头看到了沈安和皇甫烟云,女子脸上一喜,怪不得假山那边有些崎岖的道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我的小祖宗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吓死我了!”女子一把将皇甫烟云抱了起来,眼神警惕地看了一眼沈安。 不用问,这肯定是皇甫烟云口中所说的那个婉儿。 这位婉儿姑娘也并没有穿宫女的装束,也跟荣锦瑟一样,是一身白衣。 “放我下来!”皇甫烟云挣扎了一下:“我要跟哥哥去放……”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沈安问道:“哥哥你刚刚说啥来着?能飞上天的东西叫什么?” “风筝!”沈安笑着说道,又将手里的风筝扬了扬。 “对对对!就是风筝!”皇甫烟云高兴得双手拍掌,又一把搂着婉儿的脖子:“婉儿婉儿,这个哥哥要带我去放风筝!还帮我打跑了坏人!” 打跑了坏人? 这是什么情况? 婉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出来参会,小公主非要跟着来,但这个消息只有会长知道,难道这也会被人给盯上? “谢谢这位公子!那什么风筝就算了!”婉儿朝沈安微微欠身表示谢意,将皇甫烟云抱得更紧了:“小祖宗你乖!出来这么久,我们还是回家吧!” “不不不!我要跟哥哥去放风筝!”皇甫烟云挣扎的更厉害了,从婉儿的怀里跳了下来,躲到了沈安的身后。 此时,刚刚那个女仆役消失的方向,浩浩荡荡的过来了一群人。 有身穿白衣前来参会的才女,也有许多跟随在左右的丫鬟仆役。 沈安的两个姐姐和荣锦瑟也在其中,一眼便看到了沈安,三人均是脸色一变。 沈安怎么来了? 而且又惹事了! 第101章 给王妃下了降头吗 “欧阳婉儿,你怎么在这里?” 白衣女子中为首的一个,年约三十,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颇有几分姿色,更重要的是气质超然。 她皱眉问了一句后,犀利的目光扫向了沈安和他身后的皇甫烟云,瞳孔骤然一缩。 “我……我家小祖宗想到后面来玩玩。”婉儿似乎对这个女人十分恐惧,低头轻声开口。 这时,刚刚跑回去的那个女仆役满脸凶狠,手指沈安抢着说道:“娘娘,各位小姐,就是这个野男人,偷偷闯了进来!” “你才是坏人!”皇甫烟云抱着沈安的大腿,歪着身子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哥哥是好人!他说要带我放风筝!” 沈安一看提到了自己,赶紧抓住机会拱手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嫣然茶会的会长,靖安王妃吧?” “在下沈安,仰慕各位才女的卓越才华许久。” “不过,在下可不是擅自闯入,而是为了搬运货物,才进入庄园,凑巧听到袅袅的琴音,一时有些痴醉,不小心走到了后院。” 听到他自报家门,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沈安的大名现在全城皆知,再加上那首《琵琶仙中秋》更迷倒了无数少女。 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真人! 温文尔雅,长相俊美! 谈吐得体,更兼有翩翩公子的气质! 在场的不少女子眼中都露出好奇与倾慕。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对沈安抱有成见的人。 女仆役身旁,孙耀阳的女儿孙月芳,目光怨毒的看着沈安。 自家的下人受了欺负,那就是打了她的脸! 靖安王妃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却并没有立刻去接沈安的话,而是朝着皇甫烟云看去。 “丫头,过来,让我看看。” “不要!”皇甫烟云翻了个白眼:“我要跟哥哥去放风筝!” 虽然两人都是皇家之人,可靖安王妃当然认得皇甫烟云,小丫头却并不认识她。 皇族的亲戚图谱实在太大了! 小丫头就算见过,也不一定记得。 “哪来的野丫头!王妃娘娘要看你,那是你的福气!” 孙月芳之前没有听清欧阳婉儿的轻声细语,还以为皇甫烟云是沈安带来的。 再者,她早就想在王妃面前露露脸,可惜每次茶会,王妃都只是随口说两句便走了。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不得好好替王妃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小丫头! 靖安王妃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开口说话。 小公主金尊玉贵,身份是保密的,她不想张扬。 可是欧阳婉儿不干了! 她作为小公主的贴身侍女,进宫之前,是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本就因为身份的问题不受这些小姐们待见。 尤其是孙月芳更加尖酸刻薄,总是对她恶语相向。 但是骂她可以,骂小公主就不行! “孙月芳!你够了!”欧阳婉儿怒声开口。 皇甫烟云也小嘴巴拉巴拉的说道:“你才是野丫头,你全家都是野丫头!我要打你三十大板!” 孙月芳闻言后,不仅没听出话里的不对劲,还满脸戏谑的看了一眼沈安和欧阳婉儿。 然后又踩着小碎步走到沈安面前,用手又指了指皇甫烟云。 “我骂着小丫头,欧阳婉儿你急什么?难道她是你跟沈安的私生女?” “啪!”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直接呼了下来。 响亮和清脆! “你的嘴巴真臭!” 沈安毫不客气。 他本不打女人,可这女人实在是可恶至极,一上来就给人扣屎盆子! “哥哥打得好!对付坏人就要这样!”皇甫烟云躲在沈安的身后,连连拍手叫好。 荣锦瑟、程婳、秦羽墨三人却是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先是给靖安王妃施了一礼,又赶紧将沈安拉到了一旁。 “小安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动手打人呢?赶紧给孙小姐道歉!” “沈安,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冲动!王妃还在这里呢!” “我要说你什么好呢!真是一点场合都不分!这是你闹事的地方吗?” 其他的才女们,也都面带怒色,言语嘲讽,“原来这就是才华横溢的沈安呀!真是一点君子之风都没有!” “我算是看错了!这算什么翩翩才子,简直有辱斯文!” “我之前就不同意那个姓荣的入会,什么沈家未过门的媳妇,会嫁给沈安这种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刚刚入会的荣锦瑟。 而孙月芳愣住了片刻,随后便歇斯底里起来。 “你……你竟然敢打我!”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安州刺史!” 呵! 沈安冷笑。 又是个坑爹的主! 上辈子有李刚的儿子,这辈子有孙耀阳的女儿! 别说孙月芳了,现在就算孙耀阳站在这里,他这一巴掌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开玩笑! 背后的小丫头是谁? 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 你敢说她是野种,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闭上你的嘴吧!我跟你爹孙耀阳也算认识,可没想到教出来的儿女都是傻子!” 沈安冷笑着开口,他还记得太后寿辰上孙德兴出洋相的画面。 孙耀阳怎么就生了这一双蠢笨的儿女? “你……” 孙月芳发现斗嘴上占不上什么便宜,转身跪在靖安王妃的脚下,声泪俱下:“王妃娘娘!你要为我……” “啪!” 话未说完,又是一道响亮的响起。 不过这次出手的,却是靖安王妃! “沈公子说的没错,闭上你的嘴,省得惹祸上身!” “而且你这种撒泼的行为,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撒泼的事情,如果传到外面,辱没了我嫣然茶会的名声,就是你父亲也保不住你!”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嫣然茶会的会员了!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 靖安王妃的声音冰冷异常,和以往的和蔼可亲判若两人。 她很头痛啊! 作为嫣然茶会的会长,她的会员竟然敢说皇帝的女儿是野种。 这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所以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威严恫吓了一番,便点到即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沈安和欧阳婉儿之外的其他人,都给搞懵了。 王妃这是被沈安下了降头吗? 怎么反倒帮起了沈安? 第102章 否则哪里有逼格? 话落,靖安王妃身后闪出一队劲装打扮的女仆役,不由分说,直接将孙月芳往外拖。 “不要!王妃不要啊!” “我再也不敢了!” 孙月芳虽然还是满脑子懵,可口中却不敢犟了,乖乖的求饶。 可是靖安王妃已经侧过脸去,朝着欧阳婉儿使了个眼色后,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周围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月芳和她的仆役丫鬟被人带走。 心头却都疑惑万千! 以前王妃虽然威严,但还算和蔼可亲,今天这是怎么了? 孙月芳也没犯什么错啊! 不就是说了一句小丫头是野种吗? 就因为这点小错,开除会籍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再怎么说孙月芳也是一个正三品刺史的女儿啊! 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了沈安。 难道沈安和王妃有什么关系不成? 事情闹成这样,欧阳婉儿半跪在皇甫烟云身前,眼眶都有些红润的哀求道:“小祖宗!赶紧跟我走!” “不要!我要跟哥哥放风筝!我要放风筝!” 皇甫烟云才不管这些,左躲右闪,就是不跟欧阳婉儿走。 好不容易出一次宫! 怎么舍得这么快回去? 欧阳婉儿又怒又怨的看向了沈安,咬牙说道:“沈公子,风筝是什么东西?能卖给我吗?” “当然可以!”沈安把风筝递了过去:“不过,我跟你家小祖宗一见如故,卖就算了!就当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外面的油布纸拆开,帮欧阳婉儿安装好,又简单示范了一下。 示范的时候,风筝虽然飞得不高,但已经让皇甫烟云兴奋得不行,非要抢着去玩。 “哥哥!哥哥!快给我!我也要飞上天!” “哥哥!哥哥!还能飞高一点吗?” 沈安一把将皇甫烟云抱了起来,在她瓷娃娃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祖宗,你该回家了,要不然婉儿姐姐都要哭了!” “等下次我们有机会再见面的时候,我给你做一个更大的风筝好不好?” 这话就跟日常哄小孩一般无二。 可是欧阳婉儿却已经心惊肉跳了,沈安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亲公主! 要不是怕暴露公主的身份,她现在就要叫人将沈安就地拿下,抓回皇宫等候梁帝和太后发落。 皇甫烟云听完之后,歪着头看了一眼身后泪水快要涌出来的欧阳婉儿,撅了噘嘴,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吧!婉儿你别哭!我这就跟你回去!” 说完,便张开手臂,向欧阳婉儿抱了过去。 “各位才女,我家中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欧阳婉儿生怕又出什么变故,抱着小丫头就往王妃刚刚消失的地方跑去。 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的收场了。 不过,现在谁也没打算将沈安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赶出去的意思了。 开玩笑,王妃都没赶人,她们怎么敢? 而沈安要的就是这效果! 这样一来,他接下来搞事情,会顺利许多! 才女们各自成团,朝着内院走去。 沈安也跟着自家姐姐和荣锦瑟的步伐。 荣锦瑟瞪了一眼沈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十三把礼物送来的吗?” “是啊!小安,你越来越胡闹了!”程婳也埋怨一句:“还好刚刚那个孙月芳无礼在先,要不然得罪了王妃,就完蛋了!” 秦羽墨看了一眼始终淡定自若的沈安,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她低声问道:“刚刚那小姑娘是谁?你跟欧阳婉儿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沈安的德行,她太清楚了! 以前是个人见人厌的败家子,但之后每次闹事,都是深谋远虑,稳操胜券才会出手。 刚刚二话不说,直接扇了孙月芳一巴掌的行为,虽然解气,但不符合沈安现在城府颇深的性格。 “怎么可能?我和她们两个今天是第一次见!”沈安嬉笑着说道:“好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参加茶会吧!” 撇开话题,沈安凑到了人群之中,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竹筒和酒杯。 “这位才女,喝茶多没意思?尝尝我们荣家专门为美女酿制的美酒!” “小姐,都说无花无酒无文章,吟诗作对怎么能少了美酒呢?尝尝我们荣家这竹叶青酒,保证你会爱上它!” 沈安不厌其烦的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推荐。 这些才女本就是场面上的人,平日里的应酬早已经司空见惯,喝酒更不在话下。 再加上还不确定沈安和王妃关系的情况下,自然是给足了面子。 “这是……这是酒吗?怎么感觉清淡爽口,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竹香?” “清澈见底,毫无杂质,而且喝了之后,似乎没有头晕脑胀的感觉,这是什么酒?” “他刚刚说这酒叫竹叶青!” “竹叶青!好名字,竹子乃是四君子之一,再加上这暗藏其中的清香,正和文人墨客的气质相宜!” 才女们纷纷夸赞起来。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恭维之词。 谁让沈安和靖安王妃可能有关系呢! 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攀上各种各样的人脉吗? 一时间,一群女人把沈安团团围住,问这问那,其中更有甚者,眉眼间暗送秋波。 好像谁也不记得孙月芳的事情了。 沈安却没有忘记此来的目的,咱是来卖酒的! 好不容易才从女人堆里挣脱出来,目光四处转动,总算找到了荣锦瑟。 他赶紧跑了过去,低头耳语几句后,荣锦瑟便跑去了后门,而沈安又舌灿莲花的推销起来。 “各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姐姐!” “在下机缘巧合,误闯误入这里,算是缘分天注定。” “更是这杯竹叶青酒,给咱们之间搭上了一座友谊之桥。各位美女姐姐可能不知,这酒可不单单只是好喝!” 说到这里,沈安卖了个关子,故意闭上了嘴。 吊人胃口! 他是专业的! “酒不就是酒么?除了好喝一点,香一点还有其他好处?” “不可能吧?难道这是天上的琼浆玉液,喝了能延年益寿?” “沈公子,你就赶紧说吧!” 有人等不及了! 一来是沈安吊胃口的能力,确实很厉害。 二来,他现在除了文采名声在外,手中有很多新奇之物也是人尽皆知。 莫非这个酒也是新奇之物? 第103章 疯狂抢购 正当众人胃口被吊足之际,荣锦瑟带着十三和装货的马车,缓缓走了过来。 沈安赶紧将荣锦瑟拉到身旁,嬉笑的看着大家说道: “各位美女姐姐,你们先看看荣小姐,大家觉得她的皮肤好不好?红不红润?” 荣锦瑟微微一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虽然不知道沈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配合的站在沈安身旁。 可当着这么多人,被人围观自己的容貌,荣锦瑟还是有些不习惯,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哪里是红润啊!这是羞红的,沈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就是啊!我们知道你跟荣小姐定亲了,就不要再宣扬了!” “呜呜~~~沈公子已经定亲了吗?” 话题有些偏了,不过还在沈安的控制中! 他轻咳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先安静。 “各位美女姐姐,你们说的没错,荣锦瑟这脸是羞红的,可是你们发现没?她的脸光滑细腻,柔嫩得都能挤出水来!” “这一切就是因为竹叶青!” 沈安说着顺手将马车上遮盖货物的布帘掀了起来:“你们看,这是我制作的一个竹叶青酒简易的蒸馏器。” 沈安带来的这个蒸馏器,木桶上有一个板子是用透明的水晶制作的,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在火焰下,隔水加热的木桶中,液体翻腾,中间不断有一抹五颜六色闪现。 “这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好像是花瓣,不过看不清是什么花。”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家老爷子是御医,我一看就知道,这是牡丹和月季,还有桃花!” “百花酒么?可为什么我刚刚喝酒的时候没有闻到花香?” 才女们的兴趣再次提高了不少。 议论之间,不时看向沈安和荣锦瑟,心中纷纷泛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荣锦瑟如花似玉,是因为喝了这奇特的百花酒? 沈安摸了摸嘴唇,掩饰了一下想笑却不敢笑的神色,在众多渴望的眼神中,介绍起来。 “各位美女姐姐们!大家看过来,刚刚有美女说了,这是用百花作为原料之一制作的酒。” “不过用的方法不是发酵酿制,所以不会有花香,但却可以将鲜花之中的精华留在酒中。” “好处嘛!各位美女姐姐,都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才女,应该能猜到!” “只要常年饮用竹叶青,便可以吸收酒水中的鲜花精华,不仅可以提神醒脑,还能让你们像鲜花一般漂亮,更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这种上辈子用来骗老年人买保健品的专业话术,对这些女人简直是致命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更甚! 别说永葆青春了,就是能让她们多漂亮几年,那也会疯狂的! “真的吗?这个酒还有这种效果?我要买十斤!” “我也要,给我来十斤!” “我也要!我也要!” …… 一时间,才女们疯狂抢购,场面一度失控! 还好沈安提前预备了不少,才勉强将这些疯狂的女人给安抚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再也没有人吟诗作对了,每个人都是大箱小箱的往家里的马车上装竹叶青。 …… 当天夜里。 一个竹筒便放在了梁帝的桌前。 内侍李德海躬着身子,颇为不解:“这就是沈安新酿制出来的竹叶青,陛下为何对这酒如此在意呢?”仟仟尛哾 “你先尝一口!” 梁帝饶有兴趣的将竹筒拿了起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然后丢了过去。 李德海忙不迭倒了一杯,入口,啧了啧舌回道:“陛下,这酒寡淡无味,但清澈见底,而且清香扑鼻,但也算得酒中的上品!” 闻言,梁帝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摆了摆手。 等到李德海缓缓退出了宫殿,他将竹筒再次拿在手中,掀开上面的盖子,轻轻用手煽动了几下。 “竹香之中,好像还真有一点花的味道!”他自言自语,轻轻抿了一口。 如果真像探事司报来的消息所说,这种酒能延年益寿,那就太好了! 哪个帝王不想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呢? …… “号外号外!” “【嫣然茶会】曝出重磅消息,荣家新酒上市,引发众多才女疯抢!” “著名才子沈安受邀参加茶会,推出新品竹叶青,大受欢迎!” 翌日,【京都周报】连夜加刊,并开始在京城里大肆报道。 两个消息都震撼无比! 尤其是沈安竟然受邀参加了茶会。 京城里谁不知道嫣然茶会只允许女子参与,从未有过男子受邀的先例! 沈安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沈安真是我们男人中的典范!这是俘虏了茶会所有才女的心啊!” “是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受邀去参会啊!” “就你这要才没才,要钱没钱的酸秀才,还是别做这春秋美梦了!” “去你大爷!好歹大爷我长得俊美!” “呕……” 这一期的【京城周报】不到半日便销售一空。 而荣家店铺门前也出现了,紫布刚刚上市的画面,堵满了人,且大部分都是女人。 “各位美女!竹叶青酒是我们家刚刚上市的,而且产量低的吓人!所以不仅价格要一千文一壶,而且还只能凭身份限量购买,每个人每月只能买三壶!” “而且每天只有三百壶,所以没有排上前一百名的,麻烦明天赶早!” “不过各位请放心,我们已经在加班加点酿制,一个月之后,保证可以每天提供三千壶。” 店铺里早就做好了准备,特意让人赶制了一批精美的木盒子,每三壶装一盒。 先不说那些酒值不值三两银子,光是那些木盒子,恐怕也能卖不少钱。 而且沈安玩起了饥饿营销,在众人的期待中,把胃口吊得满满! 这种套路就算在穿越之前,信息十分发达的社会中,都能取得很好的效果,就更不要说现在了。 没有排上号的悻悻然,却还舍不得走。 排上号的欣喜若狂,付钱拿到酒后,赶紧抱在怀里撒丫子跑,跟宝贝似的,生怕被人给抢了! 一时间,城中都以竹叶清酒宴客成了尊贵的象征,连带着荣家的锦酒销量也跟着翻了好几倍! 第104章 皇家旨意 东宫后堂。 王琛坐立不安,来回走动,不时的朝门外看去。 “太子爷怎么还没回来啊!” “稍安勿躁!这能有多大的事呀!不就是个跳梁小丑吗?”太子内侍侯近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顾左右而言他:“最近宫里出了件大事,你听说了吗?” 王琛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关心这个? 酒水生意占据了王家产业的四分之一,虽然还不足以动摇根基,但眼睁睁看着生意被人抢走,他心疼啊! 更重要的是,抢走生意的还是让他接二连三吃瘪的沈安! 他更不服气了! “我……” 王琛话说到一半,看见侯近山冰冷的眼神又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回答。 “听说了,烟云小公主被人带出了宫,好像还是靖安王妃授意的,引得皇帝和太后震怒,把靖安王狠狠申斥了一顿!” 侯近山掐着兰花指,细细的欣赏起来,说话连头都没抬,就好像在自言自语。 “先帝在的时候,太后就对靖安王格外喜欢,现在又对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另眼相看,可这个皇甫仁轩却跟沈大福那个老家伙一样,油盐不进,真的好烦人!” “之前太子让你筹备小公主的庆典,准备的怎么样啊?你可千万别让太子再一次失望啊!” 听到这话,王琛不由得全身一抖。 他也想准备啊! 可是沈安那些新奇玩意,他上哪里去搞? “我……我已经在全力准备了,做了六百个孔明灯,但是那个跑马灯……工匠们仿制出来,却发现速度不好控制!” 王琛硬着头皮开口。 他是真的没办法! 跑马灯上的竹蜻蜓转动是靠蜡烛产生的热量,加热空气驱动的。 可是这个年代除了沈安外,谁也不知道这个原理啊! 连原理都不知道,速度就根本没法控制! “杂家也知道你为难!”侯近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兰花指轻轻的捏住一角,抖了抖递了过去:“这是杂家安排在沈家的眼线,偷出来的跑马灯图纸,你拿着吧!” “杂家能帮你的,就是这些了。” “时间也不多了,杂家劝你先放下自己家里的事情,搞好这次小公主的生日宴,你就是大功一件!”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琛岂会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 太子拉拢皇甫仁轩不成,现在靖安王有难,他不得落井下石吗? 同样是因为小公主,一个闹得不开心,另外一个搞好了生日宴。 有了对比,太后和梁帝会怎么想? 太子因此获利的话,王家还怕报不了沈安的仇? “扑通!” 王琛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谢谢公公!明晚家中设宴,还望公公不要嫌弃,纡尊降贵光临寒舍!” “哈哈~~~” 侯近山大笑,兰花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妖娆的弧线,指向了王琛:“你知道杂家喜欢什么的,记得多给杂家准备一些!” “一定一定!”王琛拼命的点头,将手中的图纸如同珍宝一般塞在了贴身的衣物里,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太子的冷哼从门外传来。 “哼!简直可笑!你们还兀自做着春秋大梦呢!” “殊不知人家沈安早就行动起来了,把我那个皇妹哄得服服帖帖,吵着闹着要让沈安给她搞生日宴!” 皇甫胤安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冰冷的目光落在王琛身上。 他刚刚从太后那边回来,本想着帮王家提上一嘴,本次小公主的生日宴由王家来操办。 谁知道正巧碰见他那皇妹皇甫烟云正缠着太后,要把生日宴交给沈安去办! 而太后宠爱他那皇妹,已经去宣懿旨了! 如今看着王琛,他气不打一处来!qqxδnew.net 小公主生日宴的事情,他早就交代过,让王琛一定要到太后那里去走动走动。 可王琛为了跟沈安斗,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简直不分轻重,不识大体! “太子爷……我错……我错了!” 看着太子好像要杀人的眼神,王琛双腿一软,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吓得就要尿裤子了。 头磕的砰砰作响,鲜血沾满了额头。 跟了太子也有不少时日了,对方的手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侯近山拱了拱手,皱眉问道:“太子爷,小的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沈安是如何得知小公主被偷偷带去了嫣然茶会的?” 皇甫胤安听到这话,猛地转身,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这是个问题! 而且是很棘手的问题! 小公主偷跑出宫,这可是机密,连宫里侍卫都没发现,沈安怎么会知道? 歪打正着? 还是早就和靖安王一家…… 皇甫胤安和侯近山四目相对,主仆两人日久相处,似乎都猜透了对方的想法。 “孤这就进宫!” “太子爷别急,这次靖安王妃捅了娄子,靖安王罪无可逭!” 侯近山伸手挡了去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陛下最讨厌的便是皇族内部的争斗,这事情若是太子爷去捅破,陛下怕是会心中不悦。” 他指了指还在磕头不止的王琛。 “你的意思是?”皇甫胤安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王家是皇宫各种食物的主要供应商。 小公主生日宴虽然被沈安用手段拿了下来。 但沈家、荣家都没有供应食物的资格,就自然少不得王家参与其中。 皇甫胤安走到太师椅旁坐下,阴翳的神色稍稍缓和,却并未开口说话,朝侯近山使了个眼色,便闭目养神起来。 作为大梁的第二号人物,王、沈两家都只是商贾,他们之间的斗争,对皇甫胤安而言,不值一提。 他在乎的只有这斗争背后的交锋。 东宫地位虽稳,可也暗藏杀机。 他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将这些杀机抹平! “王琛!你起来吧!” 见太子闭目养神,侯近山会意,眯着眼睛点头说道:“虽然你把小公主生日宴的事情办砸了,本该万死!” “但太子爷宽宏大量,接下来的事情,你定要尽心竭力,切勿再出任何差错!” “我看酒水的事情,就是最好下手的机会,沈安不是搞出了一种新酒叫竹叶青吗?” “你可以如此这般……” 王琛感恩戴德,又重重磕了几个头,连脸上的血渍都顾不得擦,恭敬站在一旁,聆听吩咐。 第105章 京都记实录 与此同时,荣家。 “太后有旨,荣家之前之前督办庆典隆重节俭,于朝有功,现有烟云小公主殿下生诞在即。” “着沈安携荣家共同操办,汝等定要秉承前事,以淫巧奇技,用最少的银两,办好此事!” 一个公公抖了抖拂尘,夹着嗓子宣读完太后口谕,留下了宴会的章程,收了好处,便扬长而去。 荣锦瑟又惊又喜,这真是好事连连! “怎么会这样?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烟云小公主是皇帝和太后最疼爱的小公主。 每年的生诞都是太后亲自指定四大皇商之一为其操办。 没想到今天这块馅饼竟然落到了荣家口中! 这已经不单单是赚钱的事情,更是无价的殊荣! “哎哟!” 荣锦瑟胳膊突然刺痛,尖叫的跳了起来。 转头怒目瞪着身旁的沈安,嗔怒道:“你这个登徒子干什么啊!” “痛吗?” “痛!痛死我了!” “那不就对了,不是做梦!” “你给我站住!” 荣锦瑟边喊边追了出去。 “我错了!我错了!”沈安抱头鼠窜,连连求饶。 把周围的荣管家和其他下人看得不由得发笑。 小姐变了! 以前那个冰山美人,似乎活泼灵动了许多…… “好了好了!”荣管家嬉笑着上前,拉开两人:“你们呀!跟孩子一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荣锦瑟闻言,刷的一下脸红成了苹果。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被沈安调笑和追逐打闹。 “荣叔!他欺负我!”荣锦瑟扭捏的跺了跺脚,嘟着嘴,背对着一众下人。 尴尬死了! 都怪这个登徒子,总是没有正形,害得她也开始失态! 沈安逃过一劫,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腆着脸凑了过来,轻声问道:“你还记得茶会上那个小丫头吗?” “当然记得!”荣锦瑟下意识的点头,可转念一想,脸色瞬间一变:“你是说……” “嘘!” 沈安伸出一根手指,堵在了红唇上:“不可说!不可说!省得被人误会了!” 他做事十分稳妥! 有些事情只是机缘巧合,纯属无意,可其他人却不一定这样想。 而且牵扯到皇家,倘若被有心人利用,很有可能就是一阵腥风血雨。 有预谋的接近小公主,杀一百次头也够了! 荣锦瑟连连点头答应,心中却是一阵胡思乱想。 沈安突然出现在茶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去卖竹叶青酒? 该不会是早就得知烟云小公主会去,才故意去接近的吧? 这个登徒子,还真是深不可测…… “小公主的生诞还有半个来月,这段时间我好好谋划谋划,店铺的事情,你要自己多操心一些了!” 对待皇家的事情上,沈安向来谨小慎微,谋定而后动,坚持做到步步为营。 新奇之物自然要多多准备,但也不能不防着有人会在其中搅局。 沈安心中有了打算,吩咐荣管家:“荣叔,去帮我把十三叫来!”. …… 就在沈安正筹备小公主生日宴之时,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份新的报刊——【京都记实录】。 这份京都记实录直接对标沈安的【京都周报】,而且还免费送十天,日日都有。 一下子便把【京都周报】的生意抢了大半。 最关键的却是,每期的头版都针对着荣家畅销的竹叶青和锦酒而来。 【震惊!荣家限量供应的背后,竟然是青楼特供!】 【震惊!竹叶青酒竟是用毒蛇所酿!】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社会的沉沦,荣家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仟韆仦哾 【看完后我惊呆了!荣家简直丧尽天良,毫无节操!】 在这份刊物的舆论打击下,荣家的生意每况愈下,从最开始的人山人海,到现在门可罗雀。 而此时的沈安又一次消失不见了,把荣锦瑟和荣管家搞得焦头烂额。 谁也不知道这份【京都记实录】是谁搞出来的。 “这沈公子到底在搞什么?这几日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再这么下去,荣家可怎么办……” 而此时,荣锦瑟和荣管家口中消失的沈安,正在京城西郊,百花园,领着一群工匠,正在大刀阔斧的改建。 “这个小木棚给我拆掉!” “还有这个连廊,所有的图案给我刷掉!统一白色!” “另外院子里那个小池塘,水都臭了!给我挖一条活水沟引水进来!” 沈安为金大腿……哦,不,是小公主的生日宴,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他本以为小公主的生诞会在皇宫里举办,在场景布置上,会少费点心。 没想到宫里的太监告诉他,小公主点名要在她母妃曾经的行宫百花园举办。 百花园虽一直有人修缮,但为了保持原样,里面的设施,实在惨不忍睹,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场盛大的庆典。 没办法! 改呗! 而十三又被他安排去做其他事情了,他必须得全程监工,亲力亲为! 这让他很头疼! 身心疲惫! 正当工匠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皇甫烟云带着两个宫女冲了进来。 “你们这些坏人!” “不要弄坏我母妃的东西!” “我要打你们三十大板!” “呜呜~~~” 皇甫烟云一边说着狠话,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她母妃早逝,这里是唯一的记忆所在。 工匠们哪里认得什么小公主,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理也不理,继续干活。 “都给我住手!没听到公主的话吗?你们是想人头落地么?” 身后的劲装宫女,铿的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剑,伴随着宝剑龙吟之声,英气勃发的大声呵斥道。 一听是公主,一看还有利器! 工匠们都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草民不知啊!这都是沈公子让我们干的!” “哪个沈公子?叫他到公主驾前问话!” 工匠们闻言,都抬起手一指后花园:“沈公子刚刚还在,好像去了后花园!” 皇甫烟云已经急不可耐,迈开小腿就往后花园跑,眼泪水已经狂涌而出。 那里有母妃最喜爱的花草,是绝对不能动的! 第106章 哄小孩的那一套 “我要打他三十大板,我要打他三十大板!”她边哭边喊,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见犹怜。 一进花园,便看见沈安正拿着一把剪刀正朝着一棵月季下手。 “原来是你这个骗人的坏哥哥!给我住手!” 皇甫烟云双手叉腰,气呼呼的吼道。 她还没忘记之前沈安答应要带她去放风筝。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着! 小小的心思里,已经有些怨愤。 没想到这次破坏母妃故居的人,又是这个坏哥哥,更是小宇宙爆发! “咦?小公主?你怎么来了?” 沈安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剪刀,走了过来。 可还没靠近,一把青锋已经抵在了脖颈。 “大胆!见到公主不拜,还擅自靠近,你有何企图?”劲装宫女横眉冷对,言辞犀利,手上的宝剑随时准备让沈安血溅当场。 “小公主,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安有些懵,这小丫头怎么回事? 哭哭啼啼的,还要杀人? 这皇家的公主,还真不能当成普通的小孩来看。 好可怕! “我记得,你是哥哥!但你是个坏哥哥!你把我的房子拆了!还毁了我母妃的花园!我要打你三十大板!” 皇甫烟云眼泪水本就还没干,这一说哭的更凶了! 对于此时的沈安来说,这哭声无异于是一道催命符。 持剑的劲装宫女,三尺青锋已经划破了沈安的皮肤。 “小公主!哥哥怎么会是坏人呢?” “你不记得我要带你去放风筝吗?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沈安满满的求生欲。 真要是死在了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手上,那真是穿越者的奇耻大辱呀! “风筝?” “你又想骗我!你答应给我做一个大大的风筝,一直也没给我做!” 小孩子的思维跳跃,果然被沈安的话吸引住了。 虽然还有些埋怨,但似乎忘记了此来的目的。 呼!总算是成功转移了话题! 沈安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边有个仓库,我早就准备好了风筝!比十个你还要大!” “十个我还要大?”皇甫烟云脸上充满了惊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泪珠也收住了。 “对!我是你皇奶奶指定给你操办生日宴的,我给你准备了好多新鲜的玩意!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沈安继续道。 对付小朋友,不外乎两招,要么就是玩,要么就是吃! 听到这话,皇甫烟云眼角还挂着泪痕,但却高兴的跳了起来,跑到沈安身旁拉着手臂摇晃起来。 “好啊好啊!” “哥哥,你快带我去!” 这画面把劲装宫女看的一脸懵逼。 她想不通小公主为啥对沈安的东西会有这么大的期待? 有时候在宫里,小公主撒起娇来,吃的玩的可哄不住! 沈安侧着头看了一眼,用剑指着他的那个劲装宫女:“咳咳……这位美女姐姐,能把这玩意拿开吗?” “哼!” 宫女冷哼一声,也不说话,蹬了沈安一眼,宝剑归鞘。 “小公主,你随我来!” 沈安没有立刻去仓库,他确实准备了许多东西,可是破坏百花园的事情,若是不说服这个小丫头,后面的工期怕是做不了。 穿过一条小路,眼看就要拐弯的时候,沈安蹲下身子,有时候捂住小公主的眼睛:“一会儿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沈安也是拼了! 他足有一米八五,可是皇甫烟云只有一米二左右,这身高差,捂着眼睛走路,真是难受! 可是没办法呀! 谁让人家是小公主? 为了讨她开心,别说最后一段路不远,就是绕着京城走一圈,他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两个宫女一路尾随,并没有靠的太近,轻声细语的议论起来。 “小公主以前就认识他吗?”劲装宫女冷声问道。 “上次在嫣然茶会上,见过一面。”欧阳婉儿想起上次,还心有余悸。 劲装宫女眉头一皱:“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两人议论之时,沈安和皇甫烟云已经转过了拐角,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啊~~~!” 同时,耳边传来小公主大声的尖叫! 两个宫女脸色大变! 不好,出事了! 欧阳婉儿因为私自带小公主出宫,差点害的父亲丢官罢爵,索性太后宁宁没有追究,只是打了她三十大板,她身上现在还有伤。 这尖叫声明显是更大的事啊! 真要是小公主有什么闪失,那不得直接杀头,甚至诛灭九族? 两人心急如焚,有些后悔离公主太远了。 劲装宫女铿铿两声,宝剑出鞘,健步如飞,连轻功都用上了。 眨眼功夫便已经出现在沈安的身后。 “大胆贼子……” 她一边喊着,手中的宝剑也往前一刺。 手伸到一半停了下来,话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好家伙! 眼前的一幕,见所未见! 一堵巨大的花墙上,满眼的绿色中央,一个五颜六色的图案,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一幅惟妙惟肖的人像画,却并非是用画笔绘制而出。 淡粉色的绣球花做脸,金黄色的茶花构成了头顶上的凤冠…… 在一切巧妙的组合下,由花绘制出来的人像栩栩如生。 再加上凹凸有致的立体感,花墙上的人好像要走下来一般。 “哇……母妃,母妃!孩儿好想你啊!” “我要母妃!” 皇甫烟云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她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 “小公主!”沈安一把将皇甫烟云抱在怀里。 在小孩子最伤心的时候,给她一个哭泣的怀抱,是最能拉近感情的。 再加上,他也不能让皇甫烟云把费劲千辛万苦才搞定的花墙给弄毁了。 “别哭!你母妃在天堂看着你呢!”沈安拍了拍皇甫烟云的背,安慰道。 两个宫女皱着眉头面面相觑。 天堂? 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应该下地府,然后投胎转世么? 皇甫烟云抽着鼻涕和眼泪,嘤嘤问道:“天堂在哪里?我要去找母妃!” “在天上!”沈安用手指了指上面,温声细语的解释起来:“人啊!如果死了,好人就会上天堂成为神仙,坏人就会下地狱,被恶鬼吞噬!” “你母妃是好人,当然是去天堂成为神仙了,你晚上在天上看到的星星,就是你母妃变的。” 不得不说,上辈子西方那套骗人骗鬼的玩意,比起地府投胎的说法,更容易让人接受。 尤其是用来哄骗小孩,那更是溜溜的! 第107章 背后那只手 皇甫烟云昂着头,眼泪水还在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但哭声却已经停住了:“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就连劲装宫女,也忍不住抬头。 现在是白天,自然是看不到星星了,但晚上一定要好好看看,哪颗星星才是她的家人…… “当然是真的,哥哥啥时候骗过你?”沈安重重的点了点头,抱着皇甫烟云往仓库的方向走。 “我答应过给你做一个超大的风筝,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而且还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香喷喷、甜津津的零嘴!” 皇甫烟云还微微有些情绪,噘着嘴,可是搂着沈安脖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 劲装宫女算是彻底服了! 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刚刚还要打人家三十大板,这就好得跟亲戚一样…… “沈公子,如果你要给小公主吃东西的话,一定要先让我们尝过才行!”其中比较温柔的宫女提醒道。 “好的!美女姐姐!”沈安回头施施然一笑,腾出一只手,递了过去。 手掌中,放着两个小纸包:“两位姐姐花容月貌,一定没吃过这种月季花糖吧?吃了可以美容养颜哦!” 这话说的! 花容月貌就一定没吃过月季花糖么? 两者有个毛线联系啊? 劲装宫女十分不屑,抱着宝剑站到一边。 倒是欧阳婉儿娇羞的低下了头,怯怯的伸手接下。 话好甜! 声音好甜! 花糖也好甜! …… 与此同时,王家在接到宫里供应食物的知会后,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公子,你说【京都记实录】是谁搞出来的?” 老奴王九揉了揉皱起的眉头,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王琛一改之前失败后的颓废样,意气风发,亲自监督着工人搬运庆典用的食材。 “管他谁搞出来的!太子说了,咱们现在只要安心将食材的事情办好就行!”仟韆仦哾 心中却在冷笑,沈安啊沈安,你也有今天! 太子出手果然不凡,一下子便让荣家的酒水生意陷入了绝境! 只是他也有些疑惑,【京都记实录】上那些夸张的文章,都是出自谁手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是那是!反正咱们的酒水生意也重回正轨了!荣家对我们的威胁已经彻底解除了!” 王九说到这里,眉开眼笑。 前些日子,他为了酒水的事情操碎了心,以前排队上门等着酒水供应的酒楼客栈老板,他一个个上门拜访。 真可谓是跑断了腿! 可都被人拒之门外,大家都是统一的回复,荣家的酒又好又便宜! 现在这个局势总算扭转了,他也可以安心在公子身前办事了。 但一想到眼前这事,王九还是有些担心。 “公子,咱们这样做,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食材终究是我们提供的啊!” “怕什么?”王琛背着手,智珠在握的模样,回头狡黠笑道:“负责检查货物的是孙德兴那小子!他跟沈安也是死对头,我们用得着怕吗?” 王九心中却依然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之前布匹的事情,王家起初也是如此,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最后却被沈安给坑得死死的。 可是看到王琛春风得意的模样,他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扫了公子的兴致。 “公子,那个【京都记实录】是不是太子爷亲自出手的?”王九再次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 王琛有些恼了,他都只敢在心中猜测:“有些事情,咱们就算知道,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可……” 王九还想说些什么,有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他有种直觉,【京都记实录】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荣家也几乎断绝了所有酒水生意。 可是沈安不要说反击,就连站出来澄清都没有做。 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太奇怪了! 但他就算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108章 最后一个节目 几日之后的夜里,华灯初上。 皇帝和太后的仪仗,还有文武百官都聚集在百花园中。 “这……这是百花园?我没来错地方吧?” “皇帝和太后都在这里,还能有假?沈安这小子还真是有一手,十几天的功夫,竟然让百花园彻底变了个样。” “你们看,那是什么?好大一个人像啊!是不是以前的云妃娘娘?” “还真是!这是怎么做到的?花还能按照人的想法去生长吗?” 刚一进入园中,梁帝和太后都被震惊了,只是碍于身份,虽然惊愕,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可那些文武百官中,一些低品阶的自然没有这等城府,议论声不绝于耳。 而坐在梁帝怀里皇甫烟云,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四处打转,好像在找寻什么。 “云儿,你喜欢这里吗?”梁帝柔声问道。 他对这里的布置,是满意的,可女儿喜不喜欢,还要问过才行。 “喜欢!不过我更喜欢哥哥给我准备的礼物!” 皇甫烟云还在四处看,始终没有发现想要的,微微有些失落。 哥哥该不会又是骗人的吧? 我要打他三十大板! “哥哥?是太子哥哥吗?”太后也凑了过来,在皇甫烟云的脸上捏了一下,宠溺的问道。 “不是!是沈安哥哥!他跟我说,生日宴上会给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皇甫烟云从梁帝身上跳了下来,岔开腿,张开手,笔画起来。 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梁帝和太后却都愣了一下,云儿怎么可以叫一个寻常百姓哥哥呢? 这不是乱了君臣之纲? “这么大么?”梁帝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可看到女儿如此开心,也就没说什么,也张开手笔画了一下问道。 “不是不是!”皇甫烟云噘着嘴,连连摇头:“是这么大!” “哈哈~~~”太后被逗乐了,心中却也被皇甫烟云的笔画,勾起了兴趣。 什么礼物会是这么大呢? 这时,一个太监跑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启禀陛下,启禀太后,沈公子说一切准备就绪了!” “好!让他开始吧!”梁帝挥了挥手,简单说道。 他也很想看看沈安这次会把庆典搞成什么样子。 砰砰砰! 标准的开幕仪式,密集的烟火冲天而起。 “咦!这次的烟花好像有些不一样啊!怎么还有这么多种颜色?” “是啊!以前咱们只有火红色一种,这里有紫色、金色、黄色、蓝色……” “好家伙!我算是开了眼,五颜六色这才叫烟花嘛!” “牛!我看沈安这家伙真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奇才!什么东西往他手里一转,立刻便脱胎换骨了!” “沈老爷,你这个儿子不简单啊!以前大家都说他是败家子,看来都是瞎说的啊!” 通过燃烧不同物质,产生五颜六色烟火的原理,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那也是天书。 沈安的这次尝试,再一次博得了众人眼球。 就连沈大福也被人好生吹捧了一番! 等到烟火停歇下来,一阵丝竹之音缓缓响起。 同时,庄园里响起了古怪的声音。 “咚咚咚!” 像是鼓点,可又明显没有那么重。 过了一会,远处的天空中隐隐出现了两道光线。 越来越近! 终于看清了! 两个足有两三丈高的人影,直接跨过了院墙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 “恭祝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个人影手持灯笼下跪祝词。 随后撒下万千花瓣,飘零在众人头顶。 “这是巨人吗?沈安竟然连传说中的巨人都找到了!” “我看不像!这巨人的比例也太不协调了,腿就有两丈多长!应该是用了什么奇特的办法。” “对,你们仔细看,巨人的膝盖根本无法弯折,我想是梯子之类的东西在下面支撑着。” “那又怎样?不管是不是巨人,这已经足够震撼了!沈安脑子里到底长得是什么玩意,怎么会有如此新奇的想法。” 而作为此次庆典的主办人之一的荣锦瑟,因为酒水的事情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参与小公主生日宴的任何环节。 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惊愕不已,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 议论声中,两个人影再次有了动作。 “噗!” 一团火焰从两人口中同时窜出。 沈安把以前街头卖艺的把式照搬照抄了一遍。 大梁的人,现在连酒精都做不出来,自然也没见过这神奇的事情。 “喷火?这是神仙下凡吗?怎么会喷火?” “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刚刚我是不是看到了天火?” 此次庆典的主角皇甫烟云兴奋得大喊大叫:“父皇你看,这是天上的神仙!我要问问他,是不是见到了母妃!” 梁帝也微微动容,摸了摸女儿的头:“好,等会我就让他们过来,让你问个够!” 巨人的表演,也随着手上酒壶一空结束了,又缓缓退出了庄园。 丝竹之声却并未落幕,紧接着一个个从未见过的街头卖艺项目轮番上场。 在持续的震撼中,时间过得很快,月影西斜,皇甫烟云也有些疲累,可嘴巴却还在唠叨:“哥哥说的礼物呢?” “傻丫头,这不是还没结束呢?”太后把皇甫烟云抱了过来:“一会沈安就会把礼物送过来了。” 没过多久,沈安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参见陛下、太后、公主!庆典已经接近尾声,请准许草民带公主共同参加最后一个节目。” 沈安施礼请旨。 “好好好!” 皇甫烟云已经等不及了,顾不得什么皇家礼仪和安全,从太后怀里跳了下来:“哥哥快走!我等不及了!” 可是沈安却不敢走! 小丫头不懂事,闹翻了天,皇帝和太后也不会责罚。 可他不能啊! 没有得到皇帝和太后的允许,就带着小公主走,怕是脑袋有点多。 “去吧去吧!” 梁帝很无奈,女生外向,就这么明显吗? 现在都还没长大呢,就能被一份礼物给拐跑了,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谢陛下恩典!谢太后恩典!” 沈安礼数到位,缓缓退了下去,转到后台,拿起一个棋子,朝着天空使劲的挥舞了几下。 最后一个节目的信号发出! 第109章 全是牛肉! “轰~~~” 百花园四周,随着几声火焰爆燃的声音,一道道火龙拔地而起,数量足有上百条。 整个天空都被火焰照亮。 之前夜色下,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四周都耸立着一根根十来米高的柱子。 在柱子的最顶端,都绑缚着一个直径两三米的孔明灯。 那些火龙冲到了孔明灯下面的燃料盘上,又发出一阵阵爆燃的声音。 孔明灯被点亮了,上面的图案显现了出来。 雕龙画凤,还有大梁国历代皇帝和皇甫烟云的母妃的画像。 “这他娘的也太壮观了吧?” “我滴个亲娘耶!那些绳子上到底施了什么法术?怎么这么容易着火?” “你们注意看那些孔明灯,下面是不是还连着一根绳子?” 有人惊呼道,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所有绳子最后汇集到了后花园。 那里有一栋有点像作战用的瞭望塔。 沈安和小公主正站在塔上的篮子里。 梁帝和太后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沈安这是要做什么?竟敢带小公主爬那么高的地方!要是伤了小公主的千金之躯,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个该死的沈安,不会以为成功举办了一次庆典,就能为所欲为吧?” “胆子也太大了!普通人都不利于危墙之上,尽然敢将小公主置于危险之地!” 下面那些文武百官,脸色瞬间转变,纷纷斥责起来。 这实在太有违定制了! 甚至有些武将,已经冲了出去,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贼擒拿! 沈大福已经吓得心惊肉跳,这个逆子,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搞这么一出大戏,是不是想把全家都给害死? 荣锦瑟也没想到沈安这次会玩这么大,但她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紧张兮兮的看着高塔的方向。 “呼呼~~~” 沈安从后背掏出了一根旗子,使劲着挥舞转了一圈。 这个时候那些冲动的武将也已经赶到了塔下,二话不说,便往上爬。 可就当他们爬到一半的时候,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上百盏孔明灯闪耀着光芒,快速上升起来。 绳索很快被绷直,连带着高塔上的篮子,也随之漂浮上升。 “父皇!” “皇奶奶!” “太子哥哥!” “仁轩哥哥!” “你们快看我!我飞起来啦!我真的飞起来啦!” 篮子越来越高,里面的皇甫烟云兴奋不已,探出一个小脑袋,伸手不停地向地面打着招呼。 下面的人已经彻底惊呆了,就连梁帝和太后,也忘记了担心! 飞起来了! 人竟然可以飞起来! 这完全突破了他们思维的界限!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除了传说中的仙人,老夫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有些老态龙钟的文官,迷信的思想深入骨髓。 一旦有任何无法解释的东西,都可以归为神鬼之类。 也有些聪颖之人,看出了一些端倪:“我看应该是孔明灯的力量,拉扯着他们飞上了天空。” 还有一些行军打仗的将领,立刻往武器方面去想:“要是我们军营里,能搞一个在空中的瞭望塔,岂不是再也不用怕敌人偷袭了?” 局限于这个时代人的思维,他们看到篮子是从瞭望塔上飞起来的,也只想到这个用途。 殊不知热气球真要是能在这个时代投入到打仗当中,那绝对是逆天的存在。 不过这是后话,毕竟目前沈安还没能解决单个热气球载人升空的燃料问题。 “小公主,这个礼物你喜欢吗?”沈安笑着问道,看着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心里却是一阵肉疼。 那可都是高纯度的酒精呀! 只有这种高热量又轻便的能量,才能提供一定的上升动力。 否则用蜡烛的话,是不可能让人升空的。 “喜欢喜欢!等会下去之后,我要让父皇和皇奶奶,给你好多好多的钱!” “我还要让那些嘲笑过我的公主王子们,知道我飞上天了!看他们以后还敢笑我不?” 皇甫烟云得瑟不已,在篮子上走来走去,左看右看。 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歪着头问道:“哥哥,我们等下能下去吗?” 听到这话,沈安差点栽下了篮子。 这不是废话么? 要是不能下去,我跟你上来送死吗? 好吧! 原谅你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 “当然可以!不过你先抱紧我,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还可以给你当肉垫!” 沈安掏出一把剪刀,同时手上的旗帜挥舞了几下。 下面控制孔明灯的,和沈安同时剪断了连接的两根线。 如此重复操作了几次,篮子浮空的力量顿时减少了许多,从二三十米的高空,开始下降。 这个速度并不快,而且篮子下方也有人用绳索在控制降落的方向。 在沈安的指挥之下,两人平安落地。 梁帝和太后已经按捺不住,从位置上跑了下来。 “父皇,皇奶奶!哥哥真的好厉害!云儿好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就好!” 梁帝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看向沈安。 虽然这小子总是让人刮目相看,但是这行为总是出格啊! 太后的眼中也有些愠怒,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将皇甫烟云抱在怀里:“玩够了,咱们回宫吧!” 皇甫烟云还想挣扎,可是太后怎么也不放手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飞起来就是因为那几根绳子。 可就靠那么几根单薄的绳子,也太危险了! 就当梁帝和太后准备起驾回宫的时候。 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诚惶诚恐厨子打扮的人。 “启禀陛下,太后!小的在后厨发现,这次宴席所用的肉,竟然全是牛肉!”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大梁,杀牛可是死罪啊! 第110章 你们表演完了吗?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沈安身上。 有愤怒,有冷笑,有担心,有同情。 更多的却是疑惑! “刚刚你吃到牛肉了吗?我怎么好像没有吃到?” “我都多少年没吃过牛肉了,连牛肉味是啥样都忘记了,哪里分辨得出来?” “好像是有牛肉,反正不是猪肉,那肉很有嚼劲,而且不是猪肉味,这个沈安胆大包天,恐怕还真敢杀牛取肉!” “你也别这么快给人扣帽子,说不定人家是合法渠道获得的牛肉呢!” …… 沈大福已经吓得站不住脚了! 祖宗哟! 这个逆子是要把天通破吗? 平日里口舌之辩好像通晓大梁律法,可怎么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牛是能随便乱杀的吗? 牛肉是能随便乱吃的吗? 他潜意识里已经认为沈安真的杀了牛,为宴席准备了牛肉。 毕竟沈安给他的印象,那就是没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不行! 一定要想办法救儿子! 可沈大福思前想后,也找不到任何途径。 他急得火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 荣锦瑟也好不到哪里去! 脸色煞白,本想冲上前去,哪怕真的有罪,她也愿意和沈安一起承担。 可是周围的护卫,容不得她往前一步,只得在外围干着急,一双美目满是担忧的看着沈安所在的方向。 这时,梁帝微微抬手,庄园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朝着太后说道:“母后先带云儿回去,她都睡着了!” 皇甫烟云毕竟才六岁,兴奋过后,便疲倦上涌,此时正趴在太后的肩头做着美梦。 等到太后的銮驾离开,梁帝端坐在高位,目光冰冷的看向沈安,谁都能看出他眼神中的怒意。 大梁以粮为本,以农立国。 耕牛在大梁是最重要的农业工具,受到律法的严格保护。 不仅每头牛要到官府备案,而且每年都会有专人巡视。 就算是因为老死病死,也要向官府报告,并由专门人员核实后,牛肉才能流入市场。 而如果违反律法,私自屠宰的话,轻则流配三千里,重则直接杀头。 就连放养的时候,导致牛受伤死亡,那都要锒铛入狱。 这个年代,牛比人贵! 为了给民间做表率,梁帝明令禁止宫中食用牛肉,哪怕是老死病死的牛也不行。 可是今天的皇家庆典,竟然出现了牛肉! 这事要是传出去,民间会怎么议论? 皇族的威信也会因此名誉扫地!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他怎么会不愤怒?!qqxδnew.net “谁是负责此次食材供应的商家?谁又是负责食材检验的?” 梁帝沉吟片刻,眼神也收敛起了怒气,沉声问道。 人群中走出两人,分别是王琛,和兵部郎中孙德兴。 王琛跪地磕头施礼后,口若悬河的说道:“王家是负责食材供应的,不过草民深知陛下以农为重,胸怀天下之心。” “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杀牛取肉,还胆大妄为的向宫里供应牛肉啊!” 他掏出一份清单,恭敬的举过头顶,脸上的表情诡异一笑。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沈安啊沈安,就算你前面的庆典搞得再怎么博人眼球,又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 看你这次死不死! 他继续说道:“这份清单,是经过兵部郎中孙德兴大人核准盖印的,上面鸡鸭猪羊都有,但唯独没有牛肉!” “如今厨房里,以及已经上桌的肉食中,那些牛肉从何而来,王家全不知情!” 听到这话,王德兴也赶紧上前,仔细核对了一下清单上的盖印。 “臣可以肯定,这份清单上的大印和签名,都是真的!”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哗然。 好了! 实锤了! 那些牛肉真的是沈安搞的鬼! “这个胆大包天的沈安!竟然敢在宫廷宴席上公然使用牛肉,这是想挑战大梁律法啊!” “微臣恳请陛下赐沈安死罪!他不仅仅是挑战大梁律法,更污蔑了皇家的尊严!其罪当诛!”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文武百官要求处死沈安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陛下恕罪啊!” 沈大福已经老泪纵横,连滚带爬的冲到帝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求您看在沈家几代人为国尽忠的份上,饶了我儿子一命吧!” “沈家愿意倾尽家财,充盈国库!草民知道就算如此,也难以弥补逆子的罪过,只求陛下饶他一命,将他流配三千里!” 梁帝身后的太子皇甫胤安冷冷一笑,缓缓说道:“儿臣认为,沈安虽然罪责滔天,但念在沈家这些年也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父皇不如免他死罪吧!” 沈家彻底倒台,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遗留下来的皇商空缺,肯定会被其他三大豪族侵吞。 到时候有多少能流入到他扶持的王家还未可知,还不如让沈家欠他一个人情。 如此也算将沈家收入了囊中。 沈大福看到了希望,满脸感激的看了一眼太子,又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求陛下饶命呀!求陛下饶命呀!” 梁帝抚了抚晗下的长须,目光从下面的众人身上一扫而过,脸上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 在场的人中,除了少数几个没说话的,大都落井下石,指责沈安。 这正常吗? 沈家就算不选边不站队,也不至于人缘这么差吧? 想到这里,梁帝微微转身,在太子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 “太子能有此宽宏怀仁之心,确实值得嘉奖!” “不过抓人问罪,是不是应该先有人证物证?如今只有一个小太监和王家的供词,就定了沈安的罪,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父皇英明!是儿臣太着急了!”太子脸色一凛,赶紧说道。 下面的百官也都愣住了! 对呀! 人证现在是有了,可是物证呢? 盘子里那些到底是不是牛肉,厨房里还有没有残余的牛肉呢? 这时候,站在台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安,终于开口了。 “陛下英明神武,能否听草民辩白一番?” 你们表演完了吗? 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第111章 后面是不是还有一场戏? “你说说看!” 梁帝开口,随后拂袖坐下。 目光微眯之间,瞳孔不停的转动,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 身居高位太久,他早已经见惯了这种勾心斗角。 他本不需要为了这等小事留下,可他对沈安很有兴趣。 这是个很厉害的年轻人! 如果能为他所用,说不定会成为得力臂助! 之前,竹叶青酒他喝了几壶,确实发现睡眠质量提高了,精神也好了不少。 可探事司上呈的消息,却说竹叶青酒出问题了! 再查之下,才发现原来幕后诋毁竹叶青酒的竟然是沈安自己。 这让梁帝很迷惑,以他的心机,竟然不知道沈安这样做的目的。 不过,时间上的契合,让梁帝很容易将生日宴和竹叶青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还不明白,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想看看,沈安到底如何揭开谜底。 沈安拱了拱手,然后朝着来报的那个小太监问道:“这位公公,请问你说的牛肉现在在哪里?” “在厨房,这桌上也有!”小太监用手胡乱指了一通,又说道:“不过,这都是厨子告诉我的,我看事关重大,就赶紧过来报告了。” “哦!原来是这位大厨发现的。”沈安看向了那个厨子,问道:“请问这位,你是刚刚发现的,还是早就发现了?” 厨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满眼望去全是官,还有只闻其人,从未见过的九五之尊在。 他早就吓得小腿哆嗦,要不是强撑着一口气站着,怕是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听到沈安的问话,赶紧说道:“我……我是刚刚收拾刀具的时候,才发现的。” “那就是说,已经上桌的这些菜,其实里面没有牛肉对吗?否则以你多年的厨子经验,还能等到最后才发现吗?”沈安面容友善,笑着问道。 不过这话语却是步步紧逼,先撇开桌上已经成了熟肉的东西不谈。 虽然他早就做了准备,可也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嗯!我想应该是吧!我就发现了一块剩下的肉是牛肉!然后赶紧向公公报告了!”厨子拼命的点头。 “你的意思是,其实厨房里你只发现了一块牛肉?”沈安突然脸色一变,大声诘问:“你又怎知这块牛肉不是经过孙大人核准的呢?” 皇宫虽然并禁止食用牛肉,但万事也会有例外,假如今天皇帝兴起,就要吃牛肉,难道不可以吗? 一个小小的厨子,肯定不知道今天的宴席到底能不能上牛肉。 果不其然,厨子被沈安这一诈,立刻就露馅了,脚都站不稳,直接跪倒在地,支支吾吾。 “这……我……我,其实这块牛肉是公公发现的!我不知道呀!” “原来是公公发现的啊!”沈安嘴角微微勾起,看向了那个太监。 “没错!那块牛肉是杂家发现的!杂家是负责这次宴席膳食安全的。” 太监神色闪过一丝慌乱,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公公发现的,那肯定就没错了!” 沈安点了点头,转身朝梁帝拱手说道:“陛下!所幸这块牛肉没有流入到宴席中,但草民依然甘愿领罪,还望陛下赐我流配三千里!” 他也不解释牛肉的来源! 但一块牛肉绝对够不上杀牛罪,我在市场上买的不行吗? 京城这么大,病死老死的牛还是有几头的! 听到这里,终于有人站出来为沈安说话了:“启奏陛下,仅仅凭一块牛肉,就将沈安定罪,微臣觉得欠妥!” 兵部侍郎公孙度是因为沈安的一篇策论,才从祭酒升职至此,此刻想为沈安说话。 公孙度话音刚落,立刻便有追随者随声附和: “也是啊!我就说嘛!我好像没有吃到牛肉!原来只有一块呀!” “这一块牛肉确实不好定罪!也许是人家沈安自己买的,不小心带到了这里!” “我看也是这样!这样定罪的话确实有失公允!” …… “陛下!那块牛肉,是草民带进来的,草民的儿子已经十多天没回家,我只是想买点牛肉,给他补补身子!” 沈大福感激的看了一眼公孙度。 由于兵部的特殊性,沈家与兵部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再加上公孙度又是刚刚上任的,跟沈大福顶多算得上脸熟。 “不可能!绝对不止一块牛肉!” 王琛一看形势不妙,有些着急了,声音冲口而出,完全没有注意到梁帝身后的太子,正朝他一直使眼色。 “王公子为何如此笃定?你是到后厨看过,还是早就知道厨房里能找到牛肉?”沈安嘴角微微一翘。 鱼儿终于上钩了! “我……我怎么会知道?” “我是……我是看你胆大包天,为了……为了让宴席搞得更好,肯定会铤而走险!” 王琛一下子被问懵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露馅了,急得满头大汗,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安会在这里挖坑等着他跳! “呵呵!到底是我胆大包天,还是你胆大包天?”沈安戏谑的看着王琛,眼神中尽是玩味的神色。 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王琛糟糕的苍白解释,别说梁帝了,就是文武百官也都嗤之以鼻。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王琛,你可知罪!”太子突然上前一步,用手一指大声问道:“那块牛肉是不是你用来陷害沈安的?” “我……” “来人!将这个宵小之辈,收押交由大理寺审问!”太子没等王琛开口,朝着守卫的禁军一招手。 立刻便冲上来两个持枪的甲士,二话不说便把人拖了下去。 王琛已经吓破了胆,没有丝毫的反抗,连求饶的话都没有。 “陛下英明神武,太子明察秋毫,一眼便看穿了王家的诡计,还草民清白!这真是天下之幸,万民之幸!” 沈安拍起了马屁,立刻跪倒在地,高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梁帝欣然接受,事情已了,他这并没有起驾的意思。 刚刚瞬息间发生的反转,看似普普通通,却称得上精彩绝伦。 他面如平湖,扫了一眼沈安。 有意思! 后面是不是还有一场戏? 第112章 沈安啊! 看到沈安如此高呼,下面的文武百官也争相跪拜。 百花园中,再次热闹起来。 沈大福一看儿子的危险解除,他一个商贾的身份也不好一直待在帝前碍眼,趁着众人高呼的时候,悄悄的退回了原位。 “沈老爷,你这个儿子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啊!谋略胆量均是一流,倘若他想入仕的话,我们兵部愿意破格提拔他为兵部职方司郎中!” 公孙度笑着走了过来,低声耳语。 刚刚沈安直接认罪,让王琛按捺不住暴露,这不就是兵法有云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这七个字看起来轻松,但操作起来,那需要的可太不简单了。 只有把控全局,才能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 而且不能放任细节,要抽丝剥茧,步步为营,才能把敌人引入计中。 这里面每一步都不能错! 否则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最近大梁与北方各国关系都趋于紧张,倘若和谈不成,定然是要刀兵相见的。 此时,军中不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么? “公孙大人,草民这个逆子,一向自作主张,从不听我这个父亲的言辞,我不好给他做主啊!” 对于公孙度的好意以及刚刚的帮衬,沈大福自然是感恩戴德,悄悄掏出一张银票塞了过去。 可脸上却满是尴尬之色,在这个父为子纲的年代,他这个父亲做的,实在丢脸…… 没办法! 谁让儿子就是这么牛气呢? 皇帝问他入不入仕,他都不答应,公孙度的份量,就更说不动他了。qqxδnew.net “这个……要不,改天我登门拜访一下,说不定沈安会看在我这个曾经老师的份上,哪怕不答应入仕,也能为兵部出谋划策呢!” 公孙度还没放弃,他因为沈安的一道计策便从虚职的国子监祭酒,擢升为兵部侍郎。 如今征兵制已经在西川、广南等地试点,效果颇丰。 不仅军心稳定,战力持续上升,随军的家属也开荒拓土,足以供给新军的粮饷。 他也因此多次得到皇帝的嘉许,并成为大梁史上第一个从二品的兵部侍郎,成为朝堂上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否则刚刚风向全针对沈安的情况下,他也不能一呼百应。 他的身份虽然可以算是沈安的老师,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反过来说沈安对他有知遇之恩,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能将沈安招揽在麾下,又正值国家用兵之时,倘若能再立新功。 尚书一职说不定都指日可待! “沈安怎么当得起公孙大人屈驾!”沈大福一听,弯腰拱手,诚惶诚恐的开口。 心中却愕然万分! 早些时日,他听说沈安在国子监和祭酒闹得十分不愉快,甚至当堂顶撞。 怎么公孙度今天不仅帮忙说情,还放下身段说出如此恭维的话来? 百思不得其解啊! “哪里哪里!沈安确实是个人才,无论是才学还是谋略,都非常人,沈老爷教子有方,我佩服之至!” “玄云也只是为国尽忠,为兵部发掘人才,也好让大梁兵锋能更甚一些。” 公孙度双手撑住沈大福的胳膊,客客气气的将他扶起。 连自身的称呼都变成了字号,好像朋友一般,没有丝毫官架子。 别说已经贵为从二品的公孙度了,就是往日那些小官,也不至于对他沈大福如此客气。 这让沈大福受宠若惊! “公孙大人,我乃是一介商贾,但凡有一丝入仕的机会,我也会倾尽家财,送沈安入仕。” 沈大福痛心疾首,连连跺脚,无奈的继续说道:“可是这个逆子,却无心为官,我是口水都说干了,也无济于事啊!” “玄云明白,之前太后寿辰,陛下亲开金口,都没能将沈安收入朝堂,我岂会不知沈老爷的难处。” 公孙度抓住沈大福的手,用力的按了按表示理解。 口中却依然没有放弃,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说道:“三日之后,晚上我带国子监的章文通老先生一起上你家,看看能不能说服这头犟驴!” “好好好!章老先生是那逆子的授业恩师!我想一定能把他赶上仕途!” 沈大福口中虽然这样说,可心中却没底。 他太了解沈安了! 这哪里是犟驴,这简直是一头能飞天的驴! 尤其是那张嘴! 死得能说成活的,眼前不就是个例子吗? 王琛摆明是陷害他,沈安啥也没干,也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三两句话,就把人家给反杀了! 这时候,沈安等到大家安静之后,又拱手朝梁帝施礼:“草民还有一事,恳请陛下为草民做主!” 来了! 这小子憋了这么久,甚至不惜影响荣家酒水生意,放出来的屁,应该不会只是听响吧? 梁帝脸色如常,不喜不怒,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 他淡然开口:“你且说来听听!” “启禀陛下,王家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的仗势欺人。” “荣家蒙陛下恩典,已经获得了朝廷的酒水专售权,可是王家却暗用诡计,诋毁荣家酒水。” “这等卑劣无耻的行为,不仅仅诋毁了荣家,更是在诋毁陛下啊!” “试想一下,天下臣民会如何去想陛下?竟然将酒水专售权交给一个祸害百姓的商家!” 沈安自然不会客气,滔滔不绝地说道。 说话间,他虽然一直没有抬头,但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梁帝。 他看到了梁帝眼神中的玩味! 完蛋! 难道皇帝已经知道了什么? “竟有这等事?”梁帝听完后,脸上浮现出怒色,大声呵斥道:“大理寺立刻着手查察!如若属实,通令工部着即剥夺王家酒水专售权!” 工部一群官吏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称是。 皇帝一怒,那就是滔天巨浪! 沈安却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赶紧跪地磕头谢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梁帝脸色突变,转怒为笑,从沈安身边走过时,顿了顿脚步,意味深长的缓缓说道:“沈安啊!朕很喜欢你今天的节目!” 说完,梁帝便带着随从哄涌离开了百花园。 第113章 命却只有一条! 入夜,太极殿内。 “陛下,你明知【京都记实录】是沈安自己搞出来的,为何还要帮他?” 老太监李德海不解的问道。 “小德子,你觉得太子最近几年是不是动作有些大了?”梁帝顾左右而言他的反问。 “这……”李德海哪里敢接这样的话,支吾了半天,也没再多说出一个字来。 甚至有些后悔,咋这么嘴贱,问这些做什么! “哈哈~~~,朕让你为难了?”梁帝难得爽朗一笑,顺手拿起老太监早就倒好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竹叶青确实是个好东西,以前啊!我总是睡不着,现在一杯下肚,便能安睡。” “想那沈安的宣传,虽然有些夸大,但也能让朕多活上几年吧!” 放下酒杯,梁帝抖了抖身上的龙袍,笑着说道:“朕今夜去肖妃那里。” 老太监微微一愣,随后便跑出去安排了。 但对于梁帝刚刚的问题,却始终捉摸不透。 太子? 难道王家跟太子有关系? …… 东宫大殿。 除了脸色阴沉的太子和侯近山,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四周的宫灯都没有点亮,气氛显得十分沉重。 “这个该死的王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流配他三千里,真是太轻了!”太子气得直咬牙。 侯近山也连连摇头,扶不起的阿斗啊!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 怎么就搞砸了呢? 他想不明白! “太子爷,我看这事似乎是沈安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才提前将那一车牛肉都换了!” “还故意留下了一块,演了一出苦肉计!这个沈安太诡异了,我看干脆直接找人,把他……” 这是他心中的揣测,可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却毫无头绪! 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彻底解决后患! “啪!” 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宫殿中响起。 太子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桌上的茶杯已经飞落在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堂堂一国储君,为了两个商贾之间的争斗,竟然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侯近山脸色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是老奴失言!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他一边说着,磕完头后,又抄起手,就往脸上扇。 伴君如伴虎! 太难了! 我不是看你被气得半死,才想为你排忧解难吗? “王、沈两家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咱们不要再掺和进去了!有什么消息通知王家就行。” “至于他们怎么做,以后就让他们自己去搞吧!”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许,语气也平淡下来。 烂泥扶不上墙! 那就干脆彻底放弃吧! …… 荣家后院。 从马车上刚一下来,沈安火急火燎的跑到水井旁边。 “哗啦!” 现在已经入秋,一桶井水从头淋到脚,让他凉彻心扉! “你干什么呢!” 荣锦瑟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喜色,看到他这毫无逻辑的行为,吓了一跳。 沈安抹了抹脸上的水渍,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荣锦瑟的话,一屁股坐在井栏上。 脑海中梁帝玩味的笑容,以及最后梁帝反常的表现,再次浮现。 难道一个不小心卷入了权斗当中?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仟韆仦哾 不是刀枪剑戟! 而是杀人不见血的权斗! 他只想好好做个生意,多赚点钱不香吗? “十三呢?还没回来吗?”他问道。 “回来了!这时候怕是已经睡下了!”荣锦瑟看着他有些恍惚的模样,愁云立刻爬上了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荣管家跑了进来,开口说道:“兵部郎中孙德兴大人在后门求见沈公子!” “叫他进来吧!”沈安甩了甩头上的水滴,又一次长叹了一口气,摆手说道。 “你……你也不去迎迎吗?”荣锦瑟愁眉依旧,满脸疑惑。 一来因为沈安现在的表现实在太怪异了。 这不是刚刚大获全胜吗? 不仅得到皇帝的嘉许,还成功将王家彻底排除在酒水生意之外。 怎么还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二来则是孙德兴的到来,太过蹊跷。 公主生日宴上,孙德兴不是站在王家一起么? 怎么又会深夜来访? 更重要的是,竟然还是从后门进来! 那可是兵部郎中啊! 一个官宦拜访商贾,竟然走后门,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天荒夜谈的笑话! “娘子,别怪我现在不跟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等我想明白了,一定全部告诉你!” 沈安似乎觉得有些冷落了荣锦瑟,站起来,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握了握,眼神里满是认真和安慰。 他又指了指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孙德兴来了之后,你带他去书房,我去换一身衣服。”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开,眼神却更加凝重了几分。 心中已经下了决心! 低调! 这段时间一定要低调下来! 钱是赚不完的,但命却只有一条! 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具有参与权斗的资格。 半刻钟后,沈安换了一身白衣,走进了书房。 “沈兄!”孙德兴正在和荣锦瑟闲聊,看到他走进来,起身微微拱手。 “孙兄有礼了!在下谢过孙兄救命之恩!” “这里小小意思,还望孙兄千万不要推辞!” 沈安一番恭维,手里拿着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两人的话,把荣锦瑟又给整懵了! 救命之恩? 孙德兴不是还在小公主寿宴上,和王琛一起咬沈安吗? 这救命之恩是何意思? 第114章 是不是星君下凡? 见荣锦瑟也在一旁,孙德兴赶紧用手挡住银票:“沈兄严重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父亲一再交代,但凡你有任何需要,都要全力以赴!” “孙兄要是不收下,那就是看不起我沈安了!” 沈安才不管那么多,他又不是这个时代只知道读书的迂腐仕子。 干脆利落的将银票塞进孙德兴怀里。 看他这样,孙德兴只得苦笑收下,他看了一眼荣锦瑟,欲言又止。 “荣小姐是自己人,你有话直说!” 沈安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朝孙德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然后一把将荣锦瑟的手抓在掌中,拉着她一同坐下。 沈兄,王家老爷子王孝昌,宴会之后已经连夜拜访了所有衙门,这次你想要彻底扳倒王家怕是不太可能了!而且……” 孙德兴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轻声细语,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难道酒水专售的事情,王家还有希望保留?”沈安眼神闪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双眉皱了起来。 真要是这样! 那他做了这么多事,岂不是白费了? 还白白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风险! 得不偿失啊! “不不不!”孙德兴连连摆手:“这个倒不会,皇帝已经下令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保他!” “但是王家毕竟树大根深,和朝中官员来往也十分紧密,我得到的消息是,王孝昌最后去了工部尚书家中,而且还带了整整一车的东西!” 听到这话,沈安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台前。 微风拂面,外面的树影也随之摇曳! “树欲静而风不止!”沈安喃喃说道,随后转身拱手:“孙兄,今夜之事,沈安再次谢过,天色不早,不如先回去吧!” “为了安全,这段时间你我之间也不要再走动了,有事的话,可以到群仙茶楼找蓝五爷,他会转告小弟的!” 蓝五爷只是个代号,是沈安让十三安插在群仙茶楼的一个眼线,也是从乞丐窝里走出来的,对十三极为忠心。 “那我就告辞了!” “不送!” 等孙德兴离开之后,荣锦瑟一脸忧色的走了过来。 以她对沈安的了解,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绝不会如此压抑。 以前哪次“奸计”得逞,不是嘚瑟的上天? “孙大人他……”荣锦瑟问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啊!”沈安摸了摸额头,拉着荣锦瑟的手走到了院中:“还记得太后寿辰那次,他不是仗酒胡说八道吗?” “结果回家就被孙耀阳狠狠抽了一顿,从此学乖了!可别人不知道啊!还以为他跟我有仇!” “有心之人便刻意安排他当上了这次宴会的监察,好让王琛把一车牛肉偷偷送到厨房。” “王琛也是打了个好算盘,到时候厨子肯定不知道宴会到底能不能用牛肉,等到牛肉上桌,一切也就晚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孙德兴一得到消息,就通知了我,我这才将计就计,栽赃嫁祸,顺便把酒水生意独揽了下来!” 他将这次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却刻意没有提到孙德兴这个监察,是太子指定的。 生怕把荣锦瑟给吓到了! “你消失那段时间,就是去搞【京都记实录】了?”荣锦瑟心中波涛汹涌。 沈安的话说得通俗易懂,她一下子便听明白了。 可是换位思考,她自认为,如果她碰到这样的事情,恐怕根本做不到绝地反击,更不说,还能从王家手中抢下酒水生意! 这就像是下棋,沈安每次都能想到后面十几步,她却只能见招拆招,只关注当下。 登徒子以前败家的名声到底是谁造谣的? “是的!”沈安抬头看了看夜色,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空中,肉眼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两颗星:“娘子,今夜的事情传出去后,酒水的生意很快就会恢复。” “等一切回到原来的轨道,我想回国子监专心读读书,生意的事情你要多费点心!” 他现在想低调,最好的去处便是去国子监。 那里是梁帝的视线范围,他的行踪能最快的上达天听。 希望沉寂一段时间后,梁帝不会再关注自己! 而荣锦瑟则是默默点头。 读书? 全京城谁不知道你沈安是个能把老师气死的主。 一个月能到国子监上两堂课,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他这是在委曲求全! 荣锦瑟心知肚明,沈安这次定然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为了她! 这个看似四五不着调,却总是稳如老狗的男人! 在她身前,撑起了一片晴空万里的蓝天! “好!”荣锦瑟应了一声,松开了沈安的手,将身子侧了过去:“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人便飞快地跑上了阁楼,将门关上,背靠在门框。 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转眼间胸前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 …… 次日清晨。 昨夜小公主生日宴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里掀起了新的浪潮。 “听说没?昨天百花园沈安带着小公主飞上了天!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天上的星君下凡!” “啥听说啊!我家就在城西,我亲眼所见,沈安在上百条火龙的簇拥之下,飞到了好几十丈高!” “真的假的!赶紧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然是真的,不仅沈安和小公主飞天,还有会喷火的巨人!我算是开眼了!这辈子没白活!” 类似的闲谈,在京城各个角落传开。 大家在惊叹之余,似乎都忽略了王家被工部剥夺了酒水专售权的事情。 毕竟王家赚不赚钱,跟我有毛线关系! 神仙传闻就不同了,万一有幸结缘的话,说不定就一飞冲天了么! 可城中的各大酒楼和客栈却对酒水的事情极为敏感,别人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却不行。 以前城中就王家能生产酒水,如今又变成了只剩一个荣家。 可荣家的酒谁敢喝啊! 这让他们很头疼! 又过了一天,大理寺贴出的一张告示,终于把百花园的事情,推向了高潮。 “我滴个亲娘呢!这个王琛真是胆大包天啊!作出诋毁荣家的事情,就已经很无耻了!竟然还敢在皇家宴会上栽赃嫁祸!” “好家伙!原来荣家的酒没问题啊!我说怎么可能!朝廷专售商家,怎么敢公然坑害百姓!” “这个王琛也是罪有应得,我看流配三千里,都已经算是轻的了!以后王家怕是要没落了!” “管他呢!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都是王琛自己作孽!怪得了谁?” “卧槽!那还不赶紧去买酒?荣家可是限量的啊!”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荣家店铺再度出现了人山人海的场景。 第115章 王家也要低调了! 国子监。 已经成为国子学博士的章文通,脸色铁青,手持戒尺,横眉冷对的看着沈安。 “你现在出息了!” “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老师了?” “你说你有多少天没来学堂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枉你还被全城称为绝世才子,怎么可以放下圣贤之书?” 老学究气得胡子乱颤,手中的戒尺高高抬起却始终落不下来。 也许是说得口干舌燥了,他啪的一声将戒尺丢在桌上,端起茶壶咕咚咕咚的把整壶水都灌了下去。 “咳咳~~~” “老师,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沈安一看章文通被呛到,赶紧上前,一手扶着胳膊,一手轻拍其背。 他既然打算来国子监避难,早就预料到章文通肯定会一番责罚。 其实若不是章文通升官了,忙得很,怕是早就打上门去了。 “走开点!”章文通缓了过来,一把甩开沈安的手,恨铁不成钢的又骂道:“你这个朽木,这次回来,就住在宿舍,哪里也不能去!” “好好好!”沈安点头如捣蒜,爽快的答应下来。 看他如此,章文通反倒有些意外了。 一双浑浊的老眼中,露出满满的疑惑。 这个朽木,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 不过,他还是很欣慰,感慨的说道:“我知道,以你的才学,国子监的老师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可你要为你的仕途考虑啊!” “你现在已经成为监生,之前错了一次荐试,如果再达不到每日点卯的数量,我怕你下次荐试,也没资格了!” 听到这话,沈安苦笑中带着一丝感激。 语气中不可避免的夹杂了一丝自责:“学生知道了!不过......” 一声叹息打断了沈安的话,也流露出章文通多年的心酸。 “我懂!”他拍了拍沈安的肩膀:“你的商贾出身,决定了你在仕途上很难有非常高的突破。” “可你想啊!你一朝入仕,便改变了你们沈家的身份,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以后在仕途上便有了康庄大道。” “人啊!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你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为你后代着想啊!” 听到这话,沈安微微一愣。 这不像是老学究能说出来的话啊! 一套一套的! 差点就把他给说服了! “老师说得是!”沈安眼眸闪动,把手中拎着的钻石级锦酒扬了扬:“我给老师带了两壶好酒,不如边喝边说吧?” 章文通眼前一亮,他大半辈子不如意,所好的便只有美酒和文章。 这段时间沈安比较忙,没给他送酒,而他又两袖清风,只能喝最差的白银级锦酒。 还时常买不到,让他断顿了好几天。 “这......”章文通双眼放光的看着沈安手中的锦酒,犹豫了一下后,摆手拒绝。 “算了!今天晚上还有个宴席,白天就不喝了!对了!你晚上随我同去!” 沈安嘿嘿一笑,将酒放在了桌案上,点头答应下来。 老师有古怪啊! ...... 王家。 “王九,东宫那边有消息吗?”须发全白的王孝昌,寒声问道。 王九一脸难色,叹了口气:“没有!我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传话的人说,侯公公没空见我!” “啪!” 王孝昌脸上顿时怒意横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 这狡兔还没死呢,就卸磨杀驴了! 王家这些年为太子殚精竭力,就因为一件小事,便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他恨啊! 可又能怎么样?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还能报复太子不成?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就算死在东宫门口,你也要见到侯公公!”王孝昌胸口不停起伏,不停的拍着桌子。 他其实也不指望什么,只想要东宫的一个态度。 一个没有抛弃他们王家的态度! 王家能有今日的成就和地位,都是依仗着太子的扶持和庇护。 为此还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在京城树敌不少。 再加上明显站边,更得罪了朝中不少大员。 一旦失去太子的荫翳,恐怕不出半个月,便会家破人亡。 所以太子哪怕以后不再扶持王家,但只要明面上,王家还是太子的人。 就没人敢轻易的对王家下手! 王九明知再去希望不大,但看到老爷气急败坏,也不敢多说什么。 正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人。 “谁是王孝昌?”来人趾高气昂,毫不客气的点名点姓问道。 王孝昌狠狠瞪了一眼来人身后的王家家丁。 来了人也不通报! 还直接被人闯了进来! “你是?”心中虽然吐槽,但还是舒眉问道。 “我是太子洗马吴久泽大人府上的,吴大人让我给你传个话,不要再堵在东宫门口了,否则后果自负!” 来人一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丢在地上:“另外吴大人给你捎了封信,你好好看看吧!” 说完,来人转身就走。 王孝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是太子发出了警告啊! 完了! 彻底完了! “老爷,你别这样啊!身体要紧!实在不行咱们就变卖京城的家产,回老家安享晚年吧!”王九也哭丧着脸,万般无奈。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逃离京城,是唯一的办法! 等等! 还有一封信! 王孝昌突然从来人的话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将地上的纸捡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打开。 “哈哈~~~”王孝昌只是扫了一眼,突然仰头大笑,捏着那张纸的手,不停挥舞! 状若癫狂! 王九吓了一跳,老爷该不会是疯了吧? 他赶紧跪在地上,握住王孝昌的肩膀:“老爷,老爷!你别吓我啊!” “哈哈!太......” 王孝昌又是一阵欣喜,大声说道。 兴奋之余,清醒的大脑又重新回来了,没有将后半句话冲口而出。 太子大费周章,拐弯抹角的让一个下人过来送信。 肯定是不想再大张旗鼓! 低调! 低调! 只要太子没放弃他们,那一切都好说! “老爷!老爷!”王九看着有些兴奋过头的王孝昌,不明所以,连呼两声才让王孝昌回过神来。 王孝昌神神秘秘的将手上白纸递了过去:“你看看,你快看看!真是老天爷帮着咱啊!不,不是老天爷,是......” 他用手指了指头顶,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可随即却被一股充满杀气的凶厉所替代! “沈安啊!沈安!你也有今天!我要让沈家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天开眼啊!我琛儿的仇总算能报了!” 王九也裂开嘴笑了起来,他没有开口,看着老爷开心,他也开心。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字字千金! “使节大会在即,沈家香料翻船!” 作为皇商,王孝昌主仆太清楚使节大会对大梁国的重要性了! 大梁国富却兵弱,尤其是在北面,更是以妥协退让为主。 所谓的使节大会其实就是媾和大会,是每年周边各国向大梁伸手要钱要东西的季节。 这可是关系着邦交问题,出了问题,那可不是沈家能担待得起的! 到时候,就是沈家的死期! 第116章 你这是又想跟我做交易吗? 秋风瑟瑟,各个衙门申时初便散值。 国子监也不例外,伴随着嗡嗡的铜钟,无论是先生还是学生,都如潮水般离开。 沈安乖乖的跟在章文通身后。 老先生现在也是有品阶的官员了,自然有专门的官轿,不过章文通却把轿夫打发走了。 随手拦了一辆马车,生怕沈安跑了一般,等到他上了车,才费力的爬了上去,还神秘兮兮的跟车夫耳语了几句。 沈安干脆也不问了,上车之后便闭目养神起来,嘴角微微勾起。 老先生学坏了! 也知道“算计”人了! 马车走了有两三刻钟,方才停了下来。 沈安掀开布帘一看,不停地讪笑摇头。 好吧! 果然是自己父亲沈大福搞得鬼! 沈大福已经站在家门口,看到章文通赶紧迎了上去:“章老先生,您辛苦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而看向沈安的眼神却是一脸嫌弃,似乎想说,你这个逆子还知道回家吗? 沈安耸了耸肩,明知故问的调侃:“爹,老师,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吃个饭跟做贼一样!” “前几天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沈大福抬起手就要打过去:“当着老师的面,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揍死你!” 他还记着公主生日宴上,沈安给他留下的深深伤痕。 这个逆子! 就不怕把他老爹给吓死! 不过这话前重后轻,怎么听着都像是一种凡尔赛。 章文通赶紧拉住沈大福:“沈老爷,前几天的事情,沈安虽然是铤而走险,但那也是迫于无奈啊!” “他能在帝前化险为夷,也算是有勇有谋了!这事情,你可不能怪他!而且还要鼓励他!” 老先生是个典型的老学究,对黑白分的很清楚。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又转头看向沈安:“不过你啊!子曰诗云,父母在子女不渉险途!高堂不出子女不行远路!你不能每次都让沈老爷忧心啊!” “是是是!学生下次再也不敢了!”沈安只得连连点头。 这时,一顶官轿从不远处的转角拐了出来。 “公孙大人来了!”沈大福脸上一喜,兴奋的说道。 听到这话,沈安皱了皱眉,但章文通却不自然的往后退了几步。 “沈老爷!玄云怎敢劳动你亲自相迎啊!”公孙度从轿子上下来,便热情握住了沈大福的双手。 “公孙大人这话太见外了,你是朝廷从二品的大员,我一介商贾,就算是十里相迎,那也是应该的。” 两人互相客套,如同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 沈安和章文通也走了过去,拱手说道:“见过公孙大人!” “免礼免礼!”公孙度眉开眼笑,摆了摆手:“咱们就别在这大街上客套了,一起进去吧?” “好好好!是我思虑不周!公孙大人请!”沈大福一拍额头,对沈安说道:“还不头前带路!” “是!” 沈安侧身,让出路来,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孙大人、老师,里面请!” 公孙度没直接迈腿,拉着沈大福的胳膊,两人携手走了进去。 沈大福脸上发光! 如今的公孙度,在朝堂上,那是跺跺脚,整个京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能跟这等人物称兄道弟,他能不嘚瑟吗? 可这对于沈安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要低调! 低调! 进入院中,沈大福早已经让厨下在凉亭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美食。 酒水方面,自然是钻石级的锦酒和竹叶青齐备,以便客人挑选。 各自落座,自然先来了几轮杯觥交错。 微醺的公孙度放下酒杯,看着坐在下首位置的沈安说道:“沈公子,我与你父相见恨晚,志趣相投。” “作为叔父,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十分客气,又和沈大福攀交情拉关系,同时把姿态放得很低,颇有些礼贤下士之风。 “公孙大人尽管说,在下洗耳恭听!”沈安已经料到对方要说什么。 不就是想劝他当官么? 而且还是去他兵部,给他出谋划策! 这老小子,得了一次好处,尝到了甜头,竟然还不知足! 不过若是能对沈家和荣家有所臂助的话,他倒不介意再给这老小子一些好处。 “我们兵部职方司现在有一个郎中空缺,沈公子无论是才学还是兵道都有卓然建树,我想推荐工资入仕为官,为国效力!” 公孙度对沈安坦诚相见,开门见山。 他倒是想弯弯绕,可沈安的聪明,他是亲身体验过的。 跟聪明人说话,最好的尊重、直接。 章文通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 公孙度之前通知他到沈家赴宴,务必要带上沈安,还特意交代要向沈安多灌输一些入仕的言语。 但没想到公孙度一来就抛出兵部郎中的职位。 对他而言,从一介布衣直接擢升为从五品的兵部郎中,绝对称得上一步登天。 回想他在国子监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沈安,恐怕一辈子也走不上从六品国子学博士的位置。 沈大福早就知道这事,所以脸上没有丝毫诧异,而是赶紧走到章文通身旁,端着酒杯恭敬施礼。 “章老先生!沈安能得到公孙大人的抬举,那都是先生教导有方!作为父亲,我要敬你一杯!” 曲线救国? 沈安心中苦笑,父亲为了让自己入仕,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也站了起来:“先生,我父亲拳拳之意,还望你不要推辞!学生作陪一杯,先干为敬!” 章文通有些恍惚,机械的端起杯子回礼:“沈老爷言重了!其实我也没教他什么。” 两个老人家繁文缛节,互相客套。 公孙度从座位上走出凉亭,双手负在身后,仰望天空。 “公孙大人,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沈安跟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道。 “没意思?如果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或许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公孙度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摸了摸胡须,淡然开口。 “你这是又想跟我做交易吗?”沈安嘴角微微勾起。 那夜在国子监宿舍,两人的对话,似乎如出一辙。 第117章 暴跳如雷的章文通! “交易?或许是吧!”公孙度回头看了一眼沈大福两人,缓缓走下石亭。 月正当空,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地上,犹如繁星点点。 只是时值深秋,在满地落叶的衬托下,有些萧瑟之感。 “不知这个消息,和什么有关?”沈安问道。 “你何其聪明,我相信,但凡口中露出只言片语,你定然可以猜到全部。” 公孙度本就是个老狐狸,如今掌控实权,城府愈加的深厚了。 他好似百无聊赖般的折了一根桂花枝丫后,转头看着沈安:“沈公子觉得我会说吗?” “老狐狸!”沈安毫不客气的骂道。 为了低调,他在去国子监之前,找来了十三。 特意交代了下去,让十三通知安插在各官员家中的眼线,暂时蛰伏下去。 所以他现在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已经断了耳目。 “入仕为官,我暂且没有兴趣,不过你若遇上什么疑难,我可以为你解答一次!”沈安继续说道。 “沈公子为何如此执着呢?兵部郎中虽然只是从五品,可你要知道,天底下多少人日夜都盼着这个位置呢!” 公孙度连连摇头,他很难理解沈安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入仕。 大梁以读书为尊,读书又以入仕为尊。 沈安也是读书人,为什么就与其他人不同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沈安淡然说道:“公孙大人,我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很遗憾,要拒绝你!” “唉……”公孙度长叹了一声,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但只是一闪而逝,随后话锋一转的问道:“你们沈家的香料船是不是在大运河翻了?” “公孙大人这是听谁说的?”沈安瞳孔一缩,面部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嘴角上扬,依然带着笑意的问道。 香料翻船事关重大,可以说关乎沈家的生死存亡,沈家除了核心几个人,从未对外透露过。 就算沈大福私底下采购香料,那也是拐弯抹角,偷偷摸摸的进行。 公孙度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你们做得很隐秘,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孙度看着沈安毫无变化的表情,微微点点了头。 胸有激雷面如平湖者,可拜大将军! 沈安这小子! 了不起! 他自问,若是自己遇上关乎全家性命的大事,绝对做不到如此平静! “公孙大人,墙透风没关系,只要还能防贼就行!”沈安毫不在意,吧唧了两下嘴说道:“咱也别打哑谜了,公孙大人你就直说吧!” “好!王家已经知道你们沈家运送香料的船只出了问题。有人向皇帝递了折子,说你们沈家将贻误使节大会,影响大梁邦交!” 公孙度沉吟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墙透风还能防贼”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深吸了一口气把从御书房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就这? 沈安听完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香水他已经研发出来了,只不过还未大批量生产而已。 距离使节大会,还有月余的时间,他完全能够赶在此之前搞定。 不过这个王家还真是只臭苍蝇! 怎么甩都甩不掉! 打死了儿子来老子! 既然你们想死,那就别怪老子无情! 沈安心中虽然不屑,但依然拱手谢过:“公孙大人深情厚爱,在下代表沈家万分感激。” “投桃报李,在下对征兵制的完善,还有些心得,不知大人可愿意听否?” 一听这话,公孙度顿时来了兴趣。 “沈公子请说!” “征兵制的成效,大人应该已经看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这背后的危害,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沈安问道。 “愿闻其详!” 此时的公孙度就好像一个求知欲极强的学生,拱手立在沈安身旁,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按照现在的征兵制度,都是就地选拔,就地驻扎,就地补给,虽然这免去了许多麻烦。” “但这种情况下从将军到士兵都是同乡同党,难免会出现结党的情况,毕竟谁都有乡土之情。” “所以,我建议大人可以向天子请奏,在接下来全国推广的情况下,把所有兵源打乱,分配到各地。” 沈安的话有些超前,公孙度听着有些懵。 无论是以前的募兵制还是府兵制,都是就地招募,就地成军。 哪里听过兵源打乱这种说法? “该如何打乱呢?”公孙度不耻下问。 沈安也能理解对方的疑惑,毕竟新潮的东西,大多数人第一时间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这种思想,超前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而是上千年。 他边走边说,耐心的解释起来。 “很简单,比如广南府今年征兵五百人,便将这些士兵,以十人为一组,分别安置到其他各府的新军之中。”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让士兵远离故土,分散从军!同时设立士兵轮换制度,以五年为期,持戈校尉以下便退出军武!” 他把上辈子职业军人那一套,照搬照抄了一遍。 公孙度也是个聪明人,这里面的好处,不用沈安继续讲下去,他也能瞬间领会。 虽然异地从军,会增加朝廷多少轮输转运的麻烦,但这和军队的稳定相比,算得了什么? 士兵轮换制度更是一绝! 这等于每五年,便可以将大量拥有丰富训练经验的士兵,隐藏在民间。 一旦发生举国大战,前方兵力耗尽的时候,便可以源源不断的从民间获得大量优质的兵源! 公孙度猛地一拍大腿,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沈公子简直是武曲星君下凡!有此良策,不出十年,我大梁国定能横扫宇内!” 这一声喊,把沈大福和章文通都叫了过来。 两人一脸懵逼,再加上有些醉酒,也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公孙度刚刚说的话都没有听得太清。 “你们……公孙大人,我儿子是不是答应了?” 沈大福说话都有些结巴,他看沈安和公孙度聊的挺好,还以为儿子已经答应了入仕为官,脸上兴奋不已。 被他这么一问,公孙度那叫一个尴尬! 哎呀! 又上了沈安的当! 这不是来劝他为官的吗? 怎么三言两语又被他给说服了! 不过转念一想,以沈安的才华,好像兵部职方司郎中,确实有些配不上。 “沈兄,玄云愧对你的重托了!”公孙度看着沈大福殷殷期待的眼神,有些愧疚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在朝堂,沈公子一旦有入仕的想法,我一定倾尽全力保他为官!” 沈大福闻言,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就连醉意都好像瞬间消退,不过还是拱手回礼:“公孙大人的恩德,我沈家没齿难忘!”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沈安头上闪过。 “啪!” “你这个朽木!枉我白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却全当了耳边风!你是要气死你爹和老师我吗?” 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温文尔雅的章文通,此时暴跳如雷。 也不知他从哪里带来的戒尺,抽了一下还不过瘾,又朝着沈安举了起来。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严师门中才会出高徒,沈大福当父亲的不打,那就只好让他这个老师来做恶人了! 第118章 老大你不死,我哪里敢死! 沈安也不敢还手,惨叫了一声,捂着胳膊跳开。 “老师!你听我说啊!我是有苦衷的!”他大声喊道。 自从穿越到这里,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哪怕刚开始当乞丐那会,也没这么惨啊! “章先生,你先听他把话说完啊!”公孙度心中也很想知道,沈安坚决不肯入仕的原因,拉住暴跳如雷的章文通。 要是能弄明白其中的缘由,说不定他能找到对策解决沈安的后顾之忧呢! “你说!”章文通戒尺一指,愤愤说道。 沈安看着三人灼热的目光,龇牙忍着痛,夜色下神情变换。 他能说啥? 总不能说自己现在被皇帝盯上了,要低调吧? 他们会不会信是一回事,可牵扯到皇帝,不怕把这几个老家伙吓死? “是这样的!”沈安正了正色,说道:“老师!你知道我最近得罪了不少人,有前任京兆府尹,有四大皇商的王家。”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公孙度:“公孙大人最清楚京城里的情况,可谓是盘根错节,利益交叉,我说的对吧?” 公孙度点了点头。 这话没错,想在京城混下去,光有本事,没有人脉,那是不行的。 在庞大的利益网覆盖之下,可以这样说,京城之中,除了那些真正的普通百姓,谁都在这张网下。 赵程和王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有头有脸,在利益网中,自然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以他们为起点的利益延伸线,终点到底在哪里,就是他也不知道。 “沈公子,你的意思是……”公孙度看破不说破。 “对啊!”沈安一本正经说道:“我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荣家代理人,就算得罪了他们背后的大人物。” “顶多也就是害得荣家生意做不下去,不至于会威胁到生命安全!毕竟大梁的律法还是很健全的,死了人就是大事。” “可如果我入朝为官,我难以想象他们会用什么方法陷害于我。”沈安又看向了公孙度:“官场上杀了于无形,想来公孙大人应该深有体会吧?” 公孙度一愣! 你他娘的这话什么意思? 老子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没有被杀人于无形! 这是想说我私底下干过不少? “咳咳……”公孙度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思量片刻便明白了沈安的意思,朝他挤了挤眼后配合演戏道:“沈公子这话倒是不假!” 章文通一个只知道读书教书的老学究,哪里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皱着眉头,左看看沈大福,右看看公孙度,似乎在问,真的是这样么? “章老先生,这个逆子好像确实有些道理!”沈大福无奈,权斗的险恶,他是见识过的。 二十余年前,当时的左右丞相互相争斗,右丞相陆羽被诬陷下狱,最后除了一对刚出生没多久的兄妹,全家无一活口。 连从一品的右丞相都是如此,更别说沈安了! “那……那我不是?唉!算了算了,时候不早了,老夫就先回去了!”听到这话章文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上满是愧疚,沮丧的说道。 他是过来帮人的,怎么现在好像变成了害人? 沈大福还想挽留,公孙度也拱手说道:“沈兄,玄云也告辞了!” “老师你没有乘轿来,今天晚上就在我家住吧!爹,你带老师睡我的房间吧!”沈安一把拉住章文通说道:“反正明天我也要去国子监,到时候让爹给我们安排一辆马车。” “对对对!”沈大福点头称是,上前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章文通后对公孙度说道:“公孙大人,就劳烦你先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他也是场面上混的人,儿子这是在故意支开他啊! 好嘛! 连老爹都敢使唤了! 但他更清楚的是,公孙度当日会出面为沈安求情,今日会到沈家赴宴,冲的可不是他沈大福,而是沈安。 不知不觉中,原来那个败家的儿子,竟然已经走到了如此高度! 真的长大了! “沈兄客气了!让沈安送我就行!”公孙度摆了摆手,他正求之不得,拉着沈安便往外走。 此时已经大半夜了,院中除了正常巡逻的护卫家丁,便没有旁人。 走到僻静之处,公孙度表情严肃的小声问道:“沈公子,你刚刚所说的某些大人物,是不是指……” 他右手微微抬起,朝着左边的天空指了指。 王家是太子的人,虽算不上人尽皆知,可作为朝堂上的核心人物之一,他还是听说了这个消息。 “哈哈~~~” 沈安只是笑,并没有说话。 大梁和上辈子世界里的古代一样,也是以北面为尊,因此房屋大多是坐北朝南的。 两人现在朝大门行走的方向是南边,那左边不就是东边了? 老狐狸! 明知故问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可是公孙度却不知道,沈安担心的根本不是太子,而是当今皇帝! 目送老狐狸的轿子离开后,沈安正准备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身后传来两声轻呼。 “少爷!” “老大!” 李二狗和沈小路的身影,从墙根的阴暗处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狗东西!”沈安脸上又喜又惊,两手握拳砸了过去:“我还以为你两死在外面了!” 在得知家中香料出事后,沈安便把沈小路派出去查探。 太后寿辰拿下总督办一职,郑有为和赵宝坤突然销声匿迹,他又把李二狗派了出去。 没想到两人竟然同时回来! 这说明什么? 不言自明! “嘿嘿!老大你不死,我哪里敢死!”李二狗没那么多尊卑观念,胳膊一伸,直接搂住沈安的脖子。 “滚蛋!” 沈安白了一眼,麻蛋,一身的汗臭味,估计得有十几天没洗澡! “赶紧进去!给我洗干净再到书房来见我!” 他没忘记沈小路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用手指了指:“还有你,好的不学,他娘的!坏的倒是全学会了!这一身邋遢的,跟茅坑里捞出来的一样!” 两人浑不在意,一人一边,把沈安夹在中间。 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沈安差点把刚刚昨天的饭都给吐了出来! 第119章 阴谋! 与此同时。 郑有为和赵宝坤也趁着夜色,敲开了王家的大门。 “王伯父,没想到我们两个离京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王兄他受委屈了!都怪那个该死的沈安!”郑有为一脸戚戚然,痛心疾首怒声骂道。 虽然城中都知道沈安和两人的关系极差,可王孝昌一时间摸不准两人来此的目的。 听到对方提起王琛,心中虽然痛的要死,口中却没有多说什么,脸上更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 “唉!这也只能怪琛儿技不如人!被人给算计了,能留下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赵宝坤有些不爽的说道:“我说老爷子!王琛那是你儿子呀!沈安那个败家子搞得他被流配三千里,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王孝昌皱了皱眉,微眯着双眼瞅了一下赵宝坤。 你还有脸说人家是败家子? 你老爹不就因为你的狂妄,才被人家沈安从京兆府尹的位置上给拉下来的吗? 到底谁是败家子,你心里就没有一点逼数? 还到我这里来装什么阴谋家,你有这个斤两吗? 丢人现眼! 不过王孝昌眼中不屑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便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了郑有为,淡然说道:“你们两位深夜来访,恐怕不单单只是为了安慰一下我这个老头子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赵宝坤一看自己被无视,顿时就生气了:“你这老头真是不知好歹!我跟郑兄那可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王琛又没死,我们来安慰个屁呀!” 他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嚣张! 王孝昌的脸顿时蒙上了一层寒霜,冷笑着说道:“既然两位日理万机,那老头子就不耽误你们俩的时间了!请吧!” 说完,他便要起身送客,一看情形不妙的郑有为,赶紧起身说道:“王伯父,千万不要生气!赵兄他性子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哼!”王孝昌冷哼一声,又坐了下来。 他本就没打算真赶两人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人这个时候来,而且三句话不离王琛,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要利用王家和沈安的矛盾,好借力打力啊! 不过最后到底是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 “王伯父,相信你也听说了,我俩人跟沈安的关系,可谓是不死不休!” 郑有为瞪了一眼赵宝坤,示意他别再开口得罪人,继续说道:“我们听闻,他把王兄又害了!才冒昧登门,想跟伯父组成攻守同盟!” “攻守同盟?”王孝昌连连摇头,说道:“你们如果是为了对付沈安而来,那就请回吧!” 口中拒绝,可眼眶中却已经泛起了血丝,似乎回想起极为痛苦的事情,按在桌上的干枯老手也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虽然这个贼子,先是勾结安南商人,骗了我们王家上百万两银子,又害我儿流配三千里,还夺了酒水专售权!” “可你们不知道,沈安那个贼子太阴险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王家不想也不敢再跟他起争执了!”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尤其是情绪的把控,真是精妙绝伦! 让人深深为他这个人财两失的老人,感到愤怒! 尤其是那句“不想也不敢”,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和迫害才能说出来的啊! 赵宝坤成功的被感染了,再加上自己的遭遇也好不了多少,立刻就爆发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老爷子!你放心!我跟郑兄费尽千辛万苦,已经拿住了沈安的命门,这次他要是不死,那就是我们一起死!” 呸呸呸! 会不会说话? 谁他娘的要跟你一起死? 郑有为和王孝昌不约而同的鄙视了一眼赵宝坤。 赵程这是生娃的时候没看黄道吉日吧? 怎么生了一个这样的蠢货? 要不是还想让赵宝坤当出头鸟、替罪羊,他们此时都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 不过王孝昌听到赵宝坤拿住了沈安的命门,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但脸上依然半信半疑:“赵公子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我们……”赵宝坤拍了拍胸口,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眼看就要和盘托出。 “王伯父,我们手上确实有一些足以让沈安抄家灭门的东西,”郑有为一拍额头,轻叹了一声,不得已的打断了赵宝坤的话。 你他娘的有病吧? 咱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你就直接这样告诉别人? 你是来做交易,还是来雪中送炭的? 王孝昌终于正眼瞧了一下郑有为,也不再演戏了。 “郑公子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和老夫做个交易吗?可你把话说到抄家灭门这么满,老夫怎么有些不信呢?” 大梁国对人丁是十分重视的,真正做到了王子杀人也要偿命。 对死刑也有严格的复核程序和适用范围,就更不要说动辄牵扯成百上千人的抄家灭门。 按照大梁律法,只有叛逆、杀害皇亲、伪造圣物等廖廖几条,才够得上抄家灭门的大罪。 据他所知,沈安有熟读大梁律法,怎么也不至于会犯下如此大罪。 所以他提出质疑,也是合情合理的! “王伯父此言差矣!想那沈安胆大包天,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就拿公主生日宴来说,他用奇巧淫技带小公主飞天,胆子够不够大?如果一旦出现任何差池,导致小公主坠落,他是不是要抄家灭门?” 对于王孝昌的话,郑有为不以为然。 而且这番话听着,确实道理十足! 千算万算,如果出个意外,结果就是千差地别了! 唯一不同的是,有没有谁去发现这个意外! 不! 不是发现,是制造这个意外! “郑公子言辞凿凿,老夫看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王孝昌心动了,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冷冷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他做梦都想弄死沈安! 更不要说,能将沈安抄家灭门了!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弃! 第120章 少爷这是怎么了? 郑有为一看王孝昌答应了,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哗啦啦……” 茶水在地上画了个半圈。 “就让沈家这一百多条人命,给我们的合作奠基吧!” 以后他将杯子重重摔在地上,朝着王孝昌伸出了一个手掌,笑着说道:“我们要求不高,沈家倒下之后,酒水专售权肯定还会回到伯父手中,我们要五成收益!” “呵呵!你们的志向倒是不小!虽然酒水生意,只占我们王家产业的四分之一,可你知道这种独家生意背后的利润,有多高吗?” 王孝昌并没有一口答应,反问道。 “当然知道,要不然沈安也不会费劲的去抢!不过,我相信王伯父一定会答应我们!”郑有为也是一流家族出身,虽然没做过酒水生意,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既然你这么自信,老夫也不能气短了。”王孝昌扶着太师椅的两边,站了起来:“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痛快!王伯父英明神武,洞察入微,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也难怪王家能在短短的时间里,一跃成为四大皇商之一。”郑有为不吝言辞的夸赞道。 王孝昌没有接话,手不停的抚摸着颔下长须,双目微眯,始终没有离开过两人。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宝坤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娘的什么意思? 都答应了,还干坐着? 大眼瞪小眼? 他几次想站起身来,却都被郑有为按住。 郑有为岂会不知王孝昌是什么意思? 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就是这种老狐狸! 他端起茶杯,走到王孝昌身旁,用手蘸了蘸水,在桌上写下了几行字。 “香料!” “使节大会!” 最后两个是“沈家”,不过郑有为刚写完,便重重的在上面画上了叉,随后和王孝昌四目相对。 良久! 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浮现。 渐渐浓重! 直到最后的肆无忌惮,放声大笑! “哈哈~~~” …… 沈家书房。 李二狗毫不客气的坐在书桌后面,两只脚架在上面,嘴里还叼着一个馒头,含含糊糊的说道:“老大,你最近在京城可太风光了!可苦了我跟小路,天天啃馒头!” “你可拉倒吧!你他娘的怡红院都成常客了,还馒头呢!”沈小路一点也不配合,拿起桌上的酒杯丢了过去。 这段时间,两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又或者志趣相投,关系突飞猛进,刚刚洗澡都要两个一起。 李二狗敏捷的将酒杯抓在手中,抬手就要反击,沈安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嬉闹。 “好了!说说正事吧!我让你们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小路还想贫嘴,可一看到沈安刀子般的眼神,吓得赶紧言归正传。 “少爷,你太无良了,我们都快累趴下……咱们家装香料的船,从苏门国出海后,一路风平浪静,直到进了岭南转陆运才出事的。” “也就是说,香料还未上船,便已经被人换了?翻船不过是为了掩饰而已?”沈安皱了皱眉,脑海中紧接着想起了一个人,继续问道:“是陈掌柜搞得鬼?” 之前他和沈大福都怀疑这个人有问题,可是沈大福让人去查后,一直没有下文。 想来是连夜跑路了! “少爷就是高明,一语中的!”沈小路适时拍了个马屁,竖着大拇指。 以前他对沈安的尊敬那是因为主仆关系,现在了不同了,少爷变了,不是以前那个败家子了! 而是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整个京城风云的高手! 李二狗也叼着馒头凑了过来:“老大,这家伙在岭南被人追杀,被我们救了下来,就在城里的春香楼!” 尼玛! 沈安差点爆粗口,还能不能好好玩耍? 这么重要的人,你竟然藏在青楼里? 好吧! 果然是青楼的常客! “追杀他的人,知道是什么人吗?”沈安心中一阵腹诽后问道。 “嘿嘿!当然知道,小路哥牛逼啊!他偷摸着在那些人酒里下了点药,就全部成死狗了!”李二狗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人呢?也在青楼?”沈安被吓到了,陈掌柜被人追杀,放在青楼不要紧,反正他也不敢闹。 可那些杀手不同,他们还能乖乖的呆着? 岭南不毛之地,游离在律法的边缘,杀人放火都没人去管。 可这是在京城掳人绑票,那可是大事! “没!我们就两人,哪里带得了那么多人回来?我们把他们拖到山里,问完直接给咔嚓了!”陈二狗一看沈安脸色不对,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沈安看了一眼沈小路,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才放心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派去的?” 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香水他已经研制成功了,按理说没有后顾之忧。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香料翻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谁敢保证,幕后之人不会再出什么招? 使节大会关乎邦交,甚至可以说是关乎大梁国运。 对方真的敢在这件事情上打主意? 但不管怎么样,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他们是钱家的人!”李二狗这时终于把手机的馒头啃完了,说话也清楚了不少。 听到这话,沈安沉默了下来。 钱家是四大豪族中最低调的一个,对外的生意大多都是雇请掌柜打理。 平时除非必要,别说家主了,就连家中的少爷小姐,都很少在城中露面。仟韆仦哾 更别说和其他家族发生冲突了! 怎么突然会针对起沈家呢? “你不是去追踪郑有为和赵宝坤吗?怎么会和小路在一起的?”沈安一时间还没想明白,换了个话题问李二狗。 “因为郑有为的幕后老板,就是钱家!”沈小路插嘴说道:“陈掌柜是被郑有为收买的,他也是在和郑有为见面之后,被追杀的。” 沈安再次沉默。 仔细回想起和郑有为有关的事情。 他的前身是因为这个人才被坑进了乞丐窝。 二姐被赵宝坤盯上,也跟郑有为有莫大关系。 后来的太后寿辰,郑有为虽然没有出手,但也从旁挑唆。 如今香料的事情,又跟这个人有关系! 这些事情当中,是只有香料和钱家有关,还是所有的事情都和钱家有关呢? 沈安显然更相信后者,但问题也就又绕回到了原点。 钱家为何要把矛头指向并没有利害冲突的沈家呢? “既然你们早就得到了这些消息,为何不早点回来告诉我?”沈安真想给两人一个脑瓜崩。 这么重要的事情,早知道就能早防范。 “冤枉啊!”沈小路和李二狗异口同声喊道:“我们一路跟着郑有为他们,他们今日回城的,我们安排好了人,这才敢来见你啊!” “什么?”沈安差点跳起来,脸色大变问道:“郑有为他们回来了?” “对啊!”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少爷这是怎么了? 回来就回来呗! 用的着这么大反应吗? 咋咋呼呼的! 不就是你的一个手下败将吗? 沈安却不敢这么想,事情有这么巧吗? 香料的事情刚刚被人揭露出来,郑有为这个始作俑者就恰好回到京城? 郑有为去岭南,真的只是为了配合钱家杀陈掌柜吗? 第121章 打草惊蛇,借力打力 心中有疑问,沈安连夜去了一趟春香楼,出来后脸色,变得异常的阴沉。 “小路,你这几天啥也别干……”他在沈小路低声耳语起来。 “好嘞!”沈小路应了一声,狡兔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二狗挠了挠头,一脸不解:“老大,这才多大点事儿,香料你不是搞定了吗?干啥这么紧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家!” 沈安四下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这里人流如织,陈掌柜关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两人叫了辆马车,直奔沈家,也顾不上沈大福有没有休息,敲开了他的房门。 “怎么了?”沈大福披着衣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是沈安,顿时惊醒过来,愁眉不展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沈大福最近也不好过,使节大会将至,工部和鸿胪寺已经接二连三派人过来催促香料的事情了。 就连一向交好的冯成贵也放话出来,半月之后若是还看不到香料,就要上奏皇帝,剥夺沈家的皇商资格! 其实沈安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足以弥补香料的香水。 可他心中总有些忐忑,没敢直接拿出来交给鸿胪寺。 在官商之间打拼了数十年,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他凭借的便是一个稳字。 谁敢保证,那些外国使节会同意用香水替代香料呢? 为此他这段时间不停的在城中的各家香料商来回奔走,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身心疲惫。 所以他才会用了一个“又”字。 沈安这个逆子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还给他火上浇油吧? “爹!香料的事情,我看没有那么简单!”沈安也看出了父亲的焦虑和不安,但事关重大,也不得不说。 “你查到了什么?”沈大福心中一惊,扶着门框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沈安走进了房中,将李二狗两人追踪郑有为和调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随后一脸慎重地看着沈大福:“我知道爹你最近一直在收购香料,或者是用香水来替代香料,恐怕都无济于事。” “为什么?”李二狗插嘴问道。 沈大福也十分不解,香水就算了,毕竟连他心中也没有底,可自己如果能收到足够的香料,怎么也无济于事呢? “我来问你们!”沈安左右看了一眼两人,抛出了一个十分高深的问题。 “钱家如果只是想让我们家交不出香料,直接在运河上将船弄翻即可,为何要在岭南就将香料换掉,然后大费周章的制造翻船的假象呢?” 听到这话,沈大福的脸色猛然一变,瞬间变得惨白无血。 他作为皇商,对宫里的规矩,再清楚不过了! 这批香料,从苏门国运到了岭南港口之后,便已经直接打上了贡品的标签。 虽然到了京城,会经由他们沈家打散以后重新包装,再送入宫中。 经过这样一番操作,包装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原装的,便无从查起。 可是眼下却会面临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他们沈家用自己收购来的香料包装起来送入宫中。 之后钱家却突然拿出了那批消失了的贡品香料,那问题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私藏贡品,已经足够沈家万劫不复! 而伪造贡品,那更是罪上加罪! 想到这里,沈大福吓得满头大汗,心中一阵后怕,还好儿子聪明,发现了事情异样,要不然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大福眼角不停的跳动,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的愤怒,干枯的大手在桌上猛地一拍。 “该死的钱家!两家无怨无仇!为何要这样害我们沈家!我要和他们不死不休!” 他一向友善,可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 “爹!现在说这个毫无用处!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办法能逃过这一劫!” 沈安扯了扯父亲的衣服,冷静开口。 每逢大事有静气,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就更要心平气和! 否则只会自乱阵脚! “都怪我!”李二狗一巴掌打在脸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大,都怪我没用,要是早点到岭南,说不定……” “你个傻子,这是做什么!怎么能怪你?”沈安一把将李二狗拉了起来:“你和小路已经救了我们沈家!” 听到这话,一向嬉皮笑脸的李二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对于将他从乞丐窝中带出来,给了他新生的沈安,李二狗有着发自内心的感激。 是沈安,让他能够趾高气逛青楼,从此不再低声下去! “怪我!都怪我!”李二狗哭得跟个泪人,声音哽咽的说道:“要不是……要不是我在路上逛窑子,就不会跟丢了赵宝坤,说不定就知道那些香料被藏在哪里!” “我该死!老大,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你!”他摸了一把眼泪,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脸上悔恨不已。 沈安微微皱眉,这确实是个重大失误,可事已至此,再责怪也无法改变。 “起来吧!”他蹲在身子,将李二狗搀扶了起来:“先别哭,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跟丢了赵宝坤?”仟仟尛哾 “我和小路从岭南一路尾随郑有为和赵宝坤而来,并没有看到他们带着车队,后来在城外十里左右的九里坡……”李二狗带着浓浓的鼻音,讲述了起来。 听完之后,沈安闭着眼睛沉思起来。 沈大福两人虽然焦虑,但看他如此模样,此时也不敢打扰。 就这样安静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沈安双目突然睁开:“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将计就计,来个打草惊蛇,借力打力了!” “什么意思?”沈大福皱眉问道,将计就计他听过,假途灭虢却闻所未闻。 “爹,收购香料的事情,你不要停,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去干,不要再担心被宫里发现了!” 沈安眼神坚定的看着父亲:“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办!爹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沈家有任何闪失!” 他握了握拳头,在鼻子下用力一擦。 这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大问题! 关乎生死! 赢则全家安康,死则沈家灭亡! 他不能输! 第122章 对象并不是他! 几日之后,得月茶楼。 “郑兄,赵兄,好久不见!”沈安坐在酒桌旁,将两杯钻石级的锦酒推了过去。 郑有为和赵宝坤端坐在酒桌对面,相视一笑,却并没有端起酒杯。 吃过一次亏,他们哪里还敢喝沈安的酒! “我说沈安,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啊?以前可没见你一口一个赵兄的啊!”赵宝坤有些嘚瑟,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嘲讽的说道:“你不是挺有钱的吗?咋也不整个包厢?” “赵兄见笑了!得月楼是你的地盘,我假借贵地,可是无奈啊!你这生意太旺,包厢都已经满了!” 沈安一脸苦笑,说完之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啊!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个不就得了!”赵宝坤歪着嘴,斜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 “都怪小弟思虑不周,还望两位兄台见谅!” 沈安继续瞎扯淡,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的看向得月楼的大堂。 在楼下的大堂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郑有为和赵宝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细节。 “我听说你们两家最近也在搞香料的生意,不知能否卖我一点?”沈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在空中,客客气气的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有为,生怕赵宝坤露馅,开口道:“我也听说你们沈家把朝廷的贡品香料给弄丢了,正在全城四处搜罗,是不是真的?” “哪有这回事!”沈安故作紧张,手一抖,酒都洒了出来:“你们可别听外面瞎说,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没有就好!我还替你们沈家担心来着,没有就好!”郑有为面不改色,眼底却闪过一抹狠毒。 一旁的赵宝坤却一脸的戏谑,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沈安,但这次学乖了不少,没有多说什么。 “谢谢郑兄的关心,我们沈家也就是想多收集一点,待到明年再次进贡的时候,压力能小一点。” 沈安干脆拿起酒壶直接喝了起来,脸上也微微起了红晕。 这表情,任谁也能看出,他心中的慌乱。 “沈兄叫我们来,就是为了香料的事情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确实帮不上什么忙,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行告退了!”郑有为起身拱手,微微施礼。 跟沈安打了几次交道后,他也有些后怕。 这个败家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沈安了,城府极深不说,更是巧计连连。 王家公子王琛,在京城多威风的一个人! 现在却去了西北僻寒之地喝风了。 如今大事在即,他不想有任何纰漏! 要不是怕沈安起疑,他压根就不会来赴宴。 常言道,说多错多,尤其是嘴上没门的赵宝坤在旁边,那更是让他放心不下。qqxδnew.net 不如趁早离开,免得生出事端。 “郑兄!赵兄!你们可别走啊!”沈安突然好像发起酒疯一般,拉扯住两人,跌跌撞撞的摔倒在一起。 一下子将用来隔开各个雅间的屏风,都给撞到在地。 “你们一定救救我啊!”沈安大声嚎哭起来:“我可听说了,你们在九里坡附近囤积了大量的苏门国香料!” “你们就卖我一点吧!我不要多,只要两百斤就行!我愿意出市场价的三倍!” 这里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一大批的观众。 连楼下的都跑了上来,把三人团团围在中间。 “这不是沈公子吗?他这是咋了?怎么哭起来了?” “你没听说吗?沈家从苏门国运来的贡品香料,被人给劫了!” “什么?大梁还有这么牛气的人?连贡品都敢打主意?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可不是嘛!不过啊,我听说沈家一直没有上报,所以延误了时机,官府现在也查不出到底是谁劫的。” “那就难怪了,沈家这次咋干出这等糊涂事呢?这么大的事情不上报,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 议论声中,郑有为和赵宝坤已经把沈安推到了一旁。 只是两人的脸上却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京城里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香料的事情了? 他们并没有把消息散播出去啊!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沈安怎么知道九里坡? “你他娘的有病啊!都跟你说了,我们两家没有香料!什么九里坡,什么狗屁苏门国香料!” 赵宝坤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破口大骂。 甚至上前就是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沈安的样子显得极其狼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赵兄,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但是……我求你放过我们沈家吧!把香料还给我们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郑有为和赵宝坤脸色均是一变。 事情是他们干的!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 你这不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吗? “沈兄!” 郑有为拉住即将暴走的赵宝坤,正了正色说道:“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两家确实没有香料,如果你们沈家香料真的被劫,还不如趁早想点其他办法。” 说完也不等沈安回话,拉着赵宝坤便快速离开。 出了得月楼,赵宝坤忍不住的问道:“郑兄,莫非他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事情?” “不可能!我们从岭南回来,一路小心翼翼,九里坡只是我们的疑兵,我估计他是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又不敢确定,这才想打草惊蛇,让我们暴露出来。” 郑有为果然极其聪明,一眼便看穿了沈安的表演。 只是他却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两身后不远处,若隐若现出现了好几个尾随的人影。 沈安哭丧着脸从得月楼出来,漫无目的在城中走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回到沈家,刚一进房,脸上的落寞便一扫而空,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李二狗和沈小路早已经在屋内等候。 “老大,你猜的果然没错,他们两个出门之后,立刻便有人跟了上去,其中一个便是咱们这几天确定的目标。”沈小路脸上带着喜色,笑着说道。 “嗯!郑有为以为我想打他的草,惊他的蛇,可他没想到,我打草惊蛇的对象,却并不是他!” 第123章 本公子大人大量 沈安说着嘴角一勾,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给沈小路递了过去:“这次的事情,你居功至伟!” 他现在实施的计划当中,最核心的地方便是找到香料所在。 可是以他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将京城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找个遍。 今天他故意去找郑有为和赵宝坤,明里暗里的告诉对方,自己已经知道了,香料就在他们手中。 以郑有为的谨慎,就算不会第一时间去查看香料是否安全,也绝对会找人去商议。 如此的话,一直跟随在自己身旁的探事司,定能可以找到机会一探究竟。 而沈小路的轻功,更是天下一绝,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是问题。 知道香料在哪里,他接下来的计划也就可以正常进行了。 正当沈安和沈小路、李二狗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时,一直不知沈安在哪里的荣锦瑟,却是愁眉苦脸,魂不守舍。 此刻她两手死死的攥在一起,在店铺里走来走去,冰冷的脸上,眉头紧紧贴在一起。 “老板……老板!你这布怎么卖?”店里还有客人,拿着一匹布问道。 “八百文一匹!”荣锦瑟看也没看,随口说道。 “真的吗?那给我来十匹!”客人大喜,他手中拿的可是荣家最好的紫布,说完就掏出银子直接付钱。 这时,荣管家赶紧凑了过来,微笑招待:“这位客官,这紫布是三千文一匹,不过你是今天店里的第一位客人,所以第一匹是八百文的特价,后面还是原价。” “这样啊!那我还是只买一匹吧!”客人悻悻然。 等到客人离开,荣管家摇了摇头走到荣锦瑟身旁,跟着她走了几步后,才道:“小姐,沈公子一定会没事的!你还是先回家吧,这里有我看着!” “没事!我……唉!那个登徒子,他也是因为我们荣家,才会得罪赵宝坤的,我怕……我怕他这次躲不过去了!” 荣锦瑟已经乱了方寸,越说心越慌,眼眶不由得泛起了血丝。 如今城中,消息满天飞。 都说沈家把贡品搞丢了,这次在劫难逃了。 还有说,工部和鸿胪寺已经派兵把沈家的人给控制了。 更有甚者,说沈安已经潜逃出了京城。 没有人证实过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但沈家的行为,却似乎已经印证这点。 沈安消失了! 沈大福和几个女儿也没有了踪影! 沈家店铺也关门歇业了好几天! 好像这个贵为皇商的四大豪族之一,一夜之间便消失在了京城之中。 “小姐,放心吧,我派人到工部和鸿胪寺打听了,他们没有抓走沈公子……”荣管家安慰。 可是说话的时候,声音却越来越小,显得没有底气。 荣家虽然最近出尽风头,可是底蕴还远远达不到一流家族的地位。 他这个管家确实去打听了,但人家压根不给面子,什么消息也没得到。 “荣叔,你说的是真的吗?”荣锦瑟没有察觉到这些,激动不已问道。 没有被工部和鸿胪寺抓走,说不定沈安真的像传闻中一样逃走了。 万劫不复之下能活着逃走,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是真的!”荣管家点头,皱眉道:“小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嗯!”荣锦瑟低头沉吟了一会,想到了什么,咬着红唇道:“荣叔,这段时间你不要回家了,一直守在店里,我回家去看看!” “好。” 荣管家点头答应,哀叹了一声:“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如果他真的逃走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荣锦瑟却仿若未闻,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中,她并没有去阁楼休息,直接去了后院,跪在佛堂。 “求祖先保佑!保佑沈公子一定要平安无事!” “娘子!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其的熟悉,就算她在做梦,也能分辨出来。 荣锦瑟没有起身,泪水也如同泉水般狂涌而出。 “怎么了?怎么哭了?” “哎哟,看把我家俏娘子哭成狸花猫了!” “你再这样,我就不娶你了!” 听着这些油腔滑调,荣锦瑟第一次觉得如此悦耳,绷在心头好几天的紧张心弦,一下子断了。 她再也顾不上许多,转身扑进了沈安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沈安略显憔悴,手掌从荣锦瑟的背部抚过。 下一刻,他还没来及享受难得的温情,荣锦瑟一把将他推开:“你滚!你赶紧滚!” “你还回来干什么啊!” “你会死的!” 沈安本就是半蹲在荣锦瑟身旁,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啪的一屁股摔倒在地。 可心中却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冰霜女王,永远都将自己的真实情感隐藏在内心深处。 何曾如此大胆的释放过? “娘子,我都说了,我不会有事的!更不会死!”沈安眼神坚定,柔声安慰美人。 …… 与此同时,王家大院。 “郑公子,城里那些消息是怎么回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要等沈家把香料送进宫后再发难吗?”王孝昌有些不满,恨恨拂袖。 郑有为一脸无奈,摇头将前几天在得月楼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传播得如此之快。 “王伯父,沈家最近集中所有人力物力,还在市面上大肆收购香料,我看沈安当时只是想故意试探一下我而已。” “希望如此吧……” 王孝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话锋一转:“沈家收购香料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他们甚至连其他生意也不顾了,倒确实像是还不知情,不过啊,那些香料千万要小心在意才是!” 赵宝坤对两人忧心忡忡不屑一顾,撇了撇嘴:“你们怕个屁!我就不相信他们能猜到我们将香料藏在鸿胪寺的仓库里!” “咳咳~~~” 闻言,郑有为差点被茶水给呛到! 三人之前已经商定好了,为了香料的安全,东西由赵宝坤负责藏匿,至于地点,他和王孝昌都不必知道。 一来是撇清两人的关系,万一败露,他们也能全当做不知道。 二来也怕多一张嘴,便多了一份风险。 没想到这个赵宝坤实在不靠谱,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装什么装!” “别以为我傻,你们故意不让我说,不就是想以后万一出事,让我一个人扛下来吗?” “不过,现在事已成定局,还有两天就是使节大会了,难道他沈安还能翻天不成?” “至于你们算计我的事情,本公子大人大量,也不会跟你们计较!” 赵宝坤难得表现出精明的一面,冷笑着看向二人。 “赵公子这是何意?”王孝昌尴尬一笑,看了一眼郑有为。 他倒是气定神闲,没有去接话,似乎也十分认同赵宝坤所说的话。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头顶的屋梁之上,一道人影正蜷缩在角落之中。 直到他们三人散去之后,那道人影方才悄无声息的顺着梁柱滑落下来,又蹑手蹑脚的翻出了王家…… 第124章 你给我站住! 两日后,使节大会如期召开。 身披重甲,手持刀枪的禁军早已经将整个鸿胪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刀兵之间,还有各个使节随行的护卫夹杂。 不过使节大会其实分为内外两个会场,使节大人们在鸿胪寺正堂商讨一些近交远攻的事情。 而鸿胪寺的广场上,则是跟随使节而来的各国商队互相交易的大会。 这些商队带来了许多大梁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自然也就有不少前来围观采购的王孙贵胄。 “哟!这不是沈老爷吗?怎么愁眉苦脸的?” “沈大福,你的香料咋回事?准备了没有啊?” 沈大福亲自押着车队,从侧门走了进来,这时候各国使节和商队都还未登场,反倒是广场已经热闹非凡。 他的出现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小王爷,草民没什么,就是累了!” “二郡王,香料有的!有的!” “三公主,你要的绮罗香也有的!” 沈大福强颜欢笑,一一应付,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他敢得罪的。 他们虽不在庙堂,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沈老爷!你家公子怎么没来?”一个气宇轩昂,皮肤白嫩,眉目之间却充满了英气的少年走了过来。 正是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 他的出现瞬间夺走了众多世子公主的光彩。 虽然靖安王府,因为小公主的事情受到了皇帝和太后的申斥,可却一点也不影响靖安王在朝堂中的地位。 更对深受太后宠爱的靖安王世子,没有丝毫的影响。 听到他的问候,沈大福受宠若惊,拱手说道:“我们沈家负责的物料实在太多,草民这只是第一批,小儿沈安还在后面。” “嗯!小王和沈公子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一会儿他若来了,让他来找小王一下,小王最近在诗词上偶有所得,想跟他切磋一下。” 皇甫仁轩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说完之后,谦谦有礼的转身离开。 沈大福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眼中,脸上的愁容重新浮现,一脸忧郁的领着车队赶到了鸿胪寺后面的库房。 “好你个沈家!怎么最后才到?让杂家都等得腰酸背疼了!” 负责看管库房的是个内务府的太监,看到姗姗来迟的沈大福,眼神一挑,横眉竖眼的看了一下沈大福身后的车队。 他细细数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不对呀!你们家怎么只有这么点东西?要是因为你们沈家延误了使节大会,你担当得起吗?” “回公公,还有些香料和布匹,我儿子沈安一会儿就会送到!” 对于太监的尖酸刻薄,沈大福不仅不敢有怨言,反而伸手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在了对方手中。 常言道,神仙好说话,小鬼最难缠! 别看对方只不过是个七品小太监首领,他不一定能帮得上沈家什么,可要是想坏你的事,却有的是机会。 可是以往一锭银子便能打发的小太监,今天却一反常态,随手将银子丢了回去:“使节大会事关重大,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这可关乎了大梁国的脸面和邦交,万一出了纰漏,杂家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既然你家的东西还没到全,那就劳烦你在这里候着,等你那个儿子来了,杂家再一起盘点入库。” 说完,那太监便回了库房。 没过多久,库房里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便是王家的家主王孝昌。 扫了一眼库房门口的车队,他摸了摸胡须,缓缓走了过来,看向沈大福的眼神,如同看到死人一般冷漠。 “沈老爷,好久不见了!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你这一车一车的来,难道要让公公一车一车的点吗?” 身后的王家家丁,也纷纷一脸不屑的嘲讽起来。 “我看人家沈老爷这次压根就没那么多东西带来,怕是要让公公失望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京城里里谁不知道,沈家把香料给弄丢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贡品呀!价值好上十万两,说不定是人家沈家故意藏起来了呢!” “你还真别说!沈老爷咱们不敢说,可是他们家的儿子,胆子比天大,真有这个可能呢!” 沈大福听着这些话,心中怒火上涌。 他不敢跟王爷公主较劲,不敢跟内务府的太监抱怨。 那是因为人家有地位,有权利! 可你们几个,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 “姓王的,之前你儿子陷害我们沈家,这个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在这里指指点点,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沈大福毫不客气的反击。 他此时也展现出了一个顶级商人的气势,言语间毫不退让,还故意提起了已经被发配三千里的王琛,直插王孝昌的心窝。 至于王家那几个家丁,他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对方。 开玩笑! 咱好歹是堂堂的四大皇商,顶级豪门的家主,跟几个啥也不是的家丁计较,算怎么回事! 王孝昌脸上的肌肉抽动不已,可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微眯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要得意,我儿子虽然流配,可你们家沈安说不定会比他惨一百倍!” “你们这些坏人!谁也不许欺负我沈安哥哥!”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女声,从沈大福的身后传来。 扭头一看,沈安正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领着几辆马车和十三几人笑嘻嘻的边走边聊。 王孝昌一看到沈安,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却全然没有在意随之而来的小姑娘。 “沈安!快来见过你家王伯父,他就是王琛的爹!”沈大福看了一眼小姑娘,脸上却是一喜,再次开口刺激起王孝昌。 “见过王伯父,不知王公子现在可还好?” 沈安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两老家伙杠上了。 他没道理不帮自己爹啊! “哼!你们父子俩一唱一和,尽管得瑟去吧!总有你们哭的时候!”qqxδnew.net 王孝昌知道嘴上说不过沈安父子,留在这里也只是自取其辱,冷哼一声后,转身就准备走。 “你给我站住!你想把我沈安哥哥弄哭了!我要打你三十大板!” 第125章 人不狠,站不稳! “哪来的野丫头?” “该不会是沈大公子流连烟花,生下的私生女……” 一个家丁看不过去了,破口大骂道。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库房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他只觉脑袋一疼。 一个巴掌直接拍在了他的头上。 他正想回头看个究竟,耳边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利嘶吼! “你个天杀的狗东西!竟敢对公主不敬!” “来人啊!给杂家把这个以下犯上的狗东西拖出来重大三十大板!” 说话的正是内务府的七品小太监。 他气急败坏,目光不停的暼向沈安身旁的皇甫烟云。 额头上硕大的汗珠,不要钱的往下滴。 这个该死的沈家,怎么会跟小公主在一起呢? 早知道就不为难沈大福了! 随着他的怒骂,库房的院子外面,咔咔咔跑进来两个持枪甲士,二话不说把那个王家家丁拖了出去。 小太监在院外传来的惨叫声中,踩着小碎步跑到皇甫烟云身前跪下。 “奴才不知公主驾到,竟让那狗东西冲撞了公主,奴才罪该万死!” 皇甫烟云嘟了嘟嘴,仰头看向沈安:“哥哥,什么叫罪该万死啊?人可以死一万次吗?我好想看看啊!” 噗! 听到这话,那太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大梁国的死刑确实很严格,可那只是对于普通人啊! 太监算人吗? 算,也不算! 在外人面前,说不定还是人上人! 可在这些皇族面前,那连蝼蚁都称不上。 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反正宫里的刑罚又不用经过刑部和大理寺! “烟云公主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太监连连磕头,已经吓得肝胆俱裂。 而王孝昌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次公主宴,他没有参加,所以并不认识皇甫烟云。 但作为皇商,岂会不知道烟云公主是何方神圣? 那可是皇帝最宠幸的妃子所生,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啊! 他更知道,自己儿子出事,就是在这个小公主的生日宴上。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小公主,怎么会跟沈安如此亲近? 一口一个哥哥!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真是亲兄妹呢! 难道就因为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宴,小公主就彻底被沈安给蒙骗了? “草民王孝昌,不知公主驾临,罪该……草民有罪!”愣了愣神后,王孝昌也赶紧跪在地上。 生怕皇甫烟云又要问罪该万死,说到一半又改口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嘴,立马让小太监抓住了救命稻草:“启禀公主,刚刚那个家丁就是这个王孝昌带来的!” “家丁冒犯公主!作为家主理应受到责罚!请公主降罪王家!” 好一招斗转星移! 沈安差点看笑了,两人刚刚明显还是穿同一条裤子的,瞬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小公主!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打他们的屁股吗?”沈安蹲了下来,捧着皇甫烟云的脸,十分亲昵的说道。 “嗯嗯嗯!哥哥你要我打他们的屁股吗?”皇甫烟云认真的点头,显得十分可爱。 却把王孝昌几个吓得半死! 别看只有三十大板,可真要打下去,皮开肉绽还算好的,半身不遂都很常见,就是死人也不是没有过。 “沈安,你个兔崽子!你竟敢挑唆公主!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王孝昌急红了眼,垂死挣扎道。 他虽然没有七老八十,可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否则也不会这么早就把生意交给儿子打理。 让他吃上挨上三十军棍,那还能有命? “不知道!要不要我先让小公主打你一顿,你再到皇上面前参我一本?” 沈安一脸不屑,耸了耸肩,就要继续开口。 “小安!”沈大福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轻声说道:“今天这日子,还是别闹事了!” “这……” 沈安故作犹豫,心中却如明镜一般,他本就只是想吓吓王孝昌而已。 当下的场合不仅不适合闹出大动静,毕竟此时的鸿胪寺,到处都是各国人士。 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大梁国的脸面,等会王孝昌还要代表王家献礼呢! 到时候浑身血淋淋的上去,让朝廷丢脸了,就算是小公主也保不住他。 更何况,沈安还清楚的知道,他的身后,始终有好几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虽然这些人刚刚帮了沈安一个大忙,却始终改变不了他们随身而来的职责! 沈安一把将皇甫烟云抱了起来:“算了!哥哥大人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打屁股就算了!让他们滚蛋就行!” “我不要!”皇甫烟云却撒起娇来,拽着沈安的耳朵,左摇右晃:“云儿还没见过怎么打屁股呢!我要看嘛!” “乖!咱们不闹!”沈安撕了块牛轧糖塞在皇甫烟云的口中,柔声细语的哄道。 皇甫烟云还有些不乐意,塞满了糖的小嘴,也不忘撅的老高,嘟嘟囔囔十分不情愿的说道:“那好吧!云儿听哥哥的话。” 这一幕! 太惊人了! 尤其是那个小太监,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小公主在宫里那就是个小霸王! 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沈安这是给小公主下了迷药吧? 王孝昌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中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大事在即,沈安和小公主同时出现,该不会是…… 他不敢往下想! 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就算他想打退堂鼓,去通知打点好的官员收手,恐怕也来不及了! 郑有为和赵宝坤没资格参加使节大会,但肯定也已经安排好了发难的官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你们还不滚么?”沈安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王孝昌,嘴角露出冷笑。 他突然想到上辈子一个网络热词,似乎很适合送给此时的王孝昌! 安哥一笑,生死难料。 棺材一抬,世间白来! 这次,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王家和躲在背后放冷枪的郑有为、赵宝坤一网打尽! 穿越到这里的这段时间,他算是明白了。 比起上辈子所在的花花世界,这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 人不狠,站不稳! 第126章 有何不妥呢? 日渐东升,巳时一刻。 随着一声震天的锣响,浩浩荡荡的各国使节队伍,在禁军和护卫的簇拥之下,走进了鸿胪寺。 “参见大梁国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每年的使节大会,梁帝都会亲自参与。 他此时高坐龙椅之上,俯瞰下面的使节朝拜,脸上微微带着笑意,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可不是万国来朝! 反倒其中几个,是来要跟他谈条件的。 “诸位使节平身!”他挥了挥手道。 随后鸿胪寺卿便开始主持仪式,一番长篇大论,无非就是邦交的重要,和平的重要。 “宣大梁皇帝圣旨!” “天之大,容有万国,地之广,承有万物……” 等他宣读完毕,使节队伍便分成了两批,身穿官服的入内,商贾在广场上忙碌摆起了展台。 四大皇商则在内务府的引领下,分批进入正堂。 “诸位使节不远万里前来大梁,这些国礼,请诸位代为转达各国陛下。” 鸿胪寺卿随手示意,内务府太监麻溜从四大皇商带来的人手中,将包装好的礼物送到各国使节手中。 大梁虽然兵弱,但却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和资源,不是周边国家能比的。 “谢皇帝陛下恩赐!”各国使节齐声高呼后,便纷纷开始拆封。 说是要转达各国陛下,可谁敢不检查一下? 万一里面是有毒的玩意咋办? “咦?这小瓶子里是什么东西?” 有人皱眉问道。 “我这里也有,好香啊!” “怎么没有我们要的香料?” 穿着满身裘皮,头戴皮帽的北夏国使节大声吼了起来。 北方蛮族建立的国家,分别有北夏、西魏、泉海国三国。 其中又以北夏和西魏最强,之前入侵云州的便是北夏。 这些北地蛮族国家,虽然已经吸收了部分大梁的农耕技术,并逐渐朝这个方向发展。 但寒冷的天气下,不得不穿着厚重的皮衣大袄,这让他们每人身上都有一股极重的体味。 民间交易的香料,在两国互市之下,自然可以满足一些需求,但皇族和那些权贵,怎么可能也用普通香料。 所以每年北地三国使节,在国礼的要求上,都会对香料有大量的需求。 鸿胪寺卿皱眉看向了沈家众人所在的方向:“沈大福,你们负责的国礼当中难道没有香料吗?” 沈大福刚想上前,衣服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不用看,他也知道一定是沈安。 “回大人话,我们沈家准备了上好的香料,都在那些国礼之中。” “不过今年的香料和以往有所不同,所以才会让各位使节有些疑惑。” “不如让草民给他们讲解一番如何?” 沈安淡定自若的走了出来,先是拱手向梁帝参拜,然后开口询问。 那些使节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如狼似虎! 不得不说,大梁在诸国中的地位实在不怎么样! 一听国礼有变动,本来还谦恭有礼的使节们,立刻翻脸了。 “大梁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没有按照我们国主的清单准备国礼吗?” “岂有此理,我们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两国邦交,大梁国竟然毫无礼仪,戏耍我等,回国之后我定要上禀国主,与大梁重开兵锋!”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我们的铁骑横扫你们的边境吗?” …… 威胁之词,虎狼之意,直冲云霄! 鸿胪寺卿吓得满头大汗。 这还得了! 他负责主持邦交事务,若是因为一场使节大会,搞得附近诸国都像大梁发难,他的人头还能留下? “沈大福!” “你是在找死吗?连国礼都敢随意更换?” “来人啊!将沈家一干人等打入大牢,等候陛下发落!” 梁帝却是不急,淡然一笑,朝着已经冲进正堂的甲士摆了摆手。 “先退下去!” “各位使节,你们先等这位沈公子把话说完如何?他不是要给你们一个解释吗?” “倘若他的解释,你们不满意,朕一定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话音落下,哄闹的正堂,议论声立刻小了许多。 再牛逼,人家也是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北夏国使节手按胸口,躬身说道:“既然大梁国陛下这样说,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不过,还望陛下记住刚刚的话,否则两国若是发生什么不愉快,陛下要承担所有责任。” “呵呵,这个当然!” 梁帝点头,随后看向沈安伸手示意:“你可以继续了!” 看到这个画面。 那些使节倒是翘首以待,可是鸿胪寺的官员和其他人,却都有些懵了。 以往梁帝对外一直十分软弱,一万个不愿意轻动兵戈。 所以每年的使节大会都会亲自参加,以示重视。 且对各国使节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都会一一答应。 今天这是怎么了? 竟然替一个商贾说情,还大包大揽的为沈安承诺! 难道说皇帝和沈安有什么关系不成? 众人皆惑,沈安却心如明镜,因为他从梁帝挥袖间闻到了一股独特的香味。 梁帝早已经得到了香水,并提前验证了香水的好处! 否则也不会如此淡定! 至于香水是如何摆在梁帝面前的,他也早有了定论。 荣家有内鬼! 此刻沈安也不耽搁,朝着一众使节拱手后,手中多了一个只有两个拇指大小的皮囊。 “我想先请问一下各位大人,你们提交给大梁的清单之中,对于香料,除了说明是上等香料之外,可有特指是什么香料吗?” 这…… 各国使节都被问住了。 不是他们不想搞明白,实在是大梁搞出来的香料品种太多了。 什么绮罗香、紫檀香……数不胜数。 每种都有品质上等的。 他们的清单中,才会比较笼统的给出“上等香料”的定义。 至于到底是特指什么香料,还真没有刻意说明。 “既然各位没有特指,我们大梁用最新研发出的上等香料,作为国礼,有何不妥呢?” 沈安笑着说完,突然挥手,同时用力一捏手中的皮囊。 顿时,一股清香,伴随着从皮囊最顶部精细缝合后的小孔中,喷射出的水雾,弥漫开来…… 第127章 香水瞬间成了爆款! “这味道!跟我这瓶子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好香啊!而且香味似乎十分持久。” “对啊!可是香料怎么可能是水一样的呢?这让我们拿回去怎么点?” 一时间,各国使节都沸腾起来! 沈安笑了笑。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他拿着皮囊又喷了几下,开口道:“各位大人,这是我们沈家历经几代人,才研发出来的新型香料。” “香料是采用鲜花为主料,并将各种上等香料研磨成粉,经过极其复杂的工艺融合到清水之中,制作出来的。” “相比起以前点燃的方式,这种香料可以更好的将香味留住,而且使用方便,是居家出门必备之物。” “最重要的是……”沈安卖了个关子,话到一半,手中换了一个皮囊,朝着都是男人的使节们诡异一笑。 他最擅长的是吊人胃口! 本来这种新型香料已经好处多多了,还藏着掖着一个最重要的。 还有那猥琐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有一种骂人的冲动! 你他娘的赶紧说! 各国使臣一个个翘首以待,就连梁帝的目光也瞥了过来。 “这种香料,我称它为香水,它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将各种香料柔和在一起。” “刚刚那种味道的是非常普通的玫瑰花瓣和檀香组合而成,我现在手中这种就厉害了!” “迷迭香和百合花,各位大人都听说过吧?还有苏门国依兰香,都知道有什么效果吧?” 沈安继续卖着关子。 在座各位眼里的光芒更亮了! 催情! 尤其是迷迭香和依兰香,那可是传说中的催情圣物! 不仅香气独特,而且搭配之下,对鱼水之欢有着神奇的辅助效果。 五分钟可以变成两刻钟! “这是好东西啊!以前迷迭香和依兰香要分别点燃,要真的像他说的,融合在了一起,岂不是喷一下就行?”仟仟尛哾 “这算什么,关键是能用省下不少这两种香料,以前要分别点一根,却只能用一晚上,我看这一个皮囊,用十次也足够了!” “好东西啊!我今天晚上就要先替我们国主试试!” 有人已经开始翻箱倒柜,在众多的国礼中搜寻起来。 东西也很好找,沈安在瓷瓶上都让人篆刻了用料。 很快便有人挥舞着瓷瓶,兴奋的叫了出来:“我找到了,我晚上也要去试用一下!” 瞬间,陈设十分庄重的鸿胪寺正堂,一下子变样了。 其乐融融! 欢声笑语! 形势一片大好! 鸿胪寺卿微微皱眉,这他娘的算怎么一回事啊! 好好的使节大会,怎么跟青楼一样…… 咱也没准备姑娘啊! “咳咳~~~” 梁帝轻咳两声,笑着说道:“各位使节,沈安的解释,你们可满意否?” “满意!” “很满意!” “非常满意!” 各国使节都点头如捣蒜。 这玩意带回去,自己留一点,其他的上供国主。 大家都高兴! 看到这千载难逢的画面,梁帝也是龙心大悦,不过脸上却依然是那副神秘莫测的笑容。 “既然大家都满意,朕也就放心了!” “鸿胪寺继续主持接下来的大会,和各位使节将明年两国之间的邦交政策确定下来!” 梁帝说完之后,便在一阵高呼声中,龙行虎步的退出了鸿胪寺正堂。 四大皇商也在鸿胪寺官员的安排下,分批离开。 谁也没注意到,王孝昌转身之际,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小安,香水的事情,我怎么……还是有些忐忑……”沈大福轻声耳语。 事情的进展似乎太过顺利! 王孝昌并没有当场发难,甚至连一声质疑都没有。 他在等什么呢? “放心吧,爹!香料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你现在就搞得这么紧张,等到真正针锋相对的时候,那不得被吓死?” 沈安漫不经心的回道,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他走出正堂,直奔广场的西面而去,沈大福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把沈家的命运交给自己这个儿子。 “小公主!” “婉儿姐姐!” 广场西边的角落里,欧阳婉儿撑着一把油布伞,守护在皇甫烟云的身旁。 “哥哥你可来了!这里无聊死了!一点都不好玩!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再去放风筝的!到底什么时候呀?” 皇甫烟云撅着嘴,她对这里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要不是因为沈安叫她在这等着,恐怕早就跑没影了。 她嘟嘟囔囔,嘴里噼里啪啦,叉着小腰的样子,煞是可爱! 沈安把她叫来,可不是想利用她什么,只是单纯的做了一个小玩意,想送给她而已。 他现在也没胆量,在梁帝的眼皮子底下利用皇帝的女儿。 这不仅会适得其反,甚至会万劫不复! “小公主,你别生气!我给你做了一件可好玩的东西!” 沈安朝着身后的十三招了招手。 十三立刻解下了背上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尺许来长的木板,有些依依不舍的递了过去。 沈安正准备教皇甫烟云怎么玩,身后的沈大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后,扯了扯他的衣服。 “忘了跟你说件事,之前我遇上了靖安王世子,他说让你有空过去找一下他。”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是关键时刻,若是能够得到皇甫仁轩的帮忙,说不定接下来的事情还能更顺利一些。 沈安皱了皱眉,随后捧着小公主的脸,说道:“我让十三哥哥教你怎么玩,我还有点事,过几天我再通知婉儿姐姐带你去放风筝!” 说完也不等皇甫烟云同意,跟欧阳婉儿打了个招呼,便随着沈大福在人海之中,搜寻起皇甫仁轩来。 这个靖安王世子给他的印象挺不错的,这次主动提出找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第128章 罗帐红裙为谁羞 在沈安去找靖安王世子之际,那些使节带来的手下,已经把沈家研制出新式香水的消息传了出来。 沈家的香水瞬间成了爆款! “卖报了!” “卖报了!” “沈家研制新鲜香料,获得各国使节一致好评!” 【京都周报】的卖报小童,也如沈安之前安排的那样,借着这股风头走街串巷。 如今京城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这报纸也不贵,十文钱一份,就能获取最新的消息,还可以读书识字。 简直不要太划算! 每期的销量,都在二三十万份左右,已经成为荣家的重要收入来源。 但更重要的是,它已经成为沈安手中一柄强有力的武器! “这个沈安真是个天才!之前还哭哭啼啼的哀求郑有为,想要解决香料的事情,怎么如此短的时间就研制出了新的替代品?” “我之前就说了!他很有可能是天上的星君下凡,要不然怎么又会飞天,又会制造那么多前所未闻的东西。”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他搞出的东西虽然博人眼球,就好像之前那个喷火的巨人,只不过是用了障眼法而已!” “你们有毛病吧?咱能不能聊回正题?你们都抢到了沈家的香水吗?有多的话能卖我一瓶吗?” “滚……” 眼下的京城,又如同当日荣家刚刚推出紫布一样,全城轰动。 沈家店铺门口,女人们已经排成了长队,把整个街道都给堵死了! 不为别的,只求能买上一瓶沈家的香水。 沈大福也因为数钱数的手软,从之前的忧虑之中走了出来,每天都是笑脸迎人,乐得不可开支。 而鸿胪寺的使节大会,还在争吵中继续着,直到几天之后,方才纷纷散去。 沈安也没闲着,那日从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那里出来后,就一直忙里忙外的,赶制出了一批香水的生产流水线。 在红火的生意影响下,似乎每个人都忘记了香料的事情,可沈安却忧心忡忡。 “沈安,你最近有些憔悴了!” 荣锦瑟看着眼前微微皱眉的男子,芊芊玉手轻轻抬起,想要抚平对方的忧伤,却又矜持的放了下来。 她的细微动作,没能逃过沈安的眼睛:“我没事!就是这几天为了扩大香水的产量,连夜加班有些疲累。” “来,我们干一杯!”沈安拿起酒杯,递了过去,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眉开眼笑的问道:“这么多天没见了,娘子有没有想我啊?” “想你个大头鬼!” “哈哈,我就是大头鬼!你承认了!你就是想我了!” “去死!”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荣锦瑟也十分难得的奉陪到底,足足喝了七八壶竹叶青酒。 也许心中有事,又或者酒量本身就不咋地,沈安喝得酩酊大醉,坐在凳子上都是七扭八歪的。 “娘子……我……如果我出事了,你你你千万别哭!” “找一个,找一个好人家……千千万不要像我这样的好人家,然后嫁给他,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 沈安的舌头已经打结,不停的重复着几句话。 别人忘记了,可他没有忘记香料的事情。 但是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测,使节大会已经过了好几天,那日皇甫仁轩把他叫去,说的话犹在耳边。 “王家和钱家背后,都是太子!你如果想扳倒他们,除了皇帝,谁也做不到!” “可是皇帝会不会因为你,跟一国储君的太子闹僵呢?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个数!” 太子是王家的幕后大佬,沈安早就在公主生日宴上看出来了。 他同时也看出了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嫌隙,才会因为生怕卷入权斗,这些天忙碌之余,他还逼着自己每日去国子监上课。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安心赚小钱钱,别人又不同意。 迫于无奈的还手,却要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皇帝会因为他一个小小的商贾,跟太子翻脸吗? 到底要不要趁着郑有为他们还没有出手的时候,去把鸿胪寺仓库里的香料给偷出来呢? 可是…… 鸿胪寺是什么地方,派个人小偷小摸的去打探消息,已经是勉为其难。 想要从里面将几百斤的香料偷出来,那就是难于上青天! 纠结啊! 万分的纠结! 纠结中,沈安万分疲惫的身子终究扛不住,靠在了躺椅上,口中却还在嘟囔着:“谁……谁要是能将,能将香料给我偷出来,我……我就能……就能弄死那几个杂种!” 见他这模样,荣锦瑟心疼不已,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眼泪瞬间狂涌而出。 “小姐,沈公子太不容易了!”荣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张毛毯,给沈安轻轻盖上。 如今已是深秋,日夜温差极大。 “荣叔,他不会有事吧?”荣锦瑟明知荣管家不可能给出答案,还是哽咽的问道。 “不会的!沈公子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荣管家坚毅的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神采。 他却并没发现,看似酒醉的沈安,目光迷离之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沈安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暗含期待。 香水研制成功的消息,他一直都十分保密,除了荣锦瑟和荣管家,就连沈小路和李二狗都不知道。 可是梁帝却知道了,甚至还用上了! 上次丢失的香水,不言自明! 荣管家正是那个探事司安插在荣家的内鬼! 月上西楼,夜风寒凉,荣锦瑟不忍让沈安趴在石桌上,便叫人将他抬到自己房里休息。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上,微微皱起的眉头,荣锦瑟心如刀割,纤纤玉手从他额头轻轻抚过,却怎么也抹不平那一道道沟壑。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 荣锦瑟眼泪婆娑,喃喃自语。 许是她的低语,又或是她温润的泪水滴在沈安的脸上,沈安醒了过来。 “娘子,不哭……” 见到荣锦瑟满眼含泪,沈安心脏倏然一紧,窒息般的慌乱与难受。 下一秒,便见荣锦瑟俏脸上神色复杂交错,一双桃花眼灼灼看着沈安。 她心头似乎有一股灼热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渐渐的,眼神坚毅起来,双手解开胸前的衣带,褪下罗裳。 顿时,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荣锦瑟小脸也染上一抹诱人的红晕。 “娘子,你……” 沈安脑子嗡的炸了! 一睁眼便看见如此香艳的场景,只觉得口干舌燥,烈火燃烧。 他想强迫自己不去看荣锦瑟,可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那片雪白。 这妮子是要…… 荣锦瑟俏脸红的能滴血,小手紧紧捏着衣襟,身子也因为紧张而不住颤抖。 到这里沈安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是白活了! 荣锦瑟这妮子,是担心他这次脱不了身,要把自己彻底交给他啊! 这可是大梁,女子把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他和荣锦瑟虽然两情相悦,但婚礼一直没办,她竟能待自己如此! 沈安的心脏狠狠颤动着。 “锦瑟……” “别说话,吻我!” 荣锦瑟心意已决,话音刚落,一双湿润的红唇堵住了沈安的嘴。 瞬间的诧异之后,沈安暗暗下了决心,这一次,他一定要全身而退,还荣锦瑟一个锦绣前程! 他肾上腺素飙升,热情的回应,占据主动。 整个院子的花鸟虫鱼,甚至连风儿,都止住了声音,还为他们俩营造气氛。 灼灼的树荫之下,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浑然天成…… …… 不出沈安所料,他白日放下的饵料,鱼儿终于咬钩了! 入夜后,荣管家一身夜行衣悄然离开荣家,随后出现在城中一栋酒楼中,里面早有人在等待。 那些人一见他出现,异口同声的拱手低语:“头领!” “今日之事绝密!任何人不得将消息透露半分!否则杀无赦!” 荣管家沉声命令,言语中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温和,充满了杀气:“都明白吗?” “明白!” 一行黑衣人应声过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而且都是百里挑一的健者,飞檐走壁直奔鸿胪寺而去…… 第129章 父王英明! 次日清晨,沈安预感的坏事还是来了。 工部衙门的人,带着铁链枷锁,闯进了沈家。 “皇上有旨,沈家涉嫌伪造贡品,即日起查封沈家所有店铺,封存所有库房,待工部查明之后,再做区处!” 冯成贵亲自带队,宣读了梁帝的口谕,也给沈大福留了一丝颜面,没有真的给沈家的人带上铁链。 “沈老爷,你家公子沈安呢?”他找了一遍,被士兵们带出来的人当中,少了一个关键人物。 “唉!沈安昨天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了!”沈大福一脸沮丧,他怎么也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是晚来了几天而已! 他现在只希望,沈安是早得到了消息,已经逃离了京城。 下一刻! 他就绝望了! 沈安的脸上还带着醉酒之后的红晕,看到家里大门口站满了士兵,便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恐和诧异,反倒兴奋地跑了过来。 郑有为他们不出手,沈安反倒没辙! 总不能告诉皇帝,自己派手下到鸿胪寺偷偷查探,知道香料藏在哪里吧? “沈公子,本官等你许久了!陛下点名要见你!” “其他人等押入工部大牢,等候圣上发落,你们几个,随我将沈公子押入皇宫。” 冯成贵指挥着手下干活,言语还算客气。 他心中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感觉,沈安这小子,一定能够再次绝地逃生。 甚至还会有另一番机遇! …… “这是怎么回事?沈家不是刚刚立下了大功吗?” “谁知道啊!这年头就算有权有势又怎么样,还不是皇帝一句话。” “这话你可别乱说,小心大祸临头!你不会以为自己比沈家还更厉害吧?” “我看沈家是因为最近蒸蒸日上,又是酒水又是香水的,怕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在一片议论声中,沈安跟着冯成贵来到了皇宫。 大殿上,太子为首的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梁帝端坐在龙椅上,右手把玩着一串佛珠,双目微眯,面无表情。 “微臣奉命将沈安带到。” “草民参见皇帝陛下,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安拱手参拜。 没有丝毫的惧意,仿佛此时面对的不过就是一群普通人。 “沈安!你可知罪!”御史大夫萧言,一看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他娘的! 你可不是以皇商的身份来觐见皇帝的! 带罪之身是什么意思知道吗? 就没有一点觉悟吗? “这位大人,敢问在下何罪之有?” “看你一身官服,也是堂堂四品大员,无凭无据,张口就来,你有何颜面惶惶然立于士大夫之列?” “按照大梁律法,未经审判官员最终定夺并报刑部审定,如若死刑还需天子批核,才算是真正的有罪之身。” “你身为朝廷命官,连最基本的大梁律法都不懂,竟敢言辞凿凿,问我有何罪?我看你才是真正有罪,你这叫做以官威压身,欺压百姓!” 沈安的表演正式开始。 他知道在这朝堂上,已然是危机四伏。 若是不拿出一些真才实学,首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恐怕很难翻盘。 御史大夫萧言被沈安逼得连退几步,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好家伙! 他这个御史大夫,本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没想到今天是碰到了硬茬! 这伶牙俐齿! 竟然让他无言反驳! “你……我也没说要定你的罪呀!我……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交代实情!”萧言语塞,支支吾吾说道。 “敢问大人,你身居何职?你是否有当场审问我的权责?” 没等对方回复,沈安环顾四周,扫了一眼那些脸上都带着愤怒之色的官员。 最后朝着梁帝拱手:“吾皇乃是千古圣明之君,前几年未免发生冤假错案,特意颁布了《勘罪律》。” “明确了勘察罪案的权责,以属地为主,管辖为辅,除了万岁和太师,以及左右丞相之外,任何人不得指定管辖。” “倘若在下有罪,那也应该有属地京兆府尹,或者是管辖商贾的工部来调查勘罪。” 他转头又看向了萧言,义正言辞的问道:“恕在下眼拙,这位大人既不是京兆府尹,又不是工部官员,你凭什么责问我?” 萧言已经满头大汗,在皇帝面前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监生,诘问的无话可说。 这个脸真是丢到了姥姥家!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鸿胪寺卿李乘风所站的位置。 “我是御史大夫,我有权弹劾任何官员,也可以监察所有罪案!”萧言硬着头皮说道。 这是他能找出最合理的理由! 其他官员中,跟他交好的也纷纷帮腔。 “萧大人说的对,反倒是你这个刁民,当着皇帝的面,都敢如此嚣张,简直是胆大至极!” “沈安,萧大人乃是朝廷堂堂四品大员,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指责他!” “陛下,这个沈安已经涉嫌伪造贡品,竟还敢如此嚣张跋扈!陛下一定要为萧大人做主呀!此贼不死,沈家不除,难以平民愤!” …… 终于有人提到了重点! 伪造贡品! 梁帝高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表情始终如一。 听到有人让他来做主,这才抖了抖袖袍,将两只手拢在了一起,缓缓站起身来。 大殿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黄迁何在?” “臣在!”新任京兆府尹黄迁从班列中走了出来。 “伪造贡品,本应是礼部会同内务府查察,如今又牵扯到了鸿胪寺。” “但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又在使节大会期间,无论是礼部还是鸿胪寺和内务府都牵涉其中,我看就由你京兆府来审理此事。” “沈家又是皇商,平日里由工部管辖,工部侍郎冯成贵负责配合审理!” 梁帝缓缓开口,看似临时起意,却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一边说着,目光漫无目的,却有意无意的扫过文武百官最前面的太子。 “陛下英明,如此安排甚好!” “臣附议!” 一些官员立刻赞同。 这种安排对于沈家来说绝对是最好的。 以沈家和工部的关系,有冯成贵插手其中,说不定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皇帝这是在故意偏袒沈家呀! “微臣觉得此事欠妥!”萧言十分不甘的拱手说道:“臣并非怀疑冯大人的人品和公正,但沈家作为皇商,与工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冯大人绝非合适人选。” “微臣也同意萧大人的说法!” “微臣也认为冯大人确实不适合参与此事!” …… 这种事情沈安插不上嘴。 心中却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香料事情的前因后果,梁帝恐怕早已经了一清二楚。 皇帝刚刚做出的安排,似乎是想借此事,削弱太子的部分羽翼。 沈安忧心忡忡的也正是此事! 他就是千算万算,也始终没逃过,卷入皇帝和太子的权斗之中。 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身在棋盘中,却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命不由己! 看着下面的官员,分成两派喋喋不休的争论,这本是常态化的现象,却让梁帝的目光中,闪出了一丝寒芒。 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和声细语的问道:“太子,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安排?” “父王英明!”太子走到中间,拱手而立:“既然有一部分大臣觉得冯大人参与此时有失公允,不如再安排一人参与此事,专门负责审理过程的监察。” 这是个好提议! 至少表面上解决官员安排的问题! 第130章 为人之道也不懂 “太子此法甚好!你看这第三人,谁来参与最合适?”梁帝依然面如平湖,看不出丝毫异样。 “儿臣认为,御史大夫萧大人一向刚正不阿,在朝中口碑极佳。”太子说道。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脸上的神色各异。 谁都看到了,刚刚萧言和沈安,已经积下矛盾。 让萧言参与此事,不是摆明了要将沈安往坑里推吗? 难道沈安得罪了太子?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太子话锋一转:“不过萧大人对商贾之事并不熟悉,恐怕难以胜任此事。” “儿臣认为,鸿胪寺虽然与此事有所牵扯,但对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甚多,理应参与其中,李乘风大人是最好的人选。” 闻言,立刻有人表示赞同。 “太子所言甚是!” “微臣附议!” …… “准奏!” 梁帝也微微点头:“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三人便负责审理此案,不过此事牵扯甚大,你们务必小心在意!” “臣遵旨!” 冯成贵、黄迁、李乘风三人异口同声。 …… 因为香水的事情,导致的朝廷权力博弈,也因此拉开了序幕。 下朝后,沈安便被带回到了京兆府。 “升堂!” “沈公子你有功名在身,无需跪拜!” 黄迁有过之前在沈家的遭遇,也见识了萧言在金銮大殿上,被怼得无言以对的画面。 他客客气气的说完,看了一眼坐在左手边的冯成贵:“冯大人,你看可以开始吗?” 虽然他是此案的主审,可冯成贵的品阶摆在那里,黄迁不敢托大。 “黄大人,本官只是辅助你审理此案。一切由你做主!” 两人一番客套,似乎完全没有将旁边的李乘风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 鸿胪寺卿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职,而且并没有什么实权,在三省六部九寺的官制当中,属于末流的存在。 在众多官员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地位。 “我说几位大人,咱能不能开始呀?等你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我怕黄花菜都凉了!” 沈安最烦的就是这种繁文缛节,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 开始就开始呗! 商量个半天也没进入主题! 黄迁和冯成贵,跟沈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打交道了。 他们早就习惯了沈安的作风,可是李乘风不一样,顿时勃然大怒:“大胆刁民,简直嚣张至极!” “黄大人已经免你跪拜,你竟然还得寸进尺,公堂之上口出狂言,不知所谓!”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有些异样。 黄迁两人,还有下面的三班衙役,都用同情的眼光看了过来。 李乘风顿时心虚。 咋啦? 我说错了吗? 朝廷的公堂上,难道不应该有点威严吗? “李大人是吧?”沈安戏谑一笑,他毫不客气的找了张椅子,拖到中间,毫不客气的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你倒是开堂啊!” “岂有此理!简直目无法纪,藐视公堂!”李乘风快被气炸了,“嚯”地一下站起身来,瞬间又觉得有些尴尬:“我……黄大人,难道这等刁民你也不管管吗?” 黄迁很为难的说道:“李大人,不要着急啊!” “可,可是你刚刚不是跟冯大人商量要不要开始吗?既然如此,赶紧审问这个刁民吧!”李乘风又气又恼,十分激动。 他成功的被沈安给激怒了,情绪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及来此的目的。 但还不够! 沈安也猛地一拍椅子靠手,站起来厉声问道:“李大人,你一口一个刁民!开口闭口就要审问于我。” “真不知道你这个鸿胪寺卿是怎么当上的!连基本的升堂问案都不懂!”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表现,要是传出去的话,恐怕要变成朝廷命官中的笑话!” 李乘风愣了一下,难道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看了眼黄迁和冯成贵,两人虽然表情如常,可双目之中的窃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黄大人,他这是什么意思?”李乘风问道。 “咳咳……这个,李大人可能误会了,我刚刚的话。”黄迁微微笑道:“我跟冯大人所说的开始,是要让人将原告带上来!” 原告! 我的个娘耶! 怎么把这给忘了,这都没有原告,哪来的被告呢? 李乘风瞬间想明白了,顿时面红耳赤,低着头坐了下来,眼角的余光却怨毒的看向了沈安。 你这个刁民竟敢陷害本官! 等会儿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我说李大人!我可教了你一个人生的道理,你是不是得尊称我一句老师?”沈安恰到时宜的继续挑衅。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家伙毫无威胁力啊! 完全就是官场楞头青,也难怪会在一个清水衙门混这么久。 既然如此,他要不再毒舌一下,让对方彻底愤怒起来,岂不是浪费了好的口才? “你何德何能,除了有个监生的功名,还有什么?竟敢自称为我的老师?”李乘风愤怒拍桌。 他就算在朝廷当中不入流,但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官员。 确实有瞧不起沈安的资格! “看来李大人不仅为官之道没有入门,就连学术上也是一知半解,难怪大梁的邦交越来越弱,你有罪啊!” “好你个沈安!大言不惭,你一个小小的监生,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呵呵!李大人这是觉得,身份地位比我高,所以我就当不得你的老师吗?原来老师是以身份地位来论的啊!” 看到沈安那若无其事的模样,李乘风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彻底压不住了。 他娘的! 你一个待审判的嫌犯,不好好交代罪行,怎么就还有脸责问本官呢?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官阶的白身,与本官的身份相差悬殊,有何资格为师?简直是大言不惭,不分尊卑,不懂礼仪!” 听到这话,沈安差点笑出声来。 好家伙!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黄迁和冯成贵,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有些狂燥的李乘风。 刚刚认为你不懂为官之道,看来是错了! 读书读傻了吧? 你他娘的这是连为人之道也不懂啊! 第131章 竟然是他! “对对对!李大人教训的是!我确实不懂尊卑和礼仪,所以想请教一下李大人一个问题,不知李大人能否解答?” 沈安的态度顿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持学生之礼问道。 这下,李乘风有些得意了:“哼!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怎么伪造的贡品,我给你解答一二又有何妨!” 沈安的刁名,在文武百官当中都是出了名的。 没想到自己还挺厉害,三两句话就把沈安给征服了。 说话间,他还刻意的向黄迁两人扬了扬下巴,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只是他没看到,话音落下之后,冯成贵已经在一旁连连摇头。 你跟沈安斗嘴皮子? 怕是还少活了一千年喽! 你已经着了人家的道,都还不自知。 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还跟我们得瑟! 沈安没有在乎这些细节,开口说道:“敢问李大人,当朝太师也是以皇帝的老师自居。” “那么问题来了,是太师大人,他不懂尊卑,不懂礼仪?还是皇帝的身份地位没有太师高呢?” 李乘风愣了! 这个问题简直要了老命啊! 一个是九天之上的天子,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太师!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掉入了沈安的大坑之中。 “这位师爷!你可听好了啊!李大人现在还在思考,一会他无论怎么回答,你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记好了!” 沈安冷笑一声,朝着公堂下面负责记录的师爷努努嘴。 “不要!不要乱记!我什么也没说!”李乘风急眼了。 这他娘的能记吗? 伪造贡品的案子,最后肯定是要经过皇帝御批的。 皇帝要是看到这些话,他这个鸿胪寺卿恐怕是当到头了! “那可不行!” 沈安不答应了,又开始给李乘风上起课来:“按照咱们大梁律法,审判过程必须一字不落的全程记录,李大人你这样说可就违法了啊!” 他说完之后朝着黄迁和冯成贵拱手问道:“两位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黄迁默默点头,冯成贵则白了沈安一眼:“沈公子,你就不要得理不饶人了,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行行行!你既然冯大人都这么说,那这些话就别记了!不过我这人嘴巴不牢靠,万一传出去的话,还不是一样吗?” 沈安才不懂什么得理不饶人,这个李乘风太嚣张了! 要是不给他一个下马威! 还真以为是皇帝钦点的审案大臣呢! “那你要怎么样?难不成还真想让本官叫你一句老师?”李乘风明知理亏,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哪怕是沈安最后真的判罪了,可这中间还有些时日,谁敢保证他不会把话真的传出去。 “难道不应该吗?我今天教会你的东西可不少,你叫我一声老师,我当得起!”沈安毫不客气。 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下巴微抬,昂首挺胸。 公堂之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诡异。 黄迁和冯成贵也不说话,你们爱咋咋地! 李乘风则犹豫不决,脸上时而愤怒,时而懊恼。 下面的衙役门和师爷都憋着不敢笑出声。 千古难得一见啊! 审案的官员,竟然被嫌疑犯给刁难了! 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老师!”李乘风憋了一肚子气,可最终还是认怂了,低声喊了一句。 “没听见!” “老师!” “还是没听见!” “老师老师老师!” 李乘风尽管愤怒到了极致,可是面对沈安不停的刁难,也只能无奈的大声喊道。 “这就对嘛!” 沈安满意的坐了回去,朝着黄迁摆了摆手:“黄大人,时候也不早啦,咱赶紧开始吧!” 对于他的喧宾夺主,黄迁也是十分无奈。 又长见识了! 之前是孙耀阳,现在是李乘风。 这世道难道变了吗? 怎么当官的竟然怕起来平头百姓! 唉! 算了,得罪不起! “啪!”他拿起惊堂木敲了一声:“传原告赵宝坤上堂!” 衙门外面早已经等得有些着急的赵宝坤,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看着京兆府着熟悉的环境,再看看将他父亲拉下马的沈安。 赵宝坤心中百味杂陈,心中的恨意也到了极致。 他比起之前要聪明的多了,但是想到能够利用此事将沈安彻底打败,也就甘愿当了郑有为和王孝昌的出头鸟。 “参见三位大人!”赵宝坤老老实实的行礼:“草民赵宝坤,要告沈家伪造贡品!” “口说无凭,你可有人证物证?”黄迁循例问道。 其实他心中早已经如明镜一般,赵宝坤算个屁的原告。 事情是从朝堂上闹起来的,也是御史大夫萧言在皇帝面前参了沈家一本。 萧言还拿出了一包贴有岭南府官印封签的贡品。 否则皇帝也不会因为萧言的一言之词,就下令先将沈家全部打入大牢,等候审问。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既然皇帝打算审问沈家,为何又要力排众议,让和沈家交好的冯成贵来过问此事? 更不明白的是,陛下为何要单独审问沈家最为难缠的沈安? 皇帝的心思真是高深莫测,难以揣摩啊! “回大人话!人证已经在门外等候,至于物证,只要大人见过人证之后,便知道物证在何处!” “而且鸿胪寺卿李大人也在此,当日沈安并没有拿出各国使节想要的香料,却用了香水替代,这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 赵宝坤义正言辞地说道。 使节大会上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经得知。 沈安当时巧言令色,把香水的事情解释了过去。 可是香料还安静的躺在鸿胪寺仓库之中,他所说的香水中添加了贡品香料,本就是强行诡辩。 到时候只要京兆府派人到鸿胪寺,将贡品香料取出,沈安便再也无力回天! “你先把人证带上来!”黄迁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沈安始终漫不经心的斜靠在椅背上,不过心中确实充满了好奇。 人证? 怎么还冒出来了一个人证? 下一刻,当他看到衙役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表情顿时愣住了。 竟然是他! 第132章 有失水准啊 看着沈安诧异的表情,赵宝坤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你也会有今天! 没想到吧? “三位大人,此人乃是荣家的管家,沈安的香水研发,一直是在荣家进行的。” “可以这样说,他全程参与了所有的过程,对香水的事情一清二楚。” 赵宝坤得意扬扬。 他一直想在沈家和荣家里面安插眼线,可是普通家丁根本接触不到核心。 没想到,荣管家竟然主动投诚,说是不想和沈荣两家一起死翘翘。 理由倒是很充分! 毕竟这次,沈家可是被皇帝钦点打入大牢的,一旦定罪,那就是抄家灭门,诛灭九族的。 这个时候,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可尽管如此,起初他和郑有为都是不信的,但当荣管家,带着他们找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后,谁都没了怀疑。 “你这个畜生!锦瑟待你如同叔父,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沈安暴跳如雷,说完就要冲上前去。 身后的衙役,立刻拦住了他,把他强行按回到了座椅上,任由他如何反抗,始终无法挣脱。 黄迁和冯成贵也都愣了一下,沈安这表现有失水准啊! 刚刚不是还胜券在握的样子吗?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模样了? 难道说,伪造贡品是真有其事? 李乘风则是幸灾乐祸,满肚子的怨气,一下子便释放了出来,手指轻快的在桌案上拍打的节奏。 而赵宝坤看他如此模样,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几分。 “你不是很懂律法吗?怎么着?你他娘的还想扰乱公堂不成?” 他转身看向了荣管家,眉飞色舞地说道:“荣管家,现在就是你戴罪立功的时候,赶紧告诉三位大人,香水里面到底有没有添加贡品香料!” “又或者是用了其他不明来历的香料替代了贡品,却故意伪装成贡品,送到宫中和作为国礼送给了各国使节?” 这些话要是放在沈安上辈子的世界中,那就是典型的诱供。 可是现在谁知道这个概念? 没有人去质疑,反而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荣管家。 “各位大人,赵公子所说的不假,香水是沈安在荣家研制出来的,草民全程参与了所有过程。” “他是用鲜花花瓣,通过几个奇怪的设备,用他所说的蒸馏方式,分别得到了鲜花精露和高纯度的酒精。” “然后通过两者的调制,就能得到所谓的香水。但是整个过程当中,有没有用到香料,草民并不知道。” 荣管家显然被目光环视的气氛给吓到了。 脸色苍白,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公堂上的众人勉为其难才听了个一知半解。 “你的意思是,沈安并没有将香料用在香水之中?”李乘风抢先问道:“那沈家从苏门国采购回来的贡品香料去了哪里?” “这……草民不知!不过他们曾经听沈安说过,沈家运送香料的船只,好像在运河上翻沉了。”荣管家始终低着头,没敢抬眼去看任何人。 听到这里,沈安再一次爆跳起来,口中骂骂咧咧,身子如同泥鳅一般不停扭动。 “你这个二五仔!枉我和锦瑟把你当成心腹,什么事情都不对你隐瞒,你竟然背叛于我,背叛荣家!” “我要杀你全家!” “我要杀了你!” 黄迁和冯成贵面面相觑,连连摇头。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曾经牙尖嘴利,总能绝地逃生的沈安,似乎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京城里冉冉升起的一个传奇,就此终结! “啪!” “肃静!” “沈安,倘若你再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威胁人证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黄迁拍了一下惊堂木,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了许多,严词警告道。 左右两边的衙役,也随之敲起了杀威棍,威武之声不绝于耳。 朝廷和官府的威严,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谁若在这个时候敢于触碰的话,下场不言而喻。 “两位大人,我看沈安这是理屈词穷了,我看都已经不需要物证了,他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李乘风又插嘴说道。 如果说堂上有人希望沈安死的话,赵宝坤肯定是排第一个,那第二个的一定就是他。 “李大人请自重!当日皇帝下旨由我们三人共同审理此事,你我两人为辅,黄大人才是主审官,判决之事你我还是少说为妙。” 冯成贵面色一凛。 这个李乘风确实有些烦人,他和黄迁都没开口说话,轮也轮不到你啊! “是是是!下官知错了!”面对冯成贵的责问,李乘风不敢有任何怨言。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人家不一定能害死你,但当你有机会更进一步的时候,人家绝对可以阻拦你。 “咳咳!赵宝坤,你先退到一旁!等我问过之后,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再说!”黄迁轻咳两声,目光在荣管家和沈安身上游动。 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问道:“沈安,你对荣管家刚刚所说的事情可有反驳?” “反驳?哈哈……”沈安面如土色,凄厉的笑了两声后说道:“他说的没错,我最初研制的香水当中确实没有使用苏门国运来的香料。” “可是,之后量产的香水,以及送到皇宫和各国使节手中的,确实添加了我沈家新采购的贡品香料,倘若大人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到作坊里去看。” “现在去看有什么用?你现在的作坊里,就算添加了贡品香料,那也不能说明使节大会当天进贡那批也添加了!” 赵宝坤立刻针锋相对,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绝不允许沈安有任何反攻的机会! “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你们沈家在使节大会用其他东西代替香料,伪造成贡品的事实!” 赵宝坤每一句话都直戳要害。 这些场面,都是他和郑有为早就预见过的,说辞更是准备的十分充分。 话题再次被带回到了伪造贡品上面! 他朝着黄迁拱手:“沈家香料遗失的事情,在下还有一个重要人证,足以证明沈家并没有丢失香料,只是想偷梁换柱!” 第133章 陈掌柜,你可知罪! 赵宝坤的这番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突然间浇上了一盆冷水。 顿时炸开了锅! 将贡品偷梁换柱,这比起伪造贡品来说,罪名还要更重上几分! 那就是私藏贡品,等同于谋逆! “赵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难道你已经知道沈家私藏的贡品在哪里?” 黄迁也吓了一跳,都说沈安胆大包天,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大到这个地步。 抄家灭门都不够了! 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呀! “在下不知道,不过我刚刚提到的那个人证,他应该知道!”赵宝坤眼看胜券在握,尾巴又开始翘了起来。 打开手中的纸扇,轻轻扇动起来,咧嘴笑着看向沈安:“你们家的陈掌柜,应该记得吧?” 陈掌柜? 陈掌柜不是在春香楼吗? 怎么也落入了赵宝坤手中? 沈安脸色大变,惊恐万分,瞬间便想明白了,眼神中的火光再次熊熊燃烧,咬牙切齿地看向了荣管家。 “你……你这个狗杂种!” “沈公子,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黄泉路上也省得被其他鬼给欺负!”赵宝坤挡在荣管家身前,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如今的画面让他十分兴奋,跟沈安斗了这么久,他终于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你说的那个陈掌柜可在衙门外面?”黄迁问道。 这真是一个瓜比一个瓜更大! 层出不穷啊! 陈掌柜又是何许人也,沈家这是造了多大的孽,才会闹得如此众叛亲离?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冯成贵,突然插嘴,大声说道:“赵公子,倘若你说的是真的,那对朝廷来说真是大功一件。” “等到此事完结,本官定然在皇帝面前保举你,我这工部衙门正好空缺了一位郎中,本官随时为你留着。” 黄迁愣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冯成贵。 尼玛呀! 刚刚还义正言辞的呵斥李乘风,说什么两人都是辅助审理。 这咋还没过一会儿,你自己就插上嘴了? 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赵宝坤闻言后脸上一喜,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扇子高高举起扬了扬:“他正在门外!大人可以随时宣他到堂!” 没等黄迁宣人上堂,郑有为已经亲自出场,后面的家丁押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老大!对不起!都怪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把陈掌柜放在春香楼了!” “老大!我也对不起你啊!” 被押进来的几个人当中,除了陈掌柜之外,竟然还有沈小路和李二狗。 两人都是鼻青脸肿,一看就吃了不少苦头。 反倒是陈掌柜,似乎除了受了一点惊吓之外,并没有尝到皮肉之苦。 “三位大人,在下郑有为,和赵宝坤一起,都是此案的原告。” “这位便是陈掌柜,而另外两个都是沈安的手下,就是他们将陈掌柜拘押在春香楼的。” “我们之所以会得知沈安伪造贡品,便是在春香楼,偶然听到他们两人酒后的聊天提到香料,便长了个心眼。” “越听越恐怖,没想到沈家竟然如此大胆,故意谎称香料在运河上沉没,其实偷偷藏在了一个地方。” 郑有为一上来,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似乎看到了沈安无力回天,有点想抢赵宝坤的风头。 把本应该是陈掌柜说的话,都抢着给说了出来。 “你说的那些物证,就是沈家藏起来的香料吗?现在何处?”黄迁皱了皱眉,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 听到如此一问,郑有为刚想上前回话,没想到赵宝坤却抢先一步。 “回大人话,沈安这个贼子确实胆大包天,而且深谙狡诈之道,恐怕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将那些香料,私藏在鸿胪寺的仓库之中!” “李大人,这事情你可知道?”黄迁惊骇不已,转头看一下李乘风问道。 东西藏在鸿胪寺,你说你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黄大人有所不知,鸿胪寺的仓库,除了使节大会前一个月,会由内务府接管之外,其他时间,都会租赁给四大皇商,作为日常使用。” 李乘风此时却显得一点也不着急,对于黄迁的质问,也没有丝毫的怒气。 心平气和的缓缓道出原由,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同时也配合着赵宝坤两人,将所有的责任,通通推到了沈安身上。 “冯大人!咱要不要先去鸿胪寺把那些物证带回来?”黄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沈安。 好家伙! 这小子的胆子和谋略,确实令人敬佩啊! 要不是手底下的人酒醉误事,谁也不会想到你竟然会将罪证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冯成贵微眯着双眼,思忖片刻:“黄大人,我看此事不如这样,你我两人继续审问,至于物证,不是在李大人的鸿胪寺吗?” 他歪着头,绕过黄迁将视线投向了李乘风:“就麻烦李大人亲自走一趟,将那些贡品香料带到京兆府来!” 这绝对是个好差事! 三百多斤的贡品香料,价值好几十万两银子。 这不仅是为朝廷挽回了巨大的损失,自己顺手拿一包,又有谁知道呢? “两位大人放心!我这就去!”李乘风兴奋了起来,带着一班衙役就走出了京兆府。 看到他们走远,冯成贵脸上挂着笑容,在赵宝坤和郑有为两人身上不停的打量着。 “两位公子,我们继续审理此案,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 “没意见!”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就继续吧!”冯成贵抢过了黄迁手中的惊堂木,全然不顾对方差异的眼神,猛地在桌上拍了一下:“陈掌柜,你可知罪!” 全场顿时懵逼! 咋回事? 陈掌柜不是个人证吗? 怎么被当成了犯人审问?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可是陈掌柜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赵宝坤和郑有为对视了一眼,一下子也没搞明白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冯大人,陈掌柜检举有功,何罪之有啊?”赵宝坤问道。 只不过当他问出这句话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沈安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此刻沈安脸上的惶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那一抹令他胆寒的自信笑容…… 第134章 愧疚的荣叔 郑有为也发现了异样。 心头一阵悸动,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上当了! 最让他恐惧的是,以前总有出头鸟在前面挡着。 可这次他却深陷其中! 他突然猛地抬头看向冯成贵,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 就是因为冯成贵刚刚许诺要保举赵宝坤为工部郎中,才让他忍不住诱惑,亲自带着陈掌柜自投罗网。 “陈掌柜,我来问,你是否真的乃是受命于沈安,将那批贡品香料私藏在鸿胪寺的?”冯成贵此时才懒得搭理郑有为。 你瞪吧! 等会就让你干瞪眼! 跟沈安斗,你这小子还嫩了一点! 冯成贵心中不由自主的将沈安放在了一个非常高的层次。 他太清楚这整个过程了! 几天前,沈安夤夜找到了他,把香料的事情合盘托出,甚至没有隐瞒太子牵扯其中的事情。 本来牵扯到了如此高层次的权斗,他是一口回绝了沈安让他帮忙的请求。 可沈安却说,他已经避无可避,等到皇帝亲自过问此事,一定会指派他参与其中。 但无论他如何追问,沈安却始终没有道出缘由,让他举棋不定。 果不其然,事情似乎完全按照沈安所说的在走,将他硬生生的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沈安实在是个恐怖的人! 竟然可以指挥皇帝! 难道真的是天上的星君下凡吗?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不过是沈安省时夺势,揣摩人性所得出的结果。 皇帝一直在沈安身边安插有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帝的法眼。 在香水的事情已经闹到了如此地步的情况下,沈安去找冯成贵,肯定也是因为此事。 得到眼线回报,正想借着沈安削弱太子实力的皇帝,岂会不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眼下这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而冯成贵早已经从沈安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所有脉络,虽然不知陈掌柜和荣管家是不是沈安安排的。 但审问起来,也游刃有余! 陈掌柜自然不知道冯成贵在这几个瞬间,脑海中竟然闪出了如此多的念头。 他只记得沈小路最后向他交代的那几句话,大骇的磕着头: “大人!这些事跟沈家没有一点关系,其实那些香料早在岭南装船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换掉了。” 听到这里,郑有为和赵宝坤已经脸色大变。 “你给我闭嘴!”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这次轮到赵宝坤气急败坏了。 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了过来! 什么荣管家投诚,不过是为了顺理成章的将陈掌柜送到他们面前而已! 等的不就是眼下这一刻? 公堂反水! 可眼下陈掌柜对他们俩的攻击和谩骂,听而不闻,继续说道:“指使我这么做的,就是郑有为和赵宝坤!之后他们还派人到岭南想杀我灭口。” “还好在沈家派来调查香料事情的人给救下,我才能逃出生天!”陈掌柜变得激动起来,把头磕得咚咚作响:“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呀!” 此时郑有为也冷静了下来,眼下这一切都只是口说无凭的人证。 真要安排的话,他也能找百十来个人作证。 “两位大人,这个陈掌柜信口开河,肯定是沈安故意安排的,引我们进入陷阱!”他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看了沈安一眼后说道。 “哈哈!我说郑公子,你是不是傻?”沈安嬉笑的走到他身边,不停的咂舌:“啧啧啧,我说你以前不是挺聪明的吗?” “怎么去了一趟岭南,脑子被那里的瘴气给熏了?我私藏贡品,然后安排一个人,故意找出来?” “你说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沈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沈小路和李二狗身旁,将他们扶了起来。 这个苦肉计,受罪的就是他们了! 回头一定要好好的奖励一番! 比如,给他们在春香楼包个场! “郑有为!沈公子的话,本官觉得有理,你作何解释?”冯成贵黑着脸问道。 而黄迁到了此时此刻算是看明白了一些门道。 刚刚都是在演戏啊! 难怪冯成贵最初一言不发,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你们牛! 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审官放在眼里啊? 可一想到冯成贵的品阶,再想想沈安狡诈多变的手段,他心中一点怨言都没了! “啪!” 黄迁拿起惊堂木,使出全身力气砸在了桌上,虎虎生威的站了起来:“大胆郑有为,赵宝坤!姑且不论其他,你们伪造人证,就应该够你们吃上三十大板了!” “如今还敢砌词狡辩,简直是目无王法,藐视官府!” “来人啊!先将两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衙役们懵了! 郑有为和赵宝坤也懵了! 就连沈安和冯成贵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黄迁! 好家伙! 牛逼plus! 见风使舵的本事,你认了第二,怕是没别人敢认第一了吧? “还不快拖出去行刑?” 黄迁一脸正气,看手下衙役没动静,再次说道。 “是!” 衙役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上来四人,不由分说将郑有为两人拖了出去。 片刻之后,院中便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五十大板啊! 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大人!我看他们一会也答不了话了,不如我们先休堂半个时辰,等李乘风大人回来再继续吧?”沈安并没有多开心。 他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没问题!没问题!沈公子要不要一起到后堂坐坐?”黄迁赶紧点头答应,冯成贵也没话说。 “两位大人客气了,我和他们聊聊天就行!你们去忙,不用管我!” 沈安摆了摆手,浑然没有在公堂上的觉悟,反倒是像在家中一般的随意。 “荣叔,这次的事情辛苦你了!”沈安握住荣管家的手,满含谢意的说道。 “唉!我……” 荣管家却一反常态,脸上不仅没有兴奋之色,反而微微有些歉意。 他是皇帝麾下探事司的人,一直瞒着沈安,也不知道沈安会不会对他心生嫌隙…… “荣叔,别的不说了,这里也不适合,等这事了结,我们好好喝上几杯!” 沈安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轻声说道。 第135章 难道是? 东宫。 刚下早朝,太子皇甫胤安又埋头趴在一堆公文之中,伏案疾书。 “咚咚咚!” 侯近山端着一杯参汤站在门口:“太子爷,别太操劳了,您从早上到现在,还一粒米都没进呢!” “你先放下吧!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皇甫胤安头也没抬,依然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公文。 “事多好呀!陛下最近将枢密院交给太子爷掌管,看来是有退位之意了!” 侯近山把参汤轻轻放下,脸上笑意盎然。 枢密院乃是大梁权力最集中的地方,犹太师担任枢密使,左右丞相为副使。 朝廷的大部分政令和决策,都出自于此。 而且还是中央和地方,联系的关键枢纽,各地的奏折,都需要经过枢密院的审核,才能呈递给皇帝。 “近山,你说父王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皇甫胤安听到这话,才将心神从繁重的公务里抽了出来,表情却有些凝重。 他在八岁那年被册封为太子,如今已有十七年。 这些日子不好过呀! 要提防那些心怀不轨的兄弟,要笼络朝中的大臣,却又时时刻刻担心着父皇的猜忌。 纵观历史,太子这个职位,可谓是个高危行业。 多少人倒在了登上帝位的前一夜! 他一向如履薄冰,可随着攀附在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为了稳固人心,又不得不经常出手给他们擦屁股。 好几次他都因此被父皇呵斥! 如今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香水事件,已经皆知相闻。 城中百姓可能不知道这些隐秘,可是朝中大臣当中,一些耳目灵通的,在私底下议论时,都若有若无的指向了他。 大臣们都知道了,父皇会不会也知道了呢? 在香水事件即将彻底终结的时候,父皇突然将枢密院,交给他打理,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深意? 侯近山想的自然没有这么深,脸上依旧笑容灿烂:“太子爷,你就安然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陛下现在让你掌管枢密院,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让你监国了。” …… 李乘风从京兆府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鸿胪寺,拐了几个弯,一头钻进了王家。 正在厅堂之中来回走动的王孝昌,看到李乘风进来之后,兴奋地迎了上去:“李大人,你终于来了!” “昨晚送来的那些香料,你能确定,都是原封不动的吗?”李乘风没有寒暄的意思,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确定确定!我们王家也经常从岭南那边调运一些茶叶,这些香料上的岭南府官印都是真的!”王孝昌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说话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郑有为和赵宝坤虽然已经透露了这批香料,就存储在鸿胪寺的仓库之中。 可直到昨天晚上,才让他亲眼见到。 小心归小心! 可大家同坐在一条船上,这行为明显是对他的不信任。 “那就好!我现在回去将香料带到京兆府,你过一刻钟左右,也赶过去,一切都按照昨晚商量的去办。” 李乘风说完之后,没有丝毫耽搁,转身便离开了王家。 可当他带着香料,走进京兆府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郑有为和赵宝坤趴在地上,屁股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他们俩……”李乘风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啊! 原告怎么被打了? 懵逼啊! “李大人你回来了!”冯成贵沉声说道:“你走之后,两个人证同时反水,他俩因为伪造人证,故而受罚!” 伪造人证? 李乘风脑海中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这反转的也太快了吧?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 你们是不是故意等我离开,才演这么一出好戏的? “那现在……”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影,随后说道:“既然人证有问题,那不如择日再审吧?” “那不行!”沈安跳了起来:“你不是到鸿胪寺拿物证吗?人证有问题,那物证应该没有问题吧?” “你这样故意拖延,莫非是收了他们俩的好处,准备在物证上也做手脚?” “你不要血口喷人!”李乘风听到这话激动不已,他有些后悔了。 怎么就趟了这一趟浑水呢? “沈公子!注意你的言辞,李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你无凭无据,空口无凭的指责他,小心本官治你一个污蔑命官之罪!” 这时候,冯成贵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敢不敢!既然如此,那全凭几位大人安排!”沈安微微一愣,心中满腹闹骚。 冯成贵不按套路出牌啊! 现在不就是一杆子打到底的时候吗? 拖了时间,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我家上百口人还在大牢里受苦呢! 你他娘的这个时候做什么好人! 黄迁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冯成贵这是演的哪出戏。 完全没这个必要啊! 这案情看起来,也没那么复杂啊! 用得着这样么? 好吧! 你官大,你说了算! “来人!将沈安押回大牢收监,明日再审!退堂!”冯成贵猛拍惊堂木,虎虎生风的站起来大声说道。 在衙役们威武声中,沈安被带进了牢房,全家老小被分批关在不同牢房,可看到他出现,都围了上来。 “小安,事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沈大福劈头盖脸的问道。 “唉!我都有些懵了!”沈安耸了耸肩,浓眉紧锁。 他还是想不明白,冯成贵最后为何要同意李乘风延后审讯时间。 难道冯成贵不是皇帝故意安排的,而只是个巧合? 可是刚刚堂上对他和郑有为两人的态度,明显是站在他这边的啊! 不对劲! “完了!” 沈大福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自言自语:“完了!彻底完了!我早说不要搞什么香水嘛!” “看看现在,伪造贡品啊!咱们这一大家子上百号人,怕是都要被杀头了!” “放心吧!有我在……难道是?”沈安刚想安慰父亲两句,突然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甚至不敢往下想! 仟仟尛哾 第136章 他没得选了! “是什么?”三姐秦羽墨凑了过来,她还算比较冷静。 事情似乎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无论是沈安的表现,还是刚刚押着他来牢房的两个衙役的态度。 “没什么!”沈安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爹,大姐、二姐三姐,事情很快就会结束,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他没等父亲和姐姐们继续追问,盘膝坐下:“我有些累了,先让我休息一下。” 沈安此时只想安静一下,梳理整个事情的脉络。qqxδnew.net 香水问题的核心在于他并没有使用贡品香料进行加工。 这个痛脚,他原本打算利用皇帝安插在身边的眼线,好让皇帝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从而逃过一劫。 没想到与荣锦瑟喝酒的那晚,竟然发现荣管家也是探事司的眼线,而且是个小统领! 这让他大惊失色之余,改变了所有策略。 他将计就计,让荣管家派人将鸿胪寺的贡品香料秘密更换。 并向郑有为假意投诚,从而有了公堂上反水的一幕。 如此这般操作,便可以营造出郑有为和赵宝坤伪造人证物证,污蔑皇商的罪名。 如果是其他事情,污蔑了皇商,顶多是杖责,可污蔑的罪名是伪造贡品的大罪,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就算后面有太子作保,至少也能将两人送去跟王琛作伴。 可是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控制! 李乘风摆明是太子一党的人,只是他地位低微,恐怕只是太子推出来的一个马前卒。 皇帝不想让事情这么快结束,怕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他赌对了! 却又赌错了! 他在利用皇帝,而皇帝也在利用他! 也就意味着,皇帝已经知道了荣叔私下为他替换香料的事情! 这何其恐怖! 沈安越想越心惊,如今已经入秋,身后的衣服却已经湿透了。 他现在只能祈祷,皇帝专心于权斗,忽略了他为保全家小性命,而利用荣叔和探事司的小小过错。 在惶恐不安的情绪笼罩下,沈安虽然一直闭目养神,却始终无法入睡。 就这样端坐到次日清晨,衙役再次将他提堂。 “威武……” “赵宝坤、郑有为,你们两可有新的人证?”冯成贵今天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最中间,敲着惊堂木威严问道。 两人用手撑在椅子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苍白无血,昨天被打的屁滚尿流,白药用了一整罐都止不住痛。 他们今天还能来,也是硬撑着的! 人证有问题没关系! 就当他们错了! 可是物证摆在那里,贡品香料纹丝未动,你香水里面用的原材料又是什么? “回大人话,我们没有新的人证,但昨日李大人已经从鸿胪寺搜出了那批贡品香料,物证齐全,也不需要什么人证!”郑有为咬着牙,没说一个字都要停顿几秒。 太他娘的痛了! 说话都是一种折磨!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该死的沈安! 说完之后,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毫无坐像的沈安:“你说你们的香料在岭南就被换了,那请问鸿胪寺那些香料,你又作何解释?” 李乘风似乎也有了底气,他抚了抚长须:“沈安,我昨日在鸿胪寺,你们沈家租借的仓库里,搜出了三百多斤的香料。” “上面的签封经吏部和行家鉴定,确实是岭南府的官印,而且里面清香扑鼻,一闻便知是顶级香料。” “已经足以证明了你的香水中,并未添加贡品香料,如今证据确凿,你难道还不认罪吗?” 沈安一夜未眠,可上了堂,还是强打起精神,依然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不管接下来的事情怎么样,困难还是要一步一步的去解决! 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先摆脱“伪造贡品”的罪名,把沈家老小从大牢中救出。 至于香水事件背后所牵扯的权斗,只能徐徐图之。 他撇了撇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说李乘风,你就不能长进一些吗?” “第一,我是你老师,你直呼我的名讳,这是大不敬!难道你一个读书人,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吗?” “第二,物证经过你们的检验不假,可你又怎知这些东西是最初一批,还是我们沈家后来加急从苏门国重新采买的呢?” “第三,顶级香料一直垄断在我们沈家手中,你所谓的行家又是哪一个?他真的能够隔着厚厚的油布纸,只凭嗅觉就能闻出来吗?” 连珠炮齐射! 句句都义正言辞,每个问题都直戳李乘风的心坎! “好了!现在不是斗嘴皮的时候,沈安刚刚所说倒是不假,李大人你不如将口中所说的行家请上来,当场拆封查验一番!” 冯成贵看似在打圆场,实则将李乘风逼入死角。 他完全是顺着沈安的话在说,似乎早就知道那批香料被沈安动了手脚。 沈安微眯着双目,一眼看穿了冯成贵已经得到了皇帝的授意。 也就意味着,他反过来利用荣管家的事情,彻底的暴露了。 不过冯成贵连番相助的态度,至少也说明了,皇帝暂时没打算追究此事。 这让他放心不少! 李乘风却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朝着冯成贵拱了拱手:“这个自然!” 他朝着门外招了招手,一个衙役很快将王孝昌带了进来。 “草民王孝昌,参见各位大人!” “免礼!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你现在就拆封其中一包香料,鉴定真伪!” “是!” 王孝昌应了一声,身旁也要有衙役抬着一包香料走了过来。 “等等!”沈安看他准备动手,突然喊停:“冯大人,我能不能先问王老爷一个问题?” “有何问题?”冯成贵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巴不得沈安多整一些幺蛾子! “我不知道李乘风为何会认为王老爷是香料行家,而且全城皆知我和王家有仇,李乘风让他来做鉴定,我觉得有失公允!” 沈安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事已至此,他没得选了! 皇帝不是想利用他挖出太子党羽吗? 那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胡同也要走到黑啊! 得罪太子,总比得罪皇帝好吧? 第137章 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 李乘风愣了一下,没想到沈安会提出如此刁钻的问题。 甚至将两家的仇恨,也作为理由,摆在桌面上谈。 “我邀请王老爷,可不是来鉴定香料的,他只是来鉴定贡品是否原装而已!”李乘风硬着头皮说道。 “城中皇商又不是只有他王孝昌一家,而且鉴定签封是否完整,是否真实,是不是请一个官宦会更合适一些?” 沈安据理力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如果李乘风能将钱家拉进来最好,也省得他下一步还得琢磨如何对付这个一直隐藏在背后的敌人。 “这里是公堂,无论王家还是官宦,都会公平公正查验,我看你是不敢让人查吧?”李乘风也较劲的反驳。 好了伤疤忘了疼! 昨天的教训还没吃够,又想跟沈安斗嘴皮子了。 沈安嘴角一咧,冷笑说道:“我们沈家光明正大,如今被你们诬陷灭门之罪。” “不管谁来检验,我都不怕,可是如果你们故意偏颇的话,那我绝不同意!” “按照大梁律法,凡叛逆、造反等逆天罪恶,需一审再审,慎之又慎!以免出现冤假错案!” “且为免个中出现谋私泄愤的情况,在无确凿物证的情况下,主审官及专审人证,只要被告有合理的理由反对,就不能参与审理。” “眼下的情况,原告的人证已被推翻,物证也有待检验,完全符合无确凿物证的情形,所以我不同意王孝昌参与!” 李乘风听完之后,脸上的神情五味杂陈。 你他娘的嘴巴这是开过光吗? 噼里啪啦跟连珠炮似的,就不能给人家一次占上风的机会吗? 他恨不得将沈浪的嘴给撕烂! 可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有理有据? “李大人,沈安所说,确实有道理,你若是心中还有其他人选,就一并提出来,当堂审议此事!”冯成贵嘴角微微一笑,十分满意的看了沈安一眼。 李乘风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并没有注意到冯成贵和沈安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他昨夜回府,东宫早已派人等候多时,得到了最新指示。 “两位大人可有什么人选?”他纠结片刻,试探性的问道。 黄迁看了一眼冯成贵,他现在确实有点懵,看不懂冯成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他也不傻,皇帝给他指派的两个辅助审理官员,已经针锋相对的杠上了。仟韆仦哾 他们代表的绝对不是个人,而是朝廷当中的某两股势力。 李乘风背后的人想弄死沈家,而冯成贵则想救下沈家。 黄迁想了一下,干脆闭口不言,装聋作哑! 你们爱咋咋地吧! “我心中倒是有两个人选,吏部侍郎郭甫曾经在岭南府为官,对岭南府的情况十分熟悉,是第一人选。” “另外一个则是兵部侍郎公孙度,他曾任国子监祭酒,接触过很多岭南府送来的监生,对那边的情况也算熟悉。” “我推荐的这两个人选,不知道李大人可觉得还合适?” 冯成贵微眯着双眼,假意思忖片刻,随后缓缓开口。 他并没有直接把问题推回去,这样的话意图就太过明显了。 抛出来的两个人选,都和沈安交好,公孙度更是与沈安有师徒之名。 相信李乘风绝不会答应! 听到这话,沈安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暗自腹诽,能当上三品大员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他立马配合起来,兴奋地举手表示同意:“无论是郭大人还是公孙大人,不仅在朝中德高望重,而且都与岭南府交往甚密,确实是最佳人选!我同意!” 李乘风神色变幻,时而犹豫,时而懊悔,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昨夜东宫来人,特意交代,如果沈安对王孝昌提出异议的话,郭甫、公孙度还有工部的人,绝对不能用来替代。 必须坚决反对到底! 同时东宫那边也给他提供了几个人选,可是他现在后悔了。 他就算再迂腐,也嗅出了里面权谋的味道,太子要立威,可朝中还有大员想保住沈安。 能跟太子对着干的,那至少也是左右丞相级别以上的! 眼下这个事情,无论成败,最终的后果都不是他一个五品鸿胪寺卿能承担得起的。 “不行!绝对不行!”赵宝坤和郑有为同时大叫起来。 公孙度和沈安的事情,他们听说的不多。 可郭甫,那可是写了举荐信,保举沈安参加荐试的人。 就这层关系在,谁敢说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王孝昌也随声附和:“在下虽然与此事没有太大关系,但既然身在此地,有些话也不得不说,郭大人和公孙大人与沈安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聒噪!” 冯成贵脸色一横,怒目瞪了三人一眼:“你们是不是昨日没被打够?今日又想尝尝杀威棍的滋味?”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只是我们知道郭甫和公孙度两位大人,都跟沈安关系密切,想要提醒各位大人避讳!” 赵宝坤和郑有为吓了一跳。 还打? 那这条命,恐怕是要彻底交代了! 伤不起啊! “李大人……李大人!”冯成贵连呼两声,打断了李乘风的思绪:“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又或者你还有其他的人选?” 沈安也显得极不耐烦的样子,骂骂咧咧地说道:“我说你个李乘风,别怪老师没教你,大丈夫当断则断,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我说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干脆回去跟陛下说一声,你没这个能耐,让陛下换个人来,也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看你这没种的样子,鸿胪寺卿恐怕就是你政治生涯的顶点了,简直就是个废物!” 他的大言不惭,让李乘风瞬间怒火中烧。 而冯成贵却在心里给沈安竖起了大拇指,对,就应该这样,他不好故意去刺激李乘风,可是沈安可以啊! 只要是个正常人,谁受得了别人骂他是废物? 李乘风果真怒不可数:“你给我闭嘴!我再怎么说也是一名朝廷命官,岂是你可以随便侮辱的?” 瞪一眼沈安后,李乘风气呼呼地回头对冯成贵道:“冯大人,我觉得你提出的两个人选并不合适,他们和沈安关系密切,说不定会在查验的过程当中动什么手脚!” 听到这话,一直处于假寐状态的黄迁,也猛地抬头看了一眼。 好吧! 沈安果然没说错,他真就是个废物! 不同意就不同意呗! 这事情都还没发生,你就说人家会在里面动手脚! 公孙度和郭甫,随便哪个也都不是你能得罪的人啊! 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 一句话让人笑,一句话让人跳! 第138章 父王都答应! 冯成贵心中却乐开了花,脸上却毫无波澜:“李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人选?” “只要你提出的人选和沈安没有利益冲突,他又拿不出合理的理由,我和黄大人绝对支持你!”仟韆仦哾 鱼儿终于要上钩了吗? 他巴不得李乘风牵扯出什么尚书,丞相的! 只有上面的人倒台了,他这个侍郎才有机会继续往上爬啊! 快点说!他已经等不及了! 李乘风在沈安和冯成贵一软一硬的刺激下,终于憋不住了。 “本官有七个人选,分别是龙图阁大学士周正,御史中丞范舒同……” 他一口气说出了七个人选,每个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甚至还有一个,是左骁卫大将军洛志龙! 就连沾沾自喜的冯成贵,也被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 太子的势力竟然已经伸到了卫府之中! 虽然在大梁国,所谓的十六卫府,跟前朝的卫府制度完全不同,各卫府的将军,并不直接掌管军权,只是虚衔。 但是现任直接统军的将领,一般都是从卫府中直接选拔。 也就是说,洛志龙虽然现在没有军权在手,但保不准以后会有呢! 冯成贵不动声色,点头说道:“李大人提及的这几位大人将军,本官也深感认同,那就按照顺序来吧!” “沈安,就由龙图阁大学士周正查验这些物证,你可有意见?”他转头看向了沈安,目光威严中带着一丝兴奋。 无论是龙图阁大学士,还是御史中丞,那都是拥有一定实权的正三品大官。 尤其是前者,看起来只是掌管收藏皇帝御书的闲职,但却可以常伴帝前,拥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周大人我也听过,据说刚正不阿,为官清廉!由他来查验,在下很放心!”沈安点了点头。 管他谁来! 查验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怕! 冯成贵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是皇帝的目的达到了! 他只希望,皇帝利用他赢得了权斗之后,能从此放他一马,让他安心的赚小钱钱! 不过他心中却有些疑惑,太子真的有这么傻吗? 李乘风明显是个笨蛋,太子会将如此机密的心腹,告诉这样一个傻子? “好!” “来人啊!持黄大人的名帖,立刻到周龙图大人的府邸,请周大人走一趟!” 冯成贵从桌上掏出一块令牌,丢了出去。 他还没忘记黄迁才是此案的主审,让黄迁差点泪流满面。 你大爷的! 刚刚咋没想起我,现在就知道拿我的名帖了? 黄迁心中一阵吐槽,可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怀里掏出来名帖,递给了身前的衙役。 约摸小半个时辰左右,一身朱红色官袍的官员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龙图阁大学士,周正。 冯成贵等人早已经立在公堂等候着。 一番客套之后,各自落座。 衙役们将包装完好,上面还贴着朱红大印签封的贡品香料,抬了上来。 “请周大人查验!”冯成贵伸手指了指那些物证。 “好!” “这些签封确实出自岭南府,而且没有拆封过的痕迹,想来应该是从岭南府那边直接运送到了京城。” 周正仔细的翻查起来,边查边说。 一直没能插得上嘴的赵宝坤和郑有为,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总算看到了希望! “几位大人,我说了吧!沈家他们就是故意私藏着贡品香料,还故意用其他东西代替,明显就是想私吞这批贡品!”赵宝坤忍着屁股上的剧痛,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能将沈安定罪,他就算再挨上五十板子,那也认了,值了! 郑有为懒得搭话,实在太痛了! 再说,赵宝坤的话就是他想说的。 …… 与此同时,皇宫烟云殿,小公主的寝宫。 “父王,你就让我出去找哥哥玩一会儿呗!”皇甫烟云拉着梁帝的胳膊,撅着嘴撒娇。 看她眼泪都快流出来的可怜样,梁帝伸出手指,在她小小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你这小丫头!女生外向啊!你还没长大呢,就只认哥哥,不认父王了吗?” “还不是父王,你不陪我玩!”皇甫烟云将梁帝的胳膊甩开,转过身生起了闷气。 眼泪止不住的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这也难怪,从小死了娘,父王又日理万机,宫女太监又不敢陪她玩。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沈安,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久了也难得玩耍几次。 “好了好了!父王答应你,过几天我就让你出宫,或者让你那个哥哥进宫来陪你玩!” 梁帝一把将皇甫烟云抱在怀里,宠溺的将她小脸蛋上的泪痕抹干净:“这样总行了吧?” “说话算数!我们勾手指!”皇甫烟云伸出嫩如白藕的手,小指头可爱的钩着。 “行行行,父王给你勾手指!” “咦!这是什么东西,好清脆的音律啊!” 梁帝伸出手来,目光却落在了皇甫烟云怀里落下的一个盒子上。 那盒子落在地上,上面的盖子自动弹开,正中间一个小小的人像,随之翩翩起舞。 伴随着人像重复的舞蹈,一阵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 皇甫烟云赶紧从梁帝的怀里跳了,十分紧张的将盒子抱在怀里。 “这是哥哥上次在使节大会给我的玩具,上面有母妃的雕像,母妃还会给我唱歌呢!” 也许是又想到了母妃,皇甫烟云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如同崩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我……我想去找哥哥,找哥哥给我做一个更大一点的!我要让母妃天天陪我睡觉,天天给我唱歌!” 听着皇甫烟云泣不成声的哭喊,再看着盒子上栩栩如生的爱妃雕像。 久居高位,早已经心如磐石的梁帝,内心最深处柔软的地方,也被触动了。 “云儿乖,不哭了!父王保证,过几天,就算你那个哥哥不来,我也把他抓来陪你玩!” “嗯……我……我要哥哥……哥哥给我做玩具,陪……陪我放风筝!我还要……还要他再带我……带我飞上天!” “好好好!父王都答应!” 梁帝把皇甫烟云紧紧搂在怀中,目光炯炯的看着殿外,远处一片乌云正悄然飘了过来…… 第139章 咱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京兆府,周正的查验还在继续。 “这些东西的签封,本官查验无误!接下来本官要拆封一包香料,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贡品香料!” 对于赵宝坤刚刚的言语,他仿若未闻,小心翼翼的将香料上的签封拆开。 随着油布纸的摊开,一股浓厚醇正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公堂。 这股香味,浓而不腻,而且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不用看都知道,顶级香料无疑了! “各位大人,我说的没错吧!这些香料是顶级的檀香,我一闻就能闻出来!”赵宝坤眉眼跳动,擦了擦额头上因疼痛冒出的汗滴,激动不已。 冯成贵瞪了他一眼,心中也泛起了嘀咕:“难道陛下不打算救沈家?不是说香料已经被秘密调换了吗?” 又或者,狡兔死,走狗烹?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香料是沈安让荣管家利用探事司的便利更换的。 还以为一切都是皇帝授意的。 沈安笑笑没有说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周正身旁,拱手说道:“周大人,你为官多年,想来应该知道贡品之物,封签在外,清单在里。” “不如大人先看看岭南府放在包装之内的清单吧?”沈安轻车熟路,从一叠厚厚的檀香下面抽出了一绢锦布递了过去。 周正皱了皱眉,略一沉吟,便将锦布拿在了手中:“今有皇商沈家购自苏门国檀香二十斤,由岭南府监察签封,上呈皇帝陛下,鸿瑞十三年九月初六。” “没错了!没错了!” 赵宝坤越来越兴奋,甚至顾不上屁股的剧痛,挪开脚步凑了过来,看到上面岭南府的朱红大印,又大声叫了起来。 他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沈安。 你他娘的说我人证有问题,现在物证摆在眼前! 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可片刻之后,他便发现了异样。 李乘风目光呆滞,愣住了! 郑有为也神色慌乱,扶着椅背都快站不稳了! 王孝昌面无血色,本就老朽的身子颤颤巍巍! 反倒是沈安若无其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回到了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嘴角还挂着令人讨厌的讪笑。 “怎么了?”赵宝坤还没反应过来,硬撑着带伤的身子,又走到郑有为两人身旁:“现在铁证如山,岭南府的签封没动过,清单也没错!你们还担心什么?” “啪!” “赵宝坤!你这个不明事理,不谙教化,连常识都分不清的家伙!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砌词污蔑沈家!”冯成贵重重的将惊堂木砸在桌上。 力气之大,惊堂木都脱手而出,哐哐两声落在了地上。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时间?” “鸿瑞十三年九月二十三!” “这些香料如若是你所说的一批,怎么可能是九月初六发出的?” 冯成贵声色俱厉,演技极好,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显得气愤异常! 把沈安都看得差点拍手叫好! 你丫的还挺能装,他可不信冯成贵这么聪明的人,会猜不到自己早已经有后手。 赵宝坤终于被冯成贵的话给惊醒,整个人呆住了! 不可能! 这么可能! 他和郑有为运回来的香料,分明是八月发出的! 而且这批香料从岭南运回来之后,一直藏在鸿胪寺的啊! 怎么会…… “假的!都是假的!” “这些香料是我的!是我和郑公子从岭南带回来的!” “你们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 他的精神瞬间崩溃,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又笑又哭,手舞足蹈的在公堂上到处乱跑。 “哈哈~~~,王孝昌你个老不死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贡品香料在哪里吗?嘘!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哦!” 此时的赵宝坤已经疯魔,跑向王孝昌,生拉硬拽想要跟他轻声耳语。 王孝昌本就年迈,再加上受惊过度,哪里经得起他的拉扯,一屁股摔在地上,狼狈至极! “好啊!原来是你们从岭南偷走了沈家的香料!” 冯成贵才不管赵宝坤是真疯还是假疯,逮住他露出来的口风,就不会放过。 “来人!将赵宝坤、郑有为、王孝昌三人收押,严刑拷问,务必追查出贡品香料的去向!” “另外派人查封三家所有产业和仓库,有干人等全部带回京兆府,一一审问,若与此案有涉,立刻收押!” “沈家伪造贡品一事,含冤受屈,即刻释放!” 冯成贵连续丢出去三块令牌,左右衙役立刻上前,另有一人持令跑了出去。 郑有为和王孝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同两条死狗被衙役拖出了公堂。 完了! 彻底完了! 这次怕是连命都要搭上了! 赵宝坤挣扎了几下,衙役只得一顿杀威棍直接敲晕。 公堂没有了赵宝坤的聒噪,再次安静了下来。 沈安拍了拍在大牢中沾染的灰尘,分别朝冯成贵、黄迁和周正拱了拱手:“在下谢过几位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还我沈家清白。” “沈公子受委屈了,已经有衙役去大牢释放你的家人了,你可以去接他们了!”冯成贵伸手指了指衙门口,看似关心,却像是在催促沈安离开。 他着急要将得到的消息,尽快像皇帝报告! 大功劳啊! 升官发财近在咫尺了! 沈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再次微微施礼:“各位大人,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等他离开,冯成贵也随即出了京兆府,直奔皇宫。 御书房。 梁帝已经得到了情报,端坐在龙椅上。 “陛下,这就是李乘风提到的七人。” 冯成贵手捧一张白纸,举过头顶,李德海立刻将白纸送到帝前。 “这件事情你办得不错!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梁帝扫了一眼白纸上的名单,并没有多说什么,便打发冯成贵离开。 就这? 只是一句辛苦了? 太敷衍了吧? 咱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就算不是立刻加官进爵,好歹也给个许诺啊! “是!微臣告退!” 冯成贵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缓缓退了出去。 等到脚步声走远,梁帝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德子,没想到胤安这小子,还真是得了朕不少真传啊!” 李德海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给梁帝添了一杯水,小声应道:“陛下圣明,太子拍马也赶不上的。” “呵呵,你太小看胤安了!他的手啊!已经悄无声息的,伸到了朕的身边了。”梁帝声音渐渐变冷,目光也随之阴沉。 他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奏折,递给李德海:“把这份折子送到兵部,让他们照御批办理!” 李德海目光一闪,没敢多言,心中却已经惊涛骇浪。 这份折子是兵部绕过枢密院直接送达梁帝的,要秘密调动各地新军北上,替换龙武卫大军卫戍京城。 天子这是准备对太子动手了吗? “等等!” 他正准备离开,梁帝的声音又把他叫住:“传旨工部,彻查王家及牵扯到此次香料事件的各个商贾!” “是!” 李德海顿住脚步,转身拱手一拜,缓缓退出大殿。 第140章 青羽姑娘 几日之后。 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四大皇商之一的王家覆灭了,至于原因,没有官府的通告,只有各种小道消息。 “听说没,王家被抄了,直系亲属全部被斩首,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公子也没能逃过一劫!” “真的假的?皇商那可是皇帝钦点的,这是犯了多大的事,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啊?” “鬼知道啊!官府也讳莫如深,我想应该不是叛逆之类的,可能是卷入了什么权斗吧!” “我也听说了一个消息,王家倒台后,沈家接手了王家所有的生意,我看八成跟沈安有关系!” 事情的余波几乎传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在议论! 唯一例外的就是火爆的【京都周报】,却始终对此事只字不提。 可尽管沈安想低调,却也无法改变,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京城百姓闲聊中,提起最多的名字。 …… 此时,刚刚经历了一帆风浪的沈安,正站在荣家院子里。 他一根手指挑起荣锦瑟白皙的下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俏脸:“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 “呜呜~~~” 荣锦瑟猛地扑进了沈安怀里,嘤嘤哭声,根本就止不住。 眼泪很快将他胸前的衣衫湿透。 温润! 黏黏的,挺不舒服! 心中却爽得不行,一个女人能为你的安危而哭,不应该骄傲么? 沈安颇有些享受现在的软玉在怀,眼角的余光却已经瞥到了站在连廊拐角的荣管家。 “别哭了,荣叔在看咱的笑话呢!”他歪了歪嘴,十分不情愿的说道。 “啊!” 一声尖叫惊飞了院中的飞鸟,荣锦瑟如同狡兔般,脸色涨红的跑回了阁楼。 只留下空中还残存的香水味道。 “沈公子,我……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把婚事办了吧?”荣管家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犹豫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我已经被上峰恩准转为探事司的外围眼线了,以后就专心给你们带孩子!之前对你们隐瞒身份,我……” “荣叔,你别这样,这次如果没有你的话,说不定我全家真的就要被灭门了!”沈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沈公子,你……算了!这事过去了,王家、郑家、赵家几个敌人算是彻底被你扳倒了,咱们应该可以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 荣管家长叹了一口气,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递了过去。 “希望如此吧!”沈安转身走进石亭,一口气喝了小半壶。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皇帝的人?”荣管家好奇问道。 “这事说起来,其实十分简单。”沈安似乎有些不想去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 可是荣管家开口问起,又不好拒绝,他继续说道:“皇帝在竹叶青酒还没推向市场的时候,便已经喝过,当时我就有些怀疑。” “直到香水的事情发生后,我就可以肯定你就是那个一直潜藏在我身边的眼线。” “因为我研制香水的事情,虽然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可是研制成功的消息,就连我父亲和几个姐姐都不知道,只有你和锦瑟知道。” 荣管家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苦笑说道:“沈公子果然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人才。” 他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 别看沈安说的那么简单,可真要操作起来一点都不容易。 皇帝从当太子开始,城府便极深,喜行不露颜色,那可是朝中出了名的。 能从皇帝细微的表情当中,发现他已经知晓香水的事情,就已经不是常人能够办到的。 这需要的不仅是察言观色的能力,更要有极其周密的思绪。 “别捧我了!我都快飞上天了!”沈安摆了摆手,仰头又喝了一口,把酒壶还了回去:“我们今夜不说这些了!喝酒!” 看他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荣管家岂能不明白其中因由? “喝酒!不醉不归!” “好!喝个痛快!” 月影西斜,外面已经响起了四更天的声音。 两人喝的烂醉如泥,瘫软的趴在石桌上。 突然,院中传来一阵急促却轻盈的脚步声。 耳边风起! 一柄长剑来势汹汹,银光暗闪第斜着刺向沈安的头顶。 当! “你是什么人?”院中接二连三的闪出了四个护卫,手持铁棍挡住了来人。 这些护卫都是沈大福安排的人,最近沈安风头过盛,又惹下了不少仇敌。 “哼!”娇俏的冷哼响起,婀娜的身姿缓缓从树影后面露了出来。 “这个贼子该死!” “我不想伤及无辜,但如果你们为虎作伥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四个护卫一听来人是个女的,顿时放心不少。 他们都是精挑细选,从小就习武的顶级护卫,对付一个舞刀弄枪的女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当他们看清来人的容貌后,脸色均是一变,如临大敌。 “原来是青羽姑娘!” “不知我家公子哪里得罪了姑娘,竟然要痛下杀手?” 青羽一脸英气中透着怒色,嘴唇微动:“废话少说!我只问一句,你们到底让不让开!” “姑娘,我们……” 话音未落,青羽已经不给说话的护卫机会。 脚尖一点,看似轻柔,却速度极快,地上的落叶被一阵狂风卷起,七零八落的飞散在空中。 “既然你们不让,那我就先杀了你们,再杀那个害人害己的贼子!”青羽的话中充满了杀气。 她腾空而起,整个人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落叶之中穿梭而过。 银剑化成一条凌厉的蛟龙,在空中形成一片光影,朝着四人扑了过去。 护卫们也不含糊,手中铁棍也舞得虎虎生风。 对方是京城有名的武学奇女子,可他们职责所在,不上也得上! 一时间,安静的院子中,不时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火光四射。 但这样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四个护卫都趴在了地上,不停的哀嚎。 青羽目不斜视,朝着石亭中的沈安缓缓走去。 手中银剑高高举起! 第141章 我是偷看你洗澡了? “住手!” 院子里的打斗已经惊醒了荣家上下,荣锦瑟穿着一身纱衣,脸色苍白的扑倒在沈安身上。 青羽脸色微变,所幸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手中银剑轻轻往上一挑,从荣锦瑟的发梢划过。 “沈安这个贼子,祸国殃民,罪该万死,荣小姐何必为他误了卿卿性命?”她凌空抖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银剑发出一声悦耳的龙吟,却并未将剑入鞘。 青羽也是城中出名的俏佳人,由于她性格冷漠,不苟言笑,再加上一身绝世的武功,让人不敢靠近,所以被称为京城冰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沈安他做了什么坏事,怎么祸国殃民了?”荣锦瑟微微抬头,慌乱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坚毅。 这个登徒子确实总让人很讨厌,而且是个惹是生非的主。 也不知哪里得罪了青羽,竟然让人杀上门来,还口出祸国殃民的指责。 难道是调戏过人家? 可沈安手无缚鸡之力,调戏青羽还有命回来喝酒? 可不管怎么样! 她也不会让沈安死在自己眼前! “哼!”青羽挑了挑秀眉,目光中始终没有收敛的杀气,犹如一把万年寒冰制成的匕首,落在沈安身上。 “竹叶青酒可是他调制的?我家小姐喝了这种毒酒后昏迷不醒!” “你们这种毒酒已经在京城广为流传,难道不是祸国殃民?你说他该不该死?” 青羽唇红齿白的嘴巴开开合合,除了高超的武功,还是个口齿伶俐的主! 荣锦瑟闻言脸色大变,惊骇万分的问道:“安雅君中毒了?” 就连左右的家丁仆役们,也都愣在了当场! 青羽是安雅君的贴身侍女,这是全城皆知的事情。 安雅君的来头可不小,她的父亲是大梁号称北国之柱,立下过赫赫战功,被梁帝亲封为异姓王的安郡王。 十五年前,安郡王率军出征,在甘州、宁州等地大破西魏南下大军,连战连捷,却在收复了雁鸣关后,被冷箭射杀。 英雄落幕,血洒疆场! 得到消息后的安郡王妃,郁郁寡欢,不到半年也一命呜呼。 梁帝感念功臣,体恤遗孤,便赐封安郡王的独女为三品安雅君。 可怜那时候的安雅君,年不过二三岁,便父母双亡,所幸家中有一老奴婢,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 如今长成一朵亭亭玉立的牡丹,据说貌若天仙,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比起京城赫赫有名的民间四大美人,还要更胜一筹。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坊间传言,因为这个安雅君极为低调,真正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在这种神秘感的笼罩下,安雅君更被人形容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乃是月宫之中的嫦娥下凡。 因此,无论是城中的才子少爷,还是登徒浪子,对安雅君都抱着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心态。 当然,真正见过安雅君的却是极少!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城中的地位,如果她真的是喝了竹叶青酒而中毒,那荣家和沈安恐怕真的要倒大霉了! 所以荣锦瑟和家丁仆役们才会有如此表情! 捅马蜂窝了! 能不被吓到吗? “难道你认为我会故意诅咒我家小姐吗?”青羽本就冰寒的脸上,顿时更冷了几分。 这时候,埋头呼呼大睡的沈安,突然坐了起来,差点把背上的荣锦瑟,给推倒在地。 “咋了?这是咋啦?”他用手捏了捏鼻梁,拍着额头四下打量,又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我说你们这咋回事,都不睡觉吗?” 等他看到眼前寒光闪闪的银剑,还有躺在地上的四个护卫后,身子猛的往后一缩:“我靠!这女人谁呀?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青羽一看正主醒了,玉手立刻往前一送,朝着沈安的面门就刺了过去:“等我杀了你,你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银剑发出犀利的破空之声,以青羽为中心的空气,似乎也随之激荡起来。 卷起了一阵阵微风,连地上的落叶也随之飘起。 “卧槽!你到底谁啊!”沈安看到眼前这一幕,岂会不知对方的来意。 浑身一阵冷汗,酒意彻底苏醒,抬脚就想往后跑。 “哎哟!”可他现在还坐着呢,膝盖直接撞在了石桌上,一声惨叫过后,重心在也把控不住,整个人从石凳上摔了下去。 没想到因祸得福,他的头还没沾着地,双眼便看见一道银光,从刚刚所坐的位置上,飞射而过。 随后便见气势汹汹的青羽,也如一道闪电般,踏过石桌飞到了石亭的另一边。 “来真的啊!” “我是偷看你洗澡了?还是不小心让你有喜了?” “用得着杀人吗?” “咱们大梁可是有王法的!” 沈安心惊肉跳,他都不敢直接站起身子,连滚带爬,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也许是被吓到了,嘴巴把不住门,噼里啪啦就习惯性的一阵乱怼。 随后又朝着那些家庭仆役们大声骂道:“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傻子吗?还看什么看,赶紧报官啊!” 听着沈安嘴里不正经的话,青羽冷若冰霜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羞红,随即秀眉拉成一条直线,暴怒的冲了过去。 岂有此理! 害了我们家小姐,竟然还敢言语轻薄! 到底是谁没有王法了? 眼看就要冲到沈安身前,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各位官爷,就是那个女人,想要杀我们家少爷!”随之而来的便是李二狗的声音。 这家伙一直跟在沈安旁边打理着香水的事情,刚刚一看情况不妙,打又打不过,干脆悄悄溜了出去。 正好遇上了巡逻的城防营军士,就赶紧带着过来。 青羽止住了身形,冷眼扫视了一番围上来的人:“你们来的正好,我今天杀不了沈安这个贼子,也要到你们京兆府去告他!” “好大的口……青羽姑娘?” 为首的城防营头领,刚想发飙,可等他看清后,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得罪不起! qqxδnew.net 第142章 给我安排一间上等单间 城防营头领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沈安的面前了,之前孙耀阳和黄迁到沈家抓人的时候,他也在场。 再加上沈安这次香水事件大获全胜,沈家的实力也因此更上一层楼。 沈安也得罪不起! 青羽姑娘也得罪不起! 这让他左右为难,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道:“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他研制的竹叶青酒,我家小姐喝了之后昏迷不醒,这有什么误会?” 青羽横眉冷对,不过总算是将手中的银剑收回了剑鞘。 当着官兵的面杀人,她也不好交代! “不会吧?安雅君中毒了?”头领问出了荣锦瑟一模一样的话。 没办法! 女神的号召力,实在太大了! “这位将军,废话我不想再说了,请你立刻将沈安带回京兆府,让黄迁还我家小姐一个公道!” 青羽懒得废话,行云流水的将剑鞘在手中转了一圈后,插在了腰间。 “这……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黄大人怕是早……早就休息了!”头领纠结万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没关系!你先把我关到京兆府大牢里,明天这位姑娘,自然就会找上门!”沈安赶紧凑到头领身边,伸出双手等着被抓。 开玩笑! 虽然他还弄不明白安雅君中毒跟他有什么关系,但刚刚青羽那模样,简直要将他大卸八块! 还是大牢里比较安全,要不然青羽万一来个回马枪,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到沈安这话,头领愣了一下! 他还从来没听过有人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他很快满脸感激的说道:“那……沈公子!我就对不住了!” 说完便招手叫来两个军士,给沈安套上了手链。 看着两人有些沆瀣一气的意思,青羽冷冷一笑:“饶你奸似鬼,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谁要是敢将你私自放走,我保证他有如此树!” 话音刚落,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旁边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在一道银光之后轰然倒塌。 斜斜的切口上,整齐光滑! “好剑法!好剑法!”沈安第一个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强装镇定的说道:“姑娘放心!我明天绝对准时出现在京兆府公堂!” 只要现在不杀他! 他也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京兆府嘛! 他是常客,就更不怕了! 青羽冰冷的眼神,狠狠的剜了沈安一眼,没有再开口,随后脚尖一点,身子轻盈地飞入空中。 悄无声息地踩过石亭、树梢和房梁,转眼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娘子,这到底什么情况?”沈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赶紧问道。 荣锦瑟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刚刚那个……叫什么青羽来着?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咱们家的竹叶青酒,卖出去少说也有好几万壶了吧?除了她家小姐,也没听说谁家中毒了啊!” “再说了,她家小姐谁呀?这么大的脑袋,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吩咐我们城防营的官兵。” “要不是看在她身残志坚的份上,老子刚刚绝不放她走!非要让她给我说个明白不可!” “碰瓷!绝对是碰瓷!” 沈安瞄了一眼青羽刚刚消失的方向,再次确定了,对方真的已经离开,胸脯立刻抬了起来。 刚刚躲起来的样子太狼狈了! 现在要是不装一下逼,以后还怎么在荣家混?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荣锦瑟忧心忡忡,狠狠白了他一眼,又把安雅君的事情说了一遍。 “啥?安郡王的女儿安雅君?”沈安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最近事情太多,我咋把青羽是安雅君的侍女给忘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这事有蹊跷,正如他刚刚所说,竹叶青酒现在畅销全城,甚至皇帝都在喝。 真要是能毒死人,恐怕京城里剩不下几个了! 大家都没事,为什么偏偏安雅君就中毒了呢? 总该不会那么倒霉,对酒精严重过敏吧? “沈公子,咱……咱还去不去大牢了?”头领面露难色,悔不该跟同僚换班,摊上了这样一件事。 “去!” “当然要去!” 沈安满口答应,保命才是第一位的,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位将军,等会当了大牢,记得给我安排一间上等单间啊!” 噗…… 头领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吧? 坐牢还有单间的? 还上等! 你当威名赫赫的京兆府大牢是什么地方? 酒馆还是客栈呢? “我也去!” 李二狗这时主动请缨,十三也想跟着,却被沈安瞪了回去。 “你们俩瞎胡闹啥?”沈安骂道:“都跟我去了,家里的事情谁管?” 两人现在可不简单。 李二狗和沈小路接手了狗仔队的事情,虽然按照沈安的吩咐,狗仔队已经收缩了不少,可毕竟还要运作,少了管事的怎么行。 十三就更不简单了,他现在是【京都周报】的总编,还是荣家酒水生意的大掌柜,同时还要兼顾香水的生产。 两人不约而同的挠了挠头,十三憨憨的说道:“以前我们是乞丐,经常因为小偷小摸进班房,但我们从来没住过上等班房!想进去看看!” 头领和那些军士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当家的是神经病! 这全家就没一个正常的! 沈安也是哑然失笑,他本就只是想讲一个冷笑话,没想到把自己兄弟给套上了。 啪啪两下,他伸手敲在两人头上:“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想气死老子呀!” “将军,我们走吧!” “好好好!沈公子请!” ……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荣家的屋顶上,青羽秀眉紧蹙的躲在黑暗之中。 “这个贼子说的倒也不错,为什么只有我们家小姐中毒呢?” “难道还有别人想害小姐?” 她自言自语,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刚刚急火攻心,没有去仔细思索,现在冷静下来,倒也觉得沈安说的有理。 可是她家小姐深居简出,按理说没有仇敌才对! 算了! 还是明天看看怎么回事再说吧! qqxδnew.net 第143章 沈公子果然口才了得! “沈公子?他又怎么了?” 黄迁连夜被师爷叫了起来,听到沈安又被带到了大牢中,脸色都变了。 瘟神! 这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瘟神! 别说惹了,就是挨上的人,都要倒霉! “我问了,是城防营的人带回来的,说是有人喝了沈安的竹叶青酒中毒了!”师爷拢了拢手,眨巴着惺忪的睡眼。 现在都三更天了! 这个沈安真是不会挑时候! “就这破事,用得着把那瘟神带回来吗?”黄迁有些怒了,吵着睡觉都是小事。 可城防营的人是不是傻? 哪有把瘟神往家里带的,这不是找刺激吗? 等会又来个什么尚书、侍郎的辅助审理,别提多难受! “老爷,中毒的是安雅君!”师爷无奈说道。 “我管他什么安雅君,安雅子的!不就是中毒吗?没死人,你带他回来干什么?还嫌他不够烦人吗?” 黄迁骂骂咧咧,端起桌上的茶壶,顺着壶嘴猛地灌了一口,想要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 可一口凉水下肚,睡意清醒了不少,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的大变。 嘴巴里还有些凉水没有咽下,一个不小心,太过激动,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你刚刚说谁?城中仙子安雅君?战功赫赫,威名远播的安郡王之女?” “嗯!”师爷默默点了点头。 “沈安!”黄迁气得手发抖,茶壶都拿不稳,哐的一下摔在桌上。 又咕溜溜滚了一圈后,茶壶啪的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娘的就不能消停点吗?”黄迁无语到了极点,又十分无奈:“安雅君没死吧?是谁来报的官?为何没有提前通知我?” “死倒是没死,据说是昏迷不醒!”师爷拢了拢手道:“安雅君的贴身侍女找上荣家,差点把沈安给宰了!是荣家的人叫去的巡逻官兵而且……” 话说到一半,师爷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黄迁白了他一眼,说话喘什么气啊! 你这是想急死老子吗? “据城防营的人说,沈安是自己主动要来大牢的!”师爷小声说道。 “啪!” 黄迁怒气上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是城防营哪个兔崽子把他带来的?” “真是岂有此理!” “安雅君有爵位在身,理应由宗正府查察,吃饱了撑的带到我们京兆府来干什么?” “你明天就去把那个兔崽子革职查办!” 就在京兆府鸡飞狗跳的时候,沈安正翘着二郎腿,啃着大鸡翅,十分惬意的躲在大牢中。 单人上等班房是不可能有的,但狱卒却都倾巢而出,把一个班房清空,又扫了个干净,搬来桌椅板凳床。 不知不觉中,沈安的“威名”已经深入人心。 次日清晨,一夜都没睡好的黄迁,摇摇晃晃的坐上公堂。 青羽负手而立,沈安则站在稍远的地方,远离这朵带刺的玫瑰。 想了一夜,他准备先发制人。 没等青羽开口,沈安拱手说道:“黄大人,在下冤枉!” “青羽姑娘因安雅君中毒之事心情焦虑,在下深感同情,但要是说在下的竹叶青酒有毒,那绝对是血口喷人!”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拍开上面的泥封,大堂之上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青羽姑娘,你看!”沈安转了圈说道:“在下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而且大家都知道,在下所代表的荣家,虽然还没得到皇帝钦点成为皇商,但也是皇宫内苑酒水特供商人。” “我们的酒水要是有毒,那岂不是冒着抄家灭门的大罪,提着脑袋冒风险吗?在下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看着他尽情的表演,黄迁也不敢阻拦,况且沈安这话说的也在理。 如今的荣家,不仅独占整个京城的酒水专售权,而且是皇宫里酒水和布匹的特供商。 无论如何也没有毒害安雅钧的动机和必要,更没有这种胆量! “那……可是大人,我家小姐,就是喝了他们家的竹叶青酒后昏迷不醒的,这一点有很多人可以作证!”青羽沉吟片刻。 她心中本也有些怀疑,再加上一时间没有找到充足的反驳理由,只得重复之前的论调。 “青羽姑娘,在下对安雅君的中毒,再次表示万分同情,不过她会不会是因为其他原因呢?” 沈安谦谦有礼的拱手,见识过青羽的豪横和功夫,他可不敢像背负赵宝坤之流那样,可以去激怒对方。 就凭公堂上这几个衙役,青羽真要是发起飙来,还真拦不住。 好汉不吃眼前亏! 咱是讲道理的人! “在这不是狡辩,而是摆事实讲道理!青羽姑娘你想想,我这酒水卖出去何止一两万壶?” “众所周知,酒水的生产都是批量的,不可能单独为安雅钧生产一壶酒,既然如此,为什么就只有安雅君喝了之后出现中毒的迹象?”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安雅君的中毒,和我的竹叶青酒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青羽秀眉紧蹙,早就听闻沈安辩才天下无双,今日所见,果然非同凡响。 三两句话,就连她寒冰般的内心,也对自己心中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沈公子果然口才了得,逞口舌之快,我确实比不过你,但你若想只凭言辞脱罪,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尽管心中已经升起了一丝疑惑,可是青羽一想到小姐的现状,焦虑之下不免又耍起了横。 沈安也不着急,也不动怒,关键是不敢。 他平静地说道:“既然青羽姑娘依然不信,不知安雅君之前喝了那壶酒,可还在?” “在的!包括杯子和酒壶,我都让人保管好了!” “那在下愿意随青羽姑娘去一趟府上,你说那壶酒有毒,我就当着姑娘的面喝一口。” 沈安这个提议绝对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他要是喝了没事,那就足以证明不是酒的问题! 不过他的目的不在于此,竹叶青酒是他亲自酿制而出的,有没有毒他一闻便知。 第144章 是我自愿跟她回去 “沈公子所言极是!”黄迁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赶紧去! 最好那酒水真的有毒,把这个瘟神给毒死! 以后也省得天天给他们京兆府惹麻烦! “这酒水到底有没有毒,只要沈公子喝上一口,便真相大白了!” 黄迁绝口不提要派人尾随,巴不得赶紧从这件事里脱身而出。 两边都不好惹! 还是你们自己搞定最好! “那就走吧!”青羽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转身便十分潇洒地离开了公堂。 她也不怕沈安不来,不来更好,说明沈安心虚,她也就可以毫不客气的为小姐报仇。 “好嘞!” 沈安十分爽快的答应,随便找了一个衙役将手上的手链打开,便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追到青羽姑娘身后,舔着脸问道:“青羽姑娘,你家小姐在喝酒之前,有没有吃过其他东西?” “又或者说,安雅君身体怎么样,会不会经常头晕目眩,久蹲不起之类的?” 青羽仿若未闻,任由沈安在后面不停的唠叨,始终没有开口搭理他一句。 要不是之前听她说过话,沈安绝逼要怀疑这个冰美人是不是哑巴! 言语既然用不上了,那就只能到了安雅君府上,检查一下酒水才知道了!。 出城之后,青羽找来两匹马,终于开口了:“骑马跟着我!” 说完她便翻身上马,正准备扬鞭的时候,发现沈安没有任何动作:“你怎么了?” “我……我不会骑马!”沈安自从穿越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脸红。 这他娘的太丢脸了! 大梁国重文轻武,读书人对刀马更是嗤之以鼻,觉得那都是粗人才干的事。 所以别说他一个穿越者,就是有些领军打仗的将领,也只能运筹帷幄在中军,打仗冲锋在后军。 “废物!”青羽冷骂一声:“那你就跟在后面跑吧!” 卧槽! 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娘们也太狠了吧! 按理说不是应该两人骑一马,共同感受着马上的颠簸吗? 你以为这是在拍戏呢? 追着马跑? 老子还不得累死? 沈安心中一阵吐槽,可人家青羽姑娘,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拍马就走。 耳边还传来,渐行渐远的声音。 “你要是敢逃跑的话,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打不过! 惹不起! 骂人又是白费力! 于是乎,京城外面的官道上,便出现了一个唯美的画面! 英姿飒爽,美若天仙的青羽姑娘,策马扬鞭,衣炔飘飘的在前面狂奔。 身后的沈安,撒开丫子追随! “不跑了,不跑了!” “尼玛,这是故意折磨人呢!” “老子死也不跑了!” 沈安虽然这段时间刻意的注意身体锻炼,可是之前的身体实在太弱了,短时间之内很难见到效果。 跑出去五六里路后,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青羽也折返回来,冷冷的看着他。 “你堂堂的一个汉子,连女人都跑不过,真是丢人!” “喂!我说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他娘的骑马,我是追不过你,还是追不过马?有本事你让我骑马,你来跑啊!” 沈安没好气的粗口连篇,管她什么冰美人,武功高强的! “我就问你一句,走还是不走?” 听到这话,沈安顿时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冰寒了许多。 浑身一抖,身上的汗水都消散了不少。 这女人要发飙了! “走!谁说不走了?”他十分无奈的站起身来。 这时候,京城的方向又飞来了一匹快马,看到两人之后,急停了下来。 “小安,你没事吧!”来人竟然是林清儿,她怒气冲冲的看着青羽。 两人犀利的眼神碰在一起,空气都似乎凝结了。 “青羽,你要将他带到哪里去?” “安雅君府!” “为何?” “他的酒让我家小姐中毒了!” “你有何凭证?” “酒就是凭证!” “那等于没有!酒水售出之后,可不止他一个人经手,你怎么知道是他下的毒?” “这我管不了!” “那我也不能让你带他走!” 两人一番言语交锋,性格竟然差相仿佛。 都是冷若冰霜,言简意赅! “铿……铿!” 两人的动作也如出一辙,几乎同时拔剑,从马背上腾空而起。 “久闻沈家二小姐师出名门,是武学奇才,青羽正想领教领教!” 两人的宝剑撞击在一起,不过林清儿用的是软剑,所以并没有火光四溅的画面。 都是高手,眨眼间便在空中,连续过招了,好几十个回合。 这时剑身缠在了一起,青羽临空一个翻身,将银剑从纠缠中抽出,足尖飞快踢向林清儿的手腕。 她的变化之快,简直可以用眼花缭乱来形容,速度更是迅疾如风,根本不给林清儿反应的时间。 “本小姐一向不打女人,但你既然找上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清儿也是顶级高手,在京兆府当捕头的时候,也曾威震京城。 在别人眼中的避无可避,她却依然淡定自若,身形未动,手中的软剑却犹如臂指,在空中抖动了一下后,弯折成直角,横着向青羽的小腿砍去。 青羽脸色微微一变,但也没有任何慌乱,小腿一收,赶紧变招,身子倒着飞了出去。 脚尖轻踩,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二小姐一身内力竟然可以将软剑自由驱使,真是好功夫!” “彼此彼此!青羽姑娘这一身收放自如的轻功,也让本小姐叹为观止!” 两人商业互捧,把沈安却撂在了一旁。 他能这样被无视吗? 绝对不可能! “你们能听我一句吗?”沈安左右看了一眼,走到了两匹马中间。 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林清儿打赢了,救了他又怎么样呢? 毒害安雅君的事,到时候就更难解释了! “说!” “小安,你退到一旁别管!今天她无论如何都带不走你!” 两个女子同时开口。 “二姐,我不是她带走的,是我自愿跟她回去,我要自证清白,我的竹叶青酒绝对没有问题!” 沈安尴尬的一笑,他早就想解释了,可林清儿没给他机会。 第145章 你是故意的吧? 青羽心中一动,冰冷的眼神落在沈安身上。 沈安的态度让她有些意外! 她和林清儿刚刚的打斗,看起来平分秋色。 可是林清儿的内功明显要强一点,倘若持久战的话,她必败无疑,更不要说将沈安带走了。 如果说在京兆府公堂上,沈安是担心她暴走,才无可奈何的跟她回去。 现在完全没有顾虑的情况下,竟然还愿意去自证清白。 难道说这毒真的不是沈安所下? 林清儿功夫了得,但脑瓜子却十分耿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小安……” “二姐,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有事!”沈安打断了林清儿的话,看向青羽说道:“青羽姑娘,按理说,想要证明我下毒,应该是你拿出证据来。” “不过,我心胸坦荡,行得正坐得端!所以我愿意随你回去,但我希望你在没有找出真正下毒之人的时候,不要将怨气撒在我身上!” “否则,只能是亲者恨,仇者快!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一点!” 沈安又开始滔滔不绝,不过态度比起之前,明显要更硬气了一些。 开玩笑! 有二姐在呢! 那功夫明显和青羽不相上下,就算打不过,也能带着他逃。 他还怕个屁呀? 有姐姐真好! “好!我保证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杀你!”青羽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似乎也被沈安的话给说动了,答应了下来。 林清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安的眼神止住,有些生气的将脸别了过去,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青羽,时刻保持着警惕。 “好!”沈安点头说道:“我只是个文弱书生,确实跑不动,能让我和你骑一匹马吗?” 这…… 青羽虽然是练武之人,可对男女之防,还是很注重的。 “你为何不跟你二姐一匹马呢?”她问道。 “我不希望二姐跟我同去,因为孤身一人才能显得我的光明磊落!”沈安解释道。 他是个何其聪明的人,青羽态度的微妙变化,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越是这样说,他的性命威胁就越小! 倘若青羽不同意,他也能带着二姐同去,就更不用担心了! “那……那好吧!”青羽脸上的冰寒褪去了不少,低着眉头,眼神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娇羞,宝剑归鞘,递了过去。 “你拉着剑鞘,我让你上马!” “不过……不过,你的手只能扶着后面的马鞍!” “好嘞!”沈安二话不说,拽住剑鞘。 耳边一阵风声响起,人便落在了马鞍上。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直窜入脑门! 脸上不停的有发梢随风拍打,让人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二姐!你先回去,告诉爹和姐姐们,还有荣锦瑟,我不会有事的!”沈安努力的定了定心神,双手放在身后的马鞍上,回头朝着林清儿说道。 眼角却不停跳动,别提多得瑟! 他还真值得骄傲! 要知道青羽这个冰美人,恐怕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跟男人如此贴近。 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又是城中闲聊的热点! 当然,这不是沈安的目的! 他只是要博得青羽的认同和潜移默化的好感。 作为一个曾经被无数的言情剧,心灵鸡汤熏陶出来的穿越者。 他太了解女人的心理了! 大部分女人如果没有拒绝,或者是默许了男人与她的肌肤之亲,心中的感情天平,便会自然而然的开始倾斜。 “坐稳了!”青羽轻声说了一句,没敢回头,双腿一夹,马儿便开始奔跑起来。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她的正脸,一定能在他白皙的脸上发现一丝红晕。 半个时辰左右,在一片群山之下,青羽勒住了马缰。 “好地方啊!”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流声!鸟语花香不知处,竟是人间桃花源!” 看着群山环绕,白云交错,一条从山上流下的溪水穿流而过的青砖白瓦庄园。 沈安还未下马,便已经赞不绝口。 能选在这个地方安居,果然不愧是有着出尘脱俗仙名的安雅君。 “废话真多!” “赶紧给我滚下去!” “我家小姐不喜欢热闹,只能骑马到这里,接下来就要走路了!” 背后有人,青羽也不好翻身下马,嗔怒的催促道。 可是沈安脚下没有马镫,手又是扶在后面的马鞍,根本就用不上力。 扭动了几下身子,两人的肌肤摩擦在一起,却始终下不下去。 “废物!” “你真是个废物!” 青羽心中好不容易对沈安升起的那丝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可也知道他的难处,继续这样折腾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干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右脚一抬,从马头绕过,从前面翻身下马。 只不过他的动作太大,在马身上本就很难保持平衡的沈安,一个没注意,直接摔落在地上。 “噗嗤!” 看到他被摔了个狗啃泥,青羽忍不住的掩嘴一笑。 “你是故意的吧?”沈安擦了擦嘴边的杂草和泥土,呸了几口唾沫。 “我是故意的,你又能怎么样?” “太欺负人了!” “欺负你又能怎么样?” “我……我好男不跟女斗!” “你打得过我吗?” 沈安顿时语塞。 心中却是一喜,原来这个冰美人,其实也没那么冷啊! 还是有调戏的空间! 就是危险系数比较高,一旦调戏的尺度把握的不准,那就是一剑飙血了! “快走吧!” 青羽似乎也自觉失态,皱了皱眉恢复了冰冷的神色,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上了直通庄园的青石台阶。 沈安立刻追了上去,女人越是想伪装,就越加说明问题! 他开启了骚扰模式,不停唠叨起来。 “青羽姑娘!” “这附近还有地吗?这里环境清幽,我也想在这里盖几栋房子!” “青羽姑娘!” “女人总是绷着脸,很容易变老的!” “青羽姑娘!”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保证够你笑十年!” “青羽姑娘!” “如此美景,又有你这种天仙下凡的美女在侧,我不禁想吟诗一首!” 第146章 癞蛤蟆插羽毛! 走了小半路,青羽已经受不了了。 “你能不能闭嘴?” “一会儿看到我们家小姐,你要是再这么多废话,看我不把你嘴巴给缝起来!” “嗯嗯嗯!那我趁现在赶紧多说一会儿,要不然没得说了!”沈安陪着笑脸,打趣的说道。 青羽哪里见过这样的油腔滑调,一下子愣住了。 这理由还真的挺充分!仟仟尛哾 “青羽姑娘,你刚刚的意思,安雅君已经醒了?”沈安同时抓住了青羽话中的核心内容。 如果安雅君昏迷不醒的话,他说再多废话也没有丝毫影响啊! “唉!” 听到沈安提及她家小姐,青羽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担忧起来:“小姐昨天晚上醒过一次,但是喝了点鸡汤后,又昏了过去。” 沈安眨巴着眼睛,略微沉吟片刻后,继续问道:“你们就没请个大夫来看一下吗?” “请了!我们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青羽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怒目而视的看着沈安:“所有大夫都说小姐是中毒,而且是一种从没见过的毒!” 沈安看着她怒气冲冲的眼神,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讪笑开口:“我都说过了,我不是下毒之人!我跟安雅君无冤无仇的!” 他也明白青羽话中的意思,从未见过的毒嘛! 最近京城里经常出现一些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都是沈安搞出来的。 竹叶青酒便是其中之一,两者相互联想一下,也难怪青羽会以为下毒的人就是沈安。 “最好不是你!否则我会将你大卸八块!”青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似乎隐隐有些期待,沈安不是这个凶手。 别看这个喜欢啰里啰嗦的男人,看起来轻挑浮夸,但偶尔说出来的话,吟出来的诗,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小姐中毒的事情,她并不讨厌沈安! “嘿嘿,青羽姑娘怕是没这个机会!” “再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死在像青羽姑娘这种超凡脱俗,宛若天仙下凡的美女手中,死又何妨?” 沈安狡黠一笑,迈开步子抢先走到了青羽前面。 说完之后,便自顾自的吟唱起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两人还是依然如故,一个人说,一个人听,虽然有些尴尬,但终究不会让整个过程显得太无聊。 唯一不同的是,两人前后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沈安连蹦带跳的走在前面,好似游山玩水。 而青羽缓步跟在身后,脸上的神色时而忧心忡忡,时而凝视着什么样的背影,神情复杂。 如此又走了一里左右的上山路,终于看到了庄园的大门。 “清雅居!好名字!” “青砖白瓦,不着粉黛!有意境!” “竹影摇曳,树木葱葱!真是个清幽之地!” “流水潺潺,宛如天籁!让人有种身在画中的感觉!好去处!” 站在大门口,沈安不由得又夸赞起来。 门口两个看门的婢女,也不知他要做什么,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但随后便看见青羽的身影,立刻激动万分的跑了过去。 “青羽姐姐,这人是不是毒害小姐的贼子?” 听到如此一问,青羽点头有摇头,一双秀眉紧紧连在一起:“现在还不知道,快开门,我要带他进去验证!” 沈安听到这话,心中最后一块石头彻底落地。 好了! 这个冰山美人,总算不会动不动就要他命了! 一会儿只要验证酒中没有毒,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朋友。 是朋友哦! 他可没有想歪了! 在青羽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内堂。 只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内堂之中,竟然还有两个客人,一个年轻人,一个老管家。 年轻人一身青色的长衫,上面却绣着一只下山猛虎,张牙舞爪,显得十分张扬。 老管家就没那么起眼了,灰色的衣服,须发全白,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便是干瘦的手中一直捻着一串佛珠。 “长乐侯?”青羽脸上微微一变,低声喃喃自语。 沈安倒是没什么,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找了张凳子便坐下。 长乐侯郭子庸他也听过,封地在京城下面的紫阳县,其父亲曾是安郡王的手下,在战场上立一下赫赫战功。 后来安郡王战死,郭子庸的父亲便接替了统军的位置,力挽狂澜,赢下了和西魏的大决战。 不过,大战归来之后,便因新老伤势复发,一命呜呼。 长乐侯的封号便落在了郭子庸的头上,因为家事显赫,功勋卓著,此人嚣张跋扈,欺男霸女,在紫阳县堪称第一恶霸。 “青羽,这人是谁?为何带回庄中?”郭子庸颇有些主人的意味,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青羽身上贼溜溜的打转,开口诘问道。 “郭侯爷,这……”青羽微微行礼,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 “在下沈安,听闻安雅君病重,过来看看!”沈安接过话头,自我介绍道。 他明白青羽欲言又止的好意,这是对郭子庸也十分忌惮,生怕说出他和安雅君中毒有关系,对方会不由分说,为难他。 郭子庸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偏移,始终停留在青羽婀娜多姿的身子上。 “原来你就是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沈安呀!你怎么认识安雅君的?”他目不斜视,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不屑的神色,口中的问语更是充满了不容拒绝。 如果是以前的沈安,可能还会顾及长乐侯的身份。 可能是现在,一个侯爷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老子连太子都得罪了,还会在乎多得罪一个小小的侯爵吗? 更何况在大梁的王公伯侯子男爵位体系中,侯爷顶多相当于一个侍郎的水平。 这还是因为侯爵可以世袭,如非犯下滔天大罪,轻易不会被剥夺特权。 否则的话,论权利还不如一个侍郎! “我跟安雅君怎么认识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癞蛤蟆插羽毛,不知道是飞禽还是走兽!管的可真宽!” 沈安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直接上手拉住了青羽的柔荑:“青羽姑娘,赶紧带我去看看你家小姐!” 第147章 牛奶? “混账!” 郭子庸本就是个蛮横无理的纨绔子弟,在紫阳县横行霸道惯了。 哪里受过这样的无视和顶撞? 顿时暴怒而起,抄起桌上的茶杯,不由分说砸了过去。 “啪!” 青羽没有转身,但手上的剑鞘一抖,点将茶杯打了个粉碎。 “侯爷,我家小姐病重,请你也自重身份!这里不是你打闹的地方!” 她脸色微红,秀首低眉,目光不时暼向被沈安紧紧抓住的手。 又一次肌肤之亲! 郭子庸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眼看就要暴走,身后的老管家把他拉住,朝他使了个眼色。 “侯爷,你身份尊贵,何必跟一个白身置气呢?我们不如一同进去,看看安雅君吧!” 听到这话,郭子庸才想起自己的来意,默默点了点头,脸上的凶厉之色,却丝毫没有褪去。 敢跟本侯爷过不去! 你给我等着! 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只能穿过一片湘妃竹林,最后走进了一间雅致的阁楼。 “沈公子!这壶酒和酒杯,就是小姐昏迷之前喝过的,你尝一口吧!”青羽看了一眼,躺在帐缦后面的安雅君,用手一指桌上的酒壶。 “没问题!”沈安立刻端起酒壶和酒杯,不过却并没有立刻喝下去,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一下。 郭子庸不明白两人对话的意思,老管家却看懂了。 “原来沈公子被怀疑是那个下毒之人啊!只是不知青羽姑娘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这时候,帐缦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整个闺房里,升起了一股恶心的腥臭味道。 青羽大惊失色,慌忙跑了进去,沈安也紧随其后。 而郭子庸却捂着鼻子,十分嫌弃的侧过身去,要不是旁边的老管家不停示意,恐怕就要直接离开阁楼。 他耸了耸肩,十分无奈的迈开脚步,掀开帐缦,也走了进去。 闺房里,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梳妆台,几张凳子,然后便是一张用白色纱布裹着的木床。 但每一件东西,都显得十分精致。 “小姐,小姐她怎么了?”青羽紧张的问道。 床上的纱布后面,钻出一个丫鬟:“小姐她刚刚突然又吐了,我怕……我怕小姐她……” 小丫鬟一脸憔悴,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青羽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沈安一把拉住。 “放手!”冷如万年冰窟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冷静!冷静!” 沈安手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赶紧说道:“我或许有办法能救你家小姐!” “真的?”青羽猛地回头,一双美眸中,难得一见的看到了灼热之色。 就连床上负责照顾安雅君的丫鬟,也立刻跳了下来。 看来安雅君,是个十分友善的人,你这些下人的关系十分密切。 “你可别吹牛了!宫里的御医来了,都查不出什么问题,你倒是有办法?” 郭子庸在一旁冷笑着说道:“难道说,真的是你下的毒,手里面有解药不成?” 不过他的挑拨被华丽丽的无视了,不论是沈安,还是青羽,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沈安朝着青羽和那个丫鬟问道:“安雅君中毒之前都吃过什么东西?是否有朱砂之类的?” 他同时用手扇了扇鼻子,再次确认了一下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道。 朱砂本身没有怪味,甚至上好的朱砂还会带着淡淡的香味。 不过,朱砂实际是硫化汞,在经过胃酸的腐蚀之后,便会散发出十分轻微的硫磺味道。 这东西确实是一种中药,可以用来安定心神,但若是长期服用,则会出现中毒的迹象。 本来若只是闻到硫磺的味道,他还不敢确定就是朱砂,可联想到安雅君是因为中毒才昏迷不醒,这才敢肯定的问起。 “有!”青羽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眼神中的希望之色更浓了几分。 沈安一没有把脉,二没有观色,竟然知道小姐服用过朱砂。 应该有些本事! “服用了多久?每天吃多少?”沈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心中也有了解决的方法。 不过还要弄清楚,朱砂的毒性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这……好像有六天左右,不过吃多少我们也不知道,是宫里一位贵人,见我家小姐精神萎靡,才给了我们一个方子。” 青羽思索了一下,丫鬟立刻跑到了旁边的收藏台上,拿出了一张纸,递了过来。 “难怪了!”沈安扫了一眼,上面的朱砂竟然,有半钱之多,按照后世的计量方法,那就是2.5克了。 要知道后世的一些朱砂定神丸,里面的朱砂含量都是以毫克计算的。 不过他没有点破,青羽都说了,这药方是宫里的一位贵人给的,谁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意图。 是针对安雅君的? 还是想借安雅君中毒之事,往他身上泼脏水? “家里有没有牛奶?”沈安问道。 “牛奶?” 青羽和丫鬟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这个年代的人,除了北方草原上那些游牧民族,身处中原的大梁人,几乎没有接触过奶制品。 而且即使是游牧民族,喝的也大多都是羊奶,牛奶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我看你就不要再瞎胡闹了!从来没有听说过牛奶可以解毒的!”郭子庸刚刚被无视,心中的怒气更胜了几分,此时更不会放过机会攻击沈安。 他朝着青羽说道:“我这位老管家也颇懂一些岐黄之道,让他先看看!” “可不要因为神棍的招摇撞骗,耽误了安雅君的救治!” 沈安闻言冷笑,原来带老管家来,是有这个目的啊! 反正现在手边也没有牛奶,他爱试一下就让他试吧! “青羽姑娘,既然郭侯爷这样说了,咱们就兵分两路,也不耽误时间,就算郭侯爷的老管家救不了安雅君,我也敢保证,你家小姐绝对没事!” 青羽显然更愿意相信沈安,她点了点头:“那好,我随你同去,看看这附近的村子是否有刚刚下崽的母牛!” “如此甚好!” 沈安说完,便随着青羽离开阁楼,两人又同骑一马,飞奔而出。 第148章 先别管那么多! 阁楼中。 丫鬟已经把床收拾干净,安雅君依然昏迷不醒,安静的躺在床上。 苍白无血的皮肤有些干涩,似乎许久没有进过米水。 两道秀丽的柳月弯眉之间,几条浅浅的沟壑隆起。 紧闭的双眼,又长又卷的睫毛不时颤抖,时而像是受到惊吓般,想要努力的撑开双眼。 如同悬胆般的琼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淡红色的双唇抿在一起,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可尽管如此,郭子庸依然看呆了。 美得不可方物! 恬静的气质跟如同不落凡尘的仙子! 他忍不住的凑近了一些,不由自主的咽了几下口水。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安雅君,可却也有很多年未见了。 似乎生病之下的安雅君,更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美丽。 “管家,赶紧去看看安雅君!”他催促道。 “是,侯爷!”管家说完便走到床前,干枯的老手,小心翼翼地将安雅君的胳膊挪了出来。 把脉的过程是漫长的,因为病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无法望闻问,完全只靠切脉,是很难断定真正病根的。 郭子庸在一旁不停的走动,双手交叉在一起,焦虑中带着一丝不安。 “还没好吗?” “到底怎么样了?” “她是中了什么毒?”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老管家摇了摇头道:“不妙啊!不妙啊!” “安雅君的脉象确实像是朱砂所致的心经中毒,不过毒物的品性,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确实平生未见。” 郭子庸怒气上涌,大发雷霆:“既然知道是朱砂中毒,为何还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侯爷有所不知,普通朱砂中毒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停用之后,过上个把月,便会不药痊愈。” 老管家皱着眉头,掂量了一会继续说道:“可是……或许是因为安雅君身体羸弱,解毒能力差,这才会昏迷至今。” “别跟我说这么多废话!”郭子庸按捺不住怒气,大口骂道:“你就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解毒就行!” 老管家岂会不知,自家主人在想些什么。 虽然他也觉得沈安所说用牛奶解毒的方法,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万一是真的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家侯爷现在就是想抢在沈安前面,将安雅君救醒。 “老奴倒是有一个法子,这朱砂呀,性属寒凉,又属心经之药,我们……” “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有法子你就直接用!说这些有的没的,反正也只有你一个人听得懂!” 郭子庸没等老管家把话说完,再次怒声呵斥道。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便端着一个药罐子走了进来,里面的药味冲鼻,十分难闻。 他朝着一直站在旁边的丫鬟招了招手:“你过来!将你家小姐扶起,我要给她灌药!” 丫鬟显得有些犹豫,小姐已经昏迷不醒了,这随随便便的灌药,若是没用的话,她可不好交代。 “快去呀!你他娘的再磨磨唧唧,信不信我把你卖到怡红院去!”郭子庸可管不了那么多,走上去直接踹出一脚。 时间也过了这么久,再耽搁一下,说不定沈安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丫鬟被踹的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床上,委屈得已经快要哭了出来。 不敢再磨叽,坐在床头将安雅君扶了起来。 “放低一点,用手托着你家小姐的下巴。”老管家拿起汤勺,就往安雅君的嘴巴里灌。 折磨了半刻钟,才将一罐子的中药,干了个底朝天。 安雅君的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不少,就连微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眼睛也缓缓睁开,迷茫的看着四周。 “有用!真的有用!”郭子庸又笑又跳,不断的击掌:“还找什么牛奶,真是要笑死人了!” “咱们不也将安雅君给救下来了吗?我看那个姓沈的就是哗众取宠!敢跟本侯爷斗,我总有一天让他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 他还没忘记沈安对他的无礼,看着阁楼门口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 “青羽呢?”安雅君微弱的声音响起,有些不安的问道。 她的闺房,还从没有男人进来过。 就算之前身体羸弱,前来诊病的御医,也是在内堂为她把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沈安和青羽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骑马进了庄园。 走到阁楼门口的时候,郭子庸堵在其中:“你们不用进去了,我的管家已经将小姐救了过来!” “安雅君现在需要休息,你们不便打扰!青羽留下,你叫什么来着?可以滚了!” 他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沈安,又喃喃自语的嘲讽道:“牛奶还是留着自己喝吧!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闺房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呀!” 尖叫之人正是一直留在闺房中的丫鬟,声音中除了担忧,更多的是恐惧和慌张。 “让开!”青羽魂都没了,一把将郭子庸推到一旁,快步的走了进去。 沈安也大感不妙,闺房里的空气中,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等他们进去一看,都吓了一跳。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可是床上的纱布,却布满了斑斑的血迹。 安雅君娇俏的脸上,也被血色所浸染,嘴角依然有血渍不停的往外涌。 胸口激烈的上下起伏,显得十分难受。 “你们做了什么?” “小姐为何会变成这样?”青羽怒火中烧,已经到了随时准备拔剑的地步。 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杀气,死死地瞪着是做勇者的郭子庸。 管你什么侯爷不侯爷! 如果小姐有事,就算拼了性命,她也无所谓了! “老奴……” 老管家刚想开口解释,沈安却已经冲上前去,他说道:“青羽姑娘,先别管这么多,赶紧帮我把牛奶喂你小姐喝下去!” 青羽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救小姐才是第一位的! 第149章 殃及池鱼? “沈公子,如果你真的能救下小姐,我愿意为奴为仆,下辈子做牛做马!” 青羽显得有些激动,沈安所做的一切,他她都看在眼中。 为了给母牛挤奶,沈安不仅没有嫌弃牛栏的肮脏,更因此被母牛连踢数脚。 回来的时候,虽然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可她依然可以感受到沈安的痛楚。 现在又能稳如泰山,冷静地将小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青羽已经将心中对沈安最后的一丝怀疑,彻底的抛出脑后。 “你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沈安比起老管家灌药的方式,要细腻的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将安雅君嘴角的血渍全部擦拭干净。 又不觉污秽的,将手指伸入安雅君的口中:“把你家小姐身子侧回来,她口中还有些血污,我要清洗干净,要不然毒素又会重新回到体内。” 青羽照做,用力的将安雅君翻转过来,没想到动作太大,安雅君又剧烈的呕吐起来,恶心的呕吐物全部落在了沈安身上。 沈安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安雅君口中再没有其他东西,这才开始将牛奶灌入对方口中。 一壶! 两壶! 如果有照顾过没有知觉病人的经验,一定知道,给这种病人喂食,简直是一种折磨。 喂两口吐一口,会弄得全身都是! 而且费时费力! 足足过了两三刻钟,沈安带来的牛奶,才消耗一空。 “好了……找人过来收拾一下吧!” “我……我想过不了多久……过不了多久,你们家……你们家小姐就会醒过来了!” “不过……不过青羽姑娘,你还要……还要多找一些牛奶,安雅君中毒了好几天,也要多喝几次才会彻底痊愈!” 沈安大口的喘着粗气,抬起手想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水,可看到血渍和污秽沾染在一起的袖子,又放了下来。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他现在太佩服以前那些医护人员了! 无论是救人,还是照顾病患,都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扑通!”青羽小心翼翼的将安雅君,平躺着放在床上后,突然跪在地上,坚毅的脸上,瞬间泪水涟涟。 不管沈安的方法到底有没有效果,但看到他如此尽力,青羽也是感激万分! 想想自己之前,还将人家当成仇人般,差点就痛下杀手! 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好了!别这样,快起来!赶紧找人把小姐转移到干净的地方!其他的以后再说!”沈安赶紧将青羽扶了起来。 “嗯!” “小红,你带沈公子去换一身衣服,另外把所有丫鬟全部叫来,把小姐的房间打扫一遍,换好所有的床单被褥!” 青羽也没再纠结,擦拭了一下眼泪,朝着丫鬟吩咐道:“我先带小姐到我房里去睡!你们尽快安排好!” “是!” 沈安跟着丫鬟走了出去,郭子庸和老管家也紧随其后,没敢继续停留在青羽杀人般的目光之中。 “姓沈的!你给我站住!”刚一出门口,郭子庸便大声喝道。 他被抢了风头,这绝对不能忍! 沈安头也没回,继续跟着丫鬟往前走。 “好好好!” “你给我等着!” “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郭子庸在身后气得直跳脚,他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 仗着父荫,他不仅在紫阳县为非作歹,就算是遇上了什么皇亲贵族,也是趾高气扬的。 甚至曾经口出狂言,大梁的江山是靠着他父亲,才能如此安稳,否则早就被西魏给夺去了! “给我安排好人!我要到沈家去走一趟!”他朝着老管家,气呼呼的说道。 “侯爷,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沈安不简单!咱们要找他麻烦,还要师出有名才行!我看不如这样……”老管家低声耳语。 “搞这么复杂干什么?我就不信他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还能奈我堂堂侯爷如何?”郭子庸听完之后,不屑的说道。 老管家摆了摆手:“沈家虽然只是商贾,可也是皇商之一,是能够直达天听的存在……” “闭嘴!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现在就给我回去,我明天就要打上门去,我倒要看看,谁敢管我!” 郭子庸根本就不管那么多。 能上达天听又怎么样? 当今天子能坐稳皇帝,那也是因为他父亲当年力挽狂澜! 要不然现在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都不知道! 看着他现在的模样,老管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能等回去之后再好言相劝。 …… 安雅君府上。 沈安跟着丫鬟来到了后院的一个厢房,丫鬟找来了一件衣服:“沈公子,这是我家老爷以前穿过的衣服,你就将就穿着吧!” “好的!谢谢姐姐了!”沈安是一万个不愿意,可还是拱手谢过。 她家老爷,不就是死了多少年的安郡王吗? 穿死人衣服,这感觉实在不太妙! 如此又过了一两个时辰,房门再次被敲响,敲门的丫鬟说是小姐已经醒了,想见见他。 沈安心中一喜。 要说安雅君在城中的仙名,也算是如雷贯耳。 可是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少之又少。 之前他在救治的过程当中,安雅君满脸血污,根本看不清真正的容貌。 没想到现在竟然有机会能一睹庐山真面目。 作为男人,多少是有些兴奋的。 跟着丫鬟回到了闺房,里面已经被清扫干净,怪味已经全部消散。 淡淡的香水味道沈安十分熟悉,原来安雅君也是他的客户。 不过,此时的房间内竟然竖起了一道屏风,这让他不免有些失落。 “小女子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一道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开。 虽然有气无力,去宛若天籁,不带任何杂质。 更有一种能令人气定神怡的魔力,仿佛整个人置身在安静的森林中,耳边不停响起叮咚叮咚的泉水声。 沈安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觉失态,赶紧拱手说道:“安雅君言重了!你这次受难,说不定还是因为在下,才被殃及池鱼!” 他想到那副药方,宫里的贵人,是不是太子? 第150章 王爷是被他们害死的! “此话怎讲?” 屏风后面,人影微微一动,不解其意。 这时,一个丫鬟端来椅子,让沈安坐下,他说道:“在下刚刚仔细研究了一番,其实按照药方服用,安雅君顶多只会出现失眠多梦的症状,还不至于昏迷不醒。” “可是服用朱砂的同时,若是饮酒,毒性便会在酒精的刺激下,加速运行,并扩散到全身上下。” “如此便会造成一种假象,似乎安雅君的中毒,是因为喝了在下娘子的竹叶青酒,也就导致了之前青羽姑娘的误会。” “不过,在下奉劝安雅君一句,朱砂虽有安神定气的作用,但还是少服为妙!” 话音落下。 屏风后面良久没有再开声。 闺房中的气氛显得十分微妙,沈安只得耐着性子等待,不时的端起桌上的茶壶喝上两口,以解无聊。 等到茶水喝了一半,安雅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小女子再次谢过沈公子救命之恩,以及金玉良言。” “之前青羽她多有冒犯,还望沈公子不要介意,至于是否殃及池鱼,沈公子也不必介怀,我想此事与你并无关系。” 沈安听着对方十分笃定的话,眼神微微闪烁,却也没再多言,站起身来朝着屏风上的人影微微拱手。 “既然安雅君已无大碍,在下就先行告退!” “请恕小女子身体不便无法远送!”安雅君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开口道:“青羽,你代为送送沈公子!” “是,小姐!” 青羽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左手持剑,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公子,请吧!” “告退!” 出了阁楼,沈安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闺房所在的方向。 安雅君是一如既往的低调,还是她低调的背后,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 “沈公子,之前是青羽误会你了,还望见谅!”青羽低着头,双手一直拨弄着宝剑的剑穗,脸上的冰寒褪去了不少,不过还是显得十分冷漠。 她的冰冷那是刻到了骨子里的,就算此时对沈安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始终无法改变。 “青羽姑娘,有句话在下不知当问不当问?”沈安也是满腹心事,并没有在意青羽的情绪变化。 如果安雅君真的牵扯到宫里某位贵人,那他刚刚救人,是不是又得罪了这个贵人? “不当问!”青羽一口拒绝,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沈安一愣,笑着说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就想问问,一会儿我怎么回京城,是你继续骑马带着我呢?还是给我安排一辆马车?” 沈安无语说道。 这女人,还真是翻脸无情,之前不是说好的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吗? 怎么现在态度又变得如此生硬了? 聊天都聊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试探也并非一点效果也没有,果然如他所想,安雅君背后一定还牵扯着重大的秘密。 他无意去窥探别人的隐私,但知道确有其事后,也好做一些准备,省得被人陷害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青羽没想到沈安会问起这事,回想起两人来时亲昵的模样,俏脸刷了一下红了。 一双美眸,怒气冲冲地瞪了沈安一眼:“当然是马车!小姐身体刚刚好转,我哪有空送你回城里!” “哈哈!我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沈安调侃的笑了一声,又故意问道。 “不当问,不当说!”青羽急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左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 “你看你!怎么老是这么冲动呢!我是想说,你最好在庄园里养一头母牛,以后就可以天天让你家小姐喝上牛奶了!” “她那身子骨啊!我估摸着是长期吃素,瘦骨嶙峋的,人不能少了蛋白质呀!不补一点的话,估计活不了多久!” 他也真敢说,一点也不挨揍。 不过这话倒是真将青羽给吓到了,脸色顿时紧张,抓住沈安的胳膊,急切的问道:“还有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青羽的手劲极大,差点把沈安给晃晕了。 好不容易定住了心神,沈安伸手在青羽的手背上拍了拍,不,应该是摸了摸。 好滑! 好嫩! 好舒服! “这不是你不让说吗?我不怕被你一剑捅死啊!”沈安脸上戏谑一笑,双目紧紧盯着青羽貌美如花的脸。 京城美人,各有各的美。 荣锦瑟是女强人,她的美来自于独立知性,妥妥的御姐范。 而眼前的青羽,如同冰山一般冷酷,时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对自己关心的人,露出火热的内心。 更有一股练武之人才具备的英气! 给人一种别样的美! “你……你就是个流氓!”青羽这才反应过来,双手闪电般的缩了回去,脸上顿时飞起了一片红霞。 铿的一声将剑拔出一半,又恶狠狠的塞了回去。 “没有其他的事了吧?那你就赶紧滚吧!山下我已经让马车在等了!” “真的还有事!”沈安将对方的动作看在眼中,脸上微微一笑。 这女人别看冷若冰霜,其实简单的像一张白纸。 “快说!” “我猜宫里那位贵人,肯定不会轻易的就此作罢,这事很有可能只是个开端!”沈安一本正经的说道,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青羽脸部的变化。 “哼!”青羽琼鼻微动,冷哼一声:“他若是逼人太甚,我们就把事情捅到皇帝那里去,看他如何向天下将士交代!” 天下将士? 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向天下将士交代的,不是军饷问题,那就一定是军中德高望重的将领问题。 大梁国虽然对外兵弱,但国内却歌舞升平,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 应该不是军饷问题! 安郡王! 沈安思忖片刻,便已经想到了问题的核心,他继续钓鱼的问道:“可惜安郡王当年最后一战兵败身亡,要不然他若在的话,定然可以护你们周全!” “什么兵败身亡!王爷是被他们害死的!” 青羽瞳孔一缩,冰冷的双眸中,露出凌厉的杀气,怒气冲口而出。 第151章 轰隆隆的马蹄声! 沈安嘴角微微上扬,果然被他套出话了! 不过这个瓜有些大,安郡王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而且幕后主使竟然还是宫里的人! 就在这时,山下匆匆跑来一个丫鬟,看到青羽后,止住了脚步:“青羽姐姐,烟云小公主来了!” “烟云小公主?” 青羽和沈安异口同声的说道,显然这个消息都让他们感到很意外。 “快快有请!” “我这就去通报小姐!”青羽没敢有丝毫耽搁,但还没忘记沈安,叮嘱道:“沈公子我就不送你下山了!你到了山下之后自己乘车离开吧!” 沈安却一把拉住了她,说道:“我看烟云小公主应该是来找我的!” 没等青羽反应过来,他朝着来报信的丫鬟问道:“跟烟云小公主一起来的是不是还有荣家小姐?” “嗯嗯嗯!”小丫鬟点头如捣蒜,开口道:“荣家小姐确实也在,她们点名要见沈安!” “不管怎么样!烟云公主光临,我家小姐是一定要亲自迎接的!”青羽说完,有些不悦的甩开沈安的手,施展轻功飞快的跑上了山。 这让沈安很尴尬! 那他现在是上去呢?还是下山呢? 咦! 刚刚青羽说什么来着? 安雅君会亲自出来迎接? 那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呀! 终于能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吗? 想到这里,沈安赶紧追了上去。 不过他可没有青羽的轻功,跑出去不到一里路,就累得气喘吁吁。 还好这时,上面的山路,已经摆开了仪仗,一群丫鬟排成两行,安雅君则在青羽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沈安抬头看去,眼睛都看直了。 安雅君身高约莫五尺六寸左右,穿着一件笼纱的白色长裙,不着任何的颜色和粉饰。 头上标准的少女发髻,斜斜插着一根紫色的流苏,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容貌他是看不到了! 因为爱雅君的脸上用一层紫色的纱布遮着! 不过身材确实十分惊人,每一个地方都长得恰到好处,多一点都是累赘,少一点又不完美。 当然,更重要的却是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如同瑶池仙女一般,透着款款而来的仙气。 如果说京城四大美人,容貌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话。 那安雅君在气质上,则更胜一筹! “沈公子!”安雅君走到沈安的身旁,微微欠身,但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直奔山下而去。 “安雅君,其实你身体还没完全好,我和小公主非常熟悉,你没必要亲自去迎接,我让她走上来就是!”沈安停顿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正色说道。 “公主乃是万金之躯,小女就算身患重病,也要亲自迎接!”安雅君没有回头,依然缓步前行:“谢谢沈公子的好意!” “不客气,不客气!”沈安连连摆手,又开始了嘴炮功夫:“虽然小姐你这样说是对的,不过万事都有例外嘛!我看你还是先回去,我替你把小公主接上来!” “闭嘴!”安雅君没有说话,反倒是青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声呵斥道。 “我……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家小姐好吗?她大病初愈,可经不起这样的……”沈安还想解释,可当青羽直接拔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硬生生的将话又咽了回去。 好吧!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毫不怀疑,倘若再敢多废话,青羽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算了! 小辣椒,要慢慢吃才不会那么辣! 他不再开口,几人走了许久,方才来到了山下。 “微臣参见小公主!” “草民等参见小公主!” 对于这些繁文缛节,皇甫烟云压根就不在乎,站在马车上,也不让人平身,踮着脚在人群中左看右看。 “沈安哥哥!”她看到了沈安后,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声嚷嚷的跑了过去。 “小丫头!几天没见又长高了?”沈安一把将她抱起。 小丫头每次与他相见,他都会给她新奇的东西,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更加密切了。 “啪!” 皇甫烟云一巴掌拍在沈安的头上:“哥哥你一点也不乖!到这么好玩的地方来,也不叫上我!” 看着两人如此亲昵的模样,安雅君和青羽都微微一愣。 这个沈安真的这么受欢迎吗? 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不过在场之人,还是有很多知道真相的。 就比如荣锦瑟和欧阳婉儿,看着这一大一小打闹在一起,没有丝毫的诧异。 ”沈安捏了捏对方胖嘟嘟的小脸:“这里的小姐姐生病了,哥哥是来给她看病的!等下次我带你来跟小姐姐一起玩好吗?”qqxδnew.net “啊?玉姐姐生病了吗?”皇甫烟云撅着嘴看了一眼地上的安雅君,噗的一下从沈安的怀里跳了下来,伸手扶起安雅君。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非常不错,皇甫烟云也没对安雅君脸上遮着面纱,有什么意外,更是直呼玉姐姐。 其实安雅君只是一个封号,实际上她另有其名,只不过因为太低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全名。 “谢小公主挂怀!在沈公子的妙手回春之下,微臣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安雅君微微欠身。 “那就好!玉姐姐你还要到宫里来教我弹琴呢!”皇甫烟云撒娇地晃动起安雅君的胳膊。 这时欧阳婉儿走了上来,拉住了皇甫烟云:“公主,安雅君身体抱恙,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沈公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让你玉姐姐好好休息!” 皇甫烟云可爱的歪着头,一根手指托着下巴想了一下:“好吧!那我要让沈安哥哥带我去放风筝!” “好好好!”欧阳婉儿无奈地看向沈安,向他求助:“沈公子,你就抽空陪我们小公主去玩一会儿行吗?” “行……” 沈安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通往庄园的路上,一阵烟尘滚滚,铺天盖地。 紧接着便能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 “给我把他们都围起来!一个都别放过!”随着一声嘶吼,疾驰过来的上百匹快马,飞速的分成了两半,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第152章 帮我到春香楼找李二狗! 虽然周围还是烟尘四起,看不出来人到底是谁,可是沈安还是通过声音辨认了出来,正是离开没有多久的长乐侯,郭子庸。 这还真是一个记仇不过夜的人! 有仇当天就要报啊! 不过现在皇甫烟云在这里,他倒想看看长乐侯,能把他怎么样! 但是这样的阵势,却把皇甫烟云给吓到了,她紧紧的抱住欧阳婉儿。 欧阳婉儿也是脸色惨白,她也太倒霉了吧? 带公主出去参加一次嫣然茶会,碰上了意外! 这次竟然又碰上马贼了?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还没有带任何护卫! 事情可大条了! 一匹高头大马,从烟尘中缓缓走了出来,露出了真容。 “安雅君?!你真的没事了吗?”长乐侯郭子庸,惊呼起来。 赶紧翻身下马,就冲上前去。 沈安不知道安雅君对郭子庸的态度,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 “小女暂时没事,有劳侯爷挂念。只是不知侯爷为何带着家甲而来?”安雅君淡然的回道,不自觉后退一步,远离郭子庸。 “这不是你中毒了吗?我派人到京城里查了一下,说是这小子……” 郭子庸甩了甩马鞭,突然狠狠的朝着沈安挥了过去:“这小子给你下的毒!我是带人过来把他抓回去的!” 沈安没想到郭子庸会突然发难,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抬手阻拦。 “哎哟!”马鞭打了个结结实实,把沈安痛得呲牙咧嘴。 这郭子庸是下了狠手啊!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沈安骂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欧阳婉儿和皇甫烟云身旁。 “你是什么人?为何动手打人?”荣锦瑟也赶紧跑了过来,皱眉问道。 “哟!荣家美人也在呀?”郭子庸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在荣锦瑟身上扫视:“我乃是长乐侯郭子庸,动手打他,那是看得起他!” 听到这个名号,荣锦瑟不由得往后一退,指了指皇甫烟云说道:“你……你知道她是谁吗?” “烟云小公主嘛!我身为宗正府管理的侯爵,怎么可能不认识公主呢?” 郭子庸拿着马鞭在手上拍了拍,调笑的说道:“不过,公主也得讲理吧?沈安给安雅君下毒,我为安雅君讨回一个公道,难道有错吗?” 看着荣锦瑟如花的容颜,他心里痒痒的。 可是当着安雅君的面,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分,只得义正言辞,继续打着为她讨回公道的旗号。 “郭侯爷,一切都是误会,小女子并非中毒,只是因为服用朱砂过量而已!”安雅君解释道。 “我看没那么简单!” 郭子庸气势汹汹的来,怎么可能因为误会两个字就罢战休兵? 他今天非要弄死沈安不可! 理由吗?多的是! “我管家说了,沈安可能早就打听到你在服用朱砂,而他的酒里面有催动气血的药物,这等同于下毒!” “等我带他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就知道他是否居心不良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郭子庸说完之后就准备上手,周围的手下也纷纷下马,朝着沈安扑了过来。 “住手!”蠢蠢欲动的青羽,终于忍不住了,飞身落在了沈安身旁。 先不说,她对沈安已经有些好感,单是沈安救下了小姐,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郭子庸在这里将沈安带走。 郭子庸倒也不傻,知道青羽的功夫了得,别看他的手下上百号人,真打起来说不定谁输谁赢。 他转头看一下了安雅君,笑着问道:“我只是想帮你报仇而已!我不能平白无故看你受罪,什么也不做啊!” “谢谢侯爷!不过沈公子是我的客人,小女子怎么能看着他出事呢?” “倒是听闻家中婢女说,小女子昏迷之际,侯爷带来的管家给小女灌药,差点害死小女!” 安雅君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寒凉。 不过郭子庸却全然不在意,大言不惭:“想必是安雅君误会了,我这管家精通岐黄之术,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还得多亏我救了你呢!” 可恶! 无耻! 此刻安雅君身后的靑羽已经愤怒至极,明明是长乐候的管家下猛药害得小姐吐血,他竟然能颠倒是非,把黑的说成白的! 不要脸! 知道郭子庸不是省油的灯,安雅君转身朝着小公主拱了拱手: “烟云小公主,不如你先回去吧?你沈安哥哥还要在我庄中住上几天!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皇甫烟云从小也是蛮横的主,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给她面子,心中反倒有些害怕,紧紧抱着欧阳婉儿的脖子,拼命的点头。 “那……那我就先带公主殿下走了!”欧阳婉儿显然也听过郭子庸的恶名,脸色有些苍白。 这家伙疯起来连世子都敢打! 关键是,皇帝看在他爹份上,也只是口头训诫了一番而已! 虽然对方不敢真的拿公主怎么样,可若是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婉儿姐姐,帮我把荣锦瑟带走!”沈安说道。 眼下的情况,形势不如人,能走一个算一个吧! 他也不管荣锦瑟到底同不同意,生推硬拽,将她送上了马车。 郭子庸倒也没拦着,目送皇甫烟云等人离开后,一脸戏谑的看着沈安:“小子,既然安雅君说你是客人,那我也不便动手。” “本侯爷就在这山下等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脸,能一直躲在山上。” 沈安皱了皱眉,脑筋急转,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我为什么要躲?你不过就是仗着人多,有本事的话,你等我也叫人来!” “哟!看起来你还不服气!” “好好好!你叫!你随便叫人!” “本侯爷今天把话撂在这了,你哪怕是从官府叫人来,本侯爷都照打不误!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帮你,谁敢还手!” 郭子庸嚣张至极,他从紫阳县打到京城,打过的人无数,除了几个小王爷和世子,谁敢跟他还手? 不想活了是吗? “那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来试试!” 沈安说完之后,朝着青羽说道:“青羽姑娘,郭子庸肯定不会让我离开,能不能安排一个丫鬟,帮我到春香楼找一个叫李二狗的?” 青羽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会真的打算叫人来跟郭子庸打吧? 普通人谁敢动手? 殴打朝廷的侯爵,那可不是一般的罪名啊! “青羽,你就按照沈公子的话去做!”安雅君这时说道。 第153章 我只能满足你了! “青羽姑娘,赶紧去吧!你可别让人家等急了!”郭子庸翻身下马,绕着沈安走了一圈,语气尽是不屑和嘲讽。 “哈哈哈~~~” 他的手下也纷纷笑了起来,都从马背上跳下来,将沈安围在中间。 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手中有刀有剑,而且一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不就是个酸儒生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爷呢,连我们家侯爷都敢惹!” “你可别瞎说了,人家可是城中鼎鼎有名的才子,怎么能叫酸儒生呢?” “才子不也是整日里舞文弄墨,手无缚鸡之力吗?现在的书生都这么牛气了吗?” 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谁也没将沈安的话当真,更没把他当一回事。 长乐侯是谁? 那是跺跺脚,整个京城都要抖三抖的人。 没看刚刚咱家侯爷,连小公主的面子都不给吗? 这就是实力! 这就是地位! 这就是身份! 沈安对于这些始终充耳不闻,找了块石头,安心坐下,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淡定! 儒雅! 安雅君紫纱后的美眸,看到如此一幕,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欣赏。 她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也饶有兴趣的坐在了不远处的上山台阶上。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竟敢口出狂言,要跟长乐侯打上一场? 如此形势之下过了不知多久,去往城中的官道上,一马当先,后面紧跟着一群各式各样服装的男子。 有身穿家丁服的,有穿掌柜圆袍的,还有种田的农夫,跑堂的小二。 除了为首的李二狗和沈小路,没有一个像是来打架的,反倒更像看热闹来了。 “沈公子,你让我找的人来了!”青羽拍马上前,冰冷的脸上蒙着一层浓浓的寒霜,却始终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忧色。 沈安这么不靠谱么? 竟然想靠这些泥腿子,打赢长乐侯府的恶奴? “我……我他娘的没看错吧?” 郭子庸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群人,脸上冷笑,戏谑的看向了李二狗等人,随后立即前俯后仰的大笑起来:“我尼玛的,真是开眼了!” “这不是春香楼的龟公吴三么?你不在春香楼伺候姑娘,跑这做啥?咋的?你原来是这个酸儒生的人啊!” “那可不,你们瞧,那个不是城里倒粪的阿光吗?这他娘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就这,老子一个打十个!” “哈哈!笑死大爷了!我刚刚说啥来着,酸儒生,那就是酸到家了!叫这么一群家伙,就想跟咱家侯爷对着干?” 郭子庸的手下也都大笑了起来,他们跟世子家丁打过架,甚至还打过紫阳县的衙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对手。 这不是自动上门送人头吗? “看在你让本侯爷开怀大笑的份上,本侯爷原谅你之前的错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要你肯跪下来磕一百个响头,今天这事就算了!”郭子庸脸上戏谑如故,摆出一副大肚能容的姿态,开口说道。 安雅君一直看着呢!仟韆仦哾 要是能博得几分好感,说不定就能抱美人回家爽一爽! “老大,这狗日的谁啊?嘴巴这么不干净?”李二狗瞥了一眼郭子庸,走到沈安身旁,一脚踏在石头上,嘴角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的问道。 “啪!” 一个巴掌落在他头上,沈小路也跟了过来,没好气的怒骂:“你他娘有病啊?老大叫你来打架的,你管他是谁?” “干就完了!” 沈小路扭头看着郭子庸嘿嘿一笑,突然转身,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剑,脚下生风,没有多余的废话,朝着郭子庸便冲了过去。 郭子庸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安带来的人,竟然真的敢动手。 手下们也愣住了! 这尼玛,还有没有一点武德? 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常言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一旁的青羽双眸微微一缩,眼神中的忧色淡去了几分。 沈小路的出招去势软绵无力,招式也算不得上乘,但脚下的功夫却十分了得,就是她也远远不如,这显然是个专练轻功的行家。 有他在,沈安的人哪怕最后打不过,也绝对能逃得脱。 这时,郭子庸的手下,终于有几个反应过来的,立刻拿着刀迎了上去,眼见软剑的光刃就要落在郭子庸的头上,总算敢得及,将软剑劈开。 “铿!” 几件兵器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是沈小路的软剑,本就柔韧,他虽然没有林清儿的内功,能操控软剑,但剑身在撞击之下,也不由的在郭子庸头顶弹跳了几下。 这可把郭子庸给吓尿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裆之中一阵温暖,附近的地面也随之流出了黄臭之物。 眼前的一切,都落在安雅君的眼中。 这份定力,跟沈安比起来,真的差得太远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依然端坐在石头上看书的沈安,两人高下立判。 而两帮人马也随着沈小路的开端,打在了一起。 李二狗带来的人,都是沈安从乞丐窝里就出来的,以前为了一块馒头都能打得你死我活,更不要说这种稀疏平常的群架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都能吃上饱饭了,一个个身子养的十分健壮。 他们如同下山猛虎般,打起架有狠劲有技巧,什么挖眼插鼻,只要有用的,全都用上了。 反观郭子庸的手下,除了几个带头的还有些身手外,其他也不过就是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整日花天酒地,身子骨哪里比得上沈安带来的人? 不到一刻钟,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李二狗是最凶悍的,否则当时也不能在乞丐窝里当上头头,他脚踩着一个郭府家丁,擦了擦满脸的血,朝着沈安扬了扬头:“老大,搞定!” “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长乐侯,朝廷亲封的侯爷!” “有本事你们打我呀!我保证你们都要全家抄斩!” 郭子庸还坐在地上,也顾不得屁股下的污秽,看着倒在地上的一群手下,只得扯出身份以壮声势。 “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沈安抬了抬脚,淡定的从石头上走了下来,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我只能满足你了!” 第154章 这次你怕是惹上了大麻烦! “你……你要做什么?”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沈安,郭子庸害怕了。 欺负人的事情他做多了,被别人打趴在地上,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要不是有王侯的身份,为他保驾护航,哪里敢那么嚣张? 可现在的沈安明显不把他长乐侯的封号放在眼里。 沈安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将手中的书合上,负在身后:“我要做什么?当然是打你了!” “你……你敢!”郭子庸双手撑在地上,胳膊不停的发抖,早已经没有了嚣张的气焰。 “我为什么不敢?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吗?你刚刚说啥来着?有本事来打我呀!我要是不打你,岂不是说我没本事?” 沈安的话音落下,李二狗等人顿时哄堂大笑。 就连安雅君也不禁莞尔,那些丫鬟却已经忍不住掩嘴了。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也没有啊! 不打你岂不是示弱了? “没没没!你有本事!你不打我也有本事!”郭子庸慌不择言,已经彻底顾不上长乐侯的面子了。 “你今天放过我!我保证你以后飞黄腾达!” “我还保证,以后你们沈家绝对没人敢欺负!” 他生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又抛出了利益牌,想让沈安放过他。 但是他话刚一说完,突然眼前一黑,一只大脚直接踹在了脸上。 “哎哟!” 郭子庸惨叫一声,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脸上一只模糊的黑脚印,鼻孔中流出了两道血痕。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你既然提了要求,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你?” “再说了,我沈家用得着你保护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来的牛鬼蛇神,在这里称王称霸的!” 沈安一边骂着,手脚也没闲着,拳拳到肉。 对付恶人,你只有比他更恶,才能把他征服! 不过今天这事,也让他长了个心眼,以后出门还是要多带几个有功夫的家丁。 这时候也要把沈小路带上,要不然被人黑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郭子庸惨叫连天,不到一会儿已经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像个恶鬼一般,在地上四处乱爬。 “沈公子!适可而止啊!”安雅君黄莺般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 沈安确实也打累了,停住了拳头,深吸了几口气,抖了抖衣袖方才转过身来:“在下失礼了!还望安雅君不要见怪。” 安雅君并没有说话,微微点头,便带着丫鬟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沈公子,你自己回头要小心了!长乐侯不会善罢甘休的!”青羽走过沈安身旁时,顿了顿脚步,轻声说道。 “谢谢青羽姑娘提醒,我会小心在意的!”沈安拱手,看着安雅君一行人缓缓消失在山路之上。 他转身冷冷看了一眼地上不断哀嚎的郭子庸:“不要以为你是侯爷就能为所欲为!老子打的就是侯爷,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他便让李二狗将手下遣散,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去,临走时他还没忘再踹上一脚。 “老大,咱要不要离开京城去避一避风头?”沈小路跟在身后,忧心忡忡的样子。 刚刚打人是很爽! 而且还是个侯爷,这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可冷静下来,便想到了冲动的惩罚。 殴打朝廷的侯爵啊! 惹上大事了! “咱们可以走,那沈家和荣家其他人呢?能走吗?”沈安嘴角露出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代价。 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逃跑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孑然一身,总不能拖家带口的离开京城吧? “我说你们怕什么呢?打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老子我是贱命一条,跟着老大享了这么久的福,这辈子也够了,谁要是敢来,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二狗浑然不觉事情的严重,大大咧咧的满口胡扯。 三人各怀心事的,往城里走着,眼看已经见到了高耸的城墙,突然斜刺里,一对禁军装束的骑兵狂奔而来。 “你就是沈安?” “是!” “跟我们走一趟!有人想见你!”禁军统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右手一挥,左右便立刻围了上去,不由分说,直接给沈安带上了枷锁。 李二狗还想拦着,被沈小路死死地拉住。 这他娘的是禁军呀! 上去救人不是找死吗? “二狗,别乱来!”沈安也开口制止,面对朝廷最强而有力的暴力武器,反抗只是徒劳的。 李二狗眼睛都快急红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安被拉上了一辆马车。 “几位军爷,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沈安倒是淡定,反正是福是祸,他也决定不了。 命运既然想强奸他,那就……好好享受吧! 随车的几个军士没有应他,反倒拿出了一条黑布,将他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来时辰,刚一停下,沈安便被人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你是沈安?” 他的名字再次被人问起,不过声音却让他有些耳熟,隔着黑布,他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眼前。 沈安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敢问尊驾是哪位达官显贵?” “你胆子不小啊!不,应该说你胆大包天!你可知长乐侯是什么人?”声音再次响起,言语中透着冰寒和恐吓之意。 听到这话,沈安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完蛋! 这人该不会是想给郭子庸报仇吧? 可不对呀! 他走的时候郭子庸,爬都没爬起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靠山来报仇? 定了定心神,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当然知道,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强则强!” “岂能因为长乐侯身世显赫,就任由对方欺凌?那我岂不是枉为男儿?” 对方沉默了,等了将近两三盏茶的时间,方才传来一声冷笑。 “呵呵,果然是牙尖嘴利,不过你这次得罪的可不是赵宝坤之流,长乐侯的父亲可是曾经的镇国石柱,这次你怕是惹上了大麻烦!” 第155章 比小公主厉害十倍 “你也会说是曾经的镇国石柱,他父亲早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让他享受长乐侯的爵位,都已经是皇帝的恩典,但绝不是无法无天的免死金牌!” 沈安毫不犹豫的说道。 能够动用禁军将他带到这里,说明此人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始终没有将他的黑布摘下,只能说明此人要么沈安之前见过,要么是大梁的名人。 更重要的是,这态度让他很好奇,对方除了两句威胁的话语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敌意。 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来给郭子庸报仇的。 “好一个不是无法无天的免死金牌!” “你可以滚了!” 沈安也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感觉那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说完后,左右的禁军,便十分粗暴的将他又拖上了马车。 “陛下,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吗?” 看着沈安被带走,以及左右禁军潮水般退出了宫殿,李德海问道。 站在他旁边的正是梁帝,只是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服侍了数十年的主子了。 梁帝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却丝毫看不出喜怒,他抚了抚长须:“姓沈的小子说的有错吗?父荫和爵位难道真的是免死金牌?” 撂下一句似是如非的话,梁帝打发李德海离开。 沉重的宫门被轻轻关上,端坐在书案后的梁帝讳莫如深的嘴角一歪,自言自语道:“你干了朕一直想干,却不能干的事。” “你利用了朕一次,是不是也该让朕利用一次了?” “哈哈,有意思!” …… 长乐侯郭子庸被打的事,很快便在京城里甚嚣尘上。 不过因为涉及到嚣张跋扈的长乐侯,倒也没人敢公开议论。 “听说没?沈安那小子又闯祸了!把长乐侯给打了!” “别那么大声,小心惹上麻烦,长乐侯那可不是好惹的!我看沈安这次要倒大霉了!” “何止倒大霉呀?我看他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沈家要鸡犬不宁了!” “那可不是,我有个远房亲戚,在长乐侯府做事,说什么侯爷已经放出话了,三天之内要让沈安死无葬身之地!” 议论之人大多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反倒是对沈安殴打长乐侯的原因十分好奇。 这也难怪,朝廷的侯爵,可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要不然长乐侯以前为非作歹,嚣张跋扈,也没见几个人敢反抗。 勋爵代表的可是朝廷的脸面! 普通人谁敢招惹,更不要说殴打了! 绝大部分时候,哪怕是被这些勋爵给欺负了,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吞。 因此大家心中都有一丝疑惑,什么到底因为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怒火中烧殴打长乐侯? “沈安这小子也够有种的,你们说长乐侯做了啥事才让沈安忍不住出手的?” “没听说呀!你们有谁知道吗?” “我可听说了,好像是长乐侯去拜访安雅君,结果发现了沈安跟安雅君的奸情。” 听到这话的人都愣住了! 好半晌都没人接话。 怎么又牵扯到安雅君了? 还奸情? 安雅君可是全城的女神,有着不可亵玩的仙名,在仕子们心中,地位是超然的。 尤其是坊间还流传着,安雅君半首诗招婿的故事。 那是一首蝶恋花的词牌上阙,其中的意境,透着浓浓的相思之情,更彰显了安雅君卓绝的才气。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据传闻,安雅君曾放出话来,谁要是能对出下阕,便会以身相许。 虽然她本人从未出面证实过,但也足以引起全城仕子的追捧,纷纷跃跃欲试。 就连城中的那些才女,嫉妒之余,也想借着安雅君之名,能够一飞冲天。 但是这么多年来,无数文人墨客纷纷尝试续上下阕,却都差强人意。 越是如此,安雅君的女神地位也就越加的牢不可破。 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安雅君会和沈安有奸情! 不过这种谣言,却已经玷污了安雅君圣洁的名声。 当这些传闻逐渐在京城文人墨客中传开之后,沈安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 “沈安,你还是离开京城躲一躲吧?”荣锦瑟两天没有出门,一直待在家中陪着沈安。 脸上的担忧之色,越发的浓重。 她倒不是因为城中的舆论,而是距离郭子庸放话的三天时间,很快就要到期了。 “我哪也去不了啊!郭子庸既然已经说了要让我死,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我!” 沈安面带微笑走到荣锦瑟的身旁,温柔地捋了捋她的发梢:“郭子庸想杀我,还没有这个本事!”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敢说长乐侯没本事。 荣锦瑟丝毫没有动容,依然忧心忡忡,从腰间的锦囊中掏出一叠银票。 “郭子庸不是普通商贾,不是赵程这种四品官员。” “他是朝廷的正统侯爵!” “正三品的长乐侯!”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 沈安不能出事! 更不能死! 她甚至想过最坏的打算,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让沈安有丝毫的危险。 沈安必须离开京城! 看着她眼眶泛红,一双美眸中噙着泪水,沈安心中也不由得动容。 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担心,让自己的女人哭呢? 沈安将荣锦瑟紧紧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中,本不应该说出的话,也冲口而出:“没事的,没事的!我身后有比长乐侯更强的人在!” “你别骗我了,不管你怎么……”荣锦瑟闻言,用力的将沈安推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说的是小公主吗?”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小公主了,可之前不是传闻,长乐侯连小公主的面子也不给吗? 沈安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以及对方是不是真的会成为自己的靠山。 但他被禁军带走,却又能生龙活虎的回来,不是已经说明了问题吗? 心中虽有疑惑,但他也不敢跟荣锦瑟坦白,只得讳莫如深的说道:“比小公主还要更厉害十倍!” 第156章 自己的羽毛比较重要 正当两人悲悲戚戚的时候,荣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沈公子,小姐,不好啦!” 沈安赶紧伸手挡住了荣锦瑟的嘴唇:“嘘!” 香水事件中荣管家虽然帮了大忙,可他终究是皇帝的人,有些话该偷偷的说,还是要偷偷的。 “来了!”沈安应了一声,又和荣锦瑟眼神交流了一番后,便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不好了,沈公子!家门口来了一群仕子,说是要为安雅君讨回公道和名节!”荣管家脸上的紧张之色,显得十分生硬。 他现在就像一个裸奔的孩子,很想极力掩饰自己极深的城府,尽力让自己像以前一样。 可是身份已经被沈安识破,虽然两人已经尽释前嫌,可当面伪装,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荣叔,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一个最真实的你就行!否则家里其他的人反倒会看出什么。”沈安一眼看穿了荣管家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随口说了一句后,抬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还没走到门口,一阵阵的声浪便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贼子沈安,辱没斯文,神女安雅,不容玷污!”qqxδnew.net 在这股声浪中除了夹杂着愤怒,还带着浓浓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味道,让人闻之作呕。 沈安用手在鼻子上扇了扇,皱眉说道:“这些人是演员吗?连生化武器都用上了?” “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演员,什么生化武器?”荣管家只听了个大概,不过就算全听清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沈安现在哪有心思去解释这些,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电影画面,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荣叔,之前我看厨房不是在晒香肠吗?家里还有没有肠衣?” “有!”荣管家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疑惑不已。 面对群情激涌的仕子,不应该是舌战群儒,公子这又准备不按套路出牌吗? “有就好,你赶紧去让厨房多准备一些,然后让那些杂役……”沈安神秘兮兮的低声耳语,好像生怕梁帝荣锦瑟听到一般。 “公子,这……这也太损了吧?”听完之后,荣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情惊愕之余,更多的却是隐隐地兴奋。 “别废话,赶紧去!” 沈安摆了摆手,连番催促。 门外这些家伙已经不讲武德了,连臭鸡蛋烂菜叶子都用上了,他也就没什么顾虑。 总不能别人动手,咱们动嘴吧! 这么吃亏的事情他绝对不干! 与此同时,荣府外面,已经汇聚了多达上百号人。 不过从穿着来看,也并非全是文人墨客,还有不少跟来壮声势的家丁。 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身材魁梧的壮汉,这明显是有备而来,做好了文武兼备的打算。 “这个该死的沈安,今天怎么像个乌龟王八一样,咱们骂了这么久,也没见他把头伸出乌龟壳!” “你也太看得起这个贼子了!咱们人多势众,又占据了礼仪的上风,他倒是敢出来,也不怕被唾沫水淹死!” “说的有道理,他就是个缩头乌龟!要不是律法森严,我真想冲进去把它拎出来痛打一遍,竟然连安雅君都不放过!”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之时,荣府上空,突然接二连三的飞出了几个硕大的风筝。 有蝴蝶,有蜻蜓! 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真是岂有此理!沈安这次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中,事到如今,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放风筝!” “该死的沈安,简直禽兽不如!败坏了安雅君圣洁的名声,不出来还个清白,还对我们视若无睹,简直可恨可耻!” “这简直是人神共愤的行径!我们绝不能善罢甘休,一定要沈安这个贼子以死谢天下!” “你们先别吵!风筝下面你们看是什么,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说话间,有人发现了异样,那些风筝下面都吊着一个半透明的球状物体。 里面装的似乎是什么液体,随着风筝的摆动,发出十分轻微的晃动声。 就在此时,荣府院中密集传来弹弓的声音。 “噗噗噗……” 一个个石子,齐刷刷地飞向了那些风筝。 准头不行,但架不住数量太多,半透明的球体纷纷被击中。 里面的液体,也随之在空中倾洒而出。 “啊~~~” “这他妈的是什么?” “是尿!这他妈的是尿!” “天杀的沈安,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他全家!” 所谓的文人,都极其爱惜自己的羽毛,平日里不仅仅远庖厨,但凡是污秽的东西都不愿意沾手。 如果可以,他们连五谷轮回之所都不想进,更不要说被这种东西洒在身上。 这比杀他父母,还要更难受! “我们冲进去!打死沈安!”有人已经失去了理智,顾不得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把荣家的大门砸得哐哐作响。 一看有了带头大哥,其他人就更没有顾忌了,纷纷上前。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门后的门栓很快便被撞断。 “沈安!沈安在哪里?给我们滚出来!” “该死的沈安,你个千刀万剐的缩头乌龟,再不出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那群文人用着最狠的表情,说着最狠的话,不过语气却始终摆脱不了文人的迂腐。 这些话怎么听着也不是那个味道!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沈安,缓缓从连廊中走了出来,他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浓浓的不屑。 “你们想做什么?” 他淡然的问道,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鄙视。 “你还好意思问?你竟然将如此污秽之物撒在我们身上!简直有辱斯文!”带头冲进来的那个文人,义愤填膺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衣衫。 他们现在似乎已经忘记了来找沈安的初衷,转而只想为自己受到的侮辱,讨回一个公道。 安雅君的名节,其实和他们有多大的关系? 这个时候还是自己的羽毛比较重要! 都说商人轻义重利,这些文人又何尝不是? 第157章 晚了!兄弟! 沈安脸色一沉,双手抱胸,目光犀利的看着对方。 “我再问一句,你们想做什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被沈安华丽丽的无视,带头之人越加气愤,不过看到沈安恐怖的眼神,心中也不免发怵,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躲到了文人群中,总算有了一些安全感,他也没忘旁边的战友,大声喊道:“我们是来给安雅君讨回一个公道的,我们也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总算又让他想起了安雅君的事情,说话的底气便立刻上来了几分。 他的话也立刻引起了其他仕子的共鸣,众人再次纷纷指责起来。 “对!我们是来给安雅君讨公道的!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还她一个清白!” “安雅君的名节不容亵渎,沈安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保证你以后在京城寸步难行!” “我们要到皇宫前静坐,让朝廷剥夺你读书的资格,剥夺你监生的名号!像你这种无耻之徒,根本就不配读圣贤之书!” “沈安你这个贼子,不仅淫贱无道,更卑鄙下作,根本就配不上安雅君!你辱没了她的名节,必须一死以谢天下!” 沈安不为所动,脸上始终挂着冷笑。 什么叫乌合之众,眼前这群人不就是吗? 连自己到底为何会在这里都搞不清,都统一不了,这样的一群人有什么杀伤力? 无非不就是有心之人利用的棋子而已,他长叹了一声,为大梁的教育制度感到悲哀。 “啪啪!” 沈安双手击掌,左右的厢房,立刻跑出了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 其中两个动作迅速,手里拿着新的门栓,直接将大门合上。 那群文人都愣住了! 关门打狗吗? “你……你要做什么?”带头之人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家丁,也害怕了。 “刚刚我问你,现在又轮到你问我。”沈安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我不像你那么没礼貌,我很乐意回答你。” 他突然脸色一横,眼神中满是凶戾之色,口中恶狠狠的吐出了两个字:“打你!” 那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甚至猛地一哆嗦,要不是左右都站着人,恐怕直接要被这股气势给吓得瘫倒在地。 “你……你敢!这……这可是在京城!你这是无法无天!” “我无法无天?”沈安忍不住的笑了一声,毫无惧色的走到了文人群中,手指戳在对方的胸口,开启了连珠炮模式。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无法无天了?” “我跟安雅君就算有奸情,轮得着你来管吗?京兆府礼曹衙门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狼狗竖尾巴,装什么大尾巴狼?” “再说了,你是哪一只狗眼看到了我跟安雅君有奸情?难道道听途说也能作为证据吗?真不知道你的圣贤书读到了哪里的屁眼子里去了,眼见为实的道理都不懂吗?” “你不是说你自己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吗?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大梁律法第一百九十五条写的是什么?” “你们擅长民居,公然打砸了我的府门,按照大梁律法,对于你们这些持械闯入的恶贼,我就算是打死你们也不犯法!”仟韆仦哾 带头之人被沈安的义正言辞说的哑口无言,脸色更是惨白无血。 他总算是明白了,沈安这家伙太鸡贼了! 故意将污秽之物撒在他们身上,不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冲动之余不考虑后果,直接闯了进来。 泼洒污秽之物可不犯法! 但是他们私闯民宅,却已经触犯了大梁律法。 他们这么多人,竟然谁也没有察觉到,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入了沈安的圈套。 “我……虽然我们管不上你和安雅君的事,但是……但是你和安雅君通奸,这已经有辱斯文,我们身为文人,有责任维护礼仪!” 带头之人硬着头皮说道,这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合情合理的借口了。 太难了! 之前就听说沈安不是一个善茬,果然传闻诚不欺我啊!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荣锦瑟,病急乱投医地说道:“荣小姐,沈安这个贼子就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他和安雅君有染,又整日和你厮混在一起,城中已经传闻,你愿意和他这种滥情之人在一起,也是个水性杨花之辈!” “荣小姐,听我一句劝吧!赶紧和他划清界限,要不然以后也是名节不保!” “哈哈~~~!” 沈安仰头大笑,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地荣锦瑟。 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还知道挑拨离间! 不过你他娘的用错了地方! 荣锦瑟就是沈安心中最软的软肋,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你知道吗?本来我还想放你一马,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沈安脸上带着浓浓的微笑,八颗牙齿都露在外面,伸手在带头之人的衣领上拍了拍,似乎想帮对方掸掸灰尘。 突然,他用力的拽住了对方的脖梗,使劲的拉扯到自己的面前,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收敛。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荣小姐牵扯进来!她得罪过你吗?你就说她水性杨花?他她做错了什么,你就说她名节不保?” 尽管沈安的话十分温和,可是落在带头之人的耳中,却如同地狱洪钟。 一个人在最愤怒的时候,却用着最灿烂的笑容和你说话,这才是最恐怖的。 “沈公子,我……收回刚刚的话!”他瑟瑟发抖的说道。 “晚了!兄弟!”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为什么要搞死赵宝坤、孙喜望之流!” “因为他们跟你一样,竟然敢打荣小姐的主意!” 沈安松开了他,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走回到了家丁旁边:“动手!” 得到了指令,家丁们也就没有了顾忌,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惨叫连连,要不是沈安提前交代了,要手下留情,恐怕画面还要更难看一些。 而不远处的荣锦瑟,已经泪流满面花容失色。 眼前的男人,为她所做的一切,为她所承担的风险,她岂会不知? 第158章 沈安的七宗罪 过了一会儿,那些文人便像死狗一般被家丁们从荣府丢了出来。 外面还有一群胆子小的,一看到这画面,纷纷暗自庆幸。 沈安是谁? 之前就是个什么都敢干的纨绔子弟,最近这段时间,就更不得了! 大闹京兆府,连当时的京兆府尹之子,赵宝坤都挨打了。 国子监顶撞主簿,开了个焚香棋局,更是让整个国子监都蒙羞。 这样的一个人,还会怕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仕子? 真是自讨苦吃!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毕竟都是一个集体的,代表的都是读书人,面子上还是过不去的。 再加上人群之中,还有些有心之人。 其中一人振臂一呼:“岂有此理!沈安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官府都不对读书人用刑,他竟然二话不说把仕子们给打了!” “这是和天下读书人为敌!我们一定不能轻易罢休!咱们到京兆府告他一状!” 常言道,生不如公门,死不入地狱! 对于绝大部分这辈子都没机会当官的普通仕子而言,他们的心态和普通百姓是没有区别的,如果可以,一辈子都不想踏入公堂半步。 不过现在有人带头,又说得如此义正言辞,谁要是不去的话,说不定便会被排挤出读书人这个群体。 在这种道德的绑缚之下,人群浩浩荡荡,穿街过巷,一路上又有不少读书人加入其中,等到了京兆府门口,人数竟然已经多达三四百人。仟仟尛哾 要知道,虽然大梁国重文轻武,可毕竟读书识字,不是什么家庭都能供得起的。 之前户部统计过,如今大梁国人口上千万户,可是读书人也不过百之七八。 而能够在京城求学的,那就更少之又少了,顶多也就三四千人而已。 也就是说,除去已经被打的不能动了,还有占据了京城读书人大多数的达官显贵子弟,几乎一半的寒门士子都来了。 京兆府尹黄迁接到消息后,头大如斗。 该死的沈安,每天都搞事情! 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 在一阵威武的杀威棍声中,黄迁面如土色,万般无奈的升堂。 “启禀大人,我们要状告沈安!” 仕子当中,一人分众而出,手持折扇拱手。 黄迁来京城的时间并不长,对京城的权贵和读书人还不是特别熟悉。 但是眼前这人,想不认识都难。 胡宗恒,堪称帝师的胡炎武次子。 此人在京城仕子当中的地位颇高,不仅仅因为他爹颇有名望,他本人的一手诗词歌赋也十分了得。 一度被称为朝廷栋梁,未来的官场巨子。 可谁也没想到,前几年他偶遇了城东商贾徐家千金,竟然不顾家中反对,以及世俗的眼光,选择了入赘徐家。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京城文坛的地位,反倒是借助他的影响,徐家的生意蒸蒸日上,短短几年,便已经跻身于一流家族。 这样的人,背后拥有的能量,也是极其恐怖。 “胡公子,你要状告他什么?”黄迁长吐了一口气,客客气气的问道。 来京城之前,他一直向往着都城的繁华。 可是现在,他宁可在山沟沟里,当他的土皇帝。 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随便来一个原告被告,他都惹不起! “黄大人,沈安乃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徒,且奸诈狡猾,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在下和京城仕子已经忍无可忍。” “迫于无奈之下方才聚众告官,还望黄大人原侑我等冒失之罪。” 胡宗恒谦谦有礼,一副君子之风。 不过黄迁可不这样认为,这就是典型的先礼后兵啊! 之后的事情,他但凡敢有丝毫的偏颇,绝对免不了一顿众人群起攻之的口诛笔伐。 “胡公子,你言重了!你们不如说说到底有什么冤屈吧?” “是,大人!” 胡宗恒作为官场和商海中游荡了许久的人,也懂得点到即止,抖了抖衣袖:“在下及众位仕子前来,冤屈深重!” “我等状告沈安七宗罪!” 七宗罪? 黄迁听到这话,不停在作案上敲打的手指停住了。 就连胡宗恒身旁的那群仕子,也都愣愣的看着他。 这也就是从荣家,走到京兆府的时间。 怎么就冒出了七宗罪? “其一,大梁律明文规定,礼义廉耻乃是朝廷之根本,沈安不顾廉耻,与安雅君私下苟合。” 胡宗恒挑了挑眉,丝毫不在乎周围异样的眼光,开始细细道来。 “其二,安雅君乃是天子亲封的女爵,身份尊贵,更兼有圣洁之名,沈安败坏她的名声,就是在败坏皇族的名声,朝廷的名声!” “其三……” 胡宗恒的话有理有据,针针见血。 一时间竟把黄迁说的有些懵了,这牙尖嘴利,丝毫不让沈安啊! 不过若是按照对方所说,沈安就算拖出去杀头也不为过。 可是他真的敢杀沈安吗?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黄迁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你们神仙打架,我还是少掺和的好,等你说完了,我按规矩把沈安传到堂上来,你们自己去辨吧! “其七!”吴宗恒说到了最后一宗罪,义气也加重了几分,刻意的顿了顿,环视了一下众人,目光中冒出了火星,似乎十分愤怒。 他咬牙切齿,正义凛然:“我大梁以文立国,朝廷明文规定,读书之人除去叛逆等大罪之外,可以见官不拜,不受刑罚!” “然,沈安猖狂至极,视国法于无物,视朝廷于无物!竟然公然殴打为安雅君讨回公道的天下仕子!” “这不仅是挑衅天下仕子,更是在挑衅朝廷,挑衅皇权!他若不除,天下仕子意难平,愤难消!” 为表气愤,胡宗恒手上一用力,折扇应声而断。 在他的煽动之下,公堂上的仕子们也义愤填膺。 也不知是谁,带头跪了下来,其他人也争相效仿,一时间京兆府哭声遍地,哀求之言不绝于耳。 黄迁吓了个半死,别看这些人以寒门士子居多,可如此多的读书人蒙冤受屈,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都坐不住了。 第159章 有种的话,就接招啊! “快起来!快起来!”黄迁匆匆跑了下来,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先扶哪个好。 当官当到他这个难度,也是没谁了! 他暗自发誓,今日事了,一定要找机会想方设法离开京城。 好不容易将这些人劝着站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周的衙役,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还愣着做甚!赶紧去把沈公子请来啊!”黄迁大声怒骂,手底下这些人也没眼力劲。 你们家老爷都焦头烂额了,不指望你们排忧解难,好歹也别袖手旁观啊! 三班衙役其实也并非真的想隔岸观火,可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 数百号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从公堂到院子外面密密麻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听到黄迁的怒骂,他们不敢再耽搁,拖着杀威棍就往外跑。 现在这个时候,那就是风口浪尖,谁也不想再挨骂了。 出了门便兵分两路,一路朝着沈家,一路去了荣家。 过了半个来时辰,三班衙役便将沈安和沈大福都带来了。 两父子在门口撞见,沈安倒是淡定如初,听着父亲的责骂,陪着笑脸。 “爹,这事情真不能怪我!” “那怪我喽?对对对!就怪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倒霉催的孩子!一天到晚的惹事,我这是八辈子造了孽吗?” “真不怪我!他们自己找上门的!” “是是是!人家不找张三,不找李四,这全天下的人都跟你有仇,没事就来招惹你!你是花香扑鼻的牡丹呢?还是倾国倾城的美女啊?” 沈大福越说越来气,抬起手就朝沈安的头上招呼。 可是手到半空,又停了下来,长叹一声,化掌为指,恨铁不成钢的在沈安额头上点了点。 “我说你呀你!我真是造了孽呀!” 两人一边说着,已经走进了衙门,看了一眼左右两边虎视眈眈的仕子们,沈大福不停的作揖赔礼。 “沈安!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就算告到金銮大殿,也要让你罪有应得!” 有人开口骂道。 “你谁呀?你也配上金銮大殿?猪鼻子插葱,你装什么象啊?”沈安毫不客气的反击。 对付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不仅要从武力上征服他们,更要在他们自以为了不起的领域征服他们。 “你……” “你什么你!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之人,却出口妄言,说什么要到金銮大殿,你也不回去打盆水照照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我……” “我什么我!你一无权二无势三无才四无德!一个四无书生,也敢在我面前妄自尊大,就凭你这样的口才,是想在皇帝面前丢人丢到家吗?” 沈安根本不给对方继续说话的机会,每次都抢白,更是直戳心肺。 读书人心中自有傲骨,被他说的这样一无是处,顿时气急攻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还好旁边有人扶着,要不然恐怕就要直接倒在地上。 “沈安,你不要太嚣张,这里可是京兆府衙门!不是你只手遮天、欺男霸女的地方!”有人看不下去了,从穿着上看应该不是寒门子弟。 “你又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沈安抬了抬眼,甩开了拉扯着他衣袍的父亲:“我怎么只手遮天了?” 他用手指了指周围的那群人,嘴角微微勾起,满脸嘲讽:“你们人多势众,甚至还有人带着家甲。” “我和老父亲两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年老力衰,到底是谁在这欺男霸女?” 沈安看似柔弱,此时却气势逼人,缓缓朝着说话之人走去,左右两边的仕子,竟没一人敢拦,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可知道就凭你刚刚的几句空口无凭的大白话,我就能告你个污蔑之罪!”沈安脸色冰寒,脸上的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我……我哪里污蔑你了?难道在荣家,你没有做出殴打仕子的事情吗?”那人梗着脖子,硬生生的说道。qqxδnew.net “对!其他的姑且不说,你关门闭户,将一群仕子围在家中殴打,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黄大人,这一切有人证有物证,绝非我们信口雌黄,请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请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黄迁满头的包,当了这么多年的堂官,审理过的案子数不胜数,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喧闹的公堂。 他拿起惊堂木,手抬到半空,又无奈的轻轻放上。 “各位,胡公子,沈公子!大家都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就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吗?” “谈个屁!他们想要诬陷于我,我能跟他谈什么?各退一步?他状告我的罪名,我认下几条?”沈安对于这个提议嗤之以鼻。 开玩笑! 律法是道德的最后底线! 上了公堂,那只有输和赢,哪里还有谈判的余地? “黄大人,在下也觉得没什么好谈的,此事定然要还我们一个公道!”胡宗恒也寸步不让。 他想要在京城仕子们当中立威,也就没有退让的余地了。 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昨夜钱家派人深夜到访,许诺他只要将沈安扳倒,以后沈家所有生意都会交给徐家来做。 甚至可以出面为他谋得一个爵位。 这可是极大的诱惑,而且以他聪明的大脑,更能从这个许诺看到,钱家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 他一直没有入朝为官,并非是对当官没有兴趣,反而他是一个野心极重的人。 七品小官并非他所愿,他想要的是一飞冲天。 黄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左看右看,却始终哑口无言。 “黄大人,在下有个对策,可解当下的迷局,不知大人意下如何?”沈安笑了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你有何对策?”黄迁闻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 “此事既然牵扯到了皇室宗亲安雅君,而且在京城之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既然如此,大人不如干脆搞一个公审,由我和胡公子来一场公开的辩论,我相信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是非曲直就让百姓来个定论吧!” 沈安看了一眼胡宗恒,满满的都是挑衅之意。 有种的话,就接招啊! 第160章 你这花花肠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胡宗恒愣住了。 没想到沈安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是个机遇啊,千载难逢的机遇啊! 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沈安是个能说会道牙尖嘴利的人? 如果能在这场公开辩论中,将沈安打败的话,他不仅能够成为仕子当中的英雄,更能成为京城闪耀的新星! 不过,他也见识了沈安的辩才,能不能获得胜利,心中还真没有底气。 “这……”黄迁犹豫不决,双眉紧锁,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沈公子,此事不仅是你和仕子们的事情。” “这其中还关乎安雅君的名节,公开审理的话,恐怕会造成难以估计的影响,依本官看,还是不要的好。” 沈安挑了挑眉,略微思忖后,点头答应:“黄大人的顾虑倒是在下,没有考虑到的,既然如此,那就作罢!” “不能作罢!”胡宗恒突然察觉到,沈安似乎在玩欲擒故纵。 沈安肯定从没想过要公开审理,只不过生怕他会提出这个方案,才故意抢先说出来。 还故意摆出一副淡定自若,自信满满的样子,好让他心生疑惑,甚至拒绝这个方案。 想到自己戳穿了沈安的把戏,胡宗恒眉梢挂上了喜色:“安雅君的名节固然重要,可是天下仕子的名节就不重要了吗?” “今天他沈安敢殴打仕子,明天说不定就干闹到官府殴打命官!我们绝不能容忍和放纵他的猖狂!” 他生怕黄迁还会找理由拒绝,大手一挥:“各位仕子,难道你们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不能!” “不能!我们强烈要求,一定要公审沈安!” “对!要让沈安在全天下人的目光下,还我们一个公道!” 听到公堂之下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黄迁的头几乎就要炸了。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其实这群酸儒生,也不好惹啊! “好好好!” “各位仕子,此案关系重大,不如让我上呈朝廷,让诸位大人共同商议如何?”黄迁头皮发麻,可还是没敢擅作主张。 安雅君虽然是一介女子,为人低调,从不参与政事,可那也是妥妥的正牌朝廷勋爵。 他一个的京兆尹,虽是正四品,算得上一方大员,可跟人家世袭罔替的勋爵相比,还真有些不够看。 让他拿一个勋爵的名节当赌注,这不是拎着钱袋上土匪窝,等着被人杀头吗? “黄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袒护包庇沈安吗?” “大家都知道沈安在朝堂之中,是有靠山的,你将此案报送朝廷,不就是在通风报信,想让人将他捞出来吗?” 胡宗恒越看越不对劲,早就听说京兆府尹黄迁跟沈安关系匪浅,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黄迁那叫一个郁闷! 这说的啥话啊! 这要是在以前他当土皇帝的地方,就凭这些话,他非把胡宗恒打个半死不可! 可现在他敢吗? “胡公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沈安笑了笑。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笑了,有点像那些久居朝堂,位高权重的老家伙,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愤怒还是高兴。 “我都还没有被定罪,黄大人又怎么存在徇私舞弊?”他转头看向了黄迁:“你说对不对?我看胡公子竟然这么有兴趣跟我辩论一番,黄大人也别再纠结了,我就跟他比上一比。” “至于安雅君的事情,黄大人放心,我是不可能输的,也就不存在你考虑的问题!” 沈安笑得越发的灿烂,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没关的事情。 不过这笑容落在胡宗恒眼中,却是另一番想法。 沈安一定是在故作镇定,否则刚刚也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黄迁。 没错了! 一定是这样! “沈公子所言极是!他既然这么自信,也就不存在和安雅君的奸情,又何必担心名节的问题?”胡宗恒也拱手说道。 看似态度谦和了许多,可却已经将黄迁逼入了死角。 如今原被告都已经答应了这个提议,那这个主审官若是在反对的话,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们所说吧!”黄迁有气无力,看向师爷问道:“给他们挑个日子,定好时辰,选好场地。” 师爷一脸同情地看了一眼黄迁,默默摇了摇头。 看来这位大人也当不了多久了! 最近京兆府风水不行,流年不利啊! 还没等他翻开黄历,胡宗恒抢着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明日!我看时间也不用再挑了,就明日辰时三刻,朱雀广场!” 沈安笑意盎然的答应,黄迁也无可奈何地点头,这事情也就算定了下来。 “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就先走了?”沈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衙门。 李二狗和沈小路早已经在门外等候,里面的情况,他们也听了个大概。 “老大,你为什么要提议公开审理此案呢?安雅君要是知道,还不得恨死你?”沈小路一脸疑惑。 他冷眼旁观,倒是看清了老大的套路。 沈安的本意就是想公开审理,只是又怕胡宗恒不答应,才刻意的绕了个弯子。 不过他想不明白沈安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我和安雅君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我最后赢了官司,别人也会猜忌不断,放出消息的人也可以说我买通了黄迁!” “这样的话对于解决安雅君的困扰,根本没有用处。最后我们是赢了官司,却还是输了!” 听完沈安的这一番话,沈小路恍然大悟。 公开审理的话,这一切也就都不存在了。 “老大,我真想打开你的肚子看看,你这花花肠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啥总是能想到这么多馊主意?”沈小路顶礼膜拜,调侃了一句。 “肠子长什么样有个毛用!关键是这里!”沈安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回头又看了一眼京兆府的方向,脸上的笑意中带着浓浓的鄙视。 第161章 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京兆府衙门。 胡宗恒正带着一群仕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大步流星趾高气扬,如同一只得胜的公鸡。 他兴冲冲的离开,不过拐了弯后,便和其他仕子道别。 附近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护卫,押着一顶轿子将他接走。 胡宗恒翘着二郎腿,口中哼起了小调,手指在膝盖随着节奏敲打。 也许是感受到了主子的欢快,护卫头子肖老二笑嘻嘻的凑到轿子旁:“少爷,咱有些日子没出门了,是不是……” 肖老二双手擦在一起,都快磨出了火星,一双浑浊的眼睛透着贱样。 “你们去,记在少爷我账上,我今天还有事,改天陪你们一起乐呵乐呵!” “那谢谢少爷了!” “去吧!我自己回去!” “好嘞!” 几句话后,护卫们跟胡宗恒分道扬镳,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等他们走远,胡宗恒掀开轿帘:“放我下来!” “这里有点碎银子,你们也找个地方喝喝茶,不用管我了!”胡宗恒下轿后抖了抖长衫,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银钱递给了前面的轿夫。 随后便见他拐进了旁边的胡同,又穿街过巷,小心翼翼的走了小半个时辰,出现在了城东长乐街。 “咚……咚咚……咚咚咚!” 胡宗恒摸到一个巷子,在一个院子的后门上有节奏的敲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虚掩打开了一半,同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二公子,你终于来了。” “在下不辱使命!” 胡宗恒并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表了一下功,便顺着打开的半边门缝,挤了进去。 里面的人正是长乐侯的老管家郭正松。 老管家等到胡宗恒进来之后,小心谨慎的探出半边脑袋,看了一眼,幽深的小巷中并没旁人,这才“砰”的一声,将木门重新关上。 “侯爷可在院中?有些事情我还想跟他商量一下。”胡宗恒说着,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在院子里四下张望。 “侯爷早已经等候多时,胡公子随我来吧!”郭正松抬手做了那个请的手势。 两人穿楼过廊,这院子看起来不大,里面却别有乾坤,左右两边的厢房之中,竟然还不时传出莺莺燕燕的声音。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胡宗恒眼前一亮,在他前面,出现了一个布置精美的花园。 大大小小的池塘,点缀在一群假山之中,犹如一串串珍珠。 假山背后也不知道养了什么珍禽异兽,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鸟鸣和兽吼。 微风拂过,扑面而来的花香之中,还夹杂着浓浓的脂粉和酒香,闻之让人有种心潮澎湃的冲动。 “这……”胡宗恒看到眼前一幕,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能分辨出来,那些香味,竟然是从眼前的池塘中散发出来的。 侯爷的生活这么奢侈吗? 酒池肉林? “胡公子,请随我来!”郭正松没打算解释什么,开口将他从失神中喊了回来。 “是是是!我……我失态了!”胡宗恒脸露尴尬之色,赶紧拱手赔礼。 他和长乐侯认识时间不短了,可从不知道郭子庸竟然还有一座这样的府邸。 朝廷勋爵的住所都是有明文规制的,比如占地多少,花园多大,房屋有多少进,都必须符合爵位的身份。 刚刚走来的路上,他没有细数那些房屋到底有多少间,可是眼前这个花园明显超标了。 心中惊骇无比,却又浮上了一丝喜色。 郭正松会带他到这么隐秘的地方来,是不是已经说明他走进了郭子庸的核心圈? 暗自窃喜的跟在郭正松的身后,绕过假山,终于在一个池塘上方的水榭里看到了郭子庸。 “参见侯爷!” 胡宗恒拱手施礼,眼珠子却不停的在郭子庸左右两旁七个美女身上打转。 “你对她们有兴趣?”郭子庸看着他的表情,搂着两个蜂腰的手,轻轻往前一推,那几个美女便一拥而上,将胡宗恒紧紧围在中间。 “听说你家里那位是个母老虎,我一会儿派人去给她送个信,就说我派你出去办点事,晚上不回去了。” 郭子庸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连退路都给他想好了。 胡宗恒有些犹豫,在别人眼中,他也算身世显赫,却不顾世俗的眼光选择了入赘徐家,都说他是为了真爱。 甚至他和夫人的爱情,还成为了京城里的楷模,可谁又知道背后的故事? 他也曾是个风尘浪子,没想到竟将徐家姑娘搞大了肚子,他爹又爱颜面,为了保住书香门第的风骨,还被迫答应了徐家的要求。 可以这样说,他是在为自己的纨绔风流买单。 “谢侯爷!” 胡宗恒软玉在怀,酥胸在握,他习酒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了,一时间感激涕零。 不过他也没忘记正事,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猥琐:“侯爷,我已经按您的吩咐,煽动京城仕子到荣家捣乱,又把沈安告到了京兆府。” “这些我都知道!”郭子庸端起桌上的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你还别说,沈安这小子真有点本事,这酒酿的确实不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出来的!” 胡宗恒皱了皱眉,没明白郭子庸这话里的意思。仟仟尛哾 “是啊!”他应声说道:“他的酒酿不再好,也弥补不了得罪了侯爷的过错!明天我一定让他身败名裂!” “不不不!我说过要让他三天之内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可以只让他身败名裂呢?”郭子庸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凶厉之色。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曲折的杀过人,可是被沈安教训了一顿之后,他也学乖了。 老管家说的对,京城里可不像紫阳县,杀人得暗着来! “对,我错了!明天只要沈安身败名裂,想来他不仅要锒铛入狱,定然还会被京城仕子生吞活剥了!”胡宗恒赶紧顺着郭子庸的话说下去。 站在一旁的郭正松却不由得皱起眉头,事情的进展似乎太过顺利。 沈安的诡计多端,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怎么还主动给自己挖坑呢? 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该不会其中还有猫腻吧? 可是看到郭子庸一脸的兴奋,他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泼上一盆冷水,只得将心中的疑惑按了下来,在一旁好好的服侍。 第162章 清者自清! 翌日清晨。 经过一晚上发酵,沈安要和胡宗恒在朱雀广场公开论战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 因为涉及到素有仙名,却一直只存在于言谈之中的安雅君,再加上沈安本就是个热门话题,两者结合在一起,所有人都热情高涨。 谁都想看看两人是不是真的有奸情,又或者深陷其中的安雅君,说不定也会因此露出庐山真面目。 能一睹芳容,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一时间,京城万人空巷。 所幸朱雀广场靠近皇宫的朱雀门,所以面积极大,倒也能容纳下上万人围观。 再加上附近还有不少高雅的茶楼,分流了不少人。 因此虽然有些拥挤,但也勉强没有出什么乱子。 京兆府早已经派出了城防营的人,在广场正中央连夜搭起了台子,又把台子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黄迁一晚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顶着大熊猫眼,一脸沮丧的走了上去。 辰时三刻还没到,好戏没有开锣,他干脆斜靠在太师椅上,想要抓紧时间养养神。 这时,一群白衣书生簇拥着胡宗恒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参见大人!” 胡宗恒客客气气的拱手,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只是眼神却有些干枯,显然昨夜努力了一晚上,体力几乎被榨干。 黄迁抬了抬眼,强打着精神回礼:“胡公子来了。” “给胡公子搬一把椅子。”他朝衙役吩咐了一句,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沈安还没有出现,他叹了口气:“胡公子稍等片刻,时辰还没到呢!” “嗯!”胡宗恒毫不介意,并没有坐下,招手叫来一个仕子,低声耳语:“按计划行事,把咱们准备的东西,发给那些百姓。” 那名仕子点头退下,随后便见胡宗恒带来的那些人,人手一叠白纸,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我滴个娘亲啊!这是什么图?看得人血脉喷张啊!” “春宫图你都看不懂?真是个雏儿啊!你过来,我教你看,这是女的,没穿衣服呢!” “沈公子夜游清雅苑!清雅苑是什么地方?这上面的男人,该不会就是沈安吧?” “你这不是废话?胡公子发的东西,难道还会画他自己吗?不过清雅苑你们不知道是哪里,我可是听说过,那可是安雅君隐世的地方。” ……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议论声,胡宗恒颇为满意。 对待寻常百姓,就是要用最简单、最粗暴、最直观的方式。 就好像大部分人不喜欢啃书本,却对街头巷尾的评书津津乐道。 他想要在这场公审中获得胜利,就得用一些非常手段,至于会不会得罪安雅君,他一点也不担心。 有长乐侯在后面作保,谁敢拿他怎么样? “胡公子,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黄迁哭笑不得,沈安已经是个惹事精,但好歹还算光明正大。 可这个胡公子就太下作了! 春宫图这招都能想出来,真以为安雅君低调,就是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吗? 人家好歹也是皇帝亲封的勋爵啊! “过分?黄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胡宗恒有些不悦,冷着脸说道:“这些可都是事实啊!” 好一个事实! 黄迁也不好多说什么,多年的为官经验告诉他,胡宗恒只是个明面上的棋子,跟他废话再多,也无济于事。 至于幕后的主脑,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是个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这神仙打架,为啥总是要把他带上呢? 不厚道啊! 说话间,沈安在沈小路和李二狗的陪同下,也从朱雀大街的方向的走了过来。 李二狗是个俗人,他一看有人在发东西,二话不说,凭借着高大的身材,硬是从一个书生手中抢了几张过来。 “好人啊!这图真是太妙了!”他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恨不得钻进画里。 看他这模样,沈小路也赶紧凑了过去:“什么好东西?赶紧给我一张!” “滚滚滚……我还没看够呢!”李二狗将他推到一旁,紧接着脸上的贱样瞬间一收:“老大,这画的是你啊!” 沈安的神情毫无变化,探头看了一眼:“画的不错嘛!原来安雅君长这个样子啊!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大!他们这可是在制造氛围啊!”沈小路仔细端详了一会,再配合春宫图旁边的文字,也肯定画中之人就是沈安,顿时有些着急。 公审在大梁是一种常见的办案手法,一来可以彰显朝廷的法纪严明,二来也能震慑宵小之辈。 可是面对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主审官员一定会考虑百姓的情绪,在判决的时候便会出现较大的偏差。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曾有一个飞贼,因为往日劫富济贫,在百姓心中口碑极好,当时的主审官本想通过公审以儆效尤。 没想到,最后群情激涌,差点闹出民变,最后主审官不得不从轻发落,只是杖责五十草草了事。 “你着什么急啊!黑的变不成白的!清者自清,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呗!” 沈安不以为然,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晃晃悠悠的分开人群走上了台子。 看到他出现,下面的百姓短暂安静下来,但很快便骂声一片。 “不要脸!他竟然还好意思来!真是恬不知耻!无耻至极!” “说得对!这种人应该直接抓去浸猪笼!竟敢玷污安雅君的清白!” “枉他还是个读书人,真不知道圣贤书是不是都读到屁眼里去了!” “老子忍不了了!我要上去……让我上去把他的小鸟打成死鸟!看他之后还怎么瞎搞乱搞!” 现场一片混乱,甚至有人想要冲上前来,把沈安狠揍一顿。 胡宗恒咧嘴笑开了花,有了这等民意基础,黄迁就算再想偏帮,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搞不好,这京兆府尹就又要退位让贤了。 越想越为自己的计策得意,他笑着说道:“沈公子,我看你还是趁早认罪,到时候在下看你认罪态度好,给你求个情,也省得被人打断腿!” 第163章 胡宗恒是个演技派 胡宗恒作为胡炎武的儿子,一直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是值得骄傲的! 毕竟他以一人之力调动了整个京城的目光,这是高光时刻! 他甚至相信,身后的朱雀门内,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宫贵族们,也在关注此事。 眼前的案子他有必胜的把握,一定能给沈安打上一个辱没朝廷勋爵的罪名。 因为以安雅君的高冷和低调,是绝不可能出来为沈安辩白的! 到时候沈安锒铛入狱,想要弄死他,就易如反掌了! 而沈安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似乎对于台下的议论和嘲讽,也熟视无睹。 他自顾自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微眯着双眼,斜靠在椅背上。 这场大戏还没开锣呢,跟一只疯狗有什么好计较的? 胡宗恒又冷冷的说了两句,但看沈安始终没有回应,也自觉无趣,朝着黄迁拱了拱手:“黄大人,既然原被告都已经到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黄迁现在是度日如年,感觉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巴不得早点开始。 可他也没敢直接拿起惊堂木,而是看向了沈安:“沈公子,你意下如何?” “我没什么,你们开始就是!” 沈安漫不经心的点头,竟然给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得到了他的同意,黄迁好像释放心中的怒火般,拿起惊堂木重重的砸了下去。 左右两边的衙役,以及负责守卫的城防营军士,同时高声喊道:“威武……” 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落下,整个朱雀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黄大人,之前我列出了沈安七宗罪,但我回头仔细想了一下,其他的都无关大雅,今日我想状告的只有两条。” “第一,我要告沈安熟读大量律法,却做出有悖伦理道德和大梁律第一百三十条的事情,不仅辱没了文人的气节和斯文,真是败坏了皇家的名声,损害了朝廷勋爵安雅君的名节!” “按照大梁律,请大人判处他发配充军三十年!”胡宗恒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用手不停的朝沈安指指点点。 就好像他已经成为宗正府的宗正,要为天下所有的勋爵讨和一个公道一般。 他的激情表演,又成功地收割了一波舆论,下面的百姓也随之愤怒起来。 男女之防可是大忌! 不管是不是涉及皇族或者勋爵,民间对于这样的案子也都十分反感。 “对!这种人就应该凌迟处死!要不然大家都像他这样乱搞,天下还不乱了套?” “没错!他就算不死,那也得一辈子在苦寒之地呆着!永远都不能让他回到京城!” “安雅君可是我们京城的脸面!竟然被这种宵小之辈给侮辱了,他若不死,众怒难平!” …… 此时的胡宗恒可谓是一呼百应,他等了一会儿,让那些百姓尽情的造势。 随后双手挥了挥,围观的人都十分听话,再次安静下来。 这让胡宗恒更加得意,示威的朝着沈安扬了扬下巴,继续了他的表演。 “第二,我要代表京城仕子状告沈安,公然殴打上门为安雅君讨回公道的仕子。” “要知道我们大梁以文立国,给读书人尊重至极,就连当今天子也不会轻易对读书人责罚,他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动粗。” “打人本已经不对,打读书人,那就更是大错特错!这是典型的目无法纪,根本没将天下仕子放在眼中!” “在下代表京城仕子,恳请大人能为我们做主!”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作为城中知名的读书人,见官不拜是特权,他如此做,更显得冤屈深重了。 不过,这次却让他有些失望,围观百姓并没有顺势声讨沈安。 毕竟大部分百姓就算认识几个字,也谈不上读书人。 没有感同身受,也就不会形成共鸣。 可是黄迁却吓了一跳,读书人不用跪拜,不受刑罚,这是写在大梁律中的。 胡宗恒这样,要是被御史知道了,绝对要在朝会上参他一本的。 黄迁慌忙从位子上跑了下来,双手搀扶着胡宗恒的胳膊,慌忙说道:“胡公子,胡公子,你这是作甚,赶紧起来啊!你这样的话,我很难做啊!” “黄大人若是不答应严惩沈安,我绝不起来!在下甚至可以为了公义,血溅五步,死在这朱雀广场。” 胡宗恒头一昂,别到一边。 演戏就要演全套,现在不就是表现风骨和气节的最佳时机么? 黄迁急的满头大汗,在众多围观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用强,只得苦苦哀求:“胡公子,你何必如此呢?本官……本官答应你便是!” “好!” 胡宗恒闻言,顿时提高了几个音调:“大人能明察秋毫,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在下代表京城仕子和热血百姓,再拜青天!” 说完,他又要磕头,可是黄迁怎么可能让他再如此,托着他胳膊,将其扶回了椅子上。 “砰!”黄迁作为堂后,惊堂木一响,朝着沈安苦笑问道:“沈安,你可知罪?” 沈安耸了耸肩,走到台子中间,背对着公堂,扫视了一眼下面的百姓,口中轻轻吟唱起来。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各位可听过这半首诗词?”沈安朗声问道。 台下的百姓面面相觑,他们对于如此高深的文学,一窍不通。 可是台上的胡宗恒却微微一愣,这半首诗词不正是安雅君放出来的上阙么? 沈安这个时候提起这半首诗词做什么? 他倒也是个脑筋转得快的,略一思量,抱拳说道:“黄大人,沈安根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请大人明鉴!” 既然不知道沈安的意图,那就干脆打乱他的节奏。 只要始终紧扣主题,他就不相信沈安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呵呵,你父亲是个大儒,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跳梁小丑呢!” 沈安转身,满脸堆着笑容,摇头晃脑的惋惜不已。 第164章 他能比得上那些天之骄子? “大人!沈安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出言侮辱在下,简直是猖狂至极!”胡宗恒脸色阴沉。 他最讨厌被人拿来和父亲相比。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 他不要活在父亲的阴影里! 黄迁看他激动,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家伙该不会又准备跪下磕头吧? “沈公子,你若是不认罪,就赶紧拿出你的证据来!现在可不是品鉴诗词的时候啊!”黄迁哀求的眼神看着沈安。 这个时候,他发现其实沈安还是很不错的。仟韆仦哾 比胡宗恒可爱多了! 虽然也很难缠,但不至于这么无赖啊! “胡小丑,本来看在你爹的份上,我是不想一棍子把你打死的,可是你成功的把自己推到了墙角,我现在想给你留点面子,都不行了!” 沈安笑意盎然,朝着身后的沈小路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便退了下去。 胡宗恒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燃烧旺盛的怒火,冷哼一声:“那我真是要谢谢沈公子了,不过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想想怎么拿出证据来说服黄大人和泱泱百姓吧?” 他也注意到了沈小路的离开,可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沈安不可能拿出证据来! 通奸可以抓奸在床,可想要否认通奸,能拿出什么证据? …… 而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郭子庸和管家坐在一起,两人都默默点头,对胡宗恒的表现十分满意。 他们已经买通了京兆府大牢中的一个死囚,只等沈安被关进去,便可以让沈安死无葬身之地了! “侯爷,刚刚沈安的那个家丁跑开了,要不要派人跟上去?”管家郭正松问道。 郭子庸志得意满,摆了摆手:“没必要,他现在还能翻天不成?除非他能把安雅君请来,让人验过守宫砂,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可万一……” 郭正松担忧的便是这个,不过话到嘴边便被郭子庸给打断了。 “放心吧!他就算是手段通天,也绝不可能请来安雅君!” “你以为安雅君真的是低调吗?她也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到不食人间烟火?” “那是因为这半首诗词!”郭子庸冷笑连连,他作为侯爷,知道的东西比寻常百姓多得多,对于朝中的许多隐秘也略有耳闻。 郭正松皱了皱眉:“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安雅君被被迫躲在清雅苑的?” “是的!”郭子庸点头称是:“其实这半首诗词就是一把钥匙,一把将她锁在清雅苑一辈子的钥匙!” “当年安郡王兵败之后,朝中便有人上奏先帝,说兵败是因为安郡王通藩卖国与西魏大将军李存端有所勾结,先帝一怒之下便赐下毒酒,安郡王全家身死,只剩下安雅君一人。” “而当今皇帝念及安郡王之功,力保留下了安雅君,先帝这才将她软禁在清雅苑中,并留下了这半首诗词,声称只要有人能补齐下阕,安雅君便可以重获自由。” 郭正松听得眼睛瞪圆,怎么也没想到,安雅君的低调背后,竟然还有这些故事。 毕竟安郡王虽然兵败,但朝廷却从未提及过内里的原因,更没人知道原来安郡王一家竟然是被先帝赐死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释然了。 安郡王无论在军中,还是百姓心中,威望都极高,若是因为一场兵败,便被全盘否定,普天之下的百姓恐怕都要透心凉了。 “侯爷,沈安可是出了名的才情横溢,万一他能补齐下阕怎么办?”郭正松将心神从皇权的阴险中抽了出来,突然脸色一变。 他之前没有听清沈安吟唱的诗词,但也明显能分辨出来,沈安不仅只唱了半首。 “不可能!” 郭子庸一口否定:“据本侯所知,这半首诗词乃是先帝从一卷先秦孤本中找到的,这么多年都没人能补齐,其中不乏天之骄子,他沈安就算才华横溢,那又如何,我就不信,他能比得上那些天之骄子?” “那倒也是!吟诗作词讲的是意境,要是不知道前文作者创作时的心情感触,想要严丝合缝的补齐下阕,确实比登天还难!”郭正松连连点头,脸上的忧色也一扫而空。 沈安刚刚一定是在故弄玄虚,想要唬住胡宗恒呢! 还好侯爷挑选的这个人还不错,没有上当。 两人翘首,再次看向了广场中央。 …… 皇宫内苑。 “皇奶奶,你要是不答应我,我以后都不来找你玩了!”皇甫烟云撅着嘴,跪在太后的脚下,一双大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欧阳婉儿今天一大早便把沈安的消息告诉了她。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先去找了父皇,可是父皇还要早朝,根本没时间搭理她。 这才找到了太后,一上来就是一顿撒娇。 “云儿乖!不哭了!”太后一把将皇甫烟云抱了起来:“这个沈安也真是的,怎么老是把我家云儿惹哭了呢?” “不怪哥哥,是云儿怕哥哥出事!” “哦!原来小云儿也知道关心人了啊!” “哥哥对我好,陪我玩!所以我不要哥哥出事!” 祖孙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太后随口敷衍道:“小云儿乖,先回寝宫吃了早饭,皇奶奶这就派人去看看你沈安哥哥。” 小孩子心性单纯,又很难将心思聚焦在一件事情上。 听到这话,拼命的点头,还真就乖巧的跑了出去。 太后身旁的贴身宫女红梅立刻说道:“太后,我这就去朱雀广场。” “去干什么?”太后转头问道。 红梅微微一愣:“您不是……” “是啥啊!小丫头的话你也听? ”太后语气平和,左手搭右手,不停的拨弄着手指上的翠玉戒指:“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牵扯到了两个勋爵,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红梅顿时恍然大悟:“奴婢知错!差点误会了太后的意思。” “无妨无妨!去把早膳端进来吧!” 太后慈眉善目,抬了抬手。 似乎刚刚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165章 是又如何? 第165章是又如何?与此同时,皇宫太极殿外。 李德海行色匆匆,满脸喜色,手中拿着一张白纸不停的扬着。 梁帝正在跟枢密院的几位重臣商议国事,看到李德海跑了进来,眉头微微皱起:“小德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皇宫里的规矩很多,李德海作为老太监了,不可能不懂。 明知皇帝正在处理国事,还敢来打扰,定然不是小事。 “陛下,有人补齐了安雅君的上阙。”李德海朝着殿中的诸位大人拱手施礼,疾步走到梁帝身旁,附耳低语。 “什么?”梁帝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十分难得的露出震惊之色,甚至按捺不住激动的站了起来,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朕有要事处理!” 梁帝对安郡王的感情十分特殊,安郡王比他大几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教了他不少拳脚功夫,算得上亦师亦友。 当年的他还只是皇子,对于安郡王的兵败,无能为力,对先帝赐死安郡王全家也无可奈何,能把安雅君保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惜安雅君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自由。 如今有人能将她救出清雅苑,梁帝岂能不高兴? 总算不用愧对老友了! 等到大臣们退出殿中,梁帝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我要重重赏赐!” “沈安!”李德海甩了甩拂尘,吐出了两个字。 “是他?他不是在朱雀广场搞出了什么公开辩论吗?怎么还有空去补齐下阕?”梁帝微微变色,如果是旁人,他倒是已经想好了如何赏赐。 可是沈安,他就不知道该赏赐什么了。 当官,人家没兴趣。 赏赐银钱,沈家好像也不缺。 “他早就补齐了,只是一直按着,也没让安雅君派人来报,老奴猜这是他会提出公开辩论的底气吧!”李德海也是个人精,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奥妙。 “嗯!你说的没错!如此他便立于不败之地了!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不可多得的人才!” 梁帝颔首,微眯双眼想了一下,赞许不已,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派一队新组建的到朱雀广场附近候命,务必确保沈安的性命无忧。” …… 朱雀广场。 沈安听完胡宗恒的话后,笑着重新坐了下来,李二狗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酒壶和杯子,给他倒了一杯。 沈安惬意的抿了一口,不停的咂舌:“酒是粮食酿的,粮食是好东西,可惜啊!这酒在民间的口碑就太差了。” 胡宗恒也不傻,沈安话里有话,他一听便懂。 这是在拿粮食和酒比喻父亲和他呢! 他也不知沈安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他们父子俩之间的隔阂,三句话不离这件事。 心中恼怒,胡宗恒又不好丢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风度,只得又把矛头指向了黄迁:“大人!你看沈安这个贼子,还在拖延时间!大人你迟迟不发声,是不是想包庇这个贼子?” 飞来横祸! 有这样说话的吗? 黄迁差点就要暴走,老子不伺候了总行吧? 可想到自己的前途和乌纱帽,又只得咽下了心中这口气:“胡公子,这不是你们俩发起的辩论吗?我只是主持公道,至于最后谁输谁赢,还是看你们的口才啊!” 对啊! 胡宗恒这才回过神来,这是公开辩论啊! 他被沈安给气傻了,怎么忘记这档子事了? “沈安,你是不是已经理屈词穷了?”胡宗恒也开始了人身攻击:“我看你是黔驴技穷,只能靠拖延时间来苟延残喘了!” “不过,你可别忘了,道理要辨过才知真假,你哑口无言,便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输了!你彻头彻尾的输了!” “换句话说,你已经承认了你和安雅君通奸!承认了你辱没了皇家的名声!”胡宗恒说着走到沈安身旁。 声色俱厉的喝道:“我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你再拿不出证据,又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我就只能请黄大人和京城百姓定下输赢了!” 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样子,沈安依然如故,仰头把手中之物一饮而尽,靠在椅背上,手往后一抬,李二狗十分乖巧的又给他倒了一杯。 不过沈安这次没喝,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朝胡宗恒笑了笑:“胡小丑,你是读书人对吧?” “对!”胡宗恒点头。 “圣人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可是我看你完全把德抛到了脑后啊!”沈安嘲讽道,他还没等胡宗恒开口反驳,接着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抓奸抓双吗?” “废话少说,有本事你把安雅君请过来对质啊!”胡宗恒一听沈安提到抓奸的事情,愤怒的眼神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得意。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沈安连连摆手,他走到台前,从一个百姓手中拿过一张春宫图:“你既然可以画出如此惟妙惟肖的图来,想来是看到了我跟安雅君苟且之事吧?” “这……那是自然!”胡宗恒犹豫片刻,转眼便恢复了神色,昂着头说道。 “也就是说,图上的女子,就是你按照安雅君的容貌所画了?” 沈安指了指纸上污秽不堪的画面,他不开口则已,开口就掌握了整个局势。 胡宗恒已经不知不觉被沈安牵着鼻子走了,有问必答。 “对!这就是安雅君!” “那真是可惜了!”沈安抖了抖白纸,随后往空中一丢:“胡小丑,我看你得找个郎中好好看看眼睛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脑子出了毛病!” “你……你什么意思!”胡宗恒怒吼,冲到沈安身前。 他突然想到沈安之前吟唱安雅君的半首诗词,脑筋急转之下,又抓到了一个破绽。 “沈安,我不管你想说什么,但是你已经输了!” “为何?”沈安不解的问道。 “你刚刚所唱的可是安雅君的半首诗词?”胡宗恒问道。 “是又如何?”沈安反问,心中冷笑,傻子,才反应过来吗? 看来你家主子并没有把你当心腹啊! 连半首诗词背后的故事都没告诉你? 第166章 安雅君驾到! 胡宗恒自然不知道沈安心中所想,他朝着黄迁说道:“黄大人,据我所知安雅君的半首诗,虽然大家都知道有这件事,但真正知道内容的却寥寥无几。” “毕竟安雅君乃是朝廷勋爵,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凭借着半首诗攀龙附凤的。沈安这个贼子的为人以及商贾地位,按理说不应该知道这半首诗才对。” 他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对沈安的定位更是极为准确,沈安以前就是个纨绔子弟,又是商贾身份,是朝廷勋爵根本不屑于结交的对象。 安雅君作为一个另类般的存在,更不会和沈安有任何交集。 而那些有幸能够进入清雅苑,尝试补齐下阕的才子们,也都敝帚自珍,极少会与人分享。 所以关于安雅君半首诗的事情,虽然广为流传,真正知道的却少之又少。 胡宗恒顿了顿,为自己能敏锐的找到一个破绽,感到高兴,他继续论证自己的观点:“所以在下很好奇,沈安到底是从何得来的这半首诗词?” “我想你若是没和安雅君有奸情的话,怕是很难解释的过去吧?” 黄迁听得满头雾水,他来京城并没有多久,对于低调的安雅君,也只是只闻其名,知道的信息都是皮毛。 之前沈安吟唱起那半首诗词的时候,还以为他犯神经病,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但凡是个普通人,那都有好奇之心,黄迁也不例外,他顿时也兴致盎然,很想知道沈安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半首诗词。 “沈公子,如果真如他所说,本官也想听听你的解释。” 台下的那些百姓,以及连安雅君门都进不了的普通仕子们,也都把脖子伸的老长。 看着众人的表情,沈安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他的眼神看向胡宗恒,如同看到一个傻子般。 “胡炎武老先生一辈子光明磊落,聪颖过人,你这个跳梁小丑,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我来问你,既然你说我的身份和地位,根本连听说半首诗词的资格都没有,那我又有什么资格能够偷走安雅君的心,走入她的闺房呢?” 沈安的话如同一柄尖刀,刺进了胡宗恒的胸膛。 “你……这……这我怎么知道?” “也许是因为,也许是因为安雅君看你长得……长得俊美吧!” 胡宗恒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脚,脸色瞬间惨白无血。 不过他倒也没有慌张,毕竟不管怎么说,通奸之事,只要安雅君不出面解释,便很难彻底脱罪。 “好吧!我承认我自己长得确实太俊美了!”面对胡宗恒的夸赞,沈安毫不客气的接纳,还不忘自恋的理了理自己的发梢。 “我现在相当怀疑,你是不是嫉妒我的俊美,才故意诬陷我和安雅君。” “不过这些废话还是少说为好,咱们还是回归主题吧!你刚刚说这些话都是照着安雅君所画,但我看怎么一点也不像啊!”沈安把话题扭转到原来的轨道。 “你说不像就不像吗?你有本事把安雅君叫来当面对质啊!”胡宗恒再次抓住了这点开始攻击:“不要以为你和安雅君有奸情,就只有你一个人见过她,我也算是有些才华,曾经也为半首诗词登门拜访过安雅君!”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叫不来安雅君?”沈安挑了挑眉,不远处沈小路正领着青羽和一顶轿子走了过来。 “对……不对,就算你把安雅君叫来,也改变不了你和她通奸的事实!”胡宗恒一时不察,差点说漏了嘴,赶紧圆了回来。 沈安笑而不语,用手指了指沈小路来的方向,双手抱胸,脸上都是戏谑的笑容。 知道什么叫啪啪打脸吗? 一会就让你见识见识! 有人也认出了青羽,尖叫起来。 “快看快看!那不是安雅君的贴身侍女青羽姑娘吗?那轿子里的不会是安雅君吧?”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可以看到成为嫡仙人的安雅君!这辈子算是够了!” “亲娘嘞!这次真没白来!没白来!” …… 议论之声,甚嚣尘上,没人注意到,皇宫之中一队手持各种武器的甲士,军容整齐步伐一致的靠近过来,并很快分散而立,在城防营军士后放再次构建起了包围圈。 而茶楼上的郭子庸主仆两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安雅君……安雅君怎么可以离开清雅苑了?”郭子庸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可是青羽的出现,由不得他不信。 郭正松刚刚怀疑的事情,成真了! 真的有人补齐了下阕,让安雅君获得了自由! 这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沈安! 沈安! 该死的沈安! “你立刻知会京畿武卫的柯将军,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让沈安血溅当场!”郭子庸歇斯底里的吼道。 郭正松心中却已经忐忑不安。 侯爷疯了吗? 调动京畿武卫可是朝廷大忌,他开口道:“侯爷,这……这可是叛逆之罪啊!” “什么叛逆之罪!我有先帝所赐的护身符,就算皇帝来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这天下都是我们郭家打下来的!”郭子庸真的已经彻底疯狂了,口中毫无顾忌。 他自打出生以来,从来都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吃过亏? “快滚!要不然我第一个杀了你!”他一脚踹在郭正松的胸口,老头子差点就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郭正松哪里还敢耽搁,连滚带爬的下楼而去。 …… 而那顶轿子已经抬到了广场中央,青羽高呼一声:“落轿!皇帝御赐,宗正府正三品勋爵安雅君驾到!” 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甚至忘了施礼。 还是黄迁先回过神来,他赶紧跑到台下,跪倒在地:“下官京兆府尹黄迁,恭迎安雅君殿下。” 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参拜。 青羽掀开轿帘,轿中也随之伸出了一条纤细白皙的长腿。 第167章 速速出来受死!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当中,安雅君缓缓露出了庐山真面。 她身穿一件紫色的长裙,上面没有丝毫的点缀,却给人一种繁花似锦的感觉。 干净白皙、光滑如脂的面容,虽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反倒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 柳月弯眉,浩如星辰的美眸,精致小巧的琼鼻,两点珠唇微微勾起。 “黄大人请起,沈公子请起,诸位请起!”安雅君微微抬手,声音宛若天籁。 除了沈安之外,所有人都没有动作。 安雅君很美,但若说也就和四大美人相差无几。 可她胜就胜在,高雅之中透出来的那股气质,举手投足都有一种仙女下凡的感觉。 当然,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自然是她的身份,当今大梁国,除了那些皇族女人和达官显贵的诰命夫人外,女子被封有爵位的,便只有安雅君一人。 安雅君一直被限制了自由,自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青羽,嘴巴开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沈安打破了这尴尬的画面,他从台上直接跳了下来,朝着安雅君拱了拱手,然后高声说道:“都起来吧!”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黄迁尴尬一笑:“安雅君身份尊贵,大驾光临此地,下官作为地主,真是荣幸之至。” 闻言,安雅君莞尔一笑,青羽却冷哼了一声:“黄大人,听说你在这里,可是在审理跟我家小姐有关的案件,我家小姐能不来吗?” 漂亮! 沈安心中竖起了个大拇指,这主仆两人真是绝配。 一个温婉动人,惜字如金。 一个冷若冰霜,敢说敢做。 黄迁听到这话,浑身一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滴。 “下官……下官也很无奈啊!常言道,民不告官不究,可是有人来状告,下官也不能不管呀!而且……而且胡宗恒告的也并非安雅君。” 青羽一听更来气了,冰寒的脸上露出怒容:“你……” “青羽姑娘,这件事情也不能怪黄大人,他身为京城的父母官,有人告状,要是不受理,肯定会被御史弹劾的!” 沈安笑着打了个圆场,他对黄迁的印象不差,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说不定以后还有用的上黄迁的地方,他不介意拉扯一把对方。 “是是是!沈公子说得对!”黄迁感激的看了一眼沈安。 “哼!”青羽微微撅嘴,瞥了一眼他,眼神中带着些许幽怨:“看在你救了小姐的份上,我就听你一次!” 沈安和小姐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她当然知道和沈安无关,可多少还是有些埋怨。 不过昨天夜里,沈安深夜造访,并强烈要求要见小姐,本来青羽说什么也不答应的,可沈安却说能够补齐半首诗词。 作为小姐最贴身的侍女,她和安雅君可谓是亲同姐妹,对于半首诗词背后的故事更是了若指掌。 可恨的是,沈安见到小姐之后,绝口不提半首诗词的事情,反而要求安雅君,能够现身作证,彻底粉碎京城中的谣言。 青羽差点就要暴走,拔剑把沈安给捅了。 她以为沈安只是以半首诗词为借口,这才是求见小姐的真实目的。 可是小姐哪里能出得去清雅苑? 正当她暴怒之时,沈安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补齐了下阕。 安雅君一听之后,如同死灰般的内心,顿时燃起了希望。 赶紧让青羽连夜将诗词送入了宫,今晨便第一时间送到了皇帝手中。 而在青羽离开的这段时间,面对能给自己自由的沈安,安雅君也十分难得地打开了话匣子。 沈安这才知道,原来这半首诗词背后,竟然隐藏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那在下就谢谢青羽姑娘了!”沈安抱拳,转身又看向了黄迁:“黄大人,你不会打算让安雅君一直站着吧?而且咱们的案子是不是该继续了?” “对对对!”黄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赶紧让衙役搬来一把椅子,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番,恭敬的让安雅君坐下。 这个女人不简单! 不仅有爵位在身,更是全城男子的女神。 得罪不起! 一定要小心伺候才行! 安雅君始终没有再开口,双手轻轻放在腿上,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的游离。 而旁边一直没有人再关注的胡宗恒,已经像一个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尤其是看到青羽那要杀人的眼神,更是吓得差点尿裤子,瑟瑟发抖的躲到了角落里,不敢再说一个字。 “诸位,现在安雅君本尊在此,你们可还觉得这画中之人就是安雅君呢?”沈安没有丝毫迟疑,不想再浪费时间。 其实他不用说,台下的百姓都已经看明白了。 画中之人虽然也是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可横看竖看怎么也不像是安雅君。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这个该死的胡宗恒!还白白害得我们挨了一顿打!真是卑鄙无耻,坏到了极点!” “我们真是瞎了眼!安雅君是何许人也?那是九天玄女下凡,怎么可能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对对对!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们一定要找胡宗恒讨回一个公道!” …… 舆论的风向瞬间发生了180度的转弯。 尤其是那些被胡宗恒煽动而来的仕子们,更是愤怒异常。 谁也不想被人当枪使! 可就在此时,朱雀广场延伸出去的大街上,从南往北突然出现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 “京畿武卫在此!” “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作为拱卫京城的重要防卫力量,京畿武卫在整个大梁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军队。 这些人可不是京兆府城防营的那些指挥抓抓小毛贼的军士能比的。 他们从将军到普通军士,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的沙场宿将。 身上自然带着一股杀气,闯入人群之中,把那群百姓,吓得纷纷退让。 转眼间,便见一匹快马,带着一对骑兵冲到了广场中央的台前。 “谁是沈安?速速出来受死!” 为首的将军,正是京畿武卫的大将军柯百年。 第168章 猖狂到了极点!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沈小路和李二狗,一脸凝重地跑了过来,挡在了沈安身前。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老大的安排之内,可眼下突然出现的京畿武卫,似乎超出了他的算计。 黄迁也神色大变,赶紧迎了上去:“本官乃是京兆府尹,不知柯将军这是何意?” “废话少说!” 一个声音从柯百年身后的大军之中传了出来:“这里没你的事了!” 说话之人正是郭子庸,他一脸凶厉之色,快步走到台前,先是朝着安雅君微微拱手:“安雅君,你被沈安这个贼子辱没的事情,本侯爷一定会为你做主!” “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围住了,为了你的安全,还请移步!”郭子庸看向安雅君的眼神,满是淫秽之色。 他以前多次造访清雅苑,但安雅君每次都是轻纱遮面,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安雅君的真容。 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让人一见倾心。 安雅君抬头看了一眼青羽,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姐,我带你先离开!”青羽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但为了安雅君的安全,她只有这样选择。 刀剑无眼,一会儿真打起来,那些京畿武卫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朝廷勋爵。 等到两人缓缓离开,郭子庸脸上的凶戾之色已经变成了暴虐,用手一指沈安:“你这个贼子,辱没勋爵,证据确凿,赶紧给本侯爷滚过来受死!” 话音刚落,京畿武卫中便跑出两名甲士,厚重的铠甲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已然冲上了高台,不要左右夹住沈安,将其带走。 “铿!” 沈小路脸色一横,咬了咬牙,将腰间的软剑拔了出来:“我看谁敢乱动!” 他速度极快,一身轻巧的功夫更是登峰造极,脚下如同踩着水波一般快速挪动,转眼间,双脚便踢中欺身的那两名甲士胸口。 “噔噔噔!” 两名甲士往后退了几步,暴喝一声刚想发怒,其中一人却只觉眼前一亮,盔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脖颈,顿时感觉一阵寒意。 沈小路的软剑,那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顺着盔甲的缝隙,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沈小路练的是柔功,刚刚两脚明显力量不足,但只凭手上这轻巧的功夫,对付两个普通甲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吾乃天子卫率,你若是敢杀我,便如同谋逆!”那名甲士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脸上却无丝毫惧色,反而凶狠的说道。 京畿武卫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军队! 柯百年冷笑一声:“你们或许不知道京畿武卫的权利,本将军今天就告诉你们!” “这只军队,是郭侯爷的父亲带出来的,当年与西魏一战,力挽狂澜的便是我们。” “先帝便在十六卫府之外,独立组建了一只常备军,这便是京畿武卫的前身,直属于陛下。后当今子又将这只常备军一分为二。” “驻守西边拱卫京城的便是京畿武卫,驻守北边保护皇城的便是天子御卫,但两者都因为功勋卓越,有先斩后奏之权!” “所以沈安,我只给你半盏茶的思考时间,否则便是玉石俱焚!” 他招了招手,左右两旁的骑兵立刻摆出了战阵,纷纷弯弓搭箭,瞄准了沈安三人。 “柯将军,你跟他们废话这么多干嘛?赶紧给我下令弄死他们!”郭子庸才没有心思去跟沈安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想弄死沈安! 周围的人群敢怒不敢言,不过距离较远的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长乐侯有权利调动京畿武卫吗?” “小点声!嫌自己命长了是吗?” “唉……大梁的天哪!越来越黑了!” 黄迁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眼前这架势,也只得闭口不言。 这时候,广场外面一道靓影,在众人的头顶掠空而来。 “小安!别怕!二姐在这里!”林清儿高呼一声,身影缓缓落在沈安旁边。 “二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着爹去西川了吗?”沈安看到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郭子庸现在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沈安已经深陷危险也就算了,二姐虽然武功高强,可要想从京畿武卫手中把他救出去,也是千难万难。仟韆仦哾 这不是平白无故来送命的吗? “我们刚到紫阳县,爹的一个好友便把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老人家怕你有危险,生意也不做了,赶紧带着我回来了。” 林清儿低声回应,一双美眸却不停的四下转动,时刻保持着警惕,也想从京畿武卫的包围之中看出一丝破绽,想给他们的逃离,找出一条路线。 可是和她以往面对的普通毛贼不同,京畿武卫早已经将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头顶根本没有逃跑的空间。 “很好!又来了一个!那正好可以将你们一同送入黄泉!”郭子庸反倒脸上一喜,他现在巴不得沈家的人都来,也省得麻烦。 他转头看向柯百年:“柯将军,还不赶紧动手,已经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了!” 柯百年微微点头,右手高高抬起,就在这时,城防营中,突然传出一阵响彻天际的呐喊:“天子御卫在此!” 梁帝为了保密,新军的穿着打扮都和普通城防营士兵相差无几,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只见一名将军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缓缓走了过来:“柯百年,你私自调动京畿武卫,陛下让我宣你进殿!” “白将军?我……”柯百年脸色大变,来的人正是天子御卫大将军白无极。 “你怕他做甚?我有先帝御赐的金批令箭,是我让你来的,就等同于先帝让你来了!” 郭子庸却满不在乎,噌噌噌的跑上了高台,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透明的水晶剪头,高高举起:“先帝之物在此,就算是当今天子在这里,也得给我跪下!” 他猖狂到了极点!疯狂到了极致! 甚至连梁帝都没放在眼中! 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向沈安,似乎想说,今天你死定了! 第169章 比李二狗打的还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对如同圣物一般存在的金批令箭,白无极也只能双膝跪地,连磕了九个响头。 其他人也争相跪下,口中齐呼。 一时间,广场之上进入圣上亲临,郭子庸也走上了人生巅峰。 他如同皇帝一般,挥了挥衣袖,双手将那个箭头高高举过头顶,得意扬扬的说道:“圣躬安!” 众人再次叩首谢恩,随后才站了起来。 郭子庸转身,戏谑地走到沈安身旁:“你以为天子御卫就能保得住你吗?本侯爷说过,三日之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就是阎罗王来了也救不了你!”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胡宗恒,此时也挺起了脊梁,双手背在身后,靠了过来。 眼神在郭子庸手上的金批令箭停留了片刻,谄媚的笑道:“侯爷真是威武霸气!沈安这等宵小之辈,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说完,突然转身一脚直接踹向了沈安的胸口。 他刚刚差点把事情搞砸了,现在正是讨好郭子庸的时候。 不过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脚刚刚伸出,便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脚踝。 只感觉一道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掀了起来,胡宗恒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从台上摔了下去。 李二狗拍了拍手:“老子是个孤儿,谁也不怕!天王老子来了,想要动我们老大,也得先过我这关!” 他以前在乞丐窝里就天天喊打喊杀,如今吃上了饱饭,更是长得满脸横肉,看上去就像个土匪,凶神恶煞。 再加上谁也没想到,郭子庸拿出了金批令箭,还敢有人反抗,众人一下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只剩下胡宗恒在台下不停的哀嚎,刚刚李二狗用的力气实在太大,胡宗恒的小腿已经骨折了,鲜血从长衫上印了出来。 沈安始终皱着眉头,他早就听闻郭子庸手上有这么一只金批令箭,才会如此嚣张。 但没想到,他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利用金批令箭调动京畿武卫。 而且面对代表着梁帝的天子御卫,还敢出口要挟! 他低估了郭子庸的胆子! 不过李二狗的出手,却给了他缓冲的思考时间。 眼下的局势,他看起来只有死路一条。 郭子庸不可能放过的,就算二姐再能打,也不可能带着他从成千上万的京畿武卫手中逃走。 “小路!”他咬了咬牙,大声喊了一句:“给我把他的令箭抢下来!” “二狗,给我弄死他!” 没办法了,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死的壮烈一点。 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沈小路和李二狗闻声而动,郭子庸为了得瑟,故意跑到了台上,反倒给了他俩机会。 两人上下夹击,沈小路双足轻点腾空而起,手掌化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郭子庸高高举起的令箭抢在手中。 而李二狗速度虽然比不上沈小路,但也不慢,三步并成两步,标准的流氓打法,胳膊直接勒住了郭子庸的脖子。 一切都来得太快! 等到柯百年反应过来,都已经晚了。 “住手!赶紧放开侯爷!”看着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郭子庸,柯百年厉声喝道:“众军上前,捉拿逆贼!” 左右两边的京畿武卫,也纷纷上前,刀枪剑戟各样兵器同时指向了沈安三人。 “好一个柯将军!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逆贼,你私自带兵闯入城中,难道不是逆贼吗?”沈安脸上恢复了神彩,笑嘻嘻的问道。 把站在旁边的黄迁看得佩服不已。 这都刀架在脖子上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侯爷手持金批令箭,宣我进城,我怎么能算是私自带兵进城?”柯百年丝毫不乱,反问道。 “那如果侯爷拿着金批令箭,让你攻入金銮大殿,你也要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吗?” 沈安从沈小路手中接过那只金批令箭,也学着郭子庸的模样,高高举起:“现在金批令箭在我手中,你是不是也要听我号令?” 这当然不可能! 柯百年能站在这里,并非完全因为郭子庸手持金批令箭,这只是他私自调兵进城的理由而已。 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乃是郭子庸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你是逆贼,就算拿到了金批令箭,你还是逆贼!”柯百年一时语塞,反驳的底气也弱了几分。 “柯将军的意思,是不是说金批令箭只有在郭子庸手中有用呢?还是说这是先帝的圣物?”沈安继续问道。 “对!金批令箭乃是先帝御赐给郭家的圣物!只有郭家的人才能享受金批令箭带来的特权!”柯百年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沈安将金批令箭放了下来,口中喃喃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要它何用?” 话音落下,他突然从沈小路的腰间,拔出了护身的匕首,二话不说,直接砸在了那水晶箭头上。 水晶的硬度足够,但韧性不足,重压之下,只听砰的一声脆响,便四分五裂。 全场震惊!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将水晶箭头砸毁。 这可是先帝御赐的圣物啊! 之前若是说沈安有没有罪,还有待斟酌,可现在已经妥妥的犯了足以抄家灭门的谋逆之罪! “你……” “我要杀了你!” 郭子庸使劲的挣扎了一下,声音嘶哑的喊了出来。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李二狗就来气了,抡起拳头,如雨点般砸了下去。 柯百年投鼠忌器,也不敢擅自上前,只得焦虑的威胁道:“沈安,你这是罪加一等!不过你若是放了侯爷,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可是沈安现在哪里会在乎这些,看着李二狗狠揍郭子庸还不过瘾,撸起袖子自己也跑了过去。 拳打脚踢! 比李二狗打的还狠! 心中暗骂,你他娘的都要我死了,还跟我说什么时候痛不痛快? 就在此时,广场背后的朱雀门突然洞开,李德海带着几个太监匆匆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皇帝的令牌。 他抖了抖拂尘,目光狠狠地剜了柯百年一眼,公鸭嗓子说道。 “圣上有旨,宣沈安进宫面圣!” 第170章 简直是要上天啊! 对于李德海的出现,沈安没有丝毫的意外。 胡宗恒故意将地点选在朱雀广场,不就是想惊动皇宫中的人,好踩着自己的肩膀出名吗? 这里发生的一切,皇帝定然都看在眼中,不过若是没有郭子庸手持金批令箭的出场,恐怕皇帝是不可能插手此事的。 柯百年就算胆子再大,此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阻拦。 “沈公子,请吧!”李德海说道。 “李公公,能不能让人将我二姐和这两位朋友送回家中?”沈安并没有立刻就走,京畿武卫还在附近虎视眈眈。 他进了皇宫倒是安全了,可是谁敢保证郭子庸这个疯子,会不会在他离开之后,对林清儿几人下手。 李德海沉吟了一会儿,皇帝也没给其他的指示,他也不好随意开口。 扫了一眼四周,在白无极身上停了下来:“白将军,不知你能否帮忙?” “可以!本将定当护佑沈公子所托之人安全!”白无极满口答应,给人一种义不容辞的感觉。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李德海却知道。 白无极现在手底下的兵,那都是嗷嗷叫的,比起以前的募兵制招来的兵,强的实在太多了。 而这一切正是因为沈安,所以白无极难免有些爱才之心,要不是因为皇帝不许,他早就要上门拜访了。 这种兵道的千古奇才,不招揽到麾下,岂不是明珠蒙尘? 刚刚若不是郭子庸突然拿出了金批令箭,他已经准备下令让手下的新军初试锋芒,好让柯百年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吊打。 如今总算有了拉拢对方的机会,他岂能不同意? “不行,你这个死太监!” 郭子庸挨了一顿打,哪里肯善罢甘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滚到柯百年身后,骂骂咧咧:“我也要见陛下,今天这事,陛下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他似乎完全忘了,李德海的出现不仅要将沈安带走,同时也是救了他。 要不然让李二狗和沈安一直打下去,以郭子庸那常年浸泡在酒色之中的身体,恐怕是扛不了多久。 李德海也不生气,他微微一笑:“侯爷还是先回府养伤吧,陛下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就不会不处理的!” “都散了吧!散了吧!”李德海挥了挥手,不仅是朝着那群围观的百姓,更是说给柯百年和白无极两个统军将领听的。 这堂堂大梁国的京城,又靠近皇宫的朱雀门,却被自己家的士兵给围了,这算怎么个回事? 那些百姓其实早就想走了,看热闹归看热闹,这连当兵打仗的都来了,就已经不是热闹了。 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连命都丢了! 可是没人让他们走,他们又不敢走,生怕摊上什么事情。 现在总算有人开口了,还不赶紧撒丫子跑? 立刻便有人开始顺着朱雀广场附近的胡同狂奔而去,但人数实在太多,足足过了半个来时辰,朱雀广场方才重新安静了下来。qqxδnew.net 李德海也没催促沈安,等到人群散去,又看着白无极将林清儿三人送走,和郭子庸也被柯百年带走后,他才说道:“沈公子,现在可以走了吗?” 此时的广场上只剩下李德海和几个公公,已极沈安和黄迁。 “李公公,下官……下官也想随沈公子一道面圣请罪,不知可否?”黄迁面如土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事情闹的! 恐怕他这个京兆府尹也是当到头了! 这真是个三煞位,谁当谁倒霉呀! “黄大人何罪之有?你不过是秉公办理而已,回去好生歇息,陛下日后自会传召的!”李德海笑了下,安慰的说道。 沈安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公公说的对,这事情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反倒是黄大人刚刚的刚正不阿,说不定还能名流青史!” 还名流青史呢? 不被罢官免职已经是万幸,其他的黄迁压根就不敢指望。 听到李德海委婉的拒绝,黄迁也不好再强求,拱了拱手便告退。 …… 朱雀广场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逃不出京城各方势力的眼线。 东宫。 “这个沈安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先帝御赐的圣物都敢砸毁!”侯近山刚刚汇报完情况,随后来了一句总结性的话。 太子对沈安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在书案上翻找了一下,从厚厚的一沓奏折中翻出了一本: “这是兵部和户部共同呈递上来的一份奏折,说是要开支二十万两银子,对京城防务进行轮换,今天白无极带来的那些士兵,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作为大梁国的储君,他更关注的还是地位的稳定,如今又掌控枢密院,为人处事变得更加谨慎了,看问题也比之前来得更加深刻一些。 沈安虽然让他恼火,这对他毫无威胁,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一直跟沈安纠结。 “老奴对此事也略有耳闻,不过现在天子御卫如同铁板一块,咱们的人根本安插不进去。”侯近山满脸愧色,对自己的办事不利,十分内疚。 太子连连摆手:“天子御卫那边不要再安插人了,这是父皇心中的软肋,还是不要去触碰的好。” “是!” “另外沈安的事情也不要派人去打听,这跟我们也没有关系。” “是!” “如果长乐侯会派人过来,就说我不在宫中。” “是!” 两人简短的几句对话,便将这件轰动京城的大事撇到了一边。 …… 皇宫御书房。 “沈公子,陛下日理万机,此时正在处理要事,你先在此坐下等候片刻吧!”李德海说着,又招呼了一个小太监,端来两杯茶水。 沈安点头称谢,顺着李德海手指的方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用手拍了拍左右的靠手,随后又站了起来,口中言语不绝。 “皇帝可真是奢侈啊!这可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 “还有这,这是不是徽州的青花瓷?瞧瞧这工艺,天底下独一份呢!” “这糕点也不错!甜而不腻,好吃的很!” 看着沈安如同在自家屋内一般随意,李德海惊得目瞪口呆。 都说沈安胆子大,眼下看来这何止是大,简直是要上天啊! 第171章 这也算是谋逆吗? 过了一会儿,李德海实在看不下去了。 “沈公子,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你毁了先帝御赐的圣物啊!” “圣物?”沈安笑意盎然,回头看向了李德海,一脸的满不在乎:“当时我可问过了柯百年,他可是当着所有百姓说了,那个箭头只有在郭家的手中才是圣物!” 李德海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还有这样诡辩的吗? 圣物就是圣物,放在谁手上不是圣物呢? “你这嘴皮子耍的可真溜,等到那些朝中的老臣过来质问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说出让他们信服的理由。” “那是一定的!论斗嘴皮子,咱还真是谁都不怕!”沈安心中大定。 李德海刚刚的话,已经透露了重要的消息。 皇帝想保他,而且只要沈安能拿出合理的解释,皇帝也一定能保得住他! “呵呵!”李德海十分无语的笑了一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 那些朝中老臣,随便哪个不是伶牙俐齿? 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听说工部侍郎公孙度曾是你的老师?”李德海突然问道。 “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里有什么算是吧?” 李德海对于沈安的回答十分不满,大梁国以文立国,尊师重道,那是摆在皇权之后的最重要社会规矩。 哪有沈安这种敷衍的道理! “好吧!那我错了,他应该算不上我的老师!我的老师只有一个,那就是章文通老先生!”沈安也懒得再做无畏的解释。 这个回答,让李德海有些意外。 能跟如今贵为从二品,且是皇帝身前红人的公孙度搭上关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沈安却似乎有些不屑! 是对攀附关系的行为不屑,还是对公孙度本人不屑呢? “哦?那想来你的老师章文通应该和公孙大人关系匪浅吧?”李德海沉吟片刻问道。 沈安耸了耸肩,在附近的书架上拿起一卷竹简古书翻了起来。 “章老先生为人友善谦和,跟谁的关系都不错,至于他和公孙大人的关系是不是匪浅,我就不知道了!”沈安的话圆滑得很。 对方问了这么多,而且都和公孙度有关系。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出李德海到底想干什么。 沈安甚至怀疑,皇帝压根没有什么要事,只是故意想让李德海来打探一下口风,看看公孙度提出的征兵制到底是不是他提出来的。 “哈哈,沈公子真是个滑头啊!也难怪郭甫会推荐你参加荐试,而公孙度又保你成为监生!是不是你给了公孙度征兵制的计策,才换来的?” 李德海也不装了,因为他已然发现,想在沈安面前绕弯子,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这是公孙度告诉陛下的?”沈安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 毁坏先帝圣物的罪名,只有皇帝才能给他开脱。 也到了该展露一些真实实力的时候了! 李德海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缓缓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将御书房的门轻轻的合上。 皇帝要来了吗? 沈安心中想着,坐回了椅子上,安静的等待。 也许是皇帝真的有事,这一等便是许久,百无聊赖之下,他从书架上拿起几本书翻看了起来。 都是一些史书,他看了之后方才明白,其实这个世界和他原来所处的空间,在很久以前是重合的。 大概在汉朝之后,方才分道扬镳。 这也怪之前的那个沈安,一心只懂纨绔子弟的花天酒地,肚子里半点墨水都没有。 他暗自有些庆幸,之前引用的一些诗词都是在汉朝以后的,否则就要露馅了。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中,一个身影从御书房的侧门走了进来。 正是刚刚忙完的梁帝! “咳咳……” 梁帝走到沈安的身后,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几本书,轻轻咳嗽了两声。 “卧槽!”沈安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转身一看,心中更是惊骇无比! 皇帝这么鬼祟的吗? 进来不敲门,连脚步声都没有? 上辈子是做贼的出身吧? “参见陛下!”沈安脸上的惊骇,很快收敛了起来,拱手一拜。 梁帝甩了一下袖袍,双手背到身后,龙行虎步的走到桌案后,眉头微微上扬:“你刚刚那句卧槽什么意思?” “这是在下从一个游方僧人口中学来的番邦语。”沈安低着头,胡扯的说道:“就是说陛下英伟不凡的意思!” 梁帝嘴角一翘,我信你个鬼! 刚刚那话明显是被吓到了的自然反应,怎么可能是说他英伟不凡? 不过这很机智,倒也算得上是非常人所有。 梁帝没有在这个词汇上纠结,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你可知毁坏了先帝的圣物,是什么罪名吗?” “谋逆之罪!”沈安答道。 他可不相信,梁帝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否则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梁帝紧接着问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做?如今到了朕面前,看起来你也没有丝毫的悔意呀!” “回陛下!”沈安扬起了头,双手依然抱在胸前:“在下没有丝毫的悔意!反倒认为这是在为国除奸,为民除害!” “哦?有点意思!你说来听听!”梁帝摸了摸胡须,身子靠在龙椅上,安静的等待着沈安的下文。 沈安略一沉吟,开口道:“长乐侯郭子庸在紫阳县为非作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所倚仗的无非就是祖上的功勋。” “但是大梁以法治国,岂能容忍这等败类在地方横行乡里,欺男霸女?” “这次郭子庸利用金批令箭,竟然煽动京畿武卫私自调兵进城,更是猖狂至极!如此下去,京城的安危何在?朝廷的安危何在?天子的安危何在?” “如果说我毁坏了一件先帝御赐的圣物就是谋逆,那他长乐侯郭子庸,就已经是造反了!难道我为了阻拦一个奸臣造反,这也算是谋逆吗?” 梁帝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似乎这些慷慨激昂的言辞,并不能打动他。 “明日早朝,你也上殿吧!” 第172章 上朝喽! 梁帝的话音刚落,御书房外等候的李德海便带着两名小太监走了进来。 “沈公子,为了你的安全,我看你今晚就不要回家了!就在宫里休息一宿吧!”李德海走了过来。 两个小太监各站一边,把他夹在中间,就差直接上手了,好像生怕沈安会跑了一般。 “谢陛下隆恩!” 沈安被两个小太监带走,李德海又将御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陛下,莫非枢密院和宗正府的那些老家伙不肯放过沈安吗?” “呵呵!”梁帝揉了揉鼻梁,他刚刚还真不是故意晾着沈安,而是从宗正府回来。 如果说枢密院的那些老家伙代表着读书人阶层,掌控着整个朝廷的实际运作。 那宗正府便是代表着整个皇族和勋爵阶层,宗正府的宗正便是他的皇叔齐王。 他很想将长乐侯这根毒刺拔掉,可又不得不顾及这两个阶层。 “枢密院的那几个老家伙倒是没什么,他们也早就看不惯郭子庸了,反倒是宗正府的王侯们,都要力保郭子庸。” 李德海给梁帝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在书案旁:“陛下,太子是宗正府的副宗正,难道他也反对吗?” “他倒是不敢!”梁帝听到李德海提到太子,眼神中莫名的闪过了一丝戾气:“不过这段时间让他执掌枢密院,倒是给了他机会,那几个老家伙现在都对他赏识有加。” 李德海没敢接话,转而问道:“那陛下明天让沈安参加早朝,莫非是想让他来说服那些宗正的?” “是的!”梁帝站起身来,双手握前抵在腰后,用力的揉搓着:“这几天忘了喝竹叶青酒了,精神也差了许多。” “这小子不仅聪明,而且辩才十足,我今天在宗正府受了一肚子气,明天也让那些老家伙好好吃吃鳖!” 他对沈安信心十足,面对皇帝都能淡定自若,跟那些个王爷吵架,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 想到明天齐王和其他几个副宗正,被沈安怼的哑口无言,梁帝嘴角上扬,竟隐隐有些期待。 …… 彼时,沈家。 沈大福并不在家,他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出门运作了。 屋内只有程婳和林清儿两个姐姐和荣锦瑟,每个人脸上都表情凝重。 当然也少不了沈小路和李二狗,还有十三,不过他们三个大男人不好待在屋内,所以都蹲坐在门口。 不过和那几个女子相比,他们三人明显对沈安十分放心。 老大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吗? 开玩笑! 他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没瞧见皇帝都把他请进宫了吗? “这个小安呀!你说他到底要做什么?”程婳俏脸忧色深沉,不停摇头。 这次的事情可不像以往,简直跟捅破了天一样! 那可是侯爷啊! 朝廷的正三品勋爵! “婳姐,这也不能怪沈安啊!他是无意被卷入其中的!”荣锦瑟为沈安辩白道。 她对此事的前因后果都十分清楚,明明是沈安被安雅君冤枉,又遇上郭子庸主动找茬,才惹出的事情。 “是啊!这事情我也知道,跟咱们家小安没有关系,他只是受不了郭子庸的欺压而已!”林清儿也参与在其中,随声附和。 程婳哀叹一声:“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可你们以为什么时候都能讲道理吗?若真的可以,那岂不是天下太平了?” 门外的三个男人有些听不下去了。 李二狗手里拎着酒壶,猛地灌了一口,脚迈进门槛,又退了回去,醉醺醺的扶着门框:“我信老大不会出事!” “郭子庸难道还能只手遮天不可?” “老大要是出了事,我明天就去把他脑袋拧下来!给老大报仇!” 这话说的毫无逻辑,一会儿又信老大不会出事,一会又要给老大报仇。 这到底会不会出事呢? “狗哥,你别瞎说了!”十三跟了沈安之后,更读了不少书,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书生,比较文气,他拉住李二狗,却被对方一胳膊甩开。 “去去去!别以为你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谁,要是没有老大,你跟我都还在乞丐窝里,连饭都吃不饱!” “我说错什么了吗?老大做错什么了吗?他不就是行侠仗义,想要为民除害吗?” 李二狗显得有些激动,他曾经是这个社会最底层,受尽了白眼。 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高高在上,吃着民脂民膏,却欺负百姓的人。 他眼中不知不觉中挂上了泪花! 也许是受他的情绪感染,几个女子也眼眶泛红,纷纷侧过头去。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京城钟鼓楼传开一百零八声钟鼓,新的一天开始了。 皇宫外面,挤满了等候进宫的官员。 朝廷中人最讲究的便是等级制度,这些人在等待的过程当中,也按照官职大小扎堆。 不过他们却都发现,今天来上朝的,竟然还有几位穿着莽龙袍的王爷。 “齐王千岁好!” “赵王殿下早!” “燕王殿下,好久不见!” 打完招呼,那些官员便开始窃窃私语。 “几位王爷应该是为了长乐侯的事情而来,一会早朝上,大家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宗正府一正三副,全来给长乐侯撑腰!今天有戏看了!” “我听说昨天天子御卫差点和京畿武卫打起来了,说不定几位王爷是来弹劾长乐侯呢!” “不可能吧!我听说王爷们是因为郭家的金批令箭被沈安给毁了,才集中发难来的!” “昨天到底啥情况?两卫都是天子卫率,怎么会打起来呢?黄迁黄大人呢?他昨天不是在场吗?” 大家众说纷纭,有人想到了当时就在现场的京兆府尹黄迁,四下张望,却压根找不到人。 其中也有些怀着心思的,堆在了一起,比如郭甫和公孙度躲在角落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时,厚重的宫门在支呀声中,被禁军缓缓退开,一个太监嗓音也响了起来。 “上朝喽!” “各班点卯!” 众人分好先后秩序,鱼贯而入,议论之声也戛然而止。 悠长的甬道中,便只剩下密集的脚步声。 第173章 好深的城府! 大殿。 文武官员,分列两班站定。 齐王等王爷虽然属于宗正府,却并非朝廷命官,而是皇宫内设机构,所以站的位置也比较特殊,在太子右侧单独成列。 “诸位,昨日咱们大梁国的京城,差点被人攻占了你们可都知道?”走完繁琐的流程,高坐在龙椅上的梁帝面如寒霜,语气却充满了调侃之意。 “启奏陛下,在下忝掌兵部侍郎,掌管十六卫府,却未能洞察先机,臣有罪!”公孙度出列,直接跪倒在地。 如今兵部尚书暂缺,他这个兵部侍郎就是事实上的尚书。 虽然京畿武卫根本不在他的管辖之下,但名义上还属于兵部下辖。 “哼!你确实有罪!昨日朕的脑袋差点就要放在长乐侯的桌上了!”梁帝冷哼,扶在龙案上的手,猛地一甩。 公孙度将头抵在地板上,双手摘下乌纱,轻轻放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我死罪!” 左右的朝臣看着君臣两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各异。 有些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带着冷笑。 你们两就继续演戏吧! 谁不知道你公孙度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这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 还故意不提昨日之事的前因后果,只说京畿武卫入城之事? 有些人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难道公孙大人要失宠了吗? 那以前不是白巴结了吗? 梁帝微眯着双眼,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到底在哪里停留,开口道:“你们觉得呢?”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公孙大人与此事毫无干系,完全是长乐侯郭子庸和京畿武卫大将军柯百年互相勾结,沆瀣一气,密谋造反!” “臣附议!微臣也认为此事罪魁祸首在长乐侯郭子庸,他妄自尊大,目无法纪,自以为有金批令箭在手,便可以为所欲为。” “臣附议!长乐侯郭子庸胆大包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据微臣所知,他在紫阳县欺男霸女,甚至还曾带领家甲攻破紫阳县衙大门,造反之心早已有之!” 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数落郭子庸的罪名。 这时,齐王拱手走到殿中:“臣有本启奏!” “王叔请讲!”梁帝微微挺腰,终于要进入主题了。 他也不知这些宗正府的老家伙到底收了郭子庸多少好处,竟然不惜和他这个皇帝唱反调。 可他又不得不重视。 齐王拱手再拜,随即转身看向了众多朝臣:“你们既然知道昨日有京畿武卫未得调令,私自进城,想来也应该听说了,城中一名商贾辱没勋爵的事情吧?” “这个贼子名叫沈安,竟然与安雅君通奸,城中仕子为了读书人的名节上门想要讨回公道,竟然被这个贼子打了出来。” “长乐侯郭子庸为天下仕子撑腰,这才想要给贼子一个教训,没曾想京兆府尹黄迁故意偏颇袒护,郭子庸无奈之下,方才利用金批令箭调兵入城。” “诸位,事出有因,怎么能说长乐侯是想造反呢?反倒是那个贼子吃了豹子胆,竟然当众殴打朝廷勋爵,还将先帝的圣物毁坏,简直是大逆不道!” “试问一句,皇族的脸面何在?朝廷的尊严何在?” 齐王的话充满了火药味,走到那些站出来的朝臣身前,厉声诘问。 看到这里,就算是那些满头雾水的人,也看明白了! 皇帝和宗正府杠上了! “齐王,此言差矣!”御史萧言脸色铁青,对于齐王的话,不屑一顾:“照你这样说,谁都可以拿着先帝的圣物调兵进城了?” 梁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有意无意的撇了几眼太子。 都知道萧言是太子的人,之前为了香水的事情,萧言在大殿上恨不得将沈安弄死。 早前听闻太子和齐王不和,看来是真的! “萧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拿着圣物就可以调兵进城了?”齐王大怒,老脸一横,吹胡子瞪眼的。 “那齐王的意思是什么?郭子庸他擅自调兵进城,沈安作为大梁子民,本就有勤王救驾的责任!他怎么就变成了棋王口中的贼子了?” 萧言毫不退让,梗着脖子说道。 作为御史,萧言是不称职的,但此时却颇有些死谏的味道。 “你……哼!难道就纵容沈安这个贼子辱没勋爵,殴打侯爷,损毁圣物吗?你们……你们死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先帝?”齐王语塞,只能又抬出了先帝。 看他在言语上落了下风,燕王和赵王也站了出来。 “小王认为,长乐侯虽有过错,但也是为了维护皇族的脸面和保全安雅君的名节,并无不妥,反倒是沈安,胆大妄为,理应处斩!” “没错!燕王所说,正是我想说的!辱没勋爵和殴打侯爷的事情,绝不能开了先河,否则以后谁都敢在勋爵头上动土!” 两人一唱一和,也没有太多的理由,完全就是在摆身份。 一些跟齐王他们关系好的官员,也站出来随声附和,其中甚至还有当朝左丞和尚书。 赞成和反对的势力,也随之在大殿之中唇枪舌战起来。 真可以算得上是热火朝天! “都给我闭嘴!” “你们要么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要么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这里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场!” “一个个说要维护朝廷的颜面,却又干着泼妇骂街的事情!成何体统?” 梁帝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掌重重的砸在龙案上,大发雷霆。 天子一怒! 风云色变! 大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纷纷退回自己的位置,唯有齐王一人硬挺挺的站在中间。 一直跪在地上的公孙度,这时候说道:“微臣有个法子,说不定能破解当前的难题。” “你先起来再说!”梁帝一挥衣袖,重新坐了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师,眉眼却微微一挑,嘴角勾起,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原来皇帝在这里准备着呢! 难道双方吵得够凶了,他在让人提出折中的方案,大家也就没有什么好反对的理由了。 好深的城府! 第174章 欲让人死亡,必先让人疯狂 “陛下,看大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公孙度从地上爬了起来,也许是跪了太久,脚有些发麻,身子依然半弓着。 “不如将涉及此事一干人等全部叫上殿来,相信以陛下和诸位王爷的睿智,定可以明辨个中是非曲直!” 公孙度用手拍了拍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似乎说完这些话显得十分吃力。 他年纪并不大,只有四十来岁,明显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都是被卷入了这件事情,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不过他这个样子,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装出来的,恐怕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公孙度,那你觉得相关人等,都有哪些啊?”梁帝思忖片刻,随后又看向了齐王:“王叔,你觉得怎么样?” “这……既然陛下也这样说了,本王也不好说什么。”齐王勉强的答应,却又回头朝着燕王使了个眼色。 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沈安伶牙俐齿? 死了都能给你说成活的! 绝不能让他有机会说话啊! 燕王会意,赶紧说道:“陛下,本王认为不妥!” “有何不妥?”梁帝问道。 “本王……本王觉得……公孙大人所言有道理,但事情还牵扯安雅君,她毕竟是个待字闺中的女人,又牵扯她的名节,是否可以让她回避,由她的侍女上殿接受盘问?” 燕王突然醒悟过来。 你他娘的齐王老匹夫坑我呢? 你自己咋不说? 看到皇帝怒了,就把我往前退? 燕王这个弯拐的让人措手不及,有人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 你这是要逗死我们,好继承大家的遗产吗? 看他这样说,齐王气得直喘气,可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扭转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燕王所言有理,朕觉得可行!”梁帝面如平湖,没有了刚刚的怒气,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公孙度,就按你说的办,立刻派人将一干人等带上殿来。” 他也不问到底要带哪些人来了,这一切都是昨天夜里已经商量好的。 公孙度应声离开,他作为兵部侍郎,此事又牵扯到朝廷的两卫,处理这件事情倒也算得上是职权所在。 一个时辰左右,公孙度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来。 郭子庸走在最前面,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散去,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令人发笑。 沈安则和青羽站在一起,不时的还有说有笑,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黄迁也在其中,面色惶恐,心中的忐忑全写在脸上。 队伍的最后面则跟着白无极,他一脸兴奋,腰间挂着一个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至于沈小路、李二狗、胡宗恒之流,公孙度懒得去找,并没有带来。 公孙度开口道:“郭侯爷,你先说吧!沈安为何要毁掉你的金批令箭?” 郭子庸其实早就按捺不住了,听到公孙度又提起金批令箭,心中那叫一个痛啊! 顾不得许多,飞起一脚朝沈安踢了过去。 昨日他被打得差点晕了过去,后来派人蹲在皇宫外面,愣是没看到沈安出来。 心中那口气一直憋着,刚刚被公孙度带到皇宫,在太极殿外才看到沈安,却又急着赶来面圣,没找到机会下手。 现在轮到他开口了,他干脆不说话,直接用行动表示愤怒。 沈安侧身一躲,堪堪避开了郭子庸的脚,也不还手,躲到了青羽身后。 作为一个男人,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可这是哪? 他娘的金銮殿! 跟郭子庸一样发疯,怕是嫌命太长了! “你他娘的还敢躲!” “你把老子的金批令箭毁了!老子要让你全家死光!” 郭子庸看他不敢还手更来劲了,蹭蹭蹭跑到旁边,从一名大殿禁军守卫腰间拔出一把刀,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旁边的人看他这模样,谁也不敢上前拦着。 大梁国重文轻武,朝堂上站着的没有一个是武将出身,都文弱的很! 不过还是有人出言喝止道:“长乐侯,注意场合!陛下还在呢!” 众人抬头,梁帝似乎无动于衷,任由郭子庸胡来。 “住手!” 要看郭子庸就要冲到沈安身前,青羽一把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你这个烂货!别以为是安雅君的侍女就了不起!等我把沈安这个贼子弄死,看我怎么教你和安雅君做真正的女人!” 郭子庸也注意到梁帝没有制止他的意思,更加的嚣张起来。 心中不免还有些得意! 瞧见没? 皇帝都不敢说我什么! 可就在他自以为是的时候,龙椅之上突然传开一阵响亮的掌声。 “好,很好!”梁帝站了起来,绕过龙案,顺着台阶走到齐王身前:“王叔,这就是你要力保的长乐侯?” “我看他这是要上天啊!” “当我死了吗?” “拿着刀在金銮殿里喊打喊杀!这就是你要保住的皇家尊严,朝廷脸面?” “来人啊!把这个逆贼拿下!” 禁军上前,二话不说便将持刀的郭子庸按到在地。 郭子庸本来就是个战五渣,挣扎了几下,便只剩下进气,没有了出气。 沈安一点也不意外,昨夜他想了许久,确定了皇帝并不想杀他后,让看门的太监找来了李德海。 为皇帝献上了“欲让人死亡,必先让人疯狂”的计策。 郭子庸城府不深,脾气乖张暴躁,连“皇帝在此都要给我跪下”的话都敢说,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只要多给他点刺激,又刻意放纵些许,郭子庸定然会毫无顾忌。 果不其然,皇帝的“纵容”,让他原形毕露! “陛下……陛下!你不能这样对我!”郭子庸声音小了许多,十分不服气的说道。 梁帝没有搭理他,狠狠瞪了一眼埋头不敢回嘴的齐王。 爽! 这个老匹夫什么时候服过软? 总算吃瘪了吧? “沈安!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其他人补充!”梁帝走回龙椅,拂袖说道。 “是!”沈安拱手,开始舌灿莲花,从被安雅君误会开始到朱雀广场砸毁金批令箭,一字不漏的讲诉了一遍。 第175章 入仕就当上兵部侍郎?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沈安说到最后,把腰弯成了九十度,深深一拜:“陛下,草民虽然是因为义愤才毁坏了先帝的圣物,但也难辞其咎,甘愿受罚!” 他这一招,以退为进,又收割了一波好感。 那些大臣们纷纷点头,当长乐侯以沈安的态度一比。 那就是天差地别! 一个嚣张跋扈,甚至敢叫嚣皇帝来了也要给我跪下。 一个态度恭谦,像极了文弱书生。 再加上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那群大臣也不是傻子,坚定支持长乐侯,不再说话,没有表明立场的也开始动摇。 “郭子庸确实太过分了!要是我在场,你得大声呵斥他!” “这何止是过分,简直是没将皇帝放在眼中,京畿武卫是什么?那是天子卫率,光凭先帝的一件遗物,就随意调动,那以后还不天下大乱?” “是啊!我看那个柯百年也是灌多了马尿,这种事情岂能意气用事?就算当年郭老侯爷对他有多好,也不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沈安虽然行事鲁莽,但也算情有可原,并没有多大的过错!” 齐王也放弃了反抗,看了一眼被甲士按在地上的郭子庸,干脆双手抱胸,闭目养神起来。 烂泥扶不上墙! 这金銮殿岂是你为非作歹的地方? 你家就算对皇帝,对朝廷,有天高地厚的功勋,也容不住你这样糟蹋呀!qqxδnew.net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白无极,拱手说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启奏!” “说!” 梁帝挥手示意。 白无极从腰间解下那个皮囊,半蹲在地上缓缓打开。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出现。 “柯百年!” “他怎么死了?” “完了!京畿武卫要造反了!” 大殿之中,一片哗然。 柯百年在京畿武卫已经长达数十年,当年郭子庸的父亲还未死,便已经有了极高的威望,如今在军中更是一呼百应的存在,否则也不可能随意入城,却没人反对。 “这是怎么回事?”梁帝脸色也随之一变,寒声问道。 白无极身上铠甲沙沙作响,站起身来:“启奏陛下,昨日柯百年率领京畿武卫回营之后,突然拔营起寨,调动大批人马。” “微臣派人前去查问,没想到柯百年竟然将我的人杀死,造反之心昭然若揭,微臣当机立断,派兵将京畿武卫大营围住……” 他滔滔不绝,无非就是柯百年要造反,最后被他斩杀,还逼问了几个京畿武卫的将领,说是柯百年准备逼宫救出郭子庸。 “柯百年该死!竟然枉顾皇帝的信任,图谋造反,简直罪大恶极!” “微臣以为,柯百年虽然已经罪有应得,但造反之罪绝不能就此罢休,一定要追究到底,微臣建议将其抄家灭门!郭子庸是此事的罪魁祸首,造成我大梁国国力受损,理应一并追究!” “臣附议!” “臣附议!” …… 附议之声不绝于耳。 作为掌控着大梁实际权利的文人阶层,一怕兵变,二怕武将掌权。 谁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有其他人,将他们从被窝里拖出来? “准奏!” 梁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阴冷的看着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郭子庸:“长乐侯郭子庸妄自尊大,勾结禁军,密谋造反,按律当诛灭满门,但朕念及其祖上功德,且叛逆之事不涉及家人。” “将他拉出去砍了!首级从京城游街至紫阳县,家产充公,其他则一概不予追究!” “柯百年犯上作乱,移灭三族!” 煌煌帝音! 简单几句话,便让上百号人失去了大好头颅。 可怜郭子庸还没清醒,便已经人头落地。 “沈安,虽然其心向好,但毕竟是损毁了先帝圣物,对先帝是大不敬,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京兆府尹黄迁,你立刻将其关押,择日对其罪责进行审理!” 梁帝继续说道,随后心情极差的样子,也无心继续早朝,拂袖而去。 “退朝!”李德海赶紧撂下一句话,追了上去。 只留下大殿之中,还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的诸位王爷和大臣。 …… 御书房。 “陛下,您不是打算利用此事敲打一下太子吗?”李德海给梁帝倒了一杯竹叶青酒,恭敬的站在一旁。 他从皇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京畿武卫一直处于梁帝控制的游离范围。 如今被白无极一举剿灭,能不开心吗? 这场大戏,本来是针对嚣张跋扈,已经到了目中无人地步的郭子庸,没想到竟然还钓出了一条大鱼。 至于柯百年是不是真的想造反,反正现在也已经死无对证,不重要了! “呵呵,难道今天还不算敲打吗?”梁帝戏谑一笑,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得意:“等他们回味一下白无极和柯百年的战斗,就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天子御卫的数量并不多,即使加上从各地秘密调入京城的新军,也不过七八千人,而京畿武卫则多达数万人。 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柯百年竟然兵败,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那些朝臣都不是傻子,尤其是太子、太师之流,更是聪明得很,刚刚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去便会细思极恐。 “原来是这样!”李德海也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连连点头:“看来这个沈安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对于征兵制的实际谋划人沈安,他也不吝惜赞誉美之词。 “可惜啊!他似乎对为官并没有什么兴趣,这种人是最难操控的。”梁帝听到李德海提起沈安,皱了皱眉。 作为长期站在高处的人,控制别人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会上瘾。 他不希望看到有人游离在他的掌控之外。 “这倒是个难题!不如我再找公孙度,让他去说说?”李德海问道。 梁帝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让他再去试试吧!有些条件可以破格一些,或者说,只要他能将沈安招揽到朝廷,朕让他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公孙度再进一步? 不就是兵部尚书了吗? 陛下这是准备,让公孙度空出位置,让沈安接任吗? 好家伙! 入仕就当上兵部侍郎? 第176章 我看他呆在这里挺好! 京兆府大牢。 “沈公子,你现在可牛了!”狱卒方九是这牢里的老人了,他给沈安倒了一杯酒,脸色红润的说道。 “咋了?”沈安撕下一条鸡腿,往嘴里塞,满口油腻。 方九笑道:“郭子庸被杀,大家都说是你的功劳,大家都说你是救国救民的好汉啊!” “拉倒吧!好汉还能被关在这里?” “沈公子你就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这只是陛下做做样子,等你出去之后,说不定当的官比我们黄大人还大呢!” “别瞎说!” “没瞎说,你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也得弄个侯爷当当!” 沈安没有再接话,这天聊不下去了。 没意思! 这怎么是他的功劳呢? 会不会说话? 这是皇帝的功劳! 他一口将杯中之物灌到肚子:“你跟黄大人说说,我在这里好几天了,他也不让我家里人来看看我。” “行行行!我这就去跟黄大人说!” 方九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能为沈公子办事,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黄迁拎着官袍下摆跑了进来。 “沈公子,真是对不住了!是我思虑不周,我已经让人安排下去了,沈老爷和几位小姐很快就到。” “那谢谢黄大人了!”沈安拱手,又擦了擦嘴上的油污:“黄大人,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沈公子尽管开口!但凡力所能及,黄迁绝不推辞!”黄迁弓着身子,也不问到底是什么事情满口答应下来。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沈安前途无量啊! 跟长乐侯斗,都能全身而退,反倒把长乐候给弄死了! 这手段! 这关系! “黄大人别这样!”沈安有些无语,你他娘的可是朝廷正四品的京兆府尹啊! 对我一个白身草民这么恭敬,还让不让人活了? 要是被人看见,平白又要惹上不分尊卑的麻烦! “沈公子这次力挽狂澜,不仅救了你自己,也救了我啊!你就跟我的再生父母一般无二。”黄迁越说越离谱,以前他讨好上官也是如此。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沈安也很无奈,扫了一眼左右的环境,旁边都没人,连个衙役都没有,黄迁做事倒还算靠谱。 他说道:“黄大人,那我就不废话了,请你帮忙转达皇帝,在下可以上缴十万两银子,重新铸造一件水晶箭头,并在城北建一座庙宇供奉,以表示我对先帝圣物的尊敬。” “另外荣家的赋税在每年现有的基础上,增加五万两,并多拿出一万两银子,以皇帝的名义建立一家【永济书局】,为天下寒门之士广开方便之门。” 黄迁愣住了! 十万两! 五万两! 一万两! 沈安这么壕吗? 还搞什么书局,这有什么用? 不过他也没多问,点头答应:“好的,我这就进宫面圣。” 等他走后,沈安神色舒展开来。 他将先帝圣物损毁,皇帝总得给天下一个交代。 永济书局也是为了安抚天下仕子,要不然谁知道那些支持郭子庸的大臣会在背后怎么议论此事。 一切都以皇帝的名义去行事,又自然而然的将所有功劳推了出去,想来皇帝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顾虑。 正当他思忖之时,牢门外响起了沈大福的声音:“逆子,这个该死的逆子在哪里?” 沈家三人和荣锦瑟在京兆府大牢七拐八拐,越走越害怕。 大牢都是越往里面走,关押的罪名就越大。 这怕是要杀头了吧? 荣锦瑟手脚冰凉,脸色苍白,林清儿通知她来的时候连妆都忘了画。 “清儿姐,他……他该不会……” 听着她都要哭出声来,林清儿心中虽然也满是忧虑,可还是安慰道:“妹妹放心吧!外面不是都说小安是为国为民的好汉吗?不会有事的!” “好汉个屁!”沈大福大骂一声,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这个逆子! 惹谁不好,却去招惹长乐侯! 还胆大妄为的将先帝圣物给损毁了! 你咋不上天啊? 皇帝就算想放过你,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怎么也得让你这逆子发配边疆啊! 可当他们推开牢门后,都傻眼了! 这是在坐牢吗? 栅栏是有的,可是里面干干净净,还有床有桌子。 桌上放着鸡鸭鱼肉,还有酒! 沈安正在大快朵颐、狼吞虎咽! 刚刚还想着看到沈安后,一定要狠狠打一顿的沈大福,嘴巴开合,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荣锦瑟却管不了那么多,健步如飞,冲了过去,眼泪如同决堤的潮水,狂涌而出。 “我……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你吓死我了!” “我……”沈安抱着她,少女的体香扑鼻而来,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 让她发泄一下吧! 沈大福几人也围了上来,带路的衙役乖巧的退了出去,顺手将牢门关上。 荣锦瑟哭了许久方才止住,从沈安怀里挣脱出来,低头擦拭了一下眼泪,退到一旁。 “你们来了?”沈安尴尬一笑,端起酒杯递给沈大福:“爹,我没事,坐下来喝一口?” “啪!”沈大福一把将酒杯打在地上:“你怎么不喝死算了?” “爹!我错了!”沈安低下头,麻利的跪在地上乖乖认错。 眼下父亲正在气头上,拗不过! 还是老实点好! 沈大福一看他这样,顿时哭笑不得。 “你……你,我……哎!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爹,您别生气,先坐下!”程婳瞥了一眼沈安,看他这模样,应该是没事了,赶紧端来一把椅子,做起了和事佬:“小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以后不敢再胡闹了!” “还有他不敢的事情?”沈大福依然气呼呼的样子:“我看他呆在这里挺好,要不然出去,过不了几天,恐怕又要把天捅破了!” 话音刚落,牢门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后便见一个衙役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沈公子,刚刚宫里来人,说是仰慕您的所作所为,给您准备了一些御膳房上好的糕点,让您享用!” 第177章 你快跑! 透过那名衙役眼神中的羡慕和恭敬,沈安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 不过皇帝将他放在京兆府大牢,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郭子庸单凭一只金批令箭,便可以调动京畿武卫,谁敢说他背后还会不会有更多的支持力量? 再加上此事又牵扯到了安雅君,以及安郡王被杀的隐秘。 这里看似牢笼,却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 就算皇帝没有提出要将他打入大牢,他自己也会选择这样做。 苟起来! 是为了活得更好! “你把东西放下吧!”沈安摆了摆手:“对了,还是老规矩,给我送只狗来!” 衙役微微一愣,不过还是爽快的点了点头。 等到衙役离开,为免气氛尴尬的程婳,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食盒,从里面端出了一个洁白如玉的盘子,放到沈大福眼前。 “爹!你看,小安这不是没事吗?连宫里都派人,专门给他送吃的!” 程婳却拦住了想要给沈大福喂东西的林清儿,不解的看向沈安问道:“你怕这东西里有毒?” 听到这话,林清儿吓得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小嘴微张:“不会吧?这不是皇帝犒赏你的吗?” 荣锦瑟也瞪着眼睛看了过来,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一双美眸中快要止住的泪水,唰了一下又流了出来。 皇帝还是要杀沈安吗? 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更何况沈安现在还身陷囹圄,想逃都逃不出去。 看着荣锦瑟悲恸的样子,沈安狠狠瞪了程婳一眼:“就你是大聪明!知道不就好了,非要说出来干什么?” “看你把我家娘子惹哭成什么样子了!”沈安没好气的说着,修长的手指却温柔似水的将荣锦瑟脸上的泪痕擦去。 “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不过最近得罪太多人了,不管谁拿来的东西,我都不放心!” 他用手指了指牢房的角落,那里是唯一比较凌乱的地方,有一堆杂乱无章的干草。 一直寒着脸没有说话的沈大福,皱眉问道:“那是什么?” “我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我偷偷挖了个狗洞,外面有李二狗他的人在,一旦有危险,我会让他去通知你们赶紧离开。” “我也会混在乞丐当中,逃出京城,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 “而且你们其实也没必要杞人忧天,我在这里已经吃了好几顿了,一条狗也没毒死过!” 沈安说得轻巧,但其实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真要是皇帝准备动手,哪里会给他钻狗洞的机会。 沈大福几人都是聪明人,谁都能听出他这不过就是安慰的话语。 只是大家也没戳穿他,牢房中的气氛也变得十分压抑。 这时候,牢门再次打开,刚离开的那个衙役抱着一条小奶狗走了进来。 沈安从地上捡起那双筷子,在身上擦了擦,夹了一块糕点,放到了小奶狗的嘴边。 糕点又不是骨头,小奶狗用鼻子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两口,便嗷嗷叫的侧过头去。 沈安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真要是有毒,这狗就算没吃,也一样会发作的。 只是有些毒性发作比较慢,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沈公子,我把狗放在这里,还是老规矩,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取!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说话了。” 那名衙役十分知趣,弯着身子缓缓的退出门口。 “哎呀!你们能不能别哭丧着脸?这些糕点吃不得,咱们先吃点好菜呀!” “爹,您就别生气了,陪我喝两杯吧!” 沈安挨个的劝,就差喂他们吃了,总算把核心人物沈大福劝到了桌上。 “咚咚咚!” 沈大福握拳用指关节在桌上狠狠敲了几下:“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彻底了了之后,以后你啥事也别干!” “花天酒地我养得起,纨绔败家我也不管了!你只要给我老老实实,别出去惹事就行!” 还有这等好事? 这不正是沈安上辈子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一切躺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压根不用愁钱的事情。 何其美哉? “好好好!但花天酒地我可不敢。” “你说什么?”沈大福一听他拒绝,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沈安往后一躲,突然伸手将荣锦瑟揽在怀中:“爹,我以后是有娘子的人,怎么可以去花天酒地呢?” “噗嗤!”程婳看他那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而荣锦瑟已经羞得满脸通红,粉拳砸在沈安的胸口,低声嗔怒:“谁是你的娘子!” 沈大福也露出了进来之后第一抹笑容:“等锦瑟的父母回来,我立马帮你们把婚事办了!” “也好多一个人管着他,以后不会出去给我惹事!” 不过他的笑容中也带着一丝苦涩。 儿子真的长大了! 以前他在外面惹事,沈大福还能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帮着擦屁股。 可是现在不同了,儿子惹出来的祸事,都能惊动皇帝了,他感觉有心无力。 “伯父!你也笑话我!”荣锦瑟一跺脚,娇羞将身子侧了过去。 就在此时,脚下活蹦乱跳的小奶狗,突然凄惨的嗷了一声,随后便剧烈的抽搐起来。 不到两三个眨眼的功夫,小奶狗虽然还有呼吸,但眼睛鼻子里面已经流出了血渍。 “这……” “真的有毒!” “还好小安谨慎!” 沈大福等人刚刚有些缓和的神色,瞬间惨白,心中一阵后怕。 “我们……我们赶紧离开京城吧?”荣锦瑟花容失色,拉着沈安就要往外走。 她已经乱了方寸,竟还准备往牢门的方向跑。 没想到刚一开门,便看见黄迁站在门口,身旁还站着一个老太监。 再往后,便是一群英气勃发,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军士。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你们如果要杀沈安,就先杀了我吧!” 荣锦瑟慌不择言,惨白的脸上,坚毅无比,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两手伸开,紧紧的扒着门框,挡在门口,回头朝着沈安大声喊道:“你快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第178章 引蛇出洞! “嘎嘎嘎……” 李德海笑得很难听,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公鸭嗓子。 “哈哈,荣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怎么会杀沈公子呢?”黄迁比荣锦瑟要高一些,垫着脚看了一下牢房里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解的问道。 “娘子,让他们进来!” “可……” “没事,李公公和黄大人都是好人!”沈安耐心解释,他将桌上的食盒推到一旁,空出了一些位置。 荣锦瑟看他如此笃定,心中稍安,让出了牢门,不过一双美眸还是警惕万分的看着进来的两人。 “你们在外面候着!”李德海迈着小碎步,头也不回,甩了甩拂尘,外面那群甲士立刻唯唯诺诺的点头,并哗啦哗啦一阵铠甲声后,在牢房外面散开,保持戒备。 “沈老爷,两位小姐都在呢?” “参见李公公!” 沈大福等人纷纷起身,刚刚被荣锦瑟的言语给吓到了,以为皇帝真的派人来杀沈安,才没有第一时间起身相迎。 如今看来是误会,自然该有的恭敬都要有。 沈大福拱手凑了过来:“犬子乃是戴罪之身,怎么敢有劳李公公千金之躯降临。” “哈哈,沈老爷生了个好儿子!”李德海点到即止,斜着眼睛看向沈安问道:“沈公子,你让黄大人带到圣上面前的话,圣上答应了,圣上让我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入朝为官?” 李德海语气平淡,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也听不出话里是不是有威胁之意。 不入朝为官,后面的事情就不能善了? “如果在下暂时还不愿意呢?”沈安不顾父亲凶神恶煞的眼神,开口道。 李德海没有丝毫的诧异,来之前皇帝已经交待了,不必强求,有才之人都性格乖张,要慢慢来。 “圣上只是让我问问。”他表明了态度,眼神落在了桌子底下的那条小奶狗上:“这是怎么回事?” 坊间传闻,李德海是个顶级高手,曾经一人之力杀死了十几个入宫行刺梁帝的高手,而且轻松无比。 一眼看出小奶狗是中毒而死的,也不奇怪。 “宫里有人想害我!”沈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地上的小奶狗尸体拎在手中:“之前有个衙役送来食盒,说是宫中有人送来的东西,在下自知最近救了安雅君,得罪了一些人,所以特别小心。” 说话间,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李德海。 他是因为郭子庸才被打入大牢的,也得罪了郭子庸背后的不少人。 却绝口不提此事,只说因为救了安雅君。 他在试探! 李德海微眯着双眼,犀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除了沈公子,其他人先出去!” “是!” 沈大福等人有些不安,尤其是荣锦瑟,听着两人的聊天,完全是一头雾水。 等到众人退出,李德海用袖子擦了擦椅子,拎起袍服坐下说道:“安雅君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略知一二,否则在下也不会活着在这里了。”沈安点头。 他若是不知,又岂能请动安雅君出现在朱雀广场? 又如何能引来天子御卫? 恐怕早已经死在柯百年手中了。 “圣上与安郡王情同手足,对安雅君也亲入子侄,你救了安雅君,圣上颇为感激。” “不过你又是如何肯定,这毒不是你的其他仇人所下呢?”李德海问道。 皇帝不可能亲口说出感激的话,只能让他代劳了。 至于安郡王被害一事,梁帝也心心念念想要找出真凶。 只可惜一直没有线索,如今沈安牵涉其中,更是将安雅君救出清雅苑,说不定真能触动了那位真凶的心弦。 “在下得罪的人当中,最厉害的便是郭子庸了,但是他被安上了叛逆之罪,这个时候,宫里的人绝不会出手帮忙的。” “而我救出了安雅君,想来一些人会以为我知道了很多,才不想我活着出去吧!” 沈安简单的分析,却一语道出了真相。 安郡王之死牵扯甚大,说不定会成为大梁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冤案。 幕后的真凶想杀他,也就没有丝毫的意外。qqxδnew.net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李德海问道。 “装死呗!” “怎么个装法?” “死而后生,引蛇出洞!” ……. 与此同时。 皇宫,明义宫。 “东西送过去了?”一个绝美的妇人问道。 站在下首的一个劲装宫女,温婉的说道:“送进去了,派出去的那名小太监,也已经处理干净了!未免引起别人怀疑,我顺手将另外几宫的太监也杀了几个。” 杀人的事从她口中说出,竟然如同杀几只鸡一般轻松。 “小红,你做得很好!”绝美妇人款款起身,雍容华贵,气质卓然,正是皇帝十分宠爱的淑妃娘娘。 只是无论她如何掩饰,都遮盖不住,眉宇间的那股凶厉之气。 “安雅君那边,有什么动作吗?”她问道。 比起沈安,她更在意安雅君。 救出了安雅君,沈安只能让她愤怒。 可安雅君,却有可能会要她的命,甚至还会要了她全家的命。 尽管她还不能确定,安雅君手中到底有没有证据。 可她绝不会拿自己和全家的性命做赌注。 绝不会! 小红闻言面露难色:“青羽实在太厉害了,我根本接近不了,不过安雅君获得自由后,除了在朱雀广场和太极殿出现过,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清雅苑。” “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无论如何要给我杀死安雅君!她绝对不能活着!”淑妃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是!” “还有,派人去京兆府打听打听,看看沈安到底死没死!” “是!” 小红应声离开。 淑妃看着小红的背影渐行渐远,俏脸渐渐阴沉下来,眼神中满是追忆。 多少年了! 她险些忘记了当年的事情。 没想到今天竟然又被人给翻了出来,她恨啊! 恨得咬牙切齿! 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来人!本宫许久未见父亲了,派人去尚书府请我父亲到宫中一叙。” 第179章 终于有希望了吗? 京兆府乱成了一团。 城防营也出动了,把府衙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停的有大夫郎中进进出出,出来的人都是愁云惨淡,一脸的不解之色。 “怎么了这是?府尹大人病了吗?” “谁知道啊!不过肯定不是府尹大人得病,没看御医都来了吗?府尹大人还请不动御医。” “那会是谁?莫非有什么王孙贵族在京兆府?不可能啊!他们得病了,直接去太医院就行了,怎么会在京兆府?” “你们别吵,我听说了,是沈安在大牢里被人下毒了!” 轰~~~ 人群炸开了锅。 沈安现在是名人,而且炙手可热,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中毒了?谁下的毒?”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看应该是郭子庸的手下吧!” “我滴个亲娘啊!长乐侯的势力看来还没有彻底清除啊!”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最热衷的。 各种猜测也在京城各坊开始蔓延,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此事和郭子庸的余党有关。 京兆府外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几乎把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两个衙役抬着一个担架走了出来,沈大福和程婳等人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 “安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是谁想害你啊!竟然在糕点里下毒!”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一个比一个哭得凶!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安已经死翘翘了。 突然,担架上的沈安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挣扎了几下猛地狂呕了几口鲜血,把沈大福几人吓得赶紧跑到身旁。 “爹!我快要死了!” “有几件事情,你一定要记得帮我去做!” “我之前损毁了先帝圣物,你要帮我重新打造一份,然后去盖一座庙,供奉起来,赎我的罪孽。” “还有……” 沈安气若游丝,十分艰难的把事情交待一遍,头一歪又倒在了担架上。 生死不知! 把沈大福几人的眼泪又给惹了出来。 可是周围的百姓却面面相觑,沈安的话他们都听在耳中。 沈安是个大善人啊! 但更重要的是,皇帝是个好皇帝啊! 不杀沈安,已经是仁德为怀。 还想着他们这些百姓,要让沈安拿钱出来开【永济书局】。 大梁国虽然以文立国,但书籍大部分都掌握在权贵手中,真正的寒门仕子想要读上一两本先贤圣典,那比登天还难。 所以沈安的【京都周报】才能十分畅销,毕竟大家手中除了朝廷规制,科举必考的几本书外,手里面也没有其他书了。 “没想到皇帝高高在上,竟然还会想着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真是好皇帝啊!” “是啊!我家娃娃喜欢读书,可是除了四书五经之外,什么书都没读过,这次皇帝建立【永济书局】,他估计得笑死了!” “科举这么多年了,真正寒门入仕的也就那么几个,我看皇帝这次是真的打算广开寒门之路了。” 此时,刚下了早朝的梁帝,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正在御书房中接见安雅君。 “这些年你受苦了!”梁帝说道,难得的温情。 他在安雅君的眉目间,似乎看到了曾经英姿飒爽的安郡王。 两人一起纵横马背,弯弓射箭的画面,也在此刻如同潮水般涌入脑中。 安雅君从椅子上微微起身:“陛下宽宥!小女感激不尽,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李德海有些慌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一看到安雅君,脸色微微一变,又退了出去。 梁帝皱眉喊道:“小德子,你怎么也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事情这么慌里慌张的!” 李德海身后还跟着几名御医,他赶紧说道:“沈安在京兆府大牢被人下毒,老奴已经让太医院的人去看了,但都束手无策。” “什么?”梁帝和安雅君同时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异口同声说道。 梁帝看了一眼安雅君,嘴角抹过一丝玩味的笑容,但很快收敛起来,寒声问道:“你们进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我和几位太医去看了,沈安的脉象混乱,时而有力,时而低沉,是中毒无疑,但这种毒我们几个都从未见过。”一名太医站出来说道。 “天底下还有你们太医院不知道的毒?”梁帝冷哼一声,他从安雅君身上扫过:“安雅君,我听说你之前也中了莫名的毒药,当时是沈安救了你,该不会是同一种毒吧?” 安雅君显然没想到梁帝会突然提起此事,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刚想开口解释:“当时……” “当时沈安用的是什么药啊?” “是牛奶!”她将皮囊递了过去:“我还有些残毒未除,所以随身携带了一些。” “好!小德子,你带着这些牛奶,给沈安送过去!” “是!” 李德海领命。 几个太医却满脸疑惑,互相对视了几眼后,有人说道。 “陛下,从来没听说过用牛奶能解毒的啊!而且这毒是什么毒尚未弄清,怎么可以随便用药呢?” “是啊!沈安已经命在旦夕之间,不如用点老山参先吊着一口气,等到微臣等人回去研究一下医典后,找出法子再说吧!” “微臣也这样认为,治病要对症下药,可不能胡来啊!更何况安雅君怎么知道沈安是不是和她中的毒一样呢?” 梁帝却仿若未闻,言辞犀利的说道:“沈安和安雅君都是因为郭子庸的事情才中毒的,想来也是同一种毒,你们赶紧去吧!” “这……是!”太医们看到皇帝有些不悦,也不知道皇帝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底是想救沈安呢? 还是要杀沈安呢? 捉摸不透,还是不想了,老老实实的照办吧! 只是几人离开的时候,都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安雅君。 “陛下,我当日所中的是朱砂之毒,用牛奶或许有用,可是沈安他……”安雅君脸上有些忧色。 对于沈安这个救命恩人,安雅君的心情十分复杂,谈不上爱慕,但绝不愿意看着他死。 “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或许沈安可以帮你把这个人找出来。”梁帝坐回到书案后,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安雅君也不淡定了。 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为父亲复仇么? 可却始终不得其法,只知道幕后的凶手是宫中的某个贵人,但至于是谁,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终于有希望了吗? 第180章 心思缜密 “陛下是什么意思?”安雅君谪仙般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 梁帝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沈安这小子聪颖过人,是一块不用雕刻的璞玉,不仅酿出来的酒好喝,就是心思也非常成熟。” “他其实并没有中毒,但是却故意假装快要死的模样,就是想造成一个假象,你的牛奶可以给他解毒。” 安雅君被限制在清雅苑这么多年,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并不多。 梁帝虽然解释了一番,但她却还是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陛下,我还是不懂!” “下毒的人当然知道牛奶不能解毒,可你却用牛奶救活了沈安,他会怎么想?”梁帝对安雅君充满了耐心,没有丝毫烦恼的意思。 “他肯定会以为小女真的有解药!” “不,他会以为朕给了你解药!”梁帝摇头,从桌案下的抽屉里端出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的便是那些有毒的糕点。 “这种毒是西魏那边送来的,整个大梁恐怕只有我这里才有,但前些日子不知被谁给偷了一些,不过偷盗之人肯定不知道朕到底有没有解药。” “你这个时候出现在御书房中,又救了沈安,下毒之人肯定会想我已经答应了你,要彻查你父亲的事情,而且会交给沈安来查。” “所以……” 安雅君恍然大悟:“所以下毒之人肯定还会向沈安下手,让他没有机会再查下去!” “对!按照沈安的话说,这叫引蛇出洞!只要这个人还会出手,就一定会出现破绽!” 梁帝点头,突然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所以朕说沈安这小子聪颖过人啊!对了,你似乎也到了嫁娶的年纪了吧?” “陛下!”安雅君娇羞的低下头,跺了跺脚,让她如同仙子般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梁帝轻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对了,你手下是不是有个侍女叫青羽?这段时间,你让她贴身保护沈安,至于为什么,就不要跟她说。” “是!” “那你先回去吧!” …… 沈家大院。 “难道牛奶真的能治病救人?” “不会吧?就算可以,也不至于会这么快就脉象平稳吧?” “活了这几十年,当了二十多年大夫,这么奇怪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几个御医从沈安房内出来,脸上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沈安服下牛奶后,不到一刻钟就醒了,半点垂死的模样都没有。 他们心中都有所怀疑,这牛奶里面是不是放了解药。 也只有针对性的解药才有可能出现这种画面了,不过他们不好直说而已。 如此过了几天。 沈安终于在人前亮相,又和荣锦瑟回到了荣家。 只不过他的身旁多了一个人。 美艳动人的冰美人青羽,变成了贴身丫鬟,除了洗澡上厕所,任何时候都要跟着他。 有美相伴,沈安自然乐得逍遥,摆好车马,大张旗鼓的跑到城北工地去看看,那里的神庙已经开始建了。 沈小路屁颠屁颠的跑到沈安身边,抬眼瞅了一下青羽,嬉笑说道:“老大,青羽姑娘,你们最近成双成对的,也不怕荣小姐吃醋吗?” “滚滚滚!”沈安抬腿一脚,把他踹到一边:“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青羽那是好惹的吗? 他毫不怀疑,沈小路只要再调侃一句,绝对会挨上一剑! 踹你一脚,是为了救你,懂么? “嘿嘿,我闭嘴,我闭嘴!” 沈小路嬉笑不已,领着沈安两人走到已经挖好的地基旁边,指了指大土坑里的积水:“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今天怕是动不了工。” “嗯!”沈安没有责怪的意思,古代可不比后世,大型抽水机往地上一摆,多少积水都能给你排干净。 这个时代,让人工去做,这么大的一个坑,恐怕没有四五天都弄不完。 “我就是过来看看,一会还要去【永济书局】逛逛,十三那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投错了胎,怎么就那么爱读书呢?” “嘿嘿,还不是老大你教的好!”沈小路顺杆拍马屁:“不过你啥时候能教教李二狗?那个傻子又去春香楼嗯嗯……啊啊了,我看他迟早要被里面的娘们儿把身子掏空了。” 话音刚落,沈安又是一脚飞来。 当着青羽的面,说这些? 你怕不是找抽! 这是青羽姑娘跟着的唯一不妙之处,有些话不敢说了。 可就是如此,城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安是不是因祸得福,把安雅君给娶了?我看她的贴身侍女天天跟在他身后。” “我看也是,不过沈安德才兼备,人家配得上安雅君,你也别羡慕了!” “这可不一定,沈安之前不是中毒了吗?我看是安雅君是怕有人杀沈安,派人保护他呢!” “对对对,我还听说安雅君之前也中过毒,还是跟沈安一样的毒,我看是哪位达官显贵想要杀死他们吧!” “不会吧?他们两得罪了同一个人?这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同样的猜测,也在京城各大势力中传播着。 沈安和安雅君得罪了同一个人! 但谁都知道安雅君十余年未离开过清雅苑,怎么可能得罪人呢? 那就只有上辈子的仇了! 安郡王! 东宫也不例外,太子和侯近山议论了几句后,侯近山说道。 “太子,我看这事情应该跟安郡王之死有关系!” “呵呵,你真以为沈安中毒了吗?”太子反问道,他显得越发深沉,和梁帝一般,喜怒不显于色。 “难道不是?” “我看这不过是父皇和沈安演的一出好戏,沈安那小子诡计多端,怎么可能轻易中毒?” 太子扶着下巴,摇了摇头:“只是我还想不明白,他们这出戏到底有什么目的。” “要不要我派人去查一下?” “没那个必要!管他狗咬狗,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行!” 太子摆手,只要这事情跟他无关,他何必去掺和? 要是有人能帮忙将沈安弄死,他不用出手,岂不是更好? 何其美哉! 第181章 蛇会不会去冬眠了? 吏部尚书府。 “老爷,娘娘这边又来人了!” “知道了!”吏部尚书郑尧正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头也没抬,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让人现在正堂等一会,我马上就来。” 城中的风声他也有所耳闻,不过相比女儿淑妃的慌乱,他淡定得多。 郑家不是寻常人家,而是江淮地区的顶级世家出身,比起一些王侯,虽然身份地位没有那么显赫,但隐藏的实力根本不是普通王侯能比的。 可以这样说,如果把郭子庸换成他,说不定就没有杀身之祸了。 世家大族虽然在前朝经过了一场浩劫,但却留存下来的世家却越加的稳固,所代表的的门阀势力,更是和士族阶层交错在一起。 梁帝虽然强势,但想要动世家的人,也会掂量几分。 毕竟朝廷的税赋百分之六十来自于世家的土地,百分之八十的粮食来自于世家的土地,百分之九十的朝廷官员来自于世家。 动了世家,那就是动了朝廷的根基! 前朝不就是这样覆灭的吗? 当今皇帝是聪明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死了十多年的安郡王跟他过不去? 再说了,能不能查出来还是个问题。 忙完手头上的事,郑尧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进了正堂。 “小红,你又来做什么?” “郑大人!”宫女小红拱手说道:“娘娘现在心急如焚,恐怕沈安不会善罢甘休,娘娘让我跟你借几个人。” “借几个人?”郑尧皱眉。 “是的!娘娘想从家里借几个死士,将沈安斩草除根!” “呵呵,她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郑尧脸色一变,冷笑着说道:“死士的事情不要再提,家里也没有。” “你说她一个贵妃娘娘,整日里跟一个小小的沈安和安雅君计较个什么劲?她不知道世家死士是朝廷禁忌吗?” 大梁是靠着世家大族的扶持建国的,但世家豢养武士的惯例,却被大梁开国皇帝强势废了。 如今世家大族私底下虽然也还养着一批这样的人,但却从没有人公开过,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小红还想争辩什么,却被郑尧冰寒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郑尧缓了缓口气说道:“你先回去,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就算想跟沈安过不去,难道她一个贵妃,还没有办法?出了什么事,有爹给她担着。” 有了这句话,小红立刻笑了起来,拱手施礼,退出了正堂。 …… 三日之后,是永济书局开张的日子。 永乐大街人声鼎沸。 李德海早早的来了,穿着一身紫色长衫,外面却套着一件白黄色的马甲,上面绣着一条青色的四爪金龙。 朝廷里的大员也来了不少,礼部、吏部都派出了以侍郎为首的队伍,而国子监祭酒则亲自到场。 附近虽然有些禁军守卫,但并不算严格,无论是读书人还是寻常百姓,都能顺利的走进去。 “今天【永济书局】正式开张了,听说借书只要一文钱一天。” “对,之前他们就贴出了告示,拿着身份文牒就可以借书了,而且书单目录也公布了,都是皇宫里的藏书!” “那我们岂不是发达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不知如何下笔的事情了。” 京城仕子们兴奋不已,对他们而言,这不亚于开科取仕了。 这时沈安从【永济书局】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崭新的线装书。 “各位仕子、各位乡亲父老。”他深深鞠了一躬,满脸羞愧之意:“在这里,我先给大家说声抱歉。” “前些日子,因为我损毁先帝圣物的事情,闹得京城沸沸扬扬人心不安,幸得圣上恩典,免我一死,留下我这身躯。” “仁德之君更大开皇宫典籍之门,并广施钱财,为天下人拓印了上万本古籍,让天下人得以徜徉在先贤的文字海洋之中。” “在场的各位,有些人和我一样,只是普通的仕子,有些人甚至连字都不认识,你们谁不渴望通过书本改变自己的命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多少人能接触到的只有四书五经,现在皇帝开建书局提供古籍,一切都为你们想到了!” “皇帝乃是圣明之君,贤者之君!让我们在开张仪式之前,共同跪拜北方,仰望圣君,高呼万岁吧!” 沈安慷慨激昂的说完后,面朝北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他人也都一脸激动,感恩戴德,纷纷参拜高呼万岁,声音之大震动京城。 皇宫之中的梁帝,脸上也抹过一丝喜色。 开张仪式继续,李德海代表皇帝,吏部、礼部、国子监也分别表态,会源源不断的为【永济书局】提供最新的书籍。 随后占据了多达十八个商铺的【永济书局】便被人群给挤爆了,沈安等人不得不从侧门离开现场。 “李公公,几位大人,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沈安拱手说道。 新任礼部侍郎和国子监祭酒跟他不熟,寒暄了几句便离开,李德海和郭甫则跟沈安闲聊了几句。 “沈公子,以后前途无量啊!有没有兴趣到我吏部任职啊?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郭甫调笑的说道。 两人虽然交集不多,但沈安也没忘记这个举荐自己的贵人,隔三差五便会登门拜访,给点好处,所以关系已经十分良好,甚至有些随便。 “嘿嘿,郭大人你可别忽悠我啊!等我想当官了,一定去找你!”沈安脸上露出喜上眉梢的神色,委婉的拒绝。 郭甫拍了拍沈安的肩膀,嗔怪的说道:“你这小子!算了!改天到我府上喝茶!咱们再细聊!” 说完和李德海打了声招呼,郭甫便也乘车离开。 “李公公,今天穿上皇马褂,老帅了!” 沈安毫不客气的搭着李德海的肩膀,顺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最近我得了一块璞玉,不过我也不懂好不好,不如李公公带回去帮我鉴赏鉴赏?” 李德海嘴角微微翘起,欣然接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沈安,讳莫如深的问了一句:“如今已经是深秋了,你说蛇会不会去冬眠了?” 第182章 杀手出现 “不会的!如果一次不行,咱们就咱抛点诱饵出去,我就不信还有不贪吃的蛇!”沈安笑着将李德海送上马车。 他每日招摇过市,夜里却带着沈小路等人不断的往安雅君的清雅苑跑。 已经摆好了迷阵,就等蛇出洞了。 “青羽,我带你去春香楼玩玩怎么样?”沈安转身回到院中,戏谑的看着青羽。 李二狗一直待在春香楼,是他故意安排的。 青楼在古代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是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之一。 尤其春香楼还是官妓,里面很多女子都来自于犯了事的官宦子女,所以深得那些朝廷命官和仕子的青睐,所传播的消息也相对比较有价值。 当然,李二狗蹲在那里,可不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是为了找到最恰当的时候释放消息。 “哼!” 青羽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冰冷的眼神似乎要将沈安冻成冰棍:“你死到临头还想着去潇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当快乐时且快乐,管他明天死不死!” “人死鸟朝上,咱还是去……” 听着他满嘴胡说八道,青羽侧过身去,突然眼冒火光,玉手一抬,剑鞘朝着沈安的脸就砸了过来。 “别动手啊!” 沈安赶紧往后一躲,口中大喊。 却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道猛烈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 “何方宵小,竟敢光天白日之下,在京城里杀人?” 青羽用手扯住沈安的衣领,将他拽到身后,长剑已经拔出,横在胸前。 英姿飒爽! 长发从沈安脸上飘过,暗香扑鼻。 在她的脚下,一枚手指大小的蛇形镖,闪烁着紫色光芒。 青羽秀眉一凝,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小巷。 “嘎嘎嘎~~~江湖传说,青羽姑娘一身功夫天下罕见,果然名不虚传!” 人影闪过,一个阴鸷的男音,从附近的屋顶传来。 随后便听见连续数个落地的声音,院中多出了三个人。 沈安两人身前的是一个中年国字脸男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而身后则是一个浓妆艳抹,衣领搭到胳膊,半裸着雪白双峰的狐媚女子。 “岭南三煞!” 青羽脸色大变,双手撑开,将沈安护在身后,悄声说道:“找机会赶紧走,这几个人不简单。” 大梁以文立国,开国皇帝却在立国之初,得到了不少江湖人士的协助,所以是历朝历代中,对江湖管制最放松的。 甚至明文定制,江湖人士之间的厮杀,只要不牵涉普通百姓,官府都不能插手。 因此大梁江湖势力鼎盛,不过江湖势力也极少插手其他事务,却也少不了有些败类,破坏这种潜移默化的规矩。仟仟尛哾 岭南三煞便是这一类人,行走在岭南地界,专干一些代人办事的肮脏勾当。 老大残煞,老二血书生,老三狐三娘,都是凶狠残暴之人。 尤其是狐三娘,别看年轻美貌,因为年少时被男子所骗,从此性情大变,专挑有钱公子哥下手,将人勾到手后,断人阳器,让人在痛不欲生中死去。 对貌美女子也毫不留情,毁容黥面,不留活口,还要将人衣物扒光,悬挂在官道之上。 岭南府多次联合江湖正道,想要将其剿灭,但三煞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行踪飘忽,又常常躲在岭南多瘴的山沟之中,官兵和江湖正道始终未能得手,反而折了不少人马。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离开老巢,来到京城! “青羽姑娘竟然知道我等的名号,真是让我等三生有幸啊!”残煞拄着拐杖往前迈了一步。 话音刚落,已经转到青羽两人右手边的狐三娘,却已经怒而出手:“跟这种狐媚子有什么好说的!” 一道寒光闪过,狐三娘已经杀到了身前,右手一柄半尺来长的短刀,朝着青羽喉咙划来。 尖锐的破空声,已经在耳边响起,浓重的胭脂味更是扑面而来。 沈安差点吓尿了! 他这才知道,引蛇出洞,拿自己当诱饵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宫里那人真敢做得如此光明正大,竟然还请了江湖杀手! 他已经缩到了墙角,不敢有丝毫的动弹,懊悔不已。 早知如此,应该多带几个人在身边。 至少也要带上沈小路啊! 那小子轻功好,打不赢还可以跑啊! 不过,青羽却脸色淡然,对于这样的画面,似乎司空见惯。 她也曾受安雅君的委托,深入江湖调查安郡王的事情,江湖打斗经验十分丰富,再加上功夫了得,反应极快。 她甚至连脚都没有挪动一下,眼看匕首就要划破喉咙,身子飞速往后一仰,左手剑鞘撑在地上,右手长剑发出一声龙吟,斜刺向狐三娘的胸口。 “不好!” 血书生轻呼,双手却也没闲着,随手一甩,两枚暗器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分别朝着青羽左右肋下袭来。 他眼见狐三娘愤怒之下,招式用老,已经避无可避,只得围魏救赵,逼迫青羽回招自救。 而残煞也猛一跺脚,凌空飞了出去,一杆铁质的拐杖突然化作了无数光影,劈头盖脸的朝着青羽洒了下来。 青羽只觉耳边,风声骤起,数道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岭南三煞之所以强悍,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分工合作十分默契。 有贴身近战的,有持拐杖的中距离搏杀,还有血书生神出鬼没的远程暗器。 普通江湖人士,往往在其手下根本走不出十招。 可青羽岂是普通江湖人士? 她眼见刺杀狐三娘已无可能,当即足尖一点,身体如同轻盈的雨燕,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拿着剑鞘的左手在墙上一拍,在空中翻腾了几个来回。 “岭南三煞,你们是受谁指使的?”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还有余力去追问对方的目的。 话音落下,她双脚猛地蹬在墙上,手中长剑抖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将三人的攻击同时化解。 “砰砰砰!” 青羽竟然在几个眨眼的时间里,将血书生的暗器击落,还把残煞也逼退到了一旁。 第183章 双煞殒命 各自都未能占到便宜,岭南三煞跳到了一旁,分别占据了一个方位,形成犄角之势。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青羽姑娘不会以为想凭这几下,就让我们出来雇主吧?” 残煞老脸上的肌肉颤抖,阴骘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沙哑。 一双老眼,目光炯炯的看着青羽,虽然有些惊讶,却也并没有退意。 青羽刚刚的表现虽然惊艳,但还在他的可控范围。 “你们的雇主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躲在墙角的沈安,也看不出双方的打斗到底谁占上风。 不过对方毕竟有三个人,按人头算人家明显占据了上风。 要是能用钱解决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哈哈~~~沈公子真是豪气,不过你可知雇主给我们出的价钱是多少吗?”残煞大笑说道。 他目光闪烁,似乎真的在思量着要不要跟沈安做一场交易。 “不管给多少,我都给你双倍!”沈安说道。 “那好呀!”残煞竟然点头答应了:“对方给了我们五万两银子,你可得给十万两呢!” “我还以为多少,才十万两!小……”沈安话未说完,突然瞳孔一缩,面露惊恐之色。 残煞不讲武德! 再次出手了! 别看他脚上有恙,行走起来竟然疾步如风,手上的拐杖更是刷刷刷,朝着青羽上中下三路同时击了出去。 当当当的金属撞击之声,再次响了起来。 “二弟三妹,我缠住青羽,你们先把那小子给杀了!”残煞同时喊到,手上的功夫又加快了几分。 他已经用上了全力,完全是拼上命的打法。 血书生和狐三娘闻言也立刻出手,不知青羽和残煞的打斗,正好隔在他们与沈安之间。 暗器用不了,又不敢保证能绕开青羽,两人只得腾空而起,飞上屋顶,想要从上而下杀死沈安。 沈安吓得魂飞魄散,只恨自己以前,怎么就不好好跟着二姐练练功夫呢? 搞得现在多丢人? 可若只是丢人的话,他都觉得无所谓! 反正脸皮厚着呢! 可这是要丢命的呀! 血书生飞上屋顶之后,二话不说,甩手变成一道暗器。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将沈安杀死就可以,暗器上淬有剧毒,只要沈安碰上了便必死无疑。 “砰!” 青羽回手一剑,将残煞逼开,先看再救沈安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利落的将剑丢了出去,火光四溅,堪堪将暗器挡下。 “你是不是傻了?赶紧跑到前面去啊!”青羽一边大喊,一边冲了过来。 “三妹,拦住她!她想去拿剑!”残煞和青羽还有一段距离,想出手也够不着,只能命令距离沈安最近的狐三娘。仟仟尛哾 “去死吧!” 狐三娘本就快速朝着沈安接近过来,就算老大不说,她也打算这样做。 只见她手中匕首狂闪,双脚在屋顶用力一蹬,将自己化成了一道离弦之箭,直取青羽的面门。 她最讨厌比她漂亮的女人,所以每次杀人都是从对方的脸上开始。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残煞和血书生,也各自扑了过来。 拐杖打向了青羽的双腿,逼迫青羽向上闪避,如此便会撞上自上而下攻击的狐三娘。 而血书生,手上也终于出现了一柄短剑,以一个诡异的身法吊在屋顶之上,短剑自上而下的劈开,切断了青羽往旁边闪躲的去路。 青羽几乎避无可避,不过她脸上却闪过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不自量力!” 她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出去。 沈安着眼花缭乱的打斗画面,目瞪口呆。 他此时的在青羽的身下,空气中弥漫着青羽身上淡淡的体香,可随后空中,却洒下了一片血雨。 扑在半空中的狐三娘,身体的去势还未丝毫的减弱,在额头上却插着一柄匕首。 鲜血便是从那匕首上滴落下来,正好落在了沈安的脸上。 还没等得及他反应过来,只觉身体被人用力的拉扯,看着墙角的窗户撞进了屋内。 “三妹!” “三妹!” 随着一声尸体重重落地的巨响,长煞和血书生,同时痛苦的呐喊出来。 不过此时并不是悲伤的时候,血书生已经逼近疯狂,双手十指间不知何时同时出现了八枚暗器。 “我还想留着你这个美人的性命,是我害了三妹!” 他痛不欲生,八枚暗器同时甩出,顺着窗户飞射进去。 青羽手中现在没有兵器,不可能用肉身去阻挡暗器。 而且屋内闪整腾挪的空间狭小,想躲开的概率几乎没有。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脚下的屋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青羽竟然破开了房顶,顿时瓦片木屑四处乱飞。 血书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喉咙下一片冰凉,便听见咔嚓一声,大好的头颅便歪到了一边。 “二弟!”残煞再次尖叫,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青羽的实力太强了! 三人合力之下都打不过,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就更没有任何希望。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青羽肩头上,竟然染上了一丝血色,上面还插着一枚蛇形暗器。 他顿了顿脚步,进退两难。 两个弟妹已经死了,若是又不能完成任务,那真是鸡飞蛋打。 可是青羽现在似乎并没有立刻倒下的迹象,又让他不敢上前。 就在此时,沈安所在的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残煞脸上一喜,咬了咬牙,朝着依然站在屋顶上的青羽拱了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仇我记下了!” 说完狠话,他一个纵身翻过高墙,飞快的消失在院外,对两个弟妹的尸体,没有丝毫的留恋。 刀头舔血的日子,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他刚一离开,身后便出现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距离他十丈左右开外,不紧不慢的跟着。 而【永济书局】的后院也乱成了一团,沈安被人行刺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 第184章 招谁惹谁了? “别装了!”青羽飘然落下,毫不客气的踹了沈安一脚。 眼神中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闪而过的钦佩。 好演技!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心知肚明。 除了她负责沈安的安危,附近还有隐匿起来的林清儿。 他压根没有丝毫危险。 可刚刚的表现,简直比戏班里炙手可热的红花旦还要更厉害。 “装什么装啊!我是真疼!”沈安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刚刚撞进屋内,他这个文弱书生可摔得不轻。 尤其是肚子,正好撞在一个桌角,当时就痛的龇牙咧嘴,可要不是为了唬住残煞,也只能咬牙忍着。 “青羽妹妹,你别怪他了!” 林清儿这时也走了进来,她在附近一直看着,所以沈安发生了什么都一目了然:“他就是废物书生,你还指望他摔一跤,能不痛?” “那倒是,他确实是个废物书生!”看到林清儿出现,青羽眉头一挑,难得一见的神色缓和下来。 两人都是习武的女子,同样的特立独行! 所以惺惺相惜,关系也亲密了许多,称呼也变成了姐妹。 不过青羽口中虽然骂着废物,心里却对沈安没有丝毫的不屑,反倒是对引蛇出洞的计划,深信不疑。 如今岭南三煞的出现,更加说明沈安的算无遗策。 “你……算你们狠!”沈安无奈,只得把求救的眼神看向了李二狗:“傻愣着干啥?扶我起来啊!” 李二狗一万个不乐意,嘟嘟囔囔的说道:“老大,我说你以后是不是得注意点身体啊!这样可不行!要是青羽姑娘不在,你岂不是躺下了?” “滚滚滚!就你他娘的废话多!” “哪里多了?两位姐姐不也是这样说你么?” “操!姐姐们能说,你能说么?你咋不去当姐姐?” 两人斗起了嘴,倒是让屋内尴尬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其乐融融,就连冰山美人青羽也莞尔一笑,将身子侧到一旁和林清儿聊了起来。 “清儿姐姐,你说沈小路他能追上残煞吗?”青羽最关心的始终还是安雅君的事情。 摆出这么大的阵势,该不会最后前功尽弃吧? 林清儿伸手在青羽的琼鼻上刮了一下:“你就放心吧!小路那鬼东西,其他的不行,但要说轻功和跟踪人的功夫,他要是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听到这话,青羽稍稍心安,低头耳语道:“沈公子他可有婚配?” “啥?”林清儿秀眉一蹙,满脸戏谑的问道:“好你个小妮子,是不是思春了?” 青羽娇羞不已,俏脸刷的一下红成苹果,一双粉拳砸了过来:“我是帮我们家小姐问的!” 安雅君很少和男子说话,但每次沈安造访,两人都能打开话匣子,说上大半个时辰。 才子佳人,吟风弄月自然是少不了的! 关键沈安还总是能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安雅君高兴不已。 说来也不奇怪,安雅君被困在清雅苑十余年,与外界的接触本就非常少,对新奇之物好奇,也是自然的。 如今安雅君重获自由,也到了婚配年纪,倘若能和沈安结成连理,以后的日子应该也能欢声笑语。 “哈哈,安雅君看上我们家小安了?”林清儿狡黠的看着青羽,又附耳低声说道:“你是小姐的贴身侍女,按照规矩,小姐不便,可就是你负责暖床了!还说不是你思春?” 说完,她便跳到了一边,青羽愤怒的拳头则落了空,气的青羽直跺脚,脸上的红润更胜几分,鲜艳欲滴:“清儿姐姐!你说什么呢!不跟你说了!” 青羽转身跑出了屋子,羞答答的样子,哪里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冰美人? 活脱脱的一个邻家小妹! 这画面把沈安和李二狗都看懵了。 “二姐,你跟她说啥了?”沈安问道。 “关你屁事?” “我就随口问问!” “问个屁啊!我们女孩家家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清儿此时也露出刁蛮小姐的峥嵘,似乎对沈安到处拈花惹草有些不满,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啊!这件事情完结后,少往清雅苑跑!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什么情况! 沈安那叫一个郁闷! 招谁惹谁了? 就要打断腿! 看着林清儿也跑了出去,沈安在李二狗的搀扶下,也偷偷离开了【永济书局】的院子。 他现在还不能出现在人前,一切都还得苟着! …… 城南十里外,一座破败的土地庙中。 残煞脸色阴沉的看着身前背对着自己的黑衣女子,眼神中凶光毕现。 “姑娘,沈安已死!剩下的钱呢?” “嗯!钱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可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拿!”黑衣女子转过身来,手中抖落几张银票,突然暴起出手,化掌为爪,只取残煞的咽喉。 残煞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雇主,竟然还是个江湖高手,心中一惊,脸色大变,不过他毕竟常年刀头舔血,经历的打斗无数,瞬间便做出了反应。 “黑风爪!”他暴喝一声,手上的拐杖用力一点,身体便倒飞了出去:“原来你是江淮郑家的人!” 黑衣女子一直蒙着面巾,看不出容貌,但出手招式,残煞却能一眼认出。 残煞飞出一丈来远,右手拐杖飞快点地,左手蓦然出现了一把短剑,借着拐杖反冲的力量,横手就是一剑,化成一片光幕,卷向黑衣女子的腰间。 攻防转换之快,若是寻常人,怕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躲闪之下,被短剑劈成两半。 黑衣女子却低声轻呼:“雕虫小技!” 右手突然一转,竟然直接朝着短剑抓去。 残煞有些懵了,肉身对抗兵器? 他以前也不是没和江淮郑家的高手打斗过,从未见人能如此,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过若是被人夺去兵器,说不定就要落入下风,他赶紧往后缩手。 没曾想,黑衣女子只是虚晃一招,抓住机会,左手如同闪电般伸出。 只听咔嚓一声,叱咤岭南的残煞,至死也没想到竟然会死在自己的谨慎小心上。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功夫。 “哼!” 黑衣女子冷哼着拍了拍手,轻轻扯下脸上的面巾,将地上的银票捡起,腾空消失在破庙之中。 第185章 震惊的太子! 破庙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正是一直跟随着残煞而来的沈小路。 “江淮郑家?”他低头看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残煞,低声思忖片刻:“原来是淑妃!” 他没有耽搁,从腰间解下一个麻袋,从里面掏出一只信鸽放飞出去。 小半个时辰后,几个毫不起眼的农夫赶着一辆破旧的牛车,缓缓驶进了破庙。 “把尸体带回去,藏在家里在城郊的庄园冰窖里。”一个农夫开口命令道,竟然是乔装打扮出来的沈安。 等到其他人装车完毕,他眼神闪烁,沉吟了好一会。 古代就是古代! 在京城里动用杀手灭口,堂而皇之。 杀个人竟然也如此稀疏平常。 以前和赵宝坤斗,跟郑有为较劲,虽然也是风险极高,但至少没杀人啊! “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万恶的旧社会了!”沈安喃喃低语,心中的触动,已经无法用前世所接受的现代化教育镇压住了。 “老大,你说啥呢?”沈小路不解的问道。 万恶的旧社会? 还有新社会么? 对了,啥叫社会? “没什么,你确定杀手是淑妃派来的?”沈安手抚额头,叹息了一声,刚刚已经听过对方的汇报了,再次确认一句。 “错不了!”沈小路挑眉说道:“江淮郑家在皇宫里地位显赫,能坑害到安郡王的,只有梁帝曾经非常宠爱的淑妃了。” “行吧!”沈安得到了肯定答案,却有些无奈的样子:“先回去再说!我现在感觉哪里都不安全!” 江淮郑家可不是普通世家,那是延续了上千年,又历经前朝世家大劫之后,还能活下来的庞然大物。 淑妃在宫中的地位,虽然没有前些年那么显赫,但也绝不是寻常妃子能比的。 …… 沈安遇袭的事情,也开始在京城中发酵。 御书房。 “沈安这小子真的不错!”梁帝大加赞赏。 他对此事的所有过程都十分清楚,包括沈安的招摇过市,李二狗在春香楼不断放出假消息。 这算是引蛇出洞中的范例了! 李德海笑了笑:“确实不错,只可惜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入仕。” “才子嘛!总会有些个性,只要他还能为朕所用,在哪里不是一样的?” 梁帝在书架前漫不经心的翻起一本书,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道:“沈家捐的那十万两已经到位了吧?” “到位了!”李德海点头说道。 “朝廷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梁帝皱眉,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传朕旨意,沈家为国为民,充盈国库,开设书局有功,赐沈大福忠义郡伯。” 李德海顿时一愣! 大梁国的爵位体系,自上而下分别是王、郡王、国公、郡公、郡侯、郡伯、县伯、县子、县男几个等级。 郡伯已经是爵位中比较显赫的存在了,从未有过封给商贾的先例。 哪怕是沈家已经位列四大皇商之一! “陛下,齐王那边……”李德海踌躇不前,哪怕要挨骂,也尽责的提醒到。 毕竟册封勋爵,不仅是皇帝一个人的事,还要得到宗正府的同意,这其实也是一种权力的博弈。 “我就是要敲打敲打齐王!郭子庸的事情,他也该长点记性了!”梁帝对自己的心腹也没藏着掖着。 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这话却已经是极重。 当然他这样做,目的并不只有这一点,而是想为沈安的计划推波助澜。 宫里那个,会不会因为沈家突然被册封的事情,有所猜测呢? “是!” 李德海恍然大悟,之前齐王为郭子庸的事情站台,甚至不惜顶撞皇帝。 如今郭子庸叛逆之罪已有定论,齐王他们理亏,想来不敢多说什么。 高! 实在是高! 主子对时机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 东宫。 太子在屋内不停的走来走去,他实在想不通,沈安背后到底牵扯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竟然会有人甘冒奇险,派江湖杀手刺杀沈安。 这可是朝廷的大忌! 江湖人士以武犯禁,官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官府的人和江湖中人勾结,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太子爷,老奴打听到了!”这时候,侯近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那几个刺杀沈安的江湖人士,是岭南来的,外号岭南三煞!” “岭南三煞?”太子低声嘀咕,他出身皇家,对于这样的江湖名号自然从未听过。 可当他略一思忖后,突然脸色大变:“不好!有人想故意栽赃嫁祸我们东宫!” 侯近山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太子爷这段时间思想越发的深邃,会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立刻派人去钱家,让他们切断所有和岭南那边的联系!”太子一脸紧张,随后却又觉有些不妥,赶紧拉住了,准备离开的侯近山。 “等等!” “还是你亲自去一趟,不过等到晚上!” 听到太子提起钱家,侯近山也想明白了。 之前的香水事件,不就是钱家派人到岭南,偷偷换走了那些贡品香料吗? 现在这些杀手又是来自于岭南,以钱沈两家的嫌隙,沈安会怀疑到钱家,也不是不可能。 侯近山说道:“太子爷,会不会又是沈安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啊?” “这个先别管,你先去把派出去打听沈安事情的人全部叫回来,我们要避嫌!” 太子踱步的速度加快了几分,双眉紧锁。 谁在害他? 是靖安王,还是其他人也觊觎储君的位置? 又或者,真如侯近山所说,是沈安自导自演的? 那沈安又是代表谁呢? 想到父皇和沈安的关系,他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一个仆役跑了进来,恭敬的说道:“太子爷,齐王派人来传话,说是陛下要册封沈大福为勋爵,让您过去一同商议。” 什么? 册封一个商贾出身的沈大福为勋爵? 这是立了多大的功啊? 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信息量,太子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第186章 赚钱!!赚钱!!! “爹!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我明义宫啊?” 皇宫。 淑妃笑吟吟的看着郑尧。 她有些得意,小红刚刚回来了,沈安已经被杀手杀了,而杀手也被小红灭口了。 干得悄无声息! “沈安的事情,是你派人做的?”郑尧开门见山,表情肃穆的问道。 “是我!” 淑妃点头,对自己父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给郑尧倒了杯茶:“他如果不死,那就是我死,安郡王的事,绝不能让他继续查下去。” “当年我就跟你说,不要和靖安王牵扯在一起,他和安郡王争宠,关你什么事?你就是不听,非要掺和进去,而且做事又拖拖拉拉,到现在才想起擦屁股!” 看着淑妃兴奋的模样,郑尧一瓢冷水从头浇到脚。 对于这个女儿,他也是没办法。 任性妄为不说,脑子还少根筋,当年为了在宫中争宠,讨好太后,所以不断拉拢太后最宠爱的靖安王,差点还闹出绯闻。 之后越加过分,竟然在皇帝劳军的食物中,给安郡王下毒,导致安郡王在阵前毒发,被敌将斩于马前,而朝廷与西魏的战争也因此落败,损失十余万大军。qqxδnew.net 可是淑妃事后,却并未将负责下毒的那名宫女杀死,等到反应过来,那名宫女已经将下毒之事泄露了出去。 要不是郑尧亲自出马,派出家族死士,将知情人士通通灭口,恐怕淑妃早就人头落地了,甚至郑家也逃不过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声名狼藉了。 所以郑尧才派了一个高手,安排在淑妃身旁,专门给她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个高手便是宫女小红。 “爹教训的是,我那时候还年轻,哪里懂什么杀人灭口的事情啊!还好有你给我收拾残局!”、 淑妃已经三十好几了,但此时竟像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缠着郑尧的胳膊撒起娇来。 郑尧却根本不领情,抽出胳膊,站起身来,冰冷的说道:“十几年前的事情,都有人逃出生天,把消息透露出去,这件事情,你好自为之吧!” “爹~~~” 看着郑尧拂袖而去,淑妃紧咬嘴唇,气呼呼的说道:“哼!我一定要让爹你看看,我不是没脑子的,我一定可以让皇儿登上帝位,我也会成为太后的!” 作为宫中的女人,谁不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谁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帝? 她从十几年前开始,便希望自己能越站越高! 当年她成功了,现在她也一样能成功! …… 悄无声息的回到沈家,沈安躲进了后院。 “这几天我要躲一躲,二姐你要帮我盯着,千万别让人进来!”他朝着林清儿说道。 现在对外的消息是,沈安已经死了,就连家中都已经开始设置灵堂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青羽也就失去了继续留下来保护他的理由。 他的安危,就只能靠武功同样惊人的林清儿了。 “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去荣家啊?你不是最喜欢粘着锦瑟妹妹吗?”林清儿戏谑调侃道。 沈安毫不在意,扬了扬眉毛:“大家都跟你一样想,所以我不能去荣家,反倒这里更安全一些。” “狡猾!”林清儿嗔怪的骂了一句,却又不得不认同沈安的想法。 不走寻常路,有时候会摔得很惨,但有时候却能走得更远。 以前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弟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成熟了? “你是不是又让小路去做什么坏事了?”林清儿突然问道。 “他还能干啥?除了打探消息,什么也做不了。” 沈安埋头在书案中,也不知道在画写什么:“我们既然已经知道害死安郡王的幕后凶手是淑妃,那我的引蛇出洞计划,肯定要更进一步啊!”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沈安耸了耸肩,抬头看着林清儿问道:“你说,要是一个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一个人面前,那个人会不会被吓死?” 林清儿双眉紧蹙,瞬间明白了沈安话里的意思。 “你想吓淑妃?” “别胡来!现在你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平白无故去吓淑妃,怕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淑妃还没被吓到,林清儿已经被吓了一跳。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放心吧!二姐,我又不去装鬼吓人,我只是让沈小路去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没有什么活动,也好去露露脸,只是故意刺激刺激淑妃。” 沈安满不在乎,又埋着头在书案上画来画去。 “你的意思?”林清儿托着香腮,沉思了一会问道:“你是想继续拿自己当诱饵,淑妃惊恐之下,定然会以为计划败露,再次行动?” 想明白了这点,林清儿大惊失色。 岭南三煞的事情,已经让沈大福十分不满了,在家里摔杯子砸椅子的。 要是再来这么一出大戏,恐怕家都要被拆个精光。 “不,幕后主脑已经查明了,我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对方可是贵妃,我可没能力扳倒她,报仇的事情还是留给安雅君自己去做吧!” “只不过我得去撇清自己的关系啊!要不然以后淑妃和他父亲还不得天天把我往死里整?” 林清儿再次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意思? 去吓人,还能撇清关系? 小安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怎么尽是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只要你不是胡来!一切都好说!” 林清儿长叹了一口气,反正也跟不上沈安的节奏了,干脆老生常谈,别惹事就好。 这时候,沈安也画完了,他将白纸轻轻拿起,视若珍宝一般,又朝着上面的墨迹吹了吹气:“大功告成!” 上面画的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新研制的一套酒精蒸馏设备,他要将酒水的档次再次提高一些。 不管最近发生了多少事情,他的目标始终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那就是赚钱! 赚钱!! 赚钱!!! 现在荣锦瑟的酒水生意已经上了轨道,但是限于产量的问题,销量已经到了一个瓶颈。 这套新设备,精简了不少东西,虽然酿制出来的酒水会稍稍差一些,但好在可以大范围的移植。 他要将酒水生意扩大到整个大梁国! 第187章 小公主驾到 也许是上辈子太寒酸,沈安对钱的执着,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 长乐候郭子庸的事情又让他损失了一大笔,他要是不想方设法的赚回来,恐怕每天都睡不着觉。 “帮我把沈小路和李二狗叫来,让他们找工匠,我要一个月之内打造出二十套这样的设备。” 沈安说完便把如视珍宝般的图纸,丢给林清儿。 对于蒸馏酒的设备,他也不怕别人仿制,因为最关键的一个核心设备——简易温度控制阀门,他从来不假手于人。 这就好像后世的某些企业,什么也不做,只靠掌控专利权,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 “行!” 只要沈安不再以身犯险,林清儿也没什么意见。 转身刚想出去,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沈小路一脸堆着笑容,乐呵呵的跳到沈安身旁:“老大,你猜我帮你把谁带来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大我没闲工夫跟你瞎猜!” “别呀!这样生活多没乐趣!我给你一个提示,是宫里的人!”对于沈安的爱搭不理,沈小路一点也不生气。 宫里的人? 还能让沈小路这么开心,却又没提到沈安让他打听的宫里活动。 “是不是小公主来了?”沈安微微转头问道。 “没劲!”一下子就被沈安猜到了答案,沈小路顿时索然无味,忍不住吐槽:“真不知道老大你这么无聊的男人,咋就这么多女人喜欢呢?” “你他娘的又不是女人,跟你逗着乐有啥意思?”沈安翻了翻白眼:“赶紧把小公主带进来啊!” 听着两人无趣的交谈,就连一向冷酷的林清儿,也在一旁扑哧一笑:“你们俩啊!你刚刚不是说要找小路吗?我去把小公主带来吧!” “也好!”沈安点了点头,接过林清儿递回来的那张图纸,放在桌上铺开,给沈小路吩咐起来。 不到一会,门外便听见了小公主吵吵闹闹的声音。 “臭哥哥,坏哥哥!” “我还以为他死了,眼睛都哭肿了!” “没事也不出来迎迎我,我要打他三十大板!” 伴随着略带哽咽的哭声,一个活泼灵动的身影跳了进来。 看到沈安,小丫头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了他怀里。 享受着尊贵无比的生活,付出的代价便是没有自由和人情冷暖。 皇甫烟云第一次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便是来自于沈安的那些小玩具。 如今那些看似粗陋却总能给她带来快乐的东西,已经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而带来这一切的人——沈安,也在隔三差五陪她玩耍的过程当中,潜移默化的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欧阳婉儿跟在身后,和林清儿闲聊了几句,看小公主的哭声在沈安的抚慰之下渐渐弱了,便走了过去,将她从沈安怀里抱了起来。仟仟尛哾 “让沈公子见笑了!”她笑着解释道:“之前听说你又是中毒,又是遇刺,小公主已经哭过好几次了,死活要到这里来看看你到底死没死。” “我们先去了荣家,看到荣小姐哭的稀里哗啦,说是你在沈家养伤,生死未知。我们就又赶过来了,半路上遇见小路,看他含含糊糊、遮遮掩掩,我估摸着沈公子这么精明的人,肯定死不了!” 欧阳婉儿自从【嫣然茶会】后,就成了沈安和皇甫烟云之间的联系纽带,大家十分熟络,说的话也就多了,不过她还是改不了皇宫里的规矩,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 “婉儿,你咋不直接来找我?”沈小路热脸贴了上去,笑嘻嘻的搭着欧阳婉儿的肩膀:“也省得白跑了一趟荣家啊!” “我不是看沈公子以前总是在荣家嘛!”欧阳婉儿看他如此亲昵,俏脸上顿时飞上了一片红霞。 “老大这不是怕……”沈小路刚想开口,便被沈安给打断了。 沈安看在眼里,这两人有故事啊! 可他没留在荣家的事情,不能随便说。 毕竟,荣管家是探事司的眼线。 不过,香水事件后,本应对太子提供的那些名单进行清洗的皇帝,却按兵不动,后来对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名单上那些人,都是皇帝的亲信。 计中计,太子似乎早就知道了皇帝的谋划。 虽然沈安不敢肯定泄密的人,到底是谁,但他也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他身边的人当中,身份最复杂的便只有荣管家,所以有些事情,能避则避。 对于欧阳婉儿,他倒不是提防,而是不想让她陷入太深。 毕竟她只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宫女,惹上了麻烦,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之前确实受伤不轻,也是怕锦瑟太担心了,要是哭得太厉害,我还得哄着,多费事啊!”沈安笑着解释。 欧阳婉儿皱了皱眉,不提起受伤的事情还好,提起来了,她才注意到,沈安哪里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包扎的伤口呢? 失血后的脸色苍白呢? 反倒是书案旁,放着一壶酒,应该不是用来疗伤的吧? 不过作为宫里的女人,哪怕是身份最低微的宫女,岂会不知什么话不该问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沈公子真是体贴入微!”欧阳婉儿耸了耸肩,把沈小路的手抖落了下去。 止住了哭声的皇甫烟云,从欧阳婉儿的怀里挣脱了下来:“哥哥,是谁打伤了你?我要帮你打他三十大板。” “烟云乖!”沈安听着小丫头稚嫩的童真话语,摸了摸她的头:“我带你去放风筝吧?” 林清儿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现在沈家外面,布满了各种眼线。 这个时候出去不是找刺激吗? 她身子往前挪了一步,却被沈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小公主的出现,让他有了更好的想法。 而皇甫烟云已经眉开眼笑,两只粉嫩的小手拍得啪啪作响:“好啊!好啊!我跟哥哥想的一样,我都让婉儿带了风筝!” 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偷摸着离开了沈家。 就在沈安他们出现在百花园的时候,守候在沈家门外的各个势力眼线,也随之四散开来。 有些若远若近的跟着沈安,有些则飞快的跑回到主子身边。 “沈安没死!” “好!继续监视!” 第188章 缩头乌龟有啥不好? “沈安是在装死!” “知道了,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死!” “这一切似乎都是沈安故意安排的!” “呵呵,这小子真是有点意思!” 不知不觉中,沈安已经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商贾之子,变成了能调动整个京城视线的人。 一个能引出天子御卫的人,还是普通人吗? 即使以前没有交集,谁敢说以后不会发生冲突呢? 知己知彼,方能以备不时嘛! 而此时明义宫的淑妃,却没有其他人隔岸观火的淡定。 甚至可以说,她现在的心情,就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烤!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淑妃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娇弱的手臂此时用出了吃奶的力气,狠狠掐住了小红的脖子。 白皙的皮肤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丑陋的蚯蚓,不停随着她的情绪跳动。 小红被掐的脸红脖子粗,两只手却死死扣在身后,即使呼吸愈加的沉重,指甲也插进了肉里,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岭南三煞刺杀当晚,她也在院子外,并非没有想过要补刀。 可当时青羽虽然“受伤”,她也不敢保证能够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彻底杀死沈安。 而且那时候林清儿已经闻讯赶来,她就更没有把握了。 “属下……咳咳……该死!”小红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也许是多年的感情,让淑妃多少有些不忍,毕竟她从未亲手杀过人。 “你这个废物!” 她怒骂了一句,手上的力气也随之一收。 噔噔噔…… 小红有气无力的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捂着胸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属下罪该万死!谢主人不杀之恩!” “别再跟我说这些废话了!”淑妃脸色狰狞的坐了下来,手指不停的在桌上的茶杯上拧动,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去弥补自己的过错!就算是死,也要让沈安死在你前面!” “否则的话,后果你承担不起!” 淑妃的目光,如同一道从地狱中射出来的寒光,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咬牙切齿地看着小红。 小红看着那凛冽如寒冬的眼神,纵使她武艺高强,也不由的寒毛竖立,身子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是!我这就去百花园,杀死沈安!”她面如土色,双目中闪过一丝坚毅,抱拳说完,起身便义无反顾的往外走。 “等等!”淑妃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你现在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请来的那几个杀手,不是钱家的人向你引荐的吗?你现在去一趟钱家,告诉他们,如果我出事了,他们也逃不了!” “他们是太子的人,却又想左右逢源,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就算有,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淑妃脸上的凶厉之色已经无以复加,她是个狠人。 否则当年也不可能为了讨好太后,甘冒奇险,毒杀了支持当今皇帝的安郡王。 虽然最终也未能将靖安王推上储君之位,但有太后的庇佑,也让她在宫中的地位,节节攀升。 她缓缓站起身来,猛的一甩厚重的宫袍:“你我兵分两路,我去一趟福泽宫面见太后。” …… 沈安和皇甫烟云在百花园一待就是几天,里面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小丫头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有些乐不思蜀,若不是李德海亲自来传话,说是她的启蒙仪式马上要开始,恐怕还不舍得回宫。 她已经六岁了,按照宫里的规矩,要开始接受诗书礼乐的熏陶。 作为皇家贵族的子女,读书也是一件人生大事,内务府要为她组织一场盛大的拜师仪式。 “小爵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李德海和沈安并肩走在皇甫烟云的轿子后面,笑着问道。 沈大福被册封为忠义伯的消息,现在也是满城皆知。 对于小爵爷这个称呼,沈安也欣然接受,他耸了耸肩:“我能做的就是帮陛下将幕后真凶找出来,至于陛下准备怎么对付她,我恐怕无能为力吧?” “你现在想抽身,不觉得为时已晚吗?”李德海戏谑的看着沈安。 “陛下英明睿智,只要他想让我抽身,我又怎么可能深陷其中呢?”沈安丝毫没有回避李德海眼神的意思。 对于这种位高权重的人,越是闪躲回避,就越没有说话的权利。 李德海哈哈一笑:“或许吧!不论是太子,还是江淮郑家,以你现在的实力,确实无力抵抗。” “你这次故意暴露行藏,意欲何为呢?以你谋定而后动的性格,不可能平白无故将自己置于险地吧?” 沈安沉吟片刻,伸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发髻。 穿越到这个时空已经有多少日子了,可他还是不太习惯男人留长头发梳发髻。 就好像不习惯这里的人,不一心想着赚钱,却总是想着怎么杀人。 “陛下力排众议封我父亲为伯爵,我也是想给我一些依仗,让我接下来的事情能够游刃有余吗?” “那我岂能浪费了皇帝的好意?”沈安拢了拢衣袖,把手缩了进去:“我只要远离安雅君,谁又会此地无银三百两,来杀我一个伯爵之子呢?” “那就是要当缩头乌龟了?” “缩头乌龟有啥不好?活得久!” “也好!或许你这样,可以让我们私底的行动更方便些!” “嗯!” 两人不再说话,很快便出现在国子监。 禁军在国子监外围就已经开始布防,严查过往的人众。 后花园中人声鼎沸,国子监的老师学生自然是少不了。 宫里和大臣们也来了不少人做见证,就算自己来不了,也派了亲信过来。 谁让这是皇帝最宠爱公主的启蒙仪式呢? 第189章 杀机四伏! 深秋入学,三年启蒙养性,三年学贯养志,三年涉猎养文,历时九年方才可以算得上读书人。 不过这只是普通人读书的阶梯,对于皇帝和太后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公主皇甫烟云来说,根本不存在这些。 在一番隆重而典雅的仪式后,国子监祭酒亲自给皇甫烟云点上了启蒙朱砂,又郑重的给她献上包装精美的文房四宝,算是给这场仪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哥哥,我还没玩够!再陪我放一会风筝吧!” 皇甫烟云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昂着头看着沈安,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从百花园回来后,便被带到了后院,早已经有人准备好了标准的学童服饰,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还画了些许淡妆,瓷娃娃般的脸上,更显可爱。 对于玩乐,她以后就只能是奢望了。 帝王家的儿女,不仅要读书,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样样皆精。 沈安这时候也不好跟她太过亲昵,甚至还得保持还有的礼节,他微微弯腰,和皇甫烟云低声交谈起来,目光却不时的瞥向四周。 他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管他看向哪里,总有人的眼神和他碰撞在一起。 “好!不过现在手上也没风筝,哥哥先带你去湖边转转吧!我给你折纸船!”沈安眼睛滴溜溜的打转。 他今天身边可是一个人也没带,只能先绑紧小公主这条大腿,然后再想办法离开。 国子监的环境他熟悉得很,后院中有一个不小的湖,湖的西面开有侧门,平日里是给花匠进出打理院子用的。 “好呀好呀!”皇甫烟云连蹦带跳,她也不知道纸船是啥,反正只要是哥哥带她去玩的,肯定不会无聊。 看到她如此兴奋的模样,沈安激动的心情稍稍安抚了一些。 让欧阳婉儿找来了一些硬纸和蜡烛,沈安的巧手很快折出了几艘各式各样的纸船。 国子监的小湖,是深谙园林之道的高手设计的,曲折沟壑布置精美,又有活水引流,使得湖面波光粼粼,充满了生机。 那些纸船也在湖面上随波荡漾,点点烛光和那些波光交相辉映,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随着数量的增加,一眼望去,点点烛光,你好像将漫天的星辰投放到了湖中。 这种如梦如幻的景象,对于女人的吸引力可谓是致命的。 无论是官宦王侯家的高贵女眷,还是卑微婢女,都眼冒星星。 “好漂亮啊!以前我也放过水灯,可是用纸还是第一次!” “这么多更是绝无仅有!原来多了之后会变得这么好看!” “那个是不是沈安!我就说嘛,这么美轮美奂的东西,一般人根本做不出来!” 在一片议论声中,沈安似乎看到了逃走的希望。 在场的非富则贵,难道还有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吗? 可就在他自得意满的时候,突然觉得膝盖一麻,全身上下的气血也为之一滞,脚下再也站不稳,一头栽进了湖中,连带着身旁的小公主也落入了水中。 完蛋! 本想趁着人多,好找机会逃走,可没想到人家干脆就来阴招。 压根就不跟你明刀明枪的干!仟仟尛哾 他只觉全身都使不上力气,连眼睛都闭不上,身体落水之后不停的往湖底沉落。 所幸他的大脑还算清醒,紧紧的闭着鼻子,但以他的身体素质,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湖边的众人也乱成了一团,可这些人大多都是身娇体弱之辈。 更何况现在已经步入深秋,大梁京城又地处北地,湖水冰寒刺骨。 让他们救人,简直就是开玩笑。 “快!快去叫禁军!” “护卫呢?赶紧下去救人,小公主落水了!” “等什么禁军和护卫?谁会游泳的,赶紧先下去把小公主救起来!本官重重有赏!” 在他们眼中也只有小公主,至于沈安的生死,无关轻重。 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国子监的学生当中,先后跳下去几个人,虽然水性不咋地,但扑腾了几下,总算把小公主给救了起来。 黄埔烟云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因为落水之后身子发冷,已经浑身发抖。 尽管如此,她从被救之人手中挣脱开来后,第一时间便跑到了湖边。 “你再下去,快把我哥哥救上来!” “我要哥哥!快点帮我把哥哥救上来!” 撕心裂肺的哭喊,周围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救小公主情有可原,可是让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救沈安。 “你们快点呀!你们在不下去我打你们三十大板!”皇甫烟云泣不成声,紧紧的抱住身旁的欧阳婉儿。 可是欧阳婉儿也十分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湖面上咕咚咕咚冒起来的水泡。 就在此时,一个矫健的身影分开了人群,猛的扎入了水中。 “还真有人不怕死啊!沈安虽然现在已经是小爵爷了,可真算不得什么身份显赫,别白白害了自己性命才好!” “狗屁的小爵爷,伯爵虽然可以世袭,但只要他爹一天不死,沈安依然是个平头百姓。” “说的对!而且沈大福这种便宜伯爵,一没有封邑,二没有功勋,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看到有人下水救沈安,周围的人不仅没有欢呼,反到冷嘲热讽起来。 对于皇帝突然册封沈大福为伯爵一事,大部分人都抱着并不认同的态度。 尤其是那些身份显赫,位高权重的官宦,平日里本就看不上商贾出身的沈家,如今也同样没将他们沈家放在眼里。 随着水面一阵翻腾,下水的那人终于将沈安从水底捞了起来。 沈安已经没有了呼吸,脸色铁青,但眼睛却在昏迷之前便一直睁着没有合眼,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 “什么情况!沈安这小子该不会死了吧?怎么睁着眼睛!” “鬼知道!我看过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 “吓死人了!这该不会变成厉鬼吧?赶紧走,可别被他给盯上了!” 围观的众人看到沈安被捞上来之后,诡异的样子,纷纷四散跑开。 第190章 秦二郎 欧阳婉儿紧紧将皇甫烟云抱在怀里,小丫头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哽咽之下连身子都不由得抽搐起来,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哥……” “救……他……” “救……哥……我……” 那些达官贵人,跑的跑,散的散,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脸上的神情各异。 郭甫和公孙度复杂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惋惜,而站在远处的淑妃,端庄之中却带着几分凶厉和不屑。 负责守卫的禁军,这个时候也大批人马赶了进来,为首的白无极目光凛冽地扫了一眼四周。 “秦二郎,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先是向小公主抱拳,然后朝着正跪在沈安身旁全力救治的那人说道。 原来救人的也是天子御卫,只不过没有身穿铠甲,应该属于类似便衣的存在。 秦二郎一直在按压着沈安的腹部和胸口,沈安嘴角不时的有水渍,却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属下也不知,只是听到有人落水,将人救了起来已经是这个情况了。”秦二郎说道。 欧阳婉儿走了过来,手不停的抚着小公主的背部,她也吓得够呛,脸上的苍白还未褪去。 朝着白无极微微欠身施礼,开口道:“大将军,你一定要救救沈公子,他是为了陪小公主玩才溺水的。” 对于沈安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只能将眼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溺水?” 白无极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你带小公主先回宫吧,这里的事情本将军会处理的。” “不,我……我不走……我要……我要哥哥……”皇甫烟云闻言,声嘶力竭的挣扎起来。 可是白无极却不管这么多,左手握着刀柄,右手一挥:“来人,把国子监的后院围起来,将小公主和其他贵人护送回宫!” 天子御卫作为皇家禁军,又是朝廷征兵制下,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年代,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虽不敢说像后世的部队一样,做到令行禁止,但也学了个十之八九。 白无极的声音刚落,几队禁军,便分工协作,毫不顾忌淑妃等人身份,杀气腾腾的将他们请了出去,随后便五步一岗将后院团团围住。 等到左右再无旁人,白无极朝着身后一名士兵招了招手,拿了一柄长枪过来。 他随后把将近八尺的长枪,插入了水中,看着尚有半个枪尖留在湖面,水深不过才到成年男子脖颈。 犀利的眼神顿时一缩,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把长枪丢了回去,白无极走到依然没有放弃的秦二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样白费力气有何用?检查一下他各处的气门,是不是被人封住了穴道。” 此话让秦二郎恍然大悟,他在沈安身上摸索了起来,很快便发现了异样,在沈安膝盖附近的箕门穴附近连点数下。 “呼……咳咳~~~!” 沈安身子猛地一抖,胸口如同遭到重击,在长吐了一口气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娘的……老子差点……差点又让老子死一回!” 沈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依然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又死一回? 白无极和秦二郎显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们也没在意。 谁都知道沈公子以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今跟变了一个人,说是再世为人也不为过。 “沈公子,好些了吗?”白无极问道。 “没事了!在下谢过两位将军救命之恩!”沈安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刚虽然差点闭气而亡,不过他的脑子却一直都是清醒的,周围发生的事情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白无极及时赶到,他恐怕还真就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都说权斗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他现在深有体会,一个不小心便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 “没事就好!” “秦二郎,你带几个人将沈公子送回家。”白无极似乎着急要走,撂下一句话后,便招手将禁军带回。 看着禁军浩浩荡荡的离开,秦二郎搀扶着沈安,也朝着国子监大门的方向走去。 “沈公子,我看这事,好像有人想害你!”秦二郎低声说道。 “哦?”沈安剑眉微蹙,目光中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秦二郎:“秦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公子何必明知故问?难道你觉得自己的穴位会突然自行封闭吗?”秦二郎脸色微动,将头往沈安的耳边靠了靠:“刚刚淑妃也在这里。” 听到这话,沈安心中一惊,脸上却面如平湖,上下打量了一眼秦二郎:“你是安雅君的人?” 秦二郎摇头又点头:“是,也不是!” “呵呵!什么叫做是也不是?秦将军有话不如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沈安看对方模棱两可的样子,干脆单刀直入的问道。 可他想打开天窗说亮话,秦二郎却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是为小姐办事,但小姐却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小姐?”沈安皱了皱眉,顿住脚步问道:“你以前是安郡王的手下?” 话刚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愚蠢。 秦二郎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安郡王死的时候也就十岁左右,不可能和安郡王有直接的关系。 “我父亲曾是安郡王的贴身侍卫。” 秦二郎对于问题当中的瑕疵,倒是并没有在意,反倒是因为提起这事,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戚之色。 “原来如此,我听安雅君提过,当年和安郡王一起出征的,有一名侍卫叫秦松庭,莫非就是你的父亲?”沈安思忖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当年安郡王大军兵败,几乎全军覆没,尤其是中军,除了极少数因重伤被俘虏外,无一人生还。 不过,当日大战之前,中军内却有几人因伤没有参加战斗得以幸免,秦松庭便是其中之一。 “正是!” 秦二郎重重点头,一直刻意伪装的情绪,此时也起了波澜,眼神中冒出了一丝愤怒。 沈安被对方搀扶着的手臂,随之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量,把他捏得龇牙咧嘴。 第191章 吓死人不偿命么? 秦二郎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松了松手,眼神眺望着巍巍皇城的方向,咬牙说道:“我父亲当年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当年王爷兵败后朝廷追责,我父亲因此锒铛下狱。” “可怜他一辈子追随王爷,东征西讨,最后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秦二郎的话,依然令人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他是城府极深,还是本来就说不清话。 总之,沈安到现在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捏了捏鼻子,将里面残存的水渍挤了出来:“那个……秦将军节哀!当年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据说朝廷给你父亲,还有其他几人,定的是通敌之罪……” 话说到一半,沈安便感到全身发冷,如同被一只藏在黑暗处的猛兽盯上一般,他赶紧话锋一转:“不过,我看秦将军正义凛然,你父亲肯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怕是受了什么冤屈。” 瞧见秦二郎的脸色缓和下来,沈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挑了挑剑眉:“你刚刚提到淑妃,莫非怀疑陷害你父亲的便是淑妃?”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国子监,四周的人也多了起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听到沈安这么直白的话,秦二郎默默点了点头,压低着声音说道:“我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等回到你们沈家,我详细跟你说。” “也行!”沈安也不着急,但心中的大石头算是彻底放下了。 是友非敌! 至少性命无虞了!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远处的街道上,飞奔而来数匹快马,朝着沈安几人撞了过来。 还好秦二郎身手敏捷,拉着沈安跳到一旁,可尽管如此,沈安也被吓了一跳,可当他准备开口骂娘时,定睛一看,又把话咽了回去。 几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用力扯住马缰,在一阵骏马的嘶鸣中,翻身一跃准确无误的落在沈安身前。 一道金牌差点亮瞎了沈安的眼。 “奉太后之命,宣沈安进宫问罪!” 为首的太监尖利的嗓音,中气十足,而且一脸的凶戾之气,不像是宫中之人,反倒更多的是江湖匪气。 不过,沈安却丝毫不怀疑对方的身份。 太后乃是天下豪族陇西李氏之女,当年入宫成为先帝嫔妃,陇西李氏深知后宫凶险,便从族中死士里,挑选出一名武艺卓绝的人,阉割后随行入宫。 眼前之人,便是当年的死士,如今在后宫也掷地有声的太监大总管宁夜,宁公公! 据闻,宁夜在投靠李氏之前,在陇西一带江湖上,已经声名显赫,算得上草莽之中的顶级人物,手底下更是沾满了血腥。 因为名字中有夜字,又特别喜欢夜里杀人,所以江湖人称“血夜屠”。 后来也不知为何,宁夜突然金盘洗手,从陇西江湖销声匿迹,很长时间后,方才有人在李氏府中见到他的身影。 更让陇西江湖人士大跌眼镜的是,当年杀人如麻,让人闻风丧胆的“血夜屠”竟然会自行阉割,去当了太监。 不过,碍于陇西李氏的强大,这些传闻,仅仅局限于陇西江湖,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 由于宁公公的存在,太后在宫中始终“平平稳稳”,并成功登上母仪天下之位,可惜的是,太后入宫多年,却只诞下靖安王一个儿子,而且还没能将儿子捧上太子之位。 小时候就经常随着父亲进宫的沈安,当然知道宁夜是谁,更清楚此人背后的手段。 “宁公公大驾光临,在下三生有幸,不知太后现在何处?在下立刻前往!”沈安老老实实的弯腰施礼,客客气气问道。 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何突然会让宁夜亲自前来传唤,但对方可是个杀神! 惹不起! “废话少说!”宁夜脸色一冷,抬手示意,身后两个太监立刻上前,手里还拿着绳索,直接往沈安头上一套。 一旁的秦二郎皱了皱眉,不过面对太后派来的人,还是没敢出手阻拦。 “秦将军,你我一见如故,今日在下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日我在春香楼摆上一桌,与你再叙兄弟之谊。” 沈安被两个太监连推带搡,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扭头朝着秦二郎喊道。 他也不知道秦二郎能不能听懂这话里的意思,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对方不离开京城,以他现在的情报能力,想要找到秦二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秦二郎似乎掌握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沈安不想夜长梦多,才想着尽快掌握情况。 沈安被宁夜直接拽上了一匹马,飞快消失在国子监外的大街上,很快便到了皇宫门口。 皇宫之中,非特殊人群,特殊情况是不能骑马的,沈安也因此被解救下来,被两个小太监夹在中间,朝着太后寝宫走去。 “宁公公,能够透露只言片语?太后找我何事?”沈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又想使出银弹,艰难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用手肘拱了拱身旁的右手边的太监。 可人家压根就不拿正眼瞧他,反倒手上微微用力,沈安便已经痛得不行。 他娘的,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 在国子监差点被人给杀了,这又连番受罪! 而且这些太监的态度,让他更加不安起来,脑海中思绪不断。 他跟太后也没有什么交集啊! 怎么会跟结了什么大仇一般。 沈安委屈的将银票塞了回去,闷着头走进了太后寝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除了高高坐在凤台上,威严端庄的太后,空无一人。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押送他来的三个太监,除了宁夜外,也都退了出去,临走时还将重重的宫门紧紧关上。 随着那一丝闷响,沈安的心也没来由的揪了一下。 该不会想偷摸将他在这里弄死吧? 到底什么事啊? 神神秘秘的,吓死人不偿命么?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啊? “太后,沈安带到!”宁夜拱手。 沈安还被绑着,抬手施礼是不可能的,只能弯腰说道:“草民参见太后娘娘,恭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92章 母仪天下的太后 太后虽然已经六十有余,不过久居深宫,又得各种珍贵药材的滋润,看上去并不怎么出老。 听到沈安的参拜,她凤眼微眯,抖了抖身上绣着凤舞九天的长袖,却并未开口说话,缓缓起身,脸上满是沉吟之色,似乎在琢磨着怎么开口。 她顺着台阶走了下来,绕着沈安走了一圈又一圈,宫殿之中,只剩下她轻微的脚步声,沉重的压迫感,犹如潮水一般,抵在了沈安的胸口。 要不是他再世为人,再加上性格本就沉稳,沈安恐怕早已经扛不住这等压力,直接跪地求饶了。 “你这份处变不惊的定力,让本宫刮目相看!” 太后再次走到沈安面前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没有丝毫感情的语气,如同万年冰霜:“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沈安听完二话不说直接认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谁让人家是太后,想捏死他还不是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还不如干脆利落一些,说不定置之死地反而能看到一丝生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太后? 总不会是因为淑妃吧? 难道淑妃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驱使太后了? 只不过,沈安这次真的想错了,太后将他抓来,还真是因为淑妃。 当年安郡王的事,太后虽然没有直接出手,但也牵扯其中,甚至可以说是始作俑者。 本来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她也差不多忘到了脑后,谁曾想几天前,淑妃竟然找上门再次提起,将她尘封许久的记忆,再次勾了起来。 太后深知梁帝与安郡王的情谊,倘若事情败露,她与梁帝之间,刻意维持的表面和谐母子关系,恐怕就要彻底撕裂。 “呵呵!” 太后显然没想到沈安会认罪的如此爽快,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草民不知,太后娘娘母仪天下,您说在下有罪,在下便有罪!”沈安始终弯着身子,没有丝毫打算辩驳的意思,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样。 “岂有此理!” 太后顿时怒了,双手往左右两边一甩,身上有些臃肿的凤袍霞帔,发出一阵猎猎的响声:“你的意思,本宫冤枉你了?” 她发现跟沈安打哑谜,似乎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不可能从中套出什么话来。 可是让她将话挑明来说,似乎又没有下定决心,心中一阵恼火,甚至冒出了将沈安直接弄死的念头。 但是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这个时候没理由的杀死沈安,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草民不敢!太后娘娘乃是万金之躯,岂会无缘无故冤枉在下一个蝼蚁之身,定然是在下哪里做错了,才让太后如此恼火。” 沈安无关痛痒的话再次响起,听得太后差点就炸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太后,还从未有人让她如此生气过。 可又杀不得,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软棉花上,难受的要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蒸腾升起的怒火硬生生压了下去:“你今天是不是让小公主落水?差点害死烟云?” 沈安闻言抬了抬头,剑眉挑起,太后搞这么大阵仗,就因为小公主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为何刚刚又似乎在绕圈子,不直奔主题呢? 本不觉得奇怪的沈安,此时反倒心生疑窦,感觉事情并没有眼见的这么简单了,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些写在脸上,将身子低的更深了:“小公主今日确实因为草民之事,被殃及池鱼跌落湖中,在下认罪!” “哼!小公主乃是皇帝和本宫的掌上明珠,如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以为认罪就能弥补吗?”太后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平缓且合理。 “本宫早就听说,你为了讨好小公主,不断搞出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吸引她!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草民不敢,在下只是单纯的想让小公主开心而已。在下只是将小公主当成了妹妹。”沈安对于太后的这个指责,可不敢轻易的认下。 “妹妹?” “不要以为陛下册封你们沈家当上了伯爵,便以为自己成了什么人物,你有何资格当小公主的哥哥?” 太后的言语顿时犀利了起来,总算让她在沈安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丝破绽:“本宫不想再看到你跟小公主混在一起,也不想在京城再听到你任何消息。” “另外,此事牵扯到皇家,你从此以后都要闭口不言,否则的话,别怪本宫不客气!” 太后是想让我离开京城吗? 沈安心中泛起了嘀咕,脑海中不由得冒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似乎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谋。 太后想杀他,但是又不能在寝宫中干这种事,只能先把他诓骗出城。 到时候他的死,便怎么也查不到太后头上来。 好阴毒! 想明白了这点,沈安却不动声色,恭敬的回道:“太后放心,回去之后我便离开京城。” 太后闻言,脸上露出释然之色,挥了挥衣袖说道:“你可以滚了!” 想到沈安很快就要变成死人,太后心中好受了一些。 牙尖嘴利又怎么样? 还能翻天不成? 宁夜将沈安的绳子解开,便把他推出了寝宫,顺手又把门给带上了。 “娘娘,就这样让他走吗?他真的会离开京城吗?”宁夜不解的问道。 “他走不走,都只有死路一条!”太后用手抚了抚刚刚激动之下,稍稍有些凌乱的头发。 不走,违抗太后懿旨,论罪当诛! 走,她也不会让沈安活着离开京城百里范围。 宁夜跟在太后身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太后话里的意思。 “老奴,现在就去沈家暗中盯着他!” “嗯!” 太后轻声应到,转身款款走向了后院,端庄大气,依然是母仪天下的那个太后。 第193章 权斗的漩涡 秋风萧瑟。 宁夜将沈安带走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沈家和荣锦瑟聚在一起,已经心急如焚。 “这个逆子,又给我闯出什么天大的祸了?” 沈大福在堂中几次坐下也如坐针毡,重新站起来不停踱步,脸色气得胀红,说话都喘着粗气。 安雅君的事情还没了,宫里的贵人到底是谁,沈安也没跟他说。 他派人出去打听,回来的人都不知道太后找沈安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让他不由得想歪了,那个贵人该不会就是太后吧? 如果真是这样,沈安恐怕是活不回来了! 在京兆府大牢没毒死他,难道太后还能让他竖着回来? 程婳和林清儿两姐妹跟在父亲身旁多年,自然猜到了沈大福心中的担忧,程婳说道:“父亲,我想太后应该是为了旁的事情找小安的。” “旁的事?什么事?”沈大福的焦虑丝毫没有减退,摇头叹息了一下:“这个逆子啊!当初就不应该掺和到安雅君的事情里去!” 林清儿皱了皱眉,稍微琢磨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还是站了起来:“父亲,安雅君的事情,真不能怪小安,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你……” 沈大福一听这话,心中的忧虑瞬间变成了怒火,可话一出口又咽了回去,一脸懊悔:“哎!这或许就是命吧!我现在真后悔,不就是十万两银子吗?花了就花了,为什么要将他赶出去呢?” 之前的沈安,典型的纨绔子弟一个,可却只是多花点钱,折腾折腾家产而已。 但自打他回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这些日子惹了多少事! 招惹京兆府尹,还把赵程给拱下台。 一个商贾竟敢和正四品大官对着干,还占了上风,这已经让朝堂之中很多迂腐的儒生十分不满了。 招惹王家,把人家堂堂的皇商巨族硬是搞得家破人亡,跟王家幕后有利益往来的那些官宦能不把仇记在沈安身上? 招惹长乐侯,害得人家被皇帝赐死,害得宗正府的王爷们也没了面子,人家不恨死你? 这一桩桩一件件,要是放在旁人身上,恐怕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沈大福后悔啊! 要是不把沈安赶出家门,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可惜……世界上有后悔药吗? “咳咳!” 沈大福越想越难受,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己身,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竟然一脸苍白的坐在了地上。 一双老眼,泛起了微微红丝,泪水竟然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老年丧子,人生最惨的悲剧,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死,那无异于上天入地都是最惨的。 如果可以,他现在宁愿不要所有的家产,不要皇帝刚刚赐封的伯爵之位。 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他只希望时间能够倒流,让沈安变回以前的纨绔子弟。 至少那样,可以不用丢了性命! 堂中三个女人看到沈大福如此模样,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荣锦瑟已经泣不成声,就连最坚强的林清儿也侧过头去偷偷抹泪。 似乎……都以为沈安已经死定了! …… 皇宫大内。 沈安从太后寝宫出来后,低头思量了一下,越想越不对劲。 “太后真的只是为了让我远离小公主吗?可若是为了小公主,为何又想要自己的命呢?” 心中泛起嘀咕,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刚刚和太后交谈的画面,这一切似乎来得太过突然。 而且不远处,似乎还有人不远不近的尾随着。 看来太后不看着他离开京城,取下他的人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行!” 沈安突然顿住了脚步,没曾想眼前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把他吓得连连后退,退出几步后,定睛一看,一双剑眉紧紧皱了起来。 来人竟然是秦二郎,他此时换了一身明晃晃的校尉甲胄,身后还跟着一队甲士,似乎正在巡逻。 “小爵爷!”秦二郎朝他挤了挤眼,随后恭敬抱拳施礼。 沈安看他神色轻松,似乎已经找过了李二狗,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秦将军,春香楼的姑娘如何?” “承蒙小爵爷厚爱,春香楼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温柔似水,那里的食物也很美味,尤其是老鸨子给我弄了个狗肉火锅,吃得真过瘾!”秦二郎笑着点头。 听到这话,沈安松了口气,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秦将军可是陛下让你来传唤我的?” 他刻意将嗓子扯开,声音极大。 现在只有皇帝能救他! 秦二郎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眼角的余光在沈安身后扫了一遍,便明白了沈安想借他过桥。 不过他也不敢假传圣旨,干脆不开口,直接拉着沈安就往太极宫的方向走去,同时将头侧了过来,低声道:“沈公子,后面跟着你的人是不是淑妃派来的?” 沈安听到淑妃两字,顿时像遭到重击一般,心中猛地抽了一下。 眼下最想让他死或者离开京城的人,不应该是太后,而是淑妃! 难道说……当年牵涉安郡王事件的,还有太后?! 惊骇万分之余,沈安脸色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知道,可能是吧!” “一定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妖妃!”秦二郎用力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 说话间,太极宫已经近在眼前。 梁帝是出了名的勤政,每日至少有七八个时辰待在太极宫。 宫门口负手而立的李德海,也看到了沈安等人。 他主动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沈安,你来找陛下?” 如今的沈安身份不同了,以前还要跟着沈大福才能入宫,可现在出现在宫中,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在下有重要事情向陛下汇报,还望公公代为通传!” 沈安微微躬身,而身后的秦二郎则没有做任何停留,朝身后的几个甲士招了招手,便昂首继续巡逻去了。 “重要的事情?”李德海微微皱眉,转身朝宫门方向走去,打趣的说道:“你小子来得可真是时候,陛下刚刚和太师等几位重臣商量完国家大事,正好闲下来了。” 沈安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紧紧跟在李德海身后。 第194章 来自皇帝的敲打 跟李德海从金碧辉煌的大殿穿过,沈安觉得这个人人向往的地方,此时的安静背后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李德海刚刚那句“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让他心中冷笑。 天下巧合的事情何其多,但真的往里了深究,又有几件真的是机缘巧合。 他凑巧遇上秦二郎,皇帝又凑巧有空? 这真的不是故意安排的? 以皇帝掌控的情报能力,恐怕秦二郎今日会出现在国子监,救下自己都很有可能不是巧合吧? 这让他不由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本是想来找皇帝求庇护的,看来要改变一下策略了。 “参见陛下!” 沈安一路思量,紧紧跟在李德海身后,穿过大殿,来到了后殿的御书房,在门口站定,恭敬施礼。 梁帝正在奋笔疾书,时而皱眉,时而开颜,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沈安?你怎么来了?” “沈公子说有要事找陛下,老奴这才斗胆带他进来面圣。”李德海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哈哈,没事!”梁帝摆手,平和的说道:“有事进来说吧!” “是!”沈安应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跨过门槛转身把门给带上了。 梁帝和李德海对视了一眼,看来沈安要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御书房可是皇家禁地中的禁地,一般情况非传召是没人能进来的。 如此小心翼翼,倒是让他们都来了兴趣。 走到梁帝书案前,提起长衫下摆,脸上突然浮起悲愤之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请赐草民一死!” 梁帝和李德海顿时一愣! 这……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沈安的猜测一点没错,其实国子监落水,压根就不是太后派人所为,而是梁帝出手的! 牵扯到小公主皇甫烟云,属于后宫事务,太后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借这个机会把沈安招入宫中。 而且就算她不这样做,梁帝也会派人去提醒的。 于是沈安被太后威胁之下,定然会想到来找皇帝求庇护。 可是梁帝没想到,沈安不是来求庇护,却是来求死的?! 这就超出了他所设计的框架了。 “沈安,你这是何意?” 梁帝定了定心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脸上的不解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草民一心为陛下排忧解难,费劲心力出征兵之计,不惜以身犯险解安郡王被杀之惑,却不曾想得罪了淑妃,得罪了太后,现在太后想杀草民,与其死在太后手中,不如死在陛下手中,草民还能死得堂堂正正一些!” 沈安抬头看着梁帝,双目中没有丝毫惧色,言语掷地有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对太后想杀他的事情,也没有丝毫遮掩。 “砰!” 书案上的文书被拍得弹跳起来。 梁帝心中波涛汹涌,沈安话里的意思太明白了! 他已经猜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 说的如此直白,梁帝岂能不怒? 他当了十几年皇帝,心思被人猜中是常有的事情,可是敢当着他的面来质疑的,却只有沈安一人! 谁给你的勇气? 谁给你的胆量? “沈安,你大胆!” 梁帝坐直了身子,怒目而视,可却又不点破沈安大胆所在何处。 “草民明知必死,也就无所畏惧了!” 面对暴怒的皇帝,就算是太师、丞相,心中也会畏惧几分,可沈安却依然昂着头:“太后乃是国母,位高权重,草民地位卑微,性命犹如草芥,不值一提!” “但草民心中的义愤若是不说出来,草民就算死,也绝对会寻到太后寝宫,讨一个说法!” “陛下英明,太后之所以想要置草民于死地,正是因为她就是安郡王被杀一事的幕后元凶。” “安郡王乃是国之栋梁,当年兵败被杀,死后又蒙冤受屈,若是这个消息传入军中民间,恐怕天下将士会因此心寒。” “所以草民恳请陛下,还望陛下赐草民死罪后,切勿姑息养奸,一定要还天下人一个明白!” 沈安何其聪明,自然知道皇帝暴怒的真实原因。 但他就是绝口不提,把所有矛头都指向太后。 “大胆沈安!” 李德海看着梁帝的脸越来越阴沉,迈前一步,手臂高高扬起:“口出狂言,污蔑太后,冲撞圣驾,既然你想死,那杂家就成全你!” 李德海看似柔弱,却是个顶级高手。 曾经也有一个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士以武犯禁,闯入皇宫,击杀了上百天子御卫后依然势不可挡,眼看就要冲到太极宫。 他从天而降,那个所向披靡的江湖人士,在他手底下,却连十招都没过,就全部横尸当场。 他这一掌下去,绝对能让沈安魂归西天! 沈安闭上了眼睛,脸朝向了李德海的手掌。 “住手!” 梁帝冷冷的声音响起,脸上的表情难得一见的复杂变幻,开口之后方才收敛起来:“沈安,你说吧!你都知道了什么!” “陛下!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草民只知为国尽忠,为陛下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眼见梁帝的态度缓和,沈安心中暗喜,这个性命之赌,有了赢的希望! 但就算他已经看出了皇帝和太后之间的权斗,那也绝对不能说出口。 有些事,永远都只能意会! “好一个为国尽忠,为朕死而后已!” 梁帝冷笑起身,龙行虎步走到沈安身旁:“起来说话吧!” “是!” “既然你说要为朕殚精竭虑,那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太后既然盯上了你,那你就到朕身边来吧!” “朕给你一份手谕,你去找景王,让他给你一份举荐信,我赐你官职。”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安跪地谢恩,有没有官职不是重要的保命符,毕竟太后想弄死一个当官的,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梁帝让他去找景王要举荐信,这已经明摆着对外宣布,沈安是皇帝的人,再加上一个手握兵权,位高权重的景王,那就更有分量了。 第195章 陛下英明! 看着沈安离开的背影,梁帝突然笑了一声:“这个沈安确实有点意思!” “胆大心细,聪颖过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李德海点头称是,不吝夸赞起来。 他从梁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一直伺候左右,见过的文人武将如同过江之鲫。 但是能让他真心夸赞的,却并没有几个。 “是啊!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不说别的,光是这份胆色,就不简单。”梁帝负手而立,站在窗台旁,目光远眺:“不过是不是真的有用,还要看他能不能成事。” 他远眺的方向,正是太后寝宫所在。 梁帝和太后并非亲生,虽看似情同母子,但私底下却暗潮汹涌,而这股暗潮的最重要原因便是靖安王。 大梁国自立国以来,在皇位承袭方面,并未完全按照传统的子承父位,而是多次出现兄弟传承的情况。 靖安王作为太后的亲生嫡子,当年便是皇位继承人的最佳人选,最终却因为梁帝得到文官集团和手握重兵的几位王爷扶持,与皇位擦肩而过。 但太后却始终没有死心,心心念念想将靖安王推上龙椅,并一直依仗着陇西李氏的背景和太后身份的便利,为靖安王登位铺路。 “沈安这小子聪明得很,我想他既然已经猜到了陛下的打算,应该会全力配合陛下的动作。”李德海跟在身后,又问道:“陛下打算让沈安出任什么官职呢?” “你觉得呢?” 也许是窗台边风大,梁帝伸手将窗户拉了起来,坐回到书案后,拿起旁边的酒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他就算入朝为官,但想要上谏太后和淑妃的不是,至少也要在五品官职以上,而且还得有合适的身份才行,老奴以为,工部虞衡司郎中是最佳的位置。” 李德海沉吟片刻,又补充道:“而且沈安无论是酿酒还是制造香水,都是一把好手,去工部也是人尽其才,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哈哈,朕的心思被你猜了个七八!”梁帝也就在李德海面前,才会如此笑声连连,他抚了抚长须:“不过沈安乃是商贾出身,而且奸猾之名广为流传,也不知那些腐儒能否接纳他。” “老奴相信他可以做到!” “但愿他不会让朕失望!” 梁帝说完,从堆积如山的案牍中,找寻了一番,从中抽了一本出来,递了过去:“你把这个拿给太子,他最近确实长进不少,你找机会和他通通气。” 权斗之中,利益的交换是常见的事情,太子虽然还没有资格和梁帝交锋,但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且太子和皇帝就算在诸多事情上有分歧,但在对付太后和靖安王方面,那绝对是统一战线的。 …… 与此同时,沈安在秦二郎和一队天子御卫的保护下,从太极宫一路走出了皇城。 景王是开国的异姓王,在亲王的爵位上,虽然比不上那些以国号为名的王爷,但论起地位却不遑多让,不管是在朝臣之中,还是行伍之中,都有着崇高的地位。 不过景王韩璋十分低调,据说很少离开王府,对子孙也十分严苛,京城之人,从未听过景王世子什么的,在城中闹事。 因此景王在民间的名声不显,但知道的人却都口碑极好。 王府位于城南郊外的官道上,占地极大,依山傍水宛若桃花源。 “奉皇帝旨意,求见景王!”沈安将梁帝给他的手谕,递给了守门的护卫。 护卫本来看到秦二郎他们这些天子御卫,便已经猜到了来人是受命而来。 只是没想到沈安竟然还带着圣上手谕,他们更不敢怠慢,赶紧将门推开,恭敬的将沈安迎了进去。 不过毕竟不是皇帝亲临,他们将沈安带到正堂后,便离开一人,带着手续去往后院请示景王。 “小爵爷……”秦二郎凑过来想问个究竟,他实在有些不明白,咋沈安去了一趟御书房,怎么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了,一路上半个字都没说过。 “别烦我!”沈安没好气的说道。 皇帝用“阳谋”逼迫他就范,虽然他最后以死相逼,也算挽回一局,让皇帝知道,他也是有性格的! 但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十分不爽! 若非对方是皇帝,他绝对要想方设法的找回场子来! “我在国子监落水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在旁边?”沈安突然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秦二郎皱了皱眉,不明所以,但看到沈安严肃的表情,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解释道:“当时我在远处,看到湖边的贵人们都围在一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赶紧跑过去看看,没想到是小爵爷你落水了。” “那……算了!”沈安还想问什么,看了一眼左右的天子御卫,又把话咽了回去。 有了荣管家的前车之鉴,他怀疑秦二郎也是皇帝故意安排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等回到家中再说吧! “小爵爷,你是要急死我吗?有什么话你就不能明着说吗?”秦二郎却是个急性子,蹭蹭蹭走到沈安身旁,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他背负着父亲的仇恨十几年,一直暗中追查安郡王之死的罪恶元凶。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跟安雅君能搭上关系的人,他能不着急吗? 沈安却不再开口了,他瞥了一眼秦二郎,心中也疑惑万千。 在他看来,秦二郎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甚至有点像李二狗,就是个忠勇有余,谋略不足的家伙。 可就是这种人,竟然好像已经知道他暗中策划钓出淑妃这条大鱼的事情。 是秦二郎隐藏的太深,还是凑巧? 第196章 这就是你的药方? 脚步声响起,正堂的后门,人影闪动。 高大魁梧,却须发全白的景王韩璋,在一群男女老少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 “你就是沈安?” 一个年约十七八的黄色锦衣少年,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更透着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杀伐之气,他将景王扶着坐下,目光一凛看向沈安。 沈安倒是一脸淡然,不过身旁的秦二郎却不由得发了个冷战。 这个少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在下正是沈安,听闻景王殿下身染重疾,就连太医院也束手无策,皇帝陛下也心急如焚,广发皇榜,招天下神医为殿下寻良方觅神药。在下看到皇榜这才毛遂自荐,前来为景王殿下探病。” 皇帝的手谕上就是这样写的,他也就照着念。 “咳咳……承蒙皇帝厚爱,孤王受宠若惊!”景王激动得连声咳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面朝北方,就要行跪拜之礼。 锦衣少年赶紧拉住了他:“父王,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顾及这些繁文缛节了。” 少年是景王的嫡长子韩哲,景王爵位继承人,一身武艺惊世骇俗,如今也是军中之人,在甘凉州的左卫大军任职。 沈安也赶紧上前:“王爷,世子所言极是,不如先让在下给你把把脉吧!” “是啊!”韩哲深以为然,看向沈安的眼神,锋芒稍稍收敛了几分:“你给父王看看吧!” 可是沈安懂个屁的医术! 别说把脉这等需要经年累月积累下来,才能掌握的高深学问,就是中药他也不认识几样。 他能把出个鸡毛来! 不过来之前,李德海跟他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景王喜好求仙问药,而且对炼丹非常痴迷。 沈安走到景王身旁,有模有样的拿出一个小枕头,让景王把手臂放在上面。 “王爷平时是否喜欢用丹砂炼丹?”他装模作样,将手按在景王的腕上,脉象如何他不知道,但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的道理还是懂的。 景王求仙问药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他这一开口,顿时就吸引了正堂中所有人的目光。 神医啊! 把把脉就知道人家的喜好了? 韩哲也是眼前一亮,父王的病看来有救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景王想的却跟旁人不一样,四十来岁却略显老态的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求仙问药等同于想长生不死,若他是个普通人还好说,他是位高权重的景王,那就不一样了。 皇帝才是万万岁,你一个王爷想长生不死,有什么图谋? 沈安又是皇帝派来的人,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王爷你刚刚咳嗽了几声,口中的气味满是硫磺味道,且王爷你本应是龙精虎猛的年纪,且面容苍白,皓首白须,一看就是中了水银之毒。” “王府之中的饮食定然不会有水银这等毒物,那这水银之毒肯定来自于其他地方,在下想不到除了炼丹之外,还有其他途径能让王爷接触到水银。” 沈安淡定自若,缓缓道来,言语之中也不怕犯了景王的忌讳,显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医者风范。 “之前便听闻沈公子,为安雅君看过病,并成功为她解除了朱砂之毒,真是名不虚传啊!”景王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孤王确实有炼丹的喜好。不过,丹砂炼丹还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应该并没有什么问题吧?” 求仙问药是容易上瘾的,毕竟如果成功了,那就是长生不老的美梦啊! 景王对于沈安的诊断并不认同,是因为年轻时征战沙场,落下了病根,导致气血损亏,身体羸弱,才开始求仙问药的。 他并不认为如今身体这么差,是因为服用了丹药的原因,反而觉得是服用的丹药还太少了,才没有起色。 沈安当然知道这些拿性命当赌注的赌徒心态,是很难一时半会扭转的,否则像历史上那些执迷于炼丹的皇帝,怎么会死在自己手中呢? 他朝着景王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王爷可敢跟在下打个赌?” “赌什么?” “在下给王爷开一个方子,你只要按此服用七天,同时停止服用丹药,我保证王爷身体能够有立竿见影的恢复效果,如若不然,在下甘愿奉上性命。” 沈安毫不犹豫的许下保证,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输。 先不说他的药到底有没有用,就是停用了七天的丹药,减少水银之毒的摄入量,你忙的身体也会比之前好上许多。 毕竟人体的排毒功能还是很强大的,对于缓慢的毒药只要不持续中毒,在一段时间之内,是有能力恢复部分受损身体的。 “父王,我看沈公子所言不虚,不如就试试他说的方子吧?”韩哲一直反对父王炼丹,只是作为儿子也只能口头上劝劝,来不得半点蛮横。 如今有人帮忙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能看景王还有些犹豫,眼睛忽闪了几下:“莫非王爷不敢跟在下赌上一赌?” 激将法! 对于绝大部分男人来说都有奇效,更不要说景王这种位高权重,又曾经驰骋沙场的王爷了! “啪!” 景王用力一拍桌案,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孤王就与你赌上一把!” “好!在下斗胆向王爷借一下文房四宝。”沈安口中叫好,心中得意万分。 韩哲立刻让人准备好东西,可当他看着沈安写下的方子后,彻底傻眼了! 牛奶半斤! 蛋清四个! 蚕蛹十个! 黄豆二两!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除了蚕蛹之外,其他几样好像都不是中药吧? 而且蚕蛹好像也没有解毒的功能吧? “按照这个方子,每日三餐服用即可!”沈安将方子递了过去。 水银中毒,要用高蛋白的东西将水银吸附起来,才更容易排出体外。 至于用量是否合适,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多多益善嘛! 蛋白质还能补补身体呢! 可是韩哲却瞪着眼睛,没有伸手去接,他还没回过神来呢! “这……这就是你的药方?” 第197章 性情中人 “世子,这里面的蛋清,记得一定要生服才有效果。”沈安没打算去解释药方的作用。 也解释不清! 他总不能说蛋白质可以解重金属的毒吧? 到时候人家一问,什么是蛋白质啊?什么是重金属啊? 更懵逼了! 韩哲看他如此淡定的模样,不由得信了几分:“好的,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可是景王一听,也凑了过来,他也没听说过,蛋清生服有什么药用效果啊! “牛奶?蛋清?还有黄豆?”景王看了一眼后,也念叨起来:“这,这些东西能让我好起来?”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以他尊贵的身份,不是应该用人参,茯苓之类的名贵药材吗? “王爷,东西好不好,咱们看疗效!我这几天也不打算离开王府了,随时等王爷来取我的性命!” 沈安一脸笃定,稳操胜券的模样。 “行吧!我就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景王也不懂岐黄之术,沈安的话也很有道理,有没有用看疗效嘛! 人头落不落地,七天之后不就能看到了吗? 景王说完,抬了抬手,身旁的一个丫鬟立刻将他扶了起来,刚走到门口,沈安却又把他叫住了:“王爷,你可要遵守承诺哦,不要偷偷服用丹药了。” “放屁,孤王是那种人吗?” “那就好,恭送王爷!” 沈安拱手弯腰,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正堂,也不担心没人过来招呼他的起居。 过了一会,便有下人将他请到了一个厢房,而秦二郎则被安排在他隔壁。 “咚咚咚!” 累了一天,差点被淹死的沈安,刚想躺下休息,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沈公子……” “烦死了!来了!” 沈安一听到秦二郎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 若不是心中还有些问题,要对方解答,他是真不想和一个心怀报仇之心久久不能放下的家伙打交道。 太累! 可当他打开门,眼角便连续跳动了几下,秦二郎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身旁还站着一人,正是景王世子韩哲。 “小王爷?你怎么来了,刚刚言语冲动,冒犯之处还望见谅!”沈安狠狠瞪了一眼秦二郎,赶紧作揖赔礼。 “无妨!” 韩哲的性子较冷,淡淡的摆了摆手:“沈公子在才学、医术、商道都颇有建树,有些脾气也是正常的。” 他刚刚除了去安排药方的事情,也向下人打听了一下沈安的事情。 沈安如今在京城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下人们说起来,也是如数家珍,韩哲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对沈安有了一些了解。 “不敢不敢!在下那些不过是虚名而已,上不得台面,比起小王爷统领千军万马来,更不值得一提!”仟仟尛哾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道理方知天下皆准。 不过沈安的话虽然满是恭维之意,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卑微。 这让韩哲受用的同时,对沈安又高看了几眼。 大梁国尚文轻武,他虽然贵为景王世子,但却并不好读书,反倒十分喜欢行伍,使得他经常被其他王侯世子笑话,甚至坊间也传闻,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粗人。 “沈公子太谦虚了。”韩哲也不等沈安相请,直接走进了厢房,扭头朝着秦二郎说道:“这位将军,我和沈公子一见如故,想跟他闲聊一番,还望将军不要介意。” “两位先聊着,在下就先走了!”秦二郎会意,赶紧走了出去,顺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等到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韩哲绕着屋内的茶桌走了一圈,方才坐下。 他上下打量几眼沈安,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沈公子,我们坐下说吧!” “好!” 沈安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壶,分别倒了两杯茶水,轻轻推到韩哲面前:“世子有话明说吧!” “你跟父王的赌约,只有你付出的东西,那你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呢?” 韩哲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碰了碰,又轻轻放下:“或者说,陛下他想从我父王手中得到什么?” 皇帝为他父亲的病,广贴皇榜,这事情他听说过。 可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除了太医院的那些人,从未有人来过府上。 沈安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他能不知道皇榜的事情么,为何之前不来,非要拿着皇帝的手谕才来? 恐怕也不是出自本意,而是被受了皇帝的驱使。 “此事跟陛下毫无干系,在下只是担心人微言轻,这才斗胆在陛下驾前请来手谕。” 这个必须先撇清,要不然引起皇帝和景王之间的猜忌,那他想不死都难! 沈安解释完,突然站起身来:“不过,在下之所以冒昧前来,确实有件事情想请王爷帮忙。” 对于沈安的话,韩哲也不知道信是不信,没有开口说话,目光犀利的看着沈安,似乎想从沈安接下来的话中,找到破绽所在。 作为王爷世子,他从小便淫浸在各种勾心斗角中,别看父王是皇帝的心腹之一,可天底下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 “在下想要入朝为官,想请景王为我写一封举荐信。”沈安说道。 韩哲闻言微微一愣,沉吟了好一会:“听说你已经是监生,明年的春闱并没有多久了,何必如此着急呢?” “在下有难言之隐,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沈安当然不会把自己被太后盯上的事情说出来。 这里不仅涉及安郡王被杀的隐秘,更会让景王产生顾忌。 得罪太后和陇西李氏,就算对景王这等大人物来说,也是一件极重的负担。 “城中传闻你和安雅君鸿雁传情,莫非是想入仕为官,将这个谪仙般的美人抱回家?” 韩哲突然想到前些时日,沈安和长乐侯的争斗,心念一动,竟然想歪了:“沈公子真是性情中人,为了美人不惜和郭子庸硬碰硬,如今又因此甘冒性命危险,为我父王诊病。” 不过说起此事,韩哲虽然口中夸赞,但眼神中却不免流露出一丝鄙夷。 好男儿应当志在四方,岂能为了女人,赔上大好性命? 第198章 你也不二啊! 听到这话,沈安也是一愣。 小王爷,你的脑洞也太大了吧? 不过你说啥就是啥吧! 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你解释的! 他将头低到一旁,脸上露出些许的羞愧之色,口中的话语也变得支支吾吾:“世子,我……在下,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呵呵!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不过沈公子你才学出众,以后若是入朝为官,也要将心思多放在政务上才行。” “安雅君的容貌出众,城中称之为天仙下凡,只是女子再美,也只是男人的玩物,但是玩物丧志就不应该了。” 韩哲老气横秋的教训起来,让沈安一阵寒毛竖立,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生训斥,这感觉实在有些不爽。 可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也只能认真的听着:“世子教训的是!在下定当谨记世子的金玉良言。” 这态度极为敷衍,韩璋想再说什么,可知道沈安听不进去。 只得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袍服,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罢了,父王已经回去休息了,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谢世子!”沈安拱手相送。 韩哲离开没多久,秦二郎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小爵爷,该轮到我了吧?” “你说你说!” 沈安一脸无奈,知道要是不让对方把话说出来,恐怕就是没完没了的烦恼。 “陛下让你到景王府来,是不是想让王爷出面处理淑妃的事情?”秦二郎的执着,再次表现的淋漓尽致。 三句话都离不开报仇! “你先等会儿,让我先问你几个问题!”沈安按住了蠢蠢欲动的秦二郎:“第一,你是怎么知道我正在调查安郡王被杀一事的?” 这在他脑海中一直是个疑惑,知道此事的就没几个,而且都绝不可能对外透露。 “嘿嘿!”秦二郎狡黠一笑,却并未开口立刻回答,而是将身上的铠甲解开一个小口子,伸手从贴身的衬衣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了沈安。 “当年我父亲因伤留在了后方,大军兵败后,随后军一起撤退时,无意间从粮草官陆大有的营帐里捡到了一封现在的淑妃写给他的信。” “淑妃在信里面,让陆大有在安郡王的食物中放上些许软香散,说是事成之后,会保举他加官进爵!” 听到这惊世骇俗,却答非所问的话,沈安心中大惊之余,赶紧将信接了过来。 拆开一看,果然和秦二郎所说一般无二。 只是他却想不通,这个淑妃是不是傻? 为了帮助太后,去害自己夫君的左膀右臂,如果太后真的成功了,当年的太子之位落入了靖安王手中,她自己岂不是连皇妃都当不上? 这脑子呀,智商堪忧! 难道真的是为了爱情,不要荣华富贵,只要独霸一人? “这封信你还是先留着,我手无缚鸡之力,怕被人给抢了!”沈安将信小心翼翼地封好,如同丢烫手的山芋一般,抛了回去。 秦二郎本来就将这封信视若珍宝,就算沈安想拿走,他也不一定同意。 又重新放到了贴身衣物里面,用手按了按,确定不会掉下来后,他才继续开口道:“至于我是怎么知道在调查此事,就更简单了。” “从我知道父亲是被冤屈而死,我便每日勤学苦练功夫,战场上也奋勇杀敌,就是为了进宫接近皇帝和妖妃。” “岭南三煞袭击小爵爷那天,我发现妖妃的宫女小红,偷偷摸摸的出宫,便尾随而去,后来在破庙之中便看到了小红和岭南三煞的残煞在一起。” “我便猜到了小爵爷你也在调查此事,所以妖妃才想杀人灭口。我本来想出手将小红拿下,可又怕打乱了小爵爷你的计划,有没有动手。” 秦二郎说到这事颇有些得意,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沈安脸上也露出意外之色,秦二郎也不是那么无脑嘛! 在天子御卫当中,已经当上校尉的秦二郎,接触到皇帝和淑妃的机会不少了。 他既没有冲动的直接出手刺杀淑妃,也没有跪在帝前告御状,还是用了脑子想问题的。 而且沈安曾听沈小路说过,宫女小红的武功,应该不在青羽之下。 秦二郎竟然十分轻飘的说想将小红拿下,看来一身的功夫,比起他二姐林清儿都还要更胜一筹。 仇恨刺激下的勤学苦练果然很有用啊! 沈安对秦二郎的态度好了一些,调侃的说道:“你叫二郎,但也不二啊!” “那是当然!” 秦二郎把胸前的盔甲拍得铿铿作响:“我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大聪明!” “是是是,大聪明!” 沈安竖起了大拇指,看着秦二郎憨憨的样子,戏谑一笑:“既然你给了我这么重要的情报,我也不想瞒你。” “我这次到景王府来,是因为有人想杀我,所以才到这里来要一封举荐信,好入朝为官,有了官家的身份,我才有资格向皇帝状告淑妃。” 皇帝与太后、淑妃的权斗太过于复杂,沈安不想秦二郎牵涉其中,所以只能寻思了一个他比较能接受的理由解释。 “大梁国的律法,除了讲究证据,还要讲究程序和礼法。” ”律法明文规制,后宫不得干政,而朝臣也不得干涉后宫,当然,这里面有个例外,那就是得到了至少二十位以上的朝臣联名。” “可要想纠集这么多朝臣,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秦二郎被唬得一愣一愣。 沈安看着他迷惘的小表情,心中暗自思忖。 据他所知,大梁国朝堂上的势力大致可以划分为三股。 分别是被各大豪族联合控制起来的文官集团。 对皇权铁血忠心的皇权集团。 还有言官集团。 言官并不是一个官职,而是朝臣当中,有些刚正耿直的清流铮臣,他们无所畏惧,一心只想着江山社稷安危。 只要他们觉得你威害到了朝廷和百姓,就算是皇帝,他们也敢骂,骂完还要千方百计的阻拦。 这群人虽然只占朝臣当中的少数,但却深得民心,因此在朝堂上尽管官职不一定多高,但却颇有地位。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股势力,成为横亘在皇权集团和文官集团中间的一座大山。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两大集团的争斗不至于白热化,减轻了不少朝堂上的内斗,可以称得上是朝廷稳定的基石。 所以沈安若是想状告淑妃,就必须向这三大集团靠拢,可是皇帝明显不想亲自下场,他便只能选择从言官集团下手。 而加入言官集团,也是自保的一种手段,毕竟他现在卷入了权斗之中,谁敢保证皇帝会不会转身把他给卖了? 万一出现这种情况,那便只有言官集团能和淑妃、太后身后的豪族对抗了。 这也是他没有再次拒绝皇帝入朝为官的最重要原因。 第199章 各方涌动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沈安要想从言官集团下手,必须得有一官半职,否则不管什么集团都不会将他纳入其中。 别看那些言官中正耿直,对普通百姓确实殚精竭力,可对于商贾却有十分严重的成见。 毕竟无奸不商,而且又位于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的最末端。 作为有气节和风骨的儒生,那些言官一向不屑于和商贾打交道。 听到沈安说要入仕为官,最后打倒淑妃,秦二郎高兴得起飞:“小爵爷有什么我帮忙吗?”仟韆仦哾 “你一个小小的校尉,能帮我什么?”沈安翻了个白眼:“你把那封信保管好了,另外,在宫里给我把淑妃盯紧就行了!” 太后的事情,牵扯实在太大,又涉及到皇室辛密,不能随便说出来,否则沈安现在最想监视的人,便是太后了。 “包在我身上!就算小爵爷你不说,我也会把这个妖妃看得死死地!”秦二郎一看给自己派了任务,脸上的喜色更甚了几分。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你可千万别乱来,咱们要谋定而后动!”沈安看他如此兴奋,忍不住开口提醒,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放心,这么多年都忍了,我不会乱来的。”秦二郎满口答应。 其实不用沈安提醒,他也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要不然,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就动手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沈安对秦二郎的功夫十分感兴趣,甚至让秦二郎表演了一下拳脚。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秦二郎的不仅功夫了得,而且力大如牛,若是和林清儿打起来,恐怕都还要占据上风。 沈安也饶有兴趣的跟秦二郎学了起来,他经历了最近的事情后,除了对赚钱有强烈的欲望外,也准备在身手上提升一下自己。 不求能纵横无敌,但至少要能自保啊! …… 太后寝宫。 “什么?他去了景王府?”太后听到宁夜的回报后,气得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 碎屑四处乱飞,有些溅在宁夜的脸上,他也不敢擦拭。 “太后,要不我去景王府,将他暗杀算了,反正他不在咱们这里,就算死了,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来。” “放屁!”太后怒声呵斥:“你以为景王府是什么去处?是你说杀就能杀的吗?” 景王出身行伍,府中高手如云,别说一个宁夜,就是成千上百的军士攻打,恐怕都是有去无回。 再加上风险实在太大,一旦败露,她就算是太后,也承担不起刺杀朝廷亲王的责任。 “现在只有一条路走!”太后突然目光一冷,脸上露出凶狠无比的神色:“你今夜去一趟明义宫。” “是!”宁夜点头,抱拳退出了寝宫。 …… 东宫。 太子正和侯近山对弈,旁边还放着一壶顶级的竹叶青酒。 “还别说,沈安这小子要是死了,以后恐怕就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 太子放下一颗黑子,吃掉了侯近山一大片白子,端起酒杯在鼻子下晃了晃,有些惋惜的抿了一口。 他最近低调了许多,放在宫里的眼线也都转到了暗处。 可是沈安的动向,就算他不派人盯着,也会有其他人向他报告。 “太子爷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老奴佩服!”侯近山手执棋礼,投子认输:“老奴看那小子不像是薄命之人,怕是太后也不一定杀得了他。” 自从香水事件后,两人都知道沈安虽然明着还没有投靠到皇帝麾下,但也差不多了。 太后想杀沈安,皇帝第一个便不会同意。 “老奴有些不解,太子爷是怎么猜到太后要杀沈安的?”侯近山一边将棋盘上的白子捡入棋篓,顺口问道。 “难道你真的以为太后会因为小皇妹的事情,就兴师问罪?” “太后不过是借这个发难而已。” “不得不说,沈安这小子,真的是个聪明人。”太子笑了笑,解释起来:“沈安被太后责令离京,他却直接去父皇,随后便得到手谕,去景王府讨要举荐信。” “虽然不知道那小子用的什么手段,让父皇赐他手谕的,但无论怎么样,太后都不会再明目张胆要他的命了。” 听完太子的解释,侯近山也想明白了,太后确实不太可能为了小公主落水的事情要沈安的命。 可太后跟沈安有什么仇怨,要将沈安置于死地呢? 虽然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侯近山还是不想自家主子陷入被动,主动说道: “太后最近在吏部安插了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靖安王的意思,我们要不要在枢密院做点事?” 太子摆了摆手:“任由她去吧!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隔岸观火。” “是!” …… 次日清晨。 “踏踏踏!” 景王府西厢房外,一串匆忙的脚步由远及近。 沈安本还在睡梦之中,听到这声音,也被惊醒过来。 “军爷,沈爵爷醒了吗?”一个恭敬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二郎派了两个军士在门外给沈安站岗,来人被他们给拦住了。 “爵爷还没出门,想来还在酣睡中。”军士说道。 “那没事,我们就在门外等候!”来人那叫一个客气。 把那两个军士听得一愣一愣的,王爷家的下人,地位可比普通人高不少。 就算沈安以后能继承忠义伯的爵位,那也还不值得让王爷家的下人如此客气。 “吱呀!” 这时隔壁房门打开,秦二郎推门而出:“怎么了?” “将军,在下是王府管家冯春,想要求见沈爵爷!”来人报出名号,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管家。 这就更让那两名军士好奇了,管家的身份就更不得了,就算是朝廷的四五品官宦见了,也要低头的。 秦二郎也一脸不解,拱手回礼,然后探头看了看沈安的房间,里面似乎没有动静,这才说道:“冯管家,你找爵爷有何事?” “爵爷真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啊!以前只是听闻爵爷是星君下凡,我看还真是!” 冯春一脸激动,就跟真的见了活神仙般。 秦二郎听得一头雾水,几个意思? 难道沈安昨天那个方子,真的有用? 昨日他跟孙家父子一样觉得用牛奶蛋清解毒,那就是胡扯。 至于沈安和景王的赌约,他也毫不担心,皇帝金口让他随行,就是为了保住沈安的性命。 景王肯定不会违逆圣意的。 第200章 孤王给你们当媒人吧? 这时,房门打开。 沈安穿着一身睡衣从里面走了出来,惺忪的睡眼扫了一圈,皱眉间还带着起床气:“秦二郎,你有病吧?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冯春刚刚的恭敬有余,声音并不大,可是秦二郎是个粗人,再加上是天子御卫,本就心有傲骨,所以刚刚问话的时候,嗓音也是扯着的。 “小爵爷,小爵爷,对不起对不起!”秦二郎一脸讪笑:“这不是为了您的安全吗?” “啐!”沈安斜了他一眼,鄙视的骂了一句:“滚尼玛的蛋!这他娘的是在景王府,我的安全用的着你担心吗?” “对对对!我错了还不行吗?”秦二郎耸了耸肩,赶紧用手指了指冯春,叉开话题:“小爵爷,这位是王府冯管家,他有事找您!” 冯春也赶紧拢了拢衣袖,把缩在里面的手露了出来,抱拳笑道:“都怪小的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沈爵爷的美梦,小的在这里赔不是了。” 看到他的态度,沈安心中微动。 当下的时代,是非常讲究门当户对的,王爷的管家对他这个只有继承权,还未获得爵位的人,不可能这么客气才是。 难道自己下的药太猛,景王就好了? “冯管家多礼了,不知你找在下何事?”沈安定了定心神,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人家这么客气,自然要礼尚往来。 冯春又把身子弯低了一些:“沈爵爷,王爷让我过来请你到正堂一叙。” 说完,他朝着身后跟着的一群丫鬟仆人招了招手。 那些人端着装有热水的铜盆,手捧干净的白毛巾,还有拿着铜镜和梳子的,他们恭敬的走了过来,整齐站成一排。 “请爵爷洗漱!”异口同声,明显是经过长时间训练的。 这该死的特权啊! 咋就这么让人羡慕呢? 尤其是那几个娇俏动人的梳头丫鬟,看着就让人有味口。 咳咳…… 想远了啊! 沈安干咳一声,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在下只是个客人,怎么敢……” “爵爷是我们王爷的救命恩人,王爷特意交代了,不能怠慢了爵爷,您就心安理得的让她们伺候吧!” “这……不太好吧?” “爵爷要是不让她们伺候,她们一会回去,怕是要挨骂了!” “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沈安在内心安慰自己,不是我想这样啊,是人家太热情了! 转身回房,在丫鬟仆人的轻柔和扑面的香气之中洗漱干净,又梳了干净整齐的发髻,沈安这才在冯春的带领下去了正堂。 心中却一直泛着嘀咕,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病好了,又或者是皇帝的手谕中藏着什么暗语,另有玄机? 穿梁过栋,歪了个弯,沈安愣住了! 景王和韩哲正站在门口,穿得十分隆重,两人都是淡黄色的蟒龙王爷袍。 让沈安惊讶的是,景王虽然身子还有些佝偻,脸上的苍白却褪去了几分,甚至还多了些许红润。 这他娘的老子也没想到啊! 老子也只是随手写的啊! 效果居然这么猛! 景王两父子也看到了沈安,激动不已的主动迎了上来。 他们要不是顾忌御史台弹劾,恐怕就要亲自到厢房去请了。 景王昨日按照沈安的药方,老老实实的吃了两顿。 中了水银之毒,对神经系统会产生较大的伤害,所以他以往夜不能寐,就算入睡也是梦魇连连。 可是昨夜,他竟然安睡了四个多时辰,起来之后,还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效果简直神了! 他还不放心,生怕是回光返照,赶紧让人请来了王府的大夫,一把脉就更不得了了。 脉象平和了! 呼吸舒缓了! “沈爵爷,你真是神医啊!”景王此时没有丝毫架子,双手握住沈安的胳膊,激动得连连发抖。 这个年代,以读书之人为贵,但最受人尊敬的却是大夫郎中。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谁敢保证自己没病呢? 不读书顶多被人瞧不起,可是不看病,那就会要人命啊! 而且郎中大夫大多都是子承父业,且医术博大精深,想要学有所成,十分困难,所以这群人只占极小的比例,形成不了庞大的势力。 故而无论是当权者,还是想要当权的人,都不会将他们视为眼中钉,反而十分恭敬。 景王之所以对沈安如此恭敬,自然也是因为他已经把沈安当成了妙手回春的神医。 否则以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身份,沈安救他不是应该的么? “王爷您折煞在下了!” 沈安可没有被对方的态度冲昏了头脑,他搀扶着景王,医者仁心、语重心长道。 “我的药方不仅可以帮你解毒,还可以助你强身健体,日后王爷可以长期服用,但切记不要再服用丹药了,那东西百害无一利。” 听到这话,景王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奉若圣旨:“是是是,孤王定当谨记神医之言。” 好嘛! 一口一个神医! 沈安听着十分别扭,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家里的门槛还不被人踩烂了? 绝对不行! “王爷千万不要这么喊,在下只是偶然得到过几份古方,其实在医道方面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沈安的话,景王只当是谦虚,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互相谦让,总算在正堂之中各自落座。 堂内,摆了一桌盛宴,有酒有肉,旁边还放着小半桶牛奶。 只是桌子旁却只摆了三张凳子,秦二郎和冯春几个只能在旁边站着。 这让沈安有些别扭,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沈爵爷,这是父亲今早拟好的举荐信,你看看可有不妥之处?”韩哲从怀里掏出一张透着红色朱砂大印的宣纸,双手递给沈安。 “谢王爷,谢世子!”沈安赶紧起身,将举荐信接了过来。 目的达到了! 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快! 那他的性命之虞,终于可以缓解了。 “沈爵爷何必言谢!”景王将正想施礼的沈安扶起:“昨夜听哲儿说,你想跟安雅君结成连理,孤王和安郡王曾是至交好友,不如让孤王给你们当个媒人吧?” “噗!” 沈安差点把口中的酒水给喷了出来。 这哪跟哪啊? 第201章 装疯卖傻! 沈安哪敢答应? 埋头猛灌了了一口竹叶青酒,脑海中思忖了一个最合适的借口。 “王爷,在下还不知道陛下会给个什么官呢!万一是个芝麻绿豆,哪里配得上安雅君啊!” “嗯!” 景王皱了皱眉,沉吟片刻:“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安雅君虽是女子,但也是三品侯爵,陛下就算恩准赐你官职,也绝不会超过五品。” 景王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谁都知道,这两者之间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 这可不仅仅是品阶上相差两个数量级,爵位那可是能世袭的,而官职却随时都能丢。 多少二品大员都想拥有一个三品爵位啊! “是啊!在下若是现在和安雅君完婚,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沈安赶紧接过话茬,打趣调侃缓和了一下气氛。 吃软饭这事,是个男人就不愿意做,尤其是景王这种真男人。 换位思考,也就不好再强求了。 “吃软饭可不行,咱都是带把,站着尿尿的男人!” 景王重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又觉得当着救命恩人,这样有些不妥,赶紧换了个话题。“你入朝为官,可想好了要去什么地方吗?” 沈安还真怕景王会坚持要做媒,听到这话,暗自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下景王问的问题。 还真是不好回答! 他现在想打入言官集团,可这意图也不能太明显了。 “王爷,在下是个爽快人,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沈安仗着喝了几杯酒,浑身的酒气,开始装疯卖傻了。 “咱想当太师,想当左右丞相,想当六部尚书,咱拍着胸脯说,绝不比他们差,可陛下能答应么?” “陛下他能答应吗?”沈安干脆起身,歪歪扭扭的走到景王身旁,一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笑嘻嘻的朝景王脸上哈气。 景王和韩哲一脸懵圈! 这画风转得也太快了点,刚刚还一本正经,咋灌了几杯酒就变成这样了? 都说酒品看人品,沈安不行啊! “沈爵爷,你喝多了!”韩哲用力一抓,将沈安的胳膊从父王的身上扯开。 不过他也注意了分寸,要不然以他的力气,怕是能将沈安的骨头给掰断了。 沈安也就势往后一趟,正好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双手往后一摊,头歪到一旁,呼呼声随之而起。 这演技! 堪称梨园最红的名角啊! 景王和韩哲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丝不屑。 商贾出身,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下等料子! 就算有点本事,以后的前途也十分有限,历史上多少恃才傲物的人,最后凄惨收场的。 还太师、丞相! 咋不直接当皇帝呢? 你看看皇帝会不会一巴掌把你扇到阎罗殿去! “你赶紧把沈爵爷送回厢房去,不,直接给孤王送他回沈家去!”景王想了想觉得再留这个大嘴巴在王府,有些不合适,朝秦二郎说道。 “是!” 秦二郎虽然有些憨,但一点也不傻,这景王的态度转变,看在眼中,却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这些王侯权贵们,谁不是眼高于顶的家伙? 沈安醉酒不会被人嫌弃,可是醉酒之后瞎胡扯,还口无遮拦,那就是市井气息了。 市井,说得好听点是百姓的烟火气,可要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下等人的做派,不值一提的苟且之事。 秦二郎叫来两个甲士,把沈安抬了起来,直接出了景王府,他们来的时候是骑马,现在沈安醉酒,景王府便安排了一辆马车。 秋天的气息已经渐渐消退,通往京城的官道两旁,枯黄的落叶吹进了马车车厢。 “沈爵爷,您可以起来了!”秦二郎一脚踹在沈安屁股上。 从呼吸上,他早就发现了沈安是在演戏。 “你他娘的不知道自己是练武的啊!就不能轻点?”沈安坐起身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秦二郎也不躲,反正他穿着盔甲呢! 沈安又不傻,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抬了一半突然换了个方向。 “啪!” 没想到沈安会来这么一手,秦二郎即使身手敏捷,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脸上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切,我还以为你真是个超级高手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沈安朝他扬了扬手,一脸得意:“你丫的之前跟我说,要把宫女啥红来着,拿下!我看是吹牛的吧?” 秦二郎被打了,也不生气,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我可不是吹牛,我在天子御卫里的比武大战,那可是头名,整个军中能在我手底下打上百招的就没几个!不过……” “不过什么?”沈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解解乏也挺不错的。 “这个……怎么说呢!”秦二郎皱着眉头沉吟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到了我这个身手,对危险的感知是非常敏锐的,我发现宫里的高手真不少。” “这不是废话吗?”沈安不屑的哼了一声。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 龙潭虎穴! 再加上大梁对江湖侠客并不禁止,这要是不在宫里豢养一些高手,万一来个江湖杀手,皇帝岂不是要抱头鼠窜。 而且跟朝廷关系好的门派,那都会定期位宫里选送高手,护卫皇帝安全,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 “不是,皇帝身边有高手正常,但是我发现最近太后寝宫附近藏匿了好几个顶级高手!每个都给我很强的压迫感。”秦二郎摆了摆手解释道。 “你说什么?”沈安眼前一亮,转身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宁夜吧?” 宁夜是高手,但具体有多高,沈安也不清楚。 “拉倒吧!宁夜那家伙还不配给我压迫感!” 秦二郎一脸鄙视,完全没把这个曾经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放在眼里,他继续说道:“是谁我不知道,但给我的气息,应该是新出现在宫里的人。” 沈安剑眉锁成一条线,这个信息和太后有关,也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该不会是太后请来的人,准备对他下黑手吧? 第202章 我可能有了! 与此同时,沈家前厅。 “爹,你就吃点吧!” 程婳看着沈大福憔悴的样子,端着一碗稀粥站在旁边,脸色并不比沈大福好看多少,苍白无血,深重的黑眼圈,显然夜里没有休息好。 “哎!” “都怪我!我以前为什么要对他那么苛刻呢?” 沈大福坐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哀叹声就没有断过,眼神木讷的看着大门的方向,压根没有丝毫回头看一眼程婳的意思。 本来只有寥寥几根的白头发,一下子白了一大片。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许久也没回来,只知道沈安去了景王府,至于有没有拿到举荐信,就不得而知了。 反倒是城中已经传出了各种各样的风声,说什么的都有。 沈安已经被皇帝关押在景王府了。 沈安得罪了太后,已经被砍了。 总之,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荣锦瑟也还在沈家,正面容憔悴的坐在沈大福下首的位置。 这时,林清儿从门外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爹,我打听到了,小安已经离开景王府了!但是……”林清儿欲言又止,环视了一圈,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沈大福他们扛不扛得住。 刚刚还跟丢了魂一样的沈大福和荣锦瑟,如同服用了五石散般,一下子来了精神,两人同时窜了起来。 “但是什么?快说啊!” “清儿姐,快说啊!” 林清儿被两人一人一个胳膊的抓着,要不是她身负上乘武功,怕是要被拽倒在地。 “但是……给我消息的人说,小安本来是治好了景王的病,还拿到了举荐信,可他喝醉酒,说什么要当太师当丞相,所以被景王赶出来了。” 林清儿看着两人焦虑的样子,也只能和盘托出了。 “畜生!”沈大福气得发抖,这确实是那个混账逆子能干出来的事,应该不会假了。 可他大骂一声,却始终没有松开林清儿的手,两只胳膊一直乱颤,声音发抖:“那他从景王府出来之后,怎么不回家?” “这……我,我猜小安拿到了举荐信,应该会先去见皇帝吧! ”林清儿内心是煎熬的,她对沈安的担心,丝毫也不比沈大福和荣锦瑟两人少,可却还得找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安抚两人。 景王都把沈安赶出去了,这举荐信还能让他带回宫吗? 怕是可能性极低! 程婳还算冷静,皱了皱眉:“清儿,既然小安已经从景王府出来了,我们派出去打探的人,应该在官道上能遇上他们啊!” “我也问了沈小路和李二狗他们,谁也没遇上小安。”林清儿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沈大福听到一般。 但两人站得如此之近,沈大福怎么可能听不到? “完了!” 人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后,等到的又是失望时,便会更加绝望,沈大福此时的心情便是如此。 沈安离开景王府,却并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这说明什么? 要么根本就没离开,只是景王放出来的假消息。 要么真的离开了,却在路上被人给拦了! 荣锦瑟跟他的想法一般无二,苍白的脸上,死一般的悲戚。 “伯父!如果沈安真的回不来,以后我就是您女儿了,前些日子,我和沈安……或许上天眷顾,我可能怀上沈安的孩子。” 什么礼义廉耻! 荣锦瑟已经全都顾不上了,她的红潮按理应该前几天就来了,可现在都还没来,说不定真的已经有喜了。 就算现在不说出来,她也打算一会儿去找个大夫把把脉。qqxδnew.net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说起这样的事情,自然还是有些羞怯,低着头脸上的红霞渐渐泛起。 沈大福等人都愣住了! 这恐怕是他们几天里,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孩子,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沈大福甩开林清儿的手臂,转身便抓住了荣锦瑟的胳膊。 大梁以无后为大不孝,就算已经成年,若是没有成婚并育有子女的话,死后连埋上祖坟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用破草席子一裹,丢到乱坟岗上去。 沈安若是这次难逃一劫,能够留下一个孩子,以后也有人清明扫墓上柱香。 荣锦瑟重重的点了点头,羞红的脸上,一双美眸坚毅无比。 “快!快扶她坐下!” 沈大福老脸闪过一丝激动,等到程婳和林清儿把荣锦瑟扶着坐下,颤颤巍巍的身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荣小姐,那个逆子是个畜生,他并不值得你这样,但是老夫求你了,如果你没有骗我,求求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老夫愿意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你!”沈大福已经老泪纵横,他还想俯身磕头,被荣锦瑟给拉住了。 “伯父,快起来,我……”荣锦瑟也泪流满面,刚想开口表示她已经是沈家的人,根本不需要这样见外。 哪怕是沈安回不来,哪怕是家里反对她把孩子生下来,哪怕是以后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目光。 她也会义无反顾! 甚至,倘若她只是炸胡,也会为沈安孤独一生,为沈大福养老送终。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爹!你们这是……这是在干啥?” “你怎么给……” 说话之人正是沈安,他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只看到父亲想磕头,前面的话也没听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后还跟着秦二郎和几个天子御卫的甲士,沈安可不敢让他们先回宫。 虽然他去找皇帝和景王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谁敢保证太后和淑妃不会丧心病狂,铤而走险? 留着秦二郎这个高手在身旁,还是更安全一些。 沈安有些幽怨的走到已经愣住的父亲身旁,把他扶了起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荣锦瑟。 “你怎么可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屋内中响起。 随后便听见沈大福暴跳如雷的大骂:“你给老子跪下!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逆子不可!” 愤怒中,丢失了好长时间的魂儿,似乎瞬间便回到了沈大福的身体。 第203章 春风得意脚步疾 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的诡异。 沈大福拖着一张凳子,追着也不敢跑快的沈安打。 沈安身上不时的挨到两下,痛得哇哇直叫。 而荣锦瑟三个女人,在一旁泪眼连连,但每一张俏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眼泪是苦涩的,但此时的她们却想细细品味其中的咸涩,这样会让她们感觉到真实。 “呼呼~~~” 沈大福终于累了,把身子斜靠在凳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可是口中却还不忘念叨:“我……我要,我要打你……你这个……” 骂着骂着,他拉着沈安的衣袖,紧紧拽在拳头里,止不住的眼泪鼻涕,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留了下来。 还有什么比儿子回来更让人高兴的呢? 他不能再把儿子给打跑了。 “爹!我要当官了!” 沈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住父亲,他知道父亲心心念念的一件事情就是想让沈家能脱离商贾的身份。 虽然皇帝已经赐封沈大福为郡伯,但谁也不会真把他们这个“捡来的”爵位当一回事。 毕竟谁也不知道沈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被册封的啊! 这不是捡来的,是什么? 如今他能当官了,那才算彻底将沈家的身份改变了。 沈大福擦了擦脸,眼神稍稍一亮,却并没有太多的喜色,一手扶着凳子一手指着荣锦瑟,颤颤巍巍踹了沈安一脚:“你瞅瞅你干的什么好事!把人家姑娘肚子都搞大了,你以为给我消停点,要是死了,谁给你养家养孩子!” 他可没忘记荣锦瑟有喜的事情!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那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那才是真的喜事! 听到这话,这次轮到沈安愣住了,他双眼瞪得跟牛一样,左看看怒气冲冲的父亲,右看看已经羞得把头埋进胸口的荣锦瑟。 “爹,你说的这是……是真的吗?” “娘子……” 他跑到荣锦瑟跟前,把低埋的琼首轻轻捧起,看着那一双泛着红肿的美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拢起袖子,将那俏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 “刚刚伯父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我才没说,其实我还没去看大夫,只是,只是怀疑!”荣锦瑟一把将沈安推倒在地上,羞涩的把头别了过去。 沈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沈大福却急了:“清儿,你赶紧去请大夫!” “嗯!我这就去!”林清儿应了一声,赶紧跳了出去。 “锦瑟妹妹,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程婳也凑过来,狠狠剜了沈安一眼,把荣锦瑟扶了起来:“你都好长时间没休息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要休息啊!” “对啊!对啊!你去休息吧!”沈安笑嘻嘻的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连被皇帝算计的事情,也抛到了脑后。 荣锦瑟也确实累了,沈安活着回来,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随之一松,不提还好,一提还真的有些困了,掩嘴打了个哈欠,在程婳的搀扶下,去了后院。 “爹,我看你也有些累了,我也陪你去回房休息吧!”沈安说道。 沈大福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怒气还没退去:“休息个屁!老子跟你的账还没算呢!你把当官的事情跟我详细说说!” 作为皇商,沈大福跟皇宫和朝廷打交道非常多,事情还是要弄清楚才行,要不然他不踏实。 “也没啥,就是我跟皇帝说了,要当官,皇帝就给了个机会!” 沈安随口敷衍,皇帝和太后权斗的事情,牵扯太大了! 有些东西还是让他一个人来扛吧,而且也能让家里人少些危险。 “放屁!你糊弄谁呢?” 沈大福一巴掌拍了过来:“你以为你谁啊?开口就能让皇帝给你官做?还有你从景王府出来,为什么不走官道?是不是怕有人盯上你?” 他倒也没深究皇帝赐官的事情,因为知道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答案,干脆不自找没趣,问起了其他事情,或许能旁敲侧击反而能问出点什么来。 “我走的是官道啊!” “那怎么小路他们没有遇上你?” “我坐的是马车。” 沈大福那叫一个郁闷,好嘛,人家压根屁事没有,安逸的很,坐马车来的。 啥也问不出来了! …… 次日清晨。 枝头的麻雀,吱吱喳喳的叫着。 大夫给荣锦瑟诊脉,她并不是真的有了。 虽说闹了个乌龙,却不影响沈安的好心情。 来日方长,孩子嘛,总会有的! 一家人高兴的吃完早饭,又跟父亲商量了一下婚事,沈安一脸喜庆出了门,他也不坐马车了,京城里不是各种谣言,那就大摇大摆的走着去。 “那不是沈安吗?好家伙,我不是见鬼了吧?” “见你个大头鬼,没看他身边那几个天子御卫吗?对他毕恭毕敬的,我看他是要当大官了!” “天子御卫?那不是保护皇帝的吗?咋还保护起沈安来了?” “人家说不定成了大官呢,天子御卫也可以保护大官啊!” 沈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之前想低调,却还是躲不过去。 既然低调没用,那现在就反其道而行之吧! 这样也能让太后万一忍不住的时候,好好掂量掂量。 “小爵爷,感觉你今天特别嘚瑟啊!”秦二郎笑着问道。 “你的意思,我不能嘚瑟?”听到他这样问,沈安不乐意了。 “能,怎么不能啊!” “那你说个屁!老子高兴就嘚瑟!老子要当大官了就嘚瑟!老子要当爹了就更嘚瑟!” 沈安扬了扬下巴,那嗓音要多高有多高,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样子有点傻! 但惹来的却是更多的羡慕! 春风得意脚步疾,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看到了皇宫的大门。 看着足有一丈多高的朱红宫门,沈安却突然停了下来。 高兴归高兴,但冷静下来的他,却深知再往前一步,就意味着要开始直面和太后、淑妃硬杠了! 皇帝不可能白给他官做! 第204章 独木难支! 御书房。 沈安在门口顿了顿脚步,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这才走了进去。 “草民参见陛下!” “拿到举荐信了?”梁帝笑着问道。 其实景王昨天便已经派人向他传信了沈安在王府的事情。 景王后来也回过神来,沈安哪里是真的耍酒疯,只不过不想耽误七天时间,才故意搞的金蝉脱壳而已。 不过,景王但也没有因为被沈安算计而告状,反倒是给皇帝的书信中,对沈安大加赞赏。 “拿到了!”沈安从怀里掏出景王的举荐信,恭敬的递给了迎上来的李德海。 “不错,比朕想象中的要快!”梁帝拆开扫了一眼,放在了一边,问道:“你可想过,要当个什么官呢?” 虽然他和李德海已经想好了,要将沈安安插在哪里,但他并不想让沈安以为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草民想顶缺工部虞衡司郎中一职。”沈安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梁帝和李德海惊愕的对视了一眼。 朝廷空缺的位置这么多,沈安怎么就选了这个位置? 这小子是不是偷听了他们之前的对话? 看梁帝没有说话,沈安微微抬头,皱眉说道:“陛下,难道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吗?” “不是,朕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选这个空缺呢?这只是个五品官职而已!”梁帝微微一笑,将脸上的惊讶掩饰了下去。 “草民真要更高的官职,陛下难道会给吗?”沈安笑着反问。 大梁天下以皇帝为尊,但并不是说朝廷就是皇帝一言堂。 他一无寸功,二无显赫家世,皇帝给他一个四品大员,那些文官集团的人怕是要跳脚拼命。 就算是言官集团,也绝不允许皇帝这样做,如果皇帝一意孤行,恐怕会将这两大集团推到一起。 到时候别说沈安想当大官,恐怕朝廷都要因此产生动荡,就是皇帝被弹劾下台,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沈安不可能点破堂堂皇帝还要被人掣肘的事情,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他紧接着说道:“草民深知此次入仕为官的目的所在,但草民就算为官,想要立刻上谏太后和淑妃也是不可能的。” “为了能更快的将太后两人的罪恶行径揭露出来,草民必须让人帮我出头。” “草民选中的便是工部虞衡司的员外郎,陈友,他是言官,敢说敢做,而且背后还有一群言官为他撑腰。” “如今言官当中,虽然还有几个身边的职位也有空缺,但都是三四品的热门位置,并不适合我。” “所以我只想,也只能去工部虞衡司郎中的位置上先待着。” 听完沈安的解释,梁帝和李德海再次愣住了。 沈安这小子一定是偷听到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理由都跟他们想的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心中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 开玩笑呢? 御书房又不是菜市场,沈安怎么可能有机会来偷听? 李德海是吃干饭的吗?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沈安虽然身不在庙堂,但却对朝堂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而且能精准的掌控时局,并将各方面的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 只有建立在这种基础上,沈安才能做出最准确的选择! 好厉害的沈安! 了不起! 梁帝和李德海互相对视了一眼,惊讶之余,都多了几分赞许。 沈安是对付太后的重要棋子,他越厉害,就越有可能成功!仟韆仦哾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李德海接过话头,打破了尴尬。 “陛下,老奴觉得沈安的话在理,工部侍郎冯成贵和沈安私交甚好,将他安排在虞衡司,还不容易被人怀疑。” “行!”梁帝假装略一思量,拍了一下桌案,点头说道:“小德子,一会拿着景王的举荐信,让枢密院拟旨。” “你先退下吧!吏部的任命书,随后便会送到你家,明日你便可以去工部上任了。”他摆了摆手让沈安先离开。 “是!” 看着沈安缓缓退出御书房,梁帝在屋内来回走动,等到脚步声已经走远,才看着李德海感慨道:“这小子……还真是个让人不放心的家伙。” 沈安太聪明! 作为皇帝,他更想要的是忠诚的手下,而不是绝顶聪明的人。 尤其是能看穿他心思的人,会让他心中的掌控欲,大为削弱。 这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他确实让老奴很意外!” 李德海随声附和,心中的波涛汹涌依然没有平复:“不过老奴以为,沈安的商贾身份,注定了他在仕途上,绝对走不了多远。” “而且现在朝廷当中,谁不知道这小子是陛下的人,文官集团那些人是不可能容下他的。” “他最多能在言官集团里面站住脚,久而久之,便会知道陛下才是唯一能接纳他的人。”李德海对朝廷的局势再清楚不过。 言官集团虽然是朝廷当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强大力量,但他们顶多是在皇帝犯错的时候,会和皇帝对着干。 其他时候虽然和皇权集团不是一边,但对朝廷的忠心还是值得肯定的。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认定沈安的商贾身份,会成为他打入言官集团核心不可逾越的障碍。 毕竟言官集团,虽然和文官集团针锋相对,但归根结底还是一群迂腐的读书人。 他们对于出身,有着令人难以理解,深入骨髓的成见。 梁帝微微颔首:“现在说这个事情还言之过早,不过这小子如果能帮我们把太后和靖安王扳倒,朕倒是不介意给他一个更广阔的机会。” 他对李德海的分析,深以为然。 大梁国无论是阶级,还是势力圈子,虽不敢说一成不变,但也基本是固化的。 多少家族想改变,都撞的头破血流人死族消,想后悔都没有机会。 就算偶有成功的,也是数代人经历了腥风血雨,留下上百灵牌才跻身上位的。 这也是为什么沈家已经贵为皇商多少代,可沈大福也没敢有任何奢望的原因。 而沈安想凭一个人的能力,改变整个家族,难于上青天。 毕竟,独木难支! 第205章 红妆烛影摇 沈安的任命书还未拿到,城中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我滴个亲娘!沈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吧?刚拿到郡伯爵位,立马又被景王推荐,一入仕就是正五品郎中!” “这何止是祖坟冒烟,简直是坟头起火,祖宗牌位都烧成灰了!” “靠!你这是羡慕,还是嫉妒啊?” “又羡慕又嫉妒,不行啊?” “沈安搭上景王这条线,以后前途无量啊!” “我看也是,难怪连太后想弄他,都没得办法!景王的大腿实在太粗了!” …… 普通百姓自然无从得知宫里的权斗内幕,只剩下羡慕了。 至于太后想杀沈安的事情,则是沈安故意散布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太后有所忌惮,不敢轻易的下黑手。 他这一手“阳谋”,却让深宫中的太后,气得暴跳如雷。 “宁夜,给我把人全部撒出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城中散播消息的!”太后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太后三思!”宁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命令后直接离开。 他脸色深沉,小声说道:“眼下城中的议论已经甚嚣尘上,就算知道散播消息的人是谁,杀了他也已经无济于事。” “而且最近寝宫附近,似乎多了好几个高手,我看这一切并不简单,不仅让我无法对淑妃下手,而且皇帝像是已经按耐不住,想对您下手了。” “他敢!” 太后闻言脸色瞬间一变,目光凶厉的说道:“当年他用阴谋诡计博得先帝的好感,才从皇儿手中夺去皇位,本宫顾念朝廷安危,才不跟他计较。” “要不然,本宫定要和他来个鱼死网破!他若真的不开眼,对本宫下手那天,就是他皇位不保之日!” 她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作为八大豪族实际最强的陇西李氏嫡女,太后乃是现任李氏族长的亲姑姑,在家族之中有着超凡的地位。 而且她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经营,也在朝堂上培植了不小的势力,其中绝大部分人还和文官集团有着盘根错节的关联。 除非有无可辩驳的借口,否则皇帝想要动她,还真得掂量掂量才行。 “太后说的是,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帝秘密操练的新军,战斗力惊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恶向胆边生。” 宁夜也再次提醒到,又再次提到了淑妃的事情:“明义宫那边,似乎也被家族警告了,也安静了下去。” “呵呵!”太后一阵冷笑,脸上的肌肉咬的绷紧,恨意盎然:“她挑起来的事,现在倒好,反倒让本宫顶在了风头上,等这段风声过去,我要让她死的难看!” 宁夜没再多说,安静的站在一旁伺候,双手搭在太后肩头,轻轻揉捏着。 太后脸上的阴沉稍稍缓和,过了一会儿便露出了舒适的神色。 …… 入夜,红妆烛影摇。 荣锦瑟把头埋在胸口,白皙的脸上透着鲜艳欲滴的艳红,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在淡蓝色的裙摆上捏来捏去。 昨天林清儿把大夫叫来之后,荣锦瑟却因为太过疲累,已经睡下。 今天一大早,沈大福便亲自出门,请来了城中好几个大夫。 他想的也十分稳妥,说的是家中其他亲戚身体不适,而且只让大夫们在门外悬丝诊脉。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经过几位大夫们的确诊,荣锦瑟的肚子只是空喜一场。 但共同经历了一场“劫难”后,沈大福也不把荣锦瑟当外人了,逼迫着两人完婚。 而荣锦瑟自己在说出了那一番话后,似乎对于男女之防也放开了许多,晚上沈安敲门而来,她也没有拒绝。 “娘子,你父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沈安伸出一根手指,将荣锦瑟嫩滑的下巴挑了起来。 四目相对,看着那精致的面容,沈安不由得。 还没等荣锦瑟开口回答,另一只手已经不老实的伸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荣锦瑟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衿带便被沈安拉扯了开来。 她本已准备入睡,穿的只是单衣,被沈安拉扯之下,淡蓝色的衿衣,顺着光滑的肩头滑下。 美不胜收! 只把沈安看得,面红耳赤,连吞口水! “不要……我……我没有怀上孩子,这几天应该快来红潮了!”荣锦瑟的心跳已经加速到了极致,手足无措的将衣服扯住。 古代女人的红事一直被认为是极其污秽之物,男人要是不小心触碰到了,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可是沈安那可是经过现代化教育的四有新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这迷信的事情。 他已经被欲望占据了大脑,思绪之中只剩下六个字“老子才不管呢”。 饿虎扑食! “唔……”荣锦瑟发出一声娇呼,便被沈安压在了身下。 第206章 一上任就是烫手山芋 红烛渐逝,天空泛白。 “老大,起床了!要上早朝了!”五鼓初起,沈小路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 昨天下午,沈安已经拿到了吏部发出的任命书。 他已经正式成为工部虞衡司郎中了,按照朝例,五品以上的各部官员,便必须参加五鼓三点开始的早朝。 不去的话,便要向各部的尚书或侍郎大人请假。 “去个毛啊!”沈安将门打开一条缝,钻出脑袋骂骂咧咧道:“你他娘有病吧?我昨天才拿到任命书,官服都没有,上个屁……” 话还未说完,他便看到了沈小路手上捧着一件崭新的官服。 沈小路戏谑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老爷昨天晚上,已经连夜让人赶制出了一套官服。” 他朝着沈安挤了挤眼,还故意踮起脚尖,一双眼睛贼溜溜的顺着门缝往里看了看:“嘿嘿,之前闹了个大乌龙,昨晚命中靶心了没?” “去你娘的!”沈安一脚踹了过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告诉我爹,我还没去衙门报道,不方便上早朝。” 说完也不管沈小路在外面怎么敲门,他也不再搭理了。 麻溜的钻回被窝,把还未睡醒的荣锦瑟紧紧一把抱住。 当官不是他的本意,这才是! 荣锦瑟许是昨日太累,嘤咛一声,睡眼微微轻抬,又睡了下去。 看她如此模样,沈安宠溺的刮了一下琼鼻,拿着衣衫从床上坐了起来。 “该死的沈小路,看我回头不收拾他!” …… 六部下设的各司,大多都与六部衙门合署办公,只是分在东西两院,而各院也单独开设中门,方便出入。 辰时三刻,沈安穿着一身绯色官服走进了工部衙门,但他并没有直接从别院进虞衡司。 虞衡司在工部是负责全国各种规划和标准制定的,包括铜钱大小,计量标准等等,看起来是清水衙门一个。 但其实不然,就比如全国各地的官道,必须要经过虞衡司制定路线、宽度才能交由营缮司负责建造。 所以这是个肥缺,多少地方官府为了让官道能穿城而过,往虞衡司跑门路走关系的。 沈安初任郎中,要先去见过尚书和侍郎大人。 刚绕过大堂,便看见去寻他的衙役迎面而来。 “沈大人,尚书和侍郎大人在二堂有请!” “哟?这两人大人是神仙,知道我来了?”沈安调笑问道。 “不不不,是尚书大人让小的去东院请您,没想到正好撞见。”衙役恭敬施礼,以后沈安也是他的老板之一了,自然要客客气气的。 沈安点了点头,倒也没有什么架子:“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巧了!” 巧不巧他不知道,但工部尚书刘艺荣叫他什么事,他也能猜个大概,无非就是讲讲朝廷和衙门的规矩,互相认识一下。 至于今天没去上朝的事情,想来刘艺荣不可能追究的,除非对方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是能当成尚书的,哪个不是鬼精鬼精的,这点城府都没有,也就不要混了。 衙役头前带路,穿过一二堂之间的花园,便已经看到了端坐在二堂正中左右太师椅上的刘艺荣和冯成贵。 刘艺荣年轻时是个堪比潘安的美男子,身形高大健硕,白面长须,浓眉大眼,唇红皓齿。 因此被八大豪族之一的晋西刘氏相中招为上门女婿,没想到刘艺荣并非只是金玉其外的人,在刘氏并没有对他这个上门女婿倾斜多少资源的情况下,硬是凭借着自身能力,一路从七品县令做到了尚书。 有了地位,刘艺荣在刘氏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已然成为族中大佬之一,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几乎可以和刘氏嫡系的左丞相刘光谱平起平坐。 “下官沈安,参见刘大人,参见冯大人!”沈安上前拱手,微微躬身施礼。 刘艺荣和颜悦色,赶紧起身,双手握住沈安的胳膊,满脸堆笑:“沈大人不必客气,以后大家都是同僚,还要互相关顾啊!” 堂堂正三品尚书大人,竟然跟五品郎中说互相关顾,这话说得多漂亮,简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下官不敢!”沈安手臂轻轻用力往下压了压,埋头的脸上,嘴角却微微一翘。 笑面虎? 最好别对他使绊子,要不然他就要化身打虎英雄了! 刘艺荣自然不知道沈安心中是怎么想的,客套话已经说完,他坐回太师椅,笑了下后却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旁的冯成贵似乎没打算跟沈安叙话,别过脸去自顾自的喝茶。 看到这画面,沈安也不奇怪,主次二官不和,这在各个衙门都是常见的事情,更何况他对京城各衙门的事情,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 刘艺荣身为晋西刘氏的话语人之一,也是代表豪族的文官集团的核心人物,而冯成贵则是帝党,是梁帝为了平衡,安插在工部的棋子。 两人关系能好,才是怪事一件! 沈安察言观色,刘艺荣的表情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拱手问道:“刘大人是有什么话要对下官说吗?” “唉!”刘艺荣长叹一声,一脸的歉意:“沈大人初来乍到,本官理应让你先熟悉熟悉环境再做区处,可……可今日早朝,陛下交给我们工部一个非常棘手的差事。” “此事与下官的虞衡司有关?”沈安问道。 “是啊!所以本官才觉得为难,毕竟沈大人才刚刚到任,就要让你担上重担了!”仟韆仦哾 “无妨,大人请讲!” 文绉绉的繁复一番,沈安也听明白了大概。 原来大梁最近在云州与北夏用兵,打得你来我往,国库也因此消耗不少。 户部因此上奏梁帝,想将称量银子用的“戥秤”重新制定标准,将以前的十钱为一两,变成十一钱为一两。 如此简单的一变,朝廷在收税的时候,便可以多得一钱银子。 可是这里面便有一个问题,百姓缴税的时候,可以用银子,也可以用铜钱,甚至还可以用粮食。 倘若地方官吏收百姓的是银子,但上缴户部的却是用等量的一千文铜钱或粮食,这中间便会出现一钱银子的差额。 这些差额,便容易被某些官员中饱私囊。 朝堂之上,已经因为此事吵的沸沸扬扬,尤其是那些言管,更是把户部官员骂了个遍,其中不乏问候先人的。 刘艺荣本就是个奸猾的老狐狸,朝堂上并没有当场表态,说是要回衙门研究研究。 于是就有了眼下的一幕,要不动声色的把棘手问题抛给沈安。 第207章 有仪式感的陈友 虽是烫手山芋,但沈安也没在怕的! 应付完刘艺荣,便去了他即将上任的地方——工部衙门东院,虞衡司。 迈进院门,沈安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站在院中整整齐齐的僚属和三班衙役等人,三步并着两步,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参见大人!”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家以后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同僚,何必搞得这么隆重呢?” “你们几个是各房的经承吧?本官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以后还要多多向几位老前辈请教呀!” “这位大人是郑主事,你是周主事,丁捕头……” 来之前沈安就已经做好了功课,虞衡司下属的各科各房主事经承,他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他一个个的打招呼,谁也没有落下。 杂房主事余勇凑前说道:“沈大人,早就听闻您平易近人,儒雅超然,听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余主事说的对,沈大人年轻有为,年方十八就已经是正五品,以后尚书、丞相也指日可待啊!” “沈大人文采卓然,当日焚香棋局连败城中多位才子,我看沈大人以后就是太师都有可能呢!” …… 吹嘘声不绝于耳,沈安嘴巴咧到耳根,笑得不亦乐乎。 只是他的眼角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不远处穿着绯色官服的员外郎——陈友。 这人便是沈安此来的目标,朝廷内外赫赫有名的“大刺头”,言官集团的核心成员之一。 陈友此时梗着脖子,除了最开始勉为其难的和沈安打了个招呼外,便一只没有开口说话。 脸上的表情严肃,还不时用鄙视的眼神扫视沈安。 果然是不入流的商贾出身,一来就跟人套近乎,以为这是来做生意的吗? 沈安心思缜密,眼观六路,陈友的微表情都落在他的眼中。 想要打入言官集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付这些迂腐书生,就跟泡妞是一个德性,要投其所好,还得要有循序渐进的耐心。 这套路,沈安门清儿! 他招了招手:“小路,把东西抬进来,分给大家吧!” “是!少爷!” 在衙门里,沈小路可不敢喊老大,江湖气息太重了,他招呼着手下,从侧门进来的马车上,一箱一箱的往下搬东西。 那些僚属纷纷看了过去,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疑惑。 沈大人这是带了什么东西来,还要分给大家? 就连陈友也十分好奇,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头固执的转了回去。 “各位同僚,虽然我和大家并非初次见面,但终究还是这院子里的新人,给大伙带了点小心意,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沈安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立官威、训属下,第二把火收东西、看人情,第三把火排异己、拉关系。 还从来没见过主官上任,先给属下发东西的。 这真是破天荒头一次,恐怕上下五千年都没见过! “各位同僚可千万别误会,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跟送礼可完全不一样啊!”沈安特意从陈友走过,笑嘻嘻的解释道。 他这次带来的全是酒水,但都是些中等的锦酒,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 而陈友的爱好,他也早就打听清楚,吃喝嫖赌独好喝酒! 听到这一番话,陈友似乎无动于衷,不过心中却对沈安另眼相看了一些。 商贾气息虽然重了一些,但不收礼反而送礼,确实与众不同,或许会是个好官。 而其他僚属又趁机走了一波马屁! “沈大人说笑了,下官哪敢收您的礼啊!这不是折煞下官等了吗?” “对啊对啊!您这样做,真是让下官无地自容啊!” “下官对沈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后但凡用得上下官的,下官定当赴犬马之劳!” 对于这些官面上的话,沈安只是打哈哈一笑。 就这么几壶酒,你他娘的还犬马之劳。 我信你个鬼! 沈安随声应付,很快让沈小路把东西都分发了下去,随后便和陈友各自在堂中落座,其他僚属也分别坐在左右两边下首的位置。 “我刚刚从尚书和侍郎大人那边过来,领了个差事,想跟各位大人一起商量一下。”沈安开口笑道。 在坐的人当中,除了他和陈友,都没有资格去参加早朝。 很多早朝上分派下来的差事,便要他们分别派发下去。 陈友皱了皱眉,表情严肃的问道:“沈大人想说的该不会是戥秤的事情吧?” 他今日早朝的时候,便已经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了。 戥秤计量标准的改变,对于他们虞衡司来说,不过是下个公文,制造几个小秤的小事。 可是对于整个大梁来说,这却是一个极大的改变,等同于在变相的增加税赋,增加百姓的负担。 “正是!” 沈安依然笑容满面,从刘艺荣那里出来,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这个老狐狸明知陈友会反对,却把他往前面推。 不过,任你如何阴险,他也自有对策。 总不能刚刚上任,就撂挑子不干吧? “沈大人,你初来乍到,又是刚刚为官,下官不想开口骂人,所以你还是收回刚刚那句话吧!” 陈友拱了拱手,没像往常一样,破口大骂,算是给沈安留了点面子,但言语间却也丝毫不客气。 虞衡司郎中空缺了许久,都没有人愿意出任,便是对陈友无可奈何,不想来受气。 “陈大人所言极是,本官确实不太懂,但本官对戥秤一事略有耳闻,却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影响,不知陈大人能否告知一二?倘若真的影响朝廷声誉,百姓民生,本官也好回绝了尚书大人。”沈安一脸求知欲的问道。 陈友心中微微一动,再看沈安不耻下问的模样,也就不好拒绝了。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杆小秤,轻轻放在桌案上,似乎想到了早朝上刘艺荣和户部尚书狡猾的嘴脸,脸上立刻浮现出正义凛然的神色。 轻咳两声,又喝了一口茶。 很有仪式感嘛! 第208章 还有更好的办法! “沈大人有所不知,朝廷当中总有些奸佞之臣,想要毁我大梁根基,坏我百姓生计!下官对这些人是极为不齿的,也绝不会允许他们的奸计得逞!” 陈友先给这件事情定了个基调,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反对到底! 言官集团谏言激进,看他以往的行为,估计若是反对无效,便要在金銮殿上当场撞死。 沈安微微点头:“陈大人为国为民,心系百姓,这才是我们的楷模啊!” “戥秤一事,是户部尚书提出来的,说是朝廷府库吃紧,要重新制定计量标准,将一两变成十一钱,这不就是在赤裸裸的想要盘剥百姓吗?” 这就相当于百姓原本只需要交一两银子,若是将计量标准改变,以后便要交一两一钱! 陈友说到这里,变得愤怒起来,猛地一拍桌子,立身而起,倘若现在户部尚书在此,怕是就要开口骂娘了。 沈安还是第一次和言官打交道,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心中却实在有些不认同。 条条大路通京城嘛! 有些事情,换个角度去想,不就解决了吗? 他环顾了一圈,其他僚属表情各异,但都没人站出来说话。 看来陈友以前在虞衡司也是“一言堂”,这可不是言官应有的风格啊! “陈大人说的对,这不是等同于变相增加了税赋吗?”沈安深以为然的附和,却很快话锋一转。 “不过,本官听说寻常百姓,其实上缴税赋的时候,大多都是用粮食替代,很少用银子的,这戥秤的变化,对寻常百姓应该没有太大影响吧?” 陈友愣了愣,他是个迂腐书生,很多时候看问题比较片面,在他眼里,一个东西只有好坏之分,但至于其中的很多细节,他分得并不是很清楚。 最重要的是,作为读书人,他其实对民间很多事情,也并不是特别了解。 寻常百姓不是用银子上缴税赋吗? “沈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友思忖片刻问道。 “是这样的,本官出身商贾,又曾被父亲赶出家门,在乞丐窝里呆过一些时间,跟寻常百姓打交道比较多。”沈安毫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和过往。 他耐心解释道:“据本官所知,寻常百姓别说用银子上缴税赋,就是银子都很少见过,尤其是靠天吃饭的农夫,恐怕一辈子都用不上银子。” “沈大人所言是真的吗?”陈友有些不敢相信,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般大小。 何不食肉糜? 说的便是他们这种人! 虽然身为言官,对百姓来说,是好官! 可是出身和仕子的身份,注定了他们很多东西,只有好的出发点,却没有好的落脚点。 “本官所言自然是真的!” 沈安眼神直视陈友,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陈大人有所不知,银子大部分时候只是商贾和官宦才会是用,民间更多的还是铜钱,或者干脆以物易物。” 陈友沉默了,将桌上的铜钱捻了起来:“下官有愧啊!居庙堂却远江湖了,连民间用什么上缴税赋,竟然都不清楚,真是惭愧至极啊!” 下面的僚属,听到这话后,愣住片刻,随之纷纷向沈安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沈大人了不得啊! 多少年了,能让陈大人惭愧的人,还从未出现过。 哪次新官上任,不是吹胡子瞪眼,主次官对骂一顿草草收场? 没想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大人竟然三言两语就把陈大人给弄得自惭形愧了! 厉害了我的沈大人! 沈安也站起身来,拍了拍陈友的肩膀:“陈大人也不必自责,毕竟京城附近务农的太少,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他当然不会指望陈友愧疚之后,很快就会转变对戥秤一事的固执观念。 攻心为上,但还得要有更强的说服力才行! “不过,本官刚刚仔细想了一下,虽然百姓税赋确实不会因此增加,但若是改变戥秤计量标准,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若是不能解决,本官也绝不会同意全国推广的。” 沈安又抛出了一个话题。 “对!” 陈友也从百姓上缴税赋的事情中,抽回了心神,将手中的铜钱捏在掌心用力的握了握:“沈大人想说的,应该是戥秤改变后,如何防止各地从中贪渎吧?” 这也是他反驳户部尚书的重要理据。 戥秤计量虽然变了,但银子和铜钱之间的换算不变,一两银子还是换1000文铜钱。 倘若地方官吏按照新标准收取十一钱银子,给国库的时候,却按1000文铜钱上缴,那多出来的一钱银子鬼知道会落到谁的手中! “正是!”沈安笑了下,很上道嘛! 他随手掏出一贯钱和一两银子,两手分别拿着:“大家看,本朝定制,一两银子兑换1000文钱,可若是戥秤标准变成了十一钱,那铜钱是不是也应该变成1100文呢?” “没错没错!应该是这样的!要不然地方官吏可就能从中赚取一钱银子了,他们收别人新的一两银子,上缴的时候,却只用1000文铜钱。” “沈大人心思缜密啊!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问题所在,若是将兑换比例也相应提升,我看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下官觉得沈大人这个对策,实在完美!既可以让朝廷增加收入,又堵住了地方官吏贪渎的漏洞!” 可就在一片恭维声中,还没有转过弯来的陈友,脸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振臂一挥。 “等等!沈大人,若是兑换比例也随之上升的话,岂不是会让用铜钱上缴税赋的百姓,还是变相的增加了他们的负担?” 不过陈友虽然有疑问,但比起以前好多了,没有直接来上一句“老子反对,绝不同意”。 他双眼炯炯的看着沈安,期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有了刚刚的教训,他稍稍领悟了,原来有些事情,也并非一定要硬碰硬的杠。 说不定商量商量之后,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陈大人时刻念着百姓,真是让本官万分钦佩!”沈安朝着陈友微微躬身,给足了他面子,随后才开口道:“提高兑换比例,只是一个提议,其实本官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说到这里,他合上了嘴,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等着吧! 急死你去! 第209章 戥秤背后的问题 戥秤一事,其实早几天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其实沈安之前所说,提高兑换比例的方案,已经有人提出过。 但这并不能改变百姓税赋加重的问题,同样也解决不了户部想要增加财政税收的问题。 刚刚的吹捧,不过是顺势而为,拍一拍马屁! 可是现在沈安竟然笃定还有其他办法,看他的模样,似乎可以做到两全其美。 这些人顿时便都来了兴趣,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目光如炬。 “陈大人,你在朝廷任职多年,对朝廷的税赋应该是了如指掌,难道不觉得当下的税赋制度其实有很大的问题吗?”沈安十分满意众人灼热的目光。 这种万众期待的感觉,真好! 陈友凝神皱眉,不明白沈安为何会突然提起税赋制度,他思忖片刻道:“下官虽对户部的事情不甚了解,却也略知一二,但不知沈大人口中的很大问题,是指什么?” 其他僚属也纷纷侧目,他们也想不通沈安所言,到底是指什么。 大梁的税赋制度,沿袭历朝,长达上千年,要说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但若说有很大问题,却有些过分了。 难道说这上千年都没有人发现这个很大的问题吗? “陈大人,目前我朝的税负制度主要有两条,其一是以人为基准的丁税,按照每户成年人口计算应缴税赋和徭役。” “其二,是以官道上关卡查实过往商品价值征收的关市税。” “当然,还有一些杂税,但对整个朝廷而言无足轻重,本官就不做细说了。但占据天下税赋十之八九的丁税和关市税,却是漏洞百出,这才是朝廷府库空虚的根本。” “先说丁税,据本官了解,天下良田百分之九十都是世家的自有地和官田,但世家人口却不足全国的百分之一,换句话说,寻常百姓用百分之十的土地,却承担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丁税,陈大人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 说到这里,沈安来自灵魂的拷问,让全屋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年代虽然很多人张口为民请命,闭口为民做主,可却从没有人从更深的层次去考虑过普通百姓的生计。 百分之十! 百分之九十九! 醒目的数据对比,看似只有寥寥十几个字,却深刻的揭露了问题的根源。 对啊! 沈安的话,反过来说,就是百分之九十的田地产出,并没有为朝廷税收做出过任何贡献。 这是天大的漏洞啊! 陈友心中已经波澜壮阔,惊骇得无以复加,他却并未发声。 丁税是朝廷税赋的重中之重,不仅占据了半壁江山,可能直接反映人口和粮食的产量。 不过丁税改革,关系重大牵扯甚广,想要让那百分之一的人多交税,比给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增税更难。仟仟尛哾 他也不是傻子,明知很难做到,又何必浪费精力和时间去做无用功呢? 当然,这也和他自身的身份有关系,作为仕族阶层,他同样是出生于世家,虽然爱民如子,但思维已经形成了定势,百姓如水,但仕族的利益也不能轻易的去动。 所以陈友更加关注的是关市税,近些年大梁国内手工业逐渐发达,关市税呈现逐渐递增趋势,甚至有了赶超丁税的可能。 他不说话,在等沈安接下来关于关市税的对策。 可是沈安却并没有打算终结丁税的话题,他问道:“陈大人,你觉得本官刚刚说的是否有道理?” “这个……”陈友面露难色,他也不好说自己也不想多交税啊,那岂不是形象尽毁? 犹豫了一下,他避而不谈:“沈大人,你是有了对策吗?” “是的!”沈安点头,抖了抖袖袍站起身来,在堂中绕了一圈,问道:“如果朝廷每年愿意用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向你们收购粮食,你们是否愿意卖给朝廷呢?”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这跟丁税有毛线的关系? 而且朝廷要是有这么多钱买粮食,还弄什么戥秤? 吃饱撑的没事干? “沈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要是朝廷真这样做了,我当然愿意!这不是废话吗?”陈友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变得恼怒起来,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气。 “既然陈大人愿意,想来其他人,应该也都会愿意!” 沈安也不在意,笑了下继续道:“那本官把条件再加一个,丁税也随之改一下,以后不按人头收税,按田地收税,税额依然不变,以前每人一斗,现在每亩一斗,你们觉得会吃亏吗?” 众人再次沉默,心里都开始在算账。 家有良田千余亩的陈友也勾起了手指,现在亩产一般也就两三石,大梁一石粮食大约卖1000文,若是朝廷愿意以高出市价两成来收购的话,每亩产出的粮食,可以多卖400-600文钱,而多交的税,却只要一斗粮食或者100文钱。 稳赚啊! 傻子才不愿意呢? “沈大人,这个方法倒是能将世家的税赋收入府库,可这明显是朝廷吃亏啊!别说朝廷没有钱,就算有户部那些老爷,也不可能会同意的!”陈友皱眉问道。 这个办法,倒是能让那些豪族和世家同意,也能为天下百姓减负,毕竟绝大部分人是没有土地或者只有少量土地的。 可是户部那些老爷能答应? 皇帝能答应? “户部的大人们家中哪个田地会少?他们为什么不答应?” 沈安不以为然,他看出了陈友的心动,连这等忠正耿直的好官都心动了,他可不相信户部老爷们会不心动。 又不是从他们口袋里掏钱! 沈安接着说道:“至于钱的问题,便要着落在关市税上面了!” “难道你想提高关市税?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些商贾一个个脑满肥肠,奸猾顽劣,不通礼法!确实应该让他们多掏一些钱出来!” 陈友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顿时便兴致盎然,一番说教,全然不顾沈安也是出身商贾的事情。 把左右僚属听得一阵尴尬! 还好沈安看起来好像并不介意,要不然两人怕是要吵起来了。 第210章 官方指导价 沈安看着慷慨激昂的陈友,微微撇嘴,你他娘的说得好听叫耿直,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没脑子! 会不会说话? 不过他现在是要拉拢陈友,借机打入言官集团,便不好多说什么,等到陈友说完,他摆了摆手。 “关市税虽然涉及面不广,但也不是简单增加税额那么容易。本官也是出身商贾,对于商人逐利的心态太了解,朝廷征收他们的税额,最后全部会转嫁到百姓身上。” “就好比我们沈家和荣家,若是酿酒的粮食涨价了,我自然而然也要涨价,若是运到外地的酒水多了关市税,我也会相应把交税的钱附加到酒水上去。” “这样搞的话,最后倒霉的还是寻常百姓,到时候衣服买不起,农具买不起,反倒会影响民生了。” 沈安滔滔不绝,又不惜拿自己当例子,把商人逐利用最浅显的话语描述出来。 听完这些话,陈友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紧紧贴在了一起。 “照沈大人这样说,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 “当然有!”沈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可是个穿越者,虽然没有系统什么的金手指,可现代化教育带来的知识,难道不是金手指么? 既然开了头,他就不会无的放矢! “愿闻其详!”陈友的态度变得十分端正,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乖学生。 沈安却卖起了关子,他嘿嘿一笑,坐回太师椅上,端起茶杯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问道:“假如现在让各位大人俸禄减半,你们在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呢?” “怎么可能愿意!什么时候也不愿意啊!俸禄减半这不是要我们的老命吗?” “就是啊!我是绝对不会愿意的!我就指着这些俸禄养家糊口呢!” “谁不是啊!这个绝对不行,恐怕整个朝堂的人都不会愿意!” 有些沉闷的屋内,顿时热闹了起来。 都说商人唯利是图,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只要利益被触动,没几个人能真正的淡定下来。 沈安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大人,本官只是打个比方,可如果突然出现一大批的才华横溢,治国理政更是一把好手的青年才俊,且对皇帝说他们愿意俸禄减半,与众位竞争职位,你说你们会不会愿意呢?” 这个年代,当然没有“内卷”这个词。 但道理却是一样的,当竞争对手出现,便自然而然会形成内卷效应。 不过沈安想表达的却并非此意,而是想给这些人引入一个概念,竞争者! 众人纷纷皱眉,真的会有一群这种人吗? 那不是傻子? “我想到时候各位大人,就算不愿意,恐怕也不得不愿意吧?毕竟俸禄减半也还是能活下去的,对吧?” 沈安调侃一笑,随后解释道:“对付商贾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本官并非想要提高关市税,本官是想将所有的商贾全部纳入到征税范围,由工部核查商贾每月的进出账目,核定税额,按照十抽其一的比例征缴。” “同时朝廷开设一家官方商行,货物类覆盖全行业,同时经营钱庄、典当等,所有货物和服务的价格明码标价,这样的话,其他商贾就算想要涨价,也定然要掂量掂量有没有实力和官方商行抗衡。” 此话一出,全场炸锅! 这真是个绝顶的馊主意! 大梁国上下,从朝廷到民间,谁都看不起商贾,沈安竟然想让朝廷亲自出面做生意? 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过…… 方法却似乎有可操作性! 他们都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所谓的官方商行,其实并不是以赚钱为目的,只是平衡市价的作用。 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叫“官方指导价”。 陈友低头凝思了许久,除了以朝廷之名有些不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坏处,他摸了摸下巴:“沈大人这个法子倒是很有见地,如此的话,倒是可以将那些只在本地经营的商贾纳入到征税范围。” “以京城为例,至少能增加上千户的纳税商贾,每家每年就算上缴百两银子,朝廷一年也能多收入十万两!这还仅仅只是有名有姓的商贾,和京城一地,若是全国范围的话,恐怕至少在百万两以上。” 陈友作为工部虞衡司的员外郎,对于京城商户情况还是很了解的,他所预估的数额,还算是保守估计。 其实远不止这些,就好像沈家作为皇商,每年的营业额在百万两左右,十抽其一,光是沈家一户就能贡献十万两左右了。 若真的全面推开的话,恐怕全国至少多收千万两也未可知。 到那个时候,粮食溢价的钱,还不是小意思?! 想到这里,陈友看了一眼沈安,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见过拿别人开刀的,拿自己开刀的还真是头一次。 为了朝廷,沈安也是够拼的! 陈友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戥秤,竟然为朝廷引出了这么大的财源。 “沈大人,下官刚刚失礼了!” 他对沈安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走到沈安面前,弯腰九十度拱手施礼。 人家沈安这才是为国为民啊! 刚刚自己还想着家里千亩良田的税赋,这点小心眼,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天朗之别啊! “陈大人何出此言!” 沈安假装震惊,赶紧上前把陈友扶了起来:“如若陈大人觉得本官刚刚的计策可行,不如立刻草拟一份奏章,明日早朝就上呈皇帝。” “对对对!下官这就去办!”陈友猛然醒悟,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事,那必须第一时间形成定制啊! 他再次朝着沈安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匆忙的回到了二堂员外郎处理公务的西厢房,将头埋在书案上,开始奋笔疾书。 沈安和其他僚属打了个招呼,便也各自散去。 东厢房里,沈小路翘着二郎腿嬉笑的看着沈安:“老大,刚刚真的太精彩了,陈友可是个迂腐至极的老棺材,竟然被你说服了!不过我有些不解,你咋不直接给皇帝老二写折子呢?” “滚下来!你他娘的懂个屁啊!” 沈安大骂一句,把沈小路从桌案上扯了下来。 第211章 陈友有点怪啊! 沈小路估计有躺平症,只要能躺着绝不站着。 他一个健步又窜到屋内长椅上,身子一斜,靠在椅背,两只脚架在左边的扶手上。 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狡黠一笑:“老大你太坏了,你是想让陈友去当那个出头鸟吗?” 他虽不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家仆,但跟在沈安身旁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之下,淳朴的心思也变得弯弯绕了。 老大是什么人? 那是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坏怂”一个! 能这样平白无故的把天大功劳,拱手让给陈友? “出尼玛的头!”沈安在几个心腹面前,自然没有那么正经,骂了一句:“你丫的给我站好了,这可不是在春香楼!让人看见,我这个官还当不当了!” “我要在陈友面前树立一个大公无私,为国为民却又不贪功,高风亮节的形象,一会让他看见,绝对形象尽毁!” 他要利用陈友,但绝不是在刚刚的对策上。 来这里的当官是迫于无奈的,太后的威胁时刻都像一把达摩克里斯利剑悬在头顶。 一天不解除,他便睡不着觉! 些许功劳又算得了什么? “是是是!”沈小路看他异常认真,赶紧端正坐直,又觉得不妥,三步两步跑到书案旁,双手负在身下,如同一个书童。 …… 夜深人静。 福禄巷,陈友府邸。 高朋满座,圆桌上围了十来个穿着各色长衫的人,每个都自带书生的儒雅气息,正是言官集团的核心人物。 “沈安此去工部,你们觉得可有其他意图?” 监察御史丁兆坐在首位,他年纪最大,虽然职位并非最高,却是言官集团的首脑人物,他站起身伸手左右凭空按了按,神色凝重的问道。 沈安最近可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虽不敢说人尽皆知,但当官的,那绝对都是如雷贯耳。qqxδnew.net 最重要的是,沈安虽然是拿着景王的举荐信入朝为官的,但谁都知道他背后的人就是皇帝。 那沈安是不是帝党呢? 言官集团在三大集团中自诩清廉铮臣,既不会亲近帝党,也不会亲近文官集团。 听到丁兆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陈友身上。 这次聚会,是陈友召集的,事先也通知了大家,商讨的事情和沈安有关。 那一定是陈友发现了什么,否则沈安就算是个风云人物,但终究只是个五品郎中,还没严重到要让整个言官集团的核心人物聚在一起来商量。 陈友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今日请各位来,虽然事情和沈安有关,但想要商讨的事情,却并非是沈安的身份问题。” “当然,沈安此人是不是帝党,我们还有待时间去论证,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大家听完之后,一定会和我一样认为,沈安是不是帝党无关紧要。” 他先给接下来的事情下了个定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暗自重申了作为言官的立场。 其实言官集团虽然是朝廷当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但他们的立场却是摇摆的。 无论是文官集团,还是帝党,只要是做利国利民的事情,他们便会赞同,反之则坚决抗争到底。 “对!陈大人所言极是,沈安是不是帝党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一心为国为民,就算是皇帝安插在工部的一颗棋子,我们也应当拥护,如果可以,我们还要将他争取过来。” “苏大人说得有道理,咱们这些言官,哪个不是出身世家?难道说我们都是文官集团的人了吗?” “我们是不是偏题了?还是先听听陈大人是怎么说的吧!” 大家又纷纷看向了陈友,等待这他接下来对于之前态度的诠释。 “今日早朝的时候,户部向皇帝递交了一份关于戥秤的折子,想来大家应该都知道吧?”陈友问道。 “当然,户部那些官老爷们整日端坐高堂,不想着如何提高人口,却尽想着盘剥百姓的事情,早朝上若是陈大人不发难,我也要诘问他们的。” “这件事情,我在衙门其实就已经和他们争论了一顿,只是我一人力单势薄无力抗争,闹到早朝上倒是件好事!” “这个问题,我们务必要统一,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百姓恐怕更难活下去了!” 提到戥秤的事情,顿时又是一番议论。 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户部那些人拖出去吊打一顿。 陈友等大家吐槽完,轻咳两声说道:“对于戥秤的事情,沈安这小子跟我们的态度差不多,他虽然年不过二十,却还算明白事理,而且比起我们这些世家出身的人来说,甚至更懂得如何为民生考虑。” 此话一出! 众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陈友有点怪啊! 才和沈安接触一天,就三句话不离夸赞之言。 还把他们和沈安等量齐观,放在一起类比,甚至更高看一些。 不会被策反了吧? “沈安对戥秤一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确实非常可靠,所以才召集大家过来商讨!” 陈友也不在乎那些质疑的目光,将沈安所说的对策和盘托出。 嘶~~~ 听完之后,屋内只剩下倒吸凉气的声音。 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先不说最后关市税的改革方案,就是那百分之九十九和百分之一的对比,就足以让他们震撼了。 多么简单的道理啊! 可是上千年,竟然没人质疑过。 不,应该是从来没有人真正关注过,哪怕是他们这些为国为民的言官! “这个对策真的是沈安提出来的?” 丁兆满脸肃穆,心中震撼之余,却有些不敢相信。 沈安才十八啊! 以前还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没有体会过任何民生疾苦,是如何做到如此深刻认识的? 不合常理啊! 陈友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于眼前这些人的震惊,没有丝毫的意外,他当时听到那些话后,不也是这样么? “丁大人,在下敢以人格担保,这个对策确实出自沈安!” “那陈大人你的意思是?” “在下已经拟定了一份奏折,明日早朝我就要想陛下谏言,尽快将这个政策向全国推广!” 陈友从怀里掏出几份折子,分别传了出去。 第212章 撕逼大会的开始 与此同时,沈安回到家中,秦二郎竟然毫不客气的坐在厅堂里,跟沈家一众人等围桌吃饭,有说有笑。 “你怎么来了?” “无家可归,到你这里来蹭顿饭!” 秦二郎嘿嘿一笑,筷子可没闲着,拼命的把桌上的红烧肉往嘴里塞,跟个恶鬼投胎似的。 看他没脸没皮的样子,沈安白了一眼,转身坐下,只是他的心情不算太好,随口扒了两口饭,便把秦二郎叫到了书房。 “你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像你吹嘘那般厉害?”沈安问道。 “那是必须的!我秦二郎不敢自夸天下第一,但也算得上江湖上的超顶级高手!除了那些只闻其名的老家伙外,应该没人能打得过我!”秦二郎一拍胸膛,下巴快要扬上了天。 “那好,你能不能教我点功夫?” “啥?” 秦二郎扭头一愣,瞪着一双牛眼问道:“你都多大了,现在来练功夫,有个屁用啊!功夫可不跟学问,半路出家可成不了气候!” “我知道,我也不想学得有你那样的身手,只要能让我有些自保能力就行!”沈安苦笑一声,他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尤其是他穿越的这具身体,以前被酒色掏空,虽然这段时间,他特别注意保养,比起以前好多了,但还是经常出现气短的现象。 再加上最近的经历,让他深深的感受到了没有武力的憋屈。 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来救他,有一技傍身,才能在危及时刻保命! “这样啊!那你想学什么呢?”秦二郎皱了皱眉又问道:“我的这套功夫叫做撼岳拳,据说是祖传的,但我也没看我父亲练过。” “要想学这套功夫,先得从长拳开始,然后练习震山拳,再是破山腿,最后才是撼岳拳!同时还要配合撼岳心法,巩固内息,培养内劲。” 噼里啪啦! 秦二郎边说,便舞了起来,端的是虎虎生风猎猎作响。 “别那么多废话行吗?你说那么多,能告诉我每个阶段要多长时间吗?”沈安啐了一口,十分无语。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难怪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最低级的百夫校尉! 就这啰嗦劲,哪个将军受得了? “我是从五岁开始学长拳,学了三年才开始学震山拳,然后又三年……” “闭嘴!”沈安破口打断,伸手问道:“你有武功秘籍什么的吗?就是图画的那种?” “没有!” “那你咋学的?” “我们家墙壁上刻的!我学会之后,想试试威力,就一拳把墙打爆了!” “噗!”沈安一口茶喷了满桌都是。 还能这样玩? 按秦二郎所说,这套武功虽然是以拳法命名,但其实还兼顾了腿法和身法,而且能让他变得如此厉害,应该是非常高明的武功。 就为了试试威力,给毁了? 败家玩意儿! “那你以后每天晚上过来教我!我给你发工钱,每个月十两!”沈安痛苦的说道。 “好嘞!” 一听十两银子,秦二郎眼里放光。 “反正我们这些百夫长晚上除了值守的日子,其他时间都有空!” 他满口答应,还有些迫不及待:“那现在就开始吧?我告诉长拳要……” “滚滚滚!我今天有点累!明天再来!” 沈安想到以后要被他无休止的耳边唠叨,头都是大的。 要不是为了练就一身自保的武功,他绝逼不要跟秦二郎学功夫! 其实他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林清儿或者青羽,可是两女的功夫走的都是阴柔路线,他一个大男人学起来,有些不妥。 秦二郎耸了耸肩,离开了书房,没想到出门便听见沈小路的声音,立刻追了上去,非缠着沈小路带他去春香楼见识见识,听得沈安也是一阵无语。 这他娘的是个大忽悠吧? 一夜无话。 沈安破晓就从床上翻身而起,窸窸窣窣的穿上官服,一脸生无可恋的上了轿子。 起这么早,真他娘的要命! 一想到以后都要这般,沈安生无可恋! 掐着点到太极殿外,各个衙门的值日官员已经在按人头点数。 每日如此,繁琐却彰显礼法。 “上朝!” 得到各班点卯无缺后,李德海甩了甩拂尘,大声吼道。 殿外众人随之按照官阶大小依次进入殿中,期间谦让有序,显得一派祥和。 但沈安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早朝开始,便是撕逼大会的开始! 第213章 君臣默契 今日的早朝硝烟弥漫。 参拜礼节完毕后,大臣队伍里同时走出来两人,手上都捧着一份折子。 一个是户部尚书陈永庭,一个则是陈友。 “微臣有事启奏!” “微臣有事启奏!” 两个异见者,竟然同时站出来,若不是昨日二人还争论的面红耳赤,大家还要以为他们是商量好的。 “尚书大人,你先来!不过你若还是只拿出昨天的折子,下官认为你没有必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陈友稍稍拱手,看起来翩翩有礼,只是这话说出来却让人有些刺耳。 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是让人看着就想上去抽他一耳光。 “臣附议!户部提出的戥秤改革,完全就是将天下百姓当成傻子,荒诞至极,此事没有必要再议!” “臣也附议!改变计量标准,不过是掩耳盗铃!与其让百姓嘲讽朝廷下作之举,还不如直接增加税赋来得公开!” “此言差矣,微臣认为戥秤改革,是为了缓解北地用兵导致国库空虚的绝佳手段!” “微臣也认为户部提出的折子没有问题,首先改变的计量不多,对于民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 司空见惯的热火朝天! 言辞激烈的唇枪舌战! 一场好戏开锣了! 梁帝对此也是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吵闹的场景。 他招了招手,让李德海端上来一杯茶,慢条斯理喝了起来。 不过他抬眼一扫,便已经看出了端倪。 被称为“斗鸡”,刚刚挑起事端的陈友,此刻却并未参与舌战,反倒是闭目养神,淡定自若。 有点意思! 今天的戏有看头了! 小半个时辰后,那些人许是口干舌燥了,总算停了下来。 “吵够了?”梁帝坐直身子,戏谑一笑,淡淡甩出一句话:“如果吵够了,那就让永庭把话说完吧!” 陈永庭拱手谢恩,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陈友。 哼!小小的员外郎,仗着言官的身份,就以为了不起吗? 还不是要被我压一头! “陛下,微臣昨日已经上奏,户部府库已经连续为边关将士拨了五次军饷和粮草,若是北地战事在明年夏末之时无法结束,府库将空无一文!” “戥秤一事,实乃无奈之举!” “本官敢问一句陈大人,除去此法,陈大人可有更好的良策?” 陈永庭脸色如常,他是认准了陈友和言官集团没有对策,才故意有此一问。 “陈大人既然也认为戥秤一事乃是无奈之举,便是也知道这是祸国殃民之举,那为何还要固执己见?我看陈大人是居心叵测吧?” 陈友他的城府比起陈永庭差得太多,说起话来句句带刺。 加上手里还有沈安昨日说的计策,脸上的嘲讽更是溢于言表。 他扬手中的折子说道:“下官正好有一良策,绝对比你想靠盘剥百姓充盈国库的下下之策好上千倍万倍!” 陈永庭顿时懵了! 啥玩意? 他就这么一问,没想到这个榆木脑袋,竟然真有对策? 还比他的戥秤之策,好上千倍万倍? 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陛下,微臣已具奏成折,还望御览!”陈友看着陈永庭惊愕的模样,撇嘴冷笑,手捧折子,举过头顶。 李德海立刻从台阶上小跑下来,在一众复杂的眼神中,将折子放在了梁帝面前。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忠正有余,智谋不足的陈友能拿出什么有利的良策,毕竟言官集团从没有过先例啊! 可是看陈友那稳如泰山的模样,又不像是虚言。 难不成有什么人给他献了良策? 殿内落针可闻! 良久过后。 梁帝猛地一拍龙案,霍的站起身来道:“陈友……” 刚一开口,他又眉头紧蹙,拢了拢龙袍下摆,竟然从台阶上快步走了下来,直奔陈友身前。 “陈友,此计真乃是天降甘霖,你是我大梁第一功臣啊!”梁帝握住陈友双手,紧紧按了按。 奏折中的计策,将朝中反对的声音也考虑其中,前后响应,几乎没有任何漏洞!仟仟尛哾 最关键的是,关市税一个月之后便能开始征收,而给世家们的粮食收购价,却可以等到来年秋收,府库充盈的效果能立刻见效! “微臣万死不敢承陛下降阶之礼啊!”陈友脸色惶恐。 降阶之礼,一般是身份低的人见身份尊贵的人,才会如此。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皇帝降阶! 天降甘霖! 第一功臣! 陈友献的是什么良策啊,竟然当得起如此待遇? “不,你的税赋改革不仅能解当下的燃眉之急,更是能持久充盈府库的绝世计策!朕就算是十里相迎也不为过!” 梁帝摇头,眼眶中竟然泛起了些许泪花,竟也是个演技派。 其实他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奏折中的计策,其实出自沈安。 但沈安现在没有出头,他便猜到了沈安心中所想。 陈友乃是言官集团中的重要人物,他对陈友的态度越是郑重,陈友功劳越大,沈安打入言官集团便越加容易。 君臣两人虽未事先沟通,此时却都默契的想到了一起。 “陛下!微臣……” 陈友激动万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梁帝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可不能让这个迂腐书生,这个时候把沈安给抖出来了。 他坐回龙椅,大手一挥。 “李德海,立刻将奏折让诸位大臣传阅,商议出一个具体的措施!” “工部虞衡司员外郎陈友有功于朝,让枢密院一并研究如何封赏!” 第214章 给人一块糖,却要人一群羊! 大殿中。 那份奏折如同抢手的货物,被传来传去。 一遍不够看,还要再看一遍。 “这个对策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关市税竟然还可以这样收?老夫活了这么多年,算是开眼界了!” “丁税若是按亩来算的话,咱们这些人的地确实多交了些税,可是若按市价高两成收购咱们的粮食,咱们也不吃亏啊!” “何止不吃亏,这就是稳赚啊!这个对策果然是利国利民啊!” “启奏陛下,微臣以为这个税赋改革的对策,确实可行,微臣建议无需在地方试点,应尽早推广全国!” “臣附议!” “臣附议!” 大梁立国百年,眼下众位大臣平和商讨,意见统一的画面,恐怕还是头一遭。 这也难怪,眼见自己也有利可图,谁还会管这个对策到底是不是他们一个派系提出来的? 本以为要吵吵闹闹一上午的早朝,也因此不到一个时辰,便喜笑颜开的退朝而去,把殿外守门的卫士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以往的面红耳赤呢? 咋一个个都笑得开花了? 好奇怪! …… 御书房中,沈安被梁帝留了下来。 “你这一招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果然聪明啊!”梁帝宽眉眯眼,平和的笑道:“不过你是不是还留有后手?” 沈安站在书桌前,拱手而立:“陛下英明,微臣也不过是按照古训为之,正所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朝中大臣大多出身世家,他们是这个对策中最大受益者,自然不会反对。” “至于后手,陛下英明神武,应该也已经想到了微臣所想的。”沈安笑了笑,说道。 梁帝会心一笑,而身旁的李德海听着两人打哑谜般的对话,却一头雾水。 还有后手? 如果说税赋改革是明着的阳谋,难道背后还有什么阴谋? “好小子!朕越来越欣赏你了!” 梁帝微微颔首,话锋一转:“你觉得朕应该给陈友一个什么赏赐呢?才能配合你接下来的行动呢?” “微臣觉得越丰厚越好,反正陈友最后是绝不肯贪功要赏的!推却之下,陛下恐怕只要口头褒奖即可。” 沈安虽然和陈友只有一日之交,但前期做了不少功课。 忠正耿直的名号,不是吹牛的! 打死陈友,他也做不出无功受禄的事情来。 “小德子,记下沈安的话,知会枢密院按最高封赏,就此办理!” 梁帝虎眸闪动:“沈安,你可以退下了!” 这……有点尴尬了! 又被这小子猜中了心思! 沈安倒是没有在意梁帝的表情,反正这老头城府太深,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什么。 等到他离开后,李德海才问道:“陛下,沈安的后手是什么?” “你不明白么?那可能是因为你家的地和粮食也太多了!” 梁帝抿了一口香茶,似乎觉得味道太淡了,说道:“给朕拿壶酒来!” 他越发离不开沈安的竹叶青酒了! “是!” “沈安别看年纪轻轻,却十分老辣,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更是研究得十分透彻!”梁帝接过李德海拿过来的酒壶猛灌了一口。 “他似乎能抓住别人的心,也抓住了朕的心啊!” 梁帝在桌上抄录下来的奏折上用力按了按,扭头问道:“小德子,你说朝廷最想要的是什么?” 李德海面容严肃,眉头拧成了一条线。 朝廷最缺什么? 那不就是钱? 要不然户部也不会拿出改变戥秤计量标准的馊主意了。 “朝廷最缺的当然是钱。”李德海说道。 梁帝摇头。 “那是人才?” 梁帝再摇头。 “老奴不知!” “你看不穿也正常,毕竟你比沈安还是差很远啊!”梁帝微微一笑,他拿起桌案上的毛笔,铺开一张宣纸,挥毫泼墨写下了一个大字。 粮! 看到这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李德海恍然大悟。 对啊,怎么没想到粮食? 民以食为天,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拥有强大的话语权。 尤其是在乱世,粮食比起钱财银两,还要更加重要! 硬通货! 世家为什么能成为与朝廷抗衡的力量,不正是因为他们拥有成百上千年积攒下来的大量粮食,一旦天下将乱,便能在短时间之内组建起军队? 沈安故意抬高粮食价格,引诱世家将粮食卖给朝廷,不正是税赋改革制度的后手么? 如今大梁日久升平,那些世家说或许还真看不穿这点,哪怕是只有一半世家上当,那也能让朝廷的粮仓丰盈百倍! 有了这些粮食,朝廷无论是对外打仗,还是对内平叛,都会更有底气得多。 沈安实在太阴险了! 给人一块糖,却要人一群羊! 李德海暗自嘀咕,以后和沈安打交道,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 不! 能不打交道,绝不和沈安有交集,比心眼能有人家多? 看着他一脸后怕的样子,梁帝问道:“想明白了?不过这事乃是绝密,不得对外透露半分。” “是!老奴谨记!” …… 税赋制度改革的消息,很快通过各种方式散播了出去,不到旬月的时间,便已经举国皆知。 朝廷也专门颁布了一条《大梁税律》,规范全国各地的税赋征收。 为了让百姓能更加接受新的税赋,朝廷还将牛马税、杂税等多项税收统统取消,大大的减轻了寻常百姓的负担。 各地的衙门也打开粮仓,不断接纳着世家大族拉来的粮食! 据户部统计,短短一个月左右,朝廷便囤积了多达两万万石的粮食! (ps:大梁一石粮食为120斤) 比大梁每年征收的数额多了整整二十倍! 光这些粮食,就已经足够大梁两千万人口吃上四年! 关键是,收粮的势头还没有减弱的趋势,最后到底能收到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这可把梁帝笑得合不拢嘴,十分难得的睡了一个月的好觉,又开始为粮仓的事情犯愁了。 装不下啊! 害得梁帝又不得不调集天子御卫大量人马,在京城附近,连续奋战四十多天,赶工出来一座巨大的粮仓,才算解决了问题。 而陈友也成了风头一时无二的大人物,在京城里都不敢出门,否则就会有沿街百姓跪地谢恩。 甚至还有些地方,百姓自发筹钱为他建造生祠! 他不得不感叹,沈安他娘的是个什么神人! 第215章 解释不通,穿越时空 而京城里风云四起的时候,沈安这个真正的幕后推手,反倒清闲了下来。 他每日跟着秦二郎练习武功和心法,明显感觉自己的精神状和身体素质态得到了质的提升! 打完一套拳后,秦二郎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陈友帮我们上谏淑妃和太后?” “还不时候,陈友这段时间,虽然对我信任了不少,但若是太急功近利,恐怕会让言官集团起疑。” 沈安刚刚收势,突然握紧拳头,朝着秦二郎的面门挥去。 秦二郎触不及防之下,面容一惊。 但他久经战阵,突变之后,立刻回过神来,平日里傻傻的样子一扫而光,目光中闪烁着灵动的神色。 只见他脚下一滑,身子顷刻间便往后倒了下去,沈安的拳头擦着鼻梁而过,他甚至还有余力叫骂:“你这是欺师灭祖啊!” 一击不中,沈安也快速变招,脚下猛地一蹬,身体腾空而起,两只手臂化拳变肘,陡然来了个震山拳中的跳山崩捶。 他口中念念有词:“你算个屁的老师,我可是花了钱的!” 砰! 秦二郎一个简单的侧翻,轻巧的躲过沈安来势汹汹的一击,沈安两肘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一阵阵沙尘。 若是从前,身体和硬地相撞,恐怕沈安早已经痛得哇哇直叫,还得在床上养伤几个月才行。 但沈安岂是三个月前的沈安,他再次攻击无效,脸上丝毫没有痛楚,反倒是凭借着反冲之力,身体弹射而起,双脚快速飞踢,竟有十余下之多。 咚咚咚! 刚刚一个鹞子翻身而起的秦二郎,已经避无可避,胸口挨了好几脚! “徒儿,你确定你以前真的没有练过功夫吗?”倒在地上之后,秦二郎捂着胸口呼呼喘气。 沈安简直是个练武奇才! 他从未见过如此变态的人! 短短三个月,竟然可以追上自己苦练十几年的水平! 这要是再练下去,还有他这个师父什么事? “没听过一句古话吗?”沈安站定,拍拍手上的灰:“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对于自己实力的提升,沈安心里也十分疑惑。 他这武力,简直算得上是进步神速! 江湖上,对武道有一个高低划分,其中最顶级的境界被称为入道,能将武道融会贯通到身体每个部位,几乎每个细胞都是为了战斗而生。 不过历朝历代,能到达这个境界的,只有传说中一千年前的开山道人。 随后便是宗师境界,如今大梁江湖上,堪称宗师的只有燕子楼掌门归无涯、柳叶门宗主张道陵,红莲教圣女蔺茯苓,寥寥数人尔。 其下便是半步宗师,人数也非常稀少,不过两手之数,据说大内总管李德海便是一个半步宗师境界的超级高手。 接下来的划分便比较简单随意,分为顶级、一流、二流、末流。 而秦二郎在军中虽只是个百夫校尉,但手底下的功夫,却比顶级高手林清儿和宫女小红,还要更强几分,离半步宗师也不远了。 而沈安才练了三个月而已,竟然能在秦二郎手下过那么多招! 这境界,妥妥的达到了顶级高手的境界! 他不由得怀疑,难道武道上的天赋,才是他穿越时带来的金手指? 可也不像啊! 思忖无果,他也只能将这解释不通的事情,用一句“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穿越时空”来解释了。 就在沈安思忖之际,荣锦瑟神色匆匆跑了进来。 “不好了,李二狗他们在春香楼被人给打了!” “被谁打了?”沈安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 春香楼是官妓,一般人在那里可不敢打架闹事。 荣锦瑟摇头不知:“刚刚十三派人过来,说是李二狗找他要人去打架,他不敢擅自做主,就没同意,没想到李二狗直接带着一群兄弟就跑了,十三已经追上去劝了。” “劝个屁啊!”沈安一听这话有些来气:“这个小十三,书生气越来越重了,我让他管着兄弟们,咋兄弟挨打了还反倒不管了?” 之前,沈安为了低调,也不想让兄弟们冒险,就让十三在城中的胜业坊,买了一块宅子,把手下的人都安置在那里。 除了发行【京都周报】外,他还请了教书先生,教那些乞丐们读书识字。 还别说,这些人当中,颇有几个被乞丐事业耽误的读书人,被挖掘出来之后,便被沈安派到了京城附近的各个县里面,去打理酒水和布匹的生意。 而其他不喜欢读书的,则负责做一些体力活,没事的时候便跟着李二狗到处瞎跑。 十三和李二狗便在这种潜移默化之下,有了各自的分工。 “要去打架么?一定要带上我啊!好久没有松松筋骨了!”一旁的秦二郎闻言后,摩拳擦掌的走了过来。 听说有架打,他就特别来劲! “打你妹啊!我现在的身份能打架吗?”沈安翻了个白眼,偷偷瞄了一眼荣锦瑟。 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朝廷命官,带头去打架,那他之前树立起来的形象,岂不是一朝尽毁? 说不定陈友那些言官,还会在早朝上带头弹劾他。 听到这话,荣锦瑟点头称是:“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让来报信的,去京兆府报官了!” “娘子英明,那我也去看看什么情况。” 沈安说完,赶紧领着秦二郎便跑出了院子。 他明面上是官身,不能打架,可不代表不能“仗势欺人”! 既然皇帝老头给了他一个官职,那他得好好过一把以权压人的瘾! 第216章 死不认输李二狗 春香楼。 李二狗满脸鲜血,被人踩在地上,包厢里十几个兄弟全趴下了。 在他们周围,站着二十来个穿着劲装,手持短刀的打手。 “二狗二狗……这个名字真是起得不错!现在果然变成了死狗一条!” 踩着李二狗的那人,是个黑脸魁梧大汉,脸上有一条从额头一直贯穿到下巴的刀疤,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纹着一只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老虎。 但凡对京城江湖势力有一丁点了解的人,都能分辨出来,这人正是京城里威名赫赫的黑虎堂堂主——下山虎,伍南天。 据说他是江湖门派金顶门的高徒,学成归来之后,便在京城里组建了黑虎堂。 他一身功夫达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平,再加上为人狠辣,睚呲必报。 不到短短数年的时间,便带领黑虎堂大杀四方,在江湖势力并不强大的京城,竖起了不小的山头。 “你这个狗娘养的,有种就杀了老子!要不然老子一定让你后悔一辈子!”李二狗用力挣扎了几下,眼珠子里都冒出了火花。 在乞丐窝里这么多年,好勇斗狠司空见惯,再加上性格使然,他可以被人打趴下,但绝对不能认输。 “你也配让本大爷动刀子?” 下山虎的脚在李二狗脸上用力的蹭了蹭,脸上满是戏谑:“不要以为你现在投靠了沈家,衣着光鲜,还能出来找姑娘,就把自己当个人了!” “你就算穿金戴银,也还是一个乞丐!大爷我打你一顿,都觉得手脏!” 下山虎突然脸色一冷,身子微动,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短刀。 “嗖!” 李二狗背上一阵剧痛,他却并没有喊出声来,咬牙闷哼,呼吸却又微弱了几分。 “还是一条汉子!可惜呀,不长眼!”下山虎冷笑一声:“别说大爷我没给你机会,只要你认输并跪地磕头喊我一声爹,并且以后再也别来找玲珑姑娘,本大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玲珑是春香楼的花魁,不仅长得国色天香身材前凸后翘,还是一位被降罪刺史的女儿,出身高贵。 今日之事,便是因为这个姑娘而起! “儿子,说这些废话作甚,有种你就杀了爹!” 李二狗忍着剧痛,我抽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样的!” 下山虎怒极反笑,手起刀落,瞬间砍出两刀,这次落在了李二狗的两条腿上。 也许是猫捉老鼠的心态作祟,他都避开了李二狗致命的地方,却能让对方痛苦不迭。 鲜血狂飙而出,很快便将附近的地板全部染红了。 “儿子……”李二狗剧痛之下,说话也断断续续:“乖儿子……有种……有种给爹来个痛快,爹要是……要是皱个眉头,就是你娘养的!” 看他如此模样,下山虎脸上的凶厉之色更甚了几分,反倒使他的那些手下却都微微动容。 真是一条硬汉子啊! 都这样了,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委屈求全! 而李二狗带来的那些兄弟,有些已经哭出了声音。 “狗哥,你就服个软吧!你真的会死的!” “大爷们,你们放过狗哥吧!求求你们了!” “狗哥,老大他不会来了,你还是认输吧!” “放屁……放屁!你们,你们都给我闭嘴!老大……老大一会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李二狗愤怒不已,只是他的声音已经非常虚弱,还夹杂着声声咳嗽。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从外面推了开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在门口扫视了一圈,缓步走进了房中。 “本官沈安,放了他们!” “哟!沈大人!” 见到沈安,下山虎脸上的凶厉之色,稍稍收敛了几分:“沈大人准备为这些乞丐出头?” “放了他们!我不会说第三遍!” 沈安看着地上鲜血直流的李二狗,心中怒火中烧。 他本以为李二狗跟人只是简单斗殴,他只需要以官威压一压对方,捞人即可。 没想到自己的人被打成这样! “当了官之后,果然官威不小啊!以前沈大福看到我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儿子出息了,就不把我们黑虎堂放在眼里吗?” 下山虎两只手摩擦了几下,并没有把沈安的话当做一回事。 沈安眼睛一眯。 寻常的江湖势力对官员哪敢这样放肆? 这个黑虎堂,只怕不简单! 黑虎堂背后,是谁在撑腰? “啪啪啪!” 管他是谁撑腰,沈安内心的怒火也忍不了! 上去便给了下山虎三个耳光! 第217章 黑虎堂要完了! 清脆的声音,连续三声,在屋内久久回荡! 瞬间,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下山虎下意识的捂住发烫的脸,他竟然没有看清沈安是如何出手的。 要知道,他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沈安给人的形象,一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如今,沈安给他几个巴掌,他居然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手的! “你……你凭什么打我!你是朝廷命官,我是江湖中人,按照朝廷规矩,你不能插手江湖的事情!” 下山虎知道碰到硬茬子了,打不过竟然开始讲起了律法。 沈安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迈步向前,逼到对方身前。 “噔噔噔!” 下山虎本还想硬气的顶回去,可看到沈安眼中的杀气后,顿时觉得全身一寒,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那种感觉,他许久没有过了,上一次还是在五年前武林大会遇到燕子楼掌门归无涯的时候。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错觉! 这一定是错觉! 沈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败家书生,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黑虎堂的其他人看堂主都吓退了,纷纷躲到一旁,聚在一起,这样才多了一些安全感。 李二狗被沈安扶了起来,满是血污的双唇开合:“老大……我……” “人都快死了,就别说话了!”沈安拽住他的胳膊,回头朝着其他兄弟喊道:“还能动的,把不能动的扶起来,我带你们回家!” 我带你们回家! 多么简单的六个字。 此时,却把那些兄弟都给惹红眼了。 老大孤身一人,只为带他们回家。 李二狗本就是个莽撞的性情中人,听到这话,更是顾不得疼痛,就要跪在地上。 “老大……” “都叫你别说话了!”沈安白了一眼,啐了一声,也不多说,生拉硬拽将李二狗拖了出去,秦二郎也帮着扶起了一个重伤倒地的兄弟,其他人则互相搀扶下了楼。 门外,沈小路和几辆马车早已经等候多时,一看李二狗被打得好惨但没有生命危险,身上也没少了什么零件,又笑又怒的调侃:“让你天天来找姑娘,看吧,把自己搞成这样就爽了!” “带他们回济仁堂,我一会就到。”沈安沉声说道。 他现在心中很愤怒! 黑虎堂做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对他身边的人动手。 这是绝不允许的! “老大,你小心点啊!要不然荣小姐可要改嫁了给别人暖床了!”沈小路有些不放心,将李二狗众人都安顿好后,又跑了过来。 “滚蛋!老子现在是朝廷命官,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动我!”沈安一脚飞出,却没有踹到轻功极好的沈小路,但也擦着他的腰间划过。 “我滴个亲娘嘞!”沈小路吓了一跳:“老大你这是要让我断子绝孙啊!这可是腰子!” 脸色惊骇不已,他知道老大在跟秦二郎习武的事,可刚刚这一脚可厉害得紧,那速度比他这个以敏捷著称的轻功高手,也不遑多让啊! 秦二郎这么牛逼的么? 有武功速成之法? 沈小路一行人刚离开,还不等沈安找下山虎算账,门外噼里啪啦跑进来一队衙役,为首的便是京兆府尹黄迁。 他一看到沈安,就愣在了当场。 我滴个亲娘嘞!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好不容易清静几个月,又撞上了! “沈大人,你也在这里啊!”黄迁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黄大人来的可真快啊!下官本来不在的,是没办法才来的。”沈安的声音有些冷。 春香楼是官妓,按说打架之事一出,京兆府就应该派人过来的。 否则李二狗也不至于被下山虎打成那样。 感受到沈安话里的怒气,黄迁心中一震,他得到衙役报告说下山虎在春香楼打架,并没有太在意。 这不是常事吗? 下山虎也是个聪明人,一般不会去得罪达官显贵,难道这次不开眼把沈安给打了? 越想越害怕,还真有可能是这样,毕竟沈安只不过是一个五品官而已,可算不上什么达官显贵。 “沈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黄迁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黄大人以后还是等死了人再来吧!” 沈安看京兆府的人在这里,也不好动手了,正好看见下山虎带着手下从楼上也走了下来。 他冷漠的瞥了一眼,转身便离开了春香楼。 “你他娘的把沈大人给打了?”黄迁着急上前,破口大骂问道。 下山虎的脸色有些难看,刚刚着实被沈安杀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心有余悸。 “没!黄大人,我还有事,改天在登门拜访。” 说完,下山虎冲着手下招了招手:“都跟我回去!” 一群人蜂拥而走,闹得整个春香楼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这气氛,谁都知道出事了啊! “楼上咋了?感觉下山虎脸色有点不对呀!” “嗨嗨!我刚刚从楼上一个龟公那里打听到了,好像是下山虎,把沈大人的手下李二狗给打了。” “哪个沈大人?” “靠!还能有哪个?不就是沈安沈大人吗?” “嘶……” 一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山虎吃饱了撑的去惹沈安这个煞星做什么? 黑虎堂要完了! 沈安瑕疵必报的性格谁都知道,最关键的是,人家还有报仇的能力! 看看赵宝坤,看看王家! 哪一个有好下场的? 第218章 谁还不会蒙面了? 回到济仁堂后,看着躺在床上的李二狗躺在床上,浑身没一块好地,奄奄一息,沈安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尤其是知道李二狗之所以和下山虎打起来,是为了自己,沈安更不淡定了! “那孙子出言不逊,想玩春香楼的玲珑姑娘就算了,竟然还觊觎沈家几位小姐和荣小姐!” “狗哥听不下去,这才跟他大打出手!” “那孙子还说,老大你现在不就是当了个小官,家里还不是商贾出身,低贱得很,沈家的女人,他照样敢玩……” “砰!” 听着李二狗手下你一句我一句的还原斗殴前的真相,沈安怒气冲天,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茶盏。 白天他就一肚子怨气,奈何春香楼是官妓,他不好在那里动手,但李二狗的仇,他一定要报! 要不然,以后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骑在他头上撒尿了! 敛了敛心神,他看向秦二郎,满眼坚毅:“敢不敢跟我玩票大的?” 秦二郎看他的架势,一脸懵逼:“徒儿,你几个意思?” “打架啊!我能让兄弟吃亏?!” “可你现在不是官吗?你早上不是还说这身份不能打架,会被弹劾吗?” 沈安冷冷一笑。 以他现在的身份,现在确实不适合公然打架,但要是没人知道,那就不一样了! 谁还不会蒙个面呢? 看到沈安舔了舔嘴角,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秦二郎立刻明白了。 “有啥不敢的!我哪里正好有几件夜行衣!” 两人一拍即合。 既然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那干就完了! 两人取了夜行衣,沈安不放心,打算回沈家拿了他最近研制的秘密武器。 毕竟黑虎堂人多势众,得拿点东西防身。 自从上次被刺杀,他便开始研究如何防身。 除了跟秦二郎学武,还研制出了能装备在袖中的小巧连弩。 他原本是想直接做火枪的,奈何京城这地方实在太扎眼,而且他所需要的材料,一时间也备不齐,所以只能先制作出一些冷兵器防身。 至于热武器,等到成熟的时机再去研制,也不迟。 “徒儿!你怎么会有如此精良的好东西!” 看到沈安给他装备的连弩,秦二郎双眼放光。 他虽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可也是军中之人,对这样的东西自然是狂热不已。 才装备上,他便迫不及待的试了试。 嗖嗖嗖! 三发小箭从袖中射出。 箭无虚发! 全部射入院中碗粗的树干之中! “好大的威力!” 秦二郎不禁吸了口凉气,这东西系要是装备在军中,那大梁的军事实力岂不是要更上一层楼! “你悠着点,这东西……别让人知道。” 沈安瞪了他一眼,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有这样的武器的。 尤其皇帝还重点关注着他,他得低调。 好在沈家安全,在研制连弩的时候,他也避开了所有探事司的眼线。 就在沈安用内力拔出树干上的羽箭,正准备与秦二郎翻墙出去之际——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到沈家偷东西!” 林清儿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的还有一阵长剑龙吟,还未跳上墙头的秦二郎就刺了过去。 “二姐,别乱来,是我!”沈安赶紧喊了一句。 他不是怕林清儿伤了秦二郎,而是怕二姐被伤了。 林清儿打不过秦二郎。 “小安?你大晚上不睡觉,偷偷摸摸在屋里做什么?” 林清儿赶紧收势,随手掏出火折子,把桌上的蜡烛点燃,又看了一眼秦二郎,一脸嫌弃。 等等! 沈安身上穿的是什么?仟韆仦哾 夜行衣? “你们要去做什么?”林清儿顿时横眉冷对。 沈安把李二狗被人打了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随后义正言辞:“二姐,你也是习武之人,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负,而不出手?” “那肯定不行!” “对嘛!所以我跟秦二郎要去报仇!” “就你?” 林清儿一脸的鄙视,虽说知道自家弟弟这段时间和秦二郎学武,但她也没和沈安过过招。 在她的印象里,自家弟弟还是个小弱鸡,若去了黑虎堂,还不被下山虎的爪牙大卸八块?! “不行!”林清儿一口拒绝。 “二姐你没义气!” “不是,我是说,你一个人去不行,除非带上二姐!打架这样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噗……” 沈安一愣,而秦二郎差点没摔在地上! 还能这样玩? 果然是两姐弟,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知道拗不过二姐的倔脾气,眼看天色不早,再墨迹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沈安只得带上林清儿,三人往黑虎堂的方向摸黑赶去…… 第219章 深夜夜袭 夜深人静,下山虎回到黑虎堂,端起茶壶连杯子都不用,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通,沈安身上那股超强的压迫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堂主,钱家派人过来了!”手下跑了进来。 话音刚落,从外边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一声冷哼。 “好你个下山虎,你是不是有点飘了?连我们钱家的话都不听了吗?” 声音充满威严,且浑厚有力,一听就是个练家子,不过年纪却并不大。 “二公子!我……” “给我闭嘴!为了一个女人,把我们钱家的话抛在脑后,你真是活到头了!” 来人的声音缓缓从门后走了进来,身材高大,长相俊美,一身白衣显得十分儒雅。 犀利的眼神,却绝不会有人将他当成一个文弱书生。 正是钱家二公子钱学义。 钱家一共有四位公子,分别按礼义文武取名。 也不知是名字起的好,还是按照名字去培养,四人中,钱学礼、钱学文好学,善于经商。 而钱学义、钱学武则好武,都有一身好功夫,已经半步踏出顶级高手行列,正要冲击半步宗师的境界。 钱学义因为喜欢穿白衣,还有些洁癖,杀人的时候绝不允许有血溅在衣服上,所以在江湖上还有个名号——白衣无血。 “扑通!” 下山虎直接跪在了地上:“二公子,是那个李二狗故意挑衅,我忍不住才出手的!” “放屁!你以为本公子好骗吗?”钱学义怒声呵斥,要不是还有所顾忌,他就要让下山虎血溅当场。 “这事情到此为止,父亲让你立刻带着手下赶紧滚出京城,永远都不要回来!” 对于太子和父亲的忍让,他心中也有些不满,可他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大局观还是有的。 退一步并非为了海阔天空,而是徐图后进,待到秋后一并算账! 下山虎面如死灰。 他不甘心啊! 在京城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竟然就因为一个小乞丐,被迫离开? “二公子,我不服!” 钱学义冷笑:“不服也行,那我就给你换一条路!” 身影一动,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匕首,脚下踩着诡异的步法,人已经贴了过去。 可就在刀刃即将划过下山虎的喉咙时,他突然眉头一皱,顿住了身形,抬头看向了屋顶:“上面是哪里的朋友,既然来了,为何鬼鬼祟祟,不敢露出真容?” 说话间,他迅雷之势抬手,匕首带着寒光激射而出。 “唔!” 一声闷哼,房梁上一个人影摇摇欲坠,却被旁边一人抱住,轻盈的落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钱学义目光阴冷。 随即想到白天的事,他冷笑连连:“是不是沈安那个败家子派你们来的?” “看来他现在果然长进了,还知道暗杀了,只是你们今天运气不太好,遇上了本公子!” 他一击得手,有些洋洋得意。 殊不知刚刚在屋顶上,林清儿就是发现黑虎堂背后居然是钱家!这才气得呼吸不稳,暴露了身形。 林清儿被他击中,幸好身后沈安接住了她,两人飞身而下,稳稳落地。 “小安,小心点!这个钱学义不简单!” 林清儿捂着伤口,一双美眸警惕的看着钱学义,小声在沈安耳边道。 她曾是京兆府的金牌捕头,对京城里的高手都颇为熟悉。 沈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我说黑虎堂为什么敢如此嚣张,原来是钱家豢养的狗!” 钱家,又是钱家! 娘希匹的! 之前香水的事情,被淑妃打乱了节奏,他才没有去找钱家的麻烦,没想到这次又火星撞地球,碰到了一起。 “哈哈,下山虎确实是我们钱家的狗,那你们是不是沈家的狗呢?”钱学义冷笑不已,轻蔑的抬了抬眼。 此刻他还不知道蒙面之人是沈安,只当他是沈安花钱找的高手。 伤了林清儿,还满嘴喷粪,沈安怎么能忍? 论口才,他沈安还没输过! “钱公子说得对,就是不知按照你的逻辑,钱家攀附太子,算不算一窝的狗呢?” “你说什么?” 钱学义顿时大怒,不仅仅因为一家子被骂,更因为对方竟然一语道破钱家和太子间极其隐秘的关系。 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安耸了耸肩,松开已经止血的林清儿,目光充满戏谑:“钱公子原来真的是一条狗,听不懂人话,可本大爷不会说狗话,这个咋办?” “口舌之快!” 钱学义彻底暴怒,手上再现一柄匕首,脚下生风,疾向沈安冲了过来,目标所指正是心窝。 几句话的事,竟已让他生出了杀心! 林清儿看得大惊,沈安习武不过三月,哪里抵挡得了钱学义这等高手的攻击? 她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大喝一声,一剑刺出。 不料那钱学义只是虚晃一枪,他刚刚看到二人的举动,再加上刚刚从房梁上落地的身手,已经认定这女子对沈安的重要性。 这女子光是听着声音,看身形,就知道长得不错! 嘿嘿,竟然敢创到他钱学义跟前,他不好好采撷一番怎么行? 脚下一滑,钱学义如同泥鳅一般轻松躲过林清儿的长剑,同手左手一递,手掌劈向林清儿胸口。 “淫贼!” 林清儿花容失色,手上长剑诡异的划出一道弧线,逼退了那只肮脏的手,双足轻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用的是三尺长剑,对方只有半尺匕首,只要不被贴身便能占据优势。 “你先去对付下山虎!” 林清儿不想被自家弟弟看到自己被轻薄的画面,心中也憋着一口气,要亲自教训钱学义这淫贼! 于是朝着沈安喝了一声。 知道林清儿实力不错,沈安便应下,脚下一蹬,也打算先将下山虎这个罪魁祸首解决掉。 脚下站定,沈安抡起拳头便砸了过去! 第220章 小崽子我亲自教训! 下山虎本就被钱学义刚刚刀架脖子吓得惊魂未定,沈安两人的出现更让他心如死灰,感觉今天小命是保不住了,脸色苍白呆立在那里还未回过神来。 眼看杀气腾腾的沈安冲了过来,他慌乱之中,连武器都忘了拿,本能的拿起身旁的太师椅,举在身前。 可太师椅哪里挡得住现在的沈安,铁拳之下,砰的一声便四分五裂,下山虎的虎口也为之一震裂开一道伤口,鲜血狂涌而出。 下山虎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肉身之力也能如此强悍么? 这还能有命逃走? 心中的抵抗之意顿时雪消冰化,扑通一声瘫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大侠,小的我是一时糊涂,你刚刚也看到了,钱学义还想杀我灭口,我弃暗投明了,我做你的狗!” 什么江湖气节,滚一边去吧! 活着才是真谛! 他能在龙蛇混杂的京城混到现在,除了一身功夫勉强上得了台面,更重要的是识务! 对于自己今天有没有胜算,他心里已经门清。 “哼!上不得台面的鼠辈!”钱学义远远看到下山虎向沈安求饶,微微冷笑,匕首将林清儿的长剑拨开:“下山虎,你看好了!” 他刚刚只是试探了一下林清儿的虚实,几十招过后,已经摸清了底细,林清儿虽然算得上顶级高手,但还不是他的对手。 而沈安刚刚的一拳威猛有余确实很吓人,但招式生硬,显然还未纯熟,对付这么一个小嫩雏,他更不在话下! 钱学义说完,手上的匕首突然如同一条游龙般,顺着林清儿的软剑缠绕而上,同时左手翻转,迅雷之势以指尖点中林清儿的皓腕。 “啊!” 林清儿脸色大变,痛苦的惨叫一声,持剑右手犹如被电击中,腕上剧痛且酥麻,顿时无力持握,手中长剑脱手。 心中大骇,但却还未彻底慌神,双脚蹬蹬蹬快速后退。 但钱学义根本不给他机会,欺身而上,左手往前一探。 他本可以一掌拍在林清儿的面门,夺去她的性命,但却临了换爪,将她面巾扯下,同时迅疾点住了林清儿几处大穴。 “原来是清儿姑娘!这可真让我太意外了!” 看清女子的面容之后,钱学义嘴角微微一翘,眼神闪过淫秽之色,手指从林清儿光滑白皙的脸上滑过后,放在鼻下回味起来。 林清儿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大美人,国色天香,尤其是习武之人的那份气质,更是寻常女子所没有的。 “哈哈哈,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不好好疼爱你一番,怎么对得起你深夜来找我这番美意!” 钱学义的眼神愈发邪恶,手指也从林清儿脸蛋慢慢往下滑,用最猥琐的语气,说着最优美的话: “待我一会儿杀了你的同伙,你我二人云雨一番,共赏这美好的月色如何?” 林清儿花容失色,眼中满是屈辱愤恨,可身体却半分也动弹不得,只得羞愤怒骂:“淫贼,你敢!” 沈安教训下山虎之际,看到林清儿的近况,顿时双目猩红,无比愤恨! 但现在林清儿在对方手上,他只得握拳待机:“钱学义,你若是敢动她分毫,我保证你们钱家鸡犬不留!” “啧啧啧,这话说的!我就算动她又如何?” 钱学义十分得意,看了一眼沈安的方向之后,低头调戏林清儿。 “清儿姑娘,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小情郎?还挺在意你,不过钱某我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清儿姑娘如此美人儿,不如与我回家,给我做个小妾!” “说不定清儿姑娘被我一亲芳泽之后,还会喜欢上我这矫若游龙的身体呢!哈哈哈……” 钱学义自以为掌控全场,笑的十分放肆,双手肆意伸出,就要摸向林清儿高耸的双峰。 林清儿嘴唇都快要破了,双目泛红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你敢!你敢乱来,我就咬舌自尽!” “无所谓!反正一时半会你也死不了,本公子大不了趁热,也能将就!” 钱学义冷笑连连,他喜欢这样有性格的女人,更喜欢这种猫抓老鼠,将猎物玩弄在股掌中的游戏。 沈安眸中的火烧的更旺。 他怒了! 动了李二狗,他还能原谅,可是钱学义竟敢侮辱林清儿,这个绝不能忍! 就算二姐今日没事,他也要让钱家付出代价! “秦二郎,你他娘的死哪里去了?” “再不出手,一会回去,老子非活劈了你不可!” 沈安话音刚落,正准备上下其手的钱学义,头顶突然一阵劲风凭空传来。 钱学义脸色瞬间一变! 竟然还有第三人! 他竟一点也未察觉,还被人逼近到身旁! 顾不得思量,他一怔之后,身行闪动,靠在附近的墙上,双手一挥,也不管看没看清对方的位置,朝着劲风所来的方向,便将手中匕首射了出去。 当! 匕首扎进对面的墙壁,而另一个蒙面夜行人飘然落下,正好挡在了钱学义和林清儿中间。 秦二郎本是留着堵截下山虎退路的,没想到钱学义身手竟然如此了得,不过百招之间,便已经擒下林清儿。 他是个好战的狂热分子,早就蠢蠢欲动,只不过沈安迟迟不下命令。 现在得令,还不得大展身手! 沈安赶紧走了过去,将林清儿抱到一旁,可他习武时日尚浅,功夫是已经有了些门道,但点穴解穴却完全不会。 尝试了一下无果,只能急的干瞪眼,旁边还有下山虎在,也不敢离得太远。 秦二郎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小狗崽子,你很厉害啊!看你刚刚出手虽然用剑,却有点像柳叶门的刀法,你是柳叶门哪个老头的徒弟啊?” “蒙头遮面的鼠辈也配问我师尊名号?”钱学义眉头紧锁,口中虽然不屑,心中却提起了十万分警惕。 眼前这个黑衣人身手之高,绝对在他之上,恐怕已经踏入了半步宗师的境界。 他身子紧贴墙壁,目光不停游走,眼下他毫无胜算,逃出虎口才是关键,距离他最近的窗户尚有一丈来远,并不是没有机会。 “好狂啊!那就开打吧!” 秦二郎眉头一挑,他未从军时,也曾在江湖上晃荡了几年,那时候年少轻狂,谁也没放在眼里,跟江湖四大名门的高层交过手。 跟柳叶门的几个人关系还不错,本想问出钱学义的师尊,若是辈分相差太大,他也不好动手。 没想到钱学义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就不好意思了! “等等!” 就在他要动手之际,沈安喊道。 “你先帮清儿解穴,让我来教训教训这个小狗崽子!” 第221章 法外狂徒张三侠 娘希匹的! 他还没打痛快呢! 可谁让沈安是老板? 纵使秦二郎十万个不乐意,但还是微微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 钱学义岂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着沈安还未上前,一个健步,身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最近的窗户飞了过去。 他自知自个儿不敌这两人,还是先逃要紧。 “想跑?!” 沈安暴喝一声,紧随其后,抢在钱学义飞身而出瞬间,人已经挡在了窗前。 一拳轰出,四周响起一阵阵激烈的音爆。 “我没让你走,你走得了吗?” 钱学义心中慌成一团。 他之前看这蒙面人的招式生涩,还以为是个雏儿,按照武境划分不过也就堪堪能进入一流高手的境界。 可刚刚这一拳,却是炉火纯青,就算是江湖上的顶级高手,也难有这样的威力! 若是被击中,恐怕直接就没命了! 简直太猛了! 蹭蹭蹭! 钱学义堪堪擦着沈安的拳风劲力,将身子扭转过来,随后赶紧跳开,退到墙角之地。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京城中不可能有你这等高手!为了沈家冒险潜入京城,你们这样值得吗?” 钱学义心有余悸,震惊问道。 大敌当前,保命要紧!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思忖起来。 京城里的江湖人士,都必须在京兆府登记报备,外来的也不例外,否则一旦查出,便会被列入朝廷追杀名单。 这两人的身手之高,绝非京城本地帮派之人! 定然是沈安从外面请来的杀手。 这些人为钱卖命,那他也可以用钱收买! 于是看向袭来的沈安:“若是你们肯放我一马,我们钱家愿意出双倍价钱。”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在下这里有一张十万两的银票,两位兄弟若是还觉得不够,等我回去,再奉上十万两!” 性命攸关,再多的钱,他也愿意花! 沈安却是愣了一秒。 尼玛! 这lsp还知道花钱买命? 那自己不狠狠敲他一笔,都对不起他钱家之前坑了自家香料的损失! (lsp=老色批) “如此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沈安目光一闪,戏谑道:“不过你得先给我写个欠条,要不然等你回去了,我找谁要钱去?” “没问题!” 钱学义一看有门,没有丝毫犹豫,满口答应下来。 正好屋内有笔墨,只是被打翻在地,他小心翼翼,生怕沈安等人会暴起出手,蹑手蹑脚从地上捡起纸笔:“两位都是江湖豪杰,所言可能当真?” “那必须的!” 沈安拍了拍胸口:“这样吧,我把名号告诉你,以示诚意!本大爷便是威震大江南北,名扬天山内外的法外狂徒张三侠!” “我这兄弟,便是拳打泰山北斗,脚踏五岳七山的杀人如麻小男孩!” 钱学义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 我尼玛的,这是什么名号? 法外狂徒张三侠! 杀人如麻小男孩? 没听过啊! 诓我吧? 一旁的秦二郎已经帮林清儿解开了穴道,他倒是毫不介意,反倒对这个名字十分喜欢,嘿嘿笑道: “对!本大爷杀人如麻,但小男孩是以前的事,咱现在是大男人!” “你倒是写不写欠条?不写的话,咱可就动手了!” 沈安对于秦二郎的计较十分无语,朝钱学义扬了扬拳头,作势就要开打。 “我若是真的写了,你们真的会放过我吗?” 钱学义心中忐忑,眼前两人武功高绝,说起话来却跟孩子似的,不会脸也是娃娃,说变就变吧? “爱写不写!反正天也快亮了!到时候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 沈安往前迈了一步,身子微微弯曲,如同一只随时将要扑出的猛虎。 “我写!但希望两人能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要让江湖同道耻笑!” 钱学义咬牙说道,形势比人弱,人在矮处不得不低头! 他不时抬头低头,就算写字也没放松警惕,但当他刚刚收笔,便见沈安呐喊一声,腾空而起,一只铁锤般的拳头,自上而下扑了过来。 “你不守信用!” 钱学义又惊又怒,慌忙之下也顾不得手中的纸笔,抛到一旁,又一把匕首滑落手中,和沈安打在了一起。 沈安心底冷笑,这银子只能算是你钱家配给沈家的香料钱! 你欺负我二姐的事情,还得另算! 两人你来我往,越打越来劲。 钱学义毕竟是个顶级高手,并且隐隐还有冲击半步宗师境界的势头,此番打起来是用了全力。 他一柄长剑,在手占了些许上风,甚至好几次还刺伤了沈安。 可是沈安在缠斗中,竟隐隐有了突破! 被刺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可是这画面却把林清儿看得又惊又怕,惊的是小安的身手竟然如此厉害,比起她都要更厉害几分。仟仟尛哾 怕的是小安落于下风,万一有什么危险,她怎么向父亲交代。 但她好几次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帮忙,都被身旁的秦二郎拉住。 他和沈安身上都有精巧的连弩,若沈安真的危险了,还能用连弩保命。 沈安之前跟他对招,他总会先保证沈安的安全,凡是留一手,这也导致沈安没法拥有真正的战斗经验。 此刻不正是积累经验的好时机! “混蛋,你都收了钱,还不要命的打,就不怕你二人的名号在江湖上臭了吗?” 钱学义越打越心慌,只能在打斗间隙喊话,企图让对方停手。 可沈安正拿他练手呢,哪里会停? “小狗崽子,我忘了告诉你!我二人没在江湖上亮过名号,所以这名声要不要也无所谓!” 他避开钱学义刺向胸口的匕首后,一拳轰去,打得越发娴熟老练! 可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一旁观战的秦二郎着实被惊到了! 这小子他娘的就是个武学奇才! 再这么进步下去,真没他这个师父什么事了…… 哭唧唧! 得再拿点秘籍忽悠他,毕竟沈安给的学费这么高! “砰砰砰!” 秦二郎思量间,二人又交锋数十招。 钱学义冷汗连连,长剑刺向沈安胸口,角度十分刁钻! “小安小心!” 林清儿着急大喊,都顾不得此刻沈安还蒙着面,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 闻言,钱学义脸色一震! 这蒙面的法外狂徒张三侠,是沈安那废物玩意儿? 不都说沈安是京城里最没用的纨绔败家子,手无缚鸡之力吗? 怎么会?! 第222章 总不能说我是穿越来的吧? 不过,震惊归震惊,眼下长剑刺出,沈安必死无疑! 正好让沈大福断了香火,到时候方便他钱家吞并沈家。 想到这里,钱学义满脸得意,觉得自己必胜无疑! 可没想到,沈安却在这杀招之中撕开一条生路! 他丝毫不躲,双手合十,竟硬生生抓住了钱学义刺过来的长剑! 随后微微运气,一扭! 咔嚓! 长剑应声碎裂!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扯淡! “这……怎么可能?” 钱学义大骇,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安。 这败家子会武功就算了,竟然还能破他的杀招??? 观战的林清儿松了口气,不过看向沈安的眼神,却愈发复杂。 而沈安一鼓作气,在钱学义惊骇的目光中再次出拳。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话音落下,拳头正中钱学义胸口。 霎时间,钱学义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砰! 身体宛若死狗般重重砸在墙上。 “哇~~~” 钱学义一口老血喷出,双手在地上撑了几下,却又无力趴了下去:“沈安……沈安饶命!” “饶命?” 被识破身份,沈安也不在乎,一脚踩在了钱学义的脸上:“刚刚你不是很狂吗?刚刚你侮辱我二姐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我……我错了!” 钱学义尽管不甘,可还是屈辱万分的咬牙低头,掏出银票:“我给你钱,你别杀我,饶了我!” 他现在毫不怀疑,眼前的沈安,真的是个法外狂徒! “二公子想活?” 沈安居高临下,眼神玩味:“想活啊!那你得告诉我,钱家当日为何要对沈家的香料下手?” “这……啊!” 钱学义刚一露出犹豫之色,胳膊立刻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捏住,钻心痛楚立时传来,不由得惨叫而出。 “我说……我说,是因为我们钱家想要将沈家挤出四大皇商之列!” “还想骗我,沈家跟钱家根本没有太多的生意冲突,各做各的,怎么可能存在你们把沈家挤出去的道理?” 沈安一语戳穿钱学义的谎言。 钱学义痛得冷汗直流,却十分惊讶沈安看透当日钱家对沈家香料下手之事,并非如此简单。 眼前的人,和传闻中的败家子,真的相差太大! 可深层的原因,钱学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道出。 “去死吧!” 趁着沈安接住银票之际,一把短匕首就朝着沈安刺来! “小心!” 林清儿大骇,就冲向沈安,想帮他挡下匕首。 刺啦! 铁刃刺入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被刺的人却不是林清儿。 就在钱学义掏出匕首之际,沈安已经将弩箭射进他的胸口! “咣当”一声,匕首落地。 钱学义还没看清胸口的箭,便瞪大双眼,再无生机。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沈安冷眼看着倒地的尸体,满眼冷漠。 拍了拍手,将他胸口的弩箭拔出,看着惊魂未定的林清儿,沈安心里不是滋味。qqxδnew.net 赶紧拿着那十万两银票和欠条在林清儿眼前幌,想逗她开心:“咋样?二姐,我厉害吧?” 可林清儿却眉头紧皱,不知到该对这嘚瑟的弟弟说些什么,偏头过去。 突然,她脸色一变,四下看了一眼:“下山虎呢?” 卧槽!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刚才沈安与钱学义打斗,秦二郎和林清儿全神贯注只顾着两人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下山虎,竟然悄悄的跑了! “他一定跑不了多远,我们现在就去追!”秦二郎讪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追个屁!你连人家什么时候跑的,往哪里跑的都不知道,去哪里追?” 沈安白了他一眼,凝神沉思了一下摆了摆手:“算了,我看他也应该吓破了胆,而且,知道我身份的钱学义也死了,他应该不敢到处乱说。” “天色快亮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那他们怎么办?”秦二郎看了眼黑虎堂的那些手下。 今晚的打斗他们看在眼里,官府查起来,万一他们泄露了沈安的名字,沈安还不是得惹一身臊。 “大爷饶命啊!我们也只是跟着堂主混口饭吃,从来没干过坏事啊!” “是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饶命啊!” 黑虎堂的那些手下彻底吓尿了。 这位沈公子,太凶残了! 才带了两个人闯黑虎堂,就杀了钱二公子,还吓得堂主跑路! 再不求饶,只怕他们的小命也没了。 “算了,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这些小鱼小虾不过也是写可怜人,放了吧!” 林清儿毕竟是女孩子,心软,拉了拉沈安的衣袖。 沈安应允,走到院中,朗声问道:“刚刚我们自报名号,你们可听清了?” “听清了听清了!无敌二侠,法外狂徒张三侠、杀人如麻小男孩!” 那些手下异口同声说道。 “嗯!若是官府追查起来,你们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知道!就说是江湖仇杀!” 说着,还用刀往钱学义尸体上砍了两刀,霎时间血肉外翻,鲜血横流,钱学义的头颅与身子只沾了一层皮,掉在脖颈上。 这是帮沈安伪造仇杀现场。 虽然血腥了点,但也算帮了自己的忙了。 很上道嘛! 沈安笑了笑,随即语气凶狠严肃:“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要是走漏了风声,给沈家惹来什么麻烦,我保证你们活不过第二天。” 撂下一句话,沈安便带着林清儿纵身一跃,飞出了院墙。 三人飞檐走壁,一路奔袭回了沈家。 “小安,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点什么吗?”林清儿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梢,走到沈安身旁问道。 “二姐,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只是跟秦二郎学了三个月的功夫!” 沈安知道林清儿想问什么,他指了指秦二郎:“不信,你问他!” “小安确实只跟我学了三个月,但我怀疑他以前就会功夫,否则不可能三个月达到这水平!” 卧槽! 秦二郎不帮忙就算了,反而背后捅刀子。 沈安狠狠瞪了他一眼,怕不是学费给的太高,他飘了! “沈安,你怎么说?”林清儿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沈安。 没错啊,这张脸,还是自己那个弟弟。 可怎么就变得这样厉害了? 她也知道沈安跟着秦二郎在练功夫,但今夜沈安表现出来的实力,太惊人了! 沈安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怵。 但总不能跟林清儿说,我是穿越来的吧? 第223章 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跳! “咳咳,二姐,可能我……真的是个练武天才吧!” “乱讲!” “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沈安?” 这个解释,林清儿明显不太信,直接抓住沈安的胳膊,把袖子往上撸了撸。 “没错啊!这手肘窝里有胎记,你就是小安,可……” 林清儿念念叨叨,还伸手在胎记上又捏又按,把沈安疼得龇牙咧嘴。 “二姐,你轻点,你这是谋杀亲弟啊!” “我说我说!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在乞丐窝的时候,有个老乞丐给我吃过一颗红色还带着龙形印记的果实,他说那叫龙鳞果!” “我吃了之后,感觉浑身火辣辣的,就跟要爆炸了一样,过了好几天才恢复了……” 沈安无奈只能扯谎,前世看了不少玄幻小说,忽悠一下林清儿,应该没问题吧? 果真,听着沈安一本正经的乱吹,林清儿脸上的疑虑变成了好奇。 “果真是这样?” “千真万确,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沈安的演技比影帝还夸张。 “这么厉害,那小安你有机会一定要把帮姐姐我找一颗龙鳞果!” 林清儿兴奋不已,时间竟有这么奇妙的东西,她若也吃了,岂不是也能功力大涨? 那就不用每天起早贪黑的练武了~ “小安,有这好东西,也别忘了我!” 秦二郎在一旁也听的两眼发光。 沈安:“……” 大哥,大姐,这是我乱编的啊! 这世上哪有什么龙鳞果? 可是自己挖的坑,只能含泪自己跳了! 总要先稳住这两人不是? 沈安只能胡诌一通,咬牙答应了。 …… 次日。 黑虎堂所在的坊市,被京兆府衙役和城防营军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帮众已经被昨天的动静吓得跑的跑,散的散,黑虎堂空无一人,只剩下堂中一具尸体。仟仟尛哾 黄迁头都是大的! 他昨夜刚从春香楼回去没多久,便接到法曹的报告,说是黑虎堂被人血洗,只得把换下没多久的官府又穿了起来。 一夜没睡啊!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大人,你说这会不会跟沈安有关啊!”法曹在一旁悄声问道。 “别瞎说!”黄迁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心里却和法曹所说如出一辙。 要说黑虎堂在京城里,也算是不小的帮派了,能出手在他们门中杀人的,杀手不简单。 沈家虽然号称从不和江湖人物来往,但人家有钱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砸个几千两出去,有的是人抢着给沈家卖命。 这时,一个衙役跑了过来:“启禀两位大人,尸体查清了,不是黑虎堂的人,是钱家二公子钱学义。” “什么?”黄迁大惊失色,他脸色苍白,心跳加速:“你说的是皇商钱家的二公子吗?” “是的大人!” “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可黄迁刚进院子,还没问衙役,钱家二公子的尸体在哪,便已经狂吐不已,吐了一会,身子歪倒一旁。 钱学义头颅歪挂在脖子上,流了一地的血,恐怖至极。 还好左右衙役将他扶住,要不然就要晕倒在地了。 “快,快扶大人出去休息!”一旁的法曹也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司职刑案的,血腥的画面见得也不少,还能顶得住,现在黄迁晕了,他还得继续把事情做完。 小半个时辰过后,衙役们把现场清理干净。 “黄大人,我看钱家二公子只是凑巧被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江湖仇杀,不过凶手似乎并非我们京城里的,衙役在附近巷子里找到一个晕死过去的黑虎堂手下,问了一下,他说杀手叫什么无敌二侠,叫什么法外狂徒张三、杀人如麻小男孩。”法曹皱着眉头说道。 名字太怪了! 完全不像是正经的江湖人士! 黄迁对那血腥的画面,还心有余悸,不过听到这话后,总算缓了一口气。 “好,那你一会派人写好折子,给刑部和大理寺送去,说明原委,此事我们就不管了。” “对了,另外派人把钱家二公子的尸体送回钱家,把事情也解释清楚,让他们冤有头债有主,去找那……什么来着?” 黄迁刚刚就没心思仔细听,一时没想起来凶手的名号。 “无敌二侠!”法曹赶紧补充道。 “对!让钱家去找无敌二侠报仇吧!” “是!” …… 钱家大宅。 “义儿啊!是谁这么狠心,杀人连尸体都要毁掉啊!”钱家家主钱丰原哭得死去活来,老来丧子人之大痛。 “哼!一定是沈家的人,想为李二狗报仇,才买凶去杀下山虎,没想到撞见二弟,可怜二弟被殃及池鱼!” “但罪魁祸首还是那个该死的沈安!” 钱学礼是个文人,怒气之余还在理性分析。 “我这就杀去沈家,我要让沈安血债血偿!”钱学武却理性不了,抽出腰间的长剑,就要冲出门。 “都给我站住!” 钱丰原怒喝一声:“你们忘了太子的话吗?不要去惹沈安,不要去惹沈安!你们是把太子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你们是想把钱家置于死地吗?” 跟全家性命相比,丧子之痛,再痛,也得忍着! 儿子不会白死,这么仇迟早要报! 不过,钱家的怒火总得有个发泄的地方才是,他脸上肌肉抽动,目光阴冷至极。 “爹!沈安我们暂时动不了,可是这个什么无敌二侠,我呸!狗屁二侠,难道我们也不能动吗?就让二哥死得冤冤枉枉吗?”钱学武一脸横肉,一双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他们钱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要知道,钱家能在四大皇商中站稳脚跟,除了跟太子关系密切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和江湖的联系非常紧密。 钱学武和钱学义两兄弟,便分别是燕子楼和柳叶门的内门弟子出身。 这两大派可都是江湖正道中的擎旗者,在江湖上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你想怎么样?”钱丰原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问道。 “下山虎不是没死吗?无论如何把下山虎和他手下找出来,全部给我带回来,问出无敌二侠的情况后,就送他们上西天!” “我这就回一趟宗门,我要让恩师出面,发出江湖追杀令,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能为二弟报仇,我们钱家都愿意给!” 钱学武目露凶光,恨的咬牙切齿,因为兴趣相投,他和二哥的关系最好,如今有一身上乘的功夫,也是因为二哥小时候的督促和教导。 两人亦师亦兄,对于二哥的死,他比父亲还要更难过。 可是钱家其他几人,却都被他的话为之一惊! 江湖追杀令,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第224章 一箭双雕 江湖追杀令,关系重大,牵涉甚广! 如今的江湖,以燕子楼,柳叶门、蜀山派三大正派为首的正道联盟实力最为强大,几乎可以称得上掌控了整个江湖秩序。 三大派与朝廷的关系十分密切,并对江湖秩序达成一致,私底下的仇杀打斗朝廷不管,但绝不允许江湖人士插手寻常事物,也绝不轻易公开发动追杀。 因为每一次江湖大追杀,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难免会误杀,殃及池鱼,让寻常百姓平白无故的受到牵连。 “四弟,我知道你跟二弟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但二弟也是我的兄弟,我们的悲恸不比你少一点。”钱学礼一脸严肃,尝试着说服钱学武。 “可是江湖追杀令动静实在太大了,先不说你师傅会不会答应,就是他老人家答应了,恐怕正道联盟那边也不一定会同意。” “更重要的是,我们钱家乃是皇商,和朝廷关系密切,由我们发起追杀,恐怕会引起皇帝和朝廷的不满。” 钱学礼主要负责家中的生意,他的担心也并非空穴来风。 不管江湖追杀令最后能不能得到正道联盟的支持,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也会对钱家的生意产生巨大的影响。 “是啊!四弟你要冷静一些才是!”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弟绝不会含冤而死,而且据我所知,那个无敌二侠名不见经传,就算江湖追杀令发出去,恐怕也很难追查得到。我们还是要想办法从沈家下手。” 钱学文是钱家的智囊,他一直都在注意着沈家的动向,在他看来找那些杀手固然重要。 但罪魁祸首还是沈安! 这才是他们首要对付的目标! “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了?”钱学武脸上的凶戾之色,稍稍褪去几分。 “据我分析,无敌二侠的名号,应该是那几个杀手随意喊出的,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沈家虽然和江湖人士没有太大的牵连,但很有可能也豢养了不少死士,这两个杀手正是其中之一。” 钱学文沉吟片刻,在屋内来回走动,最后蹲在钱学义的尸体旁边检查了一番。 “你们看二哥的伤口,有多处拳伤,但每一处都足以让二哥丧命,显然是冲着二哥来的,下山虎的事情不过是一个由头。” 钱家几人听得一头雾水,结局已经摆在了这里,是什么原因还重要吗? “三哥,有什么法子你就直说,绕这么多弯弯干什么?真是急死我了!” 钱学武性子比较急,明日你就不喜欢跟文绉绉的三哥打交道,看他这样就又烦躁起来。 “四弟,你先听三弟把话说完!”钱学礼拉住了钱学武,不过心中也着急想得到答案,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钱学文。 “咳咳……”这时候钱丰原轻咳两声站了起来:“老三你的意思是照猫画虎,我们找个由头,再来个机缘巧合?” “对!” “不过这事情不能在京城里干,否则谁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到时候一旦不成功,恐怕沈家就会疯狂的反扑,他们可没有太子的掣肘。” 钱学文目光深邃,看着屋外漆黑的夜空,双手负在身后,儒雅中带着一丝阴冷。 “沈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杀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现在是虞衡司郎中,轻易不会离开京城,怎么把他调离京城,是我计划中最难实施的一步。” 按照朝廷定制,外官非召见不得入京,京官无事也不得随意离京,想将沈安引出京城,确实是一件难事。 而沈安身负上乘武功的事情,到现在也只有秦二郎和林清儿两人知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钱学礼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儿,犹豫半天才开口。 “最近水部郎中顾永安去了江淮,若是他出了事,沈安现在在工部寸功未立,而且他好出风头,别人不愿意做的他都愿意去,皇帝说不定会给他这个机会。” “嘶……” 屋内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钱学礼所说的“出了事”是指什么。 当钦差大臣的事情大家都是抢破头去干,毕竟油水丰厚。 可也有例外,就比如前任钦差大臣被杀,皇帝又派新的钦差大臣去查案。 不仅危险至极,还大概率查不出一个所以然,回来还要被皇帝问一个查察不利的罪责。 但…… 谋杀钦差大臣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谋逆大罪! “爹!我前些日子偶然得知,原来上次沈安在牢里中毒,是淑妃派人做的,淑妃不正好是江淮郑家的人吗?” 钱学礼朝父亲拱了拱手,眼神中的阴鸷之色,一闪而过。 他敢提出这个骇人听闻的对策,自然是有的放矢,他想的可远不止为二弟报仇。 若是成功,那就是一箭双雕! 既能杀死沈安,又可以激发皇帝和文官集团的矛盾,为太子立下大功! 可谓一箭双雕! …… 黑虎堂被血洗的消息,如同一道旋风般,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我滴个亲娘勒,我听说黑虎堂是被三个人给干掉的,这也太牛了!” “我尼玛有个兄弟,也是混江湖的,他平时还总跟我说下山虎功夫了得,想去投靠黑虎堂,昨天听到消息后,直接给吓尿了!” “那可不得吓尿啊?钱家二公子听说没?号称白衣无血,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存在,被人家把头都给踩碎了。” “这你也知道?赶紧跟哥几个说说,你还知道啥?你要是说个一二三出来,今天这顿酒我请了!” 由于黑虎堂被灭的现场,画面实在太过血腥,所以京兆府对消息进行了封锁,严令各个衙役,不得外传。 可是这个世界哪有密不透风的墙? 反倒是透出来的那一丁点风声,会在人传人的过程中,不断的被放大和神化。 第225章 暗涌丛生 “我知道的那可多了!我有个兄弟在衙门里当差,他自打从黑虎堂回来,几天几夜都不敢睡觉,那画面呀……啧啧啧……太吓人了!” 说话之人添油加醋,还故意卖起了关子,搞得神秘兮兮。 把旁边的人听得心痒痒,恨不得也有兄弟在衙门,也好在朋友前面吹嘘吹嘘。 “其实黑虎堂的人并没有死几个,连下山虎恐怕都还活着的,据衙门里的说,杀人的叫什么无敌二侠,老牛逼了!” “老大叫法外狂徒张三,老二叫杀人如麻小男孩!” 周围的人听完,纷纷露出质疑的眼神。 无敌二侠这个名字,虽然有些猖狂,可总算还像一个江湖名号。 可这法外狂徒张三、杀人如麻小男孩,是个什么鬼? “我说钟老四,你丫的该不会是想骗我们酒钱,瞎编的吧?杀人如麻就杀人如麻,还整个小男孩,这他娘的哪像江湖名号啊!” “对呀!法外狂徒张三听着也不怎么正经啊!你该不会是在诓我们吧?” 钟老四一听这话,那可就急眼了,猛的一拍桌子:“我兄弟可在衙门当差,他能唬我?真就叫这几个名字。” “你们要是不信,我再给你们透露些真家伙,你们刚刚不是说下山虎功夫了得吗?可是在法外狂徒张三面前,那就是一拳头的事!” 在场闲聊的大部分都是寻常百姓,平日里跟江湖人士也没什么交道可打,偶尔认识一两个,也没见过人家展示真功夫。 不过黑虎堂在京城这一片,也算是响当当的门派,下山虎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欺男霸女,可也是凶名在外。 在普通百姓眼中,下山虎的功夫,那就是顶天的。 这么牛逼的一个人,竟然被人一拳头给打败了,那打败他的人得多厉害呀! 钟老四的话还未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用手扒拉了一下嘴唇边的水渍,又好似评书般有声有色的开讲了。 “还有我刚刚提到的钱家二公子,连下山虎都是他的手下,可又怎么着?还是那个法外狂徒张三,又是一拳头,把胸前的骨头都打碎了,然后大好头颅便被一脚踩个稀碎。” “不过啊!听我那位兄弟说,这无敌二侠应该是侠义中人,没对那些黑虎堂小喽啰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听到这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钟老四也更加得瑟,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 把无敌二侠说成了惩恶扬善、上天入地的大侠客,那些听客转头便又用自己的语言夸大几分。 “听说没?无敌二侠是星君下凡,就是为了惩治那些像黑虎堂的坏人!” “知道吗?黑虎堂之前不是抢了隔壁老王的女儿吗?人家无敌二侠就是为老王的女儿报仇去了!” “晓得不?法外狂徒张三那可老牛逼了!一拳头就把黑虎堂十几个人给打死了!” “我跟你说啊!当天夜里,我亲眼所见,那个杀人如麻小男孩,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从天而降,一拳下去,钱家二公子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 无敌二侠的消息,也同样传入了大内。 御书房。 “沈安,黑虎堂的事情,是不是你找人干的?”梁帝脸色阴沉,寒声问道。 江湖之事,朝廷确实不管,但无敌二侠的消息已经遍布京城,所以没有影响太多的民生,但也让官府颜面扫地。 常言道,乱世出侠客! 他们惩恶扬善了,不就是在说官府对于恶的事情,置之不理吗? “微臣冤枉!”沈安脸色如常,拱手而立:“微臣若是能使得动这么厉害的人物,当日何必跟长乐侯郭子庸正面对抗。” 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 他继续说道:“微臣知道城中有些传闻,说无敌二侠是因为我的一个家丁被打,才出手惩治的。但微臣身为朝廷命官,岂会罔顾国法滥用私刑?” “更重要的是,微臣家中和江湖人士从未有过来往,就算想寻私报复,一夜之间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厉害的人来啊!” “而且江湖传言,无敌二侠至少也是半步宗师境界,这等人物,岂会为了微臣这点小事出手?微臣怀疑,此事定然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我,才放出的风声。” “如此倒有些道理,不过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最近切记低调行事!”梁帝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训诫了一句,便让沈安离开。 李德海皱眉看着沈安的背影:“陛下为何会怀疑无敌二侠一事和沈安有关呢?” “算不上怀疑吧!只是循例问问。”梁帝微微摇头,这段时间,沈安又献上了不少好计策,而且逐渐打入了言官集团,甚至开始接触几个核心人物了。 好几次他的政策即将被文官集团推翻时,却被言官集团给挡了下来,而这背后推波助澜的,都是沈安。 可以这样说,他现在对沈安十分倚重。 若非沈安还有其他任务,梁帝早就要将他升迁到龙图阁,常伴左右,也好随时问计。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德海当然知道此时的沈安在梁帝心中份量极重,生怕说错了话,小心翼翼躬身。 “说!” “陛下是知道的,老奴自幼习武,一身功夫已经是半步宗师的境界,可刚刚老奴靠近沈安之时,却隐隐有种危险的感觉。”李德海面露犹豫,言语也有些不敢肯定。 梁帝脸色微微一变:“你说的是真的?” “老奴绝不敢欺君!但也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有些感觉而已。” “你的意思,沈安有可能身怀绝世武功,而且竟可以和你旗鼓相当?你以前难道没有这种感觉?”梁帝满脸诧异,之前他可从未听李德海说过。 难道说沈安之前一直隐匿实力? 可是他为何现在又要暴露出来呢? 第226章 必须培植势力! “这倒不一定,沈安有威胁老奴性命的实力,但江湖打斗,尤其是高手之间,输赢只在一线之间,并非完全是靠实力,有时候还有经验和运气。” “老奴最奇怪的地方,正是陛下所问,沈安之前从未给老奴带来过这种感觉,按说老奴的功力深厚,除非他已经到了入道境界,否则绝不可能在老奴面前彻底隐藏实力。” 李德海说到功夫的事情,话就变得多了些。 听完这些话,梁帝深深皱起了眉头,起身在御书房里走动了几个来回:“你是说,他的功夫是突然冒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老奴怀疑沈安最近有什么奇遇,或许是被人传功,又或者服用了什么奇药。”李德海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两种可能。 练武之人有天赋一说,但从未听过有一蹴而就的先例,毕竟身体的能力需要时间才能训练出来。 而功力灌顶虽然有诸多限制,但江湖上也确有其事。 至于奇药则只存在于传说中,并没有人亲身经历过,不过江湖中人对奇药却深信不疑。 “看来这小子身上还有不少连朕都不知道的秘密!” 梁帝瞳孔一缩,眼神中竟然浮现出了一丝杀意,冰寒刺骨。 他不喜欢被人猜透心思,但更不喜欢别人脱离在他的掌控之外。 …… 太后寝宫。 殿中虽有三人,却安静得可怕。 宫女小红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太后和淑妃,两位娘娘刚刚大吵了一架,要不是顾及身份,恐怕要当场撕逼了。 “两位娘娘,如今三个月过去了,沈安依然没有行动,我看他应该并没有掌握什么真凭实据,两位娘娘完全没有必要为此争论不休的。” “听到没?堂堂淑妃竟然连一个下人的脑子都没有,你来我宫中大吵大闹,是怕别人听不到吗?”太后顺势骂道。 三个月来,她从起初的如坐针毡,到后来渐渐平静下来,也就没把安郡王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淑妃今日却突然杀上宫来,逼迫她尽快动手,把沈安给弄死! 她自然是不肯,淑妃便耳提命面,破口大骂。 这些年来,淑妃仗着江淮郑家的势力,是越发放肆了,就连她这个太后都不放在眼里。 “你个不懂规矩的家伙,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淑妃狠狠剜了小红一眼,淑脸一横,又将矛头指向了太后。 “太后,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了事,你也别想跑!” 淑妃本也已经将沈安暂时抛到了脑后,可是昨夜突然接到父亲的消息,说是家里那边出事了! 朝廷派去江淮查察盐铁事务的钦差,其实是为了暗中查察郑家,而且是沈安向皇帝谏言的。 听到这个消息,她立刻炸毛了! 只是她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太后,要不然太后更不愿意出手了。 “淑妃!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问你出了什么事,你又不肯说,却又蛮横的要我派人去杀沈安,简直是无理取闹!” 太后毕竟是上一届宫斗冠军,也不是吃素的,骂了一句后,一甩袖袍:“宁夜,送客!淑妃若是不走,就给本宫打出去!” …… 彼时。 夜里,正在院中打拳的沈安,听到秦二郎将坊间传言绘声绘色的描述后,也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你丫的可别得意过头了!一定要守口如瓶,这事情要是透露了出去,咱们可都得玩完!我一个朝廷命官,你一个军中校尉,竟然去蒙面杀人!” 秦二郎摊了摊手,脸上的得意之色更胜几分,却又要装出大侠风范,正了正色:“好徒儿,你就放心吧!咱是干大事的人!是侠客!怎么可能到处乱说呢!咱又不要那些虚名!” 沈安一脸无奈,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太欠揍了! 为免秦二郎尾巴翘上天,他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 “是是是!我的秦大侠,之前让你去济仁堂教我那些兄弟练武,你去了没?” 李二狗受伤并不严重,休养了几天又活蹦乱跳,不过沈安却从这件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弱点。 虽说在十三的经营之下,他的【京都晚报】已经成为庞大的情报组织。 但是因为手底下的人没有功夫,不仅在刺探情报上得不到什么太多的有用消息,而且还经常因为打探消息挨揍。 十三不想让沈安烦心,所以大部分时候都私下解决了。 但李二狗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要跟人打架,就更不要说手底下的人被欺负了。 所以,无论是为了沈安自己,还是为了手底下这群兄弟,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力量,也就提上了日程! “我去了,不过那些家伙跟你比起来差太远,只有李二狗和一小部分人学的有模有样。”秦二郎满满的嫌弃。 耽误他去春宵楼找姑娘了! “你丫不是废话吗?每个人都跟我一样,那这世界不乱套了吗?” “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去济仁堂,看看你的成果。” 沈安连翻白眼,他暂时对人数没敢有太多的要求,尤其是今日早朝后,皇帝和他的一番对话,让他必须谨慎起来。 他心中已有另一番打算。 李二狗现在也在风口浪尖上,他若是有任何动作,恐怕都会被人给盯上,想要扩展自己的力量,就必须换个地方。 回屋把一身大汗的衣服换了,两人便准备趁夜出门…… 第227章 奉旨钦差被杀 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济仁堂。 济仁堂独占了胜业坊吉祥巷的整个巷子。 以前这里也曾住着一个有钱商贾,后家道中落破败而亡,便被沈安买了下来。 占地约莫三四十亩,三进房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有喝酒的斗拳声,有吵闹的闲聊声。 后面还有一个十余亩的花圃,不过现在也已经被十三全部铲平,建起了【京都晚报】的印刷工厂,还有酒水、香水的作坊。 俨然把这里变成了大梁国的第一个工业园区。 李二狗回来之后,又要了一块地,作为操练手下的操场。 所以,曾经冷冷清清的济仁堂,如今即使是深夜,也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不时还有马车拉着一叠叠报纸进进出出。 “老大,我带你去找李二狗。”秦二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对这里颇为熟悉,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见人就热情的打招呼。 沈安看着忙碌的工人们,锁着眉头,这尼玛不就是古代的996吗? 深夜了还让人加班加点的干活,一会看到十三,定要好好说教说教。 穿梁过栋,走过一进院子,便到了李二狗他们所住的厢房,还没进屋便听见他叫叫嚷嚷的吹嘘声。 “哥几个,你们猜猜玲珑姑娘的屁股有多大?我滴个亲娘呢,我两只手都盖上面还有白花花的肉在外面。” “啧啧啧……我这辈子算是值了,以后等你们闲的时候,我带你们再去春香楼转转,给你们每个人发一个……不,发两个姑娘!但不管多少个,那肯定都是比不上我玲珑姑娘的。” 屋内的伙计,眼睛发亮的看着李二狗,憧憬着狗哥带他们逛窑子的画面,一个个口水都快流到了地上。 沈安推门而入,本想告诫一番,别因为女人误事,可是当着李二狗的手下,也不好博他面子,也就没有开口。 看到他进来,李二狗慌忙从床上跳了下来:“老大,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咋知道你死没死!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沈安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院中。 李二狗皱了皱眉,老大今个咋这么认真,有点吓人啊! 不过两人的关系算得上出生入死,也没那么多顾忌,搭着沈安的肩膀,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老大,是不是要让我去外面躲一躲?” 他寻思了下,估摸着老大来找他,是因为血洗黑虎堂的事情闹大了,要让他避避风头。 要不然,也不至于大晚上不睡觉跑过来,总该不会跟他一起约着逛窑子吧? 沈安看他猥琐的眼神,知道他心里没憋好屁,用手指了指秦二郎。 “躲是躲,不过却不是因为黑虎堂的事情。” “我让秦二郎教你们功夫,可是他说有资质的人太少了,所以我想让你带些人到外面去溜达溜达,也从乞丐下手,看能不能尽快把队伍拉大来。” “你到安州找刺史孙耀阳,然后搞个帮派,以后就叫丐帮!”沈安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发展地点。 孙耀阳虽然远在安州,但还经常会跟他书信往来,关系虽不敢说是老铁,但这点小忙还是会帮的。 “丐帮?老大,你是认真的吗?这名字多掉份啊!” 秦二郎张大了嘴巴,看了看沈安,又看了看旁边的李二狗…… 这取名还能再随意点吗? 乞丐出身,就叫丐帮! 那妓女出身,叫啥? 妓帮? 我勒个叉叉…… 李二狗倒是没有嫌弃:“这个名字好,符合我们的气质,咱不能忘本!” 秦二郎:“???” 好吧,作为将门世家出身的他,虽然父亲蒙冤而死,但终究是无法理解最底层百姓的疾苦。 就说名字好了,他和李二狗都有一个二字,可他能理解李二狗的父母为何会取一个狗字吗? 不能! “老大,你想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李二狗问道。 “你晚上挑好人选,明天就出发!” “我会让二姐和沈小路跟着你去,给你先镇镇场子,而且也好有个照应,你自己也要勤加苦练,手底下的功夫实在太差了!”沈安有些无奈的吩咐。 他心中最佳人选是秦二郎,可是他哪里敢跟皇帝抢人? 而且打造自己的江湖力量,他也不敢让皇帝知道。 沈安从怀里掏出一张带血的银票,这还是从钱学义身上搜出来的,他说道:“这里有十万两银子,你收好了,兄弟们去了那边,一定不能亏待了他们,住最好的,吃最好的,女人也要最好的!” “得嘞!” 李二狗那叫一个兴奋,也不管银票上的血从哪里来的,捂着啪啪亲了两口。 把一旁的秦二郎也听得跃跃欲试,这差事好啊! 下一刻! 沈安的话,却让他的脸哭丧了起来。 “你除外!尤其是找女人的事,去一次窑子,我就打断你的腿!”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听话照做就行!最好,早点娶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做媳妇儿” 沈安丢下一句话,便大步流星的走开,又去找了十三,叮嘱了两句生意上的事情,便和秦二郎回了沈家。 …… 刚回到家中,便看见沈小路领着一个衙役,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参见沈大人,尚书大人让我过来通知你,马上到衙门里集合,有要事相商。”衙役说道。 “刘大人可说了是什么事吗?” “没说,他只说让你务必尽快赶去!” “我换身衣服就去!” 沈安皱了皱眉,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要如此深夜,还召集所有僚属商议。 让沈小路套了一辆马车,两人狂奔而出,很快便到了衙门。 工部衙门外,一个个还没睡醒的僚属,脚步轻浮的从马车上下来。 “陈大人,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沈安拉住陈友问道。 陈友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我刚刚从监察御史丁兆大人府中过来,据说是顾永安大人在江淮被人杀了。” “不可能吧?水部郎中官拜四品,又是奉旨钦差,竟然有人对他下手?”沈安一个激灵,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了。 大梁开国一百余年,钦差被杀的事情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每次都引来一场腥风血雨,人头无数。 第228章 老大,咱别装了行吗? 水部司是工部下面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 因为掌管天下川泽河流的疏浚、筑堤等水利工程,还负责京城到江淮大运河的河务,是个权利非常大,油水非常多的衙门。 再加上河渎之事,关乎百姓民生,又影响着大梁经济命脉。 所以水部司在工部的地位卓然,水部郎中的官阶也在其他各司郎中之上,至少都是从四品。 “诸位,近日水部郎中顾永安,奉旨到江淮督查运河河务,没曾想竟然被佞人所杀!陛下震怒,令我等派员查察此事,各位谁能担此重任?” 刘艺荣扫视众人,尽管顾永安也和陈友一样是言官,但终究还是他们工部的人。 奉旨办事,竟然被人杀了! 这是在向朝廷宣战,也把工部的脸面摔了一地。 听到这话,全场愕然,就连漫不经心的沈安都为之一惊。 江淮之地由于盛产粮食,有着鱼米之乡的美誉,再加上盐铁资源丰富,是大梁最有钱的地方。 这种环境下,养育出来的百姓,相对比较良善。 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彪悍,连奉旨钦差都敢杀。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刘大人,此事关系重大,是不是等到明日早朝,让陛下定夺之后,再行处置?” “下官认为,既然是水部郎中被害,查察的官员理应由水部司派出,最为合适!” “余大人所言有理,顾大人被害定然与运河河务有所关联,水部官员通晓河务,查察之下更能得心应手。” “两位大人,这样说就不对了,你们怎么知道顾大人之死跟河务有关系?再说了,就算有关系,人命案件水部哪里能懂?” …… 顾永安被杀到底跟河务有没有关系,压根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杀人的,连朝廷正四品大员都敢杀,他们去了,还能不能回来,那可是个大问题。 看着众人互相推脱,工部尚书刘艺荣脸色渐寒,他难道不想把事情推到早朝上去? 可他能这样做吗? 别看文官集团势力最为庞大,但却是三大势力当中最为松散的。 除了要跟帝党和言官斗,他们内部的斗争也十分激烈。 若是不能在明日早朝前,拿出一个补救的办法,恐怕他这个尚书,就做到头了。 “砰!” “吵够了没有!”刘艺荣大怒,差点就要掀桌子,猛地一拍站起身来。 他在堂中来回走了两圈,双目冒火:“尔等身为工部官吏,眼下工部大难,却一个个在这里推诿扯皮!” “难道你们以为,若是皇帝降罪,就是我刘艺荣一个人承担罪责吗?” “我告诉你们,收起你们那点花花肠子,到时候谁也跑不掉!首当其冲的便是你们水部司!” 刘艺荣身居高位,又曾在地方担任过执掌一州之地的刺史。 别看他平日里和和善善,可一旦发起怒来,那股封疆大吏身上才有的威严顿时显现出来。 “下官不敢!”水部司员外郎吓得不敢抬头,赶紧乖乖认错,可一想到有性命之忧,还是硬着头皮想把事情推出去。 “下官只是觉得,刑案应该让更懂刑案的人去办理,余大人曾在地方任职过县令,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余大人刚想起身反驳,沈安的声音淡淡响起。 “刘大人,还是让我去吧!下官与顾大人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他的名字与下官都带一个‘安’字,这也算是一种缘份了!” “再说下官到工部也有些时日了,却寸功未立,实在愧对郎中之职,愧对刘大人信任之恩。” “如今顾大人蒙冤而死,工部遭逢大难,下官理当竭尽全力查察真相,死而后已为顾大人讨个公道!” 沈安一口气说完。 有理有据,好像生怕刘艺荣不答应似的。 其实倒不是什么瞎扯淡的和顾大人有缘,而是上次皇帝找他谈话,让沈安意识到了危机。 他身怀武功的事情,估计暴露了! 上次见皇帝之前,他和李德海有过短暂的交流,李德海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都说李德海已经不如半步宗师的行列,估计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与其留在京城被猜忌来猜忌去,还不如远离皇帝,猥琐发育! 见沈安揽下此事,其他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终于有人肯主动去送死了! 当然,陈友不在此列,他和顾永安同为言官,在工部衙门里,两人就是铁杆。 很多时候,都互相帮衬扶持,共同进退。 他并不是没想过主动请缨,可正如水部司员外郎所说,他也不懂刑案,让他去查,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 反倒会耽误了时间,让凶手更轻松的抹去罪证。 看到沈安站了出来,他微微动容:“沈大人,你可知此去凶险?” “凶险又如何?”沈安转身,坚毅之色浮于脸上:“纵万人退避求生,吾愿逆流而亡!” “好一个逆流而亡!” 陈友惊呼一句,将头上乌纱帽取下,捧在胸前,朝着刘艺荣说道:“刘大人,下官也愿意去一趟江淮!若你不准,下官便辞官不做!” 陈友虽然说的义正言辞,不过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朝廷定制,衙门主次官不能同时离开。 要不然手底下的人找谁做主? 所以他才敢这么表态,博一个勇敢忠臣的名号。 刘艺荣目光在两人身上分别停留片刻,随后转向了冯成贵:“冯大人,这事你怎么看?” 他有些郁闷,要么没人去,要么又给他出难题。 你们是故意玩我吧? 冯成贵手抚长须,呷了口茶:“沈、陈两位大人为同僚之事,能如此尽心尽力,本官十分欣慰。” “不过你们身为一司主次官,同时离任,有违朝廷定制,确实也让刘大人和本官十分为难。” “刘大人,我看不如这样。”冯成贵朝刘艺荣看去:“我们将他们二人一同报给皇帝,明日早朝让陛下去定夺,如何?” “如此甚好!或许陛下看在两人赤字之心的份上,会特事特办。”刘艺荣凝神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面和心不和由来已久,在诸多事务都分歧不断。 却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也不知各自心中怀了什么心思。 不过此时没人会去在乎这些,有人主动站出来,今夜召集便达到了目的。 衙门外,沈安正想离开,身后陈友快步跑了上来:“沈大人,下官替永安一家上百口老幼妇孺谢过大人!” “你这是做什么!”沈安撑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随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陈大人,你有所不知,本官年少时顽劣,等到被父亲赶出家门,才知民间疾苦,如今亡羊补牢,本官不是为了顾大人,是为了天下百姓!” 噗…… 一旁牵马等候的沈小路,听到这话,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老大,咱别装了行吗? 跟着沈安这么长时间了,他也学会了一个词,别装逼,小心被雷劈! 此刻沈小路就担心天降霹雳,劈在他家老大脑袋上…… 第229章 巨大的阴谋 不过陈友却对这番话,深以为然。 胳膊用力下压,却发现同为读书人出身的,沈安却力气极大,他无论怎么用力,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沈大人,在下之前对你出身颇有些成见,如今看来,我真是错得离谱!谁说商贾之中,就没有礼义之人!沈大人深明大义之举,就是许多自诩礼义之士,也不过如此。” 陈友迂腐,但绝非傻子一个。 此去江淮凶险万分,那是必然之事,否则其他工部官员也不至于推三阻四,就连他刚刚也不敢开声,生怕会刘艺荣给盯上了。 谋杀钦差是足以灭九族的大罪,幕后凶手定然会疯狂阻扰。 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 就算沈安最后侥幸破案,谁敢说幕后就没有幕后? 沈安脸带三分微笑,乌黑发亮浩如星辰的双眸闪过一丝讥讽:“陈大人这话真是折煞本官了,不过在下正好有一事相求,不知陈大人能否应下?” “沈大人但说无妨,若是用得着下官之处,下官定当赴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陈友激动之下,不及细想,还以为沈安是想让他帮忙照顾城中家人,满口答应。 若不是穿着官服拍胸脯赌誓言有些不妥,他也要学那江湖人士,义气一回。 沈安嘴角微翘,稍稍迟疑说道:“本官到工部时间不长,与水部司打交道也比较少,对水务不太了解,本官想请……” “没问题,这个包在下官身上,下官回头就将水部典籍为沈大人准备一份。” “不不不!”沈安连连摆手。 开玩笑呢,我要那些典籍有个屁用! 他继续说道:“大梁国土广袤,山川河流数不胜数,水部典籍之多,虽不至于汗牛充栋,但也并非旬月就能看完的。” “那沈大人的意思是?”陈友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详预感。 “本官想请陈大人陪我走一趟。”沈安脸带愧意,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生活无趣,找这迂腐书生逗一逗,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三个来月的接触,他发现言官集团的人,忠正耿直倒是不假,但要说毫无私心却是空话而已。 就好像前世历史上最有名的谏臣魏征,不爱钱财女色,独爱名声,甚至将一些涉及机密的奏折给史官看,只为青史留名。 而陈友也不例外,他在朝堂上不怕死,那是因为三股势力错综复杂,谁也不会摆明车马向对方下手,可内心里他也害怕。 尤其是这段时间,陈友风头正劲,靖安王多次派人到府上拉拢,引得言官集团对他也有所猜忌,让他心中一阵后怕,与沈安对饮酒醉后,也曾透漏了恐惧。 还好他在早朝上摆明立场,坚决与靖安王抗争,才算挽回了一些。 “啊?!” 陈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情错愕,脚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他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大义凛然说要去,完全是吃准了朝廷制度,不会让一个部门主次官同时离开。 就算到了皇帝面前,皇帝顶多夸两句,最后还是会将他留下的。 可是沈安却要他一同去,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啊! “陈大人,本官也是迫于无奈,又对水部司那些人不太信任,若非如此,本官是千不愿,万不愿,将陈大人拉下水。” 沈安一脸愧疚无奈的表情,心中却在冷笑,刚刚是谁拍胸脯说万死不辞的? 咋到现在就不乐意了? “不是,只是,下官其实对河务也并不是特别在行,我怕耽误了……” 陈友支支吾半天,想了一个理由,可看到沈安略带失望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 “算了,既然沈大人如此看得起我,我就陪你走一趟!” 言官大多对面子和名声特别看重,否则早就把税赋改革是由沈安提出的消息,公诸于众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落入了沈安话语上的圈套,但却清楚明白,今晚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他的形象便会一落千丈。 “那真是太好了!”沈安弯腰拱手,深施一礼:“明日早朝,我便向陛下奏求!” “好!” 陈友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朝着不远处抬着官轿的轿夫招了招手,随后说道:“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他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刚刚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叫住沈安? 平白无故把自己搅进了这趟浑水中!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安嘴角微翘,跨上马车。 “老大,你带这样一个家伙去江淮,不是带了个累赘吗?到时候还得空出手来去救他,多麻烦呀!”沈小路有些不解。 “就算我不带他去,恐怕皇帝也会让他跟在我的身旁。”沈安压低了一些声音,掀开窗帘,看着左右两旁飞快倒退的昏暗民居,不由得哀叹一声。 他听到顾永安被杀的消息后,脑子便在快速运转。 从起初的震惊回过神来,便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朝堂上,皇帝与三大集团的大臣虽不是铁板一块,但是朝廷钦差,代表的不仅是皇帝,也是整个中央朝廷! 绝不会有人甘冒被诛九族的风险刺杀钦差,跟整个朝廷作对! 因为一旦事情败露,哪怕背后是豪族大家,也无法和整个朝廷抗衡! “为什么皇帝会让陈友跟在你身边啊?”沈小路皱眉凝思,挥出一鞭,将马车赶得飞快。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皇帝故意安排的,他想对江淮郑家,下手了!” 沈安抚了抚额头,又扫视了一圈四周:“如果我没猜错,我若是提出让秦二郎随我去江淮,他定会一口拒绝。” 沈小路点点头,若有所思。 沈安接着道:“皇帝与他的淑妃之间,恐怕早就是貌合神离,只是淑妃背后是江淮郑家,那可是百年豪族,不是这么容易动的。” 听到这里,沈小路大骇,心底生气一股凉气:“老大,你的意思是,皇帝想让你去江淮,用你来对付郑家?” 皇帝居然如此阴险! 豪族势力本就庞大,更何况郑家已经在江淮一带盘桓了上百年! 那样的庞然大物,老大此去,那岂不是九死一生? 第230章 该启程了! 看着沈小路眼中的惊恐,沈安眼中也寒芒一闪,接着说道: “如今皇帝手中有了多达五万的新军,再加上囤积了天量的粮食,信心恐怕已经到了顶点,之前便跃跃欲试,想将新军拉到北地打仗,可惜天气寒冷,打不起来。” “因此才想从内部下手,便挑了八大豪族中最弱的一个,先试试锋芒!” “恐怕我离开京城不久,秦二郎手中那封淑妃谋害安郡王的证据,便会出现在朝堂之上,到时候,皇帝与淑妃彻底撕破脸……” “江淮一带,怕是要不太平了……” 说到这儿,沈安心中说不出的憋闷,五味杂陈。 自穿越以来,他本来只想做个逍遥败家子,整日吟吟诗,赚赚钱,看看美女。 只可惜,一桩一件的事情,将他卷进了这权力的游戏中,让他成了风暴中心…… 看来,还是得让自己强大啊! 此番去江淮,皇帝想拿他当枪使,他也得借着远离皇帝的机会,迅速发展起自己的势力! 伴君如伴虎,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也得有自保的能力! 毕竟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值得他去爱,沈家,姐姐们,荣锦瑟…… 这些都是他强大的动力源泉! …… 夜已三更,御书房却还亮着闪闪灯光。 不过谁也没觉得奇怪,梁帝勤政那是出了名的。 李德海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参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案上,又走到门口,将门合上。 “陛下,刚刚探事司来报,刘艺荣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了,不出陛下所料,没人愿意去江淮,最后沈安主动请缨。” “嗯!这小子恐怕又悟出了什么。”梁帝没有抬头,趴在一堆奏折中:“去江淮的人,已经处理掉了吗?” “处理掉了,绝不会漏出任何口风。该留下的东西,也已经安排好了。”李德海点头答道。 钱家下作的手段并没有逃过京城遍布眼线的探事司追查,梁帝得知后,并没有出手制止,反而推波助澜。 若是能将郑家扳倒,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至于钦差被杀,朝廷颜面丢失,又算得了什么? “那接下来,就看沈安怎么表演了!” …… 彼时,东宫也来了一个神秘人。 “参见太子,属下有要事上禀。” 神秘人全身上下被黑布笼罩,只剩下一双眸子露在外面。 但若是沈安在场,一定会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这神秘人,竟然是荣管家! 荣管家是皇帝早早安插在探事司的眼线,这个沈安早就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颗棋子真正的主人,是东宫太子! 太子将他安排在探事司,是将他作为了与皇帝权斗的棋子之一,可现在沈安身处权斗中心,一举一动,自然也被荣管家报告给了太子。 “说!”太子是被侯近山从床上叫起来的,脸色带着一丝愠色。 “水部郎中顾永安被人杀了。沈安向刘艺荣主动请缨,将赴江淮查察顾永安被杀一事。”荣管家脸上的黑布不停抖动。 太子和侯近山闻言,四目相对,脸上的惊愕之色溢于言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太子最后的睡意彻底不见。 “就在刚刚不久,陛下先得到了消息,连夜将刘艺荣召进宫中,随后便在工部召集僚属商议,最后定下了沈安,沈安回到荣府便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好!知道了!你先回去,切勿暴露了身份!”太子双眼微眯,摆了摆手。 荣管家退下后,屋内只剩下两人。 太子来回走了几圈,顿住脚步,看向侯近山。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侯近山连连摇头:“老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太子皱眉问道。 “按说水部郎中被杀,就算事情再大,陛下也不至于连夜让刘艺荣商议出查察人选才是。”侯近山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几分。 他继续分析:“我看陛下是故意想让沈安去负责此事,才会做出如此安排,想在早朝之前便敲定人选。” 听到这里,太子插嘴问道:“刘艺荣这次怎么会如此听话?难道晋西刘家也投靠了父皇?” “太子爷,难道你忘了刘艺荣之前和郑尧的事了吗?”侯近山并不认为是这样,他提醒了一句。 太子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刘艺荣和郑尧一个工部尚书,一个吏部尚书,前些日子因为官吏考核的事情,闹得十分不愉快,甚至坊间还有两人在酒楼相遇,刘艺荣拂袖而去的传闻。 “你的意思是,刘艺荣想借此事打压郑家!他和皇帝不过是互相利用!” “是的!” “那你觉得沈安这次去江淮,能查出问题来吗?”太子又问道。 “如果是别人还真不好说,可这个沈安,却还真有可能!甚至可以说,一定能查到父皇想要的。” 侯近山沉默片刻,肯定的回答到。 以往的纨绔子弟沈安,根本就入不得他的法眼,更不要说让他另眼相看了。 可最近这半年来的时间里,沈安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多了。 似乎在他的身上,就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 次日,早朝如同沈安预料的一般。 刘艺荣向皇帝启奏昨晚商议之事,皇帝派遣沈安与陈友任钦差大臣,即刻出发! 申时,日头西斜,官船渡口。 禁军将码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 初秋气温寒冷,码头风特别大,但沈家的人除了远去安州的林清儿外,全部出动相送。 “锦瑟,这次就拜托你照顾好他了!帮我把他看紧一些,别让他再惹事了!”沈大福一脸怒气,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力扭转,只能叮嘱随性的荣锦瑟把沈安看好。 他本以为沈安当了官,应该会收敛一些。 却没想到,还是一般无二! “伯父放心吧!我不会让沈安出事的!”荣锦瑟重重点了点头。 “爹!你别这样,小安可是钦差大人,他还能出什么事!”程婳挽着父亲的胳膊,将他往后拉了拉。 “屁……人家顾永安不是钦差大臣吗?哎!我不管了!他爱咋咋地吧!” 沈大福越想越气,一甩胳膊,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的停了下来。 回头狠狠瞪了沈安一眼:“我不管你这个逆子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但你都得给老子活着回来!” 沈安这时候也不敢火上浇油,堆满笑脸,连连点头:“是是是!父母命,要听从!我一定完完整整的活着回来!” 这时,岸边响起一阵隆隆的炮声,钦差卫队长跑了过来。 “大人,时辰到了!我们该启程了!” 第23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登船后,陈友看着浩浩荡荡的船队,意气风发:“万里波涛江淮近……” 沈安没空去品鉴他诗词的好坏,更没心思与他吟诗作对,把荣锦瑟安顿好后,便拉着他进了船舱。 里面站着几个护卫队的头领,其中一个竟然是女扮男装的青羽,看到他们进来,纷纷施礼。 他没有废话,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手指在上面指了指:“陈大人,我刚刚问了船老大,按照行程,我们将于明夜在苏阳县停靠歇息,到时候我们便在这里乔装下船,改乘马车前进。” “为什么?”陈友不解。 这次为了安全,梁帝给他们配了阵容强大的钦差卫队,自由四个营的军士,上千人。 而且每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健者,别说普通杀手,就是来个军队攻击他们,不敢说能打败对方,但至少带着他们逃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你不想死就听我的!”沈安没打算解释,接二连三的下起了命令:“凌将军,你调拨一个精锐小队给青羽姑娘随我们一同下船,全部换成便装。” “卫队其他人,分别在上阳、广川、鱼谷分批下船,切记分批通知,分批下船!” “你们下船之后便装前行,半个月之后我们在金陵城东的城隍庙外的树林集合。” 卫队长凌方虽然也和陈友一样十分不解,但并没有多问,领命离开。 船舱内只剩下沈安、陈友和青羽三人。 “沈公子,你这样做有何用意?” 青羽穿着一身铠甲,英姿飒爽,她是受邀前来保护荣锦瑟的。 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林清儿和沈小路都被派去了安州辅助李二狗打造丐帮,沈安只能请安雅君帮忙了。 “对啊!下官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那些歹人就算胆大包天,想来也不敢接二连三的对钦差下手。” 陈友对于沈安的小心翼翼,不以为然。 “陈大人或许说的对,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敢保证她们丧心病狂之下不会铤而走险吗?” “常言道水火无情,坐上了船就等于把命交给了水,一旦出现了意外,恐怕谁都救不了我们!” 沈安耐心的解释,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他一直怀疑顾永安的死,其实是梁帝故意安排的。 梁帝相对郑家下手,可却师出无名,倘若两任钦差都在郑家的地盘上被杀,那便是最好的借口。 就算无法将郑家彻底铲除,也可以大大的削弱对方的势力。 所以他坚信,官船一定会出事,而且出事的地点一定会在江淮境内。 这也是为何他要让钦差卫队,在进入江淮之前,便全部分批离开关船的原因。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就没错!不相信的话,我们拭目以待!”沈安看陈友还想多说废话,干脆一口打断。 看他如此认真的模样,陈友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也闭上了嘴,悻悻然的离开了船舱。 沈安深吸了一口气,把桌上的地图折了起来,感受着青羽疑惑的眼神,却没有再开口解释。 话锋一转,感激的说道:“青羽姑娘不惜以身犯险随在下前去江淮,在下万分感激,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沈安定当万死不辞。” “沈公子言重了,不过本姑娘是为了你跟小姐所说的郑家而来。”青羽眼神闪烁,深深看了沈安一眼,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青羽姑娘,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你若是想对郑家下手的话,倒也算是撞上了好时机。” “可不管怎么样,在下娘子的安危便交给你了,所以无论你是为何而来,在下都必须说上一声谢谢!” 沈安刚一说完,青羽便冷色一寒,有些失落的拂袖而去,弄得他好一番尴尬。 女人心海底针! 刚刚还好好的,咋突然就翻脸了呢? …… 距离官船不远处,在一群下江南的船只中,一艘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快船,不远不近的始终尾随着官船。 “你想让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快船中人头攒动,蹲着十余个身穿黑衣的水鬼,为首一人看着船尾站着的劲装男子漠然问道。 双方之间的关系,显得十分微妙,似乎并非上司下属关系。 “先不急,等大船到了江淮地界!” 劲装男子黑巾蒙面,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怪异,似乎不想暴露真实的身份,他背对着水鬼,双手不停的在身后揉捏:“你们把事情办得漂亮些。切勿留下什么把柄!” “哼!我们红莲圣教乃是江湖第一杀手门派,创教以来从未失手,也未让雇主失望过。” 水鬼头领冷哼一声,对于劲装男子的话有些不满和不屑,凡尔赛的自吹道。 江湖道上,有正也有邪。 红莲圣教便是“邪”的一方,创建时间不久,但教中却高手如云. 据说教主和圣女都已经踏入宗师境界,是唯一能和三大正派相抗衡的“邪门外道”。 不过,红莲圣教又是个十分独特的存在,他们从不参与正邪纷争,也不插手朝廷事务。 一门心思的做“生意”,不管是谁,只要出得起钱,都可以让他们出手。 几桩大案子做下来,不免也得罪了朝廷和正道联盟。 朝廷和正道联盟几次想联合将其剿灭,都因为其总坛设在大梁和西魏边境的烟霞山中,最后计划都被否决。 当然这背后的原因,自然也和世家大族与文官集团与其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脱不了干系。 之后无论是朝廷还是正道联盟,只要红莲圣教不做出太过份的事情,也就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此最好!你们一会将船靠岸,我便在京城等候你们的消息。” 劲装男子说完,身体靠在船舷上,目光阴冷的望着滔滔江水。 劲装男子正是钱家四公子,钱学武。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快船的不远处也跟着一艘小船。 船舱里,天子御卫的大将军白无极,透过缝隙,目光炯炯看着前方的快船,嘴角挂着丝丝冷笑。 钱家这是在作死! 第232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日之后,由京城通往江淮府的官道上,几辆马车快速前进。 “沈大人,幸亏你料事如神,否则我们也要葬身在大运河上了。你救了我们大家一命啊!此去江淮,下官定当以沈大人马首是瞻!” 陈友脸色苍白,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 他们一行人本来是要跟随着官船而下,可是沈安却在刚出京城没多久,便乔装打扮,在官船临时靠岸的时候换乘马车继续前行。 陈友毕竟骑马颠簸,时日又长,坐起来十分不舒服。 而且离开大队人马,本身也并不安全,若是发生危险,他们带来的十几个天子御卫,怕是很难抵挡。 但是,刚刚收到秦二郎从京城里发来的飞鸽传书,却让他暗自庆幸,没有固执己见。 信中说道,官船行至江淮府余阳县水域,突然触礁沉没,船上众人无一生还。 “陈大人太客气了,你我二人现在就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何须多言!” 沈安拱手回礼,心中思绪万千。 他越加肯定心中的想法,不过梁帝这栽赃嫁祸的手段,是不是太明显了? 这让他不免有些疑惑,按理说梁帝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绝不会做出这种将阴谋玩得摆明车马才对。 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其中? 想到这里,沈安不由得寒毛竖立,无中生有去为皇帝找到郑家谋杀钦差的证据,已经会把江淮郑家往死里得罪,让自己陷于死地。 再来一个暗藏在背后下黑手的,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所以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沈公子,我看此事定然和郑家有关,咱们到了金陵之后,是不是直接杀到郑家去?”看他陷入沉思之中,冷若冰霜的青羽开口道。 青羽此时对沈安能提前预知风险,且成功避过杀劫,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言语冰冷,却满是商量的口吻。 “下官也觉得此事就算并非郑家亲自而为,也绝对是他们幕后指使的,否则这江淮地界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钦差一而再的出手?”陈友点头表示同意。 “两位所言均是猜测,还不足以直接杀入郑家,还是等我们到了金陵,收集一些人证物证再说吧!”沈安摸了摸下巴,他知道青羽在想些什么,但却并不认同两人的想法。 两个憨憨! 世上的事情若是都如此简单,哪还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更何况,就凭他们三个,直接杀入郑家,怕不是连门都进不了,便被打出奥力给了! 他也懒得跟两人解释太多,推搪了一句,把写好的回信塞在信鸽腿上放飞出去。 一只温柔白皙的柔手,带着扑面而来的香气,伸到沈安的面前,按在他隆起沟壑的眉间,轻轻的为他抚平。 四目相对,却默默无言。 比起语言,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明知此去江淮危机重重,荣锦瑟却义无反顾要随他同去。 看你是否真的爱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便是在这件东西或这个人即将失去的时候。 沈安一时动容,握住了那只柔荑,微微用力捏了捏。 一切尽在不言中! …… 官船沉没的消息,同时传回了京城。 朝野震惊! 虽然沉船至今尚未打捞起来,但谁也不相信江淮刺史发来的奏折,不相信朝廷第三位钦差触礁沉没。 太极殿。 梁帝秉退了其他人,唯独留下了工部尚书刘艺荣和吏部尚书郑尧。 “启奏陛下,凶手接二连三向朝廷钦差下手,这是在挑战朝廷的威严,挑战天子的威严,微臣以为朝廷绝不能姑息!” “应当立刻委任重臣,前赴余阳县查察翻船真相,并责令江淮刺史、司马、长史、余阳县令等官吏,立刻进京面圣,追究其治境不严之罪!” 刘艺荣气得脸红脖子粗,两个钦差都是他的手下,就算平时不对路,那丢的也是他工部的脸面。 当然,他还有其他想法,所以话里话外都暗指江淮存在巨大问题。 虽然他将矛头指向当地官吏,但醉翁之意不在酒,谁都清楚他真正想要针对的是吏部尚书郑尧和他身后的江淮郑家。 “刘大人此言差矣,目前翻船事件尚不明朗,此举实在操之过急,微臣认为,钦差专使护从多达上千人,不可能全部殉难,只要排除大队搜寻幸存者一问便知究竟。” 郑尧脸色不变,十分从容淡定的反驳,说的也是有理有据。 “哼!钦差专使以海鸥船打头,官船居中,怎么可能同时触礁沉没?” “这明显是江淮官吏的虚妄之词,难道郑大人看不出来吗?” “还说什么尚不明朗,这明明就是歹人不想让沈安查出什么!” 刘艺荣寸步不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机会难得啊! “刘艺荣,你什么意思?难道想说我包庇歹人?” 郑尧也微微有些恼了,不过却只是微微蹙眉,冷冷看着刘艺荣。 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哪个不是人精? 波澜不惊,那是基本素质。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郑大人的话,让人有些玩味,似乎并不想朝廷查出真相!” “真相?顾永安死在江淮,沈安又死在去江淮的路上,我想江淮那些官吏也不是傻子,岂会做这等招惹嫌疑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或许有人以为大家都这样想,便反其道而行之呢?” “能想出这等阴谋的,怕是只有刘大人你吧!” 两人一番含沙射影的唇枪舌战,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势。 若非都是有身份的人,恐怕已经打了起来。 “闭嘴!” 梁帝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你们身为枢密院阁僚,官拜二品大员,在朕的大殿之上唇齿相讥,成何体统!” “刘艺荣,你立刻派人,不……你亲自去一趟余阳县,查察覆船一事,务必找出真相,倘若真是触礁还则罢了,若是凶手所为,朕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梁帝深沉如水的双眼射出一道厉芒,有意无意的扫过郑尧,然后拂袖而去。 可当他转身之际,脸上的冰寒瞬间变成玩味。 第233章 明了明了! 御书房。 梁帝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心情却是极好,饶有兴致的拿起毛笔,铺开宣纸,挥毫泼墨写下了两个大字。 “灵犀!” 皇帝的墨宝,就算是随性而为,也必须珍藏在龙图阁。 李德海赶紧凑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将宣纸捧了起来:“陛下最近的字越发的苍劲了,而且锋芒圆润,比起之前似乎更顺滑许多。” “哈哈,之前朕还以为沈安这小子躲不过钱家的设伏,葬身水底了!没想到他玩了个金蝉脱壳,打算转明为暗,秘密潜入金陵调查,还真是没让朕失望!” 梁帝毫不吝啬赞美言辞,对于沉船之事,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甚至不惜将白无极这个大将军派出去跟踪钱家的杀手。 当白无极探知钱学武准备在余阳县凿沉官船的消息后。 本想让白无极将沈安救下,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如果沈安连这样小小的磨难都比不过的话,想来去了江淮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于是临时改变主意,只是命令白无极严加监视,并在事后秘密将所有杀手控制起来。 如今那些红莲圣教的杀手和钱学武,都已经被关在天子御卫的大牢之中,只等沈安那边传来消息,便可以作为有力人证推到台前。 “陛下慧眼识珠,沈安虽然狡猾,但却始终都在地下的控制之中,只要他能查到我们留在江淮的线索,郑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李德海嘴角微微一动,陛下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想撬动世家豪族的根基,终于等到了机会。 陛下高兴,他就高兴! “钱学武和那些杀手审得怎么样?”梁帝收敛起脸上的喜悦,恢复了不喜不悲的神色。 “钱学武很上道,他已经答应了会指证郑家,可是那些红莲圣教的杀手,都是死士,而且我们没有掌握到他们的家人信息,想要撬开他们的嘴,还要多费一些功夫!” “没关系,反正沈安那边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梁帝毫不在意,只要结局能满意,多花一点时间又有什么关系。 …… 钱家大院。 “老四这件事情干得漂亮!只可惜不能将沈安的尸体拿来祭奠老二的英灵!” 钱学礼端起酒杯,在地上洒了个半圆。 其他几人也争相效仿,酒水洒了一地,在月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的阴冷。 “既然沈安已死,老四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钱丰原老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关心起大功臣钱学武。 “老四在回信当中说,他已经进入了金陵城,准备把一箭双雕计划实施到底!” 钱学文皱眉说道,虽然他也很想借助这个计划,在太子面前揽下一桩大功劳。 可是一切太顺利了! 顺利的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号称鬼见愁的瘟神沈安,就这么容易被他们钱家给干掉了吗? “老四现在出息了!也算没枉费老二当年对他一番苦心孤诣的教导!”钱丰原还沉醉在为儿子复仇的喜悦当中,并没有在意钱学文的表情。 他叮嘱道:“你飞鸽传书给老四,让他在金陵万事小心,如果计划进行不顺利,不成功也无所谓!活着回来就行!” 钱学文看老爷子兴致盎然,也不好坏了他的心情,心中忐忑的点了点头。 走出老爷子的房间,钱学礼拉住他问道:“我刚刚看你的表情有些不对,是不是出问题了?” “没,我在想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要不要向太子禀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说出实情。 也许他想多了呢? …… 金陵城郊城隍庙。 这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附近的树林中,却人影耸动。 “凌将军,这里有些银两,你带着兄弟们化整为零,以小队为一组,分别在春江河两岸住下,随时候命。” “是!” 凌阳接过沈安递来的银票,目光微微一缩,脸上闪过喜色。 沈大人这也太有钱了吧! 出手就是五万两,就算一人一间上房,这也能住好几个月了! 看着凌阳领命离开,陈友脸上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有了前车之鉴,他相信沈安! “沈安,我们现在去哪里?”青羽问道。 她现在能理解沈安的做法了,浩浩荡荡上千人,目标实在太大。 凶手若想继续杀人,再多的护卫都能找出机会。 反倒是现在微服进城,更不容易引人注意,还能悄无声息的查案。 “当然也是去春江河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沈安笑了下,从包袱里掏出两件男装丢给了荣锦瑟和青羽:“你们到马车上换好衣服,一会我们也出发进城!” “可是……可是那里不都是青楼吗?”青羽瞪圆了双眼。 她这一辈子也没去过“肮脏”的烟花之地! “对呀!我就是要去青楼!”沈安肯定的点了点头:“青羽姑娘,你虽然曾在江湖上闯荡过一段时间,但毕竟是女儿身。” “可能并不喜欢青楼这些烟花之地,不过那些江湖杀手可不一样,他们大多是男人,就好这一口!” “更重要的是,青楼之中除了官妓,大多都是在激灵的江湖门派控制之中,所以对江湖方面的消息也十分灵通。” 听完沈安的解释,青羽皱了皱眉,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青羽妹妹,沈安他不会骗我们的!”荣锦瑟看她还有些犹豫,赶紧发挥起贤内助的作用,拉着青羽的手,便上了马车,躲进车厢。 旁边的陈友却兴奋不已:“沈大人,下官虽然也是第一次来金陵,但也曾听人说过,春江河畔最出名的青楼便是碧月楼,不如咱们就去这个地方吧?” “既然陈大人有这个雅兴,那我怎么好拒绝呢?不过,我们这次去青楼是为了打探消息,你可千万不要再以官身称呼了。” “明了明了!那我们就赶紧走吧?” 陈友迫不及待,等到两个女人男扮女装出来后,竟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驴,朝着金陵城撒丫子狂奔起来。 第234章 谁再加价试试! 江淮歌舞唱升平,春江水绿笑烟花。 高阁不知百姓苦,西楼却道君王俏。 这是大梁统一江南,一举攻破前朝京城金陵时,南征大军统帅辛不破随口吟唱的一首诗,嘲讽前朝君主的荒淫无道,但也一语道尽金陵的繁盛。 碧月楼。 据说,此楼幕后大佬是天下八大豪族之一的郑家。 这是一座占地百余亩,拥有九栋廊还回转连接在一起的庞大建筑群。 最高的一栋主楼,上下四层,层高一丈三尺,站在最高处,便可以俯瞰整个金陵城。 此时主楼的大厅当中,人声鼎沸,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 正中间,搭着了一个舞台,几个穿红戴绿的龟公在上面跳来跳去,不时从楼上背下来花枝招展的姑娘,藏进了舞台屏风后面。 “各位大爷,今个大家有慕名而来的,也有赶巧碰上的。咱家姑娘一会都欢天喜地的招待着。” 浓妆艳抹,穿着一身大红绸缎的老鸨子,扯着一张彩色的纱巾,扭着水桶腰走了上来。 碧月楼平日里是没有这么多人的,毕竟是金陵城顶级的青楼,消费水平摆在哪里,非富则贵才能进的来。 可今日这里有大事发生,碧月楼一年一度的【抢花魁】马上就要开锣了。 “老鸨子,你别墨迹了!姑娘们都准备好了吗?” “操,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赶紧把秋月姑娘请出来,本公子今天一定要帮她抢到花魁。” “秋月姑娘那么俗气,凭什么当花魁,还是我们芙蓉姑娘最好看,大家说是不是?” “滚犊子吧!论气质和才华,还是咱们红雨姑娘最棒!” …… 还没开始,楼上楼下已经吵翻了天,老鸨子非但没有因为说话被打断而生气,反倒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 快吵啊! 吵得越凶越好! 一会老娘数银子都要数不动了! 她把丝巾放在身后摇了摇,那些龟公立刻会意,从屏风后面请出了一个姑娘。 “哇,第一个就是我的香君,本公子出一百两!” “什么叫你的香君,一百两也拿出来丢人现眼,本公子五百两!” …… 沈安等人为了打探消息,并没有坐到楼上的包厢里去,只是在大厅包了个雅座,叫了些酒水。仟韆仦哾 看着热火朝天的画面,陈友蠢蠢欲动,要不是沈安一直按着,恐怕已经上台抱着姑娘进房去“办正事”了。 荣锦瑟和青羽一个埋着头,一个俏脸含霜,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安则如鱼得水,叫来一个龟公,不停的打听着,只是却收获不大。 这时,舞台那边已经排队站满了二三十个姑娘,但老鸨子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踩着小碎步,从姑娘们眼前一一走过,最后站在了中间:“各位大爷,今个是个好日子,姑娘们也都有了身价,不过你们可千万别着急啊!压轴姑娘马上要上场了!” “还有姑娘?本公子怎么不知道?碧月楼的当家姑娘不都在这里了吗?” “该死的老鸨子,怎么不早说,这还未露过脸的,肯定还是个雏儿,可他娘的大爷我钱都快花光了!” “那正好,我还留了一些,一会你们就羡慕嫉妒我吧!” 老鸨子的话立刻把大厅的气氛推上了高潮。 刚刚没抢到姑娘的公子哥大爷们,都翘首以待,甚至楼上的包厢里,也有人扶栏凭窗探头出来。 几个江湖人士打扮的家伙进入沈安视线。 这时陈友凑了过来,他刚刚已经花费三百两拍下了一个姑娘,可一听还有雏儿心里也是痒痒的。 “老弟,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大哥你随意,别说一个姑娘,就是把这座碧月楼买下来的钱,老弟我都带着呢!”沈安目光一转,便猜到了陈友想干啥。 这正合他意,楼上那几个江湖人士刚刚一直没有出手,恐怕就是冲着压轴花旦而来,陈友上去搅局,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好嘞!那哥哥我就去了!” 陈友也不管沈安是不是诓他,蹭蹭蹭跑到舞台前面。 这里已经挤满了人,不过大厅里坐着的,都不是什么真正有钱的,所以老鸨子也没在意,只当是凑个人气。 老鸨子昂着头,扯着嗓子喊到:“有请师师姑娘!” “本大……大爷出一千两!”陈友还没等人出来,已经大声喊道。 他在京城确实憋的太久了! 为了维护言官的形象,他连官妓都没找过! 本官今天晚上要两个! 想想都要起飞了! “嗯?” 老鸨子微微一愣,没想到大厅里的堂客今天也这么阔绰,一看是个生面孔,再一看气宇轩昂,顿时乐了。 外来的有钱人! 那可不得好好宰一顿! “哎哟喂,这位外地来的大爷真是好眼光!一千两一次!还有没有比一千两更高的?” 她搔首弄姿,更是紧紧抓住了场中欢客的心理。 抑扬顿挫的声音,重重压在了“外地来的大爷”几个字上。 顿时场内的金陵公子哥们就不淡定了! 其实那师师姑娘长相虽然出众,可还不至于让大家豪掷千金,最大的卖点还是雏儿,干净! 但这他娘的还能让一个外地佬抢了风头? “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 价钱瞬间抬高了! 角落里的沈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老鸨子太会做生意了! 以后他要是有心进军风月场,一定要挖到他的场子里去。 “本公子出二千两!谁再加价试试!” 可就在他刚放下茶杯之时,一道极其猖狂的声音,从四楼最高处落了下来。 声音之大,整个大厅任何角落都能听见,竟还隐隐暗藏了些许内力在其中,让寻常人听得血脉都迟滞了几分。 赤裸裸的威胁! 那些还想加价的公子哥,一听声音有些熟悉,立刻就缩了回去。 而陈友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也没有再开声。 对方身穿黑色长袍,背上一柄长剑斜插着,身后六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江湖人士。 若是在京城,陈友定要杠上一杠,可这是金陵,他也不敢乱来。 第235章 小东西还挺凶的 “本公子宁家堡宁北,这个姑娘我要了!” 黑袍公子哥虎目扫视了一圈众人,颇有一种“还有谁”的霸气。 突然,他手扶栏杆,纵身一跃,整个人便如同一只矫健的燕子,踏踏踏落在了舞台中央。 老鸨子脸色微变,赶紧退到一旁,生怕惹上这个煞星。 “宁公子的实力看来已经攀上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你们不知道吧?郑家最近秘密在他们豢养的门派里搞了一次比武大会,这个宁北打进了前二十名,恐怕已经是一流高手巅峰境界了。” “嘶……这么厉害吗?一流巅峰才堪堪前二十名?郑家这么牛的吗?” “这算什么,他爹宁洪才是真牛逼,据说是江淮第一人,已经堪比半步宗师了。” 低声细语的议论传入耳中,沈安也微微动容,豪族果然不是吹出来的,这等实力实在令人恐怖。 而且比武大会想来参赛的大多还是年轻弟子,真正的高手恐怕还有更多。 难怪豪族所在的州府,基本没有什么大门派。 这谁能混下去啊! 可沈安现在骑虎难下,明知山有虎,也不得不上前摸一摸虎须了。 思忖片刻,正当宁北要直接上手掀开师师姑娘面纱时,沈安将手中的纸扇一折。 “等等!” “本公子出三千两!” 宁北明显没想到,在江淮地界上,除了郑家还有谁敢跟宁家堡抬杠。 他嘴角微微一翘,戏谑道:“来人啊!既然有人想跟我抢,那就把这位公子请到台上来吧!” “这是谁啊?难道不知道宁家堡的厉害吗?” “没见过,应该是个生面孔,要说咱们金陵城最近怎么回事,来了不少生面孔啊!” “我看啊!这些人恐怕都跟水部郎中顾永安被杀有关系!你说咱们要不要给衙门通风报信啊?” “找死呢?不知天高地厚,就咱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通风报信呢!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宁北的几个手下气势汹汹,从舞台上翻身而下,大厅中的人都纷纷避让出一条通道,唯恐避之不及惹祸上身。 沈安仿若未闻未见,给面容有些失色的陈友倒上一杯清茶:“老哥,你刚刚不是说想要一次玩两个吗?老弟我可帮你把师师姑娘拍下来了,你晚上可别让我失望啊!” “失……望个啥啊!老弟,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陈友在早朝上,敢跟文官集团对着干,他不怕,那是因为知道朝堂之上大家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这是在金陵啊! “走啥啊?咱们还没玩够呢!”沈安甩开陈友,起身迎了上去。 荣锦瑟和青羽也跟在身后,美眸闪动,微微有些紧张之色。仟仟尛哾 “我们公子请你上去!” “正好我也想上去一睹师师姑娘的芳容,头前开路吧!” 沈安倒是一点也不怂,如果宁北只是其他人口中所说的一流高手境界,那就还比不上青羽。 他怕个毛线! 看他如此淡定的模样,台上的宁北竟然有些兴奋。 有人要装逼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是哪里来的垃圾?”他毫不客气的挑衅。 在这江淮地界上,年轻一辈中,还真没有几个是他得罪不起的。 沈安尴尬…… 江淮的人都这么屌的么? 没看他是来砸场子的? 就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沈安笑了一下没有搭理他,朝老鸨子招了招手:“你过来,这里是三千两银子,如果他出不起更好的价钱,那师师姑娘今天晚上就要跟我走了!” 老鸨子眼神古怪,看了一眼盖着朱红官印,绝对靠谱的银票,却没敢上前去取。 碧月楼虽然和宁家一样,都是郑家在背后当靠山。 可地位却截然不同,一个是赚钱的工具,一个是实力强悍独当一面的打手,真要闹出矛盾,绝对是她碧月楼倒霉。 “嘿嘿,你看老鸨子都不敢接你这垃圾的烫手银票。”宁北得意说道。 “我是哪里来的垃圾,估计你是管不着了!不过你要说我是垃圾,那首先你得比我强,否则你就是比垃圾还不如,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沈安轻哼一声。 心中却对这个宁北高看了一眼,他刚刚故意不接话,就是想激怒对方。 没想到对方竟然忍了。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只得在言语上反击挑衅。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知不知道我是谁?”宁北这下忍不住了,目光顿寒伸手一推。 沈安轻蔑的往旁边微微侧身,对方便扑了个空,口中道:“小兔崽子,骂谁呢?” “骂你呢!” “对!小兔崽子骂我呢!” …… 宁北反应了过来,大怒不已,一拳头砸了过来。 气势汹汹! 怎么看沈安也只是个文弱书生,不可能挡得住盛怒之下的宁北。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沈安死定了,一只手抓住了宁北的胳膊。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样可是有失君子之风啊!” 青羽锐气十足的说道:“再敢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就凭你们吗?”宁北脸色微微一变,青羽别看比他还矮上一头,可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抓住他的胳膊,让他隐隐有些生疼。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面,他怎么可能轻易服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弄死他们!” 宁北大喊一声,同时胳膊用力一扭,从青羽的手中挣脱出来。 下一刻! 一只四十二寸大脚飞了过来。 正中胸膛! 宁北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小东西还挺凶的,看老子把你奶瓶给打掉喽!” 沈安拍了拍手,冷笑说道。 青羽也长剑挥舞,几乎是眨眼间,宁北和手下众人都躺在了地上。 “轰!” 楼里的众人回过神来,顿时凳倒桌翻,谁也没敢多留。 好好的一场花魁盛宴泡汤了不说,再多待一会怕是要惹上大麻烦。 春江河畔是金陵城中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所以这里闹事可没官府的人过来管。 老鸨子和那些姑娘都已经吓呆了,躲在舞台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们别乱来,我们可是郑家的产业!” 第236章 大,柔,白 “你说啥呢?”沈安一脸嫌弃。 他这叫捣乱? 老子这是除暴安良,懂不懂啊! 不过他跟一个老鸨子没啥好争的,甩下银票,让青羽带着花容失色的师师姑娘离开了碧月楼。 回到住处,陈友看着带回来的两个美娇娘,却兴致全无,把她们先打发回了房间。 这敢玩么? 怕是有命玩,没命活啊! “老弟,咱们是不是玩大了点?不是说好偷偷打探消息的吗?”陈友道。 对于沈安的高调,宋锦瑟和青羽同样有些不解,两双美眸同时看了过来。 “你们不会以为这等小事,就会引起郑家的注意吧?”沈安不以为然,他会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纨绔子弟见的多了,在外面受了欺负,不想办法找回场子,直接找大人,那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那你的意思?”陈友半知半解道:“你觉得那个宁家和顾大人被杀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宁家作为郑家的头马,想来应该知道一些消息才对。”沈安摆了摆手。 杀钦差这么天大的事,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查出来的。 更何况是不是郑家所为,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在等待,他相信如果有人栽赃嫁祸的话,就算不主动去查,也会有线索送上门的。 梁帝岂会让他一直闲着? “那我们刚刚为什么不把宁北直接带回来审问?”陈友皱眉问道。 “我们现在凭什么审问人家?你有证据证明宁北和杀钦差的案子有关吗?” 陈友被沈安一问,顿时语塞。 对啊! 啥证据也没有! 入夜之后。 江淮府下辖的官营迎宾驿馆,沈安和青羽悄无声息摸进了顾永安被杀的房间里。 “咦!” 沈安猫在床边,在底下摸索了一下,手里便多了一件东西,他轻咦一声:“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郑家的腰牌?” 青羽神色复杂,看向沈安的目光满是疑惑,却并非因为他手中的东西。 “原来你会武功?”她问道。 沈安的表情微微一滞,这姑娘的脑回路很奇怪啊! 现在是讨论他会不会功夫的时候吗? “以前不会,跟秦二郎学了一点后,就会了一些。”沈安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不信,但他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怎么可能?你不想说就算了!”青羽眉头一锁,蒙在黑巾下的脸,闪过一丝失落。 他是故意瞒着我吗? 微微侧过身去,眼眶已经有些酸涩。 为什么要故意瞒她? 青羽转瞬便发现自己的不妥,赶紧说道:“我看这腰牌制作精良,我看应该是郑家之人留下的。” 说着,她凑近了一些,假装认真看了那块腰牌。 没想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进了沈安怀里。 “哇!好大!好柔!” 沈安本能的伸手扶住,不曾想竟然触摸到了两块软软柔柔,心中惊呼,顿时感觉手臂发烫。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 确实应该发生点什么才对! 可……算了,咱是正人君子! “咳咳,你刚刚……刚刚说什么?”沈安赶紧松手。 青羽站稳后,也一脸羞红,咬唇怯生生道:“我说……不对,这里的地面平滑得很,怎么可能会有凸起!” 她突然目光一缩,触电般蹲了下来,一双白皙的嫩手在地上摸索起来。 沈安也被她的动作吸引了过来,可是一弯腰便看见她锁骨下的白嫩,联想到手上还残存的余温,动作不由自主的迟缓了一些。 大,柔,白……不知道挺不挺! “沈公子,你过来看……你看哪里呢?”青羽摸到一块地板有异样,抬头却发现沈安的眼神有些猥琐,俏脸一热,紧了紧衣领,嗔怒的瞪了沈安一眼。 “没没没……没看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沈安略显尴尬,慌忙撇开话题。 “这块地板好像被人撬开过,我估计下面应该是空的。”青羽说着用指关节在地板上敲了敲,果然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她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插进缝隙之中,往下一用力,地板轻易被撬了起来。 露出一个只有半尺长宽的小洞,里面放着一个精美的锦盒。 “你快看,果然有发现,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青羽一脸兴奋。 安郡王死于淑妃之手,郑家也难辞其咎,她巴不得多找到一些跟郑家有关的东西,好将淑妃彻底扳倒! 想到这里,青羽就想动手打开。 “别动!”沈安一把拉住了她。 这个世界有没有机关,他还不是很清楚,但后世的电视剧里,盒子里不是藏着暗器,就是毒烟毒虫。 小心为上! “你退后一点,让我来!”沈安将她拉到一旁,接过匕首。 看着他蹲下的背影,青羽水汪汪的美眸隐晦闪过一丝暖色。 这个男人虽然偶尔有些猥琐,还有很多秘密似的,但却总透着一股诱人的气质。 担当! 智慧! 谨慎! 真的有些完美啊! 锦盒并没有上锁,只是简单的扣上,沈安往后退了几步,伸手用匕首挑开盖子。 嗖嗖…… 黑暗之中只看见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光线,密集的牛毛针从里面射了出来,上面闪烁的幽绿色暗光,显示这些针上淬有沾之必死的剧毒。 把青羽看得惊住了,暗自庆幸有沈安跟在身旁,要不然她大好身躯,怕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沈安等了一会,才将锦盒从地上暗格取了出来,将火折子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本账簿。 “这……难道真的是郑家?”沈安随手翻了几页便合上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账簿是顾永安留下的,其上记录了最近十年河务修缮款项的去处,从朝廷拨付下来之后,几乎十之不足一被真正用在河务上。 多达数百万两银子,都被江淮府的人侵吞了,而江淮郑家便分去了两百万两。 更重要的是,顾永安最后还写了一份奏折,除了陈述河务修缮款被贪渎外,还自称生命受到了郑家的威胁。 看起来一切都十分合理。 可是……这是不是太顺利了? 第237章 再动要你命! “有了这个账簿,我们只要上呈皇帝,郑家便百口莫辩了!”青羽也看了一眼,随后兴奋的说道。 沈安缓缓站起身来,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房间里杂乱不堪,连地上的血迹都没有打扫干净,似乎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 沈安一脸释然。 仔细想想整件事情的脉络,一切便十分明了。 如果说顾永安真的是郑家所杀,那定然是因为这个账簿。 可是郑家杀了他之后,为何连现场都不搜查一下呢? 栽赃! 赤裸裸的栽赃! 甚至手中的这本账簿都很有可能是伪造出来的。 那到底是梁帝所为,还是另有其人呢? 这是沈安眼下不能确定的事情之一。 “走,我们赶紧回去!” 沈安把账簿塞进了怀里,对青羽刚刚的话置若罔闻。 无论背后推手到底是不是梁帝,他都不可能现在就将所谓的证据上呈朝廷。 万一上面记载的事情,都是捏造的,到时候郑家拿出真凭实据反驳,那他岂不是要平白戴上一个诬陷之罪的帽子? 沈安内心是不太相信郑家杀了钦差的。 毕竟,一来,一郑家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公然杀钦差,这并不明智。 二来,郑家主营盐铁生意,对于河务比其他人更在意,不会自断财路。 三来,就算郑家想让钦差死,也有的是办法,不需要暗杀。 郑家是天下豪族,又和文官集团捆绑在一起,若是想要阻止朝廷派员查察,完全可以在朝堂上发力,不需要事后杀人。 所以他更倾向于,钦差之死,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你打算回去写奏折吗?”青羽锲而不舍的追问。 “嗯!”沈安敷衍了一句,耳朵贴在门后听了一下,确定没人,才悄悄又摸了出去。 两人刚回到客栈,还没进屋,便发现了不对劲。 客栈的院子外面,多了许多鬼鬼祟祟的人,不过天色还有些暗,看不清到底是谁。 黑暗处。 宁北捂着胸口,被沈安用脚踢中的地方,还隐隐生疼。 疼痛让他想起了碧月楼的事情,顿时面目狰狞,目露凶光道:“你们确定那几个外地人就住在这里吗?” 他现在已经成了春江河两岸的笑话,若是不把那些外地人弄死,他这一辈子怕是都抬不起头了。 没理我都要争三分,得理为什么要让你活着! 是你们先动手的,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手下拼命点头:“少堡主放心,我们的人盯得死死的,他们就住这里。” “好!” 宁北嘴角微挑,转身朝身后几人拱了拱手:“几位大哥,目标就在里面,能抓活的最好,尸体我也不介意,事成之后,五千两银子双手奉上。” 那几人都是游侠,闻言脸上一喜,他们虽然身手不凡,却因为无门无派,一直被人看不起,所以四处漂泊,美其名曰游侠,实际却是无处容身,颠沛流离。 其中一人名叫宋时,他说道:“少堡主,钱我们倒是不缺,只求少堡主事成之后能代为引荐,我们想入幕郑家当个末流西宾。” 所谓西宾,原指为主家孩童启蒙的老师,后来逐渐泛指所有为主家出谋划策的幕僚和身具武功的杀手。 宁北脸色微微一变,如果说这些人想加入宁家堡,他倒是有办法,可想成为郑家的西宾,那就不是他能做主的。 心中也有些奇怪,最近江淮怎么突然多了许多外来的江湖人士,难道郑家对他们宁家堡这样的本地门派不满,想要对外扩充人手了? 可作为郑家的头马,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宋兄所言,我会代为转告家父,不过眼下还请各位先帮我把那几个外地人解决掉才行!”宁北也没有把话说绝,留了些回转余地,又催促道。 宋时稍稍犹豫,随后便狠心点头:“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说完,他一个鹞子飞跃,轻松的翻过院墙。 同行的四个伙伴,也纷纷飞身进入客栈之中。 最后一人刚一落地,耳边传来数道破空的嗖嗖声。 “不好,有埋伏!”那人叫道,顾不及多想,滚入附近的草地。 可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几道带着幽光的暗器,根本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无论是劲道还是准头,都犀利无比。 “啊!” 那人惨叫一声,胸口和眉心同时被击中,身体瞬时抽搐片刻,便再也没了动静。 说时迟,那时快! 宋时等人出师未捷便先死一人,他们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却又传来几道破空之声。 不过有了刚刚那人的惨死,他们总算有了些准备。 虽然黑暗之中还分辨不出那些暗器打出的方向,但在本能的驱使之下,纷纷侧身避让。 可就算如此,除了宋时之外,其他几人虽避开了要害,却也纷纷中招。 出手之人,明显没打算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顿时寂静的院子中,闷哼连连。 宋时面如土色,已经顾不上其他兄弟的生死,闪身躲到了一棵树后面。 从暗器的劲道来看,出手之人绝对是个高手,但到底有多厉害,却分辨不出来。 而院子外面,与那人被暗器击杀的同时,也传来了动静,刀光剑影发出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伴随而来的便是不断地惨叫和有人倒地的闷响。 里外两边,竟然同时受到攻击,而且都处于下风,这让宋时更加心惊胆战。 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人家早就知道他们在外面商议,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看对方出手便取人性命的手段,怕是没打算让他们离开。 “宋大哥,快救我!”宁北的呼救声传来。 宋时犹豫了! 该不该豁出命去救呢? 不救,万一宁北逃走,恐怕整个江淮再无他宋时立锥之地,更不要说想进入郑家当西宾了。 思忖片刻,他一咬牙,猛的从树后飞出,狡兔般在院墙和地面来回折线跳跃,生怕被那神出鬼没的暗器击中。 看到他的身影出现,手下已经都倒在地上,自己被人逼退到角落里,连招架之力都所剩无几的宁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宋时,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快来救我!” 听到他毫不客气的命令声,宋时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怒色。 可就是这稍稍迟疑之际,便给人留下了机会。 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身后命门穴上。 “再动要你命!” 沈安的声音淡然响起。 第238章 赏你们一个好东西 宁北那边,被青羽一剑荡开手中匕首后,最后一丝抵抗之意也荡然无存。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哪里还有半分嚣张跋扈的气焰。 他心中苦不堪言,暗自懊恼! 早知道就不去抢什么姑娘了,这倒好,踢到铁板了! “点了他们的穴道,带到院子里去,我发信号让凌阳派人收拾现场。” 沈安命令道。 他之所以用匕首制住宋时,是因为还不会点穴。 好尴尬! 在青羽姑娘面前丢脸了,改天还是要让秦二郎把这堂课给补上。 小半柱香后,等到凌阳的人收拾完毕,沈安笑嘻嘻的走进了关着宁北和宋时的房间。 “宁公子,说说吧!深夜造访,所为何图?”沈安明知故问道。 宁北现在只想着活命,把头磕的咚咚作响:“大侠饶命,小的不知好歹,不知大侠厉害,还望大侠恕罪!” “恕罪?”沈安从一旁拉过来一把椅子,单脚踩在上面:“你这等人,为了一个姑娘就要对我们痛下杀手,要是我放了你,岂不是放虎归山?” “再说了!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中,单凭几句话就想让我放过你,是不是有些天真了?” 沈安手中多出了一把匕首,十分惬意的削起了指甲,但这画面落在宁北眼中,却无异于刀山火海。 江湖人不怕凶神恶煞的,就怕这种软刀子削肉。 “小的不敢了!不敢了!大侠尽管开口,只要你想要的,小的一定给你搞来!碧月楼的姑娘不止师师一个,还有一个花魁也美艳动人倾国倾城,大侠绝对喜欢!” 宁北也从沈安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希望,似乎只要出价高,便能把自己的命买回来。 “啐!” 沈安鄙视的啐了一口,这人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都死到临头了! 想到的竟然还是女人! “我想要女人,可以花钱去买,用得着你帮我送来吗?” 沈安操起匕首在宁北脸上拍了拍:“我也不跟你说废话了,本大爷问你几个问题,要是答对了,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 “大侠尽管问!小的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跟郑家什么关系?” “我们宁家堡以前是个普通江湖门派,后来被郑家收编,得到他们大量人力和资源的扶持,已经是郑家麾下实力最强的门派。郑家麾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春江阁、青蛇帮、血燕门三个属下。” “除了我父亲已经初入半步宗师境界外,其他三个门派都只有寻常顶级高手坐镇。不过据说郑家还豢养了很多西宾,其中甚至有巅峰半步宗师境界的高手存在。” 宁北果然竹筒倒豆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的说道。 “听说朝廷有个钦差被郑家的人杀了,你可有听过?” 沈安对其他信息并不在意,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宁北老不老实。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随后便抛出了一个深水炸弹。 顾永安被杀一事,早已经在江淮炸开了锅,别说宁北在江淮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就是寻常百姓,也是街知巷闻。 可是沈安话里的指向,却把宁北吓了一跳,就连旁边的宋时也愣住了。 郑家杀的钦差吗? 眼前这两个高手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关心钦差被杀的事情? “大侠明鉴!小的虽然是郑家的人,可是这事我们宁家堡并没有参与。”宁北没有丝毫迟疑,赶紧撇开关系。 他确实没做过,但到底是不是郑家干的,他就不知道了,但看沈安的表情,他似乎悟了。 大侠故意这么问,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他是不是在暗示我,要弃暗投明? 对了! 一定是这样! 为了小命,郑家对不起了! “不过在江淮敢对钦差下手的,也只有郑家了!”他紧接着说道。 青羽闻言,脸露喜色:“太好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顾大人之死摆明就是郑家为了掩盖贪渎的事实,杀人灭口!” “等等再下结论!让我多问几句!” 沈安知道其实已经可以点到即止了,将账簿和宁北带回京城,梁帝便有了充足的理由对郑家兴师问罪。 可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弄明白,这一切是针对郑家的阴谋,还是针对他的阴谋。 万一账簿是假的,宁北也是个不可靠的人证,到时候早朝上被郑家反咬一口,那他岂不是死翘翘了? 青羽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退到一旁噘着嘴生起闷气。 “最近金陵城里是不是来了许多外地的江湖人士?你作为地头蛇,一定很清楚,你详细说一下,尤其是顾大人被杀前后几天出现的有哪些?”沈安继续问道。 在他看来,如果真的是郑家出手杀人,绝不会亲自动手,定然要费尽周折请杀手杀人。 到时候再派另外一批人,将杀手和中间人一起干掉,便可以做到查无痕迹。 “有有有!最近确实来了很多,不过钦差大人被杀的前后,似乎只有红莲圣教的几个人,他们现在就住在隔壁街的悦来客栈!” 之前的问题,宋时没办法回答,找不到活命的机会,这会总算让他抓住了机会,抢着回答。 他这些漂泊的江湖人士,对消息比较敏锐,尤其是关于那些大门大派的,只要有机会,便会凑过去寻找机会。 没想到机会没找到,这会却派上了用场。 “红莲圣教?你确定那段时间只有红莲圣教的几个人出现过吗?”沈安皱眉思索,他对这个教派知道的并不多,心中也多了一些疑惑。 既然是请来的杀手,为何杀了顾永安之后,还会留在金陵城呢? 等着被抓吗? “确定!因为金陵城只有春江河两岸允许江湖人士入住,基本上只要有人出现,我便能知道,红莲圣教一共来了三个人,还都是顶级高手境界的堂主级别大人物。”宋时拼命点头。qqxδnew.net “很好!赏你们两一个好东西!” 沈安十分满意,他从怀里掏出两颗乌黑发亮的药丸,递到两人眼前。 第239章 伸腿瞪眼丸 屋子里的几人都瞪着眼睛看沈安。 好东西? 这药丸既没有药香,也不像是中药蜜丸,你确定这不是毒药,而是好东西? “怎么?不敢吃?可惜你们有选择的余地吗?不过你们放心,我这独门毒药虽然叫伸腿瞪眼丸,却并不会让你们立刻毙命,只要你们每个月服用一次解药,便可一月无忧。” 沈安咧嘴一笑,“善意”提醒加循循解答。 像极了一个和颜悦色的老夫子! 可宁北两人却身子一抖,哭丧着脸,硬着头皮,捏着鼻子,哆哆嗦嗦将药丸服下。 味道有些怪! 咸咸的! 涩涩的! 好像…… 不过既然是独门毒药,怪就对了! “现在交给你们两人各自一个任务,宁北,你去打听一下,郑家家主什么时候会出现在金陵城。” “宋时,你帮我盯着红莲圣教那些人,你们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若是消息准确,本少爷给你们提前解毒也不是不可以。” 沈安说完摆了摆手,把两人打发了出去。 看着他们病殃殃的离开,青羽皱眉问道:“你给他们吃的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过什么伸腿瞪眼)?” “嘿嘿!没听过就对了!” 沈安耸了耸肩,他解开腰带,随手将还未换下的夜行衣扯下:“咱们从京城一路赶到金陵,好几天没洗澡了,正好有些泥垢,便宜他们两了!” “什么?” 青羽俏丽的脸蛋惊愕无比,沈安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搞笑和玩味,还有些许反胃和恶心。 什么恶趣味啊! 但这样对付坏人,好像还挺有意思…… 青羽自觉想得有些偏了,猛的摇了摇头:“对了,我问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刚刚那些暗器,轻松的杀死几个顶级高手,难道你已经是半步宗师了?” 之前她便觉得沈安对武功的解释实在太过敷衍,现在看来,明显是故意隐瞒了。 沈安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将两手袖子撸了起来,露出里面绑缚的袖珍机关连弩。 “我哪有那么厉害?我都不敢露面,所谓的暗器,不过是些小玩意!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副!” 他说完便把右手那一套摘了下来,毫不吝啬的递给了青羽。 青羽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随即便把目光落在了那套连弩上。 这一看就是好东西,做工精美的铜管,闪烁着银光的短箭。 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发射的,竟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你真的打算送给我吗?”青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缩了回去。 能瞬间击中一个顶级高手的大杀器,若是流入到江湖中,也绝对是个有价无市的抢手货。 她不知道这机关连弩是沈安从何处得来的,但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或花了大价钱。 “没事,没事!我这里还有!”沈安掀开裤腿,脚脖子上还有两套:“这是我自己做的,少了一套也没关系,回头我再做就是了!” 青羽愣住了! 自己做的? 以前就听说沈安心灵手巧,动手能力极强,什么酒水香水的制作工具,都是他一手打造的。 没想到威力巨大的连弩,他也能自己制造! 青羽被这小巧精良的机关连弩确实吸引住了,看沈安还有那么多,且能自己制作,便却之不恭的收下了。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递了过去:“我这里有一颗古墓里找到的易筋洗髓丹,据说是用各种奇珍中药配置而成的,这丹药是至阳之物,我的武功又是阴柔路线,便送给你了,当做回礼。” 沈安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好有个性的女人,这是不想欠人情啊! “今夜的事情暂时不要跟陈友说,他那人耿直得很,我怕他知道有人证有物证会逼着我立刻回京,但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 沈安把瓷瓶收了起来,叮嘱了一句,便打开房门,转身走向了荣锦瑟的房间。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青羽紧紧握住那套机关连弩,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 这座客栈被沈安包下了,并没有其他客人,刚刚外面的打斗虽然并不算激烈,但动静也不小,荣锦瑟正忧心忡忡,却又不敢开门看个究竟。 看到沈安推门而入,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刚刚外面怎么了?是你在跟人打斗吗?你没事吧?”荣锦瑟三连问道。 “没事!”沈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着说道:“先给我放些热水,我洗个澡再跟你说。” “正好有热水,我刚刚本来准备洗澡,后来听到动静,就没洗,既然你要洗澡,那就你先洗吧!” 荣锦瑟赶紧拉着他走到后面的偏房。 里面放着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大桶,半桶高的热水还在冒着蒸汽。 “嘻嘻!娘子,要不我们一起洗吧?”沈安伸手扶住荣锦瑟的腰肢,轻轻用力一捏,戏谑的看着她。 “不要!”荣锦瑟俏脸一红,嘟着嘴说了一句,便赶紧闪出了偏房,还不忘紧紧的扣上,好像生怕沈安会光着身子冲出来。 两人自从有过夫妻之实后,其实同床共枕已经多次了,但自打沈安开始练功之后,为避人耳目便搬回了沈家,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了。 沈安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用习武之后的新身体,征服荣锦瑟! 越想越流鼻血,麻溜的脱下衣物,翻身跳入了木桶中。 “当当~~” 他把衣物往旁边一甩,青羽刚刚给他的那个瓷瓶落在了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洗髓易筋丸?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沈安伸手捡了起来,把上面的瓶塞拔了出来。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仅仅闻了一口都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难道真的有洗髓易筋的效果? 作为一个后世经过现代化教育的大学生,他是不信光凭一枚中药炼制的丹丸就能洗髓易筋的。 而且还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也不知道过期了没! 可穿越这么玄乎的事情,都发生了。 三个月武功速成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呢? 不管了,试试先! 第240章 老谋深算! 偏房中。 蒸汽弥漫了整个屋子,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气温也显得灼热了许多,竟好像一夜回到了夏天。 沈安靠在木桶中,脸色涨红微微露出些许的痛楚感,桶中的热水大部分已经蒸发掉了。 残存的热水已经变了样,乌黑中带着一股粘稠的油腻感。 “呼!” 他长呼了一口气。 这【洗髓易筋丸】的效果,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啊! 效果是立竿见影!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比之前变得更加轻盈,体内气息运转也流畅了许多。 沈安只感觉血气上涌,有些用不完的力气,精力充沛到了极致! 好像可以连续战斗几天几夜! “啊!” 荣锦瑟看他许久没有出来,看到门缝处不断冒出的水汽,有些担心和好奇的推开房门,看到如此诡异的画面,不由得惊叫出来。 出事了吗? 沈安呢? 她心慌意乱的冲了进去,突然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了她。 一双湿润燥热的红唇贴在了脖颈,野兽般的咕噜咕噜声,顺着脖颈的肌肤,如同狂野的闪电,传入耳中。 “沈安,你……你做什……唔唔……” 屋内的蒸汽变味了! 女人的体香! 男人的汗臭! 还有一股古怪的栗子味! 两人的战场从木桶边,到偏房的门口,到房内的床。 狂暴! 激烈! 酣畅淋漓! 最后是在荣锦瑟娇喘的哭腔下,所有的声音才偃旗息鼓。 天蒙蒙亮。 沈安从熟睡中睁开了双眼,看着怀里满脸潮红还未褪去的荣锦瑟,嘴角一咧,露出一抹坏笑。 这尼玛洗髓易筋的副作用还挺大! 他小心翼翼的抽身出来,穿上衣物,缓缓走出了房间。 一夜酣战,也没能将他的精力耗尽,不如闻鸡起舞,练一通拳。 他刚打完一套招式,不远处的便扑棱棱传来信鸽煽动翅膀的声音。 沈安微微蹙眉,腾空一跃将信鸽抓在手中。 他现在对外联络,除了有天子御卫专用的信号笛外,别只剩下和秦二郎之间的信鸽了。 不过为了保密,尤其是沈安的“死讯”暂时还未对外透露,所以他们之间商定好了,除非重要的事情,不能轻易通信。 秦二郎这个时候给他传书,莫非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徒儿,陛下已查明,沉船乃是郑家指使钱家所为,你孤身在江淮,切记小心安危,一有消息立刻带回。” 不可能! 沈安看完传书后,脑海中第一时间便冒出了这三个字。 并非是说钱家不可能派人杀他,而是钱家不可能是在郑家的指使下。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郑家在这件事情当中,完全就是个局外人。 否则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连番杀人,更不会在杀人之后,连现场都不清理搜查一遍。 而且钱家是太子的党羽,怎么可能毫无征兆的投靠了郑家? 他的猜测应验了! 梁帝真的准备对郑家下手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背后一凉,幸亏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将账簿的事情报告给梁帝。 否则梁帝和郑家撕破脸后,他想离开江淮,恐怕比登天还难。 来之前,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卷入巨大的阴谋当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 郑家。 “父亲,沈安并没有死,目前住在春江河畔的青松楼,之前还故意和宁家堡的少主宁北发生了冲突。” 郑家现任家主郑云拱手立在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面前。 他掌控郑家时日并不长,父亲郑秋茗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每逢大事,他都要向父亲报告。 “沈安死不死跟我们没关系,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郑秋茗抚了抚长须,脸上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的。 眉宇间不怒自威! 郑云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轻声说道:“查清楚了,红莲圣教赤金、黑水、后土三堂堂主确实已经入住悦来客栈,但红莲圣教圣女却住在了青松楼附近。” “哦?有点意思!”郑秋茗微微一笑:“看来红莲圣教这次接到的两笔不同的生意,而且都是大生意。” 他双手扶着太师椅,想要站立起来,郑云赶紧上前搀扶。 “看来是有人想栽赃我们郑家啊!” 郑秋茗冷笑一声,轻轻拍了拍郑云的手背:“如果我猜的没错,圣女的目标恐怕就是沈安,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助她一臂之力吧!” 郑云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父亲,实在理解不了其中的用意。 这都知道有人想故意栽赃嫁祸了,不把自己洗白,还往自己身旁泼脏水? 父亲你这操作有点骚啊! “不明白?”郑秋茗老脸上皱纹挤在了一起,目光深邃的盯着郑云:“老五啊!作为天下豪族的一家之主,你还有得学啊!” “你想想,沈安没死的消息,京城那边都没人知道,圣女为何会知道?” “这……难道是梁帝?”郑云恍然大悟。 沈安是梁帝指定的钦差大臣,他没死的情况下,肯定有渠道将消息传回京城。 而沈安若是沉船未死,却又在金陵被杀,是个人都会怀疑到他们郑家。 可这也解释不了父亲为何要对自己泼脏水啊? 郑秋茗知道他一时半会理解不了,微微颔首继续解释道:“梁帝想对我们动手了,却找不到一个能按住其他豪族的理由。” “他并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沈安身上,毕竟我们在江淮势大,他怕沈安不能带着他安排好的‘证据’回到京城,便安排了后手,想将沈安在金陵杀死,栽赃郑家。” “我们派人去帮忙,到时候沈安和圣女都死了,谁又知道我们是去帮谁的呢?到时候我们矢口否认,就说发现红莲圣教秘密潜入金陵,意图刺杀钦差,被我们知道后,派人去救钦差,可惜圣女武功高强,沈安未能逃过一劫,一切便顺其自然了。” 郑云听得连连点头,自愧不如! 父亲果然老谋深算! 如此操作,沈安掌握的‘证据’回不了京城,郑家也成功洗脱了嫌疑。 第241章 红莲圣女 沈安想明白他当下所面临的危险,立刻将荣锦瑟和青羽三人叫了起来。 “赶紧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金陵,迟则生变!”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荣锦瑟和青羽两人齐声问道,反倒是陈友一夜和两个姑娘笙歌起舞,看着还没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没时间解释了!”沈安看人已经到齐,干脆连东西也不要了:“现在就走!” 他套好马车,将三人赶了上去,顺便让青羽发出了信号,让城中的天子御卫在来时的城隍庙集合。 看他如此紧张的模样,三人也没有多问,马车飞驰而出。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城隍庙外。 “现在可以说了吗?是不是账簿的事情被郑家的人知道了?”青羽问道。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账簿?什么账簿?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陈友凑上前追问,可一想自己昨夜春光无限,没有参与查案,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我昨夜实在有些困倦,才没有找你们商量案情,看来你们已经有所收获了!” “我只是觉得不妙,宁北的事情给我提了个醒,咱们住的地方似乎并不安全,所以才会如此匆忙的想着离开这个危险之地。”沈安苦笑道。 宝宝心里苦啊! 可又不能明说!仟仟尛哾 难不成要告诉他们几个,咱们都只是皇帝对付郑家的棋子? “等凌阳将军他们来了之后,我们立刻撤离江淮!事不宜迟,到时候青羽你先带我娘子还有陈大人偷偷走水路,我……” 沈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猛的转头,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全神戒备的看着城隍庙外:“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他手臂微抬,随时准备释放机关连弩。 青羽闻言,也赶紧上前一个身位,挡在荣锦瑟身前,长剑已经出鞘,只是美眸闪烁间,却充满了疑惑。 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她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一个从头到脚被红布包裹的身影,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从庙外缓缓走来。 “红莲圣女?”青羽看到对方的装束后,惊呼出来,目光中透着一丝恐惧。 沈安脸色也微微一变,红莲圣女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已经步入宗师的境界,据说一手红莲血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死在她手上的江湖人士数不胜数,但却从未有人真的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青羽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她来,也完全是因为对方身上那块红布披风上的金色莲花印记。 红莲圣教虽然以红莲为名,但却以金色为尊,下设赤金、青木、黑水、紫火、后土四堂,分别身穿红、青、黑、紫、灰四种服饰,唯独只有教主和圣女的衣物不一样。 教主是金黄中绣有五色彩莲,而圣女是红衣中绣着纯金色莲花。 “在下不知圣女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圣女此来所为何事?”沈安微微拱手,客气问道。 “交出账簿,然后……杀你!”红莲圣女手中长刀轻轻一抖,空气也随之一颤,龙吟声起。 声音毫无生气,竟好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 “额……”沈安眸子一转,上下打量了一眼对面冷到了骨子的古怪女人,定了定心神:“你们圣教中人都这么狂吗?什么账簿?在下并不知晓。” “无所谓,你不想交出来,那本尊就自己拿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红莲圣女向来话少,手中长刀已然递了出来,双脚藏在红布之中,根本看不出动作,但身子却已经逼近了沈安。 来势汹汹! 速度极快! 青羽双眸微眯,迅速抬手,一剑刺出,挡在了沈安前面:“你保护好荣小姐,我先会会这个圣女!” 铿! 刀剑撞击后,青羽挽了个剑花,在空中倒飞了几圈落地,长剑撑在地上,大口喘气说道:“好厉害!不过我应该还能挡上一会,你们赶紧上车离开!” “你们谁也走不了!” 红莲圣女似乎被青羽的话给激怒了,她刚刚只是试探,所用功力不足十之一二。 这才让青羽有种错觉,感觉自己能挡住一会。 红莲圣女刀出三分,上面的寒芒却越加凛冽,随后大步奔袭,转瞬逼近青羽身前,刀锋自上而下,却又幻化出数道虚影,从周身上下劈头盖脸而来。 夹着的风声,更是如同寒冬呼啸,根本不是青羽能够抵挡的。 就因为一句话,竟让她如此勃然大怒,对本不是目标的青羽痛下杀手,看来这个红莲圣女竟好像有些孩子气。 沈安却不敢放开心思去揣测,右手一抬,三支连弩同时射了出去。 此时他站在红莲圣女的右侧,对方除非宁可受伤也要杀死青羽,否则定然要收势避让。 同时,他左手握拳,一拳轰出。 撼岳拳讲究拳出如风,要求兼顾速度、力量和敏捷,通过脚下的步法和腰肢的配合,将全身力量汇聚到拳头,大成之后,便是越级挑战,对手也绝不敢正面对抗。 红莲圣女露在外面的双眸一闪,显然没想到沈安竟然可以释放暗器的同时,轰出如此厉害的一拳。 不过她实力卓绝,再加上从小便在生死厮杀中成长起来的打斗经验,心中微惊之下,手腕扭转,长刀横空挡下力道十足的连弩后,竟借助刀身的反弹之地,凭空跃起。 “当当当!” 连弩的箭头落地,而沈安的拳头也从红莲圣女腾空飞起的双脚之间穿过,未伤及她分毫。 “你所用的暗器和功法,都非江湖上任何门派,却一个比一个厉害,沈大人莫非也不是大梁之人?” 红莲圣女飘然落在数丈之外,冰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 沈安却眉头一皱。 红莲圣女说的是“也”,难道她不是大梁人? 不过他很快也想明白了,红莲圣教虽然起源于大梁,又对外说自己是大梁的江湖门派,但实际上只重利益,只要给钱就卖命。 就算圣女不是大梁人,也说得过去。 “圣女此言差矣!我大梁朝堂之上虽然文盛武衰,可江湖之中,却是武道百花开,在下乃是正统的大梁人,只是师门不显而已!”沈安笑着回道。 说话间,他贴身的衣物猛然被撑得撕裂,整个人鹰击长空般跃起,瞬间便冲到了红莲圣女身前。 第242章 人生导师 “雕虫小技!” 红莲圣女冷哼一声,身上红衣猎猎作响,竟然不闪不避。 手中长刀横空一劈,两者速度都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贴在身前,如今沈安再想换招,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沈安的手臂就要被刀锋斩断,青羽和荣锦瑟同时尖叫:“小心!” 可是这对于沈安眼下的状态,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刀锋已经瞬间便已经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红莲圣女面纱下的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嘲讽。 莽夫一个,不成大器! 下一刻! 青羽和荣锦瑟呆住了! 红莲圣女也愣住了! 刀锋所至,竟然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而沈安本就是虚晃一枪,他刚刚和红莲圣女简单交锋之后,便已经发现,对方深不可测,连弩虽然快,却伤不到对方分毫,他的拳法虽猛,但也奈何不了对方。 干脆狠下心来,以手臂做引,实则以手臂上缠绕的精铁打造的连弩器具抵挡。 换来的则是出拳的空间,他左手闪电般挥出,红莲圣女已经避无可避,被硬生生的击中腹部。 “哇!” 刚猛的劲力夹杂着爆裂的真气,就算是已经到了宗师境界的红莲圣女也顿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射在面纱上。 红色的面纱上,那一抹血色好似一朵盛开的红莲,显得更加红艳。 身体也倒飞了出去,所幸她功力深厚,回过神后,强行压制住腹中的伤势,脚下蜻蜓点水,刹住了后退的势头,惊愕的问道:“你如此年轻,竟然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常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安心中也是大骇,他对自己的力量十分自信,不敢说劈山碎石,但一拳之下让人毙命,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看眼前的红莲圣女,似乎除了吐了口鲜血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反倒是他,在击中对方腹部的同时,正好像受到了对方体内的真气反噬。 如今左手手臂还有些真气紊乱,短时间之内恐怕再也无法打出第二拳。 难怪江湖传闻,顶级高手之后,每一个境界都是质的飞跃! 而半步宗师跨入宗师境界,则是登天! 宗师境界果然了不起! 他现在只能靠诓骗对方,再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哼!你不会以为金刚不坏之身就真的不会死吧?”红莲圣女冷笑一声,右手猛的潇洒一挥,刀尖抵在地上,拖刀前行逼近沈安。 沈安一凛,没想到这娘们不好骗,往后退到青羽身前,将袖子里的账簿滑在手中,低声说道:“一会儿有机会,你带他们先走,我挡住她!” “可是你……” “别可是了!要不然都得死在这里!”沈安呵斥一句,随后看向荣锦瑟:“娘子,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要跟你生一群猴子呢!” 死到临头,他还有闲情逸致调侃。 泪眼汪汪的荣锦瑟,却也是个贴心之人,知道她若继续留下,反倒会让沈安分心,咬着红唇重重点头,在青羽的搀扶下,快速退到一旁,等待机会离开城隍庙。 另一边,红莲圣女如同放着慢动作的电影,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 只是沈安却从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她真的要认真了么? 这可如何是好? 打是打不过的,毕竟他现在只是个顶级高手,虽然靠着机敏和睿智,勉为其难打了红莲圣女一拳。 可是真要放手生死一搏,那就是送死! “等等!”他喊道,武力不行,试试口力吧! 可红莲圣女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刀锋拖在地上,冒出一阵阵火星。 “你不是对我的师门感兴趣吗?我可以告诉你!”沈安继续尝试。 红莲圣女依然不为所动! 压迫感越来越强! “去死吧!” 红莲圣女真的怒了,长刀突然一挑,掀起地上飞沙走石,刀尖之处也发出一阵犀利无比的尖啸声。 听得沈安寒毛竖立,饶是他定力十足,额头上也不由得冒出了薄薄的汗滴。 突然…… 已经出招的红莲圣女,身子一歪,好像瞬间被人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地,手上的长刀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沈安一愣之后,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敢上前补刀,转身拉住荣锦瑟的手:“这娘们有问题,赶紧走!” 可就在这时,城隍庙外,接连传来数道轻微的落地之声。 众人同时转头看去,七个黑衣人映入眼帘,每个都手持三尺青锋,为首一个迈前一步:“红莲圣女也不过如此嘛!连一个习武不到三个月的书生都奈何不了!反倒被人打得气血攻心,竟好像要走火入魔了!” “大哥有所不知,我曾听说,红莲圣女之所以如此年轻便能跨入宗师境界,其实是因为红莲圣教有个传统,上任圣女要将功力传给新任圣女。长此以往,传承的功力便会十分庞杂,也就十分容易被功力反噬。” “四弟说得对,武道首要讲究的是启蒙天赋,越早悟道便能精进越快,但也要循序渐进,否则便会基础不稳,容易走火入魔。” 黑衣人中又走出来两人,竟然很惬意的分析了起来。 倒是让没有宗门传承,半路出家的沈安恍然大悟,原来红莲圣女的武功高超,竟然是这样来的。 而后面那句话,也让他似乎找到了一些自身武力暴增的原因。 他穿越而来,对于这个世界是个新生之人。 试想一下,他现在只相当于一个初生不到一周岁的孩童,竟然领悟了武道,这天赋岂不是世界第一? 释然了释然了! 明知黑衣七人组是来找他麻烦的,可是沈安此时看向他们却跟人生导师一般敬仰。 他对武道还有很多疑惑,就比如洗髓易筋丸到底有啥作用,他也很想知道。 而红莲圣女可没有他这么轻松,眼神已经充血,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痛苦不已,似乎随时要爆体而亡一般。 第243章 破敌! “动手吧!别跟他们废话了!”黑衣人当中有人说道。 那人说完便拔出腰间的佩剑,快步上前,直奔红莲圣女而去。 可就在他以为手起刀落,便可以将赫赫有名的红莲圣女一刀了结的时候。 红莲圣女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坚毅,迅疾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的丹药,往口里一送。 暴风骤雨的攻击! 宗师之怒,恐怖如斯! 那人的身体被长刀直接劈成了两截,血洒了一地。 “老七!” “我要杀了你!” …… 剩下的六个黑衣人,尖叫冲了过来。 红莲圣女此时眼眶红成血色,犹如一头暴怒的恐怖猛兽,迎面而上。 她的攻击也变得更加凶狠猛辣,几乎每次招式都用老,丝毫不顾忌自身安危。 搏了命的打法! 反观那几个黑衣人,每个人实力都不弱,竟都在半步宗师的境界,闪转腾挪刀光剑影之下,还隐隐是按照某种剑阵在攻击,但占据上风的他们却越打越心惊。 “不行!少了老七,咱们的七星剑阵没法发挥全部实力,长此以往耗下去,咱们迟早都得死在这里!” 为首的黑衣人堪堪荡开长刀后,大呼一声,却又不敢随意跳开战阵。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厉害,合我们六人之力都只能打个平手,可是咱们现在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不管谁先离开,剩下的几人恐怕必死无疑!” 另一人附和道,剑阵的威力确实巨大,可是半步的境界却是差了不止一个量级,能让他们越级挑战更高境界的宗师,可是也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一旦有人脱阵,便会将其他几人陷入危险之中。 他们本就少了一人,若非红莲圣女已经处于痴狂状态,恐怕早已经破阵,现在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难上加难。 “当!” 红莲圣女一记回首掏,身子铁板桥架起,长刀往后一递,朝着身后一个黑衣人挥刀而去。 “不好!”身后黑衣人一时不察,险些被劈中要害,他惊呼一声,慌忙用剑抵住,脸色已经吓得苍白无血。 还好剑阵中递来数把长剑,这才将他的小命救下。 几人再次陷入混战之中,一旁的沈安看得心惊胆战,暗自庆幸刚刚红莲圣女有些托大,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否则恐怕早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他一直也没闲着,将荣锦瑟等人轰上马车。 “你们先走!我看他们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离开。”沈安握着荣锦瑟的柔荑,目光凝重的说道。 “那你呢?” “我再看看情况!如果有机会,我等他们两败俱伤后,看能不能拿下一人,也好证据确凿!”沈安将眉头舒展开来,尽量保持轻松的言语。 其实他哪里是想拿到什么证据,只是担心任何一方获胜后,便会暴起直追,以他们的实力,恐怕要追上他们也是轻而易举。qqxδnew.net 他要以自己当诱饵,为荣锦瑟她们的离开争取时间! “不要……我不要!”荣锦瑟紧紧抓住他的手,泪水涟涟。 她不是江湖中人,可刚刚的画面还在她脑海中剧烈震荡。 一刀两半! 猩红的眼睛! “遇见你,三生有幸;爱上你,愿付倾城!” 沈安侧过头去,猛的抽手,朝着马屁股猛拍了一下。 马吃痛,嘶鸣狂奔起来! 风中,荣锦瑟嘤嘤哭泣的声音,犹在耳边,让沈安的心不由得抽动。 他咬了咬牙,狠心回头不再去看马车消失的方向,一个纵身飞上了城隍庙的屋顶,透过破烂的瓦片间隙,盯着里面的战况。 他并没有离开多久,里面的战局依然十分胶着,不过胜利的天平竟然开始向黑衣人倾斜了。 红莲圣女或许是因为伤势全靠药物压制和刺激,才维持强悍的战力。 可药物的效力在不断地消耗中,慢慢褪去,她眼眶中的血色也暗淡了许多。 “大哥,幸亏刚刚没有直接逃走,我看她已经快不行了!”一人长剑抖出,斜刺向红莲圣女的腰间。 红莲圣女本就是拼命的打法,只是本能的避开,但她已经处于下风,身子刚往旁边一侧,另一边的黑衣人却又送出一剑。 她已经避无可避,只得硬生生吃了一记剑锋,那人也立刻嘚瑟起来。 “嘿嘿!她已经是强弩之末,等我们杀了她,一会再追上沈安他们,男的杀光,女的带回去爽一把,十万两就到手了!” “说的对!刚刚跟在沈安旁边的那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水灵,要是带回去我非要连战三天三夜才行。” “好了,都先别说了,赶紧杀了这个圣女!” 为首的黑衣人打断了其他几人的聊天,手下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屋顶上的沈安目光炯炯,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黑衣人提醒了他,这里可是江淮! 是郑家的地盘! 荣锦瑟他们就算跑得再快,只要还没离开江淮,恐怕都极其危险。 而红莲圣女刚刚是冲着他来的,并没有为难荣锦瑟他们的意思。 思忖片刻! 沈安突然双手一抬,嗖嗖嗖几道短箭飞射而出。 “不好!”为首的黑衣人听到破空之声,口中惊呼,迫在眉睫的威胁,让他本能的往旁边一闪。 剑阵瞬间破开,红莲圣女犀利的攻势紧接着而来,左手边的黑衣人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长刀已经从他的脖颈划过。 鲜血狂涌而出! 这还不够!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其他几人也都慌了心神。 再也无法组织起有力的反抗,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又有两个黑衣人倒下。 沈安也从屋顶落下,加入了战团。 他的实力本还不足以和半步宗师对抗,但那些黑衣人已经无心恋战。 “撤!赶紧撤!”为首的黑衣人大喊一句,人已经飞出了城隍庙。 仅剩的黑衣人也不敢再逗留,飞射而出。 沈安大口大口的喘气,心神却始终绷紧,生怕红莲圣女失去了对手,会转而扑向他。 可他完全是想多了! 红莲圣女刚刚只是一口气强撑着,此时头 第244章 救人,揭秘红莲圣女身份,必看 红莲圣女此时头一歪,身体后仰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倒下的瞬间,脸上的面纱随风飘起,露出一副绝美的容颜。 比之荣锦瑟也豪不逊色! 啧啧…… 果真漂亮的女人都是带刺! 可是这根刺沈安可惹不起。 转身正要走,可是地上的红莲圣女嘤咛一声,把他给重新拉了回来。 男人啊! 最受不了的就是柔弱的漂亮女人! “把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女人丢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她是柔弱女人吗?” “怎么不是?你现在打她一下,她能还手吗?” “好有道理……” 一阵天人交锋,沈安最终蹲下了身子,本想一把抱起,却突然伸手将红莲圣女的面纱扯了下来。 苍白的脸颊映入眼帘,不施粉黛,素颜之下,却在方方面面恰到好处的五官修饰下,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秀美。 她的呼吸有些沉重和紊乱,一双柳眉紧紧拧在一起,显得十分难受,却又多了几分我见犹怜,黛玉葬花的凄美感。 美! 美得不可方物! 沈安竟有些看呆了,他眼珠子转动了几下,轻轻将红莲圣女抱在手中,随后迅速消失在城隍庙中。 沈安救她可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因为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宗师! 活的大宗师! 刚刚她可是把红莲圣女和七个黑衣人的打斗得一清二楚。 宗师的境界恐怖如斯,可这红莲圣女是用了手段刺激,才让自己的境界突飞猛进。 既然他穿越来这个世界,那多了解一些武学辛密,也是好的! “唔……” 行走间,趴在沈安怀里的红莲圣女被触碰间,身体不由的动了几下,气若游丝的呢喃一声。 “圣女?”沈安皱眉。 没有反应…… 见状,沈安加快了些许脚步,他记得来时的路上,好像有一个荒废的村落。 半个时辰后,两人便出现在了一栋破败的小屋中,用脚带上了门,扫了一眼屋内的环境,只有一张桌子还算干净。 空出手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地,把红莲圣女放在了上面。 这时候,他才有心思仔细检查起这个女人的伤势。 拼命的打法,让她受伤的地方不少,尤其是背部,几道剑锋划开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紫黑色的血渍。 “这群家伙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七打一就算了,还用毒!看来是白瞎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沈安用手指沾了一些血污,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腥臭味十分冲鼻。 在地上捡了一匹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破布,擦了擦手,沈安挑了挑眉喃喃自语:“以前听秦二郎说,混江湖的随身都会带解毒的药物,也不知圣女身上有没有。” 他沉吟片刻,抬手扒开圣女的左眼,借着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打量,乌黑发亮的眸子不停泛白。 事急从权,他确定红莲圣女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多犹豫,双手齐下,解开了外面红衣的腰带,露出下面白色的贴身衣物。 随后从脖颈开始,一路往下摸去。 柔顺的肌肤,充满弹性! 玲珑的曲线,充满诱惑! “唔……唔!” 还有让人欲罢不能的本能嘤咛声! 这画面,把沈安弄得口干舌燥! 终于,沈安在大腿处摸到了一个扁瓶,是用丝带贴肉绑缚在衣物里面的。 这…… 沈安面露难色,他虽非正人君子,可也绝不是毫无底线的登徒浪子。 怎么拿? 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时红莲圣女打斗时服药的画面,是不是从这里拿的? 这…… 他摇了摇头:“圣女,对不住了啊!我这可是为了救你的命!” 不得已,他只能将衿衣上的腰带也解了开来,丝滑的布匹,随着绑缚的释放,左右滑开,露出了平坦胜雪的小肚子和其上穿着的肚兜。 高高隆起! 淡黄色! 上面绣着一只可爱呆萌的小黄鸭! 画风有点…… 沈安只是看了一眼,没敢多看,生怕犯错误,拉住裤子开口,手便往里伸。 “天地良心!我可真是为了救你的命啊!” 他快速的抓住丝带,将扁瓶扯下,背过身不敢多看。 没想到丝带上其实不止一个瓶子,而是一串,只不过可能落在了大腿内侧,才没有摸到,沈安握在手中,仔细看了起来。 一共有四个瓶子,有红白黄紫四种颜色,可惜上面没有什么标识,也不知哪瓶是毒药哪瓶是解药。 “哇~~~” 这时,红莲圣女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随后一口黑血喷出,把胸前的肚兜染红了一片。 完了! 沈安一看她快不行了,也不敢多耽搁,他拧开瓷瓶,一一嗅了起来。 刺鼻的味道,不是! 腐臭的味道,也不是! “应该是这两瓶了!”沈安把红色和紫色的小瓶重新盖上,剩下黄白两色瓶中,分别是一些药味浓重的粉末和药丸。 “药粉应该是外敷伤口的,药丸估计是内服的。” 沈安也不懂,只能凭借着粗略的判断,给两瓶药下了结论。 他将红莲圣女扶在怀中,先给她喂下了一粒药丸,又从腰间解下水袋,给她灌了一口。 扶起的同时,上身的衿衣顺着肩膀滑落而下,白皙的肌肤,右边肩头下方一朵娇艳的莲花刺青显得十分妖娆。 沈安眼神一缩,对啊!可别忘了这是个杀人如麻的江湖杀手! 一会救了人,得赶紧躲一躲! 本来就是来杀他的,如今还把人家看了个精光,要是醒过来,怕是直接就要提刀来砍。 他麻溜的用水把红莲圣女背上伤口的血污清洗干净,将药粉均匀的涂抹在上面。 期间,红莲圣女似乎有了一些知觉,每次涂抹,身体都会随之抖动,并发出呢喃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沈安握住她的手腕:“脉象……靠,我不会把脉啊!” 但已经有了一身好功夫的沈安,还是能从脉搏当中读到,她的脉搏逐渐开始有力有序的跳动了。 应该没事了! 问武学的事情重要,保住小命更重要! 只要红莲圣女还活着,自己又是她的救命恩人,以后有的是机会问! 沈安离开破屋,快速消失在村落之中,他没有注意到,关上屋门的时候,红莲圣女双眸跳动,已经睁开了些许缝隙。 那双妖冶冰冷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救她? 明明她是受人之托,来杀沈安的。 她本是东海小国月照国的公主,可无奈国家实力太弱,随时面临被吞并的危险。 为了国家,她选择加入红莲教,就是想伺机而动,透过实力强大的杀手组织,挑动大梁和西魏之间的战争,又或者引发大梁国的内乱。 眼下这个任务,是大梁朝廷透过中间人发布的,本不需要她这个圣女亲自出手,但她却从中看到了机会,主动揽了下来。 若是真能挑起郑家和朝廷之间的战争,以郑家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挑战整个大梁,月照国便有机会拉拢郑家,逼郑家背叛大梁,投靠月照国。 一旦成功,不仅可以获得江淮地区大量的土地,还能获得江淮丰富的盐铁资源。 因此,在她眼里,沈安是必死的对象! 第245章 郑家的心思,重要线索,必看! 可现在…… 她陷入了两难! 追或者不追? 杀还是不杀? 她一边调息,一边思忖,半个时辰后,突然站起身来,右手从大腿滑过。 瞬间,脸色通红,泛起浓浓的羞涩。 “流氓……”意识到沈安是用什么药救了她,红莲圣女嗔怒的看着沈安消失的方向,只是眼神却显得更加犹豫。 “算了!这么久过去了,怕是也追不上他了,还是回金陵,看看郑家到底有什么反应吧!”她喃喃自语,给自己找了一个最好的理由,随即便消失在了破屋。 …… 郑家大宅。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刺杀沈安的黑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你们先退下吧!”郑秋茗脸色阴翳,听到杀手失败的消息后怒从中生,却又忍了下去。 都是半步宗师,舍不得啊! 黑衣人诚惶诚恐退了下去,郑云愁容满面的说道:“父亲,看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仟韆仦哾 “只是孩儿实在想不通,咱们郑家每年给朝廷上供的银钱一点也不比其他几大豪族少,虽不敢说忠心耿耿,但也从未公开有过逆反之心,为何梁帝就死咬着咱们不放呢?” “难道就因为我们郑家的实力最……”郑云说着突然脸色一变:“父亲,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小冷的事情?” 他口中所说的小冷,便是淑妃。 当年淑妃在江淮是出了名的冰雪美人,号称金陵十魁之首,引得无数王侯公子追捧。 其中便有当今陛下,但淑妃中意的却是更加俊俏的靖安王,两人情投意合。 不过王侯之家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由的,由于郑秋茗更看好梁帝能登上九五之位,在他的干涉下,淑妃最终成了梁帝的人。 淑妃却身在曹营心在汉,为靖安王与梁帝夺嫡送了不少情报,并秘密毒杀了梁帝的左膀右臂安郡王。 只是她一个身居闺帏的女子,哪里懂得刺杀的事情,所以这一切都是淑妃的父亲郑尧发动家族的力量,帮忙擦的屁股。 “小冷当年也是胡闹!只是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了!” 郑秋茗面沉如水,有些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不管是不是因为小冷,梁帝已经对我们郑家起了杀心,我们也绝不能坐以待毙,你现在做两件事。” “其一,你亲自去一趟月照国,表明我们有投靠他们的心迹,但不能过于明显,我们也要给自己留条退路,而且就算真的归顺他们,也要保持相应的独立性。他们觊觎江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 “其二,派人去交好的几个豪族那里打探一下,是否有联盟的可能,又或者他们能否给朝廷施压,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郑云闻言无奈的重重点头。 两条路,除了最后一句话外,都等同于与大梁朝廷撕破脸。 “是,我这就去安排!”郑云应了一声,又多问了一句:“那郑尧他们怎么办?” 郑秋茗摆了摆手:“随他们去吧!若是梁帝真因为小冷的事情,才对我们下手,那他们死了也是活该。如若不是,那他们作为郑家子弟,为家族牺牲,也是荣幸的事情。” 说罢,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拄着拐杖一步一个脚印的转身回了后堂。 …… 离开红莲圣女后,沈安一路向北,沿着官道去寻找荣锦瑟他们的踪迹。 荣锦瑟和陈友与江湖中人并没有什么瓜葛,杀手的目标只是自己罢了,只要荣锦瑟远离自己,就没问题。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靑羽这个高手,陈友这个官员。 只要沿着官道走,遇到官兵,她们自然就安全了。 昼伏夜出几日之后,沈安的干粮和水都已经耗尽。 就在他准备潜入一个小村落的时候,却见官道上,一队快马由南向北飞驰而来。 “前方就是分岔路口了,张三,你去余阳县通知肖大人!务必让他做好城防准备,郑家已经投靠了月照国,一场战事是免不了了!” “是!” “何竟,你去洪泽县通知许大人,让他将粮草备齐,随时调运送往金陵!” “是!” …… 沈安听得心惊! 郑家这是反了吗? 可是单凭郑家一家之力,想要跟整个朝廷作对,无异于螳臂当车! 难道还有其他地方也反了? 锦瑟她们不会遇到危险吧? 他满怀心思,有些焦虑不安,无奈肚中空空如也,只得偷摸潜入了村子。 手里刚塞了一个冰冷的馒头,一只信鸽落在了身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秋茗世受国恩,却不施回报,藐视朝廷,刺杀钦差,通敌叛国,实为国法所不能容!按律当夷灭九族! 吏部尚书郑尧助纣为虐,淑妃通敌卖国,按律处斩,以儆效尤! 工部虞衡司郎中沈安,查察有功,敕封进爵余阳县男,着即赶赴平叛大军一线,听候平叛大将军白无极帐前听命,钦此!】 沈安看完之后,心情久久没有平复。 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通通勾连了一遍,他想明白了! 皇帝会给他飞鸽传书这份圣旨,便是,已经知道了他还活着。 谁给皇帝传去的消息? 凌阳! 他突然决定逃出金陵城,随后却在城隍庙被追杀,谁放出的消息? 凌阳! 所以他生死一线,却等不到凌阳的援军! 还有他得到账簿的事情,除了青羽之外,谁都不知道,可是红莲圣女和郑家的杀手却都知道。 青羽傻乎乎的只知道找郑家报仇,不可能是她传出去的消息。 只有凌阳! 而那账簿肯定是早就放好的,凌阳只不过是个传声筒,把消息卖给杀手而已! 幕后黑手,不是别人! 正是凌阳背后的梁帝! 至于为何要杀他,就再简单不过了。 梁帝急着想要解决郑家,却需要一个正当理由,自己若是活着逃出沉船,却又死在江淮,这就是最好的借口! 毕竟刺杀钦差,等于藐视朝廷! 而红莲圣教本就是给钱就办事的杀手组织,收谁的钱不是收?更何况还是梁帝付钱! 八成是梁帝见他不将账本交给凌阳,心急要账本,又想让他这个钦差死,才找了红莲教这么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来杀他! 他自诩聪明,却没想到成了梁帝手中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最是无情王侯家! 这句话果然是方之四海皆准的至理名言! 梁帝这老头好黑的心! 第246章 危机四伏 只是听官兵们的话,郑家投靠了月照国? 梁帝一心想对付郑家,却直接将郑家逼得谋反了。 月照国虽小,可是与江淮接壤,现在郑家投靠了月照国,月照国疆土扩大,若再与其他小国联合,说不定还真能威胁到大梁。 梁帝这回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这样以来,锦瑟她们就危险了! 沈安不再耽搁,眼下找到她们才最重要! …… 与此同时,余阳县以北五十里外,一座大山横亘在运河旁边。 山脚下,平叛大军安营扎寨十余里,控制了通往北地的水路通道,任何过往的人员,都必须检查才能通过。 荣锦瑟三人的马车被拦了下来。 “本宫是工部虞衡司员外郎,这是我的官碟!让你们将军过来见我。”陈友看到官军,感觉没有危险了,便又摆出了高人一等的风范。 大梁以文立国,文官就是官阶矮三级,也是看不起武将的。 可是他这次打错了算盘! “员外郎?没听过!所有人下车检查!”负责检查的士兵,直接将官碟丢了回去:“天子御卫奉命盘查过往行人,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新军接受的是新式观念,以执行命令为天职。 陈友气得脸色涨红,想到马车上还带着这次去江淮的圣旨,气冲冲的说道:“你给本官等着!一会要你好看!” 他气冲冲跑回马车,翻找了几下,掏出圣旨就要发飙。 却见一名神武大将军大马金刀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正是亲自前来巡哨的白无极! “启禀大将军,这人说是什么员外郎,不让我们检查!”士兵说道。 白无极脸色微寒,目光扫过陈友,突然吼道:“你是陈大人?沈安现在何处?” 陈友微微一愣,没想到一个武将竟然敢对他大呼小叫,反了天了! 这还是不是大梁的天下? 还是不是文官当道的大梁了! 他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圣旨:“白无极,你好大的威风啊!我乃是奉旨钦差陈友!” “别跟我说废话!本将军问你,沈安现在何处!”白无极一把将圣旨抢过,脸上的寒意更盛几分,直接上手掐住了陈友的脖子。 出发之前,梁帝特意交代,沈安要么死,要么交出账簿,而且是爽快的交出来,否则就地秘密处决。 梁帝能力排众议发起对郑家的战争,是因为宣称沈安已经掌握了郑家谋反的证据,正在被郑家追杀! 沈安关系到这场战争的正义性。 别说吼一顿陈友,白无极现在就算把他关押起来严刑拷问,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咳咳咳……我……我不知道!”陈友呼吸受阻,已经脸红脖子粗:“我……我们在……在金陵分开后,便……失去了联络。” 马车上的荣锦瑟和青羽听到动静,也从马车上下来。 “白将军,这是做什么?”荣锦瑟和沈安一起见过几次白无极,虽不算熟悉,但也算认识。 “原来是荣小姐。”白无极松开陈友,拱了拱手:“沈大人为国为民,陛下听说他失踪了,心急如焚,刚刚询问,陈大人顾左右而言他,本将军一时性急,有些鲁莽了。” 他对荣锦瑟可不敢如此,沈安生死不知,死了还好,可如果活着,一旦知道荣锦瑟受辱,恐怕会反戈一击。 到时候梁帝何以面对天下豪族,何以面对天下百姓? “白无极,等我回去定要参你一本!”陈友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一看白无极态度转变,立刻破口大骂。 “荣小姐,目前这里是前线,不如本将军先让人将你送回京城吧?”白无极无视陈友,诚恳的看着荣锦瑟。 荣锦瑟微微皱眉,白无极的态度让她实在有些捉摸不透。 她想了片刻,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含糊其辞的试探道: “白将军此言,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只是如今战事突起,小女子又怎敢让将军分心。” “不如您派几个士兵将我们护送到洪泽县以北安全之地,小女子再一路向北回京城如何?” 荣锦瑟本不是个弱女子,否则也不可能独自撑起整个荣家的生意。 只是跟了沈安之后,被他耀眼的光芒所掩盖了而已。 她敏锐的发觉白无极有些不对,便想看看他是否有其他心思。 若是白无极犹豫,她便要想好接下来的对策了。 “如此甚好!眼下战事集中在江淮一线,荣小姐过了洪泽县,便已是安全之地,本将军日后也好和沈大人交代。”白无极淡然说道。 随即朝身后的副将招了招手:“立刻安排一队人马,护送荣小姐离开,一定要送到京城!” 天子御卫那是皇家亲军卫率,若是沈安在此,作为钦差,让他们护卫倒也没有毛病,可是荣锦瑟一无官职,二无爵位,这样的命令,让副将实在有些不解。 副将微微一愣之后,拱手称是,随后叫来一小队士兵,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荣锦瑟三人再次起行,不过比起之前还在江淮境内时的匆匆赶路,现在则放慢了一些脚步。 “青羽妹妹,你还能撑得住吗?”马车里,荣锦瑟一脸忧心的问道。 城隍庙一战,青羽虽然没有受外伤,却被红莲圣女强悍的劲气伤了内息。 起初还没有多大反应,可是一路狂奔马车颠簸之下,便爆发了出来,如今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勉强维持着理智的清醒。 “我没事……”青羽全身滚烫,脸色大部分苍白无血,脸颊却有一圈鲜艳的红晕,也不知是内火攻心,还是发烧所致。 “荣小姐,我们为何不在军中暂留一会儿,让军医看一下青羽小姐的伤势呢?”陈友虽然对白无极的态度一百个不满,但看到青羽伤势严重,有些不解问道。 “难道陈大人没看出来白无极将军的态度吗?恐怕我们进了营中就出不来了。” 第247章 羊入虎口 荣锦瑟虽然不知其中的原因,但隐隐有种感觉,白无极似乎希望将她们作为要挟沈安的人质。 想到沈安,她不由得眼眶泛起泪花,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陈友闻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却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军营不久,几匹快马便追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钱家老大钱学礼。 沈安未死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这让钱家上下都慌了,沈安没死,四弟却还没有回去,这一定是出事了。 若是活着落入了沈安手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抄家灭门! 所以他们派人堵在了回京的路上,没曾想沈安没有撞见,却看到了荣锦瑟等人。 整个京城都知道荣锦瑟和沈安两人的关系,虽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 于是,钱学礼便率人尾随而来。 “少爷,如今荣锦瑟她们遇到了官兵,咱们还怎么动手?” 钱学武手下一名黑衣男人满脸愁容。 可钱学礼却不这么想,反倒有几分开心:“遇到官兵好啊!” “眼下兵荒马乱的,难不成荣锦瑟一行人还能在呆在军中,跟着去打仗不成?” 一听这话,黑衣男人猛地拍了拍大腿:“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荣锦瑟她们肯定是要被送回京城的,咱们只要尾随回京的官兵,挑个时候动手,不就能把人给绑了吗!” “没错,沈安敢绑了四弟,那咱们就把他的女人捏在手里,还怕他不交出四弟?” “到时候,我不仅要四弟安然无恙的回来,还要沈安和他女人的命!来祭奠二弟!” 钱学礼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狠戾。 几人潜伏在营帐附近的树丛中,伺机而动…… …… 沈安一路狂奔向北,走了两天,往来调动的军马也越来越频繁。 现在看来他身上的账簿其实已经可有可无了,郑家背叛大梁,这一仗,梁帝无论如何也会打! 他越发心系荣锦瑟的安全。 却听到官兵们说,锦瑟一行人早在两日前,就到了中军大营,与白无极汇合了! 尼玛!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他还是晚了一步! 沈安不再犹豫,径直闯入了平叛大军的中军大营! “沈大人,沈爵爷,你可真是让陛下和本将军好找啊!”白无极十分热情,听到士兵来报后,兴冲冲的走进大帐,一把揽住沈安。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生死之交,有着过命的交情。 “白将军,让陛下和你忧心,是下官之罪也。”沈安从怀里掏出账簿,双手捧着递了过去:“下官不辱使命,虽然没有拿到郑家杀害顾永安大人的直接证据,但是这本账簿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陛下之前以为沈大人已经死了,这才力排众议,顶着极大的压力出兵江淮,但朝中还是有人声称陛下出师无名,现在看来却是高瞻远瞩的明智之举。” 白无极演技极好,小心翼翼将账簿接过,又在大帐内翻找出一个锦盒,藏了进去,这才神情激动的说道。 好一副忠君体国的形象! 沈安将他的虚以委蛇看在眼里,虽然心中愤怒,但还是赔着笑脸没有点破。 他的家人,还有荣锦瑟都在朝廷的势力范围,若是有丝毫的不轨之举,以梁帝的心狠手辣,恐怕免不了一场抄家灭门的惨事。 “白将军,请您尽快安排人手,将账簿送往京城,也好平息朝中那些不满的声音。” 沈安拱手,随后再次表明心迹:“陛下在给下官的圣旨之中,令我在将军账下任职,实乃下官之幸,下官定当殚精竭虑,效犬马之劳!” “这……沈大人孤身犯险深入敌营,如今刚刚归来,本将军怎么忍心让你这么快就领差事上战场呢?”白无极惺惺作态的说道。 不忍心你妹! 你丫的跟梁帝同穿一条裤子,把老子往死里坑的时候,怎么就忍心了? 沈安心中吐槽,恨不得把白无极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顿,却依然笑呵呵的说道:“白将军尽管吩咐就是,些许疲累算得了什么?” “好!沈大人深明大义,为国为民!本将军佩服之至,待到大军凯旋之日,本将军定要在帝前为大人表功!” “目前军中只有左卫前锋营暂缺一位将军,正好与你交好的秦二郎也在营中,不知沈大人可愿前往?” 白无极先扬后抑,把沈安捧上了天,才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前锋营是军中最精锐的,却也是最危险的。 在这里当将军,随时要准备冲锋陷阵,所以十人之中八死一伤是常事,还有一个是万幸中的万幸。 沈安闻言面色一冷。 这不是摆明了要他的命? 他没有“壮烈牺牲”在江淮地界,梁帝这老匹夫不爽,还要他去军中当马前卒,死在战场上! 这不是逼着老子黑化吗! “平叛在即,战场上刀剑无眼,本将军已经命人将荣姑娘一行人送回了京城,沈大人可安心在军中效力!” 见沈安没说话,白无极观察着他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赤裸裸的在用荣锦瑟的性命作为威胁! 沈安抬眼,目光撞上白无极,冰冷刺骨。 不过只是一瞬,他便恭敬拱手:“既如此,多谢白将军了。” 领了前锋营的军服和令牌后,沈安便离开了中军大帐。 望着沈安的背影,白无极有一瞬间的失神,沈安刚刚的眼神,像极了一头被逼到绝境,是要拼死一搏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自己撕碎。 可他最后还是接下了命令,去了前锋营。 “唉……” 叹了一声,白无极也踏出大帐的门,在营中七拐八拐钻进了一顶毫不起眼的帐篷。 “李公公!” 白无极微微拱手,在他身前背对着一人,竟是甚少离开禁宫的李德海。 “顺利吗?” “非常顺利,而且去前锋营的事情,也没有提出半分异议。”白无极说道。 “嗯!那杂家就先回去复命了,希望早日接到白将军凯旋的消息!”李德海说完便没有再逗留。 他离开京城有些时日了,为的便是等沈安回来。 如今事情已成,而且沈安并没有表现出异心,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大军,而是偷偷去了一趟前锋营,确定沈安已经安然到任,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第248章 大杀器! 前锋营中。 秦二郎本在巡逻,听说沈安回来了,把任务丢给了副队长,便撒丫子跑回了营中。 看到沈安,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好徒儿,淑妃被砍了,我父亲的仇总算报了!” 沈安笑了笑,把左右的士兵秉退:“你高兴就好,我有些事情先问问你。” 对于梁帝挖坑让他跳的事情,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没必要再问了。 眼下要做的便是如何在这场平叛战争中活下来。 带兵打仗,是他还从来没有过经历,何况他还在前锋营。 看他如此认真,秦二郎不由得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吗?” 沈安说道:“没,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在这里多久了?目前形势如何?跟江淮那边的军队交过手了吗?” “咱们前锋营有多少人?都是新军还是拉来凑数的?粮草是否充足?有没有备足方便携带的干粮?” “靠!你能不能一个一个的问?你师傅我脑子可没有你那么好使!”秦二郎被他的连珠炮轰得晕头转向。 这些问题倒是不难,他却一时半会还没捋出来该如何回答。 “你慢慢来,我不急!”沈安无奈安慰道。 不急? 我怎么看你都快急死了! 秦二郎说道:“我们十几天前就以拉练为名,开始秘密往江淮调动的,到现在为止,除了少数防线与江淮的人有过短暂接触外,并没有大规模的会战。” “所以他们的战斗力如何,我也不知道。至于前锋营,总共有八个百夫队,一个粮草辎重营,总共不到一千人,你就是前锋营的千夫长。” “粮草倒是不少,可是干粮却没准备多少,有热锅饭,谁愿意吃那干巴巴的玩意。” 听他不急不慢的娓娓道来,中途还要停顿想一下,把沈安急的都有点想揍他。 得知没有准备多少干粮,沈安立刻站起身:“你马上让粮草官加班加点,必须给我连夜赶制出一千人三日所用的干粮。”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随时可能出动的前锋营,真要打起仗来,想吃上一口热饭,那简直是奢望。 到时候干粮又没有,岂不是要饿着肚子干架? 闹呢! 他相当怀疑这是不是白无极故意的,白无极身经百战,怎么可能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传达给前锋营? “有这个必要吗?安抚使昨天才去的江淮呢!说不定最后都不用打仗呢!”秦二郎皱眉问道。 江淮一地虽然风起云涌,却还没有真正交战,而且在文官集团的力争之下,朝廷还派出了安抚使,想要和平解决。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梁帝给文官集团留的一点颜面,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可也能大大拖延开战的时间。 “你是不是傻?兵贵神速也!你以为陛下真的会等安抚使回来再开打吗?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安抚使肯定要死在江淮!” 沈安已经摸清了梁帝的套路。 不仅野心勃勃,想要彻底巩固皇权,还要做到名正言顺,出师有名。 安抚使,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他不就是个前车之鉴吗? “不至于……” “跟你这猪脑子说不清,别废话了!快去!”沈安摆了摆手,把秦二郎推了出去。仟仟尛哾 随即转身看向了营中挂着的行军地图。 要说古代当将军,可真不容易,这地图看得可真特么蛋疼。 除了简单标识了地点外,没有等高线,没有比例尺,随手一画可能就谬之千里。 “江淮果然是富庶之地,这么多盐铁矿场,也难怪梁帝会垂涎三尺!”沈安敲了敲地图上的几个标记。 江淮东部靠海,能源源不断的生产海盐,而西北部连绵的大山之中,又盛产铁矿。 再加上腹地是一片十分适合种植农作物的低矮丘陵和平原,所以江淮一地的税赋,便占据了大梁六成以上。 不过也正因如此,江淮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每逢战乱便有各路诸侯纵横肆虐,这才导致郑家虽为豪族,实力却排在最后。 “咦,这里还有一个硝石矿!”沈安眼前一亮。 这可是好东西! 一硝二硫三木炭,便是土法炸药了,若是再加上点白糖,在这个年代,那就是大伊万。 想到自己当下的危机,这个硝石矿,似乎成了扭转乾坤的钥匙。 硫磺和木炭都是寻常之物,粮草辎重营便存了许多。 至于白糖,在大梁虽然是稀罕之物,但军中也常备了少量救急之用。 他拿手比划了一下,沈安计算这硝石矿的距离:“看起来应该只有百里左右。” 这时帐门被人掀开,秦二郎带着粮草官走了进来。 沈安暂时放下了制作炸药的心思,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完。 其实之前的大梁军队是不会为大军附属的前锋营专门配备粮草辎重营的,都是全军统一管理。 不过新军是沈安按照后世的部队配置给公孙度规划的,前锋营不仅有粮草辎重营,而且八个百夫队也分工不同。 有专门负责冲锋的骑兵,也有负责远程攻击的弓箭手,甚至还配备了一些土工作业的专业小队。 “将军!”粮草官名叫薛万春,孔武有力,并不像印象中肥头大耳的粮草官,他看到沈安赶紧拱手施礼。 “起来吧!秦将军带去了本将的命令,为何还到这里来?”沈安瞪了秦二郎一眼。 娘希匹的,你直接去传令不就得了,把人给带来干嘛? “将军明鉴,末将早在三日前,其实已经做好了足够前锋营兄弟吃上五日的大饼,所以直接过来交令的。”薛万春抱拳说道。 沈安一愣! 人才啊!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提前做好干粮?”沈安试探的问道。 “末将薛万春,做干粮也是未雨绸缪,毕竟粮草运输十分困难,再加上容易被人偷袭水淹火烧。” “而且前锋营性质特殊,随时都可能出动,所以我就提前做了些准备,不过……” 薛万春老老实实的回答到,可说到一半突然用手摸了摸屁股,没有继续说下去。 “嘿嘿,老薛你前段时间被张副将抽一了顿,就是因为这个么?”秦二郎狡黠一笑,拍着薛万春的肩膀,乐呵呵的看着他。 薛万春耸了耸肩,把秦二郎的手抖了下去:“张副将当时以我擅自处理粮草,打了末将一顿,所以末将才不敢对外张扬。” “张副将是谁?此事你做的没错,本将为你主持公道。” 沈安对薛万春的印象很好,能提前预判形势,这一点比很多人都要强。 尤其是那个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张副将! 第249章 立威 薛万春抬头仔细看了一眼沈安。 文质彬彬! 书卷气十足! 骨架子连军服都撑不起来,瘦瘦巴巴的。 说起话来倒是霸气十足,可还没见过张副将,就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勇气可嘉! “启禀将军,张副将也是刚刚以军功擢升的,而且武力超群,已经是一流高手境界了。”薛万春说道。 言语中有些不屑。 新军都有一种傲骨,命令可以听,但是你若没有他强,他就算听你的,也不服气。仟韆仦哾 “什么军功?”沈安问道,他对新军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更多。 有功必赏,有错必罚是基本原则。 但再好的制度也杜绝不了人情的渗透,新军当中也有极少数人是靠着关系,以虚假的军功走上官位的。 这仗还没开打,哪来的刚立军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薛万春嘀咕道。 一直没插上嘴的秦二郎嬉笑道:“我知道!我交友满天下,中军帐里也有朋友,据说这个张副将原本是江淮人,原本也只是左卫的一个百夫长。” “大军开拔到洪泽后,便主动请缨,说是能说服江淮郑家的一个附属门派来投靠,便去了一趟金陵。” “没想到还真让他带来了一大帮子人,把白将军笑得合不拢嘴,这才给了他一个三等军功,提拔他到了前锋营到副将。” “不过,他带来的那些门派中人,现在在军中的等级比他还高,为首的,好像是左卫的轻车都尉。” 沈安闻言皱了皱眉,还真有功劳在身,先不说功劳大小,就是临阵深入敌后策反,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恐怕白无极对来投靠的门派还不是很放心,又或者这个门派的实力并不强,才只给了个三等军功。 至于什么轻车都尉,按官职是个从四品,比他这个五品工部郎中还高一个品阶。 可沈安会把官级品阶放在眼里? “张副将现在何处?传他来见我!”沈安一心想要招揽薛万春在麾下死心塌地的效力,思忖片刻,还是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应该在校场练兵呢!”秦二郎掀开帐门,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估摸了一下时间说道。 “走,你们随我去校场!” 沈安大手一挥,身上的铠甲咔咔作响,往外便走。 所谓的前锋营校场,其实就是临时搭建起的马棚,围出的一个小平地。 此时,一个百夫队正站的整整齐齐,在操练冲锋和刺杀技巧。 简易的点兵台上,威风凛凛的张副将手持令旗,左右挥动。 沈安扫了一眼军容,眉头微微一皱,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大大咧咧走上点兵台。 张副将看他上来,微微一愣,停下手中令旗,朝着秦二郎问道:“秦二郎,这是何人?” “这是刚刚到任的前锋将军,沈安!”秦二郎说道。 其实前锋将军并非官职,因为死的太快,所以一般是兼任。 可是沈安是个例外,他在军中本就没有领职,白无极也不知道该给他按个什么位置,便暂时没有正职。 “沈将军有些面生啊!”张副将打量几眼,轻笑说道:“末将张天成,从五品骑都尉兼任前锋营副将,见过将军。” 他看沈安面如白玉,似书生而不像武将,心有不屑,但对沈安的身份却毫不怀疑。 这可是朝廷大军所在的地方,谁敢在这里冒领身份? “张副将,本将此来是为粮草官薛万春讨个说法的。”沈安开门见山,面容肃穆。 校场上的那些士兵一看沈安是来找茬的,纷纷侧目看来,但没有命令倒也不敢乱说乱动。 张天成扫了一眼薛万春,拱手道:“将军,你这是何意?难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借薛万春之名来烧我这个副将吗?” 他用手一指台下众军:“将军若是觉得我对薛万春的处罚有失偏颇,但可问问将士们,有谁愿意去啃干巴巴的大饼?” 满满的不服气! 还将众军裹挟一起,这是要让沈安下不来台啊! 可惜张天成在前锋营本就是个新人,在士兵当中也没有多少基础。 众军之中无人回应! 尴尬了! “我……我只是想给众军的口腹做主,绝无私心!”张天成脸上闪过羞愤,梗着脖子说道。 “好一个绝无私心!你以为本将不知你想做什么?”沈安长叹了一口气,冷笑说道。 新军虽然和以前的府兵相比,已经焕然一新,但毕竟是由人组成的群体。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对于张天成心中的小伎俩,沈安再清楚不过。 前锋营没有主官,张天成又是新来的,他想要立威的同时博得众军的认同,便打着为众军口腹的旗号,拿粮草官开刀。 这伎俩,三国曹操不就做过么? 只是你丫的也不分分场合,人家曹操是因为全军缺粮,大家连饭都吃不上了,才去责罚管粮草的人。 可现在朝廷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你张天成却因为手下屯点干粮就打人家一顿。 众军只会认为你是在立威,反倒无法让人信服。 这样一个副将在前锋营,简直是个隐患,恐怕在战争中会瞎指挥,让士兵白白送死! 既然沈安现在是前锋营的最高指挥官,就得避免这样的隐患。 必须把他撤走! “我确实没有私心,将军刚一上任便责问副将,恐怕才是有所私心!” 张天成一脸不服,瞪着沈安:“将军若是坚持己见,我定要告上左军都指挥使处,请他主持公道。” “哈哈!”沈安大笑起来。 “你不就依仗都指挥使麾下的轻车都尉是你招降来的么?想拿他来压本将,那你真是想多了!” 沈安止住笑声,冷冷说道。 被他一语点破,张天成顿时一惊,脸上露出些许慌乱,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就在他手足无措,无力反驳的时候,突然双目一亮,本已经弯曲的身子,瞬间挺直了,看向沈安等人的身后。 “好威风的前锋将军啊!看来是没把我这个从四品的轻车都尉放在眼里啊!竟敢言语冒犯,如此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一个身穿亮银甲胄的年轻将军,在几个随从的护卫下,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 第250章 我去办!我去办! 年轻将军正是新任的轻车都尉。 张天成一看撑腰的来了,挺直了腰杆,抬了抬胸。 “都尉大人,你来得正好!刚刚沈将军不仅出言不逊,还意图以官职压人,欺压末将!” 他一脸得意,开口告状。 “好一个颠倒是非的军中败类!倘若白无极就是这样带兵的,就算给他最好的兵役制度,也是白瞎了。” 沈安冷笑,他没有转身去看来者到底是何人,只觉得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 他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这只军队又不属于他,战斗力达不到自己的标准,跟他有毛线关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白大将军名讳!”张天成抓住沈安话里的痛脚,大声呵斥。 说罢,已经腰刀出鞘,逼近沈安。 在他看来,沈安就是个文弱书生,也就是逞口舌之快。 “张副将,你要做什么?”秦二郎挡在中间,但尊卑有别,他是正统的新军,可不敢对上官掏刀子。 “秦二郎,你给我滚一边去!此人目无上官,不仅直呼大将军名讳,而且言语嘲讽,他虽是我上官,但今日当着都尉大人的面,我定要维护军纪!” 张天成伸手推开秦二郎,狐假虎威的说道。 左卫虽然归属天子御卫统领,但并非全都是新军,张天成一直想调入新军任职,却苦无机会。 就算他为大梁招降来一个江湖门派,也只给了个三等功! 眼下的战事给了他机会,前锋营更是个绝好的跳板,只要将军死了,他很有机会能再次提拔。 可那得等到前锋营出一次任务,沈安死了之后,才有可能。 但现在似乎可以提前了! 轻慢上官,嘲讽大将军,沈安还不得立刻下马? “将军,这事因我而起,你为我出头,末将感激不尽。”薛万春这时说到,他言罢立刻转身,朝着那个轻车都尉就要跪下。 “你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在我帐下当兵,除了天地君亲师,你谁都不用跪!” “本将言出如山,说给你撑腰,就一定为你做主到底!”沈安伸手拉住了他,微微侧脸斩钉截铁说道。 声音铿锵有力,如同洪钟一般。 “将军……”薛万春呼吸渐重,显然有些激动。 就连校场上那些士兵听到这话,也微微动容。 这将军好威猛! 当着上官的面还敢说这样话! 就为了给粮草官讨回个公道! 真的把他们士兵当成了兄弟啊! “都尉大人!我可以作证,是张副将无端打了粮草官,将军才来质问的!”有胆子大的,忍不住喊道。 “是的!我也可以作证!” …… 士兵们一看有人带头打抱不平,纷纷效仿起来。 “都给我闭嘴!当着都尉大人的面,你们要哗变吗?”张天成急了,在点兵台上,手舞足蹈。 被他这么一吼,训练有素的新军,素质立刻展现了出来,大家心中虽依然不愤,却都安静了下来。 而身后的轻车都尉和其中一个护卫,刚刚扫过沈安的侧颜,却脸色微微一怔。 有点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都尉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张天成这时扑倒过来,跪在了轻车都尉脚下。 机会难得! 他一定要将沈安给拱下去! “沈将军,本都尉是左卫都指挥使指令监管前锋营和前军虎豹营、骁骑营的长官,你刚刚的话可是对大将军有所不满吗?” 那轻车都尉还是没能想起沈安到底是谁,又见张天成苦苦哀求,沉吟片刻诘问道。 “都尉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沈安缓缓转身,冷冷反问。 四目相对! 轻车都尉愣了! 他身边的那个护卫傻眼了! 反倒是沈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说弃暗投明投靠而来的宗门是谁呢!原来竟是宁家堡少主,宁北少爷啊!” “宋时你也在这里啊!” “大胆!”张天成一看沈安的表情,丝毫没有将宁北放在眼里的意思,立时跳了起来。 “刚刚你直呼大将军名讳,如今见到都尉大人,不仅不行礼,还冷嘲热讽,简直该死!” 话音落下! 一道闪电般的影子,从眼前闪过。仟韆仦哾 “啪!” 耳光响起! 张天成被直接打下了点兵台! “你给我住嘴!”宁北脸色有些难看,红白相间:“宋时,给我把他拖下去,痛打五十军棍!” “是!” 宋时双脚发抖,听到有弥补的机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二话不说,带着两个护卫,直接将一脸懵逼的张天成拖到一旁。 凄厉的惨叫在校场上空响起。 “都尉大人,我……我不服气!” “不服气?给我再加三十军棍!”宁北大吼,宣泄着心中的恐惧。 沈安轻笑走了过来,拍了拍宁北的肩膀:“算了吧,大战在即,他毕竟是我的副将,打死了有损军威。” “是是是!住手住手!把他给我抬过来!”宁北半弯着腰,哈着脸,哪有刚刚半点刚刚的威风凛凛。 开玩笑! 不说沈安当日瞬杀数个宋时的同伴,已经恐怖至极了。 就是他们肚子里,还有【伸腿瞪眼丸】的毒药呢! 不哈着行吗? 宋时听令赶紧拉着已经挨了几军棍的张天成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他把张天成往地上一摔:“赶紧给沈将军道歉,要不然军法处置!” 张天成一头雾水! 秦二郎也是懵逼脸! 薛万春神色复杂,有迷惑有仰慕! 校场上那些士兵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他娘的,到底啥意思啊? 都尉大人咋跟个哈巴狗一样舔着沈安啊? “道歉就算了,他已经不是我们前锋营的副将了!” 沈安抬手制止,转头看向宁北:“我这个前锋营将军,做一些人事调动,你这个监管的都尉,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前锋营内,将军您爱怎么调动怎么调动!”宁北哪敢有意见,赶紧说道。 “那好!本将现在宣布,张天成无故殴打粮草官薛万春,目无军纪,就地免职!” “秦二郎骁勇善战,擢升为副将,兼任五队百夫长!薛万春未雨绸缪,擢升为副将,兼任六队百夫长。” 沈安说罢,又戏谑的看着宁北:“他们升迁的报备,都尉大人你看?” 宁北此时恨不得赶紧溜,他可不敢惹沈安这尊大佛,立马哈着腰: “我去办,我去办!” 第251章 我若输了,退位让贤! 回到前锋营大帐。 薛万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知遇之恩,薛万春万死难报!” 粮草官虽然名字带了个官字,但在军中是最受歧视的。 好男不当兵,好兵不入厨! 就是这个道理! “快起来!”沈安也不去搀扶,神情严肃的说道:“本将说过,在我营中,所有人只要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天子跪恩师,其他都无需下跪!” 薛万春虽然没读多少书,但这些话能听懂,却不能理解。 即使在新军之中,尊卑之分也是十分明确的。 他犹豫了一下,但看到沈安不容置疑的眼神后,咬牙站了起来。 “徒……沈将军,你跟都尉大人是什么情况?” 比起薛万春的拘谨,秦二郎随便得多,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再叫徒儿就有些不合适了。 “没什么,就是在江淮把他给打了一顿!” 沈安摆了摆手,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他朝薛万春说道:“你传我命令,半个时辰后全营在校场集合,把干粮配发下去。” “是!”薛万春抱拳领命,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等脚步声走远,沈安问道:“我怎么看前锋营并非都是新军啊?” “是的!新军的数量目前只有五万余人,而且还必须留下一万护卫皇城,所以陛下调来了京畿附近的左卫和左龙武卫。” “然后将新军分成三部分,三万主力集中在中军,其他一万分别被编入左卫和左龙武卫中,除了两卫前锋营占比大一点,其他大多充任军中的十夫长。” 沈安皱了皱眉,这样的安排若是在往常倒也不算错,以优带劣确实会有些效果。 可现在是战时状态,短时间是很难改变普通府兵的精神面貌的。 反倒把优势力量分散了,形成不了拳头效用。 “我们营中有多少新军?百夫长和十夫长都是新军吧?” “六百来人吧!百夫长除了我和薛万春外,还有两个是新军过来的,其他都和张天成兼任的六队一样,是左卫提拔过来的。” “胡闹!”沈安闻言大怒,手重重的拍在桌上。 这不是劣币驱逐良币吗? 如此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这些被打乱的新军,便和其他府兵不会有多大的区别了。 “徒儿,你可不要乱来!这次的左卫大将军,可是兵部侍郎兼任的!” 秦二郎赶紧劝到,生怕他又要闹事了。 左卫和左龙武卫都属于朝廷府兵十二卫,并非朝廷常备军,所以大将军一般是临时任命。 “公孙度他来了吗?”沈安闻言大喜。 “不是!公孙大人因为战事紧急,已经擢升为兵部尚书,统辖所有平叛事务。侍郎大人叫朱逸阳,他是你们工部尚书大人刘艺荣的表弟。” “猪一样?” 这名字也是绝了! 沈安心中冷笑,又是一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人。 “噗嗤!我们起初听到这个名字,跟你想的一样,不过你在外面可别乱说。” 听完秦二郎的话,沈安白了他一眼。 当我傻? 就你是大聪明! 沈安又询问了一下左卫军中的人员后,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人,话锋一转:“你跟李二狗他们一直有联系吧?他们在安州怎么样了?” “他们啊!滋润得很!清儿妹子一出手,就把安州当地的几个小门派给收拾了,再加上孙耀阳孙大人的帮忙,他们已经站稳了脚跟。” 秦二郎想到李二狗他们可以肆意的逛青楼喝花酒,别提多羡慕了! “给他们发一封飞鸽传书,两件事,第一让清儿姐和沈小路带百十个可靠的兄弟,立刻赶来余阳,第二让李二狗在安州多多收集这几样东西。”沈安拿起桌上的纸笔,随手写下了几个字,递给了秦二郎。 “石灰矿、铁矿、粘土。这些有啥用?你找这些东西做什么?” “还有着圆圆的东西画的又是什么?”秦二郎看着沈安所画的图纸和写下的几样东西,不解问道。 “你别管,我自有用处,你让李二狗在安州附近务必找到这些矿场,铁矿不用特意开挖,给我到矿场多收集一些矿渣就行,切记让他行事一定要保密,各种资源分开存放!” 沈安之前在地图上除了看到硝石矿外,同时还看到铁矿和石灰矿场,脑海中便闪过一个念头。 水泥! 不说别的,拿来修筑工事城防,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他思虑周全,目前盐铁还是朝廷专售,怕李二狗直接来硬的,抢人家的矿场,引人耳目,所以特意交代了一句,只要矿渣。 同时,他也不得不为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做打算。 梁帝盯上了他,郑家也怨上了他,若是没有自己的地盘,恐怕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让李二狗先做些准备,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至于让林清儿和沈小路来余阳,则是因为炸药的事情。 他在前锋营中的时间太短,除了秦二郎外,他可不放心把炸药交给任何人。 秦二郎看沈安如此认真,也就没有追问,写了封信,找到用于和李二狗通信的信鸽,便把消息传了出去。 校场。 之前只有六队一百号人,还看不出军容如何,如今整个前锋营的人都到齐了,便能一眼看出其中的问题。 以前的府兵制度,除非跑不动了,否则都是终身服役的。 而且就算老子死了,儿子也要照样服兵役。 这就导致兵源参次不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眼前这一千多号人,前面的几队人还行,看起来英武不凡,后面的就差很多了,甚至还有几个胡须都泛白。 就这也能打仗? 而且还是前锋营? 闹呢? 沈安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这一切,很有可能是白无极故意安排的,心中更加恼火。 可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跟白无极以及他背后的梁帝翻脸,那就只能看菜下锅了。 “各位兄弟,我是你们新任的前锋将军,眼下战事迫在眉睫,本将其他的话,不想多说。” “之前的事情想来大家都听说了,本将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前锋营又是冲锋陷阵的箭头。” “所以,我要将你们所有人全部打乱,来一场大比武,以最终排名为准,从中重新选拔出八名百夫长和百名十夫长。” 沈安的话铿锵有力,立刻在士兵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沈将军,照你这样说,你是不是也要参加比武?如果我们其中有人打赢了你,是不是你也退位让贤?” 一人从士兵中站了出来,从铠甲来看,应该是个以前左卫的百夫长。 他自认为打不过那些新军,又不想丢掉百夫长的位置,看沈安像个文弱书生,便想给沈安出个难题。 秦二郎闻言就要发怒,却被什么一把拉住。 “可以,我若输了,退位让贤!” 第252章 少主英明! 沈安的话,直接堵住了那个百夫长的嘴。 也堵住了士兵们的悠悠之口! 校场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若是没有异议,本将就宣布规则。” “秦副将、薛副将,你们稍后组织士兵在校场搭建100个擂台,以十人为一队,两人一组登台比试。” “之后再组织胜者和败者之间的比试,直到选出前108名胜者。为了公平起见,未进入前108名的,只要你觉得实力足够,也可以像前108名挑战。” “同时本将和两位副将,也随时接受你们的挑战!” 沈安重重的说完,随即从腰间掏出前锋将军令牌,随手一甩,令牌竟然如同一道犀利的暗器,直接扎进了后面足有半尺来宽的木头圆柱。 他自从服用了【洗髓易筋丸】后,内息变得明显顺畅了许多,劲力随之突飞猛进,大大弥补了他有招无力的尴尬。 他现在十分自信,就算和秦二郎这等半步宗师全力对战,不敢说能赢,却也能打个平手。 若是加上机关连弩,就是斩杀也并非不可能。 沈安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之中,抖了抖身后的披风,突然拔出佩剑砍下一角:“本将把令牌放在这里,谁若是打赢我,以后便是前锋营将军,本将言出如山,决不食言,否则如同此袍!” 古有商鞅立木建信,他便效法一次! 毕竟要在战争中活下来,他得依靠一群忠心耿耿的,服他、敬他的手下! …… 宁北和宋时胆战心惊的回到左卫军帐,身后还跟着被免职,垂头丧气的张天成。 “这个煞星怎么会在这里?”宁北坐下猛灌了一口茶水,三魂已经不见了七魄。 “少主,这个咱就别管了,幸亏咱们提前投靠了朝廷,要不然这辈子怕是都找不到解药了!”宋时反倒有些庆幸。 他和宁北被沈安狠狠教训了一顿后,两人有了同生共死的交情,便投靠了宁家堡。 之后随着宁家堡一起倒戈,如今在军中也是正七品的云骑尉,跟随在宁北身边从事。 “你说的有道理,我看沈安……沈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宁北点头称是,突然歪头盯着宋时:“沈安是不是之前圣旨中提到的被杀钦差工部虞衡司郎中?” 经他提醒,宋时也想起来了:“对对对,就是他!那岂不是?” 说到这里,他面露恐惧,牙关都忍不住抖了起来:“他……他从红莲圣女……圣女手下都……都能活着回来,这……” 红莲圣女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宗师级大人物。 那沈安岂不是比大宗师还厉害…… 难怪了,他那些兄弟连怎么死的都不知,就已经毙命了! 他不由得有些后怕,幸亏及时服软,要不然哪里活得到现在? 宁北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停的吞咽口水,目光闪烁,坐立不安。 “表哥,你们这是怎么了?什么圣女啊!”张天成原来跟宁北是表亲,不过并非是江湖中人,所以对红莲圣女的名号并不熟悉。 他还对被罢官一事怀恨在心,推了一把宁北后恼怒说道:“表哥,我不管你们到底为什么怕那个沈安,但今天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给我讨回个公道啊!” “要不然,我非得去找大将军说个明白不可,我可是为朝廷立了大功的,你也别忘了,你今天这身官衣可是我给你找回来的!” “住口!”宁北突然暴起,一巴掌呼了过去,把张天成打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个瘟神!惹谁不好去惹沈将军!我告诉你,要不是念在姨娘的份上,今天非杀了你不可!给老子滚出去!” 宁北声色俱厉,目光中杀气腾腾,似乎只要张天成嘴巴里再蹦出一个字,真就要直接动刀子了。 宗师级的人物啊! 这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吗? 更何况人家还是有爵位在身的朝廷命官,他一个从四品的轻车都尉,还真没有人家尊贵。 张天成捂着脸,嘴角鼓动了几下,噗的一声吐出了几颗带血的牙。 看宁北要杀人的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宋时,去准备一份厚礼,你我连夜送到前锋营去,省得被沈将军记恨上了,咱们以后的解药可就没着落了!” 宁北呼吸急促,在营帐中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突然停住脚步道。 “对对对!不过……他老人家已经是宗师级别,又家财万贯,咱们送什么好?”宋时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可随即脸露难色。 听到这话,宁北也有些为难,旋即一想,咬了咬牙:“咱们留在江淮的人,不是传信说过几天会有郑家叛军的消息吗?” “我本来打算把这个消息给大将军,好立一个新功,但现在为了活命,只能交出去了!” 宋时赶紧说道:“少主英明!眼下可不是功劳不功劳的时候,活命要紧!” 两人敲定之后,心中依然忐忑不安,连觉都睡不安稳。 …… 几日之后,前锋营校场。 沈安大马金刀坐在点兵台上。 经过几天的比试,众军的排名已经出来了,站在最前面的108名军士,虽然每个人身上脸上都带着伤痕,但一个个都英气十足。 “各位兄弟,还有不服气想要挑战的吗?”沈安朗声问道。 他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前108名全部来自于新军,如果按江湖武道划分的话,最弱的都是在二流高手上下。 有这样的高手在前面冲锋带领,整个前锋营的战斗力至少上了一个档次。 但这还不够! 他还要做进一步的调整,才能让九死一生的前锋营将士们,活着回来更多。 这时,按名次列队的阵列中,中间位置的一个人走了出来。 正是之前挑衅沈安的百夫长,他这次排名在400位左右,官职被撸掉了。 他说道:“将军之前说过,你自己也会接受挑战,小的鲁吉英想要挑战将军!” 沈安微眯双眼,他之前已经露了一手,就是想震慑住这群人,没想到还是有不怕死的跳出来。 他抖了抖披风站起身来,可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官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第253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传左卫都指挥使朱将军将令,所有将弁即刻前往左卫大营议事,不得迁延!” 传令官来去匆匆,丢下一面令旗,便风风火火的离开。 沈安转身便要离开,看传令官形色如风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前线战事发生了大的变故。 “将军莫非是怯战而逃吗?”鲁吉英一句冷笑把他给拽了回来。 这让沈安有些尴尬。 他之前故意显露一手就是想让这些人知难而退。 可就是有人眼睛不行,非要看个眼科才能恢复光明。 但挑战他的人只是个普通府兵的百夫长,而且排名还在四百名开外。 百夫长虽然带长,但其实也就是个小兵,即算不上将,又不是官。 打他的脸,丢的却是自己的脸。 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为前锋将军,竟然欺负一个小兵。 可自己放出的话,自己又吃回去,这吃相又有些难看。 哎! 这他娘的比对上红莲圣女还难搞! 他缓缓转身,算了,其他流言有就有吧,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军心不能废了。 “上擂台!”他扬了扬手。 薛万春这时拉住了他:“将军,这场比试不如让我替你来吧!” 沈安回头看了一眼,感觉哪里不对,薛万春一直在朝他不动声色的眨眼。 几个意思? 他看明白了,自己刚刚转身要走的样子,除了鲁吉英以为他要跑,连薛万春也这样想? “将军,我知道你之前用令牌插入柱子,其实是想吓吓大伙,因为那柱子其实是空心的,很容易插进去,所以你千万别逞强,还是让我来吧!” 薛万春倒是体贴,看沈安还有些犹豫,赶紧凑到耳边。 啥? 空心的? 难怪了! 等等…… 空心的咋了,你这是看不起本将吗? “放心!我会教他怎么做人的!”沈安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但脸上还是和颜悦色,把薛万春推到一旁。 “鲁吉英是吗?现在军情紧急,赶紧上擂台吧!” 沈安说完,纵身一跃,如同一只轻巧的燕子腾空飞起,足尖在士兵们的头顶点过,飘然落在人群后面的一座擂台之上。 【洗髓易筋丸】除了让他的内息变得更加顺畅,另一个重要改变,便是让他的身体身轻如燕。 “将军竟然有这么好的轻功?光是这一手,鲁吉英怕是挨都挨不上他半分。” “我就说嘛!上面的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派一个文官来当前锋将军,这可是要命的活啊!” “我以前是混江湖的,还去过武林大会,这轻功就是传闻中的偷月公子也不一定比得上啊!” “偷月公子?啥玩意?”仟韆仦哾 “……” 军士们议论纷纷,鲁吉英的脸色也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不驯,黯淡了不少。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主动挑战,却又不敢上前了,以后还怎么在营中混下去? 或许……将军只是轻功好呢? 蹭蹭蹭…… 他没有轻功,只能在地上狂奔,速度倒也不慢。 “将军,得罪了!”他上台之后,抱拳说道。 “本将言出如山,哪里有得罪不得罪呢?”沈安回礼。 既然非要打上一场,那也不能让这场打斗没有任何意义。 舆论总是要收割一波的! 军心总是要鼓舞一波的! 鲁吉英微微一愣,在他看来,将军已经胜券在握,他又是以下犯上,完全没有必要对他如此客气才是。 可沈安却不怪他,反而以礼相待。 “那……那我就开始了!”鲁吉英气势上已经弱了几分,但还是抱拳冲了过去。 有过和红莲圣女打斗经验的沈安,看着如同儿戏般的鲁吉英,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慢,郑重其事。 “砰!” 可是两人的实力相差太大,鲁吉英仅仅只是一招,便被沈安放倒在地。 “起来吧!”沈安走到倒地的鲁吉英身旁,伸手微笑说道。 “我……小的该死!” 鲁吉英羞愧难当,满脸通红。 他作为当事人,最清楚不过了,刚刚将军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他恐怕就不是简单摔出去了。 将军不计前嫌,对他竟然还如此客气! 自己真不是人啊! “先起来!”沈安再次伸手,口中说道:“当兵的,若是没有一点血性和不服,怎么能叫当兵的呢?武功可以再练,但是血性没了,那就真的没了!你是个好兵!” 鲁吉英听到这话,更加惭愧了,接过沈安的手,借力起身,随即便要跪在地上。 “不用跪我!”沈安轻轻用力,鲁吉英便已经跪不下去。 现在就是煽动军心的最好时刻! 要亲民,要表现出官兵一体! “各位兄弟们,我已经是第三次说了,咱们只跪天地君亲师,其他人都不值得我们一跪!” “谁生下来不是两条腿走路,谁不是两个肩膀顶个脑袋,凭什么让我们跪?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谁也不比咱们高贵,大家都是平等的!” “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也管不着,但是在我营中,大家都是兄弟,以后见到本将及上官,打个招呼就好,不用跪拜行礼。而且只要你们觉得有理,哪怕是上官,你们也可以顶回去!就像鲁吉英一样!” “接下来的战斗肯定会很残酷,但请你们相信本将,一定会是冲锋在最前面的,如若前锋营全部战死,其中定然会有我一具尸体!” “如若前锋营侥幸有人活着,那也请你一定要带着我们全营将士的尸体回来!” “总之,我前锋营不会丢下任何一名弟兄!哪怕战死了,我也会带你们的尸骨回家!” 沈安声音平淡,目光却坚定的扫过众军。 校场上,一片鸦雀无声,就是那些府兵也没有一个交头接耳的。 他们何曾听过平等二字?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将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沈安突然振臂一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整齐划一的声音从众军的喉咙里嘶吼出来,响彻校场。 传入左卫大营! 传入中军大帐! 其中手臂举得最高,声音叫得最大的,便是薛万春和鲁吉英! 第254章 一个人吃一碗盐,闲得慌! 与此同时,左卫大营。 “岂有此理!这个沈安简直目中无人,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唯独他枉顾军纪,迁延迟缓!”朱逸阳大发雷霆。 擂鼓聚将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就算驻防最远的将军都已经赶来了,却唯独少了一个前锋将军。 “朱将军,之前白将军传令让沈安担任前锋将军的时候,末将便觉得有些不妥,他一无统兵经验,二无运筹帷幄之能,三无冲锋陷阵之力,根本不配!” “末将也认为沈安并不适合担任前锋将军!他前几日临阵换将,已经犯了兵家大忌,可以看出,他对军务狗屁不通!” “末将附议!为了大军安全,请朱将军立刻将其替换!” 分列两班的将军,除了少数卫府指派,和宁北这样临时委任的,大多都是朱逸阳带来的,看他震怒,赶紧附和。 “宁都尉,你是本将副手,负责监管前锋营,你认为呢?”朱逸阳看宁北一直没有说话,出声询问。 “末将以为,沈将军虽然迟到,但其中是否有其他缘由,还未可知,或许他遇上了什么紧急军情呢?不如等他来了之后,问个清楚再做定夺也不迟。” 宁北苦笑,一脸尴尬。 倒不是因为与朱逸阳等人的意见不和,而是心中正在嘲讽这些人对沈安的不了解,却被人给点名了。 “宁都尉说得有理,沈将军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宋时也赶紧站了出来,完全不顾朱逸阳渐渐阴沉的脸色。 “既然宁都尉这样说,那本将就宁耐片刻!” 朱逸阳端坐将台,饶有深意的扫了宁北一眼,把腰刀杵在地上。 张天成的事情他也略有所闻,本以为宁北丢了脸面会对沈安更加苛责,没想到事出有异,这里面有妖啊! 他微眯着双眼,不动声色说道:“传令官,立刻前往前锋营,再次传令!” 传令官刚站出来,沈安已经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他本就对左卫这些出身府兵的将军,没有什么好感,刚刚的冷嘲热讽,他在帐外也听到了几句。 所以进帐之后,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左右两班的将军,朝着朱逸阳拱了拱手:“参见朱将军!” 他都懒得解释!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将军吗?” 朱逸阳冷一看他这态度,心中怒意更甚,冷哼道:“本将军擂鼓聚将已经多时,你无故迁延,已经违反了军纪!如今既不告罪,也不解释,难道是想尝尝军棍的厉害吗?” “无故?”沈安挑了挑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反问道:“敢问一句朱将军,你怎知我是无故迁延?难道我不能在操练军马?不能在整顿军务吗?” 他目光犀利的直视朱逸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朱逸阳嘴角一抽,微微一愣。 他早就听说沈安桀骜不驯,但显然没想到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沈安!你有错在先,难道朱将军讯问一句也不行吗?前锋营离大帐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算是整顿军务,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吧?你是乌龟王八吗?竟然爬了半个时辰才来?” “哈哈,梁江军说得对,我看他就是个乌龟,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缓慢?” “又或者是人家怕死,想等朱将军把任务分配了下去之后,再姗姗来迟也好避过最危险的任务呢!” …… 沈安无语,一脸遗憾看着嘲讽的众人,等他们说得无趣停下了嘴,这才站起身来,看向最初说话的那个梁将军。 “梁将军是吧?请问一句你是什么飞禽走兽,跑得这么快呢?”他戏谑的问道。 动嘴? 老子还从来没输过! “你……” “你什么你,看你这窝里斗的德行,不是我瞧不起你,老天怜悯给了你一张嘴,你却用来说人闲话,真是一个人吃一碗盐,闲得慌!” 沈安眼皮微抬,没等对方把话说出口,已经劈头盖脸的又怼了一句。 骂人,咱是专业的! 他转头看向脸色阴沉如同子夜的朱逸阳:“朱将军,你若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就赶紧进入正题吧!” 朱逸阳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微微露出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杀意。 沈安啊沈安! 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微微抬手,打断了还想说话的梁将军,轻咳一声说道:“既然人已经来齐了,那本将就说说此次让你们过来的目的吧!” “刚刚从中军传来消息,左龙武卫防守的一侧,突然遭遇到叛军的大规模进攻,已经连续丢失了三座县城。” “据可靠消息,郑家叛军已经投靠了月照国,这次不惜代价的进攻,便是为了向月照国表明反叛的决心。” “我们安插在月照国的细作,也传回了消息,月照国已经组织起了一只十万人的大军,正在登船,不日便可抵达江淮。” “所以白将军传令我们左卫,让我们务必在半月之内全歼余阳县的叛军,以免叛军形成里应外合之势。” 话音落下。 营帐中,只剩倒吸凉气的声音。 “月照国可是强敌啊!他们虽然国小人少,但却人人尚武,凶悍异常,若是他们十万大军增援江淮,这仗怕是很难再打下去了!” “是啊!月照国孤悬海外,进可攻退可守,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战乱,粮草定然也十分充足,再加上兵源强悍,咱们一点胜算也没有啊!” “而且半个月之内全歼敌军,咱们定然人困马乏,且损失惨重,到时候在月照国的精兵攻击之下,根本就守不住!与其如此,还不如以逸待劳,先守住洪泽县,徐图后进!” 也许是大梁昇平日久,这些将军纷纷未战而先怯,觉得白无极的命令不可行。 若不是还没到乞降的地步,恐怕已经有人提出割地议和的建议了。 朱逸阳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静:“本将军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既可以消灭城中叛军,还能让我们的伤亡减到最低,但这个计划中,需要一位将军,甘愿作为诱饵将叛军从城中引出来。” 说话间,他将头转向了沈安,嘴角微微翘起:“沈将军刚刚上任,还寸功未立,本将军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第255章 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 听到这话,多数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沈安。 孤军诱敌,确实是一个将敌人引诱出来,全歼敌人的好方法。 可是深入诱敌的孤军,却面临着九死一生的境地。 这是要把沈安往死路上推啊!qqxδnew.net 想到沈安会死,宁北急了! 他可不敢让沈安死啊! 沈安要是死了,他身上的毒可怎么办? 此时就算是跟朱逸阳撕破脸,他也要保住沈安: “朱将军,我觉得沈安还胜任不了这个任务,他刚到前锋营不久,恐怕连手底下的人都不熟悉,再加上从未带过兵打过仗,恐怕会影响了将军的计划!” “宁都尉这话可就说错了,沈将军不是刚刚提拔了两个心腹当副将吗?怎么能说跟手底下的人不熟悉呢?” 朱逸阳冷笑一声,目光从沈安身上扫过:“沈将军莫非不敢接这个任务吗?” “就是,沈将军该不会是怕了吧?” 之前在言语上吃亏的梁将军,也立刻冷嘲热讽道。 沈安将朱逸阳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又看了看那个梁将军,摇了摇头:“我说梁将军,刚刚说你是飞禽走兽,看来都抬举你了!朱将军连计划都没有说清楚,你着急个什么劲?” 他的话没有一口拒绝的意思,这可把宁北给急疯了。 我的亲爹呀! 我都站出来替你说话了,你居然还上赶着怼人家。 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你死了不打紧,我可怎么办呀? “朱将军,末将还是认为,不管你的计划如何,沈安绝不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 宁北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话头。 朱逸阳脸色微微一变,狠狠瞪了宁被一眼:“宁都尉,沈将军自己都没有拒绝,你且听我说完,再提意见!” “各位都知道,余阳县已经被我军围困许久,据里面的细作传来的消息,余阳县的存粮已经不足五日。” “本将军的计策,便是让沈将军押送大量粮草,沿官道送往左龙武卫,他们定然会出动大军劫夺,到时候我们埋伏在官道旁边的落霞山中,等他们出来,我们便可以将其一举歼灭!” “其实沈将军也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只要能抵挡住叛军的第一轮攻击,将叛军引入落霞山,便大功告成了。” 说是这样说,可具体的操作,还不是掌控在他的手中? 到时候等沈安被叛军杀了个片甲不留,他再出手也不迟。 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朱将军真是好计谋!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末将佩服!” “前锋营不过一千人,只有让他们去押送粮草,才能将敌军引出城来!沈将军是不二人选!” “对对对!此计甚妙,定然一举成功!而且将其主力歼灭后,余阳县也会不攻自破,朱将军真是再世诸葛,当今孔明!” 听到这些吹捧的话,朱逸阳有些得意的看向沈安:“沈将军,现在计划已经告知于你,你可敢担此重任?若是不敢,本将军也不勉强,毕竟,你还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沈安抖了抖翘起的二郎腿,他一眼便看穿了朱逸阳的小伎俩。 想让他死? 还用如此拙劣的激将法? “我确实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所以还是不浪费朱将军这么好的计策了!”他戏谑说道,随即站起身来:“这里没有其他事情了吧?那我先告退了!” 意不意外? 惊不惊喜? 听到他这话,朱逸阳呆了! 宁北脸上乐开花了! 而其他人都齐刷刷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不是应该怒而拍桌,然后指着朱将军的鼻子说,你才是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全家才是乳臭未干的小子,这个任务老子接了吗! 眼看沈安就要潇洒离开营帐,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都给老子滚开点,我有要事跟我们将军报告!” 紧接着,便听见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沈安脸色一惊,这声音是秦二郎的,他这么急匆匆找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赶紧掀开帐帘跑了出去,却见秦二郎已经被一群持枪甲士围了个团团转。 秦二郎看到他,一脸紧张的说道:“荣小姐出事了!” “什么?”沈安脸色大变,推开左右的甲士,却又突然停住脚步,身体化成一道闪电,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了朱逸阳身前。 他右手猛地一伸,抓住了对方的脖颈,脸上肌肉扭曲,双目泛着红光问道:“是你干的?” “咳咳……你……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逸阳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围了上来。 “沈安,你要干什么,赶紧放了朱将军!” “你要造反吗?快松开手!” “你要是伤了朱将军,今日必死!” 秦二郎早就猜到沈安会暴跳如雷,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以为是朱逸阳干的。 生怕他闹出大事,赶紧喊道:“刚刚护送荣小姐回京的天子御卫逃回来一个人,说是被一群蒙面人把荣小姐给劫走了,看身手应该是劫道的江湖人士。” 沈安闻言,脸上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力气也小了几分,冷静下来后,松开了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朱逸阳。 哪有什么劫道的江湖人士,敢在天子御卫的保护下打劫? 一定是梁帝授意,白无极故意为之,将荣锦瑟控制住了。 为的便是将他彻底束缚住,从而更好的让他为其所用。 不过,只要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荣锦瑟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朱逸阳,你的任务我接了!” 沈安咬牙说道:“我这就回去准备,但是你给白无极传个话,锦瑟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杀他全家!陛下也保不住他!” 第256章 抓荣锦瑟之人 沈安这骇人的气势,直接把朱逸阳吓傻了。 他狼狈的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一个将军身后,心中的惊恐还未褪去,竟没敢出言阻拦就要离去的沈安。 太恐怖了! 他作为一个文官,不懂江湖武道,但却从沈安猩红的眼神中,看到了地狱一般。 尽管不理解沈安说动荣锦瑟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不敢再说什么。 其他人也不例外,看到刚刚沈安惊为天人的出手,谁也没敢吱声,任由他带着秦二郎匆匆离开了左卫大营。 “将军,这事你就打算这样算了吗?” 待沈安离开后,率先回过头的梁将军才开口道。 虽然他对沈安刚刚的暴走,也心有余悸,但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沈安,接着道:“沈安这人桀骜不驯,实力惊人,留在身边,简直就是祸害!” “而且他为人奸诈,恐怕回去之后细想一下,便会发现其中的问题,到时候反悔可就麻烦了!” 朱逸阳闻言后,努力压住心中的恐惧,定了定心神才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他何尝不想将沈安置之死地? 可是刚刚被那么一吓,他怕啊! 就算沈安现在真的反悔了,他也不敢去硬逼啊! “末将以为,一定要让沈安立下军令状!这样的话,他到时候反悔就算咱们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那他以后也会留下个出尔反尔的恶名!” 梁将军狡黠一笑。 他已经想好了对策,激将法不行,那就只能“逼”了。 只是他也不敢明着逼迫,便想出了一个阴招。 “末将打算在军中散播沈安已经接下了任务,却不敢立军令状的谣言,相信用不了几天,咱们粮草准备好之后,再找他来立军令状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 “这……”朱逸阳还有些犹豫,一时间还决断不下。 沈安不是傻子,他会猜不到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到时候还不是会怪罪到他头上? “将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想想,他立了军令状后,便要领任务去落霞山了,以他那一千来人,还有机会活着回来找咱们的麻烦吗?” 梁将军一眼识破了朱逸阳心中的担忧,赶紧安抚道。 “嗯……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朱逸阳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答应下来:“不过关于任务的事情,切记保密,别到时候把沈安彻底得罪了,却又引不出叛军,那就得不偿失了!” “将军放心吧!我只说是一件押运粮草的任务!” …… 回到前锋营中。 沈安呼吸渐重,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致。 “清儿姐和沈小路他们还没到吗?”他寒声问道。 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刚刚从万年冰窟中挖出来的一样。 荣锦瑟就是他心中最柔弱的软肋,谁要是敢触碰,那他就必须让对方死! 秦二郎看他这模样,心里也是瘆得发慌,赶紧说道:“前不久接到他们的飞鸽传书,今日下午应该能赶到。” “嗯!”沈安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你问了那个军士,锦瑟是在哪里被劫的吗?” “出洪泽县不到十里的官道。” “呵呵,朗朗乾坤,在官道打劫,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沈安冷笑:“你给十三发信,让他发动京城所有人员,看看是否能找到锦瑟的下落,另外在军中,看看是否有洪泽县的人。让他们帮忙,查找一下最近县里是否有外来人士?” 如果他估计的没错,荣锦瑟很有可能还在洪泽县中。 看着秦二郎跑了出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薛万春叫到了营中。 “有件事情我要交给你办,不过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沈安脸色凝重的吩咐。 薛万春上前一步,郑重拱手:“末将万死不辞!绝不负将军所托。” “你立刻带一个百夫队和粮草辎重营,把军中所有的硫磺、木炭和白糖,还有之前我让你收集的硝石,全部送到落霞山中,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跟你交接。” 沈安目光冷冽,他在给沈小路的信中,便已经做好了安排,沈小路来了之后,便会带人直奔落霞山中。 荣锦瑟的事情,在没有得到切确的消息之前,他现在急也急不来,把白无极安排好的“送死”任务办完,才能保证荣锦瑟的安全。 …… 就在沈安挖空心思,想着怎么从梁帝手中保证荣锦瑟的安全之际,他怎么都没想到,此刻荣锦瑟并不在梁帝手中。 洪泽县城,同福客栈。 钱学礼用手挑起荣锦瑟的下巴,嘴角微微勾起:“京城四大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这倾国倾城的容颜,果然是颠倒众生,让人欲罢不能啊!”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荣锦瑟用力将头侧到一边,一双美眸中冒着愤怒的火焰:“和我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是朝廷的钦差大臣,一个是朝廷勋爵安雅君的侍女,你们若是敢乱来,小心被株连九族!” 她口中虽如是说,心中却对这些话的作用,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官道上肆无忌惮拦截天子御卫护卫的马车,还会在乎马车里的人是谁吗? 而此时的陈友被人击中脑袋,还在昏迷之中,青羽则更加糟糕,本就有伤在身,受到冲击后,伤上加伤,昏迷的时候还在不停说着胡话。 “陈友嘛!工部虞衡司员外郎,和沈安一同奉旨查察顾永安被杀一事。” “青羽姑娘不仅是安雅君的侍女,而且和安雅君情同手足。” 钱学礼摸了摸下巴,一双阴邪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荣锦瑟,不停在她玲珑剔透的身体上游走。 可惜啊! 若不是担心四弟落在沈安手中,面对如此尤物,他真想……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乘坐的官船沉没后,沈安是怎么你们逃出来的?你们到了江淮之后,又做了些什么?” 他笑了笑,浑然没有将陈友和青羽的身份放在眼里,话锋一转问道。 “哼!”荣锦瑟一听这话,便明白钱学礼的目标其实并非他们三人,而是沈安:“你们是郑家的人?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确定?”钱学礼再次伸手过去,却没曾想荣锦瑟突然转头,一双朱唇猛地一张,直接咬住了他的手指。 “哎哟!” 钱学礼惨叫一声,手臂赶紧往后一抽,却没能把手指抽出来,情急之下,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了,一脚踹在了荣锦瑟的胸口。 荣锦瑟吃痛松口,身子后仰重重砸在了地上。 地板上立时冒出了一道血痕,顺着荣锦瑟的发梢流了出来,嘴角也淌出了血渍。 第257章 逼沈安立下军令状 “你杀了我,也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尽管吃痛,但荣锦瑟却没有叫出声来,反倒眼神愤恨,紧紧盯着钱学礼。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钱学礼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郑家的人。 要她出卖沈安,她就是宁死也不屈! 沈安,或许当日一别,你我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若有来生,若还能相遇,我们再续今世之缘吧! 心中已经有了必死的打算,她眉目间闪过一丝坚毅,愤然骂道:“你们这些宵小之徒,敢做不敢当,连柔弱女子也不放过,禽兽不如!人若不除,天必除之!” 话音刚落,本就充满怨愤的钱学礼暴起,一把抓住荣锦瑟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啪!” 耳光响起的同时,钱学礼凶神恶煞的脸凑了过来:“贱人!老子好好跟你说话……” “呸!” 荣锦瑟一口血水吐了个正着。 满脸血污的钱学礼彻底化身成地狱的恶魔,左右开弓,屋子里只剩啪啪作响的耳光声。 所幸他并不是习武之人,再加上身体被酒色所害,并没有多大的力气,但尽管如此,荣锦瑟也被打得七荤八素,娇俏的脸上满满的手掌印。 “老子告诉你!不要以为沈安是什么钦差,就了不起,顾永安怎么了?还不是被我们钱家杀了!” “沈安他诡计多端逃过一劫,但也仅此一次而已,若是再犯到我们手中,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钱学礼歇斯底里的怒吼,将已经半昏迷的荣锦瑟重重掼在地上。 “来人!” 他看问不出什么,却又暂时不能对三人多做其他,反倒自讨没趣,朝着门外喊了一句。 一个手下跑了进来后,他吩咐道:“把他们给我看牢了!还有立刻通知雪鹰、刀魔、鬼影几人过来,我就不信找不到四弟的下落!” “是!” 手下闻声而动,飞快地跑了出去。 钱学礼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污,十分嫌弃的往荣锦瑟身上一丢:“想故意激怒我杀你,真是异想天开!不过你别着急!等我找到你相好的,杀了他之后,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后去黄泉路上陪他!” …… 前锋营。 沈安正看着地图,眉头紧锁。 也不知道沈小路他们收集的东西怎么样了…… 正思索着,秦二郎便带着鲁吉英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徒儿,荣小姐找到了,在洪泽县中的同福客栈,抓她的不是陛下的人,好像是……钱学礼。” 秦二郎之前在营中询问是否有熟悉洪泽县的,没曾想鲁吉英竟是这里本乡本土的地头蛇。 鲁吉英立马发动了所有关系,果然找到了消息。 “钱家?” 这个消息让沈安大出意外,竟然不是梁帝和白无极,而是钱家! 钱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来,叔可忍,婶不可忍! 沈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看来,是该给钱家一点颜色瞧瞧了! 正当他思索之际,营帐外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拨人,还传来一阵阵不堪入耳的辱骂: “这个沈安也不知是怎么当上的前锋营将军,押运粮草的事情多简单啊!竟然都不敢去,以后前锋营就别叫前锋营了,叫乌龟营得了!” “乌龟还有壳呢!打不死还可以爬着走,可沈安这胆小鬼,以后怕是爬着走都怕被人踩着!” “咱们军中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真是辱没了朝廷!我就说嘛,文官打仗那不光是外行,而且还是累赘!” 正当那些不明来历的士兵们讨论的惹火朝天之际,朱逸阳走到了帐前,装模作样道: “喂喂喂,你们说什么呢,沈将军之前已经答应了接下任务,怎么可能反悔?” “可是沈安连军令状都没立下啊!” “就是,没立下军令状,随时可以反悔,到时候沈安反悔了可怎么办?” “……” 聒噪的声音不绝于耳,就连营帐内的秦二郎都听不下去了。 “这帮孙子哪里冒出来的!送死的事他们怎么不去?只会在背后议论,看我不打烂他们的嘴!” 秦二郎说着就要冲出去,却被沈安拦住。 他知道,军令状不立下,朱逸阳便会一直恶心他。 眼下荣锦瑟还在钱家手里,若朱逸阳一直像只苍蝇似的在他身边绕,他反而没有机会去离开军营,去对付钱家。 “反悔?” 沈安冷着脸,径直走出帐篷,冷笑的道:“我能反悔吗?你们不是都把消息放出去了吗?” 朱逸阳见到沈安,讪笑了两声。 说真的,沈安发飙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还挺怵的。 不过,在身后梁将军的怂恿下,他还是笑呵呵的道:“沈将军,瞧你说的,你怎么会反悔呢,只是……按照军规,每个将军出任务,都必须立下军令状,要不你也立一个吧,好让将士们安心,如何?” 说着,又怂又令人厌恶的递上一张写好的军令状。 “呵!” 沈安冷笑,对于朱逸阳的小伎俩十分不屑,爽快的在军令状上写下了大名。 这回轮到朱逸阳和梁将军目瞪口呆了。 好家伙! 这么潇洒的么? 看都不看? 上面可写明了后果,临阵脱逃——死,未能拖住叛军一波进攻——死! 他们都懵了,看不透沈安这到底是自信,还是明知必死后的自暴自弃呢? 可就算必死,不也得挣扎一下吗? “签完了,现在可以走了?” 沈安将白纸扔在地上,一脸嫌弃的看着朱逸阳。 猪一样! 果然是名字没取错,既没脑子又没胆子。 也不知道梁帝看上他什么,竟然让他当上了兵部侍郎。 看来大梁兵锋如此之钝,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可……或许可以吧!”朱逸阳还没能从沈安的爽快中回过神来。 他本来是找茬的,可是沈安这么爽快的答应,他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憋屈。 “到底可不可以?” 沈安没功夫跟他瞎耗着,荣锦瑟在钱家手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这事,他脸上露出了些许暴躁不安,似乎随时又准备发飙了。 这可把朱逸阳给吓坏了,往后缩了一步,脚下一个不小心踩空,还好身旁的梁将军将他扶住,才没摔倒在地。 “可以……可以了!”他慌不迭道。 梁将军却在沈安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沈将军威武,立下军令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会我便让人将军令状传阅三军,也好让所有将士都知晓沈将军的大无畏精神!” 军令状是立了,可也就周围这些人知道。 要想把沈安彻底逼上绝路,那就必须让更多的人知道。 “你们爱咋咋地!准备好粮草,再告诉我!” “另外,两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赶紧滚吧!我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易怒!要是一会脾气上来了,保不准要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qqxδnew.net 第258章 雪鹰,殷泰山 沈安一刻也不想再多看两人一眼,毫不掩饰的威胁道。 看到他冷漠且带着凶光的眼神,朱逸阳两人同时一抖。 卧槽! 孤好梦中杀人的提示么? 赶紧溜吧! 两人也不敢再接话,赶紧转身,腿肚子有些发软,却还是一路小跑的离开了前锋营。 “徒儿,你这……我觉得你有些冒失了!军令状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签下,那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秦二郎目睹刚刚发生的一切,本想阻拦,却没想到沈安那么决绝,丝毫没给他机会。 前锋营的将士们,刚刚听到动静也都围在不远处,看到朱逸阳离开,也都凑了过来。 薛万春也一脸忧心忡忡:“将军,这摆明了是个陷阱啊!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呢?” “是啊!将军!这哪里是让我们去当诱饵,这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我们前锋营为了朝廷出生入死没有关系,可是这样让我们故意去送死,我们不服气!” 将士们也闹哄哄起来。 从军了,怕死只会死得更快,但让他们平白无故的去送死,谁心里也不好受! 他们并没有责怪沈安的意思,只是觉得窝囊! 沈安深吸了一口气,振臂高呼:“各位兄弟,请听我一言!” 他找了个高台站了上去,目光从前锋营的将士们脸上扫过。 这一张张脸,有十七八的年轻人,有四五十的中年人。 有看着稍稍熟悉的,也有毫无印象的。 他们是谁家的孩子,又是谁家的丈夫? 出现在这里,他们或是为国为家义无反顾,又或是被迫来服役。 但每一个都是鲜活的生命! 沈安虽有了后路,却也知道此去危险,一旦出了任何差错,这些人便再也回不来了。 “各位兄弟,我和你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既然有了同锅吃饭的缘分,我沈安就绝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人死在我面前。” “或许你们觉得我签下军令状,是被功劳蒙蔽了双眼,要带你们去送死!可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就好像秦二郎,他为何会当兵?是因为想报仇!是因为想要继承他父亲军武的衣钵!或许你们当中有些人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但我相信不论是谁,心中肯定都有必须当兵的苦衷!” “而我也有自己的苦衷,这个任务,我不得不接!但我绝不强迫你们跟我去送死,这里有些银子!你们谁若是不想去的,站出来!到我这里领五两银子就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 “如果有人愿意留下和我共同赴死的,我保证就算我死了!沈家也绝不会让你们的父母妻儿受苦受难!” 沈安一番无奈却又热血的言辞,不仅把前锋营的将士们给震慑住了,就连那些不明来历的士兵们也纷纷侧目。 营帐前,鸦雀无声! 他们虽然不知道沈安的苦衷是什么,但却知道自己的苦衷是什么。 残疾的老父亲接到军帖,儿子来了。 家中的小弟接到军帖,哥哥来了。 妻儿要钱养活,丈夫来了。 家里犯了事,充军来了。 总之,这个年代就是好男不当兵的年代,谁没有点无奈呢? 是啊! 或许战死沙场,还能让家里免去一些劳役,得到一些抚恤,改善一下生活呢? “我去!”一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我也去!”又有人站了出来。 “我也去!” “……” 一千多人的前锋营,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主动离开的。 沈安眼角含泪,这些人都来自社会最底层,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丰厚的家底,干着最卑微的生计,却每个都是最容易被感动的人。 伟人说过,历史是群众书写的! 这话真是至理名言,放之四海皆准! “好!”沈安再次振臂一呼,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沈安最好的兄弟!我保证绝不会让你们轻易的死去!” “薛万春!”他大吼一声。 “末将在!” “立刻将全营所有人的籍册抄录一份,快马送到京城沈家!” “若是有人不幸死在阵前,以后他父亲就是我沈安的父亲,他儿子就是我沈安的儿子!一切都由我沈安来赡养!” “是!”薛万春把喉咙都给撕破了,扯着嗓子吼道。 …… 回到军帐中。 秦二郎虽然也被沈安的话说得热血沸腾,但冷静下来后,还是一脸忧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 薛万春把事情交代下去后,也和鲁吉英紧随着走了进来,听到这话,翘首以待的看着沈安。 人固有一死! 但人都怕死,哪怕热血上头杀红了眼的时候,也会害怕。 只是有些时候,被人伪装得很好而已。 “老天爷自会相助!” 沈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不担心战事,只等沈小路他们到了,自有办法获得胜利。 他反而更担心荣锦瑟! 他杀了钱学义,虽然钱家不一定知道是他亲自下手的,但这份仇肯定是结下了。 秦二郎和薛万春面面相觑,脸上都难以掩饰的露出失望之色,只是很快掩饰了下去。 “同福客栈的情况,你能再详细说说吗?”沈安朝鲁吉英问道。 钱家在京城四大皇商当中,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存在。 不过看他们和黑虎堂之间的关系,就能猜到钱家一定和江湖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官道上从精锐的天子御卫手中把荣锦瑟劫走,动手之人肯定也非泛泛之辈。 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事情可能不简单!”鲁吉英先下了个定论,脸色凝重的说道:“我有几个兄弟是江湖道上混的,他们听说同福客栈来了一批外地的江湖人士,便去探了探路。” “又跟同福客栈的掌柜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带着昏迷的一男两女住进了客栈,他们拿着荣小姐的画像一问,确定其中一个女子就是荣小姐。掌柜的还听到了那些手下,喊那个为首的公子叫钱公子。” “不过,我那几个兄弟还看了几个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其中实力最强悍的便是半步宗师巅峰的雪鹰——殷泰山。” 鲁吉英越说越心惊,尤其是说到最后那个名字,更是觉得后脊背发凉。 第259章 大杀器快到了 一旁的秦二郎也大惊失色:“殷泰山那个老怪物一向独来独往,怎么会听命于钱家呢?是不是看错了?” “殷泰山是什么人?”沈安皱眉问道。 鲁吉英看了一眼秦二郎,肯定的回道:“雪鹰威名远扬,我那几个兄弟绝没看错的。将军对江湖之事可能不甚了解,这个雪鹰名字倒是好听,但却是他自称的,江湖人都叫他血鹰,因为死在他雪鹰爪下的人实在太多了。” “燕子楼作为顶级门派,一般江湖人都对其礼让三分,可死在雪鹰手下的燕子楼堂主不下于五个,燕子楼多次追剿,却都让他逃了,反倒是自己死伤惨重,后来燕子楼也就放弃了。” “至于雪鹰这等顶级杀手为何会为钱家卖命,我那几个兄弟也无从打探,估计是为了钱吧!” “不可能!”秦二郎一口否定。 他接着道:“我虽然和雪鹰没有直接交过手,但到了他这个层次,是绝不可能因为一些银钱就为人卖命的。” 对于这个说法,沈安深以为然。 钱家看来远不止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背后的实力恐怕远超自己的想象。 但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要将荣锦瑟救出来! “吉英,你代我向你那几位兄弟说声谢,这里有一千两银子,权当是茶水费,但还有些事要劳烦他们帮忙。” 沈安拿出一张银票塞在鲁吉英手中,继续说道:“让他们继续帮我盯着同福客栈,一旦有消息立刻回报,等到救出荣小姐,我还有重谢!” 鲁吉英推开沈安的手:“将军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和那几个兄弟也是过命的交情,将军你又看得起我,这个钱你还是收回去吧!否则就是不把我鲁吉英当兄弟。” 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掀开帐帘的时候,却又回头说道:“将军放心,同福客栈那边我亲自去盯,就是死我也要咬住他们!绝不会让荣小姐出事!” 沈安再次被这样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感动到了。 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对鲁吉英的挑衅既往不咎,而且以礼相待。 或许这些最底层的人,除了生计之外,最需要的便是尊重吧!qqxδnew.net “我知道你们其实很想知道接下来我打算怎么打仗,但有些事情我不是想瞒着你们,只是事情还没到公开的时候,所以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沈安等鲁吉英走后,朝秦二郎、薛万春说道:“但无论如何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带着兄弟们去送死的。” 他说得十分诚恳,甚至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拱了拱手。 “嘿!说啥呢你!”秦二郎托住沈安的胳膊,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似乎也消失不见了:“咱俩啥关系,这话太见外了,你就算真带我去送死,我也陪着你!” “对!将军对万春有知遇之恩,万春就是死也值得!”薛万春一脸激动,凑到一起,三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好兄弟!你们这搞得我……”沈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画面怎么看都像是准备上刑场的感觉。 搞这么悲壮干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万春你忙完外面的事情后,给我准备一个祭坛和三牲六畜,晚上我和秦二郎还要出去一趟,营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沈安赶紧扯开话题,要不然没完没了的悲壮下去,恐怕三个大男人都要抱在一起哭起来了。 说不定还要来个桃园三结义,烧黄纸! 他可不喜欢这套。 “祭坛?三牲六畜?”秦二郎和薛万春异口同声的问道。 要这玩意干啥? 他们突然想起沈安之前那句话:老天爷自会相助! 靠! 将军不会真打算祭天,祈求上天帮助吧? 这就是将军口中所说的绝不会带兄弟去送死的办法么? 闹呢? 难怪刚刚不好说出口,这是怕他们笑话么? 心中刚刚还在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熄灭了不少。 “快去吧!” 沈安懒得解释。 他准备用炸药搞出一场大动静来,但又不想让人,尤其是梁帝的人知道这种大杀器的存在。 那就必须为接下来的事情,铺垫一个能够合理解释的理由。 妖魔鬼怪这些玄学的东西便是最好不过的借口了。 于是乎……前锋营又成了军中的笑话。 “听说没?沈安今日下午在营中搞了个求神的闹剧,说是什么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说是祈求上天降下滚滚天雷,为他接下来的大战助威!” “我滴个亲娘嘞,之前我在前锋营听他的一番热血言论,还以为他一顿操作猛如虎,没想到竟然是个二百五!神他娘的滚滚天雷!” “笑死我了,这前锋营,还有沈安,怕是来搞笑的,老子就看他怎么打这场仗,哈哈哈……” 入夜。 两匹快马从前锋营飞驰而出,小半个时辰,便已经出现在了落霞山的山谷附近。 沈小路他们,比他预想的要快,今日早晨便到了落霞山。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看到沈小路,沈安没有丝毫墨迹,直接开口道。 “准备好了!” 沈小路满脸兴奋。 虽然不知道老大让他准备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做什么,但沈小路就是沈安的死忠粉,一接到密信,就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此刻他带来的兄弟们就藏身在一个山洞之中。 沈安一问,便他立刻头前带路,将人领了进去。 “老大!” “老大!” 一路上,沈安看到的全是熟悉的面孔,都是李二狗从京城带去安州的乞丐兄弟们。 只是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乞丐的痕迹了,一个个孔武有力,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 虽然他叫不出所有人的名字,但也一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后朝沈小路问道:“你带来的这些兄弟,现在武功怎么样?” “还别说,这个不靠谱的家伙,那套拳法真的很玄妙!”沈小路扭头调侃了一句秦二郎:“兄弟们修习这套拳法,现在武功最低的都算得上二流高手了!” 他又拍了拍胸口,有些嘚瑟的说道:“我嘛!武功底子本来就好,也跟着修习了一段时间,你猜猜我现在是什么境界?” “我没心思跟你猜这些,锦瑟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赶紧带我去看那些材料!” 第260章 直接叫炸天帮吧! “什么?!荣小姐被人抓了?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沈小路闻言脸色一沉。 “钱家。” 沈安提起这两个字,眼神中都冒着难以掩饰的凶厉。 沈小路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后,随即满脸愤怒:“钱家好大的狗胆!我现在就回京城,非杀他们个鸡犬不宁!” 刚刚他其实想跟自家老大嘚瑟一下自己的武道境界已经到了顶级高手行列。 再也不用见到高手就撒丫子跑路了! “锦瑟现在被他们关在洪泽县里的同福客栈,我这次过来有两个目的,一来是组装好这些东西,二来则是让你们跟我去救人。” 沈安两人已经走到了山洞最里面,在他面前有上百个大箱子,里面堆满了硫磺、木炭粉、硝石和白糖。 旁边也是几大缸的烈酒,而角落里还放着许多按照他要求制作出来的铁筒子和各种铁制零件。 所以他对沈小路的豪言壮语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你让其他人先出去,你和秦二郎在一旁看着就行!”沈安说道,突然又想起林清儿,随口又问道:“清儿姐呢?” “我们这个山洞全是男人,她嫌弃,就一个人在附近又找了山洞,一会我叫个人把她找来。”沈小路解释道。 “不用了!她一个女孩子来这里确实不方便。”沈安摆了摆手,蹲下身子拿起一个铁筒子。 “接下来你们看到的任何一个画面都不要对人提起,以后这就是我们最强的武器!” 炸药,推动人类进步的最重要发明,没有之一。 就算有,那也是依附在炸药之上的产物。 可是秦二郎和沈小路却一脸懵逼。 武器? 还最强的? 用这些粉末状的东西? “我现在要做的东西叫炸药,用铁筒子装起来后,也可以叫手雷,如果再加上一些触发装置,那就叫地雷。” 沈安开始讲解起来,从一堆零件中,找出一个有点像后世挖奶粉的勺子,不过要大上许多。 他估摸了一下剂量,手上的铁筒子一共能装下八勺左右的东西。 “这个比例你们一定要记住,一硝二磺三木炭,再加上半勺白糖,然后倒入一勺子烈酒,搅拌均匀。” 沈安亲自示范了一遍。 后世的火药用的都是机器研磨出来的粉末,所以只要搅拌均匀便可以直接使用。 但是现在无论是硝石和硫磺,还是木炭粉,颗粒都较大,肯定达不到充分接触的条件。 这便需要用到烈酒来调和,使得它们能够混合得更加均匀,山洞里的温度不低,想来有两个时辰左右,便可以阴干成粉末状,到时候便可以使用。 “徒儿,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秦二郎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这东西怎么就是最强的武器了。 “你们先按照我刚刚说的做,我们三个人,想来也用不了多久,做个两三千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沈安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命令道。 不过炸药这东西实在比较危险,一个不小心便会让他们粉身碎骨,所以他又特意提醒道:“记住了,搅拌的时候不要太过用力,小心一点。” 看他如此紧张兮兮,秦二郎心里有一万个疑问。 徒儿,咱们出来不是去营救荣小姐的吗? 捣鼓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东西还能帮你救人不成? 不过看沈安脸色凝重,他也知道事关重大,便没有追问。 三人紧张的忙碌起来,等到天空泛白,才算大功告成,做出了第一批大杀器! “走,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着最强武器!”沈安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山洞大杀器,兴奋不已。 他为了提升威力,特意加了不少铁珠子,增加爆炸后的杀伤力,想来最终的效果不会让他失望。 秦二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太无聊了。 “徒儿,一会要是配不上最强武器这个称号,我可是要打屁股的。” 破铁罐子! 里面装些寻常就能看到的玩意,能有啥用啊! “老大,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这玩意其貌不扬,怎么看也不像是武器啊!”沈小路也是一脸质疑。 两人虽然陪着沈安在这加班加点干了好几天,可那完全是因为对沈安的信任。 但信任归信任,手里这东西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啊! 最强武器,怎么也得是寒光闪闪,一看就让人害怕的刀枪剑戟什么的。 铁罐子莫非拿来砸人? 那还不如一块砖头呢! “你们两啥时候这么多废话了?叫上所有人,在洞外集合!”沈安瞪了两人一眼,随后先走出了山洞。 两人撇了撇嘴,但还是照他说的去做,把睡的正香的人都踢醒。 “老大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玩意啊?” “好像是我们带来的铁筒子,这不会是沈长老口中说的最强武器吧?平平无奇啊!” “肯定不是,说不定里面装的是酒,老大准备请咱们畅饮一番呢!” “那敢情好,我好久没喝酒了!等会看完老大的最强武器,咱就跟沈长老说说,讨几杯酒喝喝。” 他们在这山洞里也快憋疯了。 不过沈小路这个丐帮九袋长老在,倒也能按住他们。 听说有最强武器看,一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 但谁也没把沈安手中的土手雷当一回事,还以为里面装的是酒水。 沈安直接忽视了耳边传来的声音,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上面的引信。 火星四溅! 他赶紧丢出去三十丈左右,随即大吼一声:“都趴下!” “趴下?” “老大是叫我们趴下吗?” “他怎么把酒给丢了啊?多可惜啊!” …… “砰!” 一声震耳欲聋巨响,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响彻山谷! 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的老大! 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啥情况? 老大这是法术么? 丢出去一个铁罐子,引来一场天雷? 这可真的太牛了! 以后咱也别叫丐帮了,直接叫炸天帮吧! 第261章 威力巨大 “刚刚怎么了?林子里怎么起火了?不是告诉你们要隐蔽吗?怎么全出来了?” 这时,一道靓影飞身而来,林清儿一连四个问号,她刚刚也被吓到了! 她在丐帮中担任的是执法长老,现在说起话来有模有样,威严十足。 沈安欣喜若狂,朝着火光的方向跑了过去。 从刚刚爆炸的声音,加了白糖的土火药威力大了许多,就是不知杀伤力是否也上了一个台阶。 秦二郎等人也立刻追了上去,不过他们越走越心惊。 山谷中高大的乔木倒不多,但是灌木丛生,若不是身手敏捷,普通人在这寸步难行。 可是眼前的景象,火光中心五丈范围内,所有灌木都倒伏在地。 这……威力有点大啊! 沈安对此却视若无睹,土炸药的冲击波就算威力再大,若非近在咫尺伤害力也不大。 最关键的还是那些碎裂的铁片和散射出去的铁珠子。 他四下看了一眼,在附近几棵树树干上仔细搜寻起来。 “我的个亲娘嘞!”这时有人尖叫起来。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刚刚老大手里铁罐子的碎片吧?扎进去至少三寸吧?” “让开,我看看!好像真的是!这要是打中人,岂不是直接毙命了?” “好家伙,难怪刚刚老大让我们趴下,这要是弄到我们身上还得了?怕是直接见阎王了!” 秦二郎那边也有了发现,他亲自参与了土手雷的罐装,也知道里面是有铁珠子的。 比起铁罐子上的碎片,铁珠子更小,射出的距离一定更大,所以他跳到了五丈开外去找了。 一棵手臂粗细的树上,他终于有所发现。 “你们过来看看!”他朝沈安招了招手。 沈安等人闻声飞奔过来。 树干上,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穿透孔,赫然印入眼帘。 嘶…… 没有人再说话了,现场只剩下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五丈的距离,竟然可以直接击穿! 这要是人的话,骨头恐怕也碎成了渣渣。 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效果超乎了他的想象,按照现在军伍的队列阵型,五丈之内,至少有两百来人。 一个土手雷出去,至少倒下去一半,甚至更多。 叛军要是来个二十万人,算上误差,也就是两三千来个土手雷的事。 就算是炸到雪鹰身上,这么密集的铁珠子射出去,恐怕半步宗师巅峰也要成了马蜂窝! 沈安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这……这玩意叫啥?”林清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话都有些结巴。 “惊天雷和震天雷!” 沈安扬了扬下巴,颇有些得意。 他还有一批装药更多,威力更大的地雷,不过已经不需要实验了,还是拿敌人来测试一下吧! 有了这些东西,沈安信心倍增。 他扭头看向了林清儿等人,脸上的得意神色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郑重其事。 这些人可以说是他最基础的班底,除了秦二郎外,沈小路这些人,自从他穿越来就和他厮混在一起了! 虽然去同福客栈救出荣锦瑟,是九死一生的恶战,但并不需要像在前锋营中那样煽情来激发他们心中的斗志。 不过沈安还是想说点什么……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精明如同一条老狗的沈小路,嘿嘿一笑的走了过来。 “老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有些话你知我知,大家都知!” 他拍了拍沈安的肩膀,突然振臂一呼:“丐帮的兄弟们,现在的生活是谁带给你们的?” 手底下那些人还在感慨惊天雷的威力,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便有人积极的回应道:“老大!是老大让我们从卑微的乞丐变身成人的!” “老大!” “老大!” “老大!” 随后大家也都回过神来,齐声高呼。 沈小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老大的女人现在被人抓了,我们该怎么办?” “救回来!” “救回来!” 沈小路继续说道:“老大的女人还被人欺负了,我们要把欺负嫂子的人怎么办?” “杀杀杀!” “杀杀杀!” 气势如虹的震天吼声,在整个山谷不停的回荡。 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甚至有人已经刀剑出鞘,就要冲出去把欺负嫂子的人拎出来砍了。 又是这么一群最朴素的人,用着最简单的表达方式,却把沈安感动的要死。 “谢谢各位兄弟了!”他深深弯腰,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噗噗噗!” 没想到,眼前这一群大老爷们,一个个齐刷刷的单膝跪在了满是荆棘的地上。 “义之所至,义不容辞!” “兄弟一心,不离不散!” 一波波的声浪,直冲云霄,似乎要将这黑夜驱散。 高亢的吼声,整齐划一,似乎引起了风的共鸣,左右的树木摇曳,如同一面面旌旗,迎风招展。 “这口号谁想的,还真是振奋人心!”沈安挺直了腰杆问道。 有这样一帮能为他出生入死兄弟。 他自豪! 他骄傲! 靠!说好不煽情的! 你们这群坏人,干嘛拿沙子丢我眼睛! “嘿嘿,你一定想不到,这口号竟然是狗屁不通的狗哥他想的!”沈小路吐了吐舌头,还不忘编排一句李二狗。 远在安州的李二狗,猛的打了一声喷嚏:“操!谁在骂老子吗?” 听到这话的沈安,心中微微一动,原来自家的这些兄弟,也都在默默的成长了。 只是他最近对兄弟们的关心太少了! 带着心中浓浓的愧疚,他开口道:“让兄弟们都好生休息去吧!咱们几个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钱家。” 沈小路摆了摆手,都不需要说话,那些人便自动散去,树林之中只剩下他们四人。 林清儿十分不屑的说道:“小安,小小一个钱家,我们这些人直接杀将过去,保证片甲不留,有什么好商量的?” 或许是跟在一群男人堆里混得太久,林清儿说话的样子,越来越男人了。 在他看来,钱家虽然势大,但终究还是商贾之家,在江湖打斗上,不堪一击。 “你们千万不要轻敌,雪鹰、刀魔、鬼影你们听过吗?”沈安凝望着漆黑的夜空,一双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华。 他这几天也得到了不少鲁吉英带回来的消息。 钱家身边不仅有传说中的顶级杀手雪鹰,还有几个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 虽然比不上雪鹰,但每一个都是半步宗师境界。 这让他意外之余,对于钱家幕后的实力,心中也多了几分猜测。 第262章 钱家,必须死! “什么?雪鹰殷泰山也是钱家的人吗?” 听到这个名号,林清儿和沈小路异口同声的问道。 她们和江湖接触的多,自然知道雪鹰的名号,那可是半步宗师! 这就难怪沈安会坚持搞出惊天雷,才来商量去救荣锦瑟了。 “是的!钱家的人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我们此去务必小心在意,而且要计划周详。” 沈安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是鲁吉英绘制的一幅同福客栈的平面图。 “我派去打探的人,传来的消息是钱家之所以抓走锦瑟,是以为我抓住了钱学武。” “他们想要用锦瑟来要挟我交人,所以我想用自己当诱饵,将他们的高手从客栈中引出来,到时候你们再带人把锦瑟救出来。” 尽管知道钱家抓了锦瑟是个大乌龙,但沈安却没有丝毫放松。 眼下钱家还没杀锦瑟,就是忌惮自己“抓了”钱学武,若让钱家知道钱学武根本不在自己手中,那锦瑟就真的危险了! “不行!”林清儿一听到这个想法,立刻反对。 “对啊!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孤身犯险?”沈小路也随声附和。 老大是大家的主心骨,是大家的精神支柱!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无论是沈家,还是丐帮,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土崩瓦解。 “你们放心吧!我现在好歹也是军中的将领,他们不敢杀我的!而且你以为我会一个人去吗?还有秦二郎在呢!”沈安赶紧解释道。 他不是李二狗那样的莽汉,谋定而后动那是必备的。 “再加上我已经有了周详的计划,如今又有了惊天雷在手,他们就算真的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沈安将那张平面图平铺在草地上,同时又拿出了一张洪泽县城的地图。 他用手在上面指指点点:“明天早上,我和秦二郎会招摇过市,假意采购大量的物资,然后出城。” “他们到时候肯定会一路尾随,城外的官道一路平坦,只有这片树林是最佳的伏击地点,他们一定会选择在这里对我动手!” “我们就给他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看向沈小路:“你先带50个兄弟,每人拿上10个震天雷,20个惊天雷,让他们把震天雷埋好,然后潜伏起来。” “等弄完这一切后,天亮城门一开,先到城门口跟二姐汇合,带着剩下的人去同福客栈救出锦瑟。” 看沈安布置得如此周详,而且态度坚决,林清儿和沈小路本来想反对,也不再开口反对。 林清儿一把抓住秦二郎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无论如何保护好小安,不要让他出事,要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秦二郎咧开嘴,别看他们平时牛逼炸天一样,可一旦碰到美女,那就乖的跟孙子一样。 他拍了拍胸口:“清儿姐放一万个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死的!” “别扯那有的没的!”看他说得有些悲壮,沈安赶紧接过话头:“你们就看好了吧!我保证把那雪鹰,变成麻辣鹰丝!” “麻辣鹰丝?” “啥玩意?” “……” 瞧见三人毫无见识的模样,沈安只能感慨大梁国无论是饮食行业,还是造词造句能力,都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他定了定心神,重新把话题拉扯到了正题上。 “二姐,小路,你们两个从同福客栈救人之后,记得还有件事一定要去办。” “什么事?” “他们一旦发现我的踪迹,肯定会派出高手倾巢而出,到时候同福客栈便只有等候消息的钱家众人。” 沈安提到钱家的人便咬牙切齿,目光中的凶厉之色意于言表:“我要你们杀光同福客栈里,所有钱家的人!” 鲁吉英传回来的消息显示,同福客栈中钱家的人来了不少,其中便有,钱学礼和钱学文两兄弟。 他已经杀死了四兄弟之中的钱学义,如今钱学武有消失无踪,恐怕也已经死翘翘了。 再将这两兄弟弄死,钱家就算彻底绝后了,到时候他随便派个杀手将钱家家主钱丰原干掉,钱家就算还有些旁系,也只能算是名存实亡了。 沈安不是个凶残的人,但是钱家触碰了他心中最软的软肋! 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后搞沈家,香料之事就差点让整个沈家陪葬! 所以不管钱家背后还有没有人撑腰,都必须死! …… 与此同时,同福客栈中。 钱学礼两兄弟站在关押着荣锦瑟等人的房间外,低声先谈着。 “大哥,我已经等不及了!明日就派人去平叛大军的前锋营,直接找沈安要人!否则我就杀了荣锦瑟!”钱学文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我不仅要救回四弟,还要让沈安死在这里!明日通知他子夜来交易,我让雪鹰他们在树林里埋伏。” “嗯!荣锦瑟我们随便找个人假扮就好,只要把沈安引出来,就不怕四弟还会出事!” “是的!” 两人商定以后又闲聊了几句,便下楼去了。 屋内的荣锦瑟脸上的伤痕还未消散,忧心忡忡的看着青羽:“青羽姐姐,现在怎么办?我绝不能让他们杀沈安,实在不行我只能咬舌自尽。” “锦瑟妹妹,你不要乱来!刚刚他们不是说了吗?就没打算真拿你当人质!” 青羽脸色苍白,用力挣扎了几下,今天的绳子似乎有些松了,她脸色微变。 不再开口说话,省下力气全力的挣扎。 一旁,脸被打成了猪头的陈友,也赶紧说道:“对呀,对呀!你死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听到他俩的话,荣锦瑟脸上更加焦虑几分。 怎么把消息传出去? 说的简单,可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这时,青羽本来被绑缚在身后的双手突然张了开来。 “你……”荣锦瑟脸上一喜,这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你不用管我们,赶紧去给沈安报信。” 青羽犹豫了一下,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皱眉说道:“那好,我一定拼死把消息送出去!” 不过她从屋内出来后,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拦,打死了几个小喽啰后,便成功的逃离了同福客栈。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钱学礼两兄弟才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们表情得意又不屑,分明就是故意将靑羽放走的! “三弟,你真的确定沈安一定会来吗?”钱学礼问道。 “有靑羽传信,再加上他和荣锦瑟的关系,他就算知道我们有埋伏,也一定会来!” “到时候……咱们就一箭双雕,救出四弟的同时,杀了沈安! 三公子钱学文嘴角微微勾起,阴狠的笑容让人头皮发麻! 第263章 宝贝如意丹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沈安和秦二郎趁着夜色便回到了前锋营中。 他已经出去一天一夜,再不回来,只怕引起营中的怀疑。 沈安刚脱下衣服想要休息,帐外一个军士走了进来。 “启禀将军,营外有一女子,说是你的朋友,想要求见!” “有没有说是哪里人?找我做什么?”沈安问道。 这里又不是京城,他哪来的那么多朋友。 该不会是钱家,派人过来送信的吧? “那女子好像受了重伤,就一口一个说要找将军你,还说什么将军你有危险。” 受伤的女子? 还是来提醒他有危险的?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后世看过无数小说的他,对于有些刺客的接近套路,再熟悉不过了。 “你把她请到隔壁营帐当中,我一会儿再过来!” 眼下是关键时刻,明日便要和钱家对决,沈安不想出任何纰漏。 毕竟他若是出事,死的就不单单是他一个人,还有荣锦瑟,和一班兄弟们。 要想活得比敌人更久,就要有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谨慎! 他麻利的起身,在屋内找了一件士兵的铠甲便套了进去。 “什么人……口令……将军?” 附近的营帐虽然没有人住,但为了迷惑敌军,门口也有军士站岗,看到沈安出现,一下子还没认出来,等看清楚容貌后,就要抱拳施礼。 “你们回去休息吧!今天夜里我来站岗!”沈安摆了摆手,打发两个人离开,随后便腰杆笔挺的站在门口,看起来还真像是个哨兵。 过了一会儿,之前前来通报的那名士兵便领着一个浑身是血,勉强能够分辨出一身衣服是白色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一看就受伤极重,走路一瘸一拐,左手拿着剑,右手使劲的捂着胸口,看起来倒不像是装出来。 她脸上满是污秽,再加上天色浓黑,根本分不清容颜,只是偶尔两声咳嗽,却让沈安觉得有些耳熟。 “姑娘,我们家将军就在营里!”那士兵用手一指。 “谢……咳咳……了!”女子勉力回道。 “青羽?是青羽姑娘吗?”听到这声音,沈安总算将其和脑海中的印象重合了起来,立刻冲了过去。 青羽和荣锦瑟在一起,她跑出来了,那荣锦瑟呢? “沈……沈安,你……你要小心!”青羽说完两句话后,体力再也不足以支撑她继续下去,头一歪,晕倒在沈安怀里。 “快!快来人!给我叫军医过来!”沈安急得要死,大声吼道。 听到动静的秦二郎,也从营帐中冲了出来。 “徒儿,怎么了?荣小姐就回来了吗?”看到沈安怀里的女子,他也一下子没认出来是青羽。 “没有!这是青羽!快点叫军医过来帮她看看!” 秦二郎皱了皱眉,伸手握住了青羽软弱无力垂在一侧的手臂,一边安慰沈安:“你先别急!咱们前锋营没有配备军医,我先看看!” “内息紊乱,而且还中了毒,身上又有外伤侵入肌体,可谓是内外交加。” 秦二郎双目闪动,松开了青羽的手臂后,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你把她先抱到营帐里放下,我这里有些疗伤的药,但只能调理她的内息,但她还有中了毒,恐怕想醒过来还要些时间。” 中毒? 对了! 沈安听到这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赶紧将青羽抱进了营帐,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 “我这里有些解毒的药,你看看合不合适?” 沈安当日救了红莲圣女之后,也不好意思再将那些小扁瓶重新绑回人家的大腿上,干脆就据为己有了。 秦二郎也没问他这药从哪里来的,接过来后也跟沈安最初得到一样,想要每个瓶子都打开来闻一下。 “嗯?”他刚打开第一个白色的瓶子,便脸色大变的看着沈安紧张问道:“你这些药从哪里得来的?” “怎么了?有问题吗?” 看他如此模样,沈安纳闷的反问。 秦二郎小心翼翼的从白色瓷瓶中倒出一颗,托在手中说道:“这是江湖上堪称圣药的【如意丹】,乃是红莲教密不外传的东西。” “据说它是用天山雪莲为药引,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等众多名贵药材,以极其严苛的配方调制而成的,不仅能解百毒,还能强健内息,精进肌体。” “江湖上但凡出现一枚这样的药,都要被人疯抢的!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有十几枚之多!” 沈安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药还有这么大的来历。 只是他能解释说,是从红莲圣女的大腿根部找来的? “我从地上捡的!”沈安随口扯谎。 “捡的?”秦二郎弯下腰,将手心的【如意丹】塞入了青羽,听到这话扭头瞪着沈安。 神特么的捡的! 这玩意拿出去卖,随便也能开价到一万两银子以上,你再捡一个给我看看。 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沈安不想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且跟沈安在一起也有些时日了,他身上的古怪事情还少么? 就算哪天沈安拿出了比【如意丹】还要好上千百倍的东西出来,他也不会奇怪。 沈安就是这么牛! 每次都能让人意外! 【如意丹】的效用果然十分神妙,青羽刚刚吞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悠悠醒了过来。 睁开如花的美眸,看到沈安和秦二郎后,猛地坐了起来,抓住沈安的胳膊:“雪鹰他们已经计划好了要杀你,你千万不要去救人!” “青羽!青羽!”沈安使劲的摇晃了一下青羽,才让她镇定下来:“你冷静一点,先告诉我,锦瑟她……现在还活着吗?” “锦瑟妹妹,她还活着,只是受了些委屈,因为钱家想拿她跟你交换钱学武,而且已经准备给你传信了,他们另外安排杀手,只要等你们出现在交易地点,便直接将你杀死!” 青羽的气息也稳定了,说起话来连贯了许多,只是脸上紧张的神色丝毫没有褪去。 “那就好!”沈安听到荣锦瑟没事,长舒了一口气问道:“他们计划在哪里跟我做交易?” “县城外十里官道上的树林中,时间是明日夜里子时。他们……” 青羽的话说不下去了,眼神中满是狐疑的看着沈安两人。 没想到沈安非但不慌,脸上还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秦二郎眼中更是隐隐有几分兴奋,没想到钱家和沈安想到了一块去了。 只不过沈安要更快一步,早就派人在树林里埋伏,等到子夜时分,等待钱家的,便是覆灭的灾难! 第264章 正好,我也想拖延时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青羽看着淡定无比的沈安,又急又慌。 “没事,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沈安没有直接道明其中的缘由。 可这淡定的态度,让靑羽更着急了:“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他们请了好些高手,每个都是半步宗师境界。”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锦瑟救出来的!” 半步宗师又如何? 再绝对的武器面前,什么实力都白搭! 沈安说完把薛万春叫了进来,让他派人照顾好青羽,便和秦二郎走了出去。 “这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他们会主动送上门来。”秦二郎一脸兴奋,挥舞双拳跃跃欲试。 许久没跟人打过架了! 也不知现在是否境界提升了没。 “青羽的话,你觉得可信吗?”沈安侧着头问道。 “你觉得青羽有问题?”听到这话,秦二郎愣了一下。 “靑羽当然没问题,只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钱家的高手中有雪鹰这等顶级的半步宗师在,别说青羽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她就算全盛时期,也很难从同福客栈逃出来吧?” 沈安面容平淡,接着道:“另外,你想过没?她是怎么知道我现在在前锋营的?” “你的意思……是钱家的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没错,钱家故意让她逃出来,就是为了让她把他们所谓的计划告诉我。” 沈安轻笑一声,直接道破了其中的缘由,冷冷说道:“想跟我玩调虎离山,那我就让你三路开花!” 沈安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把薛万春和鲁吉英都叫来!” “什么意思?”秦二郎脸上懵了一下。 营救荣锦瑟的事情,沈安除了让鲁吉英到洪泽县城中打探消息外,似乎一直没有打算动用前锋营的意思。 现在突然把薛万春两人叫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还不明白吗?钱家以为钱学武真的在我手中,假如这是真的,那我会将钱学武关押在哪里呢?钱家想调虎离山,最终的目的又是哪里呢?” 沈安撇了撇嘴,秦二郎确实是一员虎将,但仅限于冲锋陷阵的那种。 真要让他运筹帷幄,还真是有些为难了。 “哦!”秦二郎听到这话,猛的一拍脑袋。 是啊,如果钱学武真被沈安抓了,那钱家的目标一定是前锋营啊! “你想跟他来个关门打狗吗?那我们是不是要将埋伏在树林里的那些兄弟叫回来?”秦二郎揣测着沈安的想法,跃跃欲试。 沈安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钱家那些杀手太过厉害了,我们就算把前锋营的兄弟都留在这里,恐怕想要留住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白白浪费了性命。” 这种亏本的生意他肯定不会做。 他现在手上有炸药这种大杀器在,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对得起钱家那些人苦心孤诣想出来的计策。 “你别多问了,赶紧去把他们叫过来!另外你带一个百夫队,立刻去山谷,带上二百个震天雷来!” 听到这里秦二郎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真是猪脑子。 他眼睛一亮,拼命的点头,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跑出了营帐。 …… 夜黑风高。 洪泽县城十里外的树林中,两队人马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钱家派了靑羽来传递消息,沈安自然要去树林这个交易地点,陪他们演一出戏。 “你就是沈安?” “你就是钱学礼?” 沈安双眼微眯的,打量着眼前跟钱学义长得有些相似的男人,目光中透着冷漠,犹如看着一具尸体。 “你杀了我二弟,此仇已经是不共戴天,不过冤家易解不易结,只要你放了我四弟,咱们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钱学礼的目光同样不善,不过他少了一眼沈安带来的人当中,并没有钱学武,便和沈安虚以委蛇起来。 他继续说道:“在下十分佩服你的能力,若是可以的话,我们两家完全可以合力去做一些大事。”qqxδnew.net “你有聪明的脑子,而我们钱家有着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实力!就好像我身边这两位,你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想来也听说过他们的威名。” “这位是雪鹰,一身功夫已经到了半步宗师巅峰境界,而这一位名叫刀魔,在江湖上也同样威名赫赫。” 钱学礼挥了挥手,分别介绍起了他身边站着的两人。 他当然没打算真的放过沈安,只不过作为读书人,总要讲一些礼节。 先礼后兵,才不失书生的风范!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拖延时间,以免沈安反应过来,耽误了另一边人马,去前锋营救人的大事。 沈安一言便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威胁之意,他扫了一眼钱学礼身边的两人。 雪鹰长相平平无奇,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一眼都分辨不出来的人。 不过腰身有些佝偻,看起来像个病态的书生,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他手指甲。 特别长,而且通体白色,似乎并非肉里长出来的。 而刀魔的识别度就比较高了,魁梧大汉,满脸的络腮胡须,铜铃般的大眼中时刻都冒着杀气。 手中一柄金丝大环刀,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本就是那样,刀刃上残留着些许的殷红血渍,让人望而生畏。 沈安耸了耸肩,双手在胸前一摊:“雪鹰和刀魔两位的大名,在下之前确实没有听说过,不过最近也略有耳闻。” “着实有些厉害!在下确实低估了你们钱家的实力!不过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钱学礼闻言,丝毫没有意外。 同福客栈周围最近来了一群人,不断的在打听他们的消息。 其实他早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布下这个引蛇出洞、调虎离山的计策。 钱学礼说道:“你说!如果你想提些条件的话,只要不过分,我可以代表钱家答应你!” “你确定你能答应?” 沈安的心思何尝不是跟钱学礼一模一样? 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吗? 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片树林距离洪泽县城不过十里,反倒是距离前锋营有三十余里路。 老子还担心你回过神来,赶回县城中阻拦我救人呢! 第265章 别逼逼,动手! “哈哈哈!”钱学礼仰头一笑:“你尽管开口!” “那好!在下就不客气了!”沈安笑着说道:“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想要你们钱家所有人的人头!” “哦?也就是没什么好谈的了!”钱学礼目光一冷,他显然对于言语交锋,落在下风有些不爽。 “你刚刚也说了,我杀了你二弟,难道你还指望我相信,你能放过我吗?”沈安依然脸似春风,面带笑容。 “哈哈……” 钱学礼狂笑起来,被人戳穿心事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啊! 既然你想着急去死! 那就别怪我了! “杀了他!”他止住笑声后,冷哼一声,轻声说道。 身旁的雪鹰和刀魔,同时迈出一步。 “刀魔!这个人留给我,他刚刚看我的眼神中有些不屑,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了!”雪鹰冷漠说道。 “好!”刀魔闻言将目光看向了沈安身旁的秦二郎:“那他身边那个小子就留给我了,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厉害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我们比一比谁先得手!” 雪鹰和刀魔的对话,冷漠且目中无人。 似乎完全没有将沈安和秦二郎放在眼中。 不过这也不奇怪,两人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杀手,又怎么会将沈安和秦二郎这等默默无闻的小子放在眼里呢? 见此架势,一旁的秦二郎小声朝沈安嘀咕道:“徒儿,你悠着点!” “嗯!” 沈安其实很反感这种一对一的单挑。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 只是现在双方所占的位置,还没有进入丐帮兄弟所布置的雷场,他们可以往后直接逃跑,将对方引入雷场。 可又怕钱学礼这个老狐狸识破了诡计,只得和对方打斗一番再说。 “你们先退到一旁!”沈安挥了挥手,身后带来的十几个兄弟立刻退到了一旁。 若是有心人便能发现,这些兄弟的走位都十分奇妙,故意避开了脚下一些隆起的地面。 不过天色如此之黑,钱学礼那边的人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 反倒以为沈安在故意托大,显得十分傲慢。 “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了!”雪鹰慢慢的靠了过来:“忘了告诉你,之前像你一样嚣张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是吗?那我愿做第一个活下来的人!” 话音落下,沈安右脚猛的一踩,身子便如同一道离弦之箭,朝着雪鹰飞扑了过去。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境界到底到了什么层次,不过拳头处带出的音爆,以及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让他的信心大增。 “咦!”雪鹰也微微动容,眼角一挑:“果然有些实力。” 口中虽然夸赞,但却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脚下踏着诡异的步法,双手指甲银光一闪,便主动迎了上去。 “砰砰砰!”qqxδnew.net 拳脚交加,卷起一阵阵狂风,将附近的落叶,凌厉的扫荡了出去。 一旁还没有开打的秦二郎和刀魔两人,同时心中一惊。 徒儿原来变得这么强了? 咱这十几年的功夫,真是白瞎了! 还比不上徒儿几个月! 秦二郎心中吐槽,他感觉自己若是和沈安过招,恐怕百招之内就要落于下风…… 果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在他思忖之际,沈安轰出一拳之后,突然化拳为掌,抓住了挡格在他身前的手臂。 “小子,想用擒拿手吗?”雪鹰脸色微变,手臂却没有丝毫回扯的意思,反倒顺着沈安拉扯的力道,用力往前一推。 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 另一只手同时往前一探,借助着沈安向后拉扯的力量,速度更快了几分。 “不好!”秦二郎一看不妙,大吼一声:“快松开他的手,赶紧躲开!” 就在他心神被沈安那边牵扯住的时候,刀魔手上的金丝大环刀高高举过头顶,双腿一跃:“你的对手是我!小子看刀!” 刀魔想趁着秦二郎分神的时候偷袭,作为专职杀手,他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江湖道义和规矩。 只要能将目标杀死,其他的都是浮云。 不过秦二郎并非是刚出茅庐的菜鸟,岂会让他如此容易的得手。 但他心中还牵挂着沈安,闪躲了几下之后,必无可避只得应战,却明显刚一交手便处于下风。 “你不用管我!好好对付你自己的敌人!” 沈安还在往后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秦二郎,皱眉说道。 在他说话之际,雪鹰的左手已经逼近到了身前。 “当!” 火星四溅! 雪鹰尖锐的利爪,撞击在了沈安的手臂上,却发出了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音。 “咦!”雪鹰脸上顿时一变。 那是沈安手臂上的连弩。 不过还不等雪鹰反应过来,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机簧跳动。 紧随着便是一声犀利的破空之声。 沈安故伎重施,当初就连已经迈入了宗师境界的红莲圣女都吃了他的暗亏,雪鹰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此时两人的距离,比起当时他和红莲圣女还要更近一些。 短箭直冲雪鹰的面门而去! 雪鹰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第一反应便是想往后退,可是手臂却被沈安牢牢的抓住。 不过生死之间,雪鹰展现出了半步宗师巅峰境界的实力。 只见他双脚猛的一蹬,身体轻盈的弹起,以沈安的手作为支点,整个人倒悬在了空中。 “小子!你成功的激怒了我!”他甚至还有余力开口,在短箭擦身而过的同时,突然将全身的劲气集中到了手臂。 泰山压顶! 重若千钧! 沈安显然没想到连红莲圣女都没能逃过一拳,雪鹰竟然躲过了。 他却不知,红莲圣女虽然境界更高上一层,但论起打斗经验,跟雪鹰那是天差地别。 “噗!”沈安硬生生的扛了一记雪鹰的泰山压顶,顿时喉咙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 第266章 一切都晚了 沈安口吐鲜血,如此危急的时刻,他倒也没有慌乱,赶紧松开了雪鹰的手臂,同时甩出了三道短箭。 顾不得脚上的酸麻,赶紧趁着雪鹰躲避短箭的间隙,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小子!你确实很强!不过,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都活着走不出这片树林!”雪鹰冷笑看着沈安,脸上的杀意更加浓烈。 他自从成名以来,还从未像刚刚那么狼狈过。 “是吗?那就试试!” 沈安并没有受到对方的言辞影响,冷冷的回应后,两人再一次战到了一起。 “没想到这个沈安,竟然如此厉害!连雪鹰都短时间之内拿不下他!” 看到沈安和雪鹰打的有来有往,而刀魔那边虽然占据上风,但优势也并不明显。 钱学礼微微有些意外,目光扫视了一圈沈安带来的那些手下。 “你们也动手吧!带来的人通通杀死,再去帮雪鹰和刀魔!” “是!” 那些手下立刻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向了树林中若隐若现的人影。 顿时,树林中杀声一片,不停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 夜色浓墨,沈安也分辨不出那边的战局到底如何,不过每一声惨叫都能让他的心不由得揪一下。 “雪鹰!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为何会为钱家卖命?”沈安后退一步,一个断桥流水,避过雪鹰的利爪后,踹出一脚将其逼退。 “你我已是生死之局,何须再去究根问底!” 雪鹰脸色微变,疾退之后,一脚踢在身后的树干,暗运劲气,往前猛跨一步,手掌上的关节咯咯作响,带着风声,抓向沈安胸口。 沈安侧身一让,却感觉那手指如同附骨之蛆,紧贴着胸口又要抓向肋下。 “啊!” 肋下顿时一痛,尽管他及时闪避,却还是被刺破了皮肤。 “小子!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整个江湖上这等天赋的人恐怕千年难得一见,杀了你实在有些可惜!” 雪鹰一招得手之后惋惜的说道。 两人打斗到现在,他逐渐摸清了沈安的功夫。 境界顶多在顶级高手巅峰,只是说练的功法比较强悍,再加上十分机敏,才能在他手下活这么久。 沈安不为所动,随手从腰间解下一个惊天雷,便丢了出去。 雪鹰只见一个铁筒子飞了过来,还以为又是什么暗器。 不过,这江湖上哪有什么暗器这么明显的? 他直接一脚踢开,冷冷的嘲讽道:“你这一手暗器倒也十分厉害!”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当场震惊。 惊天雷被他踢出去三四丈,便凌空爆炸开来。 散乱的铁珠,在巨大的冲击波下,铺天盖地的冲向了雪鹰。 “啊……” 他猝不及防,竟然连闪躲都忘了,身上连续中了几枚铁珠。 “你……你这是什么东西!”他何曾见过会爆炸的东西,惊愕之余,赶紧将身上所种的铁珠用真气逼了出来。 同时往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的打量的沈安。 眼下这个年轻人! 层出不穷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尤其是刚刚那会爆炸的东西,竟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些胆怯。 这时,一个人影从沈安的眼前划过,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定睛一看,脸色微微一变,这人是他带来的丐帮兄弟,胸口插着一柄钢刀,鲜血流了一地,挣扎了几下,便咽气了。 紧接着便听见接二连三的落地声,四周的树林中,钱学礼的手下一个个的围了过来。 “怎么样?你带来的这些垃圾实在不堪一击呀!”钱学礼的声音也从树林中传了过来。 冷漠中带着鄙视! 鄙视中带着狂妄!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沈安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大公子,小心一点!这小子刚刚丢出来一件暗器,威力十分巨大!”雪鹰捂着伤口好意的提醒到。 “是吗?”钱学礼毫不在意,在他看来,沈安的暗器就算再厉害,还能将这么多人同时杀死吗? 既然杀不死,那沈安就必须死! 看到他的出现,沈安不尽没有丝毫的惧意,反倒嘴角微微翘起,冷笑起来。 “秦二郎!赶紧撤!”沈安大吼一声。 打是打不过的,钱家带来的人有很多半步宗师。 那就逃呗! 最重要的是,时机已经成熟! 雪鹰他们已经进入了震天雷的雷区。 秦二郎那边也是勉力支撑,听到这话,轰出一拳将刀魔逼退后,也闪身跳开。 “现在想跑是不是太晚了?”刀魔正杀得兴起,一看秦二郎要跑,提刀便追。 不远处的钱学礼脸上微微得意,扬了扬手,也率领着其他手下缓缓的走了过去。 “沈安,不要负隅顽抗了,本公子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效忠我们钱家,我依然可以饶你一命!” “放尼玛的狗屁!”沈安不断的释放短箭,让雪鹰无法贴身靠近,不过在跳出五六丈距离之后,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想给我机会,但本公子却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他刚刚脸上狼狈逃窜的样子,一扫而空。 听到这话,雪鹰和钱学礼同时脸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没看出你现在的处境吗?”钱学礼环顾四周,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哈哈!等你到了阴曹地府,自然知道我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沈安冷笑几声,突然暴喝:“动手!” 滋滋滋…… 漆黑的树林中,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古怪声音,而且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不好,有陷阱!”雪鹰虽然不知道沈安到底在这里埋伏了什么东西,但作为顶级杀手,对于危险的敏锐感知,却让他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飞身一跃,想要利用轻功直接逃离这片树林。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267章 死也要在一起 “轰……” 雪鹰惨叫一声落地! 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惨叫声收尾,整个人便四分五裂,只剩碎肉和血沫在空中横飞。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爆炸的高温,也瞬间将树林点燃,熊熊的烈火中,不停传来惨叫声。 刚刚还无比嚣张的钱学礼,此刻在火光中奋力挣扎,惨叫之声响彻树林。 他没有被惊天雷直接击中,却被爆出来的铁珠子射伤了眼睛。 此刻满脸血污,身上的衣物被熊熊烈火点燃,在烈火中疯狂挥舞着兵器。 可没多久,便彻底在惨叫中咽了气。 余下的钱家众杀手也没什么好下场,不是直接触了雷,当场身亡,就是在战场中慌乱逃窜,被惊天雷里的铁珠子射中,被爆炸弹开的地雷碎片击中,还没来得及逃便毙了命。 运气再好一点的,也没能逃过地雷阵的屠杀。 惨烈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最终都归于一片死寂。 只剩下燃烧后的一片焦土和满地血腥的残肢断臂…… 埋伏在四周的丐帮兄弟,在拉扯完地雷的引线后,便都朝着沈安汇集过来。 看着眼前震撼又血腥的场景,众人内心虽然嘘唏害怕,可一想到自己被钱家杀手杀死的兄弟们,同样血流遍地,瞬间便没了同情。 这是战场,他们若同情敌人,那便是对死去弟兄的侮辱! 等钱家众人死的差不多了,众人才围着沈安开口: “老大,这也太牛了!” “之前只是试验了一个惊天雷,只觉得威力巨大,今天这么多放在一起用,才知道什么叫做震撼!” “开玩笑呢!老大称这叫【天雷滚滚】,要是没有这等阵势,还配叫这个名字吗?” 沈安一脸得瑟,打趣了一句,仿佛回到了刚刚穿越时,跟这些小乞丐吹牛打屁的一刻。 只是眼前的景象没有了当时的惬意,而是充满了血腥。 他本想作为一个多多赚钱的小地主,却被这些人活生生的逼成了刽子手,还真是世事弄人。 不过此刻他可没工夫感叹,逼迫自己迅速调整好情绪,沈安吩咐道: “秦二郎,留十几个人在这里打扫战场,务必让他们检查清楚,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你带着剩下人赶回前锋营,看看那边的情况,我现在就进城。” 吩咐完,他便快速朝着洪泽县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可他并没有走出多远,迎面走来了几辆马车。 等到看清楚来人,沈安欣喜若狂地跑了过去。 为首的正是沈小路! “锦瑟呢?”沈安紧张的问道。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最后没把人救出来,他非把沈小路的皮给扒了不可! “放心吧!人已经救出来了!不过……”沈小路这个时候可没敢调侃他,老实的回答。 他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不过荣小姐说,她暂时不想见你。” “为什么?”沈安一脸不解。 “哎呀!我说老大你平时机灵鬼一样的!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傻呢?她被钱家的人关押了这么久,身上脏兮兮的,怎么好意思来见你呢?” 沈小路吐槽道。 “我不管!脏要什么紧!”沈安听到这话,撂下一句话后,便冲向了那辆马车。 他为了荣锦瑟连死都不怕! 还会怕脏吗? 不管怎么样,他也要第一时间确定荣锦瑟没事! 否则这颗心就一直也放不下来! 林清儿站在马车上,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安!你给姐姐站住!锦瑟妹妹还在梳妆呢!” 倒不是真的梳妆,只是荣锦瑟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沈安看见。 “我……哎呀!你们这些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沈安无奈的停下脚步,蹲在官道旁的草丛中生着闷气。 这时,马车上的布帘,被掀了开来。 “沈安!” 轻柔的声音,如同三月的春风,从马车上传来。 但仅限于声音而已,沈安扭头看去,车帘只拉起了一半。 “锦瑟,你……”这让他更加焦虑,以为荣锦瑟出了什么事。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 女主角身中剧毒,不想拖累男主角,选择一个人孤独死去。 又或是被毁容,觉得配不上男主角了,自动退出他的生活。 沈安心中一急,一个健步冲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后,双目之中的神色,变得复杂异常。 荣锦瑟脸颊上的手掌印还历历在目,身上的衣物还残存着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她虽不是王侯之女,但作为荣家的独女,什么时候受过如此虐待。 愤怒,怜惜交织在一起! 片刻又化成了万千似水的柔情,一把将荣锦瑟搂在怀里。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事情,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沈安无比自责。 “我……”他还想开口,却被荣锦瑟用手堵住。 “别说话!我现在只想静静的抱着你!” 她这几天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每日都被严刑拷问,却始终没有松口。 此刻的柔情,让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两人紧紧相拥了许久后,沈安突然扶住荣锦瑟的肩膀:“对了,此事基本上已经了结,你不要再回京城了,我一会让清儿姐先护送你安州。” 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不得不考虑荣锦瑟的安危了。 京城,对他而言,无论是来自梁帝的猜忌,还是得罪的各方势力,都已经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是因为梁帝和军中有人想害你吗?”荣锦瑟是个聪颖的女子。 她被林清儿等人从同福客栈救出之后,便不停的在询问沈安的事情。 听到沈安误以为她被白无极抓住,不得已立下军令状,冒险作为诱饵时,便已经哭得花容失色。 所以,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沈安! 一个男人,为了她把性命都摆在了赌桌上,她又岂能封盘下桌? 即使林清儿安慰她说,沈安已经想到了办法,可以摆脱目前的困局,但…… 沈安点头道:“梁帝已经对我起了猜忌之心,你若是回到京城,必然是羊入虎口,至于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让十三负责京城事务,而我们的重心也会慢慢转移到安州去。” “我不去!”荣锦瑟坚定的摇头,眼眶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就算要去,也要等你活着从战场上走下来再说!” 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答应,但唯独这件事,她不能答应。 要死,也要两人死在一起! 第268章 生一个足球队 “锦瑟!” 沈安用力的握了握她的肩头,又温柔的给她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你的心,我明白,但是现在你若是出现在军中,钱家的事情,立刻便会被白无极所知,到时候只会让我陷入危险之中。” “试想一下,白无极派人打探之下,我竟然可以灭掉钱家那么多实力高强的杀手,梁帝本就猜忌于我,得知此事后,还会放过吗?” “所以你不仅要离开这里,而且还要低调行事,我也会让人在洪泽县城放出消息,你已经在同福客栈中被人杀死,香消玉殒了。” 沈安顾虑周全,在林清儿他们救人之前,便特意交代,要第一时间将陈友打晕,之后再动手,而且一定要认真打扫战场,一具尸体也不要留下。 而树林那边则会抛下一具女尸,并刻意留下了能辨识出身份的东西。 至于被单独带走的陈友,找个机会让他逃走便是。 到时候,便可以说成是,钱家见沈安无动于衷,便起了歹意,将他俩带入树林想要杀死,结果陈友逃走,荣锦瑟被杀。 而钱家知情的人,基本已经死光了,也不可能出来说明情况,此事的一切便都和沈安毫无关系。 荣锦瑟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含泪点了点头,声音哽咽的说道:“那……那你答应我……一定……一定要活着回来!” “傻丫头!”沈安最受不了荣锦瑟的泪眼涟涟:“放心吧!我还要跟你生一个足球队呢!” “嗯……足球队?” 荣锦瑟一脸羞怯和懵逼。 【生】这个字,她听明白了,可什么是足球队? “啊~~~哈哈!”沈安终于看到了调节气氛的机会,伸出十根手指在荣锦瑟的眼前晃了晃:“这是我们老家的俗语,一个足球队有十一个人。” “十一个?你把我当母猪么?”荣锦瑟泪汪汪的大眼睛,睁得跟铜铃一般,一双粉拳砸了过来,脸上的忧郁也少了许多。 “嘿嘿,母猪母猪,让我拱一拱好不?”沈安看着她脸上终于露出的些许笑容,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戏谑的问道。 “你……给我下去!” 荣锦瑟低着头,脸已经红成了苹果,一脚踹在沈安身上,嗔怒说道。 沈安等人的马车,在官道上分道扬镳,林清儿带着荣锦瑟,和沈安他们依依不舍的分别。 没有了后顾之忧,沈安全身放松了下来,甚至哼起了小调。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他说道。 “老大,兄弟们的尸体怎么办?”沈小路非常不恰当的问道。 树林中战死的,大部分是沈小路从安州带来的丐帮兄弟。 他脸上有些沮丧,这些兄弟虽然没有承受爆炸带来的痛苦,但却被钱家的高手斩杀毙命,肢体残破不堪。 场面可谓惨烈至极! 他当时看到,都差点吐了出来。 反倒是在营救荣锦瑟的过程当中,受伤的人虽然也不少,但却无一阵亡。 沈安闻言,脸上的笑容为之一滞,脱口而出:“我们不能让这些兄弟客死他乡!” “可是……” “将兄弟们的遗骸收敛一下,统一火化,然后让人运回京城,让十三在郊外找一块风水宝地,以后我若死了,也跟兄弟们埋在一起!” 沈安说到这里,语气也变得十分沉重。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起初心里惦记着荣锦瑟,还不觉得什么。 如今被沈小路提起,他总算体会到了“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无奈。 “嗯!我知道了!” 沈小路低沉的回了一句,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拖着阵亡兄弟遗骸的丐帮众人。 “老大,那我们就先回落霞山了,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等等……你……阵亡的兄弟里面如果有家眷的,回去之后,每人配发100两银子,另外那些家眷,如果想要到哪里去买田买地买房的话,这个钱我们都出了!” 沈安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沈小路,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在了对方手中。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老大!谢谢!”沈小路激动不已,跪倒在地。 周围的丐帮弟子,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匍匐在地上。 他们的命本就如草芥一般不值钱,以前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自从跟了沈安之后,现在的生活跟以前相比,那就是天堂。 虽然有人死了,但老大的态度让他们觉得自己活得真正像一个人了! 死,也值得! “快起来!快起来!” 沈安一个个的去扶,可是刚刚扶起了这个,那个又跪下。 让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兄弟们!我沈安有你们这群人在左右,是我的福气!是我的幸运!” 沈安单膝跪地,双手作揖而拜。 他也感动了! “老大……” 众人齐声高呼,簇拥到了沈安身旁。 “好兄弟!”沈安恨不得自己的手臂有十丈长,好将兄弟们都拥住。 一群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靠在一起,这画面也是难得一见。 “兄弟们,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速离开吧!”沈安从激情燃烧中冷静下来,挥了挥手。 众人点头,随后便在沈小路的带领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沈安也往前锋营赶。 …… 前锋营。 朱逸阳一脸寒霜的看着被炸成废墟的营房:“沈安他是在搞什么鬼?” 他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可是一问那些前锋营的将士,却都是一脸懵逼,只说是沈将军要祈天神降下神雷,好助他们破敌,但又怕天雷滚滚,误伤将士们,所以让他们都撤离营地五里外。 此时站在营地里的将士们,也是听到动静才匆匆赶回来的。 梁将军见此,眉头一皱,凑过来说道:“我看这事怕有蹊跷啊!” “怎么说?”朱逸阳寒声问道。 “将军不会以为沈安真的可以引动天雷吧?我看他是想找借口,好让军令状失去效用!你想想,若是沈安说自己受伤了,难道你还能逼着他领军前去打仗吗?” 梁将军扫了一眼遍地焦土,意味深长,的沉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 沈安要是能引来天雷,他就把头拧下来! 这等小伎俩还能逃过我的法眼? 等会若是沈安敢站出来因伤拒绝去当诱饵,他就要当面让沈安再引一次天雷来看看! 第269章 我已经领悟了引雷之法! “你与我所想一般无二,这个沈安还真是什么借口都能想得出来。”朱逸阳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他若是真以此为借口,我定要带他到中军当面说明原委不可!” “朱将军要带我去中军说明什么呢?” 这时,沈安从辕门外缓缓走了进来,目光玩味,盯着朱逸阳。 朱逸阳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如同触电一般赶紧转身:“你……本将军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朱将军就算不来,末将也准备去左卫军帐向你说明的。”沈安笑了两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要不然又要落人口实,说他目中无人了。 前锋营被炸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余阳县离中军大帐虽然有几十里地,但也保不齐眼尖耳灵的人看出端倪,所以在余阳县树林爆炸的时候,沈安在也派人在前锋营安排了这一出爆炸。 一来,钱家的人以为他将钱学武抓来了前锋营,必定会来此处救人! 这些地雷刚好用来端掉这些人! 二来,他早早让人去寻祭品牲畜,搞引雷仪式,现在引来了“雷”也不足为奇,刚好可以堵住朱逸阳他们的嘴。 “沈将军想说明什么呢?难道真是引天雷滚滚而下,把自己的营房给炸了?”梁将军见到沈安,冷嘲热讽的开口。 心中不住冷笑。 瞧,我没说错吧! 就是为了找个借口来开脱领军职责,但你这次的算盘可是打错了! 我和朱将军早已经识破了你的伎俩! “炸了是好事啊!” 沈安鄙视的撇了他一眼,走到焦土中,拎起一根还在燃烧的木头,在手中挥了挥:“末将领了军令状后,前思后想都觉得此事危险极大,便苦思冥想出了引来天雷破敌的计策……” “住口!”梁将军大吼一声。 沈安靠近过来后,他已经看到了沈安衣襟上的血渍,更加坚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不要故弄玄虚了!你是不是想说,引天雷失败后受伤,想借此推脱军令?”他义正言辞的说道。 话音刚落,沈安已经贴近到他身边,一巴掌直接抽了过去。 朱逸阳吓呆了,梁将军愣住了! “你……” “老子是朝廷正五品官职,又有勋爵在身,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偏将能质疑的?” “真正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安面带寒霜看向朱逸阳:“末将是想跟大将军报告,我已经领悟了引雷之法,只等将军下令出发了。” 众人闻言,鸦雀无声! 什么? 沈安引雷竟然不是为了推脱军令状,反而要去打仗?! 这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沈安直视着朱逸阳呆滞的目光,眼神中满是鄙夷之色。 以为我想借此推脱? 现在惊呆了吧? 傻眼了吧? 老子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小人的嘴脸! “你……那你也不该当着这么多军士的面,打梁将军啊!”朱逸阳一脸尴尬,赶紧扯开这个话题。 “这我可就要跟大将军说道说道了,本官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在他之上,他不明真相,不分缘由,不问情况,便对我进行毫无根据的猜疑和忖度,如此藐视上官,难道不该打吗?”沈安声色俱厉的问道。 这个年代,等级制度是极其森严的。 若是没有足够的背景,藐视上官的罪名一旦被安在头上,别说打一巴掌,就是直接丢官丢命都有可能。 “这……他其实也并非是恶意忖度你,只是天雷之事,实在太过虚幻了,别说他,就是你前锋营的将士,恐怕也没几个相信啊!” 朱逸阳面对沈安,已经不敢再摆大将军的架子了,再加上此时沈安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吓人,他双腿已经软得发抖了。 不过,当着梁将军的面,他怎么也得多说两句,要不然以后谁还会为他出头卖命? “大将军,这话就不对了!你若是要说前锋营的将士信不信,恐怕他们更不信大将军让我们前锋营一千余人去当诱饵的计策吧!” 沈安冷笑着问道。 怎么老是有人想跟他斗嘴呢? 而且还总是不长记性! 害得老子每次都得展露一下卓越的口才! 没办法(摊手)! “沈安,你不要太过分了!”梁将军一看朱逸阳被顶得哑口无言,想说点什么压一压沈安的气焰。 然而—— “啪!” 又是一声脆响! 他另一边脸又被抽了一下。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沈安杀人般的眼神瞪了一眼:“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要不然我不保证下一次你还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说话。” 赤裸裸的威胁! 不过沈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打梁将军这种小角色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提醒朱逸阳。 他不敢保证朱逸阳会不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给他使绊子。 沈安逼近到梁将军的身前,继续说道:“本将告诉你,我是一头不死鸟,天雷把整个营房都轰平了,却劈不死我。” “若是你再搞其他花样,别怪本将的刀快!而且以我和陛下的交情,别说我杀了你,就是杀你全家,你信不信我顶多被训斥一番?” 梁将军闻言本来火辣辣的脸,瞬间如堕冰窟般凉成一片。 沈安在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瘟神,多少人唯恐避之不及,自己竟然还贴上去。 朱逸阳已经被吓破胆了,赶紧说道:“沈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梁将军怎么可能耍花样呢?你的营房现在塌了,还是赶紧先组织军士重建吧!要不然晚上要睡地上了。” 说完之后,他拉着梁将军就往辕门外跑。 再留下去,沈安怕是真的要暴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第270章 恐怖如斯 看着两人逃也似的背影,沈安冷冷一笑。 就这种带兵打仗,怕是只能给人送菜。 他招呼秦二郎、薛万春和鲁吉英过来:“这个猪一样大部分说的都是废话,但是最后一句倒是没错,赶紧让人重新把营房搭建起来吧!” “是!” 薛万春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但鲁吉英却对沈安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安引来了天雷! 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人,居然有本事引来天雷,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他还知道,这天雷不是白引来的,是为了炸死那些钱家的人。 “你们俩辛苦一下,先把将士们的住处弄好,我的无所谓。还有秦二郎留下,我还有些事情要问。” 刚从余阳县救完人赶回来,前锋营的情况如何,他还不清楚,必须要先问个明白。 尤其是钱家三公子是不是也死在了这里,至关重要! “将士们对焦土的中的尸体没有怀疑吧?”沈安问道。 秦二郎摇了摇头:“我按照你说的,跟将士们说那些尸体是天雷之下击中了附近的牛鬼蛇神,要说怀疑肯定是有的,但都没有多问。” 出现这种情况,除了因为鬼神之说毕竟比较虚幻,对于绝大多数没有怎么受过教育的寻常士兵来说,本就很难解释。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沈安之前已经在将士们心中博得了一份信任。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提前听从沈安的命令撤离营房,避开眼前的灾祸。 “尸体中有没有钱学文?” “本来没有的,他因为没有武功,只是站在外面等候,不巧被我撞上,便让他去陪那些牛鬼蛇神了。” 秦二郎从树林那边急匆匆的赶回来,没想到还会有这个意外收获,此时说起来,还兴奋不已。 “干得漂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钱家现在应该只剩下钱丰原那个老棺材了!” 沈安冷笑,对付敌人就应该要毫不留情。 只是提起钱家,他心中依然隐隐有些的不安。 隐藏极深的实力! 刺杀钦差的嚣张! 还有消失不见的钱学武!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只要一天还没弄明白,钱家的事情,便不算彻底结束。 “钱家是太子的人,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太子报复吗?”秦二郎突然脑子开窍了似的,问出了一个十分有深度的问题。 太子! 沈安从未忽略过这个隐藏在钱家背后的大人物。 太子又知不知道钱家背后有着如此强悍的实力呢? 江淮的一切,又是不是太子指使的呢? “你也说了,钱家是太子的人,难道他想弄死我,我不能反击?”沈安反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眼下的事情糊弄过去再说。” 沈安摇了摇头,心中想要建立自己势力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 …… 与此同时,同福客栈中。 本来热热闹闹的后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一个小二睡梦中醒来如厕,脚下突然碰到异物被绊倒在地。 他揉了揉眼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蹲下身子,用手摇了摇,没有动静,又摸了摸对方的脸,随后惊声尖叫起来。 “死人了!死人了!” 顿时同福客栈的掌柜、小二、打杂,还有客人都惊醒过来。 可等他们闻声赶到,只发现刚刚尖叫的小二昏死过去,却并没有其他异样。 “你叫魂呢?谁死了?”掌柜让人把小二泼醒,痛声怒斥。 “我刚刚真的看到一个死人了!” 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只以为他睡得糊涂了,便各自散去。 房梁之上,一个鬼魅的身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正是钱家负责留守此处的顶级高,鬼影。 他在沈小路和林清儿的联手攻击下,凭借这诡异的身法,侥幸活了下来,本来一直躲在房梁上,没想到内伤突然发作掉了下来。 其实那小二也不是被吓晕的,而是他被尖叫声惊醒后勉力一掌拍晕的。 他脸色惨白无血,一双鬼魅般的眼睛,此时也黯淡无光,但依然可以从中看到惊恐之意。 作为钱家的顶级杀手,他太清楚这个表面上只是商贾之家的钱家,背后的实力了。 钱家是个隐藏极深的杀手组织,豢养的高手如云,就是半步宗师巅峰的人,也不在少数,雪鹰在其中也不过只能勉强排上前十而已。 可是没想到沈安竟然也和钱家一样,隐藏了如此强大的实力。 他在沈小路和林清儿手中,并没有走过几招,便被林清儿刺伤,又受了沈小路一拳重击。 若非因为成名的忍术绝技,恐怕他根本就活不下来。 但这还不算什么,他更加震撼的是,大公子和雪鹰去了这么久,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想来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要知道雪鹰带走的人当中,除了成名的刀魔之外,可还有好几个半步宗师啊! 这等实力,就算是去燕子楼走一趟,也能活下一两个吧? 可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 钱家招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倾巢而出的燕子楼? 还是教主、圣女同时出现的红莲教? 又或者…… 他有点不敢想下去了,心中只剩下无以复加的恐怖。 脑海中甚至泛起了一丝脱离钱家的想法…… …… 回到左卫营帐的朱逸阳和梁将军还心有余悸。 朱逸阳灌了一大口凉水后,气喘息息的说道:“刚刚沈安故意威胁我们,怕是猜到了我们之后会故意拖延支援的时间,你看……” 他怂了! 这要是沈安真的从万军中逃出生天,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有没有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梁将军也怂了,但心中的不甘,依然让他倔强的回道:“余阳县中的叛军,此时恐怕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此时若是被引出来,听到有粮草怕是一个个如狼似虎,沈安想活着回来怕是万中之一的可能。” “而且,你作为左卫大军主帅,支援及不及时,本就很难定夺,难道他还能因为不确定的事情,便真的敢对你动手不成?” 他细想了一下,沈安刚刚的行动和言语,虽然强势,但却并没有找借口推脱到军令。 这虽然很让他意外,可也说明了沈安胆大妄为之余,还是摆脱不了明文定制的束缚。 而且现在他和沈安的梁子已经结下了,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其弄死,以后沈安平步青云,他便会成为咸鱼,永无翻身之日! 第271章 谁曾见过引来天雷的人? “你有什么想法?”朱逸阳沉吟良久,似乎在回味梁将军刚刚的话。 “末将看来,眼下咱们虽然不知道沈安是如何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但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他真的能引天雷下凡。” “如此的话,我们不如帮他造造声势,将他引雷之事传遍众军,为其推波助澜一番,我们不仅要让左卫将士知道,更要让中军那边的人知道。” “到时候就算咱们支援迟缓一些,中军公孙大人和白将军追究下来,我们也可以说,沈安自称能用天雷灭敌,无需我等支援,只是事后发现他根本办不到,才赶紧发兵相救的。” 梁将军低声细语,说得头头是道。 这真是干啥啥不行,出卖队友第一名的典范。 “如此甚好!” 朱逸阳再次认可了梁将军的计策,点头称是:“你立刻去办,估计粮草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时间一到,立刻催促沈安出兵。” “是!” …… 中军大帐。 刚刚布置完军务的公孙度和白无极两人相对而坐。 最近的战局,让两人都有些愁眉不展。 精锐的中军天子御卫主力,确实不负众望,所到之处均以最小的代价达到势如破竹的效果,已经接连夺回了几座县城。 但东西线的战局,却毫无建树,西线的左龙武卫进攻迟迟未见到效果,而东线的左卫大军围困余阳也久攻不破。 这不得不让天子御卫的行动暂停了下来,否则孤军深入,必然会陷入敌人的合围之中。 到时候,就算天子御卫的战斗力再强,在左右两翼都没有友军协防,且粮草无法及时供应的情况下,恐怕也是独木难支。 最重要的是,派出去的细作回报,月照国的第一批精锐大军,已经提前上岸,和江淮叛军兵汇合一处。 虽然天子御卫在面对两者合力进攻之下,依然展现出了绝对优势的战斗力,但是伤亡人数明显上升了不少。 于是左卫在东线的战局,便成了此战的关键所在! 只要左卫能迅速打通余阳的通道,大军便可顺着运河长驱直入金陵,并控制住江淮沿海的港口,切断江淮叛军和月照国之间的联系。 到时候,除非岭南等地也反戈相向,否则江淮便成了孤军奋战的死地。 破敌之日也就指日可待! “尚书大人,左卫大将军乃是你的手下,刚刚为何不催促他加紧进攻呢?”白无极不解问道。 他对朱逸阳的久攻不下,十分不满,可公孙度都没有开口,他也就不好多说。 “军中最近有些传闻,不知白将军可有听说?”公孙度眯着眼睛打量着白无极,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在朝中的地位十分尴尬,作为前任国子监祭酒,在对朝局并没有太多干涉能力的时候,他既没有融入到文官集团当中,又没能打入帝党一派。 后来升任兵部侍郎,虽然成了梁帝跟前的大红人,但依旧不被帝党所完全接纳。 沈安和朱逸阳闹掰的事情,已经是满城风雨,他当然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此事牵扯到的两个人,都让他踌躇不前。 一个是为梁帝拔除了郑家的帝党功勋人物,沈安。 一个是文官集团幕后大佬刘艺荣的亲戚。 两个人的斗争,是不是两大集团的斗争,从朝堂到军伍的延伸呢? 又或者朱逸阳身后的文官集团,对沈安这个江淮大战的导火索有了灭口之意? 作为一个没有太多世家背景的他来说,如非万不得已,他绝不想卷入其中。 当然,他并不知道梁帝已经对沈安起了杀心,否则也绝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了。 他更没想到,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沈安和朱逸阳的矛盾,完全只是个意外而已。 “尚书大人所说的,莫非是沈安引天雷之事?”白无极想的并没有那么深,皱眉问道。 “呵呵,这个沈安啊!本官也曾和他打过交道,甚至还有些佩服他,不过这次却让本官有些失望了!” 公孙度当然不会将心里所想毫不掩饰的说出来,听白无极提起引雷之事,便顺势摇头,一脸惋惜。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仙,只在传闻中才有,耍把戏障眼法的江湖骗子倒是常说自己是神仙下凡,也能喷火吐水的,可世人谁曾见过真正能引来天雷的人?” “我看这个沈安也是虚张声势,想靠着这些小伎俩哄骗众军,继而把消息传到叛军耳中,好让人心生疑窦,从而对朱逸阳的计策有所察觉罢了!” 公孙度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让白无极听得直呼内行。 “对啊!尚书大人果然是深谋远虑,没想到沈安是打的这个主意,我还以为他想故意弄伤自己,好推脱军令呢!”白无极说道。 心中却另有打算! 之前不知道沈安你这小子是这么想的,还不知有何对策送你去死。 如今知道了,本将军岂能让你的伎俩成功? 在整死沈安这件事情上,他和朱逸阳的想法是一样的! …… 日正当空,秋意渐凉的气温下,沈安悠哉悠哉的搬来几张桌子,大咧咧的躺在校场上晒太阳。 “将军,今日不要训练了吗?” “今日休息一天!” “将军,我们要不要派出探马先去勘察一下地形,到时候也好……” “逃跑的路线,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兄弟们跟着我跑就行了!” 沈安的惬意,在前锋营将士们眼中,却看不出轻松,反倒是消极怠战的表现。 谁见过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工夫晒太阳的啊? 他们都后悔了,之前咋就被沈安的三言两语给忽悠了呢? 早知道还不如领了钱,直接走人呢! “哎!咱们这次看来是死定了!将军自己都放弃了!” “看来只能盼着将军引来天雷,才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了!” “拉倒吧!你还真以为将军能引来天雷,他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还能让大将军玩得团团转?” 前锋营中,唉声一片,怨声载道! 若非其中的主心骨是新军出身,又有秦二郎、薛万春等铁杆心腹在其中安抚,恐怕早已经有人哗变逃走了。 第272章 老大,出事了 “将军!”薛万春叫醒了沈安。 他打心里是相信将军的,可现实总是那么的残酷。 将军不是神仙,不可能会引雷的。 之前前锋营炸死钱家的那些雷,恐怕是个巧合吧! “唔……万春,你来了!找我有事吗?” 沈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桌板上坐了起来,扫了一眼附近同样慵懒的前锋营将士。 今日你等以为我是个骗子,改日便知将军的手段! 营中的议论,他当然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他并不怪这些将士。 毕竟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事情常有,而真正懂他的却没有几个。 他甚至相信,若是秦二郎不知真相,恐怕也要闹翻天,非要他给个交代不可。 “将军,左卫军帐传来军令了,用来引诱叛军的粮草筹集完毕,克日便会运至落霞山中,大将军让我们三日之内,务必抵达落霞山,并不惜战死到最后一兵一卒,守住粮草。” 薛万春脸色灰白,面如土色。 三日啊! 以现在前锋营将士们的状态,恐怕给他们三十日也调整不过来。 除非…… 他看向了沈安,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若是将军能从现在的一蹶不振中振奋起来,说不定还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将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是马上出发前往落霞山布防,还是?”薛万春问道。 “没那个必要!我有天雷滚滚在手,余阳县中那些残兵,根本不足为虑。” 沈安抖了抖身上的铠甲,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的说道:“这太阳有点大,晒死老子了。” 把薛万春听得十分无语。 好嘛! 将军还是把希望寄托在那天雷上啊! 他悻悻然的离开,不住的摇头。 却并不知道,沈安这几日并没有闲着。 树林一战,地雷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就连雪鹰这种成名已久的顶级江湖杀手都未能幸免一难。 但沈安也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尤其是作为手雷用的惊天雷。 延迟太长,给敌人留下了足够的反应时间,身手敏捷的完全有能力逃离爆炸范围。 就好像他之前和雪鹰对战时,如果不是雪鹰从未见过手雷,恐怕想让雪鹰受伤,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引信必须改良,否则等到敌人都熟悉了手雷的爆炸方式后,必然会想出对应的措施。 可说起来简单,实际上难度却非常之大,既要保证投掷手雷的人不受到爆炸的波及,又不能留给敌人反应时间。 他这几天,每夜都悄悄在军营和落霞山之间往来,便是为了试验新的引线。 他尝试了很多方法,只用硝石,又或者是将硝石和木炭混合在一起。 但效果都不明显,要么就是引线的速度太快,要么比之前用硝石和泥土混合还要更慢一些。仟仟尛哾 这确实让他很头疼! “秦二郎!” 他扯着嗓子把秦二郎叫了过来。 “我说徒儿,你装得可能有点过了,现在军心涣散,万一叛军在我们行军的路上就对我们下手,怕是连落霞山都赶不到,就要崩了!”秦二郎是军伍出身,最看不得现在这种情形了。 揪心啊! 之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斗志,一下子便被磨光了!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我若是真的想收服他们,光靠喊喊口号是不行的,要让他们打心里服我,并为我所用,就必须拿出点真正能震撼住他们的东西。” “这就叫失望透顶之后的惊喜!”沈安摆了摆手,岔开了这个话题:“今晚你再陪我走一趟,若是在搞不定引线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就是咱们的兄弟,可能又有不小的牺牲了……”沈安说到这里,又想起了树林一战死去的兄弟,不免有些感伤起来。 引线的问题解决不了,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投掷手雷时为了达到效果,兄弟们不得不贴近到敌人才敢丢出去的情况。 “你之前提到用弹簧触发,难道也没有吗?”秦二郎搞不懂这些名堂,也就只能瞎问了。 但明显对于沈安【失望透顶之后的惊喜】言论,微微有些失望。 这明显偏向于哲学的话题,对他而言,实在有些高深莫测了。 这碗鸡汤,他听不懂也喝不下! 沈安何其聪明,秦二郎微妙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只是他也懒得再继续解释。 一切都用最后的结果来说话吧! 他相信,如果他可以将前锋营的将士们完整的带回来,还能将敌人消灭掉,便是最好的解释。 至于弹簧的问题,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是后世现代化手雷的触发方式。 可眼下他所掌握的炸药,还没能跳出土炸药的范畴。 而且,以现在的铸铁工艺,也根本制造不出足够弹力的弹簧和撞针。 所以触发的方式,便被他放弃了。 若是以后能研制出tnt等高爆的炸药,和冶铁工艺得以加强,再来尝试吧! 很快夜幕降临,沈安和秦二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落霞山中。 “老大,出事了!” 第273章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霸王 “怎么了?”沈安皱眉问道。 同时他扇了扇鼻子,似乎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而且是爆炸之后的那种。 “刚刚有位兄弟,对手雷里面的东西比较好奇,就自己拆开来看了一下,也不知他怎么搞的,手雷突然爆炸了,那个兄弟还有周边几个,都被炸死了,还伤了好几个。” 沈小路提起这事,又疼又怒。 疼的是带来的兄弟又少了几个,怒的是他三令五申不要去乱动火药,却还是有人不听号令。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你也不要太难过,安抚好弟兄们,还有照顾伤员。”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火药这东西本就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土火药更是特别容易出事,基本可以说是遇火便炸的那种,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挤压的力量过大发生爆炸。 所以偶尔出现一些状况,也是在所难免的。 “带我去看看遇难的兄弟!”他继续说道。 “嗯!” 沈小路应了一声,便头前带路,将沈安引到了另一个山洞之中。 手雷装药比起地雷要少的多,主要靠的是铁珠子和爆炸碎片杀伤敌人,所以这几个人倒也没有死得多难看,但沈安看到他们的遗体时,眉头却锁成了一条线。 几人血肉模糊的脸上,粘满了白色的颗粒,看起来像是做火药剩下来的白糖。 “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出事的?”沈安问道。 “这几个兄弟都是负责看守仓库的,他们嘴馋,在糖堆旁边,一边熬糖水,一边拆手雷。” “白糖?对啊!我怎么忘了白糖!”沈安听到这话,猛地一拍脑袋。 木炭和硝石混合后,引线的速度还比不上用泥土做基底的,那是因为木炭的燃点相对较高。 可是白糖直接用火很难点燃,但和硝石混合之后,却有着极好的助燃效果。 他怎么一直没有想到这点呢! “这几位的兄弟的事情,你一定要处理好,我马上去仓库一趟!”沈安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把身后的沈小路和秦二郎看得一脸懵逼。 老大这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啊! 此处不是应该好好煽情一番吗? 可你就这么撂下一句话,跑了? 沈安一路小跑,钻进仓库后,直接把其他人都轰了出去。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天已经泛白。 “一比三点二!就是这个比例了!”沈安看着眼前快速燃烧的引线,脸上的兴奋之色,如同捡到宝一样。 他一夜无眠,全身心的投入到试验之中,总算被他调配出最好的比例。 用这种新的引线,从点燃到爆炸只有不到五秒钟,如果将手雷在空中飞行的时间计算在内的话,差不多到了敌人眼前,便会直接爆炸了。 “徒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这时,秦二郎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们每天都要敢在五更之前回到前锋营,否则便会引来别人的怀疑。 “你先回去,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到洪泽县去逛窑子了!” 沈安现在怎么舍得离开。 他要尽快将引线用的配药都调制出来,然后剩下的事情便可以交给沈小路他们了。 而且他还要再交代一番,新手雷的使用注意事项。 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在手中放个几秒再丢出去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秦二郎沉默片刻,这话能带回去? 大战在即,主将竟然还去逛窑子寻开心,要是被营里的将士听到,那可真是最后一点士气都没了。 到时候,失望透顶就成真了! “这是不是不太好?”他犹豫的问道。 “没关系,我已经研制出了新的引线,必须尽快把现在所有的手雷引线都换掉,要不然时间来不及了!”沈安摆了摆手,他这次并没有去看秦二郎,也没听出他话里浓浓的失望之意。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秦二郎知道无法劝动沈安,只能脸色阴沉的走了出去。 …… 秦二郎回到前锋营,睡到大中午的时候,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惊醒了。 一听说话之人的声音,不怎么熟悉,而且还夹枪带棍的在嘲讽他们前锋营。 他心里本就堵着一团火,没处发泄,这时候也不管外面的人是谁,直接就冲了出去。 “他娘的,谁敢跑到我们前锋营闹事?” 辕门内外都挤满了人,几个穿着传令官铠甲的人,站在外面,趾高气昂的怒目而视。 而前锋营的将士们都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吭声。 听到秦二郎的话,为首的一个传令官冷笑一声说道:“你就是缩头乌龟沈安?” 秦二郎横眉竖眼的扫了一圈:“你不配见我们将军!” “是吗?”那人不怒反笑,从腰间拔出一枚令箭:“本将可不是左卫的传令官,而是中军白无极将军帐下的旗牌令,立刻让沈安出来接令!” “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家将军也不见你这种宵小之辈!” 秦二郎一双牛眼瞪成了铜铃,他摆了摆手:“你要传令,就在这里说,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他到前锋营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却已经有了感情。 眼看着将士们的士气越来越低落,心中就焦虑万分,再加上沈安的态度,让他更加窝火。 刚刚这个旗牌令还要把他们前锋营踩在地上鄙视,而将士们竟然一点反击都没有,他怎能不怒? “岂有此理!你这是想违抗军令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那旗牌令也勃然大怒,手下两人立刻拔出了佩刀,逼了上来。 谁料秦二郎比他们快得多了,一脚伸出,怒意之下速度快如闪电,直接把他们踹飞了出去。 “你……你们要造反吗?” 旗牌令哪里见过这画面,本想沈安都是个只知道靠天神降雷,干出这等荒唐事情的缩头乌龟,手下能有什么厉害的人? 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想到身后撞上了一个人高马大,长相却十分俊美的年轻的将军。 正是赶回来的沈安! “这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充霸王啊!你是哪来的虾兵蟹将?敢在本将军的这里撒野?”沈安冷冷问道。 第274章 我等愿誓死追随! “我乃是白将军帐下……”旗牌令话没说完,便觉得双腿好像离开了地面。 随后身子一晃,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人已经化成一道抛物线飞了出去。 “你是白将军的人,难道我们前锋营不是白将军的人?”沈安面带寒霜,冷酷到了极致。 他暂时选择隐忍,一来是为了之后“引雷”的秘密性,二来则是想压抑到极致后再爆发,取得最佳的震撼效果。 可这不代表,他对阿猫阿狗都可以忍! 若是白无极来了,他还能给点面子,可你一个小小的旗牌令,一无品阶,二无官职,也敢对我的人呼来喝去指手画脚? 他不能忍! 旗牌令重重的砸在了几丈外的树上,痛得龇牙咧嘴,可看到沈安要杀人般的目光,他硬生生把到嘴的狠话咽了回去。 沈安的恶名,他之前只是听说,现在才算是真正领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等我回到中军,看我不在白将军面前好好告你一状! 连中军的传令官都敢打,你这个前锋将军是当到头了! 哦,不! 现在全军都知道沈安你要去送死了,可不能让你从前锋将军的位置下来! 对啊! 何必跟一个死人置气呢?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把令箭恭敬的递了过来:“沈将军,是小的无礼了,小的奉白将军命令,给你带来了新的指示。” “由于月照国大军已经和中军接触了,为免对方站稳脚跟,中军计划尽快发动进攻,所以东线战事必须在两日之内奏效,所以让你务必在今夜之前先行赶到落霞山布防,不得迁延!” 呵呵! 白无极也出手了吗? 看来这军中想让他死的人还真是不少。 可惜啊! 老子不仅地雷已经埋好,就连手雷也已经改进完毕。 想让我死? 你们怕是还没有这个资格! 沈安冷笑一声:“白将军还真是费心了,连左卫的一个小小前锋营的事情,他都如此关心,真是让本将军甚为感动,你回去转告白将军,本将军已经和天神沟通完毕,不日天雷滚滚即将降临,还望他抽空到落霞山来观摩一番。” 又是天雷滚滚! 旗牌令听到这个差点没笑出声来。 现在全军谁不知道天雷滚滚这个笑话? 前锋营的人,都已经抬不起头了,还指望笑话成真呢? 真是个奇葩! 也不知道怎么当上五品郎中的! 而前锋营的将士们,刚刚还为沈安的出手心中一热,听到天雷滚滚后,那团火再次熄灭了。 沈安本想直接回营帐里睡大觉,昨夜忙了一晚,着实有些疲累了,可一想还是不行,现在已经是临门一脚了,该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校场。 军容涣散十分严重的情况下,沈安也不奢求什么,但看到七歪八扭的队形,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听到了很多闲言闲语!说什么我是怯战,才用天雷一事敷衍大家,让你们在其他营将士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在这里先给兄弟们说一声抱歉。” 沈安朝着将士们深深鞠了一躬,他可以瞒着这些即将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但若是让他摆出将军的身份,呵斥这些最朴素的人,他做不到。 “如今中军的白将军也催促我们去送死了,这也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才让你们陪我一同深陷死地,所以我必须再说一声对不起!” 沈安再次鞠躬,低沉的声音,更将心中的歉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此事确实因他而起,虽然落霞山那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他也不敢保证前锋营的将士们无一伤亡。 他恩怨分明,对于仇人他绝不手软,对于为他而死的人,他也感恩戴德。 校场上本来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 倒不完全是因为沈安诚恳的态度,因为那改变不了前锋营送死的局面。 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谁又有心思再聒噪呢?仟韆仦哾 “将军,你的道歉虽然让我们很感动,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将士们很寒心,我们怕死,但我们不想就这样毫无挣扎的死去。” “对!我们不想这样去送死!” “我们也是血性男儿,若是真的战死沙场,那无话可说,但我们不想死了之后还成为别人的笑柄!” 听到这些话,沈安挥了挥手,从点兵台上走了下来。 从那群比较激动的将士们中间穿过。 一张张脸,他还认不全,却又都有些脸熟。 突然,他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兄弟们,你们心中所想我怎么可能不懂,我也不想去送死,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有些事情我们明知必死,也必须去做!这就是责任!这就是担当!” 他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但立刻话锋一转问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和你们一样怕死,但我绝不会就这样窝囊的死去!” “你们以为我说的天雷滚滚只是虚言,可你们想过没有?前几日营房被天雷劈中,难道也是假的吗?那些牛鬼蛇神的尸体,难道也是假的吗?” “作为你们的主将,我不想也不希望你们其中任何一人死在战场上,我只希望你们能信我这一次!我不敢保证能将你们全部安全带回来,但我保证一定将你们大部分人带回来!” 沈安快步走上点兵台,腰间佩剑突然拔出,高高举起,凌空一挥。 一缕青丝飘然落下! “我沈安以身体发肤起誓,若是做不到这一切,我甘愿做第一个死在叛军手中的人,死后亡魂入十八层地狱,日夜煎熬!” 将士们都愣住了! 身边的秦二郎和薛万春也愣住了! 这个年代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敢损毁。 而对于十八层地狱等幽冥之事,虽不清楚,但也十分忌惮。 沈安此举此誓,比起之前的道歉,更具有说服力! “将军! ”鲁吉英对沈安是最信服的,他立刻站了出来,单膝跪地:“我鲁吉英不管将军如何,都愿意誓死追随!” 有人起了头,再加上沈安煽动的情绪到位,其他人也自动站立整齐,挺直了腰杆,齐刷刷单膝跪地,高声齐呼。 “我等愿誓死追随!” 第275章 太荒唐了! 沈安能看得出来,他的话还是有作用的,只不过这些声音的背后,大部分还只是随声附和。 毕竟这些将士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新军,他们对于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还是很认可的。 而并非全都是出自于对他的信任!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能将这些人调动起来,顺利的从营地转移到落霞山,便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到他真的引来“天雷滚滚”,一切的质疑和不信任都将烟消云散。 “将军,你还打算继续摆祭坛求神吗?”薛万春问道。 “当然!” 沈安看着一众百夫长将人带回,准备晚上的行军事宜,重重点了点头。 好戏已经开锣,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搭好的台子又拆了吧? “可是……” 薛万春脸上写着浓郁的忧色,欲言又止,他知道无法说服沈安,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若是在行军之前,沈安再来一次荒唐的求神,怕是又要将刚刚鼓舞起来的士气,打回到原型了。 到时候别说在落霞山布防,就是能不能从这里赶赴落霞山都是问题。 “万春,你信不信我?”沈安淡然问道。 “将军你对我有再造之恩,就算是你现在让我死,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薛万春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弦外之音,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他信任沈安,但却依然不信沈安能引来天雷! 那不是人能做的,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 “我明白了!”沈安拍了拍薛万春的肩膀:“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兄弟们死的!照我说的去做吧!” 薛万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也去准备了。 …… 夜幕降临。 前锋营的将士们整齐划一出现在辕门外,唯独缺了沈安一人。 左卫大将军朱逸阳骑着高头大马,按照规矩前来送行,一身铠甲倒也像模像样。 在他身旁除了铁杆心腹梁将军外,还有上百人的护从卫队。 “沈安还没来吗?”他小声问道。 大声呵斥? 他不敢了! 而且现在也没必要把矛盾激化,给自己平添麻烦。 “我刚刚打听了一下,沈安好像又去祈神了!”梁将军戏谑的凑到耳边。 朱逸阳闻言嘴角抽动,还真有点佩服沈安了。 生死一线之间,到底是什么勇气支撑着他,如此执着的想要依仗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活命呢? 他冷冷笑道:“没想到我给了他三天时间,白将军那边却帮了我一把,不,应该是月照国的人帮了我一把,将时间提前了。” 朱逸阳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他等沈安死,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将军你以为白将军是凑巧为之吗?”梁将军对于这句话并不认同,小心的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我看白将军应该比我们更希望沈安早点死!” “此话怎讲?”朱逸阳微微一愣。 沈安是帝党一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之前接到中军的传令,说让沈安到左卫前锋营来,还以为是白无极故意安插在左卫的眼线呢! 白无极怎么可能希望他死呢? “将军你仔细想想,白将军何其聪明,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想故意将沈安陷入死地吗?如果沈安真的是白将军的人,怎么可能不出言阻止一番?哪怕将军你最后以军令状为由,他也不至于会如此急切的催促沈安去送死的。” “说不定还会暗中调遣中军力量去营救沈安,可他并没有这样做,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沈安已经被陛下抛弃了,他已经是一个弃子!” 不得不说梁将军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竟然一语道破了白无极的想法。 只是他并不知道,并非是梁帝抛弃了沈安,而是梁帝已经对沈安有了忌惮。 朱逸阳一下子还没有转过弯来,思虑了一会才说道:“那我们针对沈安的计划,岂不是帮了帝党一派?为白无极做了嫁衣?” “其实也不然,末将建议将军还是坐山观虎斗,另外立刻将这个消息发回京城刘艺荣刘大人那里,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以白无极领军无方,在陛下面前弹劾他一次!”仟韆仦哾 “对对对!”朱逸阳连连点头。 江淮反叛的事情,已经让文官集团隐隐有被帝党一派压下去的势头了。 刘艺荣这次将他派到军中,便是想在战局上扳回一城。 让沈安去送死当诱饵的计划,虽然是他们左卫制定的,但白无极提前让沈安出发,打乱了这个计划,到时候沈安战死,粮草被夺是必然会发生的,但却可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白无极! “等到班师回朝之日,我定然保举你升官发财!”朱逸阳想到这里,兴奋不已。 他并没有多大的本事,能坐上兵部侍郎这个位置,靠的便是刘艺荣和文官集团的支持。 正愁没有为文官集团立功的机会呢! 这时,一批快马从营房里冲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大跌眼镜! 来人正是沈安,可他没有穿铠甲就算了,竟然不知从哪里搞了一件明晃晃的道袍穿在身上。 “沈将军这一身还真是亮眼啊!”朱逸阳笑着说道。 身后的护从卫队也有人绷不住笑出声来:“噗噗,这……这特么的是登台戏子?还是将军啊!”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穿得这么亮,怕是会被人射成箭靶了!” “死在战场上还好些,要是真的去引雷,一个不小心被雷劈死了,那才叫笑话呢!” “谁说不是呢!还好他是一去不复返,要不然叛军以后恐怕都会嘲笑我们是神棍大军了!” “我滴个亲娘勒!你们看他腰间胯的是什么?烧鸡、猪头和羊腿?尼玛这是去打仗么?难道想拿这些东西喂饱敌军,好撑死他们么?” 哗然一片! 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前锋营的将士们都无力反驳,一个个低下了头。 将军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这些事,难道还能堵得住别人的悠悠之口吗? 荒唐啊! 太荒唐了! 就连秦二郎和薛万春也抬不起头来,默默无语的站在队伍前面。 第276章 着急的应该是朱逸阳! 沈安却不管不顾,拍马走到朱逸阳马前,拱了拱手:“我已经请神成功,大将军就在营帐中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不破贼军誓不还!” 这…… 气势倒是有了,可穿着一身道袍这样喊,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朱逸阳只想让沈安早点死,哪里还会管这些,让人端来两杯酒。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壮行酒喝罢,朱逸阳都懒得去说什么豪言壮语,催促沈安出发。 或许是提前了出发时间,又或许是夜间叛军的细作睡觉了。 前锋营一路赶到落霞山,竟然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 “秦二郎、薛万春听令!”沈安没有下马,在进入山谷之前拦住了大队。 再往前走,就是雷区了! 可不能自己把自己给炸了! 那玩笑就开大了! “末将在!” 两人齐声喊道,但就是知情的秦二郎,声音中的底气明显不足。 雷区的面积很大,足以容下余阳县的叛军,可是这里不是小树林,一旦叛军发现了异样,绕过雷区或是伤亡不大的话。 那他们前锋营可就要遭殃了! “你们立刻带人沿着山路上行,潜伏在树丛之中,没有我的命令,除非必要,不要发生任何声音,不要有任何动作。” “即使我将天雷引下之后,叛军军心大乱,也不得为了抢攻而私自行动!一切以我的号令为准!” “听明白了吗?” 此刻,沈安脸上的戏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杀和英气。 仿佛回到了初进前锋营时,在点兵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秦二郎和薛万春都为之一振,可对于那些寻常将士来说,却已经没有丝毫的作用,命令传达下去之后,众人拖拖拉拉的往山上走。 …… 几十里外。 余阳县叛军数万人马,也趁夜悄然出城。 为首的是原江淮屯卫军副将韦挺,困在城中数十日,他已经胡子拉碴,显得有些邋遢,但犀利的眼神却让人不敢小觑。 毕竟孤军守城,能坚守这么久,又岂能是泛泛之辈? “将军,探马来报,敌军守将已经秘密进入落霞山谷了!得到的消息是,里面不仅堆积了大量粮食,而且还有很多咱们急需的桐油!”韦挺身后的一人说道。 “嗯!不过本将军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那么多粮食偷偷运入落霞山谷,却一直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为何守军去了之后,消息反倒传了出来?” 韦挺沉吟一句,扭头看向右手边一个儒生打扮的谋士:“向先生,你觉得呢?” 姓向的谋士手持纸扇,轻轻摇动:“将军此言不虚,在子非看来,此事不仅蹊跷,而且就是个天大的陷阱!” “向先生此话怎讲?”韦挺闻言勒住了马缰。 他出城冒险也非本意,实在是城中缺粮已经到了死人的地步,迫于压力才会铤而走险。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郑家派遣在城中监军的作用。 “将军觉得蹊跷,只是因为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可子非所想却并不是单一的消息来源,而是最近敌军的各种动向。” 向子非也停下了马,直接落在了地上,顺手操起一根树枝,在泥土上画了一张图。 “如今战局在我月照国介入后,已经趋于势均力敌,正面的战线虽然天子御卫依然攻势凶猛,但粮草辎重已经跟不上了,所以才会急切的想要从东西线取得成果。” “而我们余阳县便是东线战局的关键所在,只要打通运河的通道,大梁军队便可以长驱直入,控制沿海一线,到时候我们便成了孤军,失败便只是时间问题。” “最近大梁左卫军中也恰逢事宜的变得热闹起来,便已经是一个预兆!尤其沈安还是这次的守军将领,更闹出一场天雷滚滚的闹剧,难道这不奇怪吗?” “从之前郑家和沈安的交手来看,这个人能从江淮安然离开,他一点都不简单,引雷之事固然是无稽之谈,但这其中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猫腻,只是我们还未能探知而已。” 向子非不停的在地上划来划去,把韦挺说得心惊肉跳,细想之下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如果真的有猫腻的话,那他这几万人杀将进去,恐怕是凶多吉少,能回来几个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抢粮回去了。 “那我们现在就打道回府?”韦挺小心问道。 “余阳县现在缺粮严重,咱们就算不去抢粮送死,恐怕也熬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城中百姓聚众造反,军士哗变,对我们来说同样是死路一条!” 向子非的话,再次让韦挺感觉高深莫测。 这不是又绕回去了吗? 抢粮有猫腻,只剩下一个死字! 不抢粮吧,看来也只有死! 读书人真是啰嗦,就不能明着说么? 急死人了! “那向先生可有良策破解眼下的危机?”韦挺心急如焚,但还是客客气气的问道。 向子非拿起树枝,在运河旁画了一个圈,位置所指正是左卫所在的地方。 “如若我所料不差,此时大梁左卫大军,定然全部埋伏在落霞山附近,洪泽县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我们不如直接来个釜底抽薪,将洪泽县一举拿下,到时候搜刮一番,还怕等不到我月照国的大军吗?” “妙计!”韦挺竖起了大拇指。 他立刻挥动令旗,大军随即调转枪头,马蹄飞溅起滚滚尘土,朝着洪泽县狂奔而去。 …… 落霞山谷,天色已经泛白。 隐匿在树林之中的前锋营将士都按照命令,不敢乱动,沈安身边只有丐帮的几个兄弟。 沈小路凑到了沈安身旁,满脸疑惑的问道:“老大,你要等的人,真的会来吗?” “我哪里知道?” 沈安摊了摊手,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仰头看了一下来时的官道,渺无人迹。 难道朱逸阳良心发现,没有将消息放出去? “要不要我派些人出去打探打探?”沈小路问道。 “没那个必要!”沈安摆手。 他又不着急! 人家不来送死,着急的应该是朱逸阳! 第277章 将军真乃神人也! 就在沈安两人商量之际,附近的山头上公孙度和白无极也在闲聊着。 他们虽然不相信沈安真的可以引来天雷,但这边只要动了起来,左卫大军便可以从后包抄,将余阳守军一举歼灭,并趁势拿下余阳县城,打通运河通道了。 “大将军,派出去的探马可有回报?”公孙度问道。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以粮食诱敌的计策,并非不可行,但他对朱逸阳却并不放心。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书生,领兵打仗根本不在行。 白无极不以为意的回道:“从多次对战的情况来看,余阳县的守军将领,倒也是个身经百战的悍将,防守有据指挥有方,不过粮草已经成了他们最柔弱的软肋,他们一定会冒险前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统军大将,尤其是在远征的时候,他最关心的往往也是粮草问题。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将士们食不果腹,拿什么去打仗? 在这一点上,他和朱逸阳的想法是一样的。 只要将余阳团团围住,堵住余阳的粮草补给,便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可无奈世事如棋局局新,月照国的直接参战,让战场的风云变得莫测起来,他们已经耗不起时间了。 必须尽快拿下余阳! 再加上朱逸阳的计划,与他想要坑害沈安的想法不谋而合。 所以,他才会默许了这个计划! “大将军所言,本官深为理解,但本官更想知道探马可有回报?”公孙度对于白无极的答非所问,有些恼怒,但口气依然温和。 你特么的听不懂人话么? 要不是因为你是陛下的心腹爱将,老子真想破口大骂了! 等了这么久,余阳县守军都还没有来,探马也没有回报,难道不应该派个探马再去看看什么情况吗? “探马之前不是已经回报称,韦挺亲自出征,正朝落霞山方向移动吗?本将怕探马过密,会让韦挺有所察觉,便让斥候营暂时先按兵不动。”白无极解释道。 他这样做倒也没错,想要诱敌深入,探马确实不能太过频繁。 “报!紧急军情!” 白无极刚说完话,一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几乎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报大将军,洪泽县被叛军攻陷,左卫大军已经撤到了洪泽县以南五十里外。” “什么?”公孙度和白无极异口同声的惊呼。 左卫大军驻防在洪泽和余阳必经的道路上,人数多达十余万众,怎么可能让余阳县的残兵攻陷洪泽? 而且时间也不对啊! 这才几个时辰而已! 不可思议! “到底什么情况?”白无极虎目圆睁,怒声问道。 “左卫大军本在整装待发,随时准备进击落霞山,韦挺突然率大军攻击,左卫触不及防之下,陷入大乱之中,朱将军也不知踪影,而叛军并没有和左卫纠缠,冲过关卡后,直奔洪泽而去,洪泽地处后方,防备不及,转瞬便落入贼手!” “该杀的朱逸阳!” 公孙度痛斥一声,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是没想到后果比他想的还要更严重。 “立刻回营,同时传令左卫大军,就地设防,等候本将亲自指挥,务必在半月之内夺回洪泽!”白无极赶紧命令道。 “等等!”公孙度伸手拦住了他。 眼下洪泽失陷已经成了定局,以左卫那些府兵的实力,短时间之内想要夺回洪泽,根本不现实。 “白将军,你立刻让左卫大军直接发起对余阳的进攻!” “这是我们唯一能将功补过的地方了!”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打通北地到江淮的通道,只要拿下余阳,洪泽便成了孤悬在我方腹地的死棋,不足为虑!” 公孙度说完这些后,脸色突然一变。 他想到了沈安! 沈安故弄玄虚这么久,莫非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状况? 才会如此欣然接受明知送死的任务? 恐怖的远谋! 沈安就算不是能引雷的神仙,这思维能力,也足以称神了! 以后还是要多多靠拢沈安才行! 绝不能与他为敌了! 白无极想的就没有那么多,他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那就听尚书大人的了!” 随后两人便快马离开,飞速赶往左卫大营。 …… 落霞山中。 沈安等了几天,实在百无聊赖,这才派了几个丐帮兄弟出去打探了一番。仟韆仦哾 没想到得来的消息,让他也深感意外。 叛军中也有能人啊! 声东击西玩得精妙啊,让他也直呼六六六! 他也乐得清闲,传下令去,让前锋营的将士们都各自找山洞安顿下来。 但叛军偷袭洪泽的消息传出之后,那些本已经蔫了吧唧,准备等死的前锋营将士们,瞬间燥了起来。 “原来我们都误会了将军啊!他这招【引雷计】把那些叛军都给吓跑了!” “将军他真乃神人也!这招实在太高明了,根本不是我们这些鼠目寸光之人能理解的!” “那可不!不费吹灰之力,竟然就保全了咱们所有人的性命!以后我丁老四铁了心跟他干了!” “我也是,将军被我们误会了,还跟我们道歉,我们却依然不领情,他也没有责怪,这种将军去哪里找啊!我以后也铁了心给他卖命了!” 校场上那些誓死追随,不过是随声附和。 但现在这些话从前锋营的将士们口中说出,每句都是发自内心的了。 沈安当然没想到,歪打正着,还收割了一波人气…… 不过,他却并没有让丐帮的兄弟们将地雷阵撤走,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呢! 他也开始深思熟虑起来,大梁这个时代虽然是封建王朝,但人却并不傻,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 尤其是在打仗方面,他起初听到消息后,也是懵逼的。 还能这样操作么? 但这也并不奇怪,毕竟沈安脑子虽然聪明,但却从未有过征战的经历。 看来以后还得往打仗方面多学学! 第278章 将那沈安碎尸万段! 临时营房中,沈安久久凝视着墙上的地图。 既然眼下的危机已经解除,他就必须考虑前锋营以后的生路了。 朱逸阳在落霞山囤积了多达二十万石粮食,不能白白浪费了。 而且他刚刚思量目前的战局,也有了一些头绪。 叛军虽然攻陷了洪泽,但想来并不会长久,很大可能只是收拢一些粮食后,寻找机会撤回江淮。 而白无极也绝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的回去! 到时候这股叛军成了丧家之犬,便会四处流窜。 落霞山是附近唯一一个地势险要,有险可守的地方,说不定那些叛军便会往这个方向逃窜。 沈安看着桌上的地图,手指顺着地图游走:“眼下洪泽一线成了主战场,如果韦挺这股叛军在洪泽失守,应该会撤退到江淮,那他们逃走的方向肯定是往西南而来,落霞山便是必经之地。” “不过……” 沈安喃喃自语,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洪泽县以北的方向。 “不对!韦挺本是防守余阳的,此次出动也应该按照朱逸阳之前的布局,往落霞山来抢粮食的,但却不按套路出牌突然袭击了洪泽,会不会这次又调转枪头呢?” “如若他们继续北进,以朱逸阳那脑子和胆量,左卫肯定无法拦截,而且北面的几个县说不定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叛军说不定会势如破竹一路向北。” “如此情况下,白无极定然会亲率中军主力回师救援,那到时候……” 沈安想到这里,冒出一身冷汗。 白无极的中军主力一旦回防,那江淮叛军和月照国大军定然会顺势拿下余阳和洪泽,从而将战线往北推移,到时候他落霞山便会成了首当其冲的位置。 可是他没有得到命令,却又不能随意的撤离此地。 等死么? 不! 看来这次没用上的地雷阵,还是有机会使用的! 沈安沉吟片刻,立刻将秦二郎和沈小路都叫到身旁。 “咱们现在的粮草充足,看看能不能在附近在笼络一些人马过来,咱这一千人实在太少了,真要是再被人坑了,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沈安说道。 “另外,万春你组织将士们从明天开始伐木垒土,尽快搭建起一个简易的城寨,而且每日都要派人出去探查,一旦发现大部队靠近立刻回报。” “秦二郎,山谷中的地雷阵,你也别怠慢了,每日都要去巡查一遍,确保随时能用!” “是!”秦二郎和薛万春也已经成了沈安的迷弟。 徒儿太牛了! 将军太神了! 对于沈安的命令,他们都不再有任何的怀疑。 哪怕现在让他们自杀,他们都觉得沈安一定是有非常深远的谋略在其中。 尤其是秦二郎,他参与了炸药的研制和地雷的布设,更加认可沈安的思虑周全了。 原来徒儿的地雷阵只是万不得已情况下的后备之举啊! 这真是为了兄弟们,做到了万无一失啊! 牛! …… 与此同时。 曾经的大梁金陵,如今月照国的顺宁城。 已经四处可见月照国的士兵,而且还有更多的月照国大军,正在向这里靠拢。 刺史府也更名为北征元帅府,郑家家主郑云忝掌元帅大印。 “微臣真是没想到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圣女,竟然是月照国小公主,真是失敬失敬!” “之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郑云看着眼前身段苗条,面容姣好的女子,轻言一笑。 红莲圣女本名蔺茯苓,乃是月照国皇帝最小的女儿。 对此,他很意外! 但更多的还带着一丝怒意! 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月照国早就计划好,并从中作梗,将他们郑家逼上了反叛之路的。 只是木已成舟,他心中虽然愤怒,脸上却依然风轻云淡,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呵呵,郑元帅客气了,本宫此次前来,是奉了父皇之命,询问战事进展的,其他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蔺茯苓自然听出了郑云话里的弦外之音,但却毫不在意,冷漠的看着门外有些萧瑟的院子,美眸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华,不知在想什么。 “公主就算不来,本帅也准备飞鸽传书给月照陛下,报告此事!” 对于蔺茯苓的冷淡态度,郑云脸色微变,但还是开口解释起来: “之前我们主要以中路大军为主要进攻方向,东西两线负责防御,但现在东线突变,我军不仅从余阳脱困,而且插入了洪泽县,我已令大军秘密向东线移动,集中所有兵力向余阳进攻,届时将彻底扭转我们在中路进攻的颓势。” “哦?东线谁是主将?”蔺茯苓问道。 “东线的左卫大军主将本来是兵部侍郎朱逸阳,可是韦挺和向子非突袭洪泽成功后,左卫已经被中军主帅白无极收归麾下,不过左卫虽然只是一群散漫的府兵,但其中一人,却让我深感棘手。” “谁?” “左卫前锋将军沈安,此人奸猾狡诈,韦挺他们之所以能成功突袭洪泽,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他的前锋营像一根钉子般插在落霞山中,随时都可能是个威胁。” 郑云缓缓道来,但他提到沈安的名字时,蔺茯苓眉头微微一皱。 又是他么? 那个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呢,如今又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么? “好,你的计划,我会立刻传回父皇那里,并全力支持你们东线的战事!” 蔺茯苓的微妙变化,被她掩饰得很好。 她说完之后,便款款离开了帅府。 郑云看着蔺茯苓娇俏的背影消失后,脸上恭敬的神色,瞬间收敛了起来。 他转身回到后院,敲开了父亲郑秋茗的房间。 “父亲!” “小……小公主走了?”郑秋茗的神色看起来越来越差了,说话间不停的咳嗽。 郑云赶紧上前扶住,神色复杂的说道:“父亲你一定猜不到这个小公主是谁。” “哦?是……是谁?” “红莲教现任圣女!” “是她?呵呵,看来……咳咳……看来咱们走多了夜路,竟然被人给裹挟了!哈哈,好好好!” 郑秋茗听到这话,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这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啊! “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沈安带来的!孩儿已经得到消息,那个沈安现在是左卫前锋营将军,目前驻扎在余阳和洪泽一线的落霞山中!” 郑云看父亲的模样,也恨的牙痒痒,切齿说道:“我已经命令大军立刻夺回余阳,顺带派包如云带领一万人马,进击落霞山了!务必要将那沈安碎尸万段!” 第279章 全力备战! 与此同时。 “卧槽,谁在骂我!” 沈安闲了七八天,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我怕你是嫂子不在,晚上没人给你盖被子吧!”秦二郎心情也是极好,他终于有了当将军的感觉了。 这几天他和薛万春四处张罗,把附近的村子都跑了一趟,又是给钱又是给粮,网罗了三千来个壮丁。 而鲁吉英这个地头蛇,说是请假出去一趟,没想到过了几天,他竟然带回了五千多个洪泽、余阳附近的江湖人士,纷纷说要来投军抗敌。 再加上军中其他人带来的亲朋,沈安这个前锋营一下子暴涨到了一万余人,秦二郎这个副将当得可是有滋有味。 “滚蛋,肯定是有人在骂我!没听过一声响、二声骂吗?” 沈安踹了他一脚,问道:“城寨的事情,你们还要加紧时间,另外现在咱们人多了,除了新招募的那些人,其他能机动的全部给我派出去,务必要将附近的任何动向都侦查清楚!” 他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似乎有一把利剑悬在头顶,让他坐立不安。 梁帝这边的人想杀他,江淮那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扩军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一两个杀手混在其中呢? “老大!” 这时,沈小路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老大,你想的果然没错,韦挺在将洪泽县的粮食洗劫一空后,今日突围北上了。” “这个朱逸阳真是猪一样!十几万人挡不住几万人的突围,真不知他是怎么打仗的!”沈安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地图。 “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秦二郎之前听闻沈安这个担忧,还觉得他是在杞人忧天。 之前韦挺他们能长驱直入,那是因为打了朱逸阳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洪泽县一战,左卫大军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怎么可能还会出现这个状况? “小路,那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沈安没有回答秦二郎的话,朝沈小路问道。 “左卫大军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分成四部分,分别攻打四门,并暗伏了一只部队在城南外作为第二道防线,防止韦挺叛军重新南下。” “今晨叛军突然打开西门,将城中百姓全部赶了出来,这下子朱逸阳就懵了,他立刻传令东、北两门的部队过来防御,叛军便趁着北门空虚时,突围出去了。” “而且洪泽县的兄弟回报,叛军之中虽然以韦挺为首,但其实出谋划策的都是一个月照人,叫向子非!” 沈小路缓缓道来,丐帮的兄弟现在变成了最佳的斥候,混在流民之中,谁也看不出来。 所以他得到的消息不仅快速,而且十分准确。 就连一些细节都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 “向子非?这倒是个人才!” 沈安夸赞了一句,一脸严肃的扫了一眼三人:“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全力备战!” “传令下去!除了斥候营日夜监视落霞山附近的动向之外,所有人以四个时辰为一班,轮流休息和操练,确保每个哨位时刻有人。” “同时,闲暇之际,让人继续在山谷前方挖掘沟壕,设置绊马索!” 沈安接连下了几道命令,等到秦二郎和薛万春领命出去,他拉住沈小路问道:“地雷阵你也派人再去巡查一遍,一定要确保到时候能用得上。” 他在山谷中建立的城寨,是依山而建的,山寨大门便正对着山谷中的地雷阵。 这是他最后的依仗了! 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否则这里一万多兄弟,怕是就要全交代在这了。 “老大放心,我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说完,沈小路便也离开了临时营帐,带着丐帮兄弟去巡查了。 …… 京城,太极殿。 听完前线的战报后,梁帝脸是铁青色的。 “朱逸阳玩忽职守已经是第二次了,难道你们还觉得他有能力统兵作战吗?”他双目微眯,斜视着工部尚书刘艺荣。 你特么举荐的都是什么人?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朱逸阳饱读诗书,之前在任上也是兢兢业业,颇有政绩! 狗屁! 这特么的就是个废物! “启奏陛下,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韦挺叛军虽然北上逃窜,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对我军而言,根本不足为虑。” “朱将军虽有过错,但此事不能完全怪罪于他。” “要怪,只能怪叛军太过狡猾,竟然以百姓为人质,实在可恨!” “而且据微臣了解,此次叛军能突破洪泽一线北上,罪魁祸首乃是左卫前锋营将军沈安,他本是诱饵,却故弄玄虚,以天雷恐吓叛军,才改变了叛军的行军路线,此乃原罪也!” 刘艺荣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站了出来为朱逸阳开脱。 而且还巧舌如簧的将罪责推脱到了沈安头上。 “沈安,呵呵,沈安他现在何处?”梁帝冷笑,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得到沈安的消息了。 这些情况,其实白无极之前已经向他飞鸽传书汇报过了。 不得不说,沈安这一招确实厉害,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 这等谋略根本不是白无极和朱逸阳能够媲美的,就是公孙度也远远不及的,若是由他统军,说不定江淮之乱早已经平定了。 可是沈安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必须死! 听到梁帝这么一问,众多大臣都面面相觑。 洪泽沦陷之后,没有人再去关注前锋营这只小部队了,谁也不知道沈安现在何处。 “回陛下,前锋营原本是朱将军的弃子,所以并没有留下能够通信的信鸽,如今已经失去联系。” “但微臣以为,沈安他贪生怕死,应该还龟缩在落霞山中。”刘艺荣说道。 梁帝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烦乱的思绪:“算了,沈安虽然罪无可恕,但眼下还是要尽快剿灭北上的叛军,否则平叛大军主力被这股叛军牵制日久,影响整个平叛大计!” “陛下圣明!” “微臣也认为此事不宜再拖,应当让白将军调集中军主力回援,尽快将韦挺等人剿灭!” 第280章 诱敌以虚实! 与此同时,落霞山。 “报!韦挺叛军突破左卫包围,从北门杀出,继续向北前进!” “报!朝廷中军主力已经开始回撤,昨日已进入余阳县,短暂休整之后,马不停蹄直奔洪泽。” “报!江淮叛军趁虚而入,已经接人夺回中军主力攻陷的几座县城,目前已经逼近余阳县!” “报!江淮叛军先锋包如云率一万大军正向我落霞山前进,目前在距离我们不过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接二连三的军情,让整个落霞山城寨,瞬间陷入了紧张的气氛当中。 不过将士们虽然紧张,备战工作却丝毫不乱。 因为这一切都在将军的意料之中! 将军一定有办法退敌! 将军就是神! “老大你真是料事如神!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尽管吩咐,我们全力照办!” 薛万春和鲁吉英,跟那些丐帮兄弟混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学着喊起了老大。 虽然听起来有些江湖习气,但却代表着他们对沈安的尊敬和发自内心的信任。 听到鲁吉英的话后,沈安揉了揉眉间的沟壑。 神特么的料事如神! 真要是有这个能力的话,他也不至于将兄弟们陷入死地! 对付江淮叛军的先锋部队,他倒是有稳操胜券的把握。 可特么的江淮叛军主力,已经将余阳县围困了起来,切断了他北面逃跑的希望。 他真是成了风箱里的老鼠,进退两难啊! 可是作为一军主帅,他又不得不在手下们面前展现出无比的镇定。 否则像朱逸阳一样,临阵自乱阵脚,整个前锋营便会陷入一盘散沙之中。 “徒儿,不如让我先带天雷营的兄弟,去会一会那个包如云,杀他个人仰马翻,让他们尝尝咱的厉害,说不定又能不战而退!” 秦二郎的想法比较简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服就干! 由于队伍扩展到了一万余人,沈安也将前锋营进行了划分。 秦二郎现在除了是整个前锋营的副将外,还是配备了惊天雷的天雷营将军。 “不行!” 沈小路第一个反对:“无论是惊天雷还是震天雷,都是我们的杀手锏,你见过谁打仗,刚一开始就用杀手锏的?” 底牌太早的泄露,只会让敌人有了防范之心,到时候杀敌人数太少,便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他自从跟着李二狗去了安州之后,成长的速度可以用飞速来形容。 俨然已经成了沈安重要的谋士之一。 至于炸药的事情,沈安也没有再对薛万春和鲁吉英两个新加入的心腹隐瞒。 而天雷营的将士,也大多是鲁吉英带来的铁血兄弟。 不敢说百分百保密,但短时间内也能做到消息不会透露出去。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来进攻吗?”秦二郎翻了个白眼。 眼看有了干架的机会,他已经心痒痒手痒痒。 “两位将军也别争了,还是听听老大怎么说吧!他肯定已经智珠在握,心中已经有了良策!” 薛万春看两人都要争论起来,赶紧打了个圆场。 沈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朝他露出了迷之笑容。 我特么的也想有良策呀! 可老子想到了这个结局,却暂时还没有破局的方法。 你们能不能不要脑补的这么厉害? “咳咳……包如云你们了解吗?” 沈安看着他们仰慕中带着期待的眼神,尴尬的咳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地头蛇鲁吉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还是多了解一些敌人的情况再做定夺吧! “不太清楚,估计是月照国那边派来的!”鲁吉英摇了摇头。 “那他带来的人,也是月照国的部队吗?”沈安继续问道。 “不是,月照国的大军,是此次叛军的主力,大多都在余阳县,这股前锋部队,主要是原来的江淮屯卫军。” “这样啊!” 沈安闻言,陷入沉默。 从他之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月照国大军虽然兵锋锐利,是叛军中主力中的主力。 但是郑家对其似乎并不太信任,两军之间的配合并不太默契,才会出现,月照国直接派将军领兵江淮的情况。 但这种情况下,便会出现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画面。 “咳咳……万春刚刚说的没错,我心中确实已经有了计策!”沈安思量了一下。 听到这话,秦二郎等四人的目光,立刻变得灼热起来。 我就说嘛! 老大就是个神人! 小小的一万叛军部队,岂能难得倒他? 就是再多一些,也是毛毛雨啦! “这个包如云应该是个极为小心谨慎之人,他不知我军已经扩充到万人,还以为我军仍然只有前锋营的一千人。” “在有着绝对碾压实力的情况下,他却没有直接冲入落霞山,而是选择在二十里外扎营,说明了他极度谨慎。”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刚刚接手江淮屯卫军的人,还不太熟悉手底下的人。” “但不管怎么样,此人的谨慎,会是我们破敌的最佳突破口。” 沈安猛地一拍桌子,从令壶中抽出三根令箭,分别丢在了秦二郎、鲁吉英和薛万春身前。 “秦二郎听令!我命你立刻率天雷营一个百夫队出动,前去骂阵!记住,只骂不打!对方出营,你们立刻撤回!” “鲁吉英听令!我命你立刻率神甲营,埋伏在山谷前的沟壕之中,不用迎敌,只要每日搞出一个人来人往烟尘四起的模样就行。” “薛万春听令!我命你立刻率神弓营,在两侧的山腰上,每隔五步插一面旌旗,但切勿发出任何声响,做完这一切立刻回来。” 三人对于这些号令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两个明显是为了虚张声势,可第一个命令,却只让秦二郎带一百人去,这不是矛盾吗? 但有了上次的经历,他们没有丝毫的耽搁,领命离开。 沈小路没有领到任务,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凑到身旁问道:“老大,你这虚虚实实的,到底是想哪般?” “诱敌以虚实,天雷滚滚破敌胆!” 第281章 被骂懵了! 沈小路听到天雷滚滚几个字,脸色微微一愣。 “这是咱们最后的底牌了,只用来对付叛军区区一万人的先锋部队,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怎么可能?”沈安摇头说道:“包如云是个谨慎的人,咱们越是故弄玄虚,他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定能会静观其变,并向叛军主力求援,不过叛军主力肯定不会倾巢而来。” “但只要我们能在瞬间消灭个三四万敌军,绝对可以取到阻吓作用。” 就在他的话刚刚说完之时,一个小兵跑了进来。 “将军,辕门外来了一个自称郑家的人,说想和你共谋大事。” 说客? 沈安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毕竟两军阵前,孤身一人深入敌阵,除了常山赵子龙外,便是那些自命口舌之利的谈判家了。 “让他在辕门口等着,我稍后就到!”沈安收敛心神,低头想了一下说道。 “这样是不是不妥?对方明显是来当说客的,咱们是不是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沈小路拉住了就要跑出去传信的小兵。仟仟尛哾 老大被梁帝猜忌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个大概,这让他不得不为沈安考虑之后的路。 想要摆脱梁帝的威胁,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但目前来看,要做到这点还很难,因此投靠月照国或许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没这个必要!” 他朝那小兵挥了挥手:“尽快去传话!” 沈安直接否定了沈小路的这个想法。 他骨子里是有爱国情怀的,穿越过来便是大梁人,他对这片土地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沈家一家人还在京城,他断然不会反叛大梁,让自己的家人去送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从眼下的局势来看,梁帝虽然对我有所猜忌,却还没有直接用个莫须有的罪名来杀我。” “而是用一些我无法拒绝的阳谋将我置之死地,但我若是有丝毫的反意表现出来,那便会让他有足够的借口。” “到时候我父亲还有几位姐姐怎么办?他们可还留在京城里呢!” “所以我必须摆明立场,让他无从下手!” 沈安说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便大步流星的朝着辕门方向走去。 来人身穿一身书生便服,骑着白马立在门外,看到沈安出现后,拱手说道:“想必阁下就是闻名京城,才华横溢的沈安沈公子吧?” “在下乃是月照国北征元帅府幕僚军师魏德延,久闻沈公子大名,特来拜访,有礼了!” 沈安抱拳回礼,冷冷说道:“魏军师此来何意?莫非是想要下战书不成?” 故意叫我沈公子,而不是称呼官职,这是何意? 提醒我没必要为大梁卖命了吗? 好骚的暗操作啊! “哈哈!”魏德延大笑一声,道:“沈公子多虑了,魏某的来意想必沈公子已经心知肚明,你我一见如故,魏某在此劝公子一句。”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大梁天子假意陷害忠良,携大军攻伐国之栋梁,实乃是逆天而行。” “月照国虽然偏安一隅,却也是我族正宗,为还我江淮朗朗乾坤,举义旗平国乱,乃是顺天而行的正义之举。” “大元帅郑云对沈公子之名也如雷贯耳,他素来敬重公子这样才华横溢的才子,在得知公子被大梁军所陷害,深陷险地,更为公子的明珠暗投,深感痛惜。” “为此,特派魏某前来,想将公子收入麾下,以公子大才,若入元帅府中,必然是龙游深海,任由翱翔,日后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初次见面,魏德延便口若悬河的先来一波大秀! 好口才! 翻云覆雨之言,竟将大梁平叛之举说成了逆天而行! 站在了正义的制高点,把月照国抬上了神坛! 好一个巧舌如簧! 就连沈安都为他的口才感到惊艳! 但魏德延显然没有将沈安的所有情况都掌握清楚。 论口才? 那可真是撞上真神了! 沈安微微一笑,说道:“魏德延啊魏德延!虽然本将军没有听过你的名号,但你三句话不离大道理,想来也是个饱读四书五经之人。” “没想到竟然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大逆之言!” “我来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月照国乃是我族正宗,但数十余年前,月照国是以异族附庸之国归附,难道你忘了吗?” “月照国国主蔺姓也是我大梁开国天子所赐,难道你也忘了吗?莫非异族改姓之后,便成了我族?那魏德延你若是改名姓沈,岂不是成了我儿?”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声情并茂。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的是父亲在训斥孩儿。 城寨之下,魏德延一脸懵逼。 靠! 我就按惯例来劝个降,你用得着这么激动不已吗? 沈安却还没说完呢! “再说郑家之事,魏德延你枉为饱学之士,竟然标榜拥兵自重、丈地为王的郑家为忠良!真是恬不知耻!” “我来问你,郑家若是忠良,为何能第一时间便组织起如此强大的叛军?为何能第一时间便投靠月照国,且能引外敌之军进入江淮!” “难道忠良之心,便是以不轨不臣不忠为行为准则吗?难道忠良之心,要以投敌卖国、数典忘祖、背弃宗庙来体现吗?” 魏德延张目结舌! 沈安身后的将士们也集体懵逼! 将军料事如神,他们已经领教过了! 将军武功了得,他们也见识过了! 原来将军的口才也是犀利无比的存在啊! 牛逼! 太牛逼! 唯有沈小路早就知道沈安的口才了得,所以一脸风轻云淡,甚至有些同情魏德延。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 吃饱了撑的想用口才来战胜老大,你怕是还不知道老大的嘴有多毒吧? 说你是他儿子,已经是轻饶了,说郑家数典忘祖,那还是给郑家留了脸面。 魏德延好不容易从懵逼中,回过神来,顿时脸色扭曲,但沈安言辞犀利,他的话语似乎一个都站不住脚了。 “沈安小贼!你给我等着!等到我江淮……月照大军兵锋降临,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让你神魂难安!” 说完打马返回,气呼呼的回营报信去了! 也不要再派人来劝降了! 第282章 沈安又闹出了大动静! 看着魏德延离去,沈小路竖着大拇指说道:“老大,你真是牵着母牛回牛栏,牛逼到家了!” 身边几个贴身护卫也纷纷笑道:“将军真实太牛逼了!” 沈安嘴角微微一翘,吩咐道:“这人回去之后,定然会添油加醋一番,我想很快便会有人主动送人头来了!” 他刚刚表现的底气十足,再加上薛万春和鲁吉英的布置也差不多了。 满山的军旗招展,看上去怎么也有个数万人吧? 自古以来说客的作用,除了劝降之外,便是打探敌情虚实。 相信魏德延带回去的除了怒气之外,这些信息,也会一并被带回叛军之中。 果不其然! 魏德延气呼呼的回去之后,看到包如云,还没等对方询问情况,便破口大骂: “气死老子了!天杀的沈安!若是有一天杀入京城,我非要挖他十八代祖坟不可。” 被人当儿子一样骂! 是个人都要暴跳如雷! 关键是,还说不过人家! 你说气不气? “魏军师,劝降失败了?我早就说过,你此去不过是徒劳而已!”包如云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如冠玉,颇有儒将风范。 “包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魏某虽然只是个小小军师,但也敢以身犯险前去劝降!” “可不像将军这般小心谨慎,手里握着一万大军,却踌躇不前。” 魏德延阴阳怪气的反驳。 两人虽然已经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但大梁百余年,都无法做到内部完全统一,更不要说郑家和月照国这种临时组合了。 “魏军师何必如此敌意,只是本将军曾说过,沈安此人的家眷均在大梁控制之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归降的,所以不想让魏军师白费功夫而已。” 包如云倒十分有涵养,面对魏德延的冷嘲,也没有生气,反而赔礼道歉起来:“若是魏军师觉得本将军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你我共主,也只为拿下这个沈安而已,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算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魏德延看包如云的态度如此之好,再纠结下去,那他就显得无礼了。 “本军师此去虽然毫无效果,反而受了沈安小贼一番羞辱,但也不能说没有收获。”他坐了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开。 “这张是我来之前,按照附近熟悉地形之人所述,绘制的一张落霞山地形图。” “这一带地势险峻,除了山谷之外,没有其他出口。” “我们若是想击破沈安,只有强攻这一种手段。” “可是我今日却发现,山谷城寨之中,旌旗猎猎,目测超过万人,而并不像我们之前探明的消息,只有一千人左右。” “所以包将军之前的谨慎是正确的,他们凭借着山势和城寨防御设施,若是我们一万余人强攻,恐怕只是羊入虎口。” 魏德延拿起笔,在地图上,做出了几个标记,都是他看到旌旗比较密集的地方。 “万人有余么?可是今日军师你离开之后,沈安手下便来了一个叫做秦二郎的将军,他前来叫阵,却只带了一百人呢?” 包如云脸露疑色,若是魏德延所说不假的话,他就有些搞不懂了。 万余人的部队,却只派百人叫阵,但山谷的布置却又旌旗招展。 到底是想告诉他,有一万人,还是没有呢? 他深深陷入了沈安虚虚实实的计策之中。 “百余人叫阵?难道他城寨前的那些布置都是虚张声势?不过我确实只看到了旌旗,并没有看到人。”魏德延说道。 “不,绝不是这样!” 包如云从深思中猛地抬头:“我看沈安是故弄玄虚,想要引诱我军前去,好将我等一举歼灭!” “沈安手底下的人,甚至可能不止万人,而是更多!他们拥有丰富的粮草,再加上水源充足,就是在此盘踞数月,也毫无问题。” “若是我军长驱直入,继续北上的话,他这只残兵,就是插在咱们后方的一颗钉子!说不定会和大梁主力前后夹击我等,到时候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不行!必须立刻传信大军,派人增援,务必将沈安这个眼中钉拔除!” 想到这里,包如云当场拍板,立刻叫来传令官,写下一封绝密军情塘报。 却不知,他已经落入了沈安的算计之中…… …… 月照国和郑家的主力大军刚刚重新夺回了余阳,北征大将军程世芳之前他被白无极的中军主力压着打,肚子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如今气势如虹,不到几日便接连夺回几座县城。 他还想着继续北上驰援正北围困的韦挺,打通两者的联系,便可形成掎角之势,巩固目前的战果,但这时却收到了来自金陵郑家的传信,让他郁闷不已。 由于军中还有月照国的人,所以他将首席心腹幕僚,也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程穆叫到房中。 “刚刚主公再次传信,说是让我们务必将落霞山的沈安弄死,你怎么看?”程世芳问道。 程穆皱了皱眉,他对于这种报私仇的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家主实在有些小人之心了,就算沈安是逼迫郑家走上反叛之路的罪魁,但眼下大战在即,为了一个小小的沈安,如此做实在有些不智!” 沈安的事情,他听闻了不少。 尤其是引雷之事更是险中求生,让他佩服不已。 也许是才华之人惺惺相惜,他对沈安有了拉拢之意,若非余阳战事紧急,他都想去落霞山走一趟,当一回说客。 “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好!咱们身为臣子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家主竟然有这个打算,不如直接传令包如云,将沈安剿灭吧!” 程世芳摆了摆手,他们程家世代领受郑家的恩惠,对郑家可谓是忠心不二。 虽然明知程穆所言不虚,但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结。 在他看来,沈安不过一千人而已,剿灭这样的一支小部队,应该也耽误不了整个战局。 “既然如此,那我想亲自前去传令,说不定还能说服沈安投靠郑家。” 程穆并没有放弃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主动请缨,想要做第二个魏德延。 至于说服沈安之后,他相信以自己在郑家的影响力,绝对能够化解家主的杀意。 程世芳刚想答应他,门外传来,传令官的声音。 “启禀大将军,包如云传来紧急军情!”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刚刚提到落霞山,那边就有紧急军情传来吗? 看来沈安又闹出了大动静! 第283章 又来一个? “什么?落霞山中有一万多人?”程世芳看完军情塘报后大吃一惊:“沈安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人的?” 作为统帅十多万大军的将军,他本不应该为这么点人惊讶的。 可是沈安这凭空大变活人的“魔法”实在有点…… 撒豆成兵吗? “我看不然,我估摸着这本身就是沈安计划当中的一环。”程穆说道。 他可不相信什么撒豆成兵,这肯定是沈安提前安排好的。 好深远的谋略! 好深邃的智慧! 似乎一切都在沈安的掌控之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恩早就知道朱逸阳会针对他,所以提前便在落霞山中部署了他的人,为的就是应对眼下出现的局面。” “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我一定要亲自走一趟!请大将军允许我亲自带兵,前去落霞山!” 程穆再次主动请缨,作为一个谋士,敌军中出现这样一个对手,让他隐隐有些兴奋。 就算劝降不成功,也要和沈安好好过过招。 方才不虚此行啊! “魏德延不是已经劝降过了吗?塘报中也说了,在我们没办法解决沈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想要劝降他是不可能的!”程世芳说道。 “他不可能!不代表我也不可能!至于沈安的家人,我自有办法可以将他们救出京城。” 程穆轻笑一声,脸上风轻云淡,似乎早已经有了对策。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这个人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之间,竟将敌我双方都玩弄在鼓掌之中,要是能将他拉拢到我们当中,有他出谋划策,胜利便指日可待了。” 程世芳看他笃定的模样,大喜过望。 胜利指日可待,那他是个开国大将军的头衔,也就唾手可得了。 想想都特别美妙! …… 落霞山城寨。 外面的疑兵之计,依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弄得整个山谷满是灰尘。 沈安躲在营房之中都能闻到味道,扇了扇鼻子。 “报!门外又来了一个人,说是想见将军!” 守门的小兵跑进来说道。 “又来?” 沈安撇了撇嘴。 之前骂的还不够惨吗? 江淮的人是不是都是自虐狂? 非要来找不自在? “对方有没有报名号?”沈安本想起身,却又突然问道。 “报了!说是程世芳大将军帐下首席幕僚程穆。” “哦?是他!”沈安嘴角微微一翘。 敌营中最显赫的几个人物,他当然都听说过。 尤其是这个程穆,在面对朝廷战斗力强悍的新军时,虽然在绝对实力面前无法抵抗,但他曾经几个精妙的计策,却让叛军主力避过了致命一击。 “有点意思了!”沈安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连对方的头头脑脑人物,都亲自出动,这就说明他的计策已经取了效果,成功引起了叛军的注意。 “让秦二郎他们几个都停下手中事,随我一同到辕门外会会这个程穆。” “是!” 再说程穆等了小半个时辰,却没有丝毫的焦虑,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背上,双目微眯,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咯吱……” 城寨简陋的大门这时被人缓缓的拉开。 几匹快马飞驰而出,正是沈安等人,但唯独缺了沈小路这个核心人物。 “烂柯终年无人行,意外今日远客迎。莫道深山无知己,贵人临寨夜风停。”沈安脱下了身上的盔甲,换上一身书生服饰,手中折扇轻摇,开口便吟唱了一首诗词。 “夙山留凤凤自停,贱客远游似浮萍。忽闻一阵香风过,吹来贵主好门庭。” 程穆轻笑着睁开双目回道。 他本以为沈安又会破口大骂,没想到沈安竟然以古礼相待。 这让他意外之余,更对沈安高看了一眼。 甚至怀疑魏德延所说的话,都有些怀疑,人家这不是很有礼貌么? 如此文质彬彬,哪里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程兄远道而来,不如到寨中一叙,可敢否?”沈安勒住马缰,侧身挥手。 身后的秦二郎等人,也纷纷让出一条通道。 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各有异样。 老大这是做什么? 请他进城寨,岂不是什么都被他看光了? 那之前做的事,不都白费了么? 程穆也是微微一愣,如果说刚刚沈安的礼遇有加,让他意外的话,眼下请他进城寨,那就是惊喜了。 不过沈安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 可敢否? 难道里面是龙潭虎穴? 能进不能出? 沈安不会是个两军交战专杀来使的憨货吧? “沈兄盛情之邀,作为程大将军的专使,程某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一趟了!”他定了定心神,便下定了决心,拍马上前:“沈兄请!” “程兄为客,你先请!” “客随主便,沈兄先请!” “哈哈!” 两人繁文缛节一番,随后都仰头大笑起来,挥来挥去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画面,把秦二郎他们都看呆了! 尼玛,你两这就好得跟兄弟一样了么? 读书人,真是又麻烦又好笑! “义之所至,义不容辞!兄弟一心,不离不散!” 两人刚一踏入城寨,道路左右两边军容整齐的将士,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这句口号,已经从丐帮扩展到了整个前锋营。 将士们几乎每天操练,都得喊上几十上百遍,已经能做到整齐划一,声震如雷。 程穆被吓了一跳! 侧目看了一眼沈安,你特么是故意的吧? 但随即他便脸色大变,目光所及之处,人头耸动。 巡逻的,站岗的,操练的…… 包如云塘报所说果然不假。 这哪里是一千人的前锋营? 这尼玛就是沈安早就提前安插在落霞山中万人大军啊! 而且看这些士兵的状态,各个训练有素,也不可能是临时招募的散兵游勇…… 我滴个亲娘嘞! 幸亏包如云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要不然他那一万部队,在没有地利的情况下,跟沈安打起来,绝对输的短裤都没了! 沈安当然不知道他脑子里竟然有这么多想法。 老子纯粹只是想告诉你。 看到没? 我的人还是很多的,你回去之后,赶紧多派些人来送死,也好让你们知道天雷滚滚的厉害,以后就不敢打我主意了。 第284章 终于要来了吗? 营帐里,各自落座。 “沈兄才华横溢,程某早有耳闻,却没想到,竟然对军伍也如此在行,这等文武全才真是让程某佩服。” 程穆拱手先来了一波马屁。 比起魏德延上来就是劝降,这可要高明得多。 “程兄此言让在下惭愧至极啊!程兄指挥的可是十万大军,在下不过是个被人丢弃的棋子而已,相比之下,在下才是佩服不已啊!” 沈安笑了笑,不过他没那个闲工夫跟程穆一直绕圈圈。 话锋一转,立刻问道:“程兄远道而来,想必不是和在下互相吹捧的吧?不如直接道明来意如何?” “沈兄慧眼,程某此次前来,带来了程世芳将军的诚意。”程穆也开门见山说道:“只要沈兄愿意归降,程将军愿意给出大军副将一职,官拜从三品。” “而且沈兄手下这些人,依然归你调遣,同时为沈兄谋下侯爵之位,并奉上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嘶……” 闻言,沈安身边的秦二郎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 老大这也太屌了! 黄金万两! 良田千亩! 还有从三品,还有侯爵啊! 月照国还真是大方! 比起梁帝,不知大方了多少倍! 然而,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沈安没有丝毫犹豫,毫不客气拒绝道: “程兄和程大将军盛情,沈某拒绝!” 啧…… 沈安身边的几人都想拍大腿了。 老大,你就一点也不心动,不考虑几秒钟么? “呵呵……沈兄何必拒绝得如此快,或许你应该跟其他几位将军一起商量商量才是!”程穆扫了一眼冒着小星星的几个人,不动声色的挑拨道。 要是拿不下沈安,拿下他手底下的人,也是可以的。 “哈哈,程兄何必做这些小动作呢?沈某和手下所以不是什么圣贤之人,但是礼义廉耻还是懂得的。” “在下仰慕程兄大才,才礼遇有加,可你若是再以这等言辞辱没我等,那在下就只能送客了!” 沈安面色一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抓住机会便要轰人出门。 赶紧回吧! 然后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好让我收割一波人头。 这才是你的使命! “是程某冒失了!不过我也只是为沈兄和诸位将军考虑,要知道我军兵锋正盛,以沈兄区区万人,是绝无可能抵挡的。” “届时,大将军一声令下,恐怕这落霞山中便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难道沈兄甘愿让兄弟们丧命,也不愿意共享荣华富贵吗?”仟仟尛哾 “你这些兄弟,也都是拖家带口之人,你忍心看着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吗?” “在程某看来,你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自私!会被兄弟所唾骂的!” 程穆并没有放弃,也对沈安的警告置若罔闻,继续说道。 言语间软硬皆施,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沈安啊沈安! 你聪明如斯,难道只是徒有虚名? 以卵击石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更何况,你可不是一个人,也该为手底下的兄弟们想想啊! 可他话音刚落,便见沈安抬手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送客!” 哗啦啦…… 秦二郎等人立刻起身,铠甲声响,门外也跑进两个小兵,立在了程穆左右。 “沈兄……” 沈安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无需多言!” “以程兄之才华,若是往日,沈某定然好酒好菜的款待。可是今日你我是敌非友,程兄又一而再挑拨我兄弟情谊,实乃小人之心也。” “沈某看在同为圣人门下,不予追究,还请程兄速速离开,否则沈某为安军心,免不得要做些让你我脸上无光的事情!” “另外,沈某奉劝程兄一句,自古以来叛逆之举都为世人所唾骂,更何况江淮之地本就世受皇恩,乃是我大梁固有国土,尔等引异国外族叩关,更是数典忘祖之大不耻行径。” “程兄饱读圣贤之书,想必也世出名门,自幼受圣人之训,理应知道其中的厉害。” 沈安内心虽然对梁帝不齿,但在国家大事上,却是一致对外的态度。 冷冷看了程穆一眼,沈安浑身气势瞬间暴涨: “沈某劝你早日改弦易帜,否则待到王师南下,便是玉石俱焚之日!” 见他如此,程穆本想道出心中谋划已久的营救沈安家人的计策,只能咽了回去。 但作为敌对双方,既然沈安言辞凿凿,他也不能示弱,霍得一下站起身来,就要和沈安理论一番。 “沈兄……” “程兄还不肯走么?难道非要让沈某撕破脸,将程兄丢出去吗?”沈安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目光也变得异常阴冷,似乎只要程穆口中,再蹦出一个多余的字,他就要拎起屠刀了。 “你……” 程穆何曾受过如此怠慢,尤其是沈安之前对他的礼遇,和现在的冷漠一对比。 他更觉得受到了愚弄! 岂有此理! 你特么的若是这个态度,还不如像对魏德延一般,在城寨门口就拒绝了我! 搞得老子坐着冉冉升起的希望,飞上了天空,你他娘的又直接把老子丢到了谷底! 这是人干的事吗? 好吧!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着了沈安的道! “送客!”沈安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心中一阵冷笑。 不把你气死,你怎么可能头脑一热就带着大军前来呢? 程穆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被沈安叫住了。 “等等!” “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前些日子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在下不才,除了诗书礼射之外,还懂一些旁门左道,能够引天雷下凡。” “所以程兄回去之后,最好不要以为我只有区区万人,就是可以任你们揉捏的软柿子!” 沈安又在程穆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加了一把柴。 “好好好!”程穆没有转身,咬着牙连说了三声好:“那程某就等着看你的天雷滚滚了!” 等到他离开,沈安立刻朝秦二郎等人吩咐道:“通知沈小路,鱼儿可能已经上钩了,让他的人立刻分散开来,务必第一时间探明叛军主力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其他人各守岗位,地雷爆炸半刻钟之后,必须发动冲锋,将残存之敌,彻底剿灭!一个不留!” “是!” 几人领命,沈安也随即走出营帐。 仰望着有些阴暗的天空,他唏嘘不已。 “血腥的一战,终于要来了吗?” 第285章 还有谁? 几日之后。 黑云压城。 城寨数里外,数万大军缓缓而来,旌旗猎猎铺天盖地,战马嘶鸣响彻云霄,所过之处烟尘滚滚。 其中还有高耸的投石车若隐若现,如同隐藏在这烟尘中的洪荒猛兽,不停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响。 沈安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的画面,想到眼前活生生的数万生灵,很快便要化为灰飞,他站在城寨上忍不住感慨万千。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江淮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古人诚不欺我啊! 好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倒没想过要封侯拜相,可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他无奈的走上了这条道路。 之前还要秦二郎等人对敌军一个不留,可真的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亡,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也不知当年坑杀40万赵国军士的杀神白起,心情是不是跟我现在一样呢?” “老大,你心软了?”沈小路观察入微,发现他有些异样凑了过来。 “没什么!感慨一句而已!” 沈安心有不忍,却也心如明镜。 两军对战,便是你死我亡的决斗,容不得他将半点的怜悯,用在敌人身上。 “秦二郎,一会如果有人叫阵,你第一个上,沈小路压阵!”他声音低沉的说道。 大梁的历史进程,是从三国之后,便与沈安所在的时空分裂开来的。 如今虽然距离三国时期也过了数百年,但行军打仗的风格却没有多大的改变。 无论是多大的军团对决,都得有浓浓的仪式感。 就比如,战前先来个武将单挑! 所以大梁虽然以文立国,连带兵打仗的将军,很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但军中无论如何都得有那么几个主将是堪比江湖高手的存在。 秦二郎一听有架打,比谁都更高兴,要不是身穿盔甲不方便撸起袖子,说不定已经光着膀子冲出去了。 而对面的大军之中,程世芳竟然亲自出战,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讪笑道:“我看沈安也不过如此,竟然会在如此死地安营扎寨。” “虽然他们占尽地利,但这山谷中,一无退路,二无水源补给,若非咱们急切的想将他剿灭,恐怕只要围个十天半月,他们便会不攻自破了。” “而且附近树林茂密,如今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怕是只要火攻便可将其彻底剿灭。” 程穆还是一肚子火,可能成为首席幕僚,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到程世芳的冷嘲热讽,建议道:“咱们劳师远征,且粮草不足。” “之前听说,朱逸阳是以落霞山数十万石粮食需要守护为由,坑害沈安进入山谷。大将军若是以火攻的话,恐怕那些粮食也会付之一炬了,此乃下策。” “而且沈安并没有将军想的那么简单,你仔细看,其实靠近城寨五十米之内的树木都已经被砍伐干净,火攻根本就无法对城寨产生任何效果。” 程世芳微微皱眉,用手搭在眉间,果然看见一条明显的防火带。 他脸色凝重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只能强攻吗?” 程穆扫了程世芳一眼,不以为意的说道。 “强攻就强攻,这又有何难的,之前我便与将军提过,他们这个城寨别看范围挺大,但其实非常简陋,咱们又有攻城武器,以投石车摧枯拉朽之威,顷刻间便可以为大军打开通道。” 这时,几十匹快马飞速而来,停在了前面。 秦二郎手持一杆长枪,而沈小路则是双刀挂在腰间。 “左卫先锋营帐下副将秦二郎在此,谁敢应战!” 秦二郎骑在马上如同一座铁塔,笔直而挺立,气势如虹。大声一吼。 “大胆小贼,江淮叶大有来会会你!” 还没等程世芳点将,一员大将飞马而出。 秦二郎仔细看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手中一把勾镰长槊,身子伏在马背上,将座下战马催得如同一道旋风。 “叶大有已是一流高手境界了,想来一个小小的前锋营副将,顶多不过是个二三流而已,看来用不了几个回合,便会被叶大有斩于马下了!” 程世芳看手下大将气势汹汹,颇有些得意笑道。 单挑这个程序,最大作用便是振奋军心,以及体现将军以身作则。 若是己方将军获胜,那手下的士兵也会随之嗷嗷叫,反之则会士气羸弱。 而且往往光是单挑便会打上几天,来上个七八个回合,打得你来我往之后,死了好几个将军后,士气也就差不多稳固下来了。 同时士兵们也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连为将者都悍不畏死,敢于用命,你们难道不应该忘掉生死么? 如此这般后,便可以让他们冲锋陷阵,杀个你死我活! 此时,场中的秦二郎已经和叶大有战到了一起,只是画面并非程世芳想的那么美好。 两人枪、槊碰在一起,火光四溅后,叶大有只感虎口一震,顿时便已经裂开冒出血渍,再也拿不稳了,“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正当他惊悚之际,却见银光一闪,长枪便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秦二郎一脸无趣,将叶大有的尸体举在半空:“难道江淮叛军,都是这等货色么?不堪一击!” 他虎躯一震,将那尸体抛到了程世芳马前,长枪挥舞,霸气侧漏的问道: “还有谁想上来送死的吗?还有谁?” 程世芳大惊失色! 正如他所说,叶大有是个一流高手了,可在秦二郎手下,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接下,便已经魂飞西方了。 这沈安手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厉害之人? “大将军,鸣金收兵吧!”程穆也是脸色微变,但还算镇定。 “嗯!此人凶悍,怕是要请月照国那几位出手了!” 程世芳连连点头,他又不是傻子,明知不敌还非要让手下人去送死。 一阵钲响后,大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在距离落霞山城寨五里外安营扎寨。 第286章 给我杀了此贼! 秦二郎轻松赢下一场单挑,又见敌军鸣金收兵,一脸嘚瑟的回到城寨。 而城寨里也被这场轻而易举的胜利燃爆了。 只是议论的话题,很快便从秦二郎身上转移到了沈安。 “秦将军刚刚那一招叫什么?我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刺出去的,咋人就没了呢?” “你要是看出来了,不是也当将军了?听说秦将军是老大的师傅,不知道老大的功夫怎么样?” “这个我知道,我有幸跟老大一起出过任务,我滴个娘亲嘞!雪鹰听说过没?老大可以和他打个五五开不落下风,他虽然是秦将军的徒弟,但功夫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大这么厉害的么?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啊!为什么给他一个神一般的大脑,又给他神一般的身体啊!” …… 城寨中的将士里,有很多是鲁吉英带来的江湖人士。 他们对雪鹰半步宗师巅峰境界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可想而知沈安有多厉害了。 而此时的沈安正在营帐里和薛万春等人议事。 “以前每次打仗都是这样的么?先单挑几天,再打吗?”沈安十分不解的问道。 这都是多少百年前的陋习了,咋还在继续沿用呢? 要鼓舞士气,不可以让将军们在冲锋陷阵的时候身先士卒吗? “是的,不论是我们大梁,还是月照、西魏等国,两军对垒的时候,都是按照这个惯例来的。”薛万春愣了一下,不知道老大为何会有此一问。 老大就算以前不在军伍,但这是常识吧? “嗯……难道就没人打破这个无聊的惯例吗?”沈安看出了他的疑惑,顿了顿言语,继续问道。 若是有先例的话,他不妨趁着敌军单挑的时候,直接带人冲杀进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今日观战,程世芳就在阵前,他若是来个突然袭击…… 那不是爽歪歪?仟仟尛哾 “徒儿,你可别想这个歪主意!”薛万春还没说话,秦二郎扛着枪跑了进来:“你要是这样做了,怕是要被全天下的人唾弃,这可是上千年留下的规矩啊!” 沈安撇嘴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个念头没有可操作性,便话锋一转问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今日在阵前的表现尚可,但还不够嚣张!” “我们现在要将他们激怒,引入雷场!明天我亲自去,我要骂他个祖宗十八代都体无完肤、狗血淋头!” “这……” “老大……” 没这么大仇恨吧? 用得着连人家祖宗都骂么? 他们却不知,沈安眼下其实着急得很! 刚刚沈小路得到北面的军情,朝廷主力已经在洪泽县附近将韦挺叛军截住,虽然韦挺指挥有方,用计逃出,但流窜的叛军已经无力回天。 如今朝廷主力已经大部返回余阳一线,若是再不搞出个大动静来,怕是程世芳很快便要率部撤离刚刚夺回的余阳了。 到时候他想要震动天下,让梁帝也对他忌惮几分的策略,便会无用武之地。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泛白,城寨外面便传来了金鼓之声。 沈安带着秦二郎和沈小路立于阵前。 “吾乃沈安,请对阵主将出来答话!”沈安说道。 只见敌军中立刻走出两队军马,分立两旁,随后程世芳和慕冉驱马缓缓而出。 “你就是沈安?”程世芳冷笑问道:“久闻大名,没想到竟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你唤本将军有何事?” “呵呵,我自然是年轻气盛,还没长毛,当然比不上程大将军行将就木,长满了一身毛了。” 沈安大笑一声。 老子还没开骂呢! 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真乖! “哼!”程世芳一愣,长满一身毛都可以用来骂人么? 好一张伶牙俐嘴! “沈安小贼,我必杀你!” “哈哈!”沈安再次大笑:“我还以为程大将军会有什么高谈阔论呢!没想到最后竟然蹦出一句江湖绿林的狠话!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他挥了挥手中的长枪继续说道:“对面的都听着,你们当中不少都是我大梁子民,江淮郑家数典忘祖、豺种蛇性、狼子野心,为一己私利兴逆兵、乱天下、祸江淮。” “另外郑家不知廉耻、卖国求荣,本是大梁之臣,却屈膝委身异国外族,引月照狼兵入江淮,无异于背弃祖宗!这等自私自利的人,难道你们也要为他卖命吗?” “你们想过没有,大梁天下各州均是歌舞升平,却唯独你们江淮深陷兵祸,看看郑家所过之处,多少家破人亡?多少妻离子散?” “你们又想过没有?以江淮一地之兵和整个大梁对抗,今天你们站在这里,明天说不定朝廷大军南下,你们的家人便会因为叛逆而受到牵连!” “各位不如倒戈一击,本将军确保你们的性命安全无虞!” 沈安的话在叛军将士中有多大效果,暂时不知道,但是程世芳却已经气得要爆炸了。 你特么的张口闭口郑家,倒是没有点名道姓骂我,可老子为郑家卖命,岂不是连所谓的豺种蛇性还更不如么? “来人,给我杀了此贼!”程世芳大怒,声色俱厉的命令道。 军中立刻冲出一员大将,只是沈安却根本没打算跟他玩什么无聊的单挑。 “鼠辈之流,不值一战!” “撤!” 沈安直接拍马回转。 ??? 这是什么操作? 要不是程穆在一旁拉住,恐怕程世芳就要直接带人追出去了。 “爹,切勿中了那贼子的计策,他这是激将法!” “真是气死老子了!之前你跟我说这人牙尖嘴利,我还不信,没想到果然是个嘴皮子一翻,便要天下大乱的主!” “真是气死老子了!等到老子抓到他,非要把他舌头割下来下酒不可!” 程世芳看着沈安绝尘而去掀起的滚滚尘烟,恨得牙根痒痒,但看到程穆的眼色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身后原本安静整齐的士兵列阵,此时竟然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 似乎都在讨论沈安刚刚说的话! 靠! 尼玛的,沈安的话有这么大的煽动力么? 打都没打,就动摇我军心了? 第287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回了城寨,薛万春脸上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 打仗是要死人的,这事情很严肃。 可是看到刚刚程世芳被老大气得要爆炸的样子,他刚刚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笑出声,要不然会破坏氛围。 但真的好想笑啊! 老大真的好口才啊! “噗~~~” 秦二郎最终还是没忍住,咧嘴一笑。 “以前听天子御卫的将军说,古有能人,可以在阵前以巧嘴骂死敌军主将,我是不信的,今天才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着尖刀利嘴!” “不过,咱们还是不能轻敌啊!他们兵强马壮,咱们一定要多多提防!”薛万春提醒了一句。 他以前就是个粮草官,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笑归笑,对面铺天盖地的军马,那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鲁吉英也接口道:“别看程世芳带着五万人过来,还有包如云的一万人,对我们形成了碾压之势,但有老大在,不过就是一堆齑粉而已。” 沈安深吸了一口气,骂爽了,还是要面对眼下压力的,他没有鲁吉英那么乐观。 尤其是程穆,此人给他的感觉非常厉害,恐怕地雷阵也不一定能拦住所有敌军。 他看了一眼附近的山势,说道:“二郎、小路,你们传令下去,山上埋伏的那些人,再往外推后撤两里,构建新的防御。” 山谷城寨其实并非明智之举,若是被人占据了高地,自上而下冲锋,便会占尽优势。 而且又极易受到火攻和落石的攻击,可沈安也很无奈,附近都是平原,他们仅有原来前锋营带来的不足千头马匹,若是遇到敌军骑兵,又是麻烦事,不得已才继续苟在山谷之中。 “万春、吉英,你们也交代下去,操练一刻也不能停,巡逻一刻也不能停,另外存放物资的山洞,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沈安继续吩咐道,看起来十分严肃,几人也就没有多问,领了命令便去办事了。 而此时的程世芳父子也和手下众将商议着。 作为整个北征大军的主帅,程世芳是被沈安的名号吸引来的,但他却不敢在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 余阳那边还需要他去坐镇指挥,所以他提议:“如今洪泽一线的战事,虽然因为韦挺的牵制趋于平缓,但我们不可能在落霞山一直耽搁,我看就趁着今夜发动进攻吧!” “以沈安贼子的简陋城寨,咱们一波投石,便能突破大门,骑兵便可长驱直入,杀他个片甲不留。” 手下众将也气愤不已,沈安骂的虽然是郑家,但他们谁又不是被归为“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的一类呢? 一个个主动请战,都恨不得把沈安抓来剥皮抽筋! 唯有程穆脸色阴沉的站起来说道:“爹,诸位将军,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你们能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沈安他明知不敌,为何还要故意激怒我等?” 听到这话,大帐内立刻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没人能给出答案,却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对啊! 这不是找死么? 沈安脑子有坑吗? 不可能! 他比鬼还精,怎么能作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他之所以如此,绝对是有所依仗的,我们虽然人多,但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例还少么?我们绝不可因一时冲动落入他的陷进之中。” “但也排除沈安是在故弄玄虚,想跟我们摆空城计,所以无论是为了大军的安危,还是弄清楚沈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们都必须先弄清楚落霞山的虚实。” “依我看,落霞山附近虽然林木茂盛,且山路崎岖难行,但也绝非无机可乘,不如派遣一只斥候军,先往附近的山腰探探路,或许可以另辟蹊径!” 程穆侃侃而谈,不时在地图上了指指点点。 小心驶得万年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错的。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沈安现在的狡猾的名头太甚,让他不得不小心对待。 “程军师所言,末将表示赞同,但末将有一计,却可以快速的解决落霞山城寨。”一直没有说话的包如云,拱手说道。 大帐内的目光瞬间集中了过来。 “包将军快说说看!”程世芳赶紧问道。 包如云走到地图旁边,用手指着落霞山城寨的标识说道:“各位一定不知道,由于江淮盛产盐铁,所以几乎有山的地方,都被人开挖采矿过。” “落霞山有没有铁矿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有一些当年探矿的矿洞,我们只要撒出人手,在附近的山腰搜寻,想来一定可以找到这些矿洞,说不定便能暗度陈仓直达山谷。” 包如云并非官宦世家出身,对于寻常百姓的事情,比程世芳了解得多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程穆立刻问道。 如果真的能找到这样的通道,就算无法大规模将部队投送进去,也能用来打探消息。 他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千真万确!不过为了避免被沈安发现端倪,末将建议明日起便对城寨发起佯攻,营造出一种我们准备大规模进攻的假象。”仟仟尛哾 “同时投石车不断进攻,要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就连修补城寨都干不了,到时候那些防御工事便形同虚设,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另外咱们给他来个日夜不息,以千夫为队,轮番击鼓造势,让他们想休息都休息不了!到时候他们人困马乏,等到我们的奇兵出现,便可以所向披靡!” 包如云详详细细的将心中所想叙述了一遍,说完之后朝着程世芳拱了拱手。 “你们怎么看?” 程世芳也没有一言堂,扫了一眼众人,特别是程穆,询问起大家的看法。 尤其是众将之中,还有几个月照国的监军,他们是影响决策的最主要因素。 “如果真的能找到这样一个矿洞,我没有意见!” “我也没意见!” “末将也同意!” 在没有更好的对策之前,大家对于包如云的计谋纷纷表态同意。 众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程世芳便拍板将任务分发了下去。 第288章 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轰隆隆~~~ 咔嚓!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巨响,沈安猫在一个山洞之中,看着外面的乌云密布和电闪雷鸣,已经天降巨石,不禁心情压抑。 兵临城下,天公有好像和他作对一般,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鬼天气地雷阵也没法用了。 “敌军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难道他们知道了地雷的事情?”秦二郎也是一脸郁闷。 山谷里还有些负责巡逻和警戒的将士,他们不得不顶着雨,硬抗投石车的攻击。 已经产生了不小的伤亡,不断有人被抬到安全的地方救治,哀嚎声就在耳边,那感觉实在让人很不爽。 沈安摆了摆手:“你不要动摇军心,地雷的事情只有沈小路带来的丐帮兄弟知道,他们绝不可能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我看应该是机缘巧合。” 作为主将,他现在绝不能临阵怀疑任何人,就算真有其事,也不能直接说出口,否则便会人人自危,到时候谁还有心情打仗?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敌军到底会不会趁着雷雨天气大举进攻。 “小路,你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吗?”沈安问道。 “还没有!”沈小路摇头说道:“不过天降大雨,外面的道路已经泥泞不堪,我想敌军应该不会发动进攻的。” “那他们为何又要浪费投石车的弹药呢?这不符合常理啊!”沈安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这……”沈小路回答不上来。 “不行,你们几个跟我上山看看情况!”沈安心中越想越没底,起身招手说道。 上了半山腰还没来及查看附近埋伏的将士情况,耳边雷声中细微的投石车铰链声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便看见,敌军阵营中冲出了几十副攻城云梯,和几队骑兵,加起来约莫两千人左右,正冒着大雨向城寨攻来。 薛万春和鲁吉英是负责城寨守卫的,他们此时冒着大雨正在城楼上指挥。 “大家不要慌!按照平时操练的各就各位,弓箭手等到敌军靠近三百步再射,步甲兵一定要保护好弓箭手……”两人声嘶力竭的大吼,不断发出命令。 沈安看到敌军果然发动了进攻,脸色稍稍一缓很快又凝重起来,他发现了一丝异样,转身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敌军虽然发起了冲锋,但这人数太少了点吧? 以那几十副攻城云梯和几队骑兵冲锋,没有丝毫的胜算! 难道只是试探性的进攻? 可话又转了回来,如果只是试探性的话,那刚刚劈天盖地的投石,不是浪费了? “什么不对劲?”秦二郎看不出端倪,反问了一句。 而沈小路心思明显细腻得多,他皱眉说道:“敌军似乎在试探,但耗费这么多资源试探,又好像得不偿失!” “是的!”沈安微微点头,哗啦啦的雨水顺着头盔滴落在脸上,让他不得不用手抹了抹:“我看他们不像是在试探,反而像是在佯攻。” “佯攻?” “对!”沈安用手一指敌军主营所在的方向:“程世芳带来了五万大军增援包如云,但现在却大部未动,只是出动几队骑兵,除了佯攻,我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打算。” “那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哪里呢?”沈小路问道。仟仟尛哾 既然是佯攻,那佯攻背后的真实意图,便成了关键所在。 沈安也想知道,可眼下却还没想出来,他瞅了一眼城寨那边的战斗,皱眉道:“万春他们打得也很吃力,我们去支援一下吧!” 按照他的计策,一万人马中,有一半都埋伏在附近的树林之中,城寨里的守军也就四五千人,其中还有许多负责后勤保障的将士,真正能用来战斗的其实不过三千人。 秦二郎早就想下去了,他一听这话,立刻撒丫子跑了起来,口中还嗷嗷叫的吼着。 而此时的城寨附近,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经过新军模式训练的前锋营将士们,不仅训练有素,而且有着超高的战斗技巧和如虹的士气,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尽管大风大雨之下,弓箭的准头大大降低,但也在攻城云梯靠近到城寨下时,杀伤了小半的人马。 “敌人已经到了城下,弓箭手退下城楼,歩甲兵随我冲锋!鲁吉英,你带人去其他城墙。”薛万春怒吼一声,便身先士卒跳了出去,长刀翻飞,砍倒了几个从云梯上爬下来的敌军。 由于山谷的豁口很大,所以城寨的大门方面,其实并不能将整个山谷都封堵上,敌人的骑兵冲锋到了城下后,有些顺着被投石车砸开的破洞冲了进去,而伴随着攻城云梯冲锋的敌军步兵,便开始了城墙争夺战。 虽然这股敌军人数不算多,但毕竟临时城寨的防御工事简陋,又十分缺乏巨石檑木等守城工具,依然有上百人冲上了城墙,下面还有上千人正顺着云梯在往上爬。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还是赶紧向老大发信号吧!”一个士兵背靠着薛万春说道。 他们防守的是正门方向,压力巨大,而城楼上的位置狭小,一旦被人爬上来后,就算平时操练得再多,伸不开手脚,也很难发挥出长处。 更关键的是,他们除了少数前锋营将士配有铠甲和制式武器外,其他人大多都是随身携带的短刀。 反观敌军,他们清一色的铠甲和长枪,在攻击距离上就吃了大亏。 而且他们的将士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对于战争的残酷还未能有深刻的认识! 听到这话,薛万春还在犹豫,突然觉得后背一痛,身后的那个士兵已经被几杆长枪同时直接刺穿了身体,其中一杆力量颇大,刺穿之后,还捅破了薛万春的皮肤。 “我草泥马!”薛万春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倒在自己眼前的兄弟了,他眼珠子泛红,战刀横劈而去。 咔嚓!身前的几杆长枪被他劈断后,转身又迅疾砍了出去。 身后那几个敌军,还没来得及将长枪从那士兵身体中抽出,便觉脖子上一热,几颗人头咕噜噜滚落在地。 只是薛万春的动作太大,虽然砍杀了身后那几个敌军,但背部却已经暴露了。 “噗噗噗!” 几声清脆的长刀切过肉体的声音响起。 薛万春吓得满头大汗,和雨水交融在一起,身子也一抖。 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出现。 “兄弟,没事吧?”沈安的声音淡然从身后传来。 刚刚被他砍断了枪杆的几个敌军,已经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第289章 灵魂拷问! “没事!谢谢老大!”薛万春激动不已,紧紧靠在沈安后背,把眼前冲过来的几杆枪拨开,趁着间隙扭头道。 “废话就别说了!咱们是兄弟!”沈安手起刀落,砍倒了几个敌军。 而秦二郎和沈小路两人也如同猛虎入羊群,所到之处,纷纷人头落地,甚至还有几个被秦二郎凶残的直接腰斩,直接震慑住了一片敌军。 有了他们的加入,城楼正门附近的将士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城墙上的敌军也发现了这点,其中一个将军大声吼道:“撤退!” 可这个时候想撤退,那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沈安的人,几乎是追着屁股砍。 敌军又丢下了数百具尸体,才蜂拥窜出了城寨。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四处散落的人头断肢,以及雨水、血水汇聚的红色沟壑,沈安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从来都是用白骨堆起来的! “让刚刚参战的将士们赶紧回营房……不,回山洞里休息,二郎你带天雷营的将这里打扫一下!一定要记得,我们的人统一安放,要认清尸体后登记造册,这场仗打完之后,我们要送他们回家!” 沈安的声音异常低沉,眼下还没来及统计伤亡人数,但无论死了多少,他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老大,你不能这样!”鲁吉英浑身是血,连雨水都冲刷不干净,他在沈小路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咱们的人虽然死了一些,但这场仗,我们打赢了!你是主将,若你都是这样伤春悲秋的,将士们接下来可怎么办?”仟仟尛哾 “而且刚刚很多兄弟并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见血,他们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你要鼓励一下他们啊!” 沈安毕竟是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火,跟鲁吉英这种老兵油子比起来,经验还是差了许多。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安收敛起脸上的哀伤,沉吟片刻后,突然扬刀高举。 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继续煽动兄弟们为接下来的战斗送死,还是…… “义之所至,义不容辞!” “兄弟一心,不离不散!” 鲁吉英抢先喊道。 前锋营的将士们立刻随声应喝,声震山谷。 其实刚刚的生死经历,他们已经从起初的惶恐,逐渐冷静下来。 兄弟们的倒下,他们也一样难过,可看到沈安亲自杀敌,听到沈安让秦二郎为兄弟们善后,已经够了! 再多的豪言壮语,也不如当将军的以身作则,身先士卒! 再多的虚情假意,也不如当将军的真心实意,把手下的人真的当人。 沈安只觉眼角发酸,拍了拍鲁吉英的肩膀:“谢谢!” “老大这是什么话!” 鲁吉英咧嘴一笑,嘴角流出一行血丝。 沈安这时也想到了该怎么说了。 他目光在将士们身上游走,冷峻的眼神最后定格在了最靠近他的一个魁梧大汉身上。 “你叫李三牛吧?” “对!”那人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狗兄弟应该是附近村子的吧?因为家中田地被地主抢了,娘子也跟人跑了,才愤而投军的吧?”沈安并不认识每个将士,甚至很多连脸熟都称不上。 但这个李三牛的身世比较凄惨,所以他比较有印象,记住了。 “回老大!你记得没错!”李三牛脸色泛红,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 老大能记住他是荣幸,可这个时候掀他的老底,就没意思了! 媳妇跟人跑了,在什么年代都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 “那你还想不想再娶个媳妇,种几亩地?”沈安继续问道。 淅沥沥的大雨中,只剩下沈安的声音。 军中大多数人都是穷苦出身,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拥有几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 李三牛沉默点头…… “好!人若是没有点盼头,那和咸鱼也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有梦想是好事!”沈安竖起大拇指夸赞,随后问道:“你刚刚杀了几个敌人?” “我没数,估计有六七个吧!” “哦!那就算七个吧!”沈安再次开口:“你以前想过自己也能杀人么?如果你早知道自己这么厉害,还会不会让地主抢了田地呢?” “那肯定不会,如果是现在的我,我非杀了他全家不可!”李三牛斩钉截铁的说道。 见过了血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那如果以后咱们不打仗了,我还按军功给你几亩地,你打算做什么呢?”沈安继续问道。 “嗯……” 李三牛挠了挠头,憨厚的嘿嘿一笑:“这个我还没想好!” “当然是娶媳妇啊!再生几个胖娃娃!” “对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啊!” “三牛兄弟,你这身子骨一个媳妇怕是不够!至少也得来个两三个啊!” 众人轰然大笑,将刚刚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李三牛的也随之憨憨笑了起来。 沈安却目光冷峻的扫视了一圈,沉声问道:“好笑么?兄弟们觉得这真的好笑么?” “三牛兄弟是遇上了我,才有机会立下军功,可他的儿子呢?有机会么?” “等到三牛兄弟百年之后,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会不会又被地主抢了田,媳妇又跑了呢?” 这是一个来自灵魂的拷问!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290章 杀杀杀! 儿子的田,孙子的媳妇会不会再次被人抢走? 这话题太深远了,他们想不到,但却又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沈安说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告诉他们,就算现在拼死杀敌,最后也无法摆脱儿孙被人欺负的命运吗? 那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老大这是放弃了吗? 鲁吉英一听沈安说的话不对劲,伸手拉扯了他,却被沈安直接甩开。 沈安说道:“我沈安绝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我在此承诺,今日之战,阵亡的兄弟们抚恤金翻倍,重伤的兄弟们也放心,我沈家在京城的济仁堂随时欢迎你们,你们可以在里面工作,月钱也是双倍!” “立功的兄弟,就算朝廷不给你们,我给!没有爵位,我用钱补,没有田地,我给你们买!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我还要给你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你们田地都是永业田,你们的钱能生钱,你们的媳妇也绝不会跟人跑了!” “总之,我沈安向你们保证!我绝不会亏待兄弟们,而且绝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并给你们一个前所未有的未来!” “如今叛军将我们围困在这落霞山中,我已经有了办法对付他们,一旦成功便是惊天动地的战功,但需要兄弟们配合,在他们大军进入落霞山谷之前,一定要顶住他们的骚扰。” “我也会与你们并肩作战,绝不会有半步的退缩,那你们可愿意随我一起,拼出一个天大的战功来?” “愿意!” “愿意!” “愿意!” 将士们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每双眼睛都闪烁着耀眼的红光。 老大的话,他们或许没有全部听懂。 但永业田他们却知道,那是连很多没有实食邑勋爵都想要的东西! 至于什么钱生钱、媳妇的,有了永业田,还怕没有钱和媳妇吗? 咱们现在不就是贱命一条么? 搏一搏! 说不定梦想真的实现了呢? “兄弟们!” 沈安手中的刀,在空中挥了挥,将士们的声音停歇了下来,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的城寨虽然狭窄,但只要你们勇敢的挥出长刀,没有退路的便是他们!” “杀死他们,你们就是大梁最精锐的部队,战胜叛军,你们就是大梁无可替代的神话!” 这话听着就给力,犹如吃了兴奋剂后,再来一剂强心针,将士们再次大声吼道: “杀杀杀!” “杀人!杀阵!杀敌军!” 沈安再次挥刀,带头喊道。 近万人也跟着呐喊,吼声震天直冲云霄,连天上的雷雨乌云似乎也被驱散了一些,滂沱大雨都慢慢变小了。 声音持久回荡,直到沈安再次将手高高举起。 “好了!那些叛军还有可能再次偷袭,大家该休息的抓紧时间休息,城寨里该修补的地方也赶紧派人修补好!” 说完,秦二郎等人便各自把任务安排了下去。 城寨里的营帐大多都被投石车摧毁了,他只能回到山洞中。 可他还没坐稳,敌军中再次传来一阵军鼓之声。 “卧槽!特娘的没完没了吗?”沈安拎起刀便冲了出去。 外面也乱成了一团,秦二郎扯着嗓子组织起还在打扫战场的天雷营,登上了破败的城楼。 “老大,我看他们是想搞疲劳战术,以最小的兵力不断骚扰我们,等到我们疲惫不堪之时,再发动总攻。”沈小路也快速跑了过来。 “不,绝不是这样!” 看着城寨外不远处,再次整装待发的敌军,沈安拧着眉头说道。 对方这次准备的人马依然不多,而且是以步兵为主。 这让他嗅到一丝味道! 却绝不是沈小路口中的车轮战! “他们似乎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沈安用手指着前方敌军说道:“以两千人左右的部队攻城,我们也一样可以做到轮番修整,他们一定另有目的!” 话音刚落,沈安眼中精光一闪,对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在没有弄明白对方真实意图时,最好的策略便是干掉这股明修栈道的疑兵! “秦二郎听令,立刻率领天雷营的将士,以迅雷之势,利用游击骑射的方式,在城外拦截住他们,若是对方大军出动,立刻撤回!” 沈安下令道。 “是!”秦二郎接令,脸上比谁都更兴奋。 终于轮到老子上场了! 天雷营的将士们,刚刚也被打了鸡血,正在懊悔没有第一时间参加守城的战斗,听到命令后,飞速下了城楼,战马嘶鸣的冲出了城寨。 …… 五里外的叛军大营。 程世芳突然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 众将仔细一听,有人说道:“好像是从落霞山方向传来的,估计是第二波进攻已经开始了!” “不对!这绝不是厮杀声,这是整齐划一的吼声,否则这么大的雷雨,凌乱的厮杀不可能传到这么远!” 有人反驳道,这人还掀开帐帘冒雨走出去听了一下:“好像是沈安那贼子手下的人在请战!” “请战?我看沈安这一万多人,除了前锋营那一千人,大多都是从附近临时招募的乡勇,根本没有丝毫的威胁。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强攻!” 程世芳一脸不屑,刚刚的战报他已经知道了。 沈安手下那些将士也不过如此嘛! 据回来的人报告,一个两千人的佯攻,便已经让城寨里的人手忙脚乱起来,似乎很多都是新兵。 他们这边虽然死伤了一千四百多人,但能摸清这个情况,也算是值得了。 他心中已经想放弃寻找山洞暗度陈仓的计划,直接强攻了。 “爹,千万不要大意,沈安如今是陷入绝境之中,我们对他们的情况又不了解,还是等多佯攻几波,再做定夺!”程穆立刻站出来反对。 “包如云已经带人去附近的山里搜寻矿洞了,再急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沈安之前那些让人摸不准的动作,其实就是想故弄玄虚,跟我们唱空城计!” 程世芳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想将士们被他戏弄了这么久,应该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正好可以拿他们来消消气!” 说完,他已经从令壶中抽出了一根令箭,就要下达总攻的命令。 抛开包如云带走了两万人,他手底下还有四万人,还能打不过区区一万新兵? 开玩笑,真当我手底下这些人是吃干饭的吗? 第291章 程世芳葫芦里的药 “报!” “启禀大将军,第二波佯攻部队进攻至城寨半里时,敌军将军秦二郎突然率人冲杀出来,我佯攻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传讯的士兵未经通报,直接冲了进来,脸色慌张的跪倒在地。 “什么?” 程世芳等人齐声惊呼。 ”沈安果然没有按套路出牌,他一定是看我们派出去的佯攻部队人数不多,然后反其道而行之,倾巢而出,以优势兵力将我们的佯攻部队歼灭的。” 程穆其实对于佯攻部队的人数,一直持谨慎的态度。 不过第一次试探之后的战果确实不错,所以就没往深处想。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乱子了! “启禀军师!秦二郎只带了三百余人,不过全是骑兵,而且个个骁勇善战,一个冲锋下来便打乱了我们的阵型。” “随后便拉开距离,不断用弓弦射杀我军士兵,我军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便全军覆没!” 全场震惊!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不可思议。 三百人对两千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杀光了? 这战斗力比白无极的新军还更恐怖几分啊! 他们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沈安之前故意示弱! 同样也说明了程世芳刚刚所提议的全军进攻的计策,彻底破产。 程世芳被啪啪打脸了! 他浑身颤抖,脸色胀红,感觉深深受到侮辱! “该死的沈安贼子!他……他……他到底在搞什么鬼?”程世芳将手中还拿着的令箭,狠狠砸回了令壶。 “大将军,此贼奸猾狡诈,末将以为还是等包将军回来之后,再做定夺吧!至于佯攻的计划,末将觉得也必须搁置!” “对,在没有彻底摸清沈安的实力之前,若是再派人去送死,一来会造成军心不稳,二来无故折损人手,实乃不明智之举。” 有人提议到,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可是要不要继续派遣佯攻部队,又变成了一个大难题。 再派的话,要派多少人才能取得效果的同时,不至于伤亡惨重,也是个问题。 对此,众人争论不休,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总之,程世芳现在是既气愤又无奈,还满头是包! 他不得已将目光看向程穆:“穆儿,你怎么看?” 程穆其实心中也没有多少头绪,但看父亲问起,又不好这个时候一言不发。 况且现在众人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说一通,且都有些沮丧之色。 这样下去可不行! 沈安确实有超乎众人所想的能力,但两军交战岂能因为一两次的失败,就颓废下去呢? 他想了想回道:“爹,沈安故意隐藏实力,这点已经是毋庸置疑了,但若说他蝇营狗苟的小伎俩,就想让我们止步不前,那就有些夜郎自大了!” 程穆先给此事定了个调。 至少在战略上,不应该过于恐惧沈安,甚至应该藐视他! “第一波攻击时,将士们回来之后的感觉肯定不会错,沈安大部分士兵应该是新兵无疑。而秦二郎所率这只骑兵,很有可能是他手下绝无仅有的一小部分人。” “所以我认为,咱们绝不能搁置佯攻计划,只是咱们也要和沈安一般,玩个虚虚实实!下一波,我们就给他来一次真正的进攻!” “不过这次进攻,咱们要放在夜里进行!”程穆最后说道。 外面的雨小了一会,又逐渐大了起来。 视线本身就已经受限,若是夜里进攻的话,就算万人的部队过去,说不定也很难察觉。 “就依你说的办!人马调配,也全权交给你负责!”程世芳环顾了一圈众人,看大家没有什么意见,便直接下令。 …… 落霞山中。 沈安看着一脸嘚瑟的秦二郎笑道:“瞧你那熊样!打了一场胜仗就跟捡了宝一样!” “那可不,徒儿你打算分我多少田地啊?我家里可也一直没个女人照应呢!”秦二郎咧着嘴乐呵呵的说道。 他身后整整齐齐的天雷营将士,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要说他的天雷营确实是整个落霞山最精锐的,都是从之前新军训练出来的那批人中挑选出来的,但能打出今天全胜的战果,跟沈安之前煽动性的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谁不想多多杀几个人头,好多分几亩永业田,再娶个婆娘回家生娃娃? 传宗接代是人性最基本的欲望! 一旦激发出来,那爆发出来的能量,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你的事情排在最后!咱们的军功从普通士兵开始兑现,将军、百夫长之类的往后排!”沈安将他推到一旁,把沈小路叫到身边。 “小路,你按人头点军功,一一登记好,并按每个人头配发二两银子,等此仗打完,我们第一时间论功行赏,再统一购置田地分发!” “好的!”沈小路应了一声,便带着人跑进了天雷营将士们当中开始登记。 这可把将士们给乐坏了! 老大果然说话算数,先不说那些永业田能不能分下来,这银子却是实打实的。 “咱家是世代府兵,以前我听爹说,都是先分将军后分士兵,最后到手的可能就几十文钱,还从没有得到过这么多军功赏赐!” “老大这是真的把咱们当兵的看成自己人了!为这样的将军卖命,就是死了也值得!” “是啊!秦将军还坚持要将所有阵亡兄弟的尸体都带回来,这一点军规,也让我们安心不少,至少咱们死了还有人给咱收尸!” “对对对,老大这点最难得了,他不让咱们成孤魂野鬼,咱也要好好为他打仗!” 沈安看着议论纷纷的将士们,心中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他到现在还搞不清程世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让他的心始终悬着! 甚至有些躁动不安! 程世芳不惜牺牲这么多人马,这背后的阴谋肯定不简单,而且落霞山现在被敌军封堵,沈小路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外面的消息彻底中断了。 沈安现在就如同一只困兽,想要反扑,却又不知从哪里下嘴!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第292章 多谢老大信任 入夜之后的落霞山,如同一头恐怖的巨兽隐匿在浓墨的夜色之中。 不过持续下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沈安和秦二郎等心腹大将都立在城楼上,唯有沈小路和他的丐帮兄弟不再身边。 “看来程世芳急眼了!” 看着眼前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叛军,薛万春轻笑了一声,完全没有之前几次战斗的紧张了。 沈安搓了搓手,秋雨过后的天气有点凉,身上的雨水都还没干透,不过内心却是十分火热。 “来吧!这回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说话间,敌军已经来到了城下。 这次的阵容明显比之前两波要大得多,而且在兵力的配备上也非常合理。 前排盾兵,后面是枪兵,往后弓箭手、骑兵、攻城车等应有尽有。 “沈兄,程某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现在投降,之前我答应你的事情,依然可以算数。”程穆拍马走出队列,上前大声喊道。 “哈哈,那我也再说一遍,像你和郑家这等数典忘祖之辈,我沈安不仅是瞧不起,而是想生食汝肉,敲骨吸髓!绝无任何攀附的可能!” 沈安冷笑道。 这都已经不死不休了,还想跟我谈投降的事情? “贼子,真是不识抬举!”程穆骂道:“我倒要看看城破之时,你还能否笑得出来!” “哈哈,你吓唬我么?老子告诉你,你想杀我还不够资格!” “好好好!”程穆怒极反笑:“以前在江淮也曾听过皇商沈大福的名号,没想到他竟然生了个好儿子,不过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我月照大军的韦挺将军,已经北上并连续攻陷了多个要地,甚至逼近大梁京城了。” “我主力大军也将在消灭你之后,驰援北上,到时候大梁京城指日可破,到时候我会亲手送你父亲和全家上路,与你黄泉相会。” 程穆出发之前,得到最新的战报。 韦挺那只孤军在向子非的英明率领下,突破了洪泽县的围困,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向北推进,已经距离大梁京城不过百里。 如今大梁朝野震惊,甚至出现了文官集团和郑家之人私下接触的事情,可谓是人人自危。 而白无极的中军主力,也已经奉命回援,但毕竟时间上相差不少,还未能和韦挺直接短兵相接。 沈安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韦挺孤军不过三万余人,竟然可以纵横驰骋在朝廷的大后方,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这一定是那个谋士向子非的功劳,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此人! 不过他脸上依然挂着嘲讽的笑容:“你饱读诗书,一定听过黔驴技穷的典故吧?韦挺区区数万人,就算再厉害,但我大梁京城城高墙厚,岂是他们能破的?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你也别想拿我家人来威胁,我可不是吓大的,反倒是你应该好好想想,一会怎么才能活下来,今日我定要将你斩于马下,用血来祭奠我前锋营阵亡的将士。”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双方的大军都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程穆手中长剑猛地往前一指:“进攻!” 两边的军鼓几乎同时响起。 “放!” 沈安将城楼上的弓箭手分成三波,以令旗为号,没有丝毫间隙的朝着城下抛射。 无数的羽箭如同夜空精灵般互相飞射而出。 他们占据了高位,本应在羽箭的射程上占尽优势,可他们的劣势却更加明显。 除了原来前锋营带来的一千兄弟手中的是军中专用的制式弓箭外,大多都是普通打猎的猎弓,无论是在威力上还是射程上,都比不上敌军。 几波羽箭后,有盾兵在前掩护的敌军,死伤人数并不明显,已经缓缓推进到了城楼之下。 “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带人去冲一波吧!” 秦二郎眼见敌军已经开始撞击城门,以木头为框架的城寨,都在巨大的撞击力下晃动起来。 这样下去,城门破开就是眨眼的功夫,甚至还有可能把整个城楼都给撞塌了,到时候还打个屁,直接被埋了。 “别乱来!他们有专门针对骑兵的长枪手,现在城外人挤人,根本没有你发挥的余地!”沈安按住了他,随后对薛万春使了个眼色。 薛万春会意,手中的令旗挥舞,城寨内立刻出现了一队专门负责后勤的年老军士,他们手中一个个拿着木桶和勺子,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老兵们弯着腰避开不时从头顶飞过的羽箭,拎着木桶走到了城楼口。 “放!” 那些老兵立刻行动起来,一个个麻利的从木桶中舀出一勺勺液体,就往城寨下的敌军头上泼了出去。 尤其是城门口,被重点照顾了,几乎是一桶一桶的往下泼。 当日朱逸阳在落霞山囤积的粮草辎重中,桐油确实有不少,但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啥用途。 可沈安却知道啊! 桐油是易燃之物,遇火便着! 沈安嘴角含笑,和薛万春对了个眼色。 又有一队人风风火火的跑了上来,手中拿着一根根火把。 沈安一挥手,那些人直接将火把丢了出去。 城寨下方,瞬间化成一片火海! 刚刚靠近城门的那群敌军的哀嚎声瞬间响起。 黑压压的敌军顿时成片的往下掉 有些掉下去没死的士兵,身上燃着熊熊大火,四处挣扎。 立刻便将自己的阵型打散了。 哀嚎声伴随着火焰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城门下顿时成为人间炼狱。 这下子敌人哪里还有进攻的心思?都被这画面吓破了胆! 眼看敌军的阵型乱了,沈安赶紧下令: “秦二郎,你表现的机会来了,等到城门口那些人死的差不多,你赶紧带着天雷营的兄弟冲出去。” “一定要记得,冲出300步后,立刻调转马头,往西门回城!” 秦二郎也搞不明白沈安的用意,不过他徒儿料事如神,听命令做事就完了。 他立刻纠集人马,嗷嗷叫的冲了出去,收割了一波人头,便又快速的绕过正门。 坐镇在后方的程穆,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战场。 看到熊熊燃烧的烈火,和秦二郎的骑兵如同旋风般在他的部队里冲杀,眼睛里已经冒出了火花。 该死的沈安! 该死的秦二郎! 明明自己占据了人数的优势,却瞬间成为了处于下风的一方! 真是可恨! 第293章 大为震撼 气归气,程穆还是命令道:“派些人到西门方向看看,说不定那边会有机会!” 从目前的战局来看,以他手底下这一万人,是绝对不可能攻破沈安城寨了。 但既然已经开始了攻击,便不可能立刻停下来。 否则之前的人便白白牺牲了! 眼下他就算最后要撤退,也要在沈安的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让投石车进攻!我们就算打不进去,砸也要砸死他们一些人!”他再次发出了一道命令。 “可是……可是咱们还有人在城下呢!” “别废话!他们已经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了,还不如和敌人玉石俱焚!” 程穆眼神中闪过一丝凶戾,无论是作为将军还是幕僚,都必须懂得在战场上做出取舍。 别说城寨下面的那些士兵了,此时就算是他有亲戚在里面,也动摇不了他的命令! 就在这时,后方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启禀军师,大将军让我来传信,包将军已经找到了直通城寨的矿洞,大军已经开拔,四五个时辰后便能成功进入山谷中的城寨。大将军命你,务必持续进攻五个时辰以上。” “另,包将军传回来的消息,沈安的城寨依山而建,但是西面城墙,因为岩石较多,所以地基不稳非常脆弱,让军师从西面发起主攻。” “太好了!”程穆闻言大喜,这个消息真是一个及时雨,他兴奋的说道:“回去告诉大将军,我一定不辱使命!” “传我将令,投石车瞄准西门方向,全力进攻,其他人也立刻向西门靠拢!” “是!” 程穆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够从西门打进去。 但他现在的任务不是攻城,而是要拖延住沈安的注意力。 等待父亲的大军从矿洞进入山谷,到时候前后夹击,便可以将落霞山的守军彻底消灭! 杀死那个令他头疼的沈安! …… 沈安这边,正门的敌人基本上肃清后,他们赢得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薛万春清理完战场,立刻回禀沈安:“将军,正门的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末将这就去西门,支援秦将军!” 沈安之所以让秦二郎将敌人引到西门,正是因为西门那边是悬崖峭壁,他之前便派人在崖壁上准备了很多巨石,并安排了一个百夫队在上面等候,只要敌军出现,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早在勘察地形的时候,沈安便发现西边是悬崖峭壁,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所以将城寨依山而建。 但这也有一个坏处,那便是地基不稳,若敌人从西面强攻,那自己的城寨便完了! 所以,他一早便在西面做好了巨石阵,一旦有敌人从西边进攻,便放下落石,坚决不能让他们攻破! 而敌人从西边久攻不下,便会选择从稍微放松一点的西南方绕路进入山谷。 沈安故意命人放松西南方的防守,到时候,敌军从西南方进入山谷,便是进入了他的雷区! 正当沈安思忖之际,沈小路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 神秘兮兮的看着沈安:“老大,矿洞那边,我都安排好了!” “嗯!不错,务必守好矿洞的出入口,尤其是城寨外的入口,一有异动,立刻禀报!” “是!” 沈小路领命而去,心中对自家老大的敬佩之意更深了几分。 尽管战局艰难,沈安却胸有成竹。 这些天盘踞在落霞山一带,他已经让人摸清了山上的情况。 江淮一带铁矿丰富,只要是座山,都被人探过、挖过,留下不少矿洞! 落霞山也不例外。 在发现矿洞的时候,沈安便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在很难突破程世芳围堵,又不能将对方引入山谷的情况下,他便让手下从矿洞里撤退。 当然,矿洞的事情,程世芳那边可能也会想到,毕竟他们就是江淮人士,对江淮的了解很深。 若是对方想从矿洞里悄无声息的潜入城寨,他反倒要开心得笑出声来! 只需要等敌军进入矿洞之后,命沈小路他们炸毁出入口,从矿洞潜入的敌军,便会被困在地下,任自己拿捏! 沈安思忖间,杀声再次响起。 程穆的部队,已经从西门方向发起了进攻。 万马奔腾之下地震动,显得极其震撼! 转眼间,打先锋的骑兵便已经兵临城下。 落霞山城寨是用木头搭建而成的,算不得牢固,尤其是西门方向,比其他几面城墙还要更矮上几分。 所以程穆的战术很简单,先用一波齐射作为掩护。 随后步兵冲锋,在城墙上的守卫军士还未从箭雨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靠近城墙,以迅雷之势直接摧毁城墙! 然而,此刻沈安的眼神中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似乎已经看透了程穆的想法。 “弓弩手准备,按照平时演练的七段阵法,轮流不间断仰式射击七次。” 沈安沉声命令道。 薛万春闻言,手中令旗挥舞,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弓弩手立刻分列成七排,弯弓搭箭。 一根根利箭在漆黑的夜空中以抛物线的形式,自上而下落入对面的骑兵阵营。仟韆仦哾 箭头上的铁矢在重力的引导加速下,如同暴风骤雨般,发出一阵阵犀利的破空之声! 程穆的骑兵还未掏出弓箭,便已经有人中箭落马。 不过能当上骑兵的,都是军中最优秀和无畏的勇士,尽管身旁不断有人倒下,依然还是有不少人冲锋上前。 沈安见此,嘴角冷:“传令山上的人,等到对方的步兵接近城墙三十步的时候,放下落石。” “并让城楼下的枪兵准备,三人一枪,给他们来一个串糖葫芦!” 打仗和江湖斗殴有着本质的区别,并非勇猛就行。 这是一场需要团队配合的较量,而阵法便是其中的关键。 就好像弓弩手的七段阵,他是学后世英国佬火枪营的三段阵。 不过射箭和火枪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所以他在此基础上改进了一下。 经过他周密的计算和演练,七段是最合适的。 既能保证攻击的密度,又能确保每一排弓箭手,都能有充足的时间完成攻击、休息、换箭的流程。 而程穆当然不知道这些,眼见冲锋的骑兵已经被沈安的羽箭带走了将近三分之一,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条线。 “沈安手底下的人也这么妖孽吗?” 他心中震惊不已,暗自嘀咕。 作为程家军的首席幕僚,这虽然是他第一次亲自指挥打仗,但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弓箭手可以如此不间断的进攻的。 要知道制式的军用弓箭,可不是普通人能拉动的,极其消耗体力! 除非是天生神力,否则绝不可能持续拉弓射箭! 沈安的弓箭手不用换羽箭的吗? 这铺天盖地的箭雨,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射出来的啊! 第294章 沈安穿道袍? “鸣金,让骑兵先回撤,步兵变阵,以盾兵在前,保护步兵冲锋!”程穆迅速下令。 骑兵可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可不能一直这样消耗下去。 程穆眼睛都不敢眨动,他已经心惊了,生怕沈安那边又会有什么怪事发生。 可是越担心什么,便会来什么。 当他的步兵快要冲到城楼下的时候,左边的山峰上,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冲锋的士兵纷纷顿了一下脚步。 夜空之下,程穆看不清什么情况,但耳边的巨响,却让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落石! 而且是巨量的落石! “不好!赶紧鸣金收兵!让他们赶紧往南边撤离,不要原路返回!” 程穆大感不妙,声音都有些慌乱的吼道。 只是还来不及撤退,便已经听见前方的冲锋步兵中,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惨叫声。 随后惨叫声越来越多,直至连成了一片。 在落石无差别攻击下,就连还没有完全撤退的骑兵,都有不少被殃及池鱼,纷纷落马,最后身死魂飞。 “军师,骑兵、步兵死伤惨重,沈安贼子实在太狡猾了,他故意将西门修建得如此简陋,怕是故意想引我们前来攻城,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身旁的亲兵看得脸色惨白,这样下去别说攻破城寨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两说。 “闭嘴!” 程穆眼见一波进攻便损失了至少五千将士,气得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 听到亲兵如此灭自家威风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瞪了亲兵一眼:“此时若是撤退,岂不是给沈安重新组织防御的机会?” “等他再将落石布置好,咱们就算换一个门进攻,也照样如此!” “你若是再扰乱军心,就莫要怪我军法处置!” 亲兵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军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上前来报: “军师,前方观察哨来报,西南方向一处城墙的防守较弱,而且没有设置任何落石机关,是个容易突破的缺口!” 闻言,程穆眼睛亮了亮。 连续的败仗让他心急如焚,可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只是,心思细腻的程穆还是有些怀疑。 沈安诡计多端,为什么会独留西南方这一缺口?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 与此同时,城寨中的秦二郎心急如焚。 尤其是他们已经将西南方防守薄弱的 “徒儿,你说这程穆不会不上当吧?” “他要是不从西南边进攻,那咱们布下的雷阵岂不是没什么用了?” “放心!” 沈安胸有成竹,笑的比狐狸还要狡猾。 “程穆这个人性格敏感多疑,但正是因为他的多疑,只要有合理解释打消他的疑虑,他就一定会上钩!” 果真! 程穆正思虑间,听到斥候禀报: “军师,我观察地形发现,沈安的城寨由于是木头所建,这几天连番暴雨,西边的城墙地基不稳,导致多处梁柱出现下沉。” “末将猜测,沈安恐怕也是考虑到西边地基不稳,才派了重兵把守。” “至于西南方,地基本就稳固,所以守军才会匮乏。” “若是咱们在此时想西南方进攻,来一个攻其不备,一定能成功进入城寨!” 闻言,程穆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大喜过望:“好你个沈安!任你再如何聪明,这一回也得栽在我手中了!” “传我命令!投石车、攻城车和第二波步兵准备,一刻钟之后往西南方向进攻!” 程穆意气风发下了命令。 看着城下敌军缓慢的向南移动,沈安口中喃喃:“来了!” 秦二郎等人眼睛都瞪大了,看沈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徒儿!你简直神了啊!” 他猛地一拍沈安的肩膀,激动之余,力度过大,要不是沈安也练了武,肩膀都要被拍碎了! “好了,敌人来了,切不可掉以轻心!” 沈安咳嗽一声,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传令下去,除了天雷营将士外,所有人立刻往北面山坡撤离。” “是!” 秦二郎等人也立刻进入状态,虽然摩拳擦掌,想看接下来的好戏,但撤退的步伐却一刻没停。 毕竟这可是地雷! 撤退不及时,是要丢了小命的! 眼见自家人撤的差不多了,薛万春担心沈安的安危,说道:“老大,你也先撤吧!这里有我在就行!” “不行,如果我跑了,恐怕程穆就不一定会上钩了!”沈安摆手。 从前几次交锋看来,程穆是个步步为营的人,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绝不能让对方察觉出任何异样。 “万春,你和秦二郎先撤,别忘了你们还有重任在身。一旦看到我的信号,就立刻点燃引线。” 薛万春闻言,重重点头,对沈安深深一拜! 沈安以自己为诱饵,诱敌深入,把性命托付在他们这些将士手中,他一定不会辜负沈安重托! 说话间,城楼下的敌军已经再次摆出了攻击阵型。 投石车都架设完毕,只等程穆一声令下,便可直接将西南角的城墙砸个稀巴烂。 “骑兵出列,分散队形,以游击式阵型接近城楼,不要恋战,只要摸清楚敌军情况便可!” 程穆却并没有直接下令进攻,他心中始终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再试探一波,再做最终的决定。 骑兵队列立刻呈散兵方式,四散而开,每排间距将近十步放在继续上前。 在距离城楼两三百步的时候,立刻扭转马头回撤。 “程兄莫非是被吓破了胆?当起了缩头乌龟?” 沈安站在城楼上朗声大吼:“你以为这样排兵布阵,就跟乌龟伸半个头出来,想哄骗我白白浪费羽箭么?” “既然你已经害怕了,还不如趁早投降!你我之前相谈甚欢,也算是一见如故,若是现在放下武器主动投降,我念在你我交情的份上,还能再给程兄一个机会。” 本来在骑兵飞驰的马蹄声中,两军对阵的声音,是很难穿透过来的。 但沈安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简陋的铁制大喇叭,再加上用了许多内劲在其中,程穆听着竟好像在耳边一样。 这话听得他暴跳如雷! 你特马的才是缩头乌龟,你全家都是缩头乌龟! 老子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懂不懂? 尽管他气得快要爆炸,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平息了下去,继续按部就班的试探。 半刻钟左右,骑兵带回了最新情况。 “启禀军师,对方真的没在西南放城墙重兵设防,只有零零星星几人防守。” “由于西边城墙损坏,对方想饶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目前只有沈安一人先绕到了西边城楼,其余弓箭手防守兵力不足百人。” “好!” 程穆大喜过望! 防守不足百人! 这一回,总算让他占得先机了! 只是,还不等他高兴完,那斥候又面色奇怪的禀报:“只是军师,末将觉得有些奇怪,敌将沈安脱下了铠甲,穿上了一套明黄色的道袍!” “沈安穿道袍?”听完报告后,程穆不解。 第295章 沈安真的会引雷! 身旁的副将想到什么,立刻上前说道:“军师,这个沈安之前不是放出消息,说什么能引来天雷,该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引来天雷?本军师自然不信!”程穆嗤之以鼻。 就在这时,沈安站在城墙之上,高声喊道:“本将军早就说过,吾所率领的乃是正义之师,更得上天相助,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抵抗的?” “不如听我一声劝,放下武器乖乖投降,否则的话,天降神雷必将尔等化为齑粉!” 话音刚落,整个战场才沉默了一秒。 随后—— “哈哈哈哈……” 爆笑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沈安啊沈安,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吗?你若是能引来天雷,程某跟你姓!” “就是,黄口小儿,信口开河罢了!将军,别跟他废话,末将请求出站,定要拿下沈安小儿的人头!” “没错,末将也请求出站,砍下沈安小儿的人头当球踢!” 程穆这边的将士,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信沈安能引雷。 程穆此刻的自信心更是膨胀到了极点! 他大手一挥,下令道:“传令全军,立刻冲入城寨,务必擒拿沈安贼子!活捉者官加三级,赏银千两!斩杀者官加两级,赏银五百!” 随后又觉得还不够,干脆亲自撸起袖子,抢过鼓槌。 咚咚咚! 军鼓被敲得震天响。 主将亲自擂鼓本就让士气大涨,再加上丰厚的赏赐,大军立刻变得躁动起来。 什么攻城车,不要了! 反正城楼上已经没有敌人了,直接上啊! 谁先抢到人头,以后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程穆大军便已经有近万人冲入城寨,每个都嗷嗷叫,嚷着要杀敌! “程穆啊程穆,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了!” 沈安见此,感叹一句,随后口中声音极大的念念有词起来: “敕令!三清在上,真符告雷君,五雷五雷,急会此中,天雷滚滚,闻呼即至!急急如律令!” 见此,程穆微微一愣。 他手下的一个副将也愣了,呆呆问了一句:“军师,沈安他这是在……请雷?” 神特么的请雷?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搞这些玩意? 脑子秀逗了吧? “沈安,我看你是疯了,死到临头了,还幻想着天神相助?” “我看你还是乖乖投降,跪下求饶,说不定我还能留你全尸!” “否则,就别怪我派将领,取你项上人头!” 程穆满眼嘲讽,嘴角也忍不住上翘。 算了下时间,包如云的大军此时应该也快到达山谷城寨了! 到时候,他们对沈安两面夹击,这小子是彻底没活路了! 然而沈安闻声之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随后朝西南边上百个留守的弓箭手下令:“兄弟们,赶紧撤!能跑多远是多远!” 这些人本就对沈安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听到这话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纷纷后撤。 而先前已经开始撤退的秦二郎等人,更是加快步伐,往山谷反方向狂奔起来。 浩浩大军,未打先撤? 程穆和手下的人一看沈安都撒丫子跑了,同时一愣。 这到底几个意思? 沈安刚刚难道是虚张声势,只是为了现在能够快速的逃跑吗? 副将问道:“将军,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沈安这小子如果真的会引雷仙术的话,他为什么要跑?” “我特么的哪里知道?天杀的沈安,他到底是个什么鬼?为什么总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看沈安也要逃了,程穆迅速下令:“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尤其是贼子沈安,一定要给我抓住咯!” “是!” 命令刚下,手底下的大军越发凶猛,又有几千人进入雷区。 沈安看准时机,发号施令: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炸!” 接下来的一幕,所有人都傻眼了! “砰!” 一瞬间,火光映天! 硝烟四起! 敌群顿时惨叫连连,哀嚎遍地。 最先爆炸的区域,甚至有人来不及喊叫,便已经被炸药炸得粉身碎骨。 残肢血沫往天上飞。 那叫一个惨烈! “这就是惊天雷吗……” 如此震撼的场面,就连沈安这边的人都看了。 天雷营的将士们虽然早就接触过手雷,不过沈安为了确保地雷阵,能发挥关键性的作用,一直明令禁止天雷营的将士们使用。 所以他们光知道手雷的威力很大,却不知道竟然如此震撼。 “幸好咱们是老大手下的兵,而不是他的对手……” 天雷营的士兵看着火光冲天,血肉横飞的画面,心有余悸,不由得庆幸起来。 而眼见这一幕的程穆,早就懵了! 他坐镇后方指挥,并不在雷区里。 但刚刚震天的响声,和眼前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的场景,着实震惊了他的三观! “军师,难道沈安……真的引来了天雷吗?” 程穆的副将已经吓破了胆,声音发颤的问道。 程穆已经呆住了,半晌没有回答副将的问题。 他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言喻! 他本是不信沈安能够引雷的,可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无法解释! 那如同闪电一般出现的火光! 那好似九天惊雷一般的巨响! 还有那附近瞬间倒地的士兵! 现在说不是天雷,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砰砰砰! 失神之际按,又是几声巨响。 这一回,爆炸就在离指挥台不远的地方。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将指挥台冲倒,程穆从高台之上摔下。 他眼中倒映着火光,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沈安真的是天神,他真的会引雷! …… 随着山谷中的一声声巨响,落霞山外坐镇大后方的程世芳也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山谷中怎会有如此巨响?” 他内心隐隐不安,迅速派人去查探。 片刻之后,消息传回。 “报告大将军,那个沈安……他,他真的会引雷!” “程穆将军带去的人马本来已从西南面攻入山谷,但突然天雷滚滚!” “我们的人马,被天雷劈中大半!” “而程穆将军,生死不知……” 前来传递战报的斥候都吓破胆了,哆哆嗦嗦,仿佛见到了人间炼狱一般,止不住的恐惧。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刚才看到的画面! 落霞山山谷中火光直冲云霄,甚至将整个漆黑的天空都给映照成了白昼。 已经冲到了城寨中的士兵,有人飞上了天,有人瞬间被剧烈的爆炸撕成了碎片。 天空中,火光和血色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和血腥。 山谷里,已经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入目所见,除了火光便是残肢断臂。 恐怖至极! 第296章 动摇人心 “什么?!” 程世芳闻言,先是震惊,随后浑浊的老眼之中满是心痛。 他唯一的儿啊! 现在居然生死不知…… 不过更令他震撼和恐惧的,还是斥候所描述的落霞山山谷中的情况。 若真如斥候禀报,沈安真的会引雷,那他们是真的没有一点胜算了…… “大将军,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程世芳身边的副将也将斥候的战报停在耳朵里,说不恐惧,那是假的。 程世芳心如死灰,继续让士兵们冲锋,但在未知的恐怖面前,恐怕他的命令都不一定管用了。 敛了敛心神,他压下内心的悲痛,心中还存有最后一丝侥幸,问道:“包如云将军那边如何?” 眼下包如云是最后的希望了,只要他能顺利进入沈安的城寨,他们便还有胜算。 “包将军那边……还没有消息。” 与包如云保持联系的副将低下头,心里满是绝望。 程世芳目光暗了暗,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老天爷啊!!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程家军吗? 程世芳浑身颤抖,悲愤到了极点。 可是身为大将军,三军的主心骨,他不能就就此颓废! 整理片刻情绪后,他强撑着一口气,下令道:“让斥候营不间断联系包将军,并时刻监视山谷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 …… 落霞山。 等到山谷中再也没有爆炸声后,沈安立刻让秦二郎等人组织人马,在残肢断臂里搜寻起来。 “报,发现敌军主将程穆!”搜索城楼废墟的士兵报告。 “还活着吗?” “伤势并不严重,不过已经晕了过去。” 听到士兵的报告,沈安脸上一喜。 这个可以有! “让人抬下去救治,不要怠慢了!” 沈安挥了挥手,他现在可没闲工夫去看程穆。 现在可是在打仗,必须抓紧时间,将战场打扫干净。 万一程世芳以为儿子死了,发疯一样进攻,他手头上可没有足够的地雷来应战。 把秦二郎和薛万春都叫到身旁,沈安吩咐道:“除了打扫战场的人外,其他人立刻全部辛苦一下,抓紧时间修复城寨和防御工事。” 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出现的沈小路喜形于色的跑了过来。 看到沈安,还未开口便竖起了大拇指:“老大你真的太牛了!” “包如云果然带着两万人想从矿洞通道秘密潜入,我已经让人把进出口全部炸毁了,他们没有挖掘工具,想从里面出来,绝无可能!” “好!” “太棒了!” “干得漂亮!” 沈安大喜,直接来了个点赞三连! 有了程穆,还有包如云的两万人在手,他不信程世芳不妥协! “万春,立刻修书给程世芳,把情况告诉他,让他立刻孤身前来见我!” “二郎,你让手下军士打扫战场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了,咱们也好让程大将军看看什么叫做天雷滚滚!” 沈安接连下了两道命令,让人收拾出一个简易的营帐后,便大马金刀一坐,等着程世芳前来。 程世芳所在的大后方,距离落霞山其实不过五里左右,传讯快马,不到一会便已经进了叛军大营。 看到书信后,程世芳老泪纵横,激动万分:“我儿子没死,程穆他没死!”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却不想自己儿子并未在天雷中丧命,眼下已经被沈安所救。 不过儿子还活着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越往下看,他脸色越凝重。 整封信看完,程世芳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无血,眼神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不见。 “完了!彻底完了!” 他眼睛一酸,再也绷不住了,当着左右副将的面,老泪唰的一下流成了两行。 征战一辈子,没想到竟然在小小的落霞山彻底败了! 而且是败得极其惨烈! 损兵折将,如今更有两万兄弟的性命握在人家手中! “大将军!” 副将们纷纷上前,想要把程世芳搀扶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们听好了!从现在起按兵不动,不要再和沈安发生任何冲突,我要去趟落霞山!”仟韆仦哾 程世芳擦了一下眼泪,咬牙说道。 “大将军不可啊!” “沈安贼子肯定还有阴谋,大将军万万不可孤身前去啊!” “我意已决!” 程世芳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但此时却一甩长袖,坚定的说道:“包如云和手下的兄弟,都是我从江淮带出来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今日就算死在沈安手中,若是能将他们救出来,我也值了!” 说罢,他走出大营,翻身上马便狂奔而去。 来到落霞山,曾经的落霞山城寨已经成了废墟一片。 看到眼前的残垣断壁,还有四散的断肢残躯,异常惨烈! 程世芳坐下的骏马都踉跄了一下。 “这就是天雷的威力吗?” “老天爷啊!你为何对我们江淮子弟如此残忍啊!” 程世芳老泪纵横,险些坐立不稳,从马背上直接翻跌在地。 所幸前来迎接的秦二郎一个健步将他扶助:“程大将军,我家将军在营帐中等候多时了!” 程世芳机械的点了点头,声音颤颤巍巍:“请……请将军带路!” 营帐中。 沈安看着程世芳面如土色的神情,开门见山:“事到如今,程将军也已经见识过我的手段,难道你还想继续跟我打下去吗?” “程将军也是江淮之人,想必对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百姓,有着深深的情感。” “大梁重文轻武近百年,导致国力羸弱不堪,已经成为周边各个异族眼中的鱼肉,前些日子,北地蛮夷入侵,云州沦陷,多少大梁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现在江淮之地又落入月照手中,难道你真的想成为我族的罪人吗?” “而且江淮是你的老家,如今月照国还想借助你们为他打天下,自然不会对江淮子弟做出什么事情来,但将来月照国在江淮站稳了脚跟,他们岂会容得下我族子民吗?” “到那时,我族子民成了人家俎上鱼肉,你们这些大将军又能好到哪里去?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难道程将军不懂么?” 程世芳以前听到这番话,确实不懂。 毕竟各为其主,岂会因为几句言辞便动摇呢? 但他现在懂了! 尤其是看到城寨口如此惨烈的画面,他的士兵因为战争,落得如此下场! 尸身不全,血流成河! 战争给江淮带来的,并不是和平,而是一场灾难! 想到这些,程世芳深吸一口气。 他挣脱了秦二郎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297章 成了! 程世芳跪倒在地,重重将头磕了下去。 “程世芳,知罪!” “还望沈将军看在同为大梁子弟的份上,放过包将军和两万江淮兄弟!” “我程世芳的性命,不足为息,沈将军若要,尽管拿去!” 程世芳声音颤抖,眼含泪光,又行如此大礼,沈安心中也为之一动。 这老头年过四旬,在军中威望很高,从未对一个一个晚辈行过这样的大礼! 可今日为了两万子弟兵,他将自己的尊严,荣耀,统统都抛诸脑后了。 只希望自己放过两万江淮子弟兵! 如此气节,也算是个好将军了。 沈安赶紧上前将程世芳扶了起来:“程将军,快快请起!” “程将军为了手下军卒敢孤身一人前来,又不惜膝下黄金,本将也万分佩服!” “不过……”沈安话锋一转:“你我毕竟敌对,本将若是随便放人,又怎么对得起我手下的兄弟?” 程世芳一愣:“那沈将军的意思?” “程将军若是归降于朝廷,你的人便和我一样,都是朝廷的正义之师,我放了他们,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再有意见了!” 程世芳听这话,肩膀剧烈抖了一下,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沈安。 就这么归降,郑家会放过他吗? 会放过他的家眷吗? 从此出征,儿子程穆他是带在身边了,可家中的老母,妻子,女儿,一干女眷还我在人家手里…… 程世芳眉头紧皱,犹豫不决。 他知道此时已经到了人生的转折点。 要么生,要么死! 他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沈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认真道:“程将军请放心!你们若是归降了,郑家的实力至少削弱了大半,就算有月照国的人帮忙,再想抵抗朝廷大军,那就是痴人说梦!郑家绝不敢对你的家人动手。” “而且程将军觉得落霞山的事情传出去之后,郑家敢对我的人动手吗?难道他是钢筋铁骨,抵抗得了我的天雷滚滚吗?” 提起天雷滚滚,程世芳的脸色再次露出惊恐之色。 人间炼狱的火还没有熄灭,惊天动地的巨响,还在脑海中不断的回荡。 天雷滚滚的威力,确实太过可怕! “你……你真的是神仙?”程世芳壮胆问道。 沈安微笑摇头:“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将军了,我并不是神仙,而是借助了一些手段而已。” “但这对于咱俩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程将军到底打算怎么抉择,我希望程将军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程世芳咬了咬牙,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眉宇间的纠结让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 片刻后,他终于吸了一口气,再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末将愿意归降,但还请公子莫要忘记刚刚所言,保住我全家性命!” 成了! 沈安大喜过望。 不过此刻人多,他赶紧收敛起表情,一副坚定认真的模样,弯腰将程世芳扶起。 “将军请起,我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将军配合!”沈安故作高深。 “公子请讲!”程世芳拱手。 “我要你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立刻率部回到余阳,将落霞山中我引来天雷的事情散布出去。” “特别是要传回金陵和京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安,能招来天雷!” “等你的消息散播出去后,我会亲自去一趟郑家,相信他们也和你一样是聪明人,到时候你的家人,我会让郑家送过来。” 程世芳听完,眉头终于舒展开,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 沈安真是高明啊! 如此一来,有天雷震慑,郑家便不敢拿自己家人怎样了。 “老夫尊令!” 他领了命令,又朝沈安深深一拜! 他对沈安,是真心服了! 年纪轻轻,但却心思缜密,运筹帷幄。 “将军快快请起,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多礼!” “还请将军速速启程,将此事办妥。至于令公子程穆、包将军和那两万多子弟兵,将军尽管放心,沈某必定会照顾好他们!” 程世芳还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张开嘴,对着沈安拱拱手,道谢后,便领命离开了。 既然他归顺了沈安,那便该信任他。 …… 五日后。 经过程世芳的宣传,如今大梁军中,都知道沈安在落霞山一战大获全胜! 一时间,沈安的名头在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都知道,沈安不仅运筹帷幄,能够以少胜多,更重要的是,人家有个神仙技能,会引雷! 那可当真是天神下凡,神了啊! …… 京城,御书房。 满脸震惊的梁帝,扶着龙椅坐下半个身子,又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的可有更详细的情报?” 李德海脸上也写满了疑惑,摇头说道:“这个消息是从叛军中传出来的,但落霞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闻言,梁帝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沈安啊沈安! 你可真不让朕省心啊!仟韆仦哾 每次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真的会引天雷吗? 还是…… “那现在白无极有没有联系上沈安?”梁帝沉默片刻问道。 “白无极之前一直按照陛下的指示,对沈安的生死置之不理,所以并没有安插眼线在沈安身旁,如今落霞山附近又四处封锁,根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李德海无奈的说道。 所有人都认为沈安以千人之力,被独自留在敌军腹地,必死无疑。 一个死人,谁还会浪费资源在他身上呢? 谁能料到他还真的能引来煌煌天雷,劈死程世芳两万多人! 生擒两万多人! 还令程世芳剩下两万人闻风丧胆,不敢冒进! “密令白无极,立刻派人前往落霞山中,无论如何要查清楚事情的原委。” “另外,传令叛军中我们的眼线,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准备的情报传回来!” 梁帝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眼神中冒着浓浓的杀意。 一个能引来天雷的神人,对他的统治绝对构成威胁! 要知道,百姓们十分迷信,神人下凡,若是振臂一呼,岂不是群起响应? 古往今来,多少人是以这个噱头为由,当上皇帝的。 就说他大梁开国皇帝,当时起兵也造了个天大的谎言,也说是梦里斩杀私下凡间的白虎凶星。 还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头全身毛发雪白的白虎,一下子唬住了很多人,百姓纷纷追随。 梁帝作为最高统治者,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更不相信沈安真的能引来天雷。 在他看来,沈安怕是野心不小! 第298章 与郑家会面 与此同时,顺宁府北征大元帅府邸。 郑秋茗两父子和蔺茯苓坐在一起,得到消息后,父子俩半晌没有说话。 阵亡了两万多士兵,他们不在乎,可是沈安能瞬间消灭这么多人的事情,却深深震撼了他们! “郑家主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蔺茯苓心潮跌宕起伏,眼神惊疑不定中,还带着些许喜色。 为了大局,她答应了郑家的提议,先行剿灭落霞山中的沈安孤军。 但不知为何,她却并不希望沈安死在乱军之中…… “哎!或许沈安引雷之事,只是一个障眼法,但我相信程世芳不敢,也不会虚报军情,沈安贼子能……咳咳咳,能以不足万人的兵力,瞬杀我两万子弟,却也是极为恐怖的!咳咳咳……” 郑秋茗提到沈安便剧烈咳嗽。 这人真是他们郑家的克星,前番害得他们郑家不得不叛反朝廷,此次竟又让他们郑家军损失惨重。 甚至程世芳大军不得不暂缓继续北进的步伐。 他感觉只要沈安还活着,他们郑家的前途便是一片黯淡。 “郑家主的意思,是不是想止步不前了?”蔺茯苓冷冷问道。 “父亲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就事论事,如今沈安的天雷滚滚已经造成了军中恐慌,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再徐图后进!”郑云赶紧解释道。 蔺茯苓听到这话,脸色稍稍缓和,月照国在前线也有随军大将,并在郑家军后方布防了数万军马。 消息传出之后,军心不稳的可不止郑家军,他们月照国大军也是一样人心惶惶。 谁不怕天雷落下,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呢? “此事事关重大,止步不前恐怕会让国内大为不满,请大元帅立刻命令程世芳抓紧时间稳定军心,本宫也要将消息传回国内,等待父皇定夺。” 蔺茯苓沉吟片刻后,说道。 等她离开后,郑秋茗一脸死灰,突然消失不见。 转身朝郑云开口道:“云儿,我看你得亲自走一趟,去见见沈安。” “父亲是打算接受沈安的招降了?”郑云有些不甘的问道。 他们父子接到程世芳的战报同时,还接到了一封沈安亲笔手写的密信。 “我们郑家在江淮屹立千年不倒,除了雄厚的实力外,最重要的便是懂得取舍。” “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或许得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郑秋茗说起家族史,满脸的自豪,丝毫不觉得这种墙头草的言论有什么不耻。 顶级世家是任何人都想要拉拢的对象。 他相信沈安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家丁,拱手道:“老爷,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叫沈安的,从落霞山来。” 郑秋茗父子脸上同时一愣。 两人心中刚刚有了接触沈安的想法,怎么人就来了? 莫非真是神仙不成? “快快有请!”郑秋茗赶紧摆手,却又立刻叫住了转身的家丁:“等等……云儿你随我亲自出门去迎。” 半盏茶后,郑家后院的密室中,沈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郑秋茗开口道:“沈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之前郑家和公子多有误会,还望公子不要记挂在心。” “呵呵,郑老爷子客气了,你我素未蒙面,何来误会?就算落霞山一战,也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的纷争而已。” 沈安笑着回道。 他绝口不提在金陵发生的事情。 破庙刺杀,不存在的! “对对对!没有误会!”郑秋茗赶紧改口,感受到沈安话中的好意,他自然开心得很。 郑家看来还不会死! 那一切都好说! “郑老爷子,我此来的目的,想必程世芳已经在密信中向你说了吧?” 沈安大大咧咧的在主位上坐下。 当着众军的面,他不好向程世芳挑明要招降郑家的事情,事后才秘密潜入余阳,将一封早就写好的密信交给了程世芳,让他代为转达郑秋茗。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下一步打算。 他想要拥有自己的势力,江淮便是最好的基地。 眼下的战局虽然因为他的天雷滚滚,暂时搁置了,却并没有彻底消除战火。 为此,他现在首要做的事情,便是让双方停战促和。 “沈公子的密信,在下已经收到了,不过有些细节,还请公子示下。” 郑秋茗言语虽然恭敬,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谄媚。 眼下虽是多事之秋,投靠沈安一事,心中虽有定夺,却还不至于让他立刻卑躬屈膝。 “你说!”沈安翘着二郎腿说道。 “沈公子信中说,有办法能让朝廷放过我们郑家,但却语焉不详,不知现在能否告知一二?” 郑家之所以会反叛朝廷,实乃是被梁帝逼而为之的。 若是沈安有办法让他们回归大梁,并且让梁帝放过郑家,绝对是郑家所愿意看到的。 “此事稍后我定然会和盘托出,不过两位对信中我的提议,你们是否有了决断?”沈安嘴角微挑。 老狐狸!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 三两句话就想骗我告诉你? 第299章 晓之以理 郑秋茗父子对视了一眼,之前已经领教过沈安的奸猾了,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看来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是不可能的了。 “公子在信中让我们郑家做三件事,分别是交出郑家军军权,十万亩田地和五十万石粮食!” “这些东西,于我郑家而言,可都是命啊!沈公子如何能保证我郑家交出这些东西之后,就能保我一族平安呢?” 郑秋茗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不过沈安早有应对之策。 他淡笑一声,将目光看向了郑秋茗:“郑老爷子比我更了解朝廷的情况,其实这次战祸本就是梁帝故意设计陷害的,在朝堂上其实还有很大的反对声音。” “若是郑家主动求和了,并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我相信这些反对的声音,一定能让梁帝妥协,并重新接纳江淮郑家。” 郑秋茗愣了一下。 这就是沈安的计策么? 如此简单的计策,他早就想过,并且在开战之前,就秘密联系了其他极大豪族,可愣是没有一个豪族肯站在他郑家这边! 他们都贪生怕死,唯恐梁帝的火烧到自己身上,选择避而不见! 如今沈安寄希望与这些豪族,想让这些豪族帮助他郑家说话,简直是痴心妄想! “怎么?郑老爷子是不信沈某?” 沈安看出郑秋茗眼中的不屑与不信任,折扇一挥问道。 郑秋茗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自己曾联络过几大豪族的想法。 沈安听罢哈哈一笑,摇着折扇笑道:“郑家主之前求助失败很正常,可这一回却不一样了,这一次,我是那个替郑家上书之人啊!” “只要我说服月照罢兵,同时上书给梁帝,说郑家诚心归顺,其他豪族必然也会附和上奏,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梁帝现在操练新军成了气候,哪个豪族大家不怕?万一梁帝一个不高兴,拿他们练手,他们找谁说理去?” “所以只要有人提出保郑家,他们一定会极力附和,就为了自己将来不会成为梁帝练手的靶子!” 沈安一番慷慨激昂,有理有据。 “对啊!” 郑秋茗恍然大悟,他怎么又把眼前这个神人给忘了! “公子你携天雷之威,震慑天下,又同时说服我们郑家和月照罢兵,梁帝肯定会以为公子和我们两者达成了什么交易,摄于天雷的威力,他肯定不敢拒绝!” “因为一旦你加入了我们,恐怕白无极手下的新军,也会军心散乱。” 郑秋茗分析了一遍,更加觉得沈安的计策毫无破绽。 “而且我会将郑家军解散,彻底打消梁帝的猜忌。”沈安语出惊人,把本已经对沈安有些仰慕的郑秋茗,吓了一跳。 这不是自废爪牙吗? 若是按照沈安之前所说,朝廷会接纳他们郑家,是因为多少顾忌江淮的实力还在,可一旦将郑家军彻底解散,那梁帝还能放过他们? 到时候,怕是沈安有天雷在手,也只有人头落地的份了! 沈安摆了摆手:“郑家军本就是屯卫军,解不解散又有何关系?” “而且他们的战斗力那么差,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早日解散,也好省掉一些军费。” 郑秋茗:“……” 郑云:“……” 沈安这话说得两人父子都极为难堪。 好家伙! 咱能不能好好说话? 赤裸裸鄙视我们真兜里弱,你这是想把天聊死么? “郑家主,你考虑的如何?” 沈安不顾二人铁青的脸色,接着追问。 郑云看了看父亲,郑秋茗深深叹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沈公子若真能说服月照罢兵,并且保住我们郑家,那我们郑家自然会好好配合公子。” “只是……公子要我们交出的三样东西,军权,田地,粮食,我们实在……咳咳咳……” 郑秋茗说着,咳嗽起来。 郑云接着补充父亲的意思:“沈公子,军权一事,我们郑家既然已经打算回归大梁,自然没有问题,可是粮食……之前朝廷购粮风波,差不多挖空我郑家百年积蓄,恐怕很难做到啊!” 郑家父子心中如同滴血般难受。 这三件事,无论哪样都是他郑家上千年积攒下来的底蕴,心尖上的肉啊! 不过军权和田地他却并不担心,尤其是军权,那绝非一两块虎符之类的便可以带走的。 他相信郑家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将军们,在关键时刻,肯定还是会听命于他们郑家。 而田地也是依附在强权之上的,只要郑家避过眼下的风波,以后还怕拿不回来吗? “百年积蓄啊?”沈安咧嘴一笑问道:“你们郑家不是号称千年世家么?才耗费你十分之一的积蓄,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我没警告你们,归降一事需在半月之内办成,否则的话,等到朝廷真的大军压境,你们郑家损失的,恐怕远不止区区五十万石粮食。” “梁帝新军的威力,想必你们也尝过厉害了,到时候江淮之地兵败如山倒,恐怕你们郑家只能跟着月照国退回孤岛之上,从此彻底与中原之地无缘,而且以降臣去月照国,又是败军之将,你们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老匹夫! 现在还想着跟我讨价还价! 若不是看在还想笼络你们郑家军的份上,老子才懒得管你! 爱死不死! 关我鸟事? 郑秋茗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但沈安的话却又是如此在理。 以现在程世芳大军的军心,别说再往北进,就是能不能撤回金陵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且郑家的产业都在江淮,若是战败退回月照,那他还拿什么跟月照国皇帝讨价还价? 没有了资本,他连狗屁都算不上,反而月照国皇帝说不定会因为他虚耗国力,直接给他来个断子绝孙。 想到这里,他恨得咬牙切齿! 怪就怪眼前这个该死的贼子! 可现在能怎么办? 他不仅不敢对沈安怎么样,反而害得捧着敬着! 因为这是郑家唯一可能活命的稻草。 财去人安乐! 就算明知沈安是在敲诈,他现在也只能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沈公子说得是,那在下也不多说了。” 郑秋茗说着转身看向郑云:“云儿,你立刻按照沈公子的话去办,务必在十日之内,整理出十万亩的田契,并将五十万石粮食运送到落霞山中。” 同时,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所制的虎符,双手捧到沈安面前:“这是我郑家军的虎符,从今往后,便是公子的亲军了,我郑家也甘愿俯首称臣。” “如此甚好!” 沈安随手挑在掌心,又笑着说道:“既然要说服月照国罢兵,还请郑家老爷子帮忙约见一下月照国的使者,我有些话也要找他谈谈。” 第300章 那叫一个痞 “是!” 这次,郑秋茗没有丝毫的犹豫,爽快的答应下来。 想要将这场战乱平息,郑家已经彻底没有了主导权,月照国耗费了巨力前来,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派人出去约见蔺茯苓后,三人继续说着话。 “沈公子这样做,难道不怕梁帝以你的家人为质吗?”郑秋茗小心的问道。 “瞧你这话问的,我来问你,我现在孤身一人前来,难道我会怕你们郑家在这屋中埋伏吗?”沈安一脸戏谑的反问。 如今他引来天雷的事情,已经举国皆知。 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但能将两万人瞬间消灭的手段,梁帝难道不会掂量掂量这背后的利害关系吗? 江淮大军被他的惊天神雷给炸懵了,朝廷大军又能好到哪里去? 若是有一天和沈安站在了对立面,他们心中难道不会恐惧吗? 现在的沈安就好像是一枚恐怖的原子弹,只要留在发射架上,便可以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在沈安没有公开反叛的情况下,梁帝是绝不会轻易拿他的家人做威胁的。 顶多就是微言恫吓一番而已! 郑家当然也是一样,明知沈安孤身一人前来,又能奈他何? 这些道理,郑秋茗被点拨了一下之后,便立刻明白了过来,竖起大拇指说道:“沈公子真乃不世出的神人,能够为你效力,是我郑家的福气!” 对于这样的漂亮话,沈安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时,之前去报信的那个家丁领着蔺茯苓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里?” 蔺茯苓大惊失色,立刻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狠狠瞪了郑秋茗一眼:“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又想重新投靠大梁朝廷了吗?” 郑秋茗没有说话。 沈安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可以见到圣女。 但随后看到那个家丁,便立刻明白过来。 “原来圣女竟然是月照国的人,真是让本公子倍感意外呀!当日一别之后,在下对圣女可是甚为想念!” 他口中调笑,但脚步却缓缓往后挪了一些,双手不动声色的扣在了腰间。 他可打不过圣女,万一对方暴走,说不得就要当场表演一次天雷滚滚了。 可蔺茯苓却没有动手,听到沈安提起当日之事,蔺茯苓眼角不由得跳动了一下,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俏脸也不由得飞上了一片绯红之色。 但很快掩饰了下去,怒气冲冲的问道:“别说废话了!你到这里来,有何目的?” “我想跟圣女,谈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难道你也愿意投靠我们月照国吗?” 蔺茯苓听到这话之后,美眸之中闪过一丝喜色。 如果这是真的,那两人的关系也就不再对立了! 那…… 哎呀,想什么呢!现在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沈安将蔺茯苓脸上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心中有了一丝底气。 女人啊,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对于第一次触碰过自己身体的男人,总会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情愫在里面。 或许这就是初恋的情怀吧! 想到此处,沈安淡笑,开口道:“很简单,我想让你们月照国退出江淮!但是……” “不可能!你这是在痴人说梦!”蔺茯苓闻言,立刻打断了沈安的话。 “我月照举国之兵力攻入江淮,现如今好不容易占领了江淮,又怎会轻易将到手的领地拱手相让?” 蔺茯苓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又愤怒的神色。 “圣女能不能听我先把话说完?” 沈安淡然一笑,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坦白告诉你,就算月照国加上江淮一地的兵力,也绝对做不到长久和大梁朝廷对抗。” “到最后的结局,依然会是月照国兵败退出江淮,只不过给大梁朝廷平添了一些麻烦而已。” “而且,月照国之所以想吞掉江淮,最主要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江淮的盐铁资源而已。” “倘若我有办法让你们月照国,不动兵戈便能得到这些资源,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难道圣女也要拒绝吗?” 蔺茯苓沉默了。 这些话,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月照国偏安一隅,不过是大梁国东面的一群小岛而已。 若不是大海阻隔且资源匮乏,恐怕早已经被大梁吞并了。 就是这次趁机卷入大梁国的内战,也是倾尽全国之力。 反观大梁,更多的是想为新军练兵而已。 若是动起真格来,大梁朝廷还有十二卫的府兵,到时候就不是白无极现在不到二十万的大军了。 “圣女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打仗,两国签订和平条约,开通互市,你们便可以通过互市获得想要的盐铁资源。” “而且还能获得大梁这个强大的盟友,而乐而不为?” 之前分析月照国不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那叫晓之以理。 如今坦白自己的真实意图,并许下承诺,这叫诱之以利。 “你说的可是真的?” 蔺茯苓内心果真有些动摇,秀眉紧蹙的问道。 “当然!在下言出如山!”沈安斩钉截铁回道。 蔺茯苓美眸闪动,对于沈安的话依然有些疑惑:“可是公子与大梁皇帝之间恐怕有嫌隙,公子做出的保证,大梁皇帝能同意?” “沈公子如何能保证大梁皇帝接受你的建议,成为我月照国的盟友,而不是敌人?” 蔺茯苓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要知道,她可是接过大梁皇帝的赏金任务,刺杀过沈安。 沈安和梁帝的关系,可不像表面那般君臣祥和。 不过沈安对此却并不担忧,十分自信的说道:“就凭一个‘利’字!” “大梁月月照交火,却是在大梁的领土江淮进行,若长期交战,民不聊生,而且还消耗国力,得不偿失。” “梁帝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要我出马,必定能让他同意止戈!” 沈安十分臭屁。 随后又靠近蔺茯苓耳边,朝她小声说了几句。 蔺茯苓顿时脸色大变! 沈安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他竟然毫不避讳与梁帝之间的嫌隙,还给自己出主意,若是梁帝不同意止戈,她大可以将今日沈安来找她和郑家之事,散播出去。 就说沈安投靠了月照国,要与月照一同对付大梁。 到时候,韦挺大军在京城附近接应,还有沈安的天雷滚滚也支持月照,那大梁皇帝恐怕连皇帝的宝座都保不住! 两害取其轻,梁帝必定会同意止戈,答应和平相处,并且开放两国通商。 “你……你你!” 蔺茯苓惊的话都说不出来,沈安却食指覆上她的唇,示意她不必大惊小怪。 温热的触感,让蔺茯苓一个激灵,俏脸瞬间就红了! 可沈安却还在一旁挤眉弄眼,臭屁道:“我给圣女出的这个主意好吧?” 那叫一个痞! 第301章 封为使节 蔺茯苓红着脸,极不自然的后退一步。 将沈安覆在自己唇上的手甩开,用圣女固有的高冷道: “此事关系重大,我父皇和众多大臣,也不一定会答应如此轻易的撤出江淮。” 蔺茯苓思忖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沈安的话有道理不假,但月照国可不是她能做主的。 “嗯?”沈安吃了一惊:“圣女是月照国公主?!” “哇咔咔……没想到没想到!那红莲教该不会是你们月照国在背后支持的吧?看来你们月照国早就有入侵我大梁之心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蔺茯苓含糊其辞,警惕的看着沈安。 看她有些紧张的模样,沈安抬手一摆,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公主何必如何敌意呢?我又不打算刨根问底,更何况你的身份暴露之后,谁又猜不到红莲教真正的目的呢?” 众所周知,红莲教位于大梁和西魏交界的三不管地带,虽然公开声称,从不插手朝廷之事,从不卷入朝事风波。 但如今看来,以前接过的很多追杀任务,似乎都是想故意挑起两国之战,好让月照国从中渔翁得利。 “沈公子,其他的话我不想多说,你若是真有诚意,便随我一同回月照一趟。” 蔺茯苓冷冷说完,随后目光犀利的看着郑秋茗:“至于你们郑家的去留,我不想左右,但若是你们郑家想重归大梁的话,江淮之事便与你郑家无关,一切由我月照国说了算。” “我月照费尽国力,多少将士浴血厮杀,才博得如今的局面,就算我答应,我父皇和诸位朝臣,也绝不会允许如此轻易将江淮拱手相让!” 郑秋茗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沈安,月照大军还有十余万在江淮,要是他们铁了心不答应和谈的话,就算他郑家归顺朝廷了,恐怕最后江淮也要被打得个支离破碎。 “公主如此美人相邀,我岂有拒绝之理?别说你月照国了,就算是刀山火海,在下也要陪公主走上一遭!” 沈安不以为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一切除了蔺茯苓的身份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他开口道:“在下现在只是以个人的身份出现在金陵,所以去月照国一事,还望公主稍候,等我上书朝廷获得了大梁使节身份,便可克日启程。” …… 几日之后,大梁京城太极殿。 朝堂上一片寂静,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梁帝手中正拿着枢密院刚刚上呈的一张奏折,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看不出喜怒之色。 良久过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奏折放到了一旁。 “各位卿家若是无事启奏,今日早朝便到底为止吧!” 这…… 知情的人心中冷笑,不知情的一脸懵逼,五鼓上朝,来了一趟就让回去了? “启奏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紫金光禄御史大夫崔浩出班说道:“枢密院之前接到左卫前锋将军沈安从敌后发来的奏折,奏折中说道,他已经成功说服郑秋茗重归朝廷,并有把握让月照退兵。” “微臣以为兵戈之事,无论对朝廷对百姓都是大凶征兆,当前江淮战事已经虚耗国库甚巨,且韦挺叛军将战火蔓延北地,甚至有燎原之势!” “若是沈安所言不虚,微臣以为应该准奏沈安的全权使节一职,命他出使月照,平息江淮之乱。” 礼部尚书李宗耀也立刻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崔大人所言极是,云州战乱本就尚未彻底平息,北地蛮夷依旧虎视眈眈,听闻江淮内乱后,更是调集大军压境,随时可能继续南下,若是江淮内乱能就此平息,实乃利国利民之举!” “哼!两位大人难道真的以为小小沈安能影响月照和郑家吗?” 太师卢仕忠手抚长须,冷笑说道:“先不说沈安之前和郑家本就有嫌隙,郑家会不会答应和谈都很难说。” “就是月照虚耗国力如此之盛,又怎么可能被轻易沈安说动?” 作为百官之首,又是坚定的帝党成员,太师卢仕忠的话犹如热油锅里丢进了一瓢水。 太极殿立刻热闹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如此隐秘事情的末班小官,听到这个消息,简直炸开了。 不过此事牵扯太大,而且在这个问题上,文官集团和帝党一派明显杠上了,这些人也就只敢小声议论了。 “沈安真是个天杀星下凡啊!走到哪里,哪里就一定会出大事!有点邪门啊!”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人家沈安可是能引雷的神人,说不定是……” 坊间已有些不同的传言,说沈安可能是真龙降世,为的就是取代如今的大梁皇室皇甫家。 说话之人不敢直说,但听者却也意会了。 这时,一个末班小官打断了所有人的话,他声音高亢:“启奏陛下,微臣没有诸位大人那般高谈阔论,微臣只知道沈安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就算他此次上书之言还有许多以待商榷的地方,但试试又有何妨?” 正是之前被沈安从钱家手中救出的陈友! 他看起来显得十分憔悴,当日从同福客栈出来后,他便和沈小路等人分手,说是要将钱家的滔天罪行立刻上报皇帝。 可他回京之后,才发现钱家已经举家逃离了京城,他没日没夜的苦苦追查,却始终毫无结果。 今日若非事关沈安,他还不打算掺和到朝堂里的事情来。 “陈爱卿所言十分有理,不管叛军到底想搞什么鬼,我们试试又有何妨?” 一直没有开口的梁帝,目光从文官集团的众人身上扫过,眼神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意。 他从出生以来,便身处权力的漩涡之中,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他一眼便能看穿。 郑家看来是真的打算和谈了,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服其他豪族,发动文官集团的力量,在还未得到任何证实的情况下,便为沈安的计策叫好了。 若不是如今处于多事之秋,他是万万不会答应陈友的。 可…… 梁帝却不得不顾忌沈安这个贼子,毕竟他手上真有“天雷滚滚”啊! 第302章 登陆月照国 “陛下……”太师卢仕忠心中一怔,他没想到梁帝竟然会答应陈友。 此时若成,对于普天下的百姓来说,那自然是好事。 但其背后的风言风语,却绝对会嘘声一片,大家都会说朝廷虚耗国力,最后却徒劳无功。 而且眼下坊间已经传闻,沈安可能会代皇甫一家登上龙位,若是他再次促成和谈,那便会成为普天之下的大功臣。 这对于梁帝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 以后想要对沈安下手,若是没有必杀的理由,怕是很难了! 若是不成,朝廷更会陷入漩涡之中,堂堂满朝文武,竟然被叛军玩弄于股掌之中。 总之,无论如何朝廷都一定会成为天下百姓的笑柄。 梁帝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抬手:“此事就这么定了!” “立刻传旨沈安,命其为招抚钦差,所到之处如朕躬亲,委以沈安全权处理江淮一事。” “另,招抚一事若是成功,且月照国守诺退兵,便准沈安所奏,设翁山港、华亭港为两国通商专属港口,特许江淮盐铁转运使每年划拨十之其二的资源用于通商。” 见他此意已决,帝党一派也就不再反对,而文官集团也达成了目的,更不可能反对。 退朝后,太师卢仕忠跟着梁帝走进了御书房,李德海将房门关上,站在门口把守着,以免有人打扰。 “陛下怎么可以答应此事呢?” “朕有得选吗?你信不信,朕今日若是不答应,这些人说不定会在太极殿上死谏!” 梁帝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而且探事司最近的消息,太师也看过了,几大豪族已经连番私会,恐怕也是居心不良啊!” “老臣知道,可……”卢仕忠还是一脸的忧心忡忡,摇头晃脑总觉得此事对梁帝实在大大的不利,但看他如此笃定的模样,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他是先帝的遗孤之臣,对皇帝忠心耿耿,但年纪越来越大,脑子渐渐跟不上梁帝的节奏了。 而且这几年梁帝的心思越来越重,他时常猜不透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 “太师放心吧!沈安何其聪明,他虽然手握天雷,而且明显已经收服了郑家,但却并没有和郑家一同北上,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梁帝淡然的解释起来。 “他手上的天雷一定有问题,只是我们还没弄清楚其中的真正情况而已,所以他还不敢和朕彻底撕破脸!” 卢仕忠皱着眉头,梁帝说的话,他能听懂一半。 沈安的天雷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引来的,又或者根本不能引雷,只是郑家和沈安共同演的一出戏而已。 但要说沈安收服了郑家,他却有些不信。 卢仕忠也是出身八大豪族之一的西川卢氏,豪族背后的底蕴绝非普通人能猜到的。 郑家虽然是豪族中的末流,但能在短时间之内组织起一只十多万人的叛军,说被收服就收服吗? 不过他也是权斗场的老油子了,梁帝既然不打算明说,他也就没必要多问了。 君臣两又商量了一会,卢仕忠便退了出去。 …… 坐了好几天的船,沈安终于登上了月照国的陆地,看着身旁冷若冰霜,却时不时投来目光的蔺茯苓说道: “公主,你几个意思啊?老是偷偷瞄我,我知道自己很帅,但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很大方的,你随便怎么看都行,我保证配合。” “谁看你啊!” 蔺茯苓已经被他调戏了一路,听到这话,脸上飞过红霞,嗔怒的跺脚说道:“若是早知你如此贫嘴,本宫绝不会答应带你来见父皇。”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啊!小爷我确实是帅得掉渣,人见人夸的翩翩公子嘛!”沈安拨弄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型。 海边的风就是不一样,太大了! 在美女面前,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蔺茯苓满脸嫌弃,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大失所望,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是怎么说服梁帝让朝廷休战的? 而且真的可以让月照国在这场战争中最终获利吗? “你若是再如此油嘴滑舌,我怕你连皇宫都进不去,便会被侍卫打死!”蔺茯苓说道。 然而。 这样的威胁话语,对于沈安来说,简直就是耳边风。 沈安调笑不已,没脸没皮的凑到蔺茯苓身旁:“圣女莫非忘了破庙之事?你觉得几个侍卫才能打死我呢?再说了,你舍得让我死吗?” “你……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把你的嘴打歪!”蔺茯苓俏脸上的红霞瞬间蔓延开来。 破庙! 这个该死的贼子,又提破庙! 故意的吧? “哈哈,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沈安看着她要杀人的眼神,赶紧伸手在嘴边一划,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别怪我没警告你,你的武功虽然厉害,但你也别太小瞧我月照国的大内侍卫了,而且我父皇可是个十分严厉的人,他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人。” 蔺茯苓再次威胁道。 不过也仅限于威胁而已,沈安现在的身份可是大梁国全权特使,月照国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斩杀来使。 “这个你放心,不是我吹牛,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你父皇到时候说不定不会杀我,还会招我为驸马呢!” 沈安说完,赶紧用手堵住嘴。 蔺茯苓已经双眼冒出了火星,手也已经按在了腰间佩剑上。 “行行行!我保证不再乱说话了!见了你父皇,我也啥都不说,只谈两国邦交的事情如何?” “哼!”蔺茯苓轻咬嘴唇,满脸怒气的冷哼道:“这样最好,你若是再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可是她的美眸之中,却写满了不信两个字。 就沈安这张嘴,要是能管得住,怕是明早的太阳,要打西边升起了。 这时,码头上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月照国负责接待的大臣拱手上前。 “微臣鸿胪寺卿马云飞,参见公主!” “这位想必就是大梁特使沈安大人吧?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若是此次促成两国和谈,日后定然飞黄腾达,封侯拜相!” 马云飞倒是个妙人,一番话说得沈安极其舒服。 第303章 贵国丞相大人果然高明! 沈安客气的礼貌一笑:“本官也久仰马大人之名,今日得见果然是金玉其外,内秀于胸!本官失敬了!” 马云飞仰头一笑:“沈大人乃是大梁上国钦差,何来失敬之言?不过这次沈大人就算是携天雷之威前来,想必是要从我月照拿走不少东西吧?” 尽管他态度依然恭敬,言语也十分客气,却明里暗里的想要从沈安口中探出一些风声。 沈安看着他笑面虎的模样,不由得想起来之前和郑秋茗两父子促膝长谈的内容。 月照国虽然只是大梁东南岛国,但麻雀虽小五毒俱全,什么世家大族,什么朝堂权斗哪一样都不比大梁少。 尤其是月照国种族并不像大梁那么单纯,当今月照国皇族其实是来自于大梁的中原一族,在月照也发展了上千年,才获得了稳定的统治基础。 而且这一代皇族对中原文化的认可程度异常的高,时常想着能杀回中原,入主乾坤,只是苦于国小力弱,始终无法实现,便将这个年头束之高阁了。 没想到遇上江淮大乱,月照皇帝看到了希望,便在皇族内部的好战份子怂恿之下,答应了郑家的请求,发兵江淮。 而皇族之外,其中最重要的一股势力便是马云飞所在的利益集团,这个集团以月照国当朝丞相尧月理为首,代表的是月照原住民的利益。 他们虽然也学习中原文化,但却从不认为月照属于中原的附庸,而是以月照人自居。 月照土著虽然善战且好战,不过谋略上却远不及中原人,所以他们对于发兵江淮,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的。 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大梁朝廷和郑家联手搞出的阴谋,想要诱使月照国大军进入中原,好一举歼灭,从而达到吞并月照的目的。 不过随后的战局发展,却让他们大喜过望! 郑家不仅全力配合所有军事行动,还给他们带来了大量利益。 只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没过多久公主蔺茯苓的回报,让他们的希望顿时暗淡下来。 落霞山中惊天雷起,大军北进被迫暂停,而且军心动摇,不得不在余阳坚守。 随后便接到了大梁国发来的议和檄文,这让他们有种到嘴的肉又要吐出去的感觉。 难受至极! 于是乎,最反战的一帮人,瞬间又变成了最反和的! 郑秋茗还特意提了一嘴眼前这个马云飞,说他是原住民利益集团的智囊,口蜜腹剑,典型的笑面虎一个。 在郑家给原住民利益集团的好处中,除了月照丞相尧月理私下用低价购买了大量田地外,便是马云飞得到的利益最多,抢先一步收购了多达千亩的盐田。 要知道月照国虽然是个岛国,但是这个年代还没有从海水提炼出海盐的方法,而岛内的盐田资源极其稀少,所以食盐一直都是困扰月照国的老大难题。 马云飞这一手,明显比尧月理来得聪明许多。 若是月照真的能在江淮站稳脚跟的话,这些盐田的价值,比起普通的田地,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马大人此话何意?本官代表的是整个大梁,怎么会是我携天雷之威呢?” 沈安朝北方拱了拱手继续说道:“我携的乃是我大梁天子威灵,至于天雷那也是托梁帝洪福,才蒙上天眷顾而来。” “至于要从你月照国得到什么,本官面见贵国皇帝之后,定然会让贵天子和满朝文武满意的,现在还请马大人容许我卖个关子,马大人千万要见谅啊!” 场面话,沈安说得溜溜的,把两边的皇帝都抬了出来,一下子将马云飞的嘴给堵住了。 马云飞脸抽了抽,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安,说道:“能让我们上下满意,那当然是最好了,我国丞相尧月理大人让我来接你之前,跟我讲了个故事,不知沈大人可有兴趣一听?” “哦?本官愿闻其详!”沈安笑着说道。 马云飞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月照原本是南北两个国家,北面是中原人建立的,南面是月照人建立,所以他们不说也听不懂中原官话,两国交战日久,便也想着像现在这样和谈。” “后来北面的国家,派了个使者到南面来,结果不懂我月照的风俗,惹怒了当时南面的皇帝,皇帝立刻让人把他拖出去砍,那使者吓得屁滚尿流,口中大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可惜啊!南面的皇帝看他神情激动,又听不懂什么叫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便更加气愤,没有再给那使者任何机会,把嘴都打烂了,尸体直接喂了狗,惨不忍睹啊!” 沈安听完这些话,感受着背后的威严恫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想吓我? 老子又不是吓大毕业的! “贵国丞相所讲的这个故事让本官很受教训呀!”他说道。 “是吗?那就最好了!” “当然了,从这个故事里我看出了贵国丞相大人跟我一样,也非常希望这次和谈能够成功啊!” 马云飞顿时一愣! 你是不是傻? 这故事明明是用来吓你的,咋就变成跟你的想法一样了呢? “看来马大人没弄明白丞相大人故事中的深意啊!”沈安笑着问道:“如今这月照国的天下,可是北面称帝?” “是又如何?这跟你说的有何关系?”马云飞十分不解。 “那不就对了吗?丞相大人的故事是想告诉我,不遵礼节、不懂教化的国家最后必定灭亡。” 沈安朝着马云飞竖起大拇指:“贵国丞相大人果然高明!” 马云飞听完竟无力反驳! 好吧! 你赢了! 为免尴尬,他没有再接这个话题说道:“沈大人,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驿馆下榻吧!” 沈安自然不会拒绝,欣然同意。 看着吃瘪的马云飞离开,沈安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尧月理这个最有可能成为绊脚石的幕后大佬虽然没有出现,却已经赤果果的展现出了来者不善,他孤身一人前来,倒有些当年诸葛亮赴东吴的感觉。 明日月照国朝堂上,他肯定也要做好舌战群儒的打算了! 第304章 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准则! 翌日一早。 月照皇宫大殿,沈安一行人早早到达了朝堂。 “大梁国陛下特命全权使节、敕封男爵、工部虞衡司郎中、左卫前锋营将军沈安参见月照国陛下!” 沈安在一群不善的目光中,朝着龙椅上一个老态龙钟,连双目都有些浑浊,明显时日无多的月照国皇帝拱了拱手。 “平身吧!”月照国皇帝抖了抖手,连胳膊都没抬,有气无力的说道:“朕也听闻过沈特使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年轻才俊。” “陛下!大梁国派特使前来议和,但却一无仪仗,二无国礼,简直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臣认为大梁国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站在百官之首的尧月理出班奏禀。 说罢,还扭头恶狠狠的瞪了沈安一眼。 昨日马云飞安顿完沈安后,便赶到了他府中。 听完汇报后,尧月理气得胡子乱颤,今日他便要让沈安在这大殿上无功而返! 沈安笑了笑,等他说完才回道:“想必这位便是丞相大人了,沈安在此见过!不过尧大人此言实在有失风度啊!” “风度?哈哈,你我两国本就是敌对,如今大梁主动提起和谈一事,难道不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吗?” “老夫虽不敢说是饱学之士,更不敢妄称圣贤,但寻常百姓都懂的礼义往来,我还是懂的,反倒是你大梁号称上邦之国,却什么都不懂!” 尧月理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反唇相讥道,而且还毫不客气的将整个大梁都连带上了。 他嘴角勾起,一脸冷笑的看着沈安。 不过眼角却瞥向了龙椅上的月照国皇帝。 皇帝虽然已经老眼昏花,甚至有些昏聩了,但却始终牢牢掌控着月照国的军政大权。 尤其是军中,他尝试过多次想要插手,却都铩羽而归。 要不是原住民集团也同样拥有不弱的私兵力量,恐怕他早已经在朝堂上站不稳了。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尧大人的话十分在理,大梁国特使孤身一人前来议和,实在有违邦交礼仪,完全是想恃强凌弱,欺我月照无人。” “臣附议!如今我月照大军兵锋正盛,铁蹄之下纵横江淮,根本无需和谈!” “臣也附议!请陛下尽快定夺,驱逐大梁特使,以免前方死难将士魂魄难安!” 尧月理说完之后,先后十余个大臣站了出来,纷纷力挺他。 看着他们投来的敌对眼光,沈安双手一摊,等到众人声音落下才开口道:“尧大人如此揪着细节,并不断放大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恐怕只是想保住尧大人在江淮低价买的那些田地吧?” “你……什么田地,你说的我根本听不懂!” 尧月理微微一愣,赶紧朝月照国皇帝一拜:“陛下,沈安身为大梁使节,竟然开口诬陷微臣,这不仅是没有邦交礼仪了,而是想故意挑拨我月照内政。” “沈安所言句句属实!”沈安也拱手说道:“陛下英明睿智,试想一下我只身前来,这里等同于龙潭虎穴,我岂会傻到在这里故意招惹杀身之祸?” “在下不仅是带着诚意而来,更是想为月照国上下,及前方十余万将士免去杀身之祸!” 他猛地转身,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连龙椅上的月照国皇帝也眼前一亮。 吵了这么久,终于要进正题了吗? “黄口之言,大言不惭!我国兵锋锐利,哪里来的杀身之祸?”尧月理立刻反驳。 沈安却不再理会他,在大殿中缓缓踱步起来。 “尧大人和刚刚那位……什么大人总是在提月照兵锋正盛,你们却为何不提从月照大军入淮后,除了韦挺一只部队略有战绩外,几乎没有打赢过一场正面战争呢?” “大梁新军才是真正的兵锋锐利,所到之处无论是郑家军还是月照大军,无不望风而败!” “若非东线左卫大将军朱逸阳不堪重用,导致白无极将军的中军后续补给受阻,恐怕你月照大军早已经被赶入大海了!” “再则,落霞山中的天雷降世,更是带来了煌煌天威,屠灭郑家军两万余人,围困两万余人!” “但我大梁皇帝却并没有因此乘胜追击,反而主动提出和谈,难道这不是免去你们的杀身之祸么?” “我知道你们月照还留了后手,想等西魏的援兵南下,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以你们目前的战绩,恐怕西魏也要掂量掂量其中的利害关系!” “所以最终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那就是选择和我大梁议和!” 他说得头头是道,在场的众人也是心知肚明。 其实月照还留了后手,那就是西魏! 只是西魏却一直按兵不动,摆明了就是想做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渔夫! “呵呵,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主观臆断的假设之言!既然我韦挺将军能杀入大梁后方,就证明你大梁新军,其实也不过如此!”尧月理怒声说道。 “是吗?可惜韦挺是郑家军的人,而程世芳已经被我收服,想来韦挺很快便会像朝廷纳降了!” 沈安冷笑,停住脚步,看向月照国皇帝:“我之前便让贵国公主上书陛下,提及两国议和之后,会让两国通商。” “贵国的情况我十分清楚,最紧缺的便是盐铁资源,我代表梁帝陛下向贵国承诺,以后江淮盐铁每年产出的两成,会卖给贵国。” “而贵国的高山茶叶和当地特产,也都可以通过通商港口输入大梁,如此一来一往,对贵国来说,不仅获得了大量的盐铁,而银钱方面却并不会有亏损,甚至还会有盈余!” “打仗多没劲啊!咱们大家一起赚钱,不是更香吗?”沈安最后来了一句总结。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无论是古往今来,还是异时空,这个准则都放之四海而皆准。 当官不就是为了赚钱么? 月照国这些达官显贵,谁家里没有一些生意呢? 真要是开通了通商港口,那最后得利的肯定是他们这些人! 大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刚刚极力反对的尧月理等人也心动了! 他投资那么多的田地,不也是为了赚钱? 第305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大人刚刚之言,本宫有几分认同!” 站在月照皇帝身旁的蔺茯苓开口道:“圣人云,兵戈之利,国之大害也!如今战局虽然暂时稳固,但我月照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退出江淮能换来两国互市,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她一直处在江淮战事的最前线,对如今的局势比在场的众人更加清楚。 正如沈安所说,单以月照和江淮之力,是绝不可能对抗整个大梁的。 若是西魏始终隔岸观火,想要坐收渔利的话,就算最后同意参战,月照国也绝得不到多少好处,甚至还会得不偿失。 还不如按照沈安所想,就此罢兵,开通两国互市,反倒能解决月照国内急需的盐铁问题。 不过她的话音刚落,尧月理立刻跳了出来:“陛下、公主,战争一响黄金万两!昨日微臣和户部、兵部合议了此次江淮一战的支出,高达数十万两白银和上百万石粮草,如此罢兵,岂不是之前的投入全部白费?” “到时候百姓将如何看待朝廷?” “如果真是败了,那还无话可说。可不战而退,百姓定然会以为朝廷无能,甘愿面北称臣!” “而且沈安所言高山茶叶可以用来赚取银钱,用以弥补盐铁交易的支出,可茶叶不仅产量极低,每年不过万余斤,就算一斤百两,也不足以弥补国内巨大的盐铁需求带来的白银支出。” “更何况高山茶叶的价钱也不可能达到百两,而我月照国内也不可能将所有茶叶全部用来互市,这个巨大的白银缺口,谁来填补?” “如此年深日久之后,我月照国内定然会出现府库空虚的情况,到时候大梁便可兵不血刃的将我等吞并!” “还望陛下和公主为了月照千秋万世之基业,百万子民之福祉,三思而后行!” 尧月理说完,直接跪在了地上,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甚至眼角还挤出了几滴老泪! 摆明了就是沈安说破天,也绝不答应和谈一事,更不要说后续的两国互市了! 说实话,沈安说的话,他也是心动的,不过想到自己在江淮购买的那些田地,转瞬就要化为乌有,心中依然十分不甘。 作为即得利益者,就算以后有更大的利益,他也想在现有的基础上刮下一点油水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沈安明显是公主蔺茯苓找来的,若是以后互市,居中协调的定然还会是她及其背后的月照皇族。 到时候,他怕是只能捡一些皇族吃剩下的渣滓了,所以还不如在和谈一事上死扛到底。 而他所说的,也是有理有据! 月照国除了高山茶叶,还真拿不出什么东西能用来互市的。 听到他这话,众多大臣也立刻回过神来。 对啊! 咱们月照想贸易也没东西能打动大梁啊! 原住民集团的十几个官员,看到尧月理如此,也纷纷跪下,有人还不惜性命的死谏起来,就要撞柱而死! “陛下,沈安虽然全权代表大梁皇帝,但他的话到底能不能作数还不一定!” “而且江淮盐铁乃是大梁朝廷专售,我们到时候能不能拿到两成,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对啊!陛下,你一定要三思啊!就算他们真的给了我们所谓的两成,我们又无法得知江淮盐铁总的产量,到时候他们随便拿个数字忽悠我们,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陛下三思啊!丞相大人所言绝不是虚妄之言,而是发自肺腑想为我月照着想啊!” “到时候我们光是买盐铁的钱,便是一个巨量的金额,长久入不敷出,必然会造成国力羸弱!” 大殿中,反对之声迭起! 而且在原住民集团的带动之下,连效忠于皇族的官员也纷纷上谏起来。 月照皇帝似乎坐久了有些疲累,揉了揉老眼:“好了好了!诸位爱卿先起来吧!此事并非一日之功,我们容后……” “陛下!能否先听我一言?” 这时,沈安眯着眼睛冷笑,朝着月照皇帝抱拳朗声说道:“一国之朝廷,入目所见,竟然都是如此短视之人,简直是笑话!” “没有东西可卖,这是问题吗?这是你们无能!” “拿着无能当借口,你们不仅不觉得羞耻,反而还堂而皇之的当做虎狼之词!你们的脸面难道都只是用来看的么?” 他突然耳提命面起来,冲到台阶之下,指着尧月理和跪在前面的几个月照大臣,怒声骂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月照千秋万世之基业,百万子民之福祉,可却想将江山社稷和百姓全部裹挟在一场毫无胜算的战火之中,这就是你们为国为民之心?” “岂有此理!你一个外国使节,凭什么在我朝当中大放厥词!” 尧月理微微一愣之后,顿时大怒:“来人啊!给我将这个藐视我朝的贼子拿下,拖出午门乱刀分尸!” 殿外立刻跑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甲士,沈安却也不惧,抬手看向月照国皇帝说道:“陛下,难道这就是你们月照的待客之道吗?” “既然你们没有办法拿出可以和大梁做生意的东西,我却可以给你们想个万全的法子,保证你月照在交易当中,只赚不亏!” 甲士已经跑到了沈安身旁,两人各夹一个胳膊就要将他拖出去。 可却发现,沈安看似单薄,他们却无论如何用力都拽不动他! 月照皇帝闻言摆了摆手:“退下吧!且听他说完!” “不过贵使切忌不要再滥言造次!” 他不忘敲打一句沈安,作为月照之主,看着手下被人骂得一无是处,他也有些不悦。 “陛下!沈安他……” 尧月理依然忿忿不平,还想开口,但看到月照皇帝心意已决,改口说道:“既然沈安特使说有办法,那请问特使,你可敢跟我们保证?若是三日之内拿不出足以让我们信服的东西,怎么办?” “到时候丞相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安看着咄咄逼人,似乎想将他生吞活剥的尧月理,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立下契约,到时候可别怪我月照失了礼节!” 尧月理脸上一喜,立刻让人拿来了笔墨。 第306章 尧月理的算计 蔺茯苓心中已经七上八下,不断的朝着沈安使眼色。 这种赌局怎么可以随便答应? 可是她不好上前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沈安毫不犹豫的在契约上签字,顿时一颗芳心沉入了谷底。 他这是要搞什么? 三天之内,怎么可能弄出足以用来与大梁做生意的东西? 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陛下,我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还望陛下能立刻修书,飞鸽传书前线的月照国大军,暂停兵戈挂出免战牌,三日之后待我拿出了东西,再将大军撤回月照,不知陛下可否?” 签完字的沈安,压根就不搭理尧月理奸计得逞的眼神,朝月照皇帝说道。 他从接到圣旨,过海而来,中途耽误了不少时间,为免节外生枝,也该先让大梁朝廷那边安些心了。 只要月照国大军在前线挂出免战牌,便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月照皇帝闻言后,转头看了一眼蔺茯苓:“茯苓,你是北征大军的联络人,此事你看可行否?” 蔺茯苓的心思还在沈安许下的赌局上,听到这话,微微恍惚了一下:“嗯……父皇,沈特使以性命作保,确实已经诚意十足,而且大军现在本就处于防御状态,挂个免战牌,没有多大的影响。” “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月照皇帝拍板说道:“希望贵使到时候不要让朕失望!” “定不辱使命!”沈安拱手说道,感激的看了一眼蔺茯苓。 “退朝吧!” 随着月照国皇帝一挥手,众臣立刻施礼恭送。 沈安也在蔺茯苓的陪同下离开了大殿。 看着两人的背影,尧月理冷笑起来。 “三日,呵呵,大梁地大物博,什么东西没有?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三日之内,拿出足以让大梁上下都心动的东西来。” 有人凑了过来,忧心的说道:“丞相大人,此人之前在大梁京城似乎搞出过很多新玩意,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又弄出什么来,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在江淮花费的钱怕是真的要打水漂了!” “是啊!丞相大人,你刚刚就不应该答应他的赌局,直接率领我们硬扛到底才是上上之策啊!如今骑虎难下,这……” “都给我闭嘴!”马云飞沉声低吼:“你们这些人懂什么?丞相大人岂会和你们一般耳目闭塞?沈安在大梁京城搞出的新玩意,我们比你更清楚情况!”qqxδnew.net “什么孔明灯、酒水都只是娱乐之物,根本难登大雅之堂,而且既然已经是大梁出产过的,我们绝不可能再次让他拿出来糊弄!” “而且你们真的以为那些东西就是沈安自己搞出来的?就好比酒水,绝不是三天就能搞出新工艺来的,也绝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搞出来的。” “你们没有弄清楚情况,便在这里咋咋呼呼!甚至责怪丞相大人,难道你们忘了今日能在这里大言不惭,是谁给你们的吗?” 那些原住民集团的官员,被马云飞一吼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开声说话了。 尧月理摆了摆手,和颜悦色的笑道:“云飞你也别这样说,老夫能够理解他们的担心。” 他们两个从来都是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红脸,所以始终将原住民集团的控制权牢牢的握在手中。 “不过老夫和云飞的想法是一样的,沈安那小子古灵精怪,但三日时间如此之短,想要拿出足以打动我们的东西,怕是比登天还难,除非他真的是天神下凡。” “而且就算他真的拿出来了,难道我们会轻易的让陛下认可吗?到时候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我就不信陛下真的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沈安,就跟咱们闹翻了。” 说罢,尧月理左顾右盼,环顾了一圈众人。 这话说得在理,把可能与不可能的结局都已经分析到了。 那些人就算心中还有忧虑,再想想丞相大人自己都有许多利益在江淮,应该不会骗他们才对。 于是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纷纷告退离开。 不到一会便只剩下尧月理和马云飞两人。 两人也已经走出了皇宫,相视一笑后,马云飞说道:“丞相大人刚刚似乎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吧?” “老夫就知道瞒不过云飞兄,老夫家中还有一瓶从大梁京城买来的竹叶青,不如到我家聚聚吧?” “如此甚好!” 马云飞点头答应,他毫不客气的上了尧月理的马车,笑着说道:“沈安下榻的驿馆,我已经让人盯得死死的了,他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哈哈!云飞兄果然是思虑周全,老夫有你在身边出谋划策,简直是承蒙了月照大神的恩赐啊!” 尧月理抚须一笑:“你做得很好!如此的话,沈安就算搞出来新东西,我们也能第一时间掌握。” “如果这东西真的有用,而且能赚大钱的话,那我们就算最后答应了和谈,也可以第一时间掌控主动权,到时候两国通商,咱们就私底下跟大梁的商人做生意。” “对!”马云飞连连点头,却皱眉说道:“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和谈的好,这样对咱们的利益才是最大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和谈与否,他们在江淮的田地都保不住了。 因为郑家既然已经被沈安说服,那月照国兵败已经是必然了! 但如果月照大军惨败,再加上和谈不成,那损害最大的便是皇族的利益。 这对他们原住民集团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云飞兄此话甚合我意,不过沈安这小子,我们还要好好利用利用才行,等到三日之后,一定要弄死他!” “到时候就算陛下想和谈了,大梁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尧月理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今日朝堂上被沈安点着鼻子骂,这股气还没消呢! 沈安拿不出东西,那当然最好! 拿出来了,他也必须死! 他是出题之人,又是改卷之人,最后的答案还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307章 你爱死不死! 此时的沈安,已经回到了驿馆。 蔺茯苓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沈特使,刚刚之事,你似乎有些冒失了,你本意是为了促和,可若是你三日之内拿不出东西,恐怕丞相他们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岂不是和谈无望?” “公主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么?” 沈安嬉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调侃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本宫是……谁担心你了,本宫是担心两国和议之事!” 蔺茯苓俏脸微红,美眸闪动,目光竟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 她思前想后说出的话,可少女家的心思,竟然还是被沈安一语道破了。 “公主,我十分好奇,你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还是在红莲教长大的?一身的功夫真是了不起啊!” 沈安点到即止,转而问道。 “你还有闲工夫关心这个?” 蔺茯苓侧过脸去,心中为沈安的淡定感到惊讶:“你年纪轻轻,但无论是之前破庙一战,还是今日朝堂之上的唇枪舌战,却有着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城府,你又是在哪里长大的?” 红莲圣女对外所传的性格一直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可实际上,她却是个实打实的小公主性格。 此时说起话来,便显得有些娇俏玲珑了。 不过提起破庙一事,她脸上本已经悄然退去的红晕,不由得又飞上了粉颊。 “我嘛!当然是京城了,至于什么城府不城府的,那都是被逼的,我总不能在朝堂上直接认输吧?那我回去之后,还不得被梁帝拖出去砍了?” 沈安嘿嘿一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那一抹红霞看起来是真的漂亮! 想起破庙那香艳的一幕,这不由得让他有些面红燥热! “算了,不想说就拉倒!” 蔺茯苓也不知是左右无人,还是两人来的路上熟络了许多,她似乎也放开了,不再那么冷若冰霜。 沈安的话,她是不信的。 破庙一战沈安展现出的实力,可不是京城那些江湖人士可以教出来的。 更何况她太清楚沈安和梁帝之间的关系了,沈安怎么可能真的因为梁帝和朝廷,而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月照。 所以沈安又怎么可能会给梁帝拖出去砍的机会呢? “既然赌局已经许下,你打算怎么来破局呢?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蔺茯苓问道。 沈安闻言耸了耸肩:“说到这事,还需要公主帮我做几件事,你也知道我接到圣旨后,便直接赶来了月照,身上空空如也,还真的什么都没准备。” “那你还这么气定神闲?”蔺茯苓看他依然毫不紧张的样子,佩服之余只剩下无语了,努了努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木炭五斤、生石灰半斤、纱布三四块、竹筒两根,竹筒要上下都有节的那种……嗯,就这些了!” 沈安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往床上一趟:“说了一天的话,有些累了,我要好好眯一会!” 蔺茯苓没有动! 他竟然还有闲工夫来睡觉? 而且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就这些寻常百姓家中都随便能找出来的东西,三日之后便能成功说服父皇和所有朝臣?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这可关系到你自己的性命啊!” 蔺茯苓跟到床边,要不是强压着脾气,差点就要直接一掌拍过去! 看着她气呼呼的俏脸,还有那双乌黑发亮,此时却瞪得如同铃铛般的大眼睛,沈安下意识的伸手一拉,扯住了蔺茯苓的皓腕。 蔺茯苓顿时一愣! 脸上瞬间滚烫! 仿佛又回到了破庙,她当时昏迷不知沈安是如何帮她疗伤的,但大腿根部那些药却是沈安摸出来的。 两人的肌肤之亲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好奇妙! 竟有种触电的感觉! “还说你不是担心我,你看看你都急成啥样了!” 沈安嘿嘿一笑,坐直了身子,调戏道。 “你……你这个登徒子!”蔺茯苓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将手抽了出来,跳开了一段距离:“本宫去……去给你准备东西!以后你的死活本宫不管了!你爱死不死!” 说完,便逃也似的开门离开。 …… 入夜。 月照国丞相府。 马云飞喝得有些醉了,举杯说道:“尧大人,这杯……” “报!” 话未说完,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老爷,外面来个人说是有驿馆方面的紧急事情找马大人。” “快传!”马云飞立时酒醒,没等尧月理开口,抢先说道。 驿馆那边有他的人,定然是沈安已经开始行动了。 过了一会,家丁便领着人进来了,来人开口道:“公主送沈安回到驿馆之后,约莫半个时辰才离开,随后派人送了些木炭、石灰之类的东西,还有些其他东西,但都是小件,我也看不清楚,沈安拿了东西直接关上了房门。” “好的,继续打探,一定要弄清楚沈安到底在做什么!”马云飞沉吟片刻,从对方话里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便挥手打发了出去。 尧月理皱眉问道:“你说沈安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木炭和石灰还能变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我也猜不透!”马云飞一脸不解,但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他亲自去接的沈安,知道沈安空手而来,身上应该藏不了什么东西才对,所以才会派人监视沈安,想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怕不是在故弄玄虚吧?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说过用木炭和石灰能弄出什么新鲜玩意来!”尧月理不屑的说道。 马云飞暂时没有接话,端起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尧大人,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按照之前所想,无论沈安这小子搞什么把戏,三日之后咱们都要让他人头落地!” “老夫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万一他真的拿出了东西呢?” “所以我们还是要联络一下其他人,将消息互通一下,也免得到时候势单力薄!” 尧月理回道,又嘱咐了一句。 第308章 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沈安当然不知这些背后的事情,呼呼大睡到次日清晨,直到房门被蔺茯苓踹开。 “公主,大早上的,你不睡觉的吗?” 沈安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无辜的看着杀气腾腾的蔺茯苓。 “你给本宫起来!” 蔺茯苓双手叉腰,昨夜她回到寝宫,满脑子都是沈安让她准备的那些东西。 却始终不得其法,任她翻来覆去,思前想后,都猜不到沈安用这些东西到底能弄出什么来。 一大早便赶来了驿馆,等了半个多时辰,发现沈安还在睡觉,顿时就怒了! 火烧眉毛了! 她都担心得一夜无眠,没想到人家却睡得不知多舒坦! 真是岂有此理! “你赶紧说,到底准备了什么东西!”蔺茯苓气势汹汹,一把拽住沈安的被子,要将他从床上拉了下来。 哪里还有一丝圣女的冰冷,活脱脱就是个刁蛮公主。 “啊~~~” 蔺茯苓尖叫起来,沈安竟然裸睡! 而且……还红旗高举! 也不知刚刚是不是在做不干净的梦! 她满脸通红双手捂眼,咬着牙跺着脚,转身背对着沈安,嗔怒说道:“你个登徒子!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喂喂喂~~~”沈安嘴角微微一翘,从床头拿起衣服套在身上:“到底谁是登徒子啊!公主你自己闯进来的,公主你自己不管不顾的掀我被子的!” “本宫怎么知道你……你睡觉不穿衣服啊!”蔺茯苓气得直跺脚,要不是还没确定沈安是否穿好衣服,她真想回头就是一巴掌。 之前被沈安把身子都摸光了,那还情有可原,毕竟是为了救她。 可今天这个亏,却感觉被沈安给算计了! “我们大梁人都喜欢这样睡的!” 沈安穿好衣服,从床上蹦了下来,顺手拉起床边的材料,拍了拍还捂着脸的蔺茯苓:“咱们干正事吧!” 蔺茯苓听到这话彻底炸了! 她贵为公主,可也是江湖圣女,虽然还是黄花大闺女,可是江湖一些俗话还是听得懂的。 再加上刚刚的一幕,顿时让她浮想联翩,以为沈安说的正事是指那种。 她直接转身就来了个过肩摔! 沈安触不及防,被她摔了个狗啃泥,扶着腰站起来:“你要闹哪样啊!不是你说让我干正事的吗?” “本……我,哼!对,干正事!干正事!”蔺茯苓已经乱作一团,双手无处安放的四处乱摸,心已经跳得如同小鹿,撒腿跑了出去。 原来干正事是真的干正事啊? 这太尴尬了! 沈安好像看明白了,倒也没点破,不过却也没追出去。 将屋中的桌子挪开收拾出一片空地,把材料铺在了一张干净的布上。 蔺茯苓看他没有出来,便又折回了房间,她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魅力。 看见沈安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块石头,将那些木炭碾压成小指甲盖那么大的颗粒,然后用纱布包起来塞进了竹筒中。 蔺茯苓实在受不了沈安的慢条斯理了,问道:“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到底你要做什么?” “先把门关上!”沈安没有直接回答:“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把装有木炭的竹筒放在一旁,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粗盐递给了蔺茯苓:“公主,帮帮忙,拿洗脸盆装水把这些盐化开,记得要将粗盐磨细点,容易化!” “你……”蔺茯苓皱了皱眉,也不知沈安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看着沈安终于正经起来,异常认真的模样,还是照做了。 沈安也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接过蔺茯苓手中的脸盆,不断搅拌起来。 粗盐其实杂质非常多,而且这个脸盆不够大,半斤倒下去,一时半会很难全部化开。 两人便又有了时间闲聊起来,沈安逗了她一句:“公主你为什么脸红红的?” “谁……谁脸红了,是屋里太热了!你这人就是这么奇怪,为什么非要躲在屋里弄这些东西。” 蔺茯苓本已经渐渐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躁动起来,脸上的滚烫更甚了几分,下意识的转身躲开沈安的视线。 他一定是故意问的! 太坏了! 沈安一边专心的搅拌着盐水,一边斜眼看着娇俏如花的蔺茯苓:“太热?不过公主身为宗师级高手,难道没感觉到这驿馆里有人盯着我们吗?” 他昨天入住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外面有眼线,所以才会让蔺茯苓简单的找来如此粗陋的工具。 要不然,他非得让蔺茯苓找个百十来个工匠,打造一个至少看起来像样的设备。 蔺茯苓背对着沈安,苦笑着说道:“知道,月照和你们大梁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有勾心斗角!再正常不过了!” 知道又怎么样? 难道她身为堂堂月照公主,要在自己的地盘杀人,然后引发皇族和原住民集团的冲突? “所以我关门躲在屋里,也正常啊!就是确实有点热!”沈安嬉笑道:“不如我帮你把尧月理他们干掉吧?” “你别乱来!”蔺茯苓顿时紧张起来,猛地回头:“这里可是月照,不是大梁,你真的会死的!” “我会天雷术,会怕他?” 沈安毫不在意,他也就是随便调侃一句,真让他现在去杀尧月理,那不是开玩笑吗? 提到天雷,蔺茯苓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此时,粗盐也已经差不多彻底融化了,沈安又把石灰小心倒进了脸盘里,里面的盐水翻滚起来,不断冒出了热气。 这个过程很快,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捡起另一个竹筒,用纱布将两头都包了起来。 他将两个竹筒合在一起,装着木炭的那个放在上头,,又从桌下抽出一个木桶,朝蔺茯苓说道:“过来,帮我把脸盆端过来,慢慢倒进去!” 这些操作看起来是如此的简单,可落在蔺茯苓的眼中,却充满了迷惑。 只是越是如此,她反倒越期待起来,或许沈安真的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呢? 第309章 雪花盐 满怀期待,蔺茯苓盯着沈安捣鼓盐水。 只见盐水透过三层纱布,还有木炭的过滤之后,流进下方的木桶。 本来混有石灰水,十分浑浊的盐水,过滤之后变得清澈起来。 如此经过三四次过滤后,沈安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木桶里的水尝了一口。 通过石灰水去除了粗盐中的钾盐,又用木炭吸附了不溶于水的杂质,苦涩味道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公主,辛苦你了,可以开门了,我一会给你变个魔法!”沈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嬉笑一声,将木桶拎了起来。 蔺茯苓目前还是一头雾水,秀眉紧蹙问道:“你到底是……” “别问,问就破功了!” 沈安打了个哈哈,看她没有动作,干脆自己动手,直接用脚勾开了房门,直奔驿馆的厨房。 把里面的人全部赶走,一木桶的水全部倒进了锅里。 蔺茯苓的好奇已经到了极致,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见证奇迹的机会,紧紧跟在沈安背后,生怕错过最精彩的一幕。 可是接下来的时间,却让她无聊得不停打着哈欠。 沈安把柴火点燃后,除了偶尔添点柴火,便啥事也不干了,翘着二郎腿跟她闲聊。 “公主,你是吃啥长这么漂亮的?” “废话,当然是吃饭!” “公主,你这一身功夫真的好强,我拜你为师吧?” “滚!我红莲教从不外传!” “公主,我还有一件宝贝,可长可短,可软可硬,你想不想看看?” “还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 时间飞快,一个时辰后,大锅里的水,已经煮干了一半。 上半部的锅面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结晶,蔺茯苓无聊的走过去一看后,惊讶问道:“雪花盐?你竟然可以生产出雪花盐?” 通过盐矿的熬炼粗盐,无论是大梁还是月照都已经有了十分成熟的工艺。 但是粗盐不仅自带苦涩味道和矿物冲鼻的刺激性气味,而且因为含有大量的杂质和钾盐,在长期服用之下,对身体会产生巨大的伤害。 所以民间在使用粗盐时,用量也会相对较少,这也就导致摄入的盐分不足,使得人体变得十分虚弱。 而雪花盐却没有这些问题,不过由于雪花盐只存在特殊的盐矿底层,且无法人工产出,所以尤其珍贵。 在普通粗盐不过十几文一斗的情况下,雪花盐作为皇室和豪族专用的贡品,根本就有市无价,想买都买不到。 就是月照国皇室,每年得到的雪花盐也不过一两斤而已。 而蔺茯苓更惊叹的是,她看到了沈安制作的全过程,十分清楚这些雪花盐,真的是从粗盐中提取出来的。 若是能大规模生产的话,那绝对是恐怖的商机! “我厉害不?”沈安看着有些木然的蔺茯苓,嘿嘿一笑。 “厉害!”蔺茯苓下意识的点头,眼中的惊讶还未完全消散。 “哪里厉害啊?” “哪里都厉害!”蔺茯苓再次本能答道,同时伸手拿起旁边的锅铲,小心翼翼的刮下一点雪花盐,放在嘴边尝了一口。 没有苦涩的味道! 没有粗盐冲鼻的气味! 甚至比起自然生成的雪花盐还要更纯正一些! “嘿嘿,不过我最厉害的你还没见识过呢!”沈安调笑了一句,又多加了几灶火。 刚刚的设备实在太简陋了,要不然他非得熬个成百上千斤精盐出来。 那还不得让蔺茯苓立刻以身相许? 蔺茯苓这时也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沈安刚刚的话,霎时脸红成了一片,嗔怒道:“你个登徒子!若是再胡说八道,本宫非宰了你不可!” 圣女的气势瞬间回来了,可眼神中却根本没有以前的冷漠和坚定,反之闪烁之下,竟有些小鹿乱撞的慌乱。 “你舍得么?”沈安将蔺茯苓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帘,心中颇有些得意。 怕是没几个人见过冰雪般冷酷的圣女,如此娇羞、心乱如麻的模样吧? 蔺茯苓一记鞭腿直接踢了过来,早有防备的沈安反手直接握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从那光滑的肌肤上划过。 蔺茯苓本就通红的脸,瞬间化成鲜艳欲滴的色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你……本宫现在就要杀了你!” 她说着最狠的话,可平日里的一身绝顶功夫,此时却好像都记不起来了,用最原始而无力的挣扎,想要摆脱沈安的手。 沈安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轻轻松手,蔺茯苓没想到他这时竟然放手,慌乱之下,一时没有站稳,身子往后一倒。 眼看就要跌落在身后的灶台上,一只大手懒腰将她抱住,随后轻盈一转,两人潇洒的转到一旁站定。 呼呼呼~~~ 蔺茯苓看着紧紧贴在她胸前的沈安,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 她已经不是脸发烫了,而是连耳根都传来滚烫的温度。 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连这样摔跤都站不稳了? 还要被沈安这个贼子扶起! 我的心跳和呼吸怎么这么重? 喉咙不停耸动,吞咽着口水。 好渴! 好想喝水! 沈安也愣了,感受着怀里柔弱无骨的身体,心怦然一动。 摆在他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的精致,那么的完美! 尤其是娇羞通红的脸蛋上,吹弹可破的皮肤更显诱人,还有那微眯的双眼,以及跳动的长睫毛,好像是在鼓励他更进一步。 沈安的手也不老实的捏了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真软! 真细啊! “啪!” 就在这时,清脆的耳光响起! 随后那双看似柔弱的双手,十分用力的将沈安推开。 蔺茯苓终于清醒过来,挣脱之后,羞怯的跑出了厨房。 “靠!”沈安也被一下子打醒了。 老子还什么都没做啊! 这妞实在太可怕了!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追出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惨烈的凄厉叫声。 冲出门一看,差点把沈安给吓呆了! 第310章 微臣绝不同意和谈! 驿馆的院子里,一个身穿寻常百姓衣服的人,正在接受着蔺茯苓暴风骤雨般的暴打。 “说!你刚刚偷偷摸摸躲在外面,都看到了什么!” “再不说,可别怪本宫灭你九族!偷窥皇室,罪同叛逆!” 那人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沙包,一拳飞过去,落在院墙,又是一脚,撞在了树上。 好惨! 此人正是马云飞派来监视沈安的,之前蔺茯苓不想直接挑起皇族和原住民集团的冲突,才隐忍不发。 可是刚刚的一幕,她也不知此人到底看没看到,就算没看到,发现她满脸潮红的冲出来,要是传出去,那也是她容忍不了的。 只能怪他太倒霉了! 撞到枪口上了! 沈安看得脸色忽青忽白,下意识的往厨房里缩了一步。 差点忘了这是红莲教的宗师级圣女啊! 他瑟瑟发抖的轻声说道:“公主,别打了,再打就……” “你给本宫闭嘴!他死了,就算你头上!” 蔺茯苓此时哪里听得进去,仿佛一个被人撞破了奸情的悍妇,捏住那人的喉咙。 咔嚓! 这声音虽小,可沈安听到后,心猛地一颤。 暴走的圣女不会杀人之后,还要灭他的口吧? 不过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蔺茯苓杀了那人之后,随手一丢,也不从大门走了,直接越墙而去。 沈安傻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驿馆里的人,之前听到动静,便已经躲在附近看着,见公主走了,才敢出来把尸体抬了出去。 只是他们离开院子的时候,都是一步一回头看向沈安。 公主出来的时候,满脸通红,他们都看在眼中。 两个人躲在厨房做了什么? 大梁人就是会玩,竟然跑去厨房办事! 沈安被他们看得一脸尴尬,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吼了一句:“都看什么看!我跟公主是清白的,再看!一会她又杀回来了!” 说完,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咋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呢? 算了! 不管了! 他转身回到厨房,重新关上了门,大锅里的水已经完全干了。 找来一个兽皮袋子,将里面的精盐装好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本想回床上补个觉,可却思绪万千,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得起身练了一套内功心法后,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 一日之后。 月照国金銮殿。 “沈安,三日之期已到,我怎么看你还是空空如也而来?”尧月理打量了一下沈安全身上下,似乎和第一次见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 手上也没拿东西,殿外也没有人押着东西等候。 看来他真的猜对了,沈安之前就是在吹牛! 他冷笑看着沈安,心中腹诽道,吹牛把自己的头给吹没了吧? “哈哈,大梁人重文抑武,可大家都知道,文人最喜欢的就是用嘴指点江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凭他一个人还想搞出让我们整个月照都心动的东西?真是笑话!” “那可不一定呢!人家还是有些用的嘛!这不是一句吹牛的笑话,就让前方停战了三天吗?” “确实,要不然的话,咱们大军说不定又能攻克几座城池呢!” 嘲讽声大多来自于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他们不仅针对沈安,甚至还明里暗里的指责着皇帝和蔺茯苓不应该听信沈安的吹牛之言。 只是他们中也有明眼人发现了不对劲。 沈安淡定自若不说,皇帝和蔺茯苓好像也对这些话没有丝毫的在意,甚至嘴角还带着丝丝的反讽。 “咳咳!”沈安轻咳两声,走到殿中台阶之下,朝着月照皇帝拱了拱手:“陛下,这殿中有些人如同乌鸦般聒噪,实在是有失贵国国体啊!” “你说谁呢?” “你自己吹牛却做不到,反倒说起别人来?” “真是恬不知耻!”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一听这话,更加炸了! 可是沈安突然猛地转身,怒声吼道:“都给我住嘴!” 他本就不是什么百无一用的书生,震怒之下,更是杀气腾腾,一下子将那些人都给镇住了。 沈安走到一人面前:“你说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可你可知圣人也是书生却依然流芳百世?你可知你祖上往上数十八代也可能是书生?” “还有你!张嘴闭嘴就能攻克城池,你可知你月照大军短短月余的时间,已经死伤了多少将士吗?”仟仟尛哾 “我看你才是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有本事你自己上战场去打一个城池下来啊!缩在这里当什么乌龟王八壳子!” 他走了一圈,几乎把所有原住民集团的官员都给骂了一遍! 而且气势十足,骂人不重样的,那些人就算偶尔有个别想反驳的,便会受到沈安重点照顾。 如此过了一会,再也没人开口了,殿中只剩下沈安劈头盖脸的声音。 月照皇帝也是看得神采飞扬,看着别人骂自己的大臣,这感觉咋还有点爽呢? 这些原住民集团的人,处处和皇族势力作对,他拿这些人没办法,总算有一个可以修理他们的了。 不过一直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他抬了抬手:“沈特使,朕看你底气十足,想来是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想要的东西,不如先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到时候是不是吹牛,便一目了然了。” 沈安这才停下了嘴,重新走到台阶前:“陛下,这便是我想要上呈之物。” 他从衣袖中掏出那个兽皮袋子,递给了下来接东西的太监。 月照皇帝其实早已经从蔺茯苓那里知道了雪花盐的事情,所以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便说道:“沈特使带来的东西,确实珍贵无比,各位爱卿传阅一观吧!” 尧月理等人面面相觑。 沈安真的准备了东西? 还珍贵无比? 他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准备好呢? 等到太监将兽皮袋拎了下来,尧月理等人立刻围在了一起。 “雪花盐?” “什么?” 原住民集团里有些官员不信,用手捻了点入口。 味道咸咸的,没有一丁点苦涩味! “真的是雪花盐!” 这东西在月照,那可是皇室专供,用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尖叫起来,眼里全部闪着兴奋的光! 沈安是想用雪花盐作为和谈条件? 尧月理最先从兴奋中回过神来:“陛下,沈安这些雪花盐虽然珍贵,但就凭这些东西,微臣绝不同意和谈!” 第311章 得寸进尺,那就打呗! 尧月理面色肃穆,继续高呼:“陛下,沈安这雪花盐虽然世间罕有,但要知那江淮之地,乃是我前线将士,拼死用命才换来的,牺牲的将士更是多达万人,微臣恳请陛下,切勿为了蝇头小利,寒了前方将士的心啊!” “而且沈安贼子此心奸诈,妄想借此糊弄咱们月照,甚至霍乱我国朝政,简直其心可诛!” “恳请陛下立刻判其午门斩首!” 有他打头阵,其他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互相看了几眼,不时还瞄向那袋雪花盐,犹豫了一下后,也随之附和。 “微臣恳请陛下,切勿为了蝇头小利,寒了将士们的心!” “恳请陛下,立刻处死沈安!”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各个慷慨激昂,要让月照皇帝处死沈安。 见状,尧月理得意一笑。 有雪花盐又如何? 这里是月照,到底输赢如何,还是他们说了算! 他和马云飞一唱一和,便是料定了沈安就算能制作雪花盐,也只是少量的,想用这点盐就想收买他们,同意和谈? “丞相,马爱卿,你们能不能先听沈安把话说完?”蔺茯苓看不下去了,冷冷说道。 你们这司马昭之心,也太路人皆知了吧? “公主,此事关乎朝廷安危,微臣确实激动了,不过沈安若是只有这些雪花盐的话,就算沈安他说破天,微臣也绝不会同意和谈的,除非他能拿出千万的雪花盐!”qqxδnew.net 尧月理依然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慷慨激昂说道。 沈安怎么可能拿得出千万雪花盐? 就是大梁也拿不出啊! 然而,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沈安又拿出了几个兽皮袋,直接打开,晶莹洁白的精盐如同雪花般落在了地上。 看得那些大臣,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牲口啊! 雪花盐多精贵的东西啊! 要是拿出去卖,恐怕一斤百两银子都有人买,就这样浪费了么? 难道沈安真的有很多雪花盐? 众人心中纷纷升起疑惑。 那日蔺茯苓走后,沈安心情平复之后也没闲着,又弄出了几斤雪花盐,便是为了今日的画面。 他走到尧月理身旁说道:“丞相大人,别除非了,我不怕你说我吹牛,别说千万,就是千千万,只要你给我时间,我都可以拿得出来!” “荒谬!”尧月理短暂一愣之后,痛斥道:“雪花盐乃是天地所产,你怎么可能想要多少有多少?你如此大言不惭,本官怀疑你是否真的能制作雪花盐,恐怕只是黄口白牙胡诌的吧?” “胡诌?开玩笑!”沈安冷冷一笑:“区区不才,书生一个,但却精通天文地理,通晓古今奇事,更知道许多奇门遁甲之术,制作雪花盐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如若不信,可以问问公主,当日她也在场!” “不可能!”尧月理还是不信,转头看了一眼蔺茯苓。 蔺茯苓闻言,脸上不由浮上一层红晕,微微颔首:“沈安说的没错,当日他制盐时,本宫确实在场。” 顿时,大殿中一片哗然。 自从有了盐这种东西,无数人都想制作出雪花盐,可是却从未有人真正成功过。 所以世人都认为,雪花盐乃是上天恩赐之物,绝非人力可为。 可是沈安却偏偏做到了! 而且公主就算极力想促成和谈,但在此事上绝不会哄骗众臣的。 这事看来是真的了! “沈特使,你能制作雪花盐就算不假,可这和我们和谈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这时,月照皇帝开口问。 他虽年老力衰,脑子也有些迟钝,但此事关系重大。 沈安拿出雪花盐来,并让自家女儿看到了制作的全过程,定然不是只为了和尧月理的赌约。 “陛下英明,两国交战,受罪的是百姓,还不如以和为贵,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了表现我大梁和谈的诚意,我愿意和贵国做一笔交易。” “只要最后和谈成功,我大梁不仅会与贵国通商,让两国人民过上幸福的日子!” “除此之外,我还会源源不断为贵国提供低价雪花盐,到时候,贵国便可以凭借雪花盐向大梁换取足够的盐铁资源。” 此话一出,殿中陷入了死一般寂静之中。 大梁使者拿着制作雪花盐的技术向敌人和谈,还要和敌人一起做生意赚大梁的钱? 沈安是疯了吗? “沈特使,此话何意?”月照皇帝懵逼的问道。 沈安微微一笑:“陛下想来应该知道,我是大梁官员,也是商人。” “我大梁皇帝让我来与贵国和谈,至于如何达成和谈的,我大梁陛下并没有特别要求,只要不损害我大梁的利益即可。” “而且大梁用钱买雪花盐,你们用钱买粗盐和铁,其实大梁也并没有亏什么,我何乐不为从中赚一笔呢?” 沈安愿意给月照低价雪花盐,实在是因为在落霞山一战中,见到了战争的残酷。 他不想再打仗了! 雪花盐的贸易,并没有让大梁损失什么。 如果能用贸易的办法,让双方达到双赢,那再好不过。 再有一则,梁帝对他虎视眈眈,他现在需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果能够与月照达成雪花盐的供应生意,他也能从中赚钱,发展自己。 同时还能巩固与月照的关系,为自己拉一个盟友,何乐而不为? 听完沈安的解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个满身铜臭味,一心钻进钱眼里的商人啊! 这一切就能说通了,商人被归为三教九流的最末之流,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只要能赚钱,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们也心动起来,若是真如沈安所说,那以后雪花盐便同样可以成为他们赚钱的工具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在大梁售盐呢?”尧月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沈安闻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丞相大人是不是傻?大梁盐铁专售,我去大梁售盐,我是嫌命长了吗?” “你……你才傻!”尧月理刚刚也被震惊到了,所以才一下子没想到这个细节。 被沈安嘲弄的骂了一句,心中不爽之下,又无法反驳,只得梗着脖子说道:“你赚钱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你刚刚所说的办法,虽然可以解决我们盐铁缺乏的情况,但我们月照将士在江淮也绝不能白白牺牲!” 他转而朝着月照皇帝一拜:“陛下,微臣答应和谈,也同意大军从江淮撤回,但大梁必须给我们月照一定的补偿。微臣以为,翁山港、华亭港靠近我月照,为了日后方便通商,大梁必须割让给我们。” “同时为了安抚阵亡的月照将士,大梁必须在和谈结束后一个月之内赔偿五百万两白银,以作安抚死难将士之用!” 尧月理虽然也为雪花盐的事情心动不已,但若是就这么向沈安认输,他实在不甘心。 就算他最后无力阻挡两国和谈,那也得给沈安添点堵! 听到这话,沈安顿时就怒了! 我特么主张和谈,又不是怕了你? 凭什么要我赔款又赔地? 上辈子的爱国教育,让他对家国有着别样的情怀。 沈安身体里流淌着大梁人的血液,他和梁帝之间的矛盾再激化,那也只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可若月照想借着和谈,让他割地赔款,做第二个李鸿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况且,这和大清朝廷的近况完全不同! 此刻,沈安才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 和谈,完全是我不想打仗,给你面子。 可你若得寸进尺,那就打呗! 让你尝尝天雷滚滚的滋味! 第312章 同意和谈 “丞相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沈安转身,一双虎目狠狠的瞪着尧月理。 那想要杀人的眼神,看得尧月理心中发毛。 不过,心中虽然有些惧意,但他依然摆出丝毫不退让的样子:“沈特使,我的言辞有错吗?你提出的方案虽然可以让我月照赚钱,可却又对技术藏着掖着!” “万一我们退出了江淮之后,你却不守承诺,拒绝提供雪花盐,我们月照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丞相此言,简直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安一个箭步跳到了尧月理身前,浑身气势暴涨,把尧月理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沈安却没有动手,而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贵为丞相!却不谙邦交之事,!你以为邦交是儿戏吗?” “大梁皇帝既然委我全权负责和谈之事,我说出的话,便代表着整个大梁的脸面,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却不会将大梁的脸面摔在地上!” 他耳提命面的骂完,尧月理脸色已经涨成猪肝。 还没等尧月理回过神来,沈安立刻转身,朝月照皇帝一拜。 “陛下,刚刚贵国丞相所言,割地赔款,实在过分之际!我看贵国也没有和谈的诚意!” “既如此,我看和谈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我们还是在战场上,用拳头来说话吧!” 说罢,沈安竟真的拂袖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振聋发聩的声音,还在大殿中淡淡的回响。 月照的大臣们,顿时慌了神! 完了完了! 他们可是早就听说了沈安的天雷滚滚,威力巨大! 再加上大梁粮草充足,新军又十分勇猛。 要是惹怒了对方,人家直接全军出动,那月照到时候可就得灭国了! 好在绝望之际,公主从前线传来消息,说沈安有意代表大梁来与月照和谈。 当时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可现在丞相提出如此过分的条件,逼得沈安当场放话,战场上见! 这下全完了! 同朝为官,谁不知道丞相之所以极力阻止和谈,是因为在江淮买了大量的田地。 若和谈成功了,月照退出江淮,那些田地就泡汤了! 大臣们那叫一个恨! 纷纷用指责的目光盯着尧月理。 可原住民集团势力强大,他们也不敢直接怼,只能目光看向了月照皇帝: “陛下!微臣虽然只是一介小官,今日却也想妄论一下国家大事,以我们月照的国力,根本不可能守得住江淮,若是坚持打下去,最后定然是鸡飞蛋打,望陛下答应沈特使的和谈!” “启奏陛下,微臣也以为,眼下的局势和则两利,战则月照迟早败退,实为不明智之举!望陛下三思!” “微臣附议!沈特使诚意满满,绝不可能出尔反尔,再次将大梁子民陷入战火之中,微臣恳请陛下答应和谈!” “微臣附议!” “臣附议!” 原本不怎么说话的那些小官们,此时纷纷站了出来。 蔺茯苓也微微动容,朝月照皇帝说道:“父皇,儿臣从前线归来,虽然我月照大军前期势如破竹,但那只是因为大梁在初期没有什么准备的情况下。” “等到大梁的新军出场后,我军便节节败退,若非郑家的韦挺反其道而行之,拖延住了新军前进的脚步,恐怕我今早已被大梁新军所攻破。” “如今郑家已经摇摆不定,随时都有可能倒戈,再加上沈特使之前搞出的天雷,已经让我军军心涣散,根本无力再战。” “此战若是不能尽早结束,恐怕我军十万将士,嘴中都会葬身异国!” 蔺茯苓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这也是她倾向于和谈的原因。 月照皇帝坐在皇位上,眉头紧蹙,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良久,才直起身子,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沈特使,且先停下脚步,听朕一言!” 沈安的脚已经迈出了大殿的门槛,听到这话,身子没有动,只是扭头说道:“希望陛下能给我一个留下来的合理答复!” “和谈之事,咱们接着商议!”月照皇帝语气中带着几分乞求。 听到这话,沈安方才转身重新走回了大殿。 他瞅了一眼身旁愤愤不平的尧月理,朝着月照皇帝开口道:“陛下英明!和谈才是两国共赢之道!” 月照皇帝深以为然。 不过,皇位上的他垂垂老矣,精力体力都有些跟不上,只是强打起精神,笑眯眯的对沈安道: “不过,沈特使啊,和谈一事牵扯甚广,如何保证我军能顺利从大梁撤回,两国互市也有很多细节要商榷,需要时间啊。” “微臣也认为和谈需要设立一个期限,绝不能无限制的谈下去。”沈安也想速战速决,赶紧回大梁复命。 尧月理见月照皇帝心意已决,知道和谈之事是板上钉钉了,他再坚持也没用。 可若和谈成功,江淮那些地,又实在让他肉疼! 左思右想下,他当机立断,想用‘拖’字诀。 “陛下,和谈大量细节需要商议,不如就以一月为期如何?”尧月理拱手提议。 拖上一个月的时间,再慢慢想办法,挽回江淮的损失! “沈特使以为如何?”月照皇帝闻言后,看向了沈安。 “一言为定!” 沈安倒是满口答应,顺带看了眼尧月理。 尧月理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他? 不就是想拖延一些时间,好将手中的田地脱手,挽回一些损失吗? 另外再用些蝇营狗苟的小手段,恶心一下自己罢了! 放马过来吧! 老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和谈基调定下,月照皇帝苍老的眉头也算舒展开了。 沉吟片刻后,月照皇帝道:“茯苓,你对大梁之事最为清楚,和谈一事便以你为主。” “丞相,你为百官之首,又老成持重,正好可以和茯苓互补,朕就委任你为和谈副手。” “众卿家以为如何?” “微臣领命!” “儿臣领命!” 尧月理和蔺茯苓欣然接受。 下朝后,沈安也将月照朝堂上的发生的事情,如数传回大梁。 和谈之事算是定下来了,不过,一月之期太长,他得先知会梁帝一声,不然两国又打起来就不好了! 第313章 扶持一个女帝! 沈安前脚刚让人将消息传出去,蔺茯苓后脚便来了驿馆。 她还带了一个身着红莲教服饰,全身上下都蒙起来的男人。 “公主,你这是?”沈安不解。 “和谈的事情刚刚定下来,沈特使在我月照朝堂上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我派个人来保护你。”蔺茯苓仍然一脸清冷。 “不是吧,公主不信任沈某,还派人来监视我?” 沈安目光灼灼,盯着蔺茯苓白皙的脸颊,故意调侃。 蔺茯苓被他着目光盯得羞臊不已。 这臭男人! 她怎么觉得,沈安这臭男人无时无刻不在调戏自己? 狠狠瞪了一眼沈安,她解释道:“他叫无邪,是个天生的哑巴,而且大字不识一个,但一身功夫却十分了得,本宫曾救过他的命。”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些,可看到沈安误会,就想解释一下。 “我信你!” 沈安会心一笑。 没想到这位宗师级的圣女,面冷心热啊! 怕自己被尧月理的人刺杀,还派个人保护自己! 而且还这么妥帖,派了个不识字的哑巴,不会窥探自己的秘密。 她对自己这么上心,难不成……是看上自己了? 想到这里,沈安脸上的笑容越发贱兮兮。 “笑?你还笑得出来?” 蔺茯苓有些来气:“我可告诉你,父皇虽然答应了和谈,但和谈之事,可没那么容易!” “月照的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 说到最后,蔺茯苓秀美紧蹙,声音也低了下来。 沈安顿时来了兴趣,两眼放光: “复杂?怎么个复杂法?” 有八卦听啊,那他可就精神了! “何必明知故问呢?” 蔺茯苓瞪了一眼沈安:“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 “贵国太子!” 沈安也不打哈哈了,开口道破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早在来月照之前,他便通过郑家的口,了解了月照皇室和大臣的基本情况。 月照皇帝膝下子女并不多,只有一个公主蔺茯苓,还有一个儿子蔺景天。 蔺景天作为月照皇帝唯一的儿子,理所应当就成了月照太子。 不过这次和谈,月照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实在奇怪! 蔺茯苓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色:“本宫确实还有一个弟弟,只是并非我母后所生,而是德妃所出。” “我那太子皇弟不仅年幼无知,而且脾气暴躁,甚至可以说有些暴虐。” “在你来月照之前,他被尧月理挑唆,极力反对和谈,被父皇下令禁足了。” “原来如此!”沈安点点头。 这些事情,本事月照的辛密,不应该对外人说。 可面对沈安,蔺茯苓海华丝不想隐瞒,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父皇是不主张打仗的,只是他如今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 “比如这次进攻江淮,实在是拗不过丞相及他身后的集团,才出兵大梁。” “眼下我父皇还活着,尧月理还能有所收敛,可若是父皇御龙归天了,太子登基,那……” 蔺茯苓觉得再说下去有些不合适,可是不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本来她作为女子,插手朝政就是迫于无奈之举,可太子实在无能,而父皇又只有她两个亲生子女。 她若是不帮忙处理朝政的话,父皇恐怕早就累趴下了。 蔺茯苓一直想彻底铲除原住民集团,以免太子登基后成为一个傀儡皇帝,让皇室蔺家任人摆布。 可任她能力再强,也终究是女流之辈,无法与一个百年集团抗争…… 沈安的出现,以及这几日展现出的超强能力,让她看到了希望。 “你这个姐姐倒是挺尽责的。”沈安嘴角撇嘴,语气中尽是调侃。 蔺茯苓那个弟弟,他虽然不了解,但姐姐都说其年幼无知,还有些残暴,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月照国要是落在他手里,那就废了! 说不定自己费尽心思和谈的结果,也要被破坏掉。 与其这样,还不如…… 沈安内心有了一个绝佳想法! 扶持蔺茯苓上台,成为月照的女帝啊! 这样一来,和谈成果不仅不会被破坏。 而且,今后他也有了一个绝佳的盟友! 到时候梁帝想拿捏他,就得掂量一番了! 哈哈哈,好主意! 妙啊! 不过……在这个封建保守的时代,扶植一个女帝上台,怕是不容易。 关键是,人家蔺茯苓想不想上位还不知道。 蔺茯苓看沈安半天不说话,心中一急,便冲口而出:“本宫想让你帮忙除掉尧月理他们!” 除掉原住民集团! 蔺茯苓野心不小啊! 看来,自己的女帝计划也不是不行啊! 沈安顿时双眼放光,不过表面上却漫不经心,抿了口茶问道:“帮你,有什么好处?” “本宫保证,只要本宫活着一天,绝不与大梁为敌!” 蔺茯苓见沈安没有一口拒绝,心底升起一丝希望。 可她的承诺换来的,却是沈安的不屑。 “拉倒吧!再过几年,大梁新军规模过十万,月照小国就算想和大梁为敌,那只会换来灭国之灾!” “再说了,就算大梁不主动与月照为敌,你能保证你那太子弟弟登基,能听你的?” “到时候月照又不是你自己掌控,你的承诺,只不过是一纸空谈罢了!” “你……” 蔺茯苓气得半死,却无力反驳。 沈安说的句句在理。 且不说大梁,就月照国内,她都做不了主…… 沈安凭什么帮她呢? 蔺茯苓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过,帮你也不是不行!” 就在这时,沈安忽然开口。 同时上前一步,两人距离顿时无线拉进,甚至鼻尖都碰在了一起。 蔺茯苓震惊,沈安却用力一拽,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一股强烈的雄心气息蔓延。 “啊!” 蔺茯苓小嘴里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沈安胆子竟这么大,竟然敢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无邪还在旁边看着呢! 她贵为公主,从没有与任何男人这么亲密接触过,而且还是当着别人的面! “你……你给本宫松手!” 慌乱的她此时都忘了自己一身宗师级别的武功,只是凭借本能在挣扎。 可沈安的大手孔武有力,此刻她连挣扎都显得软弱无力。 她甚至怀疑,沈安是不是在酒里下药了! 第314章 以身相许如何? “公主想让我帮你除掉尧月理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以身相许,如何?” “你!” 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蔺茯苓俏脸通红,羞臊不已。 只得蹬着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出言威胁:“沈安,本宫再次警告你!若是再胡说八道,轻薄本宫的话,本宫要你人头落地!” 凶悍的模样,仿佛一只小野猫。 而她越是挣扎,汹涌的波涛越是蹭得沈安心痒痒。 正想更进一步,就在这时_—— “老大!” 门外响起沈小路的声音。 这小子门也没敲,便冲了进来。 看见眼前自家老大和蔺茯苓抱在一起,顿时惊讶的嘴巴都能放下一个鸡蛋了! “对不起,打扰了!” “我们这就走!” 沈小路、秦二郎,还有前锋营的几个兄弟老脸一红。 万万没想到啊! 他们就比老大晚几天登陆月照,老大居然就把人家公主泡到手了! 牛! “咳咳……” 沈安也没想到沈小路等人会突然赶到,尴尬万分,赶紧放开蔺茯苓。 又抿了口凉茶,平复自己的燥热。 可蔺茯苓却羞臊不已,连杀了沈安的心思都有了! 被这么多人看见她和沈安……和沈安这么亲密,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了缓解尴尬,沈安一拳打在秦二郎的胸口:“你们来得可够慢的!再来晚一点,我怕都要回去了!” 秦二郎看到他也高兴得咧嘴,肩膀搭了过来,眼角却不时的瞥向蔺茯苓:“徒儿,我可听说了,你丫的搞出了什么雪花盐,可在落霞山的时候,你咋不弄出来呢?搞得我们天天吃醋布!” “别废话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沈安一把打开他的胳膊,用手指了指身旁的蔺茯苓:“这位是月照国茯苓公主。” “这些都是我的兄弟,秦二郎、沈小路、薛万春、鲁吉英!” 蔺茯苓此时已经恢复了红莲教圣女的冰霜冷酷,微微点头示意,冷冷说道:“本宫先走了!有什么事,让无邪通知我。” 说罢,她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的停留,只留下一阵香风。 “老大,你可以啊!月照公主都被你给钓上了!”薛万春看着蔺茯苓离开的背影,笑嘻嘻说道。 “滚蛋!”沈安扫了一圈众人,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秦二郎朝他伸出四根指头晃了晃了。 “就特么你们四个?” “不是,是四千人!我们每个人领了一千个兄弟来!” “卧槽!” 沈安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你们有病吧?带这么多人来干啥?” 他给秦二郎的信里,只让他多带几个人,没想到他居然带了这么多! 这理解能力,也是牛! “徒儿,我们这不是怕以后万一月照人不让咱回去,咱也能打出去么?” “打你妹!四千个人,怎么对抗整个月照国?除非特么都是奥特曼!” “奥特曼?什么鬼?” 沈安头大如斗! 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个荒唐的念头,一定是秦二郎这个单细胞生物想出来的。 可这尼玛带了这么多兄弟漂洋过海来了,他总不能不管着吧? “其他人现在在哪?”沈安没好气的问道。 “给了他们一些银子,乔装打扮住在城中各家客栈了!” 沈小路兴致勃勃的说道:“老大,你走的这段时间,我把你之前在京城里训练十三手下的方法,把他们都训练了一遍。他们应该不会暴露行踪的。” 沈安一阵无语! 老子这是担心行踪暴露吗? 这么多人不得吃喝? 他来月照十分匆忙,可没带那么多银子来! “行了行了!就这么着吧!”沈安摆了摆手,不想多说废话。 …… 大梁。 太极殿。 梁帝表情如常的看着众人:“沈安从月照传来了消息,对方已经答应了和谈,不过给了一个月的限期,众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父皇,儿臣以为,沈安此举恐有不臣之心,他在落霞山中,以天雷震慑住了月照和江淮大军,同时胁迫朝廷答应了和谈,如今却又提出一个月的期限,其中定然另有猫腻。” 太子皇甫胤安立刻站起身来反对。 他扫了一眼朝堂上的其他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公孙度的身上:“公孙大人刚刚从前线回来,对目前的战局最为清楚,以我大梁新军的实力,在剿灭了韦挺叛军后,我军已再无后顾之忧。” “此时休战,本就是不明智之举!若是再给对方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不断巩固防御工事,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定然会产生巨大的阻碍。” 由于战事趋于平缓,两国军队之间除了偶尔出现些许摩擦,都默契的以落霞山为中间线,相互保持着微妙的克制。 所以作为前线总督军的公孙度,也得以回到京城。 看到太子投来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太子所言颇有道理,不过沈安身为使节,和谈之事需要一月之期,也是常理。” 公孙度并非是世家豪族出身,他既不想得罪太子,对沈安也深为忌惮,只得含糊其辞,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打,还是和,你们父子两去决定吧! 而且他不好说的话,自然会有人替他说。 那些收了郑家好处的文官集团,纷纷站出来上奏。 “陛下,白无极日前上传枢密院的军情塘报称,新军虽然所向披靡,但韦挺实在太过狡猾,剿灭的过程可谓十分惨烈,左卫大军死伤数万人,新军也阵亡了两三千,此时理应休整。” “臣也认为,既然朝廷已经委任沈安作为全权特使,处理何谈一事,他在权责范围之内提出一个月的期限,定然有其充足的理由。” “微臣附议,朝廷近日南下用兵的举动,已经引起周边各国的关注,西魏也在云州边境陈兵数十万,并且和我大梁守军多次发生冲突,已有南下之势,此时我们应尽快与月照达成和谈协议,才是明智之举啊。” 文官集团纷纷主和,但效忠太子的官员也不甘示弱。 “此言差矣!沈安搞出天雷滚滚,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若他和月照勾结,共同对付我大梁,那岂不是我大梁之祸!” “还不如趁着此时,一举歼灭月照国!” 第315章 太子启程去江淮 一时间,整个大殿热闹非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臣们都争得面红耳赤。 梁帝看着众说纷纭的大臣们,一直没有插话,任由他们说个够。 片刻后,他朝太师卢仕忠使了个眼色。 卢仕忠立刻会意,转身朝众人挥了挥手:“各位同僚,大家各说各的,如此下去,就算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也吵不出一个结果来!” 卢仕忠虽然是帝党的死忠,但也是世家豪族的一员,而且年岁已高,又是三朝元老,在大臣中的地位颇高。 听到他开口,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老臣斗胆说上一句反对的意见。” 卢仕忠朝太子拱手道: “我大梁国事之重心并非江淮,而是北地。如今西魏陈兵我大梁北境,虽然他们的用意如何,我们尚且不知。” “但西魏乃是虎狼之师,近来又出了个战神枭狼,神勇无比,半年内连续吞并周边五个部落小国!” 如今我主力大军南下,能否短时间之内解决江淮本就是两说之词,若是此时西魏发难,我大梁便要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 “届时南下平叛未果,北地却又纷纷沦陷,恐怕便是灭国之灾了!” 听到这话,文官集团的人纷纷侧目看来,脸上都有些疑惑。 帝党与文官集团往日的意见可谓是水火不容,没想到今日竟然站到了同一战线上。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卢仕忠这些话,是梁帝昨夜交代的。 梁帝这样城府的人,怎么会看不清现在的局势。 综合考量之下,他现在只能与月照和谈。 太子闻言微微皱眉,但卢仕忠刚刚这些话,明显是父皇借着太师的口对他说的,他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既然太师也赞同,给沈安一个月的期限,儿臣也没有什么意见了!”太子拱手。 “大家都没意见了?” 梁帝的表情始终不喜不怒,环视一周后,朝着公孙度喊道:““公孙度,你立刻回信沈安,以收信之日为期,给他一个月时间!” “退朝!” 早朝结束,梁帝留下了太子和卢仕忠两人到御书房。 没过多久,太子神情复杂的回到东宫。 “太子爷,你这是怎么了?”侯近山凑到身前问道。 “父皇让我秘密去一趟江淮,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太子低头沉吟。 侯近山也沉默了起来,如今江淮还未归治,陛下竟让太子爷去江淮,这是何意? “陛下可有说此去的任务?” “父皇让我秘密接触郑家,以防和谈不成,可以从中策反,打月照一个措手不及!” “这怕只是陛下的托词吧?”侯近山摇了摇头。 朝堂上,文官集团和帝党都主和,那郑家回归大梁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太子此去又有何用? “托词是肯定的。”太子点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父皇估计是想让我到江淮去打探沈安的情况。” 侯近山听到他提起沈安,眼前突然一亮:“太子爷,打探消息这等小事,让一国储君前去,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老奴以为,这怕是陛下想让你去除掉沈安。” 闻言,太子也脸色一边,问道:“为何?” “陛下想除掉沈安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文官集团和沈安都想要促成和谈,肯定不好再动他,而陛下的人也不好直接动手,所以现在想沈安死的,便只有我们了。” 太子恍然大悟:“你是说,父皇想借我的手除掉沈安!” 他眸子中露出一丝兴奋:“那这个差事,我不接也不行了!” “你立刻去准备一下,多带一些人,我们明日便启程去江淮!” “奴才遵命!” …… 远在月照的沈安,自然不知道他又被太子给盯上了。 这几天,尧月理不出意外的在和谈中不断设置门槛。 甚至提出了要将几个互市港口的税收分给月照! 沈安对此自然是一口拒绝的! 无论是割地赔款,还是出让税收,都会让他想起后世的百年屈辱。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出现在大梁! 尧月理这小老头简直就是欠收拾! “尧丞相怕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我看需要给你来一个天雷滚滚治治脑子!” “你……你!” 尧月理被气得当场跳脚。 之后的几天,更是直接推脱身体不适,和谈要搁置几天。 沈安也不着急。 落霞山刚来了四千兄弟,他得先解决这些人的吃饭问题,把生意先做起来。 不然总向蔺茯苓借钱也不是个事儿。 软饭虽然很香,但咱是吃软饭的人吗? “公主,你那天的请求,我答应你了!” “什……什么?”qqxδnew.net 蔺茯苓脚步一滞,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想除掉尧月理吗?我帮你!”沈安也停下脚步,冲她挑了挑眉。 那贱痞贱痞的模样,让蔺茯苓瞬间警惕起来,同时俏脸也一红。 “你别做梦了!本宫是不会同意以身相许的!” 那娇羞忸怩的模样,更能激起男人心中的征服欲。 不过此刻没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直奔主题:“公主你想多了,这回我是真想帮你。” “尧月理集团在月照盘桓多年,树大根深,想要彻底打败他们,光靠杀是没用的,这一点公主想必也清楚。” 见沈安严肃起来,蔺茯苓点点头。 确实,杀人有用的话,她早就动手了。 只是杀了一个尧月理之后,他背后还有原住民集团那么多人,这些人都是月照的贵族,她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无缘无故的暗杀那么多贵族阶层,只怕会造成整个月照的动荡。 “那你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 “很简单,做生意!”沈安搓了搓手指,无比自信。 见蔺茯苓不是太懂,接着解释起来:“这些贵族成为统治阶层,靠的是什么?是积累百年的财富!” “如果你能把这些财富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不必杀了他们,兵不血刃,就能彻底打垮他们!” 沈安说的慷慨激昂。 他想扶植蔺茯苓上台,那为她扫清障碍,解决这些原住民集团就是必要的! 否则,祸根不除,女帝便是个傀儡女帝。 “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就让他们彻底垮掉!并且让他们对你俯首称臣!” “这不比直接杀了他们要爽快吗?” 第316章 提纯新酒 闻言,蔺茯苓眼中冒出了一丝火热的光。 是啊,沈安这么聪明,点子又多,在大梁京城的时候便弄出了紫布和酒水,说不定真的有办法! 可马上,她眼中的光便黯淡下来。 “酒水和布匹生意,一个月的时间,恐怕很难取到效果吧?” 一个月的时间打垮原住民集团,听起来实在太过天方夜谭了。 这么多年,她也试过商业发展,想用商业上的方法打垮对方,还只用一个月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然而沈安却胸有成竹:“我是谁?天下第一才子沈安啊!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公主要是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要是我做不到,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蔺茯苓:“……” “滚!” 蔺茯苓一脚便踢过来,幸好沈安闪得快。 否则被踢中,那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没了! “咳咳,开个玩笑,公主不要动怒!你好好考虑,要不要做?”沈安闪身躲在大树后面,只露出一个头。 “只要是针对尧月理,本宫愿意一试,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蔺茯苓当机立断,答应下来。 沈安虽然时不时的不正经,可他的能力蔺茯苓看在眼里,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简单,公主只需帮我在月照都城最繁华的地方找一家店铺,咱们先从酒水生意做起。” “没问题,明天就能给你找到店铺,不过,本公主有个条件,我也要参股!” “行!”沈安爽快的答应下来:“要是赚了钱,我给公主三成的分红!” 赚钱的事情敲定下来,沈安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四千张嘴吃饭不愁了啊! 他立马吩咐沈小路等人去月照各大酒坊买大量的酒水。 兵贵神速,做生意也一样。 从粮食开始酿酒效率实在太低,这一次沈安要直接从低度酒中提纯! …… 与此同时,尧月理府中,原住民集团的官员几乎全部到齐。 “尧大人,没想到沈安贼子竟然真的拿出了雪花盐这等宝物,而且还掌握了制作的工艺,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你一定要想想办法阻止和谈啊!” “和谈一事绝不能让沈安牵着鼻子走,否则咱们在江淮投入的那么多银钱,可就全打水漂了!”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有些情绪激动,目光中毫不掩饰的透露出要杀人的狠意。 有些则十分低落,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抱多大的希望,甚至其中一位皓发白须的年老官员,直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你们还好些,我可是掏光了所有家底去江淮买地的,要是真的退出江淮,那……那我可是一无所有了!丞相大人,不管怎么样,你可一定要扛住压力,不能和谈啊!” “哎!本官就没有你们那么乐观,我看陛下已经心动了,若是他铁了心要和谈,咱们就算万般阻挠,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趁着如今还有些时间,赶紧把江淮的田地割肉卖掉吧!损失或许会小一些。” 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尧月理脸色忽明忽暗。 买地的事情,是他一手主导的,这些人话里潜台词多少有些责怪他的意思。 不过他作为原住民集团的领袖,对内部的掌控能力还是很强的。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都给我住口!你们身为朝廷命官,都是金銮殿上有名号的重臣,如今遇到些许事情,竟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尧月理积威甚重,发起怒来,屋内瞬间一片死寂。 一个个虽心有不甘,但再也无人开口。 “老夫与诸位都是月照族人,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亏损的多,老夫同样心痛难安。但眼下并非垂头丧气的时候。” 尧月理镇住众人后,语气缓和了下来。 管理手下,要的就是松弛有道。 “老夫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和谈一事尚有月余的时间,你们若是担心田地的事情,尽可以找人脱手挽回损失,老夫绝不拦着。” “另一方面,老夫早前派去大梁京城的人带回了大梁的新酒,命人研制出了新的酿酒工艺,虽然还不及沈安贼子的酒水,但我们的酒水生意在月照是独家生意,有了新工艺后,咱们还怕赚不到钱吗?” “到时候江淮之地的损失,和新酒巨大的利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老夫承诺到时候统统会给你们补上损失,而且只多不少!”尧月理掷地有声。 原住民集团是以种族为纽带,再加上类似于大梁的门阀体系和相互之间的联姻结合在一起的组织。 但历经千百年的融合后,其实月照人的血脉已经不是关键,重点还是背后所依附的庞大的利益。 所以尧月理一不打同宗同族的感情牌,二不谈这些人与他之间往日常常挂在嘴边的师生之谊,直接抛出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 “真的吗?”一直没有开口的马云飞,闻言之后一愣,他是尧月理的心腹,但这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老狐狸,这等好事,还要等到火烧眉毛,才说出来! 他绝对相信,若不是眼下大家的情绪较大,恐怕尧月理还打算自己闷声发大财! 其他人也纷纷懵住,面面相觑。 “新酒工艺?怎么从来没听丞相大人说过?”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丞相大人留了后手吧!” “也许是丞相大人之前不想带我们玩呢!” “嘘!小点声!” 窃窃私语下,不免有人对尧月理抱怨起来。 尧月理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稳定了一下心绪后说道:“咳咳,大家先安静!各自都先回去吧!抓紧时间处理江淮田地的事情,新酒工艺克日投产后,老夫会立刻安排下去。”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人也不好真的撕破脸追问,各怀心思的离开。仟韆仦哾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尧月理目光一缩。 弄成现在这等模样,都是沈安那个贼子搞出来的! 你给老夫等着! 等到新酒工艺来了之后,在销售中不断精进,到那时,老夫定要搞砸你在大梁的酒水生意不可! 第317章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日,沈安正在驿馆的院子里闭目养神,沈小路来报:“老大,公主那边的店铺搞定了!” “这么快?!”沈安两眼放光,从躺椅上坐直身子。 “是啊,不过还有个坏消息……”沈小路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低沉。 “最近尧月理那边搞了些小动作,他们旗下的酒坊开始售卖大梁的酒水了,有兄弟们去买了他家的酒水,说是大梁的口味,不过还是很早以前的口味,没有咱们弄出的香醇。” “那你担心什么?” 沈安睨了他一眼,继续葛优瘫。 “老大你不知道,他们的酒可是供不应求!咱们还没开业,我担心顾客会不会不喜欢我们的酒……”沈小路忧心忡忡,眉头皱的老高。 供不应求? 沈安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又有了“坏主意”,他朝沈小路勾勾手,附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啊?老大,你这么做能行吗?咱们现在可没有太多银子了!” “你家老大有不行的时候吗?我说行就行,快去!” 沈安佯装踢了他一脚,继续闭目养神。 院子里的鸟儿叽叽喳喳,似乎也在探听沈安主仆憋了什么坏。仟仟尛哾 几日之后。 月照丞相府。 “哈哈,老夫早就说过,新酒只要上市,立刻能赚得盆满钵满!” 尧月理看着下面的众人,脸上十分得意,笑得胡须乱颤。 他的新酒推出之后,立刻便在整个月照引起了轰动。 分布在月照各地的酒坊,每天上报回来的收入,比起之前提高了数倍之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发起财来,挡都挡不住,他们店铺里之前囤积的大量水酒,竟然还有一位神秘的大豪客,帮他们把仓库都给清空了! 虽然价格比较便宜,但胜在数量多,他们一下子进账好几万两银子。 “丞相大人果然英明,高瞻远瞩啊!”马云飞也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尧月理这几天也没有遮遮掩掩了,为了稳定原住民集团的内部情绪,每次都是当天就分红。 马云飞作为他的心腹,自然也分到了不少,之前的疑惑也便烟消云散。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呢? 不管江淮那边的田地,到底能不能甩出去。 现在能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在手中,他不香吗? 而且田地的损失,那只是一时割肉,这酒水的分红可是持久性的啊! 两相一对比,别说马云飞,就是其他人对尧月理,也不再有任何的抱怨,纷纷夸赞起来。 “尧大人深谋远虑,下官佩服!” “学生也佩服得很!” 他们的口吻也都变了,重新变得恭敬有加。 真香定律! 尧月理十分满意众人的表现,挥了挥手说道:“老夫还有更长远的打算,酒水生意成功后,咱们还要不断扩大……” “不好了……老爷,老爷!出事了!” 尧月理正意气风发,准备大谈一番接下来的计划,没想到一个家丁慌忙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尧月理怒声痛斥。 家丁立刻低下头,可是眼中的慌张神色依旧笼罩,他压低声音禀报道:“老爷,刚刚城中几家酒坊的掌柜来报,不知是谁在城中谣言,说咱们的酒水是垃圾,而且……而且城南紫云街新开了一家大梁酒坊,说是纯正的大梁新酒,咱们店里的客人一下子全去了城南。” “怎么可能?”尧月理一脸诧异,目光瞬间阴冷的看向了其中一个工部的官员。 月照的酒水虽然不是朝廷专售,但也需要得到工部的批核,获得许可方能经营。 那名工部官员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解释道:“丞相大人明鉴,工部最近从未批核过新的许可。对方想来是新到月照,不懂的规矩,我这就带人去查封他们!” “等等!”尧月理叫住了他:“朝中本就有人对你工部批核酒水许可的事情颇有怨言。” “胥百鸣大人,这事还是你京都令去做吧!”尧月理扭头看向了另一个官员。 被称为胥百鸣的官员,立刻站了出来,当仁不让,拱手道:“请丞相大人放心,不管对方是谁,下官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月照律法森严!” 月照国小地少,朝廷体制和大梁完全不同,并没有设置州府郡之类的衙门,而是,朝廷直接管辖县。 所以京都令和其他的县令相比,除了品阶高一点,算不上什么大官。 胥百鸣也一直是原住民集团当中比较边缘的存在,听说有这样的差事可以立功,兴奋不已。 他摩拳擦掌,心想这次一定要在丞相大人面前长长脸! 那个撞到枪口上的家伙死定了! 胥百鸣转身离开,回到衙门便召集了三班捕快,直奔城南紫云街。 紫云街上新开的大梁酒坊门外,百姓排起了长龙,都在等着买酒。 他们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你们之前没来,我可是先尝了一口,不喝不知道,喝了吓一跳,人家这才叫酒啊!尧家那个确实是垃圾!” “有这么好吗?听你这么说,再怎么我也得好好尝上几口!” “骗你干嘛!一会你买到了就知道!绝对让你以后只会想着喝他们家的酒!” 正当百姓议论纷纷之际,胥百鸣逮着人闯了进来。 衙役蛮横不讲理,粗暴的把百姓们推到一旁。 “谁让你们在这里开酒坊的?哪个是掌柜,赶紧给本宫滚出来!” 胥百鸣横眉竖目,指挥着衙役:“把店里的人统统带走!按不尊教令论罪,先打三十大板!” 衙役们立刻如狼似虎的扑了进去。 百姓们吓得纷纷让道,一个个眼神幽怨,心想着这衙门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没买到酒的百姓更是愤怒,他们还没尝到这酒什么味儿呢,衙门这群人来捣什么乱? 可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夹着尾巴缩在一旁,任由衙役们粗暴闯入。 胥百鸣神气活现,命令手下的衙役:“给我搜!把掌柜和东家逮出来!找不到人就直接砸!” “是!” “大梁特使在此,都给我住手!” 第318章 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正当衙役们准备打砸之际,沈安漫不经心的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原来是你!” 胥百鸣看他出现,愣了一秒,随后冷笑道:“沈特使虽然是月照贵宾,但在我月照地界,也得遵守我月照的规矩。” “来人!”他脸色铁青的说道:“把沈特使和他的手下统统带回去!” 尧大人和沈安的关系势同水火,这次沈安竟敢撞到枪口上! 那自己还不得在尧大人面前立个大功? 想到这里,胥百鸣现在看向沈安的眼神中,除了阴冷之外,竟多出了几分灼热。 沈安就是行走的功劳簿啊! 衙役们再次动手,其中两人走到沈安旁边,就要直接给他套上枷锁。 “砰砰!” 沈安轻轻用力,两个衙役便倒在了地上,脸上慵懒的神色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威严而不容侵犯。 “你……你要造反?” 胥百鸣见状如临大敌,手下衙役立刻将杀威棍指向了沈安。 沈安冷笑:“这位大人,姑且不论本特使的身份,你刚刚说我们不尊教令,敢问一句,本特使违反了月照哪条律法?” 胥百鸣一听这话,不怒反笑:“呵呵,死到临头,还鸭子嘴硬!” 他用手指了指店铺当中的那些酒水:“我月照酒水经营必须有许可,你没有许可便开张营业,这便是不尊教令!” “是吗?” 沈安仰头一笑,突然目光犀利,直视胥百鸣:“你怎么知道我这店铺没有许可?你到工部查了吗?” 胥百鸣顿时心虚,沈安如此硬气,难不成,他手里真有许可证? 可一想不对啊,刚刚在丞相府,工部王大人可是说了,最近他都没有批准过许可证。 这个沈安,肯定是在诈他! 想到这儿,胥百鸣挺直了腰杆:“当然!要不然本官怎会擅自行事!” 周围来买酒的百姓们见胥百鸣和衙门的人如此嚣张,都不由得在心里替沈安捏了把汗。 “唉……这回我看沈安完蛋了,咱们月照律法森严,他这大梁酒坊怕是开不下去了!” “是啊,说不定还要掉脑袋呢!” “不至于吧,我听说沈安是大梁特使,代表大梁来我月照和谈的,皇帝不会杀他吧?” “就算不杀,他这酒坊也开不下去了,咱们没有口福咯……” 百姓们交头接耳,纷纷感叹。 听到这些话,胥百鸣更加得意了。 “沈安,你是大量特使又如何?没有许可证,今天你这店铺,就得关门!” “来人,给我查封!” 胥百鸣说着,就大手一挥。 “我看谁敢!” 见衙役要去打砸,沈安顿时脸色一冷。 “胥大人口口声声说我没有许可证,那你看看这是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劈头盖脸就朝胥百鸣丢了过去。 胥百鸣被那张纸砸了个正着,遮住了脸。 他愤怒的扯在手中一看,鲜红的工部大印映入眼帘。 “你……怎么可能!工部的人明明说你没有获得许可的!” 胥百鸣双目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工部官员不可能骗丞相大人的! 这许可一定是假的! 他心思急转,将手中的许可文书直接揉成一团,重重摔在地上:“你身为大梁特使!竟然伪造我月照衙门文书,简直罪加一等!” “来人啊!把他们抓起来!” 六个衙役立刻气势汹汹的冲上去。 有了命令,他们也就没有任何顾忌,直接用上杀威棍,平日里训练的擒敌招式也全部使了出来。 两人夹住沈安的脖子,两人夹住沈安的胳膊,两人夹住沈安的脚。 “好一个指鹿为马、强安罪名!”沈安没有反抗,十分淡定。 因为他看到了外面围观百姓里,一个靓丽的身影。 今天开张大吉,作为股东的蔺茯苓,怎么可能不出现? 蔺茯苓满脸怒色的分开人群,径直走了过来。 “衙门办事,闲杂人等不要乱闯!” 负责封锁现场的衙役,看到美艳动人的蔺茯苓走来,眼神微微一亮,表现的更加硬气了。 “呵呵,你们办的什么事?以官身欺压良善吗?”蔺茯苓冷冷问道。 月照的官吏平日横行霸道,她早已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亲自遭遇了。 “你说什么?”拦住她的衙役,顿时大怒。 “官爷我看你长得水灵,才没直接动手,你倒好,还跟我横起来了,赶紧给我滚!” 衙役举起了杀威棍,眼看就要打下去,那边的胥百鸣听到动静扭头看来。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公主怎么来了? 手下人还要殴打公主? 这不是要人命吗? “住手!” 他已经魂飞魄散,脚下踉跄的跑到衙役身旁,一把拉住衙役胳膊,反手就是一巴掌。 “微臣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手下无知冲撞,还望公主殿下原谅!” 胥百鸣无视那衙役茫然的眼神,直接跪倒在地。 蔺茯苓昂首而立,双手放在身后,冰冷而威严的上位者气息极具压迫感。 她冷冷扫了一眼胥百鸣身后瑟瑟发抖的衙役,随后扭头直视胥百鸣:“胥大人,此人冲撞本宫,已是死罪,你竟然开口要求本宫原谅他?” 胥百鸣已经大汗淋漓。 今天是出门忘了看黄历吗,怎么遇上公主了? 他头埋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他该死,他确实该死!下官这就将他拖出去砍了!” 说完,就要转身下命令。 死手下,总比自己死要好! 那名衙役顿时慌了,他到死都没想到,就因为一句话,便丢了自己的小命。 更没想到平日里还能一起喝酒的京都令,怎么就一句好话都不替他说了呢? 蔺茯苓也没拦着,这些衙役往日也没干什么好事! “哼!”她冷哼一声,眼神中露出浓浓的鄙夷:“胥大人还真是杀气腾腾!” 这时,沈安缓缓走了过来,他朝着蔺茯苓拱了拱手:“参见公主,胥大人何止杀气腾腾,他刚刚可是说,公主您亲自办下来的工部许可,是伪造的文书。” 胥百鸣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抽,双腿不由得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完了! 胥百鸣官卑职小,朝廷很多隐秘他并不清楚,只知道公主负责和大梁和谈,但公主和沈安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并不清楚。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安不仅有许可,还是公主出手办下来的! 第319章 转移矛盾 “公主殿下!下官……” “不必说了!” 胥百鸣还想说什么,可蔺茯苓一甩衣袖打断了他的话。 她神俊的目光冷若冰窟:“胥大人你身为月照命官,不好好查明真相,就让手下打砸店铺,是何道理?” “公主殿下,下官是……” 胥百鸣双腿都达产,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罢了,本宫也无权定夺你的去留生死,但你身为朝廷命官,滥用职权,此事本宫定会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 “现在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吧!” “是!是!” 胥百鸣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憋屈难受,可又不敢说是听了丞相的命令过来的,只能慌忙磕了几个响头,灰溜溜的跑了。 见此,附近的百姓中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没想到沈安背后竟然是公主!” “这人也太逆天了吧,就连公主都帮他!他和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管他什么关系呢,反正咱们又有口福咯!” 百姓们议论不止,沈安的店铺门前,也再次排起了长龙。 “公主这招杀鸡给猴看,还真是高明啊!” 沈安也笑意盈盈,和蔺茯苓进了里间。 “彼此彼此!你不走寻常路,循非正常途径让本宫帮你办酒水许可,恐怕也是藏了眼下这个心思吧?” “所以我说咱两是绝配,你若是以身相许……” 沈安又是一副贱痞的模样。 “滚!” 蔺茯苓顿时俏脸一红,怒斥打断他的话。 不过看着门外酒坊生意红火,她心里还是涌出一丝喜悦。 这个沈安,还真是能给她惊喜! 竟然在三日之内便将酒坊开了起来,而且照着趋势发展下去,日进斗金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小金库也可以充实起来了…… …… 另一边,胥百鸣逃也似的离开后,直奔尧月理府上。 “丞相大人,那大梁酒坊乃是沈安所开,而且还有公主撑腰,帮他拿到了酒水许可啊。” 尧月理和马云飞正在喝茶,商量接下来和谈中如何让沈安铩羽而归,听到这话,脸色同时一变。 沈安所在的驿馆,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酒水来? “尧大人,沈安竟然把生意做到我大梁来了,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咱们过不去!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马云飞一脸忧愤:“而且此事一定要快点解决,否则其他人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动摇了!” 尧月理嘴角不停抽动,比起马云飞,他更加愤怒。 沈安这何止是要跟他过不去? 这简直是要他的老命! 江淮的田地损失,已经让他在原住民集团中声望大失。 眼下他才夸下海口,要通过酒水来弥补整个原住民集团的损失。 若是这次再做不到的话,恐怕原住民集团的其他人立刻便会抛弃他,重新推举出一个领袖出来。 这个后果,他不想看到,也承担不起! 尧月理目光微眯,眼神中充满了凶厉,可在马云飞面前,还是保持着淡定和城府:“马大人此言差矣,沈安已经闹得全城沸沸扬扬,瞒是瞒不住了,不过这一切都在老夫的预料之中。” “既然沈安他想玩,那老夫就让他知道,在月照,他玩不起!” 尽管遮掩这愤怒,可尧月理身上还是涌现出一股上位者的肃杀之气。 “立刻召集所有人前来议事,通报沈安贼子奸诈下作的手段,老夫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半个时辰后。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似乎商量好的一般,齐刷刷的出现在了丞相府。 他们并没有像上次那般慌乱不堪,一进门便纷纷看向了尧月理,好像都在等他解释。 尧月理将这些质疑的目光看在眼里,扶着太师椅扶手站起身来:“各位大人,想来你们已经知道大梁酒坊的事情了吧?” “丞相大人,此事已经满城皆知,我等自然都已经知道,想来今天的酒水分红怕是只有零头数了。” “呵呵,或许丞相大人已经有了对策!就是怕人家沈安又会棋高一招,咱们白高兴半天,最后又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嘲讽之声,尧月理这次却没有发怒,而是一直冷笑看着众人。 形势很明显了! 这些人来之前,怕是已经商量好了,若是自己拿不出有利的说辞,他这个原住民集团领袖,今日便要易主了。 看他没有反应,众人便自觉无趣停下了嘴。 “各位大人说完了?” 良久,尧月理才开口。 他双手负在身后,尽量使自己的身形显得挺拔:“轮到老夫说了,诸位听说了大梁酒坊是沈安所开,但一定还不知道沈安的许可是谁弄来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了那个工部官员。 “不是我,不是我啊!”工部的王大人顿时慌神了,连连摆手。 “是茯苓公主!”尧月理停顿片刻,帮王大人解了围。 随后讳莫如深,道:“月照和大梁本是敌对,可是茯苓公主却坚持和谈,而咱们的陛下也模棱两可,反而纵容沈安在我月照营商,并公然和我们作对。” “这其中的深意,诸位想过没有?” 满屋皆默,落针可闻。 这话中的深意,已经点得不能再透彻了。 皇族要对他们原住民集团动手! 尧月理扫了一圈众人,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要想保住自己在原住民集团中的地位,眼下除了解决沈安外,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树立一个让所有人不得不放下内斗的强大敌人! “老夫知道你们对我已经失去了信任,丞相的官职老夫可以不要,让给有能者居之,我族事务老夫也可以再不插手去管,交给更有能耐的人去做。” “不过,眼下之事已经到了我族危急存亡之秋,若是出现任何闪失,恐怕我月照人便会成为皇族俎上之肉,以后便永无天日!” “所以老夫请辞之后,还望继任者能运筹帷幄,化解我族此番的劫难,扶大厦于将倾!” 尧月理说完,转身背对众人,竟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 第320章 太子来江淮了 见此情形,原本吵嚷着要个说法的原住民集团官员们愣住了。 他们只是想讨个说法,没想到尧月理会撂挑子不干啊! 眼下大厦将倾,如果尧月理不出来主持大局,谁还有这个能力? 众人面面相觑,都开始后悔自己刚刚过于鲁莽,将尧月理逼急了。 马云飞赶紧上前,拉住了尧月理的胳膊:“丞相大人何出此言?你乃是我月照人的魁首,怎么可以随意请辞?大人三思啊!”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劝解:仟仟尛哾 “丞相大人为了我族鞠躬尽瘁,又深谋远虑,是我族中的肱骨啊!你若是请辞,我族岂不是要陷入至暗之中?” “请大人三思!” “请大人三思!” 尧月理闻言扭头看向众人,已经老泪纵横:“老夫愧对诸位的信任,已经没有颜面……” “丞相休要出此言,您可是我们原住民集团的主心骨!” “没了你,我们原住民集团只怕要散了!” “是啊,丞相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只是见沈安贼子的店铺生意红火,一时间着急了,接下来主持大局还得看您呢!” 众人围了上来,认错的认错,劝说的劝说。 尧月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表面上还是擦了擦眼泪,道貌岸然:“既然诸位大人还信任老夫,那老夫就说说眼下的对策。” “皇族既然想对我们动手了,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过皇族拿沈安当枪使,咱们就必须先把沈安这杆枪斩断!” 尧月理说着,眼中迸发出一股狠意,让人不寒而栗。 “丞相的意思是?” “沈安不是在酒水上跟咱们杠上了吗?那我们就来个釜底抽薪!” “老夫马上让犬子昭元去一趟大梁京城,无论花多少钱,用什么手段,都要将沈安的酒水和紫布工艺弄到手。” “到时候,咱们的酒水和沈安一模一样,我们又有本土资源优势,沈安定然无法和我们抗衡!” “而且我还会让犬子将酒水和布匹的工艺,卖给沈安在大梁的敌人,让他腹背受敌!” 尧月理侃侃而谈,这个想法,他早已经构思成熟。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闻言,顿时眼中放光。 “丞相大人妙计连珠,如此的话,赶走沈安后,咱们便一家独大,还能扩展布匹生意,好计谋!” “是啊,相信用不了多久,沈安便会自乱阵脚,大梁酒坊最后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关门大吉!而他在皇族那里没有了利用价值,想来也很难活着离开月照。” “沈安贼子为虎作伥,给皇族当帮凶,他若是不死,我们这些人心中的怒火都难以平复!”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们脸上洋溢着喜色。 似乎完全忘记了,来的时候心中还对尧月理满腹牢骚和质疑。 眼中满是未来通过酒水和布匹生意,赚钱赚到手软的画面。 …… 此时的大梁酒坊,人满为患。 等候买酒的人,从紫云街排到附近的几条街上。 蔺茯苓不得不调来一队宫中的护卫维持现场的秩序。 沈安作为掌柜的,却闲的发慌,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甘蔗,有滋有味的啃着。 这种场面,他已经司空见惯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你倒是很悠闲!” 蔺茯苓俏生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本宫一直有个疑问,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酒水的?” 沈安戏谑的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门庭冷落,只剩下干瞪眼的掌柜和几个伙计的尧家酒坊:“都是从他们家买的。” “尧家买的?可你的酒水,跟他们的完全不同啊!”蔺茯苓满脸疑惑。 “山人自有妙计!” 沈安吐掉口中的甘蔗渣,笑嘻嘻的凑到蔺茯苓身前:“我说过要帮你打垮尧月理他们,自然要全力以赴。” “否则,怎么让你以身相许啊?” 触不及防的话,让蔺茯苓俏脸一红,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本想开口怒斥,却看见沈小路焦虑的跑了过来。 沈小路看了一眼蔺茯苓,欲言又止。 “公主是自己人,有什么事说!”沈安看他如此郑重的模样,也正了正色。 沈小路看了眼蔺茯苓,随后沉声道:“老大,家里传来消息,陛下秘密让太子离京,赶赴江淮。” “他到江淮来做什么?”沈安皱眉。 他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在京城时,他和王家交手,其背后便有太子的影子,但太子一见苗头不对,立刻便龟缩了起来。 随后钱家被灭,太子都没有任何反击的措施,足以可见太子皇甫胤安是个城府极深,且深谙蛰伏待机之道的人。 这种敌人最为可怕! 他就像一条盘旋在房梁上的毒蛇,你不知他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更重要的是,太子此此前来,绝对是得到了梁帝授权的,而梁帝则是一条比太子还要更加恐怖的巨蟒! “老爷没说,不过太子是在陛下答应给你一个月和谈期限后,才来的。” 沈小路愁眉紧皱,忧心万分:“也不知这是陛下,还是太子自己的意思。” “不可能是太子!” 沈安摆了摆手:“他是一国储君,怎么可能偷偷离开京城?此事幕后主脑定然是梁帝。” “他知道我和太子因为钱家和王家的事情,有些嫌隙,怕是想要借太子之手除掉我们!” “那怎么办?”沈小路心中骇然:“要不要我拍些人去江淮,咱们先下手为强!” “想什么呢?” 听到这话,沈安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身旁的蔺茯苓,又回头狠狠瞪了沈小路一眼。 “他可是大梁储君,咱们身为大梁臣子,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且现在正是两国和谈的重要时机,若是太子死在江淮,矛头便会直指月照,还和谈个屁?” 沈小路低下头,关心则乱,他确实鲁莽了! 更何况,现在月照公主还在旁边呢,她听到这些,会怎么想自家老大? “好了,不管太子到江淮有什么目的,眼下咱们当务之急必须先解决尧月理他们,只要达成两国和谈,咱们便是大功一件,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沈安用眼角余光扫了蔺茯苓一眼后,拍了拍沈小路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沈小路依然脸带忧色。 沈安不想他过于忧虑,那样反倒误事,便吩咐道:“秦二郎不怎么会做生意,现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你去帮忙看着点。” “好。” 沈小路领命退下。 第321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今日店里的生意确实忙得一塌糊涂。 人实在太多,而且络绎不绝,秦二郎几人就算不停的换手打酒,却还是累得胳膊酸痛。 他们第一次感觉,有钱数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店外的大街上,虽然天色渐黑,可等着买酒的队伍,还是一眼看不到。 最后实在没办法,沈安只得抬出了酒水售罄的牌子,才将秦二郎他们解救出来。 “老大,这样可不行啊!非得累死不可,我忙了一天连茅房都没去过。”薛万春开口抱怨道。 “饭菜做好没?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赶紧吃饭!饿了一整天了!”鲁吉英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安。 沈安扭头看向正在柜台上查看账目的蔺茯苓:“公主,你不打算表示表示?” 蔺茯苓压根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她看着账目上的数字,已经惊呆了。 原来做生意这么赚钱? 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收入了近万两银子! 沈安是用竹筒装酒的,每筒半斤左右,售价两百文。 也就是说,就这么日起日落的时间之内,大梁酒坊便卖出了两万五千斤酒! 她在工部查过京城酒水的税收,间接了解过京城全年的酒水销量,也不过二三十万斤。 这意味着大梁酒坊,一天便完成了全年一成的销量! 以前就听说沈安特别会赚钱,今天算是见识到他的能力了! “公主?”沈安微微一愣,伸手在柜台上敲了敲。 蔺茯苓被他一惊,猛的抬头,正好看到了沈安凑过来的那张英俊的脸。 心中没来由的紧张起来,眼神有些慌乱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兄弟们都又累又饿,公主你作为股东之一,是不是该好好犒劳犒劳兄弟们?”沈安嬉笑的扫了一眼柜台上的账目。 “好好好!本宫这就让人去天香阁定一桌上好酒菜!” “一桌?” “对哦,一桌确实不够,本宫给你们包场!” 蔺茯苓知道说错话,俏脸一红,赶紧改口。 沈安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公主你别太震惊!这只是第一天,接下来还会更火爆。” “不过等到大家都尝过了这种酒水之后,生意便会慢慢平稳下来。” 蔺茯苓现在绝对相信沈安说的话,点头说道:“本宫明白,先带兄弟们去天香阁吃饭吧!” 听到这话,秦二郎他们飞一般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印证了沈安的话,新酒醇香扑鼻、入口甘洌的口碑传遍全城,甚至周边县城也听说了新酒的存在。 生意一天更比一天火爆,收入也随之节节攀升。 而此时的金陵城郑家,同时迎来了两个重要人物。 大梁太子皇甫胤安。 以及月照丞相之子,尧昭元。 “在下尧昭元,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上了大梁国太子殿下!真是三生有幸!” 尧昭元出自名门,自然不是酒囊饭袋,在得知皇甫胤安的身份后,很快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客气的拱手施礼。 皇甫胤安微微抱拳回礼,他似乎对尧昭元十分熟悉,开口道: “月照丞相大人的爱子果然是名门之后,不仅风度翩翩,谈吐得体,而且听闻公子还是月照赫赫有名的四大才子之一,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子谬赞了,昭元愧不敢当!” 尧昭元眉头一皱,心中微惊,大梁太子怎么对月照的事情如此了解。 而皇甫胤安接下来的话,则更让他惊诧不已。 “本宫一直想交好月照尧家这等名门世家,眼下有桩生意,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生意?” 尧昭元心中已经波涛汹涌。 皇甫胤安秘密前来江淮,绝不会只是为了来跟他们尧家做生意。 他现在却有些怀疑,在这里遇上皇甫胤安,恐怕也不是因缘聚会。 这个大梁太子恐怕另有所图! “对,一场你们尧家急需,且稳赚不赔的生意!”皇甫胤安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他掌管枢密院后,也暗中组织了一个类似与梁帝的探事司组织,名叫天机阁,专门负责为其网罗天下信息。 而天机阁的重点便在沈安身上,从沈安离京到江淮,便一直有天机阁的人在他附近打探,到了月照也不例外。 如今沈安和尧月理的争斗已经传得月照街知巷闻,皇甫胤安又岂有不知之理? 虽然当下两国处于敌对状态,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如若能打压连番破坏他好事的沈安,他不介意帮尧月理一把! 尧昭元虽摸不透皇甫胤安背后的深意,但听听也无妨,恭敬抱拳:“太子盛意拳拳,在下便洗耳恭听了!” “听闻尧家是做酒水生意的,最近又遇到了些瓶颈,本宫这里正好有一份酒水配方。” 皇甫胤安也没点破想要针对沈安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两张纸,轻轻拍在桌上推了过去。 尧昭元再次一愣! 他已经可以确定,皇甫胤安一定在月照安插了不少眼线。 否则自己来打听酒水的事情,还没开始行动,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尧昭元满怀心思的拿起那两张纸后,目光顿时一缩,其中一张自然是提纯高度白酒的工艺! 而另一张竟是父亲私下告知他,让他顺带打探的紫布工艺! 不过明显都不齐全,只有前部分的操作方法,后半部分,只怕还在皇甫胤安手中。 他皱眉看了两眼皇甫胤安:“太子殿下这两份工艺打算卖多少钱?” 皇甫胤安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口,双手负在身后,仰望外面的天空,讳莫如深的开口道: “要价也不高,五十万两银子足矣!” 嘶…… 五十万两! 尧昭元倒吸了口凉气。 五十万两放在从前,确实不高。 可眼下他们在江淮购置了大量田地,花了不少钱,再加上最近酒水生意又受挫,五十万两对他们来说,还挺肉疼的! “尧公子,钱不钱的对本宫而言,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本宫想和你们月照人交个朋友。” “咱们现在虽是敌对,但山不转水转,谁敢说以后咱们会不会有共同的敌人呢?又或许现在就有呢!” “太子殿下所指,是……” 第322章 找茬来了 尧昭元是个聪明人,皇甫胤安不点破,他也不点破,走到皇甫胤安身旁,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思虑片刻,尧昭元最终还是拱手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不管两国关系如何,在下替家父答应下来,太子殿下这个朋友,我尧家交定了!” “至于敌人,有我两家强强联手,何愁不灭?” “在下这就让人送钱过来,并将两份配方送回国内,相信过不了多久,在下再次来大梁面见太子殿下时,定可以带来太子殿下想要之人的头颅。” 五十万两虽然肉疼,但能得到酒水和染布的配方,给沈安来一个釜底抽薪,彻底打败他,也值了! 皇甫胤安微微颔首,脸上依然风轻云淡,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阴冷的肃杀之气。 两人打着哑谜,却都心中肚明,眼下共同的敌人还能有谁,不正是沈安? …… 尧昭元拿到配方之后,也没耽误,第一时间赶回了月照,并加班加点酿造出了样品。 几日之后。 尧月理兴冲冲的召集所有人开会,脸上掩饰不住的喜出望外。 “你们尝尝这新酿的酒水!”他指了指桌案上摆满的酒杯。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拿起酒杯尝了尝。 “这酒,果然和大梁酒坊的一模一样!” “味道确实比咱们的要好太多了,可就是花了五十万两,实在让人心疼啊!” “算了算了!有了这配方,以后还怕赚不回五十万吗?” “对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更何况不是还有紫布配方吗?酒水和布匹那都是赚钱的生意啊!区区五十万,我看顶多一年便可以回来。” 品尝完那些杯中之物后,众人赞不绝口的同时,信心暴增。 被沈安压着打了这么久,他们总算看到了翻盘的机会! “诸位,如今配方在手,接下来的事情,还要诸位多方配合,力争三日之内,可以大规模生产出来,到时候咱们便可以真正和沈安扳扳手腕了!” 尧月理轻咳两声,等屋内安静下来后说道。 “没问题,丞相大人放心,钱都已经花了,我们定然通力配合!” “沈安贼子害我们白白花了这么多钱,这口气咱们一定要出,要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丞相大人,该死的沈安贼子来了没多久,搞得我们鸡飞狗跳,咱们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要让他有来无回!” “对!这一次我们必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之时,躺在大梁酒坊后院摇椅上晒太阳的沈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优哉游哉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谁特么的在骂我!”qqxδnew.net “嘿嘿,老大!怕不是有人骂你,是有人想你了!” 沈小路的声音响起,手中还拿着一封信,脚步轻盈的走过来,朝他扬了扬:“荣小姐从安州来信了。” 沈安一听,一个健步从摇椅上跳了起来。 着急忙慌的拆开信,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脸上渐渐浮起浓浓的喜色。 荣锦瑟信里说道,她和李二狗不负所托,在孙耀阳的扶持下,不仅丐帮站稳了脚跟,生意也红红火火,几乎垄断了整个安州的酒水和布匹生意,而且扩散到了周围的西川府、甘凉府、贺州、燕州等地。 翻开一页后,内容便变了样,沈安仿佛看到了一个纵横商场的女强人,瞬间变成了柔转千回的弱女子,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浓浓牵挂和充满爱意的抱怨。 两人在钱家一别后,已有许久没见了! “老大,怎么了?”沈小路看他神色变幻,不由得紧张起来。 该不会是安州那边出事了吧? “没什么!锦瑟给我报喜呢!” 沈安收敛了一下心神,说道:“给锦瑟回信,让她和李二狗把那边的事情交给手下去做,让她们即日启程,赶到月照来。” 沈小路闻言一愣,不解问道:“咱们在月照恐怕都待不了多久吧?还让她们来做什么?” “待多久的时间还不知道呢!眼下咱们和尧月理的争斗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你们几个都露过脸了,以后有些事情,她们来了会更方便一些。” 沈安挑了挑眉,他想彻底将月照变成自己的盟友,便要将蔺茯苓推上女帝的位置! 扫清尧月理的阻碍,不过是其中一步而已。 而且尧月理并不简单,他吃亏之后,肯定还会有其他后手,沈安要做到万无一失。 当然,他心中还有其他的小九九,让荣锦瑟来月照,两人办些成年人的事情,顺带把传宗接代的任务给办了。 想到这里,沈安嘴角微微一翘,勾起一抹笑意。 正当他乐呵呵的想着的时候,大梁酒坊门前突然来了一群身穿华丽服饰,前呼后拥的客人。 “去去去!给本大爷闪开!” “滚出去,别挡着本大爷的道!” “你们还在这破店铺买酒呢?不知道这店铺要倒闭了吗?” 他们驱散了排队买酒的百姓,堵住店门,明显是来砸场子的。 店铺后院的沈安被惊动了出来,扫了一眼后,只觉得这些人有些熟悉。 言行举止,有一股子官味儿,像是原住民集团的人。 不过这些人没穿官服,沈安还是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路见不平之人。” 来人中一个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昂首说道。 “路见不平?也就非官之人了?”沈安踱步走上前去,不怒反笑的问道。 “那又如何?” “啪!” 那人倨傲的说完,突然眼前一黑,耳边响起风声。 沈安的巴掌已经落在了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众人一愣,前呼后拥的家丁立刻围了上来,那人捂着发烫的脸:“你……你竟敢当街殴打本……他人!” 沈安环视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丁,没有接话,而是双手击掌,店铺里的伙计立刻蜂拥而上。 这些伙计都是跟着沈安上过战场的,十分彪悍。 不到片刻,那些家丁便都躺在了地上,把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原住民集团官员吓了个半死。 沈安一手拎住为首中年男子的衣领,中年男子瑟瑟发抖:“你……你简直目无法纪,当街打人不说,莫非还想杀人不成?我……本官乃是月照国户部郎中宋元!” 第323章 山人自有妙计 宋元以为沈安还要用强,赶紧报出名号。 “哦?原来是户部郎中大人啊!”沈安冷笑,他早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对方既然不说破,那他也就装聋作哑,先打一顿为敬! 但现在人家摆明车马,他就不好继续了。 松开宋元,沈安看了看其他衣着华丽的几人:“这几位不知又是什么大人?沈安失敬了!刚刚几位没有报名号,又以绿林的路见不平为由,我只好以暴制暴,让各位大人受惊了。” “哼!” 没想到其他几人倒是比宋元更硬气,纷纷冷哼,对沈安的话置之不理。 有人说道:“姓沈的,不要以为你有公主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 “呵呵!”沈安冷笑。 “我打开门做生意,诸位大人带这么多家丁过来,赶走我的客人,到底是谁为所欲为?” “难道你们月照的律法,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各位大人就尽管把我拿下大牢,但我也一定会到公主殿下驾前,告你们一个横行乡里,欺行霸市的罪名!” 沈安义正言辞,又抬出了蔺茯苓这座大山。 “你……好好好!果然是伶牙俐齿!” “姓沈的,你给我们等着,今天来本是想给你提个醒,省得连性命都丢了,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对!等丞相大人的事情搞定,定要让他死无全尸!”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一看打又打不过,骂起来好像也占不到便宜,纷纷撂下狠话转身带着家丁匆匆离去。 他们今日本来是想来砸场子的,给沈安一些教训。 毕竟这些日子他们被沈安打压的喘不过气来。 眼下丞相大人拿到了酒水酿造的新工艺,可以生产和沈安酒坊里一样的酒。 他们马上就可以扬眉吐气,将沈安踩在脚下了! 宋元几人实在喜不自胜,想先来沈安的店铺找找存在感。 可没想到……沈安贼子手下的人这么厉害,又将他们教训了一顿! “哼!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就是!我看他还能嘚瑟几天!” “等丞相大人事成,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被打出来之后,几人捂着痛处,咬牙切齿的放着狠话。 沈安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让人重新组织百姓排好队伍。 不过几人离开的话,却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些人来得蹊跷,话更古怪,尧月理要搞什么事情? 为何又能让他死无全尸呢? 沈安思忖之际,鲁吉英跑了进来。 “老大,咱们这样下去不行啊!仓库的酒水实在太多了!都快堆不下了!” 开了酒坊之后,沈安对手下几个心腹的工作都做了详细的分工。 沈小路负责采购水酒和提纯白酒,薛万春负责账房银钱,秦二郎则是带着兄弟们当起了店小二,偶尔遇上大客户,还得给人当苦力送上门。 而鲁吉英则当起了仓库管理员,每天负责将提纯好的白酒送到店铺,又将仓库里沈小路采购好的水酒供应到提纯作坊。 鲁吉英一开口,沈安便知道他担心什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没关系,反正提纯后的白酒只要密封得好,放个几十年都没有问题。” 自打他准备和尧月理在酒水生意上过过招,他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打算。 之前让沈小路从整个月照大肆采购水酒,甚至将尧家的库存都给买光了。 而如今每天的销售却因为时间和月照人购买力关系,销量始终维持在一个差不多的水平。 但作坊那边几千号人又不能闲着,否则容易闹事。 再加上买来的低度水酒可不比白酒那么容易保存,所以都没停下提纯的事情。 眼下仓库里的提纯好的白酒已经堆积如山,按照现在的销量,怕是够大半年卖的! 存货多了,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 鲁吉英依然愁眉不展,他倍感压力山大,生怕把沈安的事情给搞砸了。 “瞧你这熊样!打仗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难受过!” 沈安知道这些个大老爷们儿不适合讲道理,还不如来点粗的。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去让兄弟们歇着,你到万春那边支点银子,多买些猪啊!羊啊!什么贵,挑什么买,回去好好犒劳犒劳看守仓库的兄弟们。” “不过千万别都喝醉了,还是得留些人给我值夜啊!” 鲁吉英看他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心中虽还有些忧虑,但听到这话,憨憨一笑,咧嘴跑开。 而等他走后,沈安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 他想起宋元那些人的话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虽说他现在和原住民集团的关系紧张,可对方竟上门挑衅,这也太不正常了。 他们怕不是憋着什么大招? 沈安思虑许久没什么头绪,随便对付了几口饭,独自躲在屋内,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翌日半晌。 一夜睡得不踏实,沈安还在迷糊之中,房门被人敲得哐哐作响。 “见鬼了!” 沈安揉着双眼,打开房门看到是秦二郎,嘟囔道:“我说秦大将军,你好歹也是一员猛将,咋每次都这么没谱呢?咋咋乎乎的!” “徒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当将军的时候,那当然是沉着稳重如老狗,可你丫的让我去当店小二跑腿的,我哪懂这些,出了事能不咋呼么?”秦二郎毫不客气的回怼。 沈安闻言,也不跟他犟嘴,听说出事立刻问道:“店里出事了?” “店里倒是没出事,不过店外出事了!” 秦二郎刚刚把门敲得震天响,那是性格使然,其实在他心中,已经潜移默化的认为,只要有徒儿在,天大的事都不是事。 所以他满不在乎的说完后,拉着沈安走到了店铺中。 沈安刚走进去,便发现了不对劲,店里店外都冷冷清清,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挑选着酒水,哪有往日一条排队长龙见不到底的热闹画面? 而薛万春和伙计们也十分难得的闲了下来,都翘着二郎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这是怎么回事?”沈安皱眉问道。 这画面太不正常了! 他瞬间想到了昨日宋元说的那些话。 难道宋元所指的是眼下这个场景? 原住民集团在酒水生意上,也开始发力了? 第324章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市场经济 沈安猜想的果然没错,秦二郎说道:“今天一大早,本来还有些人在咱们这排队的,后来不知哪里跑来一群人,说是尧家酒坊那边也卖和咱们一样的酒,还提来了不少样品。” “我让人偷摸过去套了一下消息,不仅味道一样,而且价格只要一百五十文一筒!所以那些人都蜂拥跑去了尧家!” “就连咱们前几天积累下来的老客户,听说之后,也赶紧跑去了,生怕买不着。” 秦二郎说完后,沈安生怕他四六不着调,又扭头看向薛万春:“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薛万春点头:“秦将军说的没错,我也让人去尧家酒坊那边打探了,情况确实如此,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来的酒水。” 他昨天夜里还跟鲁吉英喝酒,也谈到库存太多的事情,没想到今天便出事了。 如今出现了竞争对手,他们又剩下这么多库存,可怎么办才好? 这么多库存,要想清空,怕是没个一年半载都不够! 而他最后一句话,也隐隐在提醒沈安,他们当中是不是出现了内鬼? 要不然尧家怎么突然也会提纯白酒了呢? 沈安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摆了摆手:“万春,这话你我几人说说就算了,千万别让手下听到,要不然会动摇军心。” “而且咱们的人都是从大梁带来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这么快就出卖我们,我听公主说,尧月理之前派儿子去了一趟大梁,估计是那边出现了问题。”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太子皇甫胤安的形象。 要说尧月理的儿子去大梁偷学酒水工艺,如果是去京城,没有个把月的时间,恐怕很难来回。 而事实上,尧家不过短短几天就成功提纯出白酒,那只能说明尧月理儿子刚去大梁没多久,便得到了工艺。 这便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江淮便拿到了酒水生产的工艺! 而太子又刚好来了江淮。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更何况皇甫胤安因为王、钱两家的事情,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 如今他和尧家做一笔交易,顺便坑一把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想明白了这点,沈安回头看向两个心腹爱将,笑吟吟的道:“酒水的事情你们也不要这么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既然有人想跟咱们玩市场竞争,那我就好好陪他们玩玩,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市场经济!” 秦二郎两人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叫市场竞争? 市场经济又是什么玩意? 沈安却不多解释,只是脸上的那抹痞笑显得十分腹黑。 尧家虽然拿到了生产高度白酒的工艺,可毕竟是从粮食开始酿造白酒,和自己现在用低度酒提纯完全不一样。 短时间内,尧家根本无法生产大量酒水。 就这,他们还敢把价格定这么低? 想打价格战是吧? 我有那么多库存在手! 价格战,我能打到你破产! 当天夜里,沈安便召集了几个心腹来自己屋里。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尧家出手的事情,我开门见山废话不多说,直接分派任务。” 他用手指了指鲁吉英:“吉英,从明天开始,你送往店铺的酒水增加一倍,另外每天给作坊送一万斤。” “万春,明天一大早挂出降价的告示,别的不写,就写几个字,尧家酒坊多少钱,咱们便宜五文钱!” “另外,你再让人连夜制作一些小纸张,并雕刻一枚有特殊标识的印章,来买酒的人,便给他们发一张。” “秦二郎,你就负责两家来回跑,核实尧家的价格。” 几人一听这话,顿时都懵了! 降价这点他们都懂,但在价钱上跟尧家杠上了,那可就有些不明智了。 毕竟做生意是为了赚钱,而不是置气。 总不能尧家白送,咱们还贴人家五文钱吧? 那还不得亏死? 而且把提纯好的酒水往作坊里送,这是什么操作? 还有那什么纸条和印章? 这玩意有啥用? 几人心中虽有疑惑,但沈安给他们带来的惊诧太多了,所以都没有开口多问。 而没有领到任务的沈小路问道:“老大,那我要做些什么?” “你一会跟我去作坊,我要帮你改良一下提纯工艺,顺带弄出一些其他口味的酒水来。”沈安说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 无论是打价格战,还是以现在囤积的酒水倾销,那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下策。 只有提升自己产品的竞争力,不断推陈出新,才是市场经济下的最上策! 众人听说他要亲自出马,心中立刻安定下来,各自离开按照分工开始忙碌起来。 次日,大梁酒坊降价的消息立刻引起了轰动。 “听说大梁酒坊也降价了,而且还比尧家更便宜五文钱,最重要的是,你们听说那个掌柜沈安么?” “咋了?他不就是个大量特使吗?很牛?” “那可不,我有个远房表亲是大梁的人,他说这个沈安可了不得,不管是大梁酒坊还是尧家的这种新式酒水,其实都是他搞出来的,人家那才是正宗的白酒,大梁京城还有一种叫竹叶青的,据说还能延年益寿呢!” “这么牛?” “还不止呢!咱们月照不少姑娘用的香水,也是沈安研制出来的,对了,还有还有,你听说过天雷滚滚吗?也是他引来的!” “卧槽!那他不是神仙下凡才能搞出这么多东西来,难怪说竹叶青酒可以延年益寿,也不知他啥时候能给咱月照人也喝上一些竹叶青啊!” 沈安昨夜去作坊研究工艺后,便让沈小路带着兄弟们到四处的青楼放消息去了。 人总是对“第一”记忆犹新。 就好像后世的各种比赛,就算第二名同样牛逼轰轰,可若干年后,谁还会记得第二名的名字呢? 又好像男女之事,第一个永远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而做生意也同样如此,第一个创新的人,在百姓口中,自然而然便会形成一种固化的思维——正宗! 最重要的是,人家不仅正宗,而且还更便宜! 第325章 抽大奖! 经过沈安的这一番操作,大梁酒坊门口再次排起了长龙。 最前的那人打了两竹筒酒后,薛万春收下银子递了两张盖着朱红印章的白纸过来:“这位兄台,我们大梁酒坊很快便会推出新品酒水竹叶青,但数量有限,所以只能凭劵购买,到时欢迎惠顾。” “什么?竹叶青?你这里还能买到竹叶青?” 那人一听,惊叫出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早上刚听说过这种酒名,早已经被勾得酒虫大起,却苦于没有机会尝尝,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了希望。 后面的百姓也顿时议论起来,纷纷看向薛万春。 “当然了!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怎么可能做出诓骗客人的事情?” 薛万春满脸堆笑。 老大真是太牛了! 看这些人的反应,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接下来的生意,不用愁了! 得到薛万春的肯定答复后,长龙顿时骚动起来。 “卧槽,咱们月照人有福了!竟然可以喝到大梁显贵才能喝到的竹叶青!一会赶紧多买几筒白酒,也好多换些购买劵!” “别啊!前面的都是好人,给我们后面的人留一些啊!” “赶紧回去多叫一些人来排队,能叫多少叫多少!” “拉倒吧!等你叫人来,排队都在最后,等轮到也关门了,难道还通宵排队啊?” “我就通宵排队咋了!要你管!不管了,就这么定了,通宵就通宵!” 大梁酒坊再次火爆,一下子将尧家的生意打下去不少,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客人,和城中的酒楼还卖丞相大人些许面子,才没有转投。 “岂有此理!” 丞相府中堂正厅,尧月理将桌子拍得砰砰响:“沈安贼子竟然相处这么损的办法!” 气归气,尧月理自然不会甘心将生意拱手相让:“去,把我们的酒降价!沈安卖二百文一筒,我们便卖一百九十文!他若再降,咱们就接着降价!永远比他低五文钱!” “老夫就不信了,一样的酒,咱们卖的便宜些,顾客还不买账!” “是!” 小厮即刻领命,去酒坊挂牌。 尧月理坐在椅子上,不断地喝茶降火。 可是越喝越上火,酒坊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尧月理便不能安心。 踱步了半个上午后,他索性站起来,想去酒坊亲自坐镇! 可他转身准备出门,没想到转角处,一个家丁正好跑了进来,两人撞到一起。 要不是身后还跟着马云飞,他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被撞倒在地了。 “丁顺才,你特么赶着去投胎啊!”尧月理看清来人后,大声骂道。 被称为丁顺才的家丁,也吓了个半死,战战兢兢禀报道:“老……老爷,出事了!” “沈安那边的价格,又降了!这次直接降到了九十文一筒!” “什么?!”尧月理后退一步,眼中大骇! 他万万没想到,不过半天时间,沈安那边竟然降价到了如此境地! 丁顺才接着道:“老爷,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只要沈安降价,咱们就跟着降五文钱,可没想到,沈安贼子居然这么狠,连续降了十次!” “眼下已经跌破一百文了,咱们是否还要往下降啊?” “降!必须降!”尧月理理顺气之后,紧咬着牙关。 那模样,好像要把沈安吃了一般! “这一次,直接降到八十文一筒!” “八十文?” 丁顺才一听,脸色瞬间白了。 八十文可是底价了啊! 照这个价格卖下去,他们钱都赚不了! 还卖什么酒呢? “快去!”尧月理催促。 丁顺才一脸为难,站在原地没动。 一旁的马云飞也在担忧:“丞相大人,再这么下去,咱们可就赚不了钱了,加上人工的开支,还要亏损呐!” 一想到亏损,马云飞都在肉疼。 可尧月理却十分坚持,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丝精光:“八十文是我们的低价,同样也是沈安的低价!” “只要咱们坚持下去,把顾客牢牢抓在手里,还怕打不倒沈安吗?” “眼下就是拼谁能坚持的时候,咱们必须守住咯!” “这……”马云飞思索片刻,也觉得有道理。 关键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对付沈安。 “那一切都听丞相的!” …… 尧家酒坊这边降价的招牌一挂出来,秦二郎立刻回去报告沈安。 “老大,特么的!尧家那边把酒水降到了80文一筒。”他口中骂骂咧咧的。 做生意的事情,他不懂,80文一筒又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明白。 但价钱从两百文一路跌倒现在这个价钱,他却很清楚背后损失了多少钱。 薛万春也随之皱眉:“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三斤粮食一斤酒,月照现在一斗粮食40文,再加上柴火和人工,一斤酒的成本已经接近80文了,这还只是生产的成本,若是加上商铺、存储和运输的成本,恐怕80文都打不住,老大,尧家看来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了。” 他本就是粮草官出身,又当了几天的账房掌柜,变得越发的精明了。 三两下便把眼下的价格战分析透彻。 沈安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万春说得对,尧月理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我们本就占尽优势,有什么理由不跟上呢?” “80文就80文!我们还要把气氛燥起来,马上挂出牌子,优惠大酬宾,买五筒送一筒!” “另外在店铺门口搭个舞台,去城里各家春楼把花魁都请来,咱们搞个抽奖活动,只要买五筒的人,都能获得一张抽奖券!奖品就是和花魁春宵一度!” 众人听懵了! 80文已经是底价了,还买五筒送一筒? 还搭舞台抽奖,奖品还是每夜至少百两银子的花魁? 懵归懵,可他们却都明白沈安这些事的用意,这是要让全城百姓彻底燥起来啊! 老大真是个商业鬼才! 这都是什么怪主意,他是咋想出来的? 听得他们心中也都蠢蠢欲动起来,这么好的事,自己不买点,不抽个奖? 想想都兴奋,他们很快各自行动。 个把时辰后,大梁酒坊门口便搭起了一个舞台。 沈安还请来了一个戏班子,热火朝天的唱着。 每隔一段时间,沈安还会亲自登场,不为别的,就为了抽奖。 “恭喜周老四,抽中花月楼柳丝云姑娘!” “恭喜王老二,抽中凤鸣阁花如月姑娘!” “恭喜……” 第326章 生!今晚就生! 沈安这招一出,顿时又引爆全城! 连那些不喝酒的人,都争相来排队。 两家你来我往的竞争下,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百姓了。 “这感情好!以前就是尧家独家经营酒水生意,他们想卖多贵就多贵!现在可好,这酒钱剩下了不少!”仟仟尛哾 “可不是嘛!我还抽中了五筒送一筒,等于还便宜两折,我要多囤点才行,要不然以后大梁酒坊被尧家的人搞垮了,想买都买不到!” “抽中五筒送一筒算个毛!你问问人家廖老根,昨天抽中了群芳园的花魁晶晶姑娘,人家那才叫爽!没看今天都没来吗?怕是起不了床了!” “哈哈……” 大梁酒坊门外热火朝天,而尧月理府上,原住民集团的官员再次齐聚一堂。 不过和前几天听说尧昭元从大梁带回酒水和紫布工艺时的兴奋相比,此时他们的心情大起大落,一个都笑不出来了。 “唉!本以为有了沈安的全套工艺,便可以将生意全部抢回来,没想到人家还是棋高一招!” “是啊!真没想到沈安也跟着咱们降价,又拿出竹叶青当噱头,咱们就算再降价恐怕也抢不过人家了啊!” “不过你们发现没?大梁酒坊好像酒水源源不绝,怎么卖都卖不完!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现在是到水穷时了,我在江淮的地已经亏得一塌糊涂,再加上之前尧公子从大梁太子手中买来配方,花费了我们不少银子,若是酒水赚不到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众人哀声叹气,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尧月理此时也是愁眉不展,心中也没有丝毫头绪。 沈安贼子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酒,还有那些层出不穷的鬼主意。 他现在真有些后悔,当初还不如直接答应和谈,也省得多出一个这么强劲的对手。 与原住民集团的愁云惨淡相比,沈安的大梁酒坊则是锣鼓喧天。 蔺茯苓看着外面热火朝天的画面,心中欢喜不已。 扭头看了看沈安,眉梢跳动:“沈安,如今我们已经先下一城,尧月理恐怕是头大如斗了,我们是否应该乘胜追击?” 她从大梁酒坊分红也分到手软,小金库越来越充盈,不过还是没有忘记她和沈安联手的最终目的——促成和谈,结束两国战事。 当然,顺带又能通过此事,狠狠打压原住民集团一次,算是为皇族做了不小的贡献,这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沈安拿出一壶酒,给两人倒满,看着蔺茯苓眼神中时不时闪烁出的野心,心中也是暗喜。 有野心就对了! 这样才有机会登上帝位,成为月照史上第一个女帝嘛! “公主,先干了这杯!” 沈安把酒杯推了过去,脸上虽然嬉笑,声音却十分沉稳:“你们月照地少,所以大部分官员主要的收入来源都是从商,所以我选择从生意下手打击尧月理他们。” “不过,眼下却还并不是时候,他们盘踞在月照这么多年,树大根深,想要真正动摇他们的根基,光靠现在这些手段是远远不够的。” “伤筋动骨也不过百日便可下床,我要的却是将其连根拔起,彻底消灭这群人,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换来以后的高枕无忧,所以公主还要宁耐一时。” 沈安眼神犀利,甚至有些狠辣。 不过落在蔺茯苓眼中,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人不狠,站不稳。 沈安以一个外族人深陷在月照权力斗争之中,若是不狠辣一下,怕就不仅仅是站不稳,而是活不成。 更何况沈安的处境,还远不止月照的危险! 她还是红莲教圣女,也曾接下任务刺杀过沈安,而发出任务的是谁,别人不清楚,她却一清二楚。 大梁皇帝也想杀沈安! 这意味着沈安不管在月照还是大梁,其实都是如履薄冰,在夹缝中生存。 可……沈安却好像什么时候都是如此惬意! 不得不佩服他扭转乾坤的能力! 蔺茯苓思量片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时,秦二郎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贼眉鼠眼的看着两人:“徒儿,今早喜鹊枝头叫,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有好事降临。” 沈安看他一直瞥向蔺茯苓的眼神,便猜到了什么事。 彻底打击尧月理和原住民集团的事情,他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但他们这些人已经都露过脸了,接下来的行动必须要有几个生面孔,所以他早前让沈小路给云州的荣锦瑟和李二狗发信,让他们过来帮忙。 一定是荣锦瑟她们到了! “瞧你那猥琐样!”沈安骂了一句,朝蔺茯苓说道:“公主,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安排的人已经到了,接下来的计划要他们去实施,所以还请移步,到时我会详细告知。” 蔺茯苓微微颔首,跟着沈安和秦二郎两人身后,登上了一辆后院遮盖严实的马车。 马车很快驶出了城,在一座破烂的山神庙中停下。 听到马车声音的荣锦瑟等人,早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沈安从车上下来,荣锦瑟已经眼泛泪花,飞扑过来。 “哎哟我去!这你侬我侬的,看得人家好羡慕啊!”秦二郎就是沈安团队里的逗比,戏谑道。 其他人对沈安是尊敬,也只有他仗着师傅的身份,敢这样开玩笑。 荣锦瑟才不管这些,两人许久未见,就算冰山此时也融化成水了。 “我还以为你死在月照了!” “这么久也没有一个消息传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在安州度日如年!” 嘤嘤的低泣听得沈安心中奇痒难耐,伸手抚了抚她轻柔的长发:“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荣锦瑟抬起泪水纵横的脸,婆娑的看着沈安。 “什么事?”沈安此时怎么忍心拒绝,别说荣锦瑟是个聪颖的女人,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就算是,过分一点又何妨? 他也必须答应! 荣锦瑟脸上飞上一片红霞,泪眼环视了一圈众人后,琼首低垂。 “我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不敢奢求一辈子在你身旁,但我想……我想跟你……生个小儿郎!”她咬着嘴唇,用羞怯而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沈安一愣! 两人竟心有灵犀般想到一块去了。 当时他让沈小路传信,这等关乎两人隐秘的事情,他没有说,心中却也有这个打算。 “嗯!生!今晚就生!” 第327章 这招实在太狠了! 沈安脸上洋溢着喜色,连连点头。 一旁的蔺茯苓从两人抱在一起时,便转身背对他们。 以她宗师级的身手,自然听到了细弱游丝的声音,本就黯淡的脸色,又多出了几分白色。 她在金陵城外,其实见过荣锦瑟,但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然如此只好。 原来,她是沈安的红颜知己…… 原来,两人已经到了生孩子的地步…… 原来,她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公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沈安目光一转,发现了端倪,轻轻扶起荣锦瑟,看向蔺茯苓。 蔺茯苓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些神色才转身过来,又变成了那个浑身散发着威严,举手投足间充满肃杀之气的公主。 “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荣锦瑟!”沈安说道。 “嗯!”蔺茯苓颔首示意,说道:“其实我们之前在金陵城已经见过。” “哦?”荣锦瑟顿时一愣,她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皱了皱眉。 或许漂亮女人之间,从来都是敌人,再加上破庙一战,还让她们差点身死,荣锦瑟还有些朦胧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敌意:“原来月照公主竟然是红莲教圣女。” 沈安观察入微,立刻察觉到了两人之间迸发出的火药味,赶紧挡在中间说道:“公主当时身不由己,现在我们是盟友!” “盟友?”荣锦瑟斜着双眸,嗔怒道:“你是看上人家了吧?” 蔺茯苓闻言,身子一动,眼角跳动,有些紧张的看向沈安。 他会怎么回答呢? 沈安一个头两个大,这问题简直要命啊! 好像怎么回答都难逃虎口! 他感受到蔺茯苓的目光,有些尴尬的挑眉伸手捏了捏荣锦瑟的脸,眼神些许闪烁的道:“人家可是公主!” “你的意思,她要不是公主,你就可以看上人家了?”荣锦瑟脸上升起一丝薄怒,绕过沈安看向蔺茯苓的眼神,敌意更甚了几分。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沈安和蔺茯苓之间恐怕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沈安,本宫不是来看你们调情的,快点谈正事吧!”蔺茯苓毫不闪躲的看向荣锦瑟。 她久居高位的威严,即使是女强人的荣锦瑟,被她一瞪,忍不住的将目光挪到一旁。 沈安感激的回头看了蔺茯苓一眼:“我们这就谈正事!” 听到这话,刚刚都转身避开的沈小路他们纷纷转头过来。 李二狗走到沈安身前,抬手一拳打在他的肩窝:“老大,好久不见!” 沈安捏住他的手腕,往身前一拉,两人结实的撞在一起。 “你们在安州辛苦了!但这次让你过来,却不是让你享福的,而是有一件更辛苦的事情,要让你去办!” “老大尽管开口!我有今天,全是因为老大!什么辛不辛苦的!”李二狗嬉笑说道。 “好兄弟!” 沈安点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你刚来月照,但我要你立刻回江淮去,务必在短时间之内,将江淮的酒水价格炒到四百文以上!越高越好!” “好!”李二狗是沈安心腹当中,最雷厉风行的一个,执行命令从不问为什么,听完之后,直接点头。 倒是蔺茯苓插嘴问道:“此时我们的重点不应该是对付尧月理吗?为何要耗费精力去炒作江淮的酒水?难道你还想把咱们的酒水卖到江淮去?” “不不不!”沈安伸出手指摇了摇。 “这只是我其中的一步棋而已,我说过要想将原住民集团斩草除根,不能急于一时,我们要有长远的计划。” 他转头扶住荣锦瑟的双肩:“锦瑟,最重要的一步在你这里,我要你以大梁商人的身份在月照开一家钱庄!而且是跟现在钱庄完全不同的模式。”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钱庄大家都知道,但却很少有人接触过。 因为这个时代的钱庄,并没有太多的储蓄功能,存钱不仅没有利息,反而要给钱庄利钱。 使用钱庄的人,大多都是在全国都有生意的人,他们不方便携带太多银钱,便会把钱存在钱庄,到其他分号再取出来,支取的时候,便要向钱庄缴纳一分左右的利钱。 当然,钱庄放贷的功能,和后世的银行却完全一样,只不过放贷的利息,却高了许多,至少也是每月一分。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完全不同的模式,会是怎么样的呢? “咱们的钱庄不收利钱,反而给存钱的人利息,按照每天三毫给他们算。”沈安说道。 众人都愣住了! 这还真是完全不同的模式,但这不是血亏吗? 每天三毫,按年算的话,就将近十分的利息了。 钱庄放贷也差不多就这么点了! “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这样的做的目的很简单。”沈安笑着说道:“尧月理在月照和我们拼生意已经输了,如果他们听说江淮的酒水价钱暴涨,会怎么样?” “尧月理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将酒水运到江淮去卖,但是以他现在的产能,就算清空所有库存,恐怕也赚不到多少钱,那他又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有人抢答了。 蔺茯苓说道:“他肯定会偷偷摸摸派人到我们酒坊来买酒,拿到江淮去卖,但这又和钱庄有什么关系?” 她听得一头雾水。 纵使她自认为聪颖过人,也想不通两者之间的关系。 两者完全是风牛马不相及啊!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沈安继续解释道。 “我们现在是限量销售!每个人最多可以买五筒,以尧月理的野心,他会有那个耐心慢慢收集酒水吗?” “就算他耐得住性子,原住民集团的其他人恐怕也耐不住。” “他们一定会让人来找咱们谈,我们便可以坐地起价!” “可是他们在江淮买地已经亏了不少钱,再加上之前跟我们打价格战,又亏了不少,现在想拿出那么多钱来,恐怕很难!”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赚这个钱,一定会找钱庄去借,而我们的钱庄便是他们最好,而且唯一的选择!” 最后一句,沈安说得斩钉截铁。 月照并没有太多的钱庄,而且大多都是原住民集团的生意,也已经没多少钱了,其他钱庄则是皇族开设的,不可能借钱给尧月理他们。 蔺茯苓好像摸到了一点头绪,她说道:“你的意思是,等他们借钱后,赚他们的利息?可是他们从江淮赚得盆满钵满,我们却只赚点利息,这样岂不是毫无用处?” 这时荣锦瑟却抓住了重点,立刻扬威似的搂住沈安的胳膊说道:“公主你金枝玉叶,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沈安都会搞定的。” “你知道?”蔺茯苓脸色微变,反击道:“本宫看你也只是一知半解吧?” 沈安顿时傻眼,这都能点起火花? 他赶紧解释道:“公主难道忘了,江淮酒水的价钱是我让人炒作起来的吗?既然我可以炒作出高价,自然也可以将价钱打下来。” “等他们将酒水运到江淮后,我会立刻把价钱打会原形,到时候他们高价从我们这里买走了酒水,结果无论是在江淮还是月照,都只能低价售出!” “而且我们马上会推出竹叶青酒,到时候他们的酒水一文不值。” 听完这些,蔺茯苓总算明白了。 心中已经惊骇万分! 这招若是成了,尧月理和原住民集团绝对万劫不复! 借钱可不是开开口就能借到的,那是要有抵押物的,而钱庄一般只收田地和家产作抵押。 田地和家产是任何家族的根基,还不上钱,他们便再也没机会拿回这些东西。 而这个计划最狠的便是,沈安还让尧月理把借来的钱,送回来买大梁酒坊的酒了。 这等于左手拿人家的钱,右手又拿了人家的田地和家产! 实在是狠! 第328章 天下钱庄 “开设钱庄的前期筹备事宜,本宫立刻让人去操办。” 蔺茯苓从这个计划中看到了尧月理和原住民集团被连根拔起的惨像,美眸闪动,有些急切的说道。 皇族和原住民集团之间的争斗上百年年了,若是在她手中,能把这个宿敌扳倒,她在皇族中的地位,必然会陡然提升。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沈安之前说过的话,说她的你的承诺,不过是一纸空谈。 或许,此役之后,她在朝堂上的话,说不定会重若千斤! “别!公主莫要忘了我家沈安刚刚的话,钱庄的事情要秘密进行,否则的话,尧月理怎么可能相信?” 荣锦瑟立刻眉头一挑,小女人心性便上来了,毫不客气的挑起了她话里的毛病。 蔺茯苓黛眉微蹙,但荣锦瑟说的话却很有道理,她有些急了,竟然忘记了这个细节。 但在沈安面前,她并不想示弱,目光冷峻的开口道:“哼,难道本宫不知吗?本宫给你做前期筹备,难道不会秘密进行吗?” “好了好了!”沈安看荣锦瑟还想反击,拉了拉她的胳膊,当起了和事佬:“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没什么好争的。” “这件事情,还是让锦瑟一个人去操办吧!会更容易让尧月理他们上钩一些。” 沈安最后一锤定音。 不过他的话,落在蔺茯苓耳中,却以为他在两者之间故意偏袒荣锦瑟,她面露丝丝愠怒:“既然如此,这里也没本宫什么事了,本宫先走一步!” 该死的沈安! 别人都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他却是旧人归来,就忘了新人。 不对!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沈安的新人? 她略带羞怯的转身,连马车也不坐了,脚下轻盈的飞身而起,竟以高绝轻功快速离开。 “哼!还说你跟她没什么!”荣锦瑟松开沈安的胳膊,嗔怒的跺脚:“看把人家都气跑了,你还不赶紧追?” 沈安一脸无语。 要气也是你气的吧? 穿越之前,他无比羡慕那些古代皇帝三千佳丽,现在他有些佩服那些皇帝了。仟韆仦哾 两个人争风吃醋已经让他头大了,这要是给他来一群的后宫,还不得把脑袋给炸了? “娘子乖!不闹了!” “不闹就不闹!但如果你真要把她娶回家,以后我是大,她是小!” “what?” 沈安一头黑线。 女人心海底针,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结,跟荣锦瑟交代了一些要点之后,两人并没有立刻把生孩子的事情付诸行动,简单温存了一番,便各自悄悄离开。 几天之后。 与城南紫云街大梁酒坊相隔甚远的铜钱巷,锣鼓喧天。 这里原本是一家大梁人开设半年左右了的酒楼,主打的是月照人还没怎么吃过的大梁菜系。 开业以来,一直生意兴隆,几乎是达官显贵宴客必去之地。 可这才半年的光景,怎么就不开了呢? 附近的百姓起初还以为酒楼换人后,肯定只是换个招牌,继续做酒楼的生意。 毕竟之前积累了不少客户和口碑,就算炒菜的手艺差点,想来生意也不会太差。 可新东家直接把里面酒楼的格局全部拆了,叮叮咚咚的一阵敲打后,把厅堂隔成了两半,中间架起了一个高高的柜台,柜台的格栅上都挂着一个硕大的铜钱雕花。 直到今天大家才看明白了新东家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要开当铺啊! 此时,店铺前请来了戏班子,左右站着两排花枝招展的女子,抬头看去,已经挂好的牌匾上包着一块红色绸布。 “搞什么鬼?开张就开张,弄得跟嫁女儿一样,还遮遮掩掩,怕不是做什么黑生意的吧?” “谁说不是啊!好好的一家酒楼,改成祸害人的当铺,这不是瞎胡来嘛!” “哎!可惜了!以前这酒楼可是咱们月照唯一拥有大梁皇宫御厨的好去处,如今全没了!开什么破当铺,专赚黑心钱!” 议论之际,店铺的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道靓丽无比的身影。 正是荣锦瑟! ,她今日穿着一件紫色的贴身袍服,上面印满了金色铜钱,脸上挂着温婉的笑。 “小女子大梁方敏,初来贵宝地,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今日小店开业,小女子为大家准备了一些把戏,希望大家喜欢。” 说完,荣锦瑟站到一旁,让开大门的位置,店铺中立刻走出一队月照极少见到的舞龙舞狮队伍。 里面还传来一阵锣鼓、唢呐等乐器声音。 舞龙舞狮? 没见过世面的寻常月照百姓,纷纷脸露喜色眉飞色舞,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给舞龙舞狮队伍腾出了足够的空间施展。 “卧槽!大梁果然是中原之地,这等龙腾虎跃的把戏,什么时候咱们月照也能学上啊!” “怎么可能!舞龙舞狮那都是人家家族密不外传的技法,谁会教你啊!” 看热闹是古往今来所有人的天性,尤其是难得一见的热闹,就更招惹人了。 有这等新花样在,很快人越聚越多,把整个铜钱巷堵的水泄不通。 舞龙舞狮的队伍耍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进入了正题,荣锦瑟在一龙一狮上点睛后,龙狮高高跃起,博得满堂喝彩的同时,将店铺上方牌匾的红色绸布给扯了下来。 露出牌匾上几个金漆大字:天下钱庄! “钱庄啊!原来不是当铺啊!” “当铺那是坑人的,钱庄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一个坑穷人多点,一个是专坑有钱人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白白看了一场好戏!” 意外的结局,让围观的百姓再次议论纷纷,不过好戏看过,便准备各自散场。 而荣锦瑟这边立刻朗声说道:“诸位月照的乡亲父老,今日小女子的‘天下钱庄’正式开业,另准备了一些彩头,还望诸位不要错过。” 左右两旁的花枝招展女子应声而动,端着托盘排成一行,那些托盘上的东西也被红布盖着,看不清下面的东西。 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再次驻足,有了之前舞龙舞狮的表演,都期待的看着那些托盘。 大梁人这么会玩,这里的东西估计也不会让大家失望吧? 第329章 放长线,钓大鱼! “诸位,请容许小女子先介绍一下我们天下钱庄!” “我们和其他钱庄不一样,别人存钱要收利钱,我们存钱不仅不收,还给你们利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啊? 骗子吧! 怕是今天把钱存你这里,明天店门一关,人都找不到了! “切!搞了这么多噱头,原来是为了骗钱!” “真以为我们月照人傻吗?” “滚回大梁去骗钱吧!我们月照人不会上当的!” 荣锦瑟丝毫不恼,脸上依然挂着温婉的笑容道:“诸位稍安勿躁,小女子乃是大梁安州方氏一支,我们安州方氏乃是大梁顶级的超级豪族世家。” “虽然这里是月照,但想必你们也听过方氏钱庄吧?方氏钱庄在大梁各地都有分号,童叟无欺,诚信天下,绝不可能做出诓骗钱财的事情。” “而且就算诸位不相信小女子,那也可以先留下看看彩头是什么,万一砸中了诸位,也说不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挑起最近的一个托盘上的红绸布,露出里面一锭雪亮的白银。 但尽管如此,依然没有太大的效果,人群中不少谨慎的,纷纷离开。 这时,一个穿得十分朴素,看起来像是农户的人跑了出来,撸起袖子说道:“反正老子也是穷光蛋一个,骗就让你骗一次!小娘子你说,怎么存,这彩头怎么拿!” “谢谢这位大哥的厚爱!小女子先说怎么存。” 荣锦瑟微微欠身施礼,说道:“我们天下钱庄的利息是每日三毫,以一万文铜钱为例,大哥若是存一万的话,明天便可以来取一万零三文钱。”仟韆仦哾 三文钱看似不多,但一个月累计下来的话,够买两斗米还有多了。 这么一说,一些也准备离开的也停下了脚步。 有人第一个吃螃蟹了,其他人便想看看吃的人是会被毒死,还是螃蟹真的好吃。 “至于这彩头是按先后顺序来的,大哥你是我们钱庄第一个客户,你随便挑,不仅托盘里的银子是你的,我们还可以给你的利息再提高一毫,永久有效。”荣锦瑟继续说道。 那农户皱了皱眉,问道:“不管存多少都行?我只有五贯钱呢?” “当然可以,哪怕大哥你今天只存一文钱,我们天下钱庄也兑现彩头!” “好!那我就先存……三贯钱!”农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所有钱都掏出来。 “没问题!大哥先挑一个彩头,然后我安排人给你办!”荣锦瑟指了指那一排托盘。 农户左看右看,最后挑中了一个鼓的最高的托盘,掀开红绸布。 里面的东西露出庐山真面目。 人群顿时费腾起来! “卧槽!这得有两贯钱吧?” “怕还不止!我估摸着得有三四贯那么多!” “这不是铁定赔本的买卖吗?” 荣锦瑟听在耳中,没有丝毫动容。 心中却对沈安交代的这些事情,佩服不已。 从舞龙舞狮,到刚刚的那些话,最后是这些彩头。 每一步都牢牢的抓住围观百姓的眼球,让人欲罢不能! 存吧,又怕被骗。 不存吧,看着别人领走彩头,自己又好像损失巨大。 那个农户乐呵呵的领走彩头,跟着店中小二走了进去,很快便拿着一张银票专用的硬纸走了出来,上面鲜红的天下钱庄大印,说明存钱的事情已经办妥。 走出门口,农户又回头说道:“我明天就来取钱,看看你们是不是骗人的!” “随时欢迎!”荣锦瑟笑着说道。 接下来,又有几个吃螃蟹的,先后领走了彩头,而且彩头一个比一个丰厚,最多的竟然领走了足足十两银子。 不过,后面没了彩头,便再也无人尝试了。 但天下钱庄的开业,却立刻成了月照城最火爆的事情,很快便街知巷闻。 丞相府也不例外。 原住民集团的人,都一脸沮丧的围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骗不骗人无所谓,关键是天下钱庄真给他们利息,他们现在也没钱去存。 “丞相大人,此事到底该怎么办啊!” “是啊!再这样下去,咱们别说打垮沈安,别说赚钱!就是老本也亏完了啊!” “还老本呢!怕是到时候咱们都得去卖儿卖女了!” 这些话,当然只是夸张一说。 但尧月理听着却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从大梁太子手中得到了配方,没想到沈安却还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现在也是头大如斗、毫无办法! “诸位大人,此时已经到了咱们月照人危急存亡之秋了,这些抱怨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不如一起想想办法!” 马云飞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作为顶级智囊,每逢大事有静气的素质,让他不得不站出来稳定军心。 “有什么办法?马大人,你若是有好主意,先说说看吧!” “要我说,沈安贼子一个外来的和尚,咱们还不如直接来硬的,派人干掉他,一了百了!” “这样不行!现在还是和谈之际,若是杀了大梁使者,咱们便给了皇族把柄,到时候免不得向我们发难!” “那你说怎么办?除非咱们的酒水现在能卖得出去,还能卖出好价钱,否则大家就坐着等死吧!” 毫无章法的议论,众口难以一致。 听得马云飞直摇头,这些达官显贵大多是世袭罔替的,平日里久居高位,养尊处优成了习惯,遇到事情,便都慌了心神,成不了大事。 马云飞缓缓战起身来,走到尧月理身旁:“尧大人,昭元不是又去江淮了吗?此前大梁太子将配方卖给我们,不如让昭元在江淮打探一下,顺便问问大梁太子可有什么办法。” 尧月理闻言,抬起有些颓废的脑袋,长叹了一声道:“只能这样了,或许大梁太子有办法对付沈安这些奸计!又或者可以向他借来点银钱,好让咱们渡过这次难关,不过大梁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怕是又要割让一些利益了。” “什么利益不利益的!只要能保住咱们这些人的家业,就算大梁太子要咱们在和谈上妥协,咱们也答应!” “就是!和现在的亏损相比,江淮那些田地,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挽回损失,把沈安赶走!有酒水和紫布在手,钱很快便可以赚回来!” “没错!只要能让我们保住家业,其他的都可以谈!不过丞相大人,沈安贼子实在可恶,咱们就算答应大梁太子的要求,也一定要让他在和谈结束后死无葬身之地!” 第330章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们,现在对沈安已经恨之入骨。 言语之间,三句话不离弄死沈安。 尧月理现在也没有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得无奈的点头答应。 其实他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也不想儿子尧昭元与大梁太子交往过密,以免事后引来更大的麻烦。 可他现在能反对吗? 骑虎难下啊! 他在原住民集团官员的众目之下,让下人给尧昭元飞鸽传书。 而此时的尧昭元,在金陵的一家酒楼,正宴请着一位重要客人。 “李掌柜,你确定你要这么多酒水吗?以现在江淮酒水的价钱,那可是价值上百万两银子啊!敢问一句,你要这么多酒水做什么?” 尧昭元尽可能的保持平静如水,但言辞已经暴露了他的惊诧。 在他对面坐着的人,身材高大,戴着一个典型商人的四方帽,面净无须。 虽然年纪看似只有二十出头,但却显得十分沉稳。 正是李二狗。 “尧公子什么意思?”李二狗拿起桌上的茶杯,站起来微微侧身,轻轻抿了一口。 “我在市场上大肆收购酒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月照人酿酒技术不行,根本拿不出这些酒水来,所以也从没主动找过你们。” “你今日主动找上门来,我已经给你面子跟你坐下来谈了,可你却想打探我生意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你们月照人经商之道吗?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说了,请回吧!” 身旁的手下,立刻站出两人,就要将尧昭元请出去。 尧昭元赶紧起身拱手:“李掌柜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但李掌柜你说我们月照酿酒技术不行,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他似乎早就预见到了李二狗会怀疑月照酒水的质量问题,从腰间接下一个竹筒:“我也是个好酒之人,随身都会携带一些酒水,此酒乃是我尧家自己酿造的,而且是头曲的上等货色,一锅只有这么一筒,李掌柜不如先尝一口?” 李二狗微眯双眼,目不斜视,左右立刻接过,恭敬的弯腰递给了他。 他却并没有接,伸手推开,一言不发。 手下立刻会意,打开酒封尝了一口:“老大,这酒确实不比我们的差,醇厚甘甜,入口香气冲鼻,似乎和大梁京城沈、荣两家的差不多。” 尧昭元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听这话,眼前之人难道并非大梁的人? 否则不会在京城前面还冠上大梁两个字。 不过对方脾气似乎不太好,他心中疑惑,却并没有多问,安静的等待对方再开口。 李二狗重新坐下,伸手示意尧昭元也坐下:“尧公子,你能提供多少酒水?” “李掌柜想要多少?” “越多越好!” “嗯……李掌柜能否容我回去向父亲大人禀报之后,再给答复?” “呵呵,你自便!” “那我便谢过李掌柜了!” 尧昭元说完没有再逗留,起身离开了酒楼。 等他彻底消失在酒楼外的街角,李二狗双手在脖间扇动,脸上严肃和稳重的表情,瞬间消失,口中骂骂咧咧道:“特么的,把老子快憋疯了!装什么不好,让我装逼!” “狗哥,他好像已经上当了,咱们是不是不用再往外撒银子了?”一个手下不停在他身旁用袖子扇风。 “不行!这个尧昭元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不仅不能停,还要把动静闹得更大一些,要不然他肯定会有所怀疑!” “但是你们也别像之前一样傻愣愣的,见人家的酒就收,找几个自己人去装卖酒的啊!” “好的!狗哥!” 手下纷纷离开后,李二狗走回后院,将情况写下,传给了沈安。 几个时辰后,正在晒太阳的沈安便接到了沈小路的报告。 “好!鱼儿已经上钩了!” “你让薛万春继续大张旗鼓的卖酒,卖的越多越好!一定要让尧月理知道我们的库存充足。” “作坊那边,让兄弟们辛苦一下,以三班倒的方式,没日没夜的干,尽快弄出更多的酒水来。” “你手底下那些丐帮的兄弟打探能力比较强,让他们从现在开始,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分成两拨人,日夜监视尧家和码头,一旦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但一定要叮嘱他们,无论如何不要暴露!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沈安接二连三的吩咐下去。 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但尧月理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此时不能有任何闪失。 至于荣锦瑟方面,他反倒不怎么担心,再怎么说荣锦瑟在京城也曾是个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我这就去办!”沈小路立刻跑了出去。 就在沈安紧锣密鼓安排的同时,丞相府中也再次热闹了起来。 尧月理灰暗的脸上,稍稍有了些许血色。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按照昭元所说,这个李掌柜有可能不是大梁的商贾,应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在其中。” “我看也是,大梁对粮食所酿的酒水管控十分严苛,现在只有江淮这块战乱之地还能搞到大量酒水,恐怕是北边哪个国家的豪族,想趁机捞上一笔。” “没跑了!肯定是这样,我看咱们也不必瞻前顾后,尽快把酒水都运过去!省得在月照争不过沈安!” “是啊,江淮的酒水价格远超二百文一筒,而且还有涨价的势头,咱们赶紧将酒水卖到江淮大赚一笔!” “可是咱们现在一天顶多产出千斤左右,要想赚够咱们的损失,就算店铺不再对外出售,又哪里够啊!” 这么一说,大家的兴奋劲顿时被打消了不少。 他们也不可能让店铺关张,否则便会让沈安得知这个消息。仟仟尛哾 到时候说不定又被沈安给搅黄了! 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马云飞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说道:“诸位大人,能否听我一言?” 事情来得太巧了! 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第331章 演技派! “马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就说啊!”有人顿时恼怒不已。 马云飞眉头微皱,但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怒火,温和拱手一圈:“诸位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正好在我们和沈安打价格战,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江淮便传来这个消息。”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一直跟沈安耗下去?直到大家都家毁人亡吗?现在不管是不是陷阱,咱们都要试试!” “赵大人说得没错,如今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上百万两银子都亏出去了,现在却畏首畏尾!” “对!若是马大人觉得有猫腻,尽管可以离开,反正我们绝不会轻易放弃,若是马大人有办法让我们能弄到更多的酒水,那可以继续!” 此时的原住民集团就像疯狂的赌徒,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赌到底! 马云飞神色黯淡的坐回位置,生无可恋的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口不言。 他不知道江淮酒水的事情,到底有没有猫腻,但看着如此疯狂的众人,他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后,原住民集团彻底土崩瓦解的画面。 疯狂之人做出的事情,有几个真正成功的? 看他不再说话,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也都无所谓继续商量起来。 “你们说这样行不行?沈安的酒水似乎怎么卖都卖不完,我想他肯定囤积了很多,不如我们安排人偷偷去他那边买。” “这怎么行?他们店铺限量销售,我们就算把所有人派出去,也觉得达不到数量。” “也不一定,之前我听城中几家青楼的老板说,沈安为了请动那些花魁,给他们卖了不少酒水,也就是说咱们也有机会买到。” “可是钱的问题怎么办?咱们现在手上的现银可不多了!根本买不到那么多!” 众人闻言随之沉默。 江淮田地和酒水配方已经把他们的钱消耗得差不多,这几天打价格战,亏损的钱又把他们家中的压箱底现银给掏空了。 平日里挥金如土不觉得,现在才知道没钱什么事都办不了! “丞相大人,最近城中开了一家天下钱庄,你听说没?”有人问道。 “听说了!” “我打听了一下,她们不仅及时兑付了所有本息,想来也是财大气粗,说不定咱们可以找她们帮帮忙!” 尧月理听到这话,脸露难色:“天下钱庄的事情,我也派人打探了,据说是大梁安州方氏的一支,确实财大气粗,可人家就算钱多得发霉,咱们要借钱恐怕也不是空口白话便能借到的。” “在座的家中也有做钱庄生意的,没有抵押物,想借钱怕是千难万难!难道你们舍得把田地和家产拿出来吗?” 说到关乎家族的根基问题,众人立刻面面相觑。 但眼下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思前想后,终于有人咬牙说道:“丞相大人,拿出来就拿出来,反正不管成与不成,也就几天的事情,很快便能还上。” 被此人一提醒,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附和。 若是成了,别说还钱,就是之前的损失也全回来了。 不成的话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再出点利钱,跟巨大的利润相比,这点风险他们冒得起。 一番商定之后,此事便彻底坐实。 尧月理给众人分了个工,有人联络青楼,让他们偷偷去大批量买酒,有人则去负责安排转运的船只。 而尧月理立刻动身,带上神情黯淡的马云飞,直奔天下钱庄。 一路上,他几次想和马云飞搭话,但一看对方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到了天下钱庄,听说丞相大人亲临,荣锦瑟自然盛装迎接:“丞相大人有礼!” “坊间传闻,方掌柜是个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今日得见果然是倾国倾城之姿,比起传闻更甚几分!” 尧月理纵使已经垂垂老矣,但初见荣锦瑟,也是一惊,不由得夸赞起来。 “丞相大人谬赞了!皮相而已,不足一提!”荣锦瑟笑颜如花,矜持回道。 尧月理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把眼神从荣锦瑟身上挪开,侧身说道:“方掌柜是安州方氏的嫡亲,还是远房亲戚?” “算不上嫡亲,但若说远房亲戚,又有些见外了,小女子和现任家主方靖松论起来,算是五代之内的表亲兄妹。”荣锦瑟开口道。 她在安州这段时间,自然要跟地头蛇方氏打交道,所以对其情况十分熟悉。 “原来方掌柜还是顶级豪族之后,老夫失敬了!”尧月理拱手示意。 虽然尧家在月照也称为豪族,但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郑家作为大梁八大豪族的末流,都能组建起一只足以抗衡整个月照的兵力。 排位更加靠前的安州方氏,实力更不是偏安一隅的月照豪族能比的。 “丞相大人太客气了,你贵为月照丞相,位高权重,我一个小小商贾,如何承受得了你如此大礼。” 荣锦瑟客气了一句,话锋一转问道:“丞相大人此来,应该另有要事吧?” “哎!”尧月理下意识的哀叹一声。 本来以他的城府,定要还多问几句,可现在他心乱如麻,戒备之心明显弱了许多,就要开口道出眼下的难处和此行的来意,却被一直没有开口的马云飞拉住。 马云飞抹了抹脸,似乎想将脸上的晦暗神色抹去。 不管怎么样,他尽人事知天命吧! 在尧月理疑惑的目光中,他目光炯炯的看向荣锦瑟:“方掌柜刚刚说是安州方氏的表亲,不知你可听说过沈安此人?” “沈安?”荣锦瑟琼首微点:“这位大人所指的可是大梁特使沈安?” “正是!” “这位大人为何会提起他呢?他在大梁闹得鸡飞狗跳,让我表兄和一众大臣都甚为厌恶,难道来月照后,又给两位惹麻烦了?” 荣锦瑟当然知道对方话里的深意,不过这一切都在沈安的预料之中,她只要按照沈安的吩咐回答便是。 这个回答,既没有挑明她对沈安的厌恶,又潜移默化的传递着两人关系并不熟悉的讯息。 恰到好处! 第332章 鱼儿要上钩了! “方掌柜并不认识沈安?”马云飞继续问道。 “哈哈,这位大人真是说笑了,大梁子民千千万万,小女子为何一定要认识他?” “而且他在大梁时,主要是在京城混迹,而小女子一直待在安州,我们不认识很奇怪吗?”荣锦瑟掩嘴一笑,百媚丛生,淡然回道。 马云飞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话中的真假,但也找不出其中的破绽。 他看了一眼尧月理,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尧月理这才说道:“方掌柜,老夫此次前来,说起来有些惭愧,老夫想从贵钱庄支借一些银钱。” “哦?”荣锦瑟假意惊讶,不解问道:“丞相大人乃是月照豪族,怎么会有这等需求呢?大人是不是在跟小女子开玩笑啊!”仟韆仦哾 她牢牢记住沈安的话,钓大鱼一定要不疾不徐! 尤其是尧月理这等人精般的超级大鱼! 只是她没想到尧月理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聪明,反倒是身旁这位更难缠一些。 “哎!方掌柜有所不知,刚刚你我提到的沈安,确实给我们惹来了不小的麻烦,老夫和部分同僚已经损失惨重,如今手中现银空乏,而生意还要周转,所以才想向方掌柜支借些许银钱。” 尧月理再次哀叹一声,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 荣锦瑟沉默了。 站起身来,在房中不停的踱步。 如花般的面容上,满是为难之色。 尧月理两人也没有开口催促,使得屋内只听得见她的脚步声。 小半刻钟后,荣锦瑟才皱眉说道:“丞相大人,本来你亲自屈尊而来,小女子定然应当倾囊相助,但沈安此人小女子也听闻许多,心眼极小、睚眦必报,而且奸诈狡猾,小女子若是帮了你们,一旦被他所知,怕是会给我整个安州方氏都惹来大麻烦。”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而且丞相大人虽然说是支借些许银钱,但数目恐怕不是用些许两字就能形容的,小女子怕是有心无力,这里有一万两现银,就当是给丞相大人赔个不是了。” 听到这话,尧月理和马云飞面面相觑。 一万两,但若是放在平常,绝对是一笔大数目。 但对于他们现在的境况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方掌柜宁可拿出这么多钱,也不愿意招惹沈安。 足以可见沈安有多恐怖! 他们都悔恨不已,当初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怎么会主动去招惹沈安呢? 可现在后悔又有何用? 只能硬着头皮斗下去,或许还能挽回一些损失! 马云飞抢先说道:“方掌柜放心,这里毕竟不是大梁,而是我们月照,他沈安虽然厉害,但只要我们不想他知道,他便永远也不会知道,是方掌柜将钱借给了我们。” 尧月理也立刻附和:“马大人所言极是,此事会永远烂在你我几人心中,再也不会有第四人知道。” 有了荣锦瑟刚刚的纠结和犹豫,以及那一万两银票,他们对眼前这个安州方氏的表亲再也没有丝毫怀疑。 “可是……两位大人能否让我考虑两天?”荣锦瑟依然没有一口答应,十分为难的说道。 鱼已经上钩了,但还没有下锅,还不到立刻庆祝的时候。 “两天?方掌柜难道还要向安州的人报告吗?”尧月理眉头拧成一条线。 他现在根本拖不起! 别说两天,就是一天,他都不想等! 最好就是方掌柜现在就能把钱直接借给他们。 “这个倒没有必要,但事关重大,小女子还想斟酌一下,毕竟沈安在大梁的贼名实在太盛!”荣锦瑟继续欲擒故纵。 她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上一句,两人到底要借多少钱,也没有提过一句抵押物和利钱的事情。 所有的表现,都完美的掩饰了真实的目的! 让尧月理两人真的以为,她根本就不打算做这笔生意。 “方掌柜,老夫明白你所担心的事情,但老夫除了刚刚保守秘密的承诺外,还可以向你保证,若是你能帮我们度过今日的难关,以后天下钱庄便会是月照唯一的钱庄!” “而且老夫可以交出相应的抵押物,并按照你们钱庄放贷利钱高出两成的价钱支付利钱。” 尧月理只能拿出底牌了。 他相信作为商人的方掌柜,绝不会拒绝如此丰厚的诱惑。 毕竟商贾只要有钱赚,很多事情都能抛诸脑后,更别说还不知会不会有的风险了。 荣锦瑟沉吟片刻问道:“丞相大人想借多少钱?又要借多久时间?” 一听这话,尧月理和马云飞同时眼前一亮。 有希望! 尧月理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百万两!顶多一个月的时间!” “一百万两?” 荣锦瑟花容失色,似乎被吓得够呛:“丞相大人这些许银钱,还真是一个天大的数目啊!” “难道方掌柜拿不出来吗?”尧月理看他的表情,心中一沉,赶紧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荣锦瑟脸上又一次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方掌柜尽管开口!”尧月理更加着急了。 拿得出来,为何还要犹豫呢? 难道还有什么担心的? 荣锦瑟这才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大人,小女子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一百万两银子我可以借给你们,但按照行规,你们得给我提供高于借钱银两三成的抵押物。” “也就是价值一百三十万两的东西,小女子就算给两位大人开方便之门,也顶多给你们降一成而已。可据我所知,两位大人现在恐怕拿不出这些东西吧?” 她这些话句句在理。 似乎又将尧月理两人刚刚打开的希望之门给关得死死的。 “可如果是老夫和马大人,已经众多同僚的所有田地和家产呢?”尧月理这次倒是没有慌乱,娓娓道来。 只要能借到钱,他们本就已经商定好了,要用田地和家产来抵押。 “丞相大人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荣锦瑟一愣,随即问道。 月照土地稀少,所以没有太多重农抑商的传统,反而商业比起大梁还要更发达一些。 但作为粮食的承载物,田地却依然最重要的存在。 原住民集团也正因为控制了大量土地,以及附庸在土地上的人口,才会在朝堂上拥有对抗皇族的实力。 所以荣锦瑟的惊讶表情,便十分理所当然了,也恰到好处。 第333章 不懂沈安的操作 “当然不是开玩笑!” 尧月理从怀里掏出几张田契,十分不舍的放在桌上:“这是老夫在月照城外几个农庄的田契,加起来有万亩左右,作为定金,先放在方掌柜这里了。” “等到这边钱准备好了后,老夫会带着其他田契和房契过来。届时一定会让方掌柜满意。” 荣锦瑟将田契拿在手中,默默点头,眼神中满是贪婪之色:“既然丞相大人有如此诚意,小女子也不可能有钱不赚,不过说句开玩笑的话,小女子还真希望你们还不起钱才最好!” “哈哈!方掌柜真是性情中人,你们大梁人对土地真是够执着的!”尧月理心情好了不少,爽朗的笑了起来。 他当然不会把荣锦瑟的话当真,只以为她是继承了大梁重农的思想而已。 “让丞相大人见笑了,小女子刚刚是胡说八道,还望两位不要当真,小女子也希望你们能帮我表兄将沈安这个麻烦解决掉。” “一定会的!” 双方最终达成一致。 当天夜里尧月理便再次亲自驾临,双方签订契约,而荣锦瑟则几乎清空了库房。 拿着契约回到丞相府,原住民集团的官员早已经等候多时。 “诸位,钱已经借到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老夫觉得可以先等候几日再去沈安店中买酒,先把我们库存的酒水送到江淮,若是真的可行,咱们再买酒也不迟。” 当看到江淮酒水价格高昂的那一刻起,尧月理就动起了去沈安酒坊买酒的心思。 眼下月照的酒水跌破底价了,他们生产不足,正好可以低价大量买入沈安的酒水,在高价拿到江淮去卖! “是啊!短时间之内若是密集的让人到大梁酒坊批量采购,一定会引起沈安的怀疑,所以采买酒水的事情,不能急于一时,也给了我们缓冲的时间。” 马云飞虽然兴奋,但还保留着一丝兴奋。 这是他最后的谨慎! 尧月理也十分赞同这个意见,他说道:“咱们现在都把身家全部押了上去,小心一点确实有必要,老夫同意马大人的意见。” 其他人看钱已经借到了,本就心情大好,而且马云飞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就按马大人所说去办吧!确实不在乎多那么几天的时间了。” “我也赞同,船已经安排好了,我这就让人将库存的酒水送到江淮去。” “如此甚好,只要我们通力合作,这次一定能赚得盘满钵满,也能把沈安贼子踩死在脚下!” “我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取沈安贼子的狗命了!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拦着我,我才不管什么和谈不和谈了,要不然这口气我怎么都顺不下去!” 当他们商定完毕,连夜装船启航时,却并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沈安的计划。 更不知道,这些人的田契和房契,已经落在了沈安手中。 接下来的几日。 月照城中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天下钱庄照常开门,有了前几日的兑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尝试接受新的模式。 而大梁酒坊也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新客人,且隔三差五便会有一两个大客户。 “满园春色的老板来了!”薛万春兴奋的说道。 这几天的生意一桩比一桩大,竟已经入账了多达三十多万两。 “请他进来吧!”沈安也笑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再过几天,他便可以收网了! 薛万春很快便领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走了进来。 “哎哟,黎老板,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上次的事情多谢了!”沈安热情的迎了上去,朝薛万春摆了摆手:“快去泡一壶上好的茶来。” “沈老板太客气了!上次的事情,你可没少给我好处,说什么谢啊!反倒是我这次来,有些事想请你帮忙!”黎老板简单客套便直奔主题。 “哦?黎老板莫非也是想买酒水吗?”沈安眉头一挑,明知故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刚刚丰老板和陈老板买走了不少,难道最近逛青楼的都是酒鬼吗?” “丰老板和陈老板也来了?他们买了多少?该不会是把你们的酒水都买走了吧?”黎老板一听,脸上立刻露出紧张神色。 让他来买酒水的人,可是开出了不菲的中介费,比他的青楼一个月赚的钱,还要更多呢! “那倒没有,只是……算了!既然是黎老板来了,看在咱两的交情,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离开的,酒水我这里多得是,就是你要上百万斤我也拿的出来。”沈安说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黎老板脸上一喜,连连拱手作揖:“那真是谢谢沈兄弟了,不知价钱方面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黎老板开口,我能不给面子吗?刚刚丰老板和陈老板是这个价!”沈安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打九折,90文一筒。” “可以可以!你能给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 “我要三百万斤!也就是六百万筒!” 沈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黎老板这么财大气粗啊!这可是五十四万两银子啊!行!但你要给我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来拿货。” “不过黎老板你知道,我不是月照人,我可不收你们月照钱庄的银票,我要现银!而且概不赊账哦!” “那是当然!”黎老板兴奋点头:“我明天过来拿货!银子到时候也会送到。” 胖胖的身影兴奋离开。 沈安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得意的笑,他说道:“派人跟着他,但不要跟太近,过几个街口跟丢了就行。”qqxδnew.net “老大,我立刻安排下去!”他叫来手下,把事情交代好后,十分不解的问道:“还有这个必要吗?而且你刚刚明明可以抬价的,为何还要故意降价?” 第334章 一会让你哭不出来 对薛万春而言,沈安的蜜汁操作,他实在很难理解。 之前几个春楼老板来,沈安都是在刻意抬价,但今天却很反常。 这可很有可能是最后敲一笔的机会了,尧月理这个地主家没多少余粮了。 对于薛万春的求知好学,沈安拍了拍手,解释起来: “如果尧月理站在我这个位置上,突然有人在这个时候大批量购买酒水,而且还愿意给出比市场价更高的价钱,尧月理会不会怀疑?会不会想要打探一下情况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若是不做出任何反应,尧月理他们肯定会有所怀疑的,换位思考你便能明白我为什么让你这样做了!” 薛万春低头凝思片刻,才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假意答应他的降价,以及故意派人跟踪,是想营造你试图打探消息的假象?” 沈安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没错!尧月理他们都是老狐狸了,我若是始终绷着价钱不肯降,他们说不定会认为我早就知道一切,才不给任何人面子。” 听到这里,薛万春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下意识的朝沈安伸了根大拇指。 老大的所作所为,每次看起来都毫无道理,但却步步玄机。 真不知道老大这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多得弯弯绕。 而黎老板也很轻易的知道被人跟踪,并很轻易的甩开了身后的人,悄然的走进了丞相府后门。 “黎老板,怎么样?”尧月理迫不及待的问道。 马云飞却没等黎老板开口回答,抢先一步:“有没有人跟踪你?” “有,不过拐了几条街后,便被我甩开了。”黎老板兴奋未尽,言语跳动间都能感受到他欢愉:“我还把价钱谈下来了,只要90文一筒。” “这真的太好了!”尧月理也随之一喜:“他答应卖给你多少酒水?” “三百万斤!” 黎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在尧月理和马云飞两人眼前不停摇晃。 马云飞皱眉沉吟:“看起来沈安真的发现了什么,但只是皮毛,而不知道我们眼下所做的事情。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才是正常的,要是沈安什么都发现不了,又什么都知道,老夫反而要担心了!”尧月理此时却并不认同他的意见。 他继续说道:“而且他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也无所谓了,只要明天这三百万斤酒水拿到手,等所有酒水装船,我要亲自上门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说到此处,尧月理一双老眼中闪过凶光。 原住民集团库存的酒水已经在江淮登陆,儿子尧昭元也传回了消息。 李掌柜很爽快的付钱了,真金白银! 这彻底打消了他们所有的顾虑! 现在只等从沈安那里买来的酒水装船,便可以换回近四百万两银子。 到时候原住民集团不仅赚回了所有损失,反而还能盈余多达上百万两银子。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不当面羞辱一番沈安,他尧月理恐怕要睡不着觉! “嗯!”马云飞虽然还有些困惑,但此时似乎一切都十分顺利:“丞相大人所言,恐怕也是其他人所想,沈安实在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尧月理没有再接他的话,转头看向黎老板:“明天拿到酒水后,直接运到码头,并第一时间通知老夫。” “好的!” 黎老板豪爽点头。 翌日清晨,他早早的带着车队等在大梁酒坊门口。 看着一车一车的酒水被拉走,他已经看到自己的满园春色,很快将成为月照城最大的青楼。 他还要将满园春色开遍整个月照国,甚至开到大梁去! “最后一车拉走后,派人去丞相府通知尧大人!”黎老板举手投足间带风。 这时沈安走了过来:“黎老板这么高兴吗?现在酒水都给你了,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嘿嘿,怎么回事?” 黎老板肥胖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之前的友善,横眉道:“沈安,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大梁人,到我们月照来做生意就算了,但却不知收敛,看在你我还有交情的份上,以后我会送你一口好棺材!” 沈安毫不恼怒,反问道:“尧月理给了你什么好处?” “现在这个还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不过我怕尧月理兑现不了!” 沈安冷笑,干脆利落的转身回了店铺。 这态度让黎老板微微一愣,但随之嬉笑:“我现在有点佩服你了,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跟我斗嘴。” 他刚说完话,几辆马车从街角飞驰而来。 在骏马的嘶鸣中,停在了大梁酒坊的门口。 “丞相大人,你怎么来了?” “诸位大人,怎么都来了?” 马车上,尧月理和原住民集团的官员,先后走了下来,把黎老板吓了一跳。 这阵势! 有点吓人啊! 不过他被华丽的无视了。 尧月理等人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大梁酒坊。 本来排队买酒的百姓,纷纷围了上来。 “什么情况?这么多当官的都来买酒?” “买个屁酒啊!这些人明明是来找茬的!怕是这大梁酒坊开不下去了!” “不是吧?我还想继续抽奖呢!我还想喝竹叶青酒呢!” “哎!想想就够了!看到为首的那个没?那可是丞相,跺跺脚整个月照都抖三抖!这小小的大梁酒坊不可能再开了!” “那可真是特么的了!这些人怎么总是跟咱们老百姓过不去?连酒都不能让咱们好好喝一口吗?” “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 议论声中,不少百姓对尧月理等人的强凶霸道都敢怒不敢言。 “稀客啊!”沈安笑着迎了上去:“敢问各位大人光临本店,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沈安,你是个聪明人,事到如今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吗?”尧月理手抚长须,咄咄逼人的靠近沈安不过一尺距离。 还跟我笑呢? 一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你不是很能吗? 没想到会成为帮我尧月理赚钱的工具人吧? 酿的酒再好,再会做生意又如何? 还不是被我尧月理利用? 他越想越开心,之前心头上的阴翳,仿佛在这一刻统统消散到了天际。 他要释放内心压抑了许久的郁闷! 他要宣泄一直被沈安压着打的难受! 此刻! 谁也不能阻止他嚣张! 第335章 难道还有什么后招 “丞相大人什么意思?”沈安依旧笑脸迎人,明知故问道。 “不明白?”尧月理满脸嘲讽,得意道:“不过无所谓,老夫和一众同僚从日理万机中赶来,便是要告诉你,和谈的事情,你已经没机会了!” “跟我们的商战,你也彻底输了!” “你在我们面前根本就是蝼蚁,我们轻而易举的便能踩死你!”仟仟尛哾 “不,若不是你大梁特使的身份,恐怕连被我们踩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终于恢复了丞相大人久居高位的风范。 说起话来,气势十足! 每个字都带着蔑视的意味! “哈哈!”沈安仰头大笑。 这场戏,高潮才刚刚开始! 人家有如此强烈的表演欲望,他怎么忍心将其打断呢? 听到他的笑声,尧月理和原住民集团的官员都愣了一下。 都到这时候了,这小子还能这么淡定,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后招? 但看沈安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几人瞬间放下心来。 “沈安啊沈安!本官真的有点佩服你了!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出声来!” “你懂啥啊!他这是故作镇定,其实他到现在为止,恐怕连什么状况都不知道!” “当然了!死到临头的人,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要死了,还依然以为自己能秒天秒地呢!” “让他尽情笑个够吧!只要咱们的船在江淮靠岸,他便会笑得比哭还难看!不,或许会死得比较难看!” “哈哈~~~” 沈安依旧不为所动,不过他身后的秦二郎等人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敢这么嘲笑我徒儿,信不信我弄死你们!” 秦二郎撸起袖子,迈前一步,凶神恶煞的说道。 沈安拉住了他,眼神示意他退下。 “这才对嘛!老夫和同僚都是月照命官,你的手下若是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可就一个都走不出月照了。”尧月理冷笑。 在他看来,沈安已经怂了,才不敢让手下动手。 这让他越发的兴奋! 他在等沈安求饶! 然后再让对方在哀求的卑微中死去! 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可正当他准备进一步踩死沈安的时候,却见沈安仰头喝了一口酒,说道:“丞相大人,其实你今天不来,我也有件事情要主动上门拜访的,因为江淮的李掌柜告诉我,他要的酒水已经够了。” 什么?! 尧月理呆住了!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呆住了! 李掌柜的事情,沈安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刚刚说什么?”尧月理的声音颤抖起来。 “难道丞相大人不记得李掌柜了吗?” “不过也难怪,你确实没见过李掌柜,都是丞相大人的公子在操办的。” “若是丞相大人也想见见李掌柜的话,不如让我帮你代为引荐吧?” 沈安身子斜靠在酒坊的柜台上,两脚叠在一起,轻轻抖动。 嘚瑟! 我就是嘚瑟! “不可能!你不可能认识李掌柜的,李掌柜根本不是大梁的人!他一定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没错!一定是这样!他肯定是得到消息之后,也派人去打探酒水的事情,结果李掌柜已经跟我们订货了,才会告诉他已经不需要了!”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们,不愿意相信可怕的事实,只能朝着自己想象的方向,不断发散着自己的思维。 看着他们面目狰狞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赌桌上压大开小,却坚持认为自己看错的赌徒。 人总能在接受不了的事实面前,给自己找到一个最能接受的理由。 尧月理又一次面色如土,但脸颊上却多了些许异样的红润,显然已经急火攻心。 他说道:“沈安,你休想再诈我们!我告诉你,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你再逞口舌之快也无济于事了!” 沈安:“……” 您这脑补能力,还真是强! 看着一群大聪明自我安慰,沈安摇了摇头:“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些东西,你们或许应该认识并十分熟悉吧?”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朝尧月理等人扬了扬。 “月照城南王家庄一万亩地契!” “城西孙家堡四千亩地契!” “城西尧家大宅房契!” …… 沈安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但每个字落在尧月理等人心头,却好似一根根利箭穿心! 这是他们的地契和房契! 怎么会在沈安手中呢? 尧月理下意识伸手去抢,秦二郎的大手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丞相大人,要动粗了吗?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沈安嬉笑说道,摆手让秦二郎松开。 “这……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的局?”尧月理血气上涌,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其他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刚的斗志昂扬,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全完了! 这下该怎么办? 不过他们颓废的脸色上,眼神却越发的凶厉,若不是今日前来没有带多少家丁和仆役,恐怕就要直接让人上前去抢了! 围观的百姓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这画风的转变,落在他们眼中,却令他们纷纷疑惑起来。 “丞相大人怎么回事?怎么吐血了?” “鬼知道啊!我听说大梁酒坊的老板也是有来头的人,该不会是让丞相都吃瘪了吧?” “那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啊!千万让大梁酒坊开下去啊!” 他们不明所以,但都隐隐期待沈安能继续将大梁酒坊开下去。 沈安看着原住民集团那些喷火的眼神,毫不在意:“没错!江淮的李掌柜是我的人,酒水价钱也是我炒起来的,天下钱庄也是我让人开的,不过你们别想去找他们麻烦。” “李掌柜在江淮,那里可不是你们的地盘,天下钱庄的方掌柜,做的是合法生意,放贷契约也没有任何问题,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公主!” 他说到这里,伸手指了指尧月理等人身后。 这里的大戏开锣,当然不能少了蔺茯苓这个最好的观众。 蔺茯苓带着一队禁军分开围观的人群,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她出现,围观的人群,越加的兴奋起来。 “今天这酒估计是买不上了,但也不算白来,这热闹看得可真爽!” “听说公主和沈安关系匪浅,估计是听说丞相来找茬,所以给沈安撑场子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看来大梁酒坊保得住了!” 百姓的议论声,也随着蔺茯苓的出现,大了许多。 似乎丞相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第336章 梦碎了 蔺茯苓听在耳中,甚为开心,不过她虽然已经知道尧月理等人大势已去,但言语还算客气:“丞相大人和诸位大人都在啊?” “公主,你是代表皇族来向我们下战书的吧?” 尧月理一直认为沈安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和皇族紧紧勾结在一起的。 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挑明了说,或许皇族还会顾忌月照的安定,将此事压下来。 “丞相大人此话何意?本宫只是这大梁酒坊的股东,听说这里出事,才过来一看,你为何会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来?” 蔺茯苓装懵也是一流,无辜的瞪着双眼,一脸诧异的盯着尧月理。 心中却已经乐开花! 尧月理能说出这样失态的话,证明原住民集团已经彻底乱了! 乱到毫无章法! 她终于可以看到皇族百年宿敌彻底垮台的一天了! 而且这一天,是她亲自参与缔造出来的! 沈安朝蔺茯苓微微拱手失礼,随后看向尧月理说道:“丞相大人或许不知道公主是我们大梁酒坊的股东,所以才会误会,说出这些话吧?” “你……你们!”尧月理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胡子乱颤,嘴角的鲜血顺着胡须流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们,也一个个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气,唯有马云飞还算冷静。 “尧大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沈安适时补刀:“对啊!马大人所言极是,或许你们还能凑够一百万两还给天下钱庄,将这些地契和房契拿回去呢!不过我看这个希望十分渺茫啊!哈哈!” 尧月理乱如麻的心中,最后一丝清明告诉他,马云飞是对的。 现在木已成舟! 若是拿不回这些根基,他们也就失去了和皇族叫板的资格。 这个时候,必须隐忍和冷静! 可到底有没有其他办法,他不知道,马云飞也不知道! 尧月理咬了咬牙,突然朝沈安拱手道:“沈特使,不知能否移步一谈?” “不能!”沈安痛快拒绝。 现在才想跟我谈? 是不是晚了点? “难道你不想让我答应和谈的事情吗?”尧月理最后挣扎的问道。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代表月照国跟我谈吗?” 沈安冷笑,失去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还有什么资格咆哮? 或许尧月理还有些余威在,可这对于沈安来说,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 “你不要以为自己赢定了!江淮可不只有李掌柜一个人在采购酒水!”马云飞凑上前,嘴角挑动,拉了拉尧月理的袍服。 在这里一只犟嘴是没用的,还不如先回去! “你们尽可以试试!”沈安耸了耸肩,他不介意自己的敌人做任何垂死挣扎。 反正都逃不过他的手心! 他转身将酒壶递给蔺茯苓:“公主,不如我们进去商量商量和谈的事情如何?” 蔺茯苓接过,也没注意其他,轻轻抿了一口。 而听到这话,尧月理再也扛不住了! 哇的一声,鲜血狂喷而出,晕厥过去,砰的倒在了地上,眼皮抖动之际,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沈安和蔺茯苓两人离开的背影上。 “沈安,此事基本告一段落了,和谈的事情,本宫会立刻向父皇请奏,让两国重归和平。”蔺茯苓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沈安从蔺茯苓手中把酒壶抢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你,我,这酒你之前喝过?” 蔺茯苓突然回过神来,瞬间脸红成一片。 同一壶酒! 一人一口! 这算什么? “本宫……本宫现在就回去启奏父皇!”蔺茯苓慌成一条小鹿,撒腿就跑出了后院。 没想到刚一出门,便看见已经不需要遮掩身份的荣锦瑟娇俏走了进来。 “你把人家怎么了?”荣锦瑟气呼呼的嘟着嘴质问道。 “我啥也没做啊!不信你问秦二郎他们!”沈安赶紧解释,用手指了指身后的秦二郎。 秦二郎一脸懵逼,他哪里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专坑师傅的徒儿,怎么又把锅甩给他? “是,是没做什么!”秦二郎有些结巴,最后干脆双手一摊:“他确实没做什么,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哼,狡辩!” 荣锦瑟嗤了几人一声,眼中流露出几丝醋意。 她知道沈安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一生只娶一个女子。 与其怨怼做一个妒妇,还不如大方一点。 “要是看上人家了,就把人娶了吧!” “噗……” 沈安差点把酒喷了出来。 这还是荣锦瑟吗? “别这么看着我,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顶多……顶多娶回来后我做大,她做小!” 荣锦瑟气呼呼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野猫。 看得沈安心神一阵荡漾。 “娘子你放心,我的心是在你这儿的,你前几日不是说要与我生一个胖小子吗,咱们现在就去!” 说罢,直接抱起美人往里屋走去。 “哎呀,沈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放开我!” 青天白日的,沈安竟然如此孟浪,荣锦瑟羞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们没看见!” “是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秦二郎几人连忙捂住眼睛,手指却露出了几个缝。 心里暗想,不愧是他们老大啊! 生猛! …… 翌日,月照国金銮大殿。 气氛有些不对。 往日里站得满满当当的文武两班,今天稀稀拉拉的,少了许多人。 “怎么回事?丞相他们怎么没来上早朝?” “不知道啊!听说是被沈安给干趴下了!” 众人沉默。 尧月理和原住民集团在朝堂上的势力极大,平时除了皇族外,谁敢在他们头上放肆? 而且他们掌控着月照大部分的土地和商业资源,怎么可能被沈安一个外来的和尚给干趴下呢? “我听说沈安在江淮故意把酒水价钱炒的老高,丞相等人以为有钱赚,耗费了全部家产,把大梁酒坊的酒水给买空了,结果丞相的酒水一到江淮,便成了白菜价,亏得血本无归。” “不会吧?丞相他们也算是老谋深算,怎么会把所有家产都搭上呢?是不是老糊涂了?” 原住民集团在月照盘踞了上百年,积累下来的家产何止百万两。 怎么可能一朝便全部被沈安掏空呢? 匪夷所思啊! 第337章 这个沈安太恐怖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安这小子厉害得很!城中最近几件大事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吧?一个是酒水价格战,一个是天下钱庄!” “这两个跟丞相大人和沈安有什么关系?” “嘿嘿,你们没看出其中的猫腻,就越加证明沈安这人了不起啊!这两件事都跟沈安有着莫大的关系。” 有人不想掺和到原住民集团的事情当中去,所以很少打听尧月理等人的消息。 虽然听说了轰动全城的这两件大事,但知道内情的却并不多。 “大梁酒坊是沈安开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酒水,先是不惜赔本的跟丞相打价格战,你们也知道咱们月照人喜欢喝酒,这价钱低了,卖得越多不就亏得越多,丞相他们的家底很快便赔光了。” “没想到沈安这价格战根本不是真实目的,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底下又让人开了天下钱庄。” “我听说丞相他们起初还没打算借钱,可这个时候沈安又在江淮烧了一把火,把那边的酒水价钱炒到了四五百文钱一筒,这下丞相他们就坐不住了!到处去借钱,便找到了天下钱庄。” “你们也知道,钱庄借钱那可是要抵押物的,丞相等人只能拿所有田地和家产出来借钱了,便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听知情的人说完。 大殿上,鸦雀无声! 这真是一环扣一环,让丞相他们丝丝入扣啊! 舍不得江淮的利益,使得丞相他们狗急跳墙,想要用酒水生意击败沈安。 巨大的酒水利润,又让他们不得不死扛价格战。 而亏损到肉疼的时候,天上掉下江淮的酒水高价馅饼,谁又能抵抗得了诱惑? 若是换做他们,恐怕也会落入彀中,不能自拔! 好恐怖的阴谋! 不! 这简直不能算阴谋了,这就是逼得丞相他们不得不踩陷阱的阳谋! “这个沈安真的太恐怖了!” “嘶~~~咱们还是和谈吧!遇上这样的对手!咱们月照扛不住啊!” “是啊!幸亏当日咱们没有站出来力挺丞相,要不然沈安怕是也不会放过我们了!” 沈安人不在大殿,众人却听到这个名字,便不寒而栗。 这时,月照皇帝在太子和蔺茯苓的陪同下,缓缓走了出来。 “启奏父皇,如今和谈期限已过二十余天,儿臣认为,此事不宜再拖,应尽早决断。”蔺茯苓站定之后,立刻拱手说道。qqxδnew.net 群臣微微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 公主全程参与了和谈的事情,而且明显是站在丞相等人对立面的。 沈安轻易的搞垮丞相等人,公主应该也是知道的。 现在公主趁着丞相不在,这是在痛打落水狗啊! 众人面面相觑,又纷纷敬畏的看了一眼蔺茯苓,赶紧站出来表态。 “公主所言极是!两国和议,已经拖延太久了,我月照大军孤悬大梁,也非长久之计!微臣以为,和谈之事,今日便要有个结果。”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众臣纷纷上奏之际,吵得热火朝天,谁也没注意到月照皇帝身旁坐着的太子蔺景天,阴翳的眼神中,渐渐浓烈的暴虐之色。 尤其是看向蔺茯苓的目光,冰冷且无情,丝毫没有姐弟之情,反倒是充满了凶厉。 月照皇帝揉了揉昏聩的双眼,环视了一圈。 刚刚在大殿后面,他听到了外面群臣的议论。 他昨夜听到蔺茯苓的回报,何尝不是和群臣一样震惊? 但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悬在头顶的原住民集团威胁,竟然在短短二十几天,便被沈安给化解了,他应该高兴。 但不管皇族和原住民集团之间的内斗如何,终究还是他们月照内部的事情。 沈安一个外人,打垮了他的丞相和一众大臣,这要是传出去,可并不怎么好听。 甚至于,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对于月照也是个威胁。 “茯苓,沈特使可在殿外?”月照皇帝问道。 “他在殿外等候传召!” “宣他进来!” 沈安很快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殿。 “大梁特使沈安见过月照皇帝陛下!”沈安拱手间,感受到了无数目光的注视。 有畏惧! 有仰慕! 有钦佩! 但,好像还有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 他抬头看去,端坐在龙椅下首的太子蔺景天,充满敌意的瞪着他。 沈安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心中却对今天能不能敲定和谈一事,犯起了嘀咕。 尧月理倒了,这个太子却好像又要作妖了? 不过正好,沈安想将蔺茯苓推向女帝的九五之位,太子这块绊脚石,也有必要搬走砸碎! “沈特使,和谈一事,你可有新的想法?”月照皇帝问道。 “回陛下,本使经过深思熟虑,除了之前答应的开通两国贸易,以及雪花盐的利润外,本使愿意从大梁酒坊再拿出两成的股份,送给贵国。”沈安笑着说道。 蔺茯苓已经拥有了大梁酒坊三成股份,这部分钱最后大多都会落入月照朝廷手中。 若是再给两成的话,若是以后独家拿下月照的酒水生意,大梁酒坊每年上缴给月照朝廷的利润至少在百万以上。 “沈特使为了两国和谈,真是大公无私啊!” 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 太子蔺景天朝月照皇帝拱手说道:“父皇,沈安所言,都是无稽之谈,什么雪花盐,什么酒水,都不过是虚言而已,他若是真有心想要和谈,为何只提两者的利润,却从不提两者的技术?” “儿臣绝不答应和谈,除非沈安愿意交出两者的技术,否则月照便会落入沈安的掌控之中,到时候我们月照过分依赖他的雪花盐和酒水生意,他却来个釜底抽薪,咱们到时候何去何从?” 他的话虽然有道理。 但此时群臣中,除了几个心腹外,却并没有多少人出言附和,大家的目光下意识的在蔺茯苓和沈安之间来回游走。 这让蔺景天怒火中烧,脸色一横,也不管现在所处之地乃是金銮大殿,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这些废物!” “难道都哑巴了吗?” “沈安贼子不过是个大梁人,你们难道想让整个月照被一个大梁人牵着鼻子走吗?” “本宫……” 蔺景天起身就要冲下台阶,这时月照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剧烈咳嗽起来:“给……朕闭嘴!” 第338章 蔺景天的预谋 “父皇!大梁人重文轻武,打仗不行,玩着勾心斗角却是一流,自从沈安出现在江淮之后,咱们百年大计便彻底被他打乱了,如今又把我们月照搅得一团糟,你怎么可以继续容忍他!” 蔺景天脸色通红,已经彻底爆发了。 声音好似喉咙里有一颗惊天雷般,吼得大殿中不停回荡。 就是月照皇帝把龙案拍得哐哐作响,也没能打断他的话。 “来……来人,太子又生病了,给朕将太子带走!立刻带走!”月照皇帝手按着胸口,身体不停起伏。 禁军立刻跑了进来,但面对蔺景天也不敢硬来。 蔺景天一甩袖子,暴虐的用手指着沈安:“沈安,本宫不会让你得逞的!你给本宫等着!” 说完,拂袖而去! 月照皇帝气得不行,蔺茯苓好生安抚才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朝沈安说道:“沈特使,让你见笑了。至于和谈的事情,朕便交于茯苓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再反对。” “谢陛下!陛下此举乃是两国之幸,百姓之幸!” 沈安抱拳,心中的石头落下不少,但却还没有彻底落地,看了一眼蔺茯苓:“公主,此事还望尽快草拟出和谈诏书。” 蔺茯苓秀眉微拧,随即脸色一正:“和谈一事旷日持久,但所涉乃是国家大事,不可轻慢,钦天监着即挑选黄道吉日,御书台今日下朝便草拟和谈诏书。” 这时候,没人再开口反对了,领了任务的钦天监和御书台大臣,立刻出班拱手。 而太子蔺景天其实并没有走远,躲在金銮大殿的后堂,听到这话后,才愤而离去。 回到府中,蔺景天将书房中的东西砸了个乱七八糟! 太子洗马安福豪皱眉走了进来:“太子,你这脾气真的该收敛收敛了!” “收敛个屁!该死的老头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还有那个烦人的蔺茯苓!等着吧!等本宫登上皇位,定要废她武功,将她嫁去西魏!” 蔺景天骂骂咧咧,恨得咬牙切齿! “我的太子啊!”安福豪吓了一跳,这话岂可乱说,他赶紧将书房的门合上,小声说道:“你可千万别着了公主的道啊!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中,怕是储位都不保啊!” “什么意思?”蔺景天顿时一愣。 倒不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而是安福豪刚刚说的别着了公主的道。 “哎!太子难道没感觉到你的地位如今已受到了威胁吗?”安福豪压低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口:“咱们皇族从月照建国以来,便和原住民集团内斗百年。” “如今公主借助沈安,将尧月理及原住民集团打垮,甚至可以说连根拔起,今日朝堂上,那些忠于皇族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对公主随声附和?” “陛下的态度也讳莫如深,但从陛下支持和谈来看,便也有了明显的倾向性!这就是一个危险信号啊!” “你是说,老头子有可能把皇位传给她?”蔺景天稍稍冷静了一些,脸上写满了惊诧。 月照本就是传承于中原文化,但是经过千百年的演变,也出现了一些新思潮。 女性的权利比起中原的大梁等国家,要高出许多。 否则老皇帝也不会给蔺茯苓这么大的权利,负责协助和谈。 再说了,月照建国以来,女皇帝虽然极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安福豪重重点了点头:“若是陛下执意如此,以蔺茯苓促成和谈平息一场举国之战的功绩,再加上彻底打垮原住民集团的声望,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而且,太子殿下,我看陛下垂垂老矣,今日又急火攻心,或许时日无多了!” “万一突然宾天,如今皇族大军远在江淮,而公主手中却控制这禁军,还有红莲教众和群臣认可,怕是帝位便要落于她手了!”安福豪忧心忡忡的说道。qqxδnew.net “她敢!真以为本宫的太子卫率是吃干饭的吗?”蔺景天暴怒说道,脖颈的青筋毕露,不停跳动。 他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用力的砸在桌上:“既然她想跟本宫斗,那就别怪本宫不讲姐弟情义,对她不客气了!立刻传丁文来见我!” 安福豪没有动,拉住蔺景天说道:“太子千万不要冲动,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我们要先将公主手中的禁军和红莲教众调离皇宫才行。” 蔺景天问道:“你可有良策?” “最近御书台不是接到南郡太守的奏报,说是南郡饥荒所致的暴民正在围攻各个县城,想要朝廷派兵增援吗?” “太子只要以平叛为由上奏,力主朝廷出兵,为免公主起疑,太子还可提出亲自带兵出征,再找机会偷偷回城。” “到时候月照城中空虚,便只有咱们太子卫率一只人数过万的力量,就算公主武艺高绝,也绝对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另外,太子千万不要忽略了尧月理那群人,如今群臣倒向了公主,此事过后,说不定群臣中会有些逆反之人,这个时候我们便要利用尧月理他们的力量压制和抗衡。” “而且他们虽然垮台,但毕竟是月照宦海的老人,在各地还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我们可以利用他们联络各地的官员。” 安福豪似乎早就有所计较。 又或许是他看穿了主子的心思,因此随时都在当下的一刻做准备。 “好!”蔺景天咬了咬牙答应下来:“立刻派人去请尧月理他们,就说今夜本宫要在荟春阁和他们叙叙旧。但为免走漏风声,该安排的一定要安排妥当!” 第339章 谋划逼宫 安福豪也知时间紧迫,应了一声后,没有丝毫耽搁,立刻跑了出去。 入夜之后,蔺景天悄然进入了荟春阁。 “太子殿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沈安贼子骗光了我们所有家产,太子殿下做主啊!” 原住民集团的人,看到他出现,纷纷跪倒在地,哀嚎一片。 天下钱庄虽然还没上门逼债,但大局已定,他们此时便像是沈安的俎上之肉,随时等着人家来切割。 尧月理仿佛一夜间老成了耄耋之年,须发全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低头喝着闷酒。 安福豪走到他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丞相大人何必如此,说不定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听到这话,尧月理双目一亮:“安大人此话当真?” “当然!”蔺景天接口道:“你们的田契和房契确实落在了沈安手中,但沈安却还在我月照!” “只要他一天没离开月照,便还在本宫的掌控之中!” “本宫也绝不会让他有离开的机会!” 众人沉默了下来。 太子这话什么意思? 陛下都已经答应和谈了,钦天监那边也放出了消息,三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届时会举行和谈签约庆典。 难道? “太子什么意思?莫非想效法前人?”尧月理手中酒杯颤抖,撒了一桌。 “效法什么前人!本宫要做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蔺景天大言不惭的说道,随即直奔主题:“本宫会在三日之后的签约庆典上,发难逼宫。” “到时候我不仅要登上帝位,还要北联西魏,南合安南,携郑家彻底占领江淮!并和诸国彻底肢解整个大梁!” “只需要再给本宫几十年,以本宫的雄才伟略,以江淮富甲一方的资源,月照很快便能成功入主中原,六合八荒!” 他的这一番话,让人听得尴尬不已! 真是个雄主还好,可谁不知道太子什么德行? 脾气暴躁且冲动无脑,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身后还有一个智囊团,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蔺景天身旁的安福豪,不用说,这些话肯定是安福豪教太子说的。 尧月理却并不在意这话的出处,如今原住民集团陷入死地,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打算放过。 或许这又是赌徒心态上涌了! 家产和根基都已经押上了桌,自己这些人的性命又何尝不能赌一赌呢? 事到如今,放手一搏吧! “太子殿下,我们若是愿意效忠你,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尧月理狠下心,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蔺景天一看他如此爽快的答应,顿时一喜,刚想开口,安福豪拉住他抢先说道:“丞相大人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继续托病不上朝,然后秘密联络各地好友即可!” “但不管怎么样,切记保密!另外,留下几个人在朝堂上,看太子眼色行事,随声附和!” “太子殿下,可否容我等考虑一下?”尧月理微微一怔。 “可以!”蔺景天和安福豪异口同声,主动退出了房间。 尧月理沉吟片刻,太子提出的要求,确实很简单,但却透着对他们的不信任。 他相信太子这边已经有了全盘部署,只是为免节外生枝,才想安抚住他们这些原住民集团的官员。 不过经历了和沈安博弈的事情后,他变得谨慎了一些,尤其是他更看重之前便有所揣测的马云飞。 他回头看了一眼马云飞,想问问他的意见,可是马云飞人虽然在,脸却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尽管如此,尧月理还是开口了。 “马大人,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的看法重要吗?”马云飞惨然一笑,摇了摇头:“哎!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家了!” 他说完便起身,喝了不少酒的身子歪歪扭扭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扭头说道:“沈安若是如此容易对付,我们又何至于此?” “而且欺君之事不可言,你们好自为之吧!” 马云飞已经心灰意冷! 可又不忍真的看着尧月理等人飞蛾扑火去送死! 想谋朝篡位,那就必须对付蔺茯苓,而蔺茯苓背后便是沈安。 沈安会如此轻易的让太子得逞? 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呢!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粗暴的手捏住了他的肩膀。 “既然来了,今天谁也不能走!” “否则!死!” 蔺景天冷漠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 这些人答应了他,大家同座一条船了,他自然会放他们自由离开。 可现在冒出一个不愿意上船的,他怎么可能让马云飞离开? “太子殿下,你别误会!马大人他不是这个意思!”尧月理赶紧做起了和事佬。 而安福豪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他附身在蔺景天耳边低声道:“现在杀人,不是明智之举,先留下他,等事情结束再说也不迟!” 蔺景天脸上凶厉一闪而过,用力将马云飞推回屋内,扫了一眼原住民集团众人,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些许。 “丞相大人,看好你的手下!” “有句话本宫不得不提醒你!其实本宫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本宫约你们来,不是因为你们有什么用,而是看你们是被沈安打垮的,想让你们亲眼看看本宫是如何弄死沈安的。” “你们若是好好配合我们演好这场戏,让我们的计划更顺利一些,本宫保证你们和以前一样荣华富贵。” “可如果你们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第340章 想不想做女皇帝 与此同时,沈安从月照朝堂下朝后,和荣锦瑟完成了一小时的“造人计划”,神清气爽。 再加上成功打垮原住民集团,值得庆祝。 他和手下们围成一桌,正在开怀畅饮。 “沈安,如今和谈已经成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大梁?”荣锦瑟紧挨着沈安,一双美眸却从未离开过沈安左手边的蔺茯苓。 原本沈安心疼她,不想让她下来,可听到蔺茯苓也会来,荣锦瑟说什么都要重新梳妆。 “还不知道!而且和谈的事情,还要拖上几天,恐怕会节外生枝!”沈安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皱着眉头低吟。 一旁的蔺茯苓,刷了一下看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薄怒,敏感的说道:“你什么意思?怪我拖延了三天时间吗?” 她本不是一个小气的女人。 但也不知为何,此时却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话便冲口而出了。 或许…… 她说完便低下头,眼角余光扫过荣锦瑟紧紧拉着沈安的胳膊。 哎! 人家郎情妾意,蔺茯苓啊蔺茯苓,你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啊! 沈安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荣锦瑟,生怕她也发现什么。 还好她因为沈安刚刚的话,正在生闷气,没空细看。 沈安长舒了一口气:“公主千万别误会,我担心的是你弟弟。” “今日早朝上,他的眼神你可能没有注意,我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对你我都起了杀心。” “他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签订契约的。” 蔺茯苓柳眉紧蹙,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本宫是个女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的道理,作为皇族后裔,她比其他人更有感触。 月照虽然也有传位给女子的先例,但也是积极罕见,尽管她再有能力,可终究只是个公主,几乎不会在皇位争夺上对太子构成多少威胁。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帮助皇族打败尧月理他们,是不是女人,还重要吗?”沈安反问。 “你现在就是他登上帝位的最大阻碍!甚至会以为你想成为月照的第二个女皇帝!” 有些事情,性别很重要,尤其是在皇位继承这等大事上。 但此时的月照国,谁敢忽视蔺茯苓这个女人呢? 红莲教圣女,掌控着数千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 又兼任禁军首领,控制着拱卫皇宫的武装力量。 而且打败实力强大的原住民集团,声望更是一时无二。 若是蔺茯苓若是真的觊觎帝位,恐怕还真没几个人能拦得住。 “可是……如果他想阻止和谈的话,你会怎么做?”蔺茯苓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 女皇帝? 多么诱人的一个词啊! 她从没想过,要跟弟弟去抢皇位,即便是眼下蔺景天已经对她有了杀意。 “公主这话问的就有些奇怪了!”沈安耸了耸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 “总不能他想杀我,我还得退避三舍,任由他欺负吧?” “我做不到!” “不过他现在到底会怎么做,我还不清楚,然而这并不重要,只要他敢出手,他便会是下一个尧月理。” 这话如果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恐怕谁都会以为他在吹牛。 蔺景天那可是堂堂的一国太子! 但说这话的人是沈安,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蔺茯苓紧咬红唇:“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能不能留他一命?” “不是我能不能,要看他自己给不给自己留后路!”沈安模棱两可的说道。 蔺景天的一切,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不过性格暴虐,他是能肯定的。 这种人,很危险! 蔺茯苓手扶门框,微微颔首:“本宫知道了,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本宫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弟弟的结局。 储位不保,甚至身死魂消! 虽说她和蔺景天不是一母所生,但小时候,他也叫过自己几年姐姐。 只是长大之后,越发暴虐,像是变了一个人。 沈安没有再开口,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仁慈,绝不能给敌人! “徒儿,你是不是太绝了?公主要生气了,你还是赶紧追……”秦二郎一看气氛不对,插嘴说道。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一只鸡腿砸在了脸上。 酒桌上的氛围,也因此再次活络起来,欢声笑语中好像完全忘了刚刚略显沉重的话题。 酒过三巡,沈安微醺,又拉着荣锦瑟回房造小人了。 一番云雨后,荣锦瑟手指轻柔的在沈安胸膛上滑动:“你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公主吗?你就不怕公主以后会不理你?” “放心吧!公主比我更了解自己的弟弟,只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而已。”沈安抓住他的柔荑。 “看来你对她挺了解的吗?”荣锦瑟撅了撅嘴,心底忍不住泛起醋意。 没想到沈安突然一个翻身,按住了她,贱兮兮的笑道:“其实我对你还不太了解!让我再深入了解一下吧!” 屋内,风光再次旖旎…… 次日早朝。 尧月理和原住民集团的人,大多数依然按照计划托病没有上朝。 有人上奏:“启奏陛下,南郡太守郭少阳再次发来塘报,称饥荒暴民多次进攻各个县城,如今各地告急,请求朝廷增兵。” “增兵?”月照老皇帝迟疑了一下,转头想询问蔺茯苓。 现在大军还在江淮,国内能调动的兵力不多,只有禁军还有些余力可为。 看来这个重担又要落在女儿身上了! 蔺景天抢着说道:“父皇,此事不能再拖了!儿臣愿意亲自领兵出征!保证旬月便可彻底平息民乱!” 话音刚落,早已经安排好的大臣立刻站了出来,其中便有原住民集团的官员。 人已经上了赌桌,那就只有孤注一掷了! “太子为国为民,主动请缨!实乃我月照之幸!万民之幸!” “微臣附议!太子若是亲征,大军必然振奋!所到之处定可以势如破竹!”仟韆仦哾 “微臣附议!不过东宫的太子卫率不擅长野战,微臣以为禁军晓勇,堪此大任!” 月照皇帝闻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儿子终于懂事了! 还知道主动挑起担子了! 老皇帝心中一喜,便没有多想:“准奏!从禁军点齐一万人马,即刻启程赶赴南郡平乱!” 第341章 风雨飘摇 蔺茯苓美眸闪动。 她这个太子弟弟转性了? 如果按照沈安所言,他此刻不是应该在和谈一事上发难吗? 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亲率大军出征呢? 看来沈安算无遗策,也有失误的时候啊! 思忖片刻,她交出了禁军的兵符。 早朝结束后,便第一时间赶赴大梁酒坊。 “公主,这么早就来找老大吗?他还没起床呢!”薛万春迎上去说道。 “没事,本宫在院子里等他!”蔺茯苓说着便走进了后院,如同回家一般随便,走到沈安门前,抬手就要敲门。 正好这时,房门打开,一股云雨过后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开门的却不是沈安,而是一脸红润的荣锦瑟。 随后还听见沈安发出的慵懒声音:“娘子,这么早出门干嘛?再一起睡会啊!” 听到这话,双目正好对视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脸色蹭的一下红了。 荣锦瑟尴尬一笑,却立马收敛起来,朝屋里喊了一声:“沈安,快起来!公主来了!” 蔺茯苓赶紧转身背对着房门,脸上神色变幻,乌黑的双眼中,充满了失落。 沈安从屋内走了出来,身上的衣物凌乱,厚实的双肩露在外面,伸了个懒腰靠在门框上,戏谑的看着蔺茯苓,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道:“公主这么一大早来,是想请我们吃早饭吗?” “本宫皇弟根本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他今天不仅没有再提和谈的事情,而且主动请缨带兵出征南郡去了!” 蔺茯苓贝齿紧咬,双峰不停起伏,却还是强装镇定的说道。 沈安闻言,微微一愣。 难道自己看错了? 这个暴虐的皇太子,虽然对他充满了敌意,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挺靠谱的? “南郡那边出什么事了?用得着他一个太子亲自带兵打仗吗?难道朝廷没有其他武将了吗?”沈安疑惑不已。 听说过皇帝御驾亲征的,但太子亲征的却极为罕见。 对于历朝历代而言,储君是一国的根基和未来,轻易不能出事的,否则便会动摇国本。 “这……” 沈安一句话问到了蔺茯苓的难处,这一点她还真没想过。 被点破后,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弟弟为何要亲征呢? “再问一个问题,太子亲征是率东宫卫率去的吗?”沈安看她一下子回答不上,似乎发现了些许端倪,追问了一句。 蔺茯苓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黛眉难舒的转身,浓墨双眼扫过荣锦瑟和沈安,随即躲闪到一旁。 她说道:“不是!东宫卫率不善野战,父皇让他率禁军前去的。” “那就对了!你的太子弟弟恐怕另有所图!”沈安已经穿好了衣物,双手背在身后,走进了院子。 他在院中来回踱步,沉吟半刻。 “南郡的灾荒我也略有耳闻,虽然严重,但暴民不过万人,以南郡的府衙兵力,完全能够应付。” “虽然你说东宫卫率不善野战,但暴民攻击的大多是县城,所以即使太子领兵前去,也绝不会依靠野战取胜。” “你父皇昏聩,一时间想不到这些,才会让太子领禁军前去,或许太子便是早就猜到了这点。” 蔺茯苓美眸转动,皱眉呢喃,脸色瞬间一变:“你的意思是,本宫皇弟故意调开禁军,想利用皇城空虚的时候……逼宫?” 沈安没有开口,微微颔首:“你觉得还有其他可能吗?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太子皇弟出城之后,定然会很快返回月照城,潜伏下来,等候时机!” “不可能!本宫皇弟虽然冲动暴虐,但绝不会作出如此大逆之事!”蔺茯苓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你信不信,这都是最有可能的事实,我不可能拿自己和手下的性命开玩笑,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一定会有对应举措的!”沈安说道。 他一眼便看穿了蔺茯苓的心思。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话,而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毕竟那是她的弟弟! “你想怎么办?”蔺茯苓冷静了下来。 “你比我更了解你弟弟,所以他的事情,最好还是你自己盯着。”沈安伸手抹了抹脸,一大早听到这样的消息,实在开心不起来。 他继续说道:“你的太子弟弟算不上聪明人,这种调虎离山的计策,他恐怕想不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尧月理他们肯定也参与了其中,我也会派人盯着尧月理这边。” 蔺茯苓点了点头,默认了沈安的做法。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今日早朝上,为太子说话的人当中,特别卖力的几个,好像就是尧月理的手下。 沈安竟好像身在其中一般,看穿了其中的关联。 这个男人为何总是让人意外? 可惜……却已经有了其他女人!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还在门口站着的荣锦瑟,神情落寞的转身:“既然如此,本宫就先回去安排吧!” 沈安也没有挽留,等她离开后,立刻把心腹几人都叫了过来。 “小路,派人日夜监视丞相府,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二郎、吉英,你们两人从现在开始,停下手中所有事情,召集兄弟们找个地方操练起来。” “万春,酒坊的事情,这段时间你要多辛苦一点,把他们甩下的担子都挑起来。” 接二连三的命令从沈安口中蹦出。 把沈小路等人听得一头雾水。 尧月理他们不是已经被打垮了吗? 怎么好像变得更加严重似的! 心中虽然疑惑,但几人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便各自按照沈安的命令去做了。 第342章 晓之以理 与沈安紧锣密鼓的安排一样,原住民集团的官员,也大多都离开了月照城,分赴月照国各郡中。 但作为原住民集团的核心成员、首席幕僚的马云飞,却被人软禁在了丞相府的后院之中。 两日后的夜里。 “云飞,你何必如此呢?太子的调虎离山计,已经成功,派出去的人,也秘密联络了所有郡守,都承诺会站在太子这边,咱们用不了多久便可以东山再起了!” “到时候,罪魁祸首沈安也会死在我们手中,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尧月理坐在满脸愁容的马云飞对面,不停劝解道。 “丞相大人,就算沈安死了又怎么样?就算太子登上皇位又怎么样?” 马云飞摇着头,唉声叹气。 想的时候,总是那么美妙,做的结果,却可能是惨不忍睹。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为什么丞相大人就是看不明白呢? 而且太子所为,乃是子反父、臣逆君! 这等大逆不道之举,作为一个读书人,马云飞十分不耻! 他惨然一笑:“太子赢了!我们这些人是帮凶,是天下人唾骂的千古罪人!输了,我们的下场只会比太子更惨!丞相大人以为我们会东山再起,在我看来,却是万劫不复!” “马大人!”尧月理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如今我们已经是万劫不复了,又怕什么呢?亏老夫以前对你十分看中,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懦夫!” 说完,他拂袖而去,重重的将房门关上。 “死死地盯住他!老夫一定要拿着沈安的人头,告诉他谁对谁错!” 临走时,还不忘跟门口的两个守卫叮嘱一句。 可就在他离开不久,一道黑影从窗户翻身而入,直接捂住了马云飞的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影便将他夹在胳膊下,跳出了丞相府。 “你们是什么人?”马云飞神色慌乱的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看着眼前的蒙面人紧张问道。 蒙面人缓缓扯下面巾,露出一张让他又恨又怕的脸。 正是沈安! “马大人别来无恙!”沈安拱手说道。 “你要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刚刚在窗外听马大人之言,也算忠义之士,才想将你救出苦海!”沈安淡然开口,将马云飞从地上扶了起来。 之前沈小路派人日夜监视丞相府,起初并没有什么异样。 今天原住民集团的官员,却密集的进入丞相府。 而且商议事情的厅堂外有重兵把守,根本无法打探到任何消息。 沈小路亲自去了一趟后,发现原住民集团的核心人物马云飞竟然一次面都没露过。 回报沈安后,沈安立刻从中看出了蹊跷,连夜摸进了丞相府,好巧不巧正好听到了尧月理和马云飞两人的对话。 他正因为还未能洞察太子的阴谋,自觉焦头烂额,听到这番话后,顿时看到了希望,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马云飞掳来了。 这个突破口,他一定要撬开! “你不要以为这是救了我!你也别指望我会出卖什么消息给你!”马云飞梗着脖子,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很好!”沈安双手击掌,口中叫好,反问道:“马大人所言的出卖,是指尧月理吗?还是太子蔺景天?” “这……你到底什么意思?”马云飞一时语塞。 他还不清楚沈安抓他来的意图。 但他并不傻,也听得出沈安话中有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马大人,子反父可有道理?”沈安戏谑说道。 “你怎么知道?” “回答我的问题!子反父可有道理否?”沈安突然脸色一正,表情严厉,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马云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道:“没道理!” “既然马大人知道没有道理,那为何还要助纣为虐?难道你效忠的是尧月理和太子,而不是当今月照皇帝陛下吗?难道这是为人臣子所为吗?” 沈安咄咄逼人的贴近他的身旁,虎目圆睁死死盯着对方的双眼。 马云飞心中有愧,立刻将眼神闪躲到一旁,不敢直视沈安。 是啊! 这是为人臣子所为吗? 虽然他属于原住民集团,但读书人的思想中,天地君亲师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 往日和皇族斗,也不过是为了族人的利益。 可真要走到反叛这一步,他是不愿意的! “马大人,如今月照面临的很有可能是灭国之祸!” “你以为阻止和谈便能保住你原住民集团的利益吗?” “大梁铁骑真若是全力出击,你以为月照真的能挡得住吗?” “就算大梁不发兵攻打月照,到时候忠于皇帝的势力和太子大打出手,百姓流离失所,月照支离破碎!”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如今和谈曙光近在眼前,太子却为了私利,想要谋夺帝位,继续与大梁对抗,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难道马大人还要继续追随?” 沈安的嘴,此时如同机关炮一样,抑扬顿挫的噼里啪啦开炮。 说得有理有据,义正言辞! 把马云飞说得脸色时青时白。 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沈特使,你身为大梁特使,不是正希望我月照内乱吗?” 沈安摇了摇头:“此言差矣!我奉大梁皇帝之命,前来和谈,是为了让两国恢复和平!” “月照内乱,当然是我大梁喜闻乐见的,可这并非我的任务!忠君之事,便是要为君解除当下之忧!” 马云飞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不得不说,沈安的话打动了他! 更让他深为触动! 好一个忠君之事,解君之忧! 这应该是天下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吧! “太子明日将在和谈庆典上,率东宫卫率逼宫!并杀死公主和你!” 马云飞看向沈安的眼神,多出了一丝异样的色彩,咬牙说道。 沈安心中一惊,这么快吗? 他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夜色,已经二更天了,再过几个时辰便要天亮了。 如今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必须抓紧时间部署! 第343章 策反马云飞 他朝着马云飞拱手说道:“我替月照百姓谢过马大人的弃暗投明!为免尧月理等人察觉,我会将马大人送回丞相府,希望马大人对今夜之事守口如瓶!” “嗯!”马云飞点头答应。 他已经背叛了尧月理,绝不可能再多说什么。 否则岂不是便成了反反复复的三姓家奴? 这个骂名他背不起! 沈安不再多言,将马云飞偷偷送回后,立刻召集手下和蔺茯苓在大梁酒坊集合。 “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啊!”秦二郎满腹牢骚,靠在椅背上耷拉着脑袋嘟嘟囔囔。 “老大,是不是马云飞招了?”沈小路几人之中,唯一知道沈安去干了什么的。 这个时间,老大召集人手过来,肯定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今夜荣锦瑟没来,坐在沈安身旁的蔺茯苓放松了不少,但对于沈小路的话,却充满了好奇:“马云飞?你们抓了他?” “没有!”沈安摇头,直奔主题,朝蔺茯苓说道:“时间紧迫,过程我就不讲了,公主你有没有办法将我的兄弟都安排进宫?” “目的呢?”蔺茯苓神色一变,挑眉问道。 上次她回去后,立刻派人到禁军中查探,并没有发现太子的异样,让她对沈安的猜测多了许多怀疑。 沈安现在竟然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他手下好几千人,而且各个都是军中的精英。 送这么多人进宫有什么目的? 难道想颠覆月照朝廷? “你的好弟弟啊!他明天会在和谈庆典上,率领东宫卫率逼宫,并杀死你我二人!”沈安冷哼一声。 “马云飞说的?”蔺茯苓闻言一脸的难以置信。 沈安重重点头答道:“我已经收服了马云飞,他已经把太子和尧月理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事态紧急,希望公主不要再犹豫了,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我的兄弟们都进入皇宫?” 蔺茯苓并没有立刻答应,低头思忖起来。 一两个人也就算了,打扮成太监便可以混进去。 但四千人不是个小数目,怎么可能偷偷摸摸的把人送进去? “这么多人肯定混不进去的!”蔺茯苓实话实说。 “最多多少人?” “顶多五百左右!” “行!五百就五百!”沈安也知道蔺茯苓为难,朝秦二郎说道:“你现在就回去,挑选五百个厉害的兄弟,跟公主去皇宫!” “小路、万春、吉英!你们三个带着剩下的兄弟分别在皇城外面乔装等着,看到信号,务必尽快杀进皇城!” 秦二郎一听有仗打,立刻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拍着胸脯:“徒儿你别瞎忙活了,有我和五百勇士在,保准你没事!” “滚!装什么装!”沈小路一把推开他:“老大,让我跟你去皇宫吧!我轻功好,就算打不过,也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也去!老大对我有知遇之恩,恩同再造!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老大,我武功是最差的,但论起打仗,他们几个都是外行,只有我才有经验!” 几个人在打架方面,都差不多德行。 争来争去,把沈安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瞬间给打破了。 蔺茯苓表情复杂的看着几人,等他们闹够了,才跟着秦二郎去了作坊那边,点齐五百人去了皇宫。 路上,她忍不住的问道:“你跟沈安是师徒?可本宫怎么感觉你更像他徒弟,你和他们一样都很崇拜他!” “瞎说!师傅就是师傅,怎么可能徒弟像师傅?而且公主你后面这句也只说对了一半!”秦二郎说到这里,眼神幽深了许多,似乎勾起了很多回忆。 蔺茯苓问道:“为什么说本宫只说对一半呢?” “我们确实很崇拜沈安,但我们远不止是崇拜他,而是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因为他真的把我们当兄弟!” 秦二郎打开了话匣子,添油加醋的描述起在京城和落霞山的事情。 蔺茯苓听到惊天雷的事情,表情已经震惊得难以复加! 木炭、硝石和一些简单的东西,竟然就是天雷滚滚的真相? 这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不过秦二郎也不傻,没具体说怎么制作天雷滚滚,只是顺便提了一嘴材料。 这边蔺茯苓更震惊的是,落霞山一战,沈安身为主帅,竟愿意当殿后的那个诱饵。 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蔺茯苓不由得想起当日金陵城外破庙一战。 那时候的沈安好像也是宁可身陷危险,也要孤身一人抗敌,好让荣锦瑟他们先行离开。 有情有义,还聪明绝顶! 这样的男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一想到他有了荣锦瑟,蔺茯苓心底就忍不住泛酸。 “公主!城门到了!” 秦二郎粗枝大叶,再加上天色浓墨,压根没有去注意她的表情,只是看到巍峨的宫门,表情严肃。 “什么?沈安怎么可能到了?”蔺茯苓神情恍惚,把城门两个字听成了沈安,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才发现自己听错了。 脸色瞬间一红,尴尬的将头侧到一旁:“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宫去安排!” 她本是皇宫的禁军头领,守卫宫门的士兵看到她走过来,脸上诧异一闪而过,立刻施礼问道:“参见公主,这么晚还要进宫吗?”qqxδnew.net 在其他人面前,蔺茯苓公主的气势,立刻显现出来。 她目不斜视,冷冷回道:“明日和谈庆典,事关重大,如今禁军大部离开,守卫空虚,本宫率红莲教众前来,以策万全!” “原来是这样!公主请!”守卫一听,立刻放行。 以前蔺茯苓隐藏身份,现在谁都知道红莲教相当于公主的私兵。 次日清晨。 月照城四处张灯结彩,尤其是正对皇城的月神大街,左右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终于盼到这一天了,我的大儿子还在大梁打仗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若是再打下去,怕是我小儿子也保不住了!” “幸亏我生的都是女儿,要不然恐怕也会跟你一样四十岁白头了!不过这个沈安还真的挺厉害,听说他是打垮了丞相大人才逼的皇帝同意和谈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他再厉害也不是咱们月照人!” “不是月照人咋了?只要不打仗,我大儿子就能回来,一家团聚!” “是啊,更何况你想想是谁给咱们带来了物美价廉的酒水?谁给咱们开个钱庄还给利息的?” “听说他还会给咱们带来廉价的雪花盐!沈安就算不是月照人,我也佩服他!”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沈安的队伍,已经来到了皇城门口。 早已经等候的官员,竟然是曾经到大梁酒坊闹过事的宋元,他看到沈安后,冷笑说道:“沈特使今天可有点姗姗来迟啊!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管得太多了吧?”沈安白了他一眼,径直顺着门洞走了进去。 “你不要太得意!一会看你怎么死!到时候我定要鞭尸三百下,将你挫骨扬灰!”宋元这次忍住了,没有跟沈安计较,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一歪,表情凶厉的喃喃道。 第344章 太子逼宫 皇城内。 一座并不算雄伟的祭坛上,摆放着三牲六畜和香烛。 月照皇帝还在焚香祷告,沈安扫了一眼四周的月照文武百官,面无表情。 好几天没有上朝的尧月理等人也在其中。 他们交头接耳,不时还看向沈安,投来充满敌意和杀气的目光。 “沈安还敢来,证明太子的计划成功了!” “哼!他害的我们这么惨,等会定要让他千百倍的还回来!” “一定要让太子将沈安交给我们处理,绝不能让他轻而易举的死了!” 尧月理听着众人议论,脸上也闪现出许久未见的色彩。 憋屈了这么久! 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他主动走到沈安身前:“小子,你确实很厉害,不过这里是月照,你是斗不过老夫的!” “丞相大人一夜白头,说不定随时便会极乐飞升,小可自然是比不了的!”沈安冷冷回道。 “哼!哈哈!还是那么的伶牙利嘴!你等着吧!老夫倒要看看谁先死!”尧月理一看嘴巴上占不到便宜,轻笑两声站回自己的地方。 回头看了一眼宫门所在的位置,太子怎么还没有来。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沈安转头朝蔺茯苓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你的人已经混在太监当中了,不过就凭这些人,真的能挡得住东宫卫率上万大军吗?”蔺茯苓脸露忧色,她看了一眼已经朝天最后一拜的月照皇帝。 父皇还蒙在鼓里! 一会若是知道亲生儿子要造他的反,会不会气死过去? 到时候沈安的人抵挡不住,她是先救父皇,还是救沈安呢? “我的兄弟们,能在落霞山以区区万人,挡住你们月照大军的进攻,为何这里不可以?”沈安毫不在意。 秦二郎的五百人,其实只要抵挡一时,等到沈小路他们攻入皇城,以他手下的四千人对一万东宫卫率,他绝对有必胜的信心。 这时,月照皇帝所有的流程走完了,正要起身宣布仪式开始,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嚣的马蹄声。 “圣听蒙蔽,本宫清君侧来也!” “闲杂人等速速退开!挡我者死!” 太子蔺景天一马当先,身后跟随的东宫卫率立刻将祭坛团团围住。 月照皇帝一脸懵逼,看着蔺景天问道:“太子你不是去南郡平乱了吗?” 蔺景天拒马回话,高昂头颅,开口便是一番义正言辞。 “父皇,你受姐姐蒙蔽,不分黑白,不明真相!” “致使堂堂月照朝廷,被沈安贼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更要订下城下之盟,向大梁委曲求全!实乃不明不智之举!” “为保我月照江山,保我万千子民浴血奋战换来的江淮之地,皇儿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定要斩杀沈安贼子,擒下茯苓公主,清君侧以正视听!” 他说完之后,不管不顾月照皇帝的惊恐,看了一眼站在百官首位的尧月理。 两人四目相对,尧月理看到眼下的局势明朗,立刻会意,往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公主蔺茯苓勾结沈安,先是立促和谈,妄图侵占我国在江淮获得既得利益。” “又在月照扰乱市场,几乎垄断了所有的酒水生意,为其后搜刮我民脂民膏做足了准备!” “凡此种种,皆是后患无穷!于我月照百姓不利,于我月照朝廷不利!实在是祸国殃民!” “恳请陛下,立刻终止和谈,擒拿沈安,治公主蔺茯苓之罪!” 说到这里,尧月理扑通一声鬼倒在地,须发颤抖,声泪俱下! 原住民集团也纷纷效仿。 “恳请陛下斩杀沈安,治公主之罪!” “陛下若是不答应,我等便常跪不起!” 顿时祭坛左右哭喊哀求声一片! 其他官员虽然没有随声附和,但看到身旁杀起腾腾的东宫卫率,都噤若寒蝉。 尧月理等人看似哀求,拼死上谏。 可谁特么的见过带着兵马到皇帝面前上谏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逼宫啊! 只不过为了最后一点脸面,才没有立刻上前将祭坛上的皇帝拉下马。 蔺景天挥了挥手,众人立刻止住声息。 他翻身下马,走上祭坛来到月照皇帝身前:“父皇,请恕儿臣甲胄在身,无法全礼。不过丞相及诸位大人所言极是,皇姐和沈安勾结,为祸月照,理应同处死罪!” 月照皇帝气得全身发抖,事已至此,他就算再糊涂,也明白自己儿子想要做什么。 “你这个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茯苓是你亲姐姐!” 月照皇帝此时好像连咳嗽都不记得了,激动不已的拉着蔺景天:“皇位朕可以让给你,但……” 话没说完,蔺景天猛地一甩手,月照皇帝老态龙钟,哪里吃得起这么一推,滚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哼,晕死过去。 “父皇!” 蔺茯苓刚想冲上前去,几杆长枪抵在身前,恨得她咬牙切齿。 以她的身手,身边这几个小杂兵当然挡不住她,不过她清楚沈安的全盘计划。 此时还不是动手的最好时刻,沈安和她都在等。 等沈小路他们的援兵到! 祭坛上,几个太监立刻跑了过去,查看了一下月照皇帝的伤势,悄然退到了一旁。 沈安嘴角微微翘起:“公主,我说的没错吧?你这个弟弟连亲爹都可以下手,他是绝不会放过你吧?” 蔺茯苓咬着牙,眼神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不见,嗔怒道:“你给本宫闭嘴!” “你们倒是很有情趣!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这里打情骂俏!” 蔺景天在祭坛上绕了个圈,站在两人面前,趾高气昂的说道。 此刻! 他拥有了梦想的一切! 站在了整个月照的巅峰! 从此再也没人可以对他颐指气使! 从此他便是一言九鼎的皇帝! 他还有更雄伟的梦想,他要率领月照,以江淮为跳板,将整个大梁踩在脚下,恢复中原文化尚武的风范。 “我的好姐姐!你可以去死了!”蔺景天阴冷的拔出佩剑。 尧月理这时也凑了过来,兴奋说道:“太子殿下……” 他没想到的是,口中刚蹦出几个字,便觉一道凶光扫遍全身,浑身下意识的不寒而栗。 “不不不,是皇帝陛下!”他赶紧改口,同时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蔺景天通体散发出的杀气,这才收敛些许,冷冷说道:“丞相乃是朕的肱骨之臣,无需大礼!你有何事,尽管开口!” 第345章 是谁死到临头? “臣……微臣和一些爱卿都曾倍受沈安贼子折磨,微臣恳请陛下,将这个贼子交给微臣等人处理!” 尧月理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忐忑不已,也不知蔺景天会不会答应。 “准奏!” “来人啊!抓住沈安,让丞相和诸位大人处理!” 蔺景天爽快的答应,冷漠的看着沈安,好像面前站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 听到这话,尧月理和原住民集团的人费腾了。 这段时间里,沈安就如同一道翻不过去的大山,始终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连气都喘不过来。 终于等到了这天! 他们可以手刃沈安了,他们要用最残忍的手段,一刀一刀的将沈安的肉割下来。 甚至有人心中升起生食其肉的想法! “哈哈!” 看着他们虎视眈眈的靠近,任由身旁东宫卫率拿住胳膊的沈安笑道:“我们大梁有句俗话,不知各位想不想听听?” “哦?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跟我们讲俗话?”尧月理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 沈安是不是想求饶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最恨的人,卑躬屈膝的求饶后,再亲眼看他死在自己面前。 这可比杀了对方还要更爽! “沈安,你是不是怕死,想要拖延时间啊?刚刚在宫门口你不是很嚣张吗?” “哈哈,拖延时间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死?不过诸位大人,若是沈安贼子肯跪在地上学狗叫的话,诸位给我个面子,一会让他痛快些如何?” 原住民集团其他人的想法,和尧月理差不多。 以为沈安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想看看有没有办法逃脱而已。 蔺景天也从祭坛上跳了下来,想看看这场好戏到底会怎么演! 沈安看到这一幕,眉头一挑笑道:“死到临头?” “我看你们才是死到临头!” “秦二郎何在?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和蔺茯苓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他迟迟没有动手,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他等待的可不是沈小路他们。 而是尧月理这些人的靠近! 擒贼先擒王! 他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将蔺景天和尧月理等人瞬杀。 “啾!” 一道响箭,在祭坛上空拔地而起。 站在祭坛旁边的那群太监,原本低着的头,同时抬起,脸上没有丝毫阉人的阴柔。 手起刀落,周围的太子卫率还没回过神来,瞬间倒下了一圈。 蔺景天和尧月理等人一脸惊愕。 不过月照尚武,蔺景天虽然暴虐无脑,但一身功夫却十分了得,他第一个回过神来,纵身一跃便跳回到祭坛。 “太子卫率,立刻上前擒拿逆贼!杀沈安者官拜三品,杀蔺茯苓者官拜四品,杀敌五人者官拜七品!”他大声吼道。 附近的太子卫率立刻如同潮水般冲了过来,和秦二郎的五百勇士战在了一起。 而尧月理等人却没有蔺景天那么幸运,他们都是族中年老之辈,就算曾经身手不错,也抵不过岁月的摧残。 沈安稍稍用力甩开左右的太子卫率后,一个健步落在了尧月理身前。 “不要……不要杀我!” “我输了!我投降!” “我们让你当皇帝!” 尧月理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瘫倒在地,不停往后退。 直到祭坛的土墙挡住了他的去路,便见沈安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刀落在了他的脖颈。 沈安不屑于和他多废话! 他可没心思去欣赏敌人死前的求饶! 不忠不义之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在惊恐无比的目光中,月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眼底染上一片血色…… 眼见沈安解决了尧月理,蔺茯苓这时也满身血污的走了过来,她刚刚已经收割了十余个原住民集团官员的人头。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祭坛上蔺景天和秦二郎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 但沈安的人,形势却不太乐观,毕竟人数相差太大,短短的功夫,已经倒下了上百号人。 “所有人听着,交替掩护,上祭坛!”沈安在落霞山,已经见过了更为惨烈的厮杀画面,没有丝毫慌乱,立刻命令道。 他的手下都标配有惊天雷,不过现在人挤人的厮杀,不敢使用,但若是登上祭坛,那就不一样了。 “公主,你去帮秦二郎,务必尽快拿下你弟弟!”沈安砍翻了几个靠近过来的敌人后,转头说道。 蔺茯苓微微一愣:“那你怎么办?你要最后一个登祭坛吗?” “放心吧!我死不了!”沈安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关切,嘿嘿一笑,用力搂住蔺茯苓的细腰:“我送你上去!” 蔺茯苓还想挣扎,可被沈安这么一抱,顿时好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只觉耳边一阵风起,人已经飞入空中。 再啰嗦也没有意义了! 她凌空双足一点,轻轻飘落在祭坛上。 “蔺景天,你数典忘祖!不忠不孝!今日本宫与你姐弟之情彻底断绝,拿命来吧!”蔺茯苓看到蔺景天,顿时火冒三丈。 “哼!该死的!你们以为就凭这么点人,就可以打败我上万大军吗?做梦!”蔺景天口中虽然说着狠话,但一脚踢开秦二郎后,却直接往反方向跑。 蔺茯苓的功夫,他领教过,根本不是对手。 若是再拖延下去,就算他的太子卫率最后将沈安等人全部斩杀,他恐怕也看不到那一刻了。 祭坛本就不大,他的身手和秦二郎不相上下,转眼便要逃了下去。 可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沈安竟然也登上了祭坛,手腕上的短箭暗器,噗噗噗接连射出数道,封堵了他逃跑的去路。 手下众人也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纷纷登上了祭坛。 形势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沈安等人,被祭坛下的上万太子卫率团团包围。 可祭坛上,蔺景天却又被沈安等人团团围住。 第346章 眼中钉 “沈安,你也是个人才!若是现在弃暗投明,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而且你我本非生死仇敌,你若是杀了我,你跑不了,你的兄弟也统统都要客死异乡!” “不如你我做一场交易,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和姐姐,还有这些兄弟!” “这对你来说,绝对是最佳的选择,因为你不一定能留得住我,但我的人,却一定可以杀死你!”qqxδnew.net 蔺景天一看形势不太对,但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瞬间错愕。 秦二郎从腰间掏出一面令旗,用力一挥。 手下们十分熟练的从腰间掏出惊天雷,点火后往远处的太子卫率中一丢。 “砰!” “砰砰砰!” 平地数道雷声响起,以惊天雷的落点为中心,方圆五丈之类,立刻唉声四起,倒下一片。 更让蔺景天绝望的是,宫门方向突然杀出了一队人马,他们的战阵前所未见。 三人一组,九人一班,快速的靠近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沈小路、薛万春和鲁吉英。 “义之所至,义不容辞!” “兄弟一心,不离不散!” 喊杀声震耳欲聋,竟好像是从一只巨兽口中嘶吼出来的。 被惊天雷震慑住的太子卫率,此时还没回过神来,惊愕之余,被沈小路等人杀得魂飞魄散。 “放下武器者免死!” 鲁吉英确实是久经战阵的百夫长,他一看敌军溃散,也不想多浪费时间,扯开嗓子喊道。 前锋营的士兵,也立刻呐喊起来。 恢宏的气势之下,太子卫率这些根本没怎么上过真正战场的人,哪里还敢反抗,纷纷丢掉武器,跪在一旁。 如此逆转,不过是在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怎么样?太子殿下,春秋美梦醒了吗?”沈安冷笑问道。 蔺景天面色惨白! “你……你早就识破了我的计策?” “哈哈!比你厉害的人我见得多了!跟我斗,你不够格!”沈安大笑起来,突然厉声吼道:“秦二郎,将蔺景天拿下!” “是!” 秦二郎应声出手,蔺景天被迫应战,只是他现在心胆具裂,根本无心恋战,十几个回合后,便被秦二郎一招制服。 “徒儿,这小子怎么办?”秦二郎问道。 “他毕竟是月照太子,就算犯了事,也还是留给月照人自己处理吧!”沈安看了一眼有些悲戚的蔺茯苓。 随后招手,朝秦二郎等人说道:“打扫战场,太子卫率统统卸甲看压,其他附逆官员,交给公主!” “是!” …… 接下来的几天,月照城中冰火两重天。 每天都有原住民集团官员被抄家,连一些裙带关系的官员也没能逃过一劫。 城西菜市场刑台上,轮番上演砍头大戏,血流了一地,到处可见凌乱的血脚印。 砍头是件恐怖却又热闹的事情,今日又有一家要被满门抄斩,城中百姓自然都围成一圈,看起了热闹。 “这是哪家人啊?”有人问道。 “听说是安平郡的太守,堂堂三品大员啊!” “三品大员算个屁!一品丞相家都死透了好几天了!话又说回来,那个大梁特使沈安,还真是牛逼轰轰,这才来了多久,弄死了一大片,每个都是响当当!” “那可不,沈安真是厉害到爆炸!这些狗官之前把咱们月照祸害成啥样了!早就该杀了!” 原住民集团在月照的口碑本就不好。 如今被沈安这个外人搞垮,月照百姓不仅没有因此恼怒,反而一个比一个雀跃。 至于太子蔺景天牵扯其中的内幕,却并没有多少人关心,毕竟离他们太远。 而尧月理等人伏诛的消息,也很快传回了江淮。 金陵迎宾驿馆。 “啪!” 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大梁太子皇甫胤安满脸怒容,嘴角肌肉不停跳动,双唇气得发紫,开开合合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一群没用的家伙! 权倾朝野的丞相和众多大臣,竟然斗不过一个沈安! 尧月理这些人,也算是无用到了极点! 还平白无故浪费了他不少心神! 门口侍奉的丫鬟瑟瑟发抖走进来想要收拾,被侯近山拦住,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等左右离开,他带上房门:“太子爷息怒!事已至此,不如想想如何应对!” “应对?呵呵!” 皇甫胤安冷笑几声:“如今的月照,老皇帝病倒,公主蔺茯苓掌控朝局,我们还能怎么应对?” 蔺茯苓和沈安的关系暧昧,现在不仅月照的人知道,就是大梁不少人也知道了。 在月照,恐怕再也没人会对沈安产生任何威胁。 皇甫胤安突然有种无奈的感觉,摇了摇头,凶厉的神色中闪过一丝颓丧。 “太子爷,何必沮丧!”侯近山看他如此,赶紧安慰道:“您别忘了,咱们能来江淮,是受了谁的命令!” 一语惊醒梦中人! 皇甫胤安猛地抬头,双眼瞬间一亮。 对啊! 他怎么忘了,父皇比他更想杀沈安! “你的意思是立刻将这里的事情传给父皇,让父皇召回沈安?只要他回到了大梁,咱们便还有机会!”皇甫胤安会心问道。 “是的!” 侯近山一脸高深莫测,压低声音:“不过为免陛下责怪你办事不力,咱们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皇甫胤安立刻会意:“立刻派人去月照,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向沈安下手!若是能杀死他当然最好!杀不死咱们也有个交代!” “不过选派去月照的人,一定要可靠,而且是死士,绝不能把咱们透露出去!” “可是……咱们是秘密来江淮的,手底下可没有多少这样的人啊!”侯近山这时候犯了难。 听到这话,皇甫胤安冷笑一声,看了一眼门外:“你莫非忘了郑家?” 他们来到江淮之后,可不仅仅只是关注月照的局势。 郑家已然向朝廷投降,再加上有众多世家豪族作保,虽然梁帝的意思还是要有些惩戒,但总算保住了现有的利益,这等豪族别说只是皮毛的损失,就是伤筋动骨,以后也依旧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所以皇甫胤安也秘密召见了郑秋茗父子,双方一言既和,尤其是在沈安的事情达成了攻守同盟。 “对啊!怎么忘了他们?” 侯近山猛拍脑袋。 第347章 月照皇帝没了 皇甫胤安的笑意越发深邃,挥手道:“你与郑秋茗去商议一下此事,不过对他们也别完全信任,我们也派二十人同去,除了监视他们的行动外,顺便看看能不能联络尧月理等人的余党。” 侯近山没有其他意见,转身去了郑家,逗留了半个多时辰后,才悄然离去。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前脚离开的同时,李二狗缓缓从后屋走了出来。 沈安看着手中的传信,冷笑说道:“没想到在月照搞死了一个太子,大梁又来了一个!” “老大,我看郑家的人似乎也含糊其辞,既没有说明刺杀的时间和地点,连太子那边来的什么人,也不说清楚,这样的消息可以说毫无作用!”沈小路有些恼怒的说道。 秦二郎深以为然:“我看郑家八成是想两边押注,既不想得罪太子,又不想得罪我们!就是墙头草!” “也不一定!”沈安对此并不认同,他说道:“这个消息是李二狗发来的,郑家和太子商议时,他就在旁边听着,太子的人并没有把事情和盘托出,想来是对郑家也并不信任。” “那我们该怎么办?只有天天做贼,哪有天天防贼的!”沈小路脸带忧色。 “凉拌!太子是秘密来江淮的,手底下的人不多,就算真杀来,难道我们会挡不住?” 沈安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郑家说不定还会是咱们埋入太子势力当中的一颗暗子!所以咱们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让他们来杀吧!” 太子已经将他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等他回到大梁后,必然会和太子有直接的冲突。 不管郑家父子是不是墙头草,他却对掌控着郑家大军的程世芳十分信任。 若是太子和郑家真的联合在一起,保不准还能借此反戈一击。 正当几人商量之际,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沈特使,皇帝宾天了!公主召见你立刻进宫!” 月照老皇帝没了? 沈安微微皱眉,没有丝毫迟疑:“请公公头前带路!” 等他赶到月照皇城,便看见不停有车马紧急往这里赶,每个人还都准备齐全的穿好了素衣,胳膊上缠着白布,显得沈安的穿着有些另类。 不过这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他,也就没人过来发难,在太监的带领下,一路无阻直接进了寝宫。 龙床上一滩浓黑的血渍,旁边跪着蔺茯苓和一众宗亲和前期赶到的重臣。 看到沈安进来,蔺茯苓等人站起来相迎。 作为大梁特使的沈安,代表的是整个大梁,就算是月照皇帝宾天,也无需跪拜,他拱手说道:“公主请节哀!” “沈特使,先帝临终之时,已将大位传于陛下,你不能再称呼公主了!”一个大臣赶紧说道。 沈安转头一看,竟然是马云飞,从对方的官袍颜色和样式来看,竟然已经是二品大员了。 他朝马云飞微微颔首,心中一喜,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 不过这时却不能表现出任何喜色,沈安脸上悲戚和歉意浮现:“本使不知陛下已然位列九五,还望恕罪!” “无妨!”蔺茯苓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朕还未正式登基,贵使不知者不罪,传贵使过来,一是为了通禀我月照皇位更替,二是因为鸿胪寺已收到贵国皇帝发来的照会。” “贵国皇帝称两国和谈已成,会重新指派官员前来月照接替贵使的使节之位,按照邦交礼仪,朕在今夜会设宴欢送贵使回国。” 说到此事,蔺茯苓不由得秀眉紧蹙,悲从心起。 弟弟逆反! 父皇走了! 沈安也要走了! 难道当上了拥有天下和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便注定要孤独一生吗?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冲动,这皇位不要也罢,不如跟着沈安,从此浪迹天涯吧! “陛下!”马云飞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中:“先帝御龙宾天,还有很多事情要陛下操劳,朝臣们已在金銮殿等候多时,还请陛下移驾!” 蔺茯苓顿时一愣,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被威严所替代:“马爱卿,你现在是代丞相,欢送沈特使一事,便交由你办理了。” “沈特使于我月照功不可没,你另要商定出一个封赏之策出来,今夜欢送之时一同赐封!” 马云飞领旨,朝沈安伸手示意:“沈特使,请随我到偏殿等候!” 两人来到偏殿,相对而坐。 “马大人如今贵为代丞相,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扶正,届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是可喜可贺。”沈安笑着说道。 马云飞闻言长叹一声:“沈特使此言让在下羞愧难当,若非你当日当头棒喝,马某此时恐怕也和尧月理等人一般叛逆伏诛,还殃及亲友了。” 说完,他随即起身,躬身一拜,九十度作揖。 把旁边负责伺候的太监宫女看得一愣一愣! 好家伙! 马大人虽然只是代丞相,但谁也知道,这个代字迟早都是要被拿掉的。 如此大人物,竟然对沈安施如此大礼! 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莫非传闻中现在的女陛下和沈安有一腿是真的? 沈安赶紧伸手撑住马云飞的胳膊:“马大人乃是忠义之士,你是自救,而不是因为我,快快起来!只希望待我离开之后,马大人能为陛下殚精竭虑便可!” “这个自然!在下绝不会再误入歧途,枉费沈特使一番苦心和陛下的知遇之恩!” 马云飞满口答应,一脸惋惜:“哎!只可惜沈特使很快便要离开月照,否则马某定然要与你开怀畅饮一番。” “哈哈!”沈安痛快的大笑两声,从怀里掏出几张田契和房契:“之前尧月理在天下钱庄借钱时,也曾借用了马大人的家产,如今便物归原主!” 马云飞愣住了! 他虽算不上巨富豪族,但家产也值个八九万两银子。 沈安就这么轻易的物归原主吗? 第348章 大胆的女帝 “马大人切勿推辞,这都是女帝陛下的圣意,是她用大梁酒坊一成的股份,换回来的。”沈安见他愣神,直接硬塞在他手中,抬出蔺茯苓解释道。 “而且我知道你对陛下斩草除根的行为心存芥蒂,但你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你站在她的位置上,你会不会这样做?” “又或者站在圣人的角度看看,这等附逆之臣,该不该杀?陛下并非凶残之辈,否则也不会留下你这个人,毕竟你对她还心存不满嘛!” “可她放过了你,因为你迷途知返,更因为你有一颗忠正之心,她才会惜才如金,要知道我的大梁酒坊,年利润过百万也是稀疏平常,一成的股份何止十万,她愿意用这些来换你一个忠心,其心可鉴啊!” 蔺茯苓对他的心思,沈安心知肚明。 尤其是刚刚在寝宫之中,他更是一眼看穿蔺茯苓的依依不舍。 他又何尝舍得就此离开? 可现实总是如此残酷,沈安不可能将京城的老父和家人置于危险之地,便只能暂时舍弃月照的牵挂了。 马云飞是个有谋略的聪明人,日后定然会成为蔺茯苓的左膀右臂。 沈安不吝这些钱财,便是想为蔺茯苓留下一个可靠可信的重臣。 至于股份不股份的,蔺茯苓有没有转让,就不重要了。 马云飞听到这话如同醍醐灌顶! 是啊! 他本是敌营中人,能成为代丞相本就是法外开恩之余的厚重隆恩。仟韆仦哾 如今女帝竟然又为他赎回了祖业,让他无愧于祖宗。 这让他激动不已,捧着那些轻若无物的纸张,却重如泰山。 家产值钱,可是女帝陛下对他的隆恩更重! 他面朝金銮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叩了九个响头。 夜幕渐渐降临。 蔺茯苓显得有些疲惫的出现在门口,看到相谈甚欢的两人,正了正色,一代女帝的威严立时显现出来。 她此时穿着一身紫色的龙袍,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的端坐在首位。 “参见陛下!”马云飞如今看向女帝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尊敬和爱戴。 “爱卿平身!” 蔺茯苓淡然抬手,心中疑惑不已。 在祭坛叛逆之事后,扫荡原住民集团的行动,是她亲自指挥的。 马云飞在沈安的力保之下,虽然撇清了关系,但看她对那些原战友斩草除根、雷厉风行的手段,多少有些芥蒂在其中。 可刚刚的眼神,明显已经释怀,脸上恭敬的表情,更不像是装出来的。 蔺茯苓眼角余光瞥向了沈安,莫非又是他居中协调的? “陛下,沈特使博学多才,且足智多谋,此次祭坛附逆一事,也是他运筹帷幄居中策划,可谓是居功至伟。” 马云飞也看向了沈安,随后拱手道:“虽然沈特使非我月照人,但敕封外国使节的先例,历史上比比皆是。” “依微臣看来,沈特使功劳之大,足以封侯拜相,但念其无法在我月照任职,微臣以为可以官拜弘文馆大学士,敕封一等侯爵,食邑五千户。” 话音落下,蔺茯苓越加肯定,沈安一定为她做了很多事情。 才会让马云飞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她已经对沈安的离去十分不舍了,为何还要火上浇油,让她欲罢不能! 蔺茯苓看向沈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幽怨。 “准奏!就请马爱卿今夜便拟出诏书,并与宗正府商议封地和食邑之事!”她说道。 马云飞微微一愣,他似乎从话中还听出了弦外之音。 按理说,今夜的晚宴,他作为代丞相,理应参与的,而沈安要等到新任使节来,才会离开,诏书和封爵之事,算不得什么紧急。 陛下却好像在向他下逐客令! 他瞬间想到了坊间关于陛下和沈安的传言,赶紧拱手说道:“臣遵旨!” 等他退出偏殿,蔺茯苓摆了摆手,屏退左右,这才起身道:“你……你真的……算了!你刚刚跟他说了些什么?” “这个很重要吗?”沈安挑了挑眉,踱步走到偏殿门口,仰望渐浓的夜色。 点点星光挂在苍穹,一轮弯月斜在枝头。 “不重要。” 蔺茯苓再也忍不住了,踩着重重的脚步,飞扑到沈安身后,一把将他抱住。 温润的泪水狂涌而出,顺着沈安的脖颈流到了肩膀。 “我……我真想不当这个皇帝!” “我想……我想跟你一起去大梁!”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一丝女帝的威严? 柔情似一江春水,泛滥成灾! “我明白!”沈安缓缓转身,扶住她的肩膀:“我答应你,等我在大梁的事情彻底解决后,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他心中愧疚难当! 眼前的女帝,虽说也有月照内政的因素造成,但最终女帝上台,是因为他想要给自己打造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 看着眼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沈安心里真不是滋味。 而此时蔺茯苓挣扎了一下,又扑进了沈安怀里。 哭声依旧,如同清泉击石般撞击着沈安的心。 “我相信你!” “但我想……” 蔺茯苓欲言又止,挂着滚滚热泪的脸蛋,红得能滴出血来,又羞又臊慌乱无比。 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沈安的衣角。 她想把自己交给沈安,或许上天眷顾,她能留下沈安的一丝血脉。 可这种事情,她一个女人怎么好说出口? 想是一回事,可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安,我们……我们生个孩子吧!” 第349章 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说完这话,蔺茯苓已经是面红耳赤,娇躯轻颤,额头紧紧埋在沈安怀里。 她喜欢沈安,很久了! 或许是破庙刺杀那日。 或许是他在月照拿出惊艳震惊自己那日。 又或许,是朝夕相处的每一日。 蔺茯苓的内心早已沦陷。 尽管知道自己是月照女帝,尽管知道以后不可能和沈安浪迹天涯,可蔺茯苓还是想放纵一次! 手指轻轻抚上沈安坚毅的下颚,一双满含春水的眼睛看着他。 这样的倾城美人主动跟自己说生孩子,还满眼爱意看着自己,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啊! 沈安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好!” 他一把将蔺茯苓抱起,走进了偏殿背后的寝宫。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暧昧的气息,蔺茯苓未经人事,此时脑海中只有懵逼两个字。 真的要做吗? 沈安没给她考虑的机会,如同下山猛虎般扑了过来,鼻尖顺着如藕般粉嫩的脖颈游走。 嗅着体香,沈安一颗心早已经奇痒难忍。 双手齐出直接扯落了蔺茯苓身上的紫色龙袍。 贴身的衿衣! 最后只剩下一层绣着朵娇艳牡丹的红色肚兜! 蔺茯苓无处安放的两只柔荑,自然的想要挡住渐渐暴露出来的胴体。 可手的面积能有多大? 白皙的酮体! 吹弹可破的皮肤! 高耸的双峰! 一个都遮不住! 她懵神之际,忽然感觉胸前一凉,最后的肚兜也滑落在一侧,她羞涩的紧闭双眸,绝美的长睫毛不停颤抖。 “唔!” “等……” 殷红的双唇跳动,却又被沈安的嘴堵住。 不久后,偏殿的寝宫中传出一道极力想要压抑,却又始终压抑不住的高亢痛呼,划破漆黑的夜空。 随后……附近宫殿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女帝陛下这么猛吗? 不过谁也不敢多问! 全都当着没听见! 只是苦了在皇帝专门负责宴客的凤阳阁里那些太监宫女了,等了一晚上也没见陛下和大梁特使前来用膳。 翌日。 蔺茯苓满脸绯红的醒来。 看到依然还在酣睡的沈安,她咬了咬红唇,不知该不该叫醒他。 沈安一个翻身,胳膊搭在了她的胸前,还不安分的捏了一下。 “唔~~~” 蔺茯苓嗔怒的娇吟一声,脸上的潮红更甚了几分,赶紧侧身翻下了床,正想搜寻自己的衣物,慌乱的眼神恰好撞上了睁开双目的沈安。 羞得她赶紧扯过被子,遮住身体。 可更尴尬的画面出现了,沈安没了被子,身上也是片布未挂! 她无所适从了! 只得转身背对着沈安,低声说道:“赶紧穿上衣服,我马上……马上要去上早朝了!” 沈安看她如此小女人的模样,尤其是眼前的春色还在,不由得身子再次燥热。 不过,他是个节制的人! 蔺茯苓的身份注定了他今天是不可能有机会再来一发了。 沈安耸了耸肩,从地上捡起紫色龙袍,温柔的披在她的双肩,霸气的说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女人了,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公主,我都会照顾你!” “我也绝不会让人欺负你!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行!” 这话是真心话。 蔺茯苓已经成为自己的女人,沈安自然会护她一世! 蔺茯苓用力的点了点头! 穿好衣服,两人分别离去。 回到大梁酒坊。 沈安刚一进后院,便看见荣锦瑟的房门打开,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虽说古代三妻四妾也正常,可他和荣锦瑟毕竟先相识相知,总有种被抓包的愧疚…… “一晚上去哪了?”荣锦瑟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绕着他转了一圈,又凑过鼻子闻了闻,双眉皱了起来,却没有再开口。 “我……” “这个……” “对了!你知道吗?蔺茯苓现在不是公主了,她父皇把皇位传给她了!” “女皇帝啊!好厉害……娘子,我错了!” 沈安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还是乖乖认错吧! 没想到,一直板着脸的荣锦瑟,看他支支吾吾半天,竟然掩嘴噗嗤一笑:“错什么错?我家相公能睡了女皇帝,也挺好的!” 额? 这么大度? 沈安懵逼了。 不过荣锦瑟却面色如常,俨然一副贤惠大娘子的模样。 沈安心底升起一阵感动,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不过荣锦瑟口中虽然如此说,但想到昨夜沈安两人的春宵一度,眼神中还是免不得流露出一丝失落和醋意。 她心里清楚,沈安这等人中龙凤,一生不会只拥有她这一个女人。 她只希望自己在沈安心里永远有一席之地,就够了。 “不过,你答应过我的,就算你跟她好了,我也是大的,她只能做小的。”荣锦瑟撅起红唇,一副诱人的模样。 沈安心中大定,小声问道:“平起平坐行不行?” “不行!” “好吧!” 沈安一脸委屈的撇嘴。 “好了,一夜操劳累了吧?赶紧回去补个觉吧!” 荣锦瑟心中吃味,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可沈安这时却揽住她的香肩,痞笑道:“不累不累!我现在还精力旺盛呢!” 他刚刚的欲火还未彻底褪去。 下一秒! 他直接将荣锦瑟拦腰抱起,任由她如何反抗,直接冲进了屋内,扔在了床上。 看荣锦瑟似乎并没有多生气,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按住荣锦瑟的双手,眉头跳动调侃道:“要不,下次我带你一起进宫找蔺茯苓吧?她那张床睡三个人一点也不挤!” “滚!” “哎哟!” 沈安话音刚落,只觉大腿一痛,惨叫起来:“你要谋杀亲夫啊!” 两人的打闹声,引来了不少观众,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笑声。 荣锦瑟的脸霎时红成了苹果,一把推开沈安,嗔怒的白了他一眼:“大白天的!别闹了!” “这些兔崽子!胆子越来越肥了!” “看我不揍死他们!”沈安一边说着,里边打开房门冲了出去,朝着起哄最厉害的秦二郎就踹了过去。 秦二郎没脸没皮的笑着,跳了一旁,避开了沈安的腿:“你这徒儿,真是有了娘子,就不要师傅了!欺师灭祖呀!” “欺你妹!再胡说八道,我让你一个人留在月照……”他话未说完,便看见沈小路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老大!刚刚收到了老爷的飞鸽传书,说是朝廷已经因为你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了!你又给他惹下了大麻烦!” 第350章 梁帝发怒 沈小路手中捏着一张纸,递了过来。 “管他呢!天高皇帝远,他们爱谁谁!”沈安随声吐槽,懒得去接。 沈安对此漫不经心,却不知道沈大福的传信,只反映了大梁朝廷的皮毛而已。 真正的情况远比他所说的更加激烈! 此时的大梁皇宫,早朝上众多大臣正陷入疯狂的互怼当中。 “陈友,你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有什么资格对本官品头论足?再说了,本官让沈安立刻回国有什么错?他身为大梁臣子,难道还想一辈子待在月照不成?” 一个身穿三品朝服的官员声色俱厉,显然被陈友给激怒了。 陈友听着这充满鄙视的话语,却一点都不恼。 他抖了抖衣袖,正眼都不瞧一下对方,缓步走到大殿中间,朝着皇帝一拜:“陛下,微臣要弹劾曹大人!” 梁帝脸色淡然,波澜不显于色的问道:“你要弹劾他什么?” “微臣有三件事要弹劾曹大人!其一,曹大人身为天章阁直学士,竟然不明事理,不分青白,对同僚恶语相向,以官职压人,殊不知圣人无官无职亦可激扬文字乎?简直有辱斯文!” “其二,曹大人竟在金銮殿上,当着陛下和众多大臣面,想要阻塞圣听,意图以一言蒙蔽圣上言路,简直胆大包天!” “其三,如今圣上已经钦定,我大梁与月照两国各罢兵戈,重归于好,曹大人却不谙外事,三番五次提议将沈大人在月照皇帝登基之前召回,意图将我大梁重新卷入战火之中。简直其心可诛!” 陈友滔滔不绝,说得慷慨激昂。 他自从回到京城,几乎变成了沈安的代言人。 不仅在言官集团中不断为沈安说话,更是逢人便夸。 说沈安聪明绝顶,忠肝义胆! 他还为沈安写了一本演义,在【京都周报】上连载,他本来就文采斐然,再加上添油加醋的描写,一时间风靡整个大梁京城,甚至闹得洛阳纸贵。 也使得本就声名在外沈安,人虽不在京城,却又人尽皆知。 姓曹的学士一听这话急得直瞪眼:“陈友,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下官红口白牙何来血口?” 陈友冷笑,嘴巴开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梁帝的话打断了。 梁帝摆摆手:“两位爱卿先退下吧!沈安一事稍后再议,先商议一下云州的事情!谁有人选可出任云州各县?” 他现在听到沈安两个字,就有些头疼! 之前收到太子传信,以他的老谋深算,当然明白太子信中的深意。 若是太子能在途中将沈安杀死,那当然再好不过。 就算再次失手,沈安只要回到大梁,也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对召回沈安一事,他也深以为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便立刻让鸿胪寺传信月照,要求更换使节。 可没想到,消息刚到月照,人家老皇帝驾崩了。 正如陈友所说,就算沈安已经卸任使节一职,但礼节上还是要等人家新帝登基后,才好离开。 不过这事还不是让梁帝真正头疼的,更头疼的是,沈安回来之后如何安置和赏赐? 平定江淮,与月照达成和议,对朝廷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而且月照皇帝,都已经下旨册封沈安为弘文馆大学士和一等侯爵。 堂堂大梁朝廷,又岂能比偏安一隅的月照赏赐更少? 可他又不想让沈安飞得太高! 纠结啊! 而且最近北地也不太平,大梁与西魏之间,不断的发生摩擦。 不过如今的大梁军队,已经不是之前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在白无极新军的锋芒之下,西魏不仅没有讨得好处。 甚至还丢掉了已经据为己有的幽云二州所辖的好几个县城。 这让彪悍尚武的西魏朝廷震惊之余,大为光火,几乎倾尽国力,在两国边境陈兵数十万。 若不是因为季节的原因,再加上西魏今年粮食收成不尽人意,恐怕早已经发动了举国之战。 但战事虽然没有到迫在眉睫的地步,却留下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拿回来的哪几个县城没人管了! 谁也不愿意主动请缨前去,就算朝廷将这几个县的县令提升到京畿县的级别,也没人愿意去。 没办法,梁帝亲自指派了几个官员去主政,结果路上不是生病,就是遇到山贼被打伤,最后都不了了之。 使得这几个县虽然已经回到大梁手中,却又始终游离在朝廷的行政管辖之外,不得不将白无极手下的大军分批驻扎,实行军管。 这是个极大的隐患,新军数量本就不多,只有在当地府兵的配合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能,可府兵分散防御后,以这些人的效率,根本不可能做到一呼百应,大大削弱了新军的进攻效果。 听到梁帝这话,朝中大臣纷纷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被梁帝选中去那虎狼之地。 两国虽然暂时罢兵,并已经重启互通往来,正在和议当中,但和议最后能不能成还要打个问号。 最重要的是,北地常年战乱,民生凋敝,冒着风险还捞不到油水,谁会愿意去? 看到如此画面,梁帝脸色渐渐冰寒下来,却没有多说,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既然无事,就退朝吧!”他沉声说完,也不等重臣恭送,拂袖而去。 回到御书房,旁若无人梁帝才爆发出来。 抓起一个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立刻传旨太子,让他从江淮即日启程回京!别人不愿意去云州,他这个太子总不能不去吧? ”他朝着李德海怒道:“还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安,让他在月照皇帝登基之后,给朕立刻滚回来!” 第351章 沈安遇刺 李德海弯腰收拾起地上的碎屑,蹑手蹑脚的放在一旁。 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城府极深的陛下,如此暴怒到失去了分寸。 他倒也不奇怪,文官集团和言官集团不愿意担此重任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连帝党一派都不愿意主动承担。 陛下能不发怒吗?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陛下,太子乃是一国储君,秘密去江淮,已经有违定制,若是让他去云州管理地方,恐怕会贻笑大方。” “此事不如等太子回来之后,再做商议,或许他的人当中,会有愿意去的呢!” “而且,沈安若是能平安回来,如何安置的问题上,陛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云州?” 梁帝一愣! 猛地扭头看去,脸上的怒色消退不少。 “好计策!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给沈安一个云州刺史和云州侯,一切不就解决了?他封地在云州,想不去都不行!”梁帝拍案叫绝。 他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如今被李德海一句话点醒,心情顿时舒畅了。 而且这招最高明的地方在于,云州苦寒之地,就算没有战乱,也很难发展起来,更不要说现如今的局势,就算沈安是神仙,去了之后也难有作为。 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卷入战乱身死! 所以他所指的一箭双雕,可不仅仅是说解决了沈安的安置和云州问题。 “就这么办!依旧传旨给太子,他刺杀沈安的行动可以继续,能杀死当然无妨,杀不死也无所谓,若是沈安回到江淮,让他负责传旨,半个月之后必须带着他回到京城!” 梁帝大笔一挥,竟亲自写了起来。 不过他却并没有直接将云州的事情,和盘托出写在上面,只是让太子尽快带人回京。 圣旨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往江淮,而这时候的沈安也已经出现在了月照城北的码头。 “沈大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对马某之恩,犹如再生父母,请受马某一拜!” 马云飞作为代丞相,自然有资格参与送别之礼,他朝着沈安深深鞠躬,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恭敬如斯。 大换血的朝中大臣们,很多都是从地方上擢升起来的。 对于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只有耳闻,而未亲见。 所以整件事的过程,并不特别清楚,心中都十分好奇。 尤其是看到马云飞对沈安的态度,更是议论纷纷。 “沈安何德何能,竟然当得起丞相大人如此大礼?” “谁知道啊!不过听说沈安和陛下……说不定马大人这个丞相是沈安给他弄来的。” “小点声,你想死不成?陛下可不是先帝,她的手段可比先帝厉害得多,要是刚刚这番话传了出去,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对对对!不过我还真挺佩服沈安和陛下的,尧月理他们实力有多强,整个月照都知道,没想到竟然被他们联手搞垮了!” 沈安伸手将马云飞扶起,朗声一笑。 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马云飞不仅忠义,而且是个重恩之人。 单是这个态度,便让他很欣慰。 蔺茯苓有这样一个丞相在身边,想来朝政无忧了。 “马大人言重了!”沈安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捏了捏:“我在月照还有些兄弟和产业,以后还望马大人代为照顾才是!” “一定一定!”马云飞爽快答应,随即转身看了一眼御銮上的蔺茯苓,又冲沈安眨了眨眼,低声说道:“马某知道沈大人和陛下关系匪浅,就先率百官离开了。” 沈安微微一愣。 没想到看似古板的马云飞,竟然还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他满脸笑意,没有再开口,眼神中却浮现一丝感激之意。 “众位同僚,陛下与沈大人还有要事商议,我等便先行退下吧!”马云飞转身看向众臣,摆手说道:“禁军也散开一里,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格杀!” “是!”禁军响亮的声音在码头上空回荡,随后便拉开守御距离,退了出去。 御銮左右的太监和宫女,也十分知趣的回避。 就连一直不着调的秦二郎和带着浓浓醋意的荣锦瑟,也乖巧的走到一旁。 蔺茯苓缓缓走了下来,美眸闪烁,却久久没有开口。 “陛下,这是尧月理他们的家产,我早就想交给你了,却一直没得机会,今日真的要走了,便留给你,作为我送给你登基的贺礼吧!”沈安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和尴尬。 “另外,薛万春和鲁吉英会留在月照负责打理这边的生意,若是陛下有闲暇的话,帮忙多多照顾一番。” 蔺茯苓看着沈安手中捧着的那一叠纸,听到这即将离别的话,终于忍不住了,双眼泛红,晶莹的泪水蒙上了美眸。 但也仅此而已! 她如今是月照皇帝,威仪不容有失。 可她真的很想……很想扑进沈安的怀里,痛哭一场。 “放心吧!他们是你的兄弟,朕一定会好好照顾的!”蔺茯苓紧咬红唇,声音略带嘶哑的挤出了一句话。 可就在此时,码头上停靠的那艘官船上,突然传来一阵犀利的破空之声,空中立刻出现密密麻麻的羽箭。 同时,数十个身穿黑衣,藏头露尾的杀手,快速从船上跳了下来,以迅雷之势朝着沈安等人便杀了过来。 众人脸色一变。 “不好!有人埋伏!” “各自散开,呈战斗阵型!” “保护好女皇陛下和荣小姐!” 秦二郎往常虽然总是嘻嘻哈哈的,但跟在沈安身旁这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没有丝毫的慌乱,接二连三的命令道。 手底下的兄弟,也都训练有素,很快便各自分工,将荣锦瑟团团围住,并有一队迅速向沈安和蔺茯苓靠拢过来。 不过那些杀手轻装上阵,又都是江湖上的好手,比起普通士兵,速度快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们根本不和秦二郎等人纠缠,以上乘轻功从防御的士兵头上飞过,落在了沈安和蔺茯苓身旁。 可他们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 沈安和蔺茯苓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两人的反应速度更让那些杀手震惊,迅疾避开射来的羽箭后。 两人快如闪电的出手,眨眼功夫便已经倒下了好几个杀手。 他们更认出了蔺茯苓所用的功法! 红莲教,大宗师! 惊恐之余,再加上秦二郎等人,也已经杀了过来,杀手们已经自乱阵脚,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进攻。 “撤退!赶紧撤退!”杀手中,为首的一看形势不妙,立时高呼,同时从腰间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朝沈安所在的方向一丢。 沈安此时正杀的兴起,听到身后有声音,本能的回转。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竟是一枚惊天雷,也不知对方从哪里得来的。 他已经来不及躲开,下意识的转身,挡在了蔺茯苓的身前。 蔺茯苓也意识到了危险,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竟如同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下子调转了两人的位置。 “不要!” 第352章 要站在最高处 “不要!” 沈安惊呼。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砰!”惊天雷在半空爆炸。 碎片飞射而出,瞬间将附近的杀手不分敌我击倒了一片。 蔺茯苓也不例外! 惨叫一声后,身子瘫软的趴在了沈安背上昏死过去。 “茯苓!”沈安双眼瞬间猩红,脸上的怒意盎然,抱住蔺茯苓大声喊道:“秦二郎!给我杀光他们!” 说着,他抱起蔺茯苓飞快的跑出战圈,朝着渐渐涌来的月照禁军狂奔而去,不足一里的距离,他仅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沈安伸手搭在蔺茯苓的皓腕,所幸脉搏还算紊乱之中,跳动还算有力,并没有生命危险。 “陛下受伤了!立刻送回宫,让御医诊治!”他将人交给了迎上来的宫女和太监,二话不说,便又冲了回去。 他怒了! 丢惊天雷的那个杀手首领还活着,正和秦二郎打得不可开交。 沈安的目标正是他,上前便直接是杀招,带着音爆的拳头,直冲对方的喉咙。 “死!” 他如同一头猛虎怒吼着。 声震九霄! 响彻整个码头! 杀手首领在秦二郎面前,本就捉襟见肘,看到气势如虹的沈安,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他奋力荡开秦二郎的拳头后,脚下一滑,身子退开了半丈左右。 秦二郎停下了攻击,双手抱胸的看着两人打在了一起。 他不能体会沈安此时的心情,但却能感受到沈安的滔天怒意。 很恐怖! 远处的荣锦瑟也把焦灼目光投射过来。 原来蔺茯苓在沈安心中,已经如此重要了! 原来蔺茯苓可以为沈安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不要说月照皇帝的权势了。 原来两人的关系,竟已经到了生死相知的地步。 她突然有种冲动,为何刚刚护住沈安的不是自己! “噗!” 杀手首领一时不察,被沈安找到了破绽,一拳击中了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后,身体失去了平衡,被沈安抓住了胳膊。 “你给我去死!” 沈安也不知自己拿来的蛮力,用力一扯,将对方的胳膊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鲜血喷射而出,洒了沈安一脸。 猩红的双眼,鲜红的脸,让他看起来显得十分狰狞! 可这还不是结束! 沈安右脚猛地一抬,只听几声骨头碎裂的喀嚓声,已经痛不成声的杀手首领,胸口立刻凹陷了进去,脸上的痛苦神色更甚几分。 啪! 沈安松开手,杀手首领的身体无力的瘫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做完这一切,周围的杀手也很快死了个一干二净。 “老大,这些人应该就是太子派来的!没想到他们这么阴险,挑在这个时候动手。”沈小路跑了过来,他也是满身鲜血。 这段时间,他们时刻提防着偷袭。 但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的人竟然会在码头设伏。 要知道,送行之时,沈安的手下都在,而且还有大批禁军拱卫。 这种情况下偷袭,胜算绝对是最低的。 所以他们可以算是毫无防备。 否则以这些杀手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靠近到沈安和蔺茯苓身边。 “太子!太子!太子!”沈安暴怒三声。 他一贯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杀人! “我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沈安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双目中的红光如同脸上的鲜血,随时都可能滴落出来。 “沈安!”荣锦瑟走了过来,轻吟一声,轻柔的拦腰抱住他,没有再说话。 白皙的双手轻轻将沈安脸上的鲜血擦拭掉。 作为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贤内助,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沈安是个英雄,他不需要人安慰,不需要人开导,也不需要人在此刻为他指引方向。 他只要柔情似水的抚摸,让他慢慢清醒下来。 “我是不是错了?当日你因为我被绑架,如今茯苓又因为我受伤而生死未知。”沈安猩红的双眼,灼热的神色缓缓褪去,握住荣锦瑟的手问道。 “你没错!”荣锦瑟凝望着他的眼睛,肯定的说道:“最后你救了我,茯苓妹妹也不会有事的。” “可我能救你一次,却救不了你无数次!” “你会让我们无数次的遇上危险吗?” “不!我绝不会让你们再受到任何伤害!”沈安咬牙说道,重重摇头。 他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欲望! 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不再受到伤害!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觊觎他的人,为每一次动手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要变得更加强大! 他要拥有更强悍的实力! “锦瑟,我想让你也留在月照,可以吗?”沈安的脸色变幻,最后归于平静,他淡然问道。 大梁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回家,而是龙潭虎穴。 他不知太子和幕后的梁帝还会有什么杀招,反倒是月照,有蔺茯苓在,或许会更加安全一些。 “我听你的!”荣锦瑟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迟疑的答应下来。 沈安顾不得脸上的血渍,抱住她的琼首,吻住她的额头,呢喃道:“谢谢!” “沈小路,你也带着兄弟们留在月照,一定要保护好陛下和荣小姐!” 沈安转身吩咐道:“不过兄弟们愿不愿意留下,看他们自愿,若是肯留下的,让陛下给他们在这里安家,赐他们田地。不愿意留下的,回到京城,我会安排的。” “老大,不用问了,兄弟们大多都是当年落霞山附近的流民,没有什么家室,家中也没田地,能在老大手下混口饭吃,做一个真正的人,都已经很满足了,你的命令,他们一定会执行。” 沈小路摆了摆手。 正如他所言,手底下的兄弟们对沈安感恩戴德,别说只是留下了保护荣锦瑟,就是让他们去死,这些兄弟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那好吧!月照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蔺茯苓的伤势并没有生命威胁,他想回去看看,但又怕真看了后,会不舍得离开。 算了! 来日方长!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再次回来。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沈安招手示意:“秦二郎,我们登船!” 两人分开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龙行虎步而去。 当他们的船驶出码头后,行刺失败的消息,也飞速的传回了江淮。 “太子爷!沈安又逃过一劫了!”侯近山说道。 皇甫胤安本就只是想做做样子给梁帝看,并没有对行刺沈安的事情抱多大的希望。 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眼神逐渐阴冷下来:“他迟早都会死的!反倒是父皇又一次传旨过来,而且限定时间,让沈安务必在半个月之内回京,你看这其中是否有其他意思?” 昨夜接到八百里加急快马,他便疑惑了一晚。 父皇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让他继续刺杀行动,却又让沈安尽快回京。 这两个旨意,本身就是矛盾的。 一个是沈安死,一个是沈安活。 他弄不明白! 第353章 怒了 侯近山摇了摇头:“陛下讳莫如深,老奴也猜不出圣意究竟如何,不过陛下信中对沈安的敌意依旧,这便是我们以后的依仗。” “如今沈安逃过一劫,正在赶往江淮的水路上,用不了两天的时间,便回来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个人实在太棘手了,若是不尽早除去,以他和靖安王世子的关系,以后绝对会是咱们最大的阻碍。” 皇甫胤安当然知道这些。 他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 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是他最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虽然太后已经失势,但在朝中的势力,却依旧十分庞大。 对他的威胁,是最直接的! “沈安必须死!这一点始终都是本宫这段时间的目标!” 皇甫胤安开口道:“不过目前圣意不明,在月照杀不了他,到了大梁,我们就不能太过明显了。” “沈安这次也算为朝廷立了大功,最近父皇恐怕因为如何赏赐他的事情头疼不已吧!” “这是肯定的!”侯近山跟在他身后,也不停的走着,闻言后说道:“沈安也是陛下的眼中钉,却又碍于民意,不得不赏赐沈安,对陛下而言,这恐怕比最近云州的事情,还更头疼。” 他们虽然身在江淮,但作为太子,自然也在朝廷有心腹眼线。 无论是沈安在朝堂上引起的风波,还是云州官员的任职问题,他们都一清二楚。 而且他们还得到了一个更加隐秘的消息。 西魏表面上虽然答应了两国和谈,实际却在秘密部署,在来年粮食秋收后,便会大举进攻,引发两国全面战争。 “云州?”皇甫胤安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的扭头看向侯近山,脸上瞬间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为什么本宫之前没想到!” “什么?”侯近山不解问道。 皇甫胤安在身上翻找了几下,从衣服中掏出昨夜八百里加急快报。 “本宫如果没猜错的话,父皇这么急着召沈安回京,恐怕就是和云州的事情有关。他老人家果然老谋深算,竟然想到将两个如此棘手的问题联系在一起。” “他一定是想,将沈安派到云州前线去担任官职,以沈安之前正五品的官职,外加这次平定江淮的功劳,就算担任正三品云州刺史,再加上敕封一个云州爵位,也不为过。” “如此的话,沈安便会身陷险地!而且以云州仅剩的四个县财力和人口,是绝不可能发展起来的,对父皇也就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听完这些话,侯近山惊得瞠目结舌。 好阴险的计策! 而且还容不得沈安拒绝! 直接从五品擢升三品,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再加上爵位限制,不能随意离开封地,便能彻底捆绑住沈安的双脚。 “难怪陛下当年能从深受宠爱的靖安王手中,拿下皇位,这谋略果然不是常人能及的!”侯近山不由得夸赞起来。 皇甫胤安也深以为然,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却不在此,他立刻吩咐道:“马上草拟一份奏折,对沈安的功绩大加赞赏,能用多好的词,就用多好的词!” “另外举荐沈安为云州刺史,并建议父皇加封沈安为云州侯,封五千户!” 他和梁帝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 但这次为了沈安的事情,却心有灵犀的想到了一起。 也不知是巧,还是因为共同的目标,更容易让人靠近。 “这……”侯近山再次惊愕住了。 “别废话了,赶紧去!”皇甫胤安有些急不可耐的催促。 他现在巴不得沈安明天就到,后天就能回到京城,好尽快把沈安丢进水深火热的云州去。 两日之后。 郑家大摆筵席。 “恭喜沈大人满载而归!不仅成功促成和谈,更赚得盆满钵满,据说月照丞相和一众大臣的家产,如今都已经落入沈大人手中了?” 侯近山负责在外迎接,看到沈安便连声道贺,绝口不提他在月照码头遇刺的事情,好像浑然不知一般。 “呵呵,我赚了多少,关你什么事?”沈安冷着脸,没有给他好颜色。 甚至眼神中还难以掩饰的流露出一丝杀意。 荣锦瑟后来飞鸽传书发来了消息,惊天雷的碎片击伤了了蔺茯苓的后背。 但所幸她的功力深厚,而且当天盛装出席,皇家衣物的质量又十分可靠,所以伤势并不严重,当时昏倒可能是被冲击波震晕的。 可即使如此,沈安对太子一党的仇恨值却依然节节攀升,若不是为了长远之计,他一会见到太子便要痛下杀手。 侯近山被他的话给噎住了,脸色的笑容一滞:“沈大人这是何意?莫非本公公得罪过你?” “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虚情假意?” “太子现在何处?” 沈安毫不客气的回道,眼角余光从陪在一旁的郑家父子身上扫过,把两人看得不寒而栗。 “哼!”侯近山也拉下脸,掐着兰花指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沈大人好大的官威!既然如此,本公公不伺候了!” 他迈着阴柔的步子,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尴尬的郑家父子。 “沈大人,我……”郑秋茗刚开口,一道冰冷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让他全身一颤。 “你们的帐,我会找你们算的!” “不过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暴露了你我的关系!” 沈安冷冷说道。 说完,直接跟着侯近山的脚步而去。 郑秋茗父子不约而同的相视一望,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但却兴不起半分想要反抗的意思。 即使想又如何? 程世芳掌控着他们郑家的军队,可如今却便成了沈安的绝对拥护者。 一个手中没有刀的豪族,除了手上那些钱财和土地,又算什么豪族呢? 沈安没有再搭理两人,面带寒霜的走进院中,抬眼便看见太子正端坐在一个石桌旁边。 他没有施礼! 而是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下。 “岂有此理!沈安你简直不分尊卑!为何见到太子殿下竟然不拜?” 侯近山怒了! 对他不敬也就算了,沈安竟然对太子也是如此无礼。 第354章 下战书 “呵呵,太子殿下不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沈安冷笑,直接无视了侯近山。 太子已经挑明了立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也无需再给予对方任何尊重。 有种你现在杀了老子! 看看天下子民会如何看你们皇室! 更何况,这里是江淮!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什么话?”皇甫胤安问道。 他脸色阴沉如水,目光中凌厉的杀意,也不再做任何掩饰。 不过这股杀意和沈安相比,却差得多了! 一个从未杀过人的,怎么跟手上沾过血的沈安比? “害人者终害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太子你贵为储君,竟然行暗杀之举,简直辱没了皇族了名声。” “你这等人若是登上帝位,大梁岂有安稳之日?” “我沈安虽势单力薄,但我保证你这个太子绝对当不上皇帝!” 沈安脸色淡然,说出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般令人震惊。 这是做臣子该说,能说的吗? 这就是在向太子公然宣战啊! 皇甫胤安却不怒反笑,几次拉住想要阻止沈安继续说话的侯近山。 “光凭你刚刚这些话,你已经是死罪了!你若是成了一个死人,又如何阻止本宫登上帝位?” “太子是不是高估了自己?” 沈安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今日前来,就是来给太子下战书的。 话已经说完,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没打算多留。 走出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说道:“我终究会成为死人,但你一定不会登上帝位,这句话我说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他嚣张的大笑起来。 龙行虎步的离开了院子。 “太子爷,这个沈安简直大言不惭!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要不要在给陛下的奏折中,参他一本?” 侯近山气得脸色发白,愤愤不平说道。 “我们拿什么参他?就凭刚刚几句毫无根据的话?”皇甫胤安相较更冷静一些,他摇了摇头,皱眉思忖。 刺杀一事,沈安是如何肯定就是他做的呢? 又是谁给了沈安勇气,让他敢对堂堂太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只是凭借着小小的月照国?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侯近山依然气急败坏,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就算我们想作罢,沈安也不会答应的!不过他现在暂时还威胁不到我们,除非……”皇甫胤安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郑家父子。 知道刺杀一事的,只有他们和梁帝,以及郑家的人。 …… 此时的沈安等人,又前进了大约七八里。 一个负责在四周观察的小兵走了过来:“将军,附近跟随的尾巴,要么已经走了,要么已经被我们干掉了。” “辛苦了!”沈安闻言,立刻跑到了沈大福等人所乘的马车旁边。 “父亲,之前我让你分批运出城的粮食,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吧?”他掀开门帘,朝沈大福问道。 在沈安与月照和谈的那些日子里,在京城的沈大福一家也陆续离开了京城。 沈大福则听从儿子的安排,来了江淮。 此时听到沈安的问题,沈大福伸出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用手指着北边偏西的方向: “前面一点,有一条山路,往里走不到三里,便能看到一个村庄,你要的粮食都在那里。” “有多少?”沈安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交代了多多益善,所以我不惜高价,花费了七八万两银子呢!” 沈大福脸上露出肉疼之色。 他这个儿子现在每做一件事都会让他一头雾水。 不过结局却总能出人意料! 所以现在沈安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至于有什么用处,他现在也从不过问。 沈安估摸了一下。 现在京城50文一斗的粮价,就算父亲用高价买入,七八万两银子,也应该有十几万石粮食了。 这个数字虽然没有达到他心中所期望的,但想来也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 “向子非,你立刻带领3000前锋营将士,到前面那个村庄,将粮食偷偷运来。” 沈安立刻命令道。 早在江淮打仗的时候,沈安便听说了向子非这号人物。 能够以少胜多,以一己之力拖住白无极十万大军,是个人才! 沈安早就想结交。 而向子非同样对沈安早有耳闻,落霞山一战,他早就想见一见沈安。 如今月照女帝和沈安关系匪浅,向子非忠于月照,见了沈安自然是亲切万分。 一来二去,向子非这个谋士对沈安就更加佩服了。 此刻沈安问话,向子非走上前来,微微皱眉:“将军,咱们现在不是着急赶去云州吗?” “带这么多粮食上路,岂不是要耽误时间?” “而且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这么多粮食可非常惹眼啊!” 一旁的程穆,却瞬间明白了沈安这样做的目的。 沈安之前说过,眼下云州最大的问题不是外患,而是城中饥寒交迫的流民。 粮食便是解决当下问题的关键! 但沈安明显没有打算在这里解释什么。 他用手指了指,即使像逃亡的难民,也依然保持着军容整齐的前锋营将士。 “惹眼?你去问问我手底下的兄弟们,谁要是敢来抢咱的粮食,会不会把他的眼睛给剜下来!” 沈安每次提起这些兄弟,脸上的自豪之色便会油然而生。 他振臂一挥,大声问道:“兄弟们!告诉咱们向公子,咱们的口号是什么?” 离得沈安近的兄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内容,立刻明白老大所说的口号是什么。 他们立刻起头:“抢钱、抢粮!抢地盘,抢女人!” 其他人也随之高声呐喊! 这简单粗暴,又直接了当的口号,把向子非和程穆听得一愣一愣的! 妥妥的就是土匪风格呀! 他们之前竟然败在了这样一群人手中! 两人心头突然冒起了一股憋屈感! “唉!对了!”沈安脸上狡黠一笑,拍了拍向子非的肩膀:“看到没?咱兄弟只有抢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别人抢咱的份!” 向子非无语默然。 这都是谁给你的自信…… 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率领的是50万大军呢! 他领命离去,不时的回头看一下,还在沾沾自喜的沈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自己该不会投靠错了主公吧? 第355章 捉奸细 向子非离去之后,沈安立刻对身边的人吩咐下命令。 “程穆,你擅长坐镇中军,我留1000人给你,保护好这里的家眷。” “秦二郎,还有1000人,你我各带500,一前一后,但凡发现有任何不轨之心的人,格杀勿论!” 听到这话,程穆差点摔一下马。 好吧! 刚刚还底气十足的老大,瞬间便换了风格。 咋立马就小心翼翼起来了呢? 真是看不懂你! 秦二郎似乎看穿了程穆的心思,贴到他身旁,用手指了指脑袋。 “老大这里跟一般人不一样,你以后就慢慢习惯了。” “滚你妈的蛋!快去!” 尽管秦二郎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沈安还是听见了,马鞭挥了过来,打在秦二郎的铠甲上铿铿作响。 所有人领命出去之后,沈安点了500人,策马扬鞭往前走出一里左右,便让手下10步一人左右散开。 小兵虽然回报,附近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眼线,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果不其然,在距离官道附近的草丛中,手下很快发现了一个奸细。 以前锋营将士们的身手,三下五除二便把人抓到了沈安面前。 “我是城里的百姓,刚刚只是想在草丛里方便一下,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要公然拦路抢劫吗?”那奸细先倒打一耙,贼喊捉贼起来。 他是太子手下天机阁的人,所以知道沈安是官家的人。 把自己伪装成普通百姓,想来便会安枕无忧。 但下一秒,他傻眼了! 沈安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恭喜你!猜对了!我们就是拦路抢劫了!” “来人!搜身!搜不出值钱的东西,就拖到一旁砍了!” 那奸细顿时慌了:“你……沈大人你身为……” “等等!”沈安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咧到了耳根:“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沈大人?莫非你认识我?” “对对对!沈大人之名,在城中如雷贯耳!小的认识你!”奸细赶紧顺竿爬。 “那好吧!”沈安无奈地摊了摊手:“既然被你们看穿了身份,那我更要杀你灭口了!” 噗…… 左右的前锋营将士,再也憋不住了。 老大,咱能按套路出一次牌吗? 你这是要玩死人家吗? 那奸细彻底懵了! 进了天机阁,他早料到有被人抓的一天,做好了被严刑逼供的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沈大人,你到底怎么样?”他心中有些着急了。 “杀你啊!还能怎么?难道你来的时候,太子没跟你说吗?”沈安笑嘻嘻的说道。 “太子没……我不是太子的人!”奸细一时不察,瞬间破功。 沈安站起身来,一脸可惜的说道。 “这样啊!我这个云州刺史和侯爵,本来是太子上奏表功才得来的,太子对我也算知遇之恩,你若是太子的人,我倒可以放你一马。” “但你既然不是的话,那我也只能杀人灭口了!来人啊!动手吧!记得一定要乱刀砍成肉酱,让人分辨不出容貌来!” 明面上,沈安眼下的官职和爵位,虽然不完全因为太子的表功,但太子确实在奏折上对沈安在月照的事情大加赞赏。 不知情的人,便以为沈安和太子的关系极好! 这个奸细本就是天机阁的外围成员,所以才会做盯梢这等末流的事情。 听到沈安这话,一时间竟有些信了。 “别别别,我是太子的人!” “真是太子的人?”沈安笑着问道。 “是是是!沈大人明鉴!我真是太子的人!” “空口无凭,你有何为凭?”沈安突然笑容收敛,声音也冷了下来。 这一下把那奸细问倒了,他不过是天机阁的外围,连给太子办事都是偶然听上峰说起的。 哪有什么凭据? “我……” “没有?那就不是太子的人了!”沈安一看他支吾,立刻再添了一把柴火:“来人啊!拖出去砍成肉泥!” “我……我虽然没有凭据,但我知道一件事,沈大人和太子关系密切,肯定也能分辨出来。”仟韆仦哾 那奸细已经慌了神! 为了活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管不上了! “说说看吧!”沈安心中一喜,却面不改色。 “我前些日子听说,太子正在和西魏一个大官商议云州的事情,想来是为了沈大人能在云州安稳当官,要替你提前打通西魏那边的关系。” 奸细说着,还一边脑补其中的原因。 “你连这事都知道,看来真是太子的人!”沈安冷笑不已。 太子会为他去打通关系! 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这个消息,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太子现在对他的杀意,比梁帝还要更急切。 为了杀他,就算和西魏的人联合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对对!我真是太子的人!”那奸细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 “嗯!那你走吧!”沈安摆了摆手,转身之际,朝着身旁的两个手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手下立刻会意,和那奸细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附近的小树林。 沈安带着其他人继续巡逻,直到程穆派人过来传信,说是向子非已经带着粮食赶回来了,才赶了回去。 “有多少粮食?”沈安瞄了一眼排成长龙的马车,也看不出数量来。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是十五万石左右。”向子非沉吟片刻,开口道。 但对于沈安带着这么多粮食,他还是十分不解。 要知道现在的运输,除了水路之外,陆路只能靠人扛马拉,可不论是人还是马,在运输过程中都要大量消耗粮草,而这个消耗往往会占到总量的至少三分之一以上。 这就意味着,十五万石粮食从京城运到云州,可能就只剩下十万石而已。 这对于龙朔等四个县城多达四五万的流民而言,不过就是一年左右的口粮。 而且这还是按照赈灾时大多用稀粥来算的,真要是让人都吃饱饭的话,恐怕顶多撑十个月。 并非是长久之计! 反倒会大大增加云州被人盯上的危险。 得不偿失! 除非沈安会采纳他的意见,集中资源到一两个县城,对其他县不管不顾,才会有余力徐图后进,并组织流民生产粮食。 “这个数量确实少了点,但也足够了!” 第356章 遍地饥荒 马匹消耗的问题,沈安当然想到了,这个时候若是不把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那真是白瞎了他之前对前锋营将士们的训练了。 每人负重五十斤,也能剩下不少马车呢! 有了想法,沈安吩咐道:“除了秦二郎所率的500人外,所有人全部空出余力,分散运输,减少马匹消耗。” 队伍继续启程,但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 不过也赶在十五日之期,到达了云州龙朔县城外。 如今的云州其实算不上真正的云州,云州城都已经沦陷在西魏手中,只剩下龙朔等四个县城。 大梁朝廷不得已将云州刺史府迁徙到龙朔县,将刺史府和县衙合署办公。 但即使如此,其实现在的龙朔县城中,不仅民不聊生,就是官家也没剩下几个。 留下向子非和程穆带着前锋营在城外安营扎寨后,沈安便带着秦二郎进了龙朔县。 原本高约五丈左右的城墙,经历了数次战火后,虽然还能看出原来的模样,但随处可见的断壁和破洞,显示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通过破烂不堪的城门,四处的坊墙几乎没有完整的,透过残垣,入目之处,百姓衣不遮体的靠在墙根,一个个面黄肌瘦。 沈安两人脚步沉重的走进了遍布灰尘,挂满蜘蛛网的县衙。 “我滴个亲娘勒!”秦二郎满目诧异:“这尼玛还算是我大梁朝廷的衙门吗?” 沈安沉默不语。 歌舞升平的年代当官是最容易的,只要负责捞钱就好,不用怎么管,百姓也安居乐业。 为官者,也只要每年向吏部考功司献上一篇上佳的表功文章,便能获得嘉奖,却显不出朝廷命官的水平来! 反倒是这种情况下,才最考验为官者的能力。 乱世之下,若能做到安民生,才是真正的治世水平! 但他一路所见,没有赈济灾民的粥棚,没有修缮城防的举措,甚至连县衙都没有打扫。 龙朔县的县令,显然算不上是个好官! “你别那么多废话!把鸣冤鼓敲起来,看看这里还有没有活人!”沈安连带愠怒。 秦二郎赶紧冲到门口,拎起鼓槌便砸了下去。 烟尘四起! 也不知这鸣冤鼓有多久没人敲过了。 咚咚咚的响声,把本就破败的县衙屋顶都快掀翻了。 几个满脸怒容的干瘦衙役跑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 那姑娘衣衫不整,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还有一道道伤痕。 她面如死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整个身子软弱无力,瘫在地上。 满是灰尘的手中,却紧紧抓着一个同样污秽的馒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却又好像不舍得往嘴里送。 “谁他娘的没开眼啊!敲什么敲!没看爷爷在办正事呢?” 为首的一个衙役穿着捕头的服饰,他脸色潮红,手里还在绑缚着裤腰带。 走出来看见沈安两人,骂骂咧咧吼道:“给老爷把鼓槌放下!再敲,老爷让你横着出去。” 别看他们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说起话来却凶神恶煞。 沈安打量了一眼地上的姑娘,咬牙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嘿!今儿马六爷我算是长见识了,在这龙朔县中竟然有人敢质问我?” 捕头闻言,一阵冷笑。 “六爷,我看这家伙穿的挺体面的,不会是跟上次那个书生一样,自以为读了几年书,就想打抱不平吧?”一个衙役凑过来说道。 啪! 马六爷一个耳光就飞了过来,把那个衙役打得晕头转向。 “我去你大爷的打抱不平!哪不平了?这姑娘可是自己送上门来换粮食的!” “我特么的是给她脸,才让她拿身子来换的!咱这叫行善积德,懂不懂!” “再说了!在这龙朔县,我马六爷就算是块绊脚的石头,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打抱不平!” 话音刚落。 马六爷只觉眼前一黑。 一只大脚重重的踹在了脸上。 巨大的力量之下,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县衙大堂牌匾上。 刻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些衙役都愣住了! 刚吹的牛逼就被人家给戳破了吗? 来的是个硬茬啊! 他们瞬间怂了! 退开几步,仔细的打量起沈安和秦二郎来。 一个书生,一个魁梧大汉,除了长得俊俏一些,似乎和城中的流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身上的衣物也是邋里邋遢,脸上灰尘密布。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沈安两人如此模样,可并不是因为吃不饱饭懒得照顾外貌。 而是因为着急赶路,压根就没有时间去注意形象。 马六爷从地上爬了起来,呸掉了嘴中的血渍,怒气冲冲的又跑了过来。 “你们……你们竟敢在县衙公堂上殴打公门中人!你们死定了!” 马六爷没敢再靠近沈安,站在公堂的台阶上,朝着他指手划脚。 说完之后,又向那些衙役大声怒吼:“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去叫人啊!有人砸场子来了!” 那几个发愣的衙役,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向了后堂。 沈安和秦二郎也不拦着,就这些衙役的战斗力,别说他们两个同时出手了。 就是随便一个,再来百八十个,也不过是一顿拳脚的事情。 “你先把那姑娘扶到一旁!啥也别问,给她一些干粮!”沈安吩咐道。 之前看着那些城中百姓饥寒交迫的模样,他还没有多大的感触。 虽然可怜,但只要人还活着,便还有希望。 可看到这个姑娘,他才知道,能看到的那些人,恐怕已经算是城中情况最好的了。 在这个破败县城的角落里,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具尸体。 又或者,在发生着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秦二郎闻声而动,从身上脱下一件长衫,包裹着那姑娘,将她抱到了一旁。仟韆仦哾 那姑娘没有丝毫的反抗,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秦二郎摆布。 直到秦二郎从怀里拿出了一包干粮,她那干枯的双眼之中,才散发出一丝光芒。 这一丝光芒不属于人的,更像是牢笼中的野兽看到了食物,渴望中带着卑贱到了极点的乞求。 沈安看着,心底很不是滋味,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顶峰。 他缓缓转身,看向了那个马六爷:“本来杀你这种人,简直是侮辱了我的拳头,但你今天必死!” 凛冽的杀气,好似连空气都受到了感染。 整个县衙之中,温度瞬间低了几度。 第357章 杀贪官 马六爷不由得身子一抖,不敢直视沈安的目光。 “你……你别太……太嚣张!一会儿,等……等我们县丞大人来了,你们才死定了!”他拧着脖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就在这时,县衙后堂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人未至而声先到! “哪来的刁民,竟敢到县衙来闹事!莫非是想造反不成?给本官把他们围起来!” 一个肥腻的声音传来。 三班衙役上百号人,从两边的侧门蜂拥而至,把沈安和秦二郎为了个团团转。 紧接着便见一个,身穿从八品县丞官服,肥头大耳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在这粮食紧缺的龙朔县中,还能保持住这个身材,真是难得。 “你就是县丞白庆飞?”沈安强压住心中怒火,开口问道。 来之前,他查看了云州官吏的档案。 这个白庆飞是云州本地富商之子,最近才从寻常举人,经白无极举荐上任县丞一职的。 白庆飞抖了抖袖袍,双手扶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趾高气昂的模样,压根不屑于回答沈安的问题。 马六爷却逮住了机会,他立刻命令道。 “好大的胆子!公然造反,已是死罪!” “竟还敢直呼县丞大人名讳!罪加一等!” “来人啊!给我将两人拿下,先重打50大板,再拖到城门口砍了!” 说完,马六爷一脸得意的看着沈安,示威般瞪了他一眼。 老子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死定了!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手持杀威棍的衙役们,刚一靠近过去,秦二郎便如同杀神降世,大发神威。 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周围便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 清扫完眼前的阻碍后,秦二郎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了白庆飞和马六爷两人中间。 他们只觉双脚离地,竟被人从身后给拎了起来。 噗通两声,他们被丢在了沈安脚下。 “你……你不要乱来!大梁可是有王法的!本官……是朝廷命官!杀了我你一定逃不了!” 白庆飞肥腻的脸上满头大汗。 不说这话还好! 说了这些,沈安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一把将白庆飞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们在县衙里强奸民女!们在公堂之上,不问情由,不问是非,便要将我等推出去斩首。” “你还知道大梁有王法?你还配称自己是朝廷命官?我看你就是一个身披官服的衣冠禽兽!” 沈安气势如虹,怒意滔天! 白庆飞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两腿之间流出浊黄色的液体。 “你……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啊!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乱来?”沈安一脸嫌弃的将他丢在地上:“你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好官!” 他从怀里掏出朝廷的委任状,劈头盖脸砸在白庆飞的脸上:“你好好看看,我杀不杀得了你!” 白庆飞慌乱的捡起,看清上面的字后,惨白的脸色,反倒镇定了下来。 “原来是刺史大人!下官不知刺史大人驾到,刚刚多有得罪,都是误会!”他仿佛身上有了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往沈安怀里塞了一张千两银票。 “大人可听过白无极将军?” “那是下官远房族叔,他老人家现在就驻扎在隔壁的文安县。” “下官这就派人去请白将军,晚上下官做东,请大人好好喝两杯。” 他低声耳语。 沈安是官,那就好办了。 在他看来没什么事,不是钱搞不定的。 一千两不行,那就再来一千两。 还是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让族叔白无极帮忙搞定了。 但他这次的如意算盘却打歪了! 银子他多得是,都能砸死白庆飞。 至于白无极,那可是冤家路窄了! 江淮的帐,沈安还正愁没机会报复呢! 更重要的是,白庆飞和他手下令人发指的行为,沈安是绝对容不下的。 沈安冷笑着把银票收了起来,有钱不拿,天打雷劈的! 看他如此,白庆飞也乐了。 腆着脸说道:“大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派人去请白将军!” 下一刻! 沈安陡然变脸。 “我管你什么白将军、黑将军!” “秦二郎,将此人和那捕头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另调两队前锋营进城,一队抄没白庆飞家产,所有财物充公!” “二队全城鸣锣告示,官府开仓放粮,城外搭起粥棚立刻组织人员赈灾!” “其他衙役立刻脱下官服,没收官碟,离开衙门!违令者杀无赦!” 沈安一个人说出了上万人的气势。 秦二郎也不遑多让,答应声差点震破众人耳膜,也把白庆飞和马六爷的胆子给吓破了。 “沈大人,你……你这是不给白将军面子吗?”白庆飞还不死心。 “废话少说!”沈安怒声呵斥:“秦二郎,还不动手?” 秦二郎立刻两个手刀,直接把两人敲晕过去,倒拖着双脚,找绳子直接捆成一团。 “你们还不准备走吗?是打算跟他两一起领死吗?”沈安扫了一眼左右目瞪口呆的衙役。 那些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听到这话,纷纷行动起来,一阵窸窸窣窣,脱下官服撒丫子跑了。 秦二郎也出门上马,跑出城去叫人了。 沈安这才有暇走到那姑娘身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几口人?” “我……我叫涂九妹,家住城南安兴坊,父母已经饿死了,只剩下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那姑娘痴傻的说着,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馒头和秦二郎刚给他的干粮,目光警惕的看着沈安,好像生怕被他抢了一般。 “哎!”沈安长叹一声,知道从她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又从腰间解下干粮袋,递了过去。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却传来扑通一声,那姑娘的神魂仿佛回到了身体,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声音哽咽:“谢谢青天大老爷!我弟弟叫涂成龙,妹妹叫涂十妹。” “不求青天大老爷代为照顾,只请您赏他们一口饭吃,我涂九妹下辈子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大人之恩!” 说完,她竟一头触地! 沈安想救也来不及了,走过去一抹,本就体弱的涂九妹,竟已经瞬间气绝。 看着怀里干瘦的涂九妹,沈安悲从心来。 这是他治下,第一个死在自己眼前的百姓。 怪只怪白庆飞这等只吃民脂民膏,却还不思安民的狗官! 他决不允许再有云州百姓,有这样的遭遇! 第358章 狗屁大将军 “我来晚了,没有救下你!但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弟弟妹妹!”沈安用力的握着涂九妹渐渐冰冷下来的手。 正当沈安立下要在云州励精图治决心的时候,京城太极殿中。 梁帝回到太极殿,正在翻阅离开这段时间太子所处理的政务。 “太子处事的风格倒是越来越老辣了,就是心机越发深沉了,朕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担心啊!”梁帝放下手中的奏折。 他端起李德海给他准备的参茶,站起来锤了锤有些酸胀的后腰。 太子在其他事情处理上,已经有了帝王风范,抓大放小,不纠结于细节和各人得失。 但让他头疼的却是最后一份关于沈安的奏折,其中还牵扯到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 本来这并没有太大问题,毕竟在皇位继承问题上,他和太子的目标是一致的,绝不会答应落在旁人手中。 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靖安王便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后来先帝将皇位传给了他,大局定下,可太后作为靖安王的生母,这些年可一点都没安分过! 如今沈安与靖安王世子关系匪浅,可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所说的,可是靖安王世子和沈安过从甚密的事情?”李德海跟在梁帝身后问道。 “你对此事怎么看?”梁帝微微颔首,喝了一口参茶,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李德海沉吟片刻:“太子其实也是想为陛下解忧,不过顺带打击一下政敌而已。老奴以为此时若是对靖安王训诫的话,怕是反而会对沈安有利。” “嗯!”梁帝对此颇为赞同。 靖安王虽然一直觊觎帝位,但只要他还在,靖安王便没有任何希望。 反倒是他若对靖安王训诫的话,靖安王说不定会因此阻扰他对沈安的行动。 沈安如今在大梁的声望与日俱增,而且有月照和江淮两地做靠山,使得他为了对付沈安,甚至也得屈尊避退。 这个人,是他目前的头号目标! 只是他作为天下之主,又不好公然对一个有功之臣下毒手,才不得以将沈安骗到云州。 如今便是除掉沈安最好的机会,他岂会让靖安王出来破坏? 他还要趁此将沈安逼上绝路! “传旨白无极,让他找沈安去要点粮食!”梁帝抚了抚长须,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厉。 圣旨不消片刻,便以快马连夜送往云州文安县。 两日后的清晨。 白无极领着上百军士,叫开了龙朔县的城门,纵马直奔县衙。 一路走来,心中泛起了嘀咕。 除了城门上见到的几个守城军士外,城中空无一人,连小孩老人都没见到。 这唱的是什么空城计? 越往里走,他心中的惊诧,慢慢变成了震惊。 原本破败的房屋,渐渐出现了一些新墙,靠近县衙后发现,这里竟然焕然一新。 门口两个衙役精神抖擞,目光犀利,脸上充满了杀气。 “来者何人!”看到白无极靠近,衙役手持杀威棍威风凛凛的问道。 “放肆!难道不知道这是大将军吗?”白无极手下的人,拍马上前,马鞭用力一挥,就要打在近前的一个衙役身上。 “什么狗屁大将军!敢在我前锋营面前撒野?给你脸了!”那衙役虎胆熊威,侧身躲开马鞭后,杀威棍直接上前就是一捅。 前锋营的将士,跟着沈安久了,不仅身手被操练得个顶个的厉害。 就是身上的习性也变得霸气起来。 即使两人面对百众,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不服就干! 白无极那手下一下子被杀威棍捅下了马,摔在地上哇哇乱叫。 “好大的狗胆,竟然行刺上官!” “我要杀了你!” 其他军士纷纷下马,围了上来。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衙门里的人。 几十个衙役冲了出来,两边瞬间打成了一团。 白无极端坐在马上,他手底下的新军战斗力之强,绝不是一个小小县城衙役能媲美的。 等等! 那衙役刚刚说什么来着? 前锋营? 沈安在江淮时所统领的前锋营? 那也没关系,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能给沈安一个下马威,也挺好的。 可刚刚的升起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起来。 一百多号新军,在只有五六十的衙役面前,竟然不堪一击,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纷纷倒地哀嚎。qqxδnew.net 白无极还没回过神来,几根杀威棍直接将他叉下了马,一棍子敲晕过去。 “还大将军呢!” “要不是老大说了,不能随便杀人,我弄死你个大将军!” “都捆起来!押到牢里去!” 白无极在一阵嘲讽声中,被人连拖带拽的关进了大牢…… 而他想给下马威的沈安,此时正顶着晨起还未散去的薄雾,正在破损最严重的西城墙根下指挥着浩浩荡荡的百姓领馒头,干农活,修城墙。 “将军,你这种赈灾方式,真是千古仅见啊!”向子非揉着还未彻底睡醒的眼睛,看着热火朝天的画面,嘘嘘不已。 沈安这两天干了很多事! 第一天,他让前锋营全体出动,连沈家的人也不放过,在城外摆了上百个帐篷,惊动全城的百姓过来领馒头,而且还管饱。 一听有吃的,饥寒交迫的百姓,几乎全来了。 那场面,别提多壮观! 下午的时候,沈安又在粥棚附近,开了个公审会,当场判决了白庆飞和马六爷两人死罪,三日后处决。 百姓们又是一阵群情激涌! 被两人欺负过的直呼沈安是青天大老爷! 沈安当然也没忘记涂九妹临死交代的事情,但鸣锣告示了一天,也没找到她的两个弟弟妹妹,让他担忧一整夜。 第二天,沈安还是如此,又让百姓吃了个饱,还让前锋营的人修缮了县衙,并以县衙为中心,为百姓搭建起能够容身的房屋。 但他同时贴出了告示,以后还想来吃饱饭,就得登记造册,还得去干活了! 年轻力壮的去修城墙,老弱妇孺全去翻耕土地。 今天一大早,他便亲自在这里督阵。 听到向子非的话后,沈安转头说道:“有事没事啊?没事的话,去三十九号粥棚帮忙!” “将军,我这不是钦佩你无以伦比的大脑,这才想来仰慕你一下嘛!” 和沈安这群人呆久了,就连不苟言笑的向子非都学会了插科打诨。 第359章 赐名沈万三 “滚远点!去帮忙!” 沈安差点一脚踹过去,把向子非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了。 围观的百姓这两天吃了饱饭,明显起色好多了,看到这滑稽的画面,纷纷笑了起来。 “刺史大人好逗啊!” “他手下的人也好好玩!” “咱这个刺史大人,还真没架子!亲自给咱发馒头不说,还这么平易近人!” “是啊!云州这片天,总算没有瞎啊!我老头子活了几十年,盼了几十年,云州终于来了个青天了!” “我也是啊!只可惜我那苦命的老伴,没有看到这么一天啊!” 百姓的议论,渐渐又变得沉重起来。 云州乱事已久,几乎家家户户都损折了人口。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身边的人却不在了。 顿时哭声一片,场面也随之混乱起来。 前锋营负责维护秩序的将士们,也手忙脚乱。 “都别哭!都别哭!” 这一哭,沈安急了。 他的声音虽大,可在震天的哭声中,却如同小石子落入大海般无力。 “拿喇叭来!”沈安赶紧招来一个手下,从他手中接过铁皮拢成的简易喇叭。 “父老乡亲们!都听我说!” “我知道你们受苦了!但现在谁也救不了我们!只有靠我们自己!” “你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只有这样,西魏下次再攻城时,我们的家人,才不会再死去。” “只有这样,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咱们才有播种,才会有新的粮食。” “我沈安别的不敢说,但有一句话,请乡亲们记住,只要我一天还是这云州的刺史,我保证和你们同在!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对于百姓,他并没有用太多的煽情言词。 朴素得不能再朴素! 混乱的人群随着他的巨吼,渐渐恢复了秩序。 “没错!大人说的没错!咱们要振作起来!要不然来年又不知死在哪里了。” “大人说得好!大家快起来!快起来领完馒头干活去!” “干活去!” 井然有序的队伍,再次排成了长龙,上百个粥棚,很快便将馒头和干活的工具,都发放到了百姓手中。 沈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等到大家忙完,又让向子非带着没事的前锋营将士去帮忙修城墙了。 看到一切都按照他的部署在进行,他这才带着秦二郎和程穆回了县衙。 刚到门口,衙役便乐呵呵的喊道:“报告!” “瞧你那贱样,跟捡了宝似的,快说!”沈安也叫不出所有兄弟的名字。 但他跟每个前锋营的将士都是这样随和。 那衙役嘿嘿一笑,满脸写着兴奋之色。 “是!报告老大今早来了一群,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鬼东西。” “上来就说要找老大你,我一看他们来者不善,就问他们出处,他们竟然耍横。” “我一看这些人就不是什么好鸟,还敢在咱这里闹事,那我可不会放过他们。” “跟兄弟们一顿暴揍之后,把他们全部打入了大牢,等老大你回来审问呢!” 沈安微微一愣,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听起来也不像是城中的百姓,要不然也没力气来耍横闹事。 “他们没自报家门?”沈安问道。 “没……好像说是什么大将军!不过我看他们不像是将军,更像是土匪流寇!”衙役歪着头想了一下,想起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大将军?”沈安双眉一拧。 这附近还有什么大将军? 不就是天子御卫的统帅,如今镇北大将军白无极吗? 他瞅了一眼那衙役,这小子傻乎乎的,难道真把白无极给打了,还丢大牢了? 我滴乖乖! 自己手下这群人还真是匪里匪气,无法无天…… 不过打也打了,总不能把自己兄弟推出去吧? 沈安拍了拍那衙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老大我很欣赏你!” 秦二郎和程穆就没他那么淡定了,瞪了双眼,就要上去揍那衙役。 欣赏? 老大你确定没开玩笑吧? 把大将军给打了关了,还欣赏? “我叫……”那衙役露出羞怯的表情,支支吾吾说道:“我爹妈不知道是谁,大家都叫我狗蛋。” 又是一个可怜人! 沈安笑着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不如跟我姓沈吧,以后你就叫沈万三吧!保你以后富贵一生!” 那衙役拼命的点头,兴奋道:“好好好!跟老大姓好!我以后就叫沈万三!” 他扑通跪在地上,手里还捧着几个鸡蛋大小,还粘着些泥巴的东西,递了过来。 “老大,谢谢你赐我名字!” “以前村里的先生给人取名字,也要收礼金的。” “这是我来的路上看到的,古里古怪像鸡蛋一样,我猜是个好东西,就算是我送给老大的礼金了!” 沈安怎么会要手下的东西,摆了摆手就要推开,突然猛地转头。 这小子手上拿的不是土豆吗? 土豆,那可是号称穿越小说必备的神器啊! 亩产几千斤,比现在的小麦、粟米、水稻仅有一两百斤的产量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土豆还能一年种两季,还不用怎么照看,四个月左右便能收成。 他之前也一直想找,却一直无果。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要是有足够多的这玩意,只要来年二月种下去,便能赶在六月左右便能收获满满。 “你这东西从哪里来的?”沈安喜出望外。 沈万三愣了一下,但看到沈安的表情,也眉开眼笑起来。 他发现的这玩意,肯定真的是好东西,要不然老大也不会这么开心了。 “我在咱们刚到时安营扎寨的地方附近发现的,那里有一片这样的东西。” “一片?有多少亩……算了!立刻带我去看看!”沈安迫不及待地拉着沈万三就要走。 要是有个几百亩多好? 实在不行,几十亩也不错啊! 再不济,五六亩总有吧? “老大!”程穆一把拉住沈安:“那个大将军……” “去特么的大将军!万三说得对,那些鬼东西,敢在我的地盘耍横,让他们在牢里呆几天吃吃苦头再说!”沈安一把甩开程穆。 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影响他去发掘神器! 白无极不行! 天王老子也不行! 第360章 宝藏土豆! “可是……” 秦二郎也想劝沈安,但刚一开口,沈安便抢先说道:“秦二郎,除了在大牢值守的,把所有衙役叫上,立刻跟我走!” “对了!带上锄头!” “还有箩筐!” “嗯……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马车!” 沈安兴奋得话都说不全了。 这个年代若是有诺贝尔奖,土豆的发现,绝对可以算上一个。 秦二郎和程穆看他去意已决,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了,招呼人手,立刻往城南赶去。 原来驻扎的简易营寨,已经只剩满地插过木桩后土洞。 “在哪里?”沈安抓住沈万三的胳膊问道。 沈万三挠了挠头,没了上面的营房,他好像一时也找不到方位了。 “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个方向!” “不对,当时的营房在这,我是往右边走了一段路才发现的。” “好像也不是……” 看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把沈安急得直跺脚。 他朝秦二郎说道:“二十步一人,分散去找!”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长生不老仙丹啊?”秦二郎不解问道:“徒儿你这样搞下去,怕是嫌命太长了!” “比长生不老仙丹还厉害!”沈安推开他,嗔怒道:“快去找!今天要是找不到,你别给我回去了!” 一旁的程穆听得连连摇头。 长生不老仙丹有没有还是个问题。 这倒好,还冒出一个更厉害的东西了! 老大的脑子,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 “老大,找到了!”沈万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沈安撒腿就跑,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如今已是寒冷的冬天,云州又处于北地,眼前荒芜的土地上,零散的裸露着一些土豆。 看面积应该有二十几亩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密度怎么样。 “挖!给我挖!” “一块地都别放过。” “还有,都小心一点挖,别把宝贝挖烂了!” 沈安大声命令道。 他倒不是怕被其他人发现了,而是真的不想放过任何一块神器。 土豆的种植技术比较简单,但野生的土豆产量其实并没有多高,需要经过一定的挑选和催芽才能保证产量。 但这个核心技术,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示人的! 1.7 忙活到下午,沈安等人挖出了整整七车土豆,估摸着有两万来斤,把他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按照每亩需要100斤左右播种,再排除一些没用的,至少能种150亩地左右。 等到2月开春种下,6月收成,再扩大种植面积,一定能赶在今年秋收和现有粮食消耗之前,把粮仓再次填满,甚至还有富余。 想想都爽歪歪! 沈安眉开眼笑说道:“把东西全拉倒衙门里去,前几天不是摔死了一头马吗?今晚老大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神仙都想吃的美食。” 一听这话,衙役们也乐了。 这年头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很满足了,更别说饭里还能有荤腥,那对于很多人来说,恐怕这辈子都是第一次。 众人欢呼雀跃,干起活来也特别有劲了,又按照沈安的吩咐查遗补漏,挖出了上千斤土豆,这才哼着小调回了衙门。 “老大,咱是不是该去看看白大将军了?”程穆问道。 这都把人家堂堂大将军关了好半天了,再不放出来,怕是要捅破天。 秦二郎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徒儿!白大将军一大早就赶来,想来是带着紧急军情来的。” “让他再蹲会!”沈安不以为然,忙着招呼手下将土豆清洗干净,挑出一些歪瓜裂枣。 野生的土豆品种并不算高,而且有些还直接暴露在天寒地冻当中,冻坏了不少。 好的留下做种,坏的便是今夜的晚餐。 “老大,那可是大将军啊!”程穆却心急如焚,作为幕僚,他对于老大这等一意孤行十分不满。 沈安看他着急的模样,只得停下手中的活,耐心解释起来。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过你们尽管把心放在肚子吧!” “眼下能有什么紧急军情?西魏打过来了?” “真要是这样,他这个大将军还有闲工夫亲自到龙朔来?派个传令官来不就行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这位大将军恐怕是领了皇命前来要粮草的!”仟韆仦哾 皇命? 来要粮草? 陛下这不是要逼死老大吗? 现在别说龙朔县拿不出粮食来,就是把四个县的地皮铲光了也不一定能拿出供应大军所需的粮草啊! 程穆闻言后,脸上的焦急之色中平添了几分忧虑,老大如果所言是真的,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心中也十分疑惑,既然老大已经猜到了白无极此行的目的,为何还能如此淡定呢? “那老大,你打算一直把他这样关着吗?”程穆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是!既然他想要我的命,那我让他吃点苦头难道不应该吗?”沈安摇头。 至于粮草问题,他也有办法打发白无极。 所以他不着急,先让白无极在大牢里待段时间再说吧! 他突然扭头朝秦二郎问道:“我让你去挖那些富户的房子,你没去吗?” 秦二郎嘟囔着嘴:“去了,也不知道你做这些干啥,我上百好兄弟,都快挖地三尺了,啥也没发现。” 对于此事,他是抵触的! 总感觉是在做无用功,还不如刚刚去挖土豆呢! 虽然不知道土豆有啥用,但好歹看到东西了! “继续挖!扩大范围挖!我就不信了,那些富户人跑了,还能把粮食都带走?”沈安微微皱眉。 这是以往战乱时,大多富户一致的做法。 带着细软银两仓皇离家,而粮食和无法带走的贵重之物,则往往深挖地窖藏着,等到来日归家,便可东山再起。 “那到底要挖到啥时候呢?总不能一直挖下去吧?”秦二郎却还是不解其意,依然牢骚满腹。 “让你挖你就挖,哪那么多废话!” 沈安白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开始忙活起土豆的事情。 戌时一刻左右,沈安一个人整出了好几大锅的土豆烧马肉。 “你们都过来!” “今儿让你们都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神仙都羡慕的宝贝。” “留下一碗,其他的分给兄弟们!” 秦二郎和程穆等人立刻围了过去。 香气扑鼻而来! 橙黄色的土豆块,和酱油染红的马肉混杂在一起。 上面还泛着发亮的油光! 第361章 挖坑给你跳 秦二郎连吞口水,看了看沈安,强忍着想尝上一口的欲望。 “这玩意真能吃?” “废话!”沈安一把推开他,把程穆叫了过来:“你把兄弟们都召集过来,在衙门前的广场上集合。” 程穆迟疑片刻,还是跑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过后,听说有好吃的,前锋营的将士都齐刷刷的到齐了。 早就分装好的盘子,端到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玩意?粉粉的,软软的,真好吃!” “味道好像挺不错的!就是马肉少了点。” “知足吧你!我听老大说,这东西才是正点的好东西,听说神仙都想吃呢!” “还别说,确实挺好吃的,而且好像很管饱,不用吃馒头似乎也够了。” 尝过之后,众人纷纷赞不绝口。 土豆本就味道不错,而且富含各种营养成分。 在后世也是主粮之一,确实十分扛饿。 “徒儿徒儿!”秦二郎尝了一口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沈安身旁:“这玩意叫什么?真特么的好吃!” 连程穆也在一旁竖起大拇指:“真好吃,老大你以前就吃过这东西吗?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想起了沈安之前说过的话。 这东西比神丹妙药还厉害。 难道真是传说中来自天上的神物? “这东西我叫它土豆,可不光是好吃,以后你们就知道这玩意真正神奇的地方了。”沈安暂时还没提起产量的事情,毕竟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 他还懒得多费唇舌去解释! 说话之际,几人吃撑了,而那群将士们也已经把盘子都给舔光了。 看大家吃得开心,沈安也十分高兴。 不过他没有忘记正事,留下秦二郎和程穆等人打扫后,才去了大牢。 “哎呀!白大将军,手下的人不懂事,竟然把你关在这里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沈安一看到满脸怒容的白无极,装出一副愧疚的表情拉开牢门。 “哼!” “刺史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啊!” “手下更是强凶霸道得很,竟将我这个堂堂的朝廷从一品镇北大将军关进了大牢!” 白无极冷哼一声,恼怒的推开沈安,走了出去。 自打他出生,还从来没被人丢进过大牢。 没想到如今当了镇北大将军,反倒如此晦气。 这件事,他不会这么算了的! “大将军说的是,本官已经严厉训斥那个衙役了!”沈安打着哈哈,随口应付:“本官由于忙着赈灾的事情,才回来晚了,一听到消息,便立刻赶来向大将军赔罪。” “训斥?”白无极身旁一人冷声说道:“侮辱上官,扣押朝廷大将军,刺史大人就只是训斥一番吗?” “敢问这位将军如何称呼?”沈安回头一看,此人穿着的铠甲应该是个从四品以下的武将,大概是个卫军将军或者轻车都尉之流。 “吾乃是大将军帐下步军将军,宋朝军!” “哦,原来是宋将军,那再敢问一句,宋将军打算让本官怎么做?”沈安依旧笑容可掬,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样子。 宋朝军没有察觉到沈安话里的陷阱,冲口而出:“这等人目无上官,其罪当诛!你应该将其拖出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说得对!说得对!”沈安连连点头,继续问道:“如此的话,那本官再多嘴问一句,请问什么情况下才叫目无上官呢?” “目无上官还有什么情况下?当然是明知上官身份,却依然态度倨傲,不尊礼数,甚至教化上官,殴打上官!”宋朝军鄙视的看了沈安一眼。 都说沈安是个神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原来也不过如此! 在本将面前还不是卑躬屈膝? 看来坊间传言也不过是以讹传讹,至于沈安什么功绩,想必也是走了狗屎运才捡回来的吧! “说得好!说得好!”沈安双手击掌,不再看向宋朝军,转头朝白无极说道:“大将军治军严明,果然非同凡响,手下军官不仅通晓行军打仗,而且对我大梁律法也颇为熟悉。” “下官真是佩服之至!不过下官被宋将军醍醐灌顶之后,有些事情想向大将军讨教讨教!” 白无极依然脸带寒霜,不过宋朝军的呵斥让他颇为满意。 也不知陛下为何忌惮沈安,除了让他来找沈安要粮食外,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小心为上。 现在看来,沈安也就是个欺软怕硬之徒! 只要给他来硬的,自然会俯首帖耳,卑躬屈膝! 没错! 对付沈安这等人,就应该像宋将军这样的硬汉! “讨教个屁!你按照宋将军的吩咐,将今日涉及人等统统打入大牢,将为首之人斩首示众吧!”白无极心中得意,寒声说道。 大将军的威风,顿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手下众将和军士,本来被关得就怨气冲天。 听到这话倍感提气! 心中直呼大将军威武! 可沈安却拱了拱手说道:“对不起!下官办不到!” 此话一出,白无极等人还未彻底平息的怒火,彻底爆炸了。 “岂有此理!好你个沈安,难道你也想藐视上官吗?” “这还真是反了天,一个小小的三品刺史,竟然违逆大将军之命!” “好好好!我们一群人竟然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回去!咱们立刻回去!调集兵马,将这龙朔县城团团围住,我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这么蛮横无礼!” 这些人倒也算是识时务者。 明知现在打不过沈安和他的手下。 一个个口中喊着狠话,却没人敢真的动手。 “你们说完了吗?”沈安听着耳边聒噪的声音,始终面如平湖,目光淡然的从众人身上扫过,突然声音猛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本官官拜三品,尔等最高者也不过从四品而已,难道就许你们狗仗人势藐视上官,不许本官据理力争吗?” 沈安气势十足,顿时将那些议论声压了下去。 牢房中只剩下他的责问之声。 第362章 打脸白无极 “宋朝军!我来问你!你刚刚所说藐视上官的前提是什么?是不是明知上官身份? ”沈安走到宋朝军身边,虎躯一阵,双目圆睁,杀气腾腾的瞪着他。 沈安也是经历过战火的,而且每次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手下的亡魂比起宋朝军这等只知躲在中军指挥的将军多得多。 浓浓的杀气把宋朝军吓得往后一闪,下意识的开口道:“没错!” “既然没错!那我问你,尔等可曾事先知会本官?你们今早突然出现在衙门口可曾自报姓名,可曾递上官碟文书?” “如今北地局势混乱,本官身为刺史,为防奸细潜入城中打探,明令手下严查往来人员身份,尔等一个个手携利刃,身披铠甲,又纵马进城,衙役小心从事,执行军令盘查一二,何错之有?” “《大梁军律》中明文规定,战乱之地、营房之地,为免敌方袭营,非主将许可,士卒可禁任何人进入,否则格杀!衙役未将尔等直接斩于马下,已是心善仁慈!” “宋将军刚刚还曾提起,藐视上官之罪中有一条,教化上官也属藐视上官,敢问宋将军你不过是个从四品的步军将军,有何资格对我这个正三品刺史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沈安说到此处,右手猛地一抬,直接将宋朝军的头盔拍下,大喝一声:“来人,将藐视本官的宋朝军拿下,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大牢中的衙役毫不犹豫的上前,二话不说抓住宋朝军的胳膊就往外拽。 此时的宋朝军被沈安诘问得狗血淋头,心胆俱碎。 丝毫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只剩口中凄惨的高呼:“白将军救命!白将军救命!” 白无极面色惨白,气得浑身发抖:“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不敢不敢!本官以为大将军能听我一言相劝,没想到大将军也和宋朝军一般见识,那本官便只能据理力争了!”沈安说道。 他和白无极之间的恩怨,两人心中本就心知肚明。 本来他还不想当众撕破脸。 可是白无极等人竟要坑杀他的兄弟! 这个,他绝不允许! “你……”白无极牙关紧咬,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打仗他还算个行家,可是吵架辩驳,那真是个门外汉啊! “大将军!你私离驻地,一未行文,二未传讯,突然率兵闯入我云州,若是说不出个原由来,本官也定然会具折进京,在圣上和御史台前参你一本!” 沈安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无事请立刻离开。 这时,大牢外面也传来了宋朝军撕心裂肺,杀猪般的惨叫声。 “哼!好!好!好!” “你要原由是吗?” 白无极的脸色已经转白为青,嘴唇发紫。 他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掏出梁帝发来的手谕,没等沈安跪下,直接宣读起来:“沈安接旨!奉天……” “等等!大将军又糊涂了吧?”沈安冷笑伸手打断了白无极的话:“本官无罪在身,怎可在这牢狱之中领旨?大将军莫非想让本官再参你一本,告你一个忤逆之罪吗?” 白无极顿时一愣! 他也是气糊涂了! 按照朝例,圣旨可不是闹着玩的。 领旨之人还得焚香沐浴之后才能宣读。 就算是规格低点的皇帝手谕,那也不是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便能宣读的。 要不然传旨之人可就要领个忤逆皇族的大罪了! “大将军随我到正堂来吧!”沈安嘴角微斜,先走一步离开了大牢。 到了正堂,沈安已经让人通知秦二郎和程穆等人过来一同领旨。 白无极才开始宣读:“奉天承运……大军急需粮草,着即令云州刺史沈安,十日之内筹措三万石粮草交付镇北大将军白无极!钦此!” “微臣领旨!”沈安接过手谕,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怀里。 他好不容易从京城运来了十万石粮食,也就够龙朔县的百姓吃上十个月的饱饭。 一下子就要拿掉三万石! 梁帝还真有脸,开得了这个口! “沈安,十日之后我来取粮,你要是拿不出来,就别怪本将军刀快!”白无极气得拂袖转身。 “大将军慢走,大将军不送!” 沈安也懒得搭理他,调侃了一句。 “徒儿,听说你把大将军的手下给打了?”秦二郎一脸懵逼的问道。 他和程穆等人本来在收拾残局,听到大牢这边传来一阵阵惨叫,赶紧跑了过来。 一打听吓了一跳! 徒儿哪里是去请白将军出来,这就是去故意找茬的啊! 还摆了个局,把人家的一个从四品的步军将军给打了! 这还了得! “老大,你糊涂啊!抓错了人,赔礼道歉就算了,你怎么可以顶撞大将军呢!还把人给打了!”程穆也无语的看着沈安。 这篓子怕是不比他们在江淮造反小多少吧? 至少跟着郑家造反,还有些退路。 老大这是把自己彻底逼上了绝路啊! 完犊子了! 还以为跟着沈安,能洗去身上叛逆的骂名,从此飞黄腾达。 没想到情况变得更糟了! 父亲啊父亲! 你让我投靠谁不好? 非要让我走上一条死路呢? 反倒是向子非毫不在意的躲在一旁,拿着一个土豆上下打量。 这也不奇怪,他反正是个月照人,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打了不就打了!”沈安扫了一眼围上来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沈万三身上:“难道要让我将沈万三拖出去砍了,给他们谢罪?” “办不到!” “别说沈万三没有错,就算他今天错了!哪怕是杀人放火、强奸民女,也只有我沈安能杀他,不是把他交出去任人宰割!” 他不敢说自己是个公正无私的人,因为那是不折不扣的假话。 但也绝不是一个靠着出卖兄弟换取苟活之人! “可是老大,白无极以后摆明了会跟我们过意不去,今天这三万石粮食是皇命,明天很有可能是他向皇帝进谗言要十万石了!”程穆苦笑说道。 不得不说,他佩服并认同沈安的话。 尤其是看到下面的将士们,纷纷肃然起敬。 他更明白了,沈安能将一只本是乌合之众的部队,打造成如今可以正面对抗新军,还以少胜多的超级前锋营,不是没有原因的。 单是这份义薄云天的气概,就足以让人折服了! 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老大这气概能让手下折服,却也能让手下送命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向子非也将手中的土豆藏进了口袋,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胳膊搭在程穆肩膀上:“程兄你的担心其实有点多余,大梁皇帝不是傻子。他让将军拿出三万石粮食来,刁难大于逼迫。” “若是再听信白无极的谗言,让将军筹集更多粮食,只会把将军逼得造反,以将军当下在大梁百姓心中的声望,梁帝是绝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明显的,否则民心必失!” “不过提起粮食,我更担心的是,咱们交出了三万石粮食后,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危机!” 第363章 爹,你可能有孙子了! 沈安闻言,深深的点了点头。 他在龙朔大派粮食的消息,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闹得云州其他三个县的人群起而来。 到时候他要养活的就不仅仅是眼下的区区两万余百姓和五千前锋营将士。 而是数万,甚至十余万人! 光靠剩下来的不足七万石粮食,是远远不够的。 “子非说的没错,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闻讯而来的大批百姓,到时候粮食确实会十分紧张。” “不过这个已经是后话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大不了,咱们去抢!” 话音落下。 本来被向子非说得有些凝重的气氛,霎时间烟消云散。 “老大威武!咱们怕个毛,大不了去抢!附近没有,咱们就去西魏抢!” “对!西魏那些杂毛狗,老是到咱们大梁来抢东西,也该轮到他们尝尝被抢的滋味了!” “就是就是!咱们有老大的惊天雷,还怕西魏那些杂毛狗?弄死他丫的!”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去抢啊?” 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沈安如同一个走秀的明星不停挥手,和兄弟们打成一团其乐融融。 程穆却不住的摇头! 土匪窝啊! 还是一群不怕死的土匪窝! 就这要去西魏抢东西的气势,怕是手握五万新军,外加数十万大军的白无极也搞不出来吧? 已经离开龙朔,正在回程路上的白无极,当然不知道自己走了还被人惦记着。 他们纵马狂奔,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其他人见他如此,也不敢开口。 直到天色已经黑得看不清道路,白无极等人才找了个破庙安顿下来。 被打得惨痛的宋朝军在手下军士的搀扶之下走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将军,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沈安打的可不是我宋朝军,是大将军你啊!是咱们镇北大军的脸面啊!” “大将军若是不杀了沈安,咱们军中士气恐怕会一落千丈,别说和西魏打仗了,就是能不能撑到明年都不一定啊!” 白无极心中也是怒火上涌。 在沈安那里吃瘪就算了,你个惹事精还来威胁我? 他一巴掌挥了过去,把宋朝军直接扇在地上,拳打脚踢破口大骂:“你特么的还有脸说?要不是你非要去跟沈安犟嘴,能闹得本将颜面无存?” “你这等莽夫就不知道出去打听打听,沈安那张嘴有多厉害?那可是死了都能给你说活的主!你跟他斗什么嘴?” 他看似好像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宋朝军,但其实不过是在宣泄心中的憋屈而已。 谁也没敢上前去劝,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朝军被白无极打得痛晕过去。 白无极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都听着,本将知道这次来龙朔咱们丢了面子,但本将保证,这个面子迟早要找回来的!” “他沈安不是能耐吗?我倒要看他到时候怎么拿出三万石粮食来,十日之后本将便要以他违抗皇命治罪,为咱们镇北大军讨回公道!” “到时候,本将要将他剥皮抽筋!” 最后一句,白无极几乎是从喉咙里扯出来的声音,双眼更是泛起凶厉的红光。 …… “啊啾!” 回到县衙后院的沈安猛的打了个喷嚏,把坐在对面的沈大福吓了一跳。 他搂了搂鼻子:“父亲,刚刚我说的,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一定要把你们送到月照去!” “我知道你现在了不起了!连月照女皇帝都被你给睡了!可咱们毕竟是大梁人,人离乡贱啊!”沈大福激动的连拍桌子。 老传统的思想就是落叶归根! 哪怕人死了,也得把尸体抬回家乡! 儿子现在不仅是让他离开家,还要离开自己的国! 在思想上,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以前月照也是大梁的国土啊!以后肯定也会回归大梁的!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回来了吗?” “你如果不想你儿子死在云州,你就听儿子一句,明天就动身启程!” “而且之前茯苓和锦瑟都来信说,他们的大姨妈这个月还没来!估计是有了!你不得过去看看啊?” 看他如此固执,沈安只得祭出了杀手锏。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两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他还真不知道。 “她们的大姨妈来没来关我什么事?我跟她们的大姨妈又不熟!”沈大福愣了一下。 这和他去不去月照有毛线关系啊? 爱来不来! 沈安顿时一懵! 差点忘了这个年代,大姨妈还没有和女人的月事等同起来。 “咳咳……大姨妈不是那个大姨妈……” “我管他是哪个大姨妈!反正我说什么也不会去月照的!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真有什么危险,死了我也要给你收尸!” 沈大福越说越激动,胸中气结,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红晕。 沈安赶紧跑了过去,在他背上不停的抚摸:“爹,你先听我说完呀!我的意思是,她们两个月事一直没来,可能有了您的孙子!” “啥?”沈大福猛的扭头,一脸正经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沈安刚一开口,便看见沈大福的巴掌落在了头上。 “你这个逆子啊!人家都有了你的孩子,你不好好待在月照陪人家,非要跑回大梁来送死!”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不不不!我死了都要从棺材板里跳起来打你一顿!” “行行行!为了我孙子,你明天就给我安排,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沈安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果然是隔代亲呀! 刚刚以死相逼,都劝不动父亲,没想到随便扯了个孙子出来,就让父亲迫不及待了。 孙子果然比儿子重要的多! 两人谈妥之后,沈安立刻将秦二郎叫了进来,把护送的任务交给了他。 其实也不用走多远,只要出龙朔县,再往东边的代州走个两三百里,便有出海的港口。 两国现在已经通商互市,包下一艘大船,就可以直达月照。 第364章 流民涌入 看着父亲兴奋地离开,沈安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了父亲的后顾之忧,他便可以放开手脚。 就在这时,程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老大!出大事了!” “别慌!有事慢慢说!”沈安刚了结心中一件大事,心情正好着呢,还能有什么大事,能让他忧心的! 云州之事,无非不就是粮食和流民。 这在他看来,都不值得慌张! “城北方向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看灯火便有数万,附近还有不少隐匿之人,怕是过十万也不止!我看是白无极回去之后,带兵过来报复的。” 沈安淡定,程穆却淡定不下来。 龙朔县城虽然经过几日接连不断的修缮,但还远达不到抵挡十万大军的程度。 而且沈安手下不过五千余人,就算再牛,在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绝没有任何胜算。 甚至连逃出去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 “你是不是吓傻了?”沈安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白无极才走了多久?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召集十万兵马前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估计是附近几个县的流民,听说这里能吃饱饭,都赶过来了。” 这情形,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还是忽略了,人在绝境中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所爆发出来的强烈求生欲。 “流民?”程穆微微皱眉,仔细想想,沈安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龙朔距离文安县虽然不远,但也有五六十里路,这么短时间内,白无极确实无法来回一趟。 不过若真是多达十万的流民一次性涌入城中,那也是一个令人棘手的问题。 想到这里,程穆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老大,就算不是白无极,这多达十万的流民,咱们恐怕也很难安置。” 沈安点了点头,他说的这个问题,十分现实。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粮食问题,还涉及到穿衣住行。 而且灾荒之下,还十之八九容易引发疫情。 “先领我去看看吧!”沈安倒也不慌。 这世界哪有什么风平浪静,一帆风顺? 有问题,有麻烦不怕,关键在于能不能解决。 登上北面城楼后,前锋营的将士,都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 向子非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派人出去打探了吗?”沈安手搭在额头眺望了一眼,问道。 从火光十分散乱的分布来看,他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不过看密度,恐怕比程穆说的人数还要更多一些。 “派了!但这些人的身份不明,为免他们趁着城门打开之际趁机进攻,我让探马绕道南面回来,所以耽误了时间,还没有回来。” “另外刚刚形势紧急,我没有请示老将军,便已经先行下令,让前锋营将士兵分三路,做好迎战和撤退的准备。” “一路守城,另一路2000余人已经从城西出发,现在应该已经绕到了这群人身后。” “最后一队人马,撤到了南边的城门外,确保我们在撤退的时候有退路。” 向子非论起打仗,比程穆等人都要厉害得多,也非常小心。 沈安对此颇为满意,又怎么会责怪他擅作主张。 他连连点头,不吝言辞夸赞起来。 “你做得很好,不亏是将白无极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打仗能手!” “看来以后行军打仗方面,可以放心的将部队交给你来指挥了!” “不过这些人只是逃荒的流民,你现在立刻传信各队,全部到城北空地上集合。” 多达十余万人的流民,若是毫无秩序地涌入城中,恐怕会生起不少事端。 将他们井然有序的安顿好,这是一件非常考验能力的事情。 “老大,不如将安顿流民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吧!”程穆这时拱手说道。 他在沈安这里的地位其实有些尴尬。 单挑打不过秦二郎,打仗指挥比不过向子非。 所以他非常急切想表现自己的能力。 既然打架打仗都比不过人家,那就从其他方向发展吧! “哦?你有什么想法?”沈安扭头问道。 “流民人数众多,如今城内虽然修缮了不少房屋,但还是容不下这么多人。” “可是百姓千里迢迢来投,作为父母官又不好将他们拒之城外。” “我日前在城中巡视,发现城西有一片开阔空地,不如让前锋营连夜搭建临时营帐。” “先将流民集中安置,等全部登记造册后,再分批迁出,如此不仅可以掌握流民信息,方便日后管理。” “而且老大的以工代赈,这些流民住在城中,也方便他们上工。” 沈安面露喜色。 可以啊! 今夜虽然事情繁多,但没想到反而让两个心腹的才能都展现了出来。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以往每件事情都要自己亲自操心,以后若是家业大了,总不能事无巨细都让自己做吧? 多培养几个手下出来,才是正道! 否则迟早会像武侯诸葛亮一样,劳心劳力,最后疲惫而死! 不过程穆在内政方面的才能,显然还没达到向子非在军事上的水平。 还欠缺的一些火候!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但是流民情况复杂,你一定要多加注意。” “尤其是卫生方面,要着重小心,以免发生瘟疫。” 程穆没想到沈安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大喜过望。 这件事情办成了,以后在老大身边,便有了一席之地。 总算没有白费了父亲一番苦心。仟仟尛哾 “程穆,除了安置流民,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沈安本想转身离开,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下子人口多了十余万,粮食问题一下子凸显出来。 十三万人每天张嘴就要消耗近十万斤粮食。 如今库存的粮食不到十万石,还要抽出三万石应付白无极。 剩下的粮食,只够维持不足百日,可以说是迫在眉睫。 “老大尽管吩咐!”程穆拱手。 “你尽快派人回到京城,去找济仁堂的十三掌柜,让他尽可能筹措更多的粮食,抓紧时间送过来。” “而且,我可能要带一千前锋营将士离开一段时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把家管好。” 现在的云州根本没有自己生产粮食的能力。 他只能将目光看向云州以外的地方了。 从京城运粮食过来当然是最方便的,但他并不敢将宝押在这一处。 毕竟梁帝和太子将他弄到云州来,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而且白无极前来要粮,就是梁帝授意的。 如果得知他从京城运粮,绝对会从中作梗。 他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人前来投靠,最后却还是落得个被饿死的下场。 第365章 西魏筹粮 听这沈安的吩咐,程穆心中激动万分。 老大能将安顿流民的事情都交给他,这是极大的信任! 但对于沈安此时离去,却十分不解:“老大,这个时候你要去哪?” “我要去西魏走一趟。”沈安脸色凝重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流民:“要养活这么多人,不容易啊!”qqxδnew.net “你想去西魏筹集粮食?” “可现在两国争锋相对,西魏怎么可能将粮食这等重要物资让你带走呢?就算你花钱买到,恐怕也很难运回来的。” “冒这么大的风险,最后还大概率拿不到粮食,得不偿失啊!” 程穆不无担心的说道。 他不明白老大既然已经安排从京城运粮了,为何还要冒风险去西魏呢? 那可是个虎狼之地! “万一京城那边的粮食过不来呢?” “就算运过来了,白无极那老小子会不会第二天就来要粮呢?” “程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照我的吩咐去做,我顶多去几天就回来。” 沈安解释完,便要走下城楼,刚一转身突然有止住了脚步。 “忘了跟你说一声,京城往这边运粮食的事情,我还有后手安排,到时候你接到一个名为青羽的女子传信,便尽快派人去接粮。” “不过,就算有后手,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倘若有幸成功,这次的粮食一定要偷偷运进城,千万不能让任何知道。” 去西魏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他不是一个临渴挖井的人。 不敢说凡是走一步看百步,但该未雨绸缪的地方,还是要多提前谋划几分的。 让十三从京城运粮过来,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动静一定小不了,想成功几乎不可能。 所以,他让程穆传信十三,不过是个障眼法。 关键还在他的后手,他已经飞鸽传书给了安雅君,请她出面帮忙。 到时候来个暗度陈仓,说不定便能顺利将粮食运来。 如今的云州最缺的便是粮食,不管他能不能从西魏找来粮食,京城方向他也不会放弃。 粮食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多多益善嘛! 他下了城楼后,立刻找到向子非,让他点了1000名军士,趁夜离开了龙朔。 他并不知道,在一众流民当中,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已经将他和向子非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让他们启程北向而去的同时,远在京城的太子,已经收到了来自龙朔的飞鸽传书。 “想去西魏筹粮?” “这个沈安还真是与众不同,每次都是虎口里抢食。” “不过,这次他怕是有去无回了!” 太子将手中的信函捏成一团,冷笑不已。 这个消息实在让他太意外了! 沈安竟然想着去西魏搞粮食,这不仅仅是胆大了。 简直是异想天开! 纵观整个中原数千年的历史,抢敌人粮食的见过,去敌人哪里筹粮食的,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 侯近山听出了主子话里的意思,他们之前得到的,西魏即将在来年秋收之后大举南下的消息,便是来自于刚刚发展的西魏镇南王。 西魏镇南王耶律雄基作为掌权一方,拥兵自重的亲王,乃是当今西魏皇帝——耶律淳安的亲叔叔。 他曾和西魏先帝耶律淳安的父亲秘密约定,若是先帝驾崩,便将皇位传给他。 结果先帝却背弃盟约,将皇位传给了儿子。 这让耶律雄基大为光火,可无奈事已至此,便只能将苦水咽下肚子。 可近些年耶律淳安对大梁一改以往通商互市的和平政策,连番发动战争,让本属于主和派的耶律雄基更加恼火。 他的封地就在云州边境,每次打仗死伤无数的便是他南郡子民。 所以他秘密联系上了大梁太子,将耶律淳安的计划透露了出来。 皇甫胤安得到消息后,也是喜出望外,和耶律雄基一拍即合。 两人结为盟友,互相承诺助推对方成为皇帝,并在登位之后,达成两国永结盟好的协议。 但无论是皇甫胤安还是侯近山,对此却也不敢尽信。 侯近山谨慎的说道:“太子爷,咱们刚刚和西魏镇南王搭上线,这么快就用上,老奴怕镇南王那边不一定会相信咱们。” “而且咱们现在也还没摸清镇南王的底线,老奴以为还是小心一点为上,否则被人抓住把柄,怕是免不了一场风波。”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和敌国的亲王勾搭在一起。 这何止是风波,简直是轩然大波! 说不定梁帝责怪之下,连储位都可能会动摇! “这个当然!”皇甫胤安微微颔首,嘴角微微勾起,心中似乎已经有了良谋:“咱们只需在南郡城中散播消息即可,根本无需亲自出马。” “你令天机阁的人,立刻赶到南郡,到官营青楼去放消息,另外,我看沈安会铤而走险到西魏去找粮食,京城这边肯定也不会放弃。” “派人给我将济仁堂盯死,若是有购粮的动向,立刻回报!这次本宫就算弄不死他沈安,也要急死他!让他干瞪眼!” 侯近山连连点头称是。 立刻安排了下去。 济仁堂附近很快便多出了不少眼线,将这里的每个进出口都监视得严严实实。 十三这个济仁堂名义上的老板,自然是监视的重点对象。 几乎每次出门,都有三五人悄悄尾随。 让十三好生烦恼! 他已经接到了老大让他筹集粮草送往云州的命令了。 粮食他有的是,为了酿酒,城外的粮仓里常年备有大量存货。 但眼下的情形,他根本就没机会出城,更不要说转运粮草了。 把他急得团团转! “十三哥,门外来了几个女的,说是找你有事!”一个手下跑了进来。 “什么女的?是来买东西的吗?”十三看了来人一眼,不禁皱起眉头:“买东西让他们去各个分号,咱们这里不对外售卖。” 本就烦的要死! 这个手下也是不开眼,怎么还把客人往这里带! 所幸他的性格沉稳脾气好,要是换做李二狗怕是免不了一顿臭骂。 “我看她们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对了,这里有块令牌,十三哥你看看!”手下摊开手掌,露出一块精美的金镶玉令牌。 令牌上赫然写着一个小篆的“安”字。 “快快有请!”十三一看便知来人是谁。 安雅君! 这个出场自带仙气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到济仁堂来呢? 难道是老大安排的? 第366章 安雅君帮忙 十三走出门,便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女子,为首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亭亭而立,左右几个侍女也风姿卓越。 不过他的眼神却没在那几个女人身上,而是不住的瞥向大门附近时隐时现的几个身影。 顿时眉头微皱,老大这次的事情干得有些糊涂了! 明知他必定会被人监视,怎么能让安雅君她们大张旗鼓的来济仁堂呢? 总不会是他猜错了,安雅君根本不是老大请来的? 思量片刻,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他不认识安雅君,但却认识一脸冰寒,腰间插着一柄青锋的青羽。 “草民不知安雅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十三客气的拱手,随即又看向青羽:“青羽姑娘别来无恙!” “我们家小姐今日前来,是因为安郡王的忌日在即,我们要采购一些布匹和酒水,一定要是上好的锦酒和竹叶青,还有顶级的紫布。”青羽冷冰冰的说道。 十三微微一愣! 事情有怪! 其一,以安雅君和老大的关系,根本不需要亲自前来,随便交个丫鬟便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其二,青羽的声音咋这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 “没问题,酒水和布匹的数量大概要多少?”十三满心疑惑。 青羽皱了皱眉,恼怒道:“我们要的数量比较多,不如请我们进去细说吧?” 安雅君见此直接迈步走进了院中。 看了看来来往往忙碌的工人,她始终沉默不语。 自从沈安去了江淮之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 可不知为何,她每每想起来沈安,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便被囚禁,很少跟男人接触过,就算有,也是长乐候郭子庸这等贪恋美色之徒,而沈安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温暖的男人。 十三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跟在身后,几人穿梁国栋来到了后院的厢房。 “沈安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手下!”青羽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废话不多说,你准备好粮食,分别放在京城各个分号。” “我们会安排人去取的,我家老王爷是御敕的王爷,所用的祭品也会盖宗正府的签封,所以只要封装的时候没被人发现,便不用担心会被人搜查的。” 十三脸色一喜。 原来真是老大安排好的! 老大就是厉害! 远在云州,竟然还能操控京城的事情! 他兴奋得连连点头:“太好了!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这位公子稍后!” “沈公子在传信中提到,有人可能会加害于他。” “所以你行事务必小心在意,沈公子可能等着这批粮食去救命的。” 安雅君婉约似水的声音突然响起。 以祭品之名偷运粮食,若是被朝廷和宗正府知道,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但她却好像却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担心起沈安的事情来。 “明白了!请安雅君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十三点头说道。 “如此的话,我们便约定一个暗号吧!”安雅君扭头说道:“就以两白一红灯笼为信,当你准备好了之后,在济仁堂外面挂上,我便会让青羽带人去运走的。” 又商定了一会细节,安雅君和青羽便离开了济仁堂。 回到府中,安雅君将脸上的面纱撕下,有些失魂落魄的坐下,犹疑不定的说道:“你说我这次若是见到沈安,他还会不会记得我啊?”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一丝不染红尘的谪仙气质,反倒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思春少女。 “当然会!小姐貌似天仙,美艳如花,沈安一定会记得你的!”青羽娇笑的凑了过来:“小姐,你是不是春心动了?” 安雅君被她这么一问,粉嫩的俏脸上,顿时羞红一片。 不过她口中打死也不承认,反唇相讥起来。 “你才春心动了呢!” “看你脸都红了,还说不是春心动了!” “瞎说!你不是比我还想见到沈安吗?之前不知道谁从江淮回来后,就三句话离不开那个名字呢!什么沈公子武功高强!什么沈公子义薄云天呢!” “谁说的!我才没说呢!是你整天问我在江淮发生了什么,我才说的!” …… 两人嬉闹在一起,刚刚还有些惆怅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而她们嬉闹的时候,沈安也带着人马悄然出现在了南郡城南五十里处的一座隐蔽山谷中。 “我们先在这里安顿一晚!”沈安骑在马上,昂首凝神看向北边。 这片土地其实也是中原人的! 只是大梁之前,中原出现了一段极其混乱的地方割据时代。 才给了北地蛮夷入侵的机会,连北地极其重要的三辽平原都被西魏所占据。 而南郡城以前并不叫南郡,而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四大关隘之一的白龙关。 这里左右山脉纵横,往北是连绵的三辽平原,往南穿过幽云两州便能直达大梁的京城。 所以对西魏而言,白龙关就是个战略要地,进可攻退可守。 也正因为如此,西魏在如今的南郡城,投入了巨大的资源。 不仅城阔百里,而且为了开发农垦,迁徙了大量人口充盈此地。 使得南郡城虽然一直就没真正和平过,但却已然变成了西魏第二大城,城中人口便有三四十万。 若是加上附近屯垦三辽平原的人口,便多达四五百万人之多,是西魏最大的望郡。 而沈安他们一路北上还穿过了好几个原属于他云州治下的县城。 这些地方都已经被西魏洗劫一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座死城。 不过为了安置从云州掠夺来的人口,西魏在距离南郡城不远的地方,新建了几座翁城。 在沈安等人驻扎的地方,大约十几里外,便有一座。 “将军,你在想什么?”向子非问道。 “没什么!你不是我大梁人,不会明白我们大梁人对白马关和三辽之地的渴望。” 沈安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漆黑的夜空。 浩若星辰的双眸中,隐隐闪烁出一股灼热。 三辽之地,天高地阔土地肥沃,一直都是中原人最重要的粮仓。 他一定要拿回来! 第367章 西魏镇南王 “将军,这话你可说错了!我是月照的中原人!白龙关和三辽的事情,我也知道好不好!”向子非不乐意了。 他翻了个白眼,手中多了个酒壶,猛地灌了一口后递给沈安。 将军大,天寒地冻的,来一口!” “你暂时还是别想打白龙关的注意了!” “这座城,除了能绕过横断山,否则绝对不可能拿下。” “当年北地蛮夷,也是如此绕道背后,才将其收入囊中的。” 沈安默默点头又摇头。 别人不行,不代表他不行! 因为他手中,有足以改变关隘优势的炸药。 只要给他足够的发展时间,他保证能将这城坚墙厚的南郡重新改名。 “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 “白龙关用不了多久,便会重新回到我们中原人手中!” 沈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让向子非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霸气的感觉。 沈安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将白龙关夺回来! 而且,是真的能夺回来! 也许是被沈安自信和笃定中透出的霸气所感染! 向子非新潮荡漾,脸上戏谑的表情一扫而空,认真的说道:“好!将军高瞻远瞩,雄心壮志,向子非定然愿鞍前马后,随老大一同开创盛举。” “行了!马屁留着成事后再拍吧!”沈安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口。 烈酒下肚,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他扬了扬马鞭:“把沈万三叫来,让他随我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随时准备接应我。” “不如带我去吧?”向子非一脸不乐意。 他自认为比沈万三机灵多了。 而且听闻了不少沈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迹,也想亲眼见证奇迹是如何发生的。 “带你一个文弱书生去有个屁用?” “沈万三虽然没咋读书,但好歹拳脚功夫还不错!关键时候不会拖我后腿!” “再说了,你走了,这里怎么办?万一我拼死拼活搞来粮食,这里没人接应,我不是白费力气?” “别墨迹,赶紧滚!去给我叫人!” 沈安嗔怒说道。 他此去可不是游山玩水,那是要到龙潭虎穴中走一遭。 打发了向子非,带着沈万三迎着风雪北上。 与此同时。 一匹快马狂奔进了南郡城的镇南王府。 “哼!难怪大梁日渐削弱,沈安这等人才,却被一国太子如此坑害。”西魏镇南王耶律雄基手握信函,冷笑说道。 皇甫胤安的信已经八百里加急送来了。 让他严防死守,千万不能让沈安将粮食带走。 “王爷,此事倒也算瞌睡遇到了枕头,咱们刚刚接到朝廷征调粮食的诏令,本就打算控制城中的粮食供应。” “没想到大梁太子便传来消息,反正我们也要做,正好卖个人情,还能顺带拿下他承诺的利益。” 一个幕僚拱手说道。 耶律雄基点了点头,手中拿着一个旱烟袋吧唧吧唧的抽着:“那沈安此人,你们觉得该如何应付?” “这个人最近平江淮、和月照,在大梁名声大显!此人诡计多端的手段,就是我们远在千里之外,也仿佛感同身受,扪心自问,我们若是身陷其中,恐怕也会着了道。” “是啊!想想尧月理一国丞相,再加上诸多位高权重的月照大臣,竟然被沈安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落得个身死财去的下场,沈安此人实在危险至极。” “几位的说法,在下也十分赞同,所以王爷虽然可以答应大梁太子控制粮食的请求,但此人绝不可轻易放他进城,否则谁也不敢说他会不会有其他阴谋诡计!” “没错没错!王爷不如下令,管控城门,严防死守,若是沈安真的敢冒险前来,直接格杀,绝不能让他有机会进城闹出事端。” 幕僚众口一词。 对沈安夸赞的同时,都十分忌惮。 生怕落得个尧月理等人同样的下场。 耶律雄基也深以为然:“本王也正有此意,而且此时正是大军将云州运来的粮食押送往大都的关键时候,绝不能因为沈安的事情,耽搁了。” 他和当今皇帝耶律淳安不对付。 虽然极不情愿将粮食送到西魏的都城大都,但也不能被对方拿了把柄在手。 毕竟他就算想争夺皇位,还需要朝廷众多大臣的支持才行。 拒绝运粮,那得罪的不仅是皇帝,还有诸多朝臣。 “运粮一事,你们有什么看法?”他开口问道。 “王爷,我统计了一下,我们此次搜掠云州,总共得到了一百万石左右的粮食,除了留下五十万石用于安置流民外,我建议转运个二十万石去大都便足以了。” “在下附议!朝廷也不知咱们到底得到了多少,我们便以云州连年战乱为由,给他们二十万石敷衍一下。” “诸位说的是,不过此事还要谨慎在意,在下认为,应当让押送粮草的大军,分成两路,一路重兵看护,押送二十万石粮食去往大都,另一路先将粮食押送至驻扎在龙朔一线的军营之中。” “附议!” 耶律雄基听完众人之言后,最终拍板敲定。 命令立刻传达了下去,幕僚们纷纷离开,只剩下一人。 “王爷,关于沈安的事情,我还有些事情,想请王爷定夺。”留下之人名为金义渠,乃是耶律雄基的心腹。 “你说!” “沈安此人危险,大家都众所周知了,不过他此次出任云州刺史,也不知是否和对抗我们西魏有所关联。”金义渠娓娓道来。 “如若是梁帝委以重任,想要以沈安之能抵御我西魏铁骑的话,我们也不得不防。” “此事不如回信大梁太子,询问一番,若我猜不错的话,此人定要尽早除去,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耶律雄基浓眉深锁,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正如众多幕僚所言,沈安是个十分棘手的人。 但是不是他的敌人,却还未可知,若是按照金义渠的说法,双方便站在了对立面。 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作为南郡之主,本就是个主和派,想让南郡子民过安稳日子,主动树敌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道。 “大梁太子既然会阻挠沈安从我们南郡获得粮食,想来还有其他手段对付沈安。”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以大梁太子的名义,派些死士到龙朔去,杀死沈安再好不过,若是杀不死,也能栽赃嫁祸给大梁太子。” “这样的话,若是日后两国大举开战,以沈安和太子的嫌隙,说不定会成为咱们拉拢沈安的契机。” 金义渠的目光阴柔转动,他是个目光长远的谋士。 投靠镇南王可不仅只想获得眼下的地位和利益,他要助推耶律雄基登上帝位。 到时候封侯拜相,便唾手可得。 对于沈安,他的拉拢之意更胜敌意。 只不过当下摆明车马的去说服,还不到火候。 他要让沈安陷入绝境,并和大梁朝廷之间彻底没了信任后,再出手! 但若是沈安逃不过这一劫的话,那他的拉拢就当从未想过。 第368章 截获密探 “嗯!”耶律雄基手抚长须沉吟片刻:“此事倒是可行,不过切忌小心,切勿暴露了我们。” “王爷放心!我这就去挑选得力的死士!” 敲定下来后,金义渠很快安排好人手,十余匹快马飞奔出城。 …… 而这些死士刚刚出城不久,沈安和向子非等人也悄然接近了南郡城,潜藏在附近的一片树林之中。 “踏踏踏……”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派出去的探马回来了。 “老大,情形有些不对,南郡城今日加强了城防,没有郡守府签发的身份文碟,根本进不去。” “就连附近的翁城也是如此,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根本无从得知。” 沈安闻言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如此的话,想进城购粮的希望,便成了泡影。 难道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安雅君身上? 可万一太子等人察觉出了猫腻,那便是两头落空。 龙朔县城十余万张嘴,可都在等着他的粮食呢! 若是两边都空手而回,恐怕这十余万张嘴,在粮食耗尽之日,便是他龙朔县混乱之时。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金戈撞击和追逐的喊杀声。 沈安立刻紧张的搭手看去。 雪地上,两个衣着褴褛农户打扮,但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的人踏雪而来。 在他们身后,四五十个身穿西魏铠甲的军士,嗷嗷叫的追杀着。 “所有人隐蔽,没我命令不得出手!”沈安低声命令道。“等他们靠近,第一时间将所有西魏军士格杀!” 这两人能招惹这么多军士追杀,而且还能一路逃到这里,想来是掌握了什么秘密。 秉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原则,沈安决定救下这两人。 手下众人待在冰天雪地里,都无聊得淡出鸟来了,再加上有些日子没打过仗了,一听有架打,眼神都亮起了神采。 立功的机会来了! 追逐的两方人马,嘶喊着靠近过来。 “杀!”沈安一声令下。 前锋营的将士,立刻猛虎下山般冲了出去。 一波弩箭开路嗖嗖叫飞射出去,精准的将前排西魏军士射倒在地。 雪地上瞬间开出了几朵血色。 紧接着便是盾兵靠近,枪兵押后,噗嗤噗嗤扎了未被射中的存活者身上。 随后刀兵在惨叫声中,就是一顿乱砍! 不到片刻的功夫,西魏军士便再也没有一个能吭气的了。 被追杀的两人何曾见过这等干脆利落的战斗,连逃跑都忘记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看着虎视眈眈围上来的几个前锋营将士,四只眼睛满是惊恐,双腿不停的打颤。 这些人好似神兵天降! 他们这么倒霉吗? 刚逃出虎口,又进了狼窝吗? 沈安打马上前,命令手下立刻打扫战场,随后看向了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 “西魏人为何追杀你们?” 两人被吓得不轻,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我是……” “我们是……大梁探事司……探事司密探!奉陛下旨意……来……来,来打探西魏来年秋收进攻大梁的消息。” “昨日得到西魏镇南王……准备……准备转运粮草到大都去,为……为来年做准备。没想到被侦骑……侦骑发现,才被追杀的!” 沈安闻言皱眉,这消息对他而言,绝对是震撼无比的! 秋收后进攻大梁? 他一下子想明白了,梁帝和太子极力让他到云州来,意味深远啊! 不是想给他一块破地方,让他难堪! 而是为了来年秋收后,借着西魏大军南下,让自己死于乱军之中。 这两父子够阴险! 够狠毒! 要不是凑巧遇上这两个探事司的密探。 他恐怕等到明年西魏大军兵临城下,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沈安心中义愤,但面不改色,他翻身下马:“原来是探事司的人,本官是新任云州刺史沈安,前来查探敌情,没想到竟然装上了两位为国为民的英雄,失敬失敬!” 两人一听,脸上瞬间一喜,赶紧拱手施礼:“参见刺史大人!” 沈安上前扶住:“不必多礼!你们为了朝廷,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如今又获得如此重要的情报,更是立了大功。” “两位英雄被一路追杀,想必饥渴难耐吧?来来来,先喝上两口酒水,吃点干粮,暖暖肚子!” 这两人刚刚所言不详,但除了西魏即将在秋收后大举南下的消息外,还有一个细节,让他十分感兴趣。 粮草! 两人也确实又累又饿,一把抓过沈安递过来的酒水干粮,感激的看了一眼沈安后,便狼吞虎咽起来。 沈安等两人填了几口后,才满脸歉意的开口。 “两位慢慢吃,酒水干粮多得是!” “本官如今忝掌云州,为了治下百姓,对西魏之事也十分在意。” “探事司本来直属于皇帝,你们得到的消息,本官不应该过问,但为了来年的抗敌做好准备,这才到南郡来打探一下消息。” “刚刚听两位英雄说,镇南王准备转运粮草到大都去,这个消息,能细说一二吗?” 听到沈安这话,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这……” “没关系!没关系!两位英雄若是不好开口,就当本官多问了,本官立刻安排人护送你们回京,想来消息传到陛下那里后,应该也会传令本官,做好防备的。” 沈安赶紧摆手,来了一招欲擒故纵。 消息传回去,肯定到不了他手中。 不在这里问出来,以后都别想知道了! 探事司的人虽然是皇帝豢养的死士,但权力过大后,也渐渐腐朽了。 现如今真正视死如归的已经不多了,否则刚刚也不会一吓便招了。 沈安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又以礼相待,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刺史大人言重了,我两唐突了。” “事情是这样的……” 等到两个密探,把事情交代清楚,沈安拱了拱手,满脸沉吟之色的转过身去。 他朝着身旁的沈万三使了个眼色。 沈万三立刻会意,悄悄走到两个又在拼命往嘴巴里塞东西的密探身后。 “铿!” 随着两声惨叫,两颗大好的头颅滚落在雪地上。 沈安是不可能放过这俩人的! 不是他心狠手辣! 他不得不这样做,否则这两个人回到京城之后,跟梁帝提起遇上他的事情。 梁帝对此定然会有所警觉! 说不定又会有什么其他新的阴谋诡计。 第369章 粮草被劫了! “将军,他们刚刚提到镇南王兵分两路,将大部分粮食偷偷运往龙朔边境的军营。” “按照路程来看,他们的运粮队应该还在这附近!” 向子非拿出一张地图,用手在上面一个名为狼嚎谷的地方画了个圈。 作为一个军事天才,他的判断和沈安不谋而合。 沈安点了点头:“你我所想差不多,立刻传令下去,立刻向狼嚎谷附近移动。” “这将近80万石粮食,如果能抢到手的话,咱们龙朔的粮食危机便可以迎刃而解。” 密探提到,镇南王这80万石粮食,是背着西魏朝廷偷偷藏下来的。 一定不会派很多人押送,以他带来的1000前锋营精英,抢下这些粮食完全绰绰有余。 “将军,咱们是不是先派几名探马先去查探查探?” “他们现在消息败漏,而且追杀的人迟迟没有回去,说不定会改变路线,咱们去了恐怕会扑了个空。” 向子非谨慎的说道。 他的提议相对稳妥,万一探马出去得到了最新的路线,他们也能随时作出最快的反应。 “没那个必要!”沈安摆了摆手,一脸笃定:“他们不会改变路线的!立刻照我的吩咐,传令下去!” 向子非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前锋营将士立刻整装出发。 …… 南郡城镇南王府。 “王爷,刚刚听到军中传令,说是你让运粮队故意放慢脚步,不知这是何意?”金义渠一脸疑惑的走了进来。 常言道,兵贵神速! 尤其是粮草辎重,本就行走缓慢。 还刻意的让他们放慢脚步,这不是等着让敌人来抢吗? 耶律雄基朗声一笑:“金先生何必如此忧心?” “大梁主力正在我军监视之下,不可能出现在我南郡城范围之内。” “何来被抢的危险?真要是有人不知好歹盯上了这批粮食,那本王还求之不得呢!” 金义渠微微一愣! 他似乎摸到了王爷心中的小九九! “王爷的意思是……想用这些粮食引蛇出洞?” “好让潜藏在南郡城附近,想方设法来弄粮食的沈安,自动现身?” “没错!”耶律雄基重重点了点头:“他偷偷来我们南郡,不就是想要粮食吗?” “现在咱们不给他机会买粮食,他对粮食变回越加的渴望。” “如果这个时候,听说这里有一大批的粮食,他一定会铤而走险的。” “运粮队放慢脚步,天黑之时,差不多便会便在狼嚎谷附近安营扎寨。” “这里地势险要,想来沈安就算真的发动进攻,短时间之内也很难抢到粮食。” “等我们援军一到,便可将沈安瓮中捉鳖!” 听到这里,金义渠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这可不是拍马屁! 而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王爷不愧是马背上征战一生的宿将! 此计真可算是,算无遗策! 沈安此来绝不会是孤身一人,否则粮食怎么运的回去。 只要他带着人马前来,定然会派人严密监视官道附近的动向。 运粮队的消息迟早会落入他的耳中。 而狼嚎谷确实是一块险地,易守难攻。 运粮队的战斗力虽然不行,但防守之下,想来也能抵挡沈安的进攻一时三刻。 有了这些时间,不论是北面的南郡城,还是南面靠近龙朔边境的镇南大军,都能迅速作出反应。 就算沈安侥幸攻下了狼嚎谷,也绝对没有机会将粮食运回龙朔。 甚至可以说,连他本人都没有机会逃出狼嚎谷。 这么好的计策,他想不佩服都难啊! 金义渠现在心中只想着,沈安可千万不要太聪明,也不要太谨慎了。 否则这场大戏没有了主角,那就不好玩了。 “那我现在就去给城防和镇南大军传令,让他们时刻监视狼嚎谷的动向。”金义渠满脸敬意的再次拱手。 “本王已经派人去传令了!咱们就坐等好消息吧!”耶律雄基深谋远虑,就连小细节也从不放过。 从他想到这个计策时,便已经做好了全盘的打算。 沈安此人所以算不上他的宿敌,但竟然将心思打到了他的头上,便没有放过的道理。 不管沈安在大梁和月照闹出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也要让沈安在西魏折戟成沙。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名背上插着小黄旗的传令兵。 在西魏军中,传令兵背上的小旗子颜色,按照黄红蓝排序,代表着事态的紧急。 黄色是其中最严重的,意思着传令兵所在的部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绝大部分时候,看到这种小黄旗,意味着这个传令兵很有可能是,部队最后仅剩的一人。 “启……启禀王爷……运粮队在狼嚎谷遇到埋伏,全军覆没,所有粮草被劫!” 传令兵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狂奔之下体力衰弱,又或是遇上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神色慌张,满脸惊恐,不停的喘气之间,说话吱吱呜呜。 “什么?” “你再说一遍!” 耶律雄基霍得一下站起身来,粗壮的大手所按的桌面,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向子非也大惊失色! 运粮队每前进一里,都会传来消息。 刚刚他便是得到消息,才赶来见王爷的。 怎么刚报了一次平安,现在就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难道说,狼嚎谷早就有人在埋伏了? 可这也不可能啊! 为了确保运粮队安全,运粮队行走的官道附近,包括狼嚎谷,他们都曾派人查探过,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这股敌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从天而降? “运粮队在狼嚎谷遇到埋伏,全军覆没,所有粮草被劫!” 传令兵被两人的神色吓了一跳,只得重复了一遍。 “敌人是什么人?”耶律雄基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稍稍缓和下来。 不能急! 也不用急! 敌人就算抢了粮食,也很难运出去! 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线再说! “他们穿着大梁服饰,看起来不像是正规军,但拼杀起来,却有点像大梁新军。” 传令兵仔细回想了一下被伏击的过程。 沈安的人,为了到南郡来买粮食,所以并没有穿铠甲,而是寻常百姓的装扮。 想分辨出来确实不容易! “难道是白无极?可他不是驻扎在百里之外的文安县吗?” “而且咱们派人日夜监视着他们的动向,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狼嚎谷?” 提到新军,金义渠第一个想法便是白无极! 在两国达成和议之前,双方还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锋。 新军强悍的战斗力,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往战无不胜的西魏骑兵,竟然都连连受挫。 但他随即又对自己的猜测,连连否定。 “算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立刻传令下去,两路大军同时向狼毫谷逼近,务必将粮食抢回来。” “务必将这股敌军彻底消灭,本王不想看到任何活口!” 耶律雄基也没弄明白这股敌军的来历。 粮草的问题他并不担心! 他真正恼火的是,引诱沈安上钩的计策,被这些人给破坏了! 他要让这些该死的家伙付出代价! 现在一定要尽快将这股敌人消灭,才能让自己的计划重新回到原有的轨道。 “是!”金义渠似乎猜到了王爷的想法。 他得令之后立刻走了出去,但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古怪。 心中隐隐有个想法,这股敌军该不会就是沈安吧? 可他想不明白,沈安是如何提前得知消息,抢先在狼嚎谷设伏的呢? 难道真如大梁民间传闻所言,沈安乃是天上星君下凡,能够未卜先知? 第370章 给镇南王演一出好戏 此时的狼嚎谷内,斩获了大批粮草得沈安,却剑眉深锁。 战斗前,他虽然千叮咛万嘱咐,让手下不要伤害那些用来拉车的牛和民夫。 但真打起来,那些将士杀红了眼,拿着刀枪见人就砍,见能动的就杀。 刚刚清点了一下,拉车的牛还好,可是民夫却死了三分之一。 “向子非,趁着现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你带500名将士,押运六十万石粮草立刻沿来时的小路回龙朔。” 从南郡到龙朔的官道,已经被西魏的镇南大军封锁。 沈安来的时候,是找了一个当地老人带路,顺着一条樵夫打柴的山路而来。 如今要押运粮草回去,原路返回,自然是最安全的路线。 “将军,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向子非一愣…… 沈安这操作,他有些看不懂。 粮草笨重走不快,留下一部分人当疑兵拖延时间,这个计策是对的。 但是留下来的这部分人,几乎就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绝大部分主将,都会选择随粮草离开,让别人留下来等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废话了,赶紧带着粮食赶紧回去!”沈安一把推开他,朝沈万三招了招手:“点齐五百人,立刻到我这里集合!”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眼下时间紧迫,必须抓紧时间部署! 向子非皱着眉头离开,他看了一眼沈万三和渐渐向沈安靠拢过去的其他将士。 这都是一群疯子吗? 留下来的人脸上,都没有丝毫即将赴死的沮丧! 反而一个个满脸喜色! 而剩下准备随他押运粮草回龙朔的这些人,却反倒都不太乐意的样子。 好像没能留下来送死,是一件很惋惜的事情! 沈安的人格魅力这么大的吗? “他们留下来断后,这么好像一点都不怕死!咋还很高兴的样子啊?”向子非凑到几个前锋营将士身旁,满脸疑惑的问道。 “能不高兴吗?跟着老大打仗特别带劲,还能立功!傻子也会高兴啊!” “就是啊!别说现在可是个极好的立功机会,就怪该死的沈万三,咋不挑上我啊!” “这你怪不得三哥!谁让你当时跑得没人家快!” 这些七嘴八舌的回答,把向子非听得更懵了! 你们这可不是不怕死啊! 是自信心爆棚啊! 难道你们觉得区区五百人,面对整个南郡和镇南大军的合围,沈安他们还有机会回来领功? 向子非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几位兄弟,难道你们也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可老大不会让我们轻易死掉的!” “是的!老大那么厉害,我们哪有那么容易死?” “而且就算真的为老大死了!那也值得啊!” 几个士兵说到最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憧憬的神色。 向子非沉默了。 他更懵逼了! 他博览兵书,通晓战史,古往今来领兵之人常有与士兵休戚与共的将军。 但能让手下将士如此死心塌地的追随,还能时刻保持着这种异乎寻常的自信。 好像没有这种将军存在! 就是强悍如战神的项羽,手下之人明知必死,也会四散奔逃。 沈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人心是最复杂的,前锋营的将士,多达上万人,能同时笼络住这么多人心。 可不仅仅是身先士卒,给人钱财就能办到的。 他当然不知道,沈安除了做到了这些,还给了前锋营将士们难能可贵的尊严。 他也没有发现,在前锋营之中,官兵之间有着前所未有的平等意识。 没有人恃强凌弱! 没有人居功自傲! 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无尽的疑惑之中,向子非带着人出发了。 沈安这边也在紧锣密鼓地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他让沈万三带着人上山砍了一些竹子回来,又将所有人的惊天雷都集中在了一起。 他拿起一根竹子,从中取了一截,又将一头削尖,另一头钻透两个洞。 “你们都看着,两人一组,将尖的这一部分用力敲进土中,然后找根棍子插在竹筒的洞里,不停的扭动,便能很快打出一个洞来!” “除了沈万三所在的百夫队外,其他所有人分成两波,分别在山谷两边的通道外,挖出一个600尺长,三百尺宽的陷马坑阵。” “洞与洞之间前后左右的间隔,不能超过一尺!” 这些装置,自然是用来对付骑兵的。 西魏人本就是北方蛮夷逐渐归化而来,虽然现在也将中原文化学了个大概。 连文字和通行的话语都跟大梁一样,但是军中依然以骑兵为主。 骑兵巨大的冲击力,是他必须防备的重点。 等到其他将士都去忙着挖洞的时候,他将集中起来的惊天雷全部分发给了沈万三的百夫队。 “你们要做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但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回去,却又要看你们的!” “等我交代清楚后,你们立刻骑马离开山谷,离开10里左右。” “将这些不用的竹子枝叶,捆在马尾巴上,听到这边信号响起后,立刻分散冲过来!” “一定要尽可能的扬起大的风雪,让敌人分辨不清你们的数量!” “还有,惊天雷全部交给你们,不是让你们杀敌的,是给你们营造声势的!” “你们每隔一段时间,便引爆一批惊天雷,咱们就算炸不死他们,也要吓死他们!” 沈安当然不会真的就仅凭这手下500人,去跟镇南王数10万大军硬拼。 他不仅要拖延着时间,让向子非能够安然的带着粮草回去。 还要将手底下这些兄弟也安全的带回去! 为此他要给镇南王演一出好戏! 第371章 备战 一夜未眠。 耶律雄基这边,天刚亮起,10万南郡城守军浩浩荡荡出动了。 引得全城骚动! “出什么大事了?难道大梁打过来了吗?” “不可能!大梁皇帝怂的一批,每年不仅给咱们西魏送钱送粮还送女人!怎么可能主动进攻?” “那是咱们又准备到大梁去捞油水了?可现在是冬天,可不利于咱们的骑兵大规模行动!” “看起来不像,真要是准备大规模进攻大梁,就不会在白天这么大张旗鼓了!” 城中的百姓议论纷纷,但谁也看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绝大多数西魏人,与大梁百姓对于战争的态度截然不同。 他们不仅不畏惧,甚至还十分兴奋和渴望。 因为每次大军一旦出动,都能满载而归。 有时候俘虏回来的大梁奴隶太多,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也能分上一两个。 这时候,骑着一匹黑色高头大马的镇南王,缓缓走到了城门口。 他的出现,把城中百姓的情绪激发到了高潮。 “百战百胜的镇南王竟然亲自出马?看来是真的准备对大梁大举进攻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前些年我家那个大梁奴隶最近被我给打死了,总算又可以换新的了!” “对对对!之前我花五钱银子买来的大梁女人,也玩的没意思了,这次我非得买5个回家不可!” “你们就放心好了!镇南王亲自出马,从来都是所向无敌,你们的心愿很快就能达成了!” “镇南王威武!” “镇南王威武!”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连城墙上的积雪都被震落下来。 在高亢的嘶喊声中,镇南王耶律雄基却双眉锁成一条直线,满脸肃穆中,带着浓浓的怒气。 随着他的大手一挥,大军立刻开拔。 出城两里左右,便得到了探马回报的消息。 “启禀王爷,镇南大军已经先期抵达狼嚎谷南部十里外。” “两路探马同时发现,狼嚎谷外敌军正在挖掘陷马坑。” 听到这话,耶律雄基和金义渠对视了一眼。 “王爷,不太对劲呀!”金义渠皱着眉头分析起来。 “狼嚎谷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毕竟是一块死地!” “他们抢到粮食之后,按理说要么带着粮食迅速撤离,要么直接将粮草烧毁逃窜。” “最佳选择应该是后者,因为带着粮草实在不便,很难逃过我们的追击!” “但是这股敌人却选择留在狼嚎谷,似乎想跟我们正面对峙。” 耶律雄基沉默不已。 他心中同样有这个疑惑。 这种情况下,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狼嚎谷中的敌人,有把握从两路大军,近30万人手中逃走。 但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除非白无极所有新军和府兵主力都在狼嚎谷,否则附近绝没有任何一支部队有这样的实力! 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白无极手下近40万人,怎么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深入到距离南郡不过四五十里的狼嚎谷? “传令三军,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探马数量加倍,扩大搜索范围。” “传令斥候营,尽一切办法弄清楚狼嚎谷敌人的数量!” “传令镇南大军,在没有本王的命令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 “传令留守南郡城的乌其都,即刻起关闭城门,一旦出现敌袭立刻狼烟示警!” “传令押送粮草去往大都的萧景琰,立刻回转南郡,同时上书朝廷,南郡很有可能出现了大梁主力。” 接二连三的命令从耶律雄基的口中蹦出。 他征战沙场多年,略一思量之后,发现狼嚎谷确实迷雾重重。 在彻底拨开迷雾之前,他必须方方面面都做好万全的准备。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是他能做到百战百胜的法宝! 他将大军驻扎在狼嚎谷以北五里外,便派出手下一员将军率小队人马前去探路。 而与此同时,沈安早就在他们的毕竟之路上等候多时了! “何方来将,报上名来!” 耶律雄基的探路兵刚到山谷口,沈安便大声喝道。 此刻他披着一身西魏军士的铠甲,威风凛凛的站在山谷口。 他的身后,跟着一支同样装束的百夫队。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穿铠甲,只能从那些死掉的西魏军士身上扒下来将就凑合用。 为了给向子非他们运输粮草拖延时间,他要故意迷惑敌军。 让敌人不知道狼嚎谷到底来了多少人! 而且这身衣服,还是他接下来准备浑水摸鱼,逃离此地的重要依仗。 “西魏镇南王麾下李思明!你们又是何人?” “为何截杀我们的运粮队?竟还身穿我们西魏铠甲,简直不知廉耻!” 来人大声吼道,愤怒至极! 战场上杀敌无可厚非,可是杀了人之后,还将人家衣服扒光,那就有些不厚道了! “原来是李将军,不过你若是想与我探讨道德伦理的话题,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沈安冷笑不已,说完之后调转马头就要回山谷中。 对面的李思明只带了千把个人,谅他也不敢轻易的冲进来。 “岂有此理!”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待到阵破之日,我定要将尔碎尸万段!” 李思明越加的恼怒,恨得咬牙切齿,但常年跟在镇南王左右的熏陶,让他也变得十分冷静。 心中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怒火! 他只是来探个虚实的,能摸到一些底细,也算不虚此行。 沈安回到山谷,其他将士还在抓紧时间做准备。 他们正将没有被向子非带走的粮草聚拢在一起,还把那些死掉的西魏军士衣物丢在上面。 而靠近两边悬崖脚下的山腰上,他们正在茂密的竹林下搭建着简易的工事。 “老大只让咱们挖一些沟壕,真的能抵挡西魏大军的进攻吗?” “不知道啊!但老大那次让咱们失望过?照他说的做准没错!” “那倒是,老大这脑子里也不知道是吃啥长的,咋总是跟人不一样呢?” 冰天雪地里,地面都被冻得极其坚硬,挖掘起来十分费力。 但士兵们心有疑惑,却没有怨言,纷纷拿着铲子不停的挖土,一条条深约八尺左右的斜面沟壕,自上而下排列着。 在这些沟壕之中,每隔丈许还挖了一个足以躲藏十余人的坑洞,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沈万三那边情况怎么样?”沈安朝一名负责传令的士兵问道。 “三哥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他们早先一步跑出了十里开外,没有被敌军发现和拦截,目前正在修整,随时等候这边的信号。” 沈安点头示意,沈万三是此次战役的关键。 他们能不能逃出去全看沈万三这股疑兵了,若是出了问题,他们就算在山谷中闹得天翻地覆,也不一定能逃出去。 “很好!你马上带人再去检查一遍粮草里面夹着的惊天雷,一定要确保每辆粮车上面都有!” “另外跟兄弟说一声,等到敌人进入山谷后,一定要尽快躲入坑洞之中,千万不要有任何恋战的打算。” 沈安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绝壁,上面白雪皑皑,不时还有大片的雪块跌落下来。 该死的西魏人! 我只是想来买点粮食,你们却非逼我用绝招! 那就只能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天崩地裂了! 到了阎王爷那里,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第372章 难道是沈安? 另一边,李思明也回到了西魏中军大帐。 “怎么样?”耶律雄基开口问道。 李思明脸上的怒气还未彻底消散,他拱手抱拳:“回王爷,对方是个年轻小将,年约十八左右。” “出阵军士不过百人,但却都身穿我们西魏铠甲,末将估摸着他们之所以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伪装成我军躲过盘查的。” “具体敌军人数,末将却未能查明,但从对方的结阵来看,正是白无极的新军阵列。” 耶律雄基皱眉沉吟,脸上微微有些愠怒。 如果谷中的真是白无极的主力,那他要将防守文安一线的守将拖出去砍了。 人家主力都已经杀到眼前,竟然毫无察觉! 都在做什么? 吃干饭吗? 不杀不足以平息众军怒火! “金先生,你怎么看?”他扭头看向金义渠。 金义渠刚刚也思量了片刻,他站起身来,走到地图面前,用手在上面画出了一条轨迹,随后摇头:“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目前两国和议,所以都各自退回到国境之内,我们兵分两路,一路驻扎文安一线,一路防守在龙朔边境。” “而白无极不知为何,主力却全部集中在文安县,之前我也十分疑惑,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只是陈兵在狼嚎谷,这点却让我十分不解。” 耶律雄基默默点头。 这也是他在思索的问题,如果真是白无极的主力,那他们劳师动众深入险地,难道真的只是想抢夺一些粮草? 于情于理,都解释不通! “金先生的意思,白无极另有所图?”他问道。 金义渠摇头说道:“我暂时还想不明白,或许我们忽略了什么。” “既然这样!那先生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耶律雄基目光炯炯的看着地图。 金义渠想不明白,耶律雄基也一样想不明白! 大梁军队这次的行动,完全不似之前白无极的风格。 他甚至有些怀疑,难道大梁的主帅换人了? 金义渠没有立刻回答耶律雄基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其他诸将。 这些都是跟随耶律雄基征战多年的悍将,打仗个顶个的厉害,但此时却都是一头雾水。 狼嚎谷的事情,太突然,太诡异! 把他们都给弄懵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沈安区区一千人,竟然敢留下来,这骚操作,若是他们知道了真相,恐怕都要吐血三升! 金义渠看他们的样子,摇了摇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出谋划策。 “依我看来,目前敌情不明,如今试探也很难得到准备的情报。” “不如从北面佯攻一波,同时通知镇南大军往前移动两里,进一步压缩敌军突进的空间,又能让他们动起来。” “只要他们动了,我相信咱们能看出更多的猫腻出来。” 耶律雄基深吸了一口气,这看来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他命令道:“就依金先生所言,李思明听令,你立刻率部出动,务必在今夜子夜发起一次佯攻,一定要让山谷中的敌军动起来。” 李思明领命而去,回营便开始整肃军马。 狼嚎谷的变故,以及西魏大军的调动,也引起远在文安的白无极注意。 他擂鼓聚将,正在商议此事。 天子御卫如今也大变样,五万人马共分为天地玄黄四个营,各领一万兵马。 几营将军、副将分列左右,精神抖擞,看来平日里训练还是没有落下。 “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西魏镇南王突然调集南郡守兵和镇南大军,两路多达二十余万人,突然向南郡与龙朔中间的狼嚎谷聚集,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西魏人在他附近派了不少探马,白无极当然也不例外。 从耶律雄基出城那一刻,他便得到了消息。 当时还让他们好生紧张了一番,后来龙朔方向传来消息,才知道敌军的目标是狼嚎谷,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却也都和耶律雄基等人一般无二,根本不知道狼嚎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将军,我听闻他们之所以汇聚狼嚎谷,乃是因为粮草被劫,难道说我们手下各军有人擅自行动?”一人站起身来问道。 若是沈安在此,看到此人定会大吃一惊。 说话之人正是当日在江淮被忽悠吃下“毒药”,被迫投靠了沈安的宁北。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中毒后,自觉被沈安玩弄在股掌之中,对沈安恨之入骨。 同时很快适应了军伍生活,并凭借这一身好功夫,迅速崭露头角,如今已是白无极手下的天字营将军,专门负责攻坚破难的硬仗。 “不可能!天子御卫并没有出动,而那些无用的府兵,根本做不到悄无声息的潜入狼嚎谷。”白无极直接否定了宁北的说法。 天子御卫军纪严明,不可能擅自调动。 这一点白无极是肯定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西魏会如此大动干戈,想来被抢夺的粮草绝不在少数。 这么多粮草的护送运粮队,绝对战斗力不弱,寻常部队恐怕很难短时间抢夺到手。 狼嚎谷的部队战斗力可见一斑! 可这只战斗力凶悍的部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他哪里知道耶律雄基为免偷偷扣下粮草的事情暴露,运粮队不过就是一只不到两千人的小队伍。 对于沈安手下的前锋营而言,想要劫夺,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大将军,你说会不会是沈安出手的?”一人好奇问道。 提起让整个天子御卫都十分愤慨的沈安,诸将顿时炸开了锅。 “还真有可能是他,他虽然手底下的兵不多,但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说不定就是他干的好事!” “我估摸着附近也没有其他人敢去抢西魏的粮草,只有他胆大包天,什么混账事都做得出来!我猜的肯定没错,一定是他!” “不如立刻派人去龙朔县传唤沈安前来,一问便知!” “对!若真是他做的,绝不能轻饶!如今两国和议,他这是破坏和议,一定要将他追责问罪!” 宁北一直没有说话,拧着眉头沉思起来。 之前白无极去龙朔县要粮的时候,正好轮到他值守,所以没有前去。 等到白无极愤怒的回来,才知道沈安又干出扣押大将军的惊天之事。 如今闹得北地风声鹤唳,莫非又是他所为? 那正好! 找机会一定要一雪前耻! 第373章 西魏炮灰先锋营 宁北咬牙切齿的道:“末将以为此事应尽快决断,并及时上报朝廷,沈安私自出兵,本就是死罪一件,如今更闹得沸沸扬扬,更是罪上加罪!决不可轻饶!” 事情还未有一个定论,他便直接将帽子扣在了沈安头上。 白无极甩了甩袖子,从桌案上拔出一枚令箭:“宁北听令,立刻率天字营赴龙朔传唤沈安,即刻前来。” “不过你切忌小心谨慎,不要给沈安任何可趁之机,而且千万不要进入龙朔县,派人进去传信便可。” “地字营、玄字营立刻开拔,赶赴龙朔边境,密切关注西魏大军动向,同时严密封锁边境,若是沈安从西魏回来,立刻令其缴械,否则格杀勿论!” 他也觉得狼嚎谷的那只部队,一定沈安。 以沈安的狡猾奸诈,西魏大军说不定真拦不住他逃跑。 他要堵住沈安的后路! 沈安不知道自己竟然同时被两方给盯上了,还在忙着构建工事。 子夜时分,他正钻进一个坑洞中,准备猫在里面眯一会。 “报告老大!敌袭!”这时一匹快马从山谷口飞奔而来:“敌军约莫一万人,步兵压阵,骑兵殿后,另有投石车五辆,从北面开始进攻。” 沈安闻言微微变色。 真正的战斗终于要开始了么? 比他预想的要快了许多! 不过进攻的人,好像少了点! “鸣锣示警!所有人退到沟壕之中!” 他倒也不着急,以他手下现在不足五百人的队伍,就算以一敌十,也不可能跟一万人对抗的。 让他们进来吧! 山谷外,李思明所率的一万大军,正快速靠近过来。 但……到了谷口后,他停下了脚步。 山谷中,除了呼啸的风声外,安静得吓人。 没有人出来列阵,没有人迎战。 空中洋洋洒洒飘扬的雪花,很快将沈安之前派人挖好的陷马坑给盖住了。 让一切都恢复如此。 好像这个闹得惊天动地的狼嚎谷,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说好的白无极数十万主力呢? “将军,这怎么回事?我们还打不打?”副将也懵了。 他也算是打过不少仗,见过各种大小场面的人。 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这尼玛确定没有走错地方? 还是遇到传说中的幻阵——鬼打墙? 咋空见山谷不见人呢? 李思明不敢冒进,却又不敢违抗军令,他咬牙从腰间拔出佩剑,高高扬起。 “先锋营上前!” 一群面黄肌瘦,面容也比其他西魏军士更清秀一些的军士散乱的走了出来,手中的武器竟都是木头或者竹制的。 西魏的先锋营和大梁的前锋营差不多,都是作为炮灰一样的存在。 唯一不同的是,大梁前锋营的士兵,大多是军中受到排挤的人,多少还有些战斗力。 而西魏的先锋营却完完全全就是送死的奴隶,他们都是大梁战俘或者百姓,平日在军中干的是苦力活,吃的是残羹冷炙。 遇上这种情况,便是往前冲锋的探路傀儡! 西魏人也不怕他们跑或者叛乱,因为他们家中的妇孺,都在达官显贵家中当奴隶。 “立刻冲锋!打通前进通道!”李思明对他们没有丝毫怜悯,甚至还有些嫌弃。 “是!” 上千先锋营士兵,如同行尸走肉般低声应道,随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散乱冲向山谷。 雪虽然覆盖了陷马坑,可却填不实里面的空隙,沈安让人挖的足有一尺深,不注意之下,一脚踩下去,便会深陷其中。 这些人虽然有气无力,但毕竟是人山人海的冲锋,有人陷入其中,后面的人一下子刹不住脚,便直接撞了上去。 一时间,空旷的山谷附近,立刻传来接二连三,响彻天地的惨叫声。 伴随其中的,还有偶尔响起的骨头折断的惨烈声。 后面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李思明,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是一群废物,小小的陷马坑阵,竟然就让他们止步不前。” “擂鼓号令,让他们继续前进!” “弓箭手准备!敢原地停留的,立刻射杀!” 李思明冷脸抬手,左右分列出两排骑兵,弯弓搭箭瞄准了那些先锋营士兵。仟仟尛哾 同时鼓声大作,彻底打破了方圆数里的平静。 先锋营的士兵闻言后,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顾不得脚下的战友,争先恐后的再次往前冲锋起来。 等他们进了山谷,只剩下五六百人! 他们四下张望,除了发现一些散落的粮草之外,似乎并没有看到任何敌人。 “山谷里好像真的没有人?”副将看着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脸上的紧张神色宽慰了些许:“不如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李思明却依然不敢冒进,反倒越发谨慎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越是这样,他越不敢进去! “再等等!” “你立刻派人向王爷报告这里的情况,请王爷定夺!” 沟壕中。 沈安此时探出头,看着山谷里一脸茫然的西魏先锋营士兵。 “老大,我们还不动手吗?就这些人,咱们一个冲锋就全给弄死了!” 有人蠢蠢欲动! 在沈安手下看来,此时山谷中的那些人,就是一个个行走的军功。 只是数量太少,不够看也不够分的! 在沈安狼性思维的灌输下,前锋营将士一个个都跟刚下山的虎犊子一样,管他对方多少人,反正就是一个干! 干赢了,回家论功行赏! 干输了,大不了一死! 沈安瞪了一眼说话的士兵:“都给我闭嘴!等我命令!” 他抬头看了一眼附近浓密的竹林,又扫视一圈手下众人,再次提醒道:“还有,别给我冒冒失失的,千万别跑出壕沟范围,要不然别怪老大手下无情!” 将士们对沈安这个命令,百般不解。 老大这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本就在竹林中埋伏,敌军的骑兵根本无用武之地,还挖这些壕沟干什么? 挖了就算了,还不让人出去,万一敌人摸上来,用弩箭嗖嗖嗖几下,军功不就来了吗? 沈安爬上一个专门留好的缺口继续观察着。 山谷中那些西魏先锋营士兵,也被这诡异的气氛给弄懵了。 第374章 一万人就这么没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没人呢?” 说话间,有人发现了不远处堆积在一起的粮草,他们在西魏本就是最低级的存在,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 看到粮食,顿时疯了一般的冲了过去,也不管生的熟的,抓到就往嘴里塞。 吃了个半饱之后,才有一个为头的喊住众人:“来几个人,赶紧出去报告将军,就说咱们找到被抢的粮草了。”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还拼命的往衣服里塞东西。 好不容易看到粮食,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能藏多少藏多少。 接到消息的李思明,派出去向耶律雄基报告的人却还没回来。 一个大梁人脸孔的降将拍马上前,朝李思明拱手说道:“将军,我听说狼嚎谷中还有其他小路可以离开,说不定他们之前都是故弄玄虚,想拖延时间,然后趁机从小路转运粮草离开。” 以前南郡都是大梁的土地,更不要说狼嚎谷了。 所以无论是耶律雄基还是李思明,对附近的地形虽然熟悉,但一些隐藏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却也只是一知半解。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思明问道。 “狼嚎谷是被两座大山夹着的,以前很多樵夫在这附近休息,曾说过有其他小路,但到底有没有,末将也不敢保证。”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敌军故意不和我们对阵交锋,山谷中的粮食却只剩下四分之一,多余的粮食呢?总不会凭空消失的,所以我才会提起此事。” 大梁降将也不敢把责任都揽在身上,看似认真,却含糊其辞的说道。 我只是提个意见,至于听不听,做不做,还是看将军你自己的了。 李思明犹豫片刻,心中始终没敢做最后的决断。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报信的人终于回来了。 “启禀将军,王爷传令,不管谷中情况如何,务必执行军令,按计划对山谷发起进攻。”仟仟尛哾 李思明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前的敌人虚实不知,他想爱惜手足的性命,谨慎小心行事。 可军令如山,王爷铁了心要让他们这些人去试探虚实,他也没办法再拖延了。 “骑兵下马,步兵在前,弓箭手居中,两人一组,小心前进,切勿踏入陷马坑中!” 他翻身下马,一声令下。 手下大军,缓慢的向前移动起来。 陷马坑针对的是快速移动的阵型,无论是人是马,一旦陷入其中,整个阵列的冲击力,便会将陷入的人马撞击致死。 对于这种缓慢前进的阵型则毫无用处,即使有人不小心踩空,后面的部队也能立刻反应过来。 摸索前进了小半个时辰,李思明的大军终于安然无恙的穿过了。 “将军,粮草果然在这里!” “我猜的没错,敌军肯定已经将其他粮草都从小路转运离开了。” “赶紧通知王爷吧!他们运输粮草,肯定速度缓慢,一下子走不远,撒开人手赶紧追吧!” 那个大梁降将一看事情和他猜的差不多,脸上一喜,更加急于出谋划策。 他似乎看到了敌军被王爷堵截下来后,立下赫赫军功,受到皇帝嘉奖的美好画面。 下一刻! 他的脸突然僵住了! 所有人的脸都僵住了! 附近的竹林中,火光四起。 铺天盖地的火把从天而降,落在山谷之中,干燥的粮草瞬间被点燃! 西魏大军顿时乱成一团,不少人慌乱之下四下逃窜。 但李思明却反而冷静下来,他第一个回过神,迅速从火把的数量中看出了敌军人数并不算多。 至于火攻,就更不足以为惧! 现在天寒地冻,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除了那些粮草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被点燃的。 他心中冷笑不已,大梁主将也不知是脑子进水,还是慌不择路! 竟然会选择火攻! “所有人听着,敌军人数不过数百人,都给我镇定下来,擅动者格杀勿论!” “弓箭手立刻射击!” “其他人迅速结阵!步兵举盾防御,保护好弓箭手和骑兵!” 李思明挥刀砍杀了几个逃到身边的士兵,声音嘶吼命令道。 慌乱的局面总算暂时被他压制住了,并很快按照他的命令结成阵列。 并开始向火光出现的地方发射羽箭进行反击。 至于那些粮草上的火焰,根本没人去管了,都任由他继续熊熊燃烧着。 “哈哈!大梁人原来都是这等货色吗?在冰天雪地里搞火攻?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我看不是被驴踢了,是被门给夹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计策!” “将军,末将请命,率人杀上前去,定可以将敌人斩于阵前!” 嘲讽之声同时响起! 西魏将士也都回过神来,纷纷大笑起来。 之前谨慎小心的气氛,瞬间被横扫一空。 甚至有人主动请缨,要率兵冲进竹林,跟大梁人来一场肉搏! 听着耳边的嘲讽,看着熊熊燃烧的粮草,沈安趴在沟壕的缺口上,冷冷一笑。 “立刻让所有人退到坑洞之中,我估摸着还有两三盏茶的时间,便会爆炸了!” 前锋营将士得令后,潮水般从壕沟里退去,纷纷躲进了早已经挖好的坑洞之中。 沈安之前聚集了所有的惊天雷,便是将它们藏在了粮草之中。 只等火焰烧到引线,便会密集爆炸! 但是他们这次带来的惊天雷数量太少,想要杀伤这么多敌人,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也不是他最终的目的! 狼嚎谷的地形非常险要,左右两边都是高耸的悬崖,上面陈年积雪不知有多厚重。 剧烈的爆炸所引发的巨响和冲击波,足以引发前所未有的雪崩! 到时候,便是西魏大军的覆灭之时! 而他们不仅躲在茂密的竹林之中,更有提前挖好的坑洞躲避,可以轻而易举的躲开雪崩! 这时候西魏军中,那个大梁降将还真的率兵冲进了竹林。 当他站上壕沟,脸上神色从志在必得的得意,变成惊愕! 刚刚火把明明就是从这里投出来的,怎么现在一个人也不见了? 莫非有鬼不成?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响彻山谷,直透云霄的剧烈爆炸! 以粮草堆放的地方为中心,接二连三闪现的火光,如同收割机般,快速的将方圆五丈的士兵击倒在地。 站在稍远处的李思明,哪里见过这种诡异的画面,但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 随着弥漫硝烟的爆炸声,天空中飘扬的雪花突然变得密集起来,转瞬之间,铺天盖地的雪块已经落了下来。 没有挣扎! 没有惨叫和哀嚎! 没有鲜血和残肢断臂! 这里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举目望去只剩下皑皑的白雪,不知深浅。 “这……”大梁降将和手下的士兵都目瞪口呆了。 他们侥幸活了下来! 可眼前的一幕实在太恐怖了! 近万人,就这样被大雪给活埋了吗? 第375章 神仙饶命! “将军,我们……我们怎么办?”一个士兵眼神迷惘的问道。 大雪活埋近万人,实在太可怕!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还以为在做梦呢! 大梁降将眨了眨瞪圆的双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手下士兵看他如此,干脆四散而逃。 西魏军纪严明,对逃兵的惩罚更十分厉害,可眼下这难以解释的事情,已经把他们的胆吓破了! 可当他们刚迈开脚步,便发现逃也是死! 那些厚厚的雪层,刚刚从高空坠落,还没有彻底压实,人踩上去,瞬间便被吞噬了。 上百人再次消失在山谷之中,只剩下一些吓得腿软不敢动弹的还站在竹林之中,再次侥幸逃过一劫。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 沈安带着前锋营的将士从坑洞里钻了出来,将仅剩的不足两百西魏士兵团团围住。 这个时候的西魏士兵,哪里还有一丝反抗的心思,一听这话,纷纷放下武器丢在一旁,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在他们看来,能让天将大雪,把大军活埋。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饶命可以,只要你们配合我们,便不会杀你们!”沈安的声音响起。 他的计划中,进入谷内的所有敌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人在雪崩之下存活的。 所以才留了沈万三在谷外作为疑兵,好等西魏大军混乱之际,趁机逃出山谷。 但现在有了这些俘虏,那计划可以稍稍变动一些。 “配合配合!我们一定配合!” “神仙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大梁降将埋着头,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就算让他又当一次降将,也没关系。 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先起来回话吧!” “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带我们去给镇南王报信!”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了西魏大营后,千万别乱说话!” “相信我,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们死在当场!” 他当然不会真的跟这些人到西魏大营去,这种虎口拔牙的事情,他敢做,但没有那个必要。 他想要的是,先借着这些人的身份混入西魏大军中,李思明的手下几乎全军覆没,他们只要伪装成逃出生天的士兵,其他人想分辨出真实的身份,几乎不可能。 再加上沈万三那边的动静一起,西魏大军必然会陷入混乱之中。 到时候想逃,便容易得多!qqxδnew.net “不敢不敢!”大梁降将这个时候哪里敢有任何的坏心思。 “那就最好!”沈安应了一声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前锋营将士:“兄弟们,立刻将之前砍伐的竹子用绳索捆绑在一起,扎成竹排。” “每五个人一个竹排,所有人都别站着,全部趴在竹排上,不要随意乱动,便可以安全通过这些积雪。” 他在想到用雪崩来坑杀敌人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所有退路。 听到他这么说,前锋营的将士们立刻忙碌起来,很快便扎好了百十来个竹排。 在沈安的指挥下,所有人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已经被积雪彻底覆盖的狼嚎谷。 而此时的耶律雄基正在大营中焦虑的等待着。 现在是子夜时分,外面除了安静便是风声。 可刚刚狼嚎谷方向传来的巨大声响,却将整个大营的人都给惊醒了。 紧接着东面又传来斥候回报,出现了大批的骑兵,人数之多,只感觉马蹄扬起的雪花遮天蔽月,若非震动大地的马蹄声,甚至无法分辨来的到底是什么。 这让耶律雄基坐立不安,立刻着急所有将军和幕僚前来议事。 “金先生,狼嚎谷方向有没有回报?”耶律雄基问道。 “还没有!”金义渠愁眉不展,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探马是刚刚派出去的。” 他心中颇有些忐忑,让李思明作为探路先锋去试探狼嚎谷,是他出的主意。 如今狼嚎谷突发变故,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到生死不知的李思明,多少有些愧疚之意。 耶律雄基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可他现在确实很难平静下来。 现在狼嚎谷情况不明,若真的是白无极的主力,配合东面突然出现的大量骑兵。 那他现在的情况就很危险了! 这意味着他已经陷入了敌人的两面夹击之中! 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何狼嚎谷的敌人迟迟不暴露情况,原来是在等待东面这股援军的到来。 “不行!”他思量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等了! 不管狼嚎谷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他为了整个大局,必须赶在敌军两路合围之前,先将大军带回南郡。 有南郡城的城高墙厚,就算白无极来了再多人也无济于事! “立刻拔营起寨!所有人撤回南郡!”他命令道。 “王爷!”金义渠立刻起身反对:“此时绝不可擅动啊!如今两路敌军情况都不明朗,我们若是闻声而动,反而会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可若是敌军势大,集中两路兵马围攻我军,我军怕是抵挡不住进攻啊!”耶律雄基并非是个刚愎自用的人。 尤其是心腹幕僚金义渠,更是敬重有加! 对于他的建言,耶律雄基不说是言听计从,也都会认真思量三分。 “此时是深夜,我军大多士兵夜不能视,拔营起寨,说不定反而会撞进敌人的圈套,而且我们有这个问题,想来对方骑兵也多有不便,很难发动对我们的进攻。” “如今我们要做的,除了做好东面之敌的防范外,首要的便是搞清楚狼嚎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倘若狼嚎谷中,根本不是白无极的主力,刚刚的巨响也不过是李思明将军大举进攻引发而来的,那我们便无需自乱阵脚!” 金义渠临危不乱,他说得有理有据。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讲究什么荤素搭配。 连一颗野菜有时候都要吃上好几顿,摄入的维生素更是少之又少。 这导致很多人都患上了夜盲症,在弱光环境下,晚上基本上等同于瞎子。 李思明在子夜发动攻击,也是在汇聚了大量火把的情况下,才敢这样做的。 而探马回报,东面的骑兵虽然声势浩大,但却并没有发现密集的火把,所以他认定敌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袭! 但他话音刚落,门外便匆忙跑进来一个传令兵。 “启禀王爷,派去狼嚎谷的探马回来了!” “说!” 耶律雄基紧张的站了起来,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看那传令兵的表情,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探马回报,他刚出营不久,便在半路上遇见李将军的偏将周元,据周元所说,李将军的一万人马除了逃出他们不到六百人外,已经全军覆没!” 第376章 快快撤退 传令兵的话让耶律雄基大惊失色。 “不可能!”他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记得不过是半个时辰前,李思明还派人过来询问是否真的要进攻狼嚎谷。 传来巨响时,也就一刻钟前,也就是说李思明的一万人马是在三刻钟内被消灭殆尽的。 这听起来简直是开玩笑! 要知道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全部站在那里不动,杀一万个人,也要很长的时间啊! “千真万确!探马是这样回报的!周元也已经被提前带了回来,正在帐外等候召见!” “立刻叫他进来!”耶律雄基看传令兵说得笃定,心中已经彻底信了。 山谷中一定是白无极的主力! 现如今,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白无极的新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一只骁勇善战的西魏万人部队给歼灭了。 等到周元进入帐中,耶律雄基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想问的欲望了。 金义渠上前问道:“狼嚎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周元也是个演技派,他直接痛哭起来:“狼嚎谷里埋伏了大量弓箭手,足有十余万人之多。” “而且全部是弩箭!末将因为是殿后部队,才侥幸逃出生天。” “李将军奋力后退,但依然没有逃过一劫,而后山谷中突然下起狂风暴雪,瞬间将整个山谷覆盖,李将军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话一出。 整个营帐都安静了下来! 十余万人的弓箭手? 这特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弓箭手可是军中除了骑兵之外,最稀罕的一个兵种了。 不仅要求身体强悍,能弯弓射箭,而且对准头也有颇高的要求。 所以数量并不会太多,而且都是在严密保护之下才会动用。 这十余万弓箭手,岂不是说至少还有十余万步兵在狼嚎谷中配合保护? 没错了! 这绝对是白无极的主力,而且不仅仅是新军,还包括了其麾下所有府兵。 难怪东面的骑兵也是声势浩荡,看起来足有十万人之多! 数量也对上了,白无极的新军加上府兵,确实就是三十余万人! 耶律雄基看向了同样一脸愕然的金义渠:“先生,事情已经明白了,此事无需再议,立刻传令下去,所有人拔营起寨,立刻回转南郡!” “同时传令镇南大军,立刻撤回龙朔边境的要塞防守,绝不可轻易恋战!” 说完也不等金义渠还有其他意见,直接抽出两根令箭丢在了地上。 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绝不能再有任何迁延! 西魏大军随之动了起来,将士们纷纷被人从被窝里叫醒,连夜开始整装收拾。 而沈安带着乔装打扮的手下,也躲在其中几个营房里收拾。 约莫一个时辰后,趁着大军在慌乱撤退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伍。 天色渐渐发白,沈安等人往东行进了十余里左右,终于遇上了还在不停奔跑的沈万三等人。仟仟尛哾 “老大!你终于出现了!要是再晚一点,我们都要杀回去救你了!” 沈万三跑了一夜,脸上疲惫不堪,但看到沈安安然出现,脸上的喜色还是难以掩饰。 “哈哈!老大我是什么人?他们想困住我可没那么容易!”沈安嬉笑一声,挥了挥马鞭:“赶紧走吧!等他们反应过来,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种疑兵之计,只适合在晚上行动,一到了白天,便会露馅。 趁早撤离才是王道! …… 龙朔县城。 宁北趾高气昂的站在城门口,身后的天字营摆出进攻的姿态,似乎随时准备对龙朔发动进攻。 “本将军给你们的限期快到了!立刻让沈安滚出来见我,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秦二郎已经完成了护送沈大福的命令,回到了龙朔,他站在城楼上不禁冷笑。 “姓宁的,我都说了无数遍,我们刺史大人去辖地巡视了,让你进城等候却又迟迟不肯。” “反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甚至要进攻我们龙朔,难道你真以为官大一级便可以压死人吗?” “难道你忘记当年在我们刺史大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了?” 他还记得当日在江淮,宁北也是这般气势汹汹的冲进前锋营,结果却夹着尾巴走了。 看来有的人就是不长教训,又想来吃瘪了! 不过他心中却也隐隐有些担心,向子非昨日传信前来,抢回来的粮草已经安顿在距离龙朔不足十里外的一个无人村落中。 可是沈安那边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若不是宁北突然杀来了,他甚至想率大部队北上接应沈安了。 宁北闻言,脸色铁青! 不提江淮的事情还好,提到这事,又让他想起当日被沈安戏耍,还不得不自降身份,卑微相求的模样。 “哼!本将军乃是奉白大将军命令传唤沈安,代表的是白大将军的威仪,怎可入城相请?” “你这个无名小将不配和我说话!我不管沈安是否在城中,让大将军特使等候多日本就不敬,再敢拖延便是藐视大将军!” “到时候大将军军威降临,便要将尔等统统化为齑粉!” 他抬出白无极的名号,右手微微一抬,身后的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作势就要射箭攻击。 就在此时,沈安突然出现在秦二郎身后。 他扫视了一眼城下严阵以待的天字营,冷冷的抖了抖衣袖,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 “宁将军好大的威风!身上的【伸腿瞪眼丸】已经解毒了吗?” “滚蛋!” “你这个该死的沈安,当初诓骗于我,竟害我担心了许久,如今竟还敢提起此事!”宁北感受着侮辱性不大,伤害却极重的话语,瞬间就怒了。 他若是不将沈安亲手杀死,这辈子恐怕都会活在这个笑话之中。 “哈哈!”沈安抚胸击掌大笑起来:“宁北啊宁北!有句话你可曾听过?” “什么话?” “人不作不死!人不蠢不死!可惜啊!你是又作又蠢,我怕你活不了多久了!”沈安说到这里,突然脸色阴冷下来。 “本侯乃是陛下亲封的正三品云州侯,又是朝廷委任的云州刺史!宁北你突然率兵围困我云州,是何居心?” 第377章 瘟疫横行 沈安的声音响彻城楼上下! 如同洪钟般在宁北和天字营士兵耳边回荡。 竟一下子将他们全都震慑住了! 沈安先抬出的身份是侯爵,然后才是云州刺史。 “我……我是受白无极大将军……”宁北愣了愣神,口中竟有些结巴了。 看着威严且带着浓浓杀意的沈安,他仿佛瞬间回到了金陵城。 “给我闭嘴!” “立刻给本侯滚下马来!” “你不过是个正四品的武将,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本侯面前拒马回话?” “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宁北,就是白无极亲自前来又如何?本侯将他关入牢中,他又能拿本侯怎么样?” “你擅自带兵围攻我云州县城,信不信本侯立刻将你射于马下?” 沈安声色俱厉,抬手间,秦二郎立刻会意,几十台用来守城的巨型弩箭立刻推上前,全部瞄准了宁北。 对付这等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小人,气势上就不能输! 你若是比他弱了,他便会蹬鼻子上脸! 反之,他便嚣张不起来了! “你……你敢!” 宁北话音刚落,便见沈安直接挥手。 几十根胳膊粗细的巨型弩箭,发出尖利的破空之声,从城楼上激射而出。 宁北慌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安竟会一言不合,直接命令射箭。 慌不迭的滚下马躲避,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说来,他也算经历了好几场恶仗的战场老手了,可这种针对他个人的密集攻击,还是第一次见。 所幸沈安暂时还没打算真杀他,那些弩箭啪啪啪几声,重重的扎进了宁北身前半丈左右的泥土之中,溅得他满身污秽。 狼狈至极! “立刻给我滚!若是来要粮,回去拿白无极亲笔调函来取,若是来找茬!别怪我手下无情!” “至于什么传唤本侯,你回去告诉白无极!他是军中大将军,我是云州主政官员,他没资格直接传唤本侯!若是想见本侯,让他自己来!” 沈安鄙视的看了一眼宁北,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样! 就这么点出息? 看来新军迟早要被白无极等人给毁了! 他说完,转身便下了城楼,临走时还不忘特意交代一声秦二郎,若是宁北半个时辰后还在城门口,直接射杀! 见识过沈安的嚣张跋扈,秦二郎也没反对,他对于宁北也没有丝毫的好感,立刻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但宁北却没给秦二郎机会,一看局势不对,立刻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了龙朔。 回到县衙,沈安刚准备召集几个心腹,过问一下城中的情况。 可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程穆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看到沈安直接跪倒在地:“老大,出大事了!都怪我没有听从你的吩咐,酿成了大错,请老大治罪!” “起来再说!”沈安脸色微变,上前将程穆扶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灾民哗变了吗?”仟仟尛哾 “城南的一个安置区,突然爆发瘟疫,近万灾民都已经病倒了,而且已经开始蔓延到其他安置区了。” 程穆脸色惨白,眼眶都泛起了红丝,显然也尽心办事了,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状况。 瘟疫? 沈安眉头皱了起来,这在古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轻则爆发之地尸横遍野,重则波及方圆百里! 而大灾之后往往便会伴随瘟疫,所以他临走时还特意交代程穆,一定要注意灾民的卫生问题。 只是走得匆忙,才没有把每个细节都说上一遍。 没想到就惹出了大事! 不过,他倒没有责怪程穆的意思,毕竟以这个年代的卫生观念来说,程穆可能并没有犯什么大错。 “立刻带我去看看!边走边说说感染瘟疫的灾民都有什么症状?”沈安拉着他就往外走。 其实古代很多瘟疫,并没有后世的某些病毒厉害。 很多时候,就是普通的流行性伤寒所致,只是古人不知道其中的症结所在。 再加上医疗卫生条件和医药跟不上,才会导致大面积死亡。 程穆跟了上去,瘟疫爆发之后,他也立刻安排了军医前去诊治,所以随口便能回答出来。 “之前派去的军医断症,说那些灾民应该是风寒侵体,导致病邪入肺,大多面色潮红,舌苔厚腻,喉咙内又红又肿,体热流涕,伴随偶尔剧烈的打摆子……” 沈安仔细听完,脑海中立刻想到了一个名词:流感! 没跑了! 这玩意在后世看起来普普通通,很多人即使被感染了,顶多吃点药便会好起来。 但殊不知,其实流感每年也会夺走不少人的性命。 更别说随便一个普通感冒都可能要人命的这个年代了! 确实可以算得上是瘟疫了! “军医既然诊断出是风邪入体,难道没有人开方抓药救治病患吗?”沈安弄明白了之后,开口问道。 “没有!一来这种瘟疫看起来像是风邪入体,但和寻常的伤寒又有所不同,军医试过用一些治疗伤寒的方子,都毫无效果。” “二来这城中百业凋敝,军医就算有方子,也很难抓奇足够上万人所用的药材。” “我能做的就只有,将城南被感染的安置区,彻底隔离起来,另外将未发现病患的百姓统统转移到了城北。并在城中的龙朔大街洒满石灰,隔绝两片区域,防止扩散。” 程穆提起此事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他本以为老大这次将留守的重任交给他,可以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施政能力。 没想到时不我与,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沈安顿了顿脚步,在他肩头拍了拍:“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灾民一次性涌入城中,难免会出现各种问题。” “瘟疫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自责,有我在,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听到这话,程穆愣了一下。 这还不算大事? 打一次仗,说不定死的也就几千人,这瘟疫下来,至少城南那个爆发瘟疫的安置区,怕是一个也活不下来了。 说不定…… 他不敢往下想,因为脑海中已经有了尸横遍地,人间炼狱的画面。 第378章 土豆能治病? “我说的不算大事,不是指我不在乎城中百姓的安危,而是我有办法让这场瘟疫平息下去。” 沈安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话中的意思,解释了一句话,脚步加快了几分。 他却并没有往城南走,而是出了衙门直接右拐,去了囤放土豆的仓库。 程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仟韆仦哾 老大对瘟疫竟然也有办法? 不会是开玩笑吧? 历朝历代,对于瘟疫的处理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彻底隔绝染病的区域,并纵火将其中能动的、不能动的统统烧毁。 他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脸上的悲戚之色变成了疑惑和喜色交替的复杂表情。 “把之前所有挑出来无法播种的土豆全部给我搬出来。” 沈安朝着守卫仓库的士兵命令道。 “老大,这个时候拿土豆做什么?难道这土豆除了能吃饱外,还能用来治疗瘟疫?”跟上来的程穆,不知沈安到底要做什么,紧张又好奇的问道。 “土豆不能治病,但用土豆可以生产出治病的药!”沈安解释了一句后,吩咐道:“你立刻让所有的军医都过来,再派一队人,将土豆全部集中到厨房。” “另外让秦二郎率人到城中收集柴火,越多越好!尽快都送到厨房去。” 这些话,在程穆听来,那就是南辕北辙,和治疗瘟疫八竿子也打不着! 可他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只能照吩咐去办。 沈安当然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提取青霉素。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理工科,对生物和化学,都有着特别的兴趣。 土法提取青霉素,也曾在实验室验证过。 而想要提取青霉素,便需要培植出青霉菌。 后世大多是利用玉米浆来培植,因为得出的青霉菌不仅数量多,而且纯度高。 但他现在手头上没有玉米,只能用土豆先将就了。 至于为何要让秦二郎去收集柴火,则是因为眼下乃是隆冬,天气寒冷,而青霉菌的培植需要比较湿润和温暖的环境。 他准备将厨房临时弄成一个温室,好让青霉菌更快速的繁殖出来。 把事情都交代下去后,沈安便只剩下安静的等待。 就在他等待的时候,宁北已经离开大队人马,先一步回到了文安县的天子御卫大营。 看到白无极,便向一个被人欺负的孩子,看到父母一般,双目泛红的跪在地上告状。 “大将军!” “末将无能,不仅没能将沈安押来见你,还平白被沈安抬出侯爵身份侮辱了一顿。” “沈安甚至还命手下朝末将放箭,若不是末将身手矫健,恐怕已经成了龙朔城下的孤魂野鬼了。” 白无极闻言暴怒! 手掌用力一拍,将身旁的桌案拍了个稀碎。 岂有此理! 沈安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怠慢他这个大将军。 “立刻点齐兵马,我倒要看看沈安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大将军息怒!”一个幕僚站了出来:“大将军千万不要冲动!我军奉命在文安县驻扎,绝不可擅自离开防区,否则必遭御史弹劾。” “沈安此子虽然嚣张,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大将军若是真想发难,也无需大将军亲自出手。” “在下有一计,保证能将沈安此子陷入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之人名为钱学松,乃是钱学礼等人的堂兄弟。 钱家父子五人都直接或间接的死在沈安手中,他对沈安的恨,绝不比宁北低上分毫。 “钱先生有何良策?”白无极脸上一喜,着急问道。 他是梁帝的铁杆心腹,当然也知道陛下一直在想方设法弄死沈安。 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和机会! 若是真有办法合情合理的整死沈安,那他在陛下面前便又是大功一件。 钱学松被他一句先生喊得心中有些飘飘然,却故作高深的背对白无极,走到营帐门口,看了一眼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 “咱们派去狼嚎谷的探马不是回报说,狼嚎谷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导致耶律雄基帐下的李思明全军覆没吗?” “狼嚎谷曾是我大梁国土,在下也曾在云州走访过,从未听说过雪崩之事,据说当日雪崩之前,狼嚎谷还接二连三传来巨响。” “结合宁将军之前所说,沈安恰巧在这段时间也不在龙朔,所以此事在下斗胆猜测一二,这所谓的雪崩乃是沈安不知用什么方法诱发出来的。” 自从钱家覆灭后,他便搜集了许多关于沈安的消息。 尤其是沈安在落霞山和月照的所做作为,他都潜心研究了。 他总结了沈安的行事作风,用十二个字来形容就是,行事诡秘、出人意表、手段古怪、心狠手辣。 之前他听说西魏的粮草被劫,在白无极的手下没有擅自出动的情况下,便怀疑是沈安所为。 毕竟这附近再也找不出其他力量,敢在南郡城外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了。 如今从未出现过雪崩的狼嚎谷,突发变故,他心中越加认定,此时定然和沈安有关系! “钱先生,就算你猜的是对的,那又如何?沈安不费一兵一卒便杀敌一万,甚至还将西魏粮草抢夺到手。” “这一点,对朝廷而言,不仅不是罪过,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啊!” “钱先生!你到底有什么计策,赶紧道来!何必这样欲言又止,吊人胃口呢?”白无极看他言语停顿,急不可耐的催促,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他并非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对手下幕僚也十分尊敬。 但作为一个靠军功才坐上大将军之位的人,他对于世家没有丝毫好感,对于满肚子都是弯弯绕的读书人也打心眼里反感。 最讨厌的便是钱学松这等自视甚高,总是摆出一副莫测高深,含糊其辞的人。 钱学松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惹得大将军心中腹诽,他依然慢吞吞的说道:“大将军,我何曾说过要向朝廷去告他的状?” “以沈安的奸猾狡诈,就算他犯下大错,也很难让我们抓到把柄,就算真的被咱们抓到把柄,他也会想方设法的脱身。” “就算侥幸抓住了他……” 他连篇累牍的排比句,把白无极听得头皮发麻,实在忍不住的打断了他的话:“钱先生,咱能不能直奔主题?” 第379章 青霉素横空出世 “好好好!”钱学松这才看出了白无极的不耐,赶紧说道:“西魏镇南王被人抢了粮草,还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但却还不知始作俑者是谁。” “咱们不仅不要去朝廷告沈安,反而要向朝廷为其表功,大肆称赞沈安的功绩!” “以目前两国局势来看,咱们大梁处于下风,如此不伤一兵一卒却斩杀对方上万人的大胜利,朝廷定然会广而告之。” “想来消息很快便会传到西魏境内,大将军以为镇南王会不会将沈安恨之入骨?” 钱学松还是改不了啰嗦的习惯,长篇大论一番,总算将话全部说完。 不过这次白无极没有打断他的话,因为听到第二句要给沈安表功,他便也猜到了后面的话。 而且他知道的比钱学松还更多! 此计不仅可行,而且还能一箭双雕! 让沈安成为镇南王的眼中钉只是其一,而且还能挑起西魏朝廷内部的争斗。 因为他也得到了另一批探事司密探传回朝廷的消息,沈安所劫夺的粮草,乃是镇南王私自扣下来的。 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以目前两国敌对的情况,他就算派人去西魏散播消息,也很难奏效。 但现在不同了,狼嚎谷一战死伤过万,就是镇南王也很难压住消息不往外传。 他们能探听到消息,难道西魏朝廷还会被蒙在鼓里? 真以为西魏镇南大军中,就是铁板一块吗? 而大梁朝廷对此事大肆表功,则更能做实此战的真实性,试想一下,西魏皇帝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作想? 想到这里,他脸上喜色渐浓,手掌连拍桌案。 “钱先生真知灼见,仅凭一些蛛丝马迹便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本将军立刻为你请功,并奏请圣上,委任你为本将军帐下正五品军师祭酒!” “谢大将军!”钱学松眉开眼笑,感恩戴德的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他是以白身前来投靠的,没想到三言两语竟然就混成了正五品,还能顺便将死敌沈安陷入死敌,他能不开心吗? 心中更是汹涌澎湃! 伯父,几位兄弟,我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了! 等到来年秋收,西魏大军南下,沈安便会到阴曹地府向你们报道了。 到时候你们可千万别客气,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吧! 此时的沈安自然不知,他已经被人算计了。 城里的瘟疫再次蔓延开来,如今连城北的一些安置区也出现了感染的迹象。 “报!城南瘟疫区的病患出现集体死亡的情况,目前已有上千人。” “报!前锋营第四千夫队有一名士兵出现发烧迹象!” “报!昨日前往龙朔大街巡防的衙役也传出感染的消息。” 接二连三的报告,把程穆和秦二郎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是沈安却还带着一群军医关在厨房中,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这可怎么办啊!”程穆不停跺脚,脸上浓浓的黑眼圈,看着跟鬼一样吓人。 “徒儿他也不出来交代一声!若是没有办法,咱们干脆就撤离此地,说不定还能活下不少人,反正咱们现在要粮有粮,要人有人。” 秦二郎打仗在行,做这些民事,却一窍不通,只能干瞪眼的发牢骚。 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最简单粗暴的!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接走呗! 厨房内的一群满头大汗的军医,正在一股恶臭的味道中,用一块块干净的纱布过滤着什么。 “老大让咱弄着臭不拉几的东西干啥呀?我们都快熏死了!” “是啊!这些蒸过的土豆,不让我们吃就算了,还让他们发霉浪费掉,暴殄天物啊!” “我估计老大是想以毒攻毒,咱们都知道发霉的东西,吃了容易坏肚子,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呢!” “你就瞎扯吧!老大也没让你把所有霉块都挑出来啊!只让咱们挑青色的过滤,难道其他颜色的不能以毒攻毒?” “就是!老大他一个人在屋内呆了好几天都没说臭,就你们事多,让你们干啥,就赶紧干,怎么那么多废话!” 军医中的医官瞪了其他人一眼,嗔怒骂了一句。 前锋营中虽然强调平等,但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而且十分严厉。 否则一只没有纪律的部队,是绝不可能有战斗力的。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液体透过纱布滴落的声音。 隔壁房间的沈安正在呼呼大睡,他实在太困了。 他为了让蒸熟后打成浆的土豆泥,能尽快发霉,不间断的烧火,让屋内的温度始终保持在20度至30度之间。 还要随时观察霉菌的情况,将其他霉菌及时剔除,只剩下青霉菌。 这可都是体力活,所幸他一身功夫极好,要不然还真的扛不住。 当然,他之所以要自己独立完成这些工作,也是有私心的。 因为青霉素的技术,他暂时还不打算公开! 倒不是他贪钱,又想垄断一笔生意。 只是他经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后,知道凡事留一手,总会让自己之后的凶险少上几分。 第380章 神医啊 “沈大人,你可别再忽悠我们了,起初刚有人发病的时候,你手下的程穆大人便说一定会救我们,可是我儿子死了,老伴也死了,如今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你还是放我们出去吧!” “沈大人饶命啊!我们不想死啊!人家都说得了瘟疫死的人,阎罗王都不敢收!我宁愿饿死在外面,也不要死在这里啊!求求你放我们出城吧!” 沈安眉头挑了挑,他还以为这些人围上来,是因为他刚刚说研制成功了新药。 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把药的事情放在心上! 反倒一个个都有些责怪的意思,好像这场瘟疫是他沈安带来的一样。 这就有些尴尬了! “都给我闭嘴!”秦二郎虽然抱怨沈安浪费时间,但关键时候绝对是沈安的铁杆拥趸,一看形势不对,往前一步,虎躯一震,声音如同洪钟般吼了出去。 “娘希匹的!你们这些家伙怕死,难道沈大人不怕死吗?” “他屈尊降贵,冒着被你们感染的风险,到这里给你们送药,娘希匹的,你们还给老子罗里吧嗦!” “要走是吗?城门就在那边,想走的赶紧给老子滚!老子不缺你们这些人!” 秦二郎言语粗鲁,但却威风凛凛,一身铠甲金光闪闪,颇具威严。 再加上说话间,暗自用上了一些真气和劲力,声音传遍了整个安置区,而且还不停的回荡。 这个年代的百姓,最怕的就是官! 就是到了生死关头,真正敢鼓起勇气反抗的都只是少数。 听到秦二郎的话后,竟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 沈安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又发现了秦二郎一个用处。 那就是唱双簧! 以后他再有这种不好做恶人的情况,便可以把秦二郎推到台前去。 他扫视了一圈众多灾民,最后把目光落在负责这个安置区的军医身上:“我之前让你对病患分门别类,重病的患者在哪里?先救他们。” 军医立刻招了招手,很快有一群士兵抬着十几个简易担架跑了过来。仟仟尛哾 每副担架身后都跟着或老或幼,或男或女的家属,而担架上的人,却无一例外都已经昏迷不醒了。 “大人,刚刚将军说得对,您是万金之躯,愿意到这里来,我们十分感动,但不知你这药到底是什么方子?能否告知一二。” 这时,人群中挤出来一个身背药箱的婀娜女子,拱手问道。 “你是?”沈安转头看去,脸上突然露出喜色,赶紧凑了过去:“四姐,你怎么在这里?” 婀娜女子抬头一看,也是一愣,她正是沈大福收养的义女之一,沈安的四姐——柳嫣。 此女自幼便跟随当世药王孙思景学医,十六岁出师后,便随药王云游四方,再也没有回过沈家,没想到今日竟在云州相见。 不过沈安已经长大不少,所以她刚刚也没认出来,听到沈安喊四姐,这才依稀觉得他的面容似曾相似。 “你是小安?” “是啊!四姐,我是小安!” 沈安激动不已,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浮夸,走上前抱了抱柳嫣,便松开手:“四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忙完这里的事,我们再叙旧!” 说完,他从军医手中要来一个药碗,舀了小半碗端在手中。 这第一个病人,他准备亲自喂药! 走到最前面的担架旁,他就有些后悔了! 装什么逼啊! 担架上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可能躺着的时间太久,身子已经有些溃烂。 靠近过去,便是一股浓烈的恶臭! “把他扶起来!”沈安无奈的凑了过去,硬生生的将药灌了进去。 药效发挥作用还有些时间,他要趁着这个机会,跟这些人好好上上卫生课! “秦二郎,你立刻传令全军,从今天开始,所有安置区进行整顿。” “务必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每个安置区在四个角落修建起茅厕,所有人不得随地大小便!茅厕每日要用石灰撒坑!” “第二,每个安置区正中央修建一座大型土灶,供应所有人饮用的热水!所有人不得再随意饮用生水!” “第三,每个安置区都把能动的女人集中起来,这几天加班加点将现有的被褥全部清洗一遍,所有能动的男人也集中起来,将安置区每个角落都打扫一遍,并铺上生石灰。” “第四,组织所有将士上山伐木,就是给我把附近的山头都砍秃了,也得让每家每户都能睡上木床!” 天天吃喝拉撒在一起,还看到水就喝,晚上睡在地上,能不得伤寒吗? 麻蛋! 难怪古人的寿命都那么短! 正当沈安心中吐槽的时候,那群灾民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声泪俱下! 其实他们何尝不知吃喝拉撒要分开,可是条件不允许啊! 谁不想大冬天喝上一杯热水? 谁不想睡在暖暖的床上? 但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呢! 这些奢望,想想就够了! 没想到沈大人一来,便给他们解决了! “青天大老爷啊!刚刚我们真不是人啊!差点以为大人你是来走走过场的!才会想着赶紧离开算了!” “大人啊!我们错了!我们愚昧无知,大人千万不要记挂在心啊!以后我们再也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有大人这等青天在,咱们云州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 虽然沈安说的话,还没有落实。 但人总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更何况,他们见过的官员也不少,能说这些话,就已经算得上是顶级的好官了! 第381章 四姐柳嫣 “沈大人,你可别再忽悠我们了,起初刚有人发病的时候,你手下的程穆大人便说一定会救我们,可是我儿子死了,老伴也死了,如今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你还是放我们出去吧!” “沈大人饶命啊!我们不想死啊!人家都说得了瘟疫死的人,阎罗王都不敢收!我宁愿饿死在外面,也不要死在这里啊!求求你放我们出城吧!” 沈安眉头挑了挑,他还以为这些人围上来,是因为他刚刚说研制成功了新药。 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把药的事情放在心上! 反倒一个个都有些责怪的意思,好像这场瘟疫是他沈安带来的一样。 这就有些尴尬了! “都给我闭嘴!”秦二郎虽然抱怨沈安浪费时间,但关键时候绝对是沈安的铁杆拥趸,一看形势不对,往前一步,虎躯一震,声音如同洪钟般吼了出去。 “娘希匹的!你们这些家伙怕死,难道沈大人不怕死吗?” “他屈尊降贵,冒着被你们感染的风险,到这里给你们送药,娘希匹的,你们还给老子罗里吧嗦!” “要走是吗?城门就在那边,想走的赶紧给老子滚!老子不缺你们这些人!” 秦二郎言语粗鲁,但却威风凛凛,一身铠甲金光闪闪,颇具威严。 再加上说话间,暗自用上了一些真气和劲力,声音传遍了整个安置区,而且还不停的回荡。 这个年代的百姓,最怕的就是官! 就是到了生死关头,真正敢鼓起勇气反抗的都只是少数。 听到秦二郎的话后,竟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 沈安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又发现了秦二郎一个用处。 那就是唱双簧! 以后他再有这种不好做恶人的情况,便可以把秦二郎推到台前去。 他扫视了一圈众多灾民,最后把目光落在负责这个安置区的军医身上:“我之前让你对病患分门别类,重病的患者在哪里?先救他们。” 军医立刻招了招手,很快有一群士兵抬着十几个简易担架跑了过来。 每副担架身后都跟着或老或幼,或男或女的家属,而担架上的人,却无一例外都已经昏迷不醒了。 “大人,刚刚将军说得对,您是万金之躯,愿意到这里来,我们十分感动,但不知你这药到底是什么方子?能否告知一二。” 这时,人群中挤出来一个身背药箱的婀娜女子,拱手问道。 “你是?”沈安转头看去,脸上突然露出喜色,赶紧凑了过去:“四姐,你怎么在这里?” 婀娜女子抬头一看,也是一愣,她正是沈大福收养的义女之一,沈安的四姐——柳嫣。 此女自幼便跟随当世药王孙思景学医,十六岁出师后,便随药王云游四方,再也没有回过沈家,没想到今日竟在云州相见。 不过沈安已经长大不少,所以她刚刚也没认出来,听到沈安喊四姐,这才依稀觉得他的面容似曾相似。 “你是小安?” “是啊!四姐,我是小安!” 沈安激动不已,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浮夸,走上前抱了抱柳嫣,便松开手:“四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忙完这里的事,我们再叙旧!” 说完,他从军医手中要来一个药碗,舀了小半碗端在手中。 这第一个病人,他准备亲自喂药! 走到最前面的担架旁,他就有些后悔了! 装什么逼啊! 担架上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可能躺着的时间太久,身子已经有些溃烂。 靠近过去,便是一股浓烈的恶臭! “把他扶起来!”沈安无奈的凑了过去,硬生生的将药灌了进去。 药效发挥作用还有些时间,他要趁着这个机会,跟这些人好好上上卫生课! “秦二郎,你立刻传令全军,从今天开始,所有安置区进行整顿。” “务必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每个安置区在四个角落修建起茅厕,所有人不得随地大小便!茅厕每日要用石灰撒坑!” “第二,每个安置区正中央修建一座大型土灶,供应所有人饮用的热水!所有人不得再随意饮用生水!”qqxδnew.net “第三,每个安置区都把能动的女人集中起来,这几天加班加点将现有的被褥全部清洗一遍,所有能动的男人也集中起来,将安置区每个角落都打扫一遍,并铺上生石灰。” “第四,组织所有将士上山伐木,就是给我把附近的山头都砍秃了,也得让每家每户都能睡上木床!” 天天吃喝拉撒在一起,还看到水就喝,晚上睡在地上,能不得伤寒吗? 麻蛋! 难怪古人的寿命都那么短! 正当沈安心中吐槽的时候,那群灾民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声泪俱下! 其实他们何尝不知吃喝拉撒要分开,可是条件不允许啊! 谁不想大冬天喝上一杯热水? 谁不想睡在暖暖的床上? 但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呢! 这些奢望,想想就够了! 没想到沈大人一来,便给他们解决了! “青天大老爷啊!刚刚我们真不是人啊!差点以为大人你是来走走过场的!才会想着赶紧离开算了!” “大人啊!我们错了!我们愚昧无知,大人千万不要记挂在心啊!以后我们再也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有大人这等青天在,咱们云州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 虽然沈安说的话,还没有落实。 但人总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更何况,他们见过的官员也不少,能说这些话,就已经算得上是顶级的好官了! 第382章 阴阳调和? 就在这时。 服下了青霉素溶液的中年汉子,费力的睁开了双眼。 本来已经满是死气,浑浊不堪的瞳孔,恢复了几分神采。 迷惘的扭动脖子,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我……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身旁的女眷,震惊得难以置信,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欣慰的看着中年汉子,喜出望外。 “孩他爹,你……你终于醒了!” 灾民顿时炸开了锅! “天啊!喜旺是最早得病的一批人,幸好他身体强壮,才熬到今天,我还以为他这次抗不过去了,没想到大人竟然把他救活了!” “这药看来真的有效!大人神仙下凡啊!我们终于有救了!” “有救了!有救了!” “沈大人万岁!” “沈大人活神仙啊!” 事实摆在眼前,之前军医给出的方子不少,但却都没有什么疗效。 他们基本上对药都不报什么希望。 但现在疗效如此显著,容不得他们不信。 灾民们纷纷跪倒在地,纷纷请求沈安尽快让他们喝上这神药。 沈安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静,让军医组织灾民排好队伍。 过了一会,那些本就病情较轻的患者,喝完药后病情都得到了明显的好转。 后世流感之类,打普通青霉素已经没有多达效果了,那是因为抗生素使用泛滥,导致病菌产生了较强的抗药性。 但这个年代的病菌,还处于未进化阶段,青霉素可以算是药到病除。 “老大,真的太有用了!”程穆看着越来越多人好转过来,几个已经气若游丝的人,也都纷纷醒了过来,他如释重负,高兴得跳了起来。 向子非对沈安的一切都十分好奇,他凑到军医身旁,舀了一瓢青霉素溶液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但却并非是寻常中药的味道。 看起来更像是清水,而不像药。 但效果却如此只好,容不得他不相信。 “老大,没想到你打仗是一把好手,做生意又头头是道,原来还是个杏林圣手。”他看不出名堂,只剩下由衷的佩服和夸赞。 不过他知道这些药都是沈安用土豆弄出来的,所以他以为又是土豆产生的神奇效果。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土豆带回月照。 有了这等神物,他们向家以后说不定会摇身一变,从此扶摇直上成为一代豪族! 沈安没有脸上也露出欣慰之色,有了青霉素,这场瘟疫总算可以平息了。 “废话少说,你们赶紧去帮忙,这边弄完之后,马上去将其他安置区的病患解决掉。” “这些药估计还不够,我要回去再整点出来。” 他说完转身离开,花费了上千斤土豆,他肉都是疼的,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不管这里够不够,他也要多准备一些备用。 青霉素可不仅仅能用来治疗流感,对刀伤火烧和因病菌感染的疾病,可都有神奇的效果。 “小安,你是不是把姐姐给忘了?”柳嫣这时跑了过来,嗔怒的拉住他。 沈安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哎呀! 咋把四姐给忘了! “四姐,我让人安排你先住下,这里事态紧急,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跟你好好聚聚。” “我刚刚听你说,你还要去制刚刚那种神药,能不能让姐姐在一旁观摩一下?”柳嫣眨了眨眼,俏皮的扯着沈安的衣角。 她是学医的,虽然师从药王孙思景,但对流感这种瘟疫,也素手无策。 刚刚还以为沈安是在作秀,只是为了暂时安抚民心。 没想到神药真的有奇效,她震惊于沈安是从何学来的一手妙手回春技巧。 更想看看沈安到底是用了什么药。 “四姐还是这么古灵精怪,不过现在我可没多少时间跟你解释,到时候你别怪我对你的问题置若罔闻哦!” 沈安伸手刮了一下柳嫣的琼鼻,快步走回县衙后厨。 “小安,你不会耍姐姐吧?” 柳嫣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问道。 她是个杏林圣手,对药物的了解,除了她师傅和寥寥几人外,无人能出其右。 眼前几个大桶里,盛着一些黄不拉几的浆糊,上面都发霉了。 旁边凳倒桌翻,到处透着凌乱不堪。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那些浆糊好像放置了许久,不断传出一阵阵腐烂食物的恶心味道。 这恶臭让她十分上头,差点把晚上吃的饭都给吐了出来。 真不知道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弟弟,是怎么耐住性子在这里待下去的。 “你在这种地方配药?” “对啊!就是这里!” 沈安没空搭理他,土豆浆上已经又长出了不少霉菌,但他离开这段时间,混杂了不少红黄色的杂菌。 “四姐,过来帮帮忙,小心将除了青色以外的霉菌都刮掉,留下的青霉菌就是咱们要的药材。” “什么?”柳嫣为了知道神药的真实来源,强按住心中的恶心凑了过去,刚伸出手想帮忙,听到这话,动作为之一滞。 她以为沈安的药材,应该是那些黄不拉几的浆糊,这东西虽然臭,但至少做药材的话,还能勉强说得过去。 可沈安竟然要用浆糊上的霉菌? 只听说过发霉的东西会让人拉肚子,甚至会让人中毒而死,还从没听说过,发霉的东西能治病的!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以为姐姐想偷师,故意耍我呢?”柳嫣有些怒了,转身就要走。 “没啊!” “这个真是药!” “哎,怎么解释呢?” 沈安赶紧拉住她,歪着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学医的不是讲究阴阳调和吗?其实瘟疫就是一种剧毒,而这霉菌正好可以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就好像瘟疫是阳,而它就是阴,两相调和便能达到治病的效果。” 沈安其实也很为难,他不是不想解释,可若是提到病毒、细菌之类的,柳嫣确定能听懂吗? 怕是反而会让柳嫣以为自己的随口忽悠呢? 还不如含糊其辞,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是这样吗?”柳嫣秀眉紧蹙,疑惑的看着沈安。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 但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阴阳调和她再清楚不过了,但瘟疫明显不能简单的归为所谓的阳啊! 第383章 大功一件? “好了,四姐!”沈安一看她似乎还准备深究,赶紧补充了一句:“这东西我也是从一本古籍上偶然看到的,真正的原理我也不懂。” 随后便扯开话题:“四姐,你怎么会出现在云州呢?难道是听说我到这里来当刺史了?” “没,我之前和师傅在西魏游历,他老人家竟在南郡登仙了,我无处可去,便想着回家看看。凑巧这里发生了瘟疫,我才过来看看的。” 柳嫣提起刚死的师傅,鼻子一酸,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声音也嘶哑了不少。 但眼神中却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躲避之意。 似乎并不太想在沈安面前提起。 “你刚刚从南郡过来吗?”沈安重新投入紧张的操作之中,但听到柳嫣提起西魏和南郡,心中顿时生起一丝警惕。 四姐离开家的时候,他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也不小了,在原主人的记忆中,对四姐的印象十分复杂。 柳嫣的出身不好,是沈大福从青楼救出来的,带回沈家的时候七八岁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因此是个心理防备十分重的女子。 初到沈家的时候,还十分怕事,处处小心翼翼的,但后来有了家庭温暖后,渐渐开朗起来。 但三岁定三十,就算表象再怎么变化,隐藏的性格却很难改变。 她是个攀比欲和占有欲极强的人,曾有过一次沈大福从外地回来,给几个姐姐都带了一份礼物,给她的是一件五彩斑斓的罗裙。 其他人都很开心,没想到柳嫣却并不喜欢那罗裙,结果她却偷偷将所有人的礼物都偷偷给弄坏了。 那时候的沈安看到父亲带回的竹蜻蜓被摔得稀碎,哭得稀里哗啦,所以记忆尤深。 后来虽然渐渐淡忘,两姐弟之间的关系也不错,但和其他姐姐相比,似乎总有些隔膜。 “咋了?你不会以为我通敌卖国吧?”柳嫣眼神闪烁,但掩饰得很好,抬手锤了一下沈安的肩膀,戏谑问道。 “哈哈,四姐你还是那么俏皮!又不是你要去的西魏,你是跟着师傅去的,要通敌卖国,也是你师傅啊!”沈安轻笑一声。 这时,土豆浆上的霉菌也差不多清理干净了。 他伸了个懒腰:“哎呀!熬了几天几夜,太累了,我还是回去睡个觉再来吧!要不然出错了,会害死人的。” “可……你刚刚不是说事态紧急吗?”柳嫣皱眉说道。 “紧急也没办法啊!这种药只要错了一点,就有可能害死人!还是养养精神再来吧!” 沈安又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用来刮霉菌的竹片放到一旁,径直走出了厨房,招手叫来一个衙役,把柳嫣住宿的事情安排好。 他还真就回去睡觉了! 马不停蹄的从狼嚎谷回来,紧接着便开始研制青霉素。 也确实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全身神清气爽,外面则已是日正当空的中午。 “靠!” “来人啊!” “把秦二郎和程穆叫来!” 门外的衙役应声跑了出去,不到片刻,两人便推门而入。 “你们这两傻货,我睡了这么久,也不叫醒我,那些药够用吗?”沈安还在穿衣服,看到他们便着急问道。 程穆恭敬的拱手:“老大你睡觉那天晚上,我们四处派发药水,如今所有病患都已经安然无恙,最严重的城南安置区的灾民,甚至都能下地干活了。” “那就……等等,你刚刚说啥?那天晚上?我睡了多久?”沈安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一紧。 卧槽! 老子该不会是睡了好几天吧? 这尼玛可真是耽误了大事! 秦二郎也难得的没有怼他,客气的回道:“你睡了两天三夜了,不过睡就睡吧,反正城里也没其他什么事,一切都恢复如常了。” “是的老大,一切都恢复如常了,幸亏有你在,要不然我便成了这云州,这龙朔县的千古罪人了!” 程穆经历了整件事情的全过程,其中的苦楚再清楚不过了。 若不是沈安及时回来,这城中的近十三万人恐怕没几个能活到现在了。 如今城中百姓已经把沈安当成了活菩萨,甚至有人提议要给沈安立生祠。 他也不例外,之前对沈安是敬畏,现在是真正的膜拜。 “这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这一觉睡的,怕是出了不少人命!”沈安长舒了一口气,他也穿戴完毕,倒了杯茶漱口,又问道:“对了,我四姐你们没有怠慢吧?” “怎么可能!”秦二郎一听这话,乐呵呵的凑到身前:“四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啊?” “你要干啥?”沈安一脸警惕看着色眯眯的那双眼睛:“瞧你那禽兽样,我姐又没瞎。” “咋说话呢?你姐这几天可都粘着我呢!没事就过来找我,我估摸着以后能成你姐夫!”秦二郎连翻白眼,站起身来得意的双手抱胸,身子不停抖动。 那样子别提多贱了! 沈安眼中精光一闪,但很快掩饰了下去。 什么鬼? 四姐不会真的看上秦二郎了吧? 秦二郎不差,但沈安总感觉他的春天来得太突然。 这时,向子非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金黄色的令牌。 “大人,城门外来了一个太监,说是陛下有圣旨来了,我已经将他请到了县衙正堂。” “圣旨?”沈安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皇帝专属的金批令牌。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个时候来圣旨,可就太古怪了。 让众人都洗漱一番后,穿戴整齐去了正堂。 等到看清来人是李德海后,沈安更觉事有蹊跷。 “李公公?什么事竟然让您这个正三品御前大总管亲自前来颁旨啊?下官有失远迎,失礼至极,还望李公公见谅!”沈安笑吟吟的走了过去,客气的拱手施礼。 两人同品,但李德海乃是皇帝近臣,论隐形地位比起他这个刺史可高得多,就是朝中太师、丞相看到,也是客客气气的。 “沈大人客气了!你如今可是朝中的第一大功臣,若非陛下知道你初到云州,民生尚且多艰,分身无暇。” “否则陛下绝对要将你召回京城,亲自嘉奖的!” 李德海一番话说得毫无破绽。 可却把沈安听得稀里糊涂。 什么第一大功臣? 第384章 梁帝的心思 “客套话就不多说!沈大人接旨吧!” 李德海嘴角微微勾起,狡黠一笑,将手中的圣旨双手托起。 梁帝得到白无极的表功奏折后,对这个祸水东引借刀杀人的计策,拍案叫绝。 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旨褒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州侯、云州刺史沈安,功在社稷,初任属地,便孤军深入敌营。” “劫夺被西魏所抢粮草数十万石,全歼敌将李思明手下万人,挫敌于冰雪之野,大振天威!” “国有贤臣,军有良将!此国之幸也!朕特此褒奖,并擢升沈安为从二品云州刺史,手下众将众僚皆按沈安报奏封赏!” 俯身在地的沈安,心中疑窦丛生,却欣喜若狂的站了起来。 紧紧握住李德海干枯却有力双手。 眼角挤出两滴泪痕,激动不已的说道:“陛下天恩,沈安愧不敢当。” 李德海抽出一只手在沈安的手背上拍了拍。 “沈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经坐上了从二品的高位,开创本朝之先例。” “日后定然封王拜相,位极人臣!” “全赖陛下恩宠,以及李公公的美言!”沈安拱手朝着南方拜了拜。 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在了李德海的手中。 两人说话之间,他仔细思忖了一下。 梁帝此番给他加官进爵,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他不知道梁帝是从何得知,狼嚎谷一战与他有关的。 但现在圣旨下达,他就算矢口否认,全天下的人也都只会认为他是在谦虚。 他不担心自己再次成为整个大梁的热点话题。 可这个消息一旦传到西魏镇南王耳中,那耶律雄基还能放过他? 说不定会不顾两国目前的和议,发兵直接攻打他云州。 梁帝为了杀他,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甚至不惜以破坏两国和议为代价! “沈大人眼下的地位,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李德海对于递过来的银票并没有拒绝,收进兜里后,一脸惋惜的看着沈安。 “杂家另有公务缠身,不能和沈大人这等少年英雄,多多叙旧了。” “你之前上任匆忙,所辖僚属也未配备齐全,陛下之意,你可列出委任清单,由杂家带回京城,吏部的委任状,随后便会送达。” 沈安点了点头,让人起来笔墨纸砚,便毫不客气的写了起来。 一州刺史封疆大吏,本就不可能事必躬亲。 按照大梁朝廷定制,刺史府一般配置有司马、别驾、祭酒三个副职。 分别掌管兵曹、法曹,户曹、功曹和礼曹、工曹四个衙门。 另有屯卫大将军和城防营将军两个从属武官。 这两个职位,一般由同一人兼任,所以秦二郎再合适不过了。 程穆善于内政,成为主管民生、政务的别驾,擅长军事的向子非则出任司马。 至于负责礼教的祭酒,他举荐的则是朝中的小粉丝陈友。 而六曹官员,沈安全部从前锋营的千夫长中挑选出任。 “请李公公过目!”沈安抖了抖墨迹还未的白纸。 李德海捏着兰花指接过,扫了一眼:“秦二郎、程穆、向子非、杨铁牛、沈万三…….这些人看名字似乎大多都非读书之人啊!沈大人真的打算就按这个任命吗?” “哈哈,公公慧眼,不过他们虽然以前不是读书人,但现在却也能识文断字,担任这些官职绰绰有余的。”沈安轻声一笑。 他举荐的这几个人,除了秦二郎等心腹外,都是当日沈小路从安州带来的丐帮弟子中。 按照沈安的要求,所有人除了习武之外,便是学习文化。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因为知识才能产出人才! 这几人都是佼佼者,每个都在军中担任着职位,换个角色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李德海闻言,老辣的鹰勾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要知道大梁虽然不像之前几个朝代,读书是达官显贵的特权。 但愚民的政策,依然牢牢的印刻在皇帝和权贵脑海中。 所以绝大多数官宦对于普通百姓的求学,是根本不在乎、不关注的。 沈安再一次反其道而行之,让他再一次感到意外。 “如此杂家便照此上报朝廷了!” 李德海说完后,又和沈安客套了一番,便带着人离开了龙朔。 不过他并没有像之前所言,急着回京,而是转身去了文安县的白无极大营。 “大将军,长话短说!” “陛下对你这次的计策十分满意,但此事不宜张扬,不过功劳给你记下了。” “沈安之事,你还要放在心上,却不能太过明显,之前你让人率兵气势汹汹,在龙朔县外摆出攻击阵型,实在有些不智,你要给沈安和西魏那边摆个样子。” “如今只要等待即可,若是西魏大军突然发难,而目标又是龙朔,你可以弃而不救,陛下言明不会责罚。” 听完李德海传来的梁帝口谕,白无极连连点头。 只是对于梁帝的谨慎,心中十分不解。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沈安吗? 就算有些手段,也不至于如此重视吧? 送走李德海,白无极立刻召集众将军商议。 他狠狠瞪了宁北一眼,嗔怒训斥道:“宁将军,你干得好事,连陛下都知道了!” “我让你去传唤沈安,不是让你摆明车马去攻城。” “陛下让我给沈安一个交代,你自己看该如何处理吧?” 宁北一脸无辜,却又不敢开口反驳,低着头咬牙切齿,心中对沈安的恨意更甚了几分。 “大将军,此事也不能怪宁将军!”钱学松如今是军师祭酒了,左右也有他一席之地。 他没等宁北开口,抢先站起身来,再次展现出睿智的一面。 “宁将军去的时候,沈安还没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所以他当时所为,并没有大错。” “如今朝廷褒奖沈安,才显得宁将军有些冲动而已,训斥一番,再让宁将军登门谢罪即可。” 宁北向他投来感激的眼神。 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若是这么快就被革职,他心有不甘。 “钱先生,可若是如此,沈安万一不答应呢?”白无极当然也不想真的拿自己人开刀。 否则以后这兵还怎么带? 他担心沈安会死咬着这件事情不放,到时候他更不好下台。 钱学松摆了摆手,耐心解释起来。 “大将军过虑了,陛下这道口谕,其实不过就是提醒一下,对付沈安只可暗中来,不可明着杀。” “无论是平江淮、定月照,还是刚刚狼嚎谷一战,沈安对于整个大梁来说,都是大功臣。” “在他没有犯下滔天大罪,公开逆反的情况下,陛下也不好对他太过逼迫,否则天下百姓该如何看朝廷和陛下?” “所以只要我们不再公开为难沈安,陛下也不会让咱们自断臂膀的。” 白无极听明白了。 陛下的意思,阴招可以,但是明着来不行。 第385章 来自镇南王的恨意 理解了这层含义后,他释怀一笑,端起酒杯走下帅案,拉着宁北来到钱学松面前。 “有钱先生答疑解惑,实乃本将和诸僚之幸啊!” “敬先生一杯!” 宁北感激不已,官职保住了,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直接仰头一杯酒下肚。 “大将军、宁将军言重了!”钱学松十分儒雅的遮袖一饮而尽。 脸上立刻浮起一层红晕,继续开口道:“大将军,陛下视沈安如同眼中之钉,欲除之而后快。” “我等身为臣子,抵御外辱当然是重中之重,但思君之危也是头等大事。” “依我看,西魏镇南王得到消息后,定然会有所动作,但他是个沙场宿将,一向小心谨慎,有我们在,定会有所顾忌。” “我看府兵最近操练有些进步了,不如将那些府兵暂时撤防到代州一线,那里靠近大海,温度没有这般寒冷,非常适合继续演练新军战法。” 他又是一番长篇大论! 但白无极此时听来,却并没有丝毫反感。 甚至还津津有味! 这又是一个高招啊! 西魏镇南王确实十分小心,只要他白无极的大军在附近,绝不会轻举妄动。 可若是他撤走了大部分府兵,那就另说了! 而且代州一线距离文安距离不远,就算西魏真的打算趁机偷袭。 以他手底下新军的实力,绝对能等到府兵回援! 白无极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再次举杯:“钱先生啊钱先生!你可真是再世诸葛亮,当今之卧龙啊!如此这般,沈安定然难以活过今冬!” 定下计策,他们倒也没急切的传令下去。 事情若是太突然,说不定西魏还会以为其中有什么阴谋。 正当他们密谋之际,沈安这边再次迎来了几位贵客。 从京城出发,以祭祖为名,实则为沈安偷运粮草的安雅君终于抵达了龙朔。 县衙门口。 “安雅君,大恩不言谢!请受沈安一拜!”沈安弯腰拱手。 “沈大人快快请起!”安雅君在人前依然蒙着面纱,微微欠身抬手:“大人为了云州百姓,甚至不惜自筹粮草,宫玉卿敬仰还来不及,哪里敢当大人一谢。” “敬仰二字,沈安愧不敢当,再次谢过!” “沈大人莫要过谦,前番蒙你搭救,方才得以恢复自由之身,如今不过举手之劳,大人无需挂齿!” “好了好了!你们两一个言谢,一个敬仰!这是要闹哪样?”一旁的青羽看两人繁文缛节没个停,把两人拉开,白了一眼沈安。 “你该不会打算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站着吧?” “对对对!是我失礼了!快请进!快请进!”沈安拍了一下额头。 兴奋过头了,竟然忘了待客之道。 安雅君送来的粮草并不算多,只有十万石而已。 但却能解决他眼下最烦心的一件事。 距离白无极向他要三万石粮食的时间只有最后一天了。 虽然梁帝颁旨嘉奖他狼嚎谷的战绩,不过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手中有从西魏那里抢来的八十万石粮食的。 要不然,白无极估计三天两头就会来要粮食,他就算有再多也不够给的。 所以拿安雅君的粮食当挡箭牌便再合适不过了! 正堂各自落座,安雅君见左右再无旁人,也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沈安当日见她真容的时候,她还身染病患,所以看起来脸色苍白。 而此时她的倾国倾城容颜,才算真正展现无疑! 一颦一笑间,都让沈安忍不住多瞥几眼。 “一路上还平安吗?”沈安定了定有些躁动的心神,开口问道。 青羽拧着发梢,撇着嘴:“平不平安你不知道么?你就是个惹事精,走到哪里惹到哪里!” “小羽!”安雅君嗔怒一声,歉意说道:“我们路上还算平安,就是有不少耳目盯梢,所以小羽才会这样说,沈大人别见怪!” “安雅君别大人大人的了,跟青羽姑娘一般,直接叫我沈安就是。” “那你也叫我玉卿吧!”安雅君羞怯的撇过头去,低声说完后,有些忧心的说道:“我听青羽说,那些盯梢的人,好像是探事司的?” 沈安叹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 安雅君会挑明此事,而且甘冒风险从京城运粮而来。 他也不想有过多隐瞒,扭头看向青羽:“当日青羽姑娘屈尊陪我到江淮,遇上的刺客,你可知是什么人派去的?” 青羽秀眉紧皱,不知道沈安为何突然会有此一问。 反倒是听她提起过江淮之事的安雅君,拧了拧嘴唇:“难道也是陛下指使的?” “没错!” “新军初成,朝廷粮草丰盛,陛下便有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 “从派我去江淮,到破庙遇袭,都是陛下暗中策划的。” 沈安眼神中闪过讶色。 都说漂亮女人傻愣愣的,这也不对啊! 安雅君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智商绝对是顶级的。 她可真是老天爷的宠儿,才貌双全! 不过提起梁帝和他之间的嫌隙,沈安惋惜的站起身,仰头叹息。 他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梦想便是当一个逍遥小地主。 却没曾想,被逼上梁山,成了梁帝的眼中钉! 让他坐着等死,他做不到,只能隐忍等待,伺机反抗了。 “难怪你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却让你到云州这块死地来任职了。”安雅君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何止啊!” “想来你来的路上也有所耳闻,陛下给我戴了一顶大帽子,要把我陷入死地啊!” 沈安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何其聪明,从李德海一进门,便看穿了其中的把戏。 狼嚎谷一战虽然惊天动地,但却绝没有外人知道,始作俑者是他。 梁帝能这么快做出反应,并成功的坑他一把,而且还是用无可反抗的阳谋。 他能怎么办? 向全天下解释,狼嚎谷一战跟他没关系? 姑且不说有没有人信,但是抗旨不尊一条,也足够梁帝有充足的借口,将他置于死地。 他退无可退,只能认下了! 认下之后的麻烦,便来自于已经得罪到骨子里的西魏镇南王了! 第386章 遇上土匪了? 安雅君当然知道沈安指的是什么,款款起身:“你之前在朝廷光芒太盛,确实容易被陛下猜忌。” “不过此事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你可知云州曾有位皇子驻跸?” 沈安沉吟片刻,眼神闪动:“你说的可是如今移驾代州的益王皇甫仁善?” 他作为云州的一镇诸侯,对于辖地的王侯勋爵,早在库档资料中有所熟悉。 只是云州陷入战乱,大多数王侯都已经迁居外地,所以才没有登门拜访。 “是的,益王本是梁帝最喜爱的皇子,为人良善,性格谦和,当年尚未册封储君时,他是最热门的人选,只是性格稍微软弱一些,才被梁帝封地云州。” “但每年梁帝都会特意召见他好几次,足以可见喜爱之深,若是你能投靠益王,说不定会让梁帝对你的猜忌减弱几分。” “不过,这便会让你得罪太子,说不定会按起葫芦浮起瓢,让太子处处针对你。” 听到这话,沈安哈哈一笑。 得罪? 开玩笑! 太子比梁帝还更早就开始针对他了! 他反倒更担心,如何才能跟益王搭上关系。 总不能冒冒失失的跑到人家府上去,厚着脸皮求人收留? 而且他现在是云州刺史,若是私自前去代州,那岂不是将头伸到梁帝口中去咬? 到时候一顶私离讯地的帽子扣下来,想不死都难! 安雅君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笑吟吟道:“益王小的时候,与我关系不错,我离京祭祖时,便已经给他去了信函,与他相约在龙朔见面。” “如果路上没有耽搁的话,他应该不日便会抵达,到时候我从中引荐,他尤爱读书,与沈安你定然会志趣相投,相谈甚欢的。” 沈安闻言,心中一动。 跟漂亮女人说话,容易心动。 跟聪明又漂亮的女人说话,心跳快按不住了。 “那真是大恩不言谢了!”他起身深鞠一躬,不管益王能不能暂时当他的保护伞,安雅君能尽心竭力的帮他,已经足以让他感激了。 “快起来!咱们不是说好,别这么客气的吗?”安雅君碎步跑了过去,伸手扶住沈安的胳膊,可碰到后,立刻又将手缩了回去。 被关在府中这么多年,她还从没主动和一个男人如此亲近过。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帮沈安。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沈安将自己救出牢笼? 沈安此时心思沉重,并没有太注意安雅君的表情,随后叫人给两女安排好住处,拍马直接去了城外的前锋营驻地。 益王的事情能成当然好,但眼下西魏大军给他的压力,他却不能当做没有。 “徒儿,你怎么来了?”正在指挥将士们劳作的秦二郎,把手上的锄头往地上一靠,翘着满是泥土的脚,嬉笑调侃:“你不多陪陪两个大美妞?” “滚一边去!”沈安这时正烦着,没心思跟他吹牛打屁:“有件事要让你做,可能有架打!” “真的?”秦二郎一听这话,顿时兴奋得连锄头都丢在一旁,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憋多少天了! 终于又可以大战沙场了! “只是可能!”沈安连翻白眼:“狼嚎谷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西魏,说不定他们会气愤不过,对我云州发动进攻。” “我要你立刻率五千兵马在边境驻防,若是小股部队进攻,直接歼灭,若是大军压境,立刻撤回龙朔,我们一同据城防守。” 防患于未然! 这一直都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 至于之后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发生,他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切!”秦二郎不屑的说了一声:“我还以为真的有架打,没想到就是让我去盯梢!” “盯你妹!” 沈安拿他最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的给他戴高帽子和画饼:“你是咱们兄弟里武功最好的,能力最强的,我会让你只是去盯梢?” “这叫战略监视懂吗?是为了接下来的战略行动做准备知道吗?你要把西魏大军引诱到龙朔城下,这样才能大战一场啊!” 秦二郎眉头紧锁。 战略监视? 这是什么词? 啥叫战略?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大战一场? 你不是忽悠我吧?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秦二郎问道。 “真的!比金子还真!” 沈安重重点头:“我还会把向子非派给你,到时候你千万别刚愎自用,一定要多听听人家的意见。” “行行行!我明白了!”秦二郎爽快答应。 话音刚落,附近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救命声。 “救命…….” 树林中。 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背上插着一柄利箭,鲜血顺着胳膊滴落在雪地上,正在慌乱逃窜。 在他身后,十几个看起来像是流民土匪的人,手持简易弓箭和长刀。 沈安和秦二郎都是高手,闻声而动,立刻飞身冲了进去。 附近劳作的前锋营将士,也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围了过来。 华贵公子一看有人过来,苍白的脸上挤出喜色,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而那些土匪则停下了脚步,森冷的看着众人。 “你们这些泥腿子,别挡大爷们的财路,要不然大爷们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第387章 柳嫣送信 “咦,看起来今儿咱们要发财了,又撞上一个地主老财!” 那土匪首领说完,眼神不住的往沈安身上撇,嘴角一歪,嘿嘿一笑。 今天出门踩狗屎了,运气真好! 路上遇见一个有钱公子,没想到追到这里又遇上了有钱地主。 这一趟没白来! 沈安这边除了他自己衣着华贵外,都是农夫打扮,看起来确实像个地主老财带着家丁干农活。 “哈哈…….” 前锋营的将士们大笑起来。 他们当中有人刚刚跟着沈安到西魏打了一次劫,当了一回妥妥的土匪。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给打劫了! 不过这些土匪也太没眼力劲了,也不看看行情。 出门的时候,一定忘记看黄历了! 先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只懂干农活的泥腿子,就是人数也碾压土匪十几个人啊! “笑什么笑!” “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大爷我告诉你,我们可是附近黑虎寨的,要是再废话,你们便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土匪头领顿时怒了,自打他落草为寇以来,哪个地方的百姓听到他们的名号,不是吓得瑟瑟发抖,乖乖把财物粮食交出来的? 常言道,乱世出匪! 云州常年处于战乱之中,活不下去的百姓,便纷纷落草为寇。 渐渐也形成了不小的势力,若是平常,当地官府定然早就上奏朝廷,请求剿灭。 但如今云州北面压力巨大,哪里还有余力去剿匪? 所以附近匪患越发严重。 而云州和代州交界的地方,由于山脉纵横,便成了这些土匪聚集之地。 黑虎寨便是其中实力最为强势的一股,据说聚集的匪众已达上万人之多。 别说寻常百姓和政令不通的云州,就连代州的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废话真多!” “秦二郎!” 沈安鄙视的看了对方一眼,低声轻喝。 秦二郎立刻会意,一个闪身便突入土匪群中,不到片刻功夫,十几个土匪都倒在了地上。 “收拾一下,赶紧回去整顿军马,立刻到边境布防!”沈安没有在意那些土匪的死活,撂下一句话后,便将那华贵公子扶在肩头。 “救…….本王是…….”那华贵公子狂奔逃命之下,本就气短血虚,发出一声求救后,竟然晕死过去。 本王? 沈安微微一愣。 这个自称,让他立刻想到安雅君刚刚跟他提起的益王。 不会这么巧吧? 他直接将华贵公子扛了起来,快步回到县衙,让人叫来四姐柳嫣和安雅君。 “快过来看看,刚在城外从土匪手中救下一个人,看看他是不是你说的益王皇甫胤善?”沈安将安雅君拉到身旁,指着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华贵公子问道。 “土匪?”宫玉卿心中一惊,赶紧凑到床边。 什么土匪胆子这么大? 竟敢抢堂堂王爷? 益王是她私下邀请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捅破了天? 等她看清对方容貌后,脸色瞬间煞白:“真的是益王,他…….他怎么会被土匪抢呢?” “你先别急!” “我看王爷只是轻伤,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沈安安慰一声,看向正在把脉的柳嫣:“四姐,他没事吧?” “还好这些土匪的羽箭粗制劣造,没有射穿肩胛骨,只要拔出箭头,用点金疮药便可。” 柳嫣起身拍了拍手:“而且他身体康健,似乎还曾练过功夫,所以并无大碍,只要安心静养几日便能起身活动了。” 说完,她俏皮的看了一眼沈安:“你不是也懂杏林之术吗?怎么不亲自医治吗?” 宫玉卿听到益王没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听到柳嫣的话,她也好奇的看向沈安。 对啊! 他之前不是也救过自己么? 用的方法还是前所未见的方法,在她看来,沈安应该是个妙手回春的杏林圣手。 怎么这次不亲自出手呢? 沈安尴尬一笑:“我确实懂一些偏方,但也仅限于此,寻常的伤病却反而不太懂。” 两个女人都是一脸的不信。 疑难杂症都懂,普通伤病反而不懂? 这话咋这么不靠谱呢? 沈安也懒得再解释,也解释不清。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益王:“王爷他看起来柔弱,没想到竟然还练过功夫,看来以前听闻他文质彬彬,是个书生的传闻,怕是有些出入吧?” 在大梁和月照两国朝廷,都有过权斗经历的沈安,对于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不自然的生出警惕之心。 都说益王是书生,可他却身负武功。 那所为的良善,是不是也有出路呢? 而且宫玉卿这等初涉世事的单纯女子,对良善两个字会不会有什么误解? “你看起来也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啊!”柳嫣对此不以为然,目光不断在身后的宫玉卿上下打量。 她这几天忙着在城中为瘟疫善后,所以才不知道宫玉卿冒险从京城送粮过来的事。 “这位姑娘莫非就是弟媳荣锦瑟?” “小媳妇果然是娇艳如花,美丽动人。” “你是咋骗到手的?” 樱桃小嘴开合,噼里啪啦的话蹦出来。 宫玉卿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颈。 可她的美眸中,却微微露出一瞥失望。 沈安赶紧开口:“四姐,你可别乱说,这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安雅君,荣锦瑟和父亲他们都在月照呢!” “啊?你连安雅君都搞到手了?” “她可是整个大梁男子的梦中仙女呢!” 柳嫣一双大眼瞪得更圆了,掩着小嘴惊讶问道。 “咋说话呢!” “怎么能叫搞到手呢?” “呸呸呸!我和安雅君是清白的,啥也没有!” 沈安一时间,竟有些慌不择言。 “哈哈!”柳嫣大声笑了起来,看到沈安伸手要打,赶紧躲到宫玉卿身后,探出个脑袋,朝他吐着舌头:“没搞到手,只是还没搞到手!” 沈安无语的看着她,朝宫玉卿拱手赔了个不是:“我四姐胡乱说话,玉卿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宫玉卿此时五味杂陈,心里倒是希望柳嫣说的是真的。 只可惜沈安却…… 她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临到门口才说道:“如果益王醒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四姐!你咋还跟小时一样,那么喜欢捉弄我呢?”沈安埋怨起来。 “好了好了!我错了!”柳嫣撇了撇嘴,口中却并没打算放过沈安:“不过我看这个安雅君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 “还说!”沈安扭头看了一眼门口,还好宫玉卿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 “哈哈!”柳嫣用手一指他的胸口:“看你心虚的样子,我说中了吧?” “别打…….哎哟!” “好了,我先去给益王配药了!” 柳嫣逃离了房间,脚步轻快的走出县衙。 她现在是城中唯一的郎中大夫,忙得很,所以沈安在城南给她找了间房子,集合了城中搜刮来的药材,在那里开了个医馆。 不过当她拐出县衙大街后,脸上调笑的神色立刻收敛了起来,脚步也变得仓促,小半刻钟便回到了医馆。 她直奔后院,从柴房拿出一个装有信鸽的笼子。 “益王和安雅君同时出现在龙朔县衙,并成为沈安座上宾!益王途中遭遇劫匪,受轻伤。” 写下一份简明扼要的纸条,信鸽放飞后,朝南边飞去。 第388章 靖安王府的暗影 信鸽最后落在了京郊的靖安王府。 靖安王在外地戍边,府中管事的便是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 “小王爷,暗影的信鸽突然飞回来了!”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走进王府书房。 “嗯?”皇甫仁轩闻言一怔,赶紧起身从壮汉手中接过信函。 暗影是他派出的一名细作,主要负责收集西魏和大梁边境的情报。 重点则是太子和军中各将军,以及西魏那边是否有勾结的信息! 只是派出去这么久,却从来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传回来。 所以听到壮汉的话,他立刻心跳加速! 扳倒太子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吗? 可当他打开信函后,眉头却深锁起来。 “小王爷,暗影信中说了什么?”壮汉问道。 “你自己看吧!”皇甫仁轩把信函递了过去,失望的说道:“暗影现在龙朔县,消息跟太子却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益王和安雅君同时出现在龙朔,倒也让我有些意外,马庆你怎么看?我们有没有可利用的地方?” 壮汉名叫马庆,是靖安王府的大管家。 别看他外表五大三粗,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细腻的谋士。 马庆一字一眼的看完信函后说道:“安雅君之前以祭祖为名,确实去了北地,这并不足为怪。” “但因为云州混乱,为免益王出现意外,陛下此前已经亲自下诏,让他暂迁代州,他怎么会出现在龙朔呢?而且还成为沈安的座上宾。” 屋内安静了下来。 两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益王为人洁身自好,极其低调,与朝中大臣也都保持着若远若近的距离,所以很少卷入权斗中。 如不是他深受梁帝宠爱,恐怕很少人会想起他这个大梁王爷。 按理说益王身为亲王,就算和地方官吏走动,也无可厚非,只要不过分亲密,御史也不会说三道四。 但沈安就不一样了! 此人如今算得上是大梁炙手可热的人物。 又刚刚受到皇帝褒奖,成为史无前例的从二品刺史。 在不知梁帝和沈安有嫌隙的情况下,朝中已经有所传闻,日后沈安定能封侯拜相,位极人臣。 “益王此前一直是陛下心中的太子人选,但性格稍显软弱,这才被皇甫胤安所代。”马庆沉吟片刻,继续开口:“我想他心中肯定也有所不甘,说不定打算拉拢沈安。” “沈安!呵呵,当日他在京兆府和西市,我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小人物,没想到短时间内,竟有了如此地位。” 皇甫仁轩十分认同马庆的想法,连连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 他有些后悔,没有早将沈安收入帐下。 “沈安不能为我所用,确实可惜,但小王爷不必如此。” “我倒觉得此事虽然和太子无关,但却可以让太子自己踏进这淌浑水中来。”马庆重新看了一遍信函,郑重其事的说道。 “什么意思?”皇甫仁轩猛地转身,他似乎听明白了一些,却又不敢肯定马庆所言背后的想法。 “我们只要将此事透露给太子,想来太子一定比我们更着急!”马庆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益王虽然低调,但他实在太受梁帝宠爱了。 只要太子一天没有登上龙位,益王便始终让他如鲠在喉。 “好!好!好!” “如果益王没有什么企图,而太子大肆打压,一定会引得梁帝不满。” “而如果益王也想谋夺王位的话,那咱们就可以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 皇甫仁轩连声叫好! 他甚至有些兴奋,脸上的喜色满溢。 “小王爷,你先别高兴,沈安这个人不简单,如果有机会,咱们还是要将其尽力铲除的!”马庆提醒了一句。 “这个不是当务之急,放消息的事情,你立刻去办。” 皇甫仁轩迫不及待的催促。 他现在甚至有些希望,那个低调的堂弟,经过这段时间的封地为王后,能有所野心。 这不也是梁帝故意将其外放到战乱之地的原因吗? 至于沈安,他心中稍稍有些纠结。 此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如果能招揽到麾下,那再好不过了。 杀死他,只是下下策! 马庆应声离开。 添油加醋的消息很快传到太子东宫。 皇甫胤安一巴掌差点将桌案掀翻,两颊肌肉不停抽动。 “该死的沈安,他到底想干什么?” “真以为立下了些许功劳,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立刻让天机阁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杀死沈安!” 益王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多少人在暗中嘲讽他这个太子之位,是从益王手中捡来的。 所以东宫里,从没人敢提起益王和皇甫胤善这几个字! 如今益王竟然和沈安勾结在了一起! 他岂能不怒? “太子爷息怒啊!” “沈安本就祸在眼前,我们没必要横生枝节,招来陛下的猜忌啊!” 侯近山赶紧上前安抚。 皇甫胤安怒气还未消退。 他是朝中少数知道梁帝与沈安之间存在猜忌的人。 当然也就十分清楚,梁帝之所以下诏褒奖沈安的意图,所以侯近山说的沈安祸在眼前,他又岂会不知? 但他对于益王的芥蒂,却已经根深蒂固。 “本宫针对的又不是益王?何来的横生枝节?”皇甫胤安沉声喝道:“就算我们不派人直接刺杀沈安,也不能让他过得太舒服。” “让南郡那边的人,抓紧行动,务必将沈安劫夺粮草的消息,尽快散播出去!” “只要西魏大军南下,就算沈安他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抵挡得住!” 侯近山知道再怎么劝,也很难改变主子的想法,摇了摇头悄声退了出去。 太子怒火攻心,已经乱了方寸。 其实西魏在京城中,本就安插了不少细作,哪里还需要他们去多此一举,散播消息。 恐怕西魏皇帝和镇南王,早已经得知狼嚎谷的始作俑者便是沈安了。 只是还未采取行动而已! 反倒是现在若是将益王到了龙朔的消息传出去,好不容易安插在沈安身边的暗影,说不定就要暴露了。 得不偿失啊! 还是先将此事按下来,等到太子爷气消了之后,再劝解一番吧! 但眼下倒也不是无事可做,益王的文章还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的。 第389章 散播消息 正如侯近山所想,西魏镇南王府中。 得到消息的耶律雄基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坐在下面的将军和幕僚看他没说话,谁也没敢先开声。 生怕这个时候触了眉头,惹来一顿臭骂! 这也难怪王爷会这样! 狼嚎谷被人抢了粮草都只是小事,可被一个小小的沈安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个面子丢得实在太狼狈。 可想而知,得到这个消息的西魏皇帝和朝中大臣,会如何嘲笑他们镇南大军。 “你们怎么都不吭声?”耶律雄基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声沉如水:“难道被沈安给打怕了吗?” 众人感受着他言语中如山的压力,脸色都变得煞白。 金义渠硬着头皮站起身说道:“王爷,此仇不报非君子!沈安违反两国和议,突入我西魏境内掠夺粮草,坑杀我上万大军。” “此乃是人神共愤,天怒地怨之举,我们必须讨回公道,否则如何向朝廷和千千万万西魏子民交代?” 这话如同一枚石子,在寂静的大殿中,激起千层浪。 看有人带头说话了,其他将军和幕僚纷纷起身请战。 “王爷,末将愿意立刻率兵突入大梁境内,直取龙朔县城,定要将沈安贼子擒于马下,带回南郡千刀万剐!” “末将请战!愿率麾下勇士,用龙朔县城中所有人的鲜血,洗刷我镇南大军的耻辱,告慰李思明将军和狼嚎一战死去西魏勇士的亡灵。” “末将同往!” “末将同往!” 耶律雄基的脸阴沉无比,他看向金义渠。 这个带头之人,此时依然躬身抱拳,立在大殿正中。 他没有再开口说话,似乎想等众人的声音停下再继续。 想到这,耶律雄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等到大殿重归无声后,他问道:“金先生,你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完吧?” 金义渠敢站出来,自然是有备而来。 和其他人激愤相比,他此时依旧冷静。 抱拳再次一拜:“王爷英明!沈安确实人人得而诛之,但报仇一事,还望王爷听我说完再做定夺。” “你尽管说!” 金义渠谢过后,转身看向众将:“各位将军,当日狼嚎一战,你们当中很多人也曾在现场,敢问一句,你们可曾真正见过沈安其人?” 众人尴尬且憋屈的摇头! 他们都是打了一辈子的人,还从没打过狼嚎谷这样的仗。 若不是大梁朝廷给沈安下了褒奖的旨意,他们到现在说不定还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 憋屈啊! 看众人不说话,金义渠继续说道:“我对沈安此人倒是有些了解,他最近在大梁可是名头正盛。” “此人可谓是奸猾狡诈至极!但对于大梁而言,却又是大功臣一个,若真是他所为,大梁朝廷为何要故意将消息透露出来?” “这不是要将沈安置之于死地吗?大梁皇帝不是痴傻之辈,他不可能自断臂膀!这其中定然有诈!”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 也确实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但却不知梁帝的真正意图,乃是为了借刀杀死沈安。 “而且最近文安一线的探马来报,白无极调动大军,撤离文安,而且是大张旗鼓,好像生怕我们不知道一般。” “他们似乎在故意引诱我们进攻沈安,这背后恐怕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义渠说到这里,停下了嘴巴。 大殿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认真思索着其中的深意。 对啊! 梁帝为何要将大功臣陷入死地呢? 这不符合常理啊! 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可现在外乱未平,梁帝不可能现在就对沈安下手啊! 耶律雄基阴沉的脸更加黯淡了,他现在是进退维谷。 不出兵,无法给手下将士和朝廷一个交代! 可是出兵,又很有可能踏入大梁设下的陷阱! 该死的沈安! 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 这口气难平啊! “金先生分析透彻,那你认为我们现在该如何做?”耶律雄基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后,平复下心情问道。 “我以为,他们既然想诱我攻击龙朔,我们也可反其道而行之!” 金义渠从怀里掏出羊皮卷地图,直接平铺在大殿的地板上。 上面画满了各种标识,可谓极其详尽。 包括大梁军队在云州、代州等地的布防,甚至还往前深入了两三百里。 他用手指着文安县城与代州交界的一个地方:“清水关,乃是云州和代州的咽喉,如今白无极大军迁往代州,只剩新军留守文安。” “我们只需派出五万人左右佯攻文安,便可彻底牵制住白无极的新军,而大部人马全力掩进至清水关。” “到时候白无极定然首尾难顾,咱们便可以拿下这座一直想要抢到手中的咽喉关隘!” 大胆的想法! 金义渠的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清水关一旦落入他们西魏手中,便彻底打通了西魏通往代州平原的通道。 那里可是大梁最重要的粮草产区之一! “妙计!妙计!” 耶律雄基连声叫好,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刚刚的阴翳之色,瞬间一扫而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安,你给我等着! 等本王拿下清水关后,看看大梁皇帝会不会将你生吞活剥了! 他立刻调兵遣将! 一场本不该发生的大战,如同北地的风雪,突然悄无声息的降临在云州大地。 而这片土地名义上的主人沈安,此时正在头疼得要死! 当一方主官,已经很忙了! 忙来年的农耕,忙灾民的赈济,忙妇女小孩的安置,忙着将粮草转运给白无极! 偏偏这个时候,还要防着西魏大军的进攻! 所以他让如今的兵曹大人沈万三张罗着加紧收集木炭、硝石等材料。 惊天雷一定要抓紧时间赶制几批出来。 要不然,就算龙朔县城已经被他们修葺一新,也绝对挡不住西魏大军的进攻。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实在困得要命! “四姐,你有没有一种药,能让我睡半个时辰,就能扛整天的?” “有,我还有一种吃了直接成仙的药,你要不要?”彻底处置完城中所有瘟疫的柳嫣,除了日常在医馆坐诊外,偶尔还会来看看沈安。 “要!” “要你个大头鬼!” 两人嬉笑打闹起来,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 第390章 益王中毒 童年时代自然是十分美好,沈安被父亲和姐姐们宠成了纨绔败家子。 只是……柳嫣在五个姐姐中间有些特殊。 在他脑海中,前身对这个四姐的印象不如其他几个姐姐亲! 除了毁坏玩具这件事之外,当年柳嫣突然离家学医,是因为和大姐程婳抢夺一件头饰,结果平日里笑嘻嘻的柳嫣,在没抢赢的情况下,竟然偷偷在程婳的床上放了几只蜈蚣。 甚至连帮着程婳说了两句话的沈安前身,她也没放过,找了个机会,趁着沈安前身起夜上茅厕时,将他一脚踹进了茅坑。 要不是正好有个下人在附近巡夜,估计沈安连穿越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得到消息的沈大福也因此大怒,出手狠狠揍了柳嫣一顿。 柳嫣为此置气,这才离家出走的,几年之后才传信回家,说是跟着药王学医去了。 所以有了这个印象,沈安对这个四姐也谈不上多好的感情,只是在他乡遇见了亲人,才会自然的激动而已。 沈安不知道的是,柳嫣因为小时候的矛盾,离家后一直混迹在乞丐之中,受尽了人间白眼。 由于她性格强硬,在乞丐窝里也混不下去,后来为了个馒头,差点被人打死。 所幸被药王孙思景救下,才活下了一条命。 但她的经历,却让她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她认为一切的苦难,都是沈家造成的! 正在沈安思忖之际—— “沈安,沈安!” “你快跟我去看看,益王殿下突然发起高烧!” “好像快…….快…….” 宫玉卿急得快要出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紧接着便见她靓丽的身影,慌乱不堪的出现在门口,倾国倾城的脸蛋上,煞白得毫无血色。 显然益王的情况,似乎不仅仅是发烧那么简单。 沈安也是脸色一变,他比宫玉卿还更担心益王死在这里。 那不是把脑袋塞进梁帝的刀下,让人家砍吗? “别急!告诉我怎么了?益王殿下之前不是看起来好多了吗?”沈安冷静的问道。 “他本来确实挺好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青羽一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还……还吐了一大口黑血!” 宫玉卿花容失色,声音颤抖不已。 黑血? 沈安一愣! 并不是说吐黑血就是中毒,但之前柳嫣把脉说益王只是肩部受了轻伤,怎么可能喉咙吐黑血呢? 中毒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别急别急!赶紧带我去看看!”沈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几个瓷瓶。 当日从蔺茯苓大腿上搜出来的解毒圣药如意丹,还没用完呢! 说不定能派上用途! 宫玉卿心乱如麻,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闻言之后直接拉着沈安的手就往跑。 益王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倒不是她有多怕死,而是惹下麻烦,她整个府上恐怕一个人也活不下来。 沈安此时也没心思欣赏万千男子都想牵上的柔荑,有多温润滑手和软若无骨。 跟着宫玉卿直奔后院,柳嫣也紧随其后。 益王下榻的屋内,只有青羽在陪着。 满屋的空气除了浓浓的中药味,便只剩下血腥味。 沈安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床边,看着青羽问道:“益王不是只吐了一口黑血吗?怎么血腥味这么重?” “我也奇怪呢!”青羽指着被褥上的一滩血渍:“益王吐的确实只有这一滩血,我刚刚给他把了脉,好像是中毒了,血腥味似乎是来自毒药。” “这股味道,我似曾相似,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间却想不出来。” 她曾经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对于毒药多少有些了解。 有些毒药是从污秽之物中提取出来的,所以会有一股浓浓的腥味。 混合在血水之中,便会有血腥的气息。 “小安,你让开,让我先看看吧!”柳嫣眼神跳动,不时的看向还在凝神思索的青羽,拉着沈安的胳膊,就要靠过去。 “不用了!我看这种都要这么猛烈,而且益王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几近气若游丝。”沈安耸了耸肩,把柳嫣的手抖落下去:“你们先出去,我试试偏门手段。” “哦?” 柳嫣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冷芒。 “你确定要用偏门手段救益王?” “确定!你们赶紧出去吧!”沈安催促起来。 柳嫣没有再开口,而宫玉卿主仆二人却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沈安,殿下中毒事关重大,你还是不要乱来,让你姐姐诊治吧!她可是药王孙思景的徒弟啊!”宫玉卿焦虑不安的说道。 青羽也随声附和:“是啊!你半吊子医术,别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 这几天,她们在城中也时常走动,听闻了沈安之前用神药救治灾民,解除瘟疫威胁的事情。 但之前,沈安曾亲口说过,只懂一些疑难杂症,对寻常疾病反而不懂,甚至无法通过把脉来确诊。 这不是半吊子医术,是什么? “你们要是再废话!益王殿下怕是真的要一命呜呼了!”沈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来硬的,直接打开胳膊,将三人推出了门。 益王中毒,此事太蹊跷了! 这几天能靠近益王的只有这三个女人,他不得不防上一手。 关上门后,沈安掏出瓷瓶,喂益王服下了一枚如意丹。 他也不知道号称解毒圣药的如意丹,对益王所中之毒有没有效。 反正现在先死马当作活马医! 若是解不了毒,再让四姐试试,想来也不会耽误什么大事。 而如果有效的话,他要第一时间从益王口中问出一些关键信息来。 第391章 怀疑四姐 门外。 宫玉卿焦虑的走来走去,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口中喃喃自语。 “可千万别出事啊!” “我死了不要紧,可千万别连累沈安和其他人啊!” “父王你一定要保佑益王活过来啊!” 显然她对沈安的偏门手段也不抱多大的希望。 柳嫣则靠在门上,仿佛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狡黠。 她是在西魏游历时,偶然加入天机阁的,属于身份极其隐秘,地位也较高的阁领级别。 本来天机阁招揽的是她的师傅孙思景,但孙思景悲天悯人,是真正的医者仁心,拒绝了天机阁伸来的橄榄枝。 她却看到了一飞登天的机会,在孙思景的食物中下毒,杀死师傅作为投名状,成功跻身天机阁。 这次到云州来,本不是特意接近沈安的,但她刚进入龙朔不久,便得到上峰指令,让她潜伏在左右,随时报告沈安动向。 在将益王突然进入龙朔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她很快得到了回复。 而且这个回复还是天机阁的大都统泰山亲自传来的,信中只有一句话,让她悄无声息的将益王杀死。 她立刻明白了泰山的意思,想要坑害沈安,除了告他一个外官勾结亲王,更容易的便是直接让他戴上一个坑杀亲王的帽子。 益王中的毒,便是她下的! 而且这种毒乃是她师傅药王孙思景无意中研发出来的,连师傅自己都没有解药。 她这几天一直在试探沈安的医术,基本可以确定沈安真的只懂一些偏方,对杏林之术一窍不通。 甚至不能从脉象中窥探出病灶,只能勉强分辨是否中毒。 所以她绝不相信沈安有能力解毒! 偏方都是失传的药方,针对的只是已经记录的疾病和毒药,难道还能解得了刚刚新鲜出炉的剧毒? 至于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也毫不担心! 益王到龙朔的事情,沈安手下知道的人也不少,就连益王服用的药物,也是经过不少人之手的。 以她和沈安的姐弟身份,想来沈安不可能会第一时间怀疑到她头上。 三个女人寂寞无声的在门外等候了小半个时辰,才听见吱呀一声,沈安推门而出。 “怎么样?”宫玉卿紧张的抓住他的胳膊。 沈安沉默不语,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 如意丹果然是解毒神药,益王已经没有大碍了。 但益王中毒的事情,实在太蹊跷了! 下毒之人是针对益王,还是针对他来的呢? 他打算试探一下! “哎!”沈安轻轻摇头,脸露苦相。 看他如此模样,宫玉卿身子一晃,感觉头晕目眩,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所幸身后的青羽动作敏捷,一把扶住了她。 青羽不像宫玉卿那般温柔,拽住沈安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问道。 “叹什么气!你倒是说话啊!益王他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沈安耸了耸肩,有意无意的看向柳嫣。 柳嫣并没有什么表情,站在角落里,似乎益王死不死跟她没多大关系。 沈安看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这时,屋内缓缓走出一人。 正是益王皇甫胤善! “安雅君,本王无事!”益王的声音有些虚弱,脸色看起来也太好。 不过之前中毒后的满脸死气,此时已经不见了。 柳嫣瞳孔一缩,心中骇然! 怎么可能? 沈安竟然真的解毒了! 难道他的偏方,竟然可以解百毒? “那你刚刚叹什么气?”青羽用力的松开沈安衣领,将他往后一推,恼怒的问道。 看到自家小姐被吓的惨样,她心中气愤,却也松了一口气。 益王总算没事了! 一场灭顶之灾终于消弭! 宫玉卿此时没有心情去计较沈安故意吓她的事,快步走到益王身旁:“参见王爷,都怪玉卿思虑不周,才让王爷受惊了!” “怎么能怪你呢?”益王虽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但身子还非常虚弱,艰难的摆了摆手:“是我不想太招摇,所以没带多少护卫。” 益王刚刚清醒,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到现在还以为是受伤昏迷到现在。 他为人低调,又是擅自离开封地,所以不带护卫也属正常。 “玉卿,先让我扶王爷回床上休息吧!他的身子还要多养养。” 沈安搀住益王,扭头看向柳嫣:“四姐,麻烦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弄点吃的过来。” 青羽赶紧接口:“我去吧!柳姐姐医术高明,让她留下来帮忙再看看王爷吧!” “不必,王爷没事的,我四姐更知道王爷现在改吃点什么补身子。”沈安叫住青羽。 柳嫣心神不定,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这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一万个不情愿的走开。 等她的脚步声走远后,沈安面色凝重的说道:“王爷中毒一事十分蹊跷,我怀疑是我四姐干的。” 刚刚柳嫣虽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是他有种直觉。 下毒之人就是四姐! 益王劫后余生,还在庆幸自己逃出生天,听到中毒两字,顿时愣住了:“你……你说什么?我中毒了?” 而宫玉卿两主仆也惊诧万分,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她不是你姐姐吗?怎么会故意害你?” “不可能吧?柳姐姐下毒?” 沈安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姐姐会害他。 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害他一个人,而是要将整个沈家都坑死。 梁帝最喜欢的儿子死在他云州,沈家不被抄家灭门才怪了! 可由不得他怀疑! 益王来到云州的事情,确实不少人知道,但都是他知根知底的手下。 就连厨房的人,也是前锋营的人负责。 相对于柳嫣这个四姐,他更愿意相信那些随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而且益王所中之毒,他是用了整整三颗如意丹才救回来的。 这么厉害的毒药,普通人恐怕几辈子都没见过,更别说拥有了。 柳嫣却不同,她是药王孙思景的徒弟! “我现在只是怀疑,不过为了王爷的安全,有些事要你们帮忙。”沈安说道。 不管他的直觉对不对,身边有个间谍,总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这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暴雷! 必须第一时间解除这个警报! 如果误会了四姐,当然再好不过,如果真的是她,那为了自身和手下这么多人的安危,他也要挥慧剑斩亲情! 第392章 试探奸细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宫玉卿看他表情严肃,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再质疑。 沈安看向益王:“王爷,可能要借用一下你的名头,我想以龙朔不安全为由,假意派人将你送回代州。” “到时候我会安排三辆马车,都用黑布遮挡,送出城去,如果我四姐真的是细作,她一定会将信息传出去。” “但不管她背后是哪方势力,短时间之内肯定到不了龙朔,而她肯定也非孤身一人潜入龙朔。” “她定会让同伙前去截杀,我们想方设法擒下那些杀手,便可以顺藤摸瓜,证实她的身份,已经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仟韆仦哾 益王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是借用一下名头而已,又不是要他亲自引出敌人,他爽快的答应。 “好的!” “谢王爷体谅下情!”沈安拱手,随即看向宫玉卿和青羽:“我手下功夫顶级的人被我派到边境去了,所以还要请青羽姑娘出手帮忙。” “到时候你伪装成益王,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相信有你压阵,些许杀手不过是手到擒来。” 青羽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宫玉卿,没有立刻答应。 现在城中出现了细作,甚至还有杀手存在。 她若是走了,自家小姐的安危怎么办? “你去吧!我会一直待在沈安左右的,他的功夫可不比你差,而且这些人只敢用下毒这等阴险手段,想来不敢公然到县衙来刺杀的。” 宫玉卿点头示意。 “如此我便立刻去安排!一会我四姐过来,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她带来的东西,也不要随意饮用。”沈安说完,便转身出门。 屋内三人被他说得气氛有些紧张,沉默许久,宫玉卿才歉意的说道:“让王爷受惊,玉卿难辞其咎,改日定要登门谢罪。” 益王满不在乎,而且他的心思似乎还在自己中毒的事情上。 他摆了摆手:“安雅君不必执着于此了,刚刚这位莫非就是刚刚得到父皇下诏褒奖,大梁有朝以来,最年轻的从二品刺史,沈安吗?刚刚我中毒,可是他救了我?” “回王爷,他正是沈安,也确实是他用偏门奇方救了你!”宫玉卿客气回道,招手让青羽端来一杯热茶:“王爷刚刚苏醒,还该多多休息才是。” 益王挡开茶杯,看向沈安消失的门口。 脸上露出一丝敬仰之色。 “此人看似儒生,温文尔雅,但思维之敏捷,实在让我惊叹,短短时间之内,便可认准下毒之人,且须臾之间便想出应对计策。” “在得知敌人是自己四姐后,依然可以处事果决,没有丝毫优柔寡断拖泥带水。” “难怪能平江淮之乱,定月照和议!此人假以时日,定然可以封王拜相,位极人臣!” 听到他如此盛赞沈安,宫玉卿主仆两也打开了话匣子。 尤其是青羽,当日江淮之行,她可就在左右。 “沈安确实是个人才,他还是我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当日在江淮,更是展现出惊人的功夫,连当今宗师级的红莲圣女,都被他击退过。” “哦?还有这事?快跟我说说!” 益王也来了兴趣,不停的发问,时而震惊,时而发愣。 他实在想不到,一个人是如何做到,在文学、岐黄、武功、军事、谋略等诸多方面都如此优秀的。 这等堪称完美的人,以前为何却名不见经传的? 难道说,真如许多传说那般,是天上星君下凡? 聊了许久沈安过往的惊人之事,宫玉卿突然说道:“王爷,沈安这等人才,堪称国之栋梁,但却面临朝中一些人的打压和排挤。” “此次玉卿邀你前来,便是想将他引荐给你,想请你帮忙,解他目前的困局。” 益王闻言一怔,脸露难色。 尽管父皇对他十分宠爱,但他一向不过问朝政,在朝中也完全是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小透明。 不过要说他心中没有一点野心,那绝对是假话。 其实他也是个聪明人,非常清楚皇权争夺下的血腥。 既然没有登上储位,那干脆就低调些,甚至不闻不问,这样或许能活得久一些。 他犹豫片刻:“可是……你先说说是朝中什么人吧?” “太子!” 宫玉卿话音刚落,益王双眼顿时圆睁:“你说什么?太子哥哥?难道沈安跟靖安王父子有关系吗?” “这个……” 闻言,宫玉卿主仆面面相觑。 沈安并没有告诉她们,太子为何针对他。 不过朝中却都知道,靖安王一直得到太后的宠信,所以聚集了强大的实力,始终觊觎着帝位。 为此,不仅梁帝在跟靖安王父子斗,太子也将靖安王父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她们似乎也没怎么听说沈安和靖安王父子走得很近啊! 沈安虽然和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认识,可平日里的来往并不多,也只是偶尔在皇宫宴会上相见,平日里并不见他们有什么私交啊! 益王说道:“安雅君,如果此事涉及宫内权斗的话,我便不太方便插手,而且也插不上手。你知道的,我对朝廷的事情,从来不关心不关注的。” 听他一口拒绝,宫玉卿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好这时柳嫣推门而入,三人便都默契的缄口不言。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安再次回来,一切准备就绪。 很快,县衙门口三个穿着乌黑斗篷的人,便分别上了三辆马车,在一队前锋营将士的护送下离开了龙朔县衙。 看着车队离开,沈安脸露疲惫,跟柳嫣打了个招呼,便回屋睡觉了。 陷阱已经设好,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看猎物会不会动起来了。 动则一切明朗! 不动再徐图后进! 可就在他刚躺下的时候,如今已是主理州内政务的別驾程穆,匆匆敲开了他的房门。 “大人,白无极那边派人过来要粮了。”他的表情有些怪异,说完这些,似乎还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第393章 宁北来道歉? 沈安这段时间虽忙,但还没忘记今天是白无极征调粮草的限期。 而且粮草他早已让程穆准备好了,还特意交代,如果不是白无极亲自来,不用通过他,直接交割便可。 “白无极来了?”沈安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没有,他没有来!来的还是之前那个天字营将军,宁北!” “那叫我干嘛?直接让他带着粮草滚蛋!我没那个闲工夫搭理他。”沈安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程穆你咋越来越不懂事了? 一个小小的四品将军,也值得本大爷亲自去接见? 好歹老子也是从二品大员了! 倒不是他当了大官,滋生出了官僚主义思想。 只是宁北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看着就让人生厌!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好脸色! 否则他就要蹬鼻子上脸! 说完,沈安便又扯过被子躺了下来。 “可…….” 程穆没动,他纠结片刻说道:“宁北……宁北他光着膀子跪在城门口,他说不当面向你赔罪,并得到你的谅解,他就不起来不走!” 沈安一愣! 咋回事? 宁北转性了? 不按套路出牌? 有点意思了! “那我得去看看!”沈安一个窑子翻身,从床上蹦了下来。 城门口。 正准备去田间地头忙着干活的百姓,都难得闲暇的围在一起。 “怎么回事?这人是干什么的?咋跪在城门口啊?” “谁知道啊!估计是想投靠咱们刺史大人吧!” “不像!我看是来赔罪的!” “我看着也是,咱刺史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爷,菩萨心肠!连他都会得罪的人,一定不是啥好人!” 听着周围百姓的纷纷议论,咬牙跪在地上的宁北,脸色铁青。 该死的沈安! 这一切都特么是你害的! 你给老子等着! 等到西魏镇南王动起来,我定要在你后背捅一刀不可! 老子就不信你是三头六臂,到时候两面夹击之下,还不死! 到时候,你就算死了,老子也要狠狠的鞭尸不可! 而且还要挖你祖坟,将你十八代祖宗都挖出来挫骨扬灰! 正当他咬牙切齿,把沈安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时,沈安在程穆的陪同下,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宁将军这是何意?” 宁北闻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厉,随即掩饰下去:“沈大人,之前是末将愚昧,不分上下。” “回营之后,被白将军痛声呵斥,这才当头棒喝,幡然悔悟!” “此次前来,别无他意!只想负荆请罪,恳求沈大人原谅末将之前的鲁莽。” 说完,宁北在雪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诚意满满的样子! 沈安还未开口,周围的百姓又热闹起来。 “真是得罪过咱们大人啊!我说他不是好人吧!” “你看他尖嘴猴腮,就不像是好人!” “还是个将军呢!我看他给咱们大人提鞋都不配!” 百姓是最朴素的一群人。 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向着谁! 沈安让他们活命,现在就是他们心中的活菩萨。 谁要是得罪了活菩萨,那不得字字诛心! 宁北恨意已经到了极点,却又不敢这时候发作,咬牙说道:“还望沈大人宽大为怀,原谅末将!” “哈哈!宁将军起来吧!”沈安轻笑一声,嘴角微微勾起:“你诚意满满,本官又岂能赶狗入穷巷?” “你……”宁北愤怒抬头。 骂谁是狗呢? 你全家才是狗! “哎呀!本官不会说话,应该是又岂能穷追猛打!”沈安嬉笑纠正。 老子就是故意骂你的! 有本事咬我啊! 你这家伙反复无常,狗都不如! 宁北气呼呼的站起身来,也不说其他:“沈大人,末将除了谢罪之外,还带了辎重车队,要将白将军征调的粮草带回去,白将军还说,若是你这里粮草富余,能不能……” “不能!云州附近的百姓,已经都聚集到了龙朔,将近十五万人口,我没找他要粮就不错了,他还跟我要!”沈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扫了一眼四周的百姓,用手一指:“你问问这些百姓同不同意?” 这个时候煽动百姓,就是最好的拒绝理由。 尤其是灾民,本身就是死里逃生,刚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你要是在这个节点又把他们置之死地,那绝对会群起而攻之,才不管你是不是朝廷的将军。 定然是先杀之而后快! “不同意!” “不同意!” “坚决不同意!”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人群甚至逼近过来,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宁北。 仿佛他现在口中若是敢再提粮草的事情,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沈安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耸肩摆出一副无奈脸:“宁将军,你也看到了,我若是还给你粮草的话,恐怕今天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他摆明了态度,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意思了。 没有丝毫照顾宁北的态度,冷冷说道:“宁将军,粮草的事情,你找云州别驾程穆大人交接,我还有其他州务要处理。”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 只是他刚抬起脚,东边的官道上,一匹插着红色令旗的快马飞速而来。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西魏大军突袭清水关,白将军传令,天字营将军宁北立刻回营,云州刺史沈安立刻组织军马,火速驰援清水关!务必在三日之内抵达文安县,接管防务!” 快马上的传令兵,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的。 声音急吼吼的,连代表着最高级别军情的红色令旗也从背上飞了出来。 沈安和宁北同时一愣! 这个消息太突兀! 西魏怎么突然毫无征兆的进攻清水关了? “怎么回事?”宁北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惊愕问道:“西魏在文安一线的大军,不是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吗?” “率兵进攻清水关的是镇南王本人,以及镇守南郡的守将乌其都!钱先生分析,应该是镇南大军主力暗度陈仓。” “该死的西魏人!”宁北闻言骂骂咧咧的吼了一句,连衣服都还来不及穿,抢走传令兵的马,直接飞奔而去。 天字营驻防的地方,便是直面西魏在文安一线的大军,绕过他的军队,进攻清水关。 尽管不是他手下的过错,但这也是打他的脸! 而且战事又起,立功的机会近在眼前,不快点回去,万一被其他营的人抢了,那就亏大了! 被抢了马的传令兵,无语的看着沈安:“刺史大人,你也要抓紧时间了,白将军传的是铁令,不容有失!” 第394章 军情紧急 “知道了!你辛苦了,本官先让人安排你休息一下吧,随后会给你一匹快马回营交差的。” 沈安对宁北毫不客气,对传令兵却十分和蔼。 “谢刺史大人!”传令兵拱手示意。 “对了,攻打清水关的西魏大军敌情是否已经摸清?” “差不多摸清了,镇南大军主力,近十五万人!” “哦,那岂不是说……”沈安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说到一半便话锋一转:“文安一线的西魏大军是否配合参与此战了?” “这个,说没有也有!他们也怕白将军会突然从其背后攻击,所以并没有前去进攻清水关,但却摆出攻击架势,似乎想牵制我军救援清水关。” “哦!明白了!”沈安点了点头。 让人安排传令兵去休息后,他立刻将程穆叫到身旁:“刚刚的紧急军情,你也听到了,我要立刻率兵出征,这里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另外,安雅君的侍女青羽若是来找我,你告诉她我去了边境找秦二郎,让她按原计划行事,但清水关如今陷入战火中,益王暂时回不去代州了,让她暂时挽留一段时间。” 柳嫣的事情,还没完结,他本不放心离开。 可现在事态紧急,不得不分个轻重缓急了。 程穆下意识的点头,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大人,你不是要去清水关吗?怎么还去找秦二郎?直接派人去传令,让秦二郎立刻率兵返回不就行了?你这样一来二往岂不是耽误时间?” “我没打算去清水关!”沈安说道。 “什么?”程穆呆住了。 跟在沈安身旁也有些日子了,知道他是个桀骜不驯的人。 可军令如山,若是不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沈安重重点头,他肯定的解释起来。 “我若是真的去清水关救援,且不说我们能调动的人马不足一万,就算战力再强,疲惫之师也很难改变战局,与其如此,不如来个围魏救赵!” “刚刚传令兵的军情如果没错的话,镇南大军防守在龙朔边境的十万大军,大部人马一定也随之调离了。” “不过西魏为了掩人耳目,肯定还会留有人马在军营中迷惑我们,如果我没猜错,人数定然在两万以上,否则很容易被我们发现端倪。” “龙朔边境和南郡两部人马有二十万人,被我在狼嚎谷灭了一万,去清水关十五万左右,再加上留守龙朔边境的两万,也就是说此时防守南郡的顶多两万。”qqxδnew.net 程穆听完沈安的话,忧虑的表情更重了几分。 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但却难以实现! 南郡城以前还属大梁时,便是城高墙厚的雄关。 到了西魏手中后,苦心经营之下,更加坚固了。 别说前锋营只有万人,就是五万、十万,也很难短时间内攻破南郡。 也就不存在围魏救赵的可能性! “大人,请三思啊!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打南郡的主意!”程穆异常认真的劝说道。 他不想看着沈安去送死! “我没说要打南郡啊!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沈安一听,便知道他误会了。 傻子才会带着一万人去攻打易守难攻的关隘! 他继续解释道:“南郡是镇南王的根基所在,以他小心谨慎的态度,绝不会允许南郡有失。” “我们以迅雷之势将边境的西魏部队全歼,然后造大声势佯攻南郡,他不知虚实,定然会派兵回援,清水关的压力也就因此会小不少,同样能达到增援的目的。” 说这话的前提,除了营造声势外,最重要的便是对手下前锋营将士的自信。 因为他相信在没有城墙防御的情况下,前锋营可以迅速全歼龙朔边境的两万多西魏部队。 有这样的战果,一定能让镇南王不知虚实,弄不清进攻南郡的部队,到底有多少人。 程穆恍然大悟! 他也见识过前锋营的战斗力,对付西魏区区两万人,轻轻松松,确实能取得全歼的效果。 到时候镇南王突然和这边失去了联系,心中的恐慌不言而喻。 “妙计!镇南王生性多疑,在不知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别说派兵回援,就是直接撤兵都有可能。” 程穆不由得朝着沈安竖起大拇指,眼神中充满了敬意。 不亏是凭一己之力打败整个江淮和月照的神人。 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想出如此精妙的计策! 他没跟错人! 本来父亲让他跟着沈安,是想着能攀上高枝,以后混个飞黄腾达。 现在看来,这已经是必然了! 说话间,他们也回到了县衙,正好看到向子非走了出来,沈安叫住他:“子非,你立刻回屋换铠甲,通知城中所有将士在北门集合,我们马上出征。我先换衣服在北门等候。” “出征?”向子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沈安形色匆匆,便拉着程穆详细的问了起来。 听完沈安的围魏救赵后,他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好大胆的计策! 兵行险招方能出其不意! 就算同样擅长行军打仗的他,也只能自愧不如! 龙朔县城北门,军旗猎猎。 队伍很快整顿完毕,除了留下两千人守城,沈安带着剩下人向秦二郎驻扎的边境疾驰而去。 此时,清水关突然遭到西魏大军进攻的消息,也通过八百里加急塘报送到了京城。 早朝的气氛有些凝重,大臣们都默不作声,殿内落针可闻。 “公孙度!你身为兵部尚书,难道之前就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吗?”梁帝震怒,声音冷若冬日的冰雪。 代州对大梁而言,不仅是粮仓,更是拱卫京城的东大门。 倘若失守,那京城便再无险可守! 第395章 梁帝震怒 公孙度慌忙站了出来,脸色煞白的拱手。 “微臣知罪!” “此事……” “闭嘴!”梁帝怒声喝断他的解释。 事到如今,去责怪公孙度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他只是心中的怒火无法宣泄,才找个心腹当做突破口而已。 “眼下代州告急,倘若清水关有失,西魏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京城。” “你们可有良策?可有想过如何退敌?” 梁帝更想听到的还是接下来大臣们会如何应对此次的危机。 “启奏陛下,西魏大军近在咫尺,京城只剩两万天子御卫,根本无力阻挡,微臣以为,此刻只能向天下诏令。” “号召各地府兵立刻进京勤王,赵郡兵精粮足,靖安王手下更是将弁勇猛,谋士如云。” “两地距离也不过三四百里,定能可以抢在西魏大军攻城之前赶到。” 有人出班上奏。 其心显而易见! 靖安王拥兵自重,一直镇守赵郡、甘州两地。 按说他守御边境,理应陈兵甘州,抵御外敌。 他却将大部人马都驻守在距离京城不远的赵郡,内里的居心不言而喻。 只是苦于没有合理的借口,否则他巴不得把所有兵马都调入京城,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砰! 梁帝愤怒的将龙案上的镇纸砸了过来。 说话那人被砸了正着,捂着头哀嚎不止。 “朕是让你们想着怎么在清水关挡住西魏大军!” “不是让你未战先言败!” “来人啊!将这祸乱军心,危言耸听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殿外甲士闻声而动,将那人拖了出去。 梁帝真的有了杀人之心! 现在是什么时候? 关乎到整个朝廷安危的大事之际! 竟还有人只想着内斗! “陛下息怒!”公孙度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梁帝想要杀人的目光,立刻将他笼罩其中,他不由得寒毛倒立:“陛下,如今清水关还在我们手中,既然靖安王有勤王之心,不如秘密传旨令他立即北上。” “赵郡距离云州也不过四五百里,若是能赶在清水关沦陷之前,拿下南郡,说不定咱们反倒可以对西魏大军形成合围之势!”仟韆仦哾 这急中生智的计谋,竟然和沈安不谋而合。 只不过所站的角度不一样,效果便完全不一样了。 且不说清水关能否在靖安王大军攻陷南郡之前,抵挡住镇南王的进攻。 就算真的办到了,梁帝也绝不敢冒这个风险。 万一呢? 到时候西魏镇南王明知没有退路,反而拼死进攻清水关,并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将大梁京城一举突破。 那到时候的局面,可就是开玩笑了! 梁帝死于西魏刀下,靖安王围歼西魏大军立下赫赫战功,天下便彻底改头换面了! “好一个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计策!” “你是要将朕和大梁的社稷放在火上烤吗?” “既然如此,靖安王勤王的旨意,朕会亲自下达,清水关的守御任务,便交给你了!关在人在,关破你亡!” 梁帝怒极反笑。 这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兵部尚书啊! 竟然提出这样的馊主意! 不过眼下他暂时也没有其他计策,这些大臣各怀鬼胎,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只能先把公孙度推出去,也算是给前线的将士们打打气了! 公孙度身子猛的一抖,埋头跪着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泣之色。 “微臣遵旨!” 他起身朝着梁帝再次拜了拜,转身悲壮的朝着殿外走去。 就在此时! 一名浑身是血,衣衫破碎的天子御卫都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正好和公孙度撞在了一起! 公孙度不过是个文人,身子虽然不算弱不禁风,但在对方来势汹汹的撞击下,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句闷哼,竟然直接晕死了过去。 而那天子御卫都统,狂奔之下,似乎也累得够呛。 再加上把兵部尚书大人给撞晕了,心中一急,一下子竟口不能言了。 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他如此模样,大殿之中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去问。 就连梁帝也似乎愣住了! 慌张成这个样子,难道是西魏大军已经突破了清水关? 还是说消息本就滞后,清水关早在几日之前便已经失陷,西魏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完了吗? 以现在京城两万余天子御卫的守备力量,是绝不可能挡得住西魏大军进攻的! 梁帝重重地呼吸声,让身旁的李德海不由得担心起来。 陛下的身子骨一直不算好,自从喝了沈安酿制出来的竹叶青后,好转了不少,可毕竟底子在那里,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事啊! 众多朝臣在沉默片刻之后也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起来。 “这回算是完了!白无极这个没用的家伙,出的什么馊主意!把主力辅兵都抽调到代州去,现在可好,人家釜底抽薪!”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一会儿下了早朝,还是赶紧回家,让家里的人收拾点东西回老家避避吧!” “对对对!京城是保不住了!不过西魏想在短时间内吞并我大梁,怕还是做不到,咱们只要躲过这一劫,便没事了!” “放心吧!就算躲不过也没关系,西魏朝廷对咱们也不会痛下杀手的!” 曾经有位皇帝,在遇到类似情况下,也想过投降。 不过其中有个臣子说了,他们这些当大臣的人投降了,继续可以位居高位,可是皇帝若是投降了,只有死路一条。 眼下这些大臣们所想的其实不外如是,西魏朝廷虽然是蛮族掌控,但对于读书人却十分看重。 以前不少大梁投降过去的文人,不仅得到了西魏朝廷的重视,甚至封侯拜爵。 在他们心中,大不了投降嘛! 反正该有的权利也少不了多少! 这时候,那名天子御卫都统,终于缓过气来,但说起话来还是结结巴巴。 “启奏陛下!清水关……清水关……”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可却把殿中的皇帝和大臣们,急了个半死。 你丫倒是把话说完呀! 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第396章 沈安又立大功! 只是大家心中都有了答案,如果真是好消息的话,他能急成这样? 看来还是抓紧时间,回家收拾收拾准备逃亡吧! “清水关到底怎么了?”梁帝忍不住的沉声问道。 他此时的内心也是惶恐不安,大臣们可以卷着铺盖走人,他不可以! 否则,就算以后重新夺回了京城,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君王? 人都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丢下百姓弃城而逃的皇帝,终将被百姓所抛弃! “清水关……清水关在的西魏大军撤退了!沈……” 天子御卫都统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再次说道。 可话到一半,梁帝震惊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西魏大军撤退了?” 大臣们也惊诧万分的看了过来。 西魏大军怎么可能在明知必胜的情况下撤退? 这不是痴人说梦,就是天荒夜谈! 是西魏大军疯了,还是这位都统在说疯话? “回陛下!西魏大军确实撤退了,而且在白大将军的趁胜追击下,丢下了近两万人!我军仅伤亡不足百人。” 那都统说话总算顺溜了。 但这话一出,大殿里众人,更是惊得一个个张大了嘴。 这…… 真的假的啊? 刚刚大家还在担惊受怕,担心西魏大军随时破关,攻陷京城。 咋就突然撤退,还突然获得这么大的胜利呢? 要知道大梁和西魏多年征战,大梁军队每每都是惨败,就是偶尔胜利,也是以人命堆出来的惨胜。 何时打过这样的打胜仗? 不过这终究是个好消息,大家长舒了一口气,殿中的气氛也活络起来。 “白将军不愧是新军大将军,咱们大梁终于有了抵抗西魏的锋锐了!” “是啊!白将军太厉害了!古之项羽、冠军侯也不过如此啊!真是大梁神将啊!” “我看还是陛下英明,慧眼识珠才能发掘出白将军这等栋梁之材!” “对对对!全赖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向立刻变了! 刚刚有人还把白无极说得一无是处,此时却又盛赞一片。 众臣跪倒在地,大声歌颂起来。 梁帝却并不这样觉得,他太了解白无极了。 这是个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人。 打不出这么漂亮的仗! 梁帝挥了挥手,示意大臣们安静。 目光再次看向那位都统:“你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一遍!” “是!” 都统弯腰鞠躬,表情怪异的扫了一圈众人。 这仗的关键又不在白大将军,你们都在吹捧啥呢? “白将军在接到清水关被围的消息后,立刻派遣地字营和玄字营紧急驰援清水关。” “可是面对近十五万敌军,白将军也是有心无力,再加上镇南大军驻守文安一线的大军,也闻声而动。” “迫使白将军不得不左右回援,才依仗天子御卫新军的强悍战斗力,勉力支持着。” “可就在这时,西魏大军突然全线撤退,就连文安一线的敌人也离开驻地,甚至丢弃了辎重……” “咳咳!”梁帝越听越糊涂,忍不住的咳嗽两声:“说重点,白将军是用什么计策让西魏退兵的?又是何人出谋划策的?朕要论功行赏!” 大臣们也十分鄙视的看向那都统。 只知道打仗的粗人,果然不配立于朝堂。 要是每个大臣都这样啰哩巴嗦的奏报! 岂不是一上午只能商议一件事? 重点懂么? 都统皱了皱眉:“白将军和其他将军幕僚并没有用什么计策,他们当时都焦头烂额了,只顾左挡右支,哪里想得出好办法!” 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寂静之中! 不是白无极? 不是他的手下? 那会是谁? 难道是他们手底下的大头兵,突然横空出世? 那这个大头兵就是连升十级也不为过! 大臣们立刻发现了拉拢未来军中战将的好机会。 “启奏陛下,不管此次出谋划策的是什么人,微臣以为定要重赏,倘若他有官职在身,理应连升三级!” “对!微臣附议!若是没有官职在身,也应立刻擢升为正四品以上的官职!否则无以彰显功劳之大。”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那都统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了几分。 沈安已经是从二品了,若是连升三级,岂不是一品太师了? 你们确定要这样吗? 至于什么正四品,人家也看不上啊! 梁帝并没有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他发现了那都统的异样。 “封赏是肯定的,不过这是后话!让他继续说下去!到底是哪位贤臣良将解国之倒悬?” “回陛下!白将军趁着西魏大军仓皇撤退,即刻出击!斩杀敌人两万,并俘虏了敌军南郡刺史乌其都。” “拷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云州刺史沈安……” 都统的话再次被打断,让他郁闷至极! 可打断他的又是梁帝,他就是再郁闷也只能憋着! 梁帝听到沈安这个名字,又一次站了起来,惊愕的大声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 其实他就应该想到的! 这种大逆转,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只有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沈安,才总能让人意外! 这可如何是好? 沈安又立下了大功,封不封赏呢? 难道真让他连升三级? 还是赐他一个王爷? 大臣们也都被梁帝的声音给吓到了。 他们大多都不知道皇帝和沈安之间微妙的关系。 甚至都以为,沈安能在这个年纪当上从二品大官,除了自身超强的能力外,更重要的是梁帝一直在给他机会! 所以他们自然也不明白皇帝为何会有这等反应! 都统也愣了一下,恭敬回道。 “云州刺史沈安啊!陛下!他似乎预料到西魏镇南王会出兵清水关,所以早就命云州屯卫将军秦二郎在龙朔边境布防。” “在得知镇南王几乎倾巢而出的消息后,以雷霆之势,剿灭了西魏在龙朔一带的守军两万余人,并长驱直入,逼近南郡城。” “沈大人并没攻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区区一万人不到,竟然造出了十几万人的声势!” “把西魏镇南王吓得个半死,这才仓促撤兵,连辎重粮草都顾不上了。” 第397章 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大殿上。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陷入死寂了! 原来所有的震惊又是因为沈安啊! 逆天啊! 刚刚立下大功,朝野震动! 又来? 你这是走哪就把风头抢到哪啊! 震惊之余,他们更多的却是迷惑! 沈安他是怎么预测到镇南大军惊天行动的? 难道他刚去云州便已经未雨绸缪,在南郡安插了眼线?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情报从来都是得来不易的,需要长时间的经营,才能真正获得可靠的消息。 沈安又是如何做到以区区不到一万人,将龙朔边境两万西魏部队全歼的?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不算少,关键在于,沈安还将人家全歼了! 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求对方主将的心理阴影面积! 梁帝有些迷茫了! 这该如何是好? 又给沈安来一次褒奖吗? 立下如此大功官升三级也不为过,可他现在已经是从二品了,总不能真给他一个一品太师的头衔吧? 沈安已经是侯爵了,总不能给他封个异姓王吧? 梁帝不得不承认沈安是个万年难得一遇的人才,用得好一定能成为大梁开疆拓土的功臣。 可是……如果用的不好呢? 他内心是矛盾的! 听完这个本应该高兴的消息,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既然清水关的危机已解,朕也放心不少!” “沈安再次立下大功一件,不过朕有些疲累了,封赏之事容后再议。” “太子和太师留下,其他人先退朝吧!” 梁帝的声音显得有些举棋不定,让众多大臣都有些迷茫。 陛下怎么好像有些不开心呢? 他们也不敢多问,脑海中各自带着问号和猜测离开了大殿。 “沈安不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吗?怎么感觉两人之间有些怪异?” “功高震主啊!你们想想!沈安这才什么年纪?就已经是从二品了,再立几次大功,陛下连封赏都没有空间了!” “是啊!就说眼下之事,给沈安一个一品太师也不为过吧?可如果他以后再立功怎么办?” “可不止如此!我听郑家的人说,别看现在郑家依然是八大豪族之一,可实际掌控人程世芳,却已经投靠了沈安!” 这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许多人听闻之后都大惊失色! 天下豪族之所以能抗衡朝廷,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各自拥有雄厚的家甲实力。 郑家造反不成,怎么连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家甲,都被沈安给谋夺了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也不知沈安用了什么手段,程世芳现在对他服服帖帖,连儿子都送到沈安手底下办事了!” “这个沈安实在太危险了!我这就回去将消息传给家主,对此人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那倒还不至于!他毕竟底蕴不足,想跟我们天下豪族对抗,实力还是弱了一些!” “是的!不过若是有机会!咱们还是要将此人除去,不管他和皇帝之间有什么嫌隙,但现在明面上还是陛下的人!” “没错没错!此人若是铁了心跟着皇帝走,迟早会成为咱们的大敌!应当趁他现在羽翼未封,尽早除去!” 涉及到最根本的利益,以及几大势力之间的权斗。 众多大臣之间虽然也有些矛盾,但在沈安的问题上却惊人的一致。 都想将他先除之而后快! 御书房中。 梁帝不停地来回走动,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对于城府极深的他而言,这种现象是极其罕见的。 皇甫胤安和卢仕忠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打破书房中的沉默。 但心中都各自嘀咕起来,他们都是比鬼还精的人。 当然猜得到皇帝心中在想些什么。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也有些尴尬,李德海皱了皱眉,端起茶杯,缓缓走了过来。 “陛下,为了请水关的事情,您已经好久没有休息了,喝口参茶坐一会儿吧!” 梁帝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接茶杯,却又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暗了不少,突然开口道:“沈安虽然拯救了清水关,但恐怕也惹恼了西魏。” “恐怕他所在的龙朔县,很快会成为西魏的进攻主要方向,你们觉得应不应该将白无极的驻地,移防至龙朔?” 他此前将沈安派往云州,本以为云州乃是一块死地,沈安活不了多久。 没想到人家越活越滋润! 还屡立大功! 这部都不让他重新考虑一下,是不是该让沈安重新回归到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但现在让沈安离开云州,调回京城,实在不太现实,毕竟沈安上任云州不十余天。 那就只能让白无极代为监视了!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不宜!”卢仕忠摇了摇头:“白无极驻守在文安,最大的作用便是牵制敌军,以免对方攻入清水关!” “如今已有前车之鉴,倘若将大军调离文安,清水关便会再次危在旦夕!” “而且西魏经此一战后,恐怕还未能摸清沈安的底细,绝不敢轻易对龙朔发动进攻。” “如果老臣所料不差,西魏镇南王谨慎小心,在连续吃了两次大亏之后,肯定会蓄势待发,等到来年秋收之后,配合西魏朝廷再发难。” 他的话中并没有提到如何遏制沈安。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沈安召回京城直接弄死吧? 且不说,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 狡猾奸诈的沈安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上当的。 到时候反倒狗急跳墙,逼得沈安造反! 以沈安现在拥有调动江淮和月照的实力,他若是现在造反,再加上西魏的压力。 那就真是天下大乱了! 目前还不是将双方矛盾直接摆在台面上的时候。 第398章 与江山相比儿子算什么 皇甫胤安拱手站了起来:“父皇,太师所言有理。” “不过,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安坐大,而且龙朔也是咱们抵御西魏的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目前大梁距离龙朔最近的便是靖安王所属的赵郡兵马,不如传旨让靖安王率兵前往龙朔。” 梁帝听到他提起靖安王,双眼微眯,目光中透出一股凛冽的寒意。 不过听完后,却顿时一愣。 他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皇甫胤安这话里有什么玄机。 但常年在权斗漩涡中心摸爬滚打的他,敏锐的察觉,这话中有话! 卢仕忠的表情也差不多,老眼迷成一条缝隙看向皇甫胤安。 “你什么意思?”梁帝问道。 皇甫胤安弯着腰,恭敬至极:“有件事,儿臣若是说了,还望父皇不要动怒。” “动怒?此话何意?你若是为了我皇甫家的江山着想,朕怎么可能动怒?尽管说来!”梁帝脸带愠怒。 “谢父皇宽宥!” “众所周知,靖安王父子一直觊觎大统,在赵郡秘密练兵,囤积粮草!” 皇甫胤安一边说着,头颅微低,目光却不时撇向梁帝,时刻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靖安王父子是梁帝的软肋,而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则更是梁帝不想说的事情。 “靖安王父子最忌惮的当然是父皇您,但对儿臣和益王却也一样嫉恨。” “益王此时正在云州,似乎还受了伤!”皇甫胤安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和梁帝有任何眼神交流。 “你说什么?善儿怎么会在云州?”梁帝微微一怔,阴冷的目光更加犀利了几分。 他嘴角冷笑,这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够阴险! 还很会抓时机! 他明白了皇甫胤安刚刚那番话的真实用意。 皇甫胤安不敢轻易提起的人,并非靖安王,而是益王! 满朝文武,无人不知益王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将靖安王引入云州,靖安王岂会放过这个最好的人质?qqxδnew.net 到时候靖安王便免不得要和沈安发生冲突! 如此的话,不管两人之间,谁最后获胜,对于梁帝而言都是最终获利者。 只是益王却不可避免的成为双方胜利者手中的筹码。 皇甫胤安也因此从中获利! 不过他又是怎么把手伸到云州去的? 梁帝对此很好奇! “回父皇,此事乃是安雅君北上祭祖偶遇后传回来的消息,儿臣也是偶然得知的。” 皇甫胤安当然不会告诉梁帝,他也秘密建立了一个名为天机阁的组织,随口说道。 不过,无论是梁帝,还是卢仕忠,显然对这番话都十分不屑。 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此事容朕再想想!你们先退下吧!” 梁帝没有揭破其中的隐秘,但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有了之前想要借助西魏坑害沈安不成,反倒让清水关陷入危机的,差点引发京城大逃亡的经历。 他不得不深思熟虑! 到底还要不要用驱虎吞狼的方式去杀沈安,毕竟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驱虎吞狼,搞不好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并非最好的计策! 将靖安王引入云州容易,可到时候请他离开就难了! 又或许,靖安王和沈安之间不仅没有像预期所想的那般发生冲突,反而勾结起来。 那对他而言,则是一场更不想看到的灾难! 此时的大梁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了! 否则分崩离析,便是旦夕之间!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等到两人离开,梁帝皱眉看向李德海:“你觉得呢?” “老奴以为太子的计策可行!不过靖安王的赵郡兵马,有没有必要进驻龙朔,却还可以再商量!” 李德海最了解主子的心思。 益王固然重要,但和大梁江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主子纠结的可不是该不该去做,而是做了之后,会不会达到想要的效果,且要将带来的危害最小化! “说说你的想法!”梁帝问道。 “赵郡和云州接壤,中间有九连山脉绵延阻隔,只有东硖石谷一处峡谷可以通行。” “其实两国开战之后,靖安王为免西魏直扑赵郡,早已经派大军驻守在东硖石谷,并修建了一座雁荡关。” “雁荡关距离龙朔不过两百余里,骑兵的话,半日便可抵达。” “所以老奴以为,朝廷只需给靖安王一个甘、云两州大总管的头衔,由他负责统领两州政务。” “靖安王一直想染指甘州和赵郡以外的地方,定然求之不得!而沈安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不消多久,两人之间自然而然会产生矛盾!明争暗斗之下,咱们便可坐收渔利!” 李德海聪颖过人,绝口不提益王的事情。 梁帝明知他是避重就轻,却也知道他的一番好意。 他无奈的叹了一声,当皇帝确实风光,可有些事,竟也并非事事如意。 靖安王就算想插手其他地方的事情,但那也要看是什么地方。 云州现在就是个棘手的地方,靖安王若是没有足够的诱惑,怎么可能去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益王我儿! 看来只能拿你当诱饵了! 梁帝咬了咬牙,脸上露出坚毅之色:“你先草拟出一份诏书,先太子和太师商量一下细节,今日之内便传旨靖安王吧!” “至于益王,陈友是不是明日启程云州赴任?让他带上圣旨,让益王即日起由代州重回封地,王府设龙朔!” …… 吏部的委任昨日正式下达,已经是正四品云州祭酒的陈友,正在收拾行装。 家里夫人孩子都哭丧着脸。 “你们干啥呢?我升官了!”陈友看不下去了,回头嚷嚷道:“都给我高兴点!” “老子靠着祖荫活了大半辈子,才混了个从五品员外郎,没想到搭上咱沈老弟,不仅到江淮当过钦差。” “现在还要去云州当祭酒!这辈子算是没白来一回世上!” 陈夫人苦瓜脸,一看就知道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听他这样嚷嚷,也不敢回嘴。 反倒是陈友的儿子,白了他一眼:“祭酒祭酒,你可别刚去了就给人家当祭品了!” “那个该死的沈安,哪里是想帮着你升官,那是想让你陪他去送死啊!”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陈友怒而回头,刚想开口大骂,又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你们不了解我那个沈老弟!” “他不是一般人!” “他是神人!” “比诸葛孔明还更神!” “而且讲义气!比关二爷还更有义气!” “他不会让我有危险!就算有,也绝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 陈友自我陶醉的说道。 思绪仿佛回到了当日在江淮的时候。 第399章 被天机阁盯上了 陈友车队离开,头也不回,义无反顾的朝着云州方向而去。 只留下陈夫人两母子,悠远的看着马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口。 陈公子单名一个道字,由于陈友是五品上的官员,所以也得以进入国子监,成为一名监生。 “母亲,沈安也不知给父亲吃了什么迷药,竟让父亲甘愿赴险!倘若父亲真出了什么事,我定要让沈安偿命!”陈道沉声说道。 “不可瞎说!你父亲为官一生,从不草芥人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怎可责怪旁人?” 陈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光久久盯着已不见人影的街角。 但愿夫君的选择是对的! 可一个年不过二十的小伙子,真的如夫君所说那么厉害,那么义气吗?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儿子虽然没有再开口说话,眼神却越发充满仇恨。 龙朔县。 除了依然有备无患,留守在边境的秦二郎外,沈安和一众核心正围着火炉吃火锅。 说是火锅,其实就是大锅炖马肉,打了一场胜仗,杀敌不少,战死的战马正好拿来打打牙祭。 “大人,我算是服了!你这招虚张声势,围魏救赵,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向子非也是用兵高手。 “我敬你一杯!” 但自问此事若放在他身上,绝对无法如此轻易的解决。 他现在对沈安佩服的五体投地! 打心眼里服了! “程穆也敬大人一杯!”程穆随之起身,将酒杯举过头顶,深深鞠了一躬。 父亲让他跟随沈安,真是远见着实,目光毒辣啊! 之前狼嚎谷一战,他并没有亲身经历,只知厉害,却还谈不上震撼! 可这次不同! 他负责督运粮草,并做打扫战场的工作,漫山遍野的尸体,竟极少见到前锋营的将士。 这当然有出其不意,突然袭击的原因在其中。 但能在仓促之间组织起如此强悍的进攻,足以说明沈安练兵之强,手下战力之锋! 当然,更少不了沈安运筹帷幄,决策果断! “好好好!你们也别一个个来了!我一会还有事要吩咐你们,大家一起,点到即止啊!” 沈安也十分开心,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这次不仅大获全胜,解了清水关之危,他攻陷西魏边境大营,还斩获了近五十万石粮草。 果然以战养战才是王道啊! 龙朔县至此,才算是彻底没有了粮食危机!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痛饮一杯后,等待沈安接下来的命令。 “西魏大军连番受挫,死伤数万人,想来不会再轻易发动进攻了。” “来年秋收之后,才是真正的决战,咱们务必要抓紧这段空闲时间,屯田积粮,广纳人口,整肃兵马。” “程穆你负责内政,土豆的播种,务必尽快提上日程!一定要抢在来年秋收之日,能大有收获。” “向子非,你乃是司马,除了秦二郎手下的八千兵马外,另两千前锋营将士即刻该编为云州城防营,由你调遣。” “别无他事,一要做好城中治安防务,二要尽快将云州附近的匪患剿灭,降者兵民自选,逆者杀无赦!” “诸曹按各自职责分工,听候向司马和程别驾调遣,归属祭酒管辖的,暂由程别驾统管。” 沈安现在是一方诸侯,虽然云州只剩一隅之地,但所面临的问题依旧纷繁复杂。 他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事必躬亲,否则要这么多手下干什么? 他只负责提供大的方向,具体的事情就交给手下去办吧! 回到后衙,便看见安雅君走了过来。 “沈大人,益王有些不耐,说是要回代州去了。”安雅君说道。 派出去诱饵已经好几日了,却还没有得到消息。 益王担心私离驻地的事情暴露,这才让她过来催促。 至于帮助沈安的事情,益王绝口不再提,安雅君也无奈不好再说此事。 沈安原本也没怎么指望依靠益王渡过难关。仟韆仦哾 他要回去就让他回去吧! 只要行动秘密一些,青羽那边抓奸细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不过他对抓奸细的事情也没抱多大的希望,都去了这么久还没动静,也不知是不是消息泄露了。 “王爷既然不想多留,下官自然不会强求!” “不过眼下云州到代州的路上不太平,容我安排人手后,再启行吧!” 沈安想了一下,没有挽留。 听到这话,安雅君长舒了一口气,她还担心沈安会不高兴。 “沈大人雅量,我这就去回禀王爷!”她微微欠身。 这时,离开了好几日的青羽,矫健的闪身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姐,沈安!人抓到了,我已经让你的人关进大牢去了,这些人还挺狡猾的,等到我们已经进入了代州地界,才动的手。” “原来是这样!”沈安赶紧问道:“那些人现在在哪?回来的路上问出了什么东西吗?” 听他这么一问,青羽撅了撅嘴,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我给你办事就算!回来也不让人喘口气!欠你的啊?” 这几天可把她累得够呛,一刻也不敢松懈。 好不容易等来了敌人,实力还都不弱,为了抓活口,她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对对对!是我太心急了!我这就让人去厨房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你!”沈安说着就要转身。 “赶紧说说到底问出了什么!”安雅君一手拉着青羽,一手拉住沈安的衣袖:“别听这小妮子瞎说!” 青羽还气鼓鼓的模样,不过眼神警惕了不少,四下打量一圈才低声开口:“杀手是属于一个神秘组织,名叫天机阁。” “不过那几个杀手并不是核心成员,所以并不知道天机阁隶属于谁。” “但我发现他们佩戴的令牌,似乎和当日盯梢我们来时路上,尾随我们的人是一起的。” “太子?”安雅君大惊喊道。 第400章 益王疑惑 天机阁明显是私下豢养的情报组织。 这在朝廷来说,绝对是大忌! 尤其是身为储君的太子,在没有得到皇帝授权的情况下,这样做那就等同于自废储位。 青羽默默点了点头。 沈安则赶紧将安雅君两人拉入屋内。 事关重大,可不能被隔墙之耳给听去了。 “天机阁的事情,还望两位一定要保密,因为天机阁是否得到陛下授意,还有待时间验证。”他小声说道。 虽然他心中已然确定,天机阁就算是得到梁帝授意,但刺杀益王的事情,绝对是太子私下命令的。 不过他现在和梁帝的关系本就十分微妙,若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向梁帝告密,恐怕不仅达不到扳倒太子的效果,反而会被梁帝抓住把柄。 挑拨太子与亲王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事情,还得找一个合适的人捅出去才行! 安雅君震惊得小嘴开合,半天没说出话来,配上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看起来倒是十分可爱。 “要你提醒?”青羽眯着眼睛斜了他一眼:“我家小姐比你聪明多了,事关太子,我们绝不会胡说出去的。” 沈安一脸无辜样。 以前青羽冷若冰霜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刁蛮任性才是她的本性啊! 好吧! 只能说以前还不熟吧! 日久……见性格! 呸! 想啥呢! 沈安转头看向安雅君:“玉卿,既然刺杀益王的杀手已经被擒,我这就让人送益王离开。” 这几天益王刻意回避见他,就算有事也是安雅君从中传递,摆明了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他要找个机会和对方搭上话! 益王是刺杀的受害者,应当知道真相! “嗯!你先去安排,好了之后,我便请王爷出来!”安雅君还有些心神不宁,并没有注意到沈安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好的!麻烦代为转告王爷,请他忍耐片刻!” 沈安说完离开了院子。 只是他出门后,却直接去了城南柳嫣的医馆。 医馆里的病人并不多,沈安等了一会,表情凝重朝柳嫣说道:“四姐,出大事了,益王在回代州的路上又遇到杀手。” “什么?”柳嫣心中一喜,赶紧问道:“王爷他没事吧?” “哎!也不知道这个益王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三番五次要他性命!所幸我早有安排,派了一个高手随行,才侥幸逃过一劫!” “我们还抓到几个杀手,审问之下,却死都不开口,以前听说江湖上有一种致幻的药物,可以让人不知不觉说出实话,所以才想请四姐帮忙!” 沈安话音落下,柳嫣心中顿时大惊,脸上也极不自然的微微一笑。 “小安你这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药物!” 她伸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掩饰住脸上的色变。 “不过,我倒是有一种针灸的方法,能让人陷入如痴如醉当中,不妨带我前去一试!” “哦?那真是太好了!”沈安脸露喜色,拉着她直奔大牢。 那几个杀手,已经面目全非,勉强能分辨出人样。 柳嫣当然不懂什么针灸致幻的手段,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沈安的话而已。 随便试了几下后,便摇头说道:“小安,看来我的针灸派不上用场了!” “没关系!我就不信他们都是钢筋铁骨,一天不行,我就折腾他们一年,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沈安毫不在意,将柳嫣送出大牢后,招了招手把牢头叫了过来:“今天晚上留两个人值守,把其他人都撤走,让兄弟们都去休息休息!” “这……是!老大!”牢头也是前锋营将士转过来的,稍稍犹豫后,便依令而行。 忙完这些之后,沈安这才让人安排了一辆马车。 益王在安雅君主仆两的陪同下,穿着一身黑斗篷缓缓走出了县衙,没有任何停留,直接上了一辆马车。 沈安则在马车后面骑马随行,走出城东十里左右,看到官道旁一座石亭,才将车队叫住。 按照礼节,沈安和皇甫胤善走入十里亭。 “王爷,沈安公务缠身,恕不远送!” “沈大人客气了!本王得蒙大人相救才侥幸逃出生天,却没能帮上大人的忙,愧疚万分,才不敢多多叨唠。” 皇甫胤善礼貌回道,还给自己的离开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王爷此话严重了,不过有件事下官不知该不该说。”沈安故作为难,欲言又止。 “大人但说无妨,本王若是能帮的上,定然全力以赴!但若是朝廷的事情,本王实在不太好插手。” 皇甫胤善说得客气,但开口便想堵住沈安的嘴。 他以为沈安又要提起帮忙向太子说情的事。 沈安摇了摇头:“下官钦佩王爷淡泊名利,所以绝不敢强求王爷什么。” “而且此事和下官并没有关系,下官只是想提醒王爷一句。” “回去的路上有青羽姑娘在,自然不用担心,但日后王爷在代州,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皇甫胤善眉头一皱,疑惑问道:“沈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王爷以为你突然遇到山贼,突然中毒都是意外吗?” 沈安故意将声音压低,神秘兮兮的说道。 中毒不是意外,可遇上山贼绝对是意外! 但沈安却打算用这个来说服益王! “我知道是有人故意下毒的,可这不是想针对沈大人你吗?”皇甫胤善纳闷问道。 沈安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娓娓解释道。 “此事还望王爷深思!” “如果你没受伤,他们是否有机会让你中毒呢?” “伪装成王爷的车队,都已经到了代州,才被行刺,难道王爷以为对方还是想陷害我沈安吗?” 闻言,皇甫胤善陷入沉思之中。 他是亲王,饮食起居都有严格的规矩。 若不是路上遇见山贼,他的每一份进口之物,都有随从尝过才能饮用。 确实不可能出现中毒的情况! 安雅君也跟他说了刺客的事情,确实是车队进入代州才遇刺的。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针对他来的? 他都已经低调到差点被人忘记了,怎么还有人死咬着他不放呢? 第401章 皇子守国门 “沈大人有话不如直言!”皇甫胤善心中已猜了个大概。 但还是想从沈安口中得到确却的答案。 “那下官就斗胆了!”沈安双手抱拳:“刺杀王爷的人,确实也是冲着我来的。” “他想来个一石二鸟而已!想要王爷死的人并不多,只有觊觎皇位的靖安王父子和太子而已。” “而想要让下官死的人,也不少,比如京城里的钱家、王家,月照的原住民集团。” 皇甫胤善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想杀沈安的人看起来似乎比想杀他这个王爷的人多。 但钱家、王家、原住民集团的人,哪个不是家破人亡? 别说杀人了,就是还有没有余孽活着,都是一个大问题! 换句话说,这次刺杀的目标,显然不是沈安。 而沈安也没有挑明此事的元凶,究竟是靖安王父子,还是太子。qqxδnew.net 又把问题提了回来! 皇甫胤善心中对沈安高看了一眼。 这位年纪轻轻的刺史,果然和传说中的一般无二,城府极深,为人老练。 “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忖度而已!”皇甫胤善摇了摇头,眼神闪烁片刻,方才继续开口。 “本王自从离京,便从不过问朝政,他们几个为何要刺杀于我?或许本王只是误中副车而已!” 说是这样说,但心中却也已经接受了沈安的猜测。 不是来杀沈安的,那目标肯定就是他了! 一般人敢轻易对贵为亲王的人下手吗? “王爷,你自己信吗?”沈安一眼看出他心中的摇摆,正式开启了嘴炮模式。 “下官虽然只是一个外臣,本不应参与到你们皇室的争斗之中。” “但最是无情是皇家的道理还是懂的,我听安雅君说过,王爷曾是陛下钦定的继承人,只是性格稍弱,才错过储位。” “可即使如此,王爷依然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没有之一!这对于觊觎皇位的人而言,王爷你就是潜在的最大威胁!” “靖安王父子和太子斗,就算斗赢了,陛下会扶你上位,所以靖安王父子必杀你!” “而陛下一日没有驭龙宾天,太子便也会将王爷你视为眼中之钉,找准机会也不会放过你!” “王爷你淡泊名利,可其他人会不会也这样想?那可就不一定了!” “如今西魏正在谋划大举南侵,整个云州都陷入了混乱之中,王爷若是在此被杀,他们定然可以将一切罪责推脱给流民马寇。” “所以才会出现王爷接二连三遇袭的事情,而清水关一战后,代州各地形势也骤然吃紧。” “王爷真的以为回去便能高枕无忧的话,那恐怕只是王爷自己的痴人之梦!” 沈安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将益王的处境说成了必死之局。 就算益王再怎么无心夺权,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薄汗。 毕竟性命攸关啊! “沈大人将这些事告诉本王,难道不怕得罪太子和靖安王父子?”皇甫胤善问道。 “不瞒王爷,因为钱家的事情,下官已经得罪了太子,再怎么得罪也无关痛痒了。” “而靖安王父子虽然实力雄厚,但毕竟只是在赵郡和甘州为王,想刁难我,手还不够长!” 说到此处沈安的话锋,变得渐渐犀利起来。 他准备挑明了! “既然如此,那沈大人为何不直接投靠靖安王父子,他们现在才真正拥有对抗太子的实力!” 皇甫胤善也立刻从沈安的话中,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低调没有错,但他并不傻! 而且让他痛失储位的所谓柔弱,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成长之后,其实已经大为改观。 如今的他,虽不敢说野心勃勃,想要重新夺回储君之位,但也绝不是一个任人玩弄摆布的人。 所以,从他一开始听说沈安要投靠他对抗太子,便一直抗拒。 自己的实力自己最清楚,他的人设一直是逍遥小王爷。 倘若这个时候突然插手朝政,就是宠爱他的父皇也会好奇其中的缘由。 而一旦他这个亲王和外臣勾结的消息传了出去,一定会成为太子和靖安王父子,攻击他的借口。 那这么多年不问世事,忍气吞声的经营,便瞬间毁于一旦。 他更担心的则是沈安,这样毫无道理的做法,会不会是他人授意,故意而为之的陷阱。 “王爷是个聪明人,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选择投靠靖安王父子吗?” “姑且不说一直支持他们两父子的太后,或多或少,因为下官的原因才被陛下所软禁。” “就是陛下和靖安王父子的关系,便让我不得不抛弃这个选择。” 沈安说道。 梁帝和太子之间虽然互有猜忌,但毕竟是父子。 不管两人私底下闹成沈阳,但在对抗靖安王父子方面,却绝对是统一战线。 他若是投靠了靖安王父子,那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太子一个人,还有更加恐怖的梁帝。 当然,这只是他摆在明面上的借口,因为梁帝其实早已经将他放在了敌对阵线。 只是,皇甫胤善还不知道而已! 不过两人简短的对话之后,他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畏首畏尾的益王,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不问世事。 皇甫胤善眼底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本王无权无势,又怎么庇护得了你?” “王爷本是九天之龙,纵使落入凡尘,也依旧是深渊潜龙!” “潜龙在渊便是龙困之苦,永无遨游之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龙亦如此,久困也非终生牢笼,而是厚积薄发!” “沈大人要本王做些什么?” “请奏陛下,重归云州,皇子守国门!” 沈安掷地有声。 靠山要稳,就要先把靠山竖起来! 如今西魏南侵在即,益王若是能不怕死留在云州,绝对能收割一波声望! 对沈安而言,也有了一个护身符,之前陛下再想陷害他,便会有所顾忌。 “好一个皇子守国门!” “沈大人,本王答应了!” 第402章 梁帝圣旨 皇甫胤善心中潜藏极深的野心,瞬间爆满。 沈安之能,他早就有所耳闻,有他辅佐,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伟业。 尽管他十分清楚,沈安在利用他,但他又何尝不可以利用沈安呢? “那我这就回去,给王爷安排回归府邸!静候王者归来!”沈安说完再次拱手。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从龙朔方向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竟是程穆。 “大人!钦差大臣和靖安王世子,以及陈友大人同时到了县衙。” “钦差大臣点名要让王爷接旨!” 程穆的眼神瞥向一旁的皇甫胤善。 皇甫胤善闻言一愣。 他在云州的事情,除了沈安几个核心心腹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父皇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难道是那些刺客背后的人告密? 他刚想做一番大作为,没想到竟然就要完蛋了! 父皇肯定是要责罚了! 沈安却一点也不意外,太子连刺客都派出来了,告个密不是情理之中的嘛! 不过靖安王世子怎么会跟钦差大臣一起来呢? 这里面的意味怕就不一样了! “钦差是谁?有没有透露说是什么事?”沈安淡定问道。 程穆摇了摇头:“来人是枢密院的一个郎中,但不肯透露具体细节,说是一定要看到王爷才肯宣旨。” “那靖安王世子呢?” “他倒是挺热情,说是跟大人你以前就非常熟络,但他只说这次前来,是一件好事!” 好事? 梁帝还能给他带来什么好事? 不给他添堵就算阿弥陀佛了! 或许……这所谓的好事,是指靖安王父子? 沈安沉吟片刻:“王爷,既然是好事,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皇甫胤善一脸无奈,他倒是不想去看看,但能不去吗? “走吧!”他眼角余光从程穆身上扫过,拉着沈安转身走到一旁,低声说道:“你我之事,既然已经达成同盟,有些话本王还要说清楚一些。” “王爷请说!”沈安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本王从不过问朝政,我若是突然转变,定然会引人怀疑,所以短时间之内,依然以你为主,我只会在幕后为你撑腰。” “明白!我在明,王爷在暗!相辅相成,何愁大事不成?” 沈安十分赞同这种做法,爽快答应。 车队在安雅君主仆两疑惑的表情中,调转队伍,很快便回到了龙朔。 县衙大堂,早已经等候多时的钦差和靖安王世子,开始宣读圣旨。 “益王私离驻地,本应责罚,但顾念其留恋封地子民安危,允其继续留守封地云州,兼任云州大都督,统领云州军政要务。” “西魏犯边日盛,为抵御外寇,封靖安王为甘云大总管,除天子御卫外,统领甘云两州军政。” 埋头接旨的沈安,表情微变。 这对于靖安王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梁帝也是狡猾至极,白无极刚刚将云州的近三十万府兵全部调去了代州,靖安王除了地盘扩大了,其实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而且还在靖安王和益王之间埋下了一个隐患! 都是王爷,一个大都督一个大总管,谁听谁的呢? 还有他这个云州刺史,夹在中间,那可不得难受死? 可他又岂是那么容易听话的? 这就是典型的二桃杀三士啊! 就这么一块饼,你们三个人去抢吧! 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脸上却依然面含春风,笑吟吟看向靖安王世子:“世子,好久不见,光彩如昔啊!” “当日初见还称呼你为沈公子,今日却已经是从二品的沈大人了,别来无恙啊!” 皇甫仁轩客气地握住他的双手,也没冷落一旁的益王:“王爷为国为民,甘冒风险纡尊降贵留在云州,我辈中的楷模啊!” 益王比皇甫仁轩大不了几岁,但两人一个是亲王,一个是世子,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甚至很少见面。 所以说起话来,也十分客套。 两人寒暄一会,送走了钦差,靖安王世子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拉着沈安问长问短。 甚至没给刚到龙朔的陈友,跟沈安说上几句话的机会。 沈安只得让厨房准备酒菜,三人围成一桌,酒过三巡。 “王爷、沈大人,我父王还有些话,想代为传达。”皇甫仁轩微醺说道。 皇甫胤善还要维护不理朝政的人设,从上桌就没怎么开口,一脸愁容惨淡。 所以皇甫仁轩开口,也是看向沈安,完全忽略了他。 “世子请说!”沈安挥了挥手。 “沈大人几番惊天操作,算是把西魏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龙朔,若是敌军再次来犯,恐怕龙朔便会首当其冲。” “但陛下旨意父王兵马暂时驻扎在雁荡关,以待龙朔危机,能尽快驰援。” “所以父王的意思,想让沈大人就地组建一只军马,父王会派人在雁荡关和龙朔之间,再筑一城,用于屯兵屯粮,同时便于统一调度。” “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安端起酒杯:“这当然再好不过,下官定然竭尽全力!” 满口答应,却又未把话说满。 现在的龙朔,人不过十五万,大半都是逃不走的老弱妇孺,去哪给你征兵? 再说了,你这个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兵我来征,人归你调度? 皇甫仁轩一听他这么好说话,便立刻变本加厉的说道:“另有一事,就是关于粮草的,听说沈大人从西魏抢了近八十万石粮草,不知可还有剩余?” “不瞒世子,狼嚎谷一战确实是下官所为,但那些粮草却都在狼嚎谷中,被雪崩给埋了,如今我龙朔城中还是靠着安雅君从京城运来的粮草,确实没有富余。” “甚至能不能挨到明年秋收,还不得而知,此事还望世子上禀王爷,能否赈济十万石,让我们度过眼下的劫难。” 沈安苦笑说道。 要粮食,他打死也不可能给的。 这是他徐图后进的根本! 第403章 世子拉拢 “雁荡关也无多少存粮啊!但若是沈大人能招兵募勇的话,这一部分军马的粮草,父王愿意全部承担。”皇甫仁轩微微一愣,倒也没有失望。 他本就是想试探一下沈安的底细。 沈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商贾公子了,想糊弄,看来不容易。 说真的,他的确很欣赏沈安的才能,曾几何时,还幻想过与他成为知己。 只是江淮一役,让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靖安王与太后是同属一脉,二沈安又与太后闹翻。 皇甫仁轩作为靖安王世子,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毫无嫌隙。 “如此的话,那沈大人要在间隙时,勤勉政务,全课农桑,力争早日自给自足啊!” 皇甫仁轩感慨过后,官话一套一套的。 “至于粮草的事情,沈大人也无需过分担心,若真的到了关键时刻,父王一定会送过来的,毕竟你我现在已是一体。” 父王让他过来,只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打探沈安和益王之间的关系。 另一个便想拉拢沈安! 目前看来,益王似乎还是老样子,并不关心这些事,那拉拢沈安的几率就更大了! 说真的,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与沈安为敌! “那沈安代全城百姓,先谢过靖安王千岁!改日公务不忙,定当亲赴雁荡关,拜谒王爷!” 沈安赶紧起身,豪爽的拿起酒壶,也不等皇甫仁轩回话,便咕咚咕咚仰头灌进口中。 投靠靖安王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他还不宜树敌太多,虚与委蛇却是必要的。 又是一番推杯换盏,三人各自回屋休息。 沈安这才让人将陈友叫到房中。 “沈老弟,私下里我就不称呼你大人了,别来无恙啊!” 陈友是个直肠子,他一把将沈安抱住,用力的拍了拍沈安的背,显得极为热情。 对于这样一个毫无城府的人,沈安自然也客气有加:“咱们出生入死过,叫什么都无所谓,咱们私下兄弟相城便可以了。” “我这次把老哥你从京城叫来,有件事情,想请老哥你多多费心。” “你千万别这样说!”陈友摆了摆手:“你能把我叫来,那是看得起我,有什么话尽管说。” 沈安思量片刻,他让陈友过来,担任的是祭酒一职,主管的便是礼教。 其实古代人并不比现代人笨,只是这个年代受教育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尤其是寻常百姓。 光是昂贵的书本和私塾费用,就能难倒十之八九的人。 但沈安深知知识的重要性,教育一定要搞起来。 要不然,他以后就算搞出些新的东西,总不能都让他亲自去教学吧? 若是能让大家都识文断字,只要给出一个说明书,便能让所有人都学会。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那我就直说了,接下来,我会在城中挑选出一些读书人,由你统领,建立一所书院。” “这个书院和你知道的书院都不同,除了会教一些识文断字外,我还会教你们一些数算之法。” “而且只要是城中三十以下的百姓,我会要求他们统统来上学,你到时候千万不能摆老夫子的架子,要做到有教无类!” 陈友脸色微变,疑惑的看着他。 这…… 好像不妥吧?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泥腿子也让他们读书,那以后读书人岂不是不值钱了? 还有数算? 那不是歪门邪道吗? “这样的书院,怕是会引来朝中的非议,到时候有人去参你一本,你怕是很难解释过去。”陈友担心的说道。 沈安毫不在意。 解释个毛线,他现在是天高皇帝远,只要能发展,管他阿猫阿狗去参他呢! 再说了,头顶上还有大都督、大总管挡着呢! 大都督是益王,那是自己人,肯定不会不满意。 大总管皇甫仁轩明显想要拉拢他,想来也不会这么快翻脸。 “老哥你的担心,我明白,但此事我已经决定了!” “另外数算之法,要让你们这些读书人先学,学会了之后,还要教会所有人。” 他本来还打算按照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进行分类教学。 仔细想了想,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城中百姓,就算成年人,恐怕也跟小孩子一般无二,都是目不识丁的。 不过授课的时间,他还是打算分开的。 “书院的事情,刚刚起步,所以你会特别辛苦,我是这样打算的,白天大人要出工干活,没人帮忙带小孩,所以白天以小孩为主。” “而晚上则是大人为主,所以到时候你要分配好人手,至于他们的俸禄方面,我会想办法尽可能让他们满意。” 他现在手中的粮食富余,银票更是不少。 不管那些老师要钱要粮,他都给得起。 而且他打算先从前锋营中,抽调一部分已经学有所成的担任老师,这些人他一点也不担心。 陈友看他如此笃定,也就不再多说,又和沈安闲聊了一会,便也离开了。 次日清晨,送走皇甫仁轩后。 益王作为云州大都督,首次升堂和沈安众多手下见面。 “一切还是按沈大人之前的安排去办吧!”他也没啥好说的。 一来他确实不懂政务,尤其是当下的云州,千疮百孔,可不是寻常的州府,按部就班的下令即可。 二来他还是秉承和沈安的约定,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沈安的手下也没把益王太当一回事,尤其是从落霞山便跟着他的那些前锋营将士。 等皇甫胤善离开后,向子非站了起来:“大人,我已经草拟了一个剿匪的计划,请你过目。” “不必了!你和兵曹商议妥当便可,我不插手!” 沈安摆手,目光投向程穆:“大牢那边没有动静吗?” 他故意带柳嫣去了一趟大牢,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手下确实已经被擒。 难道她这么耐得住性子? 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要安心发展,若是不将内忧除去,那还有什么隐秘可言? 这会让他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程穆摇了摇头:“我时刻都派人监视着医馆,她似乎并没有救人的打算,也没有对外联络过什么人。”qqxδnew.net “哦,对了,她还出城过几次去采药,今天好像又去了!” “不急!我就不信她不露出马脚!” 第404章 用毒高手柳嫣 沈安同样耐得住性子,反正主动权在他手中。 柳嫣不动则以,一动便要捏住痛脚! 而且还是太子的痛脚! 虽然仅凭一人之言,很难扳倒太子,但至少可以让其有所顾忌! 他不知道的是,柳嫣此时确实出城采药了,但没走多远,便甩开了身后的眼线,钻入了附近的一座大山之中。 作为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她已经察觉到沈安对她的怀疑。 心中震惊于沈安敏锐的洞察外,却并没有打算立刻脱身。qqxδnew.net 至于大牢中几位手下,她更不会暴露行藏,亲自去救人。 她在大山中走了约莫十余里,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寨门口停了下来。 “让独眼龙出来见我!就说他的救命恩人来了!”柳嫣面带寒霜,毫不客气的朝着守门的小喽啰命令道。 小喽啰似乎也认得她,不敢丝毫怠慢,拔腿就往山寨里面跑。 不到一会,被称为独眼龙的山寨大王便跑了下来。 他看到柳嫣后,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感激,反倒是十分畏惧。 “柳姑娘,您大驾光临,通传一声便可,怎么能让您在我黑云寨门口等候呢?” 这座山名为白云山,但独眼龙觉得白云寨不够霸气。 便将山寨名取为黑云寨,早先他也不是独眼,是跟附近山寨抢地盘打仗时,被人用箭射瞎的眼睛。 而且那箭上,还涂了剧毒,所幸他没有当场毒发身亡,这才被偶遇的柳嫣师徒救下。 所以才会有救命恩人一说! 但柳嫣却处处留有后手,在给独眼龙配药的时候,故意添加了一种慢性毒药,起初独眼龙还想恃强反抗,也不知柳嫣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立刻毒发。 奇痒难忍,而且身子骨里如同万虫撕咬般难受,把独眼龙弄得痛不欲生。 从此独眼龙便被柳嫣所控制。 “废话少说,之前我让人兼并附近的山寨,如今黑云寨有多少人马了?”柳嫣目光阴冷,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问道。 “柳姑娘给钱给粮,黑云寨自然是马到成功,如今整个白云山,只有我黑云寨一家,人数已经多达近两万余人。” 尽管附近冰雪皑皑,可独眼龙额头上却不停的冒着冷汗。 别看眼前这个女子如花似玉,下起手来,那可是真狠! 用毒的功夫,更是了不得! 不动声色,便能让人中毒于无形! 曾有几个手下看不过去,想要杀之断绝后患,搜出解药,却还没靠近她半丈,便七窍流血而死。 后来便再也没人敢提刺杀的事情了! “好,还算不错!” “我之前听你说,你们山寨中,有不少人是龙朔当地人。” “明天,你带所有人打扮成流民,涌到龙朔县城去,就说是附近田地的主人,让刺史给你们做主。” “一定要找机会留在城中,等我命令,助我攻进县衙大牢。” 柳嫣命令道。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她没打算解释。 大牢中的那些手下都受过极其残酷的熬炼,寻常情况下,自然不会透露口风。 可沈安给她的意外实在有些多,保不齐真有什么招数,能让人开口。 暴露了她还是其次,可万一暴露了天机阁的秘密,那天下间便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些手下救出来,真救不出来,也要找机会灭口。 独眼龙不敢有任何意见,点头哈腰:“是是是,我这就去张罗,明日便进城。” 看着柳嫣满意的离开,他才敢用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立刻召集所有当家的到聚义厅议事!”独眼龙舒缓了一下心中绷紧的神经,朝手下喊道。 黑云寨现如今多达两万人,自然不会只有他一个头目。 而且人一旦多了,自然会有一两个出众的谋士。 混进县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说是田地原来的主人,也得有个凭据才行。 不过这个他倒是不担心,因为之前战乱时,前任刺史仓皇而逃,连刺史府印信都流落在民间。 正好被他得到了,他只要找个懂行的人,写下田契地契,盖个大印便可。 次日,沈安正在衙内构思书院的事情,守门的衙役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沈安扯了扯嘴角,一州刺史不好当啊,每天都或多或少有些麻烦事。 “启禀大人,城外来了一群……一群流民,手里拿着田契地契,说是咱们让百姓耕种的土地,是他们的,要到刺史府来讨个公道。” 衙役说话有些犹豫,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来人。 龙朔县曾经也是富甲一方的风水宝地,北面山脉纵横,挡住了南下的寒流,再加上四周旷野,都是良田沃土。 而且又是连接京城到云州以北的交通要道,辉煌的时候,这里真正当过州衙府第。 许多有权有势的人,也都在这里购置过家产。 只是北地蛮夷崛起后,接连吞并了云州以北的辽州、靖州,并将战火烧到这里,才荒废了不少。 “出去看看!”沈安拢了拢官袍,笑着说道:“去叫上沈万三带些人跟着我去。” 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流民,来的越多越好! 正愁没人耕地呢! 而且最近程穆率人在附近勘察矿产,还发现了不少有用的矿场,什么石灰矿、铁矿、煤矿都有。 他准备弄出一些水泥来,也需要大量人手去干活。 很快,沈安便来到了城门口。 刺客城门口黑压压一片“流民”正排着长龙,等着进城。 难怪衙役对这些人的身份有些质疑,光看这还算有秩序的模样,确实不像是普通流民。 而且一个个虽然也像没吃饱的样子,但比起天天挨冻受饿的真正流民,精神头也显得好多了。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女子和孩童只有寥寥几个。 “谁是为头的?”沈安微微皱眉,他也是艺高人胆大,明显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还是直接让人打开城门,站在“流民”队伍前,朗声问道。 第405章 土匪企图蒙混进城 独眼龙一脸匪像,自然不好这个时候出头,他早就安排了一个读过书的人谋士负责为首。 “您就是现任刺史大人吗?” “在下乃是附近丁家庄的族长,之前为了躲避战乱,率领全族躲进了深山之中。” “如今听闻大人治境有方,这才前来投靠,但这龙朔县城附近的土地,却是我丁家庄人所有,这是田契,还请大人过目,将田地交还我族人耕种。” 谋士名叫丁春荣,确实是丁家庄的人,还曾中过秀才,说起话来,倒也算体面,他将手中的田契恭敬递了过去。 “哦?你们丁家庄倒是人丁兴旺啊!战乱之中还能活下这么多人,你这位族长挺有远见的。”沈安随手接过,笑道。 下一刻。 丁春荣和众多黑云寨的土匪都愣住了! 沈安看也没看那些田契,直接将其撕成粉碎。 “刺史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丁春荣怒声问道:“难道……难道你想激起民变吗?” 沈安脸上的笑容一敛:“本官不管以前你们是不是丁家庄的人。” “但现在云州乃是久战之地,一切资源都由刺史府调配,包括土地!” “如果你们是真心过来投靠的,那本官无胜欢迎,其他百姓能吃上饭,我也不会让你们喝粥。” “若只是想来要回田地的,请你们哪里来,回哪里去!” 开玩笑呢! 知道什么叫战时管制吗? 这个时候跟我来要地,你们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可……可这些田地都是我丁家庄的祖业啊!”丁春荣辩驳道:“你身为刺史,怎么可以强占民田呢?难道朝廷没有王法了吗?” 身后的土匪们,也立刻有人带头起哄。 顿时民群汹涌! “这是要官逼民反啊!大家一起上!” “你当的什么狗官,难怪大梁越来越不行了!都是你们这些狗官给害的!” “咱们别管那么多了,冲进去,不给咱们田地,咱们就把他刺史府给砸了!” 沈安看着那些挤上来跃跃欲试的所谓流民。 越加肯定心中的猜测,这些人来者不善。 一定是有人从中唆使,故意来闹事的。 是太子? 还是西魏的人? 又或者是附近山中的土匪?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猜测,因为方圆百里内,能一下子组织起上万的人,也就是那些占山为王的土匪了。 他纹丝不动,以这些的身手,他想走谁也留不住。 丁春荣挥了挥手,土匪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激动的说道:“大人,你也看到了,此事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你怕是很难下台。” “交代?本官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是来投,我给你们饭吃,给你们房子住,至于田地,我不可能现在还给你们。” “但如果你们是来闹事的,就别怪本官的刀块!”沈安没有丝毫退让,凛冽的目光死死盯着丁春荣双目。 同时右手微抬,城墙上数十支巨大弩箭,立刻瞄准了丁春荣和一众土匪。 丁春荣被沈安冰冷的目光吓得连退了几步,扭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独眼龙,很快又缩了回来。 他这个小细节,自然逃不过沈安的眼睛。 原来这是这个被推出来的出头鸟,后面的才是大佬啊! 而且此人看起来有些眼熟,程穆之前拿过几张附近山头土匪头目的画像,好像就是其中一个。 好嘛! 这些土匪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难道还想凭着这些乌合之众,谋夺龙朔县城? 不过他也没打算揭破,冷声说道:“想来你们也听说了本官的战绩,不要以为你区区两万人便能威胁到本官。” “西魏四十万大军又如何,还不是被本官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再给你一刻钟考虑,来投靠的话,我立刻安排人手给你们分配劳作和房屋。” “若是其他,请立刻离开,否则刀剑无眼!” 丁春荣愣了一会,他见过不少当官的,但面对民变还能如此淡定的,这还是第一个。 大梁虽然对平头百姓算不上重视,可作为地方官,一旦出现大规模的民变,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轻则免官,重则问罪! “这……容我和族人商议一番!”丁春荣也不敢一下子答应。 这个刺史不寻常,怕是进了城,想闹事也不容易啊! 沈安摆了摆手:“你只有一刻钟!” 说完,他转身便走,将沈万三叫到身旁:“你立刻知会程穆和向子非,这些人的安置,一定要分开在各坊之中,绝不能让他们聚集在一起。” “另外,他们的粮食全部减半,其中有个独眼龙,你刚刚应该也看到了,将他和那个为首的单独安置。” 沈万三办事利索,而且从不多问,立刻跑开。 过了一会,丁春荣在城下拱手说道:“刺史大人,我们愿意放弃田地,但还望大人不要亏待我等族人,来日云州稳定后,能补偿我们田地。” “此事容后再说,你们人数众多,等城内调配好房屋,会有人过来招你们进城。” 沈安连他这个要求也没答应,撂下一句话后,便下了城楼。 刚准备上马回衙门,便看见柳嫣娇笑地走了过来:“小安,城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鬼知道啊!说是流民,但我看不像,反倒一个个匪里匪气的,像是附近的土匪。”沈安耸了耸肩。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这些土匪该不会是四姐叫来的吧? “土匪?” 柳嫣美眸闪动,没想到沈安这么快就看出了端倪,不过眼中的讶异很快被掩饰下来,调侃道:“切!你这龙朔县现在穷得叮当响,土匪来了也不怕被抢啊!” “那倒也是,估计是我想多了!” 沈安一脸笑嘻嘻,揽住柳嫣的胳膊:“可是咱们城里有你这样的大美妞啊!万一他们抢不到钱,把你抢去当压寨夫人咋办?” “去死!没个正经的!”柳嫣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起一块肉。 把沈安痛得龇牙咧嘴:“四姐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两人一番打闹。 柳嫣试探问道:“之前那几个刺客,后来问出什么了吗?” “都是钢筋铁骨,不过他们再厉害也比不过我,我有种迷幻药马上研制成功了,顶多两三天,我就能撬开他们的嘴了!”仟仟尛哾 沈安不好主动跟柳嫣提起刺客的事情,听她问起,正中他的下怀。 那就趁机给四姐添把柴火吧! 看看能不能让她动起来! 这些土匪若真是她叫来的,那估计也快了! 第406章 紧急军报,诱出奸细 柳嫣脸色果不其然怔了一下。 “你要是真研制成功了,一定要把配方告诉我一下哦!要不然我不饶你!”她按捺住心中的紧张,故作镇定的道。 “放心吧!之前在边境抓了几百个西魏活口,我准备先拿他们验证一下,到时候叫上你!”沈安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到时候随便找个机灵的兄弟装扮一下,说不定还能让柳嫣更快露出马脚。 不过眼下城中只剩两千城防营军士,若是空旷的地方对付那两万土匪,可以说绰绰有余。 但若是在城中打仗的话,在不大规模破坏建筑,和牺牲百姓的情况下,还是要从秦二郎的屯卫军那边抽些人过来。 想到这里,沈安找了个借口将柳嫣打发了,快速回到县衙。 “万三,你立刻……” 话刚一出口,沈万三先抢着说道:“大人,刚刚接到秦将军发回来的紧急军情,西魏大军似乎正在朝边境移动,人数在十余万左右。” 沈安脸色一变,顿时愣住了。 不是吧?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这不是要人命吗? “大人……大人?” 沈万三连呼两声。 “没事!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沈安眉头连成一条线,浓浓的危机感泛上心头。 之前的计划,都要全盘推倒了! 他本来的打算是,将土匪放进城中,以秦二郎等一众手下将士的强悍战斗力,能很快平乱。 这些土匪虽然做的是打家劫舍的生意,但大多也是寻常百姓被逼上山的,本性不坏。 只要杀了几个为首的,便会做鸟兽散。 而且他们大多是青壮年男子,一下来了两万人,绝对是一股强悍的生产力! 所以他才会故意放他们进城,好断了他们逃跑的后路,为接下来的招降做准备。 可现在西魏大军突然有所行动,秦二郎的人肯定不能抽调了,那如何才能确保镇住土匪的同时,还能保证城中居民的安全呢? 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口,哪怕损失一个,他都觉得心疼!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苦苦思量。 将百姓撤出城去? 那岂不是引人怀疑? 发动群众? 可那些流民大多是老弱妇孺,别说打仗了,就是出城干活都勉为其难。 这时,门外两道靓丽的身影出现。 “沈安,你怎么了?” “沈安!我家小姐问你呢!” 安雅君和青羽的声音接连传来,一个温婉如水,一个刁蛮嗔怒。 将陷入沉思中的沈安唤醒了过来。 “玉卿,青羽,你们怎么来了?不是陪着益王吗?”沈安依旧毫无头绪,心中烦闷,有些不愿意搭理她们。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不如说出来,看看我们能否帮上一二!”安雅君温声说道。 宫玉卿其实是来道别的,她也是皇帝钦封的侯爵,不能离开封地太久,虽然不愿回京城那个如同鸟笼般的地方,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但看到沈安愁眉不展,心中竟不知如何开口。 沈安沉默,他也不知此事该从何说起。 “让你说你就说,磨磨唧唧的,我家小姐可比你还要聪明得多,再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青羽毫不客气的伸手推了一把沈安:“别一副死相了,快说!” 话虽不善,眼神中却闪过焦虑和关怀之意。仟仟尛哾 她跟沈安接触的比较多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为难的样子。 不知为何,心中便有种想为他分担的感觉。 “还不是那群土匪,我本来……” 沈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也把现在为难的地方详细叙说出来。 “沈大人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这个时候考虑的竟还是城中百姓的安危!玉卿佩服!”安雅君站起来,微微欠身。 千里为官只为财! 这几乎已经成为大梁朝廷的铁律。 真正能将百姓放在第一位的,恐怕沈安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青羽也美眸发亮,开口道:“难怪你手下那些人不远千里,也要从江淮铁了心跟你到云州来。” “你们就别夸我!还是帮我想想怎么办吧!”沈安摆了摆手,丝毫没有因为两女的夸赞飘飘然。 也没有注意到她们看过来的眼神中,除了赞许外,还多出了些许其他的色彩。 三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思量起来。 “你刚刚提过将百姓撤出城的顾虑,一是担心暴露行动,二是怕你四姐警觉后又能脱身,那为何不能从土匪身上下手呢?” 安雅君突然皱眉,反问了一句。 “从土匪身上下手?什么意思?”沈安此时脑子有点乱,一下子还没缓过来。 “猪脑子!”青羽玉手轻轻从沈安头顶划过,她反倒听明白了小姐的话:“小姐的意思是,既然我们不能从百姓身上着手,为何不能在土匪身上动手脚呢?” “他们现在的饮食起居都是经你的手,还怕他们不着你的道吗?你鬼灵精般的脑子,还怕想不出办法,让他们拿不起刀?” “对啊!”沈安猛地一拍大腿,赶紧起身朝着两女拱手:“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 不过青羽的话只是点醒了他谋划的方向。 真正下手,却不能这样操作。 因为土匪若是同时拉肚子或者昏迷,而其他百姓却毫无影响,同样会引人怀疑。 但一点通,则处处通! 他心中已经有了更周密的计划。 “两位,事态紧急,我这就去安排下去!”沈安心有良谋后,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随后院内便听见他大呼程穆等人的名字。 “这个该死的沈安,一点谱都没有!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跑了!”青羽噘着嘴有些不乐意的吐槽,随即又嘟囔着朝安雅君说道:“小姐,我看你也不想走,不如我们再待几天吧?” “又瞎说!” “我哪有不想走啊!” 安雅君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霞,娇羞粉拳挥了出去。 而沈安很快召集了程穆和向子非等人到了衙内。 他没等众人开口问话,直接下达命令。 “事态紧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西魏大军犯边,但我相信秦二郎能够牵制住他们,所以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先要肃清城中的奸细和那群土匪。” “向子非,立刻传令下去,城防营军士分成两拨,时刻待命,甲不离身,械不离手,一波日夜坚守城墙,重点在城内的登城梯附近。” “另一波人潜伏在城墙附近的民宅之中,一旦外面的土匪有所异动,立刻涌出,先以声威震慑,若有妄动者,弩箭格杀,以震宵小!” “程穆,之前让你给土匪的粮食减半,现在立刻给他们补齐,但要在他们的粮食中加点巴豆,不过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行动,所以量要少点,不要立刻发作。” “同时将他们分开安置,并命令他们修葺城墙,所有人以百人为一伙分割聚集到城墙根,随时待命。” “另,城中立刻禁街,除修葺城墙的这部分人,其他百姓全部归家,不得外出,否则以奸细论处!” “陈友和沈万三你们坐镇县衙,务必保障王爷和安雅君,以及县衙大牢的安全。” 第407章 给四姐设套 众人领命,纷纷下去安排了。 屋内又只剩下沈安一人,他拍了拍手,叫来一个衙役附耳嘀咕了几声后,说道:“办完这些事,你立刻去城南医馆,请我四姐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柳嫣便出现在县衙。 “四姐,出大事了!” 沈安看到她,慌张的从怀里掏出那份紧急军情:“西魏大军突然犯边,我手下的人也不知能不能挡住这十万大军。” “我说为何来的时候,发现兵马上城,还闹得禁街这么严重,原来西魏人终于找你的麻烦了。”柳嫣微微一愣:“那你叫我来做什么?我也帮不上你啊!” 西魏大军的突然出现,她丝毫也不意外。 沈安把人家镇南王折腾得死去活来,人家不找你麻烦,反倒奇怪呢! 这对于她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少了秦二郎那八千人马,她的手下攻击县衙的成功率就高得多了。 否则以黑云寨那些乌合之众,还真没有把握能打败刺史府上万军士。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迷幻药的事情吗?我虽然还未研制成功,但如今事态紧急,也没办法,只能先找人试试,若是可以,我准备撬开那些刺客的嘴。” “等到兵临城下,我便带着王爷和情报回京,说不定还能凭借着这份情报,弥补我丢失云州的罪孽。” “你说你要来看看的,所以我不敢忘了四姐的交代,才把你叫了过来。” 沈安早已经想好说辞,所以对答如流。 合情合理! 没有丝毫破绽! “原来是这样!”柳嫣恍然大悟,刚刚还因为西魏大军来犯有些喜色的心情,顿时又咯噔一下。 她还没有彻底部署好,连进攻时间,都未确定下来。 万一沈安现在就拿到了口供,岂不是还没成事,先被沈安揭破了? 可她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啊!幸亏你没忘记四姐,要不然我非扒了你的皮!” “那我们就走吧!”沈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并没有去大牢,而是走进了后院。 衙役早就安排好了,一张竹椅上,五花大绑束缚住一个虬髯大汉,脸色潮红,好似喝了不少酒一般,脑袋不停的晃悠,昏昏沉沉的模样。 衙役看到他们进来,拱手说道:“大人,已按你的吩咐,给这个俘虏服用了迷幻药。” “好!”沈安应了一声,伸手捏住那大汉的下巴便开始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乌里台!” …… 几个问题下来,那大汉有问必答,没有丝毫的思考。 沈安满意点头。 身后的柳嫣脸色却惨白了几分。 这是什么药? 竟然如此厉害? 不行,就算手下没准备好,也要提前发难了。 “四姐,看来真的有效,我们赶紧去大牢吧!”沈安欣喜若狂:“问出情报后,我们立刻撤离云州!” 说完,他就要拉着柳嫣离开。 正在此时,另一个衙役匆忙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西魏大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牵制住秦将军,一路已经兵临城下了,向司马让你马上到城楼一趟。” “什么?” 沈安故作惊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靠!要不要这么快?” “所有衙役全部随我上城墙迎敌!” 他惊呼一声,顾不得柳嫣,拢起官袍下摆,狂奔了出去。 柳嫣长舒了一口气,四下打量了一圈,寂静的县衙,已经空无一人。 只是大牢方向,还有几个沈万三的手下在看守。 机会来了! 她悄然离开了县衙,回到城南医馆后,在耳边不断响起的喊杀声中,换上了一身黑衣。 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小安啊小安!没想到吧!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姐姐手中。” 本来这个时候,以她用毒和江湖上练就的功夫,想要进县衙大牢,将手下几个刺客救出或灭口,完全不在话下。 但她更想报复沈家! 她要让黑云寨的土匪,这个时候发难,和西魏大军里应外合,一举将沈安送上断头台! 走进院中,她掏出一枚响箭,往天空一丢。 尖利的声音划破天际! 城墙根下负责修葺的黑云寨土匪立刻骚动起来,他们进城时不敢携带武器,但此时手中却有锄头和铁锹等。 他们立刻蜂拥朝着城楼扑去! 可当他们登上之后,却都愣住了! 城楼上的喊杀声瞬间消失,所有军士都手持利刃,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别看对方人少,却一个个目露凶光,没有丝毫惧意,反倒从这些军士的眼中,看到了戏谑的颜色。 紧接着,上千军士突然从靠近城墙的民宅中冲了出来。 同样人不多,绕着城墙也只排成一排而已,但明显军纪严明。 “放下武器!一概免死!” 城上城下的军士,同声吼道。 手中还拿出弩箭蓄势待发。 土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再加上众人本就被分割安置,都分散在城墙根的各个角落,也不知道军士到底有多少人。 一下子竟都被吓到了,不少人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而被沈安特意照顾的独眼龙和丁春荣本就和大队人马分离在一个角落,更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偶尔有几个冒头的匪首,想要煽动其他土匪反抗,迅疾被犀利的弩箭射杀后,再也没人敢出声了。 城墙根跪成了一片! 而沈安并没有出现在城楼上,他率领衙役刚刚离开县衙,便立刻转身又从后门回来了。 什么迷幻药,什么兵临城下,那都是他事先和衙役交代好的。 那个虬髯大汉,也是他的手下假装! 只是为了给柳嫣营造紧迫的感觉而已,好逼迫她立刻动起来! 至于那群土匪,他一点也不担心,以他手下的战斗力和声势,对付一群没有组织起来,被分割在不同区域的小毛贼,分分钟的事情。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么好的机会,四姐还不动起来的话,那真是千年的乌龟,够能忍的! 第408章 为何背叛沈家 沈安带着衙役悄悄躲进大牢静待柳嫣的出现。 他们刚刚藏好没多久,一个黑衣遮体,黑巾蒙面的身影,从牢门方向飘落进来。 大牢里挤满了人,柳嫣上次来过,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西魏的战俘,所以没有丝毫停留,几个健步便来到了关押重要犯人的牢门前。 “头领?” 看她轻易的劈开牢门上的锁链,几个刺客同时喊道。 “别废话!赶紧跟我走!”柳嫣的声音响起。 一切顺利,得来毫不费功夫! 面巾的俏脸,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 只要将这些手下安全放走,就算沈安侥幸在内外夹击中活了下来,她依然可以继续潜伏在龙朔,等待机会。 但她显然不信沈安有这个能力打破目前的僵局! 除非是神仙下凡相助! 否则沈安必死无疑!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响起。 柳嫣惊愕回头,沈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而那些关押着西魏战俘的牢门纷纷打开,一个个伪装的衙役站满了过道。 “四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太子给了你什么,竟让你做出连亲情都出卖的事情?”沈安一脸痛心的问道。 不管他的前身小时候对这个姐姐有多不好的印象。 但眼前这个黑衣人,终究是他的四姐。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你……你不是去城楼了吗?”柳嫣一愣之下,立刻回过神来:“正好,你在这里,那我就亲手杀了你!” “为什么?”沈安再次问道。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柳嫣干脆将脸上的面巾扯下,冷冷问道:“死到临头,你有必要知道这些吗?” “有必要!至少我要给父亲一个交代!”沈安深吸了一口气,话几乎是一字一句蹦出来的。 他不明白柳嫣究竟为什么要背叛身家,成为太子的爪牙。 明明父亲和沈家对她这么好! 她是罪臣之女,若不是沈家收留他,帮她改名换姓,她早就成为阴间亡魂了! 就在姐弟二人对峙知己,大牢外面传来一阵轰鸣的喊杀声。 “哈哈!”柳嫣歪嘴一笑:“我的好弟弟,你现在还有功夫在跟我计较这些。” “你手下的那些军士战斗力确实厉害,连西魏镇南王都能玩弄于股掌之中。” “本来以你修葺一新的龙朔城墙,确实能阻挡西魏大军一阵子,但你万万没想到吧?今早进城的那些流民,其实是我派来的。” “如今他们已经和西魏大军里应外合,攻破了你龙朔!你现在只有死路一条!” 柳嫣洋洋得意,手掌中多出了一枚红色药丸。 这是她用来控制独眼龙的慢性毒药,若是没有解药,定期便会发作一次。 而且解药也不能除根,只能每年服用一次,暂时压制住毒性,才不会毒发身亡。 最关键的是,她试过不少解毒神药,都只能延缓发作,却不跟根除。 她相信沈安手中的解毒之法,肯定也解不了这种毒药。 所以她突然有种想法,不杀沈安了,将其也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或许还能有更广阔的前景。 她掂了掂手中的药丸:“不过你毕竟是我弟弟,若是你能服下这个药丸,我可以保你不死!”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做?”沈安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声音,不停摇头,再次开口问道。 柳嫣皱了皱眉,似乎不想提起以往的事情。 她说了这么多,沈安却好像依然无视,让她更有些恼火。 “我说过你现在没必要纠结这些了!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投靠了太子秘密建立起来的天机阁!” “就算你这次死不了,天机阁中高手如云,只要太子一声令下,你最终也逃不过一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姐姐的我再劝你一句,投靠我,我保你不死!而且以后太子若是登基为帝,以你的能力,绝不会比现在差!” 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 竟然给太子做起主来,随意夸口许诺。 她更没意识到,揭露天机阁与太子关系的时候,衙役中一个人影惊愕的耸动,嘴角露出一丝狡黠。 若是靖安王世子在,想来也会露出类似的笑意。 此人正是靖安王府自江淮时便安插在沈安身边的绝密细作——暗影! 他又凑巧搭上了天机阁,很快凭借着沈安的消息,成为重要的头领。 他便是柳嫣的直接上峰! 其实太子皇甫胤安,就算再想杀沈安,也绝不可能下达如此明目张胆勾结外敌的事情。 一切都是暗影假传旨意! 柳嫣这番话,也是经暗影授意的,为的便是彻底揭露太子和天机阁的关系。 目的当然很简单,此事沈安就算忍得住,但迟早也会传到皇帝耳中。 到时候,太子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说不定梁帝一怒,便会将这个储君给废了! 到时候靖安王便多了一分胜算! “四姐,你以为太子仅凭天机阁,便能登上帝位吗?” “你以为帮他做了这些苟且的事情,便可以飞黄腾达吗?” “你连亲人都会背叛,你以为太子又会多信任你?” “若是他真有登上帝位的一天,他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这个枉顾亲情,将至亲置于死地的叛徒!”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沈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沈安皱了皱眉,感觉柳嫣这话怎么有些蹊跷,为何会突然提到太子? 难道他和太子已经水火不容的情况下,还能有招揽的余地? 心中疑惑,但他终于正色回答了柳嫣的话,最后还没忘记追根溯源。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亲手杀死柳嫣,若是柳嫣能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放过又如何? 第409章 柳嫣的心结 “哼!看来你还是没认清现实啊!” 柳嫣冷笑,尴尬的将手缩了回去:“你以为凭着这些人能拦住我,然后再想方设法从龙朔逃走是吗?” “那你……” 她发现沈安比她能说得多! 三两句,便把她怼的无法反驳。 她何尝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可那是以后的事情! 当下! 她要说服的是沈安服下毒药! “不!我根本不需要逃!”沈安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外面的喊杀声是西魏大军攻入县城的声音吗?” “四姐!你错了!” “西魏大军还在边境,根本就没有兵临城下!” “而你的那些土匪,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早已经被我的人团团围住!” “外面的声音,是我的城防营军士,将县衙团团围住,防止你逃跑的声音!” 柳嫣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 她明明听到城外有喊杀声的! 她明明看见城中禁街的! 她明明交代了独眼龙,听到响箭后立刻进攻县衙的! “不!你别想骗我!”柳嫣脸上肌肉跳动,表情变得异常凶厉起来:“你在城中不过留了两千兵马,我手下有两万人。” “就算西魏大军没来,你们也不可能以一敌十!” 沈安看她还要垂死挣扎,止不住的冷笑。 四姐没救了! “以一敌十算得了什么?” “难道四姐没有听说过我在江淮落霞山的战绩吗?” “那时候也是一万人而已,而且大多还不像是现在的久战之兵,堪用的不过千人而已,面对江淮十万大军,我们以一敌百!” “更何况你以为那些土匪,真的那么听你的话吗?” 沈安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完全是出于对手下的信任。 所以他的话,有些虚张声势,但听起来却依旧掷地有声,在封闭的牢房中,显得格外响亮。 “不可能!绝不可能!” “你……你一定是在骗我,从小到大你们都在欺负我欺骗我,我不会再被你们骗了!” 柳嫣的神经本就紧绷,被沈安的声音所震慑,心中的冷静再也绷不住了,整个人更加紧张起来。 身子也有些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脚下没注意牢门口的门槛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沈安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似乎不像是假的! “从小到大我们都在欺负你欺骗你?” “你为何这样说?我记得你那次离家出走,是你自己的错,你怎么能怪我们呢?” 沈安也微微一怔,四姐终于提起了缘由。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甚至比起探听出太子是秘密建立天机阁,还想知道。 “哈哈!” 柳嫣凄惨的笑了起来:“是我的错!可我离开之后,你们可曾当我是家人,派人到四处搜寻过?”仟韆仦哾 “你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滋啦一声! 柳嫣竟伸手将肩头上的黑衣直接撕破。 一道长约四五寸的疤痕裸露出来! 又是一声撕破衣物的声音响起。 柳嫣白皙的小腿也露了出来,只是上面的伤痕更加恐怖。 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有多少道了,只看见一条条伤痕交织在一起。 “你看看这些伤痕!” “这些都是你们沈家造成的!” “我离家之后,就躲在后院的院墙外面,可你们谁来找过我?” “我饿晕在地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乞丐窝了!” “那些乞丐头子,将我带到外地,让我出门去讨钱,讨不到,回来就用刀砍我!每天让我吃泔水吃剩饭!”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进了另一个乞丐窝!还是没能逃出那无间地狱!” “我终于熬不住了!被打了个半死,才被孙思景救下!” “可没想到他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趁我熟睡,借着醉酒竟然侮辱了我!” “所以我学成之后,我杀了他!” “我还找到那些乞丐,还活着的统统毒死!死了的我也挖出来鞭尸!” “最后才轮到你们沈家!这已经是对你们宽容了!” 柳嫣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宣泄着心中这么多年的愤怒和悲苦。 看着那些历历在目的伤痕,听着她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声音。 沈安沉默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沈家,才让四姐变成了现在杀人如麻的样子。 “四姐!我记得父亲当时派人找了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只躲在了家附近。” “你不信的话,我立刻派人去月照,让父亲写信过来解释当时的情形。” 他愣神片刻,口气也温和了许多。 如果可以,他还是愿意留下柳嫣这条命。 “呵呵!” “没这个必要了!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人!” 柳嫣这时也缓过气来。 她也管不着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两人距离不过两三丈,她有信心能直接取走沈安的小命。 她没有打算用毒,因为她不敢保证沈安是否已经服用了解毒圣药。 但拳脚功夫,她敢保证,在场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因为她常年服用各种药物,再加上仇恨的驱使,让她不仅是用毒高手,而且已经成为江湖上的顶级高手了! 她从腰间抽出贴身的软剑,脚下生风。 剑锋带着犀利的呼啸声,直刺沈安的眉心。 “哎!”沈安轻叹一声。 让一个人明白道理怎么这么难? 阴谋你斗不过我! 武功你同样不是我的对手! 左右手下刚想出手拦住,却只见沈安身形一晃,人未动,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伸在了眼前。 “铿!” 软剑要看刺中他的眉心,发出一阵龙吟,便再也无法寸进。 嘶…… 柳嫣倒吸了一口凉气,左右的手下也吓呆了! “四姐,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肯悔过!沈家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 沈安伸出的手,两根指间将那软剑紧紧捏住。 本来柔软的剑身,无论怎么扭动,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你……你竟然会武功?” 第410章 人口才是一切根本 “不可能!不可能!” “你不是沈安!你不是……” 柳嫣大惊失色,哪里听得进去沈安的话。 她的信心彻底崩塌了! 但多年的苦难和复仇信念,让她本能的没有放弃。 她身子抖动,立刻松开了剑柄,手中立刻多出一把紫色毒粉。 只是她的速度和沈安相比,实在太慢了! “砰!” 一脚飞起,势大力沉! 她如同一道利箭般倒飞了出去,手中紫色毒粉散落开来。 地面上的泥土,瞬间普通被热油浇过一般翻滚起来。 好强的毒性! 纵使已经做好防备,确实服用了如意丹打底的沈安,也被吓了一跳。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托大。 不说伤到自己,若是有任何手下因此中毒,他也会懊悔不已。 至于刚刚的出手,他也没有再残留任何亲情。 因为亲情已经被柳嫣直刺眉心的那一剑彻底斩断了。 他已然再清楚不过,四姐已经踏上了不归路,永远不可能回头了。 还是就此了结的好! 省得日后成了祸端! 只是他却并不知道,柳嫣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挑起他和太子之间彻底撕破脸的绝妙棋子! 而幕后的推手,竟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靖安王世子! 他即将变成别人手中的凶器! 沈安看了一眼已经凉了的柳嫣,心中默哀片刻。 “留下几个人收拾,都撤了吧!” 呼…… 深深呼出一口气,沈安没有再留恋,大步迈出。仟仟尛哾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收编土匪! 西魏大军! 以及“罪魁祸首”太子! 四姐的死有其自身的原因,可也少不了把这个仇记在太子头上。 事分轻重缓急。 他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城楼上。 城墙根已经缴械投降的土匪们瑟瑟发抖。 本来还想干一票大的,以后遇上同行也能吹嘘一下,自己曾攻陷过一州刺史府。 没曾想,连刀都没动过,便被人给吓趴了! 以后土匪这个行当,看来是混不下去了! 忒丢人! “独眼龙和丁春荣站出来说话!”沈安此刻丝毫没有再掩饰堪比宗师的武力。 声音中暗藏蓬勃的内劲,化成一道道彻耳的音浪自上而下滚滚而来。 独眼龙和丁春荣慌不择路,在周围虎视眈眈的城防营军士的注视下,滚出人群,跪倒在地。 “刺史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无珠!” “饶命啊!饶命啊!” 他们本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万一柳姑娘那边得手,杀了刺史呢? 那这些城防营军士,便成了无头之蛇,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呢! 可沈安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心中的幻想。 一切都完了! “本官说过要你们的命吗?”沈安沿着城墙梯走了下来,声音淡然。 人口! 他现在急需的便是人口! 这些土匪底子都不错,加以培养,改善伙食,便都能成为精壮的男人! 想到立马能多出两万精壮的男人,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只要你们以后老实本分,乖乖听话!本官不仅不杀你们,还让你们活得比在山上当土匪还滋润。” 独眼龙和丁春荣闻言一愣,不可思议的相视一眼。 这个刺史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以往的官府,对土匪头子那是深恶痛绝! 抓到绝不留活口的! 一来杀鸡给猴看,震慑其他百姓和土匪。 二来土匪确实为祸一方,得罪不少乡绅地主,不杀的话,难以交代。 没想到今天还遇上了宽大为怀的! 尤其是丁春荣更是目光错愕,他本来想好了一个读书人被凄惨劫掠,无奈加入土匪窝的动人故事。 这倒好! 用不上了! “听话听话!我们一定听话!” “老实老实!我们一定老实本分!” 两人慌不迭的连连磕头。 小命保住了,尊严就不值钱了! “很好!” “那你们呢?愿意做个老实本分的听话好人吗?” 沈安双手击掌,突然猛抖官袍,右手用力一指,大声吼道。 “愿意!” “愿意!” “愿意!” 龙朔县,从未如此热闹过。 两万多人齐声高呼,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沈安满意的扫视一圈,高举的右手,拽成拳头:“好!那本官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程穆、向子非、陈友何在?” “下官在!” “所有人登记造册,一切按其他百姓的标准配发房屋,年过三十者安排劳作,年过十八男子颁发军籍,暂时配属城防营,统一归沈万三训练。” “未成年统统纳入书院读书,能劳作的尽量安排轻体力活!五十以上的老人,不能劳作的安排到书院和城中打杂。粮食照发。” 沈安命令道。 龙朔现在实行军管,但又和过往军管完全不同。 反倒更像是变相的计划经济。 一切资源归刺史府调配,只要出工出力便能养家糊口,不需要担心孩子上学吃饭的问题。 这种模式可能适应不了后世的市场经济,但在特殊情况下,却能迅速将所有人聚拢在一起。 尤其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流民,有一口热饭,头顶有片瓦遮头,便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这些土匪,虽然在山寨也能混上口饭吃,但毕竟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谁愿意吃得上饱饭,还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惶惶不可终日? 听到这样的话,土匪们的表情变幻莫测,从起初的惊愕到后来的欣喜。 有事做,有饭吃,有房住,年轻的还能读上书!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吧? “我没听错吧?刺史大人不仅不追究我们当土匪的事情,还给我们安置?” “你赶紧打我一巴掌!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今年十七,还能跟富家子一样去读书了?读书不花钱还管饭?” “啪!” “好痛啊!” 有人敢提要求,也有人真敢打! 土匪们议论纷纷,闹得沸沸扬扬,直到程穆三人开始组织军士登记,这才都醒悟过来。 不是做梦! 也没有听错! 一切都是真的! 城墙根摆起了长龙,混乱的场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沈安抬了抬手,示意还跪在地上的独眼龙和丁春荣站起身来。 “你们两个稍后再去登记,本官还有些话要问你们。” 第411章 这凡尔赛,老子喜欢! “大人尽管开口!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丁春荣抢着表现。 “你们在山中能组织起如此庞大的队伍,想来屯粮也不少吧?” 沈安最关心的是人口,其次便是粮食。 这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丁春荣答不上来,他看了一眼独眼龙。 “来之前,小的正好让人看了一下屯粮的情况,大概有四十万石左右,还有将近一万头牛和五千多匹马,另外附近山头还安置了三千多女眷。” 独眼龙对自己的家底倒是如数家珍,但说到女眷时,下意识避开了沈安的目光。 本来土匪山寨是很少留下派不上用处,反而会消耗不少粮食的女人。 但他是个好色之人,再加上粮草颇丰,所以也学着皇帝留了三千佳丽。 这两年,几乎每天都是轮着睡,好不酸爽! 但也还没能全部睡过来! 在山寨时,还总是惋惜时间太少,现在却又提心吊胆起来。 刺史大人该不会拿着个说事,兴师问罪吧? 但他完全想多了! 沈安根本没有在意后面那句话,他眼前一亮,大喜问道:“竟然有一万多头牛和五千多匹马?” “你特么的是哪里搞来的?” “卧槽!你不是土匪,你简直是散财童子啊!” “来来来,兄弟!你跟我说说,哪里还能抢到?我也想去试试!” 丁春荣:“……” 沈安搂着独眼龙的肩膀,热情得不要不要的。 牛可是宝贝啊! 耕田拉磨运东西,这个年代,哪一样缺的了? 如今他在龙朔大搞农业,可人力毕竟有限,要是有牛的话,那可真是事半功倍了! 有了这一万多头牛,说不定到来年开春,龙朔附近开垦个几十万亩都不成问题。 独眼龙和丁春荣都愣了! 刺史大人不是神经病吧? 这画风转得也太突然了,刚刚还威言恫吓,感觉随时要急眼的样子。 咋一下子就这么热情了呢? 还要学着去当土匪? 这匪里匪气的也没谁了! 真是秀儿! “我……小的是之前云州战乱初起时,便拦路抢劫,把过往的逃难的无论大小都给抢了,才积攒下来的。”独眼龙支支吾吾提起过往打家劫舍的事情。 又生怕沈安抓着不放,赶紧说道:“不过我知道,在云州和代州交界的山里,好多土匪,他们也屯了不少好东西。” “还有,还有翻过白云山,往北走两百里左右,便是西魏的一个大牧场,有好多牛马羊什么的。” 沈安闻言,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想什么呢?白云山几百丈高,翻过去抢了,咱还能赶着牛羊马从南郡回来?” “你马上带路,我要亲自去把宝贝牛马牵回来!对了还有粮食!” 说干就干! 留下一些人继续登记,沈安拉着独眼龙,带上一千个城防营军士,便出了城。 一路上,沈安心情大好,和独眼龙闲聊了一路。 这才知道他为何胆大包天,竟敢打起龙朔县的主意。 提起柳嫣,沈安不免又伤感起来,哀叹一声:“我四姐身上可能有你要的解药,回头我让人搜出来给你。如果没有,我也会想办法帮你解毒的。” 独眼龙闻言,慌忙滚下马,又是一阵磕头:“大人救命之恩,鲁铁柱没齿难忘!以后定当鞍前马后,为大人拼死效命!” “起来吧!你文不行武也不行!也就只能牵马坠镫!”沈安不屑一顾:“不过这份心我领了!” “大人有所不知,我还是有些手艺的!”鲁铁柱算不上老实人,但此时却也憨憨的挠了挠头:“我没当土匪前,是个啥都会点的铁匠,木匠也精通一些。” “我还有个长处,能看出哪里有石炭矿,一看一个准,我们山寨冬天取暖都是用我发现的石炭,要不然这么多人,这白云山上的树早被我们砍光了!” 沈安顿时一惊! 卧槽! 还是个人才啊! 你特娘的别叫鲁铁柱好了,直接叫鲁班不就得了! 又会铁匠,还精通一些木匠! 还能勘察煤矿! 这凡尔赛,老子喜欢! 他之前虽然派人四处查探,确实发现了石灰矿、铁矿和煤矿。 但发现的煤矿,看起来好像是尾脉,不堪大用。 有了鲁铁柱,那以后不是发达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沈安怕他是吹牛,确认一句。 “千真万确!” “白云山中就有石炭矿?” “有,而且很多很多!附近还有铁矿!建个兵器作坊都够用几百年!” 沈安听完差点笑出声来。 妈了个蛋! 老天爷,你对我也太好了! 这是买一送百吗? 回头一定给你立个庙,好好烧几柱高香! 马蹄飞起,白云山很快便近在咫尺。 沈安成了刘姥姥,看完牛看完马,看完粮食看美女。 还傻子一般乐呵呵的挖了两块石炭和铁矿石。 这才兴冲冲的回了龙朔。 看到成群的牛马,整车整车拉回来的粮食,还有一队又一队的女人,程穆等人也惊呆了! 好家伙! 这才是真正的打家劫舍啊! 向子非却发现了重点:“咦,大人,你带去的一千军士,还是那个土匪头子呢?” “别瞎说!人家有名有姓,叫鲁班……呸!叫鲁铁柱!他可不是土匪头子,他是咱的宝贝疙瘩!” 提到他,沈安别提多兴奋。 他回来了,让女人赶车赶牛,军士和鲁铁柱都留在山寨里。 不干别的! 咱先把工厂搞起来! 有铁矿有煤矿,兵工厂、水泥厂那都得立刻上马! 别的不说,先把耕牛标配的曲辕犁弄出一波,再用水泥把城墙巩固一下。 卧槽! 想想都美翻了! “对了对了!我四姐的尸体在哪?”他没忘记解药的事情。 如意丹不多了,还要留在关键时刻用,先看看有没有现成的。 实在不行,为了宝贝疙瘩,如意丹也得贡献出来了! “你没回来,我们也不敢动,让人找了副棺椁装了起来,在后院呢!” 沈万三报告完这事后,皱眉看着沈安:“大人,秦将军那边又送信来了。” “哎呀!差点兴奋过头,忘了西魏大军的事情!”沈安猛地一拍脑袋:“信上怎么说?” 第412章 收获大了! “情况有些不妙!西魏大军虽然没有大举进攻,但接连试探了几次,秦将军没有迎敌,选择了退让。” “不过他担心,西魏大军试探出虚实后,会突然进攻,他让你拿主意,是退回龙朔共同坚守,还是找机会主动出击,给西魏人来个下马威?” 沈万三把情况说了一遍,满脸忧色。 “你们怎么看?”沈安定了定心神,把心中的兴奋按了下去,朝几人看去。 程穆开口道:“下官看来,秦将军势单力薄,确实很难阻挡西魏十万大军,不如令其撤回龙朔,依靠咱们军士强大的战斗力,以及城墙防御,应该能等到靖安王的救援。” “不可!”向子非立刻起身反对:“西魏大军在我们手中连番受挫,所以才会不断试探,秦将军又故意避而不战,反倒会让西魏大军摸不着头脑。” “以西魏镇南王的小心来看,在彻底摸清咱们底细之前,绝不会轻易进攻,若是秦将军主动出击或撤退,反而会西魏人可趁之机。” “下官以为,行军之道虚虚实实,让对方摸不清头脑才能始终占据主动权,我建议秦将军不可浪战,但也不能始终避而不战。” “若是敌军再次小股兵力试探,可派兵全歼之,然后迅速后撤五十里,既展现了强悍的实力,又摆出故意诱敌深入的假象,从而迷惑西魏大军。” 向子非侃侃而谈,却分析独到,而且最后还给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计谋。 “很好!”沈安点头,朝着向子非竖了竖大拇指:“不过!你果然是个打仗的奇才,就依你的计策立刻传令秦二郎。” 虽然沈安打了几场震惊朝野的胜仗,但所依仗的并非全是谋略,而是运用了后世的知识。 真要是硬碰硬的对抗,他自认为还是个学生,比起向子非这等奇才,更是远远不如的。 不过现在的云州就好像一艘大船,他是个领航者,只要负责指引方向便可,至于怎么杨帆,怎么操舵,还是让更专业的人去做吧。 “西魏大军来犯的事情,暂时先说到这里。”沈安扭头看向程穆:“那些土匪都已经分类登记好了吗?” “登记好了!十八至三十岁的男子共有17438人,十八岁以下男女2061人,五十岁以上老人共有852人,合计20351人。”程穆娓娓道来。 壮丁的数目,让沈安颇为欣喜。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整个龙朔的生产力和兵源都能有所保障。 “沈万三,秦二郎现不在龙朔,这些壮丁你一定要负责好,上午劳作下午训练,不求旬月能成为你们这些强悍的军士,但到了来年三月之前,务必要形成战斗力。” “是!” 接下来的时间,沈安又过问了一些其他政务,便去了后院给鲁铁柱找解药。 也不知是鲁铁柱运气好,还是柳嫣平日里居无定所,所有药物都放在身上,而且每个瓷瓶都刻有标签。 这就很好办了! 把那些毒药解药放在一起,很快便找到了鲁铁柱所需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沈安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身上。 以后说不定用得着呢! 忙着这些,沈安这才让人盖棺下葬。 看着眼前的小土丘和墓碑,沈安不由得又暗自伤神起来。 他背负身后的双手,不停揉捏着一块青铜色的令牌。 正是从柳嫣身上搜出的天机阁令牌! “四姐啊!你从小就聪明,为何要做出这等傻事呢?” “我知道你受苦了,可你不应该怨恨到沈家头上啊!” “父亲若是知道我亲手杀了你,怕是要把我吊起来打!” “哎!” “天机阁!好一个太子啊!这个仇我迟早要报的!” 沈安喃喃自语,将令牌揣进怀里。 只是四姐的事情虽然已经消停了,但他却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似乎还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 而且他始终还有个谜团未能解开,那就是太子为何会用如此明目张胆的手段对付他。 这不符合逻辑! 别说太子还不是掌控一切的皇帝,就是已经位居九五的梁帝,也不会鼓动手下以这种方式对付大臣。 他满脸疑惑的离开! 而此时的县衙内,潜藏在衙役中的细作暗影,趁着旁若无人,先后放飞了两只信鸽。 一只往西,一只往南。 赵郡,静安王府。 从龙朔回来,去了一趟雁荡关,向父亲汇报情况后,刚刚才抵达王府的皇甫仁轩看着手中的信函,脸上大喜: “暗影真是个顶级密探,沈安何其聪明,太子权势熏天,却都被他一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马庆连声恭喜:“恭喜世子,贺喜世子!暗影这一手妙不可言的挑拨离间,已将沈安和太子的仇怨激发到了极致。” “相信用不了多久,太子便会彻底垮台,到时候只要联合与我们相好的几大豪族,王爷便可成功拿下储位。” 皇甫仁轩面带微笑,却又摆了摆手:“没那么简单。且不说沈安奸猾狡诈,仅凭几个已死之人的供词,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可能轻举妄动的。” “现在的希望,反倒在太子身上,暗影也将此事传给了他,若是他按捺不住,在担心暴露的情况下主动出击,说不定咱们反倒有了机会。” “不过就算他们都动起来,皇帝罢黜了太子储位,恐怕还轮不着父王,毕竟益王才是皇帝真正的心头肉啊!” 马庆闻言皱了皱眉。 是啊! 还有一个绊脚石益王! “那世子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太子咱们是肯定要想方设法除去的,就算他们都不行动,我们也要把事情闹大,就算皇帝还没准备好罢黜太子。” “也要让他们父子间产生嫌隙!让他们内斗一段时间,咱们再坐收渔利!” “至于益王,倒是一时半会间,不好对他下手,否则所有矛头都会指向我们,暂时让他先逍遥一段时间吧!” 皇甫仁轩缓步从屋内走到院中,冰雪之中几棵腊梅正傲寒绽放。 他轻轻摘下一朵,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之前京城是不是有过传言,说益王对安雅君有些意思?”他突然问道。 第413章 暗流涌动 “确实有过这样的流言蜚语,但据说当时益王是想将安雅君救出来,才故意放出的风声。只是后来皇帝亲自下令,才止住了留言。” 马庆有些蒙圈的看着皇甫仁轩,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 “哈哈,留言也好,事实也罢!我看益王对安雅君多少是动了些心思的。” 皇甫仁轩淡然一笑,转身说道:“你立刻代我父王草拟一份奏折,一定要用最美丽的辞藻,大表沈安的功绩。” “为犒赏沈安,同时为沈家留后,建议陛下给沈安和安雅君赐婚,我父王亲自作保。” 听到这话,马庆算是明白了。 益王对安雅君有意思,世子却要皇帝给沈安两人赐婚。 这不又是在挑拨益王和沈安之间的关系吗? 厉害了我的主子!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马庆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不停哈腰俯身。 等他离开,皇甫仁轩依然雅兴十足的立在雪中。 “沈安,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哈哈~~~” 同一时间,与皇甫仁轩的心情大好相比,太子却在宫中怒不可遏。 他指着鼻子痛骂侯近山。 “你是怎么带人的?死就死吧!还报本宫的名号!是嫌本宫命太长了吗?” “那个柳嫣是什么底细,立刻给我将她的家人统统杀光!” “特么的!要不看在你往日忠心的份上,本宫连你也杀了!” 跪在地上的侯近山,低头不敢吱声。 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手下的人,知道天机阁幕后老板是太子的并不多,可好巧不巧,死的那个还是阁领级别。 他往日当然是千叮咛万嘱咐,就算死也不能暴露太子。 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阁领脑子进水,临死还就说了出来。 “你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沈安那家伙的奏折怕是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 太子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不停走动。 “太子爷,不如……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咱们逼宫吧?” “眼下天子御卫大队人马调离京城,咱们的太子卫率也是仿照新军模式训练,如今初见成效。” “再加上咱们掌管着除了皇城外的三衙禁军,就算剩下的两万天子御卫战斗力再强,也绝不是咱们的对手。” “而太子爷这段时间监管枢密院,也和各卫将军关系密切,只要咱们事后做好安抚,你便可以取而代之。” 侯近山现在也是脑子抽筋,能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但他的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阵风声。 啪! 响亮的耳光落在脸上,嘴角鲜血横流。 “你以为父皇是傻子吗?十二卫军统率,哪一个不是他的心腹?” “你以为三衙禁军又有多少是本宫真正能调动的?” “你这猪脑子,是嫌我死得还不够快吗?” 皇甫胤安差点暴走。 若不是脑海中还剩下最后一丝清明,他就要将从小跟随的侯近山拖出去乱棍打死。 但不得不说,取而代之似乎已经成为眼下唯一的手段。 硬的不行! 那来阴的呢? 下毒? 刺杀? “立刻传令天机阁所有顶级高手以上的人,两日之内务必敢到西郊猎场。” 太子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走出了最难走的一步棋。 马上过年了,按照惯例,梁帝会在三日后的小年那天,亲赴猎场狩猎,猎物会在新春第一天,用来祭祀天地和太庙。 到时候便是唯一有可能成功的机会! 而此时的皇宫,御书房。 梁帝看着龙案上的奏折犯难。 “陛下,靖安王这是想拉拢沈安啊!”李德海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呵,他何止是想拉拢沈安,他还想挑起善儿和沈安的矛盾。难道你忘了善儿曾经想纳安雅君为妃的事情?” 梁帝心明如镜,冷笑说道。 当年安郡王被杀一事还未大白天下,安雅君被禁足,所以皇甫胤善提出纳妃的事情,被他直接按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可既然靖安王从中保媒,若是陛下不答应的话,沈安恐怕更会忌恨陛下。”李德海恍然大悟。 “所以朕也为难啊!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梁帝虽然猜忌沈安,但在双方还未彻底翻脸之前,他也不想太过明显。 沈安是个人才啊! 有他守在云州,似乎还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算了!我让善儿去云州,本就已经把他当成了引诱靖安王北上的诱饵,也就不怕再让他吃一回亏了!” 梁帝沉思片刻,还是拿起了案上的狼毫,大笔一挥。 “对了,探事司还没能在沈安身边安上眼线吗?”他朱批完奏折后,突然问道。 “已经有人混入龙朔了,但还没能接近沈安身边,并没有多少有用的消息。”李德海摇了摇头。 沈安身边的人都是从江淮带出来的铁血兄弟,以前没能安插进去,现在想安插,实在有些困难。 “不管有没有,先说说看!”梁帝也没有为难他,随口问道。 “沈安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官好将!”仟韆仦哾 李德海整理了一下思绪,先给沈安最近的作为下了个定论,才娓娓道出:“沈安从京城自购粮草,赈济灾民,搞出了一个以工代赈,出工就给粮食。” “流民都欣喜不已,干活十分卖力,龙朔县附近的土地每天都有人主动出工。” “他还阻挡了一场瘟疫,平息了一次土匪混进城妄图抢夺县城的阴谋,最后还将两万多土匪收编。” 梁帝不停颔首,脸上不时流出赞许和惋惜之色。 “以工代赈,亏他想得出来,这个赈灾方略要让其他地方好好学学!人家这才是在动脑子做官嘛!” 他对于土匪的事情,倒是没多大的兴趣。 毕竟沈安打仗厉害,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区区土匪若是搞不定,那就不是沈安了。 “是!” “另外探事司之前在江湖上发现了一个神秘组织天机阁,似乎也出现在了龙朔。” 李德海提起了一件跟沈安并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 关于天机阁,他之前已经向梁帝报告过,也证实了这个组织和沈安无关。 “哦?”梁帝一听便来了兴趣:“可有什么发现?”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个组织似乎也在针对沈安,之前益王被刺杀,便是他们动的手。” 李德海话音落下,便听见梁帝怒而拍桌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朝廷的亲王都敢杀!” “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将这个组织幕后之人挖出来!” 梁帝自从掌握了天量的粮草,又有天子御卫这等犀利的新军后,对朝局的掌控越发严密。 尤其是他还在三衙禁军和十二卫军中又挑选了将近十万人,正在京城附近的紫阳山中秘密训练,而且已有小成,不日便可成军。 到时候,便是他向天下豪族宣战之日! 顺着昌,逆着亡! 第414章 梁帝放手 “陛下,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李德海犹豫了一下问道。 “说!” “虽然探事司在天下各州府汇总的消息,依然无法证实天机阁到底是受谁指使,但老奴隐隐有种感觉,这个组织和太子有所关联。” 李德海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人听见一般。 “太子?”梁帝微微一愣。 “他最近不是挺安分的吗?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也没这个必要吧?” “陛下难道忘了,探事司也是陛下当太子时,便秘密建立起来的吗?”李德海提醒道。 梁帝没有接话。 他当年也是感觉到靖安王所带来的危机,才私下做的两手准备。 可现在太子地位稳固,他也放手让太子掌控朝廷中枢,太子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但若真是如此,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他终究是我儿子。” “其他皇子中,也没有人比他更能胜任储君之位了。” “不过,该监视的还是要监视,另外你跟太子说一声,以后枢密院的事情,朕不再插手了,让他放手干吧!” 梁帝的儿子不少,最宠爱的当然是益王,最有能力却正是太子皇甫胤安。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喜好设立储君,这已经是明君所为了,却也是他的无奈。 他年岁也不小了! 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只要天机阁不针对他,就让他去吧! “明白了!” 李德海点头退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大梁再次因为沈安而引发的暗潮涌动,竟因为梁帝的放手被按了下来。 但对于沈安而言,他却好似个局外人,正青梅煮茶,在和安雅君对弈。 给鲁铁柱画了一张曲辕犁的草图,让他这个精通铁匠和木匠的家伙去钻研打造。 城防营的一千军士,也在白云山安营扎寨,安心做起了矿工。 唯一让他操心的便是西魏方向,秦二郎还没找到机会全歼一次镇南王的试探部队。 “沈安,你别发愁了!再不下子,我家小姐都快闷死了!”青羽在一旁催促。 “观棋不语真君子!” “滚蛋!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反倒你慢吞吞的,不像个男人!” “你说什么?我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试试?” 沈安虽然还挂念着边境的事,但总得来说,心情不错,也难得和青羽怼了起来。 “你……你这个流氓!”青羽霎时脸色羞红。 粉拳,不,应该是铁拳砸了过去。 沈安一把抓住:“嘿嘿!你又打不过我!” “好了好了!别闹了!”安雅君拉住羞得不行,就要怒而动武的青羽。 “沈安,这里的事情基本已了,我也该回京了,若是还有什么麻烦,尽可传信于我,我定会竭尽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安雅君端起清茶,以水代酒敬了沈安一杯。 离别的愁绪写在她那娇艳如花的脸上。 “不多留几天吗?我最近在研制一种新东西,到时候还想让你见证一下奇迹呢!” 沈安也松开了青羽,捻起一枚棋子,缓缓落下。 该挽留吗? 似乎借口还不够充分! “奇迹?”安雅君听出了他话里的挽留之意,美眸中闪过喜色,但又立刻黯淡了下去:“可我是侯爵,不可离开封地太久,否则会遭御史弹劾。” 侯爵身份尊贵,地位崇高。 可背后带来的却是不自由,处处受限。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沈安问道。qqxδnew.net “明天一早启程!” “那今晚我让厨房准备一些好酒好菜!” “不用了!我喜欢清淡一些!” 两人不再开口,连青羽似乎也被这即将离别的愁绪所感染,在一旁默不作声起来。 沈安却把安雅君这小小的要求记在心上。 清淡的食物,豆腐便是最佳的了! 这个时空,自唐以后便偏离了原本的历史轨迹,但实际上在唐以前的很多历史事件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好像豆腐,本应在汉朝淮南王手上便发明出来,这个时空却并没有。 又或者是他让鲁铁柱正在研制的曲辕犁,本应在唐朝便发明的,这里依然没有。 还比如水稻的改良,本应在唐朝开始在南方大面积推广,如今也没有。 或许正是各种微妙的偏差,积累至今方才有了明显了差异。 下完棋,沈安便一头钻进了厨房。 做豆腐其实并不难。 找来石磨,黄豆和石膏,他在厨房待了整整一天,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赶制出了一批。 顺带还有一锅热腾腾的豆浆。 “来人!” “去把安雅君和青羽姑娘请到饭厅,就说我请自给他们下厨,让她们稍安片刻。” 豆腐做好了,自然少不了这个时空没有的麻婆豆腐、小葱拌豆腐、鱼头豆腐汤、鸡蛋蒸豆腐、肉末豆腐等家常菜了。 这些菜,除了鱼头豆腐汤稍稍时间长点,其他的都是快手小菜,用不了多少时间。 倒不是有人要说了,就算耗费不了多少精力,沈安这样做实在有些舔狗的嫌疑。 可沈安却并不这样想,安雅君甘冒风险,为他从京城运来急需的粮草。 又帮他将益王从代州请来,让他得以和益王达成攻守同盟。 难道不应该好好的报答一下吗? 不说以身相许,一顿豆腐宴不应该么? 他心中天人交汇,自我安慰一番。 饭厅中,安雅君和青羽正在闲聊。 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中,便形成了三句话不离沈安的习惯。 “沈安在搞什么呢?让咱们在这干等着?”青羽撇了撇嘴,探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眼神中却充满了期待。 厨房里火光灼灼,只有一个人影在其中忙碌。 微微透出的菜香,竟不像是当下只有蒸、煮、烤三种烹饪手段弄出的香味。 没有蒸的香浓,没有煮的浓浓水汽,也没有烤的焦糊味道。 “咱们也没等多久,好饭不怕晚!”安雅君始终端庄大方,双手放在腿间。 心中却小鹿乱撞! 一个男人下厨,本已经是稀罕事了,毕竟大梁男尊女卑的观念深入人心。 沈安还不是寻常男子,而是贵为侯爵,身为从二品的达官显贵。 竟为了给她送行,不惧油烟污秽亲自下厨。 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人又会不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呢? 可是听说他已经有了未婚妻,还和月照女皇帝不清不楚。 哎! 安雅君终究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尽管知书达礼,可春心荡漾起来,一样的会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脸颊上还泛起了一丝意乱的绯红。 第415章 离别在即 “小姐……小姐!” 青羽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没……没想什么!”安雅君好似被人发现了心中的秘密,眼神慌乱的将头侧到一旁。 感受到脸上滚烫,赶紧又刻意抬手,假意拨弄头上的玉簪,掩饰尴尬。 青羽和她相处十余年,岂会不知小姐的心思? 顿时乐开了花,拉住安雅君的胳膊调侃道:“小姐,我看你不仅不想走了,还想留在沈安身边一辈子吧?” “可惜咯!人家已经有了未婚妻,小姐你又不可能当妾室的!” 安雅君闻言羞臊得更厉害了,恼怒的转身甩开青羽的手,扑碟般拍了过来:“小妮子,你瞎说什么呢!再多嘴,我非把你嘴撕烂了不可。” “哈哈!”青羽银铃一笑,扭身躲开,嘴不饶人:“小姐急了,被我说中了吧?我这就去告诉沈安,让他把未婚妻退了,好把小姐迎娶过门。” “还说!”安雅君急得直跺脚,提起裙摆便追了出去。 可她哪里追得上身负武功的青羽,追到门口时,一个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脚。 “啊!” 身子顿时站立不稳,就要脸朝地栽了出去。 “玉卿小心!” 一只大手揽住她柔弱无骨的腰身,沈安的声音淡淡传来。 “噗嗤!”躲到一旁的青羽顿时乐了:“男女授受不亲,沈安你现在搂了我家小姐,你要负责的!” 沈安一脸懵逼! 啥玩意? 搂一下会怀孕吗? 就要负责? 安雅君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也不跟青羽犟嘴了,双手无处安放只能一会缕缕发梢,一会整理衣衫:“玉卿鲁莽了,我……你饭做好了?” “做好了!”沈安笑了笑,似乎看出了些许蹊跷,他另一只手上正端着一道小葱拌豆腐。 “你不是说要吃点清淡的吗?而且我还说要让见证一个奇迹。” “可你急着要回京,奇迹是看不上了,所以我就专门做了几道你从来没吃过的菜,清淡爽口。” 他将手中的碟子轻轻放在饭桌上,白皙如玉的豆腐上撒着片片嫩绿的葱花。 煞是好看!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安雅君脸上的红潮本就还未退去,听到这话更是娇羞万分。 专门给我做的? 原来他在厨房忙碌都是为了自己一句话啊!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青羽便俏生生的跳了过来,抢白了她的话: “小姐是说,你这么死乞白赖的讨好她,居心何在?是不是看上我家小姐了?如果是真的,那更要负责了!” “你这小妮子!看我不打死你!” 安雅君一听这话,那还得了。 脸上的红晕几乎要滴出血来,也顾不得沈安还在,伸出拳头就砸了过去。 沈安就有些尴尬了! 这尼玛,青羽越来越暴露本性了! 活脱脱就是个外冷内热,混熟了之后肆无忌惮的磨人小妖精啊!仟韆仦哾 不过我喜欢! 看两主仆还在打闹,他也插不上嘴,又折回厨房,将其他各式各样的豆腐菜品都端了上来。 “菜都上齐了,天气冷,赶紧趁热吃吧!”沈安笑道。 还别说,家里有两个女人,挺热闹的! 人嘛! 辛辛苦苦为了啥? 不就图个闲暇的时候,能和家人或三五好友热闹热闹吗? 挺好! 安雅君和青羽这才停下来,互相噘着嘴看对方,坐了下来。 “哇!这是什么菜?看起来好漂亮啊!”青羽的目光立刻被那道颇具美感的小葱拌豆腐吸引,双眼睁得老大,满脸好奇。 她走过大江南北,吃过各地美食。 在安雅君府上也从未被亏待过。 却还从没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菜式。 豆腐粉嫩白皙,如同白玉般闪闪发亮。 稀疏的小葱随意的撒在上面,把豆腐的白嫩点缀得恰到好处。 “这个叫豆腐!”沈安拿起一双筷子,在豆腐上轻轻点了一下:“是用黄豆做成的,虽算不上山珍海味,但却味道极好。” 他分别夹起一块放入两人的碗中:“你们先尝一下,试试口感如何。” 安雅君心潮荡漾,看着碗里的豆腐,有些恍惚的问道:“你在厨房待了一整天,这豆腐一定很难做吧?” “难倒是不难,就是费时,要把黄豆磨成豆浆,还要熬煮。不过最近反正无事,也不耽误功夫。” 沈安再次催促道:“赶紧尝尝吧!这天寒地冻的,再不吃,一会变成冻豆腐了。” 安雅君微微颔首,优雅的操起筷子,掩嘴将豆腐送入口中。 还没品出豆腐的味道,心中却已经甜如蜜糖! 别看沈安说得轻松,可做起来一定不容易吧! 毕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东西,哪有那么轻松就能想出来的? 他一定是挖空心思,才做到的! “嗯!确实好吃!”青羽和安雅君相比,就大大咧咧得多,豆腐直接塞进嘴里,口中连连夸赞。 “入口即碎,水嫩滑溜,还有一口淡淡的豆香。” “清淡爽口,正和我家小姐心意!” “这盘豆腐又是什么?”她又看向了旁边的麻婆豆腐。 沈安瞬间变成了美食大师,不停的给两个好奇的女人介绍着菜名。 顺道还不忘介绍起炒菜的方法。 两个女人也兴致盎然,听得津津有味。 很快桌上的碟子便都见底了,几人也吃得差不多。 “人家是临别送秋波,沈安你这是临别吃豆腐!”青羽竖起大拇指:“有才!有才!” 沈安笑而不语。 吃豆腐可不能乱说! 再说这大冬天,你们穿得这么严实,也吃不到豆腐啊! 而安雅君听到青羽又提起离别的事情,盎然的兴致顿时消退了不少。 她也沉默了。 “报!” “门外又来钦差了!” 这时,一名衙役跑了进来。 这也没谁了,沈安到云州还不足月,钦差都来了好几次。 也不知道这次又是谁! 沈安无奈的看着衙役:“对方报了名号吗?” “没有,不过看起来穿得十分体面,而且上次来的那个世子,又来了!”衙役摇了摇头:“钦差说,让大人你和安雅君,都要在场。” 听完这话,沈安和安雅君对视了一眼。 这就有些怪了! 难道此事还和安雅君有关? 第416章 赐婚?! “好!你先出去吧!知会司马他们一同前来领旨,我和安雅君立刻出去。” 两人没有丝毫耽搁,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去了县衙正堂。 “齐王殿下?你怎么亲自来了?”沈安看清来人后,大吃一惊,热情说道。 宗正府的大佬,怎么会来当钦差? 齐王面容冷酷没有开口接话。 因为长乐侯郭子庸的事情,对沈安还颇有意见。 要不是梁帝这次的旨意,事关两个侯爵的联姻,他是绝不想再见沈安的。 他抖了抖手中的圣旨,举过头顶,冷冷开口。 “沈安、宫玉卿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雅君宫玉卿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而云州侯沈安战功卓著、才华横溢、品行刚正。” “两人一为忠良之后,一为当世贤良,堪称天造地设,又有靖安王保媒,朕特赐婚两人,尔等尽早择吉日完婚。” “钦此!” 沈安和安雅君听完之后,均是一脸愕然,连接旨谢恩都忘了。 什么情况? 梁帝这搞什么飞机? 咋突然整这么一出? 跪在一旁的益王皇甫胤善也是一脸错愕和失望。 早先他曾向父皇提起,要迎娶安雅君,父皇没有同意,却突然要将安雅君许配给沈安! 他会不顾身份,不顾安危赶到云州,也是因为对安雅君的心思还未断绝。 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啊! 父皇,你是真的不再宠爱我了吗? 不行! 我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来! 也好让父皇看看,我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性格软弱的小善儿! 他心潮澎湃,暗下决心,竟也忘了接旨该有的礼数。 齐王一看眼前的场面,也有些懵逼。 不对劲啊! 咋都没反应呢? 这还得了? 他不屑的扫了一眼沈安,催促道:“沈安、宫玉卿,还不接旨?难道想抗旨不成?” “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安和安雅君等人这才回过神来,齐声高呼。 “世子,本王已经传旨完毕了,就先回去了!”齐王不想多留,和靖安王世子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要走。 沈安作为东道主,明知对方心中不快,本不该失了礼数。 但看齐王那表情,心中暗自腹诽,老子又没欠你钱,给我甩什么脸子? 宗正府的王爷,除了地位崇高,其实半点实权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权力斗争失败后的收容所,有什么好骄傲好嘚瑟的? 对他构不成威胁,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别人惯着你,老子可不惯着! “慢走不送!”他没好气的说道。 把齐王更是气得身子发抖,一甩袖袍,气呼呼的走出了县衙。 靖安王世子皇甫仁轩本想劝齐王留宿一晚,一看这情形,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齐王走远,他才凑过来,握住沈安双手:“恭喜沈大人了,蒙陛下赐婚,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又能迎娶安雅君这等美人,这真是双喜临门啊!” “我父王作为媒人,本应亲自前来做个见证,但他公务繁忙,实在无法抽身,小王这才又一次临门,送上薄礼一份。等到择日完婚时,父王定然亲临道贺。” 皇甫仁轩顺势塞了一张红纸包裹的银票。 眼角的余光,却有意无意瞥向了一旁的益王皇甫胤善。 “世子客气了!”沈安也不推辞。 对方拉拢之意昭然若揭! 不过似乎还有其他的意味! 他也不揭破,继续说道:“王爷保媒,沈安感激不尽,又岂能因为下官的小事,劳动王爷亲临,下官应当早日前去雁荡关拜谒王爷才是。” “沈大人言重了!”皇甫仁轩应了一声,随即又看向还未能彻底缓过来的安雅君:“安雅君,沈大人乃是当世贤良,恭喜恭喜了!” “谢世子!谢王爷!” 安雅君脸色羞红,微微欠身施了个万福礼。 一直埋着头,脸色煞白的皇甫胤善,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悲愤:“恭喜两位了,本王有些不适,就先行离开了。” 说完,他也快步走出了正堂。 益王府还未收拾好,所以他目前还住在县衙后院。 平时也想去找安雅君套套近乎,可人家除了跟他闲聊些家事,从不提起男女之事。 他也明白,安雅君心有所属。 只是没想到会是沈安! 不过他此时却没有丝毫怨愤沈安的意思,怪只怪自己往日不够强! 才没能拿下储君之位! 才没能让父皇将安雅君许配给他! 还有该死的靖安王! 你吃饱了撑的做什么媒? 问过人家沈安,问过人家安雅君了吗? 沈安微微皱眉,益王的行为有些古怪! 这里面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心中嘀咕,脸上却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又和皇甫仁轩客套了一下,便让程穆安置他住下。 正堂内,只剩下沈安和安雅君两主仆,还有他的几个心腹。 “小姐!”青羽眉开眼笑,拉长音调,将脸凑到安雅君的脖颈处蹭了蹭:“现在不用发愁走不走的事了吧?” “讨打!”安雅君一巴掌轻轻拍在她脸上,随即羞涩的看了一眼沈安,就往后院跑。 青羽刚想追上去,却被沈安叫住:“青羽姑娘,你稍等一下!” “咋了?还没当上我家小姐的新姑爷,就想使唤我了?”青羽扬了扬下巴,脸上也飞起了一片嫣红。 按照惯例,陪嫁的丫鬟,几乎等同于嫁给了姑爷。 在小姐不合适的时候,便是丫鬟暖床。 “哪敢使唤你这个姑奶奶啊!”沈安挑了挑眉,抓紧问道:“益王和安雅君是不是有其他关系?” “你什么意思?”青羽一听这话,顿时俏脸一寒,立马就要翻脸。 尽管沈安问得含蓄,但她瞬间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关乎着小姐的清白,绝不允许别人玷污! “没别的意思!我看益王有些不对劲,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你也知道我刚刚才和他达成共识,若是有什么误会,我好去解释。” 沈安摆了摆手解释道。 一边说着,他还扭头看了一眼皇甫仁轩刚刚离开的方向。 他突然意识到,靖安王这个媒人,在这场婚事上,除了想要拉拢他,似乎还另有所图。qqxδnew.net “益王?”青羽闻言稍稍蹙眉:“他以前曾向皇帝提起过要纳我家小姐为妃。” “皇帝没有答应,我家小姐也不同意!” “不过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起此事,也和我家小姐成了朋友,两人算是知己,但也仅此而已!” 说完这些,青羽恼怒的锤了沈安一拳。 撂下一句狠话,便也跑了:“姓沈的,我家小姐冰清玉洁,不许你随意忖度,刚刚的话要是再说一次,我饶不了你!” 第417章 都是平妻 沈安无语的耸了耸肩。 我也没说你家小姐不是冰清玉洁啊! “大人,我看靖安王他有些居心不良啊!” 和益王结盟的事情,作为心腹,向子非是知道的,他也看出了沈安心中的怀疑。 “呵呵,一边拉拢,一边又挑拨离间,看来靖安王对咱们的防范不比太子少啊!” 沈安冷笑连连。 不过这除了给他提了个醒外,倒也没有多在意。 梁帝猜忌他,想置他于死地! 太子想杀他,三番五次设计陷害! 多一个靖安王又有何妨? 他不是一个反复的小人,怎么可能因此转投靖安王? 更何况,还是他之前所想,靖安王是梁帝和太子两人的眼中钉,投靠他只会让梁帝父子对他更加忌恨。 “靖安王现在是咱们的顶头上司,他若是对我们心生防范,怕是会对我们不利。”向子非说道。 “放心吧!益王现在依然低调得很,而靖安王对咱们现在是拉拢更多一些,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影响。”沈安摇头说道。 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 而且靖安王那么聪明,岂会不知梁帝让他当甘、云二州大总管的真实目的? 都是挑拨离间的高手! 和皇帝斗了这么久,就好像睡在一起几十年的夫妻一般熟悉。 谁还不知道谁的招式呢? 靖安王不可能这么快就和益王,还有他,撕破脸的! “这个事先放一边,正好你们都在,最近各自的工作进展如何?”沈安暂时撇开此事,问起军政事务来。 “白云山的工……工厂已经快完工了,但是挖石炭和铁矿,若是用咱们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军士,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程穆负责政务,白云山那边的事情,他也接手去办了。 但他对于工厂这个新名词,还是有些不太熟悉。 也有些担心那一千军士若是长久待在矿场上,会荒废了军事技能。 “暂时咱们也抽不出那么多的劳动力,只能先将就了!等到龙朔情况稳定之后,再派人置换出来吧。” 沈安对于人手的事情,也十分无奈。 龙朔现在总共也就十七万人,农业肯定是不能撂下的。 本来土匪中的那些壮丁挺适合挖矿的,但西魏大军又悬在头顶,不抓紧扩军,也是不行的。 所以只能先这样了! “秦二郎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沈安扭头看向向子非问道。 向子非摇了摇头:“还没有,每日军情往复,西魏那边似乎没有新的试探,秦将军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我还是认为,西魏人之前不过就是想摸清我们的底细,并不会大举南下。” “毕竟光靠镇南王手底下的几十万人,若是现在进攻的话,很难获胜,他还是要等到来年秋收,与西魏朝廷兵合一处才会进攻。” 对于这个观点,沈安深以为然。 镇南王本就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吃了几次亏,更不敢随意乱来了。 不过提起镇南王,沈安便想到了当初密谋进入南郡城购粮受阻的事情。 这是个隐患! “太子当日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西魏,阻止咱们购粮,你们觉得他会不会将咱们只有一万兵马的事情也告诉西魏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太子之前故意透露消息,却没能将咱们坑害,反倒让西魏损兵折将,我估计现在镇南王也不一定信任太子,甚至还会以为我们是联合一起坑他。” 向子非断然说道。 “说的不错,下官也是这样想的。”程穆补充道:“镇南王连番受挫,对我们忌恨甚深,若是得知咱们只有一万人马的消息,怕是早已经进攻了。” “行!子非你要多加关注西魏的动向,千万别出了纰漏,要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沈安不忘交代一句,又问了陈友和沈万三,关于书院建设和新军训练的事情。 至于开垦农田,反倒没有多问。 因为没有必要! 那些百姓有饭吃,干劲十足,现在都不用催,每个人都起早摸黑的干。 有些觉悟高的,干完活,还会去临时搭建的书院学文学字。 所以沈安十分安心农垦的事情。 说得久了,他口干舌燥,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我去……” “大人,你还没完婚,可不能就去洞房哦!”向子非滑稽一笑。 “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洞尼玛的房!”沈安飞起一脚,把向子非踹到一旁:“滚滚滚!你们没一个好人!” 转身便走。 安雅君一直住在西厢房,他离开正堂,便进了西院。 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比如他和荣锦瑟、蔺茯苓之间的关系。 他不可能因为皇帝赐婚,便抛弃她们。 甚至,他也不会有什么妻妾之分,在他这里,都是平妻。 安雅君和青羽也没有回屋,正在院中的凉亭打闹,听到他的脚步,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安雅君瞬间脸红,将头侧了过去。 “咳咳……玉卿,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沈安也觉得有些尴尬。 两人之前虽然互生情愫,但举止却连暧昧都谈不上。 一下子便要完婚! 确实有些措手不及! “你们商量,那我就先走了!”青羽朝沈安眨了眨眼,嬉笑起身。 安雅君一把拉住她:“你别走!” 脸上的红晕更甚了几分,如洗的月光洒在她吹弹可破的细腻皮肤上,透着一股别样的颜色。 白里透红,娇艳欲滴,像是一个熟透的水蜜桃。 含羞的丹凤眼中慌乱、娇羞,却又透着如水的温柔。 沈安一时间瞪直了双眼! 好美! 果然是京城男子梦寐以求的谪仙! “我不走看你们秀恩爱啊!”青羽撇了撇嘴嘟囔,用手指着沈安道:“你看他都快急眼了,我不走行吗?” 这话把沈安说得更尴尬了,敛了敛心神道:“青羽姑娘还请留下!” “玉卿家中也无其他亲人了,婚姻又是人生大事,你是她的姐妹,应当留下给她出谋划策的。” “是啊是啊!”安雅君连声说道。 宫郡王征战沙场多年,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 其他亲人不是战死,就是早已和她没有往来。 青羽便是她的贴心人,她也从未把青羽当做丫鬟看待。 第418章 我要你把青羽一块娶了 “哟!”青羽调笑一声,重新坐了下来:“这还没完婚呢!就开始夫唱妇随了!那我就……哎哟,小姐你别掐我啊!” 沈安看她不走了,便缓步进了亭中,安然坐下。 “玉卿,我父亲尚在,所以婚事要先知会他老人家一声,不过你也知道,我在月照也有些产业,所以之前将父亲送到那边照顾生意去了。” “所以婚期上,我想稍微晚一点。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瞒你,我已经有未婚妻,还是两个!” “一个是京城荣家的荣锦瑟,另一个则是月照的女皇帝蔺茯苓。她们两个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始终陪在我身边,我不可能辜负她们的。” “所以你嫁过来,和她们一样,都是平妻!” 沈安说了很多,安雅君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也没有怒意横生。 但闻言后的青羽炸了! 平妻? 你有两个未婚妻就算了,还要让我家小姐跟她们一样? “不行!你那两个未婚妻,到现在还没完婚,我家小姐第一个过门,而且还是皇帝赐婚,怎么能是平妻呢?我不答应!”青羽霍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先坐下!”安雅君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然后转头道:“沈安,我……我答应!” “月照女皇帝都能做平妻,我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如果你今天过来跟我说,娶了我之后,便会和两位姐姐划清界限,又或者让她们当妾室的话,我反倒不会愿意。” “因为那样,就说明你是个薄情寡性之人。” 安雅君心跳急速上升。 要说出这些话,是需要勇气的! 尤其是答应两个字,简单,却重若泰山。 尽管她不知不觉中已经爱慕沈安,但真要蹦出口,却又不一样了。 她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沈安满口答应。 安雅君低头沉吟片刻,又看了几眼青羽。 但却一直没有开口,似乎难以启齿。 又或者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卿,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算我现在办不到,以后我也一定尽力帮你去办。”沈安再一次重申态度。 闻言,安雅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抓住青羽的手,鼓足勇气开口。 “我要你把青羽一起娶了!而且也要是平妻!” “噗!” 青羽刚给自己灌了一口茶,听到这话,直接喷了出来。 小姐,咱不闹了行吗? 丫鬟随嫁等同妾室,这个没错! 咱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可你还要让人明媒正娶,当平妻! 沈安好歹也是地位尊崇的侯爵了,娶一个丫鬟,御史必然是要弹劾的。 毕竟丫鬟哪怕和主人关系再好,也还是个奴籍身份! 怎么可能明媒正娶?! 你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 沈安也愣了一下。 买一送一? 哟西! 这么好的事,他能不答应吗? 他倒是没有什么阶级观念,至于会不会被御史弹劾,怕个毛! 咱身上的虱子还不够多么? 也不怕再多几只了! “我没有问题,就是,青羽姑娘愿不愿意嫁给我呢?”沈安爽快点头。 安雅君脸上一喜,她当然也知道一个侯爵娶奴籍,会遇到多大的阻碍,心中对于沈安能否答应,也十分忐忑。 闻言脸上一喜,立刻转头看向青羽,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这个小妮子从江淮回来后,早就对你心生情愫了!她肯定答应的!” “小姐!”青羽心中又惊又喜,难得的露出小女人娇羞的心性,扭捏的抽出手,却又不知该往哪里放。 只得拽着裙摆不停的揉捏! 身上只觉一阵燥热自上而下狂涌而来,从脚底红到了头皮。 他竟真的答应了! “哈哈!”沈安大笑一声,起身朝两人微微拱手:“能将两位秀外慧中的娘子同时迎娶回家,小生真是荣幸之至,我这就让人去鸿雁传书月照。” “待父亲大人回信之后,便择良辰美景……” 娘子两个字一出口,两女已经羞臊得不行,还没等沈安把话说完,便手挽手,一溜烟全跑了。 沈安心情大好,让厨房弄了两个小菜,回屋喝起了小酒。 微醺之后,和衣而睡,不知不觉已是第二天晌午。 咚咚咚! 房门被敲得震天响,外面传来鲁铁柱的大喊大叫:“大人,大人!曲辕犁弄出来了!” 土匪出身,没有规矩,好在沈安也不在乎这些,听到曲辕犁立刻翻身起床:“真的吗?” 曲辕犁看似简单,但沈安也没真正种过地,见过不等于会做。 他也就知道个形状! 而实际上曲辕犁由多达十一个部件组成,而且对部件的材质也有一定的要求。 尤其是犁辕所用的木头,既要在制作的时候,能弯曲成形,在彻底成形后,又要能抗拉伸。 鲁铁柱拼命点头:“真的真的!我让人带了成品过来,咱们现在就可以到田里去试验一下。” “走走走!”沈安看他如此笃定,也有些迫不及待,连官服都懒得穿,直接带上房门就走。 穿过县衙正堂,见程穆等人在处理军政要务,才想起昨晚和安雅君两人说的事。 “铁柱,你等我一会!” 沈安停下脚步,招手把向子非叫了过来:“我这里有封书信,你找个人,亲自送到月照去,交给我父亲。” 信,他晚上已经写好了。 不过信中的内容,却只是把这边的事情描述了一遍,他并没有让沈大福等人过来参加喜宴的意思。 好不容易才将父亲他们安顿在安全的地方,又招来,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所以这封信,更多的只是告知。 当然他也没忘向荣锦瑟和蔺茯苓解释一番,以示歉意和尊重。 两女虽未和他完婚,但日后平妻中若是要排个序的话,她俩还是姐姐。 这地位是不容动摇的! 本来秦二郎若在的话,他也不打算麻烦向子非,可秦二郎现在不在龙朔,便只能另寻途径了。 向子非是月照人,肯定还有渠道能将消息传回去。 “嘿嘿!没问题!”向子非嬉笑一声,眨了眨眼问道:“是不是请尊翁回来喝喜酒啊?昨天晚上有没有那个呀?” 第419章 曲辕犁成功! “一边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沈安推开靠过来的向子非。 他发现这些手下,越来越不正经了! 可老子正经得很啊! 跟着鲁铁柱出城。 经过这些天的努力,龙朔县城方圆两里之内的土地,已经翻耕完成了,只待来年入春,便可以播种了。 所以他们往南走了两三里,才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百姓。 百姓们也看到了刺史大人亲临。 “沈大人来了!快看啊!” “大家再卖力一点,一定是咱们翻耕的进度太慢了,大人不满意才来监工的。” “瞎说!刺史大人是活菩萨转世,又不是地主老财,才不会这么压榨我们呢!” “就是就是!沈大人是青天大老爷,一定是看咱们太辛苦,来看望咱们的。” “嘿嘿,我听衙门里的差役说,沈大人马上要结婚了!还是皇帝赐婚的!咱们一起过去恭喜道贺吧!” 大家都知道沈安没有什么官架子,连带着手下也和百姓打成一片。 甚至还听程穆说,有几个衙役正准备和城中百姓成婚。 军民鱼水情啊! 沈安看着围上来的百姓,乐呵呵的笑着:“父老乡亲都客气了,等我定下时辰,咱们城中大摆筵席,放假一天!让大家也都好好歇一歇!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大人帮我们挡住战乱,又给我们饭吃给我们房子住!再辛苦也值了!” “是啊!大人是咱们的再生父母!有你在,云州的天就在!我们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听说大人要完婚,我们这些百姓,没什么好送的,我们正准备用闲暇的时间,给大人在城北修一座生祠送给大人!” 百姓们纷纷说道。 或许受过的苦难太多,这点辛苦真的算不得什么。 每日劳作,竟还有心思给沈安立生祠。 沈安连连摇头摆手:“乡亲们,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生祠耗时耗力,还是多开垦点土地,要不然来年咱们又得饿肚子了。” “我这次来,不是来监工的,是给大家带了个宝贝,让大家以后干活还能更轻松一些!” 说完,招了招手,让鲁铁柱将曲辕犁抬了出来。 又让一个百姓牵来牛。 大家看着曲辕犁古怪的模样,都十分好奇。 “这玩意咋跟咱们的犁头不一样啊?歪歪扭扭的,也是用来耕田的?” “看起来像,不过咋看起来有些别扭啊!就这能让咱们更轻松一些?” “咋的?你还怀疑大人啊?他老人家说能,那就一定能!” “不是怀疑,大人当然是为了咱们好,可你也知道大人是个读书人,哪里懂这田里的事情啊!我怕他白费了心思,你看他今天憔悴的,我估摸着为了这东西熬夜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大人今天看起来是有点疲倦的样子,大人真是好人啊!不管怎么样,一会就算不成功,咱也得谢谢大人。” 沈安出门匆忙,头发没整理,脸也没洗,再加上醉酒夜宿,确实没有平日里的小鲜肉的光彩。 被眼尖的百姓发现后,一群人又心疼起来。 这么好的青天大老爷,可不能操劳过度,万一劳累致死了,他们这些百姓可又要遭殃了! 好官那可都是千年等一回的! 听着这些话,沈安倒是没什么,鲁铁柱心中却五味杂陈。 他也曾是寻常百姓,之所以变成土匪,除了云州战乱外,和前任龙朔县令市政无方也有很大关联。 作为精通铁匠和木匠的手艺人,在城中的生活本来十分滋润。 可却因为娶了一个漂亮娘子,惹来附近一个地主的觊觎。 那地主使了个诡计,将他陷害入狱,随即便打死他老父母,强抢了他娘子。 他娘子三贞九烈,一头撞死在地主家中,才算保住了清白。 恰逢西魏大军攻城,他和死囚都被赶上城楼守城,这才趁乱逃了一条性命。 若是当日有沈安这等好官在,他何至于落草为寇? 鲁铁柱想起往事,再看到眼下的官民一家亲,念及亲人悲从心起,眼眶不由得泛红,湿润起来,肩膀不停耸动。 “你怎么了?”沈安发现他不对劲,问了一句。 “大人,虽然你之前救了铁柱的性命,但我却并只是走投无路,才被迫投靠的,但我现在心悦诚服!” 鲁铁柱纳头便拜:“属下以后肝脑涂地,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属下还有一事相求,请大人一定要帮属下报灭门之仇!” 他当上土匪头领后,时刻都想着为老父和娘子报仇。 只是战乱起后,那县令和地主都居家逃走了,他在白云山也只能鞭长莫及。 不过他却从未忘记过报仇的事情! “哦?灭门之仇?”沈安皱了皱眉:“你说说看!” 鲁铁柱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又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你说的那位县令刘敏好查,我会立刻让人去吏部查看他的去处,可你说的那位曾姓地主,你只知姓却不知名,天下之大,我也不好说,能不能查到啊!” 沈安没敢满口答应,将鲁铁柱从地上扶了起来。 “铁柱知道,我不会为难大人,能查到我定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查不到,我也不会怪大人的,怪只怪老天爷不长眼。” 鲁铁柱也不是个蛮横之人,擦了擦眼泪。 “好了!往事已矣!”沈安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拍了拍他的肩膀:“办正事吧!” 沈安和鲁铁柱都不擅长农事,便招来一个老农。 老农是个耕田的老手,将犁绳套上牛头,扶起曲辕犁,手上鞭子挥动。 “嗨!” 随着一声鞭响和口号。 耕牛迈开了步子。 “咦,这犁头好快的速度啊!难道是用精铁打造的?” “不可能,精铁都是用来打兵器的,怎么可能用来打犁头。” “熊老四看起来好轻松的感觉,咱们以往扶着可不轻松啊!” “是啊!是啊!看来这真是个宝贝啊!大人没有骗我们!” “放屁,大人什么时候骗过我们,是你们这些人说大人不会耕田,不信大人能给我们做出宝贝来。” 围观的百姓,爆发出比之前更激烈的议论。 一个个探着头,老农耕田俨然变成了一场大戏。 老农也越干越有劲,一个时辰左右,一亩地便被翻了好几遍,可以用来播种了。 比起直辕犁,曲辕犁不仅更容易操控,而且破土的效率也高得多。 以前一亩地要两头牛同时拉,半天才能耕完,用曲辕犁只需一头牛,且只要个把时辰。 这极大的提高了耕作速度! 第420章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让我试试!” “让我试试!” 百姓们沸腾起来! 跃跃欲试! 沈安悄然退出了人群,对跟在身后的鲁铁柱说道:“你立刻回白云山,将一千军士分成两拨,一拨人继续挖矿,一拨人抓紧时间打造曲辕犁,务必尽快让人手一套。” 说完,他打马回城。 虽然眼下还是寒冬,但他却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感。 人都说,情场得意则官场失意。 可他却双双丰收! 能不高兴么? 快马一鞭,很快回到县衙。 他之前和安雅君对弈时,提起过奇迹的事情,指的可不是厨房里的豆腐。 而是水泥! 放手让程穆等人处理军政要务后,沈安空余的时间多了许多。 他便开始专心研究起水泥的事情来。 水泥对后世的社会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却不是什么稀罕之物,随处可见。 但若是出现在这个年代,那绝对是划时代的产物! 不过水泥虽然常见,但真正要弄出来,比起曲辕犁、紫布、酿酒来说,却要难得多。 沈安现在还在捣鼓能够合理控制温度的水泥炉窑,离生产出第一批成品,还有很大的距离。 正当他忙得满头大汗,灰头土脸时。 京城里,东宫却大设宴席,其乐融融。 梁帝放手让太子彻底掌控枢密院,这意味着以后的大梁朝政,除了军武外,便都是他说了算,只需向梁帝报备即可。 “太子殿下,微臣敬您一杯!” “微臣等也一起敬您!” 东宫在历朝历代都是可以开府设衙的,下设衙门都是仿照朝廷定制而来。 这些官员,在太子登基后,大多都能成为朝中重臣。 所以这些人不敢说对太子忠心耿耿,但太子好,他们便好的道理却都懂。 一个个端着酒杯,走到跟前,都希望多在太子面前露露脸。 皇甫胤安仰头喝下杯中之物,挥了挥手:“都坐下吧!” “虽然父皇将大权放手交给了本宫,但你们接下来行事还是要低调一些,切不可太过张扬。” “尤其是刘敏,不要以为你是本宫的大舅,便可胡作非为,你当日在龙朔县任上,弃城而逃,本就是戴罪之身,更要低调!” 下首的一个身穿青绿色五品官袍的中年男子,闻言点头哈腰:“太子教训得是,刘敏谨记于心!绝不敢再胡来了。” 皇甫胤安却还是不太放心:“你前些日子在长乐坊开了个青楼,还闹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别开了,老老实实的当好你的崇文馆学士吧!” 他这个大舅子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刘敏一家是晋西刘氏的旁支,沾了刘氏的光,他妹妹刘飞燕嫁给了太子,虽不是正妃,但因为长相十分出众,所以十分受宠。 鸡犬升天,刘敏也因此得道! 先是举孝廉进入了官场,第一任便是龙朔县,后西魏大军来犯,他弃城而逃。 但朝中有人好办事,太子架不住刘飞燕的耳边风,向吏部要了个面子,将刘敏安排在崇文馆。 但刘敏却不是个消停的人,隔三叉四闹出点事来,皇甫胤安每每看到他也十分头疼。 这不,昨天京兆府尹便上门告状,说刘敏在长乐坊开春楼,竟在青楼门口见到漂亮姑娘就往里拉。 在天子脚下强抢民女! 还好京兆府尹没有上报,要不然他这个太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是是是!我回去就把那青楼给关了!”刘敏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 心中却没当一回事! 不就抢几个女人吗? 我在龙朔当官的时候,虽然不是明抢,可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跟他要好的地主每年不都要送几个来玩玩? 也没见出什么大乱子! 那些命汝草芥的百姓,算个屁啊! 老子看上她们,那是她们的福气! 酒过三巡,太子放下酒杯,询问起政务来。 “最近西魏那边没什么动静了,我想在枢密院提议,派一名大臣前去劳军,顺带视察甘州、云州、代州的政务,你们觉得如何?” “理应如此!西魏犯边是迟早的事情,若是当地官员再不勤政的话,农桑居废,城墙坍塌,日后如何抵御?” “太子所言极是,尤其是战乱最频繁的云州,更要着重视察,否则必成朝廷的大患!” “说的没错!云州流民扰乱附近几州,已是多年顽疾了!当地官员不思安抚,却总是开口要粮,实在是毒瘤!” 众说纷纭。 都将矛头指向云州! 太子与沈安不对付,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东宫下属怎么可能不知道。 主子喜欢什么,就投其所好嘛! 而且朝廷例行巡察地方政务,本就是惯例,一来体察民情,二来考核官吏。 沈安也没啥好反对的! “既然都没意见,你们推举几个人出来,明日我便让枢密院商议定夺。” 皇甫胤安的话刚刚落下。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刘敏高举着手,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我去!我去!” 他弃城而逃的时候,搜刮的财宝还有好些没有带走,都埋在县衙后院呢! 正愁没机会去挖出来! 其他东宫下属纷纷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沈安是个刺头! 满天下的官员可都知道了! 真以为去云州是当钦差当大爷啊? 没看齐王回来都气炸了吗? 派人去巡察,那是给沈安添堵,你凑上去,那是给自己添堵! 皇甫胤安闻言也皱了皱眉,刚想开口拒绝。 这时,侯近山附耳道:“太子爷,我觉得刘大人此去正好合适。” “为何?” “刘敏嚣张跋扈,仗着刘妃给您惹了不少麻烦,让他去碰碰钉子,他乃是晋西刘氏的旁支,若是沈安做得过分了,说不定咱们还能趁机拉拢一下刘氏。” “可我怕他去了就回不来啊!到时候刘妃非得跟本宫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 “回不来刘妃也怪不上太子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是他主动要去的,又不是咱让他去的。” 皇甫胤安目光闪烁,默默点头。 我的大舅子啊! 这可是你自己没事找事啊! 出了什么事,可就别怪我了! 第421章 主动送上门 “既然你主动要求前去,那本宫就允了!你们再举荐两人出来,东宫已有人选,这两人就从朝中其他大臣中推举吧!” 皇甫胤安这次答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番商定,最终确定了三个人选,并很快草拟出折子,当夜便送去了枢密院。 与此同时,吏部侍郎郭甫也接到了沈安派人送来的帖子。 他立刻派人翻查库档,很快便找到了刘敏的信息。 “这……”郭甫扫了一眼后,犹豫了起来。 他不知道沈安要刘敏的信息所用何图。 但刘敏的背后竟是太子,这不得不让他谨慎行事。 太子最近风头正劲,他惹不起! 可他也不想得罪沈安这颗冉冉升起的官场新星。 人家年纪轻轻便已是从二品,比他还高一个品阶,是他的上官,以后就是太师也说不定。 虽说坊间传言太子和沈安不对付,但沈安此人实在给大梁带来了太多意外和惊喜。 谁敢保证他们斗下去,胜者究竟是何方? 沈安也得罪不起! 这可如何是好? 郭甫在库档房来回踱步,管理库档的官员也不敢吱声,默默的看着他愁眉不展。 “大人!枢密院送来折子,要派人前去云州查察政务。”一个小吏跑了进来。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郭甫摆了摆手,把那小吏打发了出去。 吏部作为大梁官员的委任、考功主管部门,不管枢密院最后委任的是谁,都需经吏部之手委以考功全权。 否则便是越权! 郭甫心绪不宁的走出了库档房,拿起折子翻阅了起来。 “额?” 刚一打开,他惊讶的呼出声来。 等待批核的小吏立刻问道:“怎么了大人?” “没事!” 郭甫脸上顿露喜色,端起吏部大印,便盖在了折子上。 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没想到枢密院指派的人,正是刘敏! 他犯难的问题,迎刃而解! “拿折子去吧!”郭甫撂下一句话,便匆匆忙忙往库档房走。 “你立刻将刘敏的信息抄录一份,快马送往云州,亲自交刺史沈安手中,务必要快!” 他要赶在刘敏正式得到朝廷诏书之前,便将信息告知沈安。 如此的话,太子怪不到他头上,因为刘敏出现在云州,沈安自然知道了所有。 而他赶在刘敏到之前,又能得了沈安人情! 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妙哉妙哉! 两日之后,沈安先后收到了郭甫和朝廷发来的函件。 他立即召集程穆等人及鲁铁柱前来,先把鲁铁柱的遭遇和大家叙说了一遍。 然后郑重的说道:“铁柱,刘敏要来了!” 砰! 鲁铁柱跪在地上:“大人,请你一定为我老父和娘子做主啊!” “铁柱,你先起来!大人一定会帮你的!”沈万三也是穷苦出身,感同身受。 程穆却皱眉道:“此事还需慎重,刘敏虽令人不齿,杀之理所应当,但他此次是奉皇命而来,虽不是钦差,却代表朝廷,若是在云州出事,怕是难以解释,大人三思!” “程大人所言不错,而且刘敏乃是太子下属崇文馆学士,太子却还指派他前来,恐怕是另有阴谋!”向子非也不赞同对刘敏动手。 鲁铁柱的脸色顿时黯淡无光,但眼神中的杀意却依然凛冽。 毕竟是当过几年土匪头子的人! 没有一点血性也不正常! 既然沈安帮不上他,那就只有自己动手了! “大人,司马和別驾说得在理,我也不想大人太过为难,此事就此作罢!” 老夫子陈友这时站了出来:“娘希匹的!我看不下去了!奶奶的为官不为民,还纵容土豪劣绅强抢民女,这等赃官,就算沈大人不帮你,我也帮你!” 他虽然已经外放云州,但言官集团中,他还有一席之地! 作为朝廷中的三大势力之一,言官集团说话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鲁铁柱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让沈安为难。 “咳咳……铁柱!”沈安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正堂中央,弯腰将他扶起:“你先起来!我叫你过来,便没打算不管这事。” “大人……”程穆和向子非齐声喊道,两人还想劝阻。 沈安伸手制止道:“你们是后面才来投靠我的,不知我的为人。” “沈万三最清楚,咱们前锋营的口号是什么?”他转头看向沈万三。 “义之所至,义不容辞!兄弟齐心,不离不散!”沈万三双脚一靠,立了个标准军姿,昂首挺胸,声音从喉咙里迸发出来。 “对!” “义之所至,义不容辞!兄弟齐心,不离不散!” “既然铁柱你已经是我的兄弟,你的仇便是我的仇!” “真要是出了事!我们一起扛!” 沈安一拳锤在鲁铁柱的胸口,声音斩钉截铁。 他不会让手下任何人受委屈! 程穆等人尽管还不能理解,但也被他的话所感染,不再开口。 “大人!”鲁铁柱高大威猛的一个汉子,竟嚎啕大哭起来,泣不成声:“我……我给你……给你添麻烦了!” “好了!大男人哭什么!” 沈安转身坐回了原位:“不过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毕竟他是赃官,却还有元凶首恶要找出来,或许他会知道曾姓地主在哪里。” “所以可能要委屈一下你,等到了时候,我一定会让你亲手摘下他的脑袋。” 闻言,鲁铁柱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杀父之仇,杀妻之恨,不共戴天! 若不是沈安,恐怕永世也报不了仇! “哎!咋又来呢?万三,赶紧扶他坐下!”沈安连连摇头。 他最讨厌的便是动不动跪! 咱还能不能有点平等意识?仟韆仦哾 暗自吐槽,等鲁铁柱情绪稍加稳定后,他说道:“想不惹事的杀一个人,一定要找到合理合法的由头。” “刘敏这个人有什么爱好,便是关键了!城中还有不少原来龙朔的百姓,万三你这两天就陪着铁柱去百姓当中走访一下,看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其他人在我没有采取行动之前,态度都友善一些,尤其是你!”沈安用手指了指陈友:“别一天到晚给我摆言官的脸色,凶给谁看呢?” 陈友昂了昂头,不屑的说道:“哼!这等赃官,难道不应该狠狠骂一顿吗?不过看在沈老弟你的份上,我大不了对他好一些。” 沈安把事情都交待下去后,便回了后院。 正好瞧见安雅君和青羽从房里出来,他打招呼道:“玉卿、青羽,有空吗?聊聊!” 第422章 得到刘敏的消息 三人已有婚约,按惯例,在未完婚之前,不应再见面的。 除了礼教之外,民间也认为这样不吉利。 所以安雅君两人这段时间都刻意避开沈安。 把沈安难受得要死! 天天跟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连个女人都看不到,能舒服吗? 安雅君两人现在看到他就脸红,赶紧缩回了房内,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别啊!” “我找你们有事商量呢!” 沈安无奈的站在门口,他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可人家就这么在乎,也不能硬闯啊! “有事就在门口说!”青羽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可曾听说过东宫崇文馆有一个叫刘敏的?”沈安说道。 话音落下,房门吱呀一声猛地打开。 “你说的可是太子的大舅子刘敏?”青羽美眸中泛出火光。 “太子的大舅子?” “你们跟他有过节?” 对方的身份,沈安倒是不在意。 但青羽的表情,却让他脸色微变。 “何止是过节,我恨不得杀了这个老色鬼!” 青羽贝牙紧咬,脸色胀红,身子竟气得发抖。 老色鬼? 难道这个刘敏竟然轻薄过青羽? 这还了得! 连我的女人都敢动,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沈安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下文。 “这个老色鬼在京城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 “仗着太子对其妹的宠信,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在长乐坊开了个春楼,竟当街见到长相姣好的女人,便要强抢进去。” “我们府中便有一个姐妹被他抓了,等我找到人时……” 说到此处,青羽的情绪越发激动,甚至有些哽咽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那丫鬟的下场定然十分惨烈。 安雅君身为侯爵,出了这档子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那刘敏乃是太子的大舅子,想来定是被强压了下来。 所以青羽才会如此愤怒! “原来是这样!此人看来是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的主!” 沈安冷笑起来,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 他从青羽的话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贪婪好色! 肆无忌惮的嚣张! 两者随意哪一样,都是他能抓住的把柄。 “此人确实恶中极品,可惜他有太子撑腰,我们动不了他!” 安雅君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看沈安言语中动了杀气,提醒道。 “没什么动不了!”沈安不以为然:“我和太子积怨甚深,多杀他一个有又何妨?” 不管是为了鲁铁柱,还是那个素未蒙面,却让未来娘子青羽如此愤怒的小丫鬟。 刘敏此次前来,就是送人头的! “你千万不要乱来!他是朝廷命官,又在京城天子脚下,若是被人杀了,皇帝定然会彻查,到时候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太子了!” 安雅君顿时急了,狠狠瞪了青羽一眼。 你这小妮子! 说那些往事做什么? 就不怕还未完婚就守寡吗?qqxδnew.net 青羽也知小姐话中的道理,也悔恨不已:“是啊!小姐说的对,你千万不要乱来!” 看两女如此紧张,沈安嘿嘿一笑,胆子也大了不少,突然伸手直接揽住两人的腰肢。 “放心吧!你们的相公岂是个莽汉?” “刚刚接到枢密院的公函,由吏部委任,刘敏作为考功官员,正在赶往云州的路上。” “正好有机会可以动他!” 两女被搂住腰,都扭捏的避了避,却又没有沈安的力气。 挣脱之下,反倒让身体接触面积更大了,两女更加羞涩了。 两女的性格本就迥异,一个温文尔雅,气质如华。 一个外冷内热,直率任性。 此时却一般无二,如同两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羞答答的低着头。 似乎想将红透的脸蛋埋进胸口那一抹壕沟之中。 沈安看呆了,若非已和荣锦瑟、蔺茯苓这等绝色都有过云雨经历。 此时怕要血脉喷张,直接流出鼻血来。 但忍得住鼻血,却忍不住手,他把持不住的顺着娇柔的腰肢,就要慢慢上游。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更柔软的地方时,一向冷静的安雅君终于回过神来。 “沈安,别!” 她娇咛一声,身子用力的挣脱出来:“咱们还未完婚,见面实在不妥,你赶紧出去吧!” 她一把将青羽拉扯到身边,又推开沈安,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两女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沈安看了看还残留余香的双手,得意一笑。 消息得到了! 竟没想到还能附送一亲芳泽! 以后还得找机会来试试! 回到县衙书房,沈安处理了几件公事,便凝神思索起来。 虽然知道了刘敏的不良爱好,但想要名正言顺的杀他,还需要一个周祥的计划。 而且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始终没有答案。 刘敏既是东宫崇文馆学士,又和太子姻亲。 理应知道他和太子之间势同水火,难道不怕被他弄死吗? 这背后有什么原因呢? 沈安当然想不到,刘敏好色更贪财,冒险而来,为的是县衙后院的大量钱财。 他思虑良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衙役过来叫他用饭,才让他回过神来。 “大人,我们走访了不少乡亲,却一无所获!”沈万三和鲁铁柱也回到了衙门。 自打安雅君和青羽不和沈安见面后,他便每天又和这些心腹一同用膳了。 “大人,我还是觉得,对付刘敏的事情,要从长计议,绝不可擅动!将我们陷入死胡同啊!” “对啊!他这样的小人,咱们有的是机会杀他,不急于一时啊!” 程穆和向子非再次劝道。 他们都是聪明人,从沈安问起刘敏有什么嗜好便猜到了沈安想干什么。 寻人短处,伺机而动! 以名正言顺的方式,除掉刘敏。 可现在既然没有搜集到对方的有用信息,事情也应暂缓才是。 “大人,铁柱十分感激你将我的事情记挂在心,我也想了一天,在云州杀人,对大人确实不利!我愿意等待时机!来日再报仇!” 鲁铁柱也十分通情达理的说道。 他走访百姓时,沈万三不停的劝解。 也跟他讲了许多沈安过往的事情。 待手下如兄弟,视袍泽为手足。 鲁铁柱甚为感动,再听说沈安一直受到朝中势力的打压后,心中复仇的念头,硬生生被按下了几分。 第423章 给他来个仙人跳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安刚刚口里正嚼着饭菜,没来得及插话,这时才抹了抹嘴:“就怕你们打探不到什么,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 “我问了两位娘子,她们在京城中知道一些刘敏的事情,此人为非作歹,嚣张跋扈,而且十分好色!” 程穆等人一惊! 大人原来早已经想到了一切! 他们竟还自作聪明,以为办不成事了! “而且我下午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策,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他弄死!”沈安继续说道。 鲁铁柱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既然知道这个刘敏的弱点,他就死定了!”沈安摸了摸下巴,一脸玩味的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铁柱,你收集的三千后宫里,是不是有些青楼出身的女子?” “这个刘敏不是好色吗?咱们就给他来个仙人跳!” “不过光是女人怕是还很难定他的罪!所以要先委屈一下你们,对他卑躬屈膝,让他嚣张跋扈的性格彻底暴露出来。” “咱要让他安一个强抢民女不成,竟怒而杀死民女之夫的罪名!到时候他必死无疑!” 听到这里,鲁铁柱等人差不多明白了。 但陈友立刻跳了出来:“这个计策我反对!咱们不能为了陷害他,坑害人命啊!青楼女子的名节无所谓,可杀人却绝对不行!” “哈哈!”程穆和向子非都大笑起来。 三人虽都是读书人,但陈友是迂腐中的代表。 “陈大人,你以为大人真的会让刘敏有机会占姑娘便宜,还能杀人吗?那还能叫仙人跳吗?” 仙人跳这个骗局,自古以来便有之。 但凡对江湖上的事情有些了解,都知道其中的套路。 怎么可能让陈友真的杀人? “陈大人,所谓的仙人跳,咱们只要让那姑娘把刘敏勾引得浴火上身,等到他们快要成其好事,再找个人装成姑娘的郎君破门而入。” “以刘敏的嚣张跋扈,定然会不屑一顾,肯定还会因为姑娘郎君搅了他的好事,大发雷霆,继而动武!” “咱们派去的人肯定要十分机灵,挨几下便倒在地上,而我们则一直潜藏在附近,看到人倒地立刻出去劝架!” “把人抬走之后,是死是活便是咱们说了算了!这个罪名,他便逃脱不了!” 程穆耐心的解释起来。 陈友恍然大悟! 看向沈安等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社会太复杂,他要回老家! 但他也不再反对了,默默退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事情便如此定下,程穆,你到俘虏中去找一个长得磕碜一点的,等我命令!”沈安见众人不再有意见,一口敲定此事。 他突然又想到了之前心中的疑问,提醒道:“对了,有件事你们要多加注意!这个刘敏明知我和太子的关系,还愿意来云州,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等他下榻后,安排人手把他的人严密监视起来!” “是!” 众人同时拱手说道。 几日之后。 沈安在城南迎官亭见到了刘敏。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随行多达数百人,和百余辆马车。 排场十足! 看到沈安,刘敏也没打算下马的意思,拒马问道:“你就是云州刺史沈安?” “正是本官!”沈安也不生气,拱了拱手:“自收到枢密院传文后,本官便日盼夜盼,终于等到刘大人大驾。” 他客客气气,欲让人死亡,必先令其疯狂! 给他点颜色,才能把染坊开起来嘛! 刘敏嘴角歪了歪:“沈大人,听说你挺厉害的,今日得见,似乎和传闻有些不同啊!” 他出发前,太子和妹妹还大吵了一架。 妹妹说太子让他到云州,是让他送死来了。 太子也告诫他,到了云州要低调一些,不要招惹沈安。 现在看来,沈安胆大包天,但在他面前,却还挺恭敬的。 代表朝廷,果然好使! 沈安笑了笑:“刘大人身为钦差,代表的是皇帝,我就算再厉害,还能比得过大人啊?” 听到这话,刘敏更加得意! 他一直在太子的庇荫之下,身边的人对他都是恭敬有加,吹捧上天。 看不上他的人,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这让他从未接受过社会的毒打,更不知道人心险恶。 至于分辨话中的好坏这等从政基本技能,他也是没有的。 还以为沈安真的是在恭维他! 更觉得太子他们就是庸人自扰,人家沈安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嘛! 不过他是典型的遇强则软,遇软则横的人。 你越对他态度好,他就会越觉得你可欺! “沈大人挺识时务的!” “本官代天巡查云州,此来别无其他目的,就是为了视察云州政务。” “不过本官舟车劳顿,甚是疲累,你立刻让人将县衙收拾好,我和随从要入住其中。” 刘敏勒了勒马缰,竟不等沈安回话,便要往城里走。 沈安依旧陪着笑脸,但左右的程穆和向子非等人却有些看不下去了。qqxδnew.net 几个意思? 你这数百人都住县衙了? 那沈大人和我们这一班刺史府僚属去哪里住? 鸠占鹊巢? 喧宾夺主? 你丫不过就是个五品崇文馆学士,真是够嚣张啊! 尤其是陈友,他气得脸色都变了,眼看就要发作,沈安赶紧瞪了他几眼。 把他气得更难受了,干脆背过身,任由刘敏耀武扬威的带着随从浩浩荡荡的进城。 “万三,你抢先一步进城,将益王和安雅君等人请出县衙,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把县衙留给他们。”沈安说道。 当晚,沈安“借”县衙饭厅笼罩的招待起刘敏。 “沈大人,迎官亭时,本官还说你挺识时务的,可到了这县衙,才知道,你是一点事都不懂啊!”刘敏脸色不太好看,看着一桌的菜十分不悦。 “刘大人对这些菜不满意?我这就让人重做!”沈安微微皱眉。 桌上有鱼有肉,有鸡有鸭,在云州这战乱之地,绝对算得上丰盛有余。 至于酒水,那也是沈安亲手酿造的,绝对是顶级所在。 就这还不满意? 你是要在鸡蛋里挑骨头吧? 第424章 带了上百辆空车 “哼!”刘敏冷哼一声,手掌在桌上拍了一下:“我说的是这个吗?” “本官是来视察政务的,代表的是天子,是朝廷!吃喝好不好没关系,可我进城之时,竟一个迎接的百姓都没有!” “这龙朔县的百姓,难道不是我大梁子民,不是我朝廷王化之地吗?” “由此可见,沈大人平日里怕是没怎么教化子民,才会对朝廷钦差如此无礼吧?” 沈安心中卧槽一声! 这尼玛还真是婊子谈名节,赃官话清廉啊! 你丫这脸皮怕是比城墙拐弯还要更厚吧? 咋滴? 祸害了一方百姓,还想让人家跪地相迎? 沈安强忍住心中的吐槽,开口解释道:“刘大人见谅,云州已是百战之地,百废待兴,城中百姓白日都去劳作了,城中可是空无一人啊!” “不过,为表我云州百姓对你的爱戴之意,百姓推举了几个代表,给你送来了薄礼一份。” 他说完,双手击掌,饭厅后面的屏风,转出几个女子。 婀娜的身影摇曳生姿,步步生莲。 这几个女子都出身青楼,此时又特意打扮了一番,自然光彩照人。 有前凸后翘的,有肥瘦均匀的,还有体态轻盈的。 衣着颜色各异,但清一色都是露肩抹胸裙,修长的玉颈上搭着各式各样的皮草,涂脂抹粉的脸蛋虽不算绝顶漂亮。 可青楼女子的那种媚态,却牢牢将刘敏的眼神给锁定了。 刘敏喉结不停滑动,吞咽着口水。 “沈大人,这……这几个就是百姓代表吗?” “是的!云州贫瘠,薄礼算不得厚重,所以还请刘大人不要介意!”沈安说着招手示意。 那几个女子,立刻涌到刘敏身旁,各自掏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 其中一个靠得近,竟直接抱住了刘敏的胳膊。 “唔~~~” 感触着胳膊上传来的柔软和酥松,刘敏忍不住轻吟一声,感觉自己都快要沸腾了。 若不是沈安和云州众僚还在,他就要直接仗剑冲杀一番。 至于薄礼到底有多薄,他压根就不在乎! 他之所以要霸占县衙,当然是为了后院地下所埋的财宝。 那可是他在龙朔搜刮多年的心血啊! 等这些钱搬回京城,什么薄礼不薄礼的,咱看不上! 刘敏心猿意马,两只手忍不住的伸了出去。 可就在刚触碰到其中一女的滑嫩后,那几个女子,竟如同约好一般,同时退到一旁。 “刘大人,薄礼已经送到,妾身等告退了!” 刘敏伸手就要去拉,女子却都滑如泥鳅,一个也没抓着。 眼看着她们又消失在屏风后面,刘敏的心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噬般奇痒难忍。 难受至极! 我尼玛枪都快掏出来了,你们怎么就走了呢? “哼!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敏恼怒的看着沈安,他认为这一切是沈安故意在戏弄他。 “刘大人何意?难道对这薄礼不满意?” 沈安故意装傻,拿起一个锦囊拆开一角,里面露出一张银票,隐约能看到其上的数目,竟是万两白银。 刘敏好色,也好财! 三个锦囊,那就是三万两银子,虽然还比不上后院的财宝,但也不是个小数目。 可这心中的欲火咋办? 总不能拿银子陪着睡觉吧? 他的怒意看在钱的份上消退了些许,但还是有些不爽。 “哼!沈大人这城中百废待兴,官妓是否先建了起来?”刘敏冷哼问道。 “哎呀!本官倒是想啊!”沈安一脸惋惜:“刘大人也曾在地方为官,官妓要从一些犯事的百姓家中网罗。” “可这云州,百姓刚刚吃饱饭,大家都忙着来年的活计,哪里去找犯事的百姓啊!” “而且百姓大多都是老弱,妇孺都只是极少数,刚刚那几个还是我县衙衙役的妻房,这才拿得出手,要不然刘大人你只能见到残花般的老妇了。” 他言语间,故意将那几个女子的消息透露出来。 县衙衙役的妻房! 那感情好啊! 近水楼台! 他以前可没少干这种事! 反正那些衙役还指着他们这些县令过活,也不敢乱来! 玩了你妻女就玩了,你还能把我咋地? “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问问。”刘敏多少还是要些脸面的,一听沈安的话,便知道他猜透了自己的心思,赶紧打了个哈哈。 几人这才正式开席,推杯换盏,很快便都酩酊大醉。 离开了县衙,沈安等人瞬间清醒。 “你们觉得他会上钩吗?”沈安问道。 “我看他不仅会上钩,而且还会很快!”程穆重重点头:“你们没看他那德性!简直就是饕餮色鬼!都恨不得把那几个姑娘直接吞了。” “是啊!老子都快忍不住了!要不是大人你再三交待,老子真想直接剁了他,你看他那嚣张的模样,竟将大人和两位夫人都赶出府,太尼玛嚣张了!老子真想剁了他!” 向子非善于行军打仗,所以身上有不少军人的作风,在刘敏面前不好发作,现在出来了,心中的恶气总算舒展出来。 见过嚣张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不把沈安放在眼里,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们几个一下。 真以为是太子的大舅子就能为所欲为? 沈安满不在乎:“之前就跟你们打过招呼了,可能要受点委屈,你们就好好给我憋着吧!” “明天开始,让那几个姑娘没事就到衙门里来转悠一下,穿好点!穿透点!” “另外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他带的人和车是不是有点多啊?” 他抛出了一个疑问。 自打刘敏出现,他便十分好奇。 你来视察政务顶多待个月余时间,又不是常住,用的了那么多人和车吗? 还是你觉得我会给你送上百辆车的礼? 这其中定有猫腻! “我也觉得奇怪呢!他该不会是带了几百个杀手藏在车里吧?”向子非说道。 程穆摆手:“不可能!我也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当时他们进城后,我特意看了一眼车辙,好像都是空车。” “空车?”沈安脸色微变:“难道他是想从龙朔带走什么?” 众人沉默,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龙朔现在穷的叮当响,刚刚那三万两银子还是沈安掏自己腰包拿出来的。 这里还有啥能让刘敏惦记的? 尼玛,总不能刮一层土皮回去吧? 那可真是坏到极点了! 第425章 就等着你往坑里跳呢 同一片夜色之下,皇宫深处。 “陛下,今日枢密院的折子您看完了吗?我拿去归档了!”李德海整理了一下龙案上的东西,轻声说道。 “太子这次派出去的刘敏,怕是又要死在云州咯!”梁帝站起身来,走到窗台旁,看了一眼宫外漆黑如墨的夜色。 放手让太子接管枢密院,是为了让他能真正找到当皇帝的感觉。 但今天上呈过来的折子,却让梁帝对太子有些失望。 谋略分为上中下三等,阳谋为上等。 就好像他让沈安上任云州,就是阳谋,他只要等来年收秋西魏大军南下,便可以借机杀死沈安。 所以沈安最近跳的很厉害,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进一步的措施。 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沈安把西魏得罪的越狠,到时候便会死得越惨! 阳谋之后的谋略,让人不查之下落入陷阱为中等,让人察觉,最后功亏一篑的为下等。 而太子送刘敏去云州,甚至算不得下等,因为刘敏必死! “陛下,或许太子还有其他部署呢!”李德海淡然说道。 “他想的无非是借此挑起沈安和刘氏的争端,但驱虎吞狼可算不得什么好计策啊!” 梁帝感慨了一句。 当日他不就是想着利用郑家来杀死沈安吗? 结果却将郑家推向了沈安! 虽然还不足以威胁他的帝位,但却时时让他如鲠在喉! 江淮的事情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足够强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将土崩瓦解。 所以,他要尽快将10万新军打造出来。 等到那时,什么天下豪族,什么沈安,什么靖安王,统统都要跪倒在地! 李德海没有接话,安静站在梁帝身后。 “小德子,给朕去办件事!” “秘密去一趟文安县,面见白无极,让他从代州的府兵当中再选拔五万人充实新军。” “让他不必担心粮草的事情,朕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让他敞开了训练。” “务必在明年和西魏开战之前,能堪大用!到时候第一个拿沈安来祭旗!” 攘外必先安内! 梁帝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沈安始终是一个悬在头顶上的麻烦,他必须在和西魏开战之前,将其彻底铲除。 “陛下,我这就去收拾,立刻去文安.”李德海拱手退出了房间,星夜兼程离开了京城。 连续换了几匹快马,终于赶在次日晌午,抵达了白无极的天子御卫大营。 “白将军,陛下口谕!”李德海将梁帝的旨意第一时间传达给了白无极。 听完之后,白无极兴奋不已。 “陛下的意思,沈安的事情,咱们暂时放下,等到新军成了之后,咱们再动手?”他还没忘主子一直记挂在心的烦恼。 “是的!陛下放权太子,除了想让太子能更快熟悉朝政,其实也不乏想要激化两者之间矛盾的意思。” 李德海和白无极都是梁帝的铁杆心腹,两人的私交也非常好,在当年协助梁帝登上帝位的斗争中,也曾患难与共,算是生死之交。 所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开口道破了主子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陛下想暂时抽身出来,让他们两个斗个死去活来,接下来再……找人取而代之?”白无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另立储君对于朝廷而言,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关乎着朝局。 见识过皇室争斗的惨烈,他本不该如此吃惊的,但事关重大,也不免有些讶异。 “陛下心思深邃,岂会向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关键还在于靖安王!”李德海摇了摇头。 “靖安王这几年在甘州和赵郡不断扩充势力,并拉拢了不少豪族,其心可见,陛下是担心万一御龙宾天,太子初登大宝帝位不稳。” “想让靖安王也掺和在其中,太子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敌人还是靖安王和沈安两个人。” 白无极点点头。 靖安王如今陈兵在赵郡和云州之间的雁荡关,是作为抵御龙朔方向来犯之敌的主力。 在此之前,他还有些看不懂梁帝的骚操作,如今听了这一番话,似乎懂了。 “白将军,杂家该回去了,你切记这段时间不要骚扰沈安,专心训练新军,待时机到了,一定要将沈安彻底铲除。” 李德海再次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大营。 此时的龙朔县城,沈安也不着急对付刘敏,陪着他在城中四处转悠。 “沈大人,听说你搞了个以工代赈,可我看这城中破败的房屋似乎还有不少,好像有些徒具虚名啊!”刘敏十分不屑的指着一处残垣断壁,颐指气使的说道。 龙朔县以前也算一座大城,最高时常住人口超过五万户,如今才十七万余人,当然有相当一部分区域还无人居住。 而眼下沈安将工作重心放在农业,还要兼顾白云山的工业,自然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修缮城中剩下的地方了。 “刘大人说的是!等到这段时间忙完,我便会安排人手处理城中事务。”沈安没有丝毫恼怒。 来吧! 继续嚣张吧! 老子就喜欢你这目中无人的样子! 刘敏更加得意,眼角有意无意的瞥向随行人群,队伍的最后面,那天饮宴的几个女子正作为服务人员站在远处低声闲聊。 看着她们百媚横生的模样,刘敏又连吞了几下口水。 “沈大人,虽然你云州仅剩四个县城,而且除了龙朔和文安,其他两个也只是空城。” “但龙朔毕竟是云州刺史府驻地,是朝廷的脸面!县城如此破败怎么行呢?还是要尽快修缮才行!” “本官有些累了,打道回府吧!”刘敏似模似样的训诫一番后,目光又在那几个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十分不舍的挪开了视线。 眼神中除了满满的欲望外,便再也没有其他! 沈安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冷笑。 这几日,在他的安排下,几个女子作为侍女,不断出现在县衙。 而且青楼女子烟视媚行,本就极擅长撩拨,却又每次点到即止,把刘敏的心拨弄得心乱如麻。 快了! 到了该放线钓鱼的时候了! “那本官送刘大人回府!”沈安客气说道。 “不必了!沈大人公事繁忙,你忙你的去吧,就让她们几个随我回去伺候就行了!” 刘敏摆手拒绝,指了指那几个女子。 他早就快忍不住了,只是县衙被沈安修缮过一次,后院很多布置都换了。 就是他自己也忘了,财宝到底埋在哪里! 昨夜,他总算在角落的地方查到了一丝痕迹,眼看财宝有了着落,只等今夜挖出来便大功告成了。 也是时候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了! “如此的话,那本官就不送了!”沈安微微一笑,十分恭敬。 可眼底却闪过一丝腹黑。 刘敏啊刘敏,老子坑都给你挖好了,就等着你跳呢! 第426章 刘敏畜生 等刘敏带着人离开,程穆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大人,咱们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县衙后院找什么,他要是现在硬来,咱们是不是按计划动手?” “当然!不管他找什么,咱不能让人家姑娘平白被侮辱了!”沈安心情不错,嬉笑一声:“他找什么也没多大关系。” “你们觉得他这种好色之徒,能熬得过酷刑?” “而且还有他那些手下,一看就是普通人,只要咱们得手,还怕他们不说实话?” 沈安一直派人盯着县衙的动静。 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刘敏每夜派人偷偷摸摸的在后院里挖来挖去,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看他昨晚已经找到了东西所在,刚刚又故意将咱们支开。估计今夜便会有所动作,让盯梢的兄弟,务必看紧一些,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沈安命令道。 入夜时分。 忙了一天,刚准备吃晚饭的沈安,便被沈万三的喊叫声给打断了。 “大人,大人!刘敏那老色鬼真的打死人了!” 沈安连忙丢下筷子,惊愕的问道:“什么情况?不是说好的装死,趁乱把尸体换上吗?” “靠!那老色鬼不安套路出牌!下午带着几个姑娘回去后,竟直接关进了房内,外面的兄弟只听见一阵阵鞭子响和姑娘的惨叫。” “等叫来装作抓奸的兄弟去,推开门一看,便发现几位姑娘已经死了!” “这老色鬼简直不是人!那几个姑娘死得惨啊!她们被捆绑着,身上也没穿衣服,遍体鳞伤,都是一道道鞭子抽过的血痕!” 沈万三义愤填膺,若不是顾忌沈安的计策,他真想带人冲进去,把刘敏生吞活剥了! 春楼女子也是人啊! 活生生把人打死,这是畜牲所为啊! 沈安愣了愣,他疏忽了! 没想到这个刘敏不仅好色,而且还喜欢玩刺激的! “奶奶的,走!立刻带我去!” “对了,带上‘原告’,事已至此,咱们必须一杆子打死这狗官!” 沈安慌忙换上官袍,急匆匆的出了门。 县衙内,已经乱成一团。 哭天抢地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 “娘子啊!我是造了什么孽,你竟被人打成这样,还要杀了你啊!” “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家娘子克尽妇道,怎么会死得这么惨啊!” “大地啊!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娘子不能白死了啊!” “天杀的,我家娘子哪里得罪你了!我跟你拼了!” 其中,还不断传来刘敏极尽嚣张之能事的破口大骂。 “哭丧呢!” “你们这些贱民,老子看上你们娘子,那是你们的福气!” “老子就是官,你们去告吧!你们刺史大人沈安在我面前,都是点头哈腰的!” “随便告,老子要是怕你们,就是你们养的!” “趁早给老子滚蛋,要不然老子连你们也杀了!” 刘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几个哭天抢地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今天安排了人手去挖财宝,特意让手下把整个县衙都把守了起来。 尤其是后院,里三层外三层的有上百人。 沈安一脚踏上县衙台阶,没曾想刚要进去,竟被刘敏的手下拦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安脸色一凛问道。 “我们大人说了,不管是谁来了,今天晚上都不能进县衙!有事明天再说!”那手下昂着头,丝毫没将沈安放在眼里。 这几天,他看到不少沈安对刘敏卑躬屈膝的画面。 把他们这些手下的嚣张气焰也助长了不少。 但下一刻,他便知道了,刺史大人不是谁都可以横眉竖眼的。 只听一声暴怒的吼叫,早已经憋不住火的沈万三和鲁铁柱同时窜到那人身下,一拳一脚飞了过来。 “砰!” 刘敏的手下重重地砸在县衙大门上,把严丝合缝的大门都撞开了一道缝隙。 “你们……”那手下头一歪,满脸惊愕的晕死过去。 “来个人,翻墙进去,把门打开!”沈安看也没看那人一眼,招了招手。 沈万三等不及叫人,纵身一跃便进了县衙,吱呀一声打开了府门。 里面看守的人,也听到了动静,蜂拥围了过来。 这些人手上竟还都拿着刀枪棍棒等凶器。 “你们要做什么?未经我家大人通传,擅闯钦差住所,难道想造反不成?”一个为首管家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问道。 他还算聪明,看到沈安来者不善,竟知道抬出刘敏“钦差”的身份。 “钦差?”沈安冷笑反问:“刘敏此来,拿的是吏部的委任,枢密院的公函,一无皇帝手谕,二无圣旨,何来钦差一说?” “那……那我家大人也是受朝廷委任前来视察云州政务的,是……是你的上官!” 管家被怼的有些慌乱,说话也开始不着调了。 刘敏本就没有真才实学,手下又能好到哪里去? “呵呵,你是想笑死老子吗?”沈安差点憋不住,就要笑出声来。 一个小小的五品官! 敢在老子从二品刺史,堂堂钦封侯爵面前自称上官? 好吧! 果然是刘敏的狗都特别牛逼! 不过沈安没打算跟这样的小角色多说什么,回头朝沈万三等人使了个眼色,便直接迈步朝里面走去。 身后,刘敏的虾兵蟹将不断传来一阵阵惨叫! 在久经战阵,受过严格训练的将士们手中,能让他们发出惨叫,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来到后院。 沈安大吃了一惊。 后院中本来是一座假山的地方,被挖出了一个深达五六米、长宽十来米的大坑。 金银堆积成山亮瞎了眼,古董多得看不过来! 原来他这神秘兮兮的霸占县衙,就是为了这些财宝? 这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典范了! 刘敏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正在加紧让人装车,后院中人来人往,不断将财宝从后院小门搬出。 他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龙朔,都没有注意到沈安已经率人冲了进来。 “刘大人,你这是要把我县衙搬空啊。” 沈安调笑的声音响起,把刘敏吓了一跳。 他脸上慌乱一闪而过,立刻表情凶厉的吼道:“谁让你进来的?” 第427章 报仇雪恨 “这县衙本就是我的地方,我不能进来吗?” “而且我也不想来,是有人报官,说刘大人你在县衙里打死了几个良家妇女。”沈安眼睛一眯,浑身气势冷冽如冰。 “谁说是我打死的?谁看了?” “姓沈的,你不要信口开河,要不然我回京之后,定要在上呈吏部的折子里,断了你的仕途!” 刘敏嚣张的威胁道。 他可是吏部派下来的考功官员。 折子上乱写一通,沈安还能不能在刺史位置上坐下去,就难说了。 事已至此,他依然糊里糊涂,还没有意识到眼下的情形,根本不像他所想的那般容易。 “哈哈!” 沈安大笑起来,眼神突然犀利地射出两道寒芒:“刘大人可真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啊!”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回京吗?” “来人啊!将这个坑杀百姓性命,贪赃枉法的赃官给我拿下!” 一声暴喝! 早已经等不及的沈万三等人,如同猛虎下山,冲到刘敏面前。 “我看谁敢动我!”刘敏竟没有丝毫畏惧,挺了挺胸:“本官是太子的大舅子!还是晋西刘氏的人!” “别以为沈安你现在风头正盛,为朝廷立下了几件功劳,便能为所欲为!” “老子不怕告诉你!这几个女人就是我杀的!你能奈我何?老子玩女人从来都没出过事!” “她们死了是她们活该,抽她们几鞭子,让老子爽一下也不肯,那老子岂能饶她们?” 刘敏气焰极其嚣张,不仅抬出了太子,也将晋西刘氏抬了出来。 还把虐待之事,说得堂而皇之! 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这可把沈万三和鲁铁柱几个气得暴跳如雷。 也不管沈安有没有下令,毫不客气便先暴揍一顿! 刘敏的手下,还想去救,结果看到左右虎视眈眈,刀剑出鞘的城防营军士,都吓得退了回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刘敏被打得鼻青脸肿、七荤八素。 不过刘敏口中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你……沈安,你死定了!” “我……我要上奏朝廷!” “太子!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晋西刘氏也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沈安直摇头。 太子手下都是这种人吗? 就不能带点脑子出门? 这都啥时候了,还不知死活? “住手吧!咱们要名正言顺!” “把尸体收敛起来,安抚好家属!” “将犯官刘敏及其所有手下,一并带到公堂候审!” 沈安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沈万三两人摆了摆手,又朝身后的一名军士说道:“去请益王和安雅君过来,我要连夜升堂问案。” “是!” 军士闻声跑了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领着益王和安雅君来到了县衙公堂。 看着乌泱泱几百人从公堂一路跪倒了县衙大门口,两人都有些愕然。 这什么情况? 自打他们到了龙朔,还没见过县衙公开审案的,咋一下子这么多人犯法?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王爷、安雅君,请上座!” “今日有件案子特殊,所以请两人做个见证。” “事情是这样的……” 审案简短的把事情经过,去掉了原本设计仙人跳的部分,叙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竟有这等荒唐事?” “朝廷王化之下,怎么能容得下他这样的狗官?” 益王和安雅君听完,脸上同时露出震惊和愤怒。 这已经不能用好官、狗官来形容了! 刘敏连人都算不上了吧? 侮辱人家姑娘就算了,还狠心将人活活鞭打致死? 禽兽不如啊! “你们又是什么人?沈安这个逆贼!我是朝廷委任的考功官员!你们立刻放开我!” “要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快放开我!” 刘敏刚刚被打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这会缓了过来,又大声怒骂起来。 他还是不相信沈安真的敢拿他怎么样! 毕竟他身后站着的是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和千年传承底蕴极深的刘家! 这是他嚣张的资本,也是他跋扈的底气! 多少人曾对他横眉竖目,最后还不是跪在地上求他放过? 沈安,你给老子等着! 会有你哭的一天! “砰!” 皇甫胤善看起来慈眉善目,温文尔雅,这时却好像一尊杀神,猛地抬脚把刘敏踹倒在地。 “尼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狗杂种!敢打我!” “啪!” 又是一道耳光响起! “你给本王闭嘴!单凭你刚刚这句话,就够砍你脑袋!” “哼哼!你这狗杂种,敢打我,你才……你刚刚说……说什么?” 刘敏冷哼两声,不屑的看着皇甫胤善,可话说到一半,突然结巴起来。 刚刚他自称“本王”? 难道是传闻中,封地云州,梁帝最宠信的益王? 靠! 那我刚刚骂他狗杂种? 刘敏想到这里,浑身抖的如同筛糠一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滚带爬趴在皇甫胤善身前。 “你不用管本王说什么,你只要记得你自己刚刚骂过什么!” “太子也保不住你!本王说的!” 皇甫胤善抖了抖袍服,一把甩开他的手:“前踞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似尔等这般为祸一方、仗势欺人、草芥人命、贪得无厌的脏官!不是不足以平民愤!” 说着他看向沈安:“沈大人,你继续审案吧!我要回去写奏折,将此事上禀父皇!” “恭送王爷!” 沈安从公案后走了出来,送走皇甫胤善,嘴角勾起的看着瘫倒在地的刘敏。 “怎么样?刚刚的嚣张呢?” 刘敏面如土色:“沈大人!沈大人!您大人大量,饶命啊!” “我……外面那些财宝价值百万两,我都送给沈大人!您帮我向王爷求求情啊!” 到目前,刘敏这个大憨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沈安故意设计的局。 还指望沈安会给他求情! “刘大人,你先起来,我让你见个人,你要是认识他,那本官说不定能给你一个机会!” 沈安将他直接从地上拖到鲁铁柱身前。 鲁铁柱虽然之前已经露脸了,但刘敏根本就没正眼瞧过沈安以外的其他人。 而且刘敏也根本记不得鲁铁柱,他瑟瑟发抖的摇头。仟仟尛哾 “我……我不认识……不认识他!” 听到他的话,鲁铁柱眼看又要暴怒,却被沈安的眼神止住:“那你是否记得龙朔县城北的龙溪镇,以前有一个姓曾的地主吗?” “这位曾姓地主对本官有过恩惠,你若是能帮我找到他,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鲁铁柱家里的惨案,刘敏自然该死。 但是始作俑者却是那个曾姓地主。 “知道知道!” 刘敏抓到了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他叫曾广生,曾广生!” “他现在是西魏丞相完颜康的女婿!” 第428章 又得罪一个强大敌人 闻言,沈安和鲁铁柱同时一愣。 事情变得复杂了! 西魏是北方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朝廷,掌控朝局的主要便是耶律和完颜两大家族。 两者势均力敌,利益更是盘根错节在一起,几乎每任皇后和丞相,都是出自完颜家。 说完颜一族等同于半个西魏皇帝也不为过。 “你怎么知道他去了西魏?又如何知道曾广生已经当上了完颜康的女婿?”沈安问道。 “我是……我是听太子说的!太子和西魏那边有联系,完颜康便是中间人之一。” 人的心理防线一旦被破开了口子,说多说少便无所谓了。 刘敏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竹筒倒豆子,问什么便回答什么。 “太子?” 沈安低语,立刻将曾广生和天机阁联系到了一起。 难道这个曾广生是忍辱负重,是太子安插在西魏的眼线? “是是是!我曾带他去过一次东宫,他便和太子搭上了关系,之后凭借着太子的威信,做起了皮货生意,不断往来西魏和大梁。” “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和完颜康的女儿勾搭上了,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女婿,而且还在西魏朝廷当上了大官,但官职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刘敏没等沈安再问,抢着开口解释起来。 “这样看来,他不仅是个长相俊美,而且年纪尚轻的人,还是个手段高明,颇有智慧的人?”沈安从他的话中找到了一丝端倪。 这样一个人,就算好色,按理说也做不出强抢民女这等明目张胆的事情来。 要干,那也得偷偷摸摸,不会让人抓住痛脚啊! “大人说的没错!他不仅有着潘安之貌,而且文采卓然,聪明过人,以前在龙朔也算是个风流才子,不少女子倾慕,估计西魏丞相也是看中他才貌双全。” 刘敏赶紧说道。 他并没有意识到已经落入了沈安的言语陷阱。 “哦,他既然如此优秀,为何还会在城中传出,强抢民女的事情?不是应该女子主动投怀送抱吗?”沈安继续问道。 “这……”刘敏犹豫了一下,不敢接这个话。 “是不是你好色,他帮你拉皮条?” 沈安的声音陡然提高,几乎贴脸的凑了过去,脸上凛冽的寒意,让刘敏身子不由得一抖。 “是……不是不是!”刘敏慌不择言:“是他故意给我设套……他为了让我帮他办事,才故意这样坑我的!后来……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明白了!” 沈安挺直了腰,看了一眼眼底已经红成了血色的鲁铁柱,走到他身旁拍了拍肩膀。 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刘敏好色,被曾广生也弄了一次仙人跳,从此便官商勾结在一起。 两人狼狈为奸,在龙朔县为非作歹! 曾广生此人不简单,他这样做的目的,可能不仅仅只是为了控制刘敏。 而是为了搭上刘敏这座桥,从而接近太子! 此人心机颇深啊! 说不定这个曾广生处心积虑的接近太子,还有其他阴谋。 太子将他招揽进天机阁,又将他安插去了西魏当眼线,却不知这个曾广生很有可能是个双面间谍! 不过眼下鲁铁柱妻子遇害一事算是查清楚了,沈安坐回了公案后面,用力一拍惊堂木: “刘敏,你贪财好色,强抢民女,并无辜杀害百姓,且身为官宦,知法犯法,按律当斩立决!” “来人!拖出去砍了!” “不!”刘敏脸色霎时惨白:“你……你刚刚答应我不杀我的!” “本官确实答应了你,但国法答应不了!” “该死的沈安,你背信弃义!太子不会放过你的,而且死刑当报刑部和大理寺批核,你不能直接杀我!” 刘敏还想强言狡辩,奋力抗争。 “哈哈!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本官乃是一州刺史,按《大梁律》,证据确凿的杀人命案,刺史府有权当堂判死!” “另外,你别忘了,云州乃是战乱之地,属军管范围,一切从简,对重犯可以先斩后奏!” “铁柱何在?立刻将刘敏拖出去砍了,首级悬于城门三日!” 鲁铁柱闻声而动,将跌倒在地,身体瘫软的刘敏硬拽了出去。 “啊!” 片刻之后,衙门外便传来一声惨叫。 鲁铁柱手里拎着血淋淋的人头跑了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的有个请求,还望大人答应!” “你说!” “此贼杀我老父和妻子,恳请大人将此贼首级悬首高街三日之后,准我将其首级带回老父妻子坟前告慰亡灵。” “准了!” 沈安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挥了挥手,又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些刘敏手下。 “你们这些仆役家丁,为虎作伥,本应重罚,但本官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立刻将刘敏在各地所作所为具结成状,签字画押。” “主动揭露刘敏龌龊之事者,可免责轻判,袒护刘敏者,立刻拖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退堂!” 刘敏虽死,可事情还没有结束。 回到后衙后,沈安立刻吩咐程穆:“我从来没写过奏折,你替我起草三份公函,一份奏折,分别送交刑部、大理寺、太子东宫和枢密院。” “不过那些财物清点后,该扣下的扣下,一来给死者家属一些补偿,二来咱们以后也有用得着的地方。” “给枢密院的折子,记得一定要写明情况,并和益王那边核准内容,千万不能出现冲突的地方。” 刘敏杀了,证据也有了,只是那价值百万的财物,还得处理好。 沈安倒是想全部昧下,但他毕竟还是朝廷命官,总归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得拿出一部分充公。 把事情吩咐下去,后衙便只剩下沈安和安雅君两人。 安雅君看他依然眉头深锁,忧心问道:“沈安,此事已了,为何你却还是愁眉不展呢?” “玉卿,刘敏此来,虽然让铁柱的大仇得报,但事情怕是还远没有结束。”沈安抚了抚额头。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依然要为之。 这是为了义气! 但痛快过后,却又不得不面临一大摊子的烂事。 刘敏所依仗的是太子,但太子却依然将他送到云州来赴死。 怕不是就想挑起他和晋西刘氏的矛盾。 而晋西刘氏的根基便在靖安王的封地——赵郡,刘氏和靖安王之间的关系暧昧,难保不会将矛盾转移。 第429章 晋西刘氏的诡计 “我明白你的担心,但你之前不是说过,靖安王现在还想拉拢你吗?想来不会因为刘敏这等小角色,就为难你吧?” 安雅君冰雪聪明,瞬间便看穿了沈安的心思。 甚至猜到了他真正担心的并非太子,而是靖安王以及晋西刘氏。 “刘敏确实是个小角色,但这么多年他能招摇过市,为非作歹而不受惩罚,除了扛着太子的大旗,和晋西刘氏的关照肯定也有偌大的关系。” “毕竟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光靠太子一人,是很难庇荫刘敏这么久的。” 沈安从刘敏口中听到晋西刘氏的名号后,便开始琢磨其中的厉害。 “那你有什么打算?”安雅君秀眉紧蹙。 “暂时还没想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沈安也不是神仙,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也只能如此了! 刘敏被当堂判死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京城。 东宫炸开了锅。 “殿下!你一定要帮我哥哥主持公道啊!”刘妃梨花带雨,哭得花容失色娇躯乱颤的跪在太子脚下。 “爱妃快起来!放心吧!此事我一定会查个清楚,还刘敏一个清白的!” 皇甫胤安嘴角微微翘起,口中虽然如此说,但眼神不仅没有丝毫怒色,反倒露出戏谑的玩味。 刘敏的死,可谓朝野震动,满堂皆惊! 惊的是朝廷命官当中,竟有刘敏这等嚣张“败类”! 更惊的是,沈安真的太牛逼了! 刘敏是太子的人,可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沈安还真是敢杀!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子啊! 更何况,刘敏背后可还有庞然大物晋西刘氏的影子啊! 此事连续几日早朝,都成为几大势力议论纷纷的焦点话题。 有人弹劾沈安自作主张,有人力挺沈安。 而沈安很快又让人送来了刘敏手下的供词和证据。 这下,朝野之中的声音,瞬间被言官集团所占领。 东宫有太子坐镇,言官们多少给他留了点面子。 可吏部就惨了,差点被言官集团的人喷出屎来。 这种人,是怎么通过吏部委任考察的? 吏部刚刚新上任的尚书方炳军气得鼻子都歪了,据说回到衙门后,把郭甫骂得狗血淋头。 这可让太子有些意外,趁机又拉拢了一番。 毕竟礼部尚书方炳军可是大梁八大豪族之一,安州方氏家族的人。 太子这一波拉拢,算是给沈安树立了安州方氏这个潜在的敌人。 刘妃的哭声依旧,皇甫胤安朝身旁的侯近山使了个眼色。 侯近山立刻会意,拱手说道:“太子爷,枢密院议事时候到了,再不去怕是晚了。” “爱妃!”皇甫胤安将刘妃扶起:“本宫还有要事,你先回宫休息,此事你放心,本宫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刘妃悲戚点头:“臣妾就这一个哥哥,殿下千万要记得啊!” “会的!”皇甫胤安右手从其娇嫩却带着泪痕的脸上抚过,满脸宠溺道:“本宫会将沈安的头摘下来,亲自祭奠你哥。” 闻言,刘妃这才退去。 皇甫胤安跟着侯近山离开,当然没有真的去枢密院,拐了个弯,便进了书房。 “此事尽在太子爷掌握之中,据天机阁安插在晋西刘氏的细作回报,晋西刘氏那个老太婆已经亲自动身去了雁荡关。”侯近山拱手报告道。 “哈哈!”皇甫胤安心情极好,他亲自倒了两杯酒:“刘老太太可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靖安王这次也得犯难了!” 晋西刘氏在八大豪族中,虽然实力只算得上中等,但却是最护短的一个。 而且晋西地处民风彪悍的北地,比起江淮郑家要强势得多。 这一代家主虽然是刘湘,但却还有一个老母亲刘李氏在,刘李氏乃是陇西李氏的嫡女,在陇西李氏辈分也极高,就是当朝太后见到,都得尊称一声姑姑。 所以很多时候,刘李氏说话比刘湘还更管用。 刘敏一家虽是晋西刘氏的远亲,但不知为何,刘李氏十分喜欢刘敏这个远房侄子。 否则刘敏的妹妹也嫁不到东宫! 此时,刘李氏正端坐在雁荡关靖安王临时驻跸的府邸正堂。 她的下首还坐着家主刘湘,和远赴赶来的工部尚书刘艺荣。 “王爷!你乃是甘云二州大总管,我侄儿死在你云州刺史手中,难道你不应该给老身一个交代吗?” 刘李氏把拐杖敲得咚咚作响。 她本想直接去龙朔县,找沈安讨要个说法。 但被刘艺荣以沈安不配和她直接见面劝住,这才来先找靖安王的麻烦。 “刘老太太,此事本王也略有所闻,还请节哀!” 靖安王着实有些为难。 沈安的公函,他早已经收到,人家有理有据,刘敏确实该杀!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的侄儿真的会作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刘老太太脸色一冷,久居上位的威严瞬间释放出来。 “王爷可别忘了,你能安稳的坐在甘州和赵郡,我们晋西刘氏可出了不少大功的。” “刘老太太,你这话,本王就不爱听了!” 靖安王也不是吃素的主,霍的一下站起身来,猛地甩开袖袍,转身就要走。 皇甫仁轩赶紧上前拉住他,满脸堆笑道:“父王,刘老太太,两位都稍安勿躁!” “刘老太太侄儿身死,自然十分悲痛,来讨个说法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刘敏大人已经西游,此事在未查明之前,何必伤了我们两家和气呢?” “而且事关重大,父王得到消息后,已经第一时间传令沈安即刻赶往雁荡关申明情况,此时他正在来的路上。” “刘老太太不如在雁荡关安歇几日。等沈安到了,便能得知其中的缘由。” 他左右和着稀泥,想将双方的情绪安抚下去。 但出乎意料的事来了。 他低估了刘老太太的护短。 “砰!” 刘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连桌上的茶杯都弹跳了起来,洒了一地的茶水。 “王爷!” “我侄儿死了!” “既然你给不了老身交代!那老身就一句话,我刘家若是自己去找沈安麻烦,你会不会插手?” 靖安王两父子对视一眼。 这倒是个好建议! 沈安能拉拢当然好。 若是拉拢不了,那就得杀掉! 至少他死了,云州便能名正言顺的落入袋中。 虽然云州眼下战乱频生,但鸡肋也是肉啊! 若是刘氏最后没能得手,沈安得罪太子和刘氏两个强敌,说不定会更加依仗他们。 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第430章 刺杀计划 “老太太这话,在我父王面前说,怕是有些不合适,此话就当父王和我两人从未听过吧!” 皇甫仁轩笑道。 意思不言而喻。 你放手干! 我们当做不知道! 刘老太太冷笑三声:“王爷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世子聪颖过人,以后定是人中龙凤!只是不知世子所言可能代表王爷?” “当然!仁轩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但雁荡关乃是本王驻跸之地,老太太就算出手,烦请给本王留个退路。” 靖安王脸色依然冷峻。 两父子摆明就是一唱一和,让我帮你解决麻烦,那是不可能的。 但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成不成那就看本事了。 “王爷放心,我刘氏虽然不及王爷皇族身份尊贵,但也算小有名望,知道该怎么做!” 刘老太太气愤未平,但都是场面上的人,这点道理都懂。 “安排住处,老身也想看看这个搅乱整个大梁风云的沈安,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她转身朝着刘湘说道。 刚刚皇甫仁轩说了,沈安马上要来。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能在雁荡关杀沈安,可离开雁荡关呢? 历朝历代,皇帝突然暴毙身亡的都有,更别说寻常官员了。 离开济南网的临时府邸,刘李氏便撂下了一句狠话:“湘儿,立刻飞鸽传书,让家里多派几个高手过来,杀不死他,我也要吓死他!” “另外朝廷那边,艺荣你也要加把劲,难道你一个堂堂尚书,对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小刺史都奈何不了?” “那老身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你是否还能代表我们刘氏在朝廷的利益了。” 刘艺荣闻言,脸色惨白。 “母亲,艺荣他在朝中尽心竭力,但沈安乃是外官,而且也确实很难对付,这个怪不了他!”刘湘赶紧一旁帮腔说道。 “哼!你别给他说好话!”刘李氏也是个蛮横的主,老脸一冷:“艺荣你给我听着,雁荡关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你给我立刻回京。” “我给你七天的时间,若是雁荡关这边得手就算了,若是失手了,你无论如何给我想出一个对付沈安的法子来,要不然,立马给我卷铺盖滚回来。” 刘艺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开口道:“伯母放心,此事我一定想个万全之策。” 他顿了顿话头,犹豫片刻继续说道:“雁荡关一事,侄儿也有些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刘艺荣清了清嗓子,拱手恭敬的站在一旁。 “侄儿刚刚看靖安王虽没有直接袒护沈安的意思,但似乎也有拉拢之意。如今赵郡和甘州只有咱们刘氏和靖安王两家独大。” “若是再让靖安王拿下云州,恐怕咱们以后无立锥之地了,而沈安这个人,身负上乘武功,且手下个个武功卓绝,想下手实在不易。” “不如我们派些人假扮沈安手下,在沈安来雁荡关王府赴宴之时,来一个刺杀。” “到时候,不仅可以对沈安下手,还可对靖安王父子也下手。” “若能杀了靖安王,咱们便可借机吞掉他手下的势力,若是杀不死,也能栽赃嫁祸他人。” 闻言,刘李氏终于抬起正眼,瞧了一眼刘艺荣。 好一个离间计! 可她立刻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哼!咱们刚刚和靖安王挑明了想杀沈安,立刻派人行刺,你当靖安王是傻子吗?” “伯母且听我说完。”刘艺荣摇了摇头,赶紧解释道:“想杀靖安王的可不止咱们一家,咱们已经和靖安王挑明了,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为免起疑,侄儿还愿意献上苦肉计,甘愿受上一剑,好为我刘氏彻底洗清嫌疑。” “你的意思是?”刘李氏扭头看着刘艺荣,沉吟片刻才问道:“你想祸水东引?” 所谓东,当然指的是东宫了! 如今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东宫和靖安王的斗争已经白热化。 说太子派人刺杀靖安王,还真有这种可能! 可要是能杀死沈安和靖安王父子固然好,但万一失败了,消息泄露,便会将整个刘氏陷入靖安王和太子双双记恨之中。 更何况,沈安武艺高强,有那么容易杀死吗? 刘李氏心有疑惑,但看刘艺荣还有话说,便没有开口。 “伯母,侄儿明白你最关心的还是如何杀死沈安,所以心中也已经有了下策。” “哦?你说说看!” “伯母可知沈安与太子之间,也是水火不容?” “略有耳闻!……你的意思是,离间计中计?”刘李氏突然明白了刘艺荣绕圈子说了这么多话背后的意思。 “是的!太子不可能真的做行刺之事,我们又洗脱了嫌疑,那最后靖安王会如何想?” “他定然会以为是沈安故意为之,想要转移太子的矛盾,嫁祸给他!他能饶得过沈安?” 刘李氏默默点头。 此计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很好!既然如此,那你也先留几天吧。” 事情悄然定下。 …… 雁荡关以北几十里外,沈安正冒着风雪赶路。 此次赴靖安王的宴,他并没有带多少人,只有沈万三率领一个百夫队跟随。 但身后的车队却不少。 上面装载的,都是刘敏搜刮来的部分财宝。 正好借花献佛,收买个人情。 不过,这也让他们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万三,我们还要多久能到?” “大概还有小半个时辰。”沈万三将手搭在眉间,突然说道:“王爷突然叫你前来,会不会是鸿门宴啊?” “是又如何?难道我能不去吗?” 沈安嘟囔了一句。 “我知道大人你不怕事,可如果王爷叫你过来,真的是因为刘敏的事。” “为何不带上铁柱呢?他可是一个有力的证人啊!” 沈万三不解问道。 “带他干嘛?无论是太子,还是刘氏,都不是他能对付的。” “万一他们对我下手不成,却将矛头对向铁柱,岂不是坑害了他?” “所以此事不要再涉及铁柱,才是对他最好的!” 出发之前,沈安也和鲁铁柱谈了这番话,并交代了曾广生的事情。 曾广生目前在西魏,不可能立刻帮他报仇。 铁柱也十分理解,能杀了刘敏,他已经感恩戴德。 至于曾广生,只能徐图后进。 第431章 论嘴炮就没输过 沈万三微微一愣,随后咧嘴一笑:“大人真是思虑周全,我咋就想不到呢!” 他憨厚的挠了挠脑袋,眼神中除了钦佩,更多的则是敬仰。 大人这是将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替鲁铁柱挡下了所有啊! 跟着这样的人,死都值了! “万三,一会你挑两个精明的兄弟跟着我进城,你带着其他人在刚刚路过的那片林子里候着。” “我估摸着如果刘氏得到我来的消息后,一定会对我下手,但绝不会在雁荡关里行动,肯定会在我回去的路上拦截,到时候你随时接应。” 沈安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官道延伸的方向,勒住马缰说道。 “不可能吧?”沈万三一脸不可置信:“刘敏那老色鬼不是刘家的远房亲戚吗?刘氏怎么可能因为他就跟大人你翻脸?” “那你解释一下,靖安王为何会突然紧急召见我?而且语焉不详,只说有要事询问。”沈安问道。 沈万三显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你也别想了,照我的吩咐去办吧!” 沈安快马一鞭,抢先一步在官道上疾驰起来。 几十里的路程,半个时辰左右便已经赶到。 靖安王的临时王府门前。 靖安王父子热情异常,出府门相迎。 “沈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靖安王伸手握住沈安双手,满脸笑意。 沈安客套的说道:“王爷言重了,沈安早就应当登门拜谒的,迟迟未来,还望王爷见谅!” “云州百战之地也,满目疮痍,沈大人扶大厦于将倾,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你确实辛苦了!” “不敢不敢!王爷地位尊崇,身份显赫,尚且躬亲驻跸,下官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一番商业互捧,手拉着手进了正堂。 各自落座后,沈安简明扼要的汇报了当下云州政务。 听完沈安的话,靖安王眼前一亮:“早就听闻沈大人以工代赈的赈济方式,今日亲耳听见,才知效果显著,竟在短短月余的时间,便开垦了多达十余万亩荒地,本王佩服之至。” 梁帝早已经传檄各地,要求效仿以工代赈的方式,作为以后赈灾的基本操作。 但赵郡和甘州一直物阜民丰,不存在赈灾的事情,所以没有实际操作过,也不知成效如何。 靖安王惊诧于龙朔开垦的效果之余,想得还要更远。 十余万亩地啊! 这不仅可以解决龙朔目前十七万人的粮食问题,说不定还能有富余。 到时候免不了要向沈安讨要一些来充实粮仓! “王爷谬赞了,下官身为刺史,代天牧守,自然要倾尽全力,上不愧朝廷信任之恩,下不负百姓托付之责!”沈安拱手一礼。 心中却吐槽不断。 尼玛,这高帽子戴的,让我都有些飘飘然了。 这是要捧杀老子吗? “沈大人此言甚好,乃是为官者的典范啊!不过你这次处理刘敏的事情,却有些草率了!” 靖安王夸赞一声后,话锋一转。 终于进入了正题! 沈安赶紧起身一拜:“此事实在太突然,而且险些激起民愤,为免引发民变,下官只能从重从快处理,未及先行告知,还望王爷原宥。” “本王没有责怪之意,只是你可知,你现在可给自己惹下了大麻烦啊!”靖安王说道。 “下官明白!但当日已经退无可退,只能两害取其轻了!太子和刘氏若真要怪罪,下官也毫无办法。” 沈安思虑片刻,干脆挑明太子和刘氏便是大麻烦所在。 靖安王父子微微一愣。 显然没想到沈安竟然已经洞察到刘氏会借题发挥的事情。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太子才是刘敏的大后台,真正知道刘敏和刘老太太关系极好的,并不多。 “你既然知道,那本王也瞒你,刘氏已经找上门了,此时正在城中,今日召你前来,本王是想从中做个和事佬。”靖安王说道。 “王爷对此有何意见?”沈安问道。 这事还能和? 人都死了,总不能让他偿命吧? 刘氏总不能想趁机索要财务赔偿? 八大豪族能看上这么点小钱? “本王听闻刘敏之事,起因是几个青楼女子,但这几个女子已死,其夫君大吵之下,才闹出来的,不如沈大人将这几人交给刘氏处置,你看如何?” “下官答应不了!”沈安一口拒绝了靖安王的提议。 那几个假扮夫君的人,都是他手下城防营的军士,是他的兄弟,他说什么也不会交出来当替罪羔羊。 而且就算不是他兄弟,他也不可能这样做! 那还有天理? 闻言,靖安王脸色微微一变。 “沈大人何必这么快就拒绝呢?刘氏乃是天下豪族,为了几个百姓,得罪刘氏,实在是不智之举啊!”皇甫仁轩赶紧开口道。 “世子所言不无道理,但下官依然答应不了!刘氏虽是天下豪族,但下官也是云州的父母官,哪有当父母的将儿女送给别人虐杀的呢?” 沈安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李氏在刘湘和刘艺荣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哪个是天杀的沈安?”刘李氏大声嚷嚷道。 沈安看到刘艺荣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可一见对方的态度,他口中也没好话了:“哪来的黄土埋脖子的野老太婆?不会说人话就给本官闭嘴!” “沈安!你给本官闭嘴!”刘艺荣大怒说道:“本官伯母乃是晋西刘氏的家主,不容你咒骂!” “原来是传说中老眼昏聩,老不死还要掌控家族权力的刘李氏!”沈安戏谑一笑,转头看向刘艺荣:“尚书大人莫非以为本官还是工部郎中吗?” “你我均为从二品,同受皇帝钦点为官,本官还有侯爵在身,有何资格在本官面前大呼小叫?” “晋西刘氏又怎么了?一不是朝廷勋略,二不是丞相太师,难道晋西刘氏随便来个人,都能对本官指手画脚吗?朝廷威仪何在?朝廷尊严何在?” 论打嘴炮,沈安还真没怕过谁! 跟老子骂战,老子让你怀疑人生! 第432章 东宫想坐收渔利 “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刘李氏对沈安也略有耳闻,但显然没想到沈安竟丝毫面子也不给。 殊不知,面子从来都是相互给的,你上来就咄咄逼人,沈安怎么可能卑躬屈膝? 天下豪族,沈安又不是没见过,江淮郑家实际上已经被他所控制。 晋西刘氏,他还真不怕! 沈安冷笑说道:“本官一向亲和待人,但若是有人不想当人,那本官手中也是有打狗棍的!” “你……你骂谁是狗?”刘湘也怒了,厉声呵斥。 “谁搭话谁就是狗!” “岂有此理,你不要太嚣张了,不要以为是云州刺史,便可为所欲为!” “我就是为所欲为了,你能奈我何?” “你……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说这一番话!” “呵呵,同样的话,我也送你!” “你……” 两人一番斗嘴,刘湘被怼得哑口无言。 靖安王父子冷眼旁观,乐见于此。 但毕竟是地主,看着两边客人争斗不休,似乎也不太好。 片刻后,皇甫仁轩拉开两人:“两位稍安勿躁!能否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刘李氏用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面:“似这等狂妄自大,目无旁人的家伙,刘氏定不会善罢甘休!” “随时奉陪!” 沈安冷哼一声,丝毫没有退让。 “好好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的!”刘李氏气得身子发抖:“我们走!” 靖安王父子也不拦着,沈安也拱了拱手:“王爷,下官也有些疲累,先告退了。” “好!轩儿,你代为父送沈大人去驿馆!”靖安王说道。 “那就有劳世子了!” 沈安这次没有拒绝,施礼道别。 出门后,皇甫仁轩低声说道:“刘氏不简单,沈大人千万要小心。” “下官知道了!谢谢世子的好意!”沈安毫不在意,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刘李氏虽然老态龙钟,但作为刘氏的实权派,怎么会如此失礼? 一言不合,上来就直接开骂呢? 这不像是一个久居高位,本应有极深城府的大人物。 她似乎演戏的成分的比较大? 好像就是想告诉他,刘氏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采取行动。 而靖安王父子的态度也有些怪异。 看似想拉拢他,却又好像在刻意挑拨他和刘氏争斗。 正当他思忖之际,离开临时王府的刘李氏也回到了下榻的住处。 “母亲,你刚刚是不是故意激怒沈安?”刘湘问道。 刘李氏干瘪的嘴唇微微翘起:“咱们既然要陷害沈安,表现得越激烈,反而越不容易被人怀疑。” “不过这个沈安果然和传说中一般无二,难怪连太子都没放在眼中,但他这次惹错人了,咱们刘氏可没有皇族那般虚伪。” “不管此次的离间计中计能否成功,咱们也得让沈安知道,刘氏不是他能惹得起的!”qqxδnew.net “母亲你有什么对策?”刘湘看了一眼身后没敢吭声的刘艺荣,开口继续问道。 “我看他今天胸有成竹的模样,肯定带了不少人来,咱们的刺杀计划,定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代州附近黑虎寨的陈信祥,不是一直想投靠我们吗?他手底下如今也有好几万人了吧?” “湘儿,你立刻回赵郡,派人去一趟黑虎寨,让他交个投名状来!” “他沈安不是在县城附近开垦农田吗?他让老身不舒服,那他也别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刘湘立刻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拱手说道:“那孩儿现在就出发。” “艺荣,你也别闲着了,之前你说要用苦肉计洗脱咱们的嫌疑,目前看来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你马上回京,联合要好的官员,找个理由弹劾沈安。” “有没有用,那是后话,但一定不能让沈安过得太舒坦了,尤其是吏部那些人,恐怕也因为沈安的事情受到牵连,若是能拉拢安州方家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刘李氏又朝刘艺荣吩咐道。 天下豪族,可不是说说而已,他们能利用的资源和手段多着呢! 小小沈安! 真以为老身奈何不了你?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不知不觉中,刘氏的离间计尚未奏效,太子所用的离间计却已经成功了。 刘氏已经陷入了其中,成为了太子手中的一枚棋子。 让刘氏集中火力去对付沈安,实在是妙! 东宫。 “哈哈哈哈!” “什么天下豪族!不过如此而已!都被本宫玩弄于股掌之中!”皇甫胤安得意的说道。 侯近山见主子如此高兴,也乐呵呵的凑到身旁:“太子爷,天机阁还说了,靖安王似乎并没有帮衬刘氏,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咱们不如帮刘氏一把,一来你好跟刘妃交代,二来也能趁机拉拢刘氏,说不定刘氏会与靖安王决裂,并且成为我们扳倒靖安王的一个重要帮手。” 皇甫胤安重重点头:“你说的不错,等到刘艺荣回来之后,本宫要立刻召见他,表明东宫立场,绝对支持他在朝中的任何提议。” “只可惜父皇之前对沈安连番褒奖,咱们暂时还不好直接将其调回京城,否则的话,本宫定要让他立刻滚回来受死!” “太子爷切莫操之过急!”侯近山劝解道:“沈安此子奸猾狡诈,如今又控制着江淮郑家,还有月照外援,陛下对他都只能徐徐图之,咱们更要谨慎小心。” “还是让他和刘氏斗个两败俱伤,咱们再从中渔利,才是上上之策!” 沈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商贾之子,不是想捏就能捏的面团了。 不说他其他身份,但就是云州刺史一职,便已经足以称得上一方诸侯。 皇甫胤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本宫也只是随口说说,如今大戏已经拉开序幕,本宫又怎么会横生枝节呢?” “对了,通知在龙朔的天机阁细作,一旦刘氏有所动作,尽可能在城中配合刘氏的行动。” “是!”侯近山拱手听令。 眼下局势大好,沈安既要发展内务,还要时刻地方北面的西魏,又有刘氏掺和其中。 再加上天机阁的人在内部捣乱,沈安怕是三头六臂也很难度过这个难关吧? 第433章 危机四伏 正如他所想,沈安此时确实有些焦头烂额。 他躺在驿馆的床上想要休息,但翻来覆去却始终想不明白刘李氏为何会显得如此没有城府。 天色渐黑,门外传来随从的呼喊声:“大人,靖安王派人过来,请你过去赴宴。” 收拾了一下心情,沈安带着随从,再次来到了临时王府。 酒桌上,靖安王父子不再提起公事,推杯换盏,十分和谐。 可酒过三巡,三人都有些微醺之时。 屋顶突然破开,七八个人影同时落了下来。 均是一身黑衣遮体,黑巾遮面。 手上刀枪剑戟各式武器,没有二话,直接朝着靖安王父子扑了过来。 “靖安王,拿命来!” 酒醉三分醒,再加上命在旦夕,沈安三人都身子一抖,出了一身冷汗。 “有刺客!”沈安大吼一声,抄起凳子一滚,便挡在了靖安王身前。 在他面前的两个刺客身形微微一顿,眼看两把锋利的武器就要砍下时,又硬生生的缩了回去。 “咦?”沈安一阵纳闷。 什么情况? 竟然不对我动手? 思忖之际,靖安王父子两人身后又传来数道犀利的喊杀声。 还好雁荡关本就是重兵驻守的地方,王府戒备森严,外面的守卫闻声已经踹开了房门。 眼看靖安王父子就要被利器所伤,数道利箭激射而出,直冲身后几个刺客而去。 “啊!” 其中一人躲闪不及,箭头直插左肋,痛得惨叫连连。 其他几个刺客见情势不妙,竟丝毫没有恋战的意思,一击不中立刻撤退。 守卫军士除了留下一部分将沈安三人团团围住,其他都蜂拥追了出去。 “王爷受惊了!”沈安说道。 靖安王老辣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寒芒,没有接沈安的话,转而朝守卫头领说道:“无论如何,这些刺客一定要抓回来!本王要看看到底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是!”守卫头领应声道,随即也追了出去。 屋外传来一阵阵金戈撞击的声音。 “沈大人,刚刚你救下本王父子两条性命,本王谢过大恩!”靖安王拱手一礼。 低头时的眼神,却越发阴冷。 这些刺客摆明是冲他父子而来的。 但能来刺杀一位王爷的,自然都是死士,为何遇到一丝阻滞,便立刻撤退呢? 这不像是死士的风格! 刚刚故意对沈安手下留情,也做得如此明显,挑拨之意昭然若揭。 谁会这样做? 刘氏? 还是太子? 但不管是谁,这个仇他必报! “王爷,此事有些蹊跷!”沈安此时的想法和靖安王差不多,也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哦?沈大人发现了什么?”靖安王明知故问道。 “杀手一击不中便立刻撤离,此为其一。” “对下官刻意留手,此为其二。” “似乎有人想故意离间王爷与下官。” 沈安说的话,也和靖安王想的一般无二。 “本王也是如此想的。”靖安王却好像被他的话给点醒了,突然说道:“沈大人,你先回去吧!本王要去看看抓拿刺客的事情,只要抓到人,一切自有分晓。” 沈安闻言微微一愣,也不好多说,微微施礼便退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靖安王朝还惊魂未定的皇甫仁轩问道:“沈安刚刚这番话,你怎么看?” “看似有些道理,但却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皇甫仁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没错!本来我没有怀疑他,但他这样说,反倒让我不得不起疑了!” “他和太子之间已经水火不容,如今又和刘氏结下深仇大恨,为了保命,似乎只有抱紧我们才有一丝希望。” “这才想借此挑拨我们和刘氏或太子之间的关系,从而获得喘息的机会。” 靖安王点了点头,对皇甫仁轩的话深以为然。 作为皇族,又是权斗中心的核心角色。 对于阴谋再熟悉不过了。 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听起来十分有道理。 “父王,不管沈安是想抱紧咱们,还是想借我们分摊压力,对咱们而言,都没有坏处。”皇甫仁轩说道。 他们父子本就一直想拉拢沈安,将其捆绑在战车之上。 如今正好是个契机! “你说的倒也没错,沈安定然是不想主动投靠弱了自己的地位,才会出此下策。” 靖安王想明白了这点,仰头笑了两声:“既然如此,咱们也得晾晾他!” “父王你打算怎么做?” “太子才是咱们真正的敌人,他派刘敏去云州,不就是为了挑拨刘氏和沈安争斗吗?太子坐山观虎斗,咱们又何尝不可以呢?” 靖安王目光犀利的看了一眼窗外。 目前的形势,对他而言十分有利,不论刘氏和沈安最后谁赢了,他都能趁机拉拢因争斗而实力大减的一方。 人啊! 不到最后危难的时刻,谁会愿意低头呢? 沈安如此,刘氏也如此! 作为这次刺杀的谋划者,刘艺荣一定想不到,靖安王确实把幕后主使当成了沈安,却想歪了。 剧情并没有按照刘氏一族所想的发展! 而沈安回到驿馆后没多久便得到了靖安王的命令。 让他星夜离开雁荡关,回龙朔去! 出城没多久,便再次遇到刺客,只是这次的刺客就没有手下留情了,招招致命。 所幸沈安早已经有了部署,那些刺客在他和沈万三等人的合围之下,很快便都成了刀下亡魂。 沈安却始终一头雾水,这尼玛到底闹哪样? 但越是如此,他越发感觉到危机! 没有了装载财务的马车拖累,沈安很快回到了龙朔。 刚踏入衙门,便听见向子非火急火燎的前来报告。 “大人,最近黑虎寨的土匪不知为何,劳师动众跑到了县城外面,霸占了南边的青松岗,不断派人骚扰附近开垦的百姓,咱们的开垦工作已经停滞了好几天。” “黑虎寨?就是当日追杀益王的那些土匪吗?” 沈安脸带怒色,耽误了开垦,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眼看就要开春了,不趁着这个时候多弄出些农田来,播种的时候咋办? 第434章 土匪袭扰 “没错,正是那些人,不过他们的人当中似乎有高手在,对咱们的情况非常清楚。”向子非一脸郁闷的说道。 “怎么说?” 沈安皱了皱眉。 向子非是行军打仗的行家,虽然目前手上的兵力只有两千余人,但对付散兵游勇的土匪,按说不会很难。 但看他的表情,明显被搞得头大! “这群土匪实力不强,但每次都是分散在城外各个角落,从不聚集,而且一旦和我们遭遇便会立刻撤退。” “他们的目的,似乎并非抢掠,就是为了打乱我们的开垦进度。” 向子非说到此处,眼神中即怒又恼。 “游击战?”沈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词。 这是面对无法正面对抗的强敌,却又能有效阻挡强敌发展的一种战术。 前世的伟人,便十分擅长这种打法。 对付这种战法,普通的行军打仗策略基本无效。 也难怪向子非会如此头疼! “大人,此事说不定又是太子故意所为,否则黑虎寨多达数万人,从云、代两州交界的地方奔袭而来,以他们的实力,怎么可能通过白无极的防区?” 向子非怀疑这群土匪不仅得到了太子的授意,而且背后指点的高人,肯定也是来自于白无极军中。 “这个不是咱们眼下要关注的事情,不管这群土匪背后是谁,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他们!” 沈安深知现在得罪的人实在有些多了,其实除了太子还有梁帝。 若真如向子非所猜想,那背后的人是太子的可能性反而不大,毕竟天子御卫可不是他能调动的。 当然,也不能排查两父子一起对付沈安的可能。 他自然没想到,这一切竟是刚刚得罪的刘氏所为,刘氏不惜发动朝中所有能量,瞒天过海,将这些土匪迁徙到了青松岗。 更派了不少幕僚亲自指挥! “可是他们这样搞,咱们根本奈何不了他们,更不要说解决了!哎!”向子非毕竟还年轻,受挫之后,竟有些泄气的哀叹道。 他一身战术,但面对游击战,竟好像铁拳打在软棉花上。 “别这样!你身为主帅,要有屡败屡战的信心!”沈安拍着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你把所有人都叫来,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集思广益,说不定会有好的办法。” “对了,顺便把安雅君和青羽姑娘也叫来,她们的脑子也很好用。” 沈安说完,便自顾自的在屋内踱步沉思。 对付游击战,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将防线推至开垦的边界线上。 而想要斩草除根,便要推掉对方的老巢。 可眼下手中的兵力不足,沈万三训练的新军,至少也要到来年三月才能形成战斗力。 以区区两千余人,去进攻山寨,只会死伤惨重,还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若是现在有水泥了就好了! 刷刷刷,在边界线上快速建起一堆碉堡,每五百米一座,便能很快解决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的沈安,对水泥有了十分急切的需求! 可别说修建众多碉堡需要的数量极大,就是生产水泥的工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摸清。 愁啊! 沈安暗自下定决定,等解决完眼下的麻烦,一定要抽出时间,钻心研究水泥!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法的时候,向子非领着众人走了进来。 “都来了!自己找地方坐吧!”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城南青松岗来了一群土匪,没事就来骚扰咱们,不少百姓已经死在了屠刀之下。” “而且还彻底打乱了咱们的开垦计划,对咱们接下来屯粮屯兵的事情形成了巨大阻碍。” “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吗?”沈安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他的这些手下,除了安雅君两女和沈万三外,其实都已经研究过此事。 但面对从未见过的游击战,众人和向子非一般无二,都毫无头绪。 听到沈安如此问,屋内竟没有一个人开口,反倒纷纷摇头。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有些沉闷! 安雅君率先打破了平静:“咱们能否在青松岗外设伏?从他们出发之时,便不让他们有机会分散开来。” “行不通的。”向子非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青松岗到处都是下山的通道,我们兵力不足,根本堵不住。” 他早就想过这个办法,还派人勘察过地形。 青松岗是一座并不算高,但却连绵十余里的山丘,从各个方向都能下山。 事情再次陷入了死胡同,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安雅君说道:“沈安,我看大家脑子里都变成浆糊了,回去吧!休息一晚上再想办法吧!事缓则圆嘛!” “也对,大家……”沈安撇了撇嘴,突然眼前一亮:“等等,我有办法了!” 第435章 给土匪设陷阱 与此同时,青松岗山寨。 黑虎寨当家陈信祥满脸堆笑的朝着一个人点头哈腰:“刘先生,你的计策真是高明啊!” “咱们把沈安玩得团团转,他们竟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都被吓破了胆,这城外的农垦已经停了好几天。我看他们以后都不敢出来了。” 被称为刘先生的,正是刘氏派来的顶级幕僚刘伯昆,游击战便是他提出的计策。 刘伯昆年过半百,须发具白,他扯着嘴笑道:“大当家的,我只是随口提了两句,还是你悟性高啊!不过你千万记得提醒手下,不要浪战!” “沈安是个了不起的人,和这种对手斗,一定要万事小心。” “会的会的!”陈信祥连连点头:“如今龙朔不再继续农垦,我们的骚扰行动,是不是也该暂停一段时间,兄弟们也都有些辛苦了。” 刘伯昆不屑的抬眼。 土匪就是土匪,这样也叫辛苦? 那真正打起仗来,还能指望你们? 不过他也不想逼迫太急,点头道:“你看着办吧!但一定要派人盯着龙朔,一旦有动静,行动立刻继续。” “另外,家主已经说了,龙朔城中其实防守的军士不过两千余人,有机会的话,咱们还要干票大的。” 陈信祥浑身一震。 啥叫干票大的? 劫了县城? 那岂不是要公然和朝廷作对? 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但想到刘氏开出的条件,他咬了咬牙:“我明白了,兄弟们正在加紧建造攻城武器,并操练攻城战法。” “嗯!大当家的要明白,土匪是不可能干一辈子的,迟早要归顺,你现在就是为今后打基础呢!” “你想想,若是能帮家主铲除沈安,这是何等功劳?到时候手下兄弟又一个个能征善战,这又是何等实力?” “到时候少不了你一个屯卫军大将军的名号,从此你便彻底摆脱了以前的身份,就是以后当上朝廷大将也未可知啊!” 刘伯昆看他有些犹豫,画起了大饼。 这个年代,对于寻常百姓出身,被逼无奈当上土匪的人来说。 能洗白自己的身份,就已经求之不得了! 更不要说,还有可能当上大将军! “是是是!”陈信祥顿时精神一震:“都是刘先生给我机会,还要先生在家主面前多多美言!” “不!机会是你自己争取的!”刘伯昆淡然一笑,手抚长须:“只要你能拿下龙朔,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 话音刚落,一个小土匪提刀跑了进来。 “刘先生,大当家的,龙朔城又有人出来干农活了!” “还真是不怕死!”陈信祥刚想让兄弟们休息,没想到事又来了:“看来传闻也未必都是真的啊!沈安对老百姓也不怎么珍惜啊!” “或许是逼急了!他们不干活,来年哪来的粮食吃饭啊!”小土匪笑呵呵说道。 “立刻让附近的兄弟贴上去,还是老规矩,看到官兵立刻撤!”陈信祥摆了摆手。 刘伯昆微微皱眉,却没有开口阻拦,而是问道:“沈安是不是已经回到了龙朔?” 这个问题就有难度了! 土匪可不像朝廷大军,用兵之前还要打探消息。 沈安回没回,他们还真不知道! “这个……”陈信祥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龙朔已经关闭城门好几天了,突然又派人出来干活,这其中怕是有些古怪,你立刻传令下去,摸清楚情况再行动。” 刘伯昆是个谨慎之人,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泛起了丝丝草绿的山头。 正如那小土匪所说,如今已经快要开春了,风雪虽然还是时停时下,但小了许多。 很快便要开始播种,沈安确实应该急了! 但没有解决掉他们的情况下,沈安这等人物,怎么可能轻举妄动呢? “有这个必要吗?”陈信祥大大咧咧的说道:“刘先生你刚刚也说了,他们城中不过两千余守卫,就这点人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照我说的办!”刘伯昆厉声呵斥:“立刻传令下去!不得延误!” “是是是!” 陈信祥吓了一跳,赶紧拱手退了出去。 却依然没有将刘伯昆的放在心上,嘟囔着下了山,十分随意的将命令传达下去。 看他如此模样,手下自然也不会多重视。 数十个百人骑飞马出了山寨。 郭阿牛是其中一只队伍的小头目,他和副手走在最前面。 “你说咱们大当家的是不是变了?” “咋变了?” “越来越胆小了,咱们这么多天,屁事也没有,还让咱们小心作甚?搞得咱们都不像土匪了!” “还别说,真的是这样!” “不管了,好不容易轮到咱们去杀人,这次一定要杀个痛快!也好多拿些人头回去换酒喝!” 郭阿牛说完,鞭子用力一挥,把马打得飞快,好像生怕被其他人抢了功劳。 来到龙朔城南门五六里外,果然看见一群农民正在地里埋头苦干。 “兄弟们!给我杀啊!杀得越多,分的酒越多啊!”郭阿牛率先冲了过去,后面的小土匪也蜂拥而上。 这几天他们每次来,哪个不是满载而归? 看着那些农民,他们眼睛发亮,仿佛看到了一坛坛的美酒! 可是,当他们冲到一半,发现了不对劲! 以往那些泥腿子,看到土匪来了,都撒丫子立刻四散而逃。 但眼前这些人,不仅没跑,好像还挺开心,一个个笑得跟花一样。 咋的? 吓傻了? 又往前冲了一段距离,郭阿牛坐下的快马突然嘶鸣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栽倒在地。 土匪的冲速本就十分之快,再加上战马的惯性,后面的人就算发现了不对劲,此时想要停下也不可能。 旷野之上,不停传来战马腿骨被折断的咔嚓声,骑在上面的土匪纷纷被甩落马下。 战马的嘶鸣声! 土匪们痛苦的惨叫! 不绝于耳!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那些泥腿子迅如闪电,铿铿铿拔出藏在衣服里的佩剑便杀了过来。 第436章 大杀器鸟铳 本就被吓得心胆俱碎,还受了伤的土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饶命啊!” “饶命啊!” “我降了!” “我们降了!” 那些泥腿子倒也没有手起刀落,他们正是伪装成百姓的城防营军士。 为首一人将郭阿牛从地上拎了起来:“你是土匪头子?” “对……不不不,我只是个小头目!”郭阿牛慌不择言,结结巴巴的说道。 “将他们押回去!” 同样的画面,在龙朔城附近不断上演,但沈安手下能用的军士实在太少,忙活了一天,也只抓到了不到一千个土匪。 不过,因为事先挖好了陷马坑,自身倒是无人伤亡,还白白得了近千匹马的肉食。 郭阿牛是第一个被带回去的,沈安立刻派人对其进行讯问。 但郭阿牛也只是个小头目,所知的信息并不多,不过对于沈安而言,却总算摸清了一些底细。 “诸位,土匪的基本情况,咱们已经略知一二了,人数大概在三万上下,为首的叫陈信祥,外号座山虎。” “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先生,姓刘,不知全名,骚扰战术便是这个刘先生出的主意,山中还在伐木打造攻城器械,看来其志不小!” 向子非兴奋地将讯问的情况,向沈安和其他人汇报。 “大人英明!我们一直想抓活口都没能做到,你一出手便抓到人了。”程穆也高兴起来。 农垦是他为主的内政事务,被耽误了好几天,而且死了上百个百姓,他也十分心疼。 沈安出手便得手! 让他看到了希望! “大人,我们立刻乘胜追击吧!你肯定还有其他对策吧?赶紧说出来吧!我们早些将那群土匪杀个一干二净!”沈万三凑过来,笑嘻嘻的说道。 对于眼下的战果,他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从江淮到云州,沈安打过的仗,他几乎都全程参与。 哪一次不是惊喜收场? 这种依靠陷阱,杀敌不过千人的小战役,算的了什么? 毛毛雨啦! 沈安一直沉默不语,等到沈万三说完,才摇头问道:“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也还没有好的对策。” “我怀疑那些土匪口中的刘先生,可能来历不同寻常,恐怕不只是土匪的幕僚这么简单。” 能想出游击战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而且俘虏的土匪当中,有人说过,他们这次出来,刘先生特意说了,要小心行事,只是他们不听,才会这么容易掉入陷阱的。 也就是说,这个刘先生似乎预见到了有陷阱,只是不太肯定而已。 所以此人不仅聪明,而且谨慎,是个必须重视的对手。 “这个刘先生莫非是晋西刘氏的人?”程穆闻言沉思片刻。 向子非对他的猜测十分认同,却又十分诧异:“晋西刘氏虽为八大豪族,但怂恿土匪攻城,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宣扬出去,刘氏势大,怕也很难向朝廷解释,咱们不如向朝廷参他一本,让朝廷施压,也可解我们眼下的危机。” “你想多了!”沈安摆手说道:“你们谁见过那个姓刘的?谁又敢确定那个姓刘的就是刘氏派来的?无凭无据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他转头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友:“陈老哥,你在朝中时间最久,可曾听说晋西刘氏当中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吗?” 陈友也是出身世家,虽然家族背景远比不上八大豪族,但作为言官集团的核心人物,对朝中的势力,比起在座的任何人,都要更了解一些。 而八大豪族,更是言官集团对抗的主要敌人之一,正所谓知己知彼,知道的信息就更多了。 陈友缓缓起身,没有立刻开口,沉吟一会说道:“天下豪族之所以称为豪族,确实有其过人之处,几乎每个家族成员都能获得最好的资源,所以人才辈出。” “所以大人你让说厉害的角色,我不知从何说起,因为刘氏不论是年轻一辈,还是老一辈,都有厉害的。” “但若说行军打仗方面比较出色的,刘氏在这方面崭露头角的只有刘湘的四子刘云飞和刘湘的堂兄刘伯昆。” “刘云飞目前在靖安王军中任职,想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刘伯昆了。” 沈安和陈友接触的时间最长,对他的长篇大论,早已经习惯。 但其他人却还不怎么熟悉陈友的风格,听到最后,纷纷皱眉。 最后一句就是重点了,其他的都直接可以忽略啊! “刘伯昆?此人可有什么战绩?”沈安问道。 陈友立刻接口道:“此人可是个了不起的军事行家,他年轻时,曾做过军中的鹰扬校尉,在三十多年前和西魏的一场边境大战中,设下巧计,以火攻歼灭了万余敌军。” “如此说来,此人很难对付?他性格如何?”沈安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他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内行听门道,别看陈友说得简单,但任何一场胜仗打下来,都是听着容易,打起来难。 巧计只有两个字,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却并不多。 遇上这样的对手,他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陈友对刘伯昆十分推崇:“确实很难对付,此人不仅老成持重,而且奸猾狡诈,诡计多端,尤其擅长诱敌深入然后设伏。” “老弟你千万不要以为刚刚斩获了不少人,便小看了此人,或许他是在故意示弱,正在给我们设下一个天大的陷阱。” 向子非闻言有些不爽:“陈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吗?” 他在城中龟缩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些胜利,陈友就来泼凉水,他不服的说道:“不就是歼敌万人吗?我们大人杀敌数何止万人?” 两人争论起来,吵得唾沫横飞。 “好了!”沈安沉声低喝:“大敌当前,你们怎么还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这群土匪什么时候会攻城!” 从听到郭阿牛说起青松岗正在打造攻城武器,他便一直愁眉不展。 眼下的龙朔,守军只有两千余人,本以为对方只是骚扰农垦,但现在明显还有攻城的迹象,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 真的要从边境把秦二郎调回来吗? 但这样的话,就算挡住了土匪的进攻,却也暴露了他的真实实力。 刘伯昆不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吗? 他明知沈安手下战力惊人,怎么会想着进攻县城呢? 难道他或者刘氏知道城中兵力不足? 第437章 试试鸟铳的威力 正在沈安与众人讨论如何对付刘伯坤和土匪之际,本应在白云山的鲁铁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他怀里还踹着什么宝贝一般,拿破布包了又包。 鲁铁柱还不知道龙朔这边陷入了危机,看到众人愁眉惨淡,愣了一下才说道:“大人,我按照你之前给的图纸,我把它弄出来了。” 在研制成功曲辕犁后,沈安没让他闲着,去雁荡关之前,画了一张后世大杀器——鸟铳的草图给他。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成品! “是吗?赶紧拿来给我看看!”沈安愁容退去不少,这算是回来之后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鲁铁柱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一层层破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跟烧火棍差不多。” “铁柱,你咋还把烧火棍当宝贝一样啊!” “卧槽,用铁当烧火棍,我说铁柱你是不是脑子有包啊?这多浪费啊!” 众人也围了过来,看着从未见过的鸟铳,大失所望。 沈安却大喜过望,赶紧将做工还有些粗糙的鸟铳拿在手中掂了掂:“我不是还让你做了个东西吗?带来了吗?” 有枪无弹,那不是开玩笑吗? “带了带了!”鲁铁柱又在怀里掏出了几根圆柱形的铁壳子:“这几个我都装好火药了,大人可以出去试试!” 沈安深知当下的炼铁工艺,还不足以造出堪为大用的坚固撞针,所以这鸟铳还非常古老,顶多算是火绳铳。 那几个铁壳子便是用来装火药的,外面还连着一根引线,用来引发。 “走!”沈安从鲁铁柱手中接过弹药,心情大好,朝众人招手说道:“我们到衙门前的广场上去试试这新武器。” 武器? 不是烧火棍? 这玩意能杀人? 众人一脸懵逼,但还是跟了出去。 由于城外有土匪,所以这几天百姓都在城内闲着。 衙门口的广场上不少百姓正在闲聊,看到沈安等人出来,纷纷围了过来。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城干活啊!这地里的活计可耽误不得啊!” “是啊!这马上开春了,还有不到十几天就要开始播种了,要不然就错过时候了。” “大人,你可要抓紧时间把外面的土匪干掉啊!” “都别催了!这群土匪不简单,大人肯定头疼得很,你们别瞎搅和!” 沈安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 百姓们对他有期待,可他却没有很好的办法。 即使更多的百姓都十分体谅他的难处,但这让他心中更加有愧! “各位乡亲,沈安答应过你们,要给你们吃饱饭的。” “现在城外出了土匪,平白让一些乡亲丢了性命,让大家受了委屈,我愧对你们啊!” “不过你们放心!城中粮草充足,够我们吃上一段时间,而且我沈安保证,一定尽快解决那些土匪!” 沈安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广场四周回荡,拱手一拜。 他不敢说自己是圣人,但面对淳朴的百姓,他没有半点架子。 “大人千万别这样说!我们的命都是大人救回来的!” “对啊!大人给我们饭吃,还让我们的孩子读书,别说让咱们委屈,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也愿意啊!” “大人快起身啊!” “大人快起身啊!” 百姓们一看沈安朝他们弯腰施礼,顿时跪倒一片。 “乡亲们快起来!”沈安一个头两个大,原来被百姓太爱戴,也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 我只是出来试试鸟铳! 咋就跪上了呢? 好说歹说,沈安和一众手下,这才将百姓们哄走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百姓们在家里没事做,很容易滋生懒惰,而且聚在一起会生事的。”看着人群缓缓离开,沈安不无担心的说道。 他之所以以工代赈,便是想杜绝这种情况产生! 现在土匪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总不能一直让百姓们在城中游手好闲吧? “铁柱,你那边有什么事能转移到城里来吗?让大家能有些事做?”沈安问道。 “有有有!我在山里试验了一下这玩意的威力后,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这简直是宝贝!” “所以我立刻让打造了许多铁管和部件,现在正好缺人手安装,大人若是能帮我解决人手问题,那真是太好了!” 鲁铁柱听到这话,差点叫出声来。 他成功试验了一把鸟铳后,便日夜加班加点的安排人手打造。 除了曲辕犁占用了一些资源外,其他都用来做鸟铳了。 现在就差人手来安装了! “你现在立刻带些人回去,将东西带回城里,另外……算了,火药还是小心点,不能交给百姓组装。” 沈安也为之一喜,鲁铁柱不亏是当过土匪头领的,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做出正确决策。 他本想让鲁铁柱也带些火药回来组装鸟铳弹药,可想到火药尚处于保密阶段,而且比较危险,不太适合城中的老弱妇孺,又把这个念头咽了回去。 鲁铁柱连声答应,赶紧跑开。 沈安端起鸟铳朝没人的地方瞄了一下,他上辈子也没玩过这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准。 突然向子非的大脸凑到鸟铳前面,口中还嘟囔:“大人,你拿着这根烧火棍看什么呢?” “靠!你找死呢!不要脑袋了?”沈安吓了一跳,赶紧把鸟铳收了起来,指向天空。 还好这玩意要靠点火才能发射,要不然用扳机的话,怕是向子非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什么?”向子非歪了歪嘴,一脸不屑的用手拨了拨鸟铳:“这烧火棍能砍人吗?” 程穆等人也凑了过来,纷纷看向沈安举过头顶的“烧火棍”。 “你们都觉得这是烧火棍吗?”沈安扫视一圈手下,扬了扬手:“那我让你们见识见识烧火棍的厉害!” 他拨开站在身前的向子非和程穆,让出了一条通道。 但火药的威力毕竟不可控,而且也不知道鸟铳会不会发生炸膛的危险。 “你们再站远点,一丈以外吧!”沈安提醒道。 “没这个必要吧?这烧火棍就算厉害,还能打到一丈以外?”向子非依然不相信这黑不溜秋的铁棍子外加几块木板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算了!大人让我们散开就散开吧!” 程穆看沈安好像有些恼了,赶紧把向子非拉到一旁。 “砰!” 众人刚刚散开,便见那烧火棍上火星四溅,冒出一阵黑白相间的浓烟,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听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烧火棍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再大的动静又有何用? 说好的砍人脑袋呢? 难道这次大人搞出来的玩意,砸了? 不应该啊! 第438章 新名字——神火枪 “大人,你这烧火棍倒是挺别致,又冒火又冒烟的,没啥用啊!”向子非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他伸手摸向那黑不溜秋的铁管,可刚一碰到,立刻触电般缩了回去。 刚刚发射完的管子,烫手得很! “卧槽!” 程穆的声音突然惊奇的响了起来。 他目光囧囧的看着广场上,十几丈外的布告栏,哪里正是沈安刚刚瞄准的地方。 本来用于张贴公告,刷了白色墙面的布告栏,此时黑了一片。 上面隐约可见一个个细小散乱的黑洞,不算大,但却十分密集。 程穆短暂失神后,立刻朝着布告栏跑去。 到了近前,他的惊愕已经无以复加了! 那些细小的黑洞里,都有一刻铁珠嵌入其中,那些铁珠类似于江湖上用的一些暗器,但还要更细小一些。 用手抠动,竟很难将其弄下来! 这要是射在人的肉体凡胎上,还不得血肉模糊?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扭头看了一眼他和沈安之间的距离,又看了看沈安手中的“烧火棍”。 神器啊! 这玩意比武林高手厉害多了! 他的惊呼和动作,吸引了向子非等人的目光,纷纷顺着他跑去的方向看去。 “大人,你这烧火棍,竟然可以发射暗器?”向子非吮着起了水泡的手指,看了一眼布告栏,也明白了过来,一脸惊愕的问道。 “倒也可以算是一种暗器吧!不过我这种暗器,不需要任何内力。”沈安也有些得意。 土匪的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但苦于没有全歼的办法。 有了这鸟铳,就算威力还不够强大,甚至比不上弓箭,但突然使用的情况下,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尤其是对方还有攻城的打算,那对于密集的攻城阵型来说,鸟铳的散布式攻击,或许会让敌人大吃一惊。 “不需要内力也行?”向子非等人都为了过来。 虽然他们都没在江湖上打滚过,但发射暗器需要内力这点常识,还是懂的。 “大人,给我试试!” “别急!让我先来!” “我们训练营正需要这东西,让我看看!” 几人争先恐后,沈万三这个粗皮粗手的,也不怕烫,直接拽住铁管就往怀里抢。 把程穆和向子非两个书生气得半死,只得无奈的看向沈安:“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也要!” “哈哈!”沈安笑了起来:“我已经让铁柱回白云山把部件带回城里来组装了,到时候大家都有。” “不过配发的顺序肯定是优先给城防营的军士,衙役排在第二,其他人有多的话,再说!” 他也不知道鲁铁柱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造出多少来,只能按照打仗的优先原则进行分配。 “程穆,反正现在城中百姓都无事可做,你让他们做两件事。” “第一,体力还行的,让他们分别去修缮城北还没有修缮的房屋,以及龙朔书院,另外给我搭建一个长宽十丈左右的大屋出来,我要盖第一个流水线工厂。” “第二,所有四十岁以下的妇女,统统召集到临时书院,等铁柱来了之后,安排她们学习组装……神火枪。” 鸟铳这个名字实在上不得台面,得有个霸气的名字才行。 “子非、万三,你们分别从城防营和新军训练营中,各抽调五百名靠得住,且擅长骑射的军士,先行准备熟悉神火枪。” 神火枪现在的威力还不够大,而且射程是最大的软肋,只有三十几米,和弓箭相比差了十倍之多。 所以使用神火枪的人,一定要能在第一时间,冲到敌人面前,以迅雷之势收割一波,然后还能迅速撤离到敌人的攻击范围之外。 配合惊天雷的使用,一定会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这些人,将是他手中最精锐的一只队伍,要能起到关键性、致命性的箭头作用。 向子非和沈万三欣喜不已,而程穆闻言却脸露难色:“大人,我有个难处,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说!” “是这样的,现在城中的百姓数量已经多达十五万人,虽然我们之前已经登记造册了,但要一一去找符合要求的百姓,短时间怕是很难召集啊!” 程穆有些郁闷,他不是没想过设立坊正之类的基层官员,以便能将任务迅速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但这些百姓大多是四散而来的流民,坊正虽然只是个小官,可若是没有一点威望,还真当不下来。 最关键的是,城南修缮的时候,为了方便接纳更多的百姓,以前的坊墙都被拆了,所以大部分百姓都集中在一起生活。 想要规范管理,实在有些难度! 沈安默默点了点头,目前龙朔的重心放在农垦上,程穆每天组织人手去干农活就忙得够呛,哪有功夫去管其他的事情。 所以在龙朔的其他政务上,如户籍管理、官员管理等诸多方面,几乎都是荒漠地带。 “没事!时间久一点也不要紧!”沈安也觉得在此事上确实有些太过疏忽了,他扭头看向陈友:“你的临时书院中,有没有出类拔萃的学生?” 陈友对武器之类的没有多大兴趣,所以刚刚一直站在外围,听到沈安问起学院的事情,他才走过来。 “寒门仕子能有多少优秀的呢?都十分平庸!”陈友的观念还是世家那一套,对寒门有较大的偏见,声音中满满的不屑。 沈安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晚上我去一趟书院,检验一下你的教学成果。” “你想从这些寒门中,直接选拔官员?”陈友面色凝重的问道。 寒门仕子并非没有! 但终究还是少数,而且大多受到排挤,就算有才之人,也很快被湮没,极少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所以在朝堂渐渐形成了固化思维,寒门仕子不堪重用。 “陈老哥,子曾经曰过,有教无类!我觉得你的观念应该要有所改变了!” “在我的治下,我一直强调要人人平等,你的世家思想,必须彻底抛弃才行,要不然很难融入到我们这个团队中来。” 沈安其实很早就想找陈友聊聊此事了,只是太忙,一直没找到机会。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教一番! 第439章 寒门也能出人才 “我知道,但那些寒门仕子,确实没有多少优秀的人才,不过若你只是想选拔一些人出来当坊正这等不入流的小官,倒是无所谓。” 看他都这样说了,陈友也不好再拒绝。 而且坊正此类的严格来说,甚至算不上官,只是为了方便细化管理,才设立的职位。 就算让寒门仕子担任,也不会有多大的关系。 沈安也知道一时间要想陈友的观念彻底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说道:“咱们龙朔现在是内忧外患,百姓的管理我之前忽略了,现在必须抓起来了,我不仅要挑选出坊正,还要选拔一个龙朔县令。” “我要把自己从繁重的内政工作中抽出身来,思考其他的问题,以后我都只会指明方向,而不会事必躬亲。” “否则再遇上黑虎寨之类的土匪,也不至于让城中忙成一团,等我从雁荡关回来收拾残局了。” 对于这次土匪的事情,他多少有些不满意的。 但考虑到向子非等人确实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而且人手不足,所以也就没有多少责怪之意。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只是想让大家以后都能轻松一些。 …… 与此同时,一千多土匪中了陷阱被俘虏的消息,也传回了青松岗。 “我让你传令下去,是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还是你的手下把你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刘伯昆震怒。 现在好了! 土匪可不是死士,被俘虏之后,肯定会泄露山中的信息。 他骚扰农垦只是为了遮掩进攻县城的行动,好秘密打造一批攻城武器后,能取到突然袭击的作用。 现在肯定暴露了! “我……”陈信祥慌成一团:“我已经传令下去了,可能……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刘伯昆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冷哼一声道。 “哼!” “我告诉你!现在沈安肯定已经掌握了我们的信息!” “事情不能再等了!咱们必须在十日之内发起攻势,否则便晚了!” 陈信祥闻言疑惑问道:“刘先生你不是说沈安城中兵力不足,也不可能从边境抽调人马吗?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沈安不是一般人,他诡计多端,而且练兵能力极强,只要给他时间,别说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就是白无极也奈他不何!” 刘伯昆对沈安的评价很高,他钻研过沈安过往的一些战绩。 每次都在绝境中逢生,以少胜多。 他不敢冒着个险! 要不是这群土匪实在太无能,连打造攻城武器的进度都十分缓慢。 他现在就想直接发动攻城战! “你立刻传令下去,打造攻城武器的人,给我加班加点,务必在七日之内全部完工!” “在我们发动攻势之前,你亲自率人去骚扰,不必进攻,只要每天晚上,隔一个时辰就擂鼓助阵,摆出攻城的架势便可!” 刘伯昆连番命令道。 他这边要加紧时间准备,也不能给沈安过多的机会。 就算不把沈安吓死,也要把他累死! 疲劳战术之下,沈安静不下心来,说不定想不出对策,甚至思绪混乱出昏招! 入夜,临时书院。 听说沈安要来,学子们不分老幼男女,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部到齐了。 自打开了书院,这里便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 白天没空来学习的,晚上都跑来了。 实在没兴趣的,也会来凑个人气。 所以临时书院内外,人满为患,竟多达好几千人。 沈安之所以选这个时间,也是想顺便宣教一番。 “乡亲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除了陈大人所说的,要从读书人中选拔一个县令和各坊坊正外。” “有些话,我也想跟大家掏心窝子说说。可能会不太好听,所以乡亲们一会要是觉得不顺耳,还望见谅。” 百姓们对沈安本就崇敬有加,别说难听的话了,就是打他骂他,也不会记挂在心的。 大人是好官,一定是他们做错了,才会让大人气不过动手的。 “大人放心说吧!我们听着就行!” “就是就是,如果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大人尽管骂我们!” “没错!大人是我们的父母官,哪有父母骂孩子,孩子还不饶人的?” 听着百姓们毫不在意的议论,沈安心中十分宽慰。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乡亲们大多都是靠天吃饭的农民,家中甚至连一块地都没有,苦命出身啊!” “也正因为穷,所以你们没有余粮,也就逃不走才留在了云州。” “可你们想过没?为什么你们穷?是因为祖上没给你们留田地吗?” “是因为你们不够勤奋吗?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如何攒钱吗?” 说到这里,沈安顿了顿,下面的百姓鸦雀无声。 这些问题,都是灵魂拷问啊! 是啊! 别人都能锦衣玉食,再差点也能饱食三餐,可他们呢? 往日便是饥一顿饱一顿,遇上战乱更是连逃命的口粮都没有! 因为什么呢? 穷! 可为什么会穷呢? 从没有人深思过! 一旁的陈友也皱着眉头,沈安不是来选拔官员的吗? 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些贱民为什么穷,不就是因为他们是贱民吗? “乡亲们,因为你们没有读书啊!”沈安痛心疾首的揭开答案。 “但这不能怪你们,因为大梁的书本控制在世家手中,他们掌控着知识,你们就算想读书,也只能学最基本的四书五经这些礼教方面的书籍。” “可是学了礼教就能养活一家人吗?不能!因为寒窗苦读考科举,可能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才有一丝丝的机会考上。” “所以光读四书五经,还是死路一条!本官现在要从你们当中选出一些人来,帮忙管理百姓。” “这些人以后衣食无忧了,可我能只让他们吃饱饭,却看着你们挨饿吗?” “不能!”沈安重重的说道。 他说这么多话,看似毫无作用,但却是为了接下来的内容打基础。 “所以我选出来的县令不仅要会读书,而且要带着大家一起吃饱饭,选出来的坊正除了管理百姓,还要教会百姓如何读书,如何活下去。” “这会很辛苦!肩膀上的责任也很大,所以我今天来,一不考你们的诗文才华,二不考你们的策论政务,我只问一个问题。” “谁愿意主动站出来带领大家一起吃饱饭,一起读书?而且没有俸禄!百姓吃什么你吃什么!” “而且,我会派人每个月核查你的教化成效,若是毫无进展,我会让你饿三天!” 第440章 选拔人才 数千人里选官员,那不知道要选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不得不说,百姓很淳朴,但人性很自私,普通人大多都是如此。 尤其是在利益面前,更加突出! 所以在一群散乱的百姓当中,推举一个人出来承担管理职责,会抢破头,且很难服众。 可现在沈安把这事说得如此重要,还有惩罚! 这就需要勇气了! 一时间,数千人都没有敢主动站出来的。 “我来试试!”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沈安扭头看去,人群中伸出一只干瘦的手臂。 “好!你到本官面前来。”沈安招手说道。 那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穿着打扮虽然十分土气,算不上漂亮,但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 常年干活,所以皮肤有些黑,看不出年纪。 “小女子上官婉容,以前读过几年私塾,今年刚过桃李。” “小女子对大人刚刚的话深有感触,我愿意做一个领头羊,带领治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 “只是小女子有个疑问,不知大人能否解答?” 上官婉容声音不大,但很有精神,说话斯文有礼,却不像腐儒一般啰嗦,直奔主题,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你说!” “大人说我们穷是因为没读书,但我们若是都去读书了,田里的农活怎么办?不干活,来年吃什么?光读书还不是要饿肚子?” 听完上官婉容有些尖锐的问题,沈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很好! 总算有人敢站出来发问了,一个人在台上说话多无聊。 独角戏虽美,但还是不如对手戏来得精彩。 “读书只是基础,你们若是能识文断字,我便会给你们找来郎中教你们医术,找来作坊让你们有工开。” “至于地里的活,当然也不能耽误,咱们白天干活,晚上学习,不会有所冲突。” “相信你也听说过,我喜欢钻研各种东西,以后地里的东西,会有很多需要识文断字,才能用得上。” 沈安笑着回答。 他可不是吹牛,后世的科技种田,在这个时代是肯定实现不了的。 但是农药化肥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这些东西在使用的过程中,如果没有专业技术人员前期指导的话,不仅取不到效果,还会让产量大打折扣,甚至直接溺死庄稼。 他不可能教所有人如何施肥如何配药,若是都能认字,他便只要让人撰写一本说明书即可。 “大人的意思是,以后会让人教我们手艺?”上官婉容一脸震惊,不敢肯定的问道。 手艺活在这个年代,一般不会轻易外传的。 常言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 所以大多手艺人,尤其是医术,基本都是父传子,可总有些儿子是不愿意学父亲手艺的,所以渐渐便会失传。 “是的!我之所以想找出一个人来当县令,一些人来当坊正,也是想先教会他们,再让他们教百姓!” “我的目标很简单,我要让龙朔城中,所有愿意学的百姓,都变成四有新人!” 沈安趁机将话题拉了回来,他来这里首要的事情,还是找些人出来当官。 上官婉容听到沈安真的会找人来教他们手艺活,欣喜不已,但第一次听这个词,纳闷问道:“四有新人?” “对!有饭吃、有衣穿、有学识、有手艺!此为四有新人!”沈安重重点头。 看似简单的口号,但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这绝对是天荒夜谈的笑话。 但人不能没有梦想,否则跟闲鱼有什么区别? “大人说得好!那不知小女子是否有资格当一坊坊正呢?”上官婉容没有其他问题了。 “当然可以,但本官还是要再重申一遍,我会每月派人核查,若是没有效果,你不仅当不了官,还要受罚!你还愿意吗?”沈安问道。 “愿意!大人都愿意将密不外传的手艺教给大家,小女子一定竭尽全力,就算效果不佳,受点惩罚又要什么紧?” 上官婉容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也报名!”百姓中也有人想通了,举手高呼。 先不说当不当官,至少当了坊正可以先学到一门手艺,以后真混不下去了,也能靠手艺混口饭吃。 “我也报名!” 报名的人渐渐增多,很快便有上百人涌上了台。 等到差不多两百人时,沈安挥了挥手:“好了,差不多够了!” “程穆,你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测试,然后签发委任,另外按照名册,以一千人为一坊,将这些坊正分派下去。” “县令一职,便由上官婉容担任!” 陈友一听这话,立刻炸毛了:“大人不可啊!圣人云,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她一个黄毛丫头,岂能担任县令?” “为何不可?武则天是不是女人?女人连皇帝都能当,为什么不能当县令?”沈安撇了撇嘴,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我已经决定!” 上官婉容惊愕万分,她只是想上来当一个坊正,没想到大人竟然直接让她当县令。 “大人,我……我怕当不来!” “怕什么?,不懂的话,就学!而且你这个县令,现在也只是有名无实,只负责管理百姓的户籍和学习,其他事情,还是按照原来的分工去办!” 沈安这个光头刺史,手底下真正能管的就这么一个龙朔县,他想放手也放不了。 看他如此坚决,陈友气不过,直接甩袖而去。 他感觉沈安就是在胡闹! 这样挑选出来的县令和坊正,一定会成为官场最大的笑话。 沈安也不管他,一直观摩着程穆签发委任,并将全城百姓划分成十五个坊。 不知不觉便忙到了深夜,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旌鼓之声。 刚刚还井然有序的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立刻狼奔豸突,哭喊声、尖叫声夹杂在一起。 不时有人被撞倒在地,被狂乱的脚步踩在地上。 负责维护秩序的衙役,费尽全力也阻拦不了。 上官婉容和那些刚刚挑选出的坊正,却让人眼前一亮,他们顾不得被踩踏的危险,纷纷堵了上去。 “乡亲们,都稍安勿躁!” “城外情况还不知如何,但大人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小心自己的孩子和家中老人,不要再跑了!” 能主动站出来的人,对于责任和担当,本就比普通人要强一些。 这证明沈安的眼光没错! 第441章 土匪疑兵之计 他要的就是一群能帮忙,又勇于承担的人! 可尽管他们也加入维护秩序的队伍当中,但面对数万人的狂潮,依然杯水车薪。 沈安心急如焚,这还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便先乱成了一团! 就刚刚眨眼的功夫,死伤恐怕已经不下百人! 他拿起神火枪,朝天便开了一枪。 “砰!” 巨大的响声,伴随着强烈的火光,冲天而起。 乱成一锅粥的百姓,都被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沸腾的嘈杂声音戛然而止。 “组织人手,将乡亲们安置好!” “通知各坊坊正,按照登记好的名册,统计伤亡,立刻安排军医救治。” “城内的事务,就交给程穆和上官婉容一同处理。” 一看场面得到控制,沈安条理清晰,将事情立刻交代下去。 “大人,青松岗的土匪兵分两路,分别从城南、城西两个方向趁夜攻城!” 这时,一名军士急匆匆跑过来报告情况。 “向大人呢?”沈安立刻问道。 “向大人和沈将军,已经分别率人去了两边城楼。” “好!衙役留下,其他人立刻随我同去。” 南城楼。 “子非,确定是青松岗的土匪吗?”沈安急切的问道。 “派出去的探马还未回来,但这附近除了青松岗,没有其他土匪有这等实力了,我估摸着光城南便有上万人。”向子非伸手搭在眉间,遥遥看了一眼。 他拧着眉毛看着两三里外的敌军。 如今已是三更时分,浓黑的夜幕下,点点火光根本无济于事,只能看见人头攒动,却分辨不出具体人数。 “西边的情况如何?” 沈安也将身子探出墙垛眺望,可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不由的皱眉,脸上露出疑色:“咦,这……” 只见远处的火光铺开长达四五里左右,但却十分稀疏,只有寥寥数排。 而且勉强能分辨出敌军并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武器。 面对城高墙厚的城墙,只靠人,是绝对行不通的。 远处旌鼓之声尚未停歇,但除了几匹快马不断在城墙附近来回狂奔外,敌军的大队人马却始终没有大规模进攻的动向。 向子非似乎也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说道:“大人也发现了吗?这群土匪似乎并没有进攻之意,只是佯攻。” “嗯!”沈安点头:“但要说佯攻又不像,更像是故弄玄虚。” “走!随我去西边再看看!” 沈安没等向子非回话,沿着城墙便往西门狂奔。 土匪围而不攻的战术让人捉摸不透,使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土匪中的刘氏幕僚真的是奸猾狡诈的刘伯昆,青松岗这群土匪一定会成为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到了西门城楼后,这种感觉便越发的浓烈。 情况和南门如出一辙! “大人,此事有些蹊跷啊!”沈万三手中拿着长刀,用力的挥了挥:“这群狗/娘/养的,一直擂鼓,搞得我心烦意乱,却又不敢真刀真枪的来拼杀一场,好烦人!” 他粗人出身,虽然跟着沈安后,学了不少文化。 但性格使然很难改变,遇事很难沉下心来,但所幸的是,对沈安的话言听计从,没有得到命令,不敢轻易出城。 否则,他真想率人冲出去,把那些土匪砍个人仰马翻! 沈安听完他的话,又瞅了一眼烦躁不安的沈万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三国时诸葛亮在汉中和曹操对战,似乎用的便是这战术。 他不知道这个时空中,三国时期是否发生过此战,但刘伯昆的目的,似乎就在于扰乱他的军心。 可就算他猜透了对方的想法,也不敢真的放松警惕。 用兵之道,虚虚实实,这次或许真的是疑兵之计,但下次谁敢保证,城防懈怠之后,会不会真的进攻? “报!” 这时,探马终于回来了。 “城外敌军,两路人马各有近五千余人,但具体军力配置,无法查探。” “敌军主将,为青松岗的陈信祥,未见向将军所言的五旬老人。” 探马的信息,参考度不大。 不过人数总算摸准了,两边加起来才一万人左右,显然不足以真正发动进攻。 这让沈安越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只是疑兵之计,倘若我们真的冲杀出去,对方肯定立刻后撤。” “等到我们退回城中,他们立刻便会换一拨人再次骚扰,如此下去,他们得到轮番休息。” “而我们却疲于应付,等到真的攻城,他们以逸待劳,我们便陷入了被动。” 沈安愁眉不展的说道。 守城一方最怕的便是围困,大一点的城池还好一些,不仅物资充足,就是这种音波攻击,在层层民房的阻隔之下,也很难奏效。 可对于龙朔这种小城而言,若非之前囤积了大量粮草,此时便会陷入困境之中。 而面对音波骚扰,却是最头疼的事情! 几里外的旌鼓都能传遍全城,想好好睡觉都难。 本来他若是有足够的兵力,直接冲杀过去,几次下来,便可以彻底破解这疑兵之计。 但他手下就两千军士,一旦全部出城,城防便彻底空虚下来。 一旦被人偷袭,那就是进退维谷! 城中的情况,土匪一定是得到了消息,才敢如此放肆。 看来除了已经解决的四姐柳嫣外,城中定然还有太子或者其他人的细作。 向子非闻言一愣,打仗还能这样打吗? 围而不打,只是敲鼓? “大人,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想日夜击鼓,不让我们休息,好等我们人困马乏再进攻?” 这跟游击战一样,前所未见啊! 他有些懵了! “没错!如果土匪的幕僚真的是刘伯昆,那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万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事急从权,从秦二郎处调三千军士回来,跟对方来个硬碰硬!”沈安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古人其实一点都不比后世人笨! 只是碍于整体科技水平低下,才未能捅破很多窗户纸。 尤其是在打仗方面,一些久经战阵的沙场宿将,脑子里的奇谋诡计,就是后世大将也不一定比拼得过。 “你们先安排下去吧!让军士们分批警戒,其他人都躲到东南墙角去休息。” “此事,我还要多想想对策!” 第442章 大大的惊喜 沈安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尽量将心情平复下来。 急不得! 慌不得! 烦不得! 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出应对之法。 他回到县衙,听着耳边依然喧嚣的旌鼓,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过了一会,鼓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疲惫不堪,渐渐入睡。 可他睡得正香时,旌鼓声再次密集响起,一下子将他又给吵醒了。 “卧槽!这特么的是想搞死人啊!”他大骂一声,紧接着便听见院中也不时传来叫骂声。 被烦心的不止他一人! 这也证明了,敌军的音波攻击,已经取到了效果,而且十分显著。 “这样下去,敌军就是不攻城,恐怕城中很快就要大乱了!”沈安不得已起身,来回在屋里踱步。 思前想后也不得其法,正当他拉开房门,想派人去抽调秦二郎的部队。 鲁铁柱从院子外跑了进来:“大人,东西实在太多,我来晚了,城外这是要攻城了吗?” “哎!要真是攻城就好了!”沈安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随后问道:“东西太多是多少?” 鲁铁柱嘿嘿一笑,他刚回来,还没经历音波进攻的洗礼,精神饱满得很,赶紧回道:“那种鸟铳的部件有一万多套。” “另外……” “等等!你说什么?一万多套?你丫的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沈安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数字超乎了他的想象! “没没没!”鲁铁柱连连摆手,这事情能开玩笑吗? “你之前不是还让我研究一个烧石灰矿的炉子吗?我也差不多了弄好了,但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我看温度挺高的,就拿那炉子先用来炼铁。” “没想到效率提升了不少,铁水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我便想着是不是可以做个模具什么的,便又做了一批泥模。” “好家伙!我这样一折腾,还真的成了!”鲁铁柱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就这样搞出了一万多套。” 他还没忘朝着沈安竖起大拇指:“大人,你那个炉子是真的厉害,铁融化得又快,而且比炼制多次的精铁,还要更硬一些!真是太厉害了!” 熔炼石灰石需要达到1300-1400度的高温,但他一直还没有掌握精准控温的手段,所以持续加热,炉温超过铁的熔点1500度,也非常正常。 在持续高温的情况下,比起小作坊那种炼铁来说,效率自然大大加快。 只是他之前一直没往炼铁这个方向去想,没想到反而被鲁铁柱利用了起来。 而且还利用得很好!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惊喜! “好样的!”沈安一扫心中的阴翳,眉开眼笑:“你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谢谢了铁柱!你可立了大功啊!” 有了这上万套的神火枪,他便有了办法。 他怎么也没想到,四姐柳嫣虽然背叛了沈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但却给他送来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匠人! 不仅能举一反三,还能自己动脑! 用泥模搞出成批量生产,这想法以后用在很多东西上都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到时候便可以流水化作业,一批人生产泥模,一批人炼铁,一批人组装。 这就是当代的标准化生产线啊! “大人说啥呢!啥大功啊!这都是大人你想出来的,我啥功劳都不要!”鲁铁柱嬉笑咧嘴:“我只知道大人交办的事情,一定要统统办好!” 沈安闻言,这才想起来他刚刚好像还有话没说完,便被自己打断了。 “你刚刚是不是还有话说?” “嗯!”鲁铁柱脸上喜色依旧:“你之前不是让我增加惊天雷的产量吗?” “所以我制作鸟铳用的弹药时,我顺便又弄了不少,加上之前生产的,够咱们城防营的兄弟,每人配上十个。” 沈安听到这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给这个时空带来太多的惊喜,而鲁铁柱则给他带来了一个接一个的惊喜。 果然团队的力量才是最大的! 否则以他个人的能力,就算再厉害,既要处理政务,又要研究新科技,还要负责生产。 那真是要有哪吒的三头六臂才行! “好好好!”沈安拍了拍鲁铁柱的肩膀:“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今晚先休息一下。” “明天去找程穆和新上任的龙朔县令上官婉容,让他们安排人手,尽早开工把神火枪都组装出来。” “老子要让外面那些土匪知道,老子是不好惹的,惹火了那是不好办的!” 咬牙切齿说完,他已然没有了睡意,拉着鲁铁柱回屋。 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里面全是他私藏的酒水。 “来,咱哥俩好好喝两杯!”沈安乐不可支。 两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时,他已有些微醺,红着脸说道:“如今作坊已经上了轨道,我想把你抽调回来,在城里的书院去当老师。” “啥?大人,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一大个大老粗,你让我去当老夫子?” 鲁铁柱也喝得差不多,闻言后一个激灵,差点没把一身的酒水全吓退了。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这段时间帮我忙里忙外的研制新东西,打造兵器,难道不累吗?” 沈安笑道。 “不累不累!大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帮我报了大仇!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还说什么累不累!”鲁铁柱连连摆手。 “可你会老会死,等你老了死了之后,谁来帮我呢?”沈安反问一句。 他要循序渐进的诱导鲁铁柱接受一个现实。 人力有尽时! 就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但子子孙孙当中,却不一定都对手艺活有兴趣,没有兴趣便很难做到钻研,也就不会有多少触类旁通的创意了。 “这……以后让我儿子孙子帮大人你!”鲁铁柱愣了一下,支吾说道。 “咱们现在开了书院,难道你还想让你儿子孙子,甚至曾孙重孙都学打铁,永无出头之日?”沈安给他倒满一杯酒,戏谑一笑。 在大梁,读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所以绝大部分百姓子子孙孙都被固化在一个阶层。 祖上农民,世代农民! 祖上铁匠,世代打铁! 但谁不想出人头地,鱼跃龙门,跳出原有阶层,从此成为书香世家? 所以沈安的话,对于鲁铁柱而言,就是灵魂拷问! 第443章 古代版技术学院 “那大人的意思是?”他问道。 “我想在书院中,由你开设一堂课,招收一些对木匠、铁匠有兴趣的弟子,又从这些弟子中挑出优秀的再教弟子。” “如此的话,有兴趣的能将手艺真正学到手,而且不需要多长时间,便可以培养出一大批的能工巧匠。” “到时候你也轻松了,也有更多人帮我了,而你的子孙如果有兴趣可以学,没有兴趣愿意读书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手艺失传了。”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沈安本可以直接下命令,但他对待自己的手下,若非关乎生死存亡,极少以强制性的口吻,大多都商量着来。 他说完,鲁铁柱仔细琢磨了起来。 沈安趁着他思虑之际,又将后世的职业教育和技工评定体系介绍了一遍。 职业技术学院、高级技工、技能专家之类的,听得鲁铁柱两眼放光。仟仟尛哾 原来打铁打得好,还能有这么多头衔啊? 他没有了丝毫顾虑,甚至恨不得立刻就去书院找块地,开始招生。 沈安拉着他又畅谈了小半个时辰,便各自回家安歇。 只是耳边的旌鼓还在不时传来,让人无法睡得安稳。 …… 与此同时,青松岗山寨中,刘伯昆正对着身后悬挂的地图喃喃自语。 “这个沈安还真是个不世出的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破败的城墙修葺一新,这等组织力,当世仅有啊!” “可惜啊!他遇上了我,这次怕是要身死魂灭了!” 陈信祥这时快步走了进来,兴奋的说道:“刘先生,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每隔一个时辰便擂鼓一次了。” “我之前派到城中的兄弟,传回了消息,说城内大乱了一场,还死伤了几百人。” “龙朔县衙里,沈安和他的幕僚都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理解不了刘伯昆的擂鼓战术,只是机械的执行命令。 甚至还有些不屑! 擂鼓能杀人吗? 不能! 反倒是让手下累的半死,他们也都没睡好觉啊! 可当着刘伯昆的面,他不敢表现出来,还要装着十分信服的样子。 “这就让你高兴了?”刘伯昆不屑的扫了他一眼。 土匪就是土匪! 不堪大用之徒,成不了大气! “我今天下午到后山看了一眼,攻城武器已经有三十多套投石车,上百辆冲城车和破门车了。” “我们只要悄悄绕到东门,突然袭击之下,这些攻城武器足够我们攻入龙朔了!” “你立刻传令下去,南门西门的擂鼓继续,其他人全体出动,秘密掩进至龙朔以东五十里外安营。” “禁止烟火、喧闹!违令者斩!” 他表情肃穆,没有再把陈信祥当成山寨大王。 没办法,这群土匪不认真一点,根本不懂什么叫军令如山! 其实他根本没想到什么音波攻击,什么攻心战术。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干扰沈安视线,一来可以安心制造攻城武器,二来能伺机进攻。 就算沈安一直能沉得住气,他也照样有办法吸引住沈安的注意力,好给自己找到进攻的机会。 这次定要拿了沈安的小命! 刘伯昆冷笑连连,仿佛已经看到了手持沈安人头,回刘家邀功请赏的画面。 次日清晨。 鲁铁柱也顶着熊猫眼,在程穆的协助下,先培训上官婉容和那些坊正如何熟练安装神火枪。 “大人,有了这玩意,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向子非一脸疲惫,但看着一把把组装出来的神火枪后,兴奋不已。 “我也有个大胆的想法!”沈安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你先说说看,看看咱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的。” “咱们之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兵力不足,一来担心少量人马出城起不到杀敌效果,甚至会落入对方陷阱中。” “二来担心全部出动,会令城池失手,做不到两者兼顾才不敢轻易出城。” 向子非正色分析起来,两人之前都没有提出过主动出城,便是十分默契的想到了其中的弊端。 如今有了神火枪,那就不一样了! 少量人马出城,在神火枪强大的杀伤覆盖范围作用,以及前所未有的震撼下,即使依然无法彻底击退敌军,但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我想派五百人,手持神火枪和惊天雷暗伏在城外,等到夜间再悄然出击,再派五百骑兵,以攻击声响和火光为号令,杀将出去。” “有神火枪和惊天雷的协助,在内外夹击之下,敌军定然混乱,我军得手之后,便可趁乱撤回,以免陷入敌军包围。” 向子非见识过神火枪的威力,也听说过惊天雷的强悍效果,对自己的计策显得十分自信。 反正他不想再这么憋屈的躲在城楼上了,一定要出去干他一票! 敌军的攻心之战,潜移默化的已经产生了影响。 “大人,向司马说得没错,末将愿意率骑兵出击,我就不信,敌军只是血肉之躯,还能扛得住神火枪和惊天雷?” 沈万三也跃跃欲试,他同样一夜没睡,要不是强悍的身体素质,此时怕已经哈欠连天,昏昏沉沉了。 “计策倒是不错!”沈安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计策!” “他们之前不是给咱们玩了一出游击战吗?咱们现在有利器在手,便给他们来个其人之道治其之人!” “但这也只是缓兵之计,只能解决当下敌军对咱们的攻心之战,我还要趁机将青松岗连根拔起!” 沈安昨夜反正有大把的时间睡不着,便一直思量着如何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青松岗的土匪。 心中已然有了比较成熟的计划! 但具体操作,还需要亲力亲为去一趟青松岗附近,才能作出最后的部署。 “大人,你有办法了吗?”向子非脸上狂喜,连忙问道。 作为一州司马,主要负责州内的兵事,剿匪也是其中重要的工作。 沈万三也洗干净耳朵,认真听了起来,脸上神色没有意外。 咱家大人就是这么牛! 短短一个晚上,便已经想出了对策,而且还是彻底解决青松岗的对策! 第444章 龙朔遇袭 “抽调五百骑兵,以百人一组去打游击!交代下去,快冲快放,杀伤敌军前排后,立刻回撤!” “一千军士守城,沈万三你的新军训练暂停几天,将所有人拉上城头,以壮声势,以免敌人趁机攻城。” “剩下的五百军士交给我,我要亲自去一趟青松岗摸摸对方的底细!如果游击战调动他们大军前来,我便要端了他们的老巢!” 根据前期的情报,青松岗土匪一共有三万人左右。 目前城外有一万人,若是经历几次游击后,一定会派人增援,甚至密谋设下陷阱,好将他派去的游击队歼灭,否则他们定然无心发动攻城战。 到时候青松岗内部反而会空虚,这便是他的机会! 青松岗的土匪本质上和鲁铁柱手下差不多,只是多了个刘氏的人,才变得如此难缠。 他只要端了青松岗的老巢,这些土匪自然会土崩瓦解! 沈安话音落下,向子非两人都吓了一跳。 大人又要亲自以身犯险! 狼嚎谷一战,虽然大获全胜,未损兵一人便斩获大量粮草,还歼灭上万敌军。 但他们都十分清楚,当时的凶险,只要行将差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大人,你是我们龙朔的主心骨,你不能去啊!还是让我去吧!”向子非紧张说道。 沈万三也主动请缨:“司马说得没错,这事情还是留给我们做吧!” “你们这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啊?”沈安脸上浮起一层戏谑,说道:“放心吧!我绝不会有事的!” 看他心意已决,向子非两人也没有再坚持。 日渐西斜后,鲁铁柱已经组装出了一千把神火枪,沈安没有片刻停留,优先发放给了打游击的五百人和他即将率领出城的手下。 每人还配发了一百枚弹药和二十枚惊天雷,火力可谓十分充沛。 入夜之后,一千人马便悄然出城,伺机而动。 沈安并不知道的是,在他出城的同时,刘伯昆的两万大军,也趁夜拔营起寨离开了青松岗。 两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以疑兵之计在前线佯动,背地里都想着擒贼先擒王,端了对方的老巢。 但两者的路线,却完美的错过! 沈安非常清楚,自己就算从北门出城,也免不得要被敌军的侦骑发现。 不如混在游击部队当中,以作掩护,所以他选择从北门而出,与大队人马一起,绕到西门方向,再趁机脱离隐秘南进。 而刘伯昆则没有那么多顾忌,自青松岗出发后,便从南向东直奔龙朔东门。 “大人,前面就是青松岗了!”一名百夫长指着几里外不算巍峨的丘陵说道。 沈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浓浓的疑惑。 有些不对劲啊!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青松岗的刘氏幕僚,是个奸猾狡诈,谨小慎微的人。 可他们一路行来,却连一个探马或巡逻的军士都没有看到! 是太自信,根本不担心老巢安危,还是另有所图? “你们之前派人前来查探消息,也是如此情况吗?”沈安朝那百夫长问道。 “回大人,并不是!”百夫长说道:“向司马之前派出了十余队人马前来,但仅有我这队探马靠近到青松岗山脚,其他探马都在五里开外便被发现和拦截。” 沈安闻言,心中的疑惑更甚几分。 他们一行人尽管小心,但他可不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五百人的大队伍,没被发现就算了,却连一只巡逻的队伍都没遇上。 这几乎比中彩票还更匪夷所思! 要知道行军打仗不是儿戏,都是把脑袋提在手上拼杀的。 所以对大营老巢的防守,都十分严密,不说五步一岗,但巡视绝对是明暗有序,且频率必须非常繁密,以免被人端了。 “立刻派一个小队,快速潜入青松岗查探消息!” “其他人全部原地隐蔽待命!” 沈安不再犹豫,果决下令。 一队快马,立刻绝尘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这一队人完整无缺的带回了消息。 “大人,青松岗已无敌军踪影!” “你们可曾去过后山?是否有人?攻城武器可还在?” “后山也空无一人,未见攻城武器!” “卧槽!” 沈安瞳孔一缩,整日打鸟,今日却被鸟啄了眼! 想偷袭人家老巢,结果人家先去偷袭自己老巢了! “所有人立刻回转龙朔!” “通知游击部队,立刻向我靠拢!” 而此时的龙朔城已经乱成了一团。 东面城外,攻城车和破门车已经距离城门不足一里。 头顶上则是乱石、火球飞舞,不断砸了过来。 尘土飞溅,一片片刚刚修缮好的砖石城墙,瞬间出现令人触目惊心的坑洞。 向子非在南面城楼听到手下军士的回报后,吓得差点站不稳,手扶着城墙:“你说什么?” “城东出现数万敌军!攻城武器距离城门不足一里!”传讯军士再次重复道。 “靠!敌军主力怎么会出现在城东?”向子非惊恐万分,他毕竟年纪尚轻,还做不到临危不乱。 慌神之下,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城墙上所有军士都齐刷刷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命令,却发现主将都已经乱了方寸,一个个也都露出沮丧的神色。 跟着沈安从江淮到云州,打了这么多胜仗,难道今天要折戟沉沙,死在这里了吗?仟韆仦哾 “你们都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响起。 沈万三带着城西的守军蜂拥而来。 “都傻愣愣的站着干什么?难道大人不在,你们这些狗/日/的就不会打仗了吗?” “娘希匹的!大人将城防的任务交给我们,难道你们这些狗/日/的想将龙朔拱手让给敌军?让大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他本就是个粗人,此时更是急火攻心,什么话痛快,便都骂了出来。 把向子非和他所率的军士骂得羞愧难当,一个个面红耳赤! “来两个人保护向司马回衙门,其他人都听我指挥,立刻到城东集结!” “传令兵!立刻传令全城,所有百姓关门闭户,违令者斩!新军立刻停止训练,所有人全部上城楼,从南门、西门搬运擂石滚木到东门!” 第445章 前锋营信念不倒 沈万三说完之后,便率先跑动起来。 城防营军士本就是脱胎于前锋营,训练有素,之前群龙无首才会乱作一团,如今有人指明了方向,很快便排成长龙,整齐划一跟在身后。 城东只有零星几个负责瞭望的军士在,等沈万三率兵赶到,城门下已经站满了喊打喊杀的敌军。 头顶上的投石和火球已经停了下来,几辆硕大的破门车,正在用力撞击着城门。 咚咚咚! 每一下,都让城墙颤抖,大地震动! “所有人列阵,弓箭手阻拦敌军步兵继续前进!”沈万三刚刚把口号喊得震天响,可真到了城东,才发现问题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敌人已经到了城下,其实弓箭手已经没有多大作用的,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擂石滚木。 可是之前他们防御的重点方向一直在城南和城西,城东根本没有准备这些东西。 就算他已经传令新军搬运,可哪有那么快呢? “惊天雷准备!听我号令!” “点火!” “三!” “二!” “一!” “丢!” 所幸鲁铁柱生产了不少惊天雷,除了配发给沈安和游击部队外,城中还留不少。 但惊天雷只能杀伤敌军的人,对那些用坚硬木头所制的破门车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城下立刻陷入一片哀嚎之中。 但刘伯昆怎么会在乎这些土匪的性命,进攻的鼓声依旧,很快便有人拨开尸体,继续操控起破门车。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厚重的城门轰然倒塌! 远处的敌营中军,刘伯昆大喜,从战车上站了起来,手中一面红色令旗用力一挥! “进攻!” 敌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 沈万三眼睛都红了! 终于还是城破了! 但前锋营的人永不放弃! “娘希匹的!” “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守住城楼!” “一定要等到大人回来!” 他率先冲到登城梯口,横刀砍死了一名敌军,献血狂飙而出,瞬间将其染成了血人! 不远处,敌营中军。 刘伯昆老脸上满是笑容,手抚长须得意道:“沈安最擅长的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老夫反其道而行之,他恐怕到死都想不到吧?” “刘先生高明!这招声东击西运用得炉火纯青!只要咱们拿下东门,沈安身为刺史,无论他是负隅顽抗还是弃城而逃,他都必死无疑!”陈信祥吹捧道。 这下好了! 拿下龙朔,杀了沈安! 他投靠刘家的事情,便有了底! “你千万别掉以轻心,你立刻派人到城南传令,兵分三路,迅速在其他三门布防,封锁沈安撤离的道路。” “另外攻入城,消灭守军之后,城内百姓一个不留!杀光之后,纵火焚城!”刘伯昆冷冷说道。 “为何?”陈信祥惊愕问道。 屠城就有些过分了! 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云州人,也算父老乡亲的了。 而且城中除了沈安的手下外,基本都是老弱妇孺,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没这个必要啊! “沈安诡计多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城中百姓众多,万一他躲藏其中,以后定是无穷后患!”刘伯昆眼神冰冷无情。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此乃晋西刘氏对待敌人的一贯手段! 尤其是沈安这等极其危险的人物,不彻底斩草除根,日后定成大患! 他刚刚可是亲眼见识到了惊天雷的恐怖,远比传说中的杀伤力大得多! 可惜他已经不可能和沈安谈和,否则刘家若是能拿到惊天雷的制作工艺,以刘家现有的实力,天下豪族便不再是刘家的天花板! “可……”陈信祥还有些犹豫。 “立刻去办!” 刘伯昆沉声低喝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勾起一丝不屑之意。 他双眼看着城楼方向,手中令旗再次一挥,擂鼓的军士鼓点越加的频密起来。 进攻也随之更加凶猛起来! 他所乘的战车,也缓缓向城门前进。 战斗基本上已经毫无悬念,到了该收割果实的时候了。 城楼上,城防营军士单体战斗力威猛无比,仅凭一千人,竟挡住了上万人的进攻,始终没有失守。 但沈安手下真正的战阵威力,在狭窄的城楼上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渐渐有人倒下! 城墙的防御阵线,也从登城梯口,缓慢推移到了城楼上。 而新军们则被挡在了城东的街道,也是一片混战,根本来不及救援。 沈万三已经全身是血,手上的长刀连刀刃都卷了起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眼睛有些朦胧的扫了一圈附近的战友。 能站着的已经不多了! 曾经一起睡过的兄弟,不见了! 曾经一起训练的战友,缺胳膊短腿了! 曾经一起奋战的同袍,再也看不到那矫健的身影了! 从江淮到云州,他们前锋营何曾打过这么悲惨壮烈的仗? 但他不后悔! “投降吧!你们已经不足百人!负隅顽抗只会让你们更加痛苦!”刘伯昆缓缓现身。 看着城墙附近横七八竖,到处可见的尸体,他也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竟可以将手下训练成如此凶猛的怪兽? 放眼望去,土匪大军死伤怕是有五六千人! 而这一切竟然只是不到一千人所为! 这还是因为对方放不开手脚,无法结阵的情况下! 倘若正面冲击的话,恐怕眼下这些土匪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他不由得暗自庆幸,没有直接硬碰硬的进攻。 “放尼玛狗屁!”沈万三一口血水呸在地上,傲然道:“你狗/日/的就是青松岗姓刘的幕僚?” “你是他们的头领?”刘伯昆微微颔首,冷笑反问:“你们的刺史大人沈安在哪里?” “你也配问我们家大人的去向?要打便打,前锋营将士只有站着的魂,没有跪着的人!” “果然是沈安带出的兵!一模一样的桀骜不驯!” 刘伯昆竖起大拇指,忍不住的冷笑连连。 难怪太子会把沈安当成最大的敌人! 这等练兵手段,实在有些恐怖! 他右手微抬,重重落下:“杀!” 左右的土匪立刻再次涌了上去。 金戈之声不绝于耳,绝望的惨叫又一次此起彼伏。 沈万三等人彻底被压缩到了城楼一角,每个人都只剩下机械的砍杀。 “大人!李二牛去了!” 有人手握惊天雷冲入了土匪群中,和敌人同归于尽,被炸得粉身碎骨。 “前锋营万岁!” 有人陷入敌军的团团包围之中,被乱刀刺中,仍大声高呼! 第446章 上官婉容指挥才能 土匪们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不怕死呢? 兄弟们都倒下一大片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尤其是面对沈万三这群好似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他们心中也十分胆怯。 只是没有办法,退一步可能死得更快! 督军的屠刀,可不比眼前的守军钝多少! 看到刘伯昆已经走下城楼,双方竟在此时,默契的都停下了打斗。 “我说兄弟,你这么拼命干嘛?当兵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投降了,不就换一家当兵吗?”一个土匪头领纳闷问道。 沈万三实在有些累了,他用刀撑着地,嘴角咧开一抹灿烂的笑容:“你们不懂!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你们当兵混口饭吃!我们当兵却是为了义气!义之所至,义不容辞,兄弟齐心,不离不弃!懂吗?” “我们家大人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他吃什么,我们也吃什么,我们训练,他也训练,我们死了,他一定会为我们报仇!” “这叫信念!”沈万三昂着头骄傲的说道,连带还活着的兄弟,也都脸上一震,眼神中闪过无比自豪。 死字就在眼前,他们却浑然不惧! 能活到现在,本就是大人给他们赚回来的! 要不然早就死在江淮了! 跟着沈安! 不亏! “吹吧你!”那土匪头领一脸不信:“我以前也是云州屯卫军的,将军跑了才当土匪的。那些当大人的,当将军的,哪个不是吃香喝辣的,谁会管我们当兵的死活?” “信不信由你!”沈万三本就没打算说服对方,这种事情,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挺了挺腰身,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足五十人的兄弟:“兄弟们,他们不信,我们便做给他们看,好不好?” “好!” 声浪从城楼上传来,尽管不大,却掷地有声! 左右的土匪竟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出一丈多远,眼神中都露出恐惧的神色。 就连已经下了城楼的刘伯昆,也驻足凝望,喃喃自语:“哎!家主为何要招惹沈安?若是此次不能杀了沈安,恐怕覆灭的便是刘家了。” 正当此时。 也陷入混战之中的城南街道,突然杀出来百余人,为首一人竟是个衣着朴素的女子。 她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乌黑如同木棍般的东西。 “放!” 为首女子大喊一声,左右百人齐刷刷的将“木棍”对准正在厮杀的土匪。 刘伯昆站在远处纳闷不已,还没等他想明白,只见一连串的火光和巨响传来。 土匪瞬间倒下一片! 但死的却并不多,而且伤口也不算大,可就是全倒下了。 这尼玛是会仙术吗? 几个呼吸的功夫,同样的画面再次出现,土匪再次倒下一片。 “这……快跑啊!那棍子怕是阎罗王的摄魂棍!” “跑啊!” 有人带头逃窜起来! 人最害怕的不是眼见的恐怖,而是未知的恐怖! 而恐惧的心理在人群中一旦有了第一个,便会蔓延扩大! 转瞬之间,土匪们纷纷调头就跑,也顾不上身后是不是有督军了,因为督军们也被吓傻了! 刘伯昆也愣在了当场,若不是陈信祥大老粗还算清醒,将他连拖带拽的拉走,怕是还回不过神来。 城内的新军立刻准备追击,却被那女子拦住。 女子正是刚刚上任的龙朔县令上官婉容,她说道:“穷寇莫追,而且此时城楼上还有兄弟在坚守,鲁铁柱大人请你们立刻前去支援!” 新军首领不认识她,却知道鲁铁柱就是以前的山大王。 “得令!” “所有人都有!立刻结成队形,向城南前进!” 接下来的战斗,便显得简单得多。 看到城下的大军兵败如山倒,潮水般顺着城门逃走。 城墙上的土匪,立时军心涣散,再见守军援兵赶到,纷纷跪地投降。 等到上官婉容率领新军走到沈万三身前,沈万三等人再也支撑不住。 哗啦一片铠甲落地的声音,全都瘫倒在地。 全凭一口气硬撑着,总算可以放下了! 他们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丢到城楼! 可以给大人一个交代了! “将俘虏全部押下去!严加看管!” “其他人分成三拨,一拨救治伤员,一拨打扫战场,最后一拨人修缮城墙城门!” 上官婉容干脆利落的命令道。 她蹲下来将沈万三扶起,笑着说道:“沈将军辛苦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沈万三苦笑中带着一丝愠色,瞪了一眼新军头领嗔怒道:“岂有此理!你们这个狗/日/的,杀了半天也没前来救援,竟还要一个女子帮你们,看老子回头收拾你们!” 大人给他训练成军的时间为三个月,如今过去只有个把月,还在打造规矩的阶段,真正的战术阵法,还从没有演练过,所以也怪不得新军没有什么战斗力。 但在自己手下面前,被一个女子搀扶起来,实在有些丢面子。 踏踏踏踏…… 这时,城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速而来的马蹄声。 城楼上众人都吓了一跳,敌军又杀回来了吗? “快快快!把刀给我拿过来!”沈万三一个激灵,就要去抢手下的刀。 可他刚从无比紧张的状态松弛下来,再想紧张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脚下一个没站稳,便倒在了上官婉容的怀里。 “沈将军,不是敌军!我看像是大人回来了!”上官婉容脸上微红,搭手看了一眼:“没错了,是大人他们回来了。” “卧槽!吓死老子了!”沈万三也没注意自己此时靠在谁身上,把手上的刀一丢,伸手拍了拍上官婉容的胸口:“兄弟,大人回来了,咱们才算真的活下来了!” 拍完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妙! 抬头看去,迎过来的便是上官婉容一双要杀人般的眼睛。 “沈将军自重!”上官婉容寒声说道,却并没有松开手,以免沈万三跌落在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沈万三身子一缩,赶紧陪着不是。 “万三!万三!”沈安的声音在马蹄声落下之后,便从城楼下传了上来。 紧接着便见他如同狡兔般,连蹦带飞的跃上城楼。 眼前的战场还未打扫干净,遍地的鲜血和残肢断臂。 “大人,万三不负所托,守住了龙朔!”沈万三挣脱上官婉容的搀扶,踉跄走到沈安身前,血红色的双手紧紧抱拳。 第447章 削发代首誓报此仇! 沈安看了一眼只剩下几十人的城楼守军,他低头良久,只是伸手握住了沈万三的拳头。 “怪我!是我害了兄弟们!” “若不是我自以为是,就不会给敌军可趁之机!” “我对不起兄弟们!” 沈安声音有些哽咽,自打他穿越到这个时空。 一切都太过顺利! 殊不知,你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算计你! 结果便有了几天损兵折将,打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怎么能怪大人你呢?要怪只能怪那姓刘的太奸诈!”沈万三安慰道。 上官婉容也说道:“大人,沈将军说得没错,此事并非大人谋略问题,谁也没想到他们竟会突然攻城。” “大人!”其他军士也纷纷拱手齐声高呼,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越是如此,沈安的心便越加难受! “诸位兄弟!我知道你们想为我开脱!但此战我有难辞其咎之责!” 沈安突然脚下一动,从地上挑起一柄长刀。 只见刀光一闪,沈安竖起的发髻,应声落地,长发散落而开。 “今日我削发代首,告祭战死的兄弟!” “我沈安发誓,他日定要取下刘氏一族的人头,祭奠此战逝去兄弟的亡魂!” 削发代首! 沈安的行为令众人愕然。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上每一个部位,都不能轻易损毁,更不能自残躯干。 否则,便是对父母的大不敬! 没有人怀疑沈安是在作秀,他们只感觉到沈安发自内心的浓浓愧意。 可谁敢说自己算无遗策、百战百胜呢? 多少将军兵败如山倒,却将责任退给将士,怪手下不敢用命。 沈万三等人轰然跪地。 “大人!” “吾等愿意死战相随,定要取下刘氏一族人头,祭奠兄弟亡灵!” 声音响彻城郭,震动天地! 就连已经退出城外数里的刘伯昆也为之一震,勒住马缰回首看去。 “哎!”他长叹一声,面容沮丧:“家主啊家主!咱们算是惹上大麻烦了。” 说完,他无奈摇头,让陈信祥收拢城外的部下,便率人一路往西南而去。 三万人都未能奈何沈安,现在手下仅有不足五千人,就算还有负责佯攻的一万人在城外,想要对付沈安,也只能是飞蛾扑火。 再加上那女子手中的“木棍”实在太过诡异,就算他想杀回城内,恐怕这群吓破胆的土匪,也不敢相随了。 还是先保存实力,回赵郡见了家主再说吧! 而土匪围城的消息早在几天前,便已经传遍了各大势力。 最高兴的便是太子皇甫胤安了,他端着一杯竹叶青,在手中轻轻晃动。 “太子爷,刘家已经出招了,彻底打乱了沈安屯田农垦的计划,没了粮食,沈安便是死路一条了!”侯近山老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和沈安斗了这么久,这应该算是第一次占据了上风。 最妙的是,太子爷高招祸水东引,成功置身事外,却将刘家拉进了局中。 太子爷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 不管两者间谁胜谁负,对太子爷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哈哈!”皇甫胤安大笑一声,痛快的仰头一饮,随后开口道:“不得不说刘家也有能人啊!先是围而不打,闹得沈安无法农垦。” “现在又擂鼓佯攻,搅得龙朔不得安宁,如此下去,不需多久,龙朔城中便会乱作一团。” “而且本宫看来刘家正面佯攻,定然还有其他真枪真刀的实招,到时候内忧外患,恐怕很难守住龙朔。” “云州本已只剩龙朔一县尚存,若是再丢了,他沈安就算没死在刘家手中,咱们也有借口可以将其调回京城。” “那时候,他便又成了咱们手中的面团,想杀他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皇甫胤安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可就在他得意扬扬的时候,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在了院中。 侯近山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口中还不忘夸赞道:“太子爷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不仅能趁机解决沈安,刘家攻击县城,咱们还能趁机参他们一本,就算被他们狡辩过去,也能让刘家脸上无光。” “再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靖安王身为甘云二州大总管,竟然始终按兵不动,也是大过一件。” 他从信鸽脚下抽出纸条,快步走回屋内。 一箭三雕! 太子爷真牛! “咱们暂时还不要动刘家,他们和靖安王虽有矛盾,却也算是唇齿相依多年,咱们好不容易挑起两者的纷争,不能这么快又把刘家给推出去了。” 皇甫胤安接过纸条,并没有立刻打开,深沉的坐回书案后,手指关节不停在桌上跳动。 靖安王才是他登上皇位的绊脚石,正所谓打败敌人要从内部先瓦解。 刘家一直和靖安王交往甚密,只是这些年才出现了一些裂痕,有了刘敏的事情,甚至出现了矛盾。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利用起来! “是是是!太子爷说得对!”侯近山赶紧陪笑道:“是老奴太贪心了,能杀死沈安已经是喜事一件了,其他的还要徐图后进才是。” 话音刚落,却见皇甫胤安已经拆开了纸条,脸色突然大变,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口中大骂:“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侯近山吓了一跳:“太子爷,怎么了?” “你自己看!”皇甫胤安将纸条掷了出去。 “怎么可能!”侯近山弯腰捡起,慌乱眼神一扫,满脸愕然:“沈安城中不是只有两千守军吗?” “而且沈安已经率一千军士出城,他的手下怎么可能仅凭一千人便挡住了两万多人的进攻?” “这怎么可能?” 侯近山连用了三个怎么可能,这对他而言,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守军人数仅有千人! 且是在敌军攻到城下才反应过来! 这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具无的一场仗! 可沈安的人偏偏就守住了! 消息是暗影发出来的,绝对可靠,由不得他不信。 “刘家的一群废物!以两万人众偷袭不足一千守军的城池,竟然失败!还落荒而逃!”皇甫胤安怒极反笑:“哈哈!本宫算是见识了!” 他刚刚还以为沈安必死! 没想到立刻便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这真是人生无常全是戏,不到落幕不知局啊! 第448章 消息传到京城 皇甫胤安如今沉稳了许多,他收敛了一下怒气,沉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沈安总算和刘家斗上了,咱们也不算徒劳无功。” “另外密令暗影,想方设法搞到一把沈安新研制出的神火枪送到京城!这一定是他能反败为胜的关键所在。” 侯近山点头称是:“好的,那我们还要不要参靖安王一本?” “当然!”皇甫胤安深吸一口气道:“他明知土匪围城却迟迟不救,此事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此时的雁荡关,靖安王世子也收到了同样来自与暗影的消息。 他匆匆赶到靖安王的书房,神情复杂的道:“父王,沈安击退了刘家煽动的土匪,目前刘伯昆已经率人回转,似乎想要通过咱们关隘回赵郡刘家。” “什么?”靖安王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来:“沈安怎么可能挡住三万多人的进攻?他不是还带走了一千多人出城吗?” 听到这个消息,他和太子主仆的表情一般无二,陷入不可思议的惊愕之中。 皇甫仁轩重重点头:“暗影发来的消息,绝不会有假,此事千真万确。这个沈安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且沈安似乎又研制除了一种名为神火枪的武器,可以在三十丈之内发射上百枚铁珠,中者必伤!这恐怕是他扭转乾坤的关键所在。” “刘伯昆能征善战,一辈子未尝败绩,没想到今日竟然败在了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手中,如今竟还想率人通过我们雁荡关,真是不知所谓。” 他言语中带着一丝嘲讽,起初靖安王能在赵郡和甘州做大,得到了刘氏的鼎力相助。 但随着他们的实力增长,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和刘氏之间明里暗里的矛盾便越发多了起来。 如今表面上看两者的关系还十分和谐,但其实暗地里的斗争不断。qqxδnew.net 看到刘氏吃瘪,他心中暗爽! “神火枪?”靖安王皱了皱眉,仔细斟酌了一下儿子刚刚的话,又开口道:“你的意思,不想放那群土匪过关?可我们和刘氏还没有彻底翻脸,这样做是不是……” “父王,孩儿以为此事局势已定,那群土匪也不堪大用,根本无需在意,就是刘家也不会放在心上,甚至比我们还更想除之而后快!” 皇甫仁轩目光深邃,眼角微微跳动,闪烁着狠辣的锋芒。 他继续说道:“刘氏势大,但也绝对承担不起煽动土匪攻击县城的罪名。” “他恐怕比我们还更想杀人灭口,免得落人口实。而我们一直按兵不动,也难免会遭人弹劾。” “父王可先知会刘家其中的厉害,再派兵将这股土匪在途中剿灭。一来可以送刘家一个人情,二来可以堵住朝中某些人的悠悠之口。” 靖安王闻言陷入沉思之中,凝神看了皇甫仁轩许久,才徐徐开口:“好吧!就依你所言,立刻派人去请刘老太太!” 商定下对策,皇甫仁轩立刻去请刘李氏过府。 刘李氏的态度比起之前明显软了许多,现在关外这群土匪便是她的软肋。 “王爷,老身有礼了!”她微微欠身施礼。 “刘老太太这是做什么?本王是你的晚辈,可当不起如此大礼。”靖安王也是和颜悦色,笑眯眯的说道:“老太太这次闹得可有点大了啊!” “哎!都是家门不幸啊!”刘李氏一脸痛心疾首:“刘敏那孩子乖巧得很,跟老身和族中的人关系都十分密切,这不,族里有人看不过去,便擅自行动了。” 此事是她亲自下的命令,但眼下却只能这样说。 攻下了龙朔还好,到时候她直接让刘伯昆抽身出来,到时候那些土匪被剿灭也好,被收编也好,沈安已死,便死无对证,跟她刘氏都没有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沈安不但没死,还抓了不少土匪当俘虏,那她便不能再留下那群土匪了! 否则双方对证,她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过去。 “老太太,我知道你想对付沈安,但沈安此人奸猾狡诈,不能操之过急啊!” “本王有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靖安王试探性的问道。 “王爷尽管开口,只要老身做得到,一定尽其所能!”刘李氏干瘪的双唇咧了咧,颔首说道。 “本王想让老太太忍痛断臂,关外这群土匪便交给本王来处理,至于贵侄儿刘伯昆,本王定会保他安然无恙。” “如此便全凭王爷处置了!此事了结之后,老身代表刘氏,愿意唯王爷马首是瞻!”刘李氏没有丝毫犹豫,爽快答应,甚至许下承诺。 不过靖安王闻言却并没有将此话当真,想要招降一个世家豪族,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听听就算了! 但刘氏这份人情,算是彻底欠下他的了! 这又不得不让靖安王重新考虑一下对沈安的态度。 是将刘氏彻底捆绑在一起,还是继续招揽沈安呢? 靖安王说道:“那本王就不多留了!” “老身告退!” 刘李氏离开王府,上了马车后,立刻朝等候的刘湘说道:“你亲自去一趟京城,面见太子,就说我刘氏愿意投靠太子,助他登上大位。” “母亲,这……”刘湘一脸懵逼,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不必多言!靖安王想趁机威胁我刘氏,真以为我刘氏可欺不成?”刘李氏脸色冰寒,丝毫没有刚刚的唯诺。 “另外告知太子,我刘氏和沈安有不共戴天之仇,愿与他共讨之!我们会假意投靠靖安王,拉拢其一同对付沈安,还望太子不要生疑。” 刘湘看着严厉的母亲,不敢再多言,回到下榻之处,连夜赶往了京城。 次日早朝。 梁帝自从将政务脱手交由太子处理后,早朝也从每日召开,变成了五日一次。 今日上朝后,他始终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启奏陛下,儿臣有本奏!”太子拱手说道。 “准奏!” “枢密院昨夜接到传信,朝廷堂堂云州,竟被数万土匪围困多日,刺史沈安虽成功击退土匪,但却致使朝廷颜面尽失,恳请陛下治沈安不谙教化之罪!” 皇甫胤安低头说道,嘴角微微翘起,眼角余光从下首站立的刘艺荣身上扫过。 没想到啊! 真是没想到啊! 刘氏竟然主动前来投靠,甚至明言要一起对付靖安王。 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比起杀死沈安,这件事足以让他高兴半个月! 第449章 太子受益 “哼!” 梁帝闻言冷哼:“云州被困多日,为何昨日才得到消息?堂堂朝廷竟让一群土匪围城,难道我大梁已经沦丧到如此境地吗?” “靖安王身为甘云二州大总管,难道他也不知道?” “兵部统领全国军务,难道也充耳不闻?” 公孙度瑟瑟发抖,慌忙跪倒在地。 “微臣知罪!” “知罪!”梁帝脸上愠怒丝毫未减,虎目犀利地从众臣身上扫过:“你知罪可能弥补朝廷的颜面扫地吗?” “堂堂州衙所在的县城,竟被一群土匪所围困,而且多达数日之久!” “朝廷尊严何在!朝廷威仪何在!” “如此大事,你却后知后觉,还有什么颜面,身穿朱红官袍立于大殿之上?” 公孙度听得直冒冷汗,其他大臣也噤若寒蝉不敢开声。 众人心中却疑惑不已! 陛下这个罪名安的可有点大了! 丢了朝廷的脸面,轻则罢官免职,重则开刀问斩。 公孙度可是陛下的心腹啊! 怎么的? 要拿自己的心腹开刀吗?仟韆仦哾 “陛下!老臣斗胆为公孙大人说上一句。”太师卢仕忠站了出来。 “难道太师认为朕骂错了?”梁帝沉声问道。 “老臣不敢!” 卢仕忠恭敬拱手,随后环视一圈道:“只是老臣以为,此事兵部虽有失职之过,但责任并不全在公孙大人。” “事发突然,云州又被土匪围困,无法将消息传递出来,兵部也无从得知。” “而且云州突发战事,按律应当先由云州刺史通传云州大都督,再报甘云二州大总管,再上呈兵部和枢密院。” “若要追责,理应层层追究,首当其冲的应是甘、云二州大总管靖安王!” 听到这话,大臣们总算听明白了。 这三人唱的一出好戏呀! 耳提命面的骂着公孙度,却指桑骂槐暗指靖安王。 “太师此言有理!云州大都督益王和刺史沈安都身陷城中,无法传递消息。” “但靖安王身为甘云二州大总管,所辖之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理应知晓,并及时上禀朝廷。” 帝党一脉立刻有人跳出来支持卢仕忠。 和靖安王交好的则暗自对视几眼后,他们并没有出班反驳。 他们在朝中的作用,并不是明着跟梁帝对着干,只要将得到的情报送靖安王就可以。 只是看穿了梁帝的把戏后,脸上都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用这样的小伎俩,就想给王爷定罪? 开玩笑呢? 要真这么容易,你跟王爷斗了十几年,却拿他没办法? “太师的意思?”梁帝问道。 卢仕忠抖了抖衣袖:“老臣以为,陛下应当下诏训诫靖安王。”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梁帝微眯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便照你们说的,但用词一定要严苛一些。” 说完,他看向皇甫胤安:“太子,枢密院掌管全国军政要务,你也有失察失职之责,靖安王受罚,你也逃不了干系,从今日起,你也禁足三日。” 皇甫胤安俯身称是:“儿臣知罪!” “至于沈安,身为一州刺史,属地却盘踞数万匪寇,教化何在?但估念其守城有功,功过相抵,不予责罚!令他往后好生教化百姓即可!”梁帝继续说道。 随即他一甩袖袍,径直离开了太极殿。 大臣们面面相觑,早朝还没结束,皇帝跑了,这还要不要继续呢? 看来陛下这次是真的恼怒了! 皇甫胤安嘴角勾起,摆了摆手:“父皇既然离开,你们也都各自回衙吧!” 此事闹到现在,他是最大的获益者。 刘氏投靠,沈安受挫,靖安王被训诫! 每一件都值得他高兴! 只是结局稍稍有些偏差,若是父皇震怒逼反靖安王,沈安又死在乱兵之下,那才是最妙的。 可惜啊! 不过来日方长,靖安王和沈安迟早都得死! 远在龙朔的沈安,很快便接到了枢密院发来的教化令。 “呵呵!”沈安把公函丢在桌上,压根没把里面的话当一回事,朝程穆说道:“农垦的事情恢复了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民以食为天,马上要开始播种了,这决定了龙朔来年能否抵御西魏的大举进攻。 要是没有粮食,总不能让军士和百姓们饿着肚子去战斗吧? “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但百姓中有些壮年,大战之后,申请投军,让农垦的人数少了一些,耽误了部分农垦事宜。”程穆说道。 沈万三闻言嘿嘿一笑:“大人,这事情可不能怪我啊!是他们主动来投军的。” “又没人说你!”沈安瞪了他一眼,目光却充满了关怀:“你的伤好些了吗?” 城楼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 以千人之力,力抗上万人的进攻,要是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已经投降了。 “没事了!没事了!”沈万三用力的锤了捶胸口:“我是个粗人,这等伤算得了什么!” 沈安走到他身旁,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把他痛得龇牙咧嘴。 “装什么装?给老子滚回去好好休息!等伤彻底好了再来见老子!”沈安骂了一句,拎起他的衣服,就往外丢。 等到沈万三消失在后院,沈安重新坐回位置,正色看向第一次参加核心会议的上官婉容,他朝着上官婉容抱拳施礼。 “上官县令,之前忙着处理善后,一直没有对你嘉奖,这次幸亏有你在,要不然还不知要死多少兄弟了。万三说来,也是被你救下的。此战你居功至伟啊!” “大人!小女子愧不敢当!”上官婉容看见沈万三被拎了出去,脸上一喜,眼神中竟有些怜爱之意,听到沈安问话,脸色微红,赶紧慌乱起身回礼。 “哈哈!”沈安将她的小心思看得通透,他将沈万三支开,一来确实想让其回去好好休息,二来便是要当一回红娘。 “本官有件事想问一下。”他说着露出一口大白牙,狡黠一笑。 上官婉容微微一愣,大人这表情有些怪啊! 咋有种不妙的感觉! “大人请问!”她身子扭捏了一下,双脚挪动,脚尖朝向门口。 第450章 万人婚礼? 沈安看她别扭的样子,含笑不已:“上官县令别紧张,本官只是想问问城中的人口情况,你是否已经摸清?” 听到沈安问起的是政务,上官婉容长舒了一口气,她开口道。 “大人不问,下官也想向你汇报此事,云州久战,男丁死的死,逃的逃,可谓是十之仅剩二三。” “看咱们城中情况便知道了,百姓虽有十五万人,但大多是老弱妇孺,壮丁仅有不足万人。” “如今又有近五千人投军,如今城中劳力极为紧缺,为此下官还和沈万……沈将军大吵了一架。” 提到沈万三,上官婉容恨的咬牙切齿。 她目前主要的工作,是将百姓按照各坊组织起来。 除了将鲁铁柱所教的一些匠作之法,传授给百姓外。 辅助程穆合理分配人手参与农垦,也是她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沈安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不得不自夸一下他的眼光实在不错。 之前听鲁铁柱说,上官婉容是主动请缨率领各坊坊正持神火枪前去救援的,巾帼不让须眉。 又第一个学会了神火枪的组装,还很快将技巧传授给了衙门里的衙役,可谓聪颖过人。 如今问起政务,又头头是道,日后定能堪为大用。 只是他的用意可不在此,沈安随口解释了一句,便话锋突转。 “此事刚刚程大人已经说过了,投军就投军吧!农垦的事情,重体力的耕地已经差不多尾声,接下来的播种,也不需要多少壮丁了。” “之前陛下钦赐本官与安雅君完婚,本官已经派人在择定吉日。但城中刚刚经历了一场惨事,死了不少兄弟。” “本官不禁有些嘘嘘,想到兄弟们都是孑然一身,死后竟连个送终的后人都没有,实在遗憾。” “所以本官想着,城中适婚女子不少,能否和我手下兄弟来一场相亲大会,也好让兄弟们有个真正的家。” “对上眼的就定下来结成对,等我和安雅君完婚之时,咱们来个万人大婚礼!”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大人这是疯了吧? 相亲就相亲,还弄啥相亲大会? 大梁可是个礼教之邦,怎么可以让男男女女互相挑呢? 还什么万人大婚礼! 这就更是开玩笑了,大人你可是皇帝钦点的婚事,寻常百姓能蹭到一起去? 那可是天大的僭越啊! 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那些个御史还不得轮流弹劾? 不行! 坚决不行! 陈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老弟!此事万万使不得!你身为朝廷命官,又是堂堂侯爵,怎可和百姓一起完婚?” “对啊!大人!你虽然和兄弟们打成一片,没什么架子,但是有些东西,可不能太随便了!” 程穆也是个出身世家的读书人,对沈安的做法也不敢认同。 真要是这样做了,确实能让手下兄弟感激涕零。 可接下来的麻烦,怕是会接二连三! “你们两个迂腐书生!我反倒觉得大人此举甚好!”向子非之前城楼一战,算是丢了脸。 所以他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极少说话。 沈安也没劝解的意思,人嘛,靠别人安慰,永远成长不了。 向子非本就是个聪明人,暗自神伤几日后,一改往日的做派,竟然亲自去新军训练营中,当起了小兵。 这才重新开朗起来! 和最底层的士兵打了几天交道,尤其是和作为教官的沈万三等原前锋营的将士接触后,他越发明白沈安的治军之道。 人心很重要! 但培养出敢拼敢杀的精神却更重要! 这种精神,并非单纯的义气,而是一种信仰! 沈安便是他们的信仰! 这就又回到了沈安笼络人心的厉害上。 于是便成了一个无限循环! 沈安事事为手下着想,将人心牢牢笼络在手中,将士们肯于用命。 而将士们的付出,又让沈安更愿意为他们谋事。 向子非不知不觉中,也化身成了这个循环中的一员。 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彻底融入了沈安所率领的这个大集体中。 向子非出现在这里,起初是冲着沈安来的。 服了一个人,是因为对方的魅力。 认可了一个团队,才会真正设身处地为团队着想,并不惜生命的维护团队利益。 现在的他便是如此想! 他也有了和沈万三等人一样的精神信仰! 维护沈安! 维护整个团队! “大人本就一直强调人人平等,官职和侯爵不过是朝廷给他的身份,但在咱们云州,没有这些尊卑之分!”向子非昂首说道:“我支持大人的决定!” 沈安颔首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决定了,等我父亲从月照捎回书信,定下吉日,便来一场万人大婚礼。” “不过在此之前,程穆和上官县令要做好相亲的事情,先贴出公告,再把舞台搭建起来,三日之后,咱们便让全城热闹起来。” “另外派人通知秦二郎,他手下的人,轮番回来相亲,以后驻防也实行轮岗,确保兄弟们每个月都能和新婚妻子温纯几日。” 人是高等动物,有着比其他动物更加强烈的欲望。 而繁衍生息则是所有动物都最渴望的一件事,人也不例外。 兄弟们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不能让他们没有后。 尽管陈友和程穆两个书生气极重的人,还有些理解不了,但也没再开口反对。 程穆对沈安是服从的,陈友也从上官婉容拯救全城的事情中,受到了不小触动。 大人的眼光独到,寒门仕子也能成为挽大厦于将倾的顶梁柱! 这对于他长久形成的固化思维冲击极大! 在一番天人交战后,他也说服了自己,逐渐接受了这种新的选拔方式,并且举一反三。 对鲁铁柱在书院中,开设手艺活的课,不仅没有反对,而且大力支持,一下子抢了他不少学生。 不过他还是严格按照沈安的要求,这些学生就算想学一技之长,那也得合理安排好时间,不能耽误了识文断字的课业。 “相亲的事情只是个开始,我还想在云州推行新的土地制度。”沈安看大家没意见,便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举世震惊的话题。 第451章 推行新的土地制度 土地是封建王朝的根本,占据统治地位的地主,便是依附在土地之上的阶级,而皇权说白了就是这些阶级的代表者。 每次王朝更替,对于原有的土地持有者都默认其继续拥有。 所以最底层的百姓,除非在覆灭旧王朝的战争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否则无论谁来当皇帝,都改变不了自己被压榨的命运。 沈安要改变这一现状,他要让百姓们,成为云州真正的主人。 只有这样,才能让战争来临之时,整座城市变成铁板一块! 听到他的话,众人都愕然看了过来,什么叫新的土地制度? 难道要将城外开垦的土地重新分配? 这可是一件大事了! 他们眼神中都闪烁着灼热的火焰。 这些土地眼下都是无主的,按常理,他们相当于开荒拓土的功臣,是不是得分上一些。 众人中,唯一没有这种想法的便是陈友。 经历了沈安多次离经叛道的决策后,他认为沈安所指的“新的”一定不是大梁现有的土地私有制度。 “新的土地制度?”陈友纳闷问道:“老弟还请明言!” 沈安手按在桌上,思忖片刻,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路,才开口道:“前几日我让程穆统计了一下目前城外开垦的土地数量。” “有二十五万亩左右。眼下我们还是供养着百姓,再由他们出工干活,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毕竟人是有惰性的,多做少做得到的吃食一样,必然会有人闲散偷懒。”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在开始播种之前,我想将这些土地分配到各人手中让他们自己耕种,再给他们足够熬到收获的那天。” “以后的口粮,便要他们自给自足,如此的话,便能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qqxδnew.net 手下众人闻言均是满脸惊愕! 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土地,全部送人? 还继续免费供养一段时间的粮食? 纵观历史几千年,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好事? “大人,此举万万不可啊!对于闲散偷懒的百姓,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劳作。” “可是土地一旦给了他们,日后再想要回来那就难了!” “下官也以为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啊!” 众人纷纷反对,唯有深谙政事的陈友沉默不语。 沈安此话似乎还未说完,因为新的土地制度,绝不仅仅是将土地分配下去这么简单。 他挥了挥手:“各位,先稍安勿躁,大人如此郑重其事,定然还有其他对策,大家先听他把话说完。” 陈友在沈安团队中的地位其实非常尴尬,他本就是朝廷命官,比起程穆和向子非等人起点就更高一些。 再加上是言官集团的核心成员,本就倨傲,所以和众人关系都平淡如水,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但沈安对其却十分敬重,其他人也就不好太过怠慢。 可面对关乎整个团队利益的事情上,程穆等人却并不打算给他面子。 甚至以为陈友根本不在乎整个团队的利益,只是单纯的附和。 “陈大人,你的意思是,赞同大人的话了?你就没有为我们云州考虑过吗?此事若是推行下去,每人一亩,也要分掉十五万亩土地。” “我们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土地,就这么拱手于人,等到时日久了,这些人手中的土地,还不是又落入大户手中。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还不如将土地牢牢掌握在衙门手中,就算日后咱们都从云州调离,也要将田地转移到我们自己手中,不能平白拱手送给他人。” 程穆气得直跳脚,言语也有些不好听了,完全将陈友排除在团队之外。 他看向陈友的眼神,充满了敌意,所指的“他人”暗指的便是陈友! “程大人!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我没有考虑过咱们云州?难道我不是云州的一份子吗?”陈友也怒了,脸色铁青站了起来,和程穆怒目相对。 砰!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沈安,猛地拍了一下桌案。 “你们要干什么?内讧吗?” “咱们云州现在是内忧外患,你们一个別驾,一个祭酒,竟然在府衙之内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沈安一怒,两人立刻退开拱手。 沈安年轻却不可欺,难得一见发怒,更是威严十足。 “这是怎么了?”这时安雅君银铃般的声音从后衙传了进来。 她和青羽缓步走了进来,青羽看着满脸怒容的沈安,眼神一挑,扫视一圈,眼神有些冰冷。 谁欺负我家相公了? 看把他气成什么样了! “没事!你们怎么来了?”沈安看到两位美娇娘,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大半,温声细语道。 “刚刚后衙来了个月照信使,说是送来你的家书。”安雅君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送一封家书这等小事,哪里用得到她亲自过来。 可是这封家书是从月照来的,那就不一样了,一定是沈安的父亲给她们确定好日子了。 两女能不期待吗? 所以也顾不了那么多,便亲自走一趟了! “哦?一定是父亲回信了!”沈安也脸上一喜,赶紧接过拆开。 看过之后,他仰头大笑,朝着安雅君两人眨了眨眼:“两位娘子,父亲说下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今天是二月贰三,还有十六天,足够我们有充分的准备了!” 这个消息算是最近这段时间里,最令人高兴的了。 沈安心中的怒气彻底消退,一把拉住娇羞得脸红到脖子的两女柔荑,想起万人婚礼的事情还没跟她们说过。 把自己心中想法说了一遍后,两女头埋得更低了,异口同声的闷声道:“全凭你做主就是!” 两女说完羞臊转身要走,却被沈安拉住。 “两位娘子慢走,我们正好有件事拿不定主意,你们也一起参详参详!” 其他几人也替沈安高兴,乐呵呵给两女搬来椅子。 等她们落座,沈安走到程穆身旁,沉声说道:“兄弟,你确实着急了点。” “刚刚我说的将土地分配给百姓,并不是要给他们田契。” 程穆微微欠身,问道:“大人,下官有些懵了!” 他确实听不明白了! 分配土地,却不给人田契,这是什么操作? 其他人听到这里也一脸懵逼,大人又要出什么新招吗? 沈安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起来。 “我所说的新土地制度,核心在于这些土地以及云州所有土地的所有权,以后都属于州府衙门。” “百姓按照壮丁一亩半,妇女老人一亩分配土地,但他们只有使用权。” 程穆脸露恍然之色,立刻问道:“原来大人是以府衙替代富户收租啊!” 换汤不换药啊! 很早以前便有官田这种做法了,只是到了大梁朝前期的乱世,各地豪族趁乱控制了天下近八成的土地。 这才让官田制度名存实亡,最后不得不废弃。 大人这是准备重拾起来吗? 第452章 万人相亲大会 “不不不!” 下一刻,沈安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分配出去的土地,府衙一分租都不收,所有收成都让百姓自己留着。” “但也并非没有条件,每人除了分到的土地之外,还要给咱们州衙耕种同等数量的土地。” “这些土地的收成,再和州衙三七分成,他们拿七我们拿三。” 程穆越听越难理解了,这简直是倒贴啊! 跟把田地直接送给百姓有啥区别? 往日那个精明的大人,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昏招? 他知道很难改变沈安的决策,但还是开口劝解道。 “大人,你刚刚也说了,咱们云州现在是内忧外患,最大的威胁便是来自于西魏。” “为了来年大战,咱们必须大规模屯粮,然后招兵买马,可大人这样不是要把粮食全部散落民间吗?”仟韆仦哾 “等到战事一起,我们到时还要分神收集,恐要耽误不少时间。” 坐在下面一直没开口插话的安雅君也皱了皱眉。 她刚刚粗略了解了一下沈安的万人大婚礼,结合沈安的新土地制度。 这两者似乎有些契合的地方! 若是手下兄弟,都能在城中找到媳妇,那分配出去的土地,其实大多都落在自家兄弟手中了。 以沈安在兄弟们中的威望,真要是打起仗来,不用沈安招呼,恐怕兄弟们自己都会带着粮食上战场。 又收买了人心,还不用担心以后打仗粮草的事情! 这有些“奸诈”了! “程大人,本君觉得沈安的制度可行!”她起身说道,但却没有点破其中的道理。 程穆看两人夫唱妇随,摇了摇头:“既然大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我也就不多说。” “好!那你立刻草拟公告,相亲大会就定在下月初一至初七,分配田地的事情,上官县令辅佐程大人办好。” 沈安说完,牵过两女的手,回了后堂。 接下来的几天,龙朔城跟过年一样热闹了起来。 平日里本就军纪严明,对形象也十分注重的军士们,一个个更加昂首挺胸了。 而城中的百姓,每次看到巡逻的军士,都会指指点点。 “你们看那个……还有那个!看起来都好健壮!” “大人手下的兵,哪有不健壮的?要不然怎么可以千人之力,力战万人?我不挑,随便哪个看上我,我都愿意嫁了!” “羞不羞?这话也说得出口!也不怕人笑话!” “能给大人的兵当妻子,我还怕人笑话?大人不是公告说了嘛!咱们龙朔男女平等,人人平等,他还要跟咱们一起完婚呢!大人都不怕被人笑话,咱怕啥?” “说得也是!我也要把自己嫁出去,能跟大人一起完婚,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古人对男子的要求,和后世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什么面如冠玉,貌似潘安,滚一边去吧! 身体强健,能出工赚钱养家才是王道! 对于沈安发布的万人大婚礼公告,也是城中女子的热议话题。 不限年龄,不限长相,只要未婚配或者丧偶的女子,都能参加。 而且完婚之后,衙门还会按照家中人口,分配可耕种的土地,虽然没有田契,但收成全部归家中所有。 这对于被地主和官府压榨惯了的百姓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更别说,耕耘州衙自留地还能再获得七分收获。 那就是天上馅饼里还夹着肉了! 百姓们其实要求并不高,只要能有一块地种,能养活家中几口人,便心满意足了。 别无他求! 所以,尽管沈安给他们的远不止这些,还让他们有书读,有病医治,但他们最感恩戴德的却依然是能分配到一块田地。 “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云州打了几十年的仗,总算遇到大人这样的青天了。” “是啊!咱们之前不是要给他在北门附近立一座生祠吗?我看之前规划的生祠还太小了,咱们要扩建一些才行。” “没错没错!父老兄弟姐们们,咱们抓紧时间干活,抽出空来,一定要抢在大人完婚之前把生祠建起来,就当是我们这些人送给大人的贺礼吧!” 有一位老者扯着嗓子喊道,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对于他的提议,大家都没有意见。 闲聊的停了,看军士选郎君的姑娘们也停了,大家埋头滴汗,努力耕耘着脚下的土地。 他们以前也是一般无二的干着农活,但如今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得,再苦再累的活,都值得! 因为脚下的地,是大人的,是云州衙门的,但也是他们的! 正当龙朔城内一切向好,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时。 天机阁的一位阁领,悄然走进了西魏南郡城的镇南王府。 “金大人,在下奉大阁领之命,有一封信函要面交王爷!”接待他的是金玉渠,他将封着朱泥的信函递了过去。 “大阁领可有说过是什么事?”金玉渠问道,他饶有兴致的打量起眼前之人。 要说和天机阁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至今为止,他只知道对方是大梁朝廷某位大人物建立起来,却不知是谁。 前番狼嚎谷和清水关一战,消息虽然准确,但结局却让镇南王损兵折将,让他不敢轻易接下这份信函。 “金大人玩笑了,信函朱泥完好无损,在下又怎知其中的内容?不过大阁领交代过,此事万分重要,和龙朔的沈安有重大关联。”那天机阁阁领陪笑说道。 听他提起沈安,金玉渠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就是此人,害得镇南王颜面尽失,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如今沈安已经成为镇南王欲除之而后快的首要敌人,有机会必杀之,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杀之。 “哼!你们几次三番透露此人情报,却令我们损失惨重,王爷对此已十分不满,如今却还想借我们之手为你们铲除政敌,简直不知所谓!” 金玉渠耳提命面,故作怒色,却并没有开口拒绝,更未直接下逐客令。 “大人息怒!”那阁领也不慌,说道:“大阁领说了,此次的情报,对王爷来说,绝对有用!” 此人显然也是个谈判高手,说是有用,却点到即止,绝口不提到底用在何处,吊足胃口。 第453章 西魏使者金义渠求见 “信函我先收下,有用无用,王爷自有定夺,但若是此次情报再次无效,你我之间便彻底失去了信任,以后断绝往来吧!” 金玉渠伸手接过信函,寒声说道。 “那在下便先行告退!” “不送!” 等到那阁领离开,金玉渠暗中派人尾随,然后转入后院。 “王爷,我看来人斩钉截铁,似乎信函中,真有咱们想要的情报。不过下官以为,沈安此贼虽然可恨,但实在太过诡异,一定要三思后行。” 见到耶律雄基,金玉渠将信递了过去。 不过他知道王爷对沈安的恨已经深入骨髓,生怕王爷会冲动上头,又带上了一句提醒。 “哼!沈安贼子害本王损失数万将士,此子不死,我意难平!但你不说,我也会小心在意。”耶律雄基说着拆开信函。 “咦?竟有这等事?”他看了一眼后,脸露讶异:“沈安竟然又得罪了晋西刘氏,神火枪又是何物?” 信函中,把沈安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开篇便显示了充足的诚意。 随后还附上了一张神火枪的图案,以及简单的威能效果。 “信中说,沈安现在是内忧外患,前次的土匪围城,实际是晋西刘氏在幕后操纵,而大梁朝廷又在他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命他在雁荡关和龙朔之间修建一座城池。” “对方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只是叙述情报,看起来这次是诚意满满,但明里暗里却还是想让我们当刽子手。” 金玉渠也扫了一眼,狭长的眼睛里寒芒闪烁。 “你说的没错,咱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当刽子手了,但本王却有了新的想法。”耶律雄基将信函放下,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动起来。 金玉渠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试探问道:“王爷莫非是想趁着沈安眼下困局重重,趁机策反拉拢?” 耶律雄基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没错!沈安虽令我损失惨重,但不失为一个难得的人才,神火枪咱们只见其形,未见真容,可仅凭百余人手持此物出击,便击溃土匪,威力可见一斑。”仟韆仦哾 “若是能将沈安拉拢过来,我西魏获得神火枪后,定然可以横扫大梁,入主中原。就算沈安不接受我们的拉拢,也得想方设法将神火枪弄到手。” “而且他还实际掌控着江淮之地,又与月照交往甚密,得他便得到了半壁大梁。” “所以这次的刽子手,我们就算想当,也要等上一段时间,你收拾一下,找机会亲自去一趟龙朔。为表诚意,立刻传令边境大军,后撤五十里。” “不过你此去定要低调行事,切勿让沈安以为我们想故意挑拨其与大梁朝廷的关系,但若是拉拢不成,回城之后咱们再大张旗鼓宣传一番。” 对此金玉渠也没有意见,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事情便彻底敲定。 衙内正堂。 秦二郎终于回来了,看到正在处理公务的沈安,直接走到身旁,揽住他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徒儿,你总算办了一件正事!” “你丫的也春心荡漾了?”沈安没有抬头,刚刚程穆送来了一份朝廷发来的公函。 其中的内容涉及到秋收之后的梁魏之战,说是朝廷为做好完全准备,要求他们云州,配合靖安王在雁荡关和龙朔之间,新建一座城池,拱卫雁荡关。 这本是靖安王世子当日答应沈安的事情,但是到了朝廷那边,却变成了云州的事情。 朝廷给出的理由便是前几日黑虎寨土匪败退之后,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的直奔雁荡关。 所幸靖安王兵精将猛,主动出击,在城外五十里处歼灭了这群土匪。 为此,朝中有人上奏,称赵郡乃是京城门户,雁荡关又是重中之重的关隘,必须提前设防,因此便有了这道公函。 其中有什么猫腻,不言而喻! 太子再次出手了,而靖安王似乎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看来靖安王对拉拢他的态度,也在悄然转变,这里面肯定不乏晋西刘氏在里面掺和。 秦二郎还不知道此事,他松开手,一屁股跳到公案上,笑着说道:“我倒是也想给你找个师娘,不过我这人讲究随缘,有则合之,无则不求!” “但你给兄弟们找媳妇这事,我是举一百只手赞同的,你不知道咱手下那群大老爷们,别看打仗嗷嗷叫,可其实都是命苦之人啊!” “大部分都没爹没娘没亲人,听说能找个媳妇暖被窝,都高兴成孩子一样,天天来问我,啥时候轮到他们换岗,搞得我这次回来都不知道该带那些人了。” 他一边说着,看到公案下还放着一壶酒,又跳下来捡起,往口中塞了个满满。 脸上的神色兴奋中带着一丝纠结,看来轮岗的事情,确实让他挺头疼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先带谁回来,丢下那些兄弟继续戍边,都于心不忍。 “你丫的给我站远点!这是公堂,在这里瞎搞胡搞!被人看见多不好!”沈安将其推到一旁:“今天你正好回来了,说说你对边境的看法吧!” 朝廷既然已经下了公函,让他去筑城,虽然心有不甘,但明面上却不能拒绝。 但眼下春耕在即,百姓忙着播种,无法调动,便只有尽量压缩各方人手,挤出一部分人去干了。 其实公函上并没有给他时间限制,所以他本可以不用太着急,随便派些人做做样子即可。 可他的性格从不是敷衍的人,他要做就做好,而且他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龙朔真的失守,也能退而求其次。 所以如果西魏大军在边境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便准备从秦二郎手下抽调一些人手。 可是西魏大军却突然后撤了五十里,也不知欲意何为,让他不敢贸然行动。 听到沈安问起军务,秦二郎也正色起来: “西魏在边境上突然撤军,确实诡异,我已派人前往查探,想来不日便有回报。” “嗯!咱们把西魏镇南王得罪太狠,所以不管他们有什么动向,一定要密切关注。”沈安微微颔首。 突然撤兵,背后的可能性太多了。 南郡城内或西魏朝廷内部出了乱子? 还是白无极在文安一线有了动作,迫使对方重新做兵力部署? 又或者镇南王雅量汪涵,竟准备像他示好? 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其他的阴谋! 但无论如何,沈安绝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话音刚落,便见一名衙役跑了进来:“大人,门外来了个西魏蛮子,叫什么金玉渠,说是镇南王耶律雄基的使者,要亲自面见你。” 在沈安的培养下,手下人对敌人都十分倨傲,尤其是对西魏人,开口闭口便是蛮子。 沈安和秦二郎闻言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有疑惑之色。 两人刚刚还在商议西魏大军后撤的事,怎么镇南王在这屋内装了监控? 怎么使者就来了? “带他到正堂来!”沈安思忖片刻吩咐道。 第454章 西魏极尽拉拢沈安 衙役得令,很快将人带了进来。 金玉渠拱手朝两人施礼:“下官金玉渠,乃是镇南王府记室参军,此次奉王命前来与刺史大人议和。” 他开宗明义,直接道明来意。 面对聪明人,拐弯抹角就是多此一举。 “议和?大梁和西魏纷争,若是议和,应当由两国朝廷去商议,王爷和本官都是各为其主,哪来的绕过两国朝廷,私下议和的说法?” 沈安错愕片刻,笑着问道。 有点意思! 这个镇南王的气度,看来比他想的要大得多啊! 坑了对方好几回,又是粮食又是兵马的,竟然还会想着来议和。 金玉渠答道:“刺史大人掌管云州一地军政要务,两国之战目前还未开启,你我之间的冲突,不过是边境之争而已,自然要和大人商议。” “王爷为表和谈诚意,已传令边境大军后退五十里,并严令众军,不得擅自与刺史大人的守军发生冲突。” “他本想亲自前来会一会大人这等青年才俊,无奈事务繁忙无法脱身,才委我前来。王爷盛意拳拳,还望大人详知!” 他说话的艺术极高,三言两语将之前两次战役的损失,仅用“边境之争”四个字便化解了。 又将沈安捧得老高,连镇南王都想纡尊降贵亲赴龙朔,只为见他这个青年才俊。 听着让人极其舒服! “金大人好口才!”沈安抖了抖衣袖:“不过,本官性格直爽,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吧!” “刺史大人性情中人也!”金玉渠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二郎。 “秦将军乃是本官心腹,无需避讳!”沈安知晓其意,开口道。 金玉渠闻言开始了他的表演。 “如此,下官便直说了!” “大梁有句古话,千里为官只为财,大人想来比我更清楚。” “我西魏虽然起于北地,被大梁成为北地蛮夷,但我族也属上古中原战败迁徙的流民之后,和大人同宗同族。” “沈大人在大梁为官,又在云州辟寒之地,年俸不过千两,王爷愿以万金招揽。” “即使大人不允,或有其他宏伟的想法,王爷愿与大人一同实现。” “再退一步,即使大人无意其他,王爷也不想和大人再有冲突,日后两国开战,王爷也会避开龙朔方圆百里。” “绝不再当大梁朝廷某些权贵欲图坑杀大人的刽子手!” 金玉渠说得情真意切,尤其是最后一句,竟有些忿忿不平。 其中的信息量更远比话语来得多! 可谓是极尽拉拢之能事! 还有意透露之前双方的矛盾,都是大梁内部有人想要对付沈安。 “金大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沈安明知故问道:“某些权贵的刽子手?” 他和镇南王之间的矛盾,寻常人从表面上看,是绝看不出其中端倪的。 金玉渠挑明有人居中捣鬼,沈安自然要假意装懵。 一来可以试探对方是否真的有意求和,二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毕竟从他准备去南郡城采购粮食到现在,一切和西魏有关的事情,都只是他的猜测。 即使当日在南郡城外抓到太子的人,也并不能真的说明太子就是幕后主脑。 金玉渠认为沈安肯定是知道幕后黑手的,若能从沈安口中得知天机阁的主脑,也是大功一件。 日后两国开战,王爷便能以此要挟对方作为内应。 他讪笑一声:“刺史大人聪颖过人,岂会不知敌人是何方神圣,但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王爷愿意和大人合作,共襄大事!等到日后平分天下,不管对方是谁,都只剩卑躬屈膝的份。” “呵呵!”沈安冷笑起来,以他现在的实力,平分天下还言之过早,就算有此心,也得先藏而不发:“金大人,本官乃是大梁刺史,如此大逆的话,还是不说的好。” “如若王爷委你前来,商谈的是逆反、背弃之事,那本官只能恕不远送,请金大人离开了!” 尽管金玉渠开口便提到北地蛮夷其实也属中原族裔,但两国百姓已经形成了不同文化。 即使追溯血脉乃是同宗同族,但文化隔阂已经将两者区分开来。 没有文化的认同,就算亲兄弟,也只能是陌路。 沈安是绝不会做中原人中的罪人,但他也没把话说尽,还留了一丝空隙。 他如今的形势可谓十分严峻,太子和刘氏欲将他置之死地。 靖安王的态度,在新建城池上已经能看出变化,讳莫如深。 不远处文安县的白无极,也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可以这样说,他现在是四面楚歌! 如此环境下,若是能和西魏达成进水不犯河水的协议,便能减少来自北地的威胁。 他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专心发展内政,等到兵精粮足之时,所有的威胁便迎刃而解。 金玉渠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刺史大人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我们有合作的空间,只是大人不会因为我们的合作,主动做出背弃大梁朝廷事情。” 沈安默默点了点头:“我可以和王爷达成协议,互不侵犯,也不会对你们在其他方向采取的行动进行干涉。” “但我相信王爷此来肯定不会只给我好处,而不讨回点什么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 虽然两者之间的交锋,沈安占据着上风。 但相交镇南王数十万大军的强大实力,沈安的龙朔城还不足一看。 达成协议,对于沈安而言明显好处更多,反倒是镇南王若是有所行动,要绕开龙朔会更加麻烦。 “刺史大人慧眼如炬,没错!王爷确实想从刺史大人这里拿到一些东西。” “你说!” “神火枪和铁器!” “不行!我不知道你们从何得知神火枪的事情,也不想多问,但神火枪是绝不可能的!” 沈安一口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神火枪对于这个时代,那就是神器般的存在,岂能轻易送给他人? 金玉渠也不恼怒,他刚刚本就只是试探性一问。 此刻又笑眯眯开口:“王爷不会白要,刺史大人尽可以开价!尤其是神火枪,王爷愿出高价!” 第455章 神火枪有价无市! “神火枪有市无价,铁器的话,本官倒是可以私下和你们做做交易,但也仅限于生铁,成品是不可能的!” 沈安再次拒绝了他对神火枪的要求。 他伸出一根指头:“一石生铁换五十石粮食!用其他等价的物资交换也行。” 不过刚刚金玉渠提到神火枪,这让他心中一紧。 对方的消息,大概率是通过太子得到的。 他之前便已经怀疑,城中除了四姐柳嫣外,还有其他奸细在。 神火枪他是不可能和对方做交易的,甚至说其他有利于西魏军力增长的物资,他也不可能卖给对方。 沈安虽然和梁帝父子俩的关系非常紧张,在大梁内部也受到排挤,但他绝不会做一个吴三桂那般引外寇入关,欺我族类的卖国奸贼。 心中思量了片刻,便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计策。 鲁铁柱这个人才用高炉冶铁后,冶炼的效率大大提升,如今的产量足以让这个时代的人咂舌。 反正炼那么多铁出来,他们暂时也用不上,拿出来当一回诱饵,何乐而不为? 他不仅要借此钓上一条大鱼,还要获取更多的利益。 眼下龙朔缺少,并且他最想要的,便是南郡出产较多的硝石。 之前他还让人在云州附近查探过,其实在龙朔西北六十里左右的飞云县,就有一座比较大型的硝石矿场。 目前西魏虽然没有占领飞云县,但以往大梁每次派人前去驻守,便会受到攻击,所以等同于废弃。 之所以会如此,在于飞云县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 此县位于白云山脉脚下,在南郡城西南角,距离南郡城也只有五十里左右。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西魏自然容不下此地还有大梁的兵马。 沈安其实早就想控制飞云县,从而获取大量硝石,只是他目前根基不稳,更何况西魏镇南王在飞云县附近设立了多道关卡,他想伸手也无能为力,只能暂时搁置。 此刻他没有开口直接交换此物,否则容易被对方察觉真实意图。 金玉渠闻言皱了皱眉,心中却大喜。 北地辟寒,但自从西魏占据了南郡得到了大片广袤的沃土后,粮食产量年年攀升,足以养活西魏人口。 可铁矿却极为稀少,且西魏冶铁的工艺相较大梁要落后许多,冶炼出的生铁杂质非常多。 以往两国互市,西魏采购最多的也是大梁生铁,其次才是布匹等。 但两国交恶之后,大梁便严禁互市生铁,西魏只能私下以高价,从秘密渠道获取。 而这个秘密渠道,很大一部分便是来自于晋西刘氏。 沈安给出的价钱,和两国交战之前的价格一样,绝对良心,他怎能不喜? “不知刺史大人每月能提供多少石生铁?”金玉渠问道。 沈安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去,他撑开巴掌,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五百石?” 金玉渠皱眉,这个数量就有点少了,也就6万斤而已,按一把战刀十斤,再加上打造程静铁,中间还要损耗不少,最后也不过三四千把而已。 他的兴奋劲立刻消退了许多,但有总比没有好,而且每月都有,积少成多,也会是个大数目。 然而,沈安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对! 就这样接着猜! 等到最后给你答案的时候,你才会更容易上钩嘛! “只有五十石?” 金玉渠更加郁闷了,好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沈安又不是神仙,以现在的冶铁技术,确实很难冶炼出多少生铁。 聊胜于无,五十石就五十石吧! 金玉渠想着,便要从怀里掏出纸张,签字做实,却见沈安又摇了摇头。 不会吧? 只有五石一个月? 那还费劲巴拉说这么多,浪费时间! 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金玉渠脸上浮起一层不易察觉的愠怒,若非王爷让他来办的是和谈,他就要直接甩袖走人了! “刺史大人,请直接说个数吧!”他有些不耐的说道。 “五千石一个月,就是不知王爷能不能每个月给我们二十五万石的粮食呢?”沈安看对方着急了,知道时候到了。 二十五万石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南郡土地肥沃,每年的粮食产量也不过五百万石左右,就算镇南王极其渴望大量的生铁,但要拿出五分之三的粮食来交换,恐怕很难。 所以他故意如此说,以西魏对生铁的渴望,他从金玉渠的表情,便能一窥端倪。 只有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又设置了对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才能达到自己真实的目的。 “什么?刺史大人……你……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金玉渠惊得瞠目结舌。 五千石一个月,一年就有六万石,也就是7200万斤。 要知道大梁全年的生铁产量,虽然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数据。 但工部也曾公布过粗略的估算,大约在四百万石左右。 沈安能每年拿出六万石来做交易,自己留下的肯定比这个还要更多。 也就是说,光龙朔一地的产量可能就在二十万石左右,便已经占据了整个大梁的二十分之一,比西魏全国的产量也少不了多少。 这……沈安也太妖孽了! “开玩笑?金大人觉得本官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吗?”沈安反问道。 震惊去吧!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生铁的产量在后世便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实力体现,在这个年代,其实同样适用。 因为铁的用处实在太多了,军士的铠甲、刀枪剑戟、箭头、马镫,哪一样不需要消耗生铁? 还有民生所用的铁锅、犁头等生活生产所需,也对生铁有着极大的需求。 他的生铁能达到如此恐怖的产量,便可以迅速打造出足以装备十万甚至百万的军队。 潜在的台词便是告诉金玉渠,你小子别以为人多就可以来欺负人,老子有的是实力! 金玉渠半天没有说话,满脸震惊的沉思许久方才开口:“刺史大人,价钱方面能否再优惠一些,或者用其他东西交易?” 沈安等的就是这句话,鱼儿终于上钩了! 他说道:“金大人尽管说说王爷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本官有兴趣的话,也并非不可。” 金玉渠赶紧如数家珍的说了起来,但北地能拿出手的,其实并不多,无非就是牛马羊,外加一些皮货。 “金大人,你说的这些东西,有些我确实挺感兴趣,比如战马和耕牛,但都不是我最想要的。”沈安等他说完,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那刺史大人想要什么?”金玉渠问道。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太妙的感觉。 从两人见面至今,他来此的目的似乎达成了一半,但不知不觉中竟好像一切都被沈安牵着鼻子走。 眼下沈安抛出了足以让整个西魏都为之震动的生铁产量,可直到现在都没提要用什么货物交易。 他到底要什么? 第456章 放长线钓大鱼 “我给金大人两个选择如何?一是每年为我们提供一万匹战马,替换粮食。二是允许我进驻飞云县,且不会来犯,我可以在交易当中给你们打个五折。” 沈安笑着说道,他终于点到了正题。 一万匹战马,别说金玉渠不会同意,就是镇南王也不可能答应。 正是凭借着广阔的马场和壮硕的战马,所以骑兵一直是西魏引以为傲的拳头。 和大梁控制生铁一样,西魏对战马也严格控制,轻易不会用来进行贸易。 以往和大梁换取生铁时,最多一次也顶多卖个千匹左右。 至于飞云县,他也不敢轻易答应。 飞云县距离南郡城实在太近了,若是骑兵狂奔,顶多一个时辰便能兵临城下,所以镇南王绝不允许有人屯兵于此! 更别说沈安还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刺史大人,能否容我回去和王爷商量商量?”金玉渠面露难色。 “可以!我会委派一名官员随你前去,他能全权代表本官。”沈安这次没有拒绝,他朝秦二郎说道:“去将程穆叫来!” 程穆处理内政的能力值得肯定,对外联络自然也不在话下。 他只要交代好底线,相信程穆能应付过来。 金玉渠连连点头:“刺史大人诚意十足,我代王爷再次重申,即使咱们的交易不成,咱们双方以后都是朋友,南郡和云州和平相处!” “那就谢谢王爷了!请先在厢房休息片刻,本官随后让人与你同去。” 沈安说完,叫来一个衙役,将金玉渠安顿下来。 等到程穆来了,他将谈判应该把握的细节详细说了一遍后,便让他随同金玉渠大张旗鼓的离开了龙朔。 沈安相信程穆此行定然会让他收获满满。 收获的不仅是飞云县,还有太子这条大鱼! 神火枪的事情让他再次警醒起来,城中一定还有太子奸细。 金玉渠的到来一定瞒不过去,与其到时候被人告到梁帝面前,还不如公开让大家都知道。 顺带再放下一条鱼饵,等另外一条鱼儿上钩! 正如他所想,金玉渠刚刚离开龙朔,潜藏在衙役中的暗影,便将两份一模一样的情报送了出去。 雁荡关距离龙朔更近一些,靖安王先一步收到了消息。 “岂有此理!这个沈安竟然和西魏人勾搭上了!”他震怒不已,把桌子上的茶杯拍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西魏人?”靖安王世子也愣了一下,立刻从父亲手中抢过信函。 看完之后,倒并没有父亲那般愤怒:“父王息怒,此事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好事? 靖安王一下子听懵了! 他身为甘云二州大总管,手下的刺史通敌卖国,要是做实,便是将手伸进梁帝口中任人乱咬。 这能是什么好事! “父王,难道你以为沈安真的会和西魏勾结吗?”皇甫仁轩戏谑问道。 沈安那家伙,说他是整个大梁最精明的人之一,怕是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就这种聪明人,就算想和西魏勾结,也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暗影虽然已经打入沈安身旁,但只是州衙里的一个衙役,还没有进入核心层,勾结西魏这等绝密消息,他能知道,那就证明这消息的背后,一定有猫腻。 “轩儿,此话怎讲?”靖安王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甫仁轩嘴角一翘:“我看沈安如此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太子得知此事后,说不定就会上钩!” “就算他不上钩,咱们也要帮沈安一把,在京城中把火点起来,把沈安和太子的矛盾公布天下。” “沈安如今在大梁百姓心中的威望不小,倘若沈安真的背叛大梁,太子便是逼反他的罪魁祸首。” “总之不管沈安背后是否有其他的打算,我们一定要将太子拉下水!” 本来一件令靖安王震怒的事情,在他口中竟然说成了双赢。 不得不说他的思维十分敏锐且刁钻!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靖安王问道。 皇甫仁轩摇了摇头:“咱们现在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若是过了几天太子没有动作的话,咱们再到京城去点火。” 在靖安王父子商定出对策后不久,太子皇甫胤安也收到了暗影发来的飞鸽传书。 看着手中的信函,皇甫胤安沉默不语,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颇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沈安怎么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太子爷,你说沈安会不会是故意这样做?”侯近山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意思?”皇甫胤安仰头看了过去,双眉紧蹙,脑海中思绪快速飞转。 侯近山沉吟片刻,娓娓道来。 “沈安一贯喜欢故弄玄虚,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明知我们在龙朔安插了眼线,和西魏勾结的事情,就算再隐蔽也一定会被我们侦知。” “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让咱们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他和西魏已经彻底谈妥,到时候咱们就算知道,也已经为时已晚。” 和沈安斗了这么久,不论是皇甫胤安,还是侯近山,都吃尽了苦头。 这让他们每次都会多想一层,不敢对沈安做出的任何事情,妄下定论。 “有这种可能!”皇甫胤安对此话深以为然,他犹豫片刻道:“不管怎么样,沈安未经枢密院准许,未报鸿胪寺备案,便公然接触敌国使者,此事咱们也不能装作不知。” “一,立刻给暗影回信,尽可能查明沈安和金玉渠洽谈的内容,又或者有任何动向,立刻回报。” “二,将这个消息和之前土匪围城,靖安王拥兵不救的事情,在城中散播出去,要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身为沈安上官的靖安王便坐不住了!” 皇甫胤安的对策,竟然和靖安王两父子不谋而合,想到了一处。 都想着先借助舆论来胁迫对方先动起来! 不知不觉中,沈安原本只想放饵钓太子这条鱼,却没曾想一下子钓上了两条。 第457章 给一个交代 龙朔城。 “大人,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陈友满脸怒容,气冲冲的看着沈安。 得知金玉渠到访,且程穆去了南郡城商谈双方合作事宜,他暴跳如雷! 沈安怎么可以做出这等数典忘祖,背弃大义的事情? 这是要留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的啊! “老哥!老哥!” “你冲进门来,二话不说就要我给你一个交代!” “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给你交代?” 沈安陪着笑脸,伸手搭在了对方肩膀,拉着他就要往院子外面走。 陈友猛地一抖肩膀,甩开了沈安的手:“你别跟我顾左右而言他,还能有什么事?那个什么金玉渠到底来咱们云州做什么?你又让程穆去西魏做什么?” 他毫不顾忌,大声嚷嚷起来,院子里的不少来回走动的衙役都驻足看了过来。 “啊?”沈安故作惊讶,扫了一圈左右的衙役,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金玉渠来的时候,城中百姓该干活的干活去了,除了衙役并没有其他人在,太子如果得到这个消息的话,一定就在州衙的衙役当中。 “老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难道就为了一点粮食,咱们就要出卖国家,出卖大义吗?”陈友一看他仍然无所谓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他怒目圆睁,突然伸手,拽住了沈安的衣领,眼神中竟没有一丝文弱书生的气息,充满了暴虐:“沈安,我告诉你,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我一定不会让你通敌卖国的!” 虽然那些衙役不知道两人在聊什么,但看到沈安被陈友如此对待,顿时都气势汹汹的围了过来。 沈安那可是他们心中的神! 不容亵渎! “放开大人!” “立刻放开大人!” “否则格杀!” 陈友丝毫不惧,没有放开沈安的意思,大声吼道:“沈安,是我看错了你!从今以后,你我割袍断义,要杀就尽管来吧!” “别别别!”沈安一看闹大了,赶紧伸手屏退左右:“你们干什么呢?陈大人在跟我闹着玩呢!都退开!退开!” “老哥,老哥!先松手,听我说两句行吗?”他握住脖颈下那只颤抖的手,用力捏了捏,低声说道:“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还能信他吗? 陈友心中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想先听听你的解释!”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要回屋细说。 沈安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 那就回屋再说吧! “老哥,你没自己当过家,不知道柴米贵!”沈安却拉住他,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咱们云州的余粮不多了,要是在不换些粮食回来,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气节固然重要,可我身为刺史,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城中的子民再次陷入饥寒交迫之中吧?” “而且你也知道,咱们根本得不到朝廷的支援,所以我只能试试西魏那边了。” 陈友闻言,脸上稍稍缓和的神色立刻又冰冷下来,唰的一下,又拽住了沈安的衣领。 “你还是要投敌卖国!” 还没走远的衙役,也纷纷停下了脚步,再次把目光投了过来。 “够了!”沈安突然提高了几个音调:“陈友,你别太过分了,龙朔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来人啊!把陈大人关回房里,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备他离开半步!” 衙役们都愣着没敢动,谁都知道大人之前对陈友,那可是尊敬有加。 咋一言不合,就翻脸了? “还愣着干什么!”沈安一看来气了,捏住陈友的手腕,轻轻用力,便将其甩开。 衙役们不敢再发呆了,将陈友团团围在中间,走出两人,直接夹住了他。 “好好好!我总算认识你了!”陈友气极反笑,挣扎了几下发现毫无用处:“你这个伪君子,我真是瞎了狗眼,才让你骗到了这里,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阻止你的阴谋!” “嘿嘿!你如果有这个能耐的话!”沈安脸上露出狡黠笑意,摆了摆手:“带下去!不能让他离开你们的视线范围,上茅厕都给我跟着。” “是!” 陈友骂骂咧咧的被人拖了下去。 沈安掸了掸衣领,走回了正堂,秦二郎走了进来,把门关上后,又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说道:“你这样对陈友,不怕他真做出什么傻事啊!那家伙可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很容易钻进死胡同的。” “所以我才让人一直盯着他啊!”沈安无奈的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你们几个都不靠谱,只能委屈他了。” “靠谱个屁,你就是欺负人家老实!容易信了你个鬼!” 秦二郎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花生,翘着二郎腿,剥了满地的壳,口中吧唧吧唧的吐槽。 他继续说道:“我怕你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既没有搞定西魏,又把陈友这个好官给气走了。” “乌鸦嘴!”沈安骂了一句,有些凡尔赛的说道:“我这个计划,虽不敢天衣无缝,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失败的。” “你也别太自信了,你这盘棋下得太大了,把太子和西魏镇南王都算计在其中,还想着找出城中的奸细,万一里面出了什么问题,你怕是会死得很惨!”秦二郎不无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作为沈安最核心的心腹,金玉渠走后的第一时间,沈安便将全盘计划对他和盘托出了。 沈安假意和西魏合作,以换取飞云县的控制权,从而获取硝石矿,大大增加神火枪弹药的产量。 又想借此造势,好让太子动起来,最后他不仅没有和西魏勾结,反而拿回了一块丢失的国土,便能实力打脸太子。 而他刚刚故意对陈友甩脸子,便是故意演戏给衙役们看的,陈友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他定然会对每一个看守他的衙役骂骂咧咧,并把他要用生铁换粮食的事情,找机会透露出去。 混在衙役中的奸细,若是得到消息,定然会想方设法传出去! 第458章 下一盘大棋 本来衙役人数也不少,沈安想监视这么多人是很难的。 可好巧不巧,他正在筹办的相亲大会,让秦二郎带着四千将士回来了! “只要你手下的兄弟不出问题,此事一定不会有问题!”沈安自信的说道。 “放心吧!前锋营的人都是从江淮就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不会有问题,要有奸细,恐怕只有衙役中出了几颗老鼠屎而已!” 就在二人商讨之际,上官婉容走了进来,朝两人拱了拱手。 “大人,将军!” “相亲大会的事情,前期准备工作差不多了,不过……” 她欲言又止,满脸纠结的低着头。 “有话直说!” “城中百姓现在都在传,你要带大家投靠西魏,人心有些不安了。” 沈安闻言面露苦笑,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城中的百姓,都是因为西魏而流离失所的难民。 家破人亡的记忆还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让他们奋起反抗西魏的铁蹄,或许是一件难事。 可如果让他们放下仇恨,以后安心当西魏人,那更是不可能的。 而坚强的堡垒往往就是从内部攻破的,一旦城中不稳,可能就会出乱子了。 “没关系,如果百姓们不愿意参加相亲大会,就算了。” “我们不强求,更不能强迫!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让城中出什么乱子。” 沈安摆了摆手说道。 此次钓鱼计划,上官婉容作为刚刚加入团队的一员,还不知道沈安正在下一盘大棋。 她不解问道:“大人,难道你真的打算投靠西魏?” “西魏人禽兽也,每次犯边都如同蝗虫过境,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城中百姓都深受其害,大人怎么忍心让他们认贼作父呢?” 秦二郎听不下去了,你不知道就别说,什么叫认贼作父? 我徒儿是那种人吗? 他怒气上涌,往前一步就要破口大骂,却被沈安拉住。 “上官县令,本官也有苦衷,眼下咱们云州内忧外患,若是……” “大人,婉容只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什么叫民族大义,大人要带我们卖国求荣,我做不到依从。” 上官婉容正色说道。 她再次拱手:“大人对城中百姓有活命之恩,对小女子有知遇之恩,小女子在此谢过。” “小女子今此前来,已经得到答案了,便不敢再和大人苟同,我现在辞去县令一职。” 唉! 沈安叹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先去吧!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什么事,本官都不会强求。” “谢大人成全!”上官婉容说完转身离开。 沈安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看着秦二郎:“军中若是听到消息,恐怕也会有所非议吧?” “那些兔崽子敢!老子非把他们的皮给扒了!”秦二郎有些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过沈安对此反倒不是特别担心。 无论是城防营还是屯卫军,如今的主力都是当日的前锋营将士,就算不理解,至少还不会反叛。 “向子非和鲁铁柱怎么还没回来?”沈安不再纠结,开口问道。 这两人率城防营军士去运生铁回城了,去了好半天。 “不知道,我立刻派人去问问。”秦二郎看了一眼门口方向,摇头不已。 “不必了!你还是带着手下先去准备吧!你是成败的关键。” 沈安从书案旁拿出云州地图,用手在龙朔通往南郡官道附近的一个树林重重敲了几下。 他是不会让西魏人把生铁运走的,在西魏准许他派人接管飞云县后,并秘密运入大量神火枪和惊天雷后,他便要中途设伏将生铁截下。 至于西魏会不会报复,重新进攻飞云县,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秦二郎手下驻守边境的四千人马,在战事起后,会第一时间突转飞云县,接管防务。 有神火枪和惊天雷在,再加上秦二郎截下生铁后,迅速抽身回援,西魏人就算想夺回飞云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二郎重重点头,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就放心吧!咱们将士的战斗力你还不知道吗?我反倒更担心,如今城中兵力基本抽离出去了。” “若是百姓们不理解,你自己会难以抽身,陷入危险之中啊!” 虽然城中还有沈万三新军营的一万七千将士。 这些人出身土匪,经过个把月的训练已经初见成效,有了一些军人的模样。 但这秦二郎看来,他们还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而已。 而且忠心程度也有待考量,在危难之际,能不能坚定的站在沈安身旁呢? “放心吧!”沈安摆了摆手,没有多说其他:“安排好盯梢衙役们的事情,便把沈万三给我叫来。” 秦二郎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走到门口撂下一句话:“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给为师活着!” “知道了!赶紧去吧!” 沈安催促一声,便埋头思索起来。 这盘棋下得实在太大,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 在他思量之际,已经出城干活的百姓们,都没有以往的热火朝天,无精打采的议论着。 “大人怎么变了呢?他怎么可以投靠西魏呢?” “哎!或许城中的粮食真的不够了吧!大人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再怎么无奈,也不能认贼作父呀!咱们这些人,哪家没有西魏人欠下的血债?” “就是啊!大人虽然对我们恩重如山,可如果要我们都投靠西魏,打死我也不愿意,要不然我死了,怎么去见老父老母?” “算了算了!咱们回城收拾收拾,准备继续流浪吧!” 越说越气馁,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农具,唉声叹气的回城。 以往热热闹闹的龙朔城被一股抑郁之气所笼罩,但真收拾铺盖离城的人,却并不多。 口嗨很容易,可真当英雄饿肚子,却没几个人做得到。 县衙。 沈万三火急火燎的走进了正堂。仟韆仦哾 “我之前让你抽调一万人和五千牛马,都准备好了吗?”沈安问道。 这些人是要运送大量神火枪和弹药去飞云县的。 “我办事,大人放心!”沈万三拍了拍胸口。 新军营现在是他的骄傲,虽然还比不上以前前锋营的兄弟,但押运这等小事,还不在话下。 假以时日,当上主力也未可知! 到那时候他就威风了,可以跟秦二郎一样,统兵一方,镇守边境。 也能在上官婉容面前长长脸,好把这个女人娶回家。 想到这里,沈万三黝黑的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一丝红晕。 第459章 计谋成功 另一边。 被关押的陈友见人就骂,可要说他多有气节吧,似乎又不太正确。 他一没有以死相抗,二没有绝食等行为,反而饭来张口。 “陈大人,你何必如此呢?或许大人这样做,有其他深意呢!” 今天送饭的衙役话比较多,还给他捎来了一壶酒,恭敬的站在一旁,给他倒满。 陈友一把接过杯子,仰头喝了精光:“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们,沈安这个贼子,迟早会害死你们!” “他卖国求荣啊!他把生铁卖给西魏啊!这是给敌人送兵器啊!该杀!该杀!” 送饭的衙役正是暗影,他早已经从前面几个值守的人口中听过这些话了。 可他是一个专业的奸细,如此重要的消息,亲耳听到也不会立刻信以为真。 他又给陈友倒了一杯:“你和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陈友又一口喝了个干净,把杯子重重砸在桌上:“误会个屁!” “算我瞎了狗眼!之前竟会以为他是个好人!” “这狗/娘/养/的,已经让人把生铁运到了城中!随时准备送给西魏了!” “你若是不信!可以到城北大仓库去看看!这狗/娘/养/的!气死我了!” 暗影不动声色,不停给陈友灌酒,反复问着重样的问题。 直到深夜有人前来换岗,他离开时,陈友已经喝得酩酊大醉,鼾声大起的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出了衙门,他并不着急到城北查探,而是回到住处蒙头就睡。 当密探,最重要的一个品质便是要耐得住性子,否则顷刻间便会人头落地。 等到第二天上午,他才趁着巡逻的机会接近城北大仓库,果然看见以前算不得戒备森严的此地,如今竟被城防营军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心中得意,又能立下一件大功! 夜里,暗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一家民宅,那里藏着用于和靖安王、天机阁联络的飞鸽。 放出信鸽,他得意的回到家中。 只是他不知,沈安在不知衙役中到底谁是奸细的情况,已经派人将所有衙役都监视了起来,他自然也不例外。 就算他再狡猾也终究逃不过沈安的眼睛! “徒儿!奸细找到了!”秦二郎手抓两只信鸽,兴奋的跑了进来。 “他奶奶的,这衙役原来是以前前锋营的林保丁,这家伙藏得够深的!” 沈安皱了皱眉,这个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前锋营随他出生入死,是他最能依仗的心腹。 没想到里面竟早早潜藏了奸细! “好了!此人给我盯死了,先把信鸽上的函件拿来看看。”他摇了摇头,还是办正事要紧。 目前这个林保丁,他暂时还不会去揭破,甚至还要利用他好好办一件大事。 “我已经看过了,分别是写给天机阁大阁领和一个叫青龙的,没想到这家伙,不仅是个奸细,还是双面奸细!” 秦二郎把信函递了过去,一边说道。 “哦?还有其他人?”沈安脸色一变,这个消息更让他意外了。 不仅另有人牵扯其中,竟还和太子的眼线是同一人。 这里面的门道可就有意思了,双面间谍古已有之,不可能同时效力双方,林保丁到底效忠的是谁? 沈安赶紧拆开信函,两者一对比,便立刻看出了端倪。 写给青龙的内容明显要比写给天机阁大阁领的内容要详细得多。 其中一段,更将天机阁令他查探清楚云州与西魏之间到底是否勾结,也透露给了这个青龙。 “看来这个青龙才是林保丁的真正主人。”沈安喃喃说道。 青龙究竟是谁? 此人为何也如此关心他沈安的动向? “按原计划,把信函改好再发出去!”这个问题,并没有让沈安纠结多久。 如今钓鱼计策,已经成功迈出了重要一步,接下来便容易得多了。 有这名暗探发出的信函,他不相信太子还能不动如山。 “我这就去办!”秦二郎笑嘻嘻的走了出去,能清理掉手下当中的奸细,他比沈安还要开心。 能顺带利用这奸细,帮沈安实现计策,那就更让他开心了! 飞鸽传书很快又被放了出去,经过专业训练的信鸽,不到一日的时间,便先后落在了雁荡关和京城。 此时,雁荡关。 “生铁?沈安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生铁?” 皇甫仁轩似乎对沈安与西魏勾结的事情毫不在意,反倒十分关心信函中提到的多达万石生铁。 “会不会是刘氏?”靖安王也皱眉思忖。 生铁对于一个势力而言,有时候甚至比粮食还重要,万石生铁足以装备数万大军。 暗影传回的消息,还提到沈安和西魏的交易,是按月来计算的。 也就是说,沈安这万石生铁,可能还只是一个月的交易量而已。 沈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到底控制了多少生铁? 他难道有新的炼铁之法? 满满的问号缠绕着靖安王两父子,令他们苦思不得其解。 “如果沈安手中还有巨量的生铁,咱们可就不能放任不管了!要不然真落入了西魏手中,咱们赵郡便要首当其冲受难了!”靖安王脸上肌肉跳动,眼神中竟有些后悔之意。 早知沈安如此麻烦,他真不应该当这个什么甘、云二州大总管,现在可好,把自己陷进去了。 该死的梁帝! 怕不是故意让沈安来恶心自己的吧? 哎! 怪只怪自己当初他以为可以将云州纳入囊中,才会搞得今日进退两难! 皇甫仁轩却依然风轻云淡的模样。 “不可能是刘氏,他们现在也恨不得将沈安生吞活剥了!要交易生铁自己就与西魏偷偷交易了,怎么会通过沈安这个中间人?” “而且父王也不必如此担心,据我所知,沈安绝非卖国求荣之辈,否则他当日据守江淮,便能依仗月照,对抗朝廷,没必要来云州这个危机重重的地方。” “此事背后定然还有陷阱,父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咱们按部就班继续在京城点火即可!” 靖安王愁眉不展,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依儿子的法子先办了。 第460章 沈安要背叛大梁? 大梁京城。 两股关于沈安的消息席卷全城。 路人甲:“听说没?沈安要背叛大梁了!好像是和西魏要做生铁交易!” “不可能吧?沈安他之前为国为民,可是个大大的好官,怎么可能背叛大梁!”路人乙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路人甲:“这还能有假?他之前在京城灭了钱、王两家,就被太子给盯上了,据说之前益王和沈安遇刺,便是太子派人去干的,得罪了太子,大梁混不下去了,当然要背叛大梁了!” “不会吧?太子可是大梁储君,这不是坑害忠良,君逼臣反吗?”路人乙连连摇头:“哎,这朝廷啊!看来是要完了!” “小点声!事情还没有定论呢!你们就瞎逼逼!我听说的版本跟你们不太一样。”路人丙插话说道。 路人甲乙立刻把目光看了过来,还有其他的版本? “赶紧说说!”他们异口同声催促。 路人丙说道:“我听说沈安是因为之前被土匪围城,靖安王却按兵不动,迟迟不去救援,差点让龙朔城沦陷,这才把沈安给惹怒了。” “还有这事?不是说土匪都是靖安王剿灭的吗?怎么叫按兵不动呢?”路人甲问道。 路人丙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靖安王剿灭的那群土匪,是被沈安击溃之后败退到雁荡关附近的残兵,围城的时候,靖安王压根就没有动过。” “哦!原来是这样!那沈安背叛大梁还真是情有可原,太子和靖安王都想弄死他,他能不背叛大梁吗?” “也不能这样说!不管什么理由,也不能卖国求荣啊!他沈家的祖坟还在城里呢,就不怕人家挖他祖坟,断他风水?” 围观的百姓听着几人闲聊,也纷纷插嘴。 数千年的传统观念,中原人的家国情怀,深入人心。 做十年忠臣不一定能流芳百世,但做一天数典忘祖的卖国贼,必定会遗臭万年。 没办法,就算大梁真的被灭国了,以后的朝代史官,为了巩固王朝的统治,也会为卖国贼树立起千古骂名。 毕竟,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对卖国贼称颂! 沈安的事情,听着好像受人所迫,但这绝非背叛大梁的理由! 消息很快传遍京城,也传入了大内。 梁帝的脸色铁青,看着枢密院报上来的折子,久久没有说话,握着杯子的手上,青筋毕露。 “陛下,沈安已经失控,我们必须采取措施了!否则上万石的生铁流入西魏,对我们大梁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李德海说道。 关于沈安的消息,早在城中传开之前,梁帝便已经通过探事司得到了。 只是未经证实才没有公开而已,而且梁帝并不相信沈安真的会做背叛大梁之事。 可现在城中风声已起,他想不过问都不可能了! “沈安到底从何得来的这么多生铁?”梁帝最关心的并非沈安会不会背叛大梁,而是生铁的来源。 盐铁资源,一直是朝廷掌控的战略资源,一个是天下税收的来源,一个是武备精良的保障。 月产万石生铁的矿场,大梁不是没有,但却极少,而且是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才建立起来的。 沈安所在的龙朔,人不过二十万,大部分还是老弱妇孺,且都埋头在田地里干着农垦,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李德海回答不上来,拧着眉头猜测:“北地盛产铁矿的地方只有赵郡,而且都在晋西刘氏控制之下,难道是他们想借助沈安,和西魏做交易?” “可……可就算是晋西刘氏,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生铁啊!每月这么多,一年就要十二万石!” 趁着他说话的时候,梁帝缓步走到了窗台,月正当空,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涌了上来。 沈安真是个麻烦精! 走到哪里都能惹出大事来! 目前民心所向,是召他回京的最好机会,可如果他真的想逆反西魏,那岂不是给了他充足的借口? 又或者沈安另有目的,他欲图加害,又会落个不辩忠奸的坏名声。 到底该怎么做? 思虑良久,梁帝突然转身:“密令白无极,天子御卫时刻待命,一旦沈安有投敌动向,立刻拿下龙朔,无需请奏!” “传旨太子和枢密院,以枢密院传文,要求沈安对此事做出合理解释。” “飞鸽传书探事司在龙朔的密探,严密监视城北仓库,并和白无极直接联系,不得有误。” 梁帝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而各方势力也闻声而动。 整个大梁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沈安身上。 是奸贼? 还是谣传? 大梁上至朝廷,下至寻常百姓,都拭目以待。 而此时的西魏南郡城,镇南王亲自和程穆洽淡好了双方的交易细节。 西魏三日内撤出飞云县附近所有军队,他们也会随之派人前往龙朔,交接生铁。 至于剩下的粮食,则要等到生铁运至南郡后,才会拨出。 送走了程穆,镇南王耶律雄基留下了金玉渠。 “金先生,此事你居功至伟啊!” “虽然你未能拉拢沈安,但这次交易成功后,沈安便会成为大梁臣民的卖国贼,到时候他就算想不投靠我们,都难!” 他拍了拍金玉渠的肩膀,以示鼓励。 安插在大梁的细作,已经传回了消息,目前京城中,关于沈安投敌的事情,甚嚣尘上。 百姓们对沈安虽还算不上恨之入骨,但也没有丝毫的好感。 朝廷里的大臣,更是口诛笔伐,除了枢密院下书要求沈安解释外,诸多大臣也联名传檄声讨沈安。 甚至连他在京城里的生意,都大受影响,多家商铺受到冲击,关门歇业。 可以这样说,沈安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没想到金玉渠这趟去龙朔,收货竟然如此之大,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王爷谬赞了!沈安此举也是无奈,他在大梁受到太子和靖安王的威胁,如今龙朔等同于一座孤城,他只能选择和我们合作,否则必死无疑!” 金玉渠也有些自得意满,招揽沈安成功的话,不仅能获得神火枪,还能拿到大量的生铁,确实是一件大功劳,足以封个爵位了。 “先生大才!此事还需你多加费心了!”耶律雄基心情极好。 起初金玉渠带着程穆前来洽谈,他还有些疑惑。 可现在他信了,沈安如今已经是大梁的公敌,他想不出沈安还有什么其他方法,能重新迎得包括龙朔城中百姓在内的举国子民的心。 一个成为全民公敌的人,就算个人实力再强,又有何用? 沈安不可能拿举国名声,来给自己下套吧? 第461章 沈安的一盘棋 此时的龙朔城,抑郁之气更甚几天之前,城中百姓连出城干活的兴致都没有了,甚至还有上千人真的离开了。 城门外,还有一大波的百姓,也背着行囊,准备撤离。 “大人,秦二郎已经率军混入百姓之中,悄然离城!”沈万三朝着立在城楼上,脸色有些凝重的沈安拱手一拜。 “知道了!树林中的伏兵他已经安排好了吧?”沈安问道。 “安排好了!” “边境守军呢?” “也已经朝着飞云县秘密掩进了。” “很好!”沈安点了点头:“给程穆传信,准许西魏运输队伍进城。” 一切就绪! 只等对方运出生铁后,撤出飞云县附近的军队,他便可以彻底收网了。 不过,此事进行到这一步,他最想钓出的那条大鱼——太子,却让他有些失望了。 仅凭如今京城里的一些流言,似乎很难对太子进行反击。 他在不断成长,敌人也没有原地踏步。 太子比起之前要沉稳得多,也更难对付了! 还有那个代号青龙的幕后黑手,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 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这种时刻伴随危机的感觉,让人很烦恼! “报!枢密院紧急公函!”一个衙役上前说道。 “哼!” 沈安冷哼接过,这个时候枢密院能有啥紧急公函? 定然和眼下图谋的事情有关! 可现在大事未成,他岂能在此时大白天下,功亏一篑? 他摆了摆手,让沈万三和众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独自一人孤零零的立在城楼上。 冬日已过,放眼望去皆是春色。 入夜。 沈安再次在州衙见到了金玉渠。 “金大人此去可有些久了啊!”沈安一改之前的冷酷,热情洋溢的握住金玉渠的手,笑脸迎人。 金玉渠也满面春风:“刺史大人见谅,兹事体大,王爷筹措粮草多费了些时日,让大人久等了!” “哎!王爷小心在意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把本官害惨了!”沈安叹息一声:“可怜我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如今一朝尽毁啊!” “是我等思虑不周,只是咱们交易的事情,算得上绝密,怎么会突然透露出去呢?”金玉渠明知故问道。 他和天机阁一直有所来往,天机阁能得到那么多消息。 交易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住? “算了!此事既然木已成舟!多说无益!”沈安摆了摆手,撇开这个话题:“金大人,眼下我已经成为大梁上下的公敌,投靠之事,还望金大人多多美言才是。” “那是自然!刺史大人尽可放心,程大人之前便已经和王爷谈妥了,刺史大人归降我西魏,还当你的云州刺史,飞云县的人马,王爷已经下令撤离,而且还会将其他几个县一并交给大人。” 金玉渠满口答应,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之前你不是很硬气吗? 怎么现在求上了? 他话锋一转,再次将话题引到了神火枪上:“刺史大人,既然你我已是一家,不知能否让我见识见识神火枪的威力?” “这个当然!”沈安没有拒绝,招手叫来沈万三:“你立刻调来一个班,到广场上集合,给金大人演示一下神火枪。” 新军的编制,沈安已经完全照搬照抄后世的体制。 如今沈万三虽然还叫新军营的将军,但这只是对外的称呼,实际上军队里都称他为旅长。 沈安以十人一班,三班一排,三排一连类推,建立起了这个时空独一无二的军队体系。 但沈万三这个旅长只是临时性的,等到新军营彻底形成战斗力,则要再次重新组编,交给秦二郎管辖。 沈安说完,他朝金玉渠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州衙外的广场上。 “立正!” “敬礼!” “正步走!” “一二一……” 咔咔咔,沈万三的手下,如今操练起步操来,也有板有眼,看起来爽心悦目。 把金玉渠看得眼花缭乱,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训练军士的。 军士们整齐划一的在广场上排列成行。 “刺史大人,他们手中拿的可就是神火枪?”金玉渠问道。 沈安点了点头:“正是,一会金大人便可以看到排枪演示的战法。” 之前他在落霞山和江淮大军作战的时候,便利用弓箭试验过三段阵轮射的威力。 如今有了神火枪,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极好的战术。 他右手一挥,沈万三立刻会意,扯着嗓子吼道:“全体都有!三段阵齐射十发!” 没有人回答他,军士们已经形成了肌肉惯性,闻令便自行动了起来。 十人分散成三排,以三四三的阵型站列。 第一排三人唰的一下举枪,神火枪冒着火光齐射而出,发出整齐的巨响,不远处的一排人形木靶瞬间多出了许多黑色的小洞。 紧接着他们便立刻跪在地上装药,第二排四人如出一辙的动作,再次让人形木靶上的小洞变得更加密集,随即也跪在了地上。 第三排举枪、发射、跪下装药,第一排已经装好弹药站了起来。 重复操作! 中间没有丝毫间隙! 持续的火力攻击,把金玉渠看得目瞪口呆! 惊诧于神火枪的威力! 惊讶于三段阵的持续不断攻击! 他半晌没有开口说话,眼睛睁得老大。 好家伙,这要是对上冲锋的骑兵,恐怕有百人便足以挡下上千人! 木靶都被打成那样,血肉之躯的骑兵,根本抵挡不住神火枪的威力! 沈万三的手下重复了几次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金大人……金大人!”沈安喊道:“本官将如此机密的事情,都让大人看了,是不是可以发信号让镇南王从飞云县撤兵了?” 金玉渠之前说镇南王已经传令飞云县附近的守军撤兵,但其实不过是张空口支票而已。 都是奸猾如鬼,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怎么可能办事如此利索。 “好好好!刺史大人诚意十足,不过王爷未能亲临龙朔见识如此震撼的场面实在有些可惜,不如刺史大人割爱,送我十把神火枪如何?”金玉渠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要求道。 神火枪看起来并不复杂,想来拿回去自己也能仿造,到时候沈安没有了用武之地,也可以省下不少手脚。 趁着沈安内忧外患,他这个要求似乎也不算过分吧? 第462章 神火枪会不会炸膛? “哈哈!看来王爷和金大人还是不信任本官啊!既然如此,那之前所谈的事情,统统作罢!”沈安对于神火枪是绝不会松口的。 而且太过于轻易答应,反倒会让对方起疑! “万三,通知城北仓库,停止装车,已经装车的生铁,也全部卸下来,我们和西魏的议和,谈崩了!”他朝着沈万三喊道。 沈万三立刻会意:“是!” “别别别!”金玉渠一看事情有了恶化的迹象,赶紧跑下台阶,拉住就要离开的沈万三,回头看向沈安说道:“刺史大人息怒,五把,五把总行吧?” “不行!神火枪目前是我在夹缝中生存的唯一依仗!就算我投靠了你们西魏,短时间之内,我也不会交出神火枪的,否则王爷要是翻脸不认人,我岂不是连底牌都没有了?” 沈安坚定的摇头,却又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把,我只能给你一把,好让你回去跟王爷交差。” 金玉渠闻言皱了皱眉,暗自思忖片刻,答应道:“好,刺史大人所想也非虚妄,一把就一把!” “万三,拿一把神火枪交给金大人,顺便给他五枚弹药。”沈安吩咐道。 沈万三立刻从手下接过一把刚刚发射过的神火枪,跑到身前。 拿着还有些余温的神火枪,金玉渠兴奋地打量起来。 做工并不算精良,只是一根铁管,和一个类似于连弩的扳机。 但他却如获珍宝,双手抱在胸口,好像生怕被人抢了一般。 他却没有注意到,在木制的枪杆上,画着十几道刻痕。 和沈安又闲聊了几句,便让手下放飞了一只信鸽,其上的信函便是让镇南王一日之后从飞云县撤兵。 等到他兴冲冲的离开,沈万三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走在沈安身后:“大人,你说这把神火枪会不会把耶律雄基那老龟孙炸死啊?” “小点声!你特么的越来越像秦二郎了!”沈安回头瞪了他一眼。 眼下的炼铁技术还算不上精良,神火枪的枪管只能承受二十次左右的发射,便到了极限。 再强行发射的话,便可能出现炸膛的危险。 所以他让每个军士发射的时候,都要在托把上划上一道痕迹,以便记录枪管的寿命,到了二十次便必须及时更换。 给金玉渠的那把神火枪已经发射了十八次,而弹药也比正常的加装了一倍的火药。 不炸膛的话,那就只能说耶律雄基命大了! “是是是!我太得意了!”沈万三憨憨的挠了挠头。 “晚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接应秦二郎他们。”沈安问了一句。 “我办事你放心!新军营现在去打仗恐怕还比上秦将军手下的兵,但执行运输任务,还是没有问题。”沈万三拍着胸脯保证。 夜色渐浓,忙碌了一晚上的城北仓库外,一辆辆马车缓缓驶出城外。 金玉渠自然不会一直跟着,他给负责押送的西魏将军交代一声后,便带着贴身随从,快马直奔南郡城。 神火枪到手了! 他要赶着回去报功! 而五十里的飞云县,秦二郎手下的副将眼见西魏守军撤离,立刻率兵进城,严阵以待。 秦二郎自己则亲率兵马躲在官道附近的树林中,整戈待旦! 在金玉渠刚刚赶到南郡城的时候,打响了沈安这盘大棋的收尾一枪。 大风将起! 次日清晨,一批准备离城的百姓涌到了城门口。 “怎么回事?今天城门怎么关了?” “刺史大人,该不会是想胁迫我们认贼作父吧?”仟仟尛哾 有人情绪激动,和守城军士推搡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能否听我一句话?”沈安洪钟般的声音,从城楼上响起。 他一夜无眠,总算在四更时分,等到了秦二郎发来的消息。 一切顺利! 生铁全部抢回来了! 他立刻命沈万三星夜前往树林,将生铁原路押送回来,而秦二郎则快马兼程,率兵直奔飞云县。 “大人,你对我们有活命之恩!所以你因为某些原因,想投靠西魏,我们这些百姓不会阻止,但我们生是大梁人,死是大梁鬼,我们绝不会随你一同附逆的。” 离城的百姓中,走出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说道。 “对!我们不做卖国贼!” “没错!” “我们不会附逆!” 沈安欣然一笑,竟有些安慰之意。 百姓们或许手无寸铁,或许无力抵抗西魏铁蹄,或许大部分被所为的世家看不起。 但往往是这些人,他们的气节一点也不输给那些饱读诗书的世家。 “乡亲们,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会投靠西魏吗?”沈安朗声大喊,右手用力一挥。 城下,街道两旁突然涌出了大量军士。 老者和百姓吓了一跳,还以为沈安要动武,等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军士身不穿甲,手不持枪,每人手中还拿着几块生铁。 “大人,这是何意?”老者问道。 “这些生铁,是昨夜我从西魏人手中抢回来的,一切都只是本官的计策而已,如今本官不仅未让一块生铁落入西魏手中,还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飞云县!”沈安没有了顾忌,自然要向百姓解释清楚。 他好不容易聚拢了十几万人,可不能就这样让百姓们又离开了。 人永远是最重要的生产力! 没有这些百姓,谁来耕种?谁来冶炼生铁?谁来组装神火枪? 话音落下,城下百姓立刻炸了锅。 “什么?是不是真的?我就是飞云县的人,逃难才到龙朔的,飞云县真的收回来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知道啊!大人应该不会骗我们吧?” 百姓们对沈安还是信任的,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多质疑。 老者挥了挥手中的拐杖,示意大家安静,他说道:“大人,此话当真否?” “如假包换!我沈安发誓,若说了假话,天打雷劈!秦二郎将军已于昨日连夜奔赴飞云县驻守,如今城中空虚,为免西魏大军突然攻城,本官这才下令关闭城门的。”沈安伸出两根手指。 为了留住这些百姓,他也是拼了,连毒誓都发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从城北狂奔而来。 “报!报!报!” “紧急军情!” “西魏镇南王在试神火枪的时候,被炸死了!” “目前西魏大军已经陷入混乱之中!” 第463章 沈大人好样的 来人在距离百姓群两三丈远勒住马缰,滚下马连声喊道。 龙朔城中有各方势力的奸细,沈安自然也派人偷偷潜入了南郡城刺探情报。 耶律雄基果然按捺不住好奇,亲自试枪! 活该他要死! 难道不知道好奇害死猫这句俗语吗? 沈安脸上一喜,这个消息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城下的百姓,都知道大人研制出了神火枪,现在西魏镇南王被神火枪炸死,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人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没有通敌卖国!” “我就说嘛!大人一心为民,怎么可能作出这等事情!” “切!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 “滚滚滚!那还不是被你们说着说着,也信以为真了吗?” “拉倒吧你!马后炮!” 离城的百姓本来以为又要成为流民了,心情都十分沮丧,听到这消息,顿时热闹了起来。 老者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大人,是我们愚昧,不知大人的深谋远虑,误会了大人,还请大人原谅!” 其他人一看,也纷纷跪倒,连声磕头。 沈安赶紧从城楼上跑了下来,一把将老者扶起:“老人家,你这是要折煞我啊!快快请起!” “大人若是不原谅我们,我们绝不起来!”老者满脸愧意,竟声泪俱下。 如此青天大老爷,他们竟然不信任,还将他当成卖国的奸贼。 他们愧对沈安的活命之恩! “我从没有责怪过大家!大家快起来啊!”沈安有些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打打杀杀的大场面他见过不少,可这等哭哭啼啼的画面,他感觉有些棘手。 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把老者和一众百姓都哄了起来。 沈安说道:“乡亲们,赶紧回家吧!我这次把西魏的镇南王都给弄死了,怕是西魏大军指日便到飞云县,如今军务紧急,我还有要事去办。” “对对对!”老者擦了擦老泪,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百姓:“都回去吧!别再给大人添乱了!” 众多百姓一拥而散,很快便消失在街面。 他们奔走相告,把沈安没有投敌的消息传遍了城中的每个角落。 整座龙朔城都沸腾了起来,之前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 “原来我们都误会了大人!”上官婉容也在收拾着包裹,她内心万般纠结,可有些事情她必须作出选择。 如今好了,大人没有投敌,她终于又可以留下来,还能再次和沈万三一起并肩作战了!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州衙狂奔而去。 大人现在要面对西魏大军的强大压力,一定忙不过来,她肯定需要人手帮忙。 一路上,她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坊正都来了。 沈安对他们不仅有活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可他们却对大人没有基本的信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懊悔之色。 “快!听说大人马上要去飞云县指挥守城,咱们一定要赶在大人离城之前谢罪!” 有人直接脱掉了上衣,甚至还背负着藤条,要上演一出负荆请罪。 州衙内,沈安匆匆赶回后,直奔后院关押陈友的房间。 “你这个卖国求荣的贼子还有脸来见我,给我滚!”陈友气大未消,看到沈安顺手操起身旁的茶杯就丢了过来。 沈安的身手自然不会让他得手,轻松接过后,双手抱拳道:“这几天委屈老哥了,我这就放你离开。” 陈友顿时一愣,离开? 这个词,在权斗当中,基本上代表着死亡。 出了这个门,等他便是刀斧加身。 “哈哈!”陈友仰头大笑起来:“乱臣贼子终究是要对我下手了?” “好!我陈友为过操劳半生,对得起先祖,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死不足惜!” “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我大梁收复云州之地,将你这狗/娘/养/的贼子悬首高街!”仟仟尛哾 沈万三听不下去了,往前一步就要发作,却被沈安拉住。 “老哥,你误会我了!”沈安就要解释清楚,对于陈友,他打心眼里还是佩服的。 迂腐中的那股坚贞倔强,是很多人所具备的。 自古忠良之士,就是敌人也十分敬重,更不要说陈友还是他的朋友。 只是他还未开口,便被陈友直接打断:“误会个屁!我不知道你这贼子现在来惺惺作态所图为何。我之前瞎了眼被你诓骗,如今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信你分毫!” “不是要杀我吗?要杀便杀,无需多言!否则的话,纵然我陈友手无缚鸡之力,只要给我机会,我依然要杀了你这卖国求荣、数典忘祖、背信弃义、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 沈安口齿伶俐,可在陈友面前,竟被说得哑口无言。 好嘛! 这就跟后世闹脾气的小媳妇,在这气头上,就是你再有道理,也无济于事。 还是等他日后知道真实情况,气消再说吧! 他转身要走,却见上官婉容带着一群坊正跑了进来,看到沈安便跪。 “我等愚昧,不知大人运筹帷幄,竟误会大人通敌卖国,还望大人恕罪责罚!”众人齐声喊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安赶紧上前将上官婉容搀扶起来。 屋内的陈友看到如此动静,微微一愣,有些惊愕的看着院中众人。 刚刚上百号人齐声说话,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误会? 难道沈安真的没有通敌卖国? 可是,他真的在和西魏做生铁交易啊! 陈友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沈万三,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去问,侧着耳朵听沈安和上官婉容两人的说话。 “大人,我们之前误会了大人,罪责难逃!” “但眼下我知道大人要召集赶往飞云县组织城防事宜,也不敢多耽误大人的时间。” “只能等大人凯旋归来后,再甘愿领罪!” 上官婉容满脸愧意的说道。 “你们何罪之有!是本官没有言明而已!我确实马上要出发去飞云县了,城中的事务,你们一定要配合程穆、沈万三做好。还有相亲大会的事情,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进行。”沈安摆了摆手,他现在确实比较着急。 飞云县和龙朔、南郡呈三角之势,西魏若是要举兵报复的话,绝不会直奔龙朔,定要先铲除后顾之忧才敢前来。 眼下飞云县,随时可能爆发惨烈的战斗。 留下程穆和沈万三率领新军营和衙役防守龙朔,他便要和向子非汇合,随城防营前去飞云县坐镇中军。 至于相亲大会,他也没有忘记。 就算大部分原前锋营将士已经赶往了飞云县,但也都已经登记造册,留下了信息,还是可以继续为他们找娘子的。 只是不知飞云县一战之后,有多少兄弟真的能抱得美人归呢? 第464章 沈安是妖孽吗? 哎! 想到此处,他也不免有些伤感起来。 “大人尽管放心去飞云县!”上官婉容微微欠身:“我等打仗不敢说,但神火枪已经熟悉安装、使用,定然会组织好城中百姓,做好春耕和后勤事宜。” “好!”沈安说完就准备离开。 一座城池,就好像一个人。 百姓就是血肉,军士就是拳头。 没有血肉的支撑,就算拳头再硬也只是徒劳。 而上官婉容和一众坊正则是连接血肉之间的神经,他们在则百姓能形成合力,他们不在百姓便都是各自其政乱成一团。 战乱之时,后方稳定何其重要! “等等!你们到底都背着我干了啥?”这时,陈友终于憋不住了,他叫住了沈安。 飞云县? 沈安什么时候拿下了西魏严防死守的飞云县?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一名城防营军士手持神火枪跑了进来:“报告!城防营已经集结完毕,请大人下令!” “老哥,我没时间解释了!”沈安一脸歉意,他转身又看向沈万三:“昨夜让你派人星夜赶往京城和白无极大营报信,请求朝廷驰援飞云县,我走之后,若是有消息,立刻派人送到飞云县报我。” “是!”沈万三立刻回道。 交代完,沈安紧随那名军士离开了后院。 只留下依然一脸懵逼的陈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搞不懂呢? 沈安没有投敌卖国,竟然还悄无声息的拿下了连白无极都一直想夺回来,却始终拿不下的飞云县? 到底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用渴望的眼神看向沈万三:“沈将军,能否告知一二,什么飞云县?沈安他到底有没有投敌卖国啊?” 可沈万三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 在沈万三看来,就算大人不说,他也无条件绝对相信大人! 作为大人的心腹之一,难道你陈友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都这情形了,还在纠结大人有没有投敌卖国?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陈大人,你还是安心在屋里呆着,等大人凯旋归来,你再亲自问他吧!”沈万三白了他一眼,不屑说道。 “别别别!我之前可能真的误会沈安了,等他回来,我会给他赔礼道歉,你先跟我说说吧!” “没空!本将军还有军务在身,告辞!真要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到城中打听打听!” 沈万三懒得搭理他,甩开他的手,也走了。 陈友尴尬的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幸上官婉容他们还没离开,陈友以往看不上这些寒门世子,眼下为了弄清楚情况,也不得不主动上前询问。 “上官县令,冒昧问一句,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友问道。 “陈大人!我们都误会大人了,他深谋远虑,假意和西魏做交易,其实……”上官婉容之前和陈友一样误会了沈安,没有沈万三心中的那股怨气。 听到陈友问起,拱手施礼后,便开始絮叨起来。 陈友认真的听着,脸上的表情从疑惑,慢慢变成震惊,最后听到镇南王被炸死时,彻底绷不住了,大声惊呼起来。 “什么?沈安竟还炸死了西魏镇南王耶律雄基?” “是的!沈大人他实在太厉害了!小女子万分佩服!他将一切都算计在其中,镇南王自然也逃不过一死!”上官婉容其实也只知最后的结果。 对于整个计划她只是一知半解,至于沈安是如何将镇南王算计在其中,她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现在对沈安的仰慕! 毕竟镇南王真的已经被炸死了! 毕竟飞云县真的已经在大人的控制当中了! “他……他是怎么办到的?难道派人去刺杀?这风险也太大了!”陈友依然一头雾水,当言官向皇帝谏言,他在行,可行军打仗谋略方面,他确实十分欠缺。 和他一样,此时的大梁朝廷,巨朝皆惊! 本来梁帝现在是七天早朝一次的,但昨夜接到沈安的快报后,临时召集大臣商议此事。 “出什么大事了?皇帝怎么突然召集?” “不知道啊!不过我猜测,此事应该和沈安有关,如今城中不是都在传,沈安通敌卖国吗?他镇守北地,一旦投靠西魏,赵郡就危险了,赵郡又是京城门户,京城也危险了。” “该死的沈安,他年纪轻轻,便已经身为从二品刺史,还是陛下钦封的侯爵,竟还想着通敌卖国,真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辈!” “哎!也难怪人家要背叛大梁,太子和靖安王都针对他,他若是不投敌,迟早也是一死!” “小点声,这话可不能乱说,坊间传言不足为信!” 除了枢密院的几位重臣,和各部尚书早已经得到消息外,其他大臣此时还都蒙在鼓里,不知起因。 但大家的猜测,都纷纷指向了沈安。 目前大梁其他地方也没出现什么大事,只有云州了。 公孙度在下面又是一阵瑟瑟发抖,云州发生如此大的事情,他这个兵部尚书,竟然又比皇帝知道的更晚。 “父皇,镇南王被沈安刺杀,边境形势风云突变,望父皇尽快定夺,调集白无极大军向前推进,支援沈安守御飞云县。”太子一脸阴翳。 作为枢密院的掌管者,他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昨夜拿到快报后的震惊。 沈安不仅没有投敌,还又一次立下了惊天功劳。 镇南王是西魏悍将,可以这样说,大梁沦陷的土地当中,十之八九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如今竟被沈安悄无声息的杀死,这就算给沈安封个异姓王都不为过。 虽然目前消息还未得到证实,但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异。 在这个当口,他就算再恨沈安,也不可能作出有损朝廷的事情。 太子的话音落下,太极殿中的大臣们,顿时都愣在当场。 没听错吧? 沈安刺杀了镇南王? 不是说他要把生铁卖给西魏,投敌了吗? 咋变得这么快? 短暂的安静之后,大臣们顾不得梁帝还在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消息你听说了吗?” “不知道啊?这个沈安每次都这么出人意外吗?” “娘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南郡城不少拥兵百万,至少也是几十万众,他竟然可以在万军之中,刺杀耶律雄基?” “这尼玛简直是妖孽啊!” 第465章 北夏的动向 “何止是妖孽,你没听到吗?沈安还把飞云县给拿回来了,这下子可好了,白无极的脸面全摔在了地上。” “谁说不是啊!飞云县虽然只是个小城,但却是个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的地方,当年若非守军弃城而逃,恐怕西魏不丢下几万人命,都很难啃下来。后来白无极多次想要拿回来,都损兵折将。” 消息是从太子口中说出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出路,所以众臣惊讶之余,没有丝毫的怀疑。 梁帝轻咳两声,止住了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他对于这个消息,又何尝不是心中大骇,只是城府极深,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只是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暂时放了下来。 沈安没有投敌,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要不然这等妖孽进了敌军,恐怕大梁危矣! 不过,他想要除掉沈安的心,却越加的浓烈了。 且不说沈安连续立下的功劳,已经达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就是如此诡异的谋略,就足以让他寝食不安。 他抖了抖龙袍,缓缓站起身来。 “太子所言,准奏!立刻传令白无极,趁西魏打乱之际,收复九平、定远两县,逼近南郡城,与飞云县形成掎角之势,支援沈安。” “公孙度,你即刻动身,前往云州,将此事详细查明!” 太子和公孙度闻言,立刻出班拱手称是,离开了太极殿。 梁帝又扫了一眼众臣,神色凝重的说道:“尽管沈安此举大震我朝声威,但耶律雄基被杀,西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两国和议之事恐要搁浅,战事指日将起,你们怎么看?” “启奏陛下,此事因云州而起,西魏就算报复,也会从云州大举进兵,目前我大军在云州布防,即使西魏突然犯边,也足以抵挡。”有人说道。 太师卢仕忠却皱了皱眉,也出班拱手上奏:“陛下,此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众所周知,耶律雄基一直与西魏朝廷不和,如今耶律雄基已死,西魏朝廷定然要重组镇南军,否则很难组织有力的进攻。” “云州刺史沈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耶律雄基,恐怕也是深谙西魏朝局内斗之事,才敢作出如此逆天之事。” “因此老臣看来,西魏就算有所动作,也顶多是骚扰,从云州大举进兵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屯兵在西凉府和安州附近,多次传来西魏朝廷兵马调动的信息,不得不防。” 西魏朝廷内斗比起大梁不遑多让,镇南王与西魏皇帝不和,人尽皆知。 耶律雄基之死,西魏皇帝恐怕做梦都能笑醒,至于报仇,当个噱头还行,真让西魏皇帝立刻出兵,那简直是开玩笑。 他现在肯定很忙,但一定不是忙着报仇,而是忙着收编一直游离在西魏朝廷掌控之外的镇南军。 此话一出,大殿中再次哗然一片。 “这个沈安真是了不起啊!竟然和太师一般无二,想得如此深远,竟连后顾之忧都已经想到,佩服佩服!” “确实厉害!若是我和沈安换位互处,怕是绝计没有这等深谋。” “王大人,我看你若是在云州刺史的位置上,别说布下如此完美的计策,恐怕压根就不会去吧!” “哦,梁大人此言,似乎你愿意担此重任,沈安立下如此大功,说不定又要加官进爵,到时候空出云州刺史,王某便像陛下举荐梁大人了。” 议论之际,竟有人互相嘲讽攻击起来。 但无一例外,对沈安都连声称赞。 “陛下,另有一事,还望陛下详知。”太师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将纷杂的议论声压了下去:“近日鸿胪寺收到北夏发来的邸报,称想要在三月与大梁继续互开边市,还望陛下定夺。” 北夏与大梁只有西凉府一地接壤,早十几年,两国也是纷争不断,后来北夏太后垂帘听政,在西凉府的龙渊关签下龙渊之盟后,便鲜有征伐。 两国每年夏秋之际,便会互通互市,边境之地一片欣欣向荣。 按说两国互市已有惯例,此事无需奏报,卢仕忠如此说,定然另有深意。 “太师有话明言!”梁帝思忖片刻说道。qqxδnew.net 卢仕忠再次拱手一拜。 “陛下圣明!北夏邸报中称,由于西魏也屡屡进犯其边境,故而想从我朝采购五万石生铁,以扩充军备,防范西魏。” “生铁关乎朝廷命脉,五万石对于大梁而言也是大数目,北夏此举乃是明知我朝与西魏战端将起,故意漫天开价。” “而且此事定然与沈安和西魏的生铁交易有关,老臣以为,此事应当交由靖安王妥善处置。” 听到这里,总算有人看出了端倪。 北夏的邸报肯定是真的,但梁帝时刻防备着靖安王也是真的。 由于西魏国力强盛,拥兵近百万,所以北夏和大梁,才有了结盟的基础。 往日两国互市,生铁到底交易多少数量,恐怕除了梁帝和帝党中的极少数人外,都不得而知。 五万石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于整个朝廷而言,也并非拿不出来。 沈安和西魏交易生铁的事情,已经证实并非属实,又何来因他而起? 晋西刘氏控制下的赵郡,每年生铁产量占据整个朝廷的三分之一,靖安王能迅速做大,也和生铁有着莫大的关联。 梁帝这是正好借助此事敲打靖安王和晋西刘氏! “你们怎么看?”梁帝沉声问道。 卢仕忠这些话,是经他商议才提出来的。 如今他秘密训练的十万新军,再过个把月便能形成战斗力,再加上白无极手上的五万新军,和正在训练的五万。 有了二十万新军在手,他的雄心越来越膨胀,准备先拿靖安王开刀,再挥刀看向那些豪门世家,彻底终结世家掌控朝局的画面。 还能顺带激化靖安王和沈安之间的矛盾! 他能想象得到,靖安王接到圣旨后,定会怒发冲冠,想要将沈安碎尸万段! “微臣以为此事不可,生铁乃是国之重器,北夏虽然与我朝交好,但两国关系十分微弱,一旦发生争端,这些生铁便会成为屠杀大梁军民的利器。” “臣附议!而且沈安与西魏的生铁交易并未做实,靖安王在此事当中也并无过错,由王爷处置似乎不妥。” 靖安王安插在朝廷中的大臣,立刻站出来说话。 和靖安王交好的一些世家也纷纷上奏,为其说情。 帝党一脉也闻声而动,纷纷上奏,和靖安王派系的大臣争得面红耳赤,各说各有理。 梁帝的脸色始终未变,但眼神却渐渐阴冷下来,一股帝王才有的肃杀之气,急速在太极殿中蔓延开来。 第466章 一箭三雕 争论了许久,帝党人多势众,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最终梁帝定夺,着即下旨,命靖安王会同鸿胪寺操办此事,生铁由靖安王自行筹措。 圣旨下达,很快送到了雁荡关。 靖安王震怒,将圣旨直接丢在了地上:“岂有此理!他沈安惹下的麻烦,为何要本王给他擦屁股?” “父王息怒!”皇甫仁轩慌忙看了一眼屋外,还好没人,赶紧把圣旨捡了起来:“父王,陛下摆明了针对我们,我们更不能冲动,否则便中了陛下的圈套。” “圈套圈套,本王当年便是中了他圈套,才错失了王位,否则哪里轮得到他!”靖安王此时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什么话也都说出了口:“还有那个该死的沈安,他倒好立下如此大功,却把本王拉进火坑。” 他深得太后喜爱,当年贪杯好事,才中了梁帝的阴谋,与皇位失之交臂。 被梁帝骑在头上欺负多年,但之前多是暗地里使绊子,可这次却明着为难,他就有些气不过了。 而对于始作俑者沈安,他也是怒不可遏! “父王!你且听我一言!”皇甫仁轩耐心劝解道:“目前的局势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更要三思后行从长计议。” “哼!”靖安王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灌了满满一口:“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沈安此人着实了得,一场大事办下来,可谓是天衣无缝,一箭三雕!”皇甫仁轩细细思忖,皱眉说道。 “一箭三雕?”靖安王诧异的看了过来,满脸怒容中立刻夹杂了不少疑惑。 皇甫仁轩点头道:“其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刺杀了耶律雄基,立下一功。其二,拿下了飞云县,再立一功。其三,坑害我赵郡,又是一功!”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个局,是梁帝故意设下的局?只是假借沈安之手来完成而已?”靖安王眉头深锁,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 “不!” 皇甫仁轩一口否定道:“应该是沈安设下的局,只有他才能想得如此深远。他定然是想修复和梁帝的关系,才会故意布下此等巧计,以连立新功,来换取梁帝的信任。” “这……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你是说,沈安早在梁帝下旨由我出任甘云二州大总管时,便已经谋划下今日之事?”靖安王听得目瞪口呆。 沈安在北地闹出这么大动静,已经让他震惊不已,如果皇甫仁轩所言属实的话,那沈安简直可以惊为天人。 常言道,走一步者观百步,为大师也! 沈安如此何止是观百步,这简直是从落子便已经看到了结局。 可以说是,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 恐怖至极! 皇甫仁轩看着震惊不已的父王,说道:“一点也不夸张,父王认为沈安若非换取了梁帝的信任,梁帝会下令,让白无极突进九平和定远,支援飞云县吗?” “沈安确实太危险了!这等人就算同意我们的招揽,也绝不可多留!” “等到与北夏的互市事情了结之后,我们定要竭尽全力铲除沈安,以免他继续做大,与梁帝对我们形成一南一北夹击之势!” 他言下之意,就是要劝父王先咽下目前的苦果,等到解决了沈安,再徐图后进。 靖安王虽然还被愤怒所蒙蔽,但久居上位之人,控制情绪是必备的能力,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心中的躁动。 此时还不宜和梁帝翻脸! 只有先剪掉其臂膀,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壮大实力,最终发难。 此时的沈安,已经抵达了飞云县,他根本不知道朝廷和靖安王都对他的行为,脑补出了这么多东西。 什么早就预测到耶律雄基死后,西魏朝廷忙于收编镇南军,无暇顾忌他。 什么早就谋划坑害靖安王。 什么换取梁帝的信任。 他统统不知道! 他现在脑海中始终绷紧着一根弦,时刻提心吊胆,生怕西魏大军突然兵临城下。 “派去南郡城的细作可有回报?”他朝着秦二郎问道。 秦二郎摇头又点头:“人是回来了几波,但消息却全无,耶律雄基当日试枪,金玉渠等幕僚和将军都在场,加了一倍药量的弹药爆炸威力不小,死的死伤的伤。” “目前南郡城陷入混乱之中,所以守军直接关闭了城门,任何人都进不去,也就得不到消息。” 他提到的试枪现场情报,还是之前派出去的细作传回来的,如今南郡封闭,与那名细作的联系也彻底中断了。仟韆仦哾 “子非,朝廷方面也没有消息吗?白无极动起来了吗?”沈安愁眉不展,转头又看向了向子非。 “我时刻和龙朔那边都联系着,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消息。” 向子非的答案,将沈安的心情彻底打落了低谷。 梁帝该不会不分轻重,这个时候还想着坑害他吧? 那他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太不称职了! “大人,眼下的局势太过安静了,总给人一种无法安心的感觉。”向子非看他没有说话,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就不信了,以咱们的实力,还能出什么问题!” 沈安扫了一眼向子非和秦二郎,两人都满脸忧色,他自知此时不是忧心忡忡的时候,否则手下更没有主心骨了,他打起精神,笑了一声,脸上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秦二郎手托着下巴:“徒儿,我看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从龙朔的新军营抽调一半人马过来,我们这里抽五千人回龙朔。” “一来可以让那些新军也感受一下正规战的惨烈,快速形成战斗力,二来防止有人偷袭咱们的大后方。” 他从沈安的忧色中,看出了问题所在,所以他所说的偷袭,并没有特指明面上的敌人西魏,还在暗指一直想要除掉沈安的梁帝父子和靖安王。 龙朔现在是他们的大本营,粮草和大量器械都在那里,万一被人盯上了,尤其是白无极一旦发难,以沈万三手下的新军营,还真不敢说能守住。 第467章 惊现乘法口诀 “没这个必要!”沈安摆了摆手:“万三手下的新军营,虽然尚未达到原前锋营的战力,但对上白无极,也不会落于下风,再加上守城优势和神火枪,守住龙朔不成问题。” 他虽然有些担忧后路被人断绝,但眼下最大的麻烦,始终还是西魏数十万大军。 但他若是知道此时南郡城的真实状况,一定会采纳秦二郎的意见,甚至开怀大笑,心中忧郁荡然无存。 原来,当日耶律雄基得到神火枪后,兴奋至极,立刻召集手下所有将弁齐聚一堂。 那把神火枪已经发射过了十八次,濒临寿命的边缘,金玉渠又演示了一遍,震惊四座,耶律雄基和手下之人,都围在一起左摸又摸。 随后耶律雄基提出要亲自试枪,手下众人,也跃跃欲试,都没有相隔太远。 结果,神火枪直接在人群中开花,四散而开的铁珠和枪管碎片,瞬间要了耶律雄基的命,也连带收割了十几个高级将领和幕僚的性命。 侥幸活下来的人当中,除了南郡守城将军完颜昌外,都身负重伤,随后又伤重不治好几个。 完颜昌好不容易控制住局面,勉为其难的封锁住消息,却还是被西魏朝廷得知。 如今西魏皇帝派来的特使,正在王府之中。 高级将领已经没有了,前来参见的都是偏将、副将、裨将之类的。 特使耶律古奇目光冷冽的看着众人,满脸堆笑宣读圣旨:“镇南军战绩彪炳,一向是我西魏的尖刀利器,镇守南郡以来,更是所向披靡,陛下叙议功封,人人皆有封赏。” “完颜昌临危不乱,危难之际护佑南郡不失,乃是首功,特封为了一等天山侯,晋官二品镇西将军……”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最低都拿到了五品以上的官职。 可这些人却都高兴不起来,他们出任的官职无一例外都远离南郡。 西魏皇帝之意再明显不过,只字不提为镇南王报仇的事情,要把镇南军彻底分割了。 可他们也无可奈何,他们在军中的威望还不足以扛起整个镇南军的大旗。 这就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是擒王的是沈安,捡了硕果的却是西魏皇帝。 “臣等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纳头便拜,口中高呼。 “诸位大人请起!”耶律古奇抬手示意,继续说道:“各位大人如今都身居要职,陛下说了,请各位今夜便出发赴任。” 未免夜长梦多,他不仅要将这些人尽快调离,还要让自己带来的人迅速接管镇南军的指挥权。 陛下多年以来,一直将镇南军看做最大的隐患,没想到今日却得来如此容易。 这还真是多亏了大梁的沈安! 他到这里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想和沈安接触一二。 西魏南郡迎来特使的同时,大梁龙朔也迎来了朝中重臣公孙度。 程穆出城相迎:“云州別驾参见尚书大人。” “沈大人为何没来?”公孙度一脸阴翳,他和沈安虽然同属从二品,但他毕竟代表的是朝廷,沈安竟没有亲自前来。 再加上土匪围城和眼下的事情,让他在梁帝面前颜面尽失,心中窝着的一团火,正熊熊燃烧着。 而且他来之前,先去了一趟雁荡关,想先摸清楚靖安王对此事的看法,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qqxδnew.net 如此叠加的吃瘪,让他对沈安残余的好感都荡然无存。 “沈大人已经亲赴飞云县御敌,未在城中,但益王和安雅君正在州衙等候尚书大人。”程穆不卑不亢的说道。 跟着沈安见惯了大场面,连耶律雄基都死在他们手中,一个从二品尚书,还真不值得他卑躬屈膝。 “你这是拿益王来压我吗?”公孙度声音冰冷:“你们云州屡次大举用兵,一不知会省部,二不通传大将军白无极,难道仗的便是益王为你们撑腰?” 程穆淡然一笑,开口道。 “下官不敢!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有受!沈大人审时度势,临危用兵,只是战场上随机应变而已,倘若事事奏请,则兵必败,城必陷,将必亡!” “而且土匪围城之时,事起仓促,且断绝了我云州与外界的联系,就是想奏请,也无能为力,还望尚书大人知悉。” 听着他有理有据的解释,公孙度竟一时语塞。 当这个兵部尚书,他其实有些吃力,除了起初沈安给他的策论外,之后再无建树。 若非他被梁帝收为帝党,且要有人霸占尚书之位,他恐怕早已被人拱下来了。 比起程穆这等后进之学,四书五经可能还有些胜算,可在其他方面,那是真的不如。 “哼!头前引路,带本官前去拜谒益王!”公孙度冷哼一声,不想再做无谓的争执。 接近龙朔城,公孙度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农垦地,挥汗如雨忙碌的百姓,正在播种。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幸福的神色,似乎之前的战乱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再往里走,本应战火荼毒,破败不堪的城墙街道,看不到任何战争的痕迹。 不时走来的巡逻队伍,军容整齐,步伐统一,气宇轩昂。 偶尔会有几个妇女追着孩童在街头打闹,欢声笑语。 走到城北,耳边传来一阵阵的诵读之声,其中有公孙度十分熟悉的四书五经,竟还有他从未听过的背诵声。 “一一得一。” “一二得二。” …… 公孙度一脸的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多问,临近拐弯时,他又看到了一个新奇的东西。 几个身穿寻常百姓服饰的人,正指挥十余衙役,在百姓家门口悬挂着什么东西。 定睛看去,是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北一街四坊90号。 北一街他认识,可那个“90”是什么? “程大人,他们在挂什么?”他憋不住的问道。 程穆笑了笑道:“门牌号!沈大人为了方便管理,把龙朔的四横四纵四条街,重新命名,分别是北一街、北二街,南一街、南二街,东西方向也如此,然后按照划出十六个坊,按照坊内的门户秩序分别编制门牌。” 公孙度微微一愣,坊的划分倒是和其他地方大同小异,但编制门牌有什么用处? 那个“90”难道就是所谓的门牌号? 程穆见他没有开口,继续解释道:“比如这家就是四坊90号,有了门牌之后,不仅方便登记造册,还便于坊正管理其中的事务。大人一定好奇那些门牌的文字吧?我也不懂,沈大人说这叫阿拉伯数字。” 第468章 技术学院热火朝天 “阿拉伯数字?”公孙度纳闷的喃喃自语,从未听过这个词啊。 “对!阿拉伯就是咱们大梁往西走很远的一些国家统称,不过这个数字比起咱们的算术来说,真的方便很多。”程穆笑着解释。 秉承着沈安的理念,人若野蛮待我,我便野蛮回之,人若友善待我,我便友善回之。 他也曾听大人提起过公孙度,算不上敌人,如今又不耻下问,他也乐意解答。 “沈大人还去过那么远的国家吗?”公孙度好奇问道。 “没有吧!听大人说是从古籍上学来的,但这些数字确实让人喜欢,我们城中的幼儿,现在都能口算出几百乘几百的数算了。”程穆有些得意的指了指北偏西的方向。仟韆仦哾 那里正是公孙度刚刚听到诵读之音的来源。 数算之法,在这个年代,并不受人重视,仕子往往都不屑于去学,反倒是那些商贾因为经商需要,才会精通此道。 所以公孙度对此也并不在行,让他在纸张上验算还行,口算那就完全不可能。 听到程穆说起幼儿都能口算几百乘几百,公孙度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他问道。 “当然,等大人见过益王之后,下官便安排大人前去书院一观究竟。” 程穆说完,一行人已经到了州衙广场,益王和安雅君正站在州衙门口等候。 公孙度赶紧下马,匆匆跑了过去,跪倒在地:“微臣公孙度参见益王殿下,公孙度万死不敢劳动殿下出门相迎。” “公孙大人有礼了,快快请起!”皇甫胤善一脸和气,走下台阶,将公孙度扶了起来,几人又寒暄了几句,两人手捧手走进了正堂。 公孙度和安雅君又互相见礼后,各自落座。 “本王接到公函之后,已经将此次云州之事,全部具折,还望大人带回京城,上呈父皇知悉。”皇甫胤善从桌上拿起一份奏折递给了公孙度。 公函上并没有说明公孙度此次的来意,但梁帝这个时候派人前来,定然是与云州之事有关。 他早早便让程穆起草好了奏折,只等公孙度带回朝中。 只是奏折中也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生铁的来源,和神火枪的事情。 “王爷高效!微臣此来,一为调查清楚云州之事的来龙去脉,二为商定云州接下来的防务之事。”公孙度在早朝上接到的旨意,只是明面上的,梁帝叫他来,其实还另有目的。 神火枪! 探事司的人,早在土匪围城后,便将这件火器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其实惊天雷的威力更大,梁帝甚至还透过探事司弄到了几枚,而且正在秘密训练的新军中仿造。 但使用之下,便发现惊天雷的弊端甚多,因为还未能研发出高敏炸药,所以还不能采取激发式引爆。 而引线点火,又存在时延,真正的实战中,除了守城时,能发挥一定的威力,野战几乎很难奏效。 神火枪就不同了,虽然也是靠火绳点火,但能定向发射,且铁珠散布杀伤面积较大,即使对方闪躲,也有较强的杀伤力。 “公孙大人请讲!”皇甫胤善说道。 “陛下已经命白无极急速北上,务必拿下九平和定远两县,到时便能和龙朔、飞云形成三角之势,互相拱卫。陛下深知云州势单力薄,想让沈大人率军撤出飞云,交由白将军镇守,沈大人只需安心守住龙朔,随时策应白将军即可。” 公孙度拱了拱手说道。 飞云县的战略地位显赫,梁帝一直想取之而不得。 沈安自然也知道,才会布下如此巧计,夺去飞云县。 毕竟有了西北方向的飞云县拱卫,则龙朔城便可以专心发展政务,真正成为大后方。 他本意在神火枪,只是绕了个弯子,借着飞云县的名头而已。 “哈哈,父皇深谋远虑,体恤下情,本王代云州军民万分感激!然本王虽是云州大都督,但一向不过问军务,此事还是请公孙大人亲自去一趟飞云县,面见沈大人商议,如何?”皇甫胤善直接将事情推脱出去。 他现在还是以闲云野鹤,不问政事为主。 这个答案非常符合他的人设,所以公孙度听完之后,并没有感到意外,不过他也没急着赶赴飞云县。 在城中找了个下榻的住处后,他便跟着程穆去了书院。 进门他便呆住了。 放眼望去,有打赤脚端坐在地上,满身皮肤黝黑的看书年轻人;有光着上半身,只穿四角裤的诵经小娃娃,还有全身上下都沾满泥土的农民也在扒拉着书本。 更让他惊讶的是,整座书院贴满各种图画和文章,都是个励志的格言,只是许多他也闻所未闻,且连一幅孔圣人的画像都没有。 这尼玛真的是书院? 这尼玛真的是读书人? 沈安到底在搞什么鬼? 公孙度曾为国子监祭酒,足迹遍布天下各大书院,还从未见过这等景象。 “你确定这就是书院?”公孙度问道。 “对!不过书院的事情,你还是问陈大人吧!这一切都是他按照沈大人的要求办的。”程穆其实也不能理解这里的一切。 他也是个传统的仕子,对于如此离经叛道的书院,起初也非常反对。 但后来鲁铁柱的技术学院开起来后,白云山的产量得到显而易见的提升。 这就是知识传播的力量啊! 从此他不再反对书院的事情,只是还不愿意多踏足此地,和那些他看不起的寻常百姓为伍。 陈友此时正在给一群书生上课,尽管他满腹经纶、口吐莲花,那群书生们却没有丝毫兴趣。 他们此时手中都摆弄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有迷你的小投石车,有小的床弩,还有些看起来像是取水用的水车。 这些都是他们在技术学院学来的,识字后又学了算术之法,再运用到工匠方面去,他们都发现一切不仅能融会贯通,还能相辅相成,制作出来的东西,越发精良。 陈友对此似乎也司空见惯了,只管自己摇头晃脑的说着,直到口干舌燥,让大家下课,这才看到门口站立的程穆两人。 “公孙大人?”陈友也曾是京官,自然认识公孙度,微微有些讶异,便赶紧上前拱手参拜:“下官不知大人驾到,未及远迎,还望恕罪。” 第469章 相亲大会震惊大人 “无妨无妨!”公孙度对这个陈友倒是态度极好,扶着他的胳膊说道:“你我相交多年,何来这些虚礼。” “你这书院别具一格,能否跟我详细说说?”他没有过多的客套,直奔心中最好奇的事情问题。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其实他若是一直呆在国子监,也挺好的。 没有那么复杂的权斗,安心做好自己教书育人的事情,哪有现在这许多烦恼。 “哎!别提了!”陈友提起书院的事情,摇了摇头,哀叹一声:“沈大人说,传道授业应该有教无类,万般皆平等,读书并非高。” “所以你看到了,不管是什么人,都进来读书了,不管是不是孔圣人门下,什么木匠、铁匠都能当教师爷了。” 公孙度皱眉说道:“那你为何不向沈大人谏言呢?” 陈友可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言官,以前甚至以死相迫,逼得梁帝改变朝令。 可如今到了这云州,咋还奈何不了沈安的样子啊? 是陈友变了,还是沈安真的这么有魅力? 陈友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只是言语间却难以掩饰的流露出一丝自豪。 “起初我也反对,可后来发现大人他是对的,识文断字只是基础,我们一直以为读书只是为了当官,但其实能识文断字后,其他技术也能得到极大的发展。” “就拿木匠来说,以前那些木匠完全是靠着经验,口耳相传,但现在编辑成书后,学木匠变得容易多了,许多有兴趣的人学会之后,想法也就更多了,改良了不少东西。” “不得不说,沈大人的教学方法,确实把我敲醒了,原来寒门之中,同样是人才辈出,丝毫不比我们所谓的世家子弟差,甚至还有些更加聪颖。” 木牛流马相传是三国诸葛所创的一种神奇木器,能不需外力便自己运动。 不过沈安这种接受过后世现代化教育的人,自然是不相信有这种有违能量守恒的破事,所以只是在鲁铁柱面前提起过一次。 但没想到,这群学生中,还真有一个名叫祖天星的人苦心钻研起来。 虽然最后没有成功,却把现在的马车的改进了一下,装上了四个轮子,前轮还加装了差速器,让四轮马车得以快速的转弯。 别看这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意义重大,以前的四轮马车并非没有,但苦于转弯太麻烦,所以被两轮马车所淘汰。 可是两轮马车的载重太多后,马匹除了要提供马车前进的动力,还要承担马车的平衡压力,所以跑不快。 但装了差速器后的四轮马车,成功解决了两者的矛盾,马车自由转弯,而马匹也不需要承重,只需提供前进的动力,于是运输的能力至少提升了一倍。 还有水泥炉窑,也被其中一位名叫冯静,爱好冶炼的女学生研制了出来,如今也在白云山中试验,想来不日便会成功。 这两个学生,沈安知道后,都特意前来大加赞赏过,还交代鲁铁柱和陈友,一定要严加保护,切勿出事。 只是沈安最近忙于其他事情,才没空多多过问而已。 公孙度不知道四轮马车和水泥炉窑的事情,自然也就无法理解陈友话中的感慨。 不过他十分清楚,陈友这个人木讷无趣,不是一个喜欢吹牛说大话的人。 从他口中说出这些话,那便一切都是真的。 沈安这种新的教育理念,定有他所不知的妙处。 回去之后,一定要将此事也上禀梁帝! 想到此处,他突然灵光一闪,开口问道。 “听陈大人所言,莫非神火枪,也是某位学生制作出来的?” 陈友闻言顿时脸色微变,沈安走之前,还特意交代程穆,神火枪事关重大,如今风声已起,一定要确保安全,不能轻易流出城。 公孙度提起此事,该不会是想探听神火枪的秘密吧? “神火枪的事情,下官就不太清楚了,要亲自去问沈大人才知道。”陈友不善说谎,所以也跟益王一样,直接往沈安身上推。 公孙度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知道多问也撬不开他的嘴,一切都还要见到沈安才行。 不过他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看明白了云州的形势。 如今的云州,已经彻底被沈安所掌控,上至益王下至百姓,都是铁板一块。 作为久经宦海的人来说,这等上下一心的场面是很难见到的。 “看来沈大人在云州已经如同神一般存在了。” 他心中暗道,随后起身看向程穆:“既然益王和陈大人都让我去飞云县,那本官也就只能走一趟了,有劳程大人帮忙安排,我明日便启程。” 程穆点头说道:“尚书大人放心,下官这就让人准备。” 入夜之后。 闲来无事的公孙度,拿起一本书,正准备看一会便休息。 古人夜间无事,而且大多都有宵禁的习惯,百姓只能留在各坊之内,若是京城这等大城市,坊内还有些娱乐项目。 可龙朔只是一座小城,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所以读书人还可以看看书,其他人就只能早早安寝了。 可他刚拿起书,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 好奇的走出房间,随从们也都围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听这声响,好像是谁家有喜,可喜事哪有晚上办的?”qqxδnew.net “也可能是有戏班子搭台唱戏吧!不过大晚上的,好像也不应该啊!” “就是啊!半夜唱戏,那都是给鬼听的。” 公孙度听着随从们的议论声,心头也疑惑不已,轻咳两声后,叫来一个随从出去打听。 龙朔现在是两国交战之地,凡是多几分小心,能活得更久一些。 没过多久,随从便回来了:“大人,城中在搞一个什么相亲大会,适婚的男女都去城南广场了,那边搭了台子,声音便是从那边传来的。” “啥?相亲大会?” “我没听错吧?相亲还能搞大会?” “还是在晚上?见不得人吗?这云州百姓瞎胡闹吧!” 随从们一个个满目皆惊。 公孙度也愣了! 不用问,这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肯定又是沈安搞出来的。 什么规矩,什么惯例,统统不存在的! 沈安就是这样的主,怎么方便怎么来! “走,我们也去看看!”公孙度挥了挥手,他很想知道这违反常理的相亲大会,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玩意! 第470章 热火朝天的相亲 随从们也都好奇得很,没有任何异议,跟着公孙度就往外跑。 龙朔城南本来没有广场的,因为以前除了衙门口能设,百姓是不配拥有广场的,城里的土地可精贵着呢! 可是之前土匪围城,自城南杀进来后,沈安总结经验便发现,城门口没有开阔地,很难立刻组织军马。 所以在每个城门附近都开辟了一片长宽半里左右的广场,一来可以集合兵马,二来也能让百姓们临时当菜市场什么的。 此时的城南广场,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但在上官婉容和一众坊正的带领下,适婚的男女都井然有序的排好队伍。 “我叫黄小丫,今年十九岁,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奶奶。” “我叫丁五狗,今年……今年二十三,是一名衙役,没有……没有亲人。” …… 公孙度走了一圈,入耳皆是这些自报家门的话。 没有三金六礼! 没有媒妁之言! 全靠男女双方自己能不能对上眼! 这尼玛相个亲这么简单的吗? 咱还能不能遵循一些礼法教义? 荒唐啊! 实在太荒唐了! 公孙度有些看不下去了,脸色铁青,甩袖就要走,刚转身便和一人装了个满怀。 他还以为是手下的随从,立刻破口大骂:“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 “公孙大人!”程穆的声音传了过来:“刚刚下官在远处便看到大人的身影,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公孙度抬头一看,有些尴尬的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手下随从无礼,原来是程大人,本官无礼了。” 来的时候,在程穆这里吃了瘪,他也没有再摆二品大员的架子,自讨没趣。 程穆毫不在意道:“原来公孙大人也对相亲大会有兴趣,不如先看看再走?” “算了!你们沈大人从事总是如此出人意表,本官只是过来看看,并没有什么兴趣。”公孙度话里有些嘲讽之意。 如此荒唐的事情,举目天下,怕是也只有沈安能做得出来。 “公孙大人不知我家大人的深意,自然会觉得他做事出人意表,其实我家大人用心良苦啊!”程穆苦笑了一声。 他当然也知道相亲大会有违常理,可这也是无奈之举。 谁让云州民生凋敝? 百姓们连活命都难,更别说繁衍子嗣了。 大人这样做,也是想给百姓吃饱饭的同时,能有个家安定下来。 而且还能解决手下将士的个人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公孙度显然没兴趣听他解释,尴尬一笑:“明白明白,本官有些疲乏了,就先回去了。” 如此凌乱的场面,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屋里睡大觉呢! 什么用心良苦,不就是标新立异,要和大家与众不同吗? 沈安啊沈安! 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等荒天下之大谬的事情来呢? 传出去的话,这可比杀死耶律雄基还有爆炸性! 毕竟这是几千年来的传统,就算朝代如何更替,也不能违背的啊! 程穆也没有相送的意思,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情有些鄙夷的看着公孙度消失在了街角。 而此时的飞云县,沈安脸上大喜。 他刚刚接到龙朔传来的情报,公孙度带来了白无极即将发兵九平和定远的消息。 梁帝终究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朝廷动了起来。 这对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自此来自于西魏的压力便减轻了不少。 有白无极十万大军在西面虎视眈眈,西魏就算想报复,也得掂量掂量。 “呼!”他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秦二郎,去拿酒来,今天我要和你痛饮三杯!” “别!”秦二郎却一口拒绝,他说道:“既然咱们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不如让兄弟们还是轮岗,也好让人回去参加相亲大会不是?” 被他这一提醒,沈安一直绷紧的脑子,才想起这事。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事!现在龙朔怕是热闹的锣鼓喧天吧?”沈安猛地一拍大腿:“按你说的办,排好班,以两千五百人为一个轮换,下午去,次日上午回!” “不过,若是一旦发生战事,所有人都务必尽快赶回。” 秦二郎立刻答应道:“好嘞!我这就去办,另外……我也要去一趟哦!” 看他有些扭捏的样子,沈安飞踹一脚:“看你骚的,你不去我都得赶着你去,我们两必须一人在外,一人守城,你每次都的给我去!” 听到这话,秦二郎差点乐得跳起来。 “徒儿对我就是好!”他撂下一句话,便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人也是动物,对繁衍子嗣的欲望,一点也不比其他动物少。 谁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深入人心呢? 秦二郎不例外,手下的将士们也不例外。 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沈安笑了笑,便和衣而睡。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 沈安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天色发白,才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 他就算再忙,每天早起都坚持打一套拳。 在院中挥汗如雨小半个时辰后,一个军士跑了进来,双脚一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 “说!”沈安回礼。 “龙朔来人,兵部尚书在城外求见。” 那军士丝毫没觉得兵部尚书是个大官,也不认为把这个从二品的大官拦在城门外,等候大人放行,有什么不妥之处。 “公孙度?他来做什么?”沈安呢喃一句,挥手示意:“请他们进来,我在衙门口等候。” 说是衙门,其实就是一堆残垣断壁。 飞云县比起龙朔经历的战火更多,城中房屋几乎找不到一栋完整的。 县衙只剩几间柴房还能用,这里便是沈安和秦二郎临时处理军务的中军大帐。 而军士们则只能住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屋子内。 沈安现在对梁帝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想到白无极发兵九平和定远的事情,也算帮了他一个大忙,赶紧又叫住了那名军士:“等等,我还是亲自到城门去迎接吧!” 简单洗漱了一下,穿上官服,郑重其事的出城。 看到满脸怒容的公孙度,沈安赶紧迎了上去:“老师,你怎么不早点通知一声,我也好出城十里相迎,也省得让老师在城外久候。” 他并没有注意到,公孙度身后的几个随从,都鼻青脸肿,好像被人给打了…… 第471章 公孙度传旨 “沈大人这话,本官可当不起,你我同品,你又是一方诸侯,大权在握,大军在手,我一个小小的尚书,在门外等候也份属应当。” 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 公孙度心中很气! 他早早就从龙朔赶过来了,本以为报上名号和官职,守门军士便会恭敬的将他们请进城。 没想到,上去叫门的随从,不仅没把城门叫开,还因为口角被人狠狠揍了一顿,让他在城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 沈安没有在意他的话,依然乐呵呵的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下官入仕,还多亏老师引荐,才有今日之成就,什么一方诸侯,哪怕有一日下官能封侯拜相,您也是下官的老师。” “哼!”公孙度将脸别过去,冷哼道:“既然你还尊称本官为师,却又为何让为师在这城门口苦等如此之久?甚至令手下出手伤我随从?这可是尊师之道?” 沈安这才注意到左右随从脸上的伤势,但也没有责怪守城军士的意思。 他依旧嬉皮笑脸的解释道:“此事还望老师见谅,飞云县地处两国交战之地,为免奸细混入城中,这才下令严防死守,未经许可不得入城,这也是下官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 “呵呵!”公孙度冷笑两声,推开抱拳而立的沈安:“废话少说,本官来此不是和你闲聊的,立刻领本官进城。” “请!”沈安对他毫不客气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将他请入城中。 走到县衙所在,公孙度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就是在这种地方办理公务?”看着附近的残垣断壁,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虽为兵部尚书,但却从未真正率兵打过仗,在他看来,就算行军打仗万分辛苦,可也不至于连座像样的大营都没有吧? “老师莫怪,我们云州大军初到飞云,也就这个条件了,将士们都整戈待旦,我这个当官的,也不好高床软枕。”沈安说着让人简单收拾出两张椅子,又倒了些茶水招待公孙度。 “你倒也算是个好官!”公孙度心中微微一动,随后屏退左右,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想让你交出神火枪,陛下说了,你若是肯的话,他和你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 一个皇帝竟好似在央求臣子,好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如初。 公孙度其实是在假传圣意,不过他想起来之前梁帝说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将神火枪搞到手,至于方法,他可以便宜行事。 等拿到了神火枪,回头再上禀梁帝,就说是沈安主动提出的要求,想来还能换得龙心大悦。 刚刚在城门口,他冷嘲热讽,便是为了眼下的话做铺垫。 他这个尚书大人官威十足,陛下却能拉下脸面,跟你和和气气的商议,难道你不能给面子吗? 沈安手中的茶杯抖了抖,却滴水不漏。 公孙度突然奉旨前来,他早已猜到不止是探听云州之事那么简单。 他当然不知道这话只是公孙度为了拿到神火枪,随口扯下的幌子,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梁帝为何会在此时,想和他化干戈为玉帛。 “陛下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他明知故问道。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故作不知呢?你只要给我一句话,这神火枪到底能不能交出来?” “能!” “我要的是全套制造匠法!”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沈安竟毫不眨眼的痛快答应。 事情一场顺利,让公孙度满脸错愕! 这么爽快的吗? 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让沈安就范。 “那好!” “沈安接旨!” 公孙度愣了一会后,突然站起身来,表情变得异常隆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州刺史沈安功在社稷,虽云州只剩一城之地,然心念国事,以巧计诛杀敌国王侯,兵不血刃夺回边境重镇飞云,令举朝皆惊,朕念其功,特旨晋爵云州郡公,官封正二品检校左龙武卫大将军。” 按常理,圣旨应当先由枢密院起草后,经枢密正副使商定报梁帝,才能正式下达。 涉及到敕封爵位的,还需会同宗正府议后再定。 但此事特殊,只有在沈安答应交出神火枪后,才能作数。 所以梁帝也来了个先斩后议! 不过自从太后伸向朝政的黑手,被梁帝彻底斩断后,宗正府已经彻底在他的掌控之中,根本不存在任何阻力。 而检校左龙武卫大将军,是个只有品阶没有实权的虚职,他也有把握拿捏得了枢密院那群老家伙。 沈安跪地领旨谢恩,公孙度此时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你所言,你我两人确有师生情分,所以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诫你一声。” “一、大梁始终是以文治国,你在龙朔搞的书院确实令我刮目相看,但却有些离经叛道,实在不可取。” “二、大梁乃是礼仪之邦,以礼教管理天下,相亲大会荒唐至极,简直不堪入眼入耳,应尽早废止,否则御史必将弹劾。” “三、低调做人,低调做事。陛下之前对你有所猜忌,便是因你风头过盛,且不懂为臣之道。须知这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你所立的功劳,也应当是陛下的功劳。” 沈安静心听着,心中实在不敢苟同。 什么叫天下是梁帝的天下? 若是没有普天下的百姓,梁帝一人算什么天下? 而且低调这两字,他倒是想认真践行,可臣妾做不到啊! 梁帝把他放到云州这个混乱之地来,他不想搞事情,却总有麻烦找上门,能不高调吗? 不过他还是虚与委蛇的说道:“老师教训得是,学生定然铭记于心,每日三省吾身,时刻警醒!” “如此的话,为师就不多留了,你立刻安排人手,将神火枪的图纸交给我,另外拿出一百把由我一并带回朝廷交旨。”公孙度目的已经达到,便抬手告辞。 “请老师稍候片刻,飞云县目前只有学生一人镇守,所以学生不便离开,而神火枪的图纸还在龙朔,所以容学生写一封书信,请老师一并带回龙朔,交由程穆司马,他定会安排妥当。” 沈安说完,将桌上的茶水收拾起来,取来纸笔,言简意赅的写上了几句话。 公孙度看得连连摇头,倒不是因为他写信的内容,而是再次感慨沈安所处的环境。 堂堂正二品啊! 堂堂郡公啊! 喝茶一张桌,办公一张桌,还得亲自冒险前来守城,当官当到这份上,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第472章 神火枪到梁帝手? 送走公孙度,沈安脸上的谦和之色立刻收敛起来,招来一名军士:“你立刻快马出城赶往龙朔,务必赶在兵部尚书大人之前,将此信交到他手中。” 神火枪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梁帝想要,在没有彻底撕破脸的情况下,不能不给! 但他也得留一手! 而这个关键,便在枪管上面,鲁铁柱用高炉冶炼出来的枪管,杂质相对较少,所以才能使用二十次左右。 其他人冶炼出来的铁器,可就不一定了! 他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三句话。 将神火枪的使用次数修改,以免暴露他们拥有冶炼高品质生铁的秘密! 隐瞒火药的配置方法中添加白糖的事情! 给公孙度的一百把神火枪,全部要在使用五次以上! 有些时候,基础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后世网上流传着一句话: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就是这个道理了,同样的东西,因为基础材料或者工艺的差距,使用起来,便是天差地别。 翌日,御书房。 公孙度日夜兼程,兴冲冲的回到了京城。 “启奏陛下,微臣不负所托,成功说服沈安交出神火枪的图纸,并带回了一百把神火枪。”他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 这次可立下了大功一件! 梁帝也是一喜,但随即眉头一皱:“沈安怎么会如此痛快?” 公孙度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心中准备好了说辞。 “陛下详知,沈安目前的处境,可谓是内忧外患,飞云县虽然易守难攻,但他手中兵力不过万人,若是陛下撤回白将军的大军,西魏即使围而不打,也能困死沈安。” “而且坊间传闻,他得罪了太子和靖安王,在北地算是孤家寡人,随时可能小命不保,微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仅说服沈安交出神火枪,更让其答应不再忌恨陛下之前对他的猜忌。” “他愿意日后全力效忠朝廷,为陛下守护北地河山,为此,他已然亲赴飞云县镇守关河!” 梁帝闻言,似信非信。 思忖片刻后,起身走到公孙度身旁,扶住他的胳膊:“这个差事办得不错!朕会叙议功封的!神火枪现在何处,带朕前去一观。” “恭请陛下!” 公孙度拱手施礼,侧身让出道路。 君臣很快来到皇城北面的校场。 “砰……”一排军士举枪发射,火光频闪,连串的巨响,震耳欲聋。 也曾横刀立马,征战沙场的梁帝,也被震惊得瞠目结舌。 别看这一块木头上托着一根铁管,好像很简陋! 可这玩意真的能称得上一个“神”字啊! “好好好!”梁帝连声叫好:“立刻传旨将作监,按照图纸制作。传旨禁军,日夜把守将作监,任何人不得泄露神火枪的消息。”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造出足够多的神火枪,以装备白无极和他秘密训练的新军。 有了这等神器在手,他何愁灭不了那些豪门世家? 李德海上前提醒道:“陛下,神火枪一事,咱们能得知,想来其他人肯定也能得知,此事怕是瞒不住,还不如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也能震慑一些宵小之辈。” “另外,此事也能给沈安带来不小的压力,说不定又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得安宁!” 他说得十分在理,探事司能在龙朔安插暗探,难道其他势力不会吗? 只是相较于梁帝能以势压人,其他世家若想得到神火枪,沈安可就不一定会答应了。 到时候,那些世家肯定会将沈安视为眼中之钉! 公孙度闻言却冒了一头冷汗,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之前的谎言岂不是直接被戳破了?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可!”他赶紧说道:“沈安的手段层出不穷,眼下只是神火枪,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又弄出许多东西来。如今双方冰释前嫌,不宜再将其树为敌人!” 梁帝手抚长须,微微转头,眼角余光从其身上扫过:“公孙度所言有几分道理,此事还需慎重。” 李德海不再多言,几人又观摩了一波神火枪的威能后,梁帝便打发公孙度回去。 随后梁帝也摆驾回宫。 “公孙度似乎对朕隐瞒了什么。”御书房内,梁帝沉声说道。 刚刚公孙度在校场的表现,他尽收眼底。 “陛下英明!”李德海也是个人精,当然也看到了公孙度有些异样的表现。 梁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从龙案上挑出公孙度带回来那份沈安的奏折,细细的看了起来。 截至目前,所有关于云州之事的消息,除了镇南王被杀和夺回飞云县得到证实外,其中的细节都只是坊间传言,而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不得不说,沈安这盘棋下得很漂亮,不仅达到了震惊天下的效果,更堪称完美! 完美到外人无从探知里面的究竟! 人才啊! 万千仕子易得,旷世之才难求! 可惜啊! 沈安实在太过高调,而且处事风格可以说离经叛道,堪用却不堪多留! “呵呵,公孙度没说真话,沈安也同样没有说真话!”梁帝看了一会后,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御书房中走动起来。 奏折中没有他最想知道的刺杀镇南王的全过程,也对用于和西魏交易的生铁讳莫如深,说什么用泥土涂色的假生铁哄骗西魏。 这话鬼才会信! 西魏金玉渠身为镇南王的首席幕僚之一,若是这点小心都没有,那真是死了活该! “陛下,沈安能造出如此多的神火枪,生铁定然是掌握不少,但云州之地,一向不产铁矿,老奴以为,他对生铁的事情有所隐瞒,恐怕和晋西刘氏有所关联。”李德海说道。 听到他提及晋西刘氏,梁帝微微皱眉:“你是说,此事和太子有关系?” 自从探事司发现天机阁和太子有关联后,虽然他说要放手让太子去掌控除军务以外的朝政,并默许其暗中发展势力。 但暗地里,他依然并不放心,探事司也不予余力的像天机阁中渗透。 如今也初见成效,太子东宫可以说尽在其掌控之中。 晋西刘氏假意投靠靖安王,实则私下向太子效忠一事,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太子深得陛下睿智之风,此事恐怕是想隔山打牛,借力打力!”李德海跟在梁帝身后来回踱步。 “你想多了!”梁帝否定了他的想法:“他如今大权在握,没有必要再做这些引得朕猜忌的事情,沈安的生铁来源定然还有其他途径。” 比起李德海,梁帝的想法显然更加深邃一层。 也尽显作为一个帝王洞若观火的掌控力。 无论太子跳得多高,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手心。 第473章 都得好好活下去 “那老奴立刻传令龙朔城中探事司的人,务必查明沈安是从何处获得的生铁。”李德海赶紧弯腰说道。 “没这个必要!” 梁帝抬手晃了晃:“不管公孙度此去龙朔,到底隐瞒了什么,但沈安既然自愿交出神火枪,那朕也不好太过再摆明车马的针对他。” 他手中还拿着一把神火枪,不停抚摸起来。 这东西神是挺神的,但就是寿命太短,只能用十次而已,却也够了,无非多打造一些枪管便可。 眼下尽快让手下的二十万大军,都装备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公孙度还提起沈安搞的什么技术学院,这小子确实脑子好用,打破了父传子的惯例,确实可以培养出大量的工匠,这恐怕是他能快速打造出这么多神火枪的原因。” “你命将作监也照此模式,广开大门,并将制造神火枪的工序拆解出来,如此的话,就算部分工艺流露出去,旁人没有全套图纸也仿造不了。” “不得不说啊!沈安是个万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啊!” 梁帝再次交待起神火枪的事情。 不由得还感慨起沈安的能力。 李德海得令离开,梁帝孤身一人从御书房走到花园之中。 春暖花开,他摘下一朵桃花,饶有兴致的将其一瓣一瓣的摘落。 “也该到各个击破的时候了!”喃喃低语,耳不能闻。 突来一阵狂风,卷起一阵花雨。 …… 飞云县。 秦二郎率人回来又率一批人走了,回来的每个军士脸上都写满了笑容。 相亲大会上,这些军士都抱得美人归。 “咱总算是个有娘子的人了!” “是啊!以后死了也能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了!” “那可不,改明儿再生个大胖娃娃,咱就再也不是孤魂野鬼了,清明七月半也能有人给咱烧柱香。” 回来的军士都喜气洋洋的议论起来。 那种幸福感,比捡到一百两银子还高兴。 自古以来,骂人的话最毒莫过于坟头长草、绝子绝孙。 尤其是对于男子而言,这是莫大的耻辱。 能有个婆娘再留个后,是无数男子最渴望的事情。 “以后咱们可得好好给大人卖命才行!要不然对不起大人这再造之恩!” “咱以前就是刀山火海一起趟,现在更不要说其他,那还不是大人一句话!” “对!咱这条命,不,咱以后全家的命,都是大人的了!” 他们正热火朝天的聊着,都未察觉沈安正从城楼上巡视过来。 听到这些话,沈安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兄弟们,你们可千万别这样说,有了娘子,以后都得给我把命看重一些!别整天跟谁都要死要活的。” 众军士扭头一看是他,只听一阵铠甲声响,纷纷立正,快速站成整齐划一的队列。 “敬礼!” “都放下吧!”沈安回礼说道:“正好你们在这,我就多说两句。” “我沈安一直把你们当兄弟,而不是手下。” “现在你们都有了家,便有了牵挂,所以啊!以后咱都得好好活着!也要保护好咱们的这些牵挂!明白吗?” “明白!” “明白!” “明白!” 浩荡的声音在城楼上响起,声威在三面环绕的峡谷中来回震动。 这群军士在沈安的“压迫”之下,如今也算是半个读书人。 可能写不出四书五经那般经天纬地的大作,也作不出李杜文章,但道理却一点就通了。 沈安让他们好好活着,不是说以后真打起仗来,便要逃命。 而是告诉他们,家中为何会有牵挂? 因为他们守护在那些女人孩子的身前,因为那些女人孩子能活下来,才会有人牵挂! 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为沈安而战,而是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与此同时,五六里外,一队马车停了下来。 中间的一辆马车车厢内,端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身穿仆役服饰,头戴西魏人常用的毡帽,另外两人一个穿着将军服饰,另一个则是西魏三品大员的官服。 那仆役正是乔装打扮的耶律古奇,他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仟韆仦哾 “听到了,好像是从飞云县那边传来的,难道有人在攻城?” “不可能,咱们的人丢了飞云县外围的营寨后,为免被沈安前后夹击,都撤回了南郡,怎么可能有人在此时攻城。” “没错,这声音整齐得很,绝不是在攻城,我听着好像是大梁军队在喊什么口号。” 随行的两人,分别是新任的镇南军大将军耶合台、南郡刺史完颜修哥,他们都好奇的看向飞云的方向。 “口号?”耶律古奇皱眉问道。 “是的,以前听人说起,沈安手下实际上是大梁左卫的前锋营,一群只配送死的敢死队,后来被他在落霞山整顿了一番,从此战斗力飙升,还有一句算不上霸气,但挺有意思的口号,叫什么‘义之所至、义不容辞,兄弟齐心、不离不散。’” 有人回道。 两国纷争已久,互派密探,已经是公开的事情。 但沈安的崛起实在太过突然,而且他手下的人,绝大多数都十分忠心,所以内部很多消息,西魏人也不得而知。 “确实有点意思,听起来有点像江湖草莽的口号。”耶律古奇笑了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道:“此行,修哥你为主导,我和耶合台只会从旁观察,辛苦你了。” “王爷言重了!不过下官以为,您贵为西魏瀚海王,亲自前来实为不妥。”完颜修哥拱手说道。 沈安可是杀了耶律雄基的凶手,这人实在太过危险,万一他根本不讲邦交礼仪,那王爷就危险了。 “此事早先已经定下,不必多言!”耶律古奇摆了摆手。 他和耶律雄基谨慎小心的性格截然不同,此前镇守西魏北地瀚海,都以胆大独行,敢冲敢杀闻名。 但他粗中有细,深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 为此,他才会力排众议,坚持亲自来一趟,好看看让两国朝野震惊的沈安,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重要的是,他得到消息,梁帝似乎准备对世家豪族下手了! 而他的消息来源,便是大梁的某个世家,这个世家也正在联合其他豪族,秘密训练军队! 如此的话,对西魏而言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大梁内乱一起,到时候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因此,他要让西魏暂时从大梁的视线中消失,只有没了外部的威胁,大梁的内乱才会更快一些! 所以事关重大,他必须亲自前来! 第474章 西魏瀚海王 很快,完颜修哥一行人便到了城门口。 “来着何人,飞云县处于战时状态,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入内!”守城军士大声吼道,立刻举起了手中的神火枪,瞄准来人。 沈安还没有离开城楼,听到城门口的喊叫声,立刻从墙垛探头出去。 “本官是西魏新任南郡刺史完颜修哥,奉瀚海王之命,前来拜会大梁刺史沈安大人。”完颜修哥并没有看到城楼上的沈安,拍马上前道。 他态度谦和,丝毫没有以往西魏人看到大梁人的高高在上,趾高气昂。 守门军士愣了愣! 西魏人? 南郡刺史? 瀚海王? “你等着!” “慢!” 城楼上的沈安,叫住了那名军士。 他一手搭在墙垛,翻身一跃,身子轻盈落在城门口。 “你就是沈……云州刺史沈大人?”完颜修哥被他惊艳到了。 传闻中,沈安文武全才,擅长谋略。 但是极少有人见过他的功夫,因为见过的基本都死了! 所以尽管猜测很多,却都不知道他目前到底是个什么等级的高手。 刚刚他自五丈高的城墙从天而降,身形稳健且轻若鸿毛,这一手功夫,至少在半步宗师。 “本官正是!”沈安拱了拱手,对方客气,他也不能伸手去打人家的笑脸:“耶律大人远道而来,请进城一叙。” 西魏以耶律、完颜两姓最为尊贵,其次便是金玉渠的金姓。 这三个姓氏,几乎没有寻常百姓,非王既侯,差一点的也是达官显贵。 要说南郡在西魏也算上郡,刺史位列正二品,倒也配得上耶律之姓。 不过南郡又因为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所以十分特殊,刺史一向只是虚职,真正掌控实权的还是镇南军的统帅。 而之前的统帅镇南王已经死了,刚刚完颜修哥所提及的瀚海王恐怕就是新任的统帅。 也就是说,一个顶级的耶律姓贵族,竟然出任虚职南郡刺史,足以可见瀚海王绝对是西魏朝廷中跺一跺脚抖三抖的大人物。 怕是比镇南王还要更厉害几分! 完颜修哥又是一愣! 他显然没想到沈安竟然这么好说话。 也不问来由,直接请进城去? “怎么了?不敢进去?”沈安看他有些失神,笑着问道。 他挥了挥手:“开城门!” 军士们立刻吱呀呀的搅动锁链,放下吊桥,随后从没拉开了厚重的城门。 完颜修哥这才回过神来,皱眉看了一眼沈安:“本官此来本就是为了拜会沈大人,能得大人相邀,更是求之不得!” “那就请吧!” “请!” 两人一番客套,走进了门洞,身后的车队也缓缓跟着。 “敢问一句,瀚海王是贵国哪位王爷?”沈安问道。 “沈大人可曾听过我西魏北疆有一片草原?”完颜修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听过,那草原辽阔无边,所以被称为……” “难道瀚海王是……” 沈安心中微微一惊,立刻想到了一个名字。 西魏战神,北疆王耶律古奇! “没错,瀚海王正是右迁南郡,被我西魏称为勇武战神的古奇王爷!”完颜修哥嘴角一勾。 西魏在建国之前,便以南下侵吞中原为举族梦想。 所以在方位尊卑上,与大梁北面为尊的习惯不同,西魏以南为尊。 所以耶律古奇由北疆王调任南郡,被称为右迁。 可耶律雄基刚死,就算他与西魏皇帝矛盾如何,但终究是为国捐躯。 因此镇南王这个称号就不好再给耶律古奇,便改封为瀚海王。qqxδnew.net “早就听闻贵王爷盛名,号称百战百胜,打得北夏国不敢抬头,更将曾经属于北夏的瀚海草原抢夺到手,耶律大人该不会是想拿王爷的名头来恐吓本官吧?”沈安微微震惊之后,转瞬回过神来,面容冰冷的停下脚步。 “岂敢!岂敢!”完颜修哥一凛,他刚刚的话,只是因为对耶律古奇的崇敬,才会脱口而出,显然没想到沈安会往这个方面想。 传闻果然没错啊! 不! 不仅是传闻,事实上沈安也不是个善茬! 要不然镇南王耶律雄基是怎么死的? 看着沈安冷若寒霜的目光,他竟有种面对瀚海王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手刃过无数生命,才会有的冰冷寒意! 想起之前沈安的战绩,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怯意,下意识的扭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身后的耶律古奇。 但他也是久居高位之人,很快发现自己的问题,赶紧收敛心神:“大人误会了,我并无恐吓之意,反倒是瀚海王让我捎来一份薄礼,而且得到我西魏陛下钦定,主持两国事宜,所以王爷想和大人结敦睦邦交。” 他的微妙动作虽然很快,却也没有逃过沈安的眼睛。 完颜修哥身后这人是谁? 能让他如此做的,恐怕除了瀚海王耶律古奇,怕是没有别人了。 他眼神随意的从西魏众人身上扫过,大多没有异样,只是刚刚完颜修哥看向的那人,和其身旁的将军,却有些与众不同。 不仅身材魁梧,而且面容肃穆,气势逼人,绝不像是寻常军士和仆役。 不过他心中好奇,脸上却面如平湖,没有丝毫波澜,重新迈开步子走了起来:“敦睦邦交?” 完颜修哥态度友好,说的话也十分中听,若是其他人,恐怕还真要被他套了进去。 可沈安是谁? 什么敦睦邦交? 他只是个大梁刺史,哪里有资格和西魏谈什么邦交。 真要是答应了,西魏转头把消息传出去,他免不了落个欲图谋反的僭越之罪。 他说道:“耶律大人若是想和大梁结敦睦邦交,还请出门往南走,与鸿胪寺去谈邦交之事,本官可做不了这个主。” “是本官语焉不详,本官意思是想请沈大人牵线搭桥,使得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完颜修哥一看试探无效,立刻纠正说道。 “是吗?那感情好,你可带了国书?”沈安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一个绝好的想法。 对方不是来示好吗? 不捞点好处,那怎么行? 而且对方在邦交上下套,肯定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国书定然携带在身上。 第475章 和平掌握在你手中 “这个自然!”完颜修哥脸上表情讶色忽闪而过,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包装精美的信函,欣喜说道:“本官便代王爷谢过沈大人了。” “耶律大人是不是太着急了?”沈安没有伸手去接,耸了耸肩:“你该不会想和本官在这街道上商谈两国如此大事吧?” 完颜修哥微微一愣,尴尬的笑了起来:“是是是,本官确实有些着急了。” 两人相视一笑,朝着县衙方向走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耶律古奇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邦交之言虽然是个陷阱,但其实对于目前的南郡来说,保持一段时间的和平稳定,也十分重要。 达不成邦交,至少要稳住大梁这边! 因为南郡城中,在镇南王死后,耶律古奇虽然以势压人,驱逐了镇南王的手下,但镇南军中却还是有不少隐患。 在彻底稳固之前,耶律古奇需要一个和平的外部环境! 可完颜修哥明显已经被沈安牵着鼻子走了,这让他有些不爽! 他咬了咬牙关,快步跟了上去。 破败的县衙中,沈安让人收拾了原本是花园的地方,临时搭了两张桌子。 西魏众人都有些惊愕! 堂堂刺史,就在这样的地方处理公务? 他们的心态和公孙度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们都下去吧?”沈安摆了摆手,让随行的军士退出院子。 两国邦交啊! 多么重要的事情! 该回避的还是要回避! 完颜修哥却又有些尴尬了,按常理这样做是对的。 可是他也不敢让耶律古奇离开啊! “沈大人,何必耍这样的小心机呢?”耶律古奇皱了皱眉,知道沈安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干脆抚了抚长须,往前迈了一步。 “哈哈,瀚海王亲临,却又乔装打扮,难道不是在跟本官耍小心机吗?”沈安轻笑,起身拱手:“沈安见过西魏瀚海王千岁。” “有意思!”耶律古奇大马金刀往凳子上一坐,他伸手用袖子掸了掸桌上的灰尘,戏谑的说道:“既然沈大人已经识破了本王身份,那为何还要先行屏退手下,难道你就不怕本王突然出手,杀了你吗?” 话音落下,西魏众人立刻闻声而动,将沈安围在中间。 尤其是耶合台更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手持长刀的胳膊上青筋毕露,显然是个功夫了得的高手。 “哈哈~~~” 沈安不惊反笑:“王爷自然可以这样做,可我沈安出身商贾,身份卑微,死不足惜,反倒是王爷身份尊贵,如果可以,以我草芥之命,换王爷和几位大人的性命,这生意做得!” “哼!你以为他们留得住我们?”耶合台怒吼说道。 “王爷可以试试!” 对这个武夫,沈安连正眼都没抬一下,依然看着耶律古奇。 一副我不跟傻子说话的模样! “啪啪啪!” 耶律古奇双手击掌:“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沈大人年纪轻轻便能身居刺史之位,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一份胆识,就足以让人震撼。” “王爷孤身犯险,也有胆有谋!”沈安回道。 “都退下吧!”耶律古奇摆了摆手,又从完颜修哥手中接过国书,推到沈安面前:“沈大人,废话就不多说了,这是国书,你看看是否合意。” “王爷,在此之前,沈安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沈安笑着问道。 “本王若是说你不当问呢?”耶律古奇笑道。 沈安给他到了一杯茶:“那本官自然不敢放肆多问。” “有意思!”耶律古奇接过茶杯,在唇边轻碰,却滴水未喝:“如此说,本王若是不让你问,倒显得本王有些无礼了。” “王爷言重了!” “有什么话尽管问吧!但你问,我不一定答!” 两人一番言语交锋,都发现对方并不是善予之辈。 若是能达成某种合作,恐怕也都抱着相互利用的心态。 沈安拿起国书,依旧没有打开,问道:“现在天下都在传贵国镇南王是被本官所杀,王爷此来,难道就不怕被贵国百姓唾骂吗?” 对于西魏朝廷的内斗,沈安也略有耳闻。 镇南王拥兵自重,早就是西魏朝廷的心腹大患,西魏皇帝欲除之而后快。 但在南郡这片土地上,镇南王的名声却极好,拥有广泛的百姓基础。 而镇南军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威望之重,恐怕很难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取代。 对于他被杀的事情,南郡百姓和镇南军将士定然是群情激愤,想要为他报仇。 西魏朝廷为了给百姓和将士一个交代,对沈安一定会有所动作的,而非瀚海王亲临前来洽谈邦交之事。 除非瀚海王目前还未能彻底掌控镇南军,想要攘外先安内! 他脑筋急转,竟将此事想了个大概不差! “唾骂?”耶律古奇反问一声,挥了挥衣袖:“小民之见目光短浅,岂能代表天意?” “那王爷的意思?” “化干戈为玉帛,过往之事既往不咎!” 看他说得如此轻松,沈安心中思潮涌动。 常言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世界,最贵的永远都是免费的东西或好处! “那王爷想要什么?”沈安问道。 “什么都不要,只想让沈大人代为牵线搭桥,日后两国的和平,便着落在你手中。”耶律古奇用手在国书上拍了拍。 “为何一定是我?邦交之事自有鸿胪寺负责,本官乃是一个外州刺史,对于邦交之事并没有说话的权力。” 沈安对于邦交的事情,依然态度坚决。 若是让我掺和其中,绝无可能! 就是牵线搭桥,我也十分慎重! 且不说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他暂时还不得而知,就算对方真的有心和议,他这个外州刺史插手其中,本就有些不妥。 他当然也希望两国从此歌舞升平,但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哈哈!沈大人难道不知为何一定是你吗?”耶律古奇莫测高深的问了一句。 “不知!”沈安摇头。 你特么的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第476章 西魏的小算盘 “两国和议本就一直在进行之中,为何边境突然又变得波谲云诡起来?难道沈大人得了便宜后,便要撒手不管吗?” “若是没得到你的认可,又在两国和议之间,搞出什么事端,岂不是枉费两国邦交官员的心血?” 耶律古奇看沈安一直没有打开国书,干脆自己动手翻开,用手在其中一段文字上点了点。 这段文字描述的是最近边境屡次出现冲突的前因后果。 自然便包括沈安在狼嚎谷一战之事! 他将此事视为导火索! 沈安瞅了一眼后,继续往下看了几行,后面的内容写得更加有意思。 西魏朝廷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是真的,但却提出了一个三年互不犯边的建议,前提是双方将防务力量退出南郡、云州八十里的位置,而且要开通两国互市,允许两国正常的贸易往来。qqxδnew.net 三年之约,对于常年征伐的两国来说,尤其是对于一直处于下风的大梁而言,确实是个绝好的缓冲。 但沈安却一下子还想不明白,耶律古奇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仅不报仇,还主动求和,甚至还给大梁三年的时间整备军务? 等等…… 整备军务? 给大梁时间,或许也是给西魏时间呢? 南郡乃是西魏的南门户,一直是重兵把守的雄关要道,为何西魏会主动提出后撤一百里呢? 南郡的防务姑且不论,但西魏之前吞下的云州之地,等同于全部拱手让给大梁了。 “好大的手笔!”沈安笑着说道:“没想到本官竟然如此重要,王爷经拿大半个云州与我交换。” “哈哈!” 耶律古奇看他明白了其中的重点,大笑起来。 没错! 这就是他抛出的鱼饵! 区区云州之地,算得了什么? 等到大梁内乱起来,再打个两三年内战,西魏养精蓄锐几年后,兵锋所指便能所向披靡! 他说道:“云州常年战乱,对我西魏而言,本就是一块鸡肋,这里本就属于大人所有,如今物归原主,怎么可以算是交换呢?” “更何况,以沈大人的文韬武略,我西魏除了依仗南郡的城墙,恐怕很难抵挡你的逐个击破,迟早也会回到大人手中,本王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说得挺在理的,但听着却有些古怪! 堂堂西魏王爷,竟好像在和沈安示弱! “既然如此,本官就先试试,但朝廷能否答应,就看陛下的决策了!”沈安把国书合上,笑着说道。 阴谋! 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 但沈安又岂会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他的风格! 至于之后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的龙朔城距离南郡正好八十里左右,后撤的约束,对他没有什么效果,这恐怕也是耶律古奇早就算计好的距离。 就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 耶律古奇不简单! “好!本王就回去坐等你的好消息了!”耶律古奇站起身来,微微拱手。 “若是真有好消息,也是贵国鸿胪寺知会王爷。” “哈哈!沈大人真是滴水不漏啊!” “彼此彼此!” 沈安将耶律古奇送出城外十里,以示尊敬。 看着逐渐消失的车队,沈安喃喃道:“这个耶律古奇有点意思!” 跟随在身后的向子非这几日算是最忙的,他不仅要组织军士修葺城墙和住所,还要按照新军营的模式,将前锋营也全部打乱,按照班排模式重新组建,到今日才算是彻底完成。 他现在是第一军的副军长,军长自然便是秦二郎。 “大人,你又推动了历史进程啊!”向子非一路上也听闻了和议的事情,笑着说道。 “确实是推动了!只是不知这方向是往左,还是往右了!” 沈安耸了耸肩,历史的尘埃虽小,但落在每个人身上都会极其沉重。 他不知眼下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管这个耶律古奇幕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大人你能促成两国和议,对朝廷对百姓都是利大于弊!”向子非打仗在行,政治谋略稍稍欠缺,还看不了那么长远。 准确的说,是个将才,却并非帅才! 沈安没有搭话,勒住马缰,调转回城,让向子非写了一份奏折,将和议之事上报朝廷。 而耶律古奇的马车一路向北,很快回到了南郡。 “耶合台,你立刻传令下去,所有城外镇南军,全部撤回南郡,以示诚意!” “修哥,你草拟一份奏折,将此事上禀朝廷,由鸿胪寺派大员亲赴梁都,递交国书!” “另八百里加急告知陛下,一切按计划行事!” 耶律古奇刚一坐下,便命令道。 镇南军的收拢事宜,也可以趁此机会着手了。 将所有人全部纳入城中,更加方便! 更重要的是给大梁传递信号,营造一个西魏比大梁更渴望和平的假象! “可下官担心沈安会不会猜到了咱们的想法?”完颜修哥有些担忧的问道:“他之前害死耶律雄基也先是假意合作,实则背地里搞动作。” “放心吧!沈安他聪明得很,他只是暂时看不透其中的局,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会一清二楚,他可能比我们还更迫切希望大梁内乱起来。” 耶律古奇最担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大梁朝廷急切的想要解决内部问题,西魏此时抛来的和议,绝对充满诱惑。 但沈安是个搅屎棍,说不定真会从中搞事情! 不过他对沈安,也下了很多功夫,重新梳理了所有关于沈安的情报。 沈安在大梁的处境,十分尴尬且危机重重! 这正是他的机会! 所以他赌了! 这才会选择在此时放弃整个云州,撤回南郡以北八十里,用以换取沈安的信任。 当然,他心中的考虑还远不止这些,生铁也是他计算在内的一步棋。 耶律雄基会上当,便足以说明,沈安手中肯定有令人垂涎三尺的生铁。 两国互市,虽然不一定能让沈安放开对生铁的管控,但或多或少总可以拿到一些。 又或者还能趁机获取他最想要的——神火枪! 不过,这是个放长线钓大鱼的过程,需要时间,但他等得起! 第477章 西魏求和消息传入大梁 次日,晌午时分。 太子皇甫胤安正与太师等几位枢密正副使商议要事,门外的侯近山突然表情凝重地走了进来:“启禀太子,云州刺史沈安,从飞云县发来绝密加急公函。” “云州?” “这个沈安该不会又捅了什么篓子吧?” “他捅娄子你们还会觉得意外吗?就算他说把天给捅破了,本官也不觉得奇怪!” “都别说废话了,先拆开公函看看再说!” 众人现在都是一提起沈安,便头大如斗。 太会惹事了! 虽然每次都对朝廷有利,可也挺麻烦的! 皇甫胤安比较淡定,他安插在龙朔的人并没有传来什么新的信息,想来也发生不了大事。 下一刻,他接过信函一看之后,便愣在了当场! 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更加惊愕了! 没看错! 真的没看错! 特么的沈安,竟说服了西魏要和大梁重启和议? 不! 等等! 是西魏瀚海王主动找到他商谈和议! 还主动要交还云州被占的各县! 沈安是怎么做到的? “太子……太子!”卢仕忠一看情形不对,连呼两声,却还是未能将皇甫胤安从震惊的思绪中拉回来。 卢仕忠和左右丞相面面相觑,对视几眼。 怎么回事? 沈安真的把天捅破了? “殿下……殿下!”卢仕忠有些按捺不住了,心中一急,这一看就是出了天大的事啊! 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走上前拍了一下皇甫胤安的肩膀:“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甫胤安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中信函递给了卢仕忠:“确实是大事,但对于我们大梁来说,是好事!” 左右丞相一听这话,立刻都围了上来。 看完之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有兵不血刃拿下朝廷一直想要夺回来的飞云县,如今又不费一兵一卒,让西魏主动前来和谈,还割地妥协! 这沈安没捅破天,也算把大梁的天给震动了! “此事不会是假的吧?瀚海王耶律古奇号称西魏战神,怎么可能未经一战便轻易和谈呢?” “我也相当怀疑!耶律古奇在瀚海草原把北夏打得十几年抬不起头,怎么到了南郡就主动求和呢?” “沈安不会是诓骗我们吧?” 两人都不敢相信公函里说的是真。 卢仕忠拿着信函的手都在发抖:“燕州自唐以后,便被北地蛮夷所夺,云州至今也几乎沦陷,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竟有幸能看到云州重回我中原人的版图。老夫要立刻去见陛下!” 他信了公函中的话! 因为沈安确实给人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但这些麻烦哪一个最后不是变成了惊喜? 他虽是帝党核心,深知梁帝对沈安的猜忌,但他也是个中原人! 沈安若是真能从西魏手中拿回云州所陷之地,绝对是中原人的大功臣,值得名留青史,称颂万年! “太师所言是不是太早了?”左丞相刘光谱说道:“此事还是等作准之后,再上呈陛下吧!” 他出身于晋西刘氏,和西魏人打交道比较多,对耶律古奇的了解,在朝中也是数一数二。 北疆王的大名,不仅是在西魏人尽皆知,就是在大梁和北夏两国,也是赫赫有名。 尤其是北夏,民间甚至还有小孩啼哭,用耶律古奇名字恐吓的说法,足以可见其威名。 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求和? “刘大人所言,我甚为赞同!陛下此时正在北苑休养,若是仅凭沈安的一封公函,便去骚扰陛下,恐怕会领个大不是!”右丞相王昭德也随声附和。 要说王刘二人其实心中多少也信了几分,此时反对,却有些心怀鬼胎。 尤其是晋西刘氏出身的刘光谱,他想着的是,此事若成,云州下属那么多县,肯定要重新安置县令,还要那么多无主的土地。 这可是给家族谋利益的时候! 不能轻易外泄! 否则知道的人多了,分到的东西便少了! 而王昭德想的也差不了多少,和谈确实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但和谈之后的利益如何分配,那就是大事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竟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甫胤安一直没有插嘴,他和卢仕忠的想法一样,沈安所言非虚的可能性很大。 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丝挣扎,希望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他摸着下巴思索道:“太师,两位丞相大人,兹事体大,我们几个分头行动吧!” “太师和刘大人随本宫立刻去北苑,将此事告知父皇。” “王大人管理外事,你立刻通知鸿胪寺做好万全准备,但切记,在此事未最终乾坤大定之前,不得有丝毫消息外泄,以免闹出笑话,有辱朝廷威名,违者罢官免职!” 看太子已经做了决定,此事又无关各方势力的利益,太师和左右丞相便没有反对,按照吩咐离开了枢密院议事大殿。 王昭德来到鸿胪寺,把鸿胪寺卿魏忠吓了一跳。 以往有事,那可都是他亲自上门去汇报,何曾见过丞相亲自来的。 魏忠点头哈腰的站在一旁,连连拱手:“下官不知丞相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丞相大人恕罪!” 鸿胪寺主理外事,是个妥妥的清闲衙门,但清闲却不清水,因为打理各国关系,那不得花钱? 只要有花钱的名目,那来钱也自然很快! 就好像昨日送北夏使节一对翡翠马,本来只要五百两银子,他直接报了个两千,这多出来不就落在自己口袋吗? 所以鸿胪寺卿的位置,几乎每次空缺都有人抢着上,而空缺的频率也非常高,几乎每年都会轮换。 毕竟这么多油水的地方,朝中各大势力,都得均衡照顾到嘛! 魏忠便是王昭德刚刚举荐上任的,花了一万两银子呢! “这些虚头巴脑的就不必说了!本官此来是要通知你一件事情,云州刺史沈安向院部发函,说是西魏主动要求跟朝廷和谈,你立刻安排下去,做好和谈的准备,另外抽空到西魏使节那边走动一下,打听打听消息。” 第478章 梁帝果断传旨 听到这话,魏忠脸上顿时一喜。 他最喜欢走动了,走动不就得带上礼物,带上礼物不就又能捞钱了? “是是是!”他眉开眼笑,赶紧俯首贴耳道。 “哼!你呀你!”王昭德看他奴眉献媚的模样,一脸的嫌弃:“别怪本官没警告你,兹事体大,你切记把事情办好,而且不能透露给第三人听,否则你就算是本官的远房亲戚,也没人保得住你!” “另外我听闻你手有点太黑了,有些时候要懂得适可而止,否则今日富贵,明日牢狱便悔之晚矣!” “是是是!”魏忠口中如是答应,心中却一阵鄙夷。 装什么正经人? 当日收钱办事的时候,咋没见你手软? 我手黑? 还能跟你丞相大人比? 送了你那么多银子,我不捞点回来,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赔本? 至于西魏是不是真的打算跟朝廷和谈,那特么是我该想的事情吗? 该咋准备,咋准备,有啥办不办好的? 他并没有将王昭德的话放在心上,甚至完全忽略了不可外泄的事情。 让手下去采买了几件贵重物品,便直奔西魏使节的府邸而去。 “大人,咱们现在和西魏在北地打得不可开交,怎么还去拜访那个狗/日/的金光荣啊?”手下一人拎着东西,十分纳闷的问道。 “你管他呢!反正咱们有油水捞就行!” 魏忠瞪了他一眼,随后想到两国和谈成功,这不是又多了一国使节可以走动,油水更甚,心中便暗喜,口中也没有把门的了。 “我告诉你,咱们以后估计要发财了,西魏准备跟咱们议和了,以后这条路子的钱,可比其他几个使节多得多了!” 手下也为之一喜:“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金光荣那家伙可黑着呢!咱可不能给他送太好的东西,值钱的咱们都留下!” 两人高兴不已,并没有注意到隔墙有耳,赶车的马夫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北苑。 梁帝正在打着太极养生,看到皇甫胤安几人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收势皱眉,从李德海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汗。 “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皇甫胤安几人拱手参拜。 “怎么了?”梁帝问道。 “云州发来绝密加急公函,说是西魏瀚海王日前亲临飞云,请沈安代为转达谋求两国敦睦邦交。” 皇甫胤安一边说着,一边将公函递了过去。 梁帝本想伸手去接,听完后愣了一下,停在半空,满脸惊愕。qqxδnew.net 纵使他城府极深,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了! 大梁建国百余年,便和西魏大大小小之战,打了百余年! 突然要建立敦睦邦交? 梁帝很快收敛心神,仔细将公函上的每字每句都看得一清二楚。 猫腻!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耶律古奇既然想和谈,为何不直接通过鸿胪寺,反而要让沈安来告知朝廷呢? 这既不符合定制,也有背常理。 而且西魏还大发慈悲,甘愿让出已经侵占的大半个云州。 甚至还要将军队撤退至南郡以外八十里。 看起来诚意十足,但想起来却不可思议中带着诡异! “你们怎么看?”梁帝问道。 皇甫胤安立刻上前说道:“此事还有待查明,目前儿臣已令鸿胪寺前去金光荣处打探消息,不过事关重大,我想沈安不敢欺君,所以儿臣以为,云州之事还需尽快商定。” 来的路上,他将最近云州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下。 沈安初到为了搞粮食,狼嚎谷一战零伤亡歼敌万人。 震惊天下! 后西魏报复,东进清水关,白无极捉襟见肘,代州告急,沈安万人之力北进南郡,虚张声势,歼敌数万,迫使西魏退兵。 天下震动! 土匪围城,龙朔危在旦夕,区区千余守军,竟抵挡住三万土匪进攻,神火枪声名鹊起。 朝野内外,无不惊诧! 镇南王无奈劝降,沈安将计就计,假意顺从,最后杀死镇南王,几乎把镇南军高层屠戮干净。 边境两边,都以为天人! 如此看来的话,瀚海王刚到南郡,在还未能掌控镇南军的时候,想与西魏暂时罢兵,也是能够理解的。 而且透过沈安这条途径,其实也有道理! 之前两国虽然各怀鬼胎,但谁也没有主动打破原定的和谈计划,谁曾想沈安刚到云州,便四处点火,硬生生把两国拉回到战火之中。 西魏担心沈安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那什么和谈都只是虚妄! 皇甫胤安能想到其中的奥妙,太师和刘光谱细细思忖自然也能想透,而梁帝更是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说道:“云州能重归我大梁,确实是一件好事,不过西魏如此急切,恐怕内部也出了大问题。” “既然耶律古奇对沈安十分忌惮,那就将云州之事,全部交给他处理吧!他本就是云州刺史,实至名归!” 梁帝心中暗有喜色,耶律古奇是西魏皇帝的铁杆心腹,但镇南军却并非铁桶一块,这么大的一块肉,想来西魏其他势力定然也想分上那么一两块。 斗吧斗吧! 斗得越凶越好! 正好可以腾出手来,让他好趁机收拾一下国内的世家! 沈安这枚棋子也该好好发挥一下作用,就让他守住北地国门,免得西魏抽身南下! “陛下英明,只是有一事,还望陛下详知!”刘光谱立刻反对道:“沈安最近在云州大搞土地改革,将所有田地收归州衙,统一分配,但这些田地其实并非无主之地,若是云州回归,理应将田地归还原来的主人。” 晋西刘氏在云州的产业也不少,其中的田地,更多达数十万亩。 既然云州重归大梁,那这些田地不要回来的话,说不过去! “云州虽然重归王化,但眼下人口缺失还十分严重,不过二三十万户,田地之事,还是容后再议吧!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如何重新规划县治,组织人口。”梁帝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 这就是世家豪族的觉悟啊! 任何时候,首先考虑的都是家族利益! “陛下!”刘光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梁帝直接打断。 梁帝说道:“传朕旨意,王昭德会同鸿胪寺主导和谈一事,但务必把握几个原则。” “一、西魏撤兵之举先行,白无极大军再做行动。” “二、撤销之前命沈安在龙朔以南筑城的旨意,命其立刻组织人手规划云州县治、人口事宜,五日之内回报枢密院。” “三、云州归治,两国和议,着即免去靖安王甘云二州大总管、益王云州大都督一职,云州事务全权由沈安管理。令其立刻从雁荡关撤防,交白无极驻守!” “四、为免西魏出尔反尔,此事还需秘密进行,在最终定论之前,不能让任何旁人得知此事,违者杀无赦!” 第479章 无形中又立大功 他言语坚决,态度笃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皇甫胤安和卢仕忠没有异议,都看出了梁帝要和靖安王撕破脸了。 雁荡关是赵郡的门户,入关之后便一马平川,靖安王一直重兵把守,岂会轻易交出? 刘光谱也心中大惊,晋西刘氏的根基也在赵郡,看来这次战祸难免了! 他突然意识到,梁帝近些日子当起甩手掌柜,或许也是一种策略。 无需同时面对捆绑在一起的世家利益集团的反对,而枢密院中,太子是梁帝的儿子,卢仕忠和王昭德都是帝党集团,梁帝则只要搞定他一个人即可。 高明啊! 这招实在高明啊! 刘光谱当然不知道,梁帝其实压根就没有这种想法,而是要从繁忙的政务中抽身出来,集中所有精力,秘密训练新的天子御卫。 据新军大将徐昊天奏报,再有半月左右,新军便能形成战斗力! 看着几人领旨离开北苑,梁帝心情大好:“这个沈安每次都让朕很头疼啊!” 沈安又立下了大功,以一举之力改变了整个北地百余年的格局。 更为他创造了打破上千年世家门阀制度的机会。 该不该奖赏呢? 可沈安已经是破天荒的正二品刺史,最年轻的郡公了,总不能再封吧? 李德海拎着毛巾站在身旁,他深谙帝心:“陛下,老奴听说沈安大婚之日便在本月初九,不如再让公孙度走一趟,给陛下您的侄女安雅君封个二品诰命夫人。” 听到这话,梁帝眼前一亮。 对啊! 封不了沈安,还可以封他夫人啊! 这也是赏赐啊! “好主意!不过只封安雅君还不够彰显公孙度替朕许下的话,沈安的父亲之前不也有爵位在身了吗?他教出了一个好儿子,自然也有功,你一会让齐王来见朕!”梁帝举一反三,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破解之法。 “是!”李德海拱手说道:“陛下准备动手了?” 梁帝微微颔首:“朕等这一天等了太久,终于让朕等到了!如今北地的问题被暂时按下,若是沈安和江淮再置身事外,朕有把握在三年之内解决这群世家豪族!”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朕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时间等下去。” 他从登基至今,便心存大志,满怀抱负,想要彻底解决困扰皇室上千年的门阀问题。 只是北地不宁,才让他不敢轻易动手! 就好像他名正言顺的想要搞定江淮郑家,西魏都在其后蠢蠢欲动,更不要说全国大乱,西魏会有什么动作了。 但现在西魏镇南王之死,让他们内部已经先乱了起来,又有沈安坐镇北地,这就是机会! 至于沈安是否会成为其中的搅局者,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从这次云州之事来看,沈安虽然倨傲,但是个有底线的人,叛国叛族之事,绝不会做,这便是他相信沈安会为他守住北国门的原因。 他甚至笃定,沈安绝不会卷入皇室和门阀之间的斗争,因为这样只会让西魏有可趁之机,沈安背不起这个千古骂名! 而且这场仗从何处下手,他也已经想好了! 赵郡! 靖安王和晋西刘氏! 晋西刘氏虽然暗地里投靠了太子,但这些世家门阀哪里会真心投靠,权斗中哪方有利就投哪方,可真要是动了他们的根基,就是主子也会咬上一口! 离开北苑后,刘光谱立刻尾随皇甫胤安,去了东宫。 “太子殿下,此事您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刘光谱跪倒在地,身子匍匐,恭敬异常。 “快起来!”皇甫胤安伸手将其扶起:“父皇其实说得没错,眼下云州人丁稀少,就算把土地还给你们刘氏,又产不出粮食来,还不如先让沈安蹦跶几天,顺便帮你把土地耕种一番,等到我们弄死沈安,还怕那些田地会长脚跑了吗?” 安慰归安慰,皇甫胤安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他现在的城府已经可以和梁帝不相上下了,也从父皇刚刚的操作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父皇似乎准备和靖安王摊牌了! 双方一旦开战,晋西刘氏身处赵郡,恐怕也很难置身事外,是铁了心投靠朝廷,还是为保家业,重归靖安王旗下? 到时候晋西刘氏哪有空去想云州田地的事情? 而且父皇对沈安的态度,似乎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不再急切的想扼杀他,反而有种利用的感觉。 利用沈安牵制西魏和靖安王! 只是不知这种利用,会不会变成养虎为患! “太子殿下,微臣指的可不是云州田地,而是靖安王!”刘光谱一看皇甫胤安装傻,也不再隐晦,干脆直言道。 “丞相大人先请起!”皇甫胤安微微皱眉,依然故作不知:“靖安王难道为难你们了?”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陛下旨意明显是要逼反靖安王,我刘氏在赵郡安身立命,一旦战祸降临,恐怕刘氏很难再为太子效力了。”刘光谱不乐意了,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容变得难看了许多。 装什么装? 你父子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就这样直接做决定! 看来是压根没把我们刘氏放在心上! 皇甫胤安脸上立刻显出惊愕之色:“丞相大人此话怎讲?父皇怎么会逼反靖安王呢?” 他当然明白刘光谱话中的意思,可在这个时局下,他必须装傻充愣。 虽然他不知道父皇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但父皇可不是个冲动之人,定然是有一定的把握,才会作出如此抉择。 胜负未可知,但他若是在此时敢有任何反对的言论,恐怕储君之位便顷刻换人了。 “哼!太子既然如此态度,那微臣也就不再多说了。”刘光谱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事关者大,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回家族,以作万全准备! 等他走远,皇甫胤安立刻叫来侯近山:“立刻传令暗影,停止所有针对沈安的动作,但云州境内的消息,仍需时刻上报。” “传令天机阁在赵郡的所有人,密集探查靖安王的一举一动!” 父皇要对靖安王下手,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得做些事了! 大梁的历史进程,已经因为沈安而悄然发生了转折。 重大的转折! 几日之后。 大梁京城掀起了一阵热议风潮。 “西魏要和谈了!” “终于不用打仗了!” “太好了!” 街道上,茶楼中,人群奔走相告。 打了一百多年的仗,总算要休战了,这对于百姓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从此再也不用担心睡梦中被人拉了壮丁! 从此再也不用缴纳每年征收的甲丁税! 他们哪里知道,和西魏是不会打仗了,但大梁的战端,却指日可见! 第480章 大人快去洞房吧 “听说这一切都是沈安的功劳,他可真是咱们大梁的英雄啊!我要是有女儿一定嫁给他!” “你可拉倒吧!就你家往上数十八代都是老农,还想把女儿嫁给人家一个郡公?” “那可不一定,沈安不是和以前荣家姑娘走得近吗?她荣家还是商贾出身呢!” 一时间,沈安虽不在梁都,却又一次成为了焦点。 只是这个焦点,却把魏忠陷入了死地。 尽管西魏已经送来了议和国书,而且双方洽谈友好,很快达成一致,但梁帝依然大怒,直接在早朝上将他拖出午门斩首,抄家灭门。 不过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不值一提。 但天子一怒之下,却牵扯甚广,接连几任鸿胪寺卿都被挖了出来。 抄家的抄家! 灭门的灭门! 理由无他,贪渎之罪,而且是实至名归,随便抄哪一家,搜出来的金银都够杀头的了! 只是这便把天下豪族给得罪光了,连帝党的那几家都不例外,搞得朝中大臣怨声载道,可看到午门每天血流成河,谁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要做,那也要背地里做啊! 大梁各地暗涌而动,除了江淮郑家外,几乎所有豪族都动了起来。 靖安王也在未经奏报的情况下,从雁荡关抽调多达二十万大军,移防到赵郡与京兆接壤的永泰县。 皇甫仁轩一脸阴翳,眼下的时局风云突变,来得实在太快,与朝廷对抗,其实赵郡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但现在却不得不为之! “父王,晋西刘氏已经明确拒绝交出家甲,只是口头承诺会助我们一臂之力!”他淡然说道,似乎对于眼下的局势依旧没有半分的紧张。 口头承诺就是红口白牙张张嘴的事情! 但有总比没有好! “如今我们骑虎难下,梁帝摆明针对我们!而刘氏又摇摆不定,恐怕随时都可能倒戈,咱们不得不防啊!”靖安王恨得咬牙切齿。 事起突然,他也只能仓促应对,可以往一直互相依仗的晋西刘氏,却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父王多虑了!在我看来,晋西刘氏绝不会与我们为敌,唇寒齿亡的道理刘李氏比谁都懂,而且我看陛下这盘棋,恐怕远不止针对我们一家这么简单。”皇甫仁轩安慰道。 “什么意思?” “父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白无极大军目前还在云代两州交界的地方,陛下却让我们将雁荡关交给白无极,他这样做是明知我们不会交出雁荡关,故意放出的话,只是想找个借口对我们发难而已。” 皇甫仁轩铺开一张地图,用手指在上面比划起来。 但所说的话,却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靖安王当然也知道这就是个借口。 靖安王迷惘的看着儿子,他知道儿子肯定还有下文。 其实这次移防永泰县,他便十分不解,不知皇甫仁轩为何会认为赵郡南边才是梁帝进攻的方向。 “陛下此次发难来得突然,但这个突然只是对于我们而言,对他而言或许是蓄谋已久!之前不是传闻各地屯卫军被抽调了一部分拱卫京师吗?但这些人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最近又有人风传,陛下经常去北苑休养,其实是训练新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便是陛下的依仗!陛下如此养精蓄锐,难道只是针对我们一家吗?他定然是想要一举破除牵制皇室千年之久的世家门阀。” “只不过我们被当成了出头鸟,先拿我们开刀而已,既然他在京师屯兵,所以此次主攻的方向,必然不会是雁荡关,而是永泰县!” 皇甫仁轩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也十分精准。 竟把梁帝的心思猜得毫无差错! 靖安王脸上一凛:“那我们怎么办?” 皇甫仁轩也早有对策,他说道。 “我们屯兵永泰也只是个幌子,以白无极新军在江淮的战力来看,而且永泰县一马平川,毫无遮掩,咱们这些人根本守不住永泰,为了让天下世家看到梁帝的野心,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佯败,放弃永泰。” 听到这里,靖安王明白了。 梁帝兵锋越甚,则天下世家便会越担心,而晋西刘氏首当其冲,更不敢与虎谋皮,否则下一个便是他们刘氏。 “另外陛下所依仗的不过就是西魏如今受沈安所制,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若是能打破这个制衡,或许陛下不仅解决不了国内的事情,还会引火自焚!”皇甫仁轩继续说道。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和凶厉! 从雁荡关出发之前,他便已经密令马庆,传信暗影,不管能不能成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刺杀沈安。 只要这个罪魁祸首一死,西魏与大梁之间刚刚达成的和议,便会荡然无存。 就算杀不死沈安,暗影也能嫁祸给太子,到时候沈安肯定会有所动作。 波谲云诡中的云州,却处于难得的宁静祥和,欢乐喜庆之中。 沈安回到了龙朔,所有心腹都齐聚一堂。 婚期已至! 不过飞云县还要有人留守,所以婚期从初八一直持续到初九,以便于相互轮换,今日初九便已经是第二波了。 “老大,我……不怕你说我,我就想像以前一样,叫你一声老大!我沈万三有今天,全是老大你给的!”沈万三今天也完婚,他脸色涨红,满口酒气:“我的命,就是老大你的命!” 他的婚事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去相亲大会,上官婉容是个大方的女子,直接上门主动求亲。 沈万三哪有不答应之理? “万三快坐下,今天高兴,你们爱叫什么叫什么!” 沈安按着他的肩膀,扭头看向还是孤身一人的程穆和向子非:“你们两啊!别怪我说你们,难道我云州没有美女吗?偏偏说什么只喜欢江淮女子,就不怕明天就嗝屁,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沈安也喝了不少酒,醉意上涌,什么话都说了。 程穆和向子非面面相觑,你们成亲就成亲,扯我们作甚? “大人,你别说这些了,赶紧回去洞房吧!” 第481章 新婚夜遇刺杀 “就是啊!你不走,兄弟们可都不好意思走,人家也要回家洞房呢!” “快快快!来个人,先把大人扶回去!” 一个也穿着新郎服,胸口扎着红绸布的手下,立刻走了过来,和程穆一起将沈安从位置上扶了起来。 大家一看他要走,越加乐呵起来,好了好了,大人去洞房了,咱们也回去洞房吧! 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拖着沈安进了后院。 铿! 突然,一声匕首出鞘的声音响起。 寒光一闪,那个手下挥手朝着沈安的胸口直刺而去。 此人正是接到密令的暗影! 程穆并没有喝多少酒,还算清醒,但他毕竟只是个书生,一看情形不对,竟有些手忙脚乱。 “来人啊!有刺客!” “来人啊!有刺客!” 他一边尖叫,一边慌乱的想要将沈安往自己身边拉扯。 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小,竟一个不小心,自己先摔倒在地上。 完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暗影的匕首,以迅疾之势,刺向了沈安的心窝。 就算沈安功夫再好,此时软弱无力的身体,也没有丝毫的抵抗的能力。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沈安失去了程穆的支撑,身子往旁边歪倒。 暗影的匕首堪堪避过心窝,但也插进了沈安的胳膊。 “啊!” 沈安浓醉难醒,本能的惨叫一声,挣扎着要从暗影手中脱身。 所幸他的力气惊人,且暗影潜伏厉害,功夫却十分稀疏平常,竟真的被他挣脱开来,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暗影一击不中,连连皱眉,迈步向前,冲向沈安。 程穆本就是醉酒三分醒的状态,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直流。 他脚步虚浮,顾不得生死,扑了过去,浅薄的功夫勉力荡开了暗影的胳膊,挡在了还昏醉未醒的沈安身前。 同时尖叫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前院大殿、广场上回应他的只有喧天的欢乐之声。 哪里能听得见这后院的呐喊。 “嘿嘿!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暗影颇有些得意,虎视眈眈地走了过来。 他深谙遇事从快的道理,不有多说一句废话,匕首往前一送,直接黑虎掏心,刺向程穆的胸膛。 程穆抬臂就挡,可没想到暗影只是虚晃一招,左手化掌为拳,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 程穆再也站不稳了,斜着飞落在地。 一见沈安再无阻碍,暗影冷笑:“没想到天下闻名的沈安,竟会如此窝囊的死去!” 可他刚一抬腿,脚下却突然被伸出的两只手紧紧抱住。 “我不会……不会让你杀大人的!” “你这个叛徒,大人待你如同手足,他给你吃穿,还给你娶妻成家,你却恩将仇报!” “你枉为人!你是个畜牲!” 程穆知道叫喊无用,明知必死,发狠之下,便破口大骂起来。 这话反倒比求饶更有用些,暗影从江淮前锋营便潜伏下来,与沈安同生死共患难,也非一次两次。 要说心中没有丝毫的感情,是绝不可能的。 “我也是身不由己!怪只怪你们倒霉!”暗影心中虽有所动,可他有他的顾忌。 无论是天机阁,还是靖安王世子,他们手中都掌握着暗影最在乎的东西。 他父母在赵郡,妻儿在京城! “放手!”暗影咬了咬牙,他不再犹豫,匕首直接插进了程穆的肩膀。 顿时鲜血横流,可程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剧痛之下,依然没有放手。 “我……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噗!” 又是一刀! “啊!你这个畜牲!禽兽!” “噗!” 暗影心中焦虑,下手也变得狠辣起来,刺进了程穆的胳膊,竟要将程穆的手臂切下来。 程穆惨叫连连,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半分。 眼见胳膊已经看到了白骨,后院中突然传来一阵犀利的破空之声。 “不好!”暗影闻声看去,双眉锁紧成一线,脸上露出慌乱之色。 糟了! 一定是沈安那个武功高超的娘子!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转瞬之间的事,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直射暗影。 正是同样大婚的青羽,按照沈安的要求,所有妻室都属于平妻,所以她身穿的礼服和宫玉卿的一般无二,都是大红色的。 不过因为大喜之日,佩剑不祥,她听到动静后,来得匆忙,所以气势汹汹,却是赤手空拳。 她足尖一点,轻轻落地,随即再次腾空而起,以手为剑,刺向暗影。 “何方小贼,竟敢伤我夫君!” 天地已经拜过,只差没有洞房,所以青羽对沈安的称呼已经变为了夫君。仟仟尛哾 看到沈安躺在地上,而附近又到处是鲜血,还以为夫君受伤,青羽怒意横生,下手也没有了轻重。 暗影潜伏厉害,功夫一般,胡乱拨挡,想要拦住青羽,可实力差距太大。 只听一下颈骨断裂的清脆响声,搅乱北地的双面间谍暗影,瞳孔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随即急速扩散开来,瞬间便失去了神采。 青羽嫌弃的将其尸体推到在地,急切地冲到沈安身旁。 纤纤玉手搭在沈安的脉门,感受着对方蓬勃的跳动力,又检查了一下伤势,只有胳膊上的轻伤,没有生命危险。 她紧张的神色这才舒缓下来,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奄奄一息的程穆,赶紧放下沈安,将程穆的几处心脉封住。 这时,听到动静的宫玉卿也后院跑了进来,看到地上一大滩的血渍,吓得差点晕倒过去:“怎……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放心,夫君没事,只是程穆大人受了重伤,快去前面叫人过来!”青羽安慰地说道。 宫玉卿赶紧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快速跑去了前衙,不到一会便带着秦二郎等人来了。 “什么情况?” “发生啥事了?咋躺地上干嘛?难道地上有宝贝?” “不好,程大人重伤,赶紧叫军医!” “军医都喝醉了!” 他们也都是酩酊大醉,说话都不着调。 尴尬的一幕出现,城中的军医也都是今日完婚,这一下去哪里找一个没醉的人。 青羽看着七扭八歪的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好的婚礼,怎么成这样了? 第482章 古代版输血救命 她还算冷静,沉思片刻后说道:“姐姐,去打一盘冷水来,把这些酒鬼泼醒!程大人等不及了。” 后院中本就有小池塘,宫玉卿闻言后,拿起用来浇花的木勺子便往沈安脸上泼。 要说醒酒还就是冷水最快,尤其是这开春还有些寒冷的天气里。 沈安身子一抖,脑袋立刻清醒了不少,他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懵逼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我在哪? 我干了啥? 为啥我胳膊这么痛? 谁泼的水? 沈安心中一波四连问,等看到拿着木勺的宫玉卿,以及青羽敲下来的指头和训斥的话语,才明白了个大概。 “叫你喝这么醉!闹出大事了吧!程大人为了救你都快死了!” 什么? 沈安一个激灵,这才注意到倒在血泊中的程穆。 “你们还围着干什么?赶紧叫军医啊!”沈安气得暴跳如雷,从地上跳了起来,飞起一脚就踹在秦二郎的身上。 “别管他们醉没醉!先把人给我抬过来!” 说完,他抱起程穆,便往屋里跑。 眼下天气还十分寒冷,程穆失血过多,本就会导致温度急剧下降,得赶紧回屋保暖,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被沈安踹了个踉跄的秦二郎,这才酒醒过来,赶紧安排手下军士,四处张罗。 程穆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气若游丝,若非青羽之前封住了他的心脉,恐怕已经气绝而亡。 过了一会,几个满头湿漉漉的军医走了进来。 一把脉,都摇头晃脑。 “程大人伤势过重,流血甚多,脉搏无力,恐怕无力回天了!” “血气羸弱,生机流失,除非现在能找到千年人参或者天山雪莲,否则华佗在世也回不了春!” “这种情形,咱们只能勉强用一些汤药暂时吊命,勉强让程大人多活几天。” 几人都对程穆下了死亡通知书,束手无策! 屋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战场上拼杀,看着并肩作战的兄弟倒下,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但那终究是瞬间的事情,伤感只会在事后,可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兄弟死去,这个过程才最煎熬。 “该死的太子!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留着那个奸细的性命!”向子非是知道暗影身份的人之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草特么的,老子这就去京城,非把太子那狗杂碎弄死不可!” 秦二郎也是知情人,暗影来自于太子属下的天机阁。 屋内的其他千夫长、百夫长也义愤填膺。 “我们为了朝廷拼死拼活,死守在百战之地,朝廷却视我们的性命如草芥,还在我们背后捅刀子!秦将军,我随你同去,非要取下那太子的狗头不可!” “我也随你去!” “我也去!” 跟沈安待的时间久了,手下的军士们都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 除了沈安,其他人管你是太子,还是天王老子! 不服就干! 沈安面容冷峻,看着沸沸扬扬的众人,大吼一声:“吵什么吵!除了军医,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 “该洞房的还去洞房!但轮到值守的,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别再出乱子了!” “另外给我通知所有人,明日午时在大广场集合!” 今天是他和兄弟们的大日子,程穆的事情固然遗憾,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日子改过还是要过! 而且他听到那些军医的话后,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等到把秦二郎等人轰走,沈安朝军医问道:“你们刚刚的意思是,程大人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气血亏损,导致的生机流失,是吗?” 几个军医点头称是。 “好!如果是这样,那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沈安说道。 众人惊愕! 大家虽然知道沈安懂一些医道上的旁门之术,但也清楚沈安其实对岐黄之术,并不在行。 这刀伤并非中毒、瘟疫之类的,而是普通的病症,沈安在这个方面,从来没有展现过任何独特的技能。 “大人要我们做什么?”一个军医回过神来,大人留下他们,肯定是用得着他们。 沈安说道:“你们现在做三件事情,第一,之前用来救治瘟疫的药物,我还存了一些,你去拿一些过来,给程大人口服一碗,另外再用一些给他擦拭伤口。” “第二,你去给程大人配点吊命的药,再拿一些药水煮沸十几块纱布,将程大人擦拭过药物的伤口,全部包扎起来。” “还有你们几个,去找一些柳枝,将里面的枝干去掉,留下外面完整的树皮管子,也和纱布一样,用药水煮沸。还要给我准备大量的菜油。” 程穆不是失血过多吗? 那就输血! 只是对于后世来说极为普通的方法,在这个年代,可就是一件大手术了。 而且一般人理解不了! 沈安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反正先试试,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程穆去死的。 那几个军医也不知道沈安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但都照吩咐离开了。 同样一头雾水的宫玉卿两姐妹,刚刚也插不上嘴,等军医们离开,才问道:“你弄这些做什么?到底是什么法子?” “我要给程大人灌血!”沈安没用【输血】这个词,怕两人听不懂。 “灌血?” 两女异口同声的喊道。 灌汤、灌药,她们听过,但还从为听过灌血的? 而且喝血就能补血吗? 这又是什么旁门左道? “是这样的,每个人身体内,大概有一斗血,现在程穆失血这么多,我们只要将符合条件的血液通过经脉灌入他的体内,便能为他补充血液!” 沈安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先将就着解释起来。 一斗血? 经脉灌入? 不是从口中啊? 还有这样的操作吗? 宫玉卿两女满头的问号,这简直匪夷所思! 还真是华佗在世,也闻所未闻的旁门左道! “沈安,你刚刚说符合条件的血液?什么血才能灌给程穆呢?你为何刚刚不让他们提前准备?”青羽纳闷的问道。 “准备了啊!我让秦二郎明天召集所有人到广场上,就是为了验血,让军医准备菜油也是为了验血。” 输血需要配型,但是他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手段。 只能用最土的办法,滴血验血! 但实际上古代一直流传的滴血验亲,根本就没有任何科学根据。 不过将两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却可以用来简单判断两人的血型是否会发生凝集反应。 若是出现凝集反应,便不能作为输血的对象。 虽然这种简单判断血液是否配型的方法,并不能保证输入同血型的血液,但能较大的降低因血型冲突导致的死亡。 而沈安用菜油便是因为程穆现在没有那么多血可以用来配型了。 他只能选择一个相对较少抽取血液的方式来验血,抽取一部分血液后,将其与菜油弄在一起,由于两者无法互相混合。 在搅拌之后,血液便可以被分割成一个个细小的血珠,到时候便可以和更多的人进行配型。 第483章 天下大乱之征兆 宫玉卿两女惊愕的张大了嘴,完全懵逼! 几个意思? 要用人血吗? 灌血还要用菜油? 但她们越是听得玄乎,却越加相信沈安这法子有用。 旁门嘛! 虽然不正宗,但有时候确实比传统的岐黄之术更有效果,就比如牛奶解毒。 “既然你已经想到了办法,为什么还要让秦二郎他们等到明天午时呢?”宫玉卿问道。 “怪我!怪我太放纵他们了,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血液的酒水太多,这样的血输进去,程穆立马嗝屁。” 沈安说着连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他有些掉以轻心了,以为外部已经没有了压力,暗影也不会轻易动手了。 没想到人家还就是在这个时候,来找麻烦! 打得他措手不及! “好了好了!你也别自责!”青羽看着他的胳膊还在流血,有些心疼的拉住他。 宫玉卿也赶紧解下腰带,帮他的伤口简单处理起来,温声细语道:“你准备去找太子报仇吗?” 对于这个问题,沈安沉思片刻,才摇了摇头:“之前我们便发现暗影不仅是为太子效力,还为另一个幕后黑手效力。” “如今大梁风云突变,陛下准备在赵郡对靖安王用兵,随后必然会引起全国性的连锁反应。” “在这个关键时刻,太子想来不会再为梁帝平添麻烦,惹下我们这个敌人。” “所以此事很有可能是另一个幕后黑手所为,他只是想挑拨我和太子的矛盾,想让我们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沈安精准地看到了其中的阴谋。 梁帝之前派人前来传旨,册封安雅君和他爹为二品诰命夫人、忠义侯,便已经验证了公孙度之前的话,陛下想和他重归于好。 有了梁帝的表态,太子就算另有所图,也绝不会在梁帝准备大举用兵的节骨眼,和梁帝唱反调。 当然,沈安也不排除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太子也早就知道暗影是个双面间谍,在这个时候,故意为之,想嫁祸给幕后黑手。 但无论是幕后黑手想挑拨矛盾,还是太子想要栽赃,沈安都不打算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云州战力虽强,粮食也足够,但毕竟人丁稀薄,打土匪和十万以下的敌人没有多大问题,但打不起大规模的战争。 真要是外无强援,仅靠云州一地,很难面对数十万大军的围困。 而且通过此事,沈安也得以窥探出这个幕后黑手的一丝端倪。 靖安王或者晋西刘氏! 只有这两个处于风暴眼中的势力,才会想要挑拨他和朝廷的关系。 “可若是你的方法救不了程穆,又不去给他报仇,你不怕兄弟们有意见?”青羽有过一段时间的江湖经历,对于义气有着深刻的理解。 所以,她的担心不算是杞人忧天! 毕竟沈安一直以来的人设,就是有仇必报! 尤其是对于兄弟的仇! 有条件要报! 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报仇! “他们敢!老子不踢死他们才怪!”沈安对于这群兄弟,还是有把握的。 兄弟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有合理的解释,一定都能接受他的安排。 过了一会,负责处理程穆伤口的军医拿着纱布和青霉素回来了,一番手忙脚乱后,算是暂时吊住了程穆的性命。 见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沈安拉着两个女人回了屋。 屋内红烛摇曳,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 朴素的大床上,红被子、红褥子,左右还横拉着一块红布。 宫玉卿两女坐在床上,身旁还放着本应由沈安揭开的红盖头。 她们脸色羞红,跟四周火红的环境交相辉映,像两颗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 尽管宽大的礼服,却依然遮盖不住她们傲人的身材,配合着如花似玉的脸蛋,堪称完美! 沈安瞪直了双眼,若不是心中还挂念着程穆的伤势,和如今混乱的局势下,如何保全云州和众位兄弟,他就要来个猛虎下山,一龙戏双凤。 “两位娘子有礼了!”沈安缓缓走到床前,拱手施礼。 闻言,两女神色越加的娇羞,四只手在礼服上不断搅动,低首垂眉不知该如何接话。 要洞房了吗? 三个人一起? 她们虽然情同姐妹,可想想似乎有些难为情啊! 望着美人如画,沈安喉结大动,连吞口水。 他一屁股坐在两女中间,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柔嫩香肩:“两位娘子,今天程穆为了救我,是我太过大意。” “如今他生死未卜……” 两只柔荑同时伸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嘴。 “夫君,我们明白!” “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名,这夫妻之实等到程大人救过来之后,再说不迟。” 宫玉卿体贴的说道,但美眸之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些许黯然和幽怨。 不过沈安若是此时还有心洞房的话,她还真有些瞧不起了。 青羽对此也没有反对,往沈安怀里靠了靠,有些担心的说道:“夫君,你之前分析暗影可能是幕后黑手指使的,但他现在没有成功,你最近出门一定要多带点人。” “对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以防万一,明天开始妹妹你就一直跟在夫君左右吧!”宫玉卿柔声附和。 沈安用力搂了搂两人,闻言脸上又露出一丝愧意:“放心吧!今天是个意外,若是我没有喝醉,以暗影的身手,根本奈何不了我。” 对于自己的武功,他还是很自信的。 江湖仅存的几个宗师之一蔺茯苓,在成为他的女人前,也曾互相交过手,虽然落于下风,但活下来还是没问题的。 “又吹牛了!”青羽白了他一眼,空着的手搭在了沈安和宫玉卿的手上:“夫君,姐姐,以后咱们谁也不能出事!” “嗯!” 三人和衣而睡,沈安满怀心思。 天下大乱之兆已起,他和云州何去何从? 其实最好的选择便是干脆带着兄弟们离开,去江淮和月照,便能高枕无忧。 可是云州的百姓怎么办? 沈安答应过他们要共同进退,抛下他们,和之前西魏犯边,望风而逃的云州官吏岂不是一般无二了? 沈安做不到! 第484章 输血之法闻所未闻 一夜辗转,天刚刚蒙蒙亮,沈安便早早起床。 他手下的那几个军医,除了最早在前锋营便担任医官之职的,大多都是按照沈安以兴趣为主导,半路出家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传统岐黄之道上的成就,毕竟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而且之前柳嫣还没被揭破之前,他们也都曾在其手下学过一些,其中一个名叫江文清的天赋极高,深得柳嫣赏识,还传了他一本《药王圣典》。 如今江文清是军医之首,还兼任书院的医学馆客席老师,有他在程穆的伤势虽然没有好转,但恶化的速度明显减慢了许多。 沈安看了一眼依旧奄奄一息,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程穆,脸上的忧心没有丝毫的减弱。 江文清说道:“大人,我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说吧!” “昨夜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将纱布用药水煮沸再给程大人包扎,其实我们十分不解,但今日看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奥妙?” 江文清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扒开程穆的一块伤口。 虽然跟在沈安身旁这么久,也打了不少仗,但在沈安的运筹帷幄之下,手下将军受伤的其实并不多,所以实战救治的次数也比较少。 不过他从《药王圣典》上也看到过救治外伤的病例,伤口是非常容易被邪毒入体,引发伤口化脓的。 有些病人可能伤势并不算重,但却因为伤口化脓而死。 但现在程穆的伤口不仅没有化脓,甚至还有轻微的愈合情况。 他不解! “嗯……这个……你把其他军医都叫进来吧!正好我也想借此跟你们普及一些知识。”沈安找了个借口拖延时间,用以组织文字。 后世的人,就算普通的中学生可能都知道,病毒、细菌什么的。 可若是把这些话直接说出口,江文清等人肯定很难理解。 他要想个比较合适的言辞,好让这些军医能明白消毒的重要性。 听到沈安愿意解答,江文清脸上一喜,立刻跑了出去,很快便带着一群军医都走了进来。 有医学馆的存在,沈安手下的军医队伍已经有上百人了,这比起大梁其他军队按照一比五百配置军医,可以算得上奢侈。 屋内空间狭小,站不下这么多人,沈安便走到院中,让众人席地而坐。 他手中拿着一块程穆换下来的带血纱布说道:“其实在我们生活的环境中,有很多咱们肉眼看不见的毒素。” “这些毒素和猪马牛羊一样,也要吃喝拉撒,它们无孔不入,就好像这块纱布上,如果可以看到的话,上面的毒素可能多达万万之巨。” “它们以程大人的血为食物,然后排泄物又能产生更多的毒素,这些毒素聚集在一起便会成为邪毒,让人体化脓,并吃掉人的生机。” “这些毒素大多都受不了高温,所以用水煮沸,便可以杀死它们,让他们没办法再危害人体。” “不过毒素也有成千上万种,有些厉害的在沸水中都能存活,所以我让你们都用药水煮沸,以便杀死绝大部分的毒素。” “当然药水稀少,所以大部分时候,还可以用酒水或者盐水煮沸,也能有一定的效果。” 沈安的话,把那些军医听得目瞪口呆。 毒素跟猪马牛羊一样,也是活生生的? 这和中医理论里的各种风邪、寒毒有着本质的区别。 在他们看来,所有的邪毒只是一种死物! 江文清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看到这些毒素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便可以对症下药,验证药物的针对性。” 他一句话便问到了重点。 后世很多药物试验,其实便是利用显微镜观察细菌、病毒的活性,来检验药物的。 可现在别说没有显微镜,就算沈安想方设法弄出来了,肯定也达不到那个倍数。 沈安摇了摇头:“我暂时也没有办法,不过以后若是有机会,我抽空想想办法。” “不过以后你们若是再遇到处理外伤的情况,一定要按照昨夜之法,消毒之后再处理伤口,明白吗?” 众多军医,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程穆的伤口摆在那里,容不得他们不信,纷纷点头称是。 江文清又问道:“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之前听说你配制出的药水,使用土豆发霉后的霉毒所制,难道这里面也有什么奥妙?” 青霉素的使用,如今在城中已经十分广泛,尤其是针对风寒等病。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是第一次使用青霉素,体内也没有什么抗药性,细菌、病毒也没有多少耐受性。 所以效果极好,几乎算得上药到病除! 不过沈安对于这个问题,却有些棘手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沉吟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勉强组织好语言:“以毒攻毒嘛!那些青霉当中也含有一种毒素,健康的人吃了,可能会中毒,但对于致病的毒素却能以毒攻毒。” 这个解释其实非常牵强,有毒的东西多了,可为啥就青霉素能以毒攻毒呢? 江文清等人听得迷惑,但看沈安也解释不清,只能归为旁门了。 有用就行,什么原理就先不管了吧! “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又有一个军医举手问道:“大人昨夜让我们准备柳条管和菜油,有何用处?” 又是个疑难问题,沈安皱眉说道:“程大人失血过多,我要给他灌血入体。” 他将昨夜和宫玉卿两女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嘶~~~ 听完之后,院中众多军医,纷纷倒吸凉气。 匪夷所思、天荒夜谈! 用人血灌注,给另一人补充人血! 纵观数千年的医学典籍,还从未有过任何类似的记载! 真的能行吗?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同时冒出这个疑惑,各自窃窃私语起来。 “大人这法子听起来怎么有些邪性啊?” “是啊!我以前是走江湖的,听说武林中有种换血的魔道功法,大人该不会是学了这种妖法吧?” “应该不会吧!都说学魔功的人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看大人正常得很。” 第485章 救活程穆 沈安对于这些质疑,置若罔闻,又把血液配型的注意事项,再三强调了几遍。 说话间,时间飞速而过,很快便到了午时。 秦二郎已经把所有将士集结完毕,在广场上等候。 他不知道沈安是为了救程穆,想要做血液配型,还以为沈安准备发兵起事。 所以他正在做战前动员,他双手叉腰,昂着头说道:“兄弟们,昨夜之事,你们也都听说了吧?” “有人胆大包天,行刺我们大人,万幸大人无恙,却伤了我们程大人,至今还生死不知。” “这个仇,我们要不要报?” 军士们立刻高举神火枪,扯着嗓子大声吼道:“要!要!要!” “要你妹!”沈安恰好走到衙门口,一巴掌扇在秦二郎的头盔上:“捣什么乱!给我滚一边去!” 推开秦二郎,沈安朝着军士们挥了挥手:“弟兄们,都先安静一下!” “叫大家过来,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救程大人。”沈安又招手示意,身后一群军医抬着几大缸菜油走了出来,放在方阵前面。 又端来几张桌子,上面搁着几个碗碟。 众军士都十分纳闷的看了过来,不去报仇,还说要救程大人,可这看起来,咋像是开席呢? 不过沈安在军中的威望如同神祇一般存在,谁也没敢有任何的意见,都安静的看着。 军医们人手一个碟子,打了一些菜油在里面,随后用小勺子舀了一滴程穆的血水倒入其中。 “你过来!滴一滴血进来!” “你也一样!” “还有你!” 军医们先挑了几个看起来十分健壮的人。 在沈安的灌输之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理念,已经深入每个军士心中。 尤其是从江淮便一直跟随着沈安的第一军将士们,更是深入骨髓。 听到命令,都毫不犹豫的上前,没有一句多问的话,直接用刀子划破指尖,滴了一滴。 军医们忙碌起来,用一根细小的竹签,将两滴血液缓缓靠拢在一起。 不管什么血型,其实都能溶合在一起,唯一不同的便是溶合之后会不会产生凝集现象。 每个碟子里的画面都不同,有些溶合在一起后,迅速出现反应,颜色渐渐从鲜红变成深红,这便是凝集之后的颜色,这种血液便不能用于输血。 而有些则变得比较缓慢,但最终也变成了深红,这种也不行。 剩下的一些,则完美的溶合在一起,在菜油中形成了一个更大的血滴。 沈安欣喜不已,赶紧让军医登记在册,挑出那几个符合的军士,单独出列。 如此几波下来,凑够了百人,沈安便火急火燎的带着他们进了后院。 “你们十个人,先跟我进屋。”沈安也不知道程穆到底要用多少血,但想来十个人,没人献出200-400cc足以。 他随意挑选了十人,叫来江文清和几个医官,一同进屋。 柳条管,他已经处理好了,又找来消好毒的细小竹管插在其中,制作了一个简易的输液管。 “几位兄弟,现在我要从你们的身体里抽出一点血来救程大人,但你们放心,这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伤害。”沈安并没有和军士们解释太多。 信任! 他和军士们建立起来的信任,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大人尽管抽!我们的命都是大人的,还在乎这么点血?”有人回道。 沈安也不再多言,扭头朝着江文清等人说道:“你们看着啊!抽血的时候,一定要从这几根不会跳动的经脉上取血,不能扎错,否则容易出人命。” 要说他也不是医学科班出身,其实对于动脉、静脉也并不熟悉。 但他是个半步宗师的高手,对经脉却十分熟悉,而且眼尖手利,说打眼睛,绝不会打到眉毛。 找静脉便不算是难事! 准确无误的将竹管插入了军士的手肘静脉之中,鲜血顺着柳条管快速流出。 大概抽了两百毫升,沈安便又抽了出来。 看起来简单,却把江文清等人看得瞠目结舌! 原来这样就可以抽血啊! 再看看那名被抽血的军士,似乎也没什么异样,都说血是人之精,难道这样抽,真的没事? 如此反复,大概得了两升左右后,沈安因为这个年代血液也无法长时间保存,便要先给程穆输血。 “你们十个可以先回去了,告诉秦二郎,你们几个今天的伙食可以加餐,再多炖点肉汤,补补身子,过几天就没事了!”沈安也没忘跟军士们交待一声。 随即,拿着装有血液的大瓷碗,便走到程穆床边。 “刚刚是从别人手中抽血,因为人体内血液流动,会产生压力,所以能直接抽出,但是现在要输血,必须要将血挂高一点,才能压入程大人的体内。” 沈安像一个带学生的研究生导师,无时无刻不在给江文清等人解答。 他把大瓷碗中的血倒入了床头挂着的竹筒当中,竹筒上牵着一根柳条管。 随着细小竹筒插入程穆的静脉,血液缓慢的流入其体内。 做完这一切,沈安没有离开,江文清等人也没有离开,他们都想见证奇迹的出现。 不时有人好奇的探头去看竹筒里越来越少的血,也有人伸手去探查程穆的脉搏。 输血需要一个过程,而且即使及时补充了血液,程穆短时间之内,也很难立刻苏醒。 所以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 小半个时辰之后,江文清突然喊了一声:“神了!程大人的脉搏明显有力了许多,虽还有些羸弱,但已经好转了!” 沈安也赶紧凑了过去,伸手抓住程穆的胳膊,果然如同江文清所说,生机已经回来了! 成功了! 程穆这条命总算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心中一喜,沈安大为高兴,走到屋内的桌旁,拿起酒壶猛喝了一口,随后重重砸在桌上。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是救不活程穆,他真不知道如何跟镇守在江淮的程世芳交代。 这个老将军,铁了心追随于他,还将儿子送到自己身边,如今江淮一切安稳,也全得于老将军。 而且程穆是为了救他而受伤的,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让程穆死了! 第486章 十六字方针 那些军医也兴奋异常,这看似邪里邪气的方法,竟然真的有效。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便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大人真的太厉害了!我们都以为程大人必死无疑的,没想到竟然被你给救下了!” “以后能不能请大人到医学馆给授课啊?” “大人哪里有这个空闲,他哪天不是日理万机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我能学到大人一半的功夫,以后看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屋内瞬间热闹起来,纷杂的议论声中,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喊叫。 “水……水……”程穆悠悠的睁开双眼,他之前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眼下虽然还有些虚弱无力,但皮肤明显红润了起来。 不过躺了一晚上,又饥又渴,连喊叫的声音都十分细小,根本没人听见。 他艰难的扭动脑洞,茫然的看着屋内的众人,心中纳闷。 都神经了吗? 不看着我这个病人,围在一堆嘀嘀咕咕什么呢? 他挣扎了一下,身上立刻传来剧痛,顿时惨叫起来。 “啊!” 这下终于把屋内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军医们更加震惊了! 程大人刚刚才有所好转,没想到竟这么快就苏醒过来! 这已经不止是妙手回春了! 简直可以称得上白骨生肌、起死回生了! 看着他们愣在当场,沈安赶紧推开他们,让出一条路,走到床边,将程穆扶了起来。 “大……大人!”程穆艰难地开口:“都……都怪我……” “别废话了!”沈安打断了他的话,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比起刚刚的好转,明显又强劲了许多。 已经彻底没有生命危险了,接下来只要修复好伤口,便没事了。 “你给我好好休息!”他命令道:“这段时间,云州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说完,沈安轻轻将他放下,朝江文清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另外告诉秦二郎和其他几位大人,就说程大人已经醒了。” “另外多弄点鸡汤补药过来,给程大人好好补补身子!顺便拿几件衣服给他换洗。” 江文清是医官之首,赶紧应道,随后带着众人退出了房间。 不到一会秦二郎和陈友他们便走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愕之色。 “大人,你真救活了他?”向子非和程穆的关系最好,急切地走到床边,看到程穆确实睁开了双眼,但还是有些担心。 生怕程穆只是回光返照! “他没事了,只要休息几天便可!”沈安起身让出位置,好让其他几人探望问候。 他继续说道:“叫你们过来,我还有一件事要说清楚。” “我知道你们很想替程穆报仇,但现在的局势不明朗,而且暗影潜伏了这么久,为何突下杀手,暂时还不清楚,所以我暂时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 秦二郎一听这话立刻急了:“我说徒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程穆是咱们兄弟,若是不给他报仇,我怕兄弟们会有怨言啊!” 沈安刚想解释,却见程穆主动拉住秦二郎的胳膊:“秦将军,你不要这样说。” “这次暗影摆明是想栽赃嫁祸给太子,借此挑拨我们之间的矛盾,在没有弄清楚暗影另一个效忠之人是谁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看他如此明白事理,沈安颇为欣慰,他点了点头:“我所想和程穆一般无二。” “如今天下将乱,我们云州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之中,只能退而求稳,暂避锋芒!为朝廷守住北国门。” “所以我定下了十六字方针,广积粮草、广纳人口、低调发展、暗中扩充!作为咱们以后在云州发展的宗旨!” 陈友对此十分认同,他出身世家,虽不是顶级豪门,但能涉及到的人脉,却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他已经得到不少好友的消息:“老弟说的没错,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陛下暗自练兵,突然对靖安王发难,已经引起其他世家豪族的戒备。” “据说陇西李氏、岭南陈氏、巴蜀崔氏都已经在光征粮草,招募兵马!就连一向效忠陛下,属于帝党一派的湘黔王氏,也有所行动。” “陛下此举导致人心惶惶,实在是不明不智之举啊!大人你刚刚为其解决北地危机,没想到他竟搞出如此大事来,也不知那些言官在做什么吃的!” 陈友义愤填膺,连带把朝中那些故交好友也给骂了。 在他看来,若是言官能恪守本分,死谏之下,说不定便能阻止梁帝如此冒失的行为。 “老哥,你以为陛下这些事会在早朝上去议论此事?”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没猜错,自从税制改革后,朝廷仓阜殷实,陛下便已经在暗自练兵了。” “世家门阀搅扰朝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梁帝励精图治却还是无法做到国富民强,便想要先根除门阀这个毒瘤,再对外征战。” 陈友用天真的眼神看着沈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梁帝早就谋划多时了? 不过他虽然迂腐,但却不傻,转瞬间便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对啊! 梁帝若不是早有准备,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组织起对赵郡的进攻? 沈安继续解释起自己的十六字方针:“我们云州的地理位置十分尴尬,北面是西魏,西南方是赵郡和甘州,东南方则是白无极驻守的代州。” “可谓是一块死地!但我们不能死!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到内政、军务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地图,平铺在桌上。 这是他重新让人绘制好的云州详细地图,其上添加了几座新的城池。 “我的想法是,云州如今的人口实在太少,倘若分散到各个县城,必然会分散兵力。” “所以我要推倒一切,重新规划县治!另外之前在龙朔准备推行的土地改革制度,要全面铺开推广。” “为此,你们这段时间要辛苦一些,将所有人撒出去,深入各个山区、村庄,将人口聚集起来。” 人口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第487章 挖矿遇到麻烦 沈安所说的重新规划县治,在地图上也已经标明。 除了现在控制的龙朔和飞云县外,他在龙朔至文安县中间的大青山附近增设了个城池,在定远和九平中间的猕猴岭附近增设了一个。 分别命名为龙安县和定安县,和飞云县连接在一起话,正好形成了一个每个节点相距五十里左右的扇形。 如此便将龙朔这个云州的核心县城,牢牢的拱卫在其中。 而之前朝廷让沈安在龙朔以南筑城的计划,因为梁帝的旨意搁浅,却又被沈安捡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筑城,而是在青松岗上设了一个城寨。 因为龙朔以南,直到赵郡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就算筑城,其实也起不到多大的防御作用。 青松岗设立军事城寨,也不过是为了监视附近的动向,好让遇到敌袭的情况下,龙朔能迅速作出反应。 在沈安看来,主要的威胁,还是来自于北方的西魏。 谁也不敢保证瀚海王耶律古奇真的会因为一纸国书,便会三年不犯边。 “大人,你规划的这几座城,是不是以军事为主?”向子非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沈安微微颔首,目前要做的就是集中力量谋发展,把粮食产量和人口搞上去。 龙朔附近的土地平整,是最好的粮食基地。 其他几个县城等到以后人口上来了,再做其他打算。 他说道:“没错!飞云、龙安、定安三县,等到新军营训练完成之后,每县驻守八千人,龙朔城除了留守两千城防营和衙役外,其他人则驻守青松岗。” “但对于百姓若是自愿去往各县,我们也绝不阻拦,而且允许驻防军士携带家属前往。同时在四县的中间,我还准备修建一条能够行走四轮马车的快速官道。” 沈安之前得到鲁铁柱的汇报,称水泥炉窑研制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便可以正式投产。 而且钢铁产量已经十分稳定,且囤积了大量的生铁,放着生锈也是浪费,还不如拿来修城墙修路。 听他滔滔不绝,秦二郎等人听得有些凌乱。 大人这脑子是不是一刻钟都没停过? 咋之前从没听他提起,却一下子就冒出这么多想法来了? 关键是,这些想法一环扣一环,竟把大部分事情都想到了。 以龙朔为州衙中心,三县一寨,分别拱卫安全。 在中心区域重点发展农业,确保粮食和武器生产,其他区域则专心练兵,兼顾百姓民生。 修建道路,做到快速调兵遣将,以便及时支援。 可唯独有一个破绽,那就是无论修建城池还是道路,那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尤其是城池,虽然沈安在地图上所画的两座新县城,都是依山而建,只需一面弧形的城墙,说是城池,但其实也和山寨差不多。 可就算如此,那是一个十分巨大而漫长的工程! “大人,你的设想很完美,不过这恐怕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短时间内很难完成啊!”向子非说道。 沈安知道他们会有此一问,笑着说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半年之内,定可以全部修好!” 只要鲁铁柱那边的产量能跟得上,修路相对就简单得多,把路修通了,水泥运到地方,再修城池也比夯土筑城要快速得多。 就在沈安踌躇满志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一直待在白云山中,专心研制各种新玩意,连万人大婚礼都没有参加的鲁铁柱跑了进来。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程穆:“程大人这是咋了?” “遇到个小毛贼,如今没事了!”沈安简单说了一声后反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水泥炉窑弄出来了?” 这真是白天不能说人,一说便到了。 “弄是弄出来了,还搞出了一炉子,可是……遇到点困难了。”鲁铁柱可能是一路上来得匆忙,连口水都没喝上,看到桌上的酒壶,先仰头灌了一口,才说道。 “什么情况?什么水泥啊?你又搞出新玩意了?”秦二郎现在对神火枪爱不释手。 连带着对鲁铁柱也十分喜欢,大大咧咧地搂着他的肩膀说道:“跟哥说,有啥困难?是不是山里还有土匪找茬?哥帮你解决!” “你给我滚远一点!哪哪都有你!”沈安狠狠瞪了他一眼,朝鲁铁柱问道:“你说说看,我应该可以解决。” “是这样……” 鲁铁柱也不废话,直奔主题。qqxδnew.net 原来炼制水泥已经不存在任何阻碍了,但铁矿却出了点问题。 白云山中富含铁矿,但伴生的花岗岩也十分多,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开挖后,表层的铁矿已经不剩多少了。 而花岗岩又十分坚硬,用普通的铁器虽然也能砸开,但却进度十分缓慢。 关键是炼制水泥还要用到铁矿渣,于是两个工作都遇上了同一个问题,被卡住了。 “什么石头这么硬?本将军还不信了!你带我去,看我不一锤子砸碎了!”秦二郎拍着胸脯说道。 沈安一阵无语,一两块石头,你去砸砸还行,挖矿那么多花岗岩,你都去砸? 非把你胳膊给砸断了不可! “去去去!你丫的除了打仗还行,其他的就只剩这张嘴了!”沈安一把推开他,继续说道:“这事情很容易解决,等我一会就去白云山。” 他并没有着急走,先和程穆打了声招呼,让他安心养病。 又和其他人交待了一番,尤其是要求上官婉容务必顶上程穆的工作,做好开春播种的事情。 这才起身和鲁铁柱赶往了白云山,秦二郎对新鲜事务比较好奇,死乞白赖的也跟着前去。 半个时辰后,三人便出现在山中。 沈安看到眼前的画面,才知道白云山的情况可能比鲁铁柱说的还更严重。 山谷中,上千个坦胸的男子,悠闲的坐着、躺着、站着,各自闲聊。 以前每次来都能听见的打铁、挖矿声音。 这里的劳动力,已经替换成了城中的百姓,每天按一斗米发报酬,还能每六天休息一天。 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工作了,而且遇上下雨刮风无法劳动的时候,沈安依然照常给他们发钱。 旱涝保收,整个大梁怕是找不到第二家了! 只是沈安也不可能把人给养懒了,所以对每个人都有量的考核,比如每天挖的铁矿不能少于一定数额,又或者每天保证几个炉子的火不能停。 因此也杜绝了偷懒的情况,所以这些人闲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能轻松采集到的铁矿石,恐怕都已经开挖一空了! 若是解决不了花岗岩的问题,以后云州便再无铁矿可挖,无生铁可用! 沈安皱眉刚想开口,身后却又传来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 “大人!”向子非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连滚带爬,脸色慌张地跑到他身前。 “怎么了?”沈安心中一惊。 不会他刚离开,龙朔就又出了大事了? 第488章 火爆法采矿 这还真是多事之秋! “出……出大事了!” “你刚离开衙门,朝廷便派人送来紧急军情。” “朝廷大军势如破竹,仅用了一日便拿下了赵郡重镇永泰县,朝中大臣纷纷上谏,请求陛下撤兵,陛下铁血镇压。” “如今陇西李氏、西川卢氏、岭南陈氏、安州方氏、湘黔王氏等七大豪族反了!西川、甘州、滇州、越州、琼州、西凉府……都打起了清君侧勤王旗号!” 向子非一口气说了很多地名,几乎包含了大梁半壁江山。 这让沈安大感意外,他猜到了天下将乱,但没想到会乱成这个样子。 八大豪族中,除了他所控制下的江淮郑家没有反,就连西川卢氏、安州方氏、湘黔王氏三个帝党都站在梁帝对立面。 看来对于这些世家豪族来说,他们的利益高于一切。 梁帝偷偷操练新军,有成之后立刻发难,让所有豪族都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 “其他各地,除了江淮府、鄂州、代州、贺州、青州、鲁郡明确支持朝廷外,其他州府郡暂时未表明态度。” 向子非继续说道。 他所说的这几个地方,青州和江淮府属于江淮郑家的传统势力范围,有沈安在,这几个地方自然和他的态度一致。 而代州、鲁郡有白无极大军镇守,自然也不敢乱来。 贺州和鄂州靠近京城,一直是皇族牢牢把控的所在。 沈安想明白其中的端倪后问道:“陛下想让我们做什么?” “表明态度!” “就这?那你立刻回禀陛下,云州誓死与朝廷共存亡,为陛下死守北门。” 沈安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说道。 虽然眼下的天下局势,超出了他的想象,但这是他早先便已经定下了策略,绝不会轻易摇摆。 向子非下一句话,却让他又紧张起来。 “大人,朝廷的军情塘报上还提到,甘州屯卫军十五万大军已按靖安王指示,兵分两路,一路屯兵在甘云两州边境,一路南下雁荡关,似乎想对我云州不利!” 这才是向子非最担心的事情。 云州这段时间虽然屡战屡胜,但毕竟人数太少,而且没有经历大规模的正面战争。 甘州屯卫军常年镇守在大梁与北夏和西魏边境,也是久战之兵,战阵经验十分丰富,倘若真的大举进攻,以云州不足三万兵马,能不能打赢,还真不好说。 “没什么好担心的!靖安王现在的主战场是赵郡,他不会轻易开辟第二战场的。” 沈安对此却没有丝毫的担心。 有了神火枪的梁帝新军,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沈安也没有过分托大:“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你回去之后,立刻派人日夜监视,有任何动向,即刻回报!” 向子非看他如此笃定,本还想说些什么,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天大的事,大人怎么跟没事的人一样? 就算之前早已经有所决断,可这不是超乎了大人的设想吗? 真要这么淡定吗? 沈安还真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没等向子非走远,朝着鲁铁柱说道:“走,我们去看看铁矿场的情况。” “嗯!”鲁铁柱应声,随后朝着那群矿工挥了挥手:“都给老子滚开点,大人要去矿场!” 鲁铁柱土匪头子出身,就算被沈安收编,但身上多少还是沾着一些匪气。 沈安没在乎这些细节,跟着他顺着让开的人群通道,攀上了半山腰的铁矿场。 出现在他眼前的,果然是一大片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其间只有一小部分的灰黑色铁矿石,附近零零散散地落着许多折断或损坏的铁镐。 “大人,之前我们以为这是个浅表矿床,还想着这次发达了,没想到挖了不到个把月,遇见这鬼事了!”鲁铁柱有些懊恼说道。 他之前还在沈安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是个探矿的高手。 矿确实是找到了,可没想到是个垃圾矿! 这可是把脸丢到了大人家里去了! 沈安看出了他的尴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别太自责,这问题很容易解决!” 很容易? 你确定? 花岗岩有多硬,你怕是不知道吧? 再说了,大人你就算有办法解决眼前这些花岗岩,可你确定这岩层只有看到的一层吗? 他不是一个遇到问题就往上捅的人,向沈安报告,是经过不少尝试才决定的。 刚出现花岗岩的时候,他便让人在选择了一块区域进行挖掘。 可是越挖越绝望! 人换了十几波,每个人的都铁镐挖坏了几把,好不容易挖了一条三四米的矿洞,却发现里面还是无尽的花岗岩。 以他这个专精人才,都没有办法,沈安肯定也只会用蛮力。 鲁铁柱看着正在四处张望的沈安,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思忖了片刻劝道。 “大人,我觉得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还不如再挑过一个地方!其实往山里再走十几里,也有一处铁矿场的。” “我说了我有办法!”沈安抬了抬手,目光看向附近的一个山谷,那里传来一阵犹如瀑布落地的水声。 他突然不着边际的说道:“秦二郎,你带两百个矿工去山里砍树,另外多砍些竹子回来。” 啥? 砍树! 砍竹子? 大哥,你是认真的吗? 众人一脸懵逼! 沈安却浑然不觉,继续说道:“铁柱,你去让人准备石炭,要足够将所有花岗岩层都覆盖十次以上的数量。” “另外,你马上回城,把城里所有会木匠的人全给找来,工钱按种地一样算!” 他当然想到了鲁铁柱所想的,所以做十次准备以策万全。 石炭矿在附近的一片丘陵上,是典型的浅煤层,而且储量十分丰富,之前为了炼铁,鲁铁柱储备了许多,目前还有几百人在石炭矿源源不断的挖掘着。 所以石炭的数量,沈安并不担心! 甚至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鲁铁柱听到这,脸上更懵了! 石炭? 木匠? 这都哪跟哪啊? 靠这些人和东西,能解决花岗岩的问题吗?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石炭铺在花岗岩上,就更容易挖了吗?” “嗯!” 没想到沈安还真就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光铺石炭还没有用,还要等我把水塔弄出来,到时候水火并用,便容易挖了。” 啥? 鲁铁柱又是一脸的问号。 水火并用? 大人这脑子到底在想啥啊? 难道要在花岗岩上烧石炭? 第489章 阿基米德螺旋泵 “赶紧去啊!都楞这干什么?”沈安回头看了一眼秦二郎和鲁铁柱,两人都还没有动身,这让他有些恼火。 时间不等人啊! 生铁是已经足够了,可是水泥要用的铁矿渣却不够了,不尽快开挖出来,那他的三点拱形防御计划,便要无限期推迟。 所以沈安也懒得解释,催促了一番后,便自顾自的走进以前的黑虎寨,现在的旷工工棚。 找来笔墨纸砚,埋头躲进屋里,奋笔疾书起来。 在后世,根本就不存在坚硬岩层的说法,打几个洞,塞点炸药直接爆了就行。 可现在一来没有能用来打孔的金刚钻头,二来炸药的威力还不大,且十分珍稀,连人手一百枚弹药和二十个惊天雷的配置都达不到,更不要说用来爆破了。 所以他只能沿用另一种相对先进的土办法——火爆法! 这是沈安所在时空的明朝发明的一种采矿法,先将坚硬的岩层用火油烤热,再在岩层上浇上冷水。 通过热胀冷缩的原理,岩层便会自动裂开,且内部结构会变得更加松脆。 他现在手头上也没有火油,便只能就地取材,用石炭了!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冷水! 铁矿厂位于半山腰,虽然并不算高,人扛肩抬,倒也能解决问题。 可话又回到了起点,谁也不知道这花岗岩层到底有多厚,光靠人力的话,恐怕要耽误不少时间。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引水上山的法子——阿基米德螺旋泵! 这玩意其实和华夏古人所用的水车差不多,甚至效率还有所不如,且需要人力推动,但更适合递进式的引水。 而且在这个时空里,水车虽有,但却还是脚踏、人摇等人力驱动的,所以他打算在这方面也改进一下,好让两者结合起来,搞个农业灌溉的系统。 他真是为了发展操碎了心! 在屋内画了两个多时辰,他才兴奋的走出来大喊大叫:“铁柱,铁柱,赶紧过来!” 一个正在搬抬石炭的旷工说道:“大人,鲁师傅去城里叫木匠了,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便听见山下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声。 鲁铁柱带着人回来了! “快快快!”沈安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把手中的图纸递给鲁铁柱:“你立刻吩咐人手,按照这份图纸上的样式,打造三十套。” 阿基米德螺旋泵最佳的引水长度在十五米左右,他计算了一下,从山下的瀑布到山腰铁矿场,差不多三百米。 预算了一些余量,打造三十套,应该能将水引到矿场上去。 “这份图纸上的水窖,也要三十套!” 阶梯式的引水,还需要每隔一段距离,便制作一个盛水的水窖。 当然配套的一些架设用的台子,也含在在其中。 “还有这份图纸,也比较简单,但一定要牢固一些!” 最后的是十五丈高的水塔,和一些用来连接的竹管,这相对于古怪的阿基米德螺旋泵,和需要打牢固地基的古怪水窖等新鲜事物,反而更容易一些。 鲁铁柱每份图纸都认真的看了一眼,眉头深锁。 好嘛! 除了那个水塔能看懂,那圆筒状的古怪东西,和用来与其连接的水窖,前所未见! 所幸沈安绘制的图纸非常精细,而且每个零部件都单独做了各种标注。 不过他看沈安笃定自若,没有再多说什么,拿着图纸便将工作分配了下去。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沈安大力发展技能教育的优势了。 人多便能实行分工合作的流水化作业,能够极大的提高效率。 “按照来时候的分组,第一组负责打造这份图纸上的一、二、三号部件,第二组负责四、五、六号部件……” 任务很快分配了下去,而秦二郎带人伐木也顺利归来。 本来有些沉默的山寨里,瞬间又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沈安也没闲着,他亲自带着没事可做的旷工们,将石炭铺满了山腰。 铺石炭其实是个细致活,不是说直接倒在石头上边可以了。 多了,则燃烧的时间过长,浪费了石炭。 少了,则达不到效果! 而且还要细致均匀,否则的话,一边的烧完了,另一边还在熊熊燃烧,那等一起烧完,少的那边石头都已经凉了。 沈安为了让石炭能更快速的燃烧,还让人找来了磨盘,将大块的石炭研磨成粉。 然后再上面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干燥木柴。 石炭和火油最大的区别便在于更难引燃,因此需要较大面积的引火材料。 看他忙得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秦二郎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徒儿,你说你这刚完婚,不回家好好陪陪夫人,跑到这里来,搞七搞八的,也不怕回去睡偏厅?” “滚尼玛的蛋!之前你在飞云的时候,还对相亲大会兴致盎然,咋没见你找个婆娘呢?”沈安推着磨盘,手上忙得很。 “这……”秦二郎欲言又止。 他出身武将世家,曾经是宫玉卿父王的家将。 也算是名门之后,所以对女人的要求也不能太低。 流民中的女子大多都只是寻常百姓人家,虽有姿色不错,也通晓文墨的,但秦二郎还是有些看不上眼。 “这个屁!你丫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脑子里还是那些门当户对的偏见!”沈安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也没有真的责怪:“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改明儿让玉卿给你物色一个!” “那感情好!”秦二郎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夫人要是有妹妹就好了!” “妹你个头!”沈安白了他一眼:“玉卿是独女,哪来的妹妹,我的意思是,让她在城中物色一些品行纯良,知书达理的女子!” “哦!”秦二郎微微有些失望。 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随后便见鲁铁柱兴奋地跑了上来:“大人,大人,第一套……那玩意组装好了。” 阿基米德螺旋泵这个称呼,其实沈安已经告诉他了。 但这个名字跟东西一样古怪,所以鲁铁柱一直记不住。 看他那满脸喜色,一定是装好之后,便先试验了一番,而且效果相当的好。 “走,去看看!” 第490章 坐等看奇迹 沈安也十分高兴,石炭的事情,已经搞得差不多了,只等引水上山,便可以开始火爆法对付花岗岩了。 距离山腰不远处,一条瀑布天上而来,在山脚下汇聚成一个小湖泊,然后聚流成小河,一直延伸到山外,这便是龙朔人称之为母亲河的云水。 但实际上云水距离龙朔城还有将近十里的脚程,所以沈安试验阿基米德螺旋泵也准备在之后的粮食浇灌中应用一下。 小湖边,围满了木匠。 “大人真乃神人也!这玩意竟然可以抽水上来!” “你现在就知道说大人是神人了?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说这古怪玩意,只有古怪的大人才能想出来吗?” “去去去,尼玛起初不也是这样说的吗?现在装什么装!” “不吵了不吵了!我的错!话又说回来,大人这脑子里还真不知道是咋长的,这玩意如此复杂,他是怎么想到的?” “听说大人以前在京城是个脑子秀逗的纨绔子弟,还被父亲赶出家门去当乞丐,后来在乞丐窝里认识个高人,给他吃了一颗灵丹妙药,从此变得厉害了!” “还有这事?快说来听听!” 木匠们大多都是云州的流民,以前连饭都吃不饱,所以也没闲工夫去打听沈安的事情。 现在可不同了,城里的粮食管够,而且又学了手艺,走出去都受人尊敬。 闲下来的时间,便也跟婆娘们一样,喜欢家长里短的闲聊。 沈安便是城中的热点话题,尤其是在书院里,陈友打京城里来,知道的事情最多。 所以陈友经常会被一群人围着,起初他还不屑于和这些人讲,后来被缠得无奈,再加上又有些萌萌的小娃娃,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没想到越说越来劲,后面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成了评书! 不过沈安的事情也确实比较传奇,从京城到月照,又到云州,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绝地求生? 这更让城中百姓对沈安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乎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沈安的话题。 “别听他瞎说,哪有什么灵丹妙药!” 木匠们正议论纷纷,沈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的喊道。 沈安点头示意,从分开的人群当中走到小湖旁。 这里已经架设好了第一个阿基米德螺旋泵,在顶部的台子上,两个赤膊的旷工,正在用力的摇动把手。 不断有水从泵顶流出,汇聚到高处的水窖之中,不过水窖的另一端还没有连接上一个阿基米德螺旋泵,所以还有个不小的开口。 水不断地从开口出流出,哗啦啦的水量不小! “很好!”沈安爬上台子,看了一眼出水量,十分满意,朝着木匠们说道:“兄弟们,再辛苦辛苦,加把劲,我们要尽快把水引到山上去!” 对于建造阿基米德螺旋泵的目的,大部分木匠是知道的,但也都和鲁铁柱一样,十分不解。 其中有人立刻说道:“大人,这东西能让水逆流而上,再加上水塔的话,其实用在田地灌溉上,反而会大有用处,不如将其运至云水旁,正好眼下开春播种在即。” “对啊!这位师傅说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放在这里实在有些浪费了!” “大人明鉴啊!我猜大人肯定是考虑旷工引水困难,才想出这个法子的,但眼下铁矿已经无法开挖,不如将引水设备放在更有用的地方去!” 众人纷纷劝到,作为手艺人,也希望得到大家的夸赞和褒奖。 若是把这玩意弄到云水旁去,可想而知那些百姓会如何兴奋了。 虽然这个设备是大人设计出来的,但他们这些手艺人也能分到一些仰慕的目光。 沈安笑了笑,挥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说道:“你们能说出这番话,我很开心!因为你们真的把龙朔当成了自己的家!” “也只有这样,你们才会真心实意的从最有利于龙朔的方面去考虑问题,我很欣慰!” “灌溉的事情,我还有其他法子,等忙完这里的事情,还要请各位兄弟帮忙!不过现在还请大家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务必在两日之内将水引到山上!” 沈安的话,并不算严厉,但却不容置疑。 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而且热胀冷缩的道理,一时间也很难说清楚。 还不如等到一切就绪,让事实来说话! 眼见为实的说服力可比嘴巴一张,光靠理论去说服别人,容易得多。 木匠们看他如此说,也没人再忤逆他的意思了,各自组成队伍,又开始忙活起来。 次日辰时左右,在将近一千木匠的齐心合力下,终于完成了这个“浩大”的工程。 十五丈高的水塔上,源源不断的湖水汇入其中。 “大人真是太牛了!以后咱们喝水可就不愁了!” “何止啊!以后咱们还能每天洗个澡,每天挖矿挖的身上黏糊糊的,太难受了!” “原来大人弄这么久的时间,便是为了给咱们弄个舒适的工作环境啊?大人真的太好了!” 旷工们同样理解不了沈安的做法,更想不通引水上山和铺满石炭到底会有什么关联。 还以为大人是在为他们改善生活! “咳咳!”沈安轻咳两声,止住了纷杂了议论声。 在他身后,秦二郎和鲁铁柱还带着一群木匠,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 “开始吧!”沈安摆了摆手。 上千个火把立刻飞了出去,瞬间便将铺在地上的干柴点燃,熊熊大火扑面而来。 浓烟滚滚持续了整整一天! 而这段时间里,沈安又埋头躲进了屋里。 以水驱动的水车,再配合阿基米德螺旋泵的自动取水设备的草图,也被他粗略地勾勒了出来。 听到秦二郎称火已经灭了,沈安立刻命令水塔上的人,开闸放水。 早已经在矿场附近等候的人,拿起竹筒所制的水管,瞄准还有些青烟冒起的灰烬。 刚刚还只剩下袅袅白烟的矿场,立刻冒出了蒸腾的水汽。 伴随而来的则是水声中,夹杂的古怪吱呀声! 只是水声太大,几乎分辨不出。 “大人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一会火烧一会浇水的!” “谁知道啊!大人做事总是出人意表!” “大人的想法岂是你们能猜测的!我们坐等看奇迹就行了!” 第491章 花岗岩裂了 经历了沈安不断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后,有些人已经潜移默化的认为,不管大人搞出什么样的古怪,最后肯定会给他们带来惊喜! 随着沈安下令关闭水闸后,耳边的吱呀声立刻变得清晰起来,而且越来越大。 “这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 “好像是从矿场里面传出来的!” 议论声再起,而好奇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有个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用手扒开厚厚的灰烬。 “哇!”他尖叫起来,好像看到了厉鬼一般,脸色大变,眼珠子睁得跟快掉下来一般。 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但看他的样子有些恐怖,谁也不敢凑上前去。 “派人把上面的灰烬清理干净!然后让矿工开始工作!”沈安的声音淡然地从水塔上传来。 他都不用去看,从那个好奇矿工脸上便能猜到一切! 成功了! 花岗岩本就是坚硬有余,韧性不够,在热胀冷缩下,比其他的岩土还更容易开裂。 那画面任何一个这个年代的人看到,恐怕都会是一样的表情! 听到他的命令,鲁铁柱尽管还有些犹豫,但也立刻组织人手开始清理。 当他们走进矿场,清理出脚下的一片后,都和之前那个好奇矿工一般无二的愣住了。 坚硬无比,连铁镐都只能勉强敲碎一些的花岗岩,有些裂成了两半,有些更干脆的四分五裂了。 还有些虽然没有裂开,但上面密布着蜘蛛网一般的痕迹,无需铁镐,用脚轻轻一踩,竟然就松动起来。 “当!” 有人试着用铁镐敲了一下,锐利的一角立刻深深插入了岩石之中。 轻轻一掰,一大块的石头便从上剥离了下来!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原来挖矿可以这么简单? 烧一下,泼点水! 然后就搞定了! “我靠!大人真的太神了!这样开矿,以后咱们可省事多了!” “我当了一辈子苦力,也干过几年矿工,还从没见过这样挖矿的!神仙啊!” “大人就是厉害!咱们在这里抓破脑袋都没搞定的事情,他才来了几天,便解决了!”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惊叹和夸赞声,沈安从水塔上一跃而下。 铁矿的事情搞定了,龙朔城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呢! 而且秦二郎说的没错,刚刚和宫玉卿姐妹俩完婚,可不能太冷落人家了! 之前因为程穆耽误了洞房,这几天又因为铁矿的事情,离开了几天!仟韆仦哾 也该回去,和她们两姐妹坦诚相见,拔剑相向! 好好讨论讨论剑道了! 想到这里,沈安不由得嘴角微翘,勾起一抹骚气的笑意。 秦二郎和鲁铁柱走了过来,看他鬼魅的笑容,对视了一眼。 咋回事? 搞定了铁矿确实应该开心,可这笑容咋有些怪,有些骚呢? “想啥呢?”秦二郎用肩膀顶了沈安一下。 “关你屁事?”沈安没好气的回道,转头看向鲁铁柱:“铁矿的事情,如果再遇到这样的岩层,就按我的办法操作,然后水泥你给我抓紧生产,我马上要开始筑城了!” 鲁铁柱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道:“好的!我会抓紧的!” 他起初还质疑大人的决策,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水泥算得上战略物资了,生产的方法,你一定要交代下去,务必严格保密,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出去!” 沈安又提醒了一句。 他一点也不夸张,就算是在后世,水泥也属于战略物资,尤其是高标号的水泥,每个国家都有相当数量的战略储备。 而这个年代就不要说了,妥妥的造物神器! 他准备筑城修路,想要对水泥的消息保密是不可能的,但水泥的生产配方却绝不能透露出去。 就是梁帝派人来要,他也要想方设法的推脱出去! 如若不是龙朔需要大量的水泥,他现在立马会让鲁铁柱带着水泥生产设备躲到月照去。 到了那里,一切便都好说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 沈安策马扬鞭,和秦二郎两人一前一后快速朝着龙朔狂奔。 忙了好几天,他也有些疲惫,回到衙门,看了一眼程穆的情况下,便蒙头大睡。 直到夜晚十分,被宫玉卿的丫鬟催促起床吃饭,才悠悠醒了过来。 如今的龙朔,在他的苦心经营之下,城建已经基本完成,这里真正变成了刺史衙门。 而益王的王府和县衙则在城北另寻了地方新建,所以现在的州衙后院只有沈安一家三口居住,显得格外的清净。 宫玉卿是个有品味的女子,她今夜在后院的凉亭备好酒菜,只等沈安入席。 红烛摇曳,树影灼灼。 荷塘夜色,美人在前。 沈安紧随丫鬟来到凉亭外,看着亭中的两女,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 来了! 来了! 拔剑的机会终于来了! 两女一青一白的长裙,头上梳着人妇才有的发髻,宫玉卿插着一根紫色流苏,青羽则是一根碧绿玉簪。 都是淡扫蛾眉,脸色微红,四目之中在烛火下流光转动,灵动中带着一丝娇羞,娇羞中还有些许隐隐的期盼。 她们身材都十分高挑,不肥不瘦,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看到他走进来,两女双手都放在腰侧,微微欠身异口同声道:“相公!” 声音一个温和,一个清脆,把本就有些神情恍惚的沈安,听得越加的心猿意马。 “两位娘子快快坐下!”沈安也不管什么风度了,只感觉一股热气上涌,一把抓住两只柔荑。 温润在握,沈安感觉人生到了巅峰! 荣锦瑟和蔺茯苓都很美! 是他的了! 宫玉卿和青羽也是绝美之资! 尤其是宫玉卿,更是天下闻名的绝世美人,是多少大梁男人梦寐以求的女子。 也是他的了! 这感觉不要太酸爽! 而且四位女子的风采,各有千秋,荣锦瑟干练中带着温柔,蔺茯苓冰霜中带着火热,宫玉卿则是温文尔雅气质如华,青羽起初给人的感觉也是冰雪美人,熟络之后却展现出俏皮的一面。 他脑海中一片混沌,有些神游太虚,幻想着有一天若是能和四大美人同时共枕而眠…… 第492章 洞房花烛 “啊!相公你怎么了!”宫玉卿的一声尖叫把他从梦幻中喊了回来。 缓过神来的沈安,敏锐的触觉没有从四周发现异样,却感觉到鼻孔下一股暖流正在往外窜! 丢人丢大了! 竟然流鼻血了! 这可太尴尬了! 沈安赶紧低下头,随手便用袖子擦了个干净。 “哈哈!”青羽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拉着宫玉卿说道:“姐姐,他肯定是淫虫上头,看到你血气上涌,一下子没忍住就流鼻血了!” “你瞎说什么呢!”宫玉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十分得体,没有什么曝露的地方,这才握拳锤了过去:“是看到你才对!” 宫玉卿出身名门,自小便教养极好,在穿着上也十分保守,反倒是青羽曾在江湖上游走过几年,所以更大大咧咧一些,她的一身抹胸装,确实十分火爆。 那沟壑如同一条要吞人的黑蛇! “哪有!” 两女打闹在一起,没注意沈安突然起身,两只大手一把将她们都揽在怀中:“相公我两个都看!” “一看青羽肌肤如雪赛嫦娥!” “二看玉卿端庄贤淑胜仙子!” “啊!放手!放手!” 青羽刚刚的温柔瞬间消失不见,拧着他的耳朵就往上提。 亭中,惨叫连连! 惊得荷塘中的蛙叫虫鸣都止住了声音。 酒足饭饱,三人微醺中回房。 床榻上。 两女感受着沈安肆意游走的大手,未经人事的她们又羞又臊,脸色都已经红成了苹果。 滋啦! 沈安呼吸沉重,急不可耐,竟连脱衣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待,用力一扯,便将两女的外衣扯破。 一红一绿,一花一鸟的肚兜立刻显露在眼前,两女没想到他会如此粗暴,不约而同地伸手挡在身前,脸上的通红变得越加浓重,仿佛要滴出血来。 “相公,你慢点!”宫玉卿颤音说道。 青羽则羞涩中带着一丝恼怒,嗔怒道:“你就不能温柔点?” “嘿嘿!”沈安狡黠一笑:“一会你们就会让相公快点,用力点!” 说完,沈安的大手再次伸了出去。 绝美的胴体,曼妙的身姿再也无遮无挡! 不久后,屋内便传来一阵凤鸣之声。 婉转动听! 又过了许久! 凤鸣落下,取而代之的便是阵阵虎啸龙吟。 高亢! 震动整个州衙! 翌日,清晨。 沈安依旧习惯性地早早起床,两女却还在酣睡。 他小心翼翼地跳了出去,看了一眼被褥上的两抹嫣红,得意一笑。 轻轻关上房门,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撼山拳,感觉神清气爽,便直奔厨房。 两女操劳,不得好好慰劳一番吗? 可他还热油下锅,一个衙役便跑了进来:“大人,书院那边来了个叫祖天星的木匠,说是想见你。” “不见不见!我这会正忙着呢!”沈安摆了摆手,不是他想摆官架子,实在是现在他一门心思就想给两女弄个别样的早餐。 衙役闻言刚要转身出去,却又被沈安叫住。 “等等!” “你说那木匠叫什么来着?” “回大人,叫祖天星!” 祖天星? 这个名字好像挺熟的。 沈安嘀咕了一声,立刻想到了之前鲁铁柱跟他提起过此人。 “哦!是那个改进了四轮马车,研制出差速器的人!”他思忖片刻,便想起了此事。 “叫他到书房等我,我马上过去!”沈安说道。 这等人才主动上门,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只能让两女失望了! 收拾了一下,穿上整齐的便装,来到书房。 “请大人收我为徒!” 没想到刚进去,便看见祖天星跪倒在地,纳头便拜。 沈安微微一愣,这是干什么? 咋一来就要拜师呢? “先起来再说!我们云州不兴这套虚头巴脑的跪拜之礼!” 沈安俯身将他扶了起来。 也猜到了对方定然是得到了木匠们带回来的消息,这才让好学的祖天星找上门来。 不过正好他的新型水车还有些要完善的地方,祖天星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大人,昨日许多木匠大哥从白云山回来,就一直在说大人研制出的一种木器能让水逆流上山,但他们只知其一,却不知其里,所以想请大人收我为徒。” 祖天星抬起头来说道。 沈安这才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五六的样子。 长相算不上俊美,但也眉目清秀,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但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肉,却显得十分健壮。 “收你为徒是不可能的!真要说木匠工艺,我估计还比不上你,但你我一同切磋一下,倒没问题!”沈安坐在书桌后面,示意祖天星也坐下。 沈安对于铁匠、木匠,其实并不算在行,只能说粗懂皮毛。 只是有些后世的阅历和想法,甚至很多理论他也解释不出。 所以当人家老师,还是比较勉强的。 祖天星有些失落,放在腿上的双手,不停地捻动着衣服:“大人是觉得我不配当你徒弟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你到龙朔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何曾见我动手打造过一件木器?”沈安赶紧解释道:“这样吧,师徒名分我给不了你,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来问,如何?” “真的吗?” 祖天星听到这话,顿时一喜。 他立刻从身后的一个背包中,掏出一大叠的稿纸:“我弄了许多东西出来,但好些都还差点东西。” 沈安看着足有两三村厚的稿纸,不由得有些头大。 但往下多看了几张后,便来了兴趣。 小伙子很有想法嘛! 各种榫卯结构制成的玩意,让他眼前一亮,但却并没有多大的用途。 毕竟有了水泥之后,木制建筑便可以从云州彻底退出了。 但其中一个精巧的齿轮状物件,却吸引了沈安的所有注意。 说它是物件,却并不完整,只是一个靠着齿轮带动的击发装置,好像是为了改进床弩用的。 祖天星见他看了许久,用手指了指说道:“这个地方我不太明白,如何才能让最后击发的力量能增加到足够大呢?” “弹簧!用弹簧就能完美解决!”沈安说道。 他同时想到了这个击发装置的另一种用处——燧发枪的击发器! 第493章 匠人祖天星 神火枪目前还是最原始的火绳引燃,若是能升级成扳机击发方式的燧发枪,那军士们的战斗力又将上一个台阶! “什么是弹簧?”祖天星纳闷的问道。 这又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果然跟着大人能学到很多东西。 看着他满含求知欲的双眼,沈安立刻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这就是几种常见的弹簧,你这种击发装置所用的是这种,但目前我们的铁器质量还达不到那个韧度,所以很难实现,但若是你能稍稍改进一下这种弹簧,或许也能取到不错的效果。”沈安说道。 顺便解释起弹簧的作用,但这个确实很有难度,毕竟祖天星根本不懂什么叫做金属记忆。 而弹簧有很多种类,有卷尺类的发条,也有一圈一圈向上的那种,还有其他的品类。 目前的生铁,脱碳和融入合金的技术还不够,只能生产出最简单的那种,而且质量还不敢保证。 祖天星听得满头冒星星,但也勉强能理解其中的意思,点头道:“师傅的话,我全记下了,回头我就去钻研改进一下。” 虽然沈安没答应收他为徒,但他还是以师傅相称。 说完,他便收拾起桌上的稿纸,准备离开。 “天星,你稍等一下!”沈安叫住了他:“我看你确实有些天赋,所以想把你留在身边,从明天起你到工曹衙门当个八品典吏吧!” “啊?”祖天星愣了愣,拜师不成,反倒当上了官? 这来得有些突然啊! 沈安笑道:“你不必惊讶,在我云州,从来都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你无论是木匠还是铁匠手艺都十分精湛,且有创新有想法,当典吏都屈才了。” “不过我现在能给你的也就只有八品官了,日后有机会我还会举荐的!” 沈安不是给他画饼,而是实打实这样想的。 对于身边的人,他从不吝啬! 就好像沈万三如今的官职,若是放在正常渠道,顶多就是个九品校尉,哪里能当得上将军。 “师傅!”祖天星再次跪倒:“徒儿不是嫌官小,只是太过突然,有些诧异!” “好了好了!你怎么又跪下了呢?”沈安对这个好学的小娃娃挺喜欢的,唯独不喜欢他动不动就跪。 再次扶起后,他掏出新型水车的草图,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个东西,想让你帮忙完善一下。” 祖天星一看到草图,立刻两眼放光:“这就是师傅在白云山让木匠大哥们一起弄出来的让水逆流上山的木器吗?” “并不完全是!”沈安说道:“那个是靠人力驱动,我这个则是靠水力驱动,要用在河流旁边,好让水流入水塔,再通过管道,将水引入到田间,免得耗费大量人力去挑水灌溉。” 沈安所绘的草图,基本已经成形,唯独就是如何让水车驱动螺旋泵引水上塔,在其中的连接处,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他本想用皮带式连接,可现有的材料很难实现有效连接,沾水的情况下很容易打滑。 而齿轮铰链式,制作链条极为麻烦,无法大面积推广。 “师傅放心,我这就回去好好想想!”祖天星拿起草图拱手说道。 齿轮结构是他的长项,否则也研制不出差速器来。 “好!你去吧!”沈安摆手示意。 事必躬亲是个褒义词,但当你管理的事情多了,地方大了,再这样做,便会让手下人无所适从,很难成长。 祖天星是个好苗子,让他去多想想吧! 等他离开,沈安看了一下天色,还挺早的,回去继续做早餐吧! 也不知是老天爷耍他,还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厨房门口,向子非又跑了进来:“大人,靖安王世子来了!” 第494章 靖安王世子来访 沈安颇有些无奈,脱下便装,换上官服。 “他有没有说明来意?”走的路上,沈安问道。 向子非摇了摇头:“他说一定要见到大人才肯说,不过大人你在白云山这几天,赵郡的战局几乎是一边倒的。” 对于战局,沈安并没有感到意外。 梁帝拿走了神火枪的全套生产工艺,其中也包括了火药的配方。 虽然沈安在生产工艺上留了一手,没有把新的生铁锻造工艺附加其中,且在火药配方中也删减了白糖这个威力添加剂。 但神火枪在冷兵器时代,绝对能称得上神器,而且有了火药,梁帝能做的东西就太多了。 比如惊天雷,比如地雷! 有了这些东西加成,梁帝想不赢都难。 “看来他找上门,恐怕也是为了神火枪!”沈安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笑意,心中也有了应付之法。 “大人所想,和我的猜测一般无二。”向子非点头说道:“不过我觉得可以给他一些。” “为何?”沈安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向子非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侃侃而谈地分析起来。 “大人割据一方,虽然没有高举反旗,但其实早已经是陛下眼中之钉,虽然眼下朝廷为了征伐靖安王向大人示好,可如今局势明显偏向朝廷,等陛下收拾了完残局,下一个便是大人了!” “从目前看来,若是实力雄厚的靖安王和晋西刘氏联军被朝廷势如破竹般剿灭,其他豪族和地方势力肯定会深受震动,甚至投降,陛下完成大一统的时间,可能远比之前想象的要短。” “而大人需要的便是时间!所以我以为,不如卖一些神火枪和火药给靖安王,将战局拖长一些,而我们也能换取宝贵的发展时间。” 沈安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以前你只在行军打仗方面在行,如今玩起政治谋略来,也不遑多让了!” 他所想和向子非差不多,云州的发展已经有了一个长远的规划。 各种材料和物资也都在紧张筹备当中,外部相对稳定的环境已经有了,差的便是时间。 不过他的想法和向子非有一个重大的差异,那便是对象。 程穆遇刺的事情,刚刚才冷却下来,但他却没有忘记。 而且幕后黑手直指靖安王和晋西刘氏,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他都不可能将神火枪和火药交出去。 要不然,他怎么对得起程穆? 他有一个更好的交易对象,那便是距离云州并不算远的安州方氏。 哪里的刺史可是他的老熟人了! 当年的礼部侍郎孙耀阳! 这人因为沈安而升官,其后去了安州担任刺史,双方也时而有联系,而且此人对他虽算不上效忠,但一直都保持着交好的态度。 甚至在沈安还只是个虞衡司郎中时,便以下官自称! 和郭甫、公孙度等人相比,孙耀阳算是沈安认识的官员当中比较长情的。 或者也可以说是比较有眼光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正堂。 皇甫仁轩主动起身拱手道:“沈大人别来无恙啊!” “世子驾临,为何不早先通报?也好让本官出城相迎啊!”沈安笑着迎了上去。 如今双方在名义上,那可是敌对的,所以皇甫仁轩连衣着都是寻常百姓打扮,更别说大张旗鼓的通报,然后再进城了。 所以皇甫仁轩从其口中听到这些话,不仅没有感觉到沈安的好意,还觉得无比的讽刺。 若不是前方战事远超他的想象,赵郡几乎已经处于必败的位置,他定要和沈安当场翻脸。 可现在势不如人,该服软的还是要服软! 尽管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而眼前之人,曾经不过是他正眼都不瞧一下的商贾。 “沈大人言重了,你我自京兆府相识后,便交往甚密,我早已经将你视为兄弟,何必如此客套呢?”皇甫仁轩强忍着心中的难受,刻意提起已是许久前的往事。 “是啊!世子当日在公堂上,救了下官,我至今还历历在目,感激不尽!”沈安心中冷笑,却也没撕破脸。 继续跳好人啊! 你若真有这份兄弟情谊,程穆又如何躺在了病床上? 客套? 我确实只是客套,是你当真了! “我也知道沈大人乃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才会冒险前来云州。”皇甫仁轩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开口。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安心中再次冷笑连连。 “世子想说什么,尽管开口,我若是能帮得上的,定然倾尽全力,但若是有心无力之处,也还请世子见谅。”沈安假意说道。 尽管他没打算卖神火枪给靖安王,但也不想彻底把脸撕破,毕竟对方的势力范围在赵郡和甘州。 而这两个地方都和云州接壤,万一对方战败把怒火撒到他云州来,可就不是闹着玩了。 面对残兵败将守下云州不成问题,可流寇过境,云州好不容易赢来的大好发展环境便没有了。 到时候又是土匪横行,流寇猖獗!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一幕! 听到沈安含糊其辞,皇甫仁轩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阴冷,但还是强按下心中的不悦:“沈大人这个忙一定能帮上,我也不遮掩了。” “我此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请沈大人也将神火枪图纸献出,我们定然会为你保密。二是请沈大人为我们提供一批现成的神火枪和弹药,数量越多越好。” 沈安听到这里,用手扶了扶官帽,尴尬的笑了笑:“世子莫非是在跟本官开玩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那些虚妄之言又何必开口呢?你与太子之间势同水火,就是梁帝也和你有所嫌隙,难道你以为他们收拾完我们之后,会放过你吗?” 皇甫仁轩起身说道。 梁帝和太子与沈安之间的关系,别人可能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他却一清二楚。 “而且你别忘了,你身旁还有一个益王!他可是一颗随时能将你引爆的惊天雷!”他继续威胁说道。 如果说沈安和梁帝父子间,还有可能缓和关系的话,那太子和益王却绝对是只能存一人的。 “世子这是在威胁我吗?”沈安脸色突变,瞬间阴冷下来,口中暴喝:“来人,将靖安王世子请下去,上奏朝廷,请陛下定夺!” 第495章 最重要的事,耕田 闻声,门外立刻冲进来几名衙役,将皇甫仁轩团团围住。 一旁的向子非大惊失色,刚刚不是说得挺好? 大人还对他的建议大加赞赏,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 “大人三思!”向子非赶紧说道,同时摆了摆手,让衙役们先行退下。 衙役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一眼,也不知到底该听谁的。 “哼!沈安,你们两何必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本世子今日敢来就不怕被你拿下!” “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与虎谋皮只会自食恶果,最后死在梁帝父子的刀斧之下!” 皇甫仁轩倒也十分有胆色,竟没有丝毫怯意,昂首说道,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沈安闻言,冷笑起来:“不劳世子费心,本官身为大梁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为忠义!就算刀斧加身,本官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将世子请下去,严加看管!不要怠慢!”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衙役们没再犹豫,将皇甫仁轩直接拖了出去。 “沈安!你倒行逆施!日后定然被乱刀分尸,举家受戮!” …… 皇甫仁轩歇斯底里的骂喊声,不停地从外面传来,直到消失在后院,正堂才恢复了平静。 “大人,你……”向子非不明所以,纳闷开口。 却被沈安伸手拦住,他戏谑一笑道:“我刚刚夸你谋略有了进步,但还不够成熟。” “愿闻其详!”向子非丝毫不在意沈安对他的评价,问道。 跟在沈安身旁也有些时日了,在谋略方面他自愧不如,就连他所在行的行军打仗,也略逊一筹。 他打心眼里对沈安佩服! “自从我们进入龙朔以来,经历了四姐和暗影两个细作之事,虽然都被我们识破,但你敢保证城中没有其他细作吗?”沈安反问道。 这…… 向子非主管一州军务,情报之事也属其管辖范围。qqxδnew.net 只是云州地广人稀,他在这个方面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建立自己的情报机构,也没人可用。 对于沈安的问题,他并非答不上来,因为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只是主管情报,却掌握不了敌人细作的情况,有些惭愧。 沈安继续说道:“皇甫仁轩虽然乔装打扮而来,可谁也不敢保证他此来的消息会不会泄露出去,更不敢保证我们和他做交易的事情,会不会泄露出去。” “所以我们必须摆明姿态,至于皇甫仁轩能不能留下,那可就不是我们能掌握的了。” 听到这话,向子非低头沉吟,片刻之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明白了!大人假意拿下皇甫仁轩,只是想给朝廷一个交代,再找个机会,将他放了,顺便让他带走一些神火枪,这样……” 说到此处,他见沈安的眼神看了过来,立刻会意,没有再说下去,两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两人踱步走出正堂,绕到僻静的后院旁若无人之处。 沈安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立刻去安排,找两百个靠谱的兄弟,夜里行动,一路将皇甫仁轩送到雁荡关,悄然离开便是。” “另外,你到了雁荡关后,先别回来,转道去一趟安州,面见安州刺史孙耀阳,就说云州的故人来了,我有一封书信转交给他。” 向子非又皱了皱眉,大人所说,似乎跟他所想,又有些出入。 怎么突然又要去安州了? 孙耀阳这个名字他略有所闻,只知此人跟大人关系非同一般,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 “大人,你让将靖安王世子救走,却悄然离开,难道大人不是想和靖安王做交易吗?”他问道。 在他看来,沈安既然打算放了靖安王世子,那肯定要和对方有进一步接触才对。 沈安摇了摇头:“靖安王地处我们卧榻之侧,我们对其只能暗中支援,并消耗其实力,而不能让他坐大,否则便是养虎为患!” “而且暗影之事直指赵郡,靖安王两父子难脱干系,我虽与他虚与委蛇,但却已经把他们视为敌对,所以绝对不能有任何把柄落在他们手中。” “安州刺史孙耀阳与我关系匪浅,安州又与赵郡、甘州接壤,有着唇寒齿亡的联系,我要把神火枪卖给安州,再经安州之手卖给赵郡。” “孙耀阳轻易不会出卖我们,如此的话,神火枪突然出现在赵郡,我们也能找个借口脱身,另外还能从中赚取大量的粮食和资源。” 他娓娓道出心中的计划。 当然他绕了这么一大圈,除了为安全着想,还瞄准了安州大量的硝石矿。 当日在江淮,便是沈小路从安州带来了大量火药,才得以制造出惊天雷和地雷的。 听完这些话,向子非才算是彻底想通了。 不得不说,大人说他谋略还不够成熟,已经是客气的了。 和大人相比,他之前所想,确实欠缺了许多考虑。 就好像救出靖安王世子一事,他以为是示好,其实只是不想这么快惹下麻烦。 而且对方来意明显,除了想要神火枪,还想趁机拉拢。 如果公然挑明身份的话,靖安王世子便可以借此大肆宣传,从而将云州陷于与朝廷作对的一面。 大人悄悄救下,就算对方真想借题发挥,云州也能处之泰然。 滴水不漏! “我立刻去办!”向子非看向沈安的眼神中,再次增添了不少仰慕,拱手一拜之后,旋即离开了后院。 沈安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腰间,装酒的小葫芦,已经被青羽没收了。 好吧! 之前醉酒出事,确实应该警醒了! 他看了一下天色,已经不早了,估计两个娘子都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怕是早餐也都吃完了。 别样惊喜是没戏了,那就改天吧! 收拾了一下心情,他让人叫来上官婉容,一同出城巡视。 开春播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一件事之一! 龙朔城南是开垦的主要方向,一眼望去皆是良田。 百姓们人山人海的身影,在田地间来回忙碌。 有肩挑扁担,运送土豆种块和小麦种子的,有弯腰播种的。 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队队的城防营军士,在来回巡逻。 和其他地方埋头苦干的百姓不同,这里的人都欢声笑语。 第496章 土地制度 “终于看到盼头了!古话说得好,种下的是种子,收获的是来年。” “咱们云州多少年没真正种过地了,好怀念这青苗的味道啊!” “是啊!我听说大梁其他地方都开始打仗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咱们也能看着别人流离失所,自己却安居乐业啊!” 百姓中,有些年纪大的老人,不由得感慨起来。 大梁和西魏打了百余年的仗,他们云州就受了百余年的苦。 眼下的宁静,虽然不知能持续多久,但他们已经知足了。 本就是朝不保夕,随时没命的人,能多活一天也赚了一天。 更别说沈安给他们带来的生活,虽算不上大梁人上人,但也能三餐饱腹。 “大人,你是个好官!若是你能当上皇帝,天下人便都会和我们云州一样感激你!” 不远处,沈安和上官婉容端坐在马上,上官婉容说道。 “这话你可别瞎说!要杀头的!”沈安被吓到了。 别说他现在还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和实力,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当皇帝这种事情,也不能随便喊出口的。 缓称王的道理,亘古不变! 除非他已经拥有碾压天下所有势力的资本! “是下官唐突了!请大人恕罪!”上官婉容也自觉失言,欠身说道。 “言重了!” 沈安也没往心里去,用手指着远处忙碌的百姓问道:“目前田地的播种,你是如何规划的?” 上官婉容立刻回道:“回大人话,眼下龙朔城外开垦的土地共有三十一万四千七百六十二亩,其中最靠近城池的十万亩地,全部用于播种土豆,剩下的除了一万亩地用来播种苜蓿,其他都播种的小麦。” “目前土豆差不多已经播种完毕,而苜蓿因为是军中战马所用的马料,所以是城防营负责,据了解,也已经全部播种。” “小麦播种却最为迟缓,只有靠近云水的不到五万亩,一来因为人力问题,二来则是灌溉用水跟不上。” “现在灌溉用水主要是靠之前在田地附近打下的水井,但根本无法满足所有的用地,而且之前大肆打井取水,已经让新开的无水可取。” 她这个县令十分靠谱,对于沈安的问题,不仅准确回答,而且举一反三。 沈安颇为满意,搭手放在眉间看了一眼:“水源问题,确实是个亟待解决的事情,如今已是三月中旬了,再拖下去,小麦怕是很难赶得上了。” 问题绕来绕去,又回到了灌溉上。仟仟尛哾 可惜水车的问题,今早才让祖天星去思量对策,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有好的办法。 “你跟万三说,让他组织城防营和新军营的军士,除必要的巡逻人员外,所有人赶牛车去河边拉水!先解决燃眉之急,其他我再想办法。” 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可又不得不为之。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几十万亩地荒了吧? “是!”上官婉容应道,随即又开口询问:“大人,下官还有一事想讨教大人。” “说!” “之前大人颁布告示,称要在万人完婚之后,将土地分配给各家各户,不知以后如何保证衙门的税赋收入呢?”上官婉容问道。 土地改革,是沈安接下来要重点推进的工作。 就算上官婉容不问,过段时间他也会召集所有心腹前来商议。 毕竟之前只是提出了一个方向,具体实施还需要完善其中的很多细节。 沈安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会这样问,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 他并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人。 而且深知古人的智慧其实一点不比他差多少,只是古人的见识不足,才让他有机会大展才华。 上官婉容会突然提起土地改革的事情,定然是有的放矢,想给他分忧。 “大人明鉴,其实大人所说的土地全部收归公有,再分配给各家耕种的策略和先秦的井田制并没有多大区别。”上官婉容徐徐开口,不过这话却有些难听,似乎直接否定了沈安的计策。 “只是短暂破解了百姓只种私田,不种公田的弊端,但却依然会有问题存在,如果按收成的比例收取税赋,那谁来核准其中的收成呢?” “如果是由百姓自报收成的话,起初百姓感激大人的活命之恩,定然会如实上报,可长此以往,定然会有人偷奸耍滑,造成府库空虚。” “而且没有分配出去的公田,百姓们最后也定然会弃而不种,最后免不了荒芜。” 听完上官婉容的长篇大论,沈安微微颔首。 她考虑的这些问题,确实可能存在。 自古以来,华夏历经了井田制、屯田制、占田制、均田制等诸多的田亩制度,但无一例外都有其弊端存在。 沈安提出的公田制,是想兼顾井田制和屯田制的优缺点,既保证百姓对土地拥有使用权,又能确保土地的收成能补充府库。 不过如何做到这两个保证,却是一件需要仔细琢磨的事情。 “我所想的是,以各家分配到的公田收成为基准,公田收成越高,则分配田地的抽成比例越低,超过一定数量的,直接免收税赋,以确保百姓对公田耕种的积极性。” 沈安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太妥当,继续完善道:“比如公田亩产一千斤,高于这个数额的便可以免交,低于这个数额的,由私田补足。” “这倒是个好方法,但大人现在是将所有高产的土豆都划为公田,而将小麦分配给百姓,若是各家分配的土豆田未达到标准,可能几亩小麦都不够补足的。” 上官婉容再次对沈安的话,提出了疑问。 而且这个问题,是非常致命的! 土豆亩产可能会超过三四千斤,而小麦却只有两三百斤。 如此的话,土豆欠收一成,便会要了百姓一亩地的收成。 到时候城中百姓定然会以为沈安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借此盘剥,和其他贪官污吏也就没有两样了。 这个细节,沈安之前还真是没有想过,听完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集思广益果然是对的! 否则岂不是要惹下千古骂名?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沈安问道。 不耻下问同样是个美德,尤其是对于身居高位者而言,更是如此。 要不然光有集思广益,没有不耻下问,得到的建议也只是恭维的虚言。 上官婉容拱手说道:“下官以为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便是将所有田地全部分配到户,若是以土豆产量真的能达到大人所言的几十石之多,百姓们自家食用绝对有多。” “我们实行粮食统一收购的制度,限制民间自由买卖超过十石以上的粮食,届时我们便可以将粮食收储到府库。” 沈安顿时眼前一亮,甚至感觉这种方式好像有些耳熟。 后世华夏在刚刚包产到户的时候,不也是实行这种统一收购的制度吗? 第497章 国企模式 “可是我们用钱去收购粮食,却免除土地上的税赋,钱从何来?”沈安问道。 按照上官婉容的建议,土地虽为公有,却将所有权和生产权都给了百姓,而以现在的云州来看,除了土地能产生税收外,便没有其他渠道了。 这法子若是用在商业发达,能够收取大量商税的,可能施行无碍,云州却似乎行不通。 对于这个问题,上官婉容似乎早有对策,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一颗土豆苗和远处的水井。 “大人之前不是说土豆种块是你的独门绝活吗?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另外大人正在为百姓谋划灌溉的事情,水也算是一种资源吧?” “不不不!”沈安立刻否定了她这种想法。 土豆种块的培育方法,虽然是他独家,可绝对不能作为控制百姓的手段。 定价太高,百姓无法从土地中谋利,甚至无法存活,那还不如直接收税。 而水本就是最重要的生产生活要素,只是帮百姓们从河中引流过来,便要收钱,听起来也有些雁过拔毛的意思。 “那大人有何想法?”上官婉容没想到沈安会一口拒绝,微微有些失落。 “暂时还没想到。” 沈安摇头,目光投向了远房,不由得感慨起来。 当家难啊! 当一州的家更难啊! “算了,你今天跟我说的,我回头会再好好想想,或者改天等程大人身体好些,再一同商议此事吧!” 他收敛了一下心神,下马走进了田间地头,脑海中却还是思绪万千。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咋就没别人那般好运,直接来个系统什么的呢? 要不然,哪用得着什么事情都自己操心啊! 查看了一上午的播种事务,回到衙门正好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两个美娇娘正在饭厅等候,看到他满身泥土的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相公,吃饭了!”两人一人搀着一个胳膊,温声细语地异口同声道。 有这待遇,沈安一身的疲惫和麻线一般的思绪,瞬间消失。 饭桌上的菜式并不多,但看起来十分精致,只不过都是蒸煮出来的,让沈安有些提不起胃口。 不过看着两个如花似玉,又温柔似水的娘子,沈安裂开嘴笑道:“让我猜猜这个蒸肉是谁做的。” “是我家玉卿吧?” “猜就猜,相公为啥动手动脚的啊!” “嘿嘿,因为相公不喜欢吃肉,喜欢吃豆腐!” “这道蒸鱼应该是娘子你做的吧?”沈安调笑伸手,在青羽脸上滑过。 青羽撅了噘嘴:“你是不是看上面的刀功不行啊?才猜的我吧?爱吃不吃!” “瞎说!谁说我娘子刀功不行?有种站出来,我非把他撕成两半不可!” “噗嗤~~~” 听到他诙谐的言语,两女顿时笑了起来。 青羽抬手给他夹了一块鱼头:“快吃吧你!食不言寝不语,没学过啊!” “嘻嘻!学过是学过,只是不知道昨晚睡觉的时候,是谁不停的在叫啊!”沈安挑了挑眉,朝青羽抛了个眉眼。 霎时,两女的俏脸都泛起了红光。 “哎哟!” 沈安只觉两只胳膊上同时被掐住,惨叫起来:“放……放手!痛!痛!痛!” “哼!不理你了!”宫玉卿脸皮薄,嗔怒就要走。 沈安一把拉住她:“别啊!相公只是开个玩笑,不说了不说了!” “那还差不多!”宫玉卿重新坐下,问道:“相公你上午到城外视察农耕的事情吗?” “是啊!”沈安忙了一上午,确实有些饿了,不再打闹便把头埋进了饭碗里,满嘴的饭菜嘟囔道:“情况不太乐观,水太少,还有好几十万亩地没有播种。” “你不是在搞一个水车吗?还没弄好吗?”青羽问道。 “快好了,就差一个连接设备,我已经让人去弄了!” 沈安把口中的饭菜用力咽了下去,不得不说青羽做的菜确实有待改进。 改天要把炒菜的手艺传授给她才行,否则天天吃这种饭菜,太难受了。 “我看相公你刚刚走进院子的时候,有些愁眉不展,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也出出主意。”宫玉卿问道。 她比起青羽要细腻得多,从沈安进院便发现了他有些愁绪,本想坐下便开口询问,没想到被沈安的调侃给打断了。 “还是之前提起的土地改革问题,刚刚上官县令提出了一些疑问,我一时间想不到很好的对策。” 沈安也不瞒着,他可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觉得工作上的烦心事,不应该带回家里。 既然已经是一家人,有问题一起解决才是正确的。 这才叫同富贵,同患难嘛! 沈安把上午和上官婉容的对话,简单叙述了一遍,随后说道:“上官县令的建议倒是很好,现在最难的便是钱的问题。” “可是现在云州既没有做生意的商贾,也没有什么能卖出去的货物,去哪里弄这么多钱来收购粮食。” 本来他是做生意的老手,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云州人口就这么一丁点,商贾更是一个都没有,想做生意想收商税也没有对象啊!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钱从哪里来,总不能收购了粮食,又从老百姓手中抢钱吧?”青羽歪着头。 “是啊!总不能……等等!抢钱不行,但是我们可以把钱从百姓口袋中再掏出来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安突然灵光一闪。 没有做生意的商贾,那就州衙自己开商铺嘛! 国有企业模式嘛! 这个我熟! 百姓们不用交税了,还能通过种地换来大量的钱财,那就刺激他们消费啊! 后世的gdp计算方式中,消费可是重中之重! 若是能在云州形成一个相对闭环的内需环境,倒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qqxδnew.net “掏钱出来?你什么意思?还真打算抢啊?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可别乱来!”青羽大惊问道。 宫玉卿却好像看出了什么,拉住青羽说道:“别瞎说,相公是个好官,怎么可能去抢钱呢!他一定是想到了办法。” “还是玉卿最懂我!”沈安虽然夸赞宫玉卿,却把手伸在青羽的香肩,用力揽在怀中:“百姓们有饭吃了,是不是得穿衣用度?咱们卖衣服卖东西给他们,钱不就回来了吗?” “你的意思是?以府衙的名义做生意?万万不可啊!” 这次轮到宫玉卿大惊失色了。 朝廷并不是没做生意,就好像盐铁、酒水都是专售,但那都是卖给指定的商贾去经营。 直接下场做生意的衙门,还从未有过! 毕竟大梁的士农工商观念还深入人心,朝廷作为最高级的士族聚合体,怎么可以沦落为最卑贱的商贾呢? 以前沈安虽然出身商贾,但现在身份不同了,以官身做生意,那可是大麻烦。 消息要是传到御史台,怕是要被弹劾到怀疑人生! 第498章 不能逼迫太紧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玉卿你放心,这事情咱们可以偷偷的办!”沈安一眼看穿她的担忧,笑着说道:“有句话叫做官商不分家,我不以自己的名义从商不就行了。” 说话间,他眼神不停地瞄向怀里的青羽,露出坏坏的神色。 “我?”青羽用手指了指自己:“不要吧?我压根不会做生意,我怕把生意给搞砸了!”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来帮你忙!”沈安朝她眨了眨眼:“十三你们应该见过的,我会把他从京城叫来帮你。” “那你干脆让他直接操办不就行了,何必要带上我呢?”青羽依旧有些不乐意,噘着嘴不爽道。 “城中百姓现在对我们信任有加,若是突然出现一个外来的陌生人,怕是很难把生意做开,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刺史夫人,这就是个活招牌啊!” “再说了,我们家青羽貌美如花,人家人夸,我打算先从布匹生意着手,到时候你穿着一身紫衣,肯定会成为全城的热潮。” 沈安笑嘻嘻地说着,顺便捧了一下青羽。 “可……” “别可是了!”宫玉卿掩嘴一笑:“妹妹你就答应他吧!以后赚到钱,都存咱们姐妹口袋里,让他找我们要!” 青羽闻言连连点头,这个理由说服了她。 在沈安的四个女人中,青羽无论是出身还是地位,都是最低的,就连最拿得出手的功夫,也远不及宗师境界的蔺茯苓。 虽然沈安一直强调,四人都是平妻,但她始终有种自卑的感觉。 在宫玉卿面前,还不算很浓重,可若是以后面对蔺茯苓和荣锦瑟,怕就不一样了。 眼下便是个机会,能帮沈安做一些事,甚至以后还会成为整个云州的钱袋子。 地位便能陡然提升! “相公,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故意绕了个这么大的圈子,想让我有自己的事业?”青羽想着想着,竟有些感动起来,眼眶泛红。 青羽以为这是沈安早就看穿了她的自卑,才故意安排的。 “嗯……”沈安看出她的不对劲,可又说不上缘由。 宫玉卿却十分清楚青羽的心理,看沈安不知如何回答,赶紧插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一个为娘子,一个为相公,搞得我倒成了外人。” “姐姐!”青羽羞涩地喊道,低下琼首,瞬间从脸红到了脖颈。 沈安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但营商的事情解决了,他心情大好,也就没在意这些细节。 三人大快朵颐,吃完中餐后,沈安小憩半个时辰,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派人飞鸽传书到京城,让十三尽快带着一群熟练工人赶到云州来。 然后又亲自去了一趟书院,找祖天星一同商议水车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头绪的情况下,他又去了城防营找沈万三。 向子非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救人”,只等城防营这边放水了。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次日清晨。 大梁京城,御书房。 李德海匆匆推开了门,手里拿着一份刚刚从龙朔传来的书信。 “陛下,云州那边传来的紧急消息!” 梁帝正埋头处理奏折,最近全国上下战火纷飞,虽然赵郡方向凭借强悍新军势如破竹,已经攻陷永泰、康城等重镇,但其他方向却接连传来失利的战报。 不过他却认为,主动向世家豪族开战并没有错! 如此仓促的情况下,各地却能在短时间内,高举反旗,其背后做了多少准备,可想而知。 这颗毒瘤不早点除去,等到日后定然是越加壮大,更难根除! 听到李德海的话,他猛然抬头,满含血丝的双眼中,冒出浓浓的凛冽杀气:“沈安也反了?” 这是他最担心的一个方向,因为他正打算将白无极从代州抽调南下,支援鄂州等地,若是云州出了乱子,那可就难了! “没有!”李德海赶紧解释道:“日前逆贼皇甫仁轩去了云州,沈安直接扣下了……” 还未等他说完,梁帝顿时脸上一喜:“这真是太好了,我倒要看看那老贼还要多久投降!赶紧命沈安将皇甫仁轩交给白无极!” “可是,昨夜逆贼又被人劫走了!”李德海也不想扫了陛下的兴致,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隐瞒啊! “什么?沈安手下军士,比朕的新军还更厉害,怎么可能让人从龙朔逃出?”梁帝显然不信,咬牙切齿地骂道:“定然是沈安不想得罪老贼,才故意放他走的。” 对于这种说法,李德海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按照信中所说,本来皇甫仁轩被抓拿一事,探事司的人都很难察觉,是逆贼被救走之后,龙朔城防营全城搜捕,才把事情捅出来的。” “如果沈安真的是想故意放走皇甫仁轩,怕是没有这个必要,弄得满城皆知,直接悄无声息地送出城去便可。” 梁帝闻言,脸上的怒容稍稍退去些许,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后,缓步走到窗台前。 “可如果沈安是故意这样做的呢?” “就算他是故意为之,也足以说明沈安在明面上绝不会背叛朝廷,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陛下不宜再逼反沈安。”李德海说道。 梁帝深吸一口气,双目微眯地看了一眼窗外:“你说的没错,他这样做或许就是为了向朕表明心迹,他并无反意。不过此子实在太过狡猾,不得不防。” “你传旨白无极,他原有的五万天子御卫继续镇守清水关,新训练的五万新军,立刻启程,赶赴鄂州,交由鄂州刺史傅志龙统一指挥。” “是!” 李德海应声说道,用手摸了摸龙案上的茶杯,轻声说道:“陛下,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喝点参茶休息一会吧!”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梁帝摆了摆手,伸手将窗户带上。 山河凌乱,风雨飘摇,他也不容易啊! 而此时的皇甫仁轩已经敲开了雁荡关的城门,他朝着身后通体黑衣,黑巾蒙面的向子非等人拱手说道:“仁轩谢过各位壮士救命之恩,如今已到雁荡关,不如到王府一坐,让仁轩一尽地主之谊!” “谢世子盛情,我等不能离开龙朔太久,否则会引起沈安怀疑,改日再来拜访!”向子非说完,没等皇甫仁轩再开口,便直接勒转马头,绝尘而去。 只是他并没有离开多远,便脱下身上的夜行衣,将大部分手下打发回去后,带着两个班的随从,又朝着雁荡关折返回来。 虽然去往安州,还有另一条路,但过关穿过赵郡,是最近的道路。 皇甫仁轩自然不知道这些,虽有些好奇救他出来的是什么人,但人家不愿意多留,他也强求不了。 第499章 把沈安当成了比较对象 回到王府后,他直奔靖安王所在的书房。 此时的靖安王也是满头的包,前线军队已经节节败退,虽然勉强在距离赵郡城往南八十余里的马陵县挡住了朝廷大军。 但这并非守军功劳,而是朝廷大军狂奔上百里之后,也需要休整,才暂缓了进攻的势头。 “你回来了!沈安是不是没答应?”靖安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过去,有气无力地说道。 “确实没答应,不过他抓了我,又放了我!”皇甫仁轩点头又摇头,异常认真。 他逃出之后,一直心有余悸,劫后余生也没时间多想。 可刚刚回王府的路上,他仔细地想了一下。 龙朔虽然如今并无战事,但也是个防守严密的县城,从外面播种时还有军士巡逻便知道。 可他被救得太突然,而且回来的路上太顺利了! 若不是沈安有意为之,光靠救他的那一两百人,怕是很难。 “什么意思?”靖安王一下子挺直了腰杆,上下打量了几眼儿子:“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他只是把我关了起来,然后……”皇甫仁轩把在龙朔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后,继续说道:“我猜沈安现在的态度是墙头草,既不想公开反叛朝廷,又不想得罪我们和其他势力。” “可他若是不把神火枪交给我们,我们最后定然都会输。”靖安王脸露哀容,悲叹一声。 他控制着赵郡和甘州,所以和北夏、西魏都一直有着秘密联系,能够获得大量的优质战马。 所以借此训练了许多战斗力强悍的骑兵,这是他一直能雄踞赵郡、甘州的资本。 可神火枪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神火枪虽然射程不远,可杀伤面大,特别是在骑兵对冲的时候,几乎是一枪倒一片。 “父王不必过于沮丧,沈安既然态度摇摆,就说明咱们还有机会!神火枪虽然厉害,但在攻城战中,却体现不出其威力,只要我们坚守住马陵县,也并非不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皇甫仁轩安慰道:“其实梁帝的压力一点也不比我们小!” 朝廷现在是四面楚歌,除了京城附近的核心州郡,几乎都已经倒戈。 所以在他看来,梁帝希望速战速决,一来可以震慑其他世家豪族,二来迅速解决北地战事,便可将徐昊天的主力抽调到其他方向。 “可我们能守住马陵吗?”靖安王可没有他那样的信心,沮丧问道。 “我立刻启程,亲自到马陵守御,有我这个世子在,守军的士气定然可以高涨,而且我相信神火枪也绝不是不可战胜的!”皇甫仁轩慷慨说道:“而且沈安一定不会将他云州暴露在朝廷的兵锋之下。” 他自觉胸有韬略,却一直没有在真正的战场上展现过。 此去马陵,定要干出一番大作为来! 像沈安在落霞山那般的大作为! 不知不觉中,皇甫仁轩已经把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沈安,当成了心中想要攀比的对象。 “不行!”靖安王当即不答应,他有儿子四个,但除了皇甫仁轩,其他三个都是草包饭桶,不值一提。 他可不想自己唯一的好儿子,死在了马陵! “父王,儿意已决,往父王允准!”皇甫仁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我靖安一脉乃是先帝嫡传,遭梁帝奸计才错失九五。” “如今梁帝更是以莫须有之名,以皇帝之威讨伐,连克我数县之地,兵锋锐利直指赵郡,此乃是我靖安一脉危急存亡之秋,我身为世子,纵马革裹尸也要血洒赵郡,捍卫靖安一脉生死。” 慷慨激昂的言词,把神情颓废的靖安王也感染得为之一震:“好!好!好!这才是我靖安王的儿子!” “父王允了!且与你同去!若是你战死沙场,父王让梁帝全家为你抬棺!” 他仿佛在儿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身影,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豪气干云。 那时候也曾仗马驰骋,是军中赫赫有名的悍将,与北夏之战光芒闪耀。 也正因为此,才得到先帝和太后的刮目相看,虽非嫡长子,却成为储君的最热人选。仟韆仦哾 只是岁月不饶人,曾经的辉煌已经成为历史,他现在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 虽争霸天下之心,还未彻底泯灭,可却已经有心无力,再也拿不起枪,操不起刀了。 所幸,他还有个儿子,继承了他当年的风采! 他深感欣慰! 死,和足惧哉! 反正赵郡、甘州失败之后,他靖安王一家也免不了一死! 不如壮烈一些! “父王,你不能去!沈安之事定然还未了结,你还要坐镇雁荡,随时作出回应!不管沈安用什么方式支援我们,我们尽管答应就是!”皇甫仁轩摆手道。 他始终相信沈安抓他又放他,绝不止是想两边讨好这么简单。 一定还有后招! “你觉得他会如何做?”靖安王雄心壮志一番后,精神恢复了不少。 皇甫仁轩摇头道:“还不清楚,但沈安惯常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抓我放我便是暗度陈仓的伎俩。” “云州东面是代州,西面是咱们的甘州和安州,南面是咱们的赵郡,如果他真想暗度陈仓的支援我们,我相信一定是透过安州。” “据我所知,安州孙耀阳似乎和沈安交情匪浅,虽然如今安州是在方氏手中,但孙耀阳在安州也拥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双方存在合作的基础。” 没想到,他洞若观火,竟把沈安的谋划分析得相差无几。 着实是王侯子嗣中的翘楚! “好!父王就听你的,留在雁荡!”靖安王虽然还没有理清其中的头绪,却还是爽快答应下来:“不过你去马陵,务必要小心谨慎,若是守不住,也不必在意一城一池得失!” “父王放心!我定可以守住马陵!” 皇甫仁轩拱手说道。 两父子随后又商议了一些其他事情,靖安王便亲自出城相送。 距离雁荡关数百里之外的安州,向子非和随从悄然入城。 虽然安州方氏也高举反旗,但这里和其他地方不同,安州距离交战的贺州边界较远,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多战火的波及。 城内既没有戒严,也没有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军卒调动。 向子非十分顺利地找到了安州刺史府。 “来者止步!”衙役手持杀威棍,喝住了他。 第500章 凭什么比我站得高 “在下从云州而来,受刺史孙大人的故交所托,有一封书信代为转达。”向子非客气地说道。 “云州?”衙役看他衣着华丽,且举止端庄大方,一时间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对视一眼后问道:“书信在何处?” “孙大人故交特意嘱咐,书信一定要面交孙大人,所以还请两位通传一声,想来孙大人听到云州故交二字定会亲自出来。” 向子非自然不会把书信交出,里面的内容他不知道,但其中可夹杂着一份给朝廷的神火枪图纸。 这东西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多少势力想抢着要呢! “这……”两个衙役再次对视了一眼,犹豫片刻后,其中一人说道:“你看着他,我去通禀门房大人。” 安州是个上州,官员配置可比寒碜的云州庞大得多,刺史更是一方诸侯,不是随便来个人,随便那个衙役都能见到的,要先经过门房典吏,再上达刺史。 过了一会,衙役又匆匆跑了出来:“你随我去见门房大人!” 向子非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随他进了刺史衙门。 门房典吏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看到向子非进来,上下扫了一眼,问道:“就是你……要见我们刺史大人?” “是!” “既然你说是刺史大人故交,又没有什么凭据,我来问你,你可知大人长相如何?” 肥胖典吏轻车熟路地试探性问道。 “这……”向子非还真不知道孙耀阳长什么样子:“我是受孙大人故交所托,并未见过孙大人。” “哦!那你的朋友是谁啊?” “我朋友说,一定要面见孙大人才能告知。” “明白了,其实你也不知道你的朋友是不是孙大人故交,对吧?” 向子非被他的话问懵了,几个意思? 一个门房典吏还有这么多话要问? “这个我知道,我朋友曾和孙大人一同在京城为官。”他说道。 “孙大人确实曾在礼部担任过侍郎一职,不过京中官员甚多,是不是故交那就不一定了!” 肥胖典吏问得差不多了,看他一问三不知,想来这个故交也只是浅浅的交情。 “懂规矩吗?”他将手放在桌上,摊开巴掌勾了勾。 “什么规矩?” 向子非微微皱眉,似乎明白了。 他是月照人,家族在月照虽不算豪族,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和小吏打交道的机会那是少之又少! 后来到了云州,紧跟在沈安身边,更没受过小吏的气,而且沈安手下本就是一团和气,也不存在受气一说。 没曾想到了安州,没见到孙耀阳,却先感受到了安州小吏的刁难。 都说阎王好说,小鬼难缠,果然如此啊! 其实给点钱也就没事了,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读书人的执拗,这个时候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既然不懂规矩,那就请回吧!孙大人日理万机,哪来那么多时间见你这个闲人?”肥胖典吏嘴角一歪,冷笑道。 “我是受孙大人故人所托,怎么是闲人呢?”向子非脸上闪过愠色。 想让我给你送礼? 你怕是受不起! 我好歹也是朝廷四品,你这个门房典吏,连品级都没有! “呵呵,故人所托,我还是皇帝故人呢!” “你说是就是了?” 肥胖典吏一看向子非不上道,还想赖着不走,顿时脸色阴冷下来:“别怪老爷我没提醒你!这里可是刺史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话音落下,他一巴掌拍在桌上。 门外立刻跑进来两个衙役,虎视眈眈地看着向子非,只要他有任何轻举妄动,便准备出手制住。 “立刻滚!敢再多说一句废话,别怪老爷我不客气!”肥胖典吏嚣张抬手一指,厉声喝道。 向子非心中怒火爆燃,可好汉不吃眼前亏,扭头便走出了门房。 回到住处,立刻将随从的两个班军士叫来:“你们都到刺史府门口守着,看到刺史官轿出来,立刻回报。” 沈安交代他的事情,不能耽搁,正常渠道进不去,那就只能走偏锋了。 或许是老天爷也知道他要办的事情紧急,随从军士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人跑了回来,说刺史的官轿出来了。 向子非没有丝毫耽搁,拿起书信便立刻冲了出去。 刺史衙门外的街道上不时传来敲锣的声音。 “当!” 一声锣响,向子非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草民有冤情上诉,请刺史大人为民做主。” 他也没跪,演得有点假! 可在沈安手下这么久,已经习惯了昂首挺胸,他现在就是见到皇帝,也不愿意跪拜。 人生而平等,凭什么你就比我站得高? 官轿停下,站在旁边的肥胖典吏,立刻认出了他,脸色一寒,马上说道:“大胆刁民,竟然阻拦刺史大人的官轿。” “来人啊!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其实他内心慌的一批! 以前拦下要见刺史的人,要么给了好处放行,要么也不敢耍花样,最后不了了之。 没想到今天这人竟不按套路出牌! 万一被孙大人知道自己索拿卡要,那可就完蛋了。 “是!”左右衙役立刻一涌而上,就要将向子非拖到一旁,杖责五十。 “等等!” 孙耀阳掀开轿帘探出头来:“让他将诉状交来!” “是……是!”肥胖典吏这下彻底慌了,却又不敢违逆,走到向子非身旁,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给我说话小心点,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随后伸手大声喊道:“把诉状呈上!” “不行!”向子非却傲娇起来,冷冷扫了一眼对方,随即看向官轿问道:“敢问轿中的可是刺史孙耀阳大人?草民从云州而来,诉状不能假人之手,必须面交孙大人。” 官轿是官轿,可是不是孙耀阳的那就不一定了。 大州司马和別驾,高配一级,也是三品官员,从官轿上还真的难以分辨。 孙耀阳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恼怒,还有这等事? 要不是最近安州也卷入战火,安州方氏特意交代,要做好安民之举,他都懒得管这拦轿告状的事情。 没想到你还屁事挺多! 想到这,他放下轿帘,就要摆摆官架子,让向子非循正常渠道告状。 慢着! 从云州而来? 他放轿帘还未缩回去的手,猛地又把轿帘掀了起来:“让他过来!” 肥胖典吏一直注意着官轿里面那位的表情,刚刚轿帘放下,心中大石落下,一听到这声音,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 看来大人真的有云州的故交好友! 第501章 召回李二狗 他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元宝,悄悄塞进了向子非手中:“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乱说话啊!” “呵呵!” 向子非鄙视地斜了他一眼,松开手,银元宝落在地上,滚入了人群之中。 这点银子他还真看不上! 他快步走到官轿旁,将沈安的书信递上。 轿帘放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孙耀阳满脸激动地从轿子中走了下来,紧紧握住向子非的双手,却并未多言,而是朝着随从队伍喊道:“立刻打道回府!” “派人去方府,请方家主亲自前来一叙!” 说完,也不坐轿子,拉着向子非就往刺史府方向走,显得极为亲密。 把一班随从看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情况? 这人跟刺史大人关系如此密切,怕不是亲戚吧? 肥胖典吏却没有那么多的好奇,满脸土色,一屁股跌坐在地。 完了! 这次全完了! 送了好些钱,才谋来的这个差事,本都还没捞回来,就黄了! 不行! 得想办法弥补! 他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跟了上去。 刺史府书房中,房门紧闭,外面守卫的衙役,比往常多出了几倍。 等到方氏家主方子龙来了之后,又里三层外三层的增加了守卫。 肥胖典吏想靠近,却连后院都进不去。 屋内向子非一言不发,等到方氏家主看完沈安的信函后,伸手说道:“家主、刺史大人,沈大人来之前特意说了,神火枪的图纸你们可以留下,但这封信我要立刻销毁。” “这个当然!沈大人在信中也特意向下官强调了!”孙耀阳连连点头,也不等方子龙答应,直接把信函放进了桌上的烛台之中。 “沈大人既然不想反叛朝廷,为何又要假借我们安州之手,支援靖安王呢?”方子龙对此也没有反对,开口问道。 向子非戏谑一笑:“方家主有何必明知故问呢?大家心照不宣,岂不是更好?” “对对对!心照不宣!”方子龙仰头一笑,端起一杯茶:“为我们的精诚合作,共饮一杯!” “共饮一杯!”向子非拿起杯子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个罄尽,轻轻放下后说道:“事情已经办完,我就不多留了,第一批神火枪和弹药,我们将在三日之内送到这里。” 赵郡的战事焦灼,靖安王的部队,已经显现出了败迹,等不及让安州自己造出来了。 沈安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第一批城防营退下来的神火枪,只等安州这边答应,便可以直接运过来。 “不过方家主,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这批神火枪和弹药是咱们之间的第一批买卖,之后会不会有,就看你们是否按照沈大人的意思办了。” 沈安拿出了神火枪的图纸,但却并没有将最关键的弹药配方交出,便是为了钳制安州方氏。 不过他也没有把路堵死,承诺了方氏,只要十批次的神火枪卖给靖安王后,便会将弹药配方也一并交出。 至于和靖安王交易的价钱,沈安不管,他只和方氏做交易。 方子龙明白向子非的意思,说道:“请沈大人放心,安州保证不辱使命!” “那下官就不多留了!” “行,那我送送!” “不必!我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 送走向子非,方子龙刚刚还嘻嘻的笑脸,瞬间阴冷下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孙大人,你可算是立下大功喽!” “家主什么意思?”孙耀阳反问道。 他和安州方氏是合作大于隶属,因为他牢牢掌控着安州屯卫军和州内的江湖人士。 本来掌握江湖人士,他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但无心插柳,沈安之前让他帮忙照顾丐帮,丐帮起初还需要他的扶持,后来在李二狗和林清儿的操作之下,竟稳稳站住了脚跟。 不仅如此,后来李二狗去了一趟江淮回来,竟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武艺突飞猛进,将安州附近的门派都打服了,成为绿林盟主。 两者的关系本就十分密切,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孙耀阳的一大臂助。 但孙耀阳很清楚,李二狗并非是对他投桃报李,而是因为沈安。 他甚至认为,沈安其实早已经算计到了眼下的局势,早早地便将李二狗和林清儿安插到安州来。 对于这个高深莫测的朋友,孙耀阳兴不起一丝一毫的抵抗之意。 “没什么意思!”方子龙冷笑摸了摸颔下并不算浓密的那缕胡须:“孙大人,我方氏大军已经在贺州和朝廷有所接触了,你的屯卫军什么时候才准备动身呢?” “还有这次的图纸,沈安可是明确说了,要由我们方氏负责制造,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当然没有!”孙耀阳直接忽略了前面的问题,说道:“沈大人既然都说了,我怎么可能会有意见?” “那好!我希望孙大人还是要看清形势,千万不要走错了路!” 方子龙撂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刚出刺史府,方子龙便朝着身后一个干瘦的随从老者说道:“你立刻安排下去,严密监视刺史府和丐帮总舵,有任何动静,即刻回报。” “另安排一队死士,埋伏在云州回安州的路上,把负责运送粮草的丐帮人员,统统截杀,只留头目!” 他要找个借口,把沈安这条线,拉到自己这边来。 看着方子龙离开的背影,孙耀阳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叫来一个衙役,把李二狗和林清儿两人请到了府中。 其实沈安送来的信函中,还有一份是让孙耀阳转交给李二狗两人的。 之所以没让向子非直接去找他们,沈安有另一层考虑。 李二狗和林清儿统率的丐帮,除了孙耀阳和沈小路等寥寥几人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沈安与其之间的关系。 而沈安让人成立丐帮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想建立其自己的情报网络。 情报工作,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502章 你是不是看上我二姐了? “老大终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了!”李二狗兴奋地说道。 他当初不舍得丐帮,在月照跟蔺茯苓学了一身红莲圣教的功夫后,便经江淮回到了安州,沈安一直没有新的指示,他便安心待在这里,发展丐帮。 林清儿皱了皱眉道:“小安一直不想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次却让我们协助运输神火枪进入安州,难道不担心被旁人侦知吗?” “林姑娘放心,沈大人何其聪明,他早已思虑周全,此事一切由我为主,你们只是从旁辅助,最后我会安排你们运送粮草去云州,好让你们姐弟相见。”孙耀阳解释道。 名义上,丐帮是为孙耀阳办事的,所以这样的安排便顺理成章,不会惹人怀疑。 一切都按照沈安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没有出现丝毫的差错。 第一波的神火枪和弹药十分顺利的运到了安州,再转道去了赵郡。 而靖安王囤积的粮草也悄然送出,最后到了沈安手中。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李二狗等人在其中夹带的私活——大量硝石。 整个中原有史以来第一笔军火交易,便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了。 等到李二狗和林清儿带着粮食抵达云州,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 白云山的一个秘密仓库中,沈安带着秦二郎等候多时。 “老大!想死我了!”李二狗就差直接扑倒沈安了,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 自从月照一别,确实有些时日没见了,而且这段时间少了沈小路等跟班在,连飞鸽传书的渠道都没有,几乎是断了联系。 要不是沈安隔一段时间便会闹出大动静来,李二狗都要以为他死在云州了! “好了好了!你好歹也是丐帮帮主了!”沈安拍了拍他的背。 几天前已经到了云州的十三,眼角也是一酸,泪水唰唰流了下来。 从京城里就跟着沈安的小乞丐兄弟们,对沈安是最忠心的。 因为沈安给他们带来的除了活命之恩,还有再造之恩。 他们当乞丐或许不一定会死,但想像现在这样活得像一个人,却没有可能。 李二狗止住了哭声,抹了一把眼泪:“老大,我想把丐帮总舵搬到云州来,我要跟在你身边!” “我现在的功夫可好了!你不一定打得过我!”说着,他朝秦二郎瞥了瞥:“就是老秦也不一定呢!” 秦二郎最喜欢打架了,一听他这挑衅之意,顿时就来劲了! 跳到一旁,稳扎马步,就要比划比划! 只是他虽然看着李二狗,眼角余光却不断扫向抱剑立下一旁的林清儿。 “好了!你们两个见面不是一起逛窑子,就是打架!”沈安摆了摆手:“赶紧让你的人将粮食和硝石搬进来,以免夜长梦多。” “好嘞!”李二狗爽快答应,却还没忘朝着秦二郎挤眉弄眼:“等忙完,我们好好打一架!” 说完,他便招呼手下兄弟,跑到一边忙碌起来。 林清儿这才找到机会走了过来:“小安,你现在可是天下闻名了啊!” 言语中带着些许的怨气! 姐姐我在安州帮你打拼,你却好像忘记姐姐! 连一封信函都没有! “二姐,四姐之前来过,但被我杀了!”沈安看到她,便想到了柳嫣,心中多少有些伤感。 “怎么回事?”林清儿大惊失色,美眸中透着不可思议。 “这个你不能怪他,事情是这样的!”秦二郎主动凑过来解释道。 林清儿听得瞠目结舌,显然也没想到柳嫣竟会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迁怒于整个沈家,要将沈家置于死地。 “哎!”她长叹一声,脸上的神情黯淡了许多:“算了!这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秦二郎突然一手搭在了她的肩头,难得温柔地说道:“死者已矣,清儿姑娘不必太过伤心,好不容易来一趟云州,不如我先送你到城中休息一会吧!” 此话一出,沈安和林清儿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你干啥呢!把手拿开!”沈安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赶紧将林清儿拉到身边:“二姐,别听他瞎说,我也很想你留下,但你不能待在云州。” 林清儿的身份特殊,虽然在丐帮极少露脸,很多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察觉,一旦被发现后,但凡聪明一点的人,便能从中发现他与安州之间的关系。 从而顺藤摸瓜找到靖安王所得的神火枪来源! “我明白!你搞出的神火枪,已经引得天下各方势力,都派出了眼线汇聚在云州,我确实不适合留下。”林清儿十分明白事理,她招来一个手下,从其手中接过一个鸽笼。 “我们之间的联系之前断了,我带了几只信鸽过来,你也给我们准备几只。” 沈安点头称是:“好的!一会你们办完事就抓紧时间回去吧!” 天色泛白,粮食和硝石,才全部搬完。 林清儿和李二狗又和沈安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徒儿,我……我替你送送他们吧!”秦二郎有些扭捏地说道。 沈安似乎看出了一丝眉目,低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我二姐了?” “瞎说!我就是……就是想跟狗哥多聊聊!”秦二郎被他一语道破,眼神立刻躲闪到一旁。 “去吧去吧!”沈安戏谑一笑。 秦二郎是他的铁杆心腹,若是能帮他解决个人问题,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二姐是否愿意? 不管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送走他们之后,沈安立刻去了一趟黑虎寨,把鲁铁柱叫了过来。 鲁铁柱现在不仅是白云山兵工厂的厂长,还是云州战略物资储备仓库的管理员。 几乎所有的粮草和生铁等物资,都存放在这里,可谓是责任重大。 为此沈安还专门派了一个营的城防营军士在附近山中布防。 沈安说道:“这些硝石足够我们造出数百万的弹药了,你一定要尽快安排人处理掉,全堆在这里太危险了!” “好,那我们外销和自用的比例如何分配?而且白糖数量也快没有了!”鲁铁柱点头问道。 “按二八开,八成外销,两成自用,白糖还剩多少?”沈安做了第一次军火生意后,发现这是真的赚钱啊! 第503章 真正的生意 赚钱的原因在于,铁矿他能自产,木炭他能自产,硫磺他也能自给自足,就连硝石矿等到飞云县那边投产,也不需要再进口了。 神火枪和弹药的成本便只剩下人工成本,按照每人每天一斗粮食的支出来看,就算两万人同时工作,每天的支出也只有两千石而已,整月也才六万石。 而他这次的一万把神火枪外加十万弹药,便换回了十五万石粮食和一万石的硝石。 这可算得上暴利了! 难怪后世的美丽国那么喜欢打仗,枪炮一响,黄金万两嘛! “剩下的白糖估计只够配置二三十万枚弹药的样子。”鲁铁柱说道。 其实白糖在火药当中只是一个威力增加剂,消耗的并不多。 但是这个年代白糖的产量极低,一来是没有多少空闲的土地,可以用来种植甘蔗、甜菜之类的作物,二来提纯的工艺也还达不到标准,市面上大部分卖的都是黑砂糖。 “没关系,我来想办法!”沈安皱了皱眉。 当家不易啊! 又遇上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他没有在白糖上一直纠结,话锋一转问起了水泥的事情:“水泥现在生产了多少?” “冯静已经组装出了一百个左右的炉窑,投产的有六十九个,从城中抽调过来的工人,加班加点的生产,目前已经生产出来的成品,大概有四五十万石。”鲁铁柱说道。 生产水泥需要消耗的人力比较多,几乎占用了他手下两万人当中的一半,可是这个数量却还是让他不太满意。 而且他心中对水泥的效用,还有些抵制。 他不知道沈安要这玩意干什么? “一定要加快进度!在保证工人们正常休息的情况下,按两班倒的方式开工。”沈安也不太满意。 四五十万石,还不够修一里路的,更别说筑造城池了! “可是,这玩意真的能用来修城墙吗?”鲁铁柱问道。 “当然!绝对的靠谱!” 沈安斩钉截铁地重重点头。 看他如此笃定,鲁铁柱也不再多说,跑到一旁张罗起来。 沈安也打道回城,一路上都还在想着白糖的事情。 回府眯了一会后,又起床打了一套撼山拳,便开始了新的忙碌一天。 龙朔城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 随着天下战事纷杂而起,各地的流民开始渐渐增加,尤其是赵郡的许多人,听说云州没有打仗,都往这边跑。 如今城中人口已经增长到了将近四十万,把程穆笑得乐开了花,虽然伤痛还未痊愈,却还是每天亲自蹲在城门口,监督手下给每个来投奔的人进行登记。 人口的暴涨,带来了大量的劳动力,同时也增加了不少麻烦。 龙朔城本就是个不大的县城,原有的民房几乎快住不下了,只能几家挤在一起,甚至把沈万三的新军营迁出了城,才勉强安置下来。qqxδnew.net 另一个方面则是粮食问题,这么多流民便有这么多张口,每天的粮食消耗,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但沈安还是按照原定的策略,出工便可以获得粮食! 所以程穆还得对新来的流民进行分工,在城外继续开垦土地,让他们都有事可做。 所幸沈安之前选拔出来的上官婉容和百余个坊正十分给力,为程穆分担了不少工作,要不然他非得累死不可。 “大人,咱们是不是得分流一些人口到飞云县去?那边正好缺了一些人手去挖硝石矿。”程穆说道。 “不必,飞云县毗邻南郡,虽然西魏暂时和我们友好相处,不过一旦对方再次南下,飞云县便是首当其冲的地方,我们就算派人过去搞建设,过不了多久,又全砸了!” 沈安摆手说道,现在考虑的问题,主要还是集中在粮食上,而不是人口安置。 要养活四十万人,可并不容易! 所以问题的关键,便又回到了水车上。 可惜祖天星到现在也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来,可把沈安愁死了。 但搞研究的事情,急也急不来,只能慢慢等! 而且面对新增的人口,土地改革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并要形成一个长效的机制。 不可能每次来了流民就重新分配一次,那就太麻烦了! “你把向子非等人都叫来,我们商量一下土地改革的事情。”沈安说道。 程穆去叫人了,沈安也把宫玉卿两姐妹叫到正堂。 两位娘子都不是普通人,在很多问题上,有着独到的见解。 过了一会,人齐开会。 沈安轻咳两声起了个头:“叫大家来的目的,是想与大家商议土地改革的事情。” “目前大的方向,我已经定下,一、土地的所有权全部归府衙所有,统一分配;二、我们既不从土地上收取租金,也不收取税赋;三、百姓拥有土地的使用权,但粮食只能由府衙进行收储。”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便在于两个,第一如何分配土地,第二以后新增人口的土地问题。” 陈友起身说道:“之前便听上官县令提起过此事,我以为百姓使用土地,还是需要收取一些税赋的。” “如今城中书院免费,却还要给老师们发放粮食,修缮筑城、白云山中开工都要大量的支出,府衙却分文未有进账,长此以往,财力根本无法支撑。” “至于所谓的生意,还只是个画饼充饥的事情,如同空中楼阁般梦幻,根本就靠不住。” 他同样听说了沈安提出的做生意计划,但对于这个自降身份的做法,他持反对态度。 且不说生意能不能做起来还是两说,就算可以,也很难保证能做到收支平衡。 “陈大人所言不无道理,我知道大人你是想减轻百姓负担,但分文不取,并非明智之法。”向子非也说道。 十三这时站了起来:“几位大人,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我保证十天之内,能让你们看到什么叫真正的生意!” 他听到陈友两人话,有些不爽。 老大的话听就行了,哪来的这么多磨磨唧唧的废话! 再说了,你们做过生意吗? 就在这里瞎胡说! 我在京城里可是日进斗金,比四大皇商加起来的收入还多! 第504章 十日赚十万旦粮食 “哼!赌就赌!商贾之属自古便是三教九流的末流!还能有多大能耐?”陈友顿时恼了,他最看不起的便是毫无“价值”的商贾。 在他看来,商贾除了靠差价赚钱,从不事生产! 简直就是寄生在百姓身上的臭虫! “咳咳!”沈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老弟,你以前是商贾出身没错,但你现在已经脱离了商贾,所以我没骂你!”陈友耿直的性格,一下子轴了起来,解释完便看向十三:“你说怎么赌?” 一看拦不住两人,沈安也懒得去管,正好让十三“教育”一下陈友这个老腐儒。 十三也有些恼了,愤愤然说道。 “按照现在城中控制的粮价,是五文钱一斗米,按全城百姓四十万算,其中有将近二十万人靠府衙供粮生活,其中出工赚粮的在十万人左右,每人一斗米,每日支出便是一万石。” “我保证十日之内,赚回至少十万石粮食!若是我赚到了,我想陈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向我道歉吧?” 言语不无挑衅,让陈友也气得不停发抖。 “我答应你!但如果你赚不到呢!” “赚不到,我给你磕十个响头!” “好!” “一言为定!” 一场难得一见的官商赌局,就这么敲定了。 沈安也是无奈地笑道:“你们两折腾完了吗?折腾完了,咱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土地如何分配,新增百姓的土地问题,如何解决!” “我倒是有个想法,但还不算太成熟,权当抛砖引玉,诸位大人不要笑话。”宫玉卿款款起身,朝着众人微微欠身施礼。 “不敢不敢!”众人异口同声回道。 宫玉卿可是有爵位在身的人,而且还是二品诰命夫人。 虽是女人,但地位可比其他人都高得多。 宫玉卿看了一眼沈安,其实她心中的想法是沈安告诉她的。 只不过沈安觉得,由她说出来可能会更好一些。 这样可以堵住陈友那个老腐儒的口! 看到宫玉卿开口,陈友果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安然坐下。 “各位大人,相公说土豆的产量可以达到三、四十石一亩,而且每年能在三月、六月各种植一季。以现在的田地数量来看,若是全面铺开种植的话,每年收获的粮食将达到千万石左右。” “以每人一年需使用四石左右粮食计算,我们现有的土地足以养活两三百万人之多,可实际上三十一万亩地,所需要的人工不过两万人左右。”仟仟尛哾 “也就是说,就算把所有土地全部分配到各家各户,其实百姓们依然有大量的闲散劳动力。各位大人觉得我说的在理吗?” 宫玉卿顿了顿话语,以询问地口气问道。 土豆比起水稻、小麦要更容易打理,消耗的人工还要更少许多。 众人纷纷点头:“在理,非常在理!”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正在落入沈安所设的语言陷阱之中。 宫玉卿继续说道:“各位大人,既然大家觉得在理,那是否想过一个问题?多出来的闲散劳动力,该如何安置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么多人没活干,说不定就会闹事!” “是啊!不能让闲人太多了!” “没错!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众人立刻意识到其中的症结所在,纷纷表态。 宫玉卿又看了沈安一眼,目光有些幽怨,这样钓人家上钩真的好嘛? 都是自家兄弟啊! “各位大人,我的建议便是,土地收归公有后,土地分配给原来开垦土地的百姓耕种,至于新来投靠的人,我们让他们去白云山或者在城内出工。” “出工的工钱只比种地多,绝不比种地少!如此的话,便可以消化掉所有的人口闲散问题。” “至于以后若是人口还会继续增长,粮食收成不足的话,再组织人员进行开垦,依然是按照谁开垦谁获利的原则。” 宫玉卿话音落下,正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个对策,涉及的问题有点多。 一是把百姓从土地上剥离了出来,二是又要消耗大量的财力。 陈友刚想起身反对,却见宫玉卿走到他身前问道:“陈大人,若是你有其他办法,还请不吝赐教!” 这一下子便把陈友的嘴给堵住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我没有办法!”他支吾说道。 “那其他大人呢?”宫玉卿转了一圈。 众人摇头。 最大的刺头陈友都没意见了,其他人更是唯沈安马首是瞻,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新增流民的事情便完美地敲定了下来,顺带还将土地分配的问题也解决了。 沈安满意地笑着,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最后拍板。 “如此的话,程穆你立刻草拟出布告,并组织各坊坊正按照之前开垦的出工登记,把土地全部分配到户!” “另外,鼓励拥有土地使用权的百姓,在闲暇时候,主动到白云山出工出力,工钱照发。” 很快,城中各处都热闹起来。 大家奔走相告,消息迅速传遍了街头巷尾。 “哎呀!我以前就是从龙朔逃难去赵郡的,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应该走,要不然还能分到几亩地!” “你后悔个屁啊!现在不也挺好,府衙招工干活,给你每天一斗米,一年就是三十六石米,你种地还能种出这么多来?而且还给你家娃免费上学,你家女人也能出工干活,这好事去哪找啊!” “也是!我和女人两个劳动力,一年就是七十二石米,够养活十多口人了!够了!够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坊正报名啊!” “对对对!快去快去!” 坊正们忙得不可开交,墨都写完了好几块。 次日,便见一辆辆四轮马车,快速驶出龙朔城,到了傍晚又一车车的将人拉回来。 白云山距离龙朔四五十里,马车也要走大半个时辰,所以都是去一趟干三天,休息一天。 但这也把鲁铁柱笑得露出了大牙,他以前只是管理几万人的山寨,后来管理两万人左右的兵工厂,现在一下子有多达十几万人指挥。 那满足感别提多美了! 当然,他也没忘沈安的交代,把所有人员都分配到水泥坊,使得水泥的产量大大提升。 而沈安自然也高兴得很,甚至把秦二郎好几天没有回来的事情,都给抛到了脑后。 就在他为自己的安排沾沾自喜,还准备了一桌酒菜,准备在后院和两个娘子对酌之时。 沈万三领着一个城防营军士慌张地跑了进来:“大人,出大事了!” 第505章 丐帮兄弟之死 “怎么了?” “在甘州附近监视的侦骑发现了上百具尸体,其中有几个是我们城防营的兄弟!”沈万三说道。 “什么意思?其他尸体是谁的呢?”沈安霍的一下站起身来。 就连宫玉卿和青羽也为之一愣,城防营的兄弟怎么会死在甘州附近呢? “其他尸体看不出是什么人,但尸体旁边还有些坏了的马车,上面写着丐帮字样。”那城防营军士插嘴说道。 他是负责监视的侦骑之一,发现尸体后,便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什么?丐帮!”沈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这才想起秦二郎:“秦将军回来了吗?里面有没有女人尸体?” 出事了! 这些尸体一定是二姐她们带来的丐帮弟子! 甚至…… 不对啊! 二姐她们离开是回安州,怎么尸体会出现在甘州边界附近? 难道是靖安王对他出手了? 不过城防营的人都认识秦二郎,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秦二郎应该没有出事。 “秦将军不是之前跟你出去一趟后,就一直没回来吗?”沈万三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那城防营军士也迷惘地说道:“女人尸体?好像有几具!” 沈安一屁股跌坐在座椅上,脸色煞白,眼神中一阵慌乱。 “相公,你怎么了?”宫玉卿和青羽跑到身旁,搀扶住他。 她们还从未见过沈安如此失态。 “立刻召集一个营的军士,随我去甘州边界!”沈安眯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秦二郎逃走了,二姐千万别有事啊! 点齐兵马,沈安面带焦虑,眼神中满含戾气,风驰电掣地狂奔出城。 快马疾蹄,却也走了将近半日的脚程。 看着眼前横七竖八,已经凝结成块的乌黑血渍,沈安恨得眼珠子差点爆裂出来。 丐帮兄弟都是在京城便跟着他的,这份感情比起现在的手下还要浓烈得多。 如今惨死,若不是被他的侦骑发现,怕是尸骨都要被这北地的野狼啃噬得一干二净。 他腮帮子都咬得痛了,但还是按捺住心中难以掩饰的怒火,轻声说道:“把第一个发现军士叫来,命人仔细收敛所有遗骸,看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 “万三,派一个连,四处查探秦将军和一个绿衣女子的身影!” 所幸这些尸骨中,并没有发现林清儿和李二狗! 要不然他非得当即暴走! “大人,你说此事会不会和甘州屯卫军有关系?”沈万三问道。 其实他心中十分好奇绿衣女子又是何人,不过沈安既然没说,他也没有多问。 这里靠近甘州边界,他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沈安抬头看了一眼甘州方向,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安州,沉声道:“等找到秦二郎他们便会知晓!不管是谁,我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靖安王目前的形势可以说,不容乐观,就算有他支援的神火枪,短时间之内也很难扭转败局。 这种情况,想来他不会做出这等傻事,将沈安逼向敌对一边。 而且林清儿等人来云州的事情,是绝密的,只有安州的人知道! 只是这些丐帮弟子为何会弃来路,走到这甘州边界来呢? 想到此处,沈安扭头看了一眼军士们还未彻底清理好的现场,瞳孔突然一缩。 “咦,地面上的血渍……”他喃喃自语,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太少了!”沈万三接口道:“按说这数百人的尸体,就算不是血流成河,也绝对称得上满地血污,可这里的血渍太少了。” “没错!”沈安闻言,又把头侧向了那群尸体附近凌乱的马蹄印所在的方向。 这个年代还不明白什么叫保护现场,似乎看不出什么情况来。 他勒住马缰,朝沈万三说道:“你随我来!” 说完,便朝着安州的方向打马前行,走出三四里的样子,便发现了一排相对整齐的印记,在附近还偶有滴落在地的血迹。 “原来是弃尸栽赃!”沈安脸上的肌肉不断跳动,他低声怒吼道:“留下一个连清理现场,遗骸装车,召集其他人立刻随我顺着马蹄印查找!” “是!” 沈万三说完便快马回转,而沈安有些迫不及待,孤身一人先行一步。 安州和云州边界并不长,而且也被白云山余脉所阻隔,所以并没有官道直接连通。 但白云山余脉并不算高,所以寻常百姓往来,大多都不愿意绕道甘州或者赵郡,而是翻山穿越小路。 林清儿他们为了保密,也是选择那条小路而来。 而龙朔到山脚下,一路都是旷野平川,想要埋伏几乎不可能,杀手定然就是在这附近行凶的! 沈安一边快速挥舞马缰,一边仔细思量起来。 而此时的云、安两州边界丘陵上,几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西南角丘陵上的小树林中传了出来。 “林姑娘,放下武器,免你一死!”伴随而来的还有密集的脚步声和一道响亮的吼叫。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伏击我丐帮弟子?你们把我丐帮弟子到底带到哪里去了!” 林清儿稍有些慌乱的声音,也从同一个方向传了出来。 不过她的话语中,竟好像并没有和大队随行,并不知道手下兄弟已经遇难。 在她面前的人都黑巾蒙面,手中武器各式各样,为首一男子身高马大,穿着一身青色书生长衫,拎着一杆亮银红缨短枪。 此人露在黑巾外面的双目,浓眉下眼眶中瞳孔黝黑,炯炯有神,一看便是内家高手。 裸露在外的胳膊却十分奇特不似常年在江湖上打滚的人,既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青筋毕露,反倒皮肤白净,十指修长,像个握笔的读书人。 他温文尔雅地说道:“林姑娘何必让小生为难呢?只要你跟笑声回去,自然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眼下云州的秦二郎和你们帮主李二狗都已经明知不敌,弃你而去了,林姑娘又何苦挣扎呢?” “相信我!放下武器是你最好的选择,小生保证不会动林姑娘一分一毫,等见到我家主人,一切便会清清楚楚。” 林清儿感受着对方如山般的压力,美眸四处转动,寻找着逃离的缺口。 可周围多达上百的蒙面人,将她团团围住,根本没有留下任何间隙。 “哼!你还真是厚颜无耻,你们以调虎离山之计,将秦将军和李帮主诓骗离开,不就是打不过他们吗?竟还大言不惭,说他们不敌!”林清儿冷哼道。qqxδnew.net 她们一路十分顺利地到了边界,那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便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一晚,再继续赶路。 没想到半夜,却不时有人前来骚扰,秦二郎和李二狗两人先后追了出去,直到丑时还未回来,林清儿担心之下,也跟了出去。 等天色泛白,她回到驻扎的地方,才发现所有兄弟都消失了,连带运输用的马车和营帐都不见。 她心中大惊,便要回云州报信,却被这群蒙面人堵在了这里。 第506章 笑面书生霍巡 “哈哈!都说沈安伶牙俐齿,没想到他姐姐也是一张如簧巧嘴,只是林姑娘不觉得过程只是其次,重要的是结果吗?”魁梧又带着秀气的蒙面人,挥了挥短枪:“他们现在救不了你!” 话音刚落,蒙面人竟突然暴起,脚下生风,转瞬间便靠近到林清儿身边,手中短枪游龙乱点,直刺她的面门。 其速度之快,攻势之猛,竟展现出了半步宗师的实力。 且招招都直逼林清儿要害! 林清儿本就只是顶级高手,再加上事发诡异,心中已是乱了方寸,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时间只剩本能的抵抗。 危在旦夕! 望着俏脸含霜,眼神已经慌乱的林清儿,蒙面人黑巾背后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 他占尽上风,心中已然生起一股猫抓老鼠的戏谑之心。 尤其是面对林清儿这等绝色美人,这种心态更甚几分。 他左脚往前一踏,手中长枪再次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刺向林清儿的要害。 枪尖从她的肋下刺过,只听滋啦一声,林清儿的衣衫被撕下了一大块,尽管里面还穿着衾衣,却依然可以若隐若见些许白皙的肌肤。 “无耻之徒!”林清儿咬着银牙,长剑横空一扫,想要将蒙面人逼退。 却没想,蒙面人双脚一弯,长剑贴着他的身体而过。 轻松避开林清儿的攻击,他更加得意,趁着林清儿还未从刚刚出手的余力中回过神来,短枪在地上重重一点,整个人便立刻站立起来。 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另一只手往前一揽,便搂住了林清儿的肩膀。 不过,他没有把林清儿揽在怀里,而是扯着她肩头的衣裳,用力一扯。 又是滋啦一声! 林清儿左肩大半已经裸露在外面! 她羞愤不已,手中剑法更是方寸全无,眼眶中已经泛起了血丝! “你这个无耻之徒!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蒙面人一击得手,便跳开到一丈之外,将手中扯下的衣物放在鼻子下用力嗅了嗅,眼神陶醉地说道:“林姑娘,你根本不是在下的对手,再打下去,只会误了卿卿性命,不如……” 嗖~~~ 犀利的破空之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双眉一锁,听这声音,内劲十足,一旦被射中不死也要残废。 顾不得眼前的林清儿了,脚下飞速闪转腾挪。 噗~~~ 密集的暗器扎了树木或者泥土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两道矫健的身影,分别落在了林清儿左右。 “你先披上我的衣服!”秦二郎随手脱下身上的长衫,便给林清儿披上后,缓缓转头面沉如水地看向那蒙面人:“侮辱清儿姑娘,你今天必死!” “哈哈!早就听闻秦将军一手撼山拳,天下难逢敌手,不仅曾在江湖上威震南北,后入沈安帐下,更是战功彪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蒙面人竟丝毫不惧,倒持长枪,双手握拳躬身施礼。 他站直身子,继续说道:“我派去的那些手下,最不济的也是一流高手,没想到两位竟如此之快便全部解决了,果然是名不虚传。” “废话少说,你今日必死!”秦二郎大声吼道,却没轻举妄动。 正如蒙面人所说,将他们引走的那群人,实力都不弱,他们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全部杀死。 而且刚刚他们同时将袖中全部连弩激射而出,蒙面人竟能在如此密集的弩箭下毫发无损。 实力不容小觑! “秦将军莫非喜欢林姑娘?”蒙面人不怒反笑,突然问道。 “是不是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你今日必死即可!”秦二郎说完,朝着李二狗和林清儿使了个眼色,便紧握一双铁拳,扑向了蒙面人。 两人心领神会,迅速闪到一旁,与秦二郎形成一个三点掎角之势,拱卫着他的身后。 蒙面人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手中短枪挑了个漂亮的枪花,竟毫无退避之意,迎向了秦二郎。 “咦?” 秦二郎三人脸上纷纷露出惊疑之色。 但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蒙面人的诡异,秦二郎便见对方手中短枪的枪尖突然如同一朵莲花绽开。 短枪竟好似毒蛇吐信般,从中射出数十根牛毛大小的细针。 秦二郎含怒出手,去势刚猛凶厉,就算他身手再矫健,如此情形下也再无任何躲闪的空间。 “啊!” 数十根牛毛针,直接扎进了秦二郎的双拳,只听他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是脸朝地倒下的,所以众人看不到他的脸色。 否则定然发现秦二郎已经面容乌黑,竟是中了剧毒,才会中针之后瞬间倒地。 “哈哈!看来小生得收回刚刚的话,原来传说中的秦二郎也不过如此,只是徒具虚名而已!” 蒙面人看着惊恐万分的李二狗和林清儿,一脸得意地将短枪收到背后,悄无声息将其恢复原状。 刚刚秦二郎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只看到蒙面人古怪的主动迎击,却并没有看到短枪上的古怪。 “你!你到底用了什么诡计!”李二狗愣神片刻,脸上的惊愕依旧浓重。 他对秦二郎的功夫再清楚不过了! 半步宗师境界中,秦二郎已经难逢敌手,就算蒙面人是宗师境界,也绝不可能一个照面便将他打倒在地。 “诡计?”蒙面人冷笑反问:“小生明显占据上风,且人多势众,敢问李帮主,小生为何要用诡计?” “你……”李二狗打架还行,吵架的本事可就上不得台面了。 “哈哈,难道小生说错了?”蒙面人又笑道。 这时,林清儿突然迈前一步:“你……你是应天书院的笑面书生霍巡!”仟仟尛哾 “什么!是他?”李二狗本已走到秦二郎身旁,准备查看他的情况,闻言后大惊失色,竟又呆在了原地。 应天书院虽名为书院,却是一个十分独特的存在。 与多数大梁仕子不同,应天书院的学子不仅崇文而且极其尚武。 书院中的学子因此从政为官者有之,出将行伍者有之。 更多的却是在江湖行走的门徒,所以说应天书院是个江湖门派也不为过。 而笑面书生霍巡则是其中的佼佼者,实力已是半步宗师境界。 但此人不仅擅长一手梅花神枪,更精通于机关暗器和用毒之道,常常杀人于无形之中。 最令人恐怖的是,他每次杀人之前都喜欢调侃戏弄一番敌人。 而且从始至终都在笑! “哈哈!既然被你们看穿了小生身份,那你们就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霍巡伸手将脸上黑巾轻轻扯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俊俏的书生脸。 只是他这一声笑,却变得异常阴冷,眼神中杀意盎然。 第507章 来生我定娶你 将林清儿三人团团围住的其他黑衣人,也闻声而动,纷纷往前迈步,把包围圈缩小到不足五丈。 李二狗心惊未定,勉强还能保持些镇定,将秦二郎用力拖拽到身旁。 “卑鄙!”林清儿看到秦二郎乌黑的面孔后,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秦二郎已是半步宗师,就算打不过霍巡,也绝不至于一合之力都没有。 原来是中毒! “哈哈!”霍巡咧嘴一笑,对于林清儿的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林姑娘,你准备好了和他一样吗?” 说完,他不再耽搁,脚下一滑,短枪再次闪电般往前一伸。 不过这次短枪所指的方向,并非林清儿,而是朝着蹲在地上搀扶着秦二郎半坐的李二狗。 在他看来,林清儿的威胁远比李二狗要来的小得多,先解决难缠的后,便可以满满调戏林清儿。 枪尖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声响,附近地上的枯枝树叶也随之凭空而起,席卷在空中。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半步宗师当中的佼佼者! “哈哈!李帮主,久闻大名如雷灌耳,小生斗胆讨教一二。”他竟还有余力开口说话。 其他黑衣人也立刻将林清儿围在中间,以防她掺和到两人的打斗之中。 眼见那短枪已经刺到身前,李二狗倒也不慌,一直握在手中的长剑,立刻也探了出去。 只是他担心身旁的秦二郎再次受到伤害,所以闪转之下,始终围绕在附近。 这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十几个回合之后,已经落了下风。 “你……你别……别管我!带……带清儿姑娘走……走!”秦二郎这时竟悠悠醒了过来,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口中艰难地低语:“小心……小心他枪尖的暗器。”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让李二狗更加分心,不留神之下,露出了破绽。 所幸李二狗现在也非等闲之辈,侧身堪堪躲过要害,但胳膊上依然被短枪刺中。 他强忍着剧痛,长剑往前一刺,将霍巡逼退几步后,咬牙朝秦二郎说道:“放尼玛狗屁!老大教育我们,对兄弟要不离不弃,你让我走,不是让我背叛老大吗?” “要死我们一起死!要逃我们一起逃!”他面容坚毅,想起当日在京城的事情,心中再无丝毫的惧意。 他豁出去了! 今日大不了一死! 本就是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的乞丐,若非老大出现,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哪来的李帮主! 哪来的他今时今日! 死?何足惧哉! 要死,也要死得壮烈,死得有尊严! 这就是信仰! 沈安给他们带来的信仰! 李二狗的攻势立刻变得犀利起来,拼死的打法之下,竟挽回了一些败势,将霍巡逼得连连后退。 “哈哈!李帮主果然神功盖世,没想到除了撼山拳,你的功夫竟还有些红莲圣教的影子,莫非你们丐帮还和红莲圣女有什么关系?”霍巡心中微惊。 红莲圣教在江湖上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其他几个拥有宗师坐镇的名门正派,但也威名赫赫。 虽然因为红莲圣女的隐退,圣教已经退出了大梁江湖,可也绝非寻常人可以轻易得罪的。 “废话少说!拿命来吧!”李二狗越战越勇,手中长剑招招致命。 只是他就算用尽全力,却始终奈何不了霍巡分毫。 百余回合之后,霍巡也逐渐适应了他这种打法,开始不断绕圈游走,不断消耗着李二狗的体力。 半柱香过去,局势再次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李二狗已经大口喘着粗气,又只剩下架招之力。 反倒是林清儿那边,对付一些二三流的高手,显得游刃有余,杀出了重围,与李二狗这边汇合到了一起。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找机会带着秦二郎赶紧跑!”林清儿背靠着李二狗道。 虽然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依然没有逃过霍巡的耳朵:“哈哈,林姑娘真是天真无邪啊!这个时候了,还想跑?” 说话间,他一直弓着的身子,蓄力完毕,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之箭,以枪尖为箭矢,以身体为箭杆,闪电般朝着李二狗激射而去。 他身上的黑衣猎猎作响,空气中甚至还传来一阵阵剧烈摩擦后的烧焦气味。 逼人的气势甚至将李二狗脸上的肌肉都压得微微扭曲。 更让人惊恐的是,枪尖处再次莲花般裂开,数十道牛毛针先行射出。 “不好!”李二狗大惊失色,此时他最好的选择应该是闪避。 可他能这样做吗? 不能! 身后的林清儿,脚下的秦二郎,由不得他跳开! 只见他长剑挥舞之下,在身前不停旋转。 当当当~~~ 接二连三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不断将那些牛毛击落在地。 可牛毛针实在太多,而且细若发丝,根本无法全部阻挡,只听一声闷哼响起,李二狗瞬间抽搐起来。 但他却没有倒下,长剑抵在地上,勉力维持。 牛毛针却只是霍巡全力一击的先手而已,下一刻,短枪直接从李二狗的肩头穿过。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的功夫,林清儿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枪尖刺穿李二狗的身体后,也扎进了她的背部。 紧接着霍巡一脚飞起,李二狗和林清儿同时飞了出去。 “哈哈!林姑娘,李帮主,事已至此,你们三人,两人身中剧毒危在旦夕,一人受伤无力反抗,输赢已定,可以跟我走了吧?”霍巡伸手将短枪上的鲜血擦拭干净,笑着说道。 主人命他前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要将丐帮控制在手,好绕过孙耀阳,在与沈安的交易中获利。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对三人痛下杀手,即使被林清儿戳穿身份,心中冒起的杀意也在瞬间消失。 李二狗已经中毒晕厥,只剩还有些力气的林清儿冷哼道:“哼!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们三人就是死在当场,也绝不会和你回去。” 话音落下,林清儿艰难地爬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冲了过来。 “哈哈,那真是太可惜了!”霍巡连连摇头,短枪再次抬起。 可就在此时,被李二狗扶起坐在一旁的秦二郎,突然暴起,一个箭步拦在了林清儿身前。 抱住她,用力一甩! 林清儿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 耳边只剩秦二郎声嘶力竭,却带着一丝苦涩戏谑的声音:“走!我拦住他!来生,我定要娶你!” 第508章 此仇必报 林清儿眼前不断倒退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却依然可以看见秦二郎嘴角挂着的那一抹浓黑的血渍,和诡异惨淡的笑意,以及最后义无反顾转身的背影。 “杀啊!”秦二郎大吼一声,身子猛地跃起,飞出了重围,正好落在了李二狗身旁,也挡在了黑衣人和林清儿的中间。 只是他刚刚趁机调息,虽然短暂压制住了体内的毒素,一身功力却只能发挥出不到五成。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拿命来吧!”秦二郎声嘶力竭,嘴角的血渍更浓了几分。 他如同猛虎下山,冲入了黑衣人当中。 一拳! 两拳! 三拳! 黑衣人倒下了一片,可他的身上,也遍布刀伤。 可他还是站着! 杀意盎然的站着! 林清儿已经泪眼婆娑,她艰难地挪动脚步,踉跄地朝着山下走下。 “哈哈,有点意思了!”霍巡也被秦二郎的暴起吓了一跳,微微愣神后说道:“你们去追林姑娘,秦将军交给我!” 他说着,身子便动了起来,从黑衣人手中接下了秦二郎的攻势。 黑衣人立时散开,紧随林清儿的脚步,追了出去。 “哈哈,秦将军,你何必负隅顽抗呢?我并不想要你们的命。”霍巡举重若轻地挡下秦二郎的攻势,笑道。 “不管你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最后你能得到的只有尸体!”秦二郎咬牙说道,眼角余光瞥向林清儿逃跑的方向。 他趁着霍巡并没有全力出手,四处漏洞的机会,不和其纠缠,侧身一跃,便要追着那些黑衣人而去。 可霍巡游刃有余,根本不给他机会,抢先一步挡住了他,一枪刺出,正中秦二郎的大腿。 “哈哈,看来多说无益了!”霍巡说完又是一枪,扎进了秦二郎的另一条腿。 秦二郎却连闷哼都没有发出一声,强忍着剧痛,也要往林清儿的方向爬去。 “还真是执着!”霍巡这次没有笑,眼神中隐藏极深的杀意,瞬间爆发出来。 他不能理解秦二郎三人的所为。 活着不好吗? 主人也只是想拿你们当要挟,好让丐帮倒戈,顺带胁迫沈安低眉。 他手中短枪高高举起,枪尖处银光闪闪,瞄准秦二郎的胸口就要直刺下去。 “砰~~~” 几道黑衣人的身影,从霍巡的头顶划过,重重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只觉身后传来一阵犀利的破空之声。 这些声音激起音爆,来势汹汹! 霍巡眉头微皱,再杀秦二郎已经来不及了,他就地一滚闪到一旁:“哈哈,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你不配!” 身后,洪亮的声音响起,在这道声音中,霍巡听到了暴虐的杀意和强悍无比的压力。 他脸上的戏谑之意,再也不见分毫,脚下生风,快速退出十余丈远。 可还是不够! 霍巡只觉眼前一晃,劈天盖地的拳影从天而降,将他的所有退路全部封死。 他心中惊骇无比,慌乱之下无论如何挡格,却依旧如同漏风的墙一般,根本挡不住。 “噗!”霍巡胸口连续受到重击,口中鲜血狂涌而出,双脚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地。 这时他才看清眼前出现之人,正是沈安。 “你……你竟已是宗师境界了!”霍巡感觉胸口的肋骨都已断裂开来。 他没说一个字,都剧痛不已! 宗师境界虽然只比半步宗师高一个层级,但这个层级却是天堑般的沟壑。 否则江湖上,也不可能只有寥寥几个宗师了! 除了极少数修习顶级功法,天赋极佳的半步宗师外,几乎很少有人能在宗师的攻击下,走上十个回合。 “是谁派你来的?”沈安冰冷问道。 “哈哈!”霍巡惨然一笑,说道:“江湖传闻,当日沈大人在江淮便已经展露顶级高手的功夫,没想到你竟然是宗师境界,似乎还和秦二郎同宗同源,真是让小生意外啊!” “是谁派你来的?” “哈哈!沈大人藏得可真够深的……咳咳!早知如此,小生就该直接了结他们的性命,也好全身而退,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 “最后一遍,是谁派你来的?”沈安的声音愈加冰冷下来,如同万年冰窟中走出来的一般。 看着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秦二郎,看着昏迷不醒的李二狗,看着还在和黑衣人胶着打斗,已经剩不下多少时间的林清儿,他没有耐心了! “小生也很好奇,沈大人究竟是个什么……” 没等霍巡再说废话,沈安已经一拳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一拳用力之猛,去势之凶,惊为天人! 霍巡的脑袋像西瓜一般碎裂开来,深深陷进了泥土之中。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四溅开来。 画面恐怖至极! 沈安没有丝毫停歇,转身化成一道残影,扑入了黑衣人群之中。 一盏茶过后,树林中便只剩下两个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还站着。 这时,山下也传来了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随后便见沈万三带着后续跟来的军士,快速跑了过来。 “搜一下那人的身上,是否有解药,给秦将军和另一个中毒的兄弟服下。”沈安脸上溅满了红白之物,看起来如同一尊杀神般恐怖。 他指了指霍巡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又看向秦二郎和李二狗。 秦二郎已经支撑不住了,四叉八仰地躺在地上,若不是胸口还在不断起伏,怕是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两个人押下去,严加审讯,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沈安说完这句,走到已经精疲力竭,瘫倒在地的林清儿身旁:“二姐,我来迟了!” 林清儿本就是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才撑到现在,此时已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救……一定要救秦……” 话未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秦二郎方向,头一歪晕死过去。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沈安喃喃自语,让人将林清儿照看好,朝秦二郎走去。 沈万三这时跑过来道:“大人,尸体上找不到解药,反倒找到了一封信。” “无妨,信先收着!”沈安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装有如意丹的小瓷瓶。 如意丹所剩不多了,他早先已经修书去月照,想让蔺茯苓再送点过来。 这等解毒圣药,是居家必备的! 蔺茯苓没有拒绝,但回信说如意丹配置复杂,且需要的材料都是极其罕见的,所以要一些时间。 两枚如意丹下肚,立竿见影。 李二狗伤势较轻,很快醒了过来,但秦二郎除了脸上的乌黑褪去不少,依然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大人,秦将军似乎用了某些秘术,强行运功,经脉受损十分严重,恐怕……”沈万三摸了摸秦二郎的脉搏,哀叹道。 他说的还比较含蓄,其实他已经摸不出秦二郎经脉中任何劲力了。 这是经脉俱损了! “哎!带他们回去吧!” 沈安咬了咬牙,沉声说道:“这个仇,我无论如何会替他报!” 第509章 安州方氏指使刺杀 无论是秦二郎,还是李二狗等丐帮兄弟,又或是二姐林清儿,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谁要是敢动他们,就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回到龙朔,江文清等医官早已经得到消息,在府衙等候。 等医官们接手后,确定秦二郎没有生命危险,沈安将程穆和向子非等人叫了进来。 “子非,你立刻动身再去一趟安州,让孙耀阳十日之内务必查清此事!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的话说得十分严重,甚至不惜和孙耀阳撕破脸。 虽然他脸色如常,但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 “大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程穆拉住了想要起身离开的向子非。 “虽然大人你对安州有所怀疑,但眼下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倘若这一切孙耀阳已经知情呢?” “那向大人此去,不仅得不到任何回复,甚至还会将向大人和一众丐帮兄弟置于险地!请大人三思!” 尽管他也为沈安的重情重义感动,可现在却并非轻举妄动的时候。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现在连仇人是谁,都只是猜测,怎么可以如此冲动呢? 沈安微眯着双眼,缝隙间的浓烈的杀意渐渐隐匿下去:“子非,你觉得呢?” “程大人说的没错,其实想要试探孙耀阳,最好的办法便是飞鸽传书,命他来一趟云州,他若敢来,便嫌疑尽去,若是不敢来则其中必有诡异。”向子非说道。 陈友也分析道:“两位大人所言有理,老弟你别忘了自己定下的十六字方针,眼下我们最重要的还是图谋发展,只要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不论是安州还是靖安王,都不足为惧。” 听到这里,沈安缓缓坐下,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将心中的怒火彻底平息。 没错! 是他太冲动了! 孙耀阳若真的已经背信弃义,那他派向子非前去,只会把还留在安州的丐帮兄弟陷于死地。 他说道:“就照子非说的办!传信孙耀阳,就说丐帮运输队遇袭,让他亲自前来接洽第二批神火枪事宜。” “抓到的那两个杀手,你们也要抓紧时间审讯,尽快问出细节。” 被陈友一句话点醒后,沈安脑海中便又想起了水车的事情。 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再搞不出来,剩下的田地怕是要错过春播的最好时间了。 “程穆,你把祖天星叫来,另外派人到白云山,让冯静也来一趟。”沈安苦笑摇了摇头:“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一切的根源,还源自于他不够强大,才会让宵小之辈觊觎! 陈友说的没错,只要拥有绝对实力,所有敌人都不足为惧! 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发展才是硬道理! “是!” 众人退去,只剩沈安一人端坐,正堂之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 与此同时,安州方氏大宅中,方子龙来回在堂中踱步。 派出去的人已经去了好几天,怎么还没有一点信呢? 就算没抓到人,自己人也应该回来了啊! “家主,此事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堂中另有一人,年约四十,却已是满头白发。 此人是安州方氏的大管家傅枝阳,也是方子龙的核心心腹,不仅有一身半步宗师境界的好功夫,而且还智计过人。 方子龙顿了顿脚步,拧眉道:“通知封老亲自去一趟边界,无论发生什么,立刻回报,不要横生枝节。” “你去一趟刺史府,以靖安王那边催得紧为由,先把头一批神火枪和弹药要到手,顺带打探一下消息。” “是!”傅枝阳躬身拱手,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厉色:“家主,其实此事若是真出了意外,咱们恐怕不得不做好应对之策啊!不如趁机将孙耀阳直接干掉。” “你有什么好对策?”方子龙问道。 “古有鸿门宴,今人效仿之!”傅枝阳细细思忖,斟酌了一下:“神火枪一事,我们不宜操之过急,等孙耀阳主动找我们之后,我们以感谢为由,请他过府。” “他不来则以,来了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只要杀了他,沈安就算知道我们暗中出手,也绝不会因此为难我们。” 安州方氏的人,只知沈安和孙耀阳之间的关系匪浅,却并不知道沈安和丐帮之间的关系。 傅枝阳以为只要杀了孙耀阳,沈安便会将神火枪的中介渠道转到他们手中。 这一点,方子龙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才会派人前去截杀李二狗他们,从中使绊子,好让沈安以为孙耀阳不可靠,转而把生意让给他们。 殊不知,安州方氏已经为自己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而这个麻烦,将彻底断送他们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家族传承。 第510章 研发链条构造 沈安在正堂中等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便看见祖天星和一个脸色黝黑,但轮廓分明的女子走了进来。 “祖天星拜见师傅!”祖天星看到他直接跪倒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十分正式隆重。 不管沈安有没有答应,他已经把沈安当成了师傅。 “民女冯静参见大人!”脸色黝黑的女子正是鲁铁柱十分推崇,且研制出高温水泥炉窑的冯静。 不过沈安一直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本人。 “你不是在白云山负责建造水泥炉窑吗?”沈安上下打量一会,好奇问道。 “鲁大人让民女回来的,他说白云山那边的工人,建造水泥炉窑已经十分纯熟,所以派我回来协助祖天星研制水车。”冯静有些害羞,说起话来,声音低不可闻。 若不是沈安功夫了得,怕是要听不清她的言语。 “这样啊!那正好,你们可有什么成效?”沈安没有纠结于此,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我也弄了一个,你们参详一下。” 他并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祖天星身上,自己也绘制了一张齿轮结构带动的水车草图。 如果按照草图上所绘,去打造水车的话,应该也能自动引水入塔,但可靠性就说不定了。 这是最后万不得已的办法了! “回师傅话,我们也有了一些眉目,这是我们的图纸。只是还有些地方不够完善,所以才没有告诉师傅。”祖天星伸手接过之后,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把两张图纸平铺在地上进行对比。 冯静凑到祖天星身旁,两人仔细研究了起来。 “这个齿轮结构其实已经能形成有效的引水了!”祖天星看了一会后,有些惊讶地说道。 冯静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微微蹙眉:“但这种结构下,一旦水势过于凶猛,齿轮承载的力道过大,很容易崩开,导致整个结构的损坏。” “没错!而且水车虽然固定在岸上,但若是水流过大,引起水车摇晃的话,也很容易导致齿轮脱落,破坏其中的机构。”祖天星补充道。 “这样看来,其实大人的结构,也还不算完美。反倒是咱们的木制链条,若是能打造出来,会更有效一些。”冯静是个老实人,直接否定了沈安的图纸。 看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起来,引得沈安也饶有兴趣的走了过来。 祖天星他们的图纸上,画着一台大型的水车,看图上的标识,足有三丈多高,在距离水车两三丈外便是一台阿基米德螺旋泵。 而两者之间连接的则是一条类似于皮带的东西,和沈安最初所想的结构差不多。 不过沈安看到之后,却眼前一亮,这条皮带上面出现一个个的孔状缺口。 这不是后世自行车上的链条吗? 对啊! 他怎么没有想到? 沈安猛地从地上捡起那张图纸,拿起笔在上面画了几下:“这样……这样,你们把我图纸上其他齿轮全部去掉,然后把你们的链条直接安装在水车和螺旋泵上的齿轮,这不就成了吗?” 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去掉中间所有齿轮结构,直接用链条作为驱动的纽带。 “对啊!”祖天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起身,拉着冯静就要走,口中喊道:“我这就去让人先造出一台来试试!” 看着两人如风般离开的身影,沈安回来之后,一直有些悲戚的神色,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一件大事,就这样在不经意间的思想碰撞中解决了。 在技术学院的一大批木匠赶工之下,当天夜里便造出了第一台水车的所有的零部件。 次日清晨,云河旁。 一群木匠围在岸边,锤头叮叮作响。 水车和螺旋泵,以及配套打造的水塔各种零部件,都已经打造完成,只剩下最后的组装工作。 不得不说,流水化作业的效率,比起以前提高了许多。 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不少耕作的百姓围观。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看起来有点像水车!” “像你妹啊!这不就是水车吗?只是旁边那圆滚滚的东西是什么?” 别说百姓们了,就是那些负责组装的木匠,只知道阿基米德螺旋泵是用来取水的。 可他们也不清楚这螺旋泵和附近的水车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说大人让咱们做的这玩意有啥用啊?” “大人还能让你做无用功?开玩笑!他老人家弄出来的东西,肯定又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的新奇玩意!” “那可不是,之前你没去白云山,我可是亲身经历了,那花岗岩多硬啊,一铁镐下去,连一个白印都没有,可他老人家一出手,不得了,天崩地裂了!” “真的假的啊!这么厉害吗?” “这还能忽悠你,你隔壁的老杨不就是白云山的矿工吗?他回来的时候,没跟你说过吗?现在挖矿就跟挖稀泥一般简单!” “啧啧啧~~~大人真是牛!” 沈安在匠人们心中的地位,已经堪比鲁班了。 甚至在白云山矿场,还有些矿工按照龙朔北边修建的沈安生祠里的塑像,弄了个矿神庙,把沈安放在里面当神仙供奉。 说话间,水车和阿基米德螺旋泵,以及旁边的水塔都已经组装完毕。 沈安把祖天星叫了过来:“先将水车安装在河边试试。” “是,师傅!”祖天星立刻应道,随即转身和一群木匠忙活了好一阵,才将硕大的水车缓缓竖了起来。 如今是春天,云河的水位正是潮汛汹涌的时候。 水车刚刚弄好,下半边没入水中后,神奇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那上百人人才能抬动的水车,吱吱呀呀地快速旋转起来。 木匠们看傻眼了! 周围的百姓们也愣住了! 就连知道一些的程穆和上官婉容也呆住了! 这玩意怎么还能自己动呢? 太神奇了! 要是用来磨面粉,那可真是太省事了,牛都可以不用了! 画面一片寂静,空旷的田野上,只剩下风声和水车转动的声音。 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水车的转动速度决定了阿基米德螺旋泵的取水量,如今是汛期,这个转速完全能满足灌溉的需求,甚至还有多。 “天星,上链条吧!”他继续吩咐道。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之前一切都只是在图纸上论证,但到底能不能行得通,就要看实际操作了。 第511章 自动水车 “是!师傅!” 祖天星再次忙活起来。 水车的全部结构都是沈安设计的,他早就预估到了所有可能性。仟仟尛哾 祖天星顺着水车的楼梯,爬到了轱辘的地方,只是伸手一掰,里面的锁止装置,便将水车卡住。 水车立刻停止了转动! 这一幕,又把那些百姓们惊住了。 “太牛了!这玩意原来是可以操作的啊,想动就动,想停就停啊!” “你们看到没,爬上去的那个人,就是弄出四轮马车转向装置的祖天星,他的木匠手艺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但据说他还只是大人的徒弟!” “什么叫据说,我就住在他同一条街,以前也是个流民,哪里懂什么木匠活,全是大人教的。” “大人可真是不藏私啊!这手艺活怎么也见人就教呢?真是大公无私啊!回去我也要让娃娃去技术学院读书去!” “对对对!学一门手艺,以后也能给大人当徒弟,帮大人办事去!” “现在才想起来啊?我家娃可早就是大人的徒弟了!看到那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没?那就是我家老二!” 说起技术学院,和为沈安办事,百姓里有人变得骄傲异常。 沈安现在就是龙朔的神,给神办事,能不嘚瑟吗? 关键是,城中现在对手艺人极其看中,每天拿的工钱比其他买体力活出工的要高上两成。 之前相亲大会,女子们心中对如意郎君的挑选,首选便是沈安手下的军士,其次便是这些手艺人。 沈安硬生生地将三教九流中,相对底层的匠人地位,提升到了极高的层次。 这现象,在整个大梁,都是绝无仅有的! 另一边,祖天星已经成功的将水车和阿基米德螺旋泵用链条连接好了,随后又打开了水车上的锁止开关。 水车再次快速转动起来,链条也随之扯动阿基米德螺旋泵。 “哗啦啦~~~” 河水几乎是瞬间便从阿基米德螺旋泵的上方涌出,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水塔之中。 在水塔的正下方,几根竹管自上而下引出,然后通过早已经在地面上铺设好的水管,又连接到了十几丈外的另外几座更矮一些的水塔上。 沈安拍马狂奔,分别爬上了矮一些的几座水塔。 看到里面如同喷泉一般狂涌而出的水流,他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一切顺利! 利用水流作为动力,通过阿基米德螺旋泵引水到高处,再利用水塔之间的落差,形成u型管结构,将水逐级输送到其他田地。 百姓们看他跑动起来,也纷纷跟了过去。 有好奇之人,爬到水塔上也看了一下。 “水!大人竟然将水从河里引到了这里。” “那这样不就可以解决城南那一片田地的灌溉问题?” “真是太好了!我在那边还分到了几块地呢!总算可以播种了!” 百姓们立刻沸腾起来。 有人等沈安爬下了水塔,直接一拥而上,将沈安夹了起来。 “哦!” “哦!” “哦!” 欢腾的百姓,把沈安高高抛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祖天星只是负责设计连接结构,对于水塔之间的连接,以及为何矮一些的水塔也能出水,都弄不明白。 等沈安从百姓中“解脱”出来,准备回城的时候,他赶紧尾随上去。 “师傅,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后面的几座水塔也会有水呢?那些引水用的竹管,可都是在地上啊,又没有螺旋泵,怎么会水往高处走呢?”他问道的。 沈安对于求知欲极强的挂名徒弟,倒也没有藏私,不过在路上也不好解释。 回到府衙便第一时间找来几根细小的竹子,打通之后,用火烧烤成一边长一边短的u型结构。 他将竹管递给祖天星:“你从短的这边灌水进去试试。” 祖天星皱着眉头,不明白这根竹管和他的水塔之惑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还是照着沈安所说的去做,找来一个水杯,往短的那一头小心翼翼地倒水进去。 很快他便说道:“师傅,倒满了,倒不进去了。” “嗯!那你再换一头试试!”沈安说道。 u型结构的原理很简单,但他懒得去解释什么叫着重力,什么叫着水压。 让祖天星自己试验一遍,便一目了然了。 祖天星依然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将管子调转,开始从长的那一端倒水。 片刻之后,水从短的一头涌了出来,而且随着他倒入的速度越快,涌出来的水柱也变得越来越高。 顿时,他恍然大悟! “明白了,我明白了!”祖天星兴奋地说道:“其实这还是水往低处流,不管中间的管子有多长多低,但是只要高的水塔足够搞,便可以流到更低的水塔当中。” 沈安微微颔首:“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要组织所有的木匠,再打造出几套取水的设备,然后将水管铺设到各个田地附近。” “另外再建一个大一点水塔,引水入城!”他停了停,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自来水! 现在城中百姓大部分生活用水,都是取自水井,但龙朔地处北地,地下水并不丰富,所以没口井都要打到四五十米深,才能见到水。 而且还特别容易干涸,所以经常出现无水可用,不得不走十余里去云河取水的情况。 要是能让全城通上自来水,那岂不是大大的方便百姓吗? 顺便还能收取一些费用,用来回笼资金呢? 想到这里,沈安再次嘱咐道:“一座还不行,在城西和城南各弄一座,取水入城,并全城铺设水管!” 祖天星虽然不知道他什么用处,但却爽快的点头称是。 师傅肯定又在谋划什么大事情,那感情好,又能学东西了! 龙朔城,因为自动水车,又热闹了起来,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 一座府衙出资,青羽当老板,十三当掌柜的茶楼里,一群粗布麻衣的百姓各自围成一桌,正在热议。 因为刚刚茶楼里的评书,已经把自动水车的事情,在堂子里唱了一遍。 十三亲自写的剧本,把内容夸大传神,说成了沈安神仙下凡,请来云河龙王助力之类云云。 寻常百姓们,不就好这口吗? 故事太平淡了,便没有了趣味! 不改编一下可没人喜欢听! 搞舆论,十三是专业的! 第512章 收益惊掉下巴 “我这辈子算是活得够够的了!几十年没吃过饱饭,没想到来了龙朔,不仅吃饱了,还能月月有闲钱,关键还能和神仙活在一起。够够了!”路人甲是个中年汉子,听完评书热血澎湃。 路人乙帮腔道:“那可不,以前咱们没日没夜的帮地主老财种地,连口饱饭都吃不起,更别说来这里下馆子,听评书了!大人是活神仙,哦,不,是真神仙没跑了!” 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周围的人,也都议论纷纷。 “我可听说了,大人现在不仅要让咱们吃饱饭,还要让咱们的穿上好衣裳,十三掌柜已经从江淮和月照那边买了一大批的胚布和精盐,过几天就会对外出售了。” “是吗?咱这辈子还有机会穿上绸布衣服,吃上雪白花花的精盐?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女婿就在衙门里当差,大人亲自让十三掌柜去办的,而且价钱绝对是咱们都能承受得起的。” “来来来,兄弟,这壶茶我请你的,你再说说,过几天是几天啊?铺子开在哪里?我好早早去排队,给咱闺女扯一块花布,置办几件新衣服!” “是啊是啊!我这壶酒也送你了,你赶紧说说到底什么时候开,我这两天正好休息,过了又要去矿场干活了,有没有准信,我也好去买些。” 话题越聊越远,越聊越开。 把柜台后面的十三听得满脸得意。 传消息的那个,是他派去的人,而且同样的人还有很多,遍布在城中各地,甚至还有去田地里干活的百姓中散播消息的。 其实他来龙朔的时候,便已经从京城带来了不少胚布和精盐,但却一直按着不发售。 营销! 那就得先造势,把百姓们的胃口调足了,这样才能形成万人空巷的景象嘛! 嘿嘿,都是跟奸商老大学的! 他和陈友打赌的时间已经过半,看这势头也差不多了。 “各位!各位!”十三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十三掌柜,这位兄台刚刚说的没错,我确实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布匹和精盐。” 他转而脸色变得有些为难,沉吟了一会说道:“可惜啊,咱们云州现在偏安一隅,只能从代州的港口从江淮和月照运货过来。前段时间又有一艘船出了海难,所以货少了点,大家一定要赶早啊!” 吊胃口! 他现在也是行家,深得沈安的精髓! 货物多得是,可也不能敞开来卖啊! “海难?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是啊!这要不是出了意外,估计就不用排队了!” “十三掌柜,那到底什么时候正式开业发售呢?” 十三笑了笑说道:“明天辰时,在北二街,南一街,东四路,西三路的四家店铺,我们会同时发售,届时欢迎大家早点到!”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天夜里,在家休息的矿工,在矿场工作的矿工家属,纷纷倾巢而出。 几条街道上,人山人海,沈万三不得已的情况,还派了两个营的军士,前去维护秩序。 可这也架不住全城百姓的热潮! 转眼便到了陈友和十三对赌开局的时间。 府衙正堂。 陈友穿着一件新的官服,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尴尬。 城中万人空巷,抢购布匹和精盐的事情,他不仅听说了,自己还去买了一匹布。 结果发现十三的生意头脑,真是非比寻常! 因为他买布的时候,还拿到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城中各家裁缝店的地址。 于是又掏了一份钱,做了一套新官服。 “十三掌柜,虽然你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但是否能达到十万石粮食,就要看账目了!”陈友说道。 “陈大人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十三笑着从怀里掏出了账本,交给了名义上的老板青羽:“嫂夫人请过目,这是十天内的账目。” “其中布匹生意入钱两百四十七万钱,精盐生意入钱一百六十就完钱,裁缝生意入钱九百八十五万钱,共计一千三百九十二万钱,按照五文钱一斗米,实收二百七十八万石粮食。” “其中以银钱交契的有一百九十七万,以粮食交易的有二百三十九万石。扣除我们从江淮和月照采购成本,以及小二、裁缝工人的工钱,我们一共收益在一百零三万石粮食。” “当然裁缝工人的工钱还需要支付到半年之后,所以还要扣除未来半年的工钱,大概在十万石粮食左右,我们纯收益九十三万石。” 话音落下。 满堂皆惊! 众人愕然! 尤其是陈友,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做生意可以这么赚钱! 十天的赌局,其实真正只用了不到四天的时间,便进账九十三万石粮食。 “怎么可能?我们总共发出去的粮食也没有这么多啊!”陈友并没有质疑账目的真实性,只是觉得奇怪这么多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他知道龙朔城的粮食,还是沈安之前从京城带来的十万石,后来从西魏抢来的八十万石。 却不清楚,沈安通过神火枪的买卖,也赚取了大量的粮食。 最重要的是,后来从赵郡等地逃难过来的流民,他们也携带了许多粮食前来投靠,毕竟赵郡只是短时间陷入战乱,很多家境殷实的还没有因为战乱,仓空粮绝。 沈安的目的也因此达到了,成功将粮食回收入库,他对十三这个执行者非常满意。 这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弟子! 十三也解释不清这些粮食的来源,但粮食确实已经入库,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说道:“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沈将军,他的人每天夜里负责清场,并点清每日的粮食和银钱。” “十三掌柜没有说谎,他所说的数额和入库的数额完全一致,目前粮食已经全部运抵白云山的粮库。”沈万三赶紧站了出来。 他看向十三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其实整个过程,他并没有参与,只是吩咐手下去做。 后来粮食入库才去清点的,当时他就被吓到了! 要知道从西魏抢粮,他可是紧随在沈安身旁的,十分清楚那八十万石粮食得来不易。 没想到,这才几天的时间,便赚到了远超这个数目的粮食! 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第513章 心服口服 作为受过苦难,好不容易当上将军的他来说,深知粮食的重要性。 之前他对于沈安要免除田地税赋的决策并不认同,可现在态度完全改变了。 做生意同样可以收回粮食,还收什么税赋啊! 而且这还只是布匹和精盐两项生意,等到十三的酒坊和家具厂弄出来后,生意肯定还会越做越大。 到时候还怕赚不回那些粮食? 陈友愣了愣,有沈万三做背书,容不得他不信! “本官心服口服!”他朝着十三抱拳拱手:“以后府库能否充盈,便全仗十三掌柜了!” 十三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他伸手扶起陈友:“陈大人有礼了!都是老大教的好,要不是他带我做生意,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话题一下子便转到沈安头上。 沈安在京城里做生意的事情,人尽皆知,十三说这样的话,大家立刻明白了。 大人一点都不担心,原来是早就预料到了眼下的情形。 “老弟真是莫测高深啊!”陈友心中对于输给一个商人,其实还有写忿忿不平。 听到这话,立刻便觉得理所当然了! 沈安是谁? 那可是能和皇家做生意的存在,他就算再会做生意,那也是应该的。 输给沈安,他就真的服气了! “老哥你言重了,一切都是大家的功劳。”沈安没有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那些裁缝,可都是从老哥你的书院中请来的。” 陈友老脸一红,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沈安的恭维之言。 书院已经初具规模,可他对于技术学院的那些匠人,始终没有多看一眼。 在他看来,读书才是第一品,至于其他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他心中终于有些松动了,原来裁缝什么的也能创造出这么多的价值啊! 看陈友没有接话,沈安心中猜了个大概,不过他也没点破,开口道:“眼下咱们农耕灌溉的事情解决了,土地改革的事情也解决了,一切都十分顺利。” “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事,便是修路和筑城,鲁铁柱那边的水泥再过半月左右便可以有足够数量,先将白云山和龙朔的路修好。”qqxδnew.net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招募人手,训练他们熟练使用调制水泥和浇注!” 他转头又看向陈友:“这个担子又要落在老哥身上了。” 陈友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回去之后,马上让所有老师都出去,在城中光贴告示,招募一批泥水匠人,保证在半个月之内,将所有人都训练好。” “好的!老哥辛苦了!”沈安说完,朝程穆看去:“这批泥水匠人的工钱,你和老哥一起商议决定。” “没问题!大人放心!”程穆拱手。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整个龙朔都陷入了热火朝天的忙活当中。 城外的农田,很快绿油油的一片,白云山每日都是叮当作响。 而西城门口也变得热闹起来,每天人来人往,前往修路的工地上。 龙朔百姓安居乐业的消息,也渐渐传到了大梁各地,越来越多的流民往这里聚集着。 并开始自发的在农田附近的空地上修建起了村庄。 转眼间,已经到了六月。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大事。 最大的便是各大世家联合了起来,一致推举靖安王为新皇,国号西梁。 这主要是因为沈安的神火枪,安州方氏设下鸿门宴想要坑一把孙耀阳,却被孙耀阳提前侦知。 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调动屯卫军,先把安州城给围了起来,但还是没能抓到方子龙等方氏首脑,但却让孙耀阳和安州方氏彻底决裂了。 安州方氏潜逃出城后,很快组织起了军马,并得到其他世家的相助,将孙耀阳赶出了安州城,迫使孙耀阳不得不退守到安州西北角,倚靠着沈安的云州,才勉强存活下来。 而各地势力也都因此获得了神火枪的生产图纸。 不得不说,古人当中也是能者辈出,火药被人研制了出来,高品质的铁器也被人钻研了出来。 就连西魏也不知从何方得到了全套的图纸,也打造出了神火枪。 不过他们的神火枪,相对沈安的原版,在使用寿命和威力上都差了一些。 但沈安还是借此大发了一笔横财,毕竟他的神火枪和弹药,无论是质量上还是产量上,都远超他们,所以借助孙耀阳这个桥梁,军火交易从来没有中断过。 这让沈安的粮仓是一建再建,都快要装不下了。 不过尽管有了盗版神火枪和沈安的暗中支援,大梁朝廷凭借着新军的威力,却始终占据了上风。 在短时间啃不下靖安王这块硬骨头的情形下,梁帝命白无极从南边的鄂州突进,已经先后收复了定南府、琼州、越州、闽州等东南一大片土地。 可新军人数毕竟只有二十几万,还远不足以拉长战线,并大举征战各方。 于是整个大梁被分割成东西二梁两个国家,而团结起来的世家们,梁帝短时间内,也一下子占不到上风。 战局因此陷入了胶着状态,有来有往,却主要集中在了贺州和安州、西川府交界的地方,逐渐远离了云州。 但不管云州以外打得如何热火朝天,却始终没有任何一方势力去骚扰沈安。 大家似乎都默契的选择遗忘了他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忌惮? 又或许是因为沈安始终保持着中立。 龙朔城外,六月的炎炎烈日,并没有让百姓们收割的热情消退半分。 土豆成熟了! “徒儿,我只能给你竖个大拇指了!” 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的秦二郎,终于在几天前能自由行动了,他闲不住,非要跟着沈安出来见证奇迹。 看着一车一车的土豆,他还有些苍白的脸上,也笑了起来。 “不行!我刚刚让人称量了十几亩地的产量,亩产只有三十石出头,这比我的预期少了许多,如今龙朔城内城外的人口加起来已经有六十多万人了,这点产量不够啊!” 沈安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满脸的忧心忡忡。 土豆在后世最高产的能达到六千多斤,也就是五十多石,就算少一点的也能达到四十多石,可他种出来的却只有三十石左右。 他不敢奢求达到后世的水平,但三十五石是他心里的预期值,低于这个数字,他有些接受不了。 “知足吧你!”秦二郎白了他一眼:“要是其他地方的人知道,怕是要提刀过来抢土豆了。” 亩产三十石,一亩地抵得上人家十亩地,能养活近十口人。 普天之下除了他们云州,哪里还能找得到第二家? 就这你还嫌三嫌四? 真不怕被天下人给唾弃死啊! 第514章 制作化肥 “你知道个屁!土豆的产量远不止这么点!”沈安一个不在意,伸手在秦二郎的肩头推了一下。 他也没怎么用劲,却把秦二郎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还好身后随行的林清儿眼疾手快,赶紧将他扶住。 遇到袭击事情后,林清儿死活要留在云州照顾有着救命之恩的秦二郎。 而李二狗本想回去丐帮继续担任帮主之位,却很快被孙耀阳和安州方氏的决裂打断了计划。 如今把丐帮总舵搬到了云州,凭借着分布在大梁各地的分舵,成为沈安手下最大的情报来源。 看到秦二郎的脸色变得煞白,还咳嗽了两声,林清儿暴跳如雷,差点就要指着沈安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干什么呢!不知道轻重啊!他现在还是个病人呢!” 沈安似乎已经习惯了二姐态度的转变。 以前是温声细语的叫小安,现在是粗声粗气的“你干什么呢”。 他脸上有些悻悻之色:“二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每次都我不是故意的,你已经好几次了!”林清儿脸上的怒容丝毫没有退去。 秦二郎当日舍命相救,让她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两人现在是你侬我侬,除了晚上睡觉不在一起,啥时候都成双成对的出现。 “我……”沈安委屈中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秦二郎。 没想到秦二郎却把头别了过去,一副得意洋洋,你活该挨训的模样。 “我什么我!”林清儿黑着脸,凶神恶煞地推了沈安一把:“以后你离他远一点。” 沈安那叫一个委屈啊! 耸了耸肩走到一旁,摊手道:“得得得!二姐,我惹不起你,我走还不行吗?” 正好心中记挂着土豆产量的事情,他要去一趟白云山。 不为别的,只为石炭而去! 古代除了天然肥料外,便没有其他有效提高粮食产量的东西了。 但对于沈安这个穿越者来说,却不能被这个问题给局限了。 有石炭在,便可以提炼出一些氨气来,再借此生产出氨肥,虽然比不上后世富含氮磷钾的复合肥,但也能提高不少产量。 此时的白云山,已经大变样。 水泥的大批量生产,除了用来修建通往龙朔的道路外,剩下的则全用在了白云山。 山中遍地可见灰白色的水泥建筑,有些是厂房,有些是工人宿舍。 再往里面走,则能看见一大片的水泥仓库,里面堆积着生铁、石炭、水泥等各式各样的材料和成品。 而以前黑虎寨所处的山谷附近,开挖出了一个个硕大的山洞,不时还有四轮马车拉着满满的粮食进进出出。 沈安走在能同时并行两辆四轮马车的水泥路上,心情愉悦:“铁柱啊!咱们这个厂区,以后还要继续扩大,要是能把白云山给挖空,那咱们可就牛逼了。” 在这个年代,能有这等画面和成就,确实值得他骄傲。 若不是现在天下大乱,若是在往常的话,大梁全国恐怕都要因此而震动不已。 “嘿嘿,全是靠着大人,要不是有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规模。”鲁铁柱笑嘻嘻地回道。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沈安的敬仰。 如今,整个厂区都是他说了算,光是管理的工人便有将近三十余万。 工人们见到他,那都是一口一个鲁厂长,而且一个比一个恭敬! 这种满足感,可比他以前当土匪强的多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带来的,所以他是打心眼里佩服沈安,而不是简单的口头恭维。 “我只是动动嘴皮子,你才是居功至伟,要不是你,那能换来这一车一车的粮食,养活这龙朔六十多万人啊!” 沈安说到粮食,话锋一转:“对了,跟你在这互吹互捧的,差点忘了正事,带我到石炭矿场那边看看。” “好的!”鲁铁柱老脸一红,挠了挠头,便头前引路,顺着水泥路拐了个弯,又走了几里便到了石炭矿场。 沈安环顾了一圈四周,用手指着附近一块相对空旷的地方说道:“你让人将这块地方清空出来,我要在这里建几个试验用的土窑。” “这里?”鲁铁柱顿时有些懵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附近满是灰尘的天空,又扇了扇鼻子。 煤矿自古以来都是脏乱差的地方,大人虽然亲民,可也没这个必要亲自呆着这鬼地方做试验吧? 不能换个好点的环境? “对,就在这里,另外给我多弄些绿矾或者胆矾,还有十几口大陶缸来。”沈安没有在意他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道。 鲁铁柱再次愣住了。 绿矾和胆矾不是道士用来炼丹的吗? 难道大人要在这里修仙? 工人们都还愣在原地,似乎对鲁铁柱的话置若罔闻。 大家面面相觑,铁锭上的白烟已经彻底消散,上面只留下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大小坑洞。 大人啊!这到底是不是毒药啊? 你总得跟我们说清楚吧? 要不然我们心里发慌啊! 鲁铁柱一看这画面顿时来气了,咋滴?不相信大人?不相信本厂长? 不过跟着沈安这么长时间,太清楚大人对待工人的态度了,也不敢耍横。 “兄弟们,大人这东西还没弄出来,所以不方便说,但要不跟你们把话讲明白了,你们又怕这怕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吧!” “大人说了,这东西叫绿矾油,很毒,但是呢!再加工一下,就会变成肥料了!可以让粮食大幅度的增产。” 鲁铁柱本就是一知半解,也就只能照着沈安的话重复。 那些工人听了之后,跟鲁铁柱当时一模一样,一脸的不信。 “肥料?肥料不都是用屎尿沤出来的吗?咋用毒药也行?” “我也觉得不靠谱,这铁都能溶了,要是浇到地里去,还不得直接把禾苗都给弄死啊?” “或许……或许大人真的有办法吧!” 鲁铁柱趁机插嘴道:“有有有!大人的话你们还不信吗?你们说说家里的田地哪里来的?他老人家说过的事情,哪样不是真的?” 提起了田地,那些工人脸上都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最早一批的流民,他们家中都分到了田地,有些则是后来的,虽然没有分到田地,却也享受到了其中的优惠。 沈安高价统一收购粮食,确保了百姓种地的积极性,又以府衙定价,保证粮食售出始终控制在五文一斗的低价。 又为百姓们提供了持续赚钱的就业岗位,所以没有分到田地的人,也没有什么怨言。 “对对对!鲁大人说得对,大人还能害我们不成?” “没错!大人给我们田地,给我们事做,给我们饭吃,他老人家对我们恩比天大,就算是毒药,也绝不是针对我们的。” “都忙活起来吧!别耽误了大人的时间!” 第515章 对沈安的崇拜 工人们闻声而动,开始各忙各的,有人准备好抬杠,有人去弄竹子编筐。 而沈安则在土窑中仔细地检查着。 这个土窑有点像烧制陶瓷的火窑,除了中间有一条能过人的通道,左右两边都是十八层土胚夯成的架子。 干馏煤炭,为了让更多的煤炭受热均匀,从而发生反应,所以需要将煤炭研磨成粉,再平铺开来。 弄了这些架子,便能充分地利用空间,一次性干馏更多的煤炭。 但这个土窑从外面看,则和火窑又有些区别。 一般的火窑,在窑洞底部是火炕,用来点火加热整个窑洞,所以在窑洞顶部有个烟囱。 但这个土窑顶部却有十几个用来排气的,其中一个硕大的是烟囱,其他的则比较细长,而且都是用的铁管。 这些铁管经过几个拐弯后,引向了土窑附近的,最后集中到了一处类似水窖的地方,但在伸入水窖的接口上,却又换成了一根根的陶管。 煤炭在高温下发生反应,会形成焦炭,并释放出各种气体,而这些气体中,只有氨气会溶于水中,并和硫酸发生反应,生产硫酸铵。 沈安等鲁铁柱他们将硫酸抬到了土窑旁边,有了前面的经历,这次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四人负责抬杠,另一人拉住陶缸底部,才将其倒入了水窖之中。 接二连三的操作后,五个陶缸才堪堪倒满水窖的一半左右。 鲁铁柱走过来问道:“大人,要不要再弄点绿……什么油来着?” “不必,搭个台子在水窖旁,再做两个盖子,中间留个空,弄根竹竿,前面套个陶管,负责搅拌。” 一会干馏煤炭,可能涌出来的气体会非常大,搅拌可以让氨气充分地和硫酸接触反应。 沈安也对刚刚差点出事心有余悸,所以临时又让鲁铁柱加做了防护的措施。 反正土窑这边也还要一些时间,才能生起火来。 一个时辰后,水窖中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沈安赶紧朝负责搅拌的人喊道:“可以开始搅拌了!” 不过这也是个体力活,所以中途换了好几拨人。 沈安则不时地走到水窖旁边左闻右闻,但这个过程实在有些漫长,所以中途他去小眯了一会,让人闻到浓浓的臭味后,立刻来叫他。 这是眼下唯一能判断硫酸是否全部反应完毕的手段。 因为硫酸会持续吸收干馏煤炭所产生的氨气,所以前期氨气带来的臭味会比较淡,而等到硫酸消耗完,已经无法继续吸收,氨气的味道便会越来越浓。 以此便可以简单判断硫酸是否已经全部转化。 但他回屋后躺在床上,却又一直睡不着! 煤炭炼焦产生的气体,无论是氨气还是其他,都属于有毒物质。 人若是闻多了,对身体有极大的伤害。 以后还是要设计一个能远程搅拌的装置才行,否则迟早出人命,而且水窖上也要装上排气装置才行。 而且以后扩充生产,这个设备就太过简陋了,必须要让那些通气的管道能及时切换。 以免一个水窖的硫酸消耗完,剩下的氨气便浪费了,又或者一个土窑中的煤炭已经释放了全部氨气,而硫酸却还没全部反应完毕,又得折腾。 说干就干,他找来纸笔,便埋头画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阵鸡鸣,外面才跑来一个工人报告,说是水窖旁边的臭味越来越浓了。 沈安立刻随工人跑了出去,朝着鲁铁柱喊道:“留下几个人继续烧火,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休息了!”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土窑中的煤炭还没分解完,硫酸已经不够了,所以暂时还不能停火,还要继续对煤炭进行干馏,否则便得不到焦炭。 他倒也不着急,又等了小半天,水窖那边喷出的气体,总算是比较纯净了,这才让人撤掉了土窑下的火。 亲自走到水窖旁,将下方的闸门打开。 硫酸铵液体顺着管道,缓缓流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大陶缸之中。 连续换了好几个,才把水窖彻底放空,看着满满当当的几个大陶缸,沈安心情大好。 忙活了这么多天,总算看到了半成品。 其实硫酸铵溶液已经可以直接作为肥料使用了,但沈安对于溶度无法把控的情况下,还是先自然晒干后固态,再使用比较安全一些。 而且相对于液体,固态的硫酸铵明显要更容易运输得多。 不过,晒干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了,所以他接下来的几天,便继续对设备进行完善,同时指导鲁铁柱加紧时间扩建设备。 很快一座座土窑拔地而起,一个个巨大的绿矾干馏炉也建了起来。 沈安趁着他们大搞建设的间隙,也没闲着,又操作了几波,二十几天后,他才满意地带着将近全部装袋的十石左右硫酸铵回到了龙朔。 刚走到云河旁边,便已经听到了鼎沸人声。 在山里呆了这么多天,城里的百姓早已经把土地重新翻耕了一遍,又开始播种土豆了。 之前大家还不知道土豆的妙用,这次收获之后,才知道好处多多。 不仅好吃,而且特别扛饿,还能直接蒸煮后随身携带。 下地干活离家远的,便每人都带了好几块。仟仟尛哾 “听说大人就是在咱们龙朔附近找到的土豆,你说咱们在这里活了几十年,咋就没发现这好东西呢?”有人啃了一口,纳闷说道。 “要不说咱们大人是活神仙呢?他老人家的眼睛,那就是二郎神的神目,是你能比的吗?” 被怼的人,也不生气:“那倒是,咱跟大人比不了,我们以为是草,他眼中却能看到宝!就说咱们城里的医馆,用发霉的东西弄出来的青什么素,不是药到病除么?” “可不是嘛!前几天我家老娘们重伤风,头疼脑热的厉害,若是放在以前,运气好的吃点中药十几天后才能好,运气差点的,直接就归西了。没想到去医馆吃了几天药,就活蹦乱跳了!” “也不知道咱们祖上是积了多少德,做了多少好事,才让咱们遇上这样一个活菩萨啊!我丁二牛发誓,这一辈子只认大人,其他谁也不认,他要是让我去守城,我二话不说!” “是啊!大人不仅让我们吃上了饭,还吃饱了饭,本就是恩比天高,这还让咱们都有富余,你看我这身衣服,新的!刚做的!” 第516章 提高土豆亩产 说起沈安,这些百姓就滔滔不绝。 从土豆到衣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实打实的实惠。 这一切都是大人带来的。 他们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回报沈安,只能打心眼的夸赞一番。 坐在装满硫酸铵的马车里,沈安却并没有听到这些,他实在有些疲累,正靠着位置上呼呼大睡。 等到马车到了衙门口,才被车夫勒住马缰的声音给惊醒过来:“大人,到了!” 沈安伸了个懒腰,只觉一身轻松,健步跳下马车:“你把马车赶到后面的仓库去。” 说完,他刚要进衙门,便见程穆也从外面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账簿。 “大人,我刚刚去了城郊仓库那里,咱们大丰收啊!白云山那边的粮仓,恐怕要装不下了!”程穆显得有些憔悴,但依然掩饰不住他脸上的兴奋之色。 粮食早在几天前已经全部入库了,今天才完成了所有清点和对账。 “收了多少?”沈安没在衙门口多做逗留,穿梁过栋走进了书房才问道。 随着人口的增多,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梁帝或者靖安王那边派来的奸细。 粮食是战略物资,储备的数量除了他团队的几个核心成员外,就连上官婉容都不清楚。 “十万亩土豆总共收了三百一十七万石,小麦收了六十三万石。算上百姓们自留的一些,估计总收成在四百万石左右。”程穆连账簿都不用翻,直接开口道。 这个数字实在太刺激人了,所以他一直能记在心中。 要知道大梁朝廷一年的税赋也不过几千万石而已,云州一地便能入库三百八十万石粮食,简直可以称得上富甲一方。 毕竟云州总人口现在也不过六十万人,这意味着光入库的粮食均分下去,每人都能分到六石多,省着点都够吃两年了。 而且沈安在军火交易稳定下来之后,有了外部粮食的引入,为了让百姓更加乐意种粮和卖粮,把收购价格提高到了每石一百文。 但为了减少百姓的支出,却又在每家按人口限购粮食的基础上,控制粮食售出价格依然保持五文一斗。 也就是说,种地的百姓平均每人能分到六百多文钱,一家六口人的话,一年扣除每人购粮支出的话,还能存下两贯钱。 这对于平日里苦哈哈,能拿出一百文钱就算富农的大梁寻常百姓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 百姓们富了,府衙的粮仓也满了! 沈安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尽快安排人手车队,把粮食转运到白云山当中。去的时候交代一声,以后入库要先吃陈粮,再吃新粮,每年轮换一波。” “这个知道,咱们现在的粮食多达上千万石,之前靖安王那边运来的粮食年头不少了,已经先让十三掌柜拖出去出售了。” 程穆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军火交易赚了不少粮食,很多都是世家的存粮,已经存不了多久了。 “另外给我安排十亩地,我从白云山带回了一些肥料,要做个试验。”沈安又说道。 “大人,你对这个数字似乎不太满意啊!”程穆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对于这些数字没有太在意,皱眉问道:“是因为土豆亩产的事情吗?” 沈安离开的有些突然,所以他询问过最后见过沈安的秦二郎。 知道沈安对于土豆没有达到亩产三十五石不太满意。 可我的大人啊! 现在的产量已经是小麦的十倍有余了,还不满意? 而且土豆能种两季呢! 你不能太贪心啊! “确实不太满意,我的预期是亩产三十五石左右,现在却只有堪堪三十石出头。”沈安说道:“不过没关系,有了我新搞出的肥料,下一季我要让亩产突破四十石!”qqxδnew.net 程穆愣了愣! 四十石? 你怕不是在吹牛吧? 什么肥料这么厉害? 他虽然不懂耕田的事情,但也知道所谓的肥料不就是屎尿和草木灰这些吗? 难道大人还能把屎尿和草木灰玩出花来? “怎么?你不相信?”沈安看他惊愕的表情,一时兴起笑着问道:“要不我们两打个赌,我保证三天之后就能见成效。” “三天?开玩笑吧你?”程穆听完更加不信了。 没听过什么农作物可以三天就收获的! 大人虽然厉害,民间传言他是活神仙,可毕竟不是真神仙啊!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三天就能收成,而是拿十亩地作对比,五亩地施我新弄出来的肥料,五亩地你随便用现在的农家肥,三天之后土豆苗的长势便能看出效果了。” 沈安一眼看穿他心中的想法,解释道。 “这……”程穆沉吟了一会,脸上的狐疑依然没有消退:“好!赌就赌!我现在就给你选十亩地去!” “我跟你一起!” 两人兴致盎然地出了城。 百姓们已经对他们十分熟悉,听说他们要用十亩地做试验,大家都爽快地答应。 沈安叫来一个老农:“老伯,你种了一季土豆之后,应该能分辨出哪些长得快,哪些长得好吧?我跟程大人打了个赌局,想看看谁种的土豆会更好一些,到时候请你做个见证。” “没问题!没问题!”老农一脸的兴奋,能这么近距离和大人说话,那可太荣幸:“老汉我看得出来土豆苗的长势。” “好嘞!那就谢谢老伯了!” 沈安朝老农拱了拱手,把那老农激动得差点跪了下来。 大人太亲民了! 这要是以前当官的,哪能这么和蔼可亲? 沈安说完后,朝着程穆看去,嘴角挂着一抹坏坏的笑容:“程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要跟我打赌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程穆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好,既然是赌局,那肯定要有赌注的,不过我不太赞同赌钱什么的,所以我要是赢了,你得听我的话,找个媳妇完婚!” 沈安一直对程穆和向子非的终身大事非常在意。 都老大不小了! 要不是跟他跑到了这云州之地,恐怕早已经被家里逼婚了! 既然兄弟们信得过他,他也不能让手足一直单身啊! 程穆有些尴尬的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会拿这个来当赌注。 “大人,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只要说敢不敢答应?”沈安戏谑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随便给你乱找一通的。” “可……” “别磨磨唧唧了,你是不是不敢?”沈安看他还有些犹豫,故意激将道。 “谁说我不敢!” 程穆顿时脸红脖子粗地说道:“赌就赌!如果大人你输了,以后不能再过问我的婚事!” “好!一言为定!” 第517章 打赌 两人的赌局看似有些搞笑,却都异常认真。 周围的百姓瞬间热闹起来,连手下的农活都放下不管了。 刺史府的别驾要挑老婆了? 这可是自家闺女的机会啊! 要是被挑上了,那可就一下子成了四品夫人了! 有女儿还未出嫁的百姓拼了命要往人群里面钻。 “让让,让让!程大人,我家闺女刚刚十六,长得条顺水灵。要不我带来给您看看!” “程大人,我家是从江淮逃难过来的,闺女小家碧玉,特别适合您!” “去去去,你家几百年前从江淮逃难过来,这也算呀?我家才是正宗的江南人。” 程穆被百姓们的热情高涨给吓到了,看了一眼沈安嘚瑟的模样,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难怪大人之前只说打赌,却一直不提赌局的事情。 原来是怕两人独处,听到赌注的事情后,会拒绝这个赌局。 故意当着这么多百姓,他能拒绝大人,却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乡亲们。 “各位乡亲,我如果输了,大人会帮我安排的。”程穆有些尴尬地从百姓们中挤了出来。 走到沈安身旁,满满怨气地低声道:“大人,你太坏了,故意装陷阱坑我呢?” “这也要你自己会跳进来啊!”沈安双手一摊,坏笑道。 程穆也知道他是出于好意,所以并没有生气,白了他一眼:“大人,你别得意,咱们的赌局还不一定谁赢呢!” “别挣扎了,我赢定了!”沈安说完,招了招手,又把那个老农叫到身旁。 种地的事情,他可不会,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硫酸铵可以在播种前,先埋在土里肥田,也可以在播种之后,再进行追肥。 提前肥田的操作,老农们以前也常用农家肥做过,而追肥就更是轻车熟路了。 程穆挑选的田地就在城门外不远处,所以只剩下追肥了。 于是老农在沈安的指导下,很快便学会了如何调配硫酸铵,并挨个浇到每一颗土豆苗上。 “大人,你刚刚拿出来的白色粉末,就是肥料?怎么看着有点不靠谱啊!”程穆全程看着沈安操作,捏着鼻子问道。 对于散发着浓浓怪味的硫酸铵,虽然好奇,但依然不相信光凭一些粉末就能让土豆提高产量。 “靠不靠谱,要看效果,三天之后你再说这话吧!” 沈安是个好学之人,他跟在老农身后不断好奇的发问,没空搭理程穆:“你也去找几个人帮忙吧!要不然你可要自己搞定那五亩地了。” 程穆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五亩地,他赶紧转身,刚想问问谁愿意帮忙。 没想到,那些家有闺女的百姓,一看有表现的机会,都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以后是谁家女婿,那就看眼下的表现了! 程穆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完了! 这辈子完了! 以后娶个农家妹回去,这不得被家里的兄弟们笑死? 可谁叫他没警觉到大人的陷阱呢? 认栽吧! 希望大人能给他挑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城门外的动静,又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 既有闻讯而来,想看看自家姑娘有没有机会的百姓。 也有祖天星和冯静两个求知欲极强的技术达人。 还有秦二郎和林清儿等衙门里的官员。 “哈哈!程穆这小子终于放下世家仕子的迂腐思想,准备成亲了?”秦二郎脸色红润,春风得意,但依然掩盖不了其眼神中丢失的那一份神采。 林清儿瞪了他一眼,幽怨地说道:“别人的事情,你倒是挺关心,也没见你对自己的事情这么记挂!” “瞎说,我怎么没有记挂了?”秦二郎亲昵地搂了搂她:“我不是已经让徒儿在安排,等弄好了,咱们便一起去月照见岳父大人。” 秦二郎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当日强行运功挡住追兵,让他的经脉尽损,只用药物很难恢复如初。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月照找宗师境界的蔺茯苓,看看是否有办法。 沈安已经派人联系了沈小路,很快便有船会过来接他们。 既然去了月照,两人的婚事,自然也要在沈大福面前提一提了。 “对了!”秦二郎突然又猛地扭头看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林清儿秀眉紧蹙,赶紧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去?” 两人的关系自从遇袭之事后,便突飞猛进,若不是秦二郎的身子一直没有彻底康复,恐怕早已经做了有实无名的夫妻。 看到秦二郎脸上的表情,林清儿还以为他后悔了,顿时有些恼怒。 “不是不是!我秦二郎这辈子能娶到你,求还求不来呢!”秦二郎连连摆手解释:“是这样的,我和沈安是师徒关系,你又是他姐姐,要是咱俩成亲了,以后我叫他什么?” 听到这话,林清儿顿时憋不住笑了。 她这个如意郎君的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这节骨眼上,想的竟然是这不着边际的事情。 咱能不能想点正题? 比如带什么去见父亲,比如成亲之后还回不回云州啊? “爱叫什么叫什么!”林清儿别过头去,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模样,拉着他的手,却从未松开过。 “娶鸡随鸡,娶狗随狗!以后还是跟你叫小安吧!”秦二郎还在纠结如何叫沈安的问题,想了一会后,喃喃自语。 林清儿却不乐意了,轻轻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滚!你才是鸡!你才是狗!” 两人并不是眼下这场大戏的主角,所以他们的对话,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越来越多的百姓,都探头想要看个究竟。 他们只知道大人在和程穆打赌,却不知道两者的赌约的具体标的。 “大人搞的那是什么东西,咋味道怪怪的?” “你管那么宽呢!大人弄出来的东西绝对都是好东西!” “对对对,大人的东西是越古怪越厉害!你看咱们城防营的人,不拿刀不拿剑,拿根唱管管就能杀敌。”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纷纷,程穆心里越来越没底。 不信归不信,可大人确实总能给人带来意外惊喜。 但一想到要是输了,就得在云州找个寻常百姓的女子当夫人,又梗着脖子当没听到。 第518章 大人必胜 这时候,祖天星和冯静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参见师傅!” “你们怎么也来了?”沈安笑着问道。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一圈已经站满了人,脸上微微一惊。 不就打个赌吗? 咋闹出这么大动静? 不会都是听说要给程穆找娘子,送女儿来对眼的吧? 那可就有意思了! “我们听说师傅你又弄出了新玩意,就过来看看。”祖天星挠了挠头。 他往沈安身旁的袋子里瞅了瞅,又抓出一把放在手心。 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开口问道:“这叫啥?真的能让农作物大幅增产?能增产多少?是什么原理呢?又是用什么做成的呢?” 他就是典型的十万个为什么! 劈头盖脸就是好几个问题! 沈安对于笃学好问的祖天星,也慢慢接纳了两人的师徒身份。 他思忖了一下,在脑海中将后世的知识悄悄整理,尽可能以一种祖天星能明白的话解释起来。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要让你先明白肥料的归类。” “像五谷轮回之物和草木灰也是常见的肥料,但这些东西都是大自然原本就有的,只是稍微加工,所以被称为天然肥料。” “而我手中这种东西呢!是经过复杂的制作工艺弄出来的,在山川河流中基本看不到,所以归类为人工肥料。” “农作物生长就跟人要吃东西一样,也需要从土地里吸收很多养分,但土地里的养分有多有少,所以要施肥。” “不论是天然肥料还是人工肥料,其实就是补充土地里的养分,我这种肥料叫氮肥,之所以能大幅增产,就是养分含量比较高。” “至于说增产多少,我也给不了准确的答案,不过粗略估计应该能达到三成到五成的样子。” 他的话浅显易懂,但能明白的却只有祖天星和冯静两人。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农作物要像人一样吃东西才会生长。 猪马牛羊要吃东西,可在他们看来,农作物又没有嘴,怎么吃东西? 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大人这话是不是在忽悠祖天星师傅啊?土豆长嘴了?会吃土?” “肯定不是忽悠,大人是个活菩萨,怎么可能骗自己的徒弟!” “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看大人可能只是想借机让程穆大人成亲呢!” “嗯?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大人一直为程穆大人操心着呢!” “这就更好了,我要把闺女嫁给程大人!” 百姓们再次热闹起来,听不懂里面的玄机,就胡乱猜测呗! 反正大人不管做什么,出发点永远都是好的。 他们全然没有在意沈安所提到的惊人产量增幅。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祖天星和冯静手机还拿着小本本,用嘴巴舔了舔毛笔,认认真真地做着记录。 冯静问道:“大人,你说的增幅,似乎有些太匪夷所思了,真的能有这样的效果吗?” 她也有些不信! “难道你也想跟我打个赌?”沈安一听他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古代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除了吃饭睡觉,便只剩下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 所以他脑子里每天想着的东西都和云州的发展有关系。 难得遇上程穆和冯静这样喜欢“抬杠”的人。 这不得好好玩一玩呀? 他说着眼角瞥向了冯静身旁的祖天星,这两个学霸之间似乎也心生情愫。 只不过他们平日里各自沉迷在技术钻研之中,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我……”冯静愣了一下,没敢直接答应,怯生生地问道:“赌什么?” 沈安嘴角一勾,好样的,一个赌局钓上了两条鱼。 “我跟程穆赌的是三天之内便能看到肥料的成效,他输了的话,婚事就由我说了算。”qqxδnew.net “既然你也要参加,那咱们也一样,你要是输了,我给你配个如意郎君。” 冯静有些黝黑的脸上,虽然看不出羞红的颜色,但眼神却掩饰不住的不断闪烁。 “我答应了!可是大人你要是输了呢?” “我要是输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沈安把握十足,满口答应。 输? 不可能的! 硫酸铵在后世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而且有很多后遗症,比如土地硬化,破坏环境,杀死小鱼小虾等。 但对农作物产量的提升效果确实刚刚的,他说的三成已经算是非常保守的了。 “我不会为难大人的,我只想大人也收我为徒!”冯静突然跪在地上。 沈安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刚想伸手去扶,却发现双手满是泥巴,赶紧又缩了回来。 “你先起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祖天星,笑了笑道:“看起来你很自信能赢我啊!” 冯静摇头道:“大人高深莫测,我只是搏一搏,赢了便能成为大人的徒弟,就算输了,我相信大人也绝不会亏待我。” 好聪明的小丫头! 沈安心中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口中道:“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了!” “谢谢大人!”冯静这才磕了三个头后起身站到一旁。 说话间,老农和程穆的那些“准岳父”也已经忙完了。 整个田地附近,混杂着硫酸铵的古怪气味和农家肥的骚臭味。 其中一个“准岳父”凑到程穆身旁说道:“程大人,我们用了十亩地的农家肥浇灌,保证肥料充足,肯定能赢刺史大人!” 程穆也不懂土地里的事情,但看“准岳父”那么兴奋,他放心了不少。 得意地走到沈安旁边:“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哦!现在不赌还来得及!” “为什么不赌?难道你没发现,输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害啊!”沈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戏谑笑道。 “嗯???” 程穆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整个赌局的全过程。 不对劲啊! 真的不对劲啊! 赢了,他要听大人的,输了,他只是让大人别管他的婚事! 咋赌约都是围绕在他身上啊! 靠! 一个不小心落入大人的陷阱,答应了赌局! 怎么还一个不小心连赌约都没占到丝毫便宜啊! “嘿嘿!想明白了?不过我可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哦!” 沈安大笑一声,从那些程穆的“准岳父”群中走过,还不忘招手说道:“各位乡亲们,你们都把女儿准备好嫁给程大人吧!” “大人必胜!” “大人必胜!” 第519章 铸币换粮 现场欢声雷动,程穆本来还信心满满,突然发现这个赌局不仅着了大人的道。 似乎连主动帮忙的这些“岳父们”好像也是敌非友啊! 他拉住之前向他报告施肥情况的“岳父”,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用了两倍的农家肥,不会是故意害我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 “我们怎么会害大人你呢?” “开玩笑,我们可都是老实人!” 一众百姓都连连摆手否认。 他们不懂什么叫着月盈则亏的道理,但施肥过多会呕死农作物的事情,还是很熟悉的。 虽然都很想把女儿嫁给程穆,但浪费五亩地的收成,谁也不会这么做,施肥的时候,都适可而止了。 甚至比往日的还更少一些! 没办法,为了让程穆能输,他们可不得从中做点手脚啊? 少了的肥料,等赌局完了,再追肥就是了! 就是不知道刺史大人那些白花花的玩意,到底给不给力啊! 这些人都是土里生土里长的农民,还真没听说过,除了农家肥和草木灰外,还有其他东西能当肥料的。 程穆的心情瞬间变得尴尬无比! 好嘛! 大人的陷阱,真是深不可测啊! 原来在这里也摆我一道! 咱还能好好玩耍吗? 他苦笑地瞅了一眼沈安还未全部用完的硫酸铵肥料,心中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上了。 千万别太给力啊! 一场因赌局引起的风波,暂时平息了下来。qqxδnew.net 可土豆的消息,却如同旋风般在整个大梁迅速传播开来。 就连西魏、北夏、安南等国也都通过各种渠道拿到了少量的土豆。 “德海,你觉得天下真的会有亩产三十多石的粮食吗?” 看完探事司上报的情报,梁帝乌黑的脸上,那一抹持续数月之久的阴翳中,夹杂了浓浓的疑惑。 沈安! 一个让他始终不敢轻轻放下,却又不得不暂时搁置一旁,还得笼络的人。 土豆的事情,他多问一句,并非不信,只是有些不敢信! 亩产三十石啊! 惊世骇俗的数字啊! 李德海比梁帝早一步得到的消息,他起初的想法和梁帝一般无二,当时的震惊,至今还记忆犹新。 而且他为了证实消息的可靠性,让探事司无论如何也要偷运一些土豆进京。 探事司的人,没有让他失望,其中有一个早早的安插进了龙朔,也分到了土地,这人带来了一亩地的收成,整整三车的土豆。 “陛下,此事老奴已经再三证实了,沈安的土豆,不仅产量高,而且食用起来味道比起面食还更可口一些,可以称得上粮食中的佳品。” “他真的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李德海很不想承认,苦笑一声重重点了点头。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掩耳盗铃! 沈安真的又一次震惊世界,创造了奇迹! 002 “呵呵,人才!”梁帝嘴角挂起一丝狰狞:“不能为我所用的,也能算是人才吗?” 他敛了敛心神,突然坐直腰身说道:“情报中提到,收成的土豆无法再次进行种植,你可有派人验证过?” “验证过,探事司的人从云州运来的土豆,在途中便有些发出了嫩芽,老奴让工部屯田司的人试种过,能长出幼苗,但很快根部便腐烂了。” 李德海做事非常细致,而且能自己操心的,绝不会让主子来操心。 尤其是现在,陛下大面积起用寒门仕子,几乎把朝廷的官员全部换了一遍。 各部各衙门的信任官员,对政事都还不算熟悉,已经让陛下焦头烂额了。 看到梁帝越来越憔悴的样子,李德海非常担心他的龙体。 “沈安手中又多了一份资本咯!”梁帝脸露苦涩:“这家伙每次做事都留一手,给自己充足的回旋余地,难对付啊!” “这样吧!你派人传旨云州,令他交出土豆苗的培育之法,另让其上缴今年的税赋,咱也不逼他,给个五十万石粮食就行。” 李德海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但还是缓缓往门外退去。 这时,太子皇甫胤安形色匆匆地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 他拱手一拜:“父皇,赵郡的细作传来最新消息,逆贼已经派人前往云州,洽谈粮草之事,据悉逆贼调集了大量银钱,似乎准备大肆采购。” 土豆之事,如今已是天下皆知,这个消息并没让梁帝意外。 只是没想到赵郡那边,竟比他还更快一步。 李德海本就觉得梁帝刚刚的旨意有些不妥,听到这话后,也立刻道出了心中想法。 “陛下,老奴以为向沈安索要培育之法和征集粮草,应当三思。” “为何?”梁帝的脸,本就因为皇甫胤安的消息阴沉了许多,李德海这么一说,他更加不悦了。 李德海赶紧解释道:“陛下既然连神火枪的事情都能隐忍下来,此事更要隐忍才对,沈安此子奸狡多诈,一定要完事小心!” “他目前虽然没有明确倒戈造反,但在某种意义上,他其实已经割据为王,自成一体。” “在敌我双方暂时分不出胜负的时候,沈安作为手握近六万新军的重要势力,我们若是逼得太紧,定然会促使其偏向逆贼。” “我们目前在北线和西线凭借着新军之力,勉强占据上风,但在新一批的新军训练完成之前,很难再次寸进。” “倘若此时沈安倒戈,战局便会立刻发生逆转,于我们大梁不利!” 逆贼手中突然出现神火枪,并得到大批量供应,一直是梁帝心中最大的芥蒂。 他为此还想特意派人前往云州责问沈安,也被李德海拦住了。 毕竟他手下的将作监也不是铁桶一块! 谁敢说图纸到底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呢? 为了一件毫无证据的事情,没有必要和沈安翻脸。 “父皇,海公公言之有理,对于沈安我们目前只能拉拢,切勿逼反。”皇甫胤安随声附和:“他实际掌握着云州和江淮之地,一旦逼反,我刚刚琼州、越州等地便会被江淮切断,得而复失。” 江淮郑家不仅在江淮府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在附近的江州、闽州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虽然朝廷已经拿下了定南府,打通了直达岭南各州(琼、越、滇州统称)的通道。 但也很难在江淮大军的进攻之下,确保道路畅通。 “那你们的意思是?”梁帝并非刚愎自用的昏君,闻言之后冷静下来:“难道要朕当做不知道?” 皇甫胤安沉吟片刻说道:“父皇,逆贼可往,我亦可往!他们去找沈安无非也是想要粮食,那我们何不抢在他们之前,也和沈安做交易呢?” “不管是逆贼,还是云州,目前流通的还是我们大梁的铜钱,户部已经在越州开挖铜矿,并开炉铸币。” “我们只是保住越州不失,耗费些人力便能得到大量铜钱,如此就可以拿这些钱去和沈安换粮食。” 铸币权从古自今都掌握在朝廷手中,在古代这是朝廷从民间掠夺剥削的重要方式。 这个年代的人,当然不懂什么叫通货膨胀,没钱了,铸币就行! 至于因此产生的后果,没有人去过问,也没有人在乎! 大不了,等到铜钱实在不值钱了,再折价回收作废,重新铸币! 当然,这样的方式仅限于整个朝廷还算稳定的情况下,否则一旦激起民变,便有可能是末日降临。 “妙!妙!妙!” “太子这真是妙计啊!用铜钱换粮食,沈安在明面上绝不好再推脱的!”李德海连声叫好。 第520章 期待成果 梁帝对此也深以为然:“朕忙于外事这段时间,太子的政务长进不少,韬略上也成熟许多了。” “朕心甚慰,此事便由你全权处理吧!既然已经是做交易了,之前沈安不是还弄出了一种名为水泥的东西吗?看看能否也买些回来。” “占了人家便宜,再给点甜头也未尝不可。他的州衙所在,实在有些小了,让他想办法换个地方吧!” 对于云州的关注,梁帝就算焦头烂额,也始终没有停止过半分。 沈安在云州大搞建设,水泥的事情,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这种能迅速成型,且非常坚硬的东西,他也十分有兴趣。 只是没有亲眼见过,还不知到底如何! “是!儿臣明白了!”皇甫胤安立刻便听出了弦外之音。 沈安已经是从二品刺史了,爵位也已经到了郡侯,在并非皇亲国戚中,算得上位极人臣,走到了最高峰。 还能有什么甜头呢? 土地! 赵郡以前也属于云州,只是先帝册封靖安王,这才把他的封地赵郡单独划分了出来。 既然靖安王已经造反,以前的封地收回来也是正常的吧? 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这父子两在其他事情上,或许有所分歧,但在针对沈安方面,很多时候却非常一致。 拉拢是必要的! 但该利用的时候,还是要利用起来! 云州和赵郡紧邻,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矛盾,谁也不信! 0407 001 三日后的清晨。 程穆早早的起床出门,刚走到府衙大街,便看到祖天星和冯静也从书院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和冯静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心和尴尬。 “冯姑娘,这几天你一直没回来?”程穆开口道。 “没得空!现在水泥路已经修到了龙安,我这几天马不停蹄地勘察从龙安到定安的地形。”冯静摇头晃脑,她今天来这里,都是挤出来的时间。 两人都是城中的超级大忙人,程穆就不说了,整个云州的政务都挑在他的肩头,每天能睡上两个时辰都算奢侈。 而冯静现在是筑城修路工程的总督官,一门心思的扑在工地上,若非特殊情况,或者沈安召唤,十天半个月能回一次龙朔,就烧香拜佛了。 所以约下的赌局后,谁也没闲工夫去看那几亩地的土豆苗到底长势怎么样。 “那你觉得咱们能不能赢啊?” “这……程大人,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冯静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脸上却也有些忐忑之色。 就连一旁的祖天星也皱了皱眉,幽怨地看了一眼冯静:“我估计你们输的可能性比较大,师傅他老人家厉害得很!说过的话,都实现了。” “大人这不是厉害,这是奸诈!”程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有些气馁了,嘟囔着抱怨道。 他把整件事情的全过程,都跟两人说了一遍。 同时把心中对于沈安设置陷阱的各种猜测也都吐槽出来。 听得祖天星和冯静一愣一愣的! 他们两一直以来,都醉心于技术和工程,思想单纯且毫无害人之心,但程穆把话掰开来说了,还是能听明白的。 师傅确实有点奸诈啊! “程大人,你会不会是小人之心啊?师傅真的收买了那几个帮你种地的百姓?”祖天星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那可不!你们师傅为了让我早日成家立室,真可算是费尽了心机啊!”程穆满脸怨气,但言语中却总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骄傲。 换句话说,大人这是为我操碎了心啊! 在龙朔,沈安就是活神仙,让活神仙都操心的人,那就是沈安的心腹啊! “哎哟!你们几个都在啊!看来很着急娶妻嫁人啊!” 沈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还有沈万三和上官婉容两夫妻,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二郎几个。 就连平日里很少走出州衙的宫玉卿和青羽都尾随在沈安左右。 “哈哈~~~” “徒儿,我看他们反正都要输了,干脆让他们两个就地成亲吧!”秦二郎笑得很大声。 程穆听到这话都吓了一跳,赶紧拉开了和冯静的距离,好像生怕沈安真的会把他们组成一对。 而冯静则是下意识的往祖天星身后躲了躲,不敢抬头去看沈安等人。 看到这画面,沈安脸上更是乐开了花:“二郎你这个提议好,还剩的去城中到处乱找,就他们两在一起挺好的。” “大人,输赢还不一定呢!”程穆急了,矢口说道。仟仟尛哾 “对啊!”祖天星脸上也露出焦虑的神色,横插了一句嘴,随即觉得有些不妥,低着头轻声道:“师傅,我们还是先到城外看看吧!” “噗噗~~~” 宫玉卿几个女眷再也憋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相公,够了!瞧你把人家给逗的!”青羽用手捅了捅沈安:“赶紧走吧!一会人多了,又没完没了!” 沈安并没有多少官架子,所以出门很少带着随从。 可架不住他自带光环,出现在哪里,哪里便会围来一堆百姓。 热闹是热闹,可他身后的宫玉卿却不喜人多嘴杂的环境。 “好好好,不逗你们了,咱这就去城外,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沈安对脾气火爆,还有些小刁钻的娘子,一向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城。 试验田附近,已经站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除了鼎沸的人声,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如今的龙朔百姓,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显得没事便会聚在茶楼喝喝茶闲聊。 两位大人打赌的事情,早已经在城中闹得街知巷闻。 今天是赌局揭晓答案的日子,程穆大人最后花落谁家,这等大事,岂能少了他们的围观? 有人看到沈安他们走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沈安刚想跟他们打招呼,手都扬了起来,却发现这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百姓们直奔程穆而去,纷纷上手拉扯。 “程大人,我家闺女可水灵了,一会我带她到衙门去给你看看。” “程大人,中午我准备一桌酒菜,到我家喝上两杯吧!” “程大人,咱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的赌局你输了,之前我可是尽心尽力帮你施肥了,你不能因为这个看不起我家姑娘啊!” 程大人三个字不绝于耳! 完全忽略了程穆身旁的其他人。 第521章 老老实实去相亲 程穆面如土色,不停地敷衍着。 而沈安伸在半空的手,显得十分尴尬,他耸了耸肩,也不管被百姓们围着的程穆,领着其他人钻进了人群。 两片试验田已经判若两地,属于程穆的那一片,土豆苗长势喜人,但只能算中规中矩,比起其他田地里的只高了不到一寸。 而沈安那一片,则是一眼望去绿意盎然,长满了各种杂草,土豆苗不仅鹤立鸡群般比杂草高出两三寸,叶子也十分浓密,单株要比其他田地里的土豆苗多出四五片。 在试验田的最里面,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正蹲在田里研究着。 “老六,你发现没?别看这些草长得茂盛,但长虫的却很少!” “咦,还真是!你不说我还没发现,难道大人的肥料不仅可以提高收成,还能杀虫?” “估计……估计是这样吧!但好像还不能彻底杀死所有的虫,你看这里还有一条。” “这已经很厉害了,我种了一辈子地,还从来没见过长势这么凶猛的了。” “这倒是,看来大人说的没错,用他新弄出来的肥料,土豆能增产至少三成!” “三成?我说你是看不起谁呢?就土豆苗这长势,我看五成都有可能!” “对对对,我想着也是,回头赶紧去找十三掌柜,看看能不能多买一些。” 他们都是城中出了名的老庄稼汉,种出来的地,收成比其他人都要高上不少。 这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数字便八九不离十了。 围观的百姓顿时震惊不已,听到最后一句话后,纷纷往城里跑。 这些百姓们还有心情关心收成,都是家里没女儿的。 他们只想着什么时候能用上大人的新肥料,也好秋收的时候,多赚些钱,给自己儿子娶上媳妇。 等到围观的百姓走得差不多,沈安等人这才有机会靠近到田边。 “相公,你这脑瓜子里到底都装的是啥啊?几千年都没人想出来的东西,你是咋想出来的?”青羽毫不吝啬对自家男人的夸赞。 她以前大大咧咧的,现在虽然有些收敛,但胳膊还是搭在沈安的肩头,青葱手指在沈安太阳穴位置上点了点。 沈安自然不会在乎她的“放肆”,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你家相公是前无古人的大才呢?” “要不是我现在忙于公事,如果让我专心搞研究的话,说不定还能搞出更多的东西来!”qqxδnew.net “到时候才是天下惊艳,举世皆惊!” “得得得!算我错了!每次夸你两句,就开始飘!”青羽朝宫玉卿吐了吐舌头,赶紧打住了这个话题。 相公什么都好! 就是这臭显摆的习惯不好! 不能夸! 一夸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宫玉卿抿着嘴笑道:“妹妹你还怕他飘啊?他就是纸鸢飞上天,可线不还在你手上么?” “嘿嘿,还是玉卿最懂我!”沈安看着两人调侃,再看看满地的绿色,心情愉悦,亲昵地贴耳问道:“之前让你派人去接程大将军和程穆青梅竹马的小妹,都安排好了吗?” 赌局赢了! 但更重要的是,硫酸铵成功了! 他在白云山熬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白费! 若真是能达到老农所说的增产五成,那土豆的亩产便能达到四十五石左右。 三十多万亩地的收成将超过千万石! 这可是整个大梁一年税赋的三分之一还多了! 足够龙朔六十多万百姓好几年不用干任何事,都能活下去! 不过他也没蛮横到,真要让程穆找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完婚。 这和他一直主张的平等观念是相违背的! 所以早先他便已经飞鸽传书江淮程世芳,询问他儿子是否有两情相悦的女子,若是有,便尽快请过来。 没想到还真有,程世芳回信说,程穆早就和青梅竹马的表妹互生情愫。 只是程穆好强,非要谋个官身,才肯成亲,这才拖延了婚事! 程世芳还说,他已经安排人快马,偷偷和程穆表妹一起过来了,想来在赌局揭晓之前肯定能到云州。 昨夜,沈安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说是人已经到了云州和代州边界,过了清水关。 他为表示尊重,便让宫玉卿出城十里相迎! 只是程世芳现在的身份特殊,他离开江淮屯卫军是绝密的消息,所以此事暂时仅有宫玉卿一人知道。 青羽看他们交头接耳,无比亲密,也不生气,娇笑一声转头便把程穆从众多百姓中解救出来,拉到一旁:“你输给了相公,明天老老实实去相亲吧!” 程穆就算还分不清眼前两块地的输赢,但从百姓们的态度来看,已经不需要他多问哪怕一句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怎么去解决相亲的事情! 不会真的要在城中随便找个姑娘成亲吧? “大人,咱们的赌局能不能……?” “不能!”沈安斩钉截铁地拒绝:“愿赌服输啊!你堂堂一州別驾,主管全州政务民生,掌握六十万百姓的生计,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程穆被他逼入了死角之中! 哑口无言! 是啊! 这不就是大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吗? 以他输了便要在城中选夫人为噱头,引得全城轰动。 面对成千上万的百姓,他真的能反悔吗? 他无奈地遥望南方,突然跪倒在地:“父亲大人,孩儿不孝,不能在身前尽孝,甚至连婚姻大事都未能让您老人家亲眼见证,改日孩儿定要携带家眷到父亲面前谢罪!” 说完,他霍的站起身来,脸露毅然决然,转身朝着沈安拱手:“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的婚事,就请你全权做主吧!” 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严肃地说道:“好!这才是云州別驾,朝廷四品大员应有的品性嘛!” “走!我们回衙门,张榜公告,为程大人招亲!”他一脸戏谑,不断朝着宫玉卿挤眉弄眼。 美娇娘聪颖过人,立刻会意,她拉着青羽走到一旁,先行一步回城。 这时,一脸羞臊的冯静,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师傅,我也愿意听大人的吩咐,但……” “但你心中已经有了情郎是吗?”沈安回头看去,嬉笑问道:“这个情郎还是我的好徒儿天星,是不是?” 祖天星和冯静两人听到这话,顿时都脸红到了耳朵根,低着头,双手无处安放,不停捏着衣角。 “你们的事,大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你们自己始终不好意思戳破窗户纸,大人才帮你们一把!赶紧谢谢大人吧!”向子非负责军务,但筑城修路也是他管辖的。 所以对两人的事情,比其他人都更清楚一些,他也不含糊,直接点破了沈安搞这么多事的深意。 “谢谢师傅!”祖天星两人都是聪明人,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岂会不明白,他们心有灵犀,双双跪倒在地。 “好了好了!快起来!” “既然你们喊我一句师傅,两人又都是孤儿,我这个当长辈的,当然要为你们的婚姻大事做主了!等程大人挑好了媳妇,我亲自给你们做见证。” 沈安一手扶着一个,把他们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个苦命的孩子,却已经哭得稀里哗啦,肩头耸动。 他们都是流民,父母在战乱中死去,以前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有一天能学得一身本事,还能衣着光鲜成家立业了。 师傅之恩,如同父母! “我祖天星发誓,此生此世愿为师傅牵马坠镫,殚精竭虑,永不背叛!若违此誓,天诛地灭!”祖天星抹了一把眼泪,举起右手,坚毅起誓。 第522章 太子亲临 沈安并不喜欢这样的形式,但看他如此虔诚,也不好打断。 等他发完誓,嘱咐了几句祖天星和冯静两人以后要好好过日子,相亲相爱什么的。 沈安还年轻呢! 可现在却像是一个中年大叔般,敦敦教导着后辈! 这种感觉总让人有点怪怪的! 他敛了敛心神,一边走着,一边调侃起程穆:“兄弟,我看刚刚那个老汉带着女儿来了,他女儿看起来挺不错的!” 程穆不说话! 脸上的神情五味杂陈,眼神无边落寞! “嘿嘿,你也别这样难过,娶妻求淑女,你要是觉得人家不好看,以后咱们再找几个漂亮的嘛!咱们云州又不是只能娶一个。”沈安继续调侃。 “就是就是!你看我徒儿不也是好几个娘子吗?”秦二郎也嬉笑凑过来。 可他话还没说完,耳朵便觉一痛,被一只手高高提起,林清儿嗔怒的声音响起:“咋滴?你也想娶好几个吗?” “不敢不敢!娘子放手!我这不是在劝程大人吗?” “哼!你要是敢,我非把你阉了!” 听着秦二郎两口子的打情骂俏,众人轰然大笑。 两个活宝! 一路闲谈,笑声不断地回到州衙,各自都还有公务在身,所以很快便都散去。 沈安没让程穆离开,说是要跟他商量一下招亲的事,两人来到后院。 “大人,我说了,一切你做主,没必要再商量了!”程穆一副我命由你的悲戚模样,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先坐下!”沈安却没打算放他走,拉着他在后院的石亭坐下,给他沏了一壶茶:“听说你在江淮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叫什么来着?” 程穆闻言,双目中难得地闪过一丝神采,可随即便黯淡下去:“大人还问这个做什么,我……算了,我言出如山,不会反悔的!” 心中悔恨交加! 咋当时就跟大人杠上了呢? 搞得现在退无可退,只能辜负表妹了! “你小子以后该不会恨我吧?”沈安抬头看了一眼石亭小路的另一头,宫玉卿和青羽已经陪同程世芳,还有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的典型江南小姐走了过来。 程穆心中悔恨交加,又背对着来路,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听到沈安这话,赶紧摆手说道:“我愿赌服输,绝不会记恨你。” “那就好!你要是记恨我的话,那我可就要让你表妹回江淮去了!”沈安一脸笑意,人已经快要进石亭了。 调侃结束! 可程穆一下子却还没反应过来,长叹一声:“哎!她本就在江淮,何来回不回一说呢?要是她在云州,当日万人大婚,我早已经和她喜结连理了!可惜……” “大人……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话说到一半,程穆终于回过神来,脸上一喜问道。 “末将参见主公!” “小女参见大人!” 程世芳和李红玉站在石亭外的台阶上,双双施礼。 程穆愣住了! 父亲和表妹怎么会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将军有礼了!”沈安快步走到两人身前,握住程世芳的双手:“让你亲自来一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啊!” 程世芳满脸愧疚地说道:“主公,自您离开江淮后,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前来谒见主公,却迟迟未能抽出时间,还望主公海量汪涵。” 闻言,沈安皱了皱眉,所幸左右没有旁人,否则这一口一个主公,那就是妥妥的要造反啊! 他赶紧说道:“老将军这话就别说了,江淮之地还要你多费心了!这次让你劳师动众过来,主要是为了程穆的婚事,你看怎么说?” “夫人已经把事情都告知我了,犬子能让大人如此大费周折的操心,我万死难报!一切全凭大人处置。”程世芳再次拱手。 沈安心中默默摇头,老将军在他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又深受以往迂腐思想的荼毒,还没学会什么叫着平等待人。 什么万死难报! 什么全凭处置! 搞得他跟一个听不得忠言的暴君一般! 沈安看向程世芳身后一直默不作声,低眉顺目的李红玉:“李姑娘,你可愿意嫁给程穆?” “我……小女自幼父母双亡,从小便在舅父家长大,早已将舅父当成高堂,婚姻大事便以舅父之言做主。”小家碧玉的李红玉,说起话来也透着文绉绉的气质。 只是男女之事,终究有些难以启齿,说完之后,脸已经红成一片,娇羞地躲在了宫玉卿身后。 程穆这才回过神,先是朝着程世芳拜了拜,然后才向沈安问道:“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小子还不明白吗?”程世芳一巴掌呼了过来:“大人看你执拗,一直不肯成亲,这才故意以赌局为由,逼你成婚。” “他又知道你心高气傲,看不上寻常女子,所以传信给我,我听说之后,立刻带着你表妹过来了。” 言简意赅! 程穆却听得明明白白! 原来之前所有的调侃,都是大人故意为之,要的便是现在父亲和表妹突然出现的惊喜? 这…… “大人,你……”程穆激动不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以前问你为什么一直不成亲,也不说家里有情投意合的表妹,要不是我多了一个心眼,问了老将军,你就后悔死吧!” “不过此事现在闹得满城皆知,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否则城中百姓会对我们失去信任的。” 说到此处,沈安朝李红玉看去:“李姑娘,此事你还要委屈一下,到时候和其他姑娘一起参加招亲,走个过场。” 程穆和李红玉对视了一眼,眉目传情,异口同声说道:“全凭大人做主!” 两人心中对沈安都充满了感激,若不是沈安不喜欢人家跪拜,他们便要双双携手,跪地磕头。 就在此时,离开不久的向子非匆匆跑了进来。 看到程世芳后,他微微一愣,但没有多问,朝沈安说道:“大人,朝廷派人来了!而且还是太子亲临!” 第523章 太子有事商议 土豆的事情,已经引得云州成为天下焦点,靖安王的人之前来过,各大豪族也秘密派人过来打探过。 就连西魏和北夏使者都曾前来面见,只是被沈安推辞出去。 但唯独缺了最关键的一个势力,正是梁帝和朝廷。 没想到不来则以,一来就是太子亲临。 这可太让人意外了! 沈安思忖片刻,问道:“太子在何处?” “他在十里亭派人传信,说是不必远迎,会直接到州衙来!”向子非摸了摸脑袋,沉吟一会才徐徐道来。 太子虽为储君,但也是君,按照大梁规矩,别说君临了,就是上官来也得出城相迎。 哪有太子自降身份,直接进城的道理? 是大人太牛,连朝廷都得不惜破坏纲常,还是太子亲民,不在乎这些细节? 沈安摸了摸下巴,冷笑道:“通传益王殿下,在城门等候,知会刺史府所有僚属全部出城相迎,程穆、子非你两随我快马而去,赶在五里之外迎上太子。” 和太子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家伙还是喜欢完这样的小动作。 他不按套路出牌,不就是想抓个把柄? 眼下朝廷内乱,无暇顾忌云州的事情,可日后平定叛乱之后,这便是落人口实的话柄! 沈安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是!”程穆和向子非异口同声说道,随即各自换好官服,打马出城。 七八里路后,终于看到了太子的仪仗,沈安三人翻身下马。 “微臣云州刺史!” “云州別驾!” “云州司马!” “参见太子殿下!” 朝礼大家都十分熟悉,一番拱手参拜后,便见太子掀开帘子,探出头来,脸上佯装讶色,赶紧手提袍服下摆,在侯近山的搀扶下,快步走到沈安三人身前。 他一边双手搀扶沈安的胳膊,将其扶起,一边假意嗔怒地朝侯近山训斥道:“不是让你派人传信刺史大人,他公务繁忙不必远迎吗?” “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责怪侯公公,传信已经收到,只是太子亲临,微臣怎敢以公务而往礼仪?”沈安客气地回道。 两人又虚情假意地客套了几句,便一路闲聊来到了龙朔城下。 益王皇甫胤善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其他官员也以陈友为首,身穿官服,拱手而立。 “臣等参见殿下!” “诸位请起!”太子一脸友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随后定格在皇甫胤善:“皇弟,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臣弟一切照旧,波平水静!近些日子喜好上了杯中之物,幸得沈大人妙手,能每日饮上三五杯竹叶青,此生足矣。”皇甫胤善笑着说道,顺手拍了拍腰间的酒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和以往闲云野鹤,风轻云淡的传闻一般无二。 “哈哈,臣弟的生活真是令人羡慕,皇兄我也想学学你,寄情山水,醉心杜康,也省得整日奔波劳碌啊!”太子上前拉住皇甫胤善的手。 皇甫胤善当然不会把他的话信以为真,笑吟吟地回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国之根本,怎可有此想法?” “来来来,我与太子引荐云州官吏,沈大人和別驾司马你应该认识了,这位陈大人是云州祭酒。” 陈友以前是工部员外郎,自然和太子见过,只是不熟悉,可太子却好像老友般热情:“陈大人,自从你右迁云州后,朝堂上便再无郎朗谏言了!” “太子言重,微臣不过是微末小吏,谏言也只是职责所在。”陈友微微一愣,赶紧回道。 “陈大人过谦了,你在言官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匡扶社稷,扶正朝廷的栋梁啊!”太子言语毫不吝啬夸赞之词。仟韆仦哾 “太子谬赞,微臣愧不敢当。”陈友回道。 “当得起,当得起!本宫此次前来,便是受父皇之命,前来嘉奖云州众官员。” 太子说着扭头看向沈安:“沈大人,你代天牧守云州,父皇甚为欣慰,特命我前来传旨封赏。” “谢陛下恩典!”沈安转身朝着南方一拜,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太子移驾州衙宣旨!”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州衙,焚香沐浴,庄重异常。 太子从侯近山手中接过圣旨开始宣读。 先是夸赞了一番云州吏治和政务,并宣布云州成为上州。 大梁把天下各州郡府分为上下之分,云州地处北地,虽为军事重地,却一直是下州。 上下州在官员配置方面并无区别,但刺史下设的佐贰官,上州可以官至从三品,而下州则只能在从四品甚至正五品。 接着,太子便开始宣读对程穆等佐贰官的晋升旨意。 程穆等人都由从四品直接晋升为了从三品。 而手下的各曹衙门主事,也水涨船高,人人都没有落空。 沈安当然也为之高兴,但脸上却充满了疑惑之色。 圣旨除了歌功颂德,竟绝口不提土豆的事情。 难道太子此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 他左思右想之际,太子的圣旨却还未宣读完毕。 “云州自古便是北地粮仓,前因西魏犯边而荒废田地,又因先帝恩赐,将赵郡分而治之,今刺史沈安励精图治,安民善举,令云州重现往日荣华。” “然赵郡逆贼叛反,愧对先帝之恩,赵郡之归属,理应重归云州刺史治下,沈安当与朝廷同心戮力,共同讨之,盼赵郡能早日归治。” 这圣旨写得很有水平,也没说沈安一定要出兵赵郡,却又明里暗里表明态度。 你看,我把你云州升为上州了! 又给你手下升官了! 你不给我办点事能行吗? 沈安听完,总算知道了太子的来意。 领旨谢恩后,他还没开口,太子却又朝着众人说道:“其他人先退下,我还有要事和沈大人相商。”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沈安皱了皱眉,还有要事? 这下估计应该是土豆了把? 就听听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朝程穆等人挥了挥手,众人鱼贯退出。 “沈大人,军中反馈神火枪的威力似乎有所欠缺,不知你是否有改良的版本?” 太子等众人的脚步声走远后,缓缓问道。 第524章 想做水泥生意 沈安闻言,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不免有些诧异。 太子此来竟然是为了神火枪的事情? 他说道:“微臣确实已经让你在改良神火枪,但是还没有什么进展。” “太子放心,若是有任何新法,微臣定然第一时间上报朝廷。” 沈安含糊其辞,太子心中冷笑连连。 “如此甚好!沈大人也知道,朝廷本有新军,足以荡平天下。” “却因神火枪的泄露,大幅削弱了新军的优势。” “如今战局陷入焦灼状态,实在让父皇头疼,也让朝廷颜面扫地。” “希望沈大人能心怀社稷,早日改良神火枪,为朝廷解忧!” 无论是探事司还是天机阁,都已经掌握了龙朔守军的情况。 神火枪原版的威力,已经是不宣之秘。 他如此说,不过是旁敲侧击。 “请太子殿下上禀天子,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尽快改良。”沈安拱手面南。 “此事还望沈大人费心,本宫另有几件事,想和沈大人商量一二。”太子话锋一转。 “土豆丰产,已经天下震动,想来云州府库应该十分充盈了吧?” 话题终于进了正轨! 正如太子所说,土豆举世皆知了,所以沈安也不遮掩,点了点头:“确实充盈了不少。” “不过,云州战乱数十年,流民甚多,却也剩不下多少余粮了!” 想要粮食? 没门! 常言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在他看来,无论是神火枪还是水泥,都远比不上粮食来的重要。 除非他现在的存粮能超过五年的储备,否则绝不会轻易的把粮食交出去。仟仟尛哾 “沈大人误会了,朝廷因为你之前提出的税赋改革,粮库充盈,足够用上好几年。”太子说道。 他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土豆,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土豆表皮已经有一层淡淡的绿色,还能看到细小的嫩芽。 “太子是想要土豆的培育之法?”沈安瞬间明白了他的来意。 绕了这么大的圈,终于还是回到了他无法回避的问题上了。 太子成熟了啊! 没有强硬的态度,没有以上压下的作风,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吻。 让沈安这个当臣子的很为难! 拒绝吧? 好像有失人臣的忠诚,不拒绝吧,心中又十分不甘! 其实土豆育苗并不算难,只是需要在播种之前将带芽的一块切下,再用青霉素清洗一遍,以免被霉菌感染导致根系腐烂便可。 可是他不可能把青霉素的制作方法也透露出去啊! “殿下,并非微臣不想将育苗之法上交朝廷,实在是无法做到。”沈安不得已找了个借口:“土豆发芽之后,需要在白云山中一处天然药池浸泡,才能播种。” “哦?”太子微微一愣。 药池? 你咋不说瑶池呢? 找理由也说一个让人相信的啊! “能带本宫去白云山看看吗?” “当然可以!”沈安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拱手说道:“殿下稍候,微臣这就去派人去安排!” 说完,他让人安排好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地顺着城西的水泥路,狂奔向白云山。 “这就是水泥铺设的道路?”太子坐在异常安稳的马车上,脸上的好奇怎么都掩饰不住,他不停地掀开窗帘往外看。 为了满足大量货运马车的需求,通往白云山的水泥路,足可以并排跑四辆马车。 但受限于马车的载重,这条水泥路承压并不大,所以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但是没有向后世经常被大货车压坏的马路那般,到处都是坑洼的地方。 “是!”沈安并没有隐瞒。 和土豆一样,他在整个云州大肆用水泥搞基建的事情,也传遍了天下。 但水泥的作用,这个年代的人,一时半会还很难领悟到其中的妙处。 而且整个生产工艺,不是一般人能复制出来的,尤其是冯静研制出来的高温炉窑,更是完全超脱当下的科技水平。 所以,他不担心被人偷去。 “听说这东西能快速成型,是用来修路和筑城的好材料。”太子问道。 他之前只是听说,对于父皇要求他打探水泥的事情,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确实有些震撼! 马车不仅平稳,且能跑出每个时辰五十多里的速度。 这对于快速行军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沈大人对水泥的事情,也一直未上奏朝廷,难道也有什么为难之处?”太子按捺住心中的震惊,眼神却又好奇地看向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龙朔不过是个边境小县城,就算现在已经成为云州州衙驻地,人口也增长到了六十万。 但这马路上的车辆似乎多得有些离谱了! “太子殿下明鉴,微臣确有难言之隐,制作之法乃是一位隐世高人所传,高人名言不得外传。”沈安也不做过多解释。 太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梁帝还不想跟他翻脸,也就不会因此过于逼迫。 这个理由明摆着就是不想说,更不要说交出水泥制作之法了。 “原来如此,不过沈大人一向忠于朝廷,你能制作,不就是朝廷能制作吗?”太子笑着回道。 “这是当然!等龙安、定远两县筑城结束,倘若朝廷需要,微臣愿意将所有水泥给朝廷做建设。”沈安漫不经心说完,随后拉开车帘,用手指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道:“殿下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 “沈大人真的愿意交出水泥?”太子没有被沈安带节奏,揪着水泥的事情不放。 粮食能搞到当然最好,但他现在更想要水泥! “因为本宫在云州实行的是土地公有,但土地毕竟有限,所以不得不让大部分百姓从事生产水泥等工作当中。”沈安却依然顾左右而言他。 “殿下你看到的那些马车就是来回运送前往开工工人的通勤车辆。” “沈大人的意思?”太子皱了皱眉,马路上的车辆每个眨眼都有四五辆来回。 有这么多人在白云山工作? 要知道大梁始终是个以农业为主的封建王朝,农民占据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劳动人口。 但这每辆车至少能做十几个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来回的人数怕是要超过几千人了。 每天又得有多少人? 恐怕是一个他难以想象的数字! 第525章 看破太子心思 “如果以后水泥产量能多到供应朝廷所需的话,希望朝廷能让这些百姓的付出有所回报!” 沈安绕了个圈子,提出了交易。 现在云州最大的开支,便是三十万的产业工人薪资。 朝廷想要水泥,他可以提供,但免费是不可能的。 听到他这话,太子竟没有丝毫的迟疑,开口道:“这个当然了!但不知每年需要多少银钱?” 他来之前本就已经打算铸币换粮,这是他最不担心的事情。 但接下来沈安的话,让他愣住了! “以现在工人的月钱来看,每人每年是一千八百文,外加年底花红一千二百文,三十万人便是九十万贯。” “什么?三十万人?”太子惊呼问道,脸上的表情惊愕失色。 他猜到了龙朔有不少人从事着非农业的工作,但没想到竟然多达一半人口。 这意味着除去那些老弱病残幼外,沈安几乎将所有的劳动力全部盘活,并投入到生产之中。 作为一国储君,他当然明白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既减少了无所事事的人无事生非,又能人尽其力。 古往今来多少朝廷,都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却在大梁的一个偏安之地,实现了! “太子,太子?”沈安看他一脸惊愕,心中冷笑连连,喊了两声问道:“莫非朝廷有难处?那也可以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交易。” “不不不,沈大人误会了!本宫只是觉得好奇,白云山怎么能容纳如此多的百姓做工?他们都在山里做什么呢?”太子赶紧说道。 以物易物,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否则铸币不是白费了? 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刺探白云山内情的机会。 “主要是以工代赈嘛!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他们在山里挖挖石头,好用来修路和筑城。”沈安随口敷衍。 太子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哦,九十万贯钱一年,没有问题,只是不知沈大人每年能给朝廷上交多少石水泥呢?” “一石都交不了!”沈安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十分意外的答案。 “你什么意思?” 太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感觉被人耍了! “殿下不要动怒,我的话还未说完呢!”沈安面不改色地解释道:“你也知道云州百姓都是流民,他们对于银钱可没什么兴趣。” “但是目前我们这里的粮食也还算充盈,甚至略有盈余,而且殿下一定听说了,目前云州所有的东西,都属于百姓,州衙也是以做交易的方式从民间获取的。” “所以,殿下若是想要获得水泥,可以和城中的云州商号联系,他们是城中所有进出交易的商贾。” “至于云州商号是选择和朝廷以物易物,还是银钱交易,便看他们的需求了。” 太子闻言,脸上的怒色丝毫没有褪去:“据本宫所知,云州商号是你命手下开设的而已。” 他知道来云州和沈安商谈,绝对是一场艰难的过程,因此来之前做了许多功课。 十三在京城的时候,便一直处于天机阁的严密监视之下,到了云州自然也不例外。 “殿下有所不知,我的手下不过是负责管理而已,真正的收益还是要给云州百姓的。”沈安对此应答如流,毫无压力。 “呵呵,明白了!” 太子又怒又笑,他想起沈家以前就是皇商。 没想到现在沈安当了刺史,甚至可以算得上一方诸侯,竟还是如此铜臭。 商贾果然是商贾! 永远都脱不了那身三教九流最底层的气息! “那本宫改天派人过来洽谈交易的事情。”他说完也没多大兴趣再去白云山核实土豆育苗的事情了:“掉头回去吧!” “不去了?” “沈大人的态度如此,本宫去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直接回龙朔,看看你们云州商号,到底都有什么卖。” “哈哈!殿下能体谅云州百姓的疾苦,真是云州之幸,百姓之幸!” 马车调转回头,太子并没有真去云州商号查看,派了几个手下前去采购,很快便带着一笔大单离开了龙朔。 交易的筹码,却并不是太子所想的铜币,他谋划了许久,自以为一定会成功的计划,根本就没有发挥任何效果。 不过他走的时候,脸上一点失望之色都没有,反倒隐隐有些兴奋。 “老大,咱们真的要卖这么多土豆苗给朝廷吗?”十三入夜之后,便到府衙询问此事。 他之前和赵郡、西魏等势力做生意,采取的都是以物易物的方式。 从程穆和上官婉容那里收集百姓的需求,再把清单归类汇总,如果能自己生产的,便提交给鲁铁柱,搞不定的才会向对方采购。 所以大多数时候,交易的都只是原材料,就好像炸药所需的白糖,便是从赵郡手中,大量采购的。 但他们售出的东西,却都是不允许对方选择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典型的卖方市场,一切都是以他们为主导。 像土豆苗一直都不对外出售,而是定量配发给耕种的农民。 不过这次,老大却特别交待,允许卖一些给朝廷。 “人家是太子,纡尊降贵到龙朔来,总得给点面子不是?”沈安嬉笑说道:“朝廷现在把赵郡也划归了我们云州,我们也得投桃报李不是?” “而且靖安王对我们而言,威胁要大得多了!我们和他们做生意只不过是想多弄点粮食和资源,却不是真的扶持。” 十三做生意在行,但在战争谋略方面却差了点。 他一知半解,点头称是:“我们和靖安王之间的交易,可以通过孙耀阳来中介,那我们和朝廷之间呢?需不需要找个中间人?” “没这个必要,我相信他们不敢赖账!”沈安笃定说道:“他们这次采购土豆苗,只不过是试探性的,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远不止这些,不会自毁渠道的。” 十三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说其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向子非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孙大人,你怎么来了?”沈安定睛一看,立刻起身相迎。 来人正是原安州刺史,如今手握十五万屯卫军驻扎在云州和安州边界的孙耀阳。 第526章 人和地哪个更重要? “参见沈大人!”孙耀阳看到沈安主动迎上来,赶紧快步上前,拱手施礼,看向沈安的眼神,满满的恭敬。 “京城一别,许久未见,幸得大人未曾见忘,才得以继续麾下效力,今日未蒙召见,唐突前来,还望大人见谅。” 孙耀阳是个典型的寒门仕子,没有多少世家背景,能当上礼部侍郎已经是祖坟冒青烟。 后得沈安相助,才得以右迁上州刺史,官拜正三品上。 接着又因沈安派遣林清儿和李二狗相助,成功掌握安州屯卫军,有了和安州方氏抗衡的实力。 这份恩情,他牢牢记在心间,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沈安的家臣。 若不是沈安不便直接和西梁逆贼朝廷做生意,需要他承担起居中的枢纽桥梁作用,他早就想率兵进入龙朔,日夜聆听沈安教诲。 “言重了!言重了!”沈安将他扶起,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你孤身一人,身处险地,为我云州发展赚取大量财富,居功至伟!” “你我也是倾心相交,哪来这些繁文缛节?你我也不必大人来大人去的称呼,你年长我不少,直接呼我名讳就是,我也斗胆称你一声叔父。” “叔父,快请坐!” 沈安将他拉到并排而立的太师椅旁,请他端坐。 孙耀阳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但看到沈安真诚的目光后,点头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受之无愧了。” “贤侄!我此来是因西梁朝廷派人前来商谈交易之事,对方的要求关系重大,一时间我也无法定夺,才特来请贤侄定夺。”他也没在称呼上继续纠结,开门见山道出来意。 “对方是不是想要土豆苗?”沈安问道。 “没错!” 孙耀阳脸上微惊。 贤侄这真是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之事。 竟真如传闻所说,好似活神仙,洞悉任何动静。 “他们愿意给出什么条件?”沈安又问道。 “对方的意思,任何条件都可以,他们只要足够百万亩的土豆苗!如果可以出让土豆育种的技术,甚至土地都可以谈!” 孙耀阳说到了关键之处,隐隐有些激动。 如果只是简单的土豆苗交易,他根本没有必要离开屯卫军,跋山涉水来一趟。 可涉及到土豆育种和土地交易,那就不一样了! “呵呵,土地!好大的一块馅饼啊!”沈安闻言冷笑两声:“土豆育种的事情面谈,给多少土地都不行。” 孙耀阳等人都愣了! 大人连片刻考虑都没有,就直接否决了吗? 对于建立在土地制度基础上的封建王朝,土地比任何东西都更重要啊! 现在有人拱手送上门都不要吗? 难道土豆育种技术,比土地还更重要? “为何?”一旁的向子非纳闷问道。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这句话,你们可能从未听过,但却是至理名言,亘古不变的真理!”沈安笑了笑。 后世经典的一句话! 虽然简单,却实打实的有效! 而且得到了战火和历史的验证! “什么意思?”孙耀阳出身寒门,对于知识的渴望,比起世家弟子要强烈得多。 字面意思他明白,但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跟你们解释之前,我先问你们几个问题,第一个,人重要还是地重要?”沈安为了让他们能弄懂其中的内涵,循循善诱地问道。 “当然是地了!” 十三没有开口,孙耀阳和向子非却异口同声道。 “有了土地,便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所以是先有土地再有人,当然是地更重要了!”孙耀阳补充了一句,用以论证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 “那好!”沈安继续问道:“那请你回答第二个问题,土地的最大的作用是生产粮食,有了土地没有人,谁来耕种?” 古代的人,当然不懂什么叫做人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 在大多数人看来,土地可不仅仅是生产粮食,而是一种财富! “这……”孙耀阳被问住了,嘴巴开合几次,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人,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土地上原本就有人口啊!该是谁种的地,就还是让谁来种!” 向子非脑子转得比较快,他抢着回答道。 对于他的回答,沈安摇了摇头,向子非成长了,但成长的速度还是有些慢。 西梁朝廷此计不可谓不深,不可谓不毒啊! 一旦答应下来,必然是后患无穷! 他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劈头盖脸便甩出了好几个问题。 “也不错!那就你来继续回答接下来的几个问题!” “第一,如果西梁朝廷只给我们一块空地,把人口都迁徙走怎么办?” “第二,就算他不把人口迁走,谁来负责守卫这些土地?” “第三,粮食是按照季节收成的,如果他们只留下人,却不留下粮食,谁来负责供养?” “第四,除非他们让出赵郡,否则我们在法理上,任何一块其他土地,拿到手中,怎么和朝廷交待?” 向子非和孙耀阳听完之后,都愣在了当场。 这些问题,各个致命! 尤其是最后一个,摆明了就是陷阱! 云州现在还未高举反旗,依然属于朝廷归治,倘若西梁朝廷拿出安州给他们,他们该如何处置? 交回给朝廷?那他们赔了夫人却没捞到好处! 不交?可你云州有何资格监管安州? 没有得到朝廷许可,拒不交割给朝廷,岂不是变成了公然造反? 看他们似乎明白了一些,沈安这才解释起那句经典的话来:“刚刚那句话,意思其实很简单,人才是最重要的,有人才能有地,我们只要安心在云州发展。” “等到人口上来了,再徐图后进,到时候到手的土地,才能有人耕种,有人守卫!” “否则只能是空守一块土地,最后眼睁睁看着被人重新拿回去!” 沈安的声音不大,却不停地撞击着向子非和孙耀阳两人的心灵。 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彻底颠覆了他们长久以来形成的理念。 沈安接下来的话,就更加震撼了! “如果有一天,敌军大举进犯龙朔,而我们无力抵抗的时候,为了保全百姓和有生力量,我甚至可以放弃城池,潜入白云山中去打游击!” 向子非和孙耀阳被惊得瞠目结舌。 哥,咱这是连老巢都可以不要的节奏吗? 这玩得就有点大了! 向子非甚至想明白了,大人为何坚持要将所有的工厂和仓库都转移到白云山中。 原来都是在为可能需要逃离龙朔做打算呢! 第527章 严查应天书院 “贤侄,你说的东西,我还是一知半解,但我会遵照你的意思去办!”孙耀阳拱了拱手说道。 不懂就不懂吧! 反正这个贤侄每次做事都出人意表,却又总能惊世骇俗! 按他说的做,应该就不会错了! 沈安抬手回礼,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 “嗯!你跟他们谈,土豆苗可以交易,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土豆育种技术,想都别想!” “交换条件我稍后会让向司马汇集再送到你的驻地,你让他们准备就行。” 孙耀阳和沈安的关系,是云州的绝密。 除了沈安和负责居中联络的向子非,以及李二狗等丐帮核心之外,便再也无人知道。 程穆收集到的百姓需求,也是通过向子非转交出去的。 “好的,我回去之后便让对方做好准备。”孙耀阳点头说道。 “对了,之前让你秘密查探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安突然问道。 两界之地,丐帮遇袭的事情,他从未停止过追查。 只是丐帮被迫撤离安州后,除了孙耀阳的人外,便再也没有可靠的人能在安州打探应天书院的事情了,所以他一直委托孙耀阳代为行动。 孙耀阳拧眉说道:“此事略有眉目,应天书院是个十分神秘的存在。既不属于江湖门派,又不是正统的书院,却又在大梁朝廷,尤其是安州附近几个州郡官场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这家书院位于安州大苗山中,除了每年秋季招收仕子时开门,大多数时候都关门闭户,谢绝访客,所以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很难得知。”仟仟尛哾 “不过,我最初逆反安州时,曾将方氏一家围住,并擒下了不少方氏嫡系,经过这段时间的拷问,其中有一个透露称,方子龙在事发之前,和应天书院的人会过面。” 话音落下,便只听砰的一声。 沈安的手用力拍在桌上,胳膊上青筋如同一条条青龙,不停在其上游走跳动。 那张桌子,自上而下裂开,再也支撑不住,接连几声响后,破烂成一堆垃圾。 他咬牙切齿说道:“应天书院的事情,接着查,安州方氏的人统统送到我这里来,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秦二郎身体康复了,甚至还因祸得福,得到了林清儿的芳心。 且不论两人的兄弟情谊,单沈安因此痛失一员大将,搞得现在飞云县都无将镇守,就是麻烦一件! 还好现在和西魏暂时达成了和平协议,否则他恐怕要亲自飞云了。 “真的这样吗?现在可还没有实质的证据呢!”孙耀阳惊叹一声,脸色煞白。 他和安州方氏虽然已经撕破了脸,但还没到生死仇敌的份上。 沈安重重点了点头:“当然!能被你抓到的,就算是嫡系,恐怕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无关大局。” “我要拿他们开刀,敲山震虎!” 他眼神中闪烁着杀意。 敲的是安州方氏,震得却是整个西梁朝廷。 不管应天书院的幕后到底是谁,今天我摊牌了! 如果你们不给我云州一个答案,以后咱们的生意还能不能做下去,那就不一定了! 他相信只要西梁朝廷那些大佬们不是傻子,在和大梁打得有来有往的时候,会因为一个安州方氏,便要和他云州彻底断绝来往。 而安州方氏又会不会因为几个家族中不起眼的角色,跟沈安硬碰硬呢? 如果会! 那沈安求之不得!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对安州下手! 白给的地盘,他不要,那是怕人从中作梗! 可自己凭本事打下来的,就算是梁帝也得考虑考虑,找个十足的借口,才好意思要回去! 看着沈安此时略有些狰狞的表情,孙耀阳等人不敢再多说了。 孙耀阳拱手:“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他第一次觉得,沈安已经不是当年在京城那个有些聪颖,但始终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了。 而是一尊对自己人和蔼可亲,但对敌人却毫不留情的杀神! 他悄悄地来,悄悄地离开。 向子非送他出城十里:“孙大人,听说你很早就认识大人,以前他在京城里那些传闻是真是假啊?” “当然是真的,贤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他刚刚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让我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孙耀阳回道。 向子非问:“什么感觉?” “我以前在宫里行走,也曾和梁帝这等天子接触,又是礼部侍郎,经常与世家豪族打交道。贤侄给我的感觉与梁帝相似,威严不容侵犯。与大家家主相似,底蕴深沉!” 孙耀阳勒住马缰,目光有些痴迷地回头看了一眼龙朔城的方向。 天子之威,世家底蕴! 这个赞词他一点也不觉得夸张! 或许真的有一天,这个曾经还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年轻人,真的有一天能走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向子非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沉默片刻后,笑道:“孙大人,这话你知我知就行,可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提起啊!” “这是自然!” “行了,向司马就送到这里吧!” “好,恕不远送!” 两人各自抱拳,勒转马缰,各奔东西。 向子非回到龙朔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却丝毫困意都没有。 脑海里久久回荡着孙耀阳之前的那一番话。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自己又会走到什么样的高度呢? 或许投奔沈安,会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 与此同时。 西梁朝廷的临时大都赵郡,百官云集。 曾经的靖安王,如今的西梁皇帝威风凛凛,穿着一件明黄色丝绸底料,紫金色绣边的五爪金龙袍,端坐在龙椅上。 身旁站立着被册封为太子的皇甫仁轩,大殿中左右两班朝臣恭敬立着。 “陛下,迁都一事,还望早日定夺!”一名大臣出班拱手。 如今战事虽然主要集中在贺州和鄂州附近,已经远离了赵郡一线。 但赵郡距离梁京实在太近,且已经有多个县城沦陷,几乎算得上兵临城下。 所以近些日子,西梁朝廷最重要的议题,便集中在迁都一事上。 当然这些大臣们所想的可不仅仅只是朝廷的安慰,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提议的这位便来自于陇西李氏,他希望西梁朝廷能将都城迁往西凉府。 美其名曰远离大梁,且背靠北夏,一旦有事还能寻求外援。 第528章 梁帝对水泥的兴趣 “陛下,迁都一事,事关重大,劳师动众牵扯甚广,不可轻易决断,如今赵郡战局平稳,且各地军马调动,众军拱卫,安全无虞!”晋西刘氏的代表大臣立刻反对。 虽然西梁皇帝不是汉献帝那般无兵无权的废物,达不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作用。 但谁不想将皇帝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呢? 两人的话题立刻引爆了所有大臣的议论,顿时大殿中人声鼎沸起来。 西梁皇帝始终一言不发,天下豪族各自为利纷争不断,他作为皇室一员,自然非常清楚。 对于梁帝秘密练兵,欲图解决世家门阀附在朝廷身上吸血的问题,他也深为赞同。 只是现在他必须将这些人团结对外,否则根本无力抵抗大梁新军的进攻。 他必须在其中找到平衡点,才能让西梁这个松散的政局,能在对外的时候,同心戮力。 这相当考验他的政治手段,不过他的能力明显还不足以做到,但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他有个好儿子。 他看了一眼皇甫仁轩,微微颔首。 皇甫仁轩立刻会意,往前迈了一步,朗声喝道:“诸位噤声!且听本宫一言!” 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而且大家都知道,太子其实就是西梁皇帝的首席智囊,大多数政令都出自于他的谋划。 说他是影响西梁朝局的最重要人物,一点也不为过! 大殿立刻安静下来,队伍也整齐划一的分成两班站立。 皇甫仁轩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清了清嗓子道:“迁都一事,父皇和本宫早先已经商议过,确有迁都至其他地方的想法,也分别派人到西凉、西川等州府查勘。” “但目前局势发生了变化,迁都不得不暂时搁置,变化之一,据本宫安插在大梁朝廷的细作回报,梁帝已经密令白无极北上,正向永泰集结。” “此时若是迁都,定然会让我国军民以为朝廷无力抵抗,导致军心涣散,对战局不利!” 他的语言艺术非常高明,既没有得罪想要迁都的大臣,又反对迁都,安抚了晋西刘氏的人。 而此话一出,大殿也再次热闹起来。 白无极北上,这可是一个大消息! 梁帝终于又有余力大肆进攻了吗? “变化之二,前往孙耀阳处商议采购土豆育种技术的礼部侍郎无功而返,对方只答应提供我们现成的土豆苗。” “而且孙耀阳透露,沈安已经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将方大人当日沦陷在安州的家眷,全部送往了云州,原因不详。” “但似乎沈安在向我们表明某种态度,准备介入两国之战!” 皇甫仁轩的话再次引发满堂震惊! 如今的沈安可不是当年他们都瞧不上的小喽啰了! 而是手握六万军士,拥有超过朝廷新军战斗力的一方诸侯! 他们不得不正视的存在! 大臣之中的方氏成员,顿时脸色一变:“沈安他想做什么?难道想对我们宣战吗?” 皇甫仁轩笑道:“方大人不要着急,此事还待查察,不过你也可以回去问问方家主,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沈安!” “不过沈安应该并不想挑起双方之战,否则也不会再通过孙耀阳与我们做交易了!但如果我们此事迁都,一来不便于双方交易,二来会让沈安以为我们怕了他!” 话音落下,一锤定音。 彻底将迁都的事情给撇过去了。 方氏的那位大臣,也立刻拱手告辞。 留在孙耀阳手中的方氏家眷,虽不算是核心家族成员,但关乎着整个方氏的脸面。 等他离开,皇甫仁轩继续说道:“不过梁帝最近把赵郡重新归入云州治下,所以我们也不排除沈安会以此为由进犯的可能。” “所以还请李大人和王大人调兵遣将,出兵共同防御雁荡关!” 任何一个政治集团,都少不了内斗。 西梁朝廷也不例外,陇西李氏和湘黔王氏是刺头之一,正好借此机会削弱一下他们。 皇甫仁轩给出的理由十分充分,容不得两家拒绝。 李、王两家的大臣纷纷拱手称是,他们当然明白皇甫仁轩心中的小九九,不过这却也是驻兵赵郡的最好借口。 而且几大世家的兵力,现在大多聚集在贺州和鄂州附近,相对于那边时而发生的战斗,或许雁荡关是个保存实力的好去处。 沈安会不会发难还是两说呢! 各怀鬼胎之下,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土豆苗交易的事情。 沈安提出的交易清单涉及硝石、白糖、绿矾等诸多东西,不是一家能凑齐的。 等到所有任务分配下去,大殿立刻陷入了喋喋不休的争论之中。 土豆苗如何分配! 这关乎着接下来的秋收,谁能得到海量的粮食! 几家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有人大打出手。 西梁皇帝和太子皇甫仁轩似乎见怪不怪,也懒得插手其中,甚至还有些乐见于此。 作为万人之上的天子,最担心的不是手下有矛盾,反倒是他们太团结! 眼下强敌环伺,对外的团结,他们不需要过多的笼络,便能让他们团结起来,所以只要能一致对外,关起门来,在里面怎么吵都没关系! 和西梁朝廷的内斗异常严重的局面相比,此时内部已经没有世家门阀掣肘的大梁,在政局方面显得异常和谐,几乎所有政令都出自于太极殿御书房。 此时,梁帝正端坐在龙案后面,静静听着太子皇甫胤安将此次去往云州的事情一一奏报。 新任大梁丞相姚成本拱手说道:“陛下,太子此行虽未能从云州带回土豆育种技术,但能挑拨逆贼和沈安之间的关系,算是居功至伟。” 无论是大梁还是西梁,之前本就是一国一体,关系错综复杂,各自朝堂上都有些眼线。 西梁向雁荡关增兵的消息,自然很快便传到了梁京。 姚成本原是太子东宫三师太傅,寒门出身,但在儒学之道上,被世人堪比孔孟,这才凭借名声入得东宫为师。 “夫子谬赞,胤安愧不敢当!父皇让儿臣此去的目的未能达成,儿臣有辱使命!”皇甫胤安不敢居功自傲,朝梁帝拱手谢罪。 “无妨!” 梁帝摆手:“你已经尽力了,沈安奸狡多诈,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不肯交出育种技术,也在预料之中。” “你提到的水泥,却让朕着实有些兴趣了,这东西若是用来修建城池的话,恐怕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529章 第529章 水泥效果震惊梁帝 梁帝的想法不错,打仗必然涉及到攻城,而城墙是否坚硬,便决定了攻防双方的优劣势。 就好像贺州一线的占据,便是因为西川府凌通县的城高墙厚,才让新军的优势无法发挥,不得已止步。 “父皇,我带回了两包水泥,还请移步一观!”皇甫胤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吗?赶紧带朕去看看!”梁帝眼前一亮。 水泥的事情,他一直只是听说,却从未亲眼见过。 就连打入龙朔的探事司密探,都未能拿到过哪怕一袋。 三人走入御花园中,皇甫胤安早已经让侯近山做好了准备,拆封了一袋,并用清水和砂石搅拌在一起,旁边还放着两块已经做成的水泥方块。 梁帝凑近了一些,好奇地伸手捏起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水泥。 “这东西看起来和普通的泥土,不,应该是和沙尘差不多,真的能凝固成比石头还硬的东西?” 姚成本也对此疑惑不解,用脚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两个水泥块:“这就是已经凝固的成品吗?” “回夫子,正是!而且里面还另有玄机!”皇甫胤安点头称是。 “玄机?” 梁帝的目光也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他俯下身子,用手推了一下。 很重,真的如同天然的石头一般。 “来人,从禁军中选出两个大力士过来!”他突然挺直腰杆,大声命令道。 硬度如何,还有待检验! 不到一会,两个膀大腰圆,身宽体胖的力士,便走了过来。 “你两听着,朕允你们使用任何武器,只要能将这两块……石头劈开,赏银百两,劈碎的话,赏银五百!”梁帝说道。 两个力士脸上一喜,还有这等好事? 不就是两块石头吗? 他们从军入伍以前是干矿工的,身子有的是力气,用开山锤砸花岗岩都不成问题。 这有何难! 他们这就要去找工具,却被皇甫胤安叫住:“等等!” 皇甫胤安转身朝梁帝拱了拱手道:“父皇,先等儿臣把话说完。” 他走到其中一个水泥块旁边,用手一指:“这个里面用铁条加固了,硬度比起天然石头要硬得多,以这个为准。” 作为一国太子,他倒不是在乎钱! 只是为了让梁帝能更清楚的认识到水泥何其厉害。 “是吗?这里面还能用铁条加固?”梁帝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还在搅拌水泥的侯近山,以及如同一滩稀泥的搅拌物。 可塑性,是水泥比起天然石材最大的优势! “有没有用,儿臣也还不太清楚,但我在白云山的作坊中,确实看到有人往里面添加铁条的,具体有多硬,儿臣就不太清楚,但沈安会如此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皇甫胤安也不敢肯定其中是否有妙用,但沈安既然让人这么干,定然不会是无用之举。 不知不觉中,他也已经把沈安的一举一动当成了效仿的对象。 “这样啊?”梁帝皱了皱眉:“沈安他行事古怪,但确实不会拿生铁这么重要的东西来浪费,尽管试试吧!” 说完他摆手让力士离开,不到一会两人便各自拖着大铁锤走了过来。 “呸!”两个力士各往手上涂了口唾沫。 只见其中一个肌肉绷紧,双手握住锤柄,高高举起,用力砸了下去。 烟尘四起! 碎屑横飞! 被他砸中的那一个水泥块被敲下了一角,但剩下来的一块上,却并没有多少裂痕。 这已经堪比天然的花岗岩了! 那名力士微微愣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水泥块的角度,随后再次抡起铁锤毫不客气地再次砸了下去。 这次他用上了全力,铁锤以极快的速度,正中水泥块的中心位置。 砰! 一声巨响,水泥块四分五裂开来! “不过如此嘛!”姚成本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道。 他是个老学究,对于沈安的商贾出身颇有成见。 在他看来,无论是土豆,又或者是水泥,不过都是旁门左道,可能短时间内能起到博人眼球的效果,但长远来看,定然上不得台面,迟早还是会被取代。 尤其是酒水和香水,更是哗众取宠的不良之物! 可梁帝和皇甫胤安却并不是这样想的,这个水泥块没有添加铁条,已经能达到黄岗岩的硬度,作用已经非比寻常了。 要知道筑城的话,如果全部用石块,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去打磨,否则纯天然的石块大小不一,还菱角分明,根本无法堆砌。 而水泥就不一样,它可以随意弄成任何形状,有着天然石块不可比拟的优势。 且这东西在守城战中,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物资啊! 不需要再准备了,只要屯一些水泥,随时便可以有大量的礌石! “继续!” 梁帝仿若没有听到姚成本的话,摆手说道。 另一个力士上前,他看了一眼之前的同伴,心中已经不敢有任何藐视。 选了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想要在梁帝面前露一手。 铁锤从其头顶落下,夹杂着他用尽的全力和从高处落下的势能。 但! 他作势极大,却寸功未见! 水泥块除了边角处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迹,稍稍破碎了一些屑末,其他毫发无损! 反倒是一声巨响后,那力士只觉虎口一震,剧痛的感觉瞬间从锤柄一直传递到胳膊。 铁锤也拿不稳了,应声落在了地上! 同时惨叫一声,身子随即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年代的人还不懂什么叫力的相互作用,所以还没发明后世用可弯曲竹片做锤柄的弹性工程锤。 锤柄依然是坚硬的木头,在铁锤砸中硬物的时候,反弹的力量会大部分汇聚在锤柄上,从而对人产生伤害。 那力士本想长长脸,没想到却颜面尽失! 顾不得手上传来的剧痛,赶紧跪倒在地:“陛下饶命,小的无能!” 梁帝和皇甫胤安都愣在了当场! 这个水泥块,便是皇甫胤安提到的添加了铁条那个。 他们本以为就想增加了硬度,但也不至于连一条裂痕都没有! 可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 而姚成本也揉了揉昏花的老眼,一脸的震惊之色。 现在人造的东西当中,能达到这种硬度的便只有铁块等金属了。 可就算如此,以这个年代的生铁质量,一锤子砸下去,不敢说碎裂,至少也会凹陷下去才对。 “陛下饶命啊!”那力士还跪在一旁,看到梁帝木然的表情,心中更加慌乱,已经汗流浃背,衣衫湿透。 这一声,终于让梁帝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无过有功,起来吧!各赏百两!退下吧!”梁帝收敛心神,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摆手示意。 第530章 云州蝗灾 两个力士如释重负,谢恩离开! “这个沈安啊!真是让朕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梁帝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各种色彩交织。 想杀!杀不得! 拉拢!人家却又若即若离! 怪只怪当初他心急了,还没等沈安为朝廷贡献出更多的好东西,便起了杀心! “父皇放心,我已经密令天机阁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打探到水泥的制作方法,天机阁回信称,已经有人潜入了白云山的工坊之中,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到手。” 皇甫胤安赶紧拱手说道。 他掌控的天机阁,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成为大梁朝廷除了探事司之外,最大的情报机构。 甚至在对外情报上,比之探事司还要更犀利一些! 这得益于他很早便把目光投向了江湖人士,收拢了一大批无门无派的武林游侠。 “嗯!但不管能否打探到,和沈安之间的交易,一定要尽快落实水泥的事情。”梁帝微微颔首。 说完,他一边转身回御书房,一边低声喃喃自语道:“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皇甫胤安和姚成本没有跟进去,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同去了枢密院,一同商议和沈安做交易的事情。 而作为被议论的一方,沈安此时正因为一件事焦头烂额。 或许是印证了古话所说的:战乱之后,必有大灾! 常年饱受战火之苦的云州,竟然闹起了蝗灾! 而且来势汹汹,从发现蝗虫到今日不过短短三天,刚刚种下不久,才抽出新芽的土豆,再也看不到一片绿叶了。 一万亩的苜蓿草料,也被啃噬一空! 每天抬头便能看见,漫天飞舞的蝗虫,遮天蔽日! 他就算让程穆和上官婉容发动全城百姓出城抓虫,都无济于事! 实在太多了! “大人,你一定要想个办法啊!这样下去,咱们今年秋天怕是要颗粒无收了!”程穆来回在屋内踱步。 他主管内政,粮食一直是他关心的重中之重,因为蝗灾,他甚至还将婚事延后了。 上官婉容也是一脸愁容惨淡之色,唉声叹气道:“程別驾你也别为难大人了,蝗灾之事自古以来都没有任何办法,这是老天爷不开眼啊!” “是啊!”陈友也随声附和:“蝗灾过境,一直被视为天灾,只能看天吃饭,什么时候老天爷放过我们了!” 他们的话,可不是无奈之下的丧气话! 蝗灾在古代,可以说是毫无办法! 而且古人对这等天灾非常忌讳,认为受灾的土地是被神罚的。 所以往往出现蝗灾之后,便会发生大面积举家迁徙的事情。 当然,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但蝗灾过后,大量蝗虫会就地产卵,第二年再次发生的可能性极大,甚至有连续几年发生的可能性。 古人解释不清其中的原因,所以趋利避害的情况下,只能以迷信的说法为由,干脆逃离。 毕竟古代寻常百姓家余粮不多,别说连续几年没有收成,就是一年没有收成,就活不下去了。 听着他们沮丧的言语,沈安定了定神,脸上神色变得异常坚毅:“我就不信什么老天爷能难住我们!” “你们做好安抚民生的事情,该抓虫的继续抓,告诉百姓们别慌!我们有的是粮食!足够吃上十年!” “其他的事情,我去想办法!老天爷!我还就要跟他斗上一斗!” 这话说得提气! 程穆等人都为之一震,但却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唯一能让他们安心的便是粮食储备确实足够全城百姓吃上许多年。 他们也不得不佩服沈安的高瞻远瞩,不管和西梁朝廷做什么生意,永远都把粮食放在首位,占据交易数额的半数以上。 沈安说完后,便自顾自的回到后院,他说是那样说,可真让他想办法,其实也头疼的很。 在后世对付蝗虫的方法很多,所以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经历,也就无从谈起解决办法! 这次的蝗灾,可能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棘手问题! 也是他入主云州以来,最大的一个麻烦! “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 沈安回到屋内,两个娘子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他干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毫无头绪、心乱如麻的时候,最需要的便是冷静! 翌日。 沈安舒展了一下腰身,准备起床打一套拳。 这才发现两个娘子,竟然一夜未归。 他皱了皱眉,打开门便看见天空中铺天盖地的蝗虫,还在空中飞舞,让他本来休息一晚的平静心情,瞬间又跌落到低谷。 叫来一个衙役,才知道两个娘子昨日下午便不顾身份加入到抓虫大军去了。 正是因为她们的加入,城中本来沮丧的百姓,也大受鼓舞,都没日没夜的到田里抓虫去了。 “她们都这么拼命!我不拼命行吗?” 作为侯爵,又是养尊处优的宫玉卿,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抓虫了,就是看到蝗虫都害怕。 但此时此刻,却浑然不惧! 沈安感动不已,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解决蝗灾。 他埋头钻进了书房,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不定书中也会有办法。 但查阅了大量书籍后,却依然一无所获! 正当他又有些丧气的时候,突然脸色怔住了! 他似乎忘了一本最重要的书! 《药王宝典》! 当日四姐柳嫣伏诛之后,搜查她的住处,得到了这本书! 沈安本想潜心钻研,只是公务繁忙,一直没得空去看。 以柳嫣的用毒手段来看,这本书中定然会有些法子! 他翻箱倒柜,总算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 翻了几页,他才发现书是找到了,但这项工作,却是巨量的! 里面的一些杏林俗语,晦涩难懂,且字迹潦草,几乎每个字都要斟酌半天才能研究透彻。 所幸药王孙思景还配了一些插图和注解,才让他得以继续研读。 不过他越往后看,兴致竟越发浓烈起来,不得不说盛名之下无虚士。 药王孙思景果然称得上“王”这个名号! 这本书一共分为药物篇、毒物篇、论症篇、疑难篇,以及用于养生固本的锻体篇。 药物篇不仅记载的各种药物,几乎涵盖了现如今发现的所有能入药的东西,而且类似于后世的百科全书,还对药物的药理进行了分类。 而疑难篇载明的内容也十分详尽,对各种疑难杂症都列出了多种应对之法,并列举了孙思景行医多年,诊疗过的诸多病例。 至于毒物篇和论症篇,沈安一来不喜用毒之道,二来杏林断症不是他所长,所以只是粗略的扫了一遍。 反倒是锻体篇,让他看得津津有味,其中记载的几种呼吸吐纳的方法,竟和他修习的内功心法,有着相辅相成的奥妙。 看到日上三竿,没找到蝗虫的应对之法,反倒让他找到了治疗筋脉尽断的方子。 秦二郎不必再去月照寻找蔺茯苓了! 这个意外收获,让他兴奋不已,只是眼下秦二郎的事情比起蝗灾来说,算不上迫在眉睫,便等蝗灾过后再来解决。 第531章 药王宝典治蝗灾 如此过了好几天! 城外漫天飞舞的蝗虫还在继续,沈安胡茬都有半寸了,他才一脸憔悴中带着些许兴奋走出了书房。 苦辣树! 一种北地常见的落叶乔木,叶子浓密根茎发达。 由于叶子苦涩且有辛辣味道,所以得其名。 又因果实如同莲子,故而当地人又称其为苦莲子树。 寻常中医也会将其果实入药,可以用于治疗蛔虫腹痛等症状。 但这个年代的人,普遍独中都又蛔虫,所以真正用药的人并不说,所以大家对于苦辣树入药杀虫的事情,都鲜有人知。 而且在蝗灾之下,所有树叶都不能幸免,苦辣树也不例外,所以更不会有人想到苦辣树竟然可以防治蝗虫。 但其实苦辣树的根茎中,含有一种独特的物质,在高温熬制之后,配合草木灰,便能有效的杀害蝗虫极其深藏地底的虫卵。 “来人!” “把程穆和上官婉容,还有沈万三都统统找来!” “另外去书院把陈友和祖天星两口子也叫来!” 沈安也不知道《药王宝典》上记载的内容,到底有没有效,但眼下毫无办法,只能先试试了! 而且他相信孙思景会将苦辣树的用处写在上面,肯定是经过验证的。 去叫人的衙役去了许久方才回来,没办法!全城的百姓都去抓虫了,连刺史夫人都不例外,程穆他们这些当官的肯定也得以身作则率先垂范。 这年代又没有手机电话,只能靠两条腿跑,可程穆他们有些在城南,有些在城西,还有些跑到城外十里去了。 等到天色暗下来,所有人才凑齐回到衙门。 “大人,你着急忙慌叫我们回来干什么?晚上虫子不会乱飞,是最好抓的时候。”程穆抱怨地说道。 陈友也垂头丧气,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可算是累惨了,能回来坐一下还挺乐意,但一想到外面的蝗灾,面露苦涩:“靠人抓虫,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陈大人说得没错!光靠两只手,是不可能解决蝗灾问题的!”沈万三也曾是个泥腿子,深知蝗灾自古以来就没有很好的解决之法。 外面的蝗虫何止亿万,就算把城内的百姓都累死,怕也抓不完。 他提出自己的想法:“飞云县那边传来消息,那里并没有受灾,咱还不如放弃龙朔,去飞云开垦。” 这不失是一种好办法。 就好像打仗,打不过就避其锋芒嘛! 另辟蹊径不一定结局就好,但至少多了一种选择! 沈安看他们又打起了退堂鼓,也没有责怪之意,伸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 他说道:“我已经有了办法,你们现在把人手分配下去。” “上官县令,你带领一至十二坊的百姓上白云山挖掘苦辣树的根茎。” “陈友,你带领十三至二十四坊的百姓全城收集之前小麦收割后的秸秆,焚烧成草木灰。” “向子非、沈万三,你率领全体城防营军士,配合祖天星两口子以及全体技术学院的学生,制作用来熬制汤水的大铁锅,务必于三日之内打造一千口大锅。” “程穆,你负责统筹调度,安排好百姓和军士的食物饮水,在此期间所有参与的百姓和军士,按三倍发放出工费。” 众人闻言,都没有得令而动。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 苦辣树根茎能治蝗灾? 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最重要的是,眼下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州衙即使做出了保证粮食充足的承诺,依然难以安抚民心。 在白云山打工的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可是靠着土地赚钱的那一批百姓就难了。 他们若是没了收成,钱从何来? 现在虽然抓虫收效甚微,可毕竟心理安慰还在。 一旦让他们不抓虫了,等同于彻底击碎他们的心理防线。 “大人三思啊!苦辣树能不能对付外面的蝗虫,还是两说,万一不行的话,咱们可很难向百姓交代啊!” “对啊!城中百姓,尤其是农民,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他们可经不起折腾了!” “我还是觉得干脆换个地方种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老弟,我也觉得沈将军的办法是最好的!” 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觉得沈安的方法是可行的。 就连一直对他十分尊敬的祖天星两口子,也站出来反对。 看着他们一个个拱手抱拳,沈安板着脸说道:“没什么好三思的,立刻照此办理,不得有误!” “如果负责耕地的百姓不愿意,问他们三个问题。” “我什么时候害过他们?” “我什么时候骗过他们?” “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失望过!” “如果他们听完之后,还想离开,云州的大门永远敞开,绝不强留!” “但如果愿意留下与我并肩,向老天爷讨个说法的,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这三句话,除了是问百姓的,也是在问程穆他们。 是啊! 大人哪一次让他们失望过? “是……我这就让人去造大铁锅!”沈万三羞愧之意泛起,脸色微红,结巴地说道。 然后二话不说,快步离开了州衙。 其他几个也低着头,不敢正视沈安的双眼。 别看大人平时温文尔雅,和蔼可亲! 但严肃起来,还是挺吓人了! 不怒自威! 纷纷退了出去,按照沈安的吩咐办事去了。 沈安一屁股坐下,说话不累人,可说服一个人,一个团队,甚至一个城池的人,可太不容易了。 现在的云州和龙朔,靠着他和手下团队苦苦经营着,他用尽心力才有了如今欣欣向荣的画面。 绝不能因为一个蝗灾,就打回原形! 他不怪程穆等人提出的质疑,毕竟一件新的事物出现,大多数都很难在第一时间理解和接受。 不过这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团队的领导者,很多时候不能奢望手下能理解他的所有意图,最重要的是执行。 不折不扣的执行! 这一点,在军士当中,已经形成了良好的纪律,但程穆这些心腹,却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铁律。 第532章 民心所向 “相公,刚刚怎么听着你像是发脾气!”青羽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沈安抬头看去,脸上立刻露出心疼之色。 只见两位娘子满身污秽,如同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人儿。 她们脸上写满了疲惫,尤其是宫玉卿,此时哪里有一丝谪仙气质,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村妇。 而且宫玉卿似乎脚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甚至沾满泥土的脸上,还略显苍白。 “娘子,你怎么了?”沈安一看不对劲,赶紧凑过去问道。 “没事!就是抓虫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宫玉卿摆手示意,在两人搀扶下找了张椅子坐下,关心的问道:“相公,我知道你因为蝗灾的事情,心情不佳,但不应该冲程大人他们发脾气啊!” “他们这几天一刻都没闲着,和百姓们同吃同住,殚精竭力!每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就连最后几句都没听太清。 只觉得他的言辞有些犀利,声音有些严厉。 “我知道他们辛苦,程穆连完婚的事情,都因为灾情耽搁了。可有些时候,我不得不严苛一些。”沈安温声细语,双手捧起她的脸蛋,轻柔地擦拭着脸上的污泥。 “我从四姐留下的《药王宝典》上找到了一种消灭蝗虫的办法,但他们却怀疑是否有效。” “不可否认,这种方法从未用过,但我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若不尝试一下,便将百姓迁徙到飞云重新开垦,我不甘心。” “刚刚心中一急,便没有向他们解释清楚,才发了一顿脾气,等蝗灾的事情完结,我会向他们赔礼道歉,并让他们休沐一段时间,好好歇歇!” 弄清楚缘由,宫玉卿点了点头,身上满身污秽,似乎有些难受,身子不停扭动。 青羽见状,赶紧把她扶了起来,白了沈安一眼:“先别说这些了,我跟姐姐先去洗漱一番,再来找你算账。” “还有……”她扭捏了一下,深情地说道:“你自己也注意点身体,听说你待在书房里好几天没睡觉了!抽空去补补觉,别把自己累垮了!” “嗯!”沈安应了一声,看着两位娘子回了后院,却大步流星地出了衙门。 他还有些不放心程穆等人,万一百姓们也对苦辣树治虫有疑惑怎么办? 城内寂静无比,没有了车水马龙的热闹,甚至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都出去抓虫了,连书院方向也听不见往日的郎朗读书声。 耳边尽是蝗虫飞过震动翅膀的嗡嗡声,显得极为萧条。 自从他来到云州,龙朔城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他心情沉重地来到城外,才看到了一丝人气。 只见陈友正站在田地间说着话,在他身前是几十个坊正里长。 “陈大人,不是我们不相信大人,可……” 其中一个坊正满脸为难,但他的话未说完,陈友铁着脸抢白道:“没什么可是!本官对大人无条件相信,希望你们也能无条件执行。” “大人不会害我们!也绝不会让我们失望!” “立刻遵照执行!出了什么事,本官一律承担所有后果!若是让百姓们挨饿受冻了,本官自己摘下脑袋挂在城门上谢罪!” 刚走到城门口的沈安,听到这些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如果说云州是一艘大船,那他便是掌舵人,而程穆、陈友这些官员则是风帆手,划桨人。 大船能走到哪里,便要看他如何掌舵,陈友等人又是否能朝着他掌舵的方向使力。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管内部商议时如何分歧,终究大家还是在朝一个方向前进。 坊正里长们看陈友态度决绝,知道多说无益,分头深入田间地头,做起了动员工作。 沈安这才走到陈友身后,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如果出事!我和你一起承担!到时候咱两的脑袋挂一起!” 陈友没想到沈安会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我来看看!”沈安扫了一眼原本是满目绿色,如今却连一片绿叶都看不到的田地:“你们都身先士卒了,我却脸都不露一下,说不过去啊!”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一把锄头,扛在肩头,随即朝着陈友立了一个标准的军姿,敬礼说道:“陈大人,我也是城中一员普通百姓,请吩咐吧!” 程穆激动不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或许,大人真的能成功! 这时,一个坊正已经领着最近的一群百姓跑了回来:“陈大人,十三坊的百姓都到齐了!” 看到沈安也在,百姓们纷纷过来打招呼,和陈友、坊正们不同。 百姓们对于苦辣树的法子,似乎没有任何抵触。 “大人,你可太厉害了!老头子我这辈子砍柴烧火,没用一百也有八十颗苦辣树,还从不知道原来苦辣树可以治蝗虫的!” “许老三你就别给脸上贴金了,大人是谁?那是活神仙,他老人家是你能比的啊!” “就是啊!咱们云州有大人在,别说蝗虫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得掂量掂量!” 没想到,程穆他们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百姓们一听说沈安想出了对付蝗虫的办法,没有丝毫怀疑,一个个坚信沈安的法子一定有用。 后世对于读书人有种说法,叫做臭老九! 认为读书人满脑子的思想太多,很多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心里小九九太多。 反倒是淳朴的农民,想得简单,思想单纯,谁对他们好,就信谁! 陈友自然不懂其中的道理,满脸惊愕地看着一众百姓。 什么情况? 都不用多说废话,百姓们就已经热火朝天吗? 他还以为又要多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百姓们去干活呢! 沈安从热情的百姓当中挤了出来,挥了挥手:“乡亲们安静!我现在也是陈大人手下的一个兵,大家一起听陈大人吩咐!” 他在百姓当中的威望甚重,一句话落下,大家便都停下了嘴,举头看向了陈友。 陈友领到的任务相对简单,收集小麦秸秆,焚烧成草木灰,所以这一坊的任务很快分发下去。 随后其他坊的百姓也都到齐,同样没有人提出质疑,让整个过程变得异常顺利。 甚至还有人听说沈安也跟着大家一起干活,都抢着要分到十三坊去做事。 让陈友深刻领会到了,什么叫做民心所向! 回到之前沈安心中所想的那个例子,云州这艘大船,不正是航行在以百姓们为水的大河之上吗? 民心顺从,便是大船顺流启航,乘风破浪便事半功倍! 第533章 真的有用! 同样的画面,也发生在沈万三、上官婉容等人面前。 全城除了在白云山中忙活的三十万人外,上到七十岁老人,下到五六岁的稚童,无一例外的选择相信沈安。 把程穆他们都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所幸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把任务分派下去之后,他们反倒闲了下来。 “万三、婉容,你那边什么情况?”程穆问道。 沈万三笑道:“嗨!咱们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百姓们别说想着逃走了,他们可是一点也不担心,还有一个人跟我说,等打完铁锅,立马去帮忙挖苦辣树根。” “我这边也是,那些百姓也不知吃了五石散还是啥,一个个抓虫就累了好几天,听说要去挖树根,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像生怕被人抢了一样!”上官婉容也理解不了其中的原因,一脸的纳闷。 程穆负责居中调度和后勤保障,听到这话后,皱了皱眉。 他没亲眼见到那些画面,所以感受不到其中的“诡异”,他问道:“那你们统计了要准备多少食物和粮食吗?” “统计个屁啊!”沈万三嘟囔道:“我刚说完话,那些人就跑了!” “是啊!上山挖树根的那些人,都是自带干粮去的。真没想到沈大人如今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竟已高到如此地步,没有任何质疑,没有任何抱怨,完全服从!” 程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但不需要后勤保障,其他工作还是要做的。 “既然如此,看来监工都不需要了,你们就配合我一起把物资归拢,再进行加工吧!” 在他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所有任务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在这一刻,全城的人似乎都忘记了蝗灾带来的恐惧,都全身心的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挖树根、烧秸秆、造大锅之中。 龙朔城上空的蝗虫,似乎也从弥漫全城的秸秆焚烧产生的烟雾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好像少了一些。 但城外的情况,却一点也没有好转,没有了全城百姓的扑杀,地面上已经堆满了不断跳动的蝗虫。 它们在吃光了地面上的所有枝叶后,竟开始掘土啃噬地下的土豆根茎。 土豆只要根茎没有受损,便可以再次发芽,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朝着更加恶化的地步在前进。 负责留守观察的衙役们,把这些情况赶紧报告给了沈安。 但沈安不为所动,就连百姓们也淡定自若。 “怕什么!有大人在呢!” “吃了就吃了吧!大不了咱们把家里的土豆都贡献出来,给大人再次育种就是了!” “对,咱们现在只要好好干活就得了!都给大人添乱!” 云州衙役大多出身于当日江淮的前锋营,但如今很多都是城中百姓的女婿,看他们着急忙慌的样子,百姓们竟还教育起他们来。 三日之后。 龙朔城东南西北,以及州衙门口五个广场上,架起的大锅之中,不断有黄黑色的液体在翻滚着。 浓浓的中药味道,充斥着城池中的每个角落。 帮着百姓忙了几天的沈安,也满脸乌黑,他走到其中一口大锅旁,拿起勺子舀起一点汤汁,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苦辣树根茎独有的辛辣味道,混杂着草木灰的古怪气息,让人闻之作呕。 “差不多了!”他喃喃自语一句,随后招手把程穆叫了过来:“把汤汁都倒出来一些,再弄点凉水,等到水温合适,就可以直接浇到地里去了。” 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连续补充了几句。 “记得一定要洒均匀一些!” “还有,汤渣也是极好的肥料,把树根捞起来后,也一起洒在土里。” “还有还有!不能为了凉得多加凉水啊!比例差不多……一锅汤汁半锅水的样子。” 交待完这些,他还是不太放心,干脆亲自操作了一遍。 又拎起一个木桶,装了满满一桶,等彻底凉了之后,提着就出城。 事必躬亲对于一个大人物而言,绝对是大忌! 诸葛亮是怎么死的? 不就是因为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才累死的吗? 可沈安却顾不得这些,他手把手的现学现教,身后跟着一群手下和坊正,当然也少不了擅长农事的老农百姓。 城外,满目疮痍。 看得沈安也不由得有些心疼,他拿起长柄木勺,打起一勺汤汁,便顺着田垄,用力洒了出去。 汤汁在空中飞扬,空气中立刻散发出多起气味混杂的古怪气息。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不管是飞舞在空中的,还是匍匐在地上的,又或者是钻进土里的蝗虫,都如同人的手指碰到火一般,快速远离了汤汁洒过的地方。 有些没来得及跑的,身上沾染了不少,飞出去没多远便落在了地上,再也飞不起来。 “神了!” “你们快看!那些蝗虫真的怕这些汤汁!” “看这边,看这边!地里好多蝗虫拱出来啊!他们受不了了!” “这里这里!这些蝗虫刚刚碰到了汤汁,现在就飞不起来了!” 坊正们站在人群的最里面,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其中的变化。 他们一个个兴奋得跟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 太好了! 汤汁有效! 龙朔的土地和庄稼终于有救了! 后面的百姓就显得比较淡定,并没有太多的骚动,只是低声议论。 “我听说程穆大人和其他当官的,最开始还不相信大人他老人家的法子,看看吧!打脸了吧?” “靠!还有这事?大人他老人家还能有错?开玩笑呢!” “那可不!但这也不能怪程大人他们,谁知道这玩意真的有用没用啊!他们都是读书人,信书本!书本上没写就不敢信!” “书本还能有咱们大人靠谱?书都是书生写的!那些书生一不务农,二不种地的!还能比咱们大人懂?” “你们也别这样说,程大人他们虽然是书生,可能跟着咱们大人肯定也是好官!” “对对对!程大人他们确实是好官,自打咱们龙朔出了蝗灾之后,没看他们也一直在抓虫挖树根,熬汤汁呢?都是好人好官!” 百姓们的议论声虽小,但人若过万,人山人海,嘈杂的声音,还是传到了程穆等人耳中。 把他们羞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并没有一味的指责,对他们所付出的努力也十分肯定,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说话间,沈安这边已经浇完了一垄地,看到效果不错,他心情大好。 长舒了一口气后,把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了程穆,由他把所有汤汁分配到各坊,再经各坊分发至拥有土地使用权的百姓手中。 沈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他回到府衙,美美的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做起了美梦。 第534章 她懂沈安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 “有点饿!” 他拍了拍肚子,好几天没有吃上囫囵饭了,肚子正在咕咕乱叫! 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皱了皱眉。 两个娘子又不在! 难道又去抓虫了? 不可能啊! 蝗虫的事情,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怎么还抓虫呢? 满怀心思,一路走出房门,后院里除了走廊的地方有些许灯笼发出的暗淡光线外,一个人都没有。 可转到厨房小院的时候,他却发现这里灯火通明,里面还传来女子的低语声。 “妹妹,你这一手炒菜的功夫能不能教教我啊?”宫玉卿的声音传来。 “别了吧?你细皮嫩肉的,万一热油烫了脸,我可没有姐姐你这样的美娇娘赔给相公。” 青羽也在,她一如既往的精灵古怪,和宫玉卿姐妹相称后,越来越放开了。 “瞎说什么呢!你炒了这么多菜,也没见你被烫成大花脸!”宫玉卿反击道。 她又嘟了嘟嘴,郁闷不已:“相公就是偏心,把炒菜的手艺教给你,却不教给我!要不然我也可以给他做一道麻婆豆腐!他最喜欢吃了!” “麻婆豆腐?你会做?”青羽秀眉微蹙,纳闷问道。 “嘿嘿!我不告诉你!等相公忙完这段时间,得让他先教我做豆腐!” 提起豆腐,宫玉卿有些得意,响起沈安当日为她送行,特意做的一桌豆腐宴,心里就美滋滋的。 青羽小嘴撅了噘:“切!我还以为你会呢!原来连豆腐都不会做呢!不过,姐姐!相公都睡两天了,咱们今晚辛苦做好这些菜,不会又浪费了吧?” “哎!相公为了蝗灾的事情,几天几夜没合眼,咱们这点辛苦算什么?也不会浪费啊!他要是还没醒的话,就又便宜程穆他们呗!反正他们喜欢得很,也算替相公犒劳一下他们。” 宫玉卿长叹了一声,眼神中满满都是心疼。 自打蝗灾出现,她好几天没跟沈安一起同桌吃饭了,若不是那天崴了脚遇上,连面都没见着几次。 “咱要不劝劝相公,干脆别当这个刺史了!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多好啊!逍遥自在!不行的话,咱们去月照,在茯苓姐姐的地盘上,也舒服得很啊!” 青羽也对沈安的操劳心疼不已。 别人当官也没见这么操心,这么累的啊! 门外,沈安感动得一塌糊涂! 两位娘子可真是贴心人儿啊,这起早摸黑的,就因为心疼他,想给他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不过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他还挺乐意,也不走进去,干脆在门外听了个热闹。 里面宫玉卿又开口了:“妹妹你不懂,男人啊!和咱们不一样,咱们可以家长里短,可以闲情逸致!但他们不可以,尤其是咱家相公。” “为什么?”青羽一边将锅里的菜捞起来装盘,一边倒进清水洗锅,准备另一道,闻言后纳闷地拧了拧眉。 “因为男人天生就自带着征服欲望,对女人如此,对权利如此,对金钱如此。只是能力不同,欲望也就有强有弱。”没想到宫玉卿对人性还挺了解。 一番话下来,竟颇有些后世的心理专家的味道。 她继续说道:“男人的征服欲望,有好也有坏,有些人纯粹是为了私欲,就好像亡国的桀纣,他们就坏的很。” “有些人则是胸怀天下的大爱之欲,就好像伊尹、霍光,他们的欲望是救万民于水火。咱家相公便是后者,闲云野鹤固然逍遥,但除非天下安定,否则相公是不会轻易退隐的。” 青羽似懂非懂,听着好像挺有道理。 之前和相公就已经有所交集的她,并没有发现这些,但来到龙朔之后,她也深有感触。 给百姓田地耕种,为了提高产量,研究出自动水车,研制出新型肥料,如今又呕心沥血废寝忘食的研制出灭杀蝗虫的汤汁。 却对百姓分文不取,完全依靠做生意维持府衙的运转。 这在普天之下,也是独一份! 如今龙朔城的一砖一瓦,哪一件东西不是相公费劲心力搞出来的? 如今云州百姓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相公兢兢业业弄来的? 如今北地休战,大梁两方势力的秋毫不犯,哪一个不是相公运筹帷幄谋划的? 宫玉卿停顿了一会,继续道:“相公他所谋之事,虽有保全自己和咱们这些家眷亲朋的私心,但同时也想着所有的百姓安危,他这是真正的大爱!” “所以,咱们作为他背后的女人,做好自己的事,别给他惹麻烦,等他疲惫不堪的时候,给他温暖,等他饥肠辘辘的时候,给他做好饭菜,就是最好的支持。” 说完,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从灶台后面走到案板旁,拿起菜刀笨手笨脚地切起菜来。 “我明白了!难怪相公那么喜欢姐姐,原来你这么了解他!”青羽翻炒着锅里的菜,默默点了点头。 做好贤内助! 这便是她以后的目标了! 相公有四个娘子,蔺茯苓和荣锦瑟在月照帮相公打理后方,她们陪在云州,便要承担起后院稳定的大责! “啊!” 这时,宫玉卿突然惨叫一声。 菜刀砰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案板上,一滩嫣红的血渍把切得厚薄不一的土豆染红了大片。 “怎么了?怎么了?”沈安一听不对劲,赶紧跑了进去。 看到宫玉卿捂着大拇指,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渗出,他心疼得要死。 伸手在她胳膊几处经脉点了数下,把她的手指捏在手中:“娘子小心点呀!” “哎呀!切了这么一大块肉!快,我带你去消毒包扎!” 其实宫玉卿也没多大的事,只是掉了一块皮。 她自己也非常清楚,但看到沈安满满的关怀之情,一时间竟真的被他拉着就往外走。 把青羽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跟着去?可锅里的菜还没好呢! 不去?又好像有问题! 还好没等她纠结完,刚走到门口的宫玉卿突然停下了脚步:“等等!” 她扭头看向沈安,一脸疑惑地问道:“相公,你怎么会在这呢?” 沈安尴尬一笑:“我刚好路过!” “路过?你是不是早就醒了?一直在外面偷听?”宫玉卿秀眉微蹙,回过神来。 “没!我是那么猥琐的人吗?” 沈安苍白的解释,让两个娘子的目光都犀利起来。 似乎在说,对!你就是这么猥琐的人! 刚刚一定躲在门外偷听! 仟韆仦哾 第535章 秦二郎有望恢复 看着她们完全不信的目光,沈安松开宫玉卿的手,本就没多大的伤口,点了经脉之后,血已经止住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走到放着满满一桌菜的桌子旁,直接伸手捻起一块牛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塞进嘴里,嘟囔起来:“味道不错,就是香味还差了点,少放了桂皮!” “去死!”两个娘子异口同声怒道。 本来背地里夸赞自己的相公,也没啥嘛! 可现在却变成了当着面夸,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王婆卖瓜? 说出去多难为情啊!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躺着等死!弄好了再叫我!”沈安哭丧着脸,低着头就要往外走。 “回来!既然来了,就吃完饭再走吧!”宫玉卿还是心疼他,捏住他的衣角拉着他:“反正妹妹也在炒最后一个菜了!” 青羽也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很快把锅里的菜也盛了起来。 “吃吧!手艺肯定没有你好!但应该能下饭!”她说着,又给沈安装了一碗满满的馒头过来。 “肯定能啊!你们刚刚不是说,程穆他们喜欢得很吗?我肯定……”话说到一半,沈安察觉自己说漏了,赶紧停下了嘴。 两个娘子杀人般的眼神再次瞪了过来! 还说没偷听? 可一看到沈安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把头都埋到碗里了,嘴巴里塞满馒头的囧样。 两人顿时憋不住笑出声来! 宫玉卿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温情地说道:“慢点吃!别噎着!” 青羽也在他身后,伸手轻轻地抚着他宽厚的后背。 画面顿时变得温馨异常! 若是有条单身狗路过,估计得当场撑死! 满满一桌子的菜,沈安一个人也吃不下多少。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睡就睡了两天,也不知道蝗灾的情况怎么样了。 于是让青羽去把程穆等人统统都叫了过来,趁着间隙帮宫玉卿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虽然现在还只是卯时,但程穆等人很快便来齐了,他们脸上还隐隐可见操劳许久过后的疲惫,但更多是欣慰和兴奋。 “都坐下吧!我这一睡就睡过头了,你们边吃边说说情况吧!”沈安亲自给大家分发碗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大人你再多睡几天都行!你那个苦辣树汤,真是立竿见影,现在城内城外,一只蝗虫都看不到了!”沈万三抢先开口,顺带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塞得满嘴都是。 上官婉容看他有失文雅,不断在桌下拉扯他的裤脚,同时说道:“人手全部撒出去,没敢遗漏任何一块田地,如今蝗虫死的死,跑的跑,程大人已经命我等派人巡视所有田地。” “根茎被啃噬的土豆,也已经安排人手重新发放土豆苗,做第二次播种了,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好!”沈安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站起身举了一圈:“各位都是云州的大功臣!我在此替云州百姓谢过!” 说完,他一饮而尽,畅快至极!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上官婉容那句回到原来的轨道,他最喜欢听了。 众人也赶紧起身,纷纷回礼。 程穆喝光杯中之酒后,立马又倒了一杯,朝着沈安躬身,将杯子举过头顶:“大人,之前怀疑苦辣树汤的作用,言辞顶撞,还望大人原谅!” “唉唉唉!你这是干什么?”沈安赶紧扶住他的胳膊:“你只是敢于谏言,何来顶撞一说!反倒是我没有解释清楚,有些一言堂了!我向你赔罪才是!” “大人你这话是要折煞我啊!你为了云州百姓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我却不相信你!是我该赔罪!” “别别别这样,我不应该言词犀利……” “得得得!你们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秦二郎最看不惯的就是书生这种繁文缛节,走过来拉住两人的胳膊:“你们互相赔罪,干了这杯还是好兄弟!” 对! 好兄弟! 这句话说到沈安和程穆两人的心坎里了。 沈安以前从未把这群人当成下级,大家都是兄弟! 他也不多说,照着秦二郎的话,直接又干了一杯,放下杯子看着程穆也一饮而尽后说道:“以后赔罪的事情就别说了,大家都是为了云州好!” 秦二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这才像话嘛!都是一家人,哪来的谁对谁错!” “二郎,忙着蝗虫的事情,差点把你给忘了!”沈安看向他。 “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抓虫都吃力,忘了就忘了吧!”秦二郎听到这话,微微有些失落。 蝗灾这段时间,他本想也出一份力,但身子骨实在吃不消,虫子还没抓到,便气喘吁吁了。 被林清儿硬生生地拽了回去,让他深感落寞。 曾经威震云州,连西魏骑兵看到都胆怯三分的大将军,如今却落得个书生不如。 “你也不要这样,我最近得了个方子,说不定可以让你不用去月照也能恢复受损的经脉!”沈安和秦二郎的感情极深,看到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两人从京城到江淮,又到月照,最后来到云州。 秦二郎干的大多是冲锋陷阵,边境驻守这样的脏活累活,但却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怨愤。 他本想直接说出方子来源于《药王宝典》,但一想到书中还有大量的毒药,便没有提及。 等到以后重新删减编撰之后,再交出来,让陈友的书院里的医学馆去学习吧! “真的?”秦二郎闻言脸上一喜,就连林清儿也兴奋地跑了跑了过来。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安说道:“但其中有一味药,恐怕短时间很难找到,这是我最头疼的事情。” “什么药?”林清儿比秦二郎还更紧张他的伤势,一听有希望,却卡在了药材上,激动问道。 “天山雪瑞香!”沈安说完开始介绍起来。 这种中药,在《药王宝典》上有详细的记载。 名字中带着天山二字,便已经说明了这种药材的产地,乃是位于西凉府与北夏交界的天山之上。 这是一种生长周期十分漫长,终生只有四片叶子的淡绿色超小型灌木,而且只能在天山的雪线生长。 其三到五年才会开花结果,每株仅有一朵,且清香扑鼻,浓烈异常,但却剧毒无比,闻之必死。 但除了花和果实外,这种植物全株可以入药,尤其是根茎,具有极强的活血化瘀,疏通血脉的功效。 但因为极其稀少,且采摘不易,所以市面上很难找到,甚至几十年都难见一次。 不过,沈安却知道皇宫大内之中,一直存着一只。 第536章 一声老师,感动了! 沈安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一只天山雪瑞香,是经皇商沈家从北夏高价买到献上去的。 他现在头疼的便是,万一通过其他渠道无法获取天山雪瑞香,那他便要想办法从皇宫中拿到。 以梁帝的尿性,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不定是原版的神火枪工艺,又或者是土豆的育种技术! 但无论哪一样,沈安都不想轻易的交出去! 尤其是神火枪工艺,涉及到炼铁、火药、焦炭等一系列的前期技术,他更不可能全部拿来交易。 只是秦二郎的伤势,他也不想也不能耽搁! 最重要的是,蔺茯苓那边也不敢保证,能让秦二郎彻底恢复如初! 涉及到和梁帝交易的事情,沈安并没有说出来,等他介绍完,林清儿立刻主动请缨:“你说的这种药材,我听过,我立刻启程去一趟天山。” “别冲动!”沈安拉住她,朝李二狗看去:“二狗,这件事情,你去更加合适一些。天山广大,一个人进山如同泥沙入海,别说几天数月,运气不好一辈子都可能找不到。” “你率一百个丐帮兄弟去一趟,但也不必过于执着,一个月为限,找不到的话,就回来,我们另想办法!” 李二狗嘴巴里还塞着一只鸡腿,这个任务不简单,却乐呵呵地抹了抹嘴,走到秦二郎身边:“二郎的事,就是我的事,没问题,我马上收拾一下就走。” 秦二郎感激地搂住他,没有开口,尽在不言中! 众人不再浪费口水了,青羽的手艺其实比沈安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偶尔会少放了一些佐料。 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直到盘中空空如也,才心满意足地各自忙活去了。 林清儿说要帮宫玉卿两人收拾厨房,借故留了下来。 “小安,我记得以前咱们家以前不是从北夏买过一只天山雪瑞香吗?”走到无人处,她朝沈安问道。 沈安没提此事,肯定是有什么难处。 “你也知道?”沈安没想到她这个不怎么掌管沈家生意的二姐,竟也听过此事。 “我曾听大姐说过,那只天山雪瑞香,现在何处?”林清儿见他这么问,便知道确有其事,紧张问道。 “大梁皇宫!” “而且这东西究竟还在不在,也是个未知数!” “最重要的是,以此物的珍贵,梁帝又岂会轻易交出?” 沈安的回答,让林清儿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她没有说话,沈安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派人去打听的,只要还在梁帝手中,我一定会想办法弄过来的。” “小安……谢……谢谢!”林清儿抿着嘴,似乎这个谢字很难开口。 小安说得淡然,但她却明白事情远没有说的这么简单。 虽然大梁已经陷入了内乱之中,但一点也不影响皇宫的禁卫森严,别说她了,就是沈安这等半只脚踏入宗师境界,甚至已经是宗师的蔺茯苓,也绝无可能在皇宫来去自由。 她很天真的以为,沈安是要去皇宫里偷药! 根本没往做生意的方向去想! “二姐,你好娇羞啊!”沈安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没多解释,调笑说道:“都说女生外向,果然如此啊!跟二郎在一起也没多长时间,现在就处处为他着想了!” 林清儿的性格和青羽很像,没找人之前,整天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高傲表情。 有了男人之后,才展现出小女人的性格! 不过青羽是变得刁蛮可爱了,而林清儿则是娇羞中带着些护犊子! “说什么呢!谁跟他了!”林清儿知道在嘴皮子上争不过沈安,嗔怒一句,便躲进了厨房,和宫玉卿两女闲聊起来。 沈安嘿嘿一笑,换了一身官服后,便去了正堂处理公务。 却见向子非在正堂内来回走动,似乎有些心绪不宁。 “怎么了?”沈安皱眉问道。 “大人,有件事还请你定夺!” 向子非拱了拱手,他从附近的桌案上拿过一本账簿:“之前从未想过会发生蝗灾,所以土豆苗的数量是按照我们现有土地育种的。” “虽然预留了一些,以便作为和朝廷已经靖安王那边交易,但这次蝗灾之后,预留的这部分都用来填补被蝗虫啃噬的了。” “昨天朝廷的人到十三掌柜的店里下单,说要购买足足二十万亩的土豆苗,十三掌柜不知库存情况,竟然答应了。可我们现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 “就算铁柱那边加班加点,短时间内也很难培育出来!” 向子非虽然是司马,主管军务和城防,但因为仓储十分重要,一直都是城防营负责驻守保卫,所以对外交易的事情和库房管理,也一并由他负责了。 本来沈安做事从来都会留些后手,所以土豆苗培育的时候,是按照现有土地双倍进行准备的。 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蝗灾! “先别急!你把朝廷的人叫来,我来处理此事!”沈安却依旧风轻云淡。 “是!” 向子非出去没多久,便带着十三和一个身穿员外服,显得有些老态的中年男子回来。 “郭大人?你怎么来了?”沈安一看来人,赶紧起身相迎。 没想到朝廷派来买东西的竟是和他有过一段交情的原吏部侍郎郭甫! 这可太让沈安意外了! 郭甫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在梁帝对世家豪族的铁腕手段下,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活了下来。 不过吏部侍郎这等重要官职,便不能再担任了,据沈安所知他目前是户部度支司一个正五品的检校郎中。 检校的意思,就是等同于郎中,但只有官职没有实权。 “哎!”郭甫脸上写满了尴尬表情,长叹了一声,弯腰拱手:“沈大人如今贵为从二品封疆大吏,又是陛下钦封的郡侯,大人两个字,郭甫万万当不起!” “郭大人此话从何说起,要论起来,你可是我的老师啊!” 沈安重情重义,虽然当日郭甫举荐他成为虞衡司郎中,另有其他考虑,但这份情谊,沈安不会忘记。 听到这话,郭甫竟有些泪眼婆娑起来,都说人走茶凉,他从吏部侍郎的位置下来后,一直受人排挤,以前的门生故吏也都甚少来往。 一来是不敢和他攀上关系,以免牵扯到皇族和世家的斗争之中。 二来大多数人是现实的,在梁帝铁腕打破世家结党营私恶习,对门生之流异常反感的情况下,为了保命也不敢和他有过多的来往。 感受过世态炎凉的郭甫,对沈安还敢称他一句老师,他感动了! 第537章 梁帝狮子大开口 “沈……沈安啊!我……”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紧紧握住沈安的手,不停的颤抖。 “老师,你快请坐,其他先不说!”沈安拉着他坐在了刺史府正堂的大位上。 转身朝十三骂道:“你个该死的家伙,在京城的时候,不是已经认识老师了吗?怎么他来了,不第一时间通知我?还不快去沏一壶好茶过来,我要跟老师叙叙旧。” “子非,你去通知一下大家,今夜府上设宴,我要给你们隆重介绍我的入仕恩师!”仟仟尛哾 十三和向子非对视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沈安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想跟郭甫单独谈谈,故意支开两人啊! “是是是!”两人慌忙拱手,退出了正堂。 向子非临走的时候,还把左右的衙役也一并带走了。 正堂内,郭甫坐在大位上,如坐针毡十分不适。 他并没有察觉沈安刚刚话里的用意,说道:“不怪十三掌柜,我这些年老了许多,他一时没认出来,不怪他!” “老师你就安坐吧!这些小厮有时候就得骂一顿!”沈安的桌案上本就有泡好的茶水,他拎起茶壶,给郭甫倒了一杯:“老师先尝一下这个。” 他一边倒着,一边追忆起来:“还记得当日我和京城仕子赛文的时候,便有幸和老师相遇,现在想想,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郭甫成功的被他带了节奏,唉声叹气道:“是啊!只是往事不可追,而你我也都不是从前了。” “不瞒你说,当日给你写举荐信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悦,没想到如今的你竟然已经站在了我难以企及的高度!” “你这声老师,我实在受之有愧!” 沈安连连摆手:“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都当得起我的恩师!” 两人又闲话了一些往事,郭甫这才有些为难的说道:“沈安啊!我这次来的目的,想必你也听向司马说了吧?不知……” “听说了!”沈安看他话到一半,却有些难以启齿,接过话头:“本来老师亲临,我肯定要全力配合的。但之前出现蝗灾,导致眼下土豆苗数量上,出了点问题,恐怕给不了十万亩那么多。” “那水泥呢?”郭甫脸上闪过浓浓的失望,又问道。 “水泥?”沈安皱了皱眉,向子非没跟他提起过这事啊! 看郭甫有些紧张的神色,沈安发现水泥恐怕才是朝廷的最终目标吧? 据他所知,梁帝通过税赋改革以及之前粮食炒作,在粮食方面根本不存在问题。 土豆苗并非朝廷急需的东西,就算之前太子皇甫胤安过来,也只是试探大于需求。 “老师可携带了这次的采购清单?我不敢保证能提供多少,但一定尽量满足!”他思忖片刻后,问道。 同时心中想到了天山雪瑞香,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问问情况。 “有!”郭甫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抖了几下,掉出一张纸来。 沈安接过一看,不由得嘴角撇上耳根。 胃口真大啊! 十万亩的土豆苗! 五十万石土豆! 一万石火药! 七万把神火枪! 十五万匹布! 三百斤青霉素! 水泥的数量更是达到惊人的一百万石! 白云山的工坊,产量倒是不低,但云州现在大搞建设,修路要用,筑城要用,哪有那么多? 再说了,别说他没有这么多存货,就是有,他也不会这么爽快的卖给朝廷啊! 否则下次梁帝开口要的数量,恐怕就是两百万、三百万,甚至更多! “老师,陛下这是要把我云州掏空啊!”沈安耸了耸肩,把清单放在了桌案上:“除了土豆、火药和神火枪我能按一半数量给,其他的东西我暂时连一半都拿不出。” 郭甫似乎也猜到了这个结果,虽然还有些失望,但看沈安话没有说绝,眼神中又充满了期待:“那能给多少呢?” “布匹我这里也是从江淮采买,再加工的,所以最多五万匹!至于水泥,我顶多可以匀一万石出来……” 沈安照着清单一一说出了底线数字。 他是看在郭甫的面子上,才说这些话的,要是换个人来,就这狮子大开口,他啥都不会给。 而且他从中还发现了一丝端倪! 青霉素在城中虽然已经广泛运用到各个官营医馆,但知道这个名字的,除了程穆等心腹外,便只有书院的医学馆学生和江文清等极少数医官。 对外的话,都统称为附灵汤,朝廷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广开大门的招收学生,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不,医学馆里应该又混进来朝廷奸细了! 说不定除了朝廷奸细,怕是西梁、西魏、北夏等势力的牛鬼蛇神都有了! 沈安暗暗摇头,这个就没办法了,他也不可能因噎废食,把书院关闭了。 他故意问道:“还有这个青霉素,是什么东西?我都没听过!” “就是你们城内医馆用的附灵汤!”郭甫脱口而出。 “哦!附灵汤啊!这个东西产量极低,我云州都不太够用,最多只能提供五十斤。”沈安脸露难色,纠结了许久才说道。 他虽然没有直接过问仓储的事情,但主要的一些储备物资数量,他都了然于胸。 每件东西,能给多少,他都心中有数! 青霉素的产量确实不高,但三百斤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不过他肯定不可能朝廷要多少,他就给多少那么听话。 “好好好!五十斤就五十斤!”没想到郭甫听到这话后,激动不已,拼命点头。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浓烈的期待之意,远超想象。 但其中却又夹杂了些许黯然神伤,似乎前来采买,是受人胁迫,而这青霉素便是关键。 以前身为吏部侍郎,郭甫的城府也算极重的一个,却不知为何现在竟会喜形露于外。 沈安看得有些纳闷,却不知郭甫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一个目的,便是为了青霉素。 梁帝近日或许是连日操劳,竟感染了极重的风寒,且风邪入体,已经侵入心肺,状态每况愈下。 只是他的病情,目前被朝廷严密封锁,无人知晓。 就连郭甫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从枢密院领来了旨意,让他务必带回一些青霉素。 否则便是死罪! 而且祸及妻儿,连他在琼州的家人都一个跑不掉! 第538章 章文通全家殒命 郭甫刚到云州,便想直奔刺史府衙,只是想着事情不宜操之过急,才循正常途径先找到了十三和向子非表明来意。 “老师,你是不是被逼前来的?”沈安神色一凛,突然声音提高了几度,猛然问道。 郭甫的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看来皇宫内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会让梁帝如此迫切的想得到青霉素! 郭甫被他这一声吓得有些失神,开口说道:“是……不是,不是!你……你怎么会这样想?没人逼我!没人逼我!” 沈安已经无比确定了,其中必然有事。 他说道:“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或许我有办法能帮你!” “我……没……”郭甫知道已经瞒不住了,摇了摇头哀叹一声:“我来之前,太子亲自到家里找我,提着……提着章文通老先生一家的人头。” 他仿佛回想起了十分恐怖的事情,瞳孔急剧收缩,但又想尽可能的压制心中恐惧,这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的古怪了。 双脚不由自主的抖动,无法受控! 但压抑在心中好几天的情绪,哪有那么容易憋住,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爆发出来。 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他们,他们抓了我的家人,威胁我若是带不回青霉素,便会杀我全家!” “我小儿子才五岁而已!” “我孙子才刚出生啊!” 听着耳边传来声嘶力竭的声音,沈安却始终没有说话。 章文通老先生一家被杀了? 如果说郭甫是他的入仕恩师,那章文通便是与他感情更加深厚的启蒙恩师! 太子首选的便是章老先生,但章老先生正直不阿,对朝廷不顾民生,肆意发动内战十分不满。 本来他并非世家出身,在梁帝大举清洗世家范围之外,甚至朝廷还准备重用他,委以重任。 可章文通老先生却言辞拒绝,并辞去了所有官职,归田养老。 一切本无事,但这次太子亲临,请他出山前往云州,又被老先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子彻底怒了! 挥起屠刀,血流成河! 再抬起时,便已经成了郭甫的选择题了! 按捺住心中的愤怒,沈安眼角却依然不停抽动。 他咬了咬牙,伸手在郭甫的肩膀用力按了按:“老师放心,青霉素我一定会让你带回去救人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章文通老先生一家的死,让沈安再次明白,他与皇族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只是双方都还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 “谢谢!谢谢!”郭甫闻言,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便要直接跪倒在地。 沈安赶紧扶住了他:“老师,青霉素我可以给你,但未免朝廷以后继续拿你家人威胁我,你我要配合演好一出戏。” 成品的青霉素给了也就给了! 但沈安不可能让梁帝或者太子,一直把郭甫当成软肋一样捏在手中。 “好好好!你尽管说!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郭甫连连点头。 “那就要委屈老师了!” “只要你能救我的家人,我死都愿意!” “好!” 沈安将心中计划和盘托出,表现出对郭甫的无比信任。 可是郭甫听完之后,却犹豫不决:“既然你准备以我谋害章文通一家为由,向朝廷讨个说法,为何不陈兵虎啸关,却要从代州绕道呢?” “老师不会以为太子谋害章文通,真的是为了逼迫你前来负责采买吧?”沈安冷笑问道。 “难道不是?” 郭甫得到沈安的承诺后,心中安定了不少,但思前想后,却依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太子杀章文通不是杀鸡儆猴,想吓唬他前来云州吗? 沈安摇了摇头:“当然不是,皇甫胤安狼子野心,他谋害章老先生一家,是为了激怒我!从而拒绝交出青霉素,好让宫中某些人病重不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宫中需要青霉素救命的人,一定是当今天子,大梁皇帝!” 他从章文通被杀的愤怒中,冷静下来之后,便在蹊跷离奇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朝廷急需青霉素! 以梁帝以往的手段,若只是要五十斤这点分量,根本不需要用如此龌龊的手段。 即使章老先生不愿意来,随便派个人来,沈安不可能不给! 但太子却痛下杀手,光是章文通一人还不够,还要杀他全家! 这就是在演戏! 演戏给沈安看,好让沈安因此愤怒! 能让太子如此的人,绝不会是朝中那些刚刚上位,权势都还不稳的大臣! 那就只能是梁帝本人了! “你是说……太子……”郭甫也猜到了几分,但却不敢直言而出。 “没错!他想趁机取而代之,登上九五之位!”沈安可没有这么多忌讳,开口道出其中的玄机。 “但这和你进攻代州有什么关系?” 郭甫满脸惊愕,嘴巴开合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转而问道。 看他还不明白,沈安解释道:“我暂时还没有造反的打算,可此事我既然已经得知,便绝不会袖手旁观,以你陷害章文通老先生一家之名,派兵追击到代州,其实就是一场戏。” “我若是直接进攻虎啸关,那就是公然造反,再无回旋余地,代州却无关紧要,不伤大雅。” “而且是你带着六十斤青霉素假意潜逃出城,我佯装追击,围困代州,围而不打,你趁机借道鲁郡秘密回京。” “你回京之后,献出青霉素,救下梁帝之后,梁帝定然会过问此事,你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绝不可推给太子,否则必死!” “而我会派人前去朝廷交涉,以章老先生被杀一事要个交代,我的要求便是将你全家交出,我要亲手杀你全家告慰章老先生一家亡灵。” 听到这里,郭甫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可真是曲折啊! 但又面面俱到! 既不会形成真正谋反的事实,给朝廷落下把柄。 最后又能将他一家从朝廷手中救出来! 而且朝廷还会非常乐意这么做! 梁帝可不是傻子,他只要醒过来,不需要多久便能想明白太子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郭甫既然是奉太子之命去的,那便是太子党羽了,送出去又何妨? 梁帝绝不会为了郭甫一家,真的将雄踞北地的沈安逼反! 第539章 大梁太子篡位之心 但郭甫还有两件事情不明,他疑惑问道:“早就听闻你和太子之间势同水火,太子更因为你扶持益王的事情,视你为眼中之钉!你为何不让我把太子说出来呢?” “另有一事,我既然偷盗出来青霉素,你反正不想造反,全当做不知便可,只要给朝廷发文,要求朝廷把我一家交出即可,为何要大张旗鼓进攻代州呢?” 他看起来说得十分有道理,但沈安却摇了摇头。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把事情挑明了,梁帝反而会以为你是在我的授意之下故意陷害,反倒是你把所有事情揽在身上,更容易让梁帝起疑。” “至于为何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则是为了防范太子拿到青霉素后,直接将老师置于死地,扣下青霉素。我则要让天下皆知你已经拿到了青霉素,到时候他便不得不用来救治梁帝。” “所以我刚刚还说过,你去代州之后,直到你回京,整个过程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你的存在,以免被太子半路拦截。” 郭甫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他仰头看了一眼曾经并没有多在意的这个“学生”,不,应该叫门生,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这个年轻人,不仅总能搞出一些新鲜玩意,震惊天下。 光是这份深邃的谋略,就绝非常人能比! 还有面面俱到的大局观,能把每个细节都考虑到! 郭甫啊郭甫! 你当了一辈子的吏部官员,最后官至吏部侍郎,也算是阅人无数,门生过千。 可做的唯一一件对的事情,便是当日给沈安写了一封举荐信! 这才让全家得以保全啊! 郭甫心中感慨万千,也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起身说道:“此事了结之后,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应允?” “老师尽管说,能答应的我绝不含糊!”沈安说道。 “哎!”郭甫未开口先叹了一声:“我郭甫为官十数年,却还是威能看透皇家的险恶和官场的艰难,倘若这次能侥幸保全一二,再也不想踏入此中了。” “听闻你和月照关系匪浅,不知你能否在救下我全家之后,将我举家送往月照,从此不问政事,安心当一个平头百姓。” 沈安听完,没有片刻犹豫:“老师若有此念,学生定然满足。” “行!那我立刻回驻地,等你安排妥当,赶去代州!” 郭甫一脸感激,不再多言,拱手示意,离开了刺史府衙门。 …… 大梁京城,一匹快马,从城北方向急驰而来。 守门军士本想阻拦,但看到骑马之人背后所插的红色令旗后,赶紧驱散了城门附近的百姓,让出了一条通道。 “刚刚那个传令兵,好像是代州屯卫军的,难道沈安也反了?” “沈安反了也正常,他拥兵自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天下大乱,他又是个文武全才,心中升起觊觎天下的心思也不奇怪!”仟仟尛哾 “我看不一定,说不定吃西魏撕毁契约,再次犯边呢!” “那岂不是更糟糕?内乱未平,敌寇又起!咱们大梁真是流年不利呀!” 百姓们议论纷纷,脸上都忧心忡忡。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每次战乱最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平民! 看看城外不少从其他地方流亡过来的乞丐就知道了。 快马直奔皇城,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枢密院门口。 “八百里加急!代州紧急军情面交太子!”传令兵翻身下马,手捧一个朱漆密封好的通红竹筒,递给守门卫士。 太子和丞相姚成本,正在内堂商议军国大事。 守门卫士走了进来,两人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通红竹筒,纷纷起身。 “哪里送来的?”皇甫胤安脸色一变,赶紧问道。 红色代表着最紧急的事情! 如今天下纷乱四起,以往多年未见的红色竹筒,最近这段时间频繁送到这里。 他就算已经司空见惯,但每次看到,心中都会咯噔一下。 “启禀太子!这是代州八百里加急传来的紧急军情!”守门军士回道。 “代州?” 皇甫胤安和姚成本同时一愣,异口同声的问道。 两人心头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是的!” “退下吧!”皇甫胤安摆了摆手,将守门军士打发走。 他捏着那个红色竹筒,竟有些不敢拆开。 父皇病重,隐隐有驭龙宾天之兆,他兴奋不已,等着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登上大宝之位的一天。 但如今朝中大臣,都是父皇一手栽培起来的,青霉素便是其中一位大臣提出来的。 皇甫胤安没敢公然拒绝,为表孝心,安抚众臣,杀章文通一家,迫使郭甫前去云州交易。 然,他的小心思却只有东宫几个绝对心腹知道! 章文通乃是沈安恩师,杀他除了震慑郭甫,最主要的目的却是想逼沈安拒绝交出青霉素,甚至造反。 如此的话,父皇便救无可救! 但现在代州传信,却让他纠结了! 沈安若是造反,定然是南下虎啸关直逼京城,根本无需绕道代州。 可代州能出什么军情大事呢? 还没等他拆开红色竹筒,侯近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看到姚成本愣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太子爷,出大事了!” “天机阁在龙朔的密探刚刚飞鸽传书过来,郭甫去采买遭到拒绝后,竟派人连夜到城中医馆偷盗青霉素,并潜逃出城。” “如今龙朔大乱,沈安震怒不已!云州屯卫军、城防营全体出动追捕,去向不明!” 听到这话,皇甫胤安和姚成本同时站了起来! 没想到郭甫竟还有这个本事,没买到青霉素,却成功偷了出来! 他们现在甚至不需要再拆开红色竹筒,便已经猜到其中写了些什么了! 定然是代州受到沈安攻击之后的紧急军情! “太子爷,没想到沈安竟会为了些许青霉素,大动干戈,竟要造反,这其中有古怪啊!”姚成本作为曾经的东宫太子太傅,是皇甫胤安的绝对核心。 但他实在年纪有些大了,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 可皇甫胤安却一下子便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死的沈安!” 他恨得将桌上的茶壶一巴掌拍在了地上,茶壶摔落在地,碎成了粉末。 “太子爷,怎么了?” “殿下息怒!” 侯近山和姚成本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不知太子为何要如此愤怒。 “还不明白?”皇甫胤安冷冷的看着他们,双目之中已经冒出了火光:“沈安把郭甫偷到了青霉素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毁了本宫所有的计划!” 他一边说着,胸口不停起伏,脸色燥红一片,好似要滴出血来! 竟是怒极上脸! 若不是他还年轻,怕是要直接气到暴毙! “不行!” 他凶相毕露,朝着侯近山吼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郭甫从代州回京的路上,将他截杀!” “可……” 尽管主子愤怒异常,但侯近山却不敢就此离去,按照吩咐办事。 第540章 他在赌! 这可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而是关系重大的事! 天大的事! 不管成功与否,都有极大的暴露可能! 并非因为郭甫有多厉害,而是此事的始作俑者沈安太狡猾! 谁敢说沈安大动干戈的追杀郭甫,里面有没有其他猫腻? 甚至这个狡猾至极的沈安,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青霉素是给陛下救命用的,才故意为之! 如果他猜想的没错,说不定沈安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把青霉素送入了宫中,又或者郭甫没能回到京城,他直接派人向朝廷上贡呢? 到时候,太子爷总不能连一州刺史的贡品都要去拦截吧? 太子爷啊! 这个时候要的是冷静! 可不能意气用事,冲动杀人啊! “此事还望太子爷三思啊!”侯近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把头磕得咚咚作响,一边说道:“尽管我们隐瞒陛下伤病之事,但沈安如此大张旗鼓,已经天下皆知。” “此时截杀郭甫,若是陛下痊愈,咱们在朝堂之上便再无立锥之地!就算陛下御龙宾天,倘若传出去,太子爷也必然会背上一个弑父夺君的骂名!请太子爷慎重行事啊!” 姚成本老态龙钟,微眯的双眼虽然浑浊,但侯近山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岂会有不懂的道理。 而且他是个传统的儒生,天地君亲师的观念深入骨髓。 弑父!冒天下之大不韪! 夺君!名不正言不顺! 纵观历史,多少类似的情况,最后能善终的又有几个? 就算侥幸保全了帝位,也会让天下不平之人纷纷揭竿而起,闹得举国大乱! 此时的大梁,本就是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了! 他也跪倒在地:“殿下,老臣附议!此事万万不可!如今陛下对朝臣大清洗,上至太师大将军,下至门房典吏,都是陛下钦点的人,若是处置不当,殿下很难登上大宝!” 皇甫胤安脸色本就极其难看,现在连手下最心腹的两人,竟也踌躇不全,面容更加冷峻了几分。 但侯近山两人的话,不无道理,他也不是个傻子,反而十分聪明,一点就透。 刚刚不过是因为又被沈安算计,才会怒急攻心,失了分寸。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波涛汹涌:“你们起来吧!此事本宫确实有些着急了!” “没错!这个时候,我们不仅不能截杀郭甫,还要把他当成功臣看待!夫子,你代表本宫和枢密院亲自去一趟代州。” “一来验证郭甫是否真的拿到了青霉素,如若拿到立刻快马送回京城。二来询问沈安为何突然大举用兵,但切忌不要用反叛等词,以免真的逼反沈安!” “当然,不要忘了再和他谈上一谈与朝廷交易的事情,此事也关乎着我们能否在贺州一线再次发动平叛之战。” 冷静下来的皇甫胤安,头脑还是非常清晰的。 姚成本在侯近山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这就回府准备,立刻出发。” …… 此时的沈安,端坐在云州府衙正堂。 堂下,除了向子非和沈万三领兵去了代州清水关外,程穆等心腹都分坐两旁。 “大人,沈万三回报,已在清水关外安营扎寨,请示是否进攻?”程穆拱手说道。 “不必!” 沈安摆手,嘴角微微翘起:“传令沈万三,围而不打,不开第一枪,但如果对方出击,坚决歼灭!另外未经我许可,不得接见任何人!就算梁帝亲临也不见!” 众人闻言连连皱眉! 大人真的准备自立为王了吗? 不过他们当中,除了陈友外,脸上虽然疑惑和不解,心中却激动不已。 倘若天下太平,他们也就安身立命,好好的跟着沈安混个出人头地。 可现在天下纷乱,哪个男人心中没有封侯拜相,光宗耀祖的野心呢?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认为沈安是有争夺天下的实力! “老弟,你真的想走这一步吗?”陈友脸色凝重的问道。 沈安淡然一笑,他从座位上走下:“如若朝廷答应不了我们的要求,说不定我真要走上那一步!” “什么要求?”陈友眉头皱得更深了。 沈安要跟朝廷谈条件? 什么条件? 加官进爵还是封王? 可是不对啊,沈安从未在虚名上展露出强烈的欲望啊! 怎么见了一次郭甫后,就变成这样了? “暂时不好说,等朝廷来人,我要看清对方的态度再决定!”沈安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秦二郎一眼。 李二狗那边每日都传信回来,他和一众丐帮弟兄已经进入西凉府了,但距离天山还有几天的时间。 能不能找到天山雪瑞香,姑且两说,但秦二郎的伤势不能持续这样拖下去了。 他要借着章文通老先生的事情,好好跟朝廷谈谈条件! 宫中的那只天山雪瑞香,便是他最重要的目的! 当然郭甫一家的性命,自然也在其算计之中,是必须救出来的!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十六字方针”,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他在各方势力当中,还不足以达到自立为王的地步。 一旦引得朝廷大举进攻,他便不得不考虑要不要向西梁朝廷称臣,以作自保! 但这并非他所想看到的,因为反正都是称臣,为何要落得个二臣的坏名声呢? 而且到时候,靖安王肯定会借机要挟,说不定炼钢、火药等诸多技术都要拿出来交换。 虽然他还有江淮和月照的退路可选,但毕竟相隔太远,以现在的运输能力,白云山的基地肯定很难全部带走。 所以他这次冒的险有些大了! 他在赌! 赌梁帝一旦获救之后,能看明白太子皇甫胤安在其中所藏的小心思,看得懂沈安在其中的暗示! 只有这样,才能让梁帝迟疑之下,将郭甫一家和天香雪瑞香当做酬劳送到云州来。 “老弟的意思?你并不是真想造反?只是想借机来要一些东西?”陈友不傻,对于沈安讳莫如深的话语,也听明白了其中的含意。 “造反只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我暂时还只是想和朝廷谈谈交易的事情。”沈安微微颔首。 程穆等人却都有些失落,完了,封侯拜相的梦看来做不成了! 第541章 水泥路震惊丞相 几日之后,清水关。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姚成本气得暴跳如雷,不停地破口大骂。 “哎!丞相大人千万注意身体啊!”代州刺史在一旁长叹了一声,赶紧上前扶住他。 可是姚成本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劝解,刚被扶着坐下,又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右手在空中挥舞,指指点点。 “你说,你说这个沈安是不是真的要造反?本官乃是堂堂丞相,派人去传唤他,不来就算了!本官亲自去,他手下一个小小的城防营将军,竟然都闭门不见!” “他……他到底要干什么!” 代州刺史倒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被沈安冷落,摇了摇头说道:“沈安一向目中无人,下官好几次发函想去拜访,人家别说不答应,就是回函都没有一封!” “岂有此理!太狂妄了!简直无法无天!本官一定要上禀皇帝,治他一个无视上官、大不敬之罪!”姚成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颔下胡须随着胸口的不停起伏前后摆动。 他很生气! 气得想杀人! 以前当太子太傅,虽然官阶不低,但却没有实权,所以压抑了十数年! 没想到如今当上丞相,还要受气! “不行!本官要亲自去一趟云州,我就不信他沈安,还能把我拦在城门外!”姚成本越想越气,始终憋不回去,颤颤巍巍地说道:“你马上安排下去!” “是!”代州刺史拱手说道,随后便出门安排了。 很快,姚成本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城了。 不过沈万三在去往云州的路上安营扎寨,所以他的车队不得不往南绕了个大弯,才北上去龙朔。 再加上姚成本的身子不行,车辆不能行得太快,所以走了一天多的时间,才赶到了文安县附近。 “这个沈安真是不务正业!之前搞出什么土豆和水泥,我还以为他是个人才,没想到这一片的土地竟然都荒废在这里,真是不善政务,不谙民事!” 姚成本在车上睡了一晚后,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看到已经彻底荒废的文安县,已经附近长满了杂草的田地,不由得又愤慨起来。 “是啊!白大将军以前驻扎在文安的时候,虽然算不上物阜民丰,但好歹也命军士在附近屯田种粮,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随行的代州刺史立刻附和道。 “岂有此理!把云州交到他手中,简直是浪费资源!”姚成本又气上心头,拳头重重砸在车厢上。 他气得把窗帘盖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烦。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一直颠簸的车子,突然变得平稳起来。 “到了吗?这么快?”姚成本喃喃自语,朝着车厢外好奇问道:“是不是到龙朔了?” 马车夫闻言把头伸了进来:“回大人,还没有,只是换了一条路!” “换了一条路?什么意思?通往龙朔的官道,不是只有一条吗?”姚成本感受着马车的平稳,掀开门帘往外看去。 眼前,一条弯弯曲曲的白色水泥路,一眼看不到头。 水泥路的另一头,不远处的巍峨山峰脚下,一排高耸的城墙依山而建,隐约还能看到一群忙碌的百姓,正在竹子撘成的脚手架上来回走动。 “这是哪里?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姚成本脸色一寒。 代州刺史也厉声喝道:“怎么回事!你耽误了丞相大人的要事,我非得把你狗腿打断不可!” 马车夫被吓了一跳,赶紧勒住马缰,翻身下马,跪地回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条路是云州新修的,可以从新的龙安城,直达龙朔。” 这个马车夫进入代州刺史府做事之前,是给商贾运货的,经常来往于代州和云州之间。 所以对这一带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赶紧解释道:“云州修的这条路,是环形的,可以直达龙安、定安、龙朔和飞云四个县,想去哪里都可以。” “不可能!本官虽然掌管枢密院时日尚浅,但却从未听说过云州还有龙安、定安两个县!”姚成本显然不相信马车夫的话:“就算沈安新筑县城,也绝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修好!” “大人明鉴啊!此事千真万确!”马车夫已经吓得一头冷汗,脸色都变了。 他手指着山脚下的那座城池:“大人若是不信,我这就把车赶到龙安县去,你可以问问当地的百姓和衙役。” 顺着马车夫所指的方向看去,姚成本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脚下水泥的半路之上。 往回看,果然看见了新建的龙安县城。 “那里便是龙安?”姚成本心中骇然,没想到沈安竟真的重修了一座县城。 水泥他见过,当时也震惊为神物,没想到沈安竟然拥有如此之多。 修了官道,还有剩余能修建县城! “是的大人!”马车夫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过去看看吧!”姚成本心中讶色依旧,也想亲眼见见所谓的水泥城墙。 代州刺史更是从未见过水泥,不知其为何物,眼神中充满了惊疑,甚至爬下马车,用拳头敲了敲地上的水泥路。 “这什么鬼东西,跟石头一样硬!”他用力过猛,弄得手都有些疼了。 “水泥!沈安新搞出来的一种玩意,能修路,能筑城!不仅比寻常石头硬,就是用铁锤也很难敲碎!”姚成本回想起当日在御花园试验水泥硬度的画面,开口说道。 “不会吧?铁锤都敲不碎?”代州刺史一脸愕然。 他有些不信,在道路旁边找了块大石头,用力砸了下去。 砰! 石头四分五裂的散开,水泥路却只留下一个白色的痕迹! “卧槽!这……这怕不是什么仙法吧?”代州刺史差点被四散的碎石溅到,赶紧跳到一旁,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好了好了!不必再试了,此物连陛下都赞为神物,岂能有假?”姚成本不想再耽误时间,招手让代州刺史上车。 马车夫调转马头,顺着水泥路往龙安县城快速驶去,平稳的马车速度自然快了许多,不到一会便出现在城门之下。 第542章 观念慢慢转变 “来者何人!” “龙安县城尚未修筑完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守门军士大声吼道,手中神火枪也举起来,瞄准了车队。 车队上,立刻跳下来一群丞相护卫,他们手中也拿着神火枪。 城楼上虽然还有些地方的脚手架没有拆除,但已经有人开始巡逻了,一看情况不对,也纷纷举枪瞄准过来。 双方持枪对峙,剑拔弩张! “都住手!”姚成本和代州刺史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本官乃是大梁丞相姚成本,让你们县令大人出来见我。” 守门军士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你说是就是?可有什么身份文牒?”不过他们跟着沈安日久,也心有傲气,体有傲骨。 即使对面的姚成本和代州刺史,都身穿着品级极高的官服,可却依然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岂有此理!丞相大人还有谁敢假冒吗?” “而且你们不过是守城的小兵,有何资格查验丞相大人的身份文牒?” 代州刺史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赶紧挺了挺胸膛,往前一步,厉声责问。 “不管你是什么人,若是没有身份文牒,都不能擅自进入!”守门军士也有些怒了。 靠! 哪来的一群鸟人! 大人都从没这样责问过我们,你们算什么东西! 想打架是吗? 老子可不怕! 一直感觉在沈安这里没有面子的姚成本,此时对于守门军士的话,却好像充耳未闻。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还在给修筑城墙的那些工人。 这个县城依山而建,却又和山体拉开了一段距离,所以城墙并非常见的四四方方,而是以拱形环绕延伸到山脚下。 大部分已经拔地而起了,只有最南面还未彻底完成,工人们正在往一个个木头围成的柱子里浇灌着水泥。 但这并不是吸引他的地方,他看到的却是那一个个柱子外面伸出来的铁条。 沈安竟有如此多的生铁用来筑城!!! 匪夷所思! 不可思议! 他可以想象到,柱子附近用木头围成的墙壁里面,又需要多少铁条才够! 恐怕这一面城墙所消耗的生铁,都够装备十万大军的武器铠甲了! 奢侈! 浪费! 暴殄天物! 沈安妥妥就是一个败家子啊! 但这个败家子,好像都是自己造东西,自己用啊! 没有向朝廷要过一块生铁! 姚成本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小人不停地争斗着。 有愤怒,有羡慕! 还有一些佩服! 他渐渐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身份文牒,交到身旁一个护卫手中:“不必争执,他们也只是依令行事,给他们看吧!” 守门军士看他还讲些道理,从护卫手中接过文牒,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就是嘛!看人家这位老先生才会说人话嘛!你学着点,要不然在我们云州可不吃你那一套!” 看着那军士跑回县城,代州刺史气得胡须乱颤,可姚成本都这样了,他也不好发作,心中对沈安越发的忌恨! 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军士领着一个年纪轻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一身农夫打扮,手里还拿着一把满是水泥结块的铲子,双脚赤裸的人走了出来。 姚成本和代州刺史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这不会是龙安县令吧? 也太朴素了吧! 没想到他们真的猜对了,这农夫打扮的便是沈安任命的龙安代县令罗丙。 他是以前龙朔城的一个坊正,因为十分好学,且管理能力十分不错,上官婉容便把他举荐给了沈安。 “哪位是丞相大人?”罗丙把手中的铲子放在一旁,撸了撸袖子,拱手说道:“下官罗丙刚刚忙于筑城之事,没有盛装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沈安手下的军士如狼似虎,但手下的官员却都还算文雅,尤其是对待百姓,更是温和得很。 “你真的是龙安县令?”姚成本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对他丞相大人的地位,县令确实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芝麻小官。 但作为一县之尊,这打扮确实有些不堪入目。 “下官只是暂代县令之职,沈大人并未向吏部报批审核,故而说是又不是,说不是也勉强算是。”罗丙笑着说道,脸上的泥垢都挤在一起,刷刷往下掉。 “可……”姚成本得到再次确认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好吧! 沈安总是出人意表,没想到手下县令也是如此。 “丞相大人有所不知,在我们云州,别说下官只是个小小的暂代县令,就是沈大人自己,也经常身先士卒的下地干活,出工帮忙!” “之前云州闹了一次蝗灾,沈大人甚至亲自和百姓一起抓虫,为了试验驱虫之法,连施满了农家肥的田地,都不在乎。” 罗丙一眼看出姚成本的疑惑,抹了抹脸,尽量让自己干净一些。 这话一出,再次让姚成本和代州刺史惊住了! 沈安亲自下地干活? 他可已经是从二品大员,还有郡侯爵位在身的大人物了啊! 就算不说这些,光是一州刺史,那也是封疆大吏,威震一方的诸侯。 竟然……竟然下地干活? 还是到处遍布农家肥的田地里! 纵观历史古今,横看大梁上下,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吧? 罗丙看他们还是没有说话,他微微皱眉,继续说道。 “沈大人常教育我们,要做到官民一体!不深入民间了解百姓生产生活,又怎知民间疾苦,已经当官的是否合格?所以整个云州,所有官吏都是如此。” “丞相大人此来定是微服私访,尽可以随意去县城中查看,除了本官之外,县丞、主簿、教谕、典吏、巡检以及县衙吏、兵、户、礼、刑、工六房胥吏都在工地上帮忙筑城。” 他说得头头是道,但姚成本和代州刺史却依然是目瞪口呆。 沈安这不仅是颠覆了他们对做官的看法,还颠覆了整个朝廷和百姓之间的关系。 但能把官做成这样,他们打心眼里觉得沈安虽然另类,却不得不说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好官。 难怪云州军士只认沈安的命令,连丞相的名号都吓不住! 第543章 沈安的表演开始了 姚成本愣了许久,他并没有真的让罗丙头前带路进城一看,官话套话说了几句后,便满怀心思地和代州刺史继续往龙朔而去。 水泥路平坦畅通,马车走了半日便已经抵达城外。 鉴于之前沈安的不给面子,姚成本也没有派人先去通传,而是让大队护卫留在城外,只带几个随从,便和代州刺史随着来来往往的百姓一同进城。 “没想到云州饱受战乱之苦,这龙朔城,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看来我之前说沈安不谙政务,有些唐突了。”姚成本是个腐儒,但这种人往往对百姓都不会太差。 反倒是代州刺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丞相大人说的是,不过光从城内来看,还是有些片面,真正要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还是要到附近的村庄看看。”仟仟尛哾 对此,姚成本也非常认同,不过他此来可不是为了考察云州吏治,而是为了代州被围之事。 他没有忘记这点,不再多说,直奔刺史府衙门而去。 有了在龙安城门口的遭遇,姚成本直接递上身份文牒,等待守门衙役的通禀后,便见沈安身穿官服迎了出来。 “丞相大人大驾光临,云州蓬荜生辉!快快有请!” “呵呵!”看着热情洋溢的沈安,姚成本竟有些迷惑了,轻笑两声后,抬手介绍道:“这位是代州刺史欧阳松柏大人。” “欧阳大人,久仰大名!”沈安拱手示意。 不过欧阳松柏可没给他好脸色,侧过脸去,微微抱拳就算回礼了。 沈安是好官,不错,可这跟他有毛钱关系? 给你去函,你连封信都不回,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再加上派兵围了我的清水关,又是打我脸! 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你,我能到你这里来? 沈安也不在意,笑呵呵的把来两人请进后堂。 他和姚成本坐在主位两张太师椅上,欧阳松柏则坐在靠近姚成本的下首位置。 闲聊了几句后,衙内的杂役便端上来一壶茶水,给三人倒好。 姚成本看了看门外,把话题扯到了正轨:“沈大人派兵把清水关围了,不知是何用意?” “别无他意,只是想追击郭甫这个贼子!他前些日子来洽谈采购之事,却被我无意中得知,他坑害我恩师章文通一家,我欲杀之为恩师报仇,没想到被他潜逃出城,去了代州。” 沈安的表演开始了! 他表情愤怒,脸上的肌肉不断抖动,眼神中的犀利之色,就算是久居上位的姚成本,看了都不免寒毛倒立。 但姚成本更震惊的是,明明是太子胁迫之下,章文通不肯就范,才怒而杀之。 怎么变成郭甫杀的了? 他故作不知,惊诧问道:“沈大人所说的章文通老先生可是国子监的那位?” 沈安目光凶厉,但眼角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姚成本,他说道:“没错!正是恩师!当日我以商贾之子身份在国子监就读,多得恩师不嫌不弃,才有今日之成就。” “恩师视我如同己出,却被奸人所害!此仇就算倾尽云州之兵,我也要将郭甫狗贼一家的人头拿下,告慰恩师一家亡魂!” 说到最后,沈安脸上的激愤之色,更甚几分,竟直接握拳在桌案上重重的砸了几下。 茶杯弹跳,洒了一桌子的茶水。 “注意你的言辞!”欧阳松柏看不下去了,他愤而起身:“沈大人无凭无据,便要追拿朝廷命官。” “当着丞相大人的面,竟扬言要倾尽云州之兵,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姚成本谨遵太子之命,所以尽管之前对沈安手下的冷落十分愤怒,但面对沈安依然保持克制,绝口不提造反两个字。 可欧阳松柏却根本不知道这些,而且他和郭甫有些交情,再看沈安桀骜不驯,话里话外都有反意,便挺身而出。 沈安就喜欢他这么直率的人,要不然接下来的话,还不好说出口了! 他站起身来,一步一个脚印,逼到欧阳松柏身前,目不斜视,死死盯着欧阳松柏的双目。 气势逼人!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道。 “欧阳大人说的没错!” “本官为朝廷恪尽职守,镇御边疆!若是连恩师之仇都报不了!有何颜面统领全州百姓?若是朝廷不给我一个交代,反就反了!何足惧哉!” “而且杀我恩师的话,是郭甫亲口所说,我有人证可当堂作供,何来无凭无据!” 欧阳松柏是个文人出身,哪里见过沈安如此凶厉的眼神,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额头立刻冒出一层薄汗。 他支支吾吾道:“光……光有人证怎么行!你这逆……” “住口!”姚成本没等他说完,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话:“岂有此理!沈大人牧守边疆,促成大梁与西魏和谈,居功至伟,怎么可能造反!欧阳大人,你只是随行,不必插嘴!” 欧阳松柏顿时脸色煞白! 好吧! 本想在丞相大人面前露露脸,没想到却是自己把脸凑过去挨打! 小丑竟是自己! 而沈安闻言立刻转身,拱手一拜:“丞相大人明鉴,下官刚刚言辞激烈,有些失态了,但此话乃是下官肺腑之言,绝不是虚妄之词!” 步步逼近! 他要让姚成本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沈大人息怒!郭甫若是真做下这等丧尽天良,坑杀同僚一家的事情,本官定然为你做主!” 姚成本赶紧上前扶住沈安的双臂,安抚道。 郭甫本就已经入了太子的必杀名单,送不送来云州都是无关大雅的事情。 他完全可以答应下来! “有丞相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但下官还有一事,要请丞相大人为下官做主!” 沈安低着头,脸上微微一笑。 郭甫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便是天山雪瑞香。 “你说!”姚成本没想到他竟还有其他要求,皱了皱眉问道。 “还是因为郭甫这个狗贼,他在潜逃出城之前,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我城中一个医馆,盗取了大量的附灵汤和一只极其罕见的救命药材——天山雪瑞香!” 沈安又是一番恨意满满的言辞,说得唾沫横飞,看起来都跟真的一般无二。 第544章 老狐狸沈安 “附灵汤?天山雪瑞香?”姚成本一心钻研儒学,对于这杏林之物,闻所未闻,喃喃问道。 沈安重重点了点头,似乎激愤之下,还引得胸口一阵疼痛,手按在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对!附灵汤便是消炎杀毒所用的青霉素,而天山雪瑞香乃是下官耗费大量财物和精力,才从西魏购得的稀世珍宝!但若只是身外之物,下官也就算了。” “可此物却是用来救下官之命的,若是郭甫不一并交出,我横竖也是一死,便只能铤而走险,带兵杀入代州去寻郭甫了!” 姚成本听到青霉素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郭甫还真的偷到了。 可接着往下听,便又一头懵逼了,说就说嘛,咋又提起造反的事情了? 他看了一眼沈安的表情,好像也不是装出来的,立刻问道:“沈大人受伤了?怎么从未听说?” 沈安朝着南边拱了拱手:“下官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之前以不足百人深入西魏狼嚎谷,奋力拼杀,并借助天时地利才侥幸斩杀万余西魏敌军,但却被惊天雷余波所伤,至今尚未痊愈。” “前些日子,在飞云偶遇药王孙思景,他给下官断症称我若是再不救治,五年之内必死,并为下官开了一道方子,说是三月之内服下,便可无碍。” “这道方子最关键的药引,便是那只天山雪瑞香,没曾想却被郭甫狗贼所盗!我若不亲手将其生吞活剥,此恨难消!”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从怀里拿出了那张为秦二郎所开的药方,递给了姚成本。 “这……”姚成本接过来一看,也看不懂上面写的各种药材有啥用,但最上面几个大字——天山雪瑞香旁边,却特别备注着一行“药引,无它不成汤药”。 好吧! 他算是彻底弄清楚了! 此行的目的,也完成了大半,确定了郭甫已经带着青霉素逃出云州,确定了沈安为何要反。 一为杀师之仇,二为自身伤病! 这两者,后者怕是更重要一些,反倒是杀师之仇,只怕是个借口! 但姚成本也不好当面戳破,朝着依然义愤填膺,一脸怒容的沈安说道:“沈大人国之栋梁,郭甫和天山雪瑞香之事,本官回京之后,定然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不过,沈大人能否先行撤回围困清水关的大军?此事现在已经闹得朝野震动,于国不利,且会陷大人于不忠之地。” “不行!”沈安直接开口拒绝,但立刻话锋一转道:“但丞相大人亲临,下官也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会令大军撤回龙安县。” “若是朝廷在半月之内,无法给我一个准确答复,那半月之后,纵使我云州玉碎,也要让代州沦陷我手!” 听到这话,姚成本和欧阳松柏脸色纷纷一变。 沈安此话可绝不是吹牛! 此时的大梁,绝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贺州和鄂州。 整个北地,除了沈安的六万新军外,强而有力的军马,几乎没有! 之所以说几乎,而不是绝对,那是因为代州屯卫军也正在按照新军标准进行改革。 但改革的进度,却是缓慢的,时至今日,也只筛选出不到五千人,且不要说和沈安的新军相比,就是比起白无极的手下,都有一定的差距。 光靠代州屯卫军的这点人,是绝对挡不住沈安进攻的! 这也是朝廷千方百计都要稳住沈安的重要原因! 否则大梁便要面对三面受敌的境地,离最后的覆灭也就不远了! “沈大人!”姚成本好言相劝道:“半月就半月,本官这就回去奏请陛下,定然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干脆也不提交易的事情了! 沈安都把话说得这么绝了! 此时是敌是友还不一定,沈安怎么可能答应交易的事情呢? 还是赶紧回京吧! “下官有伤在身,就不送丞相大人十里了。便在云州等候大人的好消息!” 沈安说完,将姚成本两人送出了城门。 看着他们的车队径直南下,他脸上的神色一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丞相! 呵呵了! 世家门阀虽然是古代封建王朝的一个大毒瘤! 但在某些程度上,却也很大程度保证了位高权重者的能力,能被家族推选出来担当重任,大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若是以前门阀出身的太师或丞相,绝不会像姚成本这个腐儒一般好糊弄。 就在姚成本马不停蹄赶着回京的路上,郭甫混在百姓之中,经过几天的脚程,终于出现在了枢密院门口。 作为书生,他一辈子也没吃过这几天的苦,背着几十斤的东西,一路都靠双脚行走,一路都只是吃点干粮,连水都是在路上向村民讨要的。 或许是未经苦楚,不得成长! 他此时的内心坚如磐石,不论踏入枢密院后,会遇到什么样的磨难,都下定决心,要咬牙坚持下去。 救出家人! 逃往云州! 交了身份文牒,他尽管如同乞丐一般,也顺利的见到太子。 “郭大人辛苦了!”皇甫胤安扫了一眼郭甫身后背着的行囊,问道:“莫非这里面便是大人带回来的青霉素?” “回太子,微臣不负所托,沈安奸贼矢口否认青霉素的存在,万不得已微臣只能靠着鸡鸣狗盗的手段,取得五十斤左右。”郭甫牢牢记着沈安临走时交代的话。 他所言和沈安对姚成本所说,一般无二,没有丝毫出入。 “听说你还偷得一只天山雪瑞香的药材,不知此物现在何处?”皇甫胤安早先已经得到姚成本让快马先行送回来的报告,他含笑问道。 “在这里!我当时看这只药材存放十分隐秘,且香气扑鼻,知道是宝物,便一并带了回来。”郭甫闻言将行囊放下,翻找起来。 可片刻之后,他捏着行囊下方的一个大洞,失望说道:“可能是行色匆匆之下,丢在了半路。” 那个洞还真的挺大,别说一只药材了,就是有一百只也得丢个精光。 太子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阴冷,但很快掩饰了下去。 他笑了笑,将郭甫从地上扶了起来,搀着他坐下:“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能把青霉素带回来,就是大功一件。” “不过本宫听龙朔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沈安之所以要追杀你,是因为你把章文通老先生的事情,都扛上身?” 第545章 梁帝看穿儿子 听着太子试探性的话语,郭甫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微臣万死不敢泄露太子任何机密,只是沈安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知道章文通一家被杀,微臣无奈,只能把所有事情揽上身。” “嗯!可是现在你让本宫很为难啊!”皇甫胤安点了点头:“沈安现在要让朝廷把你全家交出去,否则便要反叛,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接到姚成本的传信,皇甫胤安思前想后,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沈安是如何得知章文通一家被杀的? 他可是秘密处决的,只不过为了恐吓郭甫,才把人头提到郭甫家中。 按理说,此事仅有他的亲信和郭甫知道! 但如果是郭甫透露出去的,他又为何要把所有的责任揽上身呢? 这一点他想不通! 当然,他也想到了沈安和郭甫在演双簧,只是为了将郭甫一家从朝廷控制之下救出。 可为了一个郭甫,便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扬言造反,看起来又不太像! 所以他得继续从郭甫口中问出个一二来,抛出如何处理的话题,看看郭甫会如何作答。 倘若郭甫决绝,说什么为了太子、为了朝廷,甘愿献出全家,他便要好好想想其中的问题所在了。 但郭甫接下来的话,让他失望了! 郭甫闻言之后,顿时愣在了当场,满脸惊愕,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痛哭流涕,匍匐跪在地上,扯着皇甫胤安的袍服道:“殿下,殿下,微臣为了朝廷,甘愿赴死,但我家人请殿下保全啊!” “我死不足惜,可我家还有老母幼婴,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 郭甫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皇甫胤安始终不为所动,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 好像……没什么问题! “郭大人快起来!此事本宫也做不了主,还是等父皇用药之后,让他决断吧!”皇甫胤安说道。 跪倒在地的郭甫闻言后,止住了哭声,惨然大笑起来。 突然,他猛地起身,冲上刚刚放下的行囊,将装着青霉素的陶罐抱了起来。 双目之中泛起浓浓的血丝,恶狠狠说道:“皇甫胤安,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可你却连保全我家人都敢承诺,这青霉素,我便毁了!看你如何像陛下交代!” 说完,他将陶罐高高举起,就要直接砸在地上。 可他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再加上连日疲惫,速度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皇甫胤安虽算不上江湖高手,却也是个文武双修的练家子,只见他没等陶罐咋下,便抢先一步,拦住了郭甫。 只是稍稍用力,便把陶罐夺在了手中,随后一脚踹开郭甫,口中大喝一声:“来人,将这个祸国殃民的逆贼拿下!” 门外的侯近山立刻率领东宫护卫冲了进来,三下五除二便把郭甫绑缚起来。 “皇甫胤安,你欺世盗名!背信弃义!你若不死,天不开眼!” “大梁定要亡于你手!定要亡于你手!” “皇甫一家定要断子绝孙!” 郭甫拼命挣扎,破口大骂。 “带下去!寸步不离的好生看管,绝不可让他自杀!”皇甫胤安冷笑摆手。 骂吧!骂吧!骂得越凶越难看才好! 他也担心父皇伤病好了之后,会询问郭甫。 万一郭甫说出章文通是被他所杀的事情,父皇定然会有所怀疑。 但现在不一样了,郭甫会说出这些话,那已经是必死的节奏! 他口中的话,又有几分能信呢? 等到郭甫被东宫卫士拖走后,皇甫胤安将陶罐递给侯近山:“立刻随我进宫。” 几日之后。 太极殿,御书房。 连续服用了青霉素的梁帝,依然有些昏昏沉沉,但高烧却已经退了,经太医诊断,性命无忧。 姚成本也已经回京,把龙朔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梁帝汇报了一遍。 不过来之前,他已经和皇甫胤安对好了口风,把章文通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全部安在了郭甫身上。 两人此时站立在梁帝卧榻之前,双手负在身前,躬身而立。 “太子,是你救了朕啊!”梁帝虚弱地说道。 “父皇乃天子,有上天庇佑,自然福泽绵绵,儿臣不过是代天行事而已。”皇甫胤安甩开袍服,跪在地上,诚恳说道。 “快起来吧!地上凉,你可别又惹上风寒,邪毒入肺可就麻烦了!”梁帝摆了摆手。 李德海立刻上前,替他将皇甫胤安扶了起来。 “郭甫虽然从龙朔偷盗出青霉素,但手段卑劣,不杀不足以平沈安之怒,此事你会同枢密院,定夺即可!” 梁帝并没有像皇甫胤安所猜那般去询问郭甫,直接敲定了此事。 这让皇甫胤安和姚成本心中的大石都落了下来,赶紧拱手称是,随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梁帝的嘴角却撇过一抹杀意。 “小德子,你觉得郭甫真的有胆量敢去杀章文通一家吗?”他问道。 “郭甫自从大清洗后,一无权二无人,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李德海立在一旁,看了一眼门外,确定太子两人走远才开口。 “我这个儿子啊!小聪明都用到朕头上来了,若不是现在朝局不稳,朕便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梁帝咳嗽了两声,胸口微微起伏。 “陛下息怒!此时我们首要之事,便是平息北地之祸,天山雪瑞香,是否从府库中提出,交给太子一并送往云州呢?” 看到主子身子还有些不适,李德海赶紧上前,在梁帝背上轻轻抚动。 青霉素也不是神药,做不到药到病除! 梁帝虽然已经好转,但还算不上痊愈,至少也要休养个十天半月才能恢复如初。 “给!当然要给!不管沈安所言是真是假,但既然他提出了这个要求,一只药材而已,没什么舍不得的。”梁帝说道:“不过也不能弱了朝廷的威风,条件还是要谈的。” 李德海手臂轻轻上移,捏住了梁帝的肩膀,问道:“陛下已经有了想法吗?” 第546章 良药到手 “咳咳!”梁帝又咳了两声,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滋润嗓子,才开口道:“沈安发兵围攻清水关,未经朝廷批核,未经兵部传檄,按律当以谋反论处。” “顾念其情有可原,且有功于朝,谋反之罪可以赦免,但该罚的还是要罚,降职降阶一级,上贡水泥十万石、粮食一百万石、火药一万石,其他事宜就交太子商定吧!” 听到这话,梁帝肩膀上的李德海双手,停了一下:“可……” “哈哈,你太小看沈安了!你担心他会因此逆反?那你可想错了!”梁帝轻笑一声:“他不会,否则也不会让郭甫逃出云州了!” “陛下的意思,郭甫是沈安故意放回来的?”李德海愣了一下。 “对!”梁帝点了点头:“他对云州的掌控可谓是滴水不漏,郭甫却能从龙朔一路潜逃到代州,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就算章文通真的是郭甫所杀,沈安并非残暴之人,为何又要郭甫全家性命?” “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他十分清楚,郭甫若是从虎啸关回京,他若发兵的话,造反之罪便无可推卸,而围困代州则能说得过去,所以他不会造反,也暂时不想造反。” “至于天山雪瑞香,那更是无稽之谈!沈安说什么从狼嚎谷一战便留下病根,这话也就姚成本那老夫子才会信!” “不过他以这种方式告诫朕提防太子,却只能换回郭甫一家的性命,至于天山雪瑞香,那就只能算是接下来的交易筹码了。” “这样的话,那朕向他要点东西,他岂会不给?” 没想到梁帝三言两语,竟然将沈安的心思分析得差相仿佛。 不愧是个老谋深算,久居上位的皇帝! 李德海听完之后,心中大定,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这力道可以吗?” “没事,朕还没有老!受得住!” 梁帝摆了摆手,舒心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很快,圣旨和天山雪瑞香便送到龙朔。 “……钦此!” “臣沈安携云州众僚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安和一众兄弟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这次来传旨的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便一笔带过。 不过他演戏演全场,当着钦差的面,把郭甫一家打入了大牢。 随后送走钦差,赶紧上前打开装着天山雪瑞香的锦盒。 里面躺着一只和人参差不多模样,但明显根系更加发达的根茎。 香气扑面而来,闻之竟让沈安也为之一震!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稀有药材! 沈安眉开眼笑! “大人你没事吧?这是什么?”程穆等人看他如获至宝,纷纷皱眉。 大人这不是傻了吧? 被降职降阶,从二品没了,变成了正三品,郡侯也重新回到了县侯。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圣旨中只提起沈安派兵围攻清水关的责罚,和郭甫一家的事情,并没有提到天山雪瑞香,所以众人并不清楚锦盒中的是什么。 沈安没有回答他的话,走到秦二郎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二郎,你的伤有救了!” 他喜形于色,又忘了轻重! 把秦二郎拍得龇牙咧嘴,不过这次林清儿没有发作,眼神死死盯着盒中的那只药材。 “难道……难道这就是天山雪瑞香?”她问道,从沈安手中把锦盒抢了过来。 这一声问出,众人惊愕不已! 朝廷怎么会把天山雪瑞香送来呢? 不是传旨来贬谪沈安吗? 程穆等人一头雾水,却又纷纷好奇不已。 秦二郎已经感动的不要不要,拉着沈安的胳膊,眼眶泛红:“你……你是不是为了我,故意起兵造反,逼着朝廷送来的?” “切!” “哟哟哟!我们的秦大将军快哭了!” 沈安不屑地说了一声,要真的直接起兵造反,只为了这只天山雪瑞香,朝廷还真不一定会给。 说不定,梁帝知道他急需,反倒会以此为要挟。 “滚!谁哭了!”秦二郎甩开他的手,傲娇的说道:“快跟大家说道说道,你到底咋把这东西骗来的?” “去你丫的,谁骗了!”沈安很乐意和秦二郎斗嘴,这证明曾经叱咤风云的秦将军回来了。 他摆了摆手:“大家都随我回去吧!此事也该给你们一个交代了!” 程穆等人还是一头雾水,但却都猜到了,这其中大人一定是下了一盘大棋。 甚至不惜降职降阶,也要为秦二郎将军换来天山雪瑞香! 这是何等的义气!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谁敢说下一次有生命之危的不是自己? 但他们放心了,他们都相信,若是把秦二郎换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沈安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相救! 回到府衙,沈安并没有第一时间对此事作出解释,而是恭敬地把郭甫一家从牢房中请了出来。 “让老师受苦了!”看着遍体鳞伤的郭甫,沈安深深鞠了一躬。 此事能成,郭甫出力不少,关在太子的大牢中,受罪也不少! 所幸太子也不敢要他性命,这才得以保全来到龙朔! 郭甫已经满脸泪痕,在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就要跪下:“我这点苦算什么!都给我跪下,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老师!老师!”沈安赶紧上前扶住郭甫:“老师你这不是折学生的寿吗?快起来!快起来!” 郭甫执拗不下,他的家人却都跪倒一片,口中连呼:“谢恩公救命之恩!” “哎呀!老师,你别这样!快让他们起来!”沈安说着,朝程穆等人不断使眼色。 众人还有些懵! 完全看不懂! 不是要杀郭甫吗? 怎么变成了郭甫一家的救命恩人? 大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好宫玉卿和青羽两人也在场,作为沈安的娘子,觉悟那是相当的高。 既然沈安称呼郭甫为老师,那跪着的人当中,可有几个都得喊师娘呢! 让师娘跪拜学生,天打雷劈的啊! 她们赶紧上前,先扶着年纪大一些的站了起来。 等到郭甫家人都站了起来,沈安扶着郭甫坐下:“老师之前提出要去月照的事情,学生已经在派人安排,不过眼下情况特殊,为免朝廷察觉,还请老师稍后些时日。” 第547章 有此学生,福气! “无妨无妨!”郭甫摆手说道:“你这次暗度陈仓救下我全家,我就算是死,也不要紧,又怎么会在乎多待些时日呢!” 看他并不在意,沈安这才起身向手下一众兄弟,隆重介绍道:“之前情况特殊,所以没有向大家表明老师身份,现在没关系了,大家一起见过我恩师郭大人吧!” 程穆等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拱手道:“见过郭大人!” 郭甫已经有些时间,没得到过如此优待了,刚想站起来回礼,却被沈安按住。 “老师有伤在身,不必回礼了!” “是的,郭大人乃是刺史恩师,我等不敢承郭大人回礼!”程穆为首说道。 郭甫连连点头,眼泪再次刷刷落下。 感动不已! 难得啊! 沈安这个挂名学生,说是门生都有些牵强,却没想到是他这辈子最好的一个学生! 他泪眼婆娑,声音哽咽道:“都起来!都起来!你们能跟着沈安,确实是福气啊!福气啊!” “老师,你谬赞了!”沈安感觉脸上有些烫。 “不是谬赞!是发自肺腑的夸赞!你能为了我这个老师,连官阶爵位都不顾,这等品格,古之未有,后恐怕也无来者!而且这一番折腾,简直是把太子玩弄于股掌之中,高明至极!” 郭甫此时也放开了许多,滔滔不绝起来。 若不是年迈,他都想留在云州,辅佐沈安。 程穆等人终于忍不住了,郭甫也没说到重点,但玩弄太子于股掌,高明至极等词语,已经把他们的好奇心激发到了极致。 程穆问道:“大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玉卿,你先陪师娘她们安顿下来,我和老师他们再谈些公事!”沈安没有回答程穆,先把交代了一声宫玉卿。 等郭家的人都走后,这才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再加上郭甫在一旁不断添油加醋的描绘,把整个过程说得惊险异常,让程穆等人都从中闻到了,任何闪失之下擦枪走火后的战争味道。 他们目瞪口呆,却又听得津津有味! 大人果然是下了一盘超大的棋! 而云州全境的安危,竟然都在棋盘上了! 可偏偏大人又一次赢了! 还是双赢! 不仅救了郭甫一家,还成功的拿到了天山雪瑞香! 这真是把太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程穆等人自认为,若是他们来操作此事,绝对会搞砸! 首先是很难判断出朝中到底何人需要青霉素! 其次便是不敢确定郭甫所言的真假! 最后也没有这份气魄,敢于威胁堂堂朝廷! 还有其中的细节,更是无法做到丝丝入扣,巧妙衔接在一起。 看着程穆等人瞠目结舌,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郭甫笑了笑道:“老夫说的没错吧?你们能跟着他这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刺史,是不是有福气啊?” 他本就有伤在身,一笑便扯动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但眼神中却透着骄傲的神色,觉得自己的话没有错,很有道理! 其实他不说,程穆这些人对沈安的仰慕之情,也不会差上分毫。 看他脸露痛楚之色,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先找军医给他看了一下,又找了个房间,先让他休息下来。 “小安,没想到啊!你竟布下如此巧局,真是让人惊叹啊!”林清儿跟在沈安身后,由衷夸赞道:“自打你从乞丐窝里回来,变化之大简直令人瞠目。” “二姐你又笑话我当年少不更事!”沈安打趣说道。 “嘿嘿!我也听你二姐说了!当年你在京城是个纨绔,咋现在变得这么厉害啊?是不是吃了啥?”秦二郎也凑过来,搭着沈安的肩膀,嬉笑不已。 看他要挖老底,沈安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那份药方,塞给林清儿:“二姐,你还是先去给二郎煎药吧!早点恢复,也好帮我和程穆他们分一些担子。” “你看看人家他们几个,这段时间为了修路筑城和农耕的事情,都累成狗了!你于心何忍啊!” 云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建设,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有龙朔一座县城的小地方了。 飞云县在原有的城池基础上扩建,这里作为和西魏最接近的前线基地,已经在外围构建了三座小型瓮城,用以屯兵和拒敌。 而后方也开山挖洞,储备了足够五万守军坚守三年的粮食和弹药,并打造了几座随时能启动生产的军工厂。 而定安和文安两县的城池建设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一旦建成,便要开始着手防务和内政建设。 一切都需要有人去管理,尽管沈安已经从坊正之中选拔了几个代县令前往负责,但这仅限于内政方面,防务却是急缺的。 搞得向子非和沈万三这段时间,总是在各地来回跑动,实在有些疲惫。 “嗯!我这就去抓药煎熬!”林清儿本就十分在意秦二郎的伤势,一听沈安这话,拿了药方就往外跑。 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众人轰然大笑,把秦二郎的脸都羞红了。 “大人,说到筑城的事,正好我有件事要向你汇报!”向子非拱手说道:“我负责监督定安筑城,如今城池都已经建起来了,但却遇到了一点麻烦。” “此事本来早就想向你汇报的,但又是蝗灾又是和朝廷博弈,我看你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没敢前来打扰大人。” 沈安现在是听到麻烦两个字就头大如斗,这算怎么回事啊,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一会? 搞事情也不带这样的! 接二连三没完没了! 不过他看向子非似乎也并不是特别着急,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吧? 可向子非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懂行军打仗,不谙政务的向子非了,如果是小事,应该能解决得了啊! 他思忖片刻后,皱眉问道:“什么麻烦?” 看到沈安有些凝重的样子,向子非表情更加严肃了,但眼底却浮现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 “天大的麻烦,这个麻烦甚至会影响到我们整个云州接下来的发展!”向子非讳莫如深,却始终没有进入正题。 一惊一乍的样子,顿时把程穆等人也吓到了! 定安发生什么事了? 第548章 从庙会烟花到火箭发射架 “你倒是说啊!”秦二郎性子急,拉着他不耐烦的问道。 “就是啊!天大的事,你咋还吞吞吐吐的!” “快说快说!急死人了!” 众人已然把云州当成了自己家,一听有大事发生,都急得不行。 沈安抖了抖衣袖,双眼迷成一条线,死死盯着向子非。 定安县的位置在以前文安、定远两县之间的一座小型山脉旁,龙朔城东北四十余里处。 与飞云县几乎平行,相距也不过八十余里,两县互为犄角,正好将西魏南郡城夹在中间,是龙朔北面的重要屏障。 无论是飞云,还是定安都不容有失! 出问题,也应该是在西魏那边! 难道西魏撕毁协议,又准备进攻了? 但若是如此,按理说西魏的首要目标应该是飞云县才对! 因为飞云距离南郡更近一些,西魏大军就算骑兵迅捷,进攻更远的定安县,很容易被飞云县的守军切断回南郡的后路,被包饺子。 就算西魏真的有其他谋略,能阻挡飞云县守军出城,但一定会被飞云县守军发现才对。 可至今为止,还未收到任何飞云县发回来的军情! 难道自己猜错了? 向子非这时,紧绷的脸突然大笑起来:“哈哈!看把你们紧张的!” 他一手指着沈安,一手按住腹部,得意扬扬:“大人,我刚刚的演技还不错吧?” “靠!你特么的皮痒了是吧?这事也能开玩笑?” “尼玛!滚滚滚!” 秦二郎等人顿时怒了! 国家大事拿来开玩笑,他们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他们把向子非围在中间,就要给他点小教训。 向子非也没束手就擒,挣脱出来笑道:“大人这次把咱们瞒的这么辛苦,咱就不能耍他一下啊?” 这话说得还挺在理! 但他低估了秦二郎等人现在对云州的感情。 耍大人可以,但不能拿云州安危开玩笑! 沈安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看到向子非有些架招不住,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些兄弟,也都和他一样神经紧绷太久了,打闹发泄一下也挺好! 直到向子非唉声求饶,秦二郎等人才算是放过他了。 “闹够了?你们这些人啊!跟一群孩子似的!”沈安笑了笑,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看向程穆说道:“对了,蝗灾的事情耽搁了你的婚事,一切也该回到正轨了。” “还有你!”他又用手指了指秦二郎:“你妹的,都跟我二姐同床共枕了,也不打算给个名分吗?这次一并办理了!” 秦二郎刚刚还凶神恶煞,一听这话,顿时脸红到了脖颈。 这年代,还没成亲睡一起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所幸云州民风开放,又有沈安这个思想超前的穿越者,才没把他们两给抓起来。 “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秦二郎羞臊地说道。 当然,沈安也没忘记祖天星和冯静的婚事,把他们也计算在其中。 程穆主管内政,这操办婚事的事情本应是他去办的,可他又是这次婚事的新郎,便只能交给上官婉容来负责了。 她也非常乐意的承接下这项工作,接到任务后,便赶紧回县衙张罗去了。 而沈安则和程穆一同去了后院,程世芳老将军一直没有离开,他年岁大了,也不知能活多久,所以坚持要留下,亲眼看到儿子成亲。 对此,沈安也没有过分苛求,反正江淮那边情况稳定,屯卫军的将领基本都是程世芳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他对于这次的婚事,却有些新的想法。 云州实在太难了,跟着他的这群兄弟实在太苦了! 普通军士,成家之后还能每隔一段时间回家看看妻儿家人,程穆他们却几乎都是没日没夜的连轴转。 就说沈万三两口子,结婚也有些时日了,可上官婉容一直忙着修路的事情,若非重大事情,几乎不在城内,而沈万三除了监督龙安县筑城外,还要忙着四个县的城防和新兵招募训练。 两人别说好好温纯一番,就是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如今云州不敢说歌舞升平,但也算得上难得的平静! 给他们放个假吧! 劳逸结合才能提高效率嘛! “玉卿、青羽!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帮忙!”沈安回到后院,坐在石亭中,难得闲暇和两位娘子推杯换盏。 “有话就快说,别一会又来了什么事,把你给叫走了!”青羽有些幽怨的说道。 其实沈安又何尝不是忙得连娘子的面都见不着呢? 更别说共度春宵了! “妹妹!”宫玉卿比较体贴,扯了扯青羽的衣袖,温声细语地朝沈安说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听说过庙会吗?”沈安反问道。 “庙会?”宫玉卿对这个词不陌生,她虽然常年被圈禁,但并非完全与外界隔绝。 京城每年的庙会,热闹的画面,她没有亲眼所言,却听青羽和其他丫鬟说过不少。 小时候,她甚至还非常羡慕青羽她们,想着自己要不是安郡王的女儿,只是个普通丫鬟该多好。 青羽闻言脸上大喜:“相公你不会是想在城里搞庙会吧?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好多年没去过了!” “嗯!”沈安点了点头:“云州去年连过年都还在忙着农活,忙着各种各样的破事!” “我准备秦二郎和程穆他们大婚的时候,在城内搞个庙会,让大家都热闹热闹!毕竟我们搞建设搞发展,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大家过上舒坦的日子。” “这事情程穆他们都是男人,而且也没搞过大型的庙会,估计不一定能搞得定,所以请两位娘子多费心了。” “可是……”宫玉卿看了一眼青羽,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怕我们胜任不了啊!” 青羽却不以为意:“姐姐你就放心吧!相公以前搞过皇室庆典,他肯定已经有了主意,咱们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沈安伸手在青羽娇嫩的下巴上刮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道:“小娘子就是聪明!” “我会做一个详细的庙会方案出来,你们去找祖天星,让他两口子从书院那边挑几个能工巧匠出来,给你们打下手!” 既然是庙会,之前弄出来的孔明灯、皮影戏等等新鲜玩意当然也少不了! 沈安要让全城都好好享受一下皇室才能享受的好东西! 他又去了一趟后院,和程世芳老将军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五日之后的六月二十六,便又埋头钻进了书房。 大型孔明灯和皮影戏的设备草图,很快便绘制了出来,如今的他有了大量的火药,在烟花方面,能发挥的空间便越来越大了。 不过,他很快便有些迷失了! 所绘的草图越来越偏,一个犹如后世的火箭发射架出现了! 第549章 实验室爆炸 他本想用这个来密集发射烟火,让画面更壮观一些,可后来却觉得,光是看个烟花秀好像太浪费了。 只是他现在也只是有个草图,要想能彻底实现军事化应运,还需要些时间。 其中几个关键的问题,他一时间还没想到该怎么去解决。 第一个便是弹药的引爆方式,通过助推将弹药发射出去,可是却很难确保弹药在落入敌人当中才会被引爆。 毕竟现在的火药,并非高爆的那种,就算他研制出了撞针,也很难弹头撞击地面的方式引发火药爆炸。 第二个则是助推问题,神火枪可以通过火药的爆炸,剧烈压缩空气形成推力,将弹头发射出去。 按照这种方式,其实沈安可以制造出后世的红衣大炮。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红衣大炮确实有其优势所在,只是劣势实在太多,装填速度太慢,无法及时调整,对移动目标效果极差,炮身太过笨重不便移动等。 而采取火箭弹发射方式,便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第三个是火药的威力问题,采取火箭弹发射方式,就意味着大量的火药消耗在助推上,弹头能装填的火药较少。 现在他能研制出的火药,还只是加强版的黑火药,爆炸密度相对后世的高爆炸药低很多。 但这个问题相对而言,便算不上大麻烦,威力不够数量来凑。 一个不行,那就来十个,十个还是不够,就来一百、一千个! 次日。 沈安把庙会的方案交给了宫玉卿两人,然后便独自一人去了技术学院。 一切理论,若是只停留在纸上,那将永远都只是理论。 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便是通过实践去验证各种可能性! 现在的书院俨然有了后世现代化职业技术学院的影子,走进大门左边是学习基础识文断字和技术理论的,右边则是十几栋三层楼的水泥实操实验室。 有给铁匠木匠用的,也有简单的化学实验室。 这在后世不值得称道,可在古代绝对是逆天的存在! 他的身影穿梭在书院之中,引得学生们的集体关注,不过大家只是远远的打招呼,却没有谁上前去骚扰。 本来他若是出现在技术学院,祖天星和冯静两个技术狂徒,一定会紧紧跟随的。 可现在他们两也被宫玉卿拉去忙着操办婚礼和庙会的事情,让沈安纠结万分。 没有人打扰当然很好,可以专心致志的搞研究。 但少了两个徒弟,便没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头脑风暴了。 “砰!” 下午,实验室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便见浓烟滚滚而起。 “怎么回事?实验室爆炸了?” “不知道啊!之前好像看到刺史大人去实验室了!” “什么?大人在里面?” “靠!那还不赶紧过去看看?万一大人出事了,那咱们云州的天可就塌了!” 学生们对沈安的感激,比普通百姓还要来得更浓烈。 要知道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孩子,若不是在云州,别说学到技术和知识,就是能不能读上书都要打个大问号! 再加上,学了知识后明了事理,虽不敢说人人都感恩戴德,但却都明白一个道理。 眼下的一切都是沈安带来的,没了他,以后云州会发展成什么样,便不得而知了。 好一点的,大家手上有技术,会被其他势力所拉拢,但他们敢肯定绝不会像在云州这里受重视。 差一点的,便有可能重新沦为流民,继续过着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的日子。 大家都冲向了实验室,有人手里还拎着木桶,万一有火,便能即使扑救。 这里的动静,也把端坐在行政楼的陈友给惊动过来。 “发生什么?哪里的爆炸?”陈友拉着一个学生问道。 “沈大人上午到实验室去了,刚刚突然发出一阵接二连三的巨响,也不知他是不是出事了!” “什么!”陈友闻言脸色大变。 这还得了! 沈安可是云州团队的主心骨! 他要是出事了,整个云州估计完蛋了! “赶紧……你把水桶放下,去通知程穆、沈万三等几个大人。”陈友有些慌了,说话都不利索,指手画脚找来几个学生:“你……你去通知刺史夫人!” 说完,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拎起地上的两个水桶,风风火火地朝实验室跑去。 实验室方向依然浓烟滚滚,而且还不时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不过这声音比起之前似乎更微弱一些,只比神火枪发射时的要大上一些。 看到这画面,学生们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而且实验室的大门被沈安从里面锁着,根本进不去。 陈友到了之后,气得暴跳如雷:“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啊!快进去救人啊!” “祭酒大人,我们进不去,刺史大人把门从里面锁了!” 学生们一脸委屈。 实验室乃是危险重地,沈安在建造的时候,不仅用水泥建墙,而且分量十足,连门都是用造枪管的精铁所造,而且非常厚重,很难破门而入。 他们也想进去啊! 陈友一听,更是急得慌成一团。 这可怎么是好? “砸……给我砸!”他实在没有其他法子。 “等等!”程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没错!陈大人别急!” 向子非的声音也传来了。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宫玉卿等人。 当然也少不了实验室的常客祖天星两口子。 他们脸上虽然也有隐隐的担忧之色,不过更多的却是好奇和兴奋。 祖天星走到铁门附近,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一下。 “里面的爆炸声,十分有规律,一声巨响后,是接二连三的小爆炸。” “这些小爆炸声威力并不大,只是比较密集,看起来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危险。” “反倒是像在实验某种东西。所以大人应该没事。” 祖天星在学院里是神一般的存在,他说出的话,几乎就是事实。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要不然云州可就要变天了! 祖天星试着打开铁门,却也无功而返。 干脆驱散众人,各忙各的去了。 实验室方向却依旧不是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 直到宫玉卿她们已经把庙会的事情筹备完毕,铁门依然没有打开。 眼看程穆等人的大婚之日就要到了,他们又都急了! “天星,这到底怎么办啊!大人在里面这么天,也不知道带没带吃喝。”程穆还是有些担心。 “这个小安也是!不知道轻重!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躲实验室里!而且他不知自己的身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险地!”林清儿撇了撇嘴,嘟囔道。 她比谁都更担心,也更着急。 虽然林清儿只是沈家养女,可是两者之间的感情,比亲生的还要好上许多。 当然她也怕沈安要是出不了,她和秦二郎的婚事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秦二郎捏了捏林清儿的香肩,他服了几天的药后,已经有了明显好转。 虽然还远没有达到以前的水平,但已经能运气调息,并短时间修习撼山拳了。 他和沈安的感情也不用说,甚至比林清儿还要更深沉一些,毕竟两人经历过多次的生死患难。 “别担心了!小安从没有让我们失望过!”秦二郎安慰道。 “可是师父这次……实在太久了!而且……而且师父经常说,做实验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我怕师父……” 冯静和祖天星现在都称呼沈安为师父。 两人各自在不同的领域有着独到的天赋,祖天星是机械方面,而冯静则更偏向于“炼金”,也就是后世的化学。 相对于机械方面,“炼金”的危险系数明显要高出许多。 历史上也记载了不少炼金士因为丹炉爆炸而殒命的。 而最让他担心的地方,则是沈安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的一件事——由物质化学反应衍生出来的毒气。 化学实验室里虽然设置了简易的排风设备,但沈安在里面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万一…… 第550章 神火炮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宫玉卿红唇紧咬,脸色随着冯静的话,越来越苍白。 青羽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咬了咬牙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沈万三,你立刻召集一百名军士,就算炸也要给我把门炸开!” “是!”沈万三得令立刻跑了出去。 很快便带着一群军士跑了过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枚惊天雷。 就在他们准备安放的时候,实验室内持续了好几天爆炸声终于停了下来。 随后传来一阵吱呀声,便见厚重的铁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沈安满脸乌黑,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双眼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看到外面围了一群人,他愣了愣:“咋……咋回事?都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刚落,宫玉卿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她扑了上去,紧紧搂住了沈安。 青羽妹妹之前说,干脆让相公辞去刺史之职,带着家眷隐居山林,他还有些反对。 现在想想!真的有这个必要! 相公实在太不懂如何照顾自己了,把她吓得半死! “你……你把自己关在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呀!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死我们了!”青羽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去就在沈安的肩头锤了一拳。 听到这话,沈安顿时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得着急,确实没有和谁说过要在里面干些什么。 不过他这几天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总算成功的让他解决了“火箭”的几个问题。 “没事!没事!你家相公福星高照,不是那种英年早逝的人!”沈安把青羽也一把揽在怀里,轻言细语的安慰道。 随后看一下祖天星两口子,咧开嘴一笑:“你们俩进去把我新造出来的东西推出来给大家看看。” 其实他不说,这两个技术狂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师父在这里面呆了这么久,肯定不是躲在里面玩呀! 一定又是在憋什么大招,搞新的玩意。 师父亲自出手的东西,肯定又是能震惊天下的神物。 能第一时间观摩的,他们求之不得! 两人一刻也没有耽搁,如同饕餮看到美食一般,不要命的往里面跑。 实验室内还弥漫着一阵阵的硝烟味道,他们也混不在乎,用手扇了扇眼前的浓烟,便在实验台上看到了一个极其精巧的装置。 他们如果也是穿越者的话,便能发现眼前这个东西,有些眼熟。 好像是后世的轮式多管火箭发射器! 只不过在蜂窝状的发射管箱后面,多出了一个类似于巨大床弩的弹射装置。 两人打量了半天,也看不出这玩意到底有什么作用。 又不敢随意乱动,只得满怀好奇的将其推了出去。 “师父,这东西是……是什么?”祖天星问道。 “神火炮!” “本来我只是想给你们的大婚,弄点漂亮的烟花,没想到却搞出了这种东西。” “走,我带你们到空旷的地方试一试!”沈安说着眼角瞥过那群军士手中拿的惊天雷:“把你们手中的惊天雷都给我。” 众人惊住了! 神火炮? 神火枪和惊天雷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原来火药除了做鞭炮,还能用来杀人。 听名字这神火炮应该更厉害得多了! 大人躲在实验室里,原来就是为了搞这种大杀器啊! 那以后他们打仗,岂不是又多出一件神器了? 一群人来到书院后面的小山坡上,沈安亲自动手。 别看这神火炮一个装着轮子的箱子,其实里面没有乾坤。 沈安先是从车架子下面打开了几个支架。 “咚咚咚!” 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锤子,用力把那些支架敲进了土里。 “师父,你这样做有何用?”祖天星一脸疑惑。 神火炮既然是安装在车轮上的,那肯定就是为了自由移动。 可现在又用支架固定起来,岂不是有些自我矛盾? “这个……有点难解释,一会你看完之后就知道了!”沈安挠了挠头。 力的相互性,以这个年代人的知识储备,估计很难理解这种虚无的东西。 如果神火炮真的是后世火箭炮的话,后坐力应该会小一些。 但他这次所用的方法,却有些另辟蹊径,所以还得防着炮身后退。 祖天星看他忙着,也就不再打扰,退到一旁安静的看着。 沈安叮叮当当的敲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在确定所有支架全部牢固后,从铁箱子后面打开了一个小洞…… 他把那些军士交上来的惊天雷,一个个拆开,然后把里面的火药倒进洞中。 这操作把众人看得有些懵了! 惊天雷的组装,虽然不像神火炮弹药那么精细复杂,但也不容易啊! 就这么拆了太可惜了!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神火炮看起来虽然诡异,但毕竟还未亲眼见到威力。 在他们看来,终究有些浪费! 而且操作起来好像有些复杂,似乎还不如惊天雷或者神火炮来得方便。 “大人,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程穆凑到前面看了一眼。 箱子的前段是横竖都有八个空的蜂巢,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状况。 但程穆很快联想到神火枪,以为这些孔便是神火枪的枪口。 “你弄这么多的神火枪放在一起,确实可以产生较大的杀伤力,可是如此复杂的操作,恐怕敌人早就跑了。”程穆质疑的问道。 神火枪的威力确实惊人,但却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 那就是射程! 只有三四十丈! 所以现在各方势力打仗时,对神火枪的运用都是在近战之中。 沈安把这么多枪管密集放在一个箱子里面,确实可以提高杀伤力,但却无法大面积提高覆盖。 有点得不偿失啊! 听到他这话,秦二郎等人也围了过来。 还别说,程穆不开口,大家真的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情况。 现在一看,这不就是一排又一排的枪管吗? 大人这也太奢侈! 浪费这么多的神火枪,难道就为了造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 “我说小安!你还真的就是把神火枪管放在一起呀!这玩意没有啥用?” 第551章 解释神火炮原理 “就是啊!大人你还是别折腾,明天就是程穆他们大婚,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办正事吧!” “对呀,对呀!还是赶紧回去吧!” 众口一词,大家都觉得沈安弄的这神火炮,似乎没有多大的作用,反而有些浪费。 “啥神火枪啊!我这叫炮,懂不懂!炮!” 沈安白了他们一眼,也不多说废话。 他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又从地上捡起一些惊天雷,将之前拆下来的引线绑在后面。 本来五六秒便会爆炸的惊天雷,接长引线后,估计得要十几秒才行。 这又是干什么? 要知道惊天雷目前的引线长度,是几经改良后形成的最佳标准。 绝大部分军士在经过训练之后,都能在点火丢出后,在敌人面前爆炸。 加这么长的引线,难道说神火炮可以把惊天雷丢出去三四倍远?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还挺有意义的! 其实众人在此之前,也研究过能否通过加长引线,换用弓弩等方式,替代人手投掷,以换取更远的距离。 但最后都被否定了,因为惊天雷相对羽箭而言,有些重了,用弓很难射出去,甚至还不如人手投掷。 而用床弩的话,确实可以发射得更远,可床弩实在太大,并不适合野战,便也被搁置了。 他们纷纷看向箱体后面如同床弩一般的构件,或许大人已经在之前的基础上,有了新的解决方法! 可是……这些孔洞,不是神火枪的枪管吗? 根本放不下惊天雷啊! 大家都沉默不语,安静地看着依然没停手的沈安。 只见他伸手在枪管的地方用力拉拽了一下,那黑洞的管子竟然被他拔了下来。 准确的说,应该是拔下来一截,并不是神火枪用的铁管,而是竹子所制,或者说是半截封闭的竹筒。 在其后面还有一根纤细的竹条,沈安将惊天雷的握柄插进竹筒中,正好合适。 再把长长的引线缠在竹条上,不过沈安接的有点长,所以最后还有很大的一截吊在下面。 最后沈安将竹筒重新塞回了炮管中,走到箱体后面,用力将床弩的机簧拉到最大。 “各位看官!都把眼睛睁大点!”随着一声落下,沈安扣动扳机。 床弩发出一声清脆的弓弦声后,众人便听见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 但这两个声音和接下来的巨响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砰,爆炸的巨响随之而来。 箱体猛地一震,但沈安还好已经做足了准备,所以仅此而已,便停了下来。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把所有人都再次震惊在当场! 他们似乎看到了诡异的事情,眼睛睁得老大,纷纷昂着头朝天空看去。 在他们的视线中,那枚惊天雷,如同闪电般划破天空。 速度比起人手投掷快得不是一点半点,转瞬之间已经飞出五六十丈。 不,他们目测已经判断不出了! 因为惊天雷飞到最高处后,又以抛物线的方式,依然在快速前进。 很快,除了几个视力极佳的人,大多数已经看不到发射出去的惊天雷了。 说来话长,其实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十几秒钟,随后便听远处传来一声爆炸。 从声音判断来看,竟好像已经在两三里之外! “走,都跟我去看看情况!”沈安也有些兴奋起来。 他在实验室内,除了这个成品的神火炮之外,做验证的只是一个小型的样品。 眼前的这个距离,至少超过两里,虽然和他粗略估计的并没有多大出入,但也让他兴奋不已。 这效果非常不错了! 足以弥补神火枪在射程的弱势! 但是否真的能成为大杀器,那就还要看最后爆炸的情况了。 这包括落点的精准度是否达标,以及惊天雷是否能在落入人群中或上空才爆炸。 沈安抬腿就跑,但没跑去多远,便发现了异样。 卧槽! 身后这群人都没动! 傻愣愣地看着远处,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这也不奇怪,神火炮的射程实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要知道当下最远程的攻城武器——投石车,也就只能达到射程两里左右。 虽然神火炮的威力还不清楚,但估计是比不上重达几十斤的巨石。 但和投石车相比,神火炮的优势就太明显了! 一来惊天雷本就不是用来摧毁城池的,是用于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所以在威力方面根本不需要过多考虑。 二来神火炮的便携性,可不是投石车能比的! 就算刚刚沈安一番操作说起来复杂,但那都是他一个人忙活,若是用一个班操作一台的话,效率必然可以大大提升。 “靠!你们干嘛呢?赶紧走啊!”沈安回头大声吼了一句。 这才把那些人的魂给叫回来了! 向子非对军事是最敏感的,他立刻追了上去:“大人,你这东西准确度如何?” 他一下子便问到了点子上,打得远不一定有用,打的又准又远才有实战效果。 “还不知道,所以要过去看看!”其实沈安对于准确度,并没有太高的期待。 毕竟他不懂什么叫弹道,而且这玩意儿还太简陋了,精度方面有很大的提高空间。 不过他并不太在意这个,因为刚刚试验的只是一枚惊天雷。 如果十六个发射管全部装上的话,再摆上一排神火炮,便能形成大面积的覆盖。 这样的话,精度差一些也没关系了! 祖天星和冯静也紧跟了过来,他们的问题就比较学术了。 “师父,你是利用床弩的弹力,将惊天雷发射出去的吗?”祖天星问道。 冯静还没等沈安开口,便否决这个说法:“明显不是,你没注意到床弩激发之后的爆炸了吗?” “我想师父肯定只是用床弩作为引子,真正发射惊天雷,用的是箱体里面的火药。” 沈安点了点头,边走边说:“床弩确实只是为了拉动箱体内部的火石产生大量火星,引爆箱体内的火药。” “箱体的结构是倒置漏斗型的,火药在里面爆炸后,会形成巨大的冲击力,将惊天雷弹射出去。” “而惊天雷的引线也会同时被火药引燃,我估算了引线的长度和惊天雷飞行的时间。”仟仟尛哾 “如此便能尽量确保惊天雷在落点处附近爆炸。” 听完沈安的解释,祖天星两口子满脸的惊愕和诧异。 用火药爆炸了击发惊天雷出去,其实他们也想过,毕竟神火枪的弹药便是类似结构。 可是神火炮是靠着弹头的动能杀人,他们一直解决不了惊天雷引爆的事情。 所以才把这个研究搁置了,没想到师父竟然解决了! 第552章 神火炮的威力 “师父,那这样的话,箱体岂不是也很难长久?”祖天星问道。 “是的,我在实验室里测试的数据,用的是半寸的厚度,最后的成品是两寸,估计能用七八次的样子。” 这是沈安比较头痛的事,虽然他现在的生铁产量已经非常可观。 但用的地方也多啊! 要制作神火枪,还要筑城修路等等,都要消耗生铁。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很难解决,但无所谓,顶多就是回收利用麻烦一些。”沈安头痛归头痛,却也并没有多在意。 因噎废食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去做。 众人脚下生风,不过惊天雷爆炸的威力在于杀伤人,地面上几乎没有什么痕迹留下。 附近的树木又十分茂盛,就算有些被惊天雷的碎片切割,也很难看出端倪。 找了许久,大家才在一千两百多步外,找到了惊天雷的落点。 “我勒个去!我一步差不多三尺,我走了一千两百五十多步,这也太恐怖了吧?” “靠!那不是四百多丈?比大型床弩和投石车还要更远!” “那以后咱们打仗,岂不是可以让敌人连影子都看不到,便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向子非和沈万三两个负责军务的,你一言我一语,一脸憧憬之色。 杀敌于百步之外,这已经是无数军伍渴望却不得的事情了。 现在竟可以千步之外,他们能不兴奋吗? “师父!”祖天星的角度和他们两个肯定不同了,他皱着眉头往回看了一眼神火炮所在的方向:“角度似乎有些偏离了。” 冯静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目测了一下后,说道:“确实有点,按直线来说,估计差了将近十丈左右。” “四百丈的射程,偏离十丈,大了点!”这个误差也让沈安有些意外。 他抬头看了一眼附近随风摇曳的树枝,心中突有所动。 实验室内是个无风的环境,但野外的情况却很有可能狂风大作。 而且惊天雷的弹体并非后世的流线型,很容易受到风力的影响。 这么大的误差,沈安还真有些担心,一次齐射十六枚的话,能不能像他所想的那样,通过范围覆盖达到消弭误差。 “回去,我们再试一次!”沈安招了招手,心思变得有些沉重。 心中不断吐槽! 别人穿越,他也穿越,咋就这么难呢? 但吐槽归吐槽,事情还是要做得,他甩开胳膊往回跑,而且为了验证真实的实战性能,沈安打算满负荷的试验一次。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跟着往回走。 不过除了祖天星两口子外,其他人都一脸迷茫。 他们不明白沈安为什么还要再试一次,难道说四百多丈还没够到预期? 那还想多远? 直接从云州打到大梁京城? 众人回到神火炮旁,沈安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你们拿十六个惊天雷,按照我刚刚的样子装好。” “青羽,把你的丝巾借我用用。” “你们几个帮忙把其他的惊天雷都拆开,把火药集中在一起。” 都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却都依令行事。 沈安拿着丝巾,找了根树枝缠在上面,然后走到一旁,高高举起。 风确实挺大,但他还真判断不准,该怎么调准神火炮的发射角度。 秦二郎看他一直仰着头,纳闷地走了过来:“小安,你是在测风速?” “嗯!刚刚祖天星他两和我都发现,神火炮的落点偏差得有些厉害,我估计是受风影响的。不过……” “你不会测风速!”秦二郎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他得意地竖起大拇指,朝着胸口指了指,笑道:“我会呀!” 虽然他的看家本领是撼山拳,但他同时出身于冷兵器时代,最精锐的天子御卫。 射箭那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而羽箭也非常容易受到风向的影响。 作为一个优秀的弓箭手,简单判断风向,那是必备的素质。 “真的?”沈安猛地看了过来,认认真真地问道。 秦二郎重重点了点头,眉头上挑,别提多张扬:“当然会了,我连丝巾都不用。” 说完,他伸手在嘴里舔了一口,然后放在空中。 过了一会说道:“你一会将神火炮往西偏移四五根手指的位置试试!” “怎么看的?” “这有什么怎么看?”秦二郎微微一愣:“我以前射箭就是这样的啊!” “靠!全凭感觉啊?”沈安顿时无语。 这就有些难搞了! “什么叫感觉!这叫经验!”秦二郎不乐意了,他用手一指神火炮。 “还是刚刚那棵树旁边,你保证能射那么远,我就敢保证落在方圆五米之内!” 沈安看他说得如此笃定,便挥了挥手,让他去试试。 神火炮重新装药装弹! 拉开床弩弓弦! 砰的一声巨响后,十六枚惊天雷同时飞出! 那画面! 十六枚虽算不上铺天盖地,但密集的落在远处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就震撼到众人了! 由于炮管高低位置不同,所以惊天雷的落点也有前有后。 如此便形成了一个类似长方形的覆盖面。 有过上阵杀敌经验的秦二郎、向子非和沈万三等人,算是开眼了! 眼珠子瞪圆了! 他们太清楚这样的火力覆盖,意味着什么。 以惊天雷对人的杀伤力,这个长方形范围内,几乎无人可以生还! 杀器! 妥妥的大杀器! “大人,有了神火炮,咱们岂不是可以直接杀入京……杀入西魏,收回南郡,收回燕州!” 向子非激动不已,他差点说漏了心中所想,赶紧又兜了回来。 “对啊!”沈万三脸上也是一喜:“先不说那么长远的事!就这东西往飞云和定安一摆,保证西魏连个屁也不敢放!” 秦二郎受伤之后,他便接手负责前线防务,西魏方向更是重中之重。 压力算是几人当中最大的一个,而且他还监管着筑城的事务。 几乎每天都是两头跑,别提多累了。 要是能把这些东西运到前线去,他还用得着怕西魏偷袭吗? 要对方真是不开眼,那他还真巴不得对方多来一些人。 再把神火炮往城头上一摆,十几门同时开火的话。 他敢保证,手底下的兄弟人手都能攒下100个军功! 第553章 天塌下来我帮你们顶着 一听他怎么说,向子非不干了:“西魏跟他们有和平协议的,哪里会轻易撕毁脸面?” “这神火炮造出来的话,还是要先放到我们南面战线上来。” 眼下云州有6万余人的军士,按照沈安的军制改革。 除了巩卫龙朔的第一军,以及负责白云山防务的第六军,由沈安亲自指挥。 其他四大军团,第二第三军团驻守在飞云县和定安县,归属沈万三指挥,主要的敌人便是防御南下的西魏。 而第四第五军团,则分别驻守在龙安县和青松岗新建的城寨,防范北上之敌。 其中的第五兵团,除了守御任务之外,还负责在青松岗附近屯田,开垦了将近十万亩的荒地种植土豆。 从沈安的几大兵团布局来,其实他重点的防御方向还是在西魏。 作为一个穿越者,沈安太明白北方那些游牧民族什么德行了。 和中原人讲究的信义不同,北地蛮夷大多都不在乎这些。 好的时候叫你爸爸都行,不好的时候说打进来就打进来! 而向子非和沈万三两人的争执,也因此很容易理解了。 见识过神火炮的厉害,谁不想让自己的手下,第一时间掌控如此犀利的武器? “你们俩吵个屁呀!这玩意短时间内,谁我都不会给!”沈安直接给两人泼了一瓢冷水。 “天星,一会儿回城之后,你把图纸立刻送到白云山去,亲手交给铁柱,让他秘密打造一批。” “但绝不可对外宣扬!否则又被人给记挂上了!” 低调! 看看如今大梁内战双方,越来越接近原版的神火枪。 沈安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古人一点都不比他笨。 中原人自古以来的仿制能力就是满世界第一的,都说看一眼就能造出来,那可不是吹牛的。 神火炮这种大杀器,一定要留在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来展示。 “二郎,等你完婚之后,和二姐一起去白云山,接管第六军团,务必尽快组建一直操作熟练的炮兵部队。” 沈安继续说道。 听到这话,向子非和沈万三顿时悲戚戚的如丧考妣。 秦二郎却乐得咧开了嘴,没想到他会成为这大杀器的大赢家。 他拍了拍胸脯:“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炮兵是啥,但我保证不负所托,三个月,只要三个月,都能熟练操作,且一个个都准到姥姥家!” 秦二郎话音刚落。 一名衙役飞快的跑了进来,朝沈安拱手道:“启禀大人,靖安王使者正在衙门等候。” 靖安王使者? 这个时候他派人做什么? 双方在明面上没有任何来往,就算是交易,也是透过孙耀阳进行的。 “不见!”沈安思忖片刻,摆了摆手:“来之前也不事先通禀,想来就来,想见就见,真以为我云州是他靖安王治下的州郡吗?” “是!”衙役闻言便要离开。 程穆叫住了他:“等等。” “大人,我知道你不想引起朝廷的怀疑,靖安王也深知这点,却依然派人前来,恐有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事情? 他靖安王本就在与朝廷的争斗中,处于下风。 难道还敢另起战线,向云州进攻不成? “程大人所言有理,自靖安王逆反之后,与云州便再无直接往来,此次遣使必有大事!” “好像是这个道理,大人不如去见见吧!” “就是啊!大不了藏起来见,万一出了什么大事,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众人都十分认同程穆的意见。 除了陈友外,心里都有些小九九。 他们是希望沈安竖起反旗的,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打开他们的封侯拜相的通道。 这也算不上自私! 毕竟千里为官,总得图谋些东西。 对于土地和钱财,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欲望,那就只能在实现自身梦想上做些文章了。 沈安皱了皱眉,一眼看穿他们的心思:“你们这些家伙啊!目光还是太浅了,但万三刚刚的话,打动了我。”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知,倒是应该的!” “既然如此,对外的事情,一向是子非你负责,你就替我去见见对方吧!但你一定要吊他几天,等我们的婚事弄完之后,再跟他谈正事。” 向子非不明其意:“既然让我去见,为何又要拖几天呢?” “欲擒故纵!”宫玉卿笑着接口道:“相公是不是觉得靖安王此来是有事相求?想坐地起价?” “真聪明!”沈安手指从她粉嫩的脸蛋上滑过:“不过猜错了!” “最近朝廷无论是在贺州,还是鄂州,都没有什么军事行动,靖安王想来没什么事来求我们。” “我看他此来是为了我们之前在代州方向闹出的动静,想借机拉拢,又或者……威胁!”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脸色煞白。 沈安不说,他们甚至都要忘记这事了,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奇怪。 代州之事可谓天下皆知,作为关键的一方,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这绝对是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情。 “威胁?”宫玉卿眉头一紧:“靖安王难道会进攻我们云州?但之前他一直试图与我们交好,应该不可能吧?” “你们一定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虽然我们还不算国家,但却也逃不过利益两个字。”沈安淡然一笑。 自古以来,真香定律逃不过! 难道利益准则又能逃得过? 只是靖安王此时派人前来,时间上显得十分微妙。 他的冒险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云州和朝廷的矛盾虽然被按下,却也让天下皆知了。 但按说靖安王在内战之中并不占上风,他不应该做出多面树敌,如此不智之举才对。 除非……他多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正因为此,他才会让向子非拖上几天,要不然今日问出对方的来意,说不定秦二郎他们的婚事就要黄了。 沈安扭头看了一眼北方,叹了一声,找了个借口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吊他几天,是为了让他愤怒,更快揭开底牌。” 向子非揉了揉太阳穴,好像还是不太明白。qqxδnew.net 可是沈安并没有再过多解释,伸手指了指程穆、秦二郎和祖天星:“你们都给我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眼下最大的事便你们的婚事,天塌下来,我帮你们顶着。” 第554章 西梁胃口不小 沈安表情淡定,将心中的沉重藏了起来。 提到婚事,不仅秦二郎他们放下了靖安王的事情,连宫玉卿和青羽也兴奋起来。 为了这场婚事和庙会,她们可是投入了不少精力的。 “对对对!”青羽眉飞色舞,却又神神秘秘的,走到冯静身旁:“我和姐姐两人忙了好几天,绝对给你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冯静脸色红成一片,羞臊得低下头,双手不停捏着衣角。 顿时画面一阵欢腾,大家的注意力瞬间回到了明天的婚事上。 回城之后,各自便为婚事奔忙起来。 反倒是沈安闲了,他没有回衙门,而是去了丐帮。 十三出身乞丐,和丐帮的兄弟关系极好,李二狗把总舵迁到云州后,他也就跟着入住了。 除了和兄弟们亲近之外,有时候也会让丐帮兄弟到商铺里帮帮忙,顺带也帮着李二狗管理丐帮。 此时,李二狗还在从天山回来的路上,所以现在十三便是丐帮的临时掌舵人。 “十三,你现在又要忙生意上的事,还要帮着管理丐帮,累不累?”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老大,我还能有你累啊?”十三现在成熟多了,俨然是个商海沉浮多年的老手:“我记得老大你在京城时,可没有现在这么瘦!” “瘦归瘦,筋骨肉!瞧我的肱二头肌!”沈安弯起胳膊,露出隆起的手臂。 “啥鸡?” “肱二头肌!” “两个头的鸡?” “滚!” “哈哈~~~” 沈安突然有种感觉,当什么刺史啊!做什么一方诸侯的梦啊! 还是刚穿越那会,在京城调戏荣锦瑟的时候,最欢乐! “说正经的!”沈安止住笑声,问道:“之前李二狗说过,丐帮已经安插了细作在西梁朝廷和西魏,最近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西梁和西魏?”十三嘀咕了一句,摇头说道:“没有,细作确实派出去不少,但都还没有打入他们的核心。” 沈安双手叠在一起,不停地摩擦着。 这就难办了! 他心中不由得一沉,脑海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知敌人有啥行动的感觉,是最难受的! 沈安伸手摸了摸下巴。 尽管当下眼前一抹黑,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遇事越来越冷静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他所想的一切,都仅仅局限于猜测,还都做不了准。 万一压根不是他想的那样,岂不是杞人忧天? 不过丐帮迟迟未能在西梁和西魏建立起情报网络,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但他倒也没有责备李二狗的意思,毕竟情报工作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老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十三看他久久没有再说话,皱眉问道。 “可能有事,但现在还不敢确定。”沈安对他没有什么隐瞒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扭头问道:“西梁那边最近采购的清单,给我一份。” 对啊! 怎么会忘了这个事? 十三很快把西梁的采购清单拿了过来,厚厚的一本账簿。 “老大你要不问,我这几天也打算找你报告此事。” “你先说说什么情况。”沈安一边翻着一边看了起来。 “是!”十三开口道:“西梁这一个来月采购的东西变化挺大,前半个月都是以神火枪和火药为主。” “但最近这半个月突然转而开始购买粮食,竟多达三百万石!我知道老大你对粮食最为在意,所以没敢轻易答应,扣下了一半数额,只给了他们一百五十万石。” 由于沈安特别交代,十三每次和西梁做交易,除了白云山工厂所需的原材料外,都会要求一定的粮食。 再加上刚刚和朝廷做了一次大交易,所以如今云州的粮食储量已经攀升到一千四百多万石,足够云州六十多万人吃上五六年。 “三百万石!西梁的胃口不小啊!”沈安的手又在下巴上摸了摸。 由于之前的税赋改革,大梁朝廷借此收拢了大量的粮食,据说超过一万石之多。 而西梁这边的情况就有些惨了,世家手中余粮也不多,且都不愿意再拿出来了。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西梁朝廷突然要求采购如此多的粮食,似乎……让他的猜测又做实了一些。 “好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就是秦二郎他们的大婚,还是城内的庙会,你这边都准备好了吗?”沈安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话锋一转问道。 作为城内涉及各行各业的商铺大掌柜,十三在庙会中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庙会除了各项娱乐活动之外,不得吃吃喝喝啊? “老大放心!两个嫂子早就交代下来了,各种小吃推车和人员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你办事我放心,我就先回去了!” 沈安闻言起身。 回到衙门,便闷头躲进房里睡觉去了。 在实验室呆了好几天,也没休息好,明天的大庆典,他是肯定的要出席的。 他在百姓面前,一定要保持精神饱满的状态。 沈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被宫玉卿喊起来吃饭,他才伸了个懒腰爬下床。 饭厅内,大家都喜笑颜开,尤其是要成亲的那几个,男的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女的也围成一桌,乐呵呵地聊着。 看到沈安出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秦二郎拉着沈安坐在身旁:“小安,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有屁就放!”沈安看他有些猥琐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没有憋什么好屁。 “你不是让我去白云山组建炮兵部队吗?我成亲之后,能带着你姐一起去吗?”秦二郎贼眉鼠眼,附耳轻声问道。 沈安对于军士的管理,是比较严格的。 一来是为了保障家属的安全,二来不能因此让军士们分心了。 再说云州四个县城外加白云山和青松岗驻地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他每个月也给了军士们轮休四天的时间。 所以他不允许家属随军! “你觉得呢?”沈安连翻白眼:“你带家属,别人带不带?” “我知道,我知道!”秦二郎似乎就有了对策,他腆着脸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姐不是一身功夫也十分了得吗?你把她招到军中,咱不就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第555章 云州的热闹 沈安还真没想到,秦二郎突然变得如此有脑子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林清儿,发现二姐也正往这边看,两人目光正好碰在一起。 林清儿似乎有些心虚,立刻把眼神收了回去。 好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二姐这都还没名分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但沈安可不敢得罪二姐,这小辣椒发起脾气来,他也挡不住。 “行行行!”沈安无奈的答应下来。 这时候,祖天星起身走到女人那一桌,拉着冯静端着酒杯一起走了过来。 两人忽然跪在地上,酒杯高高举过头顶:“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还请师父答应。” 靠! 咋一个个都有事相求啊? 沈安有些头大,但低头一看,却发现祖天星两人双眼有些微微泛红,赶紧伸手把他们扶了起来。 “你们有事就说,哭什么呢!” 祖天星两人没有起身,他带着哭腔哽咽说道:“师父,我两都是苦命人。” “父母早就死在战祸之中,侥幸苟活下来,也一直流离失所,家中再无亲人。” “在遇到师父之前,我们从未奢望过能有朝一日成家立室。” “师父对我们恩同再造,如今徒儿要完婚了,恳请师父和两位师娘能作为高堂见证!” 他说得情真意切。 按理说沈安作为师父,对祖天星两人确实也有再生父母之恩,当个高堂实至名归。 可沈安心中多少还是不乐意的! 他才二十出头呢! 年纪轻轻就去给人当高堂,这实在有些…… 可祖天星都这样哀求了,而且身世这么惨,他能不答应? 沈安无奈地看了看两位娘子,见她们也被祖天星说得泪眼朦胧,说道:“快起来!我答应你们就是!” 听到这话,祖天星两人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感恩戴德。 擦了擦眼泪这才起身,又走到宫玉卿两人身前,扑通跪下,又是三个响头。 他们脸上的泪痕虽然还未彻底擦干净,脸上却露出了喜色和骄傲。 翌日清晨。 整个龙朔城,都热闹起来。 百姓们一觉醒来,发现城内变了样,到处都是红色灯笼。 东南西北和府衙、县衙门口的六个广场上,都摆满了桌椅。 在广场的周边,则是一个个小商贩的推车,商贩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烤羊肉串咯!香喷喷的烤羊肉串咯!三文钱一串,三文钱一串!” “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 “现做大肉包子!皮薄肉厚!” …… 沈安还给白云山的工人集体放了一天假,让他们都回家和娘子孩子一起乐呵乐呵。 城内到处都挤满了人,百姓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里面除了后来从南郡逃难过来的百姓外,云州本地的人,这辈子怕是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云州近百年都是交战之地,别说庙会了,平时大家能吃上一顿饱饭都是奢侈。 有人看到这画面,甚至嘤嘤哭了起来。 “爹啊!娘啊!你看到了吗?我在咱们云州也能逛上庙会了!” “孩他娘啊!你没福气啊!你临死的时候说,这辈子最想吃的就是大肉包子,我现在吃上了!孩子也吃上了!” 从苦难中走过的人,在生活幸福之后,最容易触景伤情。qqxδnew.net 街道上不停有人跪在地上,口中喃喃。 孩子们当然是最高兴的,成群结队拿着大人给的几文钱,你买一根糖葫芦,他买一个糖人。 然后互相吃上一口,别提多开心了! “王云州,你别咬那么一大口啊!” “你这许安,你爹给你改名,跟刺史爹爹一样,咋这么小气呢?” “就是啊!你看看人家丁前锋,我咬了他一口冰糖葫芦,他也没说啥!” 以前这些孩子们可都是叫二牛、狗剩什么的,自从读了书之后,名字也都改了。 家里大人都感恩沈安,就好像后世很多人给孩子取名喜欢叫建国、建军一样,他们的名字里也都带上云州、安、前锋等字。 孩子们在大人的言传身教下,也都把沈安称呼为刺史爹爹,平白让沈安多了许多娃。 龙朔城热闹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算是进入了高潮。 州衙广场上,高朋满座,亲友云集。 “诸位请安静!”向子非站在府衙大门前的舞台上,在他身前是一个铁皮所制的大喇叭。 “诸位!在秦将军他们拜堂成亲之前,大人还给各位准备了一些好玩的戏法,现在先请大家欣赏第一个戏法。” 话音落下,几个衙役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白布框架,里面好像点着灯笼,看起来亮堂堂的。 随后便见白布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并开始跳动起来。 “咦,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看起来有点像只猴子。” “我不是问你像什么,我是问你这戏法是什么?” “好像叫影子戏,不过这个曲目好像没见过。” 皮影戏自打西汉便有了,但是一般人可没多少机会看。 沈安把西游记里大闹天宫的曲目写了出来,让大家尝尝鲜。 随着孙悟空的皮影出现,舞台附近的乐师立刻奏响了音乐。 沈安不通音律,更谱不出大闹天宫的曲子,所以他只是让乐师挑了一首激昂的音乐。 但一切都没有丝毫的违和,看得那些百姓眼睛都直了,谁也不舍得挪开哪怕一秒钟。 再加上沈安还安排了几个配音和旁白,在附近拿着喇叭大吼,让人颇有一种看后世电影的感觉。 半个时辰左右,大闹天宫的皮影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只叫孙悟空的猴子,太厉害了,十万天兵天将都打不过他啊!” “再厉害还不是咱们大人写出来的?要我说,大人就是咱们云州的齐天大圣,无所不能!” “对对对!我听说庙会所有的事情,都是大人一手策划,两位刺史夫人亲自操办的。” “我也听说了,除了这场戏外,还有好多呢!咱们今天晚上要大饱眼福了!” 众人都翘首以待,不知道沈安又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皮影戏的道具被搬了下去,随后搬上来十几个大灯笼。 当日沈安为太后办寿宴用的走马灯,让那些皇亲贵族都看得目瞪口呆。 不照抄照搬一次,怎么对得起那时候的费劲心力呢? 第556章 愿为大人而战 果不其然,随着光影跳动,走马灯上的图画动了起来,再次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音乐也随之一变,击打乐器没有了,全部换成了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压抑的丝弦。 “看!是我们在逃难的样子!” 有人立刻发现了跑马灯所绘的内容。 竟是一群衣衫破烂,流离失所的百姓,正在迷茫的迁徙。 他们不知前路在何方,不知未来在哪里,在他们逃亡的道路上,饿殍遍地,随处可见干瘦的尸体。 乌鸦在他们头顶上飞,似乎等着他们随时死去后,好下来啄食他们的躯体。 凄惨! 悲苦! 无奈! 百姓们潸然泪下,这就是他们以前的真实写照啊! 广场上,随处可见紧紧相拥的百姓。 他们回想起当日,觉得此刻无比的幸福! 画面随之一转,第二个跑马灯开始转动,音乐也随之欢快了一些。 流民得到赈济,刺史府开仓放粮,并组织百姓劳动。 …… 一幕幕画面在百姓们眼前掠过,记录了沈安入主云州一来的所有变化。 “大人真是太坏了!弄这么煽情的东西做什么!把我眼睛都哭肿了!”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这……我也忍不住了!大人太坏了!” 未经苦楚,不明眼下的来之不易。 大家口中虽然骂着沈安,心中却无不感激。 没有大人,便没有现在的云州,便没有他们衣食无忧,还能安心坐在这里看戏的日子。 六个广场上的景象,都差不多,时而传来因为孙悟空打翻十万天兵天将的叫好声,时而又传来众人低声的哭泣。 向子非和各个广场上的主持人,一个个的报着曲目,各种各样的节目轮番上场。 在沈安的新鲜事务面前,氛围可谓是高潮迭起。 但这还不是最高潮!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咦?怎么没动静了?” “是不是结束了?” “都快二更天了,也该结束了,明天咱们还要赶早班车去白云山上工呢!” 舞台那边,向子非没有再报曲目,也没有人搬搬抬抬,搭设道具了。 百姓们纷纷以为今天的庆典到此结束。 正当他们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传来接二连三的巨响。 漆黑如墨的天空,瞬间出现一道道绚丽的火光。 “砰~~~” 那一团团的火光,在空中炸裂开来。 璀璨的烟花,如同盛开的繁花,密集地在空中出现。 姹紫嫣红! 把地面也映照得如同白昼。 起初百姓们还被巨响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像上次土匪攻城那般四散奔逃。 可随即便都被天空中耀眼夺目的光华所吸引。 “太美了!这是什么?好像天上多了许多星星!” “美轮美奂,却又瞬间消失不见,璀璨而短暂,反观人生漫漫长路,与浩瀚的历史相比,竟如此相似,我要赋诗一首。” “滚~~~” 烟花的起源有多种说法,有说是从南朝开始的,有说是从宋朝开始的。 但无一例外,在相对落后的古代,绝大多数寻常百姓,烟花都是比较奢侈的,他们能接触到的只有鞭炮。 而且古代的烟花,相对比较简单一些,不像沈安添加了一些发光剂,五颜六色的更加绚丽。 沈安这次也十分豪气,烟花备足了能放一刻钟有余的量。 整个龙朔城内,都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但谁也没在乎这刺鼻的气味,一个个昂着头,连脖颈都生硬了。 好像少看了一会,身上便会掉了肉一般! 这时,又听一阵响声传来。 火光再次冲天而起,但这些烟花飞入空中之后,却并没有炸开。 而是组成了一个图案! “凤凰!这是凤凰!” 有识货之人立刻喊了出来。 但这不仅仅是一只凤凰,而是周身布满了火焰的凤凰。 浴火重生! 凤凰涅槃! 古人是比较迷信的,凤凰是传说中的神鸟,代表的是吉祥,虽然这烟花图案很快便消失,但众人惊愕之余,纷纷跪在地上膜拜。 “咳咳……”向子非的声音这时又传了出来:“诸位,接下来大婚仪式正式开始。” 只见秦二郎和祖天星两对新人,在宫玉卿和青羽的引领下,从舞台后面缓缓走了出去。 而屋内,则有人端来桌椅,将程世芳恭敬地请了上来。 程老将军在云州的事情,还属于绝密,所以程穆的婚礼要走两套流程,在里面先拜一次堂,再出来和大家见上一面。 一番繁文缛节却不会令人生厌的礼仪后,祖天星夫妻两跪地给沈安和两位夫人敬酒。 他端着酒杯将两人扶起,走到大喇叭旁:“乡亲们,沈安今日借着他们几个大婚的机会,想跟诸位说几句话。” “高兴啊!所以还望大家不要嫌弃我啰嗦!” “不会!不会!大人尽管说,说到天亮我们都爱听!” 云州百姓们对沈安的爱戴,早已经深入骨髓,别说听他多说两句,就是真让他们做些杀头的事情,他们都愿意。 如今龙朔最热闹的地方便是两个市场和城北的沈安生祠。 别说初一十五这样的特殊日子,就是平时谁家头疼脑热,生男生女,求个姻缘,都会去参拜一下。 俨然已经把沈安当成了神明! “谢谢乡亲们!” 沈安挥了挥手,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秦将军他们今日大婚,请各位来捧场,大家能赏光,我,但今天让大家又哭又笑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我想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咱们现在很幸福,再看看外面纷飞的战乱,我想说,我们并不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我们只是幸运的活在和平的云州。” “可是啊!哪里有永远的和平呢?所以我们必须变强变大!所以最近我可能会对外用兵。” “但我保证,绝不会让龙朔城陷入战火之中!也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们在外打仗的家人!” 这个消息,对于刚刚还有些兴奋的百姓们,算不上好事。 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甚至都群情激昂。 “大人尽管放心,有国才有家的道理,我们都懂!我儿子在军中,他已经给我生了个孙子,我老廖家有后了!他是为云州而战,为大人而战,就算死了也光荣!” “对!我家儿子也在军中,大人放心,他若是战死沙场,我不仅不会怪大人,我还会接下他的铠甲,拿起他的武器,继续为大人而战!” “我也是!” “我也是!” 第557章 西梁可能有外援 大人所言没有错! 哪里又永远的和平? 若是自己不能变得更加强大,迟早也会被外寇打破云州的平静。 为了更多的家人能活着,死又何惧? 广开书院大门的效果,在这个时候又一次得到了体现。 大家都或多或少读了些圣贤之书,又还没到迂腐的程度,却已经把大义记在了心里。 和百姓们的激动不同,站在沈安身后的程穆等人却微微愣了一下。 不明白大人为何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当下肯定不好多问,只能把疑惑藏在心里。 庙会落幕,百姓们各自回家,沈安等人也回到衙门,畅快饮酒吃肉。 杯觥交错之间,向子非忍不住问道:“大人,你刚刚那番话,有何用意啊?” 在他看来,沈安会这样说,绝不会是无的放矢,肯定是另有深意。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问,也立刻看了过来。 “你们都听不出弦外之音吗?”沈安脸色微红,他心中有事,所以不敢多饮,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 “难道你真的想再次扩军?”秦二郎喝得有点醉,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但……城中符合咱们要求,能征召的已经都征召了。” “当然不是!我若真想扩军,还不如直接从孙耀阳的十五万安州屯卫军中挑选,何必多此一举呢?” 沈安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大人,容老夫猜一猜,你定是下定决心,要自立为王了!”程世芳在后台也听到了那一番话。 “哈哈,我若是有此打算,我肯定是先回江淮,何必在云州这强敌环伺之地呢?” 沈安再次摇头。 众人沉默。 沈安做事一向出人意表,大家无论如何都是猜不透的。 大家也懒得问了,静默坐等沈安解开谜底。 “咱们云州早已经是众矢之的了,城中细作怕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们刚刚唱了一场大戏,其他人恐怕会以为有可趁之机。跟百姓们说的那一番话,其实是说给靖安王使者和各方势力听的。” “他们这次绕过孙耀阳直接到我们云州来,其居心恐怕是想趁着我们和朝廷起了矛盾,趁机拉拢,拉拢不成的话,估计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我去问过十三了,最近西梁那边回购了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我担心他们会有所举动。” “所以我要让他们知道,云州是铁板一块,若是非要踢我们一脚,他们便要承受骨折的后果。” 沈安缓缓解释道。 靖安王使者的事情,始终菀绕在他的脑海。 他暂时不想打仗,因为云州的发展虽然很快,但还远远达不到拒敌于千里之外的高度。 而且他也不想看到刚刚才过上好日子的云州百姓,又一次陷入战乱之中。 但他也不惧怕打仗,万一有人真的挥起屠刀,想跟他斗上一斗,他定会反击到底。 “子非,你继续吊着那个使者,三日之后再召见他。” “万三,从明天起,筑城之事全部交给各县代县令负责,专心负责各大军团的防务,整军备战。” “其他人各司其职,尽量不要让人发现我们正在做备战准备。” 沈安继续说道。 他定下了调子,做好最坏的打算。 看他说得好像事态严重,众人本来热火朝天的气氛,立刻变得压抑起来。 大家都一直想着让沈安自立为王,但真的要打仗了,却也有些忐忑。 不是对云州众将士的实力有所怀疑,而是大家都十分清楚,战争会带来什么。 妻离子散! 家破人亡! 城中又不知有多少老弱失去家中的顶梁柱! 军中又不知有多少患难兄弟要永远离开! 众人散去,沈安留下了向子非。 与靖安王使者接洽之事,他虽然不打算亲自接见,但有些话还是要商定一下的。 沈安脸色稍显凝重,和向子非相对而坐,面前各自摆着一杯醒酒的清茶。 “子非,你此去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尽量套出西梁那边的打算,但这一点估计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这次来定是拉拢,拉拢不成定会恐吓。” “二是试探西梁是否外有强援!强援又是何方!这点尤为关键,所以你要前倨后恭,假意投靠,看看能不能套出话来,也好让我们多做准备。” 向子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说道:“大人为何会觉得西梁是外有强援呢?” 沈安解释道:“目前大梁局势明显占优,靖安王不可能不知道,若非外有强援,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向我们开战。” “如果我所料不差,靖安王甚至有可能会做第二个石敬瑭,割让土地,北面称父,以换取外援。” “只是不知他所依仗的是西魏还是北夏,若是西魏的话,咱们云州必然会成为首战之地。” 如果只是对付靖安王一方,沈安绝不会因此忧心忡忡。 但西魏不同,别看他多次占了对方的便宜,好像占尽上风。 可那只是因为西魏没有举全国之兵,大举南下。 真要是对上全民皆兵,足以发动上百万兵卒的西魏大军,云州区区六万人,就算凭借着犀利的神火炮阻挡住进攻,也绝对是惨胜。 甚至是惜败,退出云州! “他真的敢作出如此数典忘祖的事情?”向子非怔了一下。 他是月照人,但根在中原,接受的教育也是传统的中原文化。 石敬瑭面北称父,割让燕云十六州,致使中原失去最佳屏障,从而让后来的大梁时刻遭受着北面的威胁。 虽然大梁励精图治,夺回了部分云州之地,后又在沈安的骚操作下,迫使西魏签下和平协议,退回南郡城。 但燕云始终是中原之痛! 石敬瑭也始终无法洗脱千古骂名! 靖安王出身皇族,岂敢重蹈覆辙? “有什么不敢的?他现在自身难保,危在旦夕,等到朝廷整顿军备后,重启战事,西梁必亡,他铤而走险是肯定的。”沈安笃定说道。 向子非默然不语,如果真如大人所言,那眼下绝对是云州最危险的时刻。 他突然感觉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第558章 召见靖安王使者 三日之后。 向子非代表沈安召见了靖安王使者。 “沈安人呢?” 对方是一个人高马大,长相俊朗,穿着一身赤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 他名为夏幼南,乃是西梁朝廷的礼部尚书。 看到向子非后,脸上虽有些怒色,但还是拱手和善的问道。 向子非笑了笑:“刺史大人公务繁忙,无暇接见你,,本官乃是云州司马,主管外务,你有何事尽管道来,我定会转达刺史大人。” “呵呵!早就听闻沈安桀骜不驯,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夏幼南冷笑一声。 如今西梁占据天下半数土地,与大梁分庭抗礼。 他这个礼部尚书,官拜正二品,亲自前来云州,已是给足了沈安面子。 却没想到,来了好几天,没人搭理。 好不容易进了府衙,沈安却还是没有露面。 幸亏他城府极深,否则定要大发雷霆之怒,拂袖而去。 他此来的目的,拉拢沈安为主,但却并非势在必行。 因为西梁朝廷已经和西魏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大梁。 倘若拉拢不成,云州便会成为双方进攻的第一战场。 沈安虽然厉害,却绝挡不住两者合击! 只是他不知道,尽管西梁朝廷对结盟之事极尽保密之能事,却依然被沈安猜了个七七八八。 龙朔城虽然还是一派祥和的气氛,但六大军团却都整戈待旦,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向子非反唇相讥道:“靖安王逆反朝廷,别说刺史大人确实公务缠身,就算他又闲暇,也不会和逆贼使者见面的,何来桀骜不驯一说?” “好一个逆贼说辞!”夏幼南脸色微微一变,却依然没有发怒,据理力争道:“当今梁帝倒行逆施,天下民怨沸腾。” “我朝陛下一是皇甫嫡传,二是天命所归,三有大才大德。常言道,天子之位有德居之。” “本官奉劝大人一句,弃暗投明方是正道,否则顷刻之间便有化为齑粉之虞。” 没想到这个夏幼南竟是个口才绝佳的人。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但向子非跟着沈安时日也不短了,还真不怕斗嘴这事。 不过现在可不是斗嘴的时候,他心中很想骂回去,却牢牢记住沈安之前的交代。 只见他站起身来,朝着夏幼南抱拳说道:“尚书大人言辞犀利,恐怕也是那个世家豪族出身吧?” 夏幼南看他态度突然转变,心中微微一愣,但狠话已出,态度已明,怎可和眼前的黄口小儿一般摇摆。 他冷哼道:“本官所言字字珠玑,句句有理!乃是我辈读书之人都应明了的道理,是否世家豪族出身,又有什么关系?” “如此说来,尚书大人定是寒门仕子,才得以凭借卓尔不群的才华,位居高位,本官钦佩不已。”向子非绕着圈子夸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幼南皱了皱眉,不明其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尚书大人早先怀才不遇,承蒙西梁陛下慧眼识珠,才让明珠得以擦拭所蒙之尘,释放灼灼光华,实乃大人之幸。”向子非笑道。 沈安常说,跟百姓打交道,就要直接一点,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好是坏。 而跟读书人打交道,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能绕多远绕多远,把对方绕晕了,再一击必杀,套出关键信息来。 否则跟他们上来就事事挑明,怕是胸中文墨比不过人家的四书五经。 夏幼南沉默片刻,一时间竟有些捉摸不透向子非到底要做什么。 看他没有接话,向子非笑着问道:“难道尚书大人觉得本官所言有误?”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但陛下广纳贤才,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非本官之幸,而是天下之幸。” 夏幼南倒也聪明,没有落入向子非的言语陷阱。 “那真是太好了!刚刚尚书大人说让我们云州弃暗投明,不知我们大人若是投靠过去,能不能当上尚书之位呢?”向子非一脸兴奋地问道。 好像真的要给沈安谋一条光明大道。 “这……”夏幼南顿时语塞,要说沈安现在是云州刺史,之前更是越级,官阶达到从二品。 真要是投靠西梁,比说正二品的尚书,就是从一品的丞相也应该。 可他哪里做得了这个主? “给不了吗?我们大人不仅可以献出云州之地,更有六万精锐新军,尚书之位不为过吧?他唯一欠缺的便是出身,乃是商贾之子。” 向子非又把话题扯回到出身上,丝毫不提西梁有什么依仗进攻云州。 “你说的话,能代表沈安本人吗?”夏幼南斟酌了一下,认真的问道。 能拉拢沈安,当然是最好的! 不仅可以打击大梁士气,还能趁机掌控沈安所掌握的各种先进技术。 至少以后不需要再耗费大量粮食换取火药了。 “当然可以!”向子非笑道:“刺史大人已经全权委托本官和你接洽,自然代表他本人的意思。” “好!此事容我……”夏幼南本想说让他向西梁朝廷报告之后,再给出答复。 可话到嘴边,突然缩了回去,向子非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了。 这里面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双目紧紧盯着向子非问道:“既然沈安有弃暗投明之意,为何不出来亲自见我?” 向子非耸了耸肩,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你也知道的,这世家豪族把持天下资源上千年,也影响了整个中原上千年,至隋皇开恩科始,才给天下寒门露出了到缝隙。” “可就算如此,能以寒门之身,登上大人这等高位的,也是屈指可数,而纵使如同大人蒙圣恩位及尚书,在朝堂之上,也多被排挤。” “而我家大人出身商贾,以前在京城便和世家打过交道,之前又被晋西刘氏和安州方氏坑了好几次。” “所以我家大人啊!有个坏毛病,他最讨厌的便是世家豪族,如今西梁朝廷与世家豪族捆绑在一起,他以为大人你也是出身世家,所以才会拒而不见。” “但刚刚听闻大人你也是寒门出身,且西梁陛下一视同仁,本官这才敢开口询问投靠之事。” 夏幼南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但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了。天下大势岂能以一己之厌恶论之?难怪前几日他会当中煽动百姓了。” “若此来非是本官的话,沈安岂不是要以云州数十万百姓当赌注,实在与传闻中的大智相悖啊!” “哈哈!”向子非大笑起来:“对于我家刺史的所为,本官不予置评,但我敢说你们西梁打不到龙朔城!” 第559章 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看他如此自信,夏幼南冷哼道:“我朝拥兵百万之巨,猛将如过江之鲫,区区云州又算得了什么?” “百万之巨又如何?猛将如云又如何?难道西梁会为云州倾全国之兵?” “事到燃眉,说不得也要铤而走险一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却始终都游离在主题之外。 但却丝毫不影响向子非始终牵着夏幼南鼻子走,掌控着主动。 看了看门外的天色,他站起身来:“尚书人人,时候不早了,一同饮宴如何?” “不必了!既然沈安已有投靠之意,本官还要回驿馆,让人回朝传信。”夏幼南拱手告辞。 他始终觉得向子非的话有些不靠谱,但却又说不出其中的毛病。 还是把这个难题抛回朝廷,是信是疑,是战是和! 让陛下去决定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了!”向子非回礼说道。 送走夏幼南,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西梁有恃无恐,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若是无法拉拢,便会进攻云州。 这说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是夏幼南实在不容易对付,口风很紧,始终没有透露出强援到底是来自何方。 …… 云州府衙,书房。 向子非将情况不分巨细地叙说了一遍后,总结了一句:“从夏幼南的态度看,西梁确有外援,而且这个外援实力强大,西魏和北夏都有可能,但我更倾向于北夏。” “为何这样说?”沈安笑着问道:“你可知北夏一直是大梁携手对抗西魏的盟友?” 在大梁内战未起之前,西魏兵精将广,且十分好战,实力最为强大。 无论是在梁魏之战,还是魏夏之战,都占据上风。 这种情况下,大梁与北夏之间形成了军事同盟,除了加强互市,以便通过贸易互补不足。 北夏从大梁采购草原稀缺的粮食,而大梁则从北夏获得骏马和矿产。 双方约定,若是一方和西魏发生举国之战,另一方必须全力相助。 为了巩固这种关系,两国还结成姻亲,如今北夏太后和皇后,都是出身于大梁皇族。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北夏之所以和大梁结盟,其中最关键的纽带便是陇西李氏从中斡旋接洽,包括双方互市也由李氏全盘操办。” “如今李氏归于西梁,且与北夏互市的重镇甘州、西凉府都在西梁控制之下,彻底切断了北夏和大梁之间的通道。” “最重要的是,这次西梁采购的那批粮食,我认为很有可能是为北夏大军南下筹措的军粮。” “据此,我认为北夏支援西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向子非分析得头头是道,听起来极有道理。 似乎给沈安打开了一个新思路,他拧了拧眉,陷入沉思之中。 还别说,他因为被西魏和西梁夹在中间,而且又与西魏有着尖锐的矛盾。 所以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西魏方面,却忽略了另一个实力不弱于大梁的存在。 北夏虽和西魏一样,早先同属于逐水而居的游牧民族,但因为没有像西魏那般控制可以农耕的燕云二州,所以迟迟没有形成类似大梁和西魏的集权朝廷,依然是部落形式。 受粮草限制,北夏的战争实力时高时低,水草肥美的时候,甚至可以在西魏头上占得便宜,遇上旱季则被西魏打得落花流水。 但北夏人善战,且年满十六的男子,便能上阵杀敌,所以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看沈安一直没有说话,向子非继续说道。 “大人之前说过,靖安王很有可能北面称臣,割地求援。北夏对甘州和西凉府觊觎已久,只是碍于西魏存在,才迟迟没有进犯。” “如今便是最好时机,北夏趁机南下,掌控甘州和西凉府,便拥有了和西魏分庭抗礼的基础,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诱惑。” 听他提起割让甘州和西凉府,沈安猛地抬头。 云州之所以从古至今,都是中原人的战略要地,便是因为地形十分险要。 白云山脉自云、安、甘三州交界之地起,呈拱形延伸到云、代两州边界。 以前南郡城还叫白马关时,便是云州抵御北面来敌最坚强的屏障。 当年白马关失守,正是因为代州先期沦陷,才被南北夹击之下攻破。 如今云州,沈安已经在南郡城外构建起了以飞云、定安、龙安三县为支点的拱形防御态势,对于西魏方面,反而压力减轻不少。 薄弱的地方便在于南面,仅有青松岗的城寨屯兵万余人。 若是向子非的话没错,那北夏便可以依葫芦画瓢,从甘云二州交界之地长驱直入。 想到此处,沈安吓得一头冷汗。 他一直忽略了自南而上的威胁,之前是因为和朝廷没有撕破脸,没有这个必要。 之后内战开始,双方主战场也集中在鄂州、贺州方向,无暇北上。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个疏忽可能给云州带来多大的灾难!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你立刻命秦二郎从白云山开拔,移防青松岗,青松岗驻军全面停止屯田事务,整军备战!”沈安命令道。 人无完人! 沈安自认为,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时局如棋,局局新! 他纵使超凡卓越,却依然做不到算无遗策! 向子非闻令转身离开。 随着这道命令的传出,龙朔各大兵团的军士,都感受到了浓浓的战争气息。 一时间,剑拔弩张之势已经形成。 唯有被封锁消息的龙朔城,依然是祥和一片。 但在这片祥和的背后,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暗潮涌动。 大军从白云山调出的消息,依然被安插在工厂务工的各方细作,传回了西魏、西梁和大梁朝廷。 第560章 阴谋诡计哪家强 大梁皇城,御书房。 梁帝嘴角勾得快要到耳根了,掩饰不住的笑意中,一股得意的神色跃然脸上。 “恭喜陛下,云州此举和陛下的计策配合得恰到好处,我想逆贼绝对想不到,他们正在与虎谋皮,中了我们的计中计!”李德海也十分高兴,连声道贺。 “哈哈!沈安虽然不知情,却也算是大功一件吧?”梁帝大笑起来。 李德海连连点头,主子高兴,他也高兴。 “算!算!绝对算!从我们安插在逆贼的探事司密探回报来看,北夏使者对沈安预先察觉的事情大为光火,扬言要毁约,拒不出兵。” “让逆贼们更加坚信北夏与其真的达成了联盟,不断赔礼道歉,并答应了三日之后,放拓跋元浩大军入关。” “拓跋元浩也已经秘密派人入京,只等朝廷大军准备完毕,便内外夹击逆贼!” 原来,梁帝早已经秘密遣使北夏,通过对北夏朝政拥有一定影响力的太后和皇后,想要说服对方协助平叛。 起初北夏不同意卷入中原内战,但梁帝给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割让西凉府北境九个农业大县。 并为北夏提供一整套的神火枪生产工艺,以及配套的熟练工人。 每年大梁还将为北夏提供不少于五百万石的粮食和两万石生铁。 在如此诱惑的条件下,北夏与大梁达成协议,同意出兵协助平叛。 没想到大梁使者还没走,陇西李氏也派人来了,北夏人还算讲信用,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当场翻脸扣押了李氏的人,交给了大梁使者。 当然,北夏会这样做,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神火枪,否则陇西李氏提出的北面称臣,每年纳贡,其实比西凉府北境九县的诱惑还要大一些。 大梁使者将情况回报梁帝后,梁帝心中顿生一计。 派出太子皇甫胤安亲赴北夏,面见陇西李氏使者,言明北夏已经答应出兵平叛,西梁绝无胜算。 若是陇西李氏肯做内应的话,梁帝可以保全陇西李氏全族性命,并保全其除豢养家甲外的所有特权。 这才有了北夏假意与西梁结盟,实际却是出兵协助大梁平叛的画面。 梁帝丝毫不担心陇西李氏会反叛,因为他太了解这些世家豪族了。 这些世家豪族,从不像他们在书中所学的那般,懂得忠义是什么,他们只有家族利益! 在明知北夏大军协助朝廷平叛,西梁毫无胜算的情况下,陇西李氏的掌权人就算再傻,也绝对能认清形势!qqxδnew.net “好!真是太好了!立刻通知白无极昼伏夜行,务必三日之内抵达赵郡潜伏下来,七日之后,全军出击!击破逆贼大本营!” 梁帝一声令下,气势如虹。 他许久没有这样舒畅过了! 擒贼先擒王! 拿下赵郡,诛杀魁首之后,大梁与北夏兵合一处,便能横扫叛军。 从此,中原再无世家门阀! 从此,绝对的中央王朝,便会耸立在中原大地! 从此,皇族再无烦人的掣肘! 他要站在古之皇帝的巅峰,真正拥有一呼百应,万人之上再无旁人的绝对权力! 秦皇汉武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终于有望实现了! 至于割地的耻辱,他相信,只要能彻底掌控整个中原大局,终有一天,送出去的会拿回来! 不仅如此,连西魏抢走的,也要拿回来! 变本加厉的拿回来! …… 与此同时,赵郡城。 曾经的靖安王府,如今的西梁皇宫。 坐在龙椅上的西梁皇,眉开眼笑的看着殿中诸位大臣。 “拓跋将军刚刚回信,北夏大军三十万骑兵,已全部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拔入关。” “我们一统中原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眼下还望诸位爱卿能同心戮力,带到明年今日,共赴泰山祭天相告!” 众臣纷纷拱手,口中连呼万岁。 立于文武两班最前列的皇甫仁轩却是双眉紧锁。 一切来的似乎太容易了,从陇西李氏提议到北夏答应结盟,不过是短短半月的时间。 这里面的有几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 第一,陇西李氏的根基在西凉府,却主动提出割让西凉府,以换取北夏结盟。 他可不相信陇西李氏会如此大公无私,连家底都不要! 第二,北夏似乎早就对南下有所准备,三十万大军说来就来,指日便整备好了。 这一点尤为奇怪,北夏与大梁交好已经数十年了,尽管西梁朝廷还没有得到北夏的认可,两者却也相安无事。 而且北夏的防务重心,始终因为西魏的压力,大部人马都在瀚海草原一带。 怎么会在两者边境,突然出现多达三十万大军呢? 可是看到父皇及满朝文武都兴奋不已,他只得把心中的疑惑暂时藏在心里。 等到早朝完,他留了下来。 “父皇,此事儿臣觉得有些蹊跷。”他把脑中所想,一一道出。 “可……”西梁皇被他说的有些举棋不定,脸上露出焦虑之色,甚至有些埋怨:“你为何不早点说?现在北夏三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父皇明鉴,起初儿臣只是疑惑李氏所为有些不合常理,但却看不出端倪,直到拓跋元浩传信,大军指日可待,才觉得非说不行了。” “儿臣以为,此事蹊跷的背后,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且陇西李氏在其中担当的角色,非同一般!” 皇甫仁轩赶紧解释,同时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不过他现在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还不足以从中窥探出整个阴谋的全貌。 “你是说,陇西李氏勾结北夏,意图谋反?”西梁皇简直不敢想象下去了。 倘若不是皇甫仁轩事先提醒,等到拓跋元浩大军入城,定然是他一家人头落地之日。 他越想越后怕,张嘴刚想询问对策,却被皇甫仁轩直接打断。 “不!陇西李氏以一家之力,就算凭借北夏三十万大军相助,成功谋反,但绝得不到其他世家豪族的认可,最终结局定是惨败收场。” “陇西李氏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此事背后定然还有其他不为我们所知的事情。” “但不管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依儿臣所见,当务之急,我们要做两件事。” “一是,秘密调集亲卫部队入城,以防不测!二是找一个合适的借口,阻止北夏大军进城,却又要把拓跋元浩诓骗进来,如此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国与国之间本就没有绝对信任可言,想把拓跋元浩从大军中骗出来,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算是自己眼皮底下调集亲卫入城,也不简单! 赵郡城作为临时京城,眼线密布,既有大梁派来的,也有各大世家豪族派来的。 可以说,就是皇宫内外,到处都是细作。 “哎!这……”西梁皇一脸苦相,问道:“你可有什么良策?” 第561章 一招险棋 皇甫仁轩沉吟片刻:“父皇,不如这样,我们之前在朝堂上已经商议过对云州用兵之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以此为由,调兵入城。” “同时传信拓跋元浩,让他先行一步,不必经雁荡关入境,就地在甘云二州边界安营扎寨,等候我们兵合一处,直取云州!” “如此一来可以防范北夏大军入城,二来也能试探北夏的态度,倘若他们另有想法,我们便能立时发现。” “到时候北夏大军已经深入甘州腹地,北有甘州屯卫军拦去退路,南有雁荡关守军阻挡,说不定这些不怀好意的北夏人,最终还能被我所用。” 这是一招险棋! 皇甫仁轩深知沈安绝不是好惹的! 而且北夏人是否真的会像他所想轻易妥协,也是两说! 万一对方来个鱼死网破,西梁便陷入了险地! 一场关乎着整个大梁国运的阴谋,将内战双方都笼罩在其中。 这片大地上,西魏从来都不是一个局外人。 拓跋元浩率领三十万大军即将南下的消息,同样没有逃过西魏的眼睛。 瀚海王耶律古奇被连夜召回魏京大都,紧急商议此事。 与北夏皇族不同,西魏全盘接收了中原的官制和州郡制,却没有染上后宫干政的恶习。 当今西魏皇帝耶律阿保的生母,也是一个中原女子,却对朝政没有丝毫的干预能力。 且在解决了镇南王这个最大内部隐患之后,年不过而立,却颇具雄才的耶律阿保,改元安南,其大举南征,入主中原之心昭然若揭。 如今对镇南大军的内部清洗,也差不多完成了,就算没有今日之事,耶律阿保也已经做好了撕毁协议,重启战端的打算。 北夏大军南下,此举正和他的心意,给了他一个十足的借口。 “皇叔,孤王欲以协助大梁皇帝平叛为由,出南郡,取云州,长驱直入梁京,你意下如何?”耶律阿保龙行虎步,身上龙袍猎猎风起。 只见他走到大殿门口,右手往南一指,颇有些天下尽在我手的雄浑气势。 耶律古奇紧随其后,双手按在胸口,微微躬身:“陛下雄才伟略,臣愿当开路先锋,但……” “皇叔有何顾虑?尽管道来!” 耶律阿保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欲言又止,收敛一分气势。 为大事者,当断则断,犹豫只会让稍瞬即逝的良机擦身而过! 他既已下南征的决定,便不会轻易动摇! 耶律古奇对这个无论政治手腕,还是行军打仗都颇有建树的侄儿,十分了解。 他自然无意阻拦陛下南征,只是在细节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微臣以为从云州南下并非良策,理由有三。” “一、眼下云州仍属大梁治下,我军既是助大梁平叛,对云州便不可轻动,否则自相矛盾。” “二、云州刺史沈安实在难缠,不是一个善于之辈。微臣在南郡时刻关注着云州的动向,除了我们已经获取的神火枪外,沈安励精图治,广屯粮草,训练军士,筑城修路。” “已然在南郡城外修筑起以飞云、定安、龙安三县互为犄角的防御阵型,以沈安手下新军之战力,虽还不足以抵挡我百万大军。” “但面对新鲜事物水泥所筑的坚硬城墙,绝对会导致我军伤亡惨重,损兵折将!” “三、北夏拓跋元浩大军从甘州南下,我军就算冲破云州防线,必然会第一时间与其接触,以两国之间的矛盾,很有可能直接发生冲突。” “届时,我们便会被迫再次消耗战力,对我们继续南下产生阻滞。” 耶律古奇久经战阵,尤善审时度势,谋划奇巧诡计。 他在回京的路上,便已经猜到陛下有南征之意,心中早已经有了全盘的谋划。 所以接下来听到耶律阿保问道他有何良策时,他立刻说道:“故技重施!” 当年西魏之所以能逼迫石敬瑭割让燕云二州,且背面称臣,自降儿国。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西魏大军突袭代州,绕过白云山脉,直取当时名为白马关的南郡城。 其时西魏已然控制了燕云二州大半土地,且兵锋正盛,再则石敬瑭本就无能,才会拱手相让。 耶律古奇所说的故技重施,便是要再次借道代州,沿大梁的大后方鲁郡、青州一线,直奔梁京。 不过,这也是一招险棋! 孤军深入敌后! 兵家之大忌! 但行军打仗可以高喊必胜的口号,却从没人敢说一定必胜! 富贵险中求,胜仗也要险中求! 听完耶律古奇的话,耶律阿保沉吟许久。 他不是没想过重走前人之路,但大梁和当年的石敬瑭不一样。 虽然眼下大梁内战,吸引了大量兵力在贺州、鄂州,但梁帝从未放松过在代州方向的防范。 代州、青州和鲁郡的屯卫军加起来足有四五十万之多,想要突破这道防线,在他看来,丝毫不比云州容易。 “陛下,微臣知道你所担心的是什么,但陛下不要忘了,咱们不能进攻云州,却可以顺着白云山脉南麓,避开沈安防线,一路潜行,直取清水关。” “只要咱们能突破清水关,便是一马平川,以咱们马匹的速度,定可以将代、青二州和鲁郡守军甩在后面。” “微臣敢立下军令状,以麾下铁骑,定能轻松突进,半月之内,兵临梁京城下!” 耶律古奇既然敢提出这样的对策,绝不是没有后招的。 沈安的拱形防御阵型,主要拱卫的是后方龙朔城,并阻挡了西魏大军进攻梁京门户虎啸关的道路。 但也把云州东北大片区域置于无人防守状态,耶律古奇一直将沈安视为重中之重的敌手。 他入主南郡后,便从未放松过与沈安可能发生冲突的谋划。 这便是他苦苦思索下的破敌之法,一旦双方之战避无可避,便要调兵遣将,绕到龙朔防守最薄弱的南面,发起致命一击。 为此他不断派人在白云山脉南麓勘察地形,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一条树木茂盛,且极为隐蔽的小路。 只是没想到,这个原本用来对付沈安的法子,却会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军中无戏言!皇叔此话当真?”耶律阿保当机立断,面容肃穆,寒声问道。 第562章 战云诡秘 “微臣愿以全家老小立军令状!” 耶律古奇赌上了全家性命,而耶律阿保也没有让他失望。 十六卫半数归入他的麾下,连拱卫大都的卫所精锐金吾卫都任其调遣。 耶律阿保也赌上了国运! “好!孤王封你为安南大元帅,帅府随军安置,赐尚方斩马剑,调遣南郡守军,及左右金吾卫、左右龙武卫、左右豹韬卫、左右威卫九路大军三日后开拔。” “圣旨即刻下达,不听号令者!皇叔可不经奏请,便宜行事。” 耶律古奇闻言,拜倒在地。 “微臣定不负圣恩,拿下梁京,生擒梁帝!” “为表死志,微臣将携家中所有子嗣随行,胜则同恩,败则同死!” 龙朔城。 沈安十分难得的穿上了一身甲胄。 他目光冷峻地站在城楼之上,远眺着西南方向。 孙耀阳已经传来了第一手线报,北夏大军突然出现,如今已驻扎在距离他不过五十里外的地方。 他的身后站着英姿飒爽,同样一身轻便戎装的青羽,还有秀眉深锁,眼神却有些怨恨自己帮不上相公的宫玉卿。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玉卿、青羽,我之前说让你们也去月照避一避,你们考虑得怎么样?” 沈安沉声说道。 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否则青羽也不会戎装上阵。 “相公,你我三人从成亲那日起,便已经三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宫玉卿咬着红唇说道:“就是死,我们也要和相公死在一起。” 说完,宫玉卿忽然手抚着胸口,连声作呕起来。 “玉卿,你……”沈安后世在电视上,看过数之不尽的类似画面。 怀孕了吗? 这本是一件能让他狂喜的事情,但此时的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时机不对啊! 眼下战云诡秘,龙朔城能不能保住,他都不敢说。 如若真到了城破的一天,他便要面临艰难的抉择,是为了妻儿被迫选择投降,还是眼睁睁看着从未蒙面的孩子,惨死在敌军的屠刀之下? 可是不对啊! 他深知云州乃是水火之地,所以每次和两位娘子羞羞的时候,都用了羊肠衣做保护的。 怎么会怀孕呢? 而且这个年代的羊肠衣质量远不如后世的套套,可也不算差了,再者说,他每次可都是用好几层呢! 他绝没有怀疑宫玉卿的意思,只是觉得能撞上这样的小概率事件,实在有些太幸运了! 要是大梁也有福利彩票的话,他保证立马去买上一两注! “没事!我就是偶感风寒,已经让江文清把过脉了,吃几服药就无事了!” 宫玉卿的话,把满头思绪的沈安一下子给拉了回来。 本来焦虑的神色,瞬间变成了尴尬! 想多了! 想多了! 哪个编剧写的电视剧? 恶心就是怀孕! 都是骗人的! “这样啊!那……那,青羽,你赶紧陪玉卿先回府休息,城楼上风大,有点冷!”沈安结结巴巴地说道。 宫玉卿和青羽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烈日,再看看城外田地里纹丝不动的树木禾苗。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疑惑的神色。 “相公,你没事吧?”青羽伸手在沈安额头上摸了摸:“不会生病了吧?” 宫玉卿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俏脸紧张地说道:“相公,自从你察觉北夏可能会进攻之后,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要不你陪我回去睡一觉吧?” “没事没事!我只是刚刚有些愣神了!”沈安讪笑一声:“我以前听老人说,女人怀孕会恶心想吐,我以为你有了。” 踢了一个乌龙球! 好生尴尬! 不过当着自己女人,没必要遮掩什么,误会了就误会了呗! 宫玉卿本还想劝上一句,听到这话脸色羞红到脖颈深处,娇怒地锤向他胸口:“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胡说八道!” 但接下来她却突然咬了咬牙,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我今日真的有了,我一定会选择离开,去往月照,为你留下血脉!” 沈安心中一动,厚实的臂弯,将两女揽进怀里。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两个娘子却都愿意为他冒险留下,这已经让沈安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宫玉卿的话,更是瞬间让他破防!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突然他的双手化掌,在两女脖颈上用力一敲,随后手指在她们背部几处睡穴连点。 他深情地看了一眼晕倒在怀里的两张俏脸,神色坚毅地叫来负责照顾她们的府衙女工。 “你们马上扶两位夫人回府!” “让李二狗派人将她们秘密送往代州码头,从海路送往月照!” 女工闻令而动,很快消失在城楼。 沈安走到城楼另一侧,看着马车快速驶向城北,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 “你们为我考虑,我又岂能将你们置于危险之地?” “我发誓,一定活着回来见你们!” 只是他却不知,这次的良苦用心,差点断送了两位娇妻的性命。 此事也将成为推动大梁历史发生转变的最大转折点! 就在李二狗派出上百心腹护送宫玉卿两人刚刚进入清水关时,城内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鸣锣示警。 西魏大军突然出现在清水关外,并且二话不说,直接发动了进攻。 守军第一时间关闭了两道城门,封锁了进出道路,鸣锣的目的除了示警,还是在通知城内所有男丁,上城墙协防。 因为代州屯卫军仅有五万人驻守清水关,大部在城外二十余里的营寨负责屯田。 事发突然,欧阳松柏已经命人出城传信,但一时间哪有这么快能赶来支援。 惊天的鸣锣,没把宫玉卿两人从昏睡中惊醒,却让负责护送的丐帮头领徐铁牛急得满头大汗。 “你们两个,前面探路,先找一个客栈,其他人加快脚步把夫人安顿好!” 可他话音刚落,便见一群军士迎头而来,看到他们上百号男丁,岂会放过。 “你们要去哪里?没有听到城中鸣锣告示吗?所有十二岁以上男丁不管老幼,统统上西城墙守城!”一个千夫长大声喝道,同时右手一抬。 他身后那群军士立刻虎视眈眈,有长枪,有大刀,还有些手持神火枪,凶神恶煞地看着徐铁牛等人。 丐帮弟子也都是一群被沈安训练得嗷嗷叫,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看这情形,都蠢蠢欲动。 还好徐铁牛不是个莽夫,双眼瞪了一圈,压制住手下,随后抱拳说道。 “军爷!我们是……” “废话少说!今天你就算是爹娘死了,也得先上城守城!”那千夫长暴喝打断了他的话,耳提命面:“不停号令者,以奸细论处,杀无赦!” 第563章 孤军奋战 徐铁牛脸上闪过一丝薄怒,但一想到车厢里昏睡的两位夫人,他又强忍了下去。 “军爷,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他满脸堆笑地凑了过去,从怀里掏出几大串铜钱,足有四五贯之多。 “滚!”那千夫长依然不为所动,甚至直接挥刀,将那几串铜钱上的麻绳砍断。 哗啦啦…… 数千铜钱散落一地。 “废话少说!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上城防守,二血溅当场!” 徐铁牛眼神渐渐阴冷下来. 给脸不要脸是吗? 他微微转头,朝身旁的丐帮弟子示意。 咔咔咔…… 丐帮弟子也都训练有素,瞬间掏出上百把神火枪。 那千夫长和手下军士显然没想到,对方不过百人,竟敢在他们面前耍狠,纷纷愣在当场! 徐铁牛找准机会,一个健步上前,他本就是丐帮弟子中的佼佼者,身手矫健如风。 还没等那千夫长回过神来,已经把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对方的下巴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 千夫长吓得话都说不全了。 “我们是什么人,你别管!”徐铁牛将手中神火枪往上抬了抬:“不想死的话,立刻送我们出城,否则我让你脑袋开花!” “你敢!” “你大可以试试!” 徐铁牛冷笑说道,手指轻轻勾动,假意要去勾动神火枪的扳机。 “不要……不要!我一定想办法送你们出城!”那千夫长顿时吓得腿软,哪有一丝军人的气节。 “这才对嘛!”徐铁牛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说着他朝着手下丐帮兄弟招了招手:“快!护送夫人出城!” 可就在此时,西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大地震动声。 马蹄声! 脚步声! 惊恐声! 哭喊声! 痛苦声! 惨叫声! 混杂在一起,如同一首地狱交响曲! 徐铁牛微微一愣,便见城门方向,穿着铠甲的军士,狂奔而来。 “徐大哥,难道他们就发现这里的事了吗?怎么办?”一个丐帮弟子慌张的问道。 那千夫长煞白的脸上一喜:“你们现在束手就擒,本将军可以免你们一死。” 他之前以为徐铁牛这些人是亡命天涯的悍匪。 但听到护送夫人出城的话后,便猜到这些人也并非没有丝毫顾忌。 “马车里的人想必是什么重要人物,不想他们死的话,就赶紧放了本将军!” 徐铁牛皱了皱眉,心中却也不慌。 他看到那群迎面而来的军士,不仅狂奔的毫无章法,而且队伍中,似乎…… 似乎还有很多狼奔豕突的平民百姓! “不好!”徐铁牛看到这里,瞬间明白过来。 这群军士根本不是冲他而来的! 而是在西魏大军的压力之下,直接弃城而逃了! 一群乌合之众! “留下50个人,分散隐蔽在附近的民房,务必阻拦来敌半个时辰。” “其他人随我护送夫人出城!” 徐铁牛一声令下,丐帮弟子中立刻都义无反顾走了出来。 “我留下!” “我留下!” …… 每个人都十分清楚,留下意味着什么。 生还的机率,万分之一! 但却没有一个退缩的! 徐铁牛咬了咬牙:“阿四,赵九,阿牛,狗剩,柱子,你们五人各带一队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被喊到名字的人,没有丝毫犹豫,领着队伍,鱼贯而出。 他们朝着徐铁牛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倘若我们回不去,请转告老大,来生我们还做他的手下!” 说完,众人义无反顾地冲进街道两旁的民房之中。 各自找好掩体藏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城西的方向。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丁点的恐惧,反而充满了坚毅。 “走!”徐铁牛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挥手示意。 他没忘带上那个千夫长,挟持着那人就往东城门而去。 只要能顺利离开清水关,便再无危险了。 “你们……到底……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以为光凭区区五十人就能拦得住我代州大军吗?” 徐铁牛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扫了那千夫长一眼。 这家伙到现在竟然还看不出名堂,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你以为我留下这几十号兄弟是为了阻拦你们代州这些垃圾?” “他们也配?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他们是在追人还是在逃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你们代州守军将领,已经放弃抵抗了!” “你帮我们叫开东城门,不仅救了我们,也是在救你自己!” 那千夫长闻言,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一眼。 背后的人群,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们眼神涣散,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徐铁牛等人。 真的不是来救自己的,真的好像是在逃跑!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徐铁牛的推搡之下,众人很快来,到了东城门口。 城楼之下,到处都是人。 其中不乏城中的达官显贵,徐铁牛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代州刺史欧阳松柏。 他先逃了! 他放弃了西面的城墙,带着家眷先跑了! 城门洞开,但守门的卫士除了将那些达官显贵放了出去,对其他人却痛下杀手。 有人敢擅闯的,迎接他们的只有神火枪的巨响。 就连想要撤退的军士,也没能幸免! 更不要说那个千夫长了,他此时根本什么作用也发挥不了! 连靠近过去都不敢,因为他只要再迈前一步,便会人头落地! 哀嚎一片! 不断有人被神火枪击倒在地,不断有人被后面连续赶来的人群踩踏而死。 一切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但依然有人奋不顾身的往城门口冲。 大家都知道,如果能冲出去,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留下,面对残暴不仁的西魏大军,他们一点活路都没有。 徐铁牛混在人群之中,也有些不知所措。 可还没等他考虑再三,西城门方向,西魏铁骑已经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 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凶狠异常! 他们见人就杀,不断朝着背对着他们的人群开枪。 一片片的人群倒在了地上,有人是受伤倒地的,有人是被撞倒在地的,但无一例外,倒地之后,要么被人踩,要么被马蹄所踏! 死伤无数! 哀嚎四起! 第564章 甘愿赴死 “该死的,阿四他们在干什么?竟然片刻都没挡住!”徐铁牛怒声骂道。 但此时已经不是讨论那群负责断后的丐帮弟子,为何没有挡住西魏大军的时候了。 他看了一眼城门口人头攒动的人潮,现在想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西魏大军的身影刚刚出现,守门的军士便都先跑了,但却留下了一层层的拒马桩。 其意不言而喻,就是想利用城中百姓,阻拦西魏大军的追击! 这些屯卫军真可谓是一点廉耻都没有! 平日里吃着民脂民膏,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说,竟还要拿生养父母来当挡箭牌! 厚颜无耻! 徐铁牛微微沉吟,随即咬牙道:“你立刻上车,给两位夫人解开穴道!” “所有人跟我走!千万不要散开!” 说话间,已经有西魏骑兵冲到了身前。 “砰!” 徐铁牛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枪。 神火枪巨大的响声,如同一道惊雷,在清水关东城门上空响起。 人群更加混乱起来,有人已经顾不得拒马桩上匕首的锋利,开始不要命的攀爬。 后面人也用力推搡,不断有人被匕首划拨肚肠,血流一地。 西魏大军从攻城开始,除了刚刚来的路上,偶遇一只战斗力极强的小股部队之外,让他们伤亡不小,便一直没有受到抵抗。 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开枪反击,顿时杀心更起,也不再用神火枪了,直接从腰间掏出几枚仿制的惊天雷,就往人群中丢。 硝烟更甚! 残肢断臂四散飞起! 城门口本来还拥挤的人群,瞬间出现了几个无人站立的真空地带。 血流立刻汇聚成河,顺着倒地的尸体,快速流了出来。 所幸徐铁牛等人反应十分敏捷,一声令下之后,丐帮弟子早已经调转方向,往城北的方向跑,想要躲进附近街道中。 “是那几个人开的枪!” “给我追!” “他们一定是刚刚拦阻我们的那一伙人同党!” 西魏骑兵也有人发现了徐铁牛他们,大声喝道,随即驱马狂追而去。 这个时候,徐铁牛才发现,不是阿四他们无能,而是面对人数远超过他们,且同样悍不畏死的西魏骑兵,真的挡不住。 若是此时他们身处旷野,说不定还能利用地形优势,勉力脱逃。 可现在所处的却是清水关,这里本就只是个东西走向的狭长关隘,附近的民居为了方便调集兵马,也都非常简陋,根本连掩体都称不上。 “不行!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徐铁牛看着接二连三倒下的兄弟,心思急转:“大家往城墙方向跑!” 城内唯一比较结实的地方,便只有城墙了。 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还希望! 众人一边朝着身后开枪,阻拦西魏骑兵,一边朝着城墙方向狂奔。 等他们好不容易顺着登城梯爬上城墙,宫玉卿和青羽也悠悠醒了过来。 青羽武功不弱,比宫玉卿早一步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一看,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怎么回事?我在哪里?谁在进攻龙朔?” 徐铁牛苦笑拱手:“夫人,我们此刻已不在云州,而是清水关,城下的敌人,乃是西魏人。” “清水关?代州?西魏人?”青羽一下子还没想明白,皱着眉头四处张望。 看到西魏骑兵,正弃马上城,而徐铁牛的手下,也已经在城墙上构建起了简易的阵地,正在朝着城下拼命射击。 “夫人,是这样的……”徐铁牛知道瞒不住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随后说道:“两位夫人,我已经命人在结绳,到时候你们顺墙而下,赶紧去往渡口。” “帮主和十三掌柜已经安排好船在等候了,只要你们登船出海,便安全了!” “不去!”青羽一口拒绝,她秀眉一挑:“西魏大军能出现在代州,必然是突破了云州防线,相公的龙朔肯定也危在旦夕,他若有事,我们怎可独活?” 她英姿勃发,随即又开口道:“铁牛,你带了多少人来?还剩多少人?我们杀回去!” 这时,宫玉卿也回过神来,她挣扎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听到青羽的话后,扯了扯她的衣袖。 作为养尊处优的侯爵,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宫玉卿纵使饱读诗书,深知战争的残酷,但看到城下满地的尸体和血污,依然被吓得脸色惨白。 她颤颤巍巍地说道:“妹妹,别乱来,相公想让我们走,便是不想让我们成为他的牵绊,束缚住手脚。” “大夫人说得对,老大没想到西魏大军会突然出现,所以只派了百人护送,别说杀回去,就是全部逃出去都难!”徐铁牛重重点了点头:“所以还请两位夫人,尽快顺墙而下,先逃出清水关再做定夺!” “那你们呢?”宫玉卿问道。 “嘿嘿!没事,两位夫人尽管放心,我们肯定也能逃出去!”徐铁牛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本来很沉重,因为留下来阻击敌人,给夫人拖延时间,最终的结局,肯定逃不过一个死字。 但不论是他,还是仅剩的三十几个丐帮弟子,却都心甘情愿赴死! 说话间,一个手下跑了过来:“铁牛哥,兄弟们的枪管和弹药都不多了!” “就地挑选守军遗留下来的枪管弹药,先补充!” “尽量先将守军的武器先打光,咱们自备的留到关键时候再用。” “另外派几个人将前面的城楼炸塌,挡住敌军从城墙上进攻!”徐铁牛说完,他朝着宫玉卿和青羽拱了拱手:“两位夫人,请尽快离开!” 经过沈安和鲁铁柱的不懈努力,云州出产的正牌神火枪,无论是在耐用性和威力上,都有了大幅提升。 使用最新式的加强火药,枪管的寿命都能达到50次左右,射程也增加到了六十丈。 而如果是常规火药的话,射程自然缩短不少,但枪管寿命却可以成倍增加。 作为大杀器的惊天雷,自然也不例外,正牌惊天雷的威力,已经足以对五丈之内产生绝对杀伤。 但就算如此,徐铁牛依然是一个头两个大,因为他们根本没带多少弹药出门。 第565章 大梁危矣 西魏大军秘密掩进,突然进攻代州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大梁。 朝野震惊! 梁帝早朝时,差点把龙案给掀翻了! “该杀!统统该杀!” “欧阳松柏临阵脱逃,将清水关拱手让人,罪不容诛,立刻将其全家打入大牢,移灭三族,其他人员按律论处!” “传令代州屯卫军大将军宋世伦,就算死,也要给我守住代州,绝不可让西魏贼人长驱直入!” “命白无极兵分十万,交由副将廖文清指挥,立刻东进驰援代州!” 大殿之上,接二连三有人出班,前去传令。 其他人则屏住呼吸,一句话也不敢说。 但心中除了担忧西魏大军攻陷代州后,突入梁京外,更多的却是纳闷和疑惑! 西魏大军是如何在沈安的眼皮底下,突然进攻代州的? 梁帝处理了欧阳松柏,调兵遣将驰援,却唯独对沈安这个罪魁祸首,没有只言片语! 退朝回到御书房,梁帝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书桌了,震得桌面上的茶杯,弹跳了几下后,滚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茶水洒得到处都是。 李德海不敢开声,俯下身子想去收拾,却只见梁帝竟比他还快一步,一脚踢飞了地上最大的一块碎片。 “收拾个屁!朕的江山都快没了!” “岂有此理!沈安背信弃义,不忠不仁!” “你……你立刻去一趟云州!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是不是真的要勾结蛮夷,做出数典忘祖,出卖家国的事情!” 事发突然,几乎没人知道西魏大军是怎么出现在清水关外的。 但梁帝并没有因此彻底丧失理智,因为安插在龙朔的眼线,传回的消息,让他对此事也带着几分怀疑。 云州此时的防御重心,集中在了西南面,飞云、定安、龙安三县的兵力虽然没有往南部署,却也没有兵马调动的痕迹,且日夜有人对南郡方向进行监视和巡察。 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显示,沈安和西魏有勾结的动向。 可西魏大军不管怎么说,都是跨过云州防区,出现在清水关的,所以沈安责无旁贷。 派人前去责问,也是合情合理的做法! 就在此时,御书房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一名天子御卫裨将打扮的将官,连跌带撞地滚了进来:“启奏……陛下,永泰县失守!” “什么?你……再说一遍!”梁帝脸色本就极其难看,听到这话,身形一晃,若不是依靠着身后的书桌,险些就要摔倒在地。 “到底怎么回事?”李德海看主子上气不接下气,赶紧替他问道。 “本来白将军秘密进入永泰之后,正计划进攻,也不知他和谁联络,确定了最终进攻时间,昨日突然领兵出城,前出百里驻扎在一座野山山谷中,半夜遭到敌军火攻围困。” “白将军依仗新军之威,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但狼狈逃回永泰才发现,永泰竟已经被北夏军所占领!” “我们被内外夹击,几乎全军覆灭!白将军被俘!” 裨将顺了顺气,总算把话说完,脸上的惊恐之色,却依然如故。 朝廷新军一直以来所向披靡,尤其擅长野战,若不是人数太少,也不至于和西梁逆贼在贺州和鄂州胶着混战。 他身为其中一员,常常引以为豪! 却没想到,此战过后,新军死伤无数,也不知最后能剩下几个兄弟。 可谓是惨烈至极! 只是裨将并不知道,白无极哪里是突然前出百里,那是因为他上了拓跋元浩的当,才被引入山谷的。 梁帝听完再也站不稳了,身子顺着书桌向下滑。 北夏! 拓跋元浩为何会临阵倒戈! 北夏大军不是来协助平叛的吗? 该死的!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跟他作对! 眼下的局势,可谓是危急存亡,东有西魏,西有叛军! 难道大梁真的要毁在他的手中吗? “陛下!”所幸李德海在一旁扶住他:“陛下,你要挺住啊!下令各地立刻组织屯卫军,赶赴京城勤王吧!” “来不及了!”那裨将又一瓢冷水直接泼了下来:“永泰失守后,叛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向南,直逼贺州、鄂州,一路向东,不日便要兵临城下!眼下只能请陛下移驾!” “住口!朕乃是大梁天子!朕是天命所归的皇帝!朕不走!朕就算御龙宾天,也绝不离开半步!”梁帝声嘶力竭的吼道。 就在不久前! 他纵横捭阖,内安云州,外联北夏! 他梦想成为中兴之帝,开创大梁万世基业! 他梦想彻底解决王朝痼疾,铲除盘踞中原大地长达千余年的世家门阀,将权力真正控制在皇族手中。 他梦想安内之后对外大展拳脚,收回燕云二州,掌控漠北草原,开疆拓土! 但! 现在的大梁却飘摇欲坠! 一切都朝着梦想的反方向前进! 北夏反了! 西魏来了! 就连云州似乎也有逆反之相! 这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事实却已经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梦想成真! 梁帝仿佛瞬间从高高的云端坠落而下,他心如死灰,全凭一股帝王的傲气支撑着。 他不能走! 他不能给大梁历代先皇脸上抹黑! “陛下!”李德海跪倒在地,看到主子如此,他泪流满面:“老奴求你了,走吧!南面有敌人,东面、西面都有敌人,我们就往虎啸关去,那里还有白将军的几万新军在。” “咱们大量的粮草都囤积在虎啸关附近,只要咱们坚守一段时间,以陛下的威望,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啊!” 梁帝惨然地摇了摇头:“十几万新军都毁于一旦了,虎啸关的那几万,能有什么用?能有什么用?” 他身子摇摇晃晃地迈出御书房,终于挺不住了,直接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不是他的内心太脆弱,实在是反转得太厉害! 李德海和那裨将赶紧冲了上去,将梁帝抬到了御书房里的龙床上。 “你!赶紧通知太子,让枢密院所有人和东宫卫率统统过来,另通知皇城守将也到这里来。” 李德海伸手在梁帝脉搏上摸了摸,所幸只是气急攻心,一时闭气晕厥,性命无碍,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主子现在心神大乱,恐怕很难再主持大局了,走还留这等大事,便让储君来做主吧! 第566章 计中计 整个中原大地陷入波橘云诡的战乱,如此大的消息,沈安自然也收到了。 但他现在担心的却并不是云州的安危,也不是大梁的安危,而是离开不久的两位夫人。 也不知她们是否已经早就离开了清水关! “老大,你放心吧!两位嫂嫂肯定会平安无事的!”李二狗脸上有些后悔之色,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让徐铁牛带上几只信鸽,也好随时传回消息。 但谁也没想到西魏大军竟可以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悄绕过云州,突袭清水关。 “大人,不如我们派兵杀将过去吧!万一两位夫人陷入城中,也能及时救援啊!”向子非主动请缨。 沈安何尝不想这样做,但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便将整个云州的安危置于险地。 如今局势太混乱了! 西魏大军到底是如何出现在清水关外的,他不知道! 西梁和北夏联合进攻,并一举吞了白无极的新军,这是他意料之内,却又超乎意料的事情。 意料之内,是因为他早就觉得西梁会和北夏联合。 而超乎意料,则是两者歼灭白无极新军的过程! 白无极手下的新军,战斗力虽比不上他麾下的军团,但绝不是如此轻易就能剿灭的。 从细作传回的消息来看,白无极是中了诡计,被诱入一个山谷后,遭到火攻,被围困而死的。 白无极沙场宿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中计? 又或者他投靠了西梁,这才将十余万新军拱手送进坟场? 但从白无极接下来死战逃出山谷,回转永泰又历血战才被擒来看,又不太像! 这里面似乎和北夏大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这里面是计中计,上演了各种反转? 一种隐隐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似乎从西南这场诡异的大战中,抽丝剥茧发现了些许端倪! 但西魏大军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也发动了进攻,是不是意味着三方已经联合在了一起? 那他云州该如何做抉择? 作为一个民族认同感十分强烈的人,他绝不会轻易向异族外种投降的。 所以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让向子非传信京城的人,主动联系梁帝,以表勤王之心。 但这便又回到了向子非刚刚所说的话题——两位夫人! 也不知她们是否离开了清水关! 又或者已经死在了西魏大军的刀下! “京城的人有回信了吗?”沈安使劲的摇了摇头,拼命将思绪从两位夫人身上抽离了出来。 “暂时没有回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咱们的人很难进入皇城。”向子非回道,他话锋一转:“不过代州和鲁郡方向,已经发来了西魏大军的最新动向。” “到哪里了?”沈安着急问道。 向子非赶紧铺开地图:“西魏大军此次用的是以战养战的战法,绝大部分是骑兵,所有人都只携带了弓箭、神火枪和弹药,一切粮草补给全部就地抢掠。” “而且他们除了在清水关稍作停留外,便快马直奔京城,目前已经离开了鲁郡,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他们的行进速度,距离京城顶多一百里左右。” “代州、鲁郡屯卫军主要是步兵,速度本就缓慢,再加上将领、军士怠战,现在分别在这里和这里,距离西魏骑兵最近也有两三百里,根本来不及救援。” “该杀!”沈安怒气冲冲,拳头用力砸在桌上。 早就听闻各州屯卫军不仅慵懒,疏于训练,更是毫无大义。 没想到整个大梁危在旦夕的时候,竟也如此! “老弟!不如我们直接派兵去支援京城吧!”陈友对朝廷的执念是最重的,他对沈安始终以大局为重,并没有因为两位夫人失踪的事情影响心神,颇为满意。 “不是我不想!”沈安耸了耸肩:“你也知道朝廷对我十分忌惮,我若是未经许可直接率兵从虎啸关入京勤王,恐怕梁帝不仅不会答应,还会以为我有什么不轨之心。” 陈友闻言,默默退到了一旁。 他确实冲动了,现在东西两面都是敌人,云州之兵只剩虎啸关一条通道。 但虎啸关乃是京城最重要的咽喉,自古以来便被皇帝视为禁忌,除非地方诸侯反意已决,否则绝不会有人兵发虎啸关。 “大人你有什么打算呢?”程穆看大家都陷入沉思,好像无计可施,他开口问道。 沈安在他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眼下局势风云突变,复杂程度看成一团乱麻,他们这些人是毫无头绪了,只能看大人再出神招,逆转乾坤了!仟仟尛哾 “你们觉得北夏和西梁之间的联合,会不会有其他猫腻?”沈安突然问道。 “猫腻?”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似乎白无极与贼寇勾结在了一起。” “没错!白无极久经战阵,按说不太可能会选择在山谷驻扎才对。” “我看他早就和北夏蛮夷勾结在一起了,才会和西梁一起,内外勾结!”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 甚至有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白无极千刀万剐! 沈安抚了抚额头,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心中一动。 勾结北夏? 或许…… 对了,计中计! “明白了!”沈安突然猛拍大腿,恍然大悟:“一定是这样!” “明白什么了?”向子非等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纷纷露出喜色。 沈安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想明白了,便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局。 只见沈安端来四个杯子,在桌上摆好。 “这是大梁和逆贼,这是北夏和西魏。”沈安将四个杯子当做演示工具,开口解释起来。 “拓跋元浩大军之所以能轻易进入甘州,定是与西梁达成了协议,这一点我们之前便已经猜到了。” “但是我们忽略了一点,拓跋元浩既然是西梁请来的,为何会驻扎在甘云两州边界呢?当时我们猜测可能是想进攻我们云州。” “现在看来,北夏大军其实是梁帝请来平叛的,想明着和西梁媾和,实则平叛,和大梁里应外合,一举歼灭西梁。” “却没想到,此计被西梁逆贼识破!拓跋元浩已经深入甘州,进退维谷,此时逆贼许以重利,北夏临阵倒戈,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听到他分析得合情合理,正堂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567章 谈判筹码 “报!” 一名衙役打破了正堂的宁静。 “何事?”沈安问道。 “门外刚刚来了一名身穿西魏服饰的人,他让我送来一封说是西魏瀚海王亲笔信函,一定要面交大人。”衙役微微躬身,双手捧着一封朱泥封好的信函。 沈安微微一怔,心中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经历了镇南王耶律雄基,以及胁迫西魏和谈之事,他不相信精明如鬼的耶律古奇还有拉拢之意。 此时传信,恐怕唯一的可能便是在清水关有所收获。 而这个收获,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两位夫人! 赶紧接过信函,历经无数大事的他,双手竟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起来。 如果他的猜想没错,该怎么办? “程穆,你……你帮我看!”他神色变幻,最终还是没敢拆开,将信函递给了程穆。 众人脸上都露出疑惑之色,面面相觑。 程穆也愣出了神,竟好像没有听到沈安的话。 大人这是做什么? 不就是一封信,怎么感觉天塌下来一般? “算了!还是我自己看吧!”沈安扫了一圈众人,咬牙扯掉了信函上的朱泥。 当的一声,一根碧绿色的玉簪落在了地上。 沈安只是瞄了一眼,便认出了出来,这玉簪正是宫玉卿的! “哎!终于还是来了!” 他抖开信函,将心中的惊涛骇浪硬生生压了下去。 里面的内容十分含糊,耶律古奇只是邀请他十日之后,到南郡城一叙,并没有提及宫玉卿两人的事。 “宫玉卿和青羽可能被他们抓了!” “你们也看看吧!” 沈安语气平缓下来,展现出超强的临变不惊能力。 “小安,你下令吧!我这就带人冲进南郡,把两位弟媳抢回来!”秦二郎看完之后,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仟仟尛哾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服药,以及修习沈安教他《药王宝典》上的吐纳心法,身体已经恢复过来,甚至比受伤之前,还更厉害一些。 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威震北疆的秦大将军又回来了! 说起话来,霸气侧漏! “大人,算我一个!我保证第一个杀入南郡城,把耶律古奇的人头提来见你!”沈万三也主动请缨。 “没错!敢对两位夫人下手!就是在挑战我们整个云州!” “对!耶律古奇不死,云州人心难安!” 众人气愤填膺,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沈安抬手按了按。 耶律古奇会来信商议此事,便说明宫玉卿两人暂时是安全的。 十日! 这段时间里,他能做很多事! 派人前往南郡城打探消息,自然是要做的,但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能不能打听到两位夫人关押在哪里,还是两说的事情,就算打听到了,想要在重兵把守的南郡城内硬抢,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一定要收集到足够多的筹码! 好让耶律古奇投鼠忌器,主动把宫玉卿她们还回来! “老弟,你尽管说吧!有什么打算,我们竭尽全力配合!”陈友拱了拱手道。 “嗯!”沈安把刚刚摊开的地图抚平:“你们都过来,耶律古奇之所以给我们十天时间,一定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打算,想尽快攻入京城。” “到时候大局已定,西魏大军依托京城的补给,且能挟梁帝威胁天下,处于进退有据的地位,便有了和我们谈判的充足筹码!” “所以我们若是想扳回这一局,便还是要把棋子落在主战场上!只要破灭了西魏大军攻陷京城的计划,同时我们兵发清水关,阻断他们的退路,便能把他们逼到谈判桌上。” 他话音刚落,秦二郎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带人去清水关!保证今日之内拿下!” “不!你的目标是这里!”沈安用手一指地图。 秦二郎看了一眼后,惊得一脸:“你确定?咱们不是去阻止西魏大军攻入京城吗?你让我去打雁荡关,岂不是要助西魏一臂之力?” 其他几人也都纳闷地看着沈安,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西梁、北夏和西魏应该是联合在一起了。 打雁荡关,虽然可以对三方有一些震慑,但根本无法改变大局,反倒会刺激各方加快脚步,进逼京城。 此时最好的对策应该是,不去顾忌其他,直接跨过虎啸关,驰援京城,给西魏大军施压。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你们谁敢保证虎啸关守将会轻易放你们过去?” “如若他们不放,你们打算强攻吗?” “好,不论你们是以什么形式通过了虎啸关,你们谁又敢保证,能抢在西魏大军攻陷京城前赶到呢?” 沈安连续问了三个灵魂拷问,谁也回答不上来。 更没人敢对这些问题,做任何保证! 如果真如沈安所猜想,北夏乃是朝廷所请,却临阵倒戈的话。 那虎啸关的守军说不定也会怀疑云州大军去京城的真正动机,绝不会轻易放行。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进攻雁荡关?”秦二郎不解问道。 “很简单!我们要逼迫西梁逆贼南进,从而迫使梁帝离开京城!”沈安斩钉截铁地回道。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一头雾水。 不是说要去阻拦西魏大军攻陷京城吗? 怎么又变成了迫使梁帝离京? “此时的京城救无可救,东南西三面都有敌军,根本守不住!梁帝若是能离京的话,只能来到虎啸关。到时候虎啸关便会成为主战场,我们便要在这里和西魏大军来一场生死较量!” 沈安用拳头在虎啸关重重砸了砸。 若是一切都如他所设想的那般,先后拿下雁荡、清水、虎啸三个至关重要的关隘。 西魏大军便成了瓮中之鳖! 那可是耶律古奇倾尽西魏举国之力,发动起百万大军中的半数力量啊! 足足五十多万西魏精锐啊! 他不相信西魏能轻易放弃这些人! 就算耶律古奇肯,西魏朝廷也绝对不肯! 这五十万人便是他要的谈判筹码! “可是……”陈友这时站了出来,他面带难色,欲言又止。 第568章 沈安的底气 “老哥有话尽管说!”沈安摆手示意。 陈友清了清嗓子,皱眉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开口:“老弟你在朝中为官的时间不长,所以对陛下不太了解,但我却宦海沉浮了近二十年。” “陛下这个人城府极深,且胸怀大志,傲气十足!让他弃城偏安,恐怕很难很难!他甚至宁可死!” 说起来,陈友这些言官之所以能在梁帝这一朝发展壮大,跟梁帝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 若是没有帝党一脉的平衡,言官集团恐怕早已经被世家集团给灭了。 所以陈友和言官集团的人,对梁帝一直以来都抱着十分复杂的心态。 既想彻底忠于皇室,又担心为祸百姓。 有时候又想为了百姓抗争到底,却又抹不过三纲五常的伦理道德。 沈安闻言,却毫不在意。 他的计划当中,梁帝并非核心人物,只是不想背负一个犯上作乱的骂名而已。 梁帝若是死在了京城,他便可以毫不顾忌的出兵虎啸关,同样能达到封锁西魏大军回撤的道路。 而且这样的结局,或许对他还会更加有利! 梁帝若是不肯走,坚定死守京城的决心,那太子肯定也走不了。 两人一死,大梁便再无法理上的君主,云州的益王便可以作为旗帜,高高举起。 到时候他发兵虎啸关,还能更名正言顺些! “老哥此事不必担心,大的战略就是这样,至于梁帝是否会入主虎啸关,等到了时候,再做定夺。”沈安并没有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他要是当着陈友的面说,巴不得梁帝和太子全死在京城,陈友怕是要当场翻脸。 这个老哥就好像三国时,曹操手下的荀彧,那就是铁杆的汉臣,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想弑君夺位,那他第一个反对。 陈友也看出他在回避这个问题,便不再多问。 接下来,沈安开始派发任务。 秦二郎主攻雁荡关,沈万三则负责清水关方向。 至于虎啸关,沈安打算让向子非和程穆一同前往! 每个方向,他都配发了这段时间鲁铁柱加班加点生产的神火炮一百门,确保火力充足。 而他自己则坐镇龙朔,随时准备各方支援。 当然南郡城也不能放过,李二狗领下了前去打探消息的任务,带着一千多丐帮兄弟,悄悄潜出了云州。 可以说,李二狗的任务是最艰巨的! 从飞云县传回来的消息,已经证实南郡城自开战以来,南面的城门便禁止出入。 他们想要进入南郡,便只又两条路,要么从甘州绕道上千里,要么翻过巍峨的白云山,从北城门进。 但绕道千里所需的时间且不说,就是眼下甘州情况也十分复杂,可以说危险重重,所以他们其实只剩下翻山越岭一条路。 沈安让他们去的另一个目的,也便在于此,趟出一条能够行军的小路来。 做好最坏的打算! 万一时局彻底偏离,又或者西魏皇帝和耶律古奇脑子都被门夹了,宁可牺牲那五十万人。 他便要率军翻过白云山,绕到南郡城后面去,发起突然袭击! “师傅,我们能帮上什么吗?”祖天星两口子也已经是沈安团队的核心成员了。 看到沈安派发完任务后,愁云密布地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不语,他们两人心里也不好受。 无论是师傅,还是两位师娘对他们都十分照顾,就连冯静现在穿的新衣裳都是宫玉卿派人订做的。 “有心了,你们若是学院方面没什么要紧事,就到白云山工厂那边去,帮着鲁铁柱加紧生产神火炮和弹药吧!”沈安也不知道该给他们安排什么活计。 “嗯!我们这就去!”两人满口答应,撒腿就跑。 可刚到门口,便被沈安叫住:“天星,你先等等,我突然响起一个事。” “师傅请说!” “我记得咱们一起研究自动水车的时候,你当时给过我一张图纸,类似与连弩的击发装置,你后来对此进行完善了吗?”沈安问道。 祖天星点了点头:“完善了!但是神火枪已经完全可以取代连弩了,再弄那个东西似乎没有什么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连弩能用来连发,为什么神火枪不能?你去了白云山工厂后,放心大胆地先去尝试,若是能搞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 沈安一听这话,顿时急眼了。 他现在是确实没空去操心这些琐碎的事,要不然他都又要亲自下场去干了。 连发的神火枪,绝对又是碾压其他各方势力的神器! 沈安还想搞很多事情! 比如现在作为化肥使用的硫酸铵,是不是有一天能成为tnt呢? 比如神火枪可不可以和神火炮相结合一下,弄出一个类似于后世的榴弹枪,只不过发射的是惊天雷而已。 诸如此类! 若不是眼下的突发战乱,他真的很想沉下心来搞搞研究! 祖天星赶紧点头称是:“我去研究,保证完成任务!” 看他似乎被吓到了,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傅刚刚语气有些急了,研究归研究,但也不要强求,特别是要注意安全,毕竟火药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 “好了,去吧!” 沈安挥了挥手,等到两人消失在门外,他重新坐在了桌前。 眼前的地图还没有收起来,而且他所能调用的力量,也没有完全动用。 安、云两州边界上的孙耀阳,以及参加完程穆大婚后,刚刚回到江淮的程世芳。 孙耀阳的原安州屯卫军,他从来没有插手过,所以战斗力如何,他并不清楚,但想来当第二进攻梯队,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而程世芳手下的江淮屯卫军,则是他隐藏起来的杀手锏,全部按照新军标准进行筛选和训练。 虽然战斗力肯定比不上云州的六大军团,但绝对可以比肩朝廷的新军。 而且江淮屯卫军依托物阜民丰的鱼米之乡,在人数上占据优势,足足有十五万多人。 这还是沈安不予张扬,才让程世芳刻意压制人数,否则还能招募更多。 再就是月照的蔺茯苓,沈安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女帝一定会倾全国之力,助他一臂之力的! 第569章 坐地起价 京城危在旦夕的消息,四散而开后,朝廷刚刚夺回来不久的南越琼、越、滇三州,再次出现叛乱。 就连一直属于皇族势力范围的鄂州、江州,竟也在楚王皇甫耀宗的带领下,自立为王。 西梁逆贼,则趁势大举进攻,贺州守军望风投降。 大梁风云席卷各地! 狼烟四起! 太极殿。 皇甫胤安高坐堂上,满脸肃穆。 下首李德海和侯近山两人各站一旁。 “太子爷……陛下……陛下至今还未苏醒,此事还要你做定夺才行!”侯近山说道。 李德海也拱手施礼:“如今事态紧急,太子尽快拿个主意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京城还有五万天子御卫和两万东宫卫率,再加上从贺州、鄂州逃回来的将士,也有近三万人,咱们退守粮草充足,城高墙厚的虎啸关,定可以徐图后进,东山再起!” 话说得没错! 可皇甫胤安纠结得很! 这对他而言,当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直以来,父皇将天子御卫和新军的指挥权牢牢掌控在手中,他根本没有染指的机会。 眼下便是最好的良机! 但弃城而逃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来父皇是不肯的,万一他老人家醒来,震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二来要背上一个背弃宗庙,临阵退缩的千古骂名! “殿下!老奴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此时不是忧心个人得失的时候了,西魏、逆贼大军定多还有两日便到,不能再拖了!”李德海心急如焚,再次催促。 皇甫胤安还有些犹豫,却只见殿外匆匆跑进一个小太监。 “参见太子!靖安……逆贼皇甫仁轩派人送来檄文。” “哼!恬不知耻!中山之狼,得志猖狂!他真以为赢定了吗?” 皇甫胤安只是简单扫了一眼,便直接将那檄文丢在了地上。 檄文上,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称梁京危在旦夕之间,转瞬便要落入西魏蛮夷之手。 不如双方联合,共同抵御外敌! 义正言辞! 却咄咄逼人! 言外之意便是要让皇甫胤安拱手将梁京让出! 却又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你不让,万一京城丢了,那可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传令下去!全城鸣锣告示,贼寇兵锋正盛,陛下为免生灵涂炭,退守虎啸关,城中百姓愿往者,每家每户配发三日口粮。” “天子御卫与东宫卫率统一调度,暂交本宫亲自指挥,随时准备与百姓共同转移。” 逆贼檄文,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甫胤安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过他也留了个后手,效仿三国时的刘皇叔,临走还不忘带上百姓。 至于有多少人愿意跟他们去,那不是他要担心的事情。 虎啸关虽只是个关隘,但却可以算是皇族的根基,储存了国库十之六七的粮草,还有神火枪和火药的工坊等后勤支持。 附近地域平坦广博,也能很好的安置百姓。 一声令下后,朝廷准备撤离京城的消息,很快传回了西梁。 皇甫仁轩作为此次军事行动的最高统帅,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仁轩太子,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我北夏只会协助你攻下京城,但此时情况有变,西魏插手其中,我们不得不考虑是否还能合作下去。” 在皇甫仁轩身后,满脸络腮胡的拓跋元浩,却并没有多少喜色,他勒住马缰,沉声说道。 北夏和西魏虽然是宿敌,但北夏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且始终回避和对方发生直接冲突。 “大将军,你若是不提,本宫也准备请北夏诸位勇士打道回府,先到赵郡好生休养的。”皇甫仁轩不怒反笑,客气回道。 倒不是因为他近些日子无往不利,有些飘了。 他只是玩得一手绝妙的欲擒故纵! 北夏大军被他们胁迫而来,本就不是自愿的,如今为了避免和西魏直接发生冲突,会有这种想法在所难免。 但拓跋元浩的话,只能信一半,另一半皇甫仁轩听出了弦外之音。 坐地起价! 想从中谋取更多的好处而已! 皇甫仁轩又岂会轻易答应?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得到父皇的飞鸽传书,沈安终于插上一脚了! 秦二郎率两万云州精锐,携同孙耀阳十五大军,趁夜袭击了雁荡关。 本来西梁在雁荡关也有重兵守御,但秦二郎竟然带来一种全新的武器,远隔两三百丈便能把守军炸得个七零八落。 面对这种降维打击,守城将军心生恐惧,根本不敢率兵出击,所幸军中还是有勇士。 副将主动请缨,领了一万骑兵打开城门冲杀,却没曾想,还没冲到阵前,便被绊马索、陷马坑和地下所埋的火药送上了西天。 守城将军再也无心恋战,请旨弃城! 秦二郎几乎未损一兵一卒,便拿下了雁荡关! 如今赵郡失去了北面最重要的屏障,拿下梁京便成了退无可退的选择! 看他回答的如此爽快,拓跋元浩微微一愣,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北夏勇士倒也不是觉得疲惫,只是仁轩太子不知,我朝与西魏征战多年,好不容易割让瀚海后,得以两国平静。”qqxδnew.net “若是因为贵国又与西魏争端再起,本将回去之后,怕是不好交代!” 皇甫仁轩笑了笑:“大将军多虑了,西魏一直以来仗着兵马壮大,南侵大梁,西辱北夏,可谓是人神共愤!” “想来贵国朝廷,也对西魏恨之入骨。如今西魏倾巢而出,半数人马都进入了大梁,此时不正是大大削弱西魏国力的好机会吗?” “而且你我两军足有百万之众,若是抢在西魏前面入主京城,凭借地利优势,说不定西魏五十万人马,一个都跑不了!” “到时候,大将军便是北夏最大的功臣,说不定列土封疆,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绝妙的话术! 他看似轻描淡写,却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点到了。 此战若成,对北夏和拓跋元浩都百利无害! “哈哈,仁轩太子此言深得我心!” “既然如此,我们便加快脚步吧!” “甚好!” 西梁和北夏联军马不停蹄,朝着梁京疾驰而去。 第570章 既生安,何生古奇? 此时的西魏大军,也没有做片刻停留。 耶律古奇策马行在中军,满脸的肃杀之气。 他在西魏本就有战神称号,但往日对战的都是三国中最弱的北夏,再加上西魏朝野上下,一直以入主中原为目标。 这次不同! 他在神秘莫测的沈安眼皮底下陷清水,随后急速穿插代州、奔袭鲁郡,最终乾坤大定下梁京! 此战才能算是他的封神之战! 完颜修哥这时拍马上前:“王爷,南郡传来紧急军情,沈安兵分三路,先后攻下了西梁的雁荡关和清水关!” “什么?”耶律古奇顿时大惊失色:“他怎么敢!难道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他的两个娘子杀了?” 这话等于白问! 人家要是不敢,怎么会对已经落入西魏手中的清水关下手呢? 他定了定心神:“没事没事!此事本就在预料之中,咱们现在只要能攻入梁京,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按照他原定的计划,本就没有考虑过从原路撤退的问题。 凑巧的是,大军东出清水关时,竟偶遇一只人数不多,却战斗力极其彪悍的小队伍。 他手下军卒已经算得上个个奋勇的死士了,但在这些人面前,却不足以道。 仅以一处城墙,便阻拦了大军将近五个时辰,损伤达两千多人! 画面至今想起,都令他胆寒! 打扫战场的时候,有人才从对方尸体上找到了标识和一封信。qqxδnew.net 看完信后,才知道这些人是护送沈安的两位夫人,前往代州港口出海。 当时耶律古奇大喜过望,立刻分兵两千追击。 天佑西魏,宫玉卿两人登船之前,终于被他们赶上,一番恶战后,才擒下了两人。 耶律古奇命人秘密将两女押解回南郡的同时,也顺便给沈安送去了信函。 他早就听闻沈安夫妻情重,以两位娘子做要挟,想来沈安不敢轻举妄动! 但…… 尼玛的沈安就是让人不省心啊! 你以为他不敢,他还就做给你看! 诶! 咱就是不走寻常路,让你猜不着! 而且沈安怎么会突然同时出兵攻陷雁荡关呢?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双线挑战? 耶律古奇口中虽说无事,但心中却已经十分不安了。 “西梁雁荡关有十余万人马驻扎,沈安兵分三路,这个方向顶多两三万人,守军的战斗力就算比不过云州精锐,但凭借着坚固的城墙,怎么可能如此快沦陷?”他问道。 “沈安……其实自从他搞出了能在战场上用的火药之后,其实城墙已经阻拦不了进攻了。我们不是也改良了投石车,可以发射火药的吗?”完颜修哥皱眉说道。 火药的威力,已经被整个中原大地,和周边势力所认同。 在此基础上各方都搞出了新式玩意,西梁率先改良了投石车,成功将火药包投射到百丈之外。 以火药的强悍爆炸力,土质的城墙已经没有多少作用了! 耶律古奇问道:“沈安也……用上了火药投石车?” “没有,他搞出的东西,比咱们的厉害得多!据说只有一个长宽不足一丈的铁箱子,一次性可以投出十多枚惊天雷。沈安在这个方向足足投入了一百多台,每次发射,铺天盖地!” 完颜修哥摇了摇头,脸露苦涩。 他很清楚,若是沈安的这种新式武器落在他们头上,那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一台十多枚,一百多台就是上千枚! 这么多惊天雷同时落在战阵之中,可能瞬间便能收割上万军卒的性命! 攻城作战的话,别说守城的人,就是坚硬的城墙,也承受不住这么密集的爆炸啊! 听到这里,耶律古奇彻底震惊了! 铺天盖地的惊天雷? 这……这还怎么抵抗? 穿再厚的铠甲恐怕都没用了吧? 完颜修哥看他表情木讷,没用开口回应,和自己最初听到一般无二,继续苦笑说道。 “而且这种新式武器,射程超过三百丈,咱们的投石车根本只有挨打的份!” “还有,咱们的投石车每次组装都耗时耗力,发射完之后,蓄力的过程也非常繁琐,可他的那东西,两个人推着走,另外两人补充弹药即可。” “精准度也比投石车要好得多,几乎是三百丈之外偏移在十丈以内,可以算是指哪打哪!” 话到此处,不需要他再解释什么了。 这种武器已经可以说彻底颠覆了现在的战争! 难怪雁荡关号称天下雄关之一,拥兵十万,却也抵挡不了沈安区区几万人进攻了。 人家这是降维打击啊! 就好像大人跟小孩肉搏一般,大人拳拳到肉,可小孩却连还击的可能都没有! 怎么打? 怎么玩? 耶律古奇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咬牙问道:“沈安第三路人马去了哪里?” “第三路人马从青松岗出发,目前驻扎在虎啸关外十里处,似乎并不打算进攻,只是作为侧应!”完颜修哥说了一句后,顿了顿话语,接着道。 “但西梁那边已经兵发梁京了!而且梁帝据说已经逃离!” “从侦骑打探的消息来看,梁帝很有可能逃去了虎啸关!” “他们逃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数十万百姓!估计城中的粮草不多了。” 话音落下,耶律古奇再也忍不住了! 他胸口一闷,只觉喉咙处甜意上涌,一口老血狂喷而出。 身形随之晃动,差点就要从马上率下去,幸亏完颜修哥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他。 “完了!咱们西魏完了!” “老天爷啊!既然你把那两个女人送到我手!却为何不告诉我,她们是烫手的山芋呢?” 耶律古奇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手猛锤胸口,恨天恨地! 明白了! 他终于看明白了沈安频繁出手的目的! 出清水关,断西魏后路! 出雁荡关,震慑西梁,迫使西梁朝廷南迁! 出虎啸关,迎梁帝保正统! 西魏大军除非长了翅膀,否则绝对无法绕过这三个关隘,回到南郡! 如今,连梁京这个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没有粮草补给的城池,抢了它又有何用? 既生安,何生古奇? 苍天啊! 你这是在戏弄我吗? 第571章 耶律古奇的绝望 老天爷当然不可能回应耶律古奇。 完颜修哥问了好几句,见他一直没有回答,又连喷鲜血,慌得赶紧翻身下马。 “王爷,王爷!你不要吓我们啊!” “没……没事!” 耶律古奇绝非是一个酒囊饭袋,徒有虚名之辈。 “传令三军,除前锋大将军萧远峰及本部兵马继续前进,奔袭梁京外!所有人就地休整!” “传令所有都尉以上将领,中军集合议事!让他们把所有家臣幕僚也带上!” “传令侦骑营,集中所有侦骑,兵分两路,时刻探查代州和虎啸关动向!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飞鸽传书留守南郡的宗旭明,立刻整装待发,等我命令随时准备南北夹击云州!” 完颜修哥听完一脸懵逼,试探问道:“王爷,你准备从虎啸关回国?” 这绝对算是一条死路! 且不说虎啸关到底还有多少大梁守军在,就算他们能像攻打清水关一样轻而易举。 如果到时候能将梁帝抓住,那还好一些,可若是没有抓到的话。 他们便要从云州穿过,云州可是个虎狼之地! 沈安手下可不会像欧阳松柏一样,望风而逃,任由他们离开! 这个问题,耶律古奇何尝没有想过,但却是眼下唯一的出路:“没有别的路了!如果往代州原路返回,沈安绝不会给我们走小路的机会,到时候滞留在云州的时间会更长!” “可是……” “别废话了!立刻去传令!” 耶律古奇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很快,西魏中军大营,站满了人,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有身穿重甲的将军,也有白衣长衫的书生。 耶律古奇没有多余的废话,将得到的情报,已经心中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他最后问道:“如今事态紧急,我西魏大军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境地,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等同于陷入了死地!” “死便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就不信他们还真的能挡得住我近五十万大军!” “怎么破?没听王爷说,沈安手中现在多了一种新式武器吗?若是往城头上一摆,咱们再多人也不够死的!” “完了!咱们完了!” 大营之中唉声一片,他们已经变成了笼中之鸟。 无论从哪个方向回去,都必然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不如我们派人去找沈安谈吧!他不就是想要回两个娘子吗?我们送回去给他便是!” “对对对!派人把他两个娘子恭敬送回去,说不定此事便有了转机!” “实在不行,我们便以南郡城当条件,一起送给沈安罢了!” 任何国度,一定会有大义和弃义之人在。 有些人平时看不出是否忠义,但到了危及生命的时候,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哈哈~~~” 一个突兀的笑声,在大营之中回响起来。 本来议论纷纷,显得十分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扭头看去,一个手拿纸扇,完全是大梁书生打扮的人,正仰着头大笑,眼神瞥向营帐顶部,完美演绎了什么叫着眼高于顶。 “泰云!你笑什么?此时不为王爷排忧解难,还在这里浪笑,意义何为?” “来人啊!将此人拖出去砍了!” 大家一看对方只是个毫无军职的幕僚,顿时都怒了。 聘请泰云的将军赶紧站了出来:“王爷恕罪,属下管教无方,但此人深谙战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此番有些唐突了,还请王爷念在他年少轻狂,饶他一命。” “赵将军不必为小可求情,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我西魏五十万兄弟手足!”那泰云竟是个硬汉,命在旦夕却丝毫不惧。 他双手负在身后,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缓步朝着营帐外走去,临到门口,突然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耶律古奇。 好像在说,来吧!杀我吧! 弦外之音却又好像在告诉耶律古奇,杀了我,你这五十万人就都得死! “等等!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耶律古奇喊道。 “夏虫不可语冰,王爷帐下尽是一些酒囊饭袋,小可实在不堪为伍,胸中纵有千万良谋,亦不屑与他们共商之!” 泰云依然故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话可把营帐里的诸位将军和幕僚给得罪光了。 “有种再说一句!本将军现在就要将你五马分尸!”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狂妄之徒,王爷不必理会他的信口雌黄,拖出辕门砍了就是!” 大家众口一词,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都是都尉以上的将军,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都先下去!”耶律古奇此时却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不管这个泰云,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实料。 他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反正最坏的结果都已经出现了,听听这黄口小儿的信口雌黄又有什么关系? 万一不是呢? “王爷!” “都出去!” 耶律古奇没有给手下这些将军丝毫的面子,脸色铁青的暴喝道。 难道那些将军愤愤然的离开,他起身说道:“年轻人,我看你年不过二十。”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的计策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便要你顷刻间人头落地。” 泰云此时收敛起了桀骜不驯,他朝着耶律古奇拱了拱手:“小可敢这样做,自然是胸有成竹。” “好!你可以开始了!”耶律古奇说道。 泰云走到大营中那幅地图旁,用手在清水关、虎啸关和雁荡关之间,画了一条线。 “沈安确实厉害,不可否认是中原历史上,都能排得上号的军事奇才。” “手中更有新式武器,能将我们炸得粉身碎骨,心惊胆寒。” 听到这里,耶律古奇皱了皱眉。 靠! 我不是来听你吹嘘敌军将领的,你到底有什么对策,尽快说呀! 不过他现在也没其他办法,只能耐心的听着。 泰云继续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手指滑向南边,忽然问道:“王爷还记得我们此来的旗号吗?” 第572章 拿女人当筹码 “旗号?”耶律古奇脸上多了几分错愕。 中年人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已经将中原文化学了个七七八八的西魏,此次出征自然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号。 那便是,打着和大梁有和平协议存在的理由,要为大梁平叛。 只不过这个旗号,眼下似乎不太好用吧? 若真是平叛,为何会武力攻击清水关? 泰云点了点头,看到耶律古奇似乎还没想明白,继续解释道。 “没错!如果小可没有记错的话,当日王爷在清水关外与欧阳松柏交涉的时候,便是说要为大梁平叛。”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扛起这面大旗,以平叛为由,南下鄂州,先剿灭鄂州王!” “沈安不就是想拦着我们回西魏吗?那咱们就不回去了!咱们继续以战养战,看看到底谁熬得过谁!” “咱们既然来了大梁,就要把大梁搅个天翻地覆!” “但是王爷务必要严令手下军士,一不可随意杀害百姓,二不可虐待大梁俘虏,三不可抢劫百姓财物。” 听到这里,耶律古奇总算明白了一些。 眼下大梁朝廷陷于混乱之中,寻常百姓根本不知道西魏大军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若是能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寻常百姓本就愚昧,还真有可能以为他们是来协助朝廷平叛的。 如此就算不能稳稳的站住脚跟,也能在占领之地获得补给。 “你说的只能是权宜之计,我们总不能一直在大梁呆着吧?”耶律古奇问道。 “王爷放心!你不是与沈安约好10日之后在南郡相见吗?你现在不仅不回去,反而安稳的在大梁呆着,恐怕着急的就是他了。”泰云一脸笃定。 耶律古奇闻言,岂能不明白此话背后的深意? 沈安的出手,让他乱了方寸,只觉手下五十万兄弟的性命,都已经被人捏在了手中。 但他却忽略了沈安这样做的意图! 以沈安现在的兵力来看,云州就算凭借着手下精锐和新式武器,也只能将手伸到云州外围的几个关隘,却根本无力向外继续扩展! 这种情况下,沈安只是堵住了西魏大军全身而退的道路,却对他们构不成直接的威胁。 正常人在此时,为了保全实力,肯定都会在无奈之下,向沈安妥协。 就好像刚刚西魏其他将领所说,干脆直接将沈安两位娘子送回去,甚至为了保全五十万军士,南郡城也可以直接放弃。 可泰云的一番话,却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玄机! 既然我回不去,那我干脆不回去了! 我就安心地在大梁呆着,以他们五十万人马的强悍实力,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而打着为大梁平叛的旗号,说不定还真的能从民间征集到粮草补给,就算无法长久持续下去,十天半个月绝不会有问题。 他与沈安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若是他四天之内赶不回南郡城。 到时候沈安可能真的会比他更着急! “泰先生高才!快快请坐,南下之事还要先生多多出谋划策才行!”耶律古奇想明白了一切之后,顿感全身轻松。 “王爷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泰云却又一瓢冷水泼了下来:“沈安此人乃是世间罕见的人才,咱们绝不可掉以轻心,也不能将其逼入死角。” “所以王爷还要传信宗旭明大将军,不论王爷你是否能按时赶回南郡城,一定要对沈安的两位娘子礼遇有加,不可怠慢!但也不能让她们有机会逃脱了!” “没错没错!”耶律古奇连连点头:“这两个女人现在是咱们最好的筹码!” …… 龙朔城,刺史府。 “报!” “向司马传来紧急军情!” 一名衙役飞奔而来,直接将一个密封的竹筒递到沈安面前。 “下去休息吧!”沈安摆手示意。 他脸上的凝重,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眼神中隐隐有些疲惫之色。 手下众人没有让他失望,都按部就班地执行着命令。 秦二郎几乎不费一兵一族便拿下了雁荡关,如今和孙耀阳的十五万安州屯卫军,共同守御在关隘之内。 清水关也没有花费多少力气,沈万三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便成功攻入其中。仟仟尛哾 还俘虏了近万的西魏守军,并从中获取了耶律古奇暗度陈仓的小路。 李二狗也经过连续几天的爬山涉水后,传回了鸽子信,成功混入了南郡城中。 但此时的南郡城防守极其严密,别说打探消息了,就连白天都只有两个时辰可以正常上街。 而且南郡城太守府还下达了禁止五人以上的聚集令,让他们从坊间打探消息都显得尤为困难。 沈安忧心两位娘子的安危,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 他拆开竹筒看了起来,脸色忽明忽暗。 上面的情报写着,梁帝昏迷不醒,太子做主已经率梁京军民,进入虎啸关。 这在他的意料之内,并没有让他多么兴奋。 而另一个消息则让他心中一沉。 梁京被皇甫仁轩先行拿下,而西魏大军则突然南下,大举进攻鄂州,已经接连夺下十余座县城,直逼鄂州城。 更重要的是,耶律古奇竟向雁荡关发来信函,向梁帝称臣,公然宣称为了两国邦交,此次突入中原,乃是为大梁平叛。 此时的梁帝,本就是捉襟见肘,本着坐山观虎斗的想法,自然欣然同意。 甚至还侥幸地传令,命耶律古奇北上平叛,从西梁手中夺回梁京。 耶律古奇自然是满口答应,却身心不一,不仅避开与兵锋正盛的西梁发生冲突,甚至多番进攻鄂州不果之后,干脆盘踞在攻陷的几个县城,就地修整起来。 这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沈安双手紧紧捏着信函,恨得咬牙切齿。 西魏大军中有能人啊! 本来困兽之局已经形成,却没想到竟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如若没有两位娘子被抓的事情,沈安倒是无所谓,西魏毕竟是异族,不可能在中原孤军持久。 可现在他等不及! 十日至期转瞬即到,耶律古奇不打算回南郡了,他该怎么办? 第573章 飞蛾扑火? 耶律古奇甚至反过来将了沈安一军,断了他的后路! 沈安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便要全军出动,直逼南郡。 可是现在西魏大军以平叛为名,博得了梁帝的许可。 此时他若是进攻南郡,则变成了妥妥的逆贼。 “耶律古奇,你若是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沈安喃喃一句,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来人!准备好与江淮和月照联系用的信鸽!” 他大声喊道,同时伏案开始书写起来。 江淮和月照是他手底下最强的依仗,程世芳已有十五万新军,再加上蔺茯苓若是倾国出动的话,至少能凑齐三十万兵马。 两者汇合在一起,足以横扫大梁东南一片! 更不要说区区五十万西魏大军了! 不过动用江淮兵马,此事还需找个师出有名的由头。 将信鸽送出的同时,沈安还让衙役快马给秦二郎和沈万三送去了一封密令。 随后,他将留守龙朔的重要任务交给了陈友和上官婉容,和益王皇甫胤善一同,直奔向子非和程穆所在的大营。 梁帝既然已经到了虎啸关,作为臣子,不去见见怎么也说不过去。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陛下!” 虎啸关守备府内,两人十分顺利地见到了梁帝。 只是当日威风凛凛,举手投足间充满帝王威严的梁帝,此时竟已是满头白发,满脸的疲惫之色。 “善儿,沈安,你们都起来吧!”梁帝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说说吧!你们来见朕,是为了什么事?” “启奏陛下,如今天下大乱,微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特恳请陛下传檄天下各州郡,共同剿灭叛贼,抵御外敌!”沈安拱手说道。 梁帝双目微眯,眼神中透着嘲讽和无奈。 传檄天下共讨逆贼的事情,他在梁京的时候,就已经做了。 只是大势所趋,大梁自身已经危在旦夕,多少人只是虚以委蛇,当起了墙头草。 你沈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云州与逆贼交界,你若是真有此心,早就该发兵雁荡关才对! 你的重点怕是后面那句抵御外敌吧? 而这个外敌,恐怕并非是与逆贼勾结的北夏,而是如今打着平叛勤王旗号的西魏吧? “西梁逆贼犯上作乱,背弃宗庙!北夏蛮夷,背信弃义,人人得而诛之!爱卿有此想法,朕心甚慰,朕允你立刻率兵讨之!”梁帝故意避而不谈西魏之事。 “谢主隆恩!”沈安心中冷笑,却依然拱手谢恩。 这都刀架到脖子上,还玩心计呢? 不过他要的只是一个师出有名的旗号,至于到时候打谁,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很快李德海便草拟好了檄文,沈安拿了一份在手,便离开了虎啸关。 只是这次他回去只有一人,皇甫胤善被梁帝以聚天伦的借口留了下来。 沈安也没有直接回龙朔,而是去了向子非和程穆所在的大营。 “你们两立刻拔营起寨,随我一同向北,我要攻打南郡!”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住了! 当日议事的画面,他们还记忆犹新,众人纷纷主动请缨出兵南郡,却都被大人拒绝。 怎么突然又变卦了呢? 要知道军中无戏言,如此出尔反尔的号令,可是大忌啊! 而且光凭他们手下的两万人,根本不可能拿下足有五十万军士,且城高墙厚的南郡。 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大人,此举不可啊!朝令夕改兵家大忌!万万不可啊!”向子非反对道。 程穆也连连摇头:“是啊!南郡城易守难攻,我们区区两万人根本就啃不下来!” “谁跟你说,只有我们两万人?我已经传令秦二郎和沈万三,三面出击!” 沈安的话刚一说完,两人直接站了起来。 这…… 大人已经铁了心要打南郡吗? 甚至连刚刚到手,屁股还没坐热的雁荡关和清水关都不管了吗? “大人三思啊!清水关倒也无妨,可是雁荡关乃是我们南下的要冲重镇!岂可轻易放弃!”向子非急了。 云州现在有拱形防御阵线,所以北面、东面的压力都不大。 反倒是南面,尤其是面向西南的逆贼朝廷,几乎无险可守,如今拿下了雁荡关,便是最佳的据点。 得而复失不仅会扰动军心,更会将云州陷于危险之地! “谁说我要放弃雁荡和清水了?孙耀阳的兵马不是还留在雁荡关吗?”沈安白了他们一眼。 “可是光凭孙耀阳手下的那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了西梁逆贼的进攻啊!”向子非固执己见。 他当然想到了孙耀阳手下的十五万屯卫军,可是他见惯了云州军队的强悍战斗力,还真有些瞧不上土鸡瓦狗。 “你觉得现在西梁还会进攻雁荡关吗?”沈安轻蔑地说道:“我之所以出兵雁荡关,便是要以雷霆之势逼迫西梁南迁!在经历了神火炮的威能震慑后,西梁根本不敢前来。” “另有情报显示,策反北夏的计策乃是出自皇甫仁轩之手,此人我不敢说百分百了解,但也略知一二,此人精狡诡诈,他现在的战略重心应当是巩固现有成果,绝不会轻易北上。” “更重要的是,他巴不得我们和西魏打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还会主动与我们议和。” 提起皇甫仁轩,尽管他的骚操作,让本就混乱的中原之地,陷入了更加混乱的状态。 且趁此机会,助推西梁成功入主梁京,俨然有了觊觎天下,一统中原的气势。 但沈安对他却是不屑一顾! 这等为了谋图自身利益,不惜勾结外敌,霍乱中原之辈! 他羞与为伍! 同时,沈安也洞察一切,断定西梁此时绝不敢也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向子非两人还没有彻底转过弯来,双双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真的会如此吗? 万一呢? “至于清水关,我也没打算放弃,我另有打算!”沈安继续说道。 西魏大军中有能人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他不得不及时调整战略。 他这次更加小心了! 第574章 任人唯贤 “大人,你直接明言吧!否则我们心里没底啊!”程穆有些着急。 他相信沈安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计划。 而且他更相信这个计划,肯定能成功! 但每次都事后才知道,确实很糟心啊! 沈安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按照我之前的计划,我们逼迫西梁入主梁京后,耶律古奇应当已经陷入了死地,不得不与我们谈和,并释放玉卿两人。” “但是现在西魏大军突然南下,并有了长期盘踞的趋势,这让我们之前所有的打算都彻底破碎,是我的失误,没有预测到鄂州会突然反叛。” “所以我们必须调整策略。我进攻南郡城,只是佯攻,实际上却是要引诱耶律古奇回援。” “我会集中军中大部分神火炮,日夜不间断的攻击南郡,这并不会消耗我们多少人力,顶多万余人而已。” “其他五万人,沈万三和秦二郎负责隐匿在清水关附近,只要耶律古奇一过关,他为免与我们直接交锋,定会循去时的小路而回,我们便趁机突袭他的中军。” “而你我三人,率剩下的一万人作为机动策应,以防变故!” 不过沈安对于这个计划,心中不知为何,还是少了一些底气。 他自从穿越以来,从京城到江淮,又辗转月照,接着又来到云州。 这段时间里,他确实凭借着穿越者的身份和见识,博得了天下皆知的名号,做了不少轰动一时的大事。 可随着大梁内乱烽烟四起之后,他越发觉得,其实他并不比这些古人聪明多少。 西魏大军中的那个能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但能冷静地准确把握时局,迅速做出恰到好处的判断。 此人绝对是一个强劲对手,说不定又会识破他的计策! 所以他留了一万人作为后手! 向子非和程穆听完后,沉默良久。 要说这个计策可真算不上惊艳,至少和沈安之前震动天下的各种谋略和新玩意比起来差得多了。 中规中矩的战术! “大人,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打算?”向子非问道。 程穆也将期盼的眼神看了过来。 在他们看来,大人每次出手应该都是与众不同的啊! 怎么这次毫无新意呢? “暂时没有了,你们有其他想法?”沈安虚心问道。 向子非当日在江淮,也属于困兽突围,说不定他会有更好的战术。 “大人有没有想过,西魏大军若是不回援相救,我们岂不是耗时耗力不讨好吗?”向子非还没说话,程穆却开口问道。 “这个不可能!” 向子非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如今西魏是倾国之力聚集在南郡,和突入中原,若是我们摆出阵势强攻南郡,万一真的被我们攻破,那整个西魏就如同脱光衣服的美女,任由我们胡作非为。” “所以到时候就算耶律古奇不想回援,西魏朝廷和那些西魏将领,也会逼迫他回援。我更担心的是,西魏会不会像北夏那般,直接选择与西梁合作。” “如果这样的话,那西魏大军完全可以从梁京出发,进攻雁荡关,从我们身后发起进攻。” “到时候我们主力在清水关附近,短时间之内很难作出反应,龙朔和佯攻南郡的部队,便都会陷入致命的威胁之中。” “而且我更担心的是,一旦双方合作,西魏甚至可以不用借道,而是和西梁、北夏兵分两路。” “所以大人你若是坚持这样做的话,我建议干脆放弃雁荡关,将孙耀阳的十五万人全部调回龙朔,集中防御力量,以绝后顾之忧。” “至于人员配备,大人也应当作出调整,西魏暗度陈仓的那条路,肯定只是羊肠小道,而且山地打斗,连马匹都用不上,十分不利于大军作战。” “还不如由秦将军带领一些丐帮精锐弟子前去,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偷袭西魏中军,若是真的能发现耶律古奇的话,其实不需要多少兵力。” “如此的话,我们可以节省不少兵力,用于防御西梁和北夏联军进攻,大大增加获胜的概率!” 向子非说了很多话,而且越说越兴奋。 自从他到了云州之后,有些时日没有独自带兵打仗了。 他学到了很多内政和政治谋略,终于有机会展示一下在排兵布阵方面的才华了。 沈安都听得有些入迷了,从向子非的话里,他找到了自己计划中的许多不足。 他不得不承认,在局部的战术上,向子非比他更在行,尤其是在很多细节方面。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宫玉卿两女被抓,影响了他的思维,或许会做得更好一些,但恐怕也不一定能像向子非这么完善。 这也让他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优秀的团队,应该是一个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的组织。 作为团队的领导者更不能事必躬亲,强求自己什么都能精通,否则不仅会累死自己,也会拖累整个团队。 他只要做到任人唯贤唯能便可! 其实他之前便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更多的是侧重在内政分工上。 程穆已经能很好的接管州务了,而鲁铁柱在工厂那边,也展现出超强的生产管理能力。 搞研究方面,祖天星两口子也已经能根据生产需要,独立完成许多设备的改进了。 有时候,他只要提出一个创意,祖天星两口子便能自行钻研出来,给他省了不少事情。 唯独在军事方面,他大多时候都没敢放手! 这次或许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让向子非去全权指挥吧! “好,很好!咱们一边回龙朔,你再完善一下整个计划,如果缺人手的话,我也随时听候你的调遣!”沈安谦虚地说道。 “大人言重了,你只是因为夫人的事情乱了方寸,其实你若是冷静下来,肯定比我想的更精妙!我只是抛砖引玉!”向子非也没有骄傲。 不过他也没有放过展示才能的机会,说完之后,便铺开一张牛皮地图。 地图上用炭笔画了几个圈和箭头,倒是让沈安有些似曾相似,有点像后世兵力态势图。 有模有样的! 第575章 画饼 向子非原来早就针对当下的局势,有所准备。 “大人请看,目前云州附近可谓是强敌环伺。” “赵郡尚有西梁逆贼的二十余万兵马,他们分布在赵郡到雁荡之间的五个县城当中,形成了互相支援,互为犄角的防御态势,明显也担心云州继续进攻。” “甘州方向,逆贼的屯卫军已经向南迁移,在距离雁荡关百余里外屯兵,有威胁我之意。” “南面的虎啸关虽然与我暂时是友非敌,但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毕竟虎啸关总共人马不过十余万,一旦被西梁所破,便可长驱直入云州。” “而西魏大军若想快速回援南郡,只有两条快捷的通道,一是清水关,一是虎啸关。” “但在我看来,如若西魏和逆贼联合的话,最大可能应该是虎啸关。” 听到这里,沈安若有所思,瞬间明白了向子非所谓的最大可能的理由何在。 其实这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关键便在于逃往虎啸关的梁帝! 如果他发动了对南郡城的进攻,面对可能失守的情况下,耶律古奇回援的情况下,定然会选择一个最快捷的方式。 而西梁肯定也能抓准耶律古奇的心思,利用这点,联合西魏、北夏共同进攻虎啸关。 这对于双方而言,是利益最大化的! 西梁或擒或杀梁帝,都将获得大梁朝廷的正统地位。 而西魏则能以最快捷的道路,直接杀到沈安身后,与南郡城守军形成内外夹击之势。 两利的局面! 便是最大的可能! “因此,我的想法是,除去佯攻南郡的一万人外,其他所有军团,全部集中在青松岗,南可策应虎啸关,北可守御龙朔。”向子非最后定下计策。 沈安点了点头,许可了这种做法:“好!就依你的计策行事,你们所率军团原地不动,立刻飞鸽传书秦二郎率一万军士北上佯攻南郡,沈万三则秘密率军赶往青松岗城寨。” 当秦二郎的炮火丢上南郡一个时辰后,耶律古奇便收到了宗旭明的紧急求援。 “沈安难道想害死他的两位娘子吗?” 耶律古奇本还在为突然南下的计策沾沾自喜,没想到沈安竟也反其道而行之,全然不顾宫玉卿两女还在南郡城中。 “王爷稍安勿躁!沈安乃是当世枭雄,爱江山弃美人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小可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沈安绝对只是佯攻南郡,想要逼迫我们回援而已。”泰云淡然说道。 他竟一语道破沈安的计策,但接下来的话,却让耶律古奇不得不考虑明知是陷阱也得往下跳。 泰云说道:“虽然沈安只是佯攻,但我们明知是计,却不能不回去,原因有三,一是朝廷绝不容许南郡有失,若是我们置之不理,陛下绝对会亲自发来诏令。” “二是梁帝已经传檄天下各州郡,号召群雄共讨逆贼,驱逐外敌。此言看似针对西梁和北夏,但却也将我们涵盖在内。” “最近侦骑发现,江淮屯卫军已经大张旗鼓地向鄂州推进,兵锋直指我们。以程世芳的新军战力,而且我们虽然短暂修整,但将士依然疲惫,我们就算获胜,也是惨胜,所以不可战!” “三是我们乃孤军深入,纵使现在打着平叛的旗号,短暂获得补给,但绝非长久之计,我们最终还是要突围而出,又或者按原定计划,掌控梁帝。” 耶律古奇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他冒险深入中原,原本想一击夺下梁京后,便能掌控中原大地,成为西魏千古功臣。 没想到,沈安从中搅局,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和计划,甚至差点让他冲动之下,准备不惜代价,强行突围。 所幸泰云的出现,让他免于全军覆没的悲惨下场。 但此番失利,必然会让当日朝堂上的反对之音甚嚣尘上。 如今沈安佯攻南郡,若是他还不回援的话,必然要落个枉顾社稷安危的罪名。 而且如今的局势,也正如泰云所说,对大军十分不利。 西有梁京的皇甫仁轩大军虎视眈眈,南面鄂州城也迟迟未能攻破,东南的程世芳大军压境,北面还有代州、鲁郡屯卫军。 当然,能给他们带来威胁的只有皇甫仁轩和程世芳,但却也足以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先生高见,如此困局可有对策?”耶律古奇年约四十,而泰云不到二十,但他却对泰云拱手施礼,恭敬客气。 “王爷太客气了!”泰云回礼说道:“从宗旭明大将军传来的情报看,我们无法分辨沈安到底派遣了多少人马到南郡城外。” “以及无从查探沈安其他兵力部署情况,所以咱们首要做的事情便是摸清楚敌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但如今的局势,限制了我们的行动,就算侦骑四散而开,也绝不可能绕到云州腹地去打探消息。” “所以小可建议,王爷可以去见一见西梁的仁轩太子!” 耶律古奇闻言皱了皱眉,倒不是拉不下面子,而是怕对方不答应。 西魏和北夏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尤其是耶律古奇亲自率兵夺去了北夏的瀚海草原,更是成为北夏上下公敌。 如今北夏与西梁联合在一起,西梁岂会因为他而背弃北夏这个盟友? 泰云一眼看穿了耶律古奇心中的为难之处,他却毫不在意。 “此时我们与西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仁轩太子格局雄伟,深谋远虑,乃是成大事之人,肯定知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个道理。” “王爷无需担心北夏会从中阻拦,拓跋元浩此人目光短浅,毫无远虑,且为人高调,喜欢被人吹嘘,否则也不会落得个受梁帝之邀,却被西梁掣肘的地步。王爷只需先赔礼,再给他画一个饼便可!” 同时,他在营帐的地图上,用手指点了点。 位置正好是瀚海草原! “画饼?”耶律古奇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但看到泰云所指的地方后,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 他双手抱拳,朝着泰云深深鞠了一躬。 第576章 胆大包天的言论 梁京。 皇城太极殿并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主人换成了西梁皇,他在皇甫仁轩攻陷梁京后,连夜赶了过来。 他满眼激动,小心翼翼抚着龙椅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从他对这个位置产生欲望的那一天开始,不知在梦回过多少次坐在这里的景象。 但以前每一次都以梦碎终结! 这是他上半生的遗憾,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没想到,今日竟可以坐在此处,了却他毕生所愿。 “父皇!”皇甫仁轩的声音从殿下传来,他眉梢带着喜色,脚下行走如风。 但脸上却波平如镜,展现出他这个年纪并不应该有的深厚城府。 而且有了统兵近百万的征伐经历后,他身上更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杀气和威严。 当年那个靖安王世子,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成长为一个不容任何人轻视的存在。 “轩儿你来了!快过来!”西梁皇看到他进来,赶紧在龙椅上端正坐下,满脸激动:“明日,明日!朕要可以在这里接受百官朝贺了!” “哈哈,不止是百官朝贺,明日拓跋元浩也会前来,而且儿臣还给父皇带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皇甫仁轩缓步拾阶而上,到了龙案前,他拱手参拜,看向前方的眼神,却在父皇身后的龙椅上久久停留。 要说他心里没有一点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虽然也贵为世子,但在父皇健在,还未能继承靖安王爵位,且并无官职在身的情况下,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 更不要说站在龙案前与皇帝面对面的议事了。 如今梁京在手,且已经把梁帝逼入了死角,天下已经大半落入手中。 外有北夏强援,内有天下豪族世家扶持! 就连西魏瀚海王也主动找上门,欲意合作! 如此大好局面,就算梁帝与沈安合作又如何? 再强,再厉害又如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单一的伎俩和武器都不可能改变大势,也绝不可能再将他们家从这龙椅上掀下来! 这个龙椅,现在是父皇所有,假以时日便会是他坐在上面,号令群臣,端倪天下! “哦?什么客人值得朕的轩儿如此重视?”西梁皇抖了抖衣袖,得意地问道。 皇甫仁轩说道:“西魏瀚海王耶律古奇!” “是他?他莫非是来宣战的?”西梁皇脸色微变。 自从燕云二州丢失之后,中原历经了一个混乱的时代,在这期间,有过多个政权存在。 但无一例外,都对占据着燕云的西魏十分忌惮。 “父皇多虑了,耶律王爷此来是为了与我西梁结成珠联璧合之力,共同铲除两国之间的毒瘤——云州!”皇甫仁轩赶紧解释道。 “真的?”西梁皇大喜过望,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耶律王爷现在何处?快快有请!” “父皇稍安勿躁!且听儿臣把话说完!”皇甫仁轩就知道父皇会如此激动,所以谈判的细节问题,他早已经和耶律古奇达成了共识。 不过他为免被人诟病,说他越俎代庖,才前来父皇这里走个过场。 “耶律王爷此来的目的是……”皇甫仁轩耐心地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西梁皇虽然能力差了点,但好在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而且对皇甫仁轩的话也言听计从。 听完之后,他手抚长须问道:“耶律古奇有求于我们,为何你没有多提一些要求呢?比如拿回燕云二州?” 皇甫仁轩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问,笑了两声解释起来。 “父皇太着急了!儿臣以拒不出兵为要挟,已经迫使耶律古奇改变了他出兵清水关,我们攻占虎啸关的想法,让他们作为主力,我们从旁辅助,共同进攻虎啸。” “若是再得陇望蜀,必然会引起他的反感,说不定一拍两散了,反倒于我们不利。甚至有可能会逼他们倒戈相向,那我们就被动了。” 西梁皇沉吟了片刻,找不到其中的问题,便许可了皇甫仁轩的行动。 一日之后,西魏大军与西梁、北夏联军,在梁京外汇合。 人过一万,密密麻麻! 更何况眼下足有上百万人! 一眼望去,竟看不到队伍的尽头,到处都是人头耸动。 气势一时无二! 点将台上,皇甫仁轩、耶律古奇和拓跋元浩举杯盟誓。 欢呼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随后大军开拔,浩浩荡荡朝着虎啸关而去。 按照皇甫仁轩的安排,耶律古奇的西魏大军为前军主力,西梁军则居中调度,并兼顾粮草供应和后勤补给。 北夏大军则为后军,负责守卫主攻大军的后方和侧翼安全。 这个部署,自然是三方博弈之下的结果,耶律古奇也是有苦难言,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打头阵的苦差事。 百万人马出征,自然是地动山摇。 虎啸关的梁帝尽可能地保持着镇定,堂下跟随的臣子们却已经都面如土色。 唯有奉诏而来的沈安,大山崩于前依然面色如常。 “陛下,西梁势大,又携西魏、北夏大军来犯,足有百万之巨,以虎啸关兵力,根本无力抵挡,请陛下三思定夺。” “微臣附议!西梁逆贼来势汹汹,大梁除云州、江淮、青州、代州、鲁郡外,已经全部附逆!且除云州之外,其他州郡纵有救援之兵,短时间内也难以穿过逆贼辖地,抵达救援,请陛下速速决断。” “微臣对两位大人之言,深表赞同,眼下只剩一条路可走,请陛下移驾青州,依靠代州、鲁郡、江淮等地再图反击!” 众臣还没等梁帝发话,已经纷纷请奏。 有些人含蓄地表达了让梁帝投降的意思,有些人还有点良心,想着日后还能东山再起。 梁帝龙颜未变,心中却已经如同火山爆发般震怒,只是越是在危机重重的时候,越要冷静处之。 他微微转头看向左班文官那一列中间位置:“沈安,你有何想法?” “臣确实有些和其他大人不同的意见。”沈安出班,拱手而立:“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岂可避而又避?倘若如此,就算陛下重临梁京,也会被天下百姓所耻笑。”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话虽如此,但岂可明言乎? 第577章 君臣的博弈 “沈安,你这是枉顾朝廷安危,枉顾社稷之重!你的意思是要让陛下留在如此险地,与虎啸关共存亡吗?” 一名朱红袍服的官员站了出来,他义正言辞,口吻犀利。 他是梁帝对世家大清洗之后上任的左丞相魏德鑫,出身于寒门,能做到这个位置,十分珍惜。 如今大梁虽然失去大半国土,但若是能偏安一隅,总好过全部沦陷,又一次跌落凡尘。 就算他侥幸逃过一死,甚至苟且偷安投靠西梁,但在世家把控的西梁朝廷,他的出身再想爬上左丞相的位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与他想法一般无二,几乎所有朝臣都是如此想的。 梁帝若是逃往青州,大梁便还能存活一段时间,他们的功名利禄便也能保住一段时间。 “魏大人所言极是,如今贼寇凶猛,古语有云,敌兵胜则避其锋芒,迂回曲折徐徐图之;敌兵弱则穷追猛打,一击得中斩草除之!陛下东迁不过是迂回之道,何来耻笑之说?”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力挺魏德鑫。 其他众臣也纷纷上谏,甚至有人开口便以死相迫。 沈安一直没有插嘴,转身冷冷地看着众人。 直到那些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自觉无趣停下了嘴,沈安这才转身抖了抖了衣袖,冷眼从他们身上扫过。 在场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沈安却是征伐多次,手下亡灵上万的沙场战将。 他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落在众人身上,竟让这些人都浑身一抖,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地侵袭而下。 沈安再次拱手看向梁帝:“陛下,诸位大人所言颇有些道理,但却都是歪理。” “微臣斗胆,敢问一句陛下及各位大人,如若朝廷再次望风而逃,东迁青州或者鲁郡,陛下从京城带来的数十万百姓该如何处理?” 魏德鑫一听这话,以为沈安口风松动,赶紧说道:“贼寇已经朝虎啸关北进,指日便会兵临城下,朝廷东迁事关者大,且东迁道路甚远,自然不可再携百姓前往。” “没错!百姓大多只靠双脚行走,且老弱妇幼甚多,会极大的拖延行程,不宜携带!” “臣附议,朝廷安危重于泰山,此时就算舍弃百姓,他们也定能谅解!” 众人纷纷附和。 就连天子御卫的大将军徐昊天,也在其中。 他也算是梁帝的心腹,尤其是白无极被擒之后,大梁新军和天子御卫都已经被他所掌控。 看着纷扰的正堂,梁帝却始终没有表态,反倒是一旁的太子皇甫胤安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插了一句嘴:“沈大人就不要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沈安说道:“回殿下!常言道:立业先立德!太子当日力荐携带百姓从京城逃往虎啸,不正是想为朝廷树德立信吗?” “如今却又要抛弃百姓,独自逃生,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所为?朝廷的德信将荡然无存!” “至于朝廷安危,社稷之重,微臣倒是有个对策,不知陛下和太子是否能允准。” 梁帝闻言微微动容,他有着帝王的傲气,当日在京城便不愿意走,现在也一样不愿意。 死便死吧! 作为天子,他要死的有尊严! 但文臣武将却都想走,他知道,若是坚决不答应,恐怕让他死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口口声声为了朝廷安危着想,为了社稷之重考虑的官员。 所以,他很为难! 他当皇帝已经十余年了,从没有这么艰难过! 可时局如此,他就算贵为天子,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他想到了沈安。 沈安在云州苦心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定然不会坐视云州沦陷,他一定是个主战派。 因此,他连夜下诏将沈安叫来,便是想让他来阻止这些大臣。 眼下也只有拥有云州大军的沈安,才有这个实力! 而沈安也正如他所想,是绝不会轻易放弃云州的。 他也猜到了梁帝的小心思,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唱起了双簧。 此时,他们都放下了原来的矛盾,如同死敌北夏和西魏一般,为了共同利益,暂时朝着同一方向发力。 “你说说看!”梁帝说道。 “陛下,虎啸关确实已成为虎狼之地,陛下和太子身系朝廷社稷安危,确实不宜留在此地。”沈安开口道:“但陛下东迁,定会让守城将士军心涣散,天下百姓寒心彻骨。” “故而,微臣建议陛下临时驻跸龙安县,并让百姓撤离云州,将虎啸关交给太子和微臣守御。” “此举有五大好处,其一陛下身为国君,自然不可以身犯险,率众臣迁往云州合理合情。” “其二,让百姓也随迁云州,彰显陛下与民同在,朝廷威信,无论将士还是百姓,都将感恩戴德,日后若是临战,定会拼死效命!” “其三,微臣知道朝廷在虎啸关囤积了大量粮草,让百姓随迁,可以他们随行携带,以免落入敌手。” “其四,太子留守虎啸关,代表陛下和朝廷抗贼的决心,将大振士气!” “其五,龙安县距离清水关只有百里左右,一旦虎啸关失守,陛下也可立刻东迁。” “但微臣保证,除非微臣战死在城楼上,否则绝不会让一个贼兵从虎啸关通过。” 他说得慷慨激昂,众人却无一回应,纷纷看向梁帝。 这事他们说了不算,关键还要看陛下如何定夺。 因为谁都清楚,陛下和沈安之间的关系太过微妙了。 云州虽然没有高举反旗,但却属于听宣不听调的那种。 让梁帝和朝臣都去云州,沈安该不会是安了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心思吧? 梁帝听完之后,思忖起来。 大臣们能想到的,他岂会想不到? 片刻之后他问道:“沈安,你需要多少兵马守御虎啸关?” 他在试探! 沈安若是将徐昊天的兵马全部留下,那他一定不会答应。 但如果沈安一个不留的,放徐昊天兵马离开,他也要怀疑,沈安是不是另有居心。 “回陛下,太子既然留守虎啸关,东宫卫率自然也要留下,微臣会另调云州兵马前来驻守。”沈安回道。 第578章 换人?换人好啊 这句话一出,梁帝的疑虑便彻底被打消了。 沈安的安排合情合理啊! 他没办法拒绝! 大臣们也对此也没有意见了,沈安这话太圆滑。 逃不让人逃,但却留了一条能让人逃走的通道,而且清水关现在处于沈安的掌控之中,很安全。 还只留下了东宫卫率的两万人马,徐昊天的近八万新军和天子御卫也能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不过,太子皇甫胤安的脸色却并不那么好看。 让他堂堂太子留下断后,他心里不爽啊! 可沈安拿士气说话,他能怎么反驳? 这件事上,他确实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但要是不给沈安上点眼药,他心里这股气出不了。 “沈安此计可行,体现了他公忠体国,一心为我大梁的拳拳忠君之意。” “不过父皇,儿臣以为既然我们准备携百姓随行,为表皇恩浩荡,不如让百姓也与我们一同去龙安县吧?”他朝梁帝拱手说道。 他的话看似在为朝廷和百姓考虑,其实暗指朝廷囤积的海量粮食。 在场的君臣都是聪明人,岂会不明白其中的含意。 古代,有粮便有人,有人便有兵,有兵便有军,有军便有争夺天下的底气。 大梁粮仓殷实,便是梁帝和众多大臣再图东山再起的根本。 “陛下,太子所言极是,如今大梁内忧外患,朝廷以民为本,才让京城百姓随行以免受战祸荼毒,随行龙安才能体现陛下君民一体的决心。”魏德鑫再次出班上奏。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沈安低着头冷笑,你那些粮食确实很诱人,但我还真看不上! 老子够够的! 真是小人之心! 只是你们这样做,怕是回头会给自己添加麻烦! 龙安可没有兴建大型粮仓,我倒要看看你们去了之后把粮食放哪里去! “若陛下如此决定,微臣便立刻派人通传龙安县令,清空住宅,以便陛下驻跸,并安置百姓。”沈安说道。 梁帝摇了摇头,他说道:“不可,粮草乃是国之根本,龙安只是小小县城,怕是容不下那么多粮草。也安置不了那么多百姓。” “沈安既然肯为国尽忠,死守虎啸关,那朕也不必去龙安了,朕便直接驻跸云州府衙所在的龙朔。” “听闻云州已经修建其四通八达的水泥路,快马行走的话,从龙朔到龙安也不过半日路程,无碍东迁。” 作为帝王,他的格局明显要比太子和一种朝廷大得多。 眼下他和沈安是友非敌,无谓再做这些猜忌的小动作。仟韆仦哾 “陛下英明!云州別驾和司马正率军驻屯关外五十里处,微臣这就让他们去安排。”沈安恭维地说道。 这是他最想看到的结局! 他若是率军守御虎啸关,必然会造成云州空虚,若是梁帝肯去龙朔的话,有徐昊天的八万新军和天子御卫在,云州便会安全得多。 “此事就这样定了!沈安你去办吧!”梁帝挥了挥手说道。 随后,虎啸关便陷入紧锣密鼓的撤离之中,不过这么多军士和铠甲器械,还有百姓和粮草要转移,所以需要一些时间。 等到沈安率领除秦二郎的一万佯攻人马外的云州诸将诸军,连夜进驻,接管了防务,撤离的人都还没走完。 梁帝为显亲民,他还决定最后一波撤离。 而此时的南郡城,依然四处烽烟四起。 李二狗和丐帮弟子则躲在城南的破旧城隍庙中,抓耳挠腮。 “我们到城中已经好几日了,却始终查探不到夫人到底被关在哪里,真是急死人了!”李二狗来回走动着。 他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炮火声,心急如焚。 看这架势,应该是老大舍弃了两位夫人,准备强行进攻了。 不过这都好几天了还在发炮,怕是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啊! 也不知死了多少熟悉的兄弟了! “狗哥,眼下城中宵禁,咱们白天又不方便到处走动,现在是难上加难,不过我之前倒是忘了一个细节,不知有没有用!”一个丐帮弟子说道。 李二狗一巴掌拍了过去:“我说郭阿牛你特么的脑子有坑啊!这都啥时候了,有话直说就得了,还什么不知有没有用,让你们读书,好的没学到,文绉绉倒是学得挺像!” 听他这么一骂,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郭阿牛也跟着嘿嘿笑道:“我这不是之前忘了嘛!” “有屁快放!放了才知道臭不臭!”李二狗白了他一眼,嗔怒地环顾一圈,提醒道:“各位兄弟,我们的命都是老大给的,现在就是老大需要我们效命的时候,有什么不要藏着掖着,都敞开来说。” “或者有谁跟他一样,脑子不好使了,忘了什么东西,都赶紧去特么的给我拿水洗洗,好好想想!” “要是耽误了老大的事,让两位夫人死在了南郡,我看你们好意思去见老大不!” 众弟子连连点头,各个都陷入沉思之中。 郭阿牛等他说完,赶紧凑了过来:“狗哥,是这样的,我之前在城北打探的时候,看到有个超级奢华的府邸,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漂亮娘们,那条子各个顺溜,别提多带劲了,我……” “啪!” 他话未说完,又是一巴掌扇在脑门。 李二狗骂道:“你特么的能挑有用的说吗?这都什么狗屁乱七八糟的?让你去看娘们的?老子让你去打探的!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嘛!”郭阿牛一看狗哥动怒了,不敢再扯闲篇,赶紧说道:“狗哥你知道我喜欢看娘们的,所以就偷懒多蹲了一会。” “有一次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穿得十分隆重的女子,看起来像是个贵妇人,你说咱们要是把他给绑了,能不能换回夫人?” 听到这里,李二狗皱了皱眉。 贵妇人? 抓人换人? 这倒是个好提议啊! 只是不知道郭阿牛见到的那个贵妇人有没有这个价值。 万一是个没用的家伙,那可就把他们全给暴露了! 而且眼下城中宵禁,晚上出去的话,还得小心翼翼才行,否则立马会被巡逻军士打成筛子。 慎重,一定要慎重! “你当时看了门上的匾额吗?上面应该会写是谁家的府邸才是啊!”李二狗突然问道。 第579章 西魏南平公主 郭阿牛愣了一下。 靠! 光看娘们了,忘了! 看他表情如此,李二狗便猜了个大概,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你特么的还能干点啥?” 这一巴掌带着一些怒气,把郭阿牛疼得龇牙咧嘴,挠着头说道:“狗哥,狗哥,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带人去再看看!” “你大爷的这次要是还弄不来有用的东西,看老子不把你那玩意给废了!”李二狗怒骂一声。 郭阿牛立刻带着所属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等到天色渐黑,城内已经传来守城军士鸣锣禁街的声音,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溜了回来。 这次他没白去,不仅摸清楚了那贵妇人的底细,还获得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所以郭阿牛脸上写满了兴奋:“狗哥,你猜那贵妇人,不应该是贵小姐是谁?” “啪!”李二狗心中焦虑,哪有心思跟他猜这猜哪,一巴掌呼过去,骂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挑重要的说!” 郭阿牛也不敢再废话了,挠了挠头说道:“那小姐住的地方是以前的镇南王府,不过现在是南郡馆驿,她是当今西魏皇帝的亲妹妹,南平公主。” “据说她到南郡来,是奉命前来督战的,但实际上是西魏皇帝准备在耶律古奇凯旋归来的时候,将其下嫁给耶律古奇第三子的。只不过目前还秘而不宣,只有极少人知道。” 李二狗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他此前还在担忧这个贵妇人有没有交换价值。 现在看来,这个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了! 西魏南平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妹妹,瀚海王耶律古奇的未来儿媳妇。 这太有价值了! 紧接着,他又询问了南平公主的行踪规律,便打定了主意,决定以南平公主为突破口,采取行动。 …… 与此同时,虎啸关的撤离依然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沈安在梁帝的銮驾前,拱手相送。 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正是许久未见的小公主。 小公主也看到了他,叫住了负责抬轿的军士,从轿子上跳了下来,拎着长裙下摆,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好久不见,小丫头!”沈安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亲昵地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 “哥哥是坏人!”小公主噘着嘴,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你说过会经常进宫来看我,给我变戏法,陪我玩的。” 小公主满眼的委屈,两只小手如同拨浪鼓一般,不断捶打着沈安的肩膀。 她在京城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便是沈安在百花园给她搞的生日宴。 可从那以后,她便又重新变成了笼中的金丝雀,过着奢华却没有自由的日子。 这对她而言,是阴暗的时光! “乖,哥哥不是离开了京城吗?”沈安对这个小丫头充满了耐心,他哄着解释道:“等哥哥忙完这段时间的事,我就回京陪你玩。” 小公主虽然有些刁蛮,但对沈安的话,却十分听信,立刻伸出小手,握拳勾着小拇指:“我们拉钩,要是你再骗我就是小狗!” “好好好!”沈安十分配合,拉完手指,他让人拿来一张纸:“小公主,你去云州的路上肯定很烦闷,我给你折个小玩意,好在路上玩。” 听到这话,小公主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连声叫好。 而另一边的梁帝此时将益王皇甫胤善叫到了銮驾上。 “善儿,你在云州也有些日子了,沈安是个人才,你可学到了有用的东西?”梁帝问道。 皇甫胤善不知父皇为何会有此一问,他沉吟片刻后说道:“父皇明鉴,儿臣一向闲云野鹤,几乎从不过问州务。” “不过,沈大人在云州安抚流民,劝课农桑,发展生产,如今云州可谓欣欣向荣,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呵呵,善儿啊!父皇不是让你吹捧沈安,是想听听你从沈安那里学到了什么。作为亲王,你的责任是为皇族监察四方啊!”梁帝微微有些失望。 他最喜欢的儿子,难道还是像以前那般,寄情于山水,独好于诗书,全然不谙政务么? 如今朝廷风雨飘摇,当是挺身而出,为父皇排忧解难的时刻了! 而且太子之前诛杀章文通一家,欲图逼迫沈安造反,贻误治疗梁帝的事情,梁帝碍于朝局动荡,迟迟没有挑明,但心中的怨愤,却越级越深。 他希望皇甫胤善能成长起来,并成为替代皇甫胤安的太子人选。 皇甫胤善皱了皱眉,弦外之音,他听得明白,却不敢太过表露:“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以后定当多多像沈安学习,尤其是在处理政务方面。” “这些日子,儿臣已经在琢磨沈安的为官之道了,总结起来也算学了一些皮毛。比如,从流民的处置来看,沈安坚持以民为本,宁可府库出资,也要让百姓吃饱饭。” “但却又不单纯让他们只吃饭不干活,杜绝了流民等靠要的懒惰思想,实乃是赈灾的典范,堪为朝廷日后处理灾情的模板,又比如……” 起了话头,皇甫胤善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听得梁帝也不由得暗暗点头,尤其是沈安关于百姓务工的理念上,他十分感兴趣,插嘴道:“你刚刚说的什么就业务工,详细说说!” “嗯!”皇甫胤善应了一声,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也只是听旁人说起此事,整个理念是什么,他并不是特别清楚。 但勉为其难,也可以梳理出一个脉络。 他开口道:“沈安认为,民以食为天,但百姓所获粮食应当是以付出劳动为代价的,就算是拥有土地的农民,他们也是以劳动为基础,从土地里要粮食。” “所以解决百姓吃饭的根本问题在于如何分配他们劳动,如何让他们从劳动中获取能够生存下去,生活得更好的物资。” “沈安他说,因此一切的根本,便在于粮食,而一切的抓手便在让耕者有其田,让闲者有事做,让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让百姓从土地中脱离出来。这样大家能活下去,便不会有人闹事,附逆造反。” 梁帝闻言沉默良久。 第580章 耕者有其田,闲者有事做 让耕者有其田,让闲者有事做,让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让百姓从土地中脱离出来。 这句话,前半句梁帝太熟悉了,这也是他为何要彻底铲除世家的最重要原因。 大梁的土地,八成集中在世家手中,这样怎么能做到耕者有其田呢? 他这样做了,想凭借着秘密训练的强大新军实现这个愿望,只是结局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般。 这让他也怀疑,难道耕者有其田只不过是空中楼阁? 要不然,为何世家造反,却能得到这么多百姓的追随呢? 难道百姓们不想要属于自己的土地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这一番话,他突然明白了! 眼下的大梁,百姓们大多没有土地,所以只能依存在拥有土地的世家,才能养家活口的生存。 世家们造反了,作为依靠世家存活的百姓,不得不追随着,否则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倘若能像沈安这般,让没有土地的人,从土地中脱离出来,能通过手艺等活计生存下去的话。 土地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因为世家霸占着那么多土地,却没有人耕种的话,土地也便没有了价值,也就不会出现土地被兼并的情况。 而手艺活在世家所在的地区能存活,换个地方也一样能生存下去,也不用担心离开了世家的土地,便无法养妻活儿。 沈安啊!沈安! 你又给朕上了一堂课啊! 原来千百年来,儒家士族一直强调的劝课农桑,抑制商贾,是错的啊! 梁帝感触颇深,长叹了一声,欣慰地拍了拍皇甫胤善的肩膀:“很好,你学到了不少。” 对于梁帝发自内心的夸赞,皇甫胤善自然明白,其实夸的不是他,而是沈安。 他谦虚地拱了拱手,趁着机会上谏。 “父皇谬赞了,儿臣只是照猫画虎,学了个皮毛。不过儿臣以为,如今土豆高产,解决了粮食问题后,父皇不论是东迁还是重掌乾坤,日后第一条国策,便是效法沈安,建立学院。” “以朝廷和各地官府为名,开办官学,不仅教授识文断字,也开设各种技术学堂,同时免除百姓学费。” 梁帝深以为然,只是他却又摇了摇头。 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他要面临好几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首先,国库能否拿出这么多钱粮开办免费的书院。 其次,沈安培养了那么多的手艺人,他能开办各种工厂,将所有人都安置好,朝廷却未必能做到。 还有,谁来负责教授技术呢? 要知道现在的工匠,大多都是父传子,很少对外收徒的,否则岂不是把自己的饭碗拱手让人? 他道出了心中的难题,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 皇甫胤善却不以为然的说道:“父皇尽可放心,钱粮问题沈安采取的是公营商铺,回收民间银钱,这种模式,朝廷尽可照抄不误。” “至于安置手艺人,其实也并非难事。铁矿、硝石矿、石炭矿等矿场便能安置大量的人,而且因此衍生出来的运输,也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所产出的矿产,既可以就地消化,也能与沈安做交易,再从沈安哪里买来成品,如此的话,又有大量的运输、贸易人员可以获得收入。” 梁帝皱了皱眉,眼底饱含深意。 他这个儿子也不是善类啊! 说的方案其实挺好,但却不是对朝廷最佳的方案。 为何不可以让沈安交出各种工厂呢? “如此倒也是个好主意!”他不动声色说道,手中把玩着一串念珠:“善儿看来真的学到不少东西,很好!很不错!若是此次危机能安然渡过,朕要给你多压一些担子。” “谢父皇厚爱!”皇甫胤善这次没有拒绝,他拱手谢恩。 两父子又扯起了闲篇,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太子皇甫胤安,越发阴冷的眼神。 侯近山扯了扯他的衣袖:“太子爷,别动怒!” “哼!我为什么要动怒?”皇甫胤安冷哼一声,自嘲笑道:“我都要死在这虎啸关了,还有什么好怒的?” “太子爷千万不要气馁啊!沈安不是说了吗?他一定会死守虎啸关的,此人打仗神出鬼没,又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武器,敌军肯定打不进来的!”侯近山赶紧安慰道。 皇甫胤善没有再说话,冷眼看向附近的沈安和小公主。 此人实乃是他平生最大的敌人! 他恨不得将沈安生吞活剥了! 竟向父皇建议,将他留在虎啸关,当成提振军心的棋子! 作为太子,留守本没有什么问题,可这话从沈安口中说出,那就是另一番味道。 他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他认为沈安一定有其他阴谋在,否则为何一定要留他在虎啸关? “这里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跟我一同回去吧!叫周驰和陈久仁也来见我!”皇甫胤善沉吟片刻说道。 “是!”侯近山立刻转身离开。 他直奔东宫卫率大营,请来了东宫卫率大将军周驰,又请来了太子少保陈久仁。 守备府正堂,皇甫胤安神色如常,但却一言不发,使得正堂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等人齐了,他才开口道:“陛下的决断,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本宫要率领东宫所有人留守虎啸关。” “眼下是咱们东宫危急存亡之秋,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几人面面相觑。 这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已经陷入死地,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微臣定当力保太子安危!死而后已!”周驰是皇甫胤安一手提拔起来的,绝对的心腹,他跪倒在地,右手高举盟誓。 侯近山却看出了主子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爷莫非有其他想法?”仟仟尛哾 皇甫胤安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陈久仁的身旁,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学生叫荣泰云?” “是的!荣泰云才学卓越,但可惜是一个商贾出身,当日去吏部衙门自荐,被吏部的人扫地而出,便愤然离开了梁京,再也没有了消息。” 陈久仁不明白太子为何会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的说道。 第581章 一箭双雕 一旁的侯近山,听到荣泰云这个名字后,脸色已经变了。 作为天机阁的最高指挥者,掌管着天机阁所有的信息来源,他太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了。 荣泰云便是如今西魏大军耶律古奇的核心幕僚泰云。 太子该不会是想投敌吧? 这可使不得! 一国储君投敌,那绝对是大梁的耻辱,要被钉在中原历史的耻辱柱上唾骂千年的! “太子爷,你不会是想?”侯近山欲言又止,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皇甫胤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寒声说道:“本宫想的是如何摆脱眼下的危机!” “太子爷担心的莫非是陛下起了另立储君的心思?”陈久仁虽然已经是东宫三师之一的太子少保,但却目光犀利,思想睿智,一眼看穿了皇甫胤安的想法。 “没错!纵观沈安历来的战绩,可谓是无望而不利,纵使兵力悬殊也能以少胜多反败为胜,既然敢以性命担保虎啸关不失,他定然有八九成的把握,保住虎啸关。”皇甫胤安点了点头。 他对沈安这个敌人,评价非常高。 也认定了此战虽然会很艰难,却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是他的表情却依然阴沉无比,毫无喜悦之色。 他继续说道:“父皇刚刚与殷善在銮驾上密谈,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大梁危在旦夕,本宫又何尝不是危在旦夕?” “没错!”陈久仁接下话头:“陛下让殿下留守虎啸关,且不论沈安能否守住虎啸关,但是殿下与沈安的恩怨,殿下便十分危险,陛下其实已经把你当成了弃子。” “就算沈安守住了虎啸关,也未对殿下你下黑手,功劳是沈安的,便也是益王的,依然对殿下不利。” “陈大人不愧是本宫的顶级智囊!”皇甫胤安拱手一拜:“确实如此,本宫已然进入了不得不先下手为强的死地!” “眼下前有逆贼虎视眈眈,后有父皇咄咄逼人,为今之计,本宫只能铤而走险,从西魏大军中撕破一个口子。” “据天机阁回报,西魏大军之所以会选择和宿敌北夏合作,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沈安突然发起了对南郡的进攻,迫使西魏朝廷下令耶律古奇回转。” “而沈安之所以会发动进攻,乃是耶律古奇在清水关擒获了他的两位娘子,因此我们便要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本宫要一箭双雕,既要瓦解眼下的危机,还要一举诛杀沈安!” 皇甫胤安边说边走回了书案,用力在桌上拍了一下。 看他似乎胸有成竹,陈久仁和侯近山双双抱拳:“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 “好!”皇甫胤安转身一甩袖袍命令道:“陈大人,你立刻潜出城去,想方设法见到你的学生荣泰云。” “让他代为引荐,面见耶律古奇,先问他三句话。” “一是联军百万可有十足把握从沈安手中拿下虎啸关?” “二是可有十足把握从沈安手中快速拿下虎啸关?” “三是拿下虎啸关后,又能否保证安全通过云州防线!” 这三句话,看似大同小异,但却一语挑明了耶律古奇急切想要回援的南郡的心思。 相信耶律古奇一定会三思而行! 毕竟沈安的战绩摆在那里,城头上的神火炮也摆在那里!qqxδnew.net 纵使联军百万又如何,耶律古奇绝不敢夸下海口,短时间之内便能攻陷虎啸关。 “条件呢?”陈久仁听完之后,沉吟片刻问道。 “事关重大,为求保密,且本宫在虎啸关还需要操作一番,以观成效,因此洽谈之事,等你见到荣泰云,你飞鸽传信告知后,本宫便会回信。” 皇甫胤安倒不是对陈久仁不信任,只是此事实在太大,若是走漏风声,恐怕不仅会功亏一篑,还要人头落地。 他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陈久仁聪颖过人,明白其中的利害,抱拳说道:“微臣定不辱使命,今夜便出城。”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皇甫胤安和侯近山主仆二人,以及东宫卫率大将军周驰。 “殿下,我能做些什么?”侯近山问道。 皇甫胤安没有立刻回答,他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在屋内来回走动起来。 思忖了一会,才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周驰:“你派人秘密去收集一些巴豆,等我信号,随时准备投放到城中的各处水源中。” “另外传令下去,由于大军压境,逆贼随时可能进攻,东宫卫率所属各部人马必须整戈待旦。” “让粮草官准备好所有人十日所需的干粮和水,以备军士随时出击,切忌不要透露饮水可能有问题的事情。” 周驰得令,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转身便去安排了。 侯近山不解问道:“太子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宫置之死地而后生,毕功一役。我要联合西魏大军,先借其手诛杀吃了巴豆的沈安和云州军,再配合西魏大军反戈一击,一举击溃逆贼联军。” 皇甫胤安眼神中闪过浓浓的杀气。 对于绝对心腹侯近山,他没有丝毫的隐瞒。 短短的几句话,便将所有计策挑明。 外联西魏,内坑沈安,诛杀逆贼! 侯近山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神色。 太子爷成熟了,他此计不可谓不毒,成则功劳具揽,败则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死无葬身之地的沈安和云州军。 无论成败,都是一箭双雕! …… 沈安自然不知道太子的密谋,他送走梁帝后,便紧锣密鼓地安排起虎啸关的防务,忙得不可开交。 而梁帝一路北上,天色渐黑时,便看到了二十里外相迎的程穆等人。 梁帝本就连日没有睡上一个好觉,十分疲惫,再加上一路奔波更是苦不堪言。 所以,在程穆等人参拜后,也没多说废话,继续摆驾前行。 可当銮驾到了城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剧烈地抖了一下,将梁帝从半睡半醒中惊醒过来。 他刚要发作,便听见随行朝臣议论纷纷的声音。 抬头看去,他震惊了! 第582章 水泥墙带来的震惊 夜色下,崭新的灰白色水泥城墙,颠覆了梁帝及一众朝臣,旧有的观念。 要知道,大梁绝大多数的城池,都是以夯土为主搭建起的泥土城墙。 只有如同梁京、江淮府等大城,才会使用一些青砖麻石堆砌。 但无一例外,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城墙都是坑坑洼洼的。 这不仅仅是美观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坑洼的城墙很容易被人攀爬而上。 尤其是在一些城墙矮小的地方,攻城的敌人甚至可以不用登云梯,直接通过飞爪登城。 而眼前的水泥城墙,表面光滑,甚至还隐隐反射了一些月光,不用上去试,都能猜到,想要靠着绳索攀爬,一定非常困难。 “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泥啊?也不知硬度如何。” “哎哟!好痛!” 有两个朝臣走上前去,用手抚摸着城墙,其中一个竟抬起拳头用力砸了一下,疼得哇哇直叫。 “关大人真是事必躬亲啊!沈安何等人物,若是无用,岂会用作筑城?实在有欠考虑啊!” “我这不是想试试嘛!这个沈安真是个人才啊!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怎么能想到如此精妙的东西。” “确实精妙,我有幸听说过一些关于水泥的事情,据说这东西就是一团灰尘掺和水混合后凝固而来的,也不知为何会变得如此坚硬,真的好似神仙道法,点水成金啊!” 一众朝臣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突然有人仰头看了一眼后,大声说道:“诸位同僚,不知你们有多少人以前也是云州的,你们发现没,这城墙好像比京城的还要更高一些,以前莫非就是这样?”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其中几人站了出来。 “对啊!我以前是龙朔人,我记得小时候这里的城墙只有不到两丈,现在这……估摸着有四五丈高!” “不至于吧?四五丈?这可比现在咱们军中所用的登云梯高多了,这要是敌人进攻,岂不是根本不用怎么防守?” “那是,本官是兵部,按照现在兵部统一度衡,登云梯高三丈三尺,想要攀爬这个城墙根本不可能!” 看他们议论的厉害,把梁帝的銮驾都挡在了外面,程穆赶紧凑了过去。 他说道:“各位大人,不如先进城,至于你们的疑问,稍后本官会一一解答。” 可是梁帝却已经从銮驾上走了下来,他也十分好奇。 “朕不急,程爱卿你先说说这城墙到底怎么回事?”梁帝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众位朝臣立刻分开一条道路。 程穆也恭敬地朝梁帝拱手施礼:“回陛下,沈大人为保龙朔城安危,在同时开建龙安、定安两县,还有富余水泥的情况下,命人在原有的城墙基础上,进行了加高加厚,并做了一些特殊改造。” “如今龙朔城墙高五丈五尺,厚七丈六尺,三丈左右的高度,建设了一条贯通全城的甬道,并每隔一丈开设了一个射击口,每隔五丈开设了一个炮口。” “军士可以在甬道中任意穿梭,并安全地通过射击口和炮口,使用神火枪和神火炮攻击敌军。” 话音落下,寂静无声。 城墙还能这样建? 在城墙内部建设甬道?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果真如程穆所说,那龙朔城岂不是无法攻破? 军士们只要躲在甬道中,便可以毫无损伤的杀伤攻城敌军! “带朕去看看!”梁帝顿时兴致盎然,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 到云州来,到龙朔城驻跸,以他们所存储的粮食,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 程穆欣然答应,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顺着登城梯,簇拥爬了上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便看见程穆用手一指右边的一道铁门:“陛下,诸位大人,这个便是南城门的甬道大门,所有城墙一共设有三十六道铁门,军士们可以快速通过大门进入甬道。” 随着他吱呀一声推开厚重的铁门,梁帝等人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厅堂。 里面耸立着八根巨大的水泥柱,其上挂着油灯,使得灯火通明。 正中间摆着一张帅案,左右两边摆满了座椅,显然是一个议事厅。 “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由于比城墙更宽更厚,所以都设有一个中军议事厅,以便战时作为临时中军。”程穆解释道。 “另外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向的马头墙,其中两个是粮库,两个是军火库,用以军士及时补给弹药和粮食,不过那里实在有些危险,就不带陛下过去参观了,还请陛下见谅。” 梁帝微微颔首,没有丝毫在意。 他反倒是对那些水泥柱十分好奇,缓缓走了过去,用手敲了敲。 “这几根柱子竟可以支撑住如此厚重的城楼?”他纳闷地问道。 大梁的建筑,大多以木制为主,承重的能力有限。 如果用木头的话,肯定无法承载头顶上,以水泥建成的城楼。 “这个……微臣就无法解答了,一些都是沈大人和书院的匠人做出来的。”程穆老老实实地回道。 技术方面,他确实一概不知! “无妨无妨,朕就是随口一问,不过沈安这真是大手笔啊!说他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啊!”梁帝一脸温和,用手指了指议事厅附近的甬道口:“走,进去看看。” 程穆赶紧头前引路。 甬道中的光线就要差上一些了,每隔很远才能看到一盏灯,而且这些灯火上,都用灯笼从外面包裹着,另有一些月光顺着靠近城内墙面上开设的窗户射进来。 “这里为何不多设几盏灯?而且这里无风,为何要用灯笼罩着,岂不是更黯淡了?”一位大臣问道。 程穆转头看去,笑着说道:“沈大人说,甬道若是在战时,会有大量火药聚集,烟火一定要尽可能的少,以免发生意外。” “所以每盏灯都必须用灯笼罩着,至于数量上,其实每隔一丈就有一盏灯,只不过现在不是战时,节约着用。” 问话的那人恍然大悟。 其他人脸上也都露出钦佩之色。 沈安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啊,每个地方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火药他们已经都不陌生了,确实不能见到烟火,要不然太危险了。 而且看看人家当官,连灯都不舍得点,要节约着用! 第583章 悔之晚矣 梁帝饶有兴致地在甬道中整整绕了一大圈。 看完其他议事厅,又去看军火库,看粮仓。 每到一个地方,都不忘问上几句。 程穆每次都能对答如流,实在不能说或者答不上来的,也都用其他话语敷衍了过去。 龙朔城虽远远比不上梁京、江淮等大城,但每面城墙也足有五里长,全走下来,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梁帝年纪不小了,却不知疲倦。 可他身后的那些朝臣们,心中那股好奇反而已经消退了不少,都露出了疲惫之色。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这时城中突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紧接着梁帝等人就算身处甬道,也听见城内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呐喊声。 “怎么了?发声什么事了?” “虎啸关不会这么快就被攻破了吧?” “不可能,说不定是西魏攻城呢!” 众臣一片惊慌,这些出身寒门的官员,都没怎么见过大场面。 从梁京逃到虎啸关,又从虎啸关逃到云州,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梁帝的脸色也瞬间阴沉如水。 他想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可能,沈安该不会投靠了逆贼或者西魏,将他诓骗到云州,想给他来个关门打狗吧? 程穆脸上却满是喜色,他乐呵呵地上前说道:“陛下,诸位大人不要慌张,这并非是有人攻城的鸣锣,而是城中戏台每日开罗唱戏呢!脚步声是大家赶着去看戏呢!” 自从上次程穆等人大婚上,皮影戏引得全城喜好后,沈安便让程穆安排好人,只要不下雨,便在府衙广场前,每日搭台唱戏,丰富百姓们的夜间生活。 看戏? 这烽烟四起、四面楚歌的,云州竟然还可以看戏? 众人愕然! 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大梁乱成了一锅粥,逆贼大军、西魏大军、北夏大军,还有鄂州王等地方叛逆四起,各方势力都参与其中,打得不可开交。 云州置身事外就算了! 竟然还可以如此悠然自得! 其中一个立刻问道:“程大人,难道云州不实行宵禁吗?” “宵禁?不存在的!”程穆摆了摆手:“沈大人以民为本,循循善诱,开办学堂,教化百姓,如今的龙朔城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而且沈大人曾说过,律法应当是发挥预防作用,要让百姓们敬畏,但不恐惧,更不能让百姓因为律法而束手束脚!” 这种理念,又让梁帝和一种大臣们耳目一新。 预防作用? 律法难道不应该是以残酷的刑罚为手段,从而震慑百姓们吗? 程穆看众人还处于震惊之中,他继续说道:“沈大人不仅没有设立宵禁制度,还大搞夜市。” “戏台附近的商铺几乎每日都是爆满,赚得盘满钵满,百姓们家里有什么盈余的东西,也可以在这里交换,大家玩得开心,吃得开心,还能互通有无,赚点银子,便不会有人想着去犯事了。” 听到这里,梁帝等人已经按捺不住想去看看了。 梁帝说道:“程爱卿,你头前带路,领朕去见识见识!” “是!”程穆回礼,让出路来。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从城楼上下来,尾随着程穆,朝着府衙方向走去。 “这龙朔城,果然是世外桃源啊!你看那边,酒馆现在还开着,里面喝酒吃饭的几个人,应该是寻常百姓吧?” “喝酒吃饭算不了什么,咱们在京城的时候,各坊里面倒也能看到,我刚刚看到的才吓人呢!” “什么?” “这城里竟然一家青楼都没有,而且无论什么女子,好像都谈吐诗词,有些还聊着怎么打铁的事情,匪夷所思!” “是啊!我刚刚看有一群小孩在聊天,好像也在聊做文章的事情,但他们明明就是庄稼人的孩子啊!” 这群官员,虽然出身寒门,但只是没有生在世家门阀而言,家世多少有些殷实,否则很难读得起书。 看到连农民的孩子都能做文章,能不惊讶吗? 其中还有些人,发现了更让他们诧异的画面。 “你们看到没?程大人好像跟城中百姓都很熟络一般,逢人便打招呼,而且十分热情。”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程穆也并不认识所有百姓,只不过云州已经形成了官民一体的氛围。 根本不像其他地方的官员那般,百姓们看到当官的只敢低着头,而是主动上前打招呼,百姓打招呼,程穆自然也热情的回应。 于是便让人有种错觉,好像他和每个人都那么熟悉一样。 不过,这个画面落在梁帝眼中,却让他心中波浪起伏。 什么是为朝廷尽忠职守的好官? 沈安和他的一班手下不就是吗? 能和百姓打成一片,还有什么政务推行不下去? 劝课农桑,教化子民,还不是随口一句便能做到? 早知如此,他真的应该好好笼络沈安,而不是将他推向朝廷的对立面。 要不然以沈安上马治军治,下马治境的超强能力,恐怕大梁内乱早已经平息。 不! 是根本不可能发生! 因为沈安统率下的新军,绝不会轻易被逆贼全军覆没。 因为沈安的那些先进武器会成为大梁军队的杀手锏。 因为沈安的存在,靖安王就算反了朝廷,也绝对很快覆灭! 只是……他现在悔之晚矣! 目前大梁朝廷内忧外患,太子暗藏的野心,也让他如坐针毡。 他将太子留在虎啸关,也另有目的,便是希望沈安会因为私怨,替他拔除这枚钉子。 而储君之位,与沈安交好的益王,便是不二人选。 如果这一切都能实现的话,或许他能重新将沈安捆绑在朝廷之中。 这或许是大梁最后一次机会了! 希望沈安不要让他失望! 他想着想着,都有些出神了,全然没有听到程穆的呼喊。 “陛下……陛下!” 李德海站在一旁,伸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才将他从失神中唤醒过来。 耳边传来热闹的锣鼓喧天,还有百姓们的欢声笑语。 眼前人头攒动,还有人提着篮子不停地叫喊:“茶叶蛋、凉开水、小板凳……” 第584章 真正做到了以民为本 梁帝抬头看去,顿时双目便再也挪不开了。 府衙广场上,巨大的布幕不停闪烁着人影。 一员脸色通红的大将,骑着一匹枣红色的良驹,正在一道关隘前对峙。 剧情,梁帝并不熟悉,但却一眼看出,那大将便是三国赫赫有名的忠义之士关羽。 只是这些人影,却并不是真人,而是映射在布幕上的皮影。 程穆朝梁帝拱了拱手:“陛下,这便是沈大人为城中百姓安排的新戏,名叫《三国演义》,今天上演的是《忠义武圣过五关斩六将》。” 其他大臣也从起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关羽的大名,谁都听说过。 但过五关斩六将是什么鬼? 真正的历史上,也没听说关羽这么厉害啊! “诸位大人心中若是疑惑,不如坐下来看看?”程穆是真的懒得解释了。 这就是一群刘姥姥啊! 自从来到龙朔,就没听过发问! 程穆已经解释得口干舌燥了! “好好好!我正想看看呢!” “沈安了不起啊!先不说这戏到底演的什么,光是搞这么大的布幕弄皮影,就厉害得紧!” “那可不,这么大的皮影戏,我还从没有见过呢!” 大臣们都跟没见过市面的人一样,也顾不上梁帝还在,纷纷混入人群中。 买小板凳! 找空位! 看得不亦乐乎! 还有人派手下去附近的商铺买来零嘴,边看边吃,别提多惬意了。 梁帝等人为了安全,本就没有穿龙袍,披官服,所以百姓们也没在意身边多出几个人来。 不过梁帝却对这个没有多大的兴致,他反倒很有兴趣地朝着广场附近的商铺走去,程穆则紧随其后。 “程爱卿,据朕所知,你们云州虽然这段时间远离战火,但之前可谓是百业凋零,但朕一路看来,却发现这里商贾繁荣,这是为何?”梁帝在一个贩卖炒货的商铺前停了下来。 还没等程穆回答,商铺里的小二主动迎了出来:“几位客官,你们想来点什么?杏仁、榛子、板栗什么的应有尽有……哟,这不是程大人吗?今儿怎么有空过来转转?” 小二话说到一半,便看到了程穆,赶紧打招呼。 程穆摆了摆手:“你去忙吧!我陪朋友到处看看!” “好嘞!” 小二说着往程穆手中塞了一包还冒着热气的板栗,而程穆也没白拿,掏出一串铜钱丢在了商铺的柜台上。 几人走出商铺,程穆这才解释道:“陛下刚刚所问,确实如此。沈大人到云州来的时候,这里别说商铺了,除了流民,人都没有几个。” “不过沈大人后来拓展各种渠道,获得大量粮食后,便寻思着重建商铺,陛下看到的这些商铺,其实都是沈大人掏钱建起来的,连掌柜小二都是他从其他地方请来的人。” “他也不是想从中赚钱,而是把所有的利润都用来充盈府库了。”说到此处,程穆顿了顿继续道:“沈大人身为官宦,从商也是无奈之举,他免去了百姓税赋,不从其他地方赚点钱,云州维持不下去。” “哈哈!你倒是挺维护沈安的!”梁帝轻笑两声,没有追究沈安从商的意思,他用手指了指身前一排热火朝天的商铺:“你的意思,这些商铺都是沈安开的?” “不止,全城所有的商铺都是沈大人开的,有卖各种各样零嘴的,有卖糖人等小吃的,有卖家具铁器的,还有布匹和裁缝店,几乎涵盖了百姓们日常所需的所有物品。”程穆回道。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他还以为沈安只是开几家店,为府库做点贡献,没想到竟是所有。 他身为九五之尊,对商贾之事并不是很了解。 但却也知道,商贾之道,小商小贩是很难赚钱,顶多糊口度日。 真正赚钱的都是像以前四大皇商那般的大商贾。 “沈安弄这么多小店,真的能赚钱吗?”梁帝皱眉问道,他心有疑惑。 “陛下多虑了,沈大人可是个铁算盘,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些商铺每家都赚钱,而且是赚大钱。”程穆说到这里,眉毛都飞舞起来。 他主管内政,这些商铺的盈余,他再清楚不过了。 对于龙朔城中,能如此欣欣向荣,他颇有些沾沾自喜。 这里面功劳当然大多是沈安的,可也少不了他的付出和努力啊! 他眉飞色舞的介绍道:“就拿城南的布行和裁缝铺来说,两家各请了上百个工人和小二都忙不过来,每天的利润都在十几万文钱左右。” “上个月我让户曹统计了一下,城中商铺产生的盈余,不仅足够用于发放城中百姓的月钱,和学堂、医馆、马车等开支,还多出了十多万石粮食。” 梁帝愣了! 他一直以为下九流的商贾,根本不值一提。 没想到竟然如此赚钱,每月多出十多万石粮食,那一年就是上百万石。 这可比直接从土地里收税来得多啊! 原来还可以这样! 等等……学堂、医馆、马车等开支? 学堂免费,他已经从皇甫胤善那里听说了,这医馆和马车又是怎么回事? 他问道:“你刚刚说的医馆和马车的开支是指什么?” “沈大人为了让百姓能少点开支,所以城中所有医馆也是官营的,而通往其他几个县城的马车,也是免费的。这些开支全部从府库中供给。”程穆答道。 不过他深知白云山工厂的隐秘性,所以并没有提到马车大多是用来给工人往返的。 梁帝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不过以他的城府,自然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来。 但李德海却憋不住了,他惊愕地问道:“什么?百姓们连看病坐车都不要钱?” “没错!都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病回到出生前。百姓们根本看不起病,所以沈大人才会让医馆免费。”程穆说道:“至于马车,因为百姓们去其他县城,大多是为府衙出工,所以马车也免费。”仟仟尛哾 李德海不说话。 梁帝也沉默不语了。 好吧! 不得不说,沈安真的做到了以民为本! 只是,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这一切的根本,是因为沈安有着超强的赚钱能力。 要不然,哪里支撑得起如此大的开支? 第585章 沈安给的惊讶太多 梁帝不想再往下看了。 他相信,再看下去,心中一定会产生一种冲动。 想要把所有朝臣都替换成沈安手下的冲动! 龙朔给他的惊讶实在太多了! 一个別驾,对城中每件事物都如此的清楚。 这足以看出沈安和他的手下们,为云州、龙朔城付出了多少。 如果天下官员都能如此的话,朝廷岂有不繁荣之理? 天下岂有不安定之理? “程爱卿,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先带朕去休息一会吧!”梁帝摆了摆手说道。 龙朔城中最高规格的府邸便是益王府了,梁帝驻跸的地方,自然便是这里,益王早先一步,先回去准备了。 在程穆的引领下,梁帝很快便到了。 他将程穆打发走,换上睡衣,却把皇甫胤善一个人留了下来。 父子两闲聊到深夜,从眼下的局势,到大梁的未来,又追古溯今。 但两父子默契地将宝押在沈安身上,都时不时的提起他。 “你觉得沈安他会为朕所用吗?”梁帝斜靠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有些疲惫地问道。 皇甫胤善给他拉扯了一下被子,叹了一声道:“在儿臣看来,沈安并不是一个有蓬勃野心的人,他对于权势也没有多大的欲望。” “他为人义气,对兄弟手足十分在意,亲人爱人更是他的底线,不容侵犯,否则必定反击。而且他拥有极强的民族大义,绝不会背弃中原。” 是是而非的答案! 梁帝却也听出了玄机。 这个沈安对皇位没有太大的渴望,但不会背弃中原,不代表不会背弃皇甫家的皇族。 “善儿你与他如今算是朋友兄弟吗?”梁帝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皇甫胤善似乎有点为难,他沉默地在屋内走了一圈。 从他到龙朔的那一天开始,他与沈安的关系便十分微妙。 在针对太子的问题上,他们是同盟,可在其他方面,两人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交集。 沈安做决策的时候,很少让他参与,顶多在事后通报他一声。 “算是朋友,但兄弟两字就有些勉强。”皇甫胤善沉默了许久,终于总结出了一句话。 “嗯!”梁帝微微颔首,并没有多少失望之色:“和朕所想差不多,沈安对朕之前的态度,还是戒心十足啊!” “父皇多虑了!”皇甫胤善对于他的话,却并不认同,他说道:“据儿臣从旁观察,沈安对皇室的态度,其实并不在父皇!” “你……行了,父皇有些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梁帝脸色微微一变,深深瞅了皇甫胤善两眼,摆了摆手。 太子这个儿子图谋不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他才会采纳沈安的意见,将太子留在虎啸关。 没想到一向不问政事,寄情山水的善儿,竟也已经有了如此的政治头脑。 善儿想凭借沈安的关系借刀杀人,逼迫他对太子动手啊! 尽管这已经是他正在做的事情,可是从善儿口中说出来,这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儿臣告退!”皇甫胤善拱手退了出去。 轻轻带上房门后,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父皇的心思,他以前没有资格去猜测。 但现在不同了! 确实,他和沈安还称不上兄弟。 他也很明白,沈安也并非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民族大义,才选择偏安一隅也要抵抗百万联军。 可他更清楚,沈安对朝廷、父皇的深深不信任。 于是,他便成了皇族捆绑住沈安,这个大梁唯一希望的唯一桥梁。 …… 次日清晨。 龙朔城西门,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这种场面,在昨日之前是正常不过的。 不过沈安为了隐匿白云山工厂的事情,并空出城内的住房给京城百姓居住,所以让程穆将城中的匠人都转移到山中,暂缓轮休的制度。 今日,程穆调集了所有闲置的马车过来,不为别的,只为转运粮食。 京城百姓从虎啸关带来了三千多万石粮食,不可能都留在百姓手中,更不可能随意堆积在城里。 按照梁帝的意思,除了囤积四百万石在城中粮库外,其他全部转运到云州粮仓。 程穆这边安排了上官婉容和十三负责对接,而梁帝则委派了户部侍郎李从义亲自转运。 “上官县令,你们龙朔难道常备有这么多的马车吗?”李从义看着眼前浩浩荡荡,足有上万辆的马车,眼睛都直了。 且不说这些马车需要使用多少木材和工匠,光是这上万匹马已经很恐怖了。 要知道马匹一向是属于军用物资的,民间除了世家豪族配备,寻常百姓只能用驴或者牛运输。 可云州竟用这么马匹来建造马车,而且只为了搞运输。 沈安这是在想啥? 暴殄天物啊! “李大人有所不知,自从我们沈大人搞出神火枪后,他便放弃了骑兵,军士专用也全靠马车。所以军马很多便空出来民用了。”上官婉容也不细说,随口解释了一句。 在火药开始登上战场后,骑兵的优势确实已经不明显了。 步兵只要随便找个斜坡挖点战壕,往坑里一蹲,骑兵冲上来就是一波神火枪齐射,再厉害的骑兵都得死一片。 尤其是神火炮的产生,几乎彻底扼杀了骑兵和大方阵步兵的优势。 以后的战争,将逐渐演化成为后世,功防重要地形的阵地战。 若不是现在火药的威力还不够大,沈安甚至连城墙都不想修建了。 “放弃了骑兵?”李从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沈大人觉得骑兵没什么用了,但他为什么这样说,就不知道了。”上官婉容看他还想刨根问底,干脆推说不知。 “简直是胡闹!骑兵怎么可能没用!难道朝廷以前每年花费大量钱帛,从北夏引入战马,都是脑子进水了?此事本官一定要上奏陛下,让陛下责问沈安。”李从义来气了。 骑兵从来都是军中最犀利的兵种,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被放弃的无用之物了? 他不知道,不久之后的虎啸关,沈安便会用活生生的战例,啪啪打他的脸。 第586章 物资多到吓人 小半日之后。 李从义风风火火地跑进了益王府,脸上的神色复杂,有兴奋,有震惊,有诧异。 经李德海通报后,见到梁帝,还没等梁帝发问,他已经冲口而出:“陛下!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云州粮仓竟有多达四千多万石的粮食库存!” “堆积如山,微臣真的是没想到,小小云州竟然比咱们朝廷的粮食还多!” 梁帝也是一愣,他昨夜才知道沈安透过孙耀阳在和西梁、北夏做交易,换取了大量粮食。 但没想到,竟然多达四千多万石! 恐怖的数字! 不过,粮草并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朝廷现在被迫转移,将作监也随迁云州了,可是短时间内很难恢复生产。 这便诞生了一个问题,天子御卫的武器弹药便无法及时补充了。 他眼神中的讶色只是一闪而逝,脸色如常的问道:“只看到粮食?云州仓库里就没有火药、生铁之类的?” 李从义微微皱眉:“没看到,仓库里只有粮食。” “行吧!你先派人把粮仓守好,其他的不用管了!”梁帝双目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看来沈安对朝廷是一点信任都没有啊! 打发了李从义,他随后将徐昊天叫了进来:“接管防务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云州军大部已经去了虎啸关,只有一万人驻守在飞云县,目前仍在对南郡城进行攻击。”徐昊天说道。 “还在进攻南郡?”梁帝沉吟一声。 沈安进攻南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据说每日都用百门神火炮狂轰乱炸,一次就是上千枚惊天雷。 云州到底存储了多少惊天雷啊? 此时,沈安不是应该集中所有资源,全部用于虎啸关的防守吗? “太子那边也传来了鸽子信,沈安的五万大军,今夜便会全部到位,先期抵达的几万人,携带了上千门的神火炮。”徐昊天没有听见梁帝的呢喃,他继续说道。 “上千门?” 梁帝被吓到了! 这……难道李从义之所以没有在仓库里发现弹药和武器,是因为沈安已经全部把东西搬到南郡城了? “是的,太子在信中也表示震惊。”徐昊天点头回道:“看来沈安之所以敢担保虎啸关不失,与这些神火炮有很大的关联。” “不不不!绝对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朕昨日听善儿说过,沈安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朕深以为然。”梁帝连连摆手。 “什么话?”徐昊天问道。 梁帝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走到门口,仰望苍穹:“他说,武器从来都不是决定战争胜利的关键,而是使用武器的人。” “这句话真是充满玄机,要说咱们中原人以前拥有比北方蛮族更厉害的铁器,也有马蹄铁、马镫这些超过他们的御马器具,可却还是经常打败仗。” “这不是武器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 徐昊天一员虎将,但比起白无极,他显得儒雅一些。 对于这样的论调,虽不是都能理解,但也非常赞同。 “陛下所言极是,就好像战国时的长平之战,若是赵括换成廉颇,或许便不会有大败了。”他说道。 “沈安是个人才啊!”梁帝感慨道。 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想过这句话多少次了。 如今龙困浅滩,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希望,重新将沈安笼络在自己的麾下。 “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安孤身犯险,死在虎啸,你立刻派人传旨沈安,虎啸关就算丢了,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回来就行,另点兵五万,前出青松岗,随时准备接应他!”梁帝咬牙说道。 “可……” “赶紧去!不得有误!” “是!” 徐昊天一头雾水的执行命令去了,刚刚在龙朔修整了一晚上的天子御卫又浩浩荡荡地出城。 而此时的沈安,才刚刚忙完所有的事情。 他正在召集秦二郎等人商议接下来的防御战,他也没忘城中的重要人物太子。 “太子殿下,你对此战可有什么想法?”沈安客气地问道。 两人有仇,但眼下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不指望太子手下的东宫卫率能帮上什么忙,却也不希望在关键时刻被人在身后捅刀子。 只是他并不知道,其实太子已经把刀子抵在了他的腰间。 皇甫胤安笑着回道:“本宫不善军阵,此战又得父皇钦点,由沈大人全权指挥,本宫就不班门弄斧,扰乱军心了。” “如此的话,那本官就不推辞了!”沈安本就只是客气,如今战事紧急,也懒得跟他多说废话,他朝向子非说道:“子非,之前你负责提前做好战时准备。” “你跟大家说说,另外你打仗比我更在行一些,此战便交给你负责了!” “是!” 向子非此时穿着一身便服,毫不客气地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便大大咧咧地走到地图旁。 “从侦骑发来的最新情报看,目前我们能确定的事情有几项。” “一、联军人数在一百万以上,其中西魏大军将近五十万,为前锋部队,西梁叛军二十五万左右,为中军。北夏拓跋元浩的三十万大军殿后。” “二、由于联军人数众多,辎重粮草也多,所以行进速度并不快,今日酉时方才出现在虎啸关外二十里处。” “三、联军以骑兵为主,只有西梁大军由于负责督运粮草和中军指挥,所以大部分是步兵。” “四、我军已经在城门前出一里左右,连续挖掘了陷马坑,同时在虎啸关两侧的山坡上,已经建立起纵深两里左右的沟壕阵地,并分别部署了两万人马和五百门神火炮。” 他将敌我情况做了短暂的汇报,并在地图上圈出了兵力部署的位置。 一切都按部就班,算不上什么出彩。 唯一让皇甫胤安有些奇怪的是,他为何要在附近的山坡挖沟壕。 难道此时不应该集中所有兵力,防守城墙吗? 向子非当然不会去解释这么多,他转身朝着秦二郎和沈万三两人指了指。 要给他们分配任务了! 第587章 影响中原局势 秦二郎和沈万三那可都是巴不得天天打仗的主。 一看向子非要开始派任务了,都站了起来。 “我打头阵!” “冲锋的事情交给我!” 两人同时发声,拍着胸脯主动请缨。 秦二郎用手推了一把沈万三:“我说万三,你是不是欠揍啊?敢跟我抢?” “我去你个二郎!这都啥时候了,你就是揍我,我也得跟抢!”沈万三丝毫不让。 跟秦二郎打,他是打不过的! 可功劳也不能随便让啊! “哟!长骨气了啊!看老子不抽你!”秦二郎骂骂咧咧地就要冲上去动手。 他以前是沈万三的顶头上司,没想到沈万三现在还反天了,敢跟他抢打头阵的机会。 沈万三也不敢还手,只能一直往后退,找了根柱子躲躲闪闪。 这画面看着有些滑稽。 大战在即,帅帐里堂堂两位主将,竟好像孩童抢玩具一样,追逐打闹。 向子非一脸尴尬,可他还真拦不住这两人。 一旁端坐的皇甫胤安,却好像没有看见,双目微眯地假寐。 他心中却不免对沈安这个敌人,又高看了一眼。 沈安到底有什么魔力,竟可以让手下的人抢着去送死? 要知道,外面的敌军可不是一万两万的草寇,而是拥有百万之众的三国精锐。 以现在虎啸关的兵力情况来看,沈安已经分兵两万在城外的两处山坡,城中只有三万云州军了,秦二郎他们要去打前锋、打头阵,能带多少人出去? 五千? 一万? 谁给他们的勇气,带着这么点人,便敢去冲锋的? 他们是鲁莽? 还是又傻又蠢? 皇甫胤安还有一个不解的地方,向子非年纪轻轻,又名不见经传,沈安怎么就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一场大仗,交给向子非呢? “咳咳~~~” “你们闹够了吗?” 沈安重重地咳了两声,止住了秦二郎和沈万三的打闹,也打断了皇甫胤安的思绪。 “不是……小安……” “滚一边去!听子非安排!” 被沈安这么一骂,秦二郎悻悻然地退到一旁,看到沈万三也跟着坐回位置,还挑衅地瞅着他,他一巴掌扇过去,嘟嘟囔囔道:“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向子非看他们都安静下来,摇了摇头道:“你们也不让我把话说完。其实我准备让你们各带一万人马出城去。” “什么?”皇甫胤安听到这话,坐不住了,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你开什么玩笑?云州军总共才五万人,你派出两万挖什么鬼壕沟,如今还要派他们带兵出城,守城的岂不是只有一万人?” “这还守什么城?你真以为云州军都是神兵天降,能以一敌百?你这样胡来瞎指挥,还不如干脆将虎啸关拱手让给逆贼得了!” 他厉声责问向子非,眼神却不时瞥向沈安。 可是沈安此时可能不惯着他,起身朝皇甫胤安拱了拱手:“殿下,赋权便是赋予全权!若是殿下觉得子非指挥有问题,那就请殿下率东宫部众守御虎啸关,沈安定当全力配合。” 皇甫胤安被他将了一军,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一甩袖袍就往外走,临到门口撂下一句话:“好!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守住这虎啸关!” “恭送太子!”沈安抱拳,随后示意向子非继续。 向子非耸了耸肩,感激地看了一眼沈安,他知道大人这是在给他出头,也是对他百分百的信任。 “言归正传!你们各带一万人马出城,分别在这里和这里埋设地雷,挖掘战壕,不断派出侦骑查探逆贼中军位置,等到确定之后,以游击战法,不断骚扰敌军。” “你们一定要有耐心,不能冲动!直到将他们引入地雷阵,再给他们来一个狠狠一击!若是能重创对方中军的话,便找机会偷袭他们的辎重粮草。” 听到这话,秦二郎和沈万三那叫一个激动。 他们饱受沈安后世战争理论的熏陶,可不认为打游击战,领小股人马搞埋伏搞偷袭,比不上那些千军万马对战的大将军。 “没问题,老子不仅端了他们的粮草,还要剁了皇甫仁轩和耶律古奇的狗头!”秦二郎拍着胸脯说道。 沈万三也不示弱,往前一步,可看到秦二郎要杀人的眼神,气势瞬间弱了一些:“皇甫仁轩和耶律古奇就让给你,我去砍了那个拓跋元浩!” “管你们去砍谁!但无论如何给我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忍得住,钓一条大鱼上来!”沈安这时站了起来,他怕两人兴奋过头:“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不要过分拘束,要放开手脚。” “是!”秦二郎两人双脚一靠,立了个标准军姿。 他们随即离开,各自回营领兵离开。 正堂中。 只剩沈安和向子非两人,他们相对而坐。 “东宫卫率的人有什么动静吗?”沈安问道。 他让梁帝把皇甫胤安留在虎啸关,可不仅仅是为了提振士气。 只是现在还并非直接翻脸的时候,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动手。 但对太子那边的人,他从没有放松过一丝警惕! “东宫卫率大多驻屯在北门,而且对我们的态度并不友善,所以根本打探不到他们的消息。”向子非皱了皱眉,他也很为难。 “没关系,我想他暂时也不敢乱来!” 沈安安慰了一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道:“对了,我听军士说,昨天有一群流民吵着闹着要回京城?京城百姓不是都随梁帝去了龙朔吗?怎么还有人?” 向子非点了点头,解释起来。 “大人有所不知,我详细问过了,这些人确实是京城口音,他们说朝廷哪里是为了让百姓躲避战火,就是逼着他们来帮忙搬运粮食的,听说又要去云州,这群人偷偷躲了起来。” “他们从军士口中得知大人你宽厚待人,再加上躲了几天肚子实在饿不住了,就出来碰碰运气。我跟他们核实了身份文牒,也没有为难他们,就放他们出城了。”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小事,所以就没有跟沈安汇报。 但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次疏忽,影响了整个中原的局势。 第588章 太子成了最大的赢家 沈安闻言后,沉默了下去,他手指不停地在桌上弹琴般的敲打着。 事情看起来没毛病,但他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虎啸关可不是普通关隘,它是梁京的北大门,所以和同为关隘建城的清水关、雁荡关不同。 它是一个纯粹的军事要塞,城中大都是军营,而且每个地方都有人把守着,怎么可能会让一群寻常百姓随意混进去躲藏? 而且在这个时候出城,难道就不怕人还没到梁京,便遇上联军吗? 现在联军即将兵临城下,打前锋的还是西魏大军,这个消息早已经传遍城中各个角落,难道这些百姓能从军士口中听说他宽厚待人,就没听到这些消息? 西魏人可不是善类,怕是人刚逃出虎啸关,便被乱箭射成蚂蜂窝,乱刀砍成肉泥了。 “大人,你在想什么?”向子非看他有些失神,纳闷的喊道。 沈安摆了摆手:“没事,只是觉得这些人在这个时候离城,有些蹊跷。” “蹊跷?”向子非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完了,难道自己放错了人! 他心中忐忑,有些慌乱地凑了过来,抓住沈安胳膊,追问了一句:“难道大人发现了什么?” “别紧张,别紧张!”沈安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反倒被他吓了一跳,向子非可是接下来的大战总指挥,可不能出问题,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城中只留一万人,你打算怎么打?” “这,我想的是……”向子非对打仗的兴趣,比什么都大,眼下这场战斗,无论胜负都能永载史册,所以他一听到这话,立刻来劲了。 他成功地被沈安引开了话题,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离开议事厅的太子皇甫胤安,出门刚转弯,脸上的怒气顿时全消。 他巴不得沈安一个兵都不留在身边,这样才方便他动手呢! 现在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陈久仁已经混在人群中离开了虎啸关,以他开出的条件,他绝对相信西魏大军会答应合作。 所以现在只等陈久仁能和荣泰云接上头,他便要立刻飞鸽传书,和西魏直接接洽。 “太子爷,你回来了?”侯近山见他回来,赶紧迎了上去:“沈安他们没有怀疑什么吧?” 本来沈安派人过来请太子商议的时候,侯近山还不乐意,他觉得沈安就是个混蛋,哪有太子纡尊降贵去找臣子议事的,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太子却坚持要去,说是想去看看沈安有没有发现他们正在密谋的事情。 “本宫多虑了,原来这个沈安也不过如此而已!”皇甫胤安冷笑一声:“他不仅没有注意到陈久仁昨夜偷偷出城,甚至还只在城中留了一万人马。” “他这不是在找死吗?”侯近山微微一愣。 如果按照太子的计划,只要西魏那边答应合作,他便会按部就班的等西魏大军进攻一段时间后,将随身饮水消耗一空,便将巴豆下到饮水之中,让云州军彻底丧失战斗力。 本来沈安若是多留几万人在城中,以云州军的战斗力,说不定还会有些人马能富余出来保障后勤。 可现在城中只剩一万云州军,那后勤的事情,便只能交给东宫卫率了,这让他更容易有下手的机会。 到时候西魏大军攻上城头,便是沈安和云州军覆灭之日! “所以本宫说他也不过如此啊!”皇甫胤安坐了下来,脸上一直浮现着诡异的笑意。 “太子爷,沈安已经不足为虑了,我倒是担心,西魏不过只有五十万人,而且还要经过一轮甚至多轮的佯攻消耗,到时候又人困马乏,真的能打赢逆贼和北夏吗?”侯近山不无担心地问道。 “为什么要跟他们硬拼?擒贼先擒王,只要西魏大军依计行事,皇甫仁轩和拓跋元浩的人头,很快便会成为逆贼和北夏大军覆灭的祭品!” 皇甫仁轩此时也不过二十过半,但却稳如老狗。 他从袖子里拿出早已经写好的鸽子信递给侯近山:“你先看看,等到陈久仁传回消息,立刻发出去。” “本宫这些日子有些累了,先去睡一会,没有消息不要来打扰本宫。” 侯近山应了一声,恭送太子离开。 打开鸽子信只是扫了一眼,目光立刻闪烁起来。 “太子爷真是高明啊!”他由衷地夸赞起来。 刚刚听到什么擒贼先擒王,他还听不明白。 但现在懂了! 原来太子爷早已经有了安排,他让西魏人将兵马分成两波,一波佯攻虎啸关,不为别的,只是消耗云州军的体力和弹药,另一波休整待命。 几日之后,虎啸关久攻不下,西魏人便可以借此为由,像西梁、北夏要求将第一波进攻的部队撤回后方休整。 西魏人打得辛苦,相信皇甫仁轩和拓跋元浩,也不敢真的拒绝。 到时候,西魏人只要随便动一动手脚,便可以将休整待命的那一波人送到后方。 接下来便是太子爷他们登场了,给云州军下药,协助攻城的西魏军队拿下虎啸关。 胜利的号角吹响,定然会让皇甫仁轩和拓跋元浩兴奋起来,他们大军肯定会立刻快速向虎啸关移动。 等到西梁、北夏的中军,移动到靠近休整的西魏大军时,机会便来了! 西魏大军趁机发动进攻,同时刚刚攻陷虎啸关的西魏军队以及东宫卫率会第一时间反冲而出,形成合击之势!仟仟尛哾 中军遇袭,主帅被杀,又被两面夹击,西梁、北夏大军就算想不乱都难! 鸽子信中,太子爷说,西魏大军可以任意对北夏人进行屠杀,但西梁贼兵一定要留给他来收编。 于是,太子爷便成了最大赢家! 沈安死在城头,联军兵败如山倒,纷纷归降! 太子爷成了大梁的救星,并趁机收拢西梁兵马扩充实力! 高啊! 实在是高! 只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侯近山还是想不明白。 万一西魏大军不答应由太子收编西梁贼兵怎么办? 甚至在消灭了贼兵和北夏军队后,又一次翻脸无情怎么办? 难道太子爷忽略了这个问题? 第589章 一致对外 皇甫胤安当然不会忽略如此明显的问题。 不过他并不担心西魏大军会在此时出尔反尔,因为沈安进攻南郡的部队可还没回来。 相信耶律古奇比谁都更想结束这场战争,所以打扫战场、收拢俘虏的事情,便都交给东宫卫率来做吧! 他担心的反倒是沈安会不会察觉其中的猫腻,让云州军避开此劫,那一切算计便都会成为梦幻泡影。 但现在可不是畏首畏尾的时候,古来权谋多败于犹疑不决,成事于杀伐果断。 无论沈安有多大的概率发现问题,他都必须放手一搏! 他赌对了! 沈安虽然感觉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但陈久仁等伪装成的流民,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就算想追查也不可能了。 他满怀心思听着向子非滔滔不绝的战术部署,不时插嘴补充几句,帮助完善整个计划。 向子非收声才发现大人并没有全神贯注地在听他说话,便想起来沈安之前说的古里古怪的话:“大人,你刚刚说的蹊跷到底是啥?” 看他还没忘记这事,沈安知道不说个明白,这小子不会善罢甘休,但又怕影响他临战表现,耽误大事,他说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刚刚太子的表现有些古怪。” “这有什么!”向子非耸了耸肩:“别说他是太子,就算是梁帝,我也看不起他。啥也不懂,就知道发脾气!要我说,他害过大人那么多次,咱直接弄死他完了!” “大人你只要发话,我立马带兵把东宫卫率给围了,片刻之间提太子人头过来。” 跟着沈安这么久,向子非对云州军的战力,可不是一般的自信。 在他眼中,什么白无极的新军,徐昊天的天子御卫,驰骋中原的西魏铁骑,都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说什么呢你!”沈安捅了他一拳,表情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月照人,对大梁并没有太多的情感。” “但月照人不是也以中原人自居吗?大梁不是中原,但此时的中原却是大梁。如今的中原大地上,贼寇勾结西魏铁骑、北夏蛮夷横冲直撞,中原大地遍地烽烟,民不聊生。” “我们就算再想弄死太子,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干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否则我们与逆贼何异?” “我们不能让五代十国,蛮夷遍地,中原人猪狗不如的情况再次出现了!否则我们便是中原的罪人!” “相共凭栏风雨中,莫让中原同哭泣!等到此战结束之后,我们若是能击败敌寇联军,他的人头我会亲自去取!” 向子非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动容了。 好一句相共凭栏风雨中,莫让中原同哭泣。 月照确实以中原人自居,甚至认为比眼下的大梁人,还要更正统一些。 所以月照历朝历代,都心心念念想要重回中原,执掌故地乾坤。 如今大梁风雨飘摇,本应是月照最好的机会。 但现在北地蛮夷猖獗,肆虐中原,导致中原百姓生灵涂炭。 若是情况继续恶化下去,说不定真有可能再现五代十国的惨剧。 “明白了!大人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些蛮子知道,咱们中原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同时站起身来,用力的拍着胸膛,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好了!接下来的将是一场恶战,咱们的战术虽然已经完善,但也不能太过轻视对手了。”沈安拉他坐下,示意他冷静下来,以免被大话冲昏了头脑。 至于太子那边,虽然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但该有的防范还是要的。 沈安说道:“咱们在两边山坡,构建了阵地,以城楼形成的三角之势,确实能有力的阻击敌人。” “但这也增加了我们的后勤保障,城外的兄弟,可千万不能让他们断了饮水和粮食。” “你留在城中的人手只有一万,后勤的压力肯定会非常大。”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能将后勤保障假手于人,特别是太子的东宫卫率。” “是!”向子非既然会做出这样的部署,肯定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说道:“大人放心就是,我已经做了安排。” 沈安的军团制度,是仿照后世所建的。 这些军团,除了是战斗机器之外,还拥有相对完善的后勤保障制度。 有专门的炊事班,还有专门的辎重营,他们配备了饮水所用的水车,做饭所用的移动灶台。 就算远离补给地,也能就地解决餐饮问题五日左右。 而且虎啸关南面的地形,乃是两山夹一关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 联军虽然兵多将广,来势汹汹,可是在正面战场上,能同时投入的兵力顶多二十万人左右。 以他部署的三角之势,可以尽量让城门的压力减到最小。 而且对方也不可能做到不间断的进攻,他也能趁着间隙时间,给两边山坡的军士及时输送补给。 “好的!你办事我放心!此战你是总指挥,我也随时听候你的调遣,你尽管放手去干吧!”沈安看他信心十足,也就安心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城楼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号角声。 随后便见一名云州军士跑了进来:“报,敌军前锋主力已在五里外扎营,对方一名主将正孤身一人在城外叫阵。” “啥?”沈安闻言一脸懵逼。 靠! 《三国演义》看多了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打仗前先主将单挑的? “来的人有没有自报名号?”向子非也纳闷的问道。 “来者声称乃是西凉太子皇甫仁轩。”军士回道:“他在城外叫嚷,说要见大人。” “哈哈,这个靖安王世子果然是有些胆识!既然如此,那就去见见吧!”沈安笑道:“通知太子,以他为首。” 他倒想看看这个皇甫仁轩想干什么。 顺带他也想让对方知道,想从他身上找突破口,挑拨离间的话,是不可能的。 他要让皇甫仁轩看到,此时的虎啸关就是铁板一块,一致对外! 第590章 扰乱军心 虎啸关外,皇甫仁轩一身白衣铠甲,英姿勃发。 坐下战马小心翼翼地绕过陷马坑,抵进城门口。 他双眼四下张望,最后将目光看向了城楼上站立的两人。 “沈大人,胤安堂兄,别来无恙啊!”他抱拳说道。 话一开口,便是挑拨之意! 无论是先称呼沈安,还是直呼皇甫胤安的名讳,并冠以堂兄后缀,都在赤裸裸的摆明态度。 他们已经占尽上风,西梁取代大梁已是大势所趋。 你这个太子已经配不上太子的称呼了! 地位甚至不如手握重兵的沈安! 皇甫胤安没有立刻接话,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犀利杀气,但很快收敛起来。 沉默了一小会,见沈安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脸色如常的说道:“乱臣贼子,以下犯上,尊卑不分。” “父皇已经下旨,将你们一家逐出宗庙,你我何来兄弟之称?更无需这些虚情假意的问候。” “你们如今背弃宗庙,倒行逆施,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成为历史耻辱柱上遗臭万年,百姓唾骂的罪人!” “本宫劝你一句,趁早回头,父皇和天下人还能放你们父子一条生路,让你们苟活终老。” 他说得硬气,但少了些底气。 没错,靖安王父子以刀兵同室操戈,就算凭借着世家门阀的雄厚实力,登上九五帝位,在正统法理上,也很难得到天下人认可。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战功卓著,冠绝大唐的李二,在玄武门之变后,都得先让李渊封他为太子,才敢登基称帝,为的便是在法理上占据制高点。 可即使如此,李二成为唐皇后,也引起天下之乱! 更不要说靖安王打着靖难的旗号,却已经在赵郡迫不及待地登基。 虽然这背后有世家门阀的助推,但无论如何都难以轻易说服天下百姓,接受这个缺乏正统帝位的皇帝。 可事实如此又如何? 如今的西梁携北地蛮夷之势,以百万之军的兵锋锐利,谁敢说什么呢? 皇甫胤安的话,只能是微言恫吓! 果不其然,他等到的只有讽刺! “哈哈!”皇甫仁轩大笑起来。 他用手一指城楼,满脸戏谑:“堂兄久居深宫,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算了,怎么连脑子都忘了么?” “殊不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你父皇一人的天下!” “更何况我父皇也是高祖正统嫡系,你父皇当得,我父皇为何当不得?当日你父皇不就是用奸诈的手段,才夺得皇位的吗?要说正统,你们才不是正统!” “至于百姓会不会唾骂我们,堂兄就更不要去担天下之忧了!敢问一句,天下为何会大乱?” “那是因为你们施政不善!才逼得天下诸侯揭竿而起,我父皇也是为了天下百姓才挥军抗击暴政的。” “百姓难道会为了一个让他们民生凋敝的朝廷,唾骂即将给他们带来和平安定的西梁吗?” 皇甫仁轩声威震天,而且句句在理,听起来煽动性极强。 特别是故意问起如今天下大乱的起因,更将所有矛头指向了梁帝这个“罪魁祸首”。 不过他的煽动言辞,可用错了地方! 沈安无动于衷,云州军军纪严明,更是仿若未闻。 但皇甫胤安却面如寒霜,显然有些生气了,所幸他现在的城府极深,倒也没有动怒。 “沈安,本宫有些疲倦了,你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他知道斗嘴是斗不过皇甫仁轩了。 可他身边不是站着一个嘴炮王者吗? 纵观朝廷上下,文武百官,要说斗嘴,谁能斗得过牙尖嘴利的沈安? “殿下既然疲倦,那就稍坐休息吧!”沈安欣然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迈步向前,走到城墙旁边,也不开口,静静地看着城下有些得意洋洋的皇甫仁轩。 “沈大人,终于肯出面相见了吗?”皇甫仁轩也看到了他开始主导这场口诛笔伐的战斗,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说话,于是再次抱拳示意。 “城下可是皇甫仁轩?”沈安问道。 “正是!” “哦,既然皇甫兄已经承认是臣下了,为何见到太子还不下马跪拜呢?”沈安点了点头,朗声问道。 嗯? 城下? 臣下? 皇甫仁轩愣了一下,靠,特么的沈安一上来就下套啊! 谁特么承认是臣下了! “沈大人,你我也算是故交,何必跟我咬文嚼字呢?”皇甫仁轩心中吐槽不已,可脸上还是风平如镜。 “不不不,皇甫兄此话问题可太大了,我这怎么叫咬文嚼字呢?我这就是挑明了看你不顺眼啊!可惜你不够聪明,这么容易就入套了!” 沈安在城楼上连连摆手,谐谑的言辞流畅出口。 从开始下套,到现在挑明态度,他要做的便是彻底表明坚定抗击逆贼的决心。 而且皇甫仁轩此来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说是来谈判的,实则是来刺探军情的。 顺带用言语讥讽的方式,用以扰乱大梁军心! 所以即使皇甫胤安不让他出手,沈安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和皇甫仁轩斗上一斗。 还别说,他简单的几句话,一下子便将坐在旁边的皇甫胤安心情提高了不少。 尤其是那句“城下”,瞬间让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对! 你个该死的皇甫仁轩,你就是我的臣下! 皇甫仁轩的脸却有些绷不住了,冷笑问道:“呵呵,沈大人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们西梁朝廷不死不休吗?” “皇甫兄这话又错了!”沈安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城楼下摇了摇。 “怎么错了?”皇甫仁轩问道。 沈安没有立刻回话,只见他突然伸手在墙垛上一拍,身子如同鸿雁一般,轻灵如羽,顺着城墙飘然落下。 两位皇甫太子,都没想到他会突然露这么一手。 一个被吓得勒住马缰,就要调转马头逃跑,生怕沈安冲过来宰了他。 安坐城楼上的那个,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沈安想不开,赶紧起身,从墙垛缺口探出头往下看去。 沈安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双手拍了拍尘土:“我说皇甫兄,你大错特错了知道吗?” “我来给你数数!你洗耳恭听吧!” 第591章 刀山火海,必杀之! 沈安清了清嗓子,暗自在声音中加了几分内力。 “第一,你说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陛下一家的天下,没错!但陛下与你乃是一家,既然不是他家,何来你家的?你也是得国不正。” “第二,你说你父王也是皇室嫡系,可却并非嫡长,按照中原惯例,立长不立幼,陛下天命所归,你父王虽是正统却不合法理。如今起兵戈反天子,实乃叛逆。” “第三,中原自古以天下正中自居,王化之外皆为蛮夷,你父王北联蛮夷,沆瀣一气,已经背离中原王化,沦为蛮夷之属,有何颜面以正统自居?” “所以,你刚刚与太子所言,简直是大错特错,荒天下之大谬也!倘若你父王现在能迷途知返的话,尚且有一线生机,倘若执迷不悟,必定为天下人所唾弃,遗臭万年!” 他嘴唇上下翻飞,舍灿莲花,如同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地扫射。 而且他的每句话都是针锋相对的! 你标榜自己是正统嫡系,那我就摆明事实告诉你,你不仅不是正统,而且还是勾结蛮夷,必将遗臭万年的逆贼! 皇甫仁轩眼角跳了跳,目光中凛冽的杀意好似要将沈安当场生吞活剥。 不过他一直以来,城府深重,喜怒不喜形于色。 纵使心中波涛汹涌,但依然很快将怒火压了下去。 “沈大人真是巧舌如簧,我看你这话也是大错特错,刚刚堂兄可是亲口说了,梁帝已经下旨将我父皇移出宗庙,既然如此那我父皇便不是皇室之人,我便是天下人。” “梁帝倒行逆施,导致民怨沸腾,纵观天下各州各郡,反旗四起,我父皇作为有德之人,取这天下有何不可?” 他竭力反驳,始终以天下大乱之源乃是梁帝为攻击点。 这话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如今大梁的乱局,确实是因为梁帝想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彻底铲除世家豪族才引起的。 “哈哈!”沈安闻言大笑起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朗声三连问。 “陛下以天下百姓福祉为根本,讨伐圈地圈粮为富不仁把持朝局的世家豪族,难道这也叫倒行逆施吗?” “纵观南北逆贼所占之地,百姓流离失所最终都汇聚云州、青州、江淮等王化之地,难道民怨沸腾指向还不明显吗?” “靖安王身为皇族宗室,不尊礼法,不尊太祖太宗遗训,悍然叛逆,又何来德行之言?” 这几个问题,直戳皇甫仁轩心肺! 他西梁打着为民的旗号反叛,但事实上,战乱一起,各地百姓却都不愿意留在原籍。 当然,沈安这也是钻了个空子,百姓们迁徙肯定不是因为谁好谁坏,而是因为云州、青州、江淮等地都暂时没有被战火波及而已。 不过此时却被他当成了最有利的反击武器! 你特么的有德,百姓们还会跑吗? 皇甫仁轩吃了口舌之亏,算是明白了,在斗嘴上,他占不到任何便宜,但等到沈安说完,他依然耐着性子道。 “沈大人真是一张如簧巧嘴!可你就不为自己的娘子想想吗?就不为云州百姓想想吗?不管你怎么说,如今天下大势已尽在我手,百万之师只等我一声令下,便可踏破虎啸,剑指云州。”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大人天资聪颖,难道连大势都看不清楚吗?” 听他提起宫玉卿两女,沈安的心不由得一沉。 他从没有忘记过她们的安危,只是眼下容不得多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该死的李二狗,去了南郡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安伸手用力擦了擦鼻子,微微昂头凝视着天空。 突然,他一咬牙,抬手用力往前一指:“皇甫仁轩!” “还有你背后的耶律古奇!” “我告诉你,还有你们!” “如果我两个娘子少一根毫毛,我保证你们谁也活不了!” “西魏又如何?西梁又如何?” “纵与天下为敌,刀山火海,必杀之!” 声威震天! 气势如虹! 这一刻,沈安虽然只身一人站立于城门之下,身后却仿若站着千军万马。 城楼上那些云州军将士,此时纷纷站立在墙垛缺口。 虽沉默无语,但整齐划一的队列,和将士们眼神中射出的凌厉之气,都散发着一股无往而不前的气势。 他们振臂高呼! “刀山火海,必杀之!” “刀山火海,必杀之!” “刀山火海,必杀之!” 皇甫仁轩被这一声巨吼镇住了! 皇甫胤善坐在一旁,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看着云州军发愣。 与沈安为敌是正确的选择吗?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这种感觉! 皇甫仁轩咬了咬牙,拽住马缰一扯,调头往回跑。 气啊! 他这趟来,本想劝降,最差也要扰乱虎啸军心。 可现在这就自取其辱啊! 不仅啥好处没捞着,还白白让云州军一阵声威,涨了一波士气! 但他手中掌控着百万大军,他还就不信了,以虎啸关区区几万人便能阻拦得了他! 回到中军大帐,他立刻将耶律古奇和拓跋元浩,以及三方核心幕僚都叫了过来。 “本宫先向两位大将军通报一声刚刚查探到的军情。”皇甫仁轩用手在身后详细的虎啸关地形图上比划起来。 “综合前期细作打探到的消息,目前敌军共有云州军五万人,东宫卫率两万人。” “在虎啸关中,目前仅剩一万云州军和两万东宫卫率,其余四万云州军,这两边山坡各有一万,另外两万人据说前几日已经出城,但去向不明。” “按照咱们来之前拟定的攻击战法,耶律王爷率西魏主力骑兵,以骑射为远程攻击,步兵前进攻城,本宫西梁大军,以投石车辅助。” “但目前来看,可能需要调整一下战术,因为沈安在城门一里外连续挖掘了大量的陷马坑,骑射根本无用。”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尤其是耶律古奇和荣泰云。 骑射无用,难道皇甫仁轩打算用步兵平推? 那伤亡可就难以估计了! 第592章 唇亡齿寒的道理 荣泰云朝着耶律古奇使眨了眨眼。 “太子殿下,临战随机应变,本就是为将者应当做的,不过小王敢问一句,你此去可曾见到沈安?”耶律古奇立刻会意,他问道。 皇甫仁轩去之前,便已经和众人都打了招呼,西魏大军擒获沈安娘子的事情,便也当着砝码,告诉了皇甫仁轩。 “此事耶律王爷就算不问,本宫也准备解释。”皇甫仁轩摇了摇头:“这个沈安简直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他全然不顾两位娘子的安危,执意坚守到底。” “不过……王爷在此事上,还望多多思虑再做决断,若是此战能将沈安诛杀于此便罢了,可若是让他跑了,你又对他两个娘子痛下杀手,恐怕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曾在梁京与沈安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 对于沈安的性格,他不敢说摸得一清二楚,但却也略有耳闻。 睚眦必报! 不死不休! 当年的钱家、王家便是先例! 虽然无论西梁还是西魏,都不是小小钱、王两家能比的。 可沈安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商贾之子的沈安了! 就算云州彻底覆灭,沈安依然可以调动江淮、月照两股强大的势力! 这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 和云州不同,江淮乃是大梁最富庶、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别看程世芳目前只有十五万屯卫军在手,可若是敞开来招兵买马,虽不至于短时间内拥有抗衡西梁的实力,但绝对是个大麻烦。 “太子殿下何意?”耶律古奇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身后的荣泰云,沉声问道。 “本宫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沈安既然铁了心与我们对抗到底,他的那两位娘子,便没有了利用价值。与其让天下人耻笑我们对妇孺下手,不如好生养着,以示我们宽厚待人。” 皇甫仁轩摆了摆手,心中却苦涩万分。 这尼玛,总不能让老子承认,被沈安给吓到,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太子殿下,我家王爷一向宽厚,沈安两位娘子本就在南郡城好生休养着,此事无需再议,不如言归正传,说说接下来该如何攻打虎啸关吧!”荣泰云这时开口道。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眼看穿了皇甫仁轩的心思。 这番话,也算是给皇甫仁轩解围了。 “这位莫非便是耶律王爷的首席幕僚泰云先生?”皇甫仁轩会意,饶有兴趣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正是在下!”荣泰云翩翩施礼。 “既然如此,敢问泰云先生,可有良策助我军快速攻下虎啸关?”皇甫仁轩问道。 他全然不提,情况变化之下,是否需要调整进攻队列。 按理说,西魏皆是骑兵,虽然来的路上,已经就地伐木,搭建了不少攻城车、望楼、云梯等用于攻城的武器,但依然改变不了西魏大军不善于攻城的现状。 所以最佳的攻城方阵,应当是以西梁的步兵为主,西魏、北夏骑兵为辅。 可耶律古奇也很无奈,他急于回援南郡,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当然,这里面荣泰云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荣泰云说,他一定能说服皇甫仁轩,改变目前的现状! 他相信荣泰云说到做到! “太子殿下所言,其实并不算什么战术变化,因为换做我是虎啸关守将,肯定也会布置陷马坑等阻拦骑兵的措施。”荣泰云缓缓从耶律古奇身后走了出来。 他毫不客气地站到皇甫仁轩的身旁,手中纸扇轻轻一合,朝着地形图点了点。 “从沈安的兵力分布来看,他想要借助两侧山坡的高度优势,建立起与城门守军互为犄角的三角防御阵型。” “我们的骑兵因为陷马坑的限制,无法随意驰骋,发挥骑射的优势,这对我们作战十分不利。” “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欲言又止,故作高深,竟颇有些沈安吊人胃口的模样。 众人沉默片刻,皇甫仁轩问道:“有何办法?” “太子殿下,在道出破敌之法前,在下想先问西梁、北夏诸位几个问题,不知可否?”荣泰云绕圈拱手。 “你到底要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就是!小小幕僚故作姿态!” 西梁、北夏将领顿时有些不乐意的嘲讽道。 他们都不是傻子,荣泰云这个时候能问啥? 怕是想要谈条件吧? 可是你西魏眼下有资格谈条件吗? 你们急着回去救援,我们可不着急! 想让我们当马前卒冲锋,你就做梦吧! 皇甫胤安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皱眉说道:“泰云先生有话尽管问,我们既然联合在一起,自然要同心戮力才是。” “好!太子殿下果然大气!”荣泰云一直脸色如常,闻言后纸扇在掌心重重一敲:“在下斗胆请问一句,你们到底想不想赢下这场战争?” “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想赢啊!” “切,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花来呢!原来就是想让我们一起去打头阵!” “绕了这么一大圈,难道堂堂首席幕僚就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荣泰云话音落下,嘲讽声再起! 不过他却不为所动,目光囧囧地看着皇甫仁轩,笑着说道:“不怕太子殿下笑话,若是你执意让我西魏大军以骑兵攻城,以沈安之能,此战必败!” “届时不仅我西魏全军覆没,就是你西梁和北夏也会军心动摇,到时候别说攻破虎啸关,就是梁京说不定也会得而复失!” “这绝不是威言恫吓,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因为沈安手中的云州军和神火炮,不说以一敌百,至少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难道太子殿下就不明白其中唇寒齿亡的道理吗?” 耳边还能听见其他人的嘲讽,皇甫仁轩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荣泰云的话,确实值得他深思! 骑兵攻城,并非没有打胜仗先例,但没有步兵的支援,这种战例少之又少。 提议西魏大军打头阵的,便是西魏宿敌北夏,也确实抱着让西魏当炮灰的心思。 但他作为联军统帅,唇寒齿亡难道会真的不懂? 第593章 荣泰云另有计策 “好一个唇寒齿亡!”皇甫仁轩思忖片刻,咬牙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各展所长,不分你我,集合全力,相互配合,一同破城!倘若太子殿下答应,在下保证沈安的那些陷马坑绝对挡不住我们的进攻!”荣泰云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话里的意思有玄机啊!你只是保证陷马坑挡不住我们,却不敢保证我们能拿下虎啸关,是这个意思吗?”一名西梁将军头脑十分清醒,瞬间便看穿荣泰云话里有话。 “沈安之能,可谓神乎其技!我确实不敢保证,甚至可以说,哪怕我军已经登上城楼,我都不敢保证!”荣泰云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话可就有些拉低士气了! 但却深深地说进了皇甫仁轩的心窝里! 荣泰云不敢保证,他皇甫仁轩也不敢保证啊! “如若是将军你敢保证,立下军令状,我荣泰云二话不说,定当身先士卒,率西魏大军奋勇拼杀,第一个冲锋陷阵!”荣泰云看那将军还有些忿忿不平,他拱手说道。 “你……我……”那将军怎敢轻易立军令状。 沈安虽然战绩不多,但却每个威震四方。 狼嚎谷一战,以少胜多,无一伤亡的情况下,全歼入谷的西魏万人之众。 此前西魏突袭清水关一战,沈安声东击西,再歼西魏数万人。 最近的雁荡关,神火炮大发神威,几乎又是零伤亡大获全胜! 荣泰云说他神乎其技,还真是谁也不敢反驳! “既然这位将军不敢保证并立军令状,又怎么好意思强求于我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荣泰云嘴角一勾,又转头看向皇甫仁轩:“太子殿下,请做决断!” “你真的有把握让我军无视陷马坑,冲杀到城楼之下?”皇甫仁轩沉吟片刻问道。 “在下敢立军令状!若是办不到,在下愿奉上项上人头!” 皇甫仁轩看他笃定的样子,便拍板做实:“好!既然如此,本宫便答应你兵合一处,共同破敌!” 一旁的拓跋元浩本就没有多少主动权,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勉强答应。 接下来,帅帐之中议论纷纷,各自领了军令而去。 回到西魏大军的中军,耶律古奇朝着荣泰云深深鞠了一躬:“此前先生让小王答应充当先锋,小王还有些不解,如今才知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之中。” “小王代手下诸将诸军,以及军士家属,谢过先生活命之恩!若是此番能回到南郡,定要向陛下举荐,论功行赏!” 荣泰云赶紧上前,扶住耶律古奇的胳膊,笑道:“活命之恩太重了,说实话,在下心中也没有什么底气能和沈安一较高下,只能尽量保全西魏军士而已。” “不!先生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情,便看长生天是否给我们机会了!”耶律古奇闻言依然感激不尽,但言语中却也十分无奈。 他铤而走险,却真的让五十万大军陷入了万劫之地。 此战若败! 他便是西魏的罪人! 沈安实在太过诡异,各种先进武器,各种古怪战法层出不穷,荣泰云已经尽力了! “其实……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荣泰云说道。 “先生尽管说!”耶律古奇现在对他倚为心腹,甚至还更高看一眼,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荣泰云在帐内来回走了几圈,一脸的纠结,似乎很难开口。 他说道:“其实我们若想活命,还有一条更好的途径,只是我担心王爷难以决断,且沈安也不一定会答应,只能说有这么一种可能!” 沈安不一定答应? 这…… 耶律古奇也是征战沙场的宿将,听到这话便明白了。 西魏和沈安有血仇,因为镇南王是死于沈安之手的,但沈安对西魏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仇恨。 唯一的便是他掳走了沈安的两位娘子! 不过他一再交代留守南郡的宗旭明,不可伤害两女,所以这一点上,仇恨还不至于发展成为死敌。 所以两者还是有合作的可能! 荣泰云这是想临阵倒戈! 不过这里面的风险可着实不小,首先就是西魏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他若是和沈安合作,怕是要被镇南王的余孽骂死! 其次,前次镇南王也是想与沈安合作,却被暗中算计,他也不得不防! “先生可否详细说说?”耶律古奇心有顾虑,却也不想放弃这个逃生的机会。 “咱们能和西梁合作,其实也可以和大梁合作!不过沈安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咱们若是想和大梁勾上线,便要和留守虎啸的大梁太子皇甫胤善搭上线!” 荣泰云的话一出。 耶律古奇瞬间惊愕。 对啊! 他怎么忘了虎啸关还有一个大梁太子! 这也是个关键人物啊! 谁也没想到,荣泰云的想法,竟然和太子皇甫胤安如出一辙,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据我所知,沈安和这个太子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如今守军都是沈安的人,咱们要和大梁太子搭上线似乎有点难。”荣泰云双眉紧皱,面露难色。 不过耶律古奇却发现,荣泰云的为难,似乎并不完全是因为能否和大梁太子搭上线,好像还有其他的隐情。 但他此时也不好多问,说道:“这个倒不是问题,我西魏在大梁也有不少细作,若真的行得通,此事倒也不难。” “王爷切勿心急,此事还需等上几日,看看战况如何再说,毕竟反复无常,也不是什么好事。”荣泰云闻言,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 “好!一切都凭先生做主!” “对了,在下今日在西梁太子面前立下军令状,有些事还要请王爷代为帮忙!” 荣泰云将思绪抽离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军令状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可是真的要掉脑袋的! “先生尽管吩咐!”耶律古奇拱手说道。 荣泰云道:“请王爷代为帮在下准备一万人马,一百台投石车,一万石石灰!” “要这个做什么?”耶律古奇一脸懵逼。 “王爷到时候就知道了!” 荣泰云淡然一笑,也不明说。 第594章 石灰烟雾弹 旌旗猎猎,迎风作响。 战鼓如同雨天的惊雷,一直没有停过。 乌泱泱的步兵,如同潮水般朝着虎啸关涌来。 也不知三方的军士,是如何在短时间之内做到协同默契的。 最前方的是举着巨盾的遁甲兵,随后便是持长枪的枪兵辅助,另有一些身穿轻甲的持刀步兵随时策应。 标准的防御阵型!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什么破城车,什么垒车,应有尽有。 陷马坑主要是针对骑兵的,可道路坑坑洼洼,对于行军的阻滞依然十分明显。 沈安与向子非立于城头,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敌军,脸上都有些诧异。 “看来联军之中也有能人啊!竟可以促成三方合作。”向子非之前的战术,大多是按照西魏大军打头阵的情况做安排的。 他显然没想到联军竟会同仇敌忾,协同攻城。 “这个能人,怕就是之前让西魏大军突然南下的那个人。”沈安的意外之色并不算浓重,他笑着说道:“此人看来不仅是打仗的高手,甚至还是纵横捭阖的高手。” “子非啊!你这次遇上对手了!” “大人放心,我对眼下的局势,也已经做了预判,保证他们攻不上来!”向子非拱手说道。 他从附近的桌案上,拿起一杆红色令旗,在空中挥舞了一圈,最后朝前一指。 城楼上,一排排的神火炮立刻被推了上来。 紧接着便听见一阵吱吱呀呀的机械齿轮转动声音,神火炮开始调整炮口方向。 “间隔试射三次!” “半量装弹!” “角度四十五!” 随着向子非接连发出三道号令。 军士们高速运转起来! 负责装弹的很快将一枚枚惊天雷塞进了炮管。 负责装填发射药的拿着牛皮袋往神火炮里面倒。 负责调整角度的还在用手指比划着瞄准。 直到一切就绪,负责发射的军士,这才扣动了机簧。 一阵烟雾升腾,城楼上立刻四处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道。 排成一行的神火炮,每隔一门瞬间咆哮起来。 惊天雷如同密密麻麻的雨点,在空中画着诡异的弧线,朝着敌军铺天盖地的落下。 “轰!” 爆炸声不绝于耳! 神火炮的射程最大可在三百丈,但向子非只将陷马坑挖到了城门外一里左右。 因此他采取半量装药发射的方式,一来可以减少火药消耗,二来也能贴近打击敌军。 不过,神火炮的精度确实还达不到指哪打哪的程度,尽管沈安已经让大家训练了如何测试角度,但依然并不理想,所以向子非让神火炮间隔一门发射,用以调整发射角度。 第一轮发射出现了明显的偏差,落点都在敌军遁甲兵的前方十米左右。 可尽管如此,巨量的惊天雷集中爆炸,其产生的碎片和冲击波,依然让联军大为震撼,并有部分军士被碎片击中,哀嚎倒地。 但任何年代打仗,都从没有人在冲锋的过程中,去救治伤兵的。 他们只能祈祷千万别被自己人给踩死了! 远处的皇甫仁轩脸色随着神火炮的发射,渐渐阴沉下来。 “王爷,你的那位幕僚呢?他若是再不出现,等到沈安调整好神火炮的角度,咱们这些人可都得死在这里了!”他寒声问道。 耶律古奇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朝身后的副将命令道:“你赶紧去看看,泰云先生到底在干什么!” 他脸上也浮现出薄怒之色,向皇甫仁轩回道:“太子殿下的军士受损,会心疼不已,难道西魏将士受损我不心疼吗?” 之前他没见识过神火炮的真正威能,所以即使骑兵并不善于攻城,他依然硬着头皮答应了。 可刚刚的画面,虽然没有杀伤大量军卒,但惊天雷的威力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能想象到,此战若是没有泰云先生力挽狂澜,促成三方协同作战,手下的西魏勇士,会有多少倒在爆炸之中。 若是沈安的弹药源源不断,恐怕他的五十万人全部填进去,都可能全军覆没。 “耶律古奇,你什么意思?你若是心疼的话,就赶紧让你的幕僚过来,若是他有办法就尽快用,若是没有的话,咱们就鸣金收兵吧!”拓跋元浩愤愤然插嘴道。 话音落下,还没等耶律古奇破口大骂这个手下败将,便只见左右的山坡上,突然闪出一个个白色的圆球。 那些白色的圆球,数量足有几百枚之多,而且每个都有人头大小,比起拳头大小的惊天雷显眼得多。 因此气势上竟比神火炮齐射还更加壮观一些。 只见那些圆球,飞到最高点后,突然炸裂开来,瞬间在虎啸关外形成了一道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色粉末组成的雾墙。 正是荣泰云出手了! 他连夜组织军士打造投石车,便是要用石灰粉阻拦虎啸关守军的视线。 “这是什么?难道是泰云先生搞出来的?可这有什么用?”耶律古奇一脸愕然,挡住了敌军视线,可也把他们冲锋的军士视线给遮挡了啊! 而且比起守军来说,他们的人反而更加危险,要想穿过石灰墙,说不定眼睛全废了。 这时,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竹筒:“王爷,泰云先生传来最新战法。” 耶律古奇迫不及待地从对方手中抢过竹筒,皇甫仁轩和拓跋元浩探头看了过来。 “王爷,赶紧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故弄玄虚,还临战更换进攻策略,简直是胡闹!” 两人的心态各有不同,皇甫仁轩很想拿下虎啸关,长驱直入擒拿梁帝,从此西梁便名正言顺的获得正统地位。 而拓跋元浩却没有那么迫切的需求,他心中还饱含着对西魏的仇恨。 “泰云先生说,让我们继续擂鼓,但却将所有军士撤回,从山坡上绕到守军两侧的阵地身后,先破解敌军的三角阵型。” “他会持续发射石灰弹,遮挡敌军视线,掩护我们的行动!” 耶律古奇看完之后,脸上一喜。qqxδnew.net 泰云先生果然厉害! 玩得一手溜溜的声东击西! 而且石灰原来还能这样用啊! 第595章 六军团第三师请战! 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石灰粉墙,向子非愣住了! 这特么什么玩意? 尼玛还怎么打? 神火炮都不知道该怎么调整了! 沈安嘴角却微微勾起,他喜欢跟高手过招! “子非,我刚刚还说呢,你这次的对手很厉害,怎么样?”沈安拍了拍向子非的肩膀,笑着说道。 “大人,这……”向子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脸色稍稍有些难看。 “别这样!你要记住一句话,胸有惊雷面如平湖者可封大将军!你行军打仗的本事是足够的,只是还欠缺了一些淡定自若的城府。此战才刚刚开始,着什么急!”沈安安慰道。 他说的没错,向子非从江淮一战便展现出超强的指挥能力。 但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无论是对战经验,还是人生阅历都有所欠缺。 不过这算不上什么弱点,只要多指挥几次战斗,便能稳如泰山了。 向子非重重点头,用力的应了一声,他用手搭在眉间试图看破眼前的迷雾。 “大人,我看这些白雾像是石灰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军士肯定也无法轻易穿过来进攻,所以我估计他们肯定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弄了这么多石灰粉,应该是想偷袭我们的左右两翼。” 向子非在沈安的鼓励下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起来。 不过他说完自己的猜测后,立刻又皱眉自问自答似的说道:“这个计策如此拙劣,恐怕不是那个高手想到的吧!” “那可不一定,行军打仗从来都是虚虚实实,有时候打的就是心理战!”沈安却不以为然。 对面的高手,绝对是一个战术大师。 看似显而易见的计策,说不定只是为了麻痹向子非。 你觉得他是想进攻两翼,可你却又担心背后另有猫腻而踌躇不前。 结果他还就真给你打个措手不及! 计谋不在新旧,甚至不在高深,只要能牢牢把握对方的心理,便有可能成功。 就好像诸葛亮的空城计,也并非先例,可诸葛亮却知道司马懿就是个疑心病重的人,结果成功了。 如若司马懿换成张翼德,恐怕诸葛亮就不一定敢了。 向子非闻言说道:“不管他想玩什么花招,先传令下去,各军务必全神戒备。” 沈安没有回话,耸了耸肩,示意他才是指挥官。 “来人!传令众军,枕戈待旦,严阵以待!” “尤其是两翼护卫,哨位外移一百步,有任何动向,立刻鸣枪示警!” 向子非感激的看了沈安一眼。 大人对他如此信任,此战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来! 连续下达了两道命令之后,他又朝着沈安说道:“请大人立刻飞鸽传书,给秦将军和沈将军,让他们伺机而动。” 行军打仗,就好像在下一盘棋,每一支部队都是棋子。 能不能赢,就要看指挥官如何将手中的每一枚棋子都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 秦二郎和沈万三的两万人马,离开虎啸关也有几天了,不能让他们一直闲着。 虎啸关外东西两侧,十里处左右。 秦二郎和沈万三同时收到了鸽子信。 信中的内容,沈安除了写上向子非要下达的命令外,还特意加了一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随机应变为主。 “终于轮到老子上场了!”秦二郎捏着手中的信函,脸都笑开花了。 他所率领的军团,是之前镇守在白云山工厂的第六军团。 由于沈安对白云山工厂的重视,所以这支军团也是云州军的精锐。 有半数以上的人马都是原来前锋营中将士。 现在的副军长叫廖文清,当年便是秦二郎手下的百夫长。 “二哥,你傻笑什么呢!”廖文清问道。 “谁特么是你二哥!叫我军长!赶紧给我去把营长以上的军官叫来!” 秦二郎瞪着牛眼,狠狠剜了他一下,骂骂咧咧的吩咐道。 “是!”廖文清看他瞬间严肃起来,没敢顶嘴直接跑了出去。 小半炷香后,便带着一长串的队伍走了进来。 都是熟面孔,秦二郎也不废话,直接甩出了一句话:“大人传信过来了,让我们开打,你们看看怎么搞!” 前锋营的人,早就被沈安训练成虎狼之师。 一听说有仗打了,以秦二郎还更加兴奋。 “第六军团第三师请战!” “奶奶的!二哥你就直接说,西魏那个耶律狗屎在哪里,妈了个蛋,敢抓我们大人的娘子,老子这就去把他的头摘下来。” “我说冯勇你又不长记性了?老子才是第六军团的主力师,打头阵的活什么时候轮到你了!给我靠边点!” …… 一群人嗷嗷叫的抢着要去打头阵。 他们好像完全不知道,对手到底有多少人。 秦二郎却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下都是猛将,他很高兴呀! 不过跟着沈安这么久的时间,尤其是在他养伤的那段日子里,可学会了不少后世的军事知识。 他用手在桌上拍了拍:“都特么的给老子安静点!让你们来吵架的还是来商量战术的?” “瞧瞧你们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一群土匪,准备进村抢劫呢!” 临时营帐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廖文清立刻将附近的地形图铺在了桌子上。 “各位兄弟都过来看看,之前侦查连的人,把附近都看了一遍,咱们方圆五里之内,绝大部分是平原。” “只有这里有一片五六十丈高的丘陵,我之前和军团参谋,商议了一个计策。” “诱敌深入到丘陵附近,咱们再占据高度优势,居高临下地给她们来一阵迎头痛击。” 占领制高点,是后世军事理论中的最基础战法。 之前那个主动请缨的冯勇,听完之后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可是可以,但这里有几个问题,第一这片丘陵距离敌军主力有八九里路的路程,怕是很难引诱他们前出这么远。” “第二附近都是平原,帝俊想要撤退太容易了,我们恐怕消灭不了多少敌人。”仟仟尛哾 “第三个问题,呵呵……军长,咱能不能让我们第三师打头阵啊?” 说到最后,冯勇竟突然嘴角咧开,又厚着脸皮请战。 第596章 联军接受不了的战况! 战争是残酷的,是血腥的! 虎啸关外的石灰粉白雾,还在继续飘洒着。 但城墙左右两边山坡上却已经传来一阵阵的嘶喊声。 数以万计的联军将士,疯狂地冲向两翼阵地。 负责守卫阵地的是云州军第三、第五军团,虽然都是后来组建的,但战斗力也绝不是联军能比的。 云州军又有武器优势,在联军冲锋的时候,便已经先来了一波神火炮收割。 随后又是手抛惊天雷招呼,接着便是射程、射速都拥有较大优势的神火枪齐射。 联军士兵将近半数还没冲到阵地前,便已经倒下了。 剩下来的,好不容易冲到阵地前,看到那些深达八九尺的沟壕,又懵了一大半。 联军士兵还从没打过这种阵地战,哪里见过这样打仗的? 不过这些军士里,除了西梁士兵比较贪生怕死外,游牧民族出身的西魏和北夏军士,骨子里都有一种悍不畏死的杀气。 战壕中立刻陷入了肉搏战! 情况也很快传到了城楼上,向子非拧着眉头,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异样。 “大人,没想到高人也不过如此啊!竟然真的从左右两翼进攻。”他说道。 沈安微眯着双眼,用手指了指巨大的石灰粉墙:“确实有问题,既然他们已经掩护部队偷袭了我们的左右两翼,为何还在释放石灰弹?” “难道他还另有目的?就连攻击两翼也只是佯攻?”向子非顿时神色肃穆,一股危险的感觉浮上心头。 沈安微微颔首,右手托着下巴:“有这种可能,但现在我也是一脸懵。” 下一刻! 他不用再纠结对面的高手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了,只听一阵万马奔腾的声音响起,白雾中突然杀出上万骑兵。 这些骑兵每个人脸上都蒙着纱巾,他们弯弓搭箭,瞬间便来了一拨齐射。 数万根羽箭,如同暴雨般落下! 沈安脸色大变,猛地一拍大腿:“原来他们是趁机,将陷马坑彻底铺平,好让骑兵驰骋!” 不过这话明显说晚了! 羽箭呼啸而来,杀了云州军一个措手不及! 瞬间便有众多军士中箭倒地! 城楼上哀嚎一片! 不得不说,西魏骑兵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精锐,在一拨齐射后,已经再次挽弓。 “所有人就地隐蔽,让卫生队上来救治伤员!”沈安大声吼道。 云州军训练有素,在瞬间懵逼之后,很快都反应过来,纷纷躲在了墙垛后面。 而此时白雾中,已经若隐若现可以看到大量的大型攻城武器,还有大量步兵正在快速朝着城墙冲了过来。 向子非看了一眼沈安后,咬牙说道:“立刻传令第三、第五军团,务必在半个时辰之内,清扫两侧敌军,支援守城。” “是!”传令兵弯着腰,在城楼上跑动起来,分别走到城墙两侧,冒着疯狂的箭雨,顺着一根绳索滑了下去。 城楼上,云州军也开始了反击。 神火炮轰鸣作响,这次也不再调整角度了,肆意发射。 远处的联军大营,各军主帅都在,他们此时看向荣泰云的表情,都充满了钦佩。 “泰云先生果然是顶级幕僚,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每一招都用得炉火纯青!不过本宫看先生文质彬彬,且一身中原服饰,莫非是我中原人士?”皇甫仁轩拱手说道。 耶律古奇一听这话,冷哼一声道:“太子殿下何意?莫非想临战挖我西魏墙角不成?” “王爷此话言重了,本宫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皇甫仁轩笑了笑,他确实有了拉拢之意,但也不急于一时,他撇开话题道:“本宫有个提议,想将接下来的指挥权交给泰云先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不行!我北夏大军绝不会交给一个西魏人指挥的!”拓跋元浩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北夏和西魏乃是宿敌! 别说他这个大将军不肯听西魏人指挥,就是手下那些将士若是知道被西魏人当枪使,也绝不会答应! 荣泰云这时插嘴道:“太子厚爱,在下愧不敢当!此事还请不要再提,而且此战胜负尚未可知,诸位切勿掉以轻心。” “报!” 就在各方主帅都为荣泰云巧计解决陷马坑问题,并成功让步兵在骑兵掩护下,推进到城墙附近,而心中暗喜的时候。 一名身背红色令旗的士兵跑了进来:“前方传来急报,三方大军已经攻至城下,但敌军神火炮持续发威,阻拦了大量攻城器械前进。” “目前有三千余人登上了城楼,战况暂时无法传回。但情况并不乐观。进攻主帅请求暂时后撤,商议出对策再做进攻。” “两翼进攻部队全部无功而返,且死伤惨重,约有八万余人无法再参战,两翼部队现临时驻扎在距离敌军阵地三里外修整,等候命令!” 大营中一片寂静! 这个战果,可太惨烈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以前只是耳闻沈安的云州军战斗力强悍,现在才真正被震撼到了。 两翼部队,一共派出了近十五万人,可面对两万人的阵地却伤亡八万多人! 这是何其恐怖的战斗力! 城门方向还在激战,所以伤亡情况还未能统计出来,恐怕也绝对是一个他们很难接受的数字! “泰云先生,你看现在该怎么办?”耶律古奇心疼得要命,这仗要是继续打下去,恐怕他们就算能冲破虎啸关,也剩不下几个人回南郡了。 他现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荣泰云身上! 皇甫仁轩和拓跋元浩也齐刷刷地将目光看了过去。 “攻城之战主要在于能否击破城门,和登上城楼,这一切都建立在攻城器械上!但现在敌军神火炮威能实在太过厉害,才导致我们人数众多,却只能送上三千余人登城。” 荣泰云这时也不藏着掖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惊天雷,在手中把玩起来。 他继续说道:“我们若想突破神火炮的封锁,关键在于解决这个威胁。” “在下建议,暂时先鸣金收兵,保存实力,过几日在下便有办法让敌军神火炮失去作用!” 第597章 恩师在上 荣泰云又夸下了海口,但这次却没有人站出来质疑。 各自传令下去,让进攻部队迅速撤离。 回到西魏大营,耶律古奇第一时间便将领军将领叫了进来。 “伤亡多少?”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领军将领一脸沮丧:“王爷,这仗打得是真窝囊!” “到底死了多少!” “咱们的人分出一般作为步兵使用,此战派出去十万人,只回来四万人左右!骑兵好一些,只损失了两百多人。” “什么!你……”耶律古奇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仗真的没法打下去了! 一天就损失六万多人! 他这五十万人马能撑几天? 荣泰云拱了拱手道:“王爷,你也不要太自责,沈安的神火炮出来之后,已经彻底改变了战争的打法。” “面对这种大面积杀伤性的武器,咱们依然使用密集冲锋阵型,一个惊天雷便能杀死咱们方圆五六丈的军士,几乎就是送人头。” “而且我观察了一下两翼的战斗,挖掘沟壕作战,简直就是为神火枪完美匹配的。打一枪缩头回去,他们在我军冲进沟壕前,便已经收割了一波。” “这样打下去,如果沈安弹药充足的话,咱们别说百万大军,就是再多人,都攻不下来!” 他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因为神火炮带着碾压的优势,阵地战更是超越千年之后的战法。 无论哪一个,都是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采取常规战法突破的障碍。 “哎!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耶律古奇满脸悔恨,不停地用手拍着脑袋。 现在连泰云先生都如此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他的心情已经彻底跌入低谷。 该死的沈安! 为何要将他逼入死角! 不行! 他绝不能枉顾这样的情况继续发生下去! “来人,准备鸽子信,立刻传信南郡城宗旭明,将沈安的那两个女人杀了,人头悬在南郡城门楼上!”耶律古奇心中焦虑,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荣泰云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反对他的做法,甚至眼神中还微微有些喜色。 也不知他和沈安有仇,还是和宫玉卿两个女人有仇,竟给人一种欲将两女置之于死地的快感。 “王爷……” “咚咚咚~~~” 荣泰云本想安慰几句,但话未说完,外面便传来一阵震天响的军鼓之声。 “怎么回事?”耶律古奇本能地快速站了起来,直接冲了出去。 事发突然,外面的军士又哪里知道什么情况,被问得一脸懵逼,还好有一个机灵的小兵,赶紧往外跑去询问了。 但其他人可就倒霉了,被怒火怨气充满大脑的耶律古奇,耳提命面地臭骂了一顿。 没过多久,小兵便带着情报回来了。 “启禀王爷,侦骑回报,在我军东面出现一只两千人左右敌军,从穿着和骈马战车来看,应该是云州军。” 云州军与天下绝大多数军队都不一样,首先是穿戴方面,由于神火枪的出现,让战争的方式进一步向后世靠拢,笨重的铠甲已经没有多少必要,所以沈安手下大多都是轻便的服饰。 其次沈安裁撤了骑兵,全部用于打造两只马驱动的骈马战车。 不过这种战车的主要作用并非直面冲锋作战,而是用于快速转运军士和装备。 得益于自由转向的轴承,这种骈马战车不仅速度快,而且能一次性装载十五名全副武装的军士,或者二十石左右的辎重物资。 又是云州军! 又是特么的沈安! 耶律古奇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他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咬牙切齿,双目圆睁,隐隐还有血丝呈现。 “擂鼓聚将!虎啸关我打不进去!我就不信连这区区两千人都弄不死!”他双拳紧握,大声吼道。 荣泰云这回没有沉默不语,他赶紧挡在身前:“王爷,此事切勿冲动。敌军突然出现,且是小股骈马战车部队,其中定然有诈!” “按照之前的情报来看,沈安在开战之前,有两万人马离开了虎啸关,去向不明,这小股部队很有可能便是这两万人。” 耶律古奇此时急火攻心,怎么按都按不下去了,而且西魏大军辗转大梁,却久无战绩,还要委身于联军,军心已经不稳了。 刚刚过去的这场短兵相接,又伤亡了六万多人,恐怕军心已经跌倒了最低谷。 他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军心了! “能有什么诈!我就不信派个十万人去,还杀不死他这两万人!”耶律古奇眼中的血丝已经变得浓密异常了,透着凶厉的红光。qqxδnew.net 他一把推开荣泰云,抄起鼓槌便朝着军鼓跑去,竟亲自擂鼓聚将。 豁出去了! 为了挽回颓丧的军心,耶律古奇真的点齐十五万骑兵,还亲自领兵出战去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军中的其他事情,特意授权荣泰云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全权指挥。 尽管耶律古奇对他已经如此信任,可看着眼前的尘土飞扬,看着绝尘而去的大部队,荣泰云摇了摇头,哀叹一声。 曾经睿智冷静的耶律古奇不见了! 他转身准备回营,却被身后跑来的一名军士叫住。 “泰云先生,辕门外来了一个大梁人,说是叫陈久仁,想要面见先生!” “他怎么来了?”荣泰云脸色微变:“叫他进来。” “等等……我亲自去迎!” 陈久仁是他的恩师,虽然有些年头没有往来,但他却也知道恩师目前供职于大梁太子东宫。 而大梁太子此时正在虎啸关中! 恩师此来,恐怕和太子有关! 这或许是个让西魏大军活命的机会! 他敏锐地抓到这一点,赶紧提着长袍,匆匆跑了出去。 跑到辕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荣泰云完全不顾左右军士的异样目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恩师在上,请受泰云一拜!” 陈久仁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快快请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荣泰云,竟敢当着西魏军士的面,向他行跪拜之礼。 这个大礼,他当得起,但眼下的时机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 第598章 李二狗来信! 虎啸关。 敌军短暂的休整,给了沈安和云州军一个喘息的机会。 太子皇甫胤安作为名义上的主帅,自然不会缺席。 他还带来了侯近山和周驰,侯近山站在身后,周驰则坐在下首的位置。 向子非脸上悲伤和愁绪交织。 敌军三面投入的兵力足有数十万人,云州军不仅抵挡住了,而且杀敌近十万。 以少战多之下,能取得这样的彪炳战绩,可歌可泣! 但各军统计出伤亡后,他心情又高兴不起来。 三万守军,除了城门方向外,两翼都伤亡过半! “大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擅长的是野战,是快速穿插分割的运动战,敌军实在太多了,蚁多啃死象!这样消耗下去,恐怕……” 看到向子非的信心又一次被挫伤,沈安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咱们的人在消耗,他们的人也在被消耗!没什么好担心的!”沈安安慰了一句,随后说道:“继续分析战况吧!” 向子非还是太年轻了,以前在江淮之战中指挥若定。 那是因为手下的军士跟他都没有多大的感情。 可如今不同,他不敢说认识每一个云州军将士,但至少一半混了个脸熟。 他对云州军有感情!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将士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他心里难受! 所以沈安理解他的心情,让他先说说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好将思绪从伤痛中抽离出来。 可是向子非令他有些失望了,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是!” “此战,敌军在两翼投入了大量人马,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剪除我们两翼兵马后,集中优势兵力进攻城门。” “他们使用石灰弹干扰我们的视线,使得神火炮失去威能,而且把陷马坑全部铺平了,这对我们的战术计划影响很大!” “不!”沈安摆手说道:“事无常态,水无常形,但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达成战略目标。” “什么是战略目标?守住虎啸关!”他的声音加重了几分气势:“如果几日之后,我云中军只剩下一人!” “但虎啸关依然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那我们便达成了战略目标!” “而就算我们这些人全部活下来了,可是虎啸观依然失手,我们也是失败者!” 这种思想,无论是对向子非来说,还是对皇甫胤安等人而言,都是超前的。 接下来,沈安的声音又变得温情起来:“子非,我知道你因为将士们的伤亡而伤心难过。” “可是啊!你想过没,你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连你都颓废下去的话,活着的人恐怕都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更不要说,如果我们都死在了这里,龙朔城怎么办?将士们的家属怎么办?”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无论如何打赢这场仗,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死得有价值!” “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他们是为云州数十万百姓而死的,他们是泰山般的英雄!明白吗?” 向子非脸色忽明忽暗,微低的头颅,缓缓抬了起来。 眼神中依然带着一些迷茫,但比起刚才的慌乱,明显要镇定许多。 他用力咬了咬嘴唇:“嗯!大人说得对,他们是英雄!他们死得其所!” 沈安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这些话入心入脑。 为免他在情绪混乱之下,做出错误的决断,沈安说道。 “明白就好!接下来的战斗,你暂时先不要想了,让自己的脑子休息下。” “而且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听到这话,向子非点了点头,坐在一旁始终假寐的皇甫胤安,也睁开了双眼。 重要的事? 眼下还有比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还更重要的事情? “让兄弟们短暂休息一下之后,立刻打扫战场,把咱们的人尸体全部送到城内来。” “这些英雄为云州捐躯,我们不能把他们的尸体留在这里,等到打退敌军之后,立刻送回给他们的家属安葬。” 皇甫胤安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沈安:“你,你说什么?你要将上万具尸体堆积在城内?” “如今天气渐暖,这么多尸体堆积在一起,万一腐烂发臭引起瘟疫,到时候虎啸关就不攻自破了!” “本宫绝不答应你这样!按照以往的惯例,直接就地掩埋就是!” 沈安在这个问题上绝不可能妥协,他转身看向皇甫胤安,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我云州军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你虽身为太子,但陛下已经言明,太子只是坐镇虎啸关提振军心,作战指挥由本官全权处理!” “你无权过问!无权质疑!否则别怪本官以违抗军令,将你就地正法!” 看着沈安眼中浓浓的杀气,皇甫胤安身子不由得往后一缩。 侯近山和周驰也被吓了一跳,眼看两人就要出门叫人,皇甫胤安咬牙伸手制止了他们。 这里是沈安的主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不能让沈安抓住杀他的把柄! “好!沈大人既然已经做了决断,那就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万一虎啸关失守,你就是大梁的千古罪人!” “不劳太子费心!”沈安一甩袖袍,冷冷说完之后,再次看向向子非:“子非,照我的命令去办!” “是!”向子非依令行事,立刻跑了出去。 皇甫胤安三人也气呼呼的离开。 正堂之中,便只剩下沈安一人。 要说死了这么多的兄弟,他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可作为整个云州军的最高统帅,他不能悲伤,也不能难过。 纵使接下来的战斗,会比现在更加惨烈,他也必须保持冷静和睿智。 “报!”一名军士这时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只信鸽:“丐帮帮主李二狗传来飞鸽传书。” 脸色如常的沈安,闻言之后,也不由得面容微变。 他从那名军士手中接过信鸽腿上的小竹筒。 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双手反而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第599章 反常的太子爷 李二狗终于来信了! 他带着一众丐帮兄弟去南郡城营救宫玉卿两女,也有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两位娘子,是生?是死? 沉默许久,他才手指微动,将竹筒上的塞子拔出来。 看似轻如手捏蝼蚁,却好似重若千钧。 所以,他竟用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将里面的信拿在手中。 “两位嫂嫂已救出!擒获西魏南平公主,出南郡城,正往白云山方向逃离!速接应!” 看完这寥寥几句话,沈安一刻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他更没想到,李二狗不仅不负所托,救出宫玉卿两女,竟还俘虏了西魏南平公主。 简直是事半功倍! 等李二狗回来,一定要好好犒劳他一番! 没有了这个后顾之忧,沈安顿时心情大好。 “来人!” “立刻给李帮主回信,援军即刻出发,请他与程穆联系。” “飞鸽传书程穆,立刻命令佯攻南郡城的第六军团回撤,立刻进入白云山,驰援李二狗。” 沈安挥毫落纸,很快便写下两封书函,交给传令军士。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而皇甫胤安回到下榻之处,气得一巴掌直接将屋内桌案上的茶壶、茶杯扫落在地。 “该死的沈安,本宫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太子息怒!”侯近山生怕主子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尽管主子现在处于怒火中烧的气头上,还是硬着头皮想要劝解。 但他实在有些低估如今的皇甫胤安了! 只见皇甫胤安一阵暴怒操作之后,很快便收敛起盛怒的表情,朝着侯近山摆了摆手,立刻问道:“陈久仁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吗?” “陈大人已经趁西魏大军追击秦二郎和沈万三的机会,悄悄混入大营见到了荣泰云,但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侯近山对于主子如此变化多端的情绪,也是一时间无法适应,微微一愣。 对于陈久仁的事情,侯近山一直比较关注,从他出城后,便一直通过飞鸽传书了解情况。 不过两军对战,想要避开西梁和北夏的耳目,进入西魏中军,着实有些难度。 所以他并没有强势催促,只是始终关注着动向,在没有进一步的情况前,也不想让主子因为此事再烦恼,因此一直没有汇报相关的情况。 “不着急!这场仗估计还有得打!又或者荣泰云还在观望战况的发展。”皇甫胤安并没有多失望,他甚至俯身冷静地开始收拾刚刚暴怒之下的残局,弯下腰捡起一片茶杯碎片。 “太子爷,老奴一会让人收拾就行!”侯近山上前就要将皇甫胤安扶起。 他心中隐隐有种担心,太子爷该不会是疯了吧? 怎么一会晴天霹雳!一会晴空万里的? 而且……太子爷竟然自己收拾垃圾! 他却不知道,皇甫胤安弯腰的时候,嘴角正在偷笑。 刚刚侯近山所说的消息,平平无奇,但他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个信息。 西魏大军追击秦二郎两人去了,却没带上荣泰云。 这说明什么? 耶律古奇恐怕已经乱了方寸,才会不顾荣泰云的劝阻孤军出战。 结局怕是好不到哪里去! 再受重挫,西魏大军陷入泥潭便越深,双方合作的可能性便越大!仟仟尛哾 他怎能不偷着乐?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侯近山问道。 “给陈久仁传信,将本宫的计划全盘告诉他,我们在城内准备随时接应西魏大军的行动。”皇甫胤安依然在一片片的捡着碎渣,口中喃喃:“我要亲自收拾这残局!” 他一语双关! 好似这些茶杯碎片,便是大梁如今支离破碎的江山。 …… 西魏大营。 “恩师此来,所为何事?”荣泰云将陈久仁请入中军大帐,两人一路上寒暄,旁若无人之后,他便单刀直入问道。 “泰云,多年未见,你还能对为师如此恭敬,为师颇为感动,此来便是为了救你。”陈久仁也不含糊,上面便扣了顶大帽子。 他继续说道:“我深知你当日愤而离开中原,乃是因为胸怀大志,却无人赏识,一身报复成了空谈。” “但你终究是个中原人,你的根在中原,你的家人也在中原!你投靠西魏荼毒中原,若是再协助西魏大军攻陷虎啸关,灭绝大梁社稷,你便是中原的罪人!” “为师此来,便是要劝你回头是岸!与太子合作,驱逐鞑奴,复我中原锦绣河山。” 荣泰云默然无语。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大帐之外,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讽之意。 “恩师,大梁朝廷已经腐朽至极,当日我以监生身份参加科举,成绩斐然,却因商贾身份被唾弃,让我到代州府一个县治当八品县丞。” “我愤而辞官,周游天下,满目所见,皆是世家门阀把持官道,祸乱民生!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我为他效力吗?” “随后我辗转去了西魏,德蒙瀚海王帐下萧济然赏识,官拜军师祭酒,伯乐之恩无以为报,我岂能临阵倒戈?” 他说得轻松,但其中的过程如何,只有他一人知道。 辛酸苦楚! 甚至还多次差点丢了性命! 当然他还有隐情没有道出,那便是沈安! 他是荣锦瑟的弟弟,得知沈安和姐姐的关系后,本想投靠而去。 却没想到,荣锦瑟被沈安“一脚踢去”月照国,而沈安却又在云州迎娶娇妻宫玉卿和青羽。 自小便于姐姐关系极好的他,发誓要给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泰云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糊涂呢!”陈久仁闻言后,痛心疾首的说道:“纵使大梁负你,世家门阀负了你,中原百姓又哪里负了你?” “你助西魏攻入大梁,大梁败了又如何?最后倒霉的难道不是中原芸芸众生?让他们生灵涂炭?” “荣家在京城虽只是一介商贾,可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父母远游至今渺无音讯,若是你助纣为虐,让中原再现五代十国之乱,你父母能安否?” 陈久仁义愤填膺,说得振振有词,口才果然不负太子所托。 第600章 太子果然高明! 要说荣泰云没有想过将整个荣家都陷入“遗臭万年”的地步,那是不可能的。 儿皇帝石敬瑭便是先例! 五代十国已经过去上百年了,可是石敬瑭依然但凡被提起,便是被骂娘的主角。 可他和石敬瑭还不完全一样,他是正宗的中原人,而石敬瑭只不过是胡人同化而来的。 不过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没道理因为陈久仁几句话便轻易扭转。 他就算真的想重返大梁,也要助西魏大军摆脱目前的困局。 否则他就算除去了不忠之名,也少不了被人唾弃是反复之人。仟韆仦哾 而且他早就猜测到陈久仁的来意,只是他现在的城府比年龄要深得多,始终故意不提起。 “恩师所言字字珠玑!学生受教了!”荣泰云拱手说道:“但萧济然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已经不忠,却不能再无义了。而且我虽是西魏大军幕僚,却并无决断之权。” “忠义忠义,忠字在前,义字在后!民族大义重于泰山啊!”陈久仁依然语重心长,他说道:“而且为师此番前来,也不是想让你反叛西魏。” “我受太子之命,一来想救你于水火,不至于让你荣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个人的问题,我作保,等到一切安定之后,便可入仕为官,一展抱负。” “二来太子想与西魏继续交好,其中的好处,你聪颖过人,自然也知晓厉害。太子说了,有办法让你们大军尽快通过虎啸关,回到南郡城。” 他还没收到太子下一步的计划,所以只能含糊其辞。 但意思都表达到了,太子想跟西魏合作! “大梁太子有意与西魏和谈?”荣泰云假意惊诧,问道。 陈久仁点头道:“没错!如今战局虽然联军占优,但以沈安云州军的战斗力,你们若想通过虎啸关,恐怕也要伤亡惨重。” “尤其是西魏大军被皇甫仁轩当成炮灰,刚刚过去的一战,你们一定也损失不小吧?” “五十万大军所剩无几的回去,还是保全大部人马安然回归,我相信耶律王爷肯定会同意的。” 同意不同意,荣泰云现在并不关注。 他更想知道,大梁太子会以什么手段帮助西魏大军通过虎啸关,安然回到南郡。 “恩师,我能否与太子面议此事?”他试探性问道。 大战交锋之际,虚虚实实,尔虞我诈的。 他就算有把握说服耶律古奇,却也要为西魏大军的安危负责。 “这……”陈久仁可不敢直接答应下来,脸上有些为难之色,支吾一声后说道:“此事为师还要请示太子。” “如此甚好!学生坐等恩师回信。”荣泰云说完掀开大帐的帘布,叫来两个军士,给陈久仁安排好住处。 他没忘派人监视陈久仁的一举一动,同时派人快马去追大军,通知耶律古奇。 说不定还能将王爷这次冲动出击的损失降到最低! 入夜之后,派出去的快马还没回来,陈久仁先找上门了。 “太子不仅答应了你见面的要求,而且传来了详细的合作计划,以便你和耶律王爷早日定夺。” 详细合作计划? 荣泰云脸色微变,他派去监视陈久仁的军士回报,陈久仁送出去一只信鸽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双方又接连飞鸽传书往来信息。 这里距离虎啸关确实很近,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难道说太子早已经有预谋了? 甚至是眼下所有事情,都是太子一手安排的? 可据他所知,虎啸关真正发号施令的应该是沈安才对啊! 但他也听说过沈安的事情,这人是个宁死也不会与西魏蛮族合作的主,否则也不会甘冒引燃西魏怒火的风险,杀害镇南王了。 这次又怎么可能偷偷派人前来议和呢? 不会又内有阴谋吧? 脑海飞转,他问道:“恩师在上,学生斗胆问一句,议和之事是太子的意思,还是沈安的意思?” “泰云你看过之后,便知道了!”陈久仁没有解释,直接将手中的信函递了过去。 荣泰云眼眸闪动,稍稍犹疑便接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太子果然高明!”他很快扫视一遍,忍不住地夸赞起来。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话。 精诚合作,里应外合,东宫卫率毒杀云州军,西魏兵分两路,一路佯攻虎啸关,一路借修整之名,后撤至联军身后,等到虎啸关会师,再一同前后夹击联军。 荣泰云对这个从未蒙面的大梁太子顿时高看了一眼。 这个计谋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既可以诛杀云州军,还能借助他西魏大军,剿灭联军。 虽然双方就算兵合一处,也不一定有联军人数众多,但打仗从来都不是单单看人多与否。 突然发起进攻,且遭遇前后夹击,慌乱之下的联军必败无疑! 但荣泰云心中更佩服的是,大梁太子竟丝毫没有提及西魏会不会反叛的事情。 这是皇甫胤安最高明的地方! 他这是看穿了西魏与联军虽然一同进攻虎啸关,但其实西魏的目标与联军完全不同。 一个是真的想拿下虎啸关,以便长驱直入,杀梁帝以绝后患。 而西魏则只是迫于无奈,想借助联军的实力,突围而出。 所以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牢固,甚至可以说,随时会因为外界的力量破灭。 就比如,若是此时沈安突然提出愿意开放清水关,以换取宫玉卿两女,耶律古奇定会立刻与联军割袍。 再则西魏与北夏之间宿敌仇恨,万不得已才会共同出兵,西魏绝不会放过一举歼灭北夏有生力量的机会。 所以皇甫胤安丝毫不担心西魏会再次反水! “太子确有把握拿下毒杀云州军?”荣泰云再次确认问道。 “巴豆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混入水井之中,只等耶律王爷答应此事,并大军北上。” 陈久仁重重点头,肯定地回复。 “好!请恩师立刻上复太子,今夜子时到城东山坡相见,我定说服王爷亲临,商定个中具体事宜!” 荣泰云也不在含糊,他爽快的答应下来。 送走陈久仁后,他没有再坐等快马回报,而是亲自飞马出营。 第601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耶律古奇 虎啸关外约七八里处,荣泰云终于见到了西魏大军。 大军正在回撤,走在最前面的耶律古奇脸黑成了木炭,蓬头垢面,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看到迎面拍马而来的荣泰云,眼神竟有些闪烁,充满了无颜相见的愧疚感。 这一战,他又败得一塌糊涂! 他一路追击,结果在两处丘陵所夹小平原遇到伏击。 仗着人数优势,他力排众议强令进攻,结果神火炮肆意轰击之下,伤亡两万余人,却寸步难行,被敌人居高临下,打得抬不起头来。 撤退的时候,又接二连三误闯地雷阵,再遭重击,好不容易趟出来,大家都惊魂未定,连军士的尸体都留在了原地,仓皇而逃。 惨败啊! “王爷,借一步说话,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荣泰云何其聪明,明知大军肯定受挫,但却绝口不提。 “好消息?”耶律古奇心如死灰,他头重万钧,抬不起来的样子,一脸沮丧。 他感觉长生天已经抛弃了西魏! 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不过出于对荣泰云的信任和愧疚,他还是打马走到一旁。 “大梁太子派人前来……” 荣泰云娓娓道来,他的话如同一针强心剂,瞬间让耶律古奇一双虎目亮了起来。 “先生所言当真?”耶律古奇问道。 “当真!”荣泰云微微颔首:“我为免其中有诈,与大梁太子约定今夜子时会面,到时请王爷亲临一辩真伪!” “好好好!先生又救了我一命啊!”耶律古奇激动万分,翻身下马,拱手弯腰,抱拳的双手不停颤抖。 西魏大军五十万出征,在清水关死了万余人,在鄂州伤亡数千人,强攻虎啸关又损了六万,昨日一战损了三万多。 所剩只有不足四十万了! 打仗有人伤亡,他倒不在乎,可眼前这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打下去。 面对神火炮的威能,面对云州军的强悍,他纵使兵强马壮,却已经没有了丝毫信心。 他不指望能像最初设定的那般,擒拿梁帝,从而震慑天下,达成西魏入主中原的大目标。 现在,他只想带着尽可能多的兄弟回到西魏! “王爷多礼了!”荣泰云赶紧将耶律古奇扶了起来。 耶律古奇心情缓和了不少,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能不能趁着云州军被毒杀的机会,趁机夺了虎啸关?” “王爷千万不要打这种主意!”荣泰云摇头说道:“咱们夺了虎啸关,只是帮西梁和北夏做嫁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反之,我们配合大梁太子,说不定可以将拓跋元浩手下的几十万人全部歼灭,我们虽然在大梁屡战不利,但却剿灭宿敌,回西魏也能向朝廷交代,也算大功一件。” 耶律古奇听完之后,沉吟片刻之后,便也分析出了其中的道理。 夺下虎啸关,西梁和北夏怎么可能让他独占? 到时候还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什么好处也捞到,灰溜溜地回南郡城。仟仟尛哾 而且还要面对穿过云州时,大梁军队的阻拦,又不知要死多少军卒。 “是,先生分析的有道理!一切便都听先生安排!” 耶律古奇再次抱拳拱手。 “王爷,眼下便是咱们向联军提出修整的最好时机。”荣泰云扭头看了一眼人困马乏,斗志全无的这只骑兵。 “你回营之后,立刻去一趟联军中军大帐,通报此战失利的情况,并要求这只人马暂缓修整,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搞定。” “好!” 一切敲定之后,大军继续回转。 耶律古奇与荣泰云两人同去中军大帐,一路上他们又统一了口径。 “仁轩太子,这个沈安简直就是个妖孽,他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神火炮,哎!这仗没法打下去了!”耶律古奇开口就是一通抱怨。 他连满头污秽都没有收拾,直接就来了,为的便是诉苦。 “王爷息怒,等我们重整旗鼓,来日再让泰云先生施展遮天蔽日之法,便可让神火炮的优势荡然无存,等我们拿下虎啸关,一定将沈安交给王爷亲自处置!” 皇甫仁轩心中冷笑不已,他昨日便听闻西魏大军脱离中军,独自出战的事情了。 当时他便笃定耶律古奇一定会铩羽而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惨,竟然伤亡了叁万多人。 这让他对沈安云州军的战斗力有了新的认识! 若是没有针对神火炮的方法,原来会这么惨烈! 沈安啊!沈安! 真的如同耶律古奇所言,就是妖孽啊! 单凭神火枪还不足以改变这个时代的战争,可有了神火炮就完全称得上是颠覆了! 最关键的是,沈安似乎早已经摸透了使用神火枪和神火炮的打法,竟早早便开始训练手下军士采取居高临下,并挖掘壕沟的战法。 说沈安是神一般的存在,一点也不为过啊! 耶律古奇又详细说了和秦二郎等人对战的情形,弄得满堂皆惊,谁也没想到人数悬殊的情况下,西魏大军竟会打得如此惨烈。 更关键的是,按耶律古奇所说,他们连秦二郎的阵地都没有冲上去,便死了那么多人。 绕了一圈后,将话扯回了正题。 “太子殿下,本王的大军,经此一战后,军心已经彻底涣散,需要时间修整才行,接下来的战斗,这批人马我要暂留后方,但我依然会保证前方进攻主力和你们两方人数一样。” 闻言,皇甫仁轩和拓跋元浩都脸色微变。 “可是……”皇甫仁轩按住想要直接反驳的拓跋元浩,十分为难地说道:“本宫经过前次攻城后发现,其实只要能让神火炮失去威能,不要吝惜军士,就算短时间打不下来,也能耗死沈安!” “殿下,你只说对了一部分!”荣泰云站了出来,他毫不客气地说道:“石灰弹只能用一次,再用的话,沈安绝不会上当,他一定会集中所有火力在正面。” “不过诸位可以放心,我对神火炮已经有了新的办法!我夜观天象,明日之后便会连续有雨,神火炮所用弹药与惊天雷差不多,只要下雨惊天雷便会失去效果。” 第602章 一切就绪,只等大雨 虎啸关内,沈安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向子非站在屋内,汇报最新的情况,被他这个喷嚏打断了思路,关心地问道:“大人,你好几天没休息了,去睡一会吧!” “哪里睡得着啊!联军这几天按兵不动,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昨夜负责监视太子和东宫卫率的兄弟,又前来报告,说是太子趁夜悄悄出城,不知在搞些什么。” 沈安双眸中泛着血丝,一脸的疲倦。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夕是最煎熬的,因为你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地方下手。 关键是虎啸关又并非铁桶一块! 太子皇甫胤安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头疼! 内忧外患,让他就算想好好休息,都睡不着! “太子偷偷出城,估计是要投敌,我已经命人严密看守东宫卫率驻地,一有异动立刻诛杀。”向子非作为一线指挥官,这个消息也已经收到了。 “不可能!太子身为储君,他投敌去做一个王爷?要知道人的心思很诡异,从低处往高处走,人人高兴,可从高处往低处去,人人都不愿意。目前战局尚不明朗,他还每到绝境,不会投敌。” 沈安否定了他这种看法。 纵观历朝历代覆灭的过程,亡国之君大多选择自杀或者逃窜,真正投敌的并不多。 毕竟亡国之君的名声本就不好,再委曲求全地选择屈辱一生,更不好听了。 太子作出一国朝廷的二把手,在战局尚不明朗,胜负天平没有明显倾斜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之事的。 试想一下,若是虎啸关最后巍然而立,他该何去何从? 在联军那边没有为大战贡献一分一毫,却成了大梁朝廷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两边都不讨好! “那他偷偷出城要做什么?”向子非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沈安要是能给他答案的话,还用得着这样满面愁容吗?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既然不是投敌,那应该是通过某种渠道,联系上联军某一方势力,想要策反。” “不可能吧!他能联系上谁?太子身为储君,对外联络是极少的。”向子非不敢相信这话是真的。 “太子确实十分避讳与外臣、番邦之间的联络,但你别忘了,太子手下的天机阁却已经发展成为足以和探事司相抗衡的情报机构了。他的渠道并不比梁帝差。” 沈安对此不以为然,起身认真分析道。 “如果我没计算错的话,太子一定是和西魏那边搭上了关系,正在策划里应外合对付联军的事情。” 此话一出,向子非瞠目结舌。 太子这么牛的吗? 策动联军内乱,里应外合击破敌寇? “太子……有这么厉害吗?”他好半天才挤出两句话来:“而且……而且为什么是西魏,西魏为什么会答应呢?” 沈安笑了笑,耐心解释起来。 “太子厉害不厉害,这个我不好说,但西魏为什么不答应呢?西魏大军被我们逼入绝境,耶律古奇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赶紧回到南郡城。” “所以攻破虎啸关与否,并非是西魏回转南郡的必备条件,而且西魏大军之前被联军当成炮灰排在前锋位置,尽管有人力挽狂澜,但耶律古奇心中定然有气。” “再加上西魏与北夏乃是不可调和的世仇,能陷北夏大军于死地,耶律古奇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西魏一定会答应。” “而且我估摸着太子不仅想借助西魏一举击破联军,甚至还将我们云州军也算计在其中。” 他所猜想的,竟和皇甫胤安设计的谋略,一般无二,没有半点差别。 就连太子想一箭双雕,趁机解决他们云州军,也估算了大概,只是还不知其中细节而已。 听完这些话,向子非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刚刚质疑太子的能力,可真是有些小瞧人家了。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向子非问道。 沈安沉吟片刻方才开口:“以不便应万变,你传令下去,负责监视东宫卫率的人一定要时刻盯紧动向,另外军中后勤粮草一定要我们的人手亲力亲为,切勿假手于人。” “如若西魏异动,立刻回报!到时候再针对他们的动作,作出回应!太子若是真的和西魏达成了某种协议,咱们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他不相信有完美不缺的计谋,更不相信太子能做到滴水不漏。 能不能发现,只在于你有没有仔细去观察和分析! 两人说话间,屋外飞起了牛毛细雨。 太子下榻的住处。 侯近山兴奋不已,他跑到院中,双手摊开,感受着细雨淋在掌心。 “太子爷,这个荣泰云果然厉害,他说这几日有雨,果然就下起雨了!”他满脸的激动,言语间充满了对荣泰云的佩服,他扭头问道:“太子爷,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行动了?” “还不到时候!沈安可不是一般人,他的狡猾程度,前无古人!先等雨下大一点,再看看神火炮是否真的受影响,再动手也不迟。”皇甫胤安摇头否决。 沈安这个人绝地反击的次数太多了,他不得不防! 谁敢说沈安没有留后手呢? “但西魏那边已经答应了下雨之后,会主动承担起主攻任务,才换取一半人马撤退修整的啊!到时候耶律古奇会不会怪我们不信守承诺,撕毁协议?”侯近山不无担心地说道。仟仟尛哾 “你觉得以荣泰云的聪明才智,会看不出我的担心吗?他一定会说服耶律古奇的。” 皇甫胤安却毫不在意,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接下来能不能得手。 他问道:“巴豆下药的事情,你准备妥当了吗?能否确保万无一失?” “太子爷尽管放心,你昨夜回来之后,我便已经把油纸包好的巴豆粉放进了水井,只等你一声令下,我们的人只要趁着打水的时候,将绳索剪短,巴豆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饮水之中。” “而且我担心巴豆的效果不明显,还加了一些砒霜和乌头,相信此战之后,再无云州军!” 侯近山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打了个提前量,跑在了沈安猜想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谋划。 东宫卫率的人,也是用城中那几口水井,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第603章 荣泰云再次献计 大雨倾盘而来。 沈安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西魏大军号角嘶鸣,战鼓擂擂。 从昨夜毛毛雨开始,便发动了持续性的进攻。 起初云州军仰仗着神火炮的威能,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敌军阻于城外。 可现在大雨滂沱,神火炮依然可以发射,但惊天雷在飞行过程中,引线很快被雨水打湿,落在地上无一例外都失效了。 本来古代很少发生的大雨行军,西魏大军却全然不顾,吹响了进攻的冲锋号。 向子非站在城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神火炮在雨天根本无用武之地! 现在守城,便只能靠军士们的肉搏了! 所幸,他昨夜雨起之时,便已经做了一些防备,将两翼守军全部抽调了回来,集中所有兵力守城。 毕竟没有神火炮的优势,单凭神火枪,两翼阵地牵制的作用,也无用了。 沈安也皱眉不语。 难道他猜错了? 西魏没有和太子达成共同破敌的协议? 又或者,太子提出的要求,是攘外必先安内,先剿灭他们云州军,再杀个回马枪? 再或许,是西魏大军想要麻痹联军,先佯攻再反攻? 沈安心思急转,却百思不得其解。 恰在此时,皇甫胤安带着侯近山和周驰走上了城楼。 “沈大人,听说雨天你们的神火炮没法用了,所以我让周驰率领东宫卫率前来协防,大军已在城楼之下,悉数听候你的调遣。”皇甫胤安说道。 沈安闻言微微一愣,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主动提出协防? 疑惑间,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大脑,沈安顿时恍然大悟。 他一直猜测太子与西魏合谋中,将他们云州军也算计其中。 原来想里应外合! “太子协防之心,沈安感激涕零,云州军连日征战,确实有些疲累,我观西魏大军来犯人数并不算多,不如请东宫卫率接管防务,一切都交由太子做主如何?” “待到云州军修整完毕,立刻前来驰援,力保城门不失!”沈安干脆顺着太子的话说下去,将云州军从城楼一线抽离出来。 反正他已经算到太子和西魏合谋了,也不怕虎啸关会失守。 皇甫胤安微微皱眉,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安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当起了甩手掌柜。 幸亏侯近山留了一手,并没有只放巴豆,还添加了砒霜、乌头等剧毒之物。 你不是要修整吗? 那正好,赶紧下去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不过为免沈安察觉,他还是故作为难之色:“沈大人,东宫卫率的战斗力可远不如你的云州军,顶多一个时辰,你便要率军前来接管啊!” “太子放心!”沈安拱手:“我们只是撤下去稍稍修整。” 说完,他没有片刻的耽搁,直接摆手让向子非指挥云州将士分批撤离了城楼。 看着云州军相继离开,皇甫胤安低声朝侯近山说道:“沈安似乎对我们有所怀疑了,咱们的人你该杀的也要杀一些,做做姿态!以免沈安没死,我们也有借口。” 侯近山愣了愣,主子可真是铁腕啊!高明啊! 万一沈安也被毒死了,那东宫卫率死的这些人,可就太冤枉了! 但主子这样做,还真是万无一失! 真要是沈安侥幸逃过一劫,他们毒杀了那么多云州将士,恐怕沈安便要不死不休。仟韆仦哾 虽然坑杀一些东宫卫率将士,也不能彻底打消沈安的怀疑,但至少多了个挡箭牌,有个很好的借口。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侯近山会意之后,立刻悄摸离开。 在虎啸关内勾心斗角的同时,西魏营中耶律古奇看着不断传来的战报,先是忧心忡忡,随后大喜过望。 “先生真是奇才,古有孔明借东风,今有先生借雨!”耶律古奇大笑三声,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虽然昨夜的进攻,又让我西魏大军失去了近两万勇士,但等到大梁太子那边开始行动,咱们便指日可胜了!” 荣泰云却脸色凝重,成大事者,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王爷悄声!小心隔墙有耳!”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轻声说道:“大梁太子已经传来消息了,城墙上目前的守军只有东宫卫率,我们已经可以行动。” “目前最关键的是,咱们要配合大梁太子演好接下来的戏,直到靠近联军,再反戈一击!” 耶律古奇此时心情大好,他笑着说道:“先生放心,领兵将领早已经得到了命令,只等我发出响箭,便会佯装败退,与大梁太子的东宫卫率一同回撤。” “到时候联军大乱,管他是西梁还是北夏,统统都是咱们的俎上之肉!任由我们随意宰割!” 他越想越兴奋,竟站起身来,双手握拳,目光不时瞥向附近悬挂的兵力分布图,死死盯着其上写着北夏两字的兵营。 这次冒险突入大梁,若是无功而返,定然会遭到西魏朝廷那些对手的攻击。 而且他已经接到镇守南郡的宗旭明传来的飞鸽传书,知道沈安手下不仅派人劫走了宫玉卿两女,还掳走了本用于婚配给他儿子的南平公主。 两项罪责相加,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了! 眼下唯一能将功补过的机会,便是屠灭宿敌北夏拓跋元浩的大军。 “可惜的是,沈安竟然悄悄派人劫走了他的两位娘子!要不然,沈安纵使没死,我也要让他抱憾终身!”耶律古奇想到此处惋惜地说道。 “王爷对此也无需懊恼,说不定这会成为咱们另一个契机。”荣泰云明白他的担心,笑着说道:“王爷担心的无非就是朝廷中那些奸佞之臣的攻击。” “咱们或许可以借助大梁太子和沈安掳走的南平公主,暂时让那些佞臣闭嘴!” “只要王爷在接下来的围攻之中,将俘虏的西梁军士都交给大梁太子,培养他的势力,并答应放弃南平公主这门亲事,上奏朝廷将其许配给大梁太子,我想陛下定会知晓其中的道理。” 荣泰云再次献计,不过他这次出谋划策,却藏了私心。 只是耶律古奇此时兴奋过头,未能发现他此计另有深意。 第604章 大获全胜,太子风头正劲 从城楼上撤下来的云州军,并没有真的躺平休息。 在沈安的命令下,众军分成三波,轮番值哨。 有人在前面安排妥当,沈安本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皇甫胤安真有这么好心? 又或者沈安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家太子为了民族大义,朝廷大事,一心只想破除联军,压根就没想过借机铲除云州军? 可沈安咋这么不信呢? “报!” “报~~~!”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随后便见传令的军士跌跌撞撞冲进屋内。 “出大事了!” “军中不知为何,刚刚前去休整的军士全部倒地身亡,七窍流血,满脸紫黑。” 沈安顿时大惊,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拽住来人的衣领:“什么?你再说一遍!” “休整军士中毒身亡,除各炊事班的人外,无一幸免!”军士显然也被吓得够呛,说话磕磕巴巴,但勉强能表述清楚。 沈安一屁股坐回原位,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无论怎么谨小慎微,却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休整的军士多达一万两千多人啊! 无一幸免! 这比连日来的对战,死的人还多! 一时间,他竟有些接受不了! “去……去把向子非叫来!”沈安咬牙说道。 他双目中闪现出凛冽的杀意,昂首看向依然传来阵阵厮杀的城楼方向。 一定是皇甫胤安在里面捣鬼! 能同时毒杀这么多军士,肯定是在食物中下毒。 但他之前特意交代向子非,后勤保障一定要自己人亲力亲为,不要假手于人。 炊事班那么多人没事,那是因为军规所定,一定要让作战部队先吃,他们才能后吃。 而且这么多炊事班,不可能同时被皇甫胤安收买! 所以问题一定是出在饮水上! 皇甫胤安一定是在水井里下毒了!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领兵冲杀上去,将东宫卫率杀个片甲不留,把始作俑者皇甫胤安剁成肉泥。 但他必须冷静下来! 城楼上的厮杀,他不知道是真是假! 万一只是东宫卫率和西魏大军演得一场好戏,那他带人冲上去,恐怕讨不到多少好处。 云州军最厉害的不是攻城,而是运动战、阵地战! 他不能再让剩下来的兄弟白白送死了! 向子非很快跑了进来,他也从军士口中得到了消息,而他来的路上也逐渐听到了大梁特有的进攻号角。 比起渐渐冷静下来的沈安,他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人……” “你别说话,听我命令!”沈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连续命令道:“传令秦二郎和沈万三,率领所部军团立刻向南突进,去江淮找程世芳。” “传令白云山鲁铁柱,与李二狗汇合之后,除虏获的西魏南平公主,所有人包括工匠及其家属,立刻绕道飞云、定安,走清水关,从海路撤往江淮。” “白云山工厂里的设施,能摧毁的尽量摧毁,不要吝惜炸药,至于粮草就算了,太多了带不走,每人携带足够路上吃的就行。” “传令孙耀阳立刻率军北上,与鲁铁柱汇合,协同转移去往一起去江淮。” “飞鸽传书程世芳,举江淮之兵,以勤王为由,兵发鄂州,务必在三日之内拿下!” 向子非此时本就是一脸浆糊,如此大的战略布局,他根本悟不透。 但他知道事态严重,尽管神情还有些恍惚,但还是抓紧时间跑出去传令。 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才气喘吁吁地回来,问道:“大人,咱们要撤离云州吗?” “我猜的没错,太子与西魏联合在了一起,等他扫清了联军之后,一定会对我们云州军下手,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让他不敢动我们!”沈安冷静地说道。仟韆仦哾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他让程世芳进攻鄂州,便是要让太子知道,不管他接下来拥有何等功勋和实力,他也不是随便任人宰割的泥人。 至于转移白云山的工厂,他是心疼得要死,可也绝不能让太子得手。 只是可惜了那些粮食! “那龙朔城的百姓呢?”向子非问道:“还有咱们这些在虎啸关和龙朔的官员军士呢?” “这个不必担心,太子就算丧心病狂,也绝不会对寻常百姓下手的,等一切稳定下来,再想办法转移。”沈安长叹了一口气:“至于咱们,他不敢动我,我也绝不会允许动你们。” 在沈安两人紧锣密鼓地善后同时,正面战场画风突转。 佯装败阵而下的西魏大军,混杂这东宫卫率,以及后方的西魏大军,同时向联军发动了攻击。 西梁和北夏联军措不及防,连防御阵型都来不及摆,便被瞬间击溃。 中军沦陷! 诸军乱成一团,各自为战! 但联军人数超过六十万,就算全是猪,也够皇甫胤安和耶律古奇收拾的。 持续了将近十天的此战,被载入了史册,影响极其深远。 首当其冲的便是几乎全军覆没的联军大败之后,世家门阀左右朝局的情况彻底终结。 从此中原王朝再无世家门阀之害! 其次,盘踞在中原北方的强大北夏王朝,元气大伤,被迫继续北迁避其锋芒。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东宫卫率在西魏大军的协助之下,俘虏了近二十五万西梁军士,并成功招降其中的二十万人马。 而太子皇甫胤安也与得到授权的耶律古奇在虎啸关外向天盟誓,永结良好邦交,西魏协助大梁平定中原,而大梁则协助西魏君临整个漠北草原。 除了西梁和世家门阀大军驻扎,牢牢控制的赵郡和甘州外,各州各郡闻风而降。 太子皇甫胤安的声望一时无二,成了整个中原民族的大英雄! 虎啸关大捷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龙朔,举朝欢腾。 大家都在议论着,什么时候该重归京城了。 可是梁帝却高兴不起来,太子势头正盛,锋芒毕露,每次早朝都有大臣为他表功请赏。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却又是摆在眼前,不容改变的事实! 第605章 梁帝父子,勾心斗角 李德海见梁帝陷入沉思之中,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想要带上房门,以免有人打扰。 可他刚拉上门环,梁帝抬头叫住了他:“沈安的云州军为国尽忠,死战守城,乃是大梁之楷模,蒙奸人……不,蒙敌寇所害,依然配合太子反击敌寇,功勋卓著。” “敕令,礼部以国礼在虎啸关以北十里处,修建凌云功勋英雄冢,每年以国礼祭奠。” “敕令,兵部、户部、吏部委侍郎之职,以沈安造册的云州军伤亡名单,安抚阵亡英雄眷属,按人丁赋其田,供养三代,入仕入伍者官进一级。” “敕封,沈安晋爵一等毅勇郡公,进阶从一品工部尚书,加大司农衔,列枢密院副使职,参知国事。” “敕封,云州府衙僚属入流官员,随沈安入工部,官封一事,待朕率朝臣归京后,叙议功封!” 梁帝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没说一句,似乎都费了很大的力气,不停地在大口喘着粗气。 太子做大,他不想看到。 沈安做大,他也不想看到。 江淮已经出手了,以迅雷之势,突然出兵攻陷了鄂州。 这意味着沈安也从太子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如今的梁帝只能权衡利弊,取两害之轻,选择和沈安站在一边,共同对抗他那个如今的中原民族英雄,了不起的儿子。 “遵旨!”李德海心中万千疑惑,但此时他什么也不敢问,乖乖的走了出去。 几日之后。 浩浩荡荡地队伍,如同来时那般,回到了梁京。 由于朝廷当时是主动撤退的,所以西梁没有费吹灰之力便攻入其中,这里并没有受到破坏。 从云州再次辗转回来的京城百姓,喜笑颜开! 他们这次惊魂逃亡,可以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仅得以保全性命,还从云州带回了不少好东西。 那些自动化的引水水车,还有可以自由转向的轱辘马车。 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各样的美味小吃! 他们心中对沈安充满了敬意,但和挽大厦于将倾的太子相比,那就差得远了。 这日,皇甫胤安将俘虏彻底整编完成后,与耶律古奇携手回京,引得全城轰动。 城内万人空巷! “恭迎太子千岁凯旋而归!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子千岁凯旋而归!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震如雷,响彻天际! 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行走在队伍最前列的皇甫胤安,表现得十分亲民。 他下马步行,不停地与百姓们挥手示意! 还别说,这种感觉很好! 在一片呼声中,行至皇城宫门,皇甫胤安抬头便见梁帝竟立于城楼上相迎。 他一甩袍服下摆,恭敬跪在地上,口中高呼万岁,嘴角却一阵冷笑。 皇帝出宫相迎,这个规格不可谓不高! 纵观中原历朝历代,能享受这等待遇的臣子,可没有几个。 父皇若是如此识时务,他倒是可以让父皇再多当些时间的皇帝。 “儿臣不负天子厚望,成功击退逆贼联军,贺州等地望风而降,王化归治。” “天子仁厚,朝廷宽大,儿臣已遵旨意,收编各部来降诸军共计五十余万。” “诸军已按朝廷新军编制,分别驻屯贺州、赵郡永泰县等地,随时听候朝廷一声令下,彻底平定内乱。” 皇甫胤安简短几句,将情况叙述一二。 他低首垂眉,却一直没有听到父皇让他平身的话语,心中正嘀咕着。 却见眼前突然出现几双脚,为首的一双穿着明黄色五爪金龙红丝绣边的金靴。 他脸色微变,立刻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儿臣万死不敢当父皇降阶之礼。”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的“抬爱”,竟到了这个程度。 君王降阶,一般只有会见异邦国王才会如此。 这是不是意味父皇,在进一步巩固他的地位,向天下宣示他太子东宫不容动摇? 又或者,这背后有什么其他目的? “胤安我儿快起来!”梁帝满脸堆笑地俯身将他扶起:“我儿此战大显神威,一举破敌,挽大厦于将倾,扶社稷于危难,居功至伟啊!” “朕已让枢密院论功行赏,只是我儿功绩卓然,枢密院商议多日,也不知该如何封赏,不知我儿想要些什么?” 论功行赏? 不知该如何封赏? 还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让你退位让贤,你肯吗? 皇甫胤安敏锐地察觉到梁帝话里有话。 “儿臣为君父排忧解难,乃是本分,怎敢邀功请赏?只是随儿臣征战的这些手足,还请父皇以军功擢升,以战功封赏。” “这个当然!”梁帝爽快答应,竟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圣旨:“我儿及手下众将士为国为朝,奋死杀敌,朕早已经让枢密院草拟好了诏书,你看如何?” 皇甫胤安双眉微蹙,但很快舒展开来,他恭敬接过,缓缓打开。 当他看到沈安的名字,以及后面一长串对东宫各官员的敕封后,瞬间明白了父皇为何会如此屈尊降贵。 原来套路在这里! 父皇是怕他会不同意对沈安的封赏! 如今父皇把姿态摆的这么低,又对东宫的人特别“照顾”,他能拒绝吗? 他若是拒绝了,东宫的人岂不是要寒心?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不过,父皇你现在想将沈安绑在一起,是不是有些失策了? 沈安的云州军死伤大半,就算有江淮程世芳在,可仅凭他一州之力,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他在虎啸关见识过云州军独一无二的训练之法,再加上前期天机阁获得的情报。 而且他从虎啸关还带走了上百门的神火炮,并已经命工匠正在仿制,假以时日定能成功。 到时候,云州军的战斗力,他虽不能百分百复制,但也能达到九成。 等到他掌握的五十万大军,都成为第二只“云州军”后,还会担心区区江淮? 现在还不是立刻和父皇翻脸的时候,本宫就再让沈安多活一段时间吧! 皇甫胤安假意看了一遍,随即拱手道:“父皇独掌天下,封赏之事,儿臣全凭父皇定夺。” 第606章 此乃是大仁大义! 工部衙门。 沈安面如平湖波澜不惊。 随他一同右迁工部的程穆、向子非两人,却满脸喜色,不时低头打量身上穿着的朱红色官袍。 按照大梁官制,各部设有尚书一名,左右侍郎各一名,但实际上大多都设一位侍郎。 不过为了安置程穆和向子非,梁帝也特旨在工部照前例,分设左右侍郎,由他们分别出任。 而且沈安各种加衔,已经官拜从一品,且位列枢密院副使,因此他们这两个侍郎的官阶也水涨船高,均是从二品品,比其他各部衙门的侍郎都高上一级。 两人年不过二十有余,便一跃成为二品大员,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 就连上官婉容和一众云州坊正也都得到升迁,不过除了上官婉容擢升为工部郎中外,其他坊正毕竟都只是不入流的公职,所以只是被分配在工部衙门当一些八九品的典吏、主簿之流。 但这对于那些坊正来说,也算是鱼跃龙门了,从平头百姓直接越级为官了。 而陈友这个原就是京官的云州祭酒,却在圣旨下达之前,主动向沈安提出离任工部的要求,他说在云州教书挺开心的,想去国子监当个教书匠。 沈安自然没有拒绝,他上奏梁帝,给他谋了个国子监的职位,虽然不是一把手祭酒,但品阶也到了正三品。 “你们看够了吗?”沈安看他们高兴,心情也十分不错。 宫玉卿两女已经随李二狗、鲁铁柱他们去了江淮,并飞鸽传书过来,正准备出海去月照,与父亲沈大福和几位姐姐相见,可以说安全无虞。 而云州军民除了实在不愿意离开的百姓,以及在虎啸关侥幸活下来的六千多军士,其他人都安全离开云州,只是他们所乘的大船速度较慢,还未抵达月照。 不过蔺茯苓却已经让人迁徙出了一座县城,以便安置这些百姓。 至于那六千多军士,一路随行,沈安将所有人打乱编制,混入了丐帮之中,潜伏在梁京。 这让沈安再无牵挂,能够安心地留在梁京与太子周旋。 “大人,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咱们明明可以趁太子出城杀敌的时候,离开云州,为何你选择委曲求全,随朝廷回京呢?”向子非问道。 程穆闻言,满脸感激地看向沈安,咧嘴一笑,接口道:“子非跟了大人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大人的处事风格吗?他若是一走了之,我们留在龙朔的这些人怎么办?” “到时候太子以大人临阵脱逃为由,将我们这些人直接拖出去斩首,便会让大人背上不忠不义的名声,陷入天下人的唾骂中。” “而且江淮子弟和逃往月照的云州军兄弟,也会因此心寒,毕竟大人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要和大家同生共死的。” “当然大人这样做,也绝不是无的放矢,如今太子势大,陛下反而只剩下六万天子御卫,皇位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他老人家又是封官又是封爵,拉拢之意昭然若揭。” “太子就算想杀我们,多少也要顾忌一下陛下的态度,所以大人才会毫不犹豫地接受陛下的封赏。” 向子非听完之后,恍然大悟。 他确实考虑得不够周全,根本没有考虑过直接逃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也没想到这背后竟还牵扯到更深层次的权斗。 太子如今强势登场,成为大梁救星,中原人的民族英雄,但依然受到传统思想的禁锢。 梁帝只要还在位一天,便是对他最大的掣肘! “大人真的太英明了!” “我就说嘛,大人肯定是有所深意才不按套路出牌的。” “厉害!厉害!” 他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行军打仗他还能上得了台面,可这种权谋,比起沈安那就差太远了。 程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得意洋洋地看向沈安:“大人,我猜的没错吧?” “大致没错,不过少了一点最重要的!” 沈安耸了耸肩,程穆善于政务,对于权谋也颇有造化,而向子非善于征战,适合行军打仗。 有这一文一武的两人在,他这个尚书应该会当得很清闲。 不过程穆还是看得不够远,也少了一些大义的情怀。 “其实我最不想看到的是,中原大地刚刚平定,又再次陷入战乱之中。”沈安说道。 “此话怎讲?”程穆皱眉问道。 而向子非则是一脸懵逼! 咋他们逃去江淮,就会让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战乱呢? “众所周知,江淮是我的后花园,如若我直接逃走,去的还是江淮,太子会怎么想?他一定会视我为眼中钉!” “等到他彻底平定西梁叛乱后,定然会转身来对付我们,到时候举全国之力进攻江淮,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奋起反抗之下,朝廷纵使势大,肯定也奈何不了我。” “可我们毕竟只有一府之地,短时间内也很难打出去,便会形成持久内战的僵局,岂不是再次让中原大地陷入战乱?” “我虽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但也不想看到中原百姓再次生灵涂炭了,或许这有些妇人之仁……” “不!”向子非听明白了,他甚至有些动容,激动地抱拳说道:“大人你这不是妇人之仁,是真的将芸芸众生,天下百姓放在了心里。” “此乃是大仁大义!” “停停停!场面话就别说了!” 沈安赶紧抬手让他打住,丝毫没有受他的连番恭维影响,抖了抖身上紫色的官袍,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老道深沉的说道:“你们第一次到京城,不知这里面的水深。” “我虽然依仗着江淮和月照的强大实力,让太子暂时不敢明着对咱们下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以后做事还要多加小心,切忌谨言慎行。”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言语中所说的“暂时”,也绝非儿戏。 无论是眼下最直接的敌人太子皇甫胤安,还是城府极深,审时度势选择与他联合的梁帝,都不是善善之辈。 他们若是想硬来,沈安也做好了硬碰硬的打算。 那六千军士,便是他的依仗! 这些人都是真正战场上活过来的精英,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助沈安几人离开京城,并不会有多大的困难。 第607章 权斗的核心棋子 “大人放心,我们办事你还不放心吗?”程穆和向子非双双拱手笑道。 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跟着沈安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本就聪颖过人,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了。 沈安也深知这点,所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说道:“你们两除了处理日常部务外,咱们有些事还需要分一下工。” “子非你负责联络丐帮,做好京城内外的情报收集、筛选、汇总,程穆你负责联络江淮和十三,督促做好江淮内政和贸易之事。” 话音刚落,上官婉容踩着小碎步跑了进来。 看到她,沈安不由得皱眉起来。 把她留在京城,是迫于无奈之举! 沈万三已经率军去了江淮,把人家夫人留在京城,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京城这边也确实需要一个熟悉政务往来的人打下手。 没办法,他只能愧对沈万三了! “大人,枢密院通知你过去商议国事。” “议题是关于对西梁逆贼残余势力下一步用兵计划的。” “参会的有梁帝、太子、左右丞相,还有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受邀的西魏瀚海王耶律古奇。” “这个议题是太子提出来的,他联合西魏想兵分三路进攻赵郡,从云州、贺州、西魏三个方向同时发兵。” “另外,还有一件事跟我们有关,耶律古奇主动提出将李二狗上次从南郡城带回龙朔的西魏南平公主许配给太子。” 上官婉容也没让他失望,无需沈安多问,便把整个事情的大概,都详细说了一遍。 可以让沈安在去的路上,仔细思量该如何表态! 他赞许地看了上官婉容一眼,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沈安便踏上了马车。 穿街过巷,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后,便到了皇城门口。 他现在的身份不仅是尚书,还是郡公,更重要的加大司农衔。 仪同三司可是古代为臣者最高的礼仪,所以能骑马进皇城。 不过沈安是个低调的人,他叫住了马车夫,准备步行进去。 “下官参见沈司农。” 好巧不巧,他刚穿过门洞,便见户部尚书严义和兵部尚书刘允主动迎了上来。 如今大梁不设太师职,以左丞相为百官之首,左右丞相便都成为正一品,各部尚书都是正二品的头衔,但和高配一级,且加大司农头衔,位列枢密副使的沈安相比,就只能自称下官了。 沈安看着恭敬的两人,还真有些不适应,他拱手回礼:“两位大人有礼了。”qqxδnew.net “沈司农客气,请!”两人的动作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各自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半俯身伸手,恭敬地有请沈安先行。 这客套也是没谁了! 沈安不得不摆起官架子,从两人中间走过,顺带问了一句:“两位大人,我还从没有去过枢密院,不知这议事规则如何?” “回沈司农,说起枢密院议事规则,下官曾在枢密院当过五年的郎中,最清楚了。”严义听完兴奋不已。 “枢密院并非朝廷专设衙门,但自开国太祖以来,便形成了事实上的权令中心,几乎所有朝廷政令都出自于枢密院。” “以前门阀当政,枢密使、副使都是世家官员,这也成了历代陛下的心病,直到当今圣上,刮骨疗毒,总算根治了这个沉疴顽疾!” “按照议事规则,陛下、太子和枢密使、副使,都可以就朝中事务,提交枢密院商议,随后君臣各抒己见,最终拿出一个议定后的方案,交给各部、各地、各衙门执行。” “在议事中,陛下也会召集一些涉及到的衙门过来,比如商议赈灾,便会让户部参与,但也仅限于参与。” “一般来说,最终议定的方案,需要陛下首肯,三位枢密使中至少两人赞同才能作准。两个条件必须同时达到,否则政令便无法通过。” “不过,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严义说到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安顿了顿脚步,扭头左右看了两人一眼。 两人的表情依然恭敬,虽然刘允一直没有开口,但显然知道严义接下来要说什么,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这让沈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警惕,这两个人在这里等他,怕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恐怕另有目的。 而且这枢密院的议事规则还挺有趣的,搞得跟后世的安理会一样,梁帝和几位枢密使不就是常任理事国么? “你都没说,我怎么知道当不当讲呢?”沈安不动声色,笑着问道。 “那下官就斗胆直言了。”严义拱了拱手:“沈司农可知陛下召集我们前来所为何事?乃是为了讨伐逆贼余寇!” “哦?讨逆平叛之事理所应当,为何严大人却如此神秘?”沈安假意不知,凝眉反问。 “沈司农有所不知,讨逆平叛当然理所应当,可枢密院议事,岂能风平浪静?不知沈司农是否真的支持讨逆平叛?”严义小心翼翼左右看了一眼,把声音压到几乎低不可闻。 “我支不支持似乎没那么重要吧?”沈安闻到了一丝味道,这个严义看似恭敬,其实是来打探消息的。 只是不知严义是为了谁在旁敲侧击! “沈司农太谦了,你现在位列枢密院副使,可不是寻常官员,你每一次不赞同,都能影响政令可不可以下达。”严义立刻顺杆子又捧了一句。 “哈哈!严大人这话可把我给吓到了。” 沈安说着,脚步加快了几分,脑子也飞速转动起来。 枢密院的事情,他多少了解一些。 梁帝向世家门阀发难之前,枢密院其实还算比较均衡,除非牵扯世家门阀利益,无论是当时担任枢密使的太师,还是担任枢密副使的左右丞相,都会给梁帝面子。 后来朝廷大清洗,枢密院虽然是太子为首,但实际上都由梁帝一言堂。 如今权斗的焦点,又一次回到了枢密院,只是斗争的双方变成了梁帝和太子。 而沈安也变成了这场权斗的核心棋子。 他的站位似乎变得尤为重要了! 第608章 是不是你下毒的! 沈安脚步轻快,一下子将严义和刘允两人甩在了身后一丈多远。 两人均是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沈司农,等等我们!”他们追了上去,却一直被拉开了距离。 直到拐过一个长廊,枢密院的牌匾,便已经映入眼帘了。 沈安对于这个大梁核心所在,早有耳闻,却从未来过。 此时看到,竟有些诧异。 没有想象中的雄伟,也没有金碧辉煌。 普普通通的一个三进院子,就连油漆都有好些地方出现斑驳脱落。 院子里倒还算干净整洁,奇怪的是一棵树都看不见,甚至连高一点的灌木都没有,显得空荡荡的,有些凄凉。 不过转念一想,沈安便明白了。 枢密院议事的都是朝中最重要的人物,商议的事情也关乎朝廷最核心的事情。 要是有那么多犄角旮旯,岂不是给那些蟊贼刺客有藏身之地? 思量间,沈安三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院中第一进的正堂,梁帝、太子和左右丞相早已经等候多时。 梁帝端坐中间,太子在侧,下首两个人,沈安见过其中之一,正是右丞相姚成本,另一个则年纪轻轻,看起来竟和沈安差不多大。 刚走进去,三道犀利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 沈安微微侧脸,便见太子和姚成本同时看了过来,而另一道目光正是那个年纪不大,却已经身居左丞相之位的年轻人。 而且沈安从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中,竟隐约看到了一股比太子两人更浓烈的杀气。 “沈大人,军情急迫如同火烧眉毛,你身为枢密副使,却姗姗来迟成何体统!”姚成本面容冷峻地呵斥道。 “微臣参见陛下!”沈安仿若未闻,目不斜视地看向梁帝。 从进门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 枢密院就特么五个人说了算,眼下的局势再明显不过了,太子和曾经的东宫太子太傅姚成本早已经捆绑在了一起。 而那个左丞相,不用细问,他也能猜个大概,应该是这次太子立功之后,论功行赏爬上来的。 其实按严义所说,枢密院的政令需要得到梁帝的首肯才能生效,光这一条梁帝已经占据了上风,相当于一票否决权。 但若是枢密使、副使每次都全票通过,最后都在梁帝手上被否决,那他便会落得个大权独揽、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坏名声。 如今太子凭借平叛之战,俘虏了大量民心,梁帝如果此时还做这种破坏形象的事情,那就是拱手把皇位送给太子。 所以他给沈安很多头衔,但最重要的却是这个看似虚名,实则至关紧要的枢密副使! 有沈安在,枢密院便不再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反对声音了! 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能把沈安当成挡箭牌抛出去,用以平息民众的怒火。 “平身吧!”梁帝挥手示意,满脸堆笑的说道:“沈爱卿第一次参加枢密院议事,不熟悉环境,姗姗来迟也情有可原。” “沈爱卿,你坐在左丞相荣泰云这边吧!”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让沈安坐下。 可沈安听到这个名字后,心中猛地惊了一下。 荣泰云?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间他竟想不起来。 但是西魏大军那位高人,他却已经打听到了,是个名为泰云的人。 而且也非常年轻! 难道…… 他心中思绪纷飞,脸上却波平如镜,打量了一眼荣泰云,也不打招呼,隔了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坐下。 严义和刘允显得就没那么从容了,他们施礼后,踌躇了一会才双双坐在沈安后面的位置。 看他们好不淡定,沈安突然觉得,寒门仕子固然不比门阀世家的人笨,但是在见识和应对大场面上,确实有些差距。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毕竟此前大多数寒门仕子根本没有机会身居高位,自然也就有些应付不来。 等到习惯了,便也能稳如老狗。 “荣丞相,这位便是当日与你在虎啸关外大战数天的云州刺史沈安沈大人了。”皇甫胤安这时起身介绍道。 “沈大人之名,响彻中原,本官在西魏游历的时候,便已经有所耳闻,虎啸关一战更是让本官惊叹不已,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荣泰云微微一笑,朝沈安抱了抱拳。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意,充满了挑衅。 心中暗自说道,我的挂名姐夫,没想到吧?你见异思迁,抛弃我姐姐一个人在月照,有一天我会站得比你更高吧? 而且,不久的将来,我还要辅佐太子登上帝位,等到那时,我便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要为我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因为沈安突然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卑鄙小人!就是你在我云州军饮水中下的毒?”沈安健步上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刀尖已经抵在了荣泰云的脖子上。 这可把屋内的人都给吓坏了,谁也没想到沈安会来这么一出! 他们连呼叫外面的侍卫,都一下子没想起来。 眼睁睁的看着荣泰云脖颈处,被沈安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赤红色官袍上。 “你……你敢在陛下面前行凶!”感受着死亡的威胁,荣泰云也有些慌了,他从沈安眼神中看到了真正的杀手。 他毫不怀疑,此时若是说错了一句话,沈安绝对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 “沈安,你赶紧住手!”皇甫胤安也急了,荣泰云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放弃许多利益,为荣泰云换来左丞相职位。 其间遇到的阻力有多大,只有他知道! 可不能让荣泰云还没为他做出什么贡献,就眼睁睁地死在自己眼前。 不过他的话,沈安好似压根没有听见。 沈安稍稍扭头,依然死死地看着荣泰云,咬牙切齿问道:“是不是你毒杀了我云州军将士!” “你……不是!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有进过虎啸关,如何下毒!”荣泰云此时哪还有刚刚的意气风发,眼神有些哀求的说道。 不是他没有骨气,只是面对死亡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正常表现。 第609章 输不起! 梁帝此时也回过神来,但他脸上的怒气,只是一闪而逝,便冷眼旁观起来。 以他对沈安的了解,沈安这样做定有深意。 而且目标所指绝非是他,而是他身侧所坐的太子。 虎啸关一战,他详细地了解过。 沈安死守虎啸关多日,双方鏖战让联军死伤惨重之下,云州军都没有被人从内部下毒。 却在太子与西魏秘密达成了同盟协议后,惨遭毒杀。 只要不傻,都能猜到从中作梗的人是谁! 可惜太子千算万算,没想到沈安心忧战事,滴水未进,侥幸存活了下来。 沈安此时发难,恐怕更多是借题发挥,以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你们的人没有进城?”沈安没有丝毫打算松手的意思,匕首又往前捅了捅,但力道把握得十分精准:“你说的你们的人,是指西魏的人,还是什么人?”qqxδnew.net 这话问得就十分直白了! 几乎等同于挑明在问,你代表的是西魏,还是如今你的大靠山——太子! “沈安,你不要太过分了!”皇甫胤安有些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你手持利器进宫已是死罪,当着父皇的面行凶更是株连九族的谋逆之罪!” 其实他心中慌得一批,沈安的武力值已经天下皆知。 此时枢密院外倒是有重兵把守,但院内却只有一只精锐的天子御卫把守。 沈安若是真的想暴起杀人,光凭这只天子御卫根本就拦不住! 更不要说,父皇始终一言不发的态度,外面的天子御卫就算冲进来,目标也不一定是沈安。 他打断沈安的问话,更多的是想给荣泰云留下短暂的思考时间。 “哼!太子这顶帽子扣的可真大啊!”沈安扭头看去,冷笑连连:“太子在虎啸关功勋显赫,却不知我云州军的惨淡!” “更不知我曾在惨死的云州军将士尸骸前指天立誓,此生若是不将毒杀我兄弟的人千刀万剐,我誓不为人!” “如今疑凶就在眼前,我若不问个明白,我如何对得起云州数万将士,如何对得起当日发下的誓言?” 皇甫胤安闻言浑身一抖,要说他现在最忌惮的人,非沈安不可! 大梁的军队,他已经掌握了十之八九,父皇也奈他不何,但沈安却是个例外! 而且沈安这话明显是项庄舞剑,意在他皇甫胤安! “沈司农,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荣泰云这时渐渐冷静下来,他苦笑说道:“我也是中原人,是太子早年安排到西魏朝廷的细作。” “我刚刚所言的我们的人,指的是我在西魏军中培养的手下,我们根本没有进城,如何下毒!” “而且沈大人为国镇守虎啸关,我们怎么可能对自己人下手!就算太子真有这个打算,我也会全力阻止,因为你是我姐夫啊!” 沈安顿时一愣! 脑海中,荣泰云这个好似熟悉的名字瞬间清晰起来。 对啊! 他怎么忘了荣锦瑟曾经提过有个弟弟叫荣泰云? 屋内众人也都惊诧地看了过来。 两人竟还有这层关系? 尤其是太子和梁帝,两人眼神之中分别透露出惊诧和惊喜! “你是锦瑟的弟弟?”沈安问道。 荣泰云也不敢太大动作,轻轻点了点头:“对,我是荣家唯一的血脉!”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沈安的手终于松了松,将匕首缩了回来。 “你为何不早点说?” 可他刚说完这句话,右手突然再次抬起,不过这次没有抵在荣泰云的脖子上,而是横在胸前,依然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他脸上露出些许的纠结之色,问道:“不管你是不是锦瑟的弟弟,如果你不说出下毒之人到底是谁,我就算愧对锦瑟,也要杀了你!” 话音落下,屋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梁帝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沈爱卿,云州军奋死拼杀,实堪嘉奖,但中毒之事尚未查明,且先将刀放下。” 如果荣泰云没有瞎说的话,那便是他拉拢的对象。 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就算不咋地,总还有发挥的空间。 而且他现在出言制止沈安,也算是给了荣泰云一个人情。 沈安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双目喷火,依然死死地盯着荣泰云。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数到三,再不说的话,我保证你会血溅当场!” “一!” “二!” “好,我说!”荣泰云咬了咬牙说道:“是北夏的拓跋元浩,是他派人偷偷潜入城中下毒的,但具体过程我就不知道了!” “是他!可恨他已经被耶律古奇杀了!否则我定要亲手剐了他!” 沈安闻言之后,竟好像真的信了,收起匕首,径直坐在了荣泰云身旁。 但脸上的愤愤之色丝毫没有褪去,转头看向太子:“殿下,听说耶律王爷一会也会过来,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殿下能否答应?” 皇甫胤安额头上微微可见一层薄汗,他心跳如同打鼓。 刚刚荣泰云要说出下毒之人,可把他吓得够呛! 他毫不怀疑,若是荣泰云指证是他指使下毒的话,沈安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以沈安的武功,他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听到沈安这么问,他定了定心神:“沈司农请讲!” 梁帝等人也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都想知道沈安会说什么。 “微臣想请殿下帮忙,向耶律王爷讨来拓跋元浩那贼子的尸首,祭奠我云州军的英魂!”沈安拱手说道。 这…… 众人均是一愣! 沈安真是嫉恶如仇啊! 死都死了,还要鞭尸吗? 这有些说不过去啊! 西魏和北夏乃是宿敌,耶律古奇也没有侮辱拓跋元浩的尸首,而是打算战乱平定之后,还给北夏。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永远是常胜将军! 都希望万一战败被杀,敌军能让自己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本宫尽管试试,但不敢保证耶律王爷会不会答应。”皇甫胤安心中波涛汹涌。 他早就听过沈安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么个程度。 作为沈安的敌人,他发现自己输不起! 第610章 扩兵源,练新军,仿神火炮! 沈安拱手谢过之后,枢密院终于回到了正题。 大家商议起平叛事宜,沈安没有再主动发言,就连耶律古奇来了,他除了寒暄,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不过他冷眼旁观之下,却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严义和刘允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说话,但好像又被他刚刚的冷血言论吓到了,不敢站起来。 这两个虽然身居高位,却没有相匹配能力的人,在宫门前主动接触他,恐怕真的不简单。 约莫一个时辰后,平叛和太子迎娶南平公主的事情都敲定下来。 征讨逆贼余寇的事情,自然而然又落在兵权在握的太子手中。 至于太子大婚的事,皇甫胤安提出亲自率兵出征,什么时候凯旋什么时候完婚。 耶律古奇对此没有反对,甚至代表西魏表态,会全力支持大梁,同时为了切断逆贼的外援,西魏会发起对北夏的进攻。 但从始至终,却没有人再提上那么一句,沈安刚刚的所作所为。 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在前进。 但各怀鬼胎的众人,回去之后却都在和心腹商议着沈安大闹枢密院的事。 太极殿,御书房。 梁帝回来以后,许久没有说话,李德海看他陷入沉思,也没敢打扰。 “好一个沈安!”梁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洒了一桌的水。 “他这是要敲山震虎啊!” “他明明怀疑那毒是太子派人下的,却故意拿拓跋元浩这个死人撒气!”仟仟尛哾 “就是要做样子给太子看,做样子给朕看啊!” “就是不知道,他要那拓跋元浩的尸体做什么!” 梁帝一番自言自语后,这才发现李德海还在旁边。 他心情大好,说道:“修建云州英雄冢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陛下不问,老奴也准备奏报此事。”李德海还在回味主子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听到主子问起,赶紧说道。 不过他起了个头后,便脸现犹豫地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之前听说云州那边有60多万人口。” “但虎啸关一战之后,老奴派人前去征募民夫,却发现云州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修建英雄冢的事情,也因此被耽搁了!不得不去代州抽调了民夫,目前已募集了1万人左右,正在前往虎啸关的路上。” 梁帝又沉默了! 人呢? 沈安这又在搞什么?又想搞什么?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沈安了! 他更想不明白,沈安是如何做到,让这么多百姓心甘情愿的配合隐匿。 “等等……你记不记得,他们在云州的时候,那个户部侍郎说什么来着,云州囤了数千万石的粮食!” “立刻派人,立刻派人去粮库看看,是不是也被沈安偷偷搬空了!” …… 东宫。 皇甫胤安端坐正中,左右两边分别坐着耶律古奇和、荣泰云两人。 “今天让先生受惊了,本宫也没想到沈安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让你受惊了!”皇甫胤安满脸愧疚。 “这怎么能怪殿下呢?我那个姐夫为人处事本就出人意表,做出再怪的事情,我也不意外!” 荣泰云嘴上这么说,头上却又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这里还隐隐作痛。 “是啊!还好先生你聪明绝顶,把包袱都甩给了拓跋元浩,不过……” 皇甫胤安夸赞了一句,但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太子所言所想就算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荣泰云聪明得很,他当然知道太子接下来想说什么。 沈安怎么可能,相信下毒之人是拓跋元浩派去的。 他当时那么随口一说,也只是想搏一搏而已。 现在想来,沈安其实根本就没有想杀他的意思。 而是为了敲山震虎! 也为了表明立场! 他沈安虽然不是铁了心,要站在梁帝那边,但却是铁了心,要为兄弟报仇! 也就是说,太子和沈安的关系没有丝毫转还的余地! “是啊!本宫故意派严义和刘允去示好,并试探口风,看来是一个昏招了!”皇甫胤安有些懊悔的说道。 在明显敌对的情况下,先派人去示好,等同于示弱! “殿下,如今沈安孤身在京城,为何不直接出手将他铲除呢?”耶律古奇本不想插手大梁内部权斗,但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他现在的身份非常的尴尬! 已经被皇甫胤安绑架在同一战车上! 这其中至关重要的两个人便是沈安和荣泰云。 两人实在都太厉害了! 荣泰云劝说他,若是不能帮助太子铲除梁帝和沈安,等到太子垮台,以沈安的能力,定然会对西魏发动进攻。 到时候,西魏说不定就是灭国之危! 所以他比起皇甫胤安,更想立刻铲除沈安! “王爷不要心急,虽然本宫已经收获了大量民心,但眼下还不是杀死沈安的时候!”皇甫胤安摆了摆手。 “沈安的武力值,想必王爷也略有耳闻,而且据天机阁的情报来看,沈安掌控的丐帮,已经大部进入了京城。” “这些人里面,很多又是当日虎啸关活下来的那些云州军,战斗力彪悍。我们就算想杀他,恐怕也很难得手。” “一旦让他逃回江淮,后患无穷。虽然咱们两军加起来,兵力可能超过百万,但王爷有信心能够打赢沈安所控制的江淮新军吗?” 皇甫胤安当然也想杀死沈安,但他不得不考虑后果。 “没错!太子所言极是!打蛇打七寸,咱们要做就,做到一击毙命!如果做不到她们就要有万全的准备,再撕破脸!” “而且沈安不是普通的大臣,他本就民望很重,这次虽然被太子抢了风头,但也功劳不小,太子眼下还不能对他立刻动手!” 荣泰云随声附和。 他随机还提出了一个方针:“所以我建议太子,咱们当下首要的目的,便是扩充实力。” “概括来说就是,扩兵源,备粮草,练新军,仿神火炮!” “同时在朝廷内部,不断拉拢大臣,毕竟天下安定之后,大臣们才是掌控朝政的关键人物!” 皇甫胤安听得连连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想的。 第611章 送棺材上门? “先生,之前听说你是我大梁人,没想到你竟还和沈安是姻亲,本宫着实有些意外啊!” 皇甫胤安突然话锋一转,双目囧囧地看着荣泰云。 “太子莫非后悔了?”荣泰云没有直面回答皇甫胤安的问题,笑着反问了一句。 他能留在大梁,且以这个年纪当上这个史无前例的少年左丞相,是太子和梁帝在权斗中博弈得来的。 梁帝封赏了沈安和云州诸人,太子也以封赏为由极力推荐荣泰云。 而且为了安抚西魏,太子也花了极大的力气,承诺以后登上帝位,会继续割让燕云二州,且会在仿制成功神火炮后,分享给西魏,这才让耶律古奇答应割爱。 “先生千万别误会!”皇甫胤安连连摆手:“本宫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好奇,先生和宫玉卿两女中哪位是姐弟呢?” “殿下,你就不必再绕圈子了!”荣泰云是个人精,太子话里的意思,他耸了耸肩:“我就不信你没听过沈安在京城里和我姐姐的事情。” “你故意这样问,不过是想让我对沈安更加仇恨罢了!但殿下尽管放心,沈安他敢对我姐姐始乱终弃,我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当日,沈安为了荣锦瑟做了不少轰动全城的大事。 要说太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打死他也不信。 “哈哈!” 皇甫胤安大笑起来,起身说道:“有先生这话,本宫便彻底安心了!” 他也不再避讳自己心中的猜忌,都是聪明人。 既然荣泰云都挑明了,他也没必要再遮掩那么一丁点的小心思。 …… 此时的沈安也回到了他的尚书府邸。 正准备和程穆两人对酌几杯,便见一名手下跑了进来。 这名手下脸上带着怒色:“大人,狗日的西魏瀚海王派人送来了一具棺材。兄弟几个把来人打了一顿,那几个狗日的,竟然还说是打人你叫他们送来的。”仟仟尛哾 府里的人,都是沈安精挑细选出来的云州将士。 别看他们口中喊沈安叫大人,其实私底下那都跟兄弟一样。 平时可没少在一起喝酒打屁,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丝毫的忌讳。 动不动就是狗日的,特么的! 听着粗鲁,但却十分亲切! “什么?”向子非和程穆都炸毛了。 特么的,这是来挑衅的吗? 哪有往别人家里送棺材的! 打一顿算轻的! 应该打死才对! “哎哟,还真是听话啊!” 没想到沈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他笃定太子会答应这个要求,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没错,是我叫他们送来的,你赶紧让人去把棺材卸下来,送到后院!”他继续说道。 “什么?”程穆和向子非又是一惊。 大人这是脑子进水了吧? 让人往家里送棺材几个意思? 等等……难道大人是想用棺材表达升官发财? 可也不能买一副真棺材啊! 而且为啥要让西魏人送呢? 咱自己买不起还是咋了? “走走走!我带你们去见个人!”沈安可高兴得很,他压根就没搭理两人的意思,直接拉着两人就走。 被沈安拉扯着小跑,两人脸上都还是一脸懵逼。 直到出现在后院,看到马车上硕大的棺材,两人实在忍不住了,对视了一眼,向子非问道:“大人,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难不成你把人藏在了棺材里?” “人确实是人,不过是个死人!一个重要的死人!”沈安点了点头。 说完,他直接爬上了马车,轻轻用力便掀开了棺材盖,一股呛人的石灰味扑面而来。 扇了扇鼻子,一具清洗过并换上了新寿衣的尸体呈现在眼前。 不过尸体的脸上,还有些遮掩不住的伤口,看着有些吓人。 程穆两人也先后爬了上来,看到尸体后,皱了皱眉。 “大人,这是谁啊?怎么像是个北夏人?”程穆问道。 向子非也纳闷不已:“对啊!你搞一具北夏人的尸体来干什么? 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北夏大将军拓跋元浩,自然认不出来。 而且就算认出来了,他们一时半会恐怕也很难猜中沈安的心思。 沈安却认得拓跋元浩,他没见过,但到了京城之后,便让丐帮的人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对方的容貌。 “在我告诉你们这人是谁之前,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沈安拍了拍棺材边沿:“我们眼下最大的敌人是谁?” “当然是太子了!”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他们也猜到云州军中毒的事情,定然和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作为云州一员,他们同样对太子恨之入骨。 巴不得早日将这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实在是形势所迫,暂时还不能处置而后快。 “没错!”沈安重重点头。 “如今太子势大,无非是因为内掌兵权,外有强援!” “咱们若想彻底扳倒他,除了要让秦二郎等人在江淮壮大实力外,还要斩断太子的外援!” “西魏打算在协助大梁平定内乱后,进攻北夏,若是真的让西魏一统漠北的话,咱们想要铲除太子便会难上加难!” “所以咱们要助北夏一臂之力,把他们拉拢到我们这边来,先打断太子的左膀右臂,再回头好好收拾他!” “可我们和北夏从无来往,咱们若是拿不出一点诚意来,他们怎么可能跟我们合作?” 听完这些话,程穆两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大人想的也太远了吧? 这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呢! 西梁逆贼虽然只剩下赵郡和甘州两个弹丸之地,但靖安王备战多年,两地都被打造成坚固无比的堡垒。 再加上世家兵马聚集在一起,也有数十万人,这块硬骨头,太子还不知要用多少时日才能啃下来。 现在就考虑平乱之后,对付西魏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确实有点早了。 但沈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我今天看到了西魏大军中的那位神秘高人,他已经是太子的人了!”沈安提到荣泰云,刚刚还有些兴奋的神色,变得稍稍有些纠结起来。 第612章 嚣张的京兆府捕头 虽然他和荣锦瑟还未完婚,从荣泰云口中叫出姐夫两个字,他多少有些受之有愧。 毕竟是荣锦瑟的弟弟,两人现在又站在了对立面。 倘若以后真的发生什么冲突,甚至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真不知道该如何跟荣锦瑟交代。 稍稍斟酌了一下,他打消了想要向荣锦瑟,发飞鸽传书的念头。 姑且先这样吧!真到了那一天,能劝荣泰云回头最好,实在劝不回来,又不得不痛下杀手,也只能忍痛而为之了。 两人听到这一番话,又见沈安低眉沉思,脸上还不时流露出凝重之色,也猜到了他现在十分为难,所以都选择了沉默。 “咱们言归正传吧!子非,你让十三挑选几个得力的丐帮弟子,将拓跋元浩的尸体,悄悄送到北夏去。” 屋内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突然拿起桌上的毛笔写了一封信后,开口说道:“他有这封信,一道送过去。” 他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上面画着几幅程穆两人根本就看不懂的草图。 很难将其递给了程穆:“你派人将这几份图纸送到江淮祖天星手中,让他按照图纸尽快将东西打造出来,请即时回报。” “还有,务必让鲁铁柱尽快勘察江淮各地,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并开挖石炭矿。” “另外通知程世芳,这段时间大量收集一些油菜籽,或者是成品的油菜籽油,至于什么作用,让他先不要问。” “最后别忘了让程世芳按照云州龙朔城的,城墙防御设计,加固各个城池,备战不时之需!同时加紧铺设通往各个县城的水泥路。” 程穆两人接了命令之后,没有多言,便各自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沈安一人,他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来回走动起来。 江淮现在是他的大后方,可他现在却远离自己的大本营,有些事情,便要着落在手下的众人了。 所幸他的这些手下,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让他失望,都能在各自的领域独当一面。 他也因此能放心的让手下们独立去,处理重要的事情。 将拓跋元浩的尸体尽快送到北夏,使他针对目前的局势做出的最快反应。 太子和西魏的联合已经势在必然,尤其是野心勃勃的太子,已经在虎啸关获得了神火炮。 这对他已经形成了威胁! 他绝不能坐视太子和西魏壮大实力,否则以后再想扳倒他就更难了! 所以他不仅要远交近攻,联合北夏抵御西魏在北面扩张实力,还要尽快让江淮武装起来,并再一次在科技上领先。 想到这里,沈安低声喃喃细语道:“也不知我那两个徒弟,什么时候能把那几样东西搞出来。” 他让程穆送过去的那几张图纸,分别是蒸汽机、单缸柴油机和发电机。 这几件东西中,无论哪一样如果真的研制成功的话,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所以他并不奢望祖天星夫妇能一次性将三样东西全部研制出来。 他也因此按照难易程度,排了个顺序,让他们夫妇了,先把重点放在蒸汽机上。 毕竟蒸汽机在三者之中,无论是从结构还是材料上,都相对简单一些。 幻想了一会儿,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就能看到工业大革命的开启,沈安不觉嘴角微微一翘。 几日无话。 沈安有些生无可恋地闲坐在工部衙门的书房里。 他作为工部尚书,程穆和向子非又太能干了,几乎不用他去处理公务。 让他实在有些无聊,闲得蛋疼! “这日子没法过了!” “出去喝酒!” 左摸摸右摸摸,最终还是憋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换了一身衣服,悄摸摸的从后门离开了。 梁京并没有因为战争的事情,受到多少影响,所以依然繁华如初。 甚至因为贺州、鄂州、赵郡周边等深度陷入交战的地方,大量人口的迁入,反而更加热闹了。 找了个坊市酒楼坐下,叫了一壶竹叶青和几盘小菜,沈安,找了个角落,乐得自在地独酌起来。 这座酒楼有着一个非常诗意的名字,名叫望江楼。 但这里的环境显然不配这个名字,有行脚的商人,干粗活的长工,全身污泥的农民,有落魄的书生。 当然,人群之中也少不了那些江湖豪侠,只是他们的日子,可不像金庸小说里面那些大侠一样,动不动就朝着店小二吼一声,来两斤酱牛肉。 他们甚至喝不起竹叶青这种精心调配出来的高端酒水,更点不起沈安所吃的牛肉小菜。 不过沈安看到这些龙蛇混杂的人,却有种亲近感。 上一辈子当穷学生,也是这样混在社会最底层的小饭店里狼吞虎咽,然后和兄弟们吹牛打屁。 正是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才知道民生多艰,还能和手下的兄弟百姓甘苦以共。 当然,他并不是来这里忆苦思甜的。 百姓不仅是第一生产力,也是第一手消息来源。 很多时候,连丐帮弟子还没打探出来的消息,在民间的某个犄角旮旯,却已经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沈安坐了许久,消息倒是听了不少。 但都是哪家王爷和丫鬟偷情,城里哪个富商生了个私生子,诸如此类毫无价值的消息。 或许今天运气不好,一个有用的都没听到。 就在他站在柜台前,准结账离开的时候,几个身穿京兆府捕快服饰的衙役冲了进来。 顿时把酒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为首捕快,目光凶厉的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掌柜身上,把那掌柜吓得浑身一抖,就想缩到柜台下面去。 那捕快冷笑一声,凶神恶煞地巴拉着沈安肩膀:“京兆府办事,立刻给我滚!”qqxδnew.net “咦?”用力往后一扯,却发现无论他怎么用力,眼前之人却分毫未动。 这还得了! 堂堂京兆府捕头,在这京城里虽算不上大官,感觉不是这种地方的人惹得起的。 他顿时大怒,铿的一声从腰间拔出长刀。 “大胆逆贼,竟敢拒捕!” “拿命来吧!” 第613章 是他们! 那捕头的刀闪着寒光,眼看就要落在沈安的头上。 气势之凶,若是真的落下,沈安半个脑袋都要被削掉了。 下一刻! 却只见那捕头面容扭曲,右手再也握不住刀。 他手中的刀,极速落向地面。 可他的身体却更快! 砰! 直接飞出了酒楼,砸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这时,刀才落地,发出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又弹跳了几下才安静下来。 全场看懵了! 谁也没看清沈安是怎么出手的! 因为沈安还是刚刚那副模样,站在柜台前,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就连那些一贯仗势欺人,为虎作伥的衙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儿被踢飞,也没敢乱动分毫。qqxδnew.net “你……你竟敢殴打……殴打公门中人!” 沈安没有下死手,那个捕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胳膊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一直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又好似受到了惊吓,双手发抖的扶着柜面。 他两眼惊恐的看向沈安:“这……这位兄弟,你的酒钱我不要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他们好像是来找你的吧?我要是走了,不怕他们继续找你麻烦?” 沈安一手搭在柜面上,手指不停跳动,敲打着毫无规律的节奏。 麻烦事他当然不想管,现在既然已经惹上了,他怎么可能灰溜溜的走? 眼前不过是几个京兆府的衙役,不配让他主动退让。 只是接下来掌柜的一番话,却让他不由得有些心寒。 “兄弟啊!他们也就是来收点保护费,你现在把人给打了,我还得赔汤药费。” “你要是再不走,一会衙门来了更多人,非得把我这小店给砸了不可。” “我宁愿给一些钱,破财消灾!也好过了兄弟你,断了我家的后路啊!” “就当我求求你了!你赶紧走吧!酒钱我不要了!” 听完这番话,沈安哭笑不得的耸了耸肩。 好吧! 现实版的好人没好报呀! 他掏出一串铜钱,丢在柜面上,大步朝的门外走去。 堵在门口的衙役,下意识的让出一条通道,谁也不敢上前拦阻。 “砰!” 没想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响。 他扭头看去,酒楼的另一个角落里,一张桌子被拍得七零八落。 “岂有此理!” 碎烂的桌子旁,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朝着门口方向怒目而视。 “泱泱中原,号称礼仪之邦,却官兵如匪,仗势欺人!” “百姓愚昧无知,遇事怯弱退让,竟还恩将仇报!” “大梁朝廷,有这样的官府,都这样的百姓,难怪会内乱频生!” 年轻男子慷慨激昂,眉目间满是英姿勃发之气。 他的面容倒像是个中原人,但言语间的意思,你好像来自番邦。 此人声音洪亮有余,显然也是练家子,而且内功不俗。 不过音色却有些尖锐,好像不想让人听到他真正的声音,捏着嗓子在说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稍稍停顿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扭头过来的沈安。 两人双目对视一望,年轻人十分不屑的说道:“你刚刚出手,本就不是为了侠义。” “如今惹下了麻烦,却一走了之,让本就弱势的掌柜,给你收拾残局。” “你的行径和那些仗势欺人的官匪,又有何异?” 这让沈安更加尴尬了! 衙役们刚进来的时候,没说是来收保护费的,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手吧? 而那个捕头,上来没有半句话就出手,他才出头教训。 确实并非出于侠义,可出手之后他也打算收拾残局的,但人家掌柜不愿意啊! 那年轻人边说边走到沈安身前,比沈安矮了小半个头。 但他却仰头气势十足的说道:“无胆匪类,让本……本少爷教你怎么做一个侠士。” 沈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用手扇了扇鼻子,依然没有接话,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靠在柜台,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年轻人果然言出必行,一个箭步冲到那捕头身前,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拿起手中的佩剑,用剑鞘抽了过去。 也不知是那捕头已经被沈安打伤。 还是他已经被那年轻人的气势所震慑。 他竟毫无招架之力,被打的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还敢不敢为非作歹!还敢不敢收保护费!” “不敢了不敢了!”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被那年轻男子吸引过去的时候。 一个全身白衣手持纸扇的公子哥,带着一群前呼后拥的家丁,分开围观的人群,满脸戏谑地走了进来。 “是谁在殴打公差呀!” 百姓们一看来人,这样都露出惊恐之色,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 像那公子哥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鬼差一般恐怖。 连刚刚一直议论纷纷的声音,也瞬间偃旗息鼓,没有人再敢说话。 而那个捕头看到公子哥,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连滚带爬,声泪俱下地,扑倒在公子哥的脚下。 “公子……公子!”他用手指着沈安和那年轻人:“是他们!是他们!就是他们!” 不过他被沈安两人打怕了,只敢躲在那公子哥身后指手画脚。 “知道了!知道了!”公子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说我爹养了你们这些人,也没亏待你们呀!” “怎么一个个都像废物一样,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连收保护费,这点小事都要本公子亲自出马!” 说完这些,公子哥这才斜着眼睛看了过来。 口中连连乍舌,绕着那年轻人走了几圈。 有毫不客气的用纸扇朝沈安指了指,竟一脸惋惜:“哎!你们两个年纪轻轻,好好活着不行吗?” “说说吧!你们都是什么来的?哪里人士?一会儿也好通知你们的家人来领尸。” 年轻人闻言冷哼,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之色,乌黑发亮的双眸中,更是浮起一层轻蔑。 他将佩剑抱在胸前,没有回答公子哥的话,反而针锋相对的冷冷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在天子脚下,公然驱使官差衙役,收取保护费,谋取私利!” 第614章 去一趟呗! “咦?”公子哥轻笑一声,啪的一声将纸扇合上,在掌心不时拍打。 “有意思!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黄承旭是也!” “本公子侠名玉面飞龙,最好打抱不平,仗义为侠之人,不过也最嫉恶如仇,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 噗嗤! 那年轻人听完之后,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只见他一手叉腰,前俯后仰,一手掩住口鼻:“哈哈,你叫什么?玉面飞龙?” “别看你手持纸扇,身穿白衣,但这张脸实在有些愧对天地,尤其是这双贼眉鼠眼,怎么看也不像侠义之士啊!” “你难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年轻人不仅不怕事,反而每句话都在故意挑衅。 好像生怕事情还不够大! “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 黄承旭脸色渐渐阴沉,前呼后拥的手下立刻会意,其中一个护院打扮的魁梧大汉,一边瓮声瓮气的叫嚷,一边已经挥拳冲了过来。 “啪!”年轻人歪头躲过,手中佩剑轻轻一扬,剑鞘端部轻轻点在对方咯吱窝处。 大汉只觉全身一麻,胳膊顿时软弱无力,整个身体也因为急刹车栽倒在地。 狗啃泥! 脸上顿时鲜血横流,血肉模糊! 黄承旭见此微微一愣,他手下的那名壮汉,虽只会一些外家功夫。 但常言道,一力降十会,寻常江湖人士,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那壮汉。 可刚刚那年轻人,不仅身形未动,只是歪头躲过,而且仅仅剑鞘轻轻一点,便让那壮汉倒地不起。 显然不是普通高手! 可随即一想,他又面带冷笑,嘴角勾到耳根。 他玉面飞龙乃是京兆府同知府尹黄迁的第三子,东宫詹事府詹事黄承志、太子左监门卫将军黄承栋的弟弟。 说到黄迁,自从梁帝清洗世家门阀后,可谓是平步青云! 他出身寒门,又是草根仕子中难得一见的大官,便德蒙皇帝恩宠步步擢升。 先是出任吏部尚书,后因靖安王逆反,京兆府毗邻赵郡,地位陡然提升,梁帝钦点太子以正一品拜京兆府尹,但太子毕竟政务缠身,无暇面面俱到。 而黄迁熟悉京兆府政务,便随迁同知府尹,重归旧地,实际掌控京兆之地,官拜正二品。 他也因为搭上太子这条线,家中众人也鸡犬升天,大儿子黄承志因文采斐然,且颇具韬略,入主东宫詹事府,成为太子的重要幕僚之一,主管东宫对外联络之事。 二儿子黄承栋也十分了得,一身功夫如臻化境,已至半步宗师之境,如今是东宫左监门卫将军。 父子三人的地位,在太子掌权之前,已经十分显赫,如今更是扶摇直上,称得上城中炙手可热的大家族。 黄承旭依仗着家中势力,成为新一代纨绔子弟中的佼佼者。 平日里欺男霸女都算小事,杀人放火也曾干过,不过他在父兄的教诲之下,深知京城这潭水太深,欺负的大多是寂寂无名的寻常百姓,还算有些城府。 但无论如何,他在京城可算得上凶名在外,百姓们听到他的名号都会吓得腿软。 可眼前两人却好像闻所未闻。 难道他们是刚刚入京的外地人? 那更好了! 打死了都没有人管! 高手又怎么样,打得过一个人,难道还能打得起一群人? 他带来的手下当中,可不只有看家护院的打手。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是个绣花枕头! “好功夫!果然是有些实力,才敢在本少爷面前嚣张。”黄承旭伸手拦住身后跃跃欲试的几个手下。 “嚣张?”年轻人用剑鞘抖了个漂亮剑花:“比起你可差远了!” 他侧过身子,轻蔑地扫了一眼身后斜靠在柜台的沈安:“而且这里嚣张的可不止我一个!这位兄台刚刚也十分嚣张地揍了你的人。” 刚刚那捕头已经向黄承旭说了沈安参与其中,但年轻人抢了沈安的风头,黄承旭还以为两人是一伙的,沈安只是年轻人的跟班。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这才抬眼瞧了过去,见沈安也只是个年纪轻轻的书生打扮,而且面生得很,不像是城中哪个达官显贵王亲贵戚的子弟,便又轻视的笑道:“有意思了!” “行了!本公子也不想跟你们多逞口舌之快了。说吧,你们是想让我请你们回去,还是让我的人抬你们回去呢?” 大致摸清了两人的底细,并不是城中权贵的子弟,黄承旭也就没了再多说的兴趣。 他没等两人回复,转身背对着沈安和年轻人,踱步走到街面。 一看要动真格的了,酒楼里的堂客、掌柜和小二纷纷躲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黄承旭的手下们立刻围了上去,把附近的桌椅板凳踢飞,便将两人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年轻人见其中几个,身形矫健,来势如风,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有回头朝沈安看去。 沈安依然无动于衷,也不知他从哪里抽来一张高凳,正逍遥自在地搭在一只脚,安然坐着,一手敲打着莫名的节奏,一手拿着酒壶,不时往嘴里灌酒,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哼!原来是个酒壮怂人胆的鼠辈!”年轻人看沈安指望不上,狠狠一咬牙,右脚跺了跺。 他拔出长剑,怒气冲冲道:“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有种的话跟本……本少爷单挑!” “哈哈!”黄承旭那些手下顿时哄堂大笑。 “现在知道怕了!那就束手就擒,跟我们回京兆府衙门!” “没错,到时候赔个万儿八千银子,我家老爷和公子说不定法外开恩,还能留你们俩一条性命!” 无论是两军对垒,还是两群人互殴,气势是非常重要的,一方若是弱了,便先一步落了下风。 眼下的情况便是如此,年轻人提出单挑,便是示弱。 黄承旭的手下,都随即嚣张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有搭话的沈安,突然伸了个懒腰,伸手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 “兄弟,既然黄公子要请我们去京兆府衙门,那我们就去一趟呗!” 第615章 换个地方再喝! 酒楼里又是一阵得意而猖狂,且充满嘲讽的笑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咱还以为今天遇上路见不平的大英雄了,没想到秒变大狗熊啊!” “你们也别这样说人家嘛!人家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年轻人听到这些话,气得浑身发抖,用力一抖肩膀,将沈安的手弹开。 他胸膛不停起伏,气急败坏的说道:“要去你去,我文瑶绝不当狗熊!” 话音落下,他手中长剑往前一递,宛若游龙般发出一阵轻盈的响声,朝着正对着他的一名敌人刺去。 他的身手本就不低,再加上突然暴起,倒也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在他身前的那名敌人,是个骨瘦如柴,手如鹰爪的矮子,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剑风,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发现对方的剑招已变,而且十分刁钻,看似依然直刺他的面门,可到了近前,却又逼向了他的脖颈。 眼见如此,他越发的没了章法,脚下凌乱,好不容易才避开了要害,却听噗的一声,长剑已刺穿胳膊,随即又被用力抽了出去。 哀嚎惨叫! 血流如注! 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眨眼的功夫。 黄承旭的手下,虽然貌合神离,但看那矮子吃亏后,都挥动武器,冲杀上来。 他们刀枪剑戟,毫不客气的朝年轻人招呼。 年轻人虽然刚刚一击得中,但那是突然袭击之下,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被众人围住,而且每一个身手都不弱于他,立刻便落于下风。 但他所使的剑法,却也十分了得,时而直刺,时而斜刺,挡格挑拨之下,尽勉力支撑了上百招。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就还是漏了破绽。 他用长剑刚刚挡开一柄短枪,便只觉得头顶生风,身后一把钢刀,已经劈将下来。 眼看大好头颅就要被劈成两半,命丧当场。 “当!” 头顶上的钢刀,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发出一声巨响,随后竟从握刀之人手中脱手而出。 握刀之人惊恐万分,刚刚撞击的力道,他前所未见。 别说钢刀已经落地,就是手臂处,还传来一股酸麻痛感。 出手之人,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其他人也觉得古怪,纷纷停下手来,却又看不出分毫蛛丝马迹。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敢再上前围攻。 握刀之人心有余悸,快步朝着黄承旭走去,低声耳语:“公子,附近有个高人在,咱们还是先撤吧!” “等着两人离开酒楼之后,咱们再下手不迟!” 黄承旭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并非鲁莽之人,刚刚诡异的一幕,他也看到了。 但是别说出手之人,他不知道,就连刚刚将钢刀击落的东西是什么,他也没有看清。 他拧了拧眉,点头,朝众人招手道:“撤!” 一群人蜂拥而来,又如同潮水般离开。 酒楼中瞬间便只剩下沈安和那个自称文瑶的年轻人。 “不知刚刚是哪位前辈出手相救,文瑶在此谢过,请现身一见!”文瑶刚刚生死一线,也被吓得满脸煞白。 如今劫后余生,长舒了口气,收起长剑,双手抱拳朝着空中举了一圈。 不过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尴尬了,压根就没有任何回应。 文瑶嘟了嘟嘴刚想迈步离开,突然又转身走到沈安旁边:“你这个废物,我刚刚救了你,你连一声谢都没有吗?” “真是一个又懦弱,又没用,特别没礼貌的废物!要不是看你可怜,就应该让你死在这里。” “还不赶紧走!等那些人回来,你可就真要被他们请去京兆府衙门了!” 沈安脸露尴尬,没想到这文瑶说话难听,但还挺有义气。 只是到底谁救了谁,这可就有的说了! 看在文瑶仗义为侠的份上,沈安就再救他一次。 刚刚出手的人正是沈安,而黄承旭临走时和手下的对话,他虽然没有听到,但也猜了个大概。 从高凳上跳下来,沈安拍了拍手,抱拳道:“公子刚刚侠骨为怀,仗义出手,在下谢公子救命之恩。” “算了算了!赶紧跟我走吧!我好事做到底,把你安全送回家!” 文瑶似乎很喜欢这种被人夸赞侠义的感觉,双颊竟泛起一丝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文大侠,我这酒还没喝过瘾,既然要走,我们换个地方再喝吧!”沈安双眉一挑。 他将随身的酒袋拿起,在文瑶眼前晃了晃。 “还喝?你……” 文瑶一巴掌拍开酒袋,可沈安还没等他说完,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气得他直跺脚,口中大骂酒鬼、废物、死了算了! 但一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好事做到底,撅了撅嘴才追向沈安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没过多久便出现在紫云大街。 文瑶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四处看了一眼:“你家……你家住在紫云大街?” 这是梁京的北六街之一,而且还是最靠近皇城的一条横街。 所以此处入目所及处,都是官阶至少二品以上的显贵官宦府邸。 “没,但这里的酒水最好喝!”沈安用手指了指其中一面坊墙。 附近便是坊门,上面的牌匾赫然写着永昌坊。 “能有多好?跑这么远!”文瑶不以为然:“要我说,这普天之下最好喝的酒,还是荣家正品的竹叶青。” “哟!没想到文大侠也是识货之人!”沈安当然知道文瑶所说的荣家竹叶青是哪家。 提纯酒水的技术,并不算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渐渐流传出去,很多酒铺也都学会了,但最正宗的还是十三手下的荣氏商铺。 沈安笑道:“这永昌坊里也有一个荣家酒铺,我就是冲他来的。” “是吗?”文瑶脸上一喜:“我在梁京找了这么多天,都说是荣家正品,可味道就是不一样!” 他看起来比沈安还要更兴奋,双手提着长袍下摆,抢先一步朝着坊门跑去。 身后的沈安看得嘴角微翘,勾起一抹得意的坏笑。 文瑶并不知道,京兆府现任同知府尹黄迁的府邸,便在这永昌坊内。 第616章 不是单纯,是单蠢! 永昌坊内并不像长乐坊、永乐坊等百姓聚集的地方那般热闹。 但里面的设施却一点也不缺,酒楼、茶馆一应俱全,只是相对其他坊市而言,显得更加高端大气。 就好像沈安和文瑶两人现在所处的秋月阁,便是荣家在永昌坊内开设的酒楼。 这里无论是环境,还是酒水的品质,都比其他地方要好得多。 一楼没有设散桌,用各种文墨浓厚的屏风隔成小雅间,他们坐在其中一间,叫了两壶竹叶青对酌互饮。 “文姑娘,我看你不像是我大梁人,不知出身何地?”沈安笑着问道。 “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文瑶正端着酒杯,放在琼鼻之下轻轻摇晃着,一脸的陶醉。 听到沈安的问话后,下意识的点头答道,可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惊慌地往后靠了靠,惊讶的看着沈安。 “哈哈,我有特异功能!” “让我再猜猜,你是不是随南平公主一同入京的西魏文瑶公主?” 沈安接下来的话,让文瑶差点把酒水洒了一桌,她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美眸惊愕中带着警惕之色。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你看我打又打不过你,你有啥好怕的!” “我说了我有特异功能,我还知道你是西梁皇帝最喜欢的女儿,喜欢骑马射箭,喜欢男扮女装。” 沈安继续说着让文瑶震惊的话。 他当然不是真的有特异功能,不过南平公主是李二狗虏获到龙朔城的。 之后南平公主顺势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被西魏朝廷许配给太子皇甫胤安。 作为枢密院副使,沈安当然清楚其中的细节。 文瑶公主便是西魏派来的送亲使团之一,他的信息枢密院几人以及负责接待的鸿胪寺官员都非常清楚。 沈安起初听到她自报家门,只是觉得耳熟,后来看穿她是女扮男装后,便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直到刚刚的试探,他便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他接下来的计划,便可以继续进行了! 西魏大军,目前是太子皇甫胤安的最大依仗之一。 他虽然已经秘密派人前去北夏联络,但拓跋元浩三十万大军在中原折戟沉沙,也不知能否在漠北牵制住西魏。 若是能拿捏住西魏皇帝最爱的小公主,或许会成为新的突破口。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挑起两者之间的矛盾! 文瑶公主虽是金枝玉叶,但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是个涉世未深,且心中充满正义的小丫头。 而黄承旭的身份,沈安也猜了大概,一定是黄迁家的公子。 曾经对他恭敬有加黄迁,如今可了不得! 综合他在朝廷和丐帮在全城搜罗到的消息,黄迁除了攀附上太子这颗大树外,还抱上了一条大腿。仟韆仦哾 一条让沈安听到之后,都恨得牙关直痒痒的大腿——应天书院! 秦二郎当日在去往安州路上遇袭重伤,他还以为天下闻名的应天书院是安州方氏的手下。 后来他才知道,应天书院的实力比起安州方氏丝毫不弱! 他们收拢了大量寒门仕子前去投靠,又从中挑选天赋绝佳的人,教习武艺。 一边靠着习武之人出任务赚取大量银钱,一边与世家门阀合作,将院中仕子安插在全国各地的衙门之中。 在梁帝清洗世家势力之前,这些仕子迫于出身,无法登上高位,但自从内乱开始,情形便逆转了过来。 寒门仕子纷纷扶摇直上,一跃从九品到三四品的比比皆是。 应天书院也瞬间成为朝廷新生代的绝强势力! 黄迁本就是寒门出身,好不容易爬上了曾经正四品的京兆府尹一职,本以为再无出头之日。 没想到时移世易,朝廷大变,让他有了出头之日,不断擢升。 在贵为正二品的新京兆府同知府尹后,他也接到了应天书院的邀请函。 见识过结党的超强力量,黄迁深知孤掌难鸣的道理,便顺理成章的投靠了过去。 他也因此得到了相应的扶持,两个儿子非常顺利的鸡犬升天,如今也入仕入将,高人一等。 可以说,黄迁一家的变迁,便是大梁朝廷格局变化的缩影。 也是见证如同后世东林党一般的朋党势力——应天书院崛起的缩影。 有了两条大腿的黄迁,虽然还没飘上天,但难保家里不会出一两个纨绔子弟。 从黄承旭手下的言语来看,估计便是这类了! 以沈安对纨绔子弟的了解来看,黄承旭虽然因为他的犀利出手,暂时退避三舍,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黄承旭傻不愣登的,找不到他们,沈安也会主动派人去报信的。 所以他便故意将文瑶引到永昌坊来,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黄承旭会不会再次出手! 到时候,便有好戏看了! 文瑶明眸转动,也不知沈安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看沈安似乎并无恶意,而且确实好像打不过她。 她放松了不少,重新坐了下来,一手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沈安:“你真的有特异功能?” “当然了!我要是没有特异功能,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 沈安生怕文瑶还要继续追问,赶紧扯开话题。 给她重新倒了一杯酒,推到近前:“你瞧你激动的,你不是来喝好酒的吗?如今美酒在前,你却白白浪费了!” “没错没错!”文瑶连连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丝巾,把刚刚洒在桌上的酒水擦了个一干二净,端起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没错了!没错了!就是这个味道!” 看她没心没肺的开始吃喝,还不时夸赞几句,沈安对这位公主印象还不错。 绝对是个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主! 真不知道她这种人,是怎么在深宫中活下来的! 这已经不能说是单纯了,应该是单蠢! 不过还挺可爱! 沈安又让小二上了几道拿手好菜,把文瑶吃得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吃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抹了抹嘴,拍着肚子说道:“今天我救你了你一命,你请我吃一顿饭,咱两算是扯平了!” “好好好!扯平了!”沈安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 第617章 粘人又磨人的小妖精 “你还挺有意思!”文瑶看他从开吃到现在除了扯了几句闲篇,没有再刨根问底的追问她其他事情,好像对她真的没有其他企图。 顿时对沈安好感大增,不过她还是挺介意刚刚沈安没有出手相助,让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就是太没义气了!” “哈哈,文姑娘难道以为刚刚那一刀是别人帮你挡的?” 沈安笑呵呵的回道。 “真的?” “你没骗我吧?” “你武功这么高?我当时都没看到你是怎么出手的呢!” 文瑶双眼冒出小星星,脸上露出崇拜之色,看来不仅是单纯,而且还是个武痴。 这一点,也没有在沈安的意料之外。 一个公主身负武功,本就非常稀罕了,就算是尚武的西魏朝廷也绝对是个例外。 而文瑶会男扮女装出现在梁京一个小酒馆里,那就更罕见了。 深宫公主不爱红装,爱江湖,还不带一个随从,天底下也独一份! 这已经说明文瑶是个对江湖世界充满好奇和兴趣的刁蛮小公主了。 她这种性格,对武功卓绝的高人,肯定没有什么抵抗力! 沈安也不藏着了,他突然操起桌上的筷子,随手一甩。 “啪啪”两声。 文瑶连两根筷子是如何飞出去的都没看清,便只见附近的屏风上已经被穿了两个小洞。 她愣了几秒钟,随后激动万分,兴奋得脸上都浮起一层红晕。 高手! 绝对是高手! 她早就听说江湖上有人可以摘花飞叶当成暗器,随便拿样东西都能杀人。 今天让她看到了! 筷子多常见啊,这东西要是藏一把在身上,谁也猜不到会成为杀人凶器! 她踩着小碎步,飞快地绕到屏风后面,随后面容震惊地又跑到另外一面屏风后。 下一刻! 文瑶呆住了! 那双筷子不仅穿透了一层屏风,而是在穿透好几层屏风后,插进了远处的梁柱之中。 但!这还没有结束! 文瑶看到了一只不断挣扎,还没有死去的壁虎 她的古怪动作,本就已经吸引了其他客人的注意,可这时她又旁若无人的尖叫起来:“哇!我终于遇到高人了!” 一路小跑回到沈安身旁,她直接弯腰拱手:“高人,请收我为徒!” 沈安愣了一下,他只是想博取一些好感,没想到竟捡了个公主徒弟。 面对天上突如其来掉下的馅饼,沈安心中激动,但却假意推脱道:“别!你看我也这么年轻,当师傅的话,岂不是把我叫老了!” “而且你我今日才初次蒙面,你对我也不了解,就不怕我是坏人?” 文瑶听到这话,抿了抿嘴:“对哦,好像是这个道理,是我太心急了!那我就多观察你几天。” “啊?”沈安假意惊讶:“你打算咋观察我?” “我跟你回家啊!看你是不是坏人啊!” “噗!” 沈安终于被她的蠢萌给惊住了,一下子没有憋住,把口中的酒水给喷了出来。 好嘛! 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孩,还是个多金的小公主,主动提出要跟他回家,这等好事哪里去找? 可越是如此,沈安便越不打算答应,玩的就是欲擒故纵。 “那怎么行,你一个清白小姑娘,我又是个单身男子,你要是跟我回家,岂不是把我们两都给毁了!”沈安连连摆手。 文瑶再次托腮:“对哦!母妃跟我说过,不能跟男人走得太近!” “就是嘛!走都不能走得太近,更不要说跟我回家了!” “可我怎么观察你是不是好人呢?” “这……” 沈安第一次感觉到言语的无力! 他挠了挠头,心中暗骂黄承旭的人,怎么还不来,来了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要不这样,我们边走边说吧?你也能顺便观察我!我也能顺便带你到处看看梁京的风景!” “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如果你真的是个好人,一定要收我为徒哦!” “这个等你考察完,我再回去跟师傅老人家请示再说吧!” “好!” 两人边说边走出秋月阁,可他们刚迈出大门,街道两边,突然出现两群衙役,蜂拥冲了上来。 之前那个被沈安一脚踢飞的捕头,也在其中,不过他看到沈安后,本想身先士卒的脚,下意识的往后缩了半步。 “给我上,抓住这两个殴打公差,意图造反的逆贼!” “文兄弟,稍安勿躁!相信我的话,一切听我安排。”文瑶立刻把手搭在剑柄,却被沈安拦住。 但沈安也没用力拦着,毕竟两人才一面之缘,就算文瑶刚刚主动提出要拜师,但还谈不上信任。 别让蠢萌公主玩得不开心了,反倒把她给得罪了。 但沈安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文瑶非常听话的把手放了下来:“好,都听你的!” “你们也都别动,谁动谁死!”沈安霸气侧漏的挡在文瑶身前,怒目瞪着那些京兆府衙役:“你们不就是想请我兄弟两去衙门吗?头前带路,我们就勉为其难走一趟!” “岂有此理!简直目无王法!”那捕头声音虽大,但面对沈安明显没有底气,可还是硬着头皮下令:“来人啊!给我上,他们如果拒捕,格杀勿论!” 沈安等的就是这句格杀勿论! 你胆子够肥啊! 敢对西魏小公主格杀勿论! 一会看你怎么圆场! 看着冲上来的衙役,沈安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全部打趴在地,只留下那个捕头还站着。 文瑶再次看得满眼冒小星星,厉害了我的未来师傅! 沈安缓缓朝着那捕头走去,那捕头已经吓得双腿打颤,浑身发抖,裤子已经湿了一片。 “我都说了跟你回去,你非要动手!怎么样?好玩不?”沈安拍着他的脸,嬉笑说道:“头前带路吧!” “是是是!”捕头哪里还敢拒绝,乖乖的往回走。 文瑶则跟在沈安身旁,左问一句刚刚那拳是什么招式,右问一句刚刚那脚叫什么,沈安不厌其烦的解释,内心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蠢萌就算了! 咋还是个粘人又磨人的小妖精呢! 京兆府衙役被打的事情,也同时快速在永昌坊内传开,传到了下令让捕头带人出手的黄承旭耳中。 第618章 就是你刚刚骂我是鸡! “少爷,这两人有些古怪呀!打了人不仅不跑,还自动送上衙门!你说他们俩会不会有什么来头?” 黄承旭正准备出门去一趟京兆府衙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提醒。 “什么来头?本少爷还就不信了,在这京城里,除了皇帝老儿和太子殿下,谁还能比咱们黄家更有来头?” 黄承旭不以为然,一脸的满不在乎。 太子现在独掌军权,他们黄家,作为东宫的头号鹰犬之一,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就是皇帝都忌惮三分。 不过酒馆里发生的那诡异一幕,他倒还记得。 “对了,帮我去请应天书院的几位老师一同去。” 黄迁一家投靠了应天书院,为了让关系更加密切,黄迁不仅让武功不俗的二儿子黄承栋拜了应天书院几位长老为师,还把这几位长老邀请到了府中。 一来为了敞开心迹,表明黄家愿意,接受应天书院的钳制。 二来这是请了几个厉害的护眼看家。 黄承旭也主动靠了上去,称几位长老为老师,他在武学上的天赋也不差,所以应天书院的几位长老,便也没有拒绝。 几位长老在黄承旭的手上也捞了不少好处,常言道吃人的嘴短,他们也便经常会为黄承旭出头充当打手。 京兆府衙门,就在永昌坊附近的横街上。 往日威严肃穆的衙门,此时剑拔弩张,衙役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就连城防营的军士都调动了,弓箭手火枪手一应俱全。 如此大的动静,甚至引起驻防京城的天子御卫注意,派了几队人马封锁了附近的街道。 被围在最核心处的沈安和文瑶,却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沈安一手提着那捕头的衣领,旁若无人说道:“文兄,这么大的阵势,你怕不怕?” “有师傅在!我不怕!”文瑶还真是个铁憨憨,拍着胸脯满不在意。 大场面她也见过不少! “别叫师傅!我没那么老!而且我还没答应呢!”沈安调侃回道。 “嗯嗯嗯!你不老,但是你厉害呀!” “哪里厉害?” “哪里都厉害!都是特别棒的那种!” 沈安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个小公主有点蠢萌,他真要怀疑她在开车。 “站住!” 一声暴喝,从对面传来。 京兆府台阶上,身穿铠甲,手持神火枪的城防营将军吴成,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沈安两人。 “大胆贼匪,竟敢公然殴打公差,胆大妄为挑衅官府!” “赶紧释放人质,束手就擒,否则顷刻间便要将你化为齑粉!” 眼前的画面实在诡异! 吴成心中也是敲锣打鼓,拿不定主意。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路?他拿不准! 毕竟殴打公差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打人的都是背景深厚,颇有些后台的人。 不过他作为京兆府军曹兼城防营将军,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要做做样子。 话音落下,只听一阵嘈杂的声响。 围成一圈又一圈的衙役和城防营军士,瞬间全部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最后便是一片寂静,等待着吴成,一声令下。 沈安没有任何回应,这些人所用的神火枪,还是比较落后的那种,需要用火绳点燃,才能发射。 以沈安的功夫,绝对有能力在等火枪击发之前逃离包围圈。 可就在如此紧张的对峙下,身旁却传来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声音。 “鸡粉?” “什么鸡粉?” 文瑶蠢萌蠢萌的问道。 西魏虽然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但毕竟还是异族,而且这个小公主明显不喜欢文化知识。 对于有些太过书面化的语言,她是真的不懂! 看着她满脸的求知欲,沈安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但随即又憋了回去。 “这……他的意思是,把我们当成鸡一样打,打死打残打成粉末!” “他竟敢把我当鸡!” 一听这话,文瑶的小公主脾气立刻上来了。 只见她双手插腰,一双美眸怒火燃烧。 在她们草原上,牛羊那都是高级动物,鸡是什么?出不了多少肉,还不能挤奶! 那是只有最卑贱的奴隶,才会吃的东西! 竟然说她是鸡! 叔可忍婶不可忍! 她怒不可遏,就要直接冲上前去,这时人群中分开了一条道路。 黄承旭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瞅了一眼现场的画面,冷笑不已:“你们俩胆子还真不小!一而再再而三的殴打公差。” “犯了这么大的事,不仅没逃跑,还敢公然跑到京兆府来挑衅。看来也不是一般人。” “不过你们若是以为有靠山就能为所欲为,那你们这算盘可就打错了!” “吴成,告诉他们!咱们京兆府是什么地方!” 看到黄承旭出现,原本还有些嘀咕的吴成,顿时底气十足。 眼下大梁谁说了算? 太子! 谁军权在握? 太子! 谁又跟太子关系头铁? 黄家! “是!”吴成点头哈腰应了一声,随即换了一张脸庞,蔑视中带着一丝嘲讽。 他满脸冷笑,一手安在腰刀刀柄,一手拎着神火枪,走到沈安两人身旁。 “小子,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普通人,但你更要知道,京兆府也不是普通衙门。” “以前不普通,那是因为可以当堂判死,现在不普通,那是因为京兆府乃是太子主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能不经三司不经宗正府,直接判死!” 吴成说完,他得意的看着沈安。 他想从沈安两人眼中看到震惊、慌乱和恐惧。 不远处站立的黄承旭,也死死的盯着沈安。 他的心态和吴成一般无二,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子弟,他最喜欢的不是看到对手在眼前死去。 他最想看到的是,对手跪地求饶,摇尾乞怜! 可是……他失望了! 只听啪的一声,文瑶的巴掌落在了吴成脸上。 “就是你刚刚骂我是鸡!看我不抽你筋扒你的皮!” 她打完人之后,也没真去做那么凶残的事,又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吴成。 好像眼神就能扒皮抽筋一样! 第619章 深不可测的应天书院 “你……我……” 吴成今天出门肯定没有看黄历,他被文瑶打得怒火中烧,刚想要反击,便只觉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巴掌响亮! 又挨打了! 不过这次出手的并非文瑶,而是沈安。 “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叫你们说话算数的人出来!我倒要看看你们京兆府是怎么个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不问是非,歪曲事实的!” 沈安毫不客气地看向黄承旭,一双虎目却没有透着杀气和震慑,而是充满了挑衅。 他就是不挑明身份! 为的便是要让黄承旭把整个京兆府的龌龊,彻底暴露在文瑶这个心中充满侠义情怀的西魏小公主面前。 虽然沈安还不敢肯定,文瑶是否能动摇西魏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但他愿意去尝试一次。 万一成功了呢? 吴成被连续打了两个巴掌,彻底怒不可遏了,他抬手将神火枪对准沈安,往后跳了一步,拿出火折子就要引燃火绳。 可他的动作实在有些慢了,还没等他把火折子吹燃,沈安已经欺身贴近。 “砰!” 吴成惨叫一声,身子已经飞出几丈之外,正好砸在黄承旭的脚下,随即呕出几口鲜血,昏死过去。 “废物!”黄承旭皱眉骂道,他扭头看向几位应天书院的老师:“四位恩师,这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朝廷威仪,还请恩师出手,将他们拿下,抓捕法办!”仟仟尛哾 在他身后站着的四人,一个又矮又胖皮肤黝黑,如同水桶的白发老头,一个高高瘦瘦,手指干枯脸色枣红的长须男子,一个花枝招展身姿曼妙的妖艳女子,一个脸色苍白无血的病态书生。 他们闻言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那水桶胖子开口道:“冰凤凰,那两个小子,都挺俊朗的,正是你的菜,就由你出手吧?” “哈哈!”冰凤凰正是那个妖艳女子,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波浪迭起:“陶翁,你看走眼了,后面那个可不是小子,而是个俏美人儿,小女子可不敢跟无花公子抢。” 她媚眼翻转,看向病态书生无花公子。 无花公子似乎不喜欢说话,他没有推辞,直接从四人中踱步而出,径直走到沈安两人面前。 “你!”他手指沈安,一字一句说道:“死,或,滚!” 这看似一道选择题,但他却根本没打算给沈安做选择的机会。 话音刚落,只见无花公子身形微动,右手瞬间抬起,一道金色光影闪现。 “当!” 沈安眉头一挑,脚下踏出诡异步法,在电光火石间,快速退到了十步开外。 他没有忘记文瑶,将她拉扯到身后,但却来不及把那捕头也带过来了,手中没了人质。 他心中微惊,知道眼前这个看似病态的书生,是个高手。 定睛看去,刚刚那道金光已经化成了书生手中的一杆蛇形短剑,其上还泛着丝丝诡异蓝芒,一看便是淬过毒的。 这就算没有被刺中,只要轻轻沾上,恐怕都是必死无疑! 好狠辣的人! 文瑶也看到了其中的厉害,吓得脸色煞白,她以前在西魏男扮女装游历江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危险的情况。 跟着姑姑南平公主到了大梁,唯一一次比较刺激的事情,也只是刚刚在酒楼里发生的一幕。 她当然不知道,在西魏的时候,西魏皇帝可从没放松过对她的保护。 到了大梁,京城本就限制江湖人士出入,她也就没多少机会身陷险境了。 如今看到无花公子上来就要杀人,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凶险,岂能不害怕? 她下意识地抱住了沈安的胳膊,双眉几乎连成了一条线,樱唇轻轻开合,想说又没出声。 “好,难怪了!”无花公子脸色未变,依然言简意赅。 对于沈安刚刚能在如此近的距离里,躲过他的致命一击,心中颇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应天书院处事十分低调,但并不意味着实力低下,反而非常强悍。 当日袭击秦二郎等人的笑面书生霍巡,并没有位列长老之位,甚至不是应天书院的分院院主。 但霍巡的名号在江湖上,却十分响亮,这当然和他个人的高调以及心狠手辣有关系。 却也足以说明,应天书院的实力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作为应天书院的长老之一,无花公子的实力更在霍巡之上,已经达到了半步宗师的巅峰。 所以他虽然肯定了沈安有嚣张的资本,但还不足以让他忌惮。 冰凤凰等人脸上也闪过一丝讶色,不过心中所想也和无花公子一般无二,并没有太过在意。 天底下能打赢他们的实在不多,屈指可数! “你是应天书院的那个无花公子!”沈安伸了伸手,将文瑶拦在了身后,脸上的表情却从最初的无所谓,瞬间浮起一层凶厉之色,他沉声道。 沈安起初听到几人说话时,对这几人名号就有种模糊的熟悉感,直到无花公子出手后,看到他那柄标志性的金蛇毒剑,沈安的脑海中的模糊印象便清晰起来。 秦二郎被打成重伤,险些彻底废了,这个仇!沈安一直记得! 他让李二狗派出不少人手,在安州不断打探,虽然碍于应天书院神秘莫测,未能彻底摸清底细,但也收获一二。 应天书院虽坐落于安州,但却并非是安州方氏的下属,是一个独立存在的顶级杀手组织。 而且组织十分严密,最高首领为院判,其下有天罡左右使及地煞十八长老,另有北斗七个分院。 每个分院又设祭酒一名和阴阳玄冥四阁,笑面书生霍巡便是天玑分院下属的幽冥阁阁主。 丐帮打探到的消息中,除了院判的实力无从查起,其他核心人物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从阁主到左右使,实力均在半步宗师以上,到了长老级别则无一例外都是半步宗师的巅峰。 沈安当日听到这个情报后,都被惊骇住了,谁也没想到应天书院的实力竟如此深不可测。 可以想象,那个院判的实力,又到了什么程度! 或许已经超越了宗师境界,达到了传说中才存在的入道之境! 第620章 无花公子败了! 另一个关于应天书院的情报,同样让沈安极其震撼! 在梁帝发动对门阀世家的清洗后,应天书院凭借着早就安插在各个衙门的大量寒门仕子,已经渗透到朝廷各个衙门。 在这些仕子当中的佼佼者不少已经登上高位,成为能够左右朝廷政局的重要人物,沈安刚刚见过的严义和刘允也是其中之一。 沈安发明了堪用的火器之后,他认为武功已经不再是江湖人士的绝对优势了。 毕竟肉身再强,也绝不可能抵挡火器的攻击! 一个惊天雷下去,哪怕是宗师又如何,同样是凉凉! 可应天书院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抓得很好。仟韆仦哾 武力值几乎可以碾压其他江湖门派,纵使拥有归无涯和张道陵两位宗师坐镇的燕子楼、柳叶门,恐怕也奈何不了他们。 文治也丝毫不弱,据丐帮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除了严义和刘允,至少已经有上百名应天书院的仕子进入了朝堂。 这才是最恐怖的! 掌控国家实力,永远比江湖门派要厉害得多! 如今应天书院的四大长老,竟然出现在了黄承旭身边,也不知是黄迁投靠了应天书院,还是应天书院投靠了太子,又或者两强联合走到了一起。 若是是后两者的话,那现在的太子,就是集军政大权于一体的超级庞然大物了! 但纵使如此,秦二郎的仇,沈安不能不报! 虎啸关毒杀云州军将士的仇,他不能不报! 管他是什么应天书院,还是太子! 就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他!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转瞬,沈安的脸色阴沉如水,双目之中的杀气越来越盛。 他有样学样,没等无花公子对他的话回应,身子猛地一弓,右脚往后蹬地,人便化成一道虚影,如同炮弹一般弹射而出。 “来得好!”无花公子嘴角一撇,手中金蛇剑往前一探,一招拿手招式【毒蛇吐信】,直取沈安面门。 他自恃武功卓绝,且利刃在手,而沈安只是赤手空拳,有些托大的寸步不移,全凭手中金蛇剑想要拦下,甚至直接刺死沈安。 “哼!应天书院的人,果然十分嚣张!”沈安自然不会一头撞上那含毒的剑尖,他步法突变,竟在临近之处,直接腾空而起,化拳为踢。 他使出了撼岳拳的第二式破山腿,而且脚尖所指之处,角度十分刁钻。 自从他修习了《药王宝典》上的吐纳之法后,对于刚猛有余的撼岳拳,起到了刚柔并济,相辅相成的奇妙之效。 可以说,如今的撼岳拳已经脱胎换骨,无论是拳法还是脚法,都更上了一层楼。 可以做到刚中有柔,柔中带刚,也使得他能在各种招式之间,顺滑的随意切换,达到彻底融会贯通的地步。 “这小子所用的招式似曾相似,却又好像从未见过,而且威猛有余,劲力绵绵不绝,无论招式还是心法,都是上上乘,无花公子恐怕占不到多少便宜了。” 矮胖的陶老双手叠在肚子上,但实在太胖,两只手握不到一块去,只能耷拉放着,显得有些滑稽。 他眼神锐利,一眼洞察沈安的武功乃是上上乘,隐隐为无花公子担心起来。 应天书院的十八长老,是分先后的,所以其中的竞争十分激烈,但陶老乃是此次入京小团队的为首之人,若是让无花公子折在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小辈手中,对应天书院,对他都不是好事。 “让本姑娘好好想想。”风骚的冰凤凰脸色依然妩媚,但眼神却也多了一丝凝重,她说道:“此人刚刚出拳似乎有半分秦家撼岳拳的模样,但撼岳拳以刚猛著称,绝无可能临阵变招。” “可他接下来的那一脚,却又神似撼岳拳中的破山腿,本姑娘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武功。” 一旁的高瘦男子,自从出现始终一言不发,好似一个哑巴,就是现在场中已经打得有来有往,过了上百招之多,他依然没有出声。 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疑惑丝毫不比陶老两人少上分毫。 至于黄承旭等人,虽也有些武功,但与无花公子、沈安相比,相差甚远。 其中的奥妙,看不出来,却也被惊得瞠目结舌! 操! 难怪沈安和文瑶两人会那么嚣张,原来是个绝世高手! 不过黄承旭眼见沈安被无花公子缠住,而文瑶正站在战圈之外,满眼的小星星。 他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人悄悄绕了过去。 此时的文瑶已经深深被眼前激烈的打斗吸引住了,心中暗自在为沈安叫好,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人靠近。 而身陷打斗中的无花公子,则只能用惊骇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他已经是半步宗师巅峰,但打斗之下,他不仅奈何不了沈安,甚至隐隐落于下风。 激烈的打斗,是极其消耗内力的,他已经渐渐力有不逮,可对面的沈安,却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后劲,越打越猛。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妖孽? 心中惊骇,手上的招式,也就乱了。 拼死挡住沈安的拳头,却已经来不及挡下沈安的另一脚。 “啊!” “啊!” 接连的叫声响起,一个尖叫,一个惨叫! 尖叫挣扎的文瑶,被黄承旭直接扭着胳膊缚在地上,只剩嘴巴还能开口。 惨叫的则是无花公子,他好似断线的风筝,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本就苍白无血的脸,在嘴角流出的殷红血色衬托之下,显得更白了。 陶老没有冷眼旁观,他纵身而起,稳稳地将无花公子接住,扶他坐下,飞快地在其身上连点数下。 冰凤凰脸上惊愕一闪而逝,随即扭着腰肢,往前一步,妖媚地朝沈安笑道:“小兄弟身手不凡,年纪轻轻武功便已臻化境,不知师出何门何派?” 而那个瘦高男子,也出手了,他连番跳跃,虎视眈眈地立在了沈安另一侧,和冰凤凰形成了夹击之势。 无花公子败了! 等同于应天书院的面子被摔在地上! 但沈安能打败一个无花公子,却绝打不过他们两联手! 第621章 大人,你怎么了? 沈安却压根没有理会他们,扭头怒目圆睁瞪着不远处的黄承旭:“放了她,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哼!”黄承旭被他杀人般的眼神,瞪得浑身一抖,但一想到沈安不过只身一人,如今又被冰凤凰和瘦高男子围住,便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撇了撇嘴角:“你以为你谁啊?你们俩殴打公差在先,挟持公差擅闯京兆府衙门在后。” “一切都证据确凿,本少爷今天就要维护法纪,彰显朝廷威仪,将你们当场击杀。” “本少爷做的是正义之举,你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本少爷不怕告诉你,就算你武功再好,我要弄死你,也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这话说的! 好像能打败沈安的是他一样! 但他心中却另有打算,用言语挑衅了沈安后,突然伸手直接一巴掌扇在不停挣扎的文瑶脸上。 这一下把西魏小公主给彻底打懵了! 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被人打过! 更不要说眼下的情况,是如此的羞辱! 被几个大男人按在地上,然后被人用巴掌招呼! 等她想开口怒骂时,却已经被黄承旭直接点了哑穴。 黄承旭喜欢来直接的,他看文瑶刚刚就言辞犀利,这样做只是不想去多费唇舌。 看到这一幕,沈安脸色变得冰寒刺骨,他在黄承旭出手的瞬间,便已经迈脚跨步前冲。 只是冰凤凰和瘦高男子根本不给他机会,两人同时出手,而且他们一看就经常联袂出手,配合无间。 冰凤凰手中拿着长约两尺左右,且能自由伸缩的古怪长棍状兵器,顶端像一个绽开的牡丹,中间伸出数十根寒光暗闪的锋利针尖。 瘦高男子则是一根长鞭,其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尖刺,但凡被抽中,绝对要掉一层皮,甚至伤筋动骨。 他们一左一右,又有着兵器的优势,瞬间便占据了上风,逼得沈安不得不后退,闪转腾挪的躲避。 不过没有硬碰硬的巨大体力消耗,再加上沈安内劲绵绵不绝,倒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只是心中惦记着文瑶,他脸上有些焦虑。 要说黄承旭现在越是对文瑶出手,其实沈安应该更开心才对。 想从中挑拨西魏和太子的关系,黄承旭越狠,他成功的概率便越大。 但他也怕黄承旭这个纨绔子弟太过分了,万一弄死弄残了文瑶,那可就不好玩了! 说不定西魏会把怒火记在他的头上! 更何况,他利用蠢萌的文瑶,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真要是眼睁睁看着这个傻丫头死在自己面前,他于心不忍,良心不安。 一个矫健的飞身躲过瘦高男子的长鞭,他突然纵身一跃,飞过层层包围衙役和城防营军士,落在京兆府衙门的门楼上。 “黄迁!你给老子滚出来!” “黄迁!你给老子滚出来!” “黄迁!你给老子滚出来!” 他气沉丹田,连续怒吼三声。 黄迁其实一直都在附近,他现在官居二品,乃是堂堂的同知府尹,京兆府实际上的掌权人,岂能一点小事便亲自出面? 听到沈安的吼声,只感觉耳膜都快震破了,他捂了捂耳朵,朝着身旁的师爷骂道:“该死的逆贼!外面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不就两个逆贼,怎么这么久还拿不下,杀不死?” “大人,外面这两人不简单,武功卓绝,就连三公子带来的几位高手一时间都拿不下来,更别说寻常衙役了。”师爷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他围在我京兆府衙门吧?不行,你立刻传令下去,配合旭儿带来的高手,把他们围死,我就不信……”黄迁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但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眼神中露出思索之色。 等等…… 刚刚的声音,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好像是他!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人影——沈安。 说起来,他能从辟寒之地调任京兆府,还多亏了这个搅得整个大梁鸡飞狗跳的年轻人。 只是当日便让他不敢轻易怠慢的年轻人,此时更是一个他惹不起的存在。 作为太子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之一,他对太子眼下的策略也了解甚多。 连军权在握的太子都暂时不敢动沈安,他就更不敢了! 更重要的是,他深知沈安的处事风格,没有一定的把握,沈安岂会孤身犯险,到他这京兆府衙门来闹事? 而且沈安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是裹挟在太子的大势之下得罪沈安还有所依仗,可若是没有太子授权,沈安真要搞死他,太子真不一定会为他在这个时候和沈安撕破脸。 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他! 他的上一任赵程一家的下场,就是最好的先例! “快!快!快!”黄迁想到这里,吓得魂都掉了,他双脚发软,往门外冲的时候,差点没迈过门槛。 幸亏师爷眼疾手快,否则就要被摔个狗啃泥! “大人,你怎么了?”师爷感觉莫名其妙。 “哎!别废话了!赶紧扶我出去,赶紧扶我出去!”黄迁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解释这些。 他抬脚就往外走,口中还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呢喃祈祷:“玉皇大帝保佑!佛祖保佑!千万别让那个瘟神出事啊!千万别啊!” 衙门外。 激烈的打斗还在继续,沈安已经渐渐落于下风。 被冰凤凰两人逼得连连后退,甚至有几次险些没来得及躲闪,好在他反应及时,否则就要当场了账。 不过冰凤凰她们也不好过,三人过招已经超过两百回合,她们一直处于攻势状态,而且衙门前的空间很大,她们又要追又要打,极耗体力。 她们都略显疲态,冰凤凰脸上的妩媚都显得有些刻意了。 “这样下去不行!”陶老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他摸了一下无花公子的脉搏,已经没有大碍。 “老夫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应天书院的人,虽然都勉强算是文人,但归根结底是杀手组织,是杀人的机器。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杀掉所有他们认为应当杀的人! 所以,江湖道义,武林规则,统统都是扯淡! 第622章 黄大人疯了吧! 陶老应声出手,他手持一柄青锋长剑,加入了战局。 他的武器是四人中最普通的,但实力确实最强的,上来便是点、刺、挑、划,连出十数剑之多。 其速度之快,让本就压力巨大的沈安,难受至极! 江湖上,对武功境界的划分,已经有了明确的标准。 但统一水平当中,也是分高低的。 就好像混战中的四个人,都是半步宗师巅峰。 可沈安和陶老,明显要比冰凤凰两人要厉害得多。 “哼!原来江湖朝堂都赫赫有名的应天书院,竟是一群只会群起而攻之的鼠辈!”沈安冷哼一声,他没敢托大,尽可能地保证自己始终处于三人的攻击范围之外,并留有躲闪的空间。 他目光凝重地看向京兆府衙门方向,心中暗自骂娘! 特么的黄迁是在找死么? 怎么还不出来? 沈安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以他的实力,想打败陶老三人是不可能的,但若只是想逃离,他还是有把握的。 而且他还有杀手锏改良版的惊天雷没用,如果真到了生死关头,免不得要给对面三人来上几个。 改良版的惊天雷,祖天星他们已经解决了撞针引火的问题,简化了麻烦的引线,即丢即炸,绝对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沈安暂时还不想暴露出来,免得又被梁帝和太子给盯上了。 到时候有少不了给江淮惹来麻烦,现在的江淮就是他的大后方,着重的工作便是图谋发展壮大。 这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和一段相对较长的时间! “铿!” 回应沈安的是陶老的一剑斜刺:“废话少说,今日你伤我书院长老,已是死罪!拿命来吧!” “快住手!快住手!” 就在此时,黄迁颤颤巍巍的声音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 他在师爷的搀扶下,一步一个踉跄的小跑出来。 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汇成一行一行,下雨般从脸颊流下。 看他跑了出来,衙役和城防营军士齐刷刷的喊道:“参见大人!” 陶老三人和黄承旭听到动静同时停下了手,看了过来。 “别打了,别打了!”黄迁走到近处,看到沈安没事后,心中一块大石才落下一点,他赶紧凑上去,拱手说道:“京兆府同知府尹参见大司农、毅勇公、工部尚书沈大人!” 他用最正统的礼仪称呼施礼,想尽可能给沈安留下一个最好的印象,以免被沈安记挂在心。 看他如此,黄承旭呆住了! 陶老等人也愣住了! 所有衙役和城防营军士都傻了! 什么? 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沈安? 难怪搞这么大张旗鼓,嚣张跋扈的出现在京兆府门口! 可你怎么不早点报身份呢? 不过,黄承旭在短暂惊愕之后,虽没有上前,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鄙夷。 他甚至还没有松开牢牢抓住文瑶的手,依然咬牙切齿地按着。 沈安的名声他早就听过,可那又怎么样? 他就不信了,沈安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太子?还能厉害过应天书院? 沈安双手背在身后,也摆起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架子,寒着脸看着正在不停擦汗的黄迁。 “黄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你这京兆府门口都快炸开锅了,你老人家这是从城外十里赶回来的吧?” “别怪本司农没提醒你!京兆府乃是天子脚下,你的屁股可要坐正了!” 黄迁心跳如雷,腿脚发抖,他打心眼里怕了能翻江倒海,还让太子十分忌惮的沈安。 他口中连连称是,丝毫不敢反驳:“大司农教训得对,下官失职,下官失职,改天下官一定挑个好日子上府里去赔罪。” “赔罪是要赔罪!”沈安点了点头,顺手指向还被按在地上,可怜巴巴,眼泪都快下来的文瑶:“不过啊!不是给本司农赔罪,而是给她!” 黄迁扭头朝沈安手指的方向看去,用力揉了揉浑浊的老眼,他也不认识文瑶,只以为是沈安的小跟班。 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 既然是沈安的人,赔罪就赔罪吧! 他赶紧朝着黄承旭骂道:“你这个孽畜,赶紧把人放了啊!还按着干啥呢!” “不放!”黄承旭本就不服气,见对他宠信无比,从未破口骂过他的父亲,竟骂他孽畜,心中更气了,他梗着脖子:“凭什么?他就算是大司农,也不能胡作非为!” “他和这个人,在酒楼殴打官差,又再次在永昌坊打伤前去抓捕的衙役,还目无法纪的挟持捕头,擅闯衙门!”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只是个大司农!” 这口气有点大! 只是个大司农! 要知道大梁的三公虽只是虚名头衔,可没有达到一定地位,那想都不要想! 整个大梁史上,活着被授予三公头衔的,取之恪守! “你给老子闭嘴!”黄迁差点被他呛得背过气去,他走又走不快,等他追上去想揍儿子一顿,黄承旭已经跑远了。 其他几个按着文瑶的手下,看黄迁怒火正盛,哪里还敢,忙松开手,退到一旁,省得被殃及池鱼。 黄迁弯腰想把文瑶从地上扶起来,却见文瑶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就给他来了一巴掌。 “你混账!” “你个王八蛋!” “你该死!我要诛你九族!”文瑶自己解了哑穴,立刻破口大骂道。 黄迁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跟班”打了一巴掌,也有些气了,可一想到沈安还在,又强忍了下去。 可他转瞬便回过神来,脸色顿时煞白。 “小跟班”刚刚说啥? 诛九族? 这话是随便一个人能说的? 他微微侧头看向依然待在原地,此时摆出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沈安,心中更是拔凉拔凉的。 沈安刚刚的话,好像也没把这“小跟班”当下人,反倒十分恭敬。 难道他这个孽畜儿子,捅了马蜂窝? “小跟班”该不会是什么亲王、公主家的嫡系子弟吧? 哎! 看来这次,想不麻烦太子都不行了! 他也是能屈能伸,想到最后,竟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文瑶脚下:“小兄弟,是我教子无方,下官给你磕头赔罪了!” 全场哗然,震惊四座! 黄大人疯了吧! 第623章 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大人这是怎么了?他可是二品大员啊!” “谁知道啊!就算沈安官大一级压死人,大人也不至于向一个下人跪地赔罪啊!” “那小子刚刚说什么来着?是不是也大有来头啊!”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看到黄迁凑过去,本就都让开了空间,离得较远。再加上文瑶气喘吁吁说话,口齿有些不清,都没听见文瑶后面那句诛九族的话。 这才会百思不得其解,感觉黄迁所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黄承旭也懵了! 父亲这是搞事情么? 堂堂朝廷二品,给一个连名都没有的小人物下跪? 这要传出去,那还了得,他快步上前,想要把父亲扶起,却没想黄迁刚刚没抓到他,他却送上门来。 啪! “你这个孽畜,还不跪下给小兄弟赔罪!” “爹!” 啪! “孽畜,给我跪下!” 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把黄承旭打得满脸委屈。 黄迁的坚持,和眼神中怒火,让黄承旭不敢再执拗,跟着跪在地上。 但他却依然不服气,把头侧到一旁,抱了抱拳:“得罪了!” 文瑶也被黄迁父子突如其来的跪拜吓了一跳,她单纯无暇,也就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人。 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一溜烟跑到沈安身后:“我……我该咋办?” “呵呵,还能怎么办?人家都这样了,你就看着办吧!”沈安耸了耸肩。 黄迁老眼昏花,但心如明镜,善于洞察危机,且能做到曲直自如,这一点是他出身寒门却能爬上京兆府高位的原因。 从当日他已经是正四品的府尹大人,却依然对身为商贾的沈安客客气气,便能看出来。 今日之事,他这等能屈能伸的态度,再次救了他一命。 沈安故意带文瑶过来找茬,是想激化西魏和太子的矛盾,所以文瑶的态度很重要。 但以他对文瑶的了解,这丫头蠢萌有余,单纯十足,心肠更是善良得跟个女菩萨。 黄迁这种态度,够了! “哦!”文瑶歪着头想了一下,除了刚刚被人按住不能动弹,让她有些生气外,她好像也没损失多大。 沉吟片刻,她说道:“那就算了吧!看这老人家也挺可怜的!” 果不其然,沈安猜得一点没错,这丫头心太善,而且还不记仇。 男人之美在于大度,女人之美在于善良嘛! 小丫头不错! 这件事也就只能点到即止了! 但他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了应天书院和太子站在了一条线上。 “听你的,你不追究,我也无所谓!”沈安笑着回道。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黄承旭等人也没再拦阻。 黄迁让手下衙役驱散了现场,依然心有余悸,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回到府内,他朝着黄承旭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你这个畜生!平日里嚣张跋扈就算了!你也不看看人!” “沈司农是谁?他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这才倒好,你这个该死的畜生,惹了沈司农就算了,还招惹了皇亲国戚!” “你是要把咱们黄家彻底坑死才罢手吗?” “我告诉你,你还是这样搞下去,我和你两个哥哥都保不住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黄承旭依然十分不服气,他跪在地上,鼻子不停冷哼。 沈安怎么了? 爹你怕他,我可不怕他! 太子不是咱们家的靠山吗? 难道沈安还能比太子更厉害不成? 我还就不信了! 什么狗屁皇亲国戚,还有太子更正统,血脉更纯正,地位更高吗? 不过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他没敢直接顶嘴,免得挨上一顿胖揍。 他嘟囔道:“我又不知道他是沈安!” “你……你还说!”黄迁心中忐忑,看他还在狡辩,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手指发抖地在他额头上连戳:“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黄承旭委屈的一批,可打他的是老爹,他只能受着! 他把酒楼发生的事情,再加上他让捕头带人去四处搜寻沈安伺机报复的过程,掐头去尾,胡说八道的叙述了一遍,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沈安和文瑶,说什么他们挑衅正在巡逻的衙役,才会引发酒楼的冲突。 结果又引来一顿拳脚,黄迁对这个小儿子太清楚不过了,由于他的宠信,和其他两个儿子相比,几乎一无是处,满身的臭毛病。 让京兆府衙役收保护费,他也略知一二,但只要没惹出什么大事,他也就算了。 可现在招惹了瘟神沈安,还牵扯一位皇亲国戚,那就是大麻烦了! 还跟他不老实,那不得一顿揍啊! 黄承旭被打得哭哭啼啼,只得将事情全部和盘托出,但每次说到沈安的名字,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沈安生吞活剥了! 黄迁听完整个过程,心中猛地一沉,他感觉这事情的背后,恐怕远不止这么简单。 这里面有几个问题! 其一,沈安现在的身份可以说是尊贵十足,怎么会出现望江楼这等低贱的酒楼呢? 其二,那位皇亲国戚的身份不明,但显然地位不低,她又怎么在望江楼呢,是跟沈安一起,还是偶然遇上? 他当然知道太子和沈安之间的矛盾,细想之下,他竟觉得沈安是故意来找茬的。 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不是他能解决的! 他越想越害怕,沈安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不行,得赶紧去找太子商议此事! 定下了主意,他狠下心喊道:“来人啊!把这个畜生绑起来!” 黄承旭被吓得停止了哭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神坚定的父亲:“爹,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干的好事,老子去给你擦屁股!”黄迁实在没力气了,他朝跑进屋内,有些面面相觑不敢动手的衙役挥了挥手:“还不动手,发什么愣呢!” 衙役有些为难,可看到黄迁又要发怒,只得照吩咐办事,小心翼翼的把黄承旭绑了起来,口中还不停赔礼道歉。 “哎哟喂!”一个苍老的女声传来。 黄迁的老母亲韩氏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匆匆从后院跑来救她最喜爱的小孙子了。 第624章 化繁为简才是王道 “你这是弄啥呢!” “我的乖孙就算做错了事,你也不能又打又绑啊!” “你要是把他弄了个三长两短,我把你头拧下来!” 看到黄承旭哭得一塌糊涂,还拿绳子绑着,她心疼得要死,一把推开左右衙役,就要去给黄承旭松绑。 黄承旭见到救星赶来,哭得更厉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奶奶,爹要把我绑我砍头,给别人赔罪啊!” “你可一定要救救旭儿啊!” “我还不想死啊!” 韩氏最疼这个孙子,打小有好东西都藏着,留给黄承旭。 小时候黄家三兄弟读书习武,韩氏也没少给他开脱,黄承旭会成为三兄弟里最没有出息,最纨绔的一个,也不足为奇。 听他说要被砍头,还是去给别人赔罪,韩氏操起手里的拐杖,就朝黄迁打了过去。 “你这个逆子,你好歹也是二品大员了,又是太子的亲信,难道我的乖孙还能得罪哪位你都得罪不起的人?” “你要是把我乖孙送去砍头,我……我也不活了!” 黄迁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他太清楚自己这位母亲了,其他事情上还听讲道理,可一旦扯到黄承旭,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他此时却不得不多说一句:“娘啊,你是不知道,这个畜生今天得罪的可不是普通人,我要是不把他绑了去求太子的话,恐怕真的就要掉脑袋了!” “什么人啊!这么了不起?”韩氏一边将黄承旭从地上扶了起来,还心疼地给他擦干脸上的泪水,一边不屑地说道:“我乖孙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就要砍头?” “哎!他……他……”黄迁一时间还真被母亲的话给堵住了。 黄承旭平日里做那些伤天害理、欺男霸女的事还少吗? 他给这畜生擦屁股多少回了! 这次他倒是也想擦啊,可他怕擦不干净啊! 韩氏看他欲言又止,想说又说不出来,还以为他理亏了,直接拉着黄承旭就往后院走。 临走时还撂下一句:“我不管,谁也不能动我乖孙,否则我跟他没完!” 黄迁看着母亲两人的背影,无奈的低声叹息:“哎,娘啊娘!” 虽然没法带着黄承旭去找太子,他还是赶紧派人备车,直奔东宫。 “殿下,微臣有要事上报!”见到皇甫胤安,他跪地叩首说道。 皇甫胤安对他还挺看重的,快步上前双手扶起他:“黄大人年迈,无需多礼!” 但黄迁却坚持跪着,他现在还不知文瑶到底是什么身份,万一真是得罪不起的人,太子就是他活命的根本。 “黄大人这是怎么了?”皇甫胤安脸色微变,惊讶问道。 黄迁的性格他知道,确实有些软弱,但却十分有分寸,轻易不会惹事。 “事情是这样的……”黄迁把情况和心中的猜测都说了一遍,他又磕了个头:“太子,是我管教无方,给沈安钻了个空子,给太子惹了一个大麻烦。” 皇甫胤安仔细地听完,他安慰道:“黄大人先起来吧!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你说的那个皇亲国戚,本宫会派人去查。” “沈安那边,想来他现在身为大司农,从一品高官,他不至于和承旭这等无官无品的百姓一般见识。” “黄大人放心,承旭是你儿子,那就是本宫的兄弟,定会保他周全的。” 有这话在,黄迁把头磕得咚咚作响:“谢殿下大恩!谢殿下大恩!” 打发了黄迁,皇甫胤安立刻派人将荣泰云、侯近山、陈久仁几个核心幕僚叫了过来。 “荣先生,你觉得沈安闹出这件事,是有意为之,还是凑巧?”皇甫胤安问道。 “殿下觉得这个重要吗?”荣泰云反问道。 “这……”皇甫胤安顿时一愣,沉吟片刻不明所以。 荣泰云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殿下,目前朝廷的局势泾渭分明,陛下和殿下分割朝政。” “陛下占据正统之位,料定殿下不敢轻易作出弑父夺位的事情,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便是手中六万天子御卫,以及沈安和江淮军。” “也就是说,殿下和沈安本就是势同水火,所以他是故意还是凑巧,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明白殿下所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沈安掌控的江淮军凭借新式武器实力雄厚,而殿下的新军还未形成规模,恐无力对抗,才暂时退让三分。” “但敌对的基调在这里,无论沈安有意无意,咱们都必须有所表示,是继续示好,还是撕破脸直接干。” 他分析得十分精准,事实也确实如此。 听得屋内其他三人连连点头,一件复杂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一道选择题。 要么惩治黄承旭做给沈安看,要么力保黄承旭! 但这道选择题不好做! 黄迁一家是最早投靠过来的,如今黄承志、黄承栋都是东宫的重要人物,是皇甫胤安的心腹之一。 且因为黄承栋出身应天书院,皇甫胤安才和应天书院搭上了线,实现了强强联合。 若是对黄承旭下手,那必定会得罪黄迁一家,甚至黄家背后的应天书院。 这个后果是皇甫胤安承受不起的,一旦应天书院倒戈,那便会动摇他好不容易笼络到的那些寒门仕子出身的朝臣,这是他在朝堂上的政治根基。 要知道军权在握当然重要,可如果彻底失去文官的支持,那将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因为军事是建立在政治基础上的! 没有文官负责筹措粮草,打造军械,有再多的士兵也是无用的! 可皇甫胤安现在还不想和沈安撕破脸,正如荣泰云分析的,以他目前的实力,他还没有把握能打败江淮军。 “你们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办?”皇甫胤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朝着三人问道。 侯近山和陈久仁对视了一眼,两人没有接话,这道题他们也不回答,也不好答。 “殿下,其实你不必想那么多,化繁为简才是王道。”荣泰云看其他几人都愁眉不展,笑着说道:“此事在我看来,其实并非坏事。” 第625章 可怜的牺牲品 屋内。 静得落针可闻! 皇甫胤安纵使聪颖过人,却也想不明白这话该如何理解。 他双眉紧锁,手托着下巴细想起来。 化繁为简是不是想告诉他,不要想得太过复杂? 可现在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复杂,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难道是说,干脆充耳不闻,当着不知道? 但沉默不语本就是一种态度,沈安绝不会因为他不知道,就不会把黄承旭的事情牵扯到他身上。 并非坏事又是什么意思呢? 陈久仁这时憋不住了,他催促起来:“泰云,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吧!” “对啊!荣先生高深莫测,老奴就是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啊!快说清道明吧!”侯近山也说道。 “殿下,两位大人,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荣泰云却依然不急不忙,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和应天书院的关系如何?沈安和应天书院的关系又如何?” 皇甫胤安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问题根本就是送分题啊! “我们与应天书院暂时是友非敌人,而沈安与应天书院之前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敌人,但京兆府门前一事,沈安重伤无花公子,两者之间可以说是结下了梁子。”侯近山抢着答道。 “没错!”荣泰云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应天书院的人,虽然都号称圣人门下,但私底下却都是龌龊之人。” “他们与沈安先有无花公子的仇在先,若是黄承旭再死在沈安手中,你们说应天书院的人,会善罢甘休吗?” “先生的意思……”皇甫胤安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话说一半,伸手在脖子处划了一下。 这是一步险棋! 杀黄承旭,栽赃沈安,并在他与应天书院的仇怨上浇上一把火,可一旦消息败露出去,东宫便会同时得罪沈安和应天书院。 他微微有些失落,并不觉得此计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殿下与我等皆是读书人,怎可轻言刀兵呢?杀人染血也非我所愿。”荣泰云轻笑摆手:“黄承旭此人,我也略有耳闻,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而且我听说,他这次招惹了沈安后,被他那个软弱的父亲,狠狠打了一顿,以他的性子,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殿下在此时召见他,并褒奖他,我相信他会自己把人头送到沈安府中去的。” 话说到此处,荣泰云找了张椅子坐下,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但他还没有说完,他润了润嗓子后,问道:“殿下是否已经查明,与沈安一起大闹京兆府的丫头,是何来历?” 皇甫胤安还在暗暗为他的计策叫好,听他这么一问,才发现一直把焦点放在沈安头上,几乎忽略了那个可能是皇亲国戚的女子来历。 “暂时还没有,不过就算是皇亲国戚,本宫也不会太过在意。”他说道。 当时,文瑶出手虽然报过名字,但无论是他,还是那捕头都没有捕捉到这个细节,后来沈安出手又彻底掩盖了文瑶。 所以黄承旭给父亲叙说的时候,只说了那女孩来历不明,并没有提及其他能让人联想到身份的事情。 “不!殿下切勿掉以轻心!”荣泰云抬手示意:“沈安此人心思细腻,每做一件事,背后必有目的。” “试想一下,他身份显赫,在京兆府的人出手时,本可直接报出名号,惩治那些衙役,可他为何没那样做?” “甚至带着那个女子到了衙门口,都没有第一时间表明身份,反而等到那女子被黄承旭打了之后,才让黄迁出来见他。” “据我所知,咱们大梁喜欢男扮女装的皇亲国戚,好像没有,反而西魏随南平公主前来的使团当中,好像有一个。” 荣泰云对西魏的了解,比在座的几人都要更多。 在缜密的分析下,他隐隐把文瑶的身份看破了。 “你说的是西魏小公主文瑶公主?”皇甫胤安大惊失色,连额头上都冒起了一层冷汗。 作为南平公主的未婚夫,他这段时间可没少去西魏使团下榻的地方,也听了不少文瑶公主的事情。 不爱红装爱武装! 心地善良,天真单纯! 这不正和黄迁描绘的现场情况差不多吗? “该死的沈安!”他心有余悸,猛地拍了一下桌案:“他竟想挑拨本宫和西魏之间的联盟关系!” “幸亏黄迁出去的早,要不然真要被他那个该杀的逆子,把事情给搞砸了!” 皇甫胤安本来还拿不定主意,把黄承旭当成一张焦点牌打出去,被荣泰云这么一提醒,他心中有了决断。 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 黄承旭这个纨绔子弟,对他而言本就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反而容易被沈安当成攻击的薄弱点。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最后发挥一次余热吧! “近山,你立刻安排,本宫要亲自接见慰问黄承旭,但一定要保密,连黄迁也不能知道。”皇甫胤安咬牙道。 “是!老奴这就去办!” 侯近山匆匆离开,半步不敢耽搁。 可怜的黄迁,根本没想到,他苦苦哀求之下,竟还是没能保住自己儿子的命。 而嚣张跋扈的黄承旭,也没想到他这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会成为大梁朝廷回归京城后,两大新的政治集团斗争下,第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荣先生真是再世孔明,重生诸葛,竟从如此细枝末节中,便能洞察入微,本宫得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皇甫胤安朝着荣泰云深深鞠躬,拱了拱手。 在礼贤下士方面,他可以说做到了极致! 荣泰云抱拳回礼:“殿下过誉,泰云愧不敢当,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不是如此,还要殿下亲自去印证。但若真是文瑶公主的话,殿下还是尽早派人将她接回西魏使团吧!” “没错!本宫一会就去使团住处,请南平公主找沈安要人!”皇甫胤安说道。 他与西魏的关系,也是重中之重的要事! 绝不能在此时被沈安给打破了! 第626章 小公主在后院梳洗? 工部府衙后门。 沈安带着文瑶悄悄走了进去,跟做贼似的。 不是沈安有什么坏心思啊! 实在是没办法! 他现在极度后悔,为何要搭上文瑶! 不仅没让西魏和太子翻脸,还把自己给烦透了! 这丫头太粘人了! 比狗皮膏药还粘人! “师傅,你就收了我吧!” “师傅,你打那个病书生,用的是什么武功啊?” “师傅……” 沈安无奈,只得以刚刚打斗激烈,满身大汗为由,逃也般的去了后院,说是两人都要去沐浴更衣,再做定夺。 或许是男女有别,不好跟着去看沈安洗澡,而且文瑶被人按在地上,也弄了一身污秽。 接过沈安给她找来一套女装,便也去沐浴了。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沈安刚从木桶中爬起来,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赶紧穿好衣物,打开房门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文瑶,这才大摇大摆的穿梁过栋,直奔前院衙门。 工部衙门乃是省部,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什么百姓会来告状的,所以除了沈安曾任职过,负责监察商贾的虞衡司外,衙门内大部分时候比较安静。 但此时的工部正堂里,却来了一群人,每个都在大喊大叫着。 “快叫你们沈安出来!” “再不交出我们小公主,别说是工部衙门,就是太极殿,我们都要砸了!” “沈安死哪里去了!” 这些人都穿着西魏宫廷护卫的服饰,而且口气极大。 一个个颐指气使,好像大梁工部衙门,是他们西魏开的一样。 大梁有史以来,对外一直软弱,大部分时候,异国使节在梁京都是横着走的。 不过,他们这次可算是遇到硬茬了! 啪! 先一步接到消息的程穆,冷脸坐在堂上,猛地一拍惊堂木:“来人,把这些不明来历,擅闯府衙的人统统拿下,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再过堂讯问!” 沈安手下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孬种! 毕竟他们可不是大梁朝廷里那些胆小怕事的主,在云州的时候,他们杀过的西魏人可不少。 还会怕这么几个上门闹事的家伙! 更何况他们嘴巴还不干净,竟敢骂沈安! 云州军的将士可不惯着! 左右衙役如狼似虎,直接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那些西魏人给打趴在地。 西魏人也被打懵了,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常年驻扎在梁京担任使节的。 以往无论去大梁哪个衙门,堂官都是客客气气的,何曾见过事情还没说清楚,便直接暴打一顿的。 他们在大梁也养尊处优惯了,都不吃痛,被打后纷纷求饶起来。 “饶命!饶命!我们是西魏使节!” “住手,快住手!我们是随南平公主前来大梁的。” 在不绝于耳的拳脚声中,程穆勉强分辨出了几个字,他冷哼一声,又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 衙役们闻声停下了手,把那些鼻青脸肿的西魏人直接拖到堂上,齐刷刷的脚窝踢跪在地上,然后快速站成两行。 “威~~~武~~~” 套路还是要先来一下,打不死这些西魏人,吓也要吓死他们。 程穆威严说道:“既然求饶,本官念在你们是西魏使节的份上,便给你们几分面子,但刑罚可免,询问不可少!” “你们若是说不出为何要擅闯我工部衙门,本官还是要让你们尝尝我工部衙门杀威棍的厉害!你们可听清楚了!” 西魏人连连点头:“清楚了,清楚了!” 其中一个为首的,捂着被打得肿成寿包的脸,说道:“大人,我叫古依扎,是西魏派驻在梁京的使节。” “前次梁京失守,我等也随之撤离,其后大梁回归,与我西魏结盟,并定下秦晋之好,我等便奉命负责南平公主千岁的安顿事宜。” “今日公主发现随行的文瑶公主不见了,且听人说和你们工部尚书沈大人一起回了衙门,这才派我等上门来要人的。” 他没敢扯谎,所有话都是如实交代,没有半点隐瞒。 而且这些本来就是事实,也没啥好遮掩的。 “原来如此,不过你们这话,本官可不怎么爱听。”程穆面无表情的接话:“你们公主的意思,可是说我们沈大人拐了你家文瑶公主?” “不不不,没没没,没这个意思!”古依扎一听又被吓了个激灵,赶紧解释道:“我们公主是要请文瑶公主回去。” “呵呵!这还差不多!”程穆冷笑一声,抬手示意:“你们起来回话吧!站在一旁稍候片刻。” 他招手叫来一个衙役,附耳说道:“你去后院找大人问问,是否真有一个西魏公主进府了。” “咳咳~~~”沈安的声音这时从后面传了出来,但人却不见影子。 程穆立刻会意,他起身绕到后堂,看到沈安后,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大人,你行啊!回京城这才几天啊!就跟人家西魏小公主搞上了!” “去你大爷的!”沈安骂了一声,苦笑道:“我本来是想借着那傻丫头,看能不能把太子和西魏这潭水搅浑一些,没想到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他又把酒楼和大闹京兆府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没想到程穆听完之后,竟捧腹大笑:“大人你也有今天啊,千算万算把自己算进去了!” “笑你妹!”沈安抬头在他官帽上拍了一下:“赶紧给我想个办法,怎么把那丫头送走,这一天到晚跟进跟出的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这不正好……” “还说!”沈安以为他又要扯闲篇,狠狠瞪了他一眼。 程穆憋着没笑出声来,说道:“大人你别想歪了,我是说正好西魏使节来要人,你不久顺便把人交出去呗!” “那南平公主是西魏皇帝的妹妹,是小公主的姑姑,想来小公主也不敢不听话。” 沈安一时间也没其他摆脱的办法,便摆手说道:“行吧,你派人去请她过来,她应该还在后院梳洗。” 小公主在后院梳洗? 办完事洗澡? 程穆瞪大了眼珠子,死死地看着沈安。 速度这么快的吗? 第627章 眼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滚!”沈安一脚把神色怪异的程穆踹了出去。 程穆站在门口,他扶着门框,探出一个脑袋,一脸坏笑道:“大人,两位夫人都去了江淮,你孤身一人在京城,空虚寂寞冷,犯错也情有可原,我们一定会帮你保密的。” “说什么呢你!我跟她是清白的!”沈安怒道。 他脱下一直靴子,朝着程穆丢了过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什么清白的?” 程穆被吓了一跳,脚又踏进了后堂。 他转身一看,两眼便直了! 眼前站着一个绝美的女子,面莹如玉,眼澄似水,艳丽不可方物。 被程穆直勾勾的看着,那女子脸上浮起一层晕红流霞,让她显得更是如同鲜花初绽,娇美无限。 当真是个天上人间少有的极美女子! 来人正是文瑶,她穿着一身与其身份和容貌完全不匹配的丫鬟服饰,但依然掩盖不了那种与生俱来的惊艳。 “我刚刚听到师傅的声音了,他在里面吗?”文瑶微微皱眉,眼神中浮起一丝愠色。 她的倾国倾城之容,在西魏便举国皆知,但她的身份,让绝大数有机会见到她的人,都不敢露出轻浮之色。 所以程穆敢这样色眯眯地瞪着她,让她十分不舒服。 要不是现在穿着女装,她估计要直接飞起一脚,把程穆的下巴给踢掉。 “师……师傅?”程穆小一会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让出门口:“在,在里面。” 沈安也不知门外发生了什么,不过一想到等会又要被那丫头缠得不行,他又是一阵头大。 心中暗自祈祷,西魏使节能劝说这丫头赶紧回去吧! 等到文瑶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沈安端在手中的茶杯,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公主,我觉得你还是红装比较适合一些!”沈安笑道。 眼前的小公主,和女扮男装时相比,如同换了个人。 果然是再野的女人,穿上正统的女装,也能透着女人味。 文瑶撅了噘嘴:“不要!我还是更喜欢男扮女装!这衣服穿得太麻烦了!我没法跟你学武功!” “咳咳……”沈安没想到随口说一句衣服的事情,这丫头也能扯到拜师学艺上去,差点被茶水给呛到:“武功的事,以后再说,外面来了一群西魏使节,说是找你的。” 一听这话,文瑶顿时有些慌了,她连连摆手:“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本来这么一个大美人,非要留下,沈安岂有不答应之理。 可眼前这个丫头,沈安实在无福消受! 而且这里面还牵扯到西魏和太子,还有神秘莫测的应天书院,那就更要慎重了! 沈安无奈说道:“公主别任性了,你不是想拜师吗?你我年纪相差不大,当你师傅我受之有愧,但我改日便可以去找恩师,求他收你为徒。” “可如果你不听我的先回去,到时候我落得个拐骗西魏皇亲的罪责,那可就没人教你功夫了!” 对付傻丫头,沈安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靠哄骗了。 “那……那我先跟他们回去?”文瑶秀眉微蹙,有些不太乐意。 她就好像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好不容易出来放风,哪里肯回去。 “不回去也行,那你就只能等我被皇帝砍了头,到阴曹地府去找我学武功了。” 沈安继续恐吓道。 “好吧!那我过几天再来找你!”文瑶撇了撇嘴,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行行行!”沈安爽快答应。 你还出得来再说吧! 这次回去,南平公主要是还能让你跑出来,那负责守卫的西魏人,真是活该被砍头。 “你不能反悔哦!”文瑶没想那么多,看沈安答应,立刻伸出纤纤玉手,勾起小拇指:“我们拉钩!” 沈安哭笑不得,只能依着她了。 好说歹说,总算把这尊大神送走了,沈安来准备到后院休息一会。 程穆拉住了他,又把向子非叫上,三人坐在石亭之中,让厨房弄了几个小菜,端来几壶竹叶青,开怀畅饮起来。 “大人,文瑶公主的事情,到此为止了吗?”程穆问道。 沈安也不想就此善罢甘休,可谁让文瑶不仅蠢萌,还特别心善呢? 被人按在地上摩擦都能原谅,他还能说啥呢? 总不能劝人不要善良吧! “算了,那个黄承旭也是命大,有个好爹!”沈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是这样说,可心中多少有些郁闷。 他朝向子非说道:“你记得跟丐帮的兄弟说上一声,这段时间给我把西魏使团下榻的地方盯一盯,有文瑶公主的动向,第一时间报告!” “嘿嘿!”向子非也是一脸坏笑,他胳膊搭了过来,搂着沈安的脖子:“大人还是不想把这美娇娘放生吧?” “去去去!说什么呢你!”沈安一把将他推回原位,不过与兄弟开怀,又是酒醉之后,话就没那么正经了 “那小丫头确有几分姿色,跟我家四位娘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但就是有点麻烦!” “嘿嘿,大人你还怕麻烦吗?啥天大的麻烦你搞不定?她一个小丫头,还能给咱带来比云州那时更大的麻烦?”向子非又是一阵坏笑。 但他提起云州之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沮丧。 云州从他们刚到之初的满目疮痍,遍地饿殍的荒芜之地,变成人口六十余万众,仓房的粮食数千万石,精兵近十万的富饶之地。 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可却在短短不到月许的时间,一切便如同梦幻泡影般变成了过去。 他不怪沈安的退让,因为大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以云州当时的军力,能不能挡住太子和西魏大军,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 就算勉力支撑,云州的安定繁荣也必将不复存在。 眼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但对于云州的这些老人来说,却不是最想看到的局面。 沈安看出他心中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子非,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咱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让云州歌舞升平,咱们要让整个大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第628章 请陛下速派天子御卫驰援 “大人的意思?”听到这话,向子非顿时精神一振。 时至今日,要说沈安心中一点也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思,那绝对是假话。 从云州归来之后,他无数次在心中问过自己一问题,怎么才能让虎啸关云州将士被毒杀的情况,不会再发生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掌控天下! “我没什么意思,别瞎想,喝酒!” 沈安耸了耸肩,亲自给向子非和程穆两人倒满酒水,撇开话题朝程穆问道:“江淮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祖天星已经传话回来,会抓紧时间研制出来的。” 听到程穆的话,沈安没有丝毫的意外。 蒸汽机也好,单缸柴油机也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祖天星他们就算再天才,面对这种千年以后才有的产品,就算有图纸,恐怕也要一段时间。 “嗯,跟祖天星说,别着急,慢慢来,我相信他!” “你跟你父亲说,江淮之事,他全权做主,但一定要确保祖天星夫妻,鲁铁柱等人和书院技术人员的自主性,不要去干涉。” “另外颁布府衙法令,逐步提升商人地位,废除三六九等的不平等制度。这一点,随后我也会说服朝廷,颁布诏令的。” “还要鼓励那些商人把生意做大做强,并合理招募流民务工,但一定要老老实实付月钱。” “最后,让秦二郎和沈万三,抓紧时间从孙耀阳手下的那些府兵中,挑选合适的兵源,并适时从民间补充军力。” 沈安一口气说了很多,都是公事,没有提及两位娘子分毫。 自从将她们弄晕后,送出城后,沈安已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两女了,也不知她们现在如何了。 但想来去了江淮,再转道去月照,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对了,两位夫人执意不肯去月照,秦二郎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将她们留在江淮了。”程穆将沈安的话一一记下,突然又说道。 “算了,是我对不起她们,就随她们去吧!以后我会把她们风风光光地接回来!” 沈安抓起酒壶直接灌了起来。 就算不为手下兄弟着想,也该为自己这些特别在意的人考虑了。 一夜无话,又到天明。 沈安洗漱完毕后,与程穆两人打理好衣装,便去了太极殿参加早朝。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朝礼过后,皇甫胤安拱手率先道。 “准奏!” “如今我大梁兵锋锐利,已于前日攻陷贼都赵郡,大军短暂休整后,连日开拔,追击而去,甘州各县望风而降,据东宫左监门卫将军黄承栋回报,先锋部队已抵达甘州城下。” 皇甫胤安现在不仅是枢密院的掌院,更是大梁现有兵马的统帅,可以调动除了天子御卫外的所有部队。 领军的各个头领,除了极少数外,都出自于他的东宫卫率。 就连如今的军情邸报也跨过了兵部,直接送达给了他。 所以梁帝听到这个消息,脸上虽然高兴不已,心中却一点兴奋都没有。 他觉得这是皇甫胤安在故意炫耀和邀功! 他笑着说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陷赵郡,并长驱直入,兵锋直指甘州,太子御兵有方啊!” “全仗父皇威灵,有赖将士用命,儿臣不敢居功!”皇甫胤安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折恭敬递了上去:“目前黄将军也遇到了阻碍他更进一步的难题,还请父皇定夺。” 李德海走过来将折子接过,送到梁帝面前。 “这是甘州城的城防图?” “有何难题?太子不妨言明,让诸位爱卿一并商议。” 梁帝扫了一眼,脸上一道阴霾瞬间闪过,但很快伪装下去。 折子上画了一张图,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黄承栋提到甘州城防守严密,且败退的贼寇大都藏身其中,难以攻陷,所以请求朝廷增兵。 可是朝廷兵马不都在你太子手中吗? 你直接调配人马不就是了! 绕这么一大圈想干嘛? 不就是盯上了天子御卫的六万人吗? 皇甫胤安打的便是这个心思,其实天子御卫的那些人,他现在还真看不上。 这次攻陷赵郡,俘虏的贼军又多达十余万人,不需要多长时间,他至少能从中招降半数以上。 他重要的是想将天子御卫的人马调离京城,然后通过各种操作,掌控这部分关键部队。 就算掌控不了,他也有得是办法,让自己人替换掉! 到那时,还怕父皇不听话吗? “是!”皇甫胤安本就没想过父皇会这么轻易答应,他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言辞。 “父皇,黄承栋将军奏折中所言,综合起来可以概括成两点,一是甘州在逆贼经营之下,城坚墙厚,又囤积了大量粮草,可以说易守难攻。” “二是当日共同举事的天下豪族,都汇聚在赵郡,如今他们共同败退甘州,且携带的家甲都十分忠心,现已是危急存亡之秋,他们定然会死命反抗,而我军疲惫。” “综上来看,平叛之战很难在旬月间彻底消弭,这对朝廷而言,乃是百害而无一利。其一,西魏与大梁的联盟协议约定,他们助我平叛仅限于两个月的时间,如今时日将至,不容耽搁。” “其二,大梁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战乱,已经国力空虚,若是再长期征战备战,必然会加剧国库损耗,造成民生多艰,激起四方民变。” “其三,逆贼与北夏多有勾连,等北夏增援一到,届时逆贼说不定便会大肆反扑。” “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应允黄将军恳求,派出天子御卫精锐,尽快驰援,以期在半月时间内,彻底解决平叛之战。” 皇甫胤安果然是个人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前后呼应,竟是滴水不漏。 殿中所站的朝臣,无论是太子一党的,还是梁帝这边的人,都无一不随声附和。 “太子言之有理!此战不能再拖了!” “没错,陛下应尽早做决断,以天子御卫之精锐,定可尽速平叛。” “微臣附议!请陛下速派天子御卫驰援前线!” “臣附议!” 第629章 太子可敢立下军令状 梁帝很难受! 他突然有点怀念满眼看去,全是世家门阀的画面。 那个年代,不可能出现满朝皆是一种意见的情况,毕竟各家有各家的心思和利益。 现在却是太子一家独大,朝堂之上再无第二种声音! 等等! 还有一个! 他微微侧首,眼神看向文官一班前列的位置。 “微臣有事请奏!”沈安立刻会意,他出班走到群臣最前面,朗声吼道。 他声音如洪,一下子盖住了殿中所有人。 众人纷纷止住嘴,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沈安现在的地位,可不是当年那个五品的小郎中了,他是大司农,是枢密副使,是工部尚书,更是身具爵位的勋略。 就算他们对沈安心中敌视也好,轻视也罢,也不敢公然表现出来。 但朝堂之上,那可就不一样了! 你尽快请奏吧! 咱就事论事的反驳,总行吧! “准奏!”梁帝微微颔首。 沈安拱手开口:“太子和诸位同僚已经说了很多,其间的利弊,更是详尽详实!微臣也十分赞同!”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梁帝更是直接站起身来,脸上终于显现出绷不住的怒容。 岂有此理! 他当日留下沈安,就是为了制衡太子,没想到这么快沈安便也倒戈相向了! 皇甫胤安脸色微变,他心中又惊又喜,难道说这是沈安向他抛来的橄榄枝?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其他大臣也被惊得瞠目结舌,这个弯转得有点太仓促了! 咱能不能来点缓冲? 下一刻! 众人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沈安接下来的话,让他们下巴掉了一地。 沈安看向皇甫胤安问道:“太子殿下,抽调天子御卫当然是解决平叛之战的良策,但微臣斗胆问一句,纵使陛下调拨全部天子御卫归于太子麾下,太子可敢立下军令状,在半月之内解决甘州呢?” 军令状! 亏你想得出来! 太子何许人也! 一不是直接领军打仗的统帅,凭什么让他立军令状! 二则身份尊贵,地位显赫,岂能向你一个臣子立军令状! 大臣中立刻有人跳了出来:“沈司农请自重,你一个下臣,岂能说出如此僭越之话?” 其他人也不示弱,纷纷附和。 “没错!军令状一般用于中下级军官,岂有针对太子这等身份的?沈大人太不自重了!” “微臣附议,并恳请陛下下旨降罪,将沈司农交三法司,治他僭越犯上之罪!” 他们不仅提议治罪沈安,还群情激动的跪在地上。 梁帝已经重新坐回了龙椅,他刚刚有些冲动了,他怎么忘记了沈安从来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呢? 听到沈安刚刚的话,他才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又被套路了! 作为当事人的沈安,却没有任何表情,双目炯炯地看着皇甫胤安,似乎在等他答复。 皇甫胤安也毫不退让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挥了挥手,让朝臣们安静下来后,他避而不谈军令状的事情:“沈司农此言乃是就事论事,算不上僭越犯上,不过本宫很想知道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殿下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你若是不敢,那微臣倒是有一个好建议,保证半个月之内,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让甘州城拱手投降。”沈安步步紧逼,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 随即又人声鼎沸起来!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竟敢说不费一兵一卒迫降逆贼!” “你是第一天认识沈司农吗?他从来都是这样口无遮拦的!” “听说是听说了,可那都是什么场合啊!这又是什么场合啊!是他胡说八道的地方吗?” “他竟敢妄言立下军令状,就让他自己找死吧!等到了时候,他哭都来不及了!” 太子对于这些话,却只能听着爽,心里已经七上八下,有些纠结。 他与这些踏入太极殿时日不多,对沈安的事情,还大多只是耳闻的寒门仕子不同,他对沈安的事情了解太多了。 沈安敢放出这个话,没有十成的把握,也至少有八九成之多。 但能迅速解决甘州的事情,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到时候便可以将兵马调回集中训练,既节省时间,又节省粮草。 可话又说回来,真要是按照沈安的计划去办,那他掌控天子御卫的事情便要落空了。 纠结啊! 梁帝却恰到好处地与沈安一唱一和起来:“太子,朕以为沈司农既然敢立军令状,那就让他试试也无妨,难道你不希望看到甘州之事尽快解决吗?” 闻言,皇甫胤安朝梁帝拱了拱手,父皇这是在将他的军啊! 他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不想解决逆贼的事情吗? 那岂不是要落个纵容贼寇,平叛不力的罪名? “陛下,沈司农若有良策平叛,又敢立军令状,自然是成竹在胸,本宫愿闻其详。”皇甫胤安说道。 “既然如此,沈爱卿就不要藏着掖着了,速速将良策道出吧!”梁帝看向沈安。 “陛下英明,太子英明!”沈安先恭维了两人一句,随后说道:“所谓的世家门阀,平日里看起来实力雄厚,但在微臣看来,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货色而已。” “他们所依仗的不过是占据的大量田地和粮食,并凭借于此将大量百姓以生计裹挟从众。那些追随的百姓真的愿意打仗吗?” “不!他们不愿意!所以咱们只需发布一个昭告,凡愿意主动投诚的百姓,原归属于哪个世家,在结束此战后,便可平分世家田地,并每家分得一年口粮。” “微臣相信,只要诏告一出,城中守军必然大乱,不需要多久,便会有人自动开城投降。” 沈安的计策,若是放在以前,那是肯定行不通的,毕竟世家门阀势力强大,一旦未能连根拔起,以后必会遭其反噬。 可如今世家门阀大多聚集在甘州,已经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好事,谁都愿意干。 “等等!”皇甫胤安心中大惊,这的确是个好计策,但有几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每一个要解决起来都不容易。 第630章 这一局他赢了! “沈司农,你说的这个计策,虽然听起来非常可靠,但实际操作起来,却非常之难。” “首先,甘州城已经彻底戒严,别说让人进城散播消息,就连一只鸽子都飞不进去,如何让城中那些军士知道朝廷的诏令?” “其次,就算朝廷诏令侥幸穿入了城中,在没有得到确实可靠的证明下,如何让百姓相信这是真的?” “第三,那些世家门阀也不是傻子,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采取安抚的措施,他们同样可以承诺将土地分给这些人。”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皇甫胤安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他有些挑衅的看着沈安。 沈安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他对于上述问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noproble 皇甫胤安这些话,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理有据的。 他说完之后,也不能沈安反驳,直接朝着梁帝拱手道:“沈司农乃是国之栋梁,无谓因刚刚的戏言,去立什么军令状!还请父皇采纳儿臣的建议,速速定夺!” 大殿中的那些朝臣,起初也因为沈安的离间计大为震惊。 不过听完太子的分析后,立刻对他的计划嗤之以鼻。 “陛下,沈司农所言不过是空中楼阁,不仅对平叛无用,还会拖延战机。” “微臣赞同太子的建议。沈司农一不知世家门阀的底线,二不明前线战局之紧迫,万万不可采信。” “太子所言极是!若是仅靠三言两语便能瓦解千年屹立不倒的世家门阀,岂不成了笑话?” 梁帝闻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听完儿子的那一番话,他竟有一种被说服的感觉。 但让他抽掉天子御卫去给太子当炮灰,让太子有机会掌控他最后都一点实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只能寄希望于沈安,看看沈安是否有应对之策! “都静一静!朕看沈爱卿刚刚似乎有话没有说完,等他说完再做定夺!”他说道。 如果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没底气。 众臣还想说些什么,皇甫胤安眼神微眯的瞪了一圈。 不是他不想以众敌寡,逼着父皇照他所说的去做。 实在是他也不相信沈安还能说出什么来。 要知道沈安的牙尖嘴利,那可是满堂皆知的。 他无数次想着打败沈安,从任何一方面都打败他。 口才也不例外! 看着那些已经闭嘴不言的朝臣,梁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 “沈爱卿,你还在等什么?把刚刚未说完的话赶紧说完吧!”他愠怒说道。 “是!”沈安看梁帝有些着急,也就不再耽搁了。 他说道:“太子殿下的这些担忧,微臣给你一一解答。” “第一,将诏令送入城中根本就是一件小事,难道太子忘了当年太后寿宴上,我弄出来的巨型孔明灯吗?” “我们可以利用自行孔明灯将诏令投送到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第二,只要我们在诏令上,都盖上天子玉玺,我不相信那些本性,连天子印鉴都不认识。” “同时我们也可以先将世家门阀的土地分发给已经投降过来的士兵,和没有投降士兵的家属。” “在请来一千个这样的人,或者更多!让他们签字画押的签字画押,赶到城外现身说法也行。” “我就不信有人证有物证,百姓们还能不相信!” “第三点我甚至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世家门阀确实不傻,但城中的军士傻吗?” “他们现在什么状况?难道自己不知道?能活着突围到北夏,是他们唯一的可能。” “世家门阀给百姓分配土地,才是真正的画饼充饥,空中楼阁。城内的士兵会相信吗?” “至于殿下所说的最致命一点。更是无稽之谈!敢问殿下一句,你在虎啸关外俘虏的那些靖安王士兵,是不是靖安王豢养多年的死士?” “他们为什么会投降于殿下?为什么现在会成为围攻靖安王的士兵?” “殿下,今天让我学会了一句古话。微臣同样有两句古话回赠殿下。” “第一句是有奶便是娘。第二句是蝼蚁尚且偷生!” 沈安的话音落下,大殿之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皇甫胤安心中阴沉如水,眼中的杀意从沈安开口的那一刻,便从来没停止过闪烁。 他甚至怀疑,昨夜在府中与幕僚商议此事的时候,沈安是不是在旁边听着。 又或者是,昨日不赞同他如此做,今日又称病没有上早朝的荣泰云,把消息透露了出去。 否则沈安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把问题想得如此透彻,滴水不漏! “啪啪啪!”梁帝首先回过神来,他双手击掌连连叫好。 “好!很好!非常好!神奈清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如此操作的话,想来就算不能做到不费一兵一卒,也能让城中先乱起来!” 他也没忘趁势让太子表态:“太子,如果你找不出沈爱卿计策中其他的问题,此事就这样定了吧!” 此时的皇甫胤安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合成没有其他异议。” “那就分头行事吧!具体事宜,太子你将任务分配下去,诸位爱卿全力配合。”梁帝痛快的笑了一声。 这一局他赢了! 留下沈安果然是一招妙奇! 他也果然有制约太子势力扩张的实力! 第631章 他在等! 俨然变成了两人辩论赛的早朝,在喧闹中落幕。 皇甫胤安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客气说道:“沈司农,孔明灯的事情,就还要烦劳工部的人,尽快帮忙制作出来。” “殿下放心,你的事那就是我的事,回去之后我就让他们赶工,明天就能交货!”沈安也满面春风。 两人好似完全忘了刚刚在殿中针锋相对的画面。 看起来竟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那叫一个聊得火热。 “沈司农,你家十三掌柜最近有些不厚道啊,往我东宫里送的酒水,口味差了许多,是不是掺水了?” “有这事?看我回头不揍死他!殿下放心,今天,就今天,我立马让他送最上等的竹叶青到东宫去。” “那真是太客气了,既然有酒,沈司农赏脸一起来畅饮一番,如何?” “殿下不想要孔明灯了?我要是去了,那可就交不了货咯!改天啊!改天我做东,在我的斜月三星阁,咱们不醉不休!” “好!就这样说定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谁不去谁是孙子!” “……” 回到府中,沈安和程穆两人各自坐下,立刻让十三过来一趟。 做孔明灯的事情,说是交给工部来办,但工部各个将作坊的技术,还不如十三手下的丐帮弟子。 而且他在朝堂上想到用孔明灯撒传单,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用途。 能撒传单,为什么不可以撒惊天雷呢? 他为此还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早怎么没想到,要不然大梁第一空军早就诞生了! 不过孔明灯和热气球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首先载重量就不是一个档次,所以用料也完全不一样。 其次燃料肯定也要用更好的才行,否则光靠蜡烛那点微弱的热气,怕是飞不起来。 但这两者都不是问题,这年代虽然没有帆布、尼龙什么的,可是有牛皮啊! 找手艺好的裁缝,缝成大气球,再用蜂蜡堵上缝隙,不就成了。 至于燃料他也已经有了,干馏煤炭后得到的轻质焦炭,热量高重量轻,完全能充当热气球的动力。 当然,沈安不可能作茧自缚,把这种大杀器做出来给太子用,他让十三简单将孔明灯放大,能装上一大摞的诏令即可。 也不需要操控,以数量起胜便可,他就相信放特么数百个孔明灯,看准风向,四面八方的放出去,就没有那么几十个能落在甘州城去。 沈安拿出两张图纸,一张是放大版的孔明灯,一张是热气球,他把其中一张递给十三,说道:“这张图纸立刻分发到各个工坊,让兄弟们加班加点赶出来,明天日落前,务必作出五百个来。” “这张你让兄弟立刻送到江淮去,上面的东西并不算难,天星他们夫妻手上事情忙,就让铁柱去操办吧!提醒他记得保密!”沈安把另一张递给程穆。 两人接过,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问,便直接出去了。 向子非脸色凝重,不无担忧地问道:“大人,你今日在朝堂上看似赢了,但若是让太子轻易拿下甘州城,岂不是又给他大肆招募人马的机会?” “子非,你要记住,不管是明枪明刀的砍杀,还是暗来暗去的权斗,都要分得清轻重缓急,正所谓两害取其轻,两利取其重!”沈安端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满杯。 向子非已经成熟了很多,他知道大人话里的轻重,指的是什么,但在他看来,既然大人已经有了自立门户的打算,为何还要将自己和梁帝捆绑在一起呢? “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我觉得梁帝现在已经式微,在与太子的争斗中处于下风,就算有我们相助,恐怕也很难翻盘。咱们不如直接回江淮,扯起大旗明刀明枪的干。”向子非说道。 沈安端起杯子,伸到他眼前,示意先痛饮一杯再说。 两人一饮而尽后,沈安这才开口,不过他却没有回答向子非的话,反而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觉得靖安王两父子如何?” 向子非皱了皱眉,不明所以:“靖安王此人我没怎么接触过,但皇甫仁轩我略有耳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城府有心计有谋略,但似乎差了点运气。” “你说的运气可是指荣泰云机缘巧合成为耶律古奇的核心幕僚,成为西魏倒戈的关键因素?”沈安笑着问道。 “是的!”向子非点了点头。 沈安又问道:“逆贼联军在虎啸关外虽然损失殆尽,甚至皇甫仁轩都是侥幸才得以逃离。但百万联军中,除去北夏三十万,西魏五十万,靖安王的人马其实损失不大,为何之后节节败退呢?” “这……”向子非答不上来了。 “其实靖安王之所以会败,不是运气!”沈安意味深长地说道:“要知道你刚刚说的,其实仔细推敲便完全站不住脚。” “据我所知,世家门阀聚集天下之兵在京城附近,人数超过百万之众,另外各地逆反的府兵还有数十万众。” “却在虎啸关战败后,先是世家门阀旗下的兵马临阵倒戈,后有各地逆反势力望风而投,重归大梁麾下。” “这已经不能用运气去解释了,其实他败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与西魏与虎谋皮,比如世家门阀内部本就是一盘散沙各为其利。” “但最重要的是,靖安王师出无名,未得天子气先登天子位。咱们中原人讲究一个正统,梁帝未死,且无大错,他活着谁想登上皇位都是谋逆。” “就算有人侥幸杀了梁帝登位,也绝计长久不了,因为民心未归天下不稳。靖安王太着急了。” “我们眼下的情况也是如此,咱们若是想推翻大梁,建立属于自己的王朝,那就必须做到要么名正言顺,要么师出有名!” 沈安可能是这个年代最不相信王侯将相世代相传的人,但世事如此,逆流者注定无法长久,纵使厉害如他,也不敢在千万百姓组成的洪流中逆流而上。 他在等! 等着那个迟早会到来的机会! 第632章 一场恶梦 向子非似懂非懂,他虽然自称是中原人,但月照毕竟远离中原文化圈已经上千年,而且还有土著文化融合其中,否则月照人也不会轻易容忍蔺茯苓登上帝位的。 所以他其实很难理解,为什么家族的田地财产一定要传给嫡长子,为什么大家族的嫡长子娶妻一定要门当户对。 更不明白,天下有德有能者居之,为何只能是他梁帝来当呢?咱又不是没能力当!仟韆仦哾 “大人,难道名分竟比起实力还更重要吗?”向子非好奇问道。 沈安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是!但又是!至少在大梁,在这个时代更重要!” “对于启用人才而言,无论是帝王将相,都不是过分在乎所谓的身世是否正统,但对于皇位、爵位、财产继承,便一定要嫡庶有别、长幼有序。” “要知道这一点其实从两人婚配开始就已经定下了,门当户对之下,结发夫妻双方家庭实力相当,这样的妻子,她的孩子若是得不到家族继承权,两家便要大乱。” “上升到皇家,也是如此,梁帝可以宠信万千后宫,但正宫皇后只能有一个,甚至贵妃也只能出自那些世家豪族之女,否则就是天下大乱。” 向子非闻言长叹了一声,听到这里他算是明白了,所谓的正统不过是为了确保即得利益者的下一代,也能得到相应的权力。 他问道:“那大人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算帮助梁帝打败太子又如何?同样做不到名正言顺。” “你莫非忘了什么叫做禅让?”沈安笑了笑,他打开了话匣子,也敞开心扉的聊了起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最初的梦想是当大梁首富,把我父亲的生意做到整个大梁,做到四方蛮夷去!” “但是后来被前任京兆府尹赵程的公子算计,被太子扶持的王家、钱家算计,我迫于无奈这才入仕为官。没想到虞衡司郎中的屁股还坐热,又被梁帝猜忌,派我去江淮送死。” “我好不容易从江淮逃离,郑家便造反了,我又被白无极坑了一把,让我去当什么送死的前锋营将军……我苦啊!兄弟!” “所以我决心要反抗,我绞尽脑汁发展云州,费尽心力让程世芳在江淮,蔺茯苓在月照壮大实力,便是想保全自己。” “可是虎啸关一战,看着上万兄弟的死在阴谋之下,我最后一丝苟且的心思也没了,我发誓要让罪魁祸首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允许再有人轻易坑杀我的人。” 沈安每说一句便要喝上一杯,最后竟直接将桌上的两壶竹叶青干了个罄尽。 他没有运功抵抗酒精的侵袭,白皙的脸庞红成了猪肝色。 对于虎啸关一战,他始终耿耿于怀,他觉得愧对那些追随的兄弟们,每每想起都痛苦难当。 他的眼角也不知是被酒精冲的,还是伤心过度,隐隐泛起了一丝泪痕。 说最后一段话时,更是站起身来,仰头看着天空,满脸悲戚,似乎想用目光刺破苍穹,再次看清已经飞升天国的兄弟们。 向子非感同身受,他虽然没有喝醉,却也泪眼朦胧,走到沈安身后,声音哽咽道:“大人的心思,逝去的兄弟们都懂!他们也一定能体谅大人的难处。” “羽衣如雪映无邪,一片丹心奉云州。撼敌虎啸真勇士,血洒长空绽朝霞。英雄儿女形骸塑,壮烈诗歌世纪奢。百战精魂旌不朽,星光璀璨耀原。” 沈安吟唱着一首不知名的诗词,手里还拎着空空如也的酒壶,缓步走到院中。 他推开跟随在身后的向子非,跌跌撞撞地回到住处,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双眼起初睁得老大,渐渐迷糊起来。 鼾声渐起! “沈安,你死哪去了?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我!”荣锦瑟怨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安猛地转身,便看见那道始终令他魂牵梦萦的靓丽身影,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抱住。 “锦瑟,锦瑟!你别走啊!我不是不想去看你,但我不能!大梁还有一班兄弟要我去守护!” “你就知道兄弟!难道我就不需要你吗?” 沈安闻声转头,看到第一次在破庙揭破蔺茯苓时,身穿一身劲装的红莲圣女,她脸色冰寒,怒目而视,抬手就朝着沈安挥剑刺了过去。 “噗!” 沈安没有闪避,却也没有倒下,没有痛楚,没有流血。 眼前,蔺茯苓带着怒气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你们别走啊!你们别走啊!”沈安绷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未有过的无助感油然而生,他失声痛哭起来,口中轮番呼叫着几位红颜的名字。 “啊!”他突然惨叫起来。 刚刚所坐的地方,天塌地陷,他的身子好似无根的浮萍,急坠而下。 他本就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眼见附近漆黑一片,好似堕入地狱般恐怖,心中更加慌乱,四肢不停挥舞,却始终碰不到任何东西。 算了! 不挣扎了! 死就死吧! 她们都怨我、恨我,或许死了就会忘记我吧! 沈安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但这地陷形成的深洞好像没有止境一般冗长,始终没有着地。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别吓我们!” “沈安,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拿剑刺你了!” 耳边再次传来声音,竟是宫玉卿和青羽,一个温柔如水,一个火爆辣椒。 他欣喜若狂,猛地睁开眼。 四周的环境是那么的熟悉,就连空气都好像似曾相似。 没错了! 这里是云州刺史府! 可是却并没有宫玉卿和青羽! 沈安瞬间从希望的顶端跌落到失望的低估,他仰天怒吼:“老天爷,你到底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起来,那些墙壁,那些家具,就连睡着的床,都好似蜡烛一般迅速坍塌不见。 眼前再次漆黑一片! 不! 一道亮光就在前面! 沈安朝着它狂奔而去! “大人!大人!” “大人,该起床了!该去点卯了!” 沈安瞬间惊醒,全身已经湿透了。 第633章 青羽归来 原来是一场梦! 眼前的画面恢复如初,一个衙役站在床边。 “嗯!”沈安只觉全身疲惫,甚至还有些难受,他应了一声道:“你去忙吧,我马上起来。” 等衙役离开,他坐在床边,双手扶着床沿,耷拉着身子,显得有些沮丧。 这是他穿越以来,心情最低落的一次! 或许是虎啸关一战的阴影,终于开始发酵了。 又或者文瑶的事情让他知道了应天书院这个隐形的庞然大物,也参与了其中,让局势变得更加险峻。 说实话,自古以来最可怕的不是明刀明枪的杀神悍将,反而是向应天书院这种隐匿身形,躲在暗处放箭的对手。 太子的阴毒险恶,让他损失了上万兄弟,现在两条毒蛇缠在了一起,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他穿好衣服,看了看天色,打了一套撼岳拳,颓丧的情绪这才缓解了一些,换上官袍正准备出门,便看见一道靓丽的倩影,在院中连廊转角处亭亭而立。 尽管天色尚早,视线昏暗,但沈安依然可以准确地辨认出来,那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娘子青羽。 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身影还站在那里,他又用力拍了拍脑袋,口中喃喃:“这个梦怎么这么长,怎么还没结束!” “相公!”一声低语从连廊传了过来,温柔如水,不似青羽的刁蛮火爆。 脚步声也随之由远及近,穿梁过栋,最后停在了院中那可硕大的桂花树下。 如今又快到中秋了,桂花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点点花瓣随风落下,将那道倩影笼罩其中,显得更加虚幻。 但沈安这次却看清楚了,真的是青羽! 他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还在梦中,他飞身扑了过去。 抱住了! 这次没有消失! “相公!”青羽的声音有些哽咽,琼首埋在沈安怀里,身子微微颤抖,右手粉拳砸在沈安的胳膊:“你这个坏蛋!你在云州抛下我们不管!” “娘子,你要是恨我,就咬我一口吧!”沈安尽管能感受到怀里的温度,却依然不敢肯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青羽还真的不客气,身子晃了晃,调整好姿势,张口就咬了下去。 “唔!”沈安痛得差点跳起来,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反而兴奋不已,他扶住青羽的胳膊,又探头看了一眼连廊方向,那里再无旁人。 他问道:“玉卿没有来吗?” “你就知道关心姐姐!”青羽立刻昂着头,眼中还饱含着泪水,却怒气盎然。 “瞎说!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沈安看着眼前的小辣椒,深情地帮她将脸上的泪水轻轻拂去:“你姐姐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缺一不可!” “油嘴滑舌!那茯苓姐姐和锦瑟姐姐呢?”青羽依然瞪着他,但目光柔和了一些。 “茯苓是我的肾,锦瑟是我的脾,也是缺一不可的!”沈安说道。 青羽白了他一眼,随后微眯双眸,歪着头问道:“好吧!我们都成了你的五脏了,那剩下来的肺是谁啊?” “肺是我自己啊!咱们五个是五位一体!”沈安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问道:“说正经的,你怎么回来了?现在的京城可不安全!” 他当日感受到危险的时候,便想尽办法把两个娘子送到月照去。 现在的情况比起当日,更是危机四伏,杀机暗藏! “姐姐有了身孕……” 青羽刚一开口,沈安抓住她的手一下子收紧起来:“你说什么?她怀孕了?那你呢?” “你抓痛我了!”青羽脸上闪过一丝哀怨和羞涩,身子挣扎着扭了扭,斜着嘴道:“我哪有姐姐那么好命,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用羊肠!” “你们俩还心有灵犀,她惦记着你,说你一个人在京城,怕你孤单,怕你有危险,才让我来陪着你,保护你!” 沈安心中一阵感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他是真的冤枉啊! 他可从没区别对待过,跟宫玉卿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带着羊肠的,肯定是用力过猛,羊肠被弄破了。 “谢谢!”他没有过多的解释,一把将青羽又紧紧搂在怀里:“我对你,对她,对茯苓,对锦瑟,都是一样的,那只是个意外。” 但这句谢谢,不仅是说给青羽听的,也是说给宫玉卿听的。 蔺茯苓当日的心思,他懂,想为他留一个后代,只是却事与愿违。 没想到宫玉卿却反而阴差阳错的怀上了! 这或许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栽柳柳成荫,宫玉卿现在十分安全,也不需要他过多担心,算是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吧!仟仟尛哾 “相公,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我看你刚刚有些神情恍惚!”青羽虽然跟了沈安后,性格放开许多,有些刁蛮火爆,但还是非常知事明理的,没有纠缠。 沈安回道:“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太子和一个江湖门派勾结在了一起,我怕他们会在背后使阴招。” “江湖门派?”青羽秀眉微蹙,纳闷问道:“燕子楼还是柳叶门?” 她早年在江湖上闯荡过,对武林之事多有了解。 能让相公忌惮的,无非就是拥有宗师级别坐镇的大门大派了,但据她所知无论是燕子楼,还是柳叶门,极少会参与到朝廷争斗之中。 “如果是他们,我反倒不怕了。”沈安拉着她走到院中的水榭旁坐下:“这个门派你也知道,就是之前在边界上偷袭秦二郎等人的应天书院。” “是他们?他们不是安州方氏的人吗?怎么会投靠太子?”青羽更加纳闷了。 她和之前的沈安一样,以为应天书院是安州方氏幕后豢养的鹰犬。 沈安把调查到的情况和盘托出,听得她时不时的惊愕无语,没想到她离开武林不过短短数年,竟然崛起了一个横跨江湖和朝廷的庞然大物。 “那这个应天书院的院判到底是谁呢?”她问道。 “还不知道,但从无花公子等人的武功来看,此人的实力恐怕已经超越了宗师境界。” 沈安脸上露出忧色,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第634章 小生高如进 “要不我去安州查查?”青羽说道。 “不行!”沈安断然拒绝:“丐帮已经有人打入了应天书院内部,不用你去冒险。” 应天书院是那么的恐怖,他怎么可能让青羽深入虎穴?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非得把自己杀了不可! 宫玉卿也不会饶了他的! “大人,轿子准备好了!可以去上朝了!” 这时,刚刚那名衙役又跑了进来,说完还看了一眼青羽,随即脸上一喜:“夫人怎么来了?” 如今尚书府内的下人、衙役基本都是沈安从云州带来的人,大家都认识沈安的两位娘子,也知道她们被送去了江淮。 以前在云州,无论是宫玉卿还是青羽,对下人和衙役都十分客气,没事还会给两个赏钱,所以大家对两位夫人都十分敬重。 “嗯!大夫人怕相公孤单,让我过来陪他。”青羽在人前还是很庄重的,收敛起小女人心性,双手叠在腿上含笑说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照顾大人辛苦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咱们这些人以前连命都不是自己的,自从跟了大人,日子才算稳定下来,而且有了盼头,别说照顾大人,就算像虎啸关那些兄弟殒命,我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衙役是沈安手下的老人了,从江淮就一路追随而来,因为年纪问题,才留下来当衙役的。 他说得声情并茂,却没有注意到沈安本来因为青羽到来,被冲淡的哀伤,再次浮上双目。 不过沈安掩饰得很好,他摆了摆手:“别说了,你出去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 “是!” 衙役走后,沈安拉着青羽的手,用力按了按:“如今京城是凶险万分,你一定要记住,不要一个人出门。” “知道了!有段时间没见,你咋变得跟个老头一样絮叨了!”青羽知道他是关心,但一想到两人刚见面,沈安又要走,不由得有些幽怨,她嘟了嘟红唇,嘴硬心软:“我在家等着你,给你做好吃的。” 沈安又抱了抱她,便大步朝前院走去。 今天的早朝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还是昨日的延续,梁帝和太子问了一下孔明灯的进度,又把昨日的计划精雕细琢了一番。 随后便是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沈安和没有轮到值守的程穆听得无聊,好不容易熬完早朝回衙门,却见门口围了一群人。 “各位乡亲父老,京城百姓,我只是个过路之人,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咱们大梁的工部衙门啊!” “人家姑娘家家来上告,衙役竟把人清白之身给毁了!” “今天要是不让沈安出来说清楚,咱们明天就一起去皇城告御状去!” 一个身穿仕子服饰,手拿折扇的年轻男子,另一手拿着鼓槌,说一句敲一下鸣冤鼓。 衙门口的台阶上,躺着一名青衣长裙,但却被已经被扯破,露出香肩和半条大腿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不施粉黛依然面容姣好,一双美眸已是梨花带雨。 围观的百姓听完年轻男子的话,一个个脸带怒容,不过这个年代的百姓可不敢非议官府,他们只是用手指指点点,低声窃窃私语。 “那女的好像是春阳坊古茗轩秦老板的女儿吧?她好像还没出阁,这样一搞,怕是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什么好像啊!就是秦家的秦凤莲,长得多标志啊!可惜了!” “造孽啊!听说她父亲之前得罪过黄家三少,被打得半身残废,所以现在秦家全靠她一个人撑着,没想到今天又闹出这一档子事!秦家这是祖坟没埋好啊!” 沈安听着耳边细弱蚊声,皱眉看了程穆一眼,脸上浮起一层怒色,今日留守衙门的是向子非,他在搞什么鬼! 而且衙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连人影都不见? 沈安让衙役分开人群走了进去,他现在穿着尚书官袍,身后又跟着一群衙役,傻子都知道他是谁了。 不过以前他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口碑还是挺好的,不少人还跟他打招呼,沈安也没啥架子,跟他们挥手点头。 年轻男子和地上的秦凤莲也都看到了他,一个跑了过来,一个跪着爬了过来。 不过两人的行为,却让沈安看到一丝不同步,秦凤莲刚刚的眼神先是一愣,还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年轻男子,随后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这才跪下来的。 这年轻男子看起来好似打抱不平,但和秦凤莲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你就是工部尚书沈大人?”年轻男子走过来说道:“小生高如进,乃是正明讼院的讼师,刚刚在门口看到原告竟然被衙役给丢了出来,连衣衫都破烂不堪,实在愤慨,这才击鼓鸣冤,请大人做主。” 大梁的律法比起中原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要更加健全,而且细分比较明确,也因此衍生出了许多靠律法活着的行业,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讼院。 起初许多赋闲在家的小官员,和不得志的仕子举人等,他们是单打独斗,帮人写写状纸,后来有人看到了赚钱的机会,便投钱开起了讼院,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像京城这种大城市,讼院还联合起来搞了个商会,也算是有了组织性,但性质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帮助百姓,反而变成了有钱有势之人的帮凶,为此结交了不少朝中官员。 正明讼院是讼师商会的会长,据说其背后之人是曾经的太师卢仕忠。 后来世家门阀被清洗,也不知它是如何脱身的,依然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院长任学海更是常年行走在各级官府之间,所以寻常官员都会给些面子。 沈安显然是个例外,他同样敬重律法,但他对正明讼院这些人没有什么好感。 更何况这个高如进明显不是什么好鸟,那秦凤莲怕是受了胁迫才出现在这里的。 “高如进!高如进!”沈安点着头,戏谑地连喊两声,问道:“正明讼院有没有告诉你,诬告朝廷勋略,朝廷命官是死罪?” 第635章 公开审理 高如进毫无惧意,他竟直接大声吼了起来:“大家听听啊!堂堂大司农,工部尚书,毅勇郡公!竟然威胁一个平头百姓!” “死罪?小生何曾诬告?大人你这才是赤裸裸的威胁!今天小生就是把命撂在这里,也要为她讨个公道,我就不信这工部衙门竟是我大梁王化之下的遗漏之地!” 百姓们也被他的高声叫嚷给勾出了兴趣,虽然不敢指责什么,但刚刚散开的人群一下子聚拢起来。 他们出于对沈安的良好印象,并没有完全相信高如进的话,但是中原百姓天生就喜欢看热闹。 正明讼院他们也听说过,高如进在京城也是威名赫赫。 沈安其名更是人尽皆知,这两人斗起法来,那肯定是一场好戏。 不过大家都为沈安捏了一把汗,要知道高如进最擅长的就是跟官府斗法。 曾经一个富商的儿子杀了人,竟硬生生被高如进合理合法的脱罪了,甚至还把审理此案的京县祥仪县令李若谷,给拉下了马。 也正因为此,往日寂寂无名的高如进,一跃声名鹊起,成为炙手可热的大讼师,风头一时无二。 “沈大人这次可算是遇到麻烦了,这个高如进我听说牛得不行!” “那可不一定,沈大人的事迹你们也不是没听说过,口齿伶俐可不比高如进差!” “说得也是!那这场戏可就好看了!跟城南的斗鸡一样,这俩可都是斗鸡中的佼佼者,谁输谁赢可是未知很啊!” 他们聊得兴起,把一场好戏当成斗鸡看了。 作为“斗鸡场”中的对手,沈安和高如进互相对视了一眼,对这些闲言碎语没有丝毫在意。 沈安风轻云淡,脸上挂着微微笑意,目光虽然犀利,但并不咄咄逼人,反而稍稍带着些许柔和。 反观高如进则是一副挑衅到底,满含戏谑,有恃无恐的意味。 “有意思!”沈安轻笑一声,也不和他在言语上纠缠,走到秦凤莲身前,俯身将其扶了起来:“你叫什么?是有其他商户欺负你们家了吗?” 工部衙门主管的业务很多,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职责便是维护市场秩序。 但一般情况下,普通商贾纠纷应当去各地衙门的商曹诉告,经审理不服的再逐级上告到工部衙门。 当然也有例外,就好像赵宝坤当日状告沈安一样,也是直接通过工部衙门的。 但这种情况是少之又少的,毕竟不是谁都有面子能让工部的官员越级受理的。 “小女……小女子确有冤情!我要,我要状告城中的荣氏商铺,欺行霸市,以势压人,还蛮横无礼殴打了我父亲。” “小女子前来投状,却被衙役无端轻薄。”秦凤莲说到此处,嘤嘤哭了起来。 沈安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递了过去:“先别哭,若是你所述皆是事实,本官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对于这个工具人,沈安也不屑于去威胁。 但此事牵扯到荣氏商铺,也就是十三掌柜,他便需要慎之又慎。 毕竟十三是他的人,荣氏商铺说起来也是他的产业。 高如进肆无忌惮的挑衅,表明背后肯定有充足的准备,甚至还收买了十三手下的人。 现如今荣氏商铺旗下产业遍及整个京城,涉猎酒水、香水、粮食、化肥等各行各业,也不知秦凤莲这次上告的是哪家商铺。 更不知道背后是哪家商铺的伙计被人给收买了! 所以,他处理此事便要格外小心,否则容易落人口实,还会踏入对方的陷阱。 “来人啊!将她带进去,本官即刻升堂问案!”沈安挥了挥手道。 “等等!我作为秦凤莲的讼师,我不同意!”高如进拦住了上前的衙役。 他抖了抖衣袖,朝围观的百姓双手抱拳作揖:“各位乡亲父老,城中百姓,秦家小姐刚刚已经在工部衙门受了一次侮辱,小生斗胆恳请各位做个见证,请沈大人就在这衙门口公开审理此案。” 百姓们可不一定听他的,但沈安却被他将了一军,他不答应吧,到时候众口铄金,还以为他在其中真的有什么猫腻。 “好!本官答应你!”沈安转瞬便想通了其中的问题,爽快答应下来,他朝程穆低声耳语道:“你带人先进去,找到向子非,把情况问清楚。另外派几个人去把英雄楼的掌柜、小二都带来。” “是!这个子非也是,就轮值一天,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程穆嘟囔了一句,便带人进去准备了。 沈安起初也有些责怪向子非的意思,不过和高如进简单交锋后,便明白了过来。 人家以有心算无心,就算是换个人,包括他自己轮值,也会被钻了空子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沈安扭头朝秦凤莲看去:“你们秦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酒水!” “哦,开在哪个坊呢?”沈安继续问道。 “归义坊。” 沈安皱了皱眉,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十三在归义坊并没有开设酒楼。 因为归义坊在梁京一百零八个坊中,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里面居住的人大多是异族归降过来的官员。 这些人别看朝廷也给了他们官衔,但毕竟是是异族人,所以身份算不上显赫,甚至还经常被人看不起。 所以这些归降的人,都十分低调,很少会出门,因此归义坊中除了秦家和极少数早在归义坊设立之前便已经开设的商铺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商铺了。 可想而知在里面开酒楼,生意定是门可罗雀,精明如十三才不会做这等亏本买卖。 “把你的情况跟本官详细说说!荣氏商铺是怎么欺负你的?”沈安不动声色的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由于朝廷调整了对异族人的态度,归义坊所有人都能到朝廷申领大梁文书了,所以归义坊以后要发达了,我家在归义坊开了一家桂花楼,占据了坊内最好的地段。” “昨日,隔壁崇义坊的英雄楼来了几个人,进门就说要买下我们家的酒楼,我爹不肯,他们二话不说就打人,把我父亲打残了不说,还想非礼小女子!” 秦凤莲越说越动容,哭得稀里哗啦。 第636章 大梁律你熟,我也不差! 女人一哭,那就是决堤的河水,止都止不住! 而且特别容易引人同情! 再加上不明真相的百姓,以为秦凤莲所说的便是事实,纷纷义愤填膺。 “真是太惨了!还英雄楼呢!我看就是个狗熊楼!秦家那老头本就已经残废了,这次不知又缺了胳膊还是腿啊!” “惨无人道啊!秦家老头这次再残了,怕是活不成了!这该死的英雄,呸!狗熊楼打了人家父亲,连秦家小姐也不放过!简直是狗都不如!” “你别侮辱了狗!人家狗可比那狗熊楼的人道义多了!这是人干的事吗?不就是为了生意吗?这生意人还真是太没人性了!” …… 民怨沸腾! 群情激愤!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把工部衙门外的大街都堵住了,还引来不少城防营负责巡逻的官兵。 不过这些人可不是真的冲着解决问题来的,他们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听到这边动静才过来。 为的就是壮大声势,把事情闹大! 程穆这时也带着一群衙役,搬来桌椅板凳从衙门里跑了出来。 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吩咐人摆好后,凑到沈安耳边说道:“大人,今天不知为何,向子非刚开门,便接二连三有人前来告状,现在府内还有十多个原告在排队等候。” “子非他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问了几个带班的捕头,别说打了,见都没见过她。” “没事!我已经猜到高如进是有备而来的,咱们见招拆招吧!”沈安并不在意,他拂了拂袖子,脸色如常地走到府门台阶上已经摆好的堂案前。 “升堂!” 惊堂木一响,沈安威严吼道。 “威武~~~”衙役们把杀威棍有节奏的起伏落地,并很快安静下来。 现场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止住了声音。 秦凤莲从台阶上爬下来,跪在地上磕头喊冤。 “沈大人,刚刚秦小姐已经委托小生代为上告,这是诉状!”高如进冲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双手捧着看似恭敬地递给沈安。 “高讼师可真是厉害啊!凑巧遇上都能事先准备好诉状!”沈安接过后,边看便戏谑道。 高如进微微一愣,没想到沈安会在这小事上钻空子,不过他也不是常人,拱手道:“不才小生,承不起沈大人谬赞!” “哈哈,我这可不是谬赞!确实有才!”沈安仔细看了几行后,不得不为高如进的文采先默默点了个赞。 诉状上洋洋洒洒怕是有两三千字,全是文言文的,这水平比他高多了。 上面说的内容跟秦凤莲所述差不多,只是更加详细了一些,且用了许多修饰词,再添加了一些高如进的个人情感在其中。 “秦凤莲,按照诉状所说,事情是昨天夜里发生的对吗?”沈安问道。 “是的,是戌时坊门关闭后,大概戌时三四刻的样子,店里突然来了一群人,说是英雄楼的,他们轰走客人,见人就打,我父亲被打断了一条腿,掌柜和小二也被打伤了。” 沈安仔细的听着,他嘴角勾了勾,又问道:“那你刚刚是被衙门里谁给非礼了?” “不知道!”秦凤莲低着头,似乎不愿意提起此事,哭腔说道:“当时就一群衙役冲了上来,我……我也没看清到底是谁!”仟仟尛哾 这个答案,就有些敷衍了吧! 一群人? 一个都没看清? 关键你这伤势也不像是一群人干的啊! “但……但我知道刚刚我咬伤了一个人的手臂!”秦凤莲接着说道。 沈安闻言微微皱眉,这是个关键性的信息,在缺乏强而有力科技鉴证手段的当下,能准确说出伤口所在,并进行简单的咬痕对比,便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 “请沈大人立刻召集工部所有衙役出来,查明情况!”高如进作为资深讼师,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立刻上杆子说道。 “你急什么?难道那些衙役还能跑了不成?”沈安没有搭理他,又问道:“你确定你咬了那人的手臂?” “确定!”秦凤莲这次回答得倒是干脆,没有丝毫的废话。 “是小臂还是胳膊?” 沈安的音调突然提高数倍,甚至还掺杂了些许内劲,把秦凤莲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如进。 “沈大人,你什么意思?秦小姐是苦主,你凶神恶煞的怒吼,莫非是想恐吓苦主,掩盖工部衙门差人的恶行?”高如进义正言辞地问道。 他替秦凤莲答道:“秦小姐已经在诉状上详细描述了过程,她当时咬的是那人左手小臂,而且深可见血。” “高讼师又急了?”沈安依然笑吟吟的模样,抖了抖手中的诉状:“你写的字确实漂亮,但字小又密,本官眼神不好,看不清多问一句不可以吗?” “按照《大梁律》,堂官有权对苦主或者被告,同一问题反复追求,以求在问答中寻找言语漏洞,不知高讼师可否熟知?” 高如进没想到沈安竟会跟他谈起律法,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打开折扇,走到秦凤莲旁边,朝沈安拱手问道:“既然沈大人熟知《大梁律》,那再好不过了!《大梁律》明文规定,在苦主提出新证的情况。” “除有确凿证据显示,该新证远在外地,需要更长时间外,堂官理应在一天之内做出验证,否则苦主可以渎职向上级投状。” 沈安闻言,笑了! 他从堂案后绕出,径直走向高如进:“第一,本官便是工部尚书,商贾之事的最高堂官,你向哪个上级投状?” “第二,《大梁律》确有这么一条,可苦主新证所指乃是足以采信的物证,秦凤莲刚刚所言只是片面之词,除非有两位毫无干系的人证佐证,否则便只能作为旁证,无法引用此律。” 《大梁律》你熟,我也不差! 为了知己知彼,高如进对沈安的了解甚多,知道他也熟读《大梁律》,但显然没想到沈安竟好像能倒背如流。 初次交锋,他竟落于下风了! 第637章 自己坑自己? 高如进心中微惊后,收敛心神,正色说道:“沈大人此言差矣,秦凤莲虽是口述,但她咬过人的伤痕,确属实打实的物证,只要大人将所有衙役召集出来,一验便知。” 看他一直纠结在伤痕上,沈安便知他定是早有准备,恐怕秦凤莲所言就算是假的,府中的衙役肯定也有人受过类似的伤。 不过高如进提的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他若是不答应的话,反而会有偏袒的嫌疑。 沈安扭头朝程穆低声说了几句,随后笑道:“这有何难?本官这让程大人去安排!” “那最好不过了!”高如进笑了笑,转身看向围观的百姓,又煽动起来:“各位乡亲父老,沈大人公正严明,看来这次定不会包庇手下。” “到时候还请各位选出三五个人,当一回见证,帮忙检查一下衙役们的手臂。” 百姓们纷纷叫好,几个男子越众而出,表示愿意当见证人。 衙门里,程穆把所有捕头和衙役都召集了过来。 “门外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程穆面沉如水,他寒声说道:“秦凤莲刚刚说他咬伤了你们其中之一,现在要验伤查证。” “不管那女子所说是真是假,我们工部衙门也要自白天下,你们立刻将左手衣袖卷起!有伤痕的自己站出来。” 程穆和沈安一样,绝不相信府中的衙役会干出侮辱良家女子,包庇恶人的事情。 这些衙役,大多都是云州将士转隶而来的,无论是纪律还是品性,都值得沈安信任。 里面的猫腻,恐怕只有高如进和秦凤莲知道! 但京城的花花世界比起云州实在丰富得多,也难保有人会变了性子,违背了纪律。 若真是如此,把人交出去事小,却会让整个工部衙门和沈安都陷入对手的攻击当中。 “程大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手臂上有伤,但……但并不是秦凤莲咬伤的。” “孔二春?”程穆认得眼前这个小年轻,老实本分不说,而且胆小如鼠,正撸着袖子,露出小臂上一个鲜红的牙印。仟仟尛哾 从大小来看,确实像是被一张女人的樱桃小嘴所咬。 “大人,我一直记得老大的教诲,不敢对百姓乱来,我怎么可能对秦家小姐胡作非为?这伤口是我昨日在家,跟家里娘们争吵被咬的!”孔二春看程穆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从他的称呼中,便能知道,孔二春不是在云州才跟随沈安的,而是自江淮便一直追随左右,是当日前锋营的一员。 他若不是因为性格软弱,确实不适合带兵的话,恐怕至少也是个百夫长了。 “起来再说!”一个捕头走了过来,将孔二春拉了起来,朝程穆说道:“程大人,孔二春是什么性格,老大清楚得很,那秦家小姐胡说八道,是想故意诬陷我们!你和老大一定要明鉴啊!” “这还用你说?”程穆斜了那捕头一眼:“若是换了曹斌你手上有伤,我还不一定信你的鬼话,孔二春的话,我百分百信!” 捕头知道程穆是开玩笑,但一想到门外还在公审,他不由得担心起来:“程大人,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让孔二春从后门先走吧?” “走个屁!衙役出班都有点卯册的,到时候人家让你交出册子来,清点名字便无所遁形了!反倒会落人口实!”程穆摇了摇头,但脸上却笃定如初。 沈安让他到后院来召集衙役,便已经交代了如何做。 不管对方是如何设计陷害的,陷害的又是谁,对方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咬痕。 他们以为凭这便能让工部衙门陷入难堪之中? 那只能说他们太幼稚,而且太低估大人的智慧了! 程穆朝大家说道:“你们都是跟着大人出生入死的兄弟,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立刻……” 衙门外,公审还在继续。 “秦凤莲,本官再跟你确定一下,当时你被衙役非礼的时候,你是咬伤了几个人?”沈安问道。 “一个!” “好,咱们再追根溯源,你刚刚说,英雄楼的人是戌时三四刻去的你们酒楼,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打了人之后,肯定还留在归义坊内,对吧?”沈安问道。 秦凤莲低着的头,微微抬了抬,犹豫片刻后含糊其辞:“小女子不知,但那时坊门已经关闭,想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他们去了哪里小女子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没关系,但按照《大梁律》宵禁制度,上至京城,下至县府,城门在酉时四刻关闭,内坊在戌时关闭。城中街道除婚丧嫁娶之外,行人不得随意外出走动。”沈安知道她说不出来。 他又开始引用律法了,继续开口:“《大梁律》另有规制,因故迁延滞留城内、坊内的人,必须先到坊正登记,拿到坊正出具的文书,方可在坊内的客栈住宿。” 宵禁制度在古代是非常苛刻的,绝非像后世电视剧所说的那般,随便找个客栈便能投宿。 更不要说,丢个银子,连身份文牒都不查看,便能找到住的地方,当然荒郊野外的寺庙庵观除外。 这种制度一来可以防止有人趁夜行凶,二来也能粗略掌握人员的流动情况。 沈安扭头看向高如进,问道:“高讼师,不知本官所言是否正确?” “没错!”高如进似乎已经猜到了沈安接下来会做什么,没有丝毫惊慌,他说道:“请大人立刻传唤负责归义坊值守的城防营军士,以及坊正和坊内客栈掌柜前来查证。” “本官正有此意!”沈安立刻传令道:“持本官手谕,立刻前往京兆府城防营和归义坊,将一干人等全部传唤到堂。” 一班衙役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沈安继续问道:“秦凤莲,你可知英雄楼是谁的产业?” “这……是沈大人你的!”秦凤莲身子一颤,显然没想到沈安会在如此公开的场合,挑明他与英雄楼之间的关系。 高如进也为之一愣,沈安这是要闹哪出? 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 第638章 你又急了! 沈安走下台阶,目光在人群中扫视而过,哈哈一笑:“既然知道,那想来也知道,本官从来都是公正严明的吧?” 要说这话可不是吹嘘,沈安的这些年名声在京城百姓中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这些百姓中,当时可有不少都随着朝廷一起迁徙到过云州,算是有活命之恩。 不过人总是这样的,千次好人一朝恶事尽毁之,秦凤莲是个柔弱的女子,又惨兮兮的模样,百姓们的同理心便油然而生,抵消了不少对沈安的好感。 “沈大人以前在京城,在云州都是好官,可是英雄楼确实是他的产业啊!或许是手下人为非作歹吧!” “这也难说啊!古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敢保证一辈子都是好人啊!” “别把人想的那么坏,沈大人产业那么多,还会在乎这么一点钱?一定是手下人私自做的,现在就看大人会不会秉公办理了!” 百姓中,有明白人,也有糊涂的,但都希望看到沈安对此事的合理处置。 秦凤莲点了点头:“小女子也相信大人一定会公正严明,还我父亲和小女子一个公道。” “不!既然是公审,那就是要还所有京城百姓一个公道!我的人有错一定重罚,如果有人诬告,也要按罪论处!”沈安绕到围观人群前面,振臂一呼:“大家说对不对?” “对!” “没错!” …… 沈安的煽动力还是很强的,简单几句话,便让百姓都躁动起来。qqxδnew.net 说话间,衙役们也带着此案的相关人等回来了。 “大人,这是归义坊一个月来的进出名录。” 一名身穿城防营百夫长铠甲的小将,把一本类似账簿的东西,先交了上来。 沈安点头示意,随手翻开查看,眼角却瞥向跪在一旁的几人。 他们身穿掌柜和小二服饰,不用说也能猜到,正是涉事的英雄楼几人。 如今十三旗下的产业实在不少,虽然大部分掌柜都是从丐帮弟子中选拔的,但还是有些商铺聘用了外面的人。 沈安并不认识这个掌柜,他看了昨日的进出记录后,朝那掌柜问道:“你叫什么?” “姜有龙。是……是十三掌柜让我们去和秦家谈收购事宜的!” 那掌柜自报家门后,竟抢着答道。 沈安闻言后,把名录丢到一旁。 他之前从秦凤莲的口中,便已经发现了一丝端倪,再看姜有龙进入归义坊的时间,他更加肯定其中另有猫腻了。 从名录上看,姜有龙是酉时一刻左右进的归义坊,秦凤莲所说的闹事时间是在戌时三四刻,这中间差了一个多时辰。 如果姜有龙真的是去谈收购的事情,为何不早点去秦家酒楼,非要登上一个多时辰呢? 这恐怕是为了等人最多的时候,好让更多的眼睛看到,变成铁证! 所以姜有龙既然都这个态度了,便没必要再问下去,问下去也是白搭。 “沈大人,如今被告姜有龙也已经承认所犯之事,可以说是铁证如山,此事可以审决了!”高如进有些得意的说道。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姜有龙虽然是十三手下,但一点也不妨碍被他收买! 要想诬陷精明如鬼的沈安,用假案子那是肯定行不通的,所以姜有龙打人之事,那是事实! 而且他还趁机要挟秦凤莲,如果不配合他的话,秦家一家老小都得死! 好巧不巧,他还打听到工部衙门一个衙役昨夜跟娘子吵架,被娘子狠狠咬了一口。 于是有了秦凤莲来告状,还被人非礼,挣扎中咬了衙役一口的事情! 毕竟姜有龙欺行霸市的打人行径,沈安完全可以一推二溜五,但他所管辖的衙门里公差非礼良家女子,那事情就闹大了。 御史弹劾那是必须的,说不定还要被罢官免职! 当然,高如进可不敢自作主张去诬陷一个朝廷勋略,堂堂大司农、工部尚书。 他背后的正明讼院也是有来头的,正是如今朝堂上话语权深重的应天书院。 “你又急了!”沈安耸了耸肩,回到位置上,开口道:“如果真是姜有龙所说,乃是受荣氏商铺总掌柜十三指使,那本官岂能只抓小贼,不抓幕后黑手?” “而且秦家小姐还状告我工部衙役非礼她,此事与本案也牵扯甚广,本官便并案处理,你有意见吗?” 高如进心中一喜,这不是正合我意么? 他没有反对,拱了拱手,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看来沈大人果然是个公正廉明之人,小生敬佩不已!” “彼此彼此!”沈安客套回道,招手让人再去催促程穆。 过了一会,程穆便领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工部是省部衙门,人数众多,浩浩荡荡足有两三百人,这还不止,因为衙役是三班倒的,还有不少人正在休沐。 程穆手中还拿着点卯册,他朝沈安说道:“大人,今日值守的所有衙役两百四十四人,除向侍郎差遣在公堂的衙役十六人外,全部到齐。” “好!”沈安摆了摆手,看着站列成行,整齐划一的衙役说道:“全体都有,立正!” 咔咔咔! 衙役们的动作,沈安再熟悉不过了,衙役们标准的军姿显得孔武有力。 不过高如进和围观的百姓,却从没看过这样的阵势。 以往所见的衙役,都是懒懒散散的,抓凶手捕逃犯不在行,但是欺负寻常百姓,或者去商家收税,那一个个都是好手。 百姓们心中惊叹之余,也泛起了嘀咕,阵容如此整齐的队伍,真的会干出非礼良家女子的事情吗? “所有人脱上衣!”沈安再次下令。 衙役们没有丝毫迟疑,闻声而动,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很快将上衣褪去,露出一具具肌肉发达,皮肤黝黑,满身伤痕的身体。 全场皆惊! 他们却不知沈安手下到底经历了什么。 平日里炼狱般的训练! 战时,拼死杀敌的勇猛! 这些衙役有一半是跟着沈安从江淮一路走来的,那些伤痕便是他们的军功章! 第639章 真正的无话可说! 高如进也惊了! 他的心中也有种不妙的感觉升起,这么多伤痕,咬痕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沈安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冷冷笑道:“高讼师,本官特允你在堂上发问,你觉得哪位衙役可疑,尽可讯问。” 听他这么一说,高如进那股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谢大人信任!”他硬着头皮回礼。 孔二春被老婆咬了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一眼便看到了衙役队列中的目标。 但为免太过明显,他走到其他人身旁,想假意先转一圈。 可等他认真一看,便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这些衙役身上的伤痕,五花八门,有被刀伤的,有箭伤的,还有些是神火枪留下的痕迹,还有些他也看不出是什么伤的。 大部分都是旧伤,也有新伤,交织在一起,看着让人生畏。 但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些人手上还都有或明显或浅显的咬痕,有些在左臂有些在右臂,甚至还有些在肩膀。 孔二春的手臂,他也看了,左手手臂上的咬痕也不止一个! 他突然明白了,沈安刚刚为什么要特意问上一句,是不是只咬了一个人,还有沈安哪里是去叫人,这是去做“伪证”了啊! 这种情况下,就算孔二春有咬痕又怎么样? 沈安大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高如进满脸铁青,怒声质问道:“沈大人,小生还以为你真的是公正廉明,没想到你竟是个无耻之徒!” “此话怎讲?”沈安自然知道他为何动怒,他冷冷问了一句,随后寒声警告:“高讼师,请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本官要告你一个藐视公堂,侮辱朝廷命官之罪!” “哼!沈大人你的伎俩不要太拙劣了!故意让所有衙役互相咬,不就是想掩饰真正的凶手!”高如进此时进退维谷,只得凭着一股怒气,梗着脖子说道。 他也深谙众口铄金之道,说完之后立刻开始煽动群众。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评评理,尚书大人是不是故意的,明知秦小姐的咬痕乃是重要罪证,竟然为了包庇凶手,刻意掩盖事实!让所有衙役互咬,故意留下咬痕,让人无法辨别。” “小生愤慨难当!今日秦小姐受辱,若是得不到公正的审理,明日乡亲们若是出了事,定然也会被赃官欺上瞒下!” “你们一定要擦干眼睛,不要被沈安所蒙蔽!否则他日你们的妻儿便是今日的秦小姐!无端受辱,状告无门!” 话音落下,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可还没等他们议论出个结果来,便听一声巨响。 “砰!” 沈安将惊堂木重重砸在桌上,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手指高如进,大声呵斥:“高如进,你不要危言耸听!” “本官何曾包庇凶手?我工部衙门的差人,每一个都是本官从云州带来的军士,云州军以战力彪炳天下闻名!” “他们每个人都日以继夜的训练,就算回到京城,也从没有落下过,近身搏斗有咬痕,何足怪哉?” “就算秦凤莲今日没有来状告,他们身上也会有这些伤痕!你不要信口雌黄!” 沈安一旦认真起来,气势立刻便急剧飙升。 震慑全场! 开玩笑,沈安手底下死的人不多,但因为他死的人却数以万计! 他可是真正征战沙场的悍将!仟仟尛哾 “你……沈大人,你这是强词夺理!你敢保证……保证这些伤痕不是刚刚弄出来的吗?”高如进也被震慑到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哼!你一个小小的讼师,虽是读书人,但却还没有资格让本官保证!”沈安冷哼怒斥,但他立刻话锋一转:“不过,为保我工部衙门清白,本官定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来人,立刻传唤荣氏商铺总掌柜十三到场,另外让他带几个精妙的画师和铁匠带上工具过来!”沈安拔出一根令箭,丢在地上。 高如进和围观的百姓,甚至程穆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沈大人,你……你要做什么?”高如进看着不怒自威,现在怒了更显恐怖的沈安,有些胆怯的问道。 “本官说了,此事要彻查到底!若是本官所属衙役为非作歹,本官今日定要清理门户,明正典刑!”沈安此时的神色如同万年寒冰一般冷酷。 他虎目斜视,继续说道:“可如果是有人债脏陷害!本官也绝不会轻饶放过,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国法森严!” 高如进闻言,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不寒而栗。 但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他有的是办法对付秦凤莲的父亲,所以只要秦凤莲死咬着就是被非礼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更相信,沈安绝对找不到铁证,来推翻秦凤莲所提出的咬痕证据。 于是,他走到秦凤莲身旁,朝她使了个眼色,随后问道:“秦小姐,你也听到了,沈大人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你还记得你咬过的人是谁吗?” 秦凤莲其实也被沈安吓到了,她现在连跪着都觉得吃力,身子瘫软趴着。 听到高如进要她去指证“凶手”,顿时被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这下更好了! 高如进说道:“秦小姐,我知道你委屈了,但你更要勇敢站出来,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他一边说着,一边假意搀扶,实则生拉硬拽地将秦凤莲从地上拖了起来,还在耳边轻声嘀咕:“赶紧的,要不然别怪我对你父亲下狠手!” 秦凤莲哭得更加厉害了! 那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知道真情的人,还真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她在高如进的搀扶下,走入衙役队列之中,高如进把孔二春的画像给她看过。 现在心慌意乱之下,她想直接走过去指认,但被高如进拉扯住,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 最后才停留在孔二春的身上,哽咽道:“是他!是他!就是他非礼小女子的。” 围观的百姓不明真相,看秦凤莲可怜兮兮,又如此笃定的指证,心中又偏向了几分。 这正是有话语权的人从来坚定如初,吃瓜群众随风摇摆。 议论声再起,无不开始声讨孔二春,要求沈安严惩。 刚刚还有些惧怕沈安的高如进,立刻又得意忘形起来。 “沈大人,秦小姐从这么多人当中都能找到凶手,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是吗?一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无话可说!”沈安却没有丝毫慌乱,笑着接话。 第640章 本官要给大家变个戏法 高如进微微一愣,立刻回过神来。 沈安一定是在故意使诈! 现在民心所向,都站在他这边了,秦凤莲又从这么多人中认出了孔二春,她的证言可信度便高了许多。 “呵呵,沈大人刚刚不是熟悉《大梁律》吗?想来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指认入证的规则吧?”高如进满脸笑意的问道。 “当然,《大梁律》明文定制,当物证不全,有明确的案发地、案发时间和案发嫌疑人群时,可由官府召集嫌疑人群所有人,经苦主辨认,且在被指认人无证据证明无罪的情况下,可以定罪。” 沈安对于这条法令,嗤之以鼻,这不就是典型的有罪推论吗? 让被指认人去证明自己无罪,简直是荒唐! 这不是给诬陷之人留下的最大漏洞吗? 不过,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慌乱,他会选择让所有衙役出来对证,就已经算计到了高如进会那这条法令出来攻击。 所以高如进不出意外的问起,他依旧对答如流。 “沈大人果然深谙法度,眼下的情形不知可不可以算得上指认入证呢?”高如进咄咄逼人的问道。 他心中得意万分,暗自窃喜。 沈安啊沈安! 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没想到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掩盖事实,却落入了另一个彀中,还省得我浪费口舌,主动提出指认入证来。 现在,我倒要看看你现在如何辩白! 程穆此时脸上也升起一丝慌乱,他附耳说道:“大人,这下麻烦了,孔二春刚刚跟我说,他来点卯的时候,确实见过秦凤莲,而且点卯之后,他就去如厕了,事发才出来,期间连个人证都没有。” “无妨!”沈安淡定回道:“而且就算有人证,也是我们衙门里的人,算不上证据。” “那可如何是好!要不让孔二春的娘子过来作证吧?”程穆听他这么一说,越加急了。 他敢保证孔二春绝对是冤枉的! 因为他相信云州军的人,绝做不出非礼良家女子的事情来,而且孔二春老实巴交,也不是好色之人。 他也知道高如进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可公堂之上,尤其是面对百姓公审的情况下,证据才是王道,口说没用啊! “叫他娘子来只会火上浇油,岂不是要让咱们做伪证的事情被揭穿?要不得!”沈安摆了摆手,安慰道:“你放心吧!孔二春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他吃亏的。” 程穆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大人,你可千万别乱来啊!你对得起孔二春,可就对不起千千万万把你推上这个位置上的人了。” 他想歪了,以为沈安的办法,是想用官位保人命。 自从前几朝开始,哪怕是最乱的时代,都有一条律法是通行的,那就是以官爵换刑罚。 前朝还只将这个特权限制在三品官员以上,且不能冲抵死刑,到了崇文抑武的大梁,这条律法不仅得以延续,还得到了加强和扩大。 从五品以上,从三品以下便可以按照每一个品阶冲抵两年徒刑,而从三品以上则是每一个品阶冲抵三年,或者每三个品阶抵一条除大逆律外的死刑。 爵位就更值钱了,每一阶便可抵一条除大逆律外的人命。 沈安现在是毅勇郡公,比起最低级的县男爵位,足足可以救下九个人(公爵有国、郡、县三阶,侯伯子男则是郡县两阶)。 再加上他现在是从一品官位,还能换两条人命。 程穆以为沈安要拿官爵来保住孔二春,所以赶紧劝解起来。 “你想多了!我用得着拿官位来救他吗?就凭一个小小的讼师,他还不够格。”沈安笑着回道。 他解释了一句:“你以为他现在占尽了上风了吗?不!我只是要让他彻底嚣张起来,否则之后我怎么给他定罪!” “人啊!只有在看到希望的最后一刻失望,才会彻底崩溃,秦凤莲现在被要挟,若是我立马揭露高如进,她因为也牵扯其中,肯定不会立马招供,等到她彻底崩溃,一切就好说了。” 程穆能听懂这一番话,但却看不穿里面的玄机。 他不知道沈安接下来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让高如进和秦凤莲的谎言彻底被揭穿。 而且在他看来,眼下的局势就好像下棋已经被对手吃了一条大龙,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怀着心中不安的忐忑,他纠结地退到一旁。 高如进没有打断两人的谈话,但看到程穆的表情,心中更加得意。 怎么样? 没辙了吧? 他感觉自己这次对簿公堂后,便可以回正明讼院横着走了,甚至还有可能得到幕后大佬的亲切接见,从此平步青云。 这时,十三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上还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十三看到了地上跪着的英雄楼等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不过没有多说什么,领着众人朝沈安拱手参拜:“草民等参见尚书大人。” “起来吧!十三啊!今天叫你过来两件事,一你被人告了,说是你指使手下到秦家酒楼闹事;二是让你手下的人帮本官做件事!”沈安轻描淡写的说着。 “全凭大人处置!”十三回道。 作为沈安最早一批跟班,他对老大绝对是死心塌地的,别说其他,就是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仟仟尛哾 沈安随即转头看向高如进:“好,秦家酒楼闹事一案只是小事,衙役非礼秦凤莲却是国法难容,本官就先将此案审理完毕,高讼师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高如进心中已经笃定沈安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爽快答应下来。 “诸位乡亲没意见吧?”沈安还十分民主,也不想落人口舌,毕竟现在是公审。 百姓们其实并不太懂审案的事情,但秦家酒楼闹事,肯定比不上衙役非礼案,所以大家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沈安这才笑脸盈盈的说道:“今天,本官要给大家变个戏法,让孔二春身上的咬痕自己告诉大家,到底他是不是清白的。” 闻言之后,顿时全场哗然! 变戏法? 咬痕自己开口说话? 大人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第641章 弱者有理 高如进冷笑三连,刚刚对沈安的恐惧,此时彻底消失不见。 他手中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把折扇,哗啦一声打开,在胸前轻轻摇动:“沈大人,早先听说你出身商贾,小生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今天竟说出街头卖艺变戏法的话来,还真是让小生大吃一惊啊!” 得意就容易忘形,他这话里话外透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 似乎完全忘记了沈安高居一品,位列三公,爵位在身的崇高地位。 “高讼师,你大胆!”程穆看不过去,他坐在一旁,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怒声呵斥道。 但面对接下来可能的失败,他多少没有底气,否则单凭高如进刚刚的那一番话,他便可以直接下令,让衙役先来个三十大板。 “呵呵。”高如进对沈安的态度都如此嚣张,对程穆就更不会好了,冷笑一声,都不屑回话。 他朝沈安说道:“沈大人,废话就别说了,还是赶紧表演表演你的戏法吧!” “高讼师,你性子这么急,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沈安也不生气,他挥了挥手:“十三,你先让几个画师,给秦凤莲和随便找几个衙役,把他们牙齿的画下来,一定要原比例临摹,且细节毫无遗漏。” 听到这话,十三顿时懵了! 程穆也呆住了! 高如进和一众百姓也都看不懂了! 不是变戏法吗? 怎么画起画来了? “什么情况,沈大人这是闹哪样?”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谁知道啊!早先听说沈大人从来不按常理办事,今天亲眼所言,果然是出人意表啊!” “但你还别说,沈大人每次看起来胡搞八搞,但最后的结果好像都挺惊艳的!” “你们也别过分吹捧了,沈大人又不是真的神仙,这次铁证如山,怕是很难推翻了!” “说的也是,不过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些猫腻,看那些衙役的军容,怎么也不像是会非礼良家女子的人啊!而且沈大人的口碑一向不错,怕是还有内情。” “拉倒吧!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阎王好说话,小鬼最难缠!沈大人可能是个好人,但谁敢说手下不会出几个毛贼呢?” “那倒也是!但愿沈大人不要自毁清誉,包庇手下吧!” 百姓们大多时候都是眼睛决定脑袋,深深认同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高如进确实在理,秦凤莲确实好像受了委屈。 所以大部分议论在惊讶于沈安又一次“胡搞”的情况下,更多的还是认为,孔二春就是罪魁祸首。 听着耳边的议论,高如进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他嘲讽道:“沈大人,莫非叫几个画师把牙齿画下来,便能当做证据吗?真是天荒夜谈!” 沈安不搭理他,专心致志的指导着那些画师开始临摹秦凤莲等人的牙齿。 牙模这东西,在后世的刑侦剧里,用处可太大了! 他正是要利用牙模,来洗脱孔二春的嫌疑。 一直张着嘴,其实挺累的,特别是秦凤莲小姑娘家家的,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还好十三手下的画师都是顶级的高手匠人,小半个时辰后,总算画完了。 栩栩如生,还真的像从嘴巴上抠下来的一般无二。 整个过程中,高如进显得十分轻松,也没有再去打搅沈安,他倒想看看沈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沈安抖了抖墨迹还未干的纸张,又用嘴吹了吹,递给十三:“让陶工按照这个弄个一模一样大小的泥模,再让铁匠开炉熔铸。” “等等!” 十三还没接过那几张纸,高如进不干了! 这是弄啥呢! 画完画,还开炉筑模,你怕是是故意拖延时间吧? “怎么了?高讼师怕本官真的变成戏法,想阻拦本官吗?”沈安目不斜视,双眼盯着高如进,犀利无比。 这回高如进可没被吓着,他眼神回击,充满挑衅:“沈大人这一出戏一出戏的接着唱,可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啊!你开炉炼铁之后,不会还有其他的吧?” “有没有这个你管不着,本官只能告诉你,这案子要是审决不了,本官和你们一样,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而诙谐的威胁道。 高如进差点就要炸了,什么意思啊,我身为苦主的讼师,还管不着了? 威胁我? 没门! 他怒声道:“沈大人,小生实在不能理解,如今证据确凿,你为何还要做这些与审理案件毫无关系的事情呢?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故意包庇凶手?” “高讼师,你若是再出言不逊,侮辱我家大人,别怪本官不客气了!”程穆也怒了,他实在忍不了,起身用手指着高如进。 “好好好!程大人官威如斯,小生可担当不起!” 高如进不怒反喜,笑了一声,转身就朝着百姓手舞足蹈:“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工部的官员啊!铁证如山竟还威胁讼师!” 他一直尝试着激怒沈安,但沈安不怒自威,根本没给他机会。 反倒是程穆憋不住气,被他挑逗得怒了起来,他岂会放过! 虽然说煽动普通百姓,对于扳倒沈安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可这都是人证啊! 日后若是去了御史台,甚至在梁帝面前对峙,有这些百姓在,赢面大得多了! “我就说嘛!沈大人可能是好人,但他手下的人却不一定了,这个姓程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凶神恶煞的!” “没跑了!那个非礼秦家小姐的衙役,估计就是姓程的调教出来的,准错不了!” “对对对!姓程的看着不像好人,教出来的衙役能好到哪里去?” 弱者有理,在很多时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 秦凤莲相对那“凶手”衙役,是弱者。 高如进相对工部衙门和沈安,是弱者。 地位和秦凤莲相差无几的百姓们,自然而然的又一次代入了进去。 在他们看来,程穆这一吼彻底暴露了! 这就是工部衙门的真正面目! 都是坏人! 从上到下都是坏人! 第642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看着舆论被推上了高潮,沈安依然不急。 做泥模的事情,他完全不懂,所以干脆坐了下来,双目微眯靠在椅子上,竟然开始假寐。 上辈子见惯了各种舆论风潮,他太熟悉这种场面了。 每当一个热点出来,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冷处理,直到大家都遗忘了。 虽然在眼下短短的时间里,不可能让百姓们都闭嘴和忘却,但同一件事情说多了,也就无话可说了。 果不其然,百姓们的议论声很快便落了下去,情绪也从起初的激动,变得平稳下来,只是他们看向程穆的眼神,多了几分敌意。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高手匠人们总算是打造出了完整的牙模。 沈安拿着还带着余温的铁质牙模,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 “高讼师,你过来,我现在准备给你变戏法了。”他招了招手,把高如进叫了过来,用手指着其中一副牙模说道:“你猜猜这东西有什么用?” “沈大人,不必再故弄玄虚了,小生明白你想干什么,不就拖延时间吗?有什么话尽管说吧!”高如进可没心思跟沈安玩什么你猜我想。 “哈哈!看来高讼师是认定了本官在包庇手下了?”沈安轻笑一声说道。 高如进没有意识到这话里的陷阱,他以为自己赢定了,点了点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秦家小姐已经从众多衙役中指证了凶手,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沈大人却故意以戏法为由,故意拖延时间,且指使手下侍郎公然对苦主讼师以官威压人,肆无忌惮的威胁!这不是包庇是什么?” 啪啪啪! 沈安听完,连声击掌,朝着一旁的书吏说道:“高讼师的话,一定要一字不落的记下,不得有任何差错,日后可是要当呈堂证供的。” 书吏点头称是,高如进心中却咯噔一下,之前那种不妙的感觉又回来了。 “沈大人什么意思?”高如进问道:“难道你也要威胁小生吗?” “不不不!”沈安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戏谑无比:“高讼师在京城也算是知名人士,身后又有正明讼院做靠山,本官何德何能威胁高讼师?” 他点到即止,突然拿起其中一个牙模,快速走到场中央。 “各位乡亲父老,让大家久等了,或许你们心中都觉得此案我工部衙门有错在先,但本官以为任何事情在彻底定论之前,绝不可随意抓人问罪。” “在本官看来,任何一个人,他就算有天大的嫌疑,但若是没有真正的实物证据,都不应该就此定罪,否则有权有势的人,他尽可以找到一千个一万个人证来指认入证。” “刚刚高讼师说了很多话,但本官只敢认同其中一句,那就是如果今天秦凤莲得不到公平公正的审理,那明天你们也会感同身受。” “本官对此也深以为然,同样一句话也要告诉大家,如果今天我堂堂工部衙门都会被诬陷,那你们这些平头百姓,谁敢说明天不会被诬陷入狱呢?” “所以,本官对高讼师始终执着的指认入证不敢苟同,本官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沈安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语气更是抑扬顿挫,充满了磁性和煽动性。 他将手中的牙模朝百姓们挥了挥,展示了一遍后,再次说道:“这个东西便在本官手中,本官是按照秦凤莲的牙齿形状全比例打造的。” “用牙模咬出来的痕迹,就算和真人咬痕有些差别,也绝不会超出十之一二,但为了公平起见,本官有请几位百姓前来做个见证,分别让秦凤莲和牙模咬上一口,用来对比痕迹。” “本官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吃亏,每咬一口本官不仅支付看医诊金药费,而且每口补偿银钱一百文!” 有时候说话在理能说服人,但有些时候,道理很容易被金钱打败。 沈安抛出金钱诱惑,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一百文钱啊! 由于土豆的高产,现在大梁的粮价节节下跌,已经到了每斗十文钱,要是有这么多钱补偿的话,够一家三口吃几十天呢! 多咬上几口的话,岂不是一年的粮食都够了么? 这等好事,那还不赶紧抢着上啊! “我来!让我来!” “大人,来咬我!咬多少口都行!” “别抢别抢,我肉薄,一咬一个准!” …… 高如进看到这画面,那叫一个气啊,恨得他牙痒痒:“该死的贱民,简直就是墙头草,说倒就倒!” 不过他倒也没有在意,他刚刚也注意到了桌上的牙模,制作非常精美,可那又怎样? 难道这东西还真能做到跟人咬的一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安被夹在人群中,随便挑选了四个靠得近的人,有男有女。 “好了,其他人退到一旁,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沈安让衙役把秦凤莲叫了过来,指着其中一人:“秦家小姐,你先在他的左臂上咬一口!” 秦凤莲比起高如进来,可没有那么淡定,也不知这一口咬下去,会不会带来不利后果,犹豫不决。 “沈大人让你咬,你就咬吧!”高如进这时走了过来,他固执己见,依然觉得沈安就是在故弄玄虚。 秦凤莲闻言,这才抓住那人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把那人痛得龇牙咧嘴,可一想到一口一百文,脸上的表情,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等到秦凤莲松口,那人的手臂上,露出一个椭圆形,深浅不一的咬痕。 轮到沈安登场了,他并没有急着去试,先提醒了一句:“因为本官把握不了准确的力度,所以你的痛觉差不多的时候,便喊停,但你不能随便喊停,要不然本官不给钱的啊!” “嗯嗯嗯!”那人也是个硬汉,拼命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挺得住。” 沈安上手了,他捏住牙模,开始在另一只胳膊同样的位置用力。 几个眨眼的功夫,那人便连声喊停。 他的另一只手臂上,也赫然出现了一道咬痕,沈安只是扫了一眼,便笑了起来。 第643章 高讼师,你要走吗? “各位乡亲过来看看,两个痕迹是不是一模一样?”沈安抬起那人的手臂,高高举起。 两个咬痕差相仿佛,尤其是在深浅方面,几乎每个牙印上都如出一辙。 电视剧果然没骗人啊! 用牙模真的可以当做判案的依据啊! 百姓们对沈安多少有些情绪,谁让他不选自己去做实验,白白让他们损失了好些钱。 但这种新式的判案手法,还是挺有意思的,他们堵着气也要凑这个热闹。 “还真是,你看那应该是虎牙的位置,都被咬破了皮,在流血呢!” “让开让开,我瞅瞅!我勒个去,这不就是一张嘴咬出来的吗?你看这大小,看这牙印,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啊!” “我眼神不好,看不太清楚,但轮廓好像确实差不多,我估摸着没啥毛病。” 一旁的高如进有些坐不住了,他拼命的往人群中挤,可无奈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连个女人都挤不赢。 还是程穆有眼力,一看案情有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势头,他可不能让最重要的高如进看不着啊! 找了几个强壮的衙役,分开人群,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高如进这才得以靠近过来。 看他走了进来,沈安把那人的手臂放了下来,伸手一摊,戏谑满溢:“高讼师,秦凤莲的咬痕比对,百姓们可都是认可的。你亲自再看看吧!” 此时的高如进心情已经跌入了低估,身体的自我防卫功能启动,为免再次受到惊吓,心脏将全身血液抽调集中起来,使得脸色苍白,手脚冰凉。 他瞳孔微缩,有些不敢直视那两道咬痕,生怕真的像百姓们说的那样,一般无二。 他的脑子也乱成了一团浆糊,但还算保留了最后一丝清明。 明白了,沈安其实可以直接让秦凤莲在孔二春的手臂上再咬一口,比对痕迹。 但这种情况下,就算不同,他也能找出一堆的理由来,比如力度不同,又或者是角度不同,再或者是位置不同。 而且百姓们对于咬痕对比,还没有一个认知,沈安若是直接用这个方法,也不一定能说服大家。 可现在不同了,沈安之前故意拖延时间,并不是想做什么伪证,而是为了调足大家的胃口,好让大家在苦苦等候中被惊诧到,也就顺水推舟的接受了这个结论。 高如进脑子嗡嗡的,却也猜了个大概,此时耳边又响起沈安那淡定自若的声音:“高讼师,为免公平起见,刚刚我还做了几个衙役的牙模,我们再逐一试验对比,确保万无一失吧?” 可沈安的话刚刚说完,站在他身旁的秦凤莲却已经被巨大的压力压得扛不住了,哭声又起,同时跌坐在地,双手不停挥舞:“不咬了,我不咬了!” 她显然已经到了精神极限! 沈安也很可怜她,毕竟她不是元凶,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但这个时候,沈安可不能做圣母,要不然倒霉的便是孔二春。 “你们几个过来!按照刚刚的方法,逐一试验!”沈安狠下心喊道。 刚刚被临摹了牙模的衙役,匆匆跑了过来,在其他几个选中的百姓手臂上,毫不客气的咬了下去。 接着又拿着自己的牙模,在另一只手臂留下痕迹。 这次不用沈安招呼,百姓们主动就去做鉴别,连程穆也凑了过去。 “大人可真是太牛了!这法子怎么想到的,他脑子是啥做的啊?这下可好了,只要拿着秦凤莲的牙模在孔二春另一手上咬一口,便能证明一切!”程穆暗自嘀咕。 他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了! 对于沈安的敬仰之情,越发的浓烈! 他算是发现了,大人不仅能发明创造,不仅善于经商,不仅善于打仗,还是当代狄仁杰,断案大拿啊! 一个字,牛! 两个字,牛逼! 三个字,真牛逼! “好了好了!”沈安高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大家该看的都看了吧?咱们也该继续审理案件了!” 衙役们也动了起来,除了那四个被选中做试验的百姓外,把其他人都隔了开来,让出空间。 高如进还一脸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在他脚下的秦凤莲还在哭哭啼啼。 “啪!”沈安坐回原位,拿起惊堂木猛地拍了一下:“秦凤莲,本官念你可怜,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孔二春手臂上的咬痕到底是不是你咬的?” “你又是否真的在本官的工部衙门内,收到公差欺辱非礼?速速从实道来。若再敢有所隐瞒,就别怪本官大刑伺候了!” 这一拍,不仅把秦凤莲吓得蜷缩在了一起,就是高如进也浑身抖动了一下。 嚣张到头了! 沈安已经验证了咬痕对比,能查验是否为同一人咬的。 接下来只要用秦凤莲的牙模咬上一口,便可以得到结果。 “大人饶命啊!是小女子胡说八道!英雄楼的人没有去我家打人,公差大哥也没有欺辱我,没有,他没有!我……我……” 秦凤莲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彻底崩了,她语无伦次,说到一半,竟直接站了起来,朝着台阶就撞了上去。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一死了之。 否则,父亲面临的将是什么后果,她不敢想,更不敢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砰!” 秦凤莲的速度随快,却远比不上沈安,他从桌案后飞跃而出,弯腰已经来不及,只能伸出一只脚挡在了她的额头。 随即右手化指,飞快地在秦凤莲身上连点数下,暂时封住了她的血脉。 “来人,先把秦家小姐送到后院,好生照看,另外派人前去归义坊,将其父亲接来照顾她。”沈安命令道。 秦凤莲已经推翻了自己的供词,此事也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可她若是当场死在工部衙门口,那又将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事。 更重要的是,秦凤莲可是指证幕后黑手的重要人证! 沈安说完,鹰隼般的双眼,已经落在了悄悄准备开溜的高如进身上。 “高讼师,你要走吗?”沈安叫住了他。 负责维护秩序的衙役也立刻堵住了他的去路。 第644章 吃瓜群众又懵了! 剧情反转之下,呆若木鸡还没回过神来的百姓们,此时才醒悟过来。 “靠!事情竟然是这样!” “这秦家小姐也不知道,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进水了,咋会想着去诬告衙门公差呢?” “你就是个傻货!还没看出来吗?大人为啥要把那个讼师留下?怕是没那么简单!” “我就说嘛!沈大人爱民如子,十三掌柜也是童叟无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嘘……马后炮!刚刚就属你怀疑沈大人怀疑的最凶!” 百姓们的议论,再次演绎了什么叫做吃瓜群众。 一看风向发生了变动,便又开始自动选边站队了。 当然,寻常百姓的这种墙头草行为,并非出自于本意,他们只是朴素的站在对的一方。 试想一下,就算在后世网络发达的时代里,在只知道支言片语的情况下,大部分人也是很难分清对错的,只能根据眼前所见进行粗略的判断。 但无论如何,事实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百姓们也最终会选择站在正确的一方。 高如进吓得双脚发抖,但本能的还是想往外走。 可是他跟孔武有力的衙役们比起来,那就跟个小鸡仔一样,被两个衙役架着回到场中。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高如进看着威严端坐的沈安,他知道今天这事彻底完了。 “沈……沈司农,你不能胡来,我……我是正明讼院的人!”他对沈安的称呼也从大人变成了司农,显然已经认怂了。 再抬出正明讼院的名号,便是希望沈安能给个面子,不要真的追究。 毕竟正明讼院不仅和朝中大臣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而且背后还有大靠山呢! 但他显然想错了,沈安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正明讼院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抑郁而不得志的读书人,它还能凌驾于国法之上吗?”沈安冷笑的反问道。 如今可以说是权倾朝野,如日中天的太子,他没有放在眼里! 拥有半数以上朝臣,且实力雄厚的应天书院,他没有放在眼里! 就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讼院了! 他继续说道:“眼下秦家小姐已经反口,承认诬告了工部衙门公差,但本官以为,此案定还有内情。” 听到这话,高如进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沈安要将此事追究到底。 见他态度如此强硬,高如进咬了咬牙:“沈司农彻查……彻查,小生刚刚只是……只是路见不平,绝没有掺和其中。” “本官可没有说是你掺和其中,你这么着急解释,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沈安戏谑说道。 “我……我……小生不是这个意思!”高如进顿时被问的瞠目结舌。 他心中慌的一批,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周全了。 没想到就被沈安抓到了漏洞!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安追问道。 “小生……小生没什么意思。”高如进连连摆手,来了个干脆一推二溜五:“我也是被那秦家小姐给骗了!” “沈司农一定要明察秋毫啊!都是那秦家小姐胡说八道!她……她……”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安将惊堂木重重砸在了桌上。 “高讼师,你以为本官好骗不成?”沈安见他不到黄河心不死,冷笑着看了几眼,还跪在堂下的英雄楼掌柜几人和哪几个归义坊守军。 这小子如今乱了方寸,甚至都忘了还有几位重要人证在这里。 他抽出一杆令箭,朝着那几个人直接丢了过去。 “来人,先将这几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杖刑三十,再拖过来问话!” 衙役们立刻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那些城防营的军士还想反抗,可哪里打得过沈安的手下,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最可怜的还是英雄楼的掌柜和小二,他们本来就心虚,更不敢反抗了,被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杀威棍,只打得哀嚎不已,哭喊连天。 高如进这时才反应过来,城防营的军士还好,可英雄楼的几人,那都是他出面掏钱收买的。 “沈司农……”他刚一开口,又被沈安直接打断了。 沈安说道:“高讼师,你现在也是涉案之人,不适合随意插嘴,否则别怪本官定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你去或者留,等本官彻底弄明白此事,便有定论了!” 他算是把话挑明了,此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你高如进既然敢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那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咱打的就是出头鸟! “砰!” 惊堂木再响,沈安厉声喝道:“堂下嫌犯抬起头来!姜有龙你可知罪!” 姜有龙不过是个小角色,从咬痕比对出了结果的时候,便已经吓破了胆。 刚刚又被杀威棍一顿狠揍,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虽然看到高如进不断朝他使眼色,却还是不敢有半点隐瞒。 “大人,大人,草民知罪,草民知罪!”他顾不得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挣扎着直起身子,用手指着高如进:“是他,是他让我这样做的,还给了我一张五百两的凭信。” “你胡说!我……我什么时候……”高如进又急又慌,可他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砰!” 沈安这次可没用惊堂木砸桌子,直接丢向了高如进,正好砸在头上,顿时鲜血直流,痛得哇哇直叫。 “本官刚刚已经告诫你了,你身为涉案之人,不得插嘴,你竟还要明知故犯,真是岂有此理!”沈安换着用手拍了一下桌案:“来人,给我杖责三十!” 高如进也被按在了地上! 吃瓜群众又懵了! 这尼玛接二连三的反转啊! 刚刚还言辞凿凿,好像一身正气,要给百姓伸冤的人,竟然幕后主脑! 这尼玛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啊! 而且演技杠杠的,刚刚大家可被他骗的够惨啊! “该死的骗子!沈大人一定不能放过他啊!” “打死这个骗子!绝不能放过他!” 百姓们这次没有多少议论,都一致要求沈安严惩高如进。 可这时被打得痛苦哀嚎的高如进却忍着痛喊道:“沈司农,你要是敢动我,你一定会死得比我还难看!” 第645章 他也算虎? 高如进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知道沈安铁了心要办他,而且现在铁证如山,再狡辩也只是多余,他只能不顾一切了。 “我……我是正明讼院的人,正明讼院可是魏王旗下的产业!”高如进再次抛出一个大瓜。 魏王何许人也? 自始皇帝起,封王便以国为最尊者,比如秦、楚、晋、魏王那都是藩王中实力雄厚的存在。 所以绝大多数皇位继任者,都是从拥有国号的亲王中出来,出名的有秦王李世民,晋王李治等。 但要说大梁这个魏王,沈安一时间竟有些对不上号,只知道这位王爷是梁帝的亲哥哥,为人十分低调,低调到甚至甘愿放弃青州的封地,隐遁在民间。 据说很少有人知道魏王在哪里,也不知道他都在干些什么。 没想到京城赫赫有名的正明讼院竟然是魏王的产业! 这出乎了沈安的意料,他之前还以为高如进又是受了太子和应天书院的指使来的。 百姓们也同样的面面相觑,他们可不知道朝廷有多少个王爷,也不清楚魏王这个称号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明白,别说是王爷了,就算是个县官,他们也得罪不起。 可就算如此,也拦不住他们私下议论起来。 “卧槽,你们听说过魏王这个人吗?” “好像听说过,但不熟!” “废话,你以为你谁啊!王爷能跟你熟?” “别管是什么王爷了,这高如进有这么大的来头,沈大人怕是麻烦了!” “那可不是!沈大人就算再厉害,那能斗得过王爷啊?我看啊,沈大人一会就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听着耳边的议论,沈安心中尽管有所疑虑,但却依然等到衙役行刑完毕之后,才招手让人将高如进拖了过来。 魏王又如何? 老子得罪的人还少吗? 梁帝,太子,还有西魏镇南王、瀚海王,哪个都比低调的魏王强多了! “高如进,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正明讼院是魏王的产业又如何?今天就是陛下亲临,本官也要将你法办!”沈安走下台阶,径直来到已经不成人样的高如进身旁。 “你……你敢,魏王……魏王千岁,他……他不会放过你的!”高如进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耍横了:“到时候,别说你,就是你全家都要给我陪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沈安虽然厉害,可也比不过魏王,你把家眷都搬迁到月照了也没用,魏王的人一定会杀过去的,一个都不留!让你断子绝孙!” 这话可就有些过了! 都说祸不及妻儿,沈安又不是犯了大逆律,凭什么杀人全家,还要让人断子绝孙? 衙役们首先就怒了! 敢这样威胁咱们大人,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刚刚实行杖刑的衙役直接就是一棍子下去,打得高如进又是连声哀嚎。 百姓们也愤怒不已,中原人最讲究的就是有根有源有后有香火。 你这动不动就绝了人家的根,断了人家的火。 实在太恶毒了! “这个高如进真不是个人啊!起初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这是坏到骨子里了啊!” “打死活该啊!沈大人怎么说也是个一品大员,魏王就算厉害,也不能这样说他吧?高如进一个小鬼却如此张横跋扈。” “要我说啊!手下有这样的大坏蛋,魏王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点声,你就不怕被人听到,到时候后悔不及啊!” 百姓们中还是有脑子清醒的,提醒了一句之后,大家都不敢再把话题牵扯到高高在上的魏王头上了。 但对于高如进,却都依然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了他。 作为当事人的沈安,反倒没有丝毫愤怒,跟这种只剩下口舌之利,毫无威胁的小人物置气,只会掉了自己的身价。 对付高如进,他有的是办法! “高讼师,我之前一再提醒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你看,你看,你又急了!”沈安绕着他走了一圈,戏谑道:“本官又没打算判你死刑,你着什么急呢?” “这么快就把主子卖了出来,也不怕就算本官不杀你,回去之后,你主子也饶不了你?到时候断子绝孙的恐怕是你吧?” 高如进脸色一怔! 靠! 沈安这话好有道理啊! “你……我……”他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了。 “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沈安耸了耸肩:“高讼师似乎还忘记了一件事,本官是工部尚书,可不是京兆府尹,也不是刑部尚书,或者大理寺卿啊!” 话音落下,高如进脸上的神色变得极其复杂了。 沈安的意思,他瞬间明白了! 工部衙门的职权中,并没有审理刑案的权力,无论是秦凤莲诬告官府,还是他高如进参与其中。 这特么的都不是工部衙门管辖范围啊! 按照《大梁律》属地管理,逐级审理的规矩,沈安只能将秦凤莲等人移送到京兆府去受审判决。 高如进终于回过神来,原来沈安刚刚一直是在诈他! 为的恐怕就是让他爆出谁是幕后老板! 完了! 这下可好,沈安的话很有可能一语成谶,魏王饶不饶他不知道,可正明讼院第一个不饶他! “沈安你这个混蛋!你故意设陷阱害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声嘶力竭的吼道,不断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可衙役们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杀威棍,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 沈安摆了摆手,止住了衙役们:“算了,把这些人送到黄迁那里去!具结成文函告黄迁,一定要严惩不贷!” 百姓们欢声雷动,掌声响起来。 “沈大人威武!” “这种坏蛋就应该严惩!” 沈安也兑现了自己刚刚的话,让程穆给那几个参与试验的百姓分发银钱。 那几人高兴不已,约好一起到酒楼喝上几杯,其他人一看好戏结束了,便也各自散去。 程穆却拧着眉走了过来:“大人是枢密副使,按说也能直接审决此事,为何要让送到京兆府去?这样怕是会放虎归山啊!” “你太高看他了吧?他也算虎?他顶多是块石头,是我敲山震虎的石头!”沈安不以为然,笑着说道。 第646章 大人高明! 正如程穆所说,沈安确实无法以大司农、工部尚书的身份,审理刑案。 可不要忘了,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身份,那就是枢密副使。 枢密院作为大梁朝廷内外的权力中枢,别说刑案了,就是大逆不道的惊天大案,他也有插手的资格。 不过高如进到府门前来闹事,明显是受人指使的,只是不知他是受了魏王的指使,还是另有其人。 沈安更偏向于后者,因为魏王实在太低调了,而且与他没有任何交集,想来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故意找麻烦的。 而且他将案子移交给京兆府,还另有深意。 “石头?”程穆喃喃一句,似乎还没完全想明白,他不无担心的说道:“可是大人这样做,高如进本该流放三千里,到了京兆府怕是徒刑三年都难啊!” “倒不是我想和高如进这等小人计较,但此事关乎我们工部衙门和大人的颜面,倘若就此不了了之,大人和工部同僚怕是会成朝廷的笑话。” 常言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工部作为省部衙门之一,在朝廷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沦为笑话怎么都说不过去。 程穆站在工部的立场考虑,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只是小事,反正我们和其他朝臣基本是敌对状态,笑不笑都无所谓了,更何况我相信他们笑不了多久。”沈安笑了笑,他心中自有打算,只是现在人多嘴杂,不是解释的机会。 他转头朝十三吩咐道:“你吩咐下去,让丐帮弟子把京兆府秘密监视起来。” “有没有重点人物?”十三问道。 “黄迁一家,高如进,人手有多的话,正明讼院几个重要人物,也要盯起来。另外多打探一下那个神秘魏王的消息。” 沈安说完后,十三应了一声。 “对了,闹出今天这样一场闹剧,为免在被人利用了,你回去之后交代下去,归义坊秦家的生意,咱们不仅不要去抢,该供货的供货,该支持的支持,绝不能给人钻了漏洞。”沈安又说道。 公差非礼两家女子,最后被证实是诬告。 这事情肯定会很快传遍整个京城,他若是没有一个明确的善后,一定又会成为街头巷尾不明真相百姓的谈资。 “好的,我马上去找秦家小姐,问问秦家酒楼现在存在什么困难。”十三点头称是。 说话间,沈安和程穆回到了后院书房,两人闲聊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向子非才一脸疲倦的走了进来,他一坐下便端起桌上的茶壶,连杯子都不用,直接往嘴巴里灌。 看来判了大半天的案子,把他也累得够呛。 “京城最近是怎么了,那些商贾都闲得没事干吗?缺斤短两,以次充好这等小事,怎么都往咱们工部跑了?京兆府的商曹休沐放假了吗?”向子非说道。 他今天一上午全是处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就是这样也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甚至比起他在云州当司马的时候,还忙! 可以前也不这样啊! 他甚至没得空去了解衙门口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就在一会前,工部衙门差点就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听他不断吐槽,程穆问道:“你今天一共处理了多少案子啊?” “十七件,京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兄弟们都跑断了腿!”向子非又灌了几口水。 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咱们现在是被动防守,但不出三日,我保证能攻守易势。” “什么意思?”向子非纳闷问道。 大人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好像在打仗? 程穆给他介绍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向子非听得心惊胆战。 还好主审的是大人,要不然换作是他,恐怕就要着了道。 那他就要变成工部衙门的千古罪人了! 程穆也疑惑看向沈安:“大人的计策还有下文?” “当然!” “大人,你虽然使出了敲山震虎一招,但高如进的幕后主脑,难道真的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高如进跟大人你公开干?”程穆看他斩钉截铁,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无论是魏王,还是太子和应天书院,在他们眼中别说一个高如进,就是整个正明讼院都搭进去,也不可能轻易出手的。”沈安解释道。 “但我把高如进送到京兆府,从这件案子中抽离出来,他们便会陷入两难之中,严惩则会让手下寒心,轻易放过的话,我必然会在陛下面前弹劾他们。” “不过现在朝廷大部分时候把控在太子一党手中,所以我的弹劾只能是泄愤而已,没有实质作用。我定然会十分愤怒,他们也就有了机会。” 程穆和向子非都有点懵了,大人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单纯一个放走高如进,竟把事情想得如此复杂。 这里面还有机会? 关键还是敌人有了机会?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程穆开口道:“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还不明白?”沈安笑了笑:“幕后之人对于高如进爆出魏王的名号,肯定也十分恼火,可又不好除之后快,若是我愤怒异常,他们再出手的话,便可以顺水推舟栽赃给我了。” “只要十三的人盯得紧,想来应该可以在对方出手的时候,将杀手和高如进都控制起来,只要我们拿住这几人,便有机会重创对手,至少要将京兆府尹的位置拿下来。” 京兆府现在可是个极其重要的衙门,手下的城防营除了负责京城治安问题,还肩负着一定的守备任务。 若是能把黄迁拉下马,等于将太子在京城的左膀右臂给砍断了。qqxδnew.net 沈安之前也动过这个心思,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如今对手主动把肉送上门,他若是不吃,岂非对不起自己? “高啊!大人真是太厉害了!”向子非一向崇拜沈安,听完之后,站起来就拍上了马屁。 程穆也不落于下风,说起漂亮话:“大人高明!难怪你刚刚故意让人把高如进送去京兆府了!” 第647章 老夫可没这个意思! 与此同时。 京城以南五六十里外的一座山庄中,一个身穿四爪金龙袍,身材伟岸,面容方正,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儒雅气息的中年男子,正在悠然自得的钓着鱼。 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年纪三十,满脸恭敬的书生,若是朝廷有人在的话,一定知道这人是谁。 李肃,曾经的百官之首左丞相,后为了给荣泰云空出位置,他主动退位让贤,如今是大梁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也是个实权派的大人物。 哗啦一声,湖面上跳起一条足有二三十斤重的大鱼,溅起一片水花。 “上钩了,上钩了!”中年男子乐呵呵的抽了抽鱼竿,却没有着急抬起来。 “这钓鱼啊!得沉得住气,尤其是大鱼,更要满满的游着,让它耗尽力气,才能捞起来,否则啊!直接用力扯,那鱼竿、鱼线都要被扯断了。” 中年男子满脸笑意的说着,也不管旁边的李肃喜不喜欢钓鱼,能不能听懂。 他自顾自的一会往回扯,又一会送鱼线,直到过了小半柱香时间,水里的动静小了,他也没将那鱼儿捞起来,反而把鱼竿往岸上的泥土中一插。 “李肃,你回去吧!太子如果有交办的事情,按照他的吩咐去办,但不要把沈安逼得太死,否则啊!物极必反!” “咱们不能被太子当枪使了,出头鸟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做吧!正明讼院的人,咱们尽可能撇清关系。” “另外告诉你手下的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再擅自行动,杀无赦!再打着老夫的旗号招摇过市,杀无赦!” 中年男子拍了拍手,口中说着狠话,脸上却依旧笑意盎然,他踱步走进附近的水榭,一边看着水里的鱼儿,不停的挣扎绕圈,一边端起水榭里早就泡好的香茶,抿了一口摆手让李肃离开。 “是!”李肃恭敬施礼,缓缓退了出去。 等他走远,他招了招手,没过多久,便见一个老太监从水榭一旁的拐角处,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皇叔!”来人正是太子皇甫胤安,他此时穿着一身朴素的便装,毫不起眼。 他看了一眼湖面上不时泛起的涟漪,笑道:“早就听说皇叔喜欢的不是钓鱼,而是戏鱼,看来果然不差啊!” “哈哈,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只是人的灵性最强,才能驾驭这万物,跟鱼闹着玩,可比跟人玩有意思多了。”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神秘的魏王。 他的回答,看似答非所问,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 “皇叔,高如进这个人,你有什么打算?”皇甫胤安问道。 “太子这是不耻下问吗?高如进虽然是正明讼院的人,可他是在为太子办事,出了篓子,太子看着办就行了!”魏王的态度模棱两可,把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侄儿明白了,到时候还请皇叔多多担待。侄儿的想法可是准备把你的人抛出去当诱饵的。”皇甫胤安拱了拱手,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高如进的事情,其实魏王并不知晓,是他一手策划的,为的便是彻底将魏王捆绑在共同对付沈安的战车上。 “你不是已经把老夫的人当成了鱼饵吧?只是太着急了,才让鱼饵脱钩,还差点被反咬了?”魏王笑着说道:“只是你这小子太坏了,把老夫给咬到喽!” 他说着走回到鱼竿旁,轻轻扯了扯,试了一下鱼儿的力道,感觉还非常生猛,便又放了回去,看着跟随其后的皇甫胤安,用手指了指湖中的涟漪。 “这是一条大鱼,你若是有空,再等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收网了,一会老夫让厨子给你煲个鲜嫩的豆腐鱼汤尝尝。” 皇甫胤安摆了摆手:“皇叔好意,侄儿心领了,不过侄儿刚刚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再等半个时辰,怕是时间来不及了。” “哈哈,一国储君确实忙碌,不过胤安啊!别怪老夫没告诉你,要想吃上好东西,半个时辰都等不了的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魏王依然笑着,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他记挂在心。 皇甫胤安却明白,他每句话里,都有话! 两人的关系十分微妙,魏王看似人畜无害,却是应天书院的神秘院判。 掌控着半数以上的朝臣,事实上已经是朝堂上除了太子以外,最大的势力。 只不过,知道魏王真正身份的人并不多,连梁帝都不例外,太子也是通过黄承栋兄弟才偶然得知的。 之后,太子登门拜访,寻求合作,魏王也是含糊其辞,没有直接答应,却也用行动表示了支持。 两人便潜移默化的互相利用起来,魏王这段时间也通过太子安插了不少人到各地为官。 但,因利益而形成的合作,注定是不稳定的。 太子这次私下让正明讼院的人,打着魏王旗号,诬告沈安,让魏王也十分不满。 刚刚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在告诫太子么? 一来对付沈安这条大鱼,不能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 二来不能只让他魏王的人去当鱼饵! 皇甫胤安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有如此人间美味,那侄儿就再叨唠皇叔一会了。” “对嘛!沈安发明了很多东西,每一样都是好东西,竹叶青酒甘醇香辣,香水纯正舒心,布艺顺滑明艳,但老夫啊!最喜欢的还是豆腐,这东西好啊!” “小葱拌豆腐,麻婆豆腐,酸辣豆腐羹……啧啧啧,老夫每一样都吃了还想吃,尤其是这鱼头炖豆腐,那更是极品中的极品,难怪沈安有钱有实力了,这赚钱的脑子,确实是个人才啊!” 魏王对沈安弄出来的新玩意,赞不绝口。 “皇叔的意思是?要想扳倒沈安,要从起根基下手,先在生意场上断其银钱?”皇甫胤安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该死的老家伙! 咱就不能把话挑明了说嘛? 句句话都跟猜哑谜一样,有意思吗? “这是你说的,老夫可没这个意思!”魏王却呵呵一笑,直接推脱了。 第648章 青年才俊大典 皇甫胤安直翻白眼,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安心看着魏王钓鱼,心中不停思忖着。 魏王的话虽然弯弯绕,但其实很有道理。 之所以沈安能横空崛起,跟其赚钱能力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沈家的生意虽然都迁移去了月照和江淮,但荣家商铺却如日中天,几乎横跨了所有领域。 京兆地区最大的钱庄德隆银号是荣家商铺的,最大的酒坊杜康酒肆是荣家商铺的,最大的布行是荣家商铺的,最大的粮铺是荣家商铺的。 可以说,只要荣家商铺涉及的行业,都是佼佼者。 不客气的说,沈安绝对算得上富可敌国! 虽然大梁上下对商贾都带着歧视的态度,可沈安不仅是商贾,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品大员。 官商结合下,财富的威力就显现出来了。 最重要的还不止是这些,沈安有了钱不是挥霍,不是享受,而是将大量银钱又投入到新事物的研发之中。 这就有些恐怖了! 形成了一个闭环的良性发展趋势,沈安日后定会越发有钱! 也该到了向沈安旗下的生意动手的时候了! 皇甫胤安等了一会,魏王终于把那条大鱼钓了上来,厨子们早就准备好了其他东西。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鱼头炖豆腐便端了上来。 酒足饭饱后,皇甫胤安回到东宫,立刻让侯近山,召集荣泰云、姚成本和黄迁过来,另外还叫了刑部尚书周策。 “荣先生,高如进的事情,想来也听说了吧?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善后?”皇甫胤安问道。 “不瞒殿下说,此事做的有些草率了!”荣泰云不客气的说道:“如此拙劣的伎俩,就算沈安没有找到办法进行咬痕对比,他也有一万种方法对付。” “眼下沈安戳穿了高如进的谎言,并将案卷移交给京兆府审理,对我们而言,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之。” 正如沈安之前所预测的,荣泰云也同样想到了。 如何处置高如进,绝对是个难题! 工部衙门口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城中发酵,成了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 京兆府若是轻判,则会彻底丧失公信力,失去民心。 可若是重判,太子如何跟应天书院交代? 以后谁还敢给太子办事? 必定会造成内部不稳,甚至分崩离析! “荣丞相,殿下让你过来是商议对策的,可不是让你来批评此事的,我倒觉得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周策对年纪轻轻的荣泰云,似乎有些抵触,没好气的说道。 “周大人有什么良策?”荣泰云笑了笑,问道。 作为此事的关键人物,京兆府同知黄迁也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尚书大人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这脑子都快炸了!”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周策,期待他接下来的言辞,能真的将此事化为乌有。 周策喜欢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他朝着皇甫胤安拱了拱手,轻咳一声开口:“殿下,高如进不过是个小人物,只要不判他死刑,又有何妨?” “大不了,流放三千里,以咱们的势力,还会亏待了他吗?沿途照顾好,等机会到了,再接回来就是。” 话音落下,众人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 这特么算好计策的话,皇甫胤安还用的着召集这些人过来商量吗? 什么叫大不了流放三千里? 换做是你,你去吗? 那荒芜之地,几个人能活着回来的? 开玩笑呢! 荣泰云倒也没有嘲讽,直接无视了他的建议,说道:“殿下,我倒是觉得此事可以换一种思维去解决。” “换一种思维?”皇甫胤安微微一愣。 “对!”荣泰云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看向黄迁:“黄大人尽管判,等结果出来后,太子找个闲职的官员作保,以官职换下高如进便可。” “这样做,既没有徇私又能保住高如进,以免应天书院的人心生芥蒂,但此事不能就此结束,既然高如进这颗棋子抛了出去,就不能废了。” “保住高如进后,沈安肯定会大为愤怒,到时候咱们暗自派人将高如进……咔!”荣泰云说到这里,伸手在喉咙口做了个手势,冷冷说道:“便可以把杀人之罪安在沈安头上。” 嘶~~~ 皇甫胤安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有点狠!有点毒!有点阴! 不,不是有点,是太狠毒,太阴险! 但皇甫胤安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好!非常好!”他连声叫好,脑海中立刻梳理了一遍手下众多官员:“就让鸿胪寺的刘礼明去保高如进!” 说完,他又看向周策:“周大人,你是应天书院的人,希望你回去之后,向几位长老解释一番。” 其实他这句话不过是废话,他都去了魏王那里,几位长老能有什么意见? 不过在座的各位,恐怕除了他和黄迁,便再也没人知道,魏王便是应天书院的院判。 就连周策都不一定知道,所以皇甫胤安该说的还是要说。 周策恨恨的看了一眼荣泰云,随后才开口道:“殿下放心,高如进把事情搞砸了,还瞎扯什么魏王,我们应天书院对他也欲除之而后快。” “如此甚好!” 事情既定,众人便各自散去,屋内只剩皇甫胤安主仆二人。 “太子爷,荣先生所言的计策,虽然不错,但区区高如进似乎份量低了点,杀一个这样的小人物,对沈安怕是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吧?”侯近山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皇甫胤安问道。 “之前太子爷不是褒奖了黄承旭吗?但黄迁最近把他关在家里,没给他闹事的机会,太子爷不如把这枚棋子用起来。” “可是本宫总不能逼着黄迁放人,去找沈安麻烦吧?” “这不是马上就要召开一年一度的京城青年才俊大典吗?到时候太子亲自发帖邀请黄承旭参加,同时奏请沈安主持不就行了?” 青年才俊大典,是大梁每年都会举办的一种选拔年轻官员的方式。 本意是为了借此挖掘年轻人才,但实际上却成了朝廷五品以上官员子女鱼跃龙门的捷径。 第649章 一场好戏就要登场了! 几日之后,早朝时分,太极殿。 “陛下,臣有本启奏!”沈安出班说道。 以往的早朝,他只要不涉及重大事情,很少第一个站出来。 但这次例外了! 大家行完礼,刚刚站稳,他便毫不客气的开口了。 众臣也知道他的习惯,看他今天如此主动,都看了过来。 连城府极深的梁帝,也微微一愣,迟疑片刻才说道:“准奏!” “陛下,近日京城中,有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也已经传入了深宫,但昨日京兆府却对此事轻描淡写的随意判决,微臣便是参京兆府同知徇私枉法,包庇犯罪!”沈安说道。仟仟尛哾 今日没有值守衙门的程穆,也出班附议:“微臣也要参黄迁一本,当日高如进诬告工部衙门,辱骂沈大人,且证据确凿,人证齐全,这等恶贼若不严惩,日后必将扰乱朝纲,颠覆大梁律法。” 黄迁打内心里是惧怕沈安的,可太子强压下来,又确实有人出来用官职替代高如进受罚,他也很无奈啊! 昨日判决之后,他便一直忐忑不安,一夜都没睡好觉,听到沈安和程穆的参奏,诚惶诚恐的站了出来。 “黄爱卿,可有此事?”梁帝脸色冰寒,心中却有喜色,京兆府的地位独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 黄迁说起来,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没想到太子得势之后,竟转而投靠。 梁帝对黄迁可谓是恨得牙痒痒,只是黄迁本人从事一向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甚少犯错,他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将京兆府的控制权夺回来。 高如进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对此便十分关注,倘若黄迁行踏将错,他便要趁机夺回拥有近三万城防营的京畿大权。 沈安这事办得漂亮! “陛下容秉!”黄迁跪在了地上,看似对着梁帝,眼角却瞥向沈安:“高如进诬告沈司农及工部衙门一事,微臣已经查明,确有此事,实属可恶至极。” “本官已判决其流放三千里,三年不得归原籍。但鸿胪寺刘礼明大人甘愿以四品官职作保,高如进侥幸逃过一劫!” “案卷已经上呈刑部批核,作保官员的状子也已经递交吏部,带两个省部行文之后,此案便只能了结于此。本官也只是依律行事啊!” 沈安从他开口说话,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他的身前,把黄迁吓得连连后退。 等他说完之后,沈安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砸了过去:“我去尼玛的依律行事!老子的脸白让高如进打了吗?” “刘礼明是何许人也?你黄迁又是何许人也?你口口声声说他可恶至极,却可以凭借着他人作保,就可以逍遥法外。” “老子我告诉你,若是律法不给我一个公道,那老子只能用自己的手段去解决此事了!总之,老子绝不能让手下心寒!大不了,老子到时候也以官职作保!” 沈安愤怒至极,梁帝好几次让他打住,他全当没有听到,我行我素! 最后竟撂下一句狠话,想要自行其是! 众臣似乎对沈安的态度没有多少意外,因为大家都知道,沈安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工部衙役都是沈安从云州带来的人,被高如进诬告,还牵扯到沈安和整个工部,沈安会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们心中却在不断冷笑,沈安这么冲动,也不知道是如何爬到这个位置上的。 作为从一品大员,朝廷尊贵的郡公勋略,竟一点城府都没有! 威胁谁呢? 为了一个小小的衙役,就要那官职出来恐吓同样是小人物的高如进,这岂不是正好着了幕后推手的道吗? 黄迁被他逼得已经退到大殿一根柱子旁,头低在胸口,一句嘴都不敢回。 梁帝一时间也没看懂沈安为何如此,以他对沈安的了解,沈安并不是一个容易失去理性的人。 他就算真的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至于会在明面上。 以沈安的实力,和众多大梁顶尖精锐的手下,想要拿捏一个小小的高如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样做的背后,肯定另有目的! 作为如今暂时结成同盟的盟友,梁帝尽管心有猜测,但毕竟这是太极殿,现在是早朝。 他怒斥道:“好了!你们俩闹够没有?” “沈爱卿,注意你的言辞,京兆府如此判案虽有失公允,但却也合乎律法,错不在他!”梁帝左右开弓:“黄爱卿你以后处事也要斟酌再三才是,否则定会引火烧身。” 黄迁连连称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绕过沈安,回到自己的位置。 沈安脸色依然忿忿不平,但也没有违逆梁帝的意思,走回自己站立的地方,但口中却又说道:“陛下所言极是,但微臣以为《大梁律》已经制定百余年,确实有些落伍了。” “正如陛下刚刚那句,有失公允却又合乎律法,这本身就是极其不公平的,这就说明律法本身就有失公允!” 话音落下,大殿中一片哗然。 沈安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竟敢公然质疑《大梁律》,这不等同于说整个朝廷都有失公允吗? 如果朝廷命官都这样说,那以后各个衙门还怎么用律法教化百姓,管理万民? “岂有此理!”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正是御史中丞李肃。 他一甩袖袍站了出来:“沈司农,你虽位高权重,但此言实在荒谬至极!《大梁律》虽只是百余年的历史,但大部延续历朝法令,已有千年光景。” “其凝聚了先人智慧和大梁历朝先帝的旨意,你因为如此小事,便给《大梁律》戴上有失公允的帽子,简直是目无先帝,目无法纪!” “微臣恳请陛下治沈安不敬先帝,不敬律法之罪!”李肃朝梁帝拱手说道。 端坐在梁帝下首位置的皇甫胤安,嘴角微微勾起。 李肃是应天书院在朝廷的旗帜,他此时会站出来说话,便意味着魏王也已经插手此事。 沈安也没有出乎荣泰云的意料,果然勃然大怒,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冲口而出。 这正合他意! 一场好戏就要登场了! 第650章 德隆银号出事 果不其然,御史中丞李肃发话之后,御史台的几位御史大夫纷纷上谏。 “微臣恳请陛下,降罪沈司农!” “律法乃是国之根本,岂能说改就改?沈司农此乃大不敬!” “沈司农目无法纪,理应治罪!” 梁帝陷入两难之中,沈安之前撂下狠话就算了,还可以说是情有可原。 但公然抨击律法,就有些冲动了! “哈哈!”沈安没等梁帝开口,突然大笑起来。 “李大人,你身为御史中丞,负责监察百官德行,但却是尸位素餐,根本不知所谓!”他破口骂道。 李肃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反驳,沈安已经欺身问道:“你说《大梁律》乃是继承了历朝历代,上千年的先人智慧,那本官问你,既然是先人智慧,为何历朝历代却都会覆灭?” “那……那是因为历朝皇帝昏庸,官员贪腐,百姓愚昧!”李肃毕竟是个文人,眼见沈安目光如炬,杀气腾腾,心中不免有些怯弱,支吾回道。 沈安又连笑两声:“李大人所言岂不是自相矛盾?难道这些所谓的先人智慧,不能教化万民?不能整治朝纲?不能整饬官场?” “这……”李肃哑口无言。 他早就听闻沈安口齿伶俐,今天总算是直面相对了。 人家往日早朝不说话,那是不想说,真要说起来,可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气势,惊人! 这理据,充分! 沈安又问道:“刚刚李大人还说,《大梁律》还是我朝历代先帝的旨意,难道先帝就不会犯错吗?” “大胆!你竟敢质疑先帝的英明!”李肃总算找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 其他朝臣也纷纷符合,这话可比说《大梁律》有失公允更严重了。 先帝可不是随便能评论的! “沈司农,注意你的言辞!” “沈安,你这是在侮辱历代先帝!” “沈大人简直胆大包天,目无王法,不谙礼教!” …… “放你们的狗屁!”沈安可不惯着他们,也不在乎现在是什么场合,暴怒一声吼道。 他可不是眼前这些文人,乃是身负绝世武功的高手。 一声震怒,连太极殿屋顶都抖落不少灰尘,瞬间镇住全场。 “我朝开国太祖曾十分仰慕唐太宗,在御书房悬挂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的字画,太祖皇帝深知天子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犯错!” “开创一代盛世的文皇帝,也深知广开言路,纳谏之重要,在前朝御史台的基础上,增设言官,便是为了让百官指责圣意。随后历代先帝也效仿之。” “恭帝一朝,更是出了一个千古流芳的谏臣魏森,史官所载魏大人担任御史中丞十三年,在太极殿上公然指责恭帝错误四百三十七次。却被恭帝尊为帝师,仙游之后追封凌国公。” “难道太祖皇帝错了?难道文皇帝错了?难道恭帝错了?” 沈安的声音振聋发聩,在太极殿上久久回荡。 李肃被他说得懵逼不已! 其他朝臣也纷纷闭上了嘴! 梁帝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了,他始终不明白沈安今日所为,到底有什么用意? 难道只是为了激怒李肃和众多太子一党? 可激怒之后,又是为了什么? 但看着李肃等人被沈安怼得闭口不言,梁帝心中还是挺爽的。 “行了!重新制定律法的事情,乃是朝之大事,容后再议吧!”梁帝挥了挥手,早朝闹成这样,传出去终究不好听。 适可而止! 李肃愤愤然站回去,他不得不承认,光是斗嘴的话,沈安简直是无敌。 惹不起,先躲着吧! 咱们走着瞧! 越嚣张的死得越快! “微臣刚刚失礼了,还望陛下原宥,但微臣以为《大梁律》重修已经势在必行!而且高如进一案,实在有失公允,微臣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沈安重提诬告之事。 “沈司农,不要太过分了!”皇甫胤安扯了扯嘴角,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大梁律》还未重修,黄大人所判没有任何错误,沈司农你现在就是胡搅蛮缠!” “太子殿下!”沈安毫不退让的回击:“若是你觉得微臣是胡搅蛮缠,那就请殿下降罪!但就算如此,微臣也绝对会找高如进要一个正当、合理的说法!” 他说完之后,竟愤怒的甩袖离开大殿。 程穆立刻尾随而去,把朝堂上众人都看傻了眼。 看来沈安是动了真怒! 高如进怕是危险了! “岂有此理!沈安简直是居功自傲,目无君主!”李肃看他走远,才干说道。 “他刚刚口口声声《大梁律》要重修,自己却连现有的律法都不遵守,应该重处!” “臣附议!” 沈安刚刚发威,其他大臣也不敢硬刚了,但现在人走了,大家都纷纷攻击起来。 而离开了大殿的沈安两人,却相视一笑。 程穆朝着沈安竖起大拇指:“大人刚刚的演技可是一流啊!现在只等十三那边抓个人赃俱获,到时候便能反戈一击了!” “也不一定!刚刚太子和荣泰云都没怎么开口说话,我估计他们说不定会看穿我的计谋。” 沈安笑归笑,但考虑问题周全得多:“回去之后,你派出百十号衙役,大张旗鼓的搜寻高如进。” “我也会让十三的人露出一些破绽,做戏就要做得逼真一些,要让他们真的以为,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程穆说道:“好!我回去立马安排!” 他们乘车回府,可两人刚一坐下,便见十三跑了进来。 “你来得正好,我刚想让人去叫你,你……”沈安笑着说道。 可十三这个乖巧的手下,这次却没等他说完,抢着道:“老大,不好了,德隆银号那边出了大事,今天一早便来了上百号人,都说要我们立刻兑付银两。” 挤兑? 沈安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银号相当于后世的银行,这个行业最怕的两件事便是挤兑和烂账。 挤兑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比烂账还更严重。 因为银号收到钱,还会放钱出去,很有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去付给存钱的人。 那就是信誉的问题! 以后谁还会到你这存钱? 第651章 来自陶老的夸赞 “别急!慢慢说!”沈安一向沉稳,银号出现挤兑,虽然事情不小,但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他的家底那是闹着玩的吗? 十三也稳了稳心神:“是这样,城中上百个商户,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咱们银号要倒闭了,所以都拿着凭信过来提钱。” “我让账房算了一下,这些商户在我们柜面的存钱多达百余万两,但我们柜面现存的款项,只剩不到十万两。” “我向他们解释一番,却谁也没说动,那些商户也看出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越发着急了,认为咱们真的要倒闭了。” “这下子就更麻烦了,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挡都挡不住了!” 沈安皱了皱眉,挤兑之所以是银号的灾难,便是会一传十,十传百,从最初的百十人,到最后的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来了。 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只是发展的速度远超正常。 “别急!”他拍了拍十三的肩膀:“你马上到库房调集所有资金过来,我亲自去一趟银号。”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脱下官服,换了一身便装。 金融行业在大梁虽然还算不上顶流产业,但对于沈安和荣家商铺来说,却是一个重要的资金周转来源。 借人家钱赚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种方式。 荣家商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扩张到每个行业,跟德隆银号融入的大量资金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尽管现在荣家商铺的各行各业都已经趋于稳定,对于资金的需求并不大。 可德隆银号本身也是个赚钱的买卖,不能放任不管。 且他更担心德隆银号的商誉保不住,会影响到其他的产业。 那到时候就是雪崩式的连锁反应,不可忽视! 沈安简单收拾,也不乘车了,直接骑了一匹快马,直奔德隆银号。 这个年代,寻常百姓家里是没有多少存银的,所以银号的作用,大多是为商贾和有钱有势人服务的。 所以德隆银号开设的地点,便是在商贾云集的东市,这里车水马龙,人流不息。 但今天这里堵得人山人海,一眼望去,整条街上都是人头。 “完了,我还以为德隆银号遍布各地,实力雄厚,没想到竟然要倒闭了!这可怎么办啊!那些钱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啊!” “我也是啊!我铺子里上万两全存在这里了,要是倒了,我真是得去上吊了!” “德隆银号不是沈安家的产业吗?不行的话,咱们去工部衙门找他要钱吧!” 存钱多的那些商贾,一个比一个急。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本只是想过来看看情况,但大家互相一问,便都认定了这个事实,德隆银号要倒闭了! 不过十三掌柜刚刚已经说了,去请沈安过来,所以他们口中说要去工部衙门问钱,却还是不敢随便乱来。 商贾地位低啊! 民不与官斗,这不刚刚就有个前车之鉴,高如进不就被判了吗? 虽然高如进是诬告,可也说明了,寻常百姓哪里斗得过官府啊! 距离德隆银号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酒楼,二楼的包厢里,端坐着几人。 一个面容惨白的年轻男子站在窗台前,手中纸扇轻摇,双目中却隐隐透着狰狞之色。 “陶老,院判为何要让咱们从沈安的生意下手?让我说,不如再从院中调来几人,我就不信沈安还能打得过咱们五六个人,到时候他必死无疑!”年轻男子正是应天书院的无花公子。 他对于京兆府门口那一战,始终耿耿于怀。 提起沈安的名字,都恨得咬牙切齿。 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吃过那样的亏? 冰凤凰咯咯一笑,手上丝巾掩住口鼻:“你以为沈安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不仅是武艺超群,而且还是雄霸一方的诸侯,你要是敢动他,怕是江淮的人会把你生吞了不可。” “冰凤凰,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应天书院还会怕他江淮一地不成?咱们现在可是掌控了大半个朝廷!”无花公子顿时大怒。 “闭嘴!”陶老猛地一拍桌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院判做的决定,你是在质疑吗?” 无花公子也不知是惧怕陶老,还是院判,被训斥了一句后,悻悻然坐下,闷着头将一杯酒灌下肚子,嘟囔道:“我这不是觉得弱了咱们的威风嘛!” “你说咱们搞的这事,不就是偷鸡摸狗一样么?放假消息就能打败沈安了吗?太没劲了!” 陶老似乎也觉得刚刚的话有些重了,安抚道:“沈安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对付的人,他能在短短年余时间里,迅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成长到如此地步,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且不说他那一手功夫惊世骇俗,就算再来几人,也不一定能杀了他,到时候让他逃出京城,后患无穷。” “你也不能小看他手下那些人,那天工部衙门口,他手下的衙役军容整齐,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健者,若是以战阵对抗我们的话,输赢还未可知呢!” 没想到高如进那事发生的时候,陶老竟然在场。 他当时也被衙役们所震惊了,虽然他并不懂如何练兵,但一只部队战斗力如何,其实从很多细节上便能看出来。 更不要说,这只队伍还是有着辉煌战绩的! 沈安的手下,绝对是一只超级强悍的军队,整个大梁甚至他所知的任何军队都难以望其项背。 “陶老这话是不是有些太高看沈安了?”冰凤凰撇了撇嘴,不屑说道:“我看那些人的身手顶多是一二流,想对付我们怕是鸡蛋碰石头吧!” “一个或许是鸡蛋碰石头,甚至十个都可以这样说,但上百个呢?”陶老问道:“就说咱们应天书院,如今可以算是江湖第一门派,可除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外,一流高手能有沈安这么多吗?” 冰凤凰不说话了,一流高手其实已经可以在江湖上闯出名头了,距离半步宗师也不过两个境界而已。 沈安手下人数众多,都能达到这个实力,确实也很恐怖。 冰凤凰心中虽然这样想,口中却依然执拗的说着。“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让我随意揉捏的小角色!” 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大,很快便会被打脸,甚至还让无花公子丢了性命。 第652章 要让沈安的银号倒闭! 陶老知道这几个同伴,无论是在书院,还是在江湖上,都嚣张跋扈惯了。 就算偶尔收到挫折,也很难真正让他们彻底消磨锐气,便懒得多费唇舌。 “算了,旁的话咱们先放一边,院判的命令是让我们盯住沈安,万一他真的要动手杀人,我们不要阻止,等他动手之后,再想发设法拿下,拿不下也要把事情闹大,让大家知道出手之人是谁。” “这里的事,咱们也不能闲着,沈安若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话,咱们还要派人去加一把火!天缺,让你提前准备的假凭信和人都准备好了吗?” 陶老说完,也走到窗台前,头也没回,朝着一直没有开口的高瘦男子说道。 这男子真名是什么,连陶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甚少说话,像极了哑巴,故而江湖得名天缺。 “嗯!”天缺点头,惜字如金,没有多说一个字。 陶老早就习惯了天缺的作风,又转头看向冰凤凰:“你的人准备得怎么样?” “咯咯!一切准备停当,应天书院在京兆地区所有一流以上高手,全部聚集在附近,只要沈安敢拿钱出来,他们会立刻出手。”冰凤凰花枝乱颤,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嗯!如果沈安不拿钱出来,他便成了过街老鼠,若是拿钱出来应付,那我们就趁着天缺那边的人闹出动静后,出手抢掠,到时候看他拿什么兑付。”陶老黝黑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他出发之前,院判和李肃特意说了,此次的目的其实并非简单的击垮沈安的银号生意。 而是要彻底击垮沈安的信誉! 常言道,商以信立本。 一个没有信誉的商贾,是很难维持下去的! 这一招可谓十分阴险毒辣! “可万一沈安能说服那些人不兑换呢?”无花公子插嘴问道。 “放心吧!”陶老毫不在意:“院判运筹帷幄,他岂会不考虑这一点?沈安这个人极看重百姓,他绝不会空口白话。” “沈安为了安抚众人,一定会筹集银钱,确保所有凭信都能兑现!但有些分号的凭信当日肯定无法兑现,所以就算天缺那边的人很快被打压下去,到时候还会有大量银钱留在银号,我们抢了之后,他便无法兑现分号的凭信了。” 冰凤凰微微蹙眉,伸手挑了挑额头上的发梢:“院判看得也太远了吧?” 陶老没有再接话,他的目光远眺,落在远处街道一匹快马上。 马倒是非常普通,并非是那种日行千里的良驹,但马背上的人,却值得他注意。 “沈大人来了!” “沈大人来了!” 挤兑的商贾和百姓,看到沈安出现,都好像看到救星一般。 但他们此次却不是因为沈安会出来主持公道,而是看在钱的份上。 谁都知道,荣氏商铺虽然名字中还带着“荣氏”二字,但幕后的大老板,就是沈安。 “沈大人,昨日听闻贵银号即将倒闭,我等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想沈大人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沈大人,贵银号一向经营有方,为何会突然传出倒闭的消息,我们还请沈大人详细告知一二。” “沈大人,草民是东市兰桂坊的掌柜,在贵银号存银十余万两,大人一定要给个说法啊!” 沈安还未站定,耳边便不时传来“沈大人,沈大人”的话语。 这些话,听起来还算顺耳,好像只是来打探一下德隆银号是不是真的要倒闭。 但实际上,都是为了兑钱而来的! 沈安双手抬起挥了挥臂膀:“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两句。” 他虽然没有摆出从一品大员的官架子,可面对的人,不是三教九流最末的商贾,就是平头百姓,大家就算心中着急,也不敢随意造次,都安静了下来。 “第一,我要和大家说一声,德隆银号往来正常,不会也不可能倒闭,我不知你们是从何得来的消息,这是彻头彻尾的谣言,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第二,我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德隆银号的信任,虽然这只是个谣言,但我答应大家,今日所有凭信,全部可以兑钱。但希望各位给我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我已经命人去库房调集银两了。” “第三,大家都知道我们德隆银号遍布大梁各地,你们所持的凭信可能来自于其他分号。而凭信乃是一式三份,需要比对之后,才能兑换银两,所以外地分号的凭信要耽搁一至三天。” “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我今天拉过来的银钱,一文钱都不会拖回去,就放在这银号里,让他们看得见摸的着,保证不会失信与你们。” “所以还请各位,自觉排好队,京城总号开出的凭信和分号凭信各排一队,先行登记。” 众人闻言,纷纷左右互相对视。 他们没有看到有银子拉过来,暂时分辨不出沈安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沈大人,在下是京兆府人士曹正阳。”一个员外打扮的人抬手示意:“小的说句话可以吗?” “请说!”沈安点头。 那人拢了拢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上面赫然篆写着几个大字——八万两,旁边还画着各种纹路印信。 大梁现在的金融业还不算发达,官营的钱庄虽然实现了全国性的统一,但服务差了点,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官宦和官府才会使用。 民间的钱庄银号就太多了,所以凭信也分了很多种,有使用篆刻有特殊标识的铁质凭信,也有像德隆银号这般用银票的,不过大家都习惯用凭信来称呼。 不过无论是银票还是铁质凭信,都绕不开一个伪造的问题。 曾经朝廷想广泛推广银票,用以替换铜钱,这样便可以节省大量的铜矿,用以制造更紧缺的铠甲。 但银票防伪的能力太差,朝廷尽管大肆打击,依然效果一般,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在官营的钱庄少量应运。 所以很多时候,大家是不信任凭信的,但德隆银号之所以能迅速扩展开来,和其特有的银票有着极大的关系。 德隆银号的银票,是十三让高手匠人打造出来的。 第653章 你这张银票是假的! 德隆银号的纸张,采用的是采用楮树经独特工艺打造,拥有防水、防潮、防霉,不易破烂的特性。 这种工艺,目前依然牢牢掌控在十三手中,但市面上依然出现了一些仿制品,只是效果差了不少。 另外银票上的纹路极其复杂,也是顶级篆刻大师打造的专用印章,而且是可以活动的印章,每一张银票开出去,都是不同的。 最关键的是,十三创新的发明了一种新的兑换之法,每张银票一式三份,分别保管在每个银号的账房、柜面和持票人手中。 只有三份银票对比无误,才能兑换。 虽然这样相对复杂,但却极大的保证了银钱的安全性。 当时推出银票的时候,沈安还对此大加赞赏。 曹正阳这边看沈安不反对,便开口说道:“以前承蒙沈大人和云州众军护我等周全,才得以让我们免于战祸,但感恩归感恩,我们这些人的身家都在这些凭信上了。” “大人若是真的有困难,其他人我不敢说,但京兆府的人,却都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这些凭信,我等只要八折兑付便可。” 他的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别看沈安信誓旦旦,可大家心里还是没有底啊! 八折能把钱拿回来,那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事分轻重缓急,利分大小多少! 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此时能将损失降到最小,才是王道! 不过他却并非出自本意,说白了他就是根搅屎棍! 太子手下派来的搅屎棍! 应天书院和太子已经打定主意,要从沈安的生意开始下手,除了释放出假消息外,也安插了不少人在其中煽动。 只是他们分工不同,武力值爆表的应天书院负责之后的劫掠,而太子则是让人以更阴险的方式搞破坏。 什么八折不八折! 一切都是为了打击沈安的商誉! 别看现在都同意八折兑换,可沈安真要是这样做了,那以后钱庄银号的生意,怕是再也开不起来了。 但其他不明真相的百姓哪里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趋利避害,有人开头了,万一沈安答应,把钱先付给同意八折的人,那他们便有可能连八折都拿不到。 大家争先恐后,纷纷抬手示意。 “我同意,我也愿意八折兑付!”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看着人群再次热闹起来,沈安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 瞧不起我? 我没钱吗? 好吧,若非你们都是寻常百姓,老子今天就要搬钱出来砸死你们! 该死的十三,怎么还不把钱运来! “都给我安静!”沈安脸上挂着薄怒,他对这个满怀好心,却其心可诛的曹正阳没有半点好感,嗔声道:“曹正阳,你不要污我清白!什么八折,我已经说了,我保证大家本金利息全都有!” 德隆银号能成为如今大梁最大的钱庄,另一个原因便是采用了当日沈安在月照开钱庄的方式。 完全改变了大梁以前钱庄只负责存储转运,还要收取费用的模式,他们不仅不收钱,还倒贴利息。 倚靠着存钱放款的利息差,来维持整个银号的运作。 前期,收储的大量银钱,被十三用于扩充各行各业的商铺,到了后期也开始为其他需要资金的人,提供质押放款。 “可是……”曹正阳低着头,嘴角歪了歪,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据他所知,在场的商户手中存钱怕就超过了两百万两,再加上闻风而来的其他人,恐怕三百万两都打不住。 虽然沈安家大业大,可要想在短时间内筹集这么多的现银,怕是连朝廷都做不到。 “没有可是!我沈安说出去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说话算数,今日之内,京兆府发出的凭信,统统兑付!三日之内,大梁任何地方分号发出的凭信,统统兑付!” “我沈安还可以拿官职爵位保证,若是有任何人没有拿到钱,我甘愿辞官不做!勋爵封地全部封上。” 沈安掷地有声,每个字的份量都足足的,他随手又招来银号掌柜。 德隆银号现在是沈安所有产业的核心,所以这里的掌柜小二,那都是十三亲手带出来的人。 每个人对沈安都忠心不二,也是个顶个的精明。 掌柜跑了过来:“老大,有什么吩咐?” “让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沈安说道:“先安排人手,给那些京兆府的寻常百姓,小面额的银票,兑付掉!” “是!”掌柜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道:“但……刚刚十三哥也想先分散人群,可他们不答应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沈安瞪了他一眼,嗔怒道。 十三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混得不错,很多时候连沈安都惊叹于他的商业头脑。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地方,便是不够霸气! 当然,对付寻常百姓不能用蛮横的手段,这是沈安交代下来的。 可眼下的事情,需要有一定的魄力镇住场子,否则啥事都干不了! 也许是因为刚刚沈安的话起了作用,掌柜和几个伙计抬着一个银箱跑出来,吆喝一声后,那些京兆府寻常百姓还真的就乖乖排好队。 核对凭信! 点对账目! 付钱! 回收银票! 盖章销毁! 井然有序的操作流程,不断重复着。 掌柜和那些伙计,并没有因为人多,便乱了方寸,那些百姓也不急,他们都只是小票额,上千人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几千两而已。 一箱银子还没发完,队伍便只剩下十几个人了,拥堵的街道也慢慢疏通开来。 “等等,你这张银票是假的!”掌柜突然抓住一只干瘦如柴的手臂,怒声说道。 一旁还在和其他人闲聊,想要套些消息的沈安,眼角余光看了过来。 拿着假银票的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弱,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两只眼睛白底泛着黄色,看起来像是肝脏有病。 被掌柜握住手臂后,那病夫疼的嗷嗷直叫,他一边十分无赖地喊道:“打人了!快来看啊!德隆银号的人不给钱,还打人了!” 第654章 不对劲! 这时候,十三也带着人,牵着一长溜的马车过来了。 马车走得很慢,一看就知道车厢里装满了沉重的东西。 两边跟着数百个精神抖擞,目光凶厉的人,都是丐帮里精锐的兄弟。 十三带来了所有产业,搜罗过来的半数存银,足足有四百万两银子,所以多带了些人过来保障安全。 他没去管掌柜那边的事,快步走到沈安身旁:“老大,钱带来了,四百万两,应该够了吧?” 此话一出,站在沈安旁边的那几个商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勒个亲娘嘞! 荣氏商铺这么有钱的吗? 一个时辰就凑出来四百万两银子? 这还仅仅只是京城一个地方,要是把荣氏商铺在全国的产业都聚拢起来,那岂不是个天文数字? 就特么人家这等实力,还倒闭呢?还怕人家给不起钱呢? 一些金额不过万两左右的商贾,脸上顿时红成一片,羞臊得不行! 这尼玛就自己那么点钱,怕是还不够人家荣氏商铺一天赚到的钱多! 曹正阳也听到了这话,他眼睛直勾勾看了几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说道:“沈大人,你该不会是拉这么多马车过来诓我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存钱较多的商贾也立刻回过神来。 对啊! 只看到马车,只听到十三的话,可不能当真! 要说沈安是诓他们的,还真有可能,四百万两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哪有这么快就能凑齐的! 再说了,荣氏商铺开酒馆,卖香水,贩布匹,做小吃,真的有那么赚钱吗? 沈安这次却没搭理他,扭头看向德隆银号掌柜的方向,他对十三弄出来的银票十分赞赏,按说不可能有人拿假银票来糊弄几两银子才对。 这可是要蹲大牢的事啊! 为了几两银子,不划算啊! “十三,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沈安见十三带着银子来了,脸上自然是多了几分笑意,只是他余光瞥到那边闹事的地方,匆匆和十三交代了一句,便直接走到掌柜身旁问道:“兴旺,怎么回事?” 德隆银号的掌柜叫许兴旺,他还死死拽住那病夫的胳膊,见沈安过来问话,起身说道:“老大,这人的银票虽然做得十分逼真,但上面的纹路无法和底单纹路对应,所以假的无疑。” “没有啊!你们是不是想骗我的血汗钱啊!”病夫面容扭曲,一个大男人,眼泪说着便流了下来。 都说女人的眼泪值钱,一哭就能让男人心软。 可其实啊,男人的眼泪才是真的值钱,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流下来那就真的能收割一大波的同情心。 “这不是罗家的小五吗?一个病秧子哭成这样,实在太可怜了,八成是弄错了吧?” “我看也是,听说他得了肝瘟(古代对肝炎的称呼),常年靠吃药活着,家里每文钱那都是知根知底的才对,怎么可能出来骗人啊!” “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得受多大的委屈啊!这些钱说不定是他的救命钱呢!” 沈安没有在意这些人毫无价值的同情,他从桌上拿起那张银票和两张底单。 票面金额也不算大,只有九十几两,存了差不多两年,算上利息,也就一百两出头的样子。 钱确实不多,但若是真的给错了,下次真银票的主人又来一次,发现底单都盖章销账了,那才是真麻烦。 所以他仔细端详起来,但他并不是专业的,从纸张材质上摸起来倒是差不多,但他使劲揉搓了几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过他也不纠结,刚刚许兴旺不是说了么,是从纹路上发现的问题。 沈安把几张银票平铺在一起对比起来,编号是对的,印章也差不多,纹路的话本就非常复杂,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一下子还真看不出来。 但他心思何其细腻,多看了几眼,还是看出了问题所在。 银票最边缘的几个图案虽然对得上,但摆正的方向却有略微的差距。 沈安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制作时候的误差,便叫了个伙计过来低声问道:“这会不会是盖印的时候出了偏差?” “怎么可能?”那伙计连连摇头:“老大有所不知,这些银票是在坊里每三份一个纹路印出来的,盖好纹路之后,要经过三个人同时审核才会送到我们银号。” “我们拿到之后,也不是直接盖上印章,填上金额就行的,还要竟账房、柜面、掌柜对比纹路相同之后,才能真正盖章做实给客人的,绝不会有任何差错。” 沈安当然相信自己的伙计,更相信做事谨小慎微的十三。 也就是说,手上的银票肯定是假的! “你叫罗小五对吧?”沈安捏着银票回到柜台前,笑着问道。 “嗯嗯嗯!沈大人你要给草民做主啊!这些钱是我的命啊!”罗小五看他态度友善,以为有戏。 “我刚刚听旁人说,你患有肝瘟,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怎么会有一张近百两的银票呢?而且一存就是两年,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兑换,好拿钱去治病呢?” 沈安依然笑着,他伸手将许兴旺的胳膊从罗小五的手腕上扯了下来。 罗小五有气无力的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但还是没有掩饰住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我之前不知道家里有这张银票,是昨天才翻出来的。” “那可真是太巧了,昨天翻出来的,今天正好就碰上大家都来我德隆银号挤兑了。”沈安耸了耸肩,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要不这样,你这个银票先拿着,反正后面也没几个人了,处理完他们的银票,我再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那怎么行!难道他们的银票是银票,我这个就不是吗?”罗小五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撒泼似的跌坐在地,手舞足蹈起来。 连他腰间的酒葫芦都甩了出去,凭空洒了一大片酒水。 眼泪唾沫横飞,溅得到处都是,连柜面上的银票都湿了好几块。 沈安一阵头大,可他突然目光一缩,聚精会神的看向那几张银票。 不对劲! 第655章 以假乱真的手法 柜面上,那几张银票,被酒水浸湿的地方,似乎鼓了起来。 沈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后世某个电视剧里的桥段。 高手匠人装裱过,能以假乱真的字画! 他想起之前底单和银票摸起来,那微妙的差异感。 对了! 那张银票更厚一些! 楮树纸因为坚韧,本就比普通纸张更厚,所以如非触感十分灵敏,几乎摸不出差异来。 现在一想,这便是问题所在了! 指使罗小五这样做的人,肯定是做不出被十三牢牢掌控在手的上等楮树纸。 便只能从其他已经核销的银票上,取下材料,再用装裱的手艺,整合在一起,想借此蒙混过关。 他稍稍思忖后,看了一眼还在大哭大闹,犹如泼妇的罗小五。 此人家境如此之差,怎么可能请得动高手匠人来装裱? 要知道真正的字画装裱师,那都是贼贵的。 因为寻常字画没有装裱的必要,需要装裱的那都是大师级、古董级的字画,每一幅都价值万金,这样的字画装裱价格自然也不低,少则几十两,多则数百两。 为了区区百余两的假银票,装裱师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沈安想了一会后,朝罗小五说道:“我虽是荣氏商铺的老板,但本官也是工部尚书,我最后问你一句,这张银票,到底是真是假?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声威具厉,从一品大员的气势立刻显现出来。 再加上暗中用了些许劲力,声音虽然低沉,但却直穿耳蜗,透彻心肺。 罗小五顿时止住了哭声,泛黄的眼底露出浓浓的惧意。 他是个泼皮无赖,但哪有不怕官的呢? 本来他家已经穷得叮当响,哪里找得到近百两的银票? 前几天突然来了个客人,说是他父亲的老友,以前借过他家五十两银子,如今本息一起还,差不多七十来两,看他家徒四壁,便给了他一张九十几两的银票。 是真是假,他哪里知道? 刚刚许兴旺那么一说,他心中便已经打起了鼓,感觉被骗了。 但一听左右百姓为他主持公道,顿时便撒起泼来。 后又见沈安都有些犹豫,就更来劲了,可这下沈安抬出尚书大人的官架子,似乎已经笃定银票是假的,要拿他去治罪,他心中能不害怕吗? 就他这身子骨,拖到衙门先打三十杀威棍,怕是连判决的时候都等不到了。 就算没打死,关到牢里去,也活不了几天的。 这个年代可不是后世,有严重的疾病的人,还能保外就医,寻个躲避刑罚的可能。 “德隆银号这是要仗势欺人吗?银票是真是假,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若是拿不出证据,怎么可以拿官威压人呢?”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沈安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人群里的一位壮汉,穿着虽然普通,但从其精光四射的眼神中,沈安立刻便能分辨出来,这是一个身负武功的高手。 再联想他之前的猜测,今天这事,不用说了,肯定是有人故意搞出来的。 同时,听到那壮汉的质疑后,围观的吃瓜百姓也议论纷纷。 “是啊!银票的真伪都是你们德隆银号说了算,你说是假的,那你们得拿出证据啊!” “没错!印章是对的,金额是对的,票号是对的,签章也是对的,总不能因为边角纹路些许差距,就说银票是假的吧?” “沈大人一向英明,你不能因为百十两银子,毁了一世英名啊!更不能拿着官威恐吓咱老百姓啊!” 议论声很多,但沈安从中能听出不少故意煽动的言辞。 开玩笑! 百十两银子就能毁我一世英名? 他朝远处的十三使了个眼色,十三立刻会意,走到旁边朝一名丐帮头目嘀咕了起来。 “老大和我都发现,百姓中刚刚说……的那几个人,一会你们派人盯着,尾随就行,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投。”十三现在也精明得很,人群中的异样,他也发现了。 丐帮头目点了点头,领着几个兄弟不动声色的离开。 沈安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解释,他要让那些故意煽风点火的人全部暴露出来。 可是他的沉默,却让百姓们更加激动了! 群情激愤,指责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开始谩骂。 远处的酒馆阁楼,陶老看到这一幕,又有手下不断传回的现场报道,他欣慰的笑了笑,看向天缺赞赏道:“天缺办事果然沉稳异常,仅仅一人便已经闹得沈安默不作声了。” “若是沈安最后拿不出证据的话,他以后再做生意,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他了!不过我有一事不解,那个病夫到底知不知道银票是假的?” 在他看来,泼皮无赖对百姓可能还能耍横,但对上官府中人,恐惧之心还是占据上风的,一般情况下很难在沈安这等从一品大员的质问下,依然可以保持啥也不知道的样子。 “不知!我让人给他的时候,是说曾经借他父亲的钱,来还债的。”天缺言简意赅。 “好!好!好!”陶老连声叫好:“这个病夫的父亲死了三四年了,还有人主动还债,他肯定欣然收下,也不会怀疑其中是否有猫腻,定会以为是真的。” “他心里笃定为真,便有了底气,也就不怕官府审问了!高招啊!真是高招啊!不过你怎么还是留下了一些尾巴呢?纹路怎么不对?” 天缺面无表情:“沈安确实厉害,我做不到百分百相同。但装裱师是顶级的,除了纹路,他肯定发现不出其他问题,这样不是更好么?” “对!更好!确实更好!”陶老点头称是。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假银票通过装裱来骗取银钱不是最主要的,而是为了接下来真银票的持有者再去要钱。 这样的话,沈安的底单已经核销签章存档,但真银票上却并没有核销签章,依然有效。 那对于一向以银票安全性第一著称的德隆银号,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人家真银票都还没核销签章,你的底单就核销了,谁还敢去存钱? 但现在围观的百姓很给力,直接就质疑起德隆银号了,给他们节省了不少功夫。 妥妥的更好啊! 第656章 真相浮出水面 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把之前已经领了钱,都拐弯离开的百姓都吸引回来了。 街道再次拥挤起来,连十三那边正在兑付商贾银票的事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曹正阳早就领了钱,但堵得没法出去,他让手下看着银子,凑到沈安这边。 热闹必须看啊! 他还顺便插了一句嘴:“沈大人,这钱也不多,给了不就完了,你这不是拉了四百多万两过来吗?省得这么多人围着,闹下去以后你这里的生意怕是做不了啊!” 沈安嘴角一扯,他已经差不多分辨清楚,那些人是故意煽风点火的了,正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打破眼下嘈杂的环境,他怒声痛斥。 “什么叫钱不多,给就完了?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是一文钱,我也不会白白兑付!” “你不是要证据吗?好!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底是我们德隆银号不讲信用,还是这个泼皮无赖故意诓骗!” 沈安的声音来得突然,又大的如同惊雷,整条街道都能听见。 顿时把百姓们的议论声都压了下去,甚至连远处的陶老几人都能勉强听清。 曹正阳则被吓得连连后退,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要不是沈安只想震慑全场,他恐怕要被内劲所震伤! “来人!去里面打一盆水来!”沈安见大家都安静下来,吩咐许兴旺一句。 很快许兴旺便端着一个木盆过来,里面装满了清水。 沈安让他将盆放在一旁,随后朝着围观的群众,拱手绕了一圈。 “各位乡亲,我沈安做生意从不坑人,你们扪心自问,在我的酒楼喝酒吃饭,可曾有过掺水克扣的事情?” “你们在我的布行买布,可曾有过以次充好的事情?你们在我的杂货铺买香水,可曾买到过货不对板的东西?” “你们之前在德隆银号存钱,有没有过一次出现不兑付,少付利息的事情?就算是今天,你们集中来取钱,我们库房银钱不足,我是不是立刻让人调集银两过来?” “不是我不想息事宁人,给这位兄弟兑付银两,可诸位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这张假银票拿到了钱,那以后真银票的人怎么拿钱?” “你们以为我小气,不舍得这百十来两银子,可你们想过没有?我是在保护你们的利益不受损失!否则以后谁都拿着假银票来,我都给钱,拿你们真正存钱的人怎么办?” 沈安一口气说了很多,而且句句在理。 荣氏商铺的信誉,在此之前口碑是极好的。 不仅像沈安所说,饭菜分量十足,酒水纯正,布匹质量极好,香水也是正品。 而且荣氏商铺还开创了大梁独一无二的七天包退包换服务,只要不影响二次销售,买的人都能及时后悔。 “沈大人说得有理啊!他家大业大,上百万都兑付了,怎么可能不兑付百十两的银子,而且荣氏商铺旗下的所有产业,都童叟无欺,不像是奸商啊!” “对对对!我上次给家里婆娘扯了一块紫布,结果那婆娘不喜欢上面的花纹,我赶紧拿去退,人家二话不说就退了。信誉还是可以的。” “何止啊!你是不知道,荣氏商铺的粮铺更有意思,我上次买了一斗精粮,拿回去之后掺了不少陈粮进去,人家都给退了!” “卧槽!还能这样操作,人家本本分分做生意,你都坑!你简直是禽兽!” 百姓们听完沈安的话后,都窃窃私语起来。 大家对荣氏商铺的信誉,还是很肯定的。 甚至还有人在其中钻漏洞,讨了好处。 可就在这时,沈安突然拿起桌上的那张假银票,直接丢在了水盆之中。 这一下,全场的百姓都惊呆了。 沈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人群中挑事的人立刻接二连三的喊道。 “沈大人这是要毁灭证据吗?” “大家快看啊!沈大人说得漂亮,但却要做毁尸灭迹的事情!” “银票湿透了,一会上面的花纹也乱了,他就更好说事了!” …… 下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沈安全然不顾耳边传来的那些质疑和攻击声,将手伸入水盆之中。 装裱过的东西,用水浸泡之后,便会满满融化掉其中的胶水,分离开来。 沈安为了让这个过程加快,暗自用了些许内力,让那张假银票剧烈的上下震荡起来。 不到三四个眨眼的功夫,假银票便发生了变化。 一张张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方块纸,从上面散落下来,漂浮在水面上,露出了下面的真容——一张已经盖有核销签章的银票。 “卧槽,真的是假银票啊!这是怎么弄得?” “没想到啊!罗小五还有这么一手啊!” “还好德隆银号的人心思细腻,沈大人目光如炬,要不然真给了钱,那拿着真银票的人,可就要哭死了!” 真相大白天下,一直吃瓜的百姓们,算是彻底明白了! 也懂了沈安刚刚的不妥协,意味着什么! 不是人家小气,是真的关乎着真正存钱百姓的利益啊! 人群中那些挑事的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离开了。 只是他们不知,百姓们确实没有人去关注他们,但是丐帮弟子却一直盯着。 他们离开,立刻便有人尾随而去,不远不近的追踪着。 罗小五脸色煞白,他趴在柜面上,看着水盆里飘着的那些方块纸片,不停的揉搓着眼睛。 他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他不是来还钱的吗?怎么会骗我?” 沈安走到他身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罗小五吓了个半死:“大人,大人饶命,我也是被人骗了啊!” “谁要追究你的罪责了?”沈安脸上没有丝毫凶厉,说道:“我知道你没有这个胆,只是被人利用,我是看你被肝瘟缠身,念你可怜,想给你开一道方子。” 沈安是个何其懂得审时度势,收割人心的大佬? 施人恩惠只能博得大家轻飘飘的赞颂,但以德报怨却能留下口耳相传的好名声。 罗小五不是罪魁,救他一命正可以在当下利用起来。 “把舌头伸出来!”沈安命令道,罗小五本就被捏着下巴,挣扎不得,听到沈安要给他治病,还不赶紧照吩咐从事。 第657章 偏偏就这么神 “口舌干,黄苔厚实,面如橘色,体表有少量黄疸。脉象沉缓。慢性肝瘟超过五年以上。” 沈安除了看舌头,还把了脉,又掀开罗小五的衣服开了几眼,便下了诊断。 他早已经熟读《药王宝典》,对医道的理解不下于皇城中的那些御医,甚至还要更高上几分。 “大人救命啊!别的大夫都说我这肝瘟时间太久,只能靠着药物维持,根本救不了,你既然一看就懂,一定有办法救我对不对?”罗小五此时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泼皮,跪在地上扯着沈安的裤脚哀求。 “先松手!”沈安笑道:“我既然给你看了,自然就会救你!” 他从柜面上拿起纸笔刷刷写了起来,上面写着两份方剂,分别是《大柴胡汤》和《茵陈蒿汤》。 “这副《茵陈蒿汤》以水一斗二升煎煮,先煮茵陈,至水干一半后,再将栀子、去皮大黄同煎,剩三升水后,去渣,分早中晚各服一升。” “《大柴胡汤》简单一些,同样以水一斗二升煎煮,水干一半后去渣,再煮至一升,分早中晚服用。” “但你记住,两副汤药要分开煎煮,分开服用,两者服用间隔时间,不少于半个时辰。二十剂之后,保准你痊愈。” 沈安耐心的解释着,连具体的服用方法都详尽告知。 罗小五激动得连连磕头:“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我刚刚还跟您犯浑,您却还肯救我性命!您真是活菩萨啊!” “好了!快起来!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沈安伸手将他扶起,又朝许兴旺说了一句:“他穷得叮当响,怕是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你给他在后院安排个打杂的事情,药钱就从工钱里面扣。” 听到这话,罗小五哭声就更止不住了!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动容,感性些的女人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沈大人也太好了吧? 拿着假银票来骗钱,人家不仅不追责,还给治病,还给安排工作! 这么好的人,咱们还质疑人家的信誉,跟着一群人起哄,来挤兑人家的银号! 咱还是人吗? “沈大人是好人啊!他怎么可能骗咱们的钱?而且你看他四百万银子就摆在那里!咱还怕啥啊?” “就是啊!荣氏商铺家大业大,德隆银号不过就是荣氏商铺的一个小产业,怎么可能倒闭?” “对!我这就把钱存回去!这么好的人,就算真的遇上困难,咱也要帮衬一把才对!” “没错!咱们把钱存回去!” 现场再次一片混乱,百姓们刚刚取的钱,又纷纷要重新存。 这可把许兴旺搞得头大如斗! 你们以以为楮树纸很便宜吗? 又得浪费咱们多少空白的银票啊! 而那些商贾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带动了,他们都静静的观望着。 都说这个世界上最精明的是政客,最狡猾的是商人。 他们可不会因为三言两语,或者一两件收买人心的事,便轻易改变。 而且他们的关注点也不完全在反转的剧情上。 作为有钱人,他们比百姓们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没想到沈大人不仅当官做生意这么厉害,连杏林之术都懂!” “肝瘟我听说很难根治,我看沈大人也只是吹牛,想安抚百姓拉拢人心吧!”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听说过青霉素吗?以前感冒都能要人命,可自打沈安从云州带来的医馆开张后,再严重的感冒,就是三四碗的青霉素的事!” “这个我也听说了,而且我是卖药材,刚刚沈大人开的《大柴胡汤》和《茵陈蒿汤》,都是很普通的方剂,但却从没听人说过能混在一起喝的,或许真的有效呢!” “那咱们还是不要太过得罪沈大人,万一以后遇上什么疑难杂症,说不定还指着他治病救命呢!” “对对对,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德隆银号就算不会倒闭,恐怕也是得罪了不小的人物,我看这样,咱们取一半的钱走,既降低了风险,又不会把沈大人往死里得罪。” 商人们讲究的是个得失,什么地方有可能帮得上自己,拿他们就往什么地方钻。 几句话商量下来,大家便有了决定。 十三不管他们怎么选择,都一一办理,最后四百万银两也就被取走了一百来万。 等到人散得差不多,罗小五跪着爬到沈安脚下。 “沈大人,我还有些事情要说。” “嗯!起来说话!”沈安不喜欢人家跪着,看着恭敬,但他并不舒服。 “我的假银票是……” 听完罗小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沈安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难怪我怎么问,你都说银票是真的。原来是这样!”仟仟尛哾 “一个老实人欠债这么多年,主动上门还钱,诚意十足,确实没人相信,他竟会用假银票!” 沈安一语道破其中的玄机,心中却知道这事怕是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他让人把罗小五带了下去,看着那些装银子的车,走的走,拉到后院的拉到后院,骑上来时的马,便回了衙门。 不管事情还会发生什么变故,来就来吧! 见招拆招嘛! 早就习惯了! 远处阁楼上的陶老看到这一幕,气得一掌拍碎了桌子。 碎片飞溅!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冰凤凰,你立刻去准备,等那些商贾带着银两离开,立刻带人过去抢回来!记得一定要留下丐帮弟子的标记!” “通知京兆府那边,随时准备派衙役勘察现场,务必第一时间拿到证据!” “天缺,你也立刻传令下去,今夜出手取了那高如进的性命!” “我就不信他沈安是神仙,什么事情都能摆得平!” 冰凤凰这次也笑不出来了,她远眺一眼德隆银号方向,浓妆下的艳眉拧成一根线。 应天书院出手的事情,失败的次数为数不多,偏偏在沈安头上就发生过三次。 头一次抢掠秦二郎的运输队,失败了! 后又在京兆府门口被沈安打脸吃瘪! 这次又栽了! 真是明着打也打不过,暗地里使阴招也斗不赢! 陶老说他不是神仙,可人家偏偏就这么神,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好像真没有什么事摆不平一般。 “无花,咱们走吧!”冰凤凰想了一会,心中隐隐有些忐忑,招手说道。 天缺也没有开口,带着一身凌冽的杀气,转身下楼。 第658章 我把钱存回你们银号! 崇文坊。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拦路抢劫?”丐帮头目吴友生带着五十几个弟子,负责护送一个商贾回府,身后的马车上装着二十五万多两白银。 他们刚转进一条小巷,准备从那商贾家后门进去的时候,附近的墙上突然出现了十来个身穿黑衣,脸带黑巾的人。 “废话少说,交出银子,饶你们不死!”为首的黑衣人暴喝一声,从墙上跳了下来,手中短剑金光闪闪。 若是沈安在此,一定能认出这把短剑的来历。 正是无花公子那柄金色蛇形短剑! 那商贾和几个家丁已经吓得躲进了马车中,吴友生也刷的一下从腰间解下神火枪,瞄准对方:“第一次警告,立刻退开,否则别怪我们下手无情。” 手下众人也训练有素,没有任何迟疑,纷纷掏出神火枪,几人一组呈半弧形的阵型,对着敌人。 看到他们竟然人手一把神火枪,无花公子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神火枪乃是军用武器,控制极其严格,除了少数江湖人士外,基本上都只听过,没见过,更不要说拥有了。 应天书院之所以会选择和太子合作,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想从太子那里获得神火枪和火药的制作工艺。 无花公子另一个诧异的地方,便是这群人的快速结阵能力。 好似他们早就浑然一体,遇到危险自然而然的身体反应一般。 没有丝毫拖沓和延迟! 几乎就是瞬间而为! “咯咯咯!”娇媚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冰凤凰也不知是托大,还是不习惯裹得严严实实,她除了脸上带着一层朦胧的丝巾,衣着依然和来的时候一样。 “小哥哥,你干什么这么凶呢?我们不过就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什么钱不钱的,我们不稀罕。”她一边说着,一边莲步轻移地走到身前。 吴友生在马车前与无花公子对峙,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扭头看了一下。 可就在这时,无花公子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嗖嗖嗖!” 他知道神火枪乃是远程武器,只有欺身到近旁,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脚下生风,闪电般冲杀过来,尖锐的短剑,发出一阵破空之声。 作为半步宗师的巅峰,他有信心能一击必杀! 可惜他实在低估云州军的战斗力了。 沈安对他们的训练,个人素质当然是重要的一环,但作为战斗军种,最重要的还是团队能力。 十人一组是最基础的战斗单元,两人又互为犄角,确保整个战斗单元的各个方向都能相互呼应。 吴友生身旁的丐帮弟子,一见无花公子想要偷袭,毫不客气的拉动了枪栓。 “砰!” 云州装备的改良型神火枪,其实已经从火绳枪进阶为燧发枪了,火石引爆,迅速击发。 一声巨响后,一道火光从枪管处迸发而出。 “不好!”无花公子大惊失色,所幸他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在仅能同时并行两辆马车的狭窄小巷中,竟快速施展出登云梯绝技,飞身而起,冲上了高墙。 但神火枪的杀伤能力,本就是以范围取胜,从枪管处射出的除了火星之外,便是四散而开的铁珠。 无花公子确实飞得挺快,可他刚刚是前冲的,半路折返之下,多少耗费了些许时间,所以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躲不开所有的铁珠。 只听惨叫一声,无花公子脚下一痛,黑色的裤腿上,顿时湿了一小片。 而他身旁的那些手下,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散射而出的铁珠,一颗又一颗扎进了身体。 瞬间倒下去三四人,另有两个哀嚎跪在地上。 强将手下无弱兵,其实无花公子这些手下实力不弱,可他们根本没想到吴友生的同伴,反应竟会如此迅速。 而且在他们印象之中,神火枪的击发需要一定的时间,足够他们逃跑。 如果他们早知道如此的话,绝不会这样托大,以他们的实力保持全神戒备,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如果? 而且吴友生等人也绝不容许出现这种如果。 第一声枪响之后,其他人也在无花公子刚刚站稳时,便毫不犹豫的开枪了。 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人狠话不多! 老子警告了你们,你们还要动手的话! 那咱们可就没什么客气好讲了! 大人说过,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不服就干,干就干死! “砰砰砰~~~” 由于燧发枪需要重新装弹,按照往日的训练,吴友生等人都默契的轮流发射,枪声接连响起多达上百枪。 说来话长,其实从吴友生的同伴开枪,到这一切发生,不过是在短短几个眨眼功夫完成的。 等到密集枪声带来的硝烟彻底散去,小巷中再也没有一个黑衣人站立。 高墙的背后,也传来一道道尸体倒地的沉闷声音。 “二班长,带人四处看看,其他人保持战斗阵型。”吴友生命令道。 众人中,立刻跳出十人,有人翻墙而去,有人四处打探,其他人则依然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 他们这些云州军的将士,虽然被编入了丐帮之中,但管理上,依然习惯用以前的番号。 过了一会二班的人便回来了:“报告连长!所有黑衣人全部击毙,唯有刚刚那个女子逃了,但应该受伤了,沿路发现血迹,直到出了左边的巷子,才不见了。” 这可能是中原历史上,第一次江湖人士和正规军的火器交锋。 可以说,江湖人士完败! 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纵使强如无花公子、冰凤凰这等半步宗师又如何? 肉体就算再强,终究是抵不过科技的! 尤其是面对训练有素,且团队协调作战的正规军,更是毫无胜算! 沈安若在场观摩的话,一定会感慨,燕双鹰又骗了我! “知道了!”吴友生摆手示意,转身朝马车里的富商说道:“熊掌柜,请你派个人去报官,我们押送银子继续前进。” 那富商探出个脑袋来,四处看了一眼后,踌躇一会说道:“别了别了!立刻调头,我把钱存回你们银号!” 第659章 马屁溜溜! 吴友生这边大获全胜的同时,在其他地方也同样上演了差不多的一幕。 局势一边倒! 应天书院的高手完败! 冰凤凰已经奄奄一息,跌跌撞撞地跑回黄迁的府邸,家丁们都认识她,赶紧上前搀扶。 陶老看她满身是血,一脸的惊愕。 “你怎么了?” “被人埋伏了?” “怎么全身是暗器?” “无花公子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陶老在这里等得都有些着急了,派出去的人,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按说不可能才对,冰凤凰和无花公子同时出手,就算沈安在场,也绝对能抢下银子才对。 更何况其他几路人马,虽然没有半步宗师坐镇,但因为银子不多,所以随行的护卫也不多,应该也能应付啊。 但现在冰凤凰带着一身伤回来了,看起来还十分严重,最重要的是跟她一起出去的无花公子却没有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难道沈安还隐藏了实力? 他到底已经是什么境界了啊? 冰凤凰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她嘴巴开合,好不容易蹦出几个字:“神……神……火枪!” 然后头一歪,便彻底晕死过去! “快!快去请郎中,无论如何要把她救醒!”陶老暴跳如雷,脸上、脖颈上、手臂上,青筋毕露,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淡定沉稳,显得极其狰狞。 把左右两边的黄府家丁,渐渐围上来的应天书院弟子,吓得都不敢开声,只有几个聪明的家伙,赶紧跑开去请郎中。 “不行!”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要立刻去见李大人!” 陶老在院中焦虑不安的来回走动,突然停下脚步。 他片刻也没敢耽搁,干脆连大门也不走了,几个跳跃,直接翻墙离开。 黄府内也是一片骚乱,后院一间厢房内,黄承旭正和侯近山相对而坐。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黄承旭纳闷的起身,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不过隔得有些远,他也听不到什么情况。 “谁还敢在堂堂京兆府同知的府上闹事啊?估计是院墙外传来的声音。”侯近山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口:“黄公子考虑的怎么样?” “太子殿下这么看得起我,那不用说,我肯定答应啊!不过我若是跟沈安比才气,比策论,怕是比不过他啊!”黄承旭满口答应,但也面露难色。 “哈哈,黄公子是不是怕了?”侯近山戏谑问道。 “我怕他?开玩笑!虽然他官比我爹大,但再大能大得过太子吗?”黄承旭一听这话就不爽了:“我答应了,这次非要让他下不来台!” “这就对咯!你两位哥哥都是太子跟前的红人,一文一武,都了不得的厉害,这次是你表现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的了!”侯近山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 “不过你的才学和策论确实差了点,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太子已经找负责此事的国子监祭酒,要来了题目和标准答案,你这几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它背得滚瓜烂熟。” “有答案啊!不早说!”黄承旭一看,脸露喜色,一把抢了过来,拍着侯近山的肩膀说道:“那就请太子殿下放心好了,我保证倒背如流,到时候还请公公美言,给我谋个差事干干。” 侯近山默默点了点头,不过看向有些得意忘形的黄承旭,眼角却露出一丝不屑和冷漠。 黄承旭啊黄承旭! 你以为自己是青年才俊! 却不知,你只是太子手中的一个小玩偶! 不! 连玩偶都称不上! 只是一条蚯蚓,一个鱼饵而已! “这个自然,事成之后,黄公子至少是五品以上。”侯近山站起身来:“事情既然已经说定,那杂家也不多留了。” “公公慢走!”黄承旭虽然嚣张跋扈,但只是眼睛向上看而已,对侯近山还是很恭敬的,听他要走,赶紧掏出一张银票塞了过去:“小小意思,公公笑纳!” 侯近山也不客气,见过的人多了,这种被人卖了还送钱的,也不少,他收得问心无愧。 离开厢房,侯近山也没有走大门,在黄承旭的引领下,从角门离开了黄府。 此时的沈安,早已经回到了工部衙门。 衙门里来客人,沈安本来想让程穆去接待便是,但听到对方的官职后,还是打算亲自看看什么事。 “蒋大人,你为何会想邀请我去做此次青年才俊大典的总评判呢?这事情往年一般都是太师、丞相才有资格的啊!”沈安客气的看着眼前之人。 此人乃是现任国子监祭酒蒋涛,老兄弟陈友的顶头上司。 蒋涛在沈安面前,表现得十分恭敬,一直没敢坐着,他解释起此行的缘由。 “沈司农说得没错,往年都是太师和丞相当总评判,沈司农虽非丞相,但司农的头衔,乃是三公九卿之一,按地位实际比太师和丞相还要更高几分,理应你为总评判才是。” “且沈司农早年也是从国子监出身,如今位高权重,乃是青年才俊的楷模典范,你若是能担任总评判,对于青年才俊那是无上的鼓舞啊!” “所以还请沈司农看在为国选拔人才,为朝发掘才俊的份上,允准下官的不情之请!” 这蒋涛说话可真是漂亮! 句句话都是马屁溜溜! 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人家说得没啥大毛病嘛! 大司农虽然不是地位最为显赫的三公之一,但也是九卿之首。 而三公九卿在大梁并非官职,而是荣誉头衔,任何一个论地位都要不在太师、丞相之下。 沈安这一上午被德隆银号的事情闹腾得头疼,听到这话还真的挺开心的。 “既然蒋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沈安答应下来。 他不完全是因为蒋涛的马屁,所以接着便开口道:“蒋大人,我与国子监博士陈大人关系莫逆,他怎么没有来?” 陈友自打去了国子监,起初是担任祭酒,后来他不胜其烦各种应酬,干脆退位让贤,当起了二把手,钻心搞他的教学,与沈安等人也联系不多。 但此事乃是整个国子监的大事,按说他应该会来一趟才对。 第660章 深得后世真传 蒋涛嘿嘿笑了一下:“沈司农有所不知,陈大人说要把你在云州的事迹编辑成册,一门心思在写书呢!” “靠!”沈安啐了一句。 这事情,陈友还真做的出来,改日还是去找找这老小子。 事是好事,但不能这么干! 咱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嘛? 当然不是了! 蒋涛似乎并不想多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递给沈安:“沈司农,这是今年青年才俊大典的流程,还请沈司农多多熟悉,下官还要回去忙着操办,就先告退了,改日定再登门拜访。” “蒋大人费心!本官就恕不远送了!”沈安客套回道。 他站起身抱拳,等蒋涛退了出去,便翻看起那本流程来。 不得不说,古代的繁文缛节实在太严重了! 青年才俊大典本意是从优秀的年轻仕子中,选拔出治国理政的人才。 重点自然应该在各种比试上,但事实是整整一天的大典,上午祭天,下午各方大佬讲话,只留下晚上两三个时辰用来比试。 看得沈安兴味索然,有些后悔被蒋涛的彩虹屁给拍晕了,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呢? 他把流程直接丢在了桌上,刚想着回后院休息一会,再去处理日常公务。 十三匆忙的跑了进来,他本来已经十分稳重了,但此刻却嘴角挂着奸笑,眉眼跳动,兴奋之意溢于言表,嬉笑喊道:“老大!” “鱼儿落网了?”沈安不用问,也猜了个大概。 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沈安也撒下了大网。 高如进是一条鱼饵! 今天德隆银号的事情,也露出了不少小鱼。 “大鱼!咱们逮住了一条大鱼!”十三跟沈安没什么客气的,许是跑着来报告,有些口干舌燥,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口中倒了个满满当当。 “咱们负责帮忙给富商押运银钱回家的队伍,打死了不下于四十个应天书院的人,其中一个你猜是谁?” “别废话,有话直说!” 沈安跟敌人可以绞尽脑汁的弯弯绕,可那是比体力活还更累的事情啊,自己人还猜个毛线! “无花公子中枪而死,冰凤凰重伤逃回了黄府!”十三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在沈安众多手下之中,十三算是一个特例,他不喜欢习武,所以至今为止,都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所以十三对无花公子被杀的事情,兴奋不已! 谁说武功才是生存之道? 他下次再见到李二狗,可以好好拿出来炫耀一番了。 “这算什么大鱼?”沈安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应天书院的院判亲自来打劫呢!” 尽管他对应天书院这么大手笔,同时出动无花公子和冰凤凰两大长老级别的高手,也有些诧异。 但对他而言,别说无花公子了,就是陶老也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小鱼,连透过他们窥探应天书院底细的资格都没有。 “老大,他们可是半步宗师啊!”十三有些不服气道。 “半步宗师又咋了?还不是被你给弄死了?有了火药,就是宗师也能一枪撂倒,实在不行就两枪!江湖已经不是拳脚刀剑的江湖了!”沈安顺势从腰间抽出一杆神火枪。 他从未间断过想要对这种能够彻底改变目前局势的神器,进行再次改造的打算。 惊天雷已经可以使用简单的撞针进行击发了,但神火枪为了确保可靠性,依然采用的火石燧发。 而且每次击发后,还需要重新装填弹药,也是一个软肋所在。 不过,他倒也不着急,光是现在的改良版神火枪,已经能够碾压太子仿制出来的了。 “老大你这就有些过分了!我还想着给立了功的兄弟,好好犒赏一番呢!而且死去的几个兄弟也不能亏待啊!”十三嘟囔道。 “那必须犒赏啊!死去的兄弟更要重赏,家人也一定要照顾好。”沈安对手下从不吝啬,无花公子算不上大鱼,可也是敌人啊! 自古以来,杀敌立军功,那是必须奖励的。 无花公子若是在两军对垒的情况下,怎么也能算是个五品以上的将军吧? “好嘞!”十三脸上大喜,爽快地应了一声后,又说道:“还有几件事,一是高如进被人杀了,凶手我们紧盯着,随时准备拿下。二是今天侯近山悄悄去了一趟黄府,好像故意避开了黄迁。” “最后一件事,德隆银号门口挑事煽风的那几个人,我派出去的人都追踪到了,不过他们很有可能只是收了钱办事,具体是谁指使的,查不到。” “侯近山避开黄迁,秘密去了黄府?”沈安对于这几件事,唯一感兴趣的便是这个了。 高如进的事情,在他意料之中,想来过几天,定会有人在早朝上发难。 十三既然已经说了,把凶手盯紧了,他也就不需要去过多在意了。 至于德隆银号的事情,无花公子他们出手,本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不需要再从小鱼小虾身上去找线索了。 幕后推手就算不是应天书院直接主导,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反倒是作为太子代言人的侯近山绕过黄迁,秘密去黄府,就值得他多想一下了。 侯近山去见谁? 又谈了什么事? 事出有异必有妖! “是的,你之前让我派人严密监视黄府,我不敢耽搁半分,派了上百人,日夜盯着黄府。侯近山是在咱们德隆银号事发后半个时辰左右去的黄府,只待了不到两刻钟便离开了。”十三回道。 “嗯!看来太子和应天书院虽然联合在一起,但出手方向却各有侧重,一明一暗,一文一武,一个在朝廷内,一个在朝廷外。”沈安托着下巴,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门外。 看他陷入沉思,十三安静的站在身后没有打搅。 “黄府的事情,你继续盯着,高如进那边随时听候我的命令,另外《京都周报》要利用起来,明天加刊一期,头版头条刊登富商银号被劫之事。” “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震惊!天子脚下惊现滔天逆贼,德隆银号护卫逆转乾坤!》” 沈安沉吟许久,终于开口道。 这个标题深得后世“xx震惊部”的真传,绝对能吸引大量眼球。 到时候,德隆银号的信誉肯定能蹭蹭蹭的上升,又能让大家知道挤兑之事,有人在背后捣鬼。 一举两得! 第661章 绝对的高招! 次日。 京城里炸开了锅。 “号外!号外!天大的消息!京城富商遭遇集体劫掠!” “震惊!震惊!光天化日之下,大批匪贼如城,十余名商贾险些被劫!” 随着《京都周报》的小贩高声叫嚷,昨日德隆银号发生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梁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但终究还是平息了下来。 天子脚下,竟然发生大批匪贼抢劫的事情,那绝对是天大的事。 《京都周报》刚一出炉,迅速被人抢空! “靠!难怪我昨天在鸡儿巷附近听到好几声巨响,我还以为是打干雷呢!原来是有人抢劫,被德隆银号的人给干了!” “你还是听到响声,我可是亲眼所见,就在我家附近的巷子里,全是黑衣服的杀手,卖药材的那个宋老板,差点被吓死!结果人家德隆银号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那叫啥来着……” “神火枪!” “对了!没错!就是神火枪,砰砰砰的喷火,我的娘亲嘞,那玩意可真厉害,黑衣人一个个飞檐走壁都躲不开,全部被干翻了!” “真的假的啊!那以后岂不是一把神火枪在手,武功再高也没用了?” “可不是!要说德隆银号还是厉害,我听说昨天一次性拿出四百多万两银子,我估摸着肯定是有人看了眼红呢!” “真有这个可能,好像是昨天传出德隆银号要倒闭,所以好多人去兑付银子,这样看来,怕是早有预谋,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好让德隆银号调集资金,然后再抢劫。” 百姓们从报纸上看了个大概,又充分发挥他们浩瀚如海的想象力。 竟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也有些江湖人士消息更加广博一些,他们聚在一起讨论的就更深入了。 “听说没?大劫德隆银号的是应天书院的无花公子,他也被打死了!” “怎么可能!无花公子可是半步宗师级别,哪有那么容易死啊?” “这话我敢乱说?是被神火枪打死的,要知道这玩意若是排上一排,就算是宗师级别也很难逃脱的,杀伤面积太大了。” “卧槽!那咱们以后还练什么功啊!搞把神火枪不比什么都强?” “拉倒吧你!你以为神火枪那么容易搞到啊?朝廷控制得严格着呢!” “那完了,以后江湖再也没有地位了!搞出这玩意的沈安,还真是牛的一批!弄出个玩意,搞死了一个江湖!”qqxδnew.net ……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御史中丞府上。 李肃暴跳如雷! 屋内一片狼藉,随处可见都是茶壶、茶杯的碎片。 陶老站在一旁正襟危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远处的太师椅上,侯近山则端坐着。 昨天李肃便接到陶老的消息,说是无花公子死了,冰凤凰受伤了。 他还好心好意的劝慰,让陶老安抚手下,说什么小小挫折等于激励。 反正尸体已经送去了京兆府,想来不会惹出什么大事来。 但没想到沈安竟直接把消息捅了出去! 天都捅破了! 锅都炸开了! “你说说你都干的什么事!” “院判传令,让我们打击沈安的生意。” “你倒好,还是江湖上那一套!动不动就明着去抢!” “你以为现在还是几年前吗?沈安手上有神火枪,你不知道吗?” “现在你说怎么收场?谁不知道无花公子是应天书院的人?谁不知道你们这几个该死的蠢货,都一直住在黄迁府上?” “人赃并获了吧?你说别人会怎么想我们应天书院!” 李肃这张嘴,不愧是专门弹劾别人的御史中丞,这么多话都不带喘气的。 把陶老骂得是狗血淋头! 这也不能怪李肃大发雷霆,他承受的压力也不小啊! 魏王是直接给他传令的,事情办砸了,他难辞其咎! “李大人,算了!此事既然已经发生,再多费唇舌,也是无益的。”侯近山起身说道:“杂家看来,还有弥补的可能。” “废物!赶紧给我滚!”李肃狠狠瞪了陶老一眼,依然不解气的骂道。 陶老不敢有片刻停留,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侯公公有何良策?”李肃等他走远,方和侯近山相对而坐,客气的给老太监倒了一杯清茶。 “黄承旭已经答应参加青年才俊大典了。”侯近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 他的话,看似答非所问,但李肃却瞬间明白了过来。 “侯公公的意思是,等到黄承旭被杀,咱们再把无花公子和冰凤凰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顺便再弹劾沈安动用死刑,挟私报复?”李肃问道。 “没错!”侯近山老嘴微微一咧:“所以此事你让黄迁以案情还需调查为由,暂时压下来。” “等到黄承旭在青年才俊大典发难,与沈安的矛盾白热化后被杀,再把焦点集中在此,便能彻底撇清应天书院的问题。” 李肃端起杯子,恭敬的举过头顶:“侯公公真是个不世出的人才啊!肃以茶代酒感谢侯公公救命之恩。” 若真的能按侯近山所说,黄承旭在青年才俊大典上,公然挑衅沈安,激化两者的矛盾。 以黄承旭那张没把门的嘴,定然会把德隆银号的事情,拿出来说。 而无花公子和冰凤凰本就是黄承旭名义上的师傅,私下行动想为黄承旭出头,从而在德隆银号的事情上闹事,这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应天书院便可以撇清关系! 接下来黄承旭又在大典之后被杀,紧接着高如进被杀的事情也爆发出来。 与沈安发生过矛盾的接连两人被杀,这矛头不用指,都会自动转向沈安。 高招啊! 绝对的高招! 侯近山却摆了摆手,他不敢贪功:“李大人要谢可不是谢杂家,杂家可没有这个脑子,这是太子和荣先生想出来的,杂家只是带个话而已。” 太子在收到德隆银号的消息后,也是大为光火。 好好地一件事情办砸了! 但荣先生却认为此事正好是个契机! 他说,黄承旭眼下和沈安之间的矛盾还不算特别激烈,就算再加上青年才俊大典的冲突,也还不足以让大家相信,沈安会杀人。 可是这次德隆银号的事情,是想动了沈安的根基,而且打劫的时候,还杀了几个沈安的兄弟。 两者若是能混淆在一起,那矛盾就够了! 不得不说,他起初对荣先生还有些意见,毕竟太年轻! 但经历了几件事情后,侯近山对荣泰云可谓五体投地,人家擅长的就是玩阴谋。 这是太子眼下最需要的! 李肃闻言,现将茶杯一饮而尽:“不管怎么说,侯公公都是下官的大恩人。” 说完,他又倒了一杯,站起身朝着东边方向敬了一下:“太子大恩,更是没齿难忘!” “那杂家就不多留了,一切照计划行事!”侯近山也紧跟着站起来,拱了拱手离开。 第662章 这么小的你都不放过? …… 两日之后。 沈安领着青羽出门了。 青年才俊大典这等朝廷盛世,按说官员是不能携带家眷的。 可是沈安的身份不仅仅是朝廷命官,还是尊贵的勋略,青羽又是朝廷的诰命夫人,有品阶在身的。 所以按照惯例,勋略夫人需要陪同出席,以示重视。 青羽来京也好几天了,一直待在府中,早就想出来透透气了。 她高兴得不行,不时叫住马车,买糖葫芦、买烤羊肉串,还十分童趣的买了一个纸鸢。 京城的街道上于是出现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画面。 穿着诰命夫人服饰的美丽女子,没有官太太的威严,跟个小家雀一样,四处活蹦乱跳。 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这女人自打完婚之后,性格转变有点大。 沈安也不担心被御史弹劾,自家女人高兴,那不比什么事情都大么? 因为青羽的关系,马车耽误了不少时间,走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城外的百花园。 这里自从沈安给小公主搞了盛大的生日宴后,逐渐变成了朝廷、皇室举办大型活动的固定场所。qqxδnew.net 沈安故地重游,感触颇深,跟青羽闲聊起当日的事情。 “你不知道,当日那盛况空前啊!我……”沈安正兴奋地说着他的辉煌史,突然止住了声音。 马车已经停在了百花园门口,在车前站着数人。 “哟!这不是沈安沈司农吗?怎么也来跟我们这些年轻一辈抢风头啊?” 说话之人正是黄承旭,他双手抱胸,身后站着的几人,看起来都是来参加大典的。 沈安仿若未闻未见,牵着青羽走下马车。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老子来了,见了我都得行礼,我要是搭理你了,掉我自己的身价! “沈司农这是哑巴了吗?还是带着娘子怕说话丢面子啊?”黄承旭见沈安不说话,更加嚣张了,彻底将父亲黄迁对他的警告抛到了脑后。 谁让咱背后有太子撑腰呢? 出了事,你一个工部尚书还能斗得过太子不成? 铿! 一声拔剑出鞘的龙吟。 黄承旭的声音刚刚落下,三尺青锋便迎面刺来。 别看青羽现在满满的女人味,但别忘了她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酷女侠。 黄承旭显然没想到她刚走下马车,便毫不客气的出手,眼神慌乱,脚下一个踉跄,撞在身后同伴身上,两人一起倒地。 其他人更是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他们只是被黄承旭拉来壮声势,可不是来卖命的。 关键是眼前这女子,厉害得紧,卖命只是送命! 这样一道送分题,他们都会答! “哈哈!就你这样一个废物,还敢跟我夫君叽叽歪歪,再多说废话,我教你怎么做人!”青羽冷笑一声,将宝剑收起。 她连多看黄承旭一眼都嫌弃! 挽着沈安的胳膊,便朝百花园里面走。 黄承旭等他们走远,才气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指着那些同伴的鼻子痛斥。 “你们有什么用?少爷我都被人打了!” “你们一个屁都没有!” 其中一个委屈的说道:“黄公子,刚刚那女子太凶狠了!你自己不是也不敢乱动吗?” “啪!” 一巴掌挥出。 黄承旭气得头顶生烟:“你特么再说一句!我弄死你信不信?” 另外几个赶紧拉住他,好生安慰起来。 “黄公子息怒啊!咱们来之前不是说好,要在大殿比试上刁难沈安吗?报仇有的是机会!” “对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晚上我们几个保证帮黄公子难住他!” 听到这话,黄承旭才愤愤然甩开手,不再为难那顶嘴的人。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记住自己的话!晚上要是找不回本少爷的面子,我保证把你们全部拉出去喂狗!” “是是是!” “晚上的比试有三个环节,分别是农业策论、邦交策论和战争策论,除了战争策论交给本少爷外,你们几个都给本少爷把标准答案背熟来!” “是是是!” …… 另一边。 “娘子还是如此犀利啊!”沈安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切!” 青羽不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拈花惹草,招惹了什么富家公子过来寻仇啊?不过这家伙也太没眼力劲了,他算哪根葱,敢跟我相公叫板?” 这话听着爽啊! 前半句醋意满满,后半句变着法夸沈安。 沈安那叫一个乐:“还不是之前跟西魏文瑶公主的事情,才会惹上的,那小子是京兆府黄迁的儿子,仗着太子的势,才敢不把你相公放在眼里。” “我说呢!那等下他会不会刁难你?”青羽秀眉微蹙。 她到京城之后,沈安为了安全着想,许多事情都不跟她说了。 所以在青羽看来,虽然江淮如今欣欣向荣,发展态势极好,但京城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沈安的手下也远没有太子的多。 这不免让她有些担心! “他也配?你相公我是总评判,他不过是个小角色!”沈安鄙夷的说道。 不过黄承旭会出现在这里,立刻让他想到十三说过侯近山曾秘密到黄府的事情。 十三一直派人监视着黄府,黄迁对京兆府门口的事情心有余悸,对黄承旭下了禁足令。 但现在黄承旭来了,事情就显得没有那么寻常,看来侯近山秘密去见的便是黄承旭,并把他安排到这里来,好给沈安上眼药。 蒋涛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彩虹屁就是为了诓骗他前来参加大典,好让黄承旭有发挥的空间。 想到这里,沈安也不后悔了,既来之则安之。 他还就不相信了,小小的黄承旭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往里面走了一段,便接二连三有操办此事的官员过来打招呼。 国子监的一个大学士,将他们引领到最里面的宅子。 祭天仪式还有小半个时辰,参加大典的官员都要在这里等候。 “大哥哥!” 沈安刚踏进正堂,一个娇嫩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随后便见一个小巧的身影,扑到沈安怀里。 小公主! 她竟然也在! 青羽愣了愣,瞪着脸带喜色的沈安问道:“相公,这么小的你都不放过?” 第663章 这人好讨厌 “你说啥呢?”沈安抱着怀里还只有他腰那么高的小萝莉,吐槽说道:“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小公主。” 青羽吐了吐舌头,她也挺喜欢眼前这个粉嫩如藕,皮肤白里透红,活脱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丫头。 她伸手在小公主脸上轻轻揉了揉,又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 “小公主,姐姐送你一个小玩意,你让姐姐抱抱好不好?”青羽温声细语的说道。 看到小丫头,她想到了姐姐宫玉卿,也不知道姐姐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以后生出来会不会跟这小丫头一样漂亮呢? 可惜自己没有姐姐那么幸运,要不然的话,再过几个月,她也能有个粘人的小娃娃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话那可是犯了大忌! 现场的官员和才俊,纷纷止住了话语,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 一是因为小公主为何会跟沈安如此亲近;二则是因为青羽刚刚的话。 古代封建社会,讲究一个长幼有序,尊卑贵贱。 小公主身为皇室龙女,纵使懵懂无知,也与其他人有着君臣之别。 能让她叫姐姐的,除了同样身为皇室宗亲的人,其他人被她叫了也得赶紧跪地连称不敢。 青羽竟主动开口,要求小公主叫姐姐! “哼!我还以为沈司农身居高位,定是家教严明才对,没想到堂堂诰命夫人,竟尊卑不分,恬不知耻,让小公主喊姐姐,也不怕当不起!”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沈安和青羽的身后传来。 不知何时,黄承旭和他的一班手下,也进了正堂。 他现在对青羽的恨意,比对沈安还要足! 京兆府门口的事情,若非父亲黄迁出现,在他看来,其实并没有输。 就算后来得知无花公子死了,冰凤凰重伤,但那又不是沈安亲自出手。 而且那只是沈安凭借神火枪才做到的。 现在的场合不一样,沈安不可能在这么多官员面前随意出手。 最重要的是,太子说了,他在百花园发生任何事,都会给他担着! 所以他对沈安不仅不怕,甚至还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青羽刚刚在百花园门口,肆无忌惮地打他的脸,这让他很没面子。 此仇不报非君子! 正堂内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转移到了黄承旭身上,这里的官员才俊不少都认得这个京兆府的三公子,也听说了之前两者的矛盾。 看到他出现,脸上都闪过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 有意思了! 沈安不是一般人,黄承旭也不是一般人! 这两人斗起来,能不好玩吗? 跟在黄承旭身旁的几人,本还未撤掉打消对青羽的恐惧,但一想到刚刚黄承旭的威胁,只得硬着头皮配合他表演。 “就是!人家是公主,你也配当人家姐姐?” “连礼法都不懂,这一身诰命夫人的服饰,可真是糟蹋了!” “我看是她相公居心不轨,想借着夫人之口表达出来罢了!” 几人演得十分卖力,每句话都不太好听,让黄承旭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是你?”青羽脸唰的一下冷下来,她扭头看去,目光中泛起浓浓的怒意。 她很长一段时间,和宫玉卿被关在清雅苑,后来离开也一直在江湖闯荡,对于朝廷礼教可以说知之甚少。 所以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犯了大忌,见黄承旭刚刚被教训了一顿,还不长记性,又来挑衅,顿时怒火中烧:“我……” “姐姐!这人好讨厌,我不想看到他,姐姐也别跟他说话!” 没想到这时候小公主,竟一把接过那个香囊,然后拉住青羽的胳膊,另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不停在空中挥舞,一副童言无忌的模样。 听着她软糯的声音,青羽心中的怒气,一下子消失不见,将小公主从沈安怀里接在手中,忍不住就啃了一口。 这差点把黄承旭给气得憋出内伤来! 他能怎么办? 跟小公主发脾气? 他还没这个胆! 太子能包庇他针对沈安的事情,还能包庇他辱骂小公主? 皇家的荣耀,不仅仅是小公主的,更是太子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涨得有些潮红泛起,极力压抑着心中波涛汹涌的郁结。 可一直没插上嘴的沈安,却又往他心窝上插了一刀:“黄承旭,没听到小公主说什么吗?她不想看到你,还不快滚!” 如前所想,黄承旭出现在这里,与侯近山的秘密会见有莫大的关系。 黄承旭会如此嚣张,肯定是得到太子授意的。 但你真以为有太子在背后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老子背后还有皇帝呢! 而且从目前太子和应天书院小动作不断,但始终没有大的行动来看,显然对方暂时不想跟沈安摆明车马。 那就更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公然与他撕破脸。 无非就是利用此事,削弱几分沈安的实力罢了! 可沈安会给他们机会吗?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跟一个无品无阶的人争吵,掉价的是自己。 小公主既然开口了,他也就顺势而为。 黄承旭险些没能绷住脾气,还好众多官员才俊当中一人抢先说道:“原来沈司农只是个靠女人的人啊!百花园门口靠娘子维护,现在又只敢拿小公主压人,三翻四次针对黄公子,莫非是怕了?” “额……”沈安微微一怔,继而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没想到蒋大人竟是朝中的千面手啊!人前一面,人后一面,倒是让本官有些诧异!” 说话之人,正是此次大典的组织者——国子监祭酒蒋涛! 他此时没有半分当日邀请沈安参加时的恭敬,双手背在身后,分开众人,朝着沈安走了过来。 “沈司农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可听不太懂。”蒋涛面不改色心不跳:“但黄公子乃是受邀的青年才俊,沈大人三翻四次刁难他,可有失身份啊!” “呵呵!”沈安笑了一声,鄙夷的看了黄承旭一眼,却突然问道:“蒋大人,国子监为了这次的大典,几乎倾巢而出,怎么还是没见陈友博士?” 第664章 陈友出事了! 蒋涛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陈友的事,脸色微变后定下神来:“之前不是向沈司农提过吗?陈博士正在给沈司农写书呢!” 其实,陈友已经被应天书院的人秘密抓走了! 陈友当日乃是云州祭酒,专司负责书院之事,而云州很多发明创造,都是来自于书院的。 太子和应天书院迟迟无法对神火枪进行改良,心急之下便想到了陈友。 在他们看来,就算陈友并没有直接参与各项技术的研发,但至少知道个大概。 蒋涛很快便打探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陈友手上确实出现过一张古怪的图纸。 根据太子和应天书院掌握的情报,并召集将作监的高手匠人进行分辨,推测出这张图纸便是云州所用的独特自动引水装置。 确定之后,太子立刻派人将陈友秘密“请”进了东宫。 陈友起初宁死不屈,可后来太子却找来了陈家母子。 两母子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血肉模糊,就连陈友也只能勉强分辨出模样来。 陈友瞬间崩溃! 他的儿子陈道,是他们陈家九代单传的独苗,自小便被陈母宠坏了,别说打了,就是骂一句的次数都极少! 陈友终于还是没顶住,他确实一点技术都不懂,可是他作为书院的负责人,他在云州军民秘密撤离的时候,出于对资料的保护,将部分未能及时送出城的图纸,藏在了云州书院的密室之中。 回到京城,他本想第一时间告诉沈安,并让其派人将图纸找出,送往江淮。 可是出于私心,他保持了沉默! 云州书院那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深深爱上了授人以渔的感觉。 这个“渔”与国子监的教学宗旨完全不同! 对象不同,他很喜欢沈安所说的普惠性教育,无论什么阶层的人,都应该享有受教育的权利。 内容不同,他不仅要让学生们通过四书五经明理知德,还要让他们拥有一技之长,以后即使不能从政,也能好好活下去。 不得不说,他的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他不具有沈安的实力,掌控不了整个国子监的行为。 他不具有沈安的财力,发明创造不是拍拍脑袋就行的,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于是他试着拿出一两张图纸,想让学生们见识见识,发明创造的力量,以便吸引学生参与。 可没想到,这张图纸,彻底害了他! 他更没想到,在他说出剩余图纸所在的位置后,本来奄奄一息的陈家母子,却从地上爬了起来。 原来,他的儿子陈道,自从陈友被任命为云州祭酒的时候,便对沈安心生愤恨。 陈道以为父亲当时不顾一切,非要到随时可能发生战乱丢掉性命的云州,是沈安故意想坑害父亲。 尽管父亲最后安然回来,并得以加官进爵,可跟沈安、程穆等人相比,却好像是明升暗降! 凭什么程穆、向子非在云州和父亲同品,到了京城却两个都出任工部侍郎,他的父亲却只能去清水衙门国子监,当个二把手的博士? 陈道越想越气,对沈安的愤恨更重了几分! 正好这时,太子亲自登门了! 他震惊于堂堂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诚惶诚恐。 但接下来太子的话,立刻让他跪倒在地。 皇甫胤安说,只要他帮忙说服他父亲,愿意交出图纸,便可以给他高官厚禄,品阶至少五品以上。仟韆仦哾 陈道岂有不答应之理? 但他太了解自己父亲了,他告诉皇甫胤安,别看父亲是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但却是个老纨绔,光靠嘴是没有用的。 陈道主动献计,这才上演了一出血肉模糊的苦肉计! 为了显得更加真实,他同时说服了平日里就十分宠溺自己的母亲。 皇甫胤安为免陈友出去之后胡说八道,便把他软禁了起来,除了偶尔让陈家母子前去见面,便只有负责看押的蒋涛和极少心腹知道。 沈安从蒋涛的微妙表情变化中,看到了一丝异样。 陈友出事了! 不过为免打草惊蛇,他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今天能见到他,看来他是一门心思钻到书本里去了。” “但是蒋大人刚刚的话,本官倒很想听听你的解释,我怎么三番四次刁难黄公子了?” 沈安重新把话题扯到黄承旭身上。 这正合蒋涛之意,他得到的指示便是,无需顾忌沈安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必在意沈安的怒火。 不顾一切的使沈安和黄承旭的矛盾激化。 并尽其所能的,让两者之间的冲突公开化,使得更多的人知道。 “下官怎么敢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指责沈司农呢?”蒋涛双手击掌。 门外跑进来几个身穿仆役服饰的人,看到蒋涛之后纷纷行礼。 “祭酒大人!” “这几位,是百花园的花匠。”蒋涛伸手介绍了一句,随后说道:“你们几个就把刚刚看到的情况告诉沈司农吧!” “是!” 几个仆役拱手,胆战心惊的说了起来。 “小的几个当时正在百花园门口附近的花圃浇水。” “看到这几位公子和……和沈司农搭话。但我们隔得远,也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也不知为了什么,这位夫人突然拔剑刺向这位公子,要不是这位公子跌倒在地,他恐怕要死在夫人的剑下。”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多大的仇啊!要在百花园杀人?” “你没听说吗?之前沈司农在京兆府门口被黄承旭的几个师傅围攻!差点死了!” “怎么可能?沈司农可是朝廷命官!黄承旭怎么敢!” “据说沈司农当时始终没有表明身份!后来还是黄迁黄大人跑了出来,才知道是他!” “没错没错!当时黄大人还直接跪在地上给沈司农赔罪!”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不知者不怪呀!而且人家都跪地赔礼了!沈司农却对还人家动杀机,这就有些不应该了!” 正堂中的其他官员,和参加大典的青年才俊,纷纷议论起来。 联系起之前的事情,都觉得沈安有些鸡肠小肚。 你一个朝廷从一品大官,跟人家一个平头百姓较什么劲呢? 第665章 再加一把火! “沈司农,本官没有说错吧?”蒋涛戏谑说道:“你家夫人仗势欺人,差点在百花园门口杀了黄公子,如今又在这里驱赶于他,岂不是三翻四次的刁难人家吗?” 这一切都是巧合,并非他特意安排。 沈安和黄承旭在百花园门口发生的事情,凑巧被花匠看到了,但由于距离较远,花匠们没有听到黄承旭的挑衅,却看到了青羽拔剑相刺。 所以他也不担心沈安能从花匠口中问出什么来。 因为人家说的就是事实! 眼下,黄承旭的话也没有丝毫问题,你家夫人虽然贵为诰命夫人,但也没有资格让小公主喊上一句姐姐。 虽然小公主发话,让黄承旭滚出去,但小公主年幼,不明真相,不辨是非,她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是沈安似乎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厉害啊!! 这明显是刁难! 可沈安好像也没多大的反应啊! 这让他心中胆气提高了不少! 沈安哈哈大笑,轻蔑道:“看来蒋大人盛情邀请本官前来当这个总评判,原来是早有预谋啊!但本官很想知道,你们勾结在一起,诬陷本官,意欲何为呢?” “诬陷?不存在的!花匠们亲眼所见,难道有假?”蒋涛笑了笑,转身绕了一圈,扫视众人:“大家觉得呢?” “花匠们应该和沈司农、蒋大人,还有黄公子都不认识吧?应该没有纠葛吧?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诬陷沈司农?” “没错!花匠们人微言轻,怎么敢去诬陷?” “你们没听出沈司农的弦外之音吗?不就是在变相威胁花匠们改口吗?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众人轻声低语,国子监的官员自然知道蒋涛是太子一党,虽然他们官职低微,还涉及不到朝廷权斗的核心,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沈安和太子不合,自然都懂得怎么选边站队! 而那些青年才俊,就更不清楚里面的猫腻了,沈司农位高权重没错,但他们大多都是受国子监举荐才得以参加大典的,也就自带标签了。 “小祖宗!你在哪啊?” “我的小祖宗啊!你快出来啊!” 可就在他们主动承担起“审判”一职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抱在青羽怀里的小公主,顿时把脑袋缩成一团,整个身子蜷缩起来。 但她现在也不小了,哪里躲得了? 沈安听到声音主动迎了上去:“婉儿姑娘,怎么了?又把小公主弄丢了?” 来人正是小公主的贴身侍女欧阳婉儿,与沈安也算老熟人了。 欧阳婉儿一看是沈安,脸上一喜:“沈司农?你也在这里啊!你是不是看到小祖宗了?” “啰!”沈安让开身子,用手一指:“你家小祖宗不就在这里么?” “总算找到了!”欧阳婉儿立刻上前:“公主,你不要吓我行吗?我这条小命迟早死在你手上了!” 小公主吐了吐舌头,无奈的从青羽怀里跳下来:“婉儿姐姐,你一点都不好玩!” 她说着又迈开小脚,跑到沈安旁边,仰着头说道:“小哥哥,我不管,你之前答应过来陪我玩,结果我等了好多好多天,你都没来,今天总算被我逮住了,你不能跑!” 沈安蹲下身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好!等这里的事情忙完,我来陪你玩!” “一言为定!谁骗人谁是小狗!”小公主伸出小手,勾起小拇指。 “一言为定!” 沈安笑了笑,跟这种小丫头打交道是最舒服的。 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想那些弯弯绕,也不用时刻保持警惕提防着。 “老丁、老赵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欧阳婉儿这时也看到了那几个花匠。 如今百花园是小公主的行宫,欧阳婉儿便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大管家。 而且欧阳婉儿现在还不仅仅是个贴身侍女,还是皇宫内文学馆大学士,官居女官正五品。 在其他行宫仆役眼中,颇具威严! 那几个花匠身子为之一震,赶紧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然后便起身想走。 看到这画面,蒋涛和黄承旭同时心中一坠,不好!这丫头要坏事来了! “等等!”欧阳婉儿俏脸一寒:“你们再说一遍,你们确定看清楚了吗?是这位夫人先动手的?” “这……”几人同时支支吾吾起来。 他们也没收什么好处,只是实话实说。 可大管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好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结巴了一阵后说道:“小的几个当时也没听见他们说话,但看那公子的表情,好像有些猥琐,色眯眯的!我估计是他看夫人长得好看,想调戏那夫人!” “你特么瞎说什么?本少爷什么时候调戏她了!” 黄承旭一听这话,急眼了! 他边说就要冲上去,一顿操作,却被蒋涛伸手拦住。 “这样啊!”欧阳婉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蒋涛:“蒋大人,百花园乃是皇甫烟云小公主的行宫,借给你国子监筹办青年才俊大典,却发生这等事情。” “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本官定要到皇帝面前告你们一状。且你国子监再无下次机会借用百花园了。” 大梁后宫的女官制度相对比较完善,继承了前朝的六局二十四司制度,另设有专职教育公主和宫女的内文学馆,设大学士两名,正五品官职。 虽然女官都属太后任免,但内文学馆相对比较特殊,由于肩负培养公主的责任,所以有事也能直接面圣。 但欧阳婉儿这话绝对只是恐吓,女官能面圣又如何? 按照朝例,女官只服务于后宫,青年才俊大典乃是朝廷的事情,就算占用了百花园,也依然如此。 更何况现在朝廷是太子当权,梁帝还真不一定能拿他怎么样。 但其实,他现在的目的已经达到,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刚刚帮黄承旭挑衅沈安,已经公开激化了两者的矛盾。 黄承旭都想打人了,接下来还不把怒火撒在沈安头上? 围观的很多人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都不需要他再去多说什么。 所以他也该退出这个舞台,让真正的主角登场了。 不过他准备再加一把火! 让这场戏,更好看,更好玩! 第666章 真的有些慌了! “欧阳大学士,你这算不算女官干涉外官之事呢?本官也一定会将此事上奏天子的。” 蒋涛心中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过嘴巴上却不甘示弱,他用手指了指那几个花匠:“他们的口供反复无常,根本不足以采信。” 小公主,他不敢直接得罪! 可你是谁? 公主侍女,入品不入流的小小女官! “哼!”欧阳婉儿冷哼道:“百花园乃是本官所辖之地,何来干涉?” “你所辖之地?”蒋涛轻笑着走了过来:“我为官多年,还从未听过内宫女官有所辖之地的?” 其他人闻言,立刻随声附和。 “蒋大人说的没错,按照大梁定制,女官分管宫内礼教、服饰、膳食等诸多事宜,只有职权没有辖地。” “对!百花园虽然属于皇家行宫,但也非女官管辖,而且被征调为青年才俊大典举办地,则是朝廷的事情,女官不应该插手过问。” “欧阳大学士还是速速离开吧!免得自己惹祸上身!” 听着耳边不停传来的话语,欧阳婉儿的脸色十分难看。 但人家偏偏句句在理,一个字都没说错! “怎么样?欧阳大学士!”蒋涛双手一摊,得意洋洋:“本官念在你如花似玉的份上,收回刚刚要参你一本的话,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啊?” 他一脸的挑衅,右手轻佻上扬,触向欧阳婉儿的脸。 欧阳婉儿脸色一怔,没想到蒋涛竟敢如此胆大。 完全没有她放在眼里! 换句话说,蒋涛也没有把她主子,梁帝最宠爱的小公主放在眼里! 甚至可以理解为,蒋涛连梁帝都没在意!仟韆仦哾 这是何等的嚣张! 她退了几步,刚想怒声呵斥,沈安却已经挡在了前面。 沈安将蒋涛的手拍开,随后在蒋涛衣服上掸了掸,脸色温和:“蒋涛,本官奉劝你一句,不要搞事情,否则你玩不起!甚至连小命都保不住!” “沈司农这是在威胁我吗?”蒋涛问道。 “是又如何?”沈安突然用力一扯,拉住蒋涛的衣领。 他比蒋涛高了小半个头,眼神犀利的俯视着蒋涛:“本官官阶比你高,爵位更是你这种小人物高攀不起的,跟我斗?你有这个实力吗?” “不过本官从来不仗势欺人,本官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立刻叫太子过来,让殿下亲自决断此事。” 说完,他轻轻一推,不再理会被吓到不敢回嘴的蒋涛,转头看向黄承旭。 “黄公子对吧?本来你父亲与我也算有些交情,但你三番四次的挑衅本官,你真以为本官好欺负不成?” “不要以为你身后有应天书院撑腰就了不起!无花公子的下场,想来你也听说了吧?敢打我的主意,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本官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也给你一个机会!” “立刻!” “马上!” “给我滚出正堂,否则别怪本官在这里杀人!” 沈安的音调陡然提升! 脸色威严,目露凶光。 黄承旭被吓得连连后退,十分听话的站到了正堂的门槛之外。 其他人也都拉开了和沈安的距离! 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 就连小公主也被吓到了,松开沈安的腿,缩到欧阳婉儿的身旁,紧紧扯着她的裤脚。 欧阳婉儿还好一些,但看到小公主如此,赶紧俯身将她抱在怀里,眼神却感激的看着沈安。 她何其聪明! 沈安这是在为她撑腰! “怎么样?你去不去叫你家主子过来?”沈安鄙视的看了一眼蒋涛。 这丫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典型! 蒋涛哪里敢真的去叫太子? “我……”他支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侯公公当时让他主导此事时,特意交代,暗中挑拨就行,不必和沈安直面发生冲突。 可现在却把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 真要是去报告太子,恐怕他就要先被收拾了! 怪只怪自己想逞强,以为沈安刚刚的隐而不发,是怕了太子一党庞大的势力。 “啪啪啪!” 沈安看他懦弱的样子,一阵冷笑,右手再次伸出,在他脸上重重拍了几下:“不敢叫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那你特么的就跟他一样,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不要再无事生非,否则别怪我不给你活路!” 他用手指着已经站到门外的黄承旭,厉声喝道:“都给老子滚出去!” 好好的不行吗? 非要老子摆官架子,给你们甩脸子才行? 一群贱骨头! 蒋涛等人如释重负,蜂拥而出,他们不止站到了门外,而是直接跑没影了。 看着他们仓惶而逃,沈安找了几张椅子,让大家都坐下。 他朝青羽说道:“你现在就回去,立刻去找一趟十三,让他立刻安排人手,深入国子监,无论如何也要打探到陈友的下落。” “陈友怎么了?”青羽皱了皱眉,她有些懵! 相公明明是为了刚刚的事情发怒,怎么突然又提到陈友呢? “他可能出事了!”沈安愁眉深锁地回了一句,继续吩咐道:“另外让程穆亲自去一趟陈友家中……等等,还是让十三派人秘密去查探一番,以免打草惊蛇。” “还有,一会这里可能会发生大事情,你把小公主一起带走!” 说完这句,他看向了欧阳婉儿,想要征询她的意见。 欧阳婉儿不明所以,问道:“发生大事?还有人敢在皇家行宫闹事吗?” “婉儿姑娘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什么大典不大典,实际上就是针对我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肯定还会针对我有进一步的行动。”沈安说道。 欧阳婉儿微微沉吟,她点了点头朝青羽说道:“好的,那小公主就拜托你了!” 看他如此紧张,青羽没有再多问,与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了正堂。 让沈安没想到的是,他突然让青羽离开,却给他埋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但他出于保护小公主的好意,却又让他逆转了乾坤! 在青羽刚刚离开不久,正堂不远处的一间偏房中,心有余悸的蒋涛和黄承旭,正在商议着对策。 “靠!该死的沈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蒋涛还是第一次和沈安打交道。 黄承旭没有第一时间接话,他心中正敲着锣打着鼓。 不知该不该继续进行下去! 无花公子和冰凤凰的事情,他听说了,但并不知道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两位师傅为何会突然去打劫富商的银子呢? 他们又不缺钱! “蒋大人,你跟太子更熟,你知道无花公子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吗?”黄承旭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 “无花公子?是谁?”蒋涛在太子的集团里,只能算是个边缘人物,他哪里知道这些? 黄承旭心中忐忑,他是真的有些慌了! 汗流浃背! 连外套都渗透出了印子! 第667章 黑龙苔? 黄承旭是个纨绔子弟,但终究不是傻子,刚到百花园敢公然挑衅沈安,那是笃定太子会在背后给他撑腰。 他也笃定,沈安就算私下和太子怎么斗,也不会轻易当众杀人。 但,沈安刚刚的态度让他吓到了! 他毫不怀疑,若是一会的大典上,再次挑衅沈安的话,沈安很有可能会当场将他击杀。 黄承旭亲眼见识过沈安的功夫,对付他绰绰有余! 到时候太子真的会为了他,跟沈安撕破脸吗? 就算会?可他已经死了! 如若不会,那他死得就更不值得了! 他手按在桌上的茶杯上,不定的颤抖着。 不行! 不能为了一个五品官职,就把自己的命搭上了! 可是他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下定决心,刚站起身来,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巨疼。 “啊!”他痛苦的捂住心口,身子已经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嘴角,眼眶都流出黑血! 他双唇紫色,不停抖动,但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眼神开始涣散,视线瞬间模糊起来,只留下最后一丝影像——蒋涛也哀嚎一声,倒地不起。 屋内陷入死一般寂静! 只剩两具尸体! 小半盏茶的时间后,屋内闪过一个人影,落在尸体旁,用手搭了一下脖颈的脉搏,确定他们已经死透,才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 欧阳婉儿和沈安相对而坐,她戏谑问道:“沈大人,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竟连你堂堂大司农、枢密副使、工部尚书都不放在眼里?” “哈哈,我得罪的人多了!眼下这个又算老几?”沈安打了个哈哈。 欧阳婉儿虽然是常伴小公主左右的贴身侍女,但地位可算不得多高。 少知道一些,对她来说反倒更加安全。 “不说拉倒!”欧阳婉儿撅了噘嘴:“但这些人敢明目张胆的针对你,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放心吧!我沈安也不是泥捏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动得了的!”沈安摆了摆手。 他若非心怀天下百姓,不想让刚刚稳定下来的大梁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沈安完全可以直接潜回江淮,安心当他的土皇帝! “婉儿姐!不好了……出事了!”一个仆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欧阳婉儿认得这个仆役,是园里打杂的,她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婉儿姐!东厢房那边死人了,是国子监祭酒蒋涛和一个仕子!”仆役努力控制着气息,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总算把话说明白了。 沈安和欧阳婉儿同时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诧异。 “报官了吗?”沈安问道。 “已经报了!京兆府的人很快就到。” “另一个仕子的身份确定了吗?” “好像是刚刚离开正堂的黄公子!” “怎么死的?” “中毒!” “有没有人看到凶手?” “这……我不知道,但东厢有人说,好像是个华衣女子。” 沈安简明扼要的和那仆役对答了几句,他突然意识到,黄承旭这次是被人抛出来,是一条送死的鱼饵。 而他就是那条大鱼! 有人要把凶手的嫌疑,安在他身上! 华衣女子? 青年才俊大典除了百花园行宫的宫女外,只有他的夫人——青羽! “砰!” 沈安想明白这些后,顿时勃然大怒,身旁的桌子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 有事冲我来! 敢把主意打到我娘子头上! 那就是找死! 任何人心中都有一条不可触碰的底线! 他的家人、爱人,便是他的底线! 顾不得欧阳婉儿,他直接冲出了正堂。 欧阳婉儿愣了一下,紧跟着便也追了出去。 只是她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出门便发现连沈安的影子都看不到。 百花园东厢。 一群官员仕子,站在不远处的花园里。 “祭酒大人死了?怎么可能?谁会想杀他啊!” “谁知道啊!不过我听说,下毒的是个女人,有人看到背影,好像是沈司农带来的那位夫人。” “怎么可能?沈司农位高权重,用得着这么下作的手段吗?” “这你就不懂了!下毒是最好的杀人之法,若是没人看见,谁知道是哪个下毒的啊?” “但他们两也没怎么矛盾啊!用得着杀人吗?” “哎!要怪就怪祭酒大人刚刚得罪了沈司农!你们刚刚不在场,所以不知道!沈司农的眼神太吓人了!我当时差点吓尿了!” “是啊!沈司农那时候还威胁祭酒大人,说他玩不起,小命不保什么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但他们都十分契合的想到了沈安。 蒋涛也是个寒门仕子,之前一直是京兆府下属太丘县的县丞,随后平步青云,直升国子监博士,后陈友退位让贤,便顺理成章接任国子监祭酒,期间不过两三个月的时日。 他虽然有些小人得志的猖狂,所以得罪了一些人。 但也算不上太嚣张,不至于惹下杀身之祸。 唯一受到性命威胁的便只有刚刚在正堂的那一幕。 “嘘!” 这时,其中一个仕子,看到沈安正快步跑了过来,赶紧示意大家噤声。 沈安盛怒挂在脸上,但心中还算冷静。 他本想问问到底是谁,看到行凶之人是个华衣女子。 但他知道,此时就算问了,也绝不会有人敢站出来。 沈安直接穿过东厢连廊,推门而入。 一股浓浓的血腥恶臭扑面而来! 蒋涛和黄承旭躺在地上,满脸乌黑,七窍流血。 屋内的桌椅还算整齐,只有几个茶杯散落在地,碎成了一片片。 凶手显然是没有经过任何打斗,直接在茶中悄无声息的下毒,将两人杀死。 他俯身查探,从两人的脸上抹了一些黑血,放在鼻下嗅了嗅。 “黑龙苔?” 以他精通《药王宝典》的杏林道行,要分辨毒药并不算难。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十几个衙役蜂拥而至,紧随其后的便是京兆府同知黄迁。 黄迁年纪不小了,又得知自己儿子死在这里,脸色早已经苍白无血。 口中还在不断呢喃:“逆子啊!逆子啊!说了不让你出门,你就是不信!现在好了,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第668章 沈安这是要逃吗? 在衙役的搀扶下,黄迁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屋内。 他在连廊上便已经看到了正在查勘现场的沈安,进屋之后,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咚的一声扑倒在黄承旭的身上。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杀了你啊!” “还要你死得如此难看!” 哀嚎不断! 足足哭了有一刻多钟。 黄迁似乎才平静下来,他将黄承旭的尸体抱在怀里,也不嫌脏,伸手在那满是黑血,皮肤乌黑的脸上婆娑。 “儿啊!爹爹悔不该当初啊!你小时候任性,我没好好管教,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现在爹自食其果,老来丧子,也是爹的报应啊!爹现在带你回家,回家!” 黄迁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起来,从最初的声嘶力竭,到温声细语。 沈安看得也颇有些动容,不管黄承旭生前有多么令人讨厌,但此时黄迁展现出的父子情深,让他心中也不免浮起一层伤感。 这两父子虽然都是太子和应天书院的人,但如今他们的主子为了陷害沈安,却被抛出来当鱼饵。 又是一个权斗下的牺牲品! 可恨、可怜,又可悲! 不过黄迁现在要带黄承旭回去,却不符合规矩。 “黄大人节哀,但贵公子的遗骸,乃是这件凶杀案的重要证物,你现在带回家,实在有些不妥。”沈安说道。 “沈司农!” 黄迁闻言,突然暴起,脸上青筋毕露,面目狰狞的冲到沈安身前。 “我儿子死了!他已经死了!” “你还想怎么样?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沈安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黄大人自重!本官是要保护案发现场!”他回道。 “呵呵~呵呵!”黄迁摇头晃脑,冷笑连连,又跌跌撞撞地回到黄承旭尸首身旁:“保护案发现场!呵呵~呵呵!还有什么好保护的!” “我儿子死了!我现在只想带他回家,好好的安葬!” 说着,他无力的挥了挥手,让衙役们准备抬尸首回去。 沈安这次也不拦着了,黄迁不明真相,坚持带走尸首,肯定也以为他就是凶手了。 现在的局势对他不利,舆论风口指向了他,人证也指向了他的夫人。 此时若还阻止黄迁带尸首离开,对他更加不利! 还是先就此作罢,静待事态发展,等到敌人真正动起来,再伺机反击。 想到此处,沈安率先离开了东厢房,青年才俊大典的主持都死了,大典也就无法继续下去。 很快,除了京兆府的人外,大理寺、刑部都派人过来了,直接把百花园封锁起来。 除了小公主和沈安这等大人物外,所有人都被衙役拘押,以待查问。 事情也很快发酵,其间又有不少有心之人推波助澜,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京城之内,瞬间沸腾。 “工部尚书沈安杀了黄家三公子!” “沈司农因此前德隆银号被劫一事,记恨幕后主使黄承旭,愤而下毒。” “官官相斗!好戏开锣!” 消息传播的速度甚至比沈安回工部衙门的速度还快。 沈安刚刚打道回府,便看见程穆和向子非焦虑的等在书房中。 高如进被杀的消息,他们也已经知道了,但这一切都在大人的预料之中。 而且高如进只不过是正明讼院的一个小小讼师,连入流都不算! 这种人死了,就算栽赃大人成功,顶多收到一些责罚而已。 可是这次黄承旭被毒杀,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黄承旭乃是国子监的监生,又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公子。 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不是高如进能比的。 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到,明日早朝上,沈安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被那些朝臣的攻击言论,打成筛子。 “大人……”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先等等!”沈安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语,开口道:“青羽回来了吗?” 程穆两人对视了一眼,摇头说道:“夫人不是随大人你同去的吗?” 闻言,沈安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几分。 青羽比他早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就算她要绕道去找十三,也不应该还没回来啊! “立刻派出所有衙役,四处搜寻青羽,一定要找到她!”他来不及多说废话,表情也多出了些许狰狞。 青羽本可以安然的在江淮等候他归来,却不顾危险赶到京城,要护他周全。 若是又一次让这个情深义重的娘子,落入敌手! 他一定要不顾一切的让敌人付出代价! 说完,他也没在意程穆两人莫名的表情,火急火燎就要出门,他要去找十三问问情况。 可就在他刚走到门口时,便见李德海和侯近山两位老太监同时挡住了他的去路。 “陛下有旨,传大司农、毅勇郡公、枢密副使、工部尚书沈安,立刻前往枢密院觐见!”李德海说道。 “不去!”他断然拒绝,直接翻身上了衙役给他准备好的快马。 沈安此时心乱如麻,他不用问,都能猜到梁帝现在召见,是为了什么事! 可是黄承旭能跟青羽比吗? 别说只是死了他一人,就是黄迁一家全死了,也比不了! 李德海愣了! 侯近山却嘴角一勾,冷冷问道:“你要抗旨?” “是又如何?” “立刻给我让开!” “倘若耽误了我的大事,我要你们陪葬!” 沈安毫不客气的回道。 他勒住马缰,调转马头,就要往城南而去。 工部衙门作为省部,位于梁京最北面,距离皇城也不过一街之隔,而十三的总部还设在城南的济世堂。 “你好大的胆子!”侯近山厉声喝道,挡在了沈安的马前。 “你才大胆!” “来人,将侯公公拖下去!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沈安毫不退让,巨吼一声。 现在每耽误一秒钟,青羽的危险就更重几分。 随着他的巨吼,工部衙役立刻围了上来,一杆杆黑洞洞的神火枪齐刷刷对准了侯近山。 “你……” 侯近山气得浑身发抖,他虽然也有一身好功夫,但有了无花公子等人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乱动。 只得乖乖的退到一旁,看向沈安的眼神,愤怒中却夹杂着些许兴奋。 沈安这是要逃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669章 震怒的梁帝 一旁的李德海,心中也泛起了同样的想法。 只不过他想的更深一些。 沈安就算真的杀了黄承旭和蒋涛,以他的实力,用得着逃跑吗? 谁敢在北地还未彻底平息的情况下,去惹动江淮和月照大军? 沈安一定是遇到了其他事情! 可这个时候,他就算心中充满疑惑,也知道沈安绝不会为他耽搁哪怕一盏茶的时间。 沈安也正如他所想,等到侯近山退到一旁,他已经打马狂奔,绝尘而去。 “李公公,沈安看起来是要潜逃啊!我们该怎么办?”侯近山问道。 “还能怎么办?如实回报吧!”李德海对于这位同病相怜,做不成男人的同僚,没有丝毫好感,他冷笑道:“不过侯公公说沈大人潜逃,似乎言之过早了吧!” “那李公公以为他往城南去做什么呢?难道不是出城直奔江淮吗?”侯近山反问道。 这时候,程穆和向子非也已经召集所有的衙役,从府门里鱼贯而出。 他们甚至没有看到李德海和侯近山等人,便各自领着一个小队离开了府衙。 “看到没?不仅沈安要逃,就连他手下的人也都准备逃了!”侯近山得意说道:“李公公,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说不定还来得及把他们追回来!” 李德海看到如此大的阵仗,不由得也信了几分。 他愁容挑上眉间,若是沈安真的打算逃跑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陛下现在唯一能依仗的便是联合沈安,一同抗衡太子。 若是没有了沈安的掣肘,这朝廷就真的要变天了。 不行! 得立刻回去见陛下! “那就赶紧回吧!”他想到此处也不再耽搁,朝随从招手,立刻往皇城方向赶。 侯近山则慢了一步,他吩咐了一句手下,派人立刻前往京兆府,即刻让城防营封锁各个城门,绝不能让沈安逃走。 一行人离开,立刻给了围观百姓议论的空间。 “刚刚沈大人是不是抗旨了?” “何止是抗旨,差点没把东宫大总管给宰了!” “牛逼!这是要造反吗?” “那可说不定,沈大人毒杀了国子监祭酒和黄家三公子,这事情可大了,轻则丢官,重则丢命!我看他刚刚是急着要逃!” “他能逃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大人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手握江淮近二十万大军的超级诸侯,只要能逃到江淮,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靠!那咱们这安稳日子,岂不是立马又要遭殃了?以前沈大人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干出这样的糊涂事啊!”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让老娘们去多买点粮食,有备无患!” “对,我也要赶紧去!” 叹息声一片! 沈安逃跑似乎已经成了定局,百姓们纷纷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乱诚惶诚恐。 皇城内宫,枢密院。 寂静的厅堂中,梁帝等人各自沉默的坐着,各怀心思。 他们刚刚已经对百花园所发生的的事情,争论不休。 太子、荣泰云、姚成本一致要求彻查到底,严惩凶手。 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将拥有重大嫌疑的沈安夫人青羽抓拿归案,交给刑部、大理寺会审。 梁帝自然是不同意的,但他此时势单力薄,一张嘴哪里说得过三人? 其他有幸参与枢密院议事的刑部尚书和侍郎、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谁也不敢乱插嘴。 神仙打架,凡人避让! 这才有了眼下如此尴尬的气氛! “报!”李德海和侯近山两人公鸭般的嗓子,同时在门外响起。 “进来!” 梁帝赶紧说道,他微微伸长脖颈,视线紧紧盯着门口方向。 当两人的身影出现后,他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沈安呢?他怎么没来?” 李德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知罪,沈司农自称有要事要去处理,未能前来。” 他没敢说沈安是抗旨不从,擅自给沈安打了个圆场。 可侯近山岂会让他蒙混过关? “陛下,殿下,我们在工部衙门堵住了沈安,但他却抗旨不尊,老奴本想拦住他,他竟命令手下衙役持枪反抗,险些要了老奴的性命!”侯近山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他也毫不客气的将沈安如此行为,定性为负罪潜逃。 “岂有此理!简直目无法纪!”姚成本猛地一拍桌子,愤怒起身:“请陛下立刻下旨,传令天子御卫、京兆府城防营立刻出击,务必将沈安抓拿归案。” “臣附议!请陛下立刻下令,否则等到沈安逃往江淮,天下必将大乱!” 荣泰云和姚成本同时起身奏请。 “沈安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梁帝也一脸震怒,暴跳如雷的站起身来,冲到李德海身前,仪态尽失的拽住李德海的衣领,凶神恶煞的问道。 虽然太子等人言辞凿凿,但目前仅仅只是表面证据,连可靠的人证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探事司已经掌握了一个关于此案的重要线索,他们已经追寻到了下毒之人,且在此人潜出城外后,秘密控制了起来。 青年才俊大典作为选拔人才的盛世,梁帝岂会毫不过问? 他早已经让李德海安插了不少探事司密探,潜入了大典之中。 巧合的是,黄承旭和蒋涛被杀之前,一名密探正好在附近,看到了凶手下毒的全过程。 那名密探在凶手下毒之后,尾随而去,只是还没传回消息而已。 梁帝本想趁着枢密院商议的时候,将此事拿出来,趁机用来打压太子一党。 可!沈安这个该死的家伙!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潜逃呢! 现在好了! 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大梁的天要变了! 大梁又要乱了…… “沈司农他……他什么也没说。”李德海跟着梁帝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了。 他何曾见过主子如此有失方寸? 他何曾见过主子如此雷霆大怒? 太子等人看到梁帝已近乎疯狂,脸上都露出狡黠的喜色。 沈安啊沈安!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过这次糊涂得对,现在这个局面正是他们想要的。 甚至可以说,超乎了他们的预想! “别叫他司农!狗屁的司农!他现在是逆贼!是大梁的逆贼!按律当移灭九族!”梁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胀红,双目圆睁,面目狰狞到恐怖。 “立刻传令!让徐昊天不惜一切代价将沈安这个逆贼追回来!” “告诉徐昊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他是真怒了! 已经不计后果了! “陛下!不知微臣所犯何罪?为何要对微臣下格杀令呢?” 一个淡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670章 没事就好! 枢密院大堂。 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太子等人不约而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个声音,他们何等的熟悉,何等的厌恶,又何等的忌惮! 他们都不想听到! 可是,人影缓缓从门外露了出来! 不是沈安,还有谁? “好你个逆贼!抗旨不尊,意欲潜逃,竟还敢出现!” “来人啊!给本宫拿下这个逆贼!”太子皇甫胤安连连皱眉,随即大声命令道。 枢密院外负责守卫的天子御卫和东宫卫率,同时哗啦啦一阵铠甲声,手持神火枪跑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画面,军士们都有些懵了! 逆贼? 谁是逆贼? 两位丞相大人,还是沈司农? “太子殿下是不是太着急了?张口闭口就是逆贼?难道微臣造反了,还是欺君了?”沈安戏谑问道。 “哼!逆贼好大的胆子!事实俱在,难道你还想狡辩?”侯近山这时说道:“工部衙门口,你抗旨不尊,拒不听宣前来,难道不是欺君?” “你怕是逃不出去,才会主动回来投案的吧?杂家可是听说了,城防营今日正在演练防敌之法,已经封锁了各个城门。” “侯公公,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聋眼瞎?本官对医道颇有研究,要不让本官帮你看看?”沈安满脸笑意:“本官已经听宣来了枢密院,你却睁眼说瞎话,这不太好吧?” “就好像现在闹得满城风云的毒杀事件一样,难道你们不会只是听说,就要判本官杀人之罪吧?那本官可担当不起啊!” “而且本官犯了什么天大的事吗?用得着逃?再说了,本官乃是朝廷勋略,从一品大员,就算犯了事,大不了用爵位官职顶罪就是,我有什么逃的理由?” 沈安戏谑反问,振振有词,甚至还不忘奚落一番,明里暗里嘲讽太子一党当日保下高如进的事情。 “你……可你之前……”侯近山一下子被堵住了嘴。 对啊! 你说人家抗旨不尊,没有听宣! 可人家现在不是站在眼前了吗? 只是时间晚了一些而已! 梁帝从沈安的声音响起,便渐渐冷静下来。 没逃就好! 没逃就好! 听到几人的对话之后,他似乎明白了沈安的用意。 沈安这是刻意而为,故弄玄虚! 他看起来像是逃走,可实际上人家不是! 他好像是有杀人的嫌疑,可实际上人家也可能不是! 这一招高啊! 以身说法,那接下来便也可以要求太子一党拿出真凭实据来! 但梁帝却不知道,其实沈安压根没想那么多。 …… 时间拨回大概半个时辰前。 沈安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工部衙门,直奔济世堂。 济世堂作为荣氏商铺的大本营,这里不仅是十三的生产基地,也是大仓库。 通过十三的不停买买买,已经盘下了整个坊! 如今这个坊以前的名字都没多少人记得了,大家反倒都称之为济世坊。 这里比梁京的东西市还要更热闹! 左右两边的商铺,可以买到荣氏商铺旗下的所有产品。 沈安快马加鞭冲进济世坊后,一下子竟不知该往哪里去找十三。 这就好像世界五百强的企业董事长,突然出现在一家三四级子公司,连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所幸附近商铺有些老掌柜,是从丐帮里出来的,看到沈安四处张望,赶紧上前打招呼。 “老大,您怎么来了?是要买东西吗?您说一句话就行,我们立马派人给您送到府上去!”老掌柜恭敬且客气的说道。 “不用,十三他在哪里?”沈安哪有心思去买东西。 老掌柜看他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赶紧用手一指:“我刚刚看到十三掌柜往那边的糖人馆去了!” 他也不光指路,拉着沈安的袖子就走:“老大,我领你追上去!” 沈安也不客气,跟着就跑。 走到糖人馆门口,他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地了。 店铺内,十三在,青羽在,身边还带着一个粉嘟嘟的小丫头。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此时的青羽和小丫头都换了一身衣裳。 沈安顾不得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冲进去从身后拦腰抱住青羽。 青羽被吓了一跳,险些就要去拔剑,却听见耳边不停传来沈安的低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我吓死了!”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处于危险之中了!” 把青羽听得发懵! “相公你怎么了?”她问道。 沈安深吸了一口气,让心情平复下来,他拉着青羽就往外走,另外朝着十三说道:“你也出来。”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沈安让十三将小公主安顿好之后,把百花园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黄承旭和蒋涛被人杀了?”青羽听完之后,满脸惊愕。 这个消息,已经在城内广泛传开,只是青羽并不喜欢凑热闹,才没有注意到。 沈安点头说道:“是的!这一定是太子和应天书院的人想栽赃嫁祸,他们知道黄承旭和我之间的矛盾,才利用黄承旭的嚣张,在百花园中,将我们的矛盾公开化。” “如今黄承旭和蒋涛被杀,又有人传言看到凶手的背影,和你很像,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你赶紧把离开百花园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事态紧急! 他必须第一时间弄清楚青羽身边发生了什么。 青羽微微侧头,思忖片刻说道:“我按照你的吩咐带着小公主离开百花园,但是马车刚走没多久,我便发现身后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于是我让车夫进城之后,故意拐进了一个巷子,并趁机带着小公主摆脱了身后的尾巴。然后带着小公主到在附近的裁缝店,买了一身衣裳换下。” “后来直奔济世坊,找到十三,把你说的话告诉了他。之后我本想带着小公主回府,但这小丫头看到外面好吃的好玩的,死活不肯走,我只好陪她在济世坊里逛着。” 沈安听得十分认真,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这里面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跟在青羽身后的尾巴,不可能出来作证。 裁缝店肯定也是荣氏商铺旗下的,掌柜和伙计有利害关系,也不能作证。 到了济世坊,更全是他的手下,这些人也成为不了人证。 等等! 他似乎忘记了一个重要人物! 有这个人作证,肯定能将大白天下! “青羽,你立刻收拾一下,带着小公主随我进宫!” “十三,你去通知那些负责监视杀高如进之人的兄弟,立刻将其拿下,并火速送到工部衙门,让程穆和向子非秘密送往枢密院门口。” 十三和青羽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很快,沈安便乘马车赶往了皇宫。 于是便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 第671章 高如进的事情来了! 视线重新回到枢密院。 很少在正式场合开口的荣泰云,这时莞尔笑道:“沈司农,此事就算是误会,但百花园的事情,恐怕你脱不了干系吧?” “百花园什么事情?”沈安耸了耸肩,故作不知。 “沈安!你不要装疯卖傻!根据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查问,蒋涛和黄承旭之死,你就在现场!”姚成本呵斥道。 他这个右丞相,负责监管刑部、工部和礼部,刑部调查的情况,他早已经得到了汇报。 而且就算没有得到第一手资料,他也照样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一切都是他们安排的,他能不知道吗? “姚成本!你说话要有理有据才行!”沈安毫不示弱,虎目炯炯的看着姚成本:“他们两个死了的事情,我知道又如何,这跟我有什么干系?” “你不要倚老卖老!今天这话你必须跟我说清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看他好像要吃人一般,就算是城府极深的姚成本,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气势上,沈安稳稳占据了上风。 姚成本说道:“有人口述,亲眼所见凶手和你夫人差相仿佛!你夫人……” “你给我闭嘴!老不死的东西,读书读傻了吗?差相仿佛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抓奸抓双,拿贼拿赃!判人死罪,岂能用差相仿佛来定案吗?”沈安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心中又开始对大梁律法吐槽了! 不用说,接下来太子他们肯定又要弄什么指认入罪了! 到时候他们尽可以找到成千上百个人证来指证青羽! 可是他岂会让太子一党得逞? 来吧! 今天老子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致命一击! “你……”姚成本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击,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却蹦不出一句话来。 这画面,可把刚刚冲进来护卫的那些天子御卫和东宫卫率看懵了。 尼玛! 作为军人,听说过不少沈安的战绩,其实他们挺崇拜沈安的。 但大部分从未亲眼见识过沈安的厉害,今日得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不同凡响啊! 别说姚成本一个老态龙钟的夫子了! 就是他们刚刚听到这话,也被震慑到了! 皇甫胤安也发现了不对劲,他朝着天子御卫和东宫卫率挥手示意,让军士们先行退下。 他见姚成本落于下风,插嘴说道:“沈司农,你说话能不能放干净点?姚丞相在朝中德高望重,又是堂堂丞相,你恶语相向成何体统!” “殿下!为人者,敬德不敬老!不能因为他年纪大,就算德高望重吧?尸位素餐者,品行不端者,难道也要受人尊重?而且丞相怎么了?他比我的大司农,比我毅勇郡公地位更显赫吗?” 沈安调笑着问道。 论地位和身份,在场的各位,除了梁帝两父子外,谁能跟我比? “你说谁尸位素餐了?你说谁品行不端了?”姚成本气得不行,激动得连手都在发抖,他气呼呼的又靠近过来,手指着沈安问道。 “我说的就是你!”沈安可不给他面子,一掌拍开眼前的手指,走到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身前:“你们两个给本官站起来。” 本来两者都是朝中重要人物,就算沈安官大一级,也不至于被人耳提命面的训斥。 可是沈安现在的表情虽然玩味,但话语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这股气息,让他们好似身处万年冰窟之中,冷冽到寒彻骨。 沈安亲手杀死的人不多,但因他而死的人,却数以万计! 他的气势,是站在尸山血海中奠定起来的! 刑部尚书周策和大理寺卿封右德没敢丝毫迟疑的站了起来。 “本官问你们,姚成本这个老家伙所言,是不是你们在现场调查的结果?”沈安寒声问道。 “是……不是!是我们手下人去查问的。” “不是……是他去问的。” 周策把锅甩给了下属,封右德更是缺德,直接用手指着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大理寺少卿,把那人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是封大人命我去盘问百花园众人的。” 太子几人看得连连皱眉! 你们几个是不是吃多了屎? 用得着怕成这样吗? 这里是皇宫,他沈安还能把你们吃了? 皇甫胤安和荣泰云不约而同往前一步,想维他命辩白,可沈安却先动了起来。 “呵呵!”他鄙夷的扫了三人一眼,冷笑着转身朝梁帝拱手:“陛下,你瞧瞧刑部和大理寺这些都是什么人?身不正,心不正!怎么可能执法严明?” “可想而知,大梁刑案中有多少冤假错案!但这些事本不该微臣去管,可如今百花园毒杀一案,牵扯到了微臣的娘子,微臣不得不为之。” “微臣已经让娘子在枢密院外等候刑部和大理寺的问询,微臣恳请陛下御审此案,还我娘子一个清白!” “否则,微臣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要让陷害我娘子的人知道,老子不是好惹的!惹了老子那是不好办的!” 在皇帝面前,自称老子的,恐怕全天下,也就独独沈安他一个人了! 而且梁帝还毫不介意,他走回到自己的位子,心中一万个欢喜。 “朕没有意见,你们怎么样?”他问道。 皇甫胤安和荣泰云对视了一眼,有些骑虎难下。 他们也被沈安的话给震慑到了,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仟仟尛哾 沈安会这样做,定是有恃无恐,难道此事中间竟出现了什么纰漏? 皇甫胤安拱手低头,却不停朝着身旁的侯近山使眼色。 竟然无法立刻决断,那就使出另外一招,拖延一下时间吧! 侯近山立刻会意,他这个本没有资格参与枢密院议事的老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老奴还有一事想先行奏请,此事也与沈司农有关,若是御审,可并案处理。” 来了! 高如进的事情来了! 沈安冷笑看着他,也不挑明:“侯近山,你还想诬陷本官什么?” “老奴负责掌管天机阁,据天机阁密探所报,前些日子与沈司农发生冲突的高如进死了,据探查,凶手很有可能是城中丐帮弟子所为。”侯近山说道。 第672章 重要人证 还有一件人命案? 又跟沈安有关系? 梁帝脸色微变,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朝局如此,他身边只有沈安一人可堪重用,太子一党不死死的盯着他,还能盯着谁? 只是他没想到,太子他们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攻势如此紧密。 这不由得让梁帝也为沈安担心起来,他能不能顶住啊! 百花园的事情,梁帝倒是能助他一臂之力,让探事司将凶手抓回来即可真相大白。 可是高如进被杀,他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沈安故作为难,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侯近山,你不要含血喷人,高如进什么时候死了!” “就在大前天!死在了黄迁府外的一家客栈之中!”侯近山看到他的表情后,脸上一喜。 皇甫胤安和荣泰云也为之振奋,他们分别请奏。 “父皇,儿臣以为两案有所关联,确实应当并案处理。” “陛下,微臣以为侯公公所言有理,两案都与沈司农有涉,理应并案。” 梁帝也注意到了沈安的表情,他心中一个咯噔,思量再三说道:“准奏!但两案涉及人员众多,朕以为还需从长计议,待刑部、大理寺将涉案人等一并到案后,再行御审。” 他想为沈安争取一些时间,或许能从中周旋出一个转圜的空间。 可是皇甫胤安和荣泰云等人,怎么可能答应? “父皇,此案已经震动整个京城,若是不能快刀斩乱麻,必将引得民怨沸腾!” “陛下,百花园中,朝廷命官被人毒杀,国子监监生无辜送命,已经容不得任何迁延了!” “陛下!高如进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但却是个颇得民心的讼师,倘若不尽快找出真凶,恐怕京城百姓要骂朝廷无能了!” 他们心中已经笃定沈安退无可退,还不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 沈安差点就要憋不住笑出声来,好吧!你们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老子就看看你们到时候怎么猖狂! 心中虽然如此想,可他脸上却神情黯淡,拱手说道:“陛下,微臣确实不知高如进是怎么死的,还望陛下给我一天时间查明情况。” “不行!”姚成本立刻说道:“沈司农不必费心,刑部和大理寺自然会替你查明真相!” “姚成本,你不要欺人太甚!”沈安看到他说话,就烦! 不过他这次暴怒,却是故意装出来的,说话声音很大,却显得没有什么底气。 他继续说道:“御审就御审,我就不信了,你们还真能拿本官怎么样!不过,姚成本老匹夫,你给我听着,若是最后证实不了本官的罪责,本官便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要威胁本相!若是最后证实本相诬陷了你,本相甘愿辞官不做!”姚成本的话冲口而出。 皇甫胤安想拦都拦不住! 没有这个必要啊! 咱们打压沈安,只是为了从民心上先弄垮他,在伺机而动。 你何必去发这样的誓言呢? 万一输了怎么办?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行吗? “好!老匹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次一定要把你拉下马!”沈安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但还是假装要硬刚到底的模样。 姚成本看在眼里,更有底气了! 他竟不知死活的伸手出来,要和沈安击掌。 这等好事送上门,沈安岂会放过。 啪的一声后,姚成本主动请奏:“陛下,下旨吧!” 梁帝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缘由,看到姚成本咄咄逼人,他只得说道:“既然沈安也答应了即刻御审,那朕就……算了!废话少说!” “李德海,传令天子御卫,摆驾京兆府。” “周策、封右德,立刻召集所有涉案人等,到堂讯问!” “诸位爱卿,一并前往听审!” 他自然不会在枢密院审案的,这里可是皇宫内苑。 京兆府是最好的去处,蒋涛和黄承旭的尸体可都放在府衙的停尸房里。 而且梁帝也有一个小心思,皇帝出行,那自然是前呼后拥,而且有一定的规格。 这需要一些时间去准备! 他要趁机和沈安好好聊聊! 大家离开了枢密院,各自准备前往京兆府。 皇甫胤安等人同乘一辆马车。 “老师,你刚刚有些冲动了!”荣泰云说道:“沈安这人狡猾得很,万一这次一击不中,你怕是难以收场啊!” “泰云多虑了!难道你刚刚没有注意到吗?沈安已经慌了!他乱了方寸!百花园的事情,他可能还能狡辩过去,但高如进的事情,他怎么也逃脱不了!” 皇甫胤安也安慰道:“我这次倒是和老师的意见相同,沈安刚刚不像是在演戏,他明显知道高如进被杀的事情。咱们这次就算不能彻底扳倒他,也能让他名誉扫地!” “我倒要看看,这次的事情之后,他在京城百姓中的名声臭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断了他的财路,便是断了他的根基!假以时日,他在江淮的根基也定会因此动摇。” 这一点,他说的可没错! 从他安插在江淮的密探回报,沈安大部分银钱依然是来自于富庶的京城,毕竟这里的百姓消费能力,远高于江淮。 而且沈安在江淮投入了大量银子,用于修路和开设工坊,光靠江淮赚的钱,根本是入不敷出。 “可是……”荣泰云还想说些什么。 姚成本却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心吧!高如进的事情,你我都清楚,杀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沈安就算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也是绝无可能的,他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仟韆仦哾 “对啊!老奴也以为沈安不过是在故弄玄虚,老奴在发现他要逃走之时,便已经命人通知城防营封锁城门,老奴估摸着他是逃不出去,才不得已回来应付。” “而且之前老奴提过,青羽在离开百花园后,我派出去尾随的人,虽然没有一直追踪到她的下落,却在她消失的地方附近,找到一件关键性的证物!她当时在百花园出现时所穿的诰命夫人服饰。” “我已经命人在衣物上做了手脚,在上面涂抹了一些黑龙苔,这种毒物十分罕见,一般人可找不到,两相印证,青羽难逃其罪!” 侯近山也在一旁帮腔,顺带邀起功来。 没让沈安逃走,他可是居功至伟啊! 又成功的设下用以诬陷的证物,这也是大功一件! 他还不忘建言献策:“老奴以为,此次御审还要给陛下施加压力才行,应当让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参与!让大家看看沈安在铁证如山中如何狡辩。” 荣泰云没有接话,他不再多言,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 皇甫胤安和姚成本见他没有了开口的兴致,两人便又商量了几句,同意了侯近山的计策,吩咐人去传召所有官员。 他们又安抚了一下刚刚被沈安震慑住的周策和封右德。 两人心有余悸,但见几位大佬都信心十足,两人便也振作起来。 周策和封右德异口同声道:“下官定不辱使命!” 而此时的沈安,出了枢密院后,便被李德海叫到了太极殿的书房。 看到脸带忧虑之色的梁帝,沈安拱手施礼:“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见有何要事?” “朕给你找了个重要的人证!” 时间紧迫,梁帝没有多说废话,开口说道。 第673章 京淮大通道 “重要人证?”沈安面不改色心不跳。 对他而言,目前的情况,已经尽在掌控之中。 高如进的事情,十三已经将杀手送到。 百花园毒杀一案也有把握能洗脱青羽的罪名。 梁帝所谓的人证已经无关紧要,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而且梁帝肯定早就掌握到了这个人证,却在之前迟迟没有拿出来。 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候,才将其摆上桌面,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是对沈安不放心,觉得他没有把握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 二是另怀心思! “没错!这个人证便是毒杀蒋涛两人的凶手,本来朕是想留着等到机会成熟,好另作他用,但现在朕只能把这个人交给你了。” “此人乃是苗疆万毒门的杀手,而毒杀两人的毒物便是苗疆特有的黑龙苔,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梁帝叹息了一声,有些不舍的样子。 探事司查明的情况显示,毒杀蒋涛和黄承旭的杀手,乃是受命于应天书院。 而应天书院和太子的关系,可以说是半公开化,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太子势大,没有人去点破而已。 若是找准机会将这个杀手公之于众,定然可以让那些依附在太子和应天书院的朝臣动摇。 谁都不傻! 大家都是惜命之人! 太子和应天书院能把蒋涛两人当成弃子,毫不犹豫的毒杀,下一个说不定就是自己。 可是梁帝现在只能无奈的把人交给沈安了,他确实对沈安能不能脱身持很大的怀疑。 “陛下还是留着此人吧!就他们的小伎俩还难不倒微臣!”沈安笑了一声。 “但……”梁帝欲言又止。 说实话,他之前对沈安有所猜忌,即使现在也不敢说百分百信任。 当然,对于沈安的实力,他却充分肯定。 不过现在的局势,却让他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倘若沈安错了一步,给太子他们抓到了把柄,那便给了太子打击沈安的机会。 一旦沈安势弱,梁帝便也失去了在朝堂上最大且唯一的臂助。 这是梁帝不想看到的! “陛下,不必但是了,微臣保证让右丞相换人!”沈安说道。 担心个毛啊! 老子都不怕,你怕个球? 而且你啥时候变得如此畏畏缩缩了,手上有人证,带着不就行了,万一我不行,你再上不就得了! 有啥好纠结的? 沈安算是发现了,现在的皇帝也不好当啊! 这如履薄冰的,让人看着都觉得窝囊! 梁帝显然没有被他的这句豪言壮语说服,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多说什么。 李德海看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打了个圆场,他问道:“沈司农,你现在手上到底掌握了什么东西,不如明说吧!还有你之前为何要……耽搁一段时间才赶到呢?” “人证!两件案子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证!”沈安拒绝回答后面的问题。 虽然李德海不敢再用抗旨不尊的话来问沈安,可沈安也不好当着梁帝的面说,为了娘子,皇帝也得靠边站吧? 人家不要面子的么? “什么人证?”梁帝追问了一句。 “杀高如进的凶手,以及能证明本官娘子根本不在现场,且没有杀人的关键人证!”沈安回道。 梁帝和李德海对视了一眼,双双皱了皱眉。 “你刚刚耽搁的时间,便是去找这两个人了?”梁帝继续问道。 他心中泛起了嘀咕,又开始发挥他超强的想象力了。 沈安莫非早已经有了布局? 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找好人证呢? 高如进的事情,也就算了,毕竟之前的矛盾已经让沈安不惜在朝堂上愤怒不已。 沈安会因此做出防范在情理之中! 可是百花园的事情,才刚刚发生,就算沈安想要补救,也应该得花店时间吧? 难道说太子一党在钓沈安这条大鱼的同时,沈安黄雀在后,只是把自己当成鱼饵,也在钓鱼?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 李德海的心中,也和梁帝差不多,看向沈安的眼神竟多出了些许的崇拜。 主子这回算是没看错人! 选得对! 有这样一个牛人共同制衡太子,何愁不胜? 但两人也不免有些担心,日后若是扳倒了太子,要对付沈安的话,又是头疼的事情。仟仟尛哾 梁帝想到这里,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沈爱卿,既然你有把握,那就按你的思路去办吧!对了,你最近和善儿可有来往?” 提到益王,沈安微微一怔。 自从回到梁京,他还从未去拜会过益王。 而益王也一贯的低调,很少显山露水,并没有传出什么有关的消息。 梁帝会突然问起益王的事情,怕是想问问沈安与益王的关系。 “回陛下,微臣回京之后,刚刚接手工部事宜,忙得焦头烂额,已有些时日没有见过益王殿下。” “不过微臣心中正有个想法,想修通一条从京城到江淮的水泥路,好让江淮的粮食、布匹等货物,能更便捷的输送到京城。” “但这个想法耗资巨大,且牵扯甚广,所以届时还想请益王亲自出面坐镇,协调此事。到时候定会亲自拜会。” 沈安借机说起了他酝酿许久的想法——京淮大通道。 常言道,要想富先修路! 江淮虽然在整个大梁都是富庶之地,但随着工业化大生产的兴起后,自然会遇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产出的东西,就地很难消化干净! 就好像生产出来的大批量化肥,江淮的田地根本就用不完! 多余的怎么办? 必须想方设法的卖出去才行啊! 江淮虽然有海路通往琼州、青州、代州等地,可是光靠这几个地方也只是消耗部分,还会剩余许多。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东西烂在仓库,浪费了! 当然,他也不完全因为生意,还有其他的考量,比如为以后的作战提前打算。 有了水泥路,便可以快速的调兵遣将。 战场瞬息万变,谁能占据先机,谁便能占据主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便是想先给梁帝透个底,到时候好让他在早朝上多多支持。 “连接京城和江淮的水泥路?两地相距上千里路,恐怕……”梁帝微微皱眉。 “启奏陛下!太子派人前来通传,称京兆府已经准备就绪,请陛下移驾!” 这时,门外一个太监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第674章 竟然还有物证? 梁帝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要知道以前他大权独揽时,若不是他亲自传召,谁敢在御书房闭门时,主动打扰。 现在连宫里的太监都这么嚣张了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了下去,站起身来甩了甩袖袍:“朕立刻就到!” 李德海察言观色,立刻小跑打开了房门,痛斥了门外小太监一番。 “陛下,此事还是容后再禀,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再说!”沈安也为梁帝现在的处境感觉悲哀。 皇帝也不容易啊! 不过这能怪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日若非你将老子逼入死角,老子定会帮你悄无声息的铲除那些世家豪族,也不至于弄得个国本动摇。 太子也就没有机会壮大势力! “够了!”梁帝没有接他的话,叫住了还在骂骂咧咧的李德海:“摆驾!” 几人前往。 公堂内外,此时站了数百人。 有国子监的官员,有参与大典的青年才俊。 还有太子他们找来的人证,都是自称亲眼见到高如进被杀经过的。 有资格参加早朝的五品以上官员,自然也不例外,除了极少数确有事情要办的,都非常给面子,到场观摩。 而程穆和向子非则领着青羽,站在一辆马车旁边。 看到梁帝三人走了进来,太子等人主动迎了上来:“父皇,所有人证都已经到齐,请父皇御审!” “太子演得倒是一出好戏啊!”梁帝脸上带着些许薄怒,冷冷说道。 叫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想让朕出丑吗? 你这个龟儿子,还很是心眼不少啊! “父皇明鉴!这些大臣们得知蒋涛两人被杀之后,都非常愤怒!他们都和蒋涛同朝为官,也想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太子自然明白梁帝看到这画面肯定会有怒气,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呵呵!微臣对太子的话,深以为然,不过太子可千万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沈安搭话说道。 这蠢货! 以为稳操胜券吗? 来啊! 尽管来啊! 来的人越多越好! 老子巴不得全城的百姓都来呢! 到时候看看谁下来台! “沈司农事到如今,依然可以稳坐钓鱼台,本官真是佩服佩服!”姚成本嘲讽道:“只怕过了一会,沈司农就笑不出来了吧?” 沈安斜了他一眼:“老匹夫,既然这么佩服本官,要不跪下来磕个头,本官看你年迈,倒是可以给你一个退缩的机会!省得到时候乌纱不保啊!” “哼!”姚成本知道光靠斗嘴,是绝对斗不过沈安的,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他冷哼一声:“小子,你不要太得意,本官入仕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可惜啊!你当了一辈子官,到头来不过是个右丞相,本官喝着奶就有了三公九卿之一的头衔,还在你之上!你这官当的,还不如回家好好种地呢!”沈安耸了耸肩。 姚成本顿时语塞,他恨恨的还想反驳,太子皇甫胤安赶紧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还请父皇尽快升堂问案!”皇甫胤安说道。 梁帝脸色深沉,没有再去接话,走上已经摆好的桌案后坐下。 在他下首还摆着两张桌案和椅子,桌案后面分别是刑部尚书周策和大理寺卿封右德。 皇帝御审案件的事情,在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作为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亲自问话,所谓的御审,依然还是以负责审理的堂官为主,皇帝只是坐镇而已。 而旁边的椅子上,则是太子和左右丞相,以及沈安等各省部尚书和御史中丞李肃。 至于苦主黄迁一家,也安排了位子,不过是在较远的地方。 看到梁帝坐下,周策和封右德两人起身拱手,异口同声问道:“陛下,可否开始?” “准奏!”梁帝摆了摆手。 这两个官员作为主审,本就是对此案的不公平。 但梁帝又能让谁顶上呢? 唯一可靠的人选便是沈安,可他自己都和本案有涉及,不可能当堂官的。 啪! 周策的官阶更高一些,他率先敲响了惊堂木:“肃静!” “由于此次升堂,涉及高如进被杀和百花园毒杀命官两件案子,根据轻重缓急的原则,本官会同大理寺卿封大人,商议决定先行审理关乎朝廷威严的百花园毒杀一案。” “传本案杀人嫌犯青羽上堂!”他来了一句开场白后,再次把惊堂木敲得啪啪作响。 不远处马车旁的青羽,闻声就要上前,却见沈安在她就要进入场中时,把她拉住。 沈安说道:“周策,你这流程是不是错了?那些所谓的人证都没有过堂,他们口述见到过形似我家娘子背影的人,就能定性我家娘子是嫌犯?” “这一点,沈司农多虑了,刑部会同大理寺在百花园勘验现场时,便已经当场讯问,并要求他们签字作供了,他们一致认为所见之人便是沈夫人。”周策说道。 “呵呵!呵呵!”沈安连笑两声,分别朝周策、封右德竖起大拇指:“刑部和大理寺算是让本官开了一次眼,原来你们办事效率这么高啊!” 既然人家准备如此充分,他牵着青羽的手,走到正中位置,笑着说道:“娘子,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吧!” 青羽微微欠身:“是!夫君!” “沈夫人乃是御赐的诰命夫人,本官免你跪拜之礼!”周策按规矩说道:“来人,给沈夫人安座!” 立刻便有衙役将椅子抬了过来,青羽则毫不客气的坐下。 可是她刚坐下,却见大理寺卿封右德立刻将惊堂木摔在桌上,大声问道:“犯妇可知罪!你因蒋涛大人和黄承旭在百花园与你夫君口角,气愤不过,便蓄意在茶水中下毒,是与不是?” 刑部虽然主管全国刑案,但大多是审核刑案的公正性,真正审理案件,却没有多少经验。 反倒是大理寺,相当于后世的最高院,且经常亲自办理刑案,所以审案方面,封右德比周策要在行得多。 他这一声吼,把在场众人都给吓到了,太突然。 刚刚周策还和声细语,咋就一下子划分突变呢? 你跟周大人一起唱双簧呢? “大人所言,妾身全然不知。”青羽脸不变色,笑着回道:“下毒之事更是荒谬至极!蒋涛和黄承旭两人确与我夫君有过口角,但当时他们可占尽了下风,要说气愤不过,应该是他们才对。” “啪!”封右德似乎跟惊堂木有仇,又重重砸了一下:“巧舌如簧的刁蛮女子!你以为本官是胡说八道吗?来人!将证物呈上来!” 此言落地,沈安脸色微变! 证物? 太子他们手上竟然还有证物? 这是他没有料到的! 按照《大梁律》处理刑案的原则。 证物比证言的地位更高,也就是说,若是物证齐全,就算有人证也不能推翻定罪。 第675章 微臣有异议! 沈安的表情微变,没有逃过太子等人的眼睛。 慌了吧? 没想到吧? 是不是很意外? 上次高如进的事情,沈安借题发挥,便想要推翻目前《大梁律》中的指证入罪。 这次是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梁帝也看出了不对劲,心中咯噔一下。 他这个龟儿子现在狡猾得很啊! 之前在枢密院议事时,可没有提起过有物证啊! 看来自己的担心没错啊! 还是得将那个真正的凶手现在就交出来! 沈安啊沈安! 你怎么算漏了这个呢! 太子他们现在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在手! 这可就难办了啊! 青羽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下毒之人本就不是她,这件所谓的证物,肯定是捏造出来的。 但当两名衙役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上来时,她有些愣住了! 托盘中装着一件华美的衣物,她一眼便看出来,那是她甩掉尾巴之后,在附近裁缝铺换下的诰命夫人服。 但她记得那个裁缝铺乃是荣氏商铺旗下的啊! 难道十三手下又出了内鬼?仟韆仦哾 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并非是内鬼的原因,而是裁缝铺掌柜看衣服华丽,不舍得按照她的吩咐烧掉,想着留下来改改,又能做一件衣服,给店里赚点银子。 没想到却被人给盯上了,顺手给他偷走了! 而掌柜的本就忙碌,一下子也没发现这事,才导致沈安后知后觉,直到现在都不明真相。 封右德起身朝着梁帝拱手:“陛下,此物乃是沈夫人参加大典时所传的诰命夫人服饰,经仵作查验,在衣物上发现残留的毒物。” “又经城内药材行家辨认,衣物上的毒物正是毒杀了蒋涛和黄承旭的罕见毒物黑龙苔。” “微臣已将仵作和几位辨认的药材行家都请到了京兆府,他们可以当堂作证。” 听到这里,沈安恍然大悟! 他之前还在怀疑,为何对方杀人还要用黑龙苔这等极其稀少,且珍贵无比的毒药。 原来是在这里埋了伏笔! 黑龙苔乃是从西南苗疆一种毒虫萃取出来的,这种毒虫通体漆黑,且形似蜥蜴,长有四足,这才得名黑龙苔。 因为此毒必须在毒虫未死之前萃取,但这种毒虫却性子十分激烈,行动又十分迅猛,遇到危险便会直接咬死自己。 所以黑龙苔十分罕见,据说整个苗疆也凑不出半斗! 正是因为此毒极其稀少,若是能从沈安身边的人身上找到这种毒物,便能用于指证凶手了。 换做其他的常见毒物,比如砒霜、鹤顶红,就算青羽衣物上有残留,青羽尽可以辩称是从别处沾上的。 谁家里没有几只老鼠? 我家里买了砒霜,用来毒老鼠行不行? 可换做是黑龙苔,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就算是太子等人没有找到青羽换下来的衣物,也会用其他方法栽赃嫁祸的。 避无可避! 只是现在用诰命夫人服,就显得更有说服力了! 梁帝脸色阴沉,他当然也猜到了其中的厉害,咬了咬牙:“传他们上来!” 说完便朝着身后的李德海使了个眼色,李德海立刻会意,转身就要去将安排那个真正凶手前来作证。 沈安脑筋飞速转动,看到梁帝有所行动,赶紧站了出来:“陛下,据臣所知,黑龙苔形如面粉毫无异味,且融入水中无色无味,极难辨认,绝非是寻常药材行家可以认出来的,微臣对大理寺的勘验结果有异议。” “微臣要亲自盘问他们,并要求他们当场作出勘验,否则微臣对他们的作供绝不承认!” 李德海闻言顿住了脚步,梁帝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 难道眼下的突发情况,沈安也已经预料到了? 那可真的是太神了! 但他刚刚明明不是露出了意外之色吗? 该不会又是故弄玄虚,在钓鱼吧? 沈安啊!咱们能不能不要这样玩? 太刺激了! 我怕小心肝受不了啊! 皇甫胤安没等梁帝回复,抢先开口说道:“沈司农,难道你比药材行家更懂吗?你不觉得你提出的这个异议,非常荒谬吗?” “太子所言极是!沈司农虽然精通各种奇门外道,但从未听说过你还擅长于毒物之道。” “微臣以为沈司农乃是在拖延时间,恳请陛下驳回他的奏请!” “微臣附议!” 众多朝臣见太子表态,纷纷上奏。 沈安冷笑的看着皇甫胤安:“太子殿下,微臣敢说,自然就敢保证比药材行家更懂!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而且太子殿下既然言辞凿凿说微臣不如药材行家,让微臣一试又如何呢?” 皇甫胤安微微一怔:“废话!本宫有什么怕的?本宫只是觉得你在浪费父皇的时间,在浪费众多朝臣的时间。” “此事人命关天!又有朝廷命官殒命,难道不该查清楚吗?倘若微臣娘子乃是冤枉的,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为了一丁点的时间,便让蒋涛和黄承旭死得不明不白,殿下就不怕他们做鬼来找你吗?” 沈安满脸笑意,却让皇甫胤安感受到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是不答应,反而会让人以为,里面有什么猫腻。 虽然在场的人,大都是他带来的,可传出去终究不好。 皇甫胤安说道:“本宫从不信鬼神之说,本宫也很想让蒋大人和黄公子的冤死,能得到伸张,但沈司农一定要为自己提出的异议,拿出十足的证据才行。” “这个自然!”沈安点头抱拳,随即朝封右德说道:“封大人,传他们上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行家。” 封右德看了一眼皇甫胤安,见太子默默点头,便大声说道:“传仵作和药材行家上堂!” 这些人早就在公堂外面的院子里等候着,听到声音后,立刻在衙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沈安也不等封右德开口,直接上前一步,逼近那几个穿着掌柜服饰,身上散发这浓浓草药味的人身前:“本官问你们,你们真的能辨认出黑龙苔吗?” 第676章 医药徐家 药材行家闻言,嘴角微微抽动,双手捧在胸前,目光中闪烁着鄙夷:“这位大人,在下可是徐氏之人,我家族遍阅天下诸毒,黑龙苔固然罕见,但在下,还是有把握的!” 医药徐氏的名声,沈安也听说过,配得上世家大族四个字,在医药行业从来名声显赫。 而且这徐家,与太子一党的关系非比寻常。 虽然在过去,徐家没有过分的表现过与太子党的关系,但是他们家族所在之地的官员,沈安清清楚楚,可都是太子党一手提拔起来的。 在这个年代,想要成为当地富豪,名镇一方的家族,要是背后没有人支持,根本做不到。 且不提苛捐杂税累人,光是那些各项的调查关节,运输收购,利市访调,就足以把一个庞然大物,拖垮的。 “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都是封右德精挑细选来的,尤其是姓徐的,自视家族在医药界的名声,说起话来好事雷霆。 他刻意摆出一副,与局面无关,置身之外的模样。 第三方势力的介入,既能说服皇帝,也能让沈安无从辩解。 封右德目光一渺,扣紧了惊堂:“医药徐家的名号,大人也是知道的吧?” 他的挑衅很成功,沈安不急不恼,蔑视的扫了他一眼,转而对那位徐氏的行家,微微一笑。 “那又如何?”沈安冷峻一笑,眉角闪着锐光:“徒有虚名者不计其数,徐家虽大,可有几分真本事?” 沈安的轻蔑,使得徐家之人脸色异常难看,或许是出于大家族的自负,他这一次没有任何辩解,着手准备验毒。qqxδnew.net 验毒所需的器物,早已准备完毕,徐氏先以净水浸泡诰命服,随着篦出上面一层。 取净钹一盏,下生火烛,将取出的水灌入钹中,随着水体飞腾,一股刺鼻的味道,飘散而出,连徐氏都不免微微皱眉。 “这……的确是黑龙苔,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封右德立刻一拍惊堂,寒声叱咤:“沈大人!你可听到了!” “你狗叫什么?不知让人家把话说完吗?”沈安目光一寒,凛冽的凝视着他,负手而立:“这可是你们自己找来的人!” “你!” “够了!” 封右德还要驳斥,不了梁帝开口,制止了他:“不管发生了什么,要让人把话说完才是。” “封大人,何必着急?” 这饶有意味的几个字,压在封右德心口,喘气都有些不顺,但立刻,他就敛住心神,毕竟此事他们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 况且既然已经确定,那诰命服上,沾染了黑龙苔,别管是否还有其他的成分,都已足够定罪。 只要借此事将青羽下狱,三木之下取来供词,再打沈安一个谋逆,还不是水到渠成? 徐氏似乎所有的精力,都押在了那一钹灰碳样的毒剂上,根本不理会众人的变化,继续娓娓道来。 “这里面的确含有黑龙苔毒剂,但是其含量微乎其微,黑龙苔珍贵,且有特性,这钹乃是用红铜打造,其药性含金,自然铜乃健骨良药。” “其行寒烈,黑龙苔之毒,乃燥热之物,经火烤之后,双方会有反应,黑龙苔含量越高,则碳性越低。” “诸位可以看看,这钹中毒素已成黑炭,可见这衣服上,毒剂含量微弱,但,切实能证明,这就是黑龙苔!” 混蛋! 沈安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说,先肯定,再点出一些弊病缺漏,之后重新确定。 如此一来,不免在外人眼中,他就成了那个“公正”的代名词,这操作,够骚! 徐氏之人,将铜钹摊开,交给差役呈在众人面前。 封右德顺势开口,一脸的戏谑:“沈大人,现在铁案如此,你该是没有话说了吧?” “即便毒剂含量不高,这正好说明,是在下毒之后,才使得毒剂含量减少的,证据确凿!” 说这话,封右德目光一寒,就要叫人把青羽扣下。 沈安一步上前,凛然笃定的护住夫人。 “我看谁敢!” “沈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太子皇甫胤安幽幽的开口了,他扫了梁帝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中冷笑。 “今日乃是父皇御审,难道你还想强夺家人?将王法置于何地,将陛下,置于何地!” 这大帽子,沈安不能受。 “太子殿下,你又急什么?他说这验出的事黑龙苔,可是在本官看来,那不过就是一种香料的残渣而已!” 此言一出,全场肃然。 默默无语的梁帝,也在此刻双眉微挑:“沈安,你说那是香料?” “正是!” 黑龙苔之毒,得天独厚,就太子等人所知,根本无法复制,素日里沈安虽然总是能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今天这一场,他们却认为未必。 不过太子没有吭声,而且悄然的将目光投降徐氏,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他这才开口。 “沈大人,你可知道当着陛下的面,不能打诳语。” “本宫知道你家中有香料生意,可是香料与毒剂,难道他还分不清?” 沈安不理他的屁话,直面梁帝,沉色肃然:“陛下,臣愿意当场复刻这种香料残渣!” “你真要这样做?”梁帝对黑龙苔也有一些了解,不免要多问一句。 沈安的回答,还是那么笃定。 太子皇甫胤安眼见如此,心中冷笑,面上却又提沈安打起场子来。 “沈大人还真是自信,不过关心则乱,你可要想好了。” “陛下在此,你若是有些不慎,今日可是欺君了!” 他这话,既是说给沈安的,也是在逼梁帝,太子无疑有代替梁帝做决定的趋势,这是他的试探。 梁帝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局势转换。 沈安当仁不让,除了他有超然的自信外,同时他手中还掌握了一个关键证人没有使用。 眼下太子的亢奋,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今天这一场他们显然准备一战成功,沈安自然不能让事态轻易过去,他要和太子赌一把。 “殿下这话说的不错,我沈安若是复刻不出,的确欺君;我若复刻出来,那么是不是周策风封右德,也在欺君!” “而且他们还诋毁当朝诰命夫人,罪加一等,构陷本官名誉,再加一等,数罪并罚,他们还能活吗!” 第677章 关键证人 沈安这一刻若雷霆泄地般,接连的驳斥,气势逼人,就连太子都觉得有些心中不定。 周策和封右德更是默默无语。 他敢这么说,难道真是有决然的自信? 若是那样,这一场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一时恍惚,但皇甫胤安转瞬就反应过来,黑龙苔奇毒,除苗疆之外,没从外人复刻。 今日沈安这样咄咄逼人,必是虚张声势! 刑部、大理寺的两位官员,权职不低,掌握着罪案提调,人贩生死,一直都是他的来财之路,不可轻易舍弃。 沈安必定是看重这一点,所以才要这般跌宕,他只是为了逼自己退让,已达到解救青羽的目的。 想到这里,太子嘴角微微勾出一抹诡笑,目光悠然散发着冷光,“沈大人,你说的,都对!” “不过到底如何,还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闻听此言,沈安心中耻笑,面上却故意露出一副镇骇模样,这更让皇甫胤安笃定,他想法的正确。 “沈大人,请吧!” 太子最后这几个字说完,再度将目光投向梁帝,得到的回应依旧还是沉默。 皇甫胤安心中宁谧,看来他皇帝老爹,这次也站不住沈安的阵脚了。 复刻黑龙苔,沈安需要的东西很简单,除了铜钹、净水和炭火之外,只有三样东西。 蝶窦、煅自然铜和木蝴蝶。 这三种都是药物,徐氏那位听了之后,不屑轻笑:“看来沈大人今日,要将自己夫人送上断头台了!” 沈安也不理他,徐氏虽懂药理药性,但是对于药物本身成分,就是睁眼瞎了。 煅自然铜碳性更高,木蝴蝶有焙火化爽的性质,最关键的,还是蝶窦一味。 黑龙苔被烘烤碳化后最直观的显现,就是凝霜,而蝶窦本身在提炼之后,就会出现大量凝霜,因为里面含有贝因特二苯胺。 所以只要将这三者,按照顺序一次烹煮,然后再依次放入铜钹中焙火煅烧,就一定可以制造出一样的碳化凝霜。 沈安已经开始操作,全程青羽都没有看他,她对自己的男人,有信心!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随着沈安将铜钹离火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上面。 但是此刻,铜钹中出现的,只是一堆黑灰而已。 “沈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方才他和太子赌斗的时候,周策、封右德一直没吭声,但是心里却十分不安,见局面如此,周策耐不住兴奋,要不是梁帝也在,他都快蹦起来了。 可沈安却不理他,只是冲着铜钹上,轻轻一吹,瞬间黑灰拂去,铜钹下方留下的凝霜,与黑龙苔的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绝不可能!” 霎时之间,所有人无不为此惊叹,尤其是徐氏药师,更不敢相信这一切,可沈安还有更令人震撼的举动。 就看他当着所有人面前用手指点了一点铜钹中的凝霜,放在口中,之后又用那根手指在徐氏的铜钹中,沾了一下,也放在嘴里。 “果然,就算是碳化后,也没有苦涩味道!” 他不但复刻出了相同的凝霜,甚至还以身试毒,用现实彻底推翻了之前的一切。 在场之人,皆是无话可说。 太子皇甫胤安更是目若雷火,恶狠狠的盯着徐氏药师不放,刚才要不是他点头,太子才不会来赌。 现在可倒好,沈安完胜! 而且他已经从梁帝的目光中看到,周策与封右德的下场! 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沈安第一下的确沾了凝霜,然而地下在徐氏的铜钹中,他只是拿捏好了分寸,并没有真正触碰到。 本身他的手指上就还有碳化的凝霜,再加上他的举动震惊了大家,趁着众人心神恍惚,这个小技巧才得以成功。 “太子殿下,你还有什么好说,这不过就是一点药料香屑,我已亲身验过,铁证如山!” “周策、封右德,尔等还不跪下!” 沈安声若雷霆,霹雳压落,周策和封右德早就是面若死灰。 然而这个时候,徐氏药师开口了。 “陛下,太子殿下,各位大人。” “沈大人刚才的做法,大家的确都看在眼中,可是这也不能代表他就是对的;首先是呈现出凝霜的时间有一点差异,另外在凝霜出现前的黑灰,也是在下所没有的。” “对!” 皇甫胤安好像抓住了什么,起身言道:“这一点不同,也许就是关键!” 沈安不以为然,药师观察的确仔细,但他已经做好应对之词。 “陛下,徐氏药师验毒时,因为毒剂本身含量微弱,而臣所做,用量更大,自然会有一些细小诧异。” “有差异,就说明可能存在问题!”皇甫胤安态度强硬,他也知道,这就是在胡搅蛮缠,现在想要拿下青羽已经不可能,他只想保住周策和封右德。 一旁右丞相也想开口,但就在这时,沈安搬出了他的泰山牌——关键人证! “陛下,原本臣是不想这么做的,毕竟人证身份不同。” “但是现在局面您也看到的,臣若不这样做,只怕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还请陛下准许,臣请证人上场!” 梁帝微微点头,自然允诺。 太子等人也趁机互换目光,刹那之间他们已各自会意,等下不管沈安拉谁出来作证,大家都报定迟疑也好把事态拖延下去。 随着李德海一声高宣,证人来了。 但是当所有人看到她的时候,尽是哑口无言,皇甫胤安一瞬之间五雷轰顶,看来今天注定他要失败了。 “女儿,参见父皇!” “见过皇兄!” 证人一上来,俯身就拜,梁帝也是眉头一挑,他怎么也想不到,沈安所说的证人,竟然会是小公主! “公主殿下,臣本不打算劳顿您的,可是……唉,还请公主殿下,为臣之妻作证。” 小公主微微点头,她的证词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青羽一直都跟她在一起,从没有单独行动过。 这就够了! 她是公主,身份超然,而且有偏的梁帝喜爱,身为皇室之人,谁要是质疑她,包括太子在内,都是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许久未开口的梁帝整了整袖口,目光阴寒,缓缓开口只有四个字——青羽无罪。 第678章 连环反杀 梁帝金口玉言,铁案如此! 沈安嘴角微微一笑,冲着丹墀上的梁帝,俯身拱手:“陛下圣明烛照,臣,铭感五内。” “妾身多谢陛下,主持纲正。”青羽也急忙跪倒谢恩,得到梁帝的允准后,伉俪两人这才起身,一同向小公主道谢。 “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嘛。” 小公主淡淡一笑,给梁帝笑笑,竟拉着青羽出去了。 梁帝没有阻止,沈安也是如此,毕竟之后的事情,就没那么好玩了。 刚才一直都是太子一党在胡搅蛮缠,现在该是他反杀的时候。 害我妻子者,死! 沈安一步上前,二话不说抡圆了一拳直接把徐氏药师轰倒在地,盛怒之下,力若龙象。 药师扛不住冲击,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昏倒过去,半边脸颊都被他打碎了。 “沈安,你放肆!” 皇甫胤安刚要说些什么,不了梁帝却道:“此人之语,差点害死沈爱卿夫人,怒极冲动,情有可原。” “周策,封右德,尔等还不认罪?” 话说到这,梁帝语锋一转,根本不必沈安开口,直接把矛头指向刑部、大理寺官员。 他们不但是太子一党,更是右丞相的门生,皇帝一直有心将姚成本拿下,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这两人,一个大理寺,一个刑部,两法司官,位高权重,拿下他们,也能削弱太子一党力量。 这两人和右丞相之间,关系莫逆,渊源深厚,他若是不开口求情,必寒同党之心。 而且空出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位置,也正好可以给梁帝一个开展的空间,控制法司衙门,就能进一步清洗国家旧案,以此为入手,再逼右丞相避嫌。 只要此法成功,则右丞相在太子眼中,就成了必弃之人,一方面要规避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些门生的罪孽他能不去染指? 二来失去了党羽之势,右丞相又算得了什么? 他在集团之内,只会备受白眼,不利于安稳人心,从这两方面,太子都绝不可能留他。 泰山巍峨,崩于溃石之事;越是权争攀升时刻,就越要当机立断,割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这件案子本身,梁帝知道,只要事后给沈安一些安抚就可以了,反正青羽无罪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只是这个补偿,不太好办,或多或少,都在分寸之间,但梁帝觉得,此事反而不必着急。 沈安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他肯定知道,拖延越久,对他越有好处,所以不妨往后压一压,也好给各自都留下一个余地。 看了沈安一眼,梁帝的目光中,带着点点欣慰。 他很清楚,开始那一番话,沈安就是在替他办事。 “微臣有罪,陛下饶命!” “微臣有罪啊!” 周策和封右德此刻,早已筛糠一样跪倒,趴在地上不停的扣头,浑身汗流。 沈安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带血,再看梁帝的态度,这二人已经意识到,只怕身家性命,今日就要丢了。 看着他们两个这幅德行,梁帝的厌恶更加明显:“可鄙之徒!” 梁帝当即一挥袍袖,直接将封右德下狱。 刑部大人眼看着他被拖走,吓得跪在地上,筛糠一般扣头,他心里想着皇帝方才未点他的名字,也许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但是万没想到,方才还恨不得杀了沈安的皇甫胤安,竟一转态度,抛出一枚番天印。 “父皇。” 双手抱拳,皇甫胤安大义凛然而起:“您说的不错,这周策实在混账不已;今日之事,他竟差点害了我朝诰命,真是可恶至极。”仟仟尛哾 “窥一斑知全豹,只怕他这刑部堂上,类似此等冤假错案,不知造了多少。” “儿臣以为,此人更不可留,他与封右德,当处极刑!并重查其所经手的一切案卷!” 反击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沈安心中一凛,太子这一招以退为进,玩的巧妙,先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把两人诛杀,杀人灭口。 重查所做案卷,目的在于销毁罪证,等着一切办好,也他也就能从此事当中脱身出来,到时候虽能为一些人沉冤得雪,但他们这一党的其他相关之人,好歹保住了。 这一招的确果断,但是已经晚了。 沈安微微渺目,顺势言道:“陛下,太子殿下所言不错,像此等草菅人命,混沌噩鄙之徒,就该明正典刑,刑部案卷也的确要重查。” “但臣以为,对此二人,还不必直下杀手,朝廷出了这样的丑闻,相信与之有关的其他官员,也是难辞其咎,两法司一查一判,同气连枝,都当核查之后,一并处置才是。” 梁帝本想借此事,对两法司再深入清洗,沈安抛来橄榄枝,他立刻接下,准了他的请奏。 “爱卿所言极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急于杀戮,朕看,不若将此事交……右丞相,姚成本讯!” 梁帝这一招狠辣无比,这两人与姚成本渊源深厚,现在反而交给他去审理,那就是让他自断羽翼,而且要牵涉进来的,还不仅是他们两个,就更让他里外不是人了。 眼下因为一场意外,这件事显然成了铁板一块,不管是谁审,这两个家伙都必死无疑。 让姚成本自断臂膀,正好也能破坏他在一党中地位。 谨以此人主审,肯定会有暗箱操作,梁帝紧接着,又将监审的位置,交给沈安。 “沈爱卿,此事关系重大,牵连朝廷法度肃然,朕赐爱卿王命旗牌,专此事上,可行生杀大权,凡涉案、查审之人,皆受爱卿辖制。” 话音未落,李德海已将王命旗牌送上,虽然梁帝限制了王命旗牌的使用,也算是给了沈安专行的权力。 看似,他是力挺沈安,实际上不过是要坐收渔利而已。 老混蛋,刚帮你攘了两个钉子,你这就来锤我? 这一切,沈安都心知肚明,此次他并不打算再做什么计较,而是要把这把柄留下,日后再用。 王命旗牌到手,至于上面权力范围得约束,总有解开的一天,老混蛋想要再把它收回去,已经没有可能了。 肉包子打狗,当然沈安不是狗,他是驭犬之人。 第679章 与黄迁的交换 涉及两条人命的大案,各方都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尤其是太子一党。 赔了夫人又折兵,关键是这一次,他们和京兆府的黄迁,彻底闹掰了! 杀子之恨,黄迁就是泥捏的也绝不能忍! “陛下!” 就在梁帝将要回宫之时,一直跪在门外的黄迁,高举笏板启奏:“臣之子,死得冤枉啊!” 皇甫胤安眉宇微微一皱,方要开口,却被姚成本的目光提点,生生压了回去。 梁帝扫了他一眼,准他近前奏事。 三拜九叩后,黄迁泪流满面,悲声大恸:“陛下,臣的儿子,死的冤枉,还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梁帝默默无语,反而将目光转头给沈安,黄迁与沈安之间的关系,混沌若离,如何对待他,沈安去选择,最合适不过。 眼见如此,黄迁心中一寒,他那个儿子,和太子一党终日厮混,做人犬马,一直都和沈安对抗。 现在陛下将所选权力给沈安,看来想要昭雪是不可能了。 黄迁也知道,他自己的得不到什么,作为父亲,他必须表态是一方面,同时也想顺势博来一点前途。 他也以为今日太子一党必胜无疑,奈何太子早准备好的那套说辞作废。 依照太子性格,今日当着皇帝面前,他要不吭声,这件事必会被含糊过去,他死了一个儿子不算,还要再吃哑巴亏。 赔本都赔到姥姥家了! 与其被他们忽视,还不如主动出击。 凝视着沈安,黄迁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敢当着太子面前讲,好在沈安很理解他。 应下梁帝吩咐,沈安道:“臣以为,现在周策已经下狱审讯,刑部的位置空缺出来,不如就让黄大人暂领。” “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他体会过此等滋味,日后更加清楚,要如何为陛下办事,为百姓办事。” 沈安之言,深得梁帝认可,点点头便允准了,直接让黄迁兼任了周策的职务。 五体投地,三拜九叩的谢恩之后,黄迁还没反应过来。 他不懂,今日沈安为何会突然这么好心? 直到他瞧见太子等人,随梁帝出去时那阴骘狠辣的目光。 一时恍惚,黄迁心中苦涩不已,通过这件事,太子一方怕是再容不下他,无论他是否愿意战队在沈安背后,对方都决不能再给他一点机会。 罢了! 反正自儿子暴毙之后,黄迁本身也没想再和太子等人扯上什么关系。 现在正好沈安抛来彩枝,他顺势换一颗乘凉的大树,也没什么不好。 转眼之间,大堂之内,仅有他和沈安还在。 踱步到他身旁,沈安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黄大人,你我之间恩怨深厚,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希望你知道,日后该怎么做,本官不指望你能做点什么,但是这官职来之不易,使用你儿子性命换来,可千万别在弄丢了!” 这一番敲打,带着沉重与安抚,黄迁心中百感交集,他还想说点什么,奈何沈安已经带着众人而去。 半晌的沉默,黄迁心中暗忖,梁帝一心求得太子和沈安之间的平衡,让他们两个相互制衡掣肘,以便于保全稳固他的地位。 现在他用儿子的命,扩张了权柄,换了主子,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至于心中那点悲痛,他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当下局势不懂进退,他必遭三方围杀。 拍掉衣襟尘土,黄迁重振而起,嫉妒呼吸,转奔吏部报道。 …… “混账!” 东宫之内,已经归来的皇甫胤安,进门来二话不说,抡圆了就是一个嘴巴,狠狠抽在那药师脸上。 他本没资格进宫,还是太子悄悄把他带进来的。 今日之事,太子颜面尽失,岂能不找个出气包? 药师挨了一巴掌,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要不是身边有小太监招了一把,非得摔在那不可。 即便如此,缓过来他还是急忙跪倒:“太子殿下,属下,属下有罪啊!谁知道那沈安,竟敢以身试毒!” “别说了!” 皇甫胤安双目一渺,他的火气都纠在一处,额头上青筋鼓起:“听着,你现在就滚回去,三日之内,徐家不要出现在大梁国内!” 徐药师闻言,如雷轰头顶一般,战战兢兢筛糠似的磕头,只求太子宽恕。 数年辛劳,他不想也不甘就这样,付诸东流。 皇甫胤安懒得看他,敢要派人把他拖出去,还是一旁的右丞相姚成本出言劝住。 “唉,你们先退出去。” 屏退了卫戍戎甲,姚成本缓步来到太子身边,瞄了药师一眼,悄声道:“殿下不必如此动怒,徐家只是一枚棋子,用得好,他是棋子用的不好,还是棋子。” “除掉他们,不能改变当下之局,还不是让他们继续为殿下经营,相信通过此次殿下的弘恩,他们也会更清楚,更卖力的伺候您。” “殿下要成大事,就少不得金玉财帛支持,医药乃民生之要也。”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皇甫胤安。 他不能和钱过不去,而且真的灭了徐家,再重新培养一个,还不知要投入多少精力。 “算了!” 皇甫胤安挥袖作罢:“你回去吧,好好做事,别再让本宫失望!” 徐氏药师临获大赦,磕头如捣蒜一样,谢恩告退。 等着他走了,太子这才幽幽的给姚成本头上,挂了一把刀。 “丞相大人方才说的不错,但你不能光操心别人,也得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处境。” “父皇和沈安这一次把主审的位置给你,就是要你自断臂膀,想想清楚,你要怎么给本宫一个交代。” 伴君如伴虎,皇甫胤安虽不是君,可这大梁储君,还是刺的姚成本头脑发痛。 一腔无奈,半生辛劳,如今他陷身困局,没想到太子还要来落井下石。 姚成本很清楚,他想要的,是尽力保全那些裙带党羽,但这回,只怕不能敷衍了事。 “殿下,老臣心中有数,当下时刻,若不果断割舍,必会引火烧身。” 姚成本心中有气,说起话来自然不太好听。 皇甫胤安也不理他,只是默默一笑。 “沈安这次赢的干脆,本宫实在看不得他那副嘴脸,丞相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本宫痛快些。” 第680章 开源节流 姚成本怎么不懂他的心思,沈安此次获胜,太子心中不快,再加上他们还要损失一部分势力。 以皇甫胤安的性格,必要报复。 但姚成本却认为,继续和沈安在朝权上面纠缠,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怎么,丞相的意思,本宫就该让着他了?” 皇甫胤韩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朝廷上权力咱们也不要,全都给他?” 看他这幅烈火模样,姚成本心中暗暗一声叹息,太子虽是个干大事的人,但到底还是年纪尚小,有些事上以退为进才是正道。 “殿下,臣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这次沈安已经对臣动手,臣心中岂能安下?” “只是朝廷上这一次他暂具上风,咱们不如换一个方式,和他较量。” “沈安其人以商入仕,商业是他的根基。” 皇甫胤安眉头紧皱,“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抄了他的那些产业?” “是竞争!” 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 沈安之所以在百姓当中,颇具人望,和他在商业上的举措存在巨大关系。 沈家产业巨大,虽然他在朝为官,但对于家里的商业也从未失去关注。 “咱们若是能在商业上予以打压,转移他的注意,再来争权,会简单很多。” 左右开弓之术,驱虎吞狼之法。 皇甫胤安微微点头,准了他的想法,但要怎么做,尚需讨论。 姚成本看重的,是沈家的酒楼生意,用他的话说,酒楼之地,乃是人气流通场所,沈家有多少商业上的朋友,多少富贾士绅交流的场所,就放在那些酒楼上。 除此之外,沈家的酒楼,除了富人生意之外,也很照顾百姓,把他这个营生敲掉,不亚于断其一臂! “好。” 太子双目一渺,把这件事定下:“就依大人说的,你安排去做吧,本宫最近太累了。” 皇甫胤安下了逐客令,姚成本也不再留,转身告辞。 等着他走了之后,侯近山趁着换茶的功夫,悄悄的试探道:“殿下让丞相大人去做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你懂什么。” 皇甫胤安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嘴角勾勒出淡淡的微笑,手中茶盏摇曳:“你没发觉,父皇这一次,是指定向的在找他麻烦吗?” “他怕是已经在父皇眼中挂了名。父皇与沈安看似若即若离,但在这件事上,双方已然联手。” “他姚成本……早晚要被拿下,莫不如在此之前,让他再多做些事。” 话说着,皇甫胤安抖袍起身,一脸的肃然:“本宫的话,你自己听过就是,切莫泄露。派个人出去,盯着他。” 皇甫胤安心里赞成姚成本这一策,但沈安是个棘手的人,他不确定姚成本能否做好。 先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若能成最好,实在不行,他派出去的人,也要在暗中接盘。 若事态失去控制,那个人所掌握的资料,也足够他打姚成本一记番天印的。 到了这时候,就别说谁心狠,都是老中医,开的药方能有几分差别? 姚成本这次逆来顺受,应下他的吩咐,还不是为了保全自己? 千年的狐狸罢了。 …… 皇宫大内。 梁帝归来之后,李德海本想着为他传膳,可不知为何,他今天却没有胃口,一碗清粥还没喝完,就催着李德海去招沈安进宫。 “陛下,沈夫人这才脱难,现在正需他的陪伴,就这么打扰他,只怕有些不便。” 梁帝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翠碗:“不,朕倒是觉得,沈安现在必在等家中等待宣召。” “你去吧,他夫人那边,不是还有小公主陪着吗!” 梁帝这话倒是没说错,小公主拉着青羽出来之后,一行人又到了街上,说是要给青羽压惊。 都是小女孩家的事,沈安只在暗中派人保护就是。 他自己回到家中,的确再等宫中来人。 这一次和皇甫胤安之间的争斗,梁帝是最大的获利者,他难道不该和自己好好谈谈吗? 李德海来到沈府宣召,沈安当即起身随他进入宫中。 太极殿内,梁帝换了一身便服,半靠在躺椅上,清风拂过,好不悠然。 “臣,拜见陛下。” “免了,赐座。” 梁帝摆摆手,开门见山道:“爱卿应该知道,朕此次请你到这来,所谓何事。” “当然。”沈安接过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一个机会,右丞相反姚成本,也该离开朝堂了。” “看来你并没有忘记对朕的诺言。”梁帝缓缓起身,锐利的目光,仿佛两把利剑一样。 “你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 沈安要以逸待劳,之前他们之间的争斗,双方都有很大动作,但此次不同,姚成奉圣命审查两法司案卷,他作为全权监审,根本不必辛劳。 盯住了姚成本就好。 不过沈安觉得,这一次姚成本就当是为自己,亦或者想要清洗一下,攀附在太子旗下的那些累赘,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予那些人最后一击! 用鲜血去证明,太子一党对同门之人的冷酷和无情。 “只要这样做,其人心必寒,届时再以反间之法,迫使百官弹劾姚成本,借刀杀人,他绝无还手之力。” 沈安这招是损刀姥姥家了。 让他们自相残杀不说,还要杀人诛心。 想想被自己学生、门众参奏的滋味,姚成本但凡要点脸,都得找根面条上吊自杀去。 梁帝非常赞成他的手段,姚成本在太子一党中,虽然地位很高,但少了他一个,对太子的打击还是有限。 “陛下。” 沈安悠悠一笑,唇角勾勒出淡淡的月弧:“此事急躁不得,一个姚成本只是开始。” 梁帝并非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他这么说不过就是想窥测一下,看看沈安是否还有后招。 得到了答案,多余的话,不必再说,转头吩咐李德海,从宫内选出羚羊角等七八种珍品安神的药材,算是给青羽的一点补偿。 “沈爱卿,朝上事多,你还要费心才是。” 梁帝一语双关。 确立沈安的地位不说,也暗暗提醒了当下朝廷局面,他和太子之间不死不休无妨,关键是他担心沈安万一被斗倒,怕到时候他这个皇帝,会受到更大的威胁。 第681章 供给不足的红肉 沈安心知肚明,冲梁帝点了点头:“陛下不必说这么多,臣心里有数。” “那就好。爱卿辛苦,有时间你还是要去见见益王,朕看,你二人还是很有缘的。” 梁帝微微一笑,派人帮沈安把东西一起送到家去。 黄承旭惨死一事过后,朝廷上,还有沈家以及太子方面,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安宁之中。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右丞相姚成本奉圣旨查案,因为有沈安的监督,根本没有暗箱操作的机会。 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查出刑部错案冤案一百多起,周策、封右德被赐腰斩。 所牵连之大小官员,多达三十余人,原本姚成本还像依照律法,为其中部分人员宽罪,可惜沈安的王命旗牌不肯饶人。 最终这三十多人也都被除斩,才算是暂时把这件事压下来。 但姚成本也如沈安想的一样,连翻杀戮让他彻底成为太子一党中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在责怪他不肯手下留情,甚至还传出他与太子离心,已经与沈安联手的蜚语。 当然这一切,都是沈安故意派人散布的,诚如他之前想的那样,姚成本这段时日子的杀戮,并不简单。 虽然是被他在后面逼着,姚成本不得不下手,但多数被他除掉的,还是其故旧门生,这些人绝大多数,在朝廷上并不建树。 投靠太子一党,也只是凭借裙带而已。 沈安本想要他杀人自毁,不料这家伙竟然乘机清晰权力构架,鸡贼到了极点! 意料之中的事,真切发生,还是让沈安有些不太舒服。 所以沈安才会在背后推波助澜,加之原本皇甫胤安对姚成本也有了弃子之心,沈安知道,机会来了。 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姚成本,何足道哉? 皇甫胤安亲笔奏疏,请梁帝将姚成本罢黜,但梁帝方面,这一次却没有直接给出回应。 沈安明白,他是在等着自己出手,罢免丞相不是一件小事,梁帝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引出什么风波来。 帮他一把可以,但有条件。 沈安故作不解,他在等着梁帝,主动把王命旗牌送给他。 只要皇帝这样做,那么第一个死在这张王命旗牌下的,就是姚成本! 罢免他没用,杀了他才能立威。 所以眼下姚成本没倒,沈安并不着急,而是在等,等他犯一个不得不触犯死罪的行为。 朝廷刑部重查案卷一事,不但对在朝廷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梁帝借着此事排除了不少异己,百姓更是在歌颂梁帝和沈安的功德。 尤其是对沈安,毕竟这件事由他夫人身上引起,最终他不只顾个人得失,还为百姓请命,这不就是青天大老爷吗? 这一波人心,沈安收的漂亮。 但这也让他和太子之间的争斗,变得更加激烈。 虽然眼下很平静,但是暗流汹涌,双方死生交杂,积蓄的越多,爆发时的冲击也就越大。 皇帝将奏本留中,沈安也没有再继续追究,坐拥青山十万座,何愁不见庆游人? 梁帝不动,他也不动。 …… 姚成本还不知道这些,他全心全力处理过政务之后,就开始着手在沈安的生意上打主意了。 头一遭被他看重的,就是酒楼的原材料供应。 常言道,开馆子的不怕吃主,要是他们没了原材料,吃主上门,不就得罪人了? 他这一次要循序渐进,以点入面,徐徐蚕食沈安的产业。 他可不想动作太大,直接被沈安发现,一旦双方冲突,他的脑袋还会不会在脖子上,谁能说得准? 在大梁,不管是酒楼酒肆,还是餐馆饭庄,单牲畜肉类的供应,大致三类,牛、羊和驴。 沈安的酒楼也是一样,每天销售出去的新鲜牲畜红肉,数量巨大。 可是这一天,十三突然愁眉苦脸的,闯到书房中。 沈安撂下手中公文,笑呵呵的看他:“瞧你这样子,谁惹你不高兴了?” “老大,不是谁惹了我,而是咱们这生意……” 最近酒楼方面红肉的供给告急,因为采用的是鲜肉烹调,为保证品质,除了腊货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储备。 “都四五天了,照这么下去,这生意可怎么办啊。” 十三越说越上火:“老大,跟您告个假,我打算到给咱们供料的那几家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 货源不足的事,并不特殊,沈安也没当回事,就答应了。 “你去倒是可以,不过千万好说好问,别伤了人家的面子。” “对了,出发之前,你让下面准备点云腿鹿脯什么的,还有茶叶也要一些。” 沈安打算去见见益王,梁帝已经说了两次,他再不去,面上也不好交代。 十三点点头:“成,老大你放心,要是给益王的话,都得选最好的,对吧?” “比之前送到宫里的差点。” 细节很重要,梁帝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矫情。 下午时分。 沈安带着礼物,直奔益王府邸。 沈安从云州回京后没多久,梁帝也将益王召来京中。 益王府。 皇甫胤善得知沈安来,喜忧参半,热情招待。 “沈大人,别来无恙!” 撩袍降阶,皇甫胤善带领阖府之人迎接,给足了他的威风。 沈安也不啰嗦,拱手而拜:“王爷不可如此,下官承受不起。” “沈大人乃我朝廷栋梁,本王只当如此,大人请!” 寒暄只要两句就够,到了正堂之中,皇甫胤善借着茗茶的功夫,试探道:“不知沈大人此来,有何公干?” 沈安心中窃笑,看来这位益王现在倒是学的小心了,公干是没有,不过公事有一件。 登门过府,沈安当然不能无中生事,他想和益王谈谈,有关京淮大通道的事。 “此事关系重大,臣策定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臣虽掌工部,但此乃国家基建,用度颇大,陛下对此,多少还有一些顾虑,要是王爷能支持臣,或许会好办一些。” 通达南北的官道运输线,甚至可以视其为国家命脉之事,益王多少也有耳闻,他知道这事很好。 但顾虑就像沈安说的一样,一个是用钱太多,另一个是民夫征用。 这个工程一旦着手建造,征用民夫只怕会超十万。仟仟尛哾 这样的工程,对于现在的大梁,或许能维持下来,但最后的结果,恐怕是国库清空,百姓受累。 “如果沈大人能保证这两点,绝不出现,本王会站在你这边。” 他这一招倒是来的漂亮,把所有问题推回沈安肩头,自己一点风险不占,等着沈安解决两个问题之后,他还能再受一份功绩。 沈安看破此事,也不多言。 他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今日到此,只为了他一句话。 “臣若能解决,王爷果然会全力以赴?” “自然。” 益王也是脆快之人,颔首含笑,一抹深邃的目光,悬在眼中。 第682章 原料不足 另一边,十三得到沈安的允准,带着几个小伙计出发了。 一路上奔马疾驰,下午时分就到了平时专门给他们供货的农人家里。 那个时候,还没有成规模的养殖,但沈安另辟蹊径,让一个村子的养殖户,把所有出栏的牲畜都交给一个人负责,检查质量的同时,也更容易结账清算。 徐老蔫就是这里的交接人,而小旺村也是沈安旗下酒楼最大的供货地点。 “老徐!老徐!” 十三来到徐老蔫家门外,刚停下马匹,就冲院里召唤起来。 “来了!这是要催命啊!” 徐老蔫厌烦的声音响起,穿着破布的坎肩他就从里面钻出来了,可是没想到一瞧见十三,当时转头就跑。 进了屋咔嚓一下,直接把门锁死了。 十三眉头一皱,平日里这老家伙见到自己,从来都和瞧见财神爷似的,今天这是咋的了?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事! 飞身下马,十三把给他准备的茶叶和点心提在手里:“徐老蔫,你这是看见鬼了?” “赶紧的,你瞧这是你得意的山楂锅盔,快点开门,找你有事。” 任凭十三怎么喊,屋里面就是没有一点动静,这下他也坐不住了。 “要不我去后面盯着点?” 随他一起来的小伙计道:“别让这家伙跑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徐老蔫今天很不正常,十三点点头,叫两个伙计绕道房后看着。 他也不再客气,徐老蔫的院子就是一堆树杈支起来的,连大门也是这样,十三直接一把推开了大门,带着剩下两个伙计闯了进去。 “老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躲着我也不是个办法,不管咋回事,你出来,咱们唠唠。” 十三很生气,但说话还算客气。 徐老蔫在屋里一直瞧着他们,眼见要是继续猫着,人家非得闯屋里面不可,只好硬着头里露面了。 他也知道,十三是沈家的人,财大气粗,又有背景,那是他能惹的? “小哥,咱有话好说,成不?” 十三不想难为他,见面态度就好了很多:“茶叶和点心是我家老大给你的;酒楼最近牛羊肉什么的,都供应不上,怎么回事?” 开门见山的质问,让徐老蔫当时一窒。 “这件事……” 他很犹豫,不知道怎么讲,沈家他不敢得罪,找他麻烦的人,他同样也不敢得罪。 头几天徐老蔫还在想着,真有一天沈家登门了,他得怎么应承。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十三目光一寒,他这些年跟着沈安,早就历练出来了,在沈安面前,他是跟班,是助手。 单拿出来,他也是独当一面的爷。 瞧他变了脸,徐老蔫更着急了。 十三瞄着他,自顾自把石磨上的晒豆子抓了一把嚼:“看你这样应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实话实说,我家老大那边没准还能照应照应,你跟着沈家做生意这么久了,我大哥的性子,难道还不知道?” “这件事,老大已经知道了。” 他话里话外,可不是用沈安压人,而是在告诉徐老蔫,现在他这么客气,是替沈安在说话。 再啰嗦会,他就该用自己的办法了。 徐老蔫脑袋上面全是汗,擦都擦不净,盯着十三好半天,才开口:“其实,咱的那些牛羊都被当地的官军,给征用了。” “活羊平价购,活牛被拽去拉车,说是要修缮军营。” “当时那位官爷说,这是朝廷的机密,不让我们说!” 十三有点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是徐老蔫平时老实巴交的,也合作好久了,从没出过意外。 再加上这事扯到了官府身上,犹豫了一下,他继续问道:“那买羊的钱呢?” “都给村民发下去了,店里面需要肉我也知道,这不我还想办法从外面弄点给您送去。” 徐老蔫说着,拿出一张单据来,正是他购入牛羊牲畜的凭证:“再过几天就能送来。” 他有这个态度,十三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问他,为啥见到自己就跑。 徐老蔫叹了口气:“我知道店里生意好啊,这些天没有供应,坏了您的生意,我能不躲吗!” 十三没再说什么,叮嘱他一定要尽快把牛羊送到之后,带着人就回去了。 但他可不完全相信徐老蔫的话,既然扯到了官府上,请沈安问问,才更妥帖。 沈安听了他的话,就派人去有司衙门问话了,他虽然管着工部,但军用修缮等等,从来都是单独的一项,不在他的责权之内。 两个时辰之后,回信送到,当地驻军的确有用工行为,沈安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既然这样,酒楼那边等着他把牛羊送来之后,就举办一次活动,当是给主顾们赔礼了,还有让库房把云腿都拿出来,切割包装之后,给那些老主顾送去,请他们多多担待。” 做生意,看的就是人。 沈安这样做,才能留住那些客人。 十三不敢耽误,急忙就去办事。 徐老蔫也真能办事,又过了两天,他的牛羊就送来了。 虽然数量不大,但好歹能让酒楼对付个十天半月的。 为了这个事,沈安还亲自见了徐老蔫一面,叮嘱他这段时间一定保证供应,至于价格上,有所浮动,也能接受。 餐馆最怕没东西卖,现在竞争激烈,三两次人家吃不到可口的饭菜,没准就会换地方。 沈安还吩咐李二狗,让他最近盯着点其他的饭庄子,看他们的原料都够不够用。 随着那一批牛羊送来,酒楼的生意稳定下来,沈安也把绝大多数的经历,都压在了京淮大通道的核算上。 但是祸不单行,才过去没几天,李二狗就疯了一样闯到工部衙门找他。 “老大!不好了!咱店里出事了!” “西街的那几家店,都被官府给封了!” 沈安闻言,眉头一皱,把剩下的核算数据交给手下官员后,拉着他来到堂外。 “别急,慢慢说!” 李二狗知道的也不多,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外面跑事,今天也是巧了,他忙完回来,路过西街去差点便饭,没想到就吃饭的时候,有一男两女在大堂里吃的好好的,突然腹痛。 “大哥,男的都疼哭了,女的满地打滚,还是咱们店里人报官的。” 第683章 监市司丞 沈安点点头,是他交代店里的伙计和掌柜,不管遇到还什么事,都要主动报官,不能和客人发生冲突。 寻衅滋事,找麻烦的另当别论。 这不是一件小事,自从这些酒楼开业,还从来没出现过类似的事。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重。 现在食品安全四个字,还没有完全成型,但大梁朝廷对这些的控制,也从未放松,甚至还专门设立了监市司进行督导。 “你别急,我把手头的事安排一下,咱们一起去找黄迁!” 京兆府出的兵,黄迁肯定是首选之人。 来到京兆府,黄迁正在等他。 他很清楚,出了这种事,沈安不可能不露面。 过去,他们两个亦敌亦友,彼此游离,经过了上件事后,他已经选择站在沈安的一方,今天以这何种方式见面,不免让他有些唏嘘。 “下官黄迁,拜见沈大人!” “客气了。” 沈安也不啰嗦,来到正堂便询问起事态来,整个情况和李二狗知道的差不多。 “大人,按照朝廷法度,下官已经把在原、被两告人员全部控制起来,您家那些个伙计掌柜,都在牢里,不过下官已经关照过了,没人会为难他们。” 他这样不免有些舔狗,沈安也不在乎。 “监市司的人,介入了吗?” 沈安悠悠的问道。 “当然,这是监市司方面提供的供词,还有他们对封存食物的检验结果,大人请看。” 作为酒楼的背后之人,沈安并不适合这样做,但黄迁现在一心想要讨好他,抱紧这颗大树,也就顾不得什么了。 扫了一眼,沈安眉头紧锁,这事有古怪。 根据监市司的供词,食客三人,说是食用了酒楼的一道红烧牛尾,一道鱼羊鲜汤之后,才出现的腹痛情况。 据监市属下医官证明,这两道菜品中,并无相反性味的食材调料等,最大可能引起腹痛的,还是食材本身的新鲜程度,或者肉类本身,存在的问题。 报告倒是很客观,但所有酒楼使用的红肉,统统都是当天宰杀,还井冰保鲜。 现在的天气又不是过分炎热,应该不会出现腐烂。 “黄大人,你知道监市司丞,是谁吗?” 别看监市司和做生意的分不开,但这个职务乃特设官职,不入流的品阶,沈安不知道也正常。 提起这人,黄迁没直接点破,而是道:“下官只知道,他是荆荀人。” 闻言,沈安目光闪过一道灵光。 荆荀之地,就是个穷乡僻壤,也没什么特产,但问题在于,荆荀出了个很不寻常的人,正是当朝右丞相,姚成本! 这么说来,事情就直观多了,但黄迁的忌惮,还是让沈安有些不悦。 “黄大人,看来你还是个不忘旧恩的主。” 听到这话,黄迁当时全身一震,当着沈安的面,抡圆了就给自己一个嘴巴。 “大人,下官有罪!” 他恨自己做了半辈子狗,一时之间换了主子,竟然改不过来了。 沈安也不怪他,凡是都需要一个适应。 “好了,你起来。” “除了店里的人,你还得把食客都看好,我现在就去监市司。” 眼见沈安撩袍起身,起身走出大堂的一刻,黄迁长出口气。 双拳紧攥,他告诉自己,日后决不可再这样。 真得罪了这棵巨木,以后朝廷上将不会再有他半寸容身之地。 “来人!” 越想越恨,黄迁吩咐手下人,把那三个食客,各自枷上三十斤的桎梏,以消迁怒。 沈安带着几个人,策马来到监市司衙门,却没想到他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门外的守卫说,他们正堂老爷,忙活公事去了,现在官署空无一人。 拽着缰绳,沈安凝视了很久,不声不响而去。 另一边。 在姚成本的府邸中,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正狗一样的伺候着人家。 “恩师,按照您的吩咐,所有检查的单据,都是真是公正的,可这样看来,怎么都和沈家扯不上多大关系。” 姚成本扫了这人一眼,轻蔑冷笑:“都说你这么多年得不到提升,王晗你就不能学着,把眼光看的远一点?” 虽然大梁对食品安全方面管理的比较严格,但仅凭这一件事,哪怕是他们拥有切实证据,就能撼动沈安? 简直痴人说梦。 “让你这么做,并不是要把麻烦落在沈安身上;你掌管监市司,现在他家旗下酒楼出了这种事,窥一斑而知全豹,你不是应该在皇都之内,大规模大范围的进行一番检查整训。” “这是你的职责,尤其是对沈家旗下,顺理应当更用心些才是。” 姚成本到底是老谋深算,一番话点醒了王晗。 “恩师说的对!” “是学生没脑子了,就利用这件事,非得把沈安玩的晕头转向不可!” 瞧着他的一脸坏笑,姚成本看到他心坎里去了:“此事要做,就做的大些,到时候你又能收上一笔不小的款子。” “别想着自己吃掉,你没那么大胃口,明白吗?” 王晗急忙点头,心里却不太舒服,想着能借这次检查,狠狠的从各家商户手里,捞一笔,现在看来独吞是不可能。 但姚成本说的没错,他要是独吞,也就该撑死了。 “恩师放心。” “好。” 微微点头,姚成本又多叮嘱了他一句,除了沈安家的酒楼要严查之外,还有几家酒楼,也要严惩,这些全是太子的产业。 一时之间,王晗冷汗都下来了。 “恩师,您这不是让我自找倒霉吗。” 去查太子的产业,他活腻味了? 姚成本却不以为然:“听清楚了,这次大规模的整训,本就是沈家引起的,你做的越过,其他商户对沈家的怨气就越大。” “另外是他家酒楼有异在先,所以你对殿下的酒楼查的越严,还找不到一点问题,不正好说明两者之间的高低优劣。” 王晗悟了。 人老奸马老滑,要是论损,眼前这位自然是头一份的。 “恩师放心,学生明白。” 离开姚府,王晗可不敢去官署,他担心沈安在那堵着他,想了想,他决定打马归家,在家里把这些事一件件安排下去。 他能称姚成本一声“恩师”,自然也是有些心眼在身上的。 王晗深知此事对他的重要,只要做的漂亮,他的仕途也能从此打开,想想璀璨的未来,他已下定决心,必要和沈安决一高低! 第684章 你敢上门欺我 王晗回到家中之后,把他手下大小差役全都召集过来,挨个吩咐了一遍。 他们这一次的大检查,要格外“照顾”沈家的产业,但还不能直接叫人家看出毛病来。 再加上王晗也是真打算借机会多赚点钱,所以他决定,要严就一严到底,对所有商家,全部下狠手! 不但是要吃拿卡要,而且还得闹的几家活不下去。 只有这样,沈安才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像这种事,只要他们说定了,马上就能付诸行动! 一天之内,京师大大小小的饭馆全都遭殃了。 王晗带着手下,每一次搜查的时候,都不忘提起沈家的事,说都是沈家的酒楼除了吃坏客人肚子那档子事,官府才严查的。 这么一来,有些对沈家了解,比较开明的人,还能理解。 可是绝对大多数人,都把沈安家,当成了一屋子王八蛋! “要不是他们,咱能这么遭罪吗!” 一个歪鼻子的掌柜靠着门框,和对门饭庄的东家道:“我看咱们这次的损失,都该沈家来补!” 对门饭庄的东家,也不是个好东西,应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我跟你说,这就是沈家得罪人了!他们这些年可是没少赚钱,沈安又混了个官,我估计他这回他怕是要做到头了。” 他们两个正说着,王晗带队又从那边赶过来了。 一看是王晗,两人二话没有,转身就躲到门里面去了。 王晗雄赳赳气昂昂,就这半天的功夫,他都弄了二百多两银子了! 这才头一天,这次大检查他可是打算按一个月来。 那是多少钱啊! 正在他盘算着怎么再卡点钱出来的时候,不想迎头就被户部主管市场交易的司官陈天喝住。 “你们,闹够了没有!” 监市司虽然是独立的衙门口,但是俸禄序列什么的还归在户部之中,算起来,户部算是他们半个上司。 王晗当时停驻脚步,赶忙跪倒:“下官,见过陈大人!” “王晗,我看你是作到头了!” 陈天也不废话,目光一寒,当时叫人就把王晗抓住下狱,连给他叫喊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行为,不免引来了街市上众人的观望。 陈天跨在马上,冲各家商户抱拳拱手:“各位,这一次的检查,乃是朝廷公务,但像王晗此等行为,皆是他个人原因,与朝廷无关。” “我户部受姚丞相之命,特来接管此事,从现在开始,所有相关事宜,由本官负责。” “来人,把刚刚王晗强掠的银子,按账返还各家商户!” 陈天三言两语,顿时迎来周围商户的欢欣,而大检查也从他这开始,继续下去。 …… 夜间,沈家宅邸。 沈安听过十三的讲述后,不免一笑,这个王晗看来是被姚成本给耍了。 沈家的酒楼,作为这一次的因苗,自然是头一个被检查的,虽然王晗嚣张跋扈,也有一和他作对,但他想要从沈家酒楼拿走一分钱,绝不可能。 后来他又是怎么对待其他商户的,十三也都打听清楚了。 至于后来陈天的介入等等,在十三看来,或许是姚成本觉得王晗过分了。 可沈安不这么看。 “姚成本这个老狐狸,分明是借着这件事,在给他自己脸上贴金!” 陈天直接道出他的名姓,又公然惩治了王晗,不就是在收买人心吗? 姚成本博取民望,也是在稳固他自己的位置。 王晗自然成了弃子,沈安能理解,像他那种东西,一心只为钱,留在手里也是炸弹。 不过这件事,从现在开始,他们都得小心了。 “这个陈天我对他不熟,姚成本能在这时候把他托出来,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现在咱家……” 沈安话没说完,忽然又来人报,说户部陈天大人,正在门外等候。 稍加思量,沈安让十三先去照看,他换身衣服就到。 半盏茶后。 换了一身常服的沈安,来到待客厅。 陈天忙起身见礼。 “免了,陈大人这么晚登门,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沈安开门见山,十三早就把茶点都给他们送上来了。 抿了口茶,陈天淡淡一笑,从怀来掏出一卷卷宗,压在桌上。 原来他这一次,是给沈家销案的。 “大人,下官暂时接手了监市司,经过一番探查,暂时查明大人家族酒楼的食物,并无问题,所以按照程序,已经可以销案。” “如果大人看过没有异议,下官也好着手办理,京师之地,这种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沈安默不作声,看过他的卷宗之后,立刻洞悉此人想法。 他的确是个人物。 陈天在案卷中,判明了酒楼的食物成品没有问题,但对于原料存疑,不过按照大梁的法度,的确可以销案,只要他签字,到时候酒楼不但能重新开张,被关押的人也可释放。 当然,同时被释放的还有之前被扣下的三名食客。 在沈安看来,这应该是他的以退为进,现在黄迁做了他的手下,食客被关在京兆府,就等于控制在他手中。 对方顶着原告的名义,黄迁自然不能讯问,可大检查还在继续,要真是他来找沈家的麻烦,届时沈安一声令下,黄迁肯定不敢违背,就算是不合法度,以沈安的身份和能量,足以将此事化解。 三木之下,那几个食客肯定抗不过,到时候招认出背后指使,会很麻烦。 要是他能把这三人解救,之后再以原材料为入手,就会简单的多。 毕竟这三个人只要离开京兆府,必会消失无踪。 沈安眉头微皱,他已看明,这次的事件一定是太子一党的报复,包括之前军用征调牲畜,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可惜那个时候,他竟没能完全参透,不是他大意,只能说是姚成本那条老狐狸,真的用心了。 这次,也是他的最后一搏。 陈天登门,就是刻意之为,沈安是个护短的,他不会甘心让自己人,一直被押在京兆府。 洞悉了这一切,沈安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厌恶。 将案卷压下,沈安抿了口茶,电光火石之间,把茶盏直接摔在地上,拍案而起。 “陈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上门欺我,不要命了!” 第685章 就是正面刚 陈天作为姚成本的党羽,自然知道,他这一趟出面该做什么事。 来到沈安面前,他就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所以从进门开始,一举一动,陈天都深思熟虑过,不求全功,但求无过。 眼前坐的可是一尊杀人不眨眼的恶神,千万小心。 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激怒了对方。 陈天不懂,他哪句话说错了。 “大人何出此言?下官焉敢?” 他越是这样无奈,沈安的怒火反而越盛:“还有你不敢的吗?销案放人,那些食客不也得一并放走?” “眼下事态尚未查处清楚,你就来诱导本官,以权谋私是吗?” 沈安刻意这么说,既然对方用法度二字纠缠,他也正好以此还击。 “你不必说了,本官心情如此,这件事不查清楚了,绝不可放走一人。” “店铺掌柜、伙计、厨灶堂伙一并关押。”话音才落,沈安以拂袖而去。 看着他背影,吓了一脑门汗的陈天,更是凉气倒吸。 本以为能拿住沈安的护短的毛病,没想到这次他反其道行之,食客要是一味扣在京兆府可不行。 思来想去,陈天决定,拼一把! 他要以专管官员身份,将那三个食客提解出京兆府。 离开虎口,才能继续暗箱操作。 并且还要此间事态,马上转告姚成本! 半个时辰后,姚成本宅中。 陈天忙活了一整日,刚才到这还没等奏报,就被老师安排吃了顿便饭,现在又叙过清茶,他才把事态点名。 “很好。” 听过他的策略,姚成本微微点头:“知道为什么要留你吃饭吗?” 陈天不解,满目疑惑。 姚成本冷峻一笑,豺狼似的咧了咧嘴:“因为你是个清官,清官无弊,我作为当朝丞相,还不得好好照顾照顾你。” “好好办事吧。” 姚成本含糊其辞,丢下这句话竟然落杯送客了,陈天开始还不明白,但走出姚府的一刻,他悟了。 清官无弊,就是姚成本的态度。 他陈天做事磊落,包括这一次所有的行为也都是在责权、法度之内,他要去京兆府提人,就算会得罪沈安,沈安也没有正道的办法来对付他。 若沈安行江湖之法,他就等于自掘坟墓。 想通这一切,陈天顾不得天黑,带着随从直奔京兆府。 黄迁听过他的来意,脸色阴骘不已。 “陈大人,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本堂可没听说你户部之下,还有牢狱。” 言外之意,就是在质问他,要把人带到什么地方。 陈天落下杯子,嘴唇一抬,坦然道:“这个,就不必黄大人操心了,我户部虽无牢房,却有监处,足可以关押这几人了,且本官问案,也会方便一些。” 监,和牢,还有狱,是不同的三种东西。 说话间,陈天还不忘拿出一张,他在户部正堂请的提调单据送到黄迁面前。 有这个东西,他没理由不放人。 怎么办? 一时之间黄迁有点拿不定主意,陈天隶属哪一方他心里最清楚,过去二人还曾同游湖上,今日却已经各为其主,他能就这么放人吗? 陈天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语调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黄大人不必多心。” “你该知道本官的性格,还有这多年来为官风范,我不是谋私之人。” “现在本官找你,乃是户部正常公务,还望大人不要将此事,变得更加复杂,本来就已经涉及到了沈家,你我同殿为臣,可不能故意的给在下,设绊子啊。” 陈天丢过来的这顶帽子很大,黄迁绝对接不住,尤其是他点名了沈家二字,更是一把刀直接插在黄迁心头。 他要是还不放,就等于坐实了与沈安的党羽之事。 那就又是个新麻烦了。 几番思量,黄迁最终决定,还是叫他把人带走,硬刚他不在乎,最怕的就是以理服人。 这边他吩咐手下到牢房中提调人犯,同时也立刻派人前往沈家报信。 沈安得知这一切,心中很是安然。 黄迁能做到这一步,不易。 青羽正陪着他望月品茶,听了这件事心里有些不安:“你说他要是把人带走了,那会不会到后来,这个案子也查不清?” “不会。” 沈安双瞳之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 “陈天一定会给咱们一个公理,他最清楚单凭这一件小事不足以伤到我。” “估计……三天之内,案卷必结,之后他才会重新下手。” 沈安只是没算计到,这家伙竟然会如此干脆的,和他较劲。 强行提人,那就是正面宣战。 很好,是你先出招的! 沈安心中早已定下计略:“你别担心,这点小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只是这几天你多和小公主在一起。” “明白了。” 青羽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也掺和进去,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有了之前的教训,还是小心微妙。 果然和沈安说的一眼,陈天把人带走的第二天正午,他在工部就拿到了户部结案的卷宗。 洗脱了他家酒楼一众人的冤枉,甚至按照朝廷法度,陈天还未他们申请了抚恤补偿。 这一操作看似迷幻的背后,实则是他杀人钢刀出鞘的寒声。 因为就在当日,陈天就以专案主管官员的身份,开启了新一轮的大检查,而且参与的差役人数,是过去的三倍还多。 在他们的骚扰下,沈家的酒楼,整整一个下午,连半个客人都没能招待。 这只是一个开始,自那一日起,平均这些差役三天就要来两次,而且一次就是一整天! 转眼七八天过去,沈家酒楼生意的收入一落千丈,加之有人在背后故意散播消息,把之前吃坏人的事,重新提起。 一时之间,沈家酒楼再度陷入风口。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百姓倒是没说什么,把怨气留在了户部身上。 可是同行们受不了了。 十家酒楼,至少有七家,都在骂沈家的祖宗。 陈天这一手玩的很漂亮,沈安得知这一切后,态度相当冷峻,弄得十三和陈二狗他们,又坐不住了:“老大,要是在这么下去,咱家别说是做买卖,挨骂都得被骂死了!” 第686章 把柄送到 瞧他们俩火急火燎的样儿,沈安只是淡淡一笑。 把公务放在一旁,沈安还抿了口茶:“怎么,忘了咱都是什么出身的?现在连挨骂都怕了?” 他的玩笑,并不好笑。 十三叹了口气:“老大,不是那个意思;您不是说过,同行不是冤家,应该大家团结。” “现在可好,别说是团结了,就连我们走在大街上,都挨啐!” 李二狗扶额挠头:“其实光挨骂也没什么,主要是那些差役,成天都说,案件侦破,但是要以此为戒,就算是矫枉过正,他们也不能再看着同样的事出现。” “多不要脸!没事找事还能这么冠冕堂皇!” 他们说的这些,沈安其实全都知道,他现在不动如山,只是希望看看在陈天手中,还有什么不一样的牌,能打出来。仟韆仦哾 另外一方面,沈安不动,也是担心会把徐老蔫等人给牵扯进来。 看似这些事情和他一个二道贩子扯不上关系,实则不然,陈天想查,一定能查到当时牛羊红肉的供货来源。 徐老蔫就是个普通人,被拉到大堂上,估计不用打,三言两语就得尿裤子。 那个时候,拿到他的供词之后,不管想怎么编排他,都是轻而易举,所以徐老蔫这个普通人,现在反而成了整件事的枢纽。 “我们现在一旦反击,陈天必会对徐老蔫下手,那时候咱们就真的被动了。”沈安斩钉截铁的道:“我已经让小路出去打探消息了,希望能找到一个,避开徐老蔫的解决办法。” 十三点点头,一旁李二狗却不以为然:“老大,费这劲干嘛,不行直接把徐老蔫藏起来不就完了?” “恐怕……已经晚了。” 正如沈安之前反思的那样,如果当时出现供给不足时,他就想到这些,肯定首选是保护好徐老蔫,现在再去做,亡羊补牢是来不及的。 他可不想看任何人牺牲,所以只能等。 “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很大,不多别担心,很快定能解决!” 十三和李二狗,对他说的话,从来奉若箴言,今天啰啰嗦嗦也就是抒发一下委屈而已。 “老大放心,咱什么都扛得住!” 又过了一天沈小路回来了,他自从被派出去到今天,差不多五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一路奔波,差点把他身子给累散了。 幸不辱命,还是让他拿到了至关重要的咨询。 “不急着说。” 沈安也心疼他,这边吩咐人去准备酒菜,又先让他垫吧了两块饽饽,才问道:“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 沈小路顺了一口水,把饽饽咽下去,娓娓道来。 原来自从陈天开始出手之后,他就被沈安派出去,调查陈天的情报了。 这个人在朝廷上,一身正气,清廉如水,虽然人无完人,但就算是他有些谋私之事,必然也会被控制在法度之内。 多年以来,陈天虽是姚成本的学生,可他的升迁一路,竟全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此次姚成本属于临危出手,把他这个王牌扔出来,就是担心换成其他人,会被沈安直接拍扁。 姚成本用心苛刻,手段毒辣! 同时也给沈安造成了很多不变,但就在这看似铁壁铜墙之上,还是被沈安找到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人无完人,陈天过去的一些谋私或许是在姚成本,以及太子一党的催动下不得已而为之。 但他自身也有一个短板,或者说是小嗜好为好,就是他在老家,存有一个外室! 按理说在这个时代,外室是非常正常的,尤其是陈天少年气盛,官职也高,三妻四妾都很正常。 可就是这个外室,现在成了他的软肋。 陈天为人清正,不苟不徇,但就是对他的外室溺爱无比,不过他或许是为了仕途关系,还特意把外室留在老家。 然而外室却不给他长脸,利用他的身份和官职,在当地横行霸市,多有欺压各类商户民众的举动。 陈天当官久居京师,对这些事根本毫不知情。 再加上还有人背后,推波助澜使得当地有关此类的消息,全部都被封锁,陈天就成了睁眼瞎。 这些话,沈安越听越好笑:“二郎,你觉得故意封锁消息的,是谁?” “姚成本。” 秦二郎想都不想直接说道:“除了他,绝对没别人!” “连你都看出来,只可惜这个陈天还蒙在鼓励,他真是个可怜人。” 秦二郎憨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卷联名的书信:“大人,这是我在当地百姓手中求来的联名信,上面一共有七百多人的签名,不会签名的也都按了手印。” “所有他外室欺人压人的罪证都有记载!” “好。” 沈安大致扫了一眼,虽然卷宗上言语不多,而且用词朴实,但那密密麻麻的签名和手印,还是叫人触目惊心。 “陈天若是悬崖勒马,我还真不忍心杀他……成事在人,坏事也在人。” 站起身来,沈安这就准备去和陈天对峙了,只是出门前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二郎,你这一行,没有和姚成本的人,对上吧?” “啊……” 秦二郎有点含糊,在沈安逼视的目光下,他只好道明真相,其实也不算有冲突,只是他在刚到那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门官。 门官找他要什么入门税,本来秦二郎不想惹麻烦的,但对方开价实在太高,所以才厮打起来。 后来在他走访的时候得知,那人竟然也是姚成本的手下。 “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 “无妨。” 沈安摆摆手:“这件事你拿到证据了吗?” “没有。” 秦二郎叹了口气,当地百姓还是忌惮姚成本的威严,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沈安也不见怪,要他在家里好好吃饭,等着自己归来。 走出府邸,带了一队亲卫,沈安直奔户部而去,今日就是他和陈天摊牌的日子。 平心而论,沈安还不太想把这个清正之人除掉,他站错了队,被人当枪使,可恶了一点。 但杀了有点可惜,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大造化。 第687章 凭你也配 户部衙门。 凝视着高大威严的院墙,沈安眼神复杂。 他来到的消息,早有守卫进去禀报,没一会的功夫,就看陈天带着他部下的几个司官出门来迎。 “下官见过沈大人!” “客气了。” 他出面,沈安这才下马,身份如此,他也得顾全朝廷官吏的颜面。 别看沈安什么都没讲,但陈天心中知道,他此来必有准备,瞧这个架势,兵甲随行,荷枪实剑,估计是来兴师问罪的。 早几日,陈天就在算计,依照他现在的安排,如此大密度的高强检查,扰的沈家旗下酒楼,全无销售,沈安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他等得就是这一天,只要沈安过来和他说辞,面上陈天官职弱于他,“不得不”答应他谋私的要求。 与此同时,在其答应沈安的要求之后,就会立刻将徐氏逮捕。 这一环套一环,步步为营,他自信可以在法度之内,给沈安身上泼满脏水。 来到正堂,陈天按照礼法,吩咐人上茶。 一切落定之后,陈天抿了一口清茶,率先道:“不知沈大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该不会是为了外面市场上的骚乱吧?” 他刻意用骚乱一词,很是刁毒,明摆着是在勾沈安的火。 这一套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正好,可沈安看来,简直就是小儿之戏。 “陈大人不必这么说,街市上的事儿,是你们该管的,和本官有什么关系?” “此次前来,本官只是想问问,陈大人这次检查,还打算继续多久。” 闻言,陈天心中冷笑不已,甚至已经浮于表面,说来说去,你这不还是为了自家那点事,过来套话的吗? 陈天心中暗量,既然这样,看沈安还是稳坐钓台,不如多给他施加一点压力,原计划是一个月,他却脱口说出了九十天为限。 照他那个频率,不管多大的馆子,别说九十天,就是三十天都扛不过去。 说完这番话,陈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诡笑,他就等着沈安发难。 却不料想,沈安听过非但不怒,反而还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怎么,难道嫌少不成? “陈大人还要再查九十天……你倒是为国尽忠,这一点实在令人钦佩,各部官员都该以大人为楷模,争相效仿。” “只是……”故意拉长语调,沈安渺目中锐利的光芒,令人心寒:“不知道九十天那之后,大人是否还来得及回去自救家中火。” “你什么意思!” 陈天当时拍案而起:“难道你是来威胁本官的!” “非也非也。” 沈安哈哈一笑,示意他安坐:“你我同朝为官,那么有碍官体的事,我怎么会做?我只是想提醒大人,这九十天三个月,你都要坐镇京师。” “那你家里那边的麻烦,谁能解决啊!” 沈安不再啰嗦,顺势将那份联名信送到他面前:“你陈大人一直清廉,孤身在京,真是把君子慎独四个字,做的淋漓尽致,可惜你家中人有点太不争气。”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陈天大人,口口声声,忠君爱国,清正廉明背后隐藏的晦暗之色!”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非常纲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天一时浑噩,直到他翻开卷宗,看到里面的字字句句时,顿如五雷轰顶一样,头晕目眩,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这诛心的字句,难道会是真的? 陈天不敢相信,他虽然好几年没有和外室相见,但这女子在他眼中,一直都是恭良谦检之人。 过去的几年,一直陪他清贫度日,自他入竟为官以来,大部分的钱也都派人送回老家,给她度日支用。 在陈天看来,他的俸禄足以在京城过好日子,在老家更是能潇潇洒洒,毫无忧烦,她又怎么会…… 不对! 一念恍惚,陈天反应过来,只怕这一切都是沈安捏造的,毕竟老家那边他也有亲人乡党,真是卷宗所写的那样,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别看卷宗上有数百人联名,可以沈安的势力,要做到这一步,很简单。 最重要的是,沈安一直都在京师不成行动,他又是怎么拿到这一切的! 对! 这字字句句,必都是他捏造之作。 “沈大人!” 把卷宗狠狠摔在桌上,陈天满面怒容:“下官真没想到,你为了一己私利,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凭空捏造,穿凿附会之物,就想诬陷本官,真是可耻!” 看着他这一副凛然模样,沈安更觉得此人可悲:“你以为这是我捏造的?陈天,你几年没有回去了?” “你的老家距离京师够远,你一人在此难道还能照顾两全?你我虽是官员,可也有鞭长不及之时。” “另外,你就没想过,是有人刻意不想让这些事,传到你耳朵里的?” 拔身而起,沈安缓步来到他旁边:“本官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这种事在官场上屡见不鲜,你凭什么如此自信?有人,要害你!” 最后这几个字,沈安说的格外真诚,陈天随之陷入了沉默。 半晌的沉浸,猛然间,他突然一声冷笑。 “沈大人说的没错,的的确确有人要害我,这个人,就是你!” 不可救药。 扫了他一眼,沈安将案卷抓起已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是其自己找死,谁能救他? 不料他才起身,陈天竟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怒目如虎:“沈安!说句实给你,这一次的搜检,本就是一场权斗,说实话那个时候本官还在为你可惜。”qqxδnew.net “抛出权斗本身,你的确对这个国家做了不少贡献,要对付你本官尚且心中有愧。” “现在倒好,你竟如此下作,相以这般卑劣手段对我,那就别怪本官肃正法纪,手下无情了!” “就凭你?” 蔑视一笑,沈安都被他的愚蠢逗笑了:“孺子不可为善思也,就你也配口口声声王法无情?为国为民?” “诸神不赦找死的鬼,你赶紧找人打造一副棺材,备在家中,等你身首异处时,本官会派人为你敛尸。” 第688章 帝王之诈 沈安和陈天不欢而散,最后时刻,他永远忘不掉,陈天面对他良言时的模样。 可惜了他的一身本事,要是能走正道,日后对朝廷不也是件好事? 奈何! 微微一声叹息,沈安以走出户部官衙。 “大人。” 一名侍从武官,应步而来:“咱们接下来,去哪?” “皇宫!” 既然他不听劝,自己找死,沈安也不会手下留情。 陈天既是姚成本所重之人,想要拿掉他,除了皇帝之外,别人只怕谁也不能奈何。 皇宫大内。 外面市场上的事,李德海早就都告诉梁帝了,一切梁帝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不开口而已。 在梁帝看来,这也是沈安和太子之间的一场斗争,并且这场斗争很有可能涉及到朝廷权力的构架。 沈安为人一诺千金,他答应自己的事,必然会做到。 争斗不在朝廷,不等于不会涉及朝廷,身为帝王的他,眼下能做的就是细细观摩。 “臣,参见陛下!” 进入殿中,沈安微微拱手,梁帝叫人给他赐座:“爱卿今日到这来,有什么事吗?” “臣请陛下,除斩一人。” 沈安开门见山,直接呈上了百姓的联名信:“请陛下,斩杀陈天及其家属,为当地百姓做主。” 他好快的手! 梁帝看着卷宗上的字字句句,不免心惊,连李德海那边都不成探听到沈安的手段,可现在他却已经把陈天的把柄送到自己面前。 他是怎么做到的? 惊异之余,梁帝面上并没什么表现,仔细看过卷宗之后,随手押在案上。 “卷宗内卷的可是一把杀人刀,不过爱卿所奏,朕以为还是要派人查清楚更好。” “陛下。” 老狐狸什么心思,沈安早已猜透,他显然是在拖延时间,以求找个名正言顺之法,以法度二字,把陈天拿下。 这么一来,还不知道要迁延到何时,梁帝等得起,他可等不起。 况且,沈安心里还在盘算着王命旗牌的事。 今日看来又要逼他一下了。 “陛下。” 顿了一下,沈安直接道破天机:“您的心思,臣都知道,奈何当下事态,需当机立断,稍加拖延,必有变故。” “陈天乃姚成本手中王牌,只有拿下他,才能顺势推波助澜,将右丞相摘下冠冕。” “陛下可以自己不动手,但您要给予臣一个动手的资格。” 梁帝人精一个,当时会意。 可是王命旗牌,能左右王公以下臣民军官的生死,真要是现在打开权限给他,那日后者满朝文武,还不是全都得被他捏在手中? 一旦成势,他绝对比太子更凶! 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半晌沉默过后,梁帝想到一个办法。 皇权天授,予夺只在一念之间。 “爱卿之言,朕已明确,这样。” 梁帝故作一副咬牙模样:“前次朕曾赐予爱卿王命旗牌,要求爱卿专监刑部重审案卷一事,今日朕再下一道旨意,赐爱卿三轮王命作,以便权宜。” 王命作,出自《爵书,权疏十二论》,简单点解释,就是沈安可以用王命旗牌,做三件超过原本权限的事。 不得不说,梁帝果然老奸巨猾。 他既授予沈安这个权力,那第一个要祭旗的,必是陈天一家,这就少了一次机会。 剩下两次,在梁帝看来,以沈安的性格,必不会轻举妄动,同时在他得到授权之后,又能直接震慑朝中大臣,两全其美。 等到他三次机会用尽,正好顺势收回旗牌。仟韆仦哾 反正此物虽有生杀予夺之权,却不能调兵遣将,更不能左右官职更迭,只是一把杀人刀而已。 暂寄存给他,也没什么不行。 沈安深明皇帝心意,却不点破,搞定眼前的麻烦,才最重要。 剩下的事,之后再做计较也来得及。 “臣,谢陛下!” 梁帝微微点头,不再啰嗦,奋笔疾书,亲提一道圣旨予他:“爱卿,权重且慎行。” 他的叮嘱,在沈安听来不过寒暄之语。 例行公事谢恩过后,走出宫廷时,月色已爬上云端。 凝望着空中皎皎之光,沈安尽可能将一身杀气掩盖,飞身上马,他要往京兆府一行。 黄迁正准备下榻休息,一听他来,赶忙起身更衣相迎,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沈安已经在正堂用茶了。 “下官,拜见大人!” “起来吧。” 落下杯盏,沈安直接派人将王命旗牌请出,黄迁不知他什么意思,顿时冷汗如浆水一样涌出。 暗道他不曾悖逆过沈安,今夜他踏月而来,又将旗牌请上正堂,莫非是怪罪自己,之前没能拦住陈天提人,所以要公报私仇? 越想,黄迁心中越惧,身子也不听招呼的颤抖。 “别怕。” 相由心生,看着他这幅德行,沈安已清其心:“这王命旗牌,不是用在你身上的。” “陈天是姚成本的弟子,也是太子一党的人,你知道吗?” 黄迁重重点头:“下官知道。” “如此论起来他也算是你半个仇人,今日,本官就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说着,沈安吩咐下来。 他要黄迁派遣得力人手,立刻前往陈天老家,将他外室等人捉拿进京,同时还要调兵将陈天锁入大牢,等待两者相合,立刻除斩。 黄迁都听傻了,不过知道与自己无关,也长长松了口气。 “大人,您这是……” 黄迁凑到沈安身边,冒着胆子追问了一句,他担心沈安是滥用职权,即便如此,他虽然没有抗拒的资格,但好歹也得尽可能先做些准备,以求减免日后的部分麻烦。 他这舔狗是做到家了。 沈安淡然一笑,将皇帝圣旨,还有之前得到的卷宗一并交给他。 “你何时见过本官,以权谋私的。” “此乃陛下所授之权,去吧,给你两天时间,必要将此是办好!” 确定了圣旨和卷宗无异,黄迁打了鸡血一样,当时红了眼睛,在沈安面前,抱拳拱手,愤而慷慨:“下官多谢大人,请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会亲自去办!” 第689章 扬眉吐气闯户部 黄迁就去调遣差役兵甲,沈安则在京兆府安坐。 所以他来找黄迁,一方面是卖给他一个人情,能让他亲手拿下陈天,好歹也算舒一口怨气出去,以后他对自己也会更加信任尊重。 另外一方面,如沈安说的一样,他要是调遣自家兵甲出面,被人看了免不得要说他以权谋私。 动用京兆府的兵,那就不一样了,属于正常公务,再加上黄迁现在兼职在刑部,更是顺理成章。 不到一刻钟,黄迁足足纠集了二百多兵甲,一半交给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一名差尉带着,直扑陈天老家。 剩下一半人马,他要亲自领兵,前往户部拿人。 昂眉吐气的时刻到了,他岂能不凑这个热闹? “一切小心。” 沈安拍了拍黄迁的肩膀,以后要了一杯清茶上来,“本官今夜就在这等你归来,稍候我会让十三送来酒宴,待大人凯旋。” 这一番话,让黄迁莫名激动,他过去左右摇摆时,一直憋憋屈屈,虚与委蛇,从未有过今日的体验。 压住慨然之情,黄迁丢下轿子,直接飞身上马,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众人听令,随本官往户部,捉拿人犯!” 今夜的京师,注定不会平静,或许苍天也被他的杀气所感染,原本晴朗的夜色被突如其来的一股乌云遮挡。 皎皎月光暗淡,便是竭力挣扎,也难以撕破层层云障,月光蒙尘,星汉晦暗。 在沈安的授意下,黄迁将王命旗牌带上,一路纵马行兵,就算是青石硬地的京师也被他们踏起一阵尘烟。 户部衙门! 来到大门之前,黄迁一举手中宝剑,兵甲差役顿时列在两旁。 那些看门的守卫,瞧着架势不对,刚想去报信,不料就被京兆府的甲士直接给拿了。 放着寒光的利剑逼在他们的脖子上。 “尔等听着,今夜本官到此,乃是公事;凡有轻举妄动者……杀!” 最后一个字,黄迁说的很轻,可是在那些守卫听来却如泰山压顶一样,骇得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闯破户部大门,黄迁明火执仗,撤剑在手直奔正堂而去。 陈天早就听到动静,已带着几个侍卫迎面走出,瞧见黄迁一行杀气腾腾,心中已经有猜到了几分。 京兆府夜闯,必和沈安有关。 但陈天却不怕,他自信没有任何把柄,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沈安虽凶,可他不相信其人胆敢无罪而诛他这个朝廷大臣。 退一万步讲,他陈天背后不是还有姚成本和太子吗,心中不愿依靠他们,但真到了必要时刻,他也是没有选择的。 “黄大人,你太放肆了!” 双方一见面,陈天立时探手叱责:“可知道这是户部衙门,黄大人虽管着京兆府,可也不该擅闯此地!” “搅扰我部衙门正常公务,此等罪责,你担待不起!” “放屁!” 换做过去,黄迁别说敢不敢这样做,就是他随便的一句话,其人也不会反驳,奈何今日陈天不想他竟会破口大骂。 不仅如此。 一声驳斥,黄迁还把剑柄倒攥在手,狠狠砸在他脸上,但是陈天口鼻喷血,身子一晃差点摔在地上。 难以置信的一切,唬得陈天已经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你看什么?” 黄迁双目一渺,寒声言道:“陈天啊陈天,你和本官过去也有几分情面,当时本官只为你真的是个清洁之人,廉法官员。” “却不成想你竟是欺世盗名之徒,你才是贪赃枉法之辈!” “今日你的案子犯了,看看这是什么!” 说这话,黄迁退后一步,身后早有人将王命旗牌送上。 一见此物,陈天当时脸色一沉,不过他心里却是不怕。 抹去脸上的残血,陈天一步上前,冲着王命旗牌跪倒三拜,这才起身,直面黄迁。 “黄大人,此物本官当然认得,以你当然还请不动这件宝物;没猜错,这是沈安大人的吧?” “正是。” 黄迁点点头:“你既然认得,还要啰嗦什么!” “且慢!” 喝住要上前动手的京兆府兵甲,陈天抖袍凛然,怒目而视:“可就算这旗牌是沈大人的,只怕也没有资格祸弄本官。”qqxδnew.net 谁不知道沈安王命旗牌,是有限制的? 他这一副凛过寒风的模样,在黄迁眼中可笑至极。 “陈大人,你这话要是放在之前说,肯定没错,但是现在却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陈天心中一沉,刚要追问,黄迁就把圣旨请出,直接推到他面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此乃陛下御笔圣旨!” “莫做抵抗,也好少吃点苦!” 话音未落黄迁一个眼神过去,他身后兵甲一涌而出,直接把陈天拿了不说,顺势还把跟他出来的几个侍卫,好一顿暴打。 “你们这是牛惯了!还像过去呢,在老子面前掏刀!” “打不死你们这群狗!” 京兆府兵甲的恶语、拳脚虽然大部分都落在陈天身上,可他却来不及叫痛,光是心中的激荡,已让他不能开口。 他不敢相信,梁帝会赋予沈安这样的权力,更是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抓捕下狱。 多可笑? 他这些年来,一直秉持底线,不肯触碰法律,却不料今日成了律法的牺牲品? 不! 是权力的牺牲品! “哈哈哈!” 悲愤之间,陈天仰面狂笑,无力疯狂间,充斥他无尽的悔恨。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黄迁把手一挥,兵甲们这才停下拳脚,将陈天拖起,带着就往外走。 一路之上,户部其他的官员,还有那些守卫士卒,又惊又怒可是没有半个敢站出来多言的。 就在刚刚,一名司官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就被拉出去足足打了二十刀背,虽然没有刃口,可还是被砸的满身血痕,昏死过去。 眼见如此场景,谁还不知道,往日里那个在户部门前,只能听喝赔笑的京兆府,彻底扬眉吐气,变了青天。 黄迁一路上趾高气昂,把多年来压抑的愤恨纾解了五成还多,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痛快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安。 是他给了自己这个机会。 第690章 绝不让半分 京兆府正堂! 黄迁已经押着陈天归来。 陈天才一进门,瞧见正在品茶的沈安,顿时心火大盛,张嘴就骂:“沈安!你!” 不等他的话说完,黄迁用剑柄在他脸上又是狠狠一砸,这下的力量比之前更大,陈天顿时昏死过去。 “你啊。” 轻声一叹,沈安落下杯盏,起身来到陈天面前,他虽然昏过去了,但有两个人拖着还不至于倒地。 沈安见他满脸是血,就知道黄迁必然在抓人时,没下好手。 他想泄恨报仇可以,但归根到底,陈天还是个只得敬重的人,他就是站错队,成了权争的牺牲品,不该如此对他。 “好了,黄大人,现在他虽然是囚徒,但此人为官尚且不错,只是管不好家中人,才出了这种事,说来倒也可怜。” “别在打他,好好关押就是。” “下官明白,大人放心。” 沈安的话,在黄迁听来,比圣旨还管用,应了一声吩咐人把陈天带入牢中。 “大人,今夜的事……”原本黄迁以为,沈安对他打人有所不满,刚想解释一下,不料却被拦住。 “不必如此,本官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来,你看。” 说着,他一拍手,就看十三从屏风后面走出,身边还跟着一众人各端着一个托盘上,盛两盘好菜。 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这些可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好多还是黄迁没见过的,别的不提,光是那一尺长的乌龙参,都快顶上他半个月的俸禄。 光是这一桌子菜,还不得够他过半年的? 黄迁虽然也有钱,可他的钱在沈家面前,就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屁也不是! 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该扔! “黄大人别客气了,本官之前的许诺,已经兑现,你还不来赔我对饮?今夜酒菜丰盛,可要好好喝几杯才是!” 京兆府二堂之内,酒宴生平。 可是姚成本在家中,已经坐不住了。 就在黄迁拿人离开之后,户部官员立刻将此事禀告被他。 姚成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安竟然能拿到天子授权,不仅如此,他最怕的事情也随之出现。 黄迁拿人时,曾选度过陈天的罪状,作为始作俑者,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一切本来就是他在导演? 现在陈天的案子犯了,他又岂能躲得出去? 找太子皇甫胤安商量,非但没用,只怕他自己也会成为牺牲品,眼下的关键就是立刻派人将陈天那个外室诛杀。 死人才不会说话,杀人灭口这一招虽然老套,却是最有用的。 “听着。” 姚成本也不顾得官体颜面,就穿着一身睡袍冲手下人吩咐:“你现在马上就去陈天老家,把该办的是办好,明白吗?”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素白衣服的稍弱青年。 别看他瘦弱,面无表情,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好像刀子一样。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 姚成本点点头,心中略安,此人办事还从未出过差错。 虽说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越是这样,他就越珍惜自己的羽翼。 在他恢弘的官场之路下方,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之事,怕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而那个白衣人,就是专门为他干脏活的。 上一次用他,还是在十多年前,姚成本还以为随着太子的成长,他已经不需要在做这种事。 奈何奈何,可惜可惜! 瞧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姚成本眼前浮现出的,竟是沈安的笑脸。 若不是此人,他何必重新染指这一切? 沈安啊沈安,是你先出手的,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眼下姚成本已经顾不得太子一方,他所做的一切都要为自己才是。 “来人!” 既然陈天那边指望不上,又被沈安逼的重开杀戒。 那就不妨一开到底,原本计划不变,不然他就等于是告诉沈安,告诉皇太子,这一次的争斗,他输了。 为了颜面,为了自己,他都必须按照原计划进行。 但正路上他弱了一阵,不放在邪路上下手。 和之前那次强夺原材料一样,这回他还要故技重施,但区别在于他现在要杀人。 杀掉为沈安供货的交接人,用他的人头,逼迫所有养殖者,彻底绝断和沈安之间的供需关系! 之后,再把这些人的供给,转移到太子名下。 如此一来,不但让太子看到更大的利益,又能给沈安制造麻烦,以皇甫胤安的性格,肯定还能再保他一本。 管家听他一一吩咐下来,牢牢记在心中:“老爷放心,我这就去办。” “好。” 对他,姚成本也的确放心:“这次的事关系重大,你要亲自督办。但是不能留下任何马脚。明白吗?” “老爷放心。” 管家重重点头,应声而去。 月色已经渐渐被晨曦遮住,姚成本凝视着天边的一抹橘黄,心中凛然无比,他有一种预感,这将是他和沈安之间的最后一场博弈。 胜,他还是朝廷的右丞相。沈安就算是和他们继续斗下去,也必然会调整目标。 到时候他就能继续屹立朝堂。 若是败了…… 姚成本根本懒得去想,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那个时候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将掌握在别人手中,又何必费心。 有这个功夫,莫不如好好修整一下,以待后效。 清风卷开漫天阴沉,温暖的晨光却照不醒酒醉之人。 黄迁喝醉了,完全丧失理智的醉。 看着趴在二堂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他,沈安不免一丝浅笑。 他能理解,一个常年都在压抑中挣扎的人,一旦的机会释放,过后的那种疲惫,是无法抗拒的。 “黄迁啊,可怜当年你要和我作对,不然这一天还能来的更早一些。” 喝干最后一口残酒,沈安迈步走出堂中,吩咐京兆府的差役,照顾好他们老爷之后,便踱步而去。 别看同样喝了一夜的酒,沈安却是精神百倍,他要去工部,继续核算京淮大通道的事。 这样利国利民的政务,沈安真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第691章 徐老蔫死 陈天的败亡,在朝廷上引来了不小的风波。 尤其是梁帝,越发对此事,兴趣浓厚了很多。 “李德海,这是沈安送礼的奏疏,你也看看。” 谢过皇恩,李德海目光如炬,略过公文,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这沈安……控下陈天不成斩杀,必是还有其他动作。 “陛下,您的意思是?” 梁帝淡淡一笑,捋须渺目:“朕现在很想看看,咱们这位沈大人,还要多久能兑现他的诺言。后庭中的丹室都建好了吗?” “回陛下,已经准备妥当。” 梁帝微微点头,他前段时间有人尽显了一份丹方给他,说是可以驻颜永寿,且用料十分稀奇,他不能不试试。 “好,咱们去看看。对了,传旨下去,就说朕这几天……要在宫中静宁修神,就不见任何人了。” 李德海心中微动,小心翼翼的道:“敢问陛下,如果是太子或者沈大人求见……” “那也不见!” …… 皇城之外,小村庄里。 袅袅炊烟直冲云霄,各家造饭的香气,十里飘香。 徐老蔫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在吃饭这件事上,却从来不肯打折扣,人活一世,还不就是为了这张嘴? 刚刚炖好的牛肉,酥烂浓郁,醇香扑鼻,再配上沈大人赏赐的美酒,这小日子真是赛过神仙。 去他娘的做官,成天要看着皇帝的脸色,还得照顾上下官员的面子,哪有他这么自在! 了一勺肉汤在碗里,把一大块烤饼掰碎了泡在里面,倒满一碗酒,正待徐老蔫好好享一番的时候,忽然院门外多了一道人影。 “请问,这是徐先生的价家吗?” 徐先生?老蔫呵呵一笑:“这没什么徐先生,只有我一个糟不死的老东西,我姓徐。” “您是为沈家肉供的吗?”门外的人又问道。 徐老蔫这才抬起眼皮来,往外扫了扫,来人白衣如雪,长发披肩,消瘦锐利,脸上的淡笑却特别叫人安心。 “是啊。” 老蔫落下杯子,起身来到院墙边:“小伙子,你找我?” “是。” 那人笑容不减,比刚刚还要真诚:“徐先生打扰您了,在下今日到此,是有一件要事,想和先生谈谈。” 看他这样子,彬彬有礼的,再加上提到沈家,徐老蔫只以为他是来帮沈家办事的,没多想开了院门。 “来吧,有什么事,进来说。” 年轻人欠身答谢,跟在他身后一道进来:“您这小院子真是不错,淳朴,带着点烟火气,真叫人羡慕。” “那是!” 徐老蔫最骄傲的就是他的小院子,有人夸奖他也打开了话匣子。 “这院子里都是我自己布置的,好不好的不知道,反正自己过日子,舒服就行。” “那是,那是。” 年轻人在他背后若有似无的道:“看来您是真喜欢这个院子,那也正好,就随了您的冤,等下把您埋在这好了。” “对啊,我死后就像埋在这!” 徐老蔫回完话,才发觉不对,当时转过身去,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什么意思?” “我?” 浅笑之间,年轻人脸上莫名多了几分凶戾:“在下只是说,会满足您的愿望,徐先生,其实今天来,在下就是借你人头来的。” “啊!” 徐老蔫终于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把手边的耙子往前一丢,刚想要跑,可惜那年轻人武艺高强,闪身之间挡在啊面前。 一点寒光略过,徐老蔫喉咙上,只留下一条细细的赤痕。 死尸倒地。 徐老蔫双目圆睁,紧紧盯在年轻人身上,懊悔满腔也是无用。 “多好的牛肉,你吃不到,便宜了我。” 杀人之后,白衣人也不急着走,反而坐在磨盘边上,把烤饼牛肉,还有半壶酒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净。 这才不紧不慢的,用院子里的柴刀,慢慢割下徐老蔫的人头。 手法之娴熟,多次挥刀竟还能保证切口光滑,血飙如注,他的白衣成了殷红色,年轻人眼睛里也放着血光。 杀人,斩首,埋尸。 就在石磨旁,年轻人埋下了徐老蔫的尸体,抓出两捆干草,把徐老蔫人口扎上,优哉游哉而去。 出门前,还不忘帮他把敞开的院门关好。 …… 另一边,十三又开始犯愁了! 前次好不容易把陈天拿下,酒楼的生意也恢复了正常。 可这才过去两天,红肉又供应不上也就算了,竟然好多一直和他们合作的养殖户,也找上门来。 就是一句话,他们不能再和沈家继续合作了。 开始十三还以为是徐老蔫从中间扣了人家的款子,可不管怎么追问,都没人回答,最后还是一个七老八十的大爷,给他点破了天机。 “小哥,不是咱们不想合作。” “这里面有事啊!” 老大爷颤颤巍巍,摸着自家拉进成的肉牛,叹息连连:“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小哥,别为难我,老头子就是个刨食的狗,得罪不起人呦。” 把话留在这,老大爷牵着肉牛走了,十三还想问,可人家已闭口不答。 凝视着他的背影,十三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他决定亲自跟上去看看。 这肉牛既不是给沈家送来的,老大爷总得有个新的出处才是。 一路尾随,十三察觉了一切。 他亲眼看着老大爷,把两头肉牛,送到了太子皇甫胤安旗下的酒楼门前。 交接的时候,小伙计的态度不但恶劣,甚至还故意挑刺,生生扣了他两成货款。 不用想,十三也知道,这又是太子在背后做的手脚。 此事关系重大,和之前的供应不足比,眼下这局势,只怕太子要断了他们所有的货源。 这年头又不盛行什么素菜馆子,不想个办法,酒楼就真得关门了。 一路小跑,十三来到工部,忙不迭的把这件事托给沈安:“老大,他们这是要断咱的根!” “我知道了。” 出人意料的是,沈安听过这些情况,肃然冷静的都有些不太正常了,十三真担心会把他给气坏了。 “放心,我没事。” 沈安摆摆手,他觉得这事的关键,还是在徐老蔫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应该给这边报个信才是。 第692章 意外的目击者 十三点点头:“老大说得对,我去找他!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上心了。” 沈安点点头,没等十三出门又给他叫住:“等等,事情不太对劲,我跟你一起去。” 十三眉头微微一皱,默默无言,心里倒是揣度起来,不知道沈安发现了什么。 “我这里还有一份公文没处理好,你去点一队侍卫等我。” 半盏茶的功夫,沈安换下官袍,替上常服带着他们出发,同时差人回家,通报一声,免得家人担心。 一路马蹄疾,天色将晚时分,他们来到了徐老蔫所在村子。 村子还是一片升平景象,各家村民田间地头的说说话,拉家常好不欢乐。 “要是所有百姓都能这样,就太好了。” 沈安感慨一声,打马来到徐老蔫院前。 院中虽然空无一人,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地上蝇虫缭绕的一片殷红。 心中一沉,沈安让手下侍卫破门而入,正好此时有个村民扛着农具路过,瞧见一群人包围了徐老蔫家,上来问道:“各位官爷你们是干什么的?” “小五哥。” 十三在这个村子常来常往,认识的人也不少,农夫瞧见他倒是松了口气:“赶情是你来了,我还以为老蔫惹事了呢。” “今天找他的人不少啊。” 小五哥一句话,让沈安留了心:“老乡,你说今天还有别人来找过他?” 瞧沈安气度不凡,小五哥点了点头,说话注意了很多。 原来之前白衣人来的时候,他正好出去干活,还和那人走了个对脸,当时徐老蔫一心都在吃饭上,所以没瞧见他而已。 “白衣人?”沈安微微皱眉,正好此刻侍卫们已经把染血的地方挖开,可是鲜血渗透半尺多深,却不见有什么东西埋藏。 沈安凝视着那个坑,目光绰绰,忽然他注意到在石磨边上,也有好多蝇虫:“去,把那块挖开!” 在他的驱使下,侍卫们三下五除二,掀开地皮,一具无头尸体赫然出现。 “我的妈呀!” 小五哥刚在和十三胡扯,问东问西的,看到这一幕顿时魂飞。 “十三,你去看看。” 这些人里,最熟悉的徐老蔫的,就是他,十三也不啰嗦,丢下小五哥赶紧跑了过去,从衣服还有手指的伤疤他断定,这尸体就是徐老蔫的! “哎呀!我的天啊!”仟仟尛哾 听他这么说,小五哥更是腿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老蔫这么好的一个人,这咋就……咋就脑袋都混没了呢!” “真是作孽啊!” 顾不得他的捶胸顿足,沈安第一时间能联想到的,就是那个白衣人。 “老乡,你别怕,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小五哥根本听不进去他说话,还是十三这边狠狠晃了晃他,又丢出一锭银子来,才算把他心思安稳下来。 “把你看到那个人的样貌形容出来。” 沈安亲自操刀,在小五哥的描述中,就用十三的衣襟,粗略画出一张人像。 “你看,是这样吗?” 小五哥反复观察,觉得有七八分相似:“既是和这个眉毛不太对,应该在尖利一点,他的眉峰特别锐。” 沈安微微点头,示意十三再给他一锭银子。 “老乡今天你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这银子是你从地里面挖出来的,记住了吗?” 沈安语气平缓,带着一股不容人抵抗的威压。 小五哥赶忙点头,收下银子,用农具撑着还发软的腿脚而去。 “老大。” 看他走远,十三冷着脸道:“杀手一定是太子派来的!” “未必。” 沈安渺目思量,摇了摇头:“这件事回去再说,把徐老蔫的尸体带上,他没有家人,你就辛苦一下,给他下葬了吧。” “好。” 十三带着人去办事,沈安这边则直接策马回到府邸。 叫来李二狗和向子非,他有事交代。 “二狗,拿着这张画像,发动咱们的人,秘密寻找,一旦发现任何线索,立刻来报我。” “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这件事沈安不打算先从官面上下手,不然他担心会打草惊蛇,这时候官府的人,一个也不能信。 李二狗重重点头:“老大放心,我让兄弟们去查!” 他们的情报网,无孔不入,比官府可靠的多。 他去办事,向子非这边也了解过事情的经过,借着幽幽灯火,缓缓开口:“这件事我看应该和太子没有多大关系,十三的情报没问题。” “但他一定不屑于对一个百姓动手。” 沈安也是这么想,之前皇甫胤安下手,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和他存在直接关联之人。 徐老蔫显然不配。 “但此事又和太子有关系……”向子非稍加思量,嘴角微微翘起:“九成是他手下人做的,当前谁最想在太子面前出头,就一定是谁的手笔。” 沈安深以为然:“眼下最想在皇甫胤安面前露脸的,应该就是姚成本了,我也怀疑过他,只是他身为丞相,这样做,就不怕丢人?” 他们这群人,草菅人命沈安可以理解,但在方法上,至少应该高明一些,上位者岂能去直接屠杀黎民? 抿了口清茗,向子非笑的逐渐多了几分诡诈:“或许是他已经慌不择路呢?身份地位,固如泰山时,他或许会瞻前顾后,多加考量。” “眼下他自身难保,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 这话有道理。 沈安微微颔首,轻轻扣打着桌面,“这样一来,我看就有必要,和他见上一面。” “我倒是很好奇,这位慌不择路的丞相大人,在看到那张画像时,又会怎样作态。” 两人相视一笑,在幽幽烛光下,莫名多了几分鬼魅。 沈安此法,看似是在和姚成本摊牌,实则乃是坤龙之术。 坤龙者,长蛇也。 回环缠绕,攀附紧靠。 他要用那张白衣人的画像,试探姚成本其人,察言观色不说,若真是他的手笔,其人必会为周全记,而反常理行事。 设身处地去想,沈安觉得要是他派杀手灭口之后,见到有人掌握其画像后,必会选择令其就地藏匿。 灯下黑,不枉也是一条明路。 第693章 同朝为官的情面 只要姚成本这样做了,杀手被固在京师。 沈安抓到他的机会,就多了几成! 计略定下,沈安收拾一下情绪,还得陪着青羽用餐,这丫头为了等他,半夜时间水米不进,情谊真诚,可沈安也为她的身子担心。 不能让她看出,自己一脸愁容,免得家人牵挂。 翌日清晨。 沈安在家中用过早饭,换了一身素袍带着几个侍卫直奔姚成本府邸。 去右丞相的府邸还要带兵,赫然这是一种羞辱。 姚成本也刚刚用过早饭,面前坐着的,正是那个白衣人。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这是你应得的。” 招招手,就看有管家从外面,送上一托盘的黄金,成色之足,各个都是狗头模样。 白衣人眼见如此,心中莫名一阵恼火。 狗头之金,不是在他就是一条走狗吗。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他为姚成本兢兢业业,不想事到如今,在他眼中竟还是一条狗,可笑! “拿着吧,这段时间把自己藏好。” “别让外人发现了,沈安不是个省油的灯。” 白衣人微微拱手,俯身言道:“大人放心,在下心里有数。” “去吧。” 姚成本刚一挥手,不了外面有人来报,说沈安大人登门,递了名刺。 他来干什么? 目光一转,姚成本如水的面上,多了几分涟漪:“去,请他进来。” 沈安在朝廷位高权重,管家自然得亲自迎接才是。 府邸中门大开,管家带着一群人,快步迎来。 没出门,他就觉得好一阵杀气扑面而来,抬起眼皮,沈安跨马而立,脸色阴沉,身后竟然还跟着一群兵甲。 管家心中一沉,硬着头皮赔笑:“小人,见过沈大人。” “不知大人到此,有失远迎了,我家相爷,请大人登堂。” 渺目看他,沈安面不改色,飞身下马,交代身后兵甲等待,只点了两个随身的护卫一并入府。 天解人意,沈安方才踏入相府,忽然一阵清风席卷,原本晴朗的空中,莫名多了一层滚动的阴云。 管家心中更疑,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引路。 见到姚成本,沈安也不似其他同仁那样,见礼问安,随便拱拱手,也就过去了。 姚成本不会追究他这些,吩咐人上茶之后,屏退了左右。 “沈大人。” 清茶在手,姚成本故作淡然的问道:“这次登门到访,想必是有什么公务吧?” “公务没有,是一件私事。” 放下茶盏,沈安可不管他什么反应,兀自把画像压在桌角:“还请丞相帮忙,调查此人根系。” “哦?” 姚成本故放疑态,把画卷上下打量,心中暗惊不已,简直和白衣人足有九成相似,难道是他露馅了? 今日沈安登门,莫非是兴师问罪? 心中波澜如惊涛,面上他还得摆出一副淡定模样,撂下画像,姚成本抿唇言道:“这件事,似乎和老夫没有什么关系,你要找人的话,只管去京兆府。” “丞相府也不是为你沈大人办事的!” 他的言外之意,苛责沈安弄权。 悄然一笑,沈安又把画像推给他面前:“姚丞相,本官自然知道,丞相府不会做这种小事。” “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咱们同朝为官,彼此之间,不管恩怨争斗如何,都不该把手落在无辜人身上。” “画卷之人,屠杀百姓,斩首分尸,我大梁太平盛世,且凶案就在王畿之地,相爷难道不该帮忙出力吗?” 他这话,听着没什么,实际已经暗暗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再加上沈安此刻淡然笃定的样子,更是让要姚成本心中恍惚。 深吸口气,他拖着茶盏的手,都攥的发了白:“老夫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沈大人只管去找京兆府。” “看来相爷,果然没有见过此人。”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安愤目夺断:“那本官就知道该这么做了。” “你什么意思!” 他的蛮横,终于刺激到了姚成本,老狐狸坐不住了。 唇枪舌剑无妨,当面挨暗骂他可受不了,沈安话里话外不就在说他,与此人有关。 无论真假他都绝对不能承认。 “相爷急什么。” 扫了他一眼,沈安稳如泰山般巍峨,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还是那句话,你我同朝为官,彼此之间或有恩怨,可也有几分照应。” “现在相爷这么说,那之后查案,本官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话音落,沈安起身就走,但是画像却留在了姚成本正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姚成本愤怒之下,直接把茶盏砸成碎粉。 “可恶!” 沈安表现的越刚强,越猛烈,他就越觉得是对方破案了。 白衣人跟随他多年,一直小心翼翼,这次莫非漏了马脚? 一时恍惚,一时懵懂。 姚成本立刻叫管家将白衣人二次唤来。 画像丢在他面前,姚成本寒光烁烁的盯着白衣人:“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说吧。” 白衣人已知晓事态,他心里也在含糊,自己动手时周围全无一人,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的马脚。 奈何证据就在眼前,他就算想申辩也找不到理由,略作沉默后,白衣人也变得冷峻许多。 “大人,虽然在下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到这张画像的。” “倒也无妨,只要大人点点头,在下今夜便把沈安的人头摘下,奉于大人面前。” “放屁。” 姚成本最清楚沈安的本事,之前太子准备了那么多,最后谁不是铩羽而归。 冰凤凰、无花公子,还有万毒门的高手,谁都不比眼前之人弱。 他能拿到沈安首级? 打死姚成本也不信,原本打算让他暂时逃离京畿,在偏远地栖身暂避风头,现在看来已经行不通了。 沈安能够登门摊牌,必做好了完全准备。 别说现在难以把他送走,就是想杀人灭口,姚成本都觉得有风险,死人虽然不会说话,可此人一死,真到了关键时刻,又能让谁出来顶罪? 几番思量,最终他还是决定,暂将此人就留在他丞相府中。 沈安再狂,再狠,哪怕是铁证如山,他也不能到丞相府明火执仗的抓人吧? 第694章 一腔热血报国心 姚成本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沈安的圈套,但他好歹也是朝廷丞相,被人打上门来,姚成本实在难以接受。 “沈安啊沈安,你有点欺老夫太甚!” 咬牙切齿之间,姚成本忽然想到一条妙计,当下他派人杀了徐老蔫,又用他的脑袋唬住了为沈家供货的牧人。 沈家旗下的酒楼必然供给不足,今日他能来登门造访,身为同僚又岂能不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略加思量,姚成本唤来管家。 “你去,到京畿周边,多多收购一些红肉回来,找个面生可靠的人,为沈大人送去。” “他的生意不能停,明白吗?” 姚成本一脸阴鸷,听起来他什么都没说,管家却是心知肚明:“相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记住了,别露出马脚。” 姚成本嘱咐了他一句,这边他想着还得去找太子谈谈。 自己把所有牛羊肉都送到他旗下,太子爷要是佯作不知了,不是让他这一腔心血,付诸东流吗! 东宫殿宇,恢弘气势之间,似乎带着一层阴霾。 皇甫胤安正在园中钓鱼,姚成本跟在一旁伺候。 “相爷手段,果然非比寻常,本宫这几日还在思量,到底是谁能把沈家的供货,横刀夺入手中。” “您这手耍的漂亮!” 姚成本听出他的阴阳怪气,眉宇微微抽动,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听殿下的意思,莫非觉得在下做错了?” “不。” 皇甫胤安摆摆手,把整根钓竿直接扔在水中:“真是可恶,这杆子陪了本宫十几年,坚韧不已,奈何岁月无情,它也失去了往日的韧性,不能再用了!” 指桑骂槐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是激的姚成本心中火气升腾,暗道自己已经竭尽所能,莫非太子这就要弃之不用? 一时恍惚,姚成本没有回他的话,皇甫胤安渺目看他,嘴角微微勾出星点诡色:“相爷,多谢您了。” “牛羊肉虽好,但本宫也不会看在眼中,你明白吗?” 面对他的旁敲侧击,姚成本心里有数了,看来他虽然行为狠厉,实际心里还是不想放弃自己。 那就好! 略安心神,姚成本道:“殿下所言,臣皆明矣;此次臣前来,还有一件事希望殿下可以帮忙。” “你说。” 姚成本目光烁彩,考上近前:“这段时间,您旗下酒楼红肉的储备,应该大于所需,这些红肉来的便宜,不如殿下吩咐那些办差的,找个机会,便宜些兜售出去。” “赚赚人情,收些百姓之心,岂不美哉?” 皇甫胤安闻言一笑,凝视着他:“机会何在?” “臣,自有办法!” 姚成本到底没有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从今日皇甫胤安的态度看,若是全都告诉给他,失去惊喜,怕是这个人情,他未必会全受。 暗道一声日子艰难,仕途颠沛,姚成本躬身告退,拂袖而去。 沈安并不知道他离开丞相府后,姚成本又去了什么地方。 回来之后,他本想归府略作休息,但是半途就被工部的差役拦住,奏说他部内司官们,已经核算出京淮大通道的实际成本。 其数目巨大,需要他这个正堂前往审酌。 工部大堂中。 七八名司官早在这里等候,一见他来,立刻将各自核酸部分的账簿呈上。 “大人,这件事,干不得!!” 说话的,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此人老学究出身,对沈安肯定忠心耿耿,就是做事太过保守,与沈安的风格完全不符。 留他在工部,沈安没打算看到他能有多大建树,主要还是用来平衡其他司官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位爷在工部,就是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别管是谁提出的奏议,只要他觉得不行,立刻就是一个字——喷。 笔如剃刀,字字诛心,就是他的本事。 沈安眉头一挑,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冲自己来了。 “何大人你说这件事万万行不通,是什么意思?” 老学究一抖袍袖,正色危襟道:“启禀大人,属下所以这么说,总有三点理由。” “其一,国家财政不足,其二,劳民伤财,靡费过大。” 说到这,老学究顿了一下,瞬间昏聩的双眸竟放出两点寒光:“其三,也是最关键的,就是这条路根本修不成!” 老学究激动的气血翻涌,一时的鼓动后,竟然淌出两点浊泪来,把他的账簿压在沈安的公案上,死死不肯放手。 “大人,属下真没想到,有一天您竟然也会以公谋私!” “修的什么狗屁通道,大人这一路山长水远,途径个各府道无数,上下各级官吏,何人可以保证,他们都能认真建造。” “何人敢说,这些混蛋就不会从中牟利!” 老学究激动不已,全身都在颤抖,“就算大人您杀人钢刀,铁手无情那又如何?官吏无数,您杀得过来吗!” 这一番话,虽然看似是对沈安的驳斥,但也真说到他心里去了,沈安也想过,一旦京淮大通道开始建设。 过程当中,必然会有很大一批人,成为这条千古通道的祭品。 这也是他为何要找到益王的缘故,他是希望可以在说服梁帝之地,由益王领衔总管通道建设。 他不但是王爵,明显还是梁帝看重的儿子。 便是没有太子身份,就实际而言,他未必就彻底丧失了日后夺嫡之机。 由他出面领衔,可以震慑一批人,也可以收服一批人。 当然,仅仅如此顶多是能减少些许杀戮而已。 “凡行大工,必是黎民血泪,百姓倾魄!”老学究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喘息声沉重。 凝视着他,沈安轻轻扣击着桌面:“何大人,你身为朝廷工部官员,这些话真不该从你口中讲出。” “但本官知道,你是一腔报国热血……此事本官自有计较,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我沈安,还不至于以权谋私,卑劣不堪之事,找不到本官头上。” 老学究被他一番话,呵的哑口无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看他这副模样,自己竟真的提不起揣度之心。 第695章 找到新货源 除了老学究的慷慨激昂之外,余下官员考虑最多的,还是经济问题。 此等工程一朝开启,国库的银子就要和流水一样往外冲,就当下大梁的建工能力而言。 要完成如此传世工程,至少也得五年起步! 修建大通道,那都是要靠着人,一块砖一铲泥一步一个脚印造出来的,根本没有捷径可言。 就算是沈安能设计出,非比寻常的建造方案,可最后还是逃不过人员时间两点。 “大人,一旦开启工程,朝廷至少五年之内,都不能遇到任何灾害。” “不然国库将无力赈灾。” 一名司官,忧愁万分的说道。 “是啊。” 附和之声,随之而起,稍微年轻些的司官,也对此充满担忧:“不光是天灾,若过程中还有人祸发生,或是朝廷税收不到,工程都将搁浅。” “另外,在这条通道两岸,还有巨大水系流淌,万一哪一年风雨不依人意,潮涨潮落之间,则前功尽弃!” “届时大人可就算把司天监的全杀了,也是无济于事!” 众人的反对声,越来越明显,沈安明知道会有巨大压力,却不想会这么激烈。 “看来各位都觉得,这件事不可行?” “正是!” 各位司官,众口铄金:“还请大人三思而行,此事几乎无可成就。” 心中黯然慨叹,面上沈安却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在反对自己,但至少这些人心里面装着朝廷,也装着他沈安。 若非如此,管你可不可行,只要朝廷开工,他们身为工部官员,谁还弄不到几千两银子? 这是一份人情。 沈安,记下了。 “各位大人。” 稍作停顿,沈安伏案而起,正色的凝视着他们:“你们的心思、好意,本官尽知。” “然此事乃国家基建之根本,若能成功更是利在千秋之善举,通达南北,商贾交流,对各地方百姓,都有莫名好处。” 缓了口气,沈安不经意加重了语气:“眼下此事尚处于调研期间,各位畅所欲言,然身为工部官员,又有一颗报国之心,诸位自当助力本官,克千难,度万险。” “以利国家!” 最后四个字的沉重,宛若泰山一般,整整好好压在众人心头,他们没人能想到,面对这么多的驳斥之声。 沈安竟会与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详谈巧论。 以他往日风格,此刻不该是雷霆倾泻,利刃烁光的吗? 众人一时之间的恍惚,也让他们各自察觉到京淮大通道一事的重要。 光交换,彼此凝视,半晌的沉默过后,众人无声无息三拜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沈安心中激荡如潮,他不知道自己最后的一番话,是否能打动他们,但京淮大通道一事,利国利民。 绝无更改可能 他们能懂自己苦心最好,若是不懂……那也就只好把整个工部,清换一遍了。 袍袖之中,沈安双全紧攥,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诸位,千万别让我失望,工部能有今日之堂局,来之不易。 闹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沈安刚从工部的疲惫中走出,没想到十三又来找他了。 “老大!老大!” “怎么了?” 沈安真的是很心累,喝茶的功夫便问道:“你怎么匆匆忙忙吗,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不是!” 十三嘿嘿一笑,把高兴的事分享给他。 “老大,咱们的肉,解决了!” 闻言,沈安把杯子放在手边,疑惑的看着他:“你又找到新货源了?总不是那些牧人们,又愿意把红肉给咱们送来吧。” “都不是。” 十三摆摆手,笑的脸上都是褶子:“老大,这次可真的是运气,今天下午的时候,有客商到咱们店里吃饭,要了盘扒牛肉。” “咱没有啊,我去给人家道歉,没想到他竟然说自己有货,价格虽然不是很便宜,但也就比过去长了半成。” 十三还说已经验看过那人的红肉,质量很好,从中间还能提出来一大堆理石纹的精品。 “这倒是个不错的事。” 沈安心里盘算着,价格虽然比过去提高了半成,但理石纹肉售价更高,出肉量如果有提高的话,换算下来,他们还更赚一笔。 真是有这么好的货源,酒楼的生意算是稳下来了。 但高兴之余,沈安还是觉得应该小心。 “你找他订了多少?” “一千斤。” 十三多机灵,他担心那人只是在样品上下功夫,实际货物达不到等级,只是少定了一些:“慢慢合作呗,我是把话都给他说明白了,只要质量好,以后他家的红肉,咱都能给销出去。” “嗯,做的不错。”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沈安正好带着他一起回家,因为子夜时分是红肉来供货的时间,出于双方头次合作,十三早早就睡下了,他得亲自到场监督。 青羽在家为沈安准备好了洗澡水,沐浴更衣之后,简单吃了点晚饭,两人便和合休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正好没什么事,工部里面也乱哄哄的,沈安不想去看他们的闹苍蝇,便带着一队侍卫,换了便装到酒楼看看。 现在红肉来了货源,店里面自然也热闹起来。 卤炖的砂锅,咕嘟嘟的冒着热气,香味飘到街口都是,虽然还是早上,就已经有很多人,守在酒楼门外,等着去买那些便宜的边角料了。 还有他们新鲜出锅的烙饼,也深受大家喜爱。 “老大!” 沈安在人群外穿梭,没想打扰他们,架不住十三眼尖,挥着手挤出了人群,手里还拿着挑了一大块牛肉的筷子。 “老大,您看看,他家的肉,真不错,比过去的都要软嫩的多。” “是吗。” 今天是几日以来少有的喜气,沈安抿着嘴唇撕了一条牛肉下来,可是还没等吃,就发现质感有点不对。 大块牛肉卤炖之后,顺丝一扯,肉质肌间油脂和筋膜应该是还带有一定韧性,可是这条肉撕下来,竟然没有一点拉丝,好像是不存在筋膜一样。 只有小牛肉可能会有这种质感。 但沈安店里,从不许用小牛食用,要是成年牛的话,这块肉的问题,就大了! 大梁律法严明,不许食用小牛,成年耕牛。 这个律法他才穿越来不久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第696章 外阜来的客人 “等等,别卖了,所有牛肉,还有那些炖的边角料,全都撤掉。” 沈安把牛肉丝攥在手里,阴着脸道:“给主顾们赔礼道歉,今天的烙饼,白送。” “什么?这是为啥?” 十三不解的看着他,但沈安没有回答,催促他赶紧办事。 没办法,老大的话,就是圣旨。 十三叹了口气,只好按照他的吩咐,把客人们都给散去了,同时也派人通知其他的酒楼,暂停这一项业务。 沈安叫人把所有旗下酒楼,今晨炖煮的牛肉连锅一起端过来,就放在店铺的后院。 二十几口大锅里满满都是酥香软烂的牛肉,那些还没加工的生肉,也都被集合到这。 “老大,按照你的吩咐,所有肉在这了。” “怎么好好的就不然卖了呢?” 十三紧皱着眉头,牙床子疼。 沈安轻声浅叹,用筷子挑出一大块牛肉来,顺着肌肉的方向撕开,“你自己看看。” 十三看了好半天,才看出不对劲来,“老大难道这些都是小牛肉?” 要是小牛肉也没什么,不至于全都下架,千斤红肉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沈安摇摇头,拿起一条肉来,狠劲搓了搓,软烂的肉丝中,带着浓醇的香味,他嗅了嗅,脸色更为阴侧。 “这肯定不是小牛肉,小牛没有这么香醇。”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些肉应该都是用赤硝泡过,而且还上了火碱,只有这样,牛肉才能这么软烂。” “把那些生肉用刀切开,拿菜油泡一下,看看菜油里面,有没有白沫子。” 十三赶紧按照他说的操作,果然没一会的功夫,菜油上就浮出一层浅白色的泡沫,味道还有些刺鼻。 “这些肉都不能吃。” 沈安果断的说道,泡过赤硝和火碱的肉,其实少量吃下去也没什么事,但他做生意,要的是信誉,是口碑。 像这样的肉,一旦被客人发现,他们沈家所有旗下酒楼都会砸招牌。 “刚才让你把今天的水牌换掉,现在你还得办一件事。” “老大吩咐。” 十三俯身倾听。 沈安悠悠的道:“这么看来。那个兜售给你牛羊肉的家伙,肯定是受人指使,这些肉不能要了,我看这样,我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件事,另外你亲自带着人上门。” “给咱们的那些老主顾们,下一封请帖,就说我沈安决定,明日请他们到酒楼,品尝全鱼宴,同时我也会把这件事做出一个交代!” 十三闻言,大惊失色,“老大您这意思,是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 “对。” 沈安当机立断,果敢脆快:“这件事我们隐瞒不住,也没必要隐瞒,今天早上肯定有不少人拿到了这些肉。” “到时候你让李二狗带着弟兄们,在街市上宣传一下,通知那些买到肉的人,全部回来退换。” “这能行吗。”十三连连摇头:“老大,那些肉只怕很多人已经吃下肚了,到时候他们拿不出东西,我们也要退钱?” “退。” 沈安肃然的看着他:“不需要他们拿什么东西,只要来,就给退。” “这样要是有人故意混在里面骗钱怎么办?” 沈家旗下那么多酒楼,每天往来的客人那么多,不需要提供实物的话,只凭一张嘴退钱,肯定会有宵小来占便宜。 “这不是亏大了吗。” 十三心疼钱,但沈安却决议这样做:“没什么好说的,这次是咱们自己的错,多大代价都要承担。” “时间急迫,你现在就去办,我也去京兆府一趟。” 沈安走了,十三心里难受,这些肉都是他弄来的,本想着给老大解困的,没想到反而给他添了麻烦。 “你啊你,就是混蛋!” 冲着镜子骂了一句,十三赶紧差人有序的把每一件事,都安排妥当。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十三在几家酒楼之间往来不停,奔波的他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吃饭。 没想到这时候店里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尤其是领头那个歪嘴,腰上海悬了那么大一块羊脂白玉,趾高气昂的,一进门就横凶叫嚷。 十三跟着沈安,人见的多了,一般这样的家伙,估计都是外地官员的二世祖,趾高气昂,到京师要么替自己老爹送礼,要么就是胡闹扯淡的。 对付这种人,必须要小心。 尤其现在多事之秋,十三暗做打算,看来这顿饭吃不消听了,他得亲自伺候这帮家伙才行。 “各位爷,您雅间请坐。” 十三主动上前招呼,歪嘴却只哼了哼,眼皮都不抬的就往楼上走。 到了雅间,十三陪着笑脸,介绍起店里最近的特色菜。 “咱们这,江鱼炖的不错,都是果木老火,炖出来的鱼里带着点果香味,您尝尝?” “尝个屁!” 他才说了一句话,歪嘴竟然炸了,哗啦一下把桌上的杯盏全都攘到了地上,摔得稀碎。 “吃鱼!吃个屁!老子最恨那土腥味!” “你个瘪犊子,是打算让你老子俺吃饭啊,还是打算让老子吐你一屋地啊!” 歪嘴一说话,就带着火药味,浓重的口音更把他的混不吝显的摄人无比。 十三倒吸一口气,心里很不高兴,面上他却还在赔笑,开门做生意的,见人七分笑,说话如散花。 反正摔了多少东西,到时候也能从他的款子里扣。 他们这么横,十三所幸也不推荐了,直接叫人把菜牌提上:“您看,这上面就是本店的菜色了。看您喜欢吃什么。” 歪嘴嗯了一声,拿眼一打量,有发火了; “就这些烂东西!你让老子吃什么!” “老子就吃牛羊肉,不用做,煮熟了拿上来就行!” “弄点韭菜花!” 完了,怕什么来什么。 十三刚才听他说话的口音,就像是专吃牛羊肉的主,果然现在人家点出来了,他可怎么办? 厨房里的牛肉,都是不能吃的,而且开店也没有把客人抬出去的道理,一时之间,十三犯了难。 可是他却不知道,就在对面的茶楼上,正有人瞧他的窘境,呵呵冷笑。 第697章 老狐狸姚成本 太子皇甫胤安,悠然的诡笑,挂在嘴角,茶盏轻轻摇曳在手中:“姚丞相,本宫倒是很好奇,你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一群夸子。” “都是外阜来的?” 在他对面的姚成本呵呵一笑:“领头的那个,他父亲是臣过去的侍从,后来年纪大了,就回家了,去年出殡时,臣还特意随了一波心意。” 皇甫胤安微微点头,他明白姚成本的言外之意是告诉他,那几个家中没人,所以舍用,也无后顾之忧。 “相爷好手段,只是本宫不太明白,你这三换之计,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日来前,姚成本就是以这个为理由,才把他这位东宫正主,请出来的。 “其实简单。” 捋须而笑,姚成本娓娓道来。 之前给沈家供货之人,是他派人找来的,那些有问题的肉,自然也出在他手中。 还有现在这些客人,也都是他一手安排。 沈安会不会发现肉有问题,姚成本不在乎,反正他发现了,把这些肉隐藏起来,店里就没得卖。 没得卖,这些人耍起混不吝来,摔锅砸碗,他们开店做生意的,总不能和客人对着打吧? 但凡沈家的人敢动手,那就是仗势欺人,他可以参奏沈安一本。 如果他把牛羊肉送到客人桌上,除了那个歪嘴之外,其他几人都会毙命当场,至于怎么做到的,姚成本不说,太子也明白。 出了人命案子,而且就在他们酒楼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任凭是谁也无法抵赖,到时候封了他的酒楼,也合乎法理。 至于最后一变,姚成本要是煞费心机。 多日以来,他一直派人窥探沈家旗下酒楼的储备,完全可以确定,他们绝无半点存肉。 要是还能给客人上菜,用的却不是他提供的牛肉,那就说明沈家一定是将红肉掉包。 真是那样,姚成本也并不意外,沈家的能耐,弄出几十斤牛肉不是问题,实在不行到别家去买,也能买的来。 但有一点,他可以不用那些肉,但今日之内总不能销毁吧? 只要察觉异样,事后他就能派遣户部官员,二度前来查访,找到有问题的红肉,也足够查他家半年的。 “殿下,此计三换也。” 皇甫胤安连连点头,拍掌含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丞相请看,沈家的那条狗,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酒楼之内,十三已经被歪嘴刁难的烈火冲头。 也不知道这帮混蛋是吃了什么东西长大的,根本听不懂人话,别管他怎么解释,就是盯准了牛肉不放。 甚至十三已经说了,宁愿自己掏腰包,请他们到别人吃一顿,歪嘴闻言,顿时攘了他一个跟头,说什么自己不缺钱云云。 越说越怒,就刚才他把桌子给掀翻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店!以为老子没钱是吗!!” “弟兄们,给俺砸了!” 歪嘴一声令下,他的几个混不吝弟兄,二话不说,抡起椅子就砸,瓷片木屑到处乱飞。 “别看!老子砸完了赔你钱!” 十三怒目圆睁,双拳紧握,几次呵止非但没用,反而更像刺激到了他们一样,歪嘴一群人打砸的更欢。 楼上稀里哗啦乱响,下面的伙计厨子都坐不住了。 冲上来正瞧见有人逞凶,在看看十三脸上也被攘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弟兄们不淡定了。 “大哥!这帮王八蛋,揍他们!” “对!!” 伙计们吵吵嚷嚷,开店的平时虽然和气生财,可是看见素日里对大家很好的十三受了委屈,谁能甘心。 一群人嚷嚷着就要动手,还是十三拉住了他们。 “别胡闹!” 他已经看出这帮家伙今天就是在故意找茬,所以不管他们做了啥,自己都只能忍,不是他怂,而是不想给沈安添麻烦。 当下局势,就算是用屁股想,十三也知道,这是有人在估一下绊子。 他更加明白,现在不能派人去找老大帮忙,沈安一旦派人前来,就肯定会被心怀不正的人,留下把柄。 忍。 “你们都别动!他们是客人,咱们看着!” “各位爷,要是在这砸的不过瘾,楼下能砸的更多。” 十三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么一句话,歪嘴开始心里也在含糊,他这么闹,对方就能无动于衷? 现在可好,人家反而伸过一张笑脸给他。 这下他也有点懵了,转念想到姚成本的叮嘱,歪嘴眼睛一瞪,抡圆了照十三脸上又是一嘴巴。 “你当老子不敢!” 叫上兄弟,歪嘴闯到楼下大堂,又是一阵好砸,杯盏盆碗、桌椅板凳,几乎都砸遍了之后,他们这才悻悻而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酒楼门外的幌子撤掉。 “啥也没有还好意思挂是个幌子!真不会要脸!” 歪嘴拖着幌子,狠狠往里吐了口痰,又扔在地上一阵碾踩,刚想要走的时候,却发现他们走不了。 “站住。” 京兆府的兵甲从围观人群背后,一拥而上,把这几个人当场围住。 身披官服,手持利剑的黄迁踱步上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商街寻衅滋事,这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把他们全拿下,带回京兆府讯!” 黄迁其实早就来了,他们这边闹的如此欢腾,京兆府的差役不可能不知道,他刚才所以没有露面,关键是因为他瞧见了,坐在茶楼上的太子和姚成本。 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背后必是他们在做指使。 黄迁心中暗度,如果出面的话,他就算是和太子正面硬刚,有了上一次陈天的事,他早就不把姚成本当回事,关键是要不要和太子争锋。 几番思量,黄迁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他现在能做的,唯有抱紧沈安这棵大树,若再行徇顾,他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咬紧牙关,黄迁这才出面。 “多谢黄大人。” 他来抓人,十三自然松了口气,黄迁什么话也没说,背对着茶楼的他,悄悄递给十三一个眼神,就带着人回去了。 十三心知肚明,回到酒楼里,找了个对面瞧不见的地方,往过一看,什么他都明白了,这又是太子和姚成本挖的坑! 第698章 猪肉的好处 “混蛋!” 黄迁这边把人带走,太子皇甫胤安顿时面色阴沉,目有寒光,他不意外黄迁的出现,只是受不得他明知故作。 太子刚刚就瞧见黄迁了,也确定黄迁看到了他。 前一秒他还在和姚成本保证,说是黄迁就算来了,也绝对不敢当着他的面派兵抓人。 就算双方有过节,可他到底是太子,还不是一个小小黄迁敢得罪的。 但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混账东西,竟真的敢在本宫面前挑衅,本宫非杀了他不可!” 姚成本理解他的情绪,但现在绝对不能朝黄迁下手。 “殿下,他不过一个马前卒而已,对他下手,有碍殿下身份。” “况且当务之急,还是沈安,像他那种狗东西,沈安倒了,还用担心他会来咬人?” 姚成本说话间,为太子添了几分热水:“咱们好好喝完这杯茶,老夫在派人去,叫人放人就是。” “相爷可是在逗本宫开心?”太子阴侧的看着他,手指扣在桌面上,青筋凸起:“黄迁已看到你我,他又要做沈安的狗,怎么可能放人?” “不,他不得不放。” 姚成本信誓旦旦:“因为那群人中,还有一个,乃是宫中兵甲,虽然才列序进宫,可其仍属内廷管理,京兆府别说拘问,就连抓捕的资格,都没有。”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早就算到会有这种是出现,提前做了准备。 听他一席话,皇甫胤安终于露出一丝淡笑:“丞相深谋远虑,那这件事,本宫就看丞相安排。” 黄迁抓人之后,沈安就知道了所发生的一切。 他不得不佩服姚成本,亏他位列三台,现在竟然会用这般市井手段。 “告诉你们黄大人,他的人情,本官受用了;但切记让他不可为难那些犯人。” 沈安冲来报信的差役,细细叮嘱道:“我担心姚成本还有其他暗棋,切莫让你家的人,自找麻烦,这件事暂时还用不到他。” “小人遵命!” 报信差役可是黄迁心腹,把他的话一一牢记后,三拜告辞。qqxδnew.net 事情闹到这一步,已经和沈安预计的有了些变故,但还在掌控之中,他要以不变应万变。 明天宴请各家主顾时,除了赔礼道歉,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当下之局,酒楼想要短时间内,弄到充足的红肉供给已经不可能了,死了一个徐老蔫,他也担心强行去做,会让更多百姓遭难。 深思熟虑,沈安决定另辟蹊径,既然牛羊肉不足,他们可以将目标转移到猪肉上。 这个年代,百姓们虽然大多以猪肉为贱肉,然而实际上,猪肉非但不低贱,甚至就食用年限而言,要比牛羊肉更长。 口感和效用,也是各有千秋。 猪肉又名豚肉,其肉现代科学证明,其肉中的抗生素是牛肉的五倍。 医家有记,其味甘,性平。能滋阴,润燥,补血。 《本草备要》指出,“猪肉,其味隽永,食之润肠胃,生律液,丰肌体,泽皮肤,固其所也。” 主治热病伤津、消渴羸瘦、肾虚体弱、产后血虚、燥咳、便秘、补虚、滋阴、润燥、滋肝阴,润肌肤,利二便和止消渴。 如驴皮阿胶一样,猪皮的凝冻被称为“固元膏”也是医家良药。 除此之外,生猪养殖要比牛羊更快,更容易出栏,其皮、骨、血等都有妙用,完全开发出来,绝对能够打开市场。 眼下所以百姓们不太愿食用猪肉,大多也都是生活条件较好的人,寻常百姓家里,也是经常性的偷食猪肉。 上层人士不肯食用,一方面在于猪所生长之环境恶劣,二没有牛羊肉的馥郁和口感。 但这难不倒沈安,猪肉上好的位置,口感和香气比牛羊肉丝毫不差,这个只要通过精准切割,分块销售的方式就能解决。 至于不太好的肉,正好流入百姓家中。 为此他还想到一个论点,就是人人有肉吃! 对于百姓而言,每个人都能吃上一顿味道不错的肉食,简直是不敢想的事,他要能做到,必得百姓之心。 至于口味,更是他的拿手好戏,煎炒烹炸焖溜熬炖各种方法用上,沈安有绝对的信心,能让猪肉菜品一炮而红! 关键还是饲养环境,沈安以为百姓们自行豢养,环境肯定难以保证,但这方面作为眼下没有打开的蓝海市场。 他完全有能力进行规模化统一,制定养殖要求和标准,只要栏舍符合条件的,就可以从沈家免费领取生猪幼苗。 在其养殖出栏后,也只能由沈家进行收购,这样一来,短期之内,他就能垄断市场。 一切计划敲定,只等明日! 翌日正午时分,沈安处理好衙门的事,如期来到酒楼,此刻十三和李二狗他们已经在忙前忙后的招呼主顾们,喝茶吃点心。 因为当日酒楼被砸,所以会场更改为沈家另一处酒楼,场地虽然有所减少,但这么多人安坐其中,更多了几分烟火人气。 “诸位。” 在众人注视下,沈安抱拳拱手,含笑登台。 “最近一段时间,我沈家酒楼出现了太多的意外,能够坚持到今天,和诸位主顾的关照分不开。” “我沈安,谢过大家了!” 微微一欠身,沈安话锋一转,直接道明了问题红肉事件,完全将所有责任,全部招揽到自己身上,更是当着所有到场主顾面前,将有问题的红肉,付之一炬! 他的行为,瞬间得到之大家赞赏。 沈安并不多言,将烧毁的红肉撤去,门外他李二狗也带着兄弟们,开始对那些购买过红肉的百姓,进行退款,并且还为每个人,提供一斤烙饼作为赔偿。 酒楼内,全鱼宴已经搭上,芬芳香气,四溢而出,沈安带着十三,挨桌陪酒致歉,反倒是让那些来参会的主顾们,不好意思了。 “沈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开买卖的谁还没有点错?您这样的身份,咱们可是经受不起啊!” 旁人随声附和:“是啊,沈大人如此看得起咱们,那还有什么好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日后不管家事公事,我都要在沈家的酒楼兴办!” 第699章 希望大梁人人有肉吃 主顾们的热情,让沈安心中略安几分,道歉的事,他本就有自信。 关键是,怎么让这些主顾,接受他养猪的概念。 “诸位。” 挨桌敬酒之后,沈安又来到台上,高举杯盏,缓缓把养猪一事点破。 不出意外,现场的气氛瞬间冷峻了很多。 “沈大人。” 还是刚才头一个和他交好的青衫先生,放下筷子开口了:“我们也知道最近沈家酒楼的原料不足,在座各位,也有做生意的。” “该听不该听的风声,多少都有一些。” “我们来到这可不光是为了牛羊肉啊,沈大人,何必要自降身份?” 这人家里也是做买卖的,田产很大,算是当地士绅的领袖,他的这番话,沈安并不意外。 “刘先生,这话您说的没错。” “可我沈安并非是要自降身份。” 刘先生淡然一笑:“众所周知,猪豚之物生于腌臜之中,长在泥泞之地,多吃粪土泔水。” “此等兽类,其肉必腥!可是上不得台面的。”说着,他用筷子挑了一口炖鱼在碟子里:“我看就这一道江鱼,足可成为沈家招牌。” “猪肉……还是算了吧!” 他这么一说,周围附和之声再起,沈安一一听过,并不反驳。 等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开口:“我知各位心思,但猪肉的确很好。” 当他把医家略言,逐一道明之后,确实有不少人闭嘴了,但对此事尚且存疑。 “要是入药,还能接受。”刘先生有些固执:“日常食用在下看来还是大可不必了。” “自古以来,豚不入席,您要真是这么做,老主顾怕也没办法继续支持。” 话说到这,刘先生不再开口,但他的态度非常明确。 暗自一声叹息,沈安面不改色的道:“各位也都知道,我沈家从来都是以新奇、品质为经商之本。” “紫布、香水、烈酒,无一不在市场上独占鳌头。” “所以还请大家相信我。” 言毕,沈安招手之间,十三带着酒楼的伙计陆续上前,他们手中的托盘里各有两道菜品。 一红一白。 红的浓油赤酱,香气醇烈,馥郁的有香味,混合着油脂与辅料交杂出的甘甜,还有扑鼻的酒香冲天而起,其味诱人,使之食指大动。 白色的一碟,如玻璃一般晶莹、粘稠的汤汁,紧紧包裹着结白的肉片,配菜虽然只有青瓜、冬笋,但只要问一问,清香之中,裹挟了淡淡蔬果之气,尤其是那隐约的芥末味,跟是提神醒脑。 “这,这是什么?”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刘先生的筷子,怕是已经戳下去了。 不但是他,所有人都想沈安投来询问的目光。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浅然一笑,沈安缓步来到桌前,朗声介绍道:“这两道菜,就是我沈家酒楼,最新开发出来,以猪肉为原料制作的菜肴。” “赤色的一盘,名为霞光宝塔肉,外面是上好带皮五花,精细刀工之下盘成,在赤肉之下,还有梅干菜、火腿、金钩虾仁、瑶柱干贝,松仁等混成的馅料。” 刘先生眉眼闪过一点星光:“这道菜肴竟如此精细?” “正是,各位可以尝尝看。” 沈安示意之间,好多人早就下了筷子,虽然心里还有点障碍,但大都抵挡不住宝塔肉的香气,当他们将菜品送入口中的一刻。 荤香之气,馥郁滋味,丰腴润滑的口感,又不失嚼劲。 吞咽之后,更是唇齿留香。 “好!真好!” 许多人不由自主的伸出拇指来:“这菜品虽然是第一次吃,可回味悠长,令人难忘啊。” “是啊!” 又一位食客夸道:“食色性也,此菜观其形致美精谧,品其味馥郁芬芳,名取宝塔,形象相似,真是上品。” 众人的夸奖,沈安都只是浅浅一笑,现在他最想听到的还是刘先生的反应,他刚才态度最强烈。 只有降服了他的味蕾,则此事可成。 刘先生也被这菜品的口味折服,连连赞叹:“沈大人,果然惊人,在下服了;不知另外一道,又是什么?” 沈安没有开口,一旁的十三介绍道:“另外一道菜,乃是取上好小里脊肉,取其中段,截五寸许,切薄片,腌低味,挂薄浆,以鸡油低温滑至三成熟。” “再飞水三次,留下鸡油滋味,却不见油花后,以上等高汤轻汆成熟,淋薄芡后,撒海肠粉、辅料翻炒均匀后,点明油出锅。” “各位请尝尝。” 刘先生知其味美,这回更是第一个下了筷子,夹起一片里脊,滑嫩质感几乎吹弹可破,送入口中更是润养清爽。 看似清淡,可味道却早已融入菜品之中,非常透彻,即便刚刚品尝过宝塔肉那样浓油赤酱的菜品。 仍然鞥品尝出里脊本身的鲜香,这不单是功夫,在调味上更是及其讲究,火候必然苛刻。 “好!真是好啊。” 刘先生连吃了几片,方才不舍的放下筷子,他还想吃可同桌的人都不太高兴了,这一盘里也不过二十几片,他都吃完了,别人还怎么品尝。 “沈大人,在下收回刚才所说,这猪豚之肉没想到也会是这样的美味。” 刘先生起身向沈安致礼,为刚刚的不当言论致歉,同时他也第一个要和沈安合作。 “生猪饲养这一行,还望沈大人不计前嫌。” “就为了这些美食,也该做!” 他只能说是近水楼台,沈安一直站在他边上,才有机会头个表态,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有意合作的,纷纷踊跃,现场之火爆,令人欣慰。 看到这一幕,沈安放心了,本来他还打算,若是气氛不好,就把生猪配套的产业,还有整条产业链上的收益讲明,现在到底是没那个必要了。 关于生猪养殖的详细条款,沈安已制定完全,都在十三手中掌握。 今天过后,所有相关事宜,还得是十三和大家交接,沈安没有那么多时间。 “诸位,生猪养殖的确是一件好事,看到各位这么踊跃,在下慰藉不已;但是有一句话,我要告诉各位。” 沈安正色肃然,目光如炬:“这是一个新兴行业,虽然一定可以获利,但自古人言,无商不奸,我却不认同这句话,所以我希望借用此事,能够将这一行业推广开来,惠及大众,不但要赚钱,更应该做到,让我大梁百姓,人人都有肉吃!” 第700章 上门要饭小叫花 沈安此法,乃是借力打力。 他本来打算这,把生猪养殖直接推广到百姓中去,但后来一琢磨,如果是垂直对接的话,他们要承担的工作压力将会十分巨大。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把规格和标准,呈发给他选中的商家,让他们再去管理那些百姓,这样一来,真有问题问责,他也能第一时间解决。 并且今天报名的人虽然不少,但最后能留下几个,还要看十三的审查,对于这些家伙的为人、商业、家族等等,都要进行一番调查。 凡是有过不良事迹的,一概不用。 十三还在为买错红肉的事自责,所以别看工作繁重,但他却任劳任怨,事事亲为督导,就怕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他们这边干的如火如荼,太子皇甫胤安则是被沈安这次的行动,逗笑了。仟仟尛哾 “相爷也没想到,那个沈安竟然会沦落到要卖猪肉!” “哼,只要他的猪肉一上桌,以后皇都这些大酒楼中,可是就没有他的位置喽。” 顾不得太子也得阴阳怪气,姚成本知道此事,心里一直都在打鼓,他可不认为沈安会自降身份。 “殿下,养猪吃肉虽然低贱,然价格便宜,据听说好像烹饪出来的菜肴,味道也不错。” 放下茶杯,姚成本拿出一卷序名呈上:“那些富人暂不提,臣看来,要是真的让他成功了,光是贱民,就足以维系销售。” “除肉用之外,猪皮猪骨等,都可再行加工,军中不就很常用吗;只怕沈安这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甫胤安眉头微微皱起,扫了一眼卷宗:“你的意思是,他打算把自家军工厂的生意,再扩大一番?” “臣不知。” 姚成本垂目之间,不经意的露出几分老态,皇甫胤安瞧在眼里,很是厌烦。 “不知道,那就派人去查,相爷手下那么多人,这点事不成问题吧?” 他这话里带刺,扎的姚成本心口作痛,还不能有些许表露,一时间萧索之意甚浓,只能把头更低了:“这件事,臣以为还要细细调查,急切不得,但殿下上一次索要的机会,已经到了。” 皇甫胤安眉头一闪,嘴角浮出一抹淡笑,吩咐侯近山道:“你去,通知下面,既然沈大人都开始准备卖猪肉了,咱家那么多牛羊也别留着。” “低价兜售,好好寒蝉他一顿。” 你卖猪肉,我买牛羊,者身份高下立现。 侯近山应声而去,院子里皇甫胤安也不打算再和姚成本纠缠下去:“本宫听说你府邸里还藏了一个杀人犯。” “赶紧把他还有那个歪嘴的小子,一并处理了,免得夜长梦多。” 姚成本心中一沉,双目回转应声退下了,但他并未答应太子的要求。 生猪养殖,最快也得三个月出栏。 而这段时间,沈家酒楼的供应,大部分都要依靠购买活猪进行,除了当日沈安呈现给大家的宝塔肉、馥滑里脊外,酒楼又相继推出了一百多道猪肉菜肴。 上到几两银子一道的奇珍异品,下到几文铜钱就能吃饱的碎肉夹馍,没有几天的功夫,沈家酒楼又是人声鼎沸。 即便皇甫胤安的店家如何兜售牛羊,还是不如他的生意火爆。 牛羊肉都吃惯了,那些猪肉菜品,更能吸引食客的目光。 这一场风波,在沈安的促使下,虽然得以平静,不过暗流尚存。 砸店的歪嘴、杀人的刺客,还有兜售给十三问题红肉的商贾。 这几个家伙,尚且无一人落网。 沈安本不想敦促,给黄迁施加压力,但就这么拖延下去也不行。 京兆府中。 黄迁刚刚才把心里的委屈倒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抓来的歪嘴那一批人里,竟会有宫中侍卫。 “大人,下官没有权限啊!” “只能把他们全都放走!” “下官我……” 黄迁有口难言,恼的一张脸上,满是愁容。 “别放在心上。” 沈安淡淡一笑,宽慰他道:“你现在留不住他们,未必以后也不能。” “那几个人暂时先不要管,主要还是那个刺客,以及兜售肉品的商人。” “这两个抓到谁,都是你大功一件。” 拍拍他的肩膀,沈安道:“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不管遇到什么,都别怕,关于这几个人的线索,或许会有人给你送货上门。” 闻听此言黄迁心神一晃,他知道沈安手下有一批流窜于市井之中的伙计,他们无孔不入,莫非来报信的,就是他们? 带着疑惑,黄迁赶忙起身,把沈安送到门外。 连着两天,他在京兆府中什么也没等到,心如火烧让他难以安坐,巧在此时,有差役来报,说门外一个乞丐要请他黄大人鸣冤。 “胡闹!” 黄迁眼睛一瞪,小乞丐的事,也能请得动他? 刚想叫手下把人赶走,转念一想又忙呵止,万一这人就是来送信的呢! 快步来到衙外,小乞丐正跪在登闻鼓前,一把一把的抹着鼻涕。 “就是你要找本大人鸣冤的么?” “是啊。” 小乞丐见了他,非但一旦不怕,更是直接爬起身子,两步就闯到他跟前:“大人,我饿!我饿的冤枉,请您为我做主,请我吃饭。” “我也不白吃您的,我会报答您!” 黄迁还没说什么,一旁中军受不了了:“这不是胡闹吗!小腌臜,赶紧滚开,不然当心老子把你锁在房梁上当风筝放!” “唉。”黄迁喝住中军,稍加犹豫竟真的从怀里掏出几个铜子给他:“这里是衙门,没有吃的。” “你拿着钱,自己买几个烧饼吧。” “嘿嘿,谢谢您了!” 小乞丐不客气的拿过钱,冲着黄迁一点头就走了,中军还在一旁说他无礼,但是他并不知道,小乞丐在拿走铜钱的瞬间,也把一张纸条递还给了黄迁。 他行事这么隐秘,黄迁肯定不能直接拆看,他故意在门外心不在焉的走了两圈,回到大堂之后,这才悄悄把纸条取出。 上面赫然写了一个地址,注明暂居此地之人,正是兜售红肉的商贾。 “太好了!” 一拍桌子,黄迁当即传令,“把府内兵甲,全部召集起来,本官有紧急公务!” 第701章 还敢用他压我 皇都之外,京郊之地。 一处废弃的井盐晒场内。 草屋在风的吹动下,有些轻微的摇曳,住在草房中的人看到这一幕,不免一声叹息。 “相爷啊,您老也真是的。既然事都办完了,就让我先回去呗。” “非得留在这遭罪!” 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级,一身打扮很是富态,只是眼底有些发青,估计这些天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现在就想回到西北老家去了,找自己的小妾,好好恩爱一番。 都怪老爹,非得让他道京城来,帮什么姚相爷办事,还以为这次能出人头地呢,没想到就是来做骗子,贩生肉,多糟践人啊! 他在这罗里吧嗦的嘀咕着,不想这个时候,远处一阵烟尘滚动,踏风而来。 “坏了,不是要起尘暴吧!” 西北地区,尘暴常见,他在家里有窑洞可以躲避,谁想到京城也有这样的灾害了。 眼下就一间茅草房在,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他慌不择路,无处逃遁时才发现,原来滚动的而风沙,只是一群兵甲奋蹄所至。 “吓死老子了!” 满腔郁闷的他,刚想回去休息一会,不料这群兵甲竟然在他院外停下了。 为首之人,官服在身,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剑。 “你是叫金三吗?” 中年人愣了一下,失神的点点头:“怎么这位大人,认识我?对了!” 突然之间,金三好像想到了什么,换出一副笑脸:“大人,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您该是姚相爷派来接我的吧?” 金三在京师举目无亲,更没有认识他的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姚成本了。 官员闻言,淡淡一笑:“没错。本官就是相爷派来找你的,请你到京兆府去小住。” 和金三说话的,自然就是黄迁。 “那敢情好!” 瞧着他一脸温和慈笑,金三浑然没有发觉异样,好似从地狱脱身一样畅快:“大人,容在下收拾一番,咱们这就走。” “不必了。” 黄迁把剑往前一擎:“本官为你准备了车马。” 就看又差役送他被时候,推了一辆囚车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三顿时变了脸:“这不是拉牲口用的车,好歹本少爷也是相爷的客人,你就这么对我!” “客人?哼哼,你犯案了!” 黄迁双目一渺,把剑狠狠在金三头上一敲,顿时砸的他眼冒金星,身子打晃。 左右差役顺势上前,三十多斤的枷锁哗啦一套,三下五除二,直接把金三塞入囚车之中。 “听着,把这里秘密封锁,凡是有形迹可疑之人,全部拿下,押赴京兆府。” 黄迁留下命令,带着人直接返回官衙,可怜金三懵懵懂懂,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黄迁跨马在前,回头扫了他一眼,冷笑连连,不用他现在跟这骂个没完,到了京兆府,三十六堂刑具更有他好叫。 无论如何,他也得从这人嘴里,拿到切实口供,这一点黄迁已下定决心。 黄迁这边行动之迅速,但还是没能夺过姚成本的耳目。 随着金三被抓,他更是把所有怒火全都施加到了沈安身上。 黄迁要是没有他在后支持,怎么明知道是他姚丞相部下,还敢动手,仅凭他一个小小京兆府,焉敢如此! “混蛋!” 茶碗摔得粉碎,姚成本满脸怒容:“金三的父亲,可是当地富商首脑,本相爷不能看着他的子嗣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沦受牢狱之灾。” 管家听到这番话,心中豁然,金三的父亲金友山可是姚家的钱袋子之一,不是为了他爹手中的金银,姚成本绝不会如此动怒。 听他这话头,似乎是有意想去救人? “没错。” 姚成本不掩所想,提笔书了一张条子给他:“随便在外面找一个替死鬼,拿我的条子,把他从京兆府换出来。” “要是姓黄的不放人,你就带兵去抢!” 无论如何,必须保下金三。 当然,也要争分夺秒,在他招供之前,将此人遁出京兆府。 管家一刻不敢耽误,在他手下死士自然有些,随便找个没有后顾之人,管家一路飞驰直奔京兆府。 但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见到金三的时候,这小子刚刚被狱卒从匣床上解下,全身都没一块好皮。 黄迁正拿着他的口供喝茶呢。 “我当是谁,原来是相府的管家大人,您怎么到京兆府来了?” 听着他轻浮的语调,管家暗吸一口凉气,挤出一丝笑容道:“黄大人,小人这不是奉命来为您送真凶的。” “哦?”收好口供,黄迁眼皮也不抬的问道:“你说的真凶,是哪一案件?” 管家按照姚成本吩咐,编造了一套金三入京买卖,却被人陷害,以至兜售不良红肉的经过。 “金三少爷也是受了人骗,您看这才是真正的罪犯。” 几个仆人推出个满身捆扎解释的年轻人,直接跪在黄迁面前:“黄大人,此事关系不小,我家相爷得知之后,一直派人严查,这是他的口供,还有交易单据。” “还请黄大人抬抬手,别让好人受委屈。” 他这话说的软硬兼备,既在恳求,又把姚成本推出来,想压黄迁一头。 要是没有这一折,黄迁虽不会放人,也不至于来难为他。 奈何如今一听到杀子仇人名姓,顿时令黄迁勃然大怒。 踹翻面前公案,黄迁虎目逼视,吓得管家有些不知所措。 “你刚才说的什么屁话,可是在用相爷压我!” “我黄迁做事,秉承律法,难道相爷比律法还大!金三早已将事实供述,岂容你在此跳梁!” “颠倒是非的手段,也敢在本官面前卖弄!” 管家是姚成本的近人,黄迁上次都能把陈天打的半死,对他更加不回收下留情,一声令下,周遭差役抄起水火棍上前就打。 三五下,管家已是满面鲜血了,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黄迁,你!你!” 怒火未平,但黄迁也不曾冲昏头脑,他恨不得直接把眼前之人打死,可这样一来非但会坏了沈安大事,还容易直接激怒姚成本,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还不是挑破窗户纸的时候。 目光一转,黄迁计上心来! 第702章 出栏变奏 打死管家不行,那就直接把他下狱关押。 姚成本的条子,金三的口供,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送给沈安手中,必能成为日后对姚的雷霆一击。 想法不错,实施起来他还得另外找个理由。 垂目思量,黄迁负手言道:“本官看来,这封字条,还有那假冒之人,未必是出在相爷手中。” “定是你这狗仗人势之徒,收受了人家贿赂,才敢到这来信口雌黄!” “今日若放你回去,只怕要给相爷脸上抹黑;来人,将他们一行人分别押入黑牢,一切事态待本官同相爷谈过再说。” 差役应命将管家一行纷纷下狱,黄迁也不敢耽搁,带着口供还有字条,直奔沈安府邸。 他不能去工部,只能等着沈安归来之后,在做计较。 浅夜时分,星光绰绰。 宏大的沈府之中,灯火通明,偏厅之内,黄迁已经喝了一下午的茶,腹中空空不免有些饥饿。 好在此刻,沈安已经归来,他还叫十三为他端了一大碗排骨面。 “下官,见过大人!” 黄迁刚想起身,就被沈安拦住:“你这也算是第一次登门,外面公务繁重,回来的晚了些。” “下人们也没个眼力,正好我也没吃,咱就一起吧,这是店里的新品。” 他这番话听起来看平常,却让黄迁心中一暖,沈安这是没把他当外人。 千恩万谢之余,黄迁想先把公务道明。 “先吃饭。” 黄迁无话可说,一碗浓郁醇香的排骨面,让他恢复了萎靡的精神,之后又换了两盏茶,他这才把来意道明,且将字条与口供呈上。 “一切,都是姚成本那老狐狸,在背后指使的!” 沈安微微点头,抿了口茶:“你刚才说,把他的管家,都押在狱中了?就不怕得罪姚相?” “他?不怕!” 黄迁一想起他儿子的死,怒火就压不住的往上窜:“下官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 “唉,以后这些话就不要说出口了。” 祸从口出,沈安不想让他因为嘴贱倒霉:“既然你都这么做了,那就一干到底,把这些人好好看押。” “你在刑部有兼职,案子整体的流程必须符合朝廷规定。” “另外……”沈安浅显一笑,眉宇间多了几分戏谑:“那个金三你可得好好照顾,他父亲是西北巨富,朝廷正需要钱呢。” 黄迁恍然,深邃一笑:“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好,今天有劳黄大人。” 姚成本万万没想到,他本意是解救金三,不料竟然连他的管家,此行也是泥牛入海。 “姓黄的真是疯了!” 咬牙切齿,老狐狸一脸皱纹都快狞在一起,但转念一想,现在对黄迁下手不太现实,他既没有正当理由。 就算强行去做,必然会给沈安留下把柄。 他也好,皇帝也罢,都在盯着自己。 一步走错,后果不堪设想! 深思几轮,姚成本决定现在把这件事忍下来,黄迁不动,他也不动,把所有精力全都放在沈安身上。 旧事重提,不能搬到沈安,一切都是空谈! 几场明暗博弈,都以姚成本的落败而告终,一直处于下风的他,决定暂熄战火。 稍作缓和,给自己一个周转的空间,也给沈安一种错觉,以为他过于疲惫,之后再找机会,给予沈安沉重一击。 姚成本偃旗息鼓,沈安也没有高歌猛进,双方之间在刹那达成了一种特殊的平衡。 东宫方面,一直都在关注此事的太子,对姚成本近日以来的做法,十分不满! 要不是侯近山一直拦着,他早就把姚成本骂个狗血喷头了。 几次交锋半点便宜没占到不说,现在反而还停下脚步,难道是被他给打怕了不成? 对此,姚成本心知肚明,却不解释。 祥和的日子,总是飞快,眨眼之间三个月过去,大梁也进入了深秋时节。 正好,沈安之前投放出去的生猪养殖项目,也终于要到了收获的季节。 一百二十天出栏的生猪,肉质细腻,虽然香气不够馥郁,但为了酒楼方面,也只能提前供应。 不过这一次,沈安决定,只收购养殖户手中,三分之一的生猪,这个数量,足以旗下酒楼维系到明年五月。 等到来年,这些经历过寒霜吹打的生猪,就会形成另外一种特殊风味,他正好顺势再推新品。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沈安每走一步,都会把后续的计划,提前设计好。 “十三,这次你去收购,千万把单据做好,对于那些养殖户既要好言详谈,要是发现有不合格的地方,也必须指出。” 沈安殷切的交代着:“对于我们双方,这都是一次全新的开端,有纰漏立刻补救,不能放任。” “明白。”十三拍着胸脯道:“老大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出发了?” 沈安点点头,算起日子,后天就是交易时刻,他让十三提前一天出发,也是想突击检查一下,各家养殖户的环境等条件,是否在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执行。 转眼一天过去,沈安绝对想不到,没等到中午饭的功夫,十三竟然回来了。 惊惶愤怒的他,眼珠子都憋红了:“老大!特么的咱们那些猪,好多都被人给毒死了!” “几乎一夜之间,七成生猪死亡,咱,咱……” 十三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为了这个项目,沈安可是投入了好大一笔钱,关键是酒楼都等着原料做菜。 这下可好,全都完蛋了。 “别急!” 轻声一斥,沈安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慌张,你先好好喘口气,把事情的原委经过,细细报我。” 十三点点头,喝了两大杯茶,才压住激荡情绪。 这件事,还要从昨天早上说起,因为马上就有一部分要出栏,养殖户们知道沈家会派人来收。 估计是担心有什么地方不和标准的,所以大部分都起早开始收拾监舍。 然而他们看到的,却不是活蹦乱跳的肥猪,反而是一地口吐血沫的尸体! 第703章 先赔付后调查 沈安眉头微皱,面色如常,他这么稳,十三可坐不住。 “老大,这次咱们投入太大,百姓们也付出很多。要是不能妥善解决……我担心会有其他的麻烦。” 话不用说透,沈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次的损失,要是让百姓自行承担,沈家的名声必定一落千丈。 可要他们来承受,也有些实在说不过去。 稍加思量,沈安将茶杯落下,目光如火:“我跟你走一趟,看看现场的情况,另外派人出去,让他们按照所有养殖户的名单,挨家挨户去找。” “看看现在还有多少活猪,有多少,要多少。” 十三应了一声,忙去准备,一个时辰后,他带着沈安,还有一众兵马,奔驰而去,烟尘滚动间,满是焦急。 沈安出行,太子一党的人,将此事如实奏报。 皇甫胤安轻轻把折扇摇曳,悠远的浅笑浮在脸上:“看来咱们沈大人,已经坐不住了,姚成本也真是的,要动手,就得让他感受切肤之痛。” “不痛不痒的,白费功夫。” 他的不屑在侯近山听来,还有另外一层深意:“殿下,姚相爷的确已老朽,不然……咱们找人奏一本,先把他从丞相的位置上扳倒算了。” “尸位素餐之人,何须多留?”qqxδnew.net 侯近山也是个手段狠戾的人,但皇甫胤安却不准:“现在留着他还有用处,当下他是咱们最好的掩护。” “鸡肋之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先留着,真有麻烦时,丢出去也能吸引一些目光。” 皇甫胤安言尽于此,转而道:“眼下你最好盯紧了沈安的行动,另外再把你手下的人看住。” “千千万万别落到沈安手里。” 侯近山躬下身子,诚敬道:“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沈安一行夤夜之时,才来到最近的事发地点,当地的百姓和养殖户们,还在吵吵嚷嚷的,不知怎么解决眼前的事。 瞧见十三的时候,当时就给他们围上了。 “小哥,这件事你们可不能不管啊,要不然我这命就没了!” 好多百姓看在沈家的名声和信誉上,投入了巨大的成本,支持养猪事业,就算他们也是为了自家利益,但对身价的信赖,就是无价之宝。 十三简单的安抚了他们两句,得到允准后,才把沈安请到台前。 “各位父老乡亲!老少爷们!” “这位就是我们家公子,当朝工部正堂大人!他亲自来看望各位了!” 百姓们一听这话,窃窃私语不断,毕竟在他们眼中,沈安可是云端之上的神灵,他们一种寻常人,哪有这样见面的机会? 大家既激动,又兴奋,余下的不安焦躁,也都得到了缓解。 养殖户中,一位年纪最大的老哥,挤出人群,来到他面前,有些谨小慎微的看着他:“沈大人,您可要救救我们啊!” “我们,我们……” 老哥越说越激动,哽咽连连,沈安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风细雨的看着他:“放心吧,沈家的信誉从来没有问题,这一次的事件虽然很特殊,但相信大家都能感觉到,这是有人在故意下绊子。” “我沈安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他的诺言,得到了众人鼓舞,但大家更关心的还是损失。 有不少人,为了养猪可是把所有的财产都填进去了,就为了一举而红。 现在可倒好,猪都死了,异常死亡的牲畜,遵照大梁律法,非但不能流入食用市场,就连周边的皮、骨等,也要一并掩埋焚烧。 那可都是他们的心血! “沈大人,我们赔不起啊!” “是啊!” 有一个站出来的,类似的声音就会接连而起:“这些猪把我们一辈子的积蓄都砸进去了。” “您可千万别不管,要不然咱们都的去上吊!” 此起彼伏之间,竟然还夹杂了隐隐的哭声,看着百姓们伤心绝望,沈安心里更不好受了。 以他现在的财政情况,要弥补这些百姓的损失,只是小事一桩。 可这样一来,就等一他在向案件幕后的始作俑者低头,自愿理赔后,再调查,是弱势的表现,人望他能得到,可颜面扫地是无法挽回的。 但沈安又不能看着百姓们,嚎啕悲怆,稍加思量他想到一个权衡之法。 “各位乡亲,这样。” “我们沈家不会不管你们,但如刚才所言,既此事背后有人密谋,所以在案卷调查清楚之前,沈家只能暂时为诸位,提供三成赔款。” “余下损失部分,等到案卷调查结束之后,再行赔付,希望各位可以理解!” 沈安的语气不重,可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严。 百姓们你看看我,再瞧瞧他,议论纷纷。 “这不行啊。” 一个年纪稍大点的阿婆,颤颤巍巍的和身旁人咬耳朵:“咱们投入那么多,现在只赔三成,要是这案子查不清了,之后的钱,还不是要自己掏腰包。” “我老头子把家里的两匹马都卖了!” 旁边的小伙子,却不这么想:“大娘,沈家是皇商,而且这么多年口碑都在,咱们应该相信沈大人。” “是啊。”又一个小媳妇掐着腰道:“这也就是沈家吧,我家那口子是做过差的,我知道,就这样的事,一般都得是调查清楚之后,才能酌情赔款。” “现在沈大人愿意先行赔付一部分,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过去,赞成的声音,最终把反对压下。 “沈大人,我们愿意!” “好。” 长吁口气,沈安心中略稳,点手吩咐十三道:“赔付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三天之内,要让所有乡亲们,都能拿到银子。” 之后,他又将目光回到百姓身上:“这件事,我也会敦促有司衙门,从快从速办理。尽早给大家一个答复,也是给我沈家一个答复!” 沈安离开村子的时候,晨曦以渐渐撕破天幕,夜色在退避。 第704章 刑部笔帖式肖睿 沈安回到皇都,直接来到旗下一家酒楼,他知道今天李二狗会在这查账。 赔付的事情交给十三,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吩咐。 “老大,您吃点东西刚煮好的鸡汤面,可鲜了!” 李二狗知道他昨天折腾一宿,肯定腹内空空,赶忙叫后厨烹了一碗面来。 沈安也是真饿了,三两口就干掉半碗,又喝了口汤,才把饥肠稳住。 “十三那边已经忙活起来,你也别闲着,账目先不用查,叫你手下的兄弟,把那些所有被毒死的猪,都大张旗鼓的拉到城西。” “然后挖一个大坑里面撒上生石灰。” “所有被毒杀的生猪全部集合之后,放火焚烧后,再撒石灰深埋。” 李二狗一一记下,心也是真的疼,他知道沈安肯定不准这些东西流入市场,大张旗鼓也是为了沈家的名声。 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只是用生石灰掩埋,或者焚烧二选其一足矣。 “不行。” 沈安摇摇头,把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喝了:“我在看现场看过了,那些生猪应该都是被烈性毒药毒死的。” “只是焚烧或掩埋,一旦残余在土壤中腐烂,那片地就不能要了,至少三十年之内,寸草不生。” “我们必须要处理好,对了,再把酒精也搬去一部分,先用酒精喷洒。” “是。” 李二狗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牢牢记在心中,一点不敢马虎。 可一想到要这么大费周章,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大,这件事要查!” “放心,我有安排。”沈安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去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对了一会让小路过来,我得去刑部一趟。” 如此大事,沈安身边的人几乎都忙碌起来,沈小路也没得空闲,这边忙活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府库仓廪之间忙活。 既要给十三调度银子和人手,还得随时准备着,给沈安到处送信。 半个时辰之后,沈安带着沈小路,还有他的护卫来到刑部。 自从上一次,他收拾掉了周策之后,整个刑部的人,看他都好像瞧见煞神了一样,谁也不敢多说一句,甚至在他面前都不敢抬头。 这其中,也有黄迁不少功劳。 他自从兼职刑部后,进行了一番血腥的清洗,伴随着上一次刑部案卷重查的风头,几乎把刑部内外的官员,大换血一轮。 眼下刑部左右侍郎、十二司官基本全都空缺。 整个衙门的运转,完全靠着下面那些余生之人运作,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微末小吏出身。 黄迁拿兔子当狼用,他们自然闷头不要命的干。 谁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沈安端坐正堂,正在翻阅着近日以来的卷宗,工部正堂自然没有这个权力,但他爵位在身,超品官员要做什么,几乎百无禁忌。仟仟尛哾 更何况,黄迁还是他的马前卒。 沈安开始觉得,可以把这件事丢在黄迁身上,然而当下他手中已经责控了太多事务,若在施加压力,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打算重新再挑选一个可用之人,乘现在涉足刑部事务,正是良好机会。 好一阵翻阅后果,沈安还真是瞧见一个可心之人。 “过来。” 点手召来一名黄迁的幕僚,把卷宗给他:“这个人,怎么样?” 幕僚扫了一眼,忙道:“启禀大人,肖睿大人出身贫寒,恪尽职守,虽然只是笔帖式,然其为人纲正。” “在刑部也供职三年有余,一直没有升迁,全因为周策过去的打压。” 很好。 微微点头,沈安让他把此人叫来。 不一会的功夫,一名健硕青年,抖着衮服昂扬阔步而来,在台阶下站定参拜。 “下官,刑部笔帖式肖睿,拜见大人!” “好。”沈安一道眼神过去,幕僚当即退去,正堂只能唯有他们两人。 “这份案卷,是你一手操作的,看着还不错,合情合理,合乎国法,又没有偏颇,很不错。” 肖睿淡淡一笑,双手抱拳:“大人说笑了,下官所当职务,就是依法办事而已,这是责任,称不得一个好字。” 凝视着他,沈安更满意了几分,就是不知道此人是否愿意投诚。 “你的过往,本官已经知晓,多年来周策刻意打压于你。” “可曾恨他?” 肖睿摇摇头,半笑道:“不恨,他是我的上官,自古以来官场上,半级如山,一阶超海,他没把下官直接屠杀,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言词之间的不屑与枉顾,沈安听的清清楚楚,看来这人也有点老学究之气。 一腔正气,清高如斯。 对他,不能用寻常手段。 目光一渺,沈安悠悠的道:“很好,你的态度很端正。现在外面有一件案子,本官是来报案的,你可敢受理?” “大人这是在取笑下官吗?”闻言,肖睿当时笑意全无,一脸凝重肃然:“下官身在刑部,就当行职权,何有敢不敢一说,大人休得侮辱与我!” “说得好!” 没有更多话语,沈安直接把提前写好的卷宗与他:“你自己看看吧,这个案子,关系到数百黎民之生存,也牵扯到京畿之稳定。” “你若受理,就当尽快破案。” 沈安言尽于此,但是离开之前,他又故意丢下一句话。 “据本官所知,这件事或许会牵扯到要朝廷功勋,三台官员,甚至还有更尊贵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你要是现在想放弃,还来得及。” 他几乎就要把太子等人,直接推上台前,就是个傻子也能明白他在讲什么。 然而肖睿的态度,却一成不变。 “大人不必羞辱我!此事本官接下,自然会给百信们一个交代。” “若做不到,肖某人愿自请摘取项上人头。身为刑部,不能匡扶刑法,与猪狗何异。” 其人之刚烈,深得沈安之心,虽然很明显,他不可能将此人收为己用,按朝堂上若能多几个他这样的烈性汉子。 江山社稷,必然能得以澄清,那些妖魔鬼怪,也自会藏头,此消彼长,不乏为一件好事。 第705章 枯山剿匪 如沈安的承诺一样,在三日之内,十三这边就把所有百姓的赔付问题,全部处理得当。 今日,他召集所有能来到现场的百姓,以及户部相关差役,官员,连带着还有合伙经营的商贾们,就在城西之地,他要当中焚毁中毒而死的生猪。 涛涛烈火冲天,火油静置一旁。 浓郁的烟气直冲云霄。 沈安今日素袍而来,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当时放下茶杯,拔身而起。 “诸位!” 运足底气,沈安面对众人,凛似霹雳:“具体的事态,相信各位已经清楚了,在这也什么好赘述的。” “我这样做,虽然沈家会蒙受巨大损失。” “但此事关系到我沈家声誉,百姓之安全,我沈安宁愿承受一切损失,也绝对不准这些东西,流入市场,从而令百姓受损。” 话说到这,挥手示意,十三立刻领人将火油泼入坑中,沈安亲自执火把,投入坑中,随着轰然声响,冲天火光闪烁。 周围百姓鼓舞之间,也不免一阵唏嘘。 火焰之中焚烧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估计也只有他沈家,才有如此气度! 一时之间,百信们喝彩声此起彼伏,沈安更是狠狠收获了一波空前的人望。 黎民百姓,不懂大事,但他们都一种心里,既看着强过自己的人,付出的代价,就会莫名有一种欣喜之感,不是仇富,无外乎小民之心在作祟。 但若是其损失之源头,又与他们本身有关,且能弥补他们的损失,就更会站在一起,振臂高呼。 皇甫胤安也没想到了,沈安这次竟然愿意自己承担这么大的损失,去换取百姓的呼声。 经过这件事后,沈家的名声,在百姓之间,又拔高了至少两个台阶。 沈家有损失,他很高兴,但是其名望的擢升,就让皇甫胤安心中焦躁,更过分的是,他发现最近几天刑部的人,经常出现在他的旗下产业周围。 这帮混蛋要干什么! “简直反了他们!” 皇甫胤安一拍桌子,目露寒光:“下面的人来报,现在让那些黑皮弄的,店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少……” “生意有点影响不要紧,你之前不是说,把那几个下毒的人,都安在范庄子里做伙计,不会是他们有什么发现了吧?” 侯近山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背后冷汗直流。 “应该不会,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刑部这一次的行动,会不会只是在故意释放迷惑的信号。” 他和太子都知道,自从黄迁入驻刑部,大换血之后,他们已经基本失去对其掌控的权力。 再加上黄迁一直以来,对他儿子的死念念不忘,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他故意来找太子的麻烦,实属正常。 他的话有些道理,皇甫胤安却还是难以安坐:“不行,你得把那些人的送出去,本意是让他们去调查姚成本。” “现在弄得本宫生意受损,已经偏离初衷,况且成天被那些黑皮盯着,你能保证那些人,就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唯有死人,才是天衣无缝。” 侯近山心中一晃,了然于胸:“明白了,殿下放心,这就区域安排!” 事关重大,当夜时分侯近山就派人前往店中,打算先把那些下毒之人,带离皇都,之后在远郊之地,他还埋伏了一众刺客。 届时他们途经当地时,佯作流寇杀人,毁尸灭迹,让这一切都归于尘土之中。 奈何他谋划精密,却不想在几名下毒者遁出店铺时,正好被刑部的差役,来了个一网打尽。 连通他派去传信的小内监,都锁拿下狱去了。 刑部大牢! 肖睿做事纲正,天性也十分酷烈,他最恨那些害民之人,所以在抓到这一众嫌疑人后,立刻召开刑狱,严刑审讯。 三木之下,王法如炉。 还不到两个时辰,所有人都招供了。 看着带血的证词,肖睿面无表情:“把他们全部关押下狱,另外派人去请沈大人到此。” 他不是在爬沈安的桥,只是他作为报案人,当下案件有了进展,刑部必须通知到位。 沈安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这种事,从被窝里面抓起来。 安慰了青羽两声,他带着侍卫和十三,策马赶到刑部。 肖睿正在门外等候迎接。 “见过大人!” “客气了。人抓到了?” 缓步来到正堂,沈安端起一杯茶就喝,熟睡爬起,让他嗓子里面干的要命。 肖睿微微点头,将供词和卷宗呈上。 “大人请看,这就是他们下毒的全过程。” 所有犯人指出,他们都是受到太子内侍,侯近山的指示,趁夜色骑快马往来于各地之间,在养殖户监舍之中下毒。 然后每人得到白银百两后,又被安排在太子旗下店中,等待时机遁走。 同时众人也把今夜逃遁行动的细节,全部道明。 凝视着卷宗,沈安略有几分诧异,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真是出自皇甫胤安手下,他身为堂堂太子,竟这般卑劣,以下三滥的手段,伤及百姓。 其行可耻! “很好,大人辛苦了。” 肖睿雷厉风行,很让他满意,眼下抓捕已经结束,但还有另外一件事首当其冲,必须把侯近山安排的那群“流寇”全部剿灭。 私搭盗匪,乃是重罪。 借此事虽不能直接把侯近山除掉,但让他暂时下狱受讯,也可大大压制皇甫胤安的行为。 因为案卷审理、整肃、合议、宣判等都需要时间,沈安也不担心在流程中间,肖睿会把那些犯人如何处置。 离开刑部后,他立刻赶往京兆府,照会黄迁,调兵三百有余,按照口供上的位置,直扑而去! 半途上,黄迁不免冲他问道:“大人,刑部的那件事,为何不交给下官来做?” 他是正部堂官,权限比肖睿大的多,做起事来也会更容易。 然而沈安的回答,却让他哑口无言。 “难道你是嫌自己得罪皇甫胤安的还不够多?你黄大人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若是再去刺激他,你就不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毒死家中?” 第706章 再现御前官司 一路无话,沈安、黄迁带着兵甲来到皇都之外,远郊一处枯山之下。 沈安亲自调度,将三百五十名精锐将士,分为五组,每组七十人。 分出四队人马分别在山下四面设防,将整个枯山包围,余下三队兵马,一路留作策应,准备随时支援。 剩下两组,他和黄迁各自提领,从左右两路,向山上围剿。 号火冲天,枯山上埋伏的三十余悍匪,早已发现朝廷兵甲到临,为首之人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执行计划。 在他看来,侯近山做事小心,这些兵甲有没有直接攻山,八成是来为他们助战的。 只可惜,他猜错了。 等到他意识到这些,一切都已再来不及。 沈安带兵上山,熄灭了火把,更不曾携带战旗,趁着深沉月色的掩护,毫不费力的直接杀到匪徒背后。 一阵枪响,硝烟蒸腾之间,三十余人只一轮下来,就只剩下七八个还在苟延残喘。 “把他带过来。” 将幸存者控制住后,沈安抓过头领,直接问道:“是不是侯近山,让你在这设伏,准备谋杀来人的?” 头领知道事态不好,但一想到背后还有太子撑腰,也没松口,他以为只要自己扛过审讯,必然会被解救。 太子等人总不能看着他,一直被关押在牢狱之中,真是那样,只要他反口招供,难道太子就不会觉得麻烦? 他的心思,沈安早已洞察。 “收起你的幻想,就凭你一个亡命之徒,太子怎么可能出手相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暴死狱中。” “明白吗?” 闻言,头领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他心底其实也猜到可能会这样,眼下的挣扎,全是求生欲在作怪。 看着他沉默不言,沈安也不催促,促膝言道:“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那咱们换了角度讲。” “-看你这样,应该是从来没在大牢中呆过,根本还不知道王法的厉害。” “几十样酷刑,件件能让你生不如死,刻骨铭心,牢房潮湿阴暗,蛇虫鼠蚁会终日与你为伴,腌臜屎尿,也只能一起留在那不足三步的监舍之中。” “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你能想想吗?” 沈安不紧不慢的话语,就像是层层浪潮一样,跌宕积蓄,一点点将头领的内心打破。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扛不住了。 “大人,你别说了。” “我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那种地方,我招!”: 一声长叹过后,头领把他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虽然沈安没有审讯的权力,但旁黄迁在场,他是刑部正堂,就让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早有人把头领的供词详细记下,让他确认无误,签字画押之后,沈安才吩咐黄迁:“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们。”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沈安点点头,剿匪已毕,他要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事,全部交给黄迁善后就是。 回到府邸,几天的折腾,让他身心疲惫,倒在床上,沈安埋头大睡,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处置完毕。 从陈天算起,再到今天他被他亲手抓到的流寇头领,所有人的口供他全部掌握手中,并且直指姚成本和皇甫胤安。 他所掌握的一切,就像是一团随时可以引爆的炸药,直等一个机会,他就能给予对方沉重一击! 原本沈安以为,皇甫胤安几次铩羽,姚成本连连失利,两人总该消停一些,可是万万没想到,还不等过去两天,他们竟然有又出手了。 而且这一次,会直面他沈安。 这一日正午时分,沈安正在工部和一些官员们,设计京淮大通道的相关草图,不想宫中来人,说是梁帝传他入宫。 沈安当时就觉的情况不对,来到宫中一看,皇甫胤安、姚成本正在殿堂之内安坐,一看到他,更是露出几分凶戾诡诈的笑容。 沈安敛住心神,阔步而来:“臣,参见陛下!” “赐座。” 梁帝摆摆手,带他坐定后,轻声一笑:“沈爱卿,有件事你做的可不对啊。” “你看看,这是丞相给你的奏本,你要给朕一个解释。” 梁帝明暗不分的语调,不满让沈安心中猜忌,然而等到看到奏本上的内容,差点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姚成本见他面露浅笑,当时双眉挑动,阴恻恻的道:“沈大人,难道是本相奏本中说的不对?自我朝开国一来,畜牧之事从来都有明确条文,如何纳税,赋徭多少清清楚楚,可是你沈家在外,兴办生猪饲养,却不见纳入一分税款。” “这只怕是有以权谋私之嫌!” 皇甫胤安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符合:“相爷不该这么讲话,沈大人乃是朝廷栋梁,生猪养殖又是新兴之事,过去的章程不适用,他沾点便宜也是应该的。” “毕竟多年以来,为了朝廷沈大人也是鞠躬尽瘁吗!” 正反话说,此消彼长的配合,让现场气氛十分冷峻。 这是皇甫胤安和姚成本,提前就商量好的,随着侯近山的手下,全部被剿灭,加之那些下毒者被抓,双重压力之下,让皇甫胤安越发焦躁。 他以为要是再拖延下去,很可能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不说,还会被沈安打一个措手不及。 几番思量之后,他决定抢在沈安之前出手,以偷税谋私为起始,顺势再拉出食品安全规准一事,弹劾沈安。 而且还得一改之前的方式,不能两个人站在一条船上,对沈安狂轰乱炸,这样做只怕收效甚微。 他们熬另辟蹊径,以一种相对公正的方式,给梁帝施加压力,逼得沈安不得不吃下这一记重拳。 无论是赋税,还是安全方面,大梁朝廷现在能够约束的,只有牛羊而已,生猪方面因为没有先例,不管他们如何发挥,都不能算是超过律法界限。 单单这一条,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梁帝半天不语,目光转落在沈安身上:“右丞相说了这么多,爱卿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仟韆仦哾 第707章 丞相岂不知,三岁孩童尽知 皇甫胤安、姚成本还有梁帝,现在都揣不透沈安的心思。 在众人凝望下,沈安忽然开口,但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反而是冲梁帝问道:“陛下,臣前段时间接到宫内传信,陛下不是说近段时间,不会出面,怎么今日能得见天颜?” 梁帝眉头一皱,顿时明白他的用意,立刻道:“朕是那么想的,可眼下朝廷内部,事情太多,尤其此事又关系到爱卿身上,还是由丞相奏本,想必一定是紧要政务,朕自然不能观望。” 言外之意,他是对姚成本和皇甫胤安的行为,而感到不满。 梁帝言词之间的无奈,就是抛给沈安的橄榄枝,既然是太子等人逼他出面的,梁帝又岂会高兴? 这就足够了。 欣然一笑,沈安微微点头:“看来倒是臣,让陛下费心了。” 目光转换,两道寒光直逼姚成本,沈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丞相大人不愧是国家栋梁基石,对于民政,看来事无巨细,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说的没错,生猪养殖方面,沈家还有所有养殖户,的确没有缴纳过一文税负。”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以权谋私了?” 姚成本有些诧异他的反应,立刻死死咬住:“沈大人能这样坦然,倒也不乏为真君子。” “本官又什么好不坦然的?” 沈安戏谑一笑,盎然姿态气凌众人:“虽然沈家现在还没有纳税,但原因丞相大人已经替本官说过了。” “就是因为朝廷没有相应的税法可以参照,要是现在纳税,这笔税款必然无法入账,到时候只怕会流入某些人自己的口袋。” “与其这样,还不如暂时不交,等待朝廷税法明确后,再行一次性补缴就好,这点事,也至于丞相费心?” 话说着,沈安目光一渺,起身向梁帝一拜:“臣请奏陛下,派遣专人,就生猪养殖,及当下畜牧事宜,重新拟定税法。过去之章程,存有偏颇,晦暗不明,陛下正好可借此事,将这一项重要政务,彻底清洗!” 梁帝目中含笑,微微点头,他知道这是利国利民之事,过去的税法还是姚成本等人拟下的。 沈安虽然没有点破,但打脸是真的够狠。 撇了他们一眼,太子皇甫胤安和姚成本脸上,已经么了血色,尤其是丞相,苍老浑浊的眼睛里,更是烈火激荡。 混账! 皇甫胤安但见这般,不免扣在膝盖上的手攥成铁拳,青筋暴起,本想着用这件事来压一压沈安的,现在反而成了人家的垫脚石。 忽略不成无妨,关键是丢人他受不了! “可恨的东西。” 嘀咕了一声,他悄悄捅了姚成本一下,让他赶紧把下一座大山搬出来。 忍下羞愤,姚成本随声附和起来:“陛下明鉴,沈大人睿智。过去相关税法,的确存在弊端,要是能顺势修改完善,更好不过。” “但!” 话说到这,姚成本面色一凛,笑容全失:“税法方面可以补缴,但是生猪本为贱肉,医家有言猪,为用最多,惟肉不宜多食,令人暴肥,盖虚肌所致也。” “凡肉有补,惟猪肉无补。” “以肉补阴,是以火济水,盖肉性入胃便湿热,热生痰,痰生则气不降,而诸症作矣,这些都证明猪肉之不良。” “沈大人以这样的肉食,流入民间岂不是要百姓们,各个生病,虽然能一时满足口腹之欲,但久而久之,乃是祸国之行径!” 这顶大帽子不小,按照他说的,沈安简直成了十恶不赦之徒。 他这不是在卖肉,而是要把整个大梁,全部连根拔起! 用心何其毒也? 梁帝都觉姚成本说的有些太过分了。 沈安微微一笑,轻蔑的看着他:“丞相这番话可说完了?” “自然,沈大人有什么要解释?” “不是解释。”摇摇头,沈安笑意更浓:“而是要纠正大人一个错误。方才相爷以医家之言,道明猪肉之不良,可是医家所言,猪肉之良性,就能忽略不计了?” “除此之外,就当是不良更多些,但这些猪肉是当做食材流入市场的,在烹调时还要使用各种辅料,如大香、白芷、月叶等物,这些皆可入药,其药性明显,通过配伍,完全可将猪肉之不良逆转。” 沈安的回答,精彩不已,姚成本有些接不住了,昏聩双眼,已失去刚刚的光芒,但驳斥仍在继续。 “除此之外,与猪肉同食,一起烹制的其他食材,也都有各自的药性,和相融合之后,去不良而取其长。不正是我大梁医家最擅之法?” “这是世人皆知之事,三岁孩童都明白,莫非是丞相不知吗?” 又是一个大嘴巴子,不偏不倚正好抽在姚成本脸上。 接连两次失败,彻底让姚成本气焰萎靡,一旁的皇甫胤安更是下定决心,绝不能再让这老东西跟在自己身边。 他非但是无用之人,甚至已成累赘! 若是激烈辩论之下,姚成本铩羽还能理解,沈安只用了三言两语,缓淡之言就把他驳斥的无地自容,反受嘲笑。 这与废物,哪有区别! 今天,又完了。 刹那的怒火压下,皇甫胤安心中反而担忧起,之前落在沈安手中的那些人,本以为此次能给他带去一些麻烦,从而使用均衡之法,逼他放人。 以保全自身为好。 可现在画虎不成,面对他们的攻击,沈安岂能善罢甘休。 皇甫胤安想的一点不错,就在梁帝肯定过沈安的言论之后,他立刻顺势再奏一本,提议成立专司负责食品安全、食品配伍方面的机构,由这一新机构,做专项管控。 此提议,相当于是把户部手中的权利,进行剥夺,同时新兴之机构成员,无论是梁帝还是沈安,都绝不可能允许太子一党的人,插手其中。 被人活生生夺权的滋味,让皇甫胤安心如刀割。 在梁帝点头的一刻,他真恨不得把眼前几人,全都宰掉。 梁帝允准了沈安的奏本,满面春风:“这是一件好事,利国利民,朕看不如将爱卿方才所奏有关税法之事,合并处理,反正两件事,同出一源。” “至于构建此机构一事,就由爱卿全权负责,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举荐?” 第708章 笔走龙蛇无人还 沈安目光一闪,他还真有个不错的人选。 之前在刑部见到的肖睿,就十分合适。 “陛下。” 微微抱拳,沈安半躬着身子:“臣以为……刑部笔帖式肖睿,可以担保当此重任。” “陛下,此事不可!” 沈安话音未落,一旁姚成本当即发声,但梁帝没让他说下去,而是含蓄的看着沈安:“肖睿……区区一个笔帖式,有什么本事,被爱卿选中?” “一共三点。” 沈安一一道来:“其一,肖睿本人的履历,臣是看过的,他在刑部任职多年,一直没有晋升,于情于理也该轮到他了,即便是有人刻意打压,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更可见其忠心。” 这话,他是说话给姚成本听的,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姚成本的脸色有多精彩。 打压肖睿的人,就是他! “第二点呢?”所有人的神态,都在梁帝眼中,姚成本也瞒不过他。 “第二点,乃是此人之忠。” 沈安淡淡一笑,颔首言道:“陛下可以派人将他所有做过的案卷,全部调出来查看一番。” “并无任何偏颇。想我大梁朝廷上下,身为官员,能恪尽职守者,又有几人。” “莫说他一个小小笔帖式,就是位列三台之上的臣工,谁能比得上他?” 挨骂不要紧,要命的是挨明骂还没法还嘴,姚成本藏在袍下的双手紧攥成拳,脸色阴骘不已。 沈安就差点他名了。 但是攻击还没结束,欣然一笑全做缓和,沈安接着道:“其实就算是臣,心里也很清楚,和此人一比,相差之大,无以言表。” “爱卿不必妄自菲薄。” 梁帝一探手:“你做的已经够多,但朝廷需要你。” 最后几个字,被他表现的意味深长,这对于太子皇甫胤安,还有姚成本而言,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当今陛下的“挽留”从某种角度上而言,不亚于一道免死金牌。 正所谓君若用时,同舟共济,就是这个道理。 沈安微微欠身拂袖,点出最后一个理由。 “最关键的,在臣看来还是此人并无结党之姿,朝中大臣尤其是在京师任职的,有几人能如此洁身自好?” “让他来完成新法的研讨,以及对新市场规定的设计,监管,臣以为再没有更合适之人。” 这一番话,沆瀣一气,如了雷霆泄地一样,既敲打了姚成本一脉,同时也等于给了梁帝几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目光互换,梁帝微微一笑,此事敲定。 “那就有劳爱卿亲自跑一趟,此人是你举荐的,你就去做他的恩师吧。” “不。” 沈安抿唇摇头,拒绝了梁帝的“好意”,他知道皇帝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他。 尤其是当他以“恩师”两个字作为结尾,更说明在梁帝心中,他此番行为的目的,有一部分在于扩充自家实力。 朝廷官员之间,师生情谊可谓是被他们表现的淋漓尽致。 自然,梁帝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点破此事,就说明他并不在乎,甚至还有赞成之念。 但沈安却不肯背下这口锅。 别说他不用结党,就算是结党也不能肖睿那样的烈汉子带进来,他只能坏事。 提拔他,正是为了给百姓们商户们,一个公正的环境,只有让他保持第三方立场,才能达成目的。 “陛下误会了,臣没有那个意思。” “凡是我朝廷官员任免,都应该按照章程按部就班。” “臣岂能喧宾夺主,坏了朝廷规矩?” 无形中的一句话,在得到梁帝首肯的同时,又给了姚成本狠狠一个嘴巴。 梁帝默默不语半晌之后,将此事交给了宫中差人。 离开皇宫之后,沈安心里也在揣摩,梁帝到底是什么态度,他的试探无所谓,关键是此刻梁帝心中的真实想法。 他到底是想要将此事促成,还是借用自己,去打击皇甫胤安的势力,都需明确才好。 前者,他只要不是肆意妄为,都无所谓。 后者则不然,既是对皇甫胤安一党的打压,他就必须想办法,让肖睿做出点成绩,不然无法在皇帝面前交差不说。 稍有不慎,他可能还要丢了脑袋。 好半晌的思量,沈安眉头紧锁,眼前这件事不好办了,他觉得梁帝好像两个意识都有。 贪婪了一些,但正好符合他的性格。 “来人。” 吩咐一声,早有小厮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拿出工部的一份卷宗递给他,沈安嘱咐道:“你现在就带着这件东西,去刑部找肖睿大人,交给他。” “只说是本官说的,让他好好研究一下这份图卷,日后其衙署建造时,可都要按照这份图卷去做。”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看着他背影,沈安只能在心中一叹,他现在能做的,都做到了。 方才图卷之内,看似只是衙署建造的设计图,时间还有两句话暗藏其中。 凡设计图纸必有尺码标准,圆规正矩,合乎礼法之事,只要肖睿能看透这一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之他无法参透,那这样的人留在朝廷上早早晚晚也是别人祭旗之物,沈安没必要为他感到半分可惜。 拿到图纸后,肖睿的反应很淡然,对小厮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是自第二日起,肖睿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挥挥洒洒,笔下龙蛇飞沙,短短一天时间就把之前所有相关案卷整合出来,以奇新身份进行判明。 其中除陈天之外,余下所有到案人员,无一例外,都被他以重罪,处大辟制。 大辟,就是死刑的总称,凡用金铁斧钺之死刑,皆可称大辟。 肖睿冷面铁血,手狠心黑,在他笔下处寸殛凌迟者其一,腰斩者有二,余下相关人员,尽处斩刑,一刀断首。 沈安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狠辣,但是看着刑部送来的卷宗,他明白这是肖睿在投桃报李。 从此之后,他们两个之间,在没有什么关系。 更不存在莫逆二字。 在沈安看来,他的确是个冰寒的性子,虽然多少叫人有点伤心,肖睿这能这做,倒也是一种慰藉。 第709章 狂古豪迈者——陈天 沈安在工部大堂内,落下茶盏,脸色有些复杂。 眼前这一切,至少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肖睿所判刑责一事,已经越过三法司,直接上奏梁帝,这也是帝王的意思。 现在还在等待批复,沈安以为这件事在落成前,也是十之八九,没人能逃过一死。 京兆府大牢! 沈安换去官袍,顶了一简纯黑的璞头,正在监房外和陈天对饮,他是来送陈天一程。 肖睿没有杀他,可是却将此人判至三千里外流放,一路山高水远,再加上姚成本一定会担心陈天反咬一口,路上必设关卡为难。 他的性命,已在须弥之间。 “沈大人,真没想到会来看我。” “真是在下的福分!” 谦浅一笑,陈天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豪气干云。 “你就不怕我在酒中下毒?”沈安盯着他,目光沉重中,带着点点可惜:“你真的是自己选错了路。” “今日大好时光,沈大人不是来喝酒的吗?非要说这些扫兴的话?” 陈天好不坦然自在:“其实为了等今天,我这个罪人已经等的太久了。还以为陛下会当时就杀了我。” “当然,我也没想过你沈大人还能留我一命。” 他言词之间,没落斑驳,凄寂森森,沈安心中叹息声更重,面上他却无动于衷,只是摇晃着酒杯,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三千里流刑,这一路山高水远,你未必回得来。” “是一定。” 陈天多聪明的人,怎么会没看到自己的下场? “不过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我现在只希望来动手的人,不会滥杀无辜,已经没必要让别人跟着我受牵连。”陈天哀叹之色越发凝重,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他潇洒扬长,沈安自是也不落后。 “你的豁达,倒是令人敬佩,可惜你是我得对手,要知你于死地的人,也个个跃跃欲试。” “我帮不到你。” 简单淡漠的对话,看似都是些废用之语,可只有他么两个知道,其实这才是彼此交心的时刻。 常言道,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沈安希望可以从陈天口中,在获得一些什么有用的线索,之前特意嘱咐黄迁照顾他,就是为了今日。 可陈天并非不领情的人,但要想让他就这么背叛恩师,也是不可能的。 “沈大人,何必费力?” 陈天把酒杯一放,嘴角勾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我都已经沦落到这一地步,死就死了,何必再攀扯别人?恩师对我有提携之恩。” “我陈天自以为一身风骨不折,却落得如此下场,是他在害我?还是那夫人祸我?非也,非也!” 陈天有些状若癫狂,一把夺过桌上的酒壶,从监栏缝隙中抢在手里,仰头痛饮。 “畅快!” 一壶酒饮尽,他只对沈安说了一句话:“时也命也,还是我陈天德行不够,才有今日之祸。” “沈大人,多谢宁德壮行酒,在下亏领了!” 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沈安肯定不会再留,本来他还打算等皇帝御批下来后,派人去沿途保护陈天。 此人的确是个可用之才。 然而今日一番对话,陈天明确死志,就算是能保全他的性命,到时候带回来的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此等人,留在身边更是累赘,且其心死,又何必让他苟活于世,备受折磨? 沈安没有那么残忍。 “陈大人,告辞了!” 双手一抱拳,沈安起身而去,走出大牢,一直跟在他背后的黄迁忽然言道:“大人,等到陛下御批发来,此人就要转交衙门。” “不知大人对那个肖睿,是否信得过?” 他的言外之意,要是肖睿得不到沈安信任,他就暗做手脚,送陈天辞世。 别看肖睿也是沈安举荐的,但用人之道,从不是羽翼丰腴之法。 很可能肖睿的出现,只是为了借力打力而已。 黄迁很细心,沈安却以为不必了。 “这些日子,酒菜为他供足。” “他是个人物,只可惜……跟错了人!” 眨眼又过去两天,梁帝这边御批发下,一切处置皆照准肖睿所奏,所有人犯,立刻处以极刑,以明国法。 当夜时分,月在正东。 沈安在宅邸大院中,安下一桌奠酒,北望而饮。 风兮兮,月色潇潇。 略有几分清冷的银光下,他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宫玉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是身旁,翩跹落座。 “你是在想那个陈天、” “此人性烈,乃豪士也!” 沈安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语,能更准确的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 宫玉卿默然为他填满了酒杯:“难道他就真的没活着回来的可能?” “没有。” 斩钉截铁的干脆,把宫玉卿后面的话,全都挡了回去,沈安目光幽幽:“姚成本是不会放过他的,此次之事,若陈天还有喘息之机,归来以后,你猜他真能和所说的那样,依旧对姚成本忠心耿耿?” “不会的……三千里流放,一路苦寒会让陈天明白一个道理。” 紧攥着酒杯,沈安的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朝权争斗之下,没有什么恩义感情,只有你死我活,他若不向姚成本开刀。” “做老师的,也不可能饶过他这个徒弟!” 徒弟打师傅,叫做出师礼,自古有之,若连师父都无法战胜之人,其就算是有通天本事,依旧还是弱点明确。 这样的人,何以大用? 宫玉卿明白了,明亮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悠悠之态。 “别为他劳心。” “我知道。” 轻轻搭住她的掌心,沈安的情绪和缓了很多:“现在一棹清风扫去,之前的事都成了过往云烟,今日肖睿开出官凭,要彻查京师生肉市场,还有畜牧行当。” “我看他是要对太子下手。” “白天十三已经把这件事和我说了。”宫玉卿并不在乎这个,沈家的生意有多干净,她心里有数,当下要命的,还是肖睿怎么办。 这一次大笔一挥,可是把姚成本的管家,都判了死刑,这件事身为宰相的姚成本,岂肯善罢甘休? 第710章 心里要有数 这件事在沈安心里,也是一块石头。 “你说的没错,肖睿就算是一身正气,奈何与姚成本身份相差太大。” 饮了一杯酒,沈安脸色渐沉:“就算姚成本此刻不受皇帝待见,想要弄死他,也不过碾碎一只蚂蚁。” “那你要看着他死?” 宫玉卿虽然从来不多话,但肖睿的事她也听沈安说过,朝廷上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办事的人,要是就这么成为牺牲品,也太可惜。 陈天已经浪费,再来一个,乃是国家损失。 宫玉卿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她的话,沈安自然放在心里:“其实我也想救他,但真到哪天,我未必来得及。” “一切还要看他自己这么做。” 姚成本无异于是屹立在肖睿官宦道路上的一座大山,只是眼下这座山峦松动,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从权力制高点滚落。 对于肖睿这或许也是个考验他的机会。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抵挡不住姚成本的攻击,那他还是尽快隐退为妙。 “可你让他拿什么保护自己?” 宫玉卿叹了口气,“他的官职太小了。” “但他身后还有大梁的律法。” 沈安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件百变的武器,可以给他利用。 用得好,肖睿日后仕途开阔,至少十年不会出现问题,十年时间沧海足变桑田。 就算是清明如水,十年也足够攒下一片产业的。 “虽然国是万变,但有一点是不变的,无论任何一个皇帝,古往今来所需要的都是能臣。” “肖睿若配不上一个能字……也活该他找死!” 另一方面,东宫之中,就没有沈家这么和谐了。 灯火攒动,人影往来不断。 太子皇甫胤安,已经看到了梁帝的御批,他怎么也想不到,肖睿竟如此毫无顾忌,直接把所有人,全部判死! 这不就是在摘他太子的羽翼? 不但如此,更要命的还是肖睿近期以来,对市场上的整顿,相关法典还没撰写完毕,他就以过去的律法作为准绳。 一步步探查食品安全问题,几乎整个京师、王畿之地的馆子、汤锅,都被他翻了个遍。 与沈家诚信经营一样,身为太子,皇甫胤安还不至于让他旗下的买卖,去兜售一些腐烂的肉食。 可问题是,前几件案卷的结算,让他旗下产业,一瞬间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肖睿更是几乎盯住了他一样,每天都要派人进行一番探查。 闹的他生意不能安做,现在别说是赚钱,短短几天时间,在餐馆酒楼上的生意,他竟然还赔了三两银子。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太子的生意,会赔钱? “姚相爷。” 皇甫胤安当然不会去想自己过去都做了什么,眼下他只能把所有一切责任,全都怪罪在姚成本身上。 他和沈安之间的斗法,要是能能更胜一筹,是不是就没有这种事发生了? “你想过没有,本宫现在每日要掏出去多少钱?” 皇甫胤安语气沉的,能把大象压死,姚成本这身子板,更是承受不住,他连抬头都抬不起来。 “沈家这一次可是大获全胜,不但杀了咱们那么多官员……” “还把你的看门狗也给一起做掉了。明日就是执刑时刻,你打算怎么办?看着他们死?” 姚成本哑言,他本不想争辩,那是弱者行径。 可太子要是这么说,说他管家只是一条狗,那就不行了。 想想管家这些年,为他姚成本所付出的一切,不但尽到了一个下人该做的,对他也恭如父辈一样。 “殿下,难道如此忠诚者,还配不上一个人字?” 没理会他的矫情,皇甫胤安幽幽地道:“现在本宫只想知道,就这短时间所发生的事,沈安皆肖睿之后,一网全收,杀了十七八个。” “损失一点势力不要紧,关键是现在空出来的那些职位,我们要这么办。” 他不想亲自上表给梁帝,举荐任何人。 这事是宰相的责任。 姚成本心知肚明,却也有苦衷:“殿下现在这些职务空缺出来,对咱们没有坏处。” “毕竟……” 他的话还没说完,皇甫胤安当时把手一举:“相爷别这么说,你是你,我是我,本宫与相爷之间,没有那么亲近!” 一直守在旁边的侯近山没想过,皇甫胤安会崩出这么一句话。 对姚成本再不待见,他现在还是丞相,还是东宫的利剑,这些话会让人伤心。 “闭嘴!” 他的提醒,并没有让皇甫胤安稍作收敛,反而还挨了顿骂。 “这是本宫和相爷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插嘴吗?” 凝视着侯近山,太子的目光十分复杂,好在侯近山跟随他多年,竟真的看懂其用意,当时一欠身,告罪起来。 皇甫胤安并不急于和姚成本切割,他们两个之间在外界看来,虽然都知道是一党之人,却因为伪装完好加之两人本身的诡诈,而不露声色。 就算明知道,别人还举不出任何证据。 皇甫胤安是有恃无恐,他今天只想用自己的话,刺激姚成本。 激将法的结果,未必都好。 可若不试试,他会觉得遗憾后悔,堂堂朝廷右丞相能为他所用,不榨干其人最后一点能力,都是种浪费。 另外一点,也是皇甫胤安算准了,沈安之后肯定还有手段。 之前所有的事情,他都在“隐忍”估计等的就是这能落番天印的一日。 “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相爷和本宫若是接不住,这次就真是让本宫……再没更好的应对之法了。” 悠悠荡荡,姚成本的目光有些飘忽:“太子殿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一口冷气吸入体内,姚成本更冰寒的目光,让人能看出他情绪的激荡:“这戏所有空出来的职位,臣会找一些合适的人,将其中最重要的占据。” “那些杂七杂八的位置,就扔在那,陛下想这么处置都好。” 姚成本不敢把皇帝激怒,他也没办法拒绝暴躁如火的太子。 “很好。” 皇甫胤安不管他受的什么夹板气,起身丢下一句话:“相爷,这朝局到底要落在谁人手中,你心里该有个数了。” 第711章 自掏腰包 自从沈安一举将肖睿推上台前之后,朝廷上面竟然消停了很多。 多日以来的静谧,反而骇然沈安有点不习惯了。 太子一党难道就要这么消沉下去? 显然,这只是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臆想,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两次朝会上,姚成本竟公然奏请梁帝,委任了七名官员。 都是相关衙门中,比较重要的位置。 沈安就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姚成本的行为本身对他就是一种挑衅,对梁帝也是试探。 看来这必是出自皇甫胤安之手。 向子非也这么认为,两人月下酌酒,只有几味轻淡小菜作陪,寡淡了一些,却别有一番清净滋味。 “大人,看来太子这是在逼姚相爷就范;眼下姚相爷,只怕是在被他榨干骨髓。” 向子非目光清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手,他对姚成本这个人很是了解,以他自己的性子。 当下这局势中,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主动跳出来,再惹梁帝不悦。 圣心不眷时,做什么都是错的。 此人大胆小心,谨慎笃重,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整个朝廷上能策动他不安稳的,只有皇甫胤安一人。 “大人,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陛下一定照准了他全部奏本。” 沈安微微点头,目光之中含着点点星芒:“这是他的平衡之术,安稳人心之法。” “可陛下还是这么做了。” 向子非话里有话,沈安扫了他一眼:“说的明白点。” 凝视着他,向子非不信他不懂,只是有些话,还得自己亲自说出口,才能为大人所用。 渺然一笑,向子非把他的酒杯填满:“陛下这是怕大人您一朝做大,现在风头正偏在您身上,京淮大通道一事,整个工部都在忙碌统筹。” “要不是最近事端紧凑,您早就该奏本了吧?” 话说到这,向子非呵呵一笑:“陛下心中,对此事劳民伤财的印象,无法改变,他很犹豫。” “要是大人顺势而为,以现在的风头,用排山倒海之势,他也是无法拒绝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出几个位置来,让太子等人觉得,他们还有希望!” 这也是梁帝的老套路了,沈安心之动,如向子非琢磨的一样,这些话要不是他说出口。 沈安绝对无法言明。 只言片语中随便哪个字拿出来,都能打他一个揣君晦意的罪名,他不在乎,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人。 不能给太子留下把柄,当然也不能给梁帝留下口舌。 “干杯!” 仰头一口,杯中酒尽,沈安缓缓站起身来,抬望眼遥看天月:“现在朝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子非,你派个人准备一下,我明天去拜见益王!” 上一次皇甫胤善给他的要求,沈安基本已经找到解决之法,所有关系民生、财政的事,工部都能进行整合抽调。 实在不行,他甚至愿意自掏腰包。 利国利民之事,岂能因一时之所急,而罢黜其箴? 为了百姓,沈安愿意。 皇甫胤善和沈安之间的联系并不多,自从他归于京城之后,沈安和太子一党之间的摩擦争斗,他都看在眼中。 姚成本等人此次铩羽落败,沈安不是全胜,也达到了七八分目的。 他就知道,要不了多久,沈安必然来找他。 上一次京淮大通道的事,他一定不会坐待。 今日再见面,皇甫胤善能察觉到的,沈安眉宇之间与过去的不同,他似乎更豁朗了些。 “沈大人,你何必破费呢?” 皇甫胤善亲手将茶盏送到他面前,并填了半杯清茶进去:“朝廷上都知道,沈大人家中富可敌国。” “可钱再多,也得计算着花。” 言外之意,他觉得沈安送礼,没必要。 “王爷,这么说,就让下官无地自容了。” 抿了一口清茶,吹去缭绕的氤氲,沈安的眼眸里烁动着灵光:“下官不过略表心意而已,王爷要是推辞,不免煞人。” “不,只是下一次,沈大人不必如此了。” 皇甫胤善话说的实在,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是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沈安和太子之间,斗的几乎你死我活,梁帝又把他当做朝廷权柄的平衡,自己身为王爷,被皇帝突然从封地调回。 益王不可能猜不到,梁帝之心。 要想争夺一番,即便是被迫的,他也得拥有足够的资本才行。 亲如一家之人,哪有这么送礼的? 轻轻敛过袖口,皇甫胤善坦言:“本王知道,大人今日到此之目的;可还是那句话,你我约法三章,不可改变。” “除此之外,本王当竭力。” “王爷既然点破了窗户纸,下官也只好掏心窝了。”渺然一笑,沈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单据给他,上面所标注的巨额数目,令人心颤。 皇甫胤善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沈大人该不是打算自掏腰包吧?” 果然如此,沈安就是在玩火自焚! 那笔钱,无论是他借给朝廷的,还是直接以商家名义捐赠,最后百姓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一旦此事传出,那么百姓到底是要感谢朝廷,还是感谢他沈安? 以一人而代全朝者,古来有之。 但绝无一人保有全尸! 皇甫胤善心中蔚然,他要涉足进去,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梁帝不可能保他,太子一党更会落井下石。 至于沈安会变成什么样,他已经不想多费心了,自己已然不能活,何必考虑那么多? 他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沈安心中窃笑,娓娓道来。 这一次,他的确有自掏腰包的打算,但不是借,也不是捐赠,而是由朝廷开展募捐活动,沈家以及团结在沈家周围的商贾们,一同出力。 大家募捐过后,所不足之处,则由沈家在背后支持。 朝廷到时候要下发给商户们的,只是一纸政策就好。 “沈大人如此慷慨解囊,只怕所求也不会太低吧?” 益王的话,要分开两头听,既表示可能会接受,同时也在敲打沈安,不可发非分之想,但这一次,还是皇甫胤善错看了他。 第712章 不可做之事 “王爷,这一次我们所要的条件……下官想来只有一件事。” “什么?” 皇甫胤善目光凝在他身上,有些黯然。 沈安面不改色的放下茶盏,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月弧:“其实下官想要的,只是陛下一句话。” “什么话?” 一句话就能价值万金? 益王可不信,就算是梁帝金口玉言,和要修建大通道的巨额资金一比,也是比不上的。 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沈安微微敛袖,垂头含笑:“王爷,下官只希望陛下,能够给像我们沈家这样的商人们,几句嘉奖!” 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了皇甫胤善。 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商人最末,就算沈家这样的皇商,一把老百姓什么的不敢招惹,可是心里依旧把持着四民的次序。 用到你的时候,千恩万谢,用不到你,就在背后讲风凉话。 经年累月的事,其实人尽皆知,现在沈安忽然提出来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想给梁帝一个台阶。 看似交换的背后,是他对自己身份的明确,已经对朝廷和梁帝的敬重。 “沈大人好聪慧。” 益王呵呵一笑,抿了口半冷的茶:“大人能为国是,如此费心劳力,本王倍感莫名。” “多谢王爷!” 他们两个的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波澜壮阔,暗流如浪潮跌宕。 皇甫胤善最后的一句话,标明了他对此事的立场,他绝对支持沈安。 既是他对梁帝的忠诚,对沈安的友好,同时更是他益王和太子之间,首次摩擦接触。 凡是沈安要做的事,太子一党必为反斥。 益王能给出这样的答案,已经是最大的诚意,沈安非常满足,他所求的也就是这一句话。 万事俱备,东风也在他手中掌握,只要不出意外,益王短期之内,就会给梁帝递交奏疏,将其于沈安今日所谋,一一道明。 以益王身份,向梁帝进奏,好过沈安自己出头。 同时也能试探太子一党,对益王的态度,这点在沈安看来,十分关键。 梁帝让他和益王多亲多近的目的,就在于充斥益王之势力,打铁还需自身硬。 光是给他填充金钱、兵甲,都不如让益王在朝堂上一鸣惊人,树立威望人望来的更实惠。 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相视一笑,他们都是蕙质兰心,目光互换已各明心意。 “对了。” 将茶盏摇晃了一下,益王瞥了他一眼:“自从上一次,沈大人将肖睿推到台前之后,好像外面的风头有些不太寻常啊。” 皇甫胤善没有把话说透,沈安却明白其中含义。 肖睿自从上任,就是雷霆铁血手段,不仅把太子一党旗下的门店,收拾了个十之八九。 关键是他手中所宣判的案子,每一件他都单独派人写了檄文张贴出去,弄得百姓们人尽皆知。 尤其是之前毒害生猪一事,更是让太子一党在百姓之中的人望,大打折扣。 不少人都在背后,指鼻子的咒骂。 百姓们想赚点钱那么不容易,他堂堂太子竟然还要从中作梗。 这个风头,最近一段时间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益王是想听听,沈安打算怎么做。 “太子的名望与下官没有任何关系,肖睿乃是朝廷命官,况且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循规蹈矩。” “按照朝廷法度办事,难道有错?” 益王暗暗点头,这么说来,他沈安就是要作壁上观。仟韆仦哾 这样也好,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沈安一旦心中不满,会暗中推波助澜,这样做有利于进一步削弱太子名望。 但是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也会顿时雷暴一样炸开。 原本双方势同水火,反而形成一个缓冲,能让他们彼此平衡。 正是因此,皇甫胤善才敢出面来,和沈安更进一步,不然他今天都未必会出面接见。 他担心沈安会主动破坏这个平衡。 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答案,皇甫胤善很高兴。 “沈大人已经不是头次登门,咱们过去的交情也算不错,今日天色不早,不如沈大人就留在府中用餐。” 他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沈安抱拳拱手,应下此事! 酒宴,设在花园之中。 风摆荷叶,杨柳垂青。 水塘里是不是越出镜面的金鳞,让整个园子的生气,更加灵动充沛。 沈安与皇甫胤善对面而坐,面前没有珍馐美味,只有一些简单的菜色,不过也算精致。 关键是酒,还是从他沈家商行拿来的。 “沈家之酒,名誉天下。” “本王真的是爱不释手,咱们共饮一杯。” 醇烈回甘的美酒,打开了新一轮谈话的开端。 皇甫胤善捡了一枚莲子放在口中,凝视着满塘荷花,颇有几分向往:“这一片荷塘,是本王叫人修建的,大人以为景色如何?” “如丹青之作。” “说得好!” 皇甫胤善,浮一大白:“不知大人看到没有,这丹青妙色间,暗藏的杀机?” 沈安心中一动,恍然大悟,皇甫胤善做出选择之后,他是在向自己求一个保全之策。 他可以和太子碰撞,却要有不败的条件。 酒杯摇曳,沈安眉宇微微皱在一处:“杀机随时都在,下官看到与看不到,哪有分别?” “只是杀机能否伤人,才更重要些。” “若想深入荷塘而不受其杀机所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整片荷塘砍去,一个不留。” 沈安言词之间,多有几分冷峻:“如此一来,隐藏在碧叶下的凶物,不就都露出来了?” “那要是莲藕之中,隐藏的虫蚍呢?”益王将姚成本等人,比喻成隐藏在荷叶下的杀机,而太子,就是他口中之虫。 沈安不以为然,目光撒在摇动的碧浪上:“没有了花叶枝干,莲藕又算什么东西?就是它一身心眼,难道还能跳出来咬人吗?” “王爷,咱们还是饮酒吧。” 双手捧起就被,沈安悠悠一笑:“您的荷塘美不胜收,可再美的景色也有凋零时刻,便是现在遮天莲叶,只要一把大火下去,谁能躲过枯焦命运?” 第713章 意外密报 沈安与益王看似淡然的酒宴背后,隐藏的是牵动到整个朝廷的暗流。 他们的谈笑风生,更显几分帷幄之气。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喝光最后一杯酒,沈安告辞了。 益王派管家相送,这已是礼遇。 回到府邸之后,沈安没有急着去找美娇妻,而是在书房中要了一杯清茶静心凝神。 益王的态度,照过去有了很大改观,但他还是不肯公然支撑自己。 或说,与其联合。 证明当下益王清楚他的势力,不足和太子相争,第二也是梁帝在背后,怕是还没有给他吃下一枚定心丸。 如此一来,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依旧还是他。 梁帝的策略果然刁毒,权谋两个字还够不上,但为了自己儿子,他到底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老大?” 十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安收拾一下思绪,让他进来。 “看你这是怎么造的?” 沈安一抬头就看见十三弄得和个泥猴子一样站在那,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泥污。 “你这是到河里摸鱼去了?” 十三没在乎他的取笑,反而一脸的严肃,从怀开掏出一沓牛皮纸做的信封。 “出事了!” 瞧着他肃然严峻的样子,沈安不声不响将信封拆开,这些信封上每一个都带着他派发下去的印章。 为了调查京淮大通道的可行,以及沿途各个地方的局势和民生。 沈安特意派人铸造了一批专用印章,凡是带有这个印章的信件,他都会优先处理。 这些信件,按理说应该是陆续送到的,现在十三一口气就丢出这么多封,本身就存在问题。 展开信件,上面的内容更是让沈安心中大动。 京淮大通道,途径多地,而这一次靠近南边的几处重要地域,竟然出现了百年一遇的大雨。 大雨连天,三十余日不曾停息。 导致其多地陷入水灾之中,不仅如此更要命的,是各个地方河道两岸、江水沿途,水位线已经超过预警。 一切都在崩溃的边缘,随时可能发生洪灾。 “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把所有信件看完,沈安拍案而起,他身为工部尚书,专管朝廷大工之事,虽说治水历来朝廷都会单独设置一个官职。 但也只有在水灾发生时,才会启用,寻常各地方防汛工作,除了当地官府负责外,统一都要接受工部调遣。 南边的大雨下了一个多月,工部却没有接到任何一封有关水灾的奏疏。 当然,也不是一点动静没有。 稍加思量沈安想起大概半个月之前,工部拿到了几封地方上的备案奏疏。 上面只说其当地,有一些小范围的水涝灾害,不过地方官府已经在尽力控制。 这符合朝廷的章程,当地官府必须率先出面,应急准备。 同时,为防止灾害变化,他们需要在工部备案,以便于地方上灾害超过其所能控制范畴后,朝廷可以在第一时间进行救援赈灾。 “要是按照他们说的,地方上的灾害……根本不必工部插手。” “这帮混蛋!” 沈安的书房里,各式地图都有,他按照十三拿来的信件地址相对照,很快在地图上用炭笔描出了一条沿线。 看似无关紧要的几个灾害地区,要是联系起来,正好将整个淮水一带,左右两岸全部包括其中。 沈安完全相信,他派出去的人。 照这么计算,只怕是淮水即将决堤! “老大,就是这回事!” 他的分析,和十三听到的一模一样,他变成现在这幅泥猴子德行,也是出去接信弄个的。 “送信来的兄弟,在半路上被水给淹了一道,他是顺着水回来的。” 沈安顾不得那么多,只交代他好好奖赏照顾其人,现在他要重新审计一下,测算淮水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十三在一旁给他提供相关的信息:“现在信件上那些地方,至少都下了一个月的大雨,每天如倾盆一样。”仟韆仦哾 “最严重的泗县,竟然一口气下了五十一天。” “当地百姓的民房都被冲垮了不说,更要命的,他们当地的粮仓也被淹没,地方官员一点粮食都没有。” 这番话,倒是点醒了沈安。 眼下这些地方的官员,依旧咬死了就是小范围灾害,很可能是为了借天灾,好去消灭他们中饱私囊的罪证。 粮仓淹了,没有粮食? 沈安以为,只怕是粮仓还好好地摆在那,里面也是一颗粮食都拿不出来! “老大,给您。” 接过他递来的卡尺,沈安已经把所有淮水沿线地方列举标注出来。 整条淮水两岸,从现在已知的地点看来,源头处,到淮水排水口巫烟崖,至少有二十多个县,涉及数百万人。 “这帮王八蛋。” 巨大的数字,让沈安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吩咐十三把那张写满的地图摘下来,铺在他书桌上。 沈安默默不语,什么心情都没了。 另一边,益王皇甫胤善在沈安离开之后,便起身进宫。 当着梁帝面前,他把二人之间的对话,和盘托出。 “父皇,事情就是这样,沈大人这一次,可是要慷慨解囊了。” 梁帝双目微阖,半晌才道:“善儿,你觉得他这条路,修的成吗?” “这个……” 皇甫胤善目光一转,恭敬言道:“儿臣以为,十有八九。” “看来你是支持他的。” 梁帝什么都明白了,以皇甫胤善的性格,能说出这番话,足见沈安的本事。 “那好。” 缓了口气,梁帝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纯金龙椅的扶手:“你准备一下,他既然想让你来递奏疏,这次你就随了他的意。” “但千万不可在其中表达自己态度、立场,口吻只当做是给父皇的一点建议即可。” “明白吗?” 皇甫胤善如何不懂,这是做父亲对他的保护,当即跪倒在地,俯身谢恩。 “免了。” 抬抬手指,梁帝猛然睁开眼睛,一双眸子里闪烁着雷霆样的光芒:“这一次你和沈安的命运算是暂时绑定在一处,太子对他有多恨,对你,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要小心,再小心。” 第714章 小事大作 皇甫胤善渺目颔首,应下此事。 “父皇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 梁帝抚胸一叹,目光悠然了很多:“现在朝廷上的局势你也看得出来,你大哥他……” “越来越过分了。” 最后几个字,虽然梁帝表达的很淡然,皇甫胤善的叹息去掩盖不住,目光闪过的一抹皎洁。 他越是过分,就越招人烦。 朝廷大局在变动,沈安和太子之间的较量,就是梁帝的平衡之术,皇甫胤善心知肚明,但是他却有点弄不懂,自己在这场局中的位置。 他是不是梁帝眼中,那尊真佛,还不得而知。 有些事,除非落在笔上,即便亲口亲耳,也不能作数。 “好了。” 梁帝瞄着他的脸色,嘴角微微触动:“你先回去吧,不然太子那边,还会找你麻烦,从现在开始,你要对他,更小心。” 工部衙门。 沈安稳坐大堂之上,今时今日所有在部司官,无一例外,全部列席在场,就连那些休假在家的,也被他一并传来。 公堂之上,群僚束手,大家低着头不敢去看沈安的威严,更何况他面前还摆放着,梁帝亲赐的王命旗牌! 赫赫金牌,耀耀黄旗,就是随时可以杀人的天刀。 “诸位!” 见时辰差不多,沈安放下茶杯,缓缓开口:“本官知道,各位心中一定还在猜想,为何今日,会被召到此处。” “两件事!” 探出一对手指,沈安似笑非笑的样子,令人更加毛骨悚然,凡在朝官员谁不知道他的狠戾。 轻风细雨中,雷霆隐动。 十三手下人带来的消息,让沈安了解到了京淮沿线各地,官府的鄙陋,其人草菅人命,为消平多年以来储粮不足等事,将当地百姓置之于洪水于不顾。 而这,还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先隐藏灾情,一段时间之后,向朝廷宣告,其各自赈济灾民事,消了他们府库无粮一事。 与此同时,在洪水之下渡劫的百姓,只怕七成人都难以挨过。 他们届时再向朝廷请奏赈济,大部分又会被囤积,基本上落不到灾民口中。 左手倒右手,账目得清,手中又有了窥卖之物。 每每水灾之时,堤坝、沿岸防汛等工程,必会重修。 沈安推测,以各地方官员之前的安排,其中所含时间差,等到真的需要修整时,洪水怕是已经退去。 到时候播发给各地的转款,顶多被他们买来一些不值钱的河沙,填塞在堤坝水岸的空隙就是。 大笔大笔的金银,仍然躲不掉流入个人腰包。 一切,都是沈安的推算,运筹帷幄之中,他估计十有八九事态会找这么发展下去。 可惜他现在不能将个地方事态点破,不然梁帝那边他没法交代。 尤其是还有太子一党紧紧盯梢,他派人出去调研一事,落到别有用心人手中,甚至能演变成遣军取阵的窥测。 为百姓计,为大事计,沈安眼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做好应对各方洪灾的准备,只要地方上书文一道,他立刻派人亲自下去督办。 就算不能完全震慑那些混蛋,至少也有敲山震虎之能。 变数在于,太子一方是否会参与其中。 “第一件事,本官要各位两日之内,将全国各地方所有水务相关咨询、卷宗核查校准后,呈送一份简章。” 公布事务,沈安了然心中,这一次他是为加深记忆,同时统筹历年水务开销,以求得出一些必要的数据。 这件事,对司官们,不难。仟韆仦哾 “大人放心。” 一位笔帖式清闲一笑:“此事好说,何必两天,何必这么多人,大热吩咐下来,下官一个人,半天功夫也就处理完了。” 话里话外,他似乎在说沈安,小事大作。 侧目凝望,沈安的目光逼迫在他身上,笔帖式咽喉呜咽,后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头一件事,的确简单,关键是第二件。” 沈安渺目肃然,一丝丝煞气氤氲在他脸上:“听明白了,今天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五日之内,必须将今年治水防汛的工程计划,全部核销呈送本官预览。” “凡是做不到,消极怠工、誊抄旧卷者……” “杀无赦!” 沈安锐利的目光落在王命旗牌上,其虽然绝非是在空说虚言。 刹那之间,本来松懈下去的司官们,顿时惶惶。 “你说咱们大人这是怎么了?” 一名白须建议博士,悄声冲身边人咬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 年轻些的侍郎,眉头紧锁:“莫非是这段时间,咱们做错了什么,让大人心中不悦了?” “可能!” “不对!”白须博士才点头,右侧的弁官急忙驳斥:“我看应该是头些日子,大人家里那点事,弄得他心中焦乱,咱们也就跟着倒霉呗!” 众人的斯语,沈安看在眼里,也听在心中。 但他没有喝着,也不曾驳斥。 眼下正是他用人的时候,别管大家说什么,只要实心做事,万事皆休,发几句牢骚无所谓。 若是有人消极怠工,胡乱搪塞,那就不能怪他心狠了。 “各位,不必再议,速速办差!” 拍案而起,沈安面如寒冰,工部各司官再不敢多言,急忙起身服拜而去。 他们虽然走了,沈安却停不下来,凡遇大灾,朝廷必会大赈。 现在国库里面钱帛不多,粮食更不充足,他还得回家去,让十三等人筹办一番,免得到时候百姓们因为饿肚子,闹的各个地方揭竿而起。 那样的麻烦,当下之大梁根本无力承担。 十三和李二狗听过他的吩咐之后,立刻点头。 “老大,那我这就去把咱家仓廪中的粮食,统计出来。” 十三抄起笔本,急切道:“但您要救民没错,可就怕到时候朝廷无力偿还咱们这笔债务。” 朝廷库银的储量,十三多少能知道个大概,他不怕做赔本买卖,只是那样不好。 “是啊。” 李二狗对这事也挺闹心:“再说了老大,这次会不会费力不讨好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有道理,奈何沈安并不为所动。 “救民于水火之中,哪有本钱一说?” 第715章 储相间的暗斗 沈安做生意精明,但是也讲良心,百姓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沈家的生意,不单单是靠着朝廷在做,若是没有百姓们每年缴纳的巨额税款,朝廷不也是个空壳子?”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角,沈安面色有些沉重:“这一次,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没有选择。” “去准备吧,把能抽调的全部抽调出来。” 除了粮食外,沈安还让李二狗去把手中九成存酒,全部蒸馏成为酒精,洪水乃瘟感疫病之源头。 被水泡过的百姓,必须要尽可能全面消毒,以防止出现霍乱等流行病症。 最可怕的,自然还是瘟疫。 酒精不能治疗瘟疫,却能在最大程度上,消灭大部分细菌,降低灾害发生的可能和扩展。 他能做,就这么做! 为了百姓,沈安劳心劳力,还要自掏腰包,眼下这些消息,让他不得不将京淮大通道的事,暂时放一放。 另一边,朝廷上虽然还不了解地方事态。 然太子皇甫胤安却已经拿到了沿途官员的孝敬,如沈安所想的一样,他们希望可以借用太子的力量,以及这次洪灾之情。 将过去盗恐仓廪,没办法添补的账单,一口气核销。 最少的这一次,也掏出五千两银子,送到储君手中,还有一部分款子,因为其人官职问题,或者是队列所属,无法直接递交给皇甫胤安的,也基本流入姚成本手中。 今日,他就是来送钱的。 “殿下,这是京淮沿线一些官员的心意。” 姚成本将一个檀木盒子,推到他面前,什么话都没说,他知道太子了然一切局势。 皇甫胤安瞄着檀木盒子看了一眼,让侯近山收了:“他们也真够可以的了,平日里个个中饱私囊,那时候就不知道背后要有一棵树庇护?” “现在一口气的,把数年家底献出……图什么?” 他的话,嘲讽之中,包含敲打之意,在怪姚成本过去,对下属约束不严。 事实上,着他还真错怪姚成本了。 过去三节两寿,平常的孝敬心意,地方上可是没少送到王畿,他见到的少,因为绝大部分都被姚成本自己给吞了。 身为宰相,又是太子一党中不可获取之人,难道还保不了自己的部下? “何必劳烦殿下”这六个字,是他对下官们,所说最多的一句。 每每如此,那些来送礼的人,还都以为是他在刻意保护皇甫胤安,自然不敢多问。 他们以为心意给了太子爷,却不想吃下这一切的,全然都是姚成本而已。 这一次要不是地方上灾害事大,加之姚成本与太子之间关系在渐渐改变,他还真是未必能把这半数银钱拿出。 “殿下。” 抿了一口茶,姚成本信口应道:“这倒是臣做的不对,无奈地方上的官员,都是一群宵小之徒,非要刀架脖子,才知道临阵磨刀。” “可笑!” 皇甫胤安凝视他的目光,黯然了几分:“这件事,就不提了;只怕他们未必就是想核销仓廪储备,这帮混蛋的眼睛,是不是盯上了之后的赈灾银子?” “没错。” 姚成本坦然一笑:“抛砖引玉,若不是为了那些银子,他们不会把家底都掏出来。” “可惜他们的家底的确有些薄了。” 太子有些阴阳怪气的,姚成本全装作听不懂。 “殿下这么讲,臣不然回了他们的请求?” 地方官员的想法,其实和沈安计算的一样,他们要借机捞一笔,姚成本这么说,只是在给太子一个台阶。 下面的人都能借此机会,大发横财,他们俩近水楼台,到手的至少要多两倍,谁能放过此等机会? “算了吧。” 果然,皇甫胤安稍顿之后,月弧的微笑露出:“与人为善,乃先贤所言,本宫自幼明白从理。” 姚成本面上谦恭恍然,内心中早把他这伪善之徒,骂了个狗血喷头。 当婊子立牌坊,小人行径在他这储君身上,竟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告诉他们。” 不伦姚成本怎么想,皇甫胤安即便看得出来,也不会点破,幽幽的道:“他们要做什么,可以做,本宫不会隔岸观火,验看各地方百姓饱受流离之苦。” “但!” 话锋一转,太子脸上肃杀渐浓,眸子里的星光如刀芒一样瘆人。 “千万别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儿。” “现如今在朝廷上,不但有沈安这条恶狗拦路,本宫那个弟弟,也活的好好的。” “当下父皇对他,可是另眼看待,什么事拿捏不好分寸……再成了他人祭刀之物,得不偿失。” “他们一条贱命无妨,本宫可不想惹来一身骚!” 姚成本双眉一挑,暗暗撇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如穴。 “殿下放心,臣知道了。” “那就好。” 稍一摆手,皇甫胤安送客了:“相爷日后千万要好好调教他们,总是这样运气不见得每次,都会为他们开门。” 朝廷之上,暗里涌动。 面上的平静正好掩盖住,各方私底下斑驳的争斗。 沈安一直派人关注着,各地方上洪水灾害之情,每日三拔报,百十来封书信,他都要一一拆看。 眨眼之间,一个多月过去。 大梁八成以上地区,进入梅雨季。 包括王畿也不能幸免。 这一日,沈安在自家的水榭回廊上,正凝视着满天垂影,水面上涟漪烂漫,泼洒的水花,像是飞蝶入水。 池中的金鳞、玺鳄被唬的一个个浮在水面等候,只可惜豆大的雨珠砸下,它们狠狠咬去,却只是一场虚空。 宫玉卿剪肩披着一领孔雀尾编的斗褨,缓缓来到他身旁。 “风急雨漏,云霜冷的紧俏,加件衣服吧。” 她从侍女身旁,刚想接过一件斗龙的披风给他,不聊却被沈安反扣住落在肩膀上的玉手,轻轻摩挲。 “风急雨漏,霜冷云愁……在这回廊之下,府邸之中,咱们看到的还是一番致雅景象,可是那些水岸边的百姓……” 昨日一整天,他都没有接到一封,有关沿途水患的书文,沈安,心中不定。 第716章 其人必杀之 宫玉卿虽然不太过问他的公事,沈安也不愿意说。 但是家中十三、李二狗还有沈小路一众人,连翻的折腾,跑来跑去,她蕙质兰心怎么可能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 只是过去她还不想说,事到如今看着沈安愁容满面,担心他以下急坏了身子,这才开口。 “没关系。” 摇摇头,沈安攥的更紧了:“我还不会为公事伤身;我就是在担心,不知道那些准备是否充足。” “真有事,万一不够怎么办。” “那就不是你的问题了。” 宫玉卿轻轻坐在他身旁,两个人依偎在回廊的美人靠上:“知道吗,你做的已经很多,剩下的事,既是苍天的意思,也是百姓们的造化。” “你一个人,没办法承担下所有一切。” 嘴上这么说宫玉卿轻轻蹭了蹭他的肩头:“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人都在。” 她的话,无疑让沈安心中开朗了很多。 只是一时静谧不能阻挡事况变化。 就在当夜! 乌云凌空,星月无光,暗淡的天仿佛随时要坠落。 雷霆在云层中滚动,银蛇样的电光吞吐。 书房之内。 沈安终于等到了他关注的纤细,十三、李二狗站在他对面,脸色凝重阴骘。 紫檀木的公案上,压着一份染血的卷宗。 这是十三一个兄弟送来,他之前一直在为沈安,调查京淮大通道的相关事宜,随着洪灾出现,他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这件事上。 桌上的东西,就是他用性命换来的。 书卷载语,淮水沿岸要冲之地疏朗,当地水患最为眼中,乃沿线之罪。 光是被洪水所至,流离失所之人,多达十二万,被淹没的良田无数,丧命洪鬼之下的,至少也有一万多人。 最可恶,当地官员宁长安,为了一己私利,不但将此事镇压下去。 同时随着洪水越来越强,竟然还派出官府兵丁镇压。 被枭首、站笼致死者,数以三百计! 其中就有书下这份卷宗之人,因为卷宗最后部分,是他人代笔,也记录了其人当时的惨状。 他是被活活站笼抽砖而死,其状惨烈。 这件事对十三的触动最大,赤红的双目,既是烈火燃烧,也是泪水奔涌所至,紧攥双拳,青筋鼓起,指甲深陷在皮肉中。 “老大。” 哽咽一声,十三用最克制的方式说道:“小五当年虽然不是第一批跟着我的,但他是我的兄弟。” “之前为了对付皇甫胤安,他就两次差点死在别人手里。” “这一会……他……我要为他报仇。” 十三当时双眉一挑,双膝跪倒在地:“老大,杀了他。” 沈安默默无语,却重重点了点头。 这不是十三的请求,而是他的要求,也是沈安应该做的。 草菅人命者,必杀之! “你,起来。” 沈安深吸口气,双手捧着温热的茶,脸色肃然:“我答应你了;知道今天晚上就刚刚,部里面来人送来一份公文。” “疏朗等地还有其他一些地方上的奏折,已经送到部中。” “他们开始和朝廷要钱了。” 李二狗把十三从地上搀扶起来,“老大,那我们要做什么?” “现在还没你们的事,明天陛下要是没有反应声,后天一定会召开朝会。” 沈安算准了,工部这边的奏疏已经给了中庭,至于其他有司衙门怎么处理的,他不清楚。 洪灾事大,涉及百万民生,加之其人还像从中套取朝廷库银,就算是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想要再做一点掩盖。 也只能在下面搞一点小动作,瞒过梁帝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 “这件事,我会在朝堂上,先试探一下他们口风。” “宁长安其人……必杀之。” 此是沈安给十三的交代,不管用什么办法,宁长安必死无疑,就算有人保他,实在不行沈安手中的王命旗牌,也不是吃素的。 翌日清晨! 沈安才刚睡醒,就被门外来的小厮告知,皇帝临时召开朝会,请他立刻赶赴宫廷。 这一刻,来的好快! 按部就班的收拾了一下,沈安带着侍卫们,大摇大摆而去,不是他不着急,越这样的事情,越要稳重轻缓。 一旦焦躁,必坏其事。 皇宫大内! 今日虽是朝会,但是临朝的人不多,地点也定在偏殿中。 梁帝一身素服,端坐丹墀之上。 沈安知道,他这算是为当地受灾百姓挂白,身为帝王能做到这一步,十分不易。 梁帝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也会得到提升。 随着他步入殿宇,没想到竟然是最后一个,其他大臣们早已列位站班。 “沈爱卿,姗姗迟来。” 梁帝微微一笑,挥手之间朝会正式开始。 “相信各位已经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 悠然的叹息声,很是沉重,梁帝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当下的情况,也许和你们思量的并不一样,淮水沿线守在严重,各地方官员们,提前赈灾,开仓放粮也无济于事。” “他们是百姓的指望,而朝廷也是他们的指望,诸位畅所欲言,且谈此事。” 梁帝中间的那句话,似乎是故意说给沈安听的,目光一转,没等他开口,这边皇甫胤安已经赫然起身。 身为太子的他,这时候就应该敢为天下先! “父皇。” 抱拳拱手,皇甫胤安少有的对梁帝表现出应有的尊重:“淮水沿线百姓受灾,此是天患,各地方官员能为大事计,在没有得到朝廷允准的情况下,开仓放粮,儿臣以为……应当嘉奖!” 他头一句就这么说,可见银钱二字,是真的有用,都能买通他太子殿下了。 梁帝默默不语,皇甫胤安眉角一挑,继续往下说。 “父皇所言正是,而今既地方官员无法以一隅之力,抗衡天灾,朝廷固当仁不让,为百姓计。” “儿臣以太子身份,上奏父皇,重开水务提督衙门,为淮水沿岸百姓,抗洪赈灾事!” 水务提督,乃是大梁一个不常设的官职,因为顶着提督二字,所属武官行列,位居正三品。 第717章 侯近山的干儿子 这一衙门,在大梁自开国之日就有,但是只有在遇到洪涝灾害时,才会委任要员兼职。 寻常时刻,其衙门内部左右副将、两司侍郎等其他官员都在,负责处置日常事务。 所有水务之事,日常中也都归属在工部属下管理、处置,所有卷宗一式两份,水务提督衙门,掌有备份知情权。 同时其左右副将,可与工部合议相关水务。 皇甫胤安此次,态度强烈,言词堃肯,看似是就事论事,然沈安却十分清楚,他只怕是看上水务提督这一官职。 虽是不常设的职务,但是提督衙门属下,还有三千水务甲士,号三千虺,皆是从地方水军之中擢拔出来的百战之士,平日归内廷约束,户部奏消开支。 除了他们之外,水患时刻,这一提督手中也会掌握大量金钱,还能另外任免相关职务,根据自身需要,同地方上商工之士联络。 权柄熏天! 太子要说他不想插手,鬼都不信。 沈安心中冷笑,却不想开口,他要看看梁帝的态度。 丹墀之上,梁帝微微阖目:“太子说的没错,此等大事,的确需冲开水务提督衙门;只是在此之前,朕想知道,户部能拿得出多少赈灾款项。” 梁帝这一手非常明智,要是他先行询问提督人选,到时候太子一党胜出,他们肯定会借机盗恐国库。 换做旁人,只怕户部方面有要开始哭穷,弄得朝廷赈灾时刻,都寒酸无比。 莫不如率先寻户部讨一个承诺,到时候无论结局如何,他们要是拿不出钱来,杀人还不是手起刀落的事? 皇甫胤安心中一动,好在他和姚成本早就算到梁帝会这样做,提前做了准备。 “陛下。” 手捧笏板,姚成本一步上前:“而今我朝国库虽不充盈,但户部尚有存银,治水赈灾,二百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这个数字,有些暧昧。 梁帝心中一晃,继续问道:“那要调集这二百万银子,户部需要多少时间?” “谁取,随用。” 姚成本故意这么说,并非口误,他只是在暗暗提醒梁帝,这笔钱不是谁都能提出,希望他可以在水务提督人选上,多多斟酌。 身为君王,他岂能不懂这老狗的心思。 刹那间一道锐利的目光压下,姚成本此次竟然毫无退避之色。 好啊! 梁帝深吸口气,默默不语,稍作缓和,目光也变得悠然起来:“丞相倒是费心了。” “户部能拿出二百万银子,再加上个地方征调、藩库,以及地方官员个人手中筹措一些。” “治水还是够的。” 闻听此言,沈安心中一惊,这话可不想梁帝的性子,竟然他怎么回击的这么快,偷偷扫一眼姚成本和太子一党人的脸色,谁不是浮了一层铁青出来。 莫非梁帝这一次,真的要从他们口袋里抢钱? 双目微渺,沈安依旧选择沉默。 太子皇甫胤安言道:“这样做,的确可以;父皇水务提督从来都是我朝重要官职,非要员不可任职。” “此事关系民生朝政,儿臣建议,为方便办事,可直接委任淮江水军府,镇淮将军白世勇,兼任提督职务!” 镇淮将军白世勇,虽然顶着将军的名号,但却只是个从四品的武官,淮水悠长,贯穿多地。 他这个镇淮将军,不过只管了中段三十里而已,手下也不过五百兵甲,战船十艘。 所以会有将军冠名,还是过去大梁开国时淮水一战,为纪念当时的将领留下的。 白世勇此人出身寒微,沈安对他不算了解,但是烤肉将军的花名,他也听说过。 此人功勋没有,武勋不济,在任上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如何烤肉吃肉,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 按说他这种人,根本爬不到这个位置上。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一个好爹。 他的干爹,就是当今太子皇甫胤安身旁的内监,侯近山。 一路升迁,自然也出在在这“侯大人”手下。 梁帝一听这个名字,当时皱眉:“他真的合适吗?” 这已经是拒绝,可皇甫胤安却坚定不已:“父皇,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白世勇本身就在淮水沿线,任职了五年,对当地情况肯定比其他人更加了解。” “由他负责此事,正合适!” 太子的强势,让现场气氛瞬间跌入冰点。 梁帝双手扣在龙椅的扶手上,双目开阖间,带着冷光。 “朕以为,此人不合适。” “德不配位,皇儿你可明白吗?” 皇甫胤安还要说些什么,不料这时候姚成本忽然上前插话,缓解尴尬之局。 “殿下,我朝中官员之德行,尽在陛下心中;且水务提督一事关系重大,不能操之过急。” 他没有确定梁帝的话,等于告诉皇甫胤安,机会还有,更何况本身,他们准备的人选,也不只是白世勇一人。 抛他出来,不过投石问路而已。 话音一转,姚成本将目光落在沈安身上:“如今户部方面已有相关款项出场,臣以为倒是应该问问工部,治水之事从来少不得他们。” “朝廷大工,都要经工部合议才是。” 他直接把矛盾扔到沈安身上,话里话外的还在悄悄敲打沈安,好像这一次淮水受灾的事,与他工部存在密不可分之联系。 “姚相爷!” 他的脏水,沈安可不受:“你还不如直接点名出来,就说本官贪墨工费,使得淮水沿线水务工程不牢,您可是这个意思?” 姚成本微微一笑,把笏板靠在肩上:“本相可没有这个意思,沈大人,多心了。” 越是这么说,他的意思就越明显。 沈安不屑于和他呈口舌之争,过去工部做过的工程,和他有什么关系? 回首望向梁帝,斩钉截铁的道:“陛下,工部方面以做好去哪里应对水患的准备。” “沈大人,这不是你应该做的?这么大声,莫非是在邀功?” 皇甫胤安寒声一笑,“那不知道沈大人,这一次都做了那些准备?” 第718章 沈安兼领水务提督事 皇甫胤安一开口,就没憋好屁。 沈安知道他的用心,现在要是把之前所做的准备道明,其人必质问他是否提前知道各地方情况。 承认的话,首先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就躲不掉,之后还要面对,监督地方等各种构陷。 要不承认,皇甫胤安和姚成本肯定够会借题发挥,要么质问他为什么提前准备,是否有中饱私囊的想法。 要么,也会胡搅蛮缠,非逼着梁帝派人调查他不可,如果没有其他心思,你在工部为何要派人道地方上去。 没事闲的? 这说不通! 换成常人,此刻必遭其害,沈安就不一样,轻蔑一笑,他凝视着皇甫胤安道:“太子殿下,过去工部是怎么做的,本官不知道。” “但自从本宫入主工部之后,可是发现了不少弊病,部内各司都有纰漏之事,好在本官既是弥缺补漏,让一切归于王章之内,工部自然是准备停当,随时都可以应对各种相关事宜。” “此为本官之责权,难道不应该?这有什么好问的!” 沈安这一番话对皇甫胤安来说,简直是啪啪打脸。 过去工部做的不好,现在人家做得好了,还要问责? 问个屁啊! 梁帝目光微微一闪,似带着点点笑意,于此同时他也瞧准了机会。 “沈爱卿所言不差,工部能将自己的责任做好,随时应对变化,朕很欣慰。” “既是这样……不如爱卿就去水务提督任上,走一遭。” “不可!” 皇甫胤安一听就急了,愤然起身,目若烈火:“父皇,此事不可!” “为何?” 他的激动,梁帝都看在眼中:“是沈爱卿不合适吗?” “非也!” 抖擞景袍,皇甫胤安傲然而立:“沈大人的确是国家栋梁,但他就是不能出任水务提督。” “理由只有一条,其约束工部已经是难以分身,若再兼职水务提督,怕其精力不济,耽误了朝廷大事!” “殿下以为,本官和你一样不知爱惜身体吗?” 今天这局面,沈安算是看出来了,梁帝有心直接把水务提督交给他,而且在场一直没吭声的皇甫胤善,估计就是梁帝的条件。 一旦他任职成功,推举皇甫胤善的事,就落到他的肩膀上。 对于和这个提督,沈安并不在乎,关键还是皇甫胤善,一方面为了京淮大通道的事,一方面他也觉得,自己的确需要一个王爵,可以和太子直面抗衡的人结成同盟。 梁帝一直把他当做约束太子的一枚关键棋子,殊不知他的皇家,也是沈安手中的星斗玉盘。 被呛了一句,皇甫胤安面若灰土,双目充血:“沈安,你说什么!” “可知道诋毁本宫,本宫会要了你的命!” “还是先想想淮水百姓的命吧。” 沈安轻蔑的笑容,就是对他最好的攻击,刹那的恍惚,太子都有点站不住了。 “你!” 梁帝这时候扫了他一眼,到底身为天子,他的威仪无可比拟,皇甫胤安闭嘴了。 之前姚成本他们已经商量过,并且猜到了这一次皇帝可能会把提督的位置,交给沈安。 这不重要,一个提督能抢就抢。 抢不来,也无所谓。 关键是如何借用此事,中饱私囊。 姚成本之前说过,此事就算真的落在沈安身上,也无可厚非,甚至还有好处,至少他不会把那些钱盗入自己家中。 他比国库的钱还多,人家在乎这点吗? 以他的性格,万一要是治水的钱不够,他没准还要从自己腰包里面添补一些进去。 届时只要操作得当,他们能拿到的,一定比之前还要多。 何乐不为? 只是皇甫胤安吞不下这口气而已。 姚成本的主要目标,其实还是放在了治水过程中的那些交易上,地方官员要拿到钱,治洪,必需大量药材等,还有如河沙、木料,这些生意正是来钱的关键。 沈安得不到提督的位置,那么自然而然的作为大梁国内,最具实力的商户,大部分生意兜兜转转也避不开沈家一关。 一旦他得了提督名号,那还好意思往自己家里拉生意吗? 就算是避不开他,其交易数量定然会减少。 他可以于心无愧,但是悠悠众口,是能把人活活糟践死的。 “沈大人此言不差!” 姚成本出面,皇甫胤安也不吭声了,虽然怒气不平,但他选择沉默。 一切,按计划办理。 沈安也好,梁帝也罢其实都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没有点破,这场交易还得继续。 “朕以为,沈爱卿就很合适了,他年轻力壮精力充沛,非是年老之人能相比的,李德海。” 梁帝一语成箴,倒是又给了姚成本这老狗一刀;大太监上前一步,躬身听旨。 “传朕旨意,委任大司农、枢密副使、工部尚书、毅勇郡公沈安,兼任水务提督事。” “擢拔白世勇,为水务提督衙门参议朗,帮办行事。” 梁帝这一招均衡之术,来的太快,沈安虽然想到了,他为了平衡一定会安插太子一党之人介入。qqxδnew.net 只是会把白世勇这个废材抓来,这事够让人意外的。 可见这一次,梁帝只是做做面上功夫,他是真的在乎淮水百姓,也是在暗中帮沈安构建势力。 区区一个白世勇,岂是他沈安的对手? 圣旨已达,此事再无更改可能。 深吸口气,梁帝缓缓睁开双目,俯视着在场诸人:“各位,这一次淮水大灾,非比寻常,希望各位,各司各部,都能同心协力。” “为大梁江山计,为百姓计,度过此次天灾。” 皇帝起身而出,朝议自然散去。 当沈安走出殿宇的一刻,不想被姚成本叫住:“沈大人,且慢行。” “老夫有话说!” 驻足待他到了跟前,沈安似笑非笑的问道:“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吩咐没有。” 姚成本呵呵一笑,看似慈爱:“只是有句心里话,希望沈大人能听的进去。” “请讲。”沈安扬了扬下巴。 “陛下此次的做法,相信以大人的聪慧,不会不明白,无论提督也好,帮办也罢,都是为朝廷办事,有什么事还要商量着来,如此大家才能同心协力,大人以为老夫说的对不对?” 第719章 点卯不到下马威 “商量?” 凝视着他,沈安差点笑出声来,前段时间对他们倒是太客气了,本以为姚成本能有所开悟。 至少不要在自己面前,继续装出这么一副前辈的样子。 没想到,他现在一根筋想要让太子把他留作棋子,已经没心思想那么多,开口,就是废话。 “相爷该不是以为……我沈安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凝视着他,沈安的目光带着点点胁迫:“那个白世勇我没见过,但他的名声,也有所耳闻。” “他一个混蛋,要是老老实实的,做一块不会说话办事的石头,水务衙门还能容得下他。” 欣然一笑,沈安昂扬而去,看着他背影,姚成本心中漠然发寒。 沈安言外之意,明确告诉他,一旦白世勇有任何不良行为,他肯定会毫不留情,将此人诛杀。 如其所言,他沈安要是良善心慈之人,这世上便无凶徒了。 对于梁帝的委任,姚成本并不看好,他心里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只能怪太子嘴快,第一个把那废物推举出来。 现在倒好,之后会怎么样,全凭天意了! 叹息声敛在心中,姚成本面无光泽,垂首而去。 他在担心未来! 来到水务衙门,沈安头一件事,就是擂鼓聚将,将衙门中所有在职人员全部提点上堂。 因工部与水务衙门多有合作,对于那些司官们,他不算陌生。 在他任职前,水务衙门代管一切事务者,乃右副将军于廉,余下各司官和他也有过几面之缘。 淮水大灾,于廉心里清楚,朝廷必重开此官衙,他本来还在担心,朝廷会派谁来任职提督。 见到沈安,他可以放心了! 于廉代管此衙多年,和沈安的交流也是最多的,对于他的风格和德行,于廉铭记于心。 要不是职责所在,他还真希望可以请调到工部任职。 “末将于廉,率阖府司官、武职,拜见提督大人!” 稳坐正堂的沈安,呵呵一笑,他对于廉印象不错,别看他在朝围观,却有一份清高在身,似与当下官场格格不入。 也是这一份清高,让他多年来一直盯着副将的职务,不曾有任何升迁的机会。 好在此人,安于现状,常说“志向所在,便枯槁霜寒之地,亦坦然也”。 不是谁都能说出,这般风骨之语。 “快快起来。” 摆摆手,沈安示意众人落座:“各位,本官今日到任,乃为淮水灾害一事,此事关系民生百姓百十万,诸位都要尽心竭力才是。” 请出王命旗牌,顿时堂上所有人都为之一凛,气氛凝若密云一般,压在众人心头。 “左副将,白世勇何在?” 扫了一眼在场官员,唯独左副将的位置上空缺。 白世勇虽然是才被皇帝任职,但此人已经早到王畿,赶往水务衙门路上,沈安还叫手下人打听过这件事。 白世勇前段时间,到京述职后,就一直没有离开。 现在他为何不在? “这个……” 于廉眉头紧锁,目中有霜:“启禀大人,左副将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说他有要务在身,今日提督大人聚将,他不能到场。” “还让末将,代为向提督大人请假。” 这就开始了? 沈安心中一动,他怎么不懂,以白世勇的官职,焉敢在他面前如此混耍?显然这背后,必是有人指使。 眼下他若是派人去催,太子一党对外必宣称他沈安,不懂水事,非要白世勇到场才行,宁愿将例会拖延,也得请到。 反之沈安今日,将白世勇弃之不顾,到时候他们又该四处蜚语,认定沈安在水务衙门,大搞党羽,因白世勇出身不同于其他人,所以可以排挤。 这样前狼后虎的手段,足见太子一党,费心了。 于廉明白这个道理,见沈安不语,压言问道:“提督大人,实在不行,以末将名义,派人去催他到场如何?” “不必了!” 沈安才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虽然这件事犯不上让他直接请王命旗牌,将其人诛杀,但对方已经出手,他哪有不接招的道理? “于廉,点兵。” 闻言,右副将眉头一皱,继而开朗:“敢问大人,需多少兵马?” “水务衙门旗下,有多少要多少。” “末将遵命!” 于廉阔步而去,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三千兵甲,外带大大小小侍卫、差役将近三千五百余人,被安排在水务衙门麾下,城外校场之中。 在衙门口的,还有二百多人,已经整装待发。 “水务衙门全员兵甲提调完毕,请提督大人训示!” 结果于廉恭敬送上的令旗,沈安只是淡淡一笑,是太子一党先出手的,今天他就要来上一出朱仙镇。 想用白世勇这混蛋,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笑! 今日必让太子一党,自取其辱。 飞身上马,沈安带着自己一队护卫,外加水务衙门二百余人,直奔白世勇宅邸。 以他的身份,就算是有侯近山做干爹,也只能在城外安一处宅子,今天沈安就要踏平了它。 城外! 白家宅邸。 胖如肥猪的白世勇,正拉着他干爹侯近山喝酒,今天他所以不去衙门口,就是因为此事。 自然,这背后也有侯近山在为他撑腰。 “我的儿,你可要知道,那沈安不是好对付的东西。” “主子没他碰了这么多次,不轻松的。” 侯近山端着一杯酒,脸上已经成了猴屁股,身边左拥右抱的十几个二八佳人,被他挑弄的脸上绯红,一个个抿着嘴唇,不敢发出声来。 这娇羞模样,银铃轻扣的依稀声,更是把气氛烘托的淫乱无比。 他是个太监,什么都做不到,但是却比正常人,更能糟践这些丫头。 用侯近山的话说,他可不是故意这样做,只是不能驳了自家儿子的孝心。 满屋子的女孩,都是白世勇从驻地抢来的。 “爹,您说得这些话,儿子都记住了。” 白世勇给他填满酒杯,拍着肚皮大笑:“之前就是咱主子太客气了,对他那个王八蛋,用什么暗招子,这次您就瞧好吧,看儿子怎么收拾他,敢说个不字,非捏碎他卵黄不可!” 第720章 踏平白府 “你放屁!” 白世勇口无遮拦,一句话下来,不想触怒了侯近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太监早一巴掌抽在他的肥脸上。 肉,都在颤。 “爹,您别生气啊!” 挨了一个耳光,白世勇也不在乎,反正他脸上厚的要命,锥子都未必扎的透,赔出一张笑脸来,他赶忙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大玉宝塞给了他。 “爹,儿子这不是喝多了吗!” 玉宝,就是三层镂雕之后,用来盛香丸的东西,都是女孩在带,他一个武将把这东西随身,也真是够瞧。 有钱能使磨推鬼。 侯近山见了宝贝,原本的怒气也散了八分,好好把玩一番,知道此宝不菲,方才幽幽的道:“你小子这些年没啥晋升,就是这嘴上没有把门的。” “太子爷说了,这次你要是做得好,那以后混个三品官不是问题。” 侯近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过以后说话你也得小心点,当爹的不怪你,别人可不会惯着你!” “父子”两个相视一笑,谁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他们是一丘之貉,侯近山没把他当儿子,白世勇也只是想靠着他的这个“爹”好好找一个职务。 等到安顿下来之后再说,他要是一直活着,那就想个办法,跳到太子身边,要是他死了,就一了百了。 父子两个哈哈大笑,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推杯换盏之间,又有好几个女孩哑然失色,侯近山却越笑越阴,他本来就沙哑的公鸭嗓子,平白又多了几分尖锐。 酒宴正酣。 白世勇喝干了桌上最后一滴酒,刚要唤人来换,不了门外他的武弁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脸上都没了血色。 “大人!不好了!” “不好了!” “什么事!” 白世勇瞧他这德行,老大的不高兴,可是还没等说话,就听院门外面咔嚓一声大响,稀稀拉拉一阵铠甲碰撞的声音传来。 再看去,院子当中已经布满甲士,一个个明火执仗,刀枪出鞘,杀气凛然。 “你们是干什么的!” 白世勇虽然职务不高,可是在驻地养成的脾气却大的要命,瞪眼睛就杀人的主。 一声呼嚎,拔身而起,奔剑阁上抓了一把钢刀就要往外走。 出门前还不忘告诉他干爹,不必担心。 “我看看这是哪来的王八蛋,宰他两个,咱爷俩再继续喝!” 侯近山没搭茬,他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倒是满屋子女孩被吓得好像筛糠一样,瑟瑟发抖。 院子当中。 白世勇手提钢刀,挺着大肚子横在正中,满脸酒气蒸腾,怒目而视:“你们都是哪来的王八蛋!不知道这是爷爷的宅邸吗!” 在王都,随便提出一个当官的,可能都比他大。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敢如此,但今天有侯近山在背后,他不得狐假虎威,好好威风一番? “你们,说话啊!” 白世勇嚎了几声,也没人理他,他的火气更冲了,迈步来到人前,刚想挥刀,也是因为酒色遮眼的关系,他就觉的前面一阵黑风涌来,之后唰的一声哨响,不知什么东西落劈在他脸上。 巨大的痛楚,好像被火焰灼烧似的,立足不稳,白世勇当时栽倒在地。 “谁!” “敢打老子!” 刀都丢出去七八尺,他嘴上还不如饶人,而这一次,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冰冷又压人的威吓。 “瞎了你的狗眼,竟不认你的上官?” 闻言,白世勇当时一甩头,擦去眼前迷糊,只看到沈安跨战马昂扬在此,手中一条鞭子上,还带着点点血珠。 那都是他的血! 沈安来了! 侯近山在厅堂之内,听到这声音当时头皮发麻,平日里他只是借着皇甫胤安的威势,才敢和沈安较劲的。 让他单对此人,吓死他也不敢。 尤其今天,沈安又摆出样的阵仗声势,侯近山心肝颤动,五脏起伏,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他想逃,可这院子连个后门都没有。 前院。 沈安端坐马背之上,攥着鞭子,凝望白世勇:“今日水务衙门提调司员,你为何不到?” “我家里有事!” 白世勇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与他直面相对:“今日才是头一天上任牛什么!谁家没个大事小情的!” 他蛮,却不傻。 刚才挨了一鞭子,让他着实见识了沈安的威严,知道再硬下去,肯定没他好果子吃,这才软了几分。 “家中有事?” 沈安早就瞧见在屋里不知所措的侯近山,还有那一屋子筛糠样,花容失色的姑娘们。 “这,就是你家中的事?” 扬鞭一指,沈安嘴角勾出一抹瘆人的笑意:“淮地大水,百十万人流离失所,深受其害。” “你在家中莺歌燕舞,和一个内宫的太监喝酒,也说是家务事?” “今天是我义父的生日,我做儿子的,难道不该表示一下?” 白世勇不知怎么想的,凛然崩出这么一句,还一副大义孝子模样。 “百善孝为先,我大梁也是以仁孝治天下的!淮地之事,我自知道。” “岂是急于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 眼睛一瞪,白世勇似乎抓到了礼法:“莫非是大人不想让我,成全孝道吗!” 和人谈话,冲他这种混蛋,沈安根本懒得开口,扬起鞭子又在他脸上来了一条血道子。 不等白世勇狗叫,挥手之间让手下兵甲,径直将侯近山从屋内擒出。 “哎呦,你们轻点!” 侯近山几时受过这般折辱,被两个大兵跨这双肩,拖死狗的扔到院子里,就在白世勇身边。 “敢对咱家不敬!咱家绕不过你们!”qqxδnew.net 他的威胁,在沈安听来,就是笑话。 “大梁法度,内官不可结交外臣,你身为东宫大总管,难道不知?” 幽幽的看着他,沈安脸上浮着一层杀机:“你竟敢和一个外职武将,以父子相称,大搞伦常之事……” “侯近山,你以为自己今天还走得了吗?” 沈安的声调不高,可是每一个字,在他听来都是一把把刺在心口的锥子。 凡事就怕上纲上线,之前他帮着太子,就是这么找沈安麻烦的,今天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侯近山全身都麻了。 他,真的,要杀了,我! 第721章 言明军法 这几个字,在侯近山脑子中挥之不去,他惊恐万分,本还想着站起来,辩解两句,仗着他是太子的亲信,认为沈安不敢动他。 可没想到竟然,沈安竟然率先开口,一顶大帽子压在他身上。 “咱家……咱……” 无力瘫坐在地上,侯近山几次想要说话,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就是硬生生的钻不出去。 他不知道是被沈安吓的,还是怎么回事。 越这样,侯近山就越着急,满头是汗,手足无措。 瞧着他这幅德行,沈安厌恶不已,甚至都不想杀他。 如其所言,就刚刚那一条罪状,他就能直接王命旗牌来,直接斩杀此人。 可是他配吗? 略过侯近山那张狗脸,沈安看向了一旁傻眼了的“肥猪”。 白世勇怎么能相信,刚刚还是那么不可一世,催促他一定大胆挑事的干爹,这会竟会怂的和孙子一样。 “你还在看他?指望他救你吗?” 沈安冷峻的目光中,轻蔑的耻笑越发浓郁:“多余的话,我不想说。” “把他拿下。” 挥手间,数名兵甲用锁链把白世勇捆了个结实,之后沈安又吩咐他的护卫,将侯近山捆在一张长条凳子上,行鞭笞八十。 “不是不能杀你,是不想杀你。” 一边打着,沈安悠悠的道:“你是内廷的太监,外臣诛杀与你,传出去,不像话的,今日这一顿鞭子,是教育你好好做人,不要无事生非。” “这话,记得带给该知道的人!” 侯近山虽然被打的狼哭鬼嚎,但沈安的话,他却一个字也没落下。 在心里,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沈安生吞活剥,但是八十鞭笞的刑罚,还未结束,他连那条凳子都爬不下来。 之前无论他们如何对抗,沈安都没有冲他下过狠手,这一次却不然。 所以突破那个界限,全因为在沈安心里,惦记着淮水受灾的百姓。 打他,是为了杀鸡儆猴,让白世勇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以梁帝的性格,既委任了他做副手,肯定不会再换人,为了能尽快就灾,沈安踏破这层窗户纸,也是无奈之举。 但为了百十万灾民,他愿意,全无惧! 八十鞭笞过后,侯近山血肉翻飞,今天让自己的护卫动手,沈安也是考量着,不要给水务衙门的人,找麻烦。 他们和自己的侍卫不同,此事必会得罪太子,打了侯近山,就等于打他的脸。 为了颜面,太子必会不惜一切的报复,他不想让那些将士们,劳心劳力,还要为家人或自己的安危担心。 他们,只能死在洪流之中。 鞭笞结束,丢了半条命的侯近山被从长条凳上,扔了下来,狗吃屎的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幽怨的看着沈安,还不敢让他发现。 处置好他,寨子中的几十个女孩,沈安也要带走,他调了一支兵甲,将她们全部送到黄迁手中下狱。 不是要难为她们,下狱是另外一种保护方式。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把她们留在外面,万一有个好歹,沈安会自责。 处置好这一切,他带着人马,拖着白世勇就走。 至于侯近山就交给白世勇的手下照顾,至于白宅院落,悉数封存,上面贴的封条盖的是枢密院的印。 白世勇被沈安一路拖拽到城外校场时,已经快昏过去了。 但是更残酷的事,还在等着他。 下马登台。 沈安面对着台下数千将士,挥手致意。 “各位将士,看今日召集尔等到此,只为一件事。” “严明军法!” 不管是什么样的职务,无论手下都是什么样的人,树立威信最为重要,本来沈安还有其他打算。 今日正好,白世勇这个倒霉蛋,便用来给他祭旗。 当沈安讲说过白世勇的罪状过后,点手唤出于廉:“将此佞吐,鞭一百,军棍一百。” “悬于旗杆上一日夜,以儆效尤!” “沈安!你敢?!” 本来在白家的时候,他看沈安如此威风,还以为要杀了侯近山,可是最后只是一顿鞭打,就不免让他又有了些诡心思。 以他根本猜不透沈安的计较谋略,其所能看到的,仍然是沈安还要忌惮太子颜面一事。 那个时候,他就心存侥幸。 现在到了校场,他猜到沈安的用意,还以为在劫难逃心如灰烬,又一次的留情,不免灵气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沈安,就是不敢随意杀戮太子党人! 有了这两点在心,加之对刑法的畏惧,瞬间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道,他竟然破口骂了出来。 “你个王八蛋!以权压人!公报私仇!” 于廉眉头一皱,扫了沈安一眼,见他还是满脸微笑,便不多说什么,扬手间,甲士把白世勇拖到行刑处,三条锁链捆住全身,抡圆了就打。 白世勇是个混蛋不假,可皮糙肉厚是真。 军棍无情,皮鞭催命。 一顿暴打之后,他竟未昏死过去,行刑全程都在叫骂不已。 他为什么会这样,沈安心知肚明。 好言难劝要死的鬼,他要是不是为了淮水百姓,免得到时候杀了此人,太子一党给梁帝施压。 纠缠这一官职而耽误了治灾,就凭这混蛋,早已死过千次。 不用王命旗牌,活活打死他不成? 心怀天下者,施之以仁德而后威也。 沈安默默不语,他一直都在观察周围官员,以及一体将士的态度。 随着白世勇血肉横飞,皮鞭军棍乱舞,他在众人面上,看到了愤恨,看到了畏惧,也看到了希望。 或许他们都在等待一个,真正可以令其无愧于心的将领。 于廉做的已经很好,但他权责很有限。 今日他沈安,能得见三千忠义甲勇,虽然嘴上不说,在心里早已暗下决定。 必不辜负众人之所望! “行刑结束!请大人观刑!” 一名脸上带着血花的军校,来到台前请命。 沈安微微点头,眺了一眼徘徊在昏厥前,低声叫痛的白世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淡淡一挥手,军校会意,立刻命手下,将血葫芦的样混账,捆住了双手,反吊在旗杆之上。 第722章 只赏勇者 深夜时分! 沈安下令,将白世勇从旗杆上放下来,今天这一切,足以让太子知道他的态度。 首要之计,当以救灾为重,若非如此,沈安必不会轻饶此人。 于廉觉得,对白世勇还是有些太客气了。 “大人今日就该斩杀了他,以正军法!” 看他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沈安不免一笑,亲手递给他一杯酌酒:“这米酒甜的很,顺顺气吧。” “他是太子的人,真的杀了他,你以为太子会善罢甘休?还是你觉得自己的脑袋,比我更硬?” 于廉恍然,以沈安在朝上地位,太子就算闹翻天陛下也不会真的惩罚他,届时来做替罪羊的,还不是他们? 刹那间的动容,可他心中不甘。 “末将一生行伍,早不在乎这颗人头了;白世勇此人可就是个老鼠屎,他留在衙门里,必会坏事!” “无妨。” 他有一腔热血很好,但这样的人不多见,沈安还得留着他,做更有意义的事。 徒送性命,愚蠢之举。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今夜本官就在衙中休息,明日一早咱们的到户部,直接批了银子,你亲自去各家商户采办应用之物。” “然后亲自送往灾区。” 沈安用了两个亲自,着重强调此事的紧要。 于廉知道这是上官的信任,当然不让:“大人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 “切记!” 目光一闪,沈安面上多了几分肃然之气:“以我现在能看到的资料,可见灾区百姓,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所有粮食等物,皆不可假手各地方官员,更不能从他们的府库仓廪走账。” “……你懂吗?” 于廉是武官不假,但坐在皇都当官,哪能不懂这里面的道道? 一旦这些东西落入地方官员手中,最不济也要被扒皮一层。 碰上那些不要脸打秋风的,七八九层也不是没可能。 于廉本想应承,奈何他却没办法这样做:“朝廷法度,若是不经由地方手续,到时候在户部没办法核销账册,同时也无法给陛下交代。” 沈安挥手,止住他的话:“我且问你,救灾救灾,救的是当地百姓,还是陛下?” “当然是百姓!” 于廉双目飞电,昂首挺胸。 “那就按我说的做。” 浅然的笑容中,包含了几许期望与决绝,目光对视之间于廉才发现,自己和眼前这位大人,真正相差的是什么。 就是那份为国为民的勇气! “末将,遵命!” 于廉俯身拜倒,大礼起身之后就去准备,他心里也清楚,沈安和太子一党并不相合,明日到了户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要拿到那笔钱,未必会很容易。 沈安也知如此,姚成本这一次丢出二百万的现银,肯定没那么简单! 夜深人静,东宫的卫戍,带甲持戈,游弋与宫闱之中。 在太子皇甫胤安的正殿里,此刻幽幽的火光充斥着别样的冷峻。 侯近山跪在太子面前,哭嚎涕零,好不惨然。 白日里,他却白世勇家当爹,皇甫胤安也出去放松了一下了。 最近一段时间,朝野上下的事,扰的他心中不宁,火冲眉眼。 连嘴唇都被内火灼烧的,发红发紫。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当然要去做走走,宫中纵然美色无穷,但是偶尔品尝一下,山花野草的滋味,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深夜归来,他看到的竟然是筛糠一样,委屈的直不起身子的侯近山。 皇甫胤安逼问之下,让侯近山可以装出来的推脱卸去,将白日遭遇一一道明,尤其是说道被沈安鞭笞八十的一刻,皇甫胤安脸上,阴的好像能挤出水来。 “盖上吧。” 太子动了动手指,侯近山这才在两个小太监的帮助下,把衣服穿上了,他的后背,血肉模糊,翻开的皮肉粘连在衣服上,动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在宫中一直养的细皮嫩肉,侯近山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但是今天,他就疼死也得让太子爷看看,自己变成了一副什么德行,这既是沈安欺人太甚,更是他尽忠的表现。 若非他是太子爷的人,沈安怎么可能下这么重的手? “殿下,那沈安真是疯了!” “他是在找死。” 皇甫胤安开始怒如烈火,然而现在却火气全消,嘴角甚至勾勒出一抹深邃的微笑:“你知道吗,若非是看在本宫面上,今天你已成了他的刀下鬼。” 侯近山急忙点头,他怎么不懂? “这么说,那沈安还是怕殿下您的!” “非也,非也。” 皇甫胤安呵呵一笑,手指一伸一曲间,敲打着座椅的扶手:“他不是怕我,是怕我找麻烦。你那个干儿子,死了吗?” “还没。” 原本侯近山想趁机,在太子面前,好好告沈安一状,至少也得把这位爷的火勾起来。 奈何太子情绪变化诡异,侯近山反而不知怎么讲话,所幸不再多言,静观其变。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皇甫胤安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低头。 打狗看主人,他这个当主子的要是不吭声,那可就是在向沈安示弱。 太子,不会如此! 提起白世勇,侯近山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只看中这儿子口袋里的金银,但是多年供养,于情于理,他都得关照一下。 回到东宫之后,他就派人去打探消息,白世勇,惨! “百多下刑责,又被悬于旗杆上,估计凶多吉少。” “他,还活着?” 太子的语气,瞬间冷峻下来,侯近山连忙点头,带伤的身子就算不方便,也被他压的很低。 “活着就好。” 皇甫胤安渺目发笑,他的样子有些叫人不寒而栗。 “派人告诉姚成本,让他依照计划办事。再差府中的太监,到白世勇营中,为他送上宫中御用的金疮药。” “告诉他,本宫此物,只赏勇者!” 太子话说完,起身就走,当然临出门时还不忘告诉手下,为侯近山送上一封礼物,算是对他的安慰。 一些银钱金帛,对侯近山来说就是个数字,现在他反而更关心起,太子最后的那几句话。 第723章 扶剑对峙 送走了太子去休息,侯近山一个人在自己的房中喝茶。 背上的痛,让他难以入睡,手头的事也都安置过了,他脑子里面揣摩着太子的意思。 以这位爷的性格,虽然他侯近山只是个奴仆,但为了自己的面子,太子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报仇,是迟早的事。 另外太子所说的“勇者”,应该是在敲打白世勇,以他那个莽撞的性格,被沈安收拾了一遍,要么心颤胆寒,日后不干在他面前,继续摇尾巴。 要么,就是怀恨在心,以求日后报仇。 何去何从,白世勇没有资格选择! 一定是这样,太子是让他记恨沈安,继续找沈安的麻烦! 只可惜,这件事后,怕是自己就要少一个送终的干儿子了。 军营之内! 白世勇本被打的身受重伤,再加上半日夜的悬吊,他全身的骨头好像散架了似的,动一动,都钻心的疼。 背上的伤痕,也在风中变得干枯,绷起来的皮肉,让伤口一处处于即将撕裂边缘。 双目如血,他趴在床上,脑子里面闪过了一万种杀死沈安的方式。qqxδnew.net 可惜,他也只能想想! 今天这一切来的条块,雷霆万钧压下,白世勇还没太反应过来。 正在这时候,他的营房外,来了一名贴身武弁,身后还带着个小太监。 小太紧进门之后,冲他一躬,双手捧着一个雕漆的檀木盒给他:“白将军,这是殿下给您的金疮药,乃是宫廷御用之物。” “殿下说了,只赏勇者使用。” 小太监没明说,但白世勇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他是代太子来的。 太子殿下,竟然还能想着他? 一刹那的惊喜,让白世勇仿佛又活过来,强忍住身上痛楚,他从床上爬起,颤抖的双手接过药盒。 “末将,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言罢,白世勇望南而拜,他这幅虔诚的样子,小太监全然记载心中,之后还要给太子回话。 也许是用力过猛,白世勇一躬身的功夫,竟然撕裂了背上伤口,顿时鲜血如注,疼得他哎呦一声。 “白将军,您身上有伤,速速歇了吧。” 小太监急忙搀扶他上床,白世勇却摇了摇头。 “不,末将这不算什么!还请您代末将捎句话,请转达殿下,我白世勇倍感莫名,太子之恩,天高地厚!” “末将以死相报!“ 白世勇强忍着身上的痛,也要跪在地上磕头不可,他觉得这是在表忠心,可小太监看来,他就是个蠢蛋。 自己一身伤,还要这么折腾,明天怎么办事? 太子又不缺你这么一拜,再说了拜不拜的不还全在他一张嘴上? 今天就算白世勇在这把自己磕死,他要是回去只字不提,太子能知道? 白世勇匍匐起身,见小太监还是不走,心里有点不知所措。 好在一旁武弁反应快,急忙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他:“还要劳烦您,这单茶水钱,请您笑纳。” “这是干什么!” 一见到钱,小太监来了精神,故作推脱:“咱就是个跑腿办事的,没有品级如何能受此大礼?” “给您润润口。” 武弁说笑着,把小太监送出营房,白世勇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不免厌恶。 有侯近山一个吸血鬼就够呛了,现在连随便的一个太监,都要花钱,这是什么世道! 在王畿当官,也不容易! 白世勇长叹一声,趴回到了病床上,他现在脑子里面装着的,就一件事,明天早上的那一关,要怎么过。 沈安已经派人来告诉过他,明日一早,他们要前往户部办事。 白世勇现在顶着副将的官职,他不在场事情也不好办。 另外,沈安也是想看看,当姚成本见到他被打成这副模样,又会有什么表现。 翌日清晨! 沈安早早的和于廉就在官邸中吃过早饭,不过是十三送来的。 于廉平日在衙门口,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其他的司官也大部分都是在家吃过再来。 像沈安这件,直接住在衙门,还是头一次。 好事宫玉卿心思细腻,不然沈安估计就得到街上去吃豆腐脑了。 “大人,你们沈家酒楼的味道真是不错,过去末将囊中羞涩,从我去过,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品尝。” “你要喜欢,日后去就好,我会叮嘱他们。” 沈安觉得和于廉,有些意气相投,身份并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没想到,于廉却急忙摇头:“还是算了吧,就末将那点俸禄,吃上一顿半个月都要饿肚子。” “我可不敢去!” “再说了,大人家里也是买卖,哪有白吃白喝的?” 他们两个说说笑笑,这时候一整夜,都沉浸在伤痛中,没能入眠的白世勇来了。 沈安目光略去,只见他身旁竟还有个武弁搀着,即便如此,走起路来也是行动困难。 “末将,参见大人!” “嗯。” 微微点头,沈安看着他故意露出一份笑意:“怎么样,看你现在行动不是很很方便,受伤严重?” “不重。” 白世勇一挥手推开身边的武弁,龇牙咧嘴的躬下身躯:“本就是末将的错,大人能看在太子面上,饶过末将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您的人情末将记得,太子那边,也会铭记!” 他这话里话外的,把太子挂在嘴边,沈安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用语言来压人。 本来,沈安还不打算和这条狗啰嗦,不料于廉却不惯着他,寒冷的目光中,满是嘲弄: “白将军开口太子,闭口太子的,可是以为自己还不够为殿下丢人,所以要在这嚷嚷?你若愿意,我可派人出去,在大街上敲锣打鼓,问你宣传一番!” “恬不知耻,真是可笑!” 白世勇不敢和沈安明着干,可于廉又算什么东西? 挺直腰杆,白世勇故作凶相:“于廉,你这话是还什么意思!何时轮到你在这呱噪!” “本官与提督大人说话,哪有你放屁的份!” “混账!” 于廉本来也看不起他,此刻见其出言不逊,当即怒火横生,刹那之间手掌以扣在腰间剑柄云头之上。 第724章 明抢又如何 于廉手扶宝剑,目若寒霜。 白世勇丝毫不惧,他本来就是狂妄之徒,再加上现在还有太子做靠山,哪里会把于廉放在眼中。 甚至还有些踉跄,他却更快的抽刀在手,“于廉,轮不到你在这放肆!莫非要试试本将之刀,锋利否!” “我剑,也未尝不利!” 于廉刚要拔剑而出,却被沈安一把按住手腕:“你们,是不是太放肆了?” “可知道,本官还在此地,就敢如此长刀短剑针锋相对……可是没把本官放在眼中!” 不怒则以,一怒惊天! 沈安的声音并不大,只是言词之间弥漫的杀意,瞬间让二人感觉到心中一寒,甚连抬头看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收好你们的刀剑,这不是对自己人用的。” 丢下一句话,沈安便昂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于廉知道自己冲动了,刚才若非是沈安扣住他的手腕,今天只要拔剑,他的脑袋就算丢了。 太子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白世勇名义上还是他的上官,到时候如果沈安不依法办事,他也会有麻烦。 沈大人…… 心中五味杂陈,于廉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反而倒是白世勇身体不便,慢了他们一步,但心中对当下局面,更多了几分自信。 沈安今日这样做,难道不就是他畏惧太子,最好的证明? 如此看来,等下到了户部,自己可以自由发挥了。 户部衙门! 沈安一行人策马而来,白世勇这点倒是不错,虽然身上有伤,可也咬着牙跟来的。 只是不知道,他宁愿吃苦也不肯坐车的背后,是否还有缘由。 户部之中,姚成本早已再等候。 会面之后,右丞相轻声一笑:“沈大人今日来的好早,本相原还打算,派人去请您。” “不必了。” 直接忽略他的话,沈安开门见山:“我等乃为淮地洪灾而来,陛下已经下旨,丞相也是在御前坦言,可以拿出二百万银子救灾。” “我们,是来拿钱的。” 微微仰头,于廉急忙把提前准备好的手续,一举奉上。 姚成本一一看过,确认无误之后,虽然扣上了户部的印信,却不见吩咐人去取钱。 “相爷在等什么?” 落下茶杯,沈安脸色并不好看:“淮水之灾,关系重大,相爷可不好横生枝节。” 如此明确的警告,换做过去姚成本必会发怒,奈何此刻,他却只是淡然一笑。 “沈大人,你这就是把老夫看扁了。” “不过你我过去的恩怨,但就此事,你我都是朝廷官员,心系百姓,乃其天职。” “你是以为老夫,只知道尸位素餐不成?” 姚成本说话时,目光有些变化,也不明显,沈安难以从中看出他的心思,但这老东西今日干脆如时,还真是叫人不适应。 “来人。” 姚成本一声吩咐,他的部下,急忙就去提点银钱。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银钱准备结束。 但不是二百万,而是二十万!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安冷着脸,凝视着他,“就这么一点钱,不要说救灾,光是采办些应用之物,都不足够。” 二十万银钱虽然不少,可要是和淮地百姓巨大的人口基数相比,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哪怕全部兑换成粮食,顶多也就两天三日够用而已。 还得是众人都喝粥的情况下,根本不值得运送一趟。 “沈大人,本相当然知道,这些银钱不多。” “但户部调集银子,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何时见过,我朝中衙门有一次性堆积二十万银钱在官署的时候!” 他这话,倒不是信口开河,一时之间,沈安漠然。 真是自己追的太急了吗? 稍缓口气,轻轻摇晃着茶杯,沈安调整了一下情绪:“剩下的,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尽快。” 姚成本扔出这两个字的同时,也拿出一封公文来,叫人直接送到白世勇手中,于廉顿时烈火再燃。 他竟然敢越过沈安办事,简直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反观沈安却依旧淡然,默默注视着一切。 “白将军。”姚成本笑呵呵的看着白世勇,目光变换好像是在给他打什么信号。 “这是到户部提款的单据,暂时交给你手中,日后来取钱,非此物不可。” “当然户部办差,认东西,更认人。” 姚成本打算的不错,他刻意如此,既折了沈安的面子,还把钱财交给了白世勇手中,再特意交代那么一句。 显然是告诉沈安,余下的一百多万银子,除了白世勇之外,其他人是无法从户部拿走一文钱。 太子一党的招数,来了。 这一手段,乃是姚成本昨夜深思苦想出来的,他本不打算和沈安正面相对,但要想保证白世勇在其手下的作用,以及能够趁机再帮太子取得一笔厚利。 无奈之下,他决定放胆一搏,既然把话都扔在这了,沈安总不能明抢吧? 就算他是个混蛋,也得在乎一下官体不是? 他错了。 沈安可以。 就在白世勇自以为得到成全时刻,沈安直接吩咐于烈,劈手夺走那份卷宗给他。 “你!” 白世勇刚要发火,不料被沈安如火的目光,直接逼回,硬生生没敢吭声。 姚成本也傻了,他只能眼瞧着沈安把单据反复查看之后,揣自己怀里。 “姚相爷,这单子上的时间,我都看过了。” “白世勇有伤在身,不便行动,这件事就由本官亲自来管。” “同时本官也会把这份单据,另外誊抄一份,呈送陛下备案。” 对他,就不能用什么君子之道。 沈安现在把话摆明了,倒是让姚成本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好。 事情办法,沈安也不多留,带着银子和人直接从户部离去。 回到提督府时,只有沈安和白世勇两个人,于廉已经带着部下们,到京师之内的商户手中,购买应用之物。 白世勇见今日计略不成,垂头丧气的,想托病回去,从长计议。 沈安扫了他一眼,把茶杯盖上:“你还真是把这当成自己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试问你将本官,放于何处?” 第725章 被承认之人 凝视沈安,白世勇双目之中隐隐带着一团烈火,“大人,末将有伤在身,现在公务暂无,难道还不能回去休息?” “本官还有事问你。” 沈安不言其他,直接拿出刚刚从户部领取的批票给他:“姚丞相点名要你去领钱,他那时候就没想过你身上的伤?” “还是说你这伤,只会在本官面前发作?” 白世勇哑口无言,垂首一叹。 “大人到底有什么公务,直言就好,末将必将全力以赴。” 半晌沉默,白世勇冷着脸道。 沈安悠然浅笑,吩咐他去军营训兵,此番治水,工作量巨大,即便各地方衙门都要出力帮忙,水务衙门一方的三千余将士,也难得清闲。 很多物资金银,从王畿运出,都要靠他们。 沈安不能假手他人。 暂时才那拿到二十万银子,这对淮水大灾不过杯水车薪。 第二天一早,沈安留派于廉前往户部,敦促催银。 一个上午过去,午饭时分于廉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大人,户部一帮王八蛋!” 看他铩羽模样,沈安吩咐人上茶安慰,询问之下才知道,今晨十分,于廉带着他的手信前往户部索取银两。 可是到了地方,整整一个上午,都没人理他。 户部的司官们,一直说现在不太方便,问他们姚成本的去向,也没有一个知道的。 于廉生生喝了一个上午的茶,最后忍不住了,这才不管不顾的回来交差。 “那你为何不提前回来?” 沈安觉得这是有意思。 双眉一挑,于廉眼中火光闪烁:“我倒是也想,可这帮王八蛋架不住他们留我啊,总说一会就来,一会就来!” “要不是看着淮水那么大灾情,我才不在那做冷板凳!” “好了,喝茶吧,等下一起吃饭。” 今天的堂食,还是从沈家店里送来的。 于廉点点头,气鼓鼓的一点没消。 撇了他一眼,沈安心中清明,姚成本这老东西已经出手,之后工部和户部之间,肯定有场不小的争斗。 他们还真是丧尽天良! 略加思量,沈安心生一计。 姚成本不是让白世勇去取钱吗? 那好,就让他去! “什么!” 于廉闻言,差点把手里天青釉的饭碗捏碎了。 “大人,让那个混蛋去,这钱,还不得全进了他的口袋!” “嗯。” 微微点头,沈安含笑:“这不是很好吗?” “好个屁啊!” 多日以来,于廉已经了解沈安的性格,在他面前不免也放荡起来,沈安就喜欢他这这种直接的人。 “大人,那可是百姓们的救命钱!” “说的没错。” 挥手示意他安坐,沈安品了一口菊花百味羹,眉眼之间满是享受:“救命钱不错,换种用法,我看也是要命的钱!” 于廉恍然大悟,刚要道破天机,就被拦下。 “此事,静观其变。” 白世勇当日就接到沈安命令,让他放弃对军营的整训,立刻前往户部,调取银两。 看着差人送来的手书,白世勇好不畅快! 还以为你沈安有多大本事,现在不还得低头? 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丞相大人! 白世勇心中思量着,此次交接之后,他的趁机会给姚成本好好送份心意,他们同属太子旗下,奈何身份悬殊。 别管最近朝廷上那些流言蜚语如何,白世勇不在乎,他只想和这些权贵们多多交往。 拜的神多了,自有神庇佑。 “回去告诉沈大人,就说末将领命了。”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疲懒,户部的官员差人们,还在忙碌着,或是三五人凑在一起品茶赏风。 要么,就是七八个聚堆在一起下棋打牌。 姚成本就在堂中正部安坐,看着手下人如此放荡,也不在意,什么时候沈安服软,他们在起来干过也不迟。 不倒一杯茶的功夫,白世勇来了。 他身上有伤,弃马换轿,不然还能在快点。 到了户部门外,白世勇赶忙下轿,亲手提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快步往正堂就跑。 见到姚成本的一刻,根本不顾身上伤口,拜倒就磕头。 “末将白世勇,拜见姚相爷!” “白将军,起来。” 姚成本早就注意到他手中之物,不免心情大好,吩咐人上茶。 “咱们都是殿下的臣民,是同僚。”取杯盖篦住浮在茶汤上的叶子,姚成本轻抿了一口,目光随即落在他身上。 “咱们就开门见山,痛快些讲。” “你能来,沈安怕不是已经认投了。” 姚成本上午叫人拖扛,一直晾着于廉,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为救灾一事,满朝文武,沈安肯定是最着急的那个。 他是真的一心为了百姓。 这点,姚成本佩服,奈何权争残酷,他自信沈安不可能为了一口意气,就能放任拖延,钱到手的越慢。 淮水的百姓,遭难的人,也许就更多。 手段是残酷了一点,但别无选择。 白世勇重重点头:“相爷所言不差,那姓沈的,扛不住。” “好。” 姚成本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虽然手下他的厚礼,可金银之物他姚相爷见多了。 这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看他还有几分孝心,户部大堂上哪有他的茶喝。 叫人把批票转给白世勇,姚成本翻盖送客了。 姓白的还像好丞相多亲近,但他也之进退,起身拜别而去,美中不足心里有些亏得慌。 足足千两银子,换一杯茶喝。 人情买卖虽然不能当下见利,但他知道,赚是肯定赚不到咯。 姚成本这一次批给白世勇,足银三十万。 但是要分成三波运送,第一波十五万全部都是雪花库银,烙官印,上蜡封。 剩下十五万,户部以库银不足为借口,改用碎银子支付,如此碎银子在熔炼时的损耗,就成了他们的私房钱。 加之各地方呈送的碎银成色不同,这里里外外的,他们还能再赚一笔。 白世勇心里盘算的清楚,他干爹侯近山已说的明白,不管那一次转手,其中的抽头,都有他一成! 看似不多,但二百万全发下来,白世勇至少也能拿到五十万两银子。 第726章 偷梁换柱 白世勇心里越想越美,嘴角不受控制的浮出一抹淡笑。 回到工部交差的时候,他还不忘刻意在沈安面前,彰显一下。 “大人请看,这是三十万银子的批票,今天户部只有十五万了,剩下的明日送到。” “好。” 他的飞扬跋扈,沈安看在眼里并不点破,只让于廉去查点清楚。 于廉躬身应命,向外而去,和白世勇擦肩时刻,一声嘲弄的冷笑,刺激到他。 “你笑什么。” 怒目而视,于廉刚才就受不住他那副小人得志模样,此刻更是火冲心头。 白世勇毫不在乎,歪着头看他:“于大人,不是我说你,为部里办事,就不能用点心?” “怎么你在户部,就拿不到一分钱?我看是你,不作为所至。” “放屁。” 于廉咬牙切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以为本将军和你似的,甘心做被人的看门口,当太监的儿子!” “把你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如此背祖忘宗,你个不要脸的货,还有什么拿不到?” 丢下这一局,于廉大步而去,白世勇还要说什么,被沈安拦住。 “好了,他也是心中憋闷。” 走出公案,他来到白世勇面前,毫无预兆的笑了。 白世勇心中一凛,:“大人您这是……” “没什么。” 摆摆手,沈安把袖口整了整:“只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把事办好;看来过去,还是本官错看了你、” “日后户部的事,你去交接。” 这还用说吗? 沈安一番话,说的白世勇更加洋洋得意,傲慢两个字赫然写在脸上:“大人明鉴,其实不是末将废话多。” “户部那边不是早就把一切,都给大人说明白了。是大人您,一直不肯点头罢了。” “要说有错,看来也是大人您的不妥当!” 白世勇吃准了沈安现在急于用钱,也是为报之前鞭笞悬吊之仇,说起话来刻薄的要紧。 沈安默默不语,半晌的沉默后,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本官只想让淮水的老百姓,能安稳度过这一灾。” “余下的事,与我无关。” 他这就是低头了! 白世勇欣喜若狂,听得出来,沈安这言外之意不就是告诉他,只要能尽快拿到钱,其中出现的其他情况,他都能视而不见。 这就好办了! 一时畅快,白世勇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认下这一切。 丞相大人果然没说过,这位沈大人心里,还真特么装着百姓呢! 白世勇干劲十足,今天白跑一趟,明天运碎银子,就该是他填饱肚子的时候。 深夜时分! 沈安府邸。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淮水之地洪灾泛滥,随着水气汹涌冲天,导致王畿等地的气候也在悄悄变化。 湿寒之气甚重,宫玉卿今天特意准备了一壶温热的九珍酒来佐餐。 坐在庭院的赏风阁下,美酒佳人相伴,沈安近日以来紧张的心,终于能稍作喘息。 “你看,今年的气候和往年不同,北辰耀空,只怕明日会有霜头落下,你还是加件衣服吧。” 宫玉卿说着,为他填满了酒杯。 “好吧。” 沈安宽慰一笑,夫妻之间的疼爱,非是此中人,难解此中意。 “家里最近没发生什么吧?” 他一门心思都在公务上,家里的事,基本没过问过。 宫玉卿摇摇头,抿着嘴唇笑了:“咱们沈大人现在日理万机,家里谁还敢给您找麻烦?” “胡闹。” 轻轻刮过她的鼻梁,沈安仰头饮尽了杯中温酒:“这几天为了淮水的事,朝廷上下都在折腾。” “午后白世勇去户部提了一笔款子,分文不差,我看他们应该就要坐不住了。” 宫玉卿微微点头,对于这些事,她喜欢箴口不言。 沈安也不再讲,只是浅笑着,揽住她扶风摆柳的腰身,一同享受这宁静时刻。 翌日清晨! 沈安是头一个来到户部的,于廉住在这,可还在洗漱,听说他来,急忙赶出来迎接。 “你啊,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于廉才进正堂,就看见沈安坐在公案后面品茶呢,桌子上还摆了不少的点心。 “一起吃点吧。” 于廉也不客气,抓起一块牡丹甜饽饽就往嘴里塞:“大人,您说也是怪了,户部昨天的钱,竟然分文不差。” “难道他们真的是看人?” “看看再说吧。” 沈安神秘一笑,弄得他心里不停打鼓,只是没办法开口,憋闷在那吃东西。 半个时辰过去,工部的官员都来的差不多了。 唯有白世勇姗姗来迟。 “大人!” 足比被人晚了一刻钟的白世勇,踏进正堂就拱手大笑:“末将来迟了!末将身上有伤,还望大人见谅。” “能来就好。” 沈安插科打诨的笑了笑,根本不等他落座,直接就派他往户部取钱。 “昨天的公文我都看过,这一次户部既要运送碎银到此,你可得看住了,必须足称才行,差一分都不成。” “大人放心!” 白世勇早就有了打算,呵呵一笑,转身就走。 姚成本今日有事,不在部中。 白世勇抵达之后,直接与其部下交接,转手拿了十五万银子就走。 不过这一次,他可没直接拉回工部,反而押送着银车,往西城墙根下兜了一圈。 这就是他的锦囊妙计。 万八千银子的确不少,但那笔钱还要等到银子熔炼过后,一起入送太子手中,才能逐层下发。 白世勇不担心太子会黑了他的钱,可架不住脑袋顶上还有个“干爹”等着。 这一次侯近山在他府中受了那么大委屈,一直都没吭声,虽说这事是沈安做的,可那个老王八蛋,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他现在不吭声,只怕到时候分银子的时候,会过来插上一手。 万八千银子,能给他三成就不错了。 再排了送给姚成本的一千两,他还剩什么了? 所幸,这一次白世勇就要耍一票大的,昨日归家之后,他派人出去硬生生弄来三万成色极低的散碎银子。 打算来一个偷梁换柱,用这些东西,换走银车上的好货! 第727章 毛银两万余 反正十五万碎银子,掺和进去三万只要总数不变,白世勇能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户部身上。 以现在工户两部的关系,沈安要是还像把后续的钱,全部入账,他拒绝不会打上门去。 姚成本那边,肯定也不会查。 反正银子都是要拉到当地重铸,那些地方官还敢质疑朝廷发下来的银钱? 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乱叫。 而他白得三万两银子何乐不为? 白世勇这边自以为做的秘密,却不料他的一切作为,都被刚刚几个小叫花子看个满眼。 此时此刻,消息已经传到沈安耳朵里。 “太好了。” 沈安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就让李二狗派人出去,务必盯紧了白世勇,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 本还以为他还要等等再下手。 可能是他在地方上,实在穷怕了,这头一口就要吃个大的。 是他自己找死,沈安又岂能佯作不知? 于廉虽然早猜到,他点白世勇的将,是别有用心。 可他没想到,前次能饶了白世勇狗命的沈大人,反而这第二次要下杀手了。 “大人您真的想好了?” 于廉趴在他耳边提醒道:“白世勇这么做,名分是没把太子等放在眼中,大人要除掉他,还不如借刀杀人。” “不,我就是要亲自处置他。” 沈安悠然一笑,借刀杀人不是不行,但他更想通过这件事,挑拨姚成本、侯近山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白世勇背主做事,这责任,不管落在侯近山身上,还是姚成本肩头,皇甫胤安都绝不会视而不见。 他没那么宽阔的胸怀,况且这背后牵扯的可是二百万银子。 不能把这件事查个清楚,日后那些地方上的官员,全都如法炮制,皇甫胤安受得了? “绝不能让这个人,落到太子手中!” 于廉有一次折服在沈安的谋略之下:“大人妙算,末将不及!” “好了,你去叫人准备查验银子的东西。”沈安吩咐道:“另外再把要运送的车架准备好,做戏就做个全套。” “别让人看出马脚来。” 于廉频频称是,几乎要克制不住笑。 “大人放心,末将就去办!” 一个时辰左右,押送银子的白世勇终于回来了。 尤其当他看到在工部门外,那些大大小小已经准备好出发的车辆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路上他还在担心,凡是都有个万一,要是沈安发现问题,和他纠缠该怎么办。 瞧现在这架势,估计等下过称没问题之后,他就该发车了。 银子从他手中交接走的一刻,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可都来不及了。 过手不认账,白世勇可是此种高手。 “大人!” 进入大堂,白世勇和昨天一样,把批票往公案上一压,昂首表功:“十五万银子,一分不少,全都带回来了。” “好。” 沈安早已东西全局,帷幄之中,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棋子。 “辛苦了,坐下喝杯茶,等于廉过称之后,就做交接。” 院落之中。 既然是演戏,于廉也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他按照章程秩序,组织人将银子分装过称,一一详细记载。 白世勇要说一点不怕,肯定胡扯,但他没当回事。 知道院子里面传来一声惊呼,他的茶可喝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 “根本不是户部存银!” “是啊!大人您看,我这也是!” 院子里面闹闹吵吵,沈安愣了脸,“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不一会功夫于廉托着一盘银子,大跨步而来,满脸怒容,只是在路过白世勇面前是,却目不斜视。 沈安不免心中暗喜,看来他的演技倒是没问题。 “启禀大人,这些银子是末将从那些碎银子中,筛选出来的。” “你看,就这个成色的,只怕含银量都不足五成,就是丢到村头,怕是也没人要!” 他这话说的有些夸张,沈安放下茶盏,取了几个银坨子在手里垫了垫:“你这话说的没错,这些只能算是毛银。” “白将军,这就是你从户部拿来的?” 白世勇心神一阵,面上却不露声色。 “没错,这些银子自出了户部之后,就没人动过,末将是直接拉回来的。” “这就奇怪了。” 沈安故作凝重的盯着那些银子,嘴角还在微微颤动:“照这么说,这就是从户部库房里出来的?” “没错!” 白世勇此刻必须坚持到底,看似他是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狂跳不已,一直都在悄悄观察沈安的态度。 半晌过去,沈安这才开口。 “如果把这些银子送到地方上,那就算全完了。” 含银量不足五成的毛银,一旦火耗熔铸,一百两顶多剩下四十两不到,谁遇到这事,都决无法交代。 “白将军,户部给你的,真就是这样的东西?” “正是!” 白世勇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沈安面色有些不对:“估计是户部筹银不及时,咱们这边又要的紧。” “虽然是些毛银,不过也不全是这样吧?” 于廉哼了一声,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到不全是这样,可我刚才统计了一下,虽然没有全部过称,就现在的这些看,十五万两里,怕是至少也得两万多!” “才两万多。” 白世勇一副释怀模样:“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人催的紧就是为了淮水百姓,咱们不如先把这些钱发下去,之后再去找户部理论。” “毕竟,毛银,也是银子。” 他没敢把之前想的说出来,按照他本来打算,是要和沈安硬钢一下,逼他把钱入账。 看他这会的脸色,白世勇担心会有异样,这才改了说辞。 但他就算满身是嘴,巧舌如簧,也架不住沈安洞悉全局。 稍加犹豫,沈安轻轻的摇了摇头。 “大人这是何意?” 白世勇眉头一挑,沈安把那桌上那些毛银攥在手里,浅叹长吸:“如果把这样的银子发下去,朝廷的脸面就算彻底丢了。” “地方官员,也不会收,到时候来回这一折腾,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白将军,我且问你,这些银子真是户部出来的?” 第728章 当面对质 沈安的目光,看似平淡,重若千钧。 压的白世勇竭力安抚内心,身上依旧控制不住,手指紧扣:“大人,末将没有虚言,所有银钱,皆从户部库房提出,大人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他吃定了沈安不会那么做,原本两部之间就矛盾深厚,再刻意制造摩擦,淮水的事,就得彻底耽搁。 奈何沈安闻言,只是欣欣一笑:“那好,咱们就到户部去问问。” 白世勇闻言,雷轰顶上,眉头紧锁在一处,惶恐不已。 “大人,那……现在就去?” 他揣不透沈安心思,只能继续坚持下去,拼的就是最后一口气,拼的是沈安不会那么做。 他,太天真了。 掌握日月轮转之人,岂是他一只蝼蚁能拼过的? “现在就走。” 沈安拂袖起身,叫上一旁侍卫,半看押着白世勇就往外走。 于廉赶紧从衣架上,取下沈安的斗篷,追了上去。 一行人希希鲁鲁来到大门之外。 沈安回头看看院子中,尚未卸载的银钱车辆,深深凝望在白世勇脸上。 “最后问你一次,这些钱,都是从户部来的?” “是!” 咬紧牙关,白世勇一双眸子都憋红了,还要死硬下去。 天不恕该死的鬼。 暗暗一声轻叹,沈安挥手之间一行人直奔户部公门。 一路之上白世勇失魂落魄,心中惶恐不定。 时到今时,他唯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姚成本身上,自己好歹也是太子一党之人,这位相爷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他要是能帮忙承抗一下,今天这条命也能保的下来。 满腹疑云密如棉絮,甚至到了户部门外,白世勇还不知所觉。 “走吧。” 沈安下马,阔步昂扬。 户部守门的甲士兵丁,谁不认识他沈大人?都知道他是一尊煞神,早早地就有人去向姚成本做报。 迈入户部院中,沈安侧目瞧了一眼,白世勇已经面无血色,气似寒霜。 多可笑? 给他一条活路此人偏偏不要! 这件事,沈安心知肚明都是白世勇在暗中作梗,到底和姚成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今天到户部来。 是想试探看太子一党对此人之关照如何,再者,他沈安也是来表态的。 白世勇之行为,罪该万死。 杀了他,希望能用他的鲜血,让两部之间通力合作,救民于水火之中,不然一直暗斗下去,黎民遭难,百姓颠沛。 沈安不想看到哀鸿千里的场景。 姚成本在公堂中听闻此事,眉头紧皱在一起,手上捻着几条虎须,目放电光。 虽不知沈安到此目的如何,他能找上门来,本身就是莫大的麻烦。 稍加思量,姚成本起身带着府中几个亲信,前往院中。 身为丞相,他不能不顾全朝廷礼法,也是在向外界宣告他的恢弘大度。 “沈大人!” 才一见面,姚成本面含淡笑,捧手扶襟:“突然登门,可是让本相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咱们堂中叙话。” 姚成本刚一探手,不了沈安且止:“算了,姚相爷,本官今日到此,是要与相爷,对簿一件公事。” 说话间他刻意的撇了白世勇一样,这早已没了人样的混账,被姚成本看在眼里,也猜到了七八分。 莫非是沈安不愿意接受那些碎银? 仅是如此,就是他太过分了。 姚成本此法,早已洞察各种变数,应对之法也在心中。 沈安能看不透他的心思? 瞧老家伙眼底那抹诡笑,就知道那些散碎银子的来源,必出其手。 “姚相爷,我想问问,这一次户部批给本部的银两,有十五万都是散碎银子,对吗?” “没错。” 姚成本负手傲然,故作叹息:“沈大人有所不知,朝廷府库之中,锭、趾、蹄、盘四大规格的存银实在不多。” “咱们救灾要紧,可也不能坐看山空,收敛府库之中散碎银子,也是无奈之举。” “还望沈大人理解。” 微微颔首,沈安点手让于廉把一包毛银取出,送到他面前:“那这些银子,也是从户部送出的咯?” 姚成本半辈子都在和银子打交道,一眼就瞧出不对来,连连摇头:“不可能,户部库存,即便是散碎银两,也是有一定规制的。” “像此等毛银,别说是户部大库,地方上都不会选用。” 目光微渺,姚成本的语气兀自冷了下去:“这是你沈大人从哪里找来的垃圾,莫非是想要无赖我户部不成?” 他这一记番天印来的痛快干脆,从白世勇半死不活的模样,再到现在这些毛银,姚成本基本了然整个事态。 心中虽然把白世勇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面上他必须立刻反击,稍有迟疑,都担心沈安会把此事的责任,推到他身上。 姚成本的还击,瞬间让白世勇魂飞天外。 想指望他帮忙,是不可能了。 沈安洞悉全局,帷幄在手,摆出一副叹息:“相爷如果这么说,本官就太冤枉了,这些垃圾可都是咱们白将军,押送归部的。” “他说所有银钱,全部出于户部,莫非是半路上被鬼给替换了?不然以相爷的身份,总不会坐地耍赖。” 刁毒的话语,刺得姚成本心中发狠,横眉冷对白世勇,他心中已做好打算,沈安不可能故意来找麻烦。 唯一涉及此事,能监守自盗的,只有他白世勇一人。 这胆大的混蛋,真是自己找死。 “白世勇,当着本相面前,咱们对峙一番,本相当时输送给你的银钱,可是这般模样。” “我,这个……” 顿了一声,白世勇磕磕巴巴的半天,才把心横下,既然姚成本不肯救他,他只能奋力一搏了。 反正是死无对证,他只要咬死这一切都是户部的责任,沈安也好,姚成本也罢,肯定拿他也没办法。 毕竟他背后,还站着太子,沈安不提,难道姚成本还能不给太子这个薄面? 如皇甫胤安之言,既做勇者,则需无畏。 双目飞寒哽赤炭,白世勇凛愤拔身,直面老狐狸:“相爷!这些款子就是从户部发出,末将一路押送返回工部衙门,当时街上自有行人看到,莫非还能有假!” 第729章 沈大人过去的习惯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姚成本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不阴不阳的丢下这样一句,转向沈安拱手:“口说无凭,相信沈大人也不会对我户部的库房有兴趣,此事既与他有关,不如直接从此人身上,查找线索。” “正合我意。” 沈安抖袍侧目,脸上阴晴不定:“你说的没错,当时的确街面上有很多行人会看到,若是我们派人,将军应该不放心,不如这样。” “你自己派遣一人寻找证人,我与姚相爷再各自派人,咱们当堂对证。” “好!” 白世勇如梦似幻,他不相信沈安竟会答应他的狡辩,这样一来,或许就不用死了。 白世勇点名让他的武弁出面,沈安和姚成本也各自差人出去。 等待至余,他们也没闲着,白世勇被于廉押在院中晒太阳,沈安和姚成本则在正堂之中叙茶,谈论着之后银钱款曲之事。 “相爷,没想过会这么快发生问题。” 轻抿茶盏,沈安目光静如止水:“我知道肯定会有问题,但……可恨。” “这一次我只想一心救民,却不料还是有人暗中作梗……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姚成本一直摇杯倾耳,嘴角泛出一丝犹疑:“我等身为官宦,救民自是分内的事,怎么会有错?” “要说错,错的也是那些小人。” “对!” 沈安微微点头,目光检索:“不成想这一次大人竟与我的心思一样,这就好办多了。” “太子爷,也是这个心思?” 提到皇甫胤安,姚成本就得小心了,这一次他能顺着沈安说话,一部分也是受白世勇所累。 至于太子那边,他尚未做禀告,不过以他多年追随太子的感触,皇甫胤安也不会就此事,拘泥于党派之争。 他要想荣登龙位,不知爱民是不行的,平日里怎么做无所谓,百姓愚痴好骗,只要还有口饭吃,就不会作乱。 然关系生死存亡四字时,皇甫胤安也绝不会肆意妄为。 做下决定,姚成本合掌言道:“沈大人这话,我们做臣子的实在无法回答;但你可以想一想,而今的太子,就是日后之陛下,龙御四海之主。” “淮水百姓,就不是他的子民咯?” 一语道破千层浪,转瞬通明是赤心。 沈安睽睽而笑,心中了然:“相爷这话,本官明矣。” “启禀二位大人!” 门外一名差役来报,说是出去寻人的,已经归来。 沈安与姚成本目光相对,同时起身就走。 官院之中,三个人百姓模样的人,正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沈安也不废话,直问三人见闻。 武弁找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贩,贼眉鼠眼里,精光闪闪,说话时还缩头缩脑:“各位大人,小的给各位请安了。” “小的当时看见,就那位将军。”他指了指白世勇:“骑着高头大马,押送好多牛车马车的,从这边往那边走,一路上到处戒严,因为这个,还误了小人去赶摊子,弄得摊位都被人占了。” 小贩一脸的委屈,演技可谓一流。 户部找来的人,说法有些不同,这位老大爷,揉着起伏的胸口,谨小慎微的:“老头子也瞧见这位将军运送车辆了,不过我老头子在这皇都住了这么多年,没来过各大部的衙门,但知道通道。” “好像他们当时改了道,不过我忙着干活去,就没瞧见。”老大爷说话时还不忘撇了一眼,怒火中烧的白世勇,战战兢兢躲在一旁。 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一个小乞丐身上。 这人正是之前给沈安送信的那个。 “你呢?” 姚成本自然知道,沈安过去的遭遇,所以一见到乞丐,什么都没说他心里就有一股腻烦。 小乞丐倒是也不怕他,什么话不说,跪在地上先是咕咚咚的磕头。 只磕头,不说话。 “这是还什么意思?”姚成本眉头一皱,脸色不悦。 沈安在一旁道:“这是他们的规矩,这些破衣,张嘴就是求人拜年的话,要是说点别的,恐坏了口风,所以。” 他掏出一锭银子,扔到小乞丐面前,之后看向姚成本。 姚相爷怎么不懂他的意思,一点小钱他不在乎,只是被人这么逼着掏出去,他心里可不好受。 不情不愿的,丢了一锭银子下去,小乞丐千恩万谢。 “多谢各位大老爷!各位大老爷升官发财!”小乞丐贪婪珍惜的把银子揣进怀里,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各位大人,小要饭的都瞧见了,当时小要饭的正和几个伙伴在城头下面讨嘴吃。” “就这位大人,拉着好几十辆大车,来到城边上,之后把里面的大箱子打开。” “我们离的不远,看的清楚着呢,箱子里全是银子!他拿出来的也是银子,之后又把一堆银子给掺和进去。” “您瞧!这两样都在这呢!” 小乞丐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银疙瘩,捧在手心里:“这都是他们当时掉的,我们几个捡了一块,还想着这几天都有饭辙呢。” 全完了! 小乞丐说话的时候,白世勇也想起来,当时他们本事的地方,的确有几个要饭的在厮混。 他也是鬼迷心窍,竟然随手抓了一把银子扔出去,本意是想让这些混蛋做个睁眼瞎,没料想睁眼瞎没做成,反而变做要他狗命的屠刀。 作孽啊! 白世勇心惶惶,目空空,四肢发软,要不是于廉在一旁衬着他,非得扔在地上不可。 姚成本看到这一幕,已经心知肚明,就是这混账自己作死。 但他还有一句话要说,好歹都是太子一党之人,今天白世勇只怕在劫难逃,但他必须帮着垫上两三句话,到时候太子追问,侯近山那老阴鬼发难,全做推搪。qqxδnew.net “沈大人。” 捋须拂袖,姚成本面色凝霜:“这小叫花子的话,本相倒是听到了,可却不知道,街面上那么多人,为何要偏偏找他到此。” “莫非……这是大人过去留下的习惯?” 他这话难听是难听,不过沈安却能听出不一样的味道,目光绰绰,他的笑容逐渐浓郁。 第730章 姚相血手 沈安明知道他是无可选择,才说了这么一句挑火的话。 但还是得给予回击。 不过这次,他不是为了自己,只当是为了淮水百姓,陪姚成本演的一出戏。 毕竟现在太子还能把这件事压在他身上,除了试探之外,也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与其让太子临阵换人,还不如就和他一起滚到底。 “此言差矣。” 沈安冷峻一笑,目闪寒霜:“本官虽然在民间混迹过,但一直都是沈家的公子,也算是正门出身,大人何必如此刻薄?” 接着,他将话锋一转,肃然起来:“正因如此,本官才知道,街市之中,坊间之内,只有这群人才是消息最灵通的。” 姚成本默默颔首,不再多言。 小乞丐点名了白世勇谋私之罪,他们自然要去查验。 这一次户部和工部一起行动,同时还派人通知了京兆府的黄迁,三方衙门百十来人汇聚一处。 直接来到白世勇新搬的宅邸,轰然闯入时,他的手下人还正在院子里,忙着收拾银子呢。 “这才是户部存银!” 姚成本多年来就在银子堆里打滚,一眼就看出,院子中的银钱才是出于户部库银的。 “这些都是同一批次收入,其含银量相同,并且这些银子有一个特性,内含铅铜碎屑,只要熔炼一番自然可见!” 全完了! 为了方式白世勇继续狡辩,姚成本抛出一记重锤,这也是他们户部平时用来区分每一批散碎银子,特用的记号。 对外公开,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白世勇本是打算再纠缠一番,可现在,他已彻底魂飞胆丧。 不用沈安开口,这一次姚成本就要亲自动手了。 白世勇的行为,不说对百姓的态度,光是冲太子一方,他就已经是个叛徒。 三万银子,说多不多,但整个淮水救灾之事,所有银钱凡是从户部提取的,所有动迁,必须经由太子点头。 任何人,包括他姚成本在内,都不能私自使用。 这是他们这一党的规矩,皇甫胤安虽然贪财,对手下人倒是大方,不过他的规矩很森严。 非如此,也不能驾驭那么多部下。 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八百个心眼? 一双虎目凝在白世勇身上,姚成本面色如常,轻轻捋着胡须:“白将军,你还真是令人痛心。” “刚刚从地方上擢拔上来,你不知道报答朝廷恩德,回馈陛下赏赐,竟然还要用百姓们救命的银子,中饱私囊……” “你是个可怜人,骂你,都不值得。” 挥手之间,姚成本一个让步,他背后的甲士当时抽刀上前,直接割断了白世勇的脖子。 利刃在他脖颈上环绕了一圈,当时人头落地! 姚成本身为朝廷丞相,平日里虽然都是暗中下手,用不见血的方式杀人,但是今天,在沈安面前。 他必须把自己酷辣的一面摆明,既要让沈安知道,他是什么人,更也是极力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只要他遁身,那么侯近山、太子皇甫胤安,都得吃他一个人情。 私自处置白世勇,这样一个水务衙门的副职官员,责任可是重于千钧,到时候梁帝一旦问责,他也没好果子吃。 血淋淋的人头,就在的地上,沾满了泥沙。 院子中的下人们,早就筛糠一样跪倒在地,不知所措。 沈安撇了一眼肮脏的人头,轻浅而笑:“相爷此法,是否太过峻戾?” “对付这种人,老夫见一个,杀一个!” 姚成本脆快的回答,散发着丝丝狠辣。 沈安微微点头,再不看地上的尸体,将目光转落在院中的银钱之上。 “这三万两银子,已经成了赃款,还请相爷帮忙,做出一道手续来,也便于工部运用。” “另外现在白世勇已死,咱们两个是不是得联名为陛下上奏一份奏疏,阐明事态,另外请陛下再派遣官员帮办此事。” 他这是有意要拉姚成本下水,老狐狸当然不肯。 “算了吧。” 一声叹息,姚相爷负手均色:“咱们还是各自上奏一份奏疏;本相奏明白世勇贪墨被杀一事,沈大人则上疏陛下,有关水务衙门人员事宜,这样更好些。” “那好吧。” 他不肯上船,沈安必不会强求,拱手之间,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白世勇已去,那日后与户部在做交接,谁人更合适?” “于廉!”仟韆仦哾 于廉想不到,姚成本竟然会点他的将。 惊讶之余,他急忙上前应命:“多谢相爷信任,末将当尽心竭力!” 随着白世勇被杀,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当夜他们两人的奏疏就送到梁帝手中。 御书房内。 借着幽幽昏聩的烛火,梁帝凝视着眼前两封奏疏,面色阴沉如水。 李德海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已经为他换了两盏茶。 “陛下,天色不早了,要不然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如何?” 瞧了瞧外面的时辰,李德海小心翼翼的问道。 梁帝摇摇头,眼下这两件事都很关键,不做决定,他肯定无眠。 “太子这次派遣的竟是个目光短浅的莽夫,真可笑。” “现在他死了,水务衙门中已经是沈安一家独大。朕还需要派人吗?” 李德海半躬着身子,阴骘的脸上,浮出一抹诡笑:“赎老奴直言,非常之时,非常之法;之前陛下已经在极力平衡沈大人和太子之间的势头。” “现在是太子殿下自己用人不当,失去了机会,可是不会再来的。” 梁帝明白了,轻抿了一口茶,他似乎轻松了几分:“可要是让他一家独大下去,就不会有麻烦了?” “不会。” 李德海言之凿凿:“水务衙门乃是个临时的机构,沈大人一心为民,暂时让他大展拳脚,也是为了百姓吗。” “况且到了事务解决时刻,沈大人也不是贪恋权位之人,即便真是如此,那陛下不是正好多了一个劝诫他的理由?” 李德海用词谨慎,尤其是“劝诫”二字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梁帝渺目思量,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第731章 博来名声 李德海深知梁帝心思,身子欠的更低了。 “陛下,时间不早,您休息一下吧。” “不急。” 沈安之事解决,太子那边,他也得给出回应,虽然事出紧急,但皇甫胤安必定已得知全部过程。 他现在默默不语,就是一种态度! 试探梁帝的判断与招数。 “李德海。” 落下杯盏,梁帝的笑颜逐渐多了一层冰霜:“派人去告诉太子,就说白世勇这件事……朕不怪他。” “但淮水沿岸百姓,还是要吃饱穿暖才行;朕不希望因为一场大水,就让这些老百姓揭竿而起。” 李德海压低甚至,口中称是:“陛下放心,这就去办。” 东宫! 皇甫胤安没想过,姚成本竟然敢背着他,做出这等大事,虽然那是一条不听话的狗,但也只有身为主人的他,才有制裁权。 “他这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少了一个钱袋子,侯近山心里难受,这一刻把“父子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他不能不做声,死了一个白世勇,他还有几十个螟蛉。 要让他们知道,这个爹,还有用。 “你不要说了!” 他的啰嗦,让皇甫胤安头疼,摔碎杯盏,太子爷面若寒霜:“你还在这给他嚼舌头!白世勇那混蛋,才被提拔,就敢背着你我做事。” “现在死了也好,不然日后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侯近山全身一震,太子的怒火,有些超乎意料。 “殿下,那……” “这件事,他们做得对!” 皇甫胤安刻意用了“他们”一词,侯近山心知肚明,怕是姚成本现在已经被殿下踢出局了。 “你去准备一下,写一封奏疏给父皇,白世勇的事,不能牵扯到你我身上。” 侯近山抖着袖口应下,刚要去准备,门外又小太监来报,说是内宫来人了! 双眸渺目,皇甫胤安面色不善,莫非父皇这就要动手了? 白世勇之死,无论在沈安手中,还是梁帝眼里,都是个莫大机会,稍加利用就能用以压制他这一方势力。 让侯近山去写服辩,目的就是堵住梁帝之口。 没成想,他竟会出手如此干脆。 父皇啊父皇,你总该不会假借此事,就要和儿臣翻脸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皇甫胤安就掩不住嘴角的微笑,派人将内廷侍臣请入,侯近山也屏退在屏风背后。 “参见太子殿下!” 内侍臣入门来,俯身就拜,皇甫胤安摆摆手,目光凝视着破碎的杯盏,故作叹息:“你到这来,想必是为了白世勇的事,父皇有话说?” “正是。” 来传话的人,是李德海一手调教出来,忠心不二也见惯了大场面,面对太子的阴阳怪气无动于衷,视之不见。 “老奴代陛下传话。” 内侍臣将梁帝的话,一五一十复述一遍,皇甫胤安听了,面无波澜:“看来父皇还是误会本宫了。” “白世勇死不足惜,就算沈大人没有杀他,本宫也会把他千刀万剐,这一次倒是让他占了个便宜。” 皇甫胤安说话时,眼眸一直盯着地上的碎片:“你回去禀告父皇,就说本宫就此事,对沈大人表示感谢,同时……” 顿了一下,皇甫胤安脸上多了几分冷峻,微微开阖的双眼,寒光如电:“本宫也会顺势将白世勇三族之人,全部诛灭。” “为天下计,叫其他官员,有一个前车之鉴。” 内侍臣闻言,心中猛沉震动,太子的话是这么说,可明显是在给梁帝叫阵,还能顺势给他部下其他党羽,做一个榜样。 屠刀之下,鲜血横流。 日后估计没有人,再敢背着他做事了。仟仟尛哾 能在宫中做内侍的,有几个脑子不灵光? 俯身一拜,他知道这不是久留之地,可是没等走,就看皇甫胤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银子来,扔到他面前。 “你从宫中来一趟不容易,拿回去喝杯茶,连女人都玩不了,就不要再去喝酒,免得心智不定,闹出什么笑话,再把脑袋玩丢了。” 尖酸刻薄的话,不但嘲笑了内侍,也是在挑梁帝的火。 皇甫胤安话中讥讽,若是被梁帝听到,作为父亲的他,估计不能忍受吧。 内侍臣心中犯苦,面上还得摆出一副千恩万谢模样,几次礼拜,才敢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皇甫胤安脸上,烁过一道寒芒。 “侯近山。” “在。” 躲在屏风后的忠犬,摇着尾巴走来:“殿下,您的话,老奴听到了。” “知道要怎么做?”皇甫胤安看都不看他,侯近山却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在脸上:“您放心,白世勇的三族家人,五日之内,就会消失。” …… 沈安漫步在自家庭院中,感受着瑟瑟风起,看霄汉云卷云舒。 向子非端着一把湘妃竹的墨染金丝扇,跟在后面,淡漠的脸上,仿佛凝聚了一层阴云。 “姚相爷这一次的做法,或许有些过激了。” “他是给太子一个下马威。” 沈安深以为然:“不是这样,我还想不起,要和你谈谈;这一次淮水大灾,姚成本有可能和太子直接翻脸吗?” 他还记得,之前对梁帝的承诺,要把姚成本推下神坛。 本以为,过去发生那么多事,正逐步在让姚成本从太子一党中脱离,能借太子之手免他的官,最为理想。 奈何,现在这老狐狸,已经开始反攻。 设身处地去想,如果稳坐东宫的是沈安,他必然会因此事,而对姚成本该换心思。 老东西尚有余威,摒弃他不如借机重新拉拢,双方尽弃前嫌,通力合作。 向子非重重点头,他也这么考量:“姚相爷这一招十分高明,既给了您足够的面子,又是在试探太子的底线与态度。” “更重要。” 顿了一下,向子非把折扇一合:“于公于私,于国于民,他都‘问心无愧’,铲除奸佞,为国为民。” “这名声,他是博来了。” 一声长吁,抬望穹昂,沈安负手驻足在青溟水畔,翘角飞檐下的金铃轻轻脆响,莺啼似的斯语。 “老东西这也是在给自己,加一层防护,免得一切成空时,会丢了脑袋;太子未必会买他的账。” 第732章 流民千人 向子非双眉一挑,思绪有些沉重:“莫非太子殿下,不肯借机重新把他这位老恩师,拉回身边?” “只怕是的。” 话是这么说,可沈安的语气中,却满是干脆:“和他打了这么多长时间交到,我深知此人心性。” “酷辣刚烈,阴狠刁毒……就之前那么多次交锋,姚成本都不能令他满意;废物两个字,已经深深烙印在其身上。” “皇甫胤安,绝不可能再容他,姚相爷这一次赌错了,搞不好,他也会命陨此间!” 一想那个场面,沈安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唏嘘。 虽然他们是对手,但不能否认,姚成本过去对朝廷的确有功,包括这一次治水的事,时至今日,他都还算配合。qqxδnew.net 已然不易了。 三日之后,皇都水务衙门,正在处置公事的沈安,忽然接到刑部黄迁发来的一封简章。 上面点名由东宫卫率亲自押送到部,人贩六十七人,系出白世勇三族支脉,由梁帝亲自批示允准,假刑部手中,将这六十七人,全部诛杀。 简章发出之时,人头落地一刻! 带着血腥味的简章,被沈安压在桌上,白世勇不但死了,还害了他的家人三族。 其罪当诛,但祸不应及家人。 他看得出来,这其中既有皇甫胤安,以权谋私,震慑党羽的目的,还有梁帝想要平衡事态,一松一弛中的忍让。 自己能想到的,皇帝肯定也能。 之前梁帝派人来文,将于廉擢拔,顶替白世勇职务,同时兼任原职时,沈安就觉得这一场交易不会轻易结束。 果然,于廉的官职,等于是用白世勇一家三族性命换来。 君心难测,梁帝既在给太子施压,又放纵他乱杀无辜。 这一手摩云之策,果然高明。 眼下水务衙门,已然成为他沈安一家独大之地,另外还有姚成本主动子啊户部配合,看来淮地的百姓,有福了! 只是一码归一码,于廉升迁,白世勇全家灭门,是太子和梁帝的交换,而他沈安与太子之间,怕是也为这件事,让本就如山海样的冤仇上,又多了一块巨石。 不过,能救百姓,足矣。 很快,沈安就知道,还是自己想错了。 之那一日过后不到五天功夫,暂往前线的于廉,趁着大雨夜返还京师。 沈安见到他时,于廉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末将,参见大人!” 躺在病床上,于廉还要下地参拜,沈安哪里肯? “算了,算了,好好休养;你这是怎么回事,去一趟淮水,怎么弄得好几处刀枪伤,有人劫掠物资?” 提起这个于廉当真满是羞怒,岂止劫掠物资,眼下淮水多地,已经生出民变,不少灾民们,啸聚成群,冲击当地衙门。 “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此言一出,如雷轰顶,沈安也想不到,会有这种是发生。 凡有灾情,地方官员若行克扣,民声鼎沸,怨声载道是在所难免的,甚至跳出几个烈性人闹闹事,都能理解。 但揭竿而起,啸聚成群,就严重了。 沈安知道,地方上的官员能为消除府库账目而隐瞒水灾,肯定不会把所有赈济全部发放下去。 所以他才派遣于廉到前线去,以求敦促监督,尽量让他们不敢有过大的动作。 照他这么说,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 于廉双目赤红,不只是愁是恨,谈自己这一路经历道明。 “林东县、久汇口、薄椋等等的主管官员,非但没有把赈济全部发放下去,甚至还在当地筹措什么自救捐,百姓们无以支撑肯定要反的!” “那你这一身伤,都是他们弄得?”沈安问道。 于廉摇摇头,怒火满腔:“都是那些当地官府,给我弄的!” “什么!” 霎时之间,沈安眉宇拧成一团,追问得知,于廉当时为能尽快了解到淮水沿线百姓的真实情况。 特意将运输队伍,一分为二。 大部队由他的心腹副将押送,自己则带领几名侍卫,轻装简行。 “因为担心百姓见到我们身穿官服,会有些抵抗情绪,所以当时末将等人特意换了常服,混迹其中。” “没想到!” 咬牙切齿,于廉的双目在喷喉,双手紧扣青筋暴起:“我们竟也被当地的官差围捕,打上了流民匪寇的帽子,说出来没脸。” “末将能逃回来,还是被那些冲击官府的百姓,一并救出的!” 滑天下之大稽! 大梁地方官员,竟腐败到如此丧心病狂的程度? “那你的副将,就没去救人?” “别提了!”于廉眼泪都下来了:“大人,末将的兄弟,押送那些物资,在灾区根本寸步难行!官府设法挽留希望能多从物资中,占取一点。” “饥如饿殍的百姓,更是横在路上,用尸体挡住他们的车马!” “大人!惨啊!” 不知道于廉哭的是百姓,还是他这一路的悲怆,涕零双淋。 凝视着他,沈安真是不敢想象,当地的情况。 眼下事态,已经超过他的预计,看来他得和姚成本见面谈谈,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迟早,不去处理,那些百姓是真能打到京城的。 淮水沿岸官员,多数都和太子一党有点关系,但愿姚成本还能压住他们。 但愿,这一切并不是皇甫胤安在背后操持。 民变扩大,搞不好朝廷内会有人站出来,胁迫梁帝禅位。 一瞬之间,千丝万缕的念头,在沈安心中交杂成一团乱麻,仅此一件事,能扩散出的可能就多的吓人。 谁也不能保证,那一条就不会实现。 “你好好休息,最近几天不必忙着公事。” “搞不好……咱们也得亲自到淮水沿线去看看。” 此刻夜色深沉,沈安没有直接进宫,或是前往姚成本府邸,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思考。 星空朦胧,银霜般的月光,洒在皇都的街道上,泛着淡淡漠然的冷寂。 一匹快马,两队兵甲,借着月光来到水务衙门外。 黄迁只穿了半套官服,衣冠不整的下马叩门。 他很慌张,急促,甚至见到沈安时都忘记了朝廷礼法,沙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大事不妙,沈大人,淮水沿线灾民,已经有部分抵达皇都之外,估计至少也有千人左右!” 第733章 太子该在朝中坐 灾民千人,涌入京师。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黄迁监管京兆府,转投沈安门下,本就被不少太子党的人盯着,很的不找个机会,把他推入深渊。 这件事,若处置不好,他的命也就到头了。 焦急二字就写在他脸上,端着茶盏的手都在抖:“大人,您看这些事该怎么办好,下官……下官实不知该如何做。” 按照朝廷法度,不准各地方百姓私自流窜,一方面保护当地人力,一方面也免得周在其他地区内,出现大量外乡人,从而产生争夺纠纷。 更怕,四野之民汇聚一堂,从而形成大势,对抗朝廷。 历史上,历朝历代,无不是如此,大梁亦然。 常例,京兆府当纠集府衙官兵,上下将率,在皇都之外,远郊之地进行封锁,一切流民不得靠近。 待核奏兵部、皇城卫戍后,联合发文,逮捕一切流民,遣返原籍所在。 黄迁心里也是这么想,不过他的征求一下沈安的意见。 眼下局势,沈安心里清楚,就算他想救人,也是无能为力,那些流民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看,都不能准许他们,停留在王畿。 这千余人只是开始,一旦放纵,前赴安然,后继如潮,那就麻烦了。 放任他们,不是办法。 黄迁今日能来,他很高兴,黄大人这是彻底学乖了。 “这件事,你就按照朝廷法度处置就好;核奏兵部、皇城卫戍后,本官会从水务衙门方面,上一封协奏。” “到时候咱们双方出兵,将流民遣返就好;免得兵部、卫戍司那帮虎狼,再把人吃了。” 黄迁重重点头,心中倒是敬畏起,他对百姓的这方苦心。 流民非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 能从淮水老家一路过关,来到王畿,哪个不是九死一生? 为求一条生路,遇到官兵驱赶,肯定会发生争端,一旦双方刀枪碰撞,流民必败无疑。 沈大人,宽仁! “那下官,这就去安排。” “去吧。” 沈安也不留他,吩咐叫人送他出去,自己留在堂内,凝视着幽幽烛火,心思千钧。 淮水出现流民,加上于廉奏报的啸聚之势,两者相合,淮水沿岸的局势,已愈演愈烈。 沈安起身徙倚堂中,他觉得有必要和梁帝谈谈了。 淮水和灾民的事,太子皇甫胤安业以得知。 和沈安的愁烦不同,皇甫胤安高兴的不行,大醉一场还不到痛快。 侯近山作为他的近人,自然知道太子心中所想,一遍给他斟酒,也打起小心思来:“殿下,现在淮水沿线出了那么大的事,您作为太子储君,是不是也得出面,让百姓们安心?” 皇甫胤安并不意外,他会看穿自己的心思,就好像自己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你是打算,趁这个机会,再提拔几个人上来,是吗?” 皇甫胤安自信满腔,这件事必然已传到梁帝耳中,他身为帝王不好亲赴灾区,他也不敢去。 生怕自己一走,这龙位就到了别人屁股底下。 要安抚百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皇家之中,择选一人,这个差事没人比他这个太子更合适。 这一去,本意是为了安民,实际上也是在和地方官员拉近关系。 存在百姓啸聚之事,又有劫掠行径出现,于情于理,皇帝都得派遣一支精兵随行,这是个上好获权的机会,他不可能放过。 天时地利都在,人和上,皇甫胤安也不觉得谁人能和他争。 侯近山嘿嘿一笑,谨慎之余带着点放肆:“殿下说的没错,老奴这不也是想多找点可靠的人,能和您近一点吗。” “白世勇那种混蛋就算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甫胤安不讲情面的笑了:“再有一次,本宫可不会救你。” 侯近山全身一震,忙跪倒在地:“这一次老奴能得殿下相救,已是倍感莫名,感恩涕零,哪还敢有下一次?” “知道就好。” 落下杯盏,皇甫胤安准备洗漱就寝,明日一早梁帝必开朝会,他要养足精神,好好表现一番。 也该是他这位太子,凌于百姓面前,受人歌颂的时候。 深夜的昏黄灯火,照不亮高耸广袤的宫廷。 围墙之内,城垣当中,御书房凌风独立,刺眼的光辉将周边俯亮。 梁帝捧着一杯温热的蜜糖茶,脸色有些阴沉,益王皇甫胤善正在伺候他的宵夜,几味小菜,三两个奶勃勃滚热的冒着白气。 “父皇,这是儿臣在外阜学来的,您尝尝吧。” “好。” 用纯银嵌金的筷子,接过一块切好的饽饽,梁帝细细品味起来,奶香浓郁甘醇绵软。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手艺。” 梁帝又咂了一口,话里有话:“正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能调羹做味,可见皇儿心思。” 不好! 皇甫胤善想不到,只是一点孝心竟会被延伸到这样的高度,他刚想跪倒就被一旁李德海拦住。 “王爷,这是陛下在称赞您呢。” “父皇谬赞,儿臣不敢领受!” 看着他的小心翼翼,梁帝脸上不免多了一丝宽慰:“若是满朝之人,皆如孩儿这样,朕就轻松多了;淮水民乱的事,你知道了?” “儿臣知道。” 皇甫胤善入宫之前,就猜到今晚所议必是此事。 “有什么看法。” 梁帝品味着蜜糖茶的甘甜滋味,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 皇甫胤善深吸口气,半躬着身子:“儿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朝廷当派遣适当之人,前往当地镇压弹劾,但此为辅法,关键还是要解决民生问题,惩戒当地责官。” “非得如此,而民乱不能控。” “说得好。” 一拍桌子,梁帝蓦然:“朕也是这个意思;那就让你去吧。” “不该是太子吗?”此言一出,皇甫胤善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好在梁帝也不怪他。 “太子虽然合适,但眼下民灾难解,他不该留在朝廷上,多多作为,怎么能到地方上去做具体之事;大局还要有人来掌控。” 一语多关的话,让皇甫胤善心中惶惶然,多了几分难解的思量,不过梁帝话语之中对太子的避讳,已是犹深。 第734章 淮水巡阅使 梁帝的心思不错,可事与愿违。 第二天一早,大家赶上朝,太子皇甫胤安的一封奏疏,就押到他面前。 “父皇,眼下淮水之地,灾民横行,民不聊生,又生盗匪,儿臣以为此事当需朝廷着重办理。” 抱拳拱手,皇甫胤安脸上,带着一抹忧国忧民:“事关莫大,儿臣身为太子,当为国排忧,为父皇解难;特此请旨,往淮水沿岸招抚匪口,安定民心。” 丹墀之上,梁帝脸色有些幽暗,太子会这么作,不叫人意外,只是他的用词,令人无法推搪。 对当地啸聚的百姓,他不是镇压,而是招抚。 于公于私这都是最好的办法。 暗知太子谋划深刻,梁帝默默无声,龙目略下,希望能有一人站出来,帮他挡住这一刀。 不由自主的,他的目光停滞在沈安身上。 皇甫胤善是他的第一选择,只是眼下太子妙法出手,让他一时之间没了对策,总不能人家说得对,也强行拒绝。 那不是帝王所为。 沈安不知梁帝和太子、益王之间的都有什么打算,但皇甫胤安一旦插手此事,淮水百姓必遭灾殃。 略加思量,迈步来到丹墀之下,沈安手捧笏板微微躬身:“陛下,太子所言,不差!” “臣主领水务衙门示意,更知其地困苦,朝廷理应如此!” 梁帝默默无声,收拾藏在袖口里,轻轻敲打着,他要看沈安之后,手段如何。 他绝不可能,把太子放出去。 皇甫胤安心中存疑,撇去目光,他却看不到沈安的盘算。 不过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这个巡视镇抚的差,他绝不能假手他人。 “陛下。” 稍顿,沈安挺直腰杆,目光灼过群臣,直指皇甫胤安:“只是太子殿下策略虽好,然其人选,却不可行。” “为何?” 渺目含笑,梁帝饶有意味的打量着他。 沈安道:“因为他是太子,太子掌有监国之权;淮水治灾,旨在朝廷,而非当地。” “灾区当下已经是一片哀鸿,遍地泥泞,饿殍浮动。” “无论谁去,都不能改变这一切,见哀而鸣其悲怆,指挥扰乱人心;况且全国调动,治灾方略执行等,都在朝廷掌控。” “臣以为,太子殿下千金万贵,当留守朝中,为陛下分忧,参督总政;至于前往淮水沿线镇抚之人,陛下可另选他人。” 这一番话,挥洒悠远,不但把皇甫胤安捧得高高的,也彻底堵住他要前进的步伐。 皇甫胤安两手紧扣,眼底已然红了。 他能以太子之尊,争此官职,还不是看重随行将士之兵权,镇抚费用,还有就是能调动当地各方的关防印信。 只要能拿到这三样,他的势力就扩充到一个顶峰,之后何去何从,还不是的看他的心思? 之前水务衙门提督的位置,就被沈安夺走,那是梁帝在背后操纵,可以理解,但间隙已存。 现在他又跳出来,横刀夺爱,就做的有些太过分了。 “沈大人。” 不待梁帝开口,太子跃然冷笑,睥睨而视:“你这话,倒是把本宫高抬了;你说的没错,朝廷的确才是治灾的核心。” “但朝廷有父皇主管,轮不到本宫出面;此为人伦尊卑,谁敢违逆?” 拂袖起身,皇甫胤安徙倚而笑:“本宫留在这,帮不到父皇多少,还不如到下面去走走,以太子身份,让百信们安心。” “殿下自谦了。” 他之所想,沈安了然,浅笑之间,直面相对:“说句冒犯的话,朝廷派遣任何一个人前往当地,都能让百信们安心,唯有殿下不可!” “为何!”皇甫胤安寒目如凛。 “因为您是太子!”沈安猛地拔高音量,转而冷笑:“太子乃是一国之本,身为储君基本上,就是日后国家的掌控者。” “您的肩膀上,扛着大梁的未来,谁敢让您以身犯险?假如这一次真是殿下前往淮水,只怕到时候沿线官员,没有一人能再把心思放在治灾上。” “您说,是不是?” 这一计番天印,顿时打的皇甫胤安无法可施,原本他也想到这些,还准备了不少说辞,没料到沈安不按秩序对答,让他空做准备。 朝堂上群臣闻言,无不漠然,就连一旁的姚成本也是无话可说。 正待皇甫胤安心焦时刻,梁帝一锤定音。 “沈爱卿说的没错,太子,这件事你去不合适。” “还是留在皇都,帮朕多监管一些国务才是。” 示意他安坐的同时,梁帝以胜利者的姿态,点手唤出益王上前。 “不过太子之言,无差;于情于理,朝廷的确都该派遣一身份绝然者,往淮水一行;益王,这一次,就要看你的了!” 皇甫胤善一直未语,沈安出手时,他就莫名确信,大势已定。 躬身下拜,皇甫胤善,伏地做保:“儿臣,必不辜负陛下、太子之信任。” “好!” 梁帝捋须而笑,一旁李德海来到丹墀前缘,展开一道早已写好的圣旨,这是故意做给太子看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淮水大灾,民心不稳,啸聚恐生其乱,特此,着令益王皇甫胤善,领淮水巡阅使,镇水将军职务,提王畿三千精甲,巡阅淮水沿线,招抚安民,另赐钦差关防印信,天子剑,以便权益行使,提调个地方军马协力,钦此!” 益王跪地谢恩,当他从李德海手中接过升职的一刻,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特意撇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太子。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 益王出面,沈安自然安心的多,只是依着梁帝的平衡之术,他肯定还要再安排一个太子党羽协同,以求双方均等。 果然,皇甫胤善方才起身,梁帝已经点出姚成本听用。 “丞相,这一次户部筹银之事,你做的很好;既然善儿要往淮水一行,朕知你老成持重,便做个帮办,助力与他。” 姚成本心中一咤,这么看难道是自己出局了? 他堂堂一个丞相,下去巡阅本是好事,奈何头上还要压一个益王做主,难道陛下是要借此机会,将自己赶出权利中心? 一时之间,姚成本心中不宁,嘴唇也苍白几分。 第735章 沈大人与皇弟,果然莫逆 “丞相,莫非你不愿意?” 见他没承命,梁帝不温不火的追问道。 姚成本身子一颤,不敢抗命,只得躬身应下:“臣,遵旨!” “好。” 悍然起身,梁帝把两条绣满了腾龙的大袖,甩在身后:“既是如此,大事定已,各位都回去吧,淮水大灾,乃国之难,往各位,通力合作,同心同德!” 李德海高宣散朝,皇甫胤安计略不成,恼羞成怒,临行前差点把桌子掀了,还把姚成本直接叫走,不知想和他说些什么。 沈安这边才退出金殿,不想一个小太监悄悄把他拦下,拉倒背人的地方。 “沈大人,陛下上谕,请大人往御书房一叙。” 皇帝还要说什么? 心思一动,沈安点头:“咱们这就去!” 御书房中,只有梁帝一人,可是龙书案旁,将军靠的小几上,已盛好两盏香茗,七八味点心,还有外邦来的珍果,晶莹剔透,飘香不已。 沈安迈步入门,刚要参拜就被拦住,梁帝把一卷奏疏扔在桌上,请他到将军靠上安坐。 “陛下。” 落座之后,沈安凝着满桌的美味,笑容有些深邃:“您这是什么意思,臣可是有点看不懂了。” “看不懂无妨,朕今日就是请你喝茶;最近一点时间,淮水的事,可是把爱卿折腾苦了。” 别看梁帝笑容真挚,不过沈安却明白,这条老狐狸背后,必还有要事,只是他不方便说罢了。 端起茶盏,刚要品一口,沈安发觉气味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仔细闻闻,这盏中的茶汤,竟是用当归熬出来的。 明白了! 沈安聪睿机敏,想到当归,就看到了皇帝心坎里。 “陛下可是要谁,关于姚相之事?” “爱卿之前的许诺,还没忘吧?”梁帝看也不看他,注意力都放在茶盏上蒸腾的氤氲中,缥缈之间,别有深意。 “陛下放心,臣已有计较。” 本来,沈安是不想那么做的,至少他想等着淮水之事结束,再来动手,眼下梁帝既已没耐性,他也没必要继续拖延。 在皇帝的询问下,沈安道出他做好的方略。 总共两条! “其一,淮水治灾,户部作为筹措钱款的主要衙门,其必然会有一些不法之举,光是暗通款曲的事,估计就不下几十次。” “陛下若想动手,可从此切入,保证无虞。” 梁帝点点头,但这个办法,还不够好,即便将此事无限放大,可还不过就是贪墨二字。 以姚成本在朝廷上的地位、资历,想要罢免他都难,顶多就是降职。 这还是太子不出手的情况,一旦皇甫胤安介入,惩戒还会更轻。 什么都不用说,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沈安淡淡一笑,把第二个策略讲出。 与刚刚的剖析不同,这一次,他格外干脆:“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安安分分,不会再做挣扎。” “而且人死灯灭,再想点燃都不可能了。” 梁帝很诧异,以沈安的性格,过去是断不会在自己面前这样讲话的,今天他这是这么了? 微微渺目,梁帝荡然一笑:“沈爱卿,你的话,朕可什么都没听到。” “臣,明白。”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的心思,各自分明。 喝茶吃点心,从那之后将近一个时辰里,两人对有关淮水的事只字不提,直到沈安告退时,梁帝才慢悠悠的撇出一句:“爱卿不妨去见见善儿,过几日,他就要出发了。” 沈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离开皇宫,打马直奔益王府。 皇甫胤善也在家中等他,沈安清明,这肯定是梁帝的意思。 俗礼免去,沈安单刀直入:“这一次姚相爷随行王爷,只怕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大人这是何意?” 皇甫胤善手中杯盏停下,目光异样的看着他:“方才莫非是本王听错了?” “不!” 微微摇头,沈安掷地有声的道:“王爷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此事,没有商量;这一路山高水远危机丛生,姚相爷与您这个征战在外的王爷不同,他只是一个文臣。” “文臣,在厮乱中,就不免有失。” 皇甫胤善今日的确得了梁帝的点拨,让他在家中静候,可是也想不到沈安登门竟然会直接教唆他一个王爵,动手杀人。 滑天下之大稽! 将本王置于何地? 刚想开口,皇甫胤善转念一想,此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以他对沈安的了解,素日之中,这绝对是个精明之人,从来不把生死二字挂在嘴边。 更不要提如此直接的教唆,他能这么做,背后必是受人指派。 幕后之人是谁,皇甫胤善了然眼前,他不敢说。 顿了一下,把杯盏搁在桌上,益王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清凉的空风:“沈大人,看来本王,要送客了。” 渺目一笑,沈安也知道,自己不便继续停留,将杯中茶饮尽,起身告退。 转眼三日过去,皇甫胤善以巡阅使之姿,率兵三千开赴灾区,姚成本作为副手,紧随其身旁。 这一次,大军开拔乃为救灾一事,梁帝身为一国之君,成天意顺民心,也在王畿之外,送行十里,以彰此事之重。 这一切看在太子眼中,真是让他心如火烧。 得到这份殊荣,掌控兵权的人,本该是他! 都怪沈安! 不是他站出来横插一刀,就算老皇帝心有所属,这个位置也不能落到益王身上! 皇甫胤安越想越恨,甚至于在现场,就与沈安针锋相对起来。 “这一次皇弟出征,为国为民,又得殊荣万千,这一切都是拜沈大人所赐,没想到本宫这弟弟,竟然能与沈大人有这般交往。” 太子刻意在群臣和梁帝面前,点名沈安结识皇子一事,然而想不到,根本不必沈安开口,梁帝就打断了他的话。 “太子,沈爱卿此法,看似是在推助益王,实则还不是为了护你。” “不然今日前往那泽国之地的人,就该是你了;一路上风吹日晒,水泡潮浸的滋味,可不好受。” 悠然一笑,梁帝特意撇了沈安一眼,这才催驾还宫,太子被他直接带回。 第736章 空心金牌 水务衙门官邸! 随着前日益王出征,朝廷上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各司各部都在按部就班做事,只是户部少了姚成本监管。 其他官员又有谁敢触犯,沈安的威严。 眼下只要是他部下来要钱,所有款子都得从优从快,恨不得让他们当时就把钱拿走。 谁都不想和工部、水务的官员,多打连连。 在他们眼里,这两个衙门出来的,就是一群不能惹的疯子,话说多了都会惹麻烦。 少有的宁静顺畅,也让沈安想到了一个新点子。 他本来打算,在淮水两岸仿照都江堰的形式,修缮大坝,进行湮堵,以求能够承受更大的水压和水位。 经过这几天仔细观看地图,他反而觉得,疏通改渠也不是错的选择,并且这样一来,他能解决淮水附近,一个不算严重,却困扰百姓多年的问题。 盐碱地! 淮水周围的盐碱地其实不多,主要都是几大盐池周边的位置,此为不可避免之事。 过去朝廷对此也没有给出什么解决办法,只能是在周围地区,划拨土地补偿百姓。 但效果并不十分好,农民耕种,讲究的就是个地脉相连,他们也好便于将土地养成同等模样,更容易照顾秧苗。 另外赔给的土地,有些距离过远的,百姓所幸直接弃管,或者直接兜售给那些士绅掌控。 土地买卖很是正常,沈安想要改变的,是人均土地的占有量。 士绅占地,百姓做长工短工,最后受害的还是老百姓,要是能将这一次的大水,进行适当引到,将盐池外圈,受到污染的土地,进行泡碱,不但能改变土质问题,还等于从根本上,将土地进行一番滋养。 操作得当,待到水位退去之后,其土地就算无法形成肥厚的黑土,至少也会比过去,更具效力。 能提升一些产量。 这件事,沈安自己说了不算,他必须找梁帝商量过才行。 飞鸟入禁,厌雀归林。 富丽堂皇的东宫中,太子皇甫胤善,正和面前一个白胡子老头品茶,但一直都是他喝茶,白胡子老头一把年纪了,只敢跪在那一动不动。 “徐兴,上一次的事,你做的不错,本宫也没想到你竟然会那么心狠,直接把那个药师给灭了。” 徐兴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笑了;“殿下,他既不能为殿下出力,留着又有何用?老夫这么多年,还蝉联人世,就是大新家族后辈中,没人能为殿下分忧。” “老东西,你倒是真会说话。” 一旁的侯近山,得了太子眼色,从左右手里接过一枚纯金的吊牌,喂狗一样扔到他面前。 徐兴眼睛一亮,丝毫没有廉耻,捧在手里珍惜百倍:“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你啊。” 皇甫胤安看着他,比看一条狗要顺眼多了,狗只会摇尾巴,眼前的老头,只要他愿意,肯定摇的比狗好看。 每年还能从他手里,拿到大把大把的银子,皇甫胤安怎么能不高兴。 “得了吧,这一次淮水有难,你们徐家作为医药大户,肯定是当仁不让。” “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你们的药,送到淮水去!” 徐兴连连点头,他已经有了计较。 徐家人上一次铩羽在沈安手中,为了讨好太子,他甚至把明面上的家主都给处置了。 此次老鬼出山,不但是给太子一个态度,也是为了报仇! 主管淮水灾情的是沈安,徐家就要把之前的侮辱从他手中,找回来。 “殿下放心。” 半趴在地上,徐兴自信满满的道:“这一次徐家以做好充足准备,只要朝廷收购药物,必逃不过老头子手心。” “沈安可能会避免收入徐家的药材,但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药材商中,一半以上都是在老头子这,走的货?” 徐兴很自信,他没有告诉太子,之前于廉购买的部分药材中,就有他们徐家仓储的存货。 这件事,他打算压到最后,再给太子一个惊喜。 “得了。” 皇甫胤安不觉的他的策略,有多精彩,还不如这池中金鳞吸引人:“回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 “本宫,只要答案。” 徐兴能进宫,是靠着侯近山,要出门禁也得傍着这位没鸟的爷。 来到皇宫的一处偏门,侯近山摘下徐兴头上的套罩,他毕竟是个外人,不能让他看到来去之路。 不担心此人会有什么戕谋,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日后,真有一天他被抓住对峙,只要说不出进出宫的道,谁也就不能往太子身上泼水。 “回去吧,从这出去,柳树林子外,你的车马都在。” 掐着公鸭嗓,侯近山傲慢的说道。 徐兴一把年纪,人精一个,在他年前都不敢把身子直起来:“您放心,小佬有数,有数。” “这个……” 拱手之间,徐兴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牌子来,和之前太子赏给的他样式不同,也厚重不少,措手的功夫,直接塞到侯近山袖筒里。 “这个,是小佬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您,喝杯茶。” 侯近山看都不看他,要不是为了这块东西,他才懒得走出这么远。 “行了,你的心意,收下了;赶紧走吧,别被人看了去!” “您放心,放心。” 徐兴又拜了拜,这才满脸堆笑的走出宫闱。 到底还是外面的天更高,气更清。 呼吸一口,徐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回想刚刚在太子面前的感觉,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体验。 目光回转,徐兴瞧见皇城根下面,竟然还猫着这老乞丐,瘦骨嶙峋的靠在那,活像是一条等死的细狗。 换做平常,他肯定不屑一顾,但是今天不同,每一次见过太子,徐兴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为这个,他也得出点血,行点善事。 随手摸了摸,他身上已无常物,只剩下刚刚太子赏下来的金牌。 把金牌掏出来,枯槁的双手一用力,咔嚓一下,金牌竟然断了,这东西外面裹着金层,里面竟都是空心的。 徐兴不屑一声轻笑,把两半掰断的金牌,直接丢在乞丐面前:“今天是你的运气,老爷儿高兴,拿着回去换点吃喝,再支个小买卖,也算老爷儿我今天,做回善事。” 第737章 假药 见到金子,老要饭的好像一下回了魂,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脑袋磕破了,也不在乎。 瞧着他那副德行,徐兴一脸的享受,诺达一个家族,他一个老不死的枯骨,拼死拼活当牛做马,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驭于人上,乃大兴事也。 “滚吧,别坐在这,皇城根底下,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老乞丐又给他磕了一个头,这才卷着两片空心的金牌,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是绕过皇城根,老乞丐没有去当铺,也没忘金匠哪跑,七扭八折的他竟然趁着周围人不注意,一头钻进了水务衙门里。 “找你们正堂提督大人。” 老乞丐一进门,就掐着腰,打发守卫找人,守卫们当然知道沈安的套路,猜到这老东西可能是他的暗线,也没人难为,从门廊里面取了一杯水给他,有人进去禀告。 不一会的功夫,老乞丐被带着进来到二堂。 沈安和已经养好伤的于廉,正在商量之后的事,身为水务提督,治水方略、赈灾物资等筹备的差不多,他也该到下面走走。 话说一半,老乞丐跪在门外给他们请安。 “进来吧。” 一招手,沈安叫人端过一碟点心来:“不着急,边吃边说。” 老乞丐倒是挺有规矩,躬身一谢,将怀里的两片空心金牌,取了出来。 “大人请看,这是徐家那个老鬼,从东宫带出来的!” 沈安把金牌大量几眼,心中有数了,这人本就是他安排,监管徐家的。 黑龙苔一事,让徐家进入沈安视野,他们作为太子皇甫胤安一党,安插在民间的卒子,于情于理都应派人监管。 何况他们还是做医药买卖的,现在朝廷遇大灾,皇甫胤安在朝廷上又连连不得安慰,他肯定气不过。 必然要在民间好好找补、找补,凡大灾必用药,徐家再次跃出水面的可能,成倍增加。 沈安倒是也不在乎,他们像插手治灾一项,朝廷用药,从谁那买,不是买?只要徐家能保证药物真材实料,价格合理公平,他也愿意让太子,从这里赚一笔钱。 与其斗,正如垂钩搏鱼,一松一弛间的分寸,需要好好拿捏,一直紧绷,早晚有一天,这条平衡线,会从中折断。 现在徐家和太子见面,就证明他们,要动手了。 把点心赐给老乞丐,沈安又叫人给他把这这金牌十足折价,换成钱交给他。 老乞丐千恩万谢的走了,他已经和徐兴打过照面,继续监视徐家并不合适,好在李二狗手下兄弟众多,替换的人选,早已设计妥当。 二堂之内,再无旁人。 于廉这才拿起桌上的金牌,目光阴的好像乌云遮卷在里面:“大人,这是太子要动手了,咱们则么办?” “不这么办,徐家的药材,如果想参与朝廷采购,一切符合章程就好,没必要可以回避。” “末将担心,他们不会那么老实。”徐家人什么德行,于廉虽然不知道,但黑龙苔嫁祸青羽,反被打脸一事,早就在朝廷里面传的沸沸扬扬。 徐家甘做太子鹰犬,寄希望于他们能老老实实,简直是天大笑话。 “你啊,这是老眼光了。” 沈安眯着眼睛量他几许,似笑非笑的道:“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的做法符合要求,我们没必要刻意回避。” 此次沈安是以君子之心,对太子的,换回来的,却是一阵嘲笑。 徐家没有按照他想的那样,直接和朝廷合作生意,反而直接避开朝廷派遣下去,征召药材的官员,转而把他们大量库存,直发淮水灾区。 并且,根据沈安得到的情报,他们竟然还公然宣称,自己所售卖的药品,乃是克服瘟疫的绝佳良药! 徐家本就是医药世家,老招牌,再加上地方官员、太子党羽刻意推行,一时之间,他们的“避瘟丸”,真就在淮水沿岸,打出了名声。 好多百姓争相购买,有些的地方,百姓们虽然不信,可也架不住官家的水火棍,一颗药丸二十两,卖儿卖女,也要人手一颗! “混蛋!” 月光照耀着听风亭,沈安差点把汉白玉的桌子给掀了:“就这么一个药丸子,竟敢售价二十两!他们这是在草菅人命!” 二十两,的确很多。 但若药丸有效,也就睁一只眼闭只一眼过去了,可真是那样吗? 这个消息,连带眼前的药丸,都是益王派人秘密送来的,沈安闻了闻,那股冲鼻子刺激的味道,乍一闻像是麝香,实际上,就是一些冰片配上黄丹弄的假货。 黄丹本身有微弱毒性,对人无害,但要想激发其与冰片合成麝香味,就必须大火抟炼,焦枯沙灼。 经过这一番炮制的黄丹,早已成了剧毒之物,人员服下到一定剂量,轻者头晕眼花,呕吐腹水,严重的会直接昏厥,烧穿肠胃。 这是谋财害命! 青羽和宫玉卿都没想到,他从衙门回来之后,会因为一颗小药丸发雷霆之怒。 姐妹二人明眸互视,青羽知道自己性烈,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免得妇人嚼舌,扰乱沈安的心思。 宫玉卿轻轻帮他斟满茶盏,柔风细雨的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朝廷现在可离不开你。” “那又有何用!” 叹息声重若虎吟,沈安半俯在桌面,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徐家这一次算是彻底把事做绝了! 自古以来,凡是大洪过后,受灾地区必遭霍乱、瘟疫等症困扰,医家认为,洪水卷来,死于水中之人,尸体腐烂,本就有毒。 加之洪水萌发时,从地埋之中,裹挟而来的真真哀气,两者相加毒性炽烈如火,故而防患于未然,自古救灾时,除钱粮用度,必以医药为先。 淮水灾情也不例外,益王一行兵马,此刻应在沿途招抚匪患七八宗,这些人里七成啸聚的理由,就是因为所在地,发生病情,而当地官府救治不力。 益王派人调查了个大概,也挖到了徐家与太子,才会派人归来做报,沈安其实明白,他想把这件事推到自己身上。 第738章 东宫对质 “这么说,益王现在还不想和太子直面相对?” 青羽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不是用他男人,既当枪使,还得摆成挡箭牌,反光镜用。 怎么,非得可他一个人折腾? “算了。” 见青羽脸色发煞,沈安忙来打诨,今天是他自己情绪不好,影响了家里人。 稍事平缓,他笑了,拉过青羽和宫玉卿,安在身边左右。 “益王这样做没错,我们俩当时也是这么约定好的;放心吧,此事我已有对策。” “二位夫人,咱们……趁早就寝去吧!” 月明风清,天云眷舒。 璀璨的星芒逐渐被天幕外,破晓的晨光驱散,一整夜没休息的沈安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上朝服,他要进宫去,和太子谈谈! 昨晚他把两位夫人哄去休息之后,就自己回到书房中,琢磨起这件事来。 徐家做事,缺德恶劣,但联想到其背后的皇甫胤安,沈安几经思量还是觉得不能在这时,直接对他们下手。 淮地上,太子党的官员无数,他就算现在把这件事在梁帝面前挑破,到时候皇帝也没办法,一次性把那些混蛋全部罢免。 淮水是个烂摊子,更涉及到太子和皇帝、益王,甚至他沈安之间的权斗。 真空出那么多位置,谁敢去接? 别说是朝廷,连他自己都不能放任淮地,塌陷下去,去找梁帝不但不会有结果,搞不好,还要在听他几句啰嗦。 所幸,此事不去找他,直接到东宫和太子正面交涉,他要能收手最好,为了百姓沈安愿意以平价收购徐家手中库存做交换。 反之,沈安就只好亲自带人,往淮水去一趟,王命旗牌梅开二度,就在此时! 静悄悄的深宫,并未因为天光而苏醒,昨夜的昏沉依旧压在每个宫人心头。 飞鸟婆娑,东宫门前的小太监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一夜轻风,留下的尘埃,伴着空中雀萃,别有一番滋味。 直到,他们瞧见威风凛凛的沈安,带着兵甲横来,机灵些的丢下扫帚就去禀报,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悄悄站成一排,似乎要挡他的驾。 沈安看在眼里,丝毫不觑,驻步在东宫门前,“去,通知太子殿下,说沈安求见。” 东宫的太监侍卫,谁不知他与太子不和,彼此之间势同水火一样。 素日中见面都少,今日找上门来,顿时非议昭昭,太监、侍卫们目光攀索,默默无言。 “沈大人稍候。” 还是一个年纪大的些的侍卫,上前一躬身:“下官这就向殿下奏明!” 奏明?!仟韆仦哾 真是疯了! 闻言,沈安当时脸色一沉,太子身份超然,但按国家律法计算,无论如何也当不上奏明二字,他们这样说话明显是僭越。 沈安微微渺目,看来太子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东宫就在皇宫之内,梁帝未必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感慨太子心宣的同时,沈安再一次对梁帝的隐忍,为止赞叹,身为帝王他能把这件事藏在心中,不对外人言明,可见其心之甚。 不一会功夫,东宫大门开启,侯近山带着一群侍卫、太监,筚路而来:“见过沈大人!” 没碰面,他在宫门里就招呼起来,两只手拱的高高的,热情不已。 沈安不以为然,只是微微点头:“带路吧,本官今日,有要事同殿下说明!” 好的口气! 侯近山听出沈安言语之间的煞气,心中恼怒不已,即便他权势熏天可还只是个大臣,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心中一声冷叱,面上侯近山却笑脸不减:“好好,老奴就是奉命,前来迎接大人的。” 沈安将多余侍卫,留在宫外,只带了八个贴身随行,跟着侯近山步入东宫。 东宫之内肃然凛冽,一股股杀气从四面压来,沈安睥睨衡略,只见隐约处,熙熙攘攘,刀枪剑戟寒光闪烁。 他不信太子敢在宫中,对他动手,这样的下马威,岂不多余? “候总管,让那些隐在暗中的甲士们,赶紧回去歇着;他们的刀枪,连猴子都唬不住,何况是本官。” 猴子,说的当然就是侯近山,老太监当时脸色一沉,阴恻恻的笑容,浮在嘴角:“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他们可不是冲着您来的;老奴这就让他们退下。” 拂尘招展,周围的甲士得了他的命令,一个个悍然退去,如洪水一样。 来到银安殿前,太子皇甫胤安已经在台墀上,含笑等待。 “沈大人,别来无恙!真没想到,有一日你竟然也能到东宫做客。” “快请!” 他的虚情假意都写在脸上,沈安浅浅一笑,略作抱拳:“殿下倒是客气了,本官今日到此,实属无奈。” “唉,有什么话进去说!” 皇甫胤安挡住他后面的话,两步迎到跟前,竟拉着沈安并肩步入殿内,这样亲密的举动,沈安知道,他是在做给梁帝看! 太子也是个明晃之人,两人边走,他抬着眉头,轻声笑道:“沈大人今日能来,本宫的确意外,你今天公然带着这么多侍卫进宫,不就是想将此事传到父皇耳朵里?” “本宫顺水人情,大人以为滋味如何?” 太子挑破了窗户纸,沈安当即还击:“臣之行径,公明磊落,反倒是殿下的举动,有些小人,只是这样做,陛下可是不会相信的。” “他爱信不信!” 皇甫胤安也知道,谨以此等行为不可能让梁帝产生误会,他还是要做,只是想给沈安身上,多套一层迷雾,让一些左右摇摆的大臣产生更重的怀疑。 双方都是精明之人,细节直接拉满。 进入殿宇,皇甫胤安这才登上正位,一面催动侯近山上茶,一面问道:“沈大人此来,应该是为了徐家的事,对吗?” 益王送信的确隐秘,但皇甫胤安的势力,密如罗网,要想真的瞒过他,几乎不可能。 轻抿一口香茗,沈安所幸开门见山:“殿下说的没错,此来,就为徐家一事,淮水大灾乃国之大事。徐家却趁此机会,大发国难财,在淮水之地,制假贩假,兜售假药害人,殿下以为,此事该如何办!” 第739章 与本宫无关 皇甫胤安闻言窃笑,甩动飞花簇锦的大袖,目光如火:“这话本宫就不明白了,徐家制假贩假,你沈大人来问本宫干什么?” 沈安早想过他肯定会矢口否认,也不急躁,直言道:“在臣面前,殿下就不必耍如此手段,毫无意义。” “谁不知道,徐家一直都在殿下庇护中,生根发芽,且不论这一次他们在淮水灾区的行径,是否与殿下有关,臣此来只是希望殿下能出面,制止此事。” “民为国本,不可动摇,殿下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沈安话音刚落,一双如火的瞳孔里,更是雷霆骏驰,他刚才不但把话挑明了,还给了太子一个很好的台阶。 表明自己并非要彻查此案,只希望及时亡羊补牢。 皇甫胤安心中清明,只是他不可能同意此事,徐家的买卖不做了,他又从什么地方拿钱? 白世勇那个王八蛋,背着他弄钱被杀,少了几万银子他不在乎,只是他这么一闹,太子想要从户部赈灾银子里抽调的路,就被彻底堵死了。 梁帝那边什么话都没说,就是最好的态度。 就是告诉他不可继续打户部的主意。 皇甫胤安不是愚蠢之徒,眼下他的生意被沈家所压,颓势逐显,如果在淮水地方再弄不到钱,那就真是赔大了。 欣然一笑,皇甫胤安把茶盏落下,脸色渐寒,眉头紧锁在一处:“徐家做生意,可是他们的本行,本宫的确过去给予其不少照顾。” “但自上一次,验别黑龙苔剧毒时,就已被你沈大人证明,其家族早已配不上医药世家四字。” “如此颓务之民,还配本宫继续关照吗?” 这一记番天印来的好快!沈安的确没想到,他还会把自己拿出来说事,放在平日,沈安必要还击,只是今天他唯想达到目的而已。 稍作缓和,沈安把他的话,当成个屁放了过去。 “不管殿下怎么说,此事既已出现,还请殿下帮忙,不要让臣难做。” “淮水之地,关系重大,举国内外,都在盯着在咱们,朝廷如果处置不好,只怕还会影响大梁,在域外之地的名誉和威严。” “此事,不可儿戏!” 沈安语气平和,但脸上已然是一副怒态,皇甫胤安心知肚明,可惜他就是想看着沈安生气发火。 他又能怎么样? 徐家这一次办事十分妥帖,怎么查也不到他太子身上。 更何况,他刚才的话,也未必全是假的,比如对徐家的不满,在皇甫胤安心中已经积蓄许久。 他真的想借此次机会,将其剪除,徐兴那个老东西把金牌转手送人的事,他知道! “沈大人,你找错人了。” 半晌的停顿,太子依旧不松口,淡然闲散的站起身:“沈大人,如果还有其他事情,咱们可以边吃边谈,如果没有……本宫,要用膳了。” “太子殿下!” 终于,他的轻蔑推脱,触怒了沈安,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目光如刀,直指皇甫胤安:“殿下可是以为,这一次本官到这,是来和你商量的!” “你放肆!” 皇甫胤安背身而立,倒是一旁的侯近山,似一条被人抓了尾巴的狗,张牙舞爪的乱吠:“沈安你虽然是朝廷勋爵,可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到底你就是皇家的一条狗!” “太子殿下也是你的主子!焉敢如此!” “闭上你的狗嘴!” 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去,侯近山竟被他逼的倒吸一口凉气,往后不自然的退了好几步:“你!你!” “本官是朝廷勋爵,功勋大臣,与太子殿下说话,轮得到你来狗叫?!” “你这条没把的细狗,可是忘了在白家,本官军棍的厉害!速速退去!” 没把,军棍。 这两件事俨然是侯近山一生的耻辱,现在突然被他戳穿老底,脸上赤红如火炭一样,想说话,卡在嗓子里就是说不出来。 里里外外,不到刹那功夫,脖子上憋得青筋都爆出来了。 “沈安,你是不是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终于皇甫胤安开口了,侧过身的一瞬间,那张脸上满是凶戾,目若观火:“你所得没错,和你相比,侯近山才是皇家的鹰犬。” “可是他好歹伺候本宫那么多年,忠心耿耿,大狗你还要看主人,今日当着本宫面前,你沈大人如此说话,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在骂本宫?”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被他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任谁听这一番话,只怕都要骨头缝里发寒。 但沈安却不以为然:“太子殿下,打狗看主人……上一次若非看在殿下面上,我已把他屠了首级,挂在旗杆上喝风。” “这狗才自己不长记性,赖谁?”顿了顿,话锋一转,沈安铿锵中裹着凛腾冰霜。 “至于徐家的事,殿下若是不肯出手,那就怪不得本官,持天纲行王章,届时不但其家诛灭,背后之人,也必不能逃!” 目光开阖间,沈安杀意闪现。 皇甫胤安与他目光互照,不屑的笑容挂在脸上:“你不用指桑骂槐,想把此事牵扯到本宫身上,直说就好。”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 “那就试试看好了。” 谈都谈崩了,沈安肯定不会在这继续浪费时间,拂袖而去,大步流星奔外就走。 他一转身,侯近山这才从刚才的压迫中缓气出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顶着一身被汗浸透的衣衫:“殿下,这沈安简直是反了!” “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出去!” “放屁!” 侯近山怎么也想不到,皇甫胤安竟然能回手来,一个大嘴巴抽在他脸上,啪的一声响,耳朵里带着嗡鸣,他直接坐在地上了。 哑然瞠目看着太子,侯近山彻底懵了。 皇甫胤安方才被沈安激的怒极,这一个巴掌抽下去,心里倒是松快不少,撇了一眼满是委屈的侯近山,轻声叹息。 “起来吧,今天这一巴掌你挨的冤枉,这笔账,本宫会算在沈安身上。” “等下去领三千银子;写一封信给姓徐的,让他们自己把屁股,擦干净了,沈安这回,不可能手下留情!” 第740章 腰绦 三千银子,侯近山一点也不在乎,他偷偷出宫去,和那些花船上的姑娘摸一把,赏下去的也比这个多。 太子当然也知道,真正来钱的地方,还是给徐家的这封密信。 侯近山几经揣度,字字句句都在阐述他的所求。 徐兴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不懂这里面的意思,另外,侯近山也清清楚楚,太子这是只要把徐家给丢了。 沈安的屠刀之下,何曾绕过一条性命? 从此后,徐家对于他们将不会再有任何意义,最后一次秋风,必须要刮的狠一点,尽量榨干他们才是。 水务衙门! 于廉很意外,提督大人竟会直接去找太子当面对质:“大人,您就不担心,他会直接把您扣在东宫?” 现在想一想,于廉还是后怕的满头冷汗。 沈安不以为然的笑了:“你可是个武官,刀头舔血过日子,怎么如此胆小;太子就算恨我入骨,想杀我,也不会在他家中动手。” “陛下对他的态度,你就一点也不看不出来?” 于廉闻言,脸上一红,低着头不敢说话,有些事,藏在心里无妨,一点点破,他才不敢承认。 “大人。” 稍加缓和,于廉为他填满了酒杯:“那照这么看,咱们是非得去一趟淮水不可了?” “是。” 轻轻的叹息声中,听得出沈安的无奈:“百姓遭难,过本不正……咱们左大臣的若是不能多费费心,朝廷也许就崩了。” “你去传令,明日辰时,出发!” “喏!” 于廉双手抱拳,接令的同时,他眼前也浮现在在淮水之畔,诛杀奸佞的画卷,血染长河,伏波踏浪! 沈府。 明日就要出行,沈安在家里召开了一场简单,却很庄重的宴会,与会之人,除了他的家人之外,还有长久以来,一直帮扶他的兄弟、朋友。 宴会的目的很简单,他此行前往淮水,是履行自己的职责,所有人皆知他沈安,在朝廷中魁星耀斗,很多人对他不怀好意,甚至一直觊觎他的生命。 在皇都之内,这别有用心之人,还敢偷偷动手,此行离去,远离王畿,更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麻烦。 但他更担心的,还是自己这一家人。 “诸位。”仟仟尛哾 手提酒杯,沈安傲立桌前,在做百十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他身上,鸦雀无声。 “明日我当出行淮水,视察沿岸洪灾,这一行水务衙门三千兵甲随行,还有我的亲兵府军,安全不成问题,只是各位在家中、朝廷。” “需得小心谨慎,一切沈家旗下生意店铺,需细细经营,不得扩张业务;一切实业体系,按部就班,减少产量,避免令人眼红。” “十三、二狗。” “老大!” 两个贴心的兄弟,站起身来,肃穆端正的看着他。 凝视着他们,沈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安慰:“记住,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该这么做,怎么做。” 十三和李二狗心知肚明,他在说什么,不过是小心太子一党暗中下手,同时还得照顾着,当下受益于他家产业的那些人,不能出现亏损。 沈家所做一切善场,仍需好好照顾,不得携带。 “老大放心,有我们在,家里不会出事。” 十三拍着胸脯道:“我们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好家族!” “是!”李二狗后来居上,慷慨激昂:“不管是谁,只要想对沈家不利,得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们言重了。” 沈安心中慰藉,面上还得压着他们俩点,不然弄得气氛冷峻,大家都吃不好,也违背他的意愿。 这不是沈安第一次出门办事,之前他顶多是在私下交代几句,毕竟朝廷上,现在梁帝需要他制衡太子。 无论其人在不在,都会给予一定照顾。 他可以放心办事;此次所以召开这样一个行动,沈安也是在做给太子看,要让皇甫胤安知道,他沈安这一次,的的确确,重视此事。 加之他在东宫,和太子之间的对论,就连他也无差肯定,太子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一杯水酒下肚,沈安把家人、宾客留在院中饮宴,自己带上一队护卫,换了一身便服,直奔皇宫而去。 他需要和梁帝打个招呼。 夜色阑珊,宫闱安逸。 金碧辉煌的殿宇林立之间,富贵荣耀之外,沈安感觉,今夜的宫廷,似乎多了几分肃杀在弥漫。 随着引路的太监,来到御书房外,李德海正用雕龙飞凤的宝玉海,洗去手上的鲜血。 御书房什么时候还成了杀人的地方? 沈安心中存疑,面无表情的道:“李公公,下官求见陛下。” “沈大人?” 李德海看似意外的笑容之下,是他洞悉一切的目光,沈安暗忖,看来皇帝已经猜到,他会来求见。 莫非这一幕,就是刻意做给他看的? 李德海用羊皮的温毯抹干净手上的水,又接过几叶薄荷蹭了蹭,把手上的血腥味带干净。 “沈大人,让您见笑了,方才老奴处置了一个不听话的混蛋;陛下方才牙痛,那个不要命的狗才,竟然把小香当成花椒送来镇痛。” “什么事,他都敢做,您说该死吗?” 原来如此。 沈安心头一晃,明睿理会到他的言外之意,方才所见皆是梁帝一手安排,所指向的也是淮水此间的假药案子。 皇帝这是要把我当刀用啊。 抿唇一笑,会意的目光投去,李德海不在多说,引着他去见皇帝。 御书房中,梁帝正捂着腮帮子,半撑在龙书案上,一见他来,故作亲近的不在整肃帝王威仪,很是平常的让他坐下说话。 “爱卿,你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要去淮地,很好。” “陛下。” 沈安开门见山,直来直去:“臣下此行淮水,无法预料一路见闻经历,淮水事大,臣需投去万全精力,才能勉强应对。” “朕,明白。” 梁帝是个人精,怎不懂他的心思,点头之余,示意李德海将他御用的腰绦取来:“此物赏与爱卿,往爱卿,珍惜利用。” 第741章 官逼民反? 腰绦,是腰带的一种。 皇家御用制品,根据身份不同,材质、配饰各不相同。 梁帝所用者,乃是九根东海龙趸的正筋所衬,外编上号蚕丝秘银,坠九珍八宝七大香木做配饰,华贵非常。 更重要,还是这一条腰绦的第二个作用——假皇尊事。 从某种程度上讲,当沈安将这条腰绦扎上时,他的一切权限甚至会超过太子,更不提起他的王爵公侯,文武百官。 “爱卿,淮水之事,你看着处理,总之一句话,百姓为先。” 梁帝笑眯眯,一脸老奸巨猾,那里看得出什么牙痛。 沈安也不戳破,欣欣一笑,当着他的面,将腰绦系在官服之内。 “臣,多谢陛下!” 有了此物,他这一趟出门,就可随意大开杀戒!皇帝这也是想把徐家除掉。 另外,这腰绦,能代表皇权,也等于他在和太子,彰显权威。 这样,倒是能省下他的王命旗牌。 “爱卿此行,速去速归,朝廷离不开你;”梁帝轻轻敲打着龙案,咄咄的声响,令人心中难安。 “但爱卿也要用心做事,出门在外,家中事,不必你操心。” 这就足够了。 沈安站起身,一躬到地,刚想告退,不料梁帝在背后,悠悠然的丢下一句话给他:“你与太子之间针锋相对,东宫夔鼓震动,人心浮躁,爱卿可是要小心了。” 听到这些话,背对着龙书案的沈安,眼角闪过一抹皎洁。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与太子见面的事,梁帝不但知道,而且掌握完全,自己带兵进门,这是做对了。 再无言语,沈安甚至头都没回,大步而去。 看着他坚毅的背影,梁帝脸上闪过继续灿然:“你说……这一次他在淮水,能杀多少人?” 李德海身子一震,知道陛下此法,既是在释权给他,更是对沈安的一份考验,看看他会不会借机生事,剪除异己,乱杀无辜。 稍加思量,李德海压低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门外:“总之,无论多少人,也染不红淮水就是了。” 淮水方面! 安隆口! 涛涛淮水如崩临之雷霆,轰鸣之间,令人身麻骨酥,在这洪流面前,万于兵甲,仍显得那么渺小。 天上凌风吹动长云,舒卷中,凌霜的穹光如刀矛般,狠狠刺入大地。 随风招展的益王大纛,猎猎作响。 皇甫胤善跨战马,披戎装,扶剑擎缰,双目电光闪闪,威视远方。 姚成本虽是文官,此刻也不免要在袍服之外,多罩一层铁甲,手中玉龙更是铮铮作响。 就在水岸边,不远处,啸聚的两万余众百姓,或持刀剑,或依锄锤,镰刀闪闪,连枷哗啦。 这已经是皇甫胤善出行一来,遇到的第三股盗匪,也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群,两万余众盘桓水岸,虎视眈眈。 “王爷。” 姚成本远眺前方,水岸之侧的啸匪,气动激昂:“对方人数众多,虽是乌合之众,但其背水依靠,大有一副不死不休之意。” “我军当谨慎行事。” 皇甫胤善扫了他一眼,不屑的笑容流于表面,丝毫不顾他感受:“相爷何必动摇本王军心?莫说他们只有区区两万余众,就是二十万,又能如何?” 益王没有说大话,多年以来在军中摸爬滚打,刀枪逞命,他怎么会把这些人放在眼中? 撤剑在手,锋烁寒光。 “听说你们这群匪寇,为首者,花名浪里蛟,是谁,站出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浩荡洪流的轰鸣中,依旧叫人听的清清楚楚。 不多时,只见对方人群散开,一个头上裹着白巾的玉面公子,催马而出:“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皇甫胤善眉头紧锁,虽然对方故作夸张,但他还是一眼就瞧出,领头之人,乃是女扮男装。 红装戎甲,真不知是幸,是衰。 不过他心中清明,能逼得一个女子堕草为匪,足见当地情况之恶劣。 皇甫胤善没将此事挑明,凛然视去:“好,有胆子;把话听清楚了,本王乃朝廷巡阅使,此来淮地赈灾、剿匪,弹压地面,尔等为匪,揭竿啸聚,有违国法。” “然陛下天恩,感念民生之疾苦,特此只要尔等瓦解武装,办网则一概不予追究,且照常放赈。” 话锋一转,皇甫胤善面上笑容失去,隐隐的杀气在攀升:“若尔等执迷不悟,孤注一掷,天军一动,顷为齑粉。” 他的话,干脆利落,只等对方回应。 几个呼吸的沉寂,浪里蛟嘲弄的笑了:“益王是吗?你刚才放的什么屁话!” “朝廷会那么大恩大德,饶过我们这一群土匪水寇?你在骗谁!” 坐于马上,浪里蛟愤愤不已:“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咱们会落草为寇吗?在这之前,朝廷都在干什么?!” “你说要给咱们放赈?呵呵,真他娘可笑,当初刚发大水的时候,咱们哭爹喊娘的到官府去,希望能把今年的税粮减去,被无他求!” “那时候朝廷在干什么?!朝廷把我阿哥打了一百铁棍,活生生困死站笼里示众!还说这就是抗税的后果!” “还他娘赈灾!赈个屁!别在这满嘴鬼话的骗人!你是个王,今天就把你宰了,给我阿哥报仇,下辈子,你就做淮水里的王八吧!” 浪里蛟情绪激动不已,越说越烈,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招手之间她身后啸聚之人,如狂浪一般席卷而来。 气势汹汹,胜过洪流叠浪。 “王爷!他们来了!” 姚成本双眉一挑,却不天干多说话,刚才浪里蛟讲话时,他一直都在悄悄观察皇甫胤善的神色。 面若寒冰,气胜凛霜,谁都看得出,王爷的确被那一番话触动,怒桓心头,姚成本心中不宁。 安隆口驻防校尉,可是他的学生! 官逼民反四个字,谁能承受得起? 他现在心中急切,希望皇甫胤善挥兵掩杀,把那条臭鱼直接诛灭,只要人死,再想追查就难了。 皇甫胤善洞若观火,姚成本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心虚,放在过去,他肯定要多说两句,但此次出行前沈安的一番话,早已让他变成一个死人,身为王爵,他还懒得和死人纠缠。 第742章 女匪首浪里蛟 另外,当下对方已经动手,皇甫胤善无论如何,代表着朝廷,不可能因为对方几句话就不予行动。 剿匪,才是头一桩大事。 要招抚他们,也得先打过再说。 忽略身旁的姚成本,皇甫胤善把剑一挥,官军在他的操纵下,裂开阵势,盾墙在前,配以刀矛。 步槊在后,列阵以待,最后方是弓弩、火枪组成的三方鳞阵,可以将远程打击力量,释放到最大话。 左右两翼的骑兵,伺机而动,准备随时切割战场。 整个阵型配置,以防守反击为主,皇甫胤善第一不想将刀兵,屠灭本国的百姓,二来,他这一次也有待梁帝,昭彰天恩的责任。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主动进攻! 浪里蛟部下人数,虽然超过朝廷官军一倍还多,但他们到底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曾系统化的操演训练过。 彼此之间,无协同,阵型散乱,只知凭一腔血勇,埋头乱冲,这样的队伍,岂是朝廷官军对手? 待浪里蛟匪部快要接近官军阵型,已达一百五十步内,皇甫胤善果断下令,弓弩伺候。 漫天箭雨,胜过飞蝗,一阵阵密不可当的箭矢,瞬间掀起腥风。 血飙如注,匪寇如豆子一样,纷纷倒地,哀嚎不绝。 浪里蛟匪部数月以来,一直在对抗当地官府,时常与官军发生争斗,对于这样的场面倒也司空见惯。 眼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地不起,浪里蛟心中更狠,一咬牙,下令加速前进,只要能靠上去,朝廷的官军就不堪一击。 之前多次的交战,让浪里蛟得到一个经验,朝廷的军队虽然甲胄精良,弓弩极多,但他们也只能在远程逞凶。 只要短兵相接,那群怕死的狗,顿时就会烟消云散,别看他们打仗不怎么样,逃命起来,比飞都快。 浪里蛟的弟兄们,自然也是这么想,大家不管生死奋勇向前。 可是当他们这一次,真的和朝廷军马碰撞厮杀时才意识到,是自己想错了。 这一万兵甲里,别看只有三千余人是皇甫胤善从京城带来的,绝大多数还是当地的官兵。 但是过去,他们只为一心求活,没人效死命,当然不是他们这群疯子的对手,奈何眼下,王爵在前。 还有他们驻防校尉的恩师,也在战场上,两者相加,哪个敢卖单? 双方短兵相接,还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浪里蛟匪部就受到了沉重打击,盾墙阻碍他们前进的锋芒,吞吐着火舌的枪械,在后方一片片的撕裂他们的身体。 步槊无情,能破甲的槊头,更能轻易洞穿,他们毫无庇护的躯体。 左右两翼的骑兵,已经顺势发动,他们包抄了浪里蛟的后方,阶段她唯一能逃脱的生路。 哀嚎声、挣扎声,不绝于耳。 声嘶力竭的呐喊,也改变不了,他们落败的局面。 短短一个时辰。 浪里蛟本部一万余人,死死伤伤减员多达七成。 她正带着三千多死士,拼命抵抗,但是朝廷的军队已经和潮水一样压来。 四面围攻,将他们困在其中。 “王爷,现在胜势将来,我军可一鼓作气!”姚成本很“合时宜”的提出建议,声音极大。 皇甫胤善实在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浪里蛟已算是负隅顽抗之徒,对付这种人,朝廷不能手下留情。 但他并不想真的把这些堕草的百姓,悉数诛杀,尤其是还得被人当成枪使的情况下。 垂目沉吟,皇甫胤善有些犹豫,姚成本在一旁刚要开口,没想到一名武弁忽然提到:“对了王爷,属下想起前次剿匪时,那个贼头子说,浪里蛟不但本部人马强壮,而且还是淮水沿线。” “所有落草人的瓢把子!” “真的!?” 皇甫胤善眉头瞬展,要是这样,今天可已不下杀手了。 “当然是真的,属下不敢胡说!”武弁为了能多记一笔功劳,拿自己脑袋做担保。 皇甫胤善顺时而动,严令全军活捉浪里蛟!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战斗结束了。 满地伤身,殒命的匪寇不计其数,朝廷方面此战只是有几百人受了些轻伤而已。 浪里蛟被皇甫胤善的副将擒拿,正押他马前。 她虽是个女子,却有如此号召力,令人敬佩,加之其方才乱阵之中,浴血拼杀的矫捷,更让皇甫胤善欣赏。 他,不想难为这个女子。 目光垂落,皇甫胤善打量着马前的人儿,似笑非笑起来:“浪里蛟,本王知道,你是个女人,刚才一照面就看出来了。” “所以本王不难为你,既然你是这淮水一线的瓢把子,就把他们头目名单、藏身之地,还有各自人数一一列出。” “本王保你不死;之前说的赈抚,也都一并算数,包括现在受伤的这些部下们,本王都可以予以照顾。” 皇甫胤善这么说,姚成本心中冰冷如霜,淮水这边闹的这么过分,其中很多事他是知道的,就比如安隆口这次,他的那个学生就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全是为了府库中白花花的银子! 他也恨,可是没办法,太子那边要钱,他自己也得花销,手下人不给足甜头,也不会死命效力。 怎么讲,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钱是好东西,也是杀人的刀。 浪里蛟一旦招供,以皇甫胤善的本事,剿匪只是弹指挥间的游戏,当所有人全部被捕,一体招供。 淮水沿线的官员,怕是七七八八都要被拔除干净,最后牵扯到他和太子时,东宫那位可能不做弃车保帅之举? 所以事态的关键,意外的落在一个女匪首身上。 好在,浪里蛟的态度,让姚成本悬着的一颗心,暂时放下了。 皇甫胤善话音才落,浪里蛟就仰着头,狠狠啐了一口,明如星辰的眸子里,寒光闪闪。 “招供?!你去你娘的!” “你把姑奶奶杀了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越是慷慨激昂,皇甫胤善心里就越不舒服,一个女人他不在乎,主要还是窥一斑而知全豹,百姓对朝廷的印象和态度,才是令其忧心的根源。 第743章 无情有情 “不。” 毫不犹豫,皇甫胤善拒绝了浪里蛟的求死:“本王不会杀你;淮水大灾,你也是受灾百姓,虽然走错了路,但朝廷宽仁,陛下仁慈。” “先把她押下去,好好看管。” 皇甫胤善这话,出于真心,可是在浪里蛟听来,就成了另外一番滋味。 朝廷必是想从她口中,掏出更多淮水匪患的秘密。 在官军眼中的匪患,都是和她一样的老百姓,逼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浪里蛟心想着绝不能出卖他们。 眼前这位王爷,口口声声宽仁仁慈,可是刚才交锋时,也不见他手下留情。 满地伏尸,血染奔流就是最好证明! 她必须要死! 浪里蛟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妙容较好,过去也有一个不错的家庭,虽然靠着耕种度日,可是在十里八乡也是较好的生活。 她和心爱的阿哥结婚多年,夫妇二人一起耕耘努力,创造出一片令人羡慕的家业和生活,农忙时两个人一起下地干活。 平日里她阿哥是个喜欢练武的人,两人也是夫唱妇随。 过去当地官府也在一直压榨他们,苛捐杂税不少,但是能勉强度日,还有些许存余,也不觉得日子苦楚。 这回一场大水,他们想着做了一辈子顺民,该是向朝廷求救的时候,没想到她阿哥一去不返,成了虎狼口中的血食。 为了这一场大仇,浪里蛟扎巾而动,号召起十里八乡的人,一起对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 当时啸聚山林,她就想过会有这一天。 死,她不怕,但是绝不能落在朝廷手中,她可是亲眼见过,自己心爱之人,死在那些非刑之下。 王法如炉,浪里蛟一个弱女子,如何挨得过? 一时之间回忆涌来,泪水婆娑双眼,暗道一声大仇为报,浪里蛟刚想趁机咬舌自尽,却不想一条牛皮带子狠狠勒在她嘴上。 这一刻,天塌地陷! 狗朝廷!果然没安好心。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不是益王皇甫胤善的交代,而是姚成本刻意的关照。 刚刚皇甫胤善不曾屠杀此人时,他就已经想好之后的策量。 若是让其自尽,人虽然死了,可这事皇甫胤善心中肯定会有芥蒂,甚至他更担心王爷会在一怒之下,把他的学生关进大牢。 所以前提必须保住这女人性命,眼下其人入狱,之后的拷问,身为王爵,皇甫胤善比不会插手。 这任务,自然轮他身上,届时只要连续审讯,不管能不能从这匪婆子嘴里扣供词来,都给她来一个命毙刑下。 皇甫胤善肯定也无话可说,加上他们不能只在这一地迁延停留,没准这件事就能糊弄过去。 益王驻跸,就安排在安隆口驻军衙门。 当地驻军校尉田虎,早早就在门外候着他们得胜归来。 皇甫胤善归兵之后,根本不理他,直接一头扎进房中休息,姚成本看得出,他心里正琢磨之后剿匪安民的事。 借此机会,他也主动把讯问的活招揽过来。 正如他所想,皇甫胤善本身也要把这事交还给他做,现在得了王命,姚成本长吁一口哀气,看来这是苍天助他。 “恩师,王爷今天怎么了?” 田虎摸着一脸的大胡子,眉头紧锁,眼神惶恐:“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今日王爷抓捕了匪首浪里蛟,就押在你的衙门里。” “什么!” 盯着姚成本那张冰霜样的脸,田虎都快喘不过气:“浪里蛟抓住了?!王爷为何不杀了她!而是您也不杀?!” 一连串的问题,只让他换回姚成本的一个巴掌,狠狠楔在他脸上。 “你慌什么,不是她,王爷还不是为了把你们做的丑事,全都挖出来!” “他不动手,老夫又能如何!” 全完了! 田虎眼珠一转,所有的埋怨消去,恶念丛生:“可是她不死,学生,就完蛋了!” “我这就杀她,就说她是在狱中……” 不等他说完,姚成本虎狼样的目光,活生生打断了他,田虎当时全身一震,脑袋差点埋到地上。 “恩师,学生……学生……” 瞥了他一眼,姚成本满是厌恶:“瞧你这幅德行!不用说了,你的心思老夫都知道;听着……” 窃窃私语间,姚成本将他的计划,如数转给田虎听闻。 大胡子顿时心理松懈,差点笑出声来。 “还是恩师的手段高明,和您一比,学生就是个木头!” 姚成本不理他的屁话,心中暗暗思量,要不是为了自己,他才懒得管这个笨蛋的闲事。 搂钱也好,清账也罢,凡事都要讲究个方法,他之前一味只知道铁血镇压,毫不顾忌百姓死活,不出事就怪了。 将此事平安度过,日后也得找个机会,把这混蛋,从朝廷里踢走,做官的可以贪,至少得把百姓的生死照顾明白。 “好了,你去准备一下,此事关系重大,明白吗?” 田虎武将出身,在他眼里审人问案,全靠一个“打”字,任凭你头痛铁骨,老子也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捏碎了。 看你招不招! 半个时辰之后,就在驻防府的大牢中,这一对师徒,和浪里蛟见面了。 幽暗的牢房,四处飞来的恶臭和血腥味,刺得人汗毛倒竖。 姚成本端坐在书案后,面前摆着一壶酒,一炉熏香,还有两个两个小杯子。 不过那不是给田虎的,其中一杯,他要送给浪里蛟。 心理战术,姚成本最是内行,当下这间屋子里,四处都是刑具,浪里蛟肯定也猜到她的下场。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功近利,一遍拷问一杯酒,反复蹂躏她的内心,以求最好能让她丧命在心中波澜之下。 常规讯问,犯人暴毙,简直完美。 田虎不是文官,不懂如何治狱,浪里蛟也没换上囚服,只带了锁链桎梏押解进来。 她嘴边上的皮带,还绑得结实,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乱骂。仟仟尛哾 姚成本一脸含笑,秉着一杯酒让左右人暂时松手:“浪里蛟,你是个英雄,巾帼烈女,本官,很欣赏。” 第744章 仅此一次 姚成本的话,在浪里蛟听来,还不如一个屁响,呜呜呀呀的嘶吼。 要不是身上桎梏,被两边兵甲用锁链拴着,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去,一头撞死眼前之人。 她越激动,姚成本越淡然:“何必呢?本官欣赏你也不行?得了。” 一摆手,浪里蛟被甲士押住,姚成本道:“既然你不想废话,本官也不啰嗦;王爷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趁乱起义,啸聚山林,截获朝廷官用,罪大恶极,本该立刻处死。” “但王爷有悲天悯人之心,朝廷也解尔等百姓之苦,隆开天恩,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要把握住,千万不可错过才是。” 姚成本要她招供其他沿线匪徒头目名单,浪里蛟自然不肯,她深知陷入虎穴狼窝,想要全一身已无可能。 所幸把对于刑法的恐惧,一股脑抛开,任你千折万磨,大不了一条命丢下,又能如何! 话说不出来,但仅从她的脸上,姚成本就看到了倔强与愤怒。 好,就是这样。 示意手下人给她嘴巴里灌了一杯酒,姚成本目光扫去,当时有甲士抄起包了铁叶铜皮的水火棍就打。 浪里蛟虽为匪患,到底还是个女子,三十水火下来,强忍着没有喊叫,但一双眼睛都憋红了,大汗淋漓,几乎昏死过去。 “好样的。” 姚成本品着琼浆,目光觑看不住点头:“本官再与你饮一杯;再打。” 一杯酒,三十棍,来来往往三四趟,浪里蛟臀股血肉横飞,挨不住昏了过去。 田虎亲手抄起一杯酒,把她泼醒,一阵阵撕裂的伤痛,压的浪里蛟喘息不宁。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你个浪货,招不招!” “不招?!”田虎吹胡子瞪眼,根本不等她开口,点手选出天平架来,把全身疲软的浪里蛟开了枷锁,捆绑在上。 又吩咐人,去了她的鞋袜,下套夹棍,上面也不清闲,拶指、脑箍一起用。 任凭是铜打铁铸的人,也挨不过这三样,更何况是一并使用?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转眼不到一刻钟功夫,浪里蛟挨刑不过,命毙当场! 益王看到悬挂在衙门外,双眼凸出,半人半鬼的尸体时,面如寒霜,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这是……谁的意思?” 姚成本深知浪里蛟刑毙之后,皇甫胤善定会追查一番,所以早早备好说辞,只是他没想到,田虎那个王八蛋,画蛇添足。 竟背着他,把尸体悬挂在衙门之外,说是要警示众人,可眼下当地早已陷入混乱之中,他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挑拨朝廷和百姓之间最后一层底线! “这……” 姚成本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未等他开口,刚去巡视的田虎,就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洋洋得意得很。 “王爷,这都是末将之事!这个浪货熬刑抗法,身子骨又弱,挨不住打死了,现在把她的尸体挂在这,让那些心存反义的老百姓看看,这天下岂是他们,啊!” 他的话没等说完,皇甫胤善早已怒不可遏,抬手一拳轰在他胸口上,田虎顿时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摔在地上。 “王爷!您干嘛!” 他不但是姚成本的学生,更是太子皇甫胤安的党羽,对益王的尊重,主要还是来源于他的恩师,要不是姚成本随行,他都未必会买皇甫胤善的账。 朝廷关防印信的确在他手中,可要推脱责任,田虎是大大的内行。 这几日来,他一直捧着益王说话,突然被他打了一拳,挤压在他心里的火,也顺势发出。 “你个草菅人命的混账!” 皇甫胤善青锋出鞘,摄人的寒芒从他眼中荡出,死死锁在田虎身上:“本王苦心全被你给废了!” “现在可好,别说名单问不出来,只怕当地百姓,看到这一幕,个个都要被你逼反!” “留你何用!” 闻听此言,姚成本心中骇然不已,刚想劝阻,不了皇甫胤善剑快心狠,银光一闪,田虎顿时身首异处! 他有处置当地官员的权力,但这还是头次使用。 血洒府衙门外,皇甫胤善半晌喘息,方才静下激荡之心,狠狠扫了姚成本一眼,他将宝剑上的血擦去:“把浪里蛟的尸体撤下,好好安葬,并树碑文;把这混账的首级尸身,换上去,任由百姓凌辱。” “以安民心!” 姚成本还能说什么? 益王神威,他也只能悄然无语,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才刚刚躬身应命时,嘴角浮出的一抹冷笑。 浪里蛟的确要死,但她只是一个引子,姚成本这正想杀的,还是田虎! 不然,以他的筹划怎么可能不提前交代几句,任由田虎胡闹? 借田虎的凶蛮弄死浪里蛟,再利用皇甫胤善的心性,逼他处死田虎,如此一来两人皆死,那安隆口的事,再怎么查也不可能触到他的身上。 这一招连环计,姚成本算是把自己保住了。 心中窃喜,姚成本刚要去办事,却不想皇甫胤善那边,突然叫住了他:“姚相爷,本王这次倒是成全你了。” 霎时之间姚成本顿觉五雷轰顶,眼前发黑,他的想法,竟都被益王看破了? 怎么办?! 怎么办! 一时慌措,姚成本想偷偷看看皇甫胤善的脸色,又听道:“你放心,本王既能容你,此事就绝不会传到父皇耳中。” “但从此后,相爷还要与本王同心同德,好好办差才是。” 稍加停顿,皇甫胤善的语调比刚刚更深沉几分:“若再有此等之事出现……本王未必还能如何大度,耳聋眼瞎非我所愿,一切,只为父皇与百姓。” …… 自沈安带兵出离京城已有半月功夫,他手下这三千余兵甲,一路上风驰电掣,策马狂疾。 终于当日午后,赶上皇甫胤善脚步,两人碰面的一刻,彼此目光之中满是期冀,这不是他们首次共事,但这回二人必会做出一番震惊四海之举。 两人目光相衬,姚成本在一旁满身都不自在。 田虎被杀之后,安隆口的事解决,但他和益王之间也形成特殊的平衡,他一直都被镇在下风处,现在又多了沈安,看来这一趟身为丞相的他,彻底失去反攻之机。 之后的日子,要更难过了。 第745章 别有顾虑 驻防衙门,灯火通明。 熙熙攘攘的兵甲,把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益王的安全本就够他们折腾,现在又多了一个沈大人。 谁敢掉以轻心? 田虎之前悬尸的恶行,已经引得当地百姓愤愤不平,据可靠现报,周围有不少啸聚之匪,正在想此地聚拢。 他们,要为浪里蛟报仇。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沈安捧着一碗滚热的汤面,吃的满脸堆笑:“王爷,这到是最好的东西了,一路走来,若是顿顿都能吃上一碗热乎的,该多好?” 益王呵呵一下,把他亲手烤好的一块马肉,分成两半各自享用。 “尝尝看,这味道,是本王当年就藩之前,从宫里那些厨子手里学来的;沈大人,你说下面应该怎么办?” 接过马肉得一刻,沈安就猜到,他肯定会这么问,吃人嘴短,他还能怎么办? “王爷当日诛杀田虎就是给百姓们最好的交待,眼下淮水沿线匪寇聚集,对咱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素日里他们四处流窜,一一征剿,劳师动众不说,时间也拖得太久,当下情形,群匪聚集,若操作得当,或许能一战成功。 皇甫胤善重重点头,他这就放心多了,原本还以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现在他安然多了,沈安眼界高绝,见识广袤。 他能认可的策略,该不会有问题。 “沈大人,如此说来,这倒是一个好机会。”皇甫胤善很会说话,故意这么讲,好像刚才的策略,是沈安主动提出的一样。 他的心思,沈安全懂,他和益王之间的关系,现在更像是合作,做不到肝胆相照很正常。 只要双方能达成共同目的即可。 “领兵作战,是王爷擅长的事,具体谋划还要看王爷操纵,下官……只能帮助王爷将后勤做好。” 沈安放下面条,呵呵的笑了,皇甫胤善明白他想要避功的心里,爽快应下:“那,就这么说定了!” 剿匪的事放在一边,还有一件事一直牵扯着益王之心。 “那些假药……沈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皇甫胤善觉得,假药事件根本不必追查,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沿线百姓随便抓出一个来,肯定都要指着鼻子骂徐家的祖宗。 尽人皆知的事,再查,就显得啰嗦了。 沈安也是这个心思,他去见太子就是为了双方最后洽谈,既无结果,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此事迁延时间越久,对百姓越不利。 亡羊补牢,不如早做防备,马后炮的事情做的再多,挨骂的也还是他。 “好!” 皇甫胤善闻言,拍案而起,大呼痛快:“既然这样本王立刻调兵,沈大人速速就去,剿了他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我在一起协力剿匪,安抚淮水百姓!” “不必了。” 他的好意,沈安不能接受:“朝廷有规制,对付他们只能用我水务衙门的兵,王爷的甲士就留在驻地,严阵以待便好。” “下官去去就回,不出十日,必返!” 吃饱喝足,沈安把最后一口肉塞进嘴里,点手唤于廉整兵。 半个时辰后,马蹄奔驰,尘土飞扬,直奔徐家在当地的所设总部杀去。 路上,于廉想到能匡扶正义,心中激荡,只是沈安这么做,快刀斩乱麻的,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不去调查就直接杀人……他这个大老粗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星月的光芒,散落在大地上,泽国之水已经退去,但满地的泥泞仍在诉说过去洪流袭卷的篇章。 这是一段悲怆的故事,沈安既为事中人,怎么能不解此间滋味? 撇了于廉一眼,他稍稍放缓战马,寒声道:“那不是你该想的事;出发之前王爷告诉我,说徐家在当地所设总部背后,有其地方驻军支持。” “今天晚上奇袭奔杀,不见得会那么轻易,你懂吗?” 于廉双眉一挑,眼中烈火汹汹:“还反了他们!难道敢与咱刀枪对峙不成!” “未必不敢。” 沈安最拿不准的,就是这件事。 徐家背后是太子,当地驻军背后,也罢东宫当做靠山,他们双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来对付徐家,就是在和太子作对。 当地驻军的官领,顶多就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瞧见太子一眼,可这次不同,若他们真能保住徐家,那皇甫胤安岂能不重赏? 人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你拿得准那些王八蛋,就不敢为了仕途前程,和咱们硬碰硬的玩命吗?” 面对他冷峻的质问,于廉沉默了。 这种可能的确有! 一时之间,沉闷忧烦攀上他眉角,于廉从征出身,不惧刀枪斧钺,但他却没想过有一天要和自己人,嗜血拼杀。 他挨不过心里那道坎。 “别想那么多,履行职责就好。” 沈安一眼看破他的忧烦,似劝解,似敲打的道:“你和我其实一样,都是为陛下办事,为百姓办事。” “只要能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够了。” 于廉若有所思,半晌的沉默后,热血再燃:“末将,明白了!” “别有任何顾虑。” 他们二人并驾齐驱,趁着周围没有外人,沈安悄悄把他的袍甲撩起,露出里面的腰绦给他晃了一眼。 于廉顿时面色一变,诧异的看着他。 沈安示意他禁声:“现在,你懂了吗?” 或惊或喜,两种不同的情绪在他心中交杂,于廉怎么也想不到,沈安竟会有如此宝物在身。 怪不得这一次,提督大人能这样大马金刀,原来他是心中有靠,早就胸有成竹了。 一路奔驰,沈安这次出行只带一千甲士随行,对付一个徐家,沈安觉得千人已是给了他莫大的脸面。 如果不是益王从旁劝说,他这趟出来,顶多也就带三百人! 没办法,谁让皇甫胤善担心他的安全,就算没有梁帝的关照,他自己也知道,少不了沈安这个帮手。 本来和太子一比,他就势单力薄,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傍身的金梁玉柱,焉能错过。 第746章 护身保镖 天光满满,云舒云卷。 清风带走一夜月气寒霜,但是孟亮的天辰,依旧无法使大地得到温养。 洪水之下,罕见的一片干燥土地上,偌大的“徐氏”巨石耸立。 驻马勒兵沈安招招手,兵甲们顿时分列左右,将徐家团团围住,可是还没等完成合围。 徐家大门之中,又有一堆兵马跃然而出,长枪劲弩,与他们对峙起来。 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沈安心中一声轻叹,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凝视这一切。 “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到这来撒野!” 一个八字胡,老鼠眼的大肚武官,擎着一把长柄金瓜从院子里面,晃晃荡荡的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 正是之前去拜见太子的,徐兴! 武官把金瓜往地上一拄拐,是甩着肥嘟嘟的脸,左右看了看,最后将目光留在沈安身上。 沈安今天穿着官服来的,这家伙一看顿时全身一震,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原来是上官!” “属下王晗,拜见大人!” 王晗就是这个大胖子武官,把金瓜往地上一丢,俯身就跪,沈安不以为然,从他的衣甲看,对方只是个从六品的渣。 “不知大人到此,属下有罪!” 王晗嘴上好像抹了蜜一样,可身上却一点都不客气,没得到沈安的允许,他就贸然起身,从旁人手中接过刚刚的金瓜锤,撑在身前,大有一副拦路虎模样。 “有罪,你还敢起身!反了你!” 沈安不可能搭理他,这种事只有于廉来做,他的鞭子不饶人,里面卷了铁索钢线的马鞭,抡圆了奔着他脑袋就往下抽。 于廉的功夫不错,他信誓旦旦这一鞭子肯定教对面的混蛋,重新做人,奈何鞭子落下之后,他才后知后觉,这一次,失算了! 王晗看着身形愚蠢,功夫倒是硬把子,他把金瓜锤往上一搪,挂住马鞭之后,顺势就往下撤。 巨大的力量,若非于廉松手及时,俨然被他拉下战马。 “你放肆!” 丢了颜面,于廉怒火攻心,抽出刀来要砍,正好被沈安拦住。 刚才他一直都在观察王晗,此人从身形到气势,绝不是寻常武官能比,时至今日仍然屈居从六品,倒是有些屈才了。 可见,他一定是太子,特意安排,在此护卫徐家的。 这件事,更不好办了。 沈安掌有王命旗牌、天子腰绦,杀人不错一句话的事,可对方不肯伏诛,还不是得硬碰硬? “大人,你这手下,好是没有道理!属下方才并未半点过错,他就要打我,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王晗鼠目之中,飞电流火,先一步告其壮来。 此人不但武义不错,还是个牙尖嘴利之徒,今天这一场难办了。 心中暗忖如此,沈安都不会行于表面,淡漠的神色一直固在他脸上:“王晗是吧?你说他欺人太甚,本督还没问你一个不尊上官的罪。” “没有本督准许,谁让你起身的?” 王晗哈哈一笑,并不在乎:“大人,你也瞧见了,属下这体态身形,能在地上跪住吗?” “别说是大人,就是在太子面前,属下也从来如此!” 难道你比太子,还尊贵? 吃果果的挑衅,让现场的气氛更是降入冰点,于廉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他狗日的。 不过要这么做,他还得听沈安指示。 “好,说得真好。” 微微一笑,沈安行云流水的飞身下马,两步来到王晗面前,双方睥睨相对,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暗流涌动。 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带起唰唰的响声,让死寂的现场,多了几分生气。 “看得出,你是个直率的人,本督就不和你绕圈子了,你知道本督今日到此,所谓何事吗?” 王晗点点头,一双老鼠眼里,带着戏谑的光,把身边的徐兴推了上来:“大人到此,是为了抓他,对吗?” “他是徐家家主?”沈安打量着眼前的小老头,神情不善:“在淮水灾区……坑害百姓之人?” 徐兴当然不能认,眯着眼睛,赔笑躬身:“沈大人,您要是这么说,就冤枉死老夫了。” “你认识我?”沈安绕了他两眼,故意问道,上一次他和徐家药师之争,这老东西作为家族领袖,焉能不知? 徐兴躬着身子,故作敬重的笑了:“沈大人说笑了;您在大梁名震四边,谁人不知?再说上一次,我徐家不孝儿孙,不也是败在您手中?” “老夫作为一家之主,岂能不知?” 一声长叹,徐兴缓缓把身子挺直:“都说人老心疲,都怪老夫当年,贪图一时清闲,将偌大家族,交给那个混蛋。” “沈大人,自上次事件后,老夫已将此人从家族除名,日后我徐家,还要请大人多多关照。” 徐兴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又好似卖给沈安一个天大的人情,瞧着他脸上伪善的笑容,正应了人老奸,马老滑的古语。 当日太子皇甫胤安,差遣侯近山为他送信提醒时,侯近山就在上面给他点出了一条升天之路。 沈安这种人,不能硬着来,之前屡次的经验证明,对他越是强硬,越不会有好下场。 只有赔笑顺应,循序渐进,才有可能躲过他的杀人刀。 侯近山这一策,的确用了心思,徐兴也没白让他费劲,书信送到之后,还留守在京城的徐家本部,就把三万银子,如数奉上。 徐兴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太子打什么算盘,自上一次见过面,他就已猜到七八分。 是生是死,除了天运,剩下全靠他自己抉择,所以他又花了三万银子,走侯近山门路,把眼前这个野猪样凶悍的王晗,从远方山地调来护身。 还有随行他一起来到这的五百亲兵,莫看他们调防是走了朝廷章程,合理合法,实际上其每日开销,包括关饷等事,都要徐兴自掏腰包! 每日开销之巨,叫人心痛不已,但徐兴自己愿意,能用钱解决的事,总好过一时吝啬,丢了性命,到那时悔之晚矣。 第747章 以掌毙凶徒 沈安没兴趣和这老头子饶舌,目光略向他背后,人头攒动的庭院,提鼻子问问还有浅然的药臭气。 指着院子里面的人,沈安抬着眼皮道:“怎么,现在当着本督的面前,他们还敢公然运输假药,你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个……”徐兴抿唇一笑,一手捋着胡子,侧过头去看着院子里的人:“大人说的是他们?如此老夫就更冤枉了,这些人手中所持,乃是我徐家出品,用于治疗瘟疫的药物。” “何来假药一说?” “你自己看看吧。” 沈安也不是毫无准备,他昨天已经在益王手中,拿到了很多服药至死病患的验尸报告,还有当时其家人或乡邻购药的经过及证言。 除了证明他们所服用药物,来自于徐家药局外,仵作的验尸报告中还指出了,被解刨尸体胃部残留之药剂,为假冒制品。 当下能辨认出来的分别是桔梗所制的“人参”,狗胆冒充的“熊胆”,已经利用枯燥加棉絮制作的“菖蒲”等七位药品。 扫了一眼报告,徐兴毫不在意的笑了:“不知沈大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纯粹就是污蔑!” “我徐家所制药物,皆为丸剂,服用之后会化入人体,不可能存有残留药渣,这是不可信的!” “哦,原来如此!” 看着沈安一副焕然大悟模样,徐兴才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是在故意套话? 瞬间徐兴打起一百二十分的警惕,话说到一半,他还得继续下去:“沈大人,老夫只是在表述一个事实,因为不可能存在残留,老夫想知道,这上面所写的假药,从何而来!” “是啊!” 沈安没开口,倒是跟着徐兴出来的几个家人,哗乱起来:“连残留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假!” “这位大人就是在胡说八道!” 又一个年纪小些的,眼睛瞪的活像一对铃铛,破马张飞的嚷嚷:“我看他不是来查什么假药的!他就是想趁机,讹咱们家一笔银子!” “这是什么王八蛋啊!” “你放肆!” 不用于廉吭声,徐兴转过身冲着那小子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些话可是能说出来的!”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也认为,沈安此行是过来打秋风的! 果然是老奸巨猾。 他们这一场喧戏开场,徐兴心里安稳多了,六万银子,对他徐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肯花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保下一条命吗? 刚刚赔笑,此刻喧闹,目的只想让沈安,失去动手的理由和机会。 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就要达成了。 这一盆毫无来由的脏水泼在沈安身上,以他对羽翼的爱护,绝不可能继续纠缠,即便为了他个人的名誉,今天也得暂时退去。 只要他一走,徐兴立刻就会让王晗护着他,远走他乡! 这是他与王晗之间的密谋,外人一概不知,他徐兴出价五万,让王晗在其需要时,护送他本人,还有家族中几个能看重的晚辈,带着所剩资产远遁域外。 只要离开大梁,徐家就算保住了,并且他还有另外一条退路,甚至能让徐家再度兴起。 但一切都要以能离开大梁为基准。 徐兴的计划想要达成,需要多方面条件因素辅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也是他为什么还要冒险留在淮水之地,兜售假药的理由。 走的早了,太子不准,他当然也想再尽可能多多敛财。 太子皇甫胤安自以为部署周全,徐兴也有自己的考量,大家不够都只是面上人情罢了。 甩了家人一巴掌,徐兴再度将目光转向沈安:“沈大人,家里晚辈不懂事,有的没的乱说,您可不要放在心上。” “本督岂会和一个死人计较?” “什么!” 沈安方才言语,淡泊悠然,徐兴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道寒光烁去,叫嚷最欢的那小子,已成刀下亡魂。 出手的,是于廉! “你们怎么敢草菅人命!” 鲜血让现场之人惊诧沉默,头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王晗。 王晗当时把金瓜锤往前一送,整整好好抵在于廉咽喉:“就算你是朝廷官员,也不能乱杀无辜!” “放你么得屁!” 既然见了红,于廉怎么可能再忍? 刚才的怒火在此刻爆发,再加上鲜血的催动,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力气,一刀上撩,格开了金瓜锤不说,还把王晗冲的一个踉跄。 “为官欺人!今日我不能饶你!” 鼠目窜火,王晗当时眼睛一瞪,抡圆了金瓜锤就往于廉头上砸,沈安心里明白,他其实早就想动杀手。 只是一直憋着后发制人,无论怎么样,他沈安都是上官,王晗若直接与他动手,于情于理他都说不过去。 事态瞬息而变,此刻于廉与王晗之间的厮斗,让原本就剑拔弩张的势态,瞬间崩裂。 徐兴“妈呀”一声,就往院子里逃。 沈安目光如电,示意兵甲迅速包围此地,他更是亲自向内追去,不料于廉搏杀之力,不及王晗,竟被他逮到空隙,脱身出来挡驾。 王晗来到此地之前,曾得侯近山暗示,若有机会能杀沈安,他就是太子一党的头号功臣。 天大的荣耀,就在眼前,王晗不可能放弃机会。 凶光烁烁,金瓜锤裹挟着寒风,直奔沈安颅顶灌下,王晗信誓旦旦,从征多年,他这招就没失手过。 但沈安的本事,他又怎么知道。 金瓜锤带着一阵恶风压来,沈安双眸渺成一条缝隙,电光火石间侧身避开这一击的同时,推掌按在他胸前。 王晗顿时就觉一股开碑裂石之力,轰在他五脏庙上,开始还能憋住,紧接着一道腥甜涌动,脏腑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精神。 噗! 血雾嘭飞,乍现红莲于半空。 王晗到死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被人一掌轰碎了满腔脏腑,还有几十根胸肋骨骼,意识到这一切,其实已经晚了。 金瓜锤落地脆响,王晗肥大的身子轰然倒地,一阵倦意伴随着麻木的疼痛,将他彻底从这个世界带离。 第748章 大开杀戒 王晗之死,不但慑住了徐家人,也把随他到此任职的五百兵甲,弄得不知所措。 昔日里以勇猛著称军中之人,今天竟会被一掌毙命,落差之巨,骇人心魄。 “你们听好!” 于廉适时出列,冷眼睥睨着不知所措的众人:“我知道你们心里十分清楚,站在面前的这位到底是谁。” “废话不说,竟然尔等酋首已被正法,若不想死的,立刻放下兵器,求取一条生路。” “违背者……杀无赦!” 神龙无首不如泥鳅。 更何况失群丘八,素日之中的凶蛮本就全靠王晗在后撑腰,首领既已伏诛,他们还为谁卖的命。 以他们的低贱,岂能得到太子庇护? 别扯了,认罪吧! 留下一条命才是真的。 随着头一个放下兵器,席地跪倒之人开始,五百甲士如山倒一般,纷纷跪地求饶。 于廉悄悄来问沈安意思,其实他满意当下局面,千错万错,办事的不错。 原本他也不想难为这些扛枪的。 “好了,让他们全都起来,各自领回兵器,暂时编入我军中。”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于廉却有些不解,水务衙门的兵士各个精锐,以一当十,“大人何必把他们编入军中?这不是让兄弟们为难吗!” 他哪里明白沈安的苦心,这些兵士当下失了头目,没有王晗照应,他们又不能私自归营。 万一到时候被朝廷判一个逃兵的罪名,不但自己的脑袋没了,全家老小还得跟着受罪。 沈安于心不忍。 “大人真是宽和敦善。” 于廉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才去办事。 好在沈安能理解他的心思看,把这些人编入水务衙门序列,不过是暂时的,待公务完成,沈安会为他们另外某一个去处。 王晗及其兵甲的事处置完毕,接下来就该是徐家了! 双目渺成一条细线,对当兵的沈安能稍加宽纵理解,然而徐家制假贩假,兜售假药,敛财害命不说。 又联系当地官府,欺压百姓,逼得人们揭竿而起,啸聚成匪,数罪并罚,沈安今日就要严明王法。 “灭了他们。” 徐兴遁入院中,可是对外面的情况,一直都在小心观察,听到沈安下了杀令,顿时血涌胸膛,须发倒飞。 没有王晗的保护,他们岂能是官军对手? 更令徐兴难以接受的,还是在官军闯入之后,杀人最欢的竟然就是那些被他“雇”来的兵甲。 他们心里对徐家厌恨无比,不是他们从中作梗,王晗焉能死在这里,王晗一死,将士们自然成了丧家之犬。 眼下侥幸得了一条命存,他们岂能不把这一切恼怒,全部施加在徐家人身上? 到光闪烁,血色翻飞。 惨绝人寰的哀嚎,也不能掩盖徐家人的罪孽,不出一个时辰,徐家驻地已化为血海。 浮尸其上! 浓郁的血腥味,冲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沈安一手掩着鼻子,踏着满地鲜血,步入院中。 此时此刻,整个庭院当中,除了尸体外,只有那些被鲜血浸透的假药。 水务衙门的兵士,正在四处搜寻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同时也在寻找徐家私藏的金银。 这些钱沈安早已经交代,要打入运送当地的赈灾款项中。 偌大徐家百十口人,只剩下一个被吓傻的徐兴,疯疯癫癫的被军士押在一旁,沈安并非对他手下留情。 只是这老东西的人头,他还得留给益王,让他去安抚那些啸聚的匪寇。 凝视着满地鲜血,浮尸堆山,沈安心中不免一声长叹。 今日这杀戒,开的有些大了…… 这些人中不见得全都姓徐,好多也是他们雇佣的伙计,这群人罪不至死,放在平日沈安无论如何也会绕他们一条性命。仟韆仦哾 奈何眼下时局非比寻常,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以人血,告慰人心。 相比之下,他更中意,正在想此地汇聚的匪寇,他们才是真正的百姓,徐家的这些伙计,明知道其制假贩假,还要同流合污,为虎作伥。 冤枉是提不上的。 “大人!” 不多时于廉带着几个兵甲,从血水中趟来:“我们都搜查过了,这套院子一共有三个地下室,所有藏银加在一起,不下二十万!” “好。” 微微点头,沈安不想继续呆在这:“把这所有缴获的银钱,细细入账,之后起运送到益王手中;把所有被杀之人的首级摘下,尸体和这套宅子,还有那些假药……一起烧了吧。” “喏!” 于廉把身子探了探:“不知道这些混蛋的首级,要如何处置?” “随着银子,一并送给益王。” 于廉小心记下,抬起头来他发现沈安要走,急忙追上:“那大人不和我们一起去见益王吗?” 沈安摇摇头,今日诛灭徐家,杀了那么多人,他得赶回京城,把事态的经过当面和梁帝说清楚。 不然若有人别有用心,今日在场的将士们,肯定要吃官司。 大人如此对我等!真关怀也! 于廉闻言倍感莫名,如何也克制不住情绪,眼底多了一抹鲜红。 沈安撇着他,微微浅笑:“这边的事情暂时交给你,等着将首级、银钱全部运送完毕,估计益王也会让你们返回京城。” “这一路上,千万严明军纪!” 话音未落,沈安扬鞭打马带着他卫队,直奔京城而去。 潇潇背影随风去,只留蹄声耳边鸣。 于廉越发觉得,自己有幸能在沈安帐下为官,怕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大梁皇都,依旧还是那么繁盛,欣欣向荣荣,百业兴盛。 即便淮水洪流,生民离乱,还是丝毫影响不到这里的安逸。 数日的星夜疾驰,便是沈安也不免风尘仆仆,身上疲惫百生。 来到皇都门外,他没有回家去稍加修整,直奔皇宫策马疾驰。 梁帝见到他时,都不免为他的模样所动,往日里沈安俊伟英姿,现在眼前之人,却满脸都是尘土,昏黄的河沙还挂在他的衣角下,战靴也被污的不成样子。 “爱卿,这一路上,你受苦了!” 第749章 不吃亏的买卖 梁帝拉住沈安的手,格外关怀的请他安坐,又吩咐李德海,让他就在御书房后,专门给皇帝休息的寝房内,准备香汤。 他今天要让沈安,在此沐浴更衣! “陛下,不可如此!” 梁帝一番好心,沈安知道他言出至诚,若果真的这样做了,不消到明天,超也是上下,太子一党的人,就得把他编排死。 沈安不在乎狂犬乱吠,只是耳根子不清净,也是个烦心的事。 “陛下。” 拦住梁帝,沈安正色道:“是臣有失体统,竟然顶着满身尘土来见君王,陛下能不怪罪,已是臣万幸。” “爱卿说的哪里话!” 梁帝深吸口气,同时敛去激动之情,落座龙位时,又恢复了帝王素日威仪:“你在淮水之地,所作所为,朕全都知道;爱卿一心为民,肃正王章,朕高兴都来不及,岂有怪罪之理?” 皇帝既然什么都知道……看来他也没少在淮水那边下功夫。 梁帝之言,沈安并不意外,他算准其人必会在暗中监视,眼下能当着他面点破,已是十分不易的事。 君臣至诚,都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从他的眼神中,梁帝看到了释然和淡漠。 这很好。 他就知道沈安是个聪明人,所以背着他做事,其实无用。 只要不去伤害沈家之人,无论何事,他都能坦然接受。 浅笑一声,梁帝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龙书案:“爱卿此次奔波归来,是想向朕,解释一下,你对徐家的杀伐吗?” 沈安重重点头,双手抱拳:“陛下,臣要说的就是此事;事出非常,所以臣才大开杀戒,其中有违背王章之举,还请陛下降罪。” “你看这是什么。” 梁帝扶手,李德海将一卷公文交予沈安手中,笑呵呵的看着他:“沈大人真是多心了,你奉旨办事,何必特意跑过来解释一趟?” “陛下知你一路辛苦,你就该回家去好好休息,如此折腾,你不是叫陛下心疼吗!” 李德海看似埋怨的语气,分明是在沈安面前,为梁帝买好。 展开圣旨一看,果不其然,如李德海说的一样。 梁帝亲笔所书,敕令沈安将徐家就地诛灭,同时梁帝在朝廷上,还着令黄迁,携京兆府兵甲,将徐家在京城之中的子弟、同伙,一体捕获,而今全部羁押在京兆府大牢。 对于梁帝这封圣旨,沈安的确有些意外。 他没想过皇帝竟会主动站出来,“帮助”他扫平徐家,那不是等于直接和太子挑明宣战了吗? 将捕获的徐家人,羁押在京兆府大牢,而非刑部大牢,也是有意避开太子在六部之中的党羽眼线。 莫非是皇帝,静极思动,打算以进为退了? 不对! 猛然之间,沈安反应过来,梁帝助他灭掉徐家,看似是在帮忙,实际不过是想让他从假药的案子里脱身出来。 徐兴被交给益王,他是否会死,之前沈安认定,皇甫胤善必以此人首级,安抚百姓,但这么一看,或许老东西还能多活几天。 只有他活着,再加上京兆府大牢中的徐家人,皇甫胤善就能顺藤摸瓜,把整个与徐家有关,售假贩假,坑害百姓的这一系列官员,全部拉出。 但! 此事之中,一切的功劳,都要落在皇甫胤善一个人身上。 老狐狸,果然好手段!只用几句话,就把老子从这天大功劳中,拉扯出来。 到底姜是老的辣啊! 带着几分嘲弄,沈安又能说什么?对于功劳,他不在意! 敛住心中所想,沈安面上做出一副大喜过望来,起身就拜,没想到被一旁的李德海拦住。 “沈大人,切记不可如此,陛下不想你这样。” 悄悄渺目,沈安心中了然,看来皇帝卖他这个人情,还有其他的打算。 “爱卿坐下说话。” 摆摆手,梁帝端起一杯茶来:“眼下淮水地方上,少了一个卖假药的,百姓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但治疗疫病,防止扩散,还是个问题。” “爱卿家族产业,涉猎广泛,不知是否有什么,能控制疫病的特效良药?” 闻听此言,沈安心中对这老狐狸,又多了几分侧目。 原来他在打这个算盘。 但沈安这一次,却很理解梁帝,估计是上一次黑龙苔的事,自己在他面前稍加展现,就被他给盯上了。 “陛下。” 稍加思量,沈安直率道:“这个臣暂时还不清楚,需要会去询问调查一番,当然陛下知道的,臣在医药方面,的确有些许见闻。” “臣也会为此,多多效力。” 他把话直接挑明,梁帝也不在乎,反而笑的更加真诚,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好,如此一来,爱卿还要辛苦一下,淮水之地,百万灾民的性命,就全仗爱卿了!” 如此巨冠,沈安多少有点招架不住,但为了解救百姓,他愿意一试。 临夜,沈宅。 往淮水这一来一回,沈安出去将近两个月,这段时间,沈家山上下下,一直按照他的嘱咐做事,再加上梁帝在背后支持,倒是过的十分平稳。 宫玉卿和青羽见他回来,别提多高兴了。 两个人要一起亲手为他准备晚饭,十三和李二狗也没闲着,他们把最近一段时间生意上的账簿等物,全抬到沈安的书房里。 “老大,您看看,这就是最近的交易记录。” 十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咱们的收入竟然比过去同期,还高了一成。” “你的意思,是我耽误咱家挣钱咯?”刚刚洗澡换好衣服的沈安,也是心情大好,和他的两个兄弟打趣。 十三急忙摇头,一边李二狗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老大,这小子他就是这意思!这不昨天他还是说来着,是不是您在家的时候,威严太大,压住了财气!” 沈安才不理他们两个家伙,笑眯眯的翻看着账本,突然之间当他翻到一页时,上面的内容,让他皱起眉头。 十三和李二狗见此,不在打闹,正色的看着他:“老大,有什么不对吗?” 第750章 梁帝卖药 沈安抿着嘴唇没吭声,接着把这页前后的账,又重新看了一遍,才把簿子翻好,押在桌上。 “咱们家之前虽然做过一点药材生意,但是批量没有这么大,怎么回事,光是这一天就销售出去一百多种药物,每种近千斤,哪来的这么大的缺口。” 沈安此刻声色不免有些严厉,对兄弟他十分信任,但是他也担心,会不会是家中有人,见淮水之地闹灾,所以自产自销,把家里的药材折腾出去,再运到灾区谋取私利。 这事十三不太清楚,那几天的都是李二狗在忙活,他去办另外一摊事儿了,家大业大,麻烦事也多。 “二狗怎么回事?” 沈安看向他,李二狗笑的有些尴尬,“老大,这件事吧其实也挺奇怪的,但是我保证,这绝对不是咱自家人做。” “你看,那上面还有客人的花押,我想起来了!”李二狗说着赶忙把账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同样记载的也是一笔药材生意。 “客人说,您看到这个,就全明白了!” 沈安眉头紧随,顺着账本一纵往下捋,当他看到花押时,顿时全身一震! 这花押看似简单,只有一块巨石,一汪波涛,可是雕工精细,非但连海水的波纹浪花都刻画的逼真传神。 最关键的是,在那块大石头上,还挂着一枚特殊的果子。 虽然很小,但是能分辨出,那就是一枚带叶的李子! 这是李德海的私章! 李子就是李,巨石演化为土,君子以厚德载物,再加上海水,不就是李德海吗! 原来如此! 沈安全都明白了,赶情这些药材的买卖,都是梁帝派李德海来做的。 不过李德海他们认识,应该是随便找了个贴心人,拿着他的花押来办事。 李德海的私章,见过的人绝对不超过一只手。 现在算上沈安,估计能有六七个,就是最多得了。 看穿这一切,沈安脸色也缓和下来,见他不在那么严肃,李二狗才算放心,不过他也很好奇,那个花押印章,代表什么意思。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 沈安摆摆手,梁帝这么做,分明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肯定也不会点破。 刚才顺着账本粗略的算计一下,几批药材的利润全加在一起,估计在十万左右。 皇帝这是出老本了,怪不得今天会主动要求他,尝试配药,赶情人家已经先把钱花了。 这一手于公于私的交替,玩的漂亮! 梁帝这条老狐狸,看来是担心我不卖力啊。 自古以来,医者的药方都是不公开的,就算是皇家使用,也需签订保密条约,并且按照约定,支付相应的诊金。 这是大梁法典中明确规定的,对医者的保护。 医生的药方,厨子的汤,都是密不外传得东西,不能夺人饭碗。 弄清楚这些,沈安也知道自己之后该干什么了。 正好此时,门外有丫鬟过来请他去用餐,沈安把十三和李二狗打发了,今天晚上他可得好好陪着二位夫人才行。 酒足饭饱,明月当空。 沈安左拥右抱着两位绝色,三人依偎在亭廊的美人靠上,感受着微凉夜风,拂面而过的清爽。 “我也没想到这一次在淮水,会这样顺利。” “或是老天保佑吧。” 沈安刚刚把自己这一路的见闻,说给她们,不免勾起几缕感慨,泽国千里,伏尸道旁,遍地泥泞,哀鸿悲鸣。 此情此景之下,如何叫人不心生悲怆,就算是再好的人,只怕也会被那副场景所感染,弄得乌云笼顶,运气不佳吧。 “只要你没事就好。” 宫玉卿轻轻附在他肩上,青丝垂在身后:“从你走了之后,我和妹妹一直都寝食不安。淮水那边的消息,京城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传闻。” “是啊。” 青羽的性子,比宫玉卿烈,说话也直接:“我和姐姐听说整个淮水沿岸,到处都是匪寇,不管是朝廷的赈灾车队,还是过往逃难的百姓,每一个能逃过那些劫匪的。” “若不是姐姐拦着,我都想去找你。” 沈安笑了,凝视着青羽灿若星辰的眸子,他知道这丫头说得出,做得到。 “哪有那么严重,真是那样的话,淮水地方上,就不是闹匪寇了,那是做了反贼。” “三人成虎啊,没想到那边的情况,传到皇都会变成这幅样子。” “对了。” 说起这个,青羽又问道:“你出门前,不是说着一次要帮益王在当地剿匪的吗,现在不告而别,回到皇都,以后你怎么和益王交代?” 宫玉卿对此事,也是但又无比,她很欣喜自家男人能平安归来,可他这样做,岂不是耍弄了益王? 好歹那是个王爵,又深得陛下喜欢,如此对他,只怕不合适。 “放心。” 沈安在做这件事之前,既已经想好了一切可能,他很自信:“益王的性格,和太子不同,他会理解我的;原本我的确想帮他剿匪,但是剿灭徐家时,我已杀伐过度。” “留在当地,只会让那些党羽之人,把对我的怨恨,一并施加到益王身上,不利于他对当地兵马的调遣使用。” “等他归来后,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他都这样说了,两个女人自然相信,没有更多的话,三个人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亮。 相比恩爱,这样的平淡才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时刻。 休息一天,沈安回到皇都的第三日,他就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忙碌当中,包括休息时,他脑子里面也在琢磨着,该如何调配治疗疫病的药方。 用药,他懂得不多,但是这个可以求助他人,沈安觉得当下之所以有些药物,对疫病的治疗速度较慢。 并不是药方本身的问题,而是对药材使用中,存在弊端。 就比如现在他花重金购来的这份药方,上面的配伍对瘟疫及其类似病症不但能治疗,而且还具有一定的预防性。 只是这里面很多药物,在炮制之后,想要完全挥发药性,仍需要很长时间,这个就不利于对疫病的治疗。 第751章 不想带进棺材 沈安觉得,要是能通过他所掌握的方法,将这些药物全部提纯,以超过熬煮所产生的含量和精度,进行重新融合。 之后在下发给受灾的百姓,必然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他这不是中药西用,也并非是穿越前,网上那些别有用心的“新中医药”理念可比。 沈安只是想通过提纯技术,让药材本身,变得更加纯粹,作用更快而已。 理论上沈安已经参研了几百遍,应该是没有问题,下一步就该直接投入实验,他要先炮制一批出来,试试疗效。 沈安为此,专门派人加急赶工了一套蒸馏设备,以及中药炮制的设备,又另外购下一处房产,作为制药实验室。 “晴老,您看这些药材都没问题吧?” 沈安在刚刚准备好的实验室中,正与以为须发净白的素服老人,检查从他们家库房中挑选出的药材。 这位晴老,可是沈安花了很大力气,才从外地请来的医药宗师,他家祖上三代都是皇宫中的御医。 到了晴老这一代,厌倦了当官的争斗,所以没有出仕,更加专研起医药疾病来。 八十年潜心研习,不但让他继承了所有祖辈的能力,同时青出于蓝。 沈安之前购来的药方,既是出自晴老手笔,价值——十万! 晴老的身量有些消瘦,但精神矍铄,他自己虽不承认,但是沈安却看得出,这位老宗师气足如海,必然还是个武道高手。 检查过所有药材,晴老十分满意:“沈大人,没想到您竟会如此下本,中药讲究年头、产地和炮制,屋子里这些药材,全都是最好,最适用的。” “您真要以这样的标准,调制老夫的药方吗?” 沈安躬身浅笑,在老前辈面前,他从来如此,好不吝啬自己的敬佩仰慕:“没错,晴老何出此言?” “你要知道,如果之用寻常药物,老夫药方的造价,至少能减少两倍;沈家做生意真材实料就行了,何必如此?” 沈安摇摇头,盯着地上的药材,发出一声长吁:“晴老乃是杏林妙手,医道圣人,而我沈家,却是商贾出身,对于造价利润等事,岂能不知?” “不客气的说,论起这些,和沈家比,您才是外行。” 晴老闻言,负手而笑,流光的一双眸子,弯成两道月牙,毫不动气,“这一点老夫自然承认;那就更奇怪了,商贾重利,沈大人不该这样靡费。” “不!” 沈安干脆打住他的话:“医药与其他方面不同,真材实料对其他行业都能用,唯有医药不行。” 同样是天麻,罗田所产,就与其他地方所产,效力上存在巨大诧异。 至于像是党参,更不用说,上党东西所产,效果都不一样,更不要提从其他地方收购之物。 “所以在沈某人看来,凡是医药,不但徐真材实料,还得适用准确,稍有差池,都与草菅人命无异。” “大人高态,老夫钦佩!” 晴老很意外他能说出这样一番,斩钉截铁,振聋发聩之语,关键他刚才说话时,晴老一直在偷偷观察。 沈安能发于心声,更是难能可贵。 原本这一次请他出山,晴老心里还满是担忧,现在看来,倒是他自己狭隘了。 “沈大人能如此端正做事,老夫自然无所保留,咱们这就开始!” 沈安大喜过望,三拜做谢,急忙开始提纯药剂。 晴老对各色药材的性状,了然于胸,沈安则对多种提纯技术信手拈来,他们二人一个说,一个做,配合得当,驾轻就熟。 不到一个下午的功夫,晴老就帮着沈安利用四种不同的提纯技术,将所有药材,全部精炼为纯液、精油。 之后再经过配伍,一剂专治疫病,带有预防功能的液态正血弥灵散,跃然眼前! 瞧着桌上,那还不到一汤匙的药水,即便是和医药打了一辈子交到的晴老,也要大呼神奇。 “那么多药材,最后竟然只凝成这一汤匙清液……” “真是匪夷所思!” 沈安摘下防尘用的手套,脸上已经满是汗水:“是啊,不但是神奇,关键这样一来药效能发挥的更快。” “不见得。” 晴老态度严谨,没有轻下结论,而是叫人取了一个银签子来,把药剂搅和搅和,取一滴放在舌尖。 品药识性,知其效期,乃是医家必修之课。 细细品味,几经揣摩晴老最后给出令人欣喜的答案:“沈大人,老夫所开药方原本三天之内,就能起效,但经你这样炮制,半个时辰就能直抵病灶。”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让沈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提纯和配伍的问题解决了,之后还有一个大麻烦,就是如何能让这些药剂。 保证不腐坏的前提下,还要更容易运送。 他不可能把制药地,挪到淮水去,那是不现实的。 沈安既不想让提纯工艺外泄,也担心当地的气候条件都不够充足。 提纯药物,需要大量基础药材做支撑,当下淮水洪灾虽退,可泽国过后,潮气上浮,泥泞不堪。 难以运送不说,巨量的潮气,也会直接影响到要药材的本性。 眼见晴老脸上,带着一抹悄然的微笑,沈安当即俯身下拜:“还请晴老看在淮水百万灾民的份上,施仁爱之心,济利民之趣,不吝赐教!” “大人误会老夫了!” 一把扶住他,晴老目放精光:“老夫方才所笑,乃笑我医家后继有人,不过大人既然这么说了,老夫也抛开这张老脸,与大人做个交易。” “您请讲。” 沈安现在什么都得答应。 晴老微微点头,满眼期寄:“老夫自然有办法,帮助大人解决眼前难题,但有一个条件,既大人必须拜老夫为师,接受我医家传承……老夫实在不忍看到,我家几代人心血,就此断绝。” “它们……不该随我进到棺材里,要留在外面,济世救人才好!” 话说到这,晴老已经浊泪横流,泣不成声。 他一生潜心医道,精钻药学,没有娶妻生子,而今年过八十,再想过去之事,已无法弥补,他所以藏身隐遁,就是没法面对这一切。 第752章 恩师在上 沈安所展现的能力,以及他对医药的态度,彻底打动了晴老,让他那颗寂寥的心,再度跳跃。 这那是什么交易,分明是天大的幸事! 沈安二话不说,双膝跪落地平川上,俯身就拜:“蒙老先生不弃,愿传济世救民之妙手,弟子沈安,叩拜恩师!” “好!好!” 三个响头过后,晴老俯身将他拉起,热泪滚滚也压不住他心中之喜:“好徒弟,你我已是师徒,在没什么好说,来,我告诉你一个能将汤药变成丸药,又能防腐且不改药性的办法!” 依照晴老的办法,沈安果然将做出了相应的药丸,经过老恩师检查,药性等事项均无改变! “淮水百姓,真有天眷!” 激动地情绪,无以言表,沈安这边找来十三将制药方法全部交代给他,为了药方、技法不外泄,同时还能加快制药进度。 沈安按照现在流水线的方式,将每一种药材的提纯,全部独立出去,且又在原本的药方外,另外设计了七位无用的药物,他倒不是吝啬自己的技艺,主要是晴老告诫他,必须这么做。 不能让参与制药的人,了解到一切配方和制作方法。 而且在所有药物提纯成功后,进行配伍的工作,必须由晴老亲自负责,只有沈安,还有沈安点中的人可以帮忙。 这样做,能防止药方外泄,或是被不法之徒得去,照方抓药,弄些不适用的药材去骗人。仟仟尛哾 提纯过后的药物,效力增加,但是效力增加的同时,相对应各种药材的毒性也在增加。 一旦出现仿制品,没准是要死人的! …… 淮水之地。 益王皇甫胤善已经得到梁帝的来信,说沈安只做了特效药物,过些日子就能转运淮水之地。 书信中梁帝特意嘱咐他,在布药时,必须把沈安的名号放在他皇甫胤善之前,这样做他们两个都能收获人心。 现在的局势,要对抗太子,他们两个就必须彻底绑定。 虽然书信在看过后,已被皇甫胤善烧了,但他心里仍然还在琢磨着书信上的内容。 字字句句,无不是他父皇的关切,当然也有对他的期望。 “王爷。” 正此时,他一名贴身副将,从门外走来:“启禀王爷,于廉将军,来向王爷辞行了。” 皇甫胤善微微点头,示意他请人进来。 不多时,一生整洁的于廉阔步而来,入门便拜:“末将于廉,参见王爷!” “将军客气了,请坐吧。” 于廉拜谢,方才安坐,他知道,益王如此礼遇他,全是看在沈安面上,不然他一个小小副提督算个屁。 前一次他见到皇甫胤善时,还是运送人头和银子归来,当时他还在想要如何向益王交代,沈安不告而别的事。 没想到,皇甫胤善竟说他早就猜到会这样,且安稳他不要多心,于廉当时就想告辞,却被皇甫胤善强留休息了几天。 于廉以为益王这是在做缓兵之计,打算之后再找他们麻烦,却没想到皇甫胤善这几日来,除了对他们照顾有加之外,竟什么都没做。 疑惑虽然还有,但于廉也不想再去揣测,既来之则安之,转眼就到了今天。 皇甫胤善听说他们要走,微微点头:“也好,沈大人那边的确需要人手,那你们就回去吧,嗯。” 目光一瞥,身旁副将忙拿出一封金子,递在于廉手中。 “王爷!这是干什么!” 于廉怎么敢收? 唬的他直接从凳子上起身,连连推拒。 皇甫胤善见此大笑:“唉,别多心,这些钱都是本王自掏腰包,你和你的弟兄们,在坏水这些日子,也是辛苦透了。” “回去这一路,也不轻松,这点钱拿着,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也免得本王与沈大人日后见面,不好说话;他的兵在我手下饿瘦了些,本王可怎么交代?” 皇甫胤善言词恳切,弄得于廉不知该如何拒绝,百般无奈下,只要把金子接过,他可不敢真的拿这些钱给兄弟们打牙祭。 到手多少,他回去之后,就得交给沈安多少,只有提督大人才有权处置这些东西。 皇甫胤善看穿了他的心思,哈哈一笑:“别多想,这本来也是父皇的意思,这个给你,到时候在沈大人面前,他看过就都明白了。” 突然提到梁帝,于廉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心中惊讶不已。 皇甫胤善没有说谎,的确是梁帝让他刻意和沈安亲近的,包括对沈安的部下,梁帝也希望他能好好照顾。 非得这样,不能把沈安这个人,彻底拉拢在身边。 于廉带着金和信,刚刚告辞出来,却不料正好看见斥候忙不迭的奔来:“王爷!王爷!” “大事不好了!匪寇啸聚,突袭我军,姚丞相已死于乱军之中!” 什么! 这一消息,听的于廉头皮发麻,傻呆呆的站在院里,不知该怎么办了,匪寇来袭,他们还能走吗? 好在益王此刻来到院中,冷峻的脸上,仿佛挂了一层冰霜,瞥他那一眼,好歹还有几分暖意。 “你们只管走就好,剩下的事,与尔等无关。” 简单交代过,益王大步而去,与此同时于廉也听到了周围咚咚的战鼓声! 走! 抿唇切齿,于廉知道他必须听从益王号令,何况他也从刚才那一番话中,听出了送客之意。 皇甫胤善不想让他们参与的事,何必去自找麻烦。 比于廉一行更快抵挡皇都的,是太子留在姚成本身边眼线,放出去的信鹰。 千里迢迢,不过一日夜既到。 皇甫胤安看到这一消息时,整个人顿如烈火焚烧,差点把东宫都掀翻。 之前徐家灭亡的消息,对他来说不过尔尔,但姚成本之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别看他早就想过,要把那老东西踢出局去,可能把他赶走的,也只有他太子一人! 梁帝都不行! 现在好好的,他在千军万马之中,竟然会本将一个小贼所杀,这是在骗鬼吗? 皇甫胤安绝不信,会有这种是发生,朝廷的兵将不是草木,他那个弟弟更是善用兵者,岂能任由这种笑话发生? 这背后,必是阴谋! 第753章 以退为进的妙计 皇甫胤安在东宫之中,来回踱步,脸色阴如腊霜打过的竹叶一样,不但冷,还带着锐芒。 侯近山悄无声息的在一旁伺候着,眉头紧锁,姚成本之死,来的太过突然,而且又是在沈安归来之后,就立刻传出这一消息。 很难说这件事,是否与他存在关联。 侯近山不敢往皇甫胤善身上联想,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存有纰漏,可是他没办法。 再怎么说沈安也不过就是一个大臣,皇甫胤善可是当今陛下的儿子。 且看梁帝对他的栽培,大有一副要和太子分庭抗礼之意,他难道还敢往梁帝身上动心思吗? “过来!” 突然间,皇甫胤安双眼闪过一抹凶光,侯近山心神一震,小心翼翼的上前伺候:“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写一封奏疏,就说本宫对姚成本之死,深表哀切,恳请父皇,给其哀荣,另奏明,朝廷丞相一之外,关系重大。” “不可轻易空缺,纵观满朝文武,本宫卓建擢拔沈安暂行丞相事。” 什么!? 侯近山想不到,太子会这样语出惊人,沈安本已是权倾朝野,再把他擢升代行丞相事,不会进一步扩大他的势力? 心中所想,不知不觉浮现在他脸上。 皇甫胤安瞧着,不屑浅笑,眼睛眯成一条刀刃样的缝隙:“听着,本宫的话还没说完;除此之外,另附一封朝议,就说姚成本身为朝廷丞相,随益王赈灾陷身匪寇之手,此为震动之事。” “建议父皇,着令益王皇甫胤善,将当地所有盗匪,悉数歼灭,不留活口,非此等狠辣手段,而不能匡扶朝纲。” 侯近山全明白了,赶情殿下这是给一个甜枣,打一个巴掌,好生安抚姚成本后事,本事顺理成章的事。 之后看似他把沈安提拔上来,实际却是要逼着梁帝,让皇甫胤善在当地,血手铸杀孽。 那些匪寇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 朝廷对他们本来的策略,恩威并施,边打边安抚,通过此事,也能让皇甫胤善在当地博取人望。 但是这样一来,人望就不要提了,只怕在当地,益王还得留下辣手屠门的恶名。 这对他的声誉十分不利。 至于那个沈安,侯近山觉得,即便没有太子的建议,梁帝也有七成可能,让他暂时代管丞相事。 如此何不多送一个人情? “殿下妙计,老奴这就去办!” 压低身子,侯近山三拜退去,皇甫胤安端坐金椅上,神色中阴骘未消,虽然啊这样做已是在极力将姚成本身后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化。 可是根本问题,还未解决。 皇甫胤善归朝时,他就知道这一定是父皇安排下,和他打擂台的人,再加上被皇帝有意绑定在他身边的沈安。 两者相加,力量不弱于他。 所以他们活着,麻烦就绝不会断! 几番思量,千锤百炼的琢磨,皇甫胤安才想到刚才那个办法,如果沈安暂行丞相事,他很快就要再度离开京城,前往各地方巡阅。 只要不在梁帝眼皮下,要杀他,机会就很多。 御书房中。 梁帝刚刚看过,东宫方面送来的奏疏,上面在字字句句,都惹得他恼怒不已,太子,真是疯了! “陛下。” 李德海刚才也扫了一眼奏疏,皇甫胤安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怕太子殿下,这一次是打算以退为进,坏了益王在百姓心中的声望。” “可是这些话他说的于情于理……陛下还真是不好拒绝。” “难道就要顺了他的意?”梁帝双眉微皱,一双龙目内,光彩含敛:“那善儿怎么办?” “不。” 李德海知道,梁帝这是关心则乱,连他都看出解决知道,陛下又如何不知? 他与梁帝主仆多年,肝胆相照,这时候,该说实话,更改直接了当。 “老奴是觉得,剿灭匪首本就是应当应份之时,至于其他啸聚落草的百姓,益王殿下肯定知道如何安排。” “杀与不杀,都在泛泛之间!” 一时通达,梁帝醒悟,“没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善儿若能为百姓,力抗圣旨,日后传扬出去,必是一段佳话!” “没错。” 李德海就是这个意思:“然陛下此事若想成功,尚需有人从中帮忙,不然仅以益王一人。” “很难承担这份责任。 不必他继续再说下去,梁帝心中有数:“去,传沈爱卿进宫面圣!” 本来在家中读书的沈安,连晚饭还都没吃,就被一群宫中太监,强行情况了出来。 来传谕的内侍臣,他也认得,叫元宝,是李德海一手提拔起来的,下主管宫中御书房外事务。 “元内官,竟然为何如此匆忙,我连官服还没来得及换。” 沈安就穿了一身素袍,便被他们请出门俩。 元宝叹了口气,撇着他半天张不开嘴。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沈安微微一皱眉头,元宝心中震动,方才开口:“沈大人,具体什么事,其实咱们也不知道;就是一条,陛下这次旨意来的着急。” “不然,打死咱们也不敢如此对您!” 元宝说的不是假话,连李德海都卖沈安面子,他们又算什么? 闻言暗思量,沈安这次倒没猜出梁帝的心思,瞧他们这火急火燎的,应该和东宫有点关系。 姚成本之死,太子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他会以进为退,还是以退为进,就不得而知了。 来到宫廷之中,穿过郎舍进入御书房花园后,元宝一行就停步驻足了,再往前的地方,以他的身份还不配涉足。 “沈大人,您瞧,李大人来迎接您了!!” 顺着元宝手指看去,李德海一脸欣然的带着几个内侍臣,正阔步走来,拂尘轻甩间,还冲沈安微微欠身。 “沈大人这一次可是劳烦您了;怎么样,这些狗才,没唐突了您吧?” 沈安点头当做还礼,随手掏出一锭银子,转在元宝腰间。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德海全看在眼中,到底还是沈大人会做事,都知道元宝是他带出来的,这个人情他算是吃下了。 第754章 甘为百姓担千钧 李德海微微一笑,引着沈安直奔内院而去。 梁帝今天没有坐在御书房中等他,而是一个人,在外面院中的花丛里,负手傲立,观摩着彩蝶飞舞,群蜂索蜜的惬意。 “陛下。” 沈安微微一欠身,全做见礼,梁帝嘴唇微动,召他靠过去说话:“爱卿只要有功,我大梁百姓,有福。” “此是臣之责任,不必陛下如此夸奖。” 见面就说拜年的话,沈安心中顿时提高警惕,看来今天这一场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度过。 梁帝似笑非笑的抿着嘴唇,话锋一转直接摊牌:“朕这一次找你进来,是为了一件大事!” “姚成本的死讯,爱卿可知道?” 沈安点点头,垂目而笑:“陛下,臣在您面前的许诺,算是做到了吧?” 双眸渺出一道灵光,梁帝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和他有关;皇甫胤善虽然谋略不差,但并非愿意在其背后出招之人。 无人点拨,他绝不会用此手段。 “爱卿重信,朕心蔚然。” 梁帝说着,示意李德海将太子的奏疏奉上,沈安大致扫了一眼,心中清明:“陛下,那您是什么意思?” 将奏疏还在李德海手中,沈安的语气有些淡漠:“是打算采纳太子建议吗?” “没错!” 梁帝随即道出他的想法,一方面提拔沈安代管丞相事,同时着令皇甫胤善在当地加大剿匪力度。 自然,他没有隐瞒,希望皇甫胤善能够以为抗圣旨做代价,博取民心一事。 “爱卿,这些话朕本不该说,奈天下之大计,在于君臣肝胆相照,上下一心同德;你,可明白?” 不就是要我去顶缸吗? 沈安欣然一笑,这算什么? 只是,要应承下来不难,梁帝还得答应他两个条件。 其一,对于这个代行丞相事,沈安完全没有兴趣,所以在这个位置上,他也不会做出什么成绩。 他人所馈,非其所想,沈安又怎么可能那么上心? 更何况太子这样做,无异于在暗中告诫所有人,姚成本就是被他害死的,是他贪图丞相的位置,暗下杀手。 遭人唾弃无所谓,对那些混账王八蛋本来沈安也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让家人受到牵连。 做的太好,反而把这件事落实了。 梁帝点点头,这是人之常情。 “多谢陛下。”沈安微微一躬身,提出了第二个要求,他心中清楚,自己坐上这个位置的目的,就是替皇甫胤善挡刀。 所以刀子可以挡,但不能真的伤害到自己。 “陛下该知道臣的底线,对吗?” 梁帝笑了笑,掸袍袖目放精光:“朕,何时曾让忠臣为难过?爱卿放心就好。” 说来说去,他还只是想保护家人而已。 梁帝自然允诺。 两个条件他既然都答应,沈安也没什么好说:“如此一来,臣,遵旨就是。” “好!” 能和皇帝谈条件,并且还不找人恨的,纵观历史烟海之中,怕是也只有沈安一人了。 “日后之事,全仗爱卿。” 离开皇宫,沈安越发感觉,梁帝和太子之间的争斗,日渐浓郁,开始向公开方向发展。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并非什么好事,一旦宫闱之乱形成,遭殃的还是黎民大众。 官不在其位,一心只想着为自己的主子,站脚助威,后果何等严重? 代人受过,就代人受过吧! 长嘘一口气,沈安此刻心中想着的,唯有利国利民四个字,只要不涉及他的根本底线,一切都能商量。 沈安没想到,他的委任状竟比他还快一步,送到家中,向子非正摆弄着委任状,一脸悠闲散淡的笑着。 “看来事情你都猜到了?”沈安步入书房,眼睛弯弯的。 向子非点点头,委任状被他压在桌上:“看来这一次淮水之难后,朝廷将会引来一场巨大变革……” “无妨。” 沈安不以为然,这一天迟早要来,他有准备,“我只是担心一旦宫闱祸事,会影响到百姓们的日子。” “这就要看益王殿下,能做到哪一步了。” 向子非作为沈安的智囊,朝野内外的事情,都需尽心考量,以便在适当时候,为他主公,提供尽可能妥帖的建议。 太子、梁帝、益王和沈安。 现在他们四股势力,已完全盘根错节,交叉在一处,谁都没有再脱身出去得可能。 此消彼长,当下就是积蓄力量的时刻。 对他的话,沈安深以为然,让下人送上两杯清茶,几碟点心沈安捏着一块桃酥道:“那你说是,假如,真到了撕破脸皮的一天,皇甫胤安,会不会调兵逼宫?” “不会。” 向子非十分肯定,一双眼眸里闪动着阴寒:“以我对他的了解,逼宫这种无用的事,他绝不会做。” “那照你这么说,那个时候,他会直接杀父弑君了?” 沈安眉头微微一皱,手中的桃酥不知觉都被他捏掉了渣。 向子非抿着嘴唇,双眸灵动:“这个还不好说,但他是个心狠手辣之徒,和陛下一样,二人之间,未必谁会先动手。” 他果然不负智囊之名,其想法与沈安不谋而合,梁帝说起来,只能算是一个无咎之主。 他潜心问道,有超然飞仙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是大遵道意,讲究无为自然。 看似淡然,实则其醉心其中,自己早已偏离了无为而为四个字,问道是不可能的,以这样的方法治国,若不是有沈安这样的能臣支撑,偌大国家将立刻处于崩溃边缘。 但! 世事如此,奈何梁帝能为君主,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皇甫胤安再狠戾,也还是他留下的种。 青出于蓝,然而面对关键时刻而,梁帝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这一切沈安心知肚明。 “看来,我只能尽量在这场争斗开始之前,做好更多民生基建之事,非如此,百姓必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不是一句空话,京淮大通道的事,必须要尽快提到日程上来。qqxδnew.net “子非,现在陛下既任我代行丞相事,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我还得出去几趟,以丞相姿态,巡视灾区,家里,就要你帮忙盯着了。” 第755章 后山铁塔 沈安的重托,向子非不敢儿戏,当即起身就拜:“请主上放心。” “不必这样。” 他的能力与心性沈安最为了解,让他来暂管这巨大家业,正是不二人选,十三个李二狗,相比之下,多做些具体的,就足够了。 夜深人静,清风徐来。 明月色的山岗上,一处草亭内,当朝太子,皇甫胤安正披着一领虎皮的斗篷,遥望不远处的皇宫。 凝视着那金碧辉煌下,隐藏的暗流与肮脏,还有帝王宫后,袅袅升腾的青烟与药香。 “殿下。” 正寂静时刻,忽然有一人闪身来到亭外,伏地拜倒:“您等的人来了。” 皇甫胤安微微点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转回头去,一座铁塔样的虬髯大汉,瞪着赤炭样的眼睛,阔步走来。 “拜见,太子殿下!” 大汉来到亭子外,虽然没有跪地,可就这一拜,仍看得出其对皇甫胤安的忌惮和敬畏。 “免了吧。” 只是随便的瞥了他一眼,皇甫胤安的注意力,再度回到远处的宫闱上,轻声淡语的道:“如何,这一路从域外赶来,辛苦了吧?” “不辛苦。” 大汉脖子一梗,傲慢十足:“为殿下办事,哪有什么辛苦可言;不知此次,殿下着小人归来,有何吩咐?要杀谁,您说吧!” “好。” 皇甫胤安手下人马形形色色,自然也包括一些,专门为他做脏事儿的血手凶徒,在那些人中,他最看好的,就是身后这尊铁塔。 人如其名,他就叫铁塔,一个曾为他手刃将近百人,血染红的铁塔。 “还是你挺快,听好了,本宫这次,想要沈安的脑袋!” 听到这个名字,铁塔不免愣了一下,随即欣然大笑:“我知道了,殿下说的可是那个工部尚书吗?” “就是他。” 皇甫胤安拍拍手,周围林子里细细屡屡传出一阵脚步声,四名着便装的侍卫,抬着两口大箱子,摆在铁塔面前。 “这是本宫赏你的酬劳;记住,必要此人首级,事不成……老规矩!” 铁塔不是头一次帮他做事,心中清楚太子的脾气,他出手大方不假,但规矩也严苛的要命。 只要失手,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其人必自戕。 掫起箱子上的封盖,闪亮亮的金银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耀眼。 铁塔笑了:“殿下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记住!” 铁塔刚刚才把两个箱子,一手一个提起,皇甫胤安又嘱咐道:“必须要在此人离开京城后下手,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明白!” 方才四个侍卫抬着都费劲的大箱子,在铁塔手里好像还不如两个馒头重,一手一个,提着就走。 回身凝视他逐渐消失在下山路上的身影,皇甫胤安目若凛冬的风霜,这铁塔是他手下刺客中最特殊的一个。 瞧他这一身蛮力,也不想是做暗杀出身的,早年之间他也是军中一名百夫长,作战勇猛,力大无穷。 只后来犯了军法,一天酒后竟然起了乱性之心,把他们驻地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强行办了。 第二天一早,姑娘受不得屈辱,上吊身亡,其家人将此事告发军中,铁塔当即被捕押在军中牢房,等候大辟。 乱人女子贞洁,从来都是不可饶恕之罪。 好在这家伙也是个汉子,对于自己所作所为,全然应下,并不喊冤叫屈。 后来皇甫胤安待梁帝巡视营中,发觉他的事,便将其解救下来,当时只是觉得好玩,却不想这家伙是个硬成的汉子,对他感激不已,歃血盟天,以命相报。 皇甫胤安身边向来不缺少死士,多他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但是随着日后真到了用人时刻,太子才发现,这铁塔的妙处。 此人凶蛮,胜过熊罴,勇力过人不说,直率爽朗,又阴狠残暴的性格,更是让他在身边团结了一群敢死之士。 从此之后,倒是成了皇甫胤安身旁不能或缺的一大助力。 比较与其他人,皇甫胤安更相信他。 …… 转眼之间,沈安的第一批特效药已经出产,他正好也该带着这些东西,二次前往淮水。 不过这次,他并不打算去和益王见面,而是要按照之前设计京淮大通道的路线,巡查一番。 “出门在外,多多小心,家里我和妹妹都牵挂着你。” 宫玉卿拉着他的手,轻声叮嘱着,一旁青羽就干脆多了,等姐姐把话说完,她直接将一把宝剑转在沈安手中。 “我们,等你!” 能有此等夫人,再欲何求? 沈安欣然一笑,将玉龙挂在腰间:“二位夫人放心,这次我是给淮水百姓送药去的,没人会为难我。” 夫妇相别的场景,在萧萧风中多少有些索然。 沈安不在啰嗦,点齐一百名护卫,直奔仓储而去,十三和李二狗,此刻已经在那边将所有只做好的药物出库,于廉正带兵交接。 一个上午的忙活,三十万丸剂,跟随沈安一行开赴淮地。 这三十万丸计,看似少,实则一旦投入灾区,也是杯水车薪,毕竟他的药,不是神药。 一颗见效、两颗痊愈是做不到的,所有受灾人群,必须按照疗程服用,即便是预防疫病,根据晴老判断,每人少说也要一日一次,连服五日才行。 他这趟运送,主要还是为安抚民心,之前交给益王的丸剂,和现在的又有不同。 中医讲究策马治风寒,跨山就变方。 病情病况随时都在转变,他们所用的药方,也必须遵照这个节奏不停调整,稍有迟缓,良药都可能变为毒药。 当然像这种大范围的施药,肯定做不到一人一方,但综合之下,也要就和七成人才行。仟韆仦哾 难啊! 一路上沈安带着车队,风驰电掣,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灾区。 此地名为东菱县,属于淮水道直辖,也是京淮大通道的重要枢纽。 据记,东菱县是一处山美水美,物产丰富知道,周围多高山,气候适宜,盛产林果,尤其是到了金秋时节,花果飘香,其味更是能随风十里,令人神醉。 第756章 疫病传闻 然而沈安看到的东菱县,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山川萧条,草木不兴,他们此刻驻兵高地,俯视下去能看的,也只有一汪被水淹没过的废土。 民房倒塌,百业凋零,时不时能看到有离乱的百姓,三三两两在街道上乞行,衣衫凌乱,身材枯槁。 演唱的场景宛若活地狱一般。 “这……” 即便于廉在战场上,看惯了残肢断臂,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所感染,眼圈发红,不忍的侧过头去。 “大人,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 沈安摇摇头,他也不解其中缘由,按说东菱县本身受灾不算太眼中,还有益王在前赈灾。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莫非是朝廷的赈济没有按时发放? 或者是,当地的瘟疫严重,皇甫胤善为全军计,所以才没有派人过来放赈? 一连串的疑问,盘桓心头,沈安目光一撮,当即差人前往县城中,询问情况。 等待之间,沈安令全军原地休息。 搞不清楚县里的情况,他们不敢贸然进入,万一真是瘟疫横行,到时候感染全军,沈安于心不忍。 古语说得好,救民先救官,若是这些兵甲官员们,都害了病,谁还能去帮他发放药物,赈济百姓? 围坐在篝火旁,于廉脑中久久不能忘怀,刚刚所见的场景,那是一副人间地狱图。 “别想那么多了。” 递给他一块刚刚烤好的馒头,沈安道:“这件事总会有一个结果,无论事因在谁身上,我都不会袖手不管。” “大人,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于廉当然是相信沈安的,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头的那道坎。 “末将征战之时,什么惨事也都见过,对付敌军从不手软!” “唯独……唯独见不得百姓受苦啊!” 他的一番心意,沈安全都清楚,没有更好的安慰,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尽快将这边的事态解决。 过了晚饭时分,差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带回来的消息,令人惊怒羞愤,无以言表! 当地的百姓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一副凄惨模样,责任全都是县丞身上。 当时灾害发生,县丞没有能及时解救百姓,这一点,可以理解。 但在其得到皇甫胤善所派发赈济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发放给百姓,而是全部填充在官服的仓廪之中。 至于当地百姓,则被其要求,只能以那些被洪水泡过的粮食果腹,被洪水卷过的东西,必存疫病。 很快,当地出现了第一个得瘟疫的人,县丞依旧没有妥善处置,只是草草派人将其抓捕后,火烧而死。 但瘟疫蔓延迅速,很快县境内,就有几百人患病,狂风催骤雨,百人变数千,而今时刻,东菱县内得瘟疫之人,以超过七成! “王八蛋老子要活剐了他!” 于廉可受不了这样的事发生,当时烈火冲头,一双眼睛红如血冲一样。 要不是被沈安拦住,他已冲到县府之内,将其诛杀。 “杀他不是目的,此人胆敢这样肆意妄为…你就不担心,是他背后,还有人操纵吗?” “把他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于廉真是气疯了,和沈安说话时都带着破音,好在沈安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得了,你也不要这样愤怒,此事必须调查清楚。” 话音未落,沈安转向周围众人,瞧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一挥手全军开拔,直奔县府而去! 东菱县丞,年纪不过三十,能以这样的岁数,就在县丞任上一座三年,可见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政务上处置不当不要紧,人家就是会拉靠山。 只要朝廷里面干爹还在,他这个官就算是坐稳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绝对没人能撼动。 “胡大人!” 县丞正在后衙里面喝酒,身边还抱着一个刚从楚馆里面提出来的小雏丫头,就等着酒醒酣起,好和她来一场鱼水之趣。 此刻突然被人唐突,自然心中不乐,“狗日的滚蛋!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大人!” 门外小厮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可是却不敢走:“不好了,上差来了!” “上个屁!” 胡县丞眼睛一瞪,动了嗔怒丢下身边的丫头不顾,闯开门,抬手就打,小厮练练饶命,可还是被弄的鼻青脸肿,嘴巴里鲜血横流。 打人泄愤之后,胡县丞的气才消了几分,愣着眼睛问道:“什么上差来了,谁特么来了,你说清楚点。 “是,是朝廷的丞相!” 小厮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便是疼痛刺激也要咬牙挺住,这位胡县丞有个外号,当地人背地里都叫他胡三棍。 别看他是个读书出身,但是满身匪气,好用短棍,平日之中升堂问案,不管是江洋大盗,还是地痞无赖,不需要什么非刑拷打,只要胡县丞三棍子下去,要么招供,要么没命。 绝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小厮也怕自己啰嗦过了,这位爷火气冲头再把他打死。自己还有老爹老娘,等着人赡养。 “丞相?” 胡县丞这时候也有点回过劲来,想不明白这个丞相是谁,姚成本不是已经在淮水死了吗。 现在蹦出来这个丞相,是干涉么的? 目光转换,他觉得还是得出去看看,别管来人是谁,既顶着丞相两个字,那就得好好伺候。 没准还能为自己搭上一条人脉也说不定。 心中越想越美,胡县丞急忙更衣,换好了一生官服,带着阖府上下差役等人,往门外迎接。 沈安,已经等急了。 胡县丞这才从院子出来,沈安当时扬鞭一甩,鞭梢刮起一阵邪风,尖啸着狠狠落在他头上,顿时崩开一条血口子。 胡县丞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头上发粘,抹了一把瞧见血,才全身震动,抬眼看去,眼前之人年纪不大,却威风凛凛,煞气十足,更是满脸纲正之气,正冷着一双虎眼,死死盯着自己。 看来小厮说的上差就是他。 压住心中悬疑,胡县丞顾不得头上血流,俯身就跪:“下官东菱县县丞胡桂,拜见上差丞相大人!” 第757章 亦真亦假 胡县丞在这这种情况下,还能带着一脸笑容,谨小慎微跪地参拜。 沈安就知道,此人绝非是等闲之辈。 要么,他是被打傻了,要么……此人必是老谋深算之徒。 “胡县丞,你可知本官为何打你?” 沈安冷着一张脸,杀气凛凛,叫人不敢侧目。 胡县丞把半个身子压下,脸和土地紧贴在一起:“大人,下官不知!但下官确信,大人既然出手,必是下官做的不对!” 好一副巧舌! 沈安更加确信,眼前之人绝不是好对付之徒,稍加思量,他带着人飞身下马,什么都没说,直奔府内走去。 胡县丞脸虽然一直铁在地上,眼睛却时时刻刻都在注意他们的行动,沈安走进院中的一刻,他也赶紧站起身来,紧随其后。 同时还不忘用目光提醒自己的部下,速速将屋子里面那个小娘皮带走! 万一被沈安看见,今天他的脑地,就要搬家! 来到县府正堂,沈安端坐其上,于廉随在他上垂首位置安坐。 胡县丞带着他的部下们,全都站在大堂墀下,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连他自己都顾不得闹上的血口子。 “胡县丞,你知道本官是谁,对不对?” 沈安端着一杯刚刚送上的热水,轻轻抿了一口,下面的人谁不知道他的身份,胡县丞哆嗦的好像半个身子都不听使唤了。 “沈大人,下官,下官瞎了狗眼,刚竟没认出来您来。” 一句话没说完,胡县丞还要跪下,所幸被一旁侍卫拦住,沈安不是来看他表演的。 何必装出这一幅怂包模样骗人? “那无所谓,现在你认得本官了,对吗?” 胡县丞重重点头:“下官认得大人!” “很好。” 浅然一笑,沈安把杯子搁在桌上,睥睨众人:“那咱们就痛快一点,东菱县到底是什么情况,本官以查验过,现在该是你解释的时候了。” “本官要你一个交代!” 于廉坐在一旁,虎目之中杀气腾腾,胡县丞撇了一眼,瞧他一手扣在椅子上,一手紧攥腰间利刃就知道。 今日这一场堂辩,已成关乎生死之事。 怎么办? 要说他一点不怕,那是假话,可沈安想的没错,胡县丞可不是好对付的货色,稍加思量,就看他眼圈一红,顿时泪眼婆娑,大呼冤枉! 用他的话,东菱县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确与他当时反应不及有关,但更重要的,还是当地百姓,对官府的不配合。 官府在统一发放粮食之前,必须做好统入库,按照章程手续办事,可百姓们却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 “这些刁民,一味就知填饱肚子,下官这衙门口能有多少人手?赈灾粮食不等统计完,他们就几次三番的冲击县府。” “大有一副强抢之嫌!下官作为当地县丞,爱民是本分,朝廷的职责也不敢忘却!以大梁律法,冲击府衙者,按谋反罪论处!!” 胡县丞捶胸顿足,鼻涕眼泪一起淌,弄得满身都是:“下官可怜他们受灾受难,没有降罪,只是派遣兵丁镇压一番,想着等他们安分下来,县府这边也快点把手续办完,就给他们发放粮食。” “可是老百姓懂什么?见官府用了兵,就说是不管黎民死活,有几个带头闹事的,煽动大家食用那些被洪水泡过的粮食,下官也没办法!” 虽然胡县丞表现得情感丰富,悲愤委屈,可这样依旧瞒不过沈安一双明眸,更何况在到此之前,他还特意派人去前往益王军中验证消息。 得到的答案,都和之前从老百姓口中听到的一样。 胡县丞已不是巧言舌辩,根本胡搅蛮缠! “事情果然如你说的一样?” 沈安没有直接戳破他,甚至语气都比刚才要和缓很多,眼见如此,胡县丞心中大喜过望,莫非是他相信了自己? 急忙压住躁动的心思,胡县丞可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半点马脚。 “这样讲来,似乎的确不能怪你;那瘟疫的事,你怎么说?” 现在除了赈济之外,对于瘟疫的控制,他也没作为。 胡县丞已有说辞,闻言当时跪倒在地,口称有罪:“这一切,的确是下官不好!瘟疫出现,下官只以为将病尸体火烧殆尽,就能遏制发展。” “没想到……还是没什么实际作用;我东菱县地处山峦之中,经济贸易不足,医药方面也是弱项。” “仅凭县府中的医资力量,无力从根本上,治疗控制,才有了今日之情形,此事,下官愿承担一切责任!” 话说的好听,可是字字句句,他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如果真按照他的说辞去判。 只怕这责任,最后还得算在朝廷身上。 是他东菱县医资力量不够,又不是他胡县丞懒不作为,顶多打他一个处事不当,应事不及的罪名,罚一点俸禄也就糊弄过去,丝毫不解决问题。 沈安当然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他,可是东菱县的事不但处置的糊糊涂涂,在幕后操纵之人也不会浮出水面。 “好了,你起来吧。” 稍加思量,沈安摆摆手,竟让他暂时起身,胡县丞心中震荡,猜不透他的用意,沈大人威名在外,凶神恶煞一样。 今日犯在他手中,胡县丞只求一条活命而已。 从未想过沈安会这么说。 “还不起来,莫非你还有事瞒我?” 听到催促,胡县丞不敢再犹豫,急忙起身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看他,神色有些惶然。 反倒是沈安,幽幽一笑,竟还叫人给他搬来一把椅子。 “你是这一县之长,今日虽然本官在此,但也得尊你一程,免得日后本官离去,你胡大人再没控部下之颜面。” 胡县丞战战兢兢谢恩落座,他的屁股只敢搭在椅子边上,整个人拔的笔直,说是坐,比跪着还累。 便是如此,他仍然要一脸赔笑,上差所赐就是给他胡某人天大颜面,接不住,也是有罪。 大堂的气氛,随着胡县丞落座,缓和了很多,原本冰冷森然之感顿消,阖府上下差役官员,也都彼此松了口气。 至少今天这一阵,算是度过去了。 第758章 三卷案宗 沈安端坐堂上,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胡县丞,既然你有这么多的麻烦,为何不同朝廷说清楚?只要朝廷知道,谁会坐视不理?” “大人!” 听到这话,胡县丞仿佛一下抓住了救命稻草:“话是这么说,可下官一个微末小吏,如何能与朝廷说的上话?便是说得上,谁又会听!” 胡县丞演戏也是一把好手,炉火纯青的演技,让他顿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嚎啕大哭,悲愤之情无以言表。 “下官之前不是没给朝廷写过信,但写的再多,也没用!” 用他的话说,从无一人过问,包括他将当地情况,生民状态悉数做表,呈送朝廷,可是朝廷一直没有回信不说。 后来他的表章太多,就连上峰衙门,都两次派人来,当面申斥他,不知进退。 “您说,像这样,下官如何还能坚持?!” 好小子,不找你的麻烦,竟反过来倒打一耙! 胡县丞这一番演绎,悲痛欲绝,但他没有什么好心思,推卸责任不说。 关键也是在给沈安找麻烦! 朝廷规制,凡关水务灾情事,悉数奏交水务衙门,呈水务提督审阅后,进行批示,再转其他部阁,协同处置。 说来说去,竟找到老子头上! 沈安双眉一皱,目光渺渺的盯着他:“你知道,水务衙门,是在谁手中掌控?” “知道。” 胡县丞经过一阵平复,哭声掩去,只是还有点啜泣:“是大人您!” “好,知道就好。” 沈安从他的眼神中,已经看到挑衅的光芒,只是这一刻,他还不想点破,这货要在他面前练胆。 不妨宽纵他几天,等着东菱县的事情全部探查清楚,届时有的是让他哭都找不到调门的手段。 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沈安脸色有些昧然:“你敢当我面前这么讲,看来绝非虚言,这么看,是水务衙门,有人在故意拦截你的奏疏?” “下官不知。” 胡县丞谦恭小心的说道:“到底是那一层衙门的问题,下官不知,若非今日的得见大人,下官必然是绝口不言。” “你倒是真小心。” 丢下一句不阴不阳的话,沈安缓缓起身,吩咐他准备一些客房休息,便挥挥手散去正堂众人。 胡县丞放胆子试探沈安意图,得到的答案让他暂时安心下来,话都说的那么明白,沈大人都没动怒。 看来,这一次未必是冲他来的! 胡县丞心中清楚,凡朝廷所派遣之钦差,无论办理任何事物,其实都有一个冲头目标。 就像距离此地不算很远的益王行在,他说是来镇抚弹压的,可实际最重之目的,就是剿匪。 弹压和剿匪,不是一码事。 那些啸聚山林的百姓,落草为寇的黎民,在益王刀下不知断送了几多性命。 反观招抚、弹压之事,大多还是当地官府,在依照他的领命,按部就班做事。 益王尚且如此,这个沈安岂会有什么不同? 他们身份高绝,跃然朝堂,空顶着许多荣耀,赫赫威名,实际做事,不过都是循规蹈矩之辈。 越是他们那样的身份,也怕自己把事做错,一朝失去圣眷,从而凤凰不如山鸡的事,还少吗? 胡县丞给沈安等人安排的住处,就在他后衙,一方面他们县内的确没有多少合适的地方,洪灾之后,又是疫病横行。 真因为他的安排,令沈安等人哪怕有一个感染的,胡县丞都觉得脑袋要丢。 再者把他留在县衙,经常可以碰面,更容易监视、揣度其人用意,这次沈安没说他们要停留多久。 胡县丞不得不小心,多动心眼,多多准备。 “县尊大人。”给众人安顿好住处后,胡县丞的刑名师爷,悄悄凑上前来和他咬耳朵。 有些话,是不能大声说的。 当下他们县府之内,除了轰在和疫病外,监狱之中还羁押了三桩人命案子。 奸情一案,图财一案,以及不伦一案。 这三个案子,在洪灾之前数月发生,报到胡县丞这里之后,他也提审过几次,而后就一直押在狱中。 理由简单,这三个案子,无论是苦主,还是被告,家里皆有不少资产。 案件留中,他是想着两头吃个抵掉,等到这几家各自油尽灯枯之后,他在所幸在堂上,将其个人刑讯而亡,或是装在狱中耗死。 总之让他们死无对证就是。 刑名师爷虽然是个老夫子,可多年来见惯了官场那一套,瞧着沈安一行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他得给自己的饭碗,提个醒。 “你说他们?” 胡县丞听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还把手里的新鲜李子丢给他一枚:“放心吧,现在朝廷水患事务,累积如山,他到这来不过是送药的。” “就算想找咱们麻烦,也戴不了几天;光是水患疫病,他都忙不过来,还能有心思去查咱的卷宗案件?” “放心吧!”’ 咔吃咬了一口脆甜脆甜的李子,胡县丞享受不已:“绝对不会有事;但是你也告诉府内的人,把嘴都闭好了,别给老子添麻烦!” “明白。” 刑名师爷是吏不是官,他是胡县丞私下聘请的帮手,就像是军师一样,只有参议权,将事态的可能和解法,以及危急等讲的清楚就行。 如何选择,和他没关系。 县丞大人这么说,他肯定不能啰嗦,招人烦的事,几十年他也没做过。 “那小人,现在就去。” 胡县丞点点头,三两口把甜李子吃个干净,享受着鲜果汁水在口中爆炸的滋味,今天折腾这么久,他也得歇歇了。 沈安住了后衙,他就只能委屈点,搬到前衙差役们的休息房住,至于那些差役,就在门外打个帐篷对付。 夜深人静,月明暗坠。 不知为何,今夜的月亮,好像比平时要低很多,似乎随时要坠落下一样。 平日中,沈安必觉新奇,今天则不同。 回过头来,瞧着桌上那些珍馐美味,甜酒精酿时,别说一个月亮,就是天塌下来,沈安也不觉得奇怪。 第759章 奢宴 淮地大水灾患,民不聊生,又并着疫病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别说是这样的珍馐美味无处可寻。 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或是又三两口热乎乎的粥喝,已经是感天谢地。 瞧着一桌子的酒菜,不说多少钱财,光是那些食材,就要费很多心思。 “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沈安回身到桌子旁,拿筷子从一盘抄的红油赤酱,光鲜浓香的肉里,拨索了一块,夹给于廉的吃碟里。 瞧着那块香浓红润的肉,于廉满是无奈:“大人这就为难末将了,末将头一遭吃的好东西,还是当初大人您在公堂上,为末将置办的。” “像这种东西……看都没看过。” 沈安点点头,把筷子压在一旁:“这是一块江龙肉!” 江龙?! 于廉当时目光一闪:“真的有龙?” 沈安点点头,不过看着他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探手解释道:“古语有云,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天上的,就是白山黑水中的灵禽,飞龙鸟,但是地上和水中莫非就没有了龙了?” 所谓江龙,一共三种。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白肚皮,灰青色身子的大鲟,需的是九尺以上的,可以称之为龙。 第二种是猪婆龙,也就是鳄鱼的尾肉。 还有第三种,乃是回游时的江刀鱼,也得是三尺以上的才算,下颌上两条银色透明的刀垂必须完好无损,身上银鳞不可破损。 关键还是尾巴上的哪一点龙髦尖尖,千万破不得,缺了一点,也算不得一个龙字。 “咱们现在吃的,就是猪婆龙的尾巴,而且全是尾巴尖上,两寸之后,五寸之前的那一段。” 谈论起美食来,沈安可是行家:“只有这一点的肉,才算得上丰腴劲道绵密醇香;瞧这盘菜的颜色肉质,必定是活着时候去皮,从猪婆身上用竹刀子硬片下来的。” “光是这一盘菜……至少也要十七八条猪婆才够!” 于廉挺傻了,他虽然知道大人能这么说,此道菜肴必不寻常,可这也有点太过奢靡。 就为了一口肉,要杀那么多猪婆? “这还是少说的。” 沈安看着眼前的珍馐美味,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除了这个,这一盘子是整个的犴鼻,这个是红花炖出来的三鲜金汤……” “信不信这一桌子菜,都顶得上你半年的俸禄,或许还不够!” “他娘的!” 于廉听完这些话,当时怒从心中起,百姓们尚在困顿之中,温饱不济,这个胡县丞可倒好。 这一桌子菜,谁看都知道就是为讨好上官所用,他也真能折腾。 本来,于廉怒极之下,想把桌子掀翻,手都按在桌面上了,最后却没行动。 倒不是担心沈安怪他,唐突了上官,主要是这一桌子酒菜,价格惊人,白白落在地上,是糟蹋东西了。 吃! 们这一口气,于廉坐回位置上,二话不说,丢了筷子直接用手就抓。 大口大口的往最里面塞,快塞不下的时候,再用美酒漱下去,接着吃。 瞧他赌气的样子,沈安真怕这家伙一个发闷,再把自己憋出病来。 “慢点吃,不着急,你以后要是想吃,我店里也有这些东西。”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马上宰了姓胡的,我答应你,此人必交给你处置;”沈安说着,目光一寒,郑重无比的凝视着他:“在此之前你要好好配合我,不查出幕后黑手,你就不能动手。” “姓胡的既然这么下本,你也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这些玩意不算民脂民膏,他身上有多少油水,我会返还给百姓多少。” 沈安的许诺,于廉自然相信,重重点点头,可他嘴上却不饶人,依旧狼吞虎咽的。 沈安也要吃饭,只是没他那种堵闷气的胃口,随便服了两万温热的瑶柱粥,算是吧晚饭对付过去。 半夜时分,清风幽幽,夜声宁静。 躺在床上,沈安琢磨起对付胡县丞的手段,他敢挑衅自己,必是有所依赖,用强不行,不能逼着幕后之人,把他当做弃子,一旦割离,线索就断了。 其次,姓胡的明知自己猜忌他的情况,尚且敢用这些酒菜来献媚,足见他也是有有胆子的投机者。 不如顺势而为,给他几天笑脸,等把事情都摸透了,再一并处置他不迟。 最后,让沈安头疼的,还是此案破获之后,功劳的所有者,到底应该是他,还是留给益王皇甫胤善。 左思右想,沈安都觉得不太合适。 区区一个县境之事,还得交给王爷处置,岂不是显得他太没用了? 心中做好盘算,一阵疲倦裹上心头,不知不觉中,沈安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醒来时,刚刚好赶上正午时分,于廉老早就把队伍的事处理完,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门外。 一来护卫他的安全,二来也是其担心自己性情刚烈,真要是瞧着姓胡的难受,一阵冲动要了他狗命,在沈安面前也没法交代。 所幸不如来一个封门自固,就呆在沈大人眼皮子底下,有他时时刻刻督促,总不至于再发疯吧? 沈安沐浴更衣,走出屋子时,于廉正坐在那,脚边放了一筐脆甜的大李子,左右开弓的吃,满嘴都是甜汁。 “少吃点,这东西烧心。” 听到他的声音,于廉方才回过神来,莫以为他一直再吃,实际从坐下开始脑子里想的全是处置胡县丞的事,思绪不知飘到哪个姥姥家去了。 急忙把手里两个李子啃干净,于廉刚要行礼,就被拦下。 “算了吧,瞧你吃的。” 沈安回手在门后面的架子上,拽下一条刚刚投洗好的毛巾给他:“快点擦擦,跟我去大牢里面看看。” “唉!” 于廉吃的太多,满手都是甜水,怎么擦都黏黏的,是沈安然他进屋去好好洗净,两人点出一队护卫,直奔大牢而去。 东菱县大牢,与府衙链接,但是单独有一个围院,他们这边赶出大门,正好和胡县丞走个对脸。 姓胡的二话不说,咕咚一声就往地上跪:“下官拜见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要去哪里,可需下官随同?” 第760章 故意拖延 于廉铁青着一张脸,看他的眼神冷如冰霜。 沈安正好和他相反,负手浅笑,还嘱咐他先起身再说:“胡大人现在可有公务吗?” “没有,没有!” 就是有,他也得这么说,胡县丞一脸赔笑的看着他:“大人这是有什么吩咐吧?您说,下官一定竭力而为。” “吩咐没有,两件事。” 探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沈安的语气变的格外悠然:“头一个,昨天晚上的饭菜不错,你应该知道,本官家业不小,旗下酒楼很多。” “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不过你昨晚的那些东西,真叫人眼前一亮,知道你用心了,而且在这样一个地方,能找到那么好的厨子也不容易。” 其实胡县丞此刻到这来,就是听说沈安睡醒,特意过来打探消息的。 昨天晚上那些酒菜,按理说不应该送去,被瞧见就是再给自己身上找事,可胡县丞一意孤行,他就想试探试探,沈安会不会因此发怒。 反正推脱的话,他也都想好了,没想到现在瞧沈安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而且对自己说话,语调也变得柔和很多。 还特意夸奖昨夜的酒菜。 哼哼! 心中一声讪笑,胡县丞别提多高兴了,看来眼前之人也不似传说中那样凶神恶煞,更不是什么清廉之徒。 那一桌酒菜,要多少金银多少功夫才能换来,他现在这么说,不就是还想要吗? 得! 有这些话就行,姓沈的,你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胡县丞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看来得给他照方抓药,再来一顿才行。 “大人会所的话,下官全明白。”把身子躬的差点贴在地上,胡县丞那叫一个谦卑,谨小慎微的牌子,仿佛就挂在他脖子上。 “好。”沈安刻意敲打,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想看看,就照这么吃下去,姓胡的到底能坚持几顿。 “第二件事。”稍事停顿,沈安语气不改:“本官现在想去你的大牢看看,前面带路吧!” 不好! 胡县丞闻言如雷轰顶,当时脸色发青,他很庆幸自己此刻弯着腰,不然这脸色巨变若被沈安看到,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敢想。 现在他有点后悔自己没听刑名师爷的建议,这大牢可是万万去不得的。 “大人,东菱县刑狱之事很少,大牢之内厂前空荡,而且阴暗腐臭,您去哪个地方干什么?也没人给您看啊。” 他这话说的恰当,分寸拿捏精准,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寻常人听了必不会坚持,奈何他的小心思,对付寻常人尚可。 沈安是谁? 一打眼就把他那点心思看透了,他既不想让自己去看,肯定是大牢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嘴角浮出一丝浅笑,沈安只给他两个字——带路! 全完了! 胡县丞根本不敢反抗他的命令,知道木已成舟,无力改变,他只能硬着头皮在前带路。 可恨今天他自己,只身一人到这来探消息,弄得连个帮手都没有。 哪怕在有一个人,他也能想办法让其去通知刑名,先把牢狱空出来,免得被沈安发现什么纰漏。 满心无奈,胡县丞还在暗道倒霉。 这一路上他特意选了个平时人多的线走,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他这一路走来,竟然连一个手下都没有。 四处看见的,全是水务衙门的兵甲。 直到牢狱门外,才有几个县府守卫,然而现在就算有机会,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大人,到了。” 顶着脑袋上发硬的头皮,胡县丞故作镇定,为他们介绍起来。 一般县府的牢狱,都不算大,分为男女两监,能容纳二三十人就差不多了,小一点的更是只能承载十一二人而已。 东菱县也不例外,这座大牢在县府中规模还算不从,男女两监合计能装定员三十人,不过要是他愿意,一百人也能塞得下。 大牢构造,除了左右两监之外,就是前后大院,一共四个,两两相套。 分别是差役们看守驻跸之地,刑讯之地,活动地以及最后放的那个杀人场。 才一走进这四面高墙之地,沈安就被一股刺鼻的腐败之气,冲的头脑发胀。 于廉也是眉头紧锁,不过他能闻出点不一样的东西:“看来你这大牢里面没少死人啊;这么重的血腥味!” 胡县丞全身一哆嗦,忙赔笑道:“大人您您是知道的,像我们东菱县这地方,百姓蒙昧不开,虽然不见什么匪盗之事,但少不得有些相邻之间,互相械斗,或者是因恨凶杀之事。” “下官要治他们,光是讲道理不行,还得靠着点手段,时间长了自然少不得一点血腥味,可至于死了多少人,下官也不知道。” 他这话说的挺实惠,于廉置若罔闻,沈安却故作理解的点点头,指点着面前的几架站笼发笑。 “的确,有时候是要用点手段,可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用在百姓身上的好。” “大人教训的是。”胡县丞缩着脑袋,活像一只王八:“下官等会就叫人拆了,不过这东西也不是真用在百姓身上,刻意摆在这,是为了在他们入监时,予以恫吓而已。” 他的屁话,沈安也不想听,一路走进大牢里面,很快就发现这地方可不像胡县丞说的那样,空无一人。 男女两监之中,都有人在,男监八个,个个身带刑具,满是伤痕,血染的囚服都发了霉,蓬头垢面,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 沈安不声不响,只瞪了胡县丞一眼,顿时骇的他冷汗横流。 再看女监里,四五个女子,只穿着内衣被困在匣床上,动弹不得,一个个面无生气,目光涣散,露在外面的身子上,伤痕遍布。 周在还摆放着七八种不同的刑具。 踏出女监的一刻,沈安长叹一声,根本不比他说话,只是看了胡县丞一眼,其人以筛糠般跪倒在地,磕头比捣蒜都快,满嘴喊着有罪求饶的话。 沈安俯视其人,语调阴骘,目光却如烈火无二:“姓胡的,这一切都是本官亲眼所见,你让我如何饶你!” 第761章 刑名师爷的良方 听到这些话,胡县丞更是全身一颤,软的好像一摊泥样,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下官,不是有意骗你,实在是这里面,有难言之隐!” “是吗?” 沈安拉长了语调,半晌才让他起身:“别哆嗦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胡县丞诧异的抬头看他,根本不敢相信,难道是自己耳朵坏掉,才出现幻听的? 大牢里的事,别的不提,光期满钦差一事,沈安就能当成宰了他。 然而现在看……似乎还有转机! 对! 一定是这样! 胡县丞恍然之间,有些顿悟了,从这一刻开始,他确认自己绝对不是沈安的目标,不仅如此,甚至他还乐观的以为,是沈安得了他的好处,所以才会手下留情。 要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可怕? 胡县丞心中暗暗计较,只要这一次的事,沈安还能饶过他,那日后他就能和这位大人,袒露心声了。 不仅如此,真能那样发展,那他也可以考虑考虑,在朝廷里换一个干爹做靠山。 和现在那位干爹相比,沈安才是真的架海金梁,擎天玉柱。 县府正堂! 待沈安一行归来,原本晴朗的天上,突然阴云密布,淮地大水和连天大雨本就有关系,此刻乌云腾空,真是压得人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沈安端坐在正堂主位上,于廉冷着一张冰霜似的脸,守在他背后。 胡县丞则跪在墀下,战战兢兢。 按照他的刚才的解释,所以要骗人,一方面是担心沈安怪罪他办案不利,一方面也是真的心虚。 借用他一句话,谁不想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上官?府衙大牢中有人,就等于说是官员,对其所在地的治理,还有纰漏,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弊病伤疤,露在别人眼前。 巧言色变,对沈安无用。 他装作一副理解模样,吩咐胡县丞起身回话:“你是当地官员,如何治狱我也不管,现在被我看见你也得给我个说法。” “把案卷拿来,今天就把这案子审结了,我在后堂看着,明白吗?” 胡县丞被沈安这一手妙棋弄得头晕眼花,看不透其用意,又不敢不听,只好让刑名师爷把所有卷宗提到。 沈安一一看过之后,心里有数了。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姓胡的把人羁押在狱中,又施刑罚不过就是为了贪财而已。 今天逼他把案子结了,也算给那几个人,松松枷锁。 到时候该放的放,该杀的杀,好过一直被他打家里的秋风。 沈安带着于廉和侍卫,退到二堂用茶,不一会的功夫,所有人犯全部押到。 胡县丞坐在正堂上,心里犯难,看不懂沈安的目的,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判。 案件的原委经过,孰是孰非,他心知肚明,根本不必再看卷宗,当下就难在他不清楚该如何抉择。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刑名师爷看出他的为难,借着帮他整理卷宗的功夫,两个人咬起耳朵来。 “县尊,这件事小人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沈大人的意思,应该是想考验您一下!” “怎么讲?” 胡县丞眯着眼睛,洗耳恭听。 他这副德行,倒是让刑名师爷心中颇有几分得意,遇到事,你还得仗着老夫吧? “其实小人刚才注意到,沈大人在看卷宗时,神色多有几分变化,要是猜得不错,这一次他是想看大人您能否依法办事!” 毕竟以胡县丞的作为,沈安真相难为他,足可以把他杀了,没必要用其他什么手段。 现在抛出一个机会,分明就是检视。 刑名师爷一番话,点醒梦中人,胡县丞心中暗思暗量,莫不是天眷照耀,他的好日子要来了。 刑名师爷微微点头,把声音压的更低了:“话是这么说,但还有一条大人也得小心,这三桩案子压的太久,您若直接宣判,或是一改往日作风,肯定无法令沈大人满意。” “县尊还得先做酷吏模样,大刑拷掠一番之后,再做公断!” 如不这样,沈安之后要问他犯人身上的旧伤从何而来,他没法解释。 刑名师爷的话,让胡县丞连连点头,一一牢记在心。 随着他升堂问案开始,果然每一个步骤,都按照刑名师爷的话去做,甚至不惜在拷问犯人时,把法外非刑都用上。 不管男女老少,统统言行拷问,大堂之上惨叫连天,哀嚎惊云。 后衙之内,沈安自能安坐,他知道,只要自己坐在这,大堂上的那些人就没一个会被冤枉。 当下吃点皮肉之苦,换他们一个公允,不吃亏。 奈何于廉就没他这个帷幄的胸襟,眼见大堂上刑具作响,犯人们血肉翻飞,他心里不是滋味。 “这混蛋!您看他在干什么!” 压住嗓门于廉顺着门缝指过去,只见堂上那两对男女,正一块被倒吊起来挨鞭子。 这是胡县丞今天的最后一案。 “没想到,你一个武将,还有于心不忍的时候。”放下茶杯,沈安抚慰他安然:“你放心吧,今天有我在这,堂上不好会一个人受刑而死,姓胡的也必然会给他们一个公允。” “收起你的妇人之仁,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挨了呵斥,于廉闭上嘴,脸色依旧很那看,连手里的茶杯都在颤。 沈安暗暗叹了一口气,就听这个脾气,跟着自己这么久,还是没能磨砺出来,眼下淮水灾情尚未过去。 自己能暂时庇他一段时间,等到日后灾情结束,如果他还不能“出徒”,就得想个办法,让他离开朝堂,至少不能在京城呆着。 就他这幅心性,早晚会害了自己。 “来人,依照本官所判,将真凶罪犯下狱关押,冤枉之人,当堂释放!” “退堂!” 前面惊堂木落下,退堂回来的胡县丞也赶忙捧着三套卷宗来到后衙,呈在沈安面前:“所有案件以判完毕,这是相应卷宗,及相关人等签字画押,请大人审阅。” 他的判词,沈安听了个满耳,根本不必再看这些东西,压下卷宗,他浅浅的笑了:“看来胡大人,也不是一个无用之徒。” 第762章 大鱼出水 沈安这不阴不阳的夸奖,让胡县丞心中滋味不定。 他参不透这到底是好是坏,臊眉耷眼,悄悄偷撇了沈安两眼,瞧着他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心中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了,今天倒是辛苦你,给我们做了一出戏,回去歇着吧!” 丢下这一句话,沈安带着于廉直奔后衙而去,不管不顾的把胡县丞丢在原地吃风。 从这一天开始,一连过去三天,沈安一直都在后衙中休息,从不露面,就连于廉也是如此。 胡县丞这下有点坐不住了,到了第四天早上,他无论如何都要见见沈安,哪怕是惹他发怒,也得进去见个面不行。 他担心沈安这几天不露面,给他来一手尸位素餐的招数,背地里偷偷出去暗访也不行。 可是他想错了。 就以沈安现在掌握的证据,把他要杀要剐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根本不需要再拿什么证据,这几天沈安是故意藏身不出,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挨到哪一天。 等他坐不住的时候,就是沈安准备收网之日。 这几天别看沈安和于廉一直都在后衙呆着,可他的手下,早已分派出去好几拨,一面为百姓解决温饱问题,发放良药。 同时也在秘密和益王沟通,沈安觉得想要解决东菱县的事,还是应该分派一杯羹给他。 梁帝现在恨不得把所有功劳、荣耀都丢在皇甫胤善一个人身上。 虽然一个小县的功劳不大,但给了他也算随了梁帝心愿,能卖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至于胡县丞这边,沈安不担心他会出面阻碍,或是暗中作梗,以他的行为,只要自己不动,其人就绝对不敢离开县府一步。 当胡县丞强行见到沈安时,他愣住了,心中的七八种假设,在此刻都没能实现。 就看沈安穿着一身便服,正在屋子里面下棋呢。 瞧他推门进来,沈安没开口,于廉却猛虎一样直接从椅子上跳起,狠狠一脚,直接把他踹出七八尺远。 不等他挣扎着爬起身子,于廉锤头一样的铁拳,不要钱似的直接往他脸上招呼,三下两下,没一会的功夫,胡县丞就被打的眉骨开裂,眼角飙血,满口的牙剩不下十颗。 简直惨不忍睹,但要不是沈安担心他会直接把人打死,出声制止,于廉还会继续打。 胡县丞虽被揍惨,头昏脑胀的,可是心里却不懂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潜意识仿佛告诉他,要大事不妙。 强忍着伤痛,用手抹去嘴里流不净的血,胡县丞满腹委屈的看着他们。 沈安也不说话,只从手边取了一块牌子扔到外面来。 胡县丞强睁开眼睛一看,赫然是益王府三个字! 此时此刻,他全都明白了! 天真两个字,出卖了他。 还真以为沈安被自己那一套糊弄过去,又是揣测,又是试探的,可没想到最后依旧还是落在人家手中。 赶情他这段时间,根本就不是相信自己,反而他是借用这个时间差,在和益王沟通! 可笑!可笑! 原来小丑就是他自己,胡县丞竟是自己把人头献出去的。 他不傻,只是有些天真,有些自负;就冲他看到益王府金牌既能明白一切就知道,他绝非是笨蛋一流。 这一刻,胡县丞的情绪崩溃了,他含糊的仰天大笑,就在这充满自嘲的笑声中,昏死过去。 “把他带下去吧。” 沈安摆摆手,与此同时胡县丞的刑名师爷,还有他在县府中的几个心腹,也都被抓来。 沈安早就部署好了一张大网,这是个没有猫的猫鼠游戏,他更像是也渔人,凝视着水中不知不觉落入网中却还认为在畅游的鱼。 这一场大戏,他导的漂亮。 刑名师爷被抓的一刻,就知道全完了,尤其是被带进来时,胡县丞叫人拖拽出去的惨样,还有地上那块益王府的金牌。 老夫子老夫子,年纪大了,人也精明,当时被押在地,他就把什么都招了。 也不用沈安来问,凡是他知道的,事无巨细大小,井井有条全部招出。 就连胡县丞这些年来,一共招嫖了多少女人,也都描述的详详细细,没有半点遗漏。 沈安不免被他的表现触动,从屋中踱步而出:“你倒是个聪明人,说这么多话,可是为了能求一条活命?” “是!” 刑名师爷干脆直率的磕头:“大人,老夫这把年纪,半生都在公门之中行走,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所以不求其他,只恳大人高抬贵手,哪怕终身监禁,我也不想挨那一刀。” 沈安现在不能给他任何许诺,但是如果他愿意配合,倒是可以帮忙说几句好话。 刑名师爷闻言,感激涕零,“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你不必谢我。”摆摆手,沈安冷峻的看着他:“你知道,本督在你们东菱县纠缠已经好多天了,我为了什么,能想得到吗?” “能!” 刑名师爷久等他这句,当时一咬牙,道破天机:“大人必是在等,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家县尊,背后的那个大树根系。” “聪明。” 微微点头沈安眉宇一挑,把机会和选择,交给他了。 刑名师爷但求如此,自然不会放过,忙道:“老头子跟随县尊多年,对他的私事也了如指掌,回大人的话,在背后支持我家县尊的……” “正是朝廷淮水道大总管!” 是他! 沈安不免心中一沉,虽然他早就猜到可能是这个人,但真听有人点破,同样也觉棘手。 因为这个淮水道大总管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皇甫胤安过去的一位恩师,虽然顶着武官职衔,实际却是满腹经纶的皓首博士。 关键! 他还是姚成本的同窗,传言二人年轻时更有八拜之交。 自从姚成本死信传出,朝廷之中就有非议,不少姚成本过去的门生,都在吵嚷着想找这位淮水道大总管出面侦讯,向朝廷施压,如果不是碍着皇甫胤善的面子,没准这件事就成了。 现在可倒好,又和他扯上关系,沈安知道,这件事怕不会那么轻易了解,但能牵出这条大鱼来,没准可以一劳永逸! 第763章 连干九杯 这位淮水道大总管,沈安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以其人履历资格,本可以位列三台。 至少也是个从二品的官衔。 然而却多年以来,一直盘桓在淮水道上,在当地势力很大。 包括这一次水患,梁帝都有意将此人避出。仟仟尛哾 没发生这些前,沈安虽然猜到,此人的安排必定和太子一党有关,现在看来,他们之间怕是关系匪浅。 “大人。” 把刑名师爷等人押送下去,于廉兴冲冲的问:“现在幕后之人已经审明,咱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还不行。” 沈安眉头紧锁,凝视着半空的阴云肃然沉重,于廉碰了钉子心中不乐:“大人不是说,只要问出幕后黑手,就要诛杀贼酋,现在为何还等?” “淮水道大总管沈泊江,在朝中地位非同小可,说句不该讲的,连陛下都有意把他从这件事中摘出,本官又岂能轻易对他下手?” “这件事,还得找益王商量!” 在沈安看来,梁帝这么做,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他是真的与此人有旧,甚至为了他可以不顾朝廷法度。 还有一点,或许梁帝对他的保护,是为了将这个天大的功劳,成名时刻,留在皇甫胤善手中。 反复思量,显然后者更靠谱一些。 于廉自然想不到这么多,而今也不好再说什么,等,就等等吧! 当夜! 沈安将东菱县内事务安排好后,带着于廉和几十个护卫,星夜兼程,直奔益王行在。 淮水沿线的盗匪,被他剿灭收容的差不多了,还留在这,皇甫胤善是想多为百姓做些事情,他也担心淮水主流、支脉恐怕出现倒涌,二度受灾。 仅以当地兵力人力,恐怕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当下他就身先士卒,带着兵甲将士,还有投诚归顺的原匪们,在加固河堤水道,以求万全。 行在之中,人影窜动,灯火闪烁。 踏着满地的泥泞,沈安一行步入中军,皇甫胤善正光着膀子,在里面和几个兵头,商量着下一步的修整计划。 工部派来的匠人们,都在水道上奋力赶工,他部下的兵甲、归化,不是专精匠人,做不得细致工程,但扛沙子、运草灰,不在话下。 这一次抢修淮水水道、堤岸等,工部给出来的方案依旧还是采用过去的技术方法,主要以沙袋、草灰等物为主。 所以没使用水泥,因为那东西特性非常,坚固倒是坚固,可变性过程想要时间和湿度和空气三方面条件齐备方可。 另外修复水道之法,多以灌注为主,这也加剧其自然阴干的时间,不适用灾区,只能当做第二批次修复时,才可启用。 皇甫胤善见沈安到来,渺目含笑,把手下人全部驱了出去。 两人一见面,沈安二话不说,当时躬身就拜,皇甫胤善急忙拦住他:“沈大人不可多礼!上一次大人不告而去,弄得本王心中挂碍不已。” “咱们话不多说,今天你连干三杯,那件事就当过去了!” 他是真会做人,如此来泯去恩怨尴尬,双方又能通力合作了。 心中浅笑,沈安点点头:“王爷大度宽怀,三杯岂能聊表下官心意?咱们三三见九,九杯成敬!” “好!” 皇甫胤善双手合拍,欣赏的看着他,这份爽快正对他脾气。 不一会,营房外的武弁,托着一盘九支大杯,又提了两坛老窖送上。 “本王亲自为大人斟。” 皇甫胤善捧起一坛老酒,以巡城之法倒满九杯。 沈安目若星汉,抿着嘴唇摘了一杯,昂首饮下,九杯酒,眨眼之间尽空。 最后一只杯子落下,两人目光相觑,彼此会心一笑。 皇甫胤善大喊一声,吩咐人为他们送上酒菜,沈安的那些护卫们,也有热汤热饭招待。 于廉身份不足,留在这也是难受,沈安很理解的让他出去,和那些侍卫们一同吃喝。 不大的军帐里,此刻只有他和皇甫胤善两个人。 轻轻摇动酒杯,皇甫胤善垂眸在波光嶙峋的酒液上:“沈大人这一次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对吗、” “没错。” 夹了一口菜,沈安直接点名来意:“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了一个人!” “你说的是沈泊江?” 沈安见他一语道破天机,心中顿时了然,看来和他预想的一样,梁帝就是有意成全他。 那好! 目光一晃,沈安被杯中酒饮下:“王爷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沈泊江身份不同,在朝廷中资历高绝,超过常人。” “下官……只怕不好对他动手!” 天大的功劳,拱手奉上,皇甫胤善岂能不懂他的心思,可沈泊江一事,前几天他已接到梁帝密信。 上面虽未标出证据,证明沈泊江就与此事有关,观其言词里里外外提醒他小心谨慎,多加留意此人。 另外梁帝还特意交代,如沈安提及此事,他不可满口应下,需稍加推脱,当今之势,皇甫胤善尚需沈安支持,务必对他尊重。 皇甫胤善不是个乖宝宝,但好赖话分的清明,梁帝这样嘱咐,他要是再不听从,实在就过分了些。 稍加思量,皇甫胤善亲手填满沈安的酒杯:“你说的没错,沈泊江的确不同寻常,不说他在朝廷的地位,就是早年之间从征父皇身边,屡立战功,后来又急流勇退。” “不贪图权势,宁愿守身在这淮水之地,单这两项,只怕本王对他也是无能为力。” 他在推脱责任? 沈安心中一凝,以为并非如此,估计是梁帝在暗中有所关照,不想让他独揽大功。 此等脱裤子放屁的事,他们也不嫌麻烦。 沈安道:“王爷要是这么说,难道此事就没有解决之法?” “非也!” 皇甫胤善没想到他会不接招,心中暗暗告诫是自己,看来是时候主动站出,承担些责任。 一拍桌子,皇甫胤善凛然大义道:“此事关乎百万黎民,朝廷政务,乃是过本之咎,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能掌握切实证据,本王愿与大人联名上奏,相信以你我之力,扳倒他也不太难!” 第764章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沈安猜到,他肯定会这么说。 恶人还得他来做,要拿到沈泊江的证据,必须从两面下手,第一就是胡县丞的口供,而且据刑名师爷说,他和沈泊江之间,还有义父子的拜帖。 拿到这个东西,事情就算成了五分。 剩下五分,怕是要和老东西正面相撞,才能获得;此人年长,又经营当地多年,肯定是老谋深算。 早年从征,百战余生,又显出他的凶残勇武,武夫之辈,草莽人也。 难啃的骨头,出来了。 “王爷。” 稍加思量,沈安有一个计划:“如今胡县丞已被我缉拿,他的口供容易得到,然而其他证据,就要看那个老东西,卖不卖王爷您的面子!” 皇甫胤善眉头一皱,不解其意。 沈安告诉他,沈泊江在当地多年来从无恶名,足见其人对当地的把控,以及做事小心谨慎。 拿他的证据,估计只有在他家中才能找到一二,登门拜访已成定局,但是谁去做敲门砖。 沈安不认为,自己能有这面子,包括皇甫胤善在他看来,都未必能行。 “这……” 双眉紧皱,皇甫胤善也担心碰一口冷灶,“本王愿意一试。” “好!” 两人一拍即合,策略定下沈安也不再继续停留,喝过最后一杯酒,他要赶回东菱县,审讯胡县丞。 皇甫胤善怎么做,他不管,也不在乎,只是三日内,能得回信就好,成与不成都不能超过三天期限。 他们的时间不多,之前就因为老东西的谨慎低调,使得他们几乎都把此人给忘了。 沈安两次亲临淮水,益王更是顶着巡阅使的名号,挥兵剿匪,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沈泊江眼皮子底下。 没人知道,这老鬼,到今天会做多少准备。 东菱县县府! 大牢之中,沈安今日亲自登堂问案,下面跪着的除了胡县丞,和那些大小官吏外,还有姓胡的两房夫人。 他在东菱县做出那么多恶事,枕边人岂能一点不知? 自他落入狱中,两房夫人也被一起看押。 放下一杯清茶,沈安虎目微渺,冰寒的目光略过跪地之人。 “胡县丞,你也是公门中人,废话我不想和你多少。” “你的靠山,就是淮水道大总管沈泊江对吧?” 听到这个名字,胡县丞当时全身一震,想都没想就狠狠瞪了刑名师爷一眼:“亏我白白待你五年!你就这么出卖本官!” 刑名师爷把头埋在双臂之中,也不做声,更不回答,说不上他是有愧在心,还是被沈安的身为所吓。 “与他有什么关系?” 沈安心中暗道此人聪明,面上还得帮刑名师爷搪一道:“你以为自己做的是,真就没人知道?偌大的朝廷,泱泱百姓,谁人不在律法两个字下,无处遁形?”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速速招供,免得我费力。” 胡县丞又是一阵哆嗦,暗思暗量,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容他啰嗦,公门之中的手段,他心里最清楚。 瞥一眼周围摆放的刑具,往日之中这些家伙,被他不知整治了多少人,就算是铁打铜铸,也得折在这些玩意上。 一个个艰苦连天,仿佛置身地狱。 他可不想尝试! 但真要供出沈泊江,他的最后一线生机,就会葬送,老爷子未必能救他脱难,至少老爷子还在,保全他一条狗命,不是问题。 身陷牢狱无妨,保不齐哪天遇到个大赦,他也就鱼回大海了。 对!不能供! 一咬牙,眼睛一瞪,胡县丞装起傻来:“下官实在不知,大人您要问什么,您要问,就问。” “知道的,下官肯定不敢隐瞒,不知道的,大人也不能逼我胡编乱造。” “你错了,我能。”他这话里话外的,想要利用语言禁锢沈安,就是痴心妄想,方才他最后一句话,分明是提醒沈安不能刑讯逼供。 且三木之下,他也是被逼无奈,胡说八道不能作数。 把戏玩的不错,但他选错了人。 沈安双目一渺,招手间七八个甲士已经把互胡县丞横拉到拽,捆在一张长条凳上,不过这次是肚皮向上。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胡县丞被押在条凳上,已是心惊胆裂,嘴上这么问,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怕不是要给他用上红蚯蚓的手段。 本来,这是他让刑名师爷研究出来,专对付那些不听话百姓的,不想今天会落在他自己身上。 红蚯蚓,就是办人捆好之后露出肚皮来,用一根点燃的香横在上面,随着火头燃烧,皮肉也会跟着被灼伤,就像是一条红色的蚯蚓抻长了趴在上面一样。 没人理会他的喊叫,随着第一根香落在肚皮上,胡县丞当时全身颤抖,挣扎起来。 开始他还能挺,咬破嘴唇瞪红眼睛不肯做声,用不上一小会,就扛不住了,冷汗伴着鼻涕眼泪往下淌,惨叫声震的人耳朵发响。 一炷香,正好半个时辰。 火头细小,不能致人死亡,正是磋磨的手段。 过程之中不管胡县丞如何惨叫告饶,沈安都不理会,直到香火烧尽,胡县丞整个人汗流浃背,鲜血固在因为叫喊而干裂的嘴唇上时,他才继续问话。 “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下官,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 虽然有气无力,胡县丞嘴巴倒是很硬,沈安也不生气,点点桌子,两侧差役便把他从条凳上解下,又换了一样东西伺候。 这回的玩意,可是出自胡县丞手中,是他自己研究的小东西。 取了个名字,叫三步天。 只见他被人重新用铁链扎在一个十字架上,两条手臂各自嵌了三根短棒进去一正两反,外面用铁箍扎上上,小腿也是同样。 最后差役用一根又粗又长的铁棍,顶在他的小腹上。 不等开始,胡县丞就杀猪一样的嚷嚷起来,高呼沈安审讯非法,屈打成招。 这件刑具和刚才的东西不同,红蚯蚓能人,不过磋磨人罢了,三步天可不一样,第一步双臂折断,第二步小腿也会废掉,至于第三步…… 第765章 淮水道大总管 迄今为止,在胡县丞手下问了那么多案子,他还没见过能抗到第三步的。 关键是三步天,讲究一个烈字,又快又恨,筋断骨折的同时,伤口还要被碾压,有些时候不小心了,骨头渣子都会透过皮肉刺出来,皑皑白骨,带着肉丝血沫,那场景,活能把人吓死。仟韆仦哾 “如何,你说还不是说?” 沈安也不想弄死他,据刑名师爷讲,三步天顾名思义,三步就叫人上天,前两步已经令人有死无生了。 至于最后一步,则是用那根铁棍戳穿肚皮,因为铁棍前头没有尖锐,所以只能一次次撞击,最后把人像捣蒜一样,弄得腹胀烂如泥土。 面对沈安的逼问,胡县丞战战兢兢,虽然还有些犹豫,可是一瞧见双臂腿上的玩意,就魂倾胆丧。 算了吧! 这些东西是他发明的,有多厉害,他最清楚,看得出来沈安今天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要是再这么扛下去,必定命丧当场。 随着一声长叹,胡县丞,招了! 沈安微微一笑,却不叫人给他松绑,直等到他把什么都说了,这才松刑。 胡县丞从他与沈泊江相识开始,所做过的一切,件件阐明,之后又把他是怎么一步步得到沈泊江信任,待其收受贿赂。 遵照对方指示,克扣百姓赈济的事,全盘托出。 “沈大人,下官就做了这些,还有老头子的事,我知道的都说了。” “求您高抬贵手,饶了下官。” “王法无情,本官说了不算,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你。” 沈安说着起身要走,不料被刚刚解下刑具的胡县丞叫住:“下官也知道是自己罪孽深重,肯定是活不了了,也不敢有其他所求,只求大人您帮帮忙,我这两位夫人,从来不知道下官做的事。” “只是跟随享受,就算有罪,也很轻浅,还请大人不好为难她们。” 他能说出这番话倒是让沈安非常意外,转回身来,凝视着他,沈安悠悠的道:“如果她们真没罪愆,我不会为难,而且身为女子,本身也会加以照顾。” “多谢大人!” 胡县丞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磕头,“还有一件事,请大人容下官一份人情。” “什么事?” “下官既然什么都招了,就请大人交代一下,不要为难下官,大牢里的滋味不好受,就这些狱吏差役,全是特么的混蛋!” “现在下官身上分文没有,只怕您走之后,他们就要把我锁在匣床上,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如要这样对我,下官宁愿自杀!” 真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沈安不屑一笑,走到大牢门口才给他留下一句话,“你阖府上下之人,已全数被抓,不必担心有人会来刻意为难你!” 沈安只审胡县丞一人,至于其他被抓者,眼见沈安手段酷辣,再瞧瞧大牢中的刑具,谁还敢不说实话? 不到半天的功夫,于廉就拿着他们的口供回来了。 同时,他也派人把一部分赃物证物,查抄到手。 “做得好。” 沈安微微一笑,让他落座:“咱们这边进展顺利,益王也不啰嗦,沈泊江答应让我们两个,登门拜访了。” “真的!” 于廉顿时喜形于色:“那末将这就去准备一下!多带点人马。” 他以为沈安这次,会来一招霸王硬上弓,直接查抄沈泊江府邸,奈何他错了,对胡县丞尚且不能这样唐突。 更何况是沈泊江? 要拿捏他,也不能第一次登门,就把他家拆了。 “此次一行,益王是想我们和他好好谈谈;至于结果如何,到时候在做计较。” 安排于廉留守东菱县,一方面处置日常事务,一方面监管胡县丞等人,绝不可让他们出现一点问题。 知道那个沈泊江老谋深算,势力滔天,而胡县丞等人又是关键认证,沈安可不想看着他们,在大牢中出现意外,万一“畏罪自杀”了,他和皇甫胤善就全白费劲。 淮水道大总管官邸! 眼看着高耸的墙壁,威严庄重的门楣,沈安与皇甫胤善对视之间,各自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就冲这官邸外的抱鼓石,足见沈泊江也不是好东西。 以他的官职,在没有特赐加封的前提下,不能用少狮抱鼓石装点门面,此为逾制之罪。 沈泊江知道他们两个要来,此刻早已站在门外迎侯。 别看他苍髯皓首,可是精神矍铄,面带肃杀之气,身上不着官服,只套了一件御赐的锦袍,俨然是在和他们俩示威。 若穿官服,其需向二人行礼,现在则可免了一遭。 “下官沈泊江,拜见益王千岁!拜见沈安大人!” 沈泊江微微一笑,半躬的身子挺直,大步来到二人马前:“快请进去喝杯热茶,淮地自从洪灾开始,地气潮湿阴寒,切莫伤了二位身子。” “好!” 沈安二人,飞身下马,在他引导下,步入官邸,随行一起进去的,还有皇甫胤善的护卫。 可沈安带来的侍卫亲兵,倒是被直接挡驾在门外。 “沈老前辈,这是何意?” 转过身来,沈安撇了一眼外面,眉头紧皱,这老东西不知道抱的什么心思,要和他们公事私办。 沈安自不是惯孩子的人,顺着他开始信口胡说起来。 一声老前辈,算是把沈泊江所有的官职地位,全都扫没了。 老东西并不在乎,回首看了看,笑着解释:“大人不要见怪,老夫这衙门口太小,容不下那么多兵甲。” “王爷的护卫跟进来就好,至于大人的亲兵,暂时留在外面有何不可?这里可是朝廷的官衙,你我同时朝廷命官,难道还担心会有人图谋不轨。” 丢下这句话,老东西面色不改的,带着皇甫胤善继续往里走,看着他的背影,沈安一口气凉气灌入肺中。 不成想这老东西,好像比他预计的更难对付。 只是无妨,他再狡猾,还能强过姚成本?皇太子?沈安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他今天要是知事名理,好好配合还则罢了。 不然真把他这大总管府掀了,又能如何? 第766章 倒打一耙 沈安将打定的心思敛住,随着他们一同步入正堂。 正堂之中,此刻设了三只座位。 益王皇甫胤善必然是当中正位,沈泊江自己安身上座,反而把客位留给了沈安。 老东西! 这就要开始吗? 沈安默默不语,将此事权且记下,等到三人落座,这边沈泊江又派人上茶,呈送点心瓜果,一切安顿好后,反又被所有人都打发出去。 偌大正堂之中,之后他们三人安坐。 “王爷,您也真是有趣,老夫这一辈子,都在为朝廷做事,是朝廷的臣子。” “你是天潢贵胄,帝王龙子,要见臣,只要派人来传信就好,何必还要上一封书信,这不是折煞老夫吗?” 沈泊江说着,老奸巨猾的他,已经把益王的手书请出,当面用火引成飞灰。 “王爷,日后切莫不可如此,您在这边弹压地面,征伐盗匪,辛苦有加,真要是觉得疲惫了,就到老夫这里来,好东西是没有的。” “可饱暖安眠,尚能做到!” 他话里话外不停的奉承皇甫胤善,把他捧得老高,满脸堆笑,反倒是沈安一直在做冷板凳,人家压根不理他。 “老大人的意思,本王知道了。” 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皇甫胤善忙把话题接下:“其实这一次,本王与沈大人前来,是为了一件要紧的事,要和老大人说明。” “王爷请讲。” 沈泊江放下茶杯,面色肃然冷峻起来,一双虎目烁烁放光:“只要王爷差遣,就是刀山火海,老夫也在所不辞!” “言重了。” 皇甫胤善微微一点头,转而看了沈安一眼,让他把胡县丞的事讲明。 沈安含笑示意,但一开口就直逼问道:“老前辈,这一次是王爷问话,希望您可以开诚布公;东菱县的事,你该知道了吧?” “东菱县?” 沈泊江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那边怎么了?老夫不知道。” “是吗?” 狗东西! 心里骂了一声,沈安脸色也变得冰寒很多:“老前辈这样说,那就让本官给你提个醒;东菱县县丞,是你的干儿子,对吧?” “对!” 沈泊江点点头:“这又如何?老夫的年级,莫非还做不得他老子?” “不,做的,做的。” 沈安瞄着他上下扫量一番:“就您这苍髯皓首模样,做他爷爷都有富裕!我是问你,可知道他在当地,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克扣朝廷赈济,致使当地疫病横生之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 沈泊江双目圆睁,佯作嗔怒甚至把手里的杯子都捏碎了:“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混账,焉敢如此!老夫这就亲手宰了他!” “不必了!” 看戏,看的是演技,沈安早就忍不住他卑劣的演绎,此刻将方才所受之辱,一招发出,胜过燎原火,滚天雷。 “老东西!当着王爷面前,你非要如此巧言令色,装聋作哑!” “给你脸不要脸,真以为我们今天是来登门拜访的吗!” 沈安出门之前带上了胡县丞的供词副本,当时就把此物拍在桌上,双目如电,寒光闪烁,直逼其心。 “劝你一句,给你留着脸面,别自取其辱,看你一把岁数,还是干脆点,把知道的全部招出,王爷看在你过去为朝廷建功的份上,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留一个全尸!” 沈安一方呵斥,雷声滚地,疾风劲草一般,逼得沈泊江要喘不过气来,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知道益王和沈安要登门时,他就猜到二人来意,今天既敢开门向迎,就是已做好应对准备。 目光一渺,双眉倒数,沈泊江眉间的川字纹紧紧挣在一起,他看了看沈安,再瞧瞧一旁闭幕喝茶的皇甫胤善。 稍作犹豫,竟一把将供词夺过,撕得粉碎! “你拿这一份严刑拷打出的供状,就像往老付身上泼脏水?真是骇瞎了你的狗眼!” 一声怒骂,大堂之外,竟然涌来一群官邸兵甲,一个个明火执仗,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外。 虽未闯入,可看这幅样子,似乎只要他招招手,这群人就会立刻将沈安剁成碎片。 沈安默默不语,老东西趁此机会,又转向皇甫胤善,长吁短叹,满腹苦水:“王爷,今天这件事,既然已到如此地步,老夫就所幸,冒着胆子多说两句不该讲的。” “只怕,您是被这混蛋,骗了!” 用他的话说,东菱县的胡县丞,是他干儿子不假,但是收个干儿子算的了什么?胡县丞在东菱县做过什么,他一概不知。 二人虽有父子之命,却无父子之情,不要提日常走动,就是三节两寿的,也不见胡县丞给他送来半块米糕。 “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竟把这个狼崽子认作螟蛉……” 一声长叹,沈泊江抹去两行老泪,痛陈沈安的不是:“王爷,满朝文武都知道,老夫和姚成本是同窗出身,又有八拜之交,虽然彼此之间身份相差巨大,然这份读书的情谊不变。” “在朝廷上,沈安就和姚成本相互对立,彼此之间证都不休,现在老姚已经去了,他又来对老夫下手……心何其毒?” 哽咽声,让沈泊江顿了顿,回首望向沈安,他的眼睛在喷火:“莫非是他担心我与姚成本间的旧情尚在,会去报复他,所以才特意找个机会,要诽谤老夫,王爷为何不明察就要帮他!“ 别看老东西演技不怎么样,但头脑的确清晰,大言炎炎几句话,硬生生点掉黑白,甚至还把皇甫胤善也推到了不明事理,偏颇人臣的悬崖边上。 此刻他要是继续向着沈安说话,这罪名一旦坐下,上奏到梁帝手中,最不济也要申斥几句。 对于他这样,已经归入国都的王爷来说,已然是滔天大祸。 沈泊江算的清楚,自己这一番话,只要能暂时堵住皇甫胤善之口就好,把他们两个从府中撵走最重要。 只要他们今天退出这个门,日后怎么做,他已有计较。只可惜算盘打得不错,演绎精彩,但沈泊江却忽略了二人的决心与关系。 第767章 只求一死 只要淮水的事还没结束,不管是谁和沈安比较,需要皇甫胤善站队,他的选择都绝不会变。 一定是沈安! 稍加缓和,久久不语的皇甫胤善,忽然笑了起来,他瞄着沈泊江,嘴角上扬,双手环抱在胸前。 方才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该说句话了。 “沈老爷子,您这是何苦?” 沈泊江眉头一展,心中下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莫非以为本王昏聩不明,和你一样行将朽木?”皇甫胤善拔身而起,高的身形正好挡在他面前:“你说本王偏袒沈安大人,难道老爷子就没想过。” “如果不是本王在帮你说尽好话,想为老先生博一个自首减罪的机会,现在这座官邸,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事不好! 闻听此言,沈泊江大惊失色,极力控制也无用处,他就根本没想过,益王殿下,能够这么直接干脆! 皇家那套权衡之术,他一点都不会? 沈泊江错了,皇甫胤安不是不会,相反他或许比太子做的更好,但今天,他早已分明轻重,更知道梁帝的苦心。 收拾他沈泊江,九成是梁帝授意,怎么还需考量。 “算了吧!” 仰天一声感慨,皇甫胤安绰步而去,只留下沈安在正堂中,于这皓首老贼针锋相对。 此时此刻,沈泊江已失去主张,本打算借益王“权衡”之机,为自己博一条生路,眼下一切成空。 怎么办? 就真让门外的甲士和沈安火并? 他现在看似孤身一人,可院子里面还有皇甫胤善留下的兵甲,官邸外,沈安的亲兵府卫一个个虎视眈眈。 想他偌大官邸,虽能藏下三五百兵士,但眼下灾情暂退,正在抢修救急的时候,能供他调遣的不超过五百人。 院子里面埋伏下的一百五十精锐,昨天才匆匆赶到。 就这么认输? 不行! 沈泊江双全紧攥,指甲都嵌到肉里,鲜血一丝丝的渗出,说来他早年从征,后来为能和姚成本相互呼应,帮助太子把持命脉之地。 一直曲身淮水,做过多少错事,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这些罪名随便挑出来几个,就够他死上两个来回,沈泊江敢做,就从没怕过。 但多年宦海沉浮,苦心经营,攀附权贵也养成他莫名的尊严,士可杀不可辱。 是你们,逼我的! 暗暗咬碎钢牙,沈泊江还要再赌一把,撤开一步,直指沈安:“你这个京城要饭的狗崽子!” “老夫一辈子打鹰,就不怕有瞎眼这一天;不伦王爷如何,老夫忠于朝廷之心未变,只可恨被你拿到把柄,我不后悔。” “但你想法抓我,也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沈泊江突然挪步倒身了,回手将堂上剑阁中藏着的利刃抽出,横在胸前:“今天要么老夫自戕在此,血溅三步;要么……咱们就拼一把试试!” 他完全可以立刻自杀,但那一份莫名的尊严,让他在没能逼迫沈安允诺前,绝不肯死。 门外的兵甲,此刻也都一个个神色惊惶,犹豫不定,他们多数都是被沈泊江一手带出来的旧部。 往日千里征战,面对虎狼之敌也不曾畏惧,可今日的场面那一份肃杀,心中挫折,反而叫人束手。 “沈安!你倒是允,还是不允!” 沈泊江双眉紧锁,厉声呵问。 无论他如何发狠,逼迫,在沈安看来,一切都只是笑谈,沐猴而冠,跳梁小丑一样。 “朝廷自有律法,你敢犯法,如何不敢面对?” 轻蔑的笑容,附在沈安脸上:“亏了你过去征战多年,现在看,做一个淮水道大总管还是高看了你,大丈夫不敢担当,你也配一死?” “来人!” 话音未落,沈安立下严令,务必将沈泊江擒下,阖府官员兵甲,束手就擒者不究,违抗法令者,杀无赦。 “好!好!” 猛然之间,沈泊江发出一声疯笑,利刃直指沈安:“老夫就像要这最后一份尊严,你都不肯给……好,做得好。” “既然如此,今天你就为老夫陪葬吧!” “放屁!” 沈安不等利刃刺到自己胸前,进步举臂,架起他腕子,另外一只手也如灵蛇一样弹出。 整个手背不偏不倚,裹挟着一阵疾风,啪的一声抽在沈泊江面门之上,顿时击碎他梁骨,眉梢处也崩开两条口子,鲜血顺着伤口留下,掩住双目。 趁着沈泊江视觉不正的间隙,沈安连拳如走珠一般,不过三四下,就把老东西打的胸膛闭气,昏死在地。 电光火石间的变化,骇得门外甲士都没反应过来。 待他们回神,院子外面的早已被益王部下控制,沈安的护卫用大排枪逼着他们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淮水道大总管官邸的闹剧,到此结束! 深夜时分! 官邸中一处地下室内。 被铁索捆个结实的沈泊江堪堪醒来,目光四下略过,见自己杀人、求死不成,反而被困地窖之中,如猪狗样捆扎结实,不免新生悲切。 浊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回首繁华,似幻似真,追忆过去,曾几何时意气风发,得天子宠爱,受皇储青睐,虽是外官,却威扬庙堂之上。 可惜这一切成空,而今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悔恨、不甘、愤怒、躁动……各种各样的情绪,乱麻一样缠在他心口挥之不去。 沈泊江没有注意到,在这昏黑的地窖中,还有两个人。 当烛火点亮,看到沈安和皇甫胤善的面孔时,他想控住泪水,已不可能。 “算了吧。” 皇甫胤善一声长叹,亲自走来,为他解绑:“老爷子,你不该这样做。” “什么?”沈泊江恍恍惚惚不解其意。 还是沈安拿过一封密信,送到他手中:“前辈今日作为,看来也是受人指使,你真不该这样。” “你一心保全太子,太子又何尝保全过你?”沈安悠悠然的把他搀扶起来,请到桌子旁安坐。 一杯酒,送他压惊。 “我和王爷都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想着让你用性命来了解淮水之事……而且那么多年前,就已经约定好了。” 第768章 一场终成空 沈泊江被捕之后,他的官邸自然有人查抄,皇甫胤安和沈安,在他的公文房内暗格中,找到一份书文。 上面著名了之姚成本写给他的,但是打开之后,还附有一封皇甫胤安的亲笔信,日期正好是五年之前! 五年前,太子皇甫胤安假托姚成本名讳,给他送来一封密信,要求其向朝廷请奏,一直镇守淮水道。 与在京城的姚成本,互为掎角之势,同时他们还能顺势将淮水这条关键水道,掌控在手。 淮水道大总管府,可是掌握兵权的,他们和刺史府、太守府都不同,单独负责管理淮水从源头处算起的整个通道。 凡是淮水左右十里,都归属在这个衙门掌控,至于那些处于其他地方官境内的土地,双方也是各自安好,谁也不能插手对方的公务就是。 淮水乃是大梁水源命脉之一,绵延千里,左右驻兵合计不下五万! 这样巨大规模的军队,太子岂能放过? 再加上沈泊江本身也不想参与到朝廷上的争斗,他当时就答应下来,并且在姚成本的游说下,保证将淮水一线,修整成为储君在继位时的美好风景。 更是储君手中维护自己权宜安全的钢刀利刃。 皇甫胤安许诺给沈泊江的,其实廉价,只是答应在他登上皇位之后,将沈泊江的家族,从原籍迁徙到富庶之地,并且给予单独的政策帮扶。 作为附加条件,一旦淮水出事,或是遇到什么危急时刻,沈泊江必须主动弃车保帅,以死成全太子的安稳。 “想不到老前辈还是个重信义的人;但前辈应该想不到,这是一条不归路吧?” 凝视着沈安,皓首之人微微点头,叹息中满是悔恨。 “老夫当日承接到这份书信,给出回文之后,还在想着,可以为家族做点什么,也算没白白让我沈家几代人受苦。” “可是谁知道……太子在老夫应允之后,就一直以家族想逼迫,要我在当地做出各种乱事来……虽不至于民不聊生,但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事也有几百起了。” 沈泊江咂了口酒,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如纸片一样:“老夫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又不能对不起祖宗家人,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今天;说真的,沈安,你以为老夫真是……在完成对他的许诺?” 一句话,沈安不免心神震动,两皇甫胤善也大惊失色! “前辈莫非是自己找死……以便保全你的家族?” 沈泊江默默无语,但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老夫自知死罪难逃,可是一想到被王法所杀,日后又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宗?” 沈泊江说到这里,目光停留在沈安身上:“你说的很好,我的确是个懦夫……一个家字,牵扯老夫一生!可笑!可笑!” 猖獗狂笑,是他的宣泄,老泪横流之间,沈泊江如同丧魂的行尸走肉一样,神采暗淡幽幽。 “沈大人……” 皇甫胤善眼睛渺成一条缝隙,悄悄把沈安叫到一遍,他们两个能出现在这,就已经把沈泊江的事,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若他真是十恶不赦之徒,现在早被益王打断四肢,锁在军中等候押赴京师了。 能来,就是他们讨论之下,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沈泊江这一番哀鸣,解开迷雾,皇甫胤善觉得,他虽然有罪,但也是个可怜人:“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看看他这幅样子……咱们……” 不用他把话说完,沈安心里有数了,其实他也想这样做。 “王爷,不必说,我懂。” 回首扫过皓首枯木,沈安幽幽地道:“我想成全他!” “好。” 两人心意相同,默默点头之后,皇甫胤善将自己的佩剑留下,转身出去了。 沈泊江眼见如此,心生恍惚,不敢相信着一切。 直到沈安亲手为他奉了一杯酒:“老前辈,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错就是错了;王爷感念你的不易。” “多余的话不说,这杯酒,晚辈敬你,一路走好。” 酒尽杯落,沈安也从地窖中退出。 第二天他们再来看时,沈泊江已成了具冰冷的尸体,他就跪在地窖的正中间,自刎而死,面前还丢着皇甫胤善昨日留下的佩剑。 桌上的酒已经空。 沈安与益王对视一眼,彼此慨然。 当派人下去把尸体带上来时,他们能看到这老朽在生命最后一刻,留在脸上的解脱。 当然还有一封用鲜血所著的书信!qqxδnew.net “这是什么?” 沈安打开书信一看,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鲜红的血字书下桩桩件件,淮水道大总管衙门,在皇甫胤安、姚成本授意下,所做的恶事,并且沈泊江还把整个衙门阖府官员,分为两类。 该杀的一份名单,不该杀的单做一份标清楚个人罪愆。 这份东西,是他们的意外所得,也是这一次,最大的收获! “看来老前辈在临死之前,也在感念王爷的大恩。” 沈安将书信装好,重新交给益王:“事已至此,淮水方面的情况基本上就捋清了。” 掌握了沈泊江的这份血书,要想破案就是一抓一个准,皇甫胤善只要照方抓药就行。 至于其他有司官员,地方臣僚,也都被他探查的差不多了,沈安也把东菱县的事解决,他要准备返回朝廷。 “下一批的药物,还得加紧制作。” “下官要回去,监督他们做事。” 皇甫胤善点点头,不让沈安问礼:“沈大人,你我经历了这么多,何必还要这俗套的东西?这一次本王巡阅淮水,弹压招抚,驱邪避凶,若非沈大人不遗余力协作,绝不能有这样的成绩。” “大人手中有事,就先行一步。” “待本王将一切事务处置完成,你我皇都再见!” 他们俩都不是小家子的人,三言两语衷肠互诉,就此告别。 沈安带着队伍返回东菱县,他要收拾队伍,折返皇都,当然那个胡县丞还有他的刑名师爷等人,也会一并带走。 这些人压关进水务衙门大牢,听候发落。 第769章 人前人后 他指着清晨的颜色,沈安一行出发启程,他这一次带来的所有药品,已经转交给皇甫胤善手中。 由他发放下去,沈安还是放心的。 于廉自从知道了沈泊江,背后的那些事,纷纷怒火得到平息,甚至在心中,还有点可怜起那个老家伙来。 外人看着光鲜亮丽,谁知道背后一个家字,毁了他的一生。 “大人……” 坐在马背上,于廉琢磨了好半天,可还是开解不了自己:“好男儿志在四方,这话说的没错,但是男人就不能为家族贡献什么了?” “不。” 沈安摆摆手,放缓了马速:“男人当然要承担起一个家族的重任,他是家族的骄傲,就更要回馈回去。” “但做事都要有个封存,热爱家族可以,却不能肆意妄为,国家国家,国在家之前,为小家,而坏大家,不可取。” “也不可为。” 于廉点点头,这一番话,让他心里通透许多:“只是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 沈安看着他,笑了:“不是不明白,是他们不愿意这么做而已。” “就像大人的家族那样,一心为国,该有多少!” 于廉现在一提起沈安的家族,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崇敬,沈家过去是皇商不说,就是在沈安崛起之后,生意越做越大,可是对国家的贡献也越来越多。 无论是税款方面,还是其他的方面,沈家都在所有商户领袖的位置上,扬帆远航。 “得了吧你。” 于廉是个嘴巴笨的人,这些真心话在他夸张的描述下,听起来也如奉承一般,沈安赶忙打断了他。 “好了,咱们已经走了两天,现在出了淮水地界,咱们就在前面那块山地好好休息一下。” “休整一天,继续出发!” 于廉点点头,十分高兴,凡遇修整,当夜他都能好好喝一杯了。 沈安对手下严格,即便他们此刻打道回府,一路之上也不许随便饮酒,于廉又是个爱酒的人。 时间长了不喝,抓心挠肝的滋味,只有他懂。 深夜时分! 沈安挑选的驻扎地,是一处孤山高地上,这里地势位置不错,还有洁净的水源,正好给他们这几千人好好修整一番。 开始沈安打算修整一天两夜,后来被这地方的山水所吸引,看惯了淮水周遭的离难景色,再瞧这山野风物,好不叫人感慨。 他当即决定,就在这,修整三天! 大家也好好享受一下这方山水美景! 跟什么人,学什么戏。 水务衙门的兵甲,过去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血勇威风,但是对风雅两个字,从无缘分。 然而跟着他这段时间,也不见特意的教过他们什么,反而是让这些丘八们,学会了沈安那一套风物雅致的高趣。 一听说要在这观山观水的,将士们无不欢呼雀跃,就于廉这样的楞瓜,也是手舞足蹈。 别人什么心思,沈安不知道,可是他,高兴地只怕还是酒! 不提他们在山上,如何酒肉歌舞,被关押在囚车中的胡县丞,倒是心如死灰,他很感谢沈安能说到做到。 不但没有为难他的家人,也没有再去折磨他。 可感谢无用,想到抵达皇都,他就要人头落地,搞不好还能混一个腰斩回来,胡县丞这里心里就一阵阵的翻腾。 想死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现在那股劲过去了,不免就像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掏一条生路。 “别想那么多了!” 刑名师爷的囚车,就在他边上,老夫子瞄着他一打眼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我说县尊大人,咱们都走出这么远了,你还没想清楚吗?” 开始他不好意思面对这个供他吃饭的人,但后来刑名师爷反而想通了,这胡县丞,还有他自己,以及其他被抓的人,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的确是他供出了胡县丞的一些事,但换一个角度看,要是那些事,都被沈安自己探查出来。 他还能坐在这,望天叹息吗? “县尊,想想你义父吧,当时您是怎么说的?” 当日沈安归来时,也把沈泊江的死讯带回,胡县丞问听顿做悲声,哭的眼底都出血了。 沈泊江一死,不但让他丢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世上也少了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之前作为老前辈的他,在沈安和皇甫胤善面前,把胡县丞贬的什么都不是,甚至还说两人毫无情谊。 可实际上,三节两寿不提,就是平常,胡县丞也是经常的去给沈泊江请安,他不是沈泊江螟蛉之子中,身份最高的。 但一定是最孝顺的那个! 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过去的音容笑貌,已随着他步步生莲,登上云霄,追忆只会叫人痛苦。 胡县丞默默无语,心里对刑名师爷也不恨了,他就是不想说话。 正在这个功夫,忽然之间几道人影不知不觉的靠了过来,他们在幽暗的林影下藏身,人数不超过十个,但各个眼睛里都闪烁着璀璨的凶光。仟韆仦哾 尤其是最后为首的那个,简直和巨熊一样蹲在那,虬结的肌肉隆起,虎目倒映着天上的月影,叫人胆寒。 也许是胡县丞出神的缘故,竟然误打误撞,让他瞧见了那些黑衣人,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谁。 就看一道寒光飞来,不偏不倚,正好刺在他膻中穴上,胡县丞当时哎呦一声,整个人倒在囚车之内。 他的呼声,自然也惊动了周围的侍卫们,他们可不是玩忽职守,没有发现来人,全因为大家正在交接时刻,互换口令而已。 听到胡县丞的声音,侍卫们刀兵出鞘,立刻排成防御阵型不说,同时也发出信号。 沈安手下带着三千多兵甲,就算是盘桓驻跸,也不能全都聚在一起,没那么大的地方不说,队伍前后有序,更不能颠倒。 所以这三千人,总共分为五处连环驻扎,胡县丞等人就被羁在中军旁边,报信的号角声响彻天云,五处联营兵马,纷纷而起,或是防御,或是集结巡查,顿时孤山上风声鹤唳,杀气腾腾! 第770章 刺客突袭 林荫之下。 强人盘桓之地,一个蒙着面,消瘦些的家伙,眼瞧着沈安的军队,正在集结。 “大哥,他们反应太快了,这么多人,咱们很难得手!”旁边一人眉头紧舟。 “是啊!”边上又一个说道:“我看咱们还是暂时退去,不然等一下走不脱身,别把自己搭在里面!” 两人的话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响应,但明显他们更加畏惧那尊熊罴一样的首领。 首领不点头,谁也不敢挪动分毫。 首领盯着刚才说话的两个家伙,目放寒光,稍一停顿的功夫,竟直接抓着两人丢了出去,正好砸在囚车上。 巨大的碰撞声,引来周围兵甲的注意。 “什么人!” “出来!” 一时间,长枪劲弩都对准林下之地,强人们更慌了,他们不懂首领为何这么做。 只见那熊罴一样的首领面对如此多的兵刃、甲士,竟悍然拔身而起,用鸣鼓样的嗓门说道:“事已至此,不战既死!杀了他们,拼一条活路出来!” 虽然分明是首领自己暴露行踪,现在又来说这些话。 众人无语,事到如今,不战既死。 只能全力一拼了! 顿时七八名黑衣蒙面的刺客跃然而出,各自持着兵器,与官军厮杀在一处。 但是他们都没注意到,刚刚说话的首领,此刻却藏身不见了。 “大人,末将去看看!” 于廉见不远处厮杀在一处,就要行动。 沈安略加思量,点头允准,考虑到胡县丞等人还在那边,他担心兵甲们一旦动手,会有照应不到的地方。 于廉过去掠阵,正好合适。 就在于廉走后,一道诡异的身影也从中军外围缓缓出现,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把巨熊一样的自己隐藏起来,悄无声息的摸索到中军内围。 此刻,他躲藏在一处营房背后,距离沈安不过一百步远! 机会来了! 首领从腰间撤出一条铁索来,前面挂着一个秤砣大小的锤头,晃动几下,得其催动如灵蛇一样,哗啦啦脆响着直奔沈安头颅砸去。 “不好!” “有刺客!” 护卫们听到脆响声,立刻预警。 但很可惜,他们虽然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但那也只局限在战场上。 真是应付这些江湖刺客什么的,多少还有点不足,毕竟军队打仗讲究的不但是武功,更重要的还是配合阵法。 反而江湖中人,更加注重个人能力,闪转腾挪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侍卫们拿着兵器来挡链子锤,无奈那个玩意就和闪电一样,惯性作用下,裹挟着一阵阴风早就到了沈安面前。 首领都以为自己成功了,可是没想到就在这一瞬之间,异变丛生! 原本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沈安,就在链子锤距离他脑袋不足几寸之时,猛然闪身躲避的同时,探手还把锤头背后的链子扯住。 这东西虽然阴狠粗暴,玩好了有千钧之力,但所有的威力,都局限在那个锤头上,后面的链子作为传到体,毫无杀伤能力。 沈安这一举动,让首领大惊失色,他急忙想把链子锤抢回来,双臂较力,生怕沈安不肯放手,或是突然撒手,打自己一个番天印。 奈何他想错了,沈安既没有拖拽也没松手,而是趁着他发力的功夫,直接借势而起,本着他扑杀过来。 不好! 首领听说过沈安的本事,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件东西是,沈安已到他面前。 “让我看看,你是谁!” 双手成爪,沈安凌空飞扑,宛若雄鹰一般,面对他直奔眼睛而来得双手,刺客首领忙用手臂架挡。 同时撤身两步,刚摸到沈安手腕,意图将其控住后,生生撕裂,可惜他的计划又喂了狗。 沈安还是顺势而为,猜到对方意图后,立刻改变身法,从抓换抽,游身回环间,对准这人后腰就是一拳。 巨大的震荡力,配合爆肝的高额伤害,霎时之间让其发出痛苦的哀嚎,身形也稍微迟缓了那么一瞬。 沈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高手过招,一瞬之间足以定生死。 就顺着这个间隙的功夫,沈安一手成拳一手化掌,左右开功,分取去喉头、肋下。 首领知道难以躲闪,竟然闷了一口气,鼓在身子力,打算硬扛他的一招,然而沈安的依旧看破了他。 就在他的拳掌将要接触到首领的一瞬间,本来拙打的功夫,又变为巧取,滑身一转,如铁钩一样的手指,正好再他的脖子上抹了一把。 不是喉头,而是他脖颈两侧的大动脉! 霎时之间,刺客首领就觉的眼前发黑,不到一个呼吸之后他竟无法控制自身,轰然倒地! 搞定! 沈安长嘘一口气,他刚才借用一抹的功夫,暂时截断了此人的血脉供应,大脑瞬间的缺血,人一定会昏迷。 将此人制服之后,沈安吩咐立刻上锁审问。 他很清楚,这是来者不善,而且目的很明确,本来真以为他们是要偷袭胡县丞,把这个关键认证灭掉。 现在看来,对方处心积虑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沈安如何能不小心? 他不怕死,但若被人刺杀,死的没有任何价值,他无法接受。 这首领武功高强,身材巨大,孔武壮悍,为确保在其苏醒后,不出意外,在沈安的授意下,手下直接用铁链贯穿了对方的锁骨,又把铁钩套早琵琶骨上,才算停当。 于廉此刻已经从那边赶了回来,虽然袭击者武功不错,但是在正规军面前,根本不够看。 八个人,除了五个死在乱刀之下,其余三人,全部被捕,正在押解过来。 他是听说沈安遇袭,提前赶回来的。 于廉才到中军,正好瞧见沈安这边要对那个头目进行审讯,一想到此人要来刺杀沈安,于廉心中顿起无名,竟然大步流星闯过,从侍卫手中夺过一条步槊,抡圆了就打! “住手!” 沈安发声阻拦:“于廉,你干什么?” “退下,不可肆意妄为。” 第771章 消骨磨髓之法 于廉心中不忿,但还是把这一口怒气压下,退到一旁。 沈安瞥了一眼他这幅样子,估计留在这也没用处,就打发他去审讯其他人了。 “这位朋友,我们之间有仇吗?” 沈安凝视着被控制住的首领,面带含笑,语气也似清风扶柳一样淡泊。 “我不想为难你,看得出来你是个铁打的汉子,我们不妨爽快一些,如何?” “好!” 被穿了琵琶骨和锁骨的首领,此刻虽然额头上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但他却是面不改色,干净利索脆:“我也喜欢爽快些!” “那好,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为何要来刺杀我,幕后指使者是谁。” 首领哈哈一笑,晃荡着脖子报出名号,正是太子当日在山中见过的铁塔! “我就是这山中落草为寇之人,从小我爹妈都被官军杀了,所以只要一见到官军,我就想杀。” “我要报仇!” 他把自己伪装成流寇盗匪,又是和朝廷有深仇大恨之人,但在这一切岂能瞒过沈安的眼睛? “算了吧。” 摆摆手他端着温热的酒,咂了一口,之后更派人把他面前的酒,分一壶给铁塔送去。 “不用骗我,更不用信口胡说。” “瞧你们动手干净利落,而且个个武功不弱。你又能声东击西,直奔我来,说自己是盗匪,不觉得有些冤枉?” “不着急,你先喝杯酒,把事情想清楚了再和我说。” 铁塔默默无语,虽然被穿了琵琶骨和锁骨,但是手臂尚且能动,他也不在乎有毒没毒,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拿起就喝! 沈安看到这里,心中的确佩服他是个汉子,真的不想为难。 相比他们这边的风轻云淡,于廉算是把人给审出花来了。 他一共抓回来三个,刚才问话不出,一怒之下,竟叫手下士兵直接宰杀了一个,想要杀鸡儆猴。 另外两个虽然看似被他显得战战兢兢,但到底还是不肯供述,这下让于廉犯了难。 但是好在有人给他出主意! 正是之前被飞镖打中的胡县丞,还有他的刑名师爷。 于廉把他们连囚车也一起带回中军,看来还是不能把他们放在外面,这一次若不是胡县丞身上帮着厚厚的纱布,挡住飞镖尖端,怕是早凉透了。 胡县丞大难不死,鬼门关上这一圈倒是也让他自己走明白了,事到如今认命就是要敢作敢为。 同时也是这次经历,对沈安又多了几分感念,当日他招供之后,是沈安吩咐人,好好照顾他,又是上药又是包扎。 别看这一次只是阴差阳错,但若没有沈安当时的吩咐,他现在必死无疑。 胡县丞岂能不把这些,记在心里? 于廉选择审讯的位置,正好就在这些囚车前面,开始胡县丞等人都没吭声,可现在瞧着于廉束手无策还要杀人,大家可是坐不住了。 一共三个,再杀,就没了!qqxδnew.net 投桃报李,沈安对他们够意思,胡县丞和刑名师爷肯定也得报答报答,这就是机会。 刑名师爷嚷嚷道:“与将军切莫动手!我有话说!” 于廉回过头来,撒了他一眼,闷着气道:“有话说,有屁放!” “于将军,还请您过来。” 刑名师爷真诚的呼唤着他,于廉虽然心中不愿意,但还是靠了过去:“有话快说!” 他的厌恶之态,刑名师爷毫不放在心上,只低声问他一句,是否要让犯人招供,且告诉他一台现在的方法,就算是把三个人都杀干净,也绝对拿不到一句供述。 于廉不服:“难道老子还摆不平他们了?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话没说完,他抄起一根鞭子来就要下手。 但是却被刑名师爷的笑声停下举措,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耻笑。 “于将军真不是在下说你,你这鞭子虽重可就是把人打死,依旧拿不到口供。”刑名师爷说着,脸色猛然一肃。 以他的眼力观瞧,这些家伙分明就是江湖上的职业杀手,既不怕打,也不怕死,再加上刚刚于烈开篇杀人。 更是进到了余下两人的心坎里,他们所以不说,就是在故意求死! 这一番解释,的确打动了于廉,他继续倾听着。 刑名师爷告诉他,要对付这些混蛋,拿到口供,审讯时有三个核心关键。 第一是慢,慢工出细活满满的熬他们,第二则是柔,不能一上来就连打带杀的没用,必须得循序渐进。 只有最后一个核心,那就是心狠手黑。 天下非刑无数,哪一个不是是催人性命,倒出五脏的凶玩意,辣手段?没有一颗狠心黑手,绝不能承受这些。 他说的很有道理,于廉也接受了,可是该打还得打,此时此刻他手里没有东菱县大牢中的那些家伙。 该如何是好? “这个简单。” 刑名师爷大包大揽,拍着胸脯笑了,他让于廉附耳过去,嘀咕了几句:“你只要按照刚才那个法,我保证将军能拿到这两人的供词。” 于廉是将信将疑,这两个家伙连死都不怕,只要几碗面条能有用?他不信! 可是一想到东菱县的那些家伙事,还有那么多冤假错案,于廉决定大胆一事。 在他的吩咐下,不一会面条送来了,一共六大碗,每一根面条都是小手指头粗细,用泥汤里面抓几把盐,煮的半生不熟就往两人嘴里灌。 之后有各自用一根木棍衬在背后捆好,倒吊起来。 时间飞快,没一会半刻钟都过去了,不见两人有什么话说,于廉有些难以安坐,他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谁知道刑名师爷这时候安抚他说:“将军再稍等片刻,他们之前练过武功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 “放心吧,马上就来!” 来什么? 于廉不懂他的意思,刚想追问的时候,就听那边刺客一声闷响,顺着看过去,其中一个的鼻子眼里竟然淌出一根面条来,胀的他头晕眼花,涕泪横流一阵阵的干呕。 好像都要把肠子吐出来了。 这么厉害?! 就在一瞬之间,两个刺客好像被人施了什么法术一样,全是一副生不如死模样。 第772章 爵爷 “于将军还在等什么,此刻不审,更待何时?” 刑名师爷虽然在囚车里,可还是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他告诉于廉,这一招叫做二龙吐须,就是叫犯人难受,那滋味比用小刀子割肉都难以忍受。 当然这还不算什么,二龙吐须只是开始,讯问过程中还必须用凉水泼犯人的肚子,三盆冷水泼下去,再朝小腹打二十辊,周而复始,不用三轮犯人肯定招供。 “当初在县衙的时候,我用这一招不知道问了少说也有一百多个悍匪凶徒,没有一个不招供的。” 胡县丞也在一旁给他帮腔:“没错,光是二龙吐须不成,凉水把人的肚子拔抽抽了,再用棍子敲,敲一下五脏六腑都跟着遭罪,那可不是人挨的。” 于廉这次长见识了! 不提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吹捧,光说这两个刺客,挺了两轮到了第三轮时,才一盆冷水下去,就什么都说了。 “你们还真特么是个天才!” 当于廉拿着口供回来时,沈安正和铁塔对面而坐,遥相敬酒。 他们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各自都喝了三壶还多,此刻反而酒兴浓郁,大有一副要拼酒的架势。 这怎么还喝上了? 于廉心中以为是沈安没了办法,赶忙将手里的供词放下,过来和他咬耳朵。 “大人,你要是审不出来,不如交给末将,姓胡的那个刑名师爷,交给末将一个法,特别好用!” “算了吧。” 沈安的回答,让于廉大为惊讶:“算了?难道大人不问他口供了?” “何必问?” 沈安轻轻一笑,饶有意味的打量着铁塔:“他背后不就是太子吗,还真以为我不知道?” 陡然间的一句话,听的铁塔心中发寒,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可是当然发现沈安那专注的目光时才明白。 自己是中了他人的诈术。 沈安哈哈一笑,将酒杯放在手旁,故作得意的看着于廉:“瞧,他这不是什么都说了吗?” 于廉也看傻了,赶情沈大人不是没办法,而是一直都在循序渐进,陪他喝酒,就是要让其放松警惕的! 好手段! 于廉打心眼里佩服沈安的办法,相比于那个二龙吐须,还是他的招数更高明,令人防不胜防。 现在事情都已经搞清楚了,确定了他们都是太子部下,再加上于廉带来的口供,整件事态已经非常清晰。 皇甫胤安,已经动了杀手,这些人都得好好留着,可都是他日后打官司的重要证人。 回皇都! 不过沈安等人启程的时间,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他并没有因为铁塔的出现,就改变自己欣赏风月山景的志趣。 另外鉴于胡县丞和刑名师爷帮助于廉问案有功,沈安特意吩咐人在那几天里,专门为他们一行加餐,到了晚饭时甚至还没人多给一碗酒。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酒,可对于囚车中的人,却是莫大安慰。 只得一提的是,沈安虽然对他们十分严厉,可涉及到本案的女犯,如胡县丞的两房夫人,一直都吃好睡好。 不但没有人来骚扰,甚至还有贴身的护卫,监督保护。 这一切,也是沈安仁慈,特意关照的。 除了铁塔一行人外,沈安后面的路上都非常安稳,直到他们返回皇都进入京城,也不曾再有异事发生。 东宫之中! 太子皇甫胤安见到沈安等人归来,就知道肯定是铁塔刺杀失败,虽然有点点心疼自己丢了一把“好刀”,但除此之外,他并无其他忧愁。 皇甫胤安知道,以铁塔的性格,要么目标死,要么就是他自己毙命当场,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 所以也没担心,会被牵连进去。 当然前段时间传来的消息,说是沈泊江自刎而亡,也等于给他减了不少的麻烦,那个老东西能遵照诺言,令人可喜。 皇甫胤安手段狠辣,但并非是食言而肥的人,他吩咐侯近山按照之前许诺给沈泊江的,把他家族整个迁徙,并且还将控制在皇都的沈家人,一并恢复了自由身。 太子知道,唯有他说话算数,才能去笼络更多人心。 侯近山知道此事重大,不敢有丝毫怠慢,小心去办。qqxδnew.net 太子以为自己安然,却不知道他沈安此刻已经把所有事情,全部拖出在梁帝面前。 听过他的讲述,梁帝不免眉头紧锁,两根手指轻轻敲打着御书房的龙案:“按爱卿之言,看来这一次淮水的确所有的事情,都直指太子是吗?” 沈安点点头,这种时候不能犹豫,更不能客气。 “陛下,臣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淮水之灾,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的罗乱之事,何去何从还请陛下龙意天裁。” 沈安扛过了那么多事,现在也该是梁帝担一会责任的时候。 扫了沈安一眼,梁帝嘴角挂出一抹淡笑。 “此事还不着急说,对这些人,朕需仔细斟酌,反而是爱卿你,现在麻烦来了。” 沈安接过李德海送来的几分奏疏简报,上面一百多条记录,竟然都是朝臣们弹劾他暗害姚成本的。 “现在朝廷里面弄得沸沸扬扬,一半说你暗害姚成本,贪图权位。余下持有不同意见的人,则认为爱卿大公无私,姚成本之死,就是意外。” 你,会如何选? 梁帝不用说话,沈安也猜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刚才自己丢给他一个包袱,没想到番天印马上就来了。 不过这件事,不必费心计较。 沈安抱拳拱手道:“此事,只要按照咱们之前所说好的去做就行,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就如何做。” “好!” 他的爽快,并不叫梁帝意外:“爱卿折腾了一路,现在心神疲惫,赶紧回去好好歇着,一切都等益王归来后,再做计较。” 华因未落,一旁得到梁帝示意的李德海,亲自捧着一盘子宫内御用的丝绸给他:“这些是陛下送给勋爵夫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勋爵收下。” 勋爵? 听到李德海这行称呼自己,沈安会心一笑,他已经猜到梁帝之后的安排,老狐狸果然够狡猾。 第773章 揣测君心如明月 之前李德海一直称呼沈安为大人,现在突然改成爵爷,不就是在暗示他,梁帝之后会罢免他的官职,只保留爵位吗? 理论上,大梁的爵位都属于加官,没有实质权力,但沈安顶着一个大司农,一个毅勇郡公双爵位。 其权力并不会受到实际影响,梁帝卖得一手好人情,既保全了沈安现在掌握的权柄,同时也顺势均衡了一下他和太子之间的势力。 淮水那边出了这么多,直指太子的事,梁帝不会放过这一机会,就算是他不想直接把太子逼反,肯定也会有不少人遭殃。 如此一来,太子的势力减弱了,那他沈安还保存那么大的权柄,双方掣肘的均衡势力就会自破。 那不是梁帝想看到的场景。 早就吃透了官场这一切的沈安,本来也不是贪恋权位的人,要是能解下户部和枢密院的差事,他到也能好好轻松轻松。 沈安归家,宫玉卿和青羽都高兴的不得了,家中其他人也是欣喜若狂,毕竟他安全回来了。 深夜时分! 因为这一次沈安短时间内不必在出巡,所以也不急于去陪夫人们休息。 而是趁着现在天气尚且有些温热,拉着向子非就在府邸后院中的假山群中饮酒。 这地方抬头就是星月之芒,又隐蔽在无数假山之中,正是个秘密说话的场所。 向子非端着一杯酒,刚刚听过沈安讲说他这一路的各色事件,心中有数了。 “其实陛下不见得会把所有职务全部给你一撸到底。至少枢密院的差事不会丢。” 沈安眉头一皱,满眼都是无奈:“怎么,我想休息几天就这么难?” “不,是大梁需要您。” 向子非这不是一句空话,当下朝廷的商业经济、百姓们的市场运营等,那一个少了沈安能行? 况且经济本身也是国脉之一,梁帝只有把他留在枢密院,才能让他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朝廷需要,都能第一时间对经济事,进行把控。 单凭这一条,枢密院也离不开他。 至于其他的理由多的连向子非都懒得列举:“没准这次陛下只会拿掉大人水务衙门的差事,反正那个差事本来也不常设。” 不得不说,向子非的有道理。 沈安长吁短叹起来,摇曳着杯中美酒,无意品赏。 “不瞒你,其实我也想到这里,他不会放弃市场、商贸的事不管,当下朝廷的交易体系,大部分都是我建立起来。” “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其中的关节……可惜了!” 向子非抿唇一笑,月光映衬着他的脸庞,多了几分惨白:“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会因为没被撤职,而如此感念的。” “那是他们一心贪图功名利禄,我可不想那样。” 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饮尽杯中酒,向子非帮他重新斟满:“也不必感慨,其实这样更好,当前朝廷不正,您在,也好镇镇他们的邪气。” “算了吧。” 沈安才不想做这个门神:“你知道,这是得罪人的事。” “但也是爱民之事。” 两个人言尽于此,彼此目光互换一阵长笑,久久不能散去。 数日之后! 稍加休息的沈安,再度投入到日常的政务当中,不过现在他的工作重点,从水务衙门又回到了枢密院中。 过去一点时间,他一直都在水务衙门和工部办公,导致枢密院的很多事,都少了他的签字和印信,难以下发。 沈安这回就是要赶在益王回来之前,把这些积压下来的事务,统统清算核销,他虽然自信想法不会错。 但是在梁帝,没有给出最后判断前,他还是要多做一些准备。 沈安在忙,东宫也没闲着。 之前皇甫胤安就让侯近山,继续和域外联系,沟通西凉和西魏,以求加强他们三方之间的联系。 西凉那边态度还好,倒是西魏,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 而这一次,随着淮水洪灾逐渐平稳下来,久久没有回信的西魏,竟然派人给他送来密信,表示愿意达成攻守同盟。 皇甫胤安大喜过望,他要求西魏可以在其需要时,派遣兵马,而西魏向他所要的条件,则是在其登基之后,要将云州这块三角地,一分为二,分别送个他们和西凉。 皇甫胤安虽然混烈纨绔,但对于家国之事也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寸土不让! 当然,底线不是用来说的,而在底线真的被触碰之前,他也不在乎亲口给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回答,以求换取对方支持。 反正距离他登基,还是遥遥无期,并且就算是现在答应了,真有一天西凉人过来索要,他完全可以直接不承认就好。 左右云州就摆在那,他们要是有本事,自己自己拿,他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肯定一直身处大梁内部,核心地带。 害怕他们会打进来? 云州那片地方,现在可是沈安姐姐和姐夫伉俪二人镇守,这两个人有什么本事皇甫胤安说不好。 但就云州军的装备,那是有目共睹,就连朝廷最精锐的部队,都比不上人家。 就凭他们一个西凉一个西魏,还像硬碰硬的拿云州?累破他们的狗胆也做不到。 皇甫胤安这算盘打的明白着呢。 “记住了,这件事千万要秘密进行,不管是谁泄露者,杀全家。” 把回文交给侯近山的一刻,皇甫胤安脸上闪过几道寒风:“在过几天,我弟弟就要回来了,父皇的意思百官迎接,黄土垫道。” “他这一次在淮水做的漂亮,我这当哥哥的,岂能没有点表示?”他这一番话说的不咸不淡,又阴阳怪气的。 侯近山听的后脖子发冷,心里却清清楚楚。 “殿下放心,老奴这就去筹办,保证让益王满意。” “放屁。” 皇甫胤安嗔骂起来:“他满意有什么用,你的让本宫满意才行。” 侯近山急忙打嘴:“是老奴说错话了,还请殿下不要生气,一切都交给老奴去办!” 太子合目养神,不声不响坐在那,侯近山悄悄扫了一眼,知道无事这才松了口气,急忙就去办差,益王将到的消息早已传遍,他可不敢迟误。 第774章 功过赏罚 这一日,皇都德胜门外,锣鼓震天,百姓们欢欣鼓舞。 身兼巡阅使职务,益王皇甫胤善归来。 周遭除了来看热闹的百姓之外,还有几百名大臣分列左右,在等待迎接他这位有功之臣。 前几日梁帝就派人贴出榜文,将皇甫胤善直接推成这一次,治理淮水洪灾得头号功臣。 偌大榜文,洋洋洒洒两千字中,竟没有一句话,提到沈安。 百姓们不懂,可是在朝当官的就不免要多寻思一下,这里面是不是夹杂着什么讯号。 分明最忙的是沈安,现在陛下对他只字不提,除了要给益王罗列功勋之外,是不是还可能……是皇帝打算对沈安动手了? 群臣们各怀心思,有人替沈安不平,也有人恨其不死,更有一部分人,甚至还提出了沈安不死,臣子不宁的屁话。 对于这些,不管是梁帝,还是沈安都没做出过任何回应,大有一副任凭百官如何想,我只安生逍遥间的意思。 皇甫胤善披战甲,跨骏马气势汹汹昂首而来。 直到了德胜门外,见到在一旁喝茶的梁帝和太子时,这才忙不迭的飞身下马,参拜君父。 梁帝摆摆手,并不让他拜倒:“善儿这一路辛苦了,你在淮水有功,朕今日免你大礼!” “来,去和太子亲近一下!” 皇甫胤安想不到他父皇会这么做,明显这是在挑衅! 皇甫胤安心中激荡不已,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甚至还冲他弟弟,笑了笑,非常和蔼真诚。 “皇弟,这一次淮水执行,本该是为兄亲自前往,但父皇爱护,倒是劳烦你了。” “看你在淮水之地,建功立业,为兄真是高兴。” 顿了顿,皇甫胤安故意瞄着梁帝说道:“你是朝廷的功臣,父皇一定不会亏待你!” 梁帝能不动他什么心思,这是在试探朕?那好! 暗下决心,梁帝幽幽的道:“善儿,太子说得对,父皇会好好奖赏你的!” 说这话,他将目光转移到沈安身上,其实沈安一直在场,只是他不想参与到这场暗流涌动的对话中。 他们父子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针尖麦芒一样,随便触碰,是会叫人滴血的。 “陛下!” 可是被点了名,沈安又不能装聋作哑,只好上前。 “沈爱卿,这一次是你与善儿在淮水之地,建功立业的。” “你们做得很好,朕心甚慰。” 梁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皇甫胤善胸前,轻轻锤了一下,俨然他们连个已经是同道之人。 太子在一旁看着,眼神开阖中,闪烁着点点寒光。 “你们都是朝廷的功臣,朕现在就要封赏!” 梁帝一言九鼎,当着文武官员,四方百姓面前,竟公然让沈安与皇甫胤善,跪地听封。 “益王皇甫胤善,处置此次淮水洪灾有功。弹压地面,发放赈济,无一不全,朕心甚慰,特此,嘉奖皇甫胤善,进定国王爵位,列位诸王爵第二位。” “着令其,保持原职务,为朝廷效力!” 什么! 梁帝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太子更是眼睛都红了,这不是在扯淡吗! 大梁的国本,诸多王爵中,还有凌驾之上的三大王。 既镇国王、定国王与安国王。 这三大王爵的地位,远超其他亲王行列,虽是大梁开国时就设立好的爵位,但是真正到今日,委任的也不过寥寥三人而已。 皇甫胤善是第四个! 能得到此等王爵称号的,无一不是开疆拓土,纵横天下的英武人物,还要是皇家血脉,帝王嫡亲,少了任何一个条件,都不得行。 皇甫胤善早年虽然一直都在军中,可是身上的战功全加在一起,也配不上这一位置。 怎么,现在去淮水赈灾一趟回来,他就鸟枪换炮了? 梁帝可以偏袒皇甫胤善,但这样做,就有些过分了! 沈安也是心中震动,老皇帝看来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从此之后,太子与益王之间,怕不是不死不休。 一声叹息还未结束,沈安瞧见太子竟然开口了。 “父皇!” 只见他一躬身,抱拳行礼,十分得体,这是多年来少见的时候。 梁帝瞄着他,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阴笑:“太子,你有什么话说?” “父皇,儿臣以为,皇弟虽然劳苦功高,然定国王爵位已有百年不成恩赐,父皇今日当着这么多人,赐予皇弟定国王爵位,只怕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 梁帝并不在诧异太子会公然反对他,狗急了还要跳墙,他不可能坐得住,所以早有准备,此刻信步闲庭的等着他。 太子道:“因为儿臣觉得,皇弟的功劳,尚不足这一爵位,德不配位,必有祸殃。” “父皇不想看着,朝中的文武大臣,对皇弟指指点点吧?” 搬出文物大臣的舆论做压力,皇甫胤安此刻基本上等同于要和梁帝翻脸了。 这不是在皇宫里,周围除了有文物公卿外,还有无数的百姓,至少几万人! 他来反驳皇帝,再用群臣做压,那可是在打皇帝的耳光! 这能忍啊? 沈安心中思量,抬起眼皮一看,两地这一刻,竟然笑容不改。 难道这是他的一计?! 恍然之间,沈安想到了什么。 而梁帝也同时开口了:“原来是这样……”故作沉吟了片刻,他看了看太子,再瞧瞧益王,幽幽的道:“皇儿你,怎么看?” 益王愣了一下,问我? 爹,您是喝酒了吗? 中华之地,自古以来讲究个谦逊中庸,原本皇甫胤善就算想领受这一爵位,也得自己请辞几次,表达他的谦逊,之后在梁帝的“重压”下,才不得不接受。 现在梁帝忽然问他,他不可能有第二种回答。 当即,益王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得道:“回禀父皇,其实儿臣以为,太子说的没错,德不配位,必有祸殃。以儿臣之功劳,的确配不上定国王爵位。” “儿臣肯恳请父皇,将次爵位收回!” “儿臣日后会更加努力,以求有一日,真能配得此位时,也好斗胆自己向父皇请命!” 第775章 贬谪的人情 梁帝垂首渺目,凝视着跪在面前的皇甫胤善,心中高兴。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再走,真好。 不经意间,他也扫了沈安一眼,果不其然,那家伙也看破了一切,他的确聪明,还懂进退,奇才妙人也! 半晌的沉默,梁帝这才叹了口气,再看看双目赤红的太子,瞧一瞧跪在自己面前的益王,最终一声长叹。 “好吧!皇儿你起来,这圣旨,朕收回来就是!!” 这就成了? 太子诧异的看着自己老爹,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扶植皇甫胤善可是用来对抗自己的,他会这么容易放弃? 不对! 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 皇甫胤安双眉紧皱,思量着到底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地方,然而马上,他就知道,错在何处。 梁帝拉着皇甫胤善的手,继续说道:“皇儿,你谦逊,太子明睿,你们兄弟都是朕的好儿子。或许这一次,朕的确想错了吧。” 叹息声悠远绵长,几番感慨过后,梁帝才重新下旨,收回刚才定国王的爵位赏赐,改追加皇甫胤善,王爵三俸,并保留其手中兵权! 同时也拿掉了他巡阅使的位置,但转而将京城大都督的官职,交给了他。 混蛋! 这世上若有后悔药的话,即便千金万金,皇甫胤安都会买上几百斤,一口气吃下去! 他这次,可是上了梁帝的当。 之前他刻意将定国王的爵位抛出,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老东西怕不是算准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允许皇甫胤善得此爵位。 之后,只要他站出反对,梁帝就会顺势下马,把这个爵位免除,但已经免除了一个职位,后续他不管给皇甫胤善什么赏赐,作为太子的他,都不能再做声。 实际,他就是想把京城的兵权,转在皇甫胤善手中。 想通这一切的太子,双目如火,他现在不光想杀了梁帝,更打定主意,日后必找机会,将皇甫胤善,碎尸万段! 他活着,自己这个太子,绝对有坐不稳的一天。 按照过去的常例,京城大都督,作为执掌京城驻军近乎四万余众的重要武官职务,从来都是由太子掌控。 过去皇甫胤安也成多次向梁帝,提及此事,每回都被梁帝略过,或是故意拖延,最后不了了之。 那个时候,皇甫胤安势力已经达到一个巅峰,他身边不但有姚成本帮忙,更是笼络了一大批的朝廷文物支持。 对于一个京城大都督,他可要可不要,加上不想过分逼迫梁帝,就没坚持过。 现在可好,这位置,竟破天荒的落到皇甫胤善手中。 父皇……你这一手树上开花,玩的真漂亮! 太子的眼睛,狠的都快滴出血来。 益王如何感受不到,身边的杀意? 可他不能动,也不能回头,梁帝今日费尽心思给予他兵权的目的,不就是防备身侧之人。 若是回回头,他可就算暴露了。 梁帝今日的果决,缜密,让沈安头一次感受到,这条素日之中沉睡装死的老狐狸,怕是要真的觉醒了。 益王谢恩,太子箴默。 接下来,梁帝将目光转沈安身上:“爱卿此次接任水务衙门提督职务,做事干脆,行事缜密。” “朕心甚慰!当予重奖!” 沈安跪在地上,默默不语,他之前已经同梁帝谈好了之后的安排,此刻自然毫无期待,只等照本宣科就好。 果然,上一秒还在表率他的梁帝,突然话锋一转,反而提起他在淮水之地,行杀伐之事。 在淮水这一路上,沈安杀了不少人,但都是该杀的。 那也是他所掌握的权力,然而此刻梁帝抓出来点破的,却是浪里蛟的事。qqxδnew.net 那分明是被姚成本弄死的,和他毫无关系。 沈安心中不免发笑,梁底这老狐狸,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还会吃人。 “沈安。” 梁帝此刻负手而立,目光中有些冰寒:“那女匪浪里蛟,本身是个可怜之人,原属良家,乃是因为受灾失去丈夫,才不得已落草为寇的,你身为水务衙门提督。” “该做的就是伸张正义,为民请命,可是就上奏来的奏疏说明,此女子事出有因,作为水务提督,所有洪灾中发生的事,你都有管束权力。” “你是朝廷重臣,国家所器之才,可是你的处置方式,令朕心寒。” 梁帝深吸口气,悲悯两个字,写在他脸上。 按照他的意思,本以为沈安能够将此女保全,为她请命,一方面宽恕其罪责,一方面匡扶正义,弘朝廷之律法。 浪里蛟之死,所有责任都怪罪在沈安办事不明身上。 “朝廷让一个普通女子蒙受不白……朕心甚痛!” 话音未落,李德海已经拿着提前写好的圣旨上前宣读。 他有些尖锐的嗓子,压住了在场之数万人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地之女匪首浪里蛟,原属良家,因事落草,不得蒙开冤屈,实乃朝廷之过,今日特旨,为浪里蛟铸牌坊,正名义,追封三品夫人爵,以明证天下!” 梁帝今日的表现,叫人惊喜连连。 他将浪里蛟树立为楷模,不但能借此机会,将沈安的官职拿下,同时又等于是安抚了淮地与浪里蛟有相同经历,或是遭遇的百姓。 手段精妙,一箭双雕! 这一次,连沈安都不得不佩服起他来。 接着,梁帝也宣布了对沈安的处置。 果然和向子非猜测的一样,梁帝只是免了他水务提督的职务,同时解除他行丞相事,至于其他原有官职,一律保持。 同时还罚了他半年俸禄,当做是修建牌坊的费用。 这对沈安来说,不算什么,钱是他最不在乎的东西。 谢恩之后,大事完毕。 梁帝无疑是今天最大的获胜者,做事滴水不漏的他,提拔了皇甫胤善,堵住了太子的嘴,肯定也不会光是让沈安吃亏。 梁帝还有第三封旨意,既将水务衙门副提督于廉罢免原职,到工部做了一任侍郎!! 第776章 沈家的格局 沈安暗道厉害,看来皇帝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 如此也好,能保护于廉,算是意外之喜。 三道圣旨,梁帝不但安抚了三方人马,同时也换来了周围百姓的欢呼雀跃。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在这山呼海啸的恭贺声中,梁帝淡然一笑,拉着皇甫胤善的手,登上龙辇,率领群臣返回皇宫。 皇都城内,百信们雀跃山呼,祈祷着老天眷顾,让大梁能安稳淮地水灾,同时也感慨着皇帝的睿智公证。 能真正为他们百姓做事,甚至不惜惩戒了沈安那样的大官。 外界的喧哗,影响不到宫内的雅致。 奉天殿前,梁帝早就派人准备了庆功酒席,一场盛宴几件开始! 歌舞欢腾,美娥如云。 鼓瑟箫声震撼情随,编钟云磬绵绵悠远。 特意搭建的龙台上,今日除了梁帝和太子之外,又多了皇甫胤善一个座位,这一幕也换来了群臣的议论。 梁帝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连连举杯,大有一副欢醉之兴。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梁帝早就醉了,回宫休息去了,但是在临行前,他还不忘下旨,允准今日的欢庆通宵达旦,甚至为此,明日还要停朝一天! 莫大的恩荣,如山峦一般,令皇甫胤善都有些承接不住。 可想太子是什么心情。 他在梁帝退去之后,也带着人离开了宴席,同时一起走的还有沈安。 今天的主角是皇甫胤善,其他人都绿叶,再加上沈安今日受到了皇帝的“惩处”,自然不可能多留。 玉门之外! 皇甫胤安特意叫人,把沈安请到身边来说话。 面对太子,沈安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知殿下唤臣到此,有何吩咐?” “沈安,不必如此。” 太子摆摆手,倒吸一口清气:“在你心里本宫是个什么东西,本宫自己有数,你也不必装模作样。咱们直接一点。” “这一次,你在淮水干的漂亮,竟然拿下本宫那么多旗下之臣,说实话,本宫恨不得杀了你。” 沈安点点头,这还用说? 但皇甫胤安马上又道:“本宫却也欣赏你。因为你做得对!本宫虽然敛财,但淮水之地的赈济,本宫只想要那么一点,却不想那些王八蛋们,一个个贪得无厌。” “他们再喝拉老百姓的血,就是在动摇本宫的根基,其实你不杀他们,本宫也不会手下留情。” 沈安笑了:“殿下若是动手,只怕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对!” 太子肯定了他的话,目光闪闪:“所以不管你在淮水杀了多少人,本宫从未阻止过。” 这一点倒是无可厚非,沈安和益王,每天都有好几封奏疏送到皇都,从未间断,太子有监国之权,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之前沈安也还想过,皇甫胤安这一次会如此老实,不声不响的,现在倒是解开谜团。 “殿下这样做事,臣很高兴。” “你真的高兴吗?” 太子带着讥讽看着他:“为了百姓你可以承担那么多,可是为了一个益王,你也愿意背黑锅?弄死浪里蛟的分明是他!” “有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你不怕吗?” “殿下。” 话说到这,沈安已经不想让他继续下去:“我沈安,是朝廷的大臣,是陛下的臣子。所以不存在背黑锅,代人受过之事。” “雷霆雨露,均为天恩,我早有准备。” 拱了拱手,沈安转身而去,皇甫胤安也没多说什么,不过他的叹息声却更重了几分。 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后悔,过去为什么要做与沈安为敌的事。 争什么? 他这样一个全心为民的人,不管对朝廷,还是梁帝,亦或他太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当初怪自己眼瞎,竟没能看透这一切。 现在后悔反而有些可笑,至宝珍贵,但得不到,还不能毁了他吗? 皇甫胤安阴恻的目光,让他身上多了几分寒气。 杀掉沈安,宰了皇甫胤善,这两件事,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刚才对话时,皇甫胤安一直都在观察沈安的表情变化。 铁塔行刺沈安,看样子沈安还不知道,那是东宫派出去的人。 这便好! 不在多量,皇甫胤安带着人,回东宫去了。 沈府之中! 家人们听说沈安失了行丞相事的官职,都长长松了口气,人红是非多,他这段时间一直都站在朝廷的风口浪尖上,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盯着他。 那能有什么好事? 现在减少一些名头,落落温度正是好事,再者他也能多一点休息的时间。 吃过晚饭,沈安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找到向子非,他想商量一下,之后对于淮水灾区重建的事。 这也是工部的责任。 向子非端着一杯酒,半依靠在水廊边的柱子上,沈安坐在石凳上,面前还摆着一些鲜果,和两壶好酒。 “灾后重建,最是花钱。救灾二百万,重建至少要翻两倍。” 向子非眯着眼睛,凝视着天边的冷月道:“这一次淮水受灾之地,大部分都是航运的关键通道。” “还有不少良田,虽然引水泡碱能抵消一部分损失,但是以淮地的灾情开,至少三年之内,不能赋税。” “朝廷现在国库里面空虚没钱,肯定吃不住,所以陛下一定想着,要尽快恢复淮水沿岸的灵气,对不对?” 沈安点头,他刚才就是这没说的。 “那就很清楚了。”向子非仰头干掉杯中烈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来咱们沈家花钱的时候到了!” 他的意思,既然区区救灾,基本上就把国库现在能用的存银给掏空了,那重建的钱在哪弄? 肯定是民间筹集,苛捐杂税不符合梁帝的性格,倒霉的就是那些豪绅商贾,巨富之家。 这里面就已经包含沈家了,无可厚非。 但他倒是觉得,这对沈家也是一个机会,之前所有人都眼红沈家赚钱太多,国库那点钱和他家的一比,屁也不是。 就算是那些合作伙伴,相信他们在背后,也都肯定嫉妒过沈家。 第777章 益王府冼马 “你说的没错。” 沈安微微点头,帮他斟满酒杯:“都说我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人,其实家族才是。” “对啊。” 向子非神秘一笑:“所以不如接着这次机会,咱们也做仗义疏财之事。朝廷重建淮水的事,既然归工部管理,那么就做出一个方案来。” “把所有预算都加进去,之后上一封奏疏,让陛下下旨,将所有预算的两成,从民间筹集,剩下八成,沈家自己掏了!” 瞧他这一副干脆的样子,沈安笑道:“你可倒是够大方的,按照你说的,重建淮水,至少需要四百万到六百万。” “咱们取一个中间值,五百万银子……八成就是四百万,你就不心疼?” “那您心疼吗??” 向子非的反问,堵住了沈安的嘴。 是啊,区区四百万算什么? 他不在乎! 而且拿出这四百万后,梁帝又怎么能亏待沈家?生意上,政策上他的确已经照顾不到多少了,但是淮水航运的事…… 不是还缺一个主管的商业家族吗? 要真是能借此,彻底垄断淮水航运,那日后的收入,可是无数个四百万! 即便梁帝不这么做,但沈家这一次仗义疏财,不但展现了群商领袖的担当,同时也会让其他商贾们明白一个到来。 得其位,而承其重。 他们也想走到沈家这个地步,好,先问问自己,真遇到这种事吗,谁能不眨眼睛的拿出四百万巨资。 这不是一场博弈,对手既然是皇帝,那么对家就根本是毫无胜算可言。 会得到什么结果,都在皇帝一人的喜怒之间。 “你说得好。” 沈安点点头,此事算落定下来。 喝完杯中酒,沈安刚刚起身要走,却不料被向子非拦住:“其实除了这些好处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 “您是忘记了,还是以为我忘了?” 看着他此刻的眼神,沈安会心一笑,这个家伙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所说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京淮大通道的事。 这一次淮水大灾,朝廷要重建其沿线,那么沈安之前提出的京淮大通道,不就能一并进行了吗? 重建淮地的钱,大部分都是沈家自己掏腰包,梁帝也好,还是满朝文武也好,谁能反对? 要反对可以,站出来自己把这份钱承担了,沈安可以什么话都不说。 纵观天下,能拿出这份钱,又愿意拿出这份钱的,怕是只有他沈家一门。 “好,就冲你这多嘴的劲,这两壶酒都是你的,我看着你喝!” 沈安把面前的酒壶一下推过去,别看向子非,此刻故作抽搐,可心里怕是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自他做了沈安的家臣后,就染上了好酒的毛病,或说他过去也是爱酒的,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向子非终日里,无所事事时,就靠着这些五谷精华度日。 繁忙起来,还得借用它们提神,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准备喝酒。 沈安对此,从未多说过一句,他知道向子非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真要是觉得身体承受不住时,他就会自己戒酒。 在此之前,愿意喝,就喝呗。 还有一条,沈安和向子非心里都清楚的很,两个人也同时从不提起。 所谓“人无好而不可交”,向子非如此贪酒,未必就与这些没关系。 从益王归来后的第四天,沈安这边已经把重建淮水沿线的详细计划,呈送御书房。 包括他想要征集民间捐款的事,梁帝心知肚明他的意思,当日就给出批复。 不但允准了他的计划和想法,同时还把之前一直留中的,有关京淮大通道申请建造的公文,一并批复回来。 拿到这些东西,沈安的一块心病,算是放下了。 皇帝点头,沈家这边也要积极配合,之前沈安把抽调银钱的事,交给十三和李二狗共同操办。 现在四百万巨额,已有足银三百万可立即交付。 沈安召集工部、户部等先关有司衙门的官员,大家汇聚一堂,共同将这笔钱,收入库房当中,存留使用。 当夜! 沈安来到宫中,上午十分,沈家交接了三百万,刚吃过午饭,余下的一百万银钱,也送到府库。 所有交接完成,他是来给梁帝,交答卷的。 御书房中,灯火悠悠。 侍卫们在外面,一丝不苟的巡查着,因为此刻在御书房的院子里,皇帝陛下正在和沈大人夜饮秋茶。 转眼之间,已经步入初秋,这南方送来秋日的第一批嫩茶,味道甘甜醇厚,正好配得上今夜的月色。 “沈爱卿,国家有你,一大幸事!” 梁帝把手中的点心渣子,拍在一起,添到嘴巴里:“这一次要不是沈家,朝廷根本无力重建淮水。” “陛下说的哪里话。” 沈安淡淡一笑,抿了口茶:“沈家作为皇商,受陛下隆恩眷顾,若非是陛下您,沈家也不会有今日之盛。”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一切来自于陛下,沈家自然要回馈陛下,此为无可推卸之责任。” “说得好!” 他的话虽然冠冕堂皇,还是博来了梁帝认可:“天下巨富者不计其数,能有爱卿家族气度者,再无第二人。” “今夜这一杯秋茶,几块点心,朕换来爱卿四百万巨数,赚了。” 说着,梁帝扫了李德海一眼,他立刻从御书房中,取出一份上谕递给沈安,打开看看里面赫然写着,委任他为益王府冼马的命令。 冼马,在大梁境内,不算什么官职,东宫、王府内都有,也没什么权力,只能算是一种荣耀吧。 毕竟能做冼马的人,功劳和资历必须充足才行。 梁帝这么做,沈安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和益王之间的关系,更密切一些。 “臣,多谢陛下。” “唉,爱卿明白就好。” 心照不宣的事,梁帝不会点破,之后询问其他,要重建淮水沿线的注意事项来。 “朝廷大工,须得小心,尤其是朕听说,现在淮水灾区的疫病还没有完全消平,爱卿有没有想过,扩大一下,制药之地?” 第778章 臣论 徐家过去是大梁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配合上背后太子的支持,虽然不是其所在行业的翘楚,也配得上无冕之王的称号。 这一次,徐家被沈安在梁帝秘密授意下,剿灭干净,偌大家族化作尘埃,梁帝的意思,莫非是想让沈家接棒? “没错。” 见他不语,梁帝悠悠然的站起身来,踏着月色轻踱:“朕想过好多次,到底要不要这样做。” “结果你看到了,各行业各,其实都需要一个楷模,与其从万千人中挑选,培养,朕倒是觉得,莫不如直接从现有中选择一个,更合适。” “沈家当之无愧,这一次淮水大灾前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态,让沈家商业的名号,再攀高峰。” “以你们的名义出产药物,百姓们,会放心。” 梁帝这一番话,于情于理,都让沈安无从拒绝,要是这样的话,他还能再说什么? “陛下隆恩,臣倍感莫名!” “好了,不必多礼。”梁帝一把拉住他,虽已是初秋之夜,但他的目光却胜过春风暖人。 “朕说过,希望与爱卿做一对千古知遇的君臣,朕岂会言而无信?” 沈安走了,他从皇宫中离开时,李德海陪送到紫光门,恩荣天眷四个字,在他身上彰显无遗。 可是沈安却明白,在这份天大的恩荣背后,沈家只怕又要拿出去几个药方了。 梁帝这老狐狸,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翌日清晨! 昨夜见过沈安之后,梁帝就在御书房旁的小屋子下榻休息,此刻天色刚亮,他就已经洗漱更衣好,在院子里打拳健身。 李德海亲手端着一些早膳送来:“陛下,今天尚食局和御膳坊为您准备了栗子粥,荤油煸出来的金勾大虾米,香极了,您快尝尝。” 梁帝“嗯”了一声,做了个收势,来到石桌旁安坐。 栗子粥香甜,金钩海米醇香,这些东西正是他爱吃的。 “对了,你再去叫一份来。”梁帝唆了口粥,又点了一点果油进去,整个粥体看着更加晶莹剔透:“等会善儿过来,为他准备一份。” 李德海点点头。 果然不一会,皇甫胤善就来了,他是刚刚得圣旨,就从王府直接跑过来的。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起来。”梁帝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来,李德海也顺势送上一份一模一样的早膳。 “多谢父皇!” 皇甫胤善其实已经好多年,没有和皇帝像这样,单独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虽然只是一碗粥,几个小菜,但是感觉不同。 他刚要动筷子,又被梁帝拦住,在他小心疑惑的目光下,梁帝拿起果油,为他也点了两滴。 “如此做,味道才好,当年你母亲,就是这个习惯。” 这句话他说的平淡,可是在皇甫胤善心中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母亲…… 一时之间的回忆溯上心头,难以克制的感觉,让皇甫胤善丢下筷子,急忙跪倒在地。 当着皇帝面前落泪,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起来。” 梁帝摇着头,把他扯住:“善儿,何必呢?朕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这个习惯,要知道你会这样便不提你做了。” 多年! 这两个字,更是让皇甫胤善有一种如获天恩之感。 五味杂陈,情绪交杂,皇甫胤善比刚刚还要激动,他其实很想说些话,只是看到梁帝的眼神,最终又重新吞回肚中。 “善儿,你不必这样,多年来为父也不曾和你亲近过,好多事情你不知道。” “无妨。” 梁帝微微一笑,攥着他的手:“日后咱们父子多多陪伴,你慢慢就明白了。” 皇甫胤善重重点头,连谢恩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碗粥永不了多少时间,等着早膳撤去,换上茶果后。 梁帝看似不经意的,向他询问起对沈安的印象。 “沈大人,是治世之能臣!” 皇甫胤善几乎脱口而出:“父皇,以孩儿对他的了解,他不但是个能臣,还是忠臣。” “对,善儿说的很好。” 梁帝放下刚刚端起的茶杯,抿唇含笑:“但你不能否认,沈安也是一位权臣,孤臣。” 是啊! 皇甫胤善听到这,以明白他父皇的心意,纵观大梁朝廷,而今所有官员中,能与沈安相提并论的。 除了皇家的几位之外,谁还有这个资格?仟韆仦哾 过去,朝廷上有姚成本等人,倒是还能和他分庭抗礼,虽然双方在争斗之中,他们一直节节败退。 但依仗着背后的太子,至少也能抵挡几分,对沈安掣肘。 可是现在呢? 姚成本已死,太子又不能算在大臣的行列,至于他现在的那些部下,除了地方上的一些高官武将外,朝廷里面六部中的那些人,谁敢和沈安较劲? 暗地里或许还能呲牙,可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反观沈安一方,他虽然也有不少支持者,可一切到底还是来源于他自身。 这不是权臣、孤臣又是什么? “父皇是想提醒孩儿,要小心他一些?”皇甫胤善问道。 梁帝没有回答他,但目光之中却满是肯定:“你要记住,你是皇家之人,日后也是国君的竞争者。” “从现在开始,你就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吗?” 皇甫胤善的大彻大悟,他父亲今天这番话,一方面是要他小心沈安的,只怕还有一方面也是在敲打他。 眼下他是朝廷的红人,甚至短期之内的风头威望,至少都能和太子并驾齐驱。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被安排绑定的沈安,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凑在一起,便是千山万海之巨。 梁帝虽然捧他,但是就不担心,一旦权力熏心,他皇甫胤善就不会做出一些大逆不道之事? 父皇果然小心。 暗道一声帝王心思不可揣,皇甫胤善当即表态:“父皇教诲,儿臣牢记在心,绝不敢辜负父皇。” “好,好!” 笑眯眯的看着他,梁帝就知道这孩子聪明。 没有更多的话,眼下皇甫胤善手头最要紧的事,就是得把京城大都督府治下的兵将,收拾的服服帖帖。 唯有他们上下一心,才算是真正充填实力。 第779章 再动杀心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凡事只要有了钱就能好办得多! 因为沈家那四百万的缘故,淮水地方上的重建进行的十分顺利,转入深秋时刻,所有百姓的安抚工作以全部做完。 现在当地地方上,主要就是积累材料,选拔人员,等到入冬之后,淮水水面冰封,沈安就会派人把提前准备好的水泥运送过来。 从而借用一个冬天,将淮水两岸所有的堤坝加固成为水泥坝。 并且还要在愿意的基础上,适当加高。 如此一来,日后基本上就不必担心淮水泛滥了,并且随着这一次洪灾发生,巨大的水流,也顺势将淮水整体的一些湮堵淤积的地方,全部通开。 也算是福兮祸所依吧。 圆月夜,转眼冬。 随着第一场冬雪落下,梁帝在皇宫中,巨型巨大的祭天仪式,感念苍天去年一年对子民的照顾,无论灾祸还是丰收,皆为天意。 同时也要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待到一切祭祀结束,梁帝头一个换上裘皮袍子,从此之后所有官员也都可以使用同样的官服着装。 几声震天鼓后,梁帝转身走下祭坛,身后的太监们,也早早把祭祀用的炙肉抬了下来。 天子做祭,除了需要牛马羊大三牲外,还要有天子胙肉,就是方方正正,带皮的烤猪肉。 在沈安巨型大规模养猪之前,虽然百姓们都把此物当做贱肉不用,皇家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但猪肉的的确确,是祭祀天地时,不可或缺的东西。 因为此肉最贱,却能敬供给高高无上的苍天厚土,正好用以表达天地的平等与仁厚。 一般选用上肩的位置,而且还需要皇帝亲手,放在火上三烧九烤,反复十二次才行。 这就表示,这块烤肉是皇帝亲手烹制的,以表达对苍天的至诚,同时十二次也代表着过去的十二个月,和即将重新开始的十二个月。 实际,这块胙肉梁帝不过只烤了十二下做做样子,都是提前有专人制作好的。 胙肉比牛马羊更尊贵。 一般祭祀结束后,这块肉都要分给太子或者是超级重臣享用,其他人则分食牛马羊肉即可。 梁帝一脸欣笑,“虽然淮水发生了灾情,但是朝廷能将这一关卡度过,也是天运保佑。” “而今祭祀,乃对天地之诚也。” 说完,他转向李德海:“去,把这块胙肉一分三份,分赏太子、益王和沈安享用。” “喏!” 与太子分胙! 皇甫胤善心中猛然一抽,顿时煞气再生,这不是在胡扯吗! 胙肉的确可以分享,不必独自赏给一个人。 可也是有规矩的,皇家之人一,重臣一,最多就分成两份,今天一化三开,皇帝是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奇耻大辱! 皇甫胤安有心不吃,可是不吃,那不全都的便宜了沈安和益王? 复杂的心情,让他脸上阴晴不定,梁帝全都看在眼中,但是也不点破,呵呵一笑转身走了。 祭祀结束,胙肉分配过后,群臣各自退下。 太子回到东宫,才一进门,就把这块切好的胙肉直接扔在火堆里。 猪肉的油脂,被灼烧的劈啪作响。 虽然只是初雪,可天气却冷的要紧,侯近山这边赶忙为他送上一个镂雕的暖手炉,又叫人立刻准备热茶和洗澡水。 “别折腾了。” 皇甫胤安心中不悦,看什么都烦:“老头子这回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了,胙肉都能一分为三,我看过几天他会不会把东宫也拉出去一般,送给我那个好弟弟?” “殿下……” 看着自家主子被气成这幅模样,侯近山心里不是滋味,“您别气坏了身子。东宫自古以来只有储君能住,陛下不会分出去的。” “可这储君若不是我了,不就能分配出去?” 侯近山倒吸一口凉气,听而出,太子这一次是真要爆发:“殿下,不会不会,废长立幼,是朝廷大忌讳,陛下不会那么做。” “算了。” 扫了他一眼,这些宽心的话,皇甫胤善不想听,他很清楚,要保证自己的位置,靠的可不是长幼之分,而是真真正正的实力。 这段时间,虽然他没有再派人找沈安和皇甫胤善的麻烦,实际上在这份安稳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几个的时间,太子可是为他们俩,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哪一样拿出来,都能带走人最少半条命! “你吩咐下去,让叶江来见我。” 侯近山全身一怔,叶江这个人,他很熟悉,过去曾经是东宫的一人侍卫头领,后来因为和一个宫女乱/伦,从而被抓入狱,囚禁了三年才被释放。 可实际上,叶江什么都没做,一切全然是太子设计好的。 三年时间,叶江根本就没在大牢里呆过一个整天。 天色一亮,他就会从牢房中走出,而后在京城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只有在入夜时分,才会回到牢房睡觉。 周而复始,三年后,叶江已经拥有了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从他出狱之后,就被太子派遣出去,游离在大梁疆域中。 这些人所有的开销,全部都是太子派人赠予的,他们平日中就一个任务——训练! 叶江和他的部下,不是江湖人士,也不是杀手,他们都是死士。 两百多人看似不多,实则都是叶江一个个精心挑选,从几千上万人中选拔出来的凶徒。 有男有女,平日里就在深山老林中生活,这些年过去,太子也从未召集过他们一次。 现在把叶江弄回来,莫非太子是要杀人? “对,我要杀了皇甫胤善!” 相比于沈安,太子此刻觉得,弄死这个弟弟,或许会更简答,至少在皇甫胤善身边,没有那么多能人异士。 同时皇甫胤善本身,也没有沈安那么强大的武力。 把他弄死,梁帝不但会失去一个培植起来,制衡自己的势力,同时丧子之痛,也会催动他的神经。 本来父皇身体就不好,现在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他最喜爱的孩子,那该有多大的创伤,还需多言? 第780章 仁至义尽 皇都! 京兆府大牢! 沈安带着于廉,此刻就在大牢之中,他面前关押的,是从淮地带回来的胡县丞,以他的刑名师爷等人。 按理应该关押在水务衙门大牢,或者是刑部大牢的。 但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特意押送在这,黄迁力保这些人不会出现意外,所幸他做到的。 “按照大人的吩咐,下官从未为难过他们。”黄迁小心翼翼的汇报:“包括一日三餐,也都和普通囚犯不同。” “很好。” 沈安微微点头,之后叫人打开牢门,把胡县丞等人全都释放出来,当然还有那个留下一命的徐兴。 也被益王安排在此看守。 拉了一把椅子,沈安落座,其他人都席地而坐。 “各位,再过几天就是你们的好日子,其实你们死的都不冤枉。” “是啊。” 胡县丞感慨最深:“我们当然是死有余辜,这段日子,得沈大人、黄大人和于大人的照顾,已经十分感激了。” “没错。” 刑名师爷也是如此,在看到沈安的一刻,他就哭了:“坐大牢的滋味,老头子见识过……生不如死啊。” “来到皇都之后,我还以为自己都活不到开刀的哪一天!” “我等对大人,无以为报。”说着,刑名师爷从怀里掏出一卷字满是图画文字的素绢呈在手上。 “沈大人,这上年都是多年以来,个地方刑名吃饭的家伙,今天老夫献给您,就全做谢谢大人照顾之恩。” “请您务必收下!” 沈安愣了一下,这是意外所得。 接过黄迁递上来的素绢吗,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叫人心惊,原来个地方的刑名师爷们,既是靠着这些玩意吃饭的! 图卷上所画,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刑具。 除了沈安见识过的那些东西,还有阎王笑、白骨刀等等,大约一百多种新奇的家伙。 怪不得人家都说,刑名师爷做损,瞧瞧他们研究出来的这些玩意,就是刑部都没有。 “好吧。” 深吸口气,沈安将东西收下了,他倒是不想有一天会有这上面磋磨人的东西,去对付谁。 可是现在朝廷权争严重,各方面事态暗涌,保不齐哪天他还得亲自问案,如果真遇到什么钢筋铁骨之徒。 仅凭刑部的玩意,怕是没什么用。 见他收下,刑名师爷这才安然,他在没有什么愿望了。 沈安今天不但亲自过来探望,同时也带来了一桌好酒菜,就当是为他们松刑,开刀的那一天,监刑的人是黄迁,他不会去。 “你们就安心吃喝,过好这最后几天,到了好日子,黄大人也会照顾你们。” 这些人中,徐兴和胡县丞,还有刑名师爷,被判的都是腰斩,这种刑罚大辟中,算是相当残酷的。 因为拦腰折断的话,会避开很多重要脏器,所有受刑之人一般好久才会死去,巨大的痛苦之下,见者皆悲。 但是也有办法,能让他们少受点罪,就是开斩时,后面有一个刽子手,在斩刀落下时,往后拽他们一把。 这样一来,刀断心肺,人立刻就死! 这也算是沈安送给他们最后的一份仁慈。 在众人感激涕零中,沈安缓缓起身,今天要做事还没做完,吩咐黄迁安排其他人在牢中吃饭。 他对着把徐兴叫了过去。 “咱们两个其实有仇。” 面对沈安的直率,徐兴木讷的点点头,巨大家族一朝毁亡的打击,差点让他崩溃。 “按理说,我是不该照顾你的。”沈安负手而立,娓娓道来:“但是你徐家早年之间,也的确是做过不少好事。” “很多百姓要不是因为徐家的药,不可能活到今天,所以一瓢一饮莫非天定,因果报应的话就不说了。” “冲你徐家昔时也成普渡黎民,我也帮你打点好了一切,活到你这个年纪,死了也不冤。” 当沈安走出大牢,一阵寒风好巧不巧的卷来。 虽然只是初雪过后,但今年的天气格外冷,他不由紧了紧雪貂的斗篷,再瞧瞧身边,冻得全身哆嗦,只能靠着一张都快掉没毛的狍皮大氅御寒的于廉,沈安乐不可支。 “不会吧,你都到工部来上差了,日子还过的那么苦?” “大人,瞧您说的,属下一直清廉如水,这和在什么地方上差有关系吗?” 于廉说话间,还不忘搓了搓手。 “你啊。” 倒是他这股子刚正劲,叫沈安十分喜欢::“得了,好歹你也是怎么大的官,要是穿这身衣服出去。” “叫百姓们看到了,还不得以为是朝廷不给你俸禄?陛下这是不知道,不然打你一个有碍国体,我看你怎么办!” 沈安说着,拉他一起上了自己的暖车,之后叫赶车的人,直接带他们去沈家旗下的成衣铺。 正好十三今天也在,进来铺子里,十三赶忙叫人给他们送上热茶。 于廉等不及的喝了好几口,这才暖和过来几分。 唉! 一声轻叹,沈安让十三去挑几件熊皮的斗篷来,按照朝廷的管制,只有加官才有资格穿虎皮貂皮的东西。 于廉现在的职务,熊皮已是最好,换成其他的裘皮,那是要逾制的。 “于大人,您来试试。” 不一会,十三捧着斗篷就要往于廉身上披,这可把他吓坏了。 “大人!不可!” “怎么?”看他都从座位上跳起来了,沈安呵呵一笑:“我这里的衣服有毒?还是上面代刺,你怕什么?” “怕花钱!” 于廉真是干脆,又往后退了几步:“大人您是知道我没钱的。这熊皮的斗篷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要是再出自你们沈家的店里,价格还得再涨一倍。” “我知道货好,可是我没钱!所以算了吧,我这身衣服还能穿!” 这货! 沈安真是不知道说他点什么好了,见过清廉如水的,可是他这样又清又抠,还抠的这么大义凛然。 他是独一份! “行了行了!”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沈安当即叱了一声,所幸直接把斗篷扯过来,摔在他脸上:“穿上吧,不要钱,送你了!” 第781章 军营设计图 第二次雪落,已然是鹅毛一般。 北风呼啸,鹅毛大雪被吹的和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 相比于外面那些还能裹着棉衣,缩手缩脚的百姓,宫中侍卫们,即便是裘皮在身可还是有点扛不住劲。 只能偷偷摸摸,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稍微搓搓手。 东宫门外,此刻为侍卫们架上了两大铜盆的火,也没什么作用,聊胜于无罢了。 但是在厅堂中的太子,就不一样了。 这么冷的天,他这厅堂之中,却热的叫人有些难受,只穿一件单衣就好。 皇甫胤安端着一杯温热的酒,面前还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在他对面不远处,跪坐一人。 但见此人身着一身黑绸缎的长袍,身材有些消瘦,却很解释,剑眉星目刻印在他刚毅的脸上,显得十分俊朗,只是他在太子面前,有些过分低三下四了。 “你不必这样,叶江,过你是本宫放你出去的,这些年来虽吧不见面,可是你与本宫之间的关系,从未终断,现在怎么好好地摆出这么一副小家子气来?” 皇甫胤安潸然一笑,此人竟就是早年间被他设计出去,暗地中建造势力的叶江。 “回殿下的话。” 叶江依旧那么谨慎,说话时不敢抬头看他:“小人这一辈子,都受殿下大恩,在您面前,自然要谨小慎微。” “您是小人的主子。” “说得好。” 皇甫胤安相当受用:“你说得对,我是你的主子,不过你也是本宫的利刃。知道这次叫你来,为了什么吗??” 叶江摇摇头,他只是接到了侯近山的命令,就从藏身之地快马赶来,什么都不清楚。 太子点点头,悠悠然的道:“找你回来,当然是杀人,找个机会,把皇甫胤善做掉。” 手足残杀的话,被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而叶江同样不为所动,他是训练死士的,自然早就把自己,也打造成死士。 他是太子的利刃,是杀人的机器,机器怎么会有情绪波动? 只是在主人面前,他不得不小心敬重罢了。 “殿下放心,此事,记住了。” “好。” 皇甫胤安微微点头,把杯子压在桌上:“这件事你们要尽快办理,不管付出都多大的代价,皇甫胤善必须死!” “是!” 工部衙门中。 两场大雪,已经让淮水的水面结上一层厚厚的坚冰,眼下正是加固堤坝的好机会。 沈安亲自批复公文,从库房中拨款,购置水泥钢条等物,起运淮水,以求能在来年开春之前,将所有功臣做完。 冬季动工,本身就特别遭罪,很多民夫百姓也都不愿意去做,沈安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处理加大工钱外,同时还给地方上的各个官府,下发了一封建议书。 建议他们可以从地方大牢中,挑选出一些,罪名不是很严重的囚徒,让这些人以工代囚。 这个计划得到了地方官员的相应。 一方面是计划本身很好,还有一方面,经过上一次之后,淮水地方上的官员,要么就是劫后余生,留用察看之人。 要么,就是从各个地方被朝廷调派擢拔之人,他们要么见识过沈安的辣手无情,要么或多或少也对沈安心怀感激。 做起事情来,对他自然是一呼百应。 “只要淮水那边的堤坝加固完成,京淮大通道,就可以开始建造了!” 沈安冲几天到这来和他会谈公务的益王说道:“王爷,当年是您一直在支持下官,下官在此保证。” “只要京淮大通道建造完毕,一定可以为朝廷带来巨大利益,水陆通畅,两者并行,淮水将是我国内,最大的运输线!” 皇甫胤善重重点头,他刚才已经看过沈安悬挂在衙门正堂的那副京淮大通道图。 和过去的不一样,这一次借用加固淮水堤坝,拓宽河道的机会,沈安将大通道与水道本身合二为一。 设计成为一个相辅相成之物,如此经纬宏大之举,皇甫胤善也跟着激动了好半天。 “沈大人客气了,你的策略好,本王自然要支持。” 浅然一笑,皇甫胤善放下温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现在沈大人的事做完了,那本王所说,要工部出一份设计图的事,您办好了吗?” “那是自然。” 沈安让于廉把他们做的设计图,拿来出来。 京城大都督府下的兵营,年久失修,而皇甫胤善又不想按照过去的样式修缮,所以才找到沈安,想让他帮忙设计一个更好的军营出来。 “王爷请看!” 于廉将设计图展开之后,皇甫胤善只是扫了两眼,就被上面的内容震惊了,沈安这一次将兵营整体分为足有两部。 同时以工字型排列营房,如此一来每个军营就等于多了两个,相对独立的训练场。 “妙!妙!” 皇甫胤善相当的满意:“沈大人,多谢了。” “王爷不必客气。”仟韆仦哾 沈安摆摆手,这对他不算什么:“正好今日王爷到此,咱们等会一起吃饭,然后到都督府去,下官要亲眼看看现在的情况,之后也好将今兵营的内部设计,完善一下。” “好啊。” 皇甫胤善求之不得:“那今天这一顿,就要叨扰沈大人了!” 二堂之中。 在前面沈安当着那么多人,要自称下官,可是到了这二堂中,他和皇甫胤善各自也都轻松下来。 至少皇甫胤善愿意这样做,沈安拗不过他。 桌面上摆放的珍馐美味,都是从沈家旗下的酒楼送来的,一共十二个菜,于廉今天也有幸作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大家都吃饱了,沈安吩咐人撤桌,换上香茶净口。 休息了一会,就他们三个人,走出衙门,纵马直奔京城大都督府。 虽然叫做都督府,但是因为管着几万兵马,所以驻跸之地,并不在皇城中,而是在远郊地区。 毕竟京城那么大,要是都督府在皇城内,真有什么麻烦,都来来不及通报。 沈安三人一路纵马疾驰,但是他们却都不知道,这一切早已被人传信出去. 现在通往大都督府的必经之路上,一队凶悍的杀手,早已提前一步,设下埋伏。 第782章 半途遇刺 寒风呼啸山头,林中桀桀的怪响,就是白天也叫人心中发寒。 在这座不大的小山上,一群身穿白衣,白沙蒙面的人,正潜伏在积雪之中,他们各个手持利刃,目光凶残的盯着山头下。 那条前往京城大都督府的必经之路。 他们在等一个人,益王皇甫胤善! 这群刺客,为首之人,就是叶江,他也是这群人中唯一没有蒙面的。 作为死士,他最受不得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反正成则成,败则亡,他们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又何必遮遮掩掩? “首领!” 突然之间,一个负责瞭望的人,从雪堆里面爬过来:“他们来了!” “他们?” 叶江愣了一下,他开始得到消息说是皇甫胤善一个人前往工部,后来接到飞鹰传书,说的是沈安和于廉也在,总共三人。 现在又变成他们? 这算什么! 见他目光不善,瞭望的人急忙道:“就是益王他们三个来了!” “哼!” 叶江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没有多说什么,这一次他总共准备了五十人埋伏。 对方只有三个,难道还不能成功? “准备动手。” 叶江吩咐下去,他的眼里满是寒意。其实他知道这三个人的武功都很不错,皇甫胤安和于廉早年从征出身,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 至于那个沈安,更是恐怖绝伦,当时在淮水一拳轰杀了王晗那样的猛士。 但叶江还是不在乎,他自信一定可以成功,死士和刺客虽然都在做同一件事,但心境不同,更不可能并肩相论。 刺客的目的是将对方杀死,前提是他们能做到,或者一换一也行。 死士则不然,他们对伤亡没有任何忌讳,只要能不惜代价的将目标诛杀就好,别说是一换一。 就是十换一,也在所不惜! 很快,随着马蹄声靠近,三道人影已经出现。 叶江当机立断,在他的呼和之下,五十名死士愤然而去,瞄准皇甫胤善冲去。 “什么人!” 突然的变故,让沈安等人急忙勒马,却还是有些晚了,白衣蒙面的死士们,在叶江的带领下目标明确的直奔皇甫胤善,对沈安和于廉,人家看都不看。 在叶江眼中,他俩不过就是个变数额日,没必要放在心上。 弄死皇甫胤善,即可。 常言说得好,乱拳打死老拳师,别说皇甫胤善不是那种万人敌的猛将,即便他是突然杀出五十多人,手持利刃。 而他本身连一根棍子都没有,这场仗怎么看,都是有死无生! 死士们奋勇先前,前赴后继,哪怕是亲眼看着前面已经有七八人倒下,他们仍然毫无畏惧。 沈安刚刚从一人手中抢过把长剑在手,左右拼杀间,不停的向皇甫胤善靠近,于廉也是如此,并且因为他刚才一个躲闪不及,此刻身上还挂了彩,肩膀上被人狠狠切开一条大口子,鲜血横流。 皇甫胤善也没比他好到什么地方去,虽然还没有受伤,但是被十多个人围着砍的滋味,真不好受。 “王爷!接着!” 突然之间一声怒吼,皇甫胤善顺势看去,之间一把刀飞来,他急忙接在手中,这才从危局之中缓了口气。 刀也是沈安夺下来的,不过代价是他的长剑被人用长枪砸断了。 “混蛋!” 沈安目放寒光,对方目标明确奔着皇甫胤善使劲,他自然不可能让益王出现意外。 虽然没有了兵器,可沈安这一双拳脚是站起来,反而更狠。 对方虽然有五十人,可是经过沈安等人的浴血拼杀,一番缠斗之后已然是所剩无几。 此刻还能动的,地更多不超过十个。 叶江也没想过,他们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而沈安方面,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两人都挂了彩,双方谁也不敢肆意妄为,所幸对峙起来。 大家都需要休息。 “你们是什么人!” 趁着这个机会,沈安冷冷的问道。 叶江呵呵一笑,故意做出一副怪态道:“我们是什么人,和你没有关系,今天目标是他!” 指了指皇甫胤善,叶江眉眼放光:“你们要是识相的话,速速退去,不然今日就要性命不保!” “这山上可还埋伏着另一批人!” 他想用这番话,喝退沈安和于廉,奈何就算他的演技炉火纯青,可是一切还是被沈安洞悉。 “不要再犬吠。你要是还有帮手,让他们上来就是,啰嗦什么!” 无情的呵斥,让叶江心中发寒,他不怕死,而是担心完不成太子的任务。 “好!你果然有眼力。” 顿了顿,他索性坦诚起来:“的确,我刚才是在骗你的,可是以你们现在的样子,就算是没有其他人,咱们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 “我们不怕死,你们也不怕吗?” 沈安知道,他说的这是一句实话,但这不是怕不怕死的事。 况且,益王和于廉虽然受伤严重,可他也不过就是有些累而已,真的打起来,赢的几率很大。 深吸口气,沈安渺目:“这么看来我们是不能继续谈了,对吗?” “没什么好谈的。” 叶江态度坚定:“要么你们现在就走,要么我们大家一起死,同归于尽。” “就你也配!” 谁都想不到,沈安会突然之间一声叱咤,毫无预兆的如风雷一样冲叶江冲杀过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从开始他就一直在试探,这帮人中,到底那个消瘦的家伙,是不是头目,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沈安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他的速度太快,身后甚至还甩出了残影,眨眼之间就杀到叶江面前,双手成爪,扣在一起就往叶江身上扒。 随着咔嚓一声怪响,叶江这一次竟没能避开沈安的攻击,虽然在他竭力的躲避下,让这一击稍微偏离了一些位置。 原本应该直接插在他胸膛的双手,此刻却顶在他左肋上,巨大的力量虽然没有让沈安把双手贯穿进去。 但也打断了他七八根骨头,而且其中有一根折断的骨头,还不不偏不倚的正好,刺破心脏。 叶江双眉紧皱,鲜血已经顺着他嘴唇淌出。 第783章 朕会查下去 沈安突袭,击毙贼酋,顿时剩下的其他刺客们,全都傻了眼。 首领是他们之中,功夫最好的,此刻竟然连他也死了。 那自己这些人,还能成功吗? 答案很明显,因为沈安此刻已经朝他们冲了过去,此等情况之下,作为死士他么没有选择! 拔剑自刎! 几道鲜血飞洒,刺客悉数倒地,沈安愣了一下,但他早已猜到会是此等结局。 “王爷,您没事吧?” 管不了那么许多,现在皇甫胤善受伤,必须马上赶回都督府去。 “没事。” 嘴上这么说,可皇甫胤善脸色已苍白如纸,头上黄豆大小的冷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就在刚刚厮杀之际,不知道是谁,趁他一个不小心的时候,竟然一刀刺穿了他的下腹。 沈安瞧着那条血口子,心中惊异,但愿老天庇护,不要让那一刀伤到皇甫胤善的内脏。 他要是死了,整个大梁只怕就要立刻变天。 丧子之痛,或许会让梁帝当时暴毙,也许他死不了,但是大病一场,太子不就能趁机夺权了吗? 不对! 想到这,沈安忽然发觉到什么,莫非这些人都是太子派来的? 见更疑惑暂时藏在心中,沈安又查看过于廉的伤势,所幸其人受伤不重,他们俩把皇甫胤善架上坐骑,直奔都督府而去。 到了都督府,眼见皇甫胤善受伤,偌大官邸顿时炸了锅。 “竟然敢伤我们王爷!真是不要命了!” 一名校尉阴狠的叫嚷:“咱们速速调兵,扫平他们!” “你扫个屁啊!”又一武官喊道:“没听沈大人说,那些刺客都已经自杀了吗!” “那也得查!” 还是一个年纪大些的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咱们立刻派人封锁现场,然后沿着痕迹追杀查找。再派人去京兆府、刑部报案。” “他说的对。” 沈安从皇甫胤善休息的房间中出来,此刻军医已经帮他包扎好伤口,结果很是喜人。 如沈安期望的那样,刀子并没有直接伤到皇甫胤善的内脏。 虽然扎的很深,但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众人见到沈安,顿时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们担心王爷的安全,但做事要有条理,知轻重。不要聚在这乱哄哄的,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一切按部就班!” 这边安顿好了皇甫胤善,沈安急忙起身,他要去宫里见见梁帝! 刚才他们到这的时候,沈安已经派人去给宫中报信了。 沈安要走,将士们担心他的安全,特意抽调了一百人随同护卫。 皇宫大内! 梁帝听闻皇甫胤善遇刺的消息时,当即天威震怒,有人敢动他的善儿,不管这背后到底是谁,只要把这个人抓出来,他都比将其千刀万剐! 李德海劝了好半天,才算让梁帝暂时安稳下来。 “陛下,喝杯茶顺顺气。” 李德海半躬着身子,郑重道:“老奴已经派人出探查此事,他们肯定能拿到线索。” “这件事,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李德海应命:“还有陛下,沈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梁帝知道,这一次要不是沈安的话,只怕皇甫胤善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所以对他必要好好感谢一番。 “臣,沈安,拜见陛下!” “快起来。” 梁帝起身快步来到他面前,把刚刚进来的沈安拉住:“这一次,多亏了爱卿!” “陛下,臣……”沈安想解释两句,但梁帝并不让他张口,囫囵的把后面的话,生生挡了回去。 “爱卿不必解释,朕什么都知道了。” 李德海控制的秘密部门,如天罗地网一样,京城之内发生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还没有完整的消息? 沈安心中暗暗感慨梁帝的手段,面上也在观察他,到底有何打算。 梁帝道:“爱卿咱们直接一点,这一次的事,你怀疑谁?” “这个……” 沈安心中怀疑的目标,就是太子!可是他却不能这么说,一方面是没有在证据,在这就他看梁帝现在这幅模样。 他心里只怕也也想到了皇甫胤安身上,不知道处于什么理由,他没有点破额日。 他都在装聋作哑,自己何必多说? 顿了顿,沈安无奈的摇摇头:“陛下,此事来的匆忙,臣也没有一个答案。” “好吧。” 对于这个回答,梁帝不免有些失望,但是他能理解沈安。 “爱卿这件事关系重大,朕会查下去。” “你明白?” 沈安点点头,皇帝这是又要让他站队表态,没射射门好说的,他肯定和益王站在一起。 “那好。” 梁帝点点头:“如果有需要的话,爱卿还要不遗余力。” “是。” 他们俩之间,已经不再需要什么赏赐不赏赐,那些俗物无用,只要彼此心里有数就行。 沈安离开宫廷,回到家中,才进门就被青羽直接拦住。 “告诉我,你没事。” “我没事。” 淡淡一笑,爱人的温暖,让他如沐春风:“放心吧,就那些家伙,还伤不了我。” “我们进去说。” 青羽摇摇头拉着他直接来到套院中,指着宫玉卿宅邸:“你还是去陪陪姐姐,听说了你和王爷遇刺的事,姐姐很担心。” 沈安嗯的点点头,轻轻亲吻过青羽的额头,撩袍而去。 从回家之后的一整夜,他都陪在宫玉卿身边,小心的安抚着。 深夜时分! 大雪随着月光洒落在大地上,肃杀寒冷,叫人心凉。 宫廷之内,此刻也是慌乱一片。 原本好好地梁帝,突然在吃过晚膳之后,大呼心痛,竟在御书房直接昏厥过去。 李德海当即下令,将所有尚食局、御膳房一干人等捕获,宫中也是风声鹤唳,各方侍卫、禁军,秘密武装等全部行动起来,把持在各自的位置上。 对宫廷严防死守! 此刻在梁帝的寝房中,除了李德海之外,只有三个人。 太子、沈安,以及拖着受伤的身体,非要前来的皇甫胤善。 “李大人,陛下他……” 他们三个都是才来,尤其是沈安,当他接到传召进宫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包括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到底怎么了! 第784章 殿下可想一试否 李德海叹了口气,素日中的笑颜,此刻变得锐利无比,目光略过三人,带着几分阴沉。 “二位殿下,沈大人。” “今夜陛下服用晚膳之后,突然觉得心口疼痛,而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老奴得陛下御赐,执掌宫内事务,提调都督宫廷一切卫戍之权,是老奴,叫军队封锁皇宫的。” 他必须要给这些人一个解释,毕竟封锁皇宫事大,尤其是对太子的东宫也有影响。 李德海一道命令传下,连他东宫的侍卫都不能随意行动,有擅自行动者,按谋逆论处。 沈安其实能理解,李德海这样做的目的,他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责任,别看梁帝之前身体就不好。 但是突发的疾病,很可能会引起超人想象的麻烦,李德海封锁皇宫也是为了随时应变做准备。 三人点点头,太子道:“照你这么说,父皇是因为晚膳用的不合适,才变成这样的?” 见李德海点头,皇甫胤安长吁一声:“那就把尚食局,御尚坊的人抓住讯问就好,父皇之前身体就弱,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吧?” “太子殿下,莫非是觉得老奴这样做,影响了东宫的日常?”李德海冷言冷语的问道。 皇甫胤安摇摇头,他可不能承认,之后也就闭嘴不言了。 益王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所以此刻被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其实李大人这么做没错,父皇虽然身体较弱,但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小心使万年船。” “王爷明鉴。” 李德海冲他微微一欠身,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如益王所说,陛下身体孱弱不错,但还不至于这幅样子。” “所以老奴是担心,有人在暗中下毒,这才不得不封锁皇宫。另外刚才御医们已经诊断过了。” “稍候就会有结果。” 太子没说话,转身做到皇甫胤善对面的椅子上,端着茶抿了几口:“那咱们就等着!” 李德海看着他,不说话。 沈安一直都在心里面琢磨,梁帝会不会真的和李德海说的那样,是被人下毒。 白天,益王才被人刺杀不果,晚上皇帝就突发疾病,怎么想这两件事只怕都没有那么简单。 即便李德海没提这些,沈安也确定,他心里的想法和自己必然相同。 有意无意的撇了梁帝一眼,沈安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李大人,我能去看看陛下吗?” “哦?” 李德海扫了他一眼,半晌的沉默才最终点头:“但是大人需要让老奴在身边。” “好!” 沈安可不敢小瞧这个老太监,别瞧他骨瘦如柴的,可是满身功夫绝非等闲,就算是自己和他相比,只怕也是伯仲之间。 如果再把李德海过去多年的经验算上,沈安还真就未必是他的对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龙榻旁,看着躺在上面,气若游丝的梁帝,沈安在得到李德海允准后,才敢上手去把脉。 不过把脉是假,他想看看梁帝的肌色才是真。 刚才因为距离有点远,再加上有薄纱遮挡,所以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沈安也是不经意之间,感觉梁帝的脸色有些发黄。 这可不见得是中毒的迹象。 现在距离近了一看,沈安心里有数了,梁帝只怕是突发的黄疸并发症,扫了一眼他的肚子,有些隆起。 这应该是肝部的问题。 怪不得御医们诊断之后,还要再做商议才能给出结论,毕竟伴随黄疸一起发作的并发症,有几十种之多,这个年代也没有黄疸这一词汇。 假做思量了片刻,沈安有了计较、 退下龙榻边,沈安把李德海拉到一旁,没等开口,李德海已先问道:“沈大人可有什么结论吗?” “这个……” 顿了一下,沈安谨慎得道:“以我对医药的了解,陛下的病症该是急火攻心,导致肝胆出了毛病。” “你放屁!”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屋子里面十分安静,皇甫胤善和太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骂人的,就是东宫太子爷。 皇甫胤安拔身而起,大步来到两人面前,直指沈安:“我父皇说自己心口疼,你却乱讲什么肝胆病症,莫非你有意谋害父皇吗!” “肝胆在何处?心口在何处!” 太子的质疑,这一次得到李德海的支持:“是啊沈大人,这两处似乎不太相关吧?” 其实不怪他们,沈安想解释,但被太子这么一说,他也窝火。 “你虽然是太子,但不要信口雌黄!我沈安什么时候要谋害陛下了!” “那你胡言乱语!”皇甫胤安一双眼睛,闪烁着要吃人的光。 在瞧瞧一旁的李德海,还有那个满眼担忧的皇甫胤善,沈安不屑一笑:“殿下你自己不学无术,还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突然被呛了一句,他刚想驳斥,不料李德海竟探出手来住了他:“殿下不要着急,沈大人一直以来,中心卫国。” “所以我们暂且听他说说,好吗?” 皇甫胤安知道没有选择,闷哼一声,冷眼旁观。 李德海微微一欠身,当做是替太子道歉,请沈安继续往下讲。 虽然黄疸引发疾病,沈安是从现代医学中看出来的,但是给他们解释就要往中医上面靠。 “陛下病灶,或许的确就在肝胆上,所以会胸口疼痛,是因为经络串联的关系,而起肝胆病症本身,属于气府之症,反映在心口上,也是自然情况。” “奇经八脉相通,各自病灶不同,则反应不同。” 李德海觉得他此言有理,中医的确把人的上身,分为神府、气府和血府上阶段。 单凭这几句话,虽然不能最终定义,但好歹是个方向。 皇甫胤安却不信:“沈安,本宫一直来,都觉得你是个忠君爱国之臣,现在看,全是狗屁。” “你不要在这讲什么气府不府的,我就问你,为什么肝胆之病,会让父皇心口发痛!”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甫胤安此刻有些胡搅蛮缠,但沈安却毫不在乎:“殿下可要一试否?” 第785章 可笑之泪 什么! 皇甫胤安被他说的一愣,试?这个也能试? 眼瞧沈安此刻信誓旦旦模样,皇甫胤安其实心中不宁,他知道沈安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但他也的确不相信那一套言论。 到底要不要试试呢…… 正在他思量时,沈安冷笑道:“太子殿下竟然连试都不敢试,如何就说臣之言,是胡言乱语?” “好!” 突然被他这么一刺激,皇甫胤安也想明白了,沈安现在极力刺激他尝试一下,或许正是他的诡计。 这接货表现得那么自信,不就是想让自己打退堂鼓吗? 那好! 我偏不! 皇甫胤安当即决定,亲身一试,“你来吧,你打算怎么试?” “简单。” 沈安双目以渺,直接一掌推在皇甫胤安肝下三寸的位置,顿时就看他脸色一变,口中轻咳不断。 尤其是那两只手,下意识的直接捂在心口上。 这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啪啪打脸! 不但打脸,更让皇甫胤安难受的,还是胸口出那钻心的疼,闷这往里扎的感觉,让他呼吸不畅,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沈大人,多谢。” 李德海也不管太子什么德行,在他看来是皇甫胤安自作自受,反而他对沈安却很感激。 这一幕,让他对沈安的猜测,又多了几分相信,这些话也可以说给那些御医们听听,看看能不能为他们打开新的思路。 正巧此时,御医们也商量好了,太医院医政方老大人进来回话。 “根据太医院的诊断,我们认为……陛下这一次的病症,应该在肝胆之上,是急性病,这边是太医院给出的药方。” 他们的判断和沈安一模一样,李德海大喜过望,喜形于色,但是接过药方之后,并非直接派人抓药,反而交给沈安,请他一阅。 中医治疗黄疸的手段,他在晴老那也学来一些,扫了一眼药方急忙点头。 这太医院不愧是汇聚了天下名医之地,他们开出来的方子,能够直达病灶,而且效用很快。 李德海这边叫人去办药,方老大人还特意提醒他们:“陛下的病症虽然不难治疗,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陛下身体孱弱,这一次病症来的太急,所以需要好好修养才是。”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或许几个月半年,都未必能恢复完全。” 方老大人这句话,作为医生他要讲,可身为臣子他却不该说。 尤其是太子和其他皇子还在场,就更不应该提。 半年时间,国家君位悬空,那不是在告诉他们,机会来了吗? 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无可能。 李德海心中一声叹息,面上却不露声色的让他暂时退去,还是老规矩,所有御医们都要在门外等候,随时伺候。 不大的寝房中,此刻静若寒蝉,四个人谁也不吭声,甚至连头都不抬。 要不是有小太监进来送药,他们肯定还会继续沉默下去。 沈安知道李德海在担心什么,他也一样,方老大人的一句话,只怕会让有些人心中不宁,从而生出其他变乱来。 看皇甫胤安刚才的样子,虽然不去能确定给他是否动了别样的心思,但多少也能察觉到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梁帝服药要紧。 这种事,除了李德海之外,谁也不能假手。 随着一碗温热的汤药灌下,梁帝渐渐有了好转。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他才睁开眼睛:“朕……这是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急忙凑到龙榻外三尺的地方跪倒,口称陛下。 李德海将过去的情况,给他简单说了说:“陛下现在病情不定,您还是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朕……好吧。” 犹豫了一下,梁帝接受他的题意,不过目光还是落在了龙榻外的三人身上。 “你们,都来了。” “朕很高兴。” 梁帝的声音还是很虚弱,有气无力的,皇甫胤善眼见父亲这样可怜,不由得悲从心中起,顿时泪双流。 “不要哭。” 梁帝挤出一丝微笑,摆摆手让他靠过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善儿,你身上的伤还在流血,怎么也跑出来了。” “为父,没事的。” 皇甫胤善泪眼婆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一场父子情深的大戏! 他们两个如此深切,可皇甫胤安看在眼中,心里恶心的不行,挺大一个老爷们,哭什么? 又不是当爹的死了,服药过后明显他已经缓过来了,这还哭个屁啊! 虚伪至极! 心里这么想,可面上他也不能装聋作哑,刚想开口问一句安,却不料梁帝这时候摆摆手,吩咐这把他们全都送出去。 他要开始静养了。 圣旨不可违背,三个人行大礼后,退出寝房。仟韆仦哾 院子里面那些御医们,在梁帝苏醒之后,大部分也都撤了回去,只有方老大人带着另外一名同仁,守在此处。 这是皇宫的规矩,从现在开始,到两地完全康复,每天都要有四位御医,两班倒的守在身边,以备随时照应。 太子、沈安等人离开时,方老大人还不忘和他们打个招呼。 等走出后宫地界,皇甫胤安撇了自己弟弟一眼,不屑发笑:“皇弟倒真是个感性之人,你这眼泪,来的也太快了点吧?” “皇兄,你什么意思!”听他话里带刺,皇甫胤善心中有火。 太子却不以为然:“你听到什么意思,本宫就是什么意思。父皇分明就是一场小病而已,谁是不生病的人?” “你瞧瞧你自己,竟然还在父皇面前哭了,这不是给他心里添堵吗?小子,邀宠也不是这么邀的。” 皇甫胤善丢下的这顶大帽子,可是不小,而且还让益王避无可避。 只是他也不想承认! 毕竟按照太子的说法,延伸出去,都能打他一个有意谋害君父的罪名,此等重罪,他担待得起吗? 无奈,皇甫胤善和太子相比,就成了嘴笨的人,要想凭他自己驳斥回去,绝无可能。 第786章 天灵子 既然这样,自然需要沈安出手相助。 他不想看着益王背锅。 “太子殿下这么说就不对了。” “哦?” 目光一渺,太子幽幽的盯着沈安:“本宫说的哪里不对?” “都不对!” 面对冰寒的眼神,沈安傲然挺立,丝毫不惧:“陛下重兵,不说别人,就是臣,都是心中悲痛不已,难以自控。” “益王殿下,乃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对陛下的感情,自然比我这外人还要深厚,父子之情完全处于真挚,怎么就惹来太子您这一番抨击驳斥,甚至是取笑栽赃?” “莫不是……” 话说到这,沈安故意拉长了音调:“您自己哭不出来,眼见以往如此,觉得他已经盖过了您,所以才会故意刁难?” “你!” 之前在寝房内,皇甫胤安已经被打脸了一次,这回又来,两道烈火羁在一处,太已有些克制不住,一双藏在袖子里,紧攥的拳头都在颤抖。 “你在这放的什么狗臭屁!” 终于,暴怒之下,皇甫胤安丢下一句市井泼皮才会说的话,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沈安心中知道,很快怕是太子又要来找他麻烦。 但他,不在乎。 皇甫胤善感谢沈安能替自己解围,可是也觉得他刚才所言不太合适,毕竟那是太子啊。 “殿下,你当他是太子,是你的兄长,可是他却未必把你看做弟弟。” “下官,告退了。” 留给他一句话自己斟酌,沈安撩袍而去。 梁帝病倒的消息,当天就在群沉中传播开来,朝廷上虽然还不至于弄得沸沸扬扬,但是人心不稳是肯定的。 甚至还出现了政务搁置的状况。 这让病榻之上的梁帝,觉得十分头疼。 “朕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把汤药喝完,梁帝拿掉了搭在头上的温巾:“明天就正常召开超会吧。” “不可。” 李德海一听就摇头:“御医们说过,陛下现在的身体,看似没事,实则只是表面康复。” “真正病灶还存留在体内,您必须要静养才行。” “可要是再这么静养下去,朝廷就要完蛋了。” 梁帝一声长叹,病床上的他,看着有些无力,也很无助:“朝廷上每天那么多的事,你的人来报,说有好多政务搁置下来。” “那是能耽误起的?” 李德海也很无奈,但和梁帝的身体相比,那些都不算什么:“陛下,你也说了,现在不是还有老奴的部下们,监管着朝廷吗?” “只要有他们在,朝廷肯定不会有事。枢密院那边还有沈大人看着,无妨,无妨的。” “唉!” 病榻上的一声长叹,道尽梁帝心中无奈:“好吧,就听你的,再休息休息。对了。” 忽然间,梁帝香气一个人来:“你可还记得,之前为朕呈送古籍的那个方士吗?” “您说的是天灵子?” 李德海心中暗道不好,这个天灵子其实是一个高人无疑,玄门之中,方士之内,他的名号相当响亮,而且对百姓从来也是扶危济困。 正是因为他在民间做了不少好事,所以才有机会进宫来,向梁帝呈现书籍。 不是谁都能见到皇帝的。 除了机缘之外,德行更重要。 天灵子无疑是有德之人,所以让李德海这么担忧,还是天灵子对于玄门的态度,他之前献书时,就不止一次说过。 玄门之内的好处,相比于人间帝王,还不如做一个闲散仙人来的自在,有大功德,还有大逍遥。 游历人间,聚霞飞升,才是正途。 这番话,当时就给了梁帝不小的启示,本身他就很喜欢玄门的东西,再加上天灵子当时之语。 使得梁帝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那些玄门的古籍之中,潜心研究。 皇帝怎么可以这样? 后来是李德海好不容易,才把梁帝劝说回来的。 现在他突然提起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心中的担忧只能藏住,面上李德海唯有点头而已:“老奴当然记得。” “你去把他请来。”梁帝躺在床上,淡淡的说道:“朕这段时间既要静养,可是一想到那些朝廷事务,心里如何都安静不下来。” “就让他进宫,陪朕一段时间。” “他讲的那些东西,朕很受用。” 李德海不能拒绝他,但也不想就这么答应下来,方士误国啊。 梁帝看出他的担心,浅浅一笑,甚至还推了他一下:“朕知道你的担心,不过无妨,朕心里有数。” “只让他在宫中陪朕修养就好,朕痊愈之后,就派人把他送出宫去,顶多在京城为他建造一处安身之地,算作赏赐。” “是。” 皇帝都这么说了,李德海哪里还能再不做声?将此事应下,他立刻差人去办。 梁帝的性格他了解,若是迟了些,把这个天灵子请来,弄不好会让皇帝心中不悦,耽误了病情,那可不行。 东宫之中。 自从那天见过皇帝之后,皇甫胤安心里就一阵阵的波动,好像叠浪一样从不停息。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思来想去,皇甫胤安觉得,这也许是老天的警告。 梁帝对皇甫胤善越来越照顾,越来越亲密,再加上一个沈安被安排成他的护身金刚。 照这个速度发展,已经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 再加上一次,皇甫胤善在病榻之前,带着一身伤痕痛苦,父子之情更进一步。 皇帝未必没有让他取而代之的心思。 有些事情,越想就越是那么回事。 皇甫胤安认准了,这一定是苍天的警告,他必须还得做点什么,上一次刺杀失败不要紧,叶江死了就死了。 现在梁帝病重,对这案子的调查也必然会松懈很多。他身为太子,有监国之权,不妨趁此机会,做一做外交的事。 上次他就派人去和西魏、西凉方面交涉,但是效果不佳,连他那个叔叔都不爱搭理他,但现在梁帝病了,没准他就能借机会,博取双方的支持。 虽然和大量相比,西魏和西凉不算什么,但是这两国一直以来,也是大梁的心头之患,云州为了防备他们,沈安投入了多大的本钱,他最知道。 第787章 偈语 皇甫胤安觉得,如果能借这一次的机会,拿下西魏和西凉,得到他们支持。 届时双方只要能达成一个书面协议,保证只要他登上皇位,或是现在属理监国之权,那么就保证不会进犯的话。 为大事计,不是就能一朝独揽朝政。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皇甫胤善,还是沈安,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违抗他,就是在违抗皇帝! 谁敢? 并且只要此事成功,皇甫胤安自信可以在几个月内,收拢朝臣之心,且将他部下的绝大多数武将,换防到京城周围,对此形成包围之势。 只要此法成功,日后不管梁帝能不能康复,他这储君就算是坐稳了。 “侯近山!” 点手唤来办差的人,皇甫胤安交代道:“你去挑选一些精明强干,可靠的人,照着上一次给西魏和西凉送去的礼物,翻两倍准备。” “殿下这是要借机会,派人二次前访?”侯近山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皇甫胤安微微点头,目光烁烁:“上一次沟通不成,或许是还没喂饱他们,而且父皇那个时候身轻体健,那些王八蛋,也许觉得支持本王没有意义。”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们也可以再试试吗。” 侯近山当即应命,就去准备,不够走出房门,他也是慨然一声叹息。 偷偷回头瞧瞧,屋子里面独自饮酒的太子爷,万事蹉跎,事事折磨,这话果然一点不虚。 想先赶过去,太子爷事多飞扬跋扈,又是多么风度翩翩。 再看他现在,好不好的时常就要骂人,这岂是太子该做的? 无奈! 可怜! 侯近山没办法改变这一切,他只能敛住心神,尽力去帮太子办事,争取早一天达成他的夙愿。 相比于暗中打算勾连外国来强大自己的皇甫胤安,作为弟弟的皇甫胤善,就要好上太多。 从梁帝开始静养开始,他既顾不得身上还没愈合的伤口,每天三次问安,虽然见不到父亲,但每一次能从李德海口中听到消息,已经让他十分满足。 而在请安之外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在缠着沈安,希望他和晴老能够研究出一种特效药。 就像是拿到淮地治疗疫病的那种,好歹尽快让他父亲康复才是。 他的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但是沈安就有点扛不住了,治疗疫病的特效药,其实主要在于纯度,直达病灶就好。 但梁帝的病症不同,他这个需要温火满煮,黄疸并发症只是一个诱因,究其根本,一个是梁帝当日急火冲心,更要命的,还是他那孱弱人身体。 这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自然也不能一天两天就治好。 “王爷,方才晴老已经把话说的很轻了,陛下的病症不是我们不做药。” “而是根本做不出来。”沈安给皇甫胤善填满茶杯,脸上尽显无奈:“陛下的身体需要温和保养,所以只能一步步走。” “你太着急,会适得其反。” 晴老也在一旁道:“是这个道理,所以王爷您不要着急,老夫这虽然没有特效药。” “但是等到陛下身体痊愈之后,老夫这倒是有不少调理身子的秘方,管保服药之后,一定能将顽疾消除。” “那……好吧。” 其实经过这么多天,皇甫胤善也有点想放弃了,他知道沈安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对朝廷没的说。 对于他们皇家,也是一片肝胆赤诚,与皇帝之间君臣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过去先冲他们下手的,还是梁帝呢。 “王爷,喝杯茶,好好安稳一下自己。等会咱们去你的大营看看,这回派出去的都是工部的匠人,他们应该能做的很好。” 皇甫胤善点点头,公务还是要做,提起这个,他应该谢谢沈安。 如果不是沈安派人帮忙,他的军营也不可能修缮的这么快。 与其说是修缮,不如说全部推到重建。 如果是单独使用他们都督府的匠人,估计现在顶多也就建好了院墙罢了,根本不可能做到像现在这样,所有营房都要马上封顶。 皇宫大内,梁帝修养的一处山水院落中。 自己两个儿子的行为,梁帝全都看在眼中,他既不为太子的做法心痛,也不为皇甫胤善的执着而感动。 用天灵子的话说,那都是他的儿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天定,不是人力能改变的。 与其在他们身上过分忧思,还不如放空自己,去探寻真逍遥,大玄门的真境。 “陛下。” 皇帝正在翻阅一本古籍入神,忽然之间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梁帝当时把书籍放下,脸上也浮出几分笑容。 只见一位素衣长须,黑发黑髯的方士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道拂尘,面色红润,虎目之中圣光闪闪,正是被他钦定的天灵子。 “天灵子,拜见陛下。” “先生不要客气,请坐。” 梁帝叫小太监为他送上圈椅,天灵子也只是微微一笑,欣然受之,用他的话说,这不是对帝王不敬。 他是方士,也就是方外之士,莫说是面的皇帝,就算是这三界之内的真王在面前,他还是会我行我素。 所谓方外,就是十方之外,十方之内一切,什么能约束他? “看陛下的气色,已经好转很多了。” 天灵子捧着拂尘,笑呵呵的说道。 梁帝点点头:“这还都是先生的功劳,若非是您,朕也不会想通那么多事。” “陛下严重了。” 天灵子把拂尘横在膝上,手捋长须:“其实在我看来,陛下所以能这么快恢复,主要还是因为您自身的修行和见解。” “昨日与陛下论,倒是让我收获颇深。” 梁帝哈哈一笑,他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话,不过他不会把骄傲之色露在脸上,收敛一下情绪,梁帝问道:“既然侥幸能让先生有所收获,这倒是一件大好事。看来是朕越来看的越通透了。” “对,大玄妙中就是空,一切往来皆匆匆。” 这首偈语,梁帝不是第一次听到,每回天灵子觉得妙处时,就会情不自禁道出。 第788章 宫中檀烟香 天灵子手捧拂尘,盘膝坐在梁帝面前,他刚刚为梁帝展演了一套玄门拳法,看似淡然轻薄间,颇有几分厚德载物之境。 “先生方才之拳脚中,朕能见大观。” 梁帝举目往天,脸上挂着几分憧憬:“真不知道,朕何时也能向先生一样,得大造化,而成大逍遥。” “世事无常,罗累众人。”天灵子把拂尘一抖,抚须渺目,满脸悲慈:“除非是陛下能跳出红尘,只是红尘多苦,陛下又是一国之君,掌四海御六合,威震八荒惊龙叱咤。” “如此众多之望都落在陛下一人身上,焉能得大逍遥?” 是啊! 每每提及此处,梁帝心中皆感荒芜,皇位是他想要的吗? 是! 但那时,大梁需要他,可现在看四海升平,宇内无争,虽然域外还有些许国度,沐猴而冠,但他们不过一群小丑,岂能与大梁相比? 圣人有云,无为而治,梁帝多希望自己可以直接面南称王,再不必为天下大事费心。 触动他的,除了国事,还有那繁复的家务事坠在身上。 太子!益王! 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皇子、公主,后宫冷院,偌大家中,谁又是他能寄心之人? 一时悲凉,一时风起。 萧萧索索的风声,吹的人骨寒心冷,天灵子深知梁帝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急忙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批在他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梁帝眼中的羡慕更重了几分。 宫内的事,外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德海受梁帝圣旨,将宫内一切事务,全部秘密执行,别说是太子和益王,出了梁帝暂时精养身子的苑落外,连一个宫女太监,都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样了。 转眼之间,又过去两天,终于在皇甫胤善软磨硬泡下,沈安的特效药,成功了! 配方还是过去的配方,这一次除了借鉴了淮地治水时,所使用的提炼法外,晴老还帮助沈安,将原本的药方中,多了两味静心凝神,安魂守本的妙草。 原本中医就与玄门,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一次,晴老填入的药材,起到了点睛之笔的作用,皇甫胤善刚才得到消息,就急忙赶来,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特效药的模样。 “王爷,就是这个。” 沈安从晴老手中,接过一枚锦盒,打开之后,里面盛放着淡金色的药丸,就和传说中的仙丹一样。 自古以来,皇帝玩丹药,把自己玩死的人,不计其数。 历朝历代,也将这一行为,立为君王必须杜绝的行径,不但要在宗庙树立规典,群臣更是有监督之权。 皇甫胤善深深知道,丹药的危害,凝着一双眸子,打量那些药丸,他就反感。 “沈大人,晴老先生,这真的是治病的良药?” 皇甫胤善捏着一刻药丸,脸色有些漠然。 沈安早已看破他的忧心,微微一笑:“王爷,这丹药外的颜色,乃是特意选用火煅的黄金,熔炼成粉填进去的。” “煅金,本就是药材的一种,因其价值问题,所以使用不多,民间更是难得一见。” “人们畏黄金之价格,不敢去用,自然也忽略了黄金本身的药用价值。” 晴老见皇甫胤善还是有些不信,顿时将话头接过:“老夫知道,王爷是担心,这样的药丸送到陛下面前,之恐陛下会有一些心中逆反之感。” “所以根据沈大人的建议,我们最后决定在药丸的外面,再多加一成糖霜,以糖霜的颜色,遮蔽住药丸本身的辉煌。” 闻听此言,皇甫胤善的担心,终于释然,看得出来,沈安和晴老用心了。 “多谢二位!” 将丹药还回去准备加工处理,皇甫胤善一躬到地:“日后若父皇病愈,我皇甫胤善必在父皇面前,为二位请功。” “王爷还是算了吧、” 晴老把手中的拐杖,戳了戳地砖,发出哆哆的响动。 皇甫胤善不解其意,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 晴老也不解释,他转身而去,之留下沈安在这说话:“王爷,我也好,还是晴老也罢,您觉得我们是为了钱吗?” “还是功名利禄?这一次,王爷可是把我们看扁了。” 沈安心中的确有些不爽,若要功名利禄,他大可以提前去拍梁帝的马屁,开发这药丸的事,也轮不到皇甫胤善提出。 所有工厂、作坊,还有像晴老一样的技术人员,他沈安哪一样不是近水楼台? “王爷,不可狭隘视人。” 沈安丢下这句话,略微一欠身也走了,只留下皇甫胤善站在原地,有些呆呆愣愣。 看来这一次,自己是真的看错了。 沈安和晴老都是大度之人,他们并不会因为这点滴小事挂记在心,可皇甫胤善却明白,日后对他们两个,只怕要更真诚坦率些。仟仟尛哾 细小的猜忌,非但毫无作用,还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转天! 皇甫胤善府中,一大早就收到了来自沈家药房的秘制良药,包装精美,就连封在外面的绑带,都是南锦横裁出来的,并且在黑檀木的包装盒上还特意标明了此物的出产。 更是起名“贤孝九味丹”,以此来彰显皇甫胤善的孝心和忠诚。 沈安为皇甫胤善做到了极致,可皇甫胤善这一刻,却还在防着他,或许说是谨慎更好听些。 总而言之,拿到这些药丸之后,皇甫胤善亲自找人,就在他面前,从中挑选了几颗服用。 一直等到第二天,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发生后,这才敢带入宫中。 可惜,他的一片孝子之心,没有得到梁帝的认可,甚至连父亲的面,他都没见到,药丸由李德海代为呈送。 皇甫胤善心中不宁,因为他在宫中闻到了很浓郁的烟火味。 现在又不是祭祀时节,还宫大内哪来的这些烟火滋味?除非是有人在宫中做了什么法事,或者是进行祭祀等事项。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 离开宫闱的一刻,皇甫胤善左思右想,他觉得应该去找沈安再谈谈,现在能帮他一起参谋正事的,也只有他了。 第789章 奏报一封上天听 和风煦日,虽然天气渐凉,但午后的暖风依旧吹得人心中舒爽…… 橙红色的夕阳,洒满了整个沈府,也打破了沈安这段日子中,少有的宁静。 益王皇甫胤善登门。 “沈大人,本王不告而来,稍显唐突,大人还是不要见怪才好。” 皇甫胤善结果十三送来的茶,格外客气的说道。 沈安淡淡一笑,他更想知道,益王此来的目的:“王爷公务繁忙,现在兵营方面才要建好,您到这来一定有什么事。还请直说吧。” 沈安欣然的摊开双手:“只要下官能做,绝对尽心竭力。” “好!” 就喜欢他这性格。 皇甫胤善抿了一口茶,索性将他的见闻猜测全部道出,不知不觉他的眉头聚在一处:“沈大人,此事关系重大,本王只对你说过。” “宫中的事情,其实麻烦,您懂吗?” 皇甫胤善看似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字字句句都晦暗不明,可沈安却心里有数。 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怕不是因为嗅到的香火味,开始担心起内宫之祸。 梁帝其人,虽无什么功劳,但也不是个混账君主,功过相当,时不时还能给出一些真正利国利民的安排,至少他对得起自己的荣耀。 但人无完人,梁帝有一个兴趣爱好,或是所向的信仰,全部来自于对玄门的敬仰与向往。 这件事,在大梁几乎是人尽皆知。 梁帝不止一次大规模修建玄门之地,甚至过去年年景好的时候,还会特意从朝廷大量拨款,用于转向之中…… 除了修缮建造,梁帝本人对于那些玄门的养生修身,涵神敛光的术法,也颇有研究,在他小的时候,就以浸淫其中。 后来做了皇帝,为家为国,他的尽力去克制,不再染指,但眼下国内海晏河清,再加上他龙体欠安。 益王担心,梁帝会重新触及这些玄玄之事。 而这些事情就是宫廷内的祸根苗! 自古以来,皇帝浸心于此的,背后所隐藏的都是血泪离别,还有至亲间的厮杀,以及对百姓所造成的,无可磨灭的伤害。 “玄门本好,只是不能出现在帝王家。” 沈安这句话,说到了皇甫胤善的心里,他也就是希望沈安能想个办法,让他们俩尽快讲这件事查清楚。仟韆仦哾 “李德海只对父皇忠诚,所以不可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个字。”皇甫胤善皱着眉头,脸色有些发青:“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国是,将父皇请出。” 沈安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办法,眼下也正好有个机会——京淮大通道已经准备开始正式施工。 工部方面所给出的核算表明,如果以当下淮水沿岸还在建造加强的线路为依照进行施工。 届时两个工程之间的很多交集,点能为彼此带去几分便捷和利益。 为此沈安已经下令开工,大批大批的工匠,依次赶赴当地进行建造。 “正巧,这是今天上午才送回来的奏报。” 沈安叫十三把奏报拿过来,请皇甫胤善审阅,他只是翻了几番,就放在了旁边。“这真的有用?” 沈安摇摇头,他也不确定,“当下只能试一试,看看陛下对此事,到底有多关注。” 梁帝见到奏报的一刻,心中猛然一晃,过去工部呈送上来,有关京淮大通道建设所需费用的详表他看过。 所需靡费之大,令人侧目。 但这一回,当地开工之后,双向工程合二为一的部分,竟多达三分之一,这就无形把整体的费用,缩降了三成还多,梁帝深感欣慰。 沈安如此强干,加之当下又正是淮水灾后,人心不稳之时,作为皇帝他岂能毫无作为? 自己的病,已经修复的差不太多,在这么继续在皇宫里耽误下去,也不是回事。 “李德海。” 吩咐一声,梁帝缓缓起身更衣:“看来沈爱卿是觉得,朕已经修养够久,如此大的惊喜,朕若不出面,也对不起天下百姓。 把沈安的奏疏放在一旁,梁帝换好了朝服,李德海这边亲手为他绑扎玉带。 八宝团龙的玉带左右,还挂着几片玉佩,环佩玎珰间,更显帝王威仪。 “陛下。” 正此刻,厅堂之外一名小太监,躬身来报,说是天灵子先生来了。 梁帝双目一渺,嘴角泛起一丝泊笑:“好,请他进来。” 李德海撇了一眼去传话的人,冲梁帝小心提道:“陛下这才方要出去,怎么天灵子就来了,这位先生,果然是个活神仙。” “你啊。” 梁帝最懂他的用意,恐怕是李德海担心,天灵子暗中收买宫中人,窥视他的行动,监帝王之举措。 这可是惑乱宫闱的大事。 李德海明知道梁帝一定懂他的意思,也不多说,只一句话了结,扎好玉带,他又从旁人手中取了一领白虎皮斗篷,披在身上。 “这领斗篷,还是当年朕登基时,海外送来的珍宝吧?” 李德海安然,白虎自古以来就是圣洁之兽,古人以虎而言勇,他不免一时间想起过去的那段岁月,当年的陛下,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换一件吧。” 梁帝沉吟了片刻,将斗篷从身上取下:“把这个好好收拾打理一下,命人将内衬的团龙金绣拆下,换成虎镇三军的图样,到时候留下给善儿。” “喏。” 李德海心中一晃,此物乃是梁帝最喜之物,多年以来从未体积过要送与被人,现在忽然这么说,莫不是有什么风向? 在宫中办事,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一双能洞彻势态导向的慧眼。 若无这样的本事,趁早去做点别的事,少挨断子绝孙的一刀不说,还能保住脑袋。 李德海跟随梁帝一生,早年之间出生入死,日夜相伴,可以说是最了解梁帝的人,他都不敢说自己每一次都能猜透天心。 所以屹立不倒,大部分还是梁帝,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贴心人,若无这些做扶持,李德海焉能凌驾于群宫之上。 雷霆雨露,皆在一人之手。 第790章 再见梁帝 天灵子捧着拂尘而来,进门先拜,李德海这边早已唤出一副笑脸,叫人为他送茶上点心。 “李大人不需这样客套。在下不过山野村人罢了。” “陛下敬重先生,我这做奴才的,怎么敢大意?”微微一笑,他亲手将香茗送上,顺势就问:“不知先生此来,所谓何事?” 天灵子能得梁帝青睐,除却玄法上造诣高绝外,智慧更是不差,一眼他就看破李德海所想,“在下听闻,陛下最近得了一份妙丹,您知道的,在下浸心方术多年,这算是闻风而动。” 原来如此? 李德海才不信会那么简单,但这个话题,需要暂时打住,事后他还会有其他处置方法。 “原来先生是为这个。” 丹墀上,梁帝潸然一笑,叫人从屏风后,将丹药取来:“这是小儿所送,颇有妙处。” “是太子殿下?” 天灵子取出一枚丹药扣在掌心,双目微微闭合间,一道温热的气上下而出,将丹药外的糖衣融化,露出庐山真容。 明白了。” 天灵子对方术造诣极高,除了钳工金银、玉髓宝珠外,丹药的基础还是医药两个字。 只闻闻香气,看看成色,他心里就有了大概的配方,当着梁帝面前,天灵子将丹药服下。 “入口清香,回味略甘……通体清畅,内气拱神,妙!妙!” 见他都给出如此高的评价,梁帝心中更喜:“此物,非出太子之手,乃益王所送。善儿到底还是有心人。” 天灵子微微点头,他在宫内这段时间,早就把梁帝的家事、好恶,都查透了,眼下他与太乃是父子相争。 益王皇甫胤善,正是他也用来均衡太子力量之人。 “陛下,此药妙处颇多,服用对陛下龙体有极大好处。如您所说,益王的确有心。” 孝感动天! 轻轻一慨,天灵子在大袖之中,取出一方小锦囊来,请李德海呈送。 “益王对陛下如此恭顺孝敬,感人至极,在下虽为玄门之人,方外之士,但置身红尘,也不免为之所感。” 说着,他请梁帝将锦囊打开:“此种所裹之符咒,乃是在下自雪山顶取天莲花捣汁而成,佩戴在身,能固命安神,就请陛下赏于益王,只当是对他孝感之慰。” “好。” 天莲花珍贵少见,只有在大雪山顶,巅峰之上,才能找到,还要看个人运气,就连他皇宫之中,收藏也不足二十朵。 天莲花自有一种特殊香气,梁帝早年之间曾服用过,就再也没能忘记。 现在鼻子一嗅,他就确定此物无疑。 这样的好东西,天灵子都能轻易拿得出手,更见他本事高绝,现要赏赐益王,可见这位仙师,对其也颇有偏爱。 善儿……你有福啊! 又与天灵子叙茶谈了半天,再其告退之后,梁帝才往前宫而去,同时派人请沈安入宫! 沈府。 自从沈安的奏疏送上,益王和他就一直在府中等候,沈安对自己的策略,极有信心。 奈何皇甫胤善就稍显有些忐忑:“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宫中还无动静……莫非是父皇他,根本没看到这份奏疏?” “不会的。” 沈安摆摆手:“王爷,您该知道的,对于我的奏疏,陛下从无漠视之时。即便此计不成,相信也会有朱批返回。” 皇甫胤善长叹一声,不耐点头,手里虽然端着茶杯,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外发神。 他到不担心别的,主要是宫内那件事,不弄清楚了,他心神不宁。 反正他也想好了,只要梁帝那边一天没有回复,他就住在沈安家中,反正此地比他的王府更大,多一个人,也不麻烦。 来时,皇甫胤善就以表明,他会客随主便,不要特殊的照顾,沈安也答应下来,他们两个本不是啰嗦的人。 好在! 翘首以盼之人,终于还是来了。 “王爷!沈大人。” 一名内侍臣,跟随着沈小路来到厅堂之内,躬身既拜:“陛下上谕,请沈大人入宫,若益王也在,着请王爷随同进宫见驾。” “看来父皇已经看透了。” 皇甫胤善欣然一笑,此刻他松了口气,便不在乎其他许多,沈安陪着他一起进宫见驾。 泰祥苑中。 梁帝正坐在一栋而成的亭台中饮茶,沈安和皇甫胤善跟随内侍臣登台,就在楼梯口驻足礼拜。 “起来吧。” 梁帝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直接吩咐他们落座:“这里不是御书房你们也不必这么谨小慎微。这段日子朕被病痛挫折,朝廷上的事,多亏你们俩。” 李德海亲手为二人奉茶,皇甫胤善一脸狂喜,沈安却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陛下。” 接过茶杯,沈安轻抿了一口:“不知王爷送入宫中的药丸,您可还受用?” “不错,十分不错。” 说这话,梁帝从李德海手中,接过一枚锦囊荷包,推到益王面前:“善儿,你看,这是天灵子叫朕赏赐给你的。” 天灵子是谁? 皇甫胤善急忙谢恩后,刚要开口询问,梁帝已然将其人身份道明。 听说他是个玄门高人,方士领袖,皇甫胤善所有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转而萦绕在心头的,是无尽忧愁。 “父皇……” 嘴唇轻轻抿动,皇甫胤善的话还未说出口,一旁的沈安早已插话进来,今日梁帝既主动点破此事。 他们就不该再追问下去,一方面免得触动梁帝之心,一方面,沈安也觉得,这件事或许放缓一些会更加有力。 历朝历代,都以此为鉴,帝王者,绝不会轻易将自己偏好之事道出,今日梁帝一反常态,足见他这也是在试探自己二人。 “看来陛下,果然是洪福齐天,竟会有如此高人来助。” “我大梁……” “好了。” 梁帝早就看穿他的心思,轻声一笑,不让他继续往下讲:“善儿,沈安,朕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不要放在心上,无论事态如何,不管局面怎般,朕也绝非是误国之君,天灵子非比寻常,他不但能让朕宽心解愁,更是,对当下朝廷的一场鞭策!” 第791章 送给太子的人情 什么意思?! 沈安眉头微微一皱,他有点听不懂梁帝的话,今日分明是他们要来为皇帝进言的,怎么好像他要先入为主? 双目微渺,沈安决定静观其变。 梁帝端起一杯茶来,回头看看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被眷舒的浓云遮蔽,零星的雪花在洒落。 “大好河山啊……” 一声轻叹,梁帝将话题扯了回来:“今日是你们一起来的,可太子还没来过。懂了吗?” 原来如此! 沈安心中恍惚,这一次梁帝病重,是国家急务不差,也未必就不是他对诸多皇子的一场试探。 淮水之事,让益王的权势,提升到一个高点,自己虽然没得到什么,但位极人臣,眼下姚成本业已不在,诺大朝堂还不是他沈安说了算? 弄权,他已经有充分的空间和资本,但沈安不屑于那么做。 梁帝都看在眼中,同理,对太子和皇甫胤善也是一样,他们两个都是皇帝的儿子,甚至在梁帝的烘托下,民间以及有些大臣口中,皇甫胤善俨然成了二太子的身份。 梁帝肯定要选自己的继承人,由此做为一个简单的试探,再好不过。 现在益王在关心他,而太子却置若罔闻,甚至阴谋揣度,没准太子这时候,正在东宫里面,烧香拜神,祈祷着梁帝能快点被方士所误。 他还尽早一日登基继位。 这一手虎狼相行,梁帝耍的漂亮。 沈安深解其意,皇甫胤善也不是愚钝之徒,接连恍然。 父皇果然老谋深算! “好了。” 见他们两人神情,梁帝就知道二位肯定已经有了答案,轻松一笑:“有些事,朕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京淮大通道的事,沈爱卿所做,震人心魄,为国家计,诚心忠义,朕心甚慰。” 这是梁帝,当日说给他们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让他们俩离开了。 翌日清晨十分。 沈安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寝房门外,十三大呼小叫的,急促催动:“老大,您快点起来吧。” “宫中传信来,说是陛下紧急召开朝会,您可千万别迟到了!” 来的好快! 沈安轻轻在青羽脸上抹了一把,坐在床上脑子里面琢磨起昨日今天的联系,青羽这边干脆利落,赶紧收拾了一下,吩咐人为沈安准备沐浴更衣。 半个时辰后。 皇宫金殿,梁帝已经在朝堂端坐,威仪汹汹,神采飞扬哪里看得出这是个病症才康之人。 “臣等,参见陛下!” “诸爱卿平身。” 梁帝一招手,李德海当即上前,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事朕前多日,病态显现,其症颇重,朝中事务,皆赖诸卿,得之以社稷安稳,国家之幸,特赐诸卿,双俸一年,以资鼓励。钦此!” 多了一份俸禄,金殿内群臣自然发出山呼般的喜声,同时在他们心里,就又是另外一番计较。 陛下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给加多一年的俸禄…… 朝廷现在不是没钱吗? 这时候突然加俸,会不会还有其他的谋算。 一时之间群臣心中恍惚,陪伴在梁帝身旁的太子,也在不停画魂。 然而梁帝接下来的话,着实让他惊讶不已。 “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一定在怀疑,为何会突然加俸,现在朝廷府库,的确不够充盈。但朕这么做,不是没理由的。” 说到这,梁帝将目光在群臣中搜寻,最终落在益王皇甫胤善身上,一刹那间,皇甫胤善觉得头皮发麻。 莫非是父皇要送一份人情给我?可这人情未免太大了点。担心虽有,可皇甫胤善想到这,的确窃喜不已。 之前梁帝虽然帮他,可还从未公然为他收敛过人心,今日若是个开头,也的确不错。 他的欣喜,虽然没挂在脸上,但太子还是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本就是兄弟,同根同源,血脉相连,很多外人看不穿的,在他们兄弟之间,却不是秘密。 混蛋! 皇甫胤安一双手攥成拳头,压在双腿上,他也担心梁帝今日会为皇甫胤善开启一扇新的大门,如果是那样,日后他这个太子,怕是真就做不得了。 父皇啊父皇您可千万别做这种,刺激我的事。 皇甫胤安的情绪,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临界点,他的一双眼睛,暗暗发红,血丝密布。 侯近山守在丹墀下方,早已察觉到太子不对劲,心中发紧,但愿殿下能挨过这一关,他们派出去给西凉、西魏送礼的人,还在路上。 没有得到那两家的回馈之前,作什么,都算是轻举妄动。 短暂的沉默,使得朝堂上暗流涌动,梁帝也许是最淡然的一个,他清了清嗓子,凝视着皇甫胤善的目光更加炽热。 微微颤动嘴唇,皇甫胤善几乎要不由自主的上前谢恩,可就在这时候,梁帝的目光忽然转移到太子身上。 “太子,你这莫非是要做好事,末流姓名吗?” 啊?! 不但是皇甫胤安,整个朝廷上,都为之一振,难道这一次是太子的手笔?如果是他,陛下焉能允准? 一刹那,迷云丛生。 皇甫胤安有些不知所以,可是看着梁帝那副笑容,绝非假做:“看来安儿你还真是学会,什么叫做谦谨了。” “不过你这三言两语,朕,可是搬出去一成的国库啊。” 每一句话,梁帝都讲的那么轻松自然,群臣百官也都萌生了各自的想法,有些人觉得,皇甫胤安到底还是权势熏天,别看他之前和梁帝闹得紧张。 只要他稍微松松气,局势必会逆转,这不,转变就来了。 也有人觉得,这是梁帝安稳人心的策略,毕竟太子才是储君,最近一段时间益王在朝中红得发紫,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压过东宫吧? 群臣们各有各的心思,但沈安心知肚明,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梁帝无的放矢,不是他性格。 只是皇甫胤善被突然一晃,弄得心情失落,烦闷忧愁,更加看不透梁帝的用意。 父皇昨日之言,与今日行径,大大相反,帝心难觑,苦涩不免爬上他心头。 第792章 三大兵府归益王 “王爷。” 沈安本来就是当朝超品的官员,之后又被委任为益王府冼马,此刻自然要守在王爵身边。 益王侧目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多有几分疑惑。 沈安轻声道:“稍安勿躁,以观事态发展。” 皇甫胤善微微点头,心里还不是滋味。 太子此刻正在丹墀上,接受群臣投送的感激与赤诚,尤其是那些当朝高品的官员,每年本来开销就大。 现在白白增加了一份俸禄,谁能不为所动?更何况随着梁帝公然烘托出皇甫胤安,让他们再一次感受到,梁帝对太子的认可。 或许,这棵大树非但没有虫蛀,反而还要比之前更坚实呢? 侥幸、投机,是大臣们不可避免的毛病。 “好了,好了。” 梁帝微微一笑,此刻朝堂上众人情绪的变化,已经达到他的预期,皇甫胤安也空得了好一番人心。 该是他均衡朝野的时候。 “益王何在?” “儿臣在。” 突然被点名,皇甫胤善还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来到丹墀前,俯身跪倒:“儿臣,参见父皇。” “好。” 梁帝龙视下,轻轻扫量他身:“这一次朕身患重病,你在朝廷上所做不错,但却有些狭隘了。” 皇甫胤善不解其意,只能默默不语,听梁帝继续信口胡说:“朕知道你想尽心尽孝,可总不能天下的孝事,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 “君臣父子,你却忘记了君臣之嫌,看看太子,达则兼济天下,令百官而受其荫,日后你要好好向太子学习,作为一朝王爵,目光短浅狭隘,乃是祸事。记住了吗?” 皇甫胤善什么都没做,就被劈头盖脸的损了一顿,心里很不是滋味,在朝堂上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磕头谢恩。 刚想退下,不了梁帝的话,还没说完。 “瞧你,到底还是心思不够宽广,朕的话尚未说完。” 听着他满是训斥的语气,皇甫胤善已是五味翻腾,咬着嘴唇的他,把头压的很低,尽量不让人瞧见自己的表情。 太子心中虽然依旧画魂,但梁帝这一番训斥,的的确确让他解气宽心。 莫不是皇弟他,这段日子,做了什么不明之事,触怒了皇帝?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被训斥,正好待本宫解烦。 皇甫胤安心中庆幸,梁帝扫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讲:“你是朕的孩子,更是大梁的臣子。身为王爵,且不可狭隘办事,这一次朕也不罚你,反而还要赏你,让你明白,切身体会,什么叫做宽广。” 招手之间,李德海上前一步,亲自为皇甫胤善,加九锡、赐珠佩,公然告知,日后益王仪仗,制同东宫! “父皇!” 前两者,太子还都能接受,他也看明白梁帝的用心,但最后一条,却万万不行,制同东宫,怎么着,这朝廷上,还要再蹦出来一个太子吗! “太子,你要说什么?” 梁帝渺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直接道:“朕知道,你是担心自己兄弟受训,放心吧,虽然是在朝堂上,但这是咱们的家务事,朕要让你这弟弟明白明白,宽阔二字是为何意。” “他现在是朕的的臣子,日后还是大梁的臣子,如朕一样,便是身为帝王,可是在江山社稷面前,还不是一条看门的老狗?” “这是在教育他,也是在救你,明白吗?” 老混蛋! 梁帝这么说,太子自然无话可讲,但他怎么不懂,皇帝这就是在故意堵他的嘴,好好好! 老王八蛋,你这是真不想把我当人看。 一时之间太子心中烈火燃烧,可是当着文武大臣面前,他还不能表出分毫,一口闷气倒吸入体,顿觉腹中镇痛。 梁帝看也不看他,继续冲皇甫胤善“教训”,这一次赐予他的恩荣,远比之前更高,但还没有结束。 趁此机会,梁帝又将三大兵府的控制权,一并交给了他。 大梁国中,兵部虽为六部之一,但却也是三大兵府中,权职最底的,在此之上还有为首的天府台,以及稍逊其能的极都督府。 天府台侍卫三大兵府衙门最高等机构,领衔者冠天府大将军名号,至少也是王爵才能接管,过去一直都在皇帝手中掌控,其可轻易调动全国国防、驻军、府兵等一切军务,力压极都督府,以及兵部和诸多兵务衙门。 连带水务提督,这样直属于皇帝的衙门,也要受其管控调遣。 至于极都督府,主要管理的是个地方都督将军、提督将军,及其以上军职的相关事务,包括各都督、提督以换调防等事务,并且主管个地方上,都督、提督的考核任免事务。 兵部,则与其他六部一样,掌控各自的之权。 三大兵务衙门的权力,都压在皇甫胤善一个人身上,可见梁帝对他的偏爱与哄抬。 好!真好! 太子双目如赤血一样,体内烈气蒸腾,老皇帝耍的就是妙才,一句话就把所有军职都交给益王管束。 全然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中。 “父皇!” 忍无可忍,皇甫胤安当即起身就拜:“此议,只怕有些不妥。我大梁自开国以来,从未将三大兵府衙门,全部交由一人掌控过。” “这与祖宗法度不和。”顿了一下,皇甫胤安直接挑破:“祖宗们不这样做,历代贤王不这样做,都是为了防止有人权限熏天,从而一举造反,儿臣知道皇弟不会这样做,但三人成虎,只怕此议,会使人对皇弟心生猜忌!” 他这一番话,虽然还收敛几分,但暗中含义昭然若揭,公然逼问梁帝,让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梁帝自然知他想法,笑容不改间,反而更多了几分潇洒:“太子这话说的没错,很好。” “但,无先例者,朕这一朝就不可开创先河?说句本不想讲的话。” 梁帝深吸口气,扣在龙椅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涣然的光彩:“你是太子,身具储君之位,当效天子之躬,不然,朕倒是很希望你能来带兵!” 第793章 台阶 希望? 可笑! 皇甫胤安脸上虽然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心里却早已将眼前之人恨透。 的便宜还要卖乖,真是欺人太甚! 老东西,看来你是真不把我当成人看! 若不是朝服的袖口够长,梁帝此刻就会看到,皇甫胤安那紧攥颤抖的双拳。仟仟尛哾 “太子,你为何不开口?” 知子莫若父,梁帝早已看透他的心绪,此刻还故意提问,更是让皇甫胤安心中烈火冲天。 “父皇说的是,儿臣作为储君,是大梁日后的皇帝!” “天下六合八荒尽在帝王手,何必还要去带兵?” 当着皇帝面,就敢说出这种有暗示性接班继位的话,不但益王皇甫胤善的脸色变了,在朝的各个大臣,也都为之一振! 此时此刻,金殿之内鸦雀无声,就连地上掉落一根羽毛都听得见。 谁敢乱做声? 这一时刻,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只怕心中的怒火,都已直达巅峰,他们彼此都在克制。 随便一个不小心,哪怕是咳嗽一声都有可能直接引来两人的怒火。 这一对父子,随便一个都能把这满朝的大臣,肆意杀戮,更别提两人要是一起动手,那样的场面,群臣可不敢想。 眼瞧众人瑟瑟发抖,噤若寒蝉,但沈安心中却格外清明。 梁帝今日算是挑明了,他就要扶持皇甫胤善,他要让做哥哥的明白一件事,大梁的天下,还是他的。 包括继承人的任免,也是他来决定。 太子的确势力不小,可是梁帝想扶持谁,也不过三言两语足矣。 大臣们难道想不明白这些? 沈安不信! 他轻蔑的目光略过众人,所能看到的只有两个字——虚伪! 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这些家伙。 丹墀之上。 许久没啃声的梁帝,忽然笑了,他凝视着皇甫胤安,目光如火:“太子说的对,你是储君,也是大梁日后的皇帝。” “可是。” 梁帝的停顿,如山岳一般沉重,顿时压的在场群臣无语,连皇甫胤安都不免瞪大了眼睛。 目光扫过,梁帝睥睨之气,霎时绽放,许多年不成展现出的霸道,在这一刻沆瀣而出。 “虽然朕将兵权,治军之事,交给善儿,你作为太子,也不能过于清闲,我大梁所需,乃是能带领百姓步入安然的君王。” “你懂吗?” 换而言之,这皇帝的位置到底要不要你来继承,还未可知! 他么的! 刚才的话,皇甫胤安还能忍受,但这一刻的刺激,却让他顿时如雷霆一般炸裂。 “父皇,您这话,说得好!” 短短八个字,皇甫胤安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那一双如火的眼睛里,倒映着的仿佛不是梁帝的身影。 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皇甫胤安终于在梁帝面前,彻底暴露了他的杀机。 不好! 丹墀之上的皇甫胤善猜到,父皇那样讲话,他大哥肯定要不高兴,然而当下的局势,实在有点超过他猜测。 皇甫胤安的杀气,宛若实质一样,刺的他全身作痛。 大哥…… 您可千万要冷静啊。 过去的皇甫胤善,或许是一头雄狮,但他这位太子兄,就是飞腾潜渊的蛟龙,雄狮虽勇,但在蛟龙面前,依旧还很弱小。 现在则不同。 得到了梁帝支持,还有背后愿意结盟的沈安,以及——梁帝没有说明,却昭然若揭的暗示。 如果照这样下去,九成到了梁帝将要殡天的一日,皇帝的位置会落在他皇甫胤善的身上。 过去不敢和太子争,现在,他很的不立刻将太子诛杀。 心中安然,皇甫胤善一口气提在咽喉处,他已做好决定,只要皇甫胤安今日胆敢妄动,他就要当面勤王。 当着他父皇和文武百官面前,将太子诛杀。 大哥,您千万别逼我…… 一时之间,丹墀上默然无语的对峙,看着就知是惊涛骇浪,文武群臣们,各自想法不一。 沈安一直没吭声,但他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每个人的反应。 有些太子党的大臣,将怨恨的目光,投放在皇甫胤善部下身上,那些两面派,墙头草,更是面无血色。 文臣互凝,武将各筹。 分明是只要但吃上再生异变,梁帝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要立刻为自己的主子,将敌对之人消灭。 沈安能感觉到,有很多到凶狠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相比皇甫胤善其他的部下,纵观整个朝堂,和太子之间积怨最深的,还是他沈安。 真到了那个时刻,谁能不杀他而后快? 不行。 看着李德海那样信步闲庭的样子,沈安心中吃准了,今天绝不会有某些人心中所想的事情发生。 但是作为朝臣,他想将这场闹剧结束,唯有如此,金天的朝会才能安安稳稳度过。 局面受控、不受控,都在云泥之间。 “陛下!” 想到这里,沈安不再犹豫,抱拳拱手,大步上前:“臣有话说!” 来到丹墀下方,沈安躬身再拜:“启禀陛下,臣有要是奏报。” “好,沈爱卿请讲。” 梁帝知道他是来做台阶的,自然顺势而为,今天所以要当着文武百官面前,把这些话点明部分。 一来为了震慑太子,烘托益王;二来他也是想借用这次机会,重新树立一下他天子的地位。 皇甫胤安多年经营之下,使得现在大梁朝廷中,绝大多数人,对他这个皇帝只畏而不敬。 作为帝王,这绝非什么好事。 霸道虽有强能,可敬凭霸道于世的帝王,又有几个能得长久? 梁帝过去从来都把自己的霸道,隐藏起来尽量不展现在人前,所以此刻突然一记番天印下来。 一般人还真接不住。 沈安只是不寻常,浅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早就写好的奏疏,这上面并无什么隐秘之事,只是作用在此刻,颇有效力。 李德海将奏疏呈上,梁帝顺势扫了一眼,故作威疑,转身回到了龙案背后,皇甫胤安和皇甫胤善这一对兄弟,见梁帝不在开口,自然都不能再往下。 第794章 他不是,我是 眼看着一场巨变,在沈安的捭阖之下,成了闹剧。 场面得到了缓解,但这个疙瘩,沈安知道一定在他们父子三人之间结下。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多谢。” 太子就坐在丹墀上,皇甫胤善则没有这个权力,他退下丹墀后,错过沈安身旁,悄然留下这样一句。 他们两个彼此心知肚明,沈安也算接受了他的谢意。 眼下益王的身份,算是笃定,梁帝的计划却尚未结束,皇甫胤善是一步登天,可他的权力到底还是比太子要弱。 “沈爱卿,你所奏之事,朕已知之。留中。” 梁帝只能这样做,急事奏疏必须立刻办理,沈安呈上来的东西,并无半点内容,白纸一张。 若想不被人发现,留中是最好的办法。 沈安顺势应命,刚想退下,不料又被梁帝叫住。 “爱卿慢走,朕还有话说。” 不好! 沈安当时心中一颤,今天梁帝能如此赏耀皇甫胤善,可见他是急于让其成为能真正与太子分庭抗礼之人。 但仅以益王现在的权力,仍然不足。 梁帝把他留下,莫非是要再为他更进一步? 虽然是顺理成章的事,但今天的局面,是否强行推动,不太合适? 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皇甫胤安,沈安能看到他那铁青脸色背后,升腾的一抹震怒。 “狗日的混蛋。” 皇甫胤安心中骂了一句,眸子里闪烁的光芒,仿佛如血色一样。 梁帝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却置若不见,当沈安二次来到丹墀前,他所幸直接开门见山。 “这段日子,朕在病榻上,一直都是爱卿,附着太子、益王,共同治理国家,若无爱情之能。” “他们两个,未必能干的如此好。朕心甚慰。” “擢拔沈安,兼加户部事务,都督吏部行走,即日到任。” 户部的职务,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肯定逃不过他手,可都督吏部行走,就不一样了。 吏部尚书自古以来,被冠以“天官”称号,正所谓天官赐福,一笔尽富贵。 作为掌握大梁九成官职任免的职能机构,吏部的每一个职务,甚至是那些笔帖式、守门童,都是寻常官员不敢得罪的人。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自己上司面前,嚼舌头根? 而且吏部自大梁开国一来,还是个最抱团排外的机构,凌驾于朝廷其他五部之上,就是因为职权的问题。 沈安虽然没有拿到吏部尚书的职务,但作为都督行走,他是有权监管吏部尚书做事的。 换句话说,都督行走是一个不常设的官职,但只要有人接下这个位置,其人才是本部的最高官员。 连尚书在他面前,也要低头! 这个官,就算随便找个书生来做,都能压的满朝文武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是沈安这样的加官? 金殿之上顿时一片议论之声。 “我看这一次太子怕是要失势。” 礼部一名侍郎,同身边的同窗嘀咕道:“现在沈大人,再加上益王爷的权力,全两者相合比太子都大。” “谁说不是呢?” 一个太子党的大臣,忐忑的身子都在颤抖,别看他官职不高,可这些年一直都是太子当中的急先锋。 骨干力量,凡是太子吩咐下来的是,无论对错,他一向都是从冲锋在先,不计代价的去完成。 为的,就是当皇甫胤安有一天龙飞在天时,他能得到一个好下场。 可是现在看来,他是有点痴心妄想,数年辛苦,眼瞧着要一朝腾空。 梁帝没有直说,但谁都明白他可是等于又给朝廷上,多加了一位两位监国。 这下如何是好? 太子一旦真的失势,那他不就全完了吗?这些年得罪的人,没一个,会放过他。 一时之间,朝堂上人心惶惶。 皇甫胤安二度起身,诡异的又狰狞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父皇,看来您还是要故技重施啊。” 刚才梁帝在提拔皇甫胤善时,就把太子也给带上,从而堵住他的嘴,此刻升迁沈安,又是老套路,这不免有点欺人太甚。 皇甫胤安幽幽地道:“这段时间,沈大人的确为朝堂,劳心劳力,这是有目共睹的。” “父皇要升迁他,乃是理所当然,何必要如此做事?” “可是担心满朝文武,会不同意?父皇我朝之臣,不同于其他地方,他们可是通情达理的很。” 皇甫胤安这番话说的饶有意味,同时也提醒起那些大臣们赶忙出面,予以反击,不然此事落成,沈安和皇甫胤善真就没人能管的了了。 太子虽然暗中下令,但大臣们要开口,还需机会,梁帝欣然一笑,目光在群臣脸上划过,最后落在沈安身上。 “爱卿,你还不谢过太子?” 梁帝似笑非笑的样子,令人寻味:“太子可是很少为你说好话的,今日既能认可你的功绩,可不容易。” 这话说的,皇甫胤安明白,老东西是故意用这些话,去压群臣,堵住他们嘴巴。 不过没用。 当机立断,皇甫胤安直言:“父皇不可这么说,沈大人做的事天地可鉴,孩儿也不是耳聋眼瞎之徒。” “太子不是,我是!” 果不其然,没等沈安开口,大臣中一位面带疤痕的将领,阔步而出,看他的样子今年不过三十几岁,就已经能位列朝堂,必然也不是寻常人物。 “是你啊。” 梁帝对他倒是很熟悉:“周知,你要是不说话,朕还真是没注意到你,怎么,现在你不在驻地,返回朝廷干什么?朕要是没记错的话,现在可不是你调防的时候。” “当然不是。” 周知恭恭敬敬来到丹墀前跪倒:“距臣述职,还有十七个月。” “那你现在回京做什么。”梁帝心知肚明,他就是太子排出来的枪,今日能否达成期愿,全看能否将其镇压。 兵来将挡,梁帝很好奇,他能一个耍大片刀的,能玩出什么花花肠子,今日沈安的官职乃是天子御封,插科打诨,耍混不吝可不成。 那是搅闹朝堂,其罪当诛。 第795章 再见杖毙 抱紧双拳,周知谨慎作答:“回陛下,臣此次提前返回王都,其实是为了京淮大通道一事!” 沈安眉头一挑,周知他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这名字,但是在考察京淮大通道的可行性时,十三在周知的驻地,得到他许多帮助。 当时沈安还在想,这一路基本上都是太子的部下,能有一个愿意主动帮忙的,可是幸事。 沈安已做好决定,待京淮大通道建设完毕,他还打算向梁帝举荐此人功劳。 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太子部下的一手暗棋! 其实周知这枚棋子,和皇甫胤安没有多大关系,真正把他安插进去的,还是已故的姚成本。 如果按照皇甫胤安的意思,他是打算在京淮大通道这一路上,都给沈安设绊。 姚成本则认为,一旦上下沆瀣一气,到时候非但不能给沈安制造麻烦,甚至还会让沈安抓住机会,搞不好他借用此事,就能将京淮大通道沿路上的官员们,横扫殆尽。 所以他特意亲笔一封书信,送到周知手中,让他无论接到任何人的命令,都必须先行无条件支持沈安做事。 只要京淮大通道这件事,有一个站在其他立场的官员,到时候姚成本都自信,就算沈安发难,他也能将这些人,拯救出水火屠刀之下。 但是可惜他没想到,不等他去拯救这些人,自己却已殒命淮水。 皇甫胤安也是事后才听说这件事,此次周知归来,就是受了他的诏令。 周知和姚成本的早夭的小儿子,乃是八拜之交,光屁股娃娃,姚成本对他也算视如己出。 两人虽无义父子之名,实际关系还要更为亲密。 “京淮大通道?” 梁帝微微一笑,顺手将问题直接推给沈安:“此事相关,朕已全部交付于沈爱卿手中,你有什么话,就冲他说。” “喏。” 周知也不客气,三拜起身,转向沈安:“沈大人,末将归来,是因为京淮大通道在建设过程中,已经对末将驻地产生影响。” 用他的话说,沈安此刻建造的京淮大通道,有一部分要占用他原有的军营位置,可是他所率领的当地驻军,手中并无经费,而建造方面,工部衙门、户部和兵部,都没有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此次建设,一共会影响到末将帐下五千余人的安置问题,末将手中空无一分银钱,总不能看着那些当兵的,都露宿荒野吧?” 周知长叹一声,目光变换:“还以为工部方面能给一个解决的办法,可是久久没有来信,这朝廷的大工,末将不敢耽误,但也不能让将士们荒野存身。” “三五天无所谓,可时间一长军心必乱,此事传扬出去,对我国名声不利,沈大人,还请您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周知两手往背后一掐:“您总不会看着末将,纵兵抢掠去。” 他所以敢这么说话,就是依仗着之前曾支持过沈安部下调研,不用担心背一个有悖大工的罪名。 周知嚣张跋扈,他说的屁话,沈安一字一句都记在心中。 “工部方面根本没有接到你的公文,而且此次京淮大通道建设的路线,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当时本官派人实地考察淮水沿线,你还成出手助力。” “难道他们会眼瞎了,把你的兵营也规划进去?” 一连两个问题,弄得周知哑口无言,他想着以沈安的脾气,还有在发现他是太子一党后,必然要说几句申斥的话。 到时候他就能借用过去的功劳,挑明关系,证明他和太子等人无关。 不料沈安这一次,比他更快将此事发挥出来,被动的局势,瞬间让他遁入尴尬中,丢了先机,周知心生无力。 “你,倒是说话啊。” 他沉默,沈安却步步紧逼,这家伙今天要做太子的枪,自己就必须在他伤人之前,将其镇压。 心慈手软可不行。 “还不说话,莫非方才之语都是你信口雌黄。”沈安连珠炮一样的逼问,让周知应接不暇,无力回应。 哑然,可以理解为,他承认了沈安的质问,同时也认罪了。 “你好大的胆子。” 丹墀上的梁帝猛然一拍龙椅的扶手,峻声呵道:“方才沈爱卿之言,你何故不做回答?朕看你怕是心里有鬼,难道那些话,果然都是你胡说的?” “真是气煞人也。” 周知意外梁帝会在此刻,突然发难,连沈安他都对付不了,此刻面对天子震怒,雷霆烈火,顿时他就觉得双膝发软,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梁帝更不客气,目光示下,李德海立刻唤来殿前武士,把周知拖着就往外走。 “此人无诏,无由归来,乃犯国法,后又在朝堂上,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扰我公卿安宁,谁罪并罚,将其杖毙殿外!” 梁帝发了狠,皇甫胤安都不免为之惊惶,上一次梁帝杖毙大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自那以后,梁帝就再没做过。 今天,他这算是为沈安,重开先河了? 疑问震惊交错,皇甫胤安心绪不宁,再加上殿外传来的惨叫声,更是让他重新审视起当下的局势。 很明显老东西今日动凶,除了再震慑他人,估计也是对他的警告,要不然梁帝刚才为何会特意瞥了其两眼? 父皇啊父皇,为了他们您还真是煞费苦心。 正想着对策,皇甫胤安告诉自己,今日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让沈安做不成这个加官才行。 “启禀陛下。” 一名小太监从外而来,到了丹墀前三尺的地方,跪倒就磕:“殿外杖刑结束,周知毙命刑下。” 梁帝微微点头,嘴角上终于多了一抹笑模样:“既然死了,把他的尸首拉出去,丢在乱坟岗就是。” 继而他又将目光转到沈安身上:“眼下周知已死,那么他的位置以空,爱卿方才做了吏部行走都督,应尽快敦促吏部官员,擢拔适当人员,接替。” “臣遵旨。” 沈安也有点意外,他会如此干脆,血染朝堂,怕不是大梁的天,要改换一种颜色…… 第796章 不敢用之人 眼瞧着沈安应命,梁帝脸上终释一分浅笑:“很好,爱卿办事,朕本放心,此事你可细心处理。” “千万从速办理。” “是!” 梁帝这怕是拖延久了,到时候太子方面会再起波澜,沈安心中清明了然,但想要把这件事办成,也不容易。 他手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现在都是身兼多职,包括那个于廉,总不能才把他从军队拿下,就再一次推入行伍当中。 怕不是这个位置,还要落在皇甫胤善手中。 稍加思量,沈安有了计较。 大事定,朝会散。 梁帝拂袖起身,目光扫过群臣:“诸位爱卿,散朝了,各自回去好好办差。别忘了临走之前,看看那个周知……” “如此该死之人,朝堂之上,绝非只有他一个。” 最后这一句敲打,顿时弄得朝堂肃然,众人无不是默默无语,俯身叩拜恭送皇帝还宫后,议论纷纷。 “咱真的要去看那个死人?”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学究,扶着胸口长叹:“陛下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没用过廷杖,今天可倒好,上来直接打死一个……这叫什么事啊。” “花大人说的没错。” 中年的武将,也是颜面感慨:“我这些年从征,刀里来,火里去,从未怕过,可是今天……陛下言行举措,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看来这大梁朝廷,又要变天了。” 众人的斯语,沈安全都听在耳朵里,但他不知该说什么,一路上大发了冲他问好献媚的群臣,刚要走出紫光门时,却被皇甫胤善拦住。 “沈大人,缓一步行走,本王有话说。” 转过身赖,沈安将愁容掩去,转换出一副喜色:“王爷有何吩咐?” “莫非大人要羞煞本王?” 皇甫胤善笑着走到沈安身侧,他压低了声音。“沈大人,其实我想和您谈谈,有关吏部任职的事。” 益王如此主动,倒是在沈安意料之外,多余的话不再说,稍加思量,他点头邀请皇甫胤善,到他家旗下的酒楼一叙。 “太好了!” 皇甫胤善摩拳擦掌:“这几日正好吃够了御厨的手艺,想要改改口味,沈大人如此一番美意,本王就久却之不恭了。” “但是,今天这一场所有的花费,必须本王承担。” 沈安淡然一笑:“王爷莫非看不起下官?在加官家中的酒楼用餐,还要您来掏钱?” “非也,非也!” 皇甫胤善此刻故意提高了音量,顿时迎来周围大臣的注意,这些机灵鬼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但明显放缓了很多。 益王道:“沈大人不要多心,本王所以如此,还是要感谢大人,之前在淮水的帮助。你我同心同德,为朝廷办差没错,可是人的知恩图报。” 他这话说的,既标明了对梁帝的忠诚,同时也点破自己和沈安的关系,一举两得。 霎时之间,周围的大臣们各自心有所想,益王如此开诚布公的将他和沈安的关系绑定,可见这两人怕不是成了真正的联盟。 “那还用说?” 走出紫光门,一名投靠在太子旗下的武官,瞪着虎眼,气愤不已:“我看他们两个这是要狼狈为奸!每一个好东西!” “不可胡言。” 身旁他的同仁忙拉扯:“咱们还是快去见见太子殿下,今日殿下只怕……会非常愤怒。” 东宫之内! 皇甫胤安归来之后,就把给他看门的两个侍卫,直接拉下去斩杀了,理由是在他归来时,侍卫竟然胆敢直视前方,这不是对他的不恭吗?qqxδnew.net 谁都明白,太子这是有火没地方泻,在这没事找事呢。 侯近山是个聪明人,东宫卫率说到底还是太子看家护院的本钱,不管这些人出没错,就算真的有错,他们也得尽可能笼络。 皇甫胤安下令之后,侯近山就让手下小太监把那两名侍卫带出宫去,每人发放三千银子休假两个月。 挨顿骂,休两个月还有钱拿,侍卫心里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殿下,不必生气,今日陛下所说的那些话,老奴也听到了,不过陛下那应该不是冲您。” “放屁。” 皇甫胤安把手里的一对狮子头核桃攥的咔咔作响,“老东西这是明着要让我和他们俩,分庭抗礼,但是背地里面,他心里盘算的,一定是如何稳固自己权力。” 若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再把沈安也提拔上来。 当前沈安的权力和荣耀,已经超过所有品级,是当朝最为显赫的超品官,无论对他是否还有加升,都没什么作用。 梁帝还是这么做了。 理由显然,是想让他们能够和东宫的力量持平,同时皇甫胤善和沈安之间,还能相互掣肘。 “他们俩,看似亲密实则各有心思。” 皇甫胤善自信把这一切看的清楚明白:“老头子的性格我也了解,他这会……搂草打兔子。” “捎带手还把本宫也卷了进去,好手段。” 侯近山心中一沉,眉头顿时紧锁狞在一处,难道梁帝这一次并不是在针对他? 皇甫胤安哈哈一笑:“老头子虽然是皇帝不错,但咱们手里掌握了多少兵将?又有多少力量?他怎么可能会这么直接干脆,就把我给惹急了。” 惹怒了太子,一朝风云裂变,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就算拿不到皇位,皇甫胤安也能列图自封。 梁帝肯定不想瞧见这样的场景,所以现在这一切说到底,他只是在平衡沈安和益王这架天平。 两人都得到提升,制衡他这个太子是真,还有另外一层用意,梁帝也是想让他们三个,来一招三足鼎立。 沈安没有争夺皇位的心吗? 皇甫胤安不知道,但以现在他们身价的力量,做一个土皇帝绰绰有余。 而沈家的根基,除了在云州,剩下的大部分还在王畿皇都内,若大京师,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他沈安。 钱权兵势这是四条沈安占的周全。 “越是这样的人,老头子肯定越不敢用,沈安就像是一条恶犬一样,随时都有回头咬人的可能。” 第797章 益王的请求 侯近山眉头一皱,把身子压的更低了:“殿下的意思,难道说,沈大人他……” “对。” 与些话不用说明白,作为太子的知心人,侯近山怎么不懂,他要讲什么。 沈安可以说是整个朝廷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一方面他和皇家本身没有关系,作为商贾,甚至可以说他本人就是个乞丐出身。 这样的身份能爬到今天的地位,十分不易,而且沈家一直作为皇商,多年以来钱没少赚,苦也没少吃。 过去朝廷可是不止一次,要对沈家动手。 这些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而且皇甫胤安心知肚明,沈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朝中的大臣们,对于“皇权”两个字,看的很重。 从来没有人胆敢轻易冒犯,即便有,但只要皇权稍微给他一点希望,就会立刻拜服。 这一条,对沈安明显不奏效。 他办事,要说全然是为了老百姓,皇甫胤安不信,至少在他看来,沈安有些随心所欲。 以上这些条件,明显不是皇帝所喜,他能走到今天除了能力和运气,更重要的,在侯近山看来,还是皇帝对他的利用。 如非是要利用他,梁帝绝不会扶持这样一人。 就算他势头正劲,难道这样皇帝就没有对策? 不会的。 “殿下,照这么说来,沈安未必是益王的助力。” “没错。” 皇甫胤安脸色阴沉,双眉紧皱:“他不是任何人的助力,甚至现在的云州,已经不能算是属于大梁朝廷。” “拉拢他,是一个关键。” 皇甫胤安定下日后的策略基调,拉拢沈安的同时,尽可能找机会,将此人彻底消灭。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是不安定的源头。 “要不然,咱们再找人试试,看能否将其……” 侯近山做了个刺杀的动作,皇甫胤安不以为然:“之前那么多次尝试都失败,在找人,你还能找到谁?” “殿下,咱们不是还有东宫卫率啊?” 侯近山一语点醒梦中人,东宫卫率沈安不可能全认识,而且因为其身份特殊,所以很多卫率的成员,在外还有兼职。 不过按照大梁朝廷的律法,他们的兼职可以不去,以东宫为主。 若是能将这些人,散布出去,重新融于其他位置上,到时候不就多了接近深谙的机会? 皇甫胤安痛定思痛,过去每回派人刺杀沈安,所遣者,皆为江湖人士,一出场身上就带着匪气。 这样的人,不可能瞒过沈安的眼睛。 若全部换成是朝廷正规兵马,他也同样作为朝臣,疑心就会更小,而且东宫卫率中,不乏能人异士。 皇甫胤安略加思量,点出一人:“本宫没记错的话,在卫率中,曾有一个善用甩头的家伙,把他找来。” 甩头,和绳镖差不多,但这个东西的刃口更长,还有三棱、四棱的样式,用的好的人,能在几十步外,破开铁甲。 侯近山心中略过东宫卫率,响起此人:“老奴这就让陈桂,来拜见殿下。” “不必了。” 皇甫胤安把手,转身往后堂去,留下吩咐:“本宫知道,他在御林军中也有任职,就让他现在回去,伺机而动,尽快将沈安解决。” “对了!” 顿了一下,皇甫胤安猛然停住身形:“记得在他离开东宫前……断其一臂!” 冷漠无情的命令,让侯近山全身一震,但他很清楚,非如此,只怕不能唬住沈安。 算了,这一次就当是对不起你。 侯近山默默无语转身就去办事,另一边,在沈家旗下的酒楼当中,沈安和皇甫胤善,正把酒言欢。 自朝散到此,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半时辰,他们吃吃喝喝,一个时辰里也是三巡五味全过。 当喝下最后一杯酒,沈安这才将杯口反扣过来,冲皇甫胤善发笑。 不用说,皇甫胤善知道,该是自己挑破窗户纸的时候。 “父皇之前在朝堂上,当庭毙了周知,他的官职空缺出来,而且又将寻找替补者的事交给你沈大人。” “本王也无他求,只希望大人能助力本王,将我一名部下,擢拔上来。” “王爷,这件事……只怕不太好吧?” 沈安明知故意的这么说,双方虽然都是新制度民,但他不能让这件事太容易半成。 倒不是拿捏益王,关键他还得做给朝廷上,所有文武官员去看,之前说他和益王沆瀣一气的蜚语,对于沈安来说不算友好。 除却那些大臣们,有半数以上追随太子之人会从中发难,就连朝廷上其他的大臣,沈安觉得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安插了益王的部下,等同于他在对外宣布,吏部任职的事,是益王在背后把持。 会不会有人叩益王门他不知道,但沈安非常清楚,必然会有部自诩为清流的人士,将这一切呈送给梁帝天听。 以此博取他们的名声,也算是给未来,打个基础。 毕竟不站队,就靠边的形式,他们无法接受。 这些“清流”们,一辈子辛辛苦苦,把自己过的和要饭的一样,还不是为了能得到晋升,之后急流勇退,把自己的位置,降一档留给后人? 他们被沈安称作是“职业做官人”,除了当官别的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想! 沈安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些人。 皇甫胤善自然也懂他的意思,当即道:“好与不好,本王说了不算,一切都还在沈大人手中掌控。” “本王不求其他,只要您在选拔人员时,能将他率先点名,那就感激不尽。大人对他的提携,其人也会名在心。” “他早年之间跟随本王东征西战,性格火辣至诚,是个可交之人,也是可信之人。” 皇甫胤善都这么说了,沈安还有什么好讲? 不就是一个官职吗,他本来也不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多谢王爷通情达理,下官……会着重考虑的。” “多谢!多谢!” 皇甫胤善端起酒杯,连着干了三大杯,面色不免多了几分红润,但是他那一双眼睛里,却满是星辰。 第798章 帝心再坦表臣前 皇甫胤善连干三杯酒,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压在桌上。 “沈大人,一切拜托。” 话音未落,皇甫胤善已经起身,双手抱拳一拜,走出雅间的同时,将一大包银钱,直接丢给守在门外的李二狗。 “跟着你们沈大人,也许是你们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 皇甫胤善这句话说的眉头没脑,李二狗心中狂笑,老大有多好,他难道还不知道? 用你说? 王爷也不能没事讲屁话啊! 但心里这么想,面上他却不敢表露,恭恭敬敬的顺从送离,之后一股脑钻进雅间之中。 “老大,这益王什么套路。” “您瞧!” 李二狗把大包的银钱,直接堆在沈安面前,脸上满是不一样的神色:“刚擦所有菜品,都是我去点的,他这些钱给多了。” “你还真以为,只是他给的酒菜钱?” 沈安欣然一笑,皇甫胤善方才留下的包裹里,除了金银之外,还有大块的柿子红、沧海蓝等宝石,这些东西的价值,已经不是一桌酒菜能相提并论的。 看来这益王,果然也是个有心人。 “他这是在拉我下水啊。” 捡选出一块柿子红,沈安仔细的打量着:“这样的宝物,咱们家中虽然不缺,可是换做其他那些富贾,谁能有?” “那这些东西,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李二狗懵了,这益王竟然要拿宫中的东西送他,这要是被皇帝知道的,那还不得直接翻天? 谁说不是? 沈安一副了然模样:“除非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他们的把这当做诚心没错,可如此行为,不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怅然一叹,沈安心中已经猜测到,梁帝的心思。 别看他和皇甫胤善是一起回来的,可在此之前,他曾回家去换了一身便服,总不能穿着王爵的官服在外面招摇过市。 这些东西,必然是那个时候,梁帝派人予他。、 东西是不错,但梁帝这份心思却用错了地方。 别人把皇帝所馈之物,都恨不得打快板直接供奉起来,可沈安却不同,好东西他家里多的是。 就算皇宫见不到的,在他这也是寻常物品。 想以这些东西,就做牵扯他的联系,实在可笑,是当他没见过钱,还是当沈安不知这此中有坑。 这些东西虽是益王所馈,但万一有一天宫中忽然传出是失盗的消息,皇帝再派人彻查,那就说不清楚了。 此类手段,纯然单调,老掉牙的把戏也好意思摆上台? 把柿子红丢回到包裹里,沈安从身上解下一块大内的令牌:“你跑一趟,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皇宫里面,点名交给李德海。” “他会见你的。” 李二狗重重点头:“老大放心,那我现在就去?” 深宫大内! 丹味飘香,药滋悠扬。 梁帝正盘膝在刚刚建造好的丹宫之中,天灵子抱着一并玉柄的拂尘,守在他对面,两人极静时刻,颇有几分入道的神韵。qqxδnew.net “陛下。” 问听外面的响动,梁帝不免叹息,清心时刻,总是过去的那么快,这累人的俗物,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结束。 “陛下?” 见没有回应,门外的太监又问了两声,这下梁帝方才缓缓睁开莹光内敛的双目,站起身。 “先生,朕还有一些俗物要处置。” 天灵子眼皮不抬的点头示意,梁帝这才走丹宫正房。 外面的药香,让他顿感心旷神怡。 “李德海,可是沈安派人,把东西送回来了?” 诚如沈安所预料的一样,这一切果然是梁帝手笔,李德海双手捧着那个包裹原封不动呈现。 “陛下,所有财物,皆在此处。” “好。” 梁帝扶手仰望,天空之中云舒云卷间的泊然:“朕就知道,他肯定会这样。这些东西收回来吧,他既然不要,朕也不好硬给。” “善儿那边怎么说?” 在此之前,皇甫胤善已来做过禀告。 “益王殿下的事,沈大人接承了。” “很好。” 梁帝轻输口气:“他应下此事,正好就是一个开端,但愿他们两个能一直这样合作下去。逐步将太子手下撤换,削弱他在地方上的力量。” 梁帝所以对皇甫胤安不敢轻举妄动,大部分原因不在王畿之地,这片地方虽然是国家核心,但就算把王畿全都踏成平地,安满军队,那又能有多少? 到底还是地方上的力量,令人侧目为重。 “陛下,说不该讲的话,老奴以为……之恐怕沈大人不会就这么一直和王爷,合作下去。” 对于他的话,梁帝深以为然:“这本是事实,沈爱卿不是无谋之人,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能将太子力量削弱,他想干什么,朕都不在意。” “明白了。” 李德海心中有数,从此之后,沈安的特权,可能就是大梁朝廷上,最多的那个。 “还有。” 顿了顿,梁帝嘱咐他。“让探事司的人,不要在对沈家任何人,予以监察,从现在开始咱们要完全相信他。” 开诚布公,即是态度,也是给沈安的定心丸。 “老奴遵旨。” 东宫之内,侯近山少有的来到卫率驻跸之地,刚才打发了值日的统领,去把陈桂叫来说话。 这都过去半盏茶了,为何毫无音信? 侯近山有点不耐烦,手中的杯子也被摩挲的越来越重。 好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当值统领带过来一健硕青年人,此刻不着甲胄,只批了一件汗衫,看着强悍无比。 “你个狗日的东西,不当值就出去乱跑!你看侯大人都扥着急了!” 侯近山地位不如李德海,但是在东宫之中,还有太子的党羽内,也把他称作一声大人。 统领训斥了两句,几乎是按着陈桂跪在地上,又给侯近山请安:“大人,这就是您要找的陈桂。” “咱家认识他。得了,你先去吧。” 放下茶杯,侯近山摆摆手:“记住了没有咱家的话,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你亲自守着,不听招呼的,一律严惩不贷。” 第799章 出卖女儿者 侯近山一声令下,整个东宫卫戍,谁敢不听? 统领当即起身退去。 等着他离开之后,屋门关闭,虽然是白天可是内里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侯近山反身坐回到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陈桂:“你过去的事情,咱家可是都听说过,你是个有胆的人。” 陈桂没有抬头,半个身子压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大人夸奖,末将愧领。” “何必呢?”侯近山扫着他跪在地上的身影,似笑非笑的样子,奸诈无比。 “你要是这么谦逊,岂不是说咱家看错人了?知道这一次,为什么来找你吗?” 陈桂摇摇头:“请大人明示。” 侯近山撇着嘴,看着心旌摇曳的他,将来意缓缓道明。 不过侯近山故意隐去了要对他施以“苦肉计”的过程,只是说希望他能去刺杀沈安。 陈桂松了口气。 杀人,他在行。 “大人放心,此事末将能做,不成功,便成仁。” “起来。” 令人满意的回答,为陈桂带来了赏赐,站起身子,他才敢偷偷看看侯近山的脸,这个老太监脸上毫无表情,甚至没有一点生气。 陈桂有些忐忑:“请问大人,什么时候来执行此事。” “不急。” 侯近山故作淡然的笑了笑:“就这种事情,还不是要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才能动手?” “刻意寻找,只会让你出现失误,你明白的,这种失误,会要了你的命。” 陈桂如何不懂,所以他才要特意问一句。 在宫中办事,讲究的就是小心两个字。 但凡是上面没有给出准确时间的,必须要进行询问;询问不得,就要尽快办理。 没人知道,刚才交代的那件事,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发生改变。 “你是个聪明人。” 侯近山瞧的出他的心思,不免一笑:“做好自己该做的;把你的甩头掏出来看看。” “是!” 陈桂的甩头一子,比寻常见到的要更沉重,也更长,前面楞刃分明,后面链接锁链的地方,则是一个圆柱。 侯近山掂量了一下,忽然目光一闪,竟然抬手之间将甩头撒了出去,就听“哆”的一声,墙壁竟然被这个东西,钉出一个窟窿。 看着钉在墙壁上的甩头,陈桂心中一惊,他虽然早听说过,侯近山的功夫,但自己是耍左道的,如此冷门的家伙,很少有人使用。 刚刚侯近山找他讨要的时候,陈桂还在祈祷着他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可是没想到,现实情况,似乎这老东西,比他的手段也不差多少。 “果然是有点分量的好东西。” 侯近山笑容更抿:“听着,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自己的使命,适时而动,明白吗?” 陈桂再度跪倒,侯近山二话不说,迈步就走,出了门外之后,才丢下一句话给他。 “成则成,败则亡;前途未卜,自己珍重!” 他的话,带着怒气,但陈桂知道,哪怕不是说给别人听的。 沈安的威名,陈桂心里清楚,而且他也早就跃跃欲试,想要和沈安之间较量一场。 在东宫做侍卫,是他祖上荫德庇护,才不是陈桂的心愿,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江湖上的声色犬马,快意恩仇。 这一次,终于有机会了! 吏部之中! 正堂衙内,沈安作为都督行走,已经翻阅过近一年来,吏部对于个地方官员的安排和任免。 上面的内容,和他所想的几乎没有差别,大部分都是太子的人,就算有一些不是的,也免不掉和朝廷上王公贵戚之间的裙带。 真正凭借自己走上来的,少之又少。 “看来朝廷还是不够公正啊!” 心中慨然,沈安想着自己现在都督吏部,没准就能给那些真正低层有能之人,一个全新的机会和平台。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今天到这来,除了看看相关的记录,履行职责外,更重要他还得为皇甫胤善办事。 “徐大人,把那份卷宗拿来。” 姓徐的,乃是吏部侍郎,暂时代管尚书事务,如果没有沈安这个空降,下一次的吏部尚书,九成跑不出他的手心。 所以对沈安,姓徐的很是厌恶! 更重要,他和太子之间,可是关系莫逆,徐大人女儿的床上,太子可是常来做客。 徐家女,芳年华,娇柔妩媚,伺候得太子尽善尽美,乐享人事。 别看他女儿和太子之间弄得不清不楚,可姓徐的对外,从不提自己是太子一党,在他看来,认作党派非但无用,搞不好好会惹祸上身。 本来吏部的官职,就十分敏感,所以如此,他还不如就让自己,做个暂时的太子老丈人来的痛快…… 是人就知道他女儿和太子的关系,谁敢对下胡作非为? 多年以来,徐侍郎飞扬跋扈的习惯了,就算是面对沈安,他也不以为然,自己不是太子党的人。 所有对下面的任免,他也都尽可能的遵守章程规定,沈安这个巡视再狠,他刀下也不能杀无罪人吧? 有了这些作为心中基奠,徐侍郎对沈安,丝毫不畏。 “徐大人?” 沈安刚才那句话,已经说了两遍,可姓徐的还是驻足不动,这不免叫人有些火起。 “姓徐的,本官再和你说话。” 沈安冷了脸,可徐侍郎却不以为然,懒散悠闲道:“大人叫下官干什么?拿卷宗这种事,不是该那些碎催去做。” “你就不是个碎催了?” 沈安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这背后的关系,所以并无半点好感,一个为了自己能把亲生者舍弃出去的人。 又算什么玩意? 卑劣到极限,猪狗不如,畜生尚且不会对自己的儿女如此舍用。 被呛了一句,徐侍郎顿时怒火中烧,两只袖子一甩,哗啦作响:“沈大人,本官知道你的品阶高,凌在本官之上,可你也不能随意羞辱下属!” “要拿东西,自有那些碎催笔帖式办事,本官,岂能假手!” 徐侍郎声色严厉,深谙双目眯成一条缝隙,似有灵光。 第800章 有恃无恐 徐侍郎丝毫不在意沈安的情绪变化,依旧还是那副德行,高谈阔论似的。 “再说了,你沈大人是超品官员不错,但也不是本官的上司!” 换句话,你管不到老子! 徐侍郎讲的不错,吏部都督行走,虽然有权利管束吏部的一切事务,但他本身属超品加官。 不在吏部的官职序列之内,他这么说,没问题。 看来这货,是要自己找死。 他的一番话,让沈安顿时明白,其人怕不是要刻意找麻烦,他不把自己称作太子一党,实则必是太子党中,最忠诚的看门狗。 舍了他的女儿的门户,这一辈都要顶着浪女两个字过活,才换来这一切,徐侍郎能不紧紧攥在手中? 不过他要做什么,沈安管不到,他也不想管。 奈何这一次,约等于受梁帝敕命而来,沈安怎么可能放过这混蛋。 偌大吏部之中,多数官员其实都是各个党羽的成员,他们对沈安无一人亲近,包括刚刚徐侍郎再说那番屁话时。 门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窃窃私语。 “我看这次,姓沈的怎么办!” “徐侍郎虽然平日混蛋一些,可和沈大人比,还是他更好相处!” “老子这一辈子都跟着太子,这一次却落到姓沈的手里,以后日子怎么过?现在徐侍郎弄他这几句,倒也算是给咱们开了先河。”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计其数。 只怪你倒霉! 扫了一眼徐侍郎,沈安心中暗忖,要是没有门外那些蜚蜚之音,今天这件事或许还能饶你。 此刻…… 要怪就怪门外这些人,是他们给老子来送杀人刀的。 笃定了心思,沈安已有计较。 “你说够了吗?” 徐侍郎还不过瘾,刚想再讲几句,就被喝住。 目光一闪,徐侍郎直面沈安,毫无惧色:“大人要是不想听,本官可以不说!” “真是好胆识。” 沈安将面前的公文合上,缓缓起身来到他旁边:“徐侍郎,你家里的事,在朝廷上可以传的沸沸扬扬。” “本官也知道你和太子的关系,原本都督行走吏部,本官从未想过要对谁动手。” “吏部天官四个字,能让你们放弃一切追求。” 负手伫立,沈安目若繁星:“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让你取一份公文,你就说出这么多废话……那日后子这吏部之中,只怕本官再没有话语权力。” “你,就是这样打算吧?”仟韆仦哾 这种话,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能接。 但自负的徐侍郎,却一反常态,在他面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毕竟他除了出卖女儿之外,其他的事,也在没做过,贪赃枉法没有,中饱私囊没有,以权谋私的事,一件都么做过。 他怕什么? 徐侍郎肯定的目光,带着讥讽,只问你奈我何? “好,真好。” 错过他身旁,沈安缓步来到门外,他刚才的脚步很轻,让好多偷听门缝的人,都未发现,直到瞧见他的身影时,在想躲开已来不及。 众人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他,面面相觑。 所幸,事到如今不如摊牌! 在大家都心怀担忧,不知如何解释时,一名脆快干练的笔帖式,毛遂自荐样的上前一步。 “沈大人。” 抱拳拱手,笔帖式不卑不亢的道:“吏部自有一套办事体系,这是一直以来的规定,更是朝廷法度。” “徐侍郎,无罪!” 随着他开口,余下的官员们无不纷纷响应,他们都知道的,要是不能借着这一次,徐侍郎挑头闹事压住沈安。 日后他们再想做什么,就难了。 万事开头难,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上下一心,不能让沈安这个都督行走,夺了吏部官员的威风。 他可以行走,但掌权不行。 众人的态度沈安已经了然,暗觉好笑。 他们自以为这样做,是在帮姓徐的混蛋,殊不知,越是如此姓徐的死的越快! 吏部的官员,此刻已经“抱团”了,沈安深谙谋略,做事又好另辟蹊径,岂能不在这个苗头出现之时,把他们彻底杀灭。 “够了!” 一声叱咤,原本还算淡然的沈安忽然满面狰狞,一双能杀人的眸子,在他们身上划过。 “以小见大。” 沈安道:“本官之是随便一句话,竟然引来你们这么多人,沆瀣一气,是以为法不责众?还是你们觉得,姓徐的有恃无恐,本官就奈何他不得?” 一连串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是。 不过此刻,没人敢直接说出来而已。 沈安频频点头,如此局面,莫说是心慈手软,只怕缓一缓,都会让这些人顺势再爬。 沈安立刻果断出击,不再理会面前这些人的屁话,他直接将矛头调转,再度面向徐侍郎。 “你可是把本官给看扁了。” 长袖抖尘,沈安大跨步回到公案之后,吩咐手下侍卫,立刻焚香,他要请王命旗牌! 自淮水的事情过后,梁帝先是收回了沈安的王命旗牌,又在当日,重新赏赐了一块,不过和过去得不一样。 这一次沈安拿到的王命旗牌,非但没有使用限制,甚至还比过去得,更加闪亮。 随着香烛送上公堂。 沈安稳如泰山而坐,没一会的功夫,就看他的侍卫们,将王命旗牌请入。 “姓徐的,你当本杀你还要理由吗?” 嘴角微微一翘,沈安当即下令,今天他要把陈侍郎就地正法,而且还是“无罪而诛”! 他就是要用姓徐的鲜血,洗刷震慑一下,这些吏部的官员,让他们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掌权者。 看到王命旗牌的时候,徐侍郎真的很后悔,如果不是他最后那几句话,如何又能触怒沈安?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作孽,逞口舌之快习惯了,再加上对沈安本身的轻蔑,这才让他嘴巴上每个把门的。 而今大祸临头,徐侍郎彻底懵了。 “不必这样看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沈安一回生令下,他的亲兵护卫立刻涌入,将陈侍郎捕获,沈安果断道:“把他碎尸万段,投入河中就是。” 第801章 不介意再多几十颗人头 一听要碎尸万段,当时徐侍郎冷汗如浆涌出,战战兢兢,口呼饶命。 其他吏部的官员,也是赶忙上前,一面驳斥,一面求情。 他们都是自发的,也许自从有吏部以来,怕不是他们彼此之间,头回这么有默契,上下一心啊! 可惜,这是个好兆头,但这帮家伙却没用在正地方。 “沈大人!不可无罪而诛!这于情于理不和。” 还是刚才那名笔帖式,沉声肃然说道:“还请沈大人收回成命,不可乱杀无辜!” “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又一名官员出来应和:“就算是大人手中掌有王命旗牌,可是天子宝刀不杀无罪之人。” “大人您,难道比天子还要……” 余下的话,他不说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家伙倒是有够小心,他担心自己把话说破,到时候会被沈安抓住尾巴。 “对啊沈大人,不可如此!” 又一个老学究样的官员,颤颤巍巍的道:“就算是徐侍郎说话难听了些,而且也好扬耀他的官威,那也罪不至死!” “大人可以换上另外一种方法对他。” 吏部大堂外,人声鼎沸,此起彼伏,几乎是所有的官员都在为徐侍郎求情,给沈安施压。 刚刚老学究提出的那个办法,也未必就不行。 “还请大人斟酌,三思后行。” “不必了。” 沈安既已打定决心,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里。 “本官其实知道,你们来求情,也只是想让他活着,以及借此事来和本官博弈。” 沈安一语道破天机,与官场上那一套曲意迎逢,暗中勾连,大相径庭,他要杀人,还需什么理由? “你们做的很好,可各位怕不是忘了本官是什么出身。” “就你们说的话,在我这全是放屁。” 不在李恢哗然的群臣,沈安直接命令侍卫,将徐侍郎就在院子中,处以极刑。 “沈安!你个王八蛋!” 被侍卫们拖死狗一样拉出门外,徐侍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哀嚎求饶起来,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 侍卫们将徐侍郎就绑在院子里的旗杆上,手起刀落,先血飞洒。 徐侍郎……死! “睁开你的眼睛。” 沈安无意间瞧见有人闭目,故意的提醒起来。 “本官今日杀他,是杀鸡儆猴。” 一改往常的态度,沈安这一次狂放又坚决。 再加上群臣早已被血腥味所染,他们现在那还有一个敢说屁话的? 大家都恨不得,能保全住自己这条狗明即可,谁还能有心事再去胡思乱想。 众人无语,沈安也不客气,直接叫人将徐侍郎的尸体,悬挂在旗杆上三天示众,也是给其他官员一个警告。 “不管过去你们都做过什么,可是从本官到这的一刻开始,过去的就都过去了。” “各位闲杂人,都请回去自己的位置上,朝廷公务繁忙稍有筹措,下场你们已经看到了。” 只留下这样一句话,沈安二度回到正堂座位上,又点了一名吏部的官员,让他将皇甫胤善之前提供的资料找出。 接过举荐信,沈安略了一眼,上面主要讲述,益王所推崇的这位继承者的过去,以及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通过这些不难判定,此人过去必定也是经历丰富,就说现在沈安所看的那些资料现实。 皇甫胤善要提拔的人,没问题。 沈安抄起笔墨,当着在场里里外外,几十个吏部臣官面,他亲手写下了允准书。 “着经过内部讨论,即日起允准被举荐者,移防。” 停笔抬手,沈安将命令就交给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大臣,沈安也不是在难为他,反而是成全。 因为他离着沈安最近,能够从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云泥。 可这家伙虽然筛糠一样,但目光纯净,想是这种人,走在正道上必有成就,就连现在,也没人能说他沈安一句不好。 这道命令,可是沈安在来到吏部时,所发表的第一道命令。 关系重大,意义非常,要真是办的好了,没准还能爬上他这颗大旗。 沈安选人,是随机的,他还不想把吏部的官员,全都赶尽杀绝,而这些带有裙带的人。 要想让他们更好的为朝廷付出,最直接的办法,就让给他们换一个靠山! 沈安愿意做,这个靠山。 那官员立刻应命,丝毫不敢耽误,转身要走又被留下。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 沈安扶案而起,睥睨众人:“你们把话听清楚了,本官心中了然你们的想法,还有各位的目的。” “告诉你们,尔等卑龊之心,刁毒之行,本官心知肚明。” “今天只杀了徐侍郎一人,是因为你们尚且没有同本官正面交锋,也许各位是想借他的口,试探一下本官的态度,或口风。” “这一次,我沈安就这样理解,也宽恕你们。” “但是!” 说到这里,沈安忽然目光一寒,似冰锐样的眼神刺透每个人的心怀。 “如果还有下一次,或是尔等仍不能自明所以,忠心办事。” “这王命旗牌下,不在乎多要几十颗人头!” 话音落,沈安阔步而去,他的贴身侍卫也顺势将王命旗牌带走,只留下吏部的官员们,在风中瑟瑟发抖。 刚刚一番话,沈安的言外之意,已很明显。 若他们不懂进退,其人并不在乎将吏部洗刷一空。 真狠! 官员们一个个心神恍惚,开始为日后担忧。 还是刚才捧下沈安批命的那个官员聪慧,他已要办事为名快步走出大堂,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悄悄将之前的那份卷宗打开。 他要去传命,不但要有沈安的手批,还得拿着原档卷宗才行。 展开卷宗一看,这上面的举荐人,正是皇甫胤善,而被举荐人,更是他帐下过去赫赫有名的将领。 顿时,其人拨开云雾,也明白日后要怎么做事了。 沈安杀人不眨眼,干脆果断,徐侍郎自己找死做了他的立威之物,而其他吏部官员,日后真要是还不明事,估计沈大人会毫不在乎的把他们全部灭掉,之后皆换成益王的部下吧。 第802章 离心之意 沈安在吏部的作为,很快就传到梁帝耳朵里,结果和他预想的其实差不太多。 “你看,朕就说过,沈爱卿不会手下留情。” 梁帝颇有几分得意,之前李德海还说,吏部中的裙带关系深重,沈安这一次前往吏部都督行走,不会那么容易。 尤其是陛下还让益王要求沈安将其部下,调遣安插,顶替之前那个倒霉蛋。 显然这是在向太子宣战,吏部的官员,谁能善行? 李德海回想起过去的那番话,不免心中安然,当初他这么说不也是为了宽慰梁帝吗! 至少假如沈安要真没能做到,他的这番话,就算是做了托底,到时候各方面都不会感到压力。 “陛下龙意天裁,自有用人之明。” “你啊!” 梁帝岂不懂他心思,浅浅一笑,示意他上前安坐:“等会善儿就来,今天朕要说的这番话,你可得帮忙。” 李德海目光一渺:“陛下莫非是还要劝王爷,不可同沈大人走的太近?” 梁帝正是这个意思,如太子猜想的一样,当下扶持益王,提拔沈安都只是为了能均衡朝堂上的势力。 至于接班人的事,虽然七成要落在皇甫胤善身上,但作为父亲,梁帝尚且春秋鼎盛,身子不好,他可以用医官调养,可以让天灵子为他炼丹煅药。 偌大江山,锦绣雄伟,他还不想松手。 “明白了。” 李德海抿着嘴唇,微微点头。 不一会的功夫,就听门外有小太监来报,说是皇甫胤善到了。 “儿臣,拜见父皇!” 皇甫胤善进得门来,抖开大袍,俯身就拜。 梁帝让他起来说话,又差小太监送上茶水点心。 皇甫胤善落座,心里却不是滋味,看今天连李德海都坐在父皇身边,可见必有大事。 到底是什么,他有些迫不及待。 惴惴不安的心思,让皇甫胤善心神不宁。 “善儿。” 一杯清茶泯去氤氲,梁帝眼睛不抬的道:“沈安在吏部的做法,你都知道了吧?” 皇甫胤善微微点头,小心作答。 “那就好。” 梁帝深吸口气,品了品金黄色茶汤:“怎么样,你觉得,他做的对吗?” “无错。” 皇甫胤善道:“当日儿臣找到沈大人时,他已经看明,那件事背后,拜师父皇之命。” “估计正是因此,沈大人才会如此果决,血染衙堂。” “不见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可梁帝打断了他的自以为聪明,什么叫无错?这是答非所问,还要替沈安解释。 我的傻儿子,你怕不是最近和他走的太近,忘了自家身份。 刹那之间,梁帝的脸色有些不悦,皇甫胤善心中更惶。 “善儿,沈爱卿的确聪慧过人,他能想到这件事背后,是父皇授意,其实在预料之中。” “但你想过没有……假如这件事背后,不是父皇支持,他难道就不会这样做?” 回想一下,过去沈安在淮水之地的种种作为,雷霆果决,杀伐干脆,皇甫胤善似乎明白了什么。 “父皇的意思是说,沈大人这样做并非是因为您在背后授意,而是无论如何,他都会这么做,对吗?” “是。” 梁帝言之凿凿,“沈安这人一路升迁的经历,你知道;虽然过去一直都是被动反击。” “但后来一切就都变了。” 皇甫胤善暗暗思量,沈安的确也曾主动对太子一党下手,比如那个被弄死在淮水的姚成本,还不是他从背后用计? 过去皇甫胤善只以为,沈安那样做,是为了达成与梁帝之间的约定。 他是奉旨办事。 可现在转念一想,沈安难道就没有利用皇帝,为自己扫清异己? 他和梁帝之间,是相互在利用。 当窗户之被捅破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明朗起来,皇甫胤善也意识到,是自己这段时间,考虑的少了。 只以为沈安受梁帝命,辅佐他构建权谋势力,却忘了沈安自身,也绝非是等闲之辈。 这段时间与其相交,其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不是利国利民,同时这些事反顾来,对他沈家也有偌大好处。 自己掏钱为国家建设,但之后国家反馈给他的,岂不是更多? 恍然大悟过后,皇甫胤善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看来这沈大人,果然和他所想象的不太一样。 到底也还是他父皇,看的更清楚。 “这不是你的错。” 梁帝安慰着他:“朝廷上,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地方;你和沈安的关系,还得继续保持。” “但要明白界限在何处。” 梁帝撇了李德海一眼,这位大总管适时附和:“王爷,陛下这也是为了您好,毕竟当下朝廷之中,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落在您身上。” “沈大人也一直都是在风口浪尖上的人。” 皇甫胤善微微点头,梁帝的告诫,以及李德海的敲打,让他彻底明白一个道理,其实不管事实怎么样,都不重要。 重要的,还是梁帝怎么想。 他不让自己和沈安走的太近,无论作为儿子,还是臣子,他都应该听从君父。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好!” 梁帝哈哈一笑,这边让李德海吩咐人传膳:“皇帝总是孤家寡人,可咱们也是父子。” “正好今日赶上吃饭的时候,你就留在宫里,陪父皇喝几杯。” “是,父皇。” 皇宫之中,梁帝和益王正享受父子间的天伦。 可是皇甫胤安在东宫,就又是另外一种心思。 沈安的酷辣手段,几乎是到倒挽狂澜,只这一件事,就把吏部中人的心思,收拢了七成还多。 至少这些家伙,不再敢明里暗里的,和他作对。 皇甫胤安眼瞧着就要失去对吏部的控制,但更让他难受的,还是徐侍郎的女儿,徐珍。 这个骚娘们自从听说她父亲被杀之后,就哭着闹着,非得来见太子。 皇甫胤安本不想搭理她,奈何这泼妇竟口出狂言,说他要是不肯见面,就一头碰死在紫光门外。 第803章 女尸送上门 真让徐珍殒命紫光门,那就成了皇家的大笑话。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梁帝就能以有碍皇家颜面,有碍国体的罪名,直接罢免他的太子之位。 皇甫胤安是不得不见她。 徐珍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正是璀璨风月花弄影的年纪,姣好的面容,杨柳一样的腰身,再加上她独有风骚媚气,在皇甫胤安那么多的床客中,也算一号人物。 就在东宫后殿,哭的梨花带雨的徐珍,身上只批了一层薄薄的素纱,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殿下!您可一定要为,要为我父亲报仇啊!” 这句话,徐珍已不知道重复多少遍,皇甫胤安听的耳朵里都出茧子了。 “够了!” 终于,他在也克制不住心中烈火,双目飞电:“你在这和本宫纠缠什么?你爹被杀,是因为他不尊重沈大人,沈安是陛下任命的吏部都督行走。“ “那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听上司之命,人家手里还有王命旗牌,杀了他也不冤!” 皇甫胤安这番话,是他对徐珍全部的感情寄托,要不是看在她床上的功夫,还有多年来兢兢业业的陪同。 只怕徐珍进入东宫的一刻,就被送去和她父亲,在底下团员了。 要弄死她,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徐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廷上的是,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父亲为何要和沈安作对? 还不是为了你! “殿下!你说这话,未免太绝情了!” “我父亲全是为了你!我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你,现在出了事,你却不管不顾,就算是不为父亲报仇,您也得稍加安抚,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难道就不应该吗!” 混账! 皇甫胤安已忍无可忍,但是他却没说话,反而盯着徐珍笑了笑,起身而去。 “殿下!你要去干嘛!” 徐珍还不懂他的心思,早就守在一旁的侯近山,两步上前,抡圆了就是一个大嘴巴,抽的徐珍头晕眼花。 “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今日殿下能见你一面就是恩赐。” “你可倒好,就地撒泼不说,听你刚才那番话,莫非还是要讹诈殿下不成?” “咱家看你就是个下贱坯子,殿下心善,咱家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侯近山目光一闪,在徐珍背后冲出几名侍卫不由分说的将徐珍拉着就往外走。 到了门外,侯近山跟了出来。 徐珍此刻被一条丝绦勒住嘴巴,说不得话,只能呜咽。 侯近山一脸阴沉的看着她,目光如火:“你也不要怪咱家,你爹是个混蛋,你也是蠢货。” “他死了就死了,殿下何尝会不知道,他为何而死?” “你要老老实实,默不作声,殿下可定会心生悲怜,没准还能把你弄到宫里,做一个陪床的大丫鬟,几年做个大宫女,享受官员品级待遇。” “啧啧,看来你没这个命。” 侯近山一甩拂尘,侍卫们会意的,把徐珍拉倒一处院落之中,偌大地方,没有房屋,也不见树木花草。 只有院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大牢里才用的匣床,还有几十个不同大小的沙袋子。 这是杀人不见血的玩意。 “绑上去吧。” 侯近山拿捏着语调,这边徐珍被推推搡搡的锁在匣床上,为了防止等下她挣扎,发出声响,还特意把她的珠宝首饰,鞋袜钗头,都给去了。 凝视着被锁成一块木头的徐珍,侯近山目光一闪,挥手之间,侍卫们毫不留情的将沙袋子压在她身上。 一个沙袋一百斤。 转眼三个沙袋上去,徐珍已是出气多,进气少,面无苍白,嘴唇发紫,眼底还有一抹深青。 她竭尽全力的挣扎着,手腕足踝都被木枷扣住,挣出血也无济于事。 “这小蹄子,还这能扛。” 侯近山诡笑着,亲手提过一个沙袋,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柔弱样子,可是这足百斤额沙袋,在他书中好似无物一样,只用三根手指就抓了起来。 轰的往上一压,刚刚徐珍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又被他压了一袋顿时双眼翻白。 “还没死?” 这下侯近山也有些急了,这婊子如此求活,看来光要用这种手段把他弄死,至少还得一夜的时间。 他可不想一直耽误在这。 目光一涮,侯近山当时把抬起一掌,按压在那些已经落在徐珍身上的沙袋上,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竟透过几层沙袋直接压在徐珍胸膛,顿时她就感觉自己的骨头悉数碎裂。 剧痛来的太快,让她都来不及反应,就殒命当场! 临死前的一刻,她眼前浮现出的,是皇甫胤安那畏缩恶心的模样…… “来人。” 确定徐珍已死,侯近山直接吩咐属下,让他们把这具尸体,给陈桂送去。 “别看着女人已经死了,可还算是个绝色,让他好好享受。” 侍卫们嘴上不说,心里可是把这变态得老太监给骂毁了,自从上一次陈桂让他等了一会之后,所有人都在传言,他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这不,现在报复就来了。 一具尸体送过去,让陈桂好好享受?亏他说得出来! 只是无奈,作为侍卫,他们能做的只有听话办事而已。 “混账!” 陈桂见到尸体的一刻,顿时烈火冲天,他在东宫之中也算小有名气,并且身上还顶着了一个官职在。 如此公然的侮辱,陈桂如何能忍。 “把这具尸体给老子拉出去烧了!” “烧成灰装好,老子今晚非得送到那老东西的床上不可!” 陈桂动了真怒,他的弟兄们自然是无话可说,只能按他的意思去办。 等着坊间之内,再无他人时,陈桂竟把他的甩头取出,别在腰间,过去他怕侯近山,是因为还没被逼到份上。 现在侯近山这样不把他当人,陈桂要是再不吭声,以后只怕是个人,就要骑在他脑袋上拉屎了。 江湖之人,快意恩仇! 只怪他自己过去一直装聋作哑,这不,都被认欺负到门口,对着脸蛋撒尿。 多年以来的压抑,这一刻在他心中全面爆发出来,放手一搏又何妨! 第804章 天星之兆 陈桂将东西准备好,起身就要往外走 此刻天色昏沉阴暗,一切都处于朦胧之中,似乎马上就要下雪了。 寒风呼啸,冷飕飕的逼得人不由自主,紧紧衣衫。 陈桂还是单衣单裤,他觉得穿的太多了,反而会影响速度,今天他必须要在侯近山面前讨一个说法。 你为何如此羞辱我! 悄悄的,陈桂摸索到侯近山日常休息的地方,在东宫里,还有他一处别院,这是太子单独赏赐给他,用以日常使用。 “就是这里。” 陈桂一个鹞子翻身,越入墙内,可是才落地,他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得不敢行动。 此刻,天上已是皑皑白雪落下。 侯近山正守在院墙根下,吃着火锅喝酒。 滚烫的火锅也是奇了怪了,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入股刚才他能闻到,也不会如此大胆进来。 “别看着了,坐下喝一杯吧。” 侯近山阴阳怪气的笑着,陈桂心如死灰,看着老东西的样子,怕不是早就在这等候自己。 算了! 落到他手中,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但是想想当日他来给自己分配任务时,就是多等一会而已,就酿成如此局面。 人世无常,果非虚言。 陈桂深吸口气,所幸慷而慨之,来到侯近山对面就坐,这时候他才发现,面前的酒杯,是已经填满的。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如何,今日那个女子,可是触怒了你?” 侯近山从锅子里面夹出一片口蘑给他:“尝尝把,这是昨天才进贡来的,这个月份的口蘑,贵如黄金,宫中也没多少。” “这……” 陈桂彻底傻眼了,满是不解的看着侯近山,对方却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示意他用餐。 罢了! 陈桂干脆放开自己,无论生死,吃饱再说。 怪不得在院子外面,他闻不到味道,这新鲜的口蘑,切成几近透明的薄片,在水中一划就起,所有鲜美滋味,都锁死在其中,如何会释放出分毫? 只有入口的一刻,才能品尝到滋味。 “真鲜!” 陈桂赞不绝口,所幸放开自己后,他也释然多了,不知不觉,酒足饭饱。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侯近山方才落下筷子:“你可还记得,咱家当时对你讲的话?” “啊?记得!” 陈桂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侯近山微微一笑:“记得就好,今日你是来刺杀咱家的,不过被咱家抓个正着,看在你过去的功劳上,今日咱家并不杀你。” “管你一顿酒菜,等会送到卫率营中,自己领军棍八十,回到你过去的位置上,卫率中的职务,还会给你保留。” 说话间,侯近山已然起身:“记住了,咱家的恩德,还都是太子殿下,赋予的。” 陈桂愣愣的坐在那,直到侯近山松开压在他的肩膀上的手,他才明白过来,赶情今日之事,都是侯近山一手安排。 借用那女尸为理由,对他加以刑法,之后赶出东宫,从此之后外人看来,谁还会把他当做东宫一员? 偌大东宫之内,除了太子之外,掌权的就是侯近山。 他所不喜者,焉有一存之地? 这一刻,陈桂终于明白过来,这皇宫之中的争斗,到底是有多么可怕,不过这又如何? 他的任务,是斩杀沈安,除此之外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但陈桂也告诉自己,在他杀掉沈安之后,绝不能继续留在宫中,别说皇帝不会放过他,就是太子肯定也要把他推出去做替罪羊。 皇家深似海,权斗如天崩! 自从梁帝上一次和皇甫胤善谈过之后,他已经多好天没有和沈安见面了,在这段时间里皇甫胤善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读书! 别管什么经史子集,上古典籍,就算是坊间的人物小说,都行。 他之事不想在朝堂上露面,而且心里也在担忧着另外一件事。 前两天他再去觐见梁帝,却被里的李德海告知,梁帝在丹宫中修行辟谷,不宜见人。 吃了闭门羹,皇甫胤善不在乎,关键是他担心父皇会走火入魔。 那个天灵子他见过,看似道骨仙风没错,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不那么简单。 皇甫胤善不敢多想,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把自己关起来,争求静心而已。 皇宫大内! 丹宫之中。 天灵子方才结束了今天的讲典,梁帝也从刚刚神妙的感觉中,脱身出来。 “果然神奇!” “看来先生,确实有仙人之能。” 梁帝刚刚,把太子和皇甫胤善,以沈安之间的事给天灵子简单的讲了一遍,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出些不同的建议。 毕竟玄门高士,只有主张。 而天灵子在听过之后,也的的确确,按照玄门顿空之法,为他将这三者剖析。 但,不能只看这三人关系,其中的枢纽是梁帝,他没有把自己摆进去,置身其中,又如何能洞彻寰宇。 按照天灵子的必须,太子乃是诸天星象中的贡星,招摇帝星而觊觎帝位,沈安是天辅,一方诸侯与帝星若即若离,但却能慑迫贡星,不敢轻易靠前。 至于皇甫胤善,他就是当下的天弼星,拱卫帝星的同时,又于天辅相邻,这两者之间,仅仅是贡星一人,绝难抗拒。 天辅天弼一旦彻底相合,则帝星震动,贡星陨。 梁帝最怕的,也是这件事。 他向天灵子求教,对方给出的答案,令人深思。 天灵子以为,天星运转,到底还是和人间不同,所以对天星最好的办法,是扭转星宫,但是对人则不然。 无论沈安还是益王,或者太子,此刻他们是三足鼎立,更是朝廷的支柱。 梁帝不能轻易对他们下手,与其做出任何提防,都不如在这三者之间,树立一道屏障。 也不必做什么,只要安排进来,都督三者关系就好。 “有则有,无着变。还请陛下深思。” 天灵子没理会梁帝方才的夸奖,反而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扫了他一眼,梁帝心中也有计较,目光晃动之下,他道出一句足以改变朝局的之言。 第805章 调兵之异 梁帝凝视着天灵子,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先生之言,振聋发聩,既得点拨天地运转之理,也让朕明白了世间万物生克轮转之道。” “陛下您这是……” 天灵子故作不解的看着他,多年修行,让他早就能轻易看透人心,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梁帝此刻显然是要对他委以重任! 作为方外之人,天灵子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世俗之事岂能与他的无为之法相比? 但,梁帝却不同。 天灵子穷其一生,钻研方外之法,好不容易把自己提升到今天的位置,能让天子皇帝,都高看一眼,尊为师父。 所以他也就有了更大的目标——度化天子! 能度化一任天子,其功德在天灵子看来,无法估计。 天子乃是牧民之人,纵横八荒威压四海,有改天换地之能,身系千万百姓黎民。 一旦度化其人,自己必可称为万世传颂者。 所以天灵子刚刚也是有意那么说,他很清楚,天子与凡俗不同的就在于他把背后的乾坤天下。 只有高官,凌驾于所有臣子之上的权力,才能让他彻底将朝局安稳,掌控手中。 梁帝不是昏庸之辈,他不可能放弃天下生民于不顾。 自己作为“老师”,要是能帮他选出下一任继承者的话,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天灵子心中,早已设计好一切。 奈何他的浅笑,让梁帝看到的,只是那一份若虚的品格。 “先生看来已经猜到朕的心思,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梁帝站起身来,竟冲他抱拳一拜,天灵子不敢再坐,急忙拦住他:“陛下不可如此!在下受不起。” “先生受得起,只要先生答应;朕希望可以封先生为国师,都督天下是以,兼任枢密院正史!” 沈安才是枢密院副使,兼行正使事,天灵子此刻竟然成了正堂官员,虽然和沈安的兼职不冲突。 但这样一来,在枢密院中,可就将不再是沈安的一言堂。 天灵子也没想到,皇帝会给他这样的的恩荣,稍加思量过后,其人立刻伏拜谢恩。 但! 虽然他已经俯身跪拜,只是口中一番话,更加成就了他在梁帝心中,超然物外的地位。 “陛下。” 凝视着梁帝,天灵子一双眸子中星辉熠熠:“您能这样相信在下,乃是在下之福分。” “在下虽为方外之人,但在早年也曾有为国为民之心,今日得陛下赏赐,恳切相授,自是无法拒绝。” “然在下当陛下面前许诺,绝不做任何不利与国家之事。” 他的一番话,动情深刻,也打到了梁帝的心坎里。 “好了,好了,先生的话,朕自然相信,先生速速起身,速速起身!” 李德海也在一旁上前来,搀扶天灵子,只是在这一刻,他心中对眼前之人,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无论天灵在玄门之法中,有多高的造诣,他现在能接受梁帝赏赐,就足见其人,绝不是虚怀若谷,得道之辈。 相反,他或许就是扰乱这个国家的妖人。 陛下,您为何如此啊! 李德海心中如沧海之潮,波澜壮阔,又漆黑如墨。 他不知道应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但在这一刻,李德海真想直接让天灵子命陨于此。 大梁江山,万里山河锦绣,只怕都要毁在他手中! 李德海一把年纪,过去就是陪着梁帝长大的,在梁帝眼中他甚至都是亲叔叔一样。 自然李德海对梁帝也是如此,他从下看这长大的人,会一步步变成今日的的模样,李德海心中惨痛不已…… “好了好了。” 梁帝方才也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一眼,确定李德海面上并无其他神色后,才吩咐人准备酒菜。 今天这一场宴,不只是他要和天灵子共享,李德海也要列席。 能守护大梁的人,或许有很多,但是真正愿意,他也彻底信任,能够保护他梁帝的,却只有李德海一人。 必须要安抚住他。 宫中之变,外界还不得知,沈安与益王皇甫胤善正在他的军营中,讨论之后换防的事。 最近他们已经接到了好多外驻将领,请求暂缓移防的事,这个在过去,其实都是很正常的,毕竟那些将领们,驻扎当地两年左右。 手头上有一些事没做完,或者是出于个人的原因,需要继续停留一段时间,都有。 只要其理由充分,并且在驻防期间,没有异动的话,相关单位也都会给予批准,并且限定时间。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接到的相关走请求,实在有点多,而且每一个希望能够获得的时间,都是顶峰的一年。 这很那不叫人感到奇怪。 “王爷,您怎么看?” 沈安面前拜访了三本奏疏,分别都是来自同一相邻地区将领上奏的,他们都希望得到一年时间,再进行移防。 沈安私下里曾经派人去探查过,这些人所在的地方并无剿匪战报,也不见他们有什么重病,或者婚丧嫁娶的记录。 那这就非常叫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挽留住他们的脚步。 皇甫胤善端着一杯清茶,目光如梭:“这些人平日里对朝廷还都算是恭敬有加,且每年的评价也都是卓异,按说是没问题的。” “那王爷就是想允准了?” 沈安已经拿起了他们专用的沾满了蓝靛石墨汁的笔,只要他的笔落下去,此事既成。 可皇甫胤善却拦住了他:“大人且慢,本王虽然是这么说,但心中仍觉此事有些不正常。” “王爷。” 沈安嬉笑着把笔放下:“有什么事,您还是直说为好,咱们两个在一起共事,也不是头一次了。” 益王故作讪笑心中却有些不快,到底他觉得还是父皇说得对,和沈安之间的交涉,不应该过分亲密。 他现在不但是王爷,更可能还是下一任皇帝的继承者,沈安此刻却这么和他说话…… 虽不过分,但却有些失仪。 皇甫胤善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他哪里懂得,这才是沈安的绝妙之处,就是要让他心生所想! 第806章 隐藏势力的侯进山 皇甫胤善自从得这么多的官职后,一下成为偌大朝廷中,最令人瞩目的那颗明星。 文武百官也好,还是在野的百姓也罢。 所有人都被他当做是遥不可触的明星对待,绝不敢僭越一步。 然而在沈安看来,这却是最该引起警惕的事,皇甫胤善对他有多亲密,沈安心中最是明白。 梁帝难道就会看着他们俩,彼此之间相互勾连? 他们可以不做,梁帝不能不想。 雄猜之主今犹在,既然益王不想主动和他拉开近距离,沈安就只有自己动手了。 他要保护的,是那一大家子人。 缓了口气,皇甫胤善将乱七八糟的心思,一并收敛起来,冲沈安笑着道;“打人人说的是,倒是本王现在有些小心过分了。” 对于这件事的态度,皇甫胤善觉得,应该从这些上奏得到人员中,选出几个,让他们到皇都来,亲自见面谈一谈,他们要的是在当地驻防。 而上京的这段时间,也正好被排外,不算在他们请求的时间之内。 他们不会拒绝。 “除非,他们是留在当地根本走不开,或者在密谋什么,不然……等他们到了皇都之后,你我,也就有办法了。” 继承了梁帝那份城府的皇甫胤善,此刻还是不忘把他和沈安的关系,再度深切绑定。 心中慨然叹息,沈安唯有淡淡一笑:“就按王爷说得做!” 东宫方面! 昨日从有司衙门发出的公文,太子皇甫胤安已经拿到了副本,这也是沈安有意为之。 看着上面,其人点选了八名武将到皇都面承的事,太子心中别有一番思量。 “你看,他们要干什么?” 太子把公文副本摔在侯进山面前,他早就看过了,带着独有的那副笑容,压着嗓门说话。 “在老奴看来,也许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想把这些人叫过来,当面谈论,就像是医家那样,望闻问切,总的亲眼看看这些家伙的一举一动,才能做出选择。” 皇甫胤安嘴角挑起的老高,侯进山瞧着他,也是笑容满面,他刚才说的一番话不是无的放矢。 然而在这背后,还包裹着太子的一场密谋! 随着皇甫胤善和沈安主管了几乎天下兵马,又控制宫中卫戍,以及京城兵马,使得太子对于这片地方的掌控,出现了巨大漏洞。 说的严重一点,明面上看,现在他一个太子,只怕是除了东宫卫率之外,在京城就没有其它兵马可用。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而且兵马是一方面,那些大头丘八,他能用其他的方式,联络过来很多,关键还是在于,太子手中,已没有多少将领可用。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若是没有合适的将官带领,那些当兵的就是没头苍蝇,他身为太子,也没能力管好那么多人。 可私自召集将领进入京城,不但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搞不好还会把成天呆在丹宫里的老头子,也给引出来。 真要是出于此事,他被抓住把柄,那后果必然是丢位殒命。 即便不死,他的后半生只怕也要一直都在大牢中存活。 太子不想让自己变的那么惨,所以皇甫胤安才用了这样一出妙计,让沈安和皇甫胤善开口,把这些将领调入京城。 是他们下令,这两个家伙本身就不会多心,另外梁帝那边,也好交代。 一阵阴笑过后,侯进山躬着身子来到他近前:“现在老奴已经为各位将军,都准备好了他们要用的兵马,合计有万人左右。” “才这么点?” 皇甫胤安眉头一皱,一万人听着不少,在京城也算一股势力,但要和驻防部队想必,实在有些单薄。 况且他也清楚,侯进山组织的队伍,不可能是千军万马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枭雄。 顶多也就是死士多一点,这些家伙和精锐相比,不说是乌合之众也差不许多。 真要起势,一万人可是不够。 “殿下放心。” 侯进山嘿嘿冷笑:“除了这一万人之外,还有老奴在宫里经营的太监,李德海手下不是有一群死士和功夫高强的太监吗?” “老奴这也有!!” 他虽然早就把这件事,给太子报备了,当时皇甫胤安并没放在心上,此刻听他提起还是不以为然。 “宫中的太监,谁敢不听李德海的话?” “你能准备多少?” 太子的不屑,侯进山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欣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来。 “诺,殿下可以看看,这都是老奴多年以来的心血。” 接过他的名单扫了一眼,皇甫胤安不禁眉头一皱,既然喜不胜收。 “这么多!” 大梁皇宫中,合计有大小太监六千余人,其中会武功的,大概有两千左右。 明面上一千五百多人,都在李德海的手中掌控。 然而背地中,他还有一个秘密组织,是梁帝授意组件的,其中除了死士、精锐之外,还有特殊不备案的太监一千多人。 抛出这部分太子不知道的力量外,整个宫中会武功的太监,明面上不过五百多人不受李德海控制。 侯进山一份名单,打破了这一切。 上面合计也有千余人的数量,大多部分都是之前瞒报了自己的功夫,还有几十个,甚至是李德海手下之人。 如此岂能不让他欣喜。 侯进山就知道会这样,但他还有惊喜要送给太子:“殿下,现在西凉、西魏方面也都给出了回应,这一次他们愿意帮助太子起势。” “尤其是西魏,更是要派遣五万精锐,直扑云州。” “好!” 皇甫胤安当时拍案而起,如此巨大的力量是他之前所不曾想到的,现在突然冒出来,正好可以让他大展拳脚。 苍天有眼! “没想到你这些年,竟然做了这么多,本宫……” “本宫……” 就算皇甫胤安素日之中,格外注重身份,就算是当着侯进山也少有失态,可这一次他却实在无法自控。 因为这些力量,能带给他的,可是这大梁绝高的皇位,一旦成功,就是改天换地。 第807章 又一次失败的刺杀 太子这边还在密谋,侯进山的准备无疑给了他莫大的助力,而之前“因事”被发下去的陈桂也终于找到了,对沈安下手的机会。 今时今日,沈安与益王正在皇都的驻军营地内巡视,过几天那八名将领就要抵达王都。 他们都是外来的将军,虽然和皇都驻军毫无关系,但皇甫胤善有意,让他们也见识一下,现在朝廷驻军的威风。 毕竟这皇都的军队,才是皇帝的直属,要让他们明白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 刚刚校阅三军,皇甫胤善十分满意。 看到沈安目光中的认可,他不免多了几分傲气:“神大人看来也觉得他,他们现在,和过去不同了?” 沈安点点头,必须承认这些家伙在皇甫胤善的调教下,已经完全不同,是不能和过去同日而语的。 “王爷这段时间,可是劳苦功高。” “唉!” 探手一摆,皇甫胤善笑道;“这还有沈大人的功劳,要不是大人一直在背后支持,本王可没有那么多银子,赏赐给他们。” 沈安何尝不知道,这支铁打的队伍,都是用银子养活出来的。 最近一点时间梁帝虽然又闭关了,但还是通过李德海给他送信,要他尽全力帮助皇甫胤善练兵。 这一封不是上谕的上谕发到之日,就让沈安掏出去将近二十万的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二十万……要是放在民间,差不多都够一个镇子的百姓,活上二十年的了。 但沈安却不后悔,现在国家的局势看似平稳,实则动荡不已,要是真的能练出一支铁打的部队,也是安全的本钱。 “大人!”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一名军校,歪歪倒到的向他们走来,满脸酒醉之气。 皇甫胤善顿时目光一寒,不说他早就在军中下达了禁酒的命令,光是此人这副样子,在沈安面前不是给他上眼药吗? 皇甫胤善心中,如何能忍? 可是还不等他开口,这边沈安却呵呵的笑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军校点点头,满身醉气让他的行为也变得有些飘忽不定:“王爷,末将今天斗胆,有几句话想问问沈大人,您等下要打要骂,都由着您的性。” 放屁! 皇甫胤善听得出他言辞之间的挑衅,本就冷漠的脸上更多了一层寒霜:“打骂无用,对付你,要用军法!” 三十军棍打底,落在身上,必是重伤。 军校全部在乎,依旧晃晃荡荡的讪笑:“沈大人,这一次王爷练兵,的的确确让兄弟们都脱胎换骨。” “但是有一件事,在下不明。” “你说。” 沈安一直盯着他,目不转睛。 “我想问问,练兵就好好地练兵,怎么拿出这么多钱来,干什么!这是在激励兄弟们?我看不像!倒像是在赎买咱们!” “咱可都是大梁的兵,谁也别想赎买走!” 他的这一番话更是弄得皇甫胤善,脸上变颜变色,天大的帽子压下来,真要是答应了,那会是什么后果,不说大家也都知道。 赎买军心,传到梁帝耳朵里,皇甫胤善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保住现在的位置。 父皇厌恶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沈安也听出此人言辞之间的诡异,他好像心怀不轨。 “话不是这么说的,王爷心疼兄弟们,操练辛苦,所以才申请这笔款子。” “你要是这么说,岂非小人之心?” “笑话!” 军校满是不屑:“我看,这不是小人之心,而是你们心有所图!”说着,他将目光转向皇甫胤善:“当然我不是说王爷。” “王爷是为了国家肯定的,但是你沈大人也是?这些钱我看过了,大部分都打着你们沈家和国库的印记。” “怎么,莫非这国库都是你沈家的了?” “你放肆!” 终于他的话,彻底引起了皇甫胤善的盛怒,什么话都能听,唯独这些不行。 在他心里,和梁帝对沈安的看法差不太多,沈安也好,沈家也罢,那都是他们父子的钱袋子。 谁会和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 “来人!” 皇甫胤善目放寒光,随着侍卫们来到,他一指着军校:“把这个疯子拖下去,军法从事!” “让他胡说八道,割了他的舌头!” 皇甫胤善从不用苛俊法,今天他是不得不破例,若不这样做,他很担心沈安日后就会不再助他。 侍卫们都是皇甫胤善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是不管那么多,他开口了,大家就立马动手。 三四个人,拉拉扯扯就把军校往外带,然而他们谁也没看见,就在拉扯之间,军校竟然不动声色的从身上解下一条甩头一子。 趁着皇甫胤善和沈安道歉的功夫,电光流星样的甩头,直奔沈安心口而去。 这一下若是打中,沈安必死无疑! 距离、机会,还有力度和位置,都让军校自信,自己这一招绝对不会失手。 他已经看到沈安被甩头,透穿身体的一幕。 然而! 现实情况,让他意外不已,在他流星一样的甩头之下,沈安竟躲了过去取,同时还一把攥住了甩头后的麻绳。 “别让他咬舌自杀!” 沈安反应迅速,但还是晚了一步,军校在看到他多开甩头的一刻,就立刻咬碎了藏在舌头下面的蜡丸,里面的剧毒,瞬间要了他的命。 看着军校七孔流血的尸体,所有人都震惊了。 “把所有营门全部封闭,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胆敢妄动者,杀无赦!” 皇甫胤善一声令下,整个军中顿时杯弓蛇影。 人头攒动,兵刃泛着寒光紧随。 “沈安这件事本王会一查到底!” “不必了。” 不用益王的许诺,沈安也能猜到,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 “看来太子亡我之心不死……他又来了。” 想想过去几次刺杀与栽赃,沈安真是替皇甫胤安悲哀,他好歹也是一个太子,却做出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失败,仍不思新法,真是可笑至极! 皇甫胤善自然也能联想到这些,不过现在他更好奇的,还是沈安这一身功夫,就算是他刚才一甩头也是万万躲不过的。 第808章 护卫皇帝唯我而已 “沈大人,你这一身功夫,好叫人羡慕!” 皇甫胤善此话出口的同时,他虽然心里有些后悔,但还是想看看,沈安会有什么变化。 不料对方却十分淡然。 “王爷,这是功夫吗?” 惨然一笑,沈安把手中的甩头往地上一扔,这时候张开手才瞧见,他的掌心已经被麻绳勒出了血。 在外人眼中,沈安肯定是会些拳脚的,但武艺不一定有多高超,过去皇甫胤善也这么想。 然而刚才惊人的一幕,实在让他无法不多心。 现在看看他的手,似乎这一切又有了不一样的说法。 沈安一只手扶在胸口上,后怕不已:“我这都是过去被刺杀的多了,身体有些自然反应罢了。” “王爷可知道那是什么兵器?” 一句解释,胜过千万句。 沈安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大意,可是生死边缘他不能不这样做。刚才的位置,皇甫胤善也好,还是他的贴身护卫都难以抵挡。 对方的甩头来的又准又快,他总不能为了隐藏自己,把命丢在这。 所以现在这样的解释,足以对付皇甫胤善。 果然,思量了片刻,皇甫胤善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沈安还是沈安,他要真有那么厉害,刚才抓住那一甩头也不至于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沈大人,那是甩头。” 皇甫胤善把甩头的用法给他解释了两句,之后正好有军医赶来,为沈安包扎伤口。 “这件事,要禀明父皇。” 皇甫胤善信誓旦旦:“竟然敢把人安插在禁军之中,又当着本王的面行刺。” “必须一查到底!” “好。” 沈安已经听出,他怕是也将此事的幕后黑手联想到,才点了点头,不然他都已经懒得追查下去。 反正怎么查,最后不也都没用吗? 包扎好伤口后,皇甫胤善和沈安又各自取兵符,调来兵马将这里暂时接管,之后一并前往宫中。 可是到了皇宫一看,这两位却是愣住了。 在丹宫之外,刚刚派去传信的小太监再出来时,竟然把李德海给请来了,看着随后关闭的大门,莫非是梁帝不想出面? “李大人,父皇他……” 李德海摇摇头,满面苦涩:“走吧,陛下此刻不太方便露面,正在辟谷当中,老奴来为二位解决此事。” 皇甫胤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安拉住:“王爷,咱们就跟着李大人去吧。” 无奈莫言,两个人随在李德海身后来到御书房。 “请。” 吩咐执殿的小太监上茶过后,李德海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特意安排了一批黑衣太监,这些可都是他的手下。 真正对他唯命是从之人。 他这样兴师动众,也弄得沈安和皇甫胤善有些心中不宁,他们不知道这老太监到底要干什么。 等到一切准备好,李德海也拉过一把椅子,就坐在他们对面。 “二位,老奴有资格这样和二位说话吧?” 当然! 沈安道:“偌大朝廷,您是最有资格的。” “那就好。” 李德海淡然一笑,随即把拂尘放在一旁他的脸色有些凝重:“沈大人,你的伤,是谁弄的,咱们都知道,而且老奴可以告诉您,绝不会错。” 沈安点点头,李德海如此直接,显然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啰嗦,那又是什么能让他如此重视。 疑云慢慢笼罩,整个御书房都仿佛陷入在晦暗中,渺渺无光。 “王爷,沈大人。” 一声轻叹,李德海问他们两个,是否知道天灵子其人。 “自然知道。” 皇帝身边的红人,谁能不识? “现在他已经是国师了。” 李德海顿了一下,不等二人开口,又跟了一句:“不仅如此,他现在还是枢密院正使!” “什么!” 皇甫胤善竟一把攥碎了手中的杯盏,他没想过皇帝竟然会让一个方外之人,去做枢密院的事。 那可是朝廷最关键的一个位置,谁做,都相当于是朝廷的丞相。 沈安也很诧异,他现在代管枢密院事务,可是却从未听说此事,难道是梁帝故意瞒着他? “不。” 李德海摇摇头:“陛下没有瞒着二位的意思,只是天灵子还不想暴露出来,他觉得自己是方外之人,没必要真的在朝堂上抛头露面。” 这些话,在他口中说出,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愤怒与轻蔑。 李德海真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益王和沈安同样震惊无比。 寂静的沉默,让现场的气氛冷若寒霜,好半天之后,皇甫胤善才道:“父皇就这么宠信他?” “是啊。” “老奴也没想到。” 李德海说着,把天灵子当日受封的情景为二人描述了一边,当然他也故意隐去了,天灵子那番天文人文的理论。 现在要是让这两位听了去,只怕后面会发生一些,超人意料的事。 皇甫胤善眉头紧锁:“那这个家伙,真的有一天会出现在朝堂上?” “不知道。” 因为他的愤怒,厉害担心皇甫胤善不能好好的思考这件事,目光不免转移到沈安身上。 “老奴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毕竟那是陛下的安排。” “但朝廷不是儿戏,像天灵子这种事,出现在朝堂上……一定会引起动乱。” 是啊! 皇甫胤善和沈安都知道,必然会出现此类事件,可他们又能说什么? 那是皇帝的圣旨,只要天灵子愿意,他明天就能到枢密院端坐正堂,力压所有朝臣。 “王爷不要惊怒。” 到底还是沈安更为稳健,他安抚皇甫胤善的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好像陛下这样做,是别有深意……李大人,这天灵子下官没有见过。” “能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沈安的没见过,指的是他与天灵子之间并无深交。 李德海悠然一叹,道出了心中印象,他承认天灵子的确不是凡夫俗子,无论在玄法之上,还是对于朝廷和各国之间的关系理论,都十分高觉。 “但此人有一个情况很是特殊。” 李德海说着眉头一皱,就算是无外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让益王和沈安凑到面前…… 第809章 三方共识达成 靠近李德海跟前,沈安和皇甫胤善心中,更是忐忑不已,尤其后者,他担心会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听到耳朵里。 皇甫胤善十分聪睿,要说他一点不怕天灵子给皇帝进谗言,只怕他自己都不信。 好在,事实并非如此。 李德海道;“天灵子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劝说陛下一心向道,去追寻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他是个方外之人,也的确没有参与到朝权的争夺,可是这样讲老奴看来,未免有霍乱朝廷之意,二位以为呢?” 李德海这种犹抱琵琶的说法,是因为他不敢将一些猜想道明,毕竟这关系到的可是大梁无数的生民百姓,还有那么更迭不休的无上朝权。 他相信,沈安和益王肯定能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果不其然,听到这些话后,皇甫胤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惶:“要真是这样的话……那父皇他……” “别说出来。” 李德海狠狠的瞪着他,凶狠的目光如同是一条蛰伏了千年,突然苏醒的巨蛇一般骇人。 “王爷、沈大人,这件事关系重大,任何人都不得妄自议论,老奴也从未对别人讲过。” “能真正护卫朝廷,护卫陛下的……也许只有老奴一个人。” 他的这句话,如同重锤一样狠狠落在沈安二人心头,看来李德海今天不但是给他们道明秘密的。 更是在拉人头,求同盟,如果他们两个答应自然无事,可要是不答应…… 以他这些年在朝廷上的手段,只怕很快,就会让他们两个,从权利中心脱出。 李德海不是官,但是他却能摆布天下所有文武,满朝公卿。 皇甫胤善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表明态度:“李大人,本王不会让您孤单。” 他的回答,很叫人满意,之后李德海的目光转移到沈安身上,现在就看他的态度了。 其实在李德海看来,皇甫胤善一定会这样选择,在诸多皇子中,他是很有孝心的那个,梁帝也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表示,他或许就是下一任皇帝的继承人。 九成九的概率,让他根本没必要去纠结一些事。 所以他的回答,必然如此。 事实上,在李德海所认定的助力中,沈安才是关键,不但因为他的势力,还有就是沈安本人的能力。 论及起来他的能力,不但凌驾于几乎所有朝臣之上,关键是还十分均衡,无论是领兵打仗,还是对付内政。 沈安都别有一套手段,而且每每他的手段,都能达成意想不到的结果。 李德海心中所想,乃是匡扶朝纲,让梁帝能够不被天灵子所惑,从而让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可笑之事。 皇家要真是出了一个,置身方外的皇帝,那日后他们皇甫家族在大梁,乃至是天下,都成了巨大的笑柄。 关键,他也不想看到,梁帝成为这个笑谈的承受者。 “沈大人……” 见沈安许久也不开口,李德海未必有些心急,但面上他所表现的一切,还都是那么恰如其分。 “老奴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然而今日既能请大人到此,足见老奴之心;所以还请大人能表明态度。” 这不是询问,而是逼问。 沈安也因此感受到了李德海隐藏在安然之下的急切,他虽然在表示只是希望大家可以通通气,从而免得朝廷上出现什么问题时,来不及做应对。 但沈安知道,他现在只想得到自己的首肯。 他缺少一个,能切实帮助他的人。 “李大人。” 半晌的犹豫,沈安并非是在思量这件事,此事没有什么好说,他作为朝廷一员也好,还是为了他们沈家也罢,都必须站定出来。 绝对不能让皇帝以外的人,坐镇朝堂。 “我愿意这样做。” 听到他亲口所言李德海好似松了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若沈安拒绝,自己又该如何处置这一切,杀了沈安不容易,他在云州的势力,就是护身符。 既不能杀,他却又要在朝廷上,往来行走默默无闻,岂不是更加碍眼? 现在好了,一切烦恼尽抛,李德海得到了他们两人的承诺,自己的腰杆也硬了起来。 除了担心那个天灵子之外,李德海更惦记的还是太子那边,皇甫胤安一直都有别样的心思,如果要是让他这一次,真的有了可乘之机。 那天下就完蛋了! 梁帝虽信赖天灵子,把他奉为师长,然而也一直保持着皇帝威严和责任,这要是换成太子,他能做到吗? 李德海不敢去想象这一切,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皇甫胤安要真是有他父亲的本事,只怕早就谋反了。 “二位拜托了!” 六目相对,三个人彼此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而且随着此次相约,他们之间也默契的定下了主次关系。 李德海,是三人的领袖。 翌日正午! 沈安还没有从昨日的震撼中脱身,今天他又得忙着处理完公务之后,下午陪着皇甫胤善,就在衙门口中见人。 他们随即抽选的八名武将,已经抵达京城,今日下午就是会见时刻。 这八个人,虽然都是随机挑选,但也有一定的针对性。 他们八个,全都是能征惯战之人,而且多年以来在朝廷上,从未发声过,就好像偌大的朝廷,根本就没有他们存在。 所有事情,还都是对照功劳表,才看到的。 像这样的人,怎么能如此默默无闻? 怎么想,这些人只怕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隐藏在背地中。 公堂之上! 皇甫胤善着王袍端坐正部,沈安在他的右手边落座,两人看似并肩,实则左右之分,证明了皇甫胤善的地位。 随着门外夔鼓响动,八名赳赳武夫昂然而入,大步流星,虎虎生风。 眼看着甲胄鲜明的八人,沈安与皇甫胤善不免相视一笑,只是笑容中带着星点警惕与苦涩。 他们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兵油兵痞,要多难对付,就有多难…… 第810章 昔年的幸存者 八个兵油子一进来,就昂首挺胸,连给他们见礼都没好气。 “末将等,见过王爷!见过沈大人!” 大梁规定,凡武将见到上级,公礼上,需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在得到允准之前,不得抬头。 这八位可倒好,差点把下巴颏扬到天上去。 益王见了,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他们恐怕就是来找麻烦的。 “各位将军,请起。” 摆摆手让他们起身,益王又吩咐手下人,为他们准备了椅子。 “各位将军都是远道来的,这一次召集各位进入京城,也是有要事商量,各位知道本王才……” 他的话还不等说完,就看以为陈姓将军憋着一张怪脸拦住了他:“王爷不要这么客气,找我们回来不就是要问问,咱们为啥要请求延缓换防的吗?” “费什么话啊!” 敢对王爷这么讲话的,整个大梁也没几人,可偏偏这八个都是不服不忿,皇甫胤善开口就碰了一个大钉子。 顿时目光一闪,倒吸凉气。 好小子! 果然是刺头。 沈安在一旁渺目发声:“你们听着,王爷对各位客气,然而本官就不必这么费事了;说吧!为何要一起请求延缓。” “当然是有事。” 又一个姓王的将军,此刻把身上的铠甲都脱下去一半,只留下批驳在身:“怎么样,难道不行吗?” “沈大人你也不要太霸道了,这些年朝廷上都是允许此类事情的。” “怎么到了你这,我们就得把子自己的私事也说出来、” “可笑!” 刚刚是益王,现在轮到他沈安,两个人竟然张嘴都被顶了回来,顿时现场的气氛降入冰点。 沈安冷着目光道:“你这话说的不对,朝廷有明文规定,就算是要请求延缓也需要有充足的理由。” “眼下王爷与本官,掌控此类事态,各位要是不能把话说明白……今天这件事肯定过不去。” “你想怎么样?” 坐在最后的一个大胡子将军,猛然起身,这人沈安听说过,他或许是这八人中最不好对付的。 其人名唤刘冬,乃是从凛冬雪地中,跟随梁帝走出来的,当时他不是军人,只是当地的向导。 那一战若非因为他肯卖死命,梁帝只怕会身陷在冰雪之中,无法自拔。 所以战后,梁帝将他赐封为将军,之后就一直留在太子手下办事。 但太子和刘冬之间,到底都有什么勾当,朝廷上却无半点传言,包括梁帝,也还是把他当做是过去在凛冬之地的那个小伙子一样对待。 “刘冬,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能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 沈安并不与他置气,反而笑了起来:“你应该好好想想,这些年陛下是怎么对你的,而你又是怎么对待朝廷的。” 说着,他丢出一份卷宗来,就摔在刘冬面前。 “看好了这上面记载着你多年在当地,横征暴敛之事,另外还有一条公文。” 刘冬已经将地上的卷宗捡起,趁着他展开的功夫,沈安继续说道:“说是你在当地要找一个小夫人,可对方是个大家闺秀,看不得你这幅莽撞样子,不肯从你。” “而你就利用自己手中权力,非但讲着女子强抢,甚至还把他家人一并全杀了,之后女子也因为受不得你的刺激,成了一个疯子。” “有这件事吗?” “没有!” 刘冬此刻变颜变色,嘴上很强硬,但事实已非常明确。 “这里不是刑部大牢,所以你觉得只要不承认本官就拿你没办法了?” 要对付他们,沈安早就做足准备,在皇甫胤善诧异的目光下,沈安的侍卫直接带来两个女人跪在堂下。 刘冬见到这二人时,顿时面色大变吗,头上也不免浮出一层冷汗。 这两名女子,年纪相仿,其中一个美若娇娥,却披头散发,只穿了一只鞋,疯疯癫癫的。 另外一个倒是正常,可一看就是饱经沧桑之人,她那一双手的粗糙,完全与年龄不符。 两个女子拜倒在地,手粗的那个,撒了刘冬一眼,顿时哭嚎起来。 “就是他!大人!求您为我们主仆做主,就是此人,杀了我小姐全家!” 原来这个手粗的丫头,就是当年的幸存者。 刘冬血洗其家时,这女孩才刚刚被买下,年纪尚小一直躲藏在屋内,即便如此也没能躲开他们的毒手。 女孩此刻已经顾不得体面,当着这么多年解开了上衣,她的后背上两条蜈蚣一样的疤痕交错在一起。 “大人,这就是他们当年留下的!” “亏的是我命大捡了一条命,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和小姐相依为命,这些年来,小姐一直疯癫,也是我没能照顾好她……” 说到伤心处,女孩已经眼泪涛涛,在场之人默默无语,皇甫胤善觉得女孩身世可怜,心里也在好奇,沈安是什么时候做的功课。 “这女子。” 深吸口气,皇甫胤善道:“你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你能保证,自己所言绝无半点虚假吗?” “能!” 女孩二话不说,再看看一旁哑口无言,满是愤怒的流动感,转头悄悄端坐在正部的益王和沈安。 就看她把嘴巴一张,两根小拇指伸进去,咔嚓一声很咬,顿时把两根指头连根咬断,吐在地上。 “小女子今日断指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受重刑而死!” “去你么得!” 女孩的话才说完,刘冬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悍然起身,就要往下踹,他这些年在军中历练的,随便一击,也有几百斤的力道,若是落在女孩身上,其人必死无疑。 他现在就是想把这女子杀了,到时候剩下一个疯子小姐,再说什么也不能当做证据。 可沈安今天敢让这两个女子上堂,岂能没有准备? 不等他这一脚落下,沈安的贴身护卫早就冲了上来,把刘冬死死扣住。 沈安的护卫,都是千军万马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百战余生之人,又经历了他的特殊训练,配合军装武器,又岂能是刘冬可挡? 第811章 杖毙刘冬 三下五除二,刘冬就被这些侍卫按压在地。 因为被人踩着脸皮,弄得他脸皮都磨破了。 “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冬被擒下,虽然还不得发落,但谁不知道沈安这是要干什么?他们八人本就是太子一党,今日又是同而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家心中清楚,若刘冬今日完蛋,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不为太子,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们也不能视若无睹。 “我们都是朝廷的将领!地方上驻防军官,你岂能如此对我!” “沈安!你也太放肆了!” “都说你是力压朝臣,专横跋扈之徒,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面对众人所指,沈安不为所动,依旧淡然。 “谁让你们开口的??” “方才王爷赏赐尔等座位,此刻既是不要,也怪不得本官了。” 沈安说着,当即一声令下,早有侍卫上前把他们的椅子全部撤掉,七名将领就这么站定在大堂一侧。 “尔等休得多言。” 皇甫胤善也看出沈安的意图,急忙开口,那些将领可以和沈安对吼,可他毕竟是王爵。 当今天子的儿子,以同样的方式对他,那就是对天子不敬。 仅凭这一条,皇甫胤善现在就能把他们全都杀了! 刘冬还被按在地上,沈安这边已道:“看你刚才那副德行,竟然还想当着益王和本官面前,杀人灭口吗?” “本以为尔等今日到此,能好好配合做事,却不料你们给脸不要脸……” 目光一渺,沈安传令,请王命旗牌! 王命旗牌——亡命旗牌! 此物自从到了沈安手中,凡请之时必见血光。 朝廷上早已把这些都传遍了,现在一听沈安这么说顿时所说有人面色一变。 该不会,他真的要杀人吧? 刘冬就这么死了? 他没证据啊! 众人心中揣度不停,反观沈安此刻,却是满脸凝肃,丢出了第三封公文。 不,应该说是调查结果。 他在当日与皇甫胤善,随机选定了到京人员名单后,就立刻展开了调查,虽然这八个人都有问题。 但最好下手的,还是刘冬,一方面因为他的身份,作为得梁帝封赐之人,把他收拾掉,杀鸡儆猴的效果肯定翻倍。 还有一方面,也是他所做的案子,实在令人发指! 沈安选定此人之后,立刻叫黄迁前往派人调查,也是巧合,这一对主仆自从逃离当地之后,就流落在京城之地,黄迁也是顺水之事,把她们找到。 根据其供述,进行调查,抢在这八人抵达京城之前,将一切卷宗整合,所有证据也都一一罗列。 沈安一手扶着公案,一手压着堂上的王命旗牌。 “这上面所记,就是你当年作案时所有一切过程,同时本官还拿到了相关证据,除了十二名当时在街口外的人证,还有你们这一部驻军专用的长刀。” 他们也是杀人杀疯了,竟然把刀都砍断了一条。 也是这样一条断刀,成了沈安今日手中铁证。 “你以为自己在当地,只手遮天,就没有派人讲这些东西收拾干净。” “想不到今天会成你的丧命之物吧?” 森森冷笑间,沈安对着王命旗牌三拜。 “来人!” “传我将领,将刘冬此草菅人命,横征暴敛谋害百姓之徒,拉出去,就地正法!” “杖毙!” 沈安身上带着军职,而且他的爵位也是军功勋爵,完全可以自称本将。 同时他这样做,也等于是把皇甫胤善从此事中摘选出去,因为他已军人的身份下令。 沈安的干脆利落,杀伐果断,顿时让现场气氛降入冰点,寒霜蒙蔽。 最以外的还是刘冬,因为他被勒住了嘴巴,所以此刻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无力的挣扎。 剩下七个幸存者,各个都被冷汗浸透了衣衫,他们不敢相信来时候还和众人飞扬跋扈的刘冬,这么简单就丢了性命。 在这背后,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沈安要整治众人的决心,现在他们能保住一条性命,不代表之后也能保住。 从现在开始,他们能做的怕是除了配合沈安调查,实心实意外,再有半句话谎话,脑袋都会搬家。 可怕! 真的可怕! 杖毙现场就在正堂门外,随着裹了铁叶的军棍乱砸之下,刘冬都没来得喊几声,就命丧黄泉。 他的尸体更是被拖到了堂口门槛外,血腥气若隐若现,逼的其它七人再不敢妄动。 根本不必沈安费劲,这些家伙就主动把自己的“私事”说了个明白。 他们没有出卖太子,虽然沈安凶,可皇甫胤安也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只要能解决眼前的麻烦,保下一条命就行。 “原来如此。” 听过众人的解释,沈安心知肚明这全是他们拖延的屁话,不过他也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 前车之鉴就在门外,他们就算是想找死,也不会这么大胆。 虽然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公平而言,的的确确不够充分,沈安和益王讨论过后,正准备将几人的延时请求驳回。 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子皇甫胤安来了。 “没想达到本宫这皇弟,还有沈大人好大的官威,这刘冬好歹也是朝廷将佐,就这么被你们给打死了?” “啧啧,看来二位还真是这大梁的擎天双雄,有了这个死人摆在这,我看日后也没有谁,还敢不按照你们二位的意思办事了吧?” 太子没等进门,在外面就是一阵阴阳怪气。 堂内的七名将领眼看着救命稻草前来,无不是松了口气,沈安和益王也站起身来向门外迎接。 无论怎样,朝廷的礼法,不能破。 “见过太子殿下!” “客气什么,本宫可受不得。” 皇甫胤安嘴上这么说,进了正堂之后就大步流星直接踏上丹墀,端在主位坐下。 “诸位将军都是外来的将领,按照规矩应该赐座的,为何今日不见?” 太子把手一挥,可是却无人听从给他调遣。 “好,好啊。”皇甫胤安也不尴尬,反而露出一脸冷笑:“果然,这朝廷军务衙门,都改名换姓了!” 第812章 虎口夺人 在场之人,谁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皇甫胤善既是他的弟弟,在爵位上低于其人,更何况只要皇甫胤安一天没被梁帝罢黜。 他就还是太子,一国储君,作为王爷的皇甫胤善,永远都是臣子。 这些身份上的压制,让他此刻很难开口。 还是沈安解他心思,把话头接了过来:“太子殿下要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大梁的所有军队都是陛下的。” “什么时候会改名换姓?就算有一天陛下传位下来,那也是皇甫家的。” “哈哈。” 太子皮笑肉不笑的凝视着他,手里还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沈大人这话说得好生客气;天下是皇甫家的不假,可父皇不是也说过,天下也是群臣和天下人的天下吗?” “再说了,如你所言果然是这样,那刘冬又是怎么死的!” 皇甫胤安能来的这么巧,因为他一直都派人在盯着这边的情况,眼见着沈安把那样绝命的证据拿出。 他才特意从东宫飞奔而来。 能救下刘冬最好,救不下,他也得把其他人保住。 出于对沈安的了解,皇甫胤安相当清楚,真要是被沈安抓住了脖子,那这些人就是一个都别想活。 他不可能只杀鸡儆猴,把别人留下,做他日后的麻烦。 另外太子也担心,要是自己一直不出面的话,到时候沈安把这些人全部收拾了。 他之前的计划,不也付诸东流? 眼下随着梁帝把自己封在丹宫中,深居简出,皇甫胤安敏锐的察觉到,该是他真正动手的时候,要不然再等等,还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乱子。 变数太多! “沈大人,你能给本宫一个解释吗?” 沈安欣然一笑,他的想法都在沈安眼睛里看着呢:“殿下,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或者说您要得到这个解释,可以,但是在此之前。” “臣倒是想问问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 “这天下都是我们皇家的,难道你这地方本宫就来不了了?这不是皇甫家的天下?” 太子俊然一笑,挑衅的目光紧紧盯在沈安身上,他也的确没有什么好说,堂堂一国太子,能当着他的面前耍出地痞流氓那一套手段。 脸都不要了,他还好说些什么? “殿下果然不是凡人。” 沈安悠然一下,之后将刚才的过往给他点明,同时也叫人将刚才遗落在地上的几份卷宗公文收拾一下,呈在太子面前。 “殿下只要一看便知。” 皇甫胤安把这些东西,直接推到一旁:“沈大人,这些玩意本宫就看了;就算是他有罪,恐怕也不该直接被杖毙吧?” “朝廷有法度,国家办事有准绳,你这样做可是在滥用职权?” “看来最近一段时间,父皇深居简出,这天下都变了味道。” 刁毒的话语不能左右沈安心志,相反在这一次交锋中,他还从太子这混不吝的态度中,发觉了一些不正常的东西。 往日皇甫胤安也一直和他们作对,但那个时候,太子总是能表现的相当利落。 当断则断,可今天他这不是刻意纠缠吗? 若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能让他一个堂堂储君,为了这些人在这搬弄是非,巧言舌辩? 那可说不过去。 “太子殿下。” 顿了顿,沈安把袍袖一转:“您怕不是忘记了,臣身上现在兼着军中职务,正有权利处置此人。” “况且。” 沈安指了指桌上的王命旗牌:有此物在臣就是杀在多人,也都合情合理吧?” “哦?” 皇甫胤安没想过他会把王命旗牌拿出来说事,这是皇帝赋予给他的最高权力,一般的大臣不要说是像他这样讲了,就算是想一想都觉的对自己在亵渎皇权。 但这四个字,对沈安是没用的。 他的身份太高了,高得连皇帝都要忍让,都要依靠,亵渎皇权又能如何? 皇甫胤安双目微渺,心中盘算着不能和他一直啰嗦小爱情,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救人要紧。 不然啰嗦的太多了,到时候反而被他找到可乘之机,剩下七个也被剁掉脑袋就全完了。 “沈大人,你说得对。” 皇甫胤安被杯盏往桌上一摔,当时站起身来:“王命旗牌之下,的确没有谁是你不能杀的。” “但此物父皇在赐予你的时候,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监督朝廷,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就夺走他人的性命。” “本宫知道,你杀人是为了什么,但是今日本宫在此,余下几位你怕是不能再动。” 他故意把话说的隐晦不明,听起来颠三倒四的,实则也是在故意插科打诨。 话音落,皇甫胤安当即拂袖而去,还不忘点起那七个人在后跟随。 “你!” 益王见此,本想阻拦,然而却被沈安控住,他已经猜透了太子的心思,而且从太子的态度上,也让他意识到,这七个人被强行保下。 太子必有不可告人之心。 与其拦他们,还不如把这几人放走,之后在细细观察,原本今日他也没想赶尽杀绝。 “王爷,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只是日后在京中,咱们要多加留心才是。” 最后几个字,沈安特意强调了语气,皇甫胤善也是面色一沉。 莫非这些人,太子还有其他用处? 暗暗将此事记下,皇甫胤善抱拳告辞了,他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并且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在军中做一些准备了。 上一次和李德海谈过之后,皇甫胤善就一直自在军中挑选能信任的死士,以求在遇到特殊情况时,会有人站出来为他助力。 朝局的变动,已经在动荡边缘! 皇宫大内! 天灵子已经为梁帝守了多日的辟谷,做皇帝的护法他一直尽心尽力,然而今日他走出丹宫,却是因为听到了一些情况。 梁帝虽然在辟谷,但朝廷上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沈安杀了刘冬,太子又强闯公门,把剩下同行者保了出去,这里面的关系让梁心有不宁,甚至想要暂停辟谷,天灵子岂能允许? 正好他现在身上背着枢密院正使的官职,也是时候借此机会,在朝廷上露个面了。 第813章 送上门的妹妹 沈安再度和太子的交锋,让她感觉到事态的严峻,过去太子虽然一直和他作对,但是还从来没有过,当面抢人的事。 但今天不同,太子那强硬的态度让他印象深刻,虽然皇甫胤安一直都在插科打诨,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无论过程如何,显然这才是他的目的。 和益王他没有把话说明,但是回家之后,面对向子非时,他就不必再隐藏内心。 “我觉得这一次是太子在做局,我们无形之中成了太子的一枚棋子。” 沈安真是这样感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调遣这么多人回来,没准他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益王方面可定也在排兵布阵吧?” 向子非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虽然现在仍然是漫天飘雪,但这位仁兄却从来都是扇不离手。 沈安微微点头,皇甫胤善虽然没说过这些,但他能想象得到。 “那这就很明确了。” 向子非心中有了九成把握:“主公看来您也要准备一下,之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再和过去那样好过,我们都得小心翼翼。” “朝廷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 他的断言,与沈安不谋而合。 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沈安脸色并不好看:“我想知道,太子到底会怎么做……他会趁机起兵造反吗?” “逼宫。” 向子非嘴角一挑,异样的目光落在沈安身上:“主公为何这一次要故作不知呢?” “难道是已经不相信我了、” 沈安摇摇头,他并无此意,只是觉得逼宫犯不上弄这么大的阵仗,以太子现在王畿的力量,他已经不再需要外人的帮助。 “主公只怕是没有把李德海大人,算计在内。” 向子非一直认为,偌大的宫廷之中,真正难对付的,不是梁帝,而是那个老太监李德海。 他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 “相比于其他人,李德海不但掌握了宫中的秘密组织,同时朝廷上那些文武大臣见不得人的秘密,哪有他不知道的?” “大梁的命脉,就在他手中。” 向子非恳切又断定:“光是一个李德海,太子都未必能对付,更何况这皇都内还有您和益王。” “所以他要真的想起势,不但现在要从外拉拢人马,之后也不会停止动作。” 沈安眯着眼睛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正在这时候,忽然沈小路来报,说是宫中来人了! “说谁谁就来啊。” 沈安欣然一笑,让向子非在这等候,他亲自去见。 一路来到家门外,就看一乘轿子停在旁边,在轿子周围,站定的全都是黑衣甲士。 这些人,沈安过去在宫中见过,他们的组成既有太监,也有锐士,统统都归属在李德海手下掌握。 为首的那个太监,也是沈安的老熟人,名为秦俊,他一直都跟随在李德海身边,是确实的亲信心腹。 “见过沈大人。” 秦俊瞧见他的功夫当时呵呵一下,沈安忙道:“不只是什么风,把你秦公公都给调出来了?” “大人玩笑了。” 秦俊抿着嘴唇,虽然是个太监,可他这一副样子,却妩媚不已,毫不逊色于倾城绝色。 也许,他是整个宫中太监里,最漂亮得一个,成天点着朱红色的嘴唇,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似的。 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 但,别看他这副模样,事实上,他也是李德海的亲传弟子,一身功夫高绝,就算是大内的侍卫统领,也都不是的对手。 秦俊算是李德海手下,第一高手。 “沈大人,这一次杂家是按照恩师的吩咐,来给您送礼来了。” 哦? 沈安眉头一皱,心中疑惑不解:“不知是什么礼物,还要劳动你来。” “大人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俊嘿嘿的笑着,从旁人手里接过一根纯金打造的莲花枝,递给沈安。 金莲枝挑开轿帘,映入沈安眼中的,可是一副绝色美人。 樱唇如血,面似美玉,一双狐媚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波光,虽然不曾开口,但只是看一看就知道必是绝妙人儿。 沈安更疑惑了:“李大人这份礼物,实在是让本爵,有些不解其意。” “如此绝色女子,倾国倾城,不是应该留在宫中的吗?况且她又是怎么被李大人所获?” 宫中太监虽然失去了男人本色,但一些身份地位高的,也总是会从外面买一些可怜的女孩,就当是自己的夫人。 那些女孩虽然饱受糟践,但太监们一个个的都出手大方,随手的银子丢出去。 到时候女孩陪他们几年,也都能拿着大笔的钱财回家。 宫中只要是有些地位的太监大部分如此,但李德海却从不接近女色,甚至宫中还有传言,说他这个太监,都是假的。 只不过是从小练了一种特殊的功法,所以才变成现在模样。 但不管怎么说,李德海的干净尽人皆知。 沈安想不到他这样一个人,又是怎么弄到这般女人的。 秦俊呵呵一笑:“大人不要多心了,这女子乃是恩师早年之间,收养的一个义女,也是日后留着给他养老送终的人。” “那为何送到这里?” 秦俊道:“是恩师的意思,想让小姐能够跟随在您沈大人身边,但不要名分,只要大人能够加以照料就好。” “至于如何对她,都是大人的事。” 不好! 秦俊已经尽量把这些话说的轻松一些,然而沈安还是能听从这其中所隐含的意思。 显然李德海这是在交代后事…… 他要干什么! “秦俊。” 一把拉住到来到旁边,避开那女孩,沈安冷峻的望着他:“你是李大人唯一的弟子,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你给我说实话。” “他要干什么?这样托孤似的办事,莫非是宫中生变了?” 秦俊抬起眸子凝视着他,半晌过后方才开口:“大人,有些话不是杂家不说,而是恩师交代过,除非是您沈大人能应承此事,不然您就是打死杂家,也不能说。” 秦俊肯定是铁嘴钢牙了,沈安心中琢磨,李德海绝不会无的放矢,便点头答应。 第814章 愿做一家人 见他颔首,秦俊也松了口气。 要是沈安今天不应承下来,他还真是不好回去交差。 “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安有些迫不及待,秦俊也急忙道:“大人您听好了,这是恩师所说的话,就在今日,宫中那位天灵子道长,已经离开丹宫。” “难道他要去枢密院?!” 沈安一点就透,提起天灵子,能让李德海这样如临大敌的,怕是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秦俊抿着嘴唇,没有做声,但这已经足够了。 “他要去枢密院做什么?”沈安才一天没去衙门,竟然就出了这种事,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秦俊这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离开宫中后,恩师就让杂家立刻把小姐送来,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但小姐或许知道。” “此话怎讲?” 沈安拉着他追问,秦俊也只是猜测:“好像恩师之前说过一句,小姐会为大人带来一些全新的线索。” “这也就当做是小姐受您照顾的托付费用了;您知道,我恩师从不是个吝啬的人。” 换句话说,那个丫头能提供的线索、情报,肯定价值万金。 沈安心中有数了:“多谢,辛苦你了。” 一袋子金瓜子送上,可秦俊却摆摆手拒绝了,这一刻他的脸上神情肃然冷漠。 “沈大人,其实有些话不说您也是知道的,我秦俊自小就是被恩师养大,跟随他多年学来的不光是武艺。” “还有待人接物,还有这一双毒辣的眼睛。” 当下朝廷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不说,就是偌大的宫廷内,也是处于一个随时可能崩碎的边缘。 秦俊仰头一声叹息:“这些年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恩师在照顾我,现在出了这些事,您说杂家能袖手旁观吗?” “无论之后情况如何,杂家都和恩师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所以现在还要钱做什么??” “如果能平安度过这一切,到时候大人再来恩赐,杂家更会感激不尽啊。” 说完这些,秦俊走了,他还把一起前来互送的人全部带走。 偌大的沈府门外,只有那一乘轿子还在。 沈安深吸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轿子前,微微一欠身:“小姐,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请跟我来。” 被李德海当成亲生一样的义女,沈安自然要以礼相待,想不到这丫头也不是平凡之人,就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 “小姐这是何意?” 面对他的问题,女孩笑了笑,做起介绍来:“沈大人,您不必如此客气,您的事迹,小女早就灌满了耳朵,父亲也说您是当朝有史以来,最少见的妙人。”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也如您在朝廷中重要;所以不必如此对我,小女子只有一个问题,大人回答了,就立刻下轿。” “好。” 沈安凝着她如水的眸子问:“你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在大人心中会把小女当成什么。” 这话不好回答。 李德海虽然没把话说明白,也的确没有妄念,但他显然也是希望沈安能够把这丫头,当成是自己女人一样照顾。 就算不成夫人,做一个外室还不行? 可这话好说不好听,本来沈安也不是登徒子,更加不会如此轻薄这女人,一时之间他倒还真是不知如何作答。 他的沉默换来的却是女孩呵呵一笑:“果然沈大人和父亲说的一样,绝非轻薄之人,我也知道大人您有三位倾国倾城的夫人,一文一武陪伴身旁,还有一人远在月照为大人经营生意。” “小女没有其他妄想,若是大人不嫌弃,可将小女视作妹子照顾,万一有一天哥哥要是觉得夜深人静,枕旁寂寞,妹子也可为兄暖床呢。”仟仟尛哾 她这话说得虽然嬉笑怒骂,但听在沈安耳朵里,他却能体会到这女孩的不易。 看来李德海不但照顾好了她,更是把在这世道上活命的本事,全都倾囊相授。 沈安觉得她很可怜。 “好,就按你说的做。” 在他的邀请之下,这一次女孩终于下轿了,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步入沈府之中。 看着他家巨大的宅院,还有背后圈在宅院中的后山飞瀑,女孩震惊了,她因为李德海的关系,也是在宫中长大的。 皇宫作为天子所居之地,在她看来必然已是天下最好的宅邸,可是奈何皇宫之中,冰冷无情,道出都散发着漠然的味道。 此刻于沈安的宅邸一比,相差还不是一星半点。 “哥哥,你这宅子好是气派,就算是皇宫也不如这里。” 她叫的亲热,可沈安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女孩呵呵一笑,两步挡在他前面:“这个倒是妹子忘记了,哥哥咱们是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李灵溪。” “灵溪……” 沈安念叨了两遍:“果然是好名字!妹子走,我带你见见二位嫂嫂。” 青羽和宫玉卿得知李灵溪的身份和背后的来意时,也顿时接受了这个丫头。 她们三个其实年纪相差不多,正好是个玩伴。 “妹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姐姐们会好好照顾你的,这里就是你的家。” 宫玉卿拉着李灵溪的玉手,安抚道:“无论之后出现什么事,咱们都永远不分开。” 她们两个不是不知道,李灵溪都会为沈安做什么,但是两人不在乎,她们也清楚自己是阻止不了的。 关键还是,这个女人一定关系到了沈安的大事,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隆重介绍了。 “好了。”看着她们现在这副亲昵的样子,沈安心中浩然一松,叫宫玉卿帮忙为她准备别院房间。 青羽则招呼着,要准备接风的酒菜。 沈安趁着这功夫,把李灵溪带到自己的书房,他还有话要说。 书房之中,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安也是开门见山:“妹子,我知道李大人让你到这来,肯定还有其他的秘密,秦俊也都对我说了。”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李灵溪一改之前的模样,正色危襟道:“兄长,父亲的确有一件大事让我转告给你,然而兄长你能挺住吗?” 第815章 意外惊雷 这是什么话?! 闻听此言,沈安不免眉头一皱,他在朝堂上这些年也是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狂风骤雨,还是雷霆霹雳,在他眼中都不过寻常而已。 李灵溪点点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兄长不要生气,妹子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父亲的嘱托。” “兄长听好。” 李灵溪此刻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压低了声音,她告诉沈安李德海那边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 天灵子只怕和太子之间,还有勾连! “什么!” 最让人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他的惊诧,让李灵溪心头一沉,莫非我这兄长到底还是承受不住吗? 想想当时父亲把这话说给她的时候,李灵溪也是为之一振,无论天灵子,还是太子,他们单独拿出来已然是非常强劲的力量。 若是这两股力量攀扯到一起,只怕后果会更加骇人。 李德海能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因为梁帝要在丹宫中辟谷修炼,监管朝廷的大事,就落在李德海肩膀上。 每天他除了要在丹宫伺候之外,还得到御书房去,处置每天朝廷的公务大事。 也就是这一次,在他离开丹宫之后,天灵子竟然也随后而去。 是李德海的心腹看到,他竟然在宫中的一处角落,和侯进山见面了。 那个老家伙可是东宫太子的代言人,他来会见天灵子,显然和太子有关。 具体的事情,李德海已经派人再查,但他知道,这一切必须立刻和沈安通通气。 如果不是天灵子,韩作其它的任何一个人,李德海都会第一个报告给益王。 然而皇甫胤善因为担心梁帝会深陷方外之法,而不可自拔,所以对凡是和天灵子能扯上关系的事,都有意见上的偏颇。 所以李德海不敢告诉他。 他担心皇甫胤善会因为自己的好恶,而产生不公正的看法,当下宫中事态,任何一点小失误,都可能是倾倒之灾。 “我知道了。” 沈安也是用了好一会,才把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妹子,这件事很重要,看来李大人说的没错,我也要做好准备。” “行了,从现在开始,这些话题就再不要说。” “你就住在这,你是我的亲妹妹。”沈安安顿好李灵溪之后,决定去和想向子非再谈谈。 天灵子万一真的和太子勾结在一起,梁帝就危险了。 东宫之中! 太子皇甫胤安就在正殿中饮茶,在这里的客座上,就是之前被他强行从沈安手下,解救出来的七名将领。 经过上一次的事,让这七人对皇甫胤安更是感激涕零。 “刚才本宫的话,已经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了。” 皇甫胤安端着茶杯,语调有些莫然:“现在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本宫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把你们从地方上调遣回来,虽然是玩命的活计。” “但只要此次成功各位日后,都是开国元勋。” 七名武将,谁不哈哈大笑:“殿下,您放心吧,咱们对您那是生死相随!这一次虽然吓人,可也让咱们见识到了,殿下您的真诚。” 姓王的将军,拍着肚皮道:“如果您要是对咱们不真心的话,那也不会直接在他沈安手下抢人。” “您都能肝胆相照,咱们又差什么?” 皇甫胤安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好,各位将军都这么说了,本宫也没有其他多讲的。” “你们这段时间就在皇都好好休息,之后会有人把队伍给各位安排过去,这是一件惊天的大事,本宫要把丑话说到前头。” 他们七个人,作为这一次的参与者,不但要控制好自己,同时还得把之后输送给他们的部队控制好。 因为这些人都是在京城之中,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也是沈安和益王的势力范围内。 所以绝对不能有任何纰漏,朝廷上李德海的沿线,遍布天下,几乎是无孔不入,沈安也操纵着他手下的那些乞丐们,四处打探消息。 “稍微有一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皇甫胤安一声长叹:“所以但凡是有人将这一切泄露出去,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知道了。” “殿下放心!” 事不到头,无人罢休。 大家此刻谁不是踊跃表态,多年以来太子经营的到底有多大,作为参与者的他们岂能一概不知?仟韆仦哾 他们对皇甫胤安也是很有信心的。 “那好。” 淡淡一笑,皇甫胤安举杯:“为了我们的大计,为了之后的将来,今天这杯酒,本宫敬各位将军!” 他一饮而下,其他人也是紧忙跟随,谁也不愿意落在人后。 随着皇甫胤安将酒杯摔碎,偌大的东宫正殿内,传出一连串破碎的声音。 送走了他们,皇甫胤安也松了口气,虽然牺牲了一个刘冬,但他手中还剩七名勇将。 要是真的像起势,那么关键就是巷战,能成功逼宫就好,所以他手下的人不必有多大谋略,只要能凭一股血勇,一往无前就好。 “殿下。” 不等皇甫胤安这边缓口气的功夫,一旁侯进山凑了过来:“丹宫那边来人了,殿下可要见一见吗?” 他说了一句废话,皇甫胤安哪能不见? 侯进山说的其实客气了,丹宫那边来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而是当下丹宫之主——天灵子是也。 换了一身一副,皇甫胤安急忙来到华庭之中,天灵子已经叙了两杯茶,若是他再不出面,这位方外之人,就要回去了。 “陛下还等着我。” “先生久等了。” 在外人面前,太子从来都是不可一世,唯独在天灵子这,他总是表现的十分谦恭。 他们两个虽然相交没有多久,但不得不承认,连皇甫胤安都被天灵子的韬略所折服。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能接触到天灵子,分明都是其人故意为之。 他要做什么? 这很重要! 太子不止一次暗中试探,但都没能得到一个结果,可他却从未放弃,今日天灵子主动登门,皇甫胤安心中一种预感,也许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情就要出现了。 第816章 勾结只在一念间 能和天灵子扯上关系,皇甫胤安心知肚明,完全都是侯进山的功劳。 要不是他成天厚着脸皮,藏身在丹宫外的小房子里面候着,两人之间绝不可能有今日的交情。 梁帝的变化,太子也都看在眼中,他认定现在梁帝深居简出,想要了解到其人的动静,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天灵子。 至于李德海,他连想都不敢想。 一开始太子只是想通过天灵子的口,打听一些关于梁帝的情况,但是在双方接触之后,他才发现,这位方外之人,真正的高师,还有自己的目的。 他竟然要度化梁帝,让他也去做方外超然天下的高人隐士。 这无异于对太子而言,是意外之喜。 毕竟要真是能那么做的话,他的速度进展越快,自己成为皇帝的日子,也就越早。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让侯进山不停的想天灵子输出,各种奇珍异宝,还是天地妙药,反正是他们能弄到的,肯定绝不吝啬。 起初天灵子还不肯收,但时间长了,他也就被这一切所俘获,成了太子的常客。 天灵子跟随梁帝这么久,自然之道朝廷上的人际关系,以及势力分别。 所以他和太子见面的事,一直都背着李德海。 对梁帝也是绝口不提! 昨天,太子这边还给他送去了一担上好的灵芝,价值至少十万还多,他能不来亲自道谢吗? “殿下,昨天的灵芝已经收到。” “多谢您费心了。” 天灵子捧着拂尘,微微抱拳,皇甫胤安忙道:“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您都是我父皇的老师了,自然就是我皇甫胤安的师祖。” “师承关系一直都是我神州浩土最重视的关系,所以您要是这样,就真是在打我的脸了。” 他的嘴巴像抹了蜜一样,天灵子倒是也很受用,在梁帝面前他从来谦恭是因为身份差别放在哪。 而且他也的确对皇帝十分尊重,光是梁帝为了寻求他方外之法的虔诚,就足以令人敬佩。 但其他人在天灵子眼中,不过凡夫又算得了什么。 平日里那些人要是想和他说句话,天灵子都要考虑一下,是否理会,对于那些人的恭维,他更是从来不放在心上。 皇甫胤安则不同,现在他是太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下一任帝王。 天灵子能不愿意听他的奉承话? “殿下不可如此。” “别。” 皇甫胤安笑容不减,但这个话题他已经不想在继续下去:“先生,今日您既然来了,我也问一个不该问的话,您以为我皇甫胤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殿下乃是赤诚之人,更是值得尊重的人。” 太子点点头:“那就好,但不知先生可觉得,我皇甫胤安是个坏人吗?” “这个……” 凡是能在朝廷上兴风作浪的,哪有什么好人? 但天灵子不能这么说,稍加思量他笑了:“殿下,这世人之中哪有什么好坏?所谓好坏,还不都是个人分辨出来的?” “对!” 太子能听出天灵子对他的善意:“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有话直说了,相信先生已经看出,我有心事。” 他的心事,就是沈安! 眼下天灵子已经成为枢密院正使,虽然和沈安只能算是平起平坐,但他们一个是正职,一个是兼职,孰轻孰重还是有所区分的。 皇甫胤安希望天灵子能够以这样的身份,帮他一把,在枢密院中,给沈安制造一些麻烦。 或者把一些有用的情报,能够转交给他。 因为沈安坐镇的关系,使得枢密院中九成的消息,皇甫胤安都不能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别看最后到他手里的时候,也不算晚,现在是一个讲究效率的时刻,或许早一分,最后事情的结果,就会不一样。 皇甫胤安这番话,说的磕磕绊绊,因为每说几个字,他都要看看天灵子的情绪是否出现变化。 稍有变化,他都不会继续下去。 好在这些说完,天灵子依旧还是那么淡然,嘴角挂着一抹月弧样的笑容。 “殿下都说完了?” “是。” 皇甫胤安微微一欠身,十分谦恭对他:“这件事其实不该劳烦先生的,但是那沈安自从坐镇枢密院后,我就再难得到其中任何消息。” “我是太子,也是储君,有监国的权利,他却将枢密院的很多公文掩住,这让我如何了解事态?” 皇甫胤安虽然每一个字都说在点子上,而且有礼有节,但他的心思瞒不过天灵子。 就是他想谋朝篡位,天灵子也都猜到了。 他是个方外之士,又不是骗子,自然掌握了好多玄妙之法,光是相面这一条,就足够把皇甫胤安从内到外看个清楚的了。 只是天灵子不想说,他也觉得,这一切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与太子一样,他的目标是明确的,只要能度化梁帝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与其无关。 “殿下,此事可以答应您。” 顿了一下,天灵子竟然点头了,不过没等到皇甫胤安道谢,他也有自己的要求。 “若想将此事一直发展下去,殿下还需要配合在下。” 天灵子觉得皇甫胤安如此进取皇位,只能说他贪恋权势,并不代表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况且一个国家到底会怎样,不是全都牵扯在皇帝一人身上的。 如梁帝这样,成天跟随他在丹宫中,潜心修行,可是因为朝廷上那些能臣的关系,不还是在按部就班的运转吗? 甚至这一段时间的无为而治,更是让大梁的百姓,有了很大的起色。 所以皇帝不重要,那些大臣们才是关键。 知人善用就好。 他相信皇甫胤安必是此等人选,他要没有知人善任的能力,梁帝又怎么会早早的就把他立为太子。 他又怎么能,在这么多年的争斗下,保持自己身份不变,且将除了沈安之外的一个个对手,全部击败? 只凭他自己一个人,万万做不到。 基于这些考虑,天灵子也以为,可以和太子合作,他们目标不同,但利益想通。 第817章 德不配位之徒 凝视着天灵子,皇甫胤安脸上,勾勒出一抹别样的微笑:“先生,现在朝廷上,真正难以对付,您知道是谁吗?” “沈大人。” 天灵子一直伴随梁帝左右,岂能不知沈安大名,这位能一次次将太子打入谷底的高人,天灵子可是早有耳闻。 皇甫胤安也不遮遮掩掩,索性直接把他和沈安间的矛盾,和盘托出,其中没有半分添油加醋。 天灵子听过,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双目舒张。 别看太子一直节节败退,但就其能与沈安连战之姿态,足以令人佩服。 他能如此,的确有身份关系,但未必是谁,都能凭借太子两个字,纵横朝堂。 益王不是也有一个皇子的身份吗? 他与沈安之间,在天灵子看来更像是依附,梁帝致力于培养益王的能力和地位,然其人大部分功绩,都是从沈安身上所得。 朝廷上虽无人提,但谁又能不知? “殿下。” 当太子说完,天灵子这边已然愧笑不绝:“看来您的意思,是希望在下帮忙,抑制一下沈大人了?”qqxδnew.net “正是!” 皇甫胤安憧憬的看着他:“只有先生您,现在才有能力,在枢密院中,对抗沈安,我是太子,也是日后朝廷的皇帝。” “我不想落得一个谋害贤臣的罪名;”皇甫胤安顿了一下,眼眸中烁烁放光:“沈安在朝堂上地位超然,多年以来,功业勋勋。” 过去他是为了沈家,然随着他一步步高升到今天,沈安所看重的到底还是百姓。 这一点,皇甫胤安也不能否认。 权争之中让他这个太子,做所太多对不起百姓的事。 然天子牧民,总不会一味的给他们吃饱喝足,时常的鞭策凌虐,也是一种控民的手段。 “先生能理解我,对吗?” 天灵子微微点头,他无法否认太子说的不对:“帝王权术,在平衡,也在恩威并施;只是殿下有一件事,在下不明。” “请先生讲。” 天灵子站起身来,把拂尘抖甩,搭在臂弯:“这沈大人,日后您还打算用他?” “不知道。” 皇甫胤安摇摇头,他的回答很干脆:“若是他一直这样,与我过意不去,当然朝廷上不会还有他的位置,反之有一天若沈安能幡然醒悟,我愿意和他结拜为兄弟!” 这话半真不假,天灵子心中有数了。 “如此,在下告辞!” 皇甫胤安亲自送天灵子离开东宫,且专门为他,开启起了东宫正殿的大门。 这样的殊荣,可是前所未有。 走出东宫天灵子只觉得空气都清甜了很多,想想世人可笑,皇甫胤安已经贵为太子,大梁储君。 可他却还是一直争名逐利,在权利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再看看他父亲梁帝已然是大梁的巅峰,拥有四海,掌握八荒,虽然域外尚且还有其他国家为胁,但到底在这一方海域之内,他就是天。 天有阴晴,人要圆缺。 天灵子每一次同梁帝交谈时,都不免要听他几句啰嗦,全然都是关于这些孩子间的繁琐事。 世人如此,何不做神仙哉? 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天灵子直奔枢密院而去,他今天就要去感受一下,那整部大堂的滋味。 沈安也在枢密院! 自从听到了李灵溪的那些话,沈安深以为然,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在枢密院看门了。 今日到此的,不仅是他,后还有一个人! 当初陪他在淮水之地,屡建奇功出生入死的于廉。 当初是沈安将他保下,而今时刻,许是国难将至,沈安有资格把他从当下的安宁中拖出。 于廉虽然一直都在沈安手下做事,然这一次再听到他的命令,也是热血沸腾。 凝视着身旁之人,沈安忘不掉当时于廉在他面前,那雷霆一跪。 “末将愿为大人,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为大梁,在所不惜一切,生生死死水火刀山,也无畏惧!” 这两句话,足见其人这一腔热血尚未冷却,沈安以手中的权力,将于廉直接兼职了军种职务。 此刻他手中,可是攥紧了一万兵甲! “枢密院正使,天灵子大人,到!” 寒风飞雪,狻猊炉中的炭火在劈啪作响,院子外面传来的声音,顿时打破安宁。 沈安双眉一挑,他知道,难对付的角色,来了。 “于廉,现在你要撤退,还有机会,不然等一下……” 他这不是玩笑的玩笑,引来于廉不快:“大人说的什么话!末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丈夫一颗唾沫一颗钉!末将要是有半点不诚,天打五雷轰!” “好!” 渺目一笑,沈安也站起身来,天灵子好歹是枢密院正使,他们两个身份相同,这个面子还是要给。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方外之人来到官场中,又是怎样一副姿态。 沈安带着于廉,快步走到门外,披着一身玄袍的天灵子,已经缓步而来,五缕长须随风飘动,上面还沾了几朵晶莹的雪花。 说来也是有趣,胡须上雪,可他身上,却是一尘不染,沈安眯着眼睛一看,好像那些雪花要落在他身上时,就被一股热气直接蒸发了。 好强的功夫! 沈安也是此道中人,一眼便看出他内力不凡,天灵子那边已到近前双手环抱一拳:“沈大人,没想到能劳动您出来迎接,真是本官福气。” 本官? 听到他这样的自称,沈安心中未免不屑一笑,都说他是方外高士,现在看也是泛泛之徒。 至少他的心境,还配不上高士二字。 区区一个枢密院正使,就让他这样傲慢,日后要是再登绝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陛下啊!焉能同这种人,学习什么方外之法? 沈安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替梁帝担心起来。 包括之前李德海与他和益王暗中联合时,沈安都还以为,又三成可能是梁帝设下的计略。 现在看来,真是难为李大人了。 心中所想全然被他敛下,面上沈安唤出一副淡然的笑容,学着天灵子的模样抱拳还礼:“先生说得哪里话,您与我官职相同,自该出来迎接!” 第818章 人心惶惶 天灵子微微点头,对他的话,相当受用。 “寒风飘雪,我们还是快进去喝杯茶吧。” 沈安微笑着从前引路,三人一前两后,进入正部大堂,此刻枢密院整部大堂之内,丹墀上只有一把交椅。 沈安扫了一眼,嘴角含笑:“先生还请上座。” “不。” 天灵子摆摆手,只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到底在下还是方外之人,这朝廷中的事,不过陛下恩赐而已。” “沈大人在朝堂上纵横捭阖,当然您来坐正位,在下只要从旁听个热闹就好。” 一杯清茶送上,天灵子抿了一口,继而将话题直接转到当日,沈安杖毙将官的事上。 “那刘冬虽是个自己找死的,可这里是枢密院,沈大人也不该那样对他。” “岂能让这种混蛋,葬身在这神圣之地?” 天灵子话是这么说,然在沈安听来却是别有滋味,他突然提起刘冬的事,很难说与太子无关。 想想当时秦俊的一番话,还有李灵溪的提醒,沈安加多了警惕:“看先生的意思,是说我当时不该那样处置他?”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人虽掌王命旗牌,然杀人是大事,更要挑选场合时间。” 说着,天灵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份他批的历法,送到沈安面前:“本官看过了,沈大人杖毙刘冬之日,正是煞气浓重时刻,按说的确是杀人的好机会。” “可枢密院位于朝廷机枢,不易见血……以后大人万万不可如此了。” 天灵子要是言尽于此,沈安必不会和他计较,奈何其人稍事停顿后,又补充说道:“更何况那刘冬是八人一并来的,现在他突然被您杀了,余下之人,难道就不会心怀忌惮?” “这对于朝廷不利,怪不得这些日子,在朝廷上空总是笼着一层愁云。” 古语云:愁云浓雾生是非。 他这是在暗示沈安的行为,会给朝廷上带来一些不愉快的事。 这不是放屁吗? 目光一寒,沈安确信此人已经彻底和太子穿了同一条裤子,今天到这来也是故意找麻烦而已。 开始,天灵子就在胡言乱语,现在又毫不遮掩的干扰朝廷权争,看来他还真是想瞎心了。 “你说够了吗?” 对付这种人,沈安从不手软,怪力乱神者,该杀! 眼见他变了脸色,天灵子也是目光一槊:“沈大人何意?” “天灵子,本官尊重你是方外之人,能得陛下恩赏,坐上枢密院正使位,可见你也是有真才实学者。” “难道你就不知道,朝廷大事,不可以玄玄之说定论?” 可笑! 天灵子不怒反笑,沈安的问题,他没有给出回答,还反问他,照这么说,是不是朝廷的钦天监等机构,都是摆设了。 钦天监,自然不是摆设! “他们负责的,乃是预测未来年间,风霜雨水,节气历法之事,而这些人也从来不会越权,更不会把这些六合外论,拿到朝廷上来信口雌黄。” 连着两番被他驳斥,天灵子也算是明白了,沈安到底是个什么人,此次前来,他的本意也是调和一下其人与太子的关系。 如皇甫胤安说的一样,虽然他这一次保了七个人,但未必之后沈安就不会再下手。 所以他希望能借用天灵子,将七人护佑。 天灵子也觉得自己肯定能做到这一点,毕竟他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就是当朝帝师,再者他故意用玄法说事,倒不是怪力乱神。 只是想给沈安一个台阶,毕竟按照他的说法,沈安之后真要收手,也不是在他和太子面子,是顺应天意,这不一切都能水到渠成吗? 可笑自己一番苦心,到如今反而弄得里外不是人。 自嘲一笑,天灵子站起身来,到底是他把朝廷的局势,看的简单了,也错看了沈安的性格。 “沈大人,这些话其实你不该说。” 言毕,天灵子转身要走,今天他在枢密院显然丢了面子,继续啰嗦下去不见得会有改变。 与其如此,还不如暂时返回丹宫,重新再想办法。 只当是为了自己颜面,他也必然要把此事办成。 还是沈安眼睛毒辣,一眼就瞧出他并无那样无为心境,原本今天之事大可以不必闹成现在这副样子。 所以要这么作,也是沈安想试试看,天灵子到底有多深的造化。 而今结论,他不过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陛下! 只怕是您要继续和次等人在一起,误国就在眼前! 天灵子与沈安在枢密院中的一番对话,俨然是场闹剧,随着天灵子走后,其它枢密院的大小官员们,都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你说,这位天灵子,和咱们沈大人,是不是今天就算做下仇了?” “我看悬!” 一名在枢密院干了五年的操笔,忧心愁愁的看着正部大堂:“我看咱们沈大人,还有这位天灵子大人,谁也不服谁,今天就算是一场较量,估计之后他们还会闹得更凶。” “我看也是。” 又一个年纪大些的,眉头紧锁:“咱们是不是又要战队了?” 提起此事,众人无不叹息。 当朝姚成本与沈安在枢密院中斗法,他们就被迫站队,谁也不敢不做选择。仟仟尛哾 好不容易姚成本不在了,枢密院成了沈安的一言堂,大家只要实心实意的给他办事,为朝廷分忧就好。 现在突然又来了这么一位,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而且这次的队伍,更难选择。 沈安的能耐,大家都看在眼中,当初姚成本是靠在太子麾下的,没能斗过他。 现在天灵子来了,他的靠山和沈安一样,都是当朝皇帝,这让他们如何选择? 前狼后虎之局,弄得人心惶惶。 “算了吧!” 半晌沉默后,终于还是一个年轻些的官员,打破了僵局:“我看这次咱们还是别急着站队,先看看这二位大人,在陛下面前都是啥分量吧。” 天灵子成为帝师的事,早已经不是秘密。 众人尽数点头,当下局势,他们谁敢掉以轻心? 第819章 诸侯论 枢密院官员们的议论,沈安不是没听到,但他却无能为力。 不能把这些家伙逼的太紧了,不然到时候还会使得其反。 他们既然要观望,就让他们观望到底。 这一次和天灵子当面领教过,沈安也明白了,为何益王会对他一个外人,有如此重的担忧。 过去只以为他会凭借一己之力,把梁帝拉下水,却不想现在,此人竟然还有要进军朝廷的心思。 已经开始在朝臣的关系中,指手画脚! 一直放任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走!” 沈安站起身来,故意摔了一下镇纸,让门外的官员们赶紧散去,他要去找皇甫胤善谈谈。 事态,严重了。 寒冬飘雪,益王府中却是菊花飘香。 就在他的观景楼上,正与沈安对面而坐,面前摆放着用外地进贡来的上好白菊花调配的鲜汤火锅。 周围摆放着各色鱼片、鹿肉,还有刚刚从小羊羔身上取下来的嫩磨裆肉,半边云也是准备妥当。 “沈兄,过去一直都是我在吃你的,今天就请你品尝一下我府中的菜品。” 菊花火锅对沈安来说不算是稀奇的东西,但益王难得会有这样的雅兴,沈安心里明白。 今天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皇甫胤善此刻称他为兄长,可见其用心。 方才,火锅摆上来之前,沈安已经把天灵子的事给他和盘托出,皇甫胤善听过,开始还是眉头紧锁。 但很快就换出一副笑颜,用他的话说此刻就是愁眉苦脸,也无济于事,还不如高高兴兴的,把日后安排定下。 “现在已经到了朝廷的紧要关头……” 他最恨这些方外之人,在朝廷上到处扰乱,现在天灵子眼看着就要成为朝廷上的一颗炸弹。 益王岂能不想除掉这匹害群之马? “好肉,好汤。” 沈安方才夹了一筷子半边云,就是那种一半肥肉,一半瘦肉正好分开左右拼在一处的那样,此种肉类,乃是两年以上,三年以下的了羊身上才能取下的宝贝。 一只羊也就能取不到半斤的量,在沈家酒楼中也是上好名菜。 更重要的是,这火锅的汤底,到底是和沈安过去品尝的不同,除了菊花的清香,鸡鱼汤的鲜美外,更多了一份醇厚和甘甜。 “这是我的秘方,沈兄要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皇甫胤善笑的很真诚,沈安却拒接了他:“算了吧,王爷的秘方,我就不要了,只是日后想到这口,就来登门拜访,相信王爷不会将下官,至于门外吧?” “哈哈!” 皇甫胤善笑的爽朗:“沈兄说哪里话?从现在开始,想在咱们已经是分不开的两个人,何必说这些话呢?” “没错。” 沈安又品了一口,之后才放下筷子:“现在的局势,王爷以为,该怎么办?” “尽早做应对。”皇甫胤善很清楚沈安在云州的势力,他姐姐还有姐夫,把云州治理成为一处钢铁要塞。 精兵强将无数,凶猛之辈如云。 京城之地,他皇甫胤善掌控着禁军和宫中侍卫,遇到各种情况倒是还能抵挡,然而真正要命的,不是京城这片地方。 大梁疆域广袤,太子多年以来把外任的武将、文臣不知道培养提拔了多少,只要他想有大动作,这些人绝不会袖手旁观。 太子爷振臂一呼,到时候天下之间,纷纷应从,一旦各处人马顶着勤王保驾的名义,向京城杀来。 他们可就真的无法应对了。 “也好。” 沈安点点头,他打算回家之后,给姐姐写一封信,双方暂时通气,免得到时候会措手不及。 关键问题,还是在于皇宫之中。 梁帝成天和天灵子混在一起,总不是好事。 “父皇的事,我们关不了。” 本来以为皇甫胤善会想要做什么闯宫觐见的事,可没想到他的态度竟然入戏消极。 “难道王爷就不想劝劝陛下吗?” “我有这个能耐吗?” 皇甫胤善不免苦笑一声:“若是有这样的本事,我早就去了,之前我也曾背着沈兄,偷偷进入皇宫,希望能和父皇见面,不了被李大人拦住。” “他说父皇不见任何人,我也好,还是太子也罢,都不见。” 酒入愁肠,皇甫胤善脸色凝重不已,沈安更是眉头紧锁,皇帝这是主动把自己隔绝在外了。 俺相信有李德海在宫中,天灵子没能力胁迫皇帝,这只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要是这么说,看来陛下是真的不打算继续管理朝廷之事;” 两人就这么谈着说着,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明月被乌云遮蔽,这几日连天的大雪,可是把整个京城都覆在一层银装之下。 凝视着闪烁星芒的苍白大地,皇甫胤善借着酒气,想沈安提了一个问题。 一个,平日里他绝对不敢开口的问题。 “沈大人,如果太子真的有一天要起兵造反,你会怎么做?” “我?” 沈安笑了,他这些年在朝廷上虽然纵横捭阖,弄权专权,但一切都是为在朝廷付出,为百姓努力。 他要看到的是,天下臣民们,都能吃饱穿暖,都能安家乐业。 “对付叛贼……还用我说嘛?” 皇甫胤善放心了:“那好,今天你我的酒局就到这里;沈兄日后的事,危险重重,如山岳临头,还望沈兄能一往无前,咱们携手并肩!” “王爷。” 这样的誓言,沈安才不信:“我只希望天下太平。” 回到家中,沈安的酒气早就散了,他知道今天皇甫胤善给他说那么多,一部分只怕也是他的心里话。 借着酒气说出来的,不可信。 向子非呵呵一笑:“主公,看来益王也是在盼着太子,会做出一些违背人伦之事;他对皇位已经掩盖不住内心的炽热了。” 沈安点点头,吹散茶杯上,那一抹悠然的热气:“我也这么想,那你觉得,益王和太子之间,到底谁来做这个皇位,更好?” 这个问题,沈安自己心里有一个答案,但他还是要说,毕竟……不知不觉间,他反而成了皇家争斗的核心。 第820章 你们会怕吗? 沈安就是此刻益王和太子,都看中的山岳泰斗,他的选择,会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动向。 如此大事,沈安不能不慎重。 而向子非给出的回答,与他不谋而合:“其实谁来做皇帝,都不要紧,益王、太子……” “他们都是陛下的儿子,各自也有利弊,只能说胜者为王。” “那我要帮助谁?”沈安又问道,这一次他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笑容,向子非依旧淡然无比。 “其实您只能帮益王。” 毕竟和皇甫胤安相比,他这个弟弟的势力还是单薄了一些,成如今今日益王说的那样。 他可以控制京城的兵马,但是天下外镇呢? 太子多年经营之下,外任的将领不知有多少都是他心腹,只要其人开口,不说是八方应从,也差不许多。 单单这一条,就足够让皇甫胤善,退出竞争的。 “他如此巴结主公,甚至不惜自降身份,还不就是看重了云州的兵马?” “皇权更迭在即了,主公您要做的,就是稳坐钓台。” 黯然的目光,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变得多了几分明亮,沈安笑了:“子非,果然你才是最了解我心念之人;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一会了。” 沈安,太累了! 翌日清晨! 天色才刚蒙蒙亮,被他派出去收拾买卖的十三就飞一样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沈安寝房外敲门。 昨夜的疲惫,让他没能和两位夫人一起享受温存。 剧烈的敲门声,把沈安从睡梦中叫醒,不耐烦的问了一句,门外十三直接推门进来了。 两步来到他床边,十三脸色焦急不已:“老大,不好了!” “太子……太子竟然开始和西魏、西凉串联!” 什么! 闻听此言,沈安直接从床上做起,凝重肃然的盯着他:“你的消息,确切吗?” “确切!” 沈家的生意遍布大梁域内域外,这一次十三也是奉命出去督导一下各方的生意情况,其中有一部分专门在西魏和西凉附近做生意的掌柜告诉他。 说是他们在当地看到了大梁的使臣,不过没有穿着官衣,所以能确定其身份还是在这些人路过时说的一番话。 “他们怎么讲?”沈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十三如实回答:“他们说这一次到西凉来,可是奉了安大人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打动他们,幸好这一次西凉王没有拒绝!” 安大人,就是皇甫胤安在外的代名词。 这些人偷偷出去,总不能成天把太子两个字挂在嘴边。 至于西魏方面的情况,也和这个差不多。 “老大亏了您当年没有把这些买卖收回来,要不然咱们就听不到这些秘密了!” 沈安想不了那么多事,就现在的情况看,西魏和西凉应该是已经和太子之间达成了什么密谋。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肯定都离不开皇位二字。 这个混蛋终于还是要弑父杀君了吗? 沈安无法继续往下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得拿到证据才行,十三的话,他字字句句都相信。 可要取信梁帝,或者其他朝臣,就不够用了。 “老大,这个没法拿啊。” 十三有些犯难,当时他们不过是几句话被无意之间听到而已,这些人又都是太子的部下。 总不能直接去抓人吧?一旦如此,不是也就暴露了他们的行为,到时候万一刺激到太子,弄个破罐破摔,怎么办? 沈安点点头,的确不能抓人,可是不能抓他们,就不能从西魏和西凉那,弄几条舌头回来? 正好他要给姐姐林清儿写信,恰巧可让她和姐夫秦二郎,派人去做。 忙叫十三准备笔墨,沈安亲自书下一封密信给他:“此事关系重大,你还要辛苦一趟,送到姐姐那里。” “对了,把我大姐他们也都一并送到云州去!” 沈安不能不这么作,他很清楚,当这封信送出的时候,就等于是向太子彻底宣战了。 他要保护家人的安全,京城之地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太子看似只有东宫卫率,但他多年经营之下,难道就没有一些死士吗? “好了,现在就去!” 沈家如此大动作,肯定瞒不过朝廷,所以对外沈安也没想着藏着掖着,就说是他家几个姐姐要到云州去和林清儿走亲戚。 就算是天子心存怀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们都走了,沈家也变得安宁很多,就在望江亭上,沈安拦着宫玉卿和青羽,还有刚刚认下的妹妹李灵溪,一起凝视着外面滔滔不绝的江水。 “现在京城就要变天了,我也不知道之后会成为什么样子,也许大家一起都好。” “也许以后……就没有以后了,你们怕吗?” 从沈安把姐姐们送走看,大家对于当前的局势,都是心知肚明,要是怕,她们也早就跟着一起出发了。 能留下,就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打算。 “好。” 沈安微微点头,她们的态度,让沈安心中宽慰不已,人生百年,能得如此佳人知己,他已无遗憾。 “今天我们就在这吃一顿家宴吧。” 沈安提议,从今天之后也许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 珍惜当下,才能减少悲伤。 众人当然同意,李二狗伺候着他们一起用餐,等到天黑之后,沈安才让她们回去休息。 但他却趁月色离开家中,要往宫中一行。 今天他要和李德海,把现在知道的情况谈一谈。 御书房内! 自从梁帝闭关,这里就成了李德海的办公地,朝廷上的所有大事小情,通通都是他自己决断。 梁帝把乾纲独断的权力,给了他。 叫过两杯茶,李德海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让他们守卫在御书房的院子外面。 以此确保,不管他和沈安说些什么,都不会被外人听到。 “事情就是这样。” 沈安刚才已经把自己所知的,通通讲述一遍:“李大人,我是来给您通个气的,也许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麻烦。” “是啊。” 李德海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去和西魏和西凉打连恋,只以为他就会在国内折腾,现在可好,通敌的罪名,他怕是躲不开了。 第821章 枢密院中当堂对 对于沈安的话,李德海一万个相信。 “太子殿下真是糊涂,要是这样下去,我看咱们是免不得一场刀枪之祸了。” 沈安也这么认为:“说真的,我不想看到那一天。” “所以……” 顿了顿,李德海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要不然我们可以先和太子见面,与他谈一谈,看看这件事到底要如何处置。” “什么意思?” 沈安眉头一皱,现在和太子谈,那不是直接摊牌了? “我想还是先把这件事禀告陛下为好。” 至少也得让梁帝知道,他表态之后,在做什么才会方便,沈安不是愚忠,更非胆小。 有些时尚,他实在需要皇帝授予的权柄。 提起这个李德海不免苦笑连连:“你想见陛下?算了吧,最近一段时间连老奴我,要见陛下都费劲了。” “难道陛下他……” 这下,沈安可是有些惊惶了,纵观历史在皇帝主动和朝廷脱轨之后,五成都有可能被暗中控制、谋害,他担心这种事也出现在梁帝身上。 还在李德海给了他一颗宽心丸。 “这是笔下的意思,如果换做旁人,老奴的这双铁掌尚且还有万钧之力。” 沈安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中稳定很多:“李大人,如您所说要是和太子摊牌,他会承认吗?” 李德海摇摇头,这个他不知道,也吃不准,这一次说起来也算是他给太子的最后一次机会。 “万一殿下能回心转意,是不是这朝廷也不至于出现巨变?” 沈安明白了。 “李大人真不愧是一心为了皇家之人,换做是我……算了,既然大人这样讲,那就在下官拿到证据之后,再去和他谈谈。” “此事……宜早不宜迟。” 沈安自与李德海交谈过后,十几天时间朝廷都像一汪清水样的平静,只有他知道,这份平静之下,是无法掩盖的暗流。 有一天平静被打破,就是汹涌巨浪。 果然,还不等十三那边把消息带回来,宫中再次传出一个消息,皇帝口谕,竟然让天灵子领衔,开启一场对朝臣的彻查。 不过被彻查的名单中,不包含皇族嫡系三代以内人员,也不包括沈安。 换句话说,满朝文武只有沈安不在彻查当中。 一时间朝廷上风起云涌,百官无人不是战战兢兢。 过去彻查群僚,好歹也是当官的下手,他们不管怎么样,背后都肯定会有一个势力。 如太子、沈安,益王,或者是中立派,直接依靠在梁帝旗下。 不管是这几方中的哪一个人,站出来的时候总是会有其一方可以安心做事。 这也是朝廷多年以来,不成文的规矩了,就是为了防止一旦彻查开始,让所有官员都人心惶惶,从而影响到朝廷的日常事务。 此次的变动,宛若雷霆一样,轰击在百官心头。 包括沈安也没想到,皇帝这么安排,他是什么意思? 枢密院中。 天灵子正在安排彻查的工作,他对外宣布要先行将枢密院中的官员,通通彻查一遍之后,在以枢密院官员为主体对其它官员进行彻查。 经过他一番操作,果然在枢密院中的,倒是没找到什么有问题的官员,沈安当时毕竟为此做了巨大的工作。 查不出来也正常! 但就这样,还是有五名官员,被天灵子撤职,其中一位更是被打入天牢。 沈安就是为这事来的。 “你不能这么做。” “为何?” 面对沈安,天灵子嘴角勾勒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这几个人应该不是你沈大人,一手提拔出来的吧?” “自然不是。” 天灵子此刻的挑衅,已经十分明显,偏偏沈安却不能说什么。 “那就好。” 见他这么回答,天灵子不禁呵呵一笑:“其实沈大人应该能理解的,这五人虽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为官多年,可不见得会那么干净。” “所以抓住他们也是为了做一个表率而已,至于其他的目的吗……就没有什么了。” 他要杀鸡儆猴? 沈安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冷峻的光芒:“天灵子,你不可以做的太过分了,这些官员既然没有任何问题,你就不能剥夺他们的职务。” “但是陛下给我,这个权力。” 当他把梁帝摆出来的一刻,沈安就知道变天将要开始了。 天灵子道:“陛下授意我,彻查天下群臣,首先对朝廷上的官员动手,当下我是枢密院正使,而沈大人与我的身份相同。” 枢密院又是他们第一个,开始彻查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如果不能从这些人中,抓出几个做榜样。 到时候天下群臣,谁能信服? “他们那个时候会说,是你沈大人庇护还是我这个正使不够严明磊落?” 天灵子悠然一笑,他说用这些人的前途,作为更大目的的奠基石,也是朝廷上惯用的手段。 为何过去所有的大臣都能这样做,可是他天灵子就不行? “说得好。” 他的态度已经让沈安彻底放弃,和他继续谈下去的耐性:“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天灵子你是怎么把人抓进去,我就怎么把人救出来。” 指着他的鼻子,沈安目放寒光:“在丹宫你是陛下的老师,我沈安也一直敬重你在方外之法的造诣,可是已自己置身于朝廷当中。” “那我也会把你当做一般的臣子看待,你说的朝权争斗,那我就和你斗一斗。” 天灵子其实也很意外,沈安会如此直白,他平日里难道也是这副样子? 虽然带着满心疑惑,但天灵子却不想再解释什么。 他这一次所以会这样做,关键也是得到了太子的贿赂,皇甫胤安在宫中,为他送去了至少足够人活上几辈子的金银珠宝。 按说,作为方外之人,他不该贪恋这些财物,但人心非铁,他还能在劝解梁帝就说明不能免俗。 只是定力比一般人要好很多,所以皇甫胤安只要把价码开足了,他也未必就不能接受。 那么多金银珠宝,最终还是打动了他。 第822章 群僚的担忧 沈安在枢密院同天灵子的争论,跟是让官员们验证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到了该站队的时候。 而且这一次,只要稍有不慎,他们必然会陷入无尽的漩涡之中。 深夜时分! 往日里夜深人静时刻,要不是倦鸟归巢,那么这些大人们也都在各家的外室肚皮上打滚。 今日倒是好了,所有人约定好了一样,通通聚在萧让家中。 他是枢密院副使,排位在所有副使之首,自然除了沈安和天灵子之外,他就是这些官员的头目。 萧让多年以来,一直都是朝廷官员,在枢密院也做了不是三年五载,光是这个副使的位置,他就足足干了七年! 可谓是经验丰富,包括过去姚成本和沈安的争斗,他也是亲身经历者。 那段岁月,对于萧让而言简直是无法忘怀,所有的一切,都刻印在他的骨子里面,随时想一想还会觉得风起云涌。 本来萧让以为经历过那些之后,他的后半生总不至于继续在“刀尖”上打滚,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来了个更狠的。 无论是沈安,还是天灵子,两位都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他们背后是梁帝。 所有人也都猜测到了,梁帝把天灵子放出来,没准也是故意为了对抗沈安的。 枢密院从来不是一家之地,可是随着姚成本的落败,沈安成了一人专权。 皇帝能放心? 虽然大家这样考虑,但还是有人觉得,天灵子的出现,不见得就是皇帝为了平衡大家所摆出的棋子。 梁帝对于方外之术的喜好,尽人皆知。 没准真的是天灵子把梁帝给蒙蔽了,也未必就不可能。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各抒己见,萧让一直端着茶杯,静静聆听,看似他双目微微闭阖,一副疲倦模样,实则在场每个人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所有人差不多都说挖了,萧让方才开口。 “各位大人你们的猜测都有道理,但是当前事态,已经给不了我们太多时间。” “我希望你们各位,能够想清楚一点……生死有命,你们相信吗?”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但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照这么说的话,莫非是要他们抓阄吗? 这在枢密院,也是个常例了,看似是小儿胡闹的把戏,关键时刻,还真就是最好解决问题的方法。 各自抓阄,两两一组。 选中谁,就去跟随谁,到时候无论生死都不能有废话。 “好吧。” 见萧让态度严苛,众人也就无话好说,抓阄的罐子摆在桌面上,大家依次开始。 这样做来,所有人的机会和概率都是相同的,而且在选择之后,双方之间的力量也是互相均等。 等到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后,萧让方才最后一个起身,不过…… 当他的手探入罐子中后,一颗提前准备好的纸团,从袖口滑落,萧让不露声色的将纸团拿出,展开之后,上面赫然写着大大的“沈”字。 “好了。” 展示过自己的纸团后,萧让不露声色的叫人把东西撤去,之后对众人道:“现在既然抓阄结束了,各位就按照上面的说法,去寻找自己的领袖吧。” “日后无论争斗有多凶残,咱们之间还要留下一线生机才好。” 如果真按照他们设想的一样,这就是梁帝设下的一个圈套,或者是他的平衡之术,那么早晚有一天,这些情况也会被梁帝收拾干净。 过程之中,他们这些人不免会出现敌对的情况,那些是该做的,也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之间都不能主动下杀手。 免得真的斗出气来,最后成为这一场中的牺牲者,实在是得不偿失,毕竟此战之后,对他们也没有多少好处。 他的一番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众人拜别萧让。 可就是在其人亲自送客之后,还有一人留在他门口不肯离去,正是枢密院中,最年轻的一位官员,名叫宏斌。 宏斌当年也是考试出身,靠着自己的才干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他的一切来之不易,也十分受枢密院中人的认可。 很多前辈都愿意提携他。 萧让就是其中之一! 今日看着宏斌还在门外不肯行动,萧让也不疑惑,嘴角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他:“如何,你还有话说?” “正是。” 宏斌抱拳拱手,十分谦卑恭敬的看着他:“萧大人,可以让下官进去说话吗?” “如果你要问抓阄的事,就算了。” 萧让猜到,他肯定是看出了抓阄过程中的问题,所以才留在这的。 而宏斌也是呵呵一笑:“大人,下官是那种不开眼的人吗?” “好吧。” 萧让这才领着他重新回到府邸喝茶,然而到了书房之后,宏斌径直跪下了。 “萧大人,请您原谅下官撒谎了!” “你起来吧。” 看着他这副样子,萧让不免一声长叹,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只是刚才没有点破而已。 见他没有生气,宏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刚才在抓阄的时候,他抓到的是天灵子一方。 本来宏斌以为也没什么,可最后萧让的行为,让他幡然醒悟,看来这位大人更看好的还是沈安。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事情上,当然要跟着像萧让这样的老前辈才会更好一点。 但是结果以定,他们所有人在抓阄之后,都要把自己抓到的,展示出来给大家看。 定局之事,他想更改也没办法,这才厚着脸皮,冒着触怒萧让的危险,死皮赖脸的留在这。 “下官是想请大人救命!” 宏斌双手抱拳,满脸悲愤:“我还不想死!” 他是枢密院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为人瞩目之一,但同时在残酷的正斗中,他也是最容易被牺牲的那个。 因为中只有他和别人官员之间,关系不够密切,那些老东西们,虽然张嘴闭嘴的仁义道德,忠君爱国,可一旦要是有什么事,触及到他们,这些家伙也会毫不留情的果断舍弃! 第823章 特行公文已下 宏斌真的不想成为牺牲品。 萧让点点头,先让他起来:“你就算跪在那,也没用,坐下喝杯茶吧。” 宏斌心神不宁的坐下了,看着他的样子,萧让心里还真是够不舒服的。 “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还会碰到这种事……” 萧让并不欺骗他,说自己所以选择沈安,也是在赌,赌他过去能够战败太子,打败姚成本。 还是在赌,梁帝毒地沈安的态度,没有改变过。 “你知道吗,这场可能发生的斗争,最终目的并不是针对沈大人的,而是太子和益王,以及陛下之间的争斗。” 在萧让看来,沈安虽然是这场事件中最关键的那个,但他却不是主要参与者,实际上沈安更像是决胜的一方诸侯。 无论哪一边能够得到他的支持,就等于获得了沈家的巨大财富做后盾,还有云州的无数精锐做刀枪。 “陛下难道就不眼红这批力量?不,陛下也是眼红的。” “所以沈大人身上,其实是没有选择的,他没有一个必要该做的事。” 当然萧让也隐了半句话在心里,那就是这一次如果沈安什么都不选的话,或许等到证都结束,他的结局才是最惨的那个。 但这只有四分之一的几率。 相比于其它的选择,四分之一已经不算什么了。 “那……” 宏斌不想听这些,他只希望知道,自己要如何活下去。 “你可做一个番天印啊。” 萧让抿着清茶,目光烁烁:“虽然这一次要让你在天灵子麾下做事,但你也可以把他们的动静,转告给沈大人。” “我知道一旦这件事被天灵子发现,你就是必死无疑,但想一想,当四分之三的概率,变成了四分之一,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萧让的话,就是人到险时,需放胆! 事到如今如果他还是不敢赌一赌的话,那还不如趁早就直接请辞还乡好了,何必要继续留在朝廷上? 宏斌明白了。 “听闻大人一言,让下官醍醐灌顶!多谢大人!” 宏斌跪在地上就要磕头,然而萧让却不准:“算了,你还是回去准备一下,今天也只是给你提出一个方向,至于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还有!” 顿了顿,萧让一改之前的神色,冷峻的好像一块冰:“你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再来单独见我。” “明白吗?” 宏斌自懂他的心思,在是在保护双方。 “好,大人之恩情,下官铭记于心,日后再报!” 朝廷上。 枢密院群臣的变化,沈安和天灵子都看在眼中,但他们谁也没有行动,而沈安也是说到做到。 之前被天灵子罢免的五位官员,都被他重新开复了,且官职和过去一样。 这一招,等于是在天灵子脸上狠狠抽了一个嘴巴! 但是天灵子不在乎,他已经和太子商量过了,皇甫胤安现在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沈安。 如果能有他的帮助,那大事就算彻底成功。 为了这一搏,他愿意继续忍让。 天灵子也无意见,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皇甫胤安之前给了他一份名单,上面都是朝廷中,这些年来和他关系不好,或者不肯听从他调遣收买的官员。 太子的意思,是让天灵子照这这份名单把上面的所有人,全部收拾掉。 当然可以选择各种不同得到手段和办法,这个他不管,只要结果一样就行。 开始天灵子也不愿意这么做,毕竟肆意妄为他也担心梁帝会罢免了他。 可皇甫胤安的一句话,却打动了他。 “先生,而今父皇看样子已经彻底成为您的徒众,总有一天会跟随先生一通超脱凡俗。” “那或许是先生的夙愿,但是先生想过没有,要是能做两任帝师,两朝国师,那又是什么滋味?” 皇甫胤安就差把话直接说明白,只要天灵子愿意帮他,他也会成为其信众。 这句话,给了天灵子无法抗拒的冲击! 渡化一任皇帝,就能名垂青史,更何况是两任? 再加上他现在如此帮助皇甫胤安,对方必然不会不感恩戴德,虽一将功成万骨枯,朝权争斗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但天灵子有自己的特殊身份,他是方外之人,所以只要不贪图权力,到时候真的辅佐了皇甫胤安登基,他还会来对付自己? 不会的。 天灵子对此,有着超然的自信;还有就是,他要帮也只能帮皇甫胤安。 益王对他什么态度,天灵子心知肚明。 别说他皇甫胤善现在还不是皇帝,就已经在谋划着,如何除掉他,真让他登上皇位的一天,天灵子怕是连他之前那些师父徒弟什么的,也要一并遭到祸患。 灭门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想到这些,天灵子难道还回去帮助皇甫胤善吗? “来人。” 把思绪牵扯回来,天灵子拿出了一份之前在宫中写好的公文:“宏斌,我知道你是枢密院中最年轻的官员,年轻有为。” “那么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做好了,你的前途无量。” 宏斌点点头,将公文接下,当着他的面打开看了看,上面的文字,骇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竟然是一份专门用来抓人的资料,内里罗列了七名官员的罪状,但是这些罪状一看就是胡说八道。 或者罪不至于此。 “大人,真的要按照这上面写的作?” 天灵子微微点头,含笑看他:“怎么样,你是觉得这些事……不能做吗?” “不!不!” 宏斌马上摇头:“能做,当然能,而且过去枢密院也不是没做过此类的事情。” “对啊。” 天灵子哈哈一笑:“既然是这样,你就速速办差去吧,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把这些人全部拿下。” “你可以调用枢密院的兵丁。” 宏斌点点头,但他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这份材料上面其中有一个,可是当年一直跟随皇甫胤善走出来的。 益王在朝廷上提拔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精英人物,他的宝贝疙瘩,以现在的局势,如果动他的人,皇甫胤善能答应吗? 第824章 不好演的戏 天灵子听了宏斌的话,不免一笑,满眼都是不屑:“为何益王会不答应?” “难道他就不是朝廷中的臣子,就不该听从陛下的命令?” 宏斌明白了,这一次怕不是他在对益王挑衅,皇甫胤善和沈安在群臣心中已经是铁打的关系。 所以对付皇甫胤善,就等于是在给沈安找麻烦。 好狠的手段! 宏斌心中狂跳不已,这一次要不是他提前在萧让出寻了一道妙计,只怕这件事发生时,就该是他命绝之日。 “那大人,下官这就去办?”仟仟尛哾 天灵子微微点头:“千万记住,这一次的事情,绝对要做的漂亮些,干脆利落,拖泥带水,对谁都不好。” “是!” 离开枢密院大堂的一刻,宏斌长长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天灵子看起来道骨仙风的,可是就今天换上了官服之后,俨然成了额一尊凶神。 不要说和他对视,只是站在面前就有一股山岳样的力量,在往下压。 那种感觉,宏斌自知无法抵抗,能快一点脱身,才是最要紧的。 真可怕! 压住心中后骇,宏斌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件事,转达给沈安,一定要小心翼翼,被天灵子知道了,他的人头肯定落地。 也许就是运气。 宏斌心里想着事,走起路来自然也有些失神,不经意间他正好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宏斌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一堵墙上,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到,亏的是那人拉了他一把,才稳住身形。 “宏斌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如此匆匆忙忙,撞在我一个刚才大牢里放出来的人,也不嫌晦气吗?” 是他! 听到这声音宏斌好像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抬起眼皮一看果不其然,迎面撞在一起的这位,就是被沈安生生从大牢里面放出来的,枢密院副使——孟鄂。 孟鄂在枢密院的时间,比沈安更长,并且他也是少数能够以武将身份,进入枢密院的。 后来随着沈安当堂做主,其人因为佩服沈安的为人,以及羡慕其曾经一次次辉煌战果,所以对沈安格外敬重遵从。 武将出身,也塑造了他干脆畅快的性格,所以在枢密院中,相当得沈安器重。 天灵子这一次主动拿他开刀,也是为了表明立场与态度,且枢密院中传闻,所以会把孟鄂送入大牢。 也是天灵子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只有他才有强壮如牛的体魄,换了其他官员,要是在这阎王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得到走上一遭,还不得丢了半条老命? 不管传言如何,见到他的时候,宏斌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原来是你!” 他故意把袍袖一甩,满眼厌恶的骂道:“孟鄂大人,你可是在大牢里面关傻了?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 “你说什么!” 孟鄂是武将出身,也是烈火样的脾气,本来满脸堆笑,此刻已然消沉如冰,虎目圆睁:“宏斌,老子看你莫不是活够了吧!” “哼,才从大牢里面出来,你孟大人就又开始耀武扬威了,我看着枢密院中的确也该好好整顿一番。” “你放屁!” 孟鄂本来对天灵子就心中有火,现在宏斌这样一说,正是触动了他的短板,孟鄂岂能再忍? 性烈如火的他,当时一把扯住宏斌的衣领就往外拽。 被他拖着,宏斌心中既高兴又无奈,事态果然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发展下去,这孟鄂还是过去的的脾气,自己少不得要挨上他几记老拳。 但出了这个门,他也好接孟鄂之口,把消息传递给沈安。 发生的这一切,其实天灵子都看在眼里,尤其是此刻宏斌被拽出去时,嘴里还在不停咒骂,就让他更对其人,多了几分亲切。 天灵子副手在门框背后,半掩着身子,他心想这一次要是宏斌能抗过孟鄂的暴揍,还把事情办好,那之后也不妨提拔他一下。 要和太子联手,达成目的,宫廷内,只要他自己一人足矣,可是偌大的朝廷没有个帮手,怎么行。 “你给老子滚出来吧!” 孟鄂拉着宏斌三步两步,就到了院子外面,他青铜一样坚硬的臂膀往外一扔,宏斌就像是一只小鸡仔似的摔在地上。 当时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你这条狗,看样子已经贴在天灵子那老妖孽的屁股上!” “赶来这么羞辱老子,今天非要你知道厉害!” 孟鄂的拳头如海碗口一样大小,足足比一般人大了一倍还多,并且满是老茧。 就连五寸厚的青石板,他都能一拳崩碎,这要是落在身上什么滋味,宏斌都不敢想。 可他现在还不能开口,唯有紧咬牙关,硬生生被孟鄂两拳卷走了打半条命之后,才悄悄冲他摆手。 嘴里倒是一直嚷嚷咒骂,没有停下。 孟鄂还要打,可被他的行为所惑,宏斌见他停手,不敢啰嗦急忙把手中公文悄悄塞给他,示意其观看。 孟鄂有些懵懂,但却非常警惕的把公文展开。 这边他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内容,宏斌的咒骂声也一直没有停止。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 “不就是仗着沈安给你撑腰!孟鄂啊孟鄂,你这个武夫!早晚有一天,沈安罩不住你,且看那个时候,我我要如何报复!” “你以为沈安就是万能的!他什么事都能知道吗!” 最后这几个字,宏斌故意调整了一下语调,而孟鄂也明白过来,感情这小子是来了一出苦肉计,他是让自己去给沈安报信。 孟鄂当年是领兵打仗的,谋学自然不在话下,悄然点点头之后,他虽然心里觉得有些愧对宏斌,但今天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你这条狗腿子!!也敢在这乱叫!” “当初沈大人对待你如何!现在你可倒好,找到了新的主子是吗?看我砸断你的狗腿!” “我的妈呀!” 宏斌这一场惨叫虽然半真半假,可是凄厉无比,他是真担心孟鄂会假戏真做,要是那样,他这后半辈子,可咋过? 第825章 益王部兵图 幸好。 就在宏斌这一声叫喊之后,一直在内院听声的天灵子,缓缓而来,迈着方步,脸上该挂着一丝别样的微笑。 “孟鄂,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枢密院。” “你就是这么对待同僚的?” “老妖孽!”他一出来,孟鄂的注意力立刻都转到他的身上,那爽虎眼中,满是雷火,孟鄂也好像野兽一样,恨不得立刻把他给吃了。 “你何必这样看我?”天灵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一次是沈安大人把你从大牢里面放出来的。” “你不是还想再进去一次吧?果然如此,只怕到时候沈大人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他的画外音就是在告诉孟鄂,在被抓,他肯定会在暗中痛下杀手。 “呸!” 他说了那么多,孟鄂的回应却只有这一口狠啐,就当着他面前,又给了宏斌一拳。 这一拳势若雷霆一样在宏斌胸膛炸开,当时他一口血喷出老远,惨不忍睹。 但宏斌自己却很清楚,这一拳头看似比之前都狠,但是却没有什么疼痛,只是像有一口闷气憋在那一样。 反倒是把那些污血喷出去之后,身体轻松多了。 孟鄂走了,打完人,他就大步流星而去,头也不回,那副模样傲气十足。 而天灵子此刻也来到宏斌身边,缓缓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测了测。 宏斌的脉象很是特殊,一看就是受了重伤之后,才会有的情况,天灵子放心了。 看来此人,的确已经和沈安彻底闹翻,他是个可信之人。 “你没事吧?” “没事。”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宏斌费力的要爬起身子,还是被天灵子拽了一把才站稳。 定住身形,他急忙躬下身子,给天灵子见礼。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刚才要不是大人出面,只怕下官已经被那个莽夫给打死了。” “而且惊动了大人,也请您原谅。” 天灵子撇着如此谦恭的他,嘴角浮出一抹不该是方外人有的笑容:“好了,你也不用如此,刚才你们之间的事,我已全部知晓。” “他这是把对我的火气,都撒在你身上;要不然你可以几天,公文,转给其他人也好。”天灵子说话时,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宏斌。 宏斌马上道:“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下官应该还可以。” “现在正是大人您的用人之际,下官理当竭尽所能。” “好吧。”他的回答,得到了天灵子的认可,虽然面上看着他还是那么淡然,不过心里面却把宏斌看成了第一个要提拔的人。 “你要做,就去做,不憋别勉强,还得记住,做,就要做好。” 益王的军营之中。 因为天灵子在枢密院的关系,沈安不想瞧见他那副嘴脸,所以今天也没去,正好过来和益王谈谈,他之前要调兵的事。 在他们二人面前,摆放着一张特殊的地图。 上面标注了很多个,根本没有的位置,但这正是皇甫胤善深思熟虑之后,制定的部署图。 所有红圈的位置,都是禁军要严防死守之地。 “王爷的谋略,果然精细。”沈安这一声赞叹是由衷的,刚刚皇甫胤善说的很明白。 他调遣禁军控制整个京城的要冲之地,而皇城的卫戍,则交给他手下另外的军士管理。 用他设计方法,是把这些本不该有什么关联的军队,彼此之间联系气啦爱。 同时排列阵型和位置,以求达到牵一发儿动全身之势。 “只有集合一切力量,我们才能在出现问题时给出最快的回应和应对。” 沈安深以为然:“王爷所说一点不错,照这样的安排,就算是外有七八万兵马,短期之内也别想冲入京城。” 皇甫胤善微微一笑,他并不是那种过份自谦的人,尤其这个时候,他更希望能对沈安完全直白干脆下去。 “现在军中的调动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沈兄那边,如何了。” 皇甫胤善一双眉皱在一起,他比谁都知道,现在朝廷更需要云州方面的助力。 而那片地方,更是沈安的私人之领。 “云州方面现在虽然还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但是我相信,很快就会得到好消息。” 沈安有这个自信,他姐姐、姐夫秦二郎绝对不可能看着朝廷巨变而不伸出援手。 这不是他们伉俪的风格,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了一个沈安? 他们是亲姐弟,谁能放手不管? 皇甫胤善点点头,这个回答,已经可以令他满意了。 “沈兄,现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营房外,一名皇甫胤善贴身的武弁过来禀告。 或是枢密院来人了。 沈安眉头一皱,问了一句是谁。 “回大人,是孟鄂。”武弁在营房外小心翼翼作答。 听说是孟鄂,沈安暗暗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家伙刚被从大牢里面放出来,自己也多次叮嘱他要安分守己。 现在怎么能公然跑到益王的军营来?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带着疑问,沈安还是允准他进来说话。 孟鄂大步流星进入营房,拜见他们二人之后却不说话,皇甫胤善见此,正想回避,被沈安叫住。 “王爷要是这样做,那就是在打我沈安的脸。” 转向孟鄂,沈安要求他立刻将来意道明,就当着益王面前。 “是。” 孟鄂无奈,正只好遵照他的命令,将自己与宏斌之间所有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沈安同益王听过之后,不禁一笑。 “沈兄果然非比寻常,如此看来有些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王爷说笑了。” 沈安抿唇浅笑之间,又让孟鄂将书信内容讲清楚,皇甫胤善闻听其中尽然有被他器重之人,顿时满腔火起。 “这个天灵子,还真是祸乱朝纲之徒!” “他竟然对本王下手了。” 皇甫胤善的反应有些过大,沈安察觉到几丝不太正常的味道,也没多说什么,摆摆手把孟鄂退去,继而将目光直落在皇甫胤善身上。 “王爷,看您的反应莫非其中有人,是您的心腹咯?”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凝视他的眼睛,皇甫胤善默默无言,只是眼角在不自然的抽搐。 第826章 谁让你抓人! 半晌对视,最终该是沈安欣然一笑。 “王爷,放轻松一点,别忘了咱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沈安的自嘲,的确让皇甫胤善轻松了不少,他点点头:“沈大人说的对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不该有所隐瞒。” “沈兄,是我做错了。” 双手抱拳皇甫胤善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一次被天灵子选中的那个名叫周夷的人,是他一手从军中带出来的,那个时候周夷就不是武职,混到今天更是在礼部做了一任侍郎。 按说真是什么更关键位置,但是他所官管束的,正是关于官员仪仗配套的事。 从这一点上看,周夷也等于拿捏住了很多官员的命脉。 毕竟官员仪仗,乃是彰显一个国家对臣子的荣耀,所以仪仗的大小、损耗等,都能看得出一个官员在当地态度和情况。 周夷又是个细心之人,当年跟随皇甫胤善南征北战的时候,他就负责记录一些细小的东西,从来不曾出错,时不时的还会替皇甫胤善出谋划策。 后来在礼部,更是将他的这些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这么多年来,皇甫胤善对于朝廷百官的了解,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他的分析中得到答案,且十之八九准确。 沈安明白了。 含笑之中,他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下官就知道王爷绝不是茫然之辈;可惜啊,这个周夷怕不是在什么事情上露出了马脚。” 沈安这次没说实话,皇甫胤善倒是和他许诺的那样,实实在在,直言道:“不,其实沈兄知道的,他就因为是我提拔上来的官员,所以才会被天灵子看重。”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只怕已经和太子穿了一条裤子。” “那样的话,对我们十分不利。” 沈安幽幽的道:“太子和天灵子,双子并行,这股势力已经扩大了,而且……” 他在担心梁帝的安全! 只是沈安不敢说,皇甫胤善无疑是个孝子,就算是权争之中,他也有自己的底线。 沈安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意外的事。 其实益王又何尝没有这个担心,他现在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沈兄……事态越来越严重,我们要早做准备。” “好。” 沈安点点头,周夷得事,他准备接下来处置。 “王爷就不要露面了,毕竟您出面会带来一些不好的说法。” “多谢沈兄!” 皇甫胤善双手抱拳,身为王爵的他,竟然能九十度大鞠躬,可见其心如何。 沈安也不再啰嗦,宏斌还有孟鄂,他都记在心里,若是日后还有机会,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他肯定会做出奖率。 现在,他要去找周夷! 沈安带着于廉快马加鞭,可是等他到了礼部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周夷此刻已经被枢密院的兵甲,绑在囚车之上。 “你们要干什么!” 沈安当然不能表现出自己是提前听到了消息,这样做会暴露宏斌,不但其人危险,日后他也少了一个通风报信之人。 所以他现在只能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 “是沈大人啊。” 兵甲中带头的一个百夫长见了他,急忙到马前行礼。 沈安扫了他一眼,觉得有些面生,他刚才认出这是枢密院的兵马,还因为这些家伙身上的盔甲和寻常兵卒不同。 “你是谁?认识我?” 百夫长谦恭一笑,把身子半弯着:“大人真能说笑,好歹标下也是枢密院的人,难道还能不认识自己的堂官吗?” “这话倒是不错,可枢密院中所有的武官,我都见过,为何没有见过你?”沈安好不容情的问道。 百夫长急忙一笑,把能证明他身份的腰牌掏了出来:“大人请看标下真的不是在冒充;标下乃是被天灵子大人选拔进入枢密院的。” “你顶替了谁的位置。” 这一刻,沈安的语调冷漠了很多,整个枢密院直属兵甲有两千多人,二十多个百夫长,满坑满谷。 突然蹦出一个新面孔来,自然是有人落马了。 百夫长不敢隐瞒,当即说出一个名字,沈安听过瞬间双眸一闪,那个已经落马的百夫长他知道,正是当初他很看好的一个。 怎么现在就被赶出枢密院了? “不,大人您误会了。” 百夫长好似贪功一样的谄媚道:“他不是被开除了,而是已经被天灵子大人给杀了。” “什么!” 他不说这些话还好,此刻说出这番话来,沈安心头火焰更甚:“是谁杀了他!” “什么理由!” 百夫长如实将经过到处,杀人的肯定是天灵子了,除了他之外谁敢这么做?至于理由吗,说来可笑,是天灵子发现那名百夫长竟然在公事期间,不在位上。 反而出现在一位堂官的书房中,天灵子怀疑他是在偷看公文,所以要将其下狱。 但过程中遭到了反抗,所以被他亲手被掌毙了。 听过这一切,沈安不免双拳紧钻,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逼人的寒光在里面根本隐藏不住。 任凭指甲紧扣在肉中,沈安也没有感觉。 “好,这件事我会和天灵子当面验证;现在是谁让你到这来抓人的?” “当然是天灵子大人。” 百夫长笑了笑,脸上满是得意:“这一次是天灵子大人要标下到这抓人的,不过标下不知道您沈大人也在。” “你要是提前知道,莫非还要把本官也抓走?” 他那一脸奉承模样,看的沈安恶心:“把你抓人的公文凭票拿来我看。” 这是大梁所有衙门抓人时,必须具备的手续,要是没有,就不合法。 百夫长听到这,急忙赔笑:“大人瞧您这是干什么,标下也并不是给枢密院做事的吗,要什么凭票吗。” 他根本就没有,当时天灵子让他来抓人时,特意把凭票扣下,说一旦周夷拘捕,可就地诛杀,所以他今天根本就是奔着杀人来的,此刻能抓到周夷,反而才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百夫长什么心思,岂能瞒过沈安的眼睛? 第827章 当心你们的狗头 “既然你没有凭票,那这个人你不能带走。” 沈安此刻还没有戳破他,只是扫了周夷一眼,幽幽的说道。 百夫长当时精神一振,忙赔笑道:“大人,这可不行啊,这是天灵子大人的命令,标下要是做不到,那……” “那什么?” 凝视着他,沈安的目光里满是阴沉:“难道现在枢密院中,已经没有了本官的位置?” “不!不!” 百夫长那里敢这么说,忙着要解释,沈安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于廉,你去把人放了;没有凭票,就是非法啊行事,我朝廷最终律法尊严,不可如此肆意妄为。” “别!” 于廉下马正要走去时,百夫长竟冒着胆子,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 “沈大人!求求您不要为难标下。” 他拦着于廉,话却是冲沈安说的:“这一次是标下头回出来办事,天灵子大人提携的恩情,尚未报答,还请沈大人能够不要为难。” “所有得凭票什么,后面再补也好。” 百夫长语调之中虽然满是哀求,可看他这副样子,显然强硬无比,好像今天沈安根本不可能从他手中把人解救一样。 他要不这么说,沈安倒也没多生气,与他一个小人,还犯不着那样。 可现在百夫长这番话,显然是在挑衅他! 真就是谁家的狗,认谁家的主人。 他是被天灵子提拔上来,现在也乐意做人家的看门狗了。 “大人,你要这么说,标下还真是无话可说。” 百夫长一点头,竟然认了:“诚如大人过去不是也说过,要做大梁看门的老狗吗?” “难道标下就不行?这大梁的国门用不到标下,可是咱们枢密院的大门,总能用得上吧?” 混蛋! 沈安终于被他激怒了,一旁的于廉也做好了杀人准备,偏偏这时候沈安却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这家伙,或许就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惹怒了自己,肯定不会对他客气,到时候争乱中,他没准就能直接把周夷,杀掉灭口。 心念到此,沈安反而冷静了,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留心到百夫长一只手也扣住了腰间的利刃。 果然! 沈安暗暗一叹,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暴怒之下,做出一些不得体的事来。 “好了。” 顿了顿,沈安敛住心神:“你的那些话,与本官说不到,我只是按照朝廷规矩办事,你该明白,你的人情可是打不过朝廷的。” 沈安说着,已经亲自下马,他担心一旦真有问题,到时候于廉会发反应不及,而自己亲自动手。 要是周夷还被杀掉,就怪不得别人了。 沈安一步步走来,与百夫长四目相对的同时,他看到对方哽咽的咽喉,还有额头上逐渐渗出的汗珠。 果然,他还是怕我的。 无奈一声浅笑,沈安冲百夫长道:“我不想为难你,今天这个人你先放了,之后要抓他,只要有凭票在手,我可让于廉将军,还有京兆府帮忙。” “枢密院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无有凭票,就直接抓人的事,你懂吗?” 此刻他们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尺,沈安自新不管发生什么,在这个距离内,他都能立刻制止。 可是就在百夫长沉默,以为是在思考间,这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猛然行动了。 他没有抽出兵器,也不曾靠近周夷,而是冷不丁探出手来,一点寒光直接从他的袖口飞出。 直奔周夷胸膛! “我命休也!” 周夷双眼一闭,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感觉,再睁开眼睛一看,没想到那枚袖箭已经被沈安用马鞭缠住,就垂在他手旁。 百夫长看傻了! 会玩马鞭子的人多了,可是能耍到沈安这样炉火纯青,得心应手的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更关键的是,百夫长也知道,自己已是命休之时。 他刚才对沈安的话中,有几句不是实情,他的确被天灵子提拔上来没错,但今日他的行为并非报恩。 若是以死士报之。 天灵子早已把他的家人老小,全部送出大梁,此刻正在域外享福,他过去不过就是什长出身,一辈子到头来,没有战功也只能在这个官职上老死。 是天灵子提拔了他,还说只要他能做得好,日后没准还能更进一步。 这一次在行动之前,他虽然是从宏斌手中接到的命令,然而天灵子在这之前也早就给他明里暗里的打了招呼。 告诉他凡是被抓的人,若有机会都可立刻诛杀。 但必须做的隐秘。 这句话深深的烙印在百夫长心里,相比于抓人他还是觉得杀人更简单,今天是一个意外,但出了意外他还是得完成使命。 杀了周夷,之后就算是他被沈安杀灭,也算死得其所,可现在呢…… 局势的变化,打了百夫长一个措手不及。仟韆仦哾 接下来送给他的,就是沈安狠狠一鞭子。 啪的一声响,直接把百夫长抽倒在地,从他的额头到肚皮上留下一条皮肉翻开的血口子。 整个人都昏死过去。 “王八蛋。” 沈安长吁一声,转而将目光落在跟随百夫长到这抓人的那些士兵身上:“你们给我听好了,现在立刻滚回营去,自己倒各自千夫长手中,领三十军棍,本官既往不咎。” “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当心你们的狗头。” 千错万错,当兵的不错。 沈安没有怪罪他们,只是给了大家一个警告,至于军棍,要是他不打的话,之后天灵子又岂能放过这些人? 赶走了这些甲士,沈安让于廉将周夷从车上放下。 “下官周夷,拜见大人!” 沈安今天救了他的命,周夷心中清清楚楚,人家必然是看在益王的面子上,不然一走一过的,他一个区区礼部侍郎又算什么? 别说是他,就那么多超品的官员,在沈安眼中还不是一群白菜萝卜吗。 沈安点点头,接受了他感谢。 “周夷你知道这些人,为何抓你吗?” “下官不知。” 周夷长叹了口气,目光凝视着那群兵丁远去的方向,脸色异常阴沉:“连您都不知道,下官怎么可能知道?” 第828章 再会太子 瞧这周夷这副态度,沈安倒是觉得此人挺有趣味。 “难道你就不曾问问他们?” 周夷冷笑起来:“他们这群人到这里直接抓人,一句话都不问,下官还也是刚才,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兵丁。”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武将出身,对不对?” 周夷点点头:“没错,下官当年的确是武将。” “你是谁的部下?” 演戏就要演全套的,沈安明知故问时,还淡淡的笑了起来,奈何周夷不买他的帐,依旧是冷言冷语。 “下官当年曾跟随益王殿下几年。” “这就奇怪了。”沈安围着他直转圈:“你是益王的旧部,又是武官出身,按说应该是个硬脾气才对,怎么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一句话都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 周夷拂袖傲立,生死有命,如果真是今天到了他的死劫上,抵抗又有何用? 吵闹辱骂,只会让人更瞧不起。 “好!” 他的话,沈安深以为然,十分赞同,心中也暗暗笃定,皇甫胤善可是没看错人。 “这几件事之后本官给你一个说法,你先回去吧。” “是!” 周夷也不做拜,估计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就这么直接回去了。 礼部其他官员们,自百夫长过来抓人,就一直都在后面悄悄围观,现在更是不敢露面。 沈安也不点破这一切,带着于廉直奔枢密院衙门。 路上,于廉很不解他刚刚为何会丝毫不在乎周夷的态度,若是给益王面子,是不是也有点太过了? “他可是完全没把大人放在眼中!” 于廉受沈安知遇之恩,又两次救他性命,早已是死心塌地跟随,对沈安也敬重无比,受不了别人的轻慢。 “你啊。” 目光扫过,沈安告诉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给皇甫胤善面子,他本人也十分欣赏周夷的性格。 “只可惜,他是一直跟着益王走出来的,若能早些与我想见,或许就不至于有今天这一遭。” 两人说这儿,马蹄飞奔,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枢密院,然而让沈安没想到的是,他这边才刚刚下马,就看枢密院大门开启,里面的兵士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出。 看容貌,正是刚才先他们一步归来的百夫长! 不用问,这一定是天灵子杀的。 “我看他真是疯了!” 沈安一口怒气,直冲云霄,顾不得周围兵士们的见礼,大步流星直接闯入正堂。 然而这时候,天灵子却已经回宫去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一位堂官忙道:“回大人的话,天灵子大人也是前脚才走;他走了后门正好和您岔过去了。” 王八蛋! 天灵子这是故意在躲着他,而且方才杀人,必然也是在向他挑衅。 倒吸一口寒气,沈安觉得现在的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拖延的地步,他必须要和李德海见一面了。 不过在见到李德海之前,他还要和太子皇甫胤安,做最后的交谈。 照他们这么胡闹下去,朝廷就彻底完蛋了。 东宫之中! 皇甫胤安已经拿到了沈安的拜帖,上面虽然一个字没有,但他已经猜到其中的缘由。 “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去和沈安见面了。” 侯进山半躬着身子,急忙吩咐小太监们前前去准备:“不知殿下这一次,打算穿什么出行?” “随便找两套便服,你也跟本宫一起去。” 沈家酒楼中! 这里是沈家在皇都最大的一处酒楼,往日里都是宾客盈门,但今日酒楼就显得冷清多了。 三层酒楼,上下除了在这干活的之外,一个客人也没有,好多前来吃饭的都被挡在门外。 楼顶上最好的暖阁中,一身黑袍打扮的沈安,正安坐其中,他面前有两只茶碗,仅此而已。 清风拂过,正是有客来时。 十三亲自引着换好了便服的太子和侯进山,登上第三层的暖阁大门。 “沈大人真是好风雅啊,现在这时候还有心思来请本宫吃法?而且还在你的酒楼里,这可是让本宫好没面子。” 不等进门,皇甫胤安就开口了,他的嬉笑怒骂让人揣度不出他的一点情绪。 然而沈安也不在乎,站起身招呼他们进来。 在这里,侯进山当然没有落座的资格,可他毕竟是太子的人,沈安也特意在暖阁的一处角落,为他设了茶座款待。 今天,沈安不想和他们发生任何争论,只要能好好谈谈即可。 没一会的功夫,十三这边把酒菜全都上好,就带着所有侍者一起离开了三层。 与此同时,皇甫胤安也注意到,这家酒楼下,已经被沈安的侍卫,团团包围。 “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鸿门大宴,今天你是打算在这,将本宫直接置于死地了?” “太子。” 他的玩笑沈安视而不见,果脆道:“其实太子殿下应该已经猜到,臣,约请您的目的。” “有些事……殿下真不该做。” “哈哈。”放下手中杯盏皇甫胤安脸上不免闪过一丝惆怅:“本宫为国之储君,还有什么,是本宫不该做的吗?” “谋反。” 这两个字,无论放在何时何地,都是重若万钧,而今天从沈安嘴里讲出却是那么轻松。 皇甫胤安愣了一下,拒不承认他有什么谋反的行为。 “沈大人可不要乱说,这两个字就算是本宫也吃罪不起。” “臣没有乱说。”伴随着一声长叹,沈安打开了话匣子,他把关于天灵子的事,和盘托出。 “这天灵子当下如此行事,我看这背后必然有殿下的功劳;他按在霍乱朝廷,这就是谋反。” 为皇甫胤安倒满酒杯,沈安凝视着他的一双眸子,烁烁放光。qqxδnew.net “其实咱们都知道,各自心里在想什么,要说什么,殿下就不要嘴硬了;只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你放肆。” 皇甫胤安没说话,一旁的侯进山却忍不住了,他起身驳斥,然而得到的却是沈安结结实实的一掌。 一掌,侯进山昏厥到底,已然闭气过去,没有一个时辰肯定醒不过来。 第829章 这也算摊牌了 皇甫胤安眼见如此,不免目光一凛。 “沈大人这样做,未免欺人太甚;侯进山虽是个奴才,可是追随本宫多年,你不知道?” 沈安当然知道,所以他也不想和太子浪费口舌。 就一句话,他要是现在能终止与天灵子的合作,并且组织他后续的荒诞行为,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 反之,沈安表示他就会认定,这是太子的谋逆之举。 “殿下知道,臣有陛下特旨和王命旗牌。” “是决计不可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一时之间寒风吹过,仿佛把两人仅有的那点温度也一并带走了,四目相对皇甫胤安的沉默,相当肃然。 半晌过去,他终于还是松口了。 摇头之间,皇甫胤安取了一口鱼尾巴上的肉,放在吃碟里。 “沈安啊沈安,皇甫胤善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会如此帮他?”太子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起来。 “你也知道的,本宫才是当今太子,是国家未来的储君,真正能拥有一切的人,是我不是他。” 在皇甫胤安看来,沈安对皇甫胤善简直是死心塌地,两个人分明都是梁帝平衡朝权的棋子,为何就会甘心如此? “皇甫胤善我了解他。”太子喝了一杯酒,眼底有些暗红:“看着他是个挺老实的人,可这小子从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他会被派遣出去,就是因为争宠失败了!” 用太子的话说,别看现在梁帝对皇甫胤善那么好,实际上就是在压制他的权力,以保证在梁帝想要退位之前,他才能安安稳稳的。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这个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你想过没有,皇族之间的斗争有多惨烈?” 他和天灵子合作,就是为了尽快促成皇帝禅位。 现在梁帝一心都在钻研方外之法上,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沈安,你知道为什么,父皇一直都不肯露面吗?是因为他自己吃丹药,把自己给吃病了!” 梁帝本来就体弱,这一点人所尽知,可皇甫胤安这一番话,不但承认了他和天灵子的关系。 还道出了一个沈安不知道的秘密。 “你说什么?陛下生病了?” 皇甫胤安呵呵一笑:“你以为呢?要不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一直不出面?就算是父皇不喜欢我,可是对你,对皇甫胤善难道他也不喜欢?”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这一刻,皇甫胤安有些疯狂,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反而却很真诚。 “沈安咱们两个斗了那么久,您也应该知道,本宫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要不是父皇这些年一直压着我,我的成就会更大。” “你不是要一心为天下百姓吗?好!” 皇甫胤安指着他的鼻子,让他自己想清楚,如果把这些年一直以来的对手,换成益王的话,他们还需要斗这么久吗? 如此问题,沈安心中的确有一个明快的答案,皇甫胤善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一刻,沈安心中有些恍惚。 而太子还在继续往下讲,他起身来到沈安背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知道吗,其实本宫也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快一点接手这个国家。” 梁帝喜好方外之法,那就让他去学,去研究,但是身为皇帝他做这些,是不合时宜的。qqxδnew.net 而且也只会让百姓添加罗累。 只要梁帝退位,他才能彻底潜心钻研此道。 “这是本宫的孝道,而且本宫登基之后,也会立刻整顿军备,什么狗屁西凉、西魏,他们一定会在本宫的铁蹄之下,成为灰烬!” 必须承认,皇甫胤安这一番话,着实有些动人,但沈安还是立刻稳定了心神。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关系到整个大梁的未来,不能不慎重,也不能只因为几句话就出现动摇。 相比于皇甫胤善,或许太子的确更有优秀一些,然而他的仁德孝道,他的恩义豁达,都不如皇甫胤善。 沈安无法评价,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好皇帝,是合格的皇帝。 但是他确很清楚,百姓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皇甫胤安所说,对西凉和西魏的态度,沈安很清楚,如果现在点破他和两国勾连的事。 皇甫胤安一定会说,那就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获得两国对他的支持而已。 无论真假,其实这个都不重要,关键是他现在还没有成为皇帝,就已经有了穷兵黩武的心思。 这样的人,不可能给百姓们带来任何好处。 虽然云州方面,一直在和两个国家交战,但沈安依旧认为,只要朝廷安稳下来,就有机会能够和平将两国收复。 能不战,则不战才是最好的。 “你的想法或许很好,但是能成功吗?” 皇甫胤安长声一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些年来云州俨然已经成了你沈安的私人花园,的确是你承担起了抵抗两国的艰难使命,所以你要比我们更清楚。” “对他们是否能够和平收复。” 皇甫胤安话说到这满脸都是疲惫:“我也想做一个穷兵黩武之君,但他们两国一个是叛出大梁的乱臣贼子,一个是觊觎我神州的恶贼。” 对他们心怀善念,就是对大梁百姓的反叛。 这个帽子不小,沈安接不住。 “臣知道了,看来殿下是不打断改变当下的局面,对吗?” 皇甫胤安点点头:“不是不改变,而是不用改变;沈安告诉我你的选择。” “到底是要站在皇甫胤安那边,还是本宫这边。” 显然,太子也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两个最后的谈话了,所以态度十分干脆直接。 没有任何犹豫,沈安仍然决定,必须站在皇甫胤善一方。 “那好吧。” 叹息声中,充斥着无奈,皇甫胤安站起身,一杯酒直接泼在侯进山脸上,带着刚刚醒过来的他,就往外走。 出门之后,还给沈安留下一句话。 “你是这朝廷最大的功臣,所以不管你要如何对待本宫,然而本宫……总会为你留下一线生机。” 第830章 突如其来的回忆 凝视着已经远去的太子,沈安放下的酒杯,再也端不起来了。 今天他们两个说了很多的,也算是彼此摊牌了。 皇甫胤安的态度,让他有些诧异,但也在预料之中。 沈安分析着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故意给自己下个套,也算是为他留下一条后路。 半晌功夫过去,沈安还是拿不定主意,但现在已经不能再继续拖延,他立刻动身进宫。 这些话,要要让李德海和皇甫胤善知道。 御书房中。 他们三个还是和上次一样,对面而坐;沈安已经把自己和皇甫胤安见面之后所说的一切,和盘托出。 “沈大人做的很对。” 李德海轻轻点头,沈安这样做,完全是仁至义尽从此之后,他们无论如何对待皇甫胤安,都说的过去。 “李大人,要是这么下去,估计太子那边很快就会有新的行动。” 沈安双目眯成一条缝隙:“所以咱们也要早做准备了,我看太子会比预想的更快动手。” “没错。” 李德海赞同他的观点:“王爷现在管着京城卫戍,这件事还要交给您啊。” 皇甫胤善自然生是当仁不让,其实刚才听说沈安和太子见面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再听到沈安说的那些话,皇甫胤善就更是坐不住了。 太子的那番话,充满了煽动力,如果换做是他,没准都已经同意了。 到底还是沈安心志坚定,不过皇甫胤善心里倒是也因此买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总怕沈安是已经和太子达成同盟,之后故意他们面前这么说,以求能够蒙蔽大家的耳目。 为太子争取时间。 皇甫胤善也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小人之心,可是朝权争斗冷酷残忍,他还不想把自己牺牲进去。 “李大人放心。”皇甫胤善为两人介绍道:“本王已经把整个京城的卫戍通通更换了一遍,另外所有在宫中的侍卫,禁军也都是重新挑选过的。” “这还不够。” 李德海果断干脆的道:“因为您二位爷的关系,所以太子在京城的势力其实有限,当下嘴最应该担心的,还是那些外部将官。” 他的这个想法,与沈安和益王不谋而合。 “关键就是那些在外界的人,他们才是一切变数的来源。” “好了。”李德海摆摆手,这些话说得再多也没用,好好准备也的看到时候真正发生事情了,会有什么作用。 “二位就先去准备吧,宫中到时候老奴也会给与二位帮助的。” 他们俩都知道李德海手中的部分势力,虽然掌握的不全面,但不难确定,那一定也是一股排山倒海之力。 益王心中担心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战端,所以急急忙忙就走了,反而是沈安迟到了一步,也给他留下一个机会。 当着皇甫胤善的面,他没办法说出梁帝患病的事,本来这还只是一个可能而已,他不想因为这个,让皇甫胤善更加费心。 但李德海要知道。 听沈安说完此时,李德海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机:“沈大人,此事关系重大,你可不能信口雌黄。” “我且问你,这是真的吗?” 沈安重重点头:“我也知道此时关系重大,怎么可能胡说呢?再说了,难道李大人不知道我沈安是个什么样得到人?" 李德海不吭声了,稍加沉吟之后,他冷峻道:“沈大人,你也去忙吧,老奴要回去看看。” 他要亲眼验证一下,沈安说的话。 但他又能进入丹宫,见到梁帝吗? “这个老奴自有办法;陛下要是自己炼丹生病,也就算了,如果这其中,有什么人在暗中推动……” “老奴必要将其碎尸万段!” 李德海回去了,沈安这次走出皇宫之后,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耽搁,他要立刻前往云州! 当即,沈安叫上护卫,带着沈小路直接出发。 益王这边回到军营之后,也在调兵遣将,不过在过程之中,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时隐时现的,不停出现他和太子小时候的一些过往。 往事如风,一幕幕在他眼前飘过,看着那些半真半假,虚幻又切实的场面,让皇甫胤善心中十分苦恼。 现在他和太子虽然一直都在争斗,然而过去小的时候,两人也是亲爱兄弟,彼此之间相互扶持。 那个时候,一家人在一起是有多亲密,再看看现在…… 随着他们一个个长大,逐渐明白了权力与皇位之后,好像兄弟们就渐行渐远。 到现在几乎是刀枪相对的局面,真的值得吗? 真的要自相残杀吗? 一时间的恍惚,益王又猛然之间响起了过去梁帝的一句话,他说自己就是从残酷的权力争斗中成长起来的,所以不希望看到儿子们,重蹈覆辙。 梁帝曾说过的,无论是太子,还是其它皇子,他们都是这个天下的奴仆,是大梁百姓的奴仆。 皇位只是一个代表,什么事不能商量着办? 思绪如潮,皇甫胤善哑然失神,默默的坐在军营中陷入回忆的洪流。 在皇宫大内,李德海来到丹宫,因为所有守卫都是他一手安排的自然是来去无阻。 可是就在他要进入大殿,看一看梁帝时,忽然天灵子出现了。 “李大人,陛下正在闭关,可是打扰不得的。” 李德海淡然一笑,真诚无比,让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来:“陛下在闭关,我当然知道;只是多日以来不见陛下,我这心里担忧。” “能理解,能理解。” 天灵子欠身一笑,他也知道这老太监的身份和地位,哪敢个不字?但要见梁帝确实不行。 “李大人不瞒您说,现在正是陛下闭关的紧要关头;陛下少年时就有久疾,全看这一次闭关的成果,能不能一举将久疾排出。” 但天灵子也没说就不能看,他许诺要带李德海从旁边的那间丹室吗,看一看梁帝的侧颜。 两间丹室想通,当初设计时也是为了防止梁帝一个人久闭,会出现问题,所以特意流出来一个窗口,便于天灵子观察护法的。 第831章 急赴云州 李德海透过小窗,看到梁帝安然盘膝而坐,虽然有些消瘦,但是整体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心里多少放宽了一些。 “看来先生对陛下,照顾的还不错。” 天灵子微微一笑:“那是自然的,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在下焉敢不……” 天灵子的话还没说完,正在这时候就听梁帝忽然发出一声长叹,继而让缓缓地站起身来。 李德海看的清清楚楚,梁帝起身时他竟然晃了一下,走起路来,也是脚步沉闷,毫不灵便。 更关键,还是梁帝起身之后喝水的时候,即便是普通人在有盛水器物时,也不会把头探进去喝水吧? 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一代帝王! 刹那之间李德海冷了脸,一旁的天灵子虽然看起来很淡然,不给过从他手指上细微的晃动,李德海知道,他也慌了。 还不能确定梁帝此刻的状态,李德海又不能违背圣旨,所以只好一句话不说的往外走。 天灵子紧紧跟在他身后。 等着两人走出丹房,绕开院子之后,李德海瞬间转过身来,他的一双眸子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直逼天灵子心中。 “先生,请您亲口告诉老奴,陛下安好无事。” “陛下他……”天灵子顿了一下,才幽幽的点头:“的确安好无事,在下方才还在担心,若是大人见了刚刚那一幕,万一惊动了陛下就不好了。” 用他的话说,梁帝刚才所以会那样,一个是因为盘膝而坐双腿酸麻,还有就是喝水时,那样的动作也是在模仿自然界中,群兽的饮水方式。 “自古以来,神龟圣寿,松鹤不老,其饮水时,皆是前倾够取,而非直接送到扣边。” 这话,李德海半信半疑,他是学武出身,武道之中的确也有类似的手段,所以不好直接定论。 稍加思量,李德海笑了,一敛方才得到凝重,抱拳拱手竟向天灵子致歉。 “放在只是老奴一时心急,还望先生海涵。” 一声长叹,李德海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老奴已经是个残缺不全之人,这一生都投入皇家,对陛下,更是唯一信仰中人。”仟韆仦哾 “所以先生能理解老奴的,对吗?” 天灵子暗道他的语调,有些不太正常,却又寻不出半点别样他意,只能不住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李德海起身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天灵子若有所思。 沈安一路疾驰飞马,电荒烈云般直接赶到云州。 林清儿和秦二郎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过来。 “怎么,是不是京师里面带不下去了?” “还是你不放心你姐夫,所以特意跑过来看看?” 给他倒了一杯茶,林清儿故意取笑道,他们姐弟两个可是好一段日子没见了。 放在平时,沈安必然要和姐姐说笑一番,可今天不行。 时间紧迫,他甚至连去看看内室的功夫都没有。 “二姐、姐夫,我不是来和你们开玩笑的,这一次的事情关系重大。” 闻听此言,林清儿与秦二郎都敛住笑容,郑重的看着他。 沈安深吸口气,起身来到地图旁,将他的谋划一一讲明。 以现在朝廷上的局势,太子随时可能调动外省兵马,逼宫篡逆,虽然京城兵马精锐无数,但也只能给应对内里之事。 “一旦外省兵马来到,届时京城将会易主。” 太子的野心,林清儿夫妇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从沈安把家人送过来时,他们就已经有所察觉,却做了准备。 秦二郎把云州的情况,说给沈安听。 当下他们可以抽到的军队,大概有三万左右,因为云州地处的关系,征战摩擦不断,所以这三万人都是百战余生,真正的精锐勇士。 “除了这三万人之外,如果还是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另外在临时抽调两万人,不过战斗力会有所减弱。” 林清儿在一旁补充道;根据沈安在云州制定的规则,军队服役,在一定年限之后,可以回家休息,作为预备役使用。 没有战争,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一旦有征战的话,能立刻重新投入作战,作为第二梯队使用。 林清儿所说的,就是这批人。 “好,这样算来,应该是足够了。” 五万人与整个大梁全国的兵马算起来,的确不多,但他们的精锐是其他兵将不能比肩的。 真有需要的话,这五万人可以拆分使用,沈安一共设计了两条战线,分别是直取京城。 另外一路,则可以绕过江淮,封锁南北。 到时候无论皇甫胤安能调遣多少人,他们过不得淮水,那就只能隔水叹息。 “没想到,那个太子终于还是要动手了。” 秦二郎目光一寒,双手捶在桌面上:“虽然现在云州可以调动五万人,但从这里到京城,需要很长时间。” “这个过程中你要怎么办?” “是啊。”提起这个林清儿也十分担忧。 沈安却不以为然的笑了:“放心吧,这一次除了表面上的兵马之外,还有一些隐藏的力量,或许都将爆发出来。” 他所说的,就是李德海手下那支队伍,他们不见得能和大军对抗,但做一些暗杀的行动,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就好。” 见他信誓旦旦,林清儿夫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希望一切都和沈安预计的那样顺利。 “放心吧,倒是辛苦你们了,二姐、姐夫,如果到时候真的需要你们调兵时,或许我都没有机会发出信号,咱们这一次,要靠一家人的心有灵犀了。” 沈安并非无的放矢,以皇甫胤安的性格,真要做,他必定会把京城弄成铁壁一般。 到时候别说是送信,怕是连一只鸟也飞不出来。 “放心吧,我们是一家人!” 这是林清儿给出的保证,沈安在没有说什么,他现在就要立刻起身,前往淮水之地,到那边,他还得寻找一个人!。 如果预料不错,沈安觉得太子在起兵之前,必然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诛杀益王! 第832章 至少家还是个家 只要皇甫胤善死了,那么太子也就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失去了皇甫胤善,大梁的天下,又如何会落到他人之手? 所说这一趟沈安要找五姐陆芊芊帮忙,有这位侠女在,益王的安全才多了一份保障。 等到沈安再回到京城时,正好是如春时节,再过十几天,就要到春节了。 益王府中。 皇甫胤善看到陆芊芊,不免眼前一亮。 “沈兄,这位是……” 不待沈安开口,陆芊芊已经自报家门:“我是被沈安大人请来保护您的,益王殿下,虽然您是王爷,但我江湖儿女,从来不受天朝管。” “我只是负责保护您,其他的事,可不要多想哦!” 皇甫胤善一脸的尴尬,只能干笑着缓解,沈安同样没想到陆芊芊会这么说,然而这一刻,在他心里也种下了一颗特殊的种子。 等到此事之后,必须立刻让陆芊芊离开京城! “沈兄,我看应该没什么必要吧?” 抿了一口茶,皇甫胤善觉得他有点过于小心了,而且自己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到时候只怕会被别人诟病。 “王爷当下时刻,任何事情只要小心都没有过错,况且正因为芊芊是个女子,所以才能更好地保护王爷。” 沈安想着,把陆芊芊打扮成益王府的一个侍女,反正皇甫胤善在出行的时候,按照仪仗的规制,他是可以有侍女随行的。 反正王府中的女孩,总是换来换去,到时候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见沈安态度如此强硬,皇甫胤善只好点头答应,他还特意冲陆芊芊抱拳一礼。 “芊芊姑娘,那从此后,小王的安全,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芊芊得意的笑了笑,大包大揽道:“沈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我陆芊芊肯定以性命做保。” 皇甫胤善点点头,这边先示意手下人,为陆芊芊在府邸中寻找一处住所,等到房间之内,再无他人时,皇甫胤善才长叹一声,开口发声了。 在沈安奔赴云州的时间里,皇甫胤善想了很多,他过去和太子之间的事。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的感觉,让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真的和自己的哥哥刀枪相对。 在皇甫胤善看来,他或许还有机会和太子谈一谈,之前不是沈安在谈吗? 那这一次换成是他。 凝视着益王,沈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要这么做?” “是。” 皇甫胤善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但十分真诚:“其实我也想过了,或许这样做是徒劳无功。” “但毕竟我有这想法,就该去试一试,要不然也许我会后悔。” 真可笑! 这一刻,沈安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好了。 “难道王爷忘记了,这些回太子对你的刺杀?难道王爷忘记了,太子是如何针对你的?” 你对他有兄弟情,他对你,可未见也有! 沈安心中火气升腾,宛若一团随时都会爆炸的红云,他真的想看看皇甫胤善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兄。” 顿了顿,皇甫胤善反而安抚起他,只说自己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没办法不去做,毕竟这一次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无论结局如何,他们兄弟之间都将会有一人死亡。 看着他此刻这副模样,沈安真的是无话可说,半晌的沉默后,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王爷这样做,到底是真的为了兄弟情义,还只是为了在人前,做做你的风度和仁善。” 放在往日,这些话,皇甫胤善必然不会回答,况且沈安现在还说的那么难听,但是今天不一样。 稍加思量之后,他给出了答案。 “两者皆有。” “好。” 事已至此,何须多言? 目光一闪,沈安悍然起身:“既然是这样,王爷要做就做吧,不够我要把话说清楚,您和太子见面,需得在我的地头上,不然无法保证王爷安全。” “多谢沈兄!” 皇甫胤善说做就做,当天就派人前往东宫传话,而他也如愿得到了太子肯定的回答。 既然是兄弟,的确少不得要好好谈谈。 不然他和沈安都能相互洽谈,拒绝了皇甫胤善不显得他很残忍吗? 这话语中锋芒毕露,可皇甫胤善已经不在乎了。 还是那家酒楼,还是那个包厢。 此时此刻,沈安、太子与皇甫胤善三人对面而坐,如侯进山等,这次只能在楼下伺候。 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可是却没一个人去品尝,各自都只对杯中酒恋恋不舍。 他们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终于,当一壶酒饮尽,沈安开口了。 “太子殿下这一次是王爷要请您谈谈的,臣的身份,只是这家酒楼的东家,我来亲自为二位,伺候饭局。” “二位都没意见吧?" 太子清清楚楚,他知道沈安就是来给皇甫胤善做保镖的,那又如何呢?反正他今天也没想过,就要把自己着弟弟,消灭于当场。 “沈大人能屈尊降贵,这倒是我们兄弟的福气了。” 皇甫胤安阴恻恻的笑了笑,继而将目光转到益王身上。 “皇弟,咱们两个课时好久都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谈谈话了。” “怎么样,这段日子里,你成为朝廷风口浪尖上的第一人,风头已经盖过为兄,滋味如何?” 一张嘴,太子就抛出了利箭,皇甫胤善苦涩一笑,并不想和他扯这么多废话。 “皇兄,如果说,不让你谋反的话,可能吗?” “谋反?” 皇甫胤安笑了:“我只是想拿到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怎么会有谋反一说?” “倒是皇弟你,多心了吧。” “不。”益王摇摇头,非常凝重的看着他:“皇兄咱们不要打机锋,你我都知道今天这一场谈话代表着什么;我们是一家人,难道就不能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下去。” “至少这样……家还是个家。” 面对皇甫胤善动情的话语,太子却只是冷峻一笑:“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第833章 可怕的约定 对于太子而言,一旦失去了皇位,那就如行尸走肉一样,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思? 皇甫胤善说的轻巧,顺其自然,要是顺其自然下去,皇位必然会落到他身上。 太子这些年的努力,明争暗斗岂不是都付诸东流?’ “你可知道,皇兄我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可知道,在朝廷上残酷的斗争中,我又失去了多少东西,才能走到今天……顺其自然。” “你说的好听。” 一杯水酒下去,皇甫胤安已然站起身来:“你要是没有其他想说的,本宫就先回去了,沈大人这里的酒不错,到了祭奠你的一天,我会为你准备充足的。” “皇兄!” 眼见谈话终止,皇甫胤善还想努力,可是太子已经走了。 他的背影是那么干脆,果决,丝毫没有一点点情谊在其中。 “王爷,你看到了吗?” 沈安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一定会变成现在这样。 太子已经疯了! 沈安将其买通天灵子的事终于说出,听到这些皇甫胤善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铁青铁青的! “这都是真的??” 沈安点点头,虽然他没说话,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一瞬之间,皇甫胤善只觉得五雷轰顶一样,他万万没想到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还有那个李德海! 他是干什么吃的! 天灵子被买通,岂不是说梁帝已经神仙在危机当中? “王爷不要焦躁。” 看着他那副要吃人的模样,沈安心中多少有点失望,都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不知道稳稳当当的,把每一件事都做好? 就这样焦躁愤怒下去,又有什么用。 非但阻止不了皇甫胤安,反而还会让他失去主张。 被沈安狠狠搡了一拳,皇甫胤善才从刚才的暴怒中清醒过来,他满脸都是凝重的看向沈安。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马上就要春节,估计不错的话,他会在那个时候动手。” 因为梁帝当年,就是在春节时分,把他封为太子的,所以继续在春节时期上位登基。 不是正好合适吗? 沈安也是这个心思,眼看着还有十几天时间,或许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暴,就要开启。 “王爷。” 稍加思量,沈安为他斟满了酒杯,今天会面也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后此洽谈,从此以后大家相同陌路。 “你不能再手下留情,更不能有妇人之仁。” “我知道。” 皇甫胤善心中其实还在埋怨沈安,如果他知道皇甫胤安做了那样的事,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场? 但益王并不知道,沈安瞒着他,才是为了让局势能够更加平稳的进行下去。 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早就要去找太子拼命了。 “你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朝廷的皇帝!” 这句话,是沈安说的,同时也是皇甫胤善内心的呼声,他明确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沈兄放心,从此之后我不会再有任何幻想了。” “那就好,希望王爷记住自己说的话。” 当益王离开酒楼之后,沈安直奔兵部而去,他要调兵遣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快则几天,慢则到春节时分,太子必然动手。 内宫之中! 李德海自上一次瞧见梁帝那副模样之后,心中就一直犹豫不定,要不要再见沈安一次。 现在的局势,时间就是一切,他知道沈安一定很忙,所以不想打扰他。 可是梁帝的状态,还有天灵子的话,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经过再三思量,李德海还是决定,和沈安见面。 不过这一次,是他主动出宫寻找,在临行之前,李德海吩咐秦俊亲自带人守护在丹宫之内! 不管天灵子说什么,也不管梁帝是否会要了他的脑袋,必须守护在丹宫之中。 只要出现任何异动,立刻执行应急计划。 李德海早就设计好应急之术,反正死人总是没错的;一旦生变,他手下的人会立刻将所有参与者,全部诛杀。 之后在听从他下一步的吩咐。 虽然很辣了一点,但李德海知道,唯有如此,才能将事态的变数,降到最低。 沈安没想过李德海竟然会亲自出宫见他,两人找了一处没人的茶摊坐了坐。 其间,当沈安听到李德海所说梁帝的模样时,心中顿时一阵惊惶。 “李大人,这些都是您亲眼所见?” “没错。” 李德海点点头,他那双永远阴鸷狠辣的眸子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这一次见到陛下,虽然天灵子解释的很好,但我还是觉得,陛下有些不对劲。” “宫中我已经做好所有安排,你可以放心。” “真的吗……” 沈安犹豫了,他不是不相信李德海,而是对丹药这种东西没信心。 天灵子炼造的丹药,开始李德海曾经派人偷出来过一些,经过沈安检测并没有发现有毒物质。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也不好说这里面依旧还是没有问题。 再者一点,修炼修炼,靠的是机缘。 好多人都有走火入魔的情况,包括哪些赫赫有名的大方外之士,那饿梁帝难道就一定会有这样的天缘? 沈安不信。 这一切都是他担心的由来。 李德海眼见他神色沉重,目光幽幽,开口问道:“沈大人莫非以为,这样做,也不能保证陛下的安全?” “这个下官不知道,但是李大人,从此之后希望帮您不要出宫,陛下只有在您的眼皮下,下官才能稍稍放心!” 李德海明白了,他赞同沈安的想法,这一次也只是为了给他通通气,提个醒,至于以后无论怎么样,李德海都把自己钉在皇宫中。 东宫方面! 太子这边已经得知了秦俊甩人强行驻扎丹宫之事,不过对此他并无多少担忧。 天灵子已经许诺给他,会有特殊的办法帮助他。 所以会有这样的改变,那可是皇甫胤安大费周章之后,才得到的结果,就为了让天灵子松口,他舍出了太多的东西,包括他们皇甫家族的老祖宗。 太子许诺天灵子,只要能帮助他成为帝王,那皇甫家族将把天灵子,奉为万世师表,受他大梁皇族永世朝拜! 第834章 可怕的人心 当然这还不够,天灵子很清楚,只要自己渡化了梁帝之后。 这些已然是手中之物,所以太子皇甫胤安又在最关键的时候,丢出一剂狠药。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当年天灵子在离家之前,还有一个女儿留在人间! 皇甫胤安许诺,只要他帮助自己完成目标,则立刻将他的女儿,封为太子妃,日后等他登基之后,就立刻册封为皇后。 如此以来,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先生要想清楚,如果你答应本宫,那么日后我大梁皇族将有一支永远是你的种,是你的亲族啊。”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彻底让天灵子陷入了疯狂,他甚至自己都忘记了,几十年前留在外面的那个女儿。 难道她还活着? 昔年天灵子离家也是因为逼不得已,他在当地方案之后,为了不殃及家人所以才特意躲开饿。 那个年月兵战连连,烽烟冲天,他在外面做一个方外之人都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是家中之人? 后来天灵子也曾回去看过,但村落成了一片废墟焦土,自然他也失去了念想。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知道这件事! 皇甫胤安其实也是偶然之间得知的,这一切都是侯进山的功劳。 当时太子也不相信着一切,并且按照年纪算的话,天灵子的女儿,只怕比他最少要大十岁。 这样女人,他身为太子,说要迎娶人家能信? 再者到底这回事在天灵子心中,又有多少分量他也不知道,皇甫胤安当时并不想这么做。 是侯进山苦言相劝,最终他才决定试一试。 没想到,自己竟然成功了;那个时候天灵子也曾质问太子,提到了年纪的问题,可皇甫胤安的回答,让他十分满意。 “先生这就多虑了,如果成为皇帝,本宫可以有三宫六院,这么多没人伺候着,难道还差一个发妻吗?” 他这话并不好听,但正因如此,才得到了天灵子认可。 想一想自己能成为国丈,又度化了一任天子,这才是真正的名流万世。 天灵子答应了太子的要求,但是他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见到自己的女儿,第二就是,他不能让太子公布出其身份。 他这一辈子除了过去的那点事情,一直是白璧无瑕,可不能到最后来一个“晚节不保”。 这两点要求,皇甫胤安都答应了。 反正只要天灵子做到之后,他就会立刻派人,将这一对父女杀掉,弑君之人,岂能留下? 今天,就是天灵子和女儿见面的日子,当然他的女儿早就已经被侯进山除掉了,这一次送来的,不过是个仿冒品。 说来天下神奇,天灵子女儿身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形如火焰,而侯进山找来的这个女子,竟然也有。 两人胎记位置、颜色和形状都一模一样,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出来。 东宫密室内,天灵子已经见过了他的女儿,没有什么父女相认的感人场景,女孩见到的他的时候,就直接拔剑来刺。 口称因为他当年的离去,而让母亲失去了生命,这一幕真实无比,天灵子竟半点问题都没瞧出来。 为此他的脸上,甚至还留下了一道浅显的剑痕。 “先生。” 当他从密室走出,这一切的幕后导演者,皇甫胤安阔步而来,看到的天灵子脸上血迹,还有那一幅落寞又惊喜的模样,他确信自己成功了。 “殿下。” 深吸口气,天灵子从方才复杂的心情中脱身而出:“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 “在下还以为,您是只要利用我呢。” 皇甫胤安摇摇头,拿出一个小瓶子,还有一份天潢玉牒。 “你看,这是药,这还是我与令爱,登记造册,奉告上天的公文。” 凡是皇族成婚,必须要以天潢玉牒为凭证,之后供奉在宗庙之内。 以此方式,代表告慰祖宗神灵。虽然所作戏,皇甫胤安还是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天潢玉牒因为用处特殊,所以宫中也是没有多余之物,唯有皇帝下令,才会制造。 所以这一块,是皇甫胤安当年出生后,供奉在宗庙里的那块,他叫人把上面的文字打磨干净又重新刻印而成。 天灵子还能说什么? “殿下如此明确,在下边去做事了。” 皇甫胤安微微点头:“那好,一切都拜托岳父大人。” “只是要对不起我的亲家。”叹了一声,天灵子转身就走,看着他背影,皇甫胤安目光一寒。 “侯进山,传我的令,今日我们也要行动了!” 太子计划只要天灵子正在宫中,将梁帝毒杀之后,他会同时起兵,之后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收入宫中。 反正梁帝已死,他要做的就只是把一切推脱到益王和沈安身上,就说是他们勾结天灵子,使得皇帝暴毙。 因为在东宫方面,太子也有安排,所以到时候只要在杀了天灵子,则大计可成。 皇甫胤善和沈安都有兵马不假,但包围王宫,进驻陛道之后,太子就自信一定能将他们两个挡在皇宫之外。 至于双方对峙,太子也全然都不在乎,毕竟在他背后,是各个地方上正在调动的几十万兵马。 太子多年的经营,就要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成则成,败则亡。 没有退路之人,又岂会懂得畏惧? 悄悄乔装改扮,皇甫胤安在侯进山等人的保护下,离开了皇宫,他的兵马此刻就在京城边缘,从这里赶过去快马加鞭,半夜功夫足矣。 在皇宫最外围的防御塔上,沈安与皇甫胤善各自披甲持锐,俯视着偌大的皇都。 之前的谈话,就是双方最后的摊牌,所有人都清楚在这一次谈话之后,大战就会开始。 所以沈安没有在当时,直接将皇甫胤安拿下,主要原因都在益王身上,况且梁帝还活着,到时候给益王多加了一个谋害兄长的罪名。 那这天下的继承,只怕又要生出无数的风浪,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刀枪相撞,来一场酣畅淋漓之战。 第835章 大反将起 “王爷,现在内宫、外宫,还有皇城的驻军全部调完毕。” 沈安指着皇都四处说道,其实除了朝廷的兵马之外,他还把水务衙门的兵,以及自己的府军全部调动出来。 水务衙门的兵马,驻守在皇都所有的水道上,以此来保证不会有人做出断水断粮的残忍之事。 另外一点,就是关于沈安的府军,被他全部安置在宫廷个得到紫光门左右,这里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入皇宫的地方。 皇甫胤善点点头,他莫名感激的看着沈安:“这一次兄能与我,共抗反贼,真的是叫人心中感慨不已。” 沈安淡淡一笑,这又算的了什么? 他心中所想,不过是想让百姓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仅此而已,除了这个之外,到底谁来做这个皇帝沈安不在乎。 “沈兄这么说,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皇甫胤善刻意这么讲,只是希望沈安能更加相信,他是个坦诚之人。 两人正在商量着,这个时候就看一个小乞丐匆匆而来,到了瞭望塔下伸手招呼着。 知道这是沈安排出去的眼线,皇甫胤善立刻叫人请他上来。 小乞丐带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有一群神秘人出城了,虽然不确定身份,但一定是从宫中出去的。 宫中常年焚烧檀香,所以皇宫内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子檀香夹着龙涎的味道,这是其他地方绝对没有的。 当然沈安家中不算,连皇宫里面用的,都是从沈家送货。 “知道了。” 微微点头,沈安拿出一锭银子,让小乞丐离去继而目光发寒:“没猜错的话,是太子,我还以为他会在城中起事。” “这样吧。”顿了一下,沈安当机立断:“现在请王爷下令,立刻封锁皇城,并且调动京城兵马,迅速向外围驻扎,不允许任何外地兵马,随意行动。” “另外再以咱们两个的兵事印信联名,昭告天下各方军队,任何将领不得妄动,没有陛下手谕,妄动者按谋逆罪论处。”皇甫胤善补充道。qqxδnew.net 可沈安却以为大可不必如此,那些人要是真的想和太子造反,谁会在乎他们说什么? “与其这样,不如我们下一道命令,凡各地方将领,若发现有外地兵马,无陛下手谕借道者,可当即格杀。” 皇甫胤善急忙点头,这边叫人他和沈安就在瞭望塔上,写下两道命令。 关键的时候到了。 沈安派遣部下兵马,告知城内所有百姓,任何人从现在开始,不得出门,违令者杀。 一切准备完毕,现在就等着太子的人马来到。 双方一场混战,决一雌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皇宫紫光门大开,李德海的亲信,秦俊披着一身铠甲,纵马而来。 到了瞭望塔下,飞身就往上面跑:“王爷!沈大人!不好了,陛下他……” 没等秦俊把话说完皇甫胤善已然是全身一震:“父皇,父皇他怎么了?” “陛下他……殡天了!” 最后这几个字,仿佛掏空了秦俊的灵魂,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皇甫胤善也是原地打晃,眼瞧着一口气憋在胸中。 唉! 眼见如此,沈安真是无可奈何,当时一拳轰在皇甫胤善身上,才算是把他这口气给逼了出去。 “父皇!” 才有好转,这边皇甫胤善已经哭嚎起来,沈安虽然震惊,但他更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一把拉起瘫软在地上的秦俊,他要知道事情经过。 秦俊说,之前李德海派他丹宫中,保护皇帝,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等到今天晚上皇帝服丹药的时候,他就听到屋子里面发出一声惨叫,再进去,梁帝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丹药是哪来的?!” “每天都是从丹宫中炼制好后,又天灵子检查过,再送给陛下服用的。”用秦俊的话说,这几天梁帝自己也曾炼制过几次丹药,但是每一次服用下去,都有不好的感觉。 后来还是天灵子主动要求,帮助检查,自那以后就没有不适的情况了 沈安微微点头,他现在已经猜到个十之八九,只怕这件事,就是天灵子做的。 “这个混蛋!” 缓和了半天的皇甫胤善一声怒骂,就要进宫亲手将天灵子抓捕,这时候却被沈安拦住。 “秦俊能出来报信,肯定是李大人已经把人给抓住了。” 沈安言之切切。 秦俊也是连忙点头:“沈大人说的没错,现在天灵子已经被抓。” “杀!” 正在他们说话之间,就听见皇都之外一道火光掀起,顿时喊杀声传来。 “不好,是太子的兵马。” 眼见如此,沈安当时面色一寒:“王爷,现在宫中有李大人管着,我们不要费心,只要用心御敌就好。” “若是让太子闯进来,那这一切就全完了。” 沈安说话时,一只手还紧紧扣住暴怒的皇甫胤善,在那股强大而不可匹敌的力量下,他终于冷静了。 沈安说的对,现在宫中有李德海管着,肯定不会出事,另外皇帝的死,益王也没有怪罪在这些太监身上。 他们已经很恪尽职守了。 益王知道的,自从李德海让秦俊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在丹宫中保护开始,每天梁帝都会砍掉几个人的脑袋。 即便是如此大的流血,他们还是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像这样的人,何求更多? “秦俊,你现在就回到宫里去,李大人那边肯定也需要人手。” 沈安冷着脸,幽深的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以皇甫胤安的性格,他不可能不知道,要是内外夹击,会更加容易成功。 东宫之内! 随着外面隐约透进来的火光,已然昭示着太子开始行动了,几乎就在同时,八百东宫卫率,再加上侯进山安排进来的三百死士。 一千余人在侯进山干儿子,侯军的带领下,直奔皇宫冲杀而去。 这侯军一直都在东宫之中做事,他主管的就是太子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平日里不长露面。 但是此人的名声,在东宫中,去十分响亮。 第836章 城头对话 侯军带着东宫的叛军,呼啸而出,他这一身功夫都是侯近山亲传。 寻常的禁军和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杀!” 捏着公鸭嗓,侯军奋勇当先,他们还没等离开东宫就在门口处,遭遇了被李德海调集过来的禁军。 双发顿时展开激战! 侯军刀起刀落之间,每一次都是血溅三尺,他也浑身浴血,那看似瘦弱的身形好像鬼魅一样,穿梭在人群中。 “这就是保卫皇帝的禁军吗!” “咱家看你们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来来!再来!” 侯军越战越勇,本来他从小身上却了一个零部件,心里就和正常人不同,再加上侯进山多年的玩弄,早已成为真正的疯子。 素日中他就是半疯不癫的,眼下再被这些鲜血一催,更是疯的的不要命了。 禁军中两个头领,都被他斩断了脑袋。 正在他杀得兴起时,忽然就看有七八个穿着太监衣服,却身披铠甲的冲了进来。 带头之人和他一样形容消瘦,却俊美无比,一把长剑在手,婉若游龙一般。 “呵呵!是你这个小崽子!今天正好让咱们较量一下!” 瞧出那人正是秦俊,侯军当时疯狗一样扑了过去,秦俊丝毫不惧,仗剑迎上。 宫内已经是斗的如火如荼。 而在皇都之外,太子皇甫胤安此刻已经黄袍加身,伫立在一座战车上,凝视着眼前攻城的部队。 这些人全然都是侯进山培养的死士,还有那些听从他号令的太监组成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他手中在皇都内,所剩无不多的兵马。 把这所有人聚合起来,太子手下,几乎有两万人左右的力量。 不够两万人虽听起来不多,可是实际上,皇甫胤善的主要兵力,都留在京城边缘,防止其他地方军队来犯。 手中能调用,包括把沈安的部队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左右。 这样,他还要把这一万五千人,分派在皇都各地,不能轻易调动。 而太子手下的兵力则可以聚合起来,再加上这些叛军之中,还有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将领隐藏其中。 这些人几乎都能以一敌十。 所以很快,就算是太子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可还是把城门打的咚咚作响,估计找这么下去,天亮之前,就会被攻破。 “沈大人!沈大人!” 沈安接到城门处的来信,正打算带领府兵前往支援,这个时候京兆府黄迁带着他手下的一千多人赶了过来。 “大人!” 黄迁就今日一身甲胄周全到了沈安面前也没有下马跪拜:“要下官做什么?整个京兆府直属的兵将,还有差役捕快等,合计一千五百人,全部听从大人号令。” “你们只要管理好地面就行!” 沈安从来不指望他这一批人,能上前去战斗,况且现在开战,城中的百姓必定也是人心惶惶,他们只要能保护好的地面上,安抚人心就行了。 “诺!” 黄迁闻言,并不矫情,他知道这一次交锋的都是精锐部队,他手下这群人上去,也只能白白送死。 而且看沈安这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必然已经有了准备,自己只要听命做事就好。 来到城下,沈安亲自带兵登城,于廉紧紧跟随在他身边。 凝视着城头下方,正在疯了一样潮水般进攻的叛军,沈安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在那些人选择反叛的一刻,就不能算是大梁的子民。 可到底还是乡音乡容,沈安真的没想过,他的火枪有一天会对准自己人使用。 “列阵。” 淡漠的声音,仿佛是他此刻的心境一样,随着沈安一声令下,当时他的府军立刻将火枪假设完成。 “放!” 一轮龙炎吞吐,城头之下正在进攻的叛军,成片倒地,顿时停止了进攻。 这也是太子的意思,听到枪响,他知道沈安肯定来了。 “沈安!我知道你来了!” “出来我们谈一谈,如何??” 沈安双目微微闭阖,长吸了一口气之后,大步走到城垛前往,睥睨着战车上威风凛凛的皇甫胤安,他真的是唏嘘不已。 "殿下,没想到你真的反了。“ 皇甫胤安呵呵一笑,大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是知道的。” 用他的话说,所以要和沈安谈谈,是因为不希望就这么泯灭在到刀兵之下。 皇甫胤安声称,他手中现在可以利用的军队,不算东宫中的一千多人,足足有两万四千余。 这些人素日之中都隐藏在京城、皇都的各个角落,今天啸聚在一处,俨然是洪流一般。 “我知道其实你和皇甫胤善的兵马更多,可是你们要在京城内围边缘驻扎,以防止其他外省兵马来犯!” “我料定你们现在手中可用之人,不超过一万五千人,还要分派在各地,这座城门上,驻军还不到三千。” “就算是你来了,也挡不住锋芒。” 这些话,沈安承认都是真的,皇甫胤安猖獗的笑着,他说在他眼中,沈安到现在为止都不是敌人。 诚如他们的名字一样,里面都有一个安字,就是最大的缘分。 他劝解沈安没必要为了一个皇甫胤善而把自己搭在里面,甚至不需要他投降,只要沈安决定撤出这场争斗。 以后就封他为异姓王!世袭罔替! 永保他们沈家的荣耀与富贵。 “你,说完了?” 沈安此刻已经从手下人那,接过了一条火枪,忽然瞄准皇甫胤安:“告诉你,我沈安绝不会背叛国家,像你这样的人做了皇帝的,也只会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 轰的一声枪响,带着火舌的子弹,直奔皇甫胤安喷了过去,朝廷中所有火枪兵的训练,都是他在把持。 其人自然也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这一枪,沈安瞄准了太子的脑袋,不过他知道,不可能成功的。 在皇甫胤安身边有那么死士,谁还不能替他承下这一枪? 事实如此,当子弹即将要落在皇甫胤安头上时,保护在他身边的两个死士,直接用胸膛挡住了子弹。 第837章 炮轰皇都门 “好。” 鲜血飞溅,崩的皇甫胤安身上到处都是,明黄色的袍服已经成了橙红。 低头看看倒在战车上的尸体,皇甫胤安轻轻的用脚踹到一边,身上的血腥味,引的他冷笑连连。 “沈安,我一直都在给你机会,不想和你为敌,可是现在你却如此对我。” “好好好,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着轻声一叹,皇甫胤安身旁的侯进山,当时把手一挥,从他们的背后也伸出一队火枪来,密密麻麻的数量至少也有七八百支。 轰! 密集的击发声凑在一起,震耳欲聋的,还有伴随而起的浓烈烟气更是和蘑菇云一样炸开。 几百支枪一起发射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时沈安把身子一趴,虽然他避开了子弹,然而其他驻守在城头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哈哈哈哈!” 这一幕让皇甫胤安狂笑不已:“你还真是个给脸不要脸的货!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怪不得本宫。” “待到城破之时,本宫要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火枪还不是皇甫胤安的底牌,刚才所有没用,因为他们需要时间分发。 此刻他们不但部署好了枪械,同时连大炮也架设完毕。 “放!” 随着侯进山一声尖锐的喊叫,顿时和巨大的炮弹呼啸而出,只几就把城墙炸的千疮百孔。 太子一方的力量,还是有些超过了沈安的预计,当第一声火炮炸响时他,就已经带着府军和驻防的军事上离开了城门。 这个地方绝对守不住,继续留在这,只能把他们全都搭在里面。 说来也是运气,就在沈安离开城头的下一秒,一颗炮弹就不偏不倚的在城楼上炸开。 巨大的爆炸,直接将半个敌楼炸塌。 爆炸所释放出来的冲击波,正正好好把沈安直接掀了下去,跟着替他一起摔下来的,还有无数残肢断臂。 一段新鲜的肠子,就挂在沈安衣甲之上。 “撤退!” 挣扎站起身来,沈安庆幸自己在刚刚最后时刻,命令黄迁将百姓带走,是他特意派人追上去告诫黄迁的。 沈安已经猜到了太子一方必然拥有火器,但那个时候他直觉是枪械而已。 朝廷上对于火器的管控非常严格,除了他沈家之外,起其他大臣加重柜不允许向私藏。 能够列装这些枪械的军队,也必然都是精挑细选,但皇甫胤安身为太子,肯定会掌握。 然而火炮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之后大军之中才会拥有的,使用调动前都需要各方的手续才行。 沈安让黄迁带走百姓,本意是为了防止巷战时,对他们造成伤害,不过现在看来,他的选择十分正确。 太子能对城头使用火炮,就能在攻入皇城之后,继续使用,假设百姓还在。 到时候在炮弹之下,又有几个人能保全性命? 皇甫胤安,丧心病狂之徒! 随着沈安等人的撤退,皇都大门已经被太子攻破,但是他手中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 本来这些武器,都是他偷偷从外地运回来的,借用的就是藏在水道之下,隔一段时间派人用小船往前拖拽一段,这才好不容易弄了十座而已,炮弹也不过三十四发。 本来要是能把所有炮弹都收集起来,或许够用,奈何沈安提前派遣了水务衙门的兵马,封锁了水道。 他们现在只拿到了一半炮弹,因为当时还没有起事,皇甫胤安担心泄露出去,就没有派人去抢。 他的本意是借用手中已有的炮弹,先行打入皇城,之后等到稳定下来之后,再调兵遣将抢夺炮弹。 或者是如果沈安他们也架设了火炮的话,可以利用战争缴获的,与之继续对战。 但皇甫胤安想错了,相比于他的残忍,沈安只是和益王商量过后,在紫光门上假设了五门火炮,以防万一而已。 对于叛军自然没什么好心软的,关键是沈安不想用火炮,毁掉百姓的房屋。 他现在心中所想,就是京城驻军能够挡住个地方可能前来的军队,还有云州兵马,最好已经行动了。 如果他们来晚了,后果会是什么沈安都不敢去想。 “哈哈!兄弟们跟我冲进去!” 一名叛军头目耀武扬威的叫喊着,“跟老子一起杀进城去,要了沈安的狗命!” “咱们兄弟当年有多少人都是被沈安弄下来的,今天必须杀了他泄恨!” 虽则他的马蹄,无数人闯过城头的的废墟,杀入城中。 沈安等人虽然先一步脱离城头,但是毕竟马匹刚才受惊,已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两条腿再快又能跑得过战马吗? “前面那个!就是沈安!” 叛军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快马加一鞭,直奔沈安等杀来。 “大人快走!” 护卫、府军,还有残存的驻防兵士们,听着背后呼喊中的马蹄声逐渐靠近,当时推着沈安就往外走,他们自动组成了一道屏障。 “你们干什么!” 沈安停下脚步,当时转过身来:“现在可不是你们胡闹的时候!” 当下本来城内就兵力不足,要是在这浪费,实在没有意义。 这些将士们自然都是百里挑一,但却吃了兵器的亏。 原本城头上驻防的军士,就没有多少仓戈矛,再加上沈安这一次疾驰而来,为了加快速度,只让府兵们携带火枪。 如果应对一般的军士,没有问题。 可是在骑兵面前,就不过看了! 一旦骑兵冲杀上来的,他们只有等死的份。 “沈安你哪里走!”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不料那些骑兵已经杀到背后,将士们虽然奋勇抵挡,可是结果和沈安想的一木一样,他们根本无力抵挡。 火枪释放之后,基本上就要成为刀下之鬼。 “混蛋!” 眼见如此从,沈安心理也急了,顿时发出一声雷霆怒吼:“全军听令!速速撤退!且战且退!” 话音未落,他已抽出佩剑,奔着最前面那个将领杀了过去,擒贼擒王,斩杀他们的头领,一定能让延缓他们的行动。 第838章 再言此语者,杀 叛军骑兵为首者,当初正是被沈安罢免的一位武官,其人对沈安怀恨不已。 从此时此刻,仇人见面更是分外眼红! “沈安!你可还认识老子吗!” 那人勒住战马,傲气的望着他,仿佛是一只正在等候咬死猎物得恶狼:“想当年你把老子从军队里面赶出去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哼哼,你现在要是能跪在地上,给老子磕三个响头,今天就让你留下一具全尸!” “啊哈哈!” 那人猖獗傲慢的姿态下,是一刻卑鄙复仇的心,当初他是第一批被沈安收拾的军官。 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怀恨在心,本来还以为离开军旅之后,他要靠着打家劫舍生活。 是皇甫胤安派人收留了他,不但如此,还保证了他和过去一样的待遇。 对于他来说,皇甫胤安就是再生父母,而沈安正是害了他一辈子的天大仇人。 一直以来,他都在想法设法的要找机会,向沈安报仇,但皇甫胤安一直出言阻止。 今天,他等候的机会终于来了。 其恨不能把沈安千刀万剐! “屁话可真够多的。” 沈安一声冷哼,飞身跃起,见他行动,那人也不客气,把长枪一横,阴险的刺向沈安下身。 其人十分自信,这一枪必让沈安从此之后,成为下一个太监,可是他到底还是想多了。 没等他的长枪探出,沈安一点寒光闪过,已经摘了他的脑袋。 “谁人还敢于我一战!” 滚落的头颅,满地鲜血,还有那具尚且坐在马背上,手臂振动的尸体。 一切的一切,太过骇人听闻。 这一下,果然和沈安所想的一样,那些叛军们不敢乱动了。 “杀!” 事已至此,沈安知道想要逃走必须夺马,一声令下顿时周围兵甲群起而攻之,趁着叛军们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虎狼一样扑上去。 几乎瞬间夺马百匹。 “得马者,与我一起再次阻击敌军,步战者速速向皇宫靠拢!” 这一批还只是叛军的先头部队,为了给将士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沈安亲亲自带队进行阻击战 刀光血雨之间,足足半个时辰过后,他们这才从撤退。 战场上留下了无数的残肢断臂,凡是被砍掉一半脑袋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沈安所为。 杀人,就必须杀的彻底。 益王方面,此刻也得到了沈安等人的消息,他要立刻调兵去救。 然而这时候,益王身边的一个副将,却忽然说道:“王爷难道就不担心,那沈安日后,会对您不利吗!” “别的不说,就是他今天对您的态度,还是君臣之别?” 副将还要继续往下说,可是他已经没机会了,皇甫胤善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顿时周围部将们,无不惊骇的看着他。 “王爷!!您这是!” “再有说此话者,杀无赦。” 皇甫胤善撤剑时刻,冰冷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掠过,好似寒风一样。 他心里知道,这副将的话,是真心实意对他说得,没有一片赤诚之心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但皇甫胤善还是要杀了他,此时此刻,阻击太子兵马的这主力是他,也是沈安。 另外再皇宫之中的李德海,必然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人身上。 少了沈安他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即便自己能够成功平乱,可沈安若是死了,那些持有火枪的府军会怎么办? 他们可也是皇甫胤善心中的一大屏障。 况且当下事已至此,他要是还不能与沈安同心同德,那么胜负就将出现更大的变数。 为了人心,为了威严,也是为了自己,皇甫胤善才不得以的杀了他。 “王爷!” 此刻,一名斥候跑了过来,跪在他面前:“启禀王爷,沈大人已经安然归来!” 正是说着,沈安大步流星来到他面前,瞧着其满身染血,又有些鼻青脸肿的样子,皇甫胤善急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沈兄,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 摆摆手,沈安把刚才的遭遇给他简单的说了一遍,他很是轻描淡写,然而在场之人,谁听不出当时的危险。 众人也都被沈安能够不顾危险,为将士们殿后的行为所感动。 “不要说这些了。” 沈安当时一摆手:“王爷,方才撤回来的时候,我让府兵们在街道各处埋伏,拦截太子的先头部队。” “我们也要早做准备,他的大炮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甫胤善重重点头,他刚才也听到了大炮的声音。 “好,我们现在就来安排!” 说着他叫人把军医请来,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要小心沈安的安全。 皇宫之中! 秦俊那边的战斗还没结束,虽然侯军并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在一番交战之后,他们竟然选择退回了东宫。 因东宫之地,乃是储君所居之所,所有宫门等都是按照天子规制降低高度的制作的。 易守难攻,想要闯进去必然要耗费一番功夫,所以秦俊只能派人把这里团团包围,之后亲自请示李德海,当如何做。 让他自做主张,或是用炮,或是放火,秦俊都不敢。 “你还真是个笨小子。” 皇宫内的秘密大牢中,李德海身前捆着的正是早已昏死过去天灵子,抓捕他之后,李德海已经逼问出了口供。 所以没有现身,他也是在等待机会,外面的战况如何,他了如指掌。 秦俊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属下不敢自作主张。” “做得好。” 李德海点点头,刚才说他,实则心里却更喜欢他了,皇宫中要都是他这种人,那该多少? 也不会出现如侯进山一样的篡逆之徒。 “听着。” 顿了一下,李德海目放寒光:“当初陛下允准你们操演火炮,当时你们额还不懂是为了什么。” “告诉你,就是为今天。” 说这话,李德海拿出一张有梁帝玉玺,沈安、益王印信,还有他签署的一张凭据给他。 “带着这件东西速速到宫中调配火炮,东宫不开门,就把东宫炸平。” 第839章 一箭毙命 秦俊楞了一下,他没想到李德海竟会给出这样的答复。 “大人,真的可以如此?” 看着他满脸的错愕,李德海却只是呵呵一笑:“事到如今,无所不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难道你还没做好,必死的准备?” 这下秦俊不说话了,他能在李德海脸上看着毅然决然的神色:“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属下都生死相随。” 李德海微微点头,秦俊在他眼中就如同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没什么不可以的。 “去吧,告诉东宫那些混蛋,凡是不听招呼的,一律格杀勿论!” 皇宫内的情况越发严重起来,而太子的皇甫胤安的兵马,也已经来到紫光门外,沈安与皇甫胤善正等着他。 不过现在他们所能看到的,还是黑洞洞的炮口,以及众人脸上不羁的神色。 “沈安!你个狗养的东西,当初还记得你是怎么对付老子吗!” 一个曾经被沈安三次贬职的将领,放开嗓子,用刀尖正对着他们辱骂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到了,刚才别以为你能耀武扬威,看见了吗,这是什么东西!” 大炮这东西本身就是沈安设计出来的,他能不懂这家伙的威力? 但沈安不相信,战斗是能依靠几门大炮,就最终决定结果的。 “你不说话是不是?” 那人见沈安没有开口,嘴角勾勒出一抹森然的笑容:“你要是不吭声,老子现在就宰了你这狗日的!” 说着,就看他随手一扬,身边的炮兵已经开始装填,然而下一秒没等那人将炮弹塞进去,就听嗖的一声尖啸响起,下一秒装填中的炮兵已经失去了生命。 雕翎箭径直贯穿了他的脑袋! 鲜血流淌的满地都是,虽然这片地方也已不再那么干净,但是这浓稠中还带着点点惨白的血浆,实在是叫人心中恍惚不已。 张弓射箭的,是益王。 皇甫胤善冷着一张脸,将手中的长弓横在身前:“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谁来投降,立刻离开此地,本王将不再追究!” “如若不然,今日所有人都需将性命留下;以为只有你们才有火炮吗?” 皇甫胤善说着,挥手招摇间,摆放在紫光门上的火炮也露出真容,并且这些火炮都是已经装填完毕的,随时可以击发。 双方此刻豆浆这种能要命的玩意摆在了明面上,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将领此刻倒是也不敢吭声了。 “废物!” 忽然之间在后面的皇甫胤安来到众人之前,他的眼眸中星辰闪烁,凝视着紫光门上的火炮,嘴角泛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这就是你们自诩标榜的忠臣良将吗?” 太子的话语中充满了嘲弄,的确,紫光门作为皇宫外,第一个入门处,朝廷曾有严令,不允许任何兵马在紫光门前三十尺之内见血。 更加不允许,有人将火炮那样的兵器,架设在紫光门上,那是在亵渎皇家威严。 皇甫胤善本想开口的,奈何却被一旁沈安拦住,摘下身上的斗篷,提着滴血的宝剑,沈安一步上前,直面太子:“皇甫胤安,你们既然已经打到这里,那就的确不能算是皇族之人,更不是我大梁朝廷之人。” “你刚才说的没错,的确不应该将火炮架设在紫光门上,但非常之时,非常手段。” 沈安用宝剑背指紫光门,他在用无言的方式告诉太子,如果架设火炮能够保全皇家唯一的话,那就好过让他们这群乱臣贼子,篡逆作乱的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皇甫胤安没有吭声,不过沈安能这么说,倒是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在刚刚看到那些火炮的时候,他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毕竟他们手中所掌握的炮弹数量很少,一旦打光了,就没有再获得补充的机会,但是沈安和益王这边则不同,要是他们双方真的开始对射,到时候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现在按照沈安的态度看,他应该是没有开炮的意思,这样对他们无疑就是一种缓和。 心中所念皇甫胤安全然敛在心底,面上他却不屑一笑。 “说得好,真精彩;如你所言,你是打算在这里炮击我们了。” “不。” 沈安摇摇头,刚才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皇甫胤安,他清楚的看到就在自己说出那番话的一刻,皇甫胤安微妙的表情变化。 原本在心中沈安就稍有猜想,这一下更是让他肯定起来。 太子的狂妄,让他感到了挑衅,并且从现在的局势也看得出,太子身后的这些人,可是都狂妄至极,现在要是不能将他们的气焰杀灭,等会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深吸口气,沈安冷峻的笑了,在众目睽睽下,他直接点破了太子的心念。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缺少弹药,方才我的话你也听到了,皇甫胤安,王爷与我和你不一样的。” “今天我虽然不会主动用这些火炮对付你,但要是你不知悔改,也休想躲过霹雳一击!” 皇甫胤安闻言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为之一沉,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沈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他身边的有些人已经露出意外之色。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纠缠下去,同时他还得表现的异常安然,稍有不慎,绝对会动摇军心! 但更加动摇军心的东西,已经来了。 正在他们双方对峙时刻,内宫之中李德海派出送信的人,已经到了。 一名身着甲胄的小太监,策马而来,到了沈安和皇甫胤善面前,这才飞身落马:“王爷,沈大人只是李大人送来的,天灵子的口供!” “还有……” 小太监说着顿了一下,特意用目光扫过太子一行人,之后才提高了音量道:“而今东宫已经被李大人控制,内宫只乱得到平定!” 太好了!! 沈安最担心的,有一部分就是内宫里面的混乱,他不相信太子会让东宫就一直消停下去,而现在送来的消息既印证了他的想法,同时也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第840章 暗箭伤人 “皇甫胤安,你听到了啊?” 挑着眉头,沈安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自从太子打到紫光门之后,他就不再将其称呼为太子,而是直呼姓名,这样做有两个目的。 第一当然是彻底否认了皇甫胤安太子的身份,如此一来他身边的将领还有那些跟随他,谋权篡位的人也能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许能给一部分带来心理压力。 另外一个目的,也是沈安要让太子自己明白,他所有身上的一切荣耀与地位,予夺之间都在梁帝只言片语中,只要梁帝不高兴的话,到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刚才小太监提起天灵子被捕之事,皇甫胤安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今天要是他没有被抓,到时候自己也要将他除掉,一个明知道他都做过什么的人,皇甫胤安如何肯留其存活于世? 但是东宫方面的失败,对他而言打击不小,毕竟在东宫中他可以安排了那么多不要命的精锐。 当然此刻更伤心的,还是太子身边的大总管侯进山,东宫破,他的干儿子也必然殒命,他甚至都能猜到李德海一定是派遣秦俊带兵剿灭的。 这两个小子之间,本来就互相鄙视着,谁也不服谁,现在看来,到底还是李德海对孩子教育有方不然失败的也会是他。 “我可怜的儿啊!” 心中的呼唤,化作两行浊泪落下,侯进山的眼睛红了,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杀入宫去,把秦俊那个小崽子给灭了,为了他干儿子报仇。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干儿子,这么多年来在朝廷里,不知为他做了多少阴暗之事。 像他那样忠心耿耿的小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殿下。” 忍住悲痛,侯进山冲皇甫胤安提醒道:“现在时间紧迫,天灵子被抓,东宫破,若是再继续拖延下去,只怕会对士气产生更大的影响,殿下应当立行动,只要打败了他们,才能定鼎江山!” 皇甫胤安也反应过来,甚至他还觉得,沈安此刻说了这么多话都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不要啰嗦了!” 一声轻斥,皇甫胤安双眼中寒光凛冽:“事已至此,你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今日咱们之间闹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我所不愿意的。” “沈安,你知道的本宫从来都是真的看好你,还以为咱们最终能成为朋友,不过现在看来……算了吧!” “皇弟,今天是你和为兄间的较量,就让为兄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皇甫胤安说着,竟然直接攥住宝剑的刃口,顺势往下一拽的功夫,当时鲜血飞洒:“将士们,血染宝刃,可弑苍龙!杀!” 苍龙者,梁帝也! 伴随着皇甫胤安血祭利剑,原本出现了一些细微动摇的士气不但得到了恢复,并且要比之前更加汹涌。 “沈安!你等着老子这就去摘下你的脑袋!” “从明天开始,老子也能做国公了!” “风卷残云兮,为我主重开山河!” 在皇甫胤安的带动下,跟随他造反的这些将士们,再一次疯狂了,他们呼啸着,疯狂着发动了第一轮进攻,这其中很多人都和沈安之间有着不可逆的仇恨。 他们巴不得立刻冲到最前端,将沈安的脑袋摘下来,非得这样做,才能化解心头之恨! “杀!” “冲啊!” 虽然没有火炮的辅助,但是战鼓咚咚想,点燃的箭矢如流星雨一样划破天际,太子一方的攻势相当迅猛。 沈安与皇甫胤善眼见如此,不免在众人的保护下,往后退了一步。 “王爷,战斗开始了。”沈安这简单的六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皇甫胤善心中清楚,他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几乎也就在这一瞬间,沈安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对射开始了! 别看这一次是太子先动手的,可沈安一方凭借着提前建造好的防御体,在加上他们持有的巨型盾牌等物作为遮挡,倒是也抵挡住了箭雨的攻击,而他们做给出的回敬,也让皇甫胤安一方,难以寸进。 弓箭对射的僵持场面,再度出现。 “他娘的,老子就就不信冲不上去了!” 一个皇甫胤安旗下的将领,此刻从身旁军士手中夺过一张长弓,张弓搭箭之下,他瞄准了被盾牌遮挡住的沈安。 擒贼擒王,只要杀了他,一切就都能结束! 弓弦霹雳,箭矢流花。 他这一箭不但来的又快又狠,而且角度刁钻的很,正好是顺着盾牌缝隙射进去的。 “沈安!看老子今天把你的脑袋,穿成葫芦!” 他很自己,少年学射,百步穿杨只能算是入门手段,只要弓够硬,就算是三百步之外的一直飞蚊,也躲不开他的箭矢。 “你们看着,等下沈安一死,就剩下皇甫胤善自己,咱们就是踩也把他给踩死了!” 周围人谁不知道他的射艺超群,顿时出言赞誉:“没错,老牛我就佩服你的箭法!” “当时那沈安也真是瞎了他的狗眼,竟然就为了一点银子,把你从射艺教头的位置上给撤下去了。” “要是有你在,我看至少还能多出一百个神射手!” “一百个不够至少……那是什么!” 众人吹嘘的时候,也不忘一直凝视着那支已经射出去的利箭,但是很可惜,他们没有瞧见自己想看的,相反目光所视,尽是骇然。 就在箭矢即将要触碰到沈安头颅时,正在和皇甫胤善说话的他,竟然直接一个摊手,把箭矢给抓住了! 如果他早有防备,这倒不算什么,可那个老牛明显是偷袭,而且沈安也的确没有防备,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刻,不但他们震惊了,就连跟沈安一直说话的益王也是大惊失色。 刚才多险! 光顾着和沈安讨论i战情了,要是因此他被这一箭射中,皇甫胤善估计都会愁的直接猛打自己的嘴巴。 “沈兄!你没事吧?” 皇甫胤善在她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半天,确定真的没问题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但沈安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第841章 他的时代将终 沈安最狠的,就是偷袭! 尤其是像这样的偷袭,更是他所不齿的,“你好歹也是个当兵的出身,就不知道光明磊落一些!净搞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支箭,还给你!” 沈安说着,顺势拿过皇甫胤善的长弓,看都不看的侧身放箭,霹雳寒光一点凝,几乎早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他的箭已经穿透了老牛的额头,径直钉在他身后的牌坊柱子上。 浓稠的鲜血,快过闪电的箭矢,还有沈安那神乎其技的射法,不但狠狠打了他们的脸,同时也让众人心惊不已,他们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出现。 “这不可能啊!” “对!他分明都有瞄准,甚至看都没看,怎么能……” 众人虽然在往后逃窜,或是把其他的盾兵抓到自己前头做挡箭牌,嘴巴里还在不停地感慨着,扪心自问就沈安刚才那听声辨位的本事,他们就做不到。qqxδnew.net 这个沈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猛烈了? 沈安的展示,再一次给叛军一方的将领心里,增添了新的压力,他们甚至已经有点不太确定,在战场上要是等一下遇到沈安的话,自己还能不能有活命的机会,另外以后遇到他的时候,只怕是要避着点走了。 幸亏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要不然他们索性会在这会直接放弃,左右也打不过,还何必去较量,丢人不说,更重要的是整不好连命也没了。 他们虽说现在跟着太子造反,也是在用性命去拼,然而真要是连皇宫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要被秒杀在这,众人可是不干。 随着沈安的绝伦的展现,倒是让太子一方头一次的攻击,逐渐削弱递减,很快双方之间再度陷入平静之中。 相比之下,宫内的情况此刻倒是也稳定下来。 李德海一身戎装,提着一把利剑端坐在御书房中这地方是他过去一直伺候梁帝,几十年来停留出入最多的地方,今天这里也会变成他的主战场。 东宫方面已经浇灭,而下一步李德海还要对宫中其它人,进行一番绞杀。 多年以来,虽然他因得梁帝眷顾,而一直隆恩崇信掌管内宫,看似是一人之下,绝对的权力者,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宫中有多少人是不愿意服从他的李德海心里都清清楚楚。 过去的时候梁帝还活着,他作为大总管也要保持一个平衡,所以对于一些看不惯的人,倒是也都忍耐下来,顶不济的就是暗中提醒敲打几句而已。 有些人听话了还好说,但绝大多数那样的家伙,都把他的话,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出去。 李德海过去懒得理他们,今天却打算让秦俊带队,把这些人全部剿灭,以现在的局势看,能继承皇位的人,只有皇甫胤善一个。 到时候他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帝,随说那个时候新皇登基,到时候改天换地,天地新朝,可他也不能把宫内所有的太监,全都更换一遍,就算是有些可以更换,可是他能一次性把所有人都给替换出去? 别说他会不会这么做,就算是会,一时之间也找不到那么多愿意做太监的主。 到时候改天换地,那些陪伴过梁帝,而且在这场大乱中没有参与过的人,肯定会自恃身份,甚至倚老卖老,到那个时他们也的确有这个资格。 这些人未必会扰乱超纲,但是他们多少会对皇甫胤善造成一些困惑,那也非李德海所愿。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一起消灭了他们。 也算是他为新朝廷,贡献最后一份力量。 “属下明白!” 秦俊听过他的要求,当时二话不说满脸决绝的转身就走,看着他背影李德海很是欣慰。 “你们这群小崽子过来。” 李德海手中一直掌握着大梁皇帝独自享有的秘密组织,现在他身边的护卫,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甚至还是大大小小,所有的头目。 把大家召唤过去,李德海殷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略过。 “我知道,你们跟谁咱家一直走到今天不容易,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明白吗?” 能在这个组织里面办事的,哪个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谁还能不懂他的意思? 见李德海大有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众人也变得更加肃然,他们的态度,得到了李德海的认可。 “好,敲你门现在这样就证明咱家这些年没有白调教你们。” 说这话,李德海将自己的金牌取了出来,这是号令这个组织的关键之物,也是整个组织中除皇帝之外最高权利的代表。 金牌有正反两面,正面上雕刻着九条不一样的邪龙,它们的眼睛都是用红宝石点缀出来的,光彩熠熠。 而在金牌的背面上,则是李德海的大名;就当着众人面前,李德海稍一用力竟然将金牌上的名字直接抹去,既然篆刻了沈安两个字上去。 “你们不要疑惑,这是咱家给你们的最后一道命令,不过规矩要改一改;” 顿了一下,李德海嘴角浮现出一抹特殊的笑意,他的目光略过在场的每一个头目,他所谓的改革很简单,过去都是只要金牌上的名字一变,这些人也就自然不再听从上一任持有者的命令。 但是今天,李德海却要求他们,在叛乱结束之前,还有完全听从他的号令,当然要是在过程里,李德海突然不小心死了,那就另当别论。 众人几乎都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还有不少过就被他养活着,无论对谁他都是恩深似海,此刻自然也不会有人拒绝他。 “大人您就放心吧,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们都听从您的号令! “是啊!” 又一个头目,已经抽出佩刀来,在手臂上划了一条口子,他这是在用鲜血明志。 有了第一个,接二连三的所有人都给出了同样的回答,李德海宽慰悍然,凝视着众人的眸子里,带着不一样的光芒,随着他起身,抱拳,这深深一躬落下,也注定了他李德海时代步入终结前的最后疯狂。 第842章 不白走一遭 血洗内宫,这样的事,自古以来就是骇人听闻的传言,除非是皇宫大内被外敌攻破,不过还真找不到类似的记载,李德海深深地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历史上会留下他浓墨重彩的一笔。仟仟尛哾 只是不知道这一笔下去,最后描绘出来的,到底是黑是白,他就不知道了,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他已无力在控制着一切。 心中一阵恍惚,李德海不免想起了过去,他陪同梁帝出生入死的日子,朝权争斗如风卷残云一样,更胜过雷霆电闪,任何人都难以控制,更无法去揣度之后会发生什么。 总之这一切来的太快,也去的太快。 李德海这些年在皇宫之中见识到,最多的就是三心二意。 就算是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至少也会有连个不同的心思,自己和自己对抗,自己反驳自己不算,时不常的可能还会今天做一件事,明天自己就给反驳了。 后天又重新拉过来再次使用,这一切的动静都取决于顺势而为四个字。 今天这一场大势,对他李德海而言,已经是必死的局面。 秦俊此刻已经按照李德海的要求,将内宫整肃的差不多了,所有和太子皇甫胤安之间有关系的太监,都被诛杀,包括宫女内侍等,一个不留! 甚至! 在李德海的暗示下,他还杀了好几个先帝的后妃。 这些人平日之中和太子虽然没有多少牵扯,但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家人都和太子有着莫逆之交,偌大一个宫廷要是这些人全都被存留下来,那之后会怎么样真的是没人能控制。 “大人。” 满身是血的秦俊,双手抱拳来到他身前:“都料理好了。” “所有人?” 李德海正擦拭着一把诡异的宝剑,剑刃是游龙形的寒光闪闪,就算是离开很远,也能感受到剑刃上传递出的寒意和凶光,秦俊愣住了。 这把剑,他不是没见过,当年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李德海就曾持持剑,为梁帝诛杀了四名朝廷上的超品大臣,那个时候李德海出手凶残果断,雷厉风行。 也是因为那一次,让李德海彻底成就在百官面前不可亵渎的威严,而从此之后,这把剑他就再也没见李德海用过。 今日忽然将此剑取出,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李大人今日是要亲自杀人了…… 深吸口气,秦军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要知道这一次他带兵毁东宫,又杀灭了宫中那么多的太监宫女什么的,随便一条传出去都是必死的罪过。 即便事出有因,可朝廷的威严不能因此受到影响。 此时此刻,秦俊心中不免一阵坦然,好歹能死在李大人手中,也算是他不辜负这位的养育之恩。 奈何,这一次他却想错了。 李德海将宝剑擦拭完毕,竟然反手交给了他:“此剑乃是先帝派人特意打造的,名为断龙;当初大行皇帝将此剑予我,是为了整顿朝纲,现在这个任务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说来说去你我虽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实;” 李德海话说到这,看着秦俊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关切和慈爱:“记住了,以后对朝廷千千万万要忠心耿耿,而今大事将定,若益王殿下成功,你也可以原地飞升。” “若益王殿下失败,此剑就是你用以自刎之物。” 话说完,李德海也不管秦俊那一脸的泪痕,只是吩咐他帮自己穿好袍服,他要到紫光门外去。 秦俊点点头,抹去眼角的一滴浊泪,急忙起身来为他更衣。 当袍子搭在身上的一刻,李德海不免微微仰头慨叹,她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穿衣服,为了恪守自己的本分,却从不用其他下人来伺候自己。 今天这一场,倒是也算他不白在世上走一遭。 紫光门外! 沈安和皇甫胤善正在带兵与太子的叛军交战,双方在进行过几轮弓弩对射之后,都确定下来,若是不依靠近距离作战,怕是双方都难以彼此应付。 相比之下,沈安要比皇甫胤安更加难受,毕竟他们手中掌握了更好的火炮,只可惜太子说得对,不到万不得已这些铁家伙绝对不能打响。 一旦火炮对轰开始,几乎就等于是向天下公布,大梁王朝的覆灭! 不是皇帝在,国土在,国家就在。 朝廷争斗无妨,但这样你死我活炮轰紫光门的丑事一旦出现,则大梁必威风扫地。 “王爷。” 眼见皇甫胤安一方的箭雨不再那么密集,沈安当即给皇甫胤善一个眼色,其人立刻发动兵马,准备进行第二轮的进攻。 盾牌在前,陌刀在后,步槊在最后,另外左右两翼还有火枪兵配合,各军中之间配合推进,一步步向皇甫胤安压去。 “殿下,他们来了。” 侯近山半弓着身子,冷声冷语的提醒道。 太子又岂能没看到这些?只是他觉得现在并非是上前交战的好机会,陌刀的威力有多强,他是亲眼见证过的,而这件兵器也是沈安手中的凶物。 作为最高军事列装,从来陌刀的打造方式,对外都是保密的,而且也没有任何人知道,陌刀锻造的技术,包括朝廷上陌刀的储存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 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三个人——梁帝、李德海还有沈安。 其实准确而言连沈安都不能算在内,毕竟他是陌刀的生产商,至于陌刀储存在那都是李德海派人和他交接,沈安也从来不想知道这些事情。 兵工厂说到底还是一个生意银货两讫,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就是了,其他的都与自己无关。 太子自然也不知道陌刀的储存,并且每一把陌刀上都是有编号的,所以就连是他都没能弄到几把。 面对强大的陌刀队,太子也是面色如霜,风喘人笑,皇甫胤安知道,陌刀队的出现就代表最后的决战要开始了。 他心中已经做好打算,要么直接打破紫光门,要么他就退守出皇都,活活把这些人困死其中,经过这一夜的浩战,他知道和自己联络的好多部下,应该也在带兵前来! 第843章 伤身伤神伤灵魂 太子最大的依仗,还是他那些在外省的部下党羽们,皇甫胤安早就设计好了,要是自己能一举成功最好,不然的话,就立刻撤回到城外去,甚至可以离开王畿。 反正这一次他所联络的兵马,多达十几万人只要他们在各个关键要道上设防,并且能够准时来到当地,太子有自信必然可以东山再起。 一个小小王畿虽然驻扎了数万兵马,但毕竟粮草有限,地域也有限,即便是他们的装备再好,可是军队如果施展不开,难以全部列阵,只能龟缩在各地驻守,又有什么可怕的? 皇甫胤安这一次,是不达目的绝不干休,他早就做好了长久战斗的准备。 陌刀队已经杀来,太子一方的叛军,也瞬间遭受到了近乎毁灭样的打击,陌刀队如墙推进,立刀如林,凡是有所挡者皆断做数块,连他们的兵器也都被斩断了。 而且因为前排有大盾手的关系,在加上军士们本来的装甲精良,这也更使得太子一方的弓弩,显得十分无用,根本不能伤到对方分毫。 眼下他们俨然已经成了引颈待戮之态。 侯近山眼见如此,一双眉紧紧皱在一起,这陌刀队的可怕,他之前就曾经提醒过太子,但当时太子觉得,这群兵马虽然强,可到底也不会有强到变态的地步。 到底他们还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挑选出来的兵将,和其它在皇都的禁军都差不多,顶不济就是装备好一点而已。 难道仅凭借一身装备,就能让他们超脱在所有兵将之上? 没错,的确能! 皇甫胤安觉悟的有些太晚了,当他开始后悔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没想到这沈安竟然会如此凶残……不行的话,暂时让将士们撤下来。” 皇甫胤安有些不想坚持了,他现在手中的兵力有限,大部分都要留在各个地方,一面把手一面好当地驻军对峙,免得王畿各军营出现异动时,他们会有措手不及的情况。 为了保持大局皇甫胤安这才想着,不行让将士们暂时撤退下来,免得一口气全都打空了。 侯近山也是这个意思,甚至他比皇甫胤安想的更加提前,只是那一刻,他不敢开口而已。 “殿下说得对,我们要保存实力,只要外省的兵马来到,皇都就是您的手中之物。” 目光所视,皇甫胤安看到的是一张虔诚的脸孔,他终于点头了。 侯近山见此,立刻招摇旗帜,通告全军撤退,他们不敢使用鸣金的方式,因为这声音在战场上,几乎等同于宣告失败;和沈安他们打了这么久,相信叛军的士气也不会很高,一旦被金声挫动,一朝散了锐气,局面将无法收拾。 “您看,他们撤退了!” 于廉一直都在观察战场上每一个动静,眼下看着叛军如潮水一样向后撤去,他眼中多了几分希望的光芒:“王爷!大人!我们是否要追击!” 自古道,追而杀之,半力之。 追杀敌军时,相比于正面较量,只需要使用一半的力气,就能达成目的。 于廉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若是能一朝掩杀过去,将敌军杀灭,或许这胜负就分出来了。 他的提议很好,但沈安却不赞成,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不说,皇甫胤安虽然没有外界的援兵,但仅是眼下他爆发出的实力,就远比他们自动的更多,谁能保证他还有没有没动用的底牌。 外省军队的动向,因为其封锁皇城的关系,所暂时还传递不进来,但以沈安对他的了解,相信现在全国各地的兵马都在不停地朝皇都赶来,他们还是要以守势力为主,免得节外生枝。 沈安也有援军,他二姐和姐夫,肯定已经带着云州兵马上路,等到他们来临之后,才是扭转一切之时。 对于他的想法,皇甫胤善很是赞成,并且他也清楚,眼下虽然他是王爷,但真正能控制局面的人却只有一个,乃是沈安。 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要听从人家的命令才行。 “就安沈大人说的办。” 益王开口,于廉自然无话可说,本来他也不打算多嘴的。 随着皇甫胤安方面撤军,顿时也让沈安等人轻松了口气,现在的情况看下来叛军的第一波攻势被拦截,也就等于挫动了他们的锐气。 只要一直拖下去,总会有改变局面的一天。 正在此时忽然紫光门开启,一身黑袍的李德海,摇摇晃晃而来,他本就枯瘦的身子,此刻看着更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虚弱,只是那一双老眼中却依旧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王爷,沈大人,老奴来了。” 沈安急忙点头,和皇甫胤善一同,亲手把他搀扶到瞭望塔上,并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常言道,烟酒伤身又伤神,不如怒火破人心。 太子的反叛,让李德海怒不可遏,在加上梁帝的暴亡,更是让他在愤怒之余,个又被悲恸所害,此刻他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已是十分不易。 听过沈安的介绍,李德海不由连连点头,看来外面的情况也还算顺利。 “外面如此,内宫的情况也都处置好了。” 李德海开诚布公的将他如何在内宫杀人,并且又是怎么肃清宫廷的事,一一讲明,沈安和皇甫胤善闻言皆不免一阵心寒,他们谁也想不到这老太监竟会如此心狠手辣。 但是转念一想,他这样做倒是正确的,毕竟唯有如此,才能真真正正将内宫肃清,虽然那些宫女太监,包括某些后妃已经不足以再去作孽,但留下他们,总归也是麻烦。 沈安在心中感叹他的狠辣果决,而皇甫胤善却对李德海,满是感激。 太子反叛,只要他们能将其剿灭,那日后皇帝的位置,必落在他身,对付那些宫女太监简单,甚至杀掉他们都不需要理由,但是梁帝的后妃,则不好办。 皇甫胤善对外,一向以仁为名,对于那些他母亲辈的后妃们,其岂能杀之?不然已经传扬出去,他的名声也会大大受损。 第844章 忠臣永忠不回头 皇甫胤善此刻,对李德海简直是感激涕零,甚至在沈安面前,都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一双眼中满是泪痕。 李德海与沈安都看到了在这些,按说一个王爷不该如此的。 相比之下,李德海心中更是大为感动,同时也让他在此刻,见识到了皇甫胤善的凶残。 换句话说,这一次是他帮助了皇甫胤善,但换一个角度看,如果没有自己的话,相信皇甫胤善在登基之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出来动手的人……应该是沈安吧? 想到这里,李德海不免冲沈安撒去一抹索要感激的笑容。 沈安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他眼下却什么都不能表示,李德海自然也是和他一样理解,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送到了皇甫胤善身上,随后竟然咕咚一声俯身跪到。 “王爷!老奴有罪啊!” 皇甫胤善顿时心中大骇,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其后面的一段话,却让益王明白这老奴的忠心耿耿。 “王爷!老奴有罪,而今大乱,老奴没能保全陛下性命,恐内宫之中还有人作乱,故而派人彻查内宫,可没想到……这一差竟然真的查出了好多见不得人之事。” “老奴为保宫内之明,无奈之下,方才下令格杀免得再生其它乱事,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还请王爷治罪!” 皇甫胤善全懂了,这老奴是故意来求死的,只是他的行为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求死也不能让他死。 至少在自己登基之前不能! 这并非是皇甫胤善心狠,他只是想尽最大努力给李德海留下最后的恩荣,毕竟他所做之事一旦传扬出去,则必然会成为被人诟病之事,到了那个时候他身为皇帝,岂能坐视不理? 另外一点,李德海若是现在死,只怕是他手下那些人也未必能听从自己的命令。 事到如今皇甫胤善相当清楚,他绝对不能感情用事,一切的一切,都要按照登基大位去做,要不然这所有人付出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皇甫胤善此刻心中还有些犹豫,但沈安却瞧出了这一点,别看他一直以来都是支持益王的,但此刻他的犹豫,的的确确让那沈安有些难受。 在不适当的时刻,优柔寡断,那就是再给自己找麻烦。 但眼下,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成全这老奴的一颗忠心,所以沈安当机立断,转而看向于廉:“内宫有恶人作乱,你立刻带二百精锐进宫镇压,记住了,一定要联系到秦俊,他可是李大人的孩子。” 放在从前,于廉绝对想不通沈安此刻是什么意思,但这么长时间的历练,让他早已练就出一副明快之心,顿时明白了沈安的意思。 让他带兵进宫,就是要把那些杀人的太监全部干掉。 以此来消灭悠悠众口,再来找到秦俊,就是留下他的性命。 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李德海去后,秦俊必然就是下一任内监的领官,日后皇甫胤善就算是看在李德海的面子上,也不可能不中用他。 这所有的一切都注定了,他现在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于廉当时应声而去,可是没等他走,就听李德海开口了:“沈大人不必了,秦俊已经在带兵剿匪了,所有内宫中的匪徒,一个也活不成。” 好狠的心! 沈安这一次才发现,李德海竟然也是如此冷峻凶残之人,不过这正好,虽然他只想抽调二百人的兵力,但眼下二百人能不动也要不懂才好。 “李大人,快快起来吧。” 皇甫胤善亲手把他拉了起来,之后又抓住沈安手臂,殷切的说道:“而今国家生乱,要是没有二位的话,尚且不知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我皇甫胤善到底是不是一句野狗咬碎的尸体。” “感谢的话,皇甫胤善不想说,只是二位永远都是我大梁的恩人!” 话说到此,皇甫胤善猛然一撒手竟直接跪在他们面前,就这一下天怒人怨皆消除,沈安和李德海对他之前的种种,也不会在做计较。 “王爷!”一声惊呼,沈安急忙将他拉住,李德海也是全身用力,他的功夫不弱于沈安两个人拉拽之下,皇甫胤善竟然动也不能动。 “王爷千万不可如此,今天的事情我们谁都知道,也谁也不知道。” 李德海道:“而今内乱尚未平息,王爷还要保全自己的身体,等一下秦俊他们剿匪结束,就会过来支援,那个时候或许老奴就彻底黔驴技穷了。” 他最后这一句话,是冲着沈安说的,但是在场的人却全都明白他的意思,李德海手下有一支秘密部队,这是他们都知道的,而眼下他这么说,显然就证明了他已经调动了那支队伍。 但他们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现在还不知道。 皇甫胤善心中惶恐,这支队伍当初他听说的时候,就知道是梁帝的铁血政权宝刀,是他们在暗中干掉了无数的对手,让梁帝的地位越来越稳重。 而这支队伍手下,还有不少皇族的血。 他们早就练成了铁胆,只知道听从命令。 皇甫胤善如何不想得到这支队伍? 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或说是幸运,因为李德海的目光看种的是沈安。 其实这倒不出意外,毕竟沈安也是这一次最大的功臣,而李德海把这只队伍给他,也是理所应当的,皇帝可调动这支队伍,但却绝对不能掌管这支队伍。 因为皇帝永远都是光明正大的! 沈安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在心中不尽感慨,这老狐狸的厉害,一下子就把自己推到了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但同时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也是无尽的重压。 甚至从此之后,他沈安也不能在阳光下坦坦荡荡的生活了。 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份心必然是李德海最后的托付,沈安不能,也不忍拒绝。 当他点头之后李德海方才释然一笑,正在此刻,紫光门再次开启,满身是血的秦俊出来了。 第845章 外援已失去 满身染血,让本来就俊美的秦俊,更是近乎于妖异一般。 “王爷,二位大人,事情都办妥了,宫内之乱已经平息。” 说着,就看秦俊扔下一个包袱,滚落开来里面装着的竟然都是人的左耳! “这些,都是我亲手割下来的。” 在场三人彼此互视,微微点头,他们都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显然那些人,都是秦俊亲手诛杀。 他果然集成了李德海的狠辣! 沈安在心中默默一声叹息,从此刻开始,这秦俊看似脱胎换骨,但还是又走上了李德海的老路…… 此刻,皇都城内,叛太子皇甫胤安的兵马已经全部撤出,沈安他们终于能歇口气了。黄迁带着他京兆府的兵马,正在城内安抚百姓。 这一战,虽然城中百姓也受到了一些牵连,但仗着沈安的理智,才没有让偌大的皇都变成一片废墟。 可皇甫胤善此刻心中却有不满,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方才秦俊出来时,局势已经相当明显,他们也顺势放出风去,希望可以动摇皇甫胤安的军心。 正是那个时候,皇甫胤安担心还有哗变,所以立刻带人撤退,本来他的意思是就地追击,压上去给他们致命一击,就算不能将其剿灭,至少也能消灭对方不少有生力量。 看似皇甫胤安军中没有一人选择投降,可要真是那么太平,他也就不会撤兵了。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皇甫胤安一方必然已经受到,方才言论的影响,可沈安当时却极力反对追击,从而在皇甫胤善看来,失去了一个进攻敌人的最好机会。 瞧着他那副愁眉苦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沈安心中微动:“王爷的心思,其实下官知道;不追杀他们因为这里是城内,困兽犹斗,倒霉的还是百姓。” “下官不想让王爷的人望,受到影响。” “沈兄……”顿了顿,皇甫胤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之趣,双手摊开:“类似于今日的事情,按说以我军当下的实力,处于弱势之中,本就是可以调集百姓们登城守卫的,可是咱们没有这么做,目的就在于不想让百姓们也陷入这水火之中,但追杀敌军,已经算是最大能力保全百姓的一切,兄以为这都不行吗?” “不行。” 沈安的态度,想让果决:“王爷与太子的区别,就在于对百姓的态度上;下官真没想到您刚才竟然会有那种心思!” 除非是国破家亡,不然就算是他们只剩下一个人,两个人,在其战死之前都绝对不能把百姓拉下水,这是必要的事情,沈安还以为皇甫胤善不会有如此冒失可笑的想法。 到底还是他错看了这个人!还是说……经过此一战之后,皇甫胤善的心性有些变了? 这个怀疑在沈安心中,埋下了种子,但是他也不去想那么多,至少皇甫胤善此刻还是愿意听从他谋略做事,这就足够了。 眼下太子兵马退出城中,他们要做的就是立刻在城墙上重新做好部署,以便于等对方下一次进攻时,能够很好地进新防卫。 另一方面,已经出城的皇甫胤安,可是在心里把守城的几个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好几遍。 侯近山看着他现在这幅癫狂愤怒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想想殿下往昔之时,多么意气风发,可是现在……殿下,您真是有些太累了。” 扫了他一眼,皇甫胤安将宝剑狠狠插在一块石头上,锋利又坚韧的剑刃瞬间破石而入,颤动之下,带着龙吟声。 “本宫自然知道有多大变化,可这又如何?” 为了皇位,他可以一切都不在乎,这一次起兵也比他预计的要提前很多,没办法,其看来这一切都是沈安苦苦相逼所至,太子到此刻依旧还是很好奇,相比于那个皇甫胤善到底还是他的实力更强,而且作为长子,日后真正拥有顺序继承权的人,还是他。 可沈安怎么就不能来辅佐辅佐他,非得要绑定在皇甫胤善身边,难道就因为他过去曾经是将军,懂得调兵遣将?还是说相比于自己,还是那个皇甫胤善更好控制一些。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太子脑袋里如连环画一样,一张张闪过,但他就是找不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如果说沈安要是在遵守梁帝的遗命,那就更扯淡了,梁帝和沈安的关系,过去皇甫胤安以为是臣属,但随着她和审案的接触增多,也慢慢明白过来,其实他们更像是一种合作。 沈安可以帮助梁帝做事,但不管做什么,梁帝都必须付出代价。 他对梁帝有感情嘛? 有,但绝对不是君臣!在皇甫胤安看来,沈安和梁帝之间的感情,更类似于对手的惺惺相惜,他们若敌若友,在这两个身份中不停变化,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事。 虽然一切果真如此,但越是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越牢靠,又越不靠谱。 思来想去太子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理由——相比于自己,还是皇甫胤善更容易对付些! 这一切不免让太子心中多少轻松了些,好歹他还是沈安的对手,可皇甫胤善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眼瞧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侯近山心中微微松懈,不过更大的难题就在他手中刚刚侯近山得到一份密保,说是皇甫胤安本来打算指望的几只外省队伍,此刻竟然全都被拦截下来。 而拦截他们的人,正是沈安的二姐,和姐夫! 林清儿本身就足够凶悍,要是再加上一个秦二郎的话,他们伉俪贤美不说,关键还是夫妻一条心,彼此之间配合的亲密无间,沈安能把他们放在云州,当做自己的根基的保护,就足见一般。 云州外围,既有西魏还有西凉,一个处于夹缝中的地方,却能风声水起安稳太平,谁能说他这姐姐姐夫,是一般寻常的角色? 此刻父亲二人一同前来,星夜兼程不说,关键是还能一路上将太子那些党羽部下的兵卒截杀、阻拦,若是他们开到皇都,岂不是战斗就彻底结束了? 第846章 想通一切 侯近山不敢直接把这份东西交给太子,他担心太子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但他也不敢不给,毕竟这是关系到他们性命的事。 思来想去,正好趁现在给他看看,也好试探一下,太子的心意。 “殿下。”垂手渺目,侯近山小心翼翼的靠上前来:“这是外省发来的公文,您看看,情况不太妙啊。” “是吗?” 因为方才的联想,不免让皇甫胤安又点了心中的那一团烈火,此刻看着他多少带着一点不和当下的飘逸。 当他看过公文之后,果不其然,如侯近山猜测的一样,瞬间太子的脸色又陷入阴沉之中。 他虽然也想到过,沈安这一次敢和自己正面较量,其背后必然还有其他准备,云州兵马,甚至是月照兵马,都是有可能的。 皇甫胤安算到了这些,但是他却没算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才和沈安僵持了几天,云州兵竟然杀来了?就算他们星夜兼程,昼夜不眠!的确能够赶到这里,屙屎自己在其它外省的那些部队都是干什么吃的? 是他们没有去抵挡云州军,还是说……他们全都失败了? 想到这两个结果,任何一个都是他皇甫胤安所不能承受的,顿时五雷轰顶袭来,让皇甫胤安有些眼前发晕。 “殿下!” 侯近山一把将他扶住,急忙拖着他的手肘,请到一边休息:“老奴说几句不该说的。” 犹豫了好半天,侯近山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说出来。 成如李德海对梁帝一样,他对太子也是同样的情感,丝毫不弱于李德海,在侯近山看来,要是太子成事最好,就算是不成,但最后的底线也必须是他要安全。 现在云州军距离他们还不到一天的路程,一旦双方形成夹击之势,太子必败! 哪怕现在,皇甫胤安神兵天降,如有神助,能够一口气在一天之内将皇宫攻占,到时候,他也只能活捉沈安。 除此之外,无论是沈安被杀,还是他转身逃遁,等着云州军一道,其必定还会卷土重来;那个时候太子就真的无法抵挡了。 当下太子调兵是因为他早就有准备,而且沈安也等于是被围困在皇都之中,一旦要是他脱身,肯定会率领云州军队来犯,之前处于安全考虑,皇甫胤安方面,还有沈安方面都暗地之中将皇都封锁 这样做的确可以从某种程度上,抵挡一番外界的来人,但同时也把他们两个对外的命令输出,彻底堵死。 云州军有多恐怖,皇甫胤安心知肚明,如果要是没有外省兵马相助到时候沈安振臂一挥,只怕云州军就会将皇都踏平。 另外,就算沈安死了,到时候林清儿和秦二郎岂能不为他报仇? 别看太子一直都在沈安手下,占不到半点便宜,可是除了沈安之外,他还真不相信有其他人能做他的对手。 林清儿和秦二郎也不行,只是碍于其手中兵马强大凶残,所以到时候他们报仇,攻破皇城,杀掉自己,之后还会回到云州自立为王。 是否国破他不知道,但自己登上皇位既亡的场面,皇甫胤安想都懒得去想。 “哼!” 半晌的沉默之后皇甫胤安已经做下决定,他将手中的情报撕得粉碎,既然只有一条路可用,他还何必考虑那么多? 悍然起身之后,皇甫胤安在漫天分纷乱的碎纸片中,下达了他的最新命令,全军就地休整一夜,明日清晨时分,所有火炮就位,他要不吝惜一切,将皇都拿下。 轰! 今晨十分,撕破天幕的不是雄鸡的鸣叫,而是吞吐着火舌的战炮。 “不好了!” “敌袭!敌袭!” 在破碎的城头砖崩裂同时,负责守卫城头上的兵马,也立刻行动起来,一方面寻找掩体,准备用火枪回击对方,一面还派出人去,必须将此事转达给沈安。 不是城头上这些兵将胆小,不作为,他们现在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想用火枪回击要是无从下手。 昨夜一场浩战,今晨天光雾浓。 就在这浓雾之中,皇甫胤安手提宝剑身披甲胄,刚才已经释放过两轮火炮,以他现在手中持有的炮弹看,顶多还能支持一轮齐射。 如果在这个过程的中,他们不能抢入皇城,二次兵围皇宫的话,皇甫胤安就打算放弃了。 “放!” 随着他令旗挥下,当时最一轮炮击结束之后,皇甫胤安一马当先,带着兵将往皇都中冲;现在到了真正要玩命的时候,皇甫胤安必须身先士卒。 而此时此刻,原本应该一直守卫紫光门的沈安,此刻却出现在了城头上,负手而立一双眸子灿若繁星。 战斗是血腥残酷的,沈安凝视着城下,正在和太子等人厮杀的兵丁们,心中别有一番计较,但太子这样做的确有点超乎他的想想,毕竟那不是一个好弄险的人,他也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希望自己死的一个。 这两者叠加在一起,沈安可以判断,所以让皇太子如此疯狂的,除了觊觎皇位之外,他也是希望能够快一点将这一切都结束。 “火枪准备。” 观摩了好半天的战场局势,沈安终于开口下令了,此刻太子等人正正好好可以被他们的射程所覆盖,并且在这样的覆盖中,他们竟还不自知的和守军纠缠。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一次是沈安打算用火枪将对方率先控制住后,索性直接开城来战,毕竟说到底这皇位还是兄弟,都是他们的家务事,沈安参与太多不好。 所以到她也刚才和皇甫胤善说过了,如果到时候真需要,他必须得干干脆脆,稍微有一点犹豫,都会让将士们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古以来士气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嘛? 沈安为此,还特意找到了很多高人来判定益王的性格,而每一次他得到的结果几乎都一模一样,此人日后必定会龙飞升天,至少遇到什么大难,他也能自己处理得好,沈安这一次就是要好好让他明白一下,差距到底是什么,解放自己肯定也是重中之重。 第847章 假仁假义终需破 沈安凝视着一马当先的太子,目光中充斥着不一样的冷峻光芒,在他看来,现在的太子,或许是在自己找死,亦或者他们之间最后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深吸口气,沈安算准确了距离位置之后,他立刻下令,所有火枪击发。 伴随着一阵雷鸣般的枪械发射的声音,瞬间皇甫胤安的队伍炸开了锅,面对火枪的可怕威力,无论他们是铜皮铁骨,还是满身生钢,都没用。 弹丸带着破风的声音滑过,嘶吼的声音仿佛要将大地撕裂一样。 面对枪林弹雨,皇甫胤安依旧一马当先:“冲上去!让我们杀掉沈安,改朝换代就在今天!” 在沈安的组织下,他们一共使用了三轮火枪射击,效果十分显著,让整个战场上都弥漫在硝烟之中,同时也杀灭了皇甫胤安手下,至少两成的战斗力量,这还是沈安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只怕他们会死的更多。 相比之下,沈安现在并不想过于为难他们,毕竟太子还是太子,他身为朝廷之臣,就算是平叛也不能不考虑对方的身份。 但皇甫胤安的这句话,却激怒了他。 想一想包括到今天为止,沈安对太子依旧还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只要能保全他一条性命,沈安就绝对不会下杀手。 可是现在皇甫胤安却打出这样的旗号,分明是把他当成了全军最大的敌人。 这不免叫人心中寒凉,同时沈安也觉得,太子这么做,或许有求重之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整个这一次朝权保卫战,看似一直都是益王皇甫胤善在做主导者,但实际上真正控制局面的人,就是沈安。 除了他之外,谁还有能力将这么狼藉的局面,控制的如此有礼有节,甚至将已经突入皇都的敌兵,重新赶了出去。 皇甫胤善做得到? 至于李德海就不要提了,别看他位高权重,而且又是大行皇帝最信任的人,甚至这份信任已经超过了对待他的孩子。 但是想一想,他只是内宫的太监总管,就算手中掌握着秘密部队,可这些人的能力也是十分有限的。 若不是沈安在的话,仅仅依靠他手中那些人,能在如此猛烈,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守卫到天亮,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将他们赶出城外,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皇甫胤安现在等同于是把沈安,当成了自己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当然也是最大的基石,拿到他的脑袋,不但可以掌握富可敌国的沈家财产,更关键的还是在于他就能够一举鼎定乾坤。 这些话,既是对沈安的认可,也伤了沈安的心,他还以为皇甫胤安之前和他单独说了那么多,最后不会走到这一步,即便是走到了,他也会对家手下留情。 事已至此,无话可说。 轻声叹息中,沈安亲自端起了火枪,诚如皇甫胤安自己说的那样,擒贼擒王,他的目标是自己,而自己的目标也恰恰是他。 只要皇甫胤安落马,此刻他所聚集的这些人必定立刻做鸟兽散,等着他们都撤离之后,这场风波也会戛然而止。 可是就在沈安准备开枪的时候,一只手却拦住了他。 抬眼一看,竟然是皇甫胤善。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 沈安诧异的看着他,难道皇甫胤善到这时候还想保全他的兄长? 没错,他就要这样做。 “沈兄……我不忍心看到兄长死在你手中。” 皇甫胤善的态度很是悲观,甚至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黯然,可是他这一番情绪,却让沈安有些不知所措,事到如今还要装一副妇人之仁吗? 深吸口气,沈安刚刚要开口,不料皇甫胤善竟然抢先一步道:“我知沈兄要说什么,的确事到如今完全没必要做这种事,可他到底还是我的兄长,我皇甫家族,虽然贵为皇族,是天下正统。” “但是兄可看看,走到今日又有几人还活着?” 皇甫胤善长吁一口气,面色如冰:“我不想看到更大的流血,我只希望一切都能尽可量往好的地方发展;我希望他还能活下去。“ 最后这三个字,皇甫胤善说出来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得脸上依旧看不到半点笑容。 这份沉重也让沈安有了一定的感觉,但是他心里却还是认为,今天如果不能将皇甫胤安除掉,日后必然是踏天大祸。 放下火枪,沈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甫胤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沈兄,我知道你的心思和想法,但是你看,皇兄不是还没杀过来吗?” “既然他没杀过来,所以皇城还是安全的。” 这算什么屁话? 此刻沈安的目光忽然变得特别冷淡,他凝视着皇甫胤善,脸上满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神情:“王爷,您好像有些变了。” “是啊。” 皇甫胤善非常干脆的点了点头,他的嘴角还泛着意思说不出来的冷笑:“沈兄其实不是本王变了,而是所有人都变了,当下的情况,其实有很多问题。” “比如……谁也不能确定,我就是下一任皇帝对吗?” 沈安瞬间眉宇一挑,他错视着皇甫胤善,有些语迟:“王爷的意思,莫非是要……” 其实此刻,他要是主动登基也不是不可以,沈安相信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会选择支持皇甫胤善,只是这个时间有些不不太合适。 毕竟内乱还没有平息,一般趁乱登基的,都是处于危局之中,很显然他们并非危局,沈安还有一张底牌没有用,云州兵马尚未参战。 甚至可以说,如果把云州兵马都算上的话,他们现在还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安有些想不通,好在皇甫胤善立刻给出了保证,他绝不是要现在登基,只是他想到了皇族中的一些人! 偌大的皇族当然不只是他和太子两个人,别的不说光是那些皇子们就有多少? 皇甫胤善是因为梁帝的关系,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换而言之要是没有梁帝他在众多皇子中,只是很不起眼的那个。 第848章 地潜之蛟总非龙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自己能否安安稳稳的,将这个皇帝的位置,继承下来。 沈安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深吸口气,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王爷的意思,莫非是要在下去做这件事?” “沈兄……我看,李德海已经做得够多了。” 话说到这,他还不忘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调动军士的李德海,虽然他还是那么矍铄,但是一双眼睛里已经满是浑浊,刚刚还没有如此。 也许是伤心伤神了,眼见如此,沈安也的的确确不忍心,再让他出面去做一些事情,的确有些太过残忍,李德海虽然不同寻常,但到底也还是个人。 “王爷。” 稍加思量,沈安觉得这一次他的确是无法逃避了,但问题是现在就对皇族下手,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新帝登基肯定是要踏着鲜血的,难道一个皇甫胤安还不够,他还得再多拉很多人一起陪绑吗? 其它的皇子们,能威胁到他的其实并不多,甚至说没有也不为过。 因为近来一段时间,皇甫胤善实在是被梁帝直接推上神坛,如果仅仅凭借他自己,肯定走不到这么高的位置,即便是背后还有沈安在支持。 所以其他皇子对于这一切,本身就存在巨大异议,这一次要不是太子闹事,只怕他们很快也会给出不同的想法。 甚至有些人,还会付诸行动。 对于这些家伙,他们的下场,其实可想而知,沈安也明白这一切,但要来的这么快吗? 深吸口气,他的脸色有些凝重:“非要如此?” “是。” 皇甫胤善这一刻再没有了过去的淡然和慈善,他的眼眸中满是肃杀:“沈兄,不是我对他们心狠手辣,实在是这些人你也知道,父皇还在时,他们就成天白拿着朝廷的俸禄,养尊处优。” 大梁对于皇族的待遇相当之好,别说是他们这些王爵、皇帝的儿女孙子了,就是那些侄子外甥,每年能收到的俸禄,也等同于一个三品官了。 这还不算他们别的福利待遇,仅仅是俸禄这一块,就足够叫人羡慕不已的。 沈安自然明白这些,而且他也猜透了为何皇甫胤善方才,绝对不想让他将太子诛杀的理由。 他要血洗皇室,之后无论在朝野,都必然受人诟病,纸是包不住火的,沈安相当清楚,他这么做,就是想借着朝廷内乱的机会,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太子身上。 本以为,他会就手全部诛杀,弄得方便痛快些。 奈何现在看来,他的意思,似乎是要保全太子,之后再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他的身上,但有一点不同,既太子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世人不但会恭维赞颂皇甫胤善的敦厚仁慈,同时也绝对没有人会把这幕后黑手,安排在他身上,可一旦太子死了。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别有用心的人,幻想家们,会把这些责任全都盘扯到益王身上。 好狠的心! 这一刻,沈安与他四目相对,他忽然觉得眼前之人,自己好像很陌生的样子。 “沈兄。” 沉默,换不来任何结果,片刻过去了,皇甫胤善忽然一把搭在沈安的肩膀上:“我知道这样做其实不对,而且也太过阴损些,可沈兄说过的皇权争斗,哪有半点光明?” 沈安森森一笑,他的眸子在闪烁:“王爷放心,我知道了。” “多谢兄长!” 随着皇甫胤善双膝一软,沈安这次没有阻拦他,但也没有承受他的跪拜,大步流星而去,于廉就跟在他身后。 紫光门前! 凝望着眼前恢弘却充满了血腥味的大门,沈安不免仰头长叹了一声,他背后跟随了五百亲兵,只见他们铠甲分明,手持步槊、陌刀,身上还带着火枪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紫光门外的守卫,都是益王的麾下,也有一部分是他管辖的将士。 说真的,如果还有可能沈安真的不想对他们动手,可这一次却不能心怀妇人之仁。 皇甫胤善算是把他直接逼到了一个不能回头的角落,从那一刻开始沈安也才反应过来,知道这个混蛋和他父亲其实并无两样。 作为太子的皇甫胤安,虽然阴狠纨绔,贪财好色了些,但胸中的确还有几分云天之气,他知道要维护自己太子的尊严,之前双方斗的天翻地覆,可是在最后时刻,他还知道,要邀请沈安加入自己。 谁人不懂,沈安已经铁了心的要维护朝廷,明知如此,他还能两次开口相邀,甚至许诺平分天下权柄。 由此一件事,足见其气度不凡。 但皇甫胤善则不同,素日之中他虽然一直隐忍沉默,看似忠厚敦实,而且也的确伪装的十分成功,可这一刻沈安却能深切的感受到,在他这份伪装之下,所包含的冷峻阴毒。 他就像是一条潜伏在地下的蛟龙,在外人看来,他是一条龙,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其不过就是距离成龙还有一步的蛟。 仅仅是一步之遥,他这一生的成就或许都将有限。 此刻,沈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就算是这一次太子没有谋朝篡位,他没有利用天灵子将梁帝鸩死,日后能继承皇位的人,七成也许还真不是他。 算了吧! 心中一声长叹,沈安当时双目一闪,大步来到守卫面前,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一个嘴巴。 守卫头领愣住了,但还是立刻跪到在地:“末将徐宁,参见沈大人!” “混账东西,你可知道宫内出事了?” 沈安冷漠的看着他,刚才那一巴掌虽然莫名,但却救了徐宁一条性命,“速速开门,我要进宫平乱!” “诺!” 沈安的地位不可撼动,他的威望更是如此,事到如今谁人不知道这大梁第一臣,就是他沈安沈大人? 徐宁作为禁卫,对他更是有些许的了解,此刻听闻这些话,他立刻叫人打开紫光门,同时还来询问,是否需要他调兵陪同。 这是他的一番好意,不过却也因此,让他又多挨了一个嘴巴。 第849章 恶人总归要有人做 宫内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徐宁心中的委屈,一时难以言表,这一次为了保全皇宫,助他们两个平定太子之乱,徐宁可是把他的家人全都收拢起来,就安排在紫光门外。 他心里想着,要是此次能平叛成功,则他的家人也会随之受到好处,作为功勋之臣,不说很多,至少他的官职会得到提升。可要是一旦失败,徐宁是打算把家人一并都带走的。 他相信,即便太子获胜对于他一个小小守门将佐的家人,也不会进行迫害,但他却不想让自己家人,一直都被负责骂名灰头土脸的生存下去。 胜利者才有资格,谱写过去的历史,徐宁相当清楚这一切。 可是…… 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此刻非但没有得到沈安的宽慰,甚至还挨了两个嘴巴,这让他心里如火烧一般,眉头紧锁在一处。 “你啊。” 沈安此刻已经带人闯过紫光门,而于廉却缓了一步跟随,他拉着徐宁到一旁,苦笑着看他:“兄弟你还真是个没心肺的;不知道这一次大人救了你一命吗?” 言尽于此,于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跟了进去,他只能说这么多,至于徐宁是否能理解,他就管不到了。 徐宁是守卫紫光门的将佐,沈安方才说宫内生乱,难道他就没有责任? 这第一个嘴巴,打在他脸上,却堵住了皇甫胤善的口,让他日后不能以这个作为理由,找徐宁的麻烦。 此次之战,看似是皇甫胤安挑动,但沈安相当清楚,凡是参与此战之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绝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二个嘴巴,沈安打的是他自己找死;徐宁虽然是禁军,可紫光门岂是他能进入的地方,尤这一次沈安要大杀四方,他进去只怕没有那么硬的脖子,从里面出来。 闯入紫光门,沈安带着兵将直奔御园之中,这里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用来给那些王公贵胄们,暂时安身地方。 别看太子起兵,是意外之来,但沈安和皇甫胤善也都做出了明确的安排和预防,在太子这边起兵开始得一刻,他们就派人出去,将其他的王爵等人全部控制带到这里。 一方面的确是为了保证他们安全,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是在防止有人会背地中和太子联络。 外患并不可怕,关键是内忧。 来到御园,守卫在这里的,是齐王的部下,刘银。 齐王也是梁帝的孩子,皇甫胤善的哥哥,名皇甫胤吉,虽然在朝廷上没有多少实权,但是他本人却因为聪敏好学,一心钻研书中事物,而被梁帝所喜。 一直以来都在带领着文人们,修缮大梁的各种丛书,并且整理编纂。 历朝历代,修书著作都是重中之重,所谓文章千古,既为此意。 不过皇甫胤吉虽然是个修书的文人,可手腕也不简单,这些年来在朝廷上,别的人不说,光是太子就不知道找过他多少麻烦,但都被其安然解决,光凭这一点就注定了他也不是个寻常角色。 沈安今天到这来,最难解决的就是他。 如其所言,皇甫胤吉真的没有一点兵权,那刘银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看来梁帝生前部署了太多的暗棋,只是他一心迷恋长生,贪图不死,最后才失去了收网的机会,要不然也许情况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淡淡一声叹息,沈安带着人迎面想刘银走去。 在看到的一刻,刘银就心中一惊,他不是不知道沈安的威名,也并非不懂这一次他的的确确才是那个匡扶朝权的忠臣良将。 但忠臣良将不是应该在外面守卫的嘛,现在他突然闯进来意欲何为? 在加之此刻沈安背后那群兵甲,一个个杀气腾腾,目如刀锋,就更让他难以揣度,强行压制着心下的紧张,刘银大步上前,满脸堆笑的向他问礼:“末将见过沈大人。” “这里还安全吗?” 沈安看也不看他,目光一直撇着御园内的情景,刘银当即将这里的情况一一禀告;之前秦俊他们平定了东宫内的暗甲藏兵,之后又在李德海的授意下,屠杀了一遍不听话的内侍,宫廷之内早就是血流成河,御园当时也受到波及。 好在秦俊十分克制他的部下,并没有释狼虎之师,吞犬羊之巢。 “可为何本官听说,在宫内尚且还有乱贼?” 沈安的目光落回他身上,嘴角泛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这可是把刘银背后的汗毛都都吓得竖了起来,他能瞧出沈安眸子中闪动的凶光。 他要干什么? 莫非是他也要篡权不成? 一时之间刘银心中百念丛生,毕竟就算沈安真的要篡权夺位,也该去找益王才是,忽然带兵到这来是什么意思? 心中所念让刘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也顺势下定决心。 不管沈安现在是来干什么的,他要去见齐王可以,但必须一个人前往,除非是大局已定,不然他就是死也要把守住这处门口。 “你这是打算,把我拦在外面?” 见他没有让路的意思,沈安语调更沉了几分,此刻他的心是冰寒的。 刘银全身一震,急忙摇头,但嘴里还是问出了他想说的话,这一次沈大人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可笑。” 撒了他一眼,沈安傲然峻果:“方才已经说了,本官知内宫有乱,特来平定,你没听清楚吗?” “末将自然是听清楚了,不过末将可以向大人保证,在御园中,绝无一个叛逆。” “你放屁。” 于廉耐不住了,他自追随沈安之后,也练就了出了一颗玲珑心,岂能不懂当下局势,沈安受益王所托前来为他扫清前碍,而这个刘银又摆出一副不是不让的态度。 之后能演化的结果只有一个,他们双方之间必有一场争斗,于廉岂能让沈安背负一个恶人之名;现在该是他出面的时候。 “宫内是否有乱,还要我家大人亲自眼看才能知道;你红口白牙的胡言乱语,岂不成你就是那个叛贼吗!” 第850章 沈安造反了? 刘银被于廉驳斥的哑口无言,眼下宫内宫外,皇都王畿,都在沈安和益王的控制下,在加上他们还有李德海的支持,自然而然一切大小事务,必须有他们首肯之后,才能定性。 可是分明刘银看得出来,这一切沈安来势汹汹! 如果真的放他进去,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一时之间他也没了主张,奈何眼见沈安要往里面闯,刘银还是赶紧一个上步,挡在他面前:“沈大人!不可如此!” “滚开。” 这两个字,沈安说的是那么淡漠,甚至连嘴唇都只是微微动了动而已,在加上他冷峻无比的目光,瞬间让刘银如坠冰窟一样。 “大人!” 刘银紧咬牙关,把身子横在他面前,刀剑这类东西刘银现在想都不敢想,别说抽出来攥在手中,便是碰一碰,一旁虎视眈眈的于廉都会把他直接劈成两段。 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做屏障,如果日后还有申辩的机会,他也好说。 沈安接下这个任务,本来也是无奈之举,益王虽然嘴上不说,但态度十分明确,务必要将这些王爷贵戚们,收拾干净,以为他的登基之路,奠定坚实基础。 与皇甫胤善合作这么久,沈安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的逼迫,放在素日中沈安必不接受,但今日不同往日,他不接受也不行。 事到如今,一切事物都要以国家的安稳为基础。 深吸口气,沈安已经动了凶念:“杀了他。” 淡淡的三个字出口,几乎瞬间就有一道寒光掠过刘银的咽喉,血如夏花般绽放,他也不可置信却又带着几分释然的摔在地上。 “将军!” “将军!” “造反了!沈安造反了!” 一时之间,刘银的部下们,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各个刀枪出鞘,直面沈安一行,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愤怒,方才刘银被杀根本毫无理由可寻。 “唉……” 轻轻一声叹息,沈安往后退了一步,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刚才于廉诛杀刘银,到底还是留了他一具全尸,分明是对他的认可,奈何其他人却都不能理解。 点点殷红无法点开他们的心智,没办法就只能血流成河了。 于廉带着兵甲一步上前,把沈安保护在最中间,周围的将士们或是步槊架起锐墙,或是陌刀横如林进,双方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等等!” 就在这关键时刻,御园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忙不迭的一群人从里面快步闯出,沈安目光放去,来人正是齐王皇甫胤吉。 相比于太子和益王,这位满身文气的王爷,也是一身的文人风骨,即便到了这变乱时刻,仍然是王服加身,胸前还要带着文宗的绶带以及组佩。 这环佩叮当,恰好与当下的血腥形成强烈的对比。 也许这就是他在血色中的一丝风雅吧。 齐王喝退了刘银的部下,之后快步来到沈安面前,拱手就拜:“小王,见过沈大人!” 在朝廷上,除了太子和益王之外,沈安还真是没有和其他王爵,或是勋贵宗亲产生过于密切的接触,对眼前人他也只是在之前几次大宴上见过而已。 沈安微微点头,事到如今他也不必在乎什么身份了。 “不知沈大人到此,所谓何事?可有什么是小王能效力的?” 皇甫胤吉如惶恐的小儿一样,对他几近恭维奉承,满脸都写着求生二字;不然他不会这么客气,更不会对地上的尸体不闻不问。 “齐王殿下,宫内有乱。” 沈安淡漠的看着他:“我来看看,顺手平定叛乱。” “这……”皇甫胤吉当然不信他的话,眼前局势如此明朗,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言而喻,他想活下去,可是刘银被杀的那么干脆,可见这几乎没有可能。 双眉紧锁,目光幽幽,皇甫胤吉半晌的思量,才试探性的问道:“敢问大人,这是您的意思?” “不是。” 这两个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皇甫胤吉心中豁然开朗,也顿时如五雷轰顶一样,他早先就曾揣测,如果是太子登基,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只怕会死无全尸。 后来梁帝将希望转移到益王身上,那个时候他还曾特意把其它的兄弟找来,大家一起商量探讨,所有人都相信,皇甫胤善继位,至少不会对他们大下杀手。 一朝天子一朝臣无所谓,保全自己的皇位,而排挤他们,甚至将这些王爵统统贬谪为庶人也罢。 任谁只要能保全自己一条性命,他们就觉得此生足矣;可万万没想到,这皇甫胤善竟然比太子来的更快,此刻还没登上帝位,就要对兄弟们下手了。 可怜! 可笑! 到底还是所托非人,到底无情最是帝王家。 渺着赤红如血的双目,皇甫胤吉把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兄弟,统统拽了上来,这里面顶属他的年级最大,最小的到今天也不过七岁而已。 “沈大人,您什么都不用说了,小王明白您的来意……” “只是,能绕过我的弟弟们吗?” 皇甫胤吉到底是一生钻研圣人之学,时至今日能说出这番话,足证明他这半生努力的成果:“请大人转告给他,能威胁他皇位的,只有我一个;余下的兄弟,年纪尚小,根本胁迫不到他。” “还请他看在同宗同族的面子上,绕过这些兄弟们,让这一份血脉亲情尚且还有存续之功。” “大人!求您了!” 话音未落,皇甫胤吉跪到在地,咕咚一声响,也是巧合他的膝盖正好磕在一块尖锐的碎石上,瞬间鲜血流出,染红了他的王袍。 凝视着眼前这个,恳求自己的人,沈安心中隐隐作痛,眼前也逐渐变得模糊了。 但蒙蔽他的不是泪水,而是无尽苍凉。 可齐王的话,需要转告给皇甫胤善吗? 沈安相当肯定,这不会是益王想要听到的,与其把这些话说给他听,徒增他的烦恼,还不如做些切实的事。 “齐王殿下,我答应你。” 第851章 王爷听清楚 “真的!” 闻听此言,齐王脸上顿现惊喜之色,他不可置信又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沈安。 “真的。” 这两个字,被沈安说出来重若千钧,直接压在皇甫胤吉心头,这一刻他彻底放心释然了。 “多谢大人!” “你们还不跪下谢谢大人!” 齐王知道,沈安是皇甫胤善的依靠,别看二人现在明着是臣属关系,但实际上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沈安与益王都只可能是彼此帮扶依靠,是朋友,是盟友,更是最大的猜忌和敌人。 人性复杂,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可共存并生,往往越是复杂的关系,最后也就越坚实,越发的牢靠安全。 在齐王的招呼下,其她那个早就相爱的瑟瑟发抖的王爷,瞬间跪到在地,看着他们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沈安已无力叹息,猛然之间随着他双眼中寒光闪过,一掌轰然落在皇甫胤吉头顶。 碰的闷响,瞬间皇甫胤吉被透骨的力道,震碎了颅脑,当场命陨。 他的狠辣,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惊呼,但沈安却充耳不闻,往后退了一步的同时,于廉直接带兵将那些还跪在地上没能反应过来的诸多皇族,乱刀斩成几块。 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王族独有的杏黄熏香,叫人一阵阵的恶心,又一阵阵的悲凉。 “逆贼!逆贼!” “你竟然背信弃义!” “王爷你死的冤啊!” “沈安,我要杀了你!” 杀灭几个王爵,不过弹指一挥间,等到刘银部下们反应过来时,这一刻他们已经再无法控制自己,在怒骂声中一个个奋勇当先,不畏生死的涌动而来。 他们就像是潮水,可沈安却是高入云端的堤坝。 不!是镇海的峰峦! “杀。” 那群皇族不能留,这些当兵的更不能留,他们统统都是今日的见证者,任何一个活口,日后都将是巨大麻烦,沈安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即便是悠悠众口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关键还是皇甫胤善,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到了临门时刻,自然不该有任何松懈才是。 于廉挥兵直上,虽然他们只有几百人而刘银部下至少也有将近千人的数量,可是在面对武器装备的绝对碾压下,战斗演化成了屠杀。 因为这些兵丁多数都藏身在御园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之内,于廉这边消灭了门外的守卫之后,闯入御园直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一轮轮火枪齐射,陌刀如墙般推进乱斩,步槊充当拒马慑敌之物,三方配合,不过一个时辰战斗结束了。 原本鸟语花香四季如初的御园,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尸山之下,血海滔滔。 “大人。” 最后检查过再没有活口之后,于廉上前缴令:“全都收拾干净了。” “很好。” 沈安微微点头,目光直戳戳的凝视着血染的土地,思量过后,他点手在虚空圈了圈:“一把火烧了吧,这块地方留下,也只会叫人心中难受。” “对外就说是宫内变乱,我沈安剿匪不利,乱贼据守御园,在不敌我军的情况下,竟然一把火烧了这里……齐王等人,无端受难,我沈安向朝廷请罪。” “是。” 紫光门外! 皇甫胤善早就看到了宫内熊熊燃烧的大火,他知道沈安肯定成功了,只是不明所以的这一刻,他情绪并不高涨。 “王爷。” 李德海突然走了过来,之前皇甫胤善本来是守卫在王都城门的,后来随着太子三轮开进攻不利暂时撤退之后,他也撤回了紫光门外。 他所以这样做的理由,李德海心知肚明,皇甫胤善担心沈安不会把那件事做好;毕竟沈安是个刚强猛烈之人,这种小人行径不符合他的性格。 皇甫胤善实在以另外一种方式,监视他。 双手合抱在身前,李德海苍老的脸上,满是冰霜雨雪:“老奴知道沈大人去做了什么,多谢王爷您为老奴减轻负担。” 他略一欠身,皇甫胤善急忙上前来从搀扶,不料却被拒绝,这一刻益王愣住了,他不敢自信的看着李德海,莫非他也要远离自己? “王爷听着。” 顿了顿,李德海长吁起来:“老奴虽然感谢您,但有些事……您做的的确不对,操之过急了,这样日后您登基的时候,万一有人提起这些,王爷要如何面对沈大人?” 言外之意,此时一旦东窗事发,他会怎么处置沈安。 皇甫胤善没想过他会这么讲,而且看他样子视乎今天要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搞不好还会弄出其他变动,横生枝节。 这一刻,皇甫胤善心生杀意,马上又被一阵慨然所淹没:“李大人,我不会为难沈兄,这件事乃是齐王带兵剿匪,与对方同归于尽,付之一炬。” “说得好!” 李德海昏聩的眼中烁过一点星芒:“王爷千万要记住这些话,不然日后稍有不慎,将会成为您坠落神坛的推手。” “什么意思?” 皇甫胤善眉头紧锁,顿时提心吊胆。 李德海也不解释,反而指了指皇都之外,远处滚动的烟尘长龙:“看到了吗,云州兵来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皇甫胤善刹那恍然,对啊,云州是沈安的根基,还有月照更是他退守之地,自己的的确确不能生出害他的心思。 “多谢大人指点。” 皇甫胤善一躬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李德海微微点头,正好此时,沈安已经从紫光门内走出,看着他的身影,皇甫胤善心中一松。 “沈兄,宫内的叛乱都解决了?” 沈安点点头,李德海在一旁道:“沈大人不愧是架海金梁,你看云州兵马来了,这场叛乱要结束了。” 闻听此言,沈安顺势看去,只见皇都之外烟尘滚滚,云州纛旗直插天际,四面都是招展的旌旗、战幡,如浪潮一样在涌动,火枪、火炮轰鸣如忽律,刀枪剑戟闪烁胜电光。 交战声不绝于耳,就算他们在紫光门外,都能隐隐的听到城外喊杀声,这一刻,沈安的眸子亮了。 第852章 二姐来的太是时候 云州兵马,不但是他的底气,也是他彻底控制局面的利刃。 虽然沈安从未提起过,但此时此刻的益王,的确有些失控,他的样子就好想是一个疯了的恶狼,随时随地都要咬人,而且不会区分他要咬的是谁。 战场上,情况变换莫测,朝廷中的局势也在随时发生改变。 斩杀了齐王等人,从此之后皇甫胤善的对手,就只有城外一个太子。 皇甫胤安明显已经掀不出什么浪潮,他就是秋后的蚂蚱,但! 眼下还能和皇甫胤善对抗的,是那些已经被控制起来,接受他们保护的大臣! 这些人,皇甫胤善会怎么办?沈安现在猜不到他的心思,毕竟按照常规的话,他应该率先对这些人动手才是,然后刀子才能向齐王等人挥动。 可现在他一进本末倒置,彻底改变了这个顺序。 难道说他就打算放过那些大臣?沈安不信,可是要说皇甫胤善会一口气,把这些大臣全部诛杀,他也觉得没可能;变数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沈安现在虽然手中兵强马壮,但到底皇甫胤善还是王爵,还是这个朝廷的继承人,对他只能以势相迫,绝不能动手。 不然,他就是这天下最大的罪人! 沈安当然不在乎千夫所指,他不想那么做,只是因为改朝换代,王朝更迭之下,最难过的是老百姓,他本身也没有要做皇帝得意思。 人各有志,天下第一人自然好,可有些时候,退而求其次,才是逍遥的根本。 “既然云州兵马已到,咱们就去开城助战,争取在一日之内,剿灭贼兵。” 沈安话音未落,已经上马向城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皇甫胤善眉宇之中带着点点不一样的光芒。 这个时候,李德海忽然来到他耳边,低声告诫:“王爷,太子不可留;你之前说的话老奴都听到了。” 什么! 闻言皇甫胤善不免心中一咤,还要开口但李德海也带着秦俊等人向城外奔去。 显然这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皇都之外! 林清儿与秦二郎已经将整个王畿外部控制,团团包围。 皇甫胤安也调转枪头,将主要力量用于防卫他们,他想不通为何自己从其它各地调集的兵马不曾杀来,反而是他们从遥远的云州,竟然能如此快速的赶到。 莫非是外地的将领们全都背叛了他? 还是他们全部都被云州军剿灭了? 一时之间,皇甫胤安找不到一点头绪,而眼前的战场,也伴随着云州军强大的攻势,在逐渐发生转变,开始的时候皇甫胤安所控制的,乃是沿王畿外围线做屏障守卫。 但眼下,云州军四面来攻,火炮轰鸣覆盖下,早就将他们的防线一步步逼退,此时此刻至少皇甫胤安部下,向内收拢退守了十五里还多! 十五里听着不算什么,四面退守整个环形收缩,就完全不一样了。 “夫人。” 秦二郎纵马疆场之上,凝视着还在一步步退却的贼兵,目光如炬:“当下的情况,我看咱们可以进一步推进了。” “再等等。” 林清儿双美如雪霜一样冰寒,她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沈安:“还没见到弟弟;相信我部军来,沈安必定会在城中策应,不见到他的军旗,或许可证明其当下局势并不松弛。” “你我若逼的太紧,只怕会伤到弟弟。” 秦二郎重重点头,到底还是夫人考虑周到:“那就再等等;不然我让将士们暂缓进攻?” “不可。” 林清儿重重摇头:“当下之势,必须循序渐进,且中途不可断,不然太子必然会发现你我意图,反而对沈安不利。” 夫妻二人正说着,正巧此时看到在太子军中背后,闪烁的沈安纛旗! “他们来了!” 眼见如此,秦二郎心中大喜,终于能放开手脚一战。 林清儿也是重重松了口气,既然弟弟已经前来接应,哪还有什么好说,穷追猛打就是。 “来人,传令下去,三军发动,剿灭敌军!” 战鼓声震天彻底,刀枪在碰撞,寒光似飞电,胜云光。 皇甫胤安本来应对云州军已经有些捉襟见肘,此刻还要面对背后的沈安,更是显得黄厝无比,他自己知道,大势已去,但他却不甘心。 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一连串的疑问,烙印在他心中,皇甫胤安下定决心便死,也要将这一切都弄明白。 “左右两军,压上去。” 此时此刻,沈安纵马在益王与李德海之间,俨然成了这一切的主导者,按照他的部署,于廉带领两路军马,交替行进,以钳形攻势,牵制敌军,云州军等同于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沈安最懂他们的战法。 在敌军背后形成钳形攻势后,他们正好可以从正面压下,到时候一包裹,一突刺,就能轻而易举,杀灭敌军,且不给他们任何逃遁的机会。 战斗是血腥残酷的,也是淡然无味的,和之前的一场场较量相比,真到了动刀动枪决战时刻,反而没有了任何激情。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夜半天,到了翌日午后,战斗也随着皇甫胤安纛旗的折断而告终。 皇甫胤善正组织人马,在收容那些叛贼,将他们一个个的关押起来,而另一边,沈安却在和姐姐姐夫攀谈。 “二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要是再晚两天,这皇都就守不住了。” 看一看四面战后留下的痕迹,沈安不免长吁一口气,他对谁都没说,也没有人知道,这一场战争,因为皇甫胤安东宫内曾有人在开战前潜逃出去,弄得皇都中好几处囤积粮草的地方被焚烧。 虽然火势被他提前派去的人,早早控制了,但皇甫胤安心狠手辣,用于点火的燃料,赫然都是剧毒之物,所以就算是灭了火,那些粮食也不能在用。 林清儿闻言,大骇不已,心中更是庆幸:“你没事就好,既然要是这样的话,我让他们从云州把粮草给你运过来?” 沈安摇摇头,这样做绝不行。 第853章 三十年家国,七千里山河 沈安认定,若是从云州调转粮草,一方面会被人误解为其有心占据皇都,自立为帝,一方面也会把这个秘密揭露出去。 当下皇都中所有使用的粮草,包括用以维系百姓的,都是从他沈家府库中,自讨腰包的东西;这是个积德的事,可会刺激到皇甫胤善。 现在的益王,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人。 “我还不想让他多心,二姐,姐夫,你们只留下可以返程的粮草,把军中剩余的都给我就行。” 秦二郎点点头马上就去准备,等着他离开之后,林清儿小声问道:“要是这样的话,益王变了性子,你还要继续留在朝廷吗?” 对于他们沈家,云州和月照,都是乐天之土,过去是因为沈安难以脱身,现在他作为朝廷的功勋之臣,又是益王登基上位的推手,甚至已经是功高震主了。 如此正是他急流勇退的好时候。 沈安明白姐姐心意,可他还不能那么做;皇甫胤善越是不稳定,他就越要留在朝廷,多年以来他的目的就是让百信们安居乐业而已。 眼下若是退走,皇甫胤善能恢复过去的宅心仁厚最好,若不能,倒霉的不还是那些老百姓吗? “弟弟,你还真是一心为国啊。” 林清儿知道自己劝不他,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反正沈安就是这个脾气,劝不了的。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就看李德海从后面靠了过来,他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杀气:“沈大人,林夫人,我有几句话要说。”林清儿会心一笑,主动让到了一旁。 沈安被李德海拉到边上,悄声道:“沈大人眼下太子既已被俘获,也该是老奴出手的时候。” “什么?” 顿了一下沈安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刚要开口不料被李德海拦住:“什么都不必说老奴已经和益王说清楚了。” “原来如此。” 这一刻,沈安面对眼前的老者,心中有一股无法描述的滋味在纠缠,好像是一团浓雾一样,缭绕在他的心头。 “李大人。您真的要去、”沈安还是有些不忍心看到那一幕,但李德海却重重点头,他坚毅的目光下,是对大梁对梁帝的一片赤诚。 三十年家国,七千里山河。 到今天也许就是归于尘土的时候。 “沈大人的苦心老奴都知道也能理解;不过事已至此为了这天下,不能光让您和益王殿下来承担这一切。” 深呼吸,李德海尽量让自己飘动的心安宁下来:“不就是面对太子吗……当初他还是老奴抱着收封于储君的,今日老奴把他从神坛上请下,也是理所应当。” “呜呼吁——命矣?得乾天之一色,哀恸耶——时运?不可扛逆尔……” 李德海点手唤来几个随从,将自己的官服脱了下去,只留下内罩的衮龙袍,看到这里沈安不免有些傻眼了。 他一个太监竟然能得到最高等级的赐服?不可能的!沈安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按照大梁的规定,内侍臣最高等级赐服,应该为蟒袍,可李德海身上分明是八宝衮龙袍! 莫非是他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秘密? 亦或者……这个老太监本身也是皇族之人? 这一刻,沈安的惊讶无以言表,皇甫胤善也是如此,他从旁边才刚走过来,就呆呆的站在这,身为王爵,他身上都没有一件衮龙…… 沈安倒是有,奈何他早已成为这朝廷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自然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 无数的疑问和惊诧,在这一刻丛生,李德海未必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不想开口而已。 有些秘密还是让他带到棺材里面比较好,想想过去几十年的血雨腥风,到最后自己投身在内官行列,这一切的辛酸往事,爱恨情仇,还不是要烟消云散? 昂首阔步,李德海仗剑在手,大步向皇甫胤安而去。 太子已经被控制,但没有人难为他,只是解了他的兵甲宝剑。 在皇都内,一处特别的阴暗小院,往日里不过是一片废墟的地方,此时此刻,在天光火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多了几分幽幽可怖的寒意。 就在这小院之外,到处都是衣甲不同的兵丁,禁军、云州军、金吾卫等等,七八支不同的队伍在共同守卫不说,阴暗之地,还有一群身穿黑衣,戴青铜面具如恶鬼样的家伙,在凝神戒备。 李德海才一靠近,就被这群人当时拦住。 “见过李大人!” 所有人都认识他,可今日却没有一个为他让开一条去路,李德海也不在乎,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团龙纽上扎着一条鲜红的飘带。 “此为大梁天宝,众人速速让开。” 天宝可以是玉玺,但也可以不是玉玺;李德海这一枚乃是梁帝所赐,可同行皇帝事。 早在很多年前,梁帝就把国家的安危交代在他手中。 众人眼见如此,立刻退却到左右,这时候就看一名强悍将军,手扣腰间利刃上前:“见过李大人!” “你是神大人的部下,对吗?” 扫了他一眼,李德海悠悠的道:“我是来解决问题的;等一下你把所有人都带到一边去。” “诺!” 既然是沈安的部下,自精明强干,话不用说透彻,也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不管他这边如何安排,李德海已经步入院中,在跨过门槛的一刻,不知是不是苍天悲悯,竟平地卷起一道萧瑟清冷的风,鼓动着他的衮龙。 萧索之意,瞬间密布。 皇甫胤安就坐在院子里面,败军之将,铩羽之徒,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在他的手边还有一把短刀,这是故意留给他的。 但皇甫胤安却不屑一顾,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让他自刎以谢天地,但他是太子,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到今天为止,梁帝也不曾罢免了他。 所以他要有储君的威严! 焉能自杀以这种懦夫的行为而离去?不可以的,即便是死,他也得让皇甫胤善亲自动手,死在他那个弟弟手中,才是其唯一归宿! 第854章 小时候的你,多可爱 李德海如何不知道,皇甫胤安在想什么。 可这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悲;好多事情本来不需要哪儿麻烦,作为失败者,还不如为了兄弟留下最后一份颜面来的更好。 难为皇甫胤善,他也不会得到什么,死,是他的唯一归宿。 “太子殿下,老奴有礼了。” 进入院中,李德海躬身一礼,皇甫胤安抬起眉头看看他,默默不语,这时候只见在一旁的阴暗处,侯进山忽然窜了出来,直接把太子挡在自己身后。 “李大人!你来了。” “是啊。” 长吁一口气,李德海沉重又惋惜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略过,侯进山和他之间本身也是好友,自可使两人到最后相行见远罢了。 “老侯,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看到您能来,我也很高兴。” 侯进山眉目之中,闪烁着城志的光芒:“我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不过你李大人既然出面,可是说殿下他……” “对。” 李德海毫不掩饰的道:“这一次,我就是来送殿下走的;事已至此,国家不容,朝廷不容,皇族也不容。因因果果,是是非非都改到一个解决的时候。” 这句话,李德海说的很是淡然,却把侯进山听的背后汗毛倒竖,皇宫之内,他最知道李德海的性格,心狠手辣,干脆果断。 之前侯进山虽也料定了,最后太子怕是难免一死,不过他总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益王没有在抓到他们之后,就立下杀手,可想而知其必然有心要利用太子做些手脚,沈安不是个好杀的人,如果能从这两人手下留一条命,太子也就安全了。 益王日后必定是皇帝,而作为他的哥哥,皇甫胤安就算被关押在大牢中,日常生活也不会过分恶劣,这就足够了。 必定当弟弟的,是个要口碑,图颜面的人。 奈何李德海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闻听此言,侯进山眼中满是恐惧和决绝:“李大人莫非这是益王殿下的意思?” “不,和王爷无关。” 李德海摇了摇头,他向前靠近了一步,侯进山急忙把太子挡的更严实了“那这是沈安的命令?” “他也不用知道,老夫要这么作。” 第二步,此刻李德海距离他们二人不过两尺左右,抬手之间就能夺走其性命,侯进山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一旁短刀抽在手中,目光烁烁。 “那……那到底是谁要你来杀人!” “是陛下。” 李德海懒得把皇甫胤善原本的心思,告诉他们,没必要在其临时之前,把自己伪装层一个好人,左右生命到此,尽头触手可及,何必横生枝节。 一个好人,一个名声,算的了什么? “不要挣扎了。” 瞄了一眼他手中的利刃,李德海满是不屑的笑了“你知道老夫的能耐;何必要自其辱?我会尽快让你们结束这一切,朝廷要有全新的面貌,你们活着非但无益,甚至还会阻碍新朝廷的够成。” “闹了这么久,胜负已分,何必要继续自取其辱?” 轻轻把手搭在侯进山的腕子上,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可是那把颤抖的短刀竟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李德海微微淡笑着,扼断了他的咽喉。 在生命最后一刻,侯进山脸上留下的是前所未有的松懈与坦然。 他死了,很干脆,很轻易,甚至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凝视着地上的尸体,皇甫胤安嘴角浮现出一抹怆然的微笑:“看样子,叔叔是在为皇弟,了结一切后患,对吗?” 叔叔这两个字,就像是标枪利刃一样,狠狠刺透了李德海的胸膛。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再听到过这样的称呼,恍惚间他眼前浮现出了皇甫胤安小时候的模样,想想那个时候他就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用一根树条做刀剑样,嘴里面喊着冲锋陷阵的豪言壮语,耳边仿佛就是鼓噪的雷霆之音。 那个时候,他曾问过皇甫胤安长大后,要做什么。 天真的孩童,给出的回答是那么恳切,为了这个国家,他要奉献自己的生命,对于皇位,他根本不懂那是什么东西,但他却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献出来,交给父亲,交给国家,甚至交给天下的百姓。 岁月境迁,时光荏苒,白云苍狗变化中,他成了另外一个人,这天下还是过去的天下,人也是过去的人,只可惜现在永远无法触及过去,而过去也终将不复存在。 “胤安殿下,其实想想你小的时候,该是有多可爱。” “可惜啊,可惜!” 李德海仰天长叹,昏聩的双眼中浮现出一层蒙蒙的水汽:“殿下但愿你下一世。不要再生于帝王家。” “叔叔,你来吧。” 不知是不是被他方才动情所染,这一刻原本满是肃然的皇甫胤安忽然站起身来,将脖子伸到他的手下:“临行之前能让叔叔亲自来送,也算是我皇甫胤安这一生的造化。” “殿下……” 莫看李德海方才肃杀凛然,真到了这一刻,他心中也猛然之间多了几分犹豫,虽不会影他最后的抉择,可是心中却偏偏又多了几分无法描述的痛。 “叔叔。” 见李德海此刻这般伤感,皇甫胤安也多了几分莫名:“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您心里一定是责怪又心疼我,不过事已至此,我没有任何遗憾。” “但!” 话说到这,皇甫胤安忽然顿了一下,随即他的双眼中多了几分难以描述的光芒:“您在解决这边的事情后,还请叔叔提我给沈安传句话。” 李德海双眉一闪,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皇甫胤安低沉轻声的说:“请帮我转达给沈安,他是个好人,也是这样朝廷上不可或缺之人;我大梁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当下的强盛,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我是他的对手,但我也同样佩服他,日后我们就要天人永隔,我皇甫胤安对他的钦佩也只好下一辈子再来讲。” “千万告诉他,日后必要小心皇甫胤善,我的那位皇弟,绝不似素日中表现的那般模样。” 第855章 老奴来了 身为兄长的皇甫胤安,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李德海并不意外。 “殿下,这些话老奴都记得了,你该上路了。” 深呼吸,李德海并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无论之后他会讲出什么,都对当下的局势无益,包括刚才那句,他是否要转达给沈安尚且未知。 以他对沈安的了解,那绝不是个会将自己置身危险中的人,太子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甚至就这一句,便能引起天塌地陷的巨变。 而今护卫皇都,镇守王畿的队伍,九成都是沈安的部下,还有云州军在。 万一他的话,刺激到这位大人,从而其为保证不出意外,而将整个皇都纳入手中又该如何是好? 他李德海守护的既是梁帝,更是这大梁江山。 “殿下,走好;到了陛下面前,还请殿下能够诚心认罪。” 话音未落,李德海已经扭断了皇甫胤安的脖子,比刚刚出手时更加干脆利落,让他没有一丝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随着皇甫胤安尸身倒地,李德海也瞬间跪到,把身上的衮龙袍取下,轻轻遮盖在他的脸上。 “殿下,一路好走。” 三拜九叩,偌大的庭院中满是萧索苍凉之气,悲伤不过一瞬之间很快李德海再度起身时,已经完全换了副模样,他苍老的脸上依旧满是肃杀凝沉。 “所有人听着。” 来到庭院之外,李德海寒声下令:“叛太子皇甫胤安,已经被老夫杀了,尔等不必惊慌,继续各司其职,选拔出三五人,虽老夫一同前往皇宫就是。” 他的话,无异于旱地雷霆,顿时引来众人的一片惊呼,但是立刻所有人也就都不吭声了。 字啊看到他的一刻,有很多人就已猜到他的目的,不过是这些话无法出口而已。 皇宫大内! 平定了叛乱之后,益王头一件事就是在宫廷内部,为梁帝建造祭奠场所,同时将整个宫廷封闭起来,所有护卫宫廷卫戍的军队,全部从禁军、金吾卫、云州军中挑选。 但有一点,皇甫胤善在与沈安商量过之后,已经将林清儿夫妇,请回云州。 他们在这,皇甫胤善心中不宁,包括陆芊芊,也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这一系列举措,沈安都看在眼中并且从未提出一点异议,他看的分明清楚,身为“皇帝”的皇甫胤善已经开始着手维护起自己的威严与安全。 “沈兄。”站定在为梁帝准备的祭奠处外,皇甫胤善终于脱去铠甲,披麻戴孝起来,沈安腰间也扎了一条麻布,原本他不想如此,毕竟自己不是皇族之人。 可皇甫胤善却非要这样不可,同时许诺给他,就要在梁帝灵柩之前,和他结拜为兄弟,沈为兄,其为弟。 从此后约定绝不彼此相负,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五雷诛灭! 眼前这还没有撤换下去的香炉,就是两人结拜的见证,灵前结拜,沈安也算是长见识了。 “王爷。”微微一笑,沈安将所有情绪敛住,看向皇甫胤善。 “而今朝廷叛乱已经得以控制,索性皇都尚且未因此化作残垣,兄以为是否要立刻安民?” 这本是他们头一件要做的事,但那个时候皇甫胤善一心都在控制皇庭上,沈安无法开口也就没有建议,他现在提起这件事,说来还有些叫人可笑。 但是无所谓了,只要他还没忘记百姓就好。 “安民是必然的,兵乱所至,我看应该立刻从工部调遣人员,对遭到损毁的民房进行修缮,同时将百姓们的所有损失,全部收录,而后派遣有司衙门对接赔偿。” “除此之外,所有在这一场兵乱中,受伤或不幸死难的百姓,朝廷都必须给与安抚。” “这是自然。”皇甫胤善点点头,他提议将此事交给黄迁办理:“眼下此人跟随兄长已有一段时间,看得出其还挺受兄长所重,让他去办事,肯定能尽量妥帖一些。” 沈安也是这个意思,但光是黄迁一人还不够:“王爷可以调遣户部现任右侍郎聂宇,工部左侍郎山童,一起协同办理。” “好,就按兄长安排。” 皇甫胤善虽然还不是皇帝,但局面到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暂行皇帝事,纵横捭阖之间,帝王之气凛然显现,本来沈安一直都在建议,他灵前继位,到时候名正言顺,也方便办事。 可皇甫胤善却执意不肯,他觉得当下还不是时候,梁帝尸骨未寒,他岂能登基? 在沈安面前,他并没有说那些冠冕堂皇之语,而今拥有继承权的人,只有他一人罢了,也不必再度向群臣问计,他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登基,不太合适。 这边按照沈安的意思,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下去后,皇甫胤善悬着的一颗心,还是无法放下,即便他不说沈安也清楚,他实在担忧李德海为何还不归来。 刚要借此事暗卫他两句,正巧李德海这边豁然出现了。 “王爷!沈大人!” 一声呼唤李德海快步近前,不待两人开口就咕咚一声直接跪到在地,口称有罪! 沈安与皇甫胤善对视一眼,已然心知肚明,但这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李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皇甫胤善这一刻将虚伪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他拉着李德海的双臂,看似费劲的要把他扯起来,对方却依旧是一动不动:“王爷,您不必如此,老奴有罪啊!” 李德海一声悲鸣,双眼血泪滚滚,挣开他的手臂,直接闯到梁帝灵枢之前,嚎咷痛哭。 似乎是过度悲伤,让人根本无法听清他在哭嚎些什么,但那真挚的感情,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周遭所列皆是百战兵甲,这一刻也不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一个个双目赤红,似有泪流。 沈安心如刀绞,半晌沉默他都难以平复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上前去阻拦,可没想到正好此刻,李德呜呼一声,愤然起身,就在众目睽睽下,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头颅。 鲜血顺着他七窍喷涌而出时,李德海只留下四个字——老奴来了。 第856章 一朝尘土散去 到最终,李德海也没有将太子的那番嘱咐,转达给沈安,也许他觉得那样做会横生枝节,也许是他清楚,沈安怕是早就看穿了一切。 但无论如何,他已离开这世界,再无法归来。 千言万语,都只会随着他一道魂灵,升入天际…… “义父!” 在旁边一直强忍悲痛的秦俊这一刻终于再无法遏制自己,惨绝人寰的一声哀鸣,差点让他昏死过去,要不是沈安手疾眼快,一把搭住他的手肘,秦俊必要挺尸与此。 “义父……” 不但是他,整个秦俊的部下中,也都发出了类似的啜泣哀鸣,本来这灵枢安放之地,就是悲泣场所,现在又多了一具尸体,岂不更叫人痛恸肝肠? “李大人……” 凝视着他的尸身,皇甫胤善也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摸去眼角的泪水,将目光转移到随他前来的那群人身上。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行而来的人虽然都是沈安的部下,奈何面对皇甫胤善倒也各个恭敬,其实在来时的路上,李德海已经把事态交代给他们。 遵循他的意愿,那位将军为众人讲述了一个骇人的故事。 “启禀王爷,启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李大人当时来到看押叛太子的院中,末将当时见他既情绪不稳,神色凶凝,无论如何问话,他都不肯开口,只要一味向内闯去。” “末将等当时上前阻拦,奈何李大人手持天宝,喝退我等众人,而后进入庭院之内,当即喝吗叛太子,痛陈其叛逆朝廷,弑父害君等罪状。” “叛太子当时也出言驳斥,双方好一阵辩论,最后是李大人愤怒之下,将叛太子……” 话说到这,那名将领不免故意露出一副无奈模样,紧接着直接跪到在地:“末将有罪!未能保护好叛太子,请王爷!大人责罚!” 这个故事并不生动,甚至充满了纰漏,但既然是李德海安排,自然就不会有人去追究。 好一阵沉默之后,终于皇甫胤善让他们起来了,凝视着这群惊惶的将士,他的语调平和了很多:“如果是这样的胡,此事到也不怪你们。” “李大人的本事,绝非尔等能够阻拦……看他现在自毙于父皇面前,也算是了结了这一切。” “尔等都是有功之臣,回去等候封赏吧!” 众人急忙谢过,转身就走,一个个庆幸不已,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皇甫胤善心中别有一番滋味,这些人分明是一切事态的知情者。 知道的太多,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太过辛苦。 若是按他的心思,皇甫胤善想帮他们全部解脱了才是,也好能让他更加安心,可无奈,这群人全然都是沈安的部下,李德海当时能选择他们跟随,目的分明就是为了保全众人一条性命的同时,也给沈安一个立命的护身符。 只要这些人还活着,就无法泯灭,益王所做过的事。 李叔叔,你对本王到底是有多不信任啊…… 这一刻,皇甫胤善心中满是自嘲,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但无所谓了,当下只要大事完成就好。 深吸口气,皇甫胤善强行挤出几滴眼泪来,一面派人去为太子收尸,一面拉着沈安到梁帝灵枢前敬香。 不知不觉,深夜来临。 偌大的皇都,在一场内乱战火的摧残下,变得有几分苍凉破旧,得以残生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在家园中仔仔细细的检查着,他们要看看自己这半生的积蓄,是否又被损坏。 朝廷颁布的公文写得清清楚楚,凡有损失一切照陪。 过去,这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 所以别看当下这一场变乱弄得他们惶恐惊骇,但想一想若真是从此后,得到一个全新能够切实为了百姓的朝廷,这点惊吓又算什么? 一场变乱,你受害的不单单是百姓,就连往日中金碧辉煌的宫廷殿宇也失去了耀眼的光泽。 夜火沉沉,灯光幽幽。 在御书房中,益王皇甫胤善正在同沈安一并用餐,为祭奠梁帝他们的餐桌上只有两块冷豆腐,两碗白粳饭而已。 “沈兄,委屈你了。” 皇甫胤善把最后一口粳饭吃掉,满脸都是歉意:“父皇新去,我也不好酒菜招待。” “王爷不必这么说。” 沈安并不在乎这些:“当下大势已定,不知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登基;为了这一天我们都付出了太多太多,还清王爷千万不要推脱。” 皇甫胤善点点头,事到如今他对沈安更是不能有什么隐瞒。 “我是这样的想的,登基的事,肯定要办,但不是现在;我打算把朝廷内部的吏治问题乘机好好洗刷一遍,父皇在朝这些年,一直苦于均衡之术,虽然国家安康平静,但各方势力鳞次栉比,朋党数量众多。” “过去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但这会正好可以下手。” 沈安并不诧异,他会在此刻,说出这种话来,其实想想也好,当下朝廷大乱为平,顺势而为将一些党羽势力剪除,也好过等着他们费尽心力安顿之后,再做屠杀更轻松,更坦然。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甫胤善登基必会有一番巨大行动,这是无可厚非的事。 “王爷所言,倒是不错,但我能问问,王爷这一次都打算对什么人动手吗?” “嗯……” 抿唇沉吟了片刻,皇甫胤善起身从龙书案上,取来纸笔,在上面写下三个名字。 皇甫胤安、皇甫胤吉以及怀远体系。 前两者指的自然是太子和齐王的党羽部下,至于怀远体系,倒是有些不一样的说法。 怀远并非是一个人,而是大梁的一处土地,这里位于王畿左右处,虽然地界不大,却是整个王畿的哽嗓咽喉位置。 怀远怀远,取心怀致远之意。 这里也被誉为是大梁重臣的老巢,九成能够登顶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在怀远经过一番历练,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年,很少会有例外。 包括黄迁过去成为京兆府前,也在怀远做过三个月的司官。 第857章 笑泯恩仇冰雪消 整个大梁朝廷,其实没有几个人,能说得清楚,怀远这片地方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但这就是国家的成例。 而怀远体系,指的就是在当地历练过,而步入朝堂的官员系统。 “王爷,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沈安眉头紧锁,每年从怀远进入朝廷的不下几百人,若对他们动手,岂不是要把整个朝廷上的官员,都杀干净了? 皇甫胤善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亲自为沈安倒了一杯茶:“我是想把怀远一系这个词,彻底从朝廷中拿掉,改变怀远被人们所认为的特性。” 沈安恍然大悟:“如此说,王爷是要罢免怀远的特殊位置,从而让怀远一系不复存在??” “正是。” 皇甫胤善深吸口气,手中的茶杯也停在嘴边:“其实外人不知道,兄长心里是清楚的,这怀远之地,绝没有那么重要,所以父皇要单独将此地卓拔出来,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官员。” 这一点沈安无法否认,对于怀远系的本质,他相当清楚。 这就相当于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凡是进入怀远地当官的,都会在任职期间,不停接受梁帝的各种旨意,名为训练实则就是为了磋磨他们身上的锐气。 朝廷任用顶级官员,能力是一方面,对于朝廷内部的遵从也是必要的关键因素。 沈安眉头紧锁,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益王想法虽然不错,但要实施起来,却异常困难,怀远那群人可不好对付。qqxδnew.net “这当然要看兄长,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皇甫胤善叹了口气,他的目光中满是恳求与蔼然:“我说过了,再父皇没有归陵之间,绝不会登基,所以我想趁着这段时间,正好把这些事情全部处置干净,以便于新朝开启,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局面。” 沈安还能说什么,但此事关系重大,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王爷,能说说您都打算对谁动手吗?”凡事要有节制,沈安现在看他的样子,嘴上虽然不说,可分明是要将整个怀远体系,一扫而光的态度。 真是如此偌大朝廷上,在皇都的臣子中,怕不是要有三成空缺出来。 只怕那个时候,朝廷的行政体系,会因此瘫痪。 “王爷不能不考虑这些。” “沈兄放心。” 皇甫胤善微微一笑,这一刻他的目光中满是得逞的喜悦,甚至还有几分狂放:“对于这些可能空缺出来的位置,本王早有打算。” 顿了顿,他热切的看向沈安:“而今朝堂上,好多高官并非是德能配位,父皇之前提拔他们,部分原因也是在于这帮家伙,背后的家族势力,所以本王想着,可以把他们拿掉之后,重新在他们的家族内,挑选适当人员,重登朝堂。” “但和过去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从那些家族挑选出的人员,只能是一部分!” 他的言外之意沈安明白,估计多余出来的名额,就会留给他的部下,以及自己的兵将追随。 沈安有些失望了:“王爷,真的要这么做吗?” “莫非兄以为不妥?” 沈安重重点头,站起身来的一刻,他得了脸上带着阴沉:“王爷,说句不该讲的话,这一次您能登基,是因为消灭了太子的叛乱,这是有功于国家,也是对得起先皇的事,很好。” “王爷日后要排除异己,重建朝堂也是应该的,但王爷要是如此说话,既不怕别人说您任人唯亲,卖官鬻爵吗?” 皇甫胤善摇摇头,这些他真的不在乎:“追思当年,本王经历了那么多,不说其他的,光是太子就几次三番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就因为本王不愿意成为他的党羽。”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向父皇建议,将我手下几个副将、参将全部更换了去……他就不是在任人唯亲,卖官鬻爵?算了吧,沈兄若是在乎这些的话,本王也就不必活了。” 看着他这幅样子,沈安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无法改变他,就管好自己算了。 “王爷要做什么,臣自然会全力相助,但有一件事,王爷要答应我。” 皇甫胤善猛然一抬头,凝视着沈安那双冰冷的眸子,点了点头,不管是什么,他都答应了。 沈安松了口气,淡然的道:“王爷日后只要能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国家两个字,臣都将竭尽全力,但臣不希望做的事情,还请王爷不要为难。” 明白了! 皇甫胤善心中并不好受,但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沈安的:“兄长放心,本王焉敢如此?” 两人说到这里,不免让御书房中得空气,冷若寒冰一样,好在他们俩都是聪明人,彼此之间猛的相视一笑,再多的话也就不用说下去了。 笑泯恩仇冰雪溶,原本冰点一样的气氛在他们的笑容中,逐渐回暖。 “好了沈兄,这几天你也太累了,我们不妨就在御书房中,同塌而眠,如何?” 皇甫胤善在主动示好,沈安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朝廷上的事现在已经有了基调,之后要怎么做还看益王的屠刀,能挥动多长。 这些他现在以不必分心,相信很快就会有一个答案,当下他要考虑的,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家人接回来,或者……干脆就让他们留在云州也不错。 当时立业在皇都,是父亲的作为,现在梁帝已去,凭借他沈安的丰功伟绩,自身实力,都足以让他以个人的身份傲立朝堂之上,皇甫胤善即便登基之后,也绝不敢对他肆意妄为。 如此一来,就让家人在云州,乐享逍遥,也未必不好。 只是这样做,皇甫胤善会放心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沈安的脑海中反复流转,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 待到在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皇甫胤善也刚刚起床,睡眼惺忪的坐在龙书案后,翻看着一本本朝臣的履历,这些都是他刚才让秦俊从档案中,调取出来的。 第858章 不甘心所为 李德海为国尽忠,为皇甫胤善打开了一条安然登基的天路,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 皇甫胤善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这秦俊作为他的干儿子,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最心腹的内侍臣,也将是日后下一代的内廷大总管。 眼见沈安醒了过来,皇甫胤善忙吩咐秦俊,准备膳食。 “兄长你看,这是我为李大人撰写的批语,是否还有不妥之处。” 接过皇甫胤善递过来的檄文,沈安上下扫了扫,这上面的每一个用词都十分恳切,光耀了李德海多年来的艰辛苦难,为国为民尽忠节义的成就,同时也为他平反了诛杀太子的罪孽云云。 文章写的不错,但问题就在于这份文章上,所署的时间,是在三年之后。 沈安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皇甫胤善若想安然登基,就必须不能承担太子被杀的因果,不然朝野内外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一些心怀叵测之人,都会借此机会,对他发起进攻。 别看这不会影响到他继承皇位,可是却对他的统治合法性,会产生些许触动,按说这也不算什么,但李德海能如此做,将所有一切可能发生的恶事,替他全部磨平,于情于理皇甫胤善都必须对得起他。 对于李德海这一声功业的表彰不重要,沈安想知道,他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哀荣。 “别我打算,在为李德海的平反后,追封他为护国公,而后陪葬皇陵,入太庙,享受皇家香火。” 皇甫胤善真切的说道:“兄长以为如何?” 沈安点点头,除此之外,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这边算是把李德海的事暂定下来,并且皇甫胤善还表示,在之后追查朝臣的过程中,他会刻意将李德海之事隐藏下去。 这一点,倒是让沈安非常欣慰。 眼下还有一个更重大的问题,是皇甫胤善拿捏不准的,就是对沈安的封赏。 这一次能够覆灭太子一党叛乱,沈安功不可没,然而他现在朝廷上,已经是代行丞相事,爵位也到达了顶峰,然而如此大功,朝廷上又不能不做赏赐,皇甫胤善有些为难。 “王爷不必为此费心。” 闻听此言,沈安倒是相当淡然:“区区封赏,我还没看在眼中;只要王爷能继往开来,这就足够了。” 话是这么说,但皇甫胤善有自己的想法。 “沈兄不可过于自谦,我想着这一次咱们就破例,封兄为镇国王,列位在皇族诸王之上,领衔朝臣首位,监管国是,督办全国大小一切军政要务;日后这朝廷上的事,你我兄弟商量着来。” 闻听此言,沈安不免心中一沉,皇甫胤善算是把他捧的太高了,看似这是给他的无上荣耀,但日后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累他的枷锁。 奈何他刚想拒绝,不了皇甫胤善这边,却已经将玉玺落在了公文上。 看着他如此干脆的举动,沈安心中不免一阵哭笑,他相信在这封赏的背后,必然是皇甫胤善还有事要求自己。 果不其然! 这边才将封赏的圣旨交给沈安,皇甫胤善就直接道明了他的心思,他是希望沈安凭借当下的身份,能够帮助他彻查满朝文武! 心中一声轻叹,沈安又能说些什么呢? “王爷,那好吧,此事臣就接纳下来,但能否做的尽如人意,臣不知道。” 沈安是有能力拒绝的,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现在益王俨然就是当朝的皇帝,即便没有举行登基仪式,但切实的行为已经注定。 新朝开启,还不知道有多少臣工们,要削尖了脑袋,向这位新皇帝靠拢,表达自己的忠心。 他们为了仕途和未来,一旦被予以重任不免要急功近利。 也许那个时候,有很多不该死的人,也会亡命在屠刀之下,尸山骨海,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场面;此次与太子之间一番较量,让沈安明白了一件事。 至少太子在造反时,所拉拢的人,大部分都是朝廷上过去已经被扫落的臣子,他们死了也就死了,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变成了孤家寡人。 可一旦在当朝的臣子中追查下去,也许情况就会变成另外一幅场景。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之后的事,沈安这边也没有再多讲什么,源于皇甫胤善还没有主动登基,所以给与沈安的封赏,他还只能借用先皇名义发出。 随着沈安被赐封为镇国王的“先皇遗诏”发出后,大梁境内,一场轰轰烈烈的斗争也随之开启! 幸亏是这一场大乱,直接受到影响的,只有王畿之地,三天功夫,黄迁在沈安的催动下,彻底安扶住了一切百姓,同时在云州军,及各地愿意依靠沈安,接受新朝的文武官员助力下,很多参与太子叛乱的外臣被陆陆续续押解进入皇都。 还有一部分,愿意主动认罪,祈求益王宽恕的人,也在向皇都赶来。 就在紫光门外! 原本用于驻扎禁军的地方,此刻已经被改成沈安彻查朝臣的官署,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公文,沈安实在有些无奈。 皇甫胤善虽然遵守诺言,没有插手进来,但他却让秦俊送来了很多陈年卷宗,他的意思相当清楚,就是希望沈安能借用这些东西,把那些与他不和的朝臣们一一拿下。 当然和一切的选择权,还在沈安手中,他可以配合,也可以不配合。 沈安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态度,他怎么做就怎么做既可。 但作为副手的黄迁和于廉,此刻的压力却实在不小。 尤其是于廉,这一次他也被益王提拔成了当朝三品的官员,帮助沈安审理相关案件,对于他来说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的事。 心中紧张不说,而且跟随沈安这么久,也让他学会了官场上的那一套,益王在暗示什么,他心知肚明,但要如何操作,就拿不准主意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向黄迁投去询问的目光,希望黄大人能助他一臂之力。 毕竟他在京兆府这么多年,肯定对这些事有着相当的经验。 第859章 大人他救了咱们 尽管于廉想的不错,奈何这一次黄迁也没了主意。 沈安的态度,和皇甫胤善完全不同,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的上司,对谁不恭敬不遵从,之后倒霉的都是自己。 “于将军,我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问我好了,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黄迁说着两手一摊,直接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您来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 于廉:“……那你我难道还能什么都不管?” 黄迁摇摇头,那绝对不行:“我看这件事,归根到底最后还是要咱们沈大人来判断,不如这样好了,你我一起去找他,如何?” 黄迁是想从沈安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看未必能成。” 于廉叹了口气,他们之前也曾询问过沈安,相关之事,但那个时候沈安的态度少有的暧昧起来,只让他们两个自己看着办就好! 若能看得清,又何必来给他添麻烦? 两人面面相觑,反正黄迁只有这一个主意:“要不然咱们就顺意而为,反正既然大人把权利都交给你我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是吃准了,沈安并非那种甩包的人,不然就是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这么讲话。 “算了吧,不然还是去问问!” 最终于廉只能同意他的想法,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沈安面前,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安早已猜出他们的心思:“二位可是要问我,应如何查办此案,对吗?” “是。”黄迁低着头,满脸都是无奈和愧疚,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大人,此时关系重大,牵扯非常,所以我们想着,是不是可以从您这得到一个肯定的态度,之前大人从来都是一笑而过,弄得我们……心里好不安定。” 沈安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先坐下,开始他态度模糊,是因为自己也没想好该如何办理,益王定死了就是下一任皇帝,他的态度不能不当回事,他本意是让这两位,自己忙活着,顺势而为,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杀的杀,该抓的抓也就是了。 奈何后来一想,他觉得这样做,并不太合适。 关键还是益王在背后所给出的态度,莫名的压力他能承受,这两位却未必接的下来,与其让他们来承担这一切沉重,还不如自己全都负责为好。 之前他也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只不过是对于这种事情,他已经有些厌倦了。 “你们听着。”顿了一下,沈安端着茶杯,肃然郑重的看着他们:“这一次所有相关案件、人员,需各位逐个审理,必须按照国法行事。” “至于益王殿下的态度……不必去参考。” 沈安心知肚明,眼下这些事情的确是他来总掌,但之后如果进展中情况和益王心中所想不一样的话,他必然还会重新委派其他人,到了那个时候,黄迁和于廉就能从此事中脱身出去。 至于他本人,沈安还不相信,这朝廷人会有人敢对他起什么歹念。 “记住了,如果有人问起,就把一切责任推给我!” 有了沈安明确的嘱咐,黄迁和于廉也变得大胆起来,两个人一同回到办差的地方,情绪明显松懈了不少,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拿掉了。 黄迁也体会到了沈安的苦心,他悄悄的将这背地中隐含的意思,说给于廉听。 “这……大人为了咱们还真是用心良苦!” 于廉本就是个刚强的汉子,现在听到这些话,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黄迁的情绪,与他几乎一样:“大人这是不想你我深陷其中啊……这一次上面要清洗朝堂,血腥之举,本就是会被人构陷之弊病,相信此事过去后,要不了多久,你我怕是也会因此而命丧黄泉。” “大人他……救了咱们!” 果不其然,一切都和沈安预料的一样,当于廉和黄迁,没有按照益王暗示的那样,提他血洗朝堂,还不到三天功夫,这两位就被皇甫胤善以治军的借口,直接调离了沈安部下。 之后又遣了两名他一手带出来的官员,前来报道。 “下官徐修、侯贵权参见大人!” 沈安放下手中玉管狼毫笔,抬头搜了一眼,只见面前之人皆是一脸凶煞之气,尤其是那个侯贵权,眉间川字纹仿佛刀刻上去的一样,一双狼眼中凶光闪烁。 即便是面对自己,沈安能感受到,他是心悦诚服,真心的恭敬遵从,可是那一份凶煞依旧难以掩盖。 暗暗一声叹息,看来皇甫胤善到底还是没有接受自己的意见,不过现在都换成是他的人,要做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沈安淡淡一笑,示意二人起身:“二位大人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此次平乱,二位一直都是冲锋在前,侯贵权,我记得你。” 说着,沈安点手让他把上衣拖下去,指着他箭头还在流血的伤口,嘘呵不已:“你这伤口已经烂到骨头缝里,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战场上,也会用毒。” 侯贵权此刻惊喜万分,这一次被提拔之前,他就是个小小的偏将,在皇都里面随便扔一块石头都能砸死几十个的货色,竟然也会被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记住。 刹那,侯贵权心中感激不已:“没想到大人竟能记住小人,真是令人倍感莫名!”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沈安浅浅一笑,而后从手旁抽出一部厚重的成文簿子给他们:“这里就是益王殿下,交代的案子,之前黄迁和于廉办事不利;王爷没有惩罚他们,现在换成你们两个来办,千千万万一定把事情做好。” “大人放心!” 不待侯贵权开口,一旁的徐修已经拍着胸脯打起包票:“黄大人和于大人,到底都是在朝廷上行走过的人,办起事来多少会被朝廷上的条条框框牵绊,咱们不一样,早先就是在刀枪堆里面滚出来的,对于公务的事一窍不通,反正就是有一颗忠心而已!” 到底怕什么来什么,他竟敢公然如此宣讲,沈安仿佛已经看到了血染朝堂的残局,就在他眼前…… 第860章 涉案者,十万众 随着侯贵权与徐修将案卷接过,沈安也能松口气了,不然他自认为一直都是在尸位素餐,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现在他能好好休息一下,从公署回家之后,头一件事,他就派人把陆芊芊请来,这是他父亲友人之女,一直都在沈家长大,也等于是他的姐姐。 只不过自从沈安崛起之后,家族也随着发生了巨大改变,配上陆芊芊暗中做的那些事,她早已经不经常和沈家人在一起,主要是担心会因为自己而牵连他们。 不过现在好了,沈安把她请来,一面要续一续姐弟的缘分,一面他也是希望能把这个姐姐,劝回家中。 过去梁帝还在,老奸巨猾的他,对沈家的态度一直不够明朗,而现在益王即将登基,沈安作为开创新朝的功臣,把陆芊芊过去的事情抹平,只需弹指功夫即可。 然而陆芊芊却拒绝了他。 “小弟,我明白你的好意,但这件事姐姐没办法答应你。” “为何?”沈安不免有些急切:“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家人团聚固然好,但姐姐已经漂泊惯了,况且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咱们一家人的感情不变就好,又何必考虑那么多?” 端着酒杯陆芊芊凝视着窗外的明月:“就像你过去说的一样,凡是月光所在之处,便是咱们家人亲情之所向;姐姐在外面做了太多事,而且这一次保护益王,我也发现……” 话说到这,陆芊芊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她后面的话难以出口,不过马上她就调整过来:“姐姐发现,益王或许真的和平日里看起来的那个人,不一样。” “他狠辣,凶残,又善良敦厚……这样的人做皇帝,难道小弟你就不需要有人在江湖上,为你留下一条通天大道吗?” 沈安有点诧异姐姐的话,虽然他也知道益王是这种货色,可是这些话现在从陆芊芊口中说出,分量就变得更重了。 “那……好吧。” 看着主意已决的姐姐,沈安没有强求,人各有志就算是一家人,也不能互相强迫,再说了,如果可以的话,沈安倒是也很羡慕陆芊芊那种纵马江湖的日子。 “那我就不强求姐姐了,但你要答应我,时常的回家看看。” “放心吧。” 两支酒杯轻轻的撞在一起,清醇甘冽的琼浆饮入咽喉,那一抹辛辣,回味的甘甜,正仿佛是他们这对姐弟的人生一样。 月光铺洒,星辰闪烁。 一缕清风带不走思念,半步婆娑却能留住最美好的回忆…… 宁静只是一刻,弹指既过。 随着徐修和侯贵权的加入,很快整个大梁朝野就陷入到一片血腥当中。 在战场上,能奇迹百出的他们,可是在审案上,却成了实实在在的酷吏,凡是被他们抓去的,不管有罪没罪,都要先打一顿,这两个将军出身的人,也不懂掬问之法,只吩咐手下人,按照军中行刑的铁叶军棍,抡圆了去打。 这东西在军中令人闻风丧胆,身体强健的,能抗下三五十下,弱一点的一二十下就要了命。 眼下被他们抓来的还不全都是军人,有很大一部分牵扯其中的,全然都是些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文人,最快记录,只一军棍下去就要了对方性命。 这还不算什么,徐修和侯贵权,还任用了很多过去的酷吏,建造各种刑具只为屈打成招,将案件坐实,有些时候甚至不惜派遣人手,将对方全家抓来。 无论男女老幼,挨个刑讯酷问,一时之间整个紫光门外哭喊声连天而起,冲天的血腥味还有堆积的尸体,都无法处理。 沈安眼见如此心中十分不忍,但益王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这让沈安感觉到了他的决绝。 既是这样的话,沈安索性也就不再插手进去,过去徐修和侯贵权送来公文案卷,他还会看一看,自那之后,他是连看都不看,甚至是公署也不去了。 每天要么是和益王商量着日后登基的事情,要么就是在家中休息,反正无论怎么样,沈安不会受到牵连就是。 眨眼之间,两个月过去! 沈安今日再一次来到紫光门外的公署内,两个月时间他还是头一次过来,本来他今天还是不想到这坐坐,可没办法,是侯贵权派人到家中请他。 说是所有相关案卷,已经全部审理完毕! 瞧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卷宗,沈安脸色有些苍白,他虽然想到了这两个家伙手下必定会造成无数冤狱亡魂,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单单两个月时间,他们两个竟然就炮制了各类案件三万多起,所抓获、掬问至死的多达两万多人。 最可怕的,还是这二人所用的牵连之法,如水上涟漪一样,有风也动,触雨也生,不知不觉间,所有卷宗加在一起被牵涉在案件中受到惩罚的,竟超十万! 如此巨大的数目,让沈安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参与进来,毕竟有他在,或许可以少死很多人。 反观徐修和侯贵权,两人倒是对于自己的成绩,并不算太满意,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一次如果不是皇甫胤善催促太急,他们还能侦办出更多的罪人。 “二位,得饶人处且饶人;益王殿下相信也不想看到过度的血腥杀戮。” 沈安的脸色很阴,很冷,弄得两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却已没把他的态度当回事;沈安也不多言,他带着于廉和黄迁,足足画了五天时间,才算大致将卷宗的简报看过一遍。 反正该死的,不该死的,现在早都被这两个混蛋一把火烧成灰烬,沈安也没有替他们申辩的想法,正所以一朝天子一朝臣,政权更迭就是如此残酷。 要怪,只能怪他们选错了主子。 深吸口气,沈安将所有卷宗收下,一并送到皇甫胤善面前,让他诧异的是,益王竟然没有翻看卷宗,而是派人将这些文字全部烧毁。 沈安也明白他的心思,稍加停顿后,他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不知殿下,要在哪一黄道吉日,登基坐殿,御极四海。” 第861章 朝廷没钱 沈安有皇甫胤善所以如此轻佻行为,只是为了掩盖他诛杀异己的证据,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比如沈安,名义上这件事就是由他挑头处置的。 但沈安是安全的,因为他的身份放在这,等同于开国功臣一样,皇甫胤善如何干对他不利? 更何况他背后,尚且还有云州、月照的力量,随时准备驰援过来,即便是为了自己,皇甫胤善也必须将他保护好。 再者就是秦俊,眼下他已经接替了李德海的工作,充当皇甫胤善的大总管,兼领六宫都督事,掌内宫禁军一部,同时梁帝留下的神秘组织,也是由他来做二把手的,第一把交椅沈安坐定。 这些也足够保证他的安全。 眼下沈安心中清清楚楚的知道,最难受的只怕是徐修和侯贵权。 此番一事,他们两个人可谓是效尽了犬马之劳,为了完成皇甫胤善安排的任务,承载了朝廷上下的骂名,但是显然这两个人之后的结局,绝对难以善终。 但沈安不想考虑这么多,一切都是王朝更迭中,该出现的,躲也躲不开,他现在就想知道,皇甫胤善的登基大典准备如何操办。 这是个费钱的活儿,当下朝廷的国库库存其实并不多,甚至有一些专款已经见底了。 沈安现在还管着户部,他不能不操心这一切。 皇甫胤善端着一杯茶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神色:“兄长,而今国库之内的库存有多少其实我心里也知道;所以咱们这一次不如从简些?” 他用了一个“些”字,沈安就知道,这件事他看的非常重,且只能盛大操办,从简的话,绝对不行。 心思一动,沈安对等他“劝进”的益王道:“王爷登大宝,乃是我大梁最为重之事,而且到时候外国使臣也会前来恭贺,还有那些臣服在我大梁旗下的蜀国、藩镇等,如果操之过简,会有损国威。” “奈何国库无钱啊!” 皇甫胤善一声长叹,把虚伪两个字几近表现的淋漓尽致,沈安也不戳破,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其实这件事也好办,筹措款项就是。” 沈安提议,既然是新皇帝的登基大典,这必然是举国欢庆的大事,所以一部分钱款从国库中出,但只要一点就好,剩下的则交给地方上的官员们负责。 这也是给他们一个洗心革面,表达自己忠诚的机会,沈安没有把话说的过分明白,但是他将矛头直指才刚刚结案的那一次诛杀党羽之事。 在这件事中,有多少人被杀,朝廷基本上就要相应提拔起多少干才来,虽然到今天为止还是有很多职务空缺,但一些相对重要的官职也都被安排了人。 这些人,方才走上仕途,要么就是被皇甫胤善一手卓拔的,要么就是从地方上,残存的官员中举荐出来,说来说去,他们不是皇甫胤善的旧部故人,就是沈安擢升的才俊。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他们表达一下对新皇帝的感谢,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皇甫胤善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但他担心,一旦如此把剩余所有的款项全部摊派给那些地方官员,或者刚刚上任的官员,到时候会他们一旦承受不住压力,对当地百姓下手,岂非不妙? 沈安u以为然的笑了:“让他们出钱,也只是一部分;关键最大的份额,还是要落在商人身上。” 话说到这,沈安的嘴角微微扬起,虽然他是装出来的,看着却依旧很真诚:“先帝在时,曾大力推行商业,使得原本士农工商的情况,得到扭转。” “我朝商业繁茂,商人们手中钱粮不少,就以我沈家为例,即便独自支撑这一场盛典的开销,也是轻而易举。” 皇甫胤善不喜欢他的这些话,但又无法回避这个事实。 当下朝廷虽然缺钱,但也就缺是今年这一部分的,等到明年关税送上来的时候,至少能填上国库的一半开出花销之后,尚且还有一点盈余。 这就足够了。 皇甫胤善此刻在心中已然应下了他的提议,奈何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益王,他是马上就是皇帝了,自然要多做出一些爱国爱民的举动。 抿着嘴唇,皇甫胤善脸色有些发青:“话虽然这样说,可兄长为了国家已经奉献太多,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取兄长之物;另外我大梁南北之商贾,多年以来一直都在支持朝廷。” “现在正是应该让他们修养的时候,如果再去取用……只怕会引起民心不满。” 眼见如此,沈安心中不免一阵唏嘘,看来这皇甫胤善的确如梁帝说的一样,和他最是相像,别的不提,光这一份虚伪就展现的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仟仟尛哾 商人就算不满,还能怎么样? 如果没有国家的支持,他们的买卖又如何做的起来?不拿沈家的东西,沈安倒是相信,可连其它商人的都不取用,怎么着,难道新皇登基的典礼上,要国内外的宾客臣僚们,喝西北风吗? 不够皇甫胤善既然要沽名钓誉,沈安倒是也不想回了他的兴致。 稍加适量沈安又提出另外一个想法。 “王爷如此爱民不想取之于民的话,不如这样好了,之前案件调查中,不是抄没很多人官、商军民牵连者的家产吗,这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当下因为运输的关系,所以还不能立刻投入国库,不如这样好了,王爷登基大典上的所有开销,都由我沈家来出,之后等到这些财产送到之后,再如数拆兑补给我,如何?” 这个办法好! 反正那些钱,也都是太子党羽的,皇甫胤善全花了也不心疼。 “兄长就这么定了!” 解决完这件事,沈安心理也轻松了一下,对于举办典礼,朝廷上都有一定的规制,所以只要照本宣科就行,需要什么置办什么就好,眼下新的问题在于,是否要修缮皇宫! 之前太子起乱,可是把皇宫里面染成了血海,不少地方也是残垣断壁无数,新皇帝登基,总不能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到时候被外国使节看到了,会贻笑大方。 第862章 权剑——坤正 这也是个让皇甫胤善头疼的事。 他拉着沈安来到龙书案边坐下,并亲自为他到了一杯茶。 “兄长,这个是工部的事,但无奈你兼管工部,所以还得兄长费费心。”皇甫胤善眉头微锁,略微发青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和怆然。 “首先是那个丹宫,按说就是个胡闹的地方,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它拆了,奈何父皇却驾崩其中,所以这地方是否要保留?” 不知道皇甫胤善从哪找到了宫廷建造图,摆在两人面前,他手指着丹宫的位置,目光有些负责。 沈安猜到他肯定会有这个疑问,所以也早有准备。 “此地虽是陛下龙御归天之地,但想一想那个天灵子,祸国殃民,谋害陛下,所以此处绝对不能留。” 沈安的态度相当坚决:“非但不能留,而且还要在拆除之后,将这里夷为平地,所有拆除下来的材料也付之一炬。” 当初建造丹宫的时候,梁帝可是派人寻来了几乎天下最好的材料,现在他说要一把火烧了,皇甫胤善还真是有点心疼:“非要如此吗?” 他侧目看向皇甫胤善:“益王现在可不是省钱的时候,这是我大梁朝廷的屈辱。” “明白了。” 虽然还是有些心疼,但皇甫胤善应了下来,他也知道了只能在该省的地方节省,不然就成了穷酸:“那除了和这个之外,其它的正常修缮就行,兄长千万记住一句话,不要过分奢侈。” 沈安和他所见相同:“我也觉得王爷新皇登基,不应该过分奢靡,至少在皇宫上,用不着投入那么大的精力修缮,工部方面早有设计,准备为先帝再建一处宫廷,到时候将这里改为乾宫,彼此链接呼应,所以到时候王爷登基后,可待新宫建造完毕搬入就好。” 他的言外之意,这里现在只当个过度使用。 皇甫胤善并不知道梁帝当初还有这样的打算,皱在一起的眉头更凝重了几分,他想不通先帝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dna无疑不管梁帝什么心思,现在他倒是成了这一切的享用者,自然无可厚非。 这两个是就是当下最重要的,现在都安排妥当,皇甫胤善也能松口气了。 “兄长,这一次所有事宜,还是由你领衔,宫内宫外,皇族百姓,大小文武,全部都听你一个人调遣!” 言至于此,皇甫胤善嘴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容,随即站起身来,从剑阁背后,请出了一把流光闪烁的宝剑。 沈安一看,顿时心中一惊! 这东西他见过,乃是大梁王朝,皇甫家族传承的至宝——乾坤罡正! 是一对双剑,一正一负,乾坤相合,乃是大梁开过皇帝用自己的鲜血淬炼过的,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皇甫家族最大的珍宝,也是朝廷上最高权力的代表! 是代表,不是象征。 皇甫胤善双手捧剑,来到他面前:“兄长,你对我大梁朝廷,皇甫家族,恩中日山,我也想过要给你什么,才能反对得起兄之天大功劳。” “最后思来想去,这只有这把剑了!” 此刻皇甫胤善手上的这把,乃是坤正剑!乾罡剑要一直留在他们皇甫家族的祖陵中,也只有这把剑还在皇宫之中供奉。 “现在我把此剑交给兄长,我皇甫胤善知兄并非好权列土之人,故而今赐此剑予兄,兄可在必要时持此剑行天子权利,且此剑乃我皇甫家族先祖所造,对于家族之人也有威慑。” 话说到这,皇甫胤善明显顿了一下,但马上他又继续往下说道:“便是日后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兄也可用此剑……教训之!”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神兵利器,那不过是民间百姓们虚构出来的幻想品。 但是能约束皇帝的东西,的确有,这把坤正便是。 沈安也没想到皇甫胤善竟然会如此下本,把这件的宝物都交给自己,且不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能将这把剑请出来,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对于此剑,沈安拒不能受。 “王爷,不可如此。” 沈安忙往后退了一步,托词道:“此物与尚方宝剑不同,这乃是皇族祖宗之物,臣焉能承受?” “自然能。” 他的推辞,反而让皇甫胤善的态度更坚决了,只见他哗啦一声,抽出利刃,在剑身的一面竟赫然刻着几个字——祖训当付罡臣用,可保江山万万年。 “兄长明白了吗、” 皇甫胤善仰天一声长叹:“此剑自铸造之初,就是为了交给朝臣,敦促帝王的,只是我祖先皇帝们,一直以来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今日有幸让我皇甫胤善,得兄所助,此剑自然当归兄长是有。” “还请兄不可再推辞!” 眼看皇甫胤善竟有要恳其之意,沈安倒是急忙应下了,他心中清楚,不见得是他大梁过去就没有和自己一样的臣子,若真这样,朝廷也走不到今天。 只能说是他们皇甫家族的祖先们,吝惜自己的权力,而不敢将此物赐出而已。 别看皇甫胤善的确和过去有了很大差别,但就这一件事上,倒是让沈安再度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他的梦想只是国泰民安而已。 皇帝的权威自然要保持,但过分贪恋权柄,最终都只会让让皇权倾覆。 “既然如此,臣,多谢王爷!多谢大梁皇族。列祖列宗!” 接过宝剑,沈安转身冲着太庙的方向,三拜起身,这才将剑悬在自己腰间,看到这一幕,皇甫胤善既满意,心内也多了几分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但他愿意赌一把! 从皇宫中出来之后,沈安头一件事要筹办的就是立刻准备钱财,当下他家人都不在,李二狗、十三他们也都不在家,沈安只能派遣几个心腹的兵丁,在他们沈家的各个产业中往来筹措款项。 当然他也一封书信发往云州,要把李二狗和十三等人调遣回来,至于其他家里人,沈安打算让他们暂时在云州住一段,至少等到登基大典之后再商量动向。 第863章 肖冰雨 沈家到底是有钱,他们的财产到底有多少,怕是沈安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一次礼部、工部,还有皇内司、大鸿胪等合议最后决定益王的登基仪式,算上招待各国使臣,还有要减免当年税款等等,总共加在一起,差不多要花五百万! 这还只是减免了一些贫困地区的部分税款,要是再多的话,那就是一个没人能承受的天文数字了。 但是沈安看着这套账簿,却觉得还不适合,眉头紧锁在一起:“这么说吧,各位大人你们这里少算了一笔账。” 礼部的官员,闻言既道:“沈大人,下官等可是把所有能算进去的,全都算进去了,哪里还有没算到的地方?” “是啊。” 一旁大鸿胪也很疑惑,这位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大人,不停捋着胡子,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沈安瞄了他一眼,当见端倪。 这位大鸿胪本身过去不是做这个工作的,他曾经是皇甫胤善部下的一名偏将军,只不过因为年纪的关系,后来一直都被安排在二线工作,而且之前梁帝也着实不喜欢他的性格,此人有些暴烈。 这与梁帝对于玄门的喜好正好相悖。 这一次被皇甫胤善提拔上来,既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运气来了,同时他也一直都在担心,自己是否能做好这件事,所以沈安才一开口,他心里就不免多了几分惊惶。 暗暗叹了口气沈安把自己要补充的,详细道明。 “你们全都算上了是不错,可是却忽略了一点,益王登基之后,就是皇帝陛下了,到时候外国使臣来送礼,作为上朝皇帝难道就不该赐予他们一些东西?” 是啊! 顿时所有人恍然大悟,他们光想着收礼了,就没想到人情往来也是需要还礼的。 沈安微微摇头,对此他有一些看法:“我们可以这样,在钱款上,再增加一百万,这个我们沈家暂时先出;另外要赏赐的御礼,沈家一直都是皇商,所以拿得出来。” 当即他就在众人面前,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了一份清单,上面除了有金石宝玉之外,还有紫缎、锦绣等等,合计一百多种。 “这些东西你们等一下直接报上去,都是现在沈家拿得出来的,到时候益王登基后,要赏赐什么,再按照他的赏赐往下发。” 沈安把这个问题,替他们解决了,众人不免心中一松,暗道这有钱就是好,现在国库里面的存款估计还不如沈家一个府库的多。 富可敌国是书上的四个字,但今天他们算是亲眼见识了。 一切商量完毕,沈安在公文上扣了自己的印信:“各位大人,事情比较紧急,益王殿下的登基仪式,就设定在三个月之后,各位都要抓紧了!” 三个月时间看似不短,有足足九十天,可实际真要是筹备起来,也是弹指一挥间。 毕竟他们采购东西,需要时间,而且那些外国使臣的住所等等,都需要现做完善,这一切都是费时费力的事儿。 另一边,皇甫胤善自从将坤正剑交给沈安之后,心里并不安稳,他虽然相信沈安不会造反,但他是功高震主,又大权在握,关键是他知道皇甫胤善,太多见不得人的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注定了皇甫胤善必然会对他有所忌惮,可要是让其自己都沈安动手…… 别说敢不敢,光是想想皇甫胤善都觉得不可能! 毕竟他现在完全没有对付沈安的资格,况且月照女王那边也发来公文,在其中一直表示他们月照愿意随时随地帮助益王平叛。 可是这份书文背后隐含的意义是什么,皇甫胤善心知肚明。 这是月照女王在向他施压,一旦要是对沈安动手,哪怕是稍加牵制,月照国方面必会因此而兴兵! 当下的大梁可是承受不住一场来自域外的战争了。 思来想去皇甫胤善觉得,还要借力打力,自己虽然不能动手,但是却可以树立一个人,来和沈安作对,至少也让他有所掣肘才是。 就好像过去梁帝利用沈安,来对付太子一样。 看着眼前的名单,皇甫胤善陷入了沉思当中,过去在梁帝没有提拔他的时候,其手中的不少人一直都在比较中下的官职上来回盘旋。 他们有能力,但是却缺少必要的经验,所以贸然提拔上来一个人,非但未必能牵制沈安,搞不好还会把自己也给陷进去。 皇甫胤善不想授人以柄。 几次三番的审视之后,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面——肖冰雨! 看名字就知道此人生性薄凉,如一块玄冰样,叫人难以亲近。 这一刻,皇甫胤善的眼睛亮了,对于这个肖冰雨,他可是记忆颇深,想起当初相处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少年,肖冰雨比他还要更年轻一岁,他本身出自昊阳肖氏,也算是当地一个比较强大的氏族。 按说他也应该读书习文的,可不想这家伙从小却爱舞刀弄枪,最后更是瞒着家里投入军中,而后和皇甫胤善成了上下级,更是朋友。 但后来肖冰雨这一路上官运不顺,到今天为止,尚且只是军中一个六品小官。 按说就算是简拔,肖冰雨也没机会在短期之内,被塑造成可以同沈安“交战”的人,可眼下却有一个十分好的机会——登基大典! 皇甫胤善立刻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出来,将其交给刚刚上任的秦俊:“听着,把这份书信送到军中,就说是本王得意思,让肖冰雨进皇都来,明白吗?” 对于秦俊,皇甫胤善是完全信任的,别看他身上还兼着沈安部下的官职,但两个人完全不可能成为同船伙伴,一方面是李德海有言在先。 还有最关键得一方面,是皇甫胤善相信,李德海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及祸国殃民之人。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太子的叛乱平定之后,秦俊就没有再和沈安发生过任何接触,包括那个秘密组织总的职务,他也没有去履行过! 第864章 臣都明白 秦俊将书信收好,诚心诚意的做出保证,身子压的很低;“王爷放心,臣这就去。” “好。” 军中! 作为皇甫胤善的“朋友”,此次为了平定太子叛乱,肖冰雨自然也随军来到了王畿皇都之外,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和皇甫胤善见面,一方面是他本来身份不够。 同时肖冰雨也是个知进退的人,以他一个区区六品官,也想见当朝的“皇帝”? 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肖冰雨也没想过,皇甫胤善登基之后,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在他心里更看重的,是自己能为这个“兄弟”做些什么,包括之前平叛的时候,他就已经和部下的将士们点明了这一次的危险,他告诉将士们,不但要平定太子叛乱,同时也得在暗中防备沈安这个变故。 对皇甫胤善,他绝对是忠心的,这也是为了报答皇甫胤善早年间在战场上,对他的救命之恩,如果当时他在他们被包围的情况下,不是皇甫胤善将重伤的他,背着逃离了战团的话,只怕肖冰雨造成了坟中枯骨。 一想到过去的日子,肖冰雨就不听暗暗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辜负了皇甫胤善的一片真心。 “肖大人!” 正此时,忽然营房外传来禀报声,说是宫内来人要见他。 闻言肖冰雨不免眉头一挑,宫内来人显然是皇甫胤善的手下,莫非是“兄弟”想起自己了?或者他有什么事要交代给自己? 一连串的问题,让肖冰雨心中含糊不已,可他还是立刻起身去迎。 走出营房外,他看到了站定当场的秦俊,只见此人虽然满身阴柔气,但依旧能从其目光中看到少有的锐利杀机。 加之他是这一次平叛的参与者,就更能确定对方身份,快步来到秦俊面前,肖冰雨当时跪到:“末将肖冰雨,参见内官天使大人!” 所谓“天使”,既皇甫胤善的使者。 秦俊微微点头也不让他起来,而是直接掏出了皇甫胤善的书信双手托着交给他:“肖大人,这里面是给您的书信,您可以自行观看就好。” 微微一笑,秦俊转身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肖冰雨有一种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在他心中有一种感觉,似乎从此之后,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会就此开始! 回到营房中,他将书信展开,里面的内容字字句句都如钢刀一样,扎人心神,同时又叫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 皇甫胤善在书信中,先是提起了两人过去的情谊,之后立刻表明其目的,这一次是调肖冰雨带兵入城,明里面是增强卫戍,实际上却让他暗中查访徐修、侯贵权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之事。 这就是皇甫胤善送给他的天大功劳! 都知道这两个家伙矫枉过正,弄得天怒人怨,惨案无数,皇甫胤善是一定会收拾他们的只是不确定在什么时候,现在突然提前秘密动手,也无可厚非。 尤其是在书信中,皇甫胤善还点明了,这一次他会将事情转在沈安知道,就更增强了此事的合法性。 手中拿着的虽然是一封书信,但肖冰雨很清楚,这可是他的青云之路。 自己是否能把握住机会,全看这一次的了。 深吸口气,肖冰雨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但要是想做好却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他要准备的还有很多,但最要紧的就是立刻进入皇都! “来人!” 肖冰雨这边吩咐下去,召集他手下一千五百将士,立刻整装待发,他本人则是要去和领头的将军把这件事讲清楚。 若无上司点头,肖冰雨可不敢随意行动,沈安早就给全国军队,定下铁律,一旦有人不告而行,无论其目的,都要立刻诛杀! 好在肖冰雨的上司也知道他和益王间的关系,当下听他这么说,就立刻点头答应了。 皇甫胤善在宫中见到肖冰雨的一刻,两人各自都是热泪盈眶。 “兄弟我没想到,咱们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 皇甫胤善拉着他的手,把他让到了一旁落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而今虽然你我的身份变了,但是你要记住了,我们还是兄弟,懂吗?”仟韆仦哾 肖冰雨重重点头,因为过去的了解,他很清楚皇甫胤善的性格:“王爷,话是这么说的,您能以兄弟之心待我,是我肖冰雨的福分。” “但眼下纲常已定,您是王爷日后的皇帝,君臣关系不容亵渎。” 皇甫胤善就喜欢他这一点,不免连连点头,所以这些年来肖冰雨一直不曾升官,一方面和他的直率肯定有关系,另外一方面皇甫胤善倒是也猜测,这是否就是梁帝留给他,收买人心的机会。 这边吩咐秦俊准备酒菜,皇甫胤善也直接的把自己真实目的讲明:“这些话你听过就忘了吧,此次特意把你提拔上来,查案都是次要的,你得尽快建功立业。” “本王需要一个自己的沈安,而朝廷上也不能有两个沈安。” 肖冰雨心中一沉,听得出他这意思,是希望自己去对付沈安,而且只能胜不能失败。 她说得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沈安,这当然是胜利者才会拥有的殊荣。 一朝天子一朝臣,肖冰雨心中暗暗一声叹息,他能猜到皇甫胤善的用心,但同时也对沈安有了几分可怜,不过这个差事,他会做好的。 “王爷的意思,臣都明白。” 轻吁一声,肖冰雨脸上少有的泛起一丝淡然的微笑:“虽然不能保证做的尽善尽美,但必然也会竭尽所能;” “那就好。” 皇甫胤善哈哈一笑,但马上又把话题拉住“本王倒是很好奇,在你眼中的沈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无疑是个能臣,也是个权臣,但……”顿了一下,肖冰雨的眼中寒光更重,他凝视着皇甫胤善:“但同时,你沈安也是这样朝廷的奠基,更是朝廷反复的关键……他不好对付,但臣已做好生死的割舍。” 第865章 域外来客 他的回答让皇甫胤善相当满意,其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就好,只要你有这个觉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皇甫胤善这个时候从,竟然站起身子亲手为他到了一杯茶,这可是把肖冰雨弄得受宠若惊,急忙也站起身子就要跪倒,可皇甫胤善却拉住了他。 “你我之间私下不需要这样的,过去都是生死兄弟现在不过身份有别,其它的我不想破坏!” 他的话说得十分清楚,肖冰雨也用眼神告诉他,自己领会了他的意图。 在皇甫胤善倒茶的时候,肖冰雨就感觉到他可能是要利用自己去压制沈安,在加上这些过分宠信的话,就更证明了他的想法是没错的。 “王爷对臣的厚爱,臣都铭记于心,当初臣的性命就是王爷救回来的,从那个时候开始,臣就已经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给王爷了。” “自此之后,臣当对王爷肝脑涂地,以报王爷厚恩!” 他这都是出自真心实意,说出来自然感人肺腑,皇甫胤善很高兴,急忙拉他起来:“你我就不必如此了,来喝茶,过去那些年,父皇是慢待你了,不过自此之后本王当对你另加照顾,绝不让你难过。” 三个月时间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转眼距离皇甫胤善登基的日子,就差十天了,朝野上下都是一片欢腾,沈安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关于肖冰雨的提拔,这件事沈安已经知道了,他对此并没有任何态度,只是猜到了此人入仕的目的。 不过其二。 第一就是侦办有关徐修和侯贵权草菅人命,连坐杀人的事,在此之前沈安就和向子非推算过,以皇甫胤善的性格,他九成会把这件事安排在自己登基大典上进行抉择。 一方面是彰显他的仁慈,一方面也是利用这两个人的脑袋,震慑群臣让他们懂得其帝王之术的厉害。 至于第二个目的吗,沈安吃的很准肯定就是来对付他的。 毕竟能侦破如此大案的人,日后必定会得到重用升迁,如果换做其他现有的朝臣沈安是不会多心的,可皇甫胤善偏偏弄上来这么一个货色,那多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益王的益王,还真是够有你的,但沈安却不太在乎这件事,毕竟他吃准了皇甫胤善绝不敢对自己轻易动手,弄上来一个做掣肘的也不过是白放屁而已。 放眼当下朝廷,谁人能不避其锋芒? 此事对于沈安而言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插曲,现在真正让他觉得为难的,是那些外国使臣。 当今已经来到大梁朝贺的使臣,已经多达二十多国、部落,他们都带来了自己的礼物,但同时也都带来了自己的所求。 这些使臣中,大部分都不是为了什么钱财,沈安在提前和他们会晤时,已经把这些使臣的所求整理成一个小簿子,详细算来可以分成四个类型。 最简单的就是申请救济,但这样的人,却只是很少数。 第二类则是希望和大梁之间,寻求他们的庇护,且得到友好往来,这里面就涉及到了域外驻兵的事,需要小心谨慎。 剩下两类,远比这个要棘手得多。 第三类则是向大梁讨债的,既有财务上的债务,还有人情债;过去梁帝在招天灵子入宫炼丹后开始,大梁一直都在收集各种各样的珍稀药材。 这些药材有一部分是来自域外的,但当时并没有直接支付他们钱款。 人情债上,就是在皇甫胤安叛乱的过程中,的的确确一些小部落们,也都在边境处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如果太子战败的话,非但绝对不会接收他,而且在其逃窜之后,发现行踪后,一定都会禀告大梁。 别看谁人都猜得出来,皇甫胤安一旦兵败的话,必然要身首异处,他们的表态也不过顺水人情而已,奈何当下大梁要确立自己上国的位置,因为在他们域外,尚且还有北夏、西凉和西魏等待征伐。 所以就算是顺水人情,大梁也得给出明确的回应和赏赐,只有这样让他们见识到了大梁的强大后,其才不会同那三个主要的域外之地联系。 等于是用钱财在赎买,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最后一类,也是让沈安最厌恶的,就是对大梁挑衅的人,其中就包括了北夏、西凉、西魏,还有名为角、繁峙的两个部落。 他们这一次公然告诉沈安,来到大梁除了朝贺之外的目的,就是希望请大梁的能人异士,为他们解答一些问题。 至于问题是什么,他们没有说,表明必须要等到皇甫胤善登基当天再讲,显然他们的目的并不纯洁。 放在过去沈安早就对他们下手了,但这一次人家可是作为使者,为你们新皇帝贺喜来的,不但不能收拾,而且还要好吃好喝的照顾。 任何方面他们有做的不到的地方,都会被其它国家看到,这对于皇甫胤善和大梁都有影响。 “一群混蛋。” 沈安越看这些东西心里越闹腾,但他这样说话倒是也把大鸿胪等人给吓到了。 “大人,您没事吧?” 已经成为礼部尚书的于廉,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安摇摇头,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了“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人居心不良而已;对了,十天之后的典礼准备的如何了?” 现在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于廉详详细细的把各个环节都给他讲了一遍,沈安听过之后不住连连点头:“这样倒是不错,只要过程中不出问题,咱们就算圆满成功了。” 四百万的花费,也基本消耗殆尽。 凝视着于廉送来的账单,沈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反正……但愿这一次一切都能顺利就好。 日月轮转,随着天光放明,在祥云升腾的一刻,大梁皇宫内外,就瞬间扬起了如浪潮一样的红绸,将庄严肃穆,神圣无比的皇宫,装点的热闹起来。 就连那些尚且还在修复中的地方,也被红绸遮盖,铺天盖地能看到的只有满眼的亮红色。 第866章 使臣董昌 随着一阵隆重的乐曲声响起,在群臣的恭贺下,皇甫胤善踏着红浪而来,他身披玄黑色的帝王袍服,头戴平天冠,以帝王之姿,走在金殿前的高台上,他身边跟随了两个人。 跟在左边的,是满身龙行雷云的沈安,右侧则是跟着秦俊,在他们三个人背后,是无数的仪仗,豹尾枪、九色龙旗招展威严。 云琴、玉磬,编钟、战鼓,响彻云霄。 天空中还有刚刚从万寿园释放出来的飞鸟白鹤,猛虎金狮也都有相应的人员牵着,在外围呼啸。 庄严肃穆中,秦俊一步上前宣读起皇甫胤善登基檄文,公告天下,禀奏上苍! 一切仪式过后,皇甫胤善大步来到台前,将胙肉投入燃烧着烈火的鼎炉之中,这是他作为天子,对上苍的祭礼。 玉圭、玉珏、玉琮等六器,也被统统掷于火中,劈啪作响。 “诸位臣工,平身。” 皇甫胤善凝视着台下的群臣,凛然说道:“今日乃是朕登基之日,得受先帝垂爱,皇甫胤善能得到大宝之位,朕当继往开来,孝先帝之勤勉,为国为民,死而后已。”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恭贺朝拜的声音如同海啸一样,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之外,皇甫胤善很享受此刻,他之前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站在这里,得到群臣的朝拜,但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这都是幻想都是梦境。 但是今时今日梦境实现,也让他心中满是慨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编导自己的情绪。 这种凌驾于天下人之上,御极四海的感觉,真的是没办法言说。 几次深呼吸,皇甫胤善才安抚住自己躁动的内心,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秦俊,其立刻上前宣读“先皇遗诏”。 “先皇遗诏:朝臣沈安,功高云霄,立于天云之上。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平外贼,定内乱,无人能出其右,故朕决议,破祖宗先例,册封沈安为镇国王,定位诸王领衔,列皇族诸王之上,钦此!” 这道诏令当然是皇甫胤善自己写的,但这要是他觉得唯一能安抚沈安的东西了。 随着这一道先帝遗诏宣读过后,沈安成为了镇国王,凌驾于天下所有勋爵之上的人,同时他还监管了皇宫兵马、王畿驻防、兵部、户部、工部,以及九都督府等军政要务。 基本上独揽天下大权! 枢密院被皇甫胤善解散了,重新建立天略府,主管军政要务,而沈安则是天略府大将军,一人独掌权柄。 从此之后,朝廷上下所有军政要务,都要一个人来决策,所有重要的政务军务,要是没有他的印信都不能执行,同时皇甫胤善也亲口告诉所有臣工,沈安已经得到了坤正剑。 可以代行皇帝事! 就这一句话,引来群臣无尽哗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从此之后这大梁几乎等同于出现了两个皇帝。 没有人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是他们却都知道,沈安就是朝政之主! 甚至于在某些人看来,他的能量要比皇帝更大,当下国家财政依靠着沈家,军事力量上,如果不是沈家的兵工厂,怕是朝廷军队的装备就会不能继续更迭。 而云州、月照的兵马,还会继续强盛下去。 这沈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众人扪心自问,也找不到一个答案,他们甚至都不相信大梁之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各种仪式结束,朝臣们的议论也就到此结束了,没有人胆敢再说什么,他除了接受之外,再没有第二种选择。 而接下来的环节,就是新皇帝接受各域外使臣的觐见。 在金殿之中,皇甫胤善还特意为沈安设了一个座位,总管满朝文武,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坐在这里。 前几个来觐见的使臣,都很顺利,而他们的索取也得到了皇甫胤善的允准,但是到了西凉使臣时,情况忽然随之一变。 西凉使臣,名为董昌,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可是他身上的甲胄却说明此人在西凉军中,必定是位高权重,因为西凉军身份等级的区分,在于头上插的一根羽翎,只有高级军官才能使用雉鸡翎! “西凉国使臣,董昌朝拜大梁新天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胤善一直保持着微笑,他是天子,是这里的主人:“平身吧。” 董昌又拜,这才站起身来。 皇甫胤善凝视着他:“西凉国虽然与大梁之间,一直都有矛盾,但此次朕登基,西凉国能派遣使臣前来,朕心甚慰。” “有此也可证明,西凉国与大梁之间并非是老死不相往来之势,但愿这是一个开端,日后你我两国可以和平共处。” 这都是冠冕堂皇的话,说的不信,听的也不信。 董昌微微一笑,将礼单送上。 沈安早就看过他们的礼单,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西凉还真是没少下本钱,光是马蹄金他们就准备了五千块! 剩下的珍宝不计其数,但越是这样沈安心里就越发的不稳定。 两国之间基本上已经可以认定为世仇,既然是这样的话,西凉还能拿出这么多的东西,基本上是没安好心,不然他们焉能如此? 看过礼单的皇甫胤善,心情大好,他刚要开口赏赐使者及西凉国的时候,却见董昌这边嘴角微微一翘,竟然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陛下,使臣还有话说。” 皇甫胤善眉头一挑,意外的看着他,但是允许了他讲话。 董昌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的,在众目睽睽下打开之后,照本宣科。 “启禀大梁皇帝陛下,久闻大梁先帝,乃是玄门高人,而我西凉之地,却没有这样的能人异士,但玄门之法仍在传播,但是愚钝的信众无数,所以想请大梁皇帝陛下,遣能人为我国解释一下,这些玄门内的问题,以便于教化百姓。” 董昌的这些话里,都带着尖锐的刺,梁帝喜爱玄门没错,但他却因为这个而死于非命,对于大梁而言这是最丢人的事,此刻却被他点破,皇甫胤善瞬间心中发沉,也动了凶念。 第867章 寸殛,千刀万剐 不单单是皇甫胤善,几乎所有的在场的臣工们,脸上都瞬间露出了冷峻之色。 尤其是沈安,他算到这些家伙肯定没怀好心,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从这里下手,别管他们两国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死者为大的道理难道还不懂? 梁帝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帝,现在龙御归天,他们绝对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董昌方才言说什么,梁帝是玄门高人,这更是对大梁皇族以及大梁的羞辱! 好多武将此刻已经忍不住要跳出来,把眼前这个混蛋撕成碎片,但是却都被沈安冷峻的目光逼了回去,这一次可是皇甫胤善的登基典礼。 在没有他的点头下,任何人妄动都是对皇帝的不敬。 另外他也担心会让在场其他那些没有对大梁怀有恶意使臣们,感到恐惧,毕竟而今大梁也算是强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皇甫胤善几乎是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僵硬的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董昌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 董昌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在下只是有些玄门的问题不懂,想要请求大梁皇帝陛下予以解答,这样之后我们在教化民众时,也能讲述的更加清楚。” “是啊,大梁皇帝陛下!” 这个时候,就看又有两个人跳了出来,果不其然的和沈安想象的一模一样,是西魏和北夏的人。 他们两个使臣也都拿着一份书信,张扬着要向大梁皇帝讨教有关玄门的问题! 一时之间,朝堂上瞬间陷入冰点! 皇甫胤善几乎忍无可忍,他就是脾气再好,就是再想展现自己的仁德,奈何这种被人逼上门的欺凌,也是他不能忍受的。 正在皇甫胤善将要爆发的时候,只见沈安忽然起身来。 事已至此,他知道要是自己再不出手的话,绝对会因为更大的变化,但是沈安虽然看似和气,但他的心里却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要先行把这些人的问题解答了,之后在留下他的脑袋! 如果今天让这些人离开大梁,日后大梁必是一个笑话! “各位,你们有什么不知道的,不懂的,可以提问,我来回答你们。” 沈安的大名早已经传遍寰宇,这些外国使臣当然也是知道的,董昌扫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起来,在他们看来沈安并不是一个好人。 他是一个随时可能谋朝篡位的权臣! 这大梁竟然已经沦落到会让一个权臣出面的份上,看来果然是根基不正。 心中带着不屑,董昌提出了他的问题,“敢问大人,玄门中常说不争而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我们国内的理解,就是要百姓们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也就安静下来了,请问这样解释正确吗?” 这个解释,普遍还是被认可的,他们主动把近乎正确的答案说出来。就是为了逼着大梁没有办法回答。 董昌的脸上此刻满是挑衅的神情,嘴角也挂着一抹及其诡异的微笑。 周围北夏和西魏的使臣,也都摆出了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实际上这一次他们三个国家是早就暗中商量好的,所有的问题,他们都能提供正确答案,目的就在于让大梁丢脸。 如果大梁给不出解释,他们就可以说,是自己国家在文宗上更加强大,而后公然羞辱大梁一番,毕竟和他们相比,大梁才是那个亘古的巨兽。 而要是大梁方面能给出不一样的解释,他们还打算无理辩三分,反正是胡搅蛮缠只要不接受他们的说法就可以了。 用心何其毒也? “沈王爷,请您给出一个解答。” 沈安微微一笑,侃侃而谈:“所谓不争清净,并非是让百姓什么都不知道而国内肃静,实际上这是一种克制内心气焰的教导。” “人心难平,人心不平,看到一些比自己更强大,更好的就会生出嫉妒,如果是有人不如自己,却还在努力的话,他们就会上去争斗。” “如此作为,可对?” 董昌摇摇头,他不能说对。 沈安淡然一笑,已是胜券在握:“既然使者承认本王的理论,那么就很容易解释了,叫人修身养性而已,只要不去做无用的争斗,自然天下平和清静。” “一个国家清静了,则域内域外都会十分安宁,一个人要是清净了,才能更加潜心全意的去做该做的事。” “若是难得清静之人,就会上蹿下跳,如小鬼一样,到处滋事;使者可明白了?” 闻听此言,董昌不免脸色一沉,他怎么听不出来,沈安这是在骂他们如小鬼一样。 董昌刚想反击,可沈安的话还没说完“使者方才既然承认了本王的说法,自然这个问题也就解释了;现在本王有一件事,要问问使者。” “好啊。” 董昌把胸脯一拍,他不相信沈安能提出什么更刁钻的问题,他们是突然发难,有所准备的,可沈安却没有,想一想他的临时起意,又能有什么难度? 董昌乐观的以为,沈安也会提出一个玄门的问题来问他。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沈安一开口就兴师问罪! “本王倒是想问问使者。你们的国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们在别人的典礼上故意刁难,所谓上行下效,我相信这件事本身和使者无关,但你的问题,却叫人很是生气。” “亵渎我国君王,亵渎先帝……尔该当何罪!” 董昌楞了一下,他诧异的看着沈安,可对方的态度也是半点都不肯松懈,拧眉立目的看着他:“你倒是说啊。” “这……” 董昌自然没法回答,就在他沉默的功夫,沈安忽然眉头一皱,霹雳声响:“说!尔该当何罪!在你们国家这样的人会被处以什么样的处置!” 他的逼问让董昌无言以对,而沈安更不客气,当时一摆手唤来殿前侍卫,直接把董昌拉了出去:“此人亵渎我先帝,搅乱我陛下登基大典,罪不可恕,着即寸殛,千刀万剐!” 第868章 血残之徒不可留于朝中 “陛下!我冤枉!” “我是使臣!你们不能诛杀使臣!我们可是来朝贺的啊!” 董昌再被殿前武士拉出去的一刻,才彻底反应过来,奈何此刻他无论如何呼喊都没用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被拖出殿外,沈安还不忘吩咐一声,叫殿前武士,扯断他的舌头。 “别让这条疯狗,继续乱叫!” 话音刚落,沈安随即将目光转到北夏和西魏两国的使者身上:“尔等还有什么问题,大可以说出来!” “别说本王不给你们机会,但说出来之后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我……” “我……王爷,我们没有问题了!” 两国使者对视一眼之后,谁还敢吭声?他们急忙认错,本以为能躲过一劫,包括皇甫胤善此刻都想放过他们了,奈何沈安却眼睛一瞪,绝不饶恕。 “好!尔等既然没有问题,那也好,来人!把他们拖出去,枭首示众!” 殿前武士再度前来,这下西魏的使臣都快尿裤子了,颤颤巍巍膝盖发软直接跪到在地:“王爷!我们什么也没说啊!” “是啊!”北夏的使者也在一旁叫屈:“我们什么都没说难道也要被杀吗!这就是大梁对待使者的态度吗!” “哼!” 沈安冷峻的目光如刀锋一样,插在他们的心口上:“尔等以为什么都不说就没有罪愆了?” “你们不怀好意,本心就是为了搅扰我陛下登基大典,仅凭这一条,无论尔等开口与否今日都必死无疑,难道你们没坐好这样的准备?” “你们还在看什么!” 沈安点指那些殿前武士:“把他们拉出去,枭首示众!” 仅仅不到一百个呼吸的功夫,沈安竟然直接处死了三名使臣,这一铁血之法,不免让在场其他的使臣中心中发寒。 “这大梁的王爷好狠的心!” 一个小部落的使臣,悄悄对身边人道:“要是照他这么杀下去,岂不是把那三个国家都得罪了?” “你知道什么啊。” 又一个使臣悄悄的道:“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不在乎多方开战的,瞧见了吗,这大梁才是最强的!” “我看也是!” “不管大梁是不是最强的,至少他们敢于这样做,要知道这可是国是交涉,绝非寻常小事他们竟敢如此行为,必是有底气的!” “看来这一次我们没有选错!” 众人的议论,沈安也好,皇甫胤善也罢全都听在耳朵里,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皇甫胤善也么想过沈安的杀戮,非但没有引起使者们的恐惧,反而还让他们更加相信大梁了。 这无疑对于这个国家而言,是最好不过的局面。 沈安啊沈安……光是这一点上,朕就不如你…… 皇甫胤善心中一阵叹息,他质问自己,如何有信心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可是他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随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惨叫上,一阵阵血腥味也窜入大殿之中,可方才还一脸凶煞的沈安,这会倒是成了满脸的笑容。 “各位不要担心,所以要这样对待他们,是因为其本身居心不良,对于真心臣服我大梁的人,陛下不但宽容,而且也会尽力保护的。” 说着吗,沈安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皇甫胤道:“陛下,方才局势动乱,臣不得已如此,有僭越之罪,还请陛下惩处!” 皇甫胤善见台阶来了,顿时哈哈一笑;“沈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王爷只有功劳哪有罪愆?来人,赐深王爷白玉狮子一对!” 看似这是赏赐,实际上只是他对沈安行为的认可而已。 这件事随着他们的一唱一和,倒是成了小插曲,随后继续歌舞升平。 等到酒菜都摆上来之后,肖冰雨忽然从殿外而来,他双手捧着一份公文呈送到丹墀下:“启禀陛下,根据陛下指示,臣所调查的牵罪案,而今已经审结。” 在公文中写道,徐修与侯贵权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等罪状七十多条,每一条都是必死的罪名。 与刚刚的惊讶相比,此事对于大梁臣工的冲击才更大。 方才他们不过都是看热闹的心思而已,可这一回乃是牵扯到他们自身的利益,当朝的官员们有多少被那两个混蛋审查过的? 别看他们都是被皇甫胤善点名提拔上来的,可实际上光是侯贵权一个,就曾秘密调查了他们二十多人,还有三个更是直接被其请到了衙门口去。 其实沈安知道,侯贵权所以要这么做,并非是故意为难一些人,只能说他们要掩人耳目,总不能把手段表现的太过直接。 史比如铁,这些情况史官是一定要记录的,一旦要是被写下去的话,皇甫胤善将会成为什么样的帝王? 为了掩盖他诛杀异己的事实,所以侯贵权和徐修是不得已,才要调查一些不同的人欲盖弥彰。 但也因此,让他们陷入了众人的口伐笔诛当中。 皇甫胤善看过了肖冰雨提供的卷宗后,心中什么想法沈安懒得去猜,但侯贵权与徐修的下场,倒是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皇甫胤善悍然起身,冰冷的下旨:“朕因信任,故而使其二人调查前朝之遗案,却不料此二人竟大开杀伐,牵连近乎十余万人入案,又酷刑俊法,令人发指!” “此等血残之徒,岂能任由留在朝中使用?” 顿了一下,皇甫胤善目光一渺:“传旨,将这两个满手染血的恶贼,处以寸殛之刑,其家人连罪,发配三千里外,用不得回!” 皇甫胤善此法既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同时也等于为朝廷上一些臣子们报了仇,这样一来的话,他的人望自然也就更高了。 只有沈安心中沉重,脸色也失去了之前的光辉,但事已至此,他不能改变什么,不然皇甫胤善就会被人口伐笔诛。 一个国家的君王,若是沦落到那个地步,国家又岂能安稳? 只可惜了那两个傻子。 沈安心中暗暗打定注意,等到发配的时候,他要好好关照一下,别让这两家人在路上受苦,但前提是他们真的能被发配出去。 第869章 若露风声,请斩我头 沈安很清楚,以皇甫胤善的方式,这两家人未必能走得出王畿。 毕竟他们两个都有自己的孩子,作为家人怎么可能一点内幕都不知道?万一有一天等着他们的孩子长大了,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皇甫胤善不等于多了几个对手? 他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出现! 别说是他,沈安扪心自问如果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怕也是这样的想法。 随着一阵阵的血杀之后,皇甫胤善的登基仪式结束了,或许他才是历史上真正踏着鲜血登上皇位的人吧。 纵观历史,沈安找不到第二个,在登基大典当天就开启杀戮的君王。 皇甫胤善登基,改元恒晟,新朝正式开启! 虽然叛太子皇甫胤安之乱,只是这个国家的内乱,但对于百姓而言,冲击也是不小的,而今新朝开始百废待兴,沈安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就投入了全新的政务中。 御书房中! 沈安将京淮大通道的工程图,摆在皇甫胤善的桌面上,这个工程当初梁帝还在时,他就一直提出,但梁帝没有允准,后来好不容易他得到皇甫胤善的支持,以为可以施工了。 又赶上了皇甫胤安之乱,所以一拖再拖,而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处理平整,沈安以为该是实施的时候。 皇甫胤善凝视着地图,终于在他的注视下,点头了。 “兄长,这乃是为国为民的好事,父皇当初不想做是因为国库无钱,而且国内局势混乱,现在不一样了。”说话间皇甫胤善将他玉玺,落在工程图上,这就等于允准了此时。 看着自己筹备多年的京淮大通道终于可以建立,沈安心中莫名有一种宽松慰藉:“陛下放心,臣必然会亲自督办此事无,务必将此事办好。” “兄长可不这么说。” 闻言,皇甫胤善还是老一套对他:“我说过了,只要是不在人前,咱们就兄弟相称,以后兄长可要记住了,绝对不能再犯。” “若无兄长的话,哪里有我,登基坐殿的一天?” 客气话沈安听得实在太多,早就无所谓了,他只是淡然一笑,除了京淮大通道之外,他还有另一件要紧事,需要和皇甫胤善商量。 吏治问题! 过去梁帝还在的时候,因为对于玄门的痴迷,在加上他本身也不是辣手皇帝,笃信平衡之术,让梁帝在朝廷上,构建了很多诺很多的派系,虽然当下已经有不少被灭,但依旧还有很多傲立在朝廷上。 当下自然是没什么,他们也都是才跟着皇甫胤善登堂入室的,正是团结的时候,但沈安看到的却是多年以后的场景。 沈安断言,别看他们现在相亲相爱的,可不超过两年,这些人也必然重新掀起党争,到时候超it能过上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所以沈安这一次打算,提前解决问题,不让事态发展下去。 把他们所有人都扼杀在摇篮中,保证这个国家可以正常的运转下去。 皇甫胤善眉头紧锁,他现在其实还不想对这块的问题下手,毕竟这些大臣都是他刚刚提拔起来的,之前有徐修和侯贵权闹了一场,如果再动手,只怕会让这这些官员们心中不安。 奈何沈安的态度却十分肃然,他的眼神如同石头一样坚毅:“陛下吏治关系到国家的根本,这不是能拖延的事情。”仟韆仦哾 说着,沈安从手边拿起几道卷宗来,这些都是他这几天整理的。 “您看看,自从上一次侯徐之事发生时,就有这么多官员串联在一起,并且促成了他们之间的紧密团结,已经形成了萌芽截断,朝廷如果不能在这个时候,予以严惩,决断这一切。” “日后等到这些人势大之后,朝廷再对付起来也会很麻烦。” 叹了口气沈安的脸色不免多了几分落寞:“陛下可不要忘记,之前的姚成本。” 提起这个人,顿时让皇甫胤善面色一寒,姚成本当时对于梁帝的影响有多大,皇甫胤善是亲眼所见,他最清楚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包括沈安的崛起,都是因为梁帝要对付姚成本,所以才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力。 绝不能重蹈覆辙! 一时之间皇甫胤善下定了决心:“好吧既然兄长这么说,那此事还要劳烦兄长。” “陛下放心。” 沈安一抱拳;“臣会把这件事办好,绝对不多杀一个,也绝不放过一人。” 要调查朝臣们结党营私的事,沈安当然不能亲自出手,不然的话谁还敢露出马脚?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刚刚升任吏部的黄迁来管,他做京兆尹的时候,一直就在破获各种案子,现在作为沈安的副手,管理了吏部,正好用来调查这些大臣们。 黄迁有些受宠若惊,他过去曾是沈安的对手,现在却跟随他的脚步,一举成为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位置上……黄迁心里对他别有一种感激。 “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一定做好。” 到今天为止,黄迁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大人,而不是王爷,沈安倒是也不在乎这些虚名:“记住了这件事必须秘密调查,任何人不能走漏风声,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要你精心挑选过。” 黄迁拍着胸脯保证:“若是有一人走漏风声,大人可斩我首级。” 沈安笑了,摆摆手要他不必如此:“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所以各方面都必须小心谨慎;另外还有一点,调查的过程中,我担心会有人有所察觉,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下官都是死过几次的人,难道下官还怕?”黄迁满脸的自嘲:“想想当初,光是大人您就放过下官不止一次,时至今日,下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会尽量保住你。” 沈安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因为此事的的确确关系重大,又不能公开所以他也不能完全做出保证,今日只能算是他的许诺,不过沈安一诺万金,对黄迁而言,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第870章 转春冻土无翻浆 黄迁受命秘密调查吏治一事,从此之后他知道在案件完全结束之前,他的生活将会陷入一种特殊的苦难当中,但回想过去,他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下来。 沈安将事态分派下去后心理也宽松了不少,至少他能休息一下了。 可是很快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转念开春的时候,各地方竟然纷纷上报,说是当地的土地没有开化! 这是不应该的事! 往常到了这个月份,地面应该处于翻浆的状态才是,所谓“翻浆”既土地在被冻住之后,春日来到开化时出现的泥泞就叫翻浆。 因为地域不同,翻浆的情况也不一样如果是南方的话,没有也就没有了。 可是沈安看着眼前的奏折,大部分来自北方,这下他的心里可是一紧,虽然南方是粮食大省,但北方的粮食同样重要,再者就是北地的民风更为彪悍一些。 如果真是让他们今年因为没有粮食而闹事,恐怕会发展成为不可想象的情况。 “把大司农叫来!” 新任大司农周士人,本身是过去沈安的手下,后来他因为公事繁忙所以让出大司农的位置后,就由他来接替了。 大司农的差事主管天下农业,也是民生的官职,所以这个任上官员也被称之为春官。 周士人快步来到沈安面前,神色紧张又焦急,他因为跟随过沈安,所以最懂他的态度与方法,各地方上奏的事,他身为大司农不可能不知道,正因为如此,所以心中才更为惊惶。 “下官,拜见王爷!” 才一进门,周士人当时跪到在地,战战兢兢,看他的样子沈安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周士人谢恩之后才敢起身,沈安倒是也不废话,直接把手中的公文丢给他:“这些你都看过了吧?” “说说看,你打打算怎么办。” 周士人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回王爷,此事下官正在征调粮食,准备发往各地赈灾。” “胡闹。” 沈安面色一寒,虽然各地方都上奏了有关春耕不顺利的事,但是现在就征调粮食?去什么地方征调?打算把朝廷的仓廪都搬空吗? 就算是搬空了仓廪,可这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看似这是一年之事,但谁又能保证之后不出现同样的事情? 周士人被沈安吓的全身都在哆嗦。 瞧他这幅样子,沈安也知道,这件事其实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司天监的那帮人不是也没看出今年的气候变化吗?风霜雨雪是他们要管的事,可是也没管好。 “算了吧。” 轻声叹息,沈安让他放松下来:“这件事你记住,朝廷方面要赈灾是肯定的,但必须率先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各地方出现问题的,另外还要看一看,是否地方上报的情况全部属实。” “这两件事你去办,剩下的……我来负责。” 周士人如临大赦直接跪倒在沈安面前:“王爷真是下官的再生父母!” 新皇帝登基,才几个月就出了这种事,如果处置不好,他这个大司农的官职无所谓,估计连脑袋都要搬家。 沈安这是在救他的命。 “不必如此。” 沈安起身离开宝座:“其实这件事来的蹊跷,你没有准备也是正常的,但只此一次,日后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你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休怪本王无情。” “王爷再造之恩,下官铭记不忘!” 沈安挥手让他去办差,光是追查司天监的责任,还有探查各地实际情况就足够他忙活的。 但粮食还是要筹备,仓廪中虽有储备,但那都是用来备战的,沈安心中最是清楚,上一次他斩杀了三国使臣之后,那三个国家竟然没有任何动作,这件事极度反常,国内必须要多做准备才是。 此次赈灾需要的粮食,还的从他们沈家的库房里面出。 “去,把李二狗叫来。” 吩咐了侍卫一声,没一会的功夫李二狗颠颠的来了,沈安的其它家人尚且还在云州,眼下归来的只有李二狗和十三。 十三现在正忙活着之前落下的生意,李二狗这边也在组织人手开通全新的运输路线,包括京淮大通道的事,需要无数水泥,还有工人,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现在协同工部办理。 “老大,您找我?” 见到沈安,李二狗也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抓过他的茶杯就喝:“我这刚从水泥厂回来,加吧加点的干,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沈安没心情管这些事,他把地方上报的情况简单说了两句,可是李二狗一听他要调粮,瞬间哑巴了。 “为何不开口?” “老大,您是最近不看账本了,咱家的粮食其实现在也没多少。” 一声叹息,李二狗苦着脸倒起苦水来:“现在为了筹办京淮大通道的事儿,咱家不但出钱,而且那些百姓们更认可的还是粮食,所以以粮抵资,现在大部分粮食都被抵出去了。” “还剩下多少?”沈安追问到。 李二狗算了算,伸出四根手指:“也就最多四层,而且现在这民夫还没有征集完毕,粗略估计我们还需要两成。” 照这么算的话,沈安倒是真的没办法把家里的粮食调出来了,“那你能不能想办法买一点回来?” “老大不是我不去,是现在没有粮食。” 百姓生活虽然富足,但因为经济体改革更迭的关系,所以他们大部分都把粮食上缴到国库换取钱财,各家百姓所预留的其实不多,而且现在这个年月,他们手中九成的粮食,都是种子。 总不能把人家的种子都给买来吧? 这下倒是让沈安有些发愁了:“别管那么多,你把家里的粮食,调配一成出来,送到大司农府。” “之后你再以沈家的名义,召开一场会议,让那些商会中的人,出点血吧……”沈安这是无奈之举:“但记住公平买卖,必须做到银货两讫。” “老大放心。” 见他坚持,李二狗自然是没得话说,不过这点粮食只能解燃眉之急,沈安觉得还是应该搞一些能治本的办法,防微杜渐……一番思量后,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第871章 无土栽培,工部没钱 现在的情况,沈安猜想应该不止会只有一次,若做不到一口气根治的话,到的时候不见得哪一年又会出现类似的事情,现在朝廷没有多少精力处置,日后也未必! 作为疆土巨大的国家,他们要面对的麻烦,此起彼伏,就算是安居乐业的世界上,还有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 沈安这边打发了周士人,心里开始琢磨起一个相当宏观的计划——无土栽培! 虽然无土栽培不见得能广谱成非常巨大的面积,但仅以此法办事,至少可以在出现类似事情的时候,给与百姓们一定的安抚和帮助。 再不济,每家每户要是能自行解决一部分救济,朝廷的压力也会减少下来,到时候能更好更快的相应。 无土栽培技术,关键点两个,一个是所谓无土栽培的营养液,再有一个就是温度。 相比于传统的栽培技术,无土栽培对于温度的要求更好,尤其是现在沈安打算把这个计划,执行在北方,一旦那边入了冬就是天寒地冻,他还要保证营养液不会被封冻才是。 琢磨琢磨去,沈安想到了一个办法——大棚! 如果可以建造大棚的话,保持室内温度,以及土地温度的话,就可以形成栽培所需的环境,但眼下个地方上的大棚虽然已经建设起来一部分,但是对于温度的掌控还不够。 至少在北方,很多当地的百姓,种植的作物,都不需要太高的温度,而无土栽培的话,不但需要恒温,同时还要比现在的问题,更提升几度,至少四度,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一连三个月温度虽然可以陆续降低,但百姓们仍然未必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开销。 “来人,把工部左右侍郎全部叫来!” 沈安一声令下,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工部信任的左右侍郎匆匆而来,两个人脑门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工部左侍郎刘长胜、右侍郎韩伟,一进门当时跪到在地。二话不说就磕头认罪:“王爷,下官等有罪!请王爷严惩!” 沈安抬起眼皮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暗道这两人怕不是来推卸责任的,现在看似是在自己面前认罪伏法,可事实上,只怕他们心里却有别的小九九。 “你们两个,何罪之有?为何要跪在此地?本王说什么了吗?” 沈安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两个心中更沉,尤其是韩伟,都快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王爷,下官……下官……” 还得是刘长胜,年纪大,也比他的经验更足,稍加缓和之后,刘长胜小心翼翼的道:“下官等身为工部左右侍郎,岂能不知道王爷是为了什么将我二人传唤至此。” “北方的灾情,下官等也在商议,王爷作为工部直属上官,我又焉敢不小心对待民生之事?” 这话说的漂亮,看似是在认罪,却把罪责两个字,全都推卸干净了。 沈安倒是也不想难为他,冷峻一笑后,让两个人起身说话,他丢了一份公文过去:“好好看看,这上面的事,能解决否。” 刘长胜和韩伟展开公文一看,顿时一震:“王爷这是要让工部拨款吗?” “不可以?”沈安的眉头锁了起来,工部到今天为止都是他在掌控,府库之中是否有钱,他比谁都清楚,看眼前二人,似乎不想拿出这笔钱来。 沈安在公文上写的清清楚楚,他这一次要将百姓所承担的一部非费用,打到工部的款项当中,从现在开始每年都为百姓提供帮助。 并且包括此次愿意按照他们要求,重新建造大棚的百姓,所有费用也从工部的款项中出。 沈安觉得这并无不必,此乃是国家基建的一部分。 “你们可是觉得这笔不该从工部的账目中提取?”沈安的直截了当让两人再没有推辞,只能小心的点点头,韩伟道:“王爷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咱们这是在帮助百姓们办事,而不是在征用他们的土地,所以朝廷完全没必要这样做的,再说了您主管工部自然知道,咱们手里也没多钱啊。” “是啊。” 话说到这,刘长胜也开始倒苦水:“工部和户部不一样,他们是专门管钱的,但是咱们呢?每年的那些经费都是提前下发下来的,还要随时准备应对朝廷大工,一旦要是把这些钱调配出去,到时候朝廷需要大工,我们怎么办?” “户部现在也是您管着,到时候还有钱吗?” 话说到这刘长胜不禁一声长叹,“现在朝廷是多事之秋,刚刚新帝登基,好多地方都要花钱……王爷,这一切您比我们都清楚,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束手无策,陛下可是绕不过下官的。” 他的言外之意,沈安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要把问题甩给自己啊。 这可能吗? 瞬间,沈安冷了脸,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凶厉的光芒,一下可是把两个人给惊的不清,往后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几步。 韩伟甚至不能自已的腿肚子都在打转。 “王爷,下官说的可都是……” “够了!” 沈安当时一拍桌案,愤然起身,他的眼睛里满是烈火:“当下的局面莫非本王还不如你们清楚?事已至此,关系民生大计!尔等焉敢如此!” 话没说完,沈安已经目光一渺,“这件事我定下来,就由工部负责,要是做不好……当心你们的脑袋!” 沈安走出案后,大步而去,临行前他还是从桌上抽走了一份公文带在身上,两人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一沉,任谁都知道沈安的脾气是什么样的,现在话都摆在明面上说了,他们如果继续推诿的话,这人头肯定保不住了。 只是现在可以把钱拿出去,日后需要时,这沈王爷,会助力一把吗? 两个人你看看我,再看看他,心中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担忧,好像他们之后的路途已经完全变得晦暗难明,毕竟这位新皇帝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而眼前的沈大人还是如此…… 第872章 巫蛊之祸又现? 沈安离开公署后,直接来到皇宫之中,皇甫胤善得知他来,立刻让秦俊前往迎接。 在紫光门外,秦俊满脸恭敬的上前来迎“给王爷问礼!” “秦俊,现在你主管宫廷,可千万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明白吗?” 沈安淡笑着说道,秦俊在一旁点了点头,沈安不经意的一瞥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沉重与疲惫“怎么,这段时间太忙了?” “倒也不是。” 深吸口气,秦俊有些犹豫,但还是把心里话说了:“王爷您说到底也是下官的统领,有些事下官和您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这几日,秦俊一直忙着帮皇甫胤善解决宫内的事情,按说之前李德海已经把宫内所有的情况都给他解决完了,可是让秦俊没想到的是,在宫廷内部竟然发现了一处密室。 并且在密室当中,他们还搜查到了一封先帝留下的书信。 这书信的内容,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沈安脸色微微冰寒下来,这件事他可是一点都没听说,按说出现这种事情后,他才是第一个应该知道的人。 “王爷这件事并非下官不告诉您,实在是……” “是陛下不让说?”沈安双目一渺,虽道:“要是这样的话,后面的话你也不必说了,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不。” 秦俊深吸口气,双眉紧锁的他脸上更多了几分凌厉:“这件事本身下官已经和陛下讲过,一定要告诉您的;” 说着他将书信的内容详详细细的给沈安做了复述,因为现在书信还在皇甫胤善的龙书案下压着。 “龙书案下”,并不是指皇帝御书房那张桌子下面,而是专门有一个特质的柜子,上面有九道锁,除了皇帝拥有九把钥匙之外,第二套钥匙分别掌握在几大重臣手中,比如沈安自己就掌握了五把,秦俊也有两把,剩下的两把分别在皇帝的两个叔叔手中。 所以除了皇帝之外,其他人要是想打开柜子,必须把这些人凑齐了才行。 书信的内容很短,但叫人惊诧,因为没有署名所以不知道是出自什么人笔下,详细内容就是牵扯到了原太子皇甫胤安在域外埋兵一世,还有皇宫内,曾经出现的几次巫蛊之祸。 除了这些老生常谈之外,更关键的还是点到了当今天子,皇甫胤善本身也被设计为巫蛊目标之一! “巫蛊之祸?” 沈安的眼睛在放光:“不对吧,要是有人想要暗害陛下的话,这份书信也不应该留在宫中才是,而且听你的意思,似乎这间密室是在就做好的。” “对!” 秦俊叹了口气:“最关键得一点,王爷现在还不知道,那书信上面赫然还有先帝的印信!所以陛下现在以为会不会是先帝弄下的。” “……我去见陛下!” 沈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事态的严重似乎有些超过他的预料了,毕竟要是这么算的话莫非是皇帝还想再掀起一次巫蛊之祸吗? 还有就是先帝虽然笃信玄道,可也绝对不至于昏聩成那个样子,他作为父亲的,完全有能力决定自己孩子的生死,又何必采用这样低劣的办法? 且巫蛊之祸一旦开始,到时候对全国都会引发重大的影响。 自古以来,巫蛊之祸一旦开始,则必然是全国百姓之难! 在秦俊的带领下沈安来到了御书房,皇甫胤善此刻正在等候,已经准备好了茶点鲜果,看到他很是热情:“兄长可算是来了!” “快坐下,这几日不见,可真是很想念。” “是。” 沈安微微一笑,坐在他对面,接过一杯清茶,直接把自己的来意道明,他手中的那份公文,正是要在全国推行无土栽培的相关文件和他整理出来的理论资料,还有就是要花钱的款项来源。 至于巫蛊之祸的事,沈安倒是一个字也没提。 皇甫胤善把他的公文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逐条逐字都很让他惊喜,“果然能如此的话,则国家安宁矣!只是兄长,此法有多大概率能成?” “七成。” 沈安只能保守的说:“毕竟南北方诧异巨大,除了气候之外,还有当地农民的种植方式,这些都需要好好考虑。” “兄长只要说可以,咱们就可以。” 皇甫胤善直接提笔在他的公文上,写下“全国大小衙门、司署,务必严格遵循协助”的字样,而后又特意附了一张黄卷在上面,是空白的黄卷,这样一来沈安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在上面进行增减删改等。 “此事关系重大,兄长还要费费心,务必快些完成此事。” 沈安淡淡一笑:“如此陛下既然支持的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兄长放心,你要做的事,我都支持!”两人相视一笑,这边又说了说关于新朝官员的事,提起这个沈安就不得不把刘长胜和韩伟,给推到前面来了。 “这两个人我看还是有些胆小。” 沈安琢磨了半天,才用出这么个词来,毕竟太西安在也不想就因为那么一点事,从而让刘、韩二人丢了官职,主要是这两个家伙的行为态度,好歹也得在皇帝面前给他挂个号。 以皇甫胤善的性格,必然会给他们一些压力,到时候也方便日后办事,且看看他们俩之后的表现。 果不其然,沈安这些话说完之后,皇甫胤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凶光,嘴角也在微微颤抖:“兄长你所说的……胆小,是什么意思?” 沈安将之前的话都给他说了一遍,瞬间皇甫胤善脸上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兄长说的没错,此等人的确配不上这样的职务。” “但仅以此就将他们打落尘埃也是不能服众的。” 沈安悠悠然的说道:“我看不如让他们在继续试探一下,没准以后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动呢?” 皇甫胤善点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说法:“兄长现在为他们求情,当然可以暂时保留一下他们的官职,但日后若是两人还是这样的话,兄长自行处理就好。”话说到这,皇帝脸上浮现出一抹别样的神色,目光也是若即若离。 第873章 营养液出品 沈安和皇甫胤善将事情谋定下来,同时皇帝也将刘长胜、韩伟的生死交给了他。 “试验田的事,关系到今年的春种,我立刻回去就办。” 沈安也不啰嗦起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皇甫胤善笑容可掬的亲自将他送到门外,御书房还是过去的御书房,只是这里的熏香换了味道。 沈安忽然停下脚步:“陛下好好的,怎么开始在宫中焚起犀牛角来?” “是他们在后宫发现的。” 皇甫胤善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父皇在时,不是最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而今他殡天在宫中,朕倒是也想借犀角之能,看看是否可以再和父皇见一面。” 这番话出自他口中,说的情真意切,甚至在皇甫胤善的眼眸里还带着点点泪光,奈何沈安眼中看到的却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这皇帝位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过去皇甫胤善纵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在自己面前,尚且还有真切的一面。 可现在…… 就冲他的虚伪,日后也不知道这天下百姓该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安头一次在心中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是错…… “陛下如此哀恸,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安叹了口气:“先帝乃是人间帝王,而今就算是殡天而去,也自然是重归天位,我听说玄门之中有一兵解法,死后可得归真,先帝必是如此。” 顿了一下,沈安往前挪动了两步,靠的皇甫胤善更近了:“你也不必这么劳心劳神的,再说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事,也比比如此,尤其是自古以来皇家更是这样。” 沈安走了,看着他的背影,皇甫胤善开始还满脸都是对他理解的感激,但是很快,随着他走出御书房的院子后,那一抹感激也消失不见了,冰冷的目光成了凛冬中的北风! “秦俊。” 点手指间,皇甫胤善问道:“你说……沈兄现在是否会多心呢?” “这个不知道;”秦俊把身子压得很低很低,把自己的表情全部送给大地:“况且老奴不知道,陛下口中的多心又是什么。” “老奴”这两个字,是身份的象征,与年纪无关。 这是皇帝特意赐给秦俊的,以彰显他力压宫内的超然地位。 皇甫胤善微微点头,负手转身:“沈兄乃是我大梁之雄,其心揽盖乾坤,蒙照四海,朕不过是不希望他为了一些事费森而已。” “让你调查的关于巫蛊事,如何了?” 提起这个,秦俊顿时像换了个人一样,双眼中寒光烁烁他的,直面皇帝:“陛下,有关此事,老奴已经抓捕了三十余人,正在秘密审讯中。” 满意的点点头,皇甫胤善心中,倒是更认可他了:“那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对吗?” 其他人,指的自然是沈安了。 秦俊撒了个谎:“在没有得到陛下授权前,老奴焉能将此事道出?” 皇帝微微点头,再不说什么,直到他跨入御书房后,才背对着秦俊扔下一句话:“记住了,此事关系重大,朕之前就给了你一个特权,现在可以再给你一个。” “凡是牵扯关系到此事的人,对谁你都可以直接掬问,不必请旨;另外沈兄那边,你也要多派人照顾些,千千万万不可懈怠了。” 秦俊闻言全身一震,立刻把把刚刚拔直的身子,躬了回去满口称是:“老奴自不敢忘。” 沈安回到公署之后,刘长胜和韩伟还在等他。 一进门,沈安就把皇帝方才批示的朱批的摔在两人面前:“拿着这份东西,立刻回去办差;看好了上面的朱批,写的是什么。” 在路上,沈安已经将朱批都快看烂了,按说当时在御书房皇甫胤善给他写完之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沈安还是仔仔细细的深解了一番,好在内里并无问题。 刘长胜与韩伟急忙上前,把公文双手捧起,明晃晃的朱红字,刺的他们眼睛生疼。 “看清楚了吧?” 沈安喝了一杯茶,凝视着两人:“现在立刻回去就办,给你们限时十五天,把全国各地所需的经费全部拨出来,千万别做拖延。” 最后这几个字,沈安充满了威胁的味道,两人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沈安作为工部的主管官员,连他都不注重部内的经费,那还能指望什么。 过去两人不想弄,是担心部内的钱被花干净了,还要费力不讨好。qqxδnew.net 现在? 算了吧,反正这钱里里外外也都是沈家和皇帝,自己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干什么?要是把眼前这位沈大人惹急了,怕是还要脑袋搬家! 干! 刘长胜头一个表态,此事他必会处置妥帖! 韩遂紧随其后,还做了补充:“王爷放心就是,这件事部内争取在十天之内做完。” 看着两人的态度,沈安冷哼一声,只挥挥手起身而去。 现在关于百姓们的经费已经落实,沈安也一股脑的钻进了他的实验室,设计起无土栽培所需要的营养液,并且参考全国各地的气候条件等,他还得将营养液的配方进行多次改良,这都是费时的事。 为了能抢在今年春种之前,解决部分问题,沈安由本寻标,仅以燕麦为例,足足在实验室里带了三天,他才算是研究出头一种理论上能行的营养液。 时间紧急,沈安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实验,他现在只能全部靠着自己的经验和所学,依照理论相结合的办法,制作营养液。 沈安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要是他设计的营养液可行最好,若是不可行,他觉得也能率先安抚一下百姓,反正这一部分钱全部都由工部承担,即便工部不行了,不是还有他们沈家吗? 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便宜。 “来人!” 沈安灰头土脸,满是疲惫的从实验室中踱步而出:“传下去,派人就按照这个配方,紧急制作调配,首次制作三千吨,急速发往北方,同时领韩伟,一并出发,在北方现场为百姓解决相关事宜,不得有误!” 第874章 共生体系 三千吨的确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 好歹要是这三千吨都能成功的话沈安的下一步动作,就是重新进行复制,然后将这些东西发展到全国去。 这是他的想法,但到底能不能实现,沈安自己也不知道。 她的营养液都是按照理论知识配比出来的,还并没有进行真正的种植实验,但仅此而已,沈安也自信,他的营养液,九层可以种植出作物。 最次也能当做上品缓效肥料使用! 沈安一道命令下去,整个皇都之内相关的匠人、衙门等都在紧张的忙碌着,这些官员中最难受的,当属还是刘长胜和韩伟。 就在工部的二进院小楼上,两个人正对面而视,推杯换盏。 “刘兄,正所谓酒入愁肠,你我现在真的不好做了。” 韩伟之前和刘长胜自从被沈安一阵痛批之后,两人各自都拿出了态度,尤其是韩伟第一个在工部做的,就是查找之前的账目,凡是发现上面有不清不楚的,全部重审,必须所有数目都核查无误之后,才能将收缴上来的账本,重新下发回去。 这个里面牵扯到的人物就太多了,沈安之前管工部的时候从来都只注重他们是否能够办事,能够把事情办好而已。 除此之外,其它的沈安都不太插手,毕竟他是有钱习惯了,且在他管理工部之后,也提高了相关官员的待遇,自然沈安就不在这上面费心了。 什么贪腐不贪腐的,即便是在枢密院,也和他没关系。 过去先皇还在的时候,做过几次大的吏治问题,有几次是点名要沈安领衔的,她当时是不干不行。 除此之外,任何类似的事情沈安都不太爱做,一方面是的确劳神劳力,还有也是他觉得一旦朝廷能够把钱给够了的话,当官的就没有贪腐的必要了。 沈安当然自己也知道,这个祈愿是好的,可最后落实下去,下面的人怎么做,那就又是另外一种情景了。仟仟尛哾 沈安什么都知道,但他不管是因为还没到时候。 而韩伟之前做的,就是他一直埋下的伏笔! 韩伟是打算把这些里面所有的人情往来,贪墨克扣等全部调查出来,之后把这些人手中的钱,诈出来! 工管涉及到朝廷每年的大工问题,动辄一个工程,就要数百万银两的投入,而朝廷每年要做多少工程啊。 所以韩伟眼下也是被逼无奈,他不得不做一些令人愤恨的事。 如果这些家伙手里的钱不拿出来的话,到时候他们的库房被沈安搬走了,朝廷大工拿不出钱来,麻烦事可就太大了。 这不是他们能承受的,韩伟也是无奈之下,才想到了这么个办法,把那些贪魔之人的钱拿出来,直接补贴在这上面,到时候不管沈安拿走多少,真有那么需要钱的一天,他好歹还能从库房中支应一点,至少面子上要交代过去。 经过这些天的查验,韩伟得到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工部之中,贪员的确很多,但是这些人大部分都和他有着莫名的关系! 韩伟一声长叹:“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至少继续查下去好,还是干劲就此罢手好。" “这个……” 别看刘长胜和他办的不是同一个事儿,但两人绝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韩伟的手下至少一部分也是他的手下。 “别说是你,现在我也拿不定主意,要是继续查下去,万一弄了自己一身骚气怎么办?” 韩伟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之后,他反而觉得要是就这么停下,可是不成,毕竟此事背后牵扯的人,实在太多。 稍有不慎,后果都并非是他们两个,所能承受。 所以与其就此罢手,还不如真的就抓出几个来,反正也是借刀杀人,到时候杀谁都行。 “兄弟,你这心思倒是不少,但就问你句话,这刀不会也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刘长胜所谓的我们,指的是他背后一部分收到他庇护的人,还有一份也是专门跟着他一直帮忙保护的家伙。 这些人在大梁朝廷上就组成了一片大网! “大哥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才是一家人。”话说到这两人相视一笑,子啊不需要讲的更多,工部一场大乱就将开始。 另一边,沈安已经带着他制作的营养液前往皇宫之中。 皇甫胤善在看过之后,不免拍手称快:“兄长果然非比寻常!我苏日安额一直到有不少是水生的作物,但是水下说到底还是一片烂泥,总会是离不开泥的。” “可兄长今日带来的东西,是真的令人新奇!” 沈安这一次不但带来了营养液,同时还带来了专门用于无土栽培,他亲自设计的一个共生体系。 共生体系既营养液、作物以及水下生物的合作体系模式。 在大梁早就有养稻花鱼、桂花鱼这样的农户,所以沈安首选的也是鲤鱼,一方面鲤鱼本身肉质还算不错,而且十分耐活。 又不会有太多的疾病,这样一来,一次性就能塑造出三个的生长体系,到时候多方面获取利益。 皇甫胤善连连点头,眼睛都乐得睁不开了,“兄长此事可好推广下去?” 他现在甚至已经能看到自己坐在皇宫中数钱的一天,朝廷财政方面,从来都是越多越好,没有那一任帝王不想让自己得国库更加充盈。 凡是国库有钱的,后世就认为是太平盛世,而且还会歌颂这位帝王,凡是没钱的,即便做的再好又能怎么样呢? 皇甫胤善自从作了皇帝后,开始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过去他曾有好多事,都不能理解梁帝当时的行为,但是现在他懂了。 “兄长此法利国利民!” 沈安淡淡一笑:“利国利民是真的,但害国也是真的。” 淡淡的叹息声沈安导出他的无奈,一方面推广难,但是在推广之后,想要将这些杜绝,反而就更难了。 毕竟这样的共生体系下,能得到的利润会更多。 老百姓国富民强没错,可一旦养成他们善谀好利可不行,另外这样共生体系的作物毕竟不是从土地里面长出来的,区别还有。 第875章 北方将军酒中虫 沈安的担心还是这些共生体系下,所有的作物营养不够。 毕竟是科技有限,人食用食物除了充饥之外,关键的还是要补充体内的营养。 整个大梁有关营养方面的学说,还是沈安自己兴起的,他不能明知故犯。 皇甫胤善却只是呵呵一笑:“兄长是一片仁心,为了百姓们肝脑涂地,殚精竭虑。” “我看就算是营养稍微有些不够,但能度过这个灾年才最重要,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谈什么营养?” 闻言,沈安当时心中一沉,他明白皇甫胤善并非没听懂自己的话,他不过是在偷换概念而已。 且听他的意思,似乎打算要日后还要将这共生体系,一直发扬下去。 “你真的想好了?” 心中稍有几分凛然,沈安的目光比之前要冷峻了几分,即便是他现在控制的很好,可眼神还是有些收敛不住。 国家需要钱可以,但要区分方法,焉能用这种手段,谋取老百姓的钱财? 梁帝过去虽然建树不多,但好歹还知道让百姓们吃饱穿暖,他要是这么弄下去,可是国家大祸。 皇甫胤善欣然一笑,嘴角微微扬起:“兄长所有担心的事,我都知道,可要不是这样,日后朝廷又该从什么人手中,获取那些利益?” “你要杀人?” 沈安的脸色更直接,更冰寒:“借着这一次的理由,到时候引诱一批商贾来专经此事,到时候朝廷再以扰乱市场,甚至是为祸民间做借口,一口气侵吞了他们,对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皇甫胤善一语定乾坤,转而岔开话题:“兄长可知道,皇宫内现在竟然出了巫蛊之祸;这才是当下应该重视的。” 一卷卷卷宗被皇甫胤善点名的小太监,送上御书房的龙案,他们两个人一起翻阅着。 “兄长看看,这密室竟然就在皇宫之中,如何想也不该是这样。” 亏的是之前秦俊把这边的情况给沈安打了个前瞻,不然现在突发此事,沈安的态度必然会很激烈。 祸国殃民无所谓,宫内失盗也没关系,就便是当时他们再皇宫内杀掉那么多人,其实在沈安看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自古以来,宫闱之中哪没有一些肮脏不堪,无法企及的事?但巫蛊之祸可不同。 这不但牵扯到国家的根本,甚至还会动摇一个国家的根基。 包括之前在秦俊面前,沈安的态度都是相当激烈的,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他很冷静,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就这件事,我看咱们还是不要着急的好;既然一切都是先帝留下的,不妨我们可以想想,这或许还是先帝专门留下的。” 沈安这句话明显是瞎掰,可没想到皇甫胤善却是惊喜一笑:“兄长这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父皇这或许就是故意留下来,作扣给我们看的。” 他的想法是,梁帝之前虽然笃信玄门,但也仅仅局限于此,出了玄门之外,其他的事情在梁帝眼中,皆为祸国之法。 他不是一个很有建树的帝王,但绝对不是祸国之君。 “但有一点我想不通,父皇为何如此,难道是我皇甫胤善不配做这个皇帝?还是他心里其实最想要的人,还是大哥,并非是我?” 每一次提起皇甫胤安时,沈安发现他悲痛的眼神背后,总是闪烁着完全不一样的光芒,虽然不容易被发现,但每一次的流转中,都是那么真切。 看来他对皇甫胤安还是放不下心中都仇恨。 把卷宗大概的看了看,沈安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这东西的确不可能是梁帝弄出来的,必然是宫内还藏有意图谋害他的人。 “我能去现场看看吗?” 沈安的提议很合理,皇甫胤善却摇了摇头:“我看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民生问题,至于巫蛊之祸的事,咱们可以往后放放,毕竟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还是更关切一下民心,民意为重。” 他的话里带着冠冕堂皇,沈安也是理解的:“那好,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去北方看看,到时候我再回云州一趟。” “也好,只是这样就辛苦兄长了。” 两人就此事说定,随机沈安从他这领了一章符印,充当是他的路条使用。 北方之地! 别看北方之地一直被大梁认为是苦寒所在,然此地也是整个大梁的游牧命脉之地,在当地拥有丰沛的水草环境,同时山林地势等等,都及其适合放牧。 原本在大梁北方之地的百姓,开始还是以游牧为主,但后来随着文明的推进,加上沈安对于大梁内部环境的改变,政策的普及等等,使得部分北方民众,没有游牧能力,或者是没钱够买牲畜的。 他们就在沈安的惠众之下,开始进行耕种。 游牧,改变为耕牧,是文明的融合,也是更好改变当地百姓的生活。 可是天灾人祸,跌宕起伏,使得整个北方三州之地,现在出现了巨大的麻烦,作为北方三州之地,最高军政长官的宓珞将军,正在为了这件事发愁。 宓珞今年不过五十七八岁,十分强悍,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子和一双老虎眼睛,让他看起来不怒而威,关键是他的鼻梁上,正好横了一条刀疤,那是他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功勋! 宓珞的官职品级达到了正二品将军,在满朝文武中也是颇有地位的一个人,但这并非是他能够在原太子皇甫胤安之乱下,安然走到新朝的关键。 更重要的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拉帮结伙的人,梁帝朝时,姚成本当时权倾朝野,他也没有去主动巴结。 包括这一次沈安被封为镇国王,开辟新朝后,又一手在掌控了全国军务,按说于情于理满朝官员都应该向他庆贺才是。 可这个宓珞,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默默无闻。 这一次要不是北方三州之地,大灾降临他在当地无法解决,只怕是他还不肯给沈安写上这一封书信。 第876章 武弁拼命护主全 “将军大人。” 在宓珞的将军府中,他的贴身无辩证愁眉苦脸的看着他,现在个地方上又来了不少的雪花公文,上面都是要求朝廷赈灾的内容。 宓珞不是个贪财的人,不然他当年就直接投身在姚成本旗下,或者是皇甫胤安手中,都能得到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但是他没有! 所以宓珞本人真的不贪,只不过是在这不贪之外,他身上却还有另外一个毛病——胆小! 作为将军,他不担心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那是作为将领的必经之路。 民生两个字简直成了压死他的一座大山! 多少年来宓珞是小心翼翼,从不敢讲民生两个字,忘在脑后,更不管直视这两个字,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得好。 现在问题来了! 愁眉苦脸的他已经连喝了七八天的酒,每天都让自己醉成一滩烂泥,以此来回避这个问题,可因为这样,弄得他手中公文堆积如山。 “要是再不处理,到时候沈王爷来了,咱们也没办法交代啊。” 武弁连声的叹气:“朝廷不是下来公文了,说王爷她过不几天就到,沈王爷什么脾气,将军也知道的,要是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岂能不知?” 宓珞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当下的情况局面我等根本难以应付;王爷能理解我的难处。” “这是混账话。” 突然之间一道冷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宓珞全身打了个激灵,当时醒了酒,豆大的汗珠往下摔,八瓣落在地上又崩成十八瓣。 这声音他不熟悉,但也知道,能在这片地上和他如此讲话的怕是只有沈安一个人了。 “沈王爷!” 冲出门外,他迎头正好瞧见大步而来的沈安,背后随从两员武将,分别是于廉和徐青。 于廉一直以来都跟着沈安,当初从水务衙门开始,就不离不弃,最终成就了今正二品武官的地位。 人徐青则不然,他是沈安从军中挑选出来的一个年轻人,虽然年轻但是却十分历练,多少年来一直跟随沈安南征北讨的。 两人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他的名字沈安知道。 一直以来沈安都默默的关注着他。 所以这一次要提拔他,也是因为自己身边的确缺少这么一个年轻干练的小伙子。 沈安虽然也不老,但是他觉不承认自己还是个年轻人。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早就把沈安的一颗心磨炼成钢铁一样,坚韧不可摧,同时又千疮百孔的。 “末将宓珞,参见网页!” 咕咚一声跪下,宓珞觉得自己膝盖骨都快碎了,但现在他却什么也不在乎,一心只想求活。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混账了?” 沈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宓珞更是全身一振,本来就没有直接的膝盖,更软了:“王爷,末将方才不过是酒醉之语,酒醉之语!” “请王爷赎罪!” “你没罪。” 叹了口气,沈安让他站起身来,在北方三州之地,他就代表着朝廷,而且面前还有他的部下,不可令其太过丢人。 现在沈安并无杀他之意,北方尚且需要他来安稳。 进入正堂,迎面沈安就被一股浓郁的酒味,冲的鼻子疼:“看来宓珞你还是个海量之人,这是喝了多少酒?” 此类之预,宓珞可不敢应声,只能呵呵的傻笑,沈安倒是也不追他,这边端坐在正堂上,沈安的脸色并不那么太好。 “这些公文不用看,一定死关于北方灾情的事儿;我不想追究你之前的过错,此次本王前来,就是为了要把事情办好。” “工部的拨款,到了吗?” 宓珞愣了一下:“王爷可是在和末将可玩笑?工部的拨款?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什么?!” 闻言,沈安当时眉头紧锁,难道是韩伟和刘长胜两个混蛋,还没去执行他的政令? 不待他发怒,一旁的武弁忙道:“将军这倒是您忘了;朝廷工部的相关拨款,早就送到了,正好三十五万!” “我怎么不知道!” 武弁哪里敢说话,只是心里不停叫苦,怎么是你不知道,分明已经禀告两次,可没回宓珞都当做耳边风一样,便是朝廷拨款送到的那一天,他竟然还在喝酒! 而且事伶仃大醉,所有薄款入库的工作,都是武弁帮忙弄得,好在他身边hi哎呦呵咋么一个人武弁跟随宓珞多年,深得他的信任,随手有他赐下的令符,不然的话,这些钱只怕是到今天为止,都无法入库。 “这件事过去了。” 沈安还是那么大度坦然:“从此之后你该做什么,做好就行,之前的事全都翻篇。” 说着这边徐青将沈安的策略成文给他摆在面前:“你看看吧,就按照这上面去做,落实下去。” 徐青还算客气,奈何宓珞却姿势呵呵一笑:“这件事话是这么说可王爷,在下也有在下的难处。” “什么意思!” 他要是这样不识抬举沈安就受不了了,之前已经免了他那么多的大罪,要是严肃起来,打他一个渎职都不难。 要知道而今新朝在列,渎职之人那有一个好下场的? 要是宓珞现在能正式面对这一切,沈安依旧不会难为他,可眼下他的态度,顿时点燃了审案的怒火:“你这是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人吗?” “不!” 宓珞当时把身子一晃,偎在他面前:“末将当然知道王爷铁血辣手,但末将所以要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因为……” 他分明就是不停推诿,沈安岂能容他如此? 当时双眼一瞪,回手抽出于廉佩剑就要斩他,可这是武弁却一把抓住了沈安手臂,这版僭越之举,顿时引起众人警觉,刹那之间至少二十多把利剑直逼在他的脖子上。 门外还有无数军士,将这里瞬间包围的里外三层密不透风。 “王爷,标下,标下……” 武弁被吓的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的看着他:“末将所以如此,全是因为将军他也的确是有苦难说!” 第877章 宓珞功劳在何方 “有苦难说?” 沈安转过脸来,阴恻恻的盯着武弁:“照你这么说,好像你还要替他讲话?” 其实弁官本身在朝廷里面也不算什么小官职了,但是要分在什么人面前,换做是一般的外省武官,能顶上弁官两个字的,就已经十分不易。 甚至像他这种,北方三州都督府的弁官,更是高人一等,然而在沈安面前,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别说是他,就连他的顶头上司,眼前这位三州将军宓珞都连个屁也不是。 按说这个时候,宓珞都不敢犟嘴,他一个弁官,却要出头,简直是找死。 弁官自己也知道,一旦要是开口的话,搞不好就把自己的脑袋也搭在里面了。 可是出于忠诚和道义,有些话他却是不得不说。 “王爷,您刚才的话,标下都听到了,您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们大人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好。” “但他也的确是有苦衷的;” 提起这个弁官脸上不免多了几分无奈:“王爷,其实别看民生两个字,我们大人做的不好,但是您到大牢里面去看看。” “看看关押了多少间谍,这些间谍哪一个不是被我们大人抓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北方三州之地怕不是间谍横行,真是那样的话,我大梁的北方又岂能安静下来?” 武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是涕泪横流,虽然不知道他的底细,但看样子沈安也能猜得出来,此人必定是一生从征。 风霜雨雪,都写在他的脸上。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说谎的。 “你说间谍?巧了,这件事也在本王的辖属之内;南北方三州多年以来的的确没有上走过相应的公文,可见你们做的还算不错。” “岂止是不错!” 武弁慷慨激昂的道:“就是因为有我们家大人在,才没引起那么多事……” 扫了武弁一眼,沈安嗤之以鼻:“这是他的分内责任,什么时候开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要拿出来炫耀了?” 嘲讽的话,或许无边已经听过很多了,他应该是早就习惯了一样,只是呵呵的笑着。 看他有些疯癫的样子,李烨眼中不免闪过一抹诡奇之色。 稍加思量之后,他决定还是去大牢里面看一看,但这也是他给宓珞的最后机会。 如果大牢里面的情况,真的能达到他们说的那样,自然他可以饶了宓珞,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不然…… 后面的话,沈安什么都没说,只是扫了宓珞一眼,这让原本就颤抖不已的宓珞更是如同筛糠一样。 “王爷,咱们就去看看!” 大牢之中,北方三州的牢房,因为管着幅员辽阔的北方之地,自然规模也非常巨大。 从狴犴口步入之后,头一个看到的就是两处左右监牢,这里的大门是一里一外开的,主要是为了防止让犯人逃走。 毕竟人在慌乱时,是一定不会顾忌太多的,所以这样设计出来的大门,在一定程度上,能影响时间的消耗。 穿过这里,就是一处院落,这里四面都是参天的高墙,好像是一个天井样子,主要作为犯人活动的场地,并且在这个场地中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水井口。 下面有一个酒提大的竹筒,主要是防止犯人们活动时口渴的问题,还有一些罪名轻的犯人,也可以自己出来的打水,满足自己的需求。 还有他们日常洗衣服什么的,也都是用的这口井的井水。 再者就是院子里面还有几个捆人用的架子,是用来惩罚一些不听话犯人的。 继续往里面走,沈安才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一般而言,平时的大牢到了着地方,就应该是审讯室了。 但这里却不是审讯室,反而是宽敞明亮的牢房。 “这样的建造,可是不合规矩。” 沈安悠悠的说到。 一旁武弁看了宓珞一眼,急忙解释起来:“王爷,这里所以要这么设计,主要是牵扯到了一些做官的人,有时候会因为一些事情而被暂时押在这里。” “他们早晚都有出去的一天,或许还会官复原职,或许还能高升一步,所以就为了这个我们家大人才这么设计的。” 沈安点滴阿泰耨,他说的这个情况的确存在,也可以当作是特殊的例子进行考虑。 毕竟他们说到底也都是在一个朝廷上当官的,如果彼此之间闹得太僵了,也是不好的。 官员们不够和睦的话,到了地方难受的只有那些百姓们。 接着前进,就是死囚牢,这里面不用说关押的都是准备秋决的犯人;可让沈安意外的是,如此规模的大牢竟然会没有一个审讯室? 另外除了审讯室之外,武弁不是说他们抓到了很多间谍吗,这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正在此时,于廉快步而来,他刚才奉命去查看当地的刑名表。上面光是因为间谍两个字被抓的,就有几百人之多。 “宓将军,我们带是想知道知道,这些人难不成还会上天入地不成??” “亦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人全都控制起来!” 于廉的叱咤声如同雷霆一样,狂暴不易,而武弁这边也立刻接过花头,顺势解释起来。 原来在这大牢的地下,还有一个秘密空间,那个地方才是他们关押间谍的真正地域。 而且审讯室也设在那。 “看来奴们这是不想让外面听到,里面拷打的声音是不是??” 武弁嗯了一声,看样子他好像是在询问,沈安要不要跟着他们去牢房看看。 这是自然的,要不沈安到这来干什么? 他倒是要看看,让宓珞引以为傲,让武弁能都冒死出头的成绩,到底有多大。 跟随着武弁的脚步,他们顺着一处暗门键入了地宫之中,没想到的是,只才一走激怒去,深安就被一阵阵酸臭腐败的血腥气,冲的鼻子疼。 这地方一进来就是审讯室,到处都是各种各样审讯人的东西,还有好多是沈安根本都么见过的。 “看来你们大人倒也是个酷吏了……真不知道有的好人在这些东西下,屈打成招啊。” 第878章 高于一切 沈安一句话,说的宓珞全身一沉,脸上满是惊骇。 “王爷!不可这么说啊!” 虽然大牢里面到处都是血腥味,阴森恐怖的,但宓珞的的确确没有错抓过一个人。 凡是能被押解在这里的,都是他经过多次秘密调查之后,才最终批准抓人的,所有被关押在大牢里的,至少都被秘密调查过三次以上。 甚至最多的那个,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十五次! 宓珞小心翼翼地跟随在沈安身边:“王爷,这些人,绝对不会抓错的,下官虽然在政务上又太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军务要事绝对没有问题。” 少有的能在宓珞脸上,看到几分释然:“这所有囚犯,都是来自北夏、西凉和西魏的人,当然还有一部分都是各地方部落中出来的。” 提起这个,宓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反而试是一副前所未见的杀伐之气:“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想占据我大梁的土地。” “要不是为了追查他们背后更多的秘密,下官早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宓珞的话言之凿凿,但沈安还是能明确的感受到,他此刻的恐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至于一会下官,一会末将的,连自己的身份都闹不清楚。 说来的确有些可笑,但沈安却不在乎:“宓珞,既然你敢这么说,那本王也不难为你,抓几个出来,我要亲自问话。” “是!!” 宓珞对此当然是来者不拒,当时给武弁一个眼神,其人立刻会意,转身就去提调囚犯来说话。 宓珞这边陪着笑脸来到沈安身边:“王爷,这大牢里面的空气不好,味道也不好,不然咱们还是出去坐坐吧,等会问话的时候,也在外面……” “不必。” 沈安一摆手,顺着大佬的楼梯往下就走,他断言这下面必然存在一个修罗场,他就是要去看看,搞清楚宓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还是带我下去看看,你这里的审讯室,到底是什么样的。” 沈安大步往前走,宓珞随后跟上,这个时候于廉却突然拉了他一把,弄得宓珞一怔,诧异地看着他。 “宓珞将军,你可是北方三州的领袖,有些事我不说你也明白,朝廷这些年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是一个标杆就算前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一个也没有做选择,可是朝廷依旧还是重用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qqxδnew.net 宓珞心里自然有他的一杆秤,能稳健的在北方三州做事,除了他自己不站队的习惯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也是他自己的确有过人之处。 朝廷上从梁帝那一朝开始,到而今皇甫胤善登基,朝野内外的官员不知道换了多少人。 他宓珞能一直稳做青云上,就足以说明问题的。 仅此宓珞本身也十分骄傲,但可是他现在却不敢表现出半分,一切都只能藏在自己心里,面上还得陪笑着,请于廉指点迷津。 “于将军会跟随王爷多年,现在这么说,想必是有什么消息,下官可是愿意洗耳恭听。” 说话之间,他还悄悄王于廉的口袋里,塞了一张金票、 这也是沈安研发出来的,主要是为了方便携带的同时,也能进一步对朝廷的及金融情况进行管控。 当金银之物不在流通,转化为储存的时候,自然国家的经济命脉,也就被朝廷牢牢掌握住。 所有百姓,包括这些当官的,拿着金票银票的都等于是买空卖空,彼此之间走了一笔空账。 可是税款却老老实实的送到了朝廷的府库中,到时候还能再另外省下一笔火耗,百姓们也能被少摊派一些。 于廉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腰间推了一把,当时眼睛瞟去,之间那金票上赫然的三千两字迹,让他不由自主地挑起了嘴角。 “看来宓将军也是个爽快的人能,三千两金子说送人就送人了,你这份人情我收下,但是钱……” 顿了一声,于廉竟快走了两步,追上沈安将金票呈送,这一下可是把宓珞给吓坏了。 莫以为他的官职不小,又是三州总督,独揽军政大权,俸禄自然也是高的吓人,可问题在于,中增长而言的话,这三千金子,他也是拿不出来的。 沈安扫了一眼金票,半个字都没说,就直接揣进了口袋里。 这个钱,他熟! 正是之前,工部下派出来,专门给各个地方上,用来应对灾害的。 这宓珞要么就是被逼的没了法子,不得不用这笔钱来讨好上官,要么就是他胆大妄为,竟然敢把朝廷的转款拿出来,中饱私囊。 前者,尚且可以就要,如果是后者的话……沈安并不介意,在这趟大牢之行结束时,带走他的脑袋。 沈安越是安静,宓珞心里就越没底。 一路上无言无语,一行人随下楼梯之后,两个守卫将楼梯尽头的一处大门开启。 顿时迎面而来的血腥气,差点把沈安给冲了一个跟头。 可想而知这里面都发生过什么。 ”宓珞,看来你的手段倒是也很激烈。“ 沈安不阴不阳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在这密室当中,肉眼可见认识的刑具就有三四十种。 剩下一些不认识的,还有能猜到作用的全都算在一起,差不多一百样还多。 几乎每一件刑具上,都带着血迹,地面上的血迹更是把青砖地都给渗透了,乌黑乌黑的。 “王爷,下官也是出此下策,这些做探子的一个个嘴硬的好像是铁锁头似的,就是把证据拍在眼前了,该不认罪还是不认罪,下官真的是无可奈何。” 他的解释,有些多余了。 沈安带兵多年,岂能不懂这里面的道道? 为了国家利益,对付这些探子、间谍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且不管他男女老幼,都不能手下留情。 毕竟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虽然这些事看着有些肮脏,但终究是肮脏的事,也要有人去做。 当初沈安在外领兵作战,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血手之下!这都可以理解。 第879章 女犯碧莎 宓珞没想过,这件事上沈安会是如此的态度,瞬间他就松了口气。 如果要是能把救灾的那件事也糊弄过去,他这个北方三州总督的身份,就算保住了。 宓珞没有太大的追求,做武官能做到他的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到头了,他没想过和沈安一比高低。 人家根本就不是他能企及的。 要是再往上提升的话,就是枢密院的差事了,那个地方位于中枢,他更是一点也不想沾边。 在宓珞的眼中,枢密院就等于是一个牢笼一样,只要是设身进入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除非是能有沈安那样就惊为天人的本事,不然早晚都是个死。 不是被皇帝弄死,就是被同僚大臣干掉。 正说话的功夫,就看武弁那边带着三个犯人过来了。 其中两女一男。 但是三个人只有一个是被拖过来的,剩下两个则是被困在一张门板上硬生生抬过来的。 明显这三个人在入狱的阶段,都遭受到了非比寻常的审讯。 “这是你干的?” 沈安瞄了一旁满连心虚的宓珞一眼,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宓珞急忙点点头:“回王爷的话,这的确是下官做的,他们三那个分别都是北夏、西凉和西魏的探子,而且还是那些人中的首脑。” 沈安微微点头,目光一闪,询问起三个人的姓名,其中一个头发略微发黄,别捆在门板上,已经残了四肢的女人,自称叫徐宁,是从北夏来人歌舞伎。 她有气无力地看着沈安:“这位大人,小女子真的不是什么探子,好好的在歌舞伎馆中就被这些当兵的抓来,严刑拷打,现在四肢都废了,求大人做主啊。” 她虽然哭的很是悲切一双眼眸里,泪水如浆的,叫人不能不心生怜悯,但是却也因为这样,才让沈安更加确定她必然是探子无疑。qqxδnew.net 虽说从何来侠女出风尘,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风尘之地的女子,都有一股寻常人没有的锐气,但是人心似铁非似铁,王法如炉真如炉。 不要说本身宓珞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便是一般的官员,审讯起来都不是人能承受的。 所以她要真是没有其他身份的话,理论上经受了这么多,早就应该认命才是。 当初浪里蛟那个小娘子,能在那么多酷刑下坚持过来,还是因为她背后肩负着百万人的性命,即便是间接的的联系,但也足以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可一个歌舞伎,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这些是说不通的。 深安微微点头,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个人,其中西凉的那个男人,下半身已经被完全打碎了,所有的骨头没有一寸是完整的。 最好的还是西魏的那个名叫碧莎的女子,她所以没有究竟受那么多残酷的手段,就是因为审讯的时候,她很快就招供了。 完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说,还帮助宓珞,抓到了其他几个她所知道的间谍。 这几个人的情况,沈安都了解了,显然徐宁和那个男人,都是死硬分子,不能留下他们。 至于碧莎就不一样了。 沈安目光一转,吩咐人当着碧莎面前,直接把另外两个大卸八块! 从下半身开始入手,活生生的斩成好几块,那是一种什么视觉体验? 碧莎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她当初所以能够保全这条命,不就是因为怕死吗?宓珞也正是看重了她这一点,所以一直把她留在大牢里面,也当作是一个典型,用来教育之后被他们抓来的间谍。 只要不抗拒的话,不但可以留下一条性命,甚至在大牢中还能过得不错。 这一招,沈安是认可的,能看得出来碧莎从衣着上什么的,都比其他两个人要好很多。 “你们都先出去,把本王有话要说。” 沈安突如其来的吩咐,让宓珞有些不放心,虽然碧莎现在光着脚,身上还带了戒具,但她能被西魏当作探子的头目,显然也有不同寻常的手段。 “王爷,当初在抓捕此女的时候,我们可是死了三个兄弟,才把她控制住,您千万要小心。” 宓珞几乎是贴着沈安的耳朵说道:“您不可以单独接触她,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他真是担忧沈安的安全,可得到的回应,却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沈安什么话也没说,就当着他的面,直接一掌上去,里面浇灌了铁网链接的厚青石砖竟然被沈安直接拍出一条两尺多长,四五寸宽的裂缝,这还是他没用力的结果。 “现在你放心了吗?” 宓珞还能说什么? 单沈安这一手,就是他也要望其项背:“王爷神威下官领教了。” 他这边冲于廉笑了一下,之后摆摆手的,带着手下人就往外走,与此同时还要把地上的尸块收拾掉,沈安没同意。 “这些东西就留在这,没准等会还要再加一堆,到时候一起收拾,也方便你们。” 这话是说给碧莎听的,她的身子已经开始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等着包括于廉在内的所有人都退出去后,沈安问了第一个问题,“既然你是有功夫的女人,都能拘捕抗抓,怎么在大牢里面,就那么不争气。” “你怕死,就不会做这一行,所以说嗲能让我相信的。” 碧莎全身一震,本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她,现在脑袋就更低了:“回您的话,犯妇的确不怕死,但是活受罪却受不得。” 冒着胆子,碧莎环视了一下这件审讯室里的刑具,几乎是不能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些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犯妇都扛不住;更别提什么熬刑了……” 当时被抓的时候,碧莎已经做好一切打算,要是能自杀最好,如果没有自杀的机会,真被关押在大牢之后,她就立刻招供,绝对不给自己惹麻烦。 反正有些话早晚都是要说的,何必还要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丢了最后体面的时候讲,那不就就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吗? 碧莎不想那样,也不敢那样! 第880章 前往平安道 对于碧莎的回答,沈安很满意,他就希望这样的人多一些……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做了不该做的事,这大牢的滋味,好受吗?” 沈安阴恻恻的目光,让碧莎全身一震:“大人,这里简直是地狱。” “知道就好。” 微微i而抬起头来,沈安的目光停留在密室的天花板上:“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伸出两根手指来,沈安告诉她,要么,她现在配合沈安的问话,以及之后需要她的所有工作,如此不但能保存她一条性命,并且之后沈安还能为她多提供一些所需要的东西…… 他并没有许诺什么金银财宝,官职自由等等,因为每个人的需求是不一样的,反而沈安这看似不走心的承诺,才更容易打动别人。 至于第二条路,就简单多了,沈安现在就朱笔红批,把她寸殛了,公然示众。 碧莎有选择吗? “大人饶命!!” 看着匍匐在面前的这个女人,沈安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后面的话,他其实什么也没说,虽然要碧莎配合之后的行动,但是眼下连行动是什么都没有定下来。 根本用不到她做什么,所以在其承诺后,沈安就命宓珞进来,告诉他要在这段时间给与碧莎更多的照顾。 就算是还要住在牢狱当中,也必须将条件提升上去,好吃好喝的照顾着,日常生活中要满足她的正常所需,至于过堂审问的事,早就不必了,所以沈安也没提议提议。 宓珞满口答应下来,沈安一行这才离开牢房,重新回到他的官邸当中。 经过这一次亲眼所见,沈安倒是也相信了宓珞在这方面的能力,但更让他意外的,还是北方三州之地,竟然会有如此多的间谍。 本来以为云州才是最要命的地方,但是没想到,北方也会如此。 “宓珞怎么说呢,虽然本王从来不提倡什么功过相抵的话,但是这一次你的确做的不错;至少你的功劳能抵偿罪过了。” 放下茶杯,沈安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但百姓们无法翻浆的事,你也要放在心上,这样好了,本王到时候从大司农手下,调遣几个人给你。” “他们来帮你处置这边的情况。” “多谢王爷!!” 宓珞感动的跪在地上就是三个响头,但沈安想要的却不是这些:“记住了,这是本王给你的帮助,但你却不能因此而无所事事;所有工部的批款,到时候要有一分钱落不在百姓身上,我就亲手捏碎你的脑袋!!” 此言一出,让宓珞不免想起了刚才大牢中,沈安一掌拍裂砖墙的事。 大牢里面的砖墙,就算是用火炮炸,也得几发炮弹才能有效。 可是在沈安手中,却只是轻描淡写,现在要说捏碎他的脑袋,宓珞是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王爷前往放心,下官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绝对爱民;之前不做,是因为不会做而已。” “这些话,我不想听。” 摆摆手,沈安站起身来,现在三州总督府,他是来过的,下一步还要到地方上去走一走,看看在宓珞治下的其他官员们都是一个什么样子。 宓珞这个人不算得好,也不算得坏,除了在军事上有些才能之外,就是个十足的普通人,所以要留下他,也未必就不行,但关键在于他们要怎么做。 沈安是好意,打算借用此机会,帮他处置一下手中的官员,他可不相信北方三州的所有官吏,都能各个和宓珞一样。 要真是如此,那这北方之地倒是干净了。 宓珞也想到这一点,对沈安那是千恩万谢。 “够了,今天如此,明日我们就出发,大司农那边我会写信给他的。” 翌日清晨! 天色才刚刚蒙亮,宓珞本来打算亲自带人送送沈安的,可是当他来到沈安住所地时候,才被守卫告知,这位王爷已经在月色中出发了。 平安道! 作为比方三州治下,最大的一处行政区域,平安道内,还单独设了一个道尹管理军政事务,这也是整个大梁唯一的一个道尹。 说起来道尹不算是什么太大的官职,如果要放在朝廷上的话,顶多就是个从四品而已。 然而作为唯一的一个,平安道道尹本身又被朝廷加官一级,并且赐爵位,除了他的顶头上司宓珞之外,他就听朝廷的即可,就连御史台的那些人,都不能轻易弹劾他的好坏。 因为平安道,是连同北方三州唯一的贯通要道。 沈安把自己的兵将都留在了总督府,身边除了一个于廉之外,也就剩下那么二十多人跟随。 大美女这二十多人,都是以一敌十,甚至更多的勇士,身经百战的他们即便是换了一身平常百姓的衣服,也依旧还是挡不住那森然的杀气。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如凶焰的模样,沈安也有点头疼。 他这一次可是微服出行,就这些家伙糊弄糊弄老百姓还成,可要是遇到行家里手,一眼就得穿帮了不可。 这件事然那个于廉也很犯愁:“王爷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他们打散在人群中,从四面跟随如何?” 沈安摇摇头,这样做无济于事,还是瞒不过那些行家的眼睛,反而还会增加他们这一趟出行的成本。 瞬间于廉闭了嘴,既然提议被否决,哪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行人催马漫步在平安道的主城内,虽然是在北方之地,但这里依旧是十分繁华。 到处都能看到叫卖的小贩,那些坐在家里的豪贾们,也都是手捧一杯茶,笑迎八方客。 整个平安道内,好一片升平景象。 于廉不仅感慨起来:“若是所有城内都能和这里一样,倒也不失为是对百姓的一种庇护。” “但要是都变成这样的话,朝廷还存在吗?”沈安凝视着他,看来这些是,于廉尚且没有参透。 如果真的是四海升平,朝廷第一个要做的肯定就是裁军,毕竟不打仗了,养那么多军队还要浪费钱粮,可是要一个朝廷都到了裁军的份上,那就是盛极而衰的前兆! 第881章 小店东家 在平安道中,沈安一行走了不但半天的功夫,算是把这里的繁荣看尽,于廉还在不停的感慨,要是整个大梁所有百姓都能像这里一样过日子,那该有多好? “我看着也未必好。” 他们这一行人找了一间小茶肆落座,店小二听着他们的吩咐去准备烂肉面和大碗茶。 本来于廉想让沈安到城内好一点的茶馆去,毕竟他们现在也不是没有那个条件,小店家的东西虽然可能有些时候味道不错,但未必那么干净。 可沈安却执意如此。 “为什么不好?” 给他倒了一杯茶,于廉继续刚才的话头往下说:“难道掌柜的,不希望这百姓的都能过上好日子吗?” 沈安笑了,百姓们都能丰衣足食,自然是最好不过,但也要看看这平安道的情况,能在这里过日子的,哪有几个是寻常人? 大多数做买卖的,现在看着一脸和气,但是这些家伙的身上,谁又是那么干净? 于廉悟了:“难怪,要是这样,掌柜倒是没说错,所有百姓皆如此,朝廷怕是也不会安宁。” “当然不会安宁。” 沈安不喜欢用什么疲民之术的说法,来并表达他的意思但他所占的角度,还是大方向上,国家安宁的层面做考虑。 并不是一定要吃好喝好,才是过得好。 一旦有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懂得安分守己之辈,利用好日子带来的安宁和财富贝蒂里面取势,到时候引发天下各处接连不断的征战,那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跟随他们作乱,要死在官军的刀下。 不跟随他们作乱,只怕到时候又会被认定在他们的对立面上,到时候官军剿匪要征用百姓的一些东西,这些造反者,肯定还是会横征暴敛。 所有人都一样,对凡是不和自己统一战线的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想一想如果真有一天变成那副样子,最后朝廷又会怎么样? 正说话的功夫,烂肉面送上来了。 店小二不过十七八岁,一脸陪笑的拖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过来,上面足足摆了九大海碗,热气腾腾的:“各位客官,慢回身了!” “您瞧瞧我家烂肉面这样颜色,早红枣红的,说是烂肉面,其实用的都是上等的牛肉!” “也只有我们这,才能迟到这样的牛肉吧!” 小二说起这些一脸都是得意:“各位客官您尝尝吧,还有这个呢!” 说着他又从那谢谢大海碗的下面,掏出一个小碟子来。里面装着的是用金钩海米和红辣椒碎、香菜碎,佐上蒜末加香油拌出来的小菜,色泽光亮鲜明,看见东西的时候就有一股打鼻子的香味往里钻。 “这可是好东西!” 沈安是识货的主儿,他们沈家商行里面,也有这样的金钩海米卖,别看东西小,但是价格不菲,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能吃起的。 在平安道这些东西竟成了白送人的小菜? 小二嘿嘿一笑:“这位客爷您可真有眼光,这金钩海米,一般的地方可是没有,只有我们这才有。” “都是入海口那边,用江虾换的,咱们这江虾多的是,家家户户都这样换。” 沈安点点头,让他赶紧把剩下的烂肉面都端上来,这二十多人等着吃饭呢。 大家这一阵可是风卷残云一样,烂肉面回口醇香,小拌菜鲜辣爽口,虽然是小小的茶肆可把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 “味道不错,东西也好,真材实料啊。” 沈安小秘密的从口袋来掏出一张银票压在桌上,足足五十两! “您这是干什么!” 小二一看银票,当时吓赶紧推辞:“不能不能,这么大的钱,咱们这找不开!!” “找钱?” 于廉笑了,拍着小儿的肩膀:“我们家掌柜的没别的好处,就是钱多,多的吓死人;这五十两都是赏会给你的。” “结了饭钱之后,剩下的就当是上给你的小厮,去吧。” “不行!” 这回轮不到小二开口,他们这茶肆的东家就从后面钻出来了,开始沈安就知道,这东家就是店里的厨子,无论是茶还是面,都出自他的手里。 ”这位客爷,五十两银子,都能在我们这吃三年了!“ “那我得给您倒找钱,千万不能这样,您的一番心意咱们受了,要是您有零钱就赏几个,要是没有今天这一顿就当是我请客,看的出来您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以后多想着照顾一下咱们这,也就是了。” 东家今年看样子不过四十三四岁,很富态,虽然穿着打扮很朴素,但是倒比那些成天坐在店里的大贾更叫人亲切喜庆,管家没事沈安在他的眉宇之间,甚至还能瞧出几分俊然的杀气。 都说面有杀气,才能掌大局。 这东家就是典型的那种人。 “您这倒是诚信生意,一点也不贪财,说句不好听的,这些钱可是够你们挠几年的;就真的不动心?” 一听这话,东家笑了,自顾自拉过一张条凳坐在他们边上,“您各位说的,谁能不贪财?不贪财能做生意吗?只是有些钱可以贪,有些钱不可以。” “别管您各位信不信,过去我也是做大生意的,手里面不说有百万的银子,可是几十万常年都攥在手心里。” “看得出,我信你。”沈安点点头,吩咐小二上一杯茶来,他付账,东家也没推辞。 “过去我家是在山里面走山货的,光是一颗老棒槌的话,那就成千上万的利润,这三州之地,山水之间,不能说到处都是,但也取之不尽永志不完。” 东家眼眸中不免多了几分追忆,他说家里的生意都做了几辈子,一直以来他们都是靠山吃山,然而没想到就签几年的功夫,平安道上新来了一位官员,到此之后嘴上说着不会横征暴敛,可是背地里面,对他们的盘剥比任何人都重。 要是直接要点钱什么的还没什么,主要让东家没想到的是,他们竟把山给封了所有山上的东西,都被认定为是官府所有,后面的生意不允许他们去做,设置连之前赚到的那些山货钱,也要重新交税! 第882章 官家之斗 “好生混蛋之人!” 于廉一听这话,当时眼睛一亮,双眸中闪现出几分冷峻的杀机:“这样的人,岂能让他们活在世上!” “他们?” 东家乐了:“没想到这位客爷是个明眼人,只听了就知道,这不是一个人的行为。” “那是自然。” 于廉没有半点得意,反而脸色沉默如水:“就当下的这些事……谁人能说得好,一切到底是怎么样的变化。” “没错!” 东家的故事还想继续下去,然而这个时候,却听外面忽然传入一阵马蹄声,蹄铁踏在地面的小石头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安等人一听就知道,这蹄铁肯定出自官家之手。 众人目光互换,东家更是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面如灰土一样。 “各位客爷,不然你们还是先走吧,我这有个后门。” “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嘻嘻屡屡的人声踏来,一道满是挑衅的嗓音嚷嚷道:“不然什么啊?我们难道还会吃人不成?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就是这么不要脸,成天诋毁老子们,咱爷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保护你们,可是在你们眼里,倒是成了洪水猛兽。” “也是够特么不要脸的!” 声音还未落下,一个高瘦穿着官府铠甲的汉子,带着一队恶狼样的护卫闯了进来,他腰间悬着一把七品武官的制式腰刀,手里还攥着一条很华贵的鞭子。 鞭子把是用老虎皮卷的,鞭梢上更是扎了一截豹尾旄,完全不是他这个身份能拥有的宝贝。 东家一看这人,顿时把身子压低了很多,满脸赔笑的迎了上去,同时还不经意的把那张银票藏在身后,背着手冲沈安他们示意,赶紧把钱收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小动作被人家发现了,那高瘦的武官,满脸坏笑的把他推到一边去,便宜话不停的往外崩:“我说张智仁啊张智仁。你还真是个仁义的坯子。” “老子没进门的时候就闻到那股银子味了,你在这糊弄谁呢?” 说着他劈手把桌上的银票抢来,扫了一眼上面的数目,顿时嘴角都快到耳根子边上:“不错嘛,今天是谁啊在这你开的荤腥,竟然这么大的生意,五十两……哼哼现在把你爹的坟扒开,除了他嘴里那颗珠子之外,剩下的全加在一切都不够个零头吧?” “孙管带!你说什么!” 张智仁全身一阵,顿时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你怎么知道我爹坟茔里的东西,你们难不成……” “别这么激动。” 孙管带推了他一把,自然的吧那张银票藏在自己腰间:“这不是咱们道尹大人,准备征用一片土地给护卫营的将士们当校场,也是好巧不巧的,正好看见有几个分头,我就带着兄弟们过去给平了。” “这里面没想到竟然还有你爹的一个……算了,这都是命。” 孙管带若无其事,可张智仁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想说话,双拳紧攥,口吃关锁,脖子上青筋暴起,可最终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qqxδnew.net 他,怕了!! 沈安看得出,这位老兄弟当初也不知道是遭受了什么,反正在这些官军面前,他就好象是被火烧了毛的猴子,又被用冰封冻起来似的,有多大的恨意也不敢往外表现。 那现在就该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深安一个眼神过去,于廉上前把孙管带挡在一旁:“这位官爷,您看他都什么没说,您也别生气啊。” “生气干什么?” 孙管带没好气的哼了哼:“老子还不曾难为他,你在这多管闲事……看来你倒是个好心人了?这好办,既是好心人,就把他之前欠的税款一并补齐了,到时候爷们给你发给仁义的铁牌子,成天挂在你媳妇脖子上,多好!” 混账! 于廉什么性格,被他这样一顿疾风羞辱,顿时抬起手就是一拳轰在孙管带脸上,打得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落尘埃之中,全身上下到处沾的都是尘土半张脸上鲜血横流,颧骨都塌下去了。 “把他们给老子抓起来!” 孙管带一手捂着脸,嘴里和着血兔子也不清楚,但他身后的护卫们早就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于廉早就忍不住要动手,此刻这群虾兵蟹将一拥而上,他监制高兴得不了,现在收拾他们也好撒撒气。 即便是面对三条迎面刺来的长枪,于廉依旧不慌不忙,闪身躲避的同时,玉女穿梭样挂住三条枪杆,之后用肋下带着臂力一卷,当时把长枪全部绞拿在手中,把那些当兵的也都拽了一个大跟头。 三个人被他打倒了,之后就有更多人随之而上,双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张智仁和店小二早就吓得跑到一旁,藏身在茶肆的柜台下面偷看,能有人教训一下这些穿着官府皮的恶霸,他们自然高兴,但也在为于廉等人担忧。 这些家伙穷凶极恶惯了不说,主要是身上都背着官府两个字,现在打了他们那就是在和官府作对。 客爷们他看得出身份也不一般,但就是不知道在这平安道上,能不能安安稳稳的离开。 他们是外来的不知道,可当地人都听说过一句话。 平安道,平安道,道道平安,平安道道。 平不平安不归天管,皇帝到这泪涟涟。 说了算,就一人,道尹杨雄领风骚! 这顺口溜整个平安道上,当地人没一个不知道的…… 于廉自然是越打越来劲,双方也即将要各自增加人手,一直在观望的沈安觉得差不多了,如果现在不制止他们,到时候必然会引发更大的冲突。 不利于百姓,更不利于朝廷的名声。 瞧准了机会,沈安一个箭步冲上去,正好挡在双方中间:“都助手!这里还是不是大梁朝廷的地界,哪有和朝廷官军对抗的道理。” 于廉等人自然不用说,沈安一句话,在他咱们这比圣旨个管用多了,就连孙管带和他的手下,也都被沈安的气势所迫,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消停下来。 第883章 平安道道尹 “你,你是什么人?” 憋了半晌没吭声,终于孙管带耐着脸上的剧痛,在两个人的搀扶下,这才站起身:“看样子你是他们的头儿?既知道不能和朝廷作对,你么们还敢动手抗法,这是赤果果的悖逆!尔等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把他们都锁了!” 无论孙管带这边如何招呼,可是真敢上前动手的却没几个,不说于廉等人有多勇猛,仅仅沈安方才一番话,也的的确确压进了他们的心口。 谁也看不透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若寻常人岂敢这么讲话? 上位者的气势,如影随形根本没办法隐藏。 “你们这群废物!” 见身边人都不肯动手,孙管带急了,从旁人手中抓过一条锁链,他打算亲自动手,然而没想到这一刻等待他的,会是七八把如闪电一样的利刃,直接压在他的脖子上。 “你大胆!” “姓孙对吧?” 不管侍卫们做了什么,沈安凝视着眼前已经如筛糠一样的孙管带,脸色不阴不阳的,看着就叫人心里发虚。 “对,我是姓孙!” 为了面子,孙管带此刻还是那么硬气:“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沈安微微一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孙爱军!” 这名字起的,倒是有点意思,爱军,爱军……似乎和现代这个时代,有些不够贴切。 “很好,我知道了;咱们不必在这继续争斗下去,现在我们就跟你走,去见道尹杨彪。” 话音未落,之间沈安一个眼神过去,周围的护卫们瞬间电闪一样,直接窜了出去,和刚才完全派若两人,孙爱军都看傻了,如果刚才这些人就表现出如此恐怖行动能力,只怕他早就不打了。 常言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幸亏是这家伙命令他部下停手了,不然再打一会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他很庆幸,但心里更高兴的是,这群家伙凶狠了点没错,不过脑子还是不够用,照刚才那个局势,要是他们一直打,自己肯定完蛋,至少也要丢半条命。 现在偏偏停下来,还要去见道尹大人,那可就好办了。 道尹衙门兵多将广,现在他们不占便宜,可到了那个地方就完全不一样了。 孙爱军心中稍加思量,顿定主义,不逞一时之快,等会到了道尹衙门之后,在做打算。 “这位……先生。” 眉头微微舒展,孙爱军好像和刚才换了个人似的,目光掠过自己那些已经被刀剑架住脖子,瑟瑟发抖的手下,最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落在沈安身上:“您是要见道尹大人这个好办,咱们现在出发就好,我在前面带路。” “看现在这个局面,好像咱们之前都是误会。” 话是这么说,沈安怎么理他,阴恻恻的一笑之后,亲手挂住他的肩膀,也不见用劲什么的,就听孙爱军顿时哀嚎声起,再看他的肩膀已经塌了下去,沈安把他胳膊给摘了! “走吧,见到杨彪之后,自然有人给你治伤。” 孙爱军疼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边在前面带路,与他们来时那副大马金刀的样子相比,此刻这群家伙简直成了断尾的兔子,蹦跶不起来了。 “东家。” 深安淡笑着来柜台前,把他们从下面请出来:“这一趟还得麻烦您二位跟着我们走一遭,把你们过去的遭遇给道尹大人重新说一遍。” “他会提你们声张正义的。” 不可能! 张智仁闻听此言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三个字,可他却又不能说,沈安等人出手大方,做事果决,甚至敢和朝廷的官员争斗,这能说一般人吗? 道尹他张智仁惹不起,这几位爷他同样得罪不得 犹犹豫豫的,张智仁想要推诿,又不知如何开口,沈安那里管得着他这么多,探手直接把他们两拽起来就往外走! 道尹官邸!! 看着高耸的大门,还有门外威严的抱鼓石、金狮子,沈安脸色越发沉重起来,道尹虽然可以让武官来做,但到底还是个文职,这两样东西都是武官的配置,现落在道尹官署外,算什么事? 乱弹琴! 再者就是,即便他想胡闹,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抱鼓石也好,金狮子也罢,都是四品以上武官才有资格使用的,他一个道尹如何配得上? 由此可见,这杨彪是个十足的混蛋! “先生,这就是道尹衙门了。” 自己把这那条受伤的胳膊,孙爱军满脸陪笑的看看他。 “你去叫们把。” 沈安早已洞悉他的心思,这边故意吩咐了一句,孙爱军好像得了几百两银子一样,瞬间喜形于色,即便是他怎么努力去控制,仍是没用。 这一切沈安都看在眼中,只是不想点破。 “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这就去!” 他这边一路小跑往道尹衙门里面冲,沈安则在原地,给于廉等人吩咐起来:“等会杨彪肯定会大动干戈,你们都要小心一些。” “难道他在王爷面前,还敢如此?” 沈安摇摇头,这个他不能确定,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一次三州之行会如此有趣。 他们两个说话,声音也不算小,自然而然,那些被控制住的护卫们都听在耳朵里,尤其是当”王爷”两个字扎进去的时候,还有好几个胆小的竟然直接尿了裤子。 王爷是什么人? 他们刚才竟然是在和一个王爷舞刀弄枪的? 一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几乎所有人全都傻了眼…… “你们听清楚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若是一旦泄露出去,小心你们的脑袋!” 于廉狠狠的给众人上了一道枷锁,此刻也正好道尹府大门开启,伴随着阵阵战鼓声,无数兵将涌动而来,甚至在高墙上还有弓弩假设,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于廉暗道不好,立刻使众人成为紧密阵型,打算把沈安护在其中,又被拒绝。 “不必如此。” 面对如此多的刀枪剑戟,甚至还有弓弩利箭,沈安只是悠悠然一笑,大步上前! 第884章 商人朋友 “道尹杨彪何在,滚出来。” 沈安覆手而立,踱步上前,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每一个字,都如同是利刃一样狠狠戳在道尹府兵丁心头,弄得众人情不自禁的生出退缩之意。 躲藏在众人背后的孙爱军,没想过他竟然会有如此大胆。 到处都是真刀真枪的,也赶往前来? 甚至直呼道尹的名字,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杨彪!” “再不滚出来,当心你在老家的那两个儿子,全陪送出去充军!” 见没有动静,沈安也来了脾气,当时一句话,唬的杨彪惴惴不安,这件事知道的人可没有几个,对方现在竟然能直接点破,那自然是来历不凡。 深吸口气,刀条脸的杨彪打算出去会会对方。 他心里想得清明,如果对方是个自己认识的人,那就好办多了,在官得看职务大小,再决定自己得态度,在私得不用说,管他是谁,即便是他那几个拜把子兄弟,这回也要拿下他们得脑袋。 拜把子兄弟救更应该知道,他这个人得底线是什么。 杨彪一直以来,最不能被提得,就是他那两个孩子得事,那是他得软肋,也等于是他过去不光彩的记忆,只要不提起来什么都好说,可一旦提起来…… 即便是最亲热得兄弟,即便是好意得提醒,他也会认为,对方这是在威胁他。 一旦有了这样的趋势,不能加以制止的话,日后怎么得了? 心里想着,杨彪这边竟直接把自己得官服脱了下去,只要不穿官服,他就不是官,到时候无论闹出什么事来,都和朝廷没关系。 手提长刀,杨彪大步流星得闯到队伍最前面,刚想开口,然而当他看到在凛冽风中站定之人时,瞬间连都发都竖起来了。 来人竟然是沈王爷! “王、王……” 杨彪磕磕巴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这个时就看沈安反而是淡淡一笑:“道尹大人,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进去再说嘛,现在这里这么多人……有些话时不方便得。” 杨彪还能说什么? 除了点头之外,他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张智仁看傻了,他虽然猜到了这些位客人身份不凡,但就是没想过会让堂堂平安道得道尹,如此畏畏缩缩。 难道……翻天覆地得时候,真的来了? 张智仁心中得激动根本难以压制,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喜形于色,毕竟现在还不确定这位客爷,能不能把过去的事都反过来,要是可以自然没什么说的。 可要是他力所不及,或者只能控制一半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他们在这一转脸走了,剩下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张智仁过去没少吃这个亏,所以这次他也学得聪明了,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敢有半点表示。 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行人来到官邸内。 杨彪急忙将沈安请到上座,这边上茶之后,一切准备停当了,他才问起沈安得来意。 当然他这是明知故问,之前孙爱军已经把所有事切,都给他讲清楚了,不然杨彪岂能会调兵遣将,在这里设伏。 他得诡诈心思,哪里能瞒过沈安? 一眼看过去,他得心思了然眼前。 真是个狗东西! 面色不改,沈安悠悠得道:“杨大人,你是真不知道我的来意,还是故意在这闲扯?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在我面前你若是胡扯的话,会有什么下场,自己清楚吧?” 杨彪全身一沉,一直都在打哆嗦,半弓着身子,不停点头称是。 沈安也不急于让张智仁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继续半隐晦得往下说道:“所以杨大人,我可是等着你来主持公道得,希望你千万用心,这位兄弟是我的朋友;他得事,你应该知道吧?” 对于张智仁的话,沈安虽然信,可也不能不做调查,盲目听从。 要是按照他得说法,过去他得张家生意那么大,在当地还是名门望族,且家族就败落在他手中,那么杨彪作为道尹,始作俑者,岂能对他不识? 现在一切得真伪,就系在杨彪身上,他只要认识此人,则结论可定。 沈安得每一句话,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杨彪根本揣度不透他得心思,自然只能实话实说,他看张智仁和沈安在一起就想到了,这两人之间或许真的有什么关系。 当初这位沈王爷早年之间也是靠做生意起家,张智仁又是个商人,没准他们之间就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过去张智仁不把这层关系提出来,许是因为他当时和沈王爷的关系也不够贴切,根本联系不上人家。 现在鬼使神差得让他们碰在一起,倒是便宜了他。 心里虽恨,杨彪却不敢多说什么,他揣测沈安过去的行为判断,即便是这一次他们之间真的认识,自己定夺也就是把杨家的产业吐出去而已。 剩下的东西,至于其他掠夺来的财产,那还是他的。 深吸口气,杨彪认了。 “回您的话,这个人,我认识,正是本地的商人——张智仁。” “既然你认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沈安心中有数,当时嘴角一翘:“你知道该怎么做。” 杨彪急忙点头,这边狠狠撇了孙爱军一眼,让他立刻就去库房把过去从张智仁手中夺来的财产,全部如数归还的同时,他还自以为聪明的特意嘱咐下去。 让孙爱军另外把当时他们扣下杨家的账册都带着,到时候按照他过去每年的收入,再另外把这几年的钱,一并补回去。 “您看这样处置,如何?” 沈安点点头,故意在目光中露出几分和善:“没想到你还算是个聪明人。” “只要您不生气就好。” 说着杨彪回过头来,转向张智仁,满脸赔笑的道:“张老板,过去的事都是我们不好,有些时候做事欠考虑,官僚风范了些,还请您不要记在心上,从此以后你们杨家的生意,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就保证给你一路畅通。” 这不是空口许诺,当着沈安的面,杨彪日后就是借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食言。 第885章 贪而不惧 张智仁完全傻眼了,他真是没想到这位客爷竟会有如此力度,能把堂堂的道尹给压成一条狗。 这还真是他的运气,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杨大人,您要是这么说,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他到底还是个普通人,生意做的多大,没有朝廷两个字架在身上,就不敢和官府闹得太大。 张智仁的陪笑,让杨彪也安安松了口气,在他看来沈安此来就是为这个商人报仇讨债的,现在当寨主子的都已经松口原谅,难道那位王爷他,还能死咬着不放? 杨彪不信! “您看您各位都是大老远来的,现在事情解决完了,我在这里当官,又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我略备薄酒,还希望各位赏光。” 说着话杨彪起身要走,可这时候却被沈安一把拉住:“杨大人干什么去?我的话还没说完。” 什么! 心中微微一紧,杨彪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自己现在已经把张智仁的钱都还了,还补上了他这两年的收入,可谓是仁至义尽,难道王爷他还不满意? 一时之间,杨彪心中乱念丛生。 他虽然是个文官,可倒是当初也是“一刀一枪”打上来的,能在北方三州做道尹的,那会没有点手段? 杨彪暗暗打定主意,且看沈安等下要说什么,仅是训斥一类的话,他都可以不当回事,反正人家是上官,无论有事没事说几句还是应该的。 至于其他的行为,就得顺时而动。 只要自己能接受,杨彪也不打算做什么反抗,却不能触及根本利益,不然他绝不会让步! 你是王爷没错,可也不能欺人太甚了。 杨彪有多贪腐,他自己心里清楚,可虽然贪财了些,但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平安道能发展到今天,全然都是他的努力所致。 这份功劳是不能被磨灭的吧? 只要这份功劳还在,自己就不至于被杀。 命在,害怕什么? 多年宦海生涯,让他弄清楚一件事,朝廷上虽然一直都在说恨贪官,恨贪官,可只要你能做出些政绩来,多少贪腐一点也没什么。 最怕的就是那些没有政绩,还要胡乱贪腐的人,他们完全就是在自己找死! 一连串的心思,让杨彪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半弓着身子,他笑眯眯的问道:“若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您只要吩咐下来就好。” “逆光拿走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钱吧?” 沈安端着三才杯,轻轻的赶着茶汤的氤氲:“是不是也应该把那些钱都吐出来,不能光给一个人,免得到时候大家说你做事不公正。” “什么!” 一听这话,杨彪彻底坐不住了,要他把所有的钱都吐出来,那不是在扯淡吗! “您!” “杨彪!”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看沈安猛然之间撂下杯子,咣当一声震响,弄得全场肃然:“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 “张老板。” 转而看向张智仁,沈安冷峻的目光让他有些畏惧,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你去通知一下,但凡是过去被他掠夺过的百姓,让他们每个人写一张自己财产的单据出来。” “到时候一并由杨大人偿还,现在就去吧。” 沈安说着,也是担心面如灰色的杨彪,会背后下手,所以特意又让于廉调遣了四名侍卫跟随。 这群从千军万马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足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张智仁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恍若梦幻之中。 直到那四名侍卫,把他和店小二一起请出去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这……” 他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当然他想要说得再多现在也没机会了。 等着他们都离开之后,沈安这才拿出了王爵的气势。 还不等他开口,早就按耐不住的于廉直接一步上前,冲着守在旁边的孙爱军上去就是个一个大嘴巴,当时把他打的眼冒金星,嘴角流血不说,门牙也被抽下来了。 “你这个王八蛋!” 孙爱军做别的,于廉都不在乎,最让他气愤的是这混蛋,竟然胆敢联络自己的上官,意欲谋害沈安,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挨了他一个大嘴巴,孙爱军直接昏倒在地,本来之前被摘下的胳膊就疼的他冷汗不停的往外冒,现在又挨了一熊掌,如何扛得住? 他被打倒了,下一个就是杨彪! 单论官职的话,于廉一个,都赶上他亲祖宗了。 就这大嘴巴子的不要钱的似的照着他脸蛋子上就摔,啪啪的声响,接连不断。 也不知道是三十几个,还是四十几个大嘴巴子之后,于廉这才停手,反观杨彪已经被他抽的没有人样了。 脸蛋上肿成两个馒头不说,满口的牙齿也都掉的差不多了。 “你!你敢打我!” 杨彪知道沈安凶,可没想到跟在他身边做事的,竟然也会这么狠。 他再怎么不济,也是朝廷命官! “朝廷有体制,你我同在朝廷上做事,岂能如此对我!” 杨彪几乎每说一个字,嘴巴里面的血就要往外喷,可是却不在乎,晕晕乎乎的也不管不顾,就是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可是于廉能理他吗? 瞧了沈安一眼,于廉得到的是一个满意的目光:“你做得很好,像他这种人,就该如何对待。” “杨彪,你知罪吗!” “我!我!” 他还想解释,在门外一直等候的侍卫们,早就冲了进来,长刀落在他脖子上,杨彪不吭声了。 “就凭你这样的混蛋,横行一方为害百姓,甚至在不知道本王身份的情况下,意图以刀剑相戕,此等罪孽,尔正挨千刀万剐了!” 沈安教训的,是其所作所为,可杨彪仍是参不透这层意思,还认为沈安这是在为商人们复仇,本来他性子就烈,再加上又被于廉抽了那么多嘴巴,火气早就冲头而起。qqxδnew.net 嘴巴上的遮拦再折回不知道被丢在什么地方,开口就骂。 “你要要将我千刀万剐!可你也配!你真是要为百姓做主吗?本官看你就是为那些商人辩申而来,公报私仇,滥用职权者,乃你沈安也!” 第886章 连夜而来之人 杨彪这一番话,切金断玉一样,掷地有声,瞬间就让大堂之内,针落可闻。 连一旁的孙爱军也没想到,这位道尹大人竟敢如此,在开元的王爵面前如此放肆! 他到底还是不了解杨彪,若是知道此人早年在军中,就曾多次顶撞上官,甚至为了一件小事,而将自己的头领站斩断一条胳膊的话,他自然也就不会如此诧异。 “大,大人……” 过去好半天,孙爱军方才回过神来,顿时和杨彪拉开距离,他虽然敢对沈安生出谋害之心,可那也是在暗中进行的,如今这样面对面时,他又岂敢如此? 孙爱军这时救如同是一只被拴在虎头铡上的丧犬,生死已经不再重要,他只希望自己能留下一条全尸。 这一番话说完,杨彪的胸膛还在起伏,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不该讲,但不讲今日他的性命必落与沈安手中,眼下他只能希望,自己可以通过这一关。 哪怕是丢官保命也好,他这些年掠夺的资产不少,好好过完下半生足矣。 奈何他想的不错,可沈安岂能容下他这种人如愿? 目光一渺,沈安阴沉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冷峻:“看来你还是个耍嘴皮子的货色;杨彪,你可知道刚才那一番话,触怒了本王。” “那又如何?” 杨彪面色一沉,针锋相对:“难道你沈王爷以为自己没有道理,现在就要滥用职权,杀人灭口不成?” 眼下唯有把自己逼上绝路,才有可能绝处逢生。 压制住忌惮的心情,杨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坦荡一些。 只可惜他的小把戏,糊弄别人还成,在沈安面前,根本不过是笑话而已。 “杨道尹,你是个聪明人;” 站起身来,沈安已经顺势从于廉腰间,撤出了宝剑,对付这种败类,他还不想让自己的利刃被玷污。 “你,你要干什么!” 利刃寒,锋光冷。 杨彪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坐在哪里,可身子却不听使唤的往后窜了窜。 可惜,他能窜到什么地方去? 沈安轻轻将保健搭在他的肩头,锋锐整整好好抵在杨彪脖颈处:“先死后生之法,对别人尚可,对我,则不可。” “本王当年一路走来,别说是你,就是当初姚相爷又能如何?你听过这句话没有‘虽无金睛火眼,却观生死百态’这话说的就是本王。” “杨彪,真想不到你一个区区道尹就敢如此知法犯法,滥用职权,掠夺百姓……亏得你不是宓珞旧部,要不然这一次他的脑袋也保不住。” 话音未落,沈安利剑往前一探,呼吸之间割断了杨彪的咽喉,殷红的血顺着无形的伤口流淌下来,粘稠腥甜! 孙爱军看傻了,他虽知道沈安又执掌生杀的大权攥在手中,可毕竟那是皇帝赋予他的,作为执行者的他,好歹也要照顾一下皇帝的颜面,在杀人前,总要给朝廷上奏一份公文才是。 亦或者即便要当机立断,也应该放在更重要的事上,区区贪腐算得了什么? 他这就杀人了? 一阵头皮发麻,让原本身子就不听使唤的孙爱军,更是直接倒在地上,半点也不能动。 “你这就怕了?” 于廉瞪了他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孙爱军颤颤巍巍,浑身都在颤抖:“大人,大人饶命啊!王爷饶命!” “你还不配这样的下场。” 沈安一句话,直接定论了他的下场:“本王亲诛杨彪,乃是为安民心也;对你这种人……区区杂碎,自然要按照朝廷国法处置,于廉把他押下去,明日公审!” 杨彪被杀,孙爱军被捕,两个消息如同霹雳一样,传到宓珞耳中,对这两个人宓珞虽没什么印象,但知道是自己治下的官员,自然是半点不敢耽误,急急忙忙连夜来到平安道。 他要和沈安谈一谈。 只可惜到了院子里面,就备受在门卫的侍卫挡住。 “王爷有令,今夜不管是任何人,他都不会召见,宓大人,还请您回去,一切话等到明晨再讲。” “这……” 宓珞当然基于见到沈安,可看着那谢谢虎背熊腰,杀气腾腾的侍卫,倒是也不敢再继续罗嗦下去,他是军人出身,自懂得这些侍卫的性格。 若是自己纠缠,未必会有好果子吃。 宓珞退下了,但他现在却无处可去,因为是连夜而来,所以也没什么准备,再加上这道尹府内早被沈安占据,无奈之下,他只要就在这院子里面的石头墩子上,坐了一夜。 等着沈安房门开启时,宓珞也被惊醒,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下官拜见王爷!!” “你来了?” 沈安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对于昨晚的事,你怎么看、” “下官以为,王爷乃是代天执法,做的十分对;说到底这一次还是末将治下不严,发生了这种事,让平安道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下官有罪!” 宓珞又慌了,一会下官,一会末将的,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沈安倒是没打算追究他什么责任:“治下不严的事,你以后多多留心就好,北方三州之地偌大,你又是武将出身,有些纰漏是可以理解的,但千万记住,日后即便是在改错中,也不可矫枉过正。” 简单的嘱咐,对宓珞而言,却宛若天音一般,几次磕头谢恩,他才在沈安的要求下起身。 “正好你来了,那明天这个案子就由你来负责,记住了百姓们可是都看着呢,本王已经派人公开榜文,说明日之审讯,乃公审也,百姓们可以自行参加,若有举证者,更能当堂提交。” 宓珞重重点头:“王爷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救民心,就在这一时。” “知道就好,你去洗漱一下,等会咱们一起用饭,今天的大堂救交给你了。” 沈安不想做主审,是因为杨彪还不够这个资格,正好宓珞又是当地最高长官,一人独控军政,由他来负责恰如其分不说,沈安也能通过这件事,再一次认清他的能力。 第887章 当处车裂刑 不足一个时辰的功夫,沈安已经带着洗漱完的宓珞,吃过早饭。 虽然餐食俱全,滋味香腴,可惜在宓珞口中确如嚼蜡一样,他满心都是等会审案的事,根本品不出味道来。 沈安还在取笑他,说是白白浪费了几根上好的梅花参,早知道他是如此不重之人,就弄点白粥米饭,苞米糊糊打发了事了。 宓珞知道,沈安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安慰他,只可惜者玩笑随好,他却享受不来。 自他来到北方三州后,还真是从未判过一起官司,过去所有的案卷都有他手下的司乘负责,依照律法办事就行,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哪里能烦到他耳边? “王爷今天这案子,其实也好审讯,只是最后通判时,不知该做如何处置。” 最终宓珞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知沈安痛恨孙爱军这样的混蛋,区区微末之人,也该狐假虎威,借势压民,正是中了沈安的枪头上。 可要是按照国法的话,一般这样的人,只需关押个一二十年也就行了,绝对拿不走他的脑袋。 “本王之前说过了,一切都按照律法办事,大梁乃依法之地,就算是本王也不能坏了则个铁律。” 宓珞点点头,他心里有数了。 随着一阵威仪鼓响彻,久久不曾开启过的道尹衙门,六扇大门全部推动,淡淡的尘土落下,却挡不住那些前来围观的百姓。 自从沈安榜文发出之后,不知道多少百姓在心中鼓舞雀跃,尤其是过去那些曾经被杨彪、孙爱军欺压过的商人们,更是摩拳擦掌,来观摩的人足有几百之多。 者几百人中,又大部分手里都捏着一张卷宗,或是状纸,或是罪证,他们都等着今日沉冤昭雪呢。 茶肆的老板也在其中,作为关键证人,他已经提前举证过了,所以这一次他只要观摩就好,其他得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鼓声停,喝威响。 在差役的呼喝声中,沈安最前面,背后就是于廉和宓珞。 “镇国王到!众人叩拜!” 沈安急忙挥手示意,让所有人起身:“今日本王到此,乃是为一偶遇之案,诸位也不必叩拜,且不需太过拘谨,只要遵从法堂秩序就好;” “此案虽是本王所发,但按照朝廷规制,道尹杨彪昨日已被本王正法,今日训审之徒,乃孙爱军,则交由宓珞将军负责,本王也与诸位一样,做个看客。” 沈安这一番话,既是说给百姓听的,也是最后一此敲打宓珞。 今天这件事不但关系到民心的问题,同时也因为之前翻浆一事他处置不及时,在当地肯定失去了部分威信,今日正好可以让他姐机会重新建立。 要是他不能把持机会,怕是到时候北方三州都督将军的位置,就要换人了。 宓珞端坐在判台公案后,脸色冷峻如冰,当孙爱军被带上来后,他心中飘过一层恨意。 本来他对这些贪官污吏,就憎恨无比,再加上这一次孙爱军等人也败坏了他宓珞的名声,过去平安道上这些家伙,上下其手,胡弄他都可以不提。 关键是,他们的行为再加上沈安的出现,更是把宓珞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所在就在孙爱军给下受审开始,宓珞竟然二话不说,丢下火签就打。 三十军棍! 眨眼之间孙爱军血肉模糊,已经丢了大半条命,又加上全身刑伤剧痛,他只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招供出来,边说边哭,似悔恨无比,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都督大人!犯官真的是有心认错,甘愿承受一切后果赎罪,还请大人能犯官一个机会!” “求您了!” 孙爱军这头磕的砰砰响,宓珞却不为所动,当堂召集百姓们再度举证,随着雪片一样的证词供述压在他面前后,宓珞心里已经有了判罚的结果。 按照国法,如是之前他所知道的那些,确实无法拿走孙爱军之命。 但现在要是加上百姓们这么多的卷宗,局面就不一样了。 稍加思量,宓珞公然宣判:“孙爱军,知法犯法,滥用职权,谋私重利,害民无数,致使众人,家破颠沛,流离妄惊。” “此天不泯之罪,地不赦之责;故遵循大梁之法,宣判孙爱军……车裂之刑!抄没其家产,且将所有卷宗所呈之事,调查核实后,一一返还。” 顿了顿宓珞双目一寒,愤然起身:“把这违法之混,立刻拉出去,处刑!” “示众!” 车裂之刑,乃极刑也,俗称五马分尸,但真正执行时,多以五牛为力。 毕竟好马不多得,要撕裂一个人需要的力量巨大,寻常的马匹未必能够;用牛则不同,套在车上之后,牛本身力大,且行动比马迟缓很多,犯人受刑时更多了几分压迫折磨。 场面自然也更加惨烈,正好可以借此惊醒其他人,不要再来犯罪。 当孙爱军听到判词时,已经顾不得含冤求饶,直接昏死过去,等他醒过来时,全身已经被五牛车所控。 沈安站在衙门口前,身旁跟着于廉和宓珞,周围围观的百姓比之前还多,山呼海啸着,称赞沈安与宓珞的功绩。 “沈王爷就是不同!这混蛋欺压我们多年!” “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 “是啊!” 又有人道:“我看咱们宓珞大人也不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将这样的混蛋处死,为咱们百姓办事!” “你小子真不地道,昨天不好说宓珞大人,不管咱们死活,不顾翻浆的事吗!”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有些话说的宓珞心中沸腾,可有些话也让他脸上红赤如炭,心虚之时更是要偷偷瞥上沈安几眼,担心他因此发怒。 “宓珞,过去的事过去了。” 轻轻的一抹淡笑,沈安小声告诉他:“这就当是你捡回了一条命,他们该死,但也能算作是替你死了一次,以后切莫如此;时辰差不多了,行刑吧。” 宓珞如临大赦,因周围百姓太多,沈安也不能用他叩拜,宓珞索性干脆起来,把手中令箭一扬,舌绽雷声:“将这罪孽,处死,行刑!” 第888章 事关国本 孙爱军死了! 他得尸体被肢解成几块,分散在平安道上,这是宓珞的意思,以此来警示所有在此地当官的人,如果日后他们还是不能为民做主,依旧自私自利,贪墨勾魂,被肢解都是最轻巧的下场。 百姓们对此举动,震动颇大,欢呼雀跃,整个平安道上,几乎如过年一样,狂喜欢庆。 衙门外,彩涤云霞,丹染氤氲,百姓们走街窜巷,彼此之间互相恭喜,洋洋瑞气冲天际。 可是在官府内部,就又是另外一副场景。 沈安面前只有一杯将要饮尽的清茶,宓珞坐在他对面也是不声不响的,只管低着头,品尝一碟脆口却咸的要命的萝卜条子。 等到他将最后一颗吞下去,沈安方才开口:“如何,宓珞将军以为这东西的味道,还好吗?” “说真的,此物我再不想品尝第二回了。”宓珞苦着脸,急忙找水漱口,奈何最后一口茶还被沈安饮了:“王爷,过去在军中,这咸萝卜末将也并非没吃过,从来不有这样的滋味。” “你在军中吃的,还不是当年新作之物;可这份萝卜,已经是五年前的。” 沈安说着,把他面前的盖碗抽开,下面竟然还压着两条咸萝卜,他看也不看的捏起来一块扔到嘴里,甘之如饴的品尝着,嘴角还不忘挂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宓珞目瞪口呆,沈王爷从小就是富家子弟,虽有过做“乞丐”的经历,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锦衣玉食,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嘴巴怕补都是用黄金铸出来的。 别说这样的萝卜,哪怕是三品的莲子心在人家嘴里只怕都咽不下去。 他是怎么做到的? 好奇心升起,宓珞的表情不免变多了几分诧异与疑惑,沈安倒是也不卖关子,用最后一口茶把口中的咸味漱下:“这就是平安道百姓,多年来最常用也是最珍贵的食物;平安道虽然商贾不少,很多人也看似有钱,但那不过都是孙爱军在粉饰太平。” “真的吗?” 宓珞不敢相信这一切,奈何沈安却笑了:“于廉这几天一直不在,就是带着人出去明察暗访的,过去孙爱军尚在时,商贾们无人敢说,即便是到今天,打听到这些消息,还是让于廉费了大力气。” “积重难返啊……” 他的一声叹息,引的宓珞心底发颤:“王爷,那您的意思,下官该如何处置此事?” “当务之急,乃同民共生,非得如此,而不能安稳民心。” 过去官家和百姓之间,一直都隔了一道墙,他们彼此能够相互融合,相互观望,可是说到底,日月同天风不似,水中娑婆影茹萍。 这样的日子,已经成为平安道,甚至是北方三州、整个大梁的常态。 要是官员作为,为国为民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官私应分清楚一些;可孙爱军那样的混蛋治下,让百姓们一个个心中清冷如冰,脑子里对官府早已没有了半点信任,想要重新开化百姓,不费一番力气,如何可行? 宓珞悟了:“多谢王爷点拨!下官清楚。” “那好。” 深吸口气,沈安缓缓起身来到窗边:“今天就这样吧,虽说是请你吃饭,但吃的不是饭,是苦;你在这边好好干,本王知你难处,工部方面会有人来来帮你解决当下的问题,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好好做事,不要辜负了陛下,不要背离了百姓;日后等你到皇都去,我沈家旗下所有酒家,山珍海味,鲍参翅肚,随你品尝。” “你吃多少,都行,本王请客!” 兜兜转转,山河不变。 将近十天之后,沈安终于带着队伍,回到了皇都,皇甫胤善派遣秦俊亲自来迎他:“王爷,陛下今日要会见一位外域的使臣,所以这才派遣老奴来迎接您,还望王爷不怪。” “无妨、” 沈安摆摆手,非要与他并肩而行:“如何,之前巫蛊之祸,可曾调查出什么眉目?” “不曾。” 秦俊有些自责:“这件事属下一直在派人追查,奈何陛下那边……好像又不太注重此事了。” “什么意思?” 沈安闻言不免眉头一皱,过去是皇甫胤善叫人调查的,而且非要一个结果不可,然而现在听他说话,好像这一切救变了一层意思。 秦俊不知该如何解释,当日皇甫胤善改变旨意时的态度十分坚决,且并没有做出一个字的解释。 事后他也找机会意图询问,无不被皇帝岔开;秦俊虽然是当初李德海留下的人,但他到底还是个奴才,身份尊卑如此,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皇帝不想讲,问,就是在追自己的性命。 沈安心中暗道古怪,不过眼下还不是讲这个的时候,他才刚回来一面要把北方三州的事讲清楚,同时还挂记着北地三州间谍之事,宓珞虽然救民的事做的十分不好,可防谍上,倒是颇有建树。 御书房中,沈安在里面坐了一会,不到半杯茶的功夫,皇甫胤善大步流星而来,没等进门的时候,早就把冠冕摘下:“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北方那边的事我都听说了,兄为朝廷正名,我心甚慰!我心甚慰!”“ 他在沈安面前永远都是这么热情。 “陛下。” 皇甫胤善不止一次说过,要在私下中和沈安称兄道弟,过去沈安还推辞过几次,后来也就不再提了,顺着他的意思就是。 微微一欠身,沈安落座,皇甫胤善这边竟亲自为他烹茶:“这可是外邦送来的红茶,据说是在高山之上生长,用龙泉水伴着梅花枝头雪窖出来的水浇灌,别有一番滋味。” “我喝过一次,味道不错,这不剩下的全给兄留着;看看沈家那边,可能再弄到些这样的茶不,此物味美,若是百姓们都能品到,那才最好!” 皇帝有话都不直说,反在这里暗示,沈安什么不懂,只是不爱提起而已;淡淡一笑,他这边把目光一渺:“陛下,茶的事好说,只要商路打开,什么都有;我现在要提的,是一件关系国本之事,马虎不得!” 第889章 屋中神秘人 北方间谍的事,皇甫胤善也有所耳闻,包括宓珞的作为,他也是知道一点的。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沈安所传;对此皇甫胤善似乎表现的不是那么上心,:“兄所言之事,我看或许是过虑了。” “陛下何出此言?” 一时之间,沈安双眉紧锁,间谍在国内正是破坏国本之行为,他身为一国之君如何能不做防微杜渐之事?反而现在要这么说话? 沈安不理解! “兄也不必疑惑,其实想一想,别人不说,单单就我大梁而言,这些年来在域内域外有多少见不得人之暗部?” “他们素日之中要做的事,不是与那些间谍一模一样吗?” 皇甫胤善品着香茗幽静的说道;“只是立场不同,作用不过尔尔,我大梁征战多年,过去的事情不提,近些年来不全靠兄长一人肚挽狂澜,救国救民?那些间谍有用,却无大用。” “就让他们在大梁生活下去,也好更多的见识一下,我上国风范。” 皇帝为何会如此? 他的反应太过异常,沈安心中如水桶上下一样,担忧且惊讶,这些话说出简单,要做到根本不可能,别看大梁现在民生还算富足,国力也比过去强盛太多。 究其根源,这都是全国百姓,各级官员,尤其是他们沈家的努力一步步得来的。 结果虽然不错,但毕竟到今天为止,他们发展的时间尚且短暂,好多方面都算不得根深蒂固。 千里之堤,尚且毁于蚁穴,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国家? 奈何沈安心中虽疑,可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将这后面的话全都藏在心内,他能肯定皇甫胤善会有这样的态度,绝不是没理由的。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等等看,日后作为皇帝他必然还会给出一个说法。 话锋一转,沈安和他再次提起背地翻浆的事:“现在工部的款子都发下了,我看不如等此事过后,让宓珞回皇都一趟;北方此次如果成功,他们的经验,将是十分珍贵,可纳入史册,为国家日后全做参考使用。” 皇甫胤善认可他的说法:“那就依兄所言。” 回家! 在皇宫中离开之后,沈安一路上直奔家中,他觉得实际差不多了,也该是把家人全都着回来的时候。 “你们这就去云州,千万把夫人他们都接回来,一路上注意安全。” 沈安吩咐给他贴心的侍卫:“沿途之上,不要惊动地方官员,更不要在任何官家的地方留宿;你们最好换一身打扮,军盔军甲,实在有些炸眼。” “属下遵命!” 侍卫低声顺气,把他的话,全然记在心中,等到没有其他吩咐之后,立刻就去选拔人手。 云州那边,虽然有沈家的兵将在,可要迎接夫人归来,重担还在他们肩头。 毕竟云州兵马属外省军将,随意调动只怕会让皇帝不满。 当夜之中! 皇宫大内,皇甫胤善并没有去和自己的后妃休息,而是一个人来到那所被他钦点封闭的院落之中,这里四面的守卫,都是他一首安排的,而且除了他本人之外,对于任何人的命令,都置若罔闻。 不仅如此皇帝还特意下令,诺大朝廷中如果有出可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到这来,格杀勿论! 当然沈安不算,另外被他允许的人也不算。 院落之中萧瑟无比,根本不像是这个季节该有的样子,满地都是银白色,像蒿草一样的植被所覆盖,一眼望去凄冷的叫人心寒。 皇甫胤善漫步院中,踏过一片用鹅卵石堆砌的地面后,他会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四顾半晌之后,这才发出一声冷峻的叹息,正好此时就听正屋之内传出一道涩涩的声响。 “没想到我们的皇帝陛下,竟然也会有如此心烦的一天。” 听到这声音,瞬间皇甫胤善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朕虽然是皇帝富有四海,但也还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在这天下中就必然会有烦恼不是吗?” “说的不错。” 那声音也笑了:“只是你想过没有,皇帝的烦恼,可是比平常人更多,多的很;不如你退位了,我看也是个不过的选择,沈安怎么也好过你在这国家中的作用。” “放屁!” 堂堂帝王,竟吐出这样的污言秽语,若是被旁人听到,非得惊掉下巴不可,只是屋子里面的那位却好像习惯了。 “算了吧,就知道对你说不得着这些开悟的话。你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沈安的权势。” 皇帝瞬间脸上奔涌出一片雷幕:“当今天下,朕虽然是皇帝,可是这朝廷上下的权柄都在沈安一人手中。” “谁让他功劳天大??”屋子里面那位阴沉的笑声中,带着浓烈的嘲讽:“如果陛下你当年也有他那样的本事,能自己一个人翻转云雨雷霆,也不至于让他走到今天的位置上” “朕当年没有那个本事。”覆手而立,一阵清风吹过,皇甫胤善披落的发丝在舞动:“可日后未必没有。” “那就等到这天到来的时候,你再去和他对阵。” 屋子里面的声音,斩钉截铁一样脆快:“千万不要自己玩火;沈安当年做过的事,我都知道,他能拉下一个姚成本,能和你父亲分庭抗礼,能把你推到皇位上……” “自然他也把这一切全部重洗。月照是他的根基,云州是他的根本,只要沈安一句话,偌大天下的经济命脉丢将断绝,到了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皇甫胤善沉默了,空中飘过一朵灰黑色的云,仿佛在他头盘桓:“照你这么说,这天下不是朕的,是他的。” “不,天下还是你的,但你却是他的。” 这暧昧与嘲讽并存的话,如一把刀子样狠狠的戳在皇甫胤善心头,可是他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有藏在袖口中的手,紧紧攥住,指甲甚至扣破了掌心,丝丝鲜血在流动,他也浑然不知。 “北方的事,陛下最好不要多管,可以密召宓珞返回皇都,他是个可用之人!” 第890章 恩考第一名毋朝真 屋内神秘人的四个字,打开了皇甫胤善的新大门,瞬间他的双眸中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光彩。 “你的意思是,可以用此人,对抗沈安?” “非也。” 屋内的人笑了:“陛下而今已经是天下之主,如何能说出这么好笑的话?连拥有四海的陛下,都不能将他如何,区区一个宓珞,在沈面前还不只是蝼蚁??” “那你说他作甚?” 方才的光彩尽失,皇甫胤善脸上再一次被寒冰包裹:“要是这样的话,真是没必要讲那么多废话,朕要回去休息了。” “陛下且慢!” 听他急了,屋内人忙道:“宓珞现在虽然不行,可日后难道也不行?他是武将出身,和沈安一样都是在军中靠功勋走上来的……” “莫看他现在对沈安低三下四,心悦诚服,难道就没有些嫉妒?我看不然。” “你要朕提拔他?”皇甫胤善一点就透,奈何这次他猜错了、 屋子里面那位的笑声,更轻浮了几分:“陛下该知道的,没经过历练的人,岂能委以重任?自如此,宓珞需得到一场天大灾祸,脱胎换骨之后,才能再用……” “明白了。” 皇甫胤善最不喜这种手段,用人不如坦荡些,非得这么磋磨?人有锐气三千丈,一遇红尘剩半分。 他喜欢意气风发之人,一个被磋磨过的家伙,虽然听话,可能有多大出息? 不必开口,屋内人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陛下,莫非你还想再要一个沈安吗!” 只此一句,多余的话不必再说,皇甫胤善已下定决心:“朕知道了,此事朕自会办理。” 说着话,皇甫胤善已不再停留。 三日之后! 沈安终于和他的夫人们见面了,当然还有李二狗和十三。 沈小路在一旁满脸堆笑的,这一趟来回他可是得到了主母不少的赏赐,虽然作为沈家下人他也不缺钱,但赏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小子啊。” 李二狗瞄着他胸口就是一拳:“这一趟下来,夫人可是给了你不少的东西,咱们都是兄弟你不能吝啬,懂吗?” “瞧你说的、” 沈小路话赶紧把刚掏出来的钱袋子装好:“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等到安顿下来,我请客,我做东!咱们烧鸡肘子,好不好??” “得了吧你!” 十三在旁边狠狠瞪了他一眼:“烧鸡肘子?这些玩意有什么吃的,你要是真诚心的话,我看你就用这笔钱,给兄弟们弄两棵火树回来,这东西也不算稀奇,但好歹是你一片心意,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 一听火树两个字,沈小路眼睛都直了,主母赏赐下来的钱虽然能卖好多株了,可这东西没用,还不如吃点喝点来的实惠呢,至少他也能沾吧点不是? 他们三个在这胡吹瞎闹,沈安和二位夫人看着心里也舒服,他们都是患难走过来的,早就不需要说太多的话。 一边安排着家宴,一边他们夫妻三人要说点心里话了。 枉凝眉话,清茶一盏寒冬如春暖。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外面也准备好了饭菜,沈安和家里人好好的吃了一顿团圆饭,高兴是高兴,但他心里也有几分无奈,毕竟这一次他是希望家人能直接都留在云州的。 朝廷的局势在变动,他的家人都在皇都,可能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既然大家都不想那杨,沈安也不好强求。 翌日晨光洒落,沈安照例来到朝上,可是没想到才一进入大殿之内,就被群臣拦住:“王爷大事不好了!” “徐大人,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 沈安微微一笑,那位兵部的老大人,抚须叹息:“王爷还不知道,刚刚传来的信,北方要打仗了。” “什么?!” 沈安双眉一挑,目光成了刀锋,他才从北方回来,一点苗头也没看见,这怎么现在就说要打仗……只怕这件事里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徐大人摇摇头:“具体的下官也还不知道,主要是刚才秦俊大人来传,说陛下正在宫中与几位祝官商量相关之事,让我等在此等候,这这不我们就都在这等着呢。” 祝官,乃是宫廷内,与“天神”沟通的官员,他们主要依靠各种各样的神秘言辞,与天地进行沟通。 沈安当然是不信这些的,况且他更清楚,这些祝官,还有宫内豢养的巫、覡官一样,都是皇帝部下的秘密调查部队,虽然这些人的能力不如秦俊和他的部下,但也是皇帝稳固自己权力的一大助力。 自古以来,秘密机构,从来没有单独出现的,历朝历代的皇帝,总是要将建造至少两个这样的组织,让他们彼此和合作的同时,也彼此掣肘。仟仟尛哾 一个为主,一个为辐,相互配合做事,达到稳控之局。 稍加思量,沈安这边将笏板插在了腰后:“既是这样,那你们就等等吧,本王进宫看看。” “王爷且慢!” 这时候,一个青年才俊样的英武小哥拦住了他,沈安看去只见此人年轻不说,关键还是个生面孔,因为皇权更迭的缘故,所以今年多开了一场科考。 从此人的穿着看来,应该是刚刚从科举中,被选拔出来的人物。 “你是谁?” “下官毋朝真,乃本恩场科考第一名,现钦点御前行走佥事。” 御前行走,是朝廷重器。 而御前行走佥事则不同,这个官职按说是没有品级的,但因为只能赋予科考前三甲,所以皇帝基本上都会御赐七品俸禄作为奖赏,在大梁这被称为“吃恩禄官”。 有些贬低的意思,但同时也是读书人,心向往之所在。 御前行走佥事,主要就是跟在大殿门边最末尾处,倾听朝政,类似于实习一样,至少三个月之后,才能被任用为官,而其他名次的考生则不用如此,遇缺既补就好。 前三名因按大梁规矩,要直接留在皇都做事,才特意加了这样一项缓冲,给他们一些准备的时间,也给朝廷一个观察、委任的间隙。 第891章 杖刑二十 毋朝真挡在沈安面前,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看似诚意,实则傲慢的笑容。 凝视着他,沈安脸上面无表情:“毋朝真?没听说过,你应该是恩科官员,对吗?” “正是。” 毋朝真心里清清楚楚,自己在沈安眼中轻如蝉翼,但他却不在乎,谁还不是一步步爬上去的? 功勋两个字暂且不提,光是资历年纪,他都差得太多。 但对于自身的本事,毋朝真却没有半点迟疑,他自信眼下没有飞黄腾达,皆是天命,如果当时他也有和沈安一样的机会,相信而今占据朝堂之人,一定是他…… “有什么事吗?” 沈安心中挂记着北方的战事,自然不会把毋朝真放在眼中,且心中还多了几分厌烦,没有喝退他,只是因为要照顾到皇帝颜面,好歹这也是他钦点的官。 沈安表现出的不满比刚才更多了几分,他希望这是个能看出眉眼高低,有些眼色的家伙,奈何一个还没有从书本两个字里脱身的人,岂能懂得朝廷上的人情世故? 毋朝真微微一笑,很是雅气的说道:“下官方才听闻,王爷要去进宫,面见陛下,可是?” 沈安点点头。 毋朝真眉角微微压下:“下官以为,王爷最好不要这么做。” “什么!” 没等沈安开口,一旁的徐大人都听不下去了,这家伙自己找死是吗? 他急忙去拉毋朝真的袍袖,希望他能把嘴闭上,免得触怒王爷,惹来杀身之祸,当今朝廷上能控生杀两个字得,唯有皇帝和眼前这位王爷。 可惜毋朝真却不受他得人情,竟直接推开了徐大人的手:“您这是干什么?下官虽然官职卑微,大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有些话难道不能说吗?” “我大梁自建朝到今日,一直奉行,群臣之间需相互了当办事得方法,怎么,难道你徐大人畏惧王爷之权柄,不敢如此,在下也要学你得模样不成!” 少年意气四个字,在他身上淋漓尽致。 徐大人与沈安不同,闻言当时怒上眉梢,刚要开口教训,不料被沈安一个眼神拦下:“毋朝真,你要阻拦本王,那说说你的理由。” “注意。” 言及此处,沈安得语气明显比之前重了很多:“这一次你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还则罢了,要不然……当心你脑袋。” “王爷放心!” 毋朝真把朝服一抖,哗啦声响中,双目如电:“下官做事从来都有分寸;今日所以要拦住王爷是因为陛下已经有言在先,要群臣在此等候,王爷虽贵为王爵,更是诸王领袖,普天之下第一人。” “然说到底,您还是大梁得臣子,也是陛下得臣工……” “若是王爷现在进宫,可就是违背陛下本意,抗旨不尊也!” 这大帽子,压得不轻。 眼看着毋朝真那一副霏霏然的样子,沈安心中嘲笑不已,都说书生意气今犹在,不见当年老圣人,着毋朝真就是最好的例子。 成他者,书本也。 败其者,书本也! 放才字字句句,虽然都颇有几分道理,然归根到底,这些话不还都是从书本上套下来的? 皇帝的圣旨固然重要,但社稷为重君为轻,沈安受两朝皇帝嘱托,监国仗权,不惧斧钺,现在朝廷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岂能不闻不问? 再说那些祝官什么的,沈安也多少有些了解,相比于秦俊掌控的那些人,这帮家伙神神鬼鬼的,成天以虚就实,他们的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以相信? 目光闪烁,任谁都能看出他眼眸中升起的寒意:“你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人,书也读的很好,不过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回手指了指偌大的金殿,沈安脸色更为阴骘:“这里是朝廷,不是你的读书摊,更不是你在家画画写字的地方,朝廷事有轻重缓急,陛下圣旨要遵循,但你难道不知本王有监国之权??” “你是何其混蛋也!” 话音未落,沈安点手唤来门外金甲武士:“把这只知道读书的混蛋拉出去,杖刑二十!” “谁敢!” 金甲武士刚要动手,毋朝真当时一声历喝:“怎么难道这朝廷上已经没了法度!刚才我的字字句句,没有把半个字不合礼法,只是让你沈王爷心中不悦,现在就要把我拉出去用刑?王爷您是以权谋私?” “还是……”拉长了音调,毋朝真猛然拔高嗓门:“你沈王爷本身就不受皇帝陛下,和朝廷法度的管控,自仗权势,以功勋为业,从而压制其他朝臣!” 他的话,是那么好笑,甚至让沈安都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毋朝真啊毋朝真,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朝廷上,自己退下去,好好过日子算了,当一个教书先生,我相信你一定能培养出不错的学生。” “要么,你就去随便找个地方,偏远一点的做个县丞,一辈子光熬资历好歹也能升到从五品,混吃等死,科教兴文也就算了,这朝堂之上,可是和你一点缘分也没有。” “拉下去,打!” 他不想再给毋朝真解释什么,与牛弹琴者,且如牛尔? 毋朝真万万没想到,自以为能驳到一切的言辞,在沈安面前竟会如此无力,人家只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他直接送出了金殿职位,执殿武士早就准备好了达人用的刑杖。 拳头那么粗,前头顶端处还用铁叶包裹着,上面扣死了三十六颗圆头钉,这东西落在身上什么滋味可想而知,毋朝真一面挣扎,嘴里还叫嚷不断,最后惹烦了武士们,径直从一旁的殿柱下面,掏出一个老牛皮做的圆球,用刀把别开他的嘴巴,狠狠塞了进去。 之后的场面,就有些惨然了。 二十刑杖虽不多,可落在身上的滋味,也真够人受。 尤其是毋朝真这种书生,挨了不到七八下就已经昏死过去,按照常例此刻该放他下来也就算了,然今日则不同,许是他太过烦人,武士们也不管他是否昏了过去,只管抡圆了刑杖就打。 第892章祝官领袖——休 殿门外,毋朝真惨叫已经停止,然而在金殿之内,群臣眼见这一场景,却是表情各异。 跟在沈安边上的徐大人脸色有些不太好,微微带着几分担忧:“王爷,这小子也算是陛下登基后,摘选出来头一个人文,现在被您这么对待,只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吧?” 沈安笑了:“徐老,您在朝廷上这么多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难道你还不懂我的这个人?” 徐大人悟了。 换而言之沈安根本没有把皇帝考虑进去,能有如此意气风发者,满朝文武只有他沈安一人了。 徐大人心中轻叹,到底还是沈王爷,非比寻常,自己到底是不能企及…… 不管外面毋朝真被如何处置,都和他没有关系,现在进宫去,看看皇帝到底在干什么! 沈安入宫,而金殿外的毋朝真已经挨完了二十刑杖,皮开肉绽的被武士们从条凳上扯下来,拖死狗一样仍在地上。 这些殿前武士,谁不是沈安的部下? 他敢如此对待自己的主子,大家还能有好手对待? “他昏过去了。” 执刑的武士冷着脸,冲面前的弁官问道:“现在怎么办?” “泼醒!”“ 弁官目光一闪,寒锋烁烁:”这是殿前,又不是给他养伤的医馆,岂能让他一直趴在这?朝廷的脸面不要了?” 武士马上会意,可或许他们刚才打的太狠,两桶凉水上去,毋朝真竟还没缓过劲来,“大人您看,这小子是个豆腐做的身子,太不抗打了。” “真笨!” 弁官能不懂他的意思,这边叫人再打一桶水来,另一面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通红颜色的粉末,直接兑了进去,随手用刚才达人的棍子,在里面搅合两下,看都不看的直接往他身上一浇。 瞬间一股火辣刺痛的感觉,直接钻入心肺,毋朝真苏醒过来:“痛煞我也!” 交换做是其他朝臣,好歹这些武士们,也会管上一管,或是给弄点药水,或是塞一点细糖粉,免得大臣们扛不住到时候再直接命陨当场。 可毋朝真就没这个待遇了,任凭他在这里哭天喊地,别说是给他用药的了,就连看都没人看他,反而还是两个武士,直接架着他的腋下,就往外扔。 “金殿之外,不可喧哗!” 毋朝真好歹也是当今恩科出身的官员,谁能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他颜面扫地。 丢人不要紧,关键是再满朝文武面前,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尊严。 书生性烈,受辱当死! 刹那之间毋朝真心中一做好绝死之念,但马上他就一转思绪,为何自己要死?本身这件事和他就没有多大关系,真正是沈安其人,仗势擅权,根本没有会把他这个朝廷官员放在眼中。 错不在自己,为何要因此而死? 目光闪烁,毋朝真在心中奠定,日后必要将今日所受屈辱,全部如数奉还,不!是加倍奉还! 不单单对沈安一人,还有这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半句,像这种畏惧权势之徒,有什么脸面继续活在世上? 有什么脸面,还在朝廷上行走? 目光转换,毋朝真者薄弱的身体,经咬紧牙关,自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雨打浮萍一样,可他都不在乎,眼前和i性能力早已被仇恨两个字填充。 皇宫大内! 沈安知道祝官所在之地,来到之后正好皇甫胤善还在,一见到他顿时喜笑颜开:“朕就知道,王爷必会到此,太好了,北方的事情不太容易处理,正好王爷帮忙参谋一下。” 说着,皇帝点手唤出祝官头领,名为休的人。 他身材魁梧,凶恶的脸上还刺满了各种梵奥的纹饰,据说那是他和天神之间沟通的契约。 对于休,沈安的了解还是很完全的,当初先帝还在时,他就是宫内祝官的领袖,一身功夫很好,据说还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好本事,好长一段时间来,他还兼任着先帝护卫头领的身份。 同样的,休对于沈安的了解,也十分深厚,譬如过去时,先帝还曾想过让休下手,去对付沈安,但最后被休拒绝。 他的理由是,自己在神处,得到启示沈安是一个不能被加害的人,一旦他死去,大梁或许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并且在风暴中,一切皇族都将成为牺牲品。 那个时候,先帝对他的话还算相信,并且也是看重了沈安及其家族的能耐,所以将此是作罢。 但后来随着先帝越来越沉浸在其他玄门中,慢慢的让休也失去了自己所的地位,成为了皇宫的弃子,这一次他还是被皇甫胤善重新启用的。 但是沈安看来,也许情况并非如此,先帝当时罢免他的一切职务,难道就没有保护他,且专门为后继之君培养人才的可能吗? 这是有的! 作为皇家惯用手段,沈安都懒得将这些事点明。 “见过王爷!” 休带领着他手下的祝官,来到沈安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 “好,休大人,辛苦你了。” 随后沈安直接点破自己此来的目的,皇甫胤善当时眉头一皱,脸色不好看起来:“这件事还要从宓珞的奏疏说起,自上一次兄长从北地回来,宓珞再一次加强了对地方上间谍的控制。” “各国还有外族的探子又被他抓到不少,也是从这些人口中,他得知了又外族,打算联合北夏、西魏以及西凉三方,共同进攻我大梁。” “云州军在,三家不能作为。” 沈安的话干脆利落,切金断玉一样,皇甫胤善对此也表示了相信,但他还有其他的担心:“云州军强,然而北地之中却缺少这样强悍的军队,所以……朕是担心,他们会以北方为入手点,让大梁前后不能相互顾及。”“ 说着,他将目光转到休身上:“把你知道的,说给王爷听听。” “诺!” 休作风强悍,说话也很干脆:“根据各地祝官的收集的情报,不出一个月,北方就会发生一场巨变!” 第892章 祝官领袖——休 殿门外,毋朝真惨叫已经停止,然而在金殿之内,群臣眼见这一场景,却是表情各异。 跟在沈安边上的徐大人脸色有些不太好,微微带着几分担忧:“王爷,这小子也算是陛下登基后,摘选出来头一个人文,现在被您这么对待,只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吧?” 沈安笑了:“徐老,您在朝廷上这么多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难道你还不懂我的这个人?” 徐大人悟了。 换而言之沈安根本没有把皇帝考虑进去,能有如此意气风发者,满朝文武只有他沈安一人了。 徐大人心中轻叹,到底还是沈王爷,非比寻常,自己到底是不能企及…… 不管外面毋朝真被如何处置,都和他没有关系,现在进宫去,看看皇帝到底在干什么! 沈安入宫,而金殿外的毋朝真已经挨完了二十刑杖,皮开肉绽的被武士们从条凳上扯下来,拖死狗一样仍在地上。 这些殿前武士,谁不是沈安的部下? 他敢如此对待自己的主子,大家还能有好手对待? “他昏过去了。” 执刑的武士冷着脸,冲面前的弁官问道:“现在怎么办?” “泼醒!”“ 弁官目光一闪,寒锋烁烁:”这是殿前,又不是给他养伤的医馆,岂能让他一直趴在这?朝廷的脸面不要了?” 武士马上会意,可或许他们刚才打的太狠,两桶凉水上去,毋朝真竟还没缓过劲来,“大人您看,这小子是个豆腐做的身子,太不抗打了。” “真笨!” 弁官能不懂他的意思,这边叫人再打一桶水来,另一面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通红颜色的粉末,直接兑了进去,随手用刚才达人的棍子,在里面搅合两下,看都不看的直接往他身上一浇。 瞬间一股火辣刺痛的感觉,直接钻入心肺,毋朝真苏醒过来:“痛煞我也!” 交换做是其他朝臣,好歹这些武士们,也会管上一管,或是给弄点药水,或是塞一点细糖粉,免得大臣们扛不住到时候再直接命陨当场。 可毋朝真就没这个待遇了,任凭他在这里哭天喊地,别说是给他用药的了,就连看都没人看他,反而还是两个武士,直接架着他的腋下,就往外扔。 “金殿之外,不可喧哗!” 毋朝真好歹也是当今恩科出身的官员,谁能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他颜面扫地。 丢人不要紧,关键是再满朝文武面前,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尊严。 书生性烈,受辱当死! 刹那之间毋朝真心中一做好绝死之念,但马上他就一转思绪,为何自己要死?本身这件事和他就没有多大关系,真正是沈安其人,仗势擅权,根本没有会把他这个朝廷官员放在眼中。 错不在自己,为何要因此而死? 目光闪烁,毋朝真在心中奠定,日后必要将今日所受屈辱,全部如数奉还,不!是加倍奉还! 不单单对沈安一人,还有这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半句,像这种畏惧权势之徒,有什么脸面继续活在世上? 有什么脸面,还在朝廷上行走? 目光转换,毋朝真者薄弱的身体,经咬紧牙关,自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雨打浮萍一样,可他都不在乎,眼前和i性能力早已被仇恨两个字填充。 皇宫大内! 沈安知道祝官所在之地,来到之后正好皇甫胤善还在,一见到他顿时喜笑颜开:“朕就知道,王爷必会到此,太好了,北方的事情不太容易处理,正好王爷帮忙参谋一下。” 说着,皇帝点手唤出祝官头领,名为休的人。 他身材魁梧,凶恶的脸上还刺满了各种梵奥的纹饰,据说那是他和天神之间沟通的契约。 对于休,沈安的了解还是很完全的,当初先帝还在时,他就是宫内祝官的领袖,一身功夫很好,据说还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好本事,好长一段时间来,他还兼任着先帝护卫头领的身份。 同样的,休对于沈安的了解,也十分深厚,譬如过去时,先帝还曾想过让休下手,去对付沈安,但最后被休拒绝。 他的理由是,自己在神处,得到启示沈安是一个不能被加害的人,一旦他死去,大梁或许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并且在风暴中,一切皇族都将成为牺牲品。 那个时候,先帝对他的话还算相信,并且也是看重了沈安及其家族的能耐,所以将此是作罢。 但后来随着先帝越来越沉浸在其他玄门中,慢慢的让休也失去了自己所的地位,成为了皇宫的弃子,这一次他还是被皇甫胤善重新启用的。 但是沈安看来,也许情况并非如此,先帝当时罢免他的一切职务,难道就没有保护他,且专门为后继之君培养人才的可能吗? 这是有的! 作为皇家惯用手段,沈安都懒得将这些事点明。 “见过王爷!” 休带领着他手下的祝官,来到沈安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 “好,休大人,辛苦你了。” 随后沈安直接点破自己此来的目的,皇甫胤善当时眉头一皱,脸色不好看起来:“这件事还要从宓珞的奏疏说起,自上一次兄长从北地回来,宓珞再一次加强了对地方上间谍的控制。” “各国还有外族的探子又被他抓到不少,也是从这些人口中,他得知了又外族,打算联合北夏、西魏以及西凉三方,共同进攻我大梁。” “云州军在,三家不能作为。” 沈安的话干脆利落,切金断玉一样,皇甫胤善对此也表示了相信,但他还有其他的担心:“云州军强,然而北地之中却缺少这样强悍的军队,所以……朕是担心,他们会以北方为入手点,让大梁前后不能相互顾及。”“ 说着,他将目光转到休身上:“把你知道的,说给王爷听听。” “诺!” 休作风强悍,说话也很干脆:“根据各地祝官的收集的情报,不出一个月,北方就会发生一场巨变!” 第893章 皇帝接二连三的要求 用休的话说,本来北方那边的外族是打算借用这一次,北地翻浆作为入侵的机会,之后等到他们进攻之后,再由云州外的力量进行袭扰,使大梁腹背受敌。 “然随着王爷解决了翻浆一事,北地方面则打算顺势而为,趁着工部等官员到地方上修建无土栽培的基建时,举兵侵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因为要动用兵甲帮助百姓修建无土栽培的基建,也是沈安的意思。 当时他的策略,是打算借此事,一来方便管控不会劳民伤财,二来也是给那些当兵的增加一份收入。 沈安当时提议,所有参与修建的兵将,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补贴。 毕竟北方之地的兵甲,生活也算苦寒。 “这个本王之前也提议过。”沈安背着手,悠悠然的道:“抽调地方兵甲的事,要专门抽取那些家里环境不好的,还有老弱病残的,随时准备离开军队,但是有没有什么功劳的人。” “难道抽调这些人,也会给地方上造成空虚吗?” 听出沈安言辞之中的不悦,休急忙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王爷,当下的情况,其实抽调人员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在修建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大量劳工,以及混乱的场面等等……” “这些才是外族人想要利用的。” 沈安岂能不懂这些?只是他觉得这并不能当作是地方上防御不当的借口:“宓珞是个能打仗的人,他应该有所准备吧?” 休闭嘴了,后面的话他不敢说。 作为皇甫胤善少有亲自提拔上来,并且肩负重任的人,他当然知道皇帝对沈安的态度,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日后要如何配合皇帝才是。 就宓珞这个人,在皇帝眼中肯定是不能动的。 所以要怎么交代,还得看皇甫胤善心意。 “宓珞虽善战,可到底他手下兵员有限,并且王爷方从北方归来,也知道当地的粮草数量不够;这些情况都要考虑。”说到这里,皇甫胤善的语气明显比过去要肃然很多。 “朕担心的就是这一点,那些外族一直以来,觊觎我大梁,过去父皇尚在的时他们就一直想要侵入,而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他们做了多少准备,” “真是避实就虚的话,咱们的压力还真不小。” 明白了! 皇帝兜兜转转的说了那么多,关键的意思就是担心北方防御不住而已。 “那陛下的意思,可是想要派遣一支军队前往助战?” “不!” 皇甫胤善摆摆手,助战的话,他何必讲这么多:“朕的意思,这一次不但要防御住北方的情况,同时最好还能将我大梁周围邻邦,全部安宁下来。” 言外之意,他打算灭掉“三虎”“,以及收服北方外的外族异域。 好大的胃口! 沈安心中一沉,他最清楚要动兵的话,其他不说光是朝廷的财政只怕会立刻陷入赤字当中,甚至进入到入不敷出的时代,关键是当下朝廷经济脉络才刚刚理顺清楚。 京淮大通道虽然修建完成,但是盈利方面还差了很多,如果急于一时,恐怕会让他们好不容易奠定的局面,出现倒退。 皇甫胤善察觉出他的心思,故作茫然的看着他:“此间之事,朕知道应缓办则好,只是无奈,一旦被敌人抢占先机,到时候我国陷入被动,局面会更难打开。” 他的话不无道理,沈安垂目一番思量后,最后问道:“陛下可是真的想好了吗?” “你退下!” 皇甫胤善当即一摆手,让休把他的部下全部带走,等着官署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这才把沈安拉到座位上,亲自倒了一杯茶:“沈兄,这件事我的确想好了,此事决不能拖延。” “宓珞这个人,兄之前曾参奏过他一本,就冲这个,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言多必失,皇甫胤善不这么说,沈安还能感受到他的决心,可就是这一句话,瞬间让沈安察觉到了他那份掩藏起来的用意,宓珞是否可信不重要。 关键是他要一个战争的结果,而且好像看样子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他也会派遣其他人强行开战。 沈安没狂妄到自以为是战神转世,天下无敌的地步。 但他也不会妄自菲薄,如果真的按照休所言那样的局势,只怕这场仗要打下来,还真要靠他。 北方地面上上,宓珞就能做他的阵前先锋,可关键的云州,则是他沈某人的私产,换做其他人别说是指挥云州军队,怕是连云州的边都碰不到,就要被直接开回。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 长嘘一口气,沈安算是隐晦的把这件事接了下来:“不知道陛下以为,什么时候开战,更为稳妥?” “此事宜早不宜迟。” 皇甫胤善眯着眼睛,琢磨了半分:“我看不如就在半个月内!” 休带来的情报是一个月内,他提前一半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动兵从开都是朝廷大事,云州不必管,北方还有宓珞暂时挺着也无所谓,关键还是如何抽调军饷,以及所需的粮草等物。 运送更是重中之重,沈安就担心半个月时间,能否把第一批粮草运送到北地。 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皇甫胤善犯愁的也是这件事:“仓廪内虽然粮草储备还算充足,但运输需要时间,半个月时间绝难送到;不知兄长能否想想办法?” 沈家在北方也是有生意的,而且生意还不小。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借用沈安的这些渠道,先行把沈家的粮草拿出来,作为军用。 对此沈安倒是没什么意见,过去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然而在他应承之后,皇甫胤善竟然又提出了一个新要求,他希望这一次,沈安能够多多提携一些朝廷新人。 当下朝廷军中,大部分将士还有很多一部分都是先帝留下的,这些人对他是否忠诚如斯不重要,关键是他希望鞥多有点自己人在。 此为帝王之术,当然是应该做的,沈安只是觉得是否在当下这个时间,有些不太合适,毕竟战事要紧,新换上来一群年轻人,未必能有那么好的协同,也未必会有老家伙们的眼光。 第894章 副将的建议 沈安的担心,皇甫胤善自然心知肚明,但他就想如此,当今朝廷军中,和他关系浅薄的人,实在太多。 身为帝王,他不能不抓住机会,为此事费心。 “兄知我心意,北方战事,本来严重,但这也是最好机会。” 皇甫胤善自上一次从神秘院子中与那人谈过之后,实心实意改变了对沈安的看法,此等人防不如用,且用且防,相互结合才是真的。 若一意孤行,只知道谨慎守备,只怕有一天会引发更重大的麻烦。 “陛下心思,我自然知道,奈何此战关系到我北方安稳,甚至还牵扯东夷外族,若不能好好调配,后患无穷!!” 沈安口中所谓东夷,乃是在北方三州外,一片苍茫间的族群,他们人数众多,善于骑射,能猎山中熊罴虎豹,敢诛水下蛟龙角鱼。 正是个十分勇猛的民族。 加之其常年在白山黑水中,锤炼出了一副铜皮铁骨,踏水登山如履平地,且能在极寒温度下,安然过活。 这样存在的一个民族,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在过去大梁对他们一直都是不予不夺的策略,只要他们不进犯,大梁就绝不会对他们表现出一点点的敌意。 以至于早年之年,先帝还曾有心想让沈安前往一行,但最后因为重重事情而搁置。 对于这个民族,沈安了解的相当详细:“之前我在北方的时候,就与宓珞曾经讨论过,这些东夷人,善战无比,凶猛如虎,这一次要进犯我疆土者,若是也有他们的话……” 沈安言尽于此,但他的沉吟更加说明问题。 皇甫胤善心头入冰,身为帝王他又岂能不知道这些?只奈何,当下的局势对他而言是没有选择的。 “兄长可曾想过,休之言,从未有错过;他虽是祝官但也是忠臣。” 换而言之,他现在完全接受了祝官所提供的线索和情报! 沈安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先帝就是因为沉浸在玄门之中,所以才闹出了那么多的事,现在皇甫胤善二十如此…… 祝官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 只要目光交换,皇帝就能明白他的担心:“兄所考虑的,我也在考虑,但这是一个机会!” 索性,皇甫胤善竟直截了当的,点明了自己的目的,和北方外族开战,抵御北夏等阴谋是真的,同时提携一切自己可以任用的人也是真的。 沈安无话可说。 “既是如此,我就这去准备。” “等等!!” 不待他离开,皇甫胤善又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这是本国内部的事,还请兄长不要调用外力。” 他的话,虽然讲的十分隐晦,但沈安如何不懂,他是在暗暗点明自己和月照之间的关系,曾经在前太子皇甫胤安作乱时,他们就提起过有关月照的事。 但那个时候,皇甫胤善倒是很希望,他能借用月照的力量,从而消灭前太子一党。 那个时候,相信在皇甫胤善眼中,月照就是他的底气。 时过境迁,而今月照成了潜在的危险,那么实际掌控月照的沈安,对他来说不就是更大的威胁吗? 人心如此! 越想,沈安越是觉得凄凉,好在他并不太重视这一切,“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此事关系重大,明日我就再往北方一行!” 皇甫胤善重重点头,热切真诚的拉住他双手:“如此,就依靠长兄了!” 北方都督府! 这一刻,宓珞才刚刚从地上起身,身为北方三州大都督的他,刚刚竟然就跪在官邸大门外,诚心叩拜。 虽然看似有些丢人,但宓珞却了得如此。 就刚才的功夫,从皇都前来的内侍臣,为他送上皇帝的敕封圣旨。 皇甫胤善亲笔提书,鉴于北方战事将起,特意升迁宓珞为行军总管!! 所谓行军总管,是一个不常设的官职,大部分都是在战事发生的时候,由皇帝钦点的官员出任,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朝廷派遣征讨大军之前,对敌作战,且负责全面工作。 这个官职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权力不小,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一旦皇帝任命了行军大总管后,就不会再另外派遣官员。 此为朝廷行政上的习惯。 宓珞接到这份命令的时候,真的是又惊又喜按照惯例,就等于是皇帝将整个北方三州的所有兵权,全都交给了他。 可有一点,宓珞心中十分存疑,北方之地的异常,的确是他上奏给朝廷的,而且也点明了他需要支援,而皇帝现在的做法,莫非是故意为之? 就是要让他一个人,承担北方之重? 眼见宓珞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他的心腹将领冷力,急忙上前来劝:“大都督不必忧心此事,以我们地方上的力量,我看完全可以应付。” “此话怎讲?” 冷力笑着道:“其实大都督可以想一想,您调遣咱们抓了那么多的探子,现在手里掌握的情报无数,就凭这些东西,难道还不能抵抗外来之敌?” “虽然北夏和西魏等地,跃跃欲试,但这里到底还是北方,与他们根本不接壤,主战场上有云州顶着,咱们只要对付好那些东夷人即可。” 宓珞何尝不知?奈何东夷人就是好对付的? “东夷人虽不好对付,但咱们可以换一种办法要求东夷人来配合咱们;届时只要能给朝廷交差就好,至于其他的……大都督又何必多心?” 他的一番话,倒是的的确确打开了他的新思路,之前一心想着此战关系重大,且牵扯太多,可是现在这么一看,真正能与他有干系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东夷人而已。 相比于那更为强大的三家,不是还有云州军在? 他现在这里劳心劳力的甘心什么? 松了口气,宓洛的情绪也好了很多:“冷力,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人才,不过我知道刚才你的话还没说完,既是这样,咱们进去讲讲。” 说着宓珞将他引入堂内,同时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第895章 东夷现身 厅堂之内,宓珞与冷力对面而坐,两人面前摆满了珍馐佳肴,光是酒水就有七八种之多。 “大都督,这是不是太过了?” 冷力半张脸都红了,他虽是宓珞的心腹之人,可自己有多少斤两,他还是知道的,绝对配不上今天的酒菜? 可宓珞却以为,这还不够。 “你既能说出方才那番话,就必定有解决之法,本督也是无可奈何之间徘徊,还请不吝赐教。” 冷力哪里敢受他大礼,急忙站起身来:“大都督不可如此,末将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只有大都督安全,末将才是安全的。” 说着,他将内心所藏的后半句话,如实道明。 其实他的办法也简单,归根到底不过四个字——用钱赎买而已。 “东夷人与其他之人不同,他们所生活的环境,相对更加残酷,也更加冰冷,对于物资的渴望自然更重,只要大都督愿意拿出钱来,贴补他们的所需,相信这些人会愿意帮助大都督演完这场大戏。” 本意自己这番话说完,能得到宓珞的赏识,然而让冷力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刻宓洛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冷峻如刀的光芒,“你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吗?” “那自然。” 冷力木讷的点点头,他现在看不清大都督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他神色有些不正常而已。 目光开阖间,宓珞调整了一下情绪:“你听好了,这些话以后切莫说出来,也就是在本督面前,还能饶你一条性命,黄佐旁人,此刻你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话音落下,宓珞起身就要离去,而这时候冷力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大都督,您这是什么意思?” “亏你想得出来,用钱赎买,岂不是灭了我大梁的威风?” 此事一旦传递出去,到时候必成为天下笑柄,流传到朝廷上,他们的脑袋也就彻底不用要了,无论是皇帝还是沈安都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你自己想死不要紧,可别拉着我们一起做垫背的。” 闻言冷力不免窃笑:“大都督这样说就是没有把末将看作是一个人;末将岂能做那种事?况且本身这件事过去也不是没人做过!” 冷力告诉宓珞,在他们当地的记载中,大梁就至少有三个在当地做过大都督的官员,在自己任上采取这样的办法,用以安稳地方,他们也不必提供太多的财产,只要是差不多的数字即可。 东夷人虽然胃口不小,但他们贵在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做出那种令自己陷入危险的事。 “大事不好!” 他要不这么说,宓珞还想不到很多,奈何当下,如果冷力所言不虚的话,岂不等于是现在东夷人眼中,此战他们早已占据了胜利,要不然又怎么会主动出击? 眼见宓珞脸色更沉,冷力暗骂是自己多言,他只是一心希望双方之间不要开战,并且也不希望宓珞因此而陷入寡欢之中,可是没想到就因为他的一句话,似乎当下的局势不一样了。仟韆仦哾 厅堂之内,沉默无言。 酒菜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宓珞好一阵沉默之后,最终将目光收回:“今天咱们所有的话,你我都当没有说过既好,至于日后要如何作战,全听朝廷调遣。” 这是最保守的方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力很是萧瑟,事与愿违他想达成的目标没有实现,并且似乎因为他的这些话,还给宓珞重新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但无论如何,随着内侍臣离去之后,整个北方三州之地,顿时进入完全戒备状态,几乎是个地方的军队,都在调遣防御,根据宓洛会给出的防御图,众人组成了五层防线! 相比较于他们,东夷人方面则简单很多,作为山水之间的民族,他们的人数也算不少,短短时间之内就组织了两万大军! 东夷王面色冷峻的凝视着即将誓师的兵甲们,他的眼眸里只有坚定而没有笑容。 这一次起兵,与他之前的计划没有半点关系,全然都是因北夏方面,愿意为他们提供的那些财产,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东夷王才答应的。 且他和北夏之间,有言在先。 东夷族人出战,只能针对北方三州之地,牵扯到云州和其他地区的战事,都与东夷无关。 并且在交战过程中,所有开支的一半,由北夏和西魏负责提供,所有一切缴获的物品,则为东夷所有。 你本来,东夷王以为,北西魏和北夏那群人无论如不会答应他这个过分得要求,这是打仗,可不是再做买卖,照他提出来的要求,简直就是旱涝保收。 但以外的回答,也不过只给东夷王带来了片刻的诧异和沉默,转而充斥他内心的,就只有一份惊喜。 “孟泺、甘云。” 点手就看东夷王在人群中唤出两名精悍的武士,他们身上虽然也披着兽皮犀甲,但又比其他在常人头上,多了一个很特殊的铁胄。 服饰打扮注定了这两人不同寻常的身份,他们是东夷王麾下四大先锋之二,也是他称王的底气。 尤其是甘云,曾经是那山水之间的独自生活了十五年,早就把自己锻炼的和动物一样,敏锐的嗅觉不提,光是那强悍的身体素质,就足够令大部分人侧目。 “末将在!” 面对二人东夷王自有安排,他将这两人,授为先锋官,每一个带领三千人马提前出发,一路上小心为重,但要是遇到合适的机会和目标,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要立刻控制起来,然后一起除掉。 甘云孟泺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彼此互换了一眼,由孟泺开口询问:“大王那要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有错事发生?” “为了战争错杀几个又如何??” 捏着下巴上的小胡子,东夷王若有似无的目光里,闪动着不一样的光泽:“这回对大梁交战,咱们事拿了钱的,受雇于人,当然要尽可能完成他们的心愿;过去咱们一直是宁错杀不放过,可这回则不然,为别人不值得冒险。” 第896章 东夷之骉 甘云无话可说:“大王既是如此安排,末将遵命!” “你岂能懂大王的深谋远虑?”孟泺嘴角微微勾起一条弧线:“咱们这样的人,只要服从大王的命令既好,何必再有其他啰嗦?” 有甘云这样的野兽不同,孟泺是一个读书出身的家伙,虽然东夷文化不如大梁那样源远流长,但就在给他们的部落中,还是存有很多历史文献的。 这些东西,由东夷人口口相传,互相传承到今天,也组成了相当完整的文化体系。 就在这样的文化体系当中,孟泺则是其中的佼佼者,对于一个通读了所有典籍,深切了解过东夷血手过往的人,他才不愿意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在大王面前,只要乖乖做事就好。 孟泺自认为能够走到今天,除了他高贵的出身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他识时务,懂人情,不出头就是出头的道理,一直都刻印在他心中。 莫看他现在,是在否定甘云,事实上,职责二人若非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他才懒得说这些话。 “好了。” 东夷王最知道他们俩的性格,微微一笑转而从背后的鹿角剑阁中摘下一对弯刀,这是他们东夷部落世代相传的宝物,也是王权授下的象征。 “拿着他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就是东夷大将军,此次全权负责对梁国战事。” “诺!” 沉重的责任下方,就是沉重的负担与信任,孟泺、甘云从东夷王的厅堂内出来后,两人不免多了几分欣然与猖狂:“这一次可是到了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甘云豪气冲天:“过去就听说这大梁如何富庶,我早就想和他们开战了,这回好了,正巧能够与之一战!” “可是这对于我们东夷人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孟泺豪放过后,则是从愁容满面:“我看这一战不会那么容易;大梁有一个叫沈安的,你听说过吧?” “当然。” 沈安威压八方六合,大梁内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甘云听说过他的事迹,所以对沈安也有另外一种情绪:“如果这一次梁国派来作战的人,能是他就好了,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传说一样的家伙,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孟泺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兄弟,我知你性格,可是那沈安非比常人,他能在梁国中横行到今天,听说还被封了一个王爵……那能是好对付的人吗?” “你可不要大意了,而且我断言如果猜测没错的话,此战梁国肯定会派遣此人作为统帅。”孟泺言之凿凿,他对于大梁内部的局势还是有所研究的,自从皇甫胤登基之后,偌大朝廷的权力基本上都在沈安一人手中掌握。 这一次对外开战,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一方面沈安是个能征惯战的人,一方面如果换做是他的话,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从而借用战争的缘故,稀释沈安手中权力。 从这两个角度看,梁国皇帝必然会这么做。 “那就太好了!” 甘云根本没把他后面说的话听在耳朵里,当时眼珠子一瞪,双眸之内火光腾腾:“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沈安能有多大的斤两!” 孟泺无话可说,深吸口气之后,拉着他就往外走,现在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再说,既然要主动出击,他们还得多做点准备,免得到时候首战不胜,还会被大王训斥。 在北地三州靠近东夷一方的外围,宓珞已经亲自到场,冷力一身甲胄周全,很碎在他背后:“大都督都看到了,这就是咱们最外围的防线,兄弟们早就准备好了。只要那些蛮夷敢来,必要他们灰飞烟灭!” 为了抵抗东夷人,宓珞下令,在最外围的防线外,设下陷阱机关,名为“金刚圈”。 就是在指定地点上提前埋下鱼肉和硫磺等一些引火之物的混合,然后再另外安排可靠的弓弩手等,当接收到他们的信号后,就立刻点燃,以这个环形作为隔绝体,外面的进不来,当然被控制在里面的也出不去。 并且这一设计,还不用担心燃料问题,因为之前大梁全国曾根据沈安的要求,在先帝的支持下,建造了很多水泥攻势,以及秘密水泥道。 眼下宓珞就是借用这些东西,取长补短,他们可以在暗中秘密补充燃料,不过要从固体燃料变成液体而已。 依照当地的储备情况,这些燃料能使用半个月以上。 半月时间,他就不信这把大火烧不碎他们的刀枪剑戟! 巡视过一圈之后,宓珞终于放心了一些:“当下的情况,主要就是要让战场变得干净起来;你明白吗?” 撇了冷力一眼,宓珞的话不必点透,他心里清楚得很:“大人放心,所有之前被捕获的探子,已经被带到这里,正在连续拷问,不惜人命,只求从他们口中看看是否还能得到一些秘密。” “很好。” 宓珞总担心这些人里,还会埋藏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出此下策,虽然残忍了一点,但好歹能保证战局之中不会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受到什么影响。 他不愧为是久经沙场的战将,这些事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只要循规蹈矩肯定能将战事解决。 正在这时候,忽然从他们所在的后方,飞驰而来一队民间武士,狂奔时烟尘滚动,一路横冲直撞等来到他们面前之后,为首者立刻飞身,伏地拜倒:“拜见宓珞大都督!” “你是何人?” 眼前是个生面孔,但宓珞也没多想能径直来到这的,肯定不是外人。 那人也不客气,直接哦菜呢个怀里掏出一份盖了沈安印信的册页双手呈上:“小人乃是沈家北地粮商行会会长,受沈安大人命令,特来向都督大人交接协调粮草供给事!” 沈家! 这两个字宛若事巨山一样狠狠压在宓珞心头,但随之而来的还是一阵欣喜,毕竟北地三州所有的粮草储备本就不多,再加上这一次遇到翻浆之难,更是几乎倾其所有,之前宓珞还在为粮草的事烦心呢。 第897章 出发——北地三州 这算是想啥来啥吗? 宓珞心中松了口气,他之前也是强挺着充大个,他都盘算过了,如是开战之后粮草供应不上,他就的用老办法,回头朝百姓征用事肯定不行了,沈安那边就不能同意,更何况在他们背后还有工部的官员看着。 那都算是沈安一手提拔起来的,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况且上次的事本身沈安对他就不是特别待见。 原本就有小辫子在人手中,现在更是不敢授人以柄。 所以他只能向外拓取,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他就只能纵兵抢粮了,反正也是抢那些域外百姓的,即便是朝廷追查下来,他也有话说。 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若是最后战争能胜,自然无话可说,若不能胜……所有罪名一起翻上来,能要他老命! “好,好!快请起来!” 对方事沈安的部下,别看不是做官的,可宰相门前七品官,沈安的部下更是得五品以上,绝对不能得罪。 会长这时候也站起身来:“大人,这一次我们沈大人可是说了,以我们沈家北地商会为基础,从现在开始所有的粮草供应等,全部都有我们来负责,您这边只要告诉我们送达得地点就好。” “还有所有送达时间等等,也全部都由您说了算!” 会长的语气让宓珞很是不满,就连朝廷要能送粮草还有不及时得时候,怎么他就敢如此打包票? 风大会叫人闪了舌头! 瞧他目光中多少带了几分不屑与怀疑,会长毫不客气得道:“沈家商会对外做生意从来都是凭借信誉两个字,既然在下今天敢这么说就一定做得到。” “若是做不到的话……大人可军法从事!” 这回轮到宓珞不吭声了:“好吧。”半晌得沉默后,宓珞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王爷能如此为战事奔走,真的是叫人感颇深。” “冷力!交接的事你来负责!” 宓珞才不想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让部下去做,对了错了,都和他没多大关系,一个交接得任务,有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赏赐,可一旦出现失误,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冷力作为他的心腹,自懂得如何替他抗雷。 “兄弟,你也听到了,这件事我家都督已经交给了我,咱们到那边去谈,都督这还有军务。” 既然他不想知道,索性就让他彻底什么都不知道,干干净净才好。 看着他们一群人远离的背影,宓珞心中很是慨然。 皇都之内! 沈安已经在私下调配了各方的粮草,一半运送给北方三州,一半还要运送云州;不过这不是战事需要,云州的储备早就胜过大梁全国几倍还多。 外人看着,顶多是双方相差不多,最过分的是分庭抗礼,可事实上云州到底有多少储备,沈安是最清楚的那个。 但是这一次,他还是要借用当前的机会,再度为云州添砖加瓦。 朝廷风云雷霆之下,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除了自己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信任,包括皇帝也是一样的。 尤其是现在皇甫胤善对他心里怕不满是忌惮,沈安就更要多加小心。 “老大,咱们神时候出发?” 随着晨曦出现,十三已经身披铠甲跟在他身旁,这一次本来打算带李二狗去的,可不巧的是,有一张生意需要李二狗负责,沈安这才把十三带去。 本来不必他们两个随军,但因为涉及到粮草问题,若全是军中之人,沈安担心不好做交接,而且有一个人跟随照顾一下自己的生活也是不错的。 夫人当然要留在家里,战事苦寒,岂能让她们跟着自己遭罪? 看了看天色,沈安也把甲胄扣在身上,于廉早已在外面等候:“末将见过王爷!” “起来。” 摆摆手,沈安冲于廉一笑,转而将目光落在他身旁的一个年轻人身上,这也是沈安的一手提拔上来的,只是过去一直都在金吾卫当官,这次也是沈安应皇甫胤善的想法,所以才把他调用出来。 萧逸,出身也算是半个贵族,他们萧家过去祖上也曾跟随大梁和皇甫家,征战天下,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家庭落入寒门,还是沈安看重了他的文韬武略,也算是他的伯乐了。 其实相比于其他被沈安提拔上来的人,萧逸更具优势,而且也更加忠心勇武!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已经适应了。” 萧逸急忙躬身,剑眉星目中闪烁着灵光:“末将多谢王爷卓拔,若非是王爷,只怕末将永远都没有一个光复家族的机会!!” “好了,这些话不要说。” 沈安微微一笑,带着他们就往外走:“只要你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就是,北方之地苦寒,但好在你也是北方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过去萧逸一直在皇宫之内当差,辛苦是辛苦了些,但却好在也没有多么残酷,恶劣。 “王爷放心。” 萧逸抱拳拱手,做出表态:“末将虽然多年以来一直都在宫中,但过去也是苦寒之地长大的,三九天末将都在凿开的冰河里翻涌浪潮,自是不惧这些、” “那就好。” 沈安微微一笑,转而将目光收回,飞身上马:“这一次北方之战,关系重大,咱们去,不但要打败东夷,更关键的我希望能将他们收入大梁之内。” “各位都明白吗?” 众人齐声称是,沈安在王府外看着眼前浩浩荡荡,此次要随行的贴身侍卫、精护锐士个个虎头貔貅样,汹涌肃杀,不免心神激荡:“时间不早了,大家出发!” 这一次是他主动拒绝皇甫胤善相送的,一方面他不想劳动那么多的百姓,一方面也是深安觉得,北方之事,还不至于让皇帝出面,东夷算得了什么? 虽然他这一次在北方战过后,还要转战云州,但也正好,什么时候等他灭了北夏、西魏和西凉后,再让皇甫胤善二十里相迎又何妨? 第898章 天气异常 沈安一行,已经进入这冰封之地,眼看着冰河如镜,连一点裂痕都没有,四处还在飞雪,寒风成刀。 这可是才开春没有多久,春耕方才开始,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眼看这就是老天爷在昭示事态的不正常。 “才多久的功夫……” 沈安一声轻叹,目光落在萧逸身上:“现在也该是你去探查一下的时候,天象异常,气候悖反,你自己带队向前,也要小心。” 萧逸重重点头,双手抱拳:“王爷放心,末将这一生,早就期盼着有这一天,若是能在王爷鞍前马后,生死又有何妨?” “胡话。” 等了他一眼,沈安悠悠的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出现任何事,包括这一次来打仗,我也会竭尽全力,带回去更多人。” “……” 萧逸默默无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但一股暖流正在心口攀升:“末将,这就出发了!” “去吧。” 此次沈安将萧逸摆为先锋,一方面因为他是个生面孔,见到宓珞之后,有些话容易说,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觉得萧逸其人,勇猛还在于廉之上,且于廉本身随着年纪的增长,更好像谋将一般。 跟在自己身边,策划调动或许会更加合适。 当前军中,除了萧逸能用,还有几十个人,全都能独当一面,沈安这一次主要要仰仗的,就是他们。 “这些粮食……可真是太好了!” 北地都督府内,宓珞和冷力已经接到了沈安大军即将抵达的消息,毕竟十几万人,浩浩荡荡,即便他是个睁眼瞎,肯定也会发觉,所以没有前去迎接。 这还是冷力的意思。 当下沈安必定全心都在战事上,他肯定也不希望北地三州的将士,因为任何事情而分心,当下的局面,还是以应敌为主,其他的全是扯淡的屁话。 宓珞开始还有些担心,可时间长了,反而顺应过来,在他看,沈安所重还是战局结果,其他小事,他倒是从不在乎。 就在刚刚,沈家为他们提供的第三批粮食已经运抵,这也是沈家给予他们的最后一次粮草,另外根据采办人员提供的单据,上面竟然还有一批用以应对伤寒、恶寒的药物,这不由得令人喜出望外。 “大都督,话是这么说,但咱们也要好好调配一下,这么多粮食药材,在这时候送来,未必是一件好事。” 冷力的提醒,让宓珞如梦初醒,的的确确,之前两次送来的粮食和药物,数量都还不算很多,可就这回的数量,足矣他们使用五个月的!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沈安来了! “看来咱们沈王爷,倒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的很是牢靠;当下咱们应该怎么办?” 俨然一副军师模样的冷力,倒是也对得起这称号,嘴角微微一翘,目光转滑的道:“末将看,咱们不妨将这些药物和粮食全部封存起来;反正沈王爷也快抵达了,到时候只等他的军队来到后,再做使用。”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顿了一下,冷力的脸上烁过一抹冷光:“都督大人当然也可现在就把所有到手的粮食,全部下发,交给咱们当地的百姓,反正老百姓现在也没吃的。” “这……”宓珞眉头紧锁,袖甲扎住的手腕叠在背后:“虽说王爷是个爱民的人,可这些东西,是用来给咱们打仗的,一旦下发下去,之后粮草不济也罢,或者王爷当时盛怒,如此结果都并非是咱们可以承受。” “说句过分的话,大人这一次只怕是想错了。” 冷力倒是满眼自信:“咱们沈王爷的确是个爱民的人,可在末将分析下来,觉得他或许有些沽名钓誉之嫌;沈家商贾买卖,到今天为止,遍布天下,域内域外皆存。” “他们赚了多少钱先不说,大人可以想一想,是不是每次朝廷遇到事情的时候,或者是百姓遭灾,他们沈家总是冲在最前面,要钱出钱,要力出力?” “这倒是。”宓珞知道这一切。 “所以我才说他沽名钓誉!”冷力言之凿凿,在他看来,这天下的确是有好人,愿意把自己的钱财拿出来,接济穷困,或帮扶潦倒,几十年如一日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沈家,当初经历那么多,几番生死磨难,却依旧不改初心? 就算他沈安是圣人,难道他们沈家上下,全都是? 冷力才不信这样的鬼话,“只怕是沈王爷,这是在用他的财力物力,向天下百姓,邀买人心,向陛下朝廷,赎买他的滔天权柄。” “他越是这样的人,大人您能将粮草下发下去,不正好顺应了他的喜好?”覆手而立,冷力虽然空着手,却一副羽扇轻摇的样子:“末将看来,真是如此,未必有祸,怕不还会有功。” 宓珞还能再说什么? 他的确被冷力说服打动了。 “那好吧,你这就去派人,把这里的粮草药品,全部下发下去,挨家挨户,按人头配发。”宓珞大手一挥。 “诺!!” 冷力双目含光,答应的很痛快却不见行动,“你为何还呆在这?”宓珞问道。 “大人,这些粮草全部下发?还是……”冷力的声音很小,几乎贴在宓珞脸上,至于后面的话,其实他不说宓珞也明白,稍加沉吟,他虽然没吭声,却默默点了点头。 冷力了然,俯身一拜而去。 走出官邸,冷力立刻调遣他的心腹之人,按照一百抽三的比例,将所有下发给百姓的粮草药品中,提取一部分,运送进入秘密府库。 也许是囤积居奇,抑或是为了让宓珞能贪腐一些,他的目的很隐秘,而宓珞答应的动机同样不明,也许他们两个人彼此会知道,但外人绝无查踪之能。 三日半后! 率领着先头部队的萧逸,已经来到的宓珞官邸外线,再往前一步,他们即将进入宓珞再后方所设的防御范围,虽说他的背后依靠着大梁其他国土,但用兵需谨,多一份防备,也多一份机动没什么不好。 第899章 走马换将 东夷上将军,罗烈已经登场!! 在东夷族人纷纷呼号的声音中,以为高大威猛的将军,快步来到将士们面前,原本计划作为统帅的人,并不是他,但这一次东夷王临阵换将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安稳军心! 东夷王已同样类似于巫祝样的手段,给所有部下打气,因为罗烈本身就是东夷王手中的精锐王牌,以他当年的战绩和功劳,完完全全可以不必继续上阵,只要在家中安享以后的日子就好。 此次出战,还是东夷王亲自登门三请,方才把他从安乐窝里面拽出来的;因为此战关系到东夷的生死存亡,作为王者,也不得不向自己的部下低头。 罗烈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凝视着眼前的防线,在他那双眸子中看到的,仿佛并不是大梁铁打的江山。 也许,这还不如一张纸来的更结实。 “你们听着,此战关系到我东夷生死存亡,尔等必须要牢牢把握当前的机会,坚决不能出现,临阵退缩的情况。” 手中宝剑直指苍穹,罗烈的眸子在闪烁,嘴角也在微微颤抖,多少年不曾上阵撕杀过了,今日一战,他要重新找回过去的雄风,东夷第一勇士的荣耀,他要实至名归才是! “你们都知道,我罗烈是个粗人,过多的话也不想说;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向前者生,退后者亡,东夷必胜!” 在他的呼号中,所有人脸上不免露出了振奋的神色,大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杀气冲天。 趁着现在的时刻,罗烈当机立断,挥剑向前,要求所有军队,立刻出发,冲击大梁的防线! 战鼓声声,号角争鸣。 冲天的烟火气卷动着蔽日的浓尘,反常的气温中,大梁将士们虽然饱受冷热交替的折磨,但却依旧还是那么坚定。 直到他们看见了远处冲杀过来的敌军,瞬间精神振奋,所有人都不遗余力的忙活起自己该做的事;每个人都很清楚大战在即! “快!” “弓弩准备!” “滚木雷石!全部备好,所有骑兵上马,展开左右两翼!” “全军刀盾手向前,长矛手前进一百步!” “步槊退后,依托有利地形坚守自己的位置!” 一道道战令,井然有序的下达着,多年戍边的将士们终于迎来了这一场坚决的考验,他们在等待,他们已经疯狂,所有人的眼睛都是赤红色的,不需要任何鼓舞,在他们背后就是自己的家乡,爹妈媳妇,还有更多刚刚出生,尚在襁褓中的幼儿。 没有人会选择退缩,他们要保卫自己的国家,更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临阵指挥的前敌统帅,是宓珞多年的副将,虽然到今天为止也不曾被提拔过,但他却是宓珞信任的人。 数万大军掌控在他手中,位高权重者,焉能是不受重视之人? “你们听着!” 王晓修面容如冰,虽然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但他却光着上身,虬结又满是伤痕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异常高大,一把朝廷配发的陌刀在手,锐光闪烁,杀气腾腾。 “敌军来犯我等已经没有时间准备,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今日唯死战尔!” 话音未落,王晓修已经提刀上马,他要主动出击,全军可以在背后防御,但面对汹涌的敌军,他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迎难而上,唯有冲上前去,与他们短兵相接。 借用这一口虎豹之气,才有可能抵抗住如此凶猛的攻击。 若不然,一旦被敌军接近防线的话,则全军必乱。 王晓修一马当先,跟在他背后的将士也不过寥寥千人而已,他们大多在军中都有职务,或者是那些老弱病残之辈,一辈子行伍,或许从未建功立业,但朝廷的供给,温暖了他们冰冷的心。 敢死者,百战不灭! 罗烈没想过大梁人竟然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还会主动出兵,纵马杀来;是他们的指挥者喝醉了酒,亦或是这群大梁人,早已被东夷的兵强马壮所骇。 是不知所措,让他们选择做出这样的事? 罗烈不知道,他却很高兴;大梁的基建名传天下,尤其是沈安上位后,在国防力量的建设投入,更是前所未有,光防御工事就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他还在想着,如果大梁人一直龟缩在防御中,他又该如何是好。 现在看,倒是自己多心了,他们既主动出来送死,又何必手下留情。 目光错落间,他盯住了王晓修,今日必夺他首级。 “全军上前,迎战。” 没有更多的安排,他只是将宝剑收回腰间,并从旁人手中接过一张铁胎弓,东夷本来就是仰仗强弓起家的,作为东夷将领的他,更是现在射法上,有着得天独厚之能。 今日他就要一箭定胜负! 长弓展,利箭登,瞄准了王晓修的咽喉,这一支狼牙箭尖啸而出,螺旋的寒风将飘落的雪花卷起,撕破了凛冽的寒冷。 “宵小之徒!” 王晓修弓马娴熟,更是有凭空夺箭之能,手执如钩,飞来的箭矢竟被他活生生抓成几段,撕裂的竹丝刺破了手掌他也全不在乎。 “杀了他!” 陌刀如雷,泄地一样冲击着已经到了眼前的敌阵,在一阵阵腥风血雨中,他背后的将士在凋零,血肉残肢到处乱飞;王晓修却看也不看,漠然如瞎子一样,闷头往前闯。 他很清楚,今日若不能将这东夷人除掉,日后双方一旦开始拉扯僵持,后果会更加不可预料。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带走那人的首级,不然从刚刚开始,所有饮血当场的将士,就全都白死了。 咬紧牙关,当他又斩杀了八名敌军之后,终于和罗烈对面而争,两虎相见比有一亡,陌刀对钩镰,当两件兵器绞杀在一起时,天上的风云也在变动。 螺旋的云层中,出现了漩涡,仿佛时苍天也在关注着他们两个之间的决斗;大梁与东夷的战争,正是拉开帷幕,也许这是一场不死不休,双方几十万人死难的灾厄,亦或者他们的碰撞就是摩擦的结束,这一切都与他们两人息息相关。 第900章 双双陨落 刀枪碰撞,金铁交错,火花飞溅中,罗烈的肩膀被砍中,王晓修的腰间也被刺出了一条鲜红的血痕。 他的腰间血肉翻飞,深及肚肠,可王晓修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这些伤痕根本不在他的身上,继续力战下去,终于当他的一刀被罗烈承住之后,王晓修竟撒开一只手,反把背后的飞戟扯出来,狠狠丢在罗烈的胸膛上。 一瞬之间,罗烈被飞戟几乎戳透了前胸,整个人直接载落在马下,也是在他坠下马鞍的同时,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狠狠刺透了王晓修刚刚的伤口。 两人纷纷坠地,一个被割断了肚肠,一个则叫利刃戳透了肺叶。 四目相对,他们在这最后的弥留时刻,还在怒视,眼中充满了对敌人的愤慨,以及那深深隐藏在背后的尊重。 这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无论是东夷人,还是大梁方面都意外这一场的战果,才头一次交锋双方的阵前主将竟然同归于尽了! 不可能! 当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出现了暂停,双方都在玩命的抢夺自己人的尸体,同时也更希望能将对方将领的尸体夺走,若是能成功的话,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将对方好好羞辱一番。 可是他们都没能得偿所愿,双方虽然暂时停下了进攻的脚步,但是在看到尸体的一刻,所有人再一次成为狼虎之徒,他们费尽心力就是为了保全自身。 首战,以双方阵前大将的同归于尽而告终! “混蛋!” 宓珞听闻王晓修的死讯,整个人如同遭到雷击一样,双眸瞬间一红,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他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愤怒:“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晓修陪了我二十年,南征北战的,怎么会这儿么快就陨落在疆场上……”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立刻为他准备葬礼!” “都督不可!” 没等他的命令下达完毕,这边冷力急忙将他拦住,之前的差事冷力已经办好,同时与萧逸做好了交接,当下萧逸正在整兵,三天之内将会充斥战场。 “王将军与您的感情,末将自然是知道的,可眼下萧逸尚在,沈王爷也即将抵挡,前线大战尚未有一个分寸定论,若此刻就为他准备仪式,只怕会引火烧身。” “老子不在乎!” 事到如今,宓珞反而看开了,他和王晓修之间感情莫逆,绝对做不出眼看着他陈尸疆场之局…… 冷力何尝不是如此,可他却必须坚决起来:“都督若是这么做了,不但将我全军上下,置于危险之中,更会让王将军在天之灵不安;王将军如此汹涌厮杀,不就是为了成全您,成全咱们全军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宓珞这才恍然大悟,他诧异的看着冷力半晌之后,终于还是点头了…… “好,那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把王将军马革裹尸,就地在战场上安葬,同时立刻去见萧逸,让他马上带兵进入前沿;既然他是被沈王爷派来的,此刻又赶上王将军殉国,不正是让他临阵的好时候?” “说得对!” 宓珞准了他的办法,忍痛将命令传下后,立刻起身打马,直奔萧逸军中。 偌大的军营里,人头窜通,在同冷力交接完成后,萧逸足足两天没有休息,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人员调动上,他是有多希望能更快一步的进入战场。 奈何,他所带来的军队,到底还是和当地边军的战法不同,而且在武器装备上也难做协调,最后在千般无奈下,他只好将自己的部分装备取出,与当地驻防的边军进行调节。 以求能够在临阵时,双方更好的协同在一起;战场冷酷,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让很多人丢了性命,他不能不小心。 宓洛的突然到来,让萧逸深感意外,但对方的态度以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意外之余感受到了沉甸甸的担子。 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的,可是现在看来…… “宓珞都督,这么讲,在下就要立刻临阵了?”萧逸的询问,只得到了冷峻的回应,宓珞切切的点了点头。 “眼下王晓修已经殉国,前线战场上经过深思熟虑最好的人选就是你萧逸。” 覆手而立,也许是尚且没能走出悲伤,宓珞的脸上满是冰寒:“我手下的那些其他将领们,都要各司其职,暂时抽调不出来” “明白了。”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萧逸重重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立刻出发;但在下手中兵将,还有部分没能该换装备,为保证你我双方间的协同,所以就暂时把他们先留下。” “我会另外派人,尽快督促此事,等到一切更换完毕后,再立刻赶赴战场。” “胡闹!”萧逸这话虽然说的有理有节,可宓珞的反应却与他的预料大相径庭:“而今事态之严重,千钧万仞,你手中所有兵将必须全部立刻投入战场。” “为何!” 瞪起眼睛,萧逸的脸上也变了颜色:“莫非在下说的还不够清楚;将士们换装尚未完成,到时候两军之间不能相互协调,你就不怕战斗力的减弱的同时,让更多将士白白陨身在疆场上?” “还是说只有你边军的将士,才是生命,我带来的这些人,就可以被你不管不顾?!” “任你怎么说,这件事没商量。”宓珞只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其实他现在也是心中激荡,萧逸可是沈安的人,放在过去他绝不会轻易得罪,今天所以要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要不能逼他将所有将士统统送上前线,到时候前线空虚下来,罪责不还在他这个都督身上? 宓珞决不相信,沈安会让他带来的人,承担什么责任。 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萧逸不吭声了,虽然他不了解宓珞的为人,但多少也能猜出个三四分,他不想承担责任,自己也就无从选择,战场上瞬息万变,任何延误都可能左右战局。 无声无息一道蔼然,萧逸把手中印信取来,当即擂鼓聚将拢兵,直奔沙场而去。 第901章 面带血图腾 苍穹隐晦,异象连连。 沈安在大营中,凝视着天空上风云之变化,心中黯然神伤,若非是没有什么问题,这好好的天象焉能如此? “王爷。” 于廉从旁递给他一杯净水:“喝点水吧,将士们想要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准备继续前进?”他已经在这耽搁三天了,按说如此十分不符合他的性格,沈安用兵从来果断干脆,即便是刻意拉扯,也要有些理由才是。 但自从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沈安竟然好半天也没有前进过,这几日的功夫,将士们心中黯然不宁的,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始还能等等,毕竟调动全军与他们自己无关,可随着时间延长,众人心中默默不语心中焦急时越发的严重起来,最后无奈之下,他们才找到于廉,希望他能和沈安烁烁。 或是什么时候进兵,或是继续在这等待,到底该如何作为,好歹有个消息就是。 也好让他们能略微安心,知道自己之后要做什么,不然一直都是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在等候上面的调令,很容易叫人疲惫。 于廉磕磕巴巴,道出了自己的心事,沈安听过以后,不免呵呵发笑:“什么时候你也变成别人的嘴巴了,作战计划本王不是已经下达了马?他们只要循规蹈矩,遵从行驶既可。” “话是这么说,但王爷,您也得照顾一下,大家的情绪吧?”冒着胆子,于廉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现在将士们多少有些拿捏不准您的心思,好歹应该让他们知道知道,也能安稳一下。” “倒也没错。” 稍加思量,沈安嘴角微微翘起:“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全军明日午后启程,直奔战场上,但原定的路线需要改变,我不想这个时候再取和宓珞他们啰嗦。”“ 具体路线是什么,于廉没敢问,沈安今日能说这么多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第二天午后! 刚刚吃过中午饭,军用内的云板就响了,清脆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痛;将士们却没有一个叫苦的,所有最期盼的时候到了。他们已经在这里休息了三天,百无聊赖 今日终于刻意继续登阵,谁能不激动? 战旗猎猎,马蹄声如同泄地的雷霆一样,震撼着四野。 沈安一马当先,身后跟随着于廉等将佐,众人杀气腾腾,根据他的指示全军应该在两日之内,赶到战场上去,但今日临时更换了行军路线,这是一条只有沈安才知道的秘密道路。 陌生的环境,临时的改变,让所有人心中多少带着几分不宁,但是却没有一个吭声的。 他们只知道全力以赴,尽快赶到指定位置,非得如此才能建功立业! 另一边的战场上,萧逸自从登场之后,第一时间就将他的部下们全部按照原有的防御基础,进行二次安排,不但几乎将所有死角全部封锁,更关键的是,这一次萧逸采纳了王晓修生前的策略,他是主动进攻,以求能够贴靠在敌人面前,再利用自己一方得意优势,近身缠斗。 而萧逸在他的策略基础上,将积极进攻四个字,进行了发展,在此之上,还得更多心留意一下,防御的问题。 王晓修看似生前最后一战,只带走了千八百人的敢死队,其他部队依旧还在原地待命,各司其职。 但事实上,因为他将过分多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敢死队身上,使得其他部队受到冷落,也没有在适当的时候,能够得到他的指挥,所有人只能按部就班,这样既为弊病。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各种样超乎预料的变化,为统帅者要是不能因时而动,因地制宜,完全都依仗着书卷上的东西安排军队,不考虑实际问题,其人必败! 萧逸现在增强了所有防御线,并且在每一条防御线上,都单独安排了可靠热的人员,作为责任承担人;他们要配合当地之前王晓修留下的边军统帅们,进行协同作战。 因为过去没有操练过,而且萧逸手下的装备还没有完全更换列装,但被宓珞逼了一道的他,也只能以实战为锻炼,在干中摸索了。 “报!” 正在这时候,一名传令兵从营房外快步冲了进来,见面既拜倒:“启禀将军大人,敢死队已经组建完毕!” 一听这话,萧逸当时丢下手中沙盘,起身就往外走,来到营房门口,只见这里站定了少说也有两千多人的队伍,这些人虽然形形色色,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脸带血图腾!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用鲜血描绘了一张如同恶鬼样的花纹面具,也是因为这飘散在空中的血腥味,使得这些人仿佛真的变成快乐恶鬼一般。 萧逸眼看着他们,心中大为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们都是我从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此次东夷来犯我疆土,又杀我边军,相信你们和我一样,对此都不能忍受。” “我萧逸幸得王爷青睐,能有今日报效祖国之机会,尔等自也得到建功立业之因缘。”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凡此刻列在我眼前的将士们,不会有一人,在战斗结束前,活着离开,对吗?” 能被他挑选成为敢死队的将士,自然都是血勇之人,再加上气愤的烘托之下,他们洗澡就变成了嗷嗷叫的野兽,此刻在被他鼓舞一番,更是一个个如狼似虎。qqxδnew.net 好似是貔貅一样,凶猛如斯。 “杀!” “杀!” “杀!” 三声喊杀,震天动地,响彻在大地之上,云卷云舒,仿佛也被这冲天的豪气所感染,在他们头顶上,撕开一道能透过云光的缝隙,虽然光明晦暗,但也是这一点云光,让原本骇人的恐怖天景多少有了几分生气。 再不似之前那样,看着就叫人心神震荡,压力如山。 萧逸默默的看了一眼天上的云,再瞧瞧眼前的将士,他知道该说的已足够,接下来就是带着他们,赶赴轮回的时刻。 第902章 你要造反? 萧逸这边虎视眈眈,在东夷失去了罗烈的他们,也仿佛群龙无首一样,各方面的小将领,一个个的在军营中漫无目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仿佛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变得失魂落魄,做什么都觉得不太正常。 可这毕竟只是一个错觉,战争不会因为一个罗烈的死亡而宣告结束,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在此之后一定还有更加危机的局面在等着他们。 但要承接这一切的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没有人想承担这份责任,战斗进行到了这一步,不管是谁承担指责分责任的人,若是战胜了尚且还好,但凡出现失败,则其必会连累家人。 东夷与大梁不同的,就在于极其苛刻的连坐制度,凡是牵连进来的人,无论是否无辜都有可能会被直接杀灭。 “你说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啊。” 一名年轻的将领,冷着脸道:“我看咱们现在谁也不想承受这一切重任,倒是很正常的,只不过问题在于若是被大王知道了,会不会把我们全都牵连进去??” “我不知道。”一个稍微年长些的统制,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是事到如今,咱们也没有选择,你老弟不是也不想自己上去,把这一切承担下来马?” “为何是我??”年轻些的那个,全身打了个激灵,若是他将继续随大流的话,东夷王怪罪下来,顶多就是他一个人赴难,若主动将一起承担下来,到时候没准会让他的家人也随之受难。 何去何从,相当明显。 年老些的那个也笑了:“你老弟是这么想的,咱们又有谁不是这个心思?且看着吧,要不然大王就派遣别人到此,要不然……咱们就都等着被大王杀了也好。” “反正这些年的行伍下来,寄家里的本钱有够用了,只要我的孩子不受牵连,到时候自己拿着钱出去做个买卖,好好过日子也不错,可是不想让他们继续走咱们的老路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战场上突现一支队伍,飞速向他们靠近,看旗号是一支他们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大梁军队。 “不好!”众人闻言,当时全身一震,尤其是刚埋怨的年轻将领,更是双目赤红:“他们的主将不是也战死了吗,为何会来的这么快?” “有多少人?” 传令兵战战兢兢的道:“据现在统计的,应该不过两千多人的先头部队,且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批数量巨大的军队也在缓缓移动。” “莫非是他们来寻咱决战的?”年老些的那个一把摘掉了头上的铁胄,脸色如冰:“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兄弟……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我也知道!” 原本这营房里面也不只他们两个,只是这两人开始比较活跃,此刻其他的将领也都坐不住了,本以为大梁军队和他们一样,痛失前敌统帅,至少也要哀恸几天,即便是没有什么悲伤的,但失去了前军统帅的话,他们不是也得再等朝廷派个人过来吗? 即便是他们速度再快,这几日应该也不会什么定论,可怜这群东夷人算错了大梁的办事效率,也错看了,所有人。 大梁和东夷,到底在体制上还是存在巨大变化的,用他们的经验角度来看待问题,本就大错特错了。 众人有些慌乱,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点什么;若是主动率兵开战,胜利了自然不说什么,可要是失败了,这条命要么被留在战场上,要么等到东夷王面前也会被直接收走。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大家漫无目的凝视着彼此。 他们也着急,可传领兵更着急,眼看着敌军就要冲到营门之前,还不做出抉择,难道要这么多将士束手就擒?真是那样的话,又何必麻烦,还不如自己把自己的抹了来的痛快。 好歹,自杀也好过丧命在外人的屠刀下。 “各位将军!还请您们赶快拿个主意!要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传令兵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与困苦,奈何无论他怎么情真意切,还是无法打动那些将军,最后回给他的竟然只是狠狠的一个巴掌。 传令兵的后槽牙都被打掉额,他错愕的捂着脸,惊厥的看着眼前人:“你!你这是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 动手之人就是刚才稍微年老些的那个将领,他是在场人中资历最深的一个:“现在的都什么时候了,没看到我们都在想办法?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什么时候还轮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 “滚出去!” 传领兵心内愤如火烧,可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现,只能是忍气吞声的退却出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众人的延伸内满是嘲弄,但他们依旧找不到破局的办法,谁也不想承担责任,如何能战? 突然之间,原本已经退却出去的传令兵,竟然又回来了,只是和刚才不一样,他维诺的脸上,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神色,眼睛也在烁烁放光。 “你又回来干什么!” 那人扬开手,还要再打,可是就听营房外有人大声喝斥:“你还看着干什么!我东夷男子岂能没有一点血性!他们一群怂包软蛋也敢打你,还不还手!”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似的,传令兵听过之后,二话不说竟硬生生抢在那将佐之前,把拳头狠狠丢在他的脸上,就这一下听得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鲜血和牙齿也顺着那人错愕的嘴巴飞出。 “你要造反!” 他被打了,周围其他将领自然不干,回过神来之后纷纷撤剑就要动手,可传令兵却有恃无恐,只是往后悄悄退了一步,同时营房外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也随之现身。 就是他现身的一刻,顿时让营房内鼎沸的将官们,瞬间成了双打的茄子,莫说是逞凶斗狠,就是连呼吸放屁,都不敢用力! 第903章 人心叵测 东夷王肯定没有亲自现身,他还要继续坐在自己的宫殿里,以保全自己的权力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挑战。 这一次被他派遣出来的,正是他的儿子,也是下一代东夷王的唯一继承人——殷阗。 在东夷人中,他的权力仅次于东夷王,并且掌握了整个部族大部分的军队控制权,是他父亲最信任的孩子,当然也是东夷普遍认为的猛烈者。 以东夷文化问核心,猛烈者可以被认定为是天神所选择的孩子。 在东夷,他就就是胜利与力量的象征。 “你么们这群混蛋,前线的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你们就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安稳自己了,这样下去,整个东夷都会覆灭在大梁人手中!你们可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做什么!” 殷阗的怒吼,如同猛虎一样,骇的所有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所有人都匍匐在他面前,悄然无声的把头低下,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 好在,殷阗今日并不想惩戒他们,这一次他受到父亲的命令来到这里,一方面因为罗烈之死,一方面也是东夷王觉得,只有他才有资格和能力,将这边的事情办好。 前日,东夷王接到了北夏方面使者的觐见,他带来了北夏王的态度,而今在云州外部,已经准备了足足十五万兵力,全部都是三国精锐他们都在等待着东夷王方面,能够给与大梁奋力一击,从而刻意使得将大梁的国防力量吸引、消耗。 只要沈安在这边出现在战场上,则云州外围立刻发动猛攻。 为了表达诚意,北夏使者还特意带来了黄金三百斤!其他珍贵的矿物金属、玉石原石等不计其数,财帛不但可以打动人心,并且还能促进人做出平日中所不敢做的抉择。 东夷王此次就是要利用他的儿子,猛烈这殷阗,鼓舞阵前的将士们,恰巧罗烈的死信传回,让这两件事更加相得益彰。 众人跪在地上,殷阗冷峻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最后自顾自的坐在正中,最尊贵的位置上:“你们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这一次的事情就暂时饶了你们;若是还有下一回,我将亲手摘掉你们的狗头!” 喝斥过后,殷阗把情绪调整回来,尽量对他们和和颜悦色一些,他很明白一点,在外作战,他是要依靠这些将士们,才有可能成功,如果仅以他个人的力量,怕不是比登天还难。 需得全军上下,一心为公,才有可能获得胜利;关键是殷阗从他父亲口中,听到了一个十分关键得消息,就是这一次,北夏、西魏和西凉三方面,愿意在他们与大梁作战结束后,将部分地区,奉献出来,当作是他们送给东夷得部分谢礼。 金钱、财富可以不要,但土地正是他们现在所最稀缺得。 东夷王不止一次得叮嘱他,千千万万要守住战线,不求他能一次成功,将大梁战败,但至少要依靠拉扯得手段,将大梁得部分将士缠住。 决计不能让他们返回云州,支援作战,本身云州军得力量就已经碾压在三方之上,但是因为地处一隅,尚且彼此之间还能应付,若是其背后再有大梁本国强兵支持,则其必败! 殷阗耳边再一次闪过父亲得嘱咐,缓了口气之后这才让众人起身,他大手一挥,说自己既不想追究之前得过错,也不会重新找他们得后账,从此刻开始凡是过去得就都过去了,只有他们要做得,只要一心一意跟随自己打仗,还能重新得到重赏、 该花钱,邀买人内心得时候,他是半点也不手软,当时招招手就看从营房外面,忽然抬进来三箱子珠宝。 “这些都是送给你们各位安家得;大王说过你们是东夷得勇士,但是在我看来你们更是东夷得英雄……” “消灭敌掳,扬我东夷神威!” 口号声不说是震天巨响,但是也差不多了,在场得那些将士们,无一例外不被他得话语所感染,个个如狼似虎得,状若猛兽霹雳。 看着嗷嗷叫得将士们,殷阗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而后立刻下令全军出发,他就是要抢在这个功夫上,打大梁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 当殷阗真的来到战场上得时候,他彻底看傻眼了,本来他就知道,萧逸带兵来犯得消息,本想着就这么简简单单得和他们进行一场生死大战,以快打慢,让对方措手不及得。 可是玩玩么想到,虽然一开始得时候他的确如愿了,遇到了萧逸的队伍,但就在双方才刚接触的时候,再他们的左右两翼竟然又冲出一大群貔貅将士。 将他们团团围住,左右两翼直接就被斩断;中军方面因为萧逸的拉扯,也不能从局面中脱身出去,瞬间一口烈气反被压制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形的慌乱。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什么,更不知道现在要如何脱身。 “混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左右两翼既然有人,为何不早说!” 负责探查情报的士兵已经比他砍了三个,血还在剑刃上,腥气正浓,谁敢应他的半个字? 可不说话,也没办法逃离命运的捉弄,殷阗越想越气,眼看着默默无语的家伙竟直接抽出剑就砍,一道寒光闪过两个人首级落地,血喷如泉! “以后在有这样玩忽职守,不能完成自己任务的人,全部杀无赦!” 他的话,好似钢刀摩擦一样,谁敢说个不字? 所有相关负责人立刻点头称是,他们不但要刺探情报,同时还得负责殷阗的安全,眼下这群人正组织护卫力量,希望可以暂时把殷阗带到安全的地方上。 其实不怪殷阗他们查不到这突如其来军队的身份,就连被他们所帮助的萧逸也在迷茫当中,从来人的穿着打扮上看,自然是大梁的军队无疑,但问题这支队伍归属于谁,他就彻底不知道了,反正他很清楚一件事。仟仟尛哾 不管这支队伍从何而来,肯定和宓珞他们扯不上关系,估计那个混蛋正巴不得自己也陨落在疆场之上吧! 第904章 王爷都知道了 萧逸满脸凝重,他本来没想过,东夷人会来的如此迅速,并且在其改变旗号之后,他才发现来人竟是如此不简单。 东夷猛烈者! 在大梁时他就听说过,这个被奉为东夷最强的称号所有者,必定是超乎一般的存在。 过去,他还曾多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和猛烈者面对面的较量一番,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并非没有准备,只是他们来的太快了。 快到让他反应不过来。qqxδnew.net 但眼下最要命的,是他想弄清楚,周围帮助自己的这群人又是什么身份,他们是友非敌已经可以肯定,但到底是谁! 萧逸不敢随意接受,身份不明者的帮助。 “你们再去打探一下!” 点出几个斥候,萧逸面色如冰:“刚才派出去的那些人,怕不是都死在外面了,还不回来报信!” “你们听清楚,若是也回不来,就不必回来了!” 这话听起来是个病态的句子,但也正好印证了,萧逸此刻焦躁崩溃的内心,若是一直还搞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他只怕会无心战争。 斥候们一个个点头如啄米一样,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得到允准后立刻做鸟兽散去…… 正在此刻,前线战况出现变化,萧逸的部下竟然活生生被东夷人撕裂了一条缺口,他们利用自己所擅长的铁胎弓,在强大的箭雨公攻势下,硬生生将前排的刀盾撕裂。 “不好!” 副将眼见如此,立刻紧张起来,刀枪出鞘的同时,将萧逸护在其中。 “你们这群混蛋!老子用不到你们!” 可惜他们被萧逸的马鞭无情的抽在身上,疼痛使得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外散去:“快到前面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不用你们!” “你可是好大的脾气!” 正此时,一道有些刻薄的声音从萧逸背后响起,“将士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他们是你的副将也有自己的责任,焉能如此唐突人心?” 此话说的好生轻巧,顿时萧逸脸上寒光更重,可下一秒他却忽然反应过来,错愕的回过头去只见于廉跨战马摇摇晃晃,闲庭信步般向他走来,身后还跟随着沈安贴身的护卫二十名,个个虎背熊腰,如貔貅一样。 “王爷来了?!” 萧逸顾不得官员之间的礼法,张嘴就问,于廉也不瞒他,将沈安的计划道明;这一次原来是沈安刻意绕过了宓珞的防御区,他们昼夜不停连续赶路两天才能抢在这时候抵达。 “王爷的意思,希望我们刻意合兵一处,而后将这支东夷部队吃掉。” 于廉一声叹息,沈安在行进的过程中,接到了云州报信,说是三国方面已经蠢蠢欲动,他们的军队正在向云州边界集结不说,同时还有七八支先遣部队,已经在云州外不足二十里处安营扎寨,且这一次他们的营寨上方,赫然悬挂了三国旗帜。 很明显他们一方面在彰显自己的联盟,同时也是在故意给大梁施压。 “这群混蛋!” 萧逸当时怒不可遏:“他们一群蛮夷之徒,焉敢如此!简直欺我大梁无人!” “你错了。” 他到底还是年轻于廉一副看着后辈人的模样,半教育道:“他们并非是看我大梁无人,相反正是因为知道大梁之强,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王爷说他们是拉大旗扯虎皮。” “就是要营造声势,以此希望蒙蔽云州将士。好在二小姐他们驻守云州,不然换做是其他人……怕不是要吓破胆了!” 提起沈安的二姐,于廉那是敬佩不已,什么叫巾帼英雄,什么是不让须眉,在她身上于廉所能看到的就是侠肝义胆,忠心豪气。 萧逸比他更加敬佩:“这还要说是沈家的运气,日后我要是能和秦二郎一样,得此一样的夫人,死而无憾。” “休说屁话。” 于廉不想听他者不吉利的话:“还是先把你手头的事搞清楚再说;周围的军队自然都是王爷派遣的,我们想知道,为何你的军队会进展如此缓慢,且没有左右两翼援助。” 话说到这,于廉顿了一下,之后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了很多:“莫非是宓珞不肯支援于你?” “是,也不是。” 萧逸不敢说假话,急急忙忙将事态的一切过往,包括他是如何来到战场上,相关原因等等和盘托出,只字不差,于廉听过不免眉头紧锁。 “照你这么说……这不还是宓珞与你不同一心吗!” “混蛋!” 他知道沈安心中最担心的就就是个,却没想到这一日到底还是出现了。 萧逸无奈苦笑:“话虽然这么说,但眼下我这边倒是也不算太需要帮助,所以不好判断的;宓珞都督也许有自己的考虑,对了,难道将军没有同他见面?” 于廉摇摇头,“算了吧,他的事之后王爷会处理;我此来就是助你一臂之力,王爷有令,务必在十五日内,生擒殷阗!” “王爷都知道了!?” 这一下,萧逸已经不是错愕,完全就震惊在当场,而于廉的回答就十分有趣:“普天之下的事,哪还有王爷不知道的?他说这殷阗乃是胜败之关键,只要不放走了他,则东夷可掌!” 话音落下,萧逸岂能不懂他的心思,分明这些话出自他口,却是沈安的命令。 不就是生前殷阗吗? 拍拍胸脯,萧逸大包大揽道:“王爷既有命令,那此事解救交给末将去办,若不得手,请斩我头!” “很好。” 于廉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时沈安已经把话给他说透了,萧逸是个好战之徒,现在有机会亲自临阵,千军之中而取对方上将,生擒活捉,想想既就叫人热血沸腾。 “那要是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萧将军多多小心,我在这帮你看守后方,敬候佳音。”于廉稍一拱手,萧逸更不客气,受了他这一拜后,纵马就走,跟在他身边的副将也扬鞭紧随。 看着他们留下的烟尘,于廉心中蔚然,但其此次加在一起队伍里也不过十七八人,能否完成任务,只怕还是未知数。 第905章 临阵之激 萧逸等人冲上阵前,于廉自然也就成为了现场的最高指挥,此刻他的脸上满是凝重,虽然他有很多经验,但说到底因为背后还有沈安的关系,使得他不得不多加一份小心。 任何人都可以出事,唯独沈安不行! 若是让沈安受到半点伤害,对他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其实无用,正在他调动军队,准备随时配合前线的时候,沈安悄无声息的过来了,并且只有他一个人! 我的苍天! 于廉看到他的一刻整个人都傻眼了,一声不吭的就把他往旁边拉取:“王爷怎么到这来了!还只有您一个人!其他的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这么一吆喝,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抬手照着脸上就是两个大嘴巴子,嘴角都淌血了,沈安不忍的侧目过去:“你这是干什么?我不好好的到这来了吗,何必如此难为自己?” “王爷说的是什么话!” 于廉特别失态,虽然沈安这一路都是从战场后方过来的,但是谁能保证这后方就是绝对安全的?一旦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是被他的脑袋摘下来,只怕这几十万大军,也不抵不上他一条命。 于廉岂能不如此? “看来我还给你添麻烦了?”沈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于廉,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担忧什么,但本王也不是泥土做的,会那么脆弱?算了吧,反正我已经来了,其他的话不必再说下去。” 顿了一下,沈安岔开话题,询问了一下刚才的战况,以及萧逸的动静,不得不说他很满意这两个人。 “你就不说了,自从上一次水灾之后你就一直跟着我,从来也没做出过什么差错,倒是这萧逸……算个人才;” “他不算!”于廉当即否定:“他这个人虽然很有本事,但在末将看来,还算不得是什么人才,至少这一战结束前,还不好区分。” “这话也不错。” 沈安懂他并非是处于嫉妒,自然就没多说什么,顿了顿他准备亲自收网了,根据他现在得到的情报,知战场上之人乃是东夷王的儿子,也是东夷下一代的继承人。 所以现在立刻将他吞掉,之后再去和东夷王讲条件,双方和谈未必不可能。 别看大梁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打算将东夷吞并,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云州,就刚才的功夫,他还接到了从云州送来的消息,说是三国方面已经开始第一轮的进攻。 他姐夫秦二郎作为前敌指挥,已经同敌军接战三次,虽然对方的进攻势头不够勇猛,但沈安心知肚明眼下他们尚且还处于试探阶段,亦或者是也是在的等待这边的消息。 沈安命令部下,绕过宓珞,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和他纠缠,罗里吧嗦的总会耽误事情,一方面也是要兵行险着,快一步出现在战场上,使得东夷方面,向北夏、西魏和西凉方面报信。 根据判断,沈安吃定了他们的任务就是纠缠住自己,从而给其他三个国家提供周旋的余地,让他们误以为自己不会出现在战场上,减少他们的压力。 所以沈安越早露面,东夷方面就会越早的,将这一消息传出,他已经在其毕竟之路上,安排了几百人作为监视,只要消息传出后,他就会立刻将东夷舍弃。 打败他们不是问题,只需要时间既可。 相信东夷王也能猜到这一切,那么抓住殷阗,就等于是扼住了东夷王的咽喉鲠嗓,完全不必要担心他们是否还会跳出来作孽。 “听令……” 沈安手持宝剑,威风如天神一般,赫然出现在战场上,让本就沸腾的将士们,更加振奋。 “王爷来了!” “王爷竟然到了前敌来看望咱们!兄弟们!沈王爷如此深情后义,我等虽死难报!” “老子这条命早就是王爷得了,今日还能再见一面,真是运气!” “这特么死了也值!” 数万将士的感慨,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天地响彻,沈安就在这恭贺声中,挥了挥手中宝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万人竟然以此安静下来,就好像潮水一样。 沈安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掷地有声,坚决如铁:“各位将士听着,此战仰仗各位;敌军就在我等面前,本意我大梁军队,当将其踏平,化为灰烬!” “然这一次因关系到我大梁边陲安宁事,故而希望多大家可以……手下留情,只要他们肯放下武器投降则不可杀!” “对于那些不愿接受大梁的人,各位自便既是。” “本王提前准备好了功劳簿子、美酒好肉,无数的金银财宝,也好为将士们庆功!” 话说到这,将士们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一个个如雷霆一样咆哮,宣泄着内心狂躁的悸动,为有一个人尚且安稳,那就是沈安。 他的眼睛凝视着周围的将士们,还有远处只能见到兵器闪烁,却瞧不清面容的勇士,他知道这些人就是大梁的根基。 而今根基如此强硬坚持,他心中岂能不高兴? 但他很淡然,继续往下说。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而本王又单独准备了另外一百斤黄金!也是给你们的,但这些黄金只能赏给,活捉殷阗之人。” “记住本王的话,活捉,最好不要让他受伤。” 临阵激励士气的事,在军中十分常见,但能如沈安一样,轻描淡写间,既拨动人心如狂雷一样,又把那么多真金白银全部哄抬出来的,怕是前无古人了。 沈安的几句话,再一次点燃了将士们,原本就高涨无比的情绪,他看准机会,立刻下达指令,将当前萧逸部下尚未投入战场的将士们,一分为三。 中路军徐徐推进,确保战场上的平稳安定,左右两路军,交替环绕进行,利用他们交错时相会一刻,兵力总和的数值差,去一次次压制对方,将东夷人一步步如蛇缠绕样向内逼近,迫使他们放弃自己的优势,只要东夷长弓不可用,则不亚于断其双臂! 第906章 细微变化取先机 沈安奇计百出,竟然采取用绞杀缓推的方式,避开东夷人的长处。 只要他们不能使用弓箭,则战斗力必定大打折扣,可殷阗能被称之为猛烈者,也绝不是寻常角色,如他之前那次能用箭雨活生生撕开萧逸的防御一样,这一次他还是要采取老办法,利用弓箭的优势,抵挡那些即将靠近他们的敌军。 此时此刻,殷阗已经完全发现大梁军队的计划,他必须要承认换做是自己的话,的的确确想不到如此阴险的手段。 但既然已经被他看破了策略,想要找到破解的办法,就不是难事! 殷阗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方式,当大梁的军队在靠近的时候,他们就立刻收缩起来,利用这一点空袭和距离上的变化,尽可能将弓箭的力量施展到最强…… 从而利用微小的变化,扩大自身力量,殷阗心中清清楚楚,一旦若是让大梁的军队彻底贴近在身边,则其莫不如放弃抵抗或许还能少死一些兄弟。 萧逸带着兵马,一路上横冲直撞,甚至刚刚的时候连他的佩剑都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但仍然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前,让他终于充实到了殷阗面前,眼看着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他。 萧逸原本冷峻木然的眼神,变得炽烈如火! “来跟着我冲上去!” “活捉殷阗!” 他为得得不是财富,更不是其他一些什么,只为报答沈安得擢拔之恩,跟随在他身边得副将们,也许没有那个高尚得心思,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就当是为了那些赏赐,他们仍然愿意舍生忘死,奋力一战。 能得殷阗者,光宗耀祖,若是失手顶不济就是马革裹尸罢了;反正在他们来时路上,也早就预料到了可能要发生的一切,顶不济就是死在战场上,不成功的话,虽不能建功了,可还是有朝廷优厚的抚恤可以送到他们家人的手中。 当兵打仗,保家卫国,这些话自然都是将士们的心里话,但更重要的,他们也是希望可以利用自己军人的身份,从而获得一份保障,让家里人可以吃饱饭。 “冲上去!” 萧逸手中兵刃寒光闪烁,所有的妄想都被他丢弃,甚至眼睛里面也只能看到殷阗而已。 “混蛋!” 殷阗也没料到,大梁将士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并且看样子,这是一只敢死队。 “你们听着,对于将士们的考验开始了,大王养活了我们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杀!” 在他的催动下,东夷人将士们也都化身成为猛虎恶狼,一个个向前无畏冲锋,眨眼之间双方军队既交错在一处,刀枪碰撞,战马嘶鸣没一会的功夫,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亡命与此。qqxδnew.net 最可怜的还是那些身受重伤的将士们,哀嚎声此起彼伏,他们是有多渴望自己身边的人能给予一些帮助,让他们可以从现在的困境中,尽快结束生命。 但是可惜,在这样的时候没有人会理解他们,因为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将对方将士诛杀,踏过他们的尸体! 战场上风起云涌,刀枪闪烁,熠熠生辉。 沈安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冷峻如冰块一样,于廉从前线赶了回来,他刚才奉命前去巡视,见到将士们士气高昂,也是放心了很多,当下他最担忧的就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疲惫,而让将士们战意不高。 真是那样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好在这可怕的情况没有发生。 “王爷,您看将士们都冲杀上去;咱们是不是也要跟进?” 沈安摇摇头,他回首看了看身后的道路:“按说这个时候,宓珞肯定已经得到消息,可他却久久不肯现身……要么就是他故意避开了我们,避而不见。” “要么……” 话说到这,沈安故意拉长了语调,他的双眸之中也闪过一道凶残的光芒:“我看他也许还有其他的策略,这个宓珞……” 犹豫着,后面的话,沈安倒是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不会忘记,自己手下秘密组织所提供的情报,当时家就在皇甫胤善登基之后,可是曾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遣心腹之人,送给宓珞的。 至于这信件的内容,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可已沈安对皇甫胤善的了解,相信一定是给他的什么许诺,怕不就是提拔重用等等。 自己当下,在朝廷上,一手遮天,皇帝的权威未必比自己能高出多少,再加上云州和月照方面的关系,沈安自己都觉得,他掌控的权力有些太大了。 过去先帝对他一直都是且用且防,那个时候沈安自然觉得十分闹心,可现在想想的话,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如皇甫胤善一样,把自己捧到了最高处。 看似荣耀无二,可实际上也是皇帝的心头大患,给与的越多,到最后就会越发容易失控;皇帝当然不可能眼看着朝廷上出现一个可以颠覆他的人。 所以这些事情到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沈安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真的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奈何事与愿违。 过去先帝能榕溪他,还不就是因为一面用,一面防吗? 深深叹了口气,沈安收敛了一下情绪,他从于廉的脸上,也看出他似乎是洞悉了什么。 “放心吧,我在朝廷上是当仁不让的权臣,皇帝也好,满朝文武也罢,谁对我不是又巴结又防备?”沈安把一切都看透了:“现在对外用兵,我手下更是直接多了几十万人,皇帝很难不找一个贴心的人,在背后盯着我。” “宓珞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也是个聪明人。” 最后这句话,沈安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一样,当下虽然宓珞和他之间尚且没有什么矛盾,但如果真的是皇帝在背后暗作主张的话,到时候宓珞终究有一天还是要和他翻脸的。 但沈安多希望,这一天不要来的这么早,战争还没有结束,而且……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要沦落到朝政争夺当中,沈安宁愿自己吃亏一些,也不希望将士们,对自己人,刀枪相向! 第907章 这是他的承诺 于廉凝视着他,有些心神恍惚,他自从跟随沈安之后,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还有包括朝廷上那个黄迁,还不全是沈王爷一手提拔出来? 王爷对他们都有知遇之恩,做人要讲究良心,于廉早就把自己这一条命都付给了沈安。 “不管以后出现什么情况,末将都是王爷的马前卒!” 他的话很轻,语气也很淡,可沈安却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份少有的沉稳与肃然。 这是他的承诺…… “现在说这些还是为时尚早。”顿了顿,沈安嘴角微微翘起:“什么话都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再说;我看这一次萧逸不见得就会赢的那么费力!” 此话怎么说? 于廉听得出来他言辞背后,极强的自信,“可眼下宓珞等人还没有出面,他们也是朝廷的兵将,还是北方三州的统治者,难道他就应该在背后,做一个缩头乌龟吗?” “只要他不会跳出来找我们的麻烦,那么不管他做什么,都和我没任何关系,懂吗?” 沈安的语气相当冷漠,尤其是在于廉注意到他紧攥在一起的拳头时,就一切都明白了,沈安现在也是在赌,赌宓珞不会是个不长眼,不知死去的人,当下只要是他们能问问安安的干好自己一摊事,足矣。 “好了。” 顿了一下,沈安的笑容比刚才更浓了几分:“你去安排一下,等会一个时辰之后要是萧逸还不能斩将,你就亲自带兵上前,明白了吗?” 于廉全身一震,当即点头:“末将谨遵王爷教诲。” 沈安这番话虽然很正常,但在于廉耳朵里听到的,还是王爷对他前所未有得信任,相比于萧逸,到底还是自己更受王爷信任和重视,那种莫名的骄傲,让他蔓延闪烁着精光。 正在这个时候,沈安才把命令下达下去,就听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顺着看过去,一名传令兵忙不迭的从马背上飞身而下,来到他面前:“启禀王爷,宓珞都督来了!” “什么?!” 于廉当时眉头一皱,自从沈安选择要绕过宓珞之后,他对这人就没有半点好印象,毕竟要是没有其他一些问题的话,沈安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这背后所隐藏的情况,他就算不能全数看透,但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沈安的语调也有些冷,顿时让传令兵全身一震,他记得上一次沈安如此的时候,那可是大动杀气器,至少也有几百人丧命在他的刀剑之下。 莫非是宓珞那厮,惹怒了王爷? 心神一阵,传领兵急忙道:“启禀王爷,此次前来的,只有宓珞都督,还有他的部将冷力将军。” “只此二人?” 传领兵重重点头:“只有他们两个,并且看样子,宓珞都督这一次有些紧张!” 他能不紧张吗! 宓珞之前都做了什么,他心里最是清楚,甚至自己揣度着将朝廷的部分军粮,都拿出去分发给百姓了,这件事他的确做得对,沈安也不会因此找他的麻烦。 但是宓珞也如沈安了解到的一样,做了皇甫胤善的秘密棋子,他要做的除了战争之外,还得负责监管沈安在当地的行为,皇甫胤善前日给他送来的密文中写得清清楚楚,希望他可以在当地,监管沈安及他的部下,保证这些人,不会做出其他一些超过朝廷承受范围的事。 平心而论,但是宓珞接到这份公文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他心里清楚皇帝和沈安之间的明争暗斗,都是来自于功高震主。 但眼下朝廷不是还正需要沈安出手,抑制敌军,扫平要宇内的吗? 怎么会突然给出这样一条命令,难道是皇甫胤善已经打算对沈安动手了吗? 放弃皇帝的心思不想,宓珞现在最吃不准的,就是他自己的分量,实在搞不清楚,就在这一场争斗当中,他能给出多大力;到底是缺他不可,还是一旦发生意外,皇帝就会弃车保帅。 当时如果不是冷力在一旁给他参谋,说是该到时候去去见见沈安了,只怕他还要在后面装蒜。 之前沈安的部队,绕过他防区的时候,宓珞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去的,不敢上前打个招呼;这件事沈安肯定也心知肚明,到现在位置,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同这位王爷见面。 “都督,您放心好了,沈王爷并不是我们想想中的那种人,他要是愿意的话,只怕早就对咱们动手了。” 冷力小心翼翼的安慰着他:“王爷手中掌握朝廷神器,独控生杀大权,陛下不是不知道,而且这一切还是陛下赠与他的,当今既然敢让都督您前往,就必定还有其他的准备。” 冷力认为,本身皇甫胤善就不是个昏庸无能之辈,他更加不会采取那种牺牲的方式,来控制局面。 舍弃,只是无能者的手段而已。 宓珞点点头,正好此刻传领兵来为他们引路,很快他们两个就见到了沈安。 才一见面,宓珞当即飞身下马,磕头如捣蒜一样:“下官拜见王爷!” “宓珞,本王还当你是个睁眼瞎,看来这段日子不见,你的眼睛治好了?” 沈安刁毒的话,比利刃还要尖锐,顿时刺的宓珞浑身发冷,心口都在滴血:“王爷说的哪里话,下官虽然年长了些,但也不至于老眼昏花,更不是个瞎子。” “你若不是瞎子的话,为何在本王路过你防区的时候,不声不响,不闻不问,莫非是觉得本王身份不够,还不配让你这个北地三州都督,亲自拜见的吗?”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一句接一句的冷斥,宓珞脑海中翻江倒海一样,他想象过沈安可能要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出来,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刁毒,当前可是他们双方合作的阶段。 就算他是王爷,也该明白一个道理,县官不如现管,自己作为北地三州的都督,要是不配合他的话,只怕他沈安到时候寸步难行! 第908章 迟来之人 这一切难道沈安都不知道? 一瞬之间,宓珞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他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王爷千万不要生气,陛下登基时说过,您就是我朝王侯之首位,天下第一人,甚至连陛下都要依靠王爷。” “即便是天皇贵胄,在您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话还没说完,宓珞已经又磕了三四个头,弄得他头盔都快掉了。 “何必如此?” 沈安倒是一点不受他的礼法,冷哼着道:“你不要在这里心口不一,本王也不是好昏愦之人,你到底时如何做事的,难道真以为本王看不出来吗?” “算了吧,话不必多说,多说无益;你就老老实实的说,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沈安把马鞭子往腰间一插,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宓珞心里好像吃了黄连一样,苦的都不行:“王爷,下官真的是没有其他意思,瘴气氨王爷的队伍看起来时刻意绕过下官防区的,既然王爷这么安排,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理由,下官虽是个昏庸之人,但又岂能不懂,避讳的道理?” “照你这么说,本王倒是要谢谢你了?” 沈安今日真的是一反常态,甚至让于廉都有些扛不住了,之前他说的什么其实还都合情合理的,毕竟身为王爵,在适当的时候,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可也要有一个分寸尺度,他觉得沈安或许做的有些过分了。 好歹宓珞还是当地的都督,而且手中掌控了北方三州的将士,如果说沈安这一次带兵前来,就做利刃的话,那宓珞则是铁壁盾牌。 他们两个只有相互配合,才能保证摧毁敌人的进攻计划。 但眼下看来,似乎局面有些要失控了。几次的犹豫,于廉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开口,劝说几句。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于廉感觉到一阵冷峻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他顺着看过去,之间沈安的那双眸子,正盯着他! 不好! 一瞬间,于廉收敛心神,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了。 这一切看似啰嗦,实则都在弹指一挥间,沈安收回目光之后,第二次开始逼问:“宓珞,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本王军务繁忙。” “那好吧。” 其实宓珞也有点扛不住了,三言两语的他都能承受,但是看沈安现在说了这么多,心中也是愤愤不平,他好歹也时朝廷的封疆大吏,而且当下还是皇帝所看重之人,又当着他心腹部下面前,难道他就是个不要面子的? 在没有得到沈安允准的情况下,宓珞悍然起身,凝视着他:“沈王爷,其实下官此次前来,一共两件事;头一件诚如下官之前说的那样,王爷既是有意绕过下官防区,那么下官就要问问了。” “王爷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要避人耳目,还是说……不希望和下官合力作战?” 这是一顶不小的帽子,如果被落实下来的话,只怕沈安也扛不住,但宓珞还是高看了自己。 欣然一笑,沈安的脸上满是凝霜:“绕过你们,是因为要抢夺战机;下一件事。” 宓珞被他这一句话,顶的不轻,顿时心中火气,“王爷说得好,抢夺战机……那请问王爷,抢到了吗?” “你看呢?” 沈安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挥手指了指前线的战场上,萧逸带领兵马已经冲突到了东夷人的阵地之中,眼瞧着就要和他们先锋大旗撞在一处。 这就说明,萧逸的奇袭,是有效的。 “你也是老兵油子了,难道这还看不懂?”沈安第二次故意的羞辱了宓珞,这让他原本就黯然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峻色,宓珞实在想不明白,就算是沈安现在不待见他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对待才是。 难道他真的现在就要撕破脸了吗? 心中的怒火,越发激烈起来,他到底还是缺少了一些城府,眼看就要撑不住的时候,亏的是一旁冷力在场解围;自从见面之后,他就一直都在观察沈安和宓珞之间的交流。 虽然宓珞是被他劝来的,但是冷力也最担心,这两人见面之后,会发生过分不愉快的事。 自从皇帝的密旨传来之后,他就确信沈安和宓珞之间,已经完全不可能和过去一样交流了,他们上下级的从属关系不会改变,但两者绝对是不死不休之局。 哪怕宓珞不想这样,但是架不住他身后还有一个皇帝,如果要是他没有按照皇甫胤善的意思办事,那么都不需要沈安动手,保不齐那一天,他就会在自己的家中,身陨当场。 冷力很清楚,沈安也必然知道,宓珞是没有选择,被逼上梁山的。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两人之间来回周旋,但愿能让他们彼此,不要那么快闹到不死不休的一天。 “都督大人,悄悄您,这段时间到处调兵遣将怕不是都把您给忙晕头了。” 冷力呵呵一笑,冒着胆子言道:“王爷这段日子也是军务繁忙,您们是一样的全心全意都是为了朝廷;不愉快的话就先不是不说了,末将以为王爷既绕过咱们,肯定也是有目的的。” 宓珞哼了一声没有开口,被这一打岔,他倒是把心里的火气也控制了一点。 冷力稍松口气,继续冲沈安道:“王爷,其实我们前来的第二件事,才是最重要的;都督大人眼见王爷这边战况激烈,所以想问问您,是否有什么我们刻意帮上忙的。” “毕竟这件事本身也是下官等人的分内事,王爷您才是来千里助战,这份情,下官等牢记于心。” 他的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样,说的全都是拜年的话,就算沈安也挑不出半点毛病,而且在心里他也松了口气,其实刚才所以要那么对待宓珞沈安实际上是在救他。 皇帝让他来监视自己,可宓珞肯定是不敢做的,如此一来,他们双方要还是正常交流的话,相信总有一天皇帝会以此为借口,最轻也要把他罢免了。 第909章 苦心演戏为其人 这宓珞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满朝文武当中,也是数得上数的。 要是因为权争之事,把他下野,只怕是朝廷的一大损失,沈安一心为民,自然不会让那种事情出现,所以也就只能为难一下宓珞了。 但显然,宓珞开始的时候还没有理会他这份苦心,倒是这冷力,十分人才,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他的行为已经著名了一切。 稍加思量,沈安将“炮火”直接对准了冷力:“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他这边竟然直接抽出了马鞭子,冲着冷力肩膀就是一下,沈安的武学造诣,凌驾于众人之上,他出手即便是飞花摘叶,也能要人性命。 此刻大家都看着他是含恨出手的,所以这一鞭子下去,赫然将冷力的肩甲都给抽的变了形。 众人眼见如此无不心惊,包括宓珞在内,也是双眉一跳,暗道这沈安太过分了,自己过去也没想过一定要和他作对,但要是照这么下去,只怕自己不对他动手也不行了。 从古至今,朝廷上权臣多如牛毛,但是如沈安这样无法无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与他相比的话,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人,怕不是相去甚远。 但是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冷力对沈安可谓是感激到了极点,刚才那一鞭子分明是人家手下留情,看似把肩甲都给抽变形了,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若是这一鞭子赏在身上,又该是什么滋味? 半条命都不够丢的。 然而心中的感激,冷力只能深深隐藏,面上他也摆出一副不忿模样:“王爷为何如此!下官是那句话说错了,触怒王爷了吗!” “那句话?” 沈安故意把眉头锁在一处,目露凶光:“尔等若是稍有用处,能够抵御这东夷兵将,又何必本王千里迢迢到此?你们不是废物又是什么?况且……” 顿了一下,沈安如冰样的目光忽然转到宓珞身上:“且问你,这一次萧逸提前登阵,应该也是你的意思吧?怎么样,你北地三州战将无数,为何偏偏要让他去?不知他星夜兼程奔袭而来,早是疲惫不堪,莫非你有意想戕害其性命不成。” 沈安一句话,骇的宓珞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当时派遣萧逸上场时,最怕出现的情况到底还是出现了。 “王爷说话可是要凭良心!我的好兄弟已经战死沙场,我也曾想过,继续派遣北方诸将上场,但时说到底,话不是担心他们能力不足,若是再有被敌军斩将之事发生,只怕会动摇军心!” 宓洛这也不是无的放矢,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毕竟北方之地方的将帅,也都是个个英豪,但他们的确受不住,自己的兄弟再陨落了。 之前那一场同归于尽虽然看起来很是鼓舞士气,但也从另外一个角度验证,东夷人的确十分强大。 这一次北夏等地将他们拉拢过来,做自己的盟友,显然是正确的选择。 沈安冷酷一笑,心里却觉得他也是个十分可悲的人物。 “要是这么说,的的确确能讲过去,可宓珞你想过吗,要是萧逸就这么死在战场上,你又该如何办?” 面对如此冷漠的质问,宓珞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干脆果决的看着他:“要真是那样的话,就该是下官登场了,其他的那些将领,他们生活不易,而且整个北方几千里防线还都少不了他们。” “虽然下官是他们的统帅,但说到底,最没用的人也是下官。” 这话说的倒是有点意思,沈安凝视着他,目光之中满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神光。 半晌的沉默过后,沈安忽然笑了,同时将他刚才脸上得冷峻掩下:“宓珞,本王倒是没想过,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有点意思,过来说话。” 他这边才刚刚招手,宓洛也才松了口气,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前线上传来消息,说是殷阗竟然斩杀了萧逸! “什么!” 听闻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沈安,他凝视着来报信的兵卒,目如闪电:“你说萧逸竟被殷阗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的话,萧将军把原本带领敢死一部,突入敌军阵地,正好与殷阗对面厮杀,双方正在酣斗之中,萧将军枪挑殷阗坐骑咽喉,当时将他掀翻马下。” “可是没想到,殷阗竟在坠地之后,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一支利刃,直接贯穿了萧将军的首级!” 混蛋! 这一刻,于廉等人无不愤恼暴躁,就连沈安脸上也失去了几分血色,这萧逸才多大年纪,竟然就为国尽忠了。 报效国家到时他们这一辈军人,理所应当的事,要真是在战场上互相冲杀,马革裹尸倒也不叫人意难平,可萧逸竟然事死在阴险手段之下。 这就不免令人愤愤不平了! “王爷,末将请战!” 随着于廉第一个跳出来,就看这周围左右的将军们,无不是如此,踊跃如潮。 “王爷!!萧将军与我乃是多年的好友,而今他既然命丧敌军手下,还请王爷准许,末将前往为他报仇!” “是啊!” 又一个稍微年老些的将领,赤红双目上前:“萧逸虽是才刚刚随军而来的,但末将与他的父亲,也曾经是一个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别看他官职还在我之上,但说到底我也是他的长辈!” “王爷,我要为他报仇!” “王爷,我与萧逸他……” 所有请战的将领,都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让沈安不能拒绝,甚至包括了冷力,他竟然也站了出来,争先恐后的:“王爷,末将也要为萧将军报仇!” “殷阗其人,竟用如此奸诈手段,害我栋梁,此仇不报,白做一世丈夫!” 沈安能说什么? 他心里也想为萧逸报仇,但眼下越是众人群情激奋,他就越是要冷静,倒不是说这些人没办法战胜殷阗,沈安考虑过了,不提他部下那些能人,即便全是草包饭桶,把他们都派遣上去,到时候压也能把殷阗压成肉泥。 第910章 暗施毒手害萧逸 但是他现在却不能那么做。 沈安心里十分清楚,殷阗既能暴露出这样的手段,说不好东夷其他部将也还都有保命护身的阴险招数;也许这些招数并不能算得上阴险两个字。 好歹他们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不说要对付那些其他部落,或者更远方的敌人,单单就是面对猛兽,要是没有个保护自己的手段,那也是不行的。 说到底,这一次萧逸身亡,还是因为他们所掌握的情报不足。 “闭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被沈安说出口的时候,却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克制的威严,瞬间人声鼎沸,化作罗雀。 “你们的心情本王理解,但这是在战场上,一切都要听从安排,本王自有打算。” 说着,他给了于廉一个眼色,虽然他刚才的表现,并不能让自己满意,但沈安能理解他的情绪,也不会怪罪。 此时此刻,于廉已经从刚才的激动中缓和过来,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些,急忙收拾情绪,按照沈安的话去做;暂时屏退了所有人之后,才向沈安问道:“王爷,接下来当如何安排?我军在前线连折两将,若是这么下去,只怕对军心不利。” “我知道。” 面色凛如冰霜的沈安,垂目思量了很久,最后猛的抬头,盯住宓珞:“你既然来了,就暂时留在这,坐镇中军,殷阗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本王要亲自会会他。” 什么! 此言一出,四下惊讶。 “王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连宓珞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您是我们全军的统帅,当下虽连折两将,可我大梁军中依旧是人才济济,还不至于让您上场!!若是王爷有什么意外的话,我等都是死罪!” “是啊!” 冷力比他还要紧张,他知道宓珞刚才的一番话,半真半假,可是他最清楚,现在朝廷最需要的其实还是沈安,虽然也听说过他的本事能耐,远在很多将领之上。 可战场上刀枪无眼,再加上殷阗这一次的行为,更是印证了,他就是个宵小之徒,如果要是让沈安上前,但凡出现一点意外,他们还用活吗? 皇甫胤善就算再怀疑担心沈安,可他到底还是两朝元老,新朝廷的元勋,有些事情就是要都单独拿出来考量才行。 “王爷,万万不可如此,您是我们全军之魂,若是您前往的话,岂不是说……” 没等他的话说完,沈安却心意已决:“好了,你们什么都不必说,本王也不是一口热血冲头,一切都有主张。” “听着!” 当即,沈安严令下达,他命令宓珞暂时留守中军,因为之前他都已经亲自安排过了,全军上下要做的事情,所以不需要他调遣军队,宓珞要做的就是镇守而已。 同时沈安还命令于廉,作为先锋驰援队,率军五千人,随时准备看他的信号,突击敌军核心阵地。 冷力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但沈安这一切,却愿意让他做自己左右两翼的护卫,率领八千人,分开两队,绕行在全军周围。 至于这一次要同他一起上阵的,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胡振、胡阳。 这对兄弟,也是沈安从皇都带来的,他们祖上同样一直都在为朝廷办事,但并非军中将领,而是过去李德海部下的秘密探子,并非是在他手下的人就全都是太监。 李德海的秘密组织,如蛛网一样,盘根错节,非但很多人不是太监,甚至有一些连本国人都不是。 当沈安了解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只能说,对李德海敬佩不已,估计也就是他你能将一个秘密组织,建立成这样完善的程度,尤其还是在先帝不怎么帮忙的情况下。 换做是沈安的话,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得到。 正是因为这个出身的关系,所以沈安对他们两个极度信任,特意在出征之前,把他们但从东南边境上调迁回来,还是秦俊亲自写下的公文。 胡振和胡阳也因为沈安这前所未有的重视,而在内心赶到无比的激动,当他们在见到沈安的时候,就以一种十分江湖的方式,在他面前歃血告天。 兄弟二人表示,生生死死,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沈安掌控,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生死予夺都在他一句话中。 制定好暂时的计划,沈安当即带着这对兄弟还有八百贴身护卫,直奔前线而去。 萧逸已死,前线上不能少人掌控,来到前线之上,此刻暂时控制局面的,正是萧逸的一个心腹,绰号虎鲸。 见到他来,虎鲸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王爷!萧将军,他……他去了!” 萧逸的尸体,就在虎鲸身旁,他用自己的斗篷,暂时遮盖起来,沈安扫了尸体一眼,也没有下马,只是把自己的鞭子往过一丢,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那尸体的手中。 “萧逸生前就最喜欢我这只鞭子,现在他既然走了,这只鞭子就随他去了。” 别看沈安此刻面无表情,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王爷应该是伤心到了极点,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虎鲸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就跪在沈安马前,磕头了三个头。 “起来吧,现在战况如何?” 虎鲸一把擦去脸上的泪痕,恶狠狠的道:“那个殷阗,袭杀了萧将军后,就开始在战场上耀武扬威,末将调遣兄弟们,不顾生死抢回了将军的尸体,但是殷阗也趁机将军队压上,原本我们突袭之后得到的一些优势全部失去不说,就连阵地也被向后推行了七八里!” 可恨! 沈安眉头一皱,嘴角微微向下压了压,心里盘算此次损失不小,但是七八里的距离,也不能算太多,只要是好好控制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将问题解决。 “虎鲸,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你听着,立刻去调遣军队,将当下所有的将士收敛起来,等会随本王去会会那个殷阗!!” 第911章 王爵临阵武勋将现 一听沈安竟要亲自上场,虎鲸傻眼了:“王爷,这可不行!!” 他绝不敢让沈安犯险,奈何其心意已决,沈安想过了,如果要是派遣于廉等人上阵的话,估计后果也差不多,殷阗虽然胜之不武,但他到底还是杀了萧逸。 他肯定会借此机会不停拗战,一旦将士们心中意气被他利用,你那么不管谁来做这个统帅,只怕后果都会陨在他手中。 现在能完全保证,不受他挑衅的,估计也只有自己了。 况且要是换一种角度,后派遣上的将领,不再亲自领兵冲杀的话,的确刻意避免被殷阗害死的下场,但这样做不但违背他带兵的初中,而且还会再一次消磨将士们的士气。 思来想去,沈安知道自己是没有选择的。 “没什么不行的。” 目光一寒,沈安悠悠的道:“这是本王的军令,你现在就去做事。” 虎鲸眼见如此,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当时拱手而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安心中已经盘算着等下要如何为萧逸报仇了,要想鼓舞士气,收敛军心,估计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他亲手将殷阗的首级砍下,与此同时,若是没猜错的话,东夷肯定还有其他将领在做准备。 他要是能在诛杀殷阗之余,再胜一场,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开始和东夷王谈谈条件了。 以势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对方明白,双方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沈安确信,东夷王并不会因为斩杀了萧逸,就自大的认为,东夷可以同大梁抗衡到底。 沈安做好计划之后,这边虎鲸也将兄弟们调遣集合完毕,之前萧逸一共带出来一千多人,但是现在只剩下六百多个,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身受重伤的。 “王爷,现在还能动的兄弟们都来了!” “把这些所有受伤的全部剔出去。” 沈安的语调中不带有一丝感情,可这却让虎鲸为难起来:“王爷兄弟们都想为萧将军报仇,尤其是一听说这次可以同王爷并肩作战,谁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就是让他们退,他们也不可能退了!” “……” 沈安沉默了,他的目光从众人面前扫过,眼看着队伍当中那些满身挂彩却一脸冷峻,视死如归的将士们,他也无话可说,本心他并不想让这些受伤的人,继续作战。 毕竟在这样的战场上,他们几乎等于是送死一样,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拒绝这些人的一片真心。 他们对萧逸的感情丝毫没有虚假,若是真的拒绝了他们可谓是不近人情。 深吸口气,沈安最后答应了他们:“各位既有此心,我沈安也无话可说,自古以来将军百战,马革裹尸……萧逸能死在战场上也是他这一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们各位,既要为他报仇,我沈安就率领你们,突破敌阵!”“ 时间其实紧迫,这边虎鲸在调动队伍的过程中,殷阗方面已经在此带队上前,他听说了沈安临阵的消息,根本无法按耐住疯狂的情绪,他现在就希望能够快一点来到沈安面前。 之后亲手将他撕碎! 只要沈安死,这场战斗也就随之结束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这萧瑟的战场上,地面依旧还有尚未融化的冰雪,异常诡异的天象,更是将战场衬托的修若修罗地狱一般。 沈安披甲纵马,带领着军队来到了阵前,他没有直接发起进攻,而是想要和殷阗好好谈一谈。 “你就是那个沈安吗?” 双方见面对峙,殷阗率先开口,言辞之间俨然将沈安都当做是他的猎物一样:“听说你过去就是个做生意的!可见你们大梁真是没人了。” “士农工商,四民最低等……啧啧,这不都是大梁自己拟定的规矩吗?” “现在可倒好,竟会让你一个小贩出身的家伙,登堂入室,权倾朝野,大梁无人!” 这样的嘲讽,点燃了沈安身旁将士们心中的烈火,之前萧逸死去的悲痛尚未过去,现在他们所敬爱的王爷又被对方羞辱,岂能忍受? 胡振当时请战,却没被得到允准。 “何必与他一条疯狗见识?”沈安悠悠然的道:“殷阗,你用宵小手段,害我爱将于阵前,现在又来羞辱本王,大放厥词。” “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与不是,你说了不算!”殷阗双目一寒,他要和沈安对峙一方面是为了看看,这在大梁内外被传颂如神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一方面他也希望借刚才的几句话,能激沈安一下,逼他动手。 奈何,现实里沈安的冷静,让他的计划落空,既是如此,就不必废话,直接抢先一步,夺了他的首级才是! 殷阗当时纵马杀来,他身后的将士们,也是紧随他的脚步,向前推进。 沈安不慌不忙,从胡阳手中接过自己的长槊,微微挥舞之中全军压上。 算上沈安的贴身卫队,再加上萧逸留下的将士们凑在一起,也不到两千人,可殷阗部下,足足有四千余众,双方彼此对冲光是规模上,就区分十分明显。 “杀!” 殷阗如洪水猛兽一样,目标落在沈安身上,直冲而来,沈安同样也不惧他,知道自己一方人数暂时不占优势,所以他只能以快打慢,将殷阗解决之后,再命令其他部队压上。 战马交错,刹那只见沈安已经同殷阗厮杀在一处,殷阗的长枪如蟒蛇一样纠缠,沈安的马槊倒是比他更长,利用距离的优势与之周旋,不得不说,殷阗的功夫不错,但在沈安面前还不够看的。 就是刚才哪一点间隙,沈安至少有三次机会将他挑落马下,没动手是因为他想见识一下看看,杀死萧逸的手段是什么模样。 二马交错,沈安趁着一个空袭将马槊往前一荡,巨大的力量振幅下,顿时将殷阗的长枪震开老远,丢了兵器的他也是惊诧无比,多年作战让他很是清楚,就刚才那一下,沈安怕不是之前就有无数机会能夺他性命!此人一直没有动手,怕不是在玩猫鼠游戏不成? 第912章 宝剑争锋 眼看着所有人群情激奋,沈安很清楚,一旦要是自己阻拦他们,将会引发更重大的麻烦。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通达一些人情为好,毕竟……军旅之中锻炼出的情感,最为真挚,况且所谓哀兵必胜,他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些人一时的郁狂,横推殷阗所部。 “那好吧。” 故作犹豫之后,沈安的脸上,既是真心实意,也有几分诡诈的笑容出落:“既然各位都这么说了,本王若是拒绝,就不近人情了些。” “但战场上,绝非小事,我本意不希望你们去冒险,并非将尔等看作累赘,奈何诸位有此等情感。” “那么从即刻开始,各位就要小心了。” 话音未落,沈安宝剑争锋:“听着,我命令全军所有人,立刻进入战斗准备,一刻钟后,全军出发!!” “此战既无主攻,也无配辅,各位一腔热血,既为雪耻消恨,本王就带着你们好好闹上一番!” 此言刚落,顿时周围人山呼海啸起来,他们愤怒的嚎叫声中,裹挟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也许这就是他们将死之前最后的狂欢,看似一只脚已经迈入死亡之地。 但人之一生,贵有此一刻。 “王爷!” 时间转眼记过,白驹过隙,于廉端着马槊,快步来到沈安面前:“这是您要的兵器;是……” 他的话不必说下去,沈安也明白,这条马槊,是将士们拼死从萧逸尸体上抢回来的,也许这件兵器并不符合沈安的身份,但无所谓,他就是希望借用此物,可以将内心的愤怒展现。 “拿过来吧。” 用自己裹挟在铠甲下的王袍,轻轻擦拭染血干涸的槊头,沈安仿佛在闪亮的利刃上看到了萧逸不羁的身影。 “时间差不多了,让兄弟准备一下,开战吧。” 淡然的一句话中,似乎包含着无限的力量,顿时于廉起身就走,几乎是眨眼间,所有将士们已经悉数做好准备。 “王爷!王爷!!” 正待他们要出发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军队后方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还有人在大声呼唤。 转回头一看,深安的眉头紧缩在一起,来人竟然是宓珞和冷力! 他们两个身披铠甲,烟尘滚动中闯将出来,灰头土脸的,但无疑这两个家伙满眼都是紧张警惕。 “拦住他们。” 不用想深安也知道,他们此来的目的是什么,无论这些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可自己还是王爵,列位在诸王之上,此次自己要亲自临阵,他们俩若是不来,才出了鬼。 但沈安现在一点都不想听他们劝说什么,萧逸虽然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乃是为将者最幸运之事。 但谁又能说,萧逸之死,与他们俩就没有一点关系? 即便他们不是凶手同谋,可沈安若这样怪罪他们也无不可。 “是!” 作为萧逸信任的旧部,虎鲸老早就想去找他们两个,好好讨要一个说法,但他却不敢违背沈安的军法,一直限制着自己,甚至他已经做好牺牲的的准备,并不打算和宓珞等见面。 然而眼下,既然双方交错,会面的一刻开始,沉寂在心中的那口怨气,瞬间被点燃,当时只见虎鲸不管不顾的,抄起兵器就要上马,亏得沈安手疾眼快,将他一把扯住。 “王爷!” “您放手!” 虎鲸如同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一样,恶狠狠的盯着他,但眼神中却满是奢求渴望:“我要去杀了他!” “胡闹!” 别看虎鲸体壮如牛,虎背熊腰的,可还是叫沈安一把扯了个跟头,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鲸诧异的看着他,眼神震惊中还等待着几分惊慌,沈安却只是淡淡一声叹息:“好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最清楚不过,但眼下不该那么做,况且所有的事情本身,也不能怪罪在宓珞身上。” “他是这里的大帅,更是控制者,好多事情也是他责任之内。” “你明白吗?” 话是这么说,但虎鲸分明在沈安那听到的,是你不听话也不行。 百般无奈,万般恨,虎鲸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并非他被沈安所压,关键是对于这位王爷,他的心里满都是敬畏,他也相信沈安一定可以把这件事很好的解决。 决计不至于让萧逸魂消心伤。 “好了,刚才就说是你要强行上阵,被我拦住就好。” 沈安嘱咐了一声,正好这时候宓珞和冷力也赶到近前来,沈安注意到宓珞在瞧见虎鲸的一刻,眼神中所充斥的诧异与漠然,大马上他的目光就转移到自己身上。 “下官,参见王爷!” “你们来干什么?” 沈安故意冷着脸:“不是说让你们去控制后方局势,为何突然跑到这来?” “下官听闻王爷要亲自上阵,故而特来劝阻。” 宓珞急切的劝解他,千万要保住自己尊贵之身,战场上生死变幻无常,如果要是他出现一点意外,都将是偌大国家之损;况且皇帝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也决计不会允许。 他的话,也算是苦口婆心了,无奈沈安心意已决:“本王自由分寸,之前就已经把话给你说的很清楚了,不要继续留在这。” “回到你的位置上。” 话音未落,沈安这边已经翻身上马,他故意的将萧逸的马槊落在宓珞面前,这一刻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王爷……这可不是下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您……太过分了些! 到现在为止冷力肩膀的甲胄,尚且还是一个凹陷,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足让沈安将那件事忘掉? 他却偏偏还要继续纠缠下去,甚至吧一个死人的兵器拿出来。 “王爷既然是这样……那……” 不等宓珞开口,一旁的冷力显然已经洞悉他的心思,立刻插话进来:“王爷,既然如此的话,请让末将跟随在您身旁!” “末将可以保护王爷!!” “你也配!” 他的话音未落,这边虎鲸吧眼睛一瞪,有些不该讲的话,就要出口的功夫,瞬间又被于廉牵扯:“莫非是冷将军以为,我们尚且不足保护王爷吗?” 第913章 无形之感动 冷力自然没有那个意思,他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就是为宓珞搏一条生路。 身为皇帝的皇甫胤善,眼下虽然有意将宓珞当成是可以针对沈安的人在培养;但培养一个人不但需时间,更要有适合的环境;就当下看来,如果沈安真是因为与北方作战,从而导致受伤,甚至死亡的话。 皇甫胤善为维护自己的名声,肯定会毫不顾忌的将宓珞一撸到底,以至于将他生吞活剥。 别管沈安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像是当前的局势下,没有人可以断言,谁就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完璧而回。 任何人都做不到,唯一他在博取的机会,就是真的沈安发生危险时,他可以用自己的这条命,以死相拼,无论结如何,到时候皇帝肯定都会看在他已死的份上,为宓珞留下一线生机。 有此兄弟,尚需何求? 一时之间宓珞心中感动无比,沈安也恨诧异他竟然会把自己舍出来,就当是为了宓珞而奉献;也许这个人身上真有什么闪光点是他现在还没有注意到的。 若不然,岂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如此对他? “冷力,你一定要去?”半晌的沉默后,沈安忽然开口了,他的语气很沉,但却充满希望。 冷力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的点头,甚至一撩甲裙,直接跪在地上:“王爷,末将当然要去,如果您不允的话,末将当即自刎在此,以末将之血,为王爷染红前路!” 他这不是疯了吗? 沈安微微一笑,扫了一眼错愕不已的宓珞,最后还是点头了额:“你要记清楚,战场上你要完全听从本王号令,若是有半点犹豫,事后我会要你全家性命。” “末将遵命!” 交代好这一切,于廉在一旁极具嘲讽的看向宓珞:“现在王爷已经点头了,你宓珞都督是不是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中军之内,怎可一时无帅?” “……我知道了。” 明显感受到排挤的宓珞,什么话都没说,甚至对沈安也不过拱拱手而已,在他转身的一刻,沈安从他的身影看到了无尽的萧索与漠然,其实他心里也并不好受。 甚至于沈安还知道,萧逸的死绝对不能完全怪罪在宓珞身上,所以要如此对他,倒是沈安刻意为之。 皇帝培养他做什么,沈安心知肚明,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和对方只见表现出更多的矛盾,唯有如此,才能让皇帝不会对此人动杀心。 哪怕他们两个的关系稍微缓和,也许下一刻,皇帝的催命符就会传来。 宓洛身份实在太特殊了,过去的他本来就是独善其身,现在新皇登基后,他却还是和朝中保持这样的关系,这本来就非常令人诟病。 再加上他所掌控的实际权力,若是皇帝发现他和沈安只见稍微有一点点联系的话,在对沈安动弹不得的情况下,那么倒霉的还不就是他? 沈安清明,除了他自己之外,满朝文武,天下臣工,皇甫胤善对谁都能轻下屠刀。 王爷莫非是…… 也许是沈安方才太过专注,竟然一瞬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经意之间竟被冷力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非比寻常的内容。 刹那之间,冷力忽然有一种错赋之感,也许是他认错了沈安。 无奈和,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关键就是,战场上自己当用什么办法保护他的安全。 “出战!” 随着沈安一声令下,当时全军压上,这一次带着哀痛的兵将,胜过传说中的貔貅,凶猛无比当他们走上战场的一刻,虽然东夷人方面,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殷阗还是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这还是之前见过的大梁军队吗?” 一时之间,殷阗的脸上满都是诧异,很快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对方变成了什么样子,可他们的将领不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利刃下? 那一手飞刀的决计,可是伴随着他在战场上不知道获得了多少敌人首级而生成的。 “你们听着。” 殷阗将兵刃狠狠落在地上,嘴角微微翘起:“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狂欢要再次开启,这一回……希望兄弟们,可以将对手杀的一个不剩;东夷勇士,天下无敌!” 在他的呼号中,东夷方面军队,立刻展现出了野兽一样的愤怒情绪,他们将强大的弓箭瞄准天空的远处,以这样的角度射击,可以让让他们有效杀伤对手。 并且在抛射的情况下,还会尽可能的让弓箭的力量,得到加强。 不仅仅如此,这一回为了更有效的杀伤对方,殷阗还特意准备了剧毒,那是一种可以在转瞬间要人性命的东西,一旦施展开,只要被擦破一点皮,立时就要倒地。 一旦人体倒地之后,这种剧毒就会钻入心脏,取其性命,在东夷,这种剧毒被称之为“折绊”,是一种来自于山水之间的自然剧毒,但据说是东夷的巫师们,利用动物和植物毒素一起调配出来的。 战场上东夷人的弓箭已经如暴雨一样落了下来,但这并不能阻挡沈安的脚步,他们已经提前准备了盾牌,但是和过去的金属盾牌不同。 在沈安的建议下,再加上他们之前在东夷人弓箭前吃了亏所总结出的经验,这一次他们完全以木板作为盾牌。 就是整棵树木,刨成厚片的那种,这样的盾牌不但防御面积更大,而且还能有效的防止东夷人将射出来的弓箭回收。 东夷人骑兵方面,也许是因为他们本身的物资匮乏,还可能是他们故意设计的一种战斗手段,总而言之,在他们的箭矢射出来之后,东夷骑兵总会在推进的过程中,将散落在地面的箭矢重新收拾起来。 理论上只要他们操作得当,几乎可以认定,拥有源源不绝的箭矢。 之前萧逸就遇到过类似的问题,被东夷人近乎源源不绝的箭雨,消磨了特别多的战斗力。 所以这一次沈安才特意选用这种盾牌,不但防御力更好,而且一旦箭矢射入后,就会很难拔出。 第914章 异物 铺天盖地箭矢落下,但是却没有对沈安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一幕,不免让殷阗嘴角微微抽动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事……他们是如此扛着那么中的木头,在战场上推进的?!” 不但他不知道,其他跟随在一起的副将们,也无法回答殷阗的问题,大家都没见过这样打仗的阵势。 可怜他们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家伙,如果光是依靠人力,的的确确做不到,抬着这么大的盾牌在战场上推进,而且为了增强防御,沈安还特意安排了上下两层的盾牌防护。 单说需要将盾牌举起的那些士兵,他们只见不但必须保证非常完美的配合之外,索要消耗的力量,也是一个巨量。 常理而言,即便作为精锐的他们,可以将这么重的东西使用起来,但是等着真正到了战场上,双方交战的时候,估计一个个也会累的骨软。 可沈安才不会犯这样的低级的错误,他派人在这些盾牌的下面,安装了支架和轮子,并且虽然是整片切下来的原木,但每隔一段距离,沈安就会将其截断,然后留下一个类似于锁口样的地方。 等到需要的时候,就能直接近乎无痕拼接;另外就是,在推动这些巨木盾牌的时候,沈安使用的也不光是人力,他派人将现有的武器装备,话有一些轻便快速的车架全部组合起来,临时利用马匹的力量进行推进。 虽然这个设施还存在很多弊病,很大的问题,但沈安并不急于优化,关键是能够使用即可,打败敌军后,这样的东西他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殷阗不敢相信,自己依仗的箭阵,竟然会铩羽在沈安手中。 这可怎么办? 眼看着沈安他们的军队,越靠越进,殷阗有些慌了,然而一想到自己身后还站着那么多的兄弟,他又立刻沉稳起来,这还只是头一次交手,不管结果如何双方肯定都没使用全力。 “你们,立刻将火箭点上!” 你不是有木头吗?那好,原木能够劈这个颜色的,显然都是十分干燥的木质,越干燥的木质就越容易点燃。 殷阗自信他的经验,破木之法,就在火上! “是!” 当时他身边的副将,就立刻传令下去,所有人急忙开始准备。 当火把点燃,篝火也同时释放出炽烈的温度,殷阗亲身上阵,将自己的铁胎宝弓假开,对准了沈安纛旗所在的位置,狠狠就射。 他的弓,比一般东夷士兵使用的更加强劲有力,而且铁胎本身也是一种可以使用的武器。 弓更大,所使用的箭矢自然也就更粗壮,光是一根箭矢,就有半握那么粗。 巨大的狼牙箭,裹挟着烈火呼啸而来,直接破开了沈安面前两层护盾,受到冲击的人瞬间到底,再难起身,还有两个甚至已经被利箭射穿了脏腑。 巨大烧灼过的伤口,就留在他们身上。 这些人已经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沈安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他深呼吸一声,感觉距离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冲锋的时刻! “依计行事!” 沈安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当即将马槊一挥,瞬间他的军队,就丢下了被烈火燃烧出处处黑斑的盾牌,而后一分为二。 他的计划,由自己率领一路,从正面突袭敌军,因为他身份的关系,所沈安断言,无论如何殷阗都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抓住他,或者杀死他的机会。 这样一来,双方接战之后,必然会i相互纠缠,如此于廉就可以率领另外一部分将士,绕过殷阗的正面防御,从侧翼进行猛攻。 尤其是这种大规模,大范围的兵团作战,关键点不在于单一一个人的强弱,而是在阵形上,只要阵形不乱,就能一直保持战斗力,即便是一直落入下风也无所谓。 而失败的因素,则与胜利正好相反。 一旦阵形被破,那么不管你的手下有多少人战斗力有多强,最后也会因为混乱而失利。 沈安没有擒贼擒王的打算,他只是想将对方消灭既可。 既然要报仇,他就没打算留下对方的任何一个人,至于要谈条件,讲降服,那都是东夷王该做的事。 随着沈安一马当先,瞬间大梁的军队,放开了限制,奔驰的骑兵好像浪潮一样,向殷阗等人冲击而来,东夷方面也立刻做出防御的态势。 他们眼下最的屏障,就是手中的长枪阵。 因为物产的关系,所以东夷方面,并不拥有很多可以用来制造兵器的矿物,再加上他们本身讲弓箭发展的太重,导致了其他兵器的落后和懈怠。仟仟尛哾 所以眼下,东夷方面是使用的长枪,归根结底,也就是一根很长很长,比较粗壮坚韧,削尖了顶端的木枪,或说是雄安树更为妥帖。 “建设好拒马阵,只要挡住他们骑兵这一波的冲锋,下面就是咱们狂欢的时刻。” 对于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打滚的人来说,生与死根本不足以调动他们或是击败他们,反正早晚有一天都是要死的,又何必死在什么对方? 而且殷阗之前也见识过了大梁骑兵的凶残,萧逸靠着这些强大的骑兵,聊聊数千人竟然就能冲到他面前,莫非还是不能说明问题吗? 就为这个殷阗也特意叫人准备了这样一个阵法,专门用来破除大梁的骑兵,他自信只要这些骑兵不能冲到他的眼前,战况就会一直和他想想的一样发展下去。 毕竟大梁的弓箭,根本无法和他们的弓箭相媲美,无论是在射击力道上,还是在设计距离上,东夷飞弓,都能将对方落下一大截,近距离的厮杀,才是殷阗的软肋。 “所有长弓,立刻向后退五十步!然后继续射!” 殷阗的嘴角微微翘起,他自信这样的战法必定可以将对方的力量,消磨干净。 之后等到沈安一方,仅剩下一部分兵力后,他就可以带兵冲锋了,不争一时之勇,殷阗自以为是的觉得,他已经站在了胜利的方向。 第915章 骑兵阵势——游龙探爪 可这样一来,殷阗就太小看沈安了。 自古以来,骑兵虽然咋一定意义上是被长枪一类的兵器克制的,但关键是这也只是一部分,局限性很大,很多时候为了应对这样的场景,骑兵们都会通过其他的方式进行弥补。 最著名的自然就是中甲骑兵了,他们依靠战马身上一寸厚的钢板、铁片,抵挡住长枪的同时,也能利用冲击的力量,将长枪折断。 毕竟战马是处于冲刺状态的,它们的速度也快,力量也强大,相比之下,作为防御一方的长枪,所能使用的动能几乎没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长枪一类兵器的末端,支撑在地面上。 借用土地的力量,回弹骑兵给予他们的强大冲击力。 但这样的效果,是十分有限的。 当然,沈安此刻的军队并不具备那样强大的护甲,但这样也并不能阻止他,因为除了中甲之外,其他用来破开拒马阵的手段还有很多,例如沈安现在要用的就是游龙法! 所谓游龙法,是骑兵军队在告诉运行中,在接近了对方敌军拒马阵的时候,瞬间转换为左右前进的局势,就好像是戏水的游龙一样,行一个轻灵之法。 但这只能避免他们遭受到伤害,还不足以破开敌人的阵势、。 所以在原本的游龙阵法上,沈安有增添了一招名为“探爪”的变化,既在军队调转马头的同时,或用弓弩,或用长兵器,向敌人的拒马阵展开攻击。 弓弩的作用自然不用说,袭杀对方主要阵地人员,而长兵器的妙用并不在于刺杀,因为一方面是他们的距离未必够,而且一旦执行刺杀的话,会浪费很多时间,搞不好还会让骑兵本身因为那一点点的摩擦,而被惯性带落马下。 长兵器的真正作用,还是在于战马疾驰时,转弯瞬间带动起来的扭力。 这股力量不单是向左右分开的,而且还带着螺旋劲,虽然不指望一次成功,但沈安却相当自信,只要是在军队不停的冲击下,总会有人因为防御不足,被这样的螺旋劲,将长枪带走。 一般而言,拒马阵真正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前面的两排,到了第三排的时候,或许他们的长枪都会失去作用。 所以只要能拨开这两排的长枪,那么剩下的骑兵就可以趁虚而入,不管对方后面还罗列了多少长枪,同样还是因为距离的问题,使得这件兵器失去原本的效用。 而骑兵一旦冲入其中,就可以借用战马的冲击,一鼓作气,直接将战场撕裂! 游龙探爪! 除此之外,这一阵法还有另外一个妙用,因为他们在掉转马头的时候,是朝一个或两个防线奔驰的,所以不管他们是不是打算要对阵列的侧翼动手,对方都必然要在着方面加大防御力。 反向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也可以更好的为正面减轻压力! 沈安是一马当先,虎鲸和冷力死死跟在他身旁,眼看着前面的将士已经将拒马打开一个缺口,沈安当时快马加鞭,挺起马槊就冲,一人一马化作闪电一样,闯入敌军阵地之中。 “沈安!” 殷阗自然是认识他的,此刻见面当时双目赤红,他知道这不但是自己立功的机会,也是一个证明自己,羞辱大梁的最好时机,只要沈安身死在此。 到时候因为他的努力,而让整个东夷获取了战场的胜利,基本上他就会被认定为是下一任东夷王的继承人!! 这也是他们外族和大梁王朝体系最大的不同,他们是信奉强者,以强大为准绳,还要看这个人的功绩,以及对于东夷全族的贡献。 殷阗想的真好,所以他也不敢有任何犹豫,当时将兵器横在身前,直奔沈安杀去,虽然两人距离不远,倒因为站场混乱的关系,所以太像触及到沈安的话,还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但也正是这个空挡,让殷阗意识到了重要的问题。 他能是沈安的对手吗? 两人虽然还未接战,但殷阗方才清清楚楚的看到,就是这个沈安竟一槊刺死了挡在他面前的五个勇士不说,更骇人的还是他竟然可以利用如此紧张的空挡,生生荡开向他扎去的两支长枪。 这就不单单的是力量问题,他的武艺也必定很精湛! 如何做? 恍惚之间,殷阗忽然嘴角微微一翘,他他很清楚,自己要是硬抗硬大,或许真的不是那家伙的对手,因为开始也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好的武艺。 但有一点殷阗觉得也许这正是他的机会来了,沈安来势汹汹,而且看他们身上带麻的样子,该是要为那个萧逸报仇血痕,那么一群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眼中能看到的,估计只有复仇两个字。 所以他不如来个“自投罗网”,就这么把自己送到沈安面前去,之后在他盛怒之下,再偷偷丢出飞刀,和对萧逸一样故技重施,夺了他的性命,战场交战也就自然而然的到了终结时刻。 想到这里,殷阗立刻行动起来,他快马加鞭,带着卫队直奔沈安杀了过去。 “王爷!王爷!” 沈安在前面杀的满身浴血,双目赤红,速度快若闪电,让虎鲸和冷力在后面追都追不上,任凭他们大声叫喊,可还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沈安就在前面! “王爷!” 虎鲸又喊了一声,但他的确已经累了,而且虎鲸心里清清楚楚,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他的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自己身旁同样焦急无比的冷力! 他,就是害死萧将军的始作俑者! 虎鲸虽然是个粗人,但多少年能在军中混到一个职务,肯定也不是光有蛮横的家伙,他隐约看得出来,其实真正再背后给宓珞出谋划策的人,就是他。 所以说萧将军之死,也可以完全责怪在他身上。 的确,沈王爷已经惩戒过他了,但人死不能复生,萧将军待他恩重如山,作为兄弟,他岂能不为将军做点什么? 第916章 疆场袭杀 当下,难道不就是最好的报仇机会吗? 一瞬之间,虎鲸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忽然觉得要是自己就现在动手的话,的的确确不会被人发现。 “冷力!” 慕的一声咆哮,顿时让冷力全身毛孔一凝,他转过脸去,疑惑的看向虎鲸,难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把沈安从前面拉回来吗?或说赶快跟上去,保护他的安全。 你在这胡叫什么? 心中的焦急,让冷力的神色异常冷峻:“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虎鲸呵呵一笑,双目飞电手中的大刀也横在胸前:“趁着现在战场上局势混乱,我只问你一句话,当初是不是你谄言给宓珞,让他将萧将军派上阵的!” 这…… 只此一句话,冷力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可现在是打仗啊! “虎鲸,”冷力侧目看着他,嘴角在微微的抽动:“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有什么事都不能现在说!” “不能?” 虎鲸冷峻一笑:“老子看没什么不行的,是不行还是你不敢!” “这是战场上!”冷力急不可耐的指了指前面越冲越远的沈安:“你不就是想在这把我杀了吗?告诉你别妄想了,我对宓珞都督忠心耿耿,对朝廷也没有半点亏欠!” “萧逸身死,我也很悲伤,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战场之上,王爷的安危最重要!你如果要是一直胡闹下去,王爷有了半点闪失,你对得起萧将军吗!” 他这一番话,悲中存急,弄得虎鲸一时之间的确不知该说点什么,他相当清楚,萧逸对沈安的忠诚,诚如他说的那样,一旦沈安有什么闪失,就算是死了,他也没脸去见萧逸。 可眼下,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相比于下令的宓珞,他更加怨恨眼前这个混蛋,萧逸也不会这么快就陨落。 想一想萧逸之前的音容笑貌,再看看现在战场上,那或许还染着他鲜血的仓皇土地,终于虎鲸的理智还是被仇恨所吞噬,他没有说话,而是用手中的利刃,给出答案。 “混蛋!” 被他这么一弄,冷力也知道今天若是不能和他分出一个胜负,就决计不可能遁走。 无奈之下,他也愤而出手,瞬间两人交战在一处。 沈安还在前面交战并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的事情,冷力和虎鲸可谓是棋逢对手,他们俩一个善力,一个更为灵活些,彼此之间你来我往杀的不亦乐乎。 冷力脑子里面想着,要如何挣脱他的纠缠,其实经过方才的一番厮杀后,他已经并不太将虎鲸放在眼中,至少他的本事也不过而已。 但冷力忽略了一件事,在这支队伍中,要杀他的人,可不只是虎鲸一个。 并且敢于违抗军令的也绝对不只是他一人。 随着两人之间的交战越来越激烈,不免引起周围将士们的注意,很快之前那个也和沈安请命报仇的老裨将,来到了现场,看着交错在一起,砍杀的两人。 老裨将瞬间动了凶心。 老子都活这么大年纪了,也早就不在乎什么生死,萧逸这小子也算是老子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却不料他会被人害死在战场上,作为叔叔,我不能替他报仇? 也许曾经是,但现在不一样了。 老裨将知道,这是他最好的机会,所以也不在犹豫,当时趁着两人纠缠的功夫,纵马杀上,趁着冷力全神贯注防备虎鲸的功夫,将手中的长枪不偏不倚,狠狠刺过他胸膛。 鲜血飞溅的同时,还能看见冷力被捅断的肋骨,从皮肉中支出,那被枪头带出来的内脏也随之而落。 “你们!” 冷力心头破碎,当时全身一震,她根本来不及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自己,就已经断气而亡,随着他的尸体从站马上跌落,萧逸的仇,在这些人眼中算是报了一半。 “萧将军!剩下的仇,我们也会亲手得报的!” 虎鲸感激的看向那老裨将,对方也在凝视着他,当目光互换后,两人二话不说,当时继续追赶。 而前先上,沈安这边已经和殷阗交错在一起,他虽然是第一个到到的,但剩下的护卫们也都快若风火,席卷杀来,瞬间将殷阗部署到阵势一扫而空。 “这!这不可能……” 殷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从未见识过,这样轻易就破开拒马的骑兵,但沈安就是做到了。 一招游龙探爪,撕裂了殷阗的防御阵形,同时也刺穿了他的心头。 此时此刻,殷阗与沈安治安的距离,还不过十米! 目光所及,甚至能看清彼此的睫毛。 “就是你,杀了萧逸?!” 沈安的声音冷如冰,烈似雷霆,轰轰炸响,而刚才还想着主动用计送到人面前的殷阗也变的语塞起来,沈安无情的笑了:“本王还以为你是什么角色,竟也是如此混噩之徒。” “萧逸死在你手中,果然不值。” 顿了一下,沈安当时把马槊往前一挺:“此物乃是萧逸所留,今日本王就用此物,夺你性命,为他报仇!” 一字一句,无不如烈火一样灼烧着殷阗的心,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也从刚才的惊慌中清醒过来,他很庆幸! 庆幸还没等找上门去,这沈安就自己跑过来了。 好好好! 既然是如此,就怪不得别人了。 从恍惚中醒悟的殷阗,依旧还认为他只要故技重施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沈安诛杀,稍加思量他不再犹豫,用行动给出了最直接的回答。 眼见其纵马杀来,沈安全然不惧,将手中马槊一推,利用兵器的长度,狠狠拨开殷阗的利刃,与此同时他也纵马向殷阗靠近,几乎就是在两人交错的瞬间,沈安突出一掌。 狠狠揣在殷阗胸口,顿时他感受到仿佛是一股雷击一样,眼前昏黑几乎失明。 殷阗坠马了,虽然这本身也是他计策中的一环,但自己掉下来,和被人硬生生击溃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落地的一刻,殷阗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死了。 第917章 殷阗想错了 殷阗落在地上,他的呼吸十分不畅,甚至他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还是借着这个机会,把藏在胸前的飞刀取了出来,紧紧攥在手中,只要沈安向他靠近,今日的胜败也就将随之成为定局。 但! 殷阗想错了! 他把沈安看的太低,也太普通,虽然他今天是来报仇的,但既然明知道萧逸死与什么,他又如何会让自己以身犯险?更何况沈安本来也没打算亲手斩杀他。 报仇,他要做的只是这些,余下的事,还是交给虎鲸他们更妥帖些。 其实殷阗的妄动一切都没能逃过沈安的眼睛,所以此刻回应他的只是一道烁过的黑影,还有就是他惨绝人寰的哀嚎! 随着沈安投出的宝剑狠狠斩断了殷阗的双手,他紧攥在手心里的飞刀也跌落在地,只是在噪杂的战场上并未发出一点点声音。 “啊!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 疼痛并不足以让一个东夷勇士,如此崩溃,真正打败他的还是计划被看穿的耻辱,殷阗如何也想不到,自以为事绝不会败落的计划,却偏偏早就成了人家眼中可笑的戏剧。 若非是看破一切,沈安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斩断他的双手? 巨大的耻辱,让殷阗生不如死。 但沈安却没有半点怜悯的看着他:“你也许早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是现在无所谓了,你没有选择,就好像当时萧逸死在你手下时……他也没有选择一样。” 战场上将士存亡,沈安看得太多,早就不在乎了,所以这次他会那么生气,甚至讲出这么刁毒的话,全然都是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殷阗那诡诈卑劣的手段。 而现在,他也将要为自己的卑劣付出代价。 沈安的贴身侍卫将殷阗控制起来,失去了双手的人,尚且可以自杀。 与此同时,随着沈安这边阴差阳错的得手,也让提前准备好久的于廉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机会,在他的呼和声中,军队在他的带领下,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 很快,这一部东夷人被摧枯拉朽样击败。 甚至好多人在逃跑时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逃遁,难道只是因为殷阗被对方抓住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这些人脑海中不断回想,但是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兵败如山倒,他们若是不想成为俘虏的话,这是唯一的选择。 “能抓多少,抓多少。” 沈安吩咐了一声,转而下马,他将手中被鲜血染红的马槊狠狠戳在地上,任由上面的鲜血向下流淌,这片地方也许不是当初萧逸身陨的所在。 但这里,却是他胜利的开端。 相信萧逸看到这些,也会很高兴吧。 “我为你报了仇,你可以瞑目了。” 或许他的这句话说的有些早,但沈安不在乎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况且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能猜想得到,所以他本心并不希望萧逸的魂灵看到那么残忍的场面。 兵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随着于廉一行人马的杀来,彻底注定了东夷人此战的第一个大失败,而这也是他们所有失败的开始。 沈安根本不在乎打扫战场时,能有什么收获,眼下他只是让虎鲸等人为萧逸报仇,而后重新提调大军,和东夷王谈判。 中军之内! 没有人因为胜利的喜悦而欢呼,相反此刻这里的气氛是悲痛的,几乎所有将士脸上都写着沉重两个字。 甚至有一些,身上还特意挂了花白的东西,就当是为萧逸送行,这一切都是出于众人的自愿,沈安没有强迫他们,而且也永远都不会强迫他们做这些事。 失去了双手的殷阗此刻就绑在中军的旗杆下,他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全都光着,而且坚实的身体已经被鞭子留下痕迹布满,难以看到一丝完好的皮肉…… 可虎鲸还是不解恨,他已经活活抽断了两条马鞭。 “够了。” 终于,沈安开口了,他的甲胄上,不知什么时候的,多了一片黑色的布角,也是因为这个给宓珞心头狠狠一击。 沈安竟然在为萧逸戴孝! 他们身份相差如此巨大,沈安竟能如此,在宓珞心中竟然不由自然的萌生出一股羡慕,若是他也能和沈安成为生死兄弟,那样该多好?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退下吧。” 沈安摆摆手,虎鲸这才不甘心的撤到一旁,但在他举步的前夕,还抽了殷阗最后一鞭。 沈安从将台上走下,手里端着一碗酒,满满的一碗酒。 “殷阗,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你,虽然你是个卑劣之徒,但好歹也是尽忠,为自己的君主做事。” “在东夷人看来,你是一条好汉,可惜我不能容你,也不能绕过你。” “喝了这碗酒,送你上路。” 殷阗被鞭打的已经渐渐迷失了神智,而且他也因为鞭子的伤口流血不止,而昏昏沉沉的,可是酒香还是点燃了他。 勉励的提起头来,他用坚毅诧异的目光凝视着沈安,或许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或许是他什么都不想说,在短暂的对视后,殷阗一口气将碗中酒水饮尽。 “好。” 沈安点了点头,顺手将碗摔碎:“你们动手吧。” 殷阗用卑劣的手段,杀了萧逸,所以沈安也同意虎鲸等人,可以用更残忍的手法,将他正法。 得到他的命令后,只见虎鲸等人各持一把小刀涌了上来,他们开始在殷阗的身体上到处肆虐,沈安背对着这一切,心中默念的只有对萧逸的祷告。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虎鲸等人结束了凶残的仪式。 殷阗身上,好几处已经是白骨森森,但可怜他竟然还活着,最后一口气吊着咽不下去。 沈安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是他亲手结束了殷阗的性命,一支东夷人引以为傲的雕翎箭,刺穿了殷阗尚且跳动的心脏。 他的血肉,不知所踪,也许是恨之入骨,被人分食了吧,但沈安不在乎,殷阗余下的残躯,被他付之一炬。 第918章 不变之变 殷阗终于还是死了! 他的死,死有余辜,但也凄惨了一些,只是一切成为过去,沈安不会再提,其他人也肯定不会主动说起,但接下来沈安要做的,就是找到杀害冷力的凶手。 他该死吗? 不重要,关键让沈安不能接受,无法放过的,还是有人竟然敢违背他的军令! 在军队中,好多事情都可以不按照平日的规矩办理,甚至在某些特殊时刻,他们可以完全忽略律法做事,但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对军法的忠诚! 沈安之前既已用鞭子,惩戒过冷力,那么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到底是觉得这样做还不够,或者是什么,但一切成为定局后,他们都绝对不能再私自做任何事情。 不然就是对沈安的挑衅。 中军大帐内,沈安脸色阴沉,气氛肃杀无比。 于廉虽然带着几分苦涩,但却依然跟随在他身旁,手中更是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刃。 行刑队,都是沈安从亲卫中挑选出来的,以一挡百的勇士,他知道今天不管怎么查,也不会有一个人跳出来闹事,但他必须要这么做,这是为了军法的尊严。 “你们自己说说吧。” 指着地上冷力的尸体,沈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是谁违背了我的命令,自己站出来不要连累别人。” 场内很沉默,甚至连掉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人开口,甚至连左右环视的都不见一个。 眼前这一切,让沈安的心中更是气愤无比,因为这样一来就代表着他们或许早就已经商量好了,没有人承认,就代表着他们可能全部参与其中。 素日之中,法不责众这句话在民间广为流传,但事实并非如此,法是责众的,所以有些时候会有一些人,没得到惩罚,那是因为法律的宽容与仁慈。 但是在军中,这句话就是放屁。 “你们听好了。” 见半晌过去还是没有人开口,沈安耐不住了:“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没有人承认……那今日帐中人,就一个也不能活。” 现在所有站在帐篷里的,除了沈安组件的行刑队之外,就是于廉最干净,剩下所有人都是之前跟随沈安在前面作战的萧逸旧部。 于情而言,沈安当然不忍心将他们全部处死,甚至这些人在他看来还是少有的宝贝,至少他们忠诚勇猛,有情有义。 可没办法,军队就是军队。 他的提问,还是没有得到什么回答,终于沈安彻底等不下去了。 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在现场每个人的脸上掠过,他要记清楚这些人的面孔,等到日后祭奠时,总该能点出一个名字才是;最后沈安的目光落在了于廉身上。 他的目光如同冰雷一样,咆哮又冷峻:“把他们所有人,全部就地……” “等等!” 不待沈安的话说完,突然就看虎鲸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决绝:“王爷,末将知道这一切。” “是你杀了他?” 虎鲸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的内心,所以根本不必他多说,沈安就什么都知道。 没有解释,也没有抵抗,虎鲸点了点头。 眼见如此,沈安微微一笑:“那好,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你退到一边去,等会看看会有谁来陪你上路。” 什么! 他此言一出,顿时让虎鲸心头一阵,所以他要站出来还不就是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毕竟要是有可能的话,保全下一个人也是好的。 可事沈安怎么说,难道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实际不然,沈安要是真的什么都知道的话,他当时就肯定会阻止这些自己作死的混蛋;所以会这么说,实际上也是因为沈安从他的表情还有冷力尸体上看到的。 虎鲸的功夫是否还在冷力之上暂且不说,之前每一次沈安见到他的时候,虎鲸所用的兵器,全都是阔背长柄的大砍刀,可事现在冷力的致命伤竟然是一个圆窟窿。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虎鲸默默不语,沈安的目光还在所有人面前游荡,直到他瞧见那个一直都在流泪的老裨将。 是他吗? 这一刻,沈安忽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了,因为如果真是他动手的话,沈安确实不想要他的命。 一方面是这老家伙的年纪太大了,而且他和萧逸的父亲之间还有那样的关系,最重要的是,沈安通过了解得知,这老家伙也是个教子无方的货。 自己的两个孩子,早年之间就因为仗着他的功劳名号,到处惹是生非,从而被朝廷明正典刑。 也是因为那两个逆子,才让他这么大年纪,这么深的资历,却只能做一个裨将而已;他只有两个儿子,但是现在却都已经死了,家里还有一个老伴儿。 那是跟随了他几十年的人,但是因为当年的丧子之痛,使得那位老母亲害瞎双眼,生活上一直都需要有人照顾。 老裨将成天要在军中忙碌,他的老伴儿也没有找什么婢女服侍,而是一个人在家里操持,日子可以说过的非常苦,后来所有有所改变,还是因为沈安当时在整顿军务时,给出的优厚条件。 如果没有沈安的话,也许他们家里像现在连吃饭都是问题。 因为是哭瞎了双眼,所以平日里时不时的就会疼痛无比,老裨将的关饷总是要她拿出去买阵痛的药物。 这是个可怜的人,但也是个可恨的人。 老裨将本来就很不自在,年纪大了,让他对于情感越发的难以控制,再加上此刻被沈安那怪异的眼神盯着更是让老裨将的心里恍恍惚惚,不着边际。 虽然沈安一语不发,但就是仅靠着他那冷峻的目光,竟然硬生生打破了老裨将最后的防线。 他崩溃了!! 随着老裨将双膝跪倒在地,沈安知道,这个案子已经彻底水落石出,杀人者也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你们……做的太好了。” 一声轻叹,沈安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摆了摆手,一旁于廉双目烁过几点寒光,他知道自己要做该做的事了。 第919章 伴死之士 于廉端着利刃,一步步向他们走去,这步伐稳健中满是踌躇,他也明白沈安此刻心中的滋味,但没办法,既然事行军打仗,既然是远征在外。 就更要明确军法,但眼下于廉还搞不清楚,沈安这样做的目的,是否有一条也是要给宓珞一个交代。 “二位。” 凝视着他们,于廉的语气有些冷峻:“事已至此,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该杀;更为难了王爷,也该死。” 深吸口气,于廉招手将行刑队唤来:“现在要是二位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们就要动手了。” 他们俩还有什么好说? 千言万语都在方才的一刻,化作虚无。 “动手吧。” 于廉微微点头,这边就看行刑队的人掏出锁链来,就往两人身上套,而这时就听背身过去的沈安制止:“不必上绑了,他们都是朝廷的英雄,一直以来,为国家尽忠。” “即便是做了错事,也不用像对待囚犯一样,对待他们。” “他们不需要。” “王爷……” 沈安一句话说完,就看虎鲸和老裨将已经感动的涕泪乱撒,的的确确,他们两个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也愿意接受一切的结局,但要是给他们上绑的话,虽然不会挣扎,可心里却要难受的要死。 诚如沈安说的那样,他们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在为朝廷鞠躬尽瘁,不说是死而后已,但是也差不多了,做军人的不管身处在什么地方,都是随时随地要掉脑袋。 他们在迈入军旅的一刻,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样愿意为了国家奉献一切的人,难道要用囚犯的那一套东西对待吗? 怎没想,沈安都觉得没必要,绝对不可那么做。 “于廉,你动手吧。” “是!!” 回答是短暂,干脆的,这一次于廉不在和刚才一样,还对他们俩说些什么,只是将手中的利刃举起,愤愤落下。 一刀两命! 人头裹挟着鲜血在营房内到处乱滚,而沈安的脸上也是默默然的面无表情。 寂静也许就是此刻,对他们两个最大的敬意。 当着一切结束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安这才转过身来,他冷峻的目光,比之刚刚更甚:“你听都挺好了。” 凝视着所有人,大家无不是在他的目光下,垂首下去,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决计不允许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不然你们一个都逃不脱。” 这不是警告,所有人都明白,沈王爷只是在给他们讲述一个事实而已。 终于随着虎鲸和老裨将的死,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屏退了所有人,沈安还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他必须和宓珞谈一谈,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好歹现在他们两个也是会互相配合的关系,一旦因为冷力之死,导致两人之间出现什么芥蒂,到时候只怕后果会非常严重。 战场上若不能号令一统,上下一心的话,往往结局都会以惨淡收尾。 还有一件事,就是沈安要给皇甫胤善写一封信,将这边的情况讲述清楚,免得到时候他会因为这些所发生的问题,而去找任何人的麻烦,沈安很确定,皇帝绝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这无疑是一个可以削减他的势力的好机会。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封信要写,那就是给东夷王的国书;沈安不但身份已经足够,而且皇帝还给了他特殊的权力,沈安能够完全独断战事,所以他不需要和皇帝提前打招呼。 只要做出对国家有利的事即可。 宓珞当然是老早就把这一切发生过的事情,全都听在了耳朵里,怎么说呢,他不知道应该用一种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冷力的死,的确让他十分愤怒。 甚至是有一种想要和沈安闹翻的想法,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那么做。 非但如此,宓珞更清楚的知道,自己还要和沈安之间必须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仅是为了北方的战事,他就没有选择。 “宓珞,刚才所有的情况本王都和你说清楚了,现在既然真凶已经受到惩戒,本王倒是也希望你能够暂时将这一切放下。” “若是放不下,也要等到战后再说。” 宓珞笑了,他的神色相当苦楚:“王爷,我有其他的选择吗?这是您说的话,自然也是您的命令,我作为您的部下,要是说出一点其他的话来,岂不是不给王爷这个颜面?” “你错了。” 他的话,沈安并不认可:“有些事情可不是你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轻易说明;虽然冷力死了,但是这件事中,你就一点责任也没有?” 面对这样的质问,宓珞选择了沉默。 但越是如此,沈安从心里面,就越发的开始厌恶起他来,之前他对宓珞的认识,这好歹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可眼下他是怎么了? 没有将这一切点破,沈安并不像就此事和他继续啰嗦下去,反正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无用处,关键是沈安要让他明白,可以和自己作对,也可以按照皇帝的要求,去做一些事情,但必须要分时机。 眼下正是对战的关键时刻,他要是如此不能明白自身的话,非要闹的战局出现改观,那后果就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的。 包括到时候沈安也未必可以承受。 “宓珞,或许你会觉得我说的不对,但是有些事情,你应该心知肚明。” “我们现在所在的角度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不管最后你我之间变成什么样子,但眼下关键还是将战斗进行结束,本王已经给陛下上奏本。” “要借这一次的大捷,向东夷王提出降服归顺的要求,过去的事不管你认还是不认,既然都发生了,本王也没什么好说。” “只是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一切都可以按照计划进行,一切都可以向着最后的结果前进。” 沈安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并无半点笑容,很显然他此刻并非是和宓珞商量。 第920章 无意之意 其实宓珞何尝不知道沈安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明显,眼下这位王爷的话,他都不想听。 失去了冷力,就等于是从他的身上斩断一臂,如此之恨,岂能随便忘记? 宓珞自从上次接到皇帝密旨后,一直依靠的就是冷力,自己日后又该如何自处?又要如何与这位王爷争斗?到底是听从皇帝的话,还是反其道而行之。 一切的一切,对于宓珞而言,现在都是问号,甚至他不清楚,自己从这营房中出去之后,又该如何给手下人交代。 战场如此,局面如此。 可恨! 这一瞬间,宓珞才意识到自己的官职还是太小了,在沈安这样的亘古巨兽面前,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甚至他都不配挣扎。 恍恍惚惚之间,宓珞似乎看到冷力临死前绝望的眼睛。 即便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后知后觉或许也是一种觉悟吧。 深吸口气,宓珞用一种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语气,冲沈安道:“王爷的话,下官自然都听到了,但是有些事情……并非是下官在给王爷找麻烦,只能说……是王爷做的过分了一些。” “此话怎讲?” 沈安没有生气,甚至他还用目光逼退了正要开口的于廉,眼下他倒是很神奇这家伙到底要说些什么。 宓珞呵呵一笑端起杯子来,在他面前就真么大大咧咧的喝了起来,里面的酒水清冽,但是此刻对于他而言无论是什么,都那么辛辣,辣的嗓子里面冒火。 “王爷,难道下官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下官说……有些事是王爷做的过分了。” “就说这次!” 猛然间,宓珞忽然拔高了音量:“冷力是为了王爷的安全,所以才跟随王爷上阵的,按照王爷之前留下的命令,这完全不需要他,但冷力还是那么做了,因为他是敬爱王爷的。” “可是王爷呢?” 目光一转,宓珞的嘴角压的很低很低:“其实您应该知道的,既然萧逸的手下对他对我,都充满了敌意,那么王爷是不是应该更加注意一点?” “也免得在战场上,出现什么特殊见不得人的事?” “这就好比是过去相爷死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姚成本相爷身死,难道就和王爷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安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把姚成本的事提起来,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况且这件事背后真正的操纵者也不是他沈安,而是皇甫家! 不管是皇甫胤善,还是皇甫胤安,甚至于就是已经升天的梁帝,他们三个都是有责任的,如果不是他们在暗中一点点推动的话,姚成本至于死去吗? 此时此刻,沈安真想站起来,狠狠的给他一个嘴巴,让后让他看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说话,况且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个禁忌。 从梁帝开始,就将此是彻底压制下去,并且有明确的旨意,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将此事提及出来,不然就是在对抗朝廷,对抗他们父子。 难道你宓珞是打算和皇家翻脸了吗? 这一刻,沈安的心中也是烈火升腾,可是很快他的这股火焰就熄灭了,自然他不是各脾气好的人,更不是因为觉得宓珞这个人有多可敬。 相反,此刻他倒是觉得宓珞真的很可笑。 他就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竟敢在这样的时刻,将过去的辛秘拿出来乱讲。 到底是他的脑子坏了,还是说,这一切的背后,还有皇甫胤善暗中操纵的结果? 一切是个未知数,沈安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好了。” 深呼吸,沈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本王现在不是和你计较的时候,但是姚成本那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先帝说过,不管任何人都不可继续提起此事,你方才说的话,本王就当作没听到;但你日后若是在别人面前提及,也许不是这个结果。” 沈安是好心好意,可宓珞仿佛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蒙蔽了耳目。 听完这些后,宓珞竟赫然一下站起身来,用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看着沈安,上下不停的扫两,目光中甚至充满了亵渎:“王爷莫非是打算逃避此事吗?” “还是说,王爷这是在给下官一个警告?” 狗咬神仙是吗? 沈安诧异的看着他,但宓珞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往下讲,他站起身来覆手而立,脸上满是傲慢与敌视:“王爷,你刚才说的话,下官全都知道,而且下官过去也是跟随先帝出生入死的。” “对于先帝的圣旨,下官绝对不会忘记;只是下官有些问题想要问问您,难道不可以吗?” “姚成本老相爷的事,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道这一切都和王爷您有关?的确这是皇家的辛秘,也是朝廷绝对不能提起的事,但王爷,下官却认为咱们之间谈一谈,其实也没什么。” “当初在姚相爷身陨的时候,下官也在场!” 什么! 沈安绝对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按说这宓珞的履历他是都看过的,绝对没可能参与到那件事里面,怎么现在他却能说的这么言之凿凿? 仅仅是装,可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沈安漠然了,他的眼神逐渐渺在一处,凝在他的头上。 而宓珞却以一种相当嘲讽的模样看着他,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挑衅:“王爷,您是贵人多忘事也好,还是过去就真的没有把下官放在眼中也好。” “总之那个时候,下官可就在现场!” 用他的话说,其实本来他也的确不该出现在当场的,但是没办法,姚成本当时因为需要一些人的帮助,所以特意将他调遣过去,宓珞当时正好在前往皇都述职的路上,所性得到召唤后,就给皇帝写了一封书信,而后直奔战场。 “当时下官不说是亲眼所见姚相爷之死,可是也差不多了,那个场面到今天为止下官都难以忘记。” “过去不想提起,但今日话说到这,下官正好想问问王爷,当时您到底为何要那么做!” 第921章 心念不平亦不同 这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关系到皇家辛秘的事,沈安从来都是绝口不提,即便这件事和他之间存在莫大的关系,即便这件事一旦讲出来,可以让他的身上,减少很多“罪愆”。 但沈安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虽然过去的梁帝是个十足的混蛋,他一直都在利用自己,是自己最后实心挣扎出来,才从那样的沉沦中脱身。 整个过程中,梁帝给他的都是无尽的欺凌,但沈安却不在乎,因为从梁帝登天的一刻开始说什么都-没意义。 况且虽然梁帝一直都在利用他,但也确确实实给了沈家不少的擢拔,正所谓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可要是人家卡不上你,管你身上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过是臭狗屎一滩。 毕竟你一个人有百分的本事,可其他人就算都只有一分,一百个人也足矣替代你! 然而皇帝要找这样的人,别说是一百个,就是成千上万都容易的不行;过去沈安并想不清楚这些事情,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皇帝的借口,但是随着他越来地位越高,见过的事情越来越多。 还有他的亲身经历什么的,到最后都着实证明了一件事,一切都和他所想的并不相同。 梁帝是认可他的,如果不是认可,梁帝又岂能一支甘心让他在朝廷上呼风唤雨? 通过最后李德海的那番话沈安可以得到一个验证,既自己当时虽然已经很强,但是梁帝还有其他的后手在等着他,那个时候只要他做的不够好,或者怎么样。 抑或是梁帝就觉得他真的没有用处了,都能将他本人消灭! 或许看似这是一个笑话,但沈安却深切的知道李德海的可怕,不但是他仅仅是被他留下的秦俊,而今已经是这寻朝廷上不可或缺的仲裁者。 皇甫胤善依靠他,而自己虽然统帅着他,但秦俊的忠诚,完全来源于他对李德海的父子之情,是李德海让他这样做的,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会将过去的事忘掉。 所以秦俊一直都在听从他的号令,甚至可以为了他违背皇甫胤善的命令。 这就是人情世故,沈安绝不会冲破这一层底线,之前不管宓珞说什么,其实他都能理解,毕竟这家伙的好兄弟,大智囊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现在…… 他竟然在窥测皇家的秘密,或者说是朝廷最见不得人的事。 如此以来……沈安又岂能容他? “宓珞,你可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目光一凝,沈安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他好像是幽冥才脱身出来的恶鬼,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那就是他将要抓捕的元魂。 “你不管是否在场,也不管你是否看到了。” “这件事都绝对不可以在被提起;况且你既然要是都看到的话,那又何必来问我?” 这不是一个疑问,相反沈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峻的多:“记住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揣度的,更不是你可以设身其中。” “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的意义。” “我不在乎。”宓珞果然是疯了,他近乎嬉笑的看着沈安:“王爷,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皇家的秘密,但是下官知道,这件事里面肯定包含着你的秘密。” “当前既然王爷不肯说的话,下官还有什么好讲的?” 嘴角微微一挑,宓珞大言不惭的威胁道:“可是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算太多,朝廷当年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下官那个时候就在想,到底是谁在背后将此事压制下来,虽然圣旨是先帝下的,可是先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这件事?” 后面的话他不必说沈安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个毁坏姚成本性命的始作俑者,而且自己还是那个逼迫梁帝将此是压下的逆贼。 “看来因为这件事,本王在你眼睛里,或许已经不再算是大梁的臣子了对吗?” “下官可没说过!” 他越是这么讲,就越证明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而且瞧他现在的意思,似乎是还打算将此事当作威胁沈安的筹码。 “你错了。” 听完这些话,宓珞不屑的笑出声来,他的眼角甚至都夹在一起:“王爷,下官当然明白,就这点小事根本不会影响到您,非但如此,正如您说的一样,要是将这件事挑出来。” “到最后倒霉的肯定也是下官。” “所以这一次下官并非是要威胁您,而是要和您做一笔生意。” 宓珞说着忽然闯到沈安面前,他的眼睛里在烁烁发光:“王爷请记住了,下官现在要说的这些话;我当时都看到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一旦此事被挑破出来,只要不经过皇帝陛下手中,那么下官就是安全的,而且永远都不因为这件事而犯罪。” 宓洛的意思很清楚,他是希望把这件事当作他最后的底牌,只要沈安答应他的要求,他就可以将这件事彻底烂在肚子里,永永远远都不说出去,而且不管之后他们两个,要斗成什么样子。 都当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而作为交换,宓珞需要沈安做的,就是为冷力在朝廷上讨一个敕封。 “他虽然死在了自己人手中,但的的确确是为国捐躯,不需要你来威胁本王,本王也会为他请功。” 沈安这话可是平心而论,奈何宓珞却不是这么简单的心思:“王爷,下官自然知道朝廷的抚恤体系在你的控制下,得到了很大的优化,可依照冷力的功绩,还有他过去做过的事情,顶多也就是能多发一点抚恤金而已,最多最多,我看也就官升一级罢了。” “难道这还不够吗?” 要知道冷力一旦被官升一级的话,他的饷银可就会提升一倍还多,本身他现在就是高级武官的边缘,迈进这一步就完全又是另外一层天地。 沈安凝视着他:“你又想让他变成什么样子?” 第922章 人心贪婪 宓珞闻言,呵呵一笑,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王爷,官升一级,对他而言的确很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 “咱们都在朝廷上当官,自然也该知道,什么叫做敕封……” 沈安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朝自己为冷力讨要一个爵位! 如果说升官的话,还在情理之中,那么讨要爵位,简直就是纯粹的胡扯,他是真疯了。 且不说冷力现在的功劳,是否到了可以封爵的地步,那么就是封爵的话,能给他封什么? 眼下大梁在皇甫胤善登基之后,将爵位制度进行了调整,以六爵十八等作为准绳。 分别是王、公、侯、伯、子、男六爵,其中沈安的爵位不能算在这其中,他是凌驾于诸王之上,所有爵位在他面前最少也要低一等,那么皇甫胤善不能因为他一个改变其他爵位的秩序,所以就只能在沈安这给他开出特权。 而常规的爵位,就是每个爵位分为上中下三等。 以冷力现在的官职,还有他的饷银看来,伯爵以下的爵位,对他来说根本是可有可无,宓珞也当然不会将目光放在这爵位上,所以肯定他想要的讲就是伯爵以上的侯爵爵位。 但侯爵爵位,可是朝廷上的超品,连宓珞自己还都不是,他的资历功劳也的确不够,但现在却想封给冷力?那不是疯了吗!滑天下之大稽! 对于他的要求,沈安只能报之一笑:“宓珞,你应该清楚一点这朝廷不是我们自己的,更不是我沈某人的。” “你以为冷力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我的兄弟。” 宓珞只说了这一句话,但是他的态度十分强硬,脸上的神情更是因为冷峻而变得木讷起来:“王爷,下官当然知道这天下是皇甫家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啊。” “但王爷乃是推举陛下上位的头一号大功臣,可以说您的功劳几乎等于是重新开国也差不多了。” 他的话言尽于此,但沈安却明白,这家伙是在暗示自己的权力熏天,甚至可以威胁到皇帝,不然这开国两个字,又是从何而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沈安幽幽的看着他,一双眼眸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寒光:“不管本王到底做过多少事,天下还是陛下的,冷力当然可以受到封赐,但具体是什么,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意思。” “不如这样好了。” 就然他这么坚持,沈安也懒得继续啰嗦下去:“咱们不妨每人写一封奏疏,且看陛下会选择谁的批示下来;你为冷力好,我知道,但本王也不想对不起他。” “只是朝廷有法度,他做过什么,该到什么位置上都要按照制度体系办事。” 话音未落,沈安已经叫人将宓珞请出。 眼看着今日的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宓珞千言万语都埋藏在心里,且他对沈安的怨恨比之过去还要沉重得多,目光渺在一处,如一点寒冰似的霎在沈安身上。 “王爷,告辞了。” 看着他那愤愤的身影,沈安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他心里是最清楚的,这家伙怕不是在心里已经恨死了自己,虽然这一次也是宓珞太过分了,但沈安依旧不想因为这件事,在皇帝面前,上奏他的不是。 以皇甫胤善的性格,只要自己提出来,其无论心中如何感想,肯定是必然会应允的,宓珞固然重要,但是朝廷少了他,还能再找到无数个可用之人。 唯有他沈安,是独一无二。 “但愿以后,他能明白我今日的苦心。” 于廉叹了口气,他跟随沈安这么久,自要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位王爷,看似今天沈安是在公正国法,但换一个角度沈安又何尝不是在保护宓珞。 他的要求过分吗? 过分! 但要是论人情的话,沈安当然愿意帮忙,毕竟这只是他一句话的事,皇帝那边不可能不照做的,但皇甫胤善难道猜不透,这样的奏疏背后,是他宓珞大人强势请求换来的? 看似一旦皇帝应允下来,是他宓珞压了沈安一头,但归根结底,也让他在皇帝面前,又多了一个把柄。 过去宓珞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抓在皇帝手中,于廉不知道,但谨以此事作为例子,就皇甫胤善的手段,足以杀他全家! 那一天不来还好,可是这人生在世有谁能保证就不会遇到一个万一? 沈安今日没有应允他的要求,可是从根本上救了他一条命。 “王爷用心粮库,可惜这家伙却难以揣透。” 沈安微微一笑,他示意于廉不要再说下去:“朝政如此,也不怪他;只是那冷力……的确可惜了些。” “他的尸体你找人好好埋葬吧,别让他回到皇都去,” 于廉应声躬身,但他却不懂沈安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简单。” 缓缓站起身来。沈安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一旦将冷力的尸体运送回去,到时候皇帝那边,还是他的家人不都要验尸的吗?” “这件事归根到底,看似是我们双方都有问题,但若是皇帝借题发挥,我是不可能让兄弟们,一同受过的。” “如此以来……” 沈安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于廉也清楚,只怕到了那个时候,要跟着倒霉的就是宓珞了,沈安或许不会直接反击在他身上,但皇甫胤善一旦强行追缴,沈安不肯让他对自己人动手,难为能做替罪羊的,也就是有他一人了。 “本王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不然之前的一切不都白做了吗?” 于廉重重点头,如真这样,那还不如他们现在就把宓珞杀了,到时候也好给他报一个殉国牺牲,也能从皇帝手中为家人多多换的一些抚恤,他的孩子也会有所着落,这不很好? 王爷的一番苦心,也不知道在他们清明后,会有什么感想…… 于廉此刻情绪颇有些沉重,反观沈安倒是又和平日一样信步闲庭了:“此事过去不要再提;倒是东夷人那边,他们也该有点动静了吧?” 第923章 眼看将倾 沈安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东夷人的确和他预料的一样,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东夷王虽然早就知道,最后的战局,会以他们的结束而告终,但是却预料不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的的确确现在东夷方面,尚且还有再战的余力,他们还有好多精锐强干的将帅可以使用,也好有无数的士兵愿意为了东夷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东夷王却累了。 他也不想亲眼看着偌大的东夷,就这么毁在他手中。 和大梁之间的战斗,本来就是北夏、西魏和西凉在背后,鼓动他去做的,眼下他该做的已经全都做完了,不但没必要再继续啰嗦下去,更重要的是,再打,可就要真的触及到他们看家的本钱。 打是为了谈,而今机会已到。 东夷王当即下令,派遣他手下亲信大臣靡所罗,前往沈安军营进行商议,以此求得双方领袖的见面洽谈机会。 靡所罗是东夷王手下的智囊,也是他的晚辈,但是他作为外戚是永远都没有机会继承东夷的,但是虽然他现在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但是作为一个拥有野心的人,或许他可能还会再进一步。 但,靡所罗却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对于靡所罗而言,他能得到现在的一切已经很不容易,他也不想去做那个大王,要说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东夷王可以一直活下去,长命百岁! 也只有他还在位的时候,才可能继续保持他现在所有享受到的一切,换做任何人上台,恐怕都没有他的好果子吃,这些年来他光是为了东夷王,就不知道做了多少得罪人的事。 但,他也是没办法的,虽然是东夷王的外戚,但是他的地位十分卑微,要不是凭借着他所谓的一股“忠诚”,不分黑白,不论对错的帮着东夷王办事,也不会有他现在所享用的一切。 这没多的因素下,靡所罗当然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是什么,他更加不会给自己找任何的麻烦。 “大王可以放心,这件事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仟仟尛哾 东夷王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作为一条忠诚于主人的狗,他的确做到了该做的事。 “记住本王的话,这一次不是你要竭尽全力,而是必须达成双方的会盟。” 东夷王已经遇见,如果这一次失败的话,当沈安的军队压来时,非但他之前从三国手中所得到的一切都将化作飞灰,就连原本的东夷也会成为过去。 这一次他是在玩火,但到底是浴火重生,还是玩火自焚,全都看靡所罗的了。 身负重任的感觉,让靡所罗倍感压力,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是否能够真的一跃成为东夷居高临下的上位者,一切都看自己这一次是否能够成功。 稍微缓了口气,靡所罗猛然间跪在东夷王面前,他用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上,信誓旦旦:“如果属下做不到的话,这一次属下将会自己了断生命!” “很好。” 他的态度让东夷王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原本禁皱在一起的眉头,也略有几分松弛:“只要这一次你能成功,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请大王放心!” 两日之后。 靡所罗昼夜兼程,终于还是赶在这一天来到了大梁军外,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守卫,靡所罗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早就知道,大梁的军队,精锐无比,且凶猛胜过传说中的貔貅。 但这还是他头一次再这么近距离内,看到如此的勇猛的将士,他们甲胄在身,光辉灿烂,刀枪剑之,明晃晃的斧钺钩叉,无一不在彰显他们的凶猛于力量。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在这里靡所罗见到了所谓的枪和火炮,就是这两个东西,将他们东夷的勇士,打成了落汤鸡,丧家之犬,在这些东西吞吐的烈火中,东夷勇士的荣誉成为泡影,他们再也无法对外宣称,自己是用不撤退的英雄了。 “你说,自己是东夷王的信使?!” 正在靡所罗还惊叹着这些可怕的兵器时,忽然一道冷峻的声音将他拉回到了现实,靡所罗顺着看过去,之间在军营的大门口走出一群人来,为首的一个,正是于廉! 当然他不知道于廉是谁,只是看着那位将军身材高大,虎狼附体一样,顿时心生敬畏。 他从来也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过去虽然帮助东夷王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但那些他都也只是负责出谋划策而已,即便真的有几个人时死在他手下的,但十分有限。 深呼吸,靡所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东夷王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这位将军。” 飞身下马,靡所罗自认为不卑不亢的笑了笑:“我就是东夷王的使者,我叫靡所罗,翻译成你们的话,是聪明智者的意思。” “这与本将军没有关系。” 于廉大手一挥,赫然直接让守卫将靡所罗抓捕起来,顿时他慌了:“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说过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吗!” “这是谁说过的屁话?” 于廉挑衅似的用手在他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本将军可是从来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混账话;走吧,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要紧。” “首先你得明白,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靡所罗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嘴巴此刻已经被一团抹布给堵住了,那些守卫下手狠辣,一下子差点把他的下巴塞断。 怀揣着心惊肉跳的不安,靡所罗被拖拖拽拽的扯进了大营之内,刚才在外面其所看到的一切已经令人震惊无比,而眼下进入营地内,在他眼前琳琅满目的可怕兵器,更是叫靡所罗胆战心惊。 但是在他的脑子里却有一个疑问,他们过去的祖先也是和大梁交战过的,那时候虽然大梁在武器装备上也超过他们,但却从来都是将那些东西收藏起来,权当作秘密武器,决不允许外人观瞻,怎么现在他们这个规矩变了? 第924章 毫不隐藏的大国风范 规矩当然已经改变! 过去大梁对他们的领先,也不过就是那么星星点点而已,所以才要藏着掖着,免得被他们看了去,到时候惊醒仿造,即便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的产物,为例也会大大加强。 可是现在,随着沈安的研发,大梁军队所使用的兵器已经完全可以称之为黑科技! 黑,既为玄色,所谓玄色就是百川归海后,产生的色彩,是无法从中看出一点头绪的,也是外人所不能仿造的。 所以沈安从来不要求军队,将已经列装下来的兵器遮遮掩掩的收藏起来,相反他倒是更希望可以让外人切实的见识一下,大梁可怕的兵器,都是什么模样。 让他们从心里就开始对大梁产生敬畏,即便是想一想这些可怕的兵器,也不敢生出半点不恭敬之心。 这就是大国的风范,是他们决然自信的展现! 很快靡所罗就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大梁军队所列装的兵器,千奇百怪,多到让他眼花缭乱,根本不是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全部看完的,更不是靡所罗已经习惯了这些可怕的东西。 所以他醒悟过来,全然因为生死的时刻,已经来临。 于廉冷峻的看着他,就在中军大帐外。 “小子,祈祷自己还有机会活下去吧,如果王爷不想见你,那就对不起了,我会想个办法,让你尽量死的痛快一点!” 留下这一句话,于廉已经迈入沈安的营房之内,但他刚才的话,都只是蒙骗靡所罗的,沈安在知道他的来意之后,特意安排于廉必须给他上演这样一出大戏。 目的是让靡所罗知道,大梁的军队从根本上是不想和他们谈判的,这样一来就能通过他的嘴巴,把这边的态度转达给东夷王,从而让那老家伙明白,他们应该把自己摆在一个什么立场上。 沈安完全有理由相信,现在的东夷王虽然不至于志得意满,但他肯定会认为,大梁是愿意与他们谈判的。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正确,但是这样的念头却不利于大梁方面,沈安务必要将其消灭。 “王爷,一切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办理,现在那家伙不但吓傻了,而且估计还在担心自己的狗命吧!” 于廉的声音不高,可满脸都写着得意。 沈安呵呵一笑,递给他一杯茶水,还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棋盘:“如何有兴趣,对弈一局吗?” “现在?!” 于廉诧异地看着他,门外不是还站着一个使者那么,即便轻视他,也不至于这样吧? 沈安笑容不改的看着他,手里却已经将棋子放在了对面的位置上:“现在正是正午时分,让他在外面好好体会一下这异常的天气,也是有好处的。” “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体验这春日寒冰的味道。” 看他那副饶有意味的样子,于廉这才恍然过来,看来他们王爷这是打算熬鹰了,过去沈安给他曾说过熬鹰的故事,南征北战的于廉也曾有幸亲眼见识过。 熬鹰关键就在一个“熬”字上,就是要用寻鹰人非比寻常的耐性,将猛禽收服,对靡所罗也是一样的,他还配不上猛禽的称呼,但是好好茉莉一下他的个性,只会对会谈有好处。 沈安也好,于廉也罢,都是对弈的高手,两个人时常一局棋,要下一天一夜还多,就算是今日于廉有些心不在焉的,可还是从正午时分,足足下到了后半夜! 星空如炬,月色胜火! 诡异的天象下,是已经完全失去力量在炽热与寒冷中,被折磨的将要虚脱的靡所罗。 他不知道营房内的情况,更不知道自己等一下是死是活就在这样的环境力,在这样的内心交杂中,靡所罗越来越虚弱,甚至最后要不是有人在两边架住了他。 怕不是靡所罗已经倒在地上难以行动。 正在他的精神即将崩溃时,终于营房大门开启,于廉从里面抹着嘴巴出来了。 “废物。” 撇了一眼靡所罗现在的样子,于廉不由的哼了哼:“得了,算你小子命大,我家王爷说了可以见你,但是你要老实一点,可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我的使者大人。” 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此刻“使者”两个字,好像是钢刀一样狠狠的戳在靡所罗心里,让他原本将要崩溃的心弦,再度受到创伤,他从未听说过哪个使者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但是也好吧,当下的局势,总是好过他殒命在此,如果他真的死了,还不是得不偿失? 强做一声浅笑,靡所罗在于廉的拉扯下,进入了营房,而此刻沈安正在享受着他喜欢的美食。 被炭火烤制金黄酥脆外皮的羊腿,切开之后里面的肉汁也会随之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这一切对靡所罗而言更是一种折磨。 别看他才只是半天没有吃喝,有些脱力,但他心里已经承受不住这些看似无用的手段,甚至此刻哪怕是沈安的一声咳嗽都可能让他直接崩溃的晕倒在地。 拿捏人心,沈安做到了。 “你就是靡所罗,东夷王派遣过来,求和的人吗?” 听到这声音,靡所罗才仿佛得到了希望,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向直接点头,告诉眼前这位传说中的王爷,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但就在他马上要失控的时候,理智却告诉他,绝对不能这样讲! 一旦开口,那么即便是今天他能和沈安达成先行协议,而回到东夷王面前时,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东夷王在他来之前,说的很清楚,他的任务是盟约,而不是求和!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就这两个词,却非常重要。 盟约治沙哦在外人看来,东夷还是过去那个勇猛的东夷,但若改为求和,则东夷昔日的荣光全部寂灭不说,东夷王也会因为这件事而在内部受到质疑,甚至会有人直接站出来否定他过去的功绩。 这些,可都是他现在所不能承受的。 对于东夷王而言,他稳固的统治,才最重要! 第925章 他又变了另一幅模样 一时之间,靡所罗克制住了自己内心震荡的情绪,几次深呼吸之后,他才冲沈安开口。 “沈王爷,您说的没错,我就是从东夷来的靡所罗,但是这一次,小人不是过来求和的,而是要和您进行先一步的谈判,以求咱们双方可以,达成盟约。” 靡所罗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只是处于体能的关系所以才有些虚弱。 可笑的是,他自以为很好,然而这一切在沈安眼中,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本身这家伙就不是那种钢筋铁骨的人,他的眉角虽然写着阴狠无赖。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东夷王赋予他的权力,而此刻在这里,他的权力简直就是小孩放屁一样。 自然的,靡所罗身上那股子特殊的劲道,也不能展现出来,强装的强硬淡定,只会叫人更加觉得可笑。 “本王真想不明白,像你这样的混蛋,东夷王是如何会派遣你到这来与本王交涉的。” 沈安无情的嘲笑着:“盟约?不要想了,不管东夷王那老家伙是这么和你说的,其实你心里应该清清楚楚,这一次的会面,就是你们在求和。” “既然是求和,就要拿出求和的态度来,千万不要心怀妄想。” 话音未落,沈安丢下手中割羊腿的刀,缓缓来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靡所罗:“告诉你,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过去见到的时候,我总是不以为然,杀了他们了事。” 不会吧! 闻听此言,靡所罗顿时全身一紧,尤其是当他再看到沈安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时,更是瞬间跌入到深渊之内,他的心也仿佛马上就要碎裂,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让他不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可笑! 连一旁的于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东夷人不是一直都自诩为勇士的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我……” 靡所罗想要解释,奈何现实却让他无话可说,无奈的垂下头去,他的两只手纂成拳头,不知道是在怨恨对方,还是不屑于自己的软弱怂包。 这一切沈安都看在眼中,他的确很诧异,东夷王为何会找来这么一个家伙,于自己接洽如此重要的事务,不过稍微思量一下,沈安倒是觉得,他已经找到了确切的理由。 正因为靡所罗的怂包,才注定了自己绝不会杀他。 有趣! 有趣! 双目眯成一条缝隙,沈安眼前仿佛出现了东夷王那副诡诈的笑容:“本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你,但必须承认你是个有趣的人。” 看把他吓唬的差不多了,沈安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同时让于廉在他对面设下一个座位,“这是给你的,但敢不敢坐,本王就不知道了。” 这话力带着挑衅,但好在靡所罗此刻已经有点适应这里的压迫感,他很清楚自己方才的表现,有多丢人,若是之后还不能稍微i找回点场子的话,一旦此事被传入东夷王耳朵里,后果是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东夷有一种残酷的刑法,就是专门对待他这种丢了族群脸面者的。 他们会将受刑人的所有肋骨,一根根的取出来,然后再打断他的腰椎,从此之后,这个人就再也不可能挺直腰杆了,他的一辈子也只能再地上爬来爬去。 受尽所有族人的践踏和耻笑,因为没有了肋骨,所以受刑人的五脏六腑也会显现在身体外,到时候东夷的小孩子,就会在家长的驱使下,用小刀去乱扎。 因为刀子很小,所以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但是那种滋味,想想就生不如死。 靡所罗打了个寒颤,之后他大义凛然的坐在了沈安的对面,甚至还用手去抓了一块炽热的羊肉塞在嘴里:“沈王爷,有酒吗?” “好样的。” 相比于他刚才的模样,沈安倒是更喜欢现在这个人。 他亲手递给的对方一坛酒,之后两个人就这么商谈起来;靡所罗告诉他,这一次东夷王的意思,就是双方和谈,他也承认的确是东夷现在不想继续打下去了。 理由是不能因为外人而破坏东夷的根基,但至于具体更多的事情,他不知道。 所以他希望沈安可以答应,与东夷王见面。 “和他见面可以,但是本王有几个要求。” 沈安幽幽一笑,双眉之间带着几分难以言明的冷峻,仿佛是在告诉对方,他现在的通知,是他们所不能决绝的。 “第一,东夷王要亲自来到我的大营,但是本王会保证他的安全,更不会暗地中痛下杀手。” 沈安说着探出第二根手指:“其次,本王希望看到东夷的诚意,你们必须立刻退兵,这是一种态度,没有商量。” “至于最后一条……”顿了顿,沈安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一些:“本王倒是希望可以见识一下你们东夷最宝贵的东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三条缺一不可。” 沈安凝视着她,眼睛在放光:“等会你吃完了,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你家大王,他必须接受这些条件,本王或是在大营中,等候他的到来,或是五日之后,派遣大军,消灭东夷。” “何去何从,他自己玄则。” 这是玄则吗? 靡所罗心中恍惚,这三条要求都过分的要命,虽然他相信沈安可以保证东夷王的安全,但毕竟那也是他们的大王啊,另外他能保证,至于其他的将领们,也不会对东夷王下手? 再者退兵的事,更是不可能的,别说现在他们双方还没有达成协议,即便是达成盟约之后,也要一起退兵才行。 谁不知道,军队在撤退的时候,是战斗力最虚弱,也是最容易被人偷袭的时刻,真是那样的话,在他们撤退的途中,如果沈安下令进攻,东夷人只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最后一条,那才是最关键的! 东夷的宝物是什么? 军队?物产? 都不是,所有东夷人都知道,在他们的文化中,这个最珍贵的宝物,就是他们的圣女,可以沟通天地,与神明交流的圣女。 第926章 东夷圣女 在东夷的信仰当中,圣女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不但要求是年轻雏子之身的少女之外,这个女孩还必须具备一些特殊性。 比如特殊的生辰,还有她的家史,以及她曾经说过的一些话等等,总而言之十分繁琐,每一任圣女都会在十五岁的时候继承上一代,然后在三十五岁的时候,走下神坛。 在圣女继承之前的至少五年时间里,她要跟随圣女护法学习各种各样的秘术,这是圣女们用于和神灵沟通的法术,然后在她们走下神台,做好交接之后,则需要前往他们传承中的神秘山洞。 至少面壁十年,才能恢复平常人的身份,但即便是成为平常人,她们依旧是东夷人心中不可亵渎的女子。 只有王族,还有一些贵族才可以邀请退下来的圣女,去做自己的妻子,并且还在许诺将家产的一半全部奉献给她,这样的条件下圣女点头,双方自然和合,且女方还拥有随时离开男方的权力。 正是因为这些,所以才注定了,东夷圣女的特殊性。 她们可以被认为是神的代言人,亦或者说,她们本身已经被神话了。 如果要是放在平时的话,也许这个要求还不是俺么难办到,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一任的东夷圣女,就是东夷王的女儿! 也是他唯一的小女儿! 不但被东夷王视若明珠一样,更因为她的所学,使得她成为了整个东夷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存在,甚至连东夷王都表示,只要是谁能得到她女儿的青睐,那么这个人就是日后东夷的主人。 不是王者,而是主人! 这两个词看似还是前者更为庄重,但实际上,王者是掌控着,所有者,但主人却是奴役东夷的人! 或许东夷王本身就没想过,会有人真的能够得到她女儿的认可,或许是根本没有人敢于打她女儿的主意,但是现在沈安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靡所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即便是沈安方才已经着重说过,这三个条件无法商量,必须遵从,但他还是有话要说:“王爷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本王当然知道。” 他的反应沈安一点也不意外,似笑非笑的问道:“难道你以为是本王自己记错了吗?” “不不!” 靡所罗磕磕巴巴的道:“王爷当然不会记错自己说过的话,只是……小人有件事要提醒王爷一下。” “你是要说,那圣女的事情吧?” 一切都在沈安的掌控之内,这么关键的事情上,他当然不会信口胡说,今日所讲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他是深思熟虑过的,包括东夷圣女这件事。 这是他手下情报组织带来的消息,沈安当时听过,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个女人弄到手。 而且还不能将她送给皇帝! 一方面就是因为东夷人所说的,谁能得到这一任圣女,就会成为东夷的主人,一方面他也知道,东夷王肯定是不会愿意,在归属进入大梁之后,就失去他现在位置的。 所以要想更好的控制他,除了武力和政策外,更关键的是,必须从他所珍视者下手。 真正能困住一个人的,只有情感! 综于这两点,沈安才不得不将这个女人也划入自己的计划当中,他要的是整个东夷实心实意的归顺,成为大梁的一部分,而不是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在武力压迫下,让他们不得不归属进来。 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虚伪隐藏,扩充了自己实力之后,再来和大梁为敌。 当然不将这个女人交给皇帝,也是为了避免皇甫胤善借用这女人特殊身份,而对东夷施加不能承受的压力,或者是直接将东夷覆灭。 过去的皇甫胤善当然不会这么做,可现在他已经变了,不再是沈安当初认识的那个人。 无奈之下,沈安也只好出此下策了,既能保全东夷,达成他的目的,四海大同,同时还能避免皇甫胤善对这个民族下手。 当然沈安也有一定的私心,以眼下局势的发展来看,皇帝终究有一天是打算对他动手,但是那一天什么时候出现他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他也不确定。 这一切还得看他所掌控的势力如何,是否能够抵抗住皇帝的力量。 云州,无疑是他根基,也是他强大军事力量的来源。 月照可以当作他的退路,偏安一隅的日子,沈安当然也想过,并且他和月照公主之间的那段往事,时不时的还会从他眼前飘过。 这两方的至强势力,其实足矣保全他,但沈安还是觉得不够。 他不是自己一人,还有很多很多的亲朋好友,还有很多很多,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所以他将目标落在了东夷身上,如果可以的话,将这里也变成是他的力量,那么局面就会完全不同。 到时候无论皇甫胤善有多强大他都绝对不敢,再对自己部下的人动手,沈安从未想过做一个叛国之臣,他扩充实力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大家,保护所有人。 希望他能够和皇帝之间,达成一个真正的平衡。 靡所罗的话,显然对沈安是无用的:“你就只管把这些话带回去好了。”沈安幽幽的看着他,又亲手为他砍下了一块羊腿肉:“吃饱一些,回去告诉东夷王,我等着他的消息,五天之内。” 东夷王也没想过是,沈安竟然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不说第三条,就是前面两款,他的理智告诉他也绝对不能答应! 但是现在的u面,他不答应,有用吗? 靡所罗看出大王的愤怒,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在他边上,压低了嗓音说话:“大王,属下看来,沈安这一次的条件虽然很过分,但是看样子,他也算是真心实意,想要和大王谈判的。” “只是大王要如何应对,这才是关键。” 东夷王怨恨的瞪了他一眼:“还以为你能把这件事办好,没想到竟然会弄成这个地步。” 靡所罗全身一震,他刚想开口,然而东夷王之后的话,却让他把一肚子文章,全都硬生生吞了回去。 第927章 会面开始 深吸口气,东夷王凝视着他。 “靡所罗,其实本王也知道,这不是你能选择的,但那个沈安实在很过分!” “可你说的也对,正因为他过分,所以才证明他是真心实意的。” 靡所罗闻言不免松了口气,“大王,既然是这样的话,您打算和他谈谈吗?” 东夷王背着手,沉默了片刻后,他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绝:“当然要谈!不然我东夷,只怕会真的和他所说的一样,覆灭在在这个世界上。” 三日后! 沈安相信东夷王肯定不会不来,只是他以为这老家伙会在最后一天到这,现在时间提前了,的确让他有些意外。 但无所谓,只要他来了就是一件好事。 之前沈安可以对靡所罗,采取那样凌辱折磨的方式,意图消灭他的精神,也的确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可是对东夷王则不行。 好赖不济,他也是东夷的领袖,是一个强大族群的王者,如果那样对他的话,只怕会引起东夷人的反感。 这样一来就与沈安的所求,背道而驰。 但,既然要确立大梁的上国风范,所以沈安也只是安排了于廉和宓珞带领着将士们列队迎接。 宓珞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还以为双方战斗话要继续一段时间,才能进入会谈阶段,就冲这件事,他心内对沈安的敬佩,真是无以言表。 不愧为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不可替换的人物,他的确是有自己的不凡之处。 过去沈安有什么本事,宓珞不是当事人,自然感受的不够深刻,这一回,他服气了。 “东夷王,我们可是久候了。” 迎上前去,于廉笑呵呵的说道,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在注意东夷王背后,那几千人的队伍! 原本于廉在接到东夷王随行队伍数量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毕竟任凭几千人穿越他们的防线,一旦从中出现意外,大梁军队就算是可以控制承受,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沈安却非常坚持,必须允准东夷王一行。 “你要知道,他们可是答应了我三个不可能接受的条件,而今东夷将士已经向后撤退了五里地,难道人家还不改带一些护卫过来?” “人数的多了一点也没关系,我到觉得这是咱们该展现诚意的时候。” 于廉无话可说,他能做的就只剩下将护卫工作,进行到极致;这一次于廉不但安排了沈安的亲卫,随同保护之外,他还从军中又挑选了上万人的精锐,部署在大营内外。 他要保证,一旦出现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不但可以护卫沈安周全,并且要将将这几千人的队伍完全消灭才行。 决计不能放走一人! 对于他的安排,沈安只能说有些过分严密了,但于廉却十分坚持,他的样子简直和沈安当时的神色一模一样,如此一来沈安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心里觉得没必要,可是也不能寒了于廉的一腔热血。 东夷王注意到了他的行为,但却没当回事,只是笑呵呵的道:“于廉将军,之前本王就听说过,你是个忠心赤胆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那是自然。” 微微一笑,于廉的眼睛还是在观察东夷士兵的动静,但好在这些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他们只是恰如其分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跟随东夷王走入军营的,也不过只有一百多人而已。 但就是这一百多人,引起了于廉的注意,根据他的观察和经验判断,只怕这一百多人,全部都是东夷的将领。 他们不但一个个的虎背熊腰,而且大部分人佩戴的武器,都不是东夷的制式装备,还有最关键的就是他们每个人的身体特征都不一样。 东夷善骑射,但是不代表他们步战水战就不行。 从这些人行动的方式,还有身上的气质来看,有不少因该是专门步战的将领,还有一些肩膀飘忽的,应该都是水上称雄的人物。 于廉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百多人,或许才是整个军队的核心力量。 将此是压在心底,于廉早已通过他特有的秘密手势,告知手下人,要加强戒备的同时,务必将这些人严密监视起来。 一路上强颜欢笑的将东夷王引到大营门外,穿着一身王袍、腰佩神器的沈安才从里面缓步而出,见到东夷王后,他很热情的拱了拱手。 “老前辈,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 东夷王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前辈”两个字从何而来,沈安就算不愿意称呼他为东夷王的话,其实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说法才是,尤其这两个字,只怕不合时宜。 “沈王爷,真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说话,咱们都不在一个国家,哪有前辈一说?” 沈安呵呵一笑,拉着他一面往里走,一面解释道:“所以称呼您为前辈,就是因为你我都是王,但是您已经称王这么多年,可我沈安才不过数年而已,这就是差别,所以称呼您一声老前辈,难道不可以吗?” 东夷王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称呼竟然还能从这个角度切入,不免让他对沈安多了几分赞许。 随着双方落座之后,沈安开门见山:“老前辈,今天我们都代表着各自的国家,所以在商谈结束之前,这里是没有好酒好菜招待各位的,但只要商谈结束,双方落定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东夷王点点头,“本王也不是为了一口酒菜而来,沈王爷不得不说,您的才能的确超群,也是本王从未见识过的,但有一件事本王倒是要率先和你说清楚。” 顿了一下,东夷王那双原本慈祥的眼睛里,忽然烁出两道厉芒,直逼沈安望去:“本王在东夷时,曾听人说你沈王爷乃是大梁朝廷头一号的人物,甚至连大梁皇帝也要让你三分。” “但是今日你我之谈话,乃是关系到双方根本利益的事,所以本王要问,你可曾将此事已经同你家皇帝讲说清楚,总该不会是你沈王爷的一家之言,那样的话,咱们也就不必谈了。” 第928章 沈家的惠民政策 东夷王显然将沈安当成是,以国以私之人,他担心,这次的会谈,并不能代表大梁。 如果这一切只是沈安个人和他签订的协议,则东夷日后非但不能得到大梁的庇护,成为其中一份子,甚至还可能在双方盟约达成后,撤兵时,再度遭到大梁将士的袭击。仟仟尛哾 “东夷王可是把我沈安当作一个彻头彻尾的佞臣了?” 冷峻一笑后,沈安并未因此二生气:“我不知道老前辈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我承认,本王在大梁的确不是寻常臣子;或许可以将我看作权臣。” “但权臣并非庸碌之辈,更不见得是以权谋私之人。” 这一番话振聋发聩,让东夷王耳目一新:“果然沈王爷并非是寻常人,这此倒是老夫有些失礼了。” “话不必这样讲。” 沈安微微一笑,到了今天他若是连这点委屈都承受不得,忍耐不住,怕不是当年早就死在姚成本的屠刀之下。 轻轻抿了一口气茶,沈安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起东夷王来,在他看来,眼前这枯瘦却矍铄的老家伙,简直就是他幻想当中阴狠王者的模样。 东夷王的一双眼睛,矍铄闪光,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另外就是他的脸上虽然满布皱纹,可是每一道都是刀砍斧剖出来的一样,里面仿佛篆刻着他这么多年来,王权路上的鲜血有多深。 最关键的是,深安看重了东夷王那嘴角的一模若有似无,时常出现的微笑。 在这笑容中,他能看到的,是坦诚、阴险、慈祥、伪善,还有就是一个上位者独有的仁和。 “老前辈,不得不说,在我们大梁,有一种叫做相师的人,他们专门替别人看相为生,我神某人不才,虽然没有沦入这一行列当中,但也多少阅读过相关的书籍。” “就从您的面相上看……显而易见,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这是什么意思? 东夷王怎么也想不到沈安沉默半晌竟然会丢出这样一句话来,他是在羞辱自己?还是说……果然和他讲的一样,是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了些什么? 应该不会吧…… 东夷王认定沈安或许可能会联想到他们这一次过来的目的,但是他却并不想让对方,将这一切点破,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在这场谈论中,他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无奈,沈安还是那样做了。 他淡然的微笑中,充斥着自信:“我相信东夷王的目的,肯定是要和我们大梁合二为一,不然你也不会答应本王的三个条件。” “所以没必要讲的很多,只要老前辈可以保证,东夷人能够诚心诚意的归顺大梁。” “按照大梁的律法做事,大梁自然也会竭尽所能,帮助东夷发展,不知道老前辈可曾听说过天下大同这句话?” 显然东夷王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甚至还认为这是沈安不切实际的野心。 “如果是大梁皇帝这么说,或许我会觉得很可笑;这番话现从王爷口中讲,倒是另外有一种滋味。” “难不成老前辈以为我沈安,还有谋朝篡位之心?”这是天大的笑话! 东夷王默默不语,难道没有吗?如果没有,着天下大同四个字,从何而来?只怕是你沈安的目的,还不止是一个大梁,而是这广域无穷的寰宇世界吧。 他是个野心家! 东夷王此刻有些踌躇,年轻时他又何尝不是个野心家,但野心家虽然有自一定的好处,同时在他们身上也牵连着巨大的危机,随时随地,野心家都可能成为牺牲品。 “那就不是老前辈要思考的了。” 沈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竟又点破了东夷王的内心所想,瞬间就让他汗毛倒竖起来,仿佛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人。 人,能有算无遗策的时候? “不得不说,沈王爷到底是非比寻常;该说的不该说的,现在都被你讲透了。” “那不如咱们也痛快一点,你能代表大梁,答应我嘛?” 东夷王瞪着一双眼睛,微微闪出的点点紧张,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沈安撇了一眼,不免暗中叹息,说到底他也算是个好人了。 至少他的心里,能真正包藏东夷的百姓,不然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只要自己的荣华富贵多好? “老前辈可以放心,我沈安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 当即,他就让于廉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盟约公文取出,虽然里面的内容还没有得到皇帝的允准,但若是按照皇甫胤善的交代,沈安拥有完全的自主权。 只要是他觉得合适的,就可以着手办理,皇帝方面不能干涉,也不会干涉。 这份公文上,对东夷方面一共提出了十二点要求,其中最关键的三点,既在东夷本地,朝廷可以允许他们自己驻兵,但人数不得超过两千,并且还要混编在其他驻军当中。 其次,东夷人在归属之后,就要立刻配合大梁的文教传承,学习他们的知识,并且还要在当地建造学社。 最后一点,其实也是最重要的,既东夷人一旦在归降之后,再出现有无缘无故反叛的情况,大梁方面会在第一次发生时,对他们你予以杀灭。 不是不想给他们机会,而是这样的机会,根本就不能允许。 任何妄念都必须在萌芽之中消灭。 这十二条要求,如果全部算在一起,的确有些苛刻了,但是好在沈安给出的优待也足够多,首先是东夷人在归属之后,可以选择继续住在他们的故土上,当然也可以选择进入大梁内部的城市生活。 在这些选择搬迁的人进入指定地点后,朝廷会给他们下发一定的补助,而且还会提供两个月的粮食,并且当地官府会为他们登记一年之内免除税负。 至于东夷故土方面,沈安愿意在这里直接开设沈家商会,且将大梁内部的商贸,引导过来,与他们进行互市的同时,他也会有序有规划的开发当地其他产物作物,三年之内如果当地百姓不能创收,则一切损失由沈家商会如数赔付。 第929章 这可不是好兆头 沈安的这几项条件加在一起,不但惠及了东夷人,同时也会为这片土地带来质的飞跃。 眼看着盟约书上的内容,东夷王惊喜连连,当他将最后一个字阅尽,东夷王脸上终于露出了和缓的神色,刚才翻看时心里的激昂也在此刻被他控制住。 他不想让沈安觉得自己,太过轻浮。 “这里面的条件我都看到了,但这似乎有些不合适!” 东夷王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冷峻了,甚至还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煞气:“之前是你亲口说的,只有三个条件,本王答应了你,所以我们才见面了,可是你现在却又拿出这么一份东西,摆在我面前。” “告诉我这上面所写的,才是双方达成盟约的条件,那之前本王答应你的三件事,难道就不做数了吗!” 东夷王说着,悍然起身,差一点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与此同时跟随着他一起进来的侍卫们,也都警惕起来,于廉眼见局面变化,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他一手扶在腰间的利刃上,同时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东夷王,仿佛只要他再有任何行动就会立刻要了他命似的。 双方一瞬之间,就成了剑拔弩张的局势,彼此之间一触即发。 恰巧在此时,沈安却淡然一笑,他轻轻的摆了摆手,让于廉他们不必这么紧张。 同时,他喝了杯中的清茶,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东夷王面前,用一种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您何必要这样做呢?其实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你不想和我翻脸,当然我也不愿意让今天的会盟失败。” “不要玩文字游戏,之前本王已经说的很清楚,那三个条件是我们见面的前提,而不是作为正式盟约,所以现在让我们都冷静下来。” 轻轻一只手压在东夷王的肩膀上,沈安丝毫没用半点力气对他:“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但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接下来的交谈还会出现那样诡异的场面、气氛。” “本王也将不再保证老前辈的安全。” 话说到这,沈安浅浅一笑,转而将目光落在于廉身上:“看来老前辈还是太紧张了,你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准备一些烤羊还有美酒;这些东西或许会让老前辈放松下来。” 这看似无所目的的话,却让于廉心中一惊,他当然明白沈安这是什么意思。 应声退下后,看着他的背影,沈安心中宁静了很多。 沈安提议,在这些东西送到之前,他们两个之间不要再商谈任何国是,把这个空闲的时间,当作两人私下的交流,比如现在他最关心的还是东夷圣女的事。 “我听说那是个美貌无比的女子,并且在她也是东夷人这一代的象征。” “是吗?” 东夷王点点头,这是无可厚非的,想想女儿,那可是他的骄傲。 “对啊。” 既然提到这件事,东夷王也恍然过来,她饶有意味的打量起沈安来:“既然是说一点私下的话,那我们不妨就用平常人的语气说话,沈安对吧?” “没错。” 东夷王嗯了一声:“你之前既然刻意提到了圣女的事,我倒是要问问你,当圣女送到的一天,你打算怎么办?” “送给皇帝吗?还是……你要自己留下?亦或者……” 话说到这,东夷王忽然拿出了做父亲的严肃,她凝视着沈安目光之中没有半点感情,甚至还有几分憎恨,毕竟这是一个将他女儿从身边夺走的人。 “你还是打算羞辱那个孩子?” 沈安笑了:“老前辈,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虽然说不讲公事,但有些话也离不开这两个国家,如果我想羞辱她的话,就算是我想,我又敢那么做吗?” “不说我本人,就是皇帝他会吗?” “东夷到底还是东夷,你们可以为了更好的生存,更好的未来二成为大梁的一份子,但若是有人羞辱了你们的圣女,不等于是羞辱了所有东夷人?” “作为一个骄傲的族群,你们肯定会为此而奋起反抗,到时候只怕结果要变成两败俱伤。” 沈安这一刻的笑容有些忧郁:“难道皇帝,或者是我,会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征战到今日,我不远千里跋涉,三军将士劳顿,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我还会亲手葬送了他?” “真那样,只怕是这些死难在疆场上的将士,也饶不过我。” 他是坦诚的,也因此而打动了东夷王,让他选择相信这一切,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沈安没有回答,既圣女的归属。 “这个吗……” 顿了一下,沈安有些腼腆起来:“其实我想把她留在身边;我不知道东夷圣女到底是什么样子,可这一切既是我提出的,自然我就要负责。” “负责?” 一瞬之间,东夷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责任这的确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但……像我们这种人怕是早就把责任丢到一边去了。” “对于咱们而言,公事就是生命中的一切。” 沈安不同意的他话,他有自己的理解,但这并无所谓,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在中军营房外所发生的一切。仟韆仦哾 于廉得到沈安的暗示,离开营房后,头一件事就是秘密调遣军队,他听得懂沈安的弦外之音,只怕他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东夷王的部下,全部控制起来。 毕竟以东夷王之前的表现,即便是装出来的,最大的理由也是因为他还掌控着军队,所以才敢那样说话,那样甚至和沈安直面相对。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一旦不加以控制,之后的会谈当中如果东夷王再做出类似的事,不但今天的会谈会彻底崩溃。 甚至大梁军队也会在这一刻,同东夷精锐决战! 中军大营,沈安的确部署了很多人,但想要控制对方也许不难,可展开决战胜败就会进入五五之数。 东夷王不会轻易罢手,沈安更不会手下留情,双方决战厮杀的后果,不仅是胜败,也会关系到整个大梁的局势变革。 第930章 不能被接受 于廉知道自己并非是乱想,在此之前沈安也曾对他说过,有关东夷圣女的事。 本来他还以为那是沈安的私事,毕竟这位王爷再女人缘上一向很好,家中就有美艳娇妻,再加上他特殊独有的气质,更是能吸引万千女性。 另外一点,也是于廉认为,就沈安的身份来说,就算是搜罗天下美人,也是应该的。 可就在他难以开口的讲这些话说出后,本以为会被沈安要么笑骂几句,要么就是一阵斥责而已,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沈安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最后竟然会非常严苛的看着他。 于廉清楚的记得,沈安当时告诉他,千万不要以为这一次的要求,只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私欲。 实际上,东夷圣女的存留,关系到了他在朝廷上的地位,毕竟当下和他同一盟的人都知道,皇帝正在想方设法的找机会打压他,而这个东夷圣女一旦进入皇帝的后宫。 也就等于是给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个可乘之机! 谁人不知道,自古以来,为皇帝进献美女的,不外乎都是佞臣,或者是要邀宠的混蛋。 沈安还需要吗? 答案是明确的,他不需要。 既然不需要,为何还有这么做?别说他这是为了大梁和东夷之间的平衡,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听他的这些辩解,即便是所有的辩解都是现实。 大家只会想听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倒了那个时候很多人就会群起而攻之,口伐笔诛,将沈安描绘成一个要用女色使皇帝昏聩色迷的人,到时候人声鼎沸,皇甫胤善就能伪善的以不得已这三个字,作为理由,对沈安是加一些什么。 当然,他也可能什么都不做,甚至反过来将所有参与讨伐的大臣,全部训斥一边,更过分的有可能他还会杀掉其中几人。 这看似是对沈安的偏爱,庇护,实则更是将他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当下沈安还有一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人,可以死心塌地追随,但时间长了,情况可能就会出现改变。 沈安从来不想做任何拷问人性的事,在他看来,人性是一个绝对经受不起任任何鞭笞的东西。 “那如果是圣女跟随王爷的话,到时候朝廷上不是还会有人多嘴?” 于廉当时是这样问的,而沈安给出的回答,却叫他深思:“朝廷上任何人的议论,在我看来都不过是虫鸣一样,他们这些年议论我的事还少吗?”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一直议论下去,我不在乎。” 其实当时于廉还不是很明白,沈安为什么会这样说,但现在他懂了或许这就是没有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他们想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 “你们听着!” 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拽回来,于廉着手安排起来,他这一次共计调遣了三千余人的部队,当然此刻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这些冰激昂的头目。 甚至现在这些人,他都觉得有些多,但事没办法,毕竟部署不够周密的话,一旦出现意外,后果将不可收拾。 不是于廉兴师动众,而是眼下的情况,他如果调遣的人员不够,到时候无法悄无声息地将那些东夷人控制住,就会引发及其严重的后果。 所以他必须这样做,有些风险事没机会回避的。 “现在你们竖起耳朵来听好了。” 于廉告诉这些头目们,他的计划要分为三步进行,第一就是外围的三千将士,必须在极快速度下,包围那群东夷人,同时之前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枪炮等兵器,也需要一并陈列出来。 他就是要利用这些东西,迫使东夷人不敢与他们发生冲突。 第二步,就是他要亲自上阵,带着身边的这些头目们,去和东夷人进行交涉,一方面劝他们去喝酒吃肉一方面还要让他们明白外界的压力。 如果这一步能够成功的话,第三步就可以忽略了,可一旦要是失败。 最后一步计划,于廉打算将这群东夷人的头目全部控制起来,利用强硬的手段,务必夺取先机。 当然他不希望变成那样子,不然之前沈安所做的一切或许都要付诸东流。 “将军放心吧,兄弟们早就准备好了。” 一个头目信心满满的告诉他,就当下他们其实已经等于将对方包围起来,只是兄弟们都在暗处,且没有陈列武装而已。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于廉重重点头,而后吩咐所有人开始行动,行动是非常迅速的,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就以自己特殊的技巧,将东夷人全部控制起来。 过程当中自然不会那么顺利,那么愉快,也有人想过要反抗,但是在面对那可怕的,密集如林的火枪时,最终对方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们的确没有能力,抗衡这样的武器。 当于廉再度出现在营房内时,他还带来了刚刚炙烤好的羊腿,那荤香的味道,丰腴油脂的气味瞬间弥漫整个营房。 “你做的不错。” 沈安心领神会的同时,也把话题拉回到了之前的对答上,“老前辈,咱们的家事我看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继续言归正传。” “这一次你愿意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东夷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之前安抚样子,颇为得意的看着他:“沈王爷你的要求,我想还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但需要时间。” “我是东夷的王者没错,可也要照顾一下其他族人的态度、” “对吗?” 这看似合情合理的话,分明就是在告诉沈安,他的提议并不能被接受。 一模诡异的笑容忽然浮现在沈安脸上,他的目光也变的多了几分……森然:“我不知道老前辈到底是怎么想,但如果换做我是你,现在就会立刻签下这份盟约,因为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受益的最大一方还是你们。” “大梁虽然会限制一些事情,但更多的,是我们拿出切实的东西,来补贴东夷,让你们可以在完全的保护下,更好发展,难道这笔买卖,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况且……老前辈是不是觉得还有什么和本王讨价还价的资格?” 第931章 心内一点私念 闻听此言东夷王差异的看向沈安 “本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是你以为这次过来交涉,本王没有诚意?” “当然不。”沈安的笑容有些含蓄:“我从不怀疑大王的诚意,只是当前的事态证明……也许大王的诚意还不够;所以我不管是称呼你老前辈、大王,还是东夷王甚至是岳父大人。” “这一切的基础都奠定在我们必须达成盟约不可。” 沈安突然强硬的态度,让东夷王有些始料未及,他诧异的看着对方,双眸之中闪烁着不一样光芒。 沉默! 此时此刻!现场寂静的氛围令人窒息,不仅如此,更要命的事,于廉也好,久久不曾开口的宓珞也罢,他们都从东夷王的眼神中看到了肃杀! 显然,他现在已经很愤怒了,于廉明白沈安的用心有多良苦,可宓珞只是觉得沈安在没必要的时候,激怒了对方,尤其是他们在谈论关于那圣女的时候。 沈安竟当着他的面,公然宣说皇帝的一些弊病,虽然都是小毛病,即便是讲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呈现在皇甫胤善面前,他也肯定不会因此而感到愤怒。 但这样是不行的。 身为一个臣子,宓珞深切的时候,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沈安即便是功高盖主,但眼下他既然选择做大梁的臣子,作为皇甫胤善的臣僚,那么他就必须要清楚的知晓自己的位置,任何僭越的事都不能触手。 他已经越界了! “王爷。”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宓珞忽然上前一步来到沈安面前,在他看似恭敬的举动下,是一颗肃然的心:“下官有话要说。” “哦?” 转回头求,沈安似有意,似无意的发出一声轻蔑的浅笑:“宓珞都督,不知道你要说点什么。” “启禀王爷。” 深吸口气,宓珞义正言辞的道:“末将此刻有一件事十分不明白,希望王爷可以给与一个解释。” “恐怕现在不是时候吧?” 沈安无异于事拒绝了他,但宓珞却十分坚持,甚至有些不顾局面了:“王爷最好现在就回答下官,也好让下官彻底安心。” “那好吧。” 深吸口气,沈安凝视着他:“你说。” “多谢王爷。”宓珞躬身一拜,他要问沈安,是否还将自己当作大梁的臣子。 “你放肆!” 不等他说完,于廉已经坐不住了,他冷峻的看向对方,甚至有了要动手杀人的心:“宓珞。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简直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可是他又把皇帝陛下放在眼中吗?” 一瞬间宓珞发作了,他揪着沈安方才的那些话,连连质问:“难道这就是一个王爷要做的事!难道这就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于廉,方才你不在这里,我告诉你,就刚刚,在这个会谈两国盟约大事的地方,他们俩竟然拉起了亲家!”仟韆仦哾 沈安刚刚已经同东夷王做了约定,无论今天谈判的结果怎么样,甚至是日后东夷是否能够与大梁达成盟约,他都愿意接受东夷圣女,并且化用他独有的能力,说服了东夷王。 “什么?!” 显然于廉也没想到,沈安竟然会和对方交涉这样的事,意外吗? 他很意外,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要给自己争取时间的话,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说辞,除此之外,其他任何的话题相信都不能令东夷王,不起疑心。 可诚如宓珞所说的一样,于廉理解,但他也觉得有些不太合时宜。 “就为这个?” 沈安听到这些后,却毫不在意的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人既生在世上,无论男女都要敢爱敢恨才是,东夷圣女名满天下,难道在朝廷里你就没听说过这位妙女子吗?” “难道你就不想一睹芳容,揽美在怀?” “哈哈。” 狂放一笑,站起身的深安来到宓珞面前,看样子并没有生他的气,反而还在替他悲哀:“别人我不清楚,但我沈安这么多年来为朝廷南征北战,开辟疆土,调理内政,发展经济。” “我已经做了那么多,日后还会做得更多;就冲这些,难道我还没有一个享受生活的资格?” “倒是你,你把自己锁的太严重了。” 沈安的挥洒自如,宽宏大量,让东夷王在他身上看到了更多的优点,自然也就使得东夷王越发的满意起来;他之前所以能答应沈安这件事,也是因为他想着,如果这次双方的谈判不能达成协议。 日后还要继续交兵的话,那么在大梁汹涌的攻击下,东夷早晚都有承受不住的一天。 一旦遭逢,到时候只怕身为圣女的孩子,也会沦入群兵手中。 别看他是东夷的王者,一直都在享受最高权力,但他的这一辈子也早就已经全部奉献进去,他不是为自己而活,所以他愿意在需要的时候,为东夷奉献一切包括生命和尊严。 但他的女儿却没有错,她也完全不必陷入其中。 她虽是圣女,但也是无辜的孩子,如果真的能够和沈安结合,到时候即便出现最不好得情况,她还是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活的很好。 也许这就是东夷王内心的一点私念吧。 宓珞没想过沈安会用这么淡然的态度,作为对他的回答,可是偏偏她又难以从中找到任何弊病。 因为沈安说的有道理,虽然他在居功自傲,可人家的确有天大的功劳,难道现在想要享受一下,也不行吗? 宓珞没有了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可笑的猴子,非要撞在人家的枪口上,自找没趣。 这是个意外,但也同样因此让现场原本冷峻的局面,得到了意思松懈。 沈安喝了一杯酒,又给东夷王填满杯子:“老前辈,我看咱们还是今天就把这件事敲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犹豫,肯定是还有什么底牌,不如我们直接一点,您全部拿出来我们对比一番,若东夷没有机会,你又何苦坚持下去?” 第932章 大王,我们还有机会 沈安这一连串的话,如同炸雷一样,轰的东夷王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更是如同云雾一样,有一团东西缭绕。 凝视着沈安,再悄悄扪心自问。 他的确还有底牌,但也只有一张而已。 那就是今天跟随他一起过来的这些东夷军的将领们,几千个将军兵头凑在一起,原本就是一股不容小觑的长大战斗力。 东夷王设想过三个结局,要么他们和谈成功,双方合二为一,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要么,就是他们谈判失败,沈安自己食言,对他们痛下杀手,到时候这些兵头将官们就能成为他保命安身的手段。 他完全相信,这些人可以将他从千军万马中安全带走,更何况他已经观察过了,沈安中军也并不具备千军万马。 至于最后一种可能,则是东夷王的决绝计策,他认为即便是身处敌军阵营内,未必就一定要束手就擒,未必就没有拼搏的机会。 只要时机成熟,他凭借这些人,也是有机会可以将沈安胁持的。 如果能拿道沈安,他并不想对这位王爷做点什么,杀了他是不明智的选择,留着他从而迫使大梁退兵才是最上之法。 东夷王想的清清楚楚,他也明白这张多变的底牌,是他最有力也是唯一的谈判条件,但眼下可以暴露吗? 他不确定一旦要是自己将这个底牌暴露出来后,大梁方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谈,他现在更加清楚,沈安并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隐藏的力量都未必能够给他一个奇袭,那么要是暴露出来的话,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如何,看来老前辈并不赞成我的提议。”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沈安忽然又开口了,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轻巧的弧线:“还是老前辈觉得本王不够真诚。” 算了吧! 心思一动,东夷王决定还是直接摊牌为好,既然他已经预料到沈安可鞥早就看穿他的部署,那还不如直接一点。 左右她只有这一张牌,使用的时机固然重要,但也未必就那么重。 “你可知道,本王这一次敢于到这来同你会谈,依仗的都是什么?” “我看并非是对我的信任。” 沈安淡泊的笑着:“毕竟在此之前我们尚未谋面,又彼此交战,信任自然是谈不上的,所以我想……也许老前辈依仗的是你背后拿几千名精锐将领。” 他果然什么都看穿了! 即便早有准备,但东夷王啊hi是为之一振,可他很快就释然:“没错,既然你都已经看穿了,本王也没必要再隐藏下去。” “这一次随我前来的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他们也是东夷最精锐的将领。” “你的中军才有多少人?沈安,看似是本王来到你的地界上谈判,不如说,是你已经在本王的掌控之中。” 话音未落,只见在他的暗示下,十几个随同他一起走入营房的护卫,瞬间将兵器抽出,一个个恶狠狠的望向沈安,好像只要东夷王点点头,这些家伙就会立刻扑上来,将沈安撕成碎片一样。 宓珞心中一惊,虽然他和沈安不是一路人,但到底都是大梁的官员,眼见如此,他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将兵器抽出来的人。 “你们还在傻看什么!” 这一次宓珞真的有些急了,他喝斥在常德侍卫,包括于廉在内:“难道你们都眼瞎了吗,没看到现在的情况!” “你们这群混蛋!” 他的声音很大,可是无论他怎么叫喊,竟然都没有人理会,这一刻宓珞才有些恍然过来,于廉对沈安的忠诚无可比拟,一般这样的时候,他才应该是那个第一。 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要么就是他背叛了,要么就是他们另有准备,只是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显然,后者才是答案。 这一刻,宓洛只觉得自己更可笑了,但是他却因为愤怒而忽略了沈安的目光。 在那一刻,沈安看着他的眼神是欣慰,是感激的。 他今日在这样的局面下,能如此作为沈安在心里已经认定,无论日后如何,当有一天宓珞需要时,他肯定会施以援手,竭尽所能的保住他。 “不对!” 东夷王也看出异样来,但迎接他的则是沈安那悠然自得的笑容。 “看来您现在算是醒悟了,那我也就没必要再多解释。” “这张牌……老前辈怕是用不上了。” 东夷王闻言,只觉得全身上下猛然冒出一阵汗来,紧接着好像所有的力气全都随着汗水逃离了他的身体。 “沈安……沈王爷……你果然是好手段。” “太好了!” 端起酒杯欸递给他,沈安还是那么淡然:“其实这一切也不过才刚刚落定而已,老前辈别见怪,本王知道这手段有些见不得人,可没办法,谁让咱们现在还不是一家人?” “我沈安并非是迂腐之人,虽然也很讲究面子,但如果需要,我可以立刻将这些无需的东西全部丢掉。” 说着,他冲于廉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来将情况讲明。 当于廉说起,他在想尽办法,强行缴了东夷人兵器的时候,几乎能看到东夷王肉眼可见的衰老下去,但衰老过后的他,反而比之前更加精神百倍。 于廉明白,他这是在认可沈安。 “好!真好!” 东夷王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你沈王爷会有如此可怖的手段,本王败的不冤枉,既是这样的话。” “我既已失去和你谈判的资格,也就只好任人宰割了。” “大王!” “不能啊!” 东夷王话音才落,就看他身后那些侍卫,一个个跳了出来,眼睛都红了。 “大王!我们还有机会!” “只要您点点头,我们拼杀也要保您回去,我们还要杀了这个混蛋!” “大王!” 呼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铁汉的悲情,这一幕真的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沈安最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可是今日他却无所选择,只有让自己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才能得到最理想的结果,对双方都是如此。 第933章 玉儿,不会有人欺负你 压住了东夷王后,沈安的态度反而比之前更好,他和煦的笑容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更不见半点虚情假意,真挚无比,又多了几分稍有的释然。 “其实老前辈可以想想,今日既邀请您到这来,本王怎么会不做好一切准备?” 沈安的话语中,并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但是却叫东夷王心中难受不已,是啊,这回可能的确是他做错了,沈安不可能不做任何准备的。 虽然彼此之间并不了解,但是以他的性格,要不是万全保障的话,怎么会和自己见面? 战场上一次次的教训,竟然还没有让自己记住这一切,多可笑? 刹那之间,东夷王心如刀割,是他,才让这些勇士们一并陷入沉沦之中,也是因为他,才导致了这场不该发生的笑话。 “沈王爷。” 顿了半天,终于东夷王缓过神来,之前的颓败之气,在他心中逐渐弱化:“现在我算明白了,只要大梁有你在,就不可能有人挑战梁帝的尊严。” “这一次,的确是本王想错了,也幸好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大王!” 他虽然这么说吗,但是其背后的将士们,却依旧愤慨不已:“现在还没到不能殊死一拼的时候!大王,咱们还有机会!” “真的吗?” 东夷王摇摇头,他不想自欺欺人:“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完全失败了,从我踏入这里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是这个结局。” “你们都是好样的,敢和我一起赴龙潭虎穴,这就足够了。”仟仟尛哾 “我不会让你们死在这,也不会让东夷从此消失。” 说着话,东夷王从他身旁人手中接过一封提前签订好的国书,实际这是沈安之前派人给他送去的,那个时候东夷王就已经签署好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拿出来。 是觉得可能还有反驳的机会,但现实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不可能出现的期望。 “多谢大王。” 接过国书的一刻,沈安心中也是跌宕起伏,如同浪潮一样,滔滔不绝。 和东夷人的战争,已经超过了他之前所设计的时限,当然这是值得的,因为他也收获了之前不可能拥有的结果。 可是这样想想的话,他赚到了。 “岳父大人。” 国书既然已经呈送,沈安自然不必再用官场上的身份说话,他双手端起一杯酒来,送到东夷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我可以与圣女见面?” “这个……” 稍加犹豫,东夷王也把自己的情绪,从方才的低落中拉出,现在他又多了一个身份——沈安的岳父。 “要是可以的话,今天晚上你们就能完婚。” “好!” 东夷王一心想要尽快将这一切落定下来,而沈安自然也不会啰嗦;像今天这种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拖延下去,不但耽误他们双方的时间,也容易引发更大的麻烦。 深夜时分! 东夷圣女来了,沈安见过很多美人,但像东夷圣女这样,纯真中带着妖艳,温柔里还有野性的女人就实在不多了。 凝视着圣女的那双水一样的眸子,沈安心中感慨不已,又收获一位娇妻不说,更重要的事,就在圣女从莲花车里走出来前,东夷王还党则和所有将领的面,送给沈安一件东西。 东夷兽王令! 这东西乃是东夷全族所传承的神器,有它在手就可以随时随地号令东夷士兵,只要是不想背叛东夷的将士,就要全部过来听从调遣,凡是不听从调遣的,都会被东夷内部的将士们屠杀。 这块兽王令,自从制造出来开始,到今天为止几百年,一直都在东夷王手中保存,其中只有一次丢失,还是因为东夷内部的混战导致的。 现在,东夷王将曾经的规矩,全部打破,将此物授给沈安的目的也很明显。 沈安将他当作自己的实力扩充,东夷王自然也把沈安看作是他地位的稳固者,双方既是亲属,又有这么多的利益牵扯,自然而然的关系就回更为密切。 全军上下,为了庆祝沈安获了一位美人,举行了盛大的仪式,过去双方的仇恨也随之一笑泯之。 欢庆之后,已经有些醉酒的沈安回到营房之中,此时此刻,那娇艳的美人正在等他。 烛火下,美人如玉,等待着他的温润。 “真是如梦如幻,你我现在都已经成为一家人了,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安坐在椅子上,就在圣女对面,凝视着美人的容颜,他的眼中神色有些复杂,圣女抬起头开,轻轻的打量着他,作为第一次见面就要度过一生的人,她对沈安也充满了兴趣。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你的身份很高贵。” “不,我过去只是一个商人,到今天为止还是。” 沈安笑了,为她倒了一杯酒:“倒是你,堂堂的东夷圣女竟变成了我的新娘……不觉得恍惚吗?” “玉儿没有那种感觉。” 这时候沈安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玉儿,美人如玉的玉。 “玉儿对吗?很好,我知道,以咱们现在的关系,或许你会对我觉得很陌生,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见得我沈安就一定是最适合你的人,但我会保护你。” “真的吗?”玉儿这这一刻,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怀疑。 沈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他男人的强大和力量,终于在一番浪潮过后两人摔倒在床榻上,这一刻,玉儿的心已经归属于他。 欢愉并不能带来信任,虽然没有人知道,玉儿是否真的能够沟通东夷的先祖,但作为圣女的她,从小就出尘不已,再加上多年的苦心入静,早就养成了非人可比的眼光。 她说自己能看透别人的心,而沈安的心虽然深邃入海,但还是被她看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 “那么就把你自己完全交给我。 沈安将玉儿搂在怀中,亲昵的摸了摸她的秀发:“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不会有人欺负你。” 第934章 送一副皇后鸾驾 婚房内的承诺,没有人知道。 而沈安也因为和玉儿得结合,让他在受到大梁将士们欢庆得同时,也得到了东夷人得祝福。 过去他们是敌人,那个时候,东夷人就十分佩服沈安得谋略、英勇,而这一次得双方会晤,也让东夷人看见了他得诡诈和神秘,这么多特点融合得男人,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敬意? 所以东夷人自发得,要求沈安按照他们得习俗,在当地欢庆三天。 本来他是不想这么做的,东夷方面的事态虽然解决了,但是云州那边还要继续打下去,况且他姐姐已经送来书信,说是云州方面眼下还不至于告紧。 但因为北夏、西凉和西魏,投入了太多得兵力,所以他们已经开始收缩防线,从开始得防御反击,变成当下光依靠防御,来保全百姓得策略。 云州的百姓,与其他地方的百姓不一样,他们一直生活在沈家得恩惠下,别说现在只是有敌人来进攻,即便真的到了城破人亡得一天,这些百姓也会毫无怨言得,慷慨赴死。 他们会为了沈家,而奉献出自己最后的一份力量。 所以眼下要他们迁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既然是这样的话,秦二郎就不得不想办法,保全这些百姓,这也是他应该做得。 守备疆土得目的,还不就是为了者上面所生存得,赤诚无比,肝胆相照的百姓吗? 对于i他们得做法,沈安非常赞成,但是他也不想让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下去。 沈安原本的计划,是他和东夷圣女结合之后,就立刻带兵前往云州,至于善后的事情可以交给宓珞去做,因为有国书在手,所以他也不担心宓珞会不按照他得安排去做。 当然,他也更不在乎,宓珞会在暗中给他下绊子。 皇帝都对他无可奈何,一个宓珞又算什么?况且收入东夷,对于大梁而言绝对是前所未有得盛世局面,这一切也正是皇甫胤善想要得。 只要宓洛不是个傻子,他就绝对不会在这上面,自找麻烦。 但凡是对皇帝颜面无益得事,皇甫胤善都绝不会做。 可是盛情难却,沈安更不想让这些东夷汉子寒心,所以他才决定按照东夷人得提议,在当地庆祝三天,并且另外拿出两天时间休整,五日之后再度启程。 这时间给了大家一个缓冲,但也同样给了皇甫胤善一个了解前线局势得机会。 看着手中宓珞曾送得密报皇甫胤善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听说沈安在当地,深受东夷人认可不说,关键是,竟然还得到了东夷圣女! 真真可气! 照这么说下去的话,岂不是东夷人日后都要成了他得部下? 皇甫胤善从小就在皇族中长大,自然对于这些亲属关系得重要,明确不已,百姓之间尚且是如此,宗戚之间,关系莫逆,大家心往一块想,劲儿往一块使,几乎没有什么能让打败他们得。 如皇族之间更是这个样子,凭借着几大家族之间得关系,他们不但能扩充自己所统治的土地,更能够巩固政权,增加皇族威信等等。 这一切得一切,还不都在强强联合四个字上? 沈安不是皇族,但他眼下得势力和能力,俨然已经与皇族没有区别,说句不好听得,当今朝廷要是没有他的话,搞不好三五年之后,连大臣们得俸禄钱都拿出不出来。 皇甫胤善脸色有些冷峻,甚至逐渐变得正狰狞起来,沈安现在得了东夷圣女,背后就等于又多了一个强大得军队。 “我的好兄长……原以为他是要去平定东夷得,没想到最后竟然将东夷纳入自己手中。” “这一招玩的真漂亮!” 皇甫胤善咬牙切齿得自言自语,一旁秦俊听了,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是滋味,暗道陛下过去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每一次当着沈王爷面前,你不是把自家江山都要拱手奉送。 现在可是好了,王爷替你收入了一大片域外之地,只是夺了人家一个女子而已,你却要这么说,此事若是被沈王爷知道,只怕会心寒。 “你在想什么?” 皇甫胤善注意到他神色有些不对,当即问道:“可是也觉得,他做的太过分了?” 在他面前,秦俊知道应该怎么说话,当时心中一叹:“陛下说的没错,东夷圣女,既关系到东夷之人,怎么说也应该先到皇都和陛下见面之后,在做顶多。” “王爷这次,唐突了。” 他在故意转移话题,避重就轻,皇甫胤善瞄着他,半晌没啃声。 “算了,既然兄长有这个雅兴,我们还能说什么?” “你辛苦一趟,去准备一些好东西出来,到时候派人给沈兄送去,他虽然征伐在外,但其为我大梁勋爵,朝廷得功臣,又是王驾至尊,怎么典礼上也不能太寒酸。” 秦俊暗暗点头,点出几样金银,充当赠礼。 皇甫胤善一听就笑了:“你这是借花献佛了,而今朝廷得赋税来源,半数都在沈家手中掌控,再给他钱又有什么用;兄长得钱,比朕多多了。” “况且那些东西,又岂能打动他?” 目光威中烁出几点深邃,皇甫胤善想到一件好东西:“你不如这样好了,朕将沈王爷视为兄长,但其实际上也是朕这一朝得开创之人,你去派人将之前打造,用以备用得那套皇后鸾驾取来,再加上点翠的羽冠等物,全部按照皇后的样式,点出一套来。” “派人送到军前去。” “沈兄不是要去云州吗?那就派人送到云州!” 他的最后几个字,甚至咬牙切齿一样,秦俊眼见如此,心中更是惶恐起来,他不难理解皇帝这番话背后的深意;其突然之间既提出要给东夷圣女按照皇后的方式,设立鸾驾,这怕不是就在提醒沈安,他应该将这女子女子送到他手中。 毕竟他是皇帝,大梁的掌控者,且不说圣女容貌如何,就算是个丑八怪,如果沈安是忠心的话,那么这样一个可以控制外族的大好机会,难道就不该呈送皇帝吗? 第935章 臣,万重山参见陛下 皇甫胤善什么心思,秦俊心知肚明,奈何他却不能说出口,并且对沈安方面,他也要只字不提。 皇帝是他要忠诚的人,沈安同样是他绝对不能背叛的领袖。 夹缝中求生存,有些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充耳不闻,瞠目不见。 “为何还不去?” 皇甫胤善忽然提点了一句,秦俊忙道“回陛下,老奴是在想,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沈王爷虽然劳苦功高,但毕竟还是臣子;皇后的鸾驾……” “你想得很对,但有一点,就是不知道沈兄他心里会不会这么想。” 皇甫胤善嘴角微微翘起,稍显迷离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诡绝,令人无法正视。 最近一段时间皇帝类似的话,越说越多,秦俊心里知道,他这是对沈安的不满,过去或许没什么,他一直藏匿在心中,可最近一段时间逐步显现的越来愈多,几次他还曾在其他大臣面前透露过口风。 如果要是照这么下去……或许好多事情,就会变得极其麻烦。 “陛下,那老奴这就去办。” 事到如今,这偌大的皇庭已经成了多事之地,秦俊并不像继续停留在这,免得稍后会有更大的麻烦;他缓缓推出屋子,才进院外,就瞧见一个小内侍快步冲了过来,神色有些焦急。 “混账!” 秦俊见此,不免出生喝了一句,小内侍当时全身一震,忽悠一下跪倒在地:“秦大人……奴婢、奴婢……” “够了。” 摆摆手,秦俊让他起来:“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是万重山,万大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秦俊不免心中一沉,万重山过去一直都是外放的臣子,他也一直都跟随在皇甫胤善手下,当初益王府时期,他就曾提现在这位皇帝南征北战,把自己的三个孩子,都丢在了战场上。 甚至连他的女儿,也再一次替皇甫胤善打通外族关系的时候,被外族的领袖活活糟蹋至死。 按说对皇甫胤善他也算是赤胆忠心了,然而这还是个不在乎名利的人,几次三番皇甫胤善打算给他一个擢拔的机会,都会其拒绝,用万重山的话,日后若有一天当他开口到时候,只要自己能办到的,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话是这么说的,而皇甫胤善也的确这么做,如此次一样,在沈安远征开始之后,一直都在外任的万重山,忽然看中了枢密院副使的位置,这个位置就相当于丞相了。 因为枢密院而今掌控在沈安手中,他又是超品官员,天下头一等,第一个。 对于他而言,枢密院都不过是一个虚名,自然而然的,因为沈安之高绝,就让枢密院的副使,得到了机会。 而今枢密院副使,一共三人。 第一位的,自然是黄迁,皇甫胤善这也既算是给沈安一个面子,也是想要用点手段看看能不能把他拉拢到自己的旗下,但是显然,皇甫胤善赌错了。 黄迁对沈安,如同山海一样,绝不是他能撼动的。 第二位,就是宓珞! 这位才刚刚被擢拔上来的枢密院副使,但用皇帝的还说,对他而言,枢密院就是一个荣誉称号,他本人还是要在北方之地,进行戍边的。 而最后一位副使,就是万重山! 他也可以说是和黄迁将枢密院一分为二,分庭抗礼之人。 因为有皇帝在背后的支持,自然万重山在朝廷上的位置,非比寻常,虽然列位第三名,可实际上掌握的权力,与黄迁基本一模一样,甚至有些时候他的话,更容易被皇帝接受。 对此,黄迁也一直十分怨恨,到那时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钦点之人,其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加以抑制。 在黄迁看来,要收拾这个一直和他们作对的万重山,非得沈安亲自归来不可。 仅以他的本事,能够正面应对,已经竭尽全力了。 万重山身份非比寻常,自然而然的,内廷这些人,对他也是另眼看待,秦俊虽不在乎她,可也不想把事情做的过分了。 只是他很好奇,这个家伙到这来做什么。 记得前几天的时候,皇帝曾和他说起过沈安的事,莫非是为了这个? 心中一晃,秦俊道:“即便是万大人来了,你也不该如此;宫内有宫内的规矩,你这样做,就不怕陛下怪罪下来,要了你的狗命?” “奴婢不敢!” 小内侍已经吓的如同筛糠一样,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酥了。 要不是秦俊搭了他一把,非得坐在地上不可。 “以后你小子可要小心伺候了。”说这话,秦俊带着他重新返回屋内,皇甫胤善正在龙案后阅书:“这么快就把事办完了?” “不,陛下,是万大人来了。” 秦俊故意欠了一下身子,看他这态度皇甫胤善相当高兴,毕竟给万重山面子,就是对他忠诚的一种表现:“既这样就让他进来吧。” “你以后不比这么麻烦,无论功勋地位,万重山都不如你,当初若不是李德海……” 话说到这,皇甫胤善心中忽然一动,记得当时他曾许诺,五年之后为李德海证明,现在时间虽还没到,不过眼下国内安稳,沈安这头亘古的巨兽,就在外征战。 眼下不正是他,又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将此事提上日程来,况且皇甫胤善更清楚的知道,秦俊对李德海的感情,若能因此而将他牢牢锁在自己身边,不是又多了一个可靠的护身符吗? 心里正想着,方才那个小内侍已将万重山引入。 只见其一身秀袍上,还攒了一条飞蟒狰狞凶狠的飞蟒。 “臣,万重山,参见陛下!” 已进入到殿内,万重山当即跪倒,五体投地,大礼参见,对皇甫胤善,他从来如此,包括过去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王爷,那时候起,万重山就是这样,诚心诚意礼拜不已。 好多时候弄得皇甫胤善都不适应,但是后来随着他在沈安的帮助下,一步步确立地位后,反而开始适应起遮掩定个日子,也致使很多人参照万重山的样子前来叩拜,但无一不被皇帝喝斥,他常说自己只接受万重山这样的大礼。 第936章 你要以礼相待 皇甫胤善呵呵一笑,将手头的书本放好,点手让他平身。 “爱卿,今日你怎么来了?” 皇帝的热情,让万重山受宠若惊,忙说道:“臣今日前来,是为了一件事,陛下……”说话之间他故意拉长了音调,目光也落在秦俊身上,皇甫胤善摆了摆手,秦俊黯然退去,但他一点也不好奇这两人的对话,反正在这殿堂之内,就算是一只虫鸣,也避不开他的耳朵。 秦俊离开了,皇帝这边才冲他道:“现在没人了,要说什么,只管讲。” “陛下,臣听人说,前线上好像还出了一件喜事?” 皇甫胤善双眉一挑,对于沈安纳东夷圣女一事,耿耿于怀,要是不提起还好,忽然点破了,他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日中万重山总是挑着他喜欢的话说。 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得顺着他的意思,先哄的开心了,之后再来谈,言辞之间也很避讳。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跟随朕这么多年,还揣不透朕的心思? 目光闪烁,皇甫胤善脸上并无半点好颜色给他:“这件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自然是枢密院。” 万重山捋了一把虎须,压下声音:“陛下,沈安做的过分了。” “你也这么觉得?” “正是!” 万重山义愤填膺,满脸厌恶:“东夷者乃是我大梁只外敌也,这一次他沈安既奉皇命前往远征,收服,成功的话,则一切所属都应归在陛下手中。” “可是他倒好,竟利用这个机会,纳了个什么圣女在手……身为王爵,竟忽视朝廷法度,不想着尊卑之辩,简直可恨!” 在他看来,沈安从东夷得到的一切,都必然是皇帝所有才是,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人物东西。 这些没有一样,不属于皇帝的,而今东夷是投靠了大梁,就算他们被彻底扫灭,则一切战场所得,也还是皇帝的。 换而言之,皇帝拥有一切,一切也都是皇帝的。 沈安首先私自做出决定,那就是对皇帝不敬。 “朕,是许给他独断专行之权的。”皇甫胤善冷冰冰的说道。 “那是陛下隆恩,做臣子的哪能当真这样做?”万重山一排胸脯:“古往今来,明君授予臣子的是信任,而臣子汇报给明君的,则是赤诚、忠肝义胆。” “陛下可以如此对他,然而沈安若心中只有陛下,他则不能这般对待您,此是他的一不敬。” 皇甫胤善默默无语,凝视着她;万重山又点出沈安第二处不敬:“东夷族既然归化,则如臣所说一切都要有陛下控制才,生杀予夺,无不是陛下隆恩天裁。那东夷圣女自然也是陛下的。” “臣知道陛下不是那种人,但规矩还是要讲。” “沈安现在自己将圣女纳入家中,完全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僭越之罪,已成定局!”话说到这,万重山顿了一下,目光瞬间转寒,近乎腊月冰封过的江面一样,倒映着皇帝脸庞的轮廓。 “还有一条,也是臣认为最重要的;前两者陛下隆恩,可以不与他计较,毕竟朝廷是肯定他所有功绩的,但是最后一条,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是什么?” 话是这么问的,但皇甫胤善此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相信者肯定与万重山要说的,不谋而合。 “最后一条,臣认为,沈安纳入东夷圣女的目的,根本上就不是一心为国;东夷人属蛮夷之流,最看重的还是原始血亲之隙,而今他纳入圣女,既等于是与东夷王联姻。” “那么从他结婚的一刻开始,是不是东夷,就等于成了他沈安的后备力量,而非属于我大梁掌控?” “他一个朝臣,位高权重可以,不将同僚放在眼中也行,但唯独不能做的,就是拥兵自重。” 东夷人以长弓骑射闻名于世,他们这一次虽然败在大梁军队下,但这是因为大梁军队,拥有超强的武器,可是这一切的根基,不还是沈安吗?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沈安的那些兵器,那么大梁军队能否战胜他们,尚且还是未知数。 “如果以一天沈安真的要叛变的话……现在列装在军队中的那些兵器他带不走,可是一旦断了弹药,后果将不堪设想。” 万重山的话,的确不是危言耸听;皇甫胤善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这件事,你和朕的想法还是一样的。” “陛下也这么想?” 一瞬之间万重山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双眸精明闪烁:“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应该……” 后面的话,他不必说,皇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目光兜转之中也多了几分神采,可是很快就熄灭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甫胤善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他和沈安的关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总有一天这个心腹大黄,他要想办法剪除,但未必一定要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 况且以沈安的力量,就算是面对全国上下的讨伐,又能把人家怎么样呢? “记住朕的一句话。” 皇甫胤善寒声垂目,双眉之间带着几分煞气:“朕既是朝廷,也许朕可以做一些丢人的事,但朝廷却不能自取其辱。” 他的话是那么简单,又是那么现时,万重山当即箴口,目光中的寒意也瞬间化作春风:“陛下说的自然对,还是臣考虑的不够周到;对了陛下,枢密院方面接到上奏,说东夷王不日将前来面见陛下。” “他要来?!” 皇甫胤善既诧异,又觉得这很正常,稍加和缓后,微微点头:“这到也是一件好事,朕也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人能生养出圣女那样的人物。” “听说过去东夷王,可是得位不正。” 他话里有话,万重山瞬间会意,当时把袍袖一抖,跪倒在地:“陛下,臣愿意负责东夷王来皇都后的一切事宜,还请陛下允准。” “很好。” 皇甫胤善微微一笑,算是应了他的请求:“你要记住,对东夷王还是要以礼相待的。” 第937章 东夷王抵皇都城 沈安一行人,还在路上,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辗转腾挪。 而东夷王方面,他在将沈安送走之后,也踏上了前往皇都的征程。 这是必要的理解,觐见大梁皇帝,平心而论他是不想去的,但没办法,沈安眼下还是大梁的臣子,他又是外族之王,不去肯定不行,但是去了,他倒是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同这位皇帝交流。 毕竟他的身份不一样了。 现在既是外族之王,更是沈安的岳父泰山,东夷王其实心里很清楚,皇甫胤善对沈安的态度,毕竟他也是做王的。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在东夷的王权争夺上,把一切都看明白了。 换而言之,如果他是皇甫胤善的话,身边肯定会乐得有一个沈安得存在,这样的人,能让他得日子过得很好,并且高枕无忧。 但同时,沈安也是满朝上下,最大得不稳定因素;换做是他,他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希望将沈安控制住,或者说,当有一天他觉得自己不在需要的时候,同样也会毫不犹豫得将沈安舍弃。 即便他现在已经成为尾大不掉之势,还是要拼劲各种手段,务必将他从自己身边带走。 功高盖主得人,绝不能一直留下去。 带着无尽得忧虑烦闷,东夷王一行来到了大梁皇都。 在沈安得安排下,东夷王除了带来他得贴身侍卫三百人之外,同时还有沈安秘密从云州调遣得人员,在半路上加入他得队伍,这并非是对皇帝不敬。 只能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沈安是担心皇甫胤善会在背地里暗下毒手。 他和东夷王的关系,已经注定,那么皇帝难道就不会有心对他下手吗? 没有人能给出这一切得答案,同样也没有人能做出任何保证,越是到这个时候,沈沈安明白他能相信得就只有他自己。 皇都之内! 因为提前接到了东夷王抵达得消息,所以周围四方已经早早布置起来,红地毯、净水道,还有前来欢迎的百姓,以及朝廷中擢拔出来的文武官员。 东夷王一到来,就看在大梁官员得排头处,黄迁笑呵呵得走了出来,他身旁跟着得则是同样一脸谄媚笑容得万重山。 别看着两人神态差不多,可意义却大不相同。 黄迁对东夷王谄媚,是因为知道他是沈安得老丈人,沈安又是他得“主公”那自然要巴结一些,这也是他该做的事。 然而在万重山得角度,他则是将东夷王当作了自己要拉拢得一大关键因素,若是成功最好不过,皇帝那边他不但能得到赏赐,同时他也会从东夷手中再拿到一些奖赏。 万重山老早就打算过,若是此次成功,他就把要把东夷王藏在老家得那些财宝抢一半过来。 就当是他保全了东夷得谢礼,可要是不成功的话,虽然还不清楚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认为,基本上皇帝不可能放任东夷王就这么离去。 他活着,就是一个威胁! 心中忐忑不安,万重山自然要用笑容来掩饰内心。 “下官,枢密院第一副使黄迁,见过东夷王!” “下官,枢密院第二副使万重山,见过东夷王!” 两人一前一后,共同向东夷王行礼,对方也是哈哈一笑,他早就听沈安说过,这黄迁乃是一个他在皇都可信任的人,虽然沈安没有点透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也能多少猜到几分,这是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 “黄大人、万大人有劳有劳了!” 东夷王此刻根本不像是一个败军得领袖,就现场的盛大看,他更像是一个得胜而归得将军! 随着黄迁和万重山呵呵一笑,其他所有官员们顿时向他行礼,虽然没有跪下,但也是麒麟步得待遇,基本上等于是一条膝盖马上就要挨到地面上。 这样的殊荣,也让东夷王心中一惊,他真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场面。 深吸口气,他暗暗告诫自己,这怕不是皇帝别有用心。 一路上的欢呼迎接,东夷王全都不在乎,也没放在眼里,等到了皇宫之外,趁着黄迁那边去给皇帝禀告得间隙,一路上都在说好话得万重山忽然凑了上来。 “大王这一路可是看到了,我国臣民对您得欢迎?” “自然。” 微微点头,他得目光中带着种说不出来得阴恻,今天虽是他们头回见面,可东夷王阅人无数,早就在万重山身上看出一些不太好得感觉,他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全身不适。 天生趋吉避凶得本能,让他对万重山提高了警惕。 “大梁臣民得热烈,的确是本王没想到得。” “那是,陛下可是非常重视您得。” 万重山看似聊家常似得,随口道:“这一次沈王爷出战时,陛下还曾对下官说过,他最担心的就是沈王爷,会伤到大王,那时候虽然我们双方还是敌人,可大王您德高望重。” “我家陛下对您,也是非常敬重得,只是所在立场不同而已。” 这话说的,好像这场战斗本身,皇甫胤善并不打算展开,而是沈安在背后不停用手段似得。 仅此一句,东夷王心里,对万重山就更多了几分反感。 他没吭声,也好在这时候黄迁出来了,与他同行得还有秦俊。 “东夷王,陛下有请。” 随着一声高宣,九重门开启,东夷王在众人得簇拥下,缓缓步入正殿广场,在这里他看到了精锐骁勇得金吾卫、螳螂武士、持戟郎、御林军、禁军等组成得多方护卫力量,一个个威风赫赫。 当然还有到处得张灯结彩,繁华璀璨。 果然,大梁得皇宫就是不一样,让在东夷得他,根本无法想象此方得繁荣。 踏上龙台,步入正殿,威严辉煌得殿宇内,皇甫胤善身披暗色龙袍正端坐在丹墀得宝座上,目光闪闪,眼睛里得光芒锐利冷峻,的确有帝王之象。 但不知道为什么,东夷王却在这帝王之相下,看出了那么一丝丝得阴狠,毒辣…… 第938章 年轻的想法 “东夷王。” 皇甫胤善阴阴得笑了,即便是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含蓄一些,可还是耐不住心中对他得怨恨,那更是对沈安得怨恨。 “你我过去,一直都是敌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也会坐在一起,当面得谈谈;这一切还都是沈兄的功劳,您现在是他得岳父,以后……朕也要像对待长辈一样对你。” 皇甫胤善说着,这边还吩咐人上茶、点心,在他这看似热情之下,包藏得一刻冷峻之心,东夷王又何尝听不出来? 过去他就对皇甫胤善有过一定的了解,再加上沈安在同东夷圣女结合之后,给他讲述的一些事情,自然让他对这个人,更加深刻得有了一些认知。 皇甫胤善当初是怎么坐上皇帝得,这一点任谁都知道,沈安的确帮了他,但是在外界的传言中,他也并非一直都是被动挨打的那个。 当初东宫太子皇甫胤安,还有先帝之间的恩筠情仇早就是尽人皆知的事情,然而在这备货,怕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虽然这些话没有什么证据,但的的确确有不少人都认为,太子和先帝之间的恩怨,有一半都是当今皇帝背后挑拨的。 传言中,皇甫胤善虽然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文韬武略都很好,还有一份爱民之心。 奈何出身帝王家得他,就注定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百姓一样,对人那么谦逊和善,很多人都说在他背后,其实还有一个秘密的智囊,也是这个人,在很多事情上,一直都在给与他帮助、谋略。 可是却没有人说得清楚,那个神秘的家伙到底是谁。 甚至外界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先帝的死,怕是和他皇甫胤善也有关系,但到底是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胆敢去探索。 过去不敢,是因为朝局动乱,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需要他这么一个能保天下安宁的人活着,继承大统。 现在所以没人去查,里有就更直接了,根本不会有人想着,找皇帝的麻烦。 东夷王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瞬间就提高了警惕:“陛下,可千万不能如此,过去咱们是对手,而现在我既愿意归顺大梁,这样就是您的臣子,同时小王还是沈安的岳父,那就更是您的臣子了。” “难道大王真的愿意,让圣女就和沈兄在一起了?” 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东夷王脸上瞬间闪过一模诧异的神色:“听陛下得意思,似乎是并不支持这门婚事?” “然也,非也!” 他的直接让皇甫胤善有些出乎意料,但他也正好就顺势开口,反正话都说到这了,就没必要罗嗦下去,他看的出来,东夷王也是个痛快的角色。 “其实圣女和沈兄之间的婚事,在朕看来,的确是天作之合。” “沈兄的能力、为人相信你都看的清清楚楚了,但是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话说到这,他忽然顿了一下,继而道:“那就是沈兄的身份,按说他已经是一人之下,或者说……现在大梁人眼中他的地位,未必就不如朕,毕竟我们是兄弟吗,所以朕不在乎这些。” “可是,他无论怎么讲还是朕的臣子,所以东夷既然要归顺过来,那么是不是应该……” 后面的话他不用说,东夷王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竟是也要对圣女下手。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沈安的话,他的确没办法不接受皇甫胤善的提议,按照常理的的确确对他最有利的选择,就是把女儿嫁给大梁皇帝。 “陛下,这件事……小王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深吸口气,东夷王只能表现出一副相当无奈的模样:“小女在东夷的确有些地位,而且您说的很对,若是归顺大梁的话,还是和您联姻比较好。” “不过现在说什么,不还都是晚了?” 他故意这么讲,但面上看着确分明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皇甫胤善见此,心中颇不是滋味,果不其然在外人眼中,身为高贵皇帝的朕,难道就真的不如沈安吗? 他不能理解,东夷王现在这么讲话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只知道这番话刺痛了他。 “东夷王。” 面色一改,皇甫胤善再不似方才那么和善,原本就阴冷的眸子里更多了几分无法言表的情绪:“大梁和东夷之间,过去式敌人,现在是一家人,我们双方罢兵休战,彼此之间同舟共济,这对于两国人民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还有一个问题,既这一关系是否能长久保持下去。” 这话怎么说? 东夷王双眉一挑,他得到的回答,非常干脆,皇甫胤善竟希望他可以一直留在皇都,并且愿意给予他重大的册封,赐予金印之外,还可以加封其亲族后代,世袭罔替,永镇东夷本部。 但作为条件,他要付出的就是一直呆在皇都,得不到皇帝命令的情况下,就不准离开这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软禁吗? 皇甫胤善没有回答,可他的态度基本上等于默认了这件事。 混账! 东夷王顿时面露凶色,就此事沈安过去曾提醒过他,要他千万小心,那个时候他还觉得是沈安多心了,现在一看,果然还是自己高看了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 他的的确确,没有获得皇帝该有的宽厚和善,更没有大国帝王的仁慈敦厚。 “陛下,您的好意本王到底是领受了,可这封赏还是算了吧。” 东夷王可不像为了一个徒有虚名的世袭罔替,就把自己以及后代家族的人,全部栓牢在皇甫家手中,只要自己答应了,怕不是日后别说能不能再回到家里去。 搞不好他们的性命也会很快就丢在这。 他的回答,无异于是拒绝了这一提议,顿时皇甫胤善的脸色变了,看样子他是在生气对方的不尊重,然而事实上,只要是了解皇帝的人都能看的出来,他这样完全是出于对手沈安的禁忌,愤怒沈安給出的东西竟然可以将一个王者,如此套牢。 第939章 话里有话 东夷王的态度,让皇甫胤善心中十分不快,脸色更阴沉了很多。 但身为皇帝的他,还在控制自己情绪,至少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今天到底还是为了欢迎这个外族之王,据国内外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一旦闹出什么不愉快,到的时候丢脸的不但是他。 只怕沈安那边也不会轻易罢手。 “东夷王,这件事其实现在说也没什么意义,该过去的都过去了。” “朕准备了酒宴,我们还是快点去为你接风洗尘。” “好!” 两人四目相对,淡然的笑容过后,一并起身,往御花园而去。 所以要在这设宴,一方面是皇帝要避免他人的耳目,他本来是打算了一些话,要对东夷王说的,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没有那个必要了。 另外一点,他也是尽可能希望东夷王在这,能感受到家的味道。 御花园鸟语怀想,珍禽异兽无数,怎么说气氛都会欢愉一些,不至于那么僵硬严肃。 酒宴,自然是最好的,皇甫胤善企及了天下的名厨,专门为东夷王打造了这一餐宴席,其中最好的一味菜,就是海参炖肥鸡。 不要以为这是皇甫胤善小气,海参这东西,要分什么品种,怎么吃,况且炖的手法,既要保持海参口感,还要保持形状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光是这一道菜,御膳房就准备了半个月还多。 可见这是非常用心的一道菜,奈何却不符合东夷王的口味。 “这东西没什么味道,软倒是软了,只是沾满了鸡油,不好吃!” 他的厌弃,让皇甫胤善本就不高兴的情绪,更多了几分冰霜:“东夷王这可是朕的一片心意。” “但是小王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所以从小也没吃过,还请陛下原谅。” 东夷王的态度,其实很正常,并且也能看得出他所表达的歉意,奈何皇甫胤善眼中所看到的,则全然都是他的傲慢。 混蛋! 这个该死的混蛋! 一瞬之间,皇甫胤善甚至动了杀心,可是好在立刻就掩藏回去,他们继续吃着,宴会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尴尬诡异起来。 因为皇帝打算按照家宴的方式,招待东夷王所以今天在场的陪客,也没什么人,都是皇族之中一些有身份,却没有实权的家伙。 在御花园外,黄迁和万重山此刻正在率领群臣等候,因知万重山的背景,黄迁对他的态度,自然不会很好。 “万大人,你说陛下他们这一宴,气氛会怎么样?”黄迁故意问道。 万重山呵呵一笑,“怎么说呢,反正下官觉得,应该会非常欢愉,毕竟这是陛下的赐宴,而东夷王本身一直都生活在他的山水之间,肯那里物产丰富,但大多都是山里的东西。” “下官而可是听说这次,陛下专门为他准备了不少海中珍品,相信他会很高兴的。” 真的是这样吗? 黄迁心中暗暗一笑,他可不相信皇帝真的会那么好心:“听万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说东夷王见识短浅吗?” “可以这么讲。” 万重山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他冷峻的道:“东夷王虽是王,可到底也是外族,他们的山水虽美,地域广阔,毕竟无法与我们相比。” “话是这么说,可你刚才那么直接,很不好。” 黄迁如何听不出来,在他的言辞之间,所包含对沈安的不屑,看似说的是东夷王,实则是在借用这番话,表达对沈安的不敬。 黄迁如何能让? “唉,大人何必生气呢?” 万重山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其实您知道下官的,并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 “但你已经冒犯了王爷。” “但下官说的是事实。” 两人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唇齿相碰,针锋相对。 这也使得在场的其他官员脸上,露出几分莫名的恐惧,沈安和皇帝之间的斗争,一直以来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而且看着也没有太过激的情况出现。 然而作为两者副手的黄迁、万重山,这二位顶尖的大臣却从来都是刀枪相向。 似乎随时他们两个就可能火并在一处似的。 别看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对于那些大臣们而言,他们仍然无法承受这一切。 有谁不是战战兢兢,杯弓蛇影,虽然老在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还是不想设身其中,免得被这股无形的洪流卷入深渊。 你倒是沈安的一条好狗。 万重山心中冷笑不已,黄迁与他一直针锋相对,而且职务还在他之上,但万重山却一点也不担心。 他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背后还有皇帝,黄迁就不敢对他妄下杀手。 这条命还在,他便无所畏惧。 两人这边才刚消停下来,就看刚刚随同东夷王一起来到皇都的迷路,忽然闪身出来,他在途径黄迁身旁是,几乎是不可控制的给了对方一道冷眼。 “万大人,您过来一下。” 万重山微微一笑,随着宓珞来到一旁,他们在一个背人的地方,相互私语。 “您安排的人选,都挑选好了,全部都是从下官亲兵中调集出来的。” “很好。” 万重山点点头,但是对他也投去了不满的目光:“你刚才不该在他面前现身的。” 他,指的就是黄迁! 宓珞呵呵一笑,他早就不在乎这些了:“万大人,说句不该说的话,就算是下官能一直躲在暗中,不叫黄迁发现,但是沈王爷的眼线呢?” “只怕是我刚离开北地,这件事就被他知道了。” 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万重山也无言以对:“但愿这个东夷王不会太愚钝,不然最后闹出是麻烦来……对大家谁都不好。” 闻言,宓珞虽面无表情心中却是猛然一沉,他岂能不懂这话背后的深意。 但问题是,东夷王真是那种“聪明人”吗?他不太确定,至少在北地的时候,他并没有在东夷王身上,看出那样的灵活多变,反而言之,他还是个一根筋的人。 第940章 你也是这么做的 御花园内的宴席,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将晚,才算结束。 具体的过程是什么,外人根本不知道,黄迁也一直都在担心这个事,尤其是当他看到宓珞现身的那一刻,更是提心吊胆。 眼下皇都之中的将领,能为皇帝所有的,并不很多。 现在突然把宓珞这个外来的武将,秘密召集进宫,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意思? 虽然沈安说过,不允许他胡思乱想,到处猜忌,可是身兼重任的他,也不能不多加小心。 等到宴会散去,他看到东夷王安然出来之后,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能放下些,这边跟着万重山将他送到休息的地方之后,转手直奔沈家官邸。 在沈安的王府中,十三还在,他要和这个聪明的小子谈谈,让他派遣一下那些被他们掌控的乞丐什么的,在大街小巷内,帮忙探听监管,免得有些时候,他手下的人照顾不到,再闹出乱子来,给沈安添麻烦。 “黄大人,你就放心吧。” 十三听完他的话,自信一笑:“这些事,老大已经来信说过了。” “那就好。” 听是沈安的安排,黄迁自然安谧了很多,十三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之前黄大人可是处事不惊啊,自从去了枢密院那更是十拿九稳,不动如山。” “这次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黄迁而言是有苦难言:“王爷和圣女之间的事,陛下可是在朝廷上都公然说过的,这本身十分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我能感觉到的,就是他对王爷更深层次的忌惮,以及对于东夷王的不满。” “我担心,他会……” “你说对了。” 别看他没把话说完,可十三这边已经肯定的点了点头:“如果我的情报没错,这一次皇帝陛下,还真是做好了要杀人的准备,我还以为今天就会动手呢。” “什么!” 闻听此言,黄迁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说陛下要杀人?” “是的。” 十三言之凿凿,给他提供消息的是一个常年都在皇城根下要饭的叫花子,也是当初帮助沈安从暗中绕出皇城的姚成本嘴里,打听到绝密的人。 这个人很忠心。 “不好。” 听他说完,黄迁脑子里顿时和过电流一样,瞬间警觉起来:“我刚才和你说了,这次宓珞也来了,所以他们会不会……” 十三同样紧张:“黄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老大在信中说过,一旦东夷王在皇都这边出现任何危险,只怕整个偌大的东夷族都会立刻反扑。” “至于夫人那边……估计丧父之痛,她也不可能为大梁说话。” 十三口中的夫人,是东夷圣女。 要是放在过去,黄迁此刻肯定会亲自提兵,将东夷王所在的地方团团包围起来,但那样做就太过吸引人眼球了,她脸色阴沉的坐在那,嘴角还在不停的抽动。 “但愿陛下不会做那种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 十三叹了口气,给他填满了茶杯:“反正是小心一点好,大人是老大的心腹,自然也知道他和东夷圣女间的那点事,老大是为了这个国家。” “所以您重任在肩。” 必须保护好东夷王。 黄迁还有什么说的,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一杯茶喝干净,之后调兵遣将,明里暗里昼夜不停的护卫东夷王。 皇宫大内! 皇甫胤善已经醒酒了,本身他也没真的喝醉,之后在宴席上,他开始还以为有机会能将东夷王拉拢过来,可是没想到每当他略有一些表现的时候,那个老不死的就会转移话题。 这也就让他的想法一直没能实现。 给脸不要脸! 在他看来,东夷王而今已经彻底和沈安穿上了一条裤子,在他们两个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如此一来,那就别怪朕,心狠手了。 他对东夷力量的渴求,远超过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甚至在他看来东夷力量本身,要比大梁的军队更加可靠。 “秦俊。” 呼了一声,皇甫胤善叫他马上收拾一下,自己要去后宫里面,见一见朋友。 他的朋友,就是那个在废弃院落中,从未露过面的家伙。 秦俊到今天为止还是没能搞清楚那人的身份,甚至为此他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光是其所控制的秘密组织中,就有四个人因为调查这件事而命丧在外。 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不去欸的那个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还是那个神秘的家伙,自己在解决自己的麻烦。 但有一点秦俊能肯定,既所有因此而死的人,都不会暴露身份。 因为一旦要是有些许暴露的话,皇帝则根本不可能,在后来会带着他一起到大院的所在。 “你就守在这里,还是个过去一样。” 吩咐了一声,皇甫胤善大步流星闯入院中,周围场景依旧还是过去一样萧索,到处都是积尘,风卷起的一阵阵土腥味,刺的人作呕。 “我来了。” “我知道。” 简单的对话,算是是两人互相的问候,随即皇甫胤善将自己最近的经历,以及他所碰到的事情,一一道明,对方就在那破落的房子里,自信的聆听者。 等到把所有事情都复述一遍之后,皇甫胤善才松了口气:“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杀。” 对方的回答,干脆又决绝,皇甫胤善都很意外:“杀?这可不像你的性格,过去不是你一直说,能不用刀就不用刀的吗?” “话是这么说,然而为大计i,还要随行就市;东夷王和沈王爷之间的关系越是密切,以后对你的统治就会是越大的威胁。” 即便不用什么言之凿凿的语气,可他既然这么说了,皇帝肯定也是相信的。 “照你这么说,沈安真的会借用东夷的力量,反叛朝廷吗?” “这倒是未必。” 短短五个字,让皇帝紧张的心里松懈了不少,便问道:“他只要不叛逃朝廷,那应该什么都能谅解了吧?” “话是不错,可你是这种人吗?” 第941章 院中秋风起 院中之人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发出一阵冷峻的笑声。 “陛下,如果我真是那种人的话,当初你把我从监狱里面释放出来,我就应该已经背叛你了。” “才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暗中帮助你,左右逢源纵横捭阖;要说陛下能成为今天的皇帝,沈安功劳不小。” “我的功劳,也未尝就不多。” 幸好这是院子里欸有其他人,不然听到他这一番话,非得震惊不可,感情这普天之下,除了沈安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人敢与和皇帝这样讲话。 这不是在自己找死吗? 皇甫胤善是个不错的君王,但并非那种心慈手软之徒,如此讲话,必定会触怒龙颜。 事实如此,话音落下,一阵清风卷来。 皇甫胤善的脸色,冷若冰霜,丝毫没有半点感情,但是很快他却呵呵一笑:“说的也是,当初不就是看中了你现在的性子,不然朕也不会违背父皇的意思,将你从那幽暗不见光明之处解开。” “是啊。” 屋子里那个声音在这时忽然变得十分嘲弄:“当初的幽暗之地,在我而言,其实也还不错,相比于这外面朝廷上的阴阳变化,风云转动。” “我更喜欢可以一个人,呆在大牢里面,仔细的品悟人生。” 皇甫胤善笑了笑没有说话,对这人的过去,他最清楚不过,什么狗屁人生,如果不是自己的话,他的人生怕是只剩下暗无天日,或者是随时随地的死亡。 “好了、。” 顿了顿,皇甫胤善似乎不像再说下去:“东夷王的事,你最后怎么决定?” “饶了他。” 对方的语气十分坚定:“如果杀了他,沈安必反。朝廷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对抗他。” “云州军队、月照军队,还有现在已经成为他附属的东夷军队。” 话不用说得太过透彻,就这三支队伍的力量已经凌驾在大梁皇族之上,这还不算沈家对于经济命脉的把控,一旦要是双方真的开战,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沈安必定不会继续支持这个国家的经济力量。 真到了那一天,也许战争根本不必开始,他们就已经失败了。 “好吧;朕会告诉万重山的。” 皇甫胤善走了,在他离开之后,者荒芜破落的院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但也是在这时候,从那间屋子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全身都围绕在黑色的粗布下,只留下一双眼睛,闪烁精锐的光芒,虽然在哪精光背后,隐藏更多的还是莫名的恨意。 好似这双眼睛所有看到的东西,都是他心内所怨恨的。 如果有机会,他很愿意将这一切毁灭,无论是方才的盛气凌人的皇帝,还是者恢弘广阔的宫廷,甚至是朝廷上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沈王爷。 无论是谁,似乎只要活着,都会引来他的怨恨。 “陛下……到底今天还是月明星稀,到底这天还是过去的天啊。” 黑衣人的话,神秘苍凉,无论被谁听都只会觉得没头没脑的,到底这话语背后蕴含着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皇宫大内! 皇甫胤善自从那个院子回来之后,他的脸色就非常阴沉,秦俊看出他的变化,不免关心起来:“陛下,您是不是受了寒凉?怎么看您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真那样的话,老奴就去请太医来。” “不必了。” 皇甫胤善摆摆手,欣然笑道:“朕没事,对了,你等下派人将万重山找来,朕有话说。”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万重山来了。 他风尘仆仆的,原来被叫时,其人正在官署中,调整军队,部署安排力量准备袭杀东夷王。 此时此刻来到宫廷,他还以为是皇帝担心他安排不周,特意都督呢。 “陛下,一切都准备完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就能执行。” 说话间万重山脸上烁过一抹凶光:“不管东夷王身边到底有多少人,要杀他也不过举手之劳!他插翅难逃。” “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皇甫胤善幽幽的几个字,差点把万重山逼的吐出一口老血来,怎么和过去说的不一样? 不杀东夷王,他白准备了不说,关键是少了这个理由的话,他们又要如何对沈安下手? “陛下!这是为何?” 万重山还是头一次在皇帝面前有所失态,好在皇甫胤善也不怪他:“朕自有朕的打算,对东夷王非但不能诛杀,还要以礼相待,明日就展开对他的册封。” 说话之间,就听外面秦俊来到,告诉皇帝说,黄迁来了! 这也是皇帝的意思,见黄迁到此,万重山就算有千言万语也只能藏在心中,他可不想让这个沈家的走狗,把自己的心思听去。 见礼之后,黄迁向皇帝问起,今日传召的目的,皇甫胤善一改之前的神色,肃穆庄严又冷峻不已,“今日召二位到此,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朕之前说过,一定要为李德海证明昭雪。” “而今就是最好的时刻,正好东夷王也在,他作为外族之王,就是见证人!!” 天! 这番话让守在一旁的秦俊,格外激动,上一次皇帝就说过这件事,但只是小范围的,让大家还是着手准备,此时此刻他这么讲,分明就是要公之于众了。 黄迁作为沈安的死党,对李德海也是非常尊重的,当即将此事主动揽下。 “请陛下放心,臣当尽心竭力!” “那好。” 皇甫胤善微微点头,从龙书案上摘下一卷舍空白的圣旨给他:“你回去斟酌文词,到时候直接写在上面就好。” 黄迁垂目一看,手中的圣旨赫然竟是九色卷。 所谓九色卷,既用就用皇家专用色彩锦缎拼接出来的圣旨,规制上比一般的圣旨都要长、要宽,也是所有圣旨中,最为尊贵,最正式庄严的。 “记住,朕要让李德海大人,配享太庙。” “而且……要封王!” 什么! 黄迁方才还在为皇帝的态度而感到欣慰,觉得他这样做才算是对得起李德海,可眼下却要把这位老先人封王,不免就有点太过了。 第942章 终抵云州 依照李德海的功劳,将他封王,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问题在于,他的身份! 他是个内监,也是个外姓人,如果将他封王的话,那么整个大梁朝廷上就会有两个异姓王——沈安、李德海。 这件事若是传到沈安耳朵里,或者询问他的意见,对方必定支持,甚至黄迁以为,他会将自己列位在诸王之上的荣誉,转手让出,的的确确李德海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可话是这么说,如果皇帝真的这么做了,不就等于是将沈安和一个内监并在一起? 这些话,好说不好听! “陛下,臣以为……” 黄迁才压哦开口,这边就看秦俊已经抢先一步,跪在皇甫胤善面前:“陛下,老奴,对陛下之恩情感激涕零!永远不忘!” “好了,好了。” 皇甫胤善呵呵一笑,背着手道:“上一次为李大人正名时,朕就说过,还要给他一场更大的荣誉,当时你还不信吧?” 秦俊不能否认,他当时的确不相信。 “现在这场荣耀已经降临,你是李大人唯一认可的孩子,也是他寄托一切的人,以后你可是要追随他的遗志,为国为民。” “老奴,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秦俊因为身份,所以凭他现在的年纪,就可以在皇帝面前,自称一声“老奴”,过去看来多少还是有些不太合适,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此刻的他,仿佛才算是真正将这两个字,落得心中。 皇甫胤善摆摆手,让他们都起来:“这件事朕思考了很久,按说应该和沈兄先知会一声的,但后来想想,沈兄还要去面对三国贼兵,况且以他和李大人之间的关系,决计不会拒绝,如此一来,朕就自己做主了。” “他会理解的。” 最后这几句话分明是说给黄迁听的,的确要依照沈安的性格,他都不能说什么,自己一个属下,又哪有开口的权力。 短短一阵沉默之后,皇甫胤善让他们都出去了,随着李德海二次被封,包括东夷王的事情也都索性一块办理,到此结束。 另一边,沈安已经来到云州! 巍巍群山绕边锋,浩浩云气荡九州。 经过好一阵长途跋涉,沈安才带着军队来到了这个许久不曾前往的属地,看着云州的一草一木沈安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似乎是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王爷。” 这时候就听于廉纵马而来:“你看前面应该是秦将军派来迎接咱们的。” 顺着他扬鞭所指的地方看去,沈安瞧见一队骑兵正浩浩荡荡的向他们冲来,看旗帜就是秦二郎的心腹。 “主公何在!” 在云州,所有兵丁对沈安的称呼,一直都是主公,过去时称呼公子的,后来随着他身份地位的提升,秦二郎也下令让这些将士们,改变了对沈安的称谓。 毕竟,公子两个字听起来,不够老成持重,他到底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伙子了。 “你是何人!” 既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于廉也不敢大意,亲自带队将这些人拦下。 对方并不意外,即刻飞身下马,将腰间的令牌取下:“请将军验看,在下乃是云州秦将军部下副将,萧望。” 于廉自然不认识云州的令牌,左瞧瞧又看看确认令牌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转交给沈安查验。qqxδnew.net “萧望对吗?” 沈安呵呵一笑,别看他已经好久不曾到云州来,但是对于云州的人员,却十分熟悉:“起来吧,要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家里应该还有一个小妹妹,现在一直都在将军府做事,对吗?” “是,是!” 别看萧望已经四十多岁满脸沧桑,眼下听沈安这么说,竟然还记得他是谁,心中顿时都激动不已,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了。 “你啊。” 沈安轻巧一笑:“我姐夫过去给报功的时候,可是没少提起你来;我知道你是个猛将,更是他帐下头一号的人物。” “走吧,姐夫既让你来接我,应该也是打算借你的口,要给我讲讲云州战事吧?” 沈安的聪明,尽人皆知,萧望也不啰嗦点点头一面吩咐手下在前面带路的同时,他也开始把云州这段时间自开战以来,各方的局势变化,和盘托出。 这一次,云州共同面对北夏、西凉和西魏三方面的强敌,虽然一直采取了保守的战争方式,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但实际上的情况也并不轻松。 沈安点点头,这个他自然知道,这三家怎么说了,不算很强大,可也绝不是弱势之徒。 尤其这回,他们甚至还不惜收买远在北方的东夷,声东击西,可见这三家的态度有多坚决。 “主公,当前北夏大将军犴瑳已经来到战场上,西魏首席将领蒙托,还有西凉的特比可全部汇聚在一处。” 犴瑳、蒙托和托比可,可谓是这三个国家最强大的武勋之人,过去三家的王还在前线的时候,自然显不出他们都有多大本事,眼下三王归巢,这三位自然而然的成了领军人物。 对于这些情况沈安倒也知道,可眼下听萧望这么说,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沉重,毕竟这三人,据沈安知道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还有一个最麻烦的,既这三人背地之中竟然还是好友。 过去时虽然三国之间攻伐频繁,但因为其本国国力的问题,所以导致他们之间的战争,更像是彼此在实际操演兵马一样,这三位也一直都保持着相当良好的关系。 对付这样的联军,无论对方综合实力,或者是人员数量怎么样,都不足为惧,真正叫人棘手的就是他们的同心合力。 之前在路上,沈安还在琢磨,如果这三方军队之间,要是能彼此和三王时期一样,勾心斗角,那就太方便了,相信军队一到,配合当地驻军就能摧枯拉朽。 但眼下局势为之一变,现在想要战胜他们,怕不是没那么容易。 第943章 他们撑不住 但来到云州主城。 秦二郎和林清儿正在等他。 “二姐、姐夫!” 沈安一见到他们自然也是心里高兴得很,他把军队都交给于廉暂时安排控制,自己提前一步赶到。 林清儿夫妇见到他,自然也是欢欣雀跃,二姐还是当年的那个二姐,即便是在云州这样劳心费力的地方,仍然容颜不改,但是沈安的姐夫就要惨了很多。 也不知道秦二郎是怎么弄得,竟然饱经沧桑,甚至连头上的头发,都变得花白斑驳起来。 “这个,还不都是他对我好?” 林清儿欣然一笑含情脉脉的看着秦二郎,目光背后多有几分怜惜:“其实你也知道的,自从我们到了云州,一直以来大大小小的事务,只要能不让我劳心的,他都会自己承过去。” “多少年了……我没老,他却已经老了。” “哎!” 闻言,秦二郎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老了?只是岁月而已,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家,能陪着我在这地方就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 “为人夫者,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劳心?” 他们两个恩爱有加自然是好的,可沈安却有些受不了了,这些甜言蜜语就留着你们两个,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说不好吗? 非要在浙讲,岂不是在难为人? 深吸口气,沈安也不客气,直接派人激昂玉儿请来,不能光是他自己在这受折磨,看着二姐和姐夫的样子,就好像谁还是单身一个人似的。 林清儿一听能见到玉儿,也是惊喜不已:“我还以为你已经派人把她送回去了;快点让我看看这位新弟妹。” “我也很好奇。” 秦二郎呵呵一笑:“东夷那边我虽然没去过,但多少也从书上看到过一点,对于他们的圣女,不说那是专门送给神的女人吗,怎么你现在是东夷的神?” 沈安被他逗得发笑,正好此时玉儿也来了。 当秦二郎夫妇看到者绝代佳人后,不由自主地迷了进去,半晌才醒悟过来。 “没想到,我这小弟妹竟然这么漂亮,好像是出尘的仙子一样。”林清儿上前一步,拉住玉儿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你叫玉儿对吧?我是沈安的二姐,快说,我弟弟有没有对你不好的地方。” 说这话,林清儿已经把自己手上的一套金环取了下来,这东西是黄金打造,虽然在沈家眼中黄金不算什么,但是当时就为了这一套金环,沈家也是花费了大力气的。 黄金,在沈家眼中不值钱,可是这锻造的工艺,却万金难求。 这还是当初林清儿结婚的时候,沈安派人给他打造的。 由此可见林清儿这位新弟妹到底有多喜爱;不过值得一说的是当初沈安总共给林清儿打造了一套共五枚连环,后来竟然分别被她让送给了荣锦瑟、玉卿、青羽和茯苓。 现在正好这最后一支也给了玉儿。 “二姐看来以后我还得找个机会,再给你打一副才行,不然这全都送了出去,我都怕姐夫找我麻烦。” “他不会的。” 林清儿欣然一笑,把金环套在玉儿手腕上:“你看凡是我弟弟认可的女人都有一支,咱们现在开始可是一家人了。” 玉儿一直都没说话,脸上羞红羞红的,俨然被林清儿这爽快直接的性格,弄得不好意思了。 众人见此,更是哈哈一笑,沈安将玉儿搂在怀中,这边秦二郎已早就吩咐人准备了酒宴招待。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沈安穿着一身素黑色的长跑,来到主城的战庙。 所谓战庙,既战时庙算之地,同时也充当战时的总指挥部。 秦二郎早就带领着云州的将领聚集在此,商量之后的战术,众人见沈安到来顿时放下手中的事情迎接。 “见过主公!” 沈安摆摆手,笑呵呵的让众人不必多礼:“各位为我沈家,驻战云州,劳苦功高,但是我一直以来没有时间关切各位,今时今日相见,正好向各位道句辛苦。” “为主公肝脑涂地!” 众人的回应就是最好的代表,沈安微微点头,这边秦二郎就拉着他到了一旁:“怎么来的这么晚,新婚燕尔,你也的注意身体啊。” “姐夫……” 沈安很无奈,好在秦二郎只是开个玩笑,这边立刻拉着他来到沙盘前,讲起了战场上的局势。 在沙盘上,中间位置的城池,就是云州主城,在主城外围则是云州驻军的防线,此时此刻,有三个不同颜色的旗帜,分别对应犴瑳、蒙托和托比可。 其中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路,就是托比可带领的联军。 “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你来了,不然托比可不可能这么快收拢军队,今晨时分他们的军队出现了异动,似乎随时准备向我军展开突袭。” 一名副将从旁道:“末将就是这侧防线的负责人。” 沈安点点头,因为沙盘还是完全按照比例复原了当地地貌的,沈安可以通过沙盘看到,托比可的军队,正驻扎在一处高地上,有俯看之便,并且若是冲锋下来,的确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 “你这边,都部署了什么。”沈安凝神问道。 副将为他详详细细的介绍起来,在他的阵列中,除了一百五十条火枪之外,最大的依仗就是二十门火炮,弹药充足,他现在已经将队伍的最前列,部署了相当多的拒马、刀车。 只要一旦托比可发动进攻这些军械,足以延缓他的速度,与此同时他也会用火枪作为第一排的抵挡,两翼方面依靠周围临近友军守护,他手中所掌握的骑、步兵,就能趁着对方死伤时刻杀出。 到时候切割对方阵线,同时予以其重大创伤。 “主公,末将以为只要能打破对方阵列,就足以抵挡他全军!” 沈安点点头,他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但却不适用当前战局,他心里相当清楚,随着其到来,只怕三国联军方面也会立刻进入决战的态势,他们过去寄希望于东夷,而今东夷已归附,再不速战速决拖延下去,这三国绝对撑不住。 第944章 将去,将来之战 沈安凝视着沙盘上的局势,目光如刀,嘴角也在微微颤抖。 萧望看到这些,忙上前道:“主公,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车马劳顿,身体不舒服了?” “没事。” 沈安摆摆手,其实他刚才是想到了,按照现在沙盘上所体现的情况看,云州军虽然一直都是以守代攻,在攻防之间互相转换的阵型。 但事实上,根据地貌看,他们的攻击阵势,并没有真的展开。 相反在这样的阵型下,还隐藏了一个巨大的弊端。 林清儿夫妇的作战能力,毋庸置疑,要是他们不能担当大任的话,沈安也不会把他们留在云州,只能说是这一次所隐含的问题,全然是因为秦二郎当时只怕根本就没想过,还要将队伍展开作战。 否则,他就会发现,自己现在所设计的阵型,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难以开展。 兵力足够、装备精良,但是当地马上就要进入雨季,山坡两侧得位置,根本不可能驻扎军队。 因云州地处特殊,为防止有外敌来犯,所有险要之地全部保留,如经常滑坡得地方,也都照全貌保护,作为天然屏障使用。 “姐夫。” 顿了顿,沈安来了想法:“他们上一次拗战是什么时候?” 秦二郎想了想:“就是五天之前,当时来的还是犴瑳,他是北夏大将军,韬略最深,手段也高明。” “当时就是萧望在阵前,差一点殒命在他手中。” “你来说。” 沈安目光一转,萧望急忙上前:“主公,当时的情况,的确凶险道还是末将做的不够。” 在战场上,原本犴瑳来犯,率领三千军为前站,左右各有两千骑兵跟随,凶猛如火,萧望选择按照亲二郎的计划,避其锋芒,将军队压在前方,同时想左右两翼派遣重兵。 当兵士展开的同时,萧望本人也引出一支军队,靠近敌军准备拗战,他计划,在双方交战的同时,缠住犴瑳的前部军队,趁着纠缠的功夫,让左右两翼军队压上。 这样一来,他们救形成了包围之势,可以将敌军压制。 然而犴瑳之勇猛超过了他的预计,同时犴瑳的谋略,也在他之上。 “末将当时将军队压上去的时候,本以为已经将敌军控下,可是没想到在他着七千军背后,竟然还有五千刀牌手。” “五千?!” 沈安听到这个数字,不免心中一惊:“他们怎么可能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人。” “末将也不知道!” 萧望诧异之中满是委屈愤慨:“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五千军,末将也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按照他的说法,当时的局面他们已经获取了七分胜算,要不是这些刀手,他甚至有机会生擒犴瑳。 沈安微微点头,听过这些他心里已有了断定,只怕这一次突如其来的五千人,根本不是犴瑳提前安排的,不然的话,绝不会看着他们陷入敌阵,尚未纠缠牢固的时候,就突然杀出。 这支人马来的太快,根本不是为了歼敌。 “这一次,是你的运气不好。” 沈安只能这样说:“你是个不错的将领,如果换做旁人未必能坚持下来。” 云州军中,最高的荣耀应该就是被沈安奖率了。 这一次也是沈安有意打算鼓舞一下云州军,索性给了他一个天大的荣誉。 “萧望,看你还是个可塑之才,那以后你就跟随在我军中。” 这是真的吗? 一瞬之间,萧望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好半天之后他才注意到其他部将纳羡慕的眼光,不敢犹豫,他当时跪倒在地,磕头谢恩。 “起来。” 沈安淡然一笑:“我又不是皇帝,你何必如此?” “皇帝算什么!” 萧望脱口而出:“若是主公将他当作皇帝,他才是皇帝,若主公不认,只要您一句话,我等立刻率军而上,将其诛杀!” “末将愿作先锋!” 混蛋! 沈安绝不是那种僭越冒犯之人,不然的话,皇帝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 尤其是他对所有人,也都是这么告诫的,绝对不准任何人提起反叛之事,这萧望才得提拔,救口出狂言,且不管这些将领们心中如何考量,但话可不能乱说。 “你,起来吧。” 当着众人面前,沈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冷漠的态度,瞬间就让萧望全身一震,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主公……” “你不必说了。” 沈安摆摆手,嘴角依旧挂着有一抹淡笑:“我知道你的心思,不用多说,你只是表达的不清楚罢了。” “只是以后这些话绝对不能再说。” 萧望连连点头,一语不发的退了下去。 “姐夫,事已至此他们既然前几天才来拗战,眼下我既来了,不如也主动出击,先看看他们的本事。” 沈安说这话,点于廉带兵七千人,去敌军阵前拗战。 七千,学的就是犴瑳。 “什么!” 狼烟之下营寨之中,犴瑳听闻大梁军队拗战,而且还是七千人时,脸上都气绿了:“这帮混蛋!” 粗壮强悍的他,一拳竟然将面前的实木桌子轰了个粉碎:“他们这是在故意羞辱于我!来人,点兵!” “不可!” 正在他暴怒之时,蒙托闯了进来,因为三方联营的关系,他也得到了消息,就知道犴瑳一定会因此暴怒,恐怕他上了沈安的当,特意前来阻止。 “你若现在出兵,非败不可!” “何以见得!” 犴瑳不服道:“我双方军队实力不过五五而已,那个沈安既然才来,征程劳顿,他的军队如何能与我们抗衡!” “可是你暴怒前往,又怎么知道,不会遭他人毒手!” 蒙托拉着他,神色殷切真诚:“你可曾想过,你自己是什么脾气?现在点兵出征,必败!” “我们可是败不得的!” 一番劝阻,倒是让犴瑳心中的怒火平息了很多,缓了口气,他这才道:“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因如何处置。难道就看着他们拗战不成?” 第945章 以我为诱饵 蒙托拉着犴瑳的胳膊,把他扯到座位上:“让他们拗战又能如何?现在我门要避其锋芒。” “什么意思?” 犴瑳双目凝成一条缝隙:“而今东夷已经失败了,难道你不知道?还要继续避其锋芒…我们军中的士气已经不是很足,如果继续下去……” “你想过后果吗?” 犴瑳也是心里着急,自从他们三家的王,接到了东夷归顺的消息之后,就觉得这场战争似乎已经没有胜利的希望,是他犴瑳一直以来立主作战的。 也是因为他,说服了三家王者之后,这才将此事延续下来。 甚至犴瑳还在他们面前做了许诺,如果这次不能战胜对方,他就用全家老小的性命配在上面。 如此大的代价,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兄弟,我知道你心里压力大,但是此事没那么简单。” 蒙托深吸口气,给他分析起来。 虽然他们早就料到了,沈安一定会来到这边作战,也做好了准备,但眼下的局势比他们当时预想的最坏打算,还要更加恶劣几分。 他们是想过,东夷人或许不是沈安的对手,但绝对没想到的就是东夷人竟然会投降。 他们的投降,就让这三家瞬间陷入了被动之中。 “现在沈安的军队,士气如虹,咱们硬碰硬的打本身就没好处,再加上之前那段时间,咱们在云州也没有得到多少便宜。” “这样将士们心里早产生了疲惫,我们如果不能做到,一次将沈安部击溃,或者打败的话,最好就不要出手免得自找麻烦。” 蒙托所谓的自找麻烦,是什么意思,其实犴瑳知道,只是他不想承认。 一旦他们再败的话,只怕现在所有的将士们就会齐心合力,打包回家了。 因其三国国力的问题,所以根本就没办法,支持的太久,这一次已经是极限了,倾尽全国之力。 而将士们自然也都是这样的心思和想法,除了他们三个主将有一鼓作气,永不衰退的意志外,其他人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或坚持。 “蒙托,那我们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他不愿意这么说,但眼下也是没有其他办法。 “对!” 蒙托重重点头,还拍了拍犴瑳的肩膀:“告诉你,现在我们能做的最好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任凭他们来挑战,就当是狗放屁了。” “拖延几天,等他们这股迫切劲散去之后,再做打算。” “那……好吧!” 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也是担心一战击溃,所以犴瑳最终还是同意了蒙托的看法,并接受他得意见:“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我得性格就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了。” 这一点,无可厚非,犴瑳是个爆裂的人。 蒙托道:“既然是这样你就在这好好休息一下,前线的事情我来负责,等需要你上场了,我会派人过来请你。” “那好,一切都拜托了。” 大梁军队几次拗战,竟然都没得到回应,如果不是于廉提前接到了沈安的命令,他都想派人冲阵了。 这叫什么事? 这三国不是一直卯着劲要和大梁交战的吗,怎么现在他们都送上门了,对方反而成了缩头乌龟? “他们难道就要一直做王八是吗?” 于廉心中急切,他也想立功啊。 好在这个时候,萧望上前来道:“于将军,我看他们这是故意在回避战争。” “我知道。” 于廉跟随沈安多年,难道还能不懂这些:“只是我现在不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要他们派人出来,和我决一死战。” “这个……” 犹豫了一下,萧望又道:“只怕很难,毕竟他们这些人也是很狡猾的,我们秦将军之前多次派人挑战,对方也是一直紧闭大门不肯出来。” “后来还是我们疲了,他们才派遣出队伍交战,但人数不多。” 用他的话讲,就是这些人,且战且退,和沈安过去说的游击差不多,不到一定的时候他们非但不会露面,甚至还不会接受你的挑战,任凭你把他们的祖宗都骂了一个遍,也没用。 “真是一群胆小鬼!” 于廉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那要是这么下去,我看天色已经晚了,不然我们还是先退回去,如何?” “这倒是可以。” 萧望叹了口气他心里也憋着股劲:“现在退兵倒是没问题,看样子他们不会在咱们退兵的时候,前来偷袭。” “你确定?” 于廉刚才所以没有下命令就是担心这一点,万一背后遭到袭击,他们能反应的机会并不多。 “那好吧。” 现在有了萧望的回答,他也放心多了:“那就暂时退兵回去,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随着一阵金鸣,于廉暂时收兵了,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沈安却突然来到了阵前! “王爷,您这是来干什么的?” 于廉担心他的安全,急忙上前来道:“这地方可不是您该来的。” “我要是不来,他们能迎战吗?” 在后方沈安已经听说了这边的情况,秦二郎当时也建议他,让于廉在那时撤兵,免得一直在前面浪费时间,浪费体力。 可是沈安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得机会,头彩本身就是很吉利的一件事。 况且他们的军队才到这里,一个个如狼似虎,胜过貔貅一样,嗷嗷的想要打仗。 不能打,也会给将士们心里,造成一些压力。 让他们觉得不痛快。 这样不利于之后的战争,思来想去沈安决定还是用他自己作为诱饵,钓联军出来交战,他不信如果自己都来到战场上,那些家伙还能稳坐钓台。 毕竟,谁都知道,将他沈安拿下的话,不但战争结束了,甚至可以说,整个大梁的半壁江山都要塌陷。 这样巨大的诱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抵挡的。 “王爷,不可啊!” 听完他的话,于廉更不敢让他继续留在这,本身就很危险,现在又要主动坐诱饵,但凡是出现半点差池杀他一万次,都不够。 他不怕死,而是怕大梁失去真正的主心骨。 第946章 一击斩贼酋 于廉对沈安的忠诚自然是无可厚非,可是过分的保护,也不是沈安需要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和他们一样,我们的将士们也需要士气,明白吗?” 凝视着他,沈安的目光中,满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是这一点却让于廉根本没办法反驳。 “王爷……那要是这样的话,您就要答应我,必须把后面的军队调集上来。” “不然只是我们这些人,恐怕保护不了王爷的安全。” 于廉的话,掷地有声,仿佛沈安要是拒绝他的话,之后就没办法再继续谈论下去一样。 沈安还能说什么? 对于于廉的这份忠诚,他是无话可说,然而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他们两个这一次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其实你不用说,我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沈安欣然一笑,他这一次既然都把自己当作诱饵了,那么肯定也不会不把事情都做的完善起来。 它是所有敌人现在最想要得到的人,只要得到了他,战争就意味着已经结束了。 所以无论站在什么角度上看待这个问题,沈安一旦再战场上现身的话,就必然要前呼后拥,大梁方面,或者是云州方面都不想失去他这么一个人物,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一定会被对方认定为,圈套。 沈安这一次,在来之前已经将军队调集起来,人数多达万人,浩浩荡荡而来。 “你看。” 说话之间,沈安指了指自己身后,于廉顺着看去,果然瞧见了一阵阵滚动的烟尘,隐约之间能听到里面振奋的马蹄声,还有金铁交错的声音。 “现在你放心了吗?” 于廉无话可说,而此时此刻,沈安抵达战场的消息,也传到了犴瑳营中。 “什么!” 听闻这一切,犴瑳顿时坐不住了,方才答应蒙托的事,全部抛到九霄云外:“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立刻出发!” “必须活捉沈安!” “不可!” 蒙托刚才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会反悔,此刻立时上前来拦:“这一定是他们的诡计!”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犴瑳冷着脸,眼睛里满是渴望:“不管之后怎么样,但这一定是沈安最后一次来到战场上,如果咱们错过这个机会,后果将会是无法承受的。” “或许吧。” 这一点,蒙托没办法反驳他:“可是兄弟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要是现在上去,必定会遭沈安毒手!” 他不可能不做准备的出现,而且这一次蒙托总绝的,他来的实在太巧了,好像就是故意为了把他骗出去一样。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 犴瑳下了最后的决心:“我不管那沈安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我意已决。” “营内的事交给你,剩下的我去办。” 一把拽过蒙托,犴瑳凝视着他:“要是我真的留在战场上,记得把我的兄弟带回去。” “别让大王惩罚他们。” 虽然他们并非来自一家,但事彼此之间关系却很好,两国也时常的互通有无。 “这……” 蒙托还想在说什么,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好了。” 犴瑳一把推开他,这边拿起兵器就走:“来人,传令下去,我部所有将士,出发!迎敌!活捉沈安!” 战场之上! 狼烟滚动,列列风声入虎吼一般。 沈安手持宝剑,身披甲胄,纵马场上,他相信三国联军一定不会就那么看着自己在战场上晃来晃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于廉还想劝他的时候,终于战场开启。 犴瑳纵马扬鞭,呼啸而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将士,各个汹涌,他们就像是浪头似的狠狠拍击过来。 “前面的,就是沈安吗!” 来到战场上,犴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厉声大吼。 沈安也不废话,应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持剑直接杀了上去。 于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心惊不已,他没想过沈安竟然会亲自上阵,还不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无奈之下,他只能立刻挥兵,自己也紧忙跟了上去。 在心里,他不断地祈祷着,千万不能让沈安出现一点意外。 兵锋交错,战马嘶鸣。 眨眼之间,沈安已经同犴瑳厮杀在一处,犴瑳想的很简单,在他看来对付沈安过多的谋略,只会给对手制造可乘之机,沈安又是个多谋善断的人。 与其罗里吧嗦的不如直接一点,见面就打,打完能活捉他最好,不能杀了也行。 就凭一个快字取胜,过去他也曾听人说过,沈安骁勇善战,但犴瑳自以为是,他不相信这天下间能有几个,可以和他纠缠对抗的。 宝剑对长枪。 沈安荡开他攻击的同时,也出了杀招,剑刃顺着犴瑳兵器杆化了下去,要不是对方躲闪及时,方才已经剁了他的手指。 “你果然不一般!” 犴瑳纵马分开两人的距离,冷笑一声又把长枪杀来,只可惜他想法凭快取胜,却不知道沈安的剑,比他更快。 剑刃闪烁着波光,有意无意之间正好晃在犴瑳脸上,与此同时瞬间他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凉,等到反应过来时,再看到的已经是那坐落在马背上的身躯。 我…… 死了? 这是个没有回答的问题,随着黑暗降临,犴瑳彻底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只一招,沈安就夺了他的姓名。 宝剑血犹腥! “尔等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可保一命。” 这不是警告,而是来自沈安的通知。 犴瑳的部下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方才电光火石的刹那,他们英勇无比的将领,竟然就已被斩落马下。 这是真的吗? “杀!” 沈安方才杀的太快,以至于于廉追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眼看着敌军不肯遵令行事,他也不啰嗦,挥手间大军压上,毕竟现在战场上人多眼杂,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他也吃罪不起。 “于廉。” 就在这时候,沈安的声音忽然传入他耳中:“让将士们压上去,看今日的架势……或许咱们可以索性破敌,战败联军!” 第947章 被迫开始的决战 沈安兵出奇迹,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能一战将对方直接击溃。 俨然他现在的所展现出的力量,已经不是预计中的那样,但他真的有真么厉害? 蒙托在军营高地中,眼看着下方的局势,整个人都木讷了,之前的猛将他也不是没见过,可沈安这样的…… 他还是个人吗? 一时之间,惊骇让蒙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也正是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在一旁冲他道:“将军,我们还是赶紧迎战吧!战场上的局势,明显已经要不受我们控制!” 对啊! 听到这句话,他才如梦初醒。 现在犴瑳才死,战场上将士们士气大跌,如果要是放任不管,等下后果必然会越发难以收拾。 “听着!” 蒙托一把将身边的副将拉扯过来,抓着他的脖子道:“你现在就去通知托比可将军,让他带着队伍到这来,我要做点应该做的。” “是!” 应该做的是什么,不用说,副将心里也清楚得很。 等到他离开之后,这边蒙托也急急忙忙调动气军队来,他能看到大梁的将士,正在冲他们杀戮过来,如同狂风暴雨一样。 如果要是再这么下去,后果将会更加难以收拾。 “你们听清楚了,现在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深吸口气,蒙托已经披挂周全:“等下托比可到这,咱们一起冲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没有人能判断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他们的时运不济,还是沈安太过强大了,但众人的心思基本上都差不多。 周围的副将们,方才眼睁睁看着犴瑳被杀,那股骇人的冲击力尚在。 此时此刻,说真的他们对沈安已经出现了畏惧,不敢和他当面作战。 “战争即将开始。” “各位做好准备。”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一声粗糙狂野的呐喊,蒙托顺着看去,赫然是拿着狼牙棒的托比可,犴瑳被杀的消息,给他带来的冲击同样不小。 “犴瑳老哥,这就叫那个沈安给宰了?” “是啊!” 蒙托知道现在没时间废话,拉着他就往下面走:“听着,我刚才观察战场上的局势,沈安肯定是有意要提前决战。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那就打!” 托比可向来不怕这些:“反正咱们的人马也都在,沈安千里迢迢来到这,还没休整就要开战,我们正好趁机给他一个教训!” “说得好!” 蒙托就喜欢他这高昂的情绪:“我们要为犴瑳老哥报仇,不过咱们两个还得有一个人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 托比可推了他一把:“难道你是要我做个缩头乌龟吗?” 蒙托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到时候分开左右,你和我成两条路线遁走,我不认为这场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 什么! 闻言,托比可顿时雷霆暴怒,眼神恨不得将蒙托撕成碎片:“听你的意思,就是要开始逃走了?” “如果不逃的话,难道我们都被他杀掉,咱们的国家怎么办?” “国家可不只是要依靠你和我的!” 托比可绝对不愿意逃走,他曾经一直都是冲在队伍最前面的人,也没有退缩过。 “你啊!” 蒙托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心中却高兴得不行,本来他还在担心,自己并不善于战场上的厮杀,如果和托比可分开之后,真不见得有机会从浩瀚的大梁军队中遁出。 不过现在好了,既然这家伙有心留在这,和人家纠缠,那他也不能错过这个逃遁的好机会。 “算了吧,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一起冲!” 托比可闻言,这才哈哈一笑:“你放心吧,虽然犴瑳老哥很勇猛,但他不是我的对手,这一次我要为他报仇,我要杀了沈安!” 话说的容易! 可是真的能做到吗? 蒙托已经做好准备,这一次要是托比可真的能说到做到,沈安不用被他杀掉,只要杀败即可,他就有能力,说服三家国君退兵,反正战场上的事,胜败都很平常。 但要是他真的不行了,那么对不起,自己可是会率先遁走。 反正你自己要留在这,实在怨不得别人。 烽烟缭绕,战场上马蹄声如同奔雷一样,沈安带兵一往无前,凡是挡在面前的,无论人马尽数化作两段。 这样勇猛的战场,这样凶残的厮杀,震撼了所有人,以至于此时此刻,凡沈安所过之处,三国联军们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与其被他杀掉还不如跪在地上祈求投降,万一能留下一条狗命呢? “快点!你们赶紧跟上去!” 前线的变化,林清儿与秦二郎一直在细细关注,从沈安要自己做诱饵得一刻开始,他们夫妇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现在手中的兵马全部调集起来,就跟随在沈安背后。 一旦他需要,立刻压上。此时此刻,林清儿已经派遣出了两个千人队,紧随沈安步卒背后,顺势充当他的补充。 秦二郎更是组建了一直骑兵,不披甲胄,只拿轻型武器的勇士。 减轻负重的他们,可以在最快速度内,赶到战场上的任何以一个地方,这些人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沈安。 只要有需求,他们可以立刻赴死。 “小弟这一次……可是一战惊天啊。” 秦二郎感慨着道:“我其实想过,他来到这之后,必定会有一场相当精彩的杂厮杀,但是没想过,决战会来的这么快。”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吧。” 林清儿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一次沈安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不过,他这么厉害,也超过我的预料。” “当然。” 秦二郎长出口气:“云州之围,若是能解,我看咱们以后反而要更加小心。” “你说的是朝廷?” “没错。”秦二郎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担心:“若是拖延作战或许还没什么,可小弟这一场雷霆过后,那个皇甫胤善难免不会更加多心。” “没关系的,现在的沈安早已不是他能撼动之人,你看!”林清儿说话之间,战场上俨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三国联军方面竟然也开启了决战之姿。 第948章 大战托比可 林清儿的话,得到了秦二郎的认可,他们夫唱妇随也好,妇唱夫随也罢,总而言之夫妻之间伉俪贤美。 “二郎。” 顿了顿,林清儿深吸口气,她的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差不多了。 沈安今日之突变,超乎任何人的意料,竟然真的将敌军就这么迫使其决战。 那么他们也得抓住这机会。 “你带兵跟上去吧,我看小弟这次,能把他们全歼了。” “好。” 秦二郎自然也有着等眼力,战场上的局势,让他双目之中闪烁着别样的灵光,这是为将者的悸动:“那么我就去了,你在这好好等我。” “等我们凯旋而归。” “净说些屁话。” 林清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低还是很诚实的在他身上抚慰了一下,而今大战开始,他们夫妻两个人也没办法说太多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间,都是夫妻间的感情。 “二郎,我等你。” 战场之上,托比可已经带着军队,冲到了阵前第一线跟随在他身边的,就是蒙托。 “老兄弟,我们就在这分开吧!” 托比可重重点头:“你看好了,我今天就算是拼着一死,也要讲沈安除掉,为老哥报仇!” “好!” 蒙托点点头,他嘴上答应的痛快,然而心里一直都在盘算着,等下要如何遁走,现在托比可已经去主动迎战沈安,按照大梁军队,对他的重视,必然不会放任这家伙自己一个人,面对托比可。 沈安所在之地,就是全军的核心,那么他遁走的机会,也就在这一时刻。 计算好一切,蒙托开始带着他的亲兵,向战场边缘游离。 另一边,托比可已经和沈安正面相对。 “你就是沈安对不对!那个杀了犴瑳老哥的人!狠毒的大梁的将领!是不是你!” 这是个疯子? 托比可一向都是以勇猛著称的,这一点正好与沈安相反,虽然沈安也是勇悍之人,甚至冠绝三军,傲视天下,但他最大的威名却不是从此处来的。 “你,是谁?” 沈安勒马,问了一句,托比可自报家门:“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对吗?但我还要告诉你,今天我也是带走你性命的死神!” 因为民族特性的关系,托比可时常将自己比作死神,在他看来死神是他们所有信仰当中,最强大的那个。 “死神?” 沈安乐了。在他眼中,托比可顶多就是个索命的鬼魂而已:“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看在他身份的份上,沈安根本懒得和他废话,但既知他也是对方三将领的其中之一,这才不免多了几句话。 托比可道:“你是谁?你是我要杀死的人!” “不。” 沈安摆摆手,虽然这是在汹涌的战场上,但他却笑容可掬:“告诉你听好了,在我看来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可怜虫,你以为自己到这来,可以给犴瑳报仇?” “你却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成为被人手中的剑,蒙托何在?” “你要干什么!” 听闻这句话,托比可瞬间警惕起来,在他瞧,沈安这么问的目的,是为了将他们全数击溃而已:“蒙托已经带着军队,准备将你们全包围!” 人不作不死,沈安真是开始为他感觉到可笑了,同时在他心里也将那三国的皇帝,彻底看成是傻子。 但凡他们还有点心思,怎么可能把这样一个人送上战场,还要做一支军队的统帅? “你可知道,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为蒙托,争取遁走的时间。” 沈安早就看破了一切,他倒是希望能让这家伙在临死之前,死个明白。 只是很无奈,托比可似乎并想搞清楚这一切“:”算了吧!不管你说什恶魔,我读不会相信的!”仟仟尛哾 他把手中的狼牙棒一横,再不说话直接催马奔向沈安。 老天不饶该死的鬼。 叹了口气,沈安将宝剑撤在手中,也纵马杀了过去,狼牙棒这种兵器势大力沉,从来都是凭力量取胜的,而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注定了,托比可的速度不可能更快。 偏偏沈安用剑,快若闪电,势若雷鸣。 他完全有机会,在两马错凳的间隙,一剑斩杀对方,然而沈安却没有那么做,他觉得虽然托比可十分可笑,却也是个可悲的人,也是算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至少他愿意和自己正面相对。 所以他要用同样的方式,将托比可斩杀,也好让他死得其所,不要有什么怨言。 一柄宝剑落下,光辉闪烁间,狠狠劈在狼牙棒上,金铁交错的同时,托比可震惊了。 方才一击,他至少用了七分力气,平日里就是半数的力量也能将大石头轰碎,可今天撞在那宝剑上,却如同在撼动一座大山。 不仅如此,两件兵器纠缠之下,沈安一个悬腕压来,他就感觉手臂上传出几千斤的力量,如同江海跌浪一样拍下,一波波的没有停留。 托比可好较力,但今天他必须承认,自己不能抗衡沈安那可怕的神力。 这还是人? 人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分明他很瘦,至少和托比可比较,沈安绝对是瘦弱的那种,都说身大力不亏,今天怎么突然反过来了? 托比可惊讶之中,沈安的宝剑已经抽出,再杀来时直奔他腰间就刺。 “混蛋!” 托比可侧身避开,但还是被宝剑再腰间留下一道血槽。 疼痛不如欺辱,更让他愤怒,然而托比可还不知道,这已经是沈安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方才一剑,可洞其下腹,断其腰身。 “沈安,我今天非把你砸成肉酱不可!” “你看招吧!” 怒吼之中,托比可似疯癫的雄狮,狼牙棒虎虎生风,劈头盖脸的往下落,沈安面不改色,只是稍一驳马,趁着间隙之机,抬剑去挡,就听一声闷动飘过,紧接着又是巨响传出。 周围人顺着看去,不由被眼前一幕惊呆,托比可的狼牙棒,竟被沈安直接斩成两段。 剑锋所指,沈安凝视着托比可,幽幽的问道:“如何,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第949章 捷报奏达人心测 托比可看着压在咽喉上的利刃,嘴角微微的颤了颤:“我死了吗?我还活着!” 真是可笑! 这一刻,沈安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他实在是没办法直面这个混账。 托比可或许真的是这种混人,不死不休,就知纠缠。 或者他现在就是在请求一死,但无论是哪一种,沈安都不想杀他,相比于其他两个人,托比可就显得可爱多了。 “你已经死了,从此之后,你的命,是我的。” 话音未落,就看沈安手中宝剑一横,竟然生生将托比可从马上轰下,摔的四脚着地。 “把他绑了。” 于廉在一旁看了好半天的戏,此刻闻言立刻上前,叫人将托比可绑了个结结实实。 随着托比可落马,战场上的局势再度为之一变,蒙托本意就没打算指挥作战,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遁走,再加上此刻托比可被擒,顿时让三方联军的士气降低到了一个极点。 随着秦二郎方面,再带队来援,不到一昼夜的时间,三国联军竟然这么被沈安完全控制在手。仟仟尛哾 边界之外的烽烟,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听着。” 深夜时分,沈安已经将报捷的奏疏,派人送往皇都,而他这边要做的,就是将当下战后的问题全部解决,并且将另外三国迫使臣服于大梁。 此战,虽然前期纠缠了几个月,但是在云州军的力战之下,再加上沈安到来后的决战,几乎全歼了对方的主力部队。 北夏、西凉和西魏,现在可以说是名存实亡,此战给他们带来的后果,没有二十年不能复原。 这就是收复他们的好机会。 沈安召集了全军将佐,做出最后的打算:“你们三人分别带兵前往三国王室,要求他们限时之内,向大梁提交国书,并且答应我说的三条。” 称臣纳贡为第一条、取消国号,受封藩王为第二条,最后一条则是在这三方国土内,必须裁撤所有军事力量,且所有防务问题,全部由大梁接手。 他们如果能接受,则日后为大梁之臣,若是不能接受,沈安的大军灰立刻开入三家老巢,将其倾倒。 “是!” 负责此事的三名将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这个时候林清儿才对沈安道:“为什么这一次你要让他们归在大梁旗下,而不是做你的部下?” “二姐,为什么要让他们作我的部下?” 在沈安看来,这三个国家哎,和东夷不同,东夷虽然强,但并不是一个国,他们只是部落的联合,沈安打败了他们,将其实际上收为己用,那么皇帝知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列位在诸王之上,这个权力还是有的。 反观这三个国家,要是他也这么做了,那几乎就等于是公然告诉皇帝,他要反叛了。 理由就是这三家,都已经形成了国,国与国之间的胜败,只能交给对方的皇帝掌控,其余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林清儿点点头,虽然她无条件支持沈安的任何一个判断,然而此刻心中也不免为自己的弟弟而叹息。 眼下朝廷对他是什么态度,皇帝又是如何对他的,林清儿一清二楚。 所以她并不觉得,那个大梁还有什么好依恋的,皇甫胤善的能力,其实也没有多出众,与他当益王的时候相比,现在的皇甫胤善,更多看到的还是朝权的争斗。 是皇帝和大臣之间的对抗,这不利于治国。 假如换做沈安去做那个皇帝,一定会把国家治理的还好。 但他就是不愿意! 林清儿能理解沈安心思,他早就说过,自己可以做出千万种的准备,但决计不做潘叛国之臣,更不会因为他的好恶,而让天下百姓陷入战乱之中。 多少年来,他见过的战乱实在太多,太多了。 有多少百姓,就是因为这些,而彻底失去了一切。 “二姐,这件事咱们就不要继续说了。” 微微一笑,沈安将话题岔开,眼下虽然他已经是胜券在握,但没有到了最后一刻,就必须做出充足的准备,还要做最坏的打算。 “你们听着。” 沈安又点了几名将领出来:“眼下虽然优势在我,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我要求你们各位,继续各司其职,并且要将军队开拔,就压在三国边界上观察他们的态度,以及等待三方的回应。” 对于战场的局势,沈安心中有数,但他仍然还有一些认为拿捏不准的地方。 如果只是在原地等待的话,第一给对方造成的压力还不够,第二也是因为如果真的还需要继续战斗,那么下一步的战场就要在人家的主场上进行。 对于那边的环境,他要熟悉,地形气候等等都是决定胜败的关关键。 提前去观察一下,没有坏处,另外他们也会有更加充足的时间,排兵布阵。 沈安本意这一次用兵,虽然不见得一定会发生对抗,但为了防止三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最好将他们三方之间的通道,彻底堵死,免得三国之间进行沟通。 困兽犹斗的道理,沈安很清楚。 还有一条,也是他认为最重要的,军队,要么就一直稳如泰山,一动不动,要么……一旦发动起来,在没有达成最后目的之前就不要停下。 一动一静之间的转换,对将士们得消耗最大,也最磨灭士气。 “除了方才被点名的诸位,要认真办事,其余众人更要守好自己的那一摊。” 数日之后,皇都之中。 皇甫胤善已经拿到了沈安的捷报,不得不说,对于这样迅捷的战果,是他没有想到的,本以为沈安就算再厉害,云州之战也要拖延一段时间,可现在却结束得这么快。 皇甫胤善很震惊,而万重山对此,却别有不同的看法。 “陛下,沈王爷就算是真神降临,也不可能到了云州,就把那么多敌人悉数战败。” “臣还是觉得,这件事里,或许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万重山眉眼紧皱,寒光就在他的眸子里闪烁:“您说,会不会这场动乱本身,就和沈王爷,存在某些关系?” 第950章 文瑶公主 万重山用心歹毒,分明在他的话语中,沈安就是动乱的源头。 实际上,即便他不这样说,皇帝未必就不是这样想的。 “你想过,要是这些话被沈安听了去,后果会什么样?” 皇甫胤善抖了一下袖子,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他:“你要明白,这些话,在朝堂上可是不能说的,任何人说出来,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陛下。” 万重山笑了:“臣,是陛下的臣子,沈安也是,既然是同殿为臣,我们之间本来就可以相互批判,相互弹劾,既然现在臣下有了质疑,却不能说呢?” “就因为沈王爷……权倾朝野吗?” 此言一出,皇帝顿时脸色一沉。 “朕不是告诉你,不可胡言乱语吗!怎么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万重山当时跪倒在地,一副虔诚无比的样子把头压的很低:“王爷的权力,本身已经冠绝朝廷,难道这不是事实吗?既是事实,为何不可说?” “你!” 皇甫胤善竟被他弄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但是很快也松了口气:“其实你说的没错,沈兄的权力,的确太大了些,太大的权力,招人嫉恨。” “你是不是非常厌恨他?” 万重山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干脆果决的点点头:“陛下,臣都恨死他了,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他那么大的权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和他一样,为陛下分忧。” “如果臣是沈王爷的话,在朝廷奠定之后,肯定会功成身退,以求可以给陛下一个合适的环境,而不是和他一样,继续把持朝政,让陛下担心。” 这番话说完,就看万重山的胸口,起伏不停,似乎很是激动。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刚刚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其人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不确定自己在讲出这些之后,脑袋还能不能保在胸腔上,没准皇帝会为此直接杀了他。 这是他的一场豪赌,但幸运的事,他成功了。 皇甫胤善并没有难为他,而是在一阵沉默之后,选择让他站起身来。 “朕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但万重山你要记住,人不可能一步登天。” “就算是你也一样,朕恨欣赏你,也愿意提拔你,但是……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沈安明白吗?” 他的言外之意,是告诉万重山,不能想着取走沈安的老路,不要以为他也能直接一飞冲天,一切都需要时机。 万重山重重点头:“陛下放心,臣明白您的苦心。” “好了。” 摆摆手,皇甫胤善将此事压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沈兄那边已经送来消息西魏、北夏等三国,已经选择投降,她们愿意做我大梁的一部分。” “这是好事!恭喜陛下!” “算了。” 皇甫胤善冷笑道:“你还是去恭喜一下沈兄为好,他之前得了东夷圣女,现在……西魏又要将他们得公主奉上,作为给沈兄得礼物。” “文瑶公主……那是沈兄得战利品啊!” 沈安送来的这份密报,其实太着急也没有看过,只是大致知道里面的内容,在确定了三国将要臣服之后,他就没在关心这些事,一方面是大战之后,云州等地,各处要处置得事物太多。 另外也是他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得一切,都该有皇帝来判断,他作为臣子不应插手进去。 当然也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皇帝派人给他送去得凤辇已经到了,沈安不可能不明白皇帝得意思,他既然这样多心,自己就更不能纠缠下去,索性直接把一切事情,全都交给他来管就好。 万重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文瑶公主他知道的,是西魏王最喜欢的女儿,国色天香,花容月貌不说,关键是极具头脑,对于朝政要务,也能一一把持,分明就是个治国安邦的贤内助。 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心想要求亲,但都被西魏王拒绝了。 后来就连皇甫胤善都动过类似得心思,只不过因为知道双方还在交战之中,才没行动,况且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用上国得姿态来获得这个女人,虽然他从来也没说过,但是在心里早就打算好了,沈安一旦将三国战败。 他就立刻下旨,要求西魏王将文瑶公主送来。 可是现在…… 这个沈安! “陛下。” 这时候万重山从他得脸上看到了凶狠得杀气:“不然咱们您就下一道旨意,相信沈王爷不会拒绝得。” “不行。” 皇帝还是理智得:“如果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朕再下旨意,不就和他正好对立起来。” “这种事还不不能做;这样吧,还是老规矩,再弄一副皇后的车架给他……这次送到云州去!” 云州方面,沈安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处置各种战后得事,也没有时间理会其他得,他打算等到皇帝那边下来圣旨后,要求三国之王,前往觐见时,在一起返回皇都。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得圣旨还没等到,可西魏方面竟然派遣了使臣过来,还将西魏得文瑶公主一起送来了。 沈安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好好的西魏公主来干什么? 秦二郎这个时候,却好像看穿了什么:“要不然你还是去看看吧,我觉得这公主来的有些蹊跷。” “是吗……” 沈安眯着眼睛,半晌之后方才点点头:“那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去看看。” “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秦二郎拍了拍他得肩膀,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这次,估计时你的好事。” “姐夫……” 沈安还是不想自己一个人过去,奈何秦二郎说什么也不肯陪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徒步去看看那位西魏公主,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云州官邸外,西魏浩浩荡荡得使团已经在等待,而与此同时,再遥远的波斯,也有人在等待,只不过他们一个在等待沈安,另一个,则在等待自己得领袖,被称之为神得那个人。 波斯强大,因为与大梁并不接壤,双方只有一些细小得贸易往来而已,但是随着大梁得扩张,波斯,坐不住了。 第951章 波斯人的野心 波斯王更索斯,从来以神自居,的确,他身材高大,全省上下总是用药物调制过的金水覆盖,看起来一直都那么金辉灿烂,的确不像是一个凡人。 但这并不能掩盖他凶狠地手段,过去凡是和波斯接壤的土地,他都要收为己有。 从来不肯让步,甚至于在他当年争夺王位的时候,也一直处于主动攻击的一方,不知道有多少人,葬生在他刀下。 即便是作为她的父亲,也不能幸免。 更索斯十分强壮,一只手就能轻松推到一头成年的公牛,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事,不能用力量解决,并且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现在大梁的扩张崛起,以及西魏等三国的战败,直接引起了更索斯的注意,他觉得这头巨兽似乎在苏醒。 作为一项将力量放在第一位王者,更索斯身边当然聚集了很多很多,凶猛的勇士,他们过去的名字,在遇到更索斯之后就被抹去,然后被他重新赋予一个野兽的名称。 波斯帝国中,最著名的将领无异于是他手下的四头野兽。 波斯狮子、白公牛、雄鹰和独角狼。 这四个家伙,一直以来都是更索斯最强大的助手,他们分别管理着波斯帝国的所有军队,尤其是波斯狮,更是掌握了更索斯的卫戍力量,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大王。” “我伟大的神王。” 两声赞美之后,波斯狮子上前道:“现在大梁的发展,的确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很多,您如果真的担心他们有一天会威胁到我们,就不放主动派遣出一支队伍,我们将他们消灭。” “强大的波斯,不会在任何国家面前失败,大梁也还是一样。” 波斯狮子从来都是主战派,他希望能够让波斯的铁蹄,踏破所有一切波斯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国度。 他也是一直都在为此而奋奋力,即便是不惜将周围所有小国,族群一个个强行吞并在波斯手中,他也在所不惜。 “你总是这么着急。” 更索斯微微一笑,光辉灿烂的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傲慢:“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战争即将开始,但你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用他的话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并且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白公牛也是个好战分子,他和自己的代号一样,全身上下都是雪白雪白的,就他这种肤色,在波斯本来是得不任何尊重的,但是从奴隶中脱身出来的他,却偏偏得到了更索斯的喜爱。 他喜爱白公牛的凶残,更喜欢他那种拼搏的干劲。 只要自己一句话,不管多么危险的事情,多么不可能实现的事,他总是会奋力去做,甚至要是做不好,达不到目的的话,他还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脑袋。 “伟大的神王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只要照做就好了。” “别把我看成和你一样的笨蛋!” 波斯狮子很看不起他,在其眼中白公牛就是个毫无进取心的人:“你这样的人,只应该做一个奴隶,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适合你。“ “我并不介意,拿走你的脑袋!” 白公牛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之后转向更索斯,在不理会狮子的风言风语。 “那么我们现在要不要准备一下?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请您尽量吩咐。” “好!” 更索斯不在乎他们之间斗嘴,反正这些人只要还忠诚在自己手中就好,至于其他的都无所谓。 “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你们听着!” 更索斯知道现在沈安还在云州,所以暂时并不打算直接出兵,但是也不能一直放任大梁发展下去,他已经感受到了压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现在开始。 加强和大梁之间的贸易往来,在双方贸易增加的同时,他们也就能明正言顺的向大梁方面,输送更多的力量,等到他们输送的力量足够多之后,就可以随时随地,挑起一场战争。 “战争的基础,就是我们率先开始的经济。” 不了解更索斯的人,不可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更索斯之前曾经很多次用同样的方法,将自己的对手打败。 波斯帝国,疆土十分广大,他们自然也有丰富得物产。 将一些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的物产,输送出去,从而换取金钱和武器,装备自己的同时,再掉头取进攻对方,就是这一策略的核心。 只不过是更索斯不爱说明白而已,他觉得这样说出去,会有一些丢人。 “我们明白了!” 波斯狮头一个开口:“现在的情况,我这就去安排。” “好,记住,从现在开始,战争已经打响了!” 云州! 沈安和文瑶公主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对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纳这个女人,但无论是玉儿,还是他的姐姐,都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 况且文瑶公主本身地位也不低,即便是战败国的公主,仍然要将对方看作金枝玉叶才行。 甚至玉儿还说过,如果沈安就这样不理会她,岂不等于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吗。 这些话,任谁听来都有些牵强,但沈安也不怪她,反而还能体会玉儿的一片苦心。 “说真的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因为已经见过使臣,沈安这才知道,之前的那封书信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容,怨自己没有搞清楚,但现在文瑶公主到来,书信也送到了皇都去。 真不知道,以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本来沈安还打算这就返回皇都的,然而现在看,还是往后拖拖才好。 皇甫胤善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微妙他不得不小心也不得不避嫌。 过分的揣度,会让皇帝和他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并且没有人能保证,皇帝就不会因此,做出些过激的事。 看着自己弟弟愁眉苦脸的样子,林清儿却只是嫣然一笑:“我真想不到,过去那个臭小子恨不得把天下的美人都找到家里去,怎么现在人家姑娘,还是个公主,自己送上门来,你竟会如此不知所措。” 第952章 文瑶,文瑶 沈安抿唇一笑,不管神什么时候,在姐姐面前,他都还是个孩子。 “二姐,这件事我自己看着办吧,好不好?” “算了吧。” 林清儿摆摆手,嫣然一笑:“就你小子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那个文瑶公主其实我已经去看过了,国色天香的美人。你现在身为王爵,朝廷干臣砥柱,再多纳一房也不不妨事,”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安叹了口气,他有自己的想法,之前纳东夷圣女玉儿,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作为外族,东夷已经十分强大,此战纵然动摇了他们的元气,但是要不了多久,沈安觉得,东夷就能恢复生机。 他当时主动开口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东夷人的信仰,同时收容其心。 好在玉儿对他也是很好的,夫唱妇随,这件事做的很完美。 然而文瑶公主就不一样了,她可是西魏王主动送来的,而且自己本身没有那个意愿。 “姐,这件事若处理不好,皇帝还会更加猜忌咱们。” “你在乎吗?” 林清儿不为所动,凝视着他:“小弟,这么多年来你为朝廷付出了那么多,可皇帝如何对你,姐姐都看在眼中,而今这云州,所以能成为一方诸侯,全然是你的功劳,无论先帝,还是现在这位皇帝,谁不想把这块土地收回去,只是他们做不到而已。” “二姐……” 有些话,沈安不想提:“这件事,还是让我考虑一下吧。” “得了吧!” 林清儿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了,她本身就是个烈性子,怎么可能容沈安说那么多:“你要是唐突佳人的话,二姐可不答应,走,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我……好吧!” 沈安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自己绝对拗不过林清儿,无奈之下,也就放弃抵抗了,跟随着林清儿的步伐,他们来到了正堂之上,好歹文瑶也是一国公主,不能怠慢。 沈安步入正堂,所看到的正是带着面纱身姿绰约的绝世美人。 “小女文瑶,见过沈王爷!” 文瑶公主站起身来,一礼到地,举动之间无不尽显风情身份,但沈安却很好奇,他是如此认得自己的。 “记得我们还没见过面吧。” “当然。” 文瑶点点头,嘴角勾勒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一笑倾城:“王爷虽然没有见过小女,但小女却在战场上见识过王爷的绰约英姿。” 原来之前沈安在攻陷三国阵营的时候,这文瑶公主就在其中,但她并非深处军中,而是故意隐藏起来,替她父亲,监视战场局势的。 那个时候,她就见识到了沈安那天神一般的姿态。 “小女当时既对王爷一见倾心,甚至不惜一切,都愿意服侍在王爷身边。” 说着话,文瑶从怀里取出一份公文来,沈安接过能闻到上面隐隐的兰香味,很是摄人。 展开公文,上面的内容叫人心中激荡。 谁能想到,这文瑶公主,过去西魏王竟然打算将她送到皇甫胤善手中,说是进献给皇帝,实则不过是棋子、人质而已。 “你还是个可怜的人。” 沈安并未因那特殊的香气,而神迷,反而比平日更加凛然了几分,他目光如炬的凝视着文瑶公主:“真不知道,如果这一战的结果出现变化,你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如果当时没能见到王爷,小女自然是遵从父命的。” 换而言之,假如要是她在大梁见识到沈安的话,或许还会直接放弃任务,投入到他的怀抱之中。 “正是。” 文瑶并不掩饰自己的你心绪:“其实到现在为止,小女也未想明白,自己到底倾心在王爷那一点下。” “但小女知道,此生此世,眼中将不能再容旁人。” 说话之间,文瑶摘下了面纱,一瞬之间那姣美的容颜,映衬在沈安双眸之中,的的确确,像这样的美人,世间少有。 “请王爷接受小女吧。” 文瑶哀求着,可沈安却不为动容:“话虽然这样么讲,本王也不揣度你的心思,但你自己说清楚,此来的目的,难道就只是为了我?” “当然不。” 叹息一声,文瑶此刻的神色有些凝重,欲言又止,最终半晌过去方才开口。 果然如沈安说的一样,这一次她来到这,除了倾心仰慕之外,还有一点也是受西魏王的命令,特意接近沈安,从而找机会,能够枕边风似的,请求沈安帮助,让西魏,成为三国之中的最强者。 “父王说过,而今天下之风云,一切尽在王爷手中,唯有得王爷之命,西魏才能生存。” 文瑶的身上,肩负着这个西魏的未来。 目光相凝,沈安漠然了,好久好久之后,他才淡淡的点头,“那么,你就做本王的内妾,与玉儿一样;你或许还不知道,玉儿是……” “玉儿姐姐,乃是东夷圣女。” 不等沈安说完,文瑶这边已经点破天机:“这些事,来之前小女已经有了耳闻。” “这才对吗!” 不管沈安现在什么心思,至少他二姐很是高兴,“那就这样说定了,还和过去一样,你的婚事就在云州举行。” 说定这一切后,林清儿当即为文瑶一行准备住处,等到都安顿下来,沈安这才召见了西魏的使臣。 “参见王爷!” 摆摆手,沈安让他们坐起身来:“到底各位都是西魏王的使者,你们的来意,公主已经说的很是明白。” “本王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告诉你们的大王,如意算盘打不得,至于你们日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切还要看天缘定数,本王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忠诚大梁的属国。” 白日里文瑶公主说话的时候,这些使臣就已经下的肝胆颤麻,他们也没想到公主既让会那么直接,当时众人还以为这一趟会殒命在此,此刻沈安二度提起,谁能不怕。 使团首领当即跪倒在地:“王爷的话,小人一定如实转告我家大王。” “起来吧。” 沈安不必他们这样,跪拜不是臣服。 第953章 牢骚 使团首领也没想到,沈安竟然会如此随和,完全与之前战场上传说的杀神不同。 甚至即便是这么短时间的接触,他竟然在沈安身上,感受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暖。仟韆仦哾 “记住了,战争只是一个开端;大梁最终的目的,不是打败你们,而是要让天下大同,如果当时不是你们来犯,大梁也不会采用雷霆手段。” 覆手而立,沈安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记住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你们能诚心诚意的归顺大梁,我们也是愿意,让你们的国家,你们的百姓越来越好。” “小人明白。” 使团首领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就在刚刚他其实还有一个打算,既然沈安已经纳入了他们的文瑶公主,是不是以后就可以称呼他为驸马了? 或者,他觉得这样也许能拉近双方的关系,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既然如此,王爷,在下就先告退了,使团明日出发,返回我国。” “好。” 沈安点点头,这边当即吩咐手下人,为他们提前把准备的礼物装车。 使团首领惊喜不已,他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待遇。 “尔等毕竟已经归顺我国,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亲戚之间,有些往来也很正常。” 说着,沈安又转身从兵器架上,取来一把长剑:“把这个,送给你家大王,此剑乃早年我沈安还经商的时候,研发钢铁冶炼,从而锻造出的利刃。” “你们拿回去,可以试着照做一下。” 沈安目光深邃,狠狠嵌入到使者心中:“你们的武器太落后了,既然已经归顺我大梁,自然也应该增加一些保卫自己的力量,朝廷不会给你们太多的压力。” “但是要记住!” 话说到这,沈安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一该之前的和煦,如烈风一样,侵袭着他:“宝剑双刃,此物赠于你们,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更进一步,增强保卫自己的力量。” “但如何利用,还要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说完,沈安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讲的很是清楚,至于日后要如何选择,全看他们的。 长夜漫漫! 佳人在畔,只是却孤影寂寥。 凝视着房间中的难道倩影,沈安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正巧这个时候,秦二郎走了过来,沈安也没注意他的脸色,只是心中喜悦,能拉着姐夫喝几杯,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弟,这件事,我们等会在说,喝酒不着急。” 秦二郎讲着,在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宗来:“皇帝给你的赏赐又来了。” 沈安就知道肯定会这样,只是想不到这次会送些什么来。 “你自己看吧。” 秦二郎愤愤不平的将卷宗丢给他,沈安展开一看,也是心中猛沉,谁能想到,皇帝竟然又送了一副皇后的鸾驾来。 “他要干什么!” 秦二郎一双眼眸中寒光闪烁,逼人心魄:“我看他这是在故意找你的麻烦。” “无所谓了。” 原本沈安也很气愤,但转眼之间,他反而觉得皇帝十分可笑,甚至是可悲。 “姐夫,他富有四海,御极八荒,可是这手段又与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淡淡一声叹息,沈安的嘴角微微扬起,“不是我说他,身为皇帝本来也不应该这样猜忌欧文。” 什么意思? 闻言,秦二郎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讶,往日里提起这些事情沈安从来都是一笑了之,今天似乎他还有其他想说的。 “我也不是有什么心思,只是觉得……这皇帝这样做,实在有些伤人心了。” 沈安眯着眼睛,缝隙之中的目光,如同利刃:“你说,过去我要是不支持他的话,他能成为皇帝吗?当年的姚成本、皇甫胤安,谁不是棘手如刀。” “还有他的父皇……先帝的为人,我倒是很敬重,毕竟我们虽然斗的狠,可是他对身家也的确照顾了很多。” “可是再看看现在这位,秦俊告诉我,他一直都在派人调查我,而且黄迁那边也来了消息,说万重山他们,成天也都在蝇营狗苟。” “这么说,你是打算反了?” 秦二郎阴恻恻的说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反正现在云州军队,是刚刚得胜的貔貅,还有西魏、北夏和西凉,他们三国,将你奉为神明,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三国都会不遗余力来助战。” “而咱们家现在还掌握着大梁的一切经济来源,你完全可以自己做皇帝。” 话说到这,秦二郎顿了一下之后,之后将目光转移到后房的位置,看了看:“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西魏现在肯定已经和你成为一条战线了。” “他们的大公主是你的夫人,还有东夷,玉儿对你也是一见倾心啊。” 提起这些人,秦二郎的语气倒是温柔很多,做姐夫的,他对自己这些内弟媳,一直都非常照顾。 别看东夷和西魏,都是在沈安雷霆万钧的攻势下,被征服的。 然而无论是玉儿,还是文瑶,她们对沈安的感情,却都非常真挚,贴心不已。 “这两支队伍,要是一起发动,大梁承受的住吗?” 秦二郎一连串的饿劝说,对于沈安而言,其实无用,今日他所以要多讲几句,只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皇帝故技重施,他心里并不舒服而已。 要说起兵造反……他还是不会那么做。 过去大梁百姓,民生疾苦,是他一步步将百姓的生活,提升上来,也是他一步步,贯穿南北,建造京淮大通道,开辟出全新的商路,让全国百姓,都能收益。 大梁的今天,都是他一手创造的,若是起兵造反,铁马金戈之下,多年来的心血不但要付之东流,还会让很多百姓,如泡影样湮灭在战争之中。 沈安不想做那样的人,更不想做,那样的事。 “姐夫,我不想做一个罪人。” 深吸口气,沈安的态度已经有些变了:“不管皇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他的刀不落在我脖子上,我就不会反抗他,至于其他的……这样些许的羞辱,我沈安未必不能受,等下我去给他回信,事到如今,有些话只怕应该说了。 第954章 换一换茶 此等之法,施之于旁人则可,施之于臣,则不必,亦不可。 沈安放下手中的玉笔,将这份刚刚写好的书文,又重新看了一遍,上面的言辞犀利尖锐,笔卷狂沙一样,任凭是谁看了,心中都会为之一振。 “于廉,把此书信封好,发往皇都。” 他沉寂的语气,让于廉不免心中发沉,其实沈安和秦二郎的对话,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自然明白眼下沈安的心情是什么样子。 并且就在刚刚沈安动笔时,于廉时亲眼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 也不知道皇帝在看过这封书信之后,会作何感想。 “王爷放心,末将这就去。” “以后……你若是愿意,也可以称呼我为主公。” 什么! 沈安突然的一句话,让已经转身过去的于廉,瞬间呆立在原地,好半天之后,才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 但对于他而言,沈安此刻得允准,简直时给他莫大的殊荣。 过去虽然他也叫过“主公”,但毕竟他不是云州一系出身,所以和云州这些人之间多少还差着一层,但现在一切斗不存在了额。 “王,主公!” 于廉激动的跪倒在地,沈安也不拉他,只是摆摆手,示意其起身:“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不过我觉得也该给皇帝一些压力了。” 站起身的于廉,难掩自己的激动:“主公不管想要做什么,末将都死心塌地。”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有千百万钧的力量,狠狠压在于廉心头,让他倍感莫名:“既如此,末将就去做。” 皇都之中! 御书房内,秦俊正在伺候皇帝喝茶,这是从南方刚刚进贡来的,及其香醇浓厚,茶汤更是润滑不已。 “陛下以为,这款茶的味道如何?”秦俊笑呵呵的问道。 皇甫胤善抿了一口,虽然满是享受,却依旧摇了摇头:“这应该还是沈家的茶,对吗?” “是的。” 秦俊把身子不动神色的恭了躬:“这是身价最新拿出来的,说是当季的新品。”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新品。” 皇甫胤善若有似无的说着:“好像这些茶的味道,和过去也没有多大区别,宫廷内还有其他对饿茶叶吗?” “自然是有的。” 秦俊如是回答。 皇甫胤善点点头,让他去换一泡来:“朕也应该尝尝不一样的味道了。” “只是其他的茶叶,品级都不如这一款,陛下不会介意?”这些都是秦俊该说的话,皇甫胤善也没多心。 只让他去将茶换来。 秦俊这边吩咐人去做,没一会的功夫,一杯清冽脆甜的茶送呈来。 “这样的滋味,才有趣。” 还不等品尝,皇甫胤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特殊的微笑,眼见如此,秦俊心中微微一嗔,这款茶他知道的,乃是万重山贡来的,说是他自己家里,一点祖业茶山上产出来的。 奈何这些话,骗得了旁人,却瞒不过秦俊的眼睛。 过去李德海还在世时,早已带着他,品遍了天下名茶,万重山进贡上来这一款茶,分明就是外来的。 不论是条形、色泽、滋味、汤色,甚至是茶根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皇帝未必不知道,但他还是这么说,其用心可见。 “陛下,如果您喜欢,依旧老奴就伺候您用这一款。” 皇甫胤善点点头,又品了几口便放在一旁,过去他用身家的茶时,从来都是一泡饮净,可见这茶的味道,他也不是那么喜欢。 “对了,你让万重山来一趟,朕又是要和他说;还有,传话给吏部,就让宓珞……不要再驻守外省,怎么说也是枢密院的副使,就让他回来吧。” “至于他的驻防区,调陈阶去接替他!” 秦俊将这一一切记在心中,不过皇帝会提拔陈阶来,倒是在他预料之外。 陈阶是世家子弟出身,只是家道中落,早年间曾在军中做笔书,后来一步步被提拔上来,可以说早二十年前,他都是靠资历过日子的,倒是就在皇甫胤善登基之后,却给了他很大的机会。 涉及到国防程度的战争,从来都在沈安手中把持,但是在域内的那些可能出现的土匪等人,就交给当地的驻军负责。 陈阶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被皇帝委任了九地剿匪的责任,从而得到重用。 根据大梁的体系,各地方驻军不允许私自越界,即便是某些将领要越界剿匪,也是需要一层层上报的,甚至连皇帝下旨,都要各级相关官员,一一核查之后,再做安排。 一般而言,这样的情况,无论是官员们还是皇帝,都会因为麻烦,而不去做。 但陈阶不一样,皇甫胤善在沈安出兵之前,就着令此人,在其防区内剿匪,之后沈安出兵御敌,征伐东夷后,才特旨其剿灭九地匪患,而这九地则全部都是兵关要道。 这些事,一直都是秦俊着手办理,他把皇帝的心思看的很清楚,重用陈阶就是为了对抗沈安的。 但秦俊本来以为,陈阶这样的人,顶多就是皇帝设计在地方上的一颗钉子,然而没想到竟然会将北地防区,全部交给他。 此人能担负重任吗? 又能保护北地的安全,秦俊可不确定,他是否有这个能耐。 泱泱北地,无数兆民,仅凭一个陈阶能保的住吗? 但秦俊却没多嘴,虽然他的身份,拥有参政之权,但李德海早就教育过他,除非是皇帝亲自询问,不然在他们这个身份上,就觉绝对不要多嘴。 要不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而已,这是无可厚非的事。 诚如过去的李德海一样,只有先帝在询问到他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且句句都是点睛之笔,一语中的。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秦俊才转过身去,忽然又被皇甫胤善叫住:“记得过去父皇有什么事情,都是和李大人商量的,我希望咱们也能如此,秦俊,我也会将你视做朕的兄弟。” 明白了! 刹那之间,秦俊全身一震,俨然皇帝这是要准备和他拉拉关系了。 第955章 要你做兄弟 秦俊嘴角微微一挑,满脸都是瘦弱憧憬:“陛下老奴可是承受不起您的厚爱。” “说什么话?” 皇甫胤善两步来到他身旁,不但扶起了他,甚至还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以表亲近:“虽然你现在每天都已‘老奴’自称,但实际上你与朕之间也差不了几岁。” “咱们应该是兄弟,诚如过去李德海大人与父皇一样,君臣知遇,千古佳话。” 真是这样吗? 秦俊作为当年一切的经历者,先帝和李德海之间什么关系,他最清楚不过,现在皇甫胤善这么说,他只能感受到一阵阵的无奈。 谎言随时都存在,只是这些话要看出自什么人口中。 堂堂一国之君如此讲话,还是在一个亲近人面前,不觉得很可笑吗? “陛下如此厚爱,老奴我……” “哎,以后你就不要这样,大规矩免了,私下之中,还是放松一些为好。” 皇甫胤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璧给他,秦俊双手接过一看,者玉璧可是大有来头,上面雕龙画凤的不说,关键是还有一对很特殊的文字。 乾坤! 大梁立极寰宇之中,以正中大国自诩,想来诚恭天地,而者乾坤两个字,也有和特殊的意义。 如沈安所持之坤剑,就是大梁皇族传承之宝;这块玉壁,或许也是。 “陛下,此为何为?有何用处?” 皇甫胤善笑着道:“是这样,你所掌管的秘密组织,朕向来都信任他们,但思来想去该组织所有权力实在太大,倒不是不相信你,只能说当初父皇还在时,就曾多次提及此事。” “父皇觉得,应该在这组织外,另建立一个负责监督的机构,双方相互掣肘既好。” 闻言,秦俊心中一动,皇帝的手段,已然全数明证在眼前。 ”陛下可是要让老奴负责来做此事?“ “正是。” 皇甫胤善叹了口气,目光闪烁道:“本来朕也是不想做的,毕竟一旦执行起来,恐怕会伤了你的心,但到底还是先帝遗诏,朕不得不行。” “这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如此,就让你去建设此机构,并且一并掌控,既能圆了先帝遗诏之命,又不会让你难受,同时还会增加你手中权柄,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皇帝的手段都用绝了,虽然他口口声声号称这是先帝的意思,然而实际上,估计都是他一人之想。 再有就是,皇帝此刻的宠信拉拢,对于秦俊而言,实则无用;朝野之内,忠诚于他的人很多,但有能力和沈安对面相持的,却是寥寥无几。 他秦俊就算一个。 俨然皇帝这么做,是想着削弱沈安的力量,朝廷若是再多一个情报机构,则等于削去沈安三成实力。 这是用来杀人的软刀子,目标不单是沈安,也有他秦俊一个。 若其与沈安决裂,则皇帝为最大的受益人。 果然这手段很是高明用心歹毒…… 暗忖了一声,秦俊已然在默默为沈安抱打不平,只是面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应命才是。 左右这个机构的建设,已然是势在必行,索性掌控在他手中,也好过假手他人,至少他不会给沈安添麻烦。 “既然如此,陛下的圣命,老奴,必尽心竭力。” “很好。” 他的应承,让皇甫胤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能稍放下片刻。 “这件事关系重大,在全部建造完成之前,朕不想让沈兄知道,他毕竟还在云州,毕竟……朕不希望他多心。”覆手而立,皇甫胤善俨然比刚刚多了几分轩昂:“只等到他回来,朕要亲自与他说讲清楚,这样或许会更好。” “陛下深思熟虑,老奴敬佩不已,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 秦俊转身就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皇甫胤善心中,别有一番计较。 他不确定这个家伙,是否会随自己的意思,真真正正归过来,但出于对李德海的信任,再加上皇帝本身没有太多选择,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皇甫胤善早已做好决定,只要秦俊能完成他的任务,且没有背叛之行为,等到一切建造完毕后,则立刻给他一个前所未有的荣誉,就连李德海都不曾获得的殊荣——王爵! 财帛动人的道理,古来有之。 因为身份的特殊关系,让秦俊注定不能用女人来收买,虽然那才是皇帝认为最安全的方法,但也无可奈何。 总而言之,他所希望的,既秦俊不是沈安爪牙既好。 云州方面的战况早就传来,皇都文武百官都知道,战斗已经结束,可沈安到这个时候还是不肯露面,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越是这样,皇帝就越不安心。 他是真惦记,沈安就在云州,一去不回。 云州之内! 官邸后院里,沈安带着玉儿和文瑶,看着眼前的两幅鸾驾,只觉得好笑。 玉儿对此并没有什么感冒,反正在东夷,她身为圣女,早已做到了清心寡欲,文瑶就不一样了,只有公主一个身份的她,见惯了华美之物。 还以为西魏宫廷内的东西就是最好了,然而要是和眼前的东西一比那些东西还叫玩意吗? ”王爷,想不到皇帝陛下,会如此大方,您说这是用来给皇后用的,这不是教您逾制吗?“文瑶虽然很喜欢,但同样也有自己的担心,无论任何一个朝廷必然要有尊卑之分。 莫看这些东西都是皇帝赐予的,然而他却可以随时反口。 做臣子的,要么就是不接受,要么即便接受了,也只能供奉封存起来,绝对不可张扬过市,否则日后都将是旁人手中的把柄。 ”照你的说法,我要给陛下写一封谢恩的奏疏了?” 沈安已经有点累了,他不想和皇甫胤善继续这么虚伪的往来。 文瑶看出她的心思,忙道:“如果王爷觉得不合适,就请当切身美哟说过;若王爷也有这样的心思,奏疏不如让妾身来写。” 在西魏时,文瑶公主就已文声远播,谁不知她的文章飞舞,笔走龙蛇。 第956章 新一轮的暗斗 文瑶的确是一份好意,沈安也是知道的。 “不过这件事,就不必你来操心了,这里两套东西既然陛下已经送给我们,那就是你们自己的,该用就用,不必想那么多。” 沈安说的轻巧,然而他的话在文瑶听来,却另有一种味道。 莫非是王爷打算,做一个二皇帝了? 记得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文瑶虽然才来到沈安身边,但实际在西魏时,她就很是关注,毕竟如此风头无两的男人,只要是个女人就会为此而心生萌动。 不见得一定要怎么样,然而少女怀春之心谁又能说点什么不是。 对沈安,她早有了解。 “王爷。” 文瑶还要说什么,可这个时候却被沈安拦住:“好了,你不要担心那么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需要你们来承担。” 话已至此,文瑶自然默默无语,但心里却凭添了一份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书房,沈安桌上忽然多了一份公文,展开看看,是朝廷那边发来的,以万重山的名字签署,请示沈安,何时带兵还皇都事。 “皇帝这莫非是要用金牌令箭召你回去了?” 秦二郎敲打着桌上的公文笑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看咱们还就在云州多住一段时间,反正他也没有好心,何必要搭理他?” 话是这么说,然而沈安却有不同的想法。 “姐夫你来看看,这公文上并未有皇帝的印章,可见此物非出自皇帝手中。” “如果要是皇帝故意不这么做,就让姓万的自己出来,你怎么说?”秦二郎言辞之间,提起万重山,已是怒火升腾:“要是在皇都,你且看我如何收拾他。” “别那么讲。” 沈安摆摆手,他还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姐夫,这件事我自己考虑吧,对了今天晚上准备几匹快马,我要派些人出去。” “好!” 深夜时分! 一家人吃过晚饭之后,沈安独自一个人来到官邸之外的丛林中,虽然此刻已是夜深人静,但丛林中仍然还有很多人在等他。 这些全都是秦俊的部下。 “你们听着。” 覆手而立,沈安背对着他们,身形飒冽,目光如炬,虽然大家都看不清他的容貌,却不难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冷峻的风姿。 “各位跟随我沈安已经很多年了,咱们过去一直都致力于对抗外敌之事,我沈安也从未要求各位,帮助我监管国内的情况。” “但!” 话说到这,他的语气忽然加重了很多:“眼下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国内局势正在逐步扭转,我不知这是好是坏,为长久计,故而今日,我沈安特请各位帮忙。” “前往皇都,明白吗?‘ 有些话,沈安不必说他们也知道,作为负责情报i的组织,要是不能对全国上下,朝野内外的情况了如指掌,则是不尽职的。 “王爷放心!” 众人应声跪倒,众口一词:“我等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去吧!” 不必说的很多,沈安只是摆了摆手,众人立刻奔腾而去,听着众人离开的马蹄声,沈安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和皇都i之间的一场较量,已经从此刻开始了。 他不想反叛,更不想自己去做什么皇帝,只要能够保证国内民众的事生活,稳定疆土,开辟疆域,天下大同既好。 只是经过这一次,沈安彻底感受到,谄媚奸佞的害处。 过去他觉得,这些人就算是成天在皇帝耳朵根子下面,叨叨不停,深谙帝王之术,用以平衡朝权的皇帝,也绝对不会轻易信奉。 奈何如今,只能说皇甫胤善还是太嫩,心有嗔怒。 如果真让他被那些奸佞谄媚所蛊惑,为了家人沈安也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忠心可以,愚忠则不必。 要他负责的不只是百姓民众,还有他的家人,如果连家人都保护不好,又有什么脸,说惠及天下? “这一次……希望陛下不要让我为难。” 皇都之内,万重山此刻就跪在御书房前,他也没想过自己一封公文出去,竟然会引来皇帝如此大动干戈。仟韆仦哾 当皇甫胤善知道他写了一封书信,询问沈安归时的一刻,顿时火冒三丈,如同雷霆霹雳一样骇人,万重山不知道izji哪里做错了,但时从皇帝的态度上看,也许这回他真的是触怒了天威。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 ”你以为不要朕的印信,沈安就真的会觉得,此事与朕没有关系吗!“ 隔着一道大门,皇甫胤善的雷霆怒吼,依旧清晰无比。 “万重山,朕还真把你当成是个聪明人,果然,你是够聪明的,你看着吧,这封书信若是没有触怒沈安还好,不然到时候云州大军,一路之上一呼百应,摧枯拉朽。” “朕就把你挂在城门上千刀万剐,把你的家人一个个全都刑讯至死!” 跪在外面的哇万重山,低着脑袋,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然而此刻若是一语不发,后果只会更严重。 沉思片刻,他开口道:“陛下,臣知道自己有罪,不过这样一来,不正好也是对沈安的一次试金石吗。” 用他的话说,若沈安此次还能依旧保持一颗初心,并未多心乱想,则皇帝日后的计划就会越来越顺利,反之沈安要是有什么妄动,正好可以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将其家眷全部抓捕归案。 ”只要其家眷被捕,到时候,沈安的所有党羽,都将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则大事可成!” “放屁!” 皇甫胤善忍不住从御书房中冲了出来,站到他面前,赫赫怒视:“你以为那个黄迁是个吃干饭的?别忘了他过去可是沈安的对手,现在竟然愿意对他俯首帖耳。” “这般手段,谁能做得到?杀子之仇都能被沈安抹去,你拿什么和他对抗?” 换而言之,这背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皇帝又有什么资格去对抗。 朝廷之稳固,军事经济的发展,命脉全在沈安一人,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斗过的。 第957章 皇叔! 万重山嘿嘿一笑,嘴角翘的老高:“陛下不要这样讲吗,臣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但眼下我朝廷内外,有志之士甚多,只要陛下开口,相信必然是一呼百应。” “混账话。” 皇甫胤善深吸口气,眉宇之间满是冷峻,不管在什么时候朝廷当然都不缺人才,可人才要如何运用,是个关键。 另外一点,这些人才手中并无切实的东西,经济、军事,甚至是朝政上的策略,他们哪有插手的资格。 单说经济一点,只要沈安不点头,谁还能做出是生意来。 沈家不做垄断的事,但谁又能说的准呢? 至于军事上,就更不要提了,皇甫胤善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找到一个宓珞出来,余下之人,都如陈阶一样,不堪重用,拿着兔子当狼使,他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皇帝有些不耐烦:“朕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我们急切不得。” “你现在去把该做的事做了,之后再说。” 万重山不敢在多说什么,叩拜之后,转身而去。 深夜时分! 皇甫胤善,带着秦俊在此来到那个小院子里面,寂寥之意瞬间升腾,随风弥漫。 “看来这个地方,朕以后怕是要常来了。” 此言之中,多少带着几分自嘲的味道,随后皇甫胤善还是摆摆手,按照老规矩,将秦俊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陛下又来了?” 他才刚进门,就听到屋子里面那个声音,似乎讥笑一样响起:“估计这一次,陛下还是为了沈安而来,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是皇帝难道就对付不了一个大臣?” “他才是皇帝!” 不难听出他言辞之间的愤怒,同也满是无奈。 屋子里面的人道:“不管谁是皇帝,总之我不是;陛下此来若是求一个解决的办法,未必就没有。” “当真!” 闻言,皇甫胤善惊喜不已,但对方却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要破去沈安的策略,则需要给他一个自由。 “这孤零零的院子……我已经住的太久了,你过去不放心我,难道现在也不放心?” “朕对叔叔,从来没有不放心过。” 话音落下,皇甫胤善面色决绝的从腰间解开一条钥匙出来,一步一步走到大门口前,可就在他将要把钥匙插在门削上时,手臂竟然在颤抖,很是挣扎。 “看来你还没有想好,那就先回去,反正,我也不急于一时。” “叔叔!” 皇甫胤善突然提高了音量:“你可知道,当初我父皇为何要将你囚禁?” “因为他担心我去做皇帝。” “那你可知道,为何朕登基之后,还是不肯发让你出来,即便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为我出谋划策。”皇甫胤善真的很激动,双目俨然已经赤红,虽然没有泪水,却远比有泪水更时骇人。 这一回,屋子里面的人,一下沉静了很多,叹了口气之后,才肯开口。 “我当然也知道,陛下时觉得……若将我放出,以我的年纪,还有称帝的可能。” “的确我也有这个资本,陛下应该担心。” 这回,皇甫胤善却笑了:“不,叔叔若是这么想,就大错特错;这皇帝的位置你抢不去、” “我也没想抢过。” 那人一下子变得声色俱厉起来,仿佛被什么刺痛了内心。 “过去你爹当皇帝之前,就一直都是我在帮他,后来我也说过,这皇位,我永远不要!” “可是……他不信我。” 一时之间,这肃然的话语,当时将皇甫胤善,拉回到过去的回忆当中。 曾几何时,他父亲还在的时候,身边总会跟着一个全身黑袍的男人,即便是如皇甫胤善这样的儿子,也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 直到后来,那个人消失了,而久为皇帝的父亲,也最终将此是随之尘封起来。 “当初,父皇还在的时候,你不也多次跟随着他?” “那是他还要用我,这朝廷上哪有几个像样的臣子?”屋中人笑的很是阴恻:“后来有了沈安之后,你可害曾见过,他来找我?” 这回轮到皇甫胤善沉默了,这是事实,虽然她父亲早就将此人囚禁起来,但过程中倒是也曾询问过几次,每回都很神秘,避开大家所有人。 可沈安的崛起,倒是让他父亲再没做过同样的事。 “记住了,江山代有人才出,过去他依靠我,后来不需要我……你小子不也是一样吗?” 更加嘲讽的语气并没有牵动皇甫胤善心内的愤怒,反而他却是为之一笑:“果然还是自己家人靠得住,叔叔如此直率,的确很叫人放心。” “你不放心我,则沈安不可破。” 最终,皇甫胤善还是一咬牙,将要是插在了门上,其实这大门上根本没有锁头,钥匙所开启的也不过是个承诺而已。 随着钥匙插入,屋子的大门缓缓开启,随着两扇门吱嘎吱嘎作响,一股恶臭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皇甫胤善被打的莫名往后退了两步还多。 “叔叔,你没事吧?” 此刻的他,心中并无半点不忍,询问的话语中,也没有一点点感情。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怎么会有事呢?”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满身狼藉,蓬头垢面,蓄如钢丝样的人走了出来,甚至不能从他的样貌中,看出男女。 其人身上的那股恶臭,叫人根本不能靠近,甚至皇甫胤善此刻与他相距二十步还多,仍然难以忍耐。 不是因为担心离开太远会听不清楚说话,他现在怕是早就跑出去了。 “你小子心里怎没想的我都知道,陛下,我这身上的气味,都是旧伤所至,只要用药即可消去。” “你派人将药送来,再多找几个女人,别看我这副德行,可身上的功夫一点没变,满腔血气冲涌澎湃,若是不能消消火,也难以帮你把事办好。” “还有!”那人这说了这么多,还不算完,他下一个条件,既是希望皇甫胤善,能给他一个国师的称号! 第958章 不可敌也 希望? 皇甫胤善可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半点请求的意思,好似是在警告他,若不能给,他还未必会效力。 “自从我父皇上一次弄了个国师,险些丧国之后,本朝就再不设这样的位置。”眯着眼睛,皇甫胤善的目光相当凶残:“叔叔若要这个职位,恐怕是没有的。” “没有?” 那人点点头:“如此也好,既然没有的话……不如就换一个。” “你请说。” 深吸口气,那人饶有意味的看着他:“国师不行,那么我要一个王爵,凌驾在沈安之上的王爵!这样总行了吧?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总不为过,是不是?” 是? 是个屁! 皇甫胤善再也忍不住了,他之前的一切要求,多少还能接受,毕竟有求于人,况且这多年来,他对这人也是了解的,直到要如何用他。 然而他这一个个的要求,尤其是最后一个,俨然已经超过了皇帝能接受的范围。 他要一个王爵? 怎么可能,不提是不是凌驾在沈安之上,关键按照皇宫典籍的记载,其人早已被杀多年,如何还能出现? 这本来就是皇家的一段丑事,若被揭开,后患无穷! 朝廷上必生动乱。 “皇甫竣,最好不要挑战朕,别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哈哈哈!” 皇甫竣仰天大笑:“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之前何必一直装着那么谦和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如此;王爵我不要,但我要人。” “多少人?” “第一批先五百人。” 皇甫竣探出一只手来,这回皇帝却为之一怔,要知道这些年来,皇甫竣一直都是行尸走肉一样过活,连个洗澡的机会都没有,可见他全身恶臭肮脏,为何这双手上,却是白嫩不已,甚至一点纹路都看不见。 “你很好奇吗??”皇甫竣乐了:“咱们皇甫家当年,一直都有一套秘传的功夫,到了你爷爷那代,才出现了断绝,你爹不会,但我会。” “过去我在为先祖看墓的时候,曾经在里面发现了这套武学,没想到竟还练成了。” “你会武功?!” 皇甫胤善差异的看着他:“记得当年你被抓的时候,可是……没有抵抗过。” “而且……而且你还任由我父亲,断了你的双腿……不对!你的腿!” 这回他才想起来,当初先帝在时,早已派人将皇甫竣的双腿,以钢钉嵌断,说是为了防止他逃窜用,怎么现在他的行动却一点都不受影响?! 不对! 不对! 皇甫胤善终于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又喊了一声,将秦俊从外调遣进来。 “陛下放心!老奴来了!” 秦俊一个矫健窜进院中,正好落在皇帝面前,当他看着皇甫竣得一刻,也是心中骇然不已。 内行看门道,秦俊武艺本高强,眼力也十分独到,才一见面他就看出这人的不同。 就算是他面对此人,也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陛下后退,老奴来对他!” “小子……你行吗?” 皇甫竣又往前进了一步,分明他什么都没做,可不知道为什么,秦俊却有一种被人冲锤在身上的错觉,那种沉重,让他气血都在翻涌。 此人,不可敌也! 瞬间秦俊就做出了判断,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和这人对上,要拼命的话,也许还抗不过二十个回合。 “陛下,快走!” “何必呢?” 皇甫竣笑了,非常不屑:“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皇帝也不用走;他是皇帝,我是他的奴隶,知道吗?” “你到是个不错的人,分明知道不是对手,还愿意留在这,也做好了舍身取义的准备,若是朝廷上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我大梁何苦会走到现在这步田地,一个沈安,竟然将你们都给难住了。” 秦俊知道,皇帝养了一个神秘人,目的就是当作杀手锏用,过去他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今日才听说竟然就是皇帝的叔叔,心内的震撼简直无以言表。 并且此刻,他也在庆幸自己的表现,至少现在那人口中,他还是个“忠臣”。 “够了。” 皇甫竣摆了摆手,似乎是不想和他们继续胡闹下去,这才解开皇甫胤善的怀疑。 他当年所以没有反抗,是因为和先帝之间的承诺,这屋子里面的腐臭味,其实就来源于他的腿伤。 先帝在决定将他双腿打断时,其实皇甫竣时想过要反抗的,但作为男人就是要一言九鼎,他选择了忍受。 至于为何断腿还能行动自如,他说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当初那两颗钉子固定在里面,和血肉长在一起了吧。” 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膝盖上两个大血窟窿,皇甫竣阴恻恻的笑着,那样子简直和皇甫胤善一模一样:“反正我的武功没有因此而废,这两块伤口也不曾好过。” “无所谓了,现在我恢复自由,小子,以后你的安全,我来负责!” 听到这句话,再看看皇甫竣的模样,终于皇帝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推开秦俊,就在他面前躬身一拜。 “皇叔,多谢您!” “不必如此。” 皇甫竣并不接受他的好意,只说自己这样做,一面为了当年的诺言,一面也是为了大梁的江山。 “那沈安可不是寻常之徒,就你现在的手段在他面前简直儿戏一样,不惹怒了他还好,一旦触怒此人,后果就是江山倾颓,我不能看着祖宗的江山毁在你手里。” 或许也只有皇叔之尊,被囚禁几十年,不人不鬼残喘到今天的他,才有资格这样批判皇帝,还能让皇帝无话可说。 “皇叔教训的是,朕记下了。” “去吧,把我要的都送来,这院子住的习惯了,若是换个地方还休息不好;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这一夜,皇甫胤善都没能睡下,只要他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皇甫竣提刀来杀他的场景,血淋淋的人头就在地上,能亲眼看着自己的脑袋滚落,那滋味简直无以言表,他真的很疲惫,却又真的不敢睡下。 第959章 新的担忧 整整一夜过去,皇甫胤善已经是疲惫不堪,眼底的眼袋也大的吓人,整个人气色铁青不已。 秦俊陪了他一夜,皇帝的变化,看的清清楚楚。 “陛下现在天已经亮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不然等一会,他就该来了。” 因为到现在为止,皇甫竣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称谓,所以秦俊只能用“他”来代替。 皇甫胤善摇摇头,他已经不想睡了:“还是等他来过之后再说吧,对了,以后你就称他为……竣大人好了。” “诺。” 这时候皇甫胤善却也笑了:“你叫秦俊,皇叔叫皇甫竣……倒是很拗口,不然你还是称他为乌先生好了。” 所谓乌,既黑暗也,皇甫竣的出现,俨然已经代表了整个大梁皇族的黑暗地,所以这样称呼他倒是也很恰当。 “老奴记住了。” 既然皇帝不肯休息,秦俊也就不再劝说了,索性叫人为他准备洗漱,又差遣手下调来些膳食,等会皇帝吃饱了,也好应对今天的公事。 一个时辰之后,皇甫竣来了。 昨夜下小院子里面他什么德行,秦俊看的清清楚楚,然而此刻再见面却是叫人耳目一新。 只见皇甫竣此刻头戴束发金冠,身披锦袍,玄色的内衬看起来十分稳重,两臂上还有铁甲包裹,相当威风,关键他既是皇帝的叔叔,怎么样也不会比皇帝更年轻。 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却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一样,风度翩翩,面白无须。 如果不是他的声音相同,秦俊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就是皇甫竣。 “臣,见过陛下。” 皇甫胤善也是眼前一亮,但随即便有更深的凝重盘旋:“皇叔请坐吧,用过早饭了吗?” “这些年我每天也只有一顿狗食吃,没那么多习惯了。”皇甫竣大摇大摆地坐下,身上的臭气已消除干净,正笑眯眯的用茶:“这茶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比沈家的还是差了一点。” “以后若是给我送去的茶叶,还要沈家的。” 皇帝笑而不语,实则心内并不想法和他继续纠缠,只道:“皇叔,那五百人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不知要送到什么地方。” 皇甫竣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秦俊身上:“他是可以信任的?” “自然。” 皇帝干脆肯定的回答,让秦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微微点头,皇甫竣这才将之后的安排告诉他,皇宫范围巨大,除了这些宫殿楼宇之外,其实还有内外两套环山景致,本来是用以给皇帝消遣的,现在要其中一座名为浅的山,当作自己的根基。 “陛下,我只要三个月的时间就好,这五百人知道你都是从精锐中选拔出来的,但他们身上却不具备我想要的那股气质。” “三个月时间,不见得最后还能活下多少人,但最后能存留下来的必是你需要之人。” 欣然一笑,皇甫竣下一个要求,就是从此之后,浅山内,不允许再有任何人出入,即便是皇帝也不行,另外还要他每天送两个宫女过去。 “无论姿色如何,都行,我要阅遍人间色,品透其中滋味。” 皇甫胤善双目一渺,他有点受不了其人的淫心:“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行,然昨天不是给皇叔送去了二十名美女,莫非是都没有一个挑上眼的?” 他不信皇甫竣是一个晚上,能把所有人都品尝过。 就算他是铁打的身子不怕遭害,可时间也来不及啊。 ”那些丫头,都不抗折腾……刚才忘了告诉你,记得派人去收尸。“ 什么! 皇甫胤善双眉一皱,目放寒光,难道她们都死了? 没有一句解释,皇甫竣当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要对付沈安最好的办法,就是步步为营,我听说此人武艺高强,或许正面相对,我与他之间都难分胜负。” “所以我们不能急切,三个月的时间,先得一队能为飞天遁地的高手再说。” 话音未落,皇甫竣已然走出这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皇甫胤善心中猛然升起一阵阴恻寂寥的震动,他不确定这人到底能不能办他收拾掉沈安。 而且现在他更担心的,其实还是沈安真的败在其说中之后,这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沈安,或是比沈安还要棘手的势力,一旦这样,朝廷岂不是更会转手他人。 皇甫胤善越想,脸色越沉,以至于最后变得灰青无比,连殿前广场上的金砖,都比他的脸色更好。 “陛下,要不然您还是休息一下好了。” 秦俊看出他的心思,只能开口劝道:“老奴看,这位乌大人还是不错的,至少他和陛下是本亲。” “越是如此,才更要越小心。” 皇甫胤善终于还是开口了,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比刚才要清冷很多,也凌厉起来:“朕既然给了他现在的权力,一方面是没办法,一方面也的确觉得,或许只有他才能应付沈安。” “朕并不想将沈兄如何,只是他的势力实在太大了,父皇给予他的太多,朕欠他的也太多。” 他作为皇帝,对沈安已经到了无赏可封的地步,想一想这该是有多可怕。 “朝廷现在不能没有他,朕也知道,不能更做不到,让他离开权力的中心;可是……” 言及此处,皇甫胤善满脸都是懊悔:“朕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这样的心情,你能明白的对吗?” 秦俊什么不懂,现在皇帝对沈安是投鼠忌器,身为帝王显然这样的臣子,的确是他最大的威胁,不过要是有机会,秦俊也i相信,她一定愿意给沈安保全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世代子孙的富贵。 但有一个前提条件。 皇帝在做过那件事之后,就绝对不能对沈安,还有他的家族,再起猜忌,不然到时候后果只会更加惨烈。 权力在沈安手中的时候,皇帝要做什么,都必须三思后行;一旦权力失去,局面既为之一转,那个时候人为刀俎,其为鱼肉,他们那里还有反抗的机会。 第960章 终要还朝 云州! 高深入云,长川飞瀑。 沈安和他二姐,林清儿漫步在山间:“如此大美山水,我真的想就住在这,再也不走了。” “你喜欢就住下。” 林清儿嫣然一笑,他们是一家人啊:“其实我和你姐夫,何尝不希望你也在这,咱们全家人都在这,好好过日不是也很好吗。” 沈家的财富,足以支撑他们几辈子都花不完,而且还能养兵几十万。 做一方霸主不是要比在朝廷上,经受那么多挫折,那么多猜忌更好吗? 林清儿从来侠女风范,最不喜欢的就是朝廷上那一套。 过去做捕快的时候,她就受不了这些。 “姐,我也希望这样,但是很可惜。” 叹了口气,沈安的笑容有些苦涩:“好像我这一辈子,已经投身在这一行列中,再也脱身不出去了。” “小弟,我知道,你打算回去了。” 突然之间林清儿说了这样一句话,沈安沉默了,他的确想着要回去了,皇帝金牌宣,银牌调,一共来了十三四道,虽然话里话外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请他回去,主持朝政的。 但沈安怎么不明白,自己一天不回去,在皇帝眼中,云州都是乱军的集合地。 “爹他们还都在皇都,还有锦瑟她们,我不能不回去。” 沈安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二姐,云州话要交给你和姐夫管着,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 “瞧你说的。” 气氛沉重之下,林清儿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难道皇帝还能留住你?” “他自然不能,但我的身份能。” 沈安就是希望天下大同,百姓们安居乐业,他也愿意为此复出一切。 “好吧。” 点了点头吗,林清儿略微有些沉默:“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之后。” 所以定在那个时间,沈安一方面是想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一方面他也是觉得,三天时间,足够他在做另外一件事。 劳民! 不过这个劳民,并非是劳民伤财,而是要犒劳云州境内的所有百姓,此次对抗三国之战,本是三方之间久而久之摩擦出来的怒火,而荒诞不经的过程,还有令人侧目的结局。 都不在沈安的预料之内,只是有一点,他很清楚假如没有云州百姓,上下一心拼尽全力的话,结果绝不可能是今天这样。 “百姓们劳苦功高,二姐,我看不如先免去三年赋税,然后……再从仓廪中取出一些粮食、肉类,分发给所有百姓。” 云州百姓安乐富足,有的是钱! 其实对她们什么赏赐,都只是沈安的一番心意罢了。 林清儿记下了:“看你,好像是打算和百姓们同乐几天?” 到底还是姐姐了解他,沈安笑了,百姓们能有他这样的人作为管理当地的领袖官员,自然是百姓们的福气,可沈安也知道,他能遇到这么好的百姓,也是他的福分。 “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可以把仓廪的酒,拿出来一些。” 本意林清儿不喜欢他喝很多酒的,毕竟酒大伤身,但这次却不能拒绝。 “小弟,这回看来要让你节节劳了。” 转日之间! 云州上下,一片欢腾之声,甚至比之前得胜时的庆祝,还要热烈,还要盛大。 沈安在一众人的跟随下,往来在百姓之间,推杯换盏中,与无数人杯盏交错,这一派镜像,怕是只有在书中才出现过。仟韆仦哾 而今现在当世,真是一大盛举! 深夜时分。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的沈安,回到官邸之中,玉儿和文瑶都在等着他。 “王爷,洗澡水都准备好了,我们姐妹伺候您休息吧。” 玉儿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摩梭,沈安却摇摇头,笑眯眯的看着她们:“虽然喝了一天酒,不过我还没喝多;今天我很高兴,所以有些话,我也想和你们说说。” 文瑶、玉儿很是诧异,不过两人相视一笑都选择倾听。 沈安娓娓道来,讲述起了他自当初要饭开始,到今天崛起的一切经历,有些时刻他动情不已,有些时刻却又含糊其辞。 两人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但是两人都爱听他的话,哪怕是最后沈安已经睡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虽然沈安的大军已经开拔,但云州内外的庆贺还没有结束,分别并不悲伤,每一个云州的百姓都知道,他们要好好的过日子,让云州越来越好,因为这是沈安的根基! 是他的退路! 人要懂得感恩,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朝廷之上! 沈安班师还朝的消息,已经传到皇都,皇甫胤善今日特意为此事,召开朝会,他要议论一下,如何迎接沈安这位大功臣。 在他那看似惊喜热枕的神色背后,是他昨夜得到消息时的震惊与诧异。 金牌也好,银牌也罢,的确是他授意给万重山办理的,不过他从未想过会有什么效果。 然而现在看来,或许沈安也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但这也只是一念之间而已,到底他还是要把沈安当作自己最忌惮的人;前一次,皇甫胤善在喝退了万重山之后,他也琢磨了一下这家伙的提议。 召沈安归来,其实是一场赌博。 不提是否会因此而怒触沈安的事,仅仅就是他接受了这一切,带兵还朝,谁能拿的住,他到底是凯旋奏捷而来,还是借用宣调的令牌,堂而皇之带兵来叩关的? 这件事就像千万钧的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本想着和乌大人皇甫竣商量一下,但他现在就藏在山上,因为有承诺在先不能去打扰他,自然这个计划也随之告终。 倒是今天朝会之前,他和秦俊说了一嘴,也是秦俊提议群策群力的。 用他的话说,陛下如果一个人决策不出来,那不如就找大臣们商量一下,到时候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不都和陛下没有之间关系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皇甫胤善松了口气,不然他昨天那一宿,肯定都闭不上眼皮。 第961章 朝会再起 丹墀之上,皇甫胤善冷冷的目光,掠过文武大臣。 “你们一定很好奇,朕为什么回突然提起朝会的事,还要在皇都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到场。” “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是镇国王沈安,沈王爷回来了。” “班师回朝,凯旋奏捷!” 最后八个字,皇甫胤善相当用力,同时这番话也激起了朝堂上的一阵议论声。 沈安不在,黄迁自然列位在群臣的第一等上,也是因为这样,他才看不其他朝臣的表情,不过从众人的细语中不难听出,大多数人都是欢迎王爷的。 也有如万重山那样的人,或是不开口,或是搞一些小动作,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以及担心。 “你说,这次沈安回来之后,是不是还要再把朝廷上清洗一遍?” “不知道,但是瞧着吧咱们以后都要小心了。” “实在不行,这个官,我就不做了。” 众人的议论,没有一句能逃过黄迁的耳朵。 丹墀上,皇帝看着下面的群臣也觉得差不多了,不能让他们一直议论下去,便开口道:“这对于朝廷而言,可是一件大好事,沈兄平定了东夷不说,还将北夏、西魏和西凉,收入我大梁的掌控之中。” “夺天地之功啊,各位应该想想要如何表彰沈王爷。” 这话说的! 黄迁听出了一股阴狠残暴的味道,现在朝廷上的一切不说都是来自沈安手中可也差不多了,就连他的官职、爵位等等,也都到了最高的极点。 赏赐给他一些钱? 这是在扯淡,国库还不如人家自己的库房存钱多,那么皇帝还能赏赐给他什么? 如果只是说,加大欢迎的力度,让文臣武将,让所有人前去迎接,只是这些的话,黄迁也不会多心。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难道……皇帝这些话,话有什么弦外之音?” 心里想着,正到了此刻,就听万重山开口了,他上前一步,站在丹墀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陛下,臣有话说。” “讲。” 皇甫胤善点点头,万重山再拜才敢起身,抬起头开面对所有人臣工:“各位同僚,各位大臣,要是我看来,沈王爷此战不但打出了我们大梁的威风。” “更是收剿了三国之地,为我朝廷开疆拓土,功业万千。” “所以给沈王爷什么样的赏赐,都是不为过的。” 话说到这,他还不忘偷偷看了皇甫胤善一眼,皇帝并没生气,还是那么笑眯眯的。 万重山松了口气,才敢继续往下说。 “在我看来,这是朝廷应该做的,也是大梁对于一个功臣,所必须付出的。” “陛下、朝廷都绝不可能让功臣寒心!” 黄迁低着头,嘴角不免浮现出一抹冷笑,万重山这个王八蛋,现在突然站出来唱喜歌,必是别有用心。 果不其然。 就在这会,万重山却突然话锋一转,露出满脸的无奈与困惑,说沈安现在已经是人臣极品,别说是臣子,就连那么多皇室的王爵在他面前,都什么也不是。仟韆仦哾 至于财富,也凌驾在全国之上。 所以还能把什么赏赐给他。 “诸位同僚,大家想得到的吗?” 这本身就是个无解的问题,但凡有一个届时,皇帝也不至于搬到朝廷上来说。 群臣议论纷纷,却拿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皇甫胤善开口,止住了众人,他问万重山道:“看样子你是有什么想法的,不必遮遮掩掩,直接说出来就好。” “诺!” 终于得到机会的万重山,急忙开口:“其实有点对不起各位同僚,方才诸位都被我的话,引入了一个误区!” 忠臣做事,难道会是为了什么赏赐吗? 俨然,不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为了赏赐,哪里还配得上忠诚二字?”万重山这一刻,慷慨激昂:“其他人都不说了,就说我吧,如果我是沈王爷,如果这场仗是我打赢的。” “一心为民,我就不需要朝廷的任何赏赐!” 明白了。 黄迁方才还在等着,他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的屁话来,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 感情这家伙像只猴子似乎的,上跳下窜最后要说的竟然是不给赏赐……这叫什么屁话。 有功而不赏,有错而不罚,这样下去,国将不国! “难道你是想让功臣寒心吗?” 终于黄迁开口了,而今俨然被沈安派养成枢密院二把手的他,苏日治中除了公务之外,主要的任务就是团结这一批力量,自然他在朝廷上的威望,也高的吓人。 此刻他开口,朝廷上顿时鸦雀无声。 “辅相。” 万重山深吸口气,与黄迁正面相对,因为他是枢密院二把手的关系,所以朝廷上下有些时候会用“辅相”来代称他,以表示尊重。 目光兜转,黄迁不屑一笑:“方才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其实……辅相误会下官了。” 抿着嘴唇,万重山似笑非笑的压低了身子:“不是要让功臣寒心,而是对于王爷而言,什么赏赐,都无用处。” “一切源自于王爷,又何必做那种倒手的事?” 万重山的确抓住了非常重要的一点,他一改之前的模样,满是自信的微笑。“辅相作为王爷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自然了解王爷的一切,本来他也不是在乎这些虚幻之物的人。” “再者一点,那还有其他什么能赏赐下来的。” 他这话说的很有门道,听起来有些赖皮,但实际上却把沈安直接退到了深渊旁边。 无论事实如何,但有一点,只要皇帝还在,那么就谁也不能承认他所说的话。 不然,根本不需要讲其他的,沈安就会被定下一个左右朝廷的罪名。 是,没有人能伤害他,可是这样的侮辱本身,才是对沈安最大的伤害。 混蛋! 这一刻,黄迁在心里真是恨不得将万重山,千刀万剐了。 过去没看出来,他竟是这么一条会咬人的狗,平日里搞点小动作也就算了,而今当着满朝文武,竟敢直接起来……其心可诛! 第962章 挑衅皇权 黄迁脸色阴沉,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有些话你就不要说了,我们只讲赏赐,你以为没什么可以赐给王爷的了?” “下官看,没有,王爷也不需要。” 万重山现在只能咬住这一条,以不变应万变,并且他还自信,一定获胜的人会是他。 “需不需要是王爷的事,与你何干?” “哼哼,你要非说没什么可以赏赐的,我看来,还有一样!” 本身黄迁是不想这样强硬的,在此之前沈安也告诫过他,自己不在朝廷上的时候,他要尽可能维护朝廷而不是独树一帜,左右朝权,这不是沈安想看到的。 所以在过去,黄迁对于一些事情只是默默不问,当作看不见一样。 可是今天不行了,万重山,太过分! 皇帝的默默不语,更是直接证明,他内心的想法怕不是也是如此。 两者相合,黄迁自己知道,要是他还不开口,不一定今天就会把事情变成什么局面。仟仟尛哾 “辅相这么说,那下官倒是愚钝,想不出,还请辅相道明。” 说这话,万重山把身子一低,一副等你开口的样子,他就是想诱导黄迁,让他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拉下沈安,他没有这个自信。 但要是对付一个黄迁,肯定绰绰有余,他自己已经是枢密院第三把手了,与黄迁之间也不过相差一步而已,两人是对等的。 更何况,此刻在他的背后还有高高在上的皇帝。 那是他的靠山,万重山很清楚,就算他自己对付不了黄迁,难道皇帝也不行? 沈安在,皇帝不见得是皇帝,可沈安不在,皇帝就是朝廷上最高的权力,一切无论你是谁,都必须遵从给他的旨意。 饱经沧桑,在仕途上游刃有余地黄迁,怎么看不出他的歹毒用心。 若是放在平时,他或许就不吭声了,毕竟一群疯狗在叫,何必放在心上,可今天局面不同。 为了王爷,他必须做点什么。 深吸口气,黄迁开口了,上前一步与万重山正面相对:“看来万大人的记性还是不够好,亏你还在枢密院做事。” “难道就忘了我大梁的法度了吗?” 当即,黄迁肃然举出异姓王,列国封疆的事来。 “按照大梁的法度,王爵,是可以裂土封疆的,当然虽然很多年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但同样的,臣以为也有很多年不曾出现过沈王爷那样的天纵之人。” 黄迁早已放弃了万重山这条疯狗,他的话,全是在对皇帝讲。 双手抱拳,此刻他的脸上肃然之中还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气,很是逼人:“陛下,沈王爷天纵之才,冠绝天下,他的功绩满朝文武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王爷有一心,想要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所以在国内裂土是不可能的,且王爷本身也不会接受。” 这话倒是不错,皇甫胤善点了点头,事实,他必须承认。 黄迁继续道:“所以过去臣也没有说起过,也不曾议论过,但是今日不同!” 听到这里皇甫胤善忽然全身一震,眉宇之间都多一道惊诧之色,不用继续听下去,他现在都知道黄迁下面要说什么,他肯定是看中了三国之地! 不能在国境内裂土封疆,过去不行,但现在那三国的地方不是已经被划进来了吗,且三国之地属于边陲地带,同时还是三家分管。 正是混乱之地,为了长治久安计,要是把它划给沈安,不也很正常? 好歹毒的心! 皇甫胤善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揣度,过去他怎么就没发现,这黄迁还有此等本事……即便是先帝在时,怕不也没能发现他的真能耐。 要是早知道他有这个本事,过去就重用他了,何苦让他沦落到沈安手中。 “辅相的意思,是指的那另外三国?” 皇甫胤善开口了,他的语气很是和煦,甚至脸上还带着不一样的笑容,但不得不说,在他的笑容中,黄迁看到了冷峻,也看到了说不出来的阴沉。 这眼神,足够要人命的,不过他不在乎。 “陛下!” 又上前一步,黄迁反而还笑了:“臣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三国之地,虽然已经归属在我大梁旗下,但三家各自为战,彼此之间还有摩擦出现,大梁若想治理此地,也需要很大的力量,现在朝廷虽然富足,但多次征战过后,还是有些疲惫。” 他这话说的客气了,大梁内政并不是疲惫而已,而是相当疲惫。 如果不是沈安从自己口袋里,偷偷拿出钱来,只怕很多地方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这些事,沈安不让他说,黄迁也不会提,就事论事既好。 “陛下,如果要是能裂土封疆,将云州、三国之地划归给王爷,由他来负责镇守管理,一方面可作我大梁之屏障,一方面也能让朝减少很大的压力。” “既表彰了功臣,又能减少朝廷的压力,这何乐而不为?” 摊开双手,黄迁正义凛然的抬头看着他,仰面视君:“臣以为,这才是当下最好的方法,总是好过万大人所说,朝廷上对于沈王爷的功绩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那是什么东西?” 泱泱大朝,卓绝之国,难道就要让功臣什么都得不到吗? 深吸口气,黄迁终于笑了一下:“臣以为,这可不是大梁该做的,陛下也不会这样。此事一旦传出去,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一段佳话,但只要是心中明存的人就都明白。” 顿了一下,黄迁猛然提高了音量:“他们明白,那是朝廷对于一个忠臣的忌惮,对一个忠臣的猜忌,更是一个朝廷最丢脸的事……若非是党争,谁能视而不见,听之不闻?” 一番话落下,整个朝堂上鸦雀无声。 要说他之前的话,还都能接受,可最后这几句,已经是在打皇帝的脸,在揭开皇帝的遮羞布,在羞辱朝廷,羞辱满朝文武,挑衅皇权! 如此这番话,也就只有他才能说的出来吧。 一时之间漠然,一时之间朝堂上,冷如冰霜裹头,一时之间皇帝面无血色,唯有满眼抑制不住的杀意。 第963章 不一样的朝会 裂土封疆! 裂土封疆!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道道雷霆一样,在皇甫胤善的耳中乱响,此时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总有一种要把黄迁先杀之儿后快的错觉。 不对!这不是错觉。 一瞬之间,皇甫胤善倒吸一口凉气,自从他开始猜忌沈安的那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无所可封,无法可赏。 这样的臣子,日后一定是朝廷难以控制的,要么就是有一天皇帝将其除掉,要么就是其人自己醒悟过来,退下当前的位置,或者……就是现在这样,裂土封疆! 前两者皇甫胤善明白,一个自己现在做不到,另外沈安也肯定不会那样做。 所以……这已经是不可逆的局面了? 不,一定还有缓和的办法。 皇甫胤善调节一下情绪,说到底他的城府还是很深的,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看来今天辅相对于此事,很看重啊。” 黄迁微微一笑,他心里很清楚,既然已经提出来了,那就不如一说到底,不然就永远不要提。 “陛下。” 微微一欠身黄迁继续道:“其实臣也知道,这件事对于朝廷,对于陛下而言,都是一件……恩,不好提起的事。” “但没办法,臣以为,朝廷也好,陛下也好,不管是在遇到什么问题时,都应该正面面对,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皇甫胤善点点头,但脸上已经能看到明显的怒气。 黄迁却不以为然,反正他也想好了,今日就是要逼他把这件事决定下来。 用他的说法,其实给沈安裂土封疆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保证大梁疆域边境的安全。 “辅相这话说的不对。” 万重山又开口了,他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如果要是为了保护我大梁疆土的安全,那么只是在这三国的地方裂土,好像也不起多少作用。” “毕竟我国浩大,四方都有边陲之地。” “难道辅相的意思,是只有云州外三国之地,不够安全吗?其他地方都不需要王爷镇守?”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下官看来,还不如直接就把这三国灭了,也好过让王爷劳顿在外,毕竟什么地方都不如着皇都更舒服。” 侃侃而谈,万重山吸了口气,润润嘴唇:“毕竟这皇都可是王爷一手建造,而且王爷的家人也都在这,相比于让王爷享受天伦之乐,让王爷能够安逸的生活,边境上的一点事物,还不足为题。” “分明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何必要让王爷费心?” 其心可诛! 黄迁听他一番话,一双眸子里早已闪过道道寒光,就听他刚才的用词,什么叫做天伦之乐? 沈安现在才多大年纪?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的合适吗? 很显然他这句话,就是在暗中指沈安已经衰老,已经到了知难而退的年纪。 “万大人。” 目光一渺,黄迁目光不闪的扫量着他:“你是觉得王爷已经老了?已经到了必须要下野的年纪了?” “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想法。” 万重山乐了:“辅相不要这么说嘛,下官怎么敢?” 用他的话说,那就是用词不当,但也不全是。 “这可是下官对王爷的尊重。” 黄迁冷冷一笑“你这是尊重?扯淡!” “万重山,你的履历我也是知道的,按说你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但陛下有心提拔于你,自然我作为臣子也不好说什么,而可是你应该明白一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能站在朝堂上,那是你的运气,能走到今天更是你的祖宗阴德。” 话说到这,黄迁把手一甩,狠狠压在他肩膀上:“知道吗,祖宗积德不容易,你这个后人可千万别把功德都败光了。” “不然真到了那一天……谁能救你?” 黄迁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俨然他这话里面,看似是说给万重山听的,然而实际上却是奔着皇帝去的。 谁能救他。 言外之意就是皇帝也不行! 混蛋! 这一刻,皇甫胤善终于是忍无可忍,今天这番话,要是换在沈安口中,他就忍了,或许根本不用沈安这么说,他早就把万重山拉出去,千刀万剐了。 但黄迁,毕竟不是沈安。 他只是一个权臣的部下而已。 “辅相,你方才那些话,怕不是说给朕听的吧?” 与刚才的哗然相比,这一刻满朝文武无一人不为之战栗,皇帝能这么说话,已然是与他直面相对。 “完蛋了。” 黄迁的一个部下,悄悄同身边人道:“这次辅相大人可是太着急了点,怎么能当这皇帝面前,说这样的话!” “是啊!” 另一人他更是摸了一把汗:“看来辅相大人,这次可是上了他们的当;王爷还不在家,辅相要是因此败了,我们可怎么办。” “你个王八蛋,怕什么!” 那人话音未落,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冷喝:“咱们深受王爷和辅相大恩,现在发生这种事那么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应该力保才是!” “竟然担心起自己来,真是该死!”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而另外属于万重山的一方人,却是另外一副姿态。 别说是他们平日里都要受到黄迁部下的压迫,就是万重山除了今天之外,不也只是能在人家背后张张嘴,龇牙咧嘴吗? 过去他们跟随万重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没办法融入到黄迁部下那群人之中,他们都是没办法才战队在万重山背后,一直以来都非常压抑。 今天情况不一样了。 黄迁这个王八蛋把自己给玩现了,在皇帝面前都口无遮拦,再看皇帝的态度显然已经和他懂了真气。 看来今天他就算是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这可是咱们万大人的希望啊!” 一个官员,诡笑着和身旁人咬耳朵:“我估计陛下不会把黄迁给杀了,但是只要让他滚回家去反省,那着辅相的位置,不就是正纳闷万大人的了?” 第964章 三件大事 “嘿嘿,要真是这样,咱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另一个官员,脸上小的比他还要谄媚的多:“你知道的,朝廷用人,过去一直都是沈安说了算,现在他不在家,要是黄迁也滚动拿了,那不就全是咱们万大人一个人说了算?” “哼哼,到时候只要老子被提拔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除了这些宵小咬耳朵之外,甚至还有一些自认为看准局势的人,竟公然跳出去,在皇帝面前奏本了。 “启禀陛下,臣有话说。” 皇甫胤善自然也知道,这回能站出来的人想要做什么,没有犹豫,他阴恻的目光投过去,只见是鸿胪寺的一个副使。 “你有什么事?现在可没有你说话的份。” 鸿胪寺副使急忙点头,之后跪倒在地:“请陛下赎罪,臣当然知道,现在没有臣开口的资格,可是今天臣却不得不说。” “若陛下不同意,臣宁愿一头撞死在这!” 这话说的! 众人瞧着他一副死谏的模样,也都好奇他药说什么,皇甫胤善更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让他往下说。 鸿胪寺副使谢恩之后,才站起身来,他说自己要当着陛下,还有满朝文武面前,痛陈黄迁的违法之事! “陛下。” 鸿胪寺副使双手抱拳,一双眼睛竟然都红了:“还有各位同僚,今天我要说的话,也许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后的几句,还请各位认真听了。” 副使今天要说的,一共有三件事。 头一件事,就是半年以前,自黄迁手中判决的一幢人命案子,其中共有死者二十七人,与本案有牵扯的更是多大两百多个。仟仟尛哾 案件的起因,是一个女人的自杀开始,当时女方家里告到官府,说是夫家逼迫所致,其女在夫家遭受迫害,受到折磨云云,夫家自然是不会承认的,还说这一切都是女方家里导致。 因为其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在女子嫁入之后,就一直在暗中让女子从夫家拿出钱去,用作娘家使用。 这本来也没什么,当地官府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突然女子娘家二十口人全部被杀。 一时成为震惊当地的大案,开始还以为是贼寇所致,但在勘察过现场之后,可以确定并没有搏斗的痕迹,只有尸体在地面。 之后官府转移了侦破方向,觉得夫家一方可能和这件有关系,所以就去调查夫家,可是让他他们没想到的是,夫家竟然也遭到二零灭门案子。 一共死了二十七个人,当地官府实在找不到线索,只能将案子呈送上级衙门,一步步竟然最后到了黄迁手中。 按说这件事本身他不该亲自宣判的,但因为他过去做过京兆府,所以皇帝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他。 当时黄迁就为了这个案子,也废了不少心思,最后找到了真实的凶手,竟然是那个女子在外面的奸夫。 这个案子在当时,皇帝都嘉奖过黄迁,现在竟然被副使拿出来说了。 “陛下,这个案子您还记得吧?” 皇甫胤善点点头:“当然记得这个案件当时还是朕,交给辅相亲自宣判审问的。” “对!就是这个。” 鸿胪寺副使咽了口唾沫,直参黄迁在此案的调查中曾经收受他人贿赂,不顾事实,刑讯逼供,最后草菅人命。 “这话怎么说?”皇甫胤善的眼睛里,在闪烁着灵光。 只有一旁的黄迁不以为然,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混蛋能说出点什么来。 鸿胪寺副使继续道:“陛下,当时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臣也是其中一员。” 他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调入鸿胪寺的。 皇帝点点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副使表示,当时他作为案件参与的一员,当时就觉得黄迁判的不对,因为那个奸夫他也曾见过,对方并不会任何武功,而且家里也没有钱。 奸夫自己做不到杀人,也没有没凶杀人的饿资本,所以他就非常疑惑,想要黄迁讨论一下,但那个时候黄迁已经是辅相了。 怎么可能而后他在一起谈话? 偌大国家每天不知道要有多少大事发生,光是沈安在阵前打仗,随便交锋一次不就要死去几百上千人。 这去去二十七人的命案,怎么可能让黄迁一直纠缠下去。 所以黄迁在那个时候拒绝了他,副使自然是无话可说。 “你的意思是辅相当时,判错了案子?” 副使躬身一拜:“没错,就是这样的,因为当时黄大人不肯和臣交流,但是这件事臣却没有忘记,毕竟是关系到了那么多人命的案子,臣以为不能不小心。” 这话倒是没错。 所以在那之后,他就又去找那个奸夫谈论,从奸夫的口中他得知,当时黄迁在派人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曾经有人给他送去了一箱子黄金! 他所以能知道,是因为当时黄迁正在夜审凶犯,所以被他看到了这一幕。 “陛下,那奸夫亲口说的,他见到有人给黄迁大人送来一箱子黄金,并且就在夜审的大堂上打开,之后还对来送礼的人说,这件事可以放心交给他,绝对不会出错。” “陛下,辅相这可是在草菅人命!” 副使一顿慷慨陈词,最后一句话说完,凶恶的瞪着黄迁:“黄大人,这件事当时在场的可是有不少人,您该不会不承认吧?” “哈哈哈!” 黄迁此刻嘲弄一笑,反看着他:“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是什么事……的确,我承认是有这样一件事。” “那么辅相对此事,有什么解释?” 他的淡定,让皇甫胤善没有轻易发难,而是询问起来:“你应该给朕,华友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 甩开袍袖,黄迁傲然伫立在朝堂上:“陛下,还有列位臣工,本相可以告诉你们,当时那些黄金的确被我收下了,但是这些黄金的来源,却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么黄金来自何处?”副使阴恻一笑,逼视着他:“下官可是知道,当时就在辅相收到这些钱之后,就把那个奸夫给判处了死刑,难道这两件事之间就没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