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儿》 第1章 第 1 章 沈贵山邀卓翼来会宁山庄这日,清晨刚下过一场小雨。 一大早就听到大哥卓越在楼上书房里训人,楼下早就准备好早餐,不过除了两个佣人和司机老陈,餐厅里也没人用饭。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卓翼很识趣地视而不见。 挽着袖口从楼上慢条斯理下来,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手里捏着刀叉,吃着盘子里,外焦里嫩火候正好的煎蛋。 没吃几口,书房里训话的声音就停了。 不大会儿响起开门声,先出来的是卓明轩,一大早不知什么原因挨骂,此刻脸色很臭,垂头搭脑地走出来。 紧随而后的就是卓家老大卓越,卓翼的大哥。 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卓明轩耷拉着眼皮子,走到餐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相比卓翼的斯文吃相,卓明轩显然粗暴多了,三两下把煎蛋塞入口中,鼓着腮帮子端起来牛奶,一饮而尽。 胡吃海塞一番,起身就要走。 没成想人刚走两步,就被刚坐下来的卓越叫住。 他抿了一口浓郁咖啡,用不容商量地口吻直接吩咐:“你小叔今天要和沈贵山喝茶,你等他吃完饭,跟着一起去。” 卓翼这个时候才略略抬眼,神情略淡,不紧不慢咀嚼着早餐,去看卓明轩的意思。 卓明轩能有什么意思,他已然被父亲的雷霆之怒骂得没了反抗的勇气。 立在那里站住脚,犹豫了几秒,又脸带忿忿不平地走回来,一屁股坐到卓翼旁边。 外头天还没放晴,司机老陈正在院子里洗车,车子停在空旷的草坪上,喷水枪溅起层层薄雾,刚下过雨的清晨本就湿漉漉的,此刻湿气更是扑面而来。 卓翼交代老陈几分钟后要出门,让他加把紧,随后就转身去楼上换衣服。 都说卓明轩生了一副好皮囊,俊逸矜贵,高挑劲瘦,没多久卓翼换了一身西装革领下来,再站一起,这个侄子明显逊了一筹。 片刻功夫,老陈在前面专心不二地握着方向盘开车,卓翼和卓明轩二人在后面一左一右。 车厢内沉寂数秒,卓翼瞧着外面水洗过后,干净澄澈的城市道路,这才淡声问他:“方才因为什么挨骂?” 卓明轩本来破罐子破摔,无精打采地眯着眼睛养神。 卓翼这么一问,他才回过来神儿。 提起来这事就心烦,喉头清了清,“还能因为什么,联姻的事,老头嫌我动作太慢……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事,他懂什么……” 卓翼听到这里淡笑,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事儿,是麻烦琐碎,不过本就是一场利益联姻,况且自己也是那个推波助澜,把卓明轩往火坑里推的幕后推手。 此时此刻,也只能拿出来长辈的慈爱,劝他宽心:“不喜欢也没关系,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卓明轩听了抿抿嘴,转头看向小叔,半晌才说:“打着身体不好的幌子端千金小姐的架子,我怕娶回家不得安宁,我不喜欢难啃的骨头,还是懂事温柔的,更让我青睐。” 卓翼长指把玩着手表,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目光犀利,语气冰冷—— “有些话,烂在肚子里也不要胡言乱语,尤其在沈家人面前。” * 沈家宅子本来在城区,会宁山庄地处偏僻,偏远到三公里之内,和临近两个城市接壤,等闲的时候自然不会没事到那边喝茶。 不过也正是因为偏僻,所以环境清幽宜人,沈念君才跑到那边长住不归。 出了城区不久,就遇到有段小路年久失修,正赶上最近翻新,好长一段路两边围了蓝色铁皮,施工设施随处可见。 刚下了雨,坑坑洼洼道路泥泞,让卓翼和卓明轩二人好一番颠簸。 沈贵山路上就打电话,说已经安排好午饭,只等卓翼卓明轩到场,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沈贵山的大儿子沈念勋在。 卓翼和沈念勋是大学同窗,如今又在一起做一些生意投资,所以准确来说,两个人还是老关系了。 晌午时分黑色私家车才进园子,这园子外面是一大片种花草植地,周遭围了一圈半米高的篱笆,园子里面宽敞清幽,一进门就是两排粗壮高大,枝干浓密,合抱而粗的法国梧桐。 园子之内,还分前后两门,前院观光待客,柏油路交错贯穿,私家车自由通行,后院才是沈念君的居所。 不过沈念君今天颇有雅致,所以跑到前院来画画赏风景。 青灰色的石砖被打地湿漉漉,沈念君此刻摁着画板,正百无聊赖,半个身子软搭在精挑细琢地栏杆上,捏着画笔描绘远处的山峦。 倏然一声鸣笛,打破难得静谧。 她盯着画板眨了眨明眸,酝酿许久,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丝闲情雅致,瞬间烟消云淡。 提着裙摆掀起来眼皮子,透过内门往外面打量。 轻声问周姨,“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只见外头一辆车驶进院子,泊在花园一隅,旋即车门推开,下来两个年轻男子。 为首的,就是卓翼。 周姨顺着声音看出去,“那不是卓家小叔,还有你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让沈念君抿了抿红唇,转头嗔怪周姨一眼。 周姨摇头叹了口气,“怎么,闹矛盾了?你俩郎才女貌,上次他听说你喜欢养花,还送你一大片种植地讨你开心,你不是说,嫁个把你放心里的,也不错……我瞧着,未来姑爷穿着西装,还真是英俊!” 沈念君淡淡垂眸,顺着台阶往下走,语气轻浅地说:“男人都会演戏,谁知道他是不是演戏?又能演多久?” “……出国学金融,穿西装打领带也是近些年才流行起来的……在宁北扔块砖,穿西装的渣男砸死一大片……” 几句话让周姨忍禁不住笑出声。 本来是讽刺西装革履的卓明轩,谁知卓翼就占了两样。 不多时,曾出国留学,今儿又恰好穿西装打领带的卓翼抬了眸,环顾周遭。 便扑捉到她这一抹明艳之色。 数米之外,立在游廊旁,长发微挽。 他看一眼,微顿,视线又云淡风轻扫回来。 恰是雨后,凉风习习,日光柔而温暖,微风卷着阵阵绿草清香。 沈念勋看了看卓翼,负着手并肩而立,“我妹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 卓翼眨了眨眼,这才抽回来视线,“你妹妹?” 沈念勋颇为自豪一笑,炫耀起来,“对,那就是我妹,念君,从小美到大。” 简单两句话,语气中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卓明轩这会儿瞧见沈念君,显然忘了一大早就被骂的事。 也背起来手,等沈念勋走远,望着远处的佳人,对卓翼低声郑重道:“我想了一路……看在基因好的份上,忍一忍就忍一忍,左右我俩以后的孩子颜值高……” 卓翼侧眸,瞧向卓明轩,淡淡瞧着他默了片刻转身便走。 只留下一句—— “想明白就好。” 到了正厅,一行人谈笑风生。 沈贵山说什么山庄没好茶,就泡了一壶名山古树普洱茶,天气凉了,让他们赶紧喝口茶暖暖身。 说没什么好茶,茶叶先不论,品茗杯具都是上好瓷器。 今天有卓明轩跟着,作为沈家未来的女婿,沈贵山的焦点自然落到了卓明轩身上。 且外界都知道卓翼什么身份,以后卓家庞大家业,十有**也没卓翼多少份儿。 两个人聊了聊家常,沈贵山问起来卓家老爷子的身体近况。 卓明轩在未来岳仗面前还是蛮收敛的,低着头一一作答:“年纪大了身子骨没有以前硬朗,前几天小感冒了一场,不过好在照顾的好,现在没事了,这几天正吃中药调理着呢,提高一下免疫力……” 沈贵山笑着点点头,“过几天得空,我去看看老爷子,有日子没叙旧了。” “那敢情好,我爷爷偶尔也念叨起来往事,估计看见您老开心了……” 一来一往,过来聊生意的卓翼反倒成了陪衬。 他习以为常,不甚在意,手指修长,捏着稳重圆润,聚香拢味的圆融杯,轻轻吹了吹茶叶,慢条斯理垂首抿茶。 谁知坐在一旁,同他一样沉默无言地沈念勋突然凑近,贴近他,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耳语—— “本来我是很想撮合你和我妹妹的,岂料你一心只想占我辈分上的便宜……” 卓翼捏着水杯,骨节分明地手明显一滞。 不过很快他又笑了笑,嘴角轻扬,“那你什么时候改叫我小叔?”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开新文了,大家喜欢记得收藏呀。评论区50个红包 第2章 第 2 章 午饭安排在前厅,饭后卓翼随沈念勋去了雅亭,一通电话把沈贵山叫走,而卓明轩也不知所踪。 雅亭池塘里,沈念君恰好养了几条鱼。 卓翼端坐着,等这边沏好茶,旁人又拿了专供鱼食,把鱼儿引过来,他才不紧不慢轻瞥一眼。 是几条三色锦鲤,皆为纯白作底色,身上带一些浓厚的红斑,再看背部,花纹均而匀称,肩部还带有黑斑。 无论从花色品相,还是精神状态,都是上上之选,随便捞一条出来,都能卖几万到十几万的价格。 沈念君品位不错。 卓翼不着声色抽回眼,淡淡提了句:“江北那个项目怎么样。” 沈念勋坐在正对面,“我觉得可以投,只是现在证还没办下来,等过几日,我准备亲自去一趟。” 卓翼喉结滚动,咽下一口茶水才说:“闽言不是在那边?怎么还要亲自去?” 沈念勋摇头,“他摸不清门路,我去了,程序走得快些。” 沈念勋边说边拎起来茶壶,帮卓翼添茶。 天色渐晚,又因为刚下过雨,比平时阴沉,雅亭对面的游廊闪过两个身影。 沈念君一袭长裙,丝绸缎面,轻而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墨长发挽在脑后,两手拢在身前,颔首跟在卓明轩身后。 卓明轩噙着笑说了什么,沈念君走到栏杆旁,邻水而立,蹙眉。 栏杆接着水面的地方,因为经年的潮湿长了青苔,卓明轩凑近两步,锃亮的黑色皮鞋一尘不染,映入眼帘。 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经意抬眸,就看到雅亭内品茶的卓翼。 目光对上,只一眼,沈念君就知道他也在看自己。 他肤色白皙,身上散发着淡漠疏离,看她的眼神,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又带着熟思和深沉地探寻。 沈念君愣了一下,有种被看透的错觉,下一瞬被卓明轩拉回,“念君?” 沈念君忙转过身,迎上卓明轩的目光。 “什么?” 卓明轩一瞬不瞬瞧着她,没说什么。 傍晚时分卓翼一行人才离开,黑色私家车,红色尾灯闪烁,划破山庄的静谧。 卓翼回城一路沉默。 卓明轩也沉默,没有来山庄之前的雅致。 晚上家中小聚,哥哥嫂嫂父亲母亲皆在,还有一干小辈们,难得聚在一起。 大哥卓越有一儿一女,大儿子便是卓明轩,小女儿卓栀月,卓栀月才刚念高中,又漂亮又伶俐。 这边卓翼下了车,抬脚刚进门,就被卓栀月拦住,扬起来细长脖颈,笑眯眯问他:“叔叔,你是陪我哥去见嫂子了?” 卓翼喉结微动,半晌垂眼瞧了瞧她,没否认。 两人一边往里走,卓栀月又突然拉了拉他,“你看我哥都马上给我娶嫂子,你什么时候考虑也给我娶个婶婶?” 他听罢怔了怔,转过来头,心不在焉地笑她。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卓栀月煞有介事地抱起来手臂,“就是你不急,我才替你急。” 一众人哈哈大笑。 话说卓翼是卓秉年的老来子,卓秉年有三儿两女,其中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是原配所出,可能生养太多的缘故,那几年原配身子骨一直不好。 去世以后,卓秉年续弦娶妻,还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后面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才是卓翼的母亲舒瑶之,她与卓秉年相差二十岁,富太太保养得益,如今年过五十仍然风韵依旧。 吃饭的时候,聊了聊瞬息万变的商场形势,吃过饭几人喝茶,又聊起来家庭琐事。 提到婚姻大事,卓明轩打了个比方,引得卓秉年很是不满。 卓明轩是这么说的:“我也很爱鱼,只可惜人各有志,每个人爱的方式不一样,她爱养鱼,我更爱吃鱼……” 一句话刚才融洽的氛围被破坏,卓明轩只能坐在那里边扣手指,边听卓秉年“指桑骂槐”。 想起卓翼白天还去过,卓秉年问了句:“卓翼,今天明轩不是跟着你去的,有没有见到人?” 卓翼被点名,怔了两秒才抬眼。 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嗯,见到了。” 舒瑶之打圆场,笑着说:“巧了,过几天就是人家生日,我选几样礼物送过去,讨讨女孩子欢心……到时候你陪明轩再走一趟?” 卓翼掀起来眼皮子,看着母亲沉默片刻。 淡淡说:“我最近比较忙,怕是没空。” * 没几日宁北又迎来一场小雨。 院子里一番洗礼,空气中都弥漫清新之气,沈念君喜欢雨打落叶声,便开着小窗午睡。 不料还没睡饱,卧室房门打开,掀开帘子,响起来一阵脚步声。 这人进门就念叨:“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下雨了还开窗,前两天是谁吃中药都吃吐了,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沈念君好梦被打断,眼皮子掀开一条缝,见她去关窗,纤细白皙的手腕刚抬起来。 还来不及阻拦,窗子便应声而落。 她这会儿哪还有心情睡回笼觉,扯了件外套披上,慢条斯理坐起来,眼睫微动,看着紧闭的窗楞轻叹:“今天没什么风……” “没风是没风,但是天凉。一场秋雨一场寒……” 周姨立在床边,帮沈念君把落在地上被子角塞了塞,沈念君刚系上扣子,周姨便说:“今天卓家又来人了,卓明轩又给你带了好些东西,老太太让你过去。” 沈念君听罢还算淡定,不紧不慢掀了被子起来。 沈念君一个女孩子家,自然不可能独自在会宁山庄住,准确来说,这是父亲买来的庄子,特地给奶奶颐养的。 她趿拉上拖鞋,就往梳妆镜前一坐。 又听周姨说:“卓明轩这会儿大概在雅亭喝茶,最近不知道这几个公子哥怎么这么闲在,一个两个都喜欢往庄子里跑。” 沈念君侧头去看她。 还能怎么,当然是过来刷存在感的。 说来,卓明轩也是沈家千挑万选出来的金龟婿。 他总是派人送花送礼物,动不动就是金银珠宝,又或者各种新款首饰,生怕沈念君会忘了他似的。 这次过来送东西,想必是因为沈念君生日。 沈念君到前厅的时候,送来给沈念君的“心意”,已经被奶奶打开了。 别看老太太颤巍巍,走路都需要搀扶,这才刚入秋,头上就顶上了纱巾。 实际上当年也是杀伐干脆,豪爽干练的女强人。 如今虽然身子骨不行了,嘴毒起来还是一点儿不输当年。 她拿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卓明轩送过来的东西好一番挑三拣四:“什么生日礼物……圈子里的几个富家太太都戴这样的款式,天天在我眼皮子低下晃悠,我看都看腻了,怎么现在的时尚潮流还不如我们当年呢……” “这次也就罢了,回头大婚,必须给我孙女拿出一两件趁手的传家宝贝才行……” 沈念君听到这里噗嗤笑出声,老太太扭头看见她,这才收了声。 沈念君示意阿姨把东西收了,挽着奶奶的胳膊到院子里散步。 “谁惹您生气了?”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叹了口气,拿拐杖敲了敲大理石地面,许久才说:“卓家最近又提了两回,特别想让你俩赶紧结婚……” 沈念君脚步一顿,脸色有些白。 奶奶侧了侧头,见状拍了拍她的手背嘱咐:“你实在不喜欢卓明轩,我看卓家还有两个小的,不妨事,反正是你爷爷定下来的婚事,又没指谁,咱们就再挑一挑,现在不都流行姐弟恋,小鲜肉……” “大太多了奶奶……” “女大三抱金砖,一块抱得动,三块就抱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评论区50红包哈 第3章 第 3 章 沈念君可没有奶奶的豪言壮志,真嫁给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不知道是给自己找老公还是半大的儿子。 思来想去,父亲安排的,却也算是最佳人选。 大概是想通了这一样,所以这次再看见卓明轩,沈念君就没那么排斥了。 卓明轩眉眼清秀,长腿修长,不急不躁地站在银白色私家车旁,见她走近,拉了车门邀她上车。 卓家催婚催得紧,他们私下里还没接触两次,自然要给两个人年轻人留点时间培养感情。 卓明轩打着她身体不好,都是在山庄憋出来的毛病,所以当下要带她出去散散心。 今日气温略低,沈念君穿了一件藕荷色吊带窄裙,吊带细窄的V字领,手臂上搭着黑色单排扣的羊绒薄风衣,立在三米之外,脚步稍微顿了顿,径直走来,弯腰上车。 既然是两个人培养感情,司机自然没跟着,沈念君上了副驾驶,卓明轩握着方向盘开车。 刚出了会宁山庄的院子,沈念君贴着窗外默默看风景,卓明轩就拿起来手机拨了号码。 “小叔?在哪呢?” 卓明轩带上蓝牙耳机,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便往沈念君这边浅扫一眼。 点了点方向盘,话说得莫名有些暧/昧—— “我陪念君出来散心,也没地方去,你不是也养了几尾鱼,养在哪了,让我们赏赏?” 卓明轩的小叔,自然就是卓翼,不知卓翼说了什么,卓明轩笑着央求:“有什么不方便,小叔你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什么叫怕我把你鱼吃了,好看的鱼不一定好吃,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沈念君白净的脸庞这才转过来,安静地瞧着卓明轩,动了动红唇。 刚要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看鱼什么的,谁知卓明轩就挂了电话。 笑着把沈念君到嘴边的话堵回去,“爱吃鱼”的卓明轩是这么说的,“其实我对鱼也特别有研究,我也特爱,不过跟我小叔比那是天上地下,他那有两条君子仙,叫一漂亮,国外一个喜欢深潜的朋友送的,去看看?” “君子仙大多是香港人的叫法,你说的,是不是红薄荷神仙?” 沈念君这么一说,卓明轩有些找不清,对鱼有研究的人设差点露馅。 左右卓明轩一口就能吃下去,前几年却被炒到三线城市一套房的价位,深水食肉鱼,不输沈念君那几条破锦鲤。 为了表示自己对鱼有研究,想到这里忍不住说:“说起来鱼,我还是比较喜欢法国银鳕鱼,出产于南极州的深海里,是一种小鳞犬牙南极鱼,堪称餐桌上的营养贵族。” 沈念君目光淡淡看过来,默了两秒。 不知怎么就从养鱼扯到吃鱼上。 她本来不想搭腔的。 不过见他这么努力找话题,不回应实在不礼貌,绞尽脑汁,才想起来两句客套话:“是嘛,我没吃过,听起来应该不错。” 在社交能力上,卓明轩自诩不赖,可在沈念君面前,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卓明轩沉吟两秒,捏着领角清了清嗓子,不再继续自讨没趣,自觉闭了嘴。 君子仙养在怡景溪园,卓翼名下的一栋私人别墅,市郊,工作不便,他平常嫌少过去。 卓明轩想着,他都亲自打电话了,卓翼就算再不方便,也应该亲自开车回来一趟接待他们。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给他面子,也要给未来侄媳妇一个面子。 谁知卓翼谁的面子都没给,只是打了一通电话,通知了这边负责琐事的老张,等卓明轩这边带着沈念君到了怡景溪园,老张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一下车,老张礼数很周全。 卓明轩把车钥匙递过去,掀起来眼皮子问:“我小叔呢?” 老张满脸慈笑,“他工作忙,您又不是不知道……” 卓明轩眉宇皱了皱,紧接着就听老张说:“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茶饮点心,晚上在这里用饭?” 卓明轩摆摆手,只说要去花房客厅。 老张视线往沈念君身上扫,不认识沈念君,一时就想歪了。 走到花房客厅,园拱形玻璃隐约看见里面,一张黑色茶几,两组浅砖红色皮质沙发,复古花纹的浅灰地毯,还有一方木质办公桌。 对面玄青色的矮桌上,还放了一展白色台灯,简约老旧的款式。 沈念君打量一圈,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室内温度有些高,这才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沙发上。 抬头瞧见鱼缸里的红薄荷神仙,栖息于陡峭临海礁石之极深水地带,洞穴与碎石区域,因为极难捕捉,所以价格被炒的比较贵。 也难怪卓明轩说是喜欢深潜的国外朋友送的,大概自己有幸捕捞到两条,有求于卓翼的时候,忍痛割爱拿出来攀了交情。 * 深夜,怡景溪园。 车灯划破安静的漆黑夜幕。 私家车缓缓驶入车库,黑色皮鞋落在平整干净,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老张紧随其后,跟在身姿高挑修长的背影后面,一边走一边汇报—— “小少爷下午三点多走的,没在这里吃晚饭。” “也没进门,在花房待了半天。” 卓翼面无表情听着,步速不减,抬起来手腕摘掉手表。 直到老张说:“还带了个模样清秀的姑娘,我寻思着,小少爷平常也不喜欢这种风格……” '' 卓翼这才顿了顿步子,回头扫他。 “他没跟你说,这姑娘姓沈?” 不需要多说,只一个“沈”字,老张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沈家的姑娘,除了他未婚妻沈念君还能是谁。 卓翼今晚喝了酒,身上略带浅薄酒气。 进门把斜纹刺绣的领带抽下来,白色衬衫略微褶皱,脸庞略带懒倦。 靠在沙发上昏沉之际,面前多了一碗醒酒汤。 散发着清香气味,仰首瞧见刘姨,卓翼手臂往沙发上一搭,支着额头揉捏眉骨。 刘姨关切他,“喝了酒?又头痛了?” 卓翼低缓地“嗯”了一句。 刘姨笑着把醒酒汤放下,想到什么,多了句嘴:“这么晚,怎么回怡景溪园了?明天不用去公司?” 卓翼看向她,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我怕卓明轩来这边,给我惹什么乱子。” 刘姨就笑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能把家拆了?” 卓翼不咸不淡瞥她一眼,沉默数秒没再说什么。 看了看醒酒汤,抬手端起来抿唇而尽。 刘姨做醒酒汤很有一套,入口清爽,丝丝酸甜味,还带着橙香。 卓翼喝了醒酒汤刚起身,刘姨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清俊挺拔的身影顿了顿,卓翼转身,停下脚步。 见她从兜里摸出什么,递过来。 “傍晚收拾卫生,在花房捡到的。” 极简吸顶灯散发着暖光,卓翼借着光线看清,是一枚小巧精致的,金管小细根口红。 刘姨猜测:“应该是小少爷他们下午在花房喝咖啡,不小心落下的,您有段时间没回来,这里除了他带女孩子来过,也没有女人踏足,我平常更不用这些东西。” 卓翼微微垂首,墨黑的瞳色染上一丝复杂,喉结滚动一番,他才接了,眉眼之间有些不耐烦。 “我就知道,他会给我添乱子。” 刘姨却说:“这个颜色挺好看,水水润润的,就适合妙龄的女孩子。” 卓翼握住扶手栏杆,闻言扫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50个红包呀,喜欢记得收藏呀。 每天下午6:00更新 第4章 第 4 章 晚上沈念君坐在梳妆镜前,垂眸护理双手,护理完手腕,又在膝盖手肘各处容易色素沉积的地方,涂了特制的美白霜。 卓明轩发消息:【今天带你折腾了半天,累不累?】 沈念君回:【还行。】 卓明轩继续说:【我小叔那两条鱼好看吧?你喜欢的话,我给他说一声,过两天就给你送过去。】 卓明轩为了讨好她,还真是卖力,就连小叔都搬出来营业。 沈念君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 卓明轩慷慨表示:【小意思。】 沈念君没太放心上,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睡觉。 突然看到大衣搭在床尾,于是趿拉着拖鞋拾起来大衣准备挂上。 突然想起来兜里还有东西,以前每次出门懒得拿包,就会把小东西当兜里,下次需要的时候,翻箱倒柜都找不到。 所以这次留了个心眼。 谁知还是发现口红丢了,本来就放在大衣口袋内,口袋浅,又是个斜口的款式。 思来想去,十有**是上车下车的时候,从兜里顺了出去。 这支倒也不是什么限量版的稀罕唇色,不过价钱却贵了去了,几个月前陈穗送她的,说起来陈穗,沈念君已经有日子没见她了。 几个月前突然跑到沈念君这里,拉她入股,说现如今彩妆没什么新意,她准备搞一个古法纯植物的胭脂口红,品牌定位在时下妙龄姑娘,把品牌广告打响,占领市场。 经营理念说得头头是道,还煞有介事给沈念君发了一个初期的融资方案,从沈念君这里忽悠了不少的零花钱去。 沈念君体质不好,人又懒,只经营了一家画廊。 这些零花钱,是沈念君平常闲来无事,为了打发时间,拿小钱倒腾债基货基得来的,年初因股市动荡,就才刚拋出去避风头的。 末了,就递给她一支特地给她调的口红,说什么“明年再分红,你是第二大股东,今年呢,我先分给你一支口红”。 陈穗给的那支口红,就是沈念君丢得那支…… 次日一早,沈念君下楼吃早点,听说奶奶一早去了玫瑰园晒太阳。 周姨准备了银耳人参粥,正要送过去。 沈念君叫住她:“我去送。” 到玫瑰园的时候,就看见老太太拿着修剪花枝的园艺剪刀,对着一盆花左右端详,看了看,手起刀落,动作利索不减当年。 听到脚步声,转身扫了沈念君一眼。 弯腰在旁边水盆里洗了洗手,委身坐下。 接过去粥碗只动了动勺子,又抬起手轻轻挪动花盆,“昨天卓明轩那小子,带你去哪散心了?” 沈念君抬眸看了看她摆弄的花株,“怡景溪园,去看了看他小叔养的两条鱼。” 老太太听罢就嗤笑一声,摇摇头叹了口气。 似乎对卓明轩的安排甚不满意,想到卓明轩的小叔,脸上表情细微变化,扬起来眉梢。 “卓明轩跟他那个小叔比起来,确实不太成气候。” 说了一句,拿起来剪子又给花株去掉一个叶子,这才彻底满意,吩咐沈念君帮她挪到栅栏旁。 拿起来湿毛巾擦了擦手,抬头又说:“卓家三个儿子,虽然说平日里关系和睦,关起门来到底怎么样,也只有自己人清楚……想必老幺是不太那么好当,毕竟同父异母,两个哥哥年龄都大,个个有手腕……” 沈念君听得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张叔突然打开草坪上的割草机,刺耳的割草机声打破花园里的静谧。 沈念君才扶着老太太回去。 * 送鱼这事,卓明轩本来只是单纯哄她开心。 换成他以前接触的女孩子,肯定一边感动一边说“不要”。 所以说得时候,就猜中了下文。 没想到沈念君这么不客气,“这样不好吧”,在生意人眼里,就会过度解读。 解读成—— “这样不好吧,但我很想要,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你真送过来的话,那自然最好了。” 所以卓明轩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坑了。 思来想去了两天,卓明轩决定硬着头皮去问卓翼要那两条“君子仙”。 所以一大早就跑到公司去,直奔卓翼的办公室。 彼时卓翼正在开晨会,秘书把他拦下,准备了茶饮点心,好言好语伺候着。 卓翼带着两个部门经理回到办公室,推门瞧见卓明轩,他脸上表情细微变化,松了松领带朝办公桌走去。 卓明轩这次来求人的,也很懂规矩,在卓翼忙完之前,他慢悠悠喝茶,也不上前打扰。 两个经理挨个汇报工作,谈了谈江北的评估方案,又聊了聊这两天的工作进度。 等办公室就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卓翼头也不抬,继续签署文件。 卓明轩走过去,拉了椅子坐下。 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说:“沈念君挺喜欢你那两条鱼,要不然,你送给我?我去送给她?” 卓明轩想着,两条鱼嘛,哪有家族的商业联姻重要,卓翼就算不开心,一定会深明大义,忍痛割爱送给他。 谁知卓翼听完,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唇线抿紧,不咸不淡看他一眼。 倒也没说什么,捏着钢笔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好半晌,温润清冷的声音才问:“她让你来问我要的?” 仍旧看也不看他,刷刷刷,笔尖流利地决定了一个新项目的生死。 卓明轩握拳,咳嗽两声。 “当然不是,谁会这么没礼貌。” 卓翼淡淡“嗯”了一声,合上文件,端起来旁边的咖啡浅饮一口。 “你礼貌么?” “……” 卓明轩被问得脸上表情变化万千,实在是丰富多彩。 略显拘束地枯坐着,捏捏领口。 抬头说:“富贵险中求嘛,我也跟你说了,她喜欢摆千金小姐的架子,等闲很少有什么东西是她能看上眼的,追姑娘就得投其所好……” 卓翼这个时候才放下钢笔,不再继续工作,抬起棱角分明,略带几分慵懒地脸庞看他。 就这么不言不语,盯着他看了数秒,卓明轩以为他要答应之时,卓翼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问他:“知道富贵险中求的下一句是什么么?” 卓明轩一愣,被牵着鼻子走,“是什么?” 卓翼叹了口气,温和地笑了笑,“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卓明轩一听这个就头痛,赶紧挥手打断卓翼,“行了行了,小叔,我知道你比我能说,行了吧?” 卓翼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抿唇看着他。 卓明轩是个急性子,看卓翼这个样子便没了耐心,丢下一句“我不问你要了,我自己去弄两条,行了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卓翼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直到办公室门被拉开,他才犹豫着留人:“等一下。” 卓明轩转过身,脸上喜笑颜开。 卓翼沉吟半晌,“你这次确定摸清了心思,她喜欢?” 卓明轩拍了拍胸脯,“那还有假?” 说完仔细观察小叔,就等他允,只见卓翼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站住,瞧着脚下的风景默然许久。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办公桌上的咖啡,热雾慢悠悠飘散,婉转无声。 也难怪别人都说卓翼身上带点儿脱俗出世的气质,卓明轩看着小叔,这会儿也感觉出那么一丝丝。 忽然,就听他松口:“君子仙难养,鱼缸要求高,市面上也只有普通鱼食,所以鱼缸和剩下的鱼食,一并都送过去吧。” 第5章 第 5 章 沈念君早晨去了画廊,撑着一柄小伞从车里下来,长指不疾不徐一推,把车门关上。 换了一只手拿伞,伞面乃山水画,颇有几分风雅意境。 踏上人行道,细碎的步子不紧不慢。 画廊在宁北的中心城区,十街角楼旁,紧挨着全市最繁华的字画古玩市场,而沈念君这里装潢也好,环境也罢,更清幽雅致一些,仿若把浮躁尘世隔绝开来。 卓明轩这个时候打来电话,问她:“在不在山庄?” 沈念君看看手机,“什么事?” 卓明轩看一眼搬鱼缸的下属,笑着说:“把鱼给你送过去。” 她蹙起来眉,“什么鱼?” 卓明轩说:“我小叔的君子仙。” 沈念君眨了眨眼睛,捏着手机不知怎么回答。 她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客人正在画廊内的咖啡厅等她,最近画廊空场。 沈念君打算将场地出租给个人独立策展人,使用期大概两个月。 画廊本身虽然有签约的艺术家,但毕竟圈子小,做一些高质量的活动可以提升画廊形象,并且获得更多业内资源,且收入可观。 她今天是来谈价格的。 绕一分心,抬脚踏到泥水坑洼,羊皮底的高跟鞋染上污渍,只得说“我在忙”,随便搪塞了卓明轩。 她收了伞蹲下身子,拿纯白的帕子耐心擦拭。 尽管擦的细致,鞋面还是脏了。 眼看着过了约定时间,沈念君只好提上裙子,朝花间辞小跑。 因为先前合作过,这次价格谈的很快,不过策展老板除了场地,实则还有一幅画想出手,沈念君的品位,对方还是了解的,于是这次过来,一并带了,邀沈念君一睹风采。 沈念君看向钱老板。 在沈念君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他慢慢走到书法长桌上,展开画作。 纸张泛黄,故意做旧的风格,而画中,却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身上披着一件薄纱,足尖轻点,单腿微曲,抵着梨花木的屏风,柔若无骨地趴在软榻上。 娇艳欲滴待人采摘,香/艳之余又有一丝清纯,哪怕生出一丝亵渎,都是低俗玷/污…… 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是背面图,只能欣赏女子隔着薄纱的纤腰窄背,看不到容貌样子。 不过仅仅是一个背影,已经美的窒息,让人浮想联翩,又吊足了胃口…… 沈念君放下杯子,跟了过来,刚一搭眼,嘴角的笑就收了。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对方喜欢这幅画,自然不是因为内容,他探手示意沈念君细看,“你瞧这个线条、形体,色彩的和谐,完全突出人体的节奏感和形式美感,这才叫艺术品……陈老虽然擅长人物画像,不过像这种风格,只有两幅……” 沈念君脸上有些不自在,她低下头,眨了眨眼皮子。 对方神情中多出一丝得意。 “还有一副画。” 他看向沈念君,“可惜啊,在北京拍卖被另外一个神秘买家拍走了。” “我也只是惊鸿一瞥,来不及看清画中的尊容,传闻陈老创作的时候,模特本人更漂亮,考虑到一些原因,和本人模样只有六七成像……” 红晕顺着沈念君的耳根慢慢爬上脸庞,她咬了咬红唇。 钱老板又说:“前两日,突然有个中间人找到我,出高价求这副画。” 所以他此次过来,是敏锐地嗅到什么,特地让沈念君帮他估价。 想到这里,扫沈念君一眼:“你是哪里不舒服?” 沈念君倒吸一口凉气,抬了纤细手腕抚额,“没有…大概…有些累了……” 她手心微微冒汗,完全没了之前的淡然。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条斯理抚顺裙子上抓出来的褶皱,余光打量钱老板。 眸子发亮,“不管找你的人出多少价,我出双倍,这副画,我收了。” 她故作姿态,想占得先机。 谁知钱老板却噗嗤一声笑了。 沈念君怔了怔,有些下不来台,“怎么?” 钱老板笑着收了画作,轻咳一声,“那个收画的人,也是这么说。” “……” 如今两方都想要这副画,钱老板就更明白这副画值钱之处。 不过好在私交甚好,钱老板表示:“要不然,你们亲自谈谈?” 她抿了抿红唇,“您有对方联系方式?” 他抬指示意沈念君稍等,随后打开过来的时候,携带的包。 翻找片刻,摸出来一个名片。 笑着递给沈念君。 “对方让我考虑好联系他,给了我这个。” 沈念君接过来,低头瞧去。 一张黑色名片,没有公司名称,也没有地址,只留着一串电话号码。 落款名却是:卓。 一个“卓”字,瞬间烫了沈念君的眼睛。 嘴唇的血色瞬间褪去,就连名片都像烫手的山芋,险些掉落在地上。 大概她表情变化过于明显,钱老板看出来。 上下打量沈念君一番,“你今天是怎么了?” 沈念君倏然抬头,“没事。” 她声音略低,心不在焉。 把名片收起来,嘴角勉强捏出来一个笑。 时间不早,钱老板不再逗留,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送走钱老板,沈念君拿到名片,却不敢贸然联系…… 宁北姓“卓”的人家不多,为了一幅画,出手又敢那么阔绰的。 扒拉不出几个人来。 沈念君突然有种,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的不安之感…… * 傍晚,会宁山庄。 沈念君刚进前厅,就听说卓家叔侄都在。 这会儿玫瑰园秉烛喝茶呢。 沈念君回房间换掉高跟鞋,坐在梳妆镜前,眼眸潋滟,水润流转,一边听周姨汇报,一边暗自沉思。 倏然深吸口气。 稳了稳心神,轻声打断周姨:“喝什么茶,我也去凑个热闹……” 周姨看她,沈念君什么脾气,可从来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今天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 谁知沈念君不是说笑,已然站了起来,提了裙子就往外走。 周姨见她衣着单薄,走的又急,赶紧追上去给她披了一件外套,“小心着凉。” 沈念君明显有心事,精致白皙的脸庞转过来,看了看她,只是说:“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不要跟着。” 周姨虽然不放心,也只能停下。 两手交握,望着细瘦的丽影消失在昏黄夜色中。 进了玫瑰园,花香四溢,晚上更加浓郁,远远就瞧见凉亭下面,坐着三位男人。 卓翼,沈念勋还有卓明轩。 沈念勋背对着玫瑰园入口的圆形拱门而坐,所以沈念君进来,哥哥完全没发觉,这会儿不知在聊什么有趣的事,在笑。 卓明轩在逗乐子,坐在侧面,沈念勋哈哈大笑,估计全是他的功劳。 而卓翼,就坐在沈念勋对面,所以沈念君刚进园子,就被他瞧在眼里。 不过这人仍旧不疾不徐喝茶,烛火光线暗淡,被微风吹的忽明忽暗,映在他干净的脸庞上。 直到沈念君走到跟前,卓翼薄唇微抿,脸上淡然若常,瞧着两步之外,红唇水润,亭亭玉立站在那的沈念君,笑了句:“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了。” 沈念勋觉察到卓翼的视线,转身看过来。 “妹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念君索性走过来,“刚刚。” 沈念勋表情困惑,“什么事?” 沈念君站在台阶下,只说:“过来喝茶啊,有我位置吗?” 此话一出,卓明轩异常热切,赶紧挪了位子出来,一脸堆笑地讨好她:“什么话啊,这是你家,怎么能没你的位置?” 卓翼修长地手指放下茶杯,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念勋好笑地摇摇头,不知妹妹在闹哪出,重新拿了杯子,给她斟茶。 沈念君走到矮凳旁,理了理裙摆,弯腰坐下。 这位置安排的,也算巧了,就夹在卓翼和卓明轩两人之间,沈念君探究地看了看卓明轩,他就像个心无杂念的傻子,看着她一脸的笑。 再看卓翼,这人似乎在避嫌,垂着眼眸,一副清冷俊逸的谦谦君子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评论区50红包 第6章 第 6 章 沈念君这么一坐。 空气凝滞片刻。 就连卓明轩笑,都不似方才豪放。 紫铜炭炉蹿着火苗,他视线不经意看到,于是拾起来小钳,任劳任怨又往里面添了炭。 火苗之上的鎏金水壶内,是会宁山庄后面的山泉水,甘甜清爽,泡茶喝再好不过。 沈念勋缓了缓:“刚才说到哪?” 卓翼声线略低沉,“孙教授最近身体欠佳。” “哦。”沈念勋这才继续往下聊。 卓明轩口中的孙教授,乃是沈念勋和卓翼的老师,孙教授杏林满天下,在宁北颇有威望,出类拔萃的学生,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们二人。 只不过师恩不能忘,所以沈念勋和卓翼打算这两日过去探望。 沈念君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两个“卓”姓之间流转。 虽说卓明轩是她未婚夫,不过也这半年开始经常过来晃悠,也不是每次晃悠,沈念君都会见。 确切讲,沈念君对他的了解,还没对钱老板的多,她和钱老板好歹还有几次合作。 卓明轩性子到底如何,沈念君尚且没摸清。 再者说,卓明轩是卓家堂堂正正的小少爷,又不是那雅亭池子里的王八,谁想摸就能摸。 再说说卓翼,仅有一面之缘,寡言少语,就更看不透了。 想到这里,沈念君在心里叹了口气。 刚落下眸子,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过来,熟稔地拿了厚毛巾,盖在水壶把手上,稍稍用力把咕咕冒着热气的水壶拎下来。 浇在新取的茶饼上,茶叶四散而开,茶香补面而来。 他拿茶水洗了茶具,第二壶的第一杯,才递到沈念君面前。 沈念君低头瞧着,默不作声,视线却从那双手上挪不开眼。 手指细且长,指甲圆润整洁,一瞧就是平常不缺人伺候,等闲也就捏个钢笔,签一签自己的名字,闲来无事顶多再泡个茶的矜贵公子。 她打量的略微出神,突然听沈念勋叫她名字。 醒过神儿抬眸,一不小心,就跟卓翼对上视线。 两个人眼波浅浅交汇。 上次初见,和这次坐在一方桌上喝茶,卓翼皆是精致沉敛,带着一股子斯文儒雅的劲儿在身上的。 此时此刻。 不知怎地,沈念君从他眉眼中,读出来一丝…… 一丝慵懒玩味? 让沈念君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沉稳内敛也好,斯文儒雅也罢,那都是他想示人的,至于到底如何,不为人知的一面,皆隐藏在面具之下。 沈念君恍惚了一瞬,直到沈念勋再叫她。 才恍然回神。 “嗯?” 沈念勋问:“周姨说你没吃晚饭?” 沈念君低头去端茶杯,掩饰方才失态。 “我不饿。” 沈念勋笑她:“不饿就不吃了?” 沈念君捏了捏热茶,手指细嫩,太烫手。 忙又放下。 她扬起来下巴,瞧着对面栅栏上,因枝叶被养的太过繁茂,从枝头垂下来的一朵蔷薇花,煞有介事地说:“我最近在减肥。” 谁知这话一出口,沈念勋和卓明轩都噗嗤一声,一同笑话她。 沈念君不自觉地皱眉,拿眸光去看他俩。 卓明轩手握成拳,瞧了瞧桌子,撑着上半身。 特不把自己当外人,劝她:“我还是喜欢丰腴点儿,减肥?你已经很清瘦了,对自己要求不要那么高……” “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沈念君目光移动,从沈念勋身上,落到了卓明轩脸庞上。 看了看他,忍不住又扫了一眼卓翼。 至于沈念君身材好,还是不好,显然是卓翼不能插话的内容。 这个话题,他漫不经心地抬眸,仿若未闻。 沈念君观察在场三位公子哥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到卓明轩身上。 因为热茶的滋润,本就红润的嘴唇,这会儿显得越发红润。 她越是看着卓明轩,就越是不解。 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减肥是为了你满意?” 这话真没有什么恶意,沈念君可以拍着胸口保证。只是疑惑,有什么疑惑,脱口而问。 谁知此话一出,卓明轩脸上的笑,就像滚烫的热蜡经历了寒霜,瞬间凝固在嘴角。 脸上表情也让人读不懂。 不光卓明轩下不来台,就连沈念勋都被热茶呛了一口。 在一旁打圆场,“天色不早,咳咳咳……周姨备了点心,你想不想回去吃点?” 沈念君顿了顿,转过来头。 用更疑惑地眼神去看哥哥,不确定地问:“…你撵我?” 沈念勋咳嗽的更加剧烈,“没有没有,我就是,怕你饿……” 沈念勋打圆场的借口确实思虑不周,越解释越乱,只能叹了口气。 卓翼这个时候终是回头,瞧着沈念君。 片刻,突然就展颜笑了。 他眉眼之间尽是明媚,笑容直达眼底,笑得简单干净。 只要不是傻子,就看出来他这会儿心情不错。 是单纯的心情不错。 沈念君被他这么一笑,眉头蹙更紧。 好像自己情商很低,是个杠精似的,把在场三个人,杠闭嘴了两个。 很识趣地站起来,“你们喝茶吧。” 说完丢下他们,兴致缺缺离开。 周姨做好点心,本来是要送过去的。 谁知沈念君提前回来,周姨觉察到不对劲儿。 走过去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念君回想一下方才,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人,又不知怎么就引来嘲笑。 摇摇头,无辜地把自己撇干净,“不清楚,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罢就脱下来外套递给她,提上裙子回房休息。 * 回城路上,经过闹市,一路沉默的卓明轩突然要下车。 卓翼睁开眼皮子,“这么晚,还有安排?” 卓明轩目光有些闪躲,“和几个哥们去喝两杯。” 卓翼眯起来眼睛,犀利地目光扫他。 半晌云淡风轻地舒了口气,低头整理衣领上的褶皱,嗓音也变得清清冷冷,“张叔,靠边停车。” 卓明轩推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的融入人群。 卓翼透过车窗玻璃,去看窗外天穹。 夜幕漆黑,乌云浓密,天空只有零星几点星星。 闹市华灯高挂,仍旧是繁华大道。 老张看了看远去的卓明轩,握着方向盘回头询问卓翼,“回老宅?” 卓翼这才抽回视线,长指不疾不徐地升上去车窗。 “回怡景溪园吧。” 卓翼不喜麻烦,也不爱多事。 傍晚和卓明轩一道儿在会宁山庄喝茶,这事大哥卓越是知道的。 倘若现在他一人回去,少不了要被细细盘问,卓翼要么撒谎,要么就只能躲着。 不过纸包不住火,卓翼就算不多事,到了明天一早,卓越也会知道。 老张启动车子继续开车,上了主干道,忍不住回头看后方一眼。 在卓翼面前感叹说:“我看卓总最近对小少爷管的比较严,严令禁止他夜不归宿,是因为和沈家联姻的事儿……” 卓翼喉结滚动,仿若未闻。 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 沉吟半晌,才睁开眼,淡淡看了一眼窗外。 “你今晚住怡景溪园,明天一早送我去机场。” 卓翼明天一早的飞机,要去一遭国外。 他在卓家,也仅是个副总的位置,就连二哥卓进的位置,都比他有实权,二哥负责海外市场,如今已然在那边定居。 想到卓进,卓翼抬手捏了捏眉骨。 回到怡景溪园,卓翼洗漱休息。 裹了浴巾从浴室出来,才半个小时没看手机,竟然有六个未接。 刚要回,大哥卓越的电话,又打进来。 卓越言简意赅:“卓翼,你现在回来一趟。” 卓翼捏着手机,浴巾扯下来。 “我没和明轩在一块,不知道他在哪。” 卓越沉默两秒,“明轩和一个小明星,被堵在酒店门口,拍了。” 嗯? 卓翼怔了怔。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50个红包感谢在2022-12-19 18:24:53~2022-12-20 18:0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茜茜呀 10瓶;不会发转不转 5瓶;Numb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第 7 章 第二天一大早,卓明轩深夜携十八线小模特夜宿酒店的视频,铺天盖地而来,占据了各大媒体头版头条。 视频中小模特面戴口罩,长发披肩,身穿一袭香槟色晚礼服,走到酒店门口驻足片刻,卓明轩单手掏兜走近,时不时左顾右盼。 似乎发现什么异样。 两人赶紧进了酒店大厅,站在玻璃门旁边的会客区聊些什么,聊得不太愉快,小模特扭身就往里面走,卓明轩抬脚又追了上去。 内容虽然没有多香艳,不过看他们两人的关系,明明就是闹了矛盾的热恋小情侣。 卓沈两家几代人,都秉承着低调做生意,闷声赚大钱的生意原则,谁也不曾出过这样的风头。 岂料卓明轩一个人,把卓沈两家都牵连进去。 热搜榜前十,卓明轩和十八线小嫩模就占了三条,稳居前五不下, 第一条是#沈家未来女婿携嫩模夜宿酒店#。 第二条是#世家公子卓明轩情史# 第三条是#十八线小嫩模乃下堂香港情妇# 卓明轩和她上了热搜还不算,沈念君也受害不浅,学历背景都拉出来,被网友拿来和小嫩模三角测量,众网友纷纷喊话沈念君:姐姐赶紧解除婚约,人间独美。 还有那片卓明轩送她的种植地,也被拎出来,嘲讽卓明轩虚情假意,立深情人设…… 沈念君的画廊,今日是没办法正常运营了,这届网友太热情,只得早早就打电话吩咐关门。 昨夜喝茶着凉,回来就有些咳嗽,凌晨有些发烧。 一大早请了孙医生过来,不知哪个嘴巴快的传了出去。 外界纷纷猜测是被卓明轩气病了。 就连陈穗都在电话里安慰她:“…卓明轩那个圈子里就没几个好东西,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沈念君咳嗽两声,被念叨的头痛欲裂,“我真不是因为卓明轩才病的……别人瞎传,你也信呀?” 陈穗说:“行了别嘴硬了,我还不知道你,嘴硬,好面子。” 她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你再怎么低调,圈子里那几个塑料姐妹,就比如陈佳,还有杜梦琳,少说也要笑话你小半年了……” 沈念君有气无力吸了口气,实在没力气跟她辩驳,听她提塑料姐妹,深吸口气。 “笑话就笑话吧,大不了最近不出门。” 结束通话,沈念君把手机放到床头柜子上,扯了浅色枕头,趴在上面。 她瞧着窗纱外面,阴沉的天色,几场秋雨之后,窗外红叶碧桃也扛不住了,枝头上的叶子日渐稀疏。 略显得凄凉萧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冬日的荒凉。 虽然足不出户,但也可以想象这会儿室内外的温度落差。 天气好像故意烘托气氛似的,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陈穗还是了解沈念君的,她确实有些好面子,有些好强。 以前卓明轩经常来这边溜达的时候,沈念君还有些不胜其扰,特想把他赶出去让自个清净清净。 也有猜到他殷勤的态度,多少有演戏的成分。 可眼下吧,卓明轩的事情真爆出来,沈念君尽管有心理准备,心底还是难免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可能卓明轩如果是跟哪个世家千金传出来绯闻,沈念君还不至于这样! 可偏偏就是个十八线的小嫩模,就把她压了下去! 绕是她这么淡然的性子,都被卓明轩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吐几口血…… * 下午光景,天色略微昏黄,预示着一场雨夜即将来临。 卓家动作还算快速,卓越、卓家老爷子卓秉年已经带着卓明轩登门道歉。 这场联姻且不说继续还是不继续,首先不能让沈家人丢了脸面,影响到世家和睦的关系,以及生意上这些年良好的合作关系。 往常沈老太太施琼是不问事的,不过这次涉及到孙女的婚姻大事,施琼没办法坐视不理,所以这次亲自到场,给卓家要一个体面的交代。 沈贵山是从锦苑赶过来的,哥哥沈念勋本来去处理江北的项目,听闻此事,也从南方连夜赶回来。 沈贵山下了车,就瞧见门口几辆清一水的黑色私家车,把会宁山庄还算宽敞的柏油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卓秉年亲自前来,卓家一众小辈们,自然不得马虎,于是都跟了过来。 不过小辈们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屋喝茶,所以院子里站了三三两两,两小群人,家族身份在那里放着,自然不敢说笑八卦,个个神色凝重。 看到沈贵山大步走来,围在一起面面相觑,纷纷低头。 往常见了他该问好的,卓明轩这么一搞,他们都怕这个节骨眼再撞到枪口上,所以宁愿没有礼貌一次,也不敢出头问候。 沈贵山脸色阴沉,目光犀利扫了一眼。 眼角余光注意到卓翼,局外人一样靠在车里,车门推开半个,他姿态略微慵懒,半个身子靠在车里,一条腿搭出来,皮鞋踩地。 身旁人提醒了一句,他才从车里走下来,不疾不徐把车门带上。 同沈贵山一道儿,进了厅堂。 众人在堂屋里议事,陈设布置,皆为传统中式复古风的摆设。 堂屋六件套,客厅八仙桌并了两把色泽上呈的檀木太师椅。 正中墙壁挂大幅中堂,山水画,左右各有对联一条。 众人分左右两边,坐在有垫腰软垫的花梨玫瑰椅上。 中式吊灯把房间内光线打的很高,右手边隔了一条过道,还有一面书架,上面放了几盏青花瓷碗,两只捶打纹的长颈花瓶,还有书籍少许。 他们走进来,老太太只抬了抬眼,脸色不悦地继续听卓明轩说话。 依照传统习惯,扶手椅或太师椅的座序以右主、左宾,左上、右下为序,无论长辈还是僚幕皆宜“序”来入座,所以卓翼进来的虽然晚,也排了左边第三个位置。 第一第二分别是留给父亲卓秉年和大哥卓越的。 至于卓明轩,一个罪人,这次有“殊荣”照顾,特地安排了一把小椅子,拘束地站着。 老太太没有搭理沈贵山,对待沈贵山给自己孙女千挑万选的未来好女婿,大概还在生气。 等卓翼捏起来茶杯,准备润润嗓子之际,老太太就拿起来拐杖砸了砸大理石地面,好笑地冷哼一声。 当着卓沈两家所有人的面,丝毫不给卓秉年留情面,阴阳怪气地内涵起来卓明轩的说辞—— “……照你这么说,都是误会一场,一个十八线的小嫩模,跟你玩起来杀猪盘了?那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带着个小模特到酒店门口?怎么,别的地方不够宽了,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卓明轩不知道怎么解释,抿了抿干裂脱皮的嘴皮子,从昨晚到现在未曾合眼,卓明轩又喝了酒一夜宿醉。 变着花样变着人,挨了一夜的骂,此时此刻,落魄狼狈,垂头耷脑,哪里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卓秉年见状刚要说两句,就被老太太几句话又顶了回来:“难不成是去酒店打扑克的?我寻思着,就是斗地主,那也得凑三个人吧?不管是杀猪盘还是仙人跳,你自投罗网,说明什么?说明你也是个心有小心思的猪吧?要不然,杀猪也逮不到你这头!” 一番话让卓秉年脸上表情变化万千,就是有千万句说辞,也成了狡辩。 沈念勋向来知道奶奶说话犀利,当众骂卓明轩是头猪,实在够狠。 想笑又得忍着,忙端起来茶杯打遮掩。 本来沈念勋还想出气的,奈何奶奶攻击性那么强,压根用不着他出场。 卓家见老太太这么生气,就明白卓明轩这次大概是不成了,不过卓越心有不甘,只能把目光放到沈贵山身上。 他们有交情,还好说话。 组织了一番语言:“贵山老弟,明轩以前确实比较贪玩,不过这半年,我敢保证——”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扬起来倨傲的下巴,目光犀利,不容置疑地打断:“你儿子确实贪玩,我孙女性子软,所以我看啊……” 施琼去看沈贵山,“他俩的婚事,算了?” 沈贵山不好不顺着老母亲,不过和卓家,也不能闹得太尴尬,一时间左右为难,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卓越。 深吸口气。 老太太催促,“别想了,就这么着吧!” 谁知卓秉年这个老头子,一肚子心眼,笑着给沈老太太赔笑,“好嫂子消消气,我们都那么大年龄了,不要动怒嘛,伤身体就不划算了……” 施琼白他一眼,心想你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人。 卓秉年抬头环顾一圈场上众人,厚着脸问沈贵山要人情,“是算了,还是换人,咱们……再议一议?不能因为一个年轻人,伤了我们两家多年的和气……” “况且,我们卓家又不是就一个明轩,年轻才俊,也还有的嘛……我回去就把这个不争气的小子处置了。” 施琼看他,乘机逼问:“怎么处置?处置轻了,我孙女多没面子?以后在外面,谁还把她当回事?” 卓秉年虽然心疼,眼下也只能拍桌子表示—— “回去就把他赶出家门,爱去哪去哪!” 又点了点卓越,提醒他,“银行卡信用卡全部冻结,以后他花钱,自己去赚!” 老太太怒火这才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2-20 18:09:00~2022-12-21 18:2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umb 16瓶;吴茜茜呀 10瓶;今天大大更了吗 8瓶;升腾补习学校 3瓶;虞欺、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第 8 章 沈念君躺在床头养病,一个影子都没露面,这场绯闻闹剧还在网络上持续发酵。 不过今儿给她打电话的朋友,明显比往常多了。 沈念君除了比较交心的陈穗,旁的一概没接。 尤其陈穗提的陈佳和杜美琳。 下午时分相继打进来,沈念君知道有些人并不是关心她的心情身体,只不过想借着关心的慌着,打听八卦。 沈念君不胜其扰,再加上生病,就更心烦意乱了。 她咳嗽着披上外套,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一回头又看见卓明轩为讨她欢心,二话不说送过来君子仙,之前看,还怎么看怎么漂亮。 这会儿突然就觉得碍眼。 沈念君就是那种,一旦讨厌一个人,就连跟他沾点边的东西,都会一并讨厌的性子。 所以招了招手,叫过来两个佣人,“把鱼缸撤了,不要摆在这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就算不识相,也知道里面两条鱼,不是普通种类。 不过沈念君吩咐了,他们也只能照做,三两下把安置好,一尘不染的鱼缸拆了。 不等他们问放哪,沈念君小巧地下巴微抬,不容置疑地口吻说:“哪来的,送哪去,搁在我这里着实碍眼。” 佣人听完就往外搬东西,周姨出来的时候,恰好就看见这一幕。 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见沈念君心情不愉,就把前厅的场面绘声绘色地在沈念君面前描述了一遍。 沈念君心里这才安稳,就知道奶奶是向着她的。 水眸眨了眨,慢慢抬头去看周姨。 沉默片刻,轻声问:“先前卓明轩送的礼物,你也去我房间收拾收拾,一并打包了,让他们两个送回去。” 周姨双手在身前交握,听沈念君这么说,赶紧转身回房去收拾。 少了一方鱼缸,沈念君眼前立马干净,这才觉得压在心头的不畅,顿时缓解不少。 其实沈念君一向是个通情达理,又讲道理的人,联姻的事,如果卓明轩有意见,大可以跑到她这里讲明,大家推诚置腹,好说好量。 可卓明轩就是贪心不足,把她当成傻子哄骗。 一边呢,在沈念君面前虚情假意,仿佛多钟意这段婚姻似的,另一边呢,大半夜酒店夜会小嫩模,拉着沈念君,在全国人民面前丢面子。 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沈念君见过,但是像卓明轩这样,偷吃擦不干净嘴巴,弄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的,沈念君还真真是第一次见。 这已经不仅仅是好色的问题,这是又色又蠢,又菜又爱玩的典范啊…… 想到自己差点就跟这么一个人结婚,沈念君就后怕,后背微微发凉。 可能卓明轩的事例,对沈念君触动颇大,以至于她深深认为,还是为人低调,沉稳内敛的男人,比较好…… * 议事至傍晚才结束,卓翼乘着月色从议事厅出来,沈老太太和卓秉年走在后面,两个同辈老者,踩在碎石路上。 卓秉年抬头望了一圈四周,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两人,才侧目看了老太太一眼,“这会儿缓过劲儿,总觉得被你算计了,施女士风采不减当年啊。” 施琼脚步顿了顿,看他一眼,踉跄着继续往前走,“你心眼比谁都多,谁能算计的过你?” 嘴角虽然有一丝得意,不过也只是挑了挑眉,脸上表情耐人寻味,“卓明轩不好好珍惜我孙女,这总怪不到别人吧?” 老太太就会揭人老底,卓秉年一时答不上来,沉吟了许久才说:“看上谁了?给我通通气?现在不是老封建了,咱们还是倡导婚姻自由。” 老太太噗嗤一声笑了,望了一眼前头一边浅谈,拉了车门相继上车的年轻小辈。 不咸不淡挪开视线,故意拿捏卓秉年,“这个不着急,左右咱们两家的喜事,就是延了个期。” “之前就是太急了,把明轩逼得,只能大半夜幽会,是我这个老太太考虑不周……” 卓秉年听罢咧嘴笑了,只能赔笑脸。 厚着老脸沉声央求:“这个婚姻的事,我看还是赶紧定下来,越快越好,我们家好些年没喜事了……” “且,且我们家就生了一个栀月,其余都是男丁,都盼着念君嫁过去呢……” 老太太云淡风轻地扫他一眼,只挑眉,“定下来,跟谁?” “……”卓秉年又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卓翼长身玉立,已然走到车子旁,谁知这个时候,卓秉年跟施琼聊完,抬手叫住他。 卓翼只得站住脚,等候父亲。 等四下里只有两个人,卓秉年环顾周遭一圈,竟然凑近嘱咐:“你这几天没事,就多来会宁山庄转一转,喝喝茶,叙叙旧,多打探一下沈家这边的意思……” 卓秉年说到这里搓了搓手,眺望着远处的山峦叹了口气,“除了明轩,还真没太合适的人选……总不能从你二叔家里选人,以后沈家跟你二叔成了亲家,家族生意上,就更不好领导了……” 卓翼自然知道卓秉年担忧什么,扯唇笑了笑,漆黑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也得亏他平常云淡风轻置身事外,这个时候,沈家态度不好,两家关系紧张,除了他,确实也没什么人能说上话。 送卓秉年上车,离开。 卓翼顺着两排秋风萧瑟中,枝头日渐稀疏的红叶碧桃树,折返回来。 身后树叶扑簌簌落地,石子路仿佛铺上金黄地毯,落脚之处皆是风景。 一抬眸,就见留在最后的卓明轩,焉头耷脑出来。 被秋风呛了一口,双手掏兜,哆哆嗦嗦地站在风里。 这个时候,卓明轩在卓秉年这里显然失了宠,平常爱在他面前簇拥,追着他捧着他的几个兄弟,已然不见所踪。 也就小叔,还愿意在这里等他。 卓明轩一时间有些感动,抬手挠了挠鼻翼。 好像被骂怕了,走到闲适优雅,正慢条斯理蹲下身整理裤脚的卓翼跟前,就说了一大堆。 卓翼不为所动,眉心微微拧起,只是不咸不淡瞧着他,津津有味听着昨夜的荒唐事。 卓明轩尴尬地抿了抿嘴,“小叔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解决方案吗?” 卓翼这个时候才笑了,落下冷冷清清,又略显低沉的嗓音,“你脸上没有答案,但你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你意识到这次作过头了,你也知错了。” 卓翼这么一说,卓明轩眼眶就开始泛红,他深吸了一下鼻子,执拗地转过去头。 许久视线才抽回来,带上悔不当初地神色,看向卓翼。 “我跟知微这次确实没发生什么,”这样解释太过苍白无力,卓明轩说到这里抿了抿嘴,“我之前是跟她有过一段,昨晚她开了房间等我过去,我不去,她就要死要活的……毕竟是我提分手的嘛,我就过去看了一眼……” 怕卓翼不信似的,竖起来三根手指保证,“真的什么都没做!” 谁知卓翼只是拉开车门,表情平淡地说:“上车。” 卓明轩看着小叔,脸上有些失落,他急躁地挠了挠脖颈,声调加重几分:“小叔,你不信?” 卓翼竖起来白皙地手指,敲了敲车窗玻璃,身上的压迫之感顿时袭来。 “你到底上不上车?” 卓明轩抿了抿干破皮的嘴皮,一脸憋屈地爬上车。 车厢内光线暗淡,男人的侧脸在忽明忽暗地灯火中,他抬手拿了一张湿纸巾,把每一根手指擦拭干净。 看卓明轩一脸颓然,这才多管闲事了一次——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沈家信不信才重要,沈家的态度,是不信的。” 说完之后不再看卓明轩。 卓明轩语气微横:“这半年,沈念君在我心里,已经是妻子的位置,谁娶她谁不给我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评论区50红包呀感谢在2022-12-21 18:23:15~2022-12-22 18:0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意难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乖 164瓶;吴茜茜呀 7瓶;茼呱趴 5瓶;fl 4瓶;时间都知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第 9 章 因为卓明轩这场闹剧,沈念君的心思被转到联姻的事上,一时也没精力深究钱老板给她的,那个“卓”姓的神秘买家。 名片静静地躺在包里,沈念君没找到合适机会打电话。 况且这两日身子又不大舒服,白天无碍,到了夜间就咳嗽,意志昏沉地咳到后半夜才能踏实入睡,所以一夜总要咳醒两次。 晚上睡不好,白天精力自然变差,不仅吃饭没什么胃口,就连气色也连带着,没有往日好了。 这个节骨眼,也难怪外面传言是被卓明轩气病的,如此境况谁看了,都得叹一句,沈念君痴情错付,被卓家那个纨绔负心汉给负了…… 至于卓明轩,自“携小嫩模夜宿门”被曝以后,两人就没再碰过面。 次日一早,沈念君要退回去的东西,分门别类,装了满满一后备箱。 沈念君肩膀上披了一件小香风外套,长发挽在脑后,沈家两个负责跑腿的,把名单递过来。 她低了清秀眉眼,仔仔细细把名单目录检查一遍,生怕一个疏忽,遗留了什么。 垂首间,脖颈的皮肤白皙细腻,阳光下泛着奶白色,有几丝细碎绒毛,微微颤动。 沈念君检查清楚,才放下心,伸腕递过去。 并且公事公办,柔声嘱咐他们:“要让卓少爷亲自核对,免得日后少了什么,解释不清。” 望着车子缓缓出了会宁山庄的大院,沈念君才松口气, 拢了拢外套,转身往屋里走。 她这么一番阵仗,奶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听人汇报完,捏着鱼食洒进池塘里。 “嗯,是得撇干净,免得下一个乱吃飞醋,”老太太低头看了看那几条锦鲤,挑眉嫌弃,“男人嘛,心眼都小。” * 卓明轩这才刚吃了早饭,车子就到了卓家的清风畔。 卓明轩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知怎地,心口突然就像被刀子,狠狠拧了一下。 不自觉就想起来两句诗,用在这个上面颇为应景——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沈念君没这个意思,却被卓明轩脑补了一出感人肺腑的大剧。 一时之间,对沈念君更觉得愧疚,又听说她这两天病了,更是觉得没脸面对她。 实际上这两天,好几次冲动想发消息的。 不过事已至此,卓明轩再说什么,也是自取其辱。 旁边没有眼色的人,还偏偏这个时候提醒他,“卓少爷,我们沈姑娘说了,你要亲自核对,我们的交接工作才算完成。” 卓明轩眼眶微微泛红,转头扫了那两人一眼。 沈念君这么决绝地跟他划清界限,卓明轩是很难受的,不过有错在前,抿了抿嘴,只能忍了。 他自然不会真核对,扫了一眼,便摆摆手。 谁知这两个没眼色的,又递过来单子。 指着上面,要求卓明轩还得签上字。 卓明轩咬了咬后牙槽,颇为受伤,“还用不用按手印?” 对方一本正经地说:“不按手印也行,要是卓少爷想按手印,那也可以按……印泥恐怕得你自备,我们没带身上。” 卓明轩沉着脸,捏紧钢笔,二话不说刷刷签字。 他们交了差,卸下来东西就走。 卓明轩在旁看着,一言不发。 等他们上车要走的时候,才忍不住问了句:“念君这两天……身体好点没?” 其中一个听了,哭笑不得,没想到卓明轩还是这么一个多情的种子。 在这里上演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戏码,得到了白玫瑰惦记着红玫瑰的妖艳多姿,现在白玫瑰跑了,又觉得白玫瑰洁白无瑕了。 不客气地眼神扫卓明轩。 这个时候,越看越觉得卓明轩虚情假意。 懒得说什么,开车就走。 * 这日,卧室落地窗。 窗棱半敞,白色纱窗在微风中飘荡。 黄花梨茶盘上,放了一盏熏香,散发着淡淡的月夜桂花香。 下午周姨送进来的,说里头参杂了一味药,有助于安眠醒神。 也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沈念君很快入睡。 只不过迷迷糊糊之间,做了一个梦。 一开始几个人还站在雅亭对面的游廊处,有说有笑。 一个身材稍微胖的男人,站在沈念君旁边,拿她开了一个玩笑,沈念君很生气,转身抽打对方。 在梦中,画面一转,隐约觉得危机四伏,这个男人在追她。 直觉告诉沈念君,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下意识就逃,四周场景变换,隐约间,跑到了年少时,小学的园拱门前的红砖道儿上。 男人仍旧在追她,沈念君越害怕,还越跑不动。 下一个画面变换,她不知怎么跑到荒草园子里。 四周都是高高的,刷着新鲜绿漆的铁栅栏,栅栏足足两米高,挡住去路,目光所及,只有一扇小门敞开着。 再一回头,胖男人变成了卓明轩的脸庞,一脸势在必得,步步紧逼她得意的笑。 沈念君惊恐之中,看到栅栏外面,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孩,于是赶紧招手,急切地向他们求助。 两个人听到呼救,转身看过来。 沈念君瞬间燃起希望,谁知下一秒,两个人身手利索地跳进来,其中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看她,顺便把唯一敞开的小门,随手带上—— 到这里,沈念君吓醒,倏然坐起来身。 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抬手摸了摸额头,鬓角都是汗渍! 而房间内静悄悄,案桌上的熏香炉,淡淡烟雾飘散,不疾不徐地消失在空气中…… 沈念君回想了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她这两天也没有想卓明轩啊…… 傍晚庭院寂寂。 她走到窗前,拨开纱窗,正准备把窗棱合上。 一抬头却瞧见两个身影,端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那下象棋。 一个是老太太,另外一个,就是卓秉年。 听到脚步声,沈念君回头。 周姨走进来,手里拿着洗好叠放整齐的衣服,进门打开衣柜,归置衣服。 沈念君隐隐觉得不安,伸长脖颈回看外头一眼。 周姨这个时候就笑了,“卓老爷子往这边跑,会不会是联姻的事,有什么进展?” 沈念君听罢略微紧张,抬起头看周姨。 联姻的人选未定,一个两个的,确实都不安心。 就连当事人沈念君,这两天都睡不好觉。 沈念君问:“象棋下了多久了?” 周姨叹气,“高手过招,一盘棋下了整整一个下午。” 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笑着摇头,“卓家小叔在前厅陪你哥哥喝茶,卓秉年在湖边陪你奶奶下棋,卓家一家老少,还挺卖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念君听了心口一阵乱跳。 渐渐有些沉不住气。 等周姨离开,沈念君突然想起来什么,慢条斯理走到衣帽间。 从包里拿出那枚黑色鎏金字体的名片。 她迟疑片刻,才犹豫着打开手机屏幕。 把那串号码输入进去。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数秒,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只响一声,就被接听。 那人上来便问,“喂?” 嗓音清冷低沉,敲打着沈念君的耳膜。 虽然她跟卓明轩的这位叔叔不熟,不过男人的声音辨识度奇高。 沈念君立马听了出来。 不知怎地,心口乱跳,想到他就是那个神秘买家,顿时面红耳赤,羞涩难当,条件反射般就想挂断电话。 谁知那边却淡笑起来:“念君,你找我?” 倏然之间,沈念君全身汗毛竖立,她缩起来脖颈,悄声问:“你……你知道是我?” 卓翼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声音越发低沉:“手机里,有你的联系方式。” “……” 他淡定自若地说:“我在前厅陪你哥哥喝茶,有什么事,你可以过来找我们。” 沈念君赶紧摇了摇头,“没事……打错了……” 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评论区50红包 第10章 第 10 章 夜色浓稠,如同铺彻了一层厚重幔布。 客厅内亮如白昼,滚滚热气卷着四溢的茶香。 卓翼被热茶熨着,脸庞上多了一丝慵懒不羁。 他端详手机少许,心里如同明镜,大晚上,沈念君不可能平白无故打错电话。 显然是个借口。 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眼尾不经意垂落在茶盏上,心中一番揣测。 沈念勋视线扫过来,眉眼之中多出来一丝困惑。 问卓翼:“我妹妹给你打电话,你们私下里还有联系?” 卓翼彼时才抬眸,要笑不笑地扫他。 表情坦然:“前两天不是你给我的联系方式?” 沈念勋这才了然,卓翼打探有关联姻的口风,沈念勋又不是傻子,故意刁难他,就把沈念君的联系方式丢给他,让卓翼亲自去问。 他就知道按照卓翼的尿性,不会出这个风头。 毕竟前不久,卓翼和沈念君还是叔叔和侄媳的关系,他刻意疏远的样子,就差拿刀刻在脸上。 沈念勋想到这里忍禁不住,故意说:“我妹妹又不是毒蛇猛兽,我怎么觉得,你挺害怕她?” 卓翼听到“害怕”二字,转过来脸庞,表情变得散漫了些。 “谁告诉你,我害怕她?” 沈念勋说:“每次你都躲着。” 卓翼迟疑一秒,纠正:“这称之为避嫌。” 沈念勋扯了扯,微敞的领口,凑近卓翼几分,把两个人距离拉的越发近。 就连话也说的意有所指,颇为明显:“那现在呢,我妹妹涉世未深,单纯温柔……” 谁知卓翼回望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 瞧他片刻,白皙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眼尾含上一丝笑意,“你确定了解她?” 沈念君这边意外地打了个喷嚏。 直到周姨进来,弄出来一些声响,沈念君才仓惶抬眸,从衣帽间出来。 只见她抿唇垂眸,脸色酡红,像胭脂染过的,盛开在乱枝纵横的灿烂海棠花。 就连周姨都扑捉到一丝异样。 不过很快又拾起来外套,披到她肩头,碎碎念起来:“你瞧,打喷嚏了吧,小心重感冒……” 沈念君这才丢下手机,被周姨扶着上了床。 沈念君的母亲去世早,从记事就是周姨在身边伺候,旧社会才有奶妈,沈念君自然不可能是周姨奶大的。 不过呢,出生没多久周姨就被雇到家里做育儿嫂,负责沈念君饮食起居,在沈念君七八岁时,周姨换掉过一段时间,彼时母亲刚离世,周姨又离开,沈念君茶不思饭不想,大病过一场。 再后来周姨便被奶奶请了回来,在沈家这么一呆,就是十几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今周姨孩子都大了,个个有能力,周姨也并不是靠着这份工作糊口,只不过多年朝夕相处生出来感情,把沈念君当成亲闺女对待。 如今早就不是沈念君离不开周姨,是周姨离不开沈念君了…… * 沈念君和卓明轩的婚事,尘埃落定,早就失了转圜余地。 一周后,就算是茶余饭后的笑料,也该笑腻了,风头过去,逐渐平风浪静起来。 陈穗忙了几个月,终于从北京回来,陈千金难得有空,便订了个酒店天台,举行露天派对,众人给她接风洗尘。 下个周,恰好又是Mni生日,陈穗就打电话给沈念君。 坐在沙发上,挑着眉梢提醒她:“你干闺女生日,你就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晚也得准备礼物,过来喝两杯吧?” 沈念君听了哭笑不得,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也得亏是从陈穗口里能说得出。 哦,忘了一提,Mni是两年前,沈念君和陈穗在宠物领养院,领养的一条狗。 两岁半,通体白毛,一只杂交的贵妇母犬,流浪时被虐待过,所以一开始很凶,但凡有人靠近,就会发出惨叫。 起初沈念君是打算自己领养的,手续都已经办好,可惜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高敏体质,对动物毛发过敏,稍微接触,就咳嗽打喷嚏,脸上还起红点。 以前总听说毛发过敏,沈念君还是第一次感同身受,那段时间别提狗毛猫毛,就连动物玩具一概都不能接触。 至于为什么突然成了高敏体质,医生也没说出来所以然,只让沈念君配合脱敏治疗,期间不可再接触过敏原,否则只会加剧过敏程度…… 扶养Mni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陈穗身上。 陈穗拿Mni做借口,沈念君怎能拒绝。 晚上六点多,沈念君捏着包只身前往,去之前打电话到蛋糕店,订了一个草莓味的生日蛋糕,蛋糕自然不是给Mni吃的,草莓一向是陈穗的爱好。 至于给Mni的礼物,沈念君只准备了一大袋狗粮。 这种聚会向来是争奇斗艳,个个衣着光鲜,看谁打扮耀眼。 到之前陈穗就发消息:【别打扮那么漂亮,就让她们争去斗去,你本来就扎眼,低调点给我留活路。】 沈念君才不信陈穗信口雌黄,还是穿了一件黑色抹胸的礼服长裙,化了淡妆。 年初,沈念君就让陈穗坑了一次,说自己不化妆,让沈念君也别化妆,就几个朋友聚一聚,吃吃饭。 沈念君信以为真,那日蓬头垢面,穿了一身运动装,结果到地方才知道,是陈穗的相亲宴。 相亲宴也就罢了,主要有几个认识的男发小在场,差点以为沈念君是服务员。 当晚沈念君基本没抬头,默默低着小脸吃饭。 事后陈穗笑得前俯后仰,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也幸好是陈穗的相亲宴,这种场合本来就是绿叶衬红花,需要她扮绿叶的。 到了酒店顶层,细长的高跟鞋刚踩到地毯上,就看见灯红酒绿,地灯打着,绚丽旖旎。 沈念君环视一圈,瞧见前簇后拥,陈穗被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 沈念君被陈穗冷落,挑眉低咳一声。 陈穗转身,这才意识到沈念君已经到了,这才赶紧放下酒杯,拥着沈念君,拉了座位请她坐下。 “你怎么才来啊。” 沈念君笑着,“我再晚来一会儿,你怕是要喝醉了吧?” 说到这里又白她一眼,“酒鬼!” 两个人这才刚说上两句话,方才围着陈穗吹彩虹屁的人,一半的目光就放到了沈念君身上,围了上来。 沈家在宁北举足轻重,那是跺跺脚,半个圈子都得震三震的地位。 圈子里敢奚落沈念君的,也就杜美琳和陈佳,一个仗着自己父亲海外生意做得好,一个仗着母亲在京圈里混出来些名头。 今晚这两人,都没在陈穗邀请之列,所以沈念君才破天荒出了门。 一众人有说有笑,沈念君心情还算不错,就捏着红酒浅饮了几杯, 订的蛋糕也被送到,陈穗一边挑剔蛋糕小了,不够她过瘾,一边端着盘子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 就在气氛正好,陈穗托着沈念君的青葱细手,端详她刚做的指甲时,温馨气氛突然被打断。 念君和陈穗抬头看去,就见陈佳和杜美琳一前一后说笑着过来。 身旁还跟着一个陌生面孔。 杜美琳叹气,“算了,打赌我输了,还真是陈穗。” 陈佳说:“说好了,那几款新包紧着我挑。” 杜美琳走近了,端起来酒杯才对众人解释:“今天本来要过来看着夜景吃饭的,酒店老板竟然说被人包场了,还在想谁这么大手笔,我们就打赌呢……” 沈念君嘴角的笑收了,慢条斯理站起来,看着她们不说话。 谁知杜美琳接下来就把目光转到沈念君身上,惊讶地捂了捂嘴,“念君,这个风头浪尖,给你打电话都不接?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你疯了?” 陈穗后站起来,怕沈念君被欺负,赶紧笑吟吟插话:“呦,美琳,几天没见,你好像胖了。” 杜美琳一听,神情立马紧张,不自然地抬起来双手,摸了摸脸颊。 陈穗询问沈念君,“你快看,是不是胖了?” 沈念君不厚道地笑了笑,“大概最近美琳伙食好,又没什么烦心事。” 陈佳不自觉地,也跟着看了一眼杜美琳。 杜美琳脸拉下来,忍不住紧咬贝齿,暗戳戳地说:“是没什么烦心事,不像念君,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吧?” 沈念君知道就算自己不提,也会有人提。 她早就做好心里建设,所以还算淡然,“是吃不好睡不好,不过因祸得福,最近腰线又细了。” 她深吸口气又坐下来,端起来一杯酒,笑得云淡风轻。 “不像你们似的,还要身材管理,勒紧脖子才能把自己饿瘦……” 沈念君毒舌起来,向来没有对手,她本就是伶牙俐齿,逻辑鬼才。 谁知这时,陈佳身后的年轻女孩子,见气氛微妙,刚要往后退,就被杜美琳推了出来。 “本尊在这呢,你不需要对我们念君道个歉?” 脸生的姑娘左右为难,脸色惨白,用力捏了捏手指。 咬咬牙,一脸乖顺地走到沈念君身边,“念君姐姐,我经常听她们提起你,今天见面也是缘分,我能不能敬你一杯?” 沈念君微怔,目光落到她身上,“你是?” 对方笑容有一丝勉强,往前倾斜身子,蹲下来身子,扬起来线条优美的下巴,柔声说:“对不起姐姐,我真不是故意伤害你,你们订婚之前……我,我就和卓明轩在一起了的,他是有女朋友的……” “噗嗤——” 陈穗呛出来一口酒,愣在当场。 没想到小姑娘还有两把刷子,她们竟然是一起玩的…… 月光下,沈念君脸色森冷,黑色裹胸的缎面布料上熠熠生辉,脖颈的皮肤泛着冷白,碎光影绰。 她用冷若冰霜,刀子似的眼神看去,杜美琳与陈佳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面前端着酒,小嫩模一脸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50红包感谢在2022-12-23 19:00:28~2022-12-25 01: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茜茜呀 10瓶;今天大大更了吗、霸王龙 5瓶;鱼七棉、很多很多魔法、茗、午时一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 11 章 陈穗仗义,宁愿得罪杜美琳和陈佳,都要护沈念君的周全。 反应过来,第一个站出来,指着小模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意思,我们还是三儿了?要不是卓明轩厚着脸皮讨好念君,有他屁事?卓家青年才俊多了,你问问,谁不想娶?” “是他臭不要脸高攀沈家好不好!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大嘴巴子抽你!” 推推搡搡,若不是旁人拉着,陈穗还真要抽她。 杜美琳被陈穗的气势唬住,不敢反驳,站在一旁,等陈穗火气发的差不多,才敢抱起来手臂嘀咕:“……说话也太夸张了点,卓家都想娶沈念君,有本事证明给我们看看……” 沈念君眼眶微红,咬牙扫过来。 说起来也是巧合,这家酒店,恰好是卓翼独立经营的,眼下就在十六楼办公室,就菜品引入理念,大晚上,与具有丰富酒店管理经验,又是海外留学回来MBA身份的翟经理喝咖啡。 动静闹出不小,险些惊动卓翼。 不过卓翼起初只知道是有人惹了陈家的千金,不知沈念君也在现场,且差点动手就是因为她。 毕竟都是宁北有身份的富家小姐,翟宽亲自到场,调解这场闹剧。 跟陈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们卓总今晚在这呢,给个面子嘛,大人不记小人过,闹大了不太好收场……” 深红色的红酒碰上沉郁心情,让沈念君有些不胜酒力。 她眼眸微眨,手腕搭在椅子的银色扶手上。 冷冷问翟宽:“哪个卓总?” 对方低头看她,“我们卓总,那自然是卓家二叔——卓翼。” 大概是喝醉了,今晚受了卓明轩前女友刺激,又被杜美琳阴阳怪气。 沈念君倏然站起身,借着酒劲儿的冲动。 微微颔首,眨着卷翘的睫毛,赌气说“我要见卓翼。” 远处,蜿蜒到江边的路灯,像一条金鳞巨蟒,尽头被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烟波浩渺的江水,连绵起伏的青山,大厦高耸入云。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沈念君这一句“我要见卓翼”,似在玩笑,轻描淡写,又透着不容商榷的命令。 翟宽怔了怔,赶忙掏出手机回身打电话。 片刻折返回来,说话语气多了几分恭敬。 “卓总在十六层办公司等您。” 不多时,胡桃木色的厚重木门,沈念君停住脚,房门虚掩,少许明亮逸出来,室内寂静无声。 她鼓起勇气握住门把,用力拉开。 目之所及,地灯软性柔和,盈盈的绿意倾洒。 卓翼站在玉石白的意式方茶桌,复古象牙白皮质沙发旁,不急不缓转过来身。 他目光仍然清冷,疏离客气略平淡地说:“刚才吩咐翟经理把她们清走了,坐。” 沈念君眸子落到墙角立着的,一只栩栩如生,脚踩祥云的鹿铜雕像上,扬起清秀却不失美艳的脸庞,开门见山,不弯不绕—— “你能不能娶我?” 卓翼本有些散漫的神情倏然消失。 抬起来眼皮子,眼神中沁着意外,还当听错:“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沈念君脸上略带红晕,一袭黑色裹胸长裙衬得皮肤白生生,宛若一只不羁的黑天鹅,耀眼夺目,美得不可方物。 见她不答。 卓翼轻轻一笑,嗓音清冽:“知道我和你未婚夫的关系吗?” 沈念君却柔声道:“你有办法的。” 扫了卓翼一眼,顺便纠正,“况且他已经不是了。” “我比你大五岁。” “你是在自卑吗?” 说罢低下细长的脖颈,这才提了裙摆,踩着高跟鞋走到象牙白的皮质沙发旁,轻轻坐下。 “奶奶一向疼爱我,娶了我稳赚不赔,以后和沈家的生意合作,只要我——” “你有什么要求?” 沈念君本来想炫耀一番在沈家的地位,谁知卓翼只是思索了三秒,直接打断她。 沈念君一怔,反应了下,“嗯?” 他恢复了惯常的淡定从容,重复一遍:“娶你的话,有什么要求?” 沈念君抬头撞入男人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温柔恬静地眸底掀起来阵阵涟漪…… 脖颈倏然热起来,红晕顺着脸庞攀爬,大概从不曾这么主动厚脸皮,到底还是脸皮薄的,这会儿酒意散了,才知道荒唐,更没想到这人更直接…… * 夜凉如水,陈穗那辆骚气十足的红色跑车,停在酒店大厅出入口一侧,她穿着狐狸毛的长款大衣,只扣了一枚纽扣,开叉开到大腿根。 她顶着荷叶边宽大帽沿儿,一副金边的黑色墨镜,靠在前车引擎盖。 细且白皙的美腿若隐若现,高跟鞋抵着花坛的台阶,纤细柔嫩的手指捏着手机。 嗤笑一声,“人自然是被卓小叔赶走了,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方,卓小叔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沈念君面子,就算不给沈念君面子,也得给沈家的面子,他宁愿得罪陈佳和杜美琳,也不能在他的地盘委屈了念君呀……”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陈穗明眸轻哂,“……得了吧,打电话找你帮我们出气?你们家最近不是因为一块地皮,正有求于杜美琳她爸呢,我找你,你也不会向着我们……什么叫我八卦?”陈穗抿唇笑了起来,“商场瞬息万变,我这叫收集商业信息……” 正说着,远处沈念君从大厅里推门出来。 那双仿佛被水洗过的眸子四处望了望,陈穗停车的地方,相比明窗净几,繁华富丽的大厅,略不显眼。 幸好陈穗反应快速,扬起精巧下巴,纤细手臂冲她招手。 沈念君这才确定陈穗的方向,抬脚下了台阶,径直走过来。 距离陈穗还有几步距离,就听陈穗敷衍打发电话里的人:“好了不说了,我要开车了,改天有时间再聊。” 说罢不等那边反应,直接挂断电话。 沈念君有几分心不在焉,垫着脚尖弯腰上了车,想到什么,扬起来脖颈,望向大概十六楼高度的,仍旧灯火明亮的落地窗,睫毛轻轻震颤。 “看什么呢?” 陈穗觉察到一丝异样,打量她。 她这才抽离视线,不自在地眨了眨,想到方才总办公室里的种种,想到卓翼的言行举止,心中乱跳如麻。 倒是陈穗一脸平静,注意力全在陈杜两个姐妹身上,讥笑她们:“你且看着,现在她们关系好,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陈佳那个性子我还不了解,跟谁都长久不了……” “过段时间啊,她俩估计又得闹掰,到时候你我都别心软,找我们吐苦水,甭搭理她……” 说到这里想起来十八线小嫩模,脸上略带困惑,“那个叫知微的,怎么就跟她俩玩一起了,社交手段可以啊……” 絮絮叨叨分析了半路,也没分析出来所以然,末了才发觉沈念君神情不对,微顿。 啧了一声,话题转到沈念君身上,“从刚才你就心不在焉的,有心事啊?” 沈念君反应片刻,眼睫微微抬起,“你换个人分析吧,别老是分析她们了。” 陈穗懵了一下,“换谁啊?” 沈念君歪着头,思索着皱起秀眉,“卓翼。” 陈穗也是个聪明人,眼神中多出意味深长,如果不是正在开车,估计会握住沈念君的肩膀,把她扳正,上下里外研究她,把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丝神情都不放过。 “沈念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陈穗说到这里眯起来眼睛,瞥她,“从方才我就觉得不对劲,就算卓翼跟你哥哥关系不错吧,你俩也一直没什么交集啊,为什么你突然要见他呢?” 沈念君小心思瞬间被戳破,吞了吞口水,睫毛不受控制乱眨。 “没有啊。”她矢口否认。 陈穗握紧方向盘,拿出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势头,“不对,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沈念君硬着头皮问:“哪里不对?” 陈穗语气略带神秘,“说不出来,但就感觉不对。” 沈念君有些坐不住,偷偷瞄了陈穗一眼。 她往一边玻璃窗靠,捏着嗓子清了清,“那再换个话题吧,你那个口红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相比是不怎么样,陈穗脸上立马垮了,尴尬地讪笑两声。 “唉……虽然我不想顶败家女的头衔,那两个月我绞尽脑汁,磨破嘴皮子得来了启动资金,想把我们陈家的生意再往上提一提,可是吧,触底反弹,盛极必衰,大概真是打不破的宿命……” “启动资金?不会有我的份儿吧?” 陈穗郑重点头,“对啊,不光有你的份儿,老姚,小霍,你们都有份儿啊……” 沈念君无语地张了张嘴,面带讥笑看她,“……那你确实够不容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2-25 01:05:30~2022-12-25 18:1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唔西迪西 5瓶;z?m、很多很多魔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第 12 章 天色已晚,去会宁山庄那条路,至今还在大整修,坎坷难行,晚上送她不安全,所以沈念君就让陈穗拐了弯,去了市区的锦苑。 说起来,锦苑才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宅子,沈贵山和沈念勋经常出入的居所,不过哥哥从成年之后,也在外面添置了别的房产,偶尔不回来。 不管是有钱人家,还是普通家庭,某些时候住家里多有不便,夜不归宿或是醉酒晚归,少不了要被长辈训斥两句。 沈念勋为了方便,有时候也会拐到市中心,独属于自己的地方图个清净。 今晚哥哥沈念勋大概又去哪里图清净了,晚上九点多,沈念君到家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沈贵山人在书房里,虽然从公司回来,繁杂事务仍旧一堆等着处理,这么晚了,还在视频会议。 诺大的别墅安静祥和,主人还没有佣人多,相比卓家的人丁兴旺,沈家,确实冷清了些。 沈念君在君临酒店没怎么吃东西,阿姨给她熬了一碗三红汤,沈念君捏着勺子勉强吃了几口垫肚子。 几口热汤下肚,加速了酒精的消融,此时此刻,晚上在办公室的事情,越发清晰起来。 怎么想怎么觉得像一场玩笑。 不过卓翼年长几岁,显然不是开玩笑的年纪,说话做事也是雷厉风行单刀直入,直接问她“有什么要求”。 沈念君当时喝了酒,又正在气头上,脑子有些短路…… 卓翼见她不答,唇边绽放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 “没要求?” 沈念君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赶紧转了水润眼眸,捏紧裙摆,蓦然多出一丝紧张。 “我被欺负了。” 卓翼听了,当时似笑非笑垂眸看她,“翟经理在处理了。” 沈念君瞳孔放大,反应了下,“什么时候?” 卓翼答:“刚才电话里,你上来之前。” 沈念君错愕不已,嗓子更是发紧:“我,我很爱面子……之前卓明轩让我很没面子……” 话音还没落地,耳边响起他不疾不徐的保证:“嗯,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沈念君张了张红唇,突然不知再说什么才应景。 卓家小叔着实有些克沈念君,她向来伶牙俐齿,反驳卓明轩的时候,经常让卓明轩气急败坏地挠头。 难不成,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在卓翼面前,只觉得他周身气势浑然天成,让人颇有压迫感。 想到这里,沈念君皱起秀气的眉。 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些欺软怕硬,况且她和卓翼交集为零,人家从来没有对她硬过…… 一碗软糯适中的三红汤逐渐凉透,沈念君拢共也没有喝下去一半,她轻轻把碗放下,侧头去看客厅小铜炉上,热气氤氲的水壶。 里面灌的就是会宁山庄的山泉水…… 沈念君纵然有些后悔今晚的冲动之举,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解决问题向来没有逃避问题容易,况且卓翼也不见得就当了真,更不见得还真就张罗起来娶她。 卓翼也说了,比她大五岁。 五岁呢,大概在卓翼眼中,自己就是个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小屁孩……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沈念君一个正牌未婚妻,被十八线小嫩模刁难下不来台的消息很快在圈子里传开。 这次虽然没有像前段时间卓明轩的“夜宿门”那般闹到网络上,引发一场沸沸扬扬的讨论,不过在宁北几个上层小圈子里,也传的是不堪入耳。 说句粗鄙之话,套用在卓明轩和那个十八线小模特身上,再妥帖不过:“女人最大的利器并不是眼泪,而在两腿之间。” 显然十八线小模特是受过这番言论洗礼的,所以才把卓明轩迷得神魂颠倒,且胆敢指责沈念君才是插腿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不过也有站沈家的人,觉得家族联姻这种事,那是长辈的命令,和沈念君没有太大干系,但是不管沈念君还是长辈,被笑话的,都逃不过一个“沈”字。 就连老太太这种向来足不出户的人,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施琼平日里没什么事做,就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今日也不例外,拿着剪刀,立在花圃从中,颤颤巍巍两步,走到鹤望兰跟前,把两片微微泛黄,影响美观的叶子剪掉。 左看右看颇为满意,转身把剪子递给周姨,拿了花洒,慢悠悠喷水。 “把念君叫过来。” 周姨答应一声,转身便去。 沈念君正要去一趟画廊,准备把钱老板约出来,去画廊喝咖啡,打探一下最近这段时间,那“卓”姓的,有没有亲自出面找他。 刚换了一身出门的装扮,拿上手拿包和车钥匙,周姨就过来传了老太太让她过去的消息。 沈念君有些意外,拧眉思索了一番,“奶奶叫我过去,是有什么事?” 周姨脸上露出一丝破绽,低声告知她,“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沈念君睫毛微颤,低下头抿紧红唇。 放下包跟着周姨过去,路上的时候,又关切了一句—— “她今天心情怎么样?” 周姨回想了回想,“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沈念君今早刚从锦苑回来,大概换了地方,这两日有些认床,所以没有睡好,今日感冒的症状就加重了一些,脸色苍白几分。 刚走到后院,奶奶看她一眼,丢下一众花花草草,站起来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她指尖温热,脸上这才多了一丝欣慰。 念叨两句:“嗯,这还差不多,手热乎乎的……天凉了,平常多穿点衣服,别跟那些小丫头学,只管穿的漂亮不管身体冷暖,大冬天的,都敢穿着裙子,小腿露在外面到处跑……” 沈念君抿唇笑了笑,“奶奶,我什么时候这么任性过?” 谁知老太太守着周姨压根不给面子,瞪了瞪眼睛,“去年,是谁下着雨非要跑回来?鞋子都湿透了,一直湿到脚脖子?” 沈念君没想到老太太跟她算旧账,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一老一少往屋里走,“那不是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才着急忙慌跑回来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反驳,“我那是装病,吓唬你爸,嫌他不听话,咱们祖孙俩相处这么久,你还不懂我呀?” 沈念君听奶奶这么坦率,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不是要对父亲表示一下心疼。 说完了这些,两个人已经走到沙发上,沈念君紧挨着奶奶坐下。 老太太看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就没什么事跟我说说?” 沈念君一怔,抬起来眼皮子,打量奶奶。 不知这句话什么含义,想到自己去找卓翼的事,就有些心虚,鬼知道卓翼到底是个什么人,会不会跑到奶奶面前,直接把她送上门,让人家娶她这么厚脸皮的事,抖搂出去…… 想到这里,眼神就有一丝慌乱。 谁知就在她六神无主,有些惊慌之时,奶奶叹了口气,直接了当地说:“当初呢,给你和卓明轩定下来婚事的时候,我和你父亲完全不知道有小模特这么一回事……” 老太太顿了顿。 略微沉吟片刻,继续说:“我估摸着,不光我们不知道,卓家十有**也不知道卓明轩在外面找了个小女朋友,”说起来这事,老太太脸色就有些不悦,皱起来眉,“卓明轩不傻,能不知道家里压根不会同意?估计自己也没有几分真心……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在外面千万不要胡作非为欠情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栽了大跟头了……这话我也经常在念勋面前念叨。” 说完之后,老太太就让周姨又端了一盆花出来,用心地捣鼓起来。 沈念君默默枯坐片刻,试探问:“奶奶,您让我过来,就是给我解释这个吗?” 老太太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她。 “不是为了这个,还能为了什么?”眨了眨眼皮子,“解释是怕你伤心。” 沈念君忐忑不安地心情,这才缓解。 她低着头犹豫许久,明艳地脸庞扬起来。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老太太低下头,没看她。 “去吧。” 沈念君站起来,快步从客厅撤了出来。 谁知才刚走到门口,手里拿着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一眼,竟然是卓翼。 他发消息说:【加我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50个红包,抱歉。感谢在2022-12-25 18:10:38~2022-12-26 18:5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很多很多魔法、午时一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 13 章 加他微信? 突如其来的一条消息,打乱沈念君的心思,眉眼一如既往的干净,只是多了一丝意外。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停顿在手机屏幕上,莹润白皙的指尖,顿了少许,复制粘贴手机号,试探性地搜索。 还真就搜到了卓翼的微信。 背景是一片碧蓝大海,太阳刺目而耀眼,浪潮澎湃,一只通体雪白的海鸥展翅,乘着风势破浪翱翔…… 微信昵称只有一个“卓”字。 头像不太符合卓翼给人的感觉,他那么云淡风轻的性子,竟然用了这么一个意境不羁的头像。 不过这么随意找了一张就拿来用,倒是很符合他深沉疏离,诸事都仿佛不在意的风格。 沈念君眼睫低垂,退一步靠着雕琢了白鹤戏莲花的栏杆,迟疑片刻才点了添加好友的申请。 湖水无言,静默的像一帛绿色的软锦,在风里泛起来层层涟漪,沈念君柔美温婉的倩影,映在水面上…… 彼时卓翼站在父亲卓秉年的书房外,站立片刻,动作熟稔地敲门,里面应了一声“进来”,卓翼才转动门把手,转身进入,顺便把房门带上。 卓秉年伏案处理公务,等卓翼不疾不徐坐到对面,这才把手里捏着的钢笔扣上。 端起来日式锤纹玻璃茶杯,浅浅润了润嗓子。 两手交握,垂在办公桌面上,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出神数秒,脸上尽是疑惑。 “你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杯盏上热气萦绕,仿佛覆盖了一层薄雾。 卓翼默然许久,嗓音徐徐,没有一丝波动:“我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应该站出来替父亲排忧解难,眼下这个时候,与其您找我,不如我找您。” 卓秉年突然就摇头笑了,“你就这么笃定?” 卓翼抬手拿起扣着的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 放到桌案上,看着桌面上不小心溅出来的几滴茶水,停顿数秒,眉眼似往常一样淡然。 继续说:“除了明轩,我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我和沈念勋是多年的同窗,不瞒父亲说,他好几次明里暗里地暗示我,虽然有玩笑的成分,但应该也有沈家的意思……” 卓秉年听到这里才眯起来眼睛,脸上表情变换,直起身,凑近小儿子,询问他:“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卓翼淡淡眨了眨眼眸,掀起来眼皮子看父亲,“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出风头……您也知道沈念君是沈老太太的宝贝孙女,谁娶了她,以后有沈家这个背景,事业上肯定大有助益。家里生意上的事,一直都是大哥二哥负责,我怕联姻的事落到我头上,不利于兄弟和睦,毕竟我……” 卓翼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说,点到为止,只是拿为难的眼神看了一眼父亲,低了头,端起来茶杯,默默喝茶。 有些事不摆在桌面上,不代表就没有。 聪明人都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卓翼便故意往这块推卸责任。 卓秉年面色有些不好,胸腔发出一声暗叹。 安静几秒,突然站起身,抬脚往落地窗那边走,负手而立,表情凝重起来。 好半晌才转过来身,安抚卓翼说:“你二哥就那个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至于你大哥,他为人厚道,联姻这个事,想为自己儿子打算也没什么错。” 卓翼眼波动了动,随即淡淡笑着。 “我自然没往心里去,况且我很忙,对结婚的事也一直没那个心思,倒是明轩,这次受委屈了,他其实也还年轻,我都没心思,就更不要说他了……” 卓秉年立在窗户边,哼了一声,“你别替他说话,说什么都没用。” 又是好半晌没动,仔细思量一番。 现在把卓翼推出去,想来老大老二都没什么话说,毕竟本来是定了卓明轩的,谁叫他自己不争气,一直都知道他是什么性子,谁知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死性不改,康庄大道他不走,非要过那个独木桥,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提起来卓明轩,卓老爷子就觉得气急攻心,有些喘不上气,眼下再看卓翼,沉稳内敛,不急不躁,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卓翼有条不紊地端坐,家里形势看得清楚,也不着急催老爷子答复。 毕竟老爷子比他急。 茶品尝到这里,淡定自若站起来。 对父亲恭敬地说:“您考虑考虑,君临最近引入新菜品,昨天试了两款不太满意,我等下还要过去。” 话题扯到工作上,卓秉年回过神儿,关怀他:“最近有什么新动向?” 卓翼略一沉吟,淡淡说:“高端菜市场目前处于饱和,预制菜大行其道,都想分一杯羹,目前竞争也蛮大——” 刚说到这里,卓翼的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看一眼。 卓秉年知道他的才略实力,家族生意上,如果不是老大顶着,完全可以交给卓翼打理。 不过这两年,卓翼一边辅佐家族生意,一边利用手头的人脉关系,也弄出来不小的名堂,果然不负卓秉年所望。 想到这里放他去忙。 卓翼和沈念君的婚事,且不说还要通知沈家,问问沈家的意思,就连卓家这里,卓秉年都不好自己拿主意。 毕竟还有卓翼的母亲舒瑶之,老夫少妻,舒瑶之之前就跟他约法三章过,外面的事,他说了算,家里的事,得听她的,尤其是卓翼的问题上,卓秉年不能私自做主。 这也是为什么,卓秉年一直都不愿意打卓翼的主意,怕不得安宁。 卓秉年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上道的,所谓严父慈母,卓秉年自然要扮演严格父亲的角色。 舒瑶之在退下来之前,在一家外企公司做心理健康顾问。 是以卓秉年的教育理论,经常被舒瑶之四下无人的时候驳得体无完肤。 卓翼小时,就因为不听话,卓秉年往屁股上抽了一巴掌,舒瑶之足足闹了他一整夜,不让睡觉不让上床,非逼着他一个年过四十的父亲,跑到小卓翼面前低头道歉才结束。 所以对于卓翼要娶沈念君这个事,如此大事,卓秉年得先跟夫人通通气儿。 于是卓翼离开之后,卓秉年给妻子去了一通电话,“什么时候回来?” 舒瑶之不解,“今天这么早从公司回来?有什么事?我和张太太一起做spa呢。” 卓秉年嘴皮子嗫嚅几下,“是有点儿事,不过也不急,你回来再说吧。” 舒瑶之蹙眉,“电话里不能说?” 卓秉年叹息:“一两句说不清。” 舒瑶之笑着轻嗤,“又故弄玄虚,那你且等着吧。” 随后就把电话挂了。 * 卓翼从书房退出来。 讲了一通电话,瞥见沈念君的好友申请。 卓翼拿着手机端详一二,浅笑安然,告知她:【改天带你去拜访旧友。】 好端端的,突然要带沈念君去拜访老朋友,发展是不是也太快了一些? 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一些,对于联姻的事卓翼不提,沈念君也不多问。 扬起来眉梢,只是蹙眉问:【我为什么要陪你去?】 卓翼微怔,下一秒轻哂出声。 言简意赅,隐约又透着深意的解释:【前两年我在国外对我多有照拂的大学同窗,他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老中医。】 沈念君瞬间悟了。 原来不是纯粹拜访旧友,是奔着“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去的…… 想到什么,沈念君顿时眼眸睁大。 卓沈两家联姻的事,他这么快都摆平说好了吗? 她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闻,方才看奶奶的反应,明明也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如果说没有摆平,卓翼怎么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约她出去? 虽然早就没了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封建社会的玩意儿,可孤男寡女,她又和卓家有婚约在身,两个人怎么说,以后也逃不开沾亲带故的关系,私下里走太近,怎么想怎么说不过去啊…… 沈念君抿紧红唇,抬起来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天幕。 幽幽叹了口气。 干脆利落地回他:【没空,不去。】 卓翼眯起来眼睛,此时此刻才明白,卓明轩为什么说她喜欢端千金小姐的架子。 原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感谢在2022-12-26 18:54:56~2022-12-27 17:4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FIn、Rachel瑞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岁年年人相伴 13瓶;塞纳河畔的花 10瓶;简单最好61 6瓶;z?m 5瓶;唔西迪西 3瓶;汐仙、kugigir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第 14 章 退回卓家的那两条君子仙,孤零零放在清风畔宅院一楼偏厅的角落,卓明轩当初也是厚着老脸求了小叔卓翼,才求来了如此名贵的两条鱼。 沈念君不要了,卓翼说他最近闲来无事,只让卓明轩好好伺候着。 毫不夸张说,卓明轩从小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什么时候这么不被待见过。 现在失了宠,平生第一次栽跟头,他看见那两尾鱼,顾影自怜,就像瞧见了自己。 在家闭门思过这段日子,只有它们陪着。 这才几日,卓明轩食不知味,消瘦了,脸庞略微下陷,就像遭了罪的难民似的。 失了沈家这个仰仗,这小半年,人前人后对他恭敬拍马屁的一帮子人,这段时间就像人间蒸发,一个都见不着人影。 公司里,重要会议失去了参加资格,就连敲定今日他盛装出席的剪彩仪式,父亲也临时换了人,说风口浪尖上就不用他露面了,也免得给大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会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卓明轩不清楚,反正现在全家上下都把他当成一个麻烦。 剪彩仪式被叫停,卓明轩让司机洗好了车,准备出门呢,结果又回来了…… 一脸落魄,站在偏厅角落,又抓了一把鱼食,心不在焉地丢入鱼缸。 客厅徒然响起脚步声。 未几,原本冷清地宅子,瞬时热闹起来。 卓明轩回头,走到窗前,拨开帘子往外瞧。 老爷子那辆低调的黑色加长宾利,有条不紊拐进院子,少许,老爷子推门下来。 卓家这段时间低气压,卓秉年脸上难得瞥见一丝笑意。 卓明轩觉得有些怪异,将目光挪到旁边,小叔的司机老张身上,看了看他,“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怎么,又谈成大生意了?” 谁知这么一问,张叔看着卓明轩惶惶不安,好几次欲言又止。 卓明轩“啧”了一声,眉宇微皱,“有话就说,怎么还吞吞吐吐?” 张叔低下头,紧张地扯了扯领口,这会儿沉默起来。 卓明轩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搭理他,丢了鱼食,抬脚出偏厅。 才刚进客厅,一众人齐刷刷看向卓明轩。 这其中皆是卓沈两家人,今日不知吹了哪门子风,竟然全部聚在一起。 卓秉年甚至拿来自武夷山高海拔的小种茶芽金骏眉待客。 这茶因散落在武夷山的各个角落,采摘难度较大,七八万棵芽头才制成那么一小包。 上一次这么隆重,还是小半年前,商定卓明轩和沈念君的婚事。 所以卓明轩隐隐不安,谁知不安的念头才刚升腾四起—— 客厅之内,明窗净几,红茶的香味飘散一室。 沈贵山抬起头,不咸不淡望了望上一任差点成了他乘龙快婿的卓明轩,目光转回,仿若什么都没瞧见。 继续与卓秉年攀谈:“……卓翼比她大几岁,沉稳懂事,这桩婚事我肯定是没意见的,至于感情嘛,我着实就帮不上忙了……” 卓秉年自然也看见了卓明轩,不过眼下正在应付亲家,只得低头浅笑,嘴角勾起,“只要我们长辈没意见,念君那边自然让卓翼去努力。” “卓翼和念勋是同窗,经常过去闲坐,他,也算是知根知底。” “所以我才说,卓翼才是那个最合适的,曲折是曲折了点,不过,好事多磨嘛……” 一句话哄的沈贵山开怀,捏着茶杯哈哈大笑,脸上尽是满意。 卓秉年松了口气,挑挑眉,满脸笑意地招呼沈贵山和众人品茶。 两个老家伙其乐融融,卓越面露难色,却也佯装开心。 听到这里,如果卓明轩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就真成了傻子。 他目瞪口呆地瞧着众人,眼神暗了暗,低下头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庭院,凉风卷携着冷意入怀,卓明轩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上衣。 落叶不知从何时变得枯黄,他裹紧衣服吸了吸鼻子,想冷静冷静,最近还在被禁足,又不知应该去哪里。 两家定了小叔卓翼,这么重要的事,看样子,家里只有他最后一个知道。 卓明轩早就明白,不管再怎么拖延,沈念君或早或晚,还是要嫁到卓家来的,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还摇身一变,成了他“婶婶”。 他的未婚妻,成了小叔的未婚妻,这让他怎能接受?!从小到大,卓明轩都不曾这么窝囊过! 他三步并做两步,进了荒凉无人,正在翻新的偏僻园子,刚清净了不足两秒,就听到有人低语。 卓翼一身深色风衣,捏着手机,靠坐亭子内。 同时也感知到后面有人,转过身,平淡无波澜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随后垂眼结束电话:“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处理。” 在卓明轩注视中,挂断手机。 卓明轩满腔怒火,不过看见小叔略带冷意的眸子,突然就问不出口。 他只厉声冷笑:“这么大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家,还有我一席之地吗?” 卓翼居高临下站着,沉吟许久,嗓音一如既往的润朗:“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沟通,你知道了也好,早晚都要知道。” 好家伙,四两拨千斤? 听这个意思,沈念君,他是非娶不可了? 卓明轩脸色越发阴沉,“不要整得好像我还欠你似的。” 卓翼神色未变,淡淡一笑,“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怎么跟叔叔说话呢?” 卓明轩怔了怔,这才恢复一些理智,试探问:“你告诉我,是不是老爷子逼你的?” 卓翼闻言眉心皱了皱,这个时候倘若撒个善意的谎,至少可以照顾他的心情。 不过从今往后,沈念君就是他卓翼的未婚妻了,卓明轩跑过来质问,显然心里还有惦记。 在未婚妻这件事上,男人一律都是小心眼,卓翼也不例外。 默然片刻,沉声说:“如果这么想,可以让你心里好受,你可以这么认为。只不过——” 他低下头,修长手指把玩着手机,目光略略冰冷,接下来的话,毫无感情:“婶侄有别,以后你未来婶婶的事,你如果懂事的话,就再也不要瞎操心。” “……” 卓明轩狠狠怔住,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小叔一向是不咸不淡的性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对他说话。 方才他还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谁知被卓翼一个眼神几句话,轻而易举浇熄。 经过这么一提醒,卓明轩才逐渐回神,倏然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最没资格质问别人的人。 他张了张嘴,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卓翼没再理睬侄子,起身绕过他,丢下他独自出了园子。 卓明轩久久才方回神,望着小叔的熟悉背影,一瞬间只觉得陌生。 * 大晚上,沈念勋驱车来了一趟会宁山庄。 沈念君着了一件浅薄吊带睡裙,已经洗漱干净躺下,纤细地手腕搭在白色枕套上,刚洗过的床单散发着清香。 卧室房门微敞,半梦半醒之际,被脚步声惊扰。 隐约听到外面说话声—— “念君呢?” 周姨笑着说:“一早就睡了,这么晚,是有事?” 沈念勋心情不错,就连说话都比往常轻浮,“当然有事,还是喜事。” 沈念君翻过来身,慵懒散漫的眼神中,被勾起来一丝好奇,这才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趿拉上拖鞋出来。 缓缓走出来,靠着门框看哥哥。 “什么喜事啊?” 她睡眼惺忪,却仍旧漂亮精致,刚从床上爬起来,声音多了一丝软糯。 沈念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紧不慢地抬眼看过来,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最近我们家唯一的喜事,不就是你的婚姻大事?” 沈念君徒然顿住,靠着门框的肩膀慢慢挪开。 小心翼翼地瞧着哥哥,眨了眨眼眸,眼神闪烁不定,“……我的婚姻大事?” “是啊,”沈念勋头也不抬,故作玄虚地叹了口气,两手往沙发扶手上一搭,片刻,才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人卓翼要带你去看老中医,你怎么不去?日后他胆敢欺负你,告诉我,哥哥帮你出气。” 沈念君眼睫轻颤了一下。 看着哥哥咬紧下唇,迟疑许久,才轻声问:“突然提卓翼干嘛,我是不是想多了……” 沈念勋低笑出声,“果然是我妹妹,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 沈念君哽住,目光落到哥哥身上,惊愕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评论区50个红包 感谢在2022-12-27 17:46:19~2022-12-28 17:3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achel瑞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茜茜呀、小市民爱吃鸡翅 10瓶;茼呱趴 7瓶;韩二最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第 15 章 秋日的清晨起了一场白雾,院子门口的银杏树叶,仿佛披上了一层霞衣,在白茫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微风吹拂,枝叶颤动,沙沙地响着。 清早刚清扫过的柏油路,一尘不染的黑色保姆车静静停在路边。 不多时,路边草丛这侧玻璃窗落下,露出眉心略拧的英朗五官,他目光放空几秒,低下头继续看文件资料。 张叔等得有些不耐烦,握着方向盘回看卓翼,“卓总,要不然我进去催催?今天您这么忙,早去也好早回来……” 与老张脸上焦急不同,卓翼的神情就淡然多了,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又拿起来另外一沓,捏着钢笔,不急不躁地打发老张:“你实在无聊,可以下车去抽根烟。” 老张盯着卓翼平淡地表情多看两眼,忍不住好奇,“等人的功夫,您还处理公务,是不是也太勤奋?” 卓翼闻言这才扯嘴角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答:“嗯,勤奋的鸟,才有虫吃。” 话音还未落地,白茫茫雾气中,走出来两个身影。 张叔脸上挂上轻松,心想可算来了,女人出门就是麻烦。 卓翼听到脚步声,这才略微抬首,露出有棱有角,弧度恰好的下颌线。 只见沈念君脚踩细跟小短靴,顶着湿漉漉地雾气走近,身后跟着喋喋不休,每次出门都要叮嘱一堆的阿姨。 老张先一步推车门下来,虽然早就等得不耐烦,一下车还是满脸堆笑与恭敬,动作利索地拉了另外一侧车门。 沈念君俯身往上爬,岂料一抬眸,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地漆黑眼眸,静静望着她。 那人矜贵淡若,周身带着一丝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凝视对方。 就在气氛微妙之际。 卓翼冷不丁探手,在沈念君疑惑不解的注视下,把刚才丢在一旁,有些碍事的资料拿开。 给她腾出更多空间。 沈念君眨了眨眼睫,调整坐姿,默默坐直身子。 她身上穿了一袭垫肩长袖,香槟色小窄裙,周姨搭配了同色系风衣,弯着腰递进来,笑着问候卓翼一声:“卓总早。” 卓翼这才转开眼,唇角噙上一丝笑点头,“早。” 沈念君不自觉侧眸打量他,没想到卓翼对阿姨倒是没架子,语气颇有礼。 周姨往车厢内环顾一眼,下一秒又往沈念君手里塞了保温杯,“记得多喝水。” 旋即不等沈念君说什么,车门被一把合上,车厢内,两人默默无言。 听外面周姨和老张说话,叮嘱老张开车稳着点,说念君早晨起的晚,没胃口吃饭,一空腹就容易晕车之类。 沈念君低着头看指甲,在心中默默抱怨。 别说吃早餐,她兵荒马乱紧赶慢赶,还是迟到半个小时。 天一冷沈念君就犯懒。 本来是想着,社会人士都不守时,说八点过来接她,怎么着也得八点半到。 谁知卓翼是个守时的社会人士,约了八点,七点五十分便提前到了院子门口等候。 两个人说话声,透过没关严的玻璃窗缝隙,不仅传到沈念君耳朵里,卓翼也听到。 视线在她被冷风吹得,泛着粉红的鼻尖流连,毫无征兆落下一句:“孙老先生年岁大了,精力不济,最近几年过了中午便不看诊。” 沈念君掀起来眼眸看他,岂料他已然收了视线,扣上纯黑色钢笔,抬手放上衣口袋里。 未几,老张拉开车门上来,缓缓启动车子,破开两旁枝叶泛了黄的银杏树,车胎碾压而过,卷起落叶阵阵。 会宁山庄空气清新,又在郊外,本就是雾气浓厚的地段,方进市里,雾气轻薄很多。 孙老先生便是前几日,卓翼口中那位老中医,同窗旧友的父亲。 住在另一边城郊的宅子,依山傍水,环境幽静,卓翼带着未婚妻过去,那自然是提前打了招呼的,所以众人知道沈念君的身份。 沈念君以为,既然是有名的老中医,那自然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前来看诊,到地方,已然十点多,却觉得有些过于清幽凄凉。 随着卓翼下了车,那位老同学在路边青石阶旁等候,卓翼备了礼,老同学有些不悦:“人来就行,每次还要破费,我们两个还见外?” 卓翼低头浅笑,“又不是给你准备的,这是给老人家的心意。” 过了连接两岸的木质雕花的小桥,隐隐瞧见老中医的院落。 内里雕梁画栋,可谓是古香古色。 沈念君没想到,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还有这么漂亮一宅子,不用猜也知道,建的时候,花费了不少钱和功夫。 四层小别墅,进门就是孙老先生看诊的大厅,最后一位客人拉开紧闭的房门,听里面老中医问了句:“还有人没?” 除了他们,没有外人。 老同学直接带引他们进去,随后很识趣退出去,又合上房门。 老中医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穿了一身黑色开襟的中山装,看到是卓翼带了一位姑娘进来,就笑了。 对沈念君说了句什么。 方言夹杂着普通话,果真是年岁大了,吐字不清,沈念君没听懂,她从小忌病讳医,老天爷还故意开她玩笑,身子骨又不好,经常看病吃药。 眼下看见老中医,就跟小学生看见教导处主任似的,有些不安,眼神紧张地去看卓翼。 “手腕放脉枕上,切脉,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卓翼拉了椅子,嗓音清淡地吩咐。 沈念君一垂眸,就瞧见一只素色缎面,秀着一朵儿腊梅的脉枕。 她方才落了坐,纤白的手腕递上去。 老中看了看她,慢条斯理伸出两根手指,落到她手腕上。 切着脉,还略带悠闲地跟卓翼说话。 “什么时候结婚?” 这么一问,卓翼轻笑出声,“到时肯定给您送请帖。” 老先生满意地“嗯”一声,“我大红包都准备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没送出去……” 说到这里,目光又往沈念君身上扫,慈眉善目问了句:“他待你好不好?” “嗯?” 沈念君略微走神,方才说话没听懂,这句却听得尤为清晰,被这么没头没尾一问,怔住了。 只觉得血气上涌,脸庞倏然热起来,水润地眼眸看着老先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谁知老先生看向卓翼,“嗯,看样是不好意思了……脉搏突然这么快……” “……” 在有名的老中医面前,果真是没有**可言的。 沈念君实在太尴尬,只能捂了嘴,拿咳嗽做掩饰。 老先生这才撤走手,说笑归说笑,看病也不能含糊,略微沉吟片刻,没事人一样安抚沈念君:“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虚,需要温补,吃上两个月应该就没大碍了。” 说罢低头认真写方子,边写边说,“我这个方子是内调肝肾补气血的,吃上几副就见效。” 想到什么,转过来身,没有看沈念君,反倒是一本正经嘱咐卓翼,“不过你们得禁房事。” 禁……房事? 沈念君表情震惊。 她震惊的不是禁房事,震惊地是,她还不曾有房事,何来“你们得禁房事”啊? 老先生怕是误会了什么。 她看着老先生成功憋红了脸,想解释一句,又觉得难以启齿…… 岂料卓翼波澜不惊,只是疏淡平静地问:“是肝肾不好?” 老先生“嗯”一声,“肝肾虚。” 卓翼略一沉吟,又语气闲适问了句:“禁多久?” 老头皱着眉思索了思索,“先吃药看看效果,三四个月吧。” “……” 沈念君实在搭不上话,全程沉默。 老头一家备好了午餐,留卓翼和沈念君吃饭。 卓翼问她的意思,沈念君低着头说:“…我想回家。” 一直到上了车,沈念君都觉得面红耳赤。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着头一言不发,盯着枯燥乏味地景色,兀自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评论区50红包感谢在2022-12-28 17:34:25~2022-12-29 18:3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achel瑞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天 5瓶;升腾补习学校、小乖 3瓶;汐仙、虞欺、午时一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第 16 章 卓翼紧随其上了车,慢条斯理坐下,抬手松了松袖口,敛眉吩咐张叔开车。 半晌才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她。 沈念君眉尖蹙了蹙,思考着要不要说句什么,比如“你为什么不解释,又为什么问人家禁多久这种让人容易误解的话?” 看到卓翼清冷的面容,又陷入了沉默。 他平淡无波,问得又甚是坦然,仿佛出发点只是了解病情,并没有丁点龌龊想法。 就在沈念君瞧着他出神之际,卓翼转过脸,抬了抬眼眸。 沈念君下意识跳转视线,淡淡扫着车窗外面,被枫叶染红的山腰。 轻声低喃,“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跑去我哥哥那告状,如果不是我哥哥说起来,我才不想麻烦你……” 卓翼睨向她,语调不紧不慢:“你怕念勋?” 沈念君听罢怔了怔,蹙起眉反驳:“我才不怕他。” 卓翼就笑了:“不怕他,那怕谁?” “我是吃饭长大的,又不是吓大的。” 谁知卓翼听罢低声笑了,视线不经意,落到一排排往后倒退杨树林的枝头。 突然落下车窗,任由外面夹杂着凉意的风席卷车厢,沈念君因为他的动作,耳边“呼呼”作响。 他伴着风声转过来头,等车厢内空气换了一遍才又把车窗合上,不动声色地道:“最近我有意购入一幅画,钱老板说有另外的买家也看上了,两家竞争,价钱上会贵一些,君子成人之美,我觉得可能对方比我更需要,所以昨晚我便回复了钱老板,说我不要了。” 他声线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比问“你吃了吗”都淡。 沈念君听罢却没有卓翼那么淡然,心不自觉提到嗓子眼,又一波三折,随着他的话稳稳落下。 她很怀疑是不是因为那句“我是吃饭长大的,又不是吓大的”,所以卓翼故意说的。 心里这么想,可卓翼又只温和地望着她。 钱老板是个知道规矩的人,想来应该不会把她卖出去…… 奈何他眼神平稳,表情也寡淡的可怜,竟然一丝异样都觉察不到。 沈念君心跳仍是忍不住加速,怔怔地望着卓翼,“既然喜欢的话,那为什么让出去?你怎么就知道对方比你更需要?” 卓翼瞧着她,笑问:“不需要吗?” 沈念君心又提到嗓子眼,“需不需要,你问我做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 他淡淡“嗯”一声,“也是。” 默然数秒,“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再打给钱老板?” 沈念君小心翼翼打量他,感觉他知道些什么,看表情和语气,又仿佛不知道。 表情太难琢磨,把沈念君搞得云里雾里。 就在她胡乱猜测,心里始终没底之时,卓翼这才慢条斯理笑了笑,“你不是开了一家画廊,艺术鉴赏这种事,想来你是专业的。所以才跟你提了提,不要想太多。” “……” 沈念君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又落了地,因为一幅画的缘故,被人牵着情绪走,还真是难受。 往车窗一靠,费心费神,更不想搭理他了。 车厢内安静的出奇,来的时候昏昏欲睡,欣赏了一路风景,也没觉得时间那么慢。 大概回程路上多了两件忐忑事,让沈念君如坐针毡,只想赶紧到家了事。 越是这样时间就过的越慢,只得拿出来手机,点开屏幕打发时间。 微信群组名“淑女的天下”,里面有四个人,陈穗、沈念君、小霍和老姚,这么张狂自恋的名字,不用猜也知道是陈穗起的。 沈念君慢条斯理翻记录—— 半个小时前。 老姚冒出来:【人呢?也不出来聊天?】 小霍:【在呢。】 陈穗:【在呢。】 老姚笑笑:【念君肯定不在。】 小霍来了精神:【她要约会,没空。】 陈穗很是羡慕:【我们几个就念君桃花旺,前有卓明轩,后有卓翼,那可是叔侄两代人通杀啊。】 老姚:【羡慕。】 小霍:【同上。】 陈穗话锋一转:【唉】 小霍:【咋了?】 陈穗:【每次我一要发大财,就容易不顺当。】 陈穗:【我都怀疑是不是得罪财神爷了】 小霍:【哈哈哈】 陈穗:【哈哈你个头啊,前几天我还专门摆供敬财神了。】 陈穗附上忧伤表情:【财神爷咋还不仙灵啊!】 老姚:【可能那会儿财神爷打盹呢,下次争取磕醒他。】 陈穗:【……】 沈念君看到这里,@陈穗,凉凉问:【哦,桃花那么旺,要不要分你一朵,陈穗?】 陈穗:【……你竟然爬聊天记录?】 沈念君挑眉,【不爬怎么知道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编排我?】 陈穗:【去约会还有空玩手机,怎么?小叔叔技不如人,很是枯燥乏味咩?】 沈念君:【枯燥不枯燥,乏味不乏味,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小霍哈哈哈:【念君都这么大方了,陈穗你可不能拖后腿啊!】 陈穗:【……】 随后发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 沈念君心情大好,仿佛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低着头,笑意不自觉展露。 卓翼不经意扫过来,薄唇微抿。 沈念君不小心跟他四目相对。 嘴角的笑僵硬住,敛眉放下手机,一言不发去看窗外。 光线暗淡的车厢内,慵懒蓬松的长发垂落,遮住小半张脸,还有大部分神情。 他隐隐觉察出沈念君的不自在,眸色转深,眼眸深深地望着她的侧颜。 顿了半晌,不着痕迹抽离视线,淡淡去扫张叔,“汇泉广场停车,找地方用午餐。” 沈念君略微错愕,从这里到会宁山庄,顶多还有二十分钟车程,再不济,送她回锦苑也行。 一个大男人还真是娇气,说饿了就得停车吃饭,还不如她扛饿呢。 沈念君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刚到老先生那边肚子就饿得咕咕叫,这会儿已经饿过了劲儿,不知道什么叫饿了。 想到这里,好奇问他:“我就能忍,你就不能忍忍吗?” 卓翼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本来要推门下车的,听她这么问,动作斯文地抽回来。 他慢条斯理坐回去,意味深长地瞧着她,半晌唤她:“念君,我们聊聊?” 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让沈念君怔了怔,掀起来眼眸淡淡看他。 男人嘴角含笑,语调平静地说:“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应该多点时间相处,也免得日后朝夕相处徒生尴尬,你觉得呢?” 沈念君略微吃惊,“马上?” 卓翼淡然点头,“嗯。” “什么时候?” “近期,两家长辈的意思。” “……” 说到这里,卓翼抬起来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结束话题:“先下车,吃饭?” 沈念君眼眸透亮,落在他身上,沉默片刻,这才乖乖从车上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评论区100个红包感谢在2022-12-29 18:38:03~2022-12-30 18:4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F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y 7瓶;Daisy 6瓶;Rachel瑞秋、小乖 4瓶;简单最好61 3瓶;…… 2瓶;55788481、汐仙、升腾补习学校、时间都知道、赤酋、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第 17 章 沈念君只简单点了一道法式香煎鹅肝沙拉开胃菜,主菜要了马赛鱼汤,扫过一排甜点,实在没有冒险精神,还是选了可丽饼。 把午餐场所定在宁北最具有法兰西色彩的餐厅,无疑是一位有着优雅品位,且同时对于吃相当讲究的男人。 毕竟法国菜是西餐中最有地位的菜,被誉为西餐之首,烹调考究,花色繁多,优雅浪漫的用餐气氛,着实适合他俩这种未婚夫妻搞暧/昧的不二幽会场所。 沈念君还记得唯一一次和卓明轩出去吃饭,轻音乐酒吧,蓝色调灯光迷离,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再加上沈念君前一晚没睡好,眼神彷徨,飘忽不定,就记下了漂亮舞女穿着清爽,那两条又白又修长的美腿,闪烁的灯光下,晃得眼花缭乱…… 夜店这一块,沈念君作为一个从小被隔绝在纯粹生活中的女孩子,这种娱乐花样属实没有踏足过,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出神地凝视,而卓明轩却睬都不睬,目不斜视地端着高足红酒杯与她攀谈。 当时沈念君心猿意马,并没有生出什么歹念,单纯出于好奇,想请教他一句——舞女的腿这么漂亮,你怎么能忍住不抬头? 后来卓明轩爆出携“十八线小嫩模”的绯闻,沈念君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还真没见过世面。 舞女再漂亮,也漂亮不过小嫩模的腿啊,毕竟那是脖子以下全是腿的完美比例…… 最后一道菜端上,服务员捏着菜单核对。 沈念君思绪勉强拉回来,扫了对方一眼,年轻女孩子,脸庞透着稚嫩,比沈念君小几岁,妙龄少女。 橘黄暖色调的灯光照映,颇具地中海风情,典雅的西式餐厅内,卓翼慢条斯理进餐,暖意的日光落在卓翼侧脸,深色衬衫的水晶纽扣灼眼。 在他面前,沈念君着实有些放不开。 静了片刻,垂眸捏着叉子,拨弄鹅肝,“那天喝多了酒,一时冲动去找你,我还以为事后你不会当真……其实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尊敬的长辈……” 没想到角色变换这么快,长辈成了未婚夫,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谁知卓翼捏着刀叉的指骨分明清晰,保持和颜悦色。 “尊敬的长辈?” 沈念君眼波流动,真诚地眨了眨眼,“对的。” 大概不分男女,都对年龄这个词有忌讳,卓翼看着她,深墨的眸色染上不悦,借着她“长辈”的身份浅笑开口—— “我也不擅长拒绝晚辈,既然答应了就是答应了,这才有长辈的样子。”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才是勉为其难的那个,沈念君一向伶牙俐齿,思维敏捷,此时此刻竟然想不到反驳之话。 郁闷地拿起牛排刀,切了一片鹅肝下来,闷闷咀嚼。 好半晌才想起来说什么,低着眉眼嘟哝着回他一句,“真委屈你了……” 卓翼侧头扫了一眼前台收银,瞧着方才过来送餐的,一脸稚嫩的女服务员,薄唇微扬,语气浅淡地说:“不委屈,我比你大五岁,你方才看服务员什么感觉,我看你就是什么感觉,所以你任性说什么,我都不介意。” 嘴上说着不介意,字里行间,没听出来哪个字不介意。 沈念君看破不说破,只是暗示他:“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小黄毛丫头?长幼有序,你以后还怎么跟我做夫妻?”恐怕还要委屈你。 餐厅一时间静谧下来,没了刀叉与杯盏轻碰的清脆声,卓翼眼眸微微眯起来,不动声色瞧着她。 半晌,嘴角展开微笑,“我父亲比我母亲,虚长二十岁。” 言外之意仿佛是,你看,我父亲比我母亲虚长二十岁,都能做夫妻,都能下得去手,你我区区五岁算什么? 沈念君深吸了口气,卓翼不提父母,她还差点忘了这茬,如果不是碍于两家世交的关系,加之卓秉年是真正的长辈,一句“你爸真禽兽”差点脱口而出。 当然卓老爷子那个时候,还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魅力大叔,传闻还是卓夫人直接大胆主动示爱的,要不然他大概率不会续弦,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知道内幕的现在也都到了年长稳重的年纪,鲜少拿来说笑了,所以也无从考证。 不过卓夫人很有两把刷子,现在都传闻卓秉年惧内,怕妻子。 也不知道这些小道传闻,卓翼听了什么感受…… * 结束午餐,沈念君低眉顺目,从法国餐厅缓步出来,她跟在身姿清秀挺拔的卓翼后面,身如巧燕娇生嫣。 下了台阶,卓翼顿住步伐打电话给张叔,吩咐他提车过来。 沈念君有些心不在焉,没看到卓翼停下。 眼前一黑,鼻尖就撞到卓翼深色西装的肩背上。 她闷哼一声,酸痛感直袭大脑,霎时间就连眼眶都红了。 抬起纤细手腕遮挡着口鼻,仰头可怜楚楚地看他。 卓翼怔了怔,反应过来转回身,眼神暗了一瞬。 似是不解:“怎么也不知道看路?” 毕竟是自己撞上去的,怪不得别人。 沈念君颤着声音嘴硬:“我没事。” 不过这么狠狠一下,幸好鼻尖乃纯天然,没经过什么后天加工的材料包装,否则今天非得假体撞出来,大庭广众之下破相。 许是沈念君脸上的痛意太过明显,卓翼扫她两秒,面色虽淡然如常,语气却软了几分,“过来,我看看。” 沈念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眶不受控制地水润,倒也不是她矫情,被蚊子蹬一脚就承受不住,委实是因为鼻子一酸,眼眶就跟着条件反射。 卓翼见她纹丝不动,默然不语地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腕拉下来。 不由分说勾住沈念君的白生生的下巴,往上轻抬。 沈念君被迫仰头,就对上儒雅温和的目光。 棱角清晰的轮廓近在咫尺,这个姿势,只要他稍微俯身低头,就能落到沈念君略微上翘的红唇上。 两人气息交织,凑的太近,沈念君嗅到对方胸膛似有若无散发的雪松香,清淡温和。 卓翼检查一番,目光落到她唇线上,缓缓转开。 略带戏谑:“没有流血,鼻子也大概率能保住。” 低沉磁性的声音敲打耳膜,沈念君这才回神儿,极不自在地转开脸,轻推卓翼一把,从他怀中退出来。 反驳说:“什么叫大概率……” 能不能好好说话? 饶是如此,这一幕还是被驱车而来的张叔尽收眼底。 因角度问题,从他这个方位看,两人无疑抱在了一起,亲昵拥吻。 大庭广众之下,作为思想保守的老实人,他比两个当事人还不好意思,握着方向盘急踩刹车,实在不知道继续往前开,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 直到沈念君推了卓翼一把,张叔才暗暗松口气,心想少爷您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些,转念又一想,微微惊讶,您一向不是这种人啊…… 彼时,卓翼抬起眼眸,目光平淡地往后扫一眼。 透过前车窗看到张叔,低声提醒:“车来了。” 随后两人一左一右上车,张叔的目光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打来回。 只见这两人上了车,又恢复沉默无言的状态。 就差把“我们其实真不是特别熟”挂脸上。 让张叔云里雾里,越发搞不懂现如今年轻人的想法。 刚才令人遐想的一幕不曾发生一般,卓翼闭目养神片刻,语气如常地吩咐张叔:“去会宁山庄。” 随后又向沈念君看去,“老先生只给了方子,下午我让小于去中医院按方抓药,至于煎药的事,”他停顿片刻,“这次出来母亲也知道,她的意思是,煎药是个讲究的细功夫,交给旁人不放心,往后每日煎了药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沈念君自小妈妈就过世了,听他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暖意升腾,不由得羡慕起来卓翼。 有这么一个会体贴人的母亲,不用想也知道平常有多幸福,人生病的时候呢,有时候病痛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只是心理上,会因为身体不舒服更脆弱。 不过每日煎药送过来这种待遇,沈念君怕折腾长辈会折寿,颇为疏离地解释说:“不用这么麻烦,周姨可以煎。” 默了默,又补了一句,“替我谢谢夫人。” 卓翼倒是没有反驳,薄唇抿了抿,“确实麻烦。” 车厢里才刚安静下来,谁知沈念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音乐铃声划破沉寂。 她低头看去,好巧不巧,还是钱老板打来的。 沈念君有些慌张,卓翼抬眼望过去,也不知看到还是没看到,又不动声色转开脸。 沈念君深吸一口气,直接拒接。 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那幅画的事,钱老板大概没想到买家直接不要了,所以这会儿找沈念君问情况。 挂断电话卓翼才目光如炬看过来,“怎么不接?” 沈念君谎称:“一个追求者,烦人。” 卓翼“嗯”了一声,“你还挺受欢迎。”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感谢在2022-12-30 18:44:06~2022-12-31 18:0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achel瑞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岁年年人相伴 30瓶;小情绪 18瓶;Daisy 14瓶;卓越 10瓶;霸王龙、小市民爱吃鸡翅、起个破名想半宿、Jenny 5瓶;Numb 2瓶;用户7759516030、升腾补习学校、55788481、木木土、汐仙、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第 18 章 年长几岁到底是不一样,得知未婚妻有追求者,且不论真假,这个醋还是要吃一吃的。 奈何卓翼脸色略淡,那双柔净澄澈如湖水的眼神不变,抬起来纤长的手指松一松领口,须臾才突然提了一句:“婚姻涉及两家的和睦,明轩的下场,是你我的前车之鉴。” 小叔语气轻巧,潜台词却别有深意。 冷不丁让沈念君想自证清白。 说起来卓明轩,已经有日子没见。 听陈穗说,前几天在古董珍玩秋季拍卖会场,卓明轩露了面,面容憔悴,又瘦了不少,想必日子是真不好过。 当时卓翼也在,高价拍走了荣宝斋的一件古玩藏品,当时叔侄两个竞拍激烈,还引起不小的轰动。 陈穗讲的绘声绘色,就连沈念君都一时信了陈穗“叔侄两人为了佳人反目成仇”的言论。 让陈穗一说,不知道还以为沈念君魅力如此之大,可以颠倒众生,毁家灭国呢。 以至于沈念君当晚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端详了好几分钟,看完才安心睡觉,再也不听陈穗满嘴跑火车的瞎扯蛋。 到会宁山庄,沈念君推门下车,卓翼未露面。 保姆车堪堪在院子里停顿少许,径直离开。 陈穗在电话里道:“成功儒雅的商业人士,百忙之中能腾出一上午陪未婚妻,你这待遇可想而知啊,这又不是周末。” 沈念君嘴角翘起来弧度,忍不住吐槽:“你对男人的要求可真低。” 陈穗莞尔,“那倒也是,婚前不多陪陪你,难不成还指望婚后啊,人家日理万机,国内国外的飞,还有各种酒会商会活动和饭局应酬,到时候,估计你跟守活寡没两样……” 沈念君听罢脸色平淡,只皱了皱眉,“这样才好,我又不是没事做,就怕像卓明轩那么闲,闲的精力浪费在女人身上。” 陈穗捏着手机往沙发上一靠,翘着两条二郎腿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又好奇打听,“今天约会怎么样,聊的投机不投机?” 沈念君扶着窗棱,眸子落到枝叶稀疏地红叶碧桃树梢上,说起来这个,就抿了抿嘴,只有气无力反问了一句:“你跟长辈吃饭,聊天投机么?” 简单一句话,概括了第一次单独出去,沈念君的基本感受。 * 钱老板这副画,终是落到了沈念君手里。 钱款汇过去,钱老板亲自带了画送上门。 她慢条斯理展开画作,就听钱老板在耳边含笑低语:“我才刚知道,幕后买家原来是君临酒店的卓总,您也看上了,他也看上了,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既然卓翼已经挑明,沈念君也就没有否认。 眼睫动了动,抬眸看了一眼钱老板,低低“嗯”了声。 钱老板继续说:“……你们两个人眼光也是出奇地一致,这大概就叫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 钱老板可真会拍马屁,可惜被拍的沈念君不甚在意。 只是深深地看着这幅画,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钱老板,您知道另外一幅在谁手里么?我想两幅都要。” 对方站立于她身后,大概没想到沈念君这么贪心,打量她好几眼,才笑着摇头,“这都过去半年多的事了,拍卖行有规定,不能透露买家信息,这一行的规矩你比我懂……就算打听,身份尊贵更注重**,肯定也不好打听。” 她淡淡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把钱老板送走,沈念君坐在客厅的案桌旁,托着腮,凝视着画浅浅出神。 周姨进进出出,弄出不小的动静,都不见她换姿势。 茶几上,方才招待钱老板的咖啡余温散尽,室内还残留着咖啡香味。 许久之后,沈念君才下定决心,倏然站起来,二话不说卷起来这副画,转身朝汉白玉,半手工雕花的壁炉走去。 周姨不明所以,反应过来沈念君摸了打火机,点燃卷轴边角。 等周姨过来阻止,壁炉内桔黄色火焰,已经徐徐跳动起来。 彩色油画,就连火焰颜色都是这么热烈张狂,放射着耀眼的光芒 周姨惊诧不已,痛心疾首地问:“哎呦,好端端的一幅画,烧了做什么?” 刚从钱老板手里高价买回来,且不说费时费力的折腾,单说价格,就等同于烧钱呐。 沈念君目不转睛,视线仍旧落在火苗上,不仅不听,还拿起来火钳,零碎边角都送进去,尽数烧成灰烬。 白皙的小脸照映着淡黄色火苗。 她低喃着说:“哪天传到爸爸耳朵里,我怕他高血压会犯……” 别说爸爸犯高血压,就怕哥哥都会吐血吧。 到时候自己懂事乖巧的淑女人设,怕都要立不住了。 所以尽管不舍,还是“毁尸灭迹”了保险。 当然,如果不是卓翼对这副画出手,沈念君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和担忧。 彼时陈老师怀才不遇,别说卖出去画,地铁口现场人物肖像二十块钱一张,都无人问津。 后来还是沈念君托哥哥的关系,给老师找了一家荷兰艺术博物馆,靠临摹梵高和拉斐尔的人物画像卖给游客做纪念的工作。 谁知才几年,一幅真迹就被炒的水涨船高,想必背后有伯乐相助…… 如果不是钱老板突然拿着这副画找到沈念君,她还真忘了这一茬。 如今和陈老师早就断了联系了。 周姨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当然听不懂,只是一脸震惊又狐疑地打量沈念君。 “一幅画而已,怎么就能让你爸爸犯高血压?说的也太夸张。” 尺度是大了些,内容也确实大胆,不过她这种没欣赏水平的,都挪不开眼,就更不要说在艺术家眼里有多珍贵。 沈念君长吁一口气,转头便朝卧室去,倩影摇曳。 只丢下一句:“如果只是一幅画就好了。” 烧了就是烧了,周姨替她惋惜,也没再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不舍归不舍,不能因小失大,这夜沈念君睡了一个安稳觉。 睡着之前还在想,这下总算安生了。 以后看卓翼怎么跟她抢画! * 时间如行云流水,白驹过隙。 果然就像卓翼说的,近期结婚。 沈念君中药喝了几副,苦不堪言,而卓沈两家却马不停蹄的开始筹办婚礼。 沈老太太最近心情也不错,只等着这场喜事。 倘若不是卓明轩在前,不清楚内幕的,肯定以为沈念君奉子成婚,怀了卓翼的孩子才这么急。 卓明轩最近不爱回家,因为只要回家,就逃不开饭桌上,卓老爷子关切卓沈两家大婚的筹办细节。 至于和十八线小嫩模的爱恨情仇,自从出了“夜宿门”,卓明轩被冤枉,对知微仅存的那点儿愧疚,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他如今焦头烂额,工作上大大受挫,卓家的股票一波三折,最后还是小叔卓翼,借着和沈念君的联姻稳定住了局面。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层山,想当初卓明轩也是一时头脑发热。 后来知微又联系过几次,卓明轩心烦,一概找借口推脱。 这夜看到几个未接电话,想来想去,还是回了。 卓明轩眸色冰冷,慷慨直接:“西兰城那套房子,以后是你的了,陈导最近有部剧在筹备,女二号人选还没敲定,你不是一直想转型,大好机会不要错过。” 知微以为是真情一场,却没想到世家公子哥都是如此薄情,也怪不得经纪人总是劝她清醒清醒。 以前拿婚事推脱她,如今没有家族联姻逼迫,就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她捏着手机兀自落泪,事已至此,也没什么旧情可念,略带哭腔地说:“……我要考虑一下。” 她这么受伤,卓明轩也沉默了。 谁知下一秒,知微又卑微恳求:“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听你当着我的面说,我们不可能了。” 卓明轩沉声说:“知微,你这样让我太害怕了,我跟你道歉,你看行吗?” 知微咬了咬红润的嘴唇,“你害怕我什么,我又不是毒蛇猛兽……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卓明轩看一眼外面,思虑再三,“我怕再见你一面,又被拍了,我就输得裤衩也不剩了……饶了我吧,求你了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评论区50个红包 感谢在2022-12-31 18:08:30~2023-01-01 18:2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岁年年人相伴 20瓶;很多很多魔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 19 章 午后小雨淋漓,天色朦胧了一阵,到了下午三点多,天色才恢复清明。 卓翼未曾露面,却着人送了价值数百万的海螺珍珠项链,另有一枚鸽子蛋大的钻石戒指。 车上还下来一位亚裔的国际知名婚纱设计师,亲自过来量尺寸。 既然是量身定制,少不得需要在沈念君身上找灵感,为了配合设计师,两个人在湿漉漉地庭院尬聊了大半天。 从国内饮食文化,聊到唯物主义的“形而上学”,也得亏沈念君平常杂七杂八的书看了不少,懂那么一些皮毛。 到了傍晚,温度降下来,设计师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沈念君望着远去的红色车尾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拿起手机看一眼,老姚和陈穗接连发消息催她—— 陈穗说:【沈念君你行不行啊,还能不能出来?】 姚布则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赶紧想办法出来。】 沈念君酒量浅,鉴于上次喝醉了的冲动行为,这次就小心多了:【我不喝酒。】 姚布看到消息笑得花枝乱颤,提醒她:【婚前的最后一个单身派对你说你不喝酒?】 沈念君刚要解释,陈穗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看一眼,没有接,言简意赅回她:【我先找机会出去。】 宁北寒流来袭,午间又下了一场小雨,道路湿滑,沈老太太不喜欢她晚上出去。 沈念君当然明白奶奶的好意,只是她又不是小孩子,越是这么被管着,就越想出去透透气。 回到后院,几个佣人各自忙碌,周姨不见身影,沈念君心不在焉在客厅踱步,想来想去,想到个两全的办法。 既不让奶奶担心,又能溜出去。 于是转身回卧室,走到门口,捂着红唇打了个呵欠,慵懒地对刘姐说:“昨晚没睡好,今天早早的就很困,我休息了,谁都不要打扰我。” 刘姐正在打扫卫生,抬头看她,“还没吃晚饭——” 沈念君不等她说完就打断:“晚饭不吃了,瘦一点穿婚纱好看。”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结婚之前大多都会保持身材,大概这个理由太有说服力,刘姐就没再说什么。 沈念君关了门,顺便锁上。 陈穗那边正好发消息:【我到门口了,你什么时候出来?】 沈念君这才回:【马上出去。】 这么快,让陈穗有些难以相信。 不多时,就瞧见一个体态轻盈地人影,猫着身子出来,站在门口踮了脚尖,往两边观望。 陈穗还以为自己看错,落下车窗,眯起眼睛打量,迟疑两秒,试探地唤一声:“……沈念君?” 话音还没落地,那抹身影就朝陈穗这个方向过来,嫌弃她:“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能听到。” 语气夹了几丝被发现的尴尬,不过仍然带着千金小姐的傲娇。 紧接着,沈念君就拉开车门,慢条斯理地坐下。 等待数秒,见陈穗还没反应过来,蹙起秀眉:“看着我做什么,开车啊。” 陈穗不好意思笑笑,这才握着方向盘启动车子。 沈念君神色清淡,托起腮,目不转睛看车窗外的夜景。 一路上忍了好几次,到了安全地带,陈穗才忍不住好奇,笑问:“你到底怎么出来的?” “哦,”沈念君收回来思绪,不紧不慢地理了理略微褶皱的裙摆,淡淡说:“跳窗。” 会宁山庄老式建筑风格,房屋建设乃联排住宅,不像锦苑的越层别墅,没高度,从窗户跳出来,没有丝毫挑战性。 谁知陈穗听了,噗嗤一声,紧接着哈哈大笑,笑得连方向盘都差点握不住。 沈念君莫名其妙转过脸,出于自己安危着想,才忍不住提醒她:“好好开车,副驾驶死亡率比较高。” 陈穗笑得肚子都有些岔气,眉毛乱飞,毫无形象可言。 却还在吐槽她:“你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自己跳窗出来,还不笑的?你真搞笑哈哈哈……” 沈念君瞧着她,不自在地扬起来眉梢。 她不仅跳窗出来,为了让佣人误以为真在卧室睡觉,还刻意留了灯! 想到这里捏了捏领口,清清嗓子才优雅地问:“老姚在哪里等我们?” 陈穗说:“夜店。” 沈念君一听夜店,脸皱成一团。 夜店那令人振聋发聩的音乐声,沈念君还真吃不消,总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震得心脏骤停。 不过陈穗和老姚作为宁北代表队,一向喜欢去这种地方放松。 有事没事,还喜欢拿出“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的坚定态度怂恿沈念君—— “越是这样,你越得多去,去多了你就明白,什么叫扇子一开全场最嗨,墨镜一带谁都不爱的乐趣了。” 几个千金小姐逛夜店,那自然不是普通夜店的规格,乃是宁北有名的,会员制顶级私人会所。 人脉名气和权势是唯一通关门卡,更不会有普通夜店的混乱与嘈杂。 踏入大门,金色设计的私家别院,随处可见的紫檀木屏风,光怪陆离的摆件,一水宫廷格调的美式典雅。 陈穗已经安排好,先去西餐厅吃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喝酒娱乐,回家之前,免得沈念君喝酒被发现,去水疗馆醒酒。 沈念君蓦然回过味儿,看样今晚逃不过喝酒了…… * 夜幕下,别院一隅,松林私人会所的某个房间,地面上一尘不染的大理石纹理,散发出丝丝雅致。 镂刻花纹的木质屏风后面,放着一支高脚杯,酒红色的液体被端起来,一饮而尽。 模样清秀的服务员,帮他倒酒。 “江北项目确实可行,现在还没人盯这一块,翼哥说的没错,是块香饽饽。” 他说完,淡淡扫了一眼女服务员。 说话的是闽言,今晚聚会他是主角,给他接风洗尘。 房间内七七八八,坐着四五个男人。 一众人随意谈笑,不知谁就把话题引到了—— “翼哥马上大婚了,伴郎团考虑不考虑我?” 闽言笑着打趣对方,“伴郎团可是颜值担当,你扛的起来?” “……翼哥可是主角,我扛的起来,那万一沈念君看上我怎么办?” 光线略暗处,卓翼坐在偏僻角落,双手交扣,放在交叠的膝盖上。 闻言才抬了抬眼眸,淡淡看对方一眼。 卓翼没说什么。 闽言倒是很会察言观色,立马抬起来手臂,往对方头顶狠狠拍了一下,教训小弟:“有没有礼貌,敢拿嫂子开玩笑,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对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马讪笑起来,很自觉地端起来酒杯,自罚了一杯。 卓翼不咸不淡地垂着眼眸,指尖划过玻璃杯边沿,“你们喝。” 他倏然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是方才的人说错话,让卓翼不高兴了,气氛顿时有些安静。 闽言看了看他们,活跃气氛,“估计是如厕去了。” “如厕,这词儿用的,”有些笑起来,调侃说,“言哥越来越斯文了。” “哈哈哈——” 闽言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一句调侃,气氛立马恢复如初。 * 沈念君酒量浅薄,出门之前想不喝酒的,顶级会所确实不一样,就连西餐厅都独具特色,一道菜品配一样酒。 什么浓香型清香型米香型,红酒香槟之类,就连最后一道小甜品端上来,都有梅子酒作配。 介绍的时候花样百出,让人好奇,每样酒浅抿一口,也能把人灌醉。 迷离过后再去楼下酒吧喝酒,就有些收不住。 脸色酡红从卫生间出来,微凉的夜灯吹拂着光洁额头,浑身燥热才缓解了一丝。 沈念君眸光迷离,抬头看向长长地走廊,暖色系的走廊光线辉映,就跟迷宫一样,每一条都像通到包厢的路。 扶着墙壁绕了一圈,又回到卫生间,沈念君脚下虚软,不自觉往后退两步,柔软的腰身就撞到一个宽大,略硬的胸膛。 “对不起。” 她嗅到一丝熟悉的雪松香,仰起来脖子,潋滟水眸疑惑看去—— 顿时深吸口气,缩起来脖子躲避视线。 饶是如此,酡红的脸蛋儿,气息中的酒气还是没逃过。 卓翼掀起来眼眸,神色清冷,淡淡地斥责:“不知道吃中药要忌酒?” “……” 吃中药忌酒,这大概是常识。 沈念君当然知道。 不过她:“啊……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明天或者后天可能加V。到时候万字更新,发大红包,还没确定哈。谢谢大家的喜欢,我会努力的,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3-01-01 18:21:20~2023-01-02 18:3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prillckwd 20瓶;岁岁年年人相伴 10瓶;Daisy 3瓶;时间都知道、午时一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第 20 章 沈念君被未婚夫带离顶级私人会所之时, 只来得及点开手机屏幕,在“淑女的天下”通知淑女们。 虽然喝醉了酒,丝毫不失平常的说话风格:【很不巧和卓小叔迎面相撞, 陈穗你安排的地方真好,我先走了。】 霎时间,陈穗、霍潇潇和姚布三个人都沸腾了。 陈穗放下酒杯缓了缓, 难以置信问:【宁北那么大,碰到卓翼的概率太小了,你在开玩笑吧?】 沈念君不再回消息, 余下三个人才信了。 面面相觑了会儿,霍潇潇第一个打破沉寂:“来这种地方喝酒被未婚夫抓到,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陈穗眨了眨眼皮子, 望着她思索片刻, 不确定地说:“我们就是几个闺蜜出来喝酒, 又不是喝花酒, 能有什么大问题?” 谁知旁边姚布想到什么,朝她们凑过来,默默扣了会儿青葱手指的指甲, 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松林私人会所是全宁北出了名的富婆聚集地,传闻都是奔着水疗馆的男技师……那一个个, 样貌身材堪比米兰时装周的男模特,你们不知道吗?” 舒静地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好半晌,身着方格蕾丝小礼服的陈穗,讷讷问了句:“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知道的这些, 卓翼他不知道?” 霍潇潇:“……” 姚布:“……” 就连霍潇潇都觉得这是一句“自欺欺人”的废话,显然卓翼只会知道的比她们多,压根不可能知道的比她们少。 三个人都抿了抿嘴,暗自替沈念君捏把汗,喝酒就喝酒,水疗馆的门都没进呢,所以还没干的事千万别瞎提,万一被误会,到时候就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过就连陈穗都不知道的事,沈念君这个菜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 更深露重暗夜沉,松林私人会所不在闹市,更显繁华。 卓翼披着月色出来,西装笔挺,领口一支深蔚蓝的枫叶胸针,略显矜贵,他率先从松林会所出来,接了助理递过来的,银色把手的纯黑色小伞。 转身牵了脚步虚浮的沈念君往外走。 车子停在数米之外,沈念君提着一口气保持清醒,生怕被人瞧出来喝多了酒,踉踉跄跄,勉强跟上一脸阴沉,吝啬展露表情之人的步伐。 黑伞之下,秀气清丽的脸蛋儿若隐若现,因为醉酒褪去了青涩稚气,举手投足展露出来丝丝妩媚。 浅色长裙轻抚着脚踝,她紧靠卓翼怀中,又是那一抹雪松香在鼻端若隐若现,只可惜尽数被沈念君身上的酒气遮盖。 随后卓翼手中的黑伞被接走,一行人上了车,渐渐驶离都市的繁嚣。 车窗外浮光掠影,车灯一排排往后倒退。 沈念君醉得有气无力,模糊混沌之际,扫一眼捏着手机讲电话的卓翼。 他嗓音低沉,语气极淡,又带着一丝恭敬:“……不好意思奶奶,是我考虑事情不周,这么晚还没送念君回去……”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卓翼目光不动声色落到她身上,片刻动了动薄唇,继续不带表情地道歉:“嗯,我会叮嘱她,下次让她最起码跟周姨打声招呼再出来……” 很快卓翼讲完电话,把手机递过来,沈念君不好意思接了,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没想到他那么上道,方才电话打进来之时,沈念君只一个迟疑就被他洞察深意,直接拿过去手机替她接了。 车厢内才刚恢复安静,不等沈念君缓和接二连三的意外带来的紧张感。 卓翼冷淡的脸庞扫向她。 用平淡的语气,不容拒绝地强势夸赞:“深更半夜偷跑出来,为了喝酒这么别出心裁,想必很刺激很尽兴。” “……” 这两次沈念君与酒有仇,但凡喝酒,就总要闹出来一些事情。 下次真的再也不碰了…… 额头蹭了蹭车窗玻璃,森森凉意直击皮肤,她干脆闭上眼不说话,正好头晕目眩的…… 周姨其实也并不是故意盯着沈念君,知道她晚上没吃饭,大晚上煮了一碗莲子粥,过来送夜宵。 敲了好久的门,里面都不见丝毫动静,担心她的状况,就赶紧拿了备用钥匙开门。 推开门房内空空,沈念君不在卧室,甚至连半个影子都没瞧见,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把老太太都惊动了。 这边沈念君假装睡着,哥哥沈念勋的电话又打到卓翼手机上。 沈念勋说了两句什么,卓翼扫她一眼,她合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也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在装睡。 卓翼垂首打断沈念勋,“最晚十二点,把你妹妹给你送回去。” 这句话落地,沈念君纤长浓密的睫毛又颤了颤。 卓翼沉寂片刻,不跟她商量直接做了决定:“既然都知道是跟我出来的,醉成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回去,先带你回怡景溪园醒酒。” 沈念君虽然难受,意识还是清醒的,缓缓地睁开一双眼眸,怔了怔,看向他。 * 上次来怡景溪园,沈念君是被卓明轩带过来看君子仙,两个人就在玻璃花房待着,压根没有进房参观,这次深夜过来,是为了醒酒。 一下车,明晃晃的平坦石砖地面,她莫名就被绊了一跤。 幸好卓翼在身侧,凝着她脸色更沉,抬手揽入怀中。 沈念君恍惚疑惑地回头看,还不忘口齿不清地挑剔:“你家的地面不平……是不是,要重新…重新铺一下……” 卓翼还算情绪稳定,句句有回应,只是有些敷衍:“没钱,将就着用吧。” 沈念君拨开嘴角微卷的发丝,眸光流转一番。 你没钱? 骗谁呢? 管家还没休息,深夜突然得知今晚回来,还带着沈家的千金,卓翼的未婚妻,赶紧把负责洒扫庭院的佣人叫起来,手忙脚乱的站在门口迎接。 换了一层身份再次到怡景溪园,待遇与上次一点儿也不同。 沈念君好面子,还真不是信口瞎说。 她宁愿不被注目,免得别人误以为私生活乱七八糟,到时候又传得沸沸扬扬,几步之遥的距离,看着这些人,指甲深陷进掌心,掐出来深深痕迹,疼痛让她眉眼之间的醉意暂时消散,眼神清明起来。 姿态尽量保持优雅,随他进门。 深沉经典的红棕色实木打造的玄关柜搭,配上独特的纹理墙布,沿着实木地板游走,尽是中欧混搭风的浓郁复古气息。 佣人们视线毫不意外在沈念君身上打量,她隽秀明艳的脸庞隐在卓翼衣领间,脸上挂着一丝不自然的潮红,随着他的步伐,脚步从容,不疾不徐地从众人身边掠过,仿若一只娇贵美艳的轻燕。 被卓翼搀着上二楼卧室,不经意垂眸,楼梯转角,不见巧的地方,扫到一只整玉整雕的貔貅摆件。 这么纯粹昂贵的顶级美玉,用来装饰摆设,实在耀目灼人眼。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方才脸不红心不跳,说自己没钱…… 卓翼休息的卧房,就单调简单多了。 灰白黑冷色调的搭配,一尘不染的干净地面,厚重的特制遮光窗帘,进门一扇隐藏门,衣帽间的房门半合半掩着…… 把一众人甩在身后,沈念君暗自吁一口气,身子顿时又软下来,毫无形象可言。 跟刚才那个端着仪态的白天鹅判若两人…… 脸庞贴到柔软,散发着和男人身上相似木质香的软枕,沈念君才觉得天旋地转的感觉缓解许多。 这会儿酒劲儿正上来,胃中有些翻涌,她侧着身段卷缩在床上,难受之余,克制地蹙起来眉,红唇轻启,费劲儿地呼吸。 卓翼抖开被子,朝她凑过来,两人气息不小心交织到一起。 沈念君这才后知后觉,有了窘迫感,抬手抵着近在迟尺,卓翼温热的胸膛,指尖微微苍白,如仓皇的小鹿一般望着他:“……你,你做什么啊?”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仿佛是一尊没得感情可言的神像,“你觉得现在我能做什么?要不要给你找一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满身酒气,让人只想敬而远之的醉酒模样?” 说罢被子丢到她身上。 “……” 他忍了一路,终于在沈念君拿龌龊心思想他的时候,成功露出破绽。 之前那个说,不管沈念君怎么任性,比她大五岁,都包容她且不会生气的人,第二次被冒犯到。 窗外深夜漆黑,浓稠如墨,湿漉漉的潮气不断侵袭,卓翼朝窗子看一眼,抬手把窗户合上,窗帘一并拉上。 随后房门开合,卓翼脚步渐行渐远,音质偏冷地调子,好似在吩咐家里阿姨煮醒酒茶。 沈念君低吟着蹭了蹭柔软薄被,不知怎地,小睡了过去。 卓翼吩咐好佣人,转身回房。 拉过旁边一把木椅,弯了身子坐下。 随后才低眸,视线不疾不徐落到床上—— 画面静止在惊艳夺目的一幕。 鞋子被踢开,一双白皙纤瘦的玉足搭在窗沿儿,乌黑长发铺散于软枕上,如丝绸光泽柔美,昳丽慵懒,视线不经意回落,从脖子过度到肩膀,完美的肩颈线条,宛若小妖精…… 卓翼本来心无杂念,沉敛的眸底却蓦然转深,未参杂太多情愫的神情露出一丝破绽。 他不否认,刚才反驳沈念君的话,带了几分不客观的诋毁。 这副模样丢在外面,换做哪个男人都会垂涎…… 顿几秒,倏然平淡地眨了眨眼,云淡风轻地转开脸。 房间寂静无声,静的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很难被忽略,只有床榻上,因为醉酒而有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呼吸,在深夜里,又静谧的房间,被放得无限大…… 卓翼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厚重沉闷地窗帘上,望着那枯燥乏味的浅淡花纹,也就看了区区几千遍…… 不知过去多久,软床上的曼妙身躯,语调慵懒地轻“嗯”一声,不堪薄被的闷热,不耐烦地推搡一边。 卓翼几时这么耐心伺候过旁人,他缓缓闭了闭眼睛,抬手去勾被子。 下一瞬,目光又徒然顿住—— 拉扯间,纤瘦肩膀上虚虚挂着的细长肩带不堪重负,顺着滑腻的,白生生手臂垂落下来。 半只紧致雪白,线条柔缓的小白鹅,在明亮如昼的房间内若隐若现,格外惹眼! 卓翼手臂僵僵地垂着,纤长的指尖悬在空气中许久,这次呼吸彻底一滞。 床上的沈念君呼吸加重,下一秒弓着身子,毫无预兆地剧烈咳嗽。 卓翼手指仿佛被滚烫的山芋烫了一下,方才转开视线,手指收紧。 喉结用力地上下滚动着,动作利索地甩了被子,丢到她身上。 睡梦中的沈念君咳嗽还在继续,咳到她脸色涨红被憋醒,才缓一口气,眼下这会儿咳醒,胸口剧烈起伏着,抿唇爬坐起来。 靠着深色的床头,澄澈透明的眸子打量房间,半晌,怔怔看过来。 卓翼面色沉静,仿佛又带着一丝复杂,抬着犹如雕刻般棱角流畅的下颌,抿了唇线瞧着她。 “现在酒醒了?” 沈念君醉酒的画面一点点儿在眼前浮现,卧室很安静,她很识趣地没吭声。 至于酒醒了还是没醒。 她心想,你猜? 就在沈念君不知为何,但两个人就是气氛微妙至极的时候。 “叩叩叩——” 房门突然被敲响。 阿姨端着一碗口味酸甜的醒酒茶,轻手轻脚送到门外,也不知房间内是什么情况,未婚夫带着未婚妻晚上回来,孤男寡女又喝了酒,想必是有很多不方便。 谁知房门才敲响没几秒,卓翼立在那里,开了门。 阿姨不好意思打量一眼,只见他衣衫整齐,白色衬衫就连一丝褶皱也没有,一如往常的讲究精致。 托盘递过去,脸上却难掩好奇,眼角余光忍不住悄悄朝里面看去。 沈念君也已然整理好衣服,从床上下来,赤足踩在地毯上,提着裙摆,脚步如闲云般轻盈,弯腰勾了自己一双高跟鞋穿上,慢条斯理穿着,觉察到什么,冷然抬眸,视线又孤傲地转开。 阿姨这才低下头,眼神规矩起来。 房门关上。 卓翼袖口微挽,苍劲有力地手臂,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盅煮好了,温度正宜的醒酒茶,撑在白色瓷碗里,飘着淡淡的清香。 卓翼落下来一句,“喝了,明天早晨起来不头痛。” 沈念君穿好鞋子,红唇抿起弧度,看了看卓翼,这才走过去,端了醒酒汤,蹙着眉尖一口气喝下去小半碗。 本以为民间私制的醒酒汤,就像黑暗料理一样,各种东西放在里面随便乱炖,别说醒酒,喝完不会食物中毒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阿姨的手艺还挺好,竟然酸甜适中,清爽可口,让她大出所料。 且不论有没有醒酒的作用,暖暖的清汤进入腹中,好像作用不错,她反胃的症状缓解不少,就连嘴里也不再觉得寡淡无味,留了一抹清香。 这是沈念君第一次喝醒酒汤。 她喝完放下白瓷碗,局促地坐在床边,好几次张了张红唇,想组织话语,让卓翼赶紧送她回去。 方才阿姨进来,不仅送了醒酒汤,还有女人的衣物,叠放整齐地放在纸质盒子里,卓翼看一眼表盘时间,征求她的意见:“用不用洗一洗身上的酒气,换了衣服再回去?” 换了衣服回去,难免让人误会…… 她看着卓翼,眼眸明静清澈,“还是不洗澡了,本来陈穗说带我去水疗馆醒酒了再回家的………” 卓翼倒水的手指一顿,倏然低眸,朝沈念君望过去,眼神沁着意外。 “水疗馆?” “是啊,怎么?”沈念君抬了抬下颌,漂亮的眸子尽是坦然。 卓翼打量她,须臾才抽离视线转落到茶几上,冷笑着勾唇:“没怎么,水疗馆是个好地方。” “你去过?” “听闻过。” 沈念君望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句“水疗馆是个好地方”满含深意。 不是出于他的真心赞美。 可到底有什么深意,沈念君又一时说不清。 只能疑惑地瞧着卓翼摆冷脸。 直到打开手机,沈念君深吸口气,无辜地看向卓翼。 陈穗发消息提醒她:【老姚说水疗馆里的男技师,改天我们可以去见识见识,我发消息就是提醒你别说太多,免得卓总知道了乱吃飞醋,男人对绿帽子这事都很敏感……】 沈念君心想,是挺敏感的。 不过看消息不太及时,迟了。 迟是迟了,沈念君也终于明白卓翼为什么脸色不好了…… 回陈穗:【见识见识就免了吧,我没你那么重好奇心。】 陈穗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兴致勃勃地介绍:【堪比米兰时装周男模特的技师啊,你真不去?】 卓翼停下脚步,回头扫她。 沈念君赶紧放下手机,生怕他凑过来看似的,踩着小碎步跟上。 * 臭脸摆了一路,沈念君被送到会宁山庄。 卓翼一向守时,说最晚十二点把她送回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车子进了庭院,正好午夜十二点。 奶奶虽然对她要求严苛,不过既然是跟着卓翼走的,她又不是封建老传统,电话里就委婉表示:“刚下过雨不安全,天太晚的话,就不给她留门了。” 所以早就回房睡觉了。 唯一忐忑不安,心里还很不是滋味的就沈念勋一个。 虽然追过去一通电话,卓翼保证今晚把妹妹送回来。 可他就是不放心。 男人对男人还是很了解的,就算卓翼平常儒雅做派,可也是个有正常生理需要的男人,保不齐热血上头,变身成衣冠禽兽,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敢高估卓翼的定力,更不敢低估妹妹的魅力。 尽管当时卓翼和沈家联姻,沈念勋也是喜闻乐见,可他以前没有想过男女之间的事有朝一日会落到自己妹妹身上,今夜太突然,着实让他没有心理准备…… 说到底,沈念勋就是个典型的双标狗,外面的女人穿得越少越好,妹妹穿得越多越好,别人男女朋友同居他管不着,自家这棵金尊玉贵,从小精心浇灌,好不容易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小白菜,便宜了谁都觉得痛心,哪怕这个人已经是大婚在即的未婚夫卓翼,两人交情深厚的同窗好友,那也另当别论…… 结了婚那自然是另外一回事,一天不结婚,沈念勋就一天控制不住自己去做“棒打鸳鸯“的棒子…… 是以卓翼把沈念君送回来的时候,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从晚上十一点就等在这里,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大舅哥,脸色很不悦。 他拢着手,静静等待两人走至身前,视线不客气地在卓翼身上打量。 这眼神太过明显,就连沈念君都没办法视若无睹,硬着头皮绕过哥哥进了屋。 就听沈念勋阴阳怪气内涵卓翼:“你怎么也学会卓明轩那一套了,不声不响大半夜就把我妹妹偷走……” 这个“偷”字,用得很耐人寻味。 卓翼扬起来眉梢,去看沈念君,一时也很好奇,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沈念君是怎么跑出家门,竟然让别人误以为是被偷走的。 当事人捏着裙角不说话,沉默应对,以至于所有压力都来到卓翼这边。 沈念勋目光在两人身上游弋,嗅到一抹酒气,脸色更是冷森森。 “真好,还带她喝酒。” 卓翼眉宇皱了皱,只好语气散漫,目光平静地担责:“是喝了不少。” 他故意顿了顿,才又补充:“陪我。” 沈念君松口气,这才抬脚进了卧室。 好事将近,沈念勋就算很不满,也不能语气太重,只能阴阳怪气地内涵了卓翼两句。 比如说:“又不是不让你们出去,怎么搞得那么小家子气……” 比如说:“我妹妹身子骨不好,这要是喝酒喝坏了,影响婚期,你也得不偿失对吧……” 再比如说:“这也没几天了,就那么耐不住……” 说到这里抿了抿嘴,有些恨铁不成钢,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往沈念君房间的方位扫了一眼。 默了默,叹口气:“想来你俩感情发展也挺顺利的,不多说了,以后好生待我妹妹,不能欺负她。” 卓翼淡然听着,不反驳也不多做解释,等沈念勋发完牢骚,清冷地眸光这才转过来。 “说完了?” 换作等闲的时候,沈念勋当然不得罪他,不过以后怎么说,也得随着念君叫一声哥哥了…… 前不久,还差点成了沈念勋的叔叔呢…… 沈念勋抹了抹嘴,“嗯。” 卓翼不卑不亢,淡淡开口:“有些渴了。” 这夜两人去前厅喝茶闲聊,凌晨两点卓翼才从会宁山庄驱车离去。 至于后面聊了什么,沈念君就不得而知了。 第21章 第 21 章 婚礼在自家的君临酒店举行, 大婚之时,沈念君又清瘦少许,折腾坏了婚纱设计师,前一晚还在熬大夜帮她改小尺寸。 顶着乌青地黑眼圈来送婚纱, 让沈念君很是愧疚。 奈何她就是这种体质, 浮动不定, 胃口一不好,动不动就会瘦几斤。 不过老先生给她开的方子,还是很有疗效的,最近这段时间,沈念君明显感觉睡眠好多了。 只是这几日婚礼彩排,让沈念君甚是乏累。 几个小时的妆容,她在化妆间的落地镜前, 颤着眼眸昏昏欲睡。 外头嘈杂混乱, 管弦乐时有时无传入房间,陈穗拉着霍潇潇进来,作为伴娘团的两人,穿着曳地晚礼服,优雅清新地香槟色,衬托得她们身姿修长。 桌子上摆放着海螺珍珠项链, 是卓翼亲自送过来, 大婚当天的配饰, 化妆师轻手拖起来,小心翼翼帮沈念君戴上。 一切准备妥当,四下无人之时,陈穗突然凑近她白皙耳旁。 噙着笑低声说:“给你准备了新婚贺礼,非常有创意的贺礼, 今晚新婚之夜,人生四大乐事之一,记得和卓总一起拆。” 沈念君眯起来美艳的眸子,撤开身子瞧向她。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 陈穗摆摆手,大方表示:“我们三个的一点儿心意,不要太感动。” “???” 沈念君提着长长的婚纱裙摆,没反应过来,陈穗和霍潇潇就推门出去。 * 当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着了充满设计感的白色婚纱,出现在大礼堂之时,镁光灯聚焦而来,尽数打在身上。 蔚蓝色的地毯,踩着繁琐典雅的复古云纹,手托捧花,亭亭玉立地站在一隅,在场所有人皆从鲜花锦簇的金色座椅站了起来。 混杂的现场有那么一瞬恢复安静,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毯子尽头,那个闪耀光芒,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 就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沈念君。 卓翼最后一个转过身,视线掠过众人,平稳地落在妻子身上,停顿少许,嘴角不易觉察地,勾起来一抹弧度。 耳边响起低沉润朗的问询,“她就是沈念君,沈贵山的女儿?” 沈念君这才微微抬眸,透过片片涌动的人群,迎上卓翼的视线。 不知怎地,心跳在一瞬间失去节拍,她莫名紧张,跳动的有些快。 不经意挪开视线,落到卓翼身上,他一袭黑色西装,内里雪白衬衫,修长双腿包裹着西装裤,着装打扮和平常并没有太大出入,唯一不同的,是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除了一条小纹理丝质方巾,还比平常多插了一支粉色桔梗花。 大概是这么一支桔梗花的缘故,卓翼那双冷淡的眸子,比平常多许多和煦…… 才刚恢复安静的大礼堂,不等婚礼进行,以闽言为首几个人,纷纷开始起哄,只听闽言示意—— “三,二,一——” 一众人高喊—— “嫂子好——” 周围瞬间沸腾起来,沈念君也是没想到,卓翼身边还有这么一干会闹腾的发小…… 她本来只是紧张,被他们这么一闹,蹙起眉尖,红晕顺着脖颈线攀爬,很快爬到精致妆容的脸颊,又热又红,就连厚重的粉底都挡不住…… 沈念君有点儿尴尬社死之感。 * 新婚之夜,君临的豪华总统套房,可以俯瞰半个灯光璀璨的宁北。 华灯高挂,夜晚的繁华才刚拉开序幕。 遮挡灰尘的白纱帘被中央空调吹得微微荡漾,房间内温度不高不低刚刚适宜。 沈念君绕过镂空屏风,坐到梳妆镜前,被人伺候着,把婚服脱下来,脸上妆容仍旧精致,长发高挽,露出长长的肩颈线。 踩着高跟鞋一日流程走下来,她全身上下酸痛不已,几乎要散架。 床尾的沙发旁,放着一些贺礼,还有等待拆封的,鲜艳大红包。 这会儿眼神略空洞,倦怠地低下头,任由两三个化妆师帮她卸妆。 所有配饰都拿下来,沈念君才提上来一口气,周身轻松许多。 “谢谢你们。” “不客气,”化妆师低头收拾化妆包,临走之前说,“浴室放了专门去发胶的洗发膏,这样比较容易清洗。” 沈念君颔首,对她们微笑,“好的,谢谢。” 等套房内恢复安静,只剩下她一个人。 而卓翼这个时候不见身影,大略正在楼下的某个房间应酬,本来是夫妻共进退,沈念君也要跟着,卓翼却着人把她送了回来。 套房浴池内,还有纯白的床上,洒满了红玫瑰花瓣,除此之外,床头两个抱枕中间,专门布置房间的客房服务人员,还用白色毛巾特地挽了两只交颈对窝的小天鹅。 祝福卓总卓太的感情,缱绻羡爱,鹣鲽情深,就如同白天鹅忠贞不渝。 她不经意回眸,床头台灯下方,明晃晃地放着一盒T。 “……” 沈念君敢打包票,像君临这样的星级酒店,企业形象要求苛刻,T这种**物品,无形中难免会起到低俗暗示,拉低酒店档次,所以绝对不会有。 就算有,也应该放在比较**之处,不可能摆放的这么显眼。 不知是卓翼会意,还是哪个自以为考虑很周全的人,刻意摆在这里的…… 她指尖顿了顿,克制着想把它丢进垃圾桶的冲动,捏起来,嫌弃地丢入抽屉。 月色朦胧,洒满薄雾的江面上,耀眼的银光波动,江面上波光粼粼,宛如游着一条条冷白色的水蛇。 进出港的观光游轮星火璀璨,在苍茫浩荡地水面上漂浮,缓缓行进,上面也是卓家招待的一部分宾客。 沈念君洗过热水澡,吹干浓密长发,赤着玉足,一反常态地,穿了一身纯棉质地,保守的长袖长裤睡衣出来。 她打着呵欠爬到床上,脸颊蹭着柔软的被褥,慵懒惬意地舒一口气。 新婚之夜,刚上任的老公还不曾结束回来,她就被困意席卷,抱着纯白色的抱枕,眼皮子越来越沉…… * 沈念君有些认床,自然不可能睡太沉,半梦半醒之际,隐约听到“滴滴滴——”,电子门锁发出声音。 还不等清醒,外面响起脚步声,男人捏着手机讲电话,转身把房门合上。 太阳穴沉闷胀痛,他揉捏着眉骨,低低道:“嗯,还好,幸好有闽言挡酒……” 讲完电话,手机往茶几上一丢,仰头靠在沙发上,眼眸闭上。 默默缓了许久,才抬手去解西装纽扣,外套脱下,丢到沙发扶手。 垂了骨节分明的手背,眼神毫无波动地把手表摘下来,放茶几上。 指尖微顿,侧头扫一眼卧室方向,房门敞开,淡淡光线溢出来。 没有半丝声响。 卓翼遂站起身,撑着饮水台,从容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仰起清隽的侧脸一饮而尽。 被白酒和洋酒灼烧一晚的嗓子,这才润柔。 他这才放下玻璃水杯,朝房内走去。 沈念君已经醒了,半阖的眼眸缓缓睁开,卓翼挽着袖口进来的时候,淡淡扫了他一眼。 卓翼一怔,大略没想到她醒着,停下步伐,深邃的眼神望过去—— 沈念君这才被看得不自在,动了动,翻身爬起来。 “你回来了。” 这句话出口,自己先怔了怔,恍惚间,像夫妻很久了,盼着老公晚上回家,独守空闺的小娇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长夜漫漫,有些尴尬。 卓翼倒是很给面子地“嗯”一声,不紧不慢把手机放桌面上,看她一眼,“没先休息?” 沈念君睡了一觉体力恢复,不去看他,“睡醒了。” 轻声说完,裹着中规中规,特地准备的“老夫老妻式”新睡衣,踮了雪白脚尖爬到床尾,故作淡定地开始拆礼物盒和那一沓散发着金钱铜臭味的红包。 卓翼扬起来脖颈,长指按在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解开一枚,“我先去洗澡。” 一个“先”字,让沈念君睡眼迷糊中清醒过来,谨慎地竖起耳朵,一时间浮想联翩,先去洗澡,后,你准备干什么? 她张了张水润红唇,而卓翼已经合上浴室门,不多时,响起哗啦啦地水声。 暖色调的灯光暧/昧,卧室静谧。 她有些分心,突然连拆红包,都拆得心不在焉了…… 也就片刻功夫,沈念君拆完红包,正在跟其中一枚礼品盒做斗争,包裹严实而神秘,她研究了好半天,都不知道从哪里拆才斯文。 只能稍微用力,刺啦一声撕开,紧随其后的,浴室水声戛然而止,卓翼略带水汽,裹着深色浴袍从里面出来。 而礼品盒内的单薄布料,随着力道,不小心甩到地上。 沈念君只扫一眼,耳边倏然回荡起婚礼现场,陈穗神神秘秘说—— “给你准备了新婚贺礼,非常有创意的贺礼,今晚新婚之夜,人生四大乐事之一,记得和卓总一起拆。” 她不可思议地呆呆看着,陈穗出手,果然不是凡物。 错愕间—— 卓翼扫过她那张愣怔地小脸,语调淡淡:“你习惯睡哪边?” 随后就弯下身子,举止儒雅地把东西捡起来,才方拿到手里,便反应过来。 眸底带上一丝浅笑,勾着小东西送到她面前,“这什么?” 沈念君缓了许久垂眸,看一眼,仰起头无辜地眼眸,无辜地看着他,抿了抿嘴,“陈穗送给我们两个的,新婚之夜贺礼……” 说完意识到自己太坦诚,嘴立马闭上。 岂料卓翼“嗯”一声,仅停顿了几秒。 视线又不疾不徐落回到,别具特色的“贺礼”上,展颜笑了。 倒是没生气,一本正经地说:“倒是可以建议她多送几条,以后留着用。” 第22章 第 22 章 最后一盏橘黄色柔和台灯“嗒”一声关掉。 夜色漆黑, 窗帘半敞,银白月色照射进室内。 卓翼慢条斯理解开浴袍,俯身躺下。 她默不作声瞧着天花板, 就连呼吸都比平常轻上许多。 生怕不小心惊动了身边刚走马上任的新老公。 很后悔刚才不该睡那么一觉, 眼下倒好, 精神抖擞,一点儿困意也无。 此情此景,显然睡着要比醒着轻松。 想到这里, 沈念君睫毛轻颤, 抿着柔嫩的红唇闭上眼眸,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腕冰肌如雪,心中默默数:一只通体雪白的肥羊, 两只通体雪白的肥羊, 三只通体雪白的肥羊…… 才刚数到第九只, 一只坚实有力的温热手臂落在腰线上,房间寂寂,一丝一毫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她才方睁开潋滟水眸,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下一瞬, 卓翼勾住腰线轻轻一带, 两人便如同交颈鸳鸯近在咫尺,沈念君下意识用手抵住对方的胸膛, 浅白脸庞沐浴在月色之下,他呼吸间酒气浓烈, 混杂洗漱用品的馨香,缠绕鼻端。 尽管晚上在席间有闽言巧舌如簧地挡去大部分酒,卓翼也不否认这是有史以来喝最多的一次, 只不过他自控力强,情绪不言于色。 散局的时候闽言烂醉如泥,被旁人搀扶着送回去,上车之时头一次没大没小地拍着卓翼的肩膀,“翼哥,我今晚真是尽力了,为了让你良宵一刻,我舍身取义了,就问你感动不感动……” 不得不说,闽言虽大多时候不拘小节,但在某些时刻,思虑周到。 否则像今晚这样盛大隆重,宾客皆至的场面,烂醉如泥的一定是卓翼。 软香在怀,想到闽言的“舍身取义”,卓翼神情略微失控,轻抚脸庞的大掌,旋即控握住雪白脖颈,把人拉到高挺鼻尖,两人鼻尖相触,卓翼闭眸以唇相堵。 呼吸交织,他短暂性的后撤一寸,沈念君得以喘息,反应过来推搡了一下表示抗拒,眸色加深,用力扣住细白手腕,两人距离拉更近,他倏然俯下身,方才还带了几分克制,这一次抬起滑腻下颌,吻得越发霸道。 让沈念君着实无力招架…… 银白的月光这会儿不再耀眼,隐藏在乌云之后,好似被室内一幕羞到,忽明忽暗。 渐渐地,室内情调被点燃。 当她感觉大脑缺氧到近乎窒息,近乎失去了时间概念,脖颈的唇才挪开,悬在咫尺之遥,空气寂静了数秒。 卓翼眼眸轻轻闭上,等再启开之时,就只剩下理智清醒。 喉结用力滚动一番,略带酒气的嗓音低沉嘶哑,淡淡打破沉静:“差点忘了老中医嘱咐的话。” 沈念君被方才的举止震撼,两只手臂在身前缩着,双手微汗地紧紧交握,指尖儿都有些泛白。 睫毛轻颤了颤,转过微微泛红的脖颈,打量卓翼好看的侧颜。 他力道柔中带着霸道,与平时平和沉静,淡淡的样子判若两人,雷霆之势就如同一只饥肠辘辘的猛兽在品尝亲手铺捉到的鲜活猎物,原来斯文的外表之下,也是个很会装模作样的衣冠禽兽啊…… 卓翼已然躺好,恢复了一如往常模样,静下来,精美下颌犹如雕刻的神佛,好像方才那个略带饕餮的画面,只是她单方面的幻想。 意识到自己失神,沈念君清了清嗓子,蹙着眉眼转过去身背对。 男女力量上与生俱来的悬殊,今晚第一次交锋,才是锋芒微显。 洞房花烛夜,人生难得一次的特殊体验,还好卓翼记性不错,结束在理智清醒的克制中,成功把“洞房”这个动词,改写成还算规矩的名词。 * 家族联姻的弊端之一就是没有蜜月,因为卓翼太过忙碌,再加上结婚仓促,感情培养也不到位,对别人来说你眼里只有我,我睁开眼也只有你的那种,朝夕相对的蜜月形式,对他们来说,极大可能磨合不成功,导致回来就直奔民政局离婚。 所以保险起见,两家长辈觉得,还是不度蜜月比较好,身边有阿姨佣人围绕,颇有棱角的年轻人,才不至于闹出太大的矛盾,磨合还是要慢慢的磨合…… 既然长辈都这么觉得,沈念君没意见,卓翼也没空发表意见。 不过新婚伊始,还是需要卓翼拿出很尊敬新婚妻子的态度的,便休了三天假期,短暂陪一下新婚妻子。 次日一早,温暖阳光照射进室内,落在沈念君睡了一夜,脸庞仍旧明艳泛着光泽的脸庞上。 她慵懒地翻了个身,这才缓缓醒来。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卓翼一大早在里面冲澡,沈念君窝在被窝里犯了会儿懒,想到昨晚的窘迫,这会儿才拿起来手机,在“淑女的天下”里—— 直奔主题:【情。趣内衣,是谁这么有创意,怎么不去开创意公司?】 霍潇潇:【@女神驾到,众凡人闪开】 姚布紧跟其后:【@女神驾到,众凡人闪开】 “女神驾到,众凡人闪开”这么自恋又贱兮兮的名字,当然非陈穗莫属。 陈穗被接连@,发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开创意公司,这个想法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 沈念君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不要转移话题。】 陈穗哈哈笑,想到什么,略微狐疑;【不应该啊,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这才几点?按照剧情,小娇妻得柔弱无力地睡到今天晚上,卓总属实不给力啊——】 沈念君送了个白眼:【你看多了吧,傻子。】 回复完,把手里往桌子上一丢,这才从床头掀被子起来。 还算优雅地,伸了个懒腰。 卓翼就在懒腰之后,发梢清凉地从浴室出来。 “想吃什么?” 他捏起来座机,叫客房服务送早餐。 沈念君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卓翼按键的手指顿了顿,看都没看她,“必须吃。” 他语气浅浅,“周阿姨说你昨天就没吃中药,所以等下送过来。左右周姨也搬到怡景溪园了,以后一天一次,实在不行,我盯着你喝。” 沈念君闻言惊异地瞧向他,这才刚结婚,周姨把状都告到卓翼这里了,到底谁才是家里的女主人啊? 且周姨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从会宁山庄跟着一块住怡景溪园的。 当即决定今晚把周姨叫出来,她俩要好好聊聊才行。 事实证明,卓翼从不骗人,说中药等下送过来,果然不出二十分钟,沈念君刚洗漱好,酒店后厨精致早餐还没送到,中药就先行了一步,盛在粉色的瓷器保温盅里,张叔亲自开车取了送上来。 尽管隔绝着保温盅,浓浓的中药味还是溢满室内。 沈念君最近对这个中药过敏,别说喝了,只要一提“中”字她就想吐。 偏偏这几味药材,味道还出奇的大,又苦又浓,带着刺鼻的怪味。 所以张叔这才刚放下,不等转身离开,沈念君看一眼,忍不住抬指,捂着红唇干呕两声。 虽然是干呕,眼眶却跟着红了。 谁知张叔看见这一幕,狠狠顿了下,满脸惊诧,视线不自觉地朝沈念君平坦小腹打量。 沈念君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张叔的视线,也瞧了一眼自己的平坦小腹。 轻声询问:“这么穿,有什么问题?” 卓翼坐在落地窗处的圆桌上,把二人反应尽收眼底,视线转回来,好笑地翻开下一版面的财经报纸。 “想怎么穿怎么穿。” 沈念君松口气,她不太懂规矩,还以为新婚第一天,只许穿那种谁穿了,人家都知道你这两天刚结婚的大红色呢。 她还在想,现在很少有那种昭告天下的高调行为存在了。 没多久,身着制服的客房管家推着餐车,把早餐送进来。 卓翼叫了中西混合早餐,有包子培根,酱菜、蔬菜沙拉,还有牛奶豆浆各式麦片,主食之外,另有时令的新鲜水果和西式糕点。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小碟蜜饯果脯。 附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糖霜,客房管家介绍说,蜜饯分北蜜、南蜜,酒店供应的是“苏式情人梅”。 沈念君早晨刚起嘴里没什么味道,对种类齐全的早餐没什么兴趣,看着这一小碟的蜜饯,倒是吊起来胃口。 她捏着银色小叉子,刚插上一枚,还不等送到嘴里,不知何时卓翼立在身后。 伸手就夺走。 “这是等你吃完中药的奖励,现在吃了,”他抬眸看看她,“等会儿喝药只会更苦。” 拿一小碟蜜饯奖励? 沈念君怔了怔,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她皱起眉,提了裙子,这才走到早餐桌旁坐下,不吃就不吃,她要了一口包子,味同爵蜡地伸了伸脖子,勉强咽下去果腹。 等二人结束早餐,她本来打算缓一缓再喝中药,却被卓翼盯得头皮发麻,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叛逆小孩。 沈念君脸皮不够厚,只好漱漱口,闭着气把中药喝了。 卓翼脸色这才带上一丝温和,慢条斯理把方才又拿起来看的财经报纸,叠放整齐地放到茶几上,低手推了推蜜饯碟子,哄小孩似的推到她面前。 沈念君有些不屑地垂眸,就听他吩咐:“现在可以吃了。” 她好笑地捏起来一枚,尽数丢在嘴里。 心想,谁稀罕,我又不是没吃过。 嚼了嚼,青葱般地细指又探出去,捏起第二枚…… * 上午十点多,两人从君临酒店出来,随后上车,驱车往清风畔。 卓家的宅院。 地界本来偏僻清净,前两年不知宁北刮起来什么风,往北边发展,一来二去,清风畔被夹在新旧城区中间,成了繁花热闹地段。 新婚第一天,晚饭自然要在公婆家吃饭,卓家一众人都会到齐,除了卓秉年这一支,还有卓翼叔伯家的人。 都要一个挨着一个介绍给沈念君认识,不是沈念君故意诋毁卓翼,叔伯家孙子辈的人,想必卓翼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次,年轻人那么多,能做到不叫错名字,“张冠李戴”就不错了。 所以这种饭局实际上也没意义,就是走个形式罢了。 作为这次走形式的主角之一,沈念君自然不能马虎。 车子才刚进清风畔的院子,遥遥瞧见几辆私家豪车,停靠在落了一地枯黄树叶的法国梧桐下面,继续往内,又有几辆豪车停满车位。 卓家几代人丁兴旺,像这种场面也算不得稀罕。 热闹气氛不等进门,就感受到少许。 沈念君是不喜热闹,且越是人多越抗拒应付的性子,嫁给卓翼,想必今后会治好这个坏毛病。 才方下车,拿了外套转身,一抹身影就飞奔过来,漂亮的眼眸笑成了月牙形,说话也是甜脆好听:“漂亮婶婶你们终于来了。” 小姑娘个子挺高,脸庞虽稚嫩,身姿和沈念君不相上下。 沈念君压根不认识这么一号小美人,赶忙看向卓翼,眼神求助。 不等卓翼介绍,不认生的小姑娘就歪了头,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被宠惯了,说话自然没拘没束:“你不认得我?我叫卓栀月,本来你差点成了我嫂子,不过现在是我婶婶了。” 此话一出,沈念君嘴角方扯出的一抹笑,尴尬在嘴角。 这么说的话,那我就记住你了。 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不跟小孩子计较,“我好像有印象……你好啊,漂亮侄女。” 卓翼这个时候走近,垂眸望向卓栀月,略带一丝警告:“栀月,以后不要胡说。” 卓栀月蹙眉,小叔我没胡说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疑惑地看着小叔,突然眼眸闪过一丝精光,瞬间了然,追着卓翼笑嘻嘻问:“哦,我明白了,小叔叔你是不是吃醋了?” 卓翼看一眼被侄女扯得,皱作一团的袖口,脸上波澜不惊地表情露出来一丝破绽。 仰起下颌,淡声否认:“没有,你叔叔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卓栀月可没有那么好打发,不屑地“切”一声,“你肯定有,装蒜。” “你不吃醋的话,就说明你不喜欢婶婶……我现在再问你,吃醋没吃醋?” “……” 卓翼看了看天色,仿佛拿卓栀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倒是一边围观的沈念君噗嗤一声,抿着夺目的红唇笑了。 看见卓翼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吃瘪,她别提多开心了。 正笑得开心,卓翼看过来,目光落在她明艳动人,笑得有些勾人的笑容上。 顿了几眼,突然低头,毫无征兆地对卓栀月说:“吃醋都被你看出来,让我很没面子,事实上我确实很喜欢你的小婶婶,爱入骨髓,所以不要再拿以前跟你哥哥订婚的事来提,否则——” 他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沈念君,“否则,醋坛子会被打翻,酸死你们。” 沈念君眼睫微动,轻轻抬眸,探究看去。 突然骚话连篇,弄得她很不自在。 如果不是那抹似笑非笑的眸子,卓翼的演技足以以假乱真,沈念君还以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爱入骨髓了呢…… 这场演出被卓翼的母亲舒瑶之打断,方才就听到熟悉的引擎声,知道是卓翼带着新婚妻子回来,清脆的果盘都切好了,还不见人进来。 众人在客厅喝茶闲聊,她便出来迎接。 出来就瞧见孙女笑得前俯后仰,而两人站在原地对望,不知在说什么。 扯了扯肩头淡色的披肩,脸上展露一抹慈祥笑意:“外面那么冷,怎么不进来?” 一句话瞬间让沈念君回过神,看见舒瑶之,低头礼貌地看向她。 虽然昨日在婚礼现场就改了口,不过在沈念君印象里,“妈妈”这个角色着实陌生,所以每次叫人,都要做一下心里准备。 这次也不例外,她抿了下红润的唇,再抬头已是满眼的真诚,又别扭,又小心地唤:“妈妈。” 声音轻柔而乖巧,叫到舒瑶之心坎里。 虽然家里有三位,不过卓越和卓进都只是叫她阿姨,卓翼小时候还叫她“妈妈”,长大以后,渐渐以“母亲”相称,一声久未了“妈妈”,瞬间拉近两人关系。 舒瑶之嘴角微勾,甜甜应了一声,牵着沈念君微凉的指尖,就把她往屋里带。 不忘责备卓翼:“手都有些凉凉的了,天冷了,这么不懂照顾妻子?” 卓翼脸上生动少许,卓栀月在一边提醒:“小叔叔你真可怜,有了婶婶你回家都不香了,你现在后悔结婚了没……” 卓翼忍不住皱起来眉,眯了眼睛看她。 夸一句:“你今天话真多,看样子很开心。” 卓栀月不在意地捏着薯片塞进嘴里,疑惑地挑眉—— 有吗? 我明明每天话都很多才对啊。 众人在客厅喝茶,沈念君进来后,跟众人浅浅打招呼。 “叔叔”“伯伯”还好,哥哥弟弟有一堆,再往下,沈念君沾了卓翼的光,孙子辈的就更多了。 晃来晃去眼花缭乱,也没真记住几个。 这还是沈念君第一次见卓翼的二哥,卓进,对方好像有些不喜,沈念君叫了“二哥”,对方只是嘴角敷衍地勾一勾,浅浅点头。 卓家就没几个样貌不好看的男子,毕竟同父异母,卓进眉眼之间,和卓翼还有些相似。 不管接受不接受,总之卓沈两家婚礼上,卓进是从国外赶回来参加的,盛装出席,还给了沈念君一笔不菲的改口费。 介绍完毕,沈念君流水线一般地完成任务,去了楼上,比楼下更暖和的卧室休息。 舒瑶之很懂给人空间,见了沈念君也没有那些繁文缛节,更没有问东问西,只留下一句:“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昨天婚礼肯定累坏了,还没休息过来。” 说罢就带上房门出去了。 卓翼这个时候应该在楼下应酬亲友,不便上来,房间里又只剩下沈念君。 这间卧室乃是卓翼的,里面一应摆设就跟怡景溪园内的房间一样简单,仍旧是冷硬的调调。 只不过,恰逢新婚时节,想必是母亲自作主张,便把枕套和被罩换成了,边角绣着“薰衣草”花纹的—— 酒红色。 挺好,挺新鲜。 款式也不俗,就是与整个房间的色彩搭配显得格格不入,有些另类的不羁美感…… 沈念君视线游走,又落到一面木质书架上。 上面放了没几本书,还都是金融经济,卓翼的专业之类,对于她这样靠灵感吃饭的艺术生,委实看不懂。 此外,还放了七八个手办模型,价格不菲,应该许久没动过,上面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原来卓翼年少的时候也是有正常男孩子兴趣爱好的,她还以为卓翼从小到大就喜欢看财经报呢。 正当沈念君静静打量之时,突然听到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楼上缓步上来。 还以为是卓翼上来,想问他“今晚是不是要在这里留宿”,所以转身推开门,往外探。 “我有个事想问你……” 她刚吐出来一句话,就觉得不对劲儿,抬眸才瞧清楚,门外不是卓翼,而是卓翼的侄子——卓明轩。 好巧不巧,本来沈念君来的路上还在想,卓明轩今晚是不是也在,没想到两人那么快就打了照面。 自从“夜宿门”之后,在沈念君印象里,还是第一次见卓明轩,至于婚礼他有没有参加,当时忙得要死,沈念君也没空留意,就算是不忙,她这种清冷的性子,也压根不会留意。 果然就像陈穗描述的,卓明轩瘦了,又瘦了,光陈穗的反馈,就瘦了两次。 沈念君看着,比从前倒是清朗几分,长身玉立,颇具风姿,双手插兜地站在走廊处,有几分忧郁的少年气质。 纤白的手指从门把手上,不作声色拿开,打量完,她掩唇轻了轻嗓子。 扬起来脖颈,静静地等卓明轩问候长辈。 本来呢,沈念君也不是故意要做他婶婶的。 只能感叹一句命运弄人,如今以他婶婶的身份嫁进卓家,那以后就以辈分论也无妨。 反正她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肯定不会记他仇的。 静静等待几秒,别说卓明轩像妹妹栀月那样喊她“漂亮婶婶”,就是连一句“婶婶”,卓明轩都吝啬于叫。 只是用浓浓的,似乎融化不开忧伤地眼神,居高临下望着她。 沈念君不解地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 一个沉闷忧郁,一个带着期待。 四目交汇,仿佛在讲述一个极其深情又耐人寻味的过往故事。 须臾,沈念君才失落地转开眼眸,蹙着眉尖儿。 心里想—— 算了,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礼貌。 于是没耐心地转身回房,顺便把房门“啪”一声轻轻带上。 第23章 第 23 章 入夜风凉, 顺着屏风吊帘卷进来。 帘后。 沈念君紧挨着卓翼而坐,乖巧地慢条斯理用餐,柔软黑发轻轻挽在脑后, 立时让她气质微变, 明媚脸庞多了几丝温顺。 这样的宴席当然也有女眷在场,个个妆容精致,明艳动人。 作为今晚盛宴的主角,沈念君这身衣服确实不够出彩,不够争奇斗艳。 只是觉得这两日有些冷, 没有人值得她露腿, 露自己的腿, 养卓翼的眼,实在是一件很得不偿失的行为。 所以年龄相仿的几个里面,沈念君不是穿着最夺目的, 好在呢, 她是辈分最大的。 在小辈面前,沈念君一向很端庄。 一众人话题不断,边吃饭边浅聊说笑,她低着头, 跟眼前的食物较劲儿。 美食本身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但实在跟这些人还没混熟,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 与其尴尬乏味地聊天气,还不如静享美食, 也算对得起这一桌死去的海鲜珍禽,还有兽类。 说起兽类,新婚之夜睡不着,刚数过肥肥的羊, 今晚餐桌上就呈上来一盘秘制烤羊腿。 沈念君从小吃□□致,养成了有些挑剔的坏毛病,当然“粒粒皆辛苦”也是从小听到大,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家训之一。 沈念君深知食物的来之不易,只是随着长大,美食的诱惑力,便不像小时候了。 她凝着羊腿略略出神,想尝试的冲动竟然出奇地强烈,不断袭上心头。 可惜桌子又宽又大,手臂尽展估计也够不着,别说这样的场面,就是在家里,也没尝试过站起来夹菜的礼仪…… 可惜了外焦里嫩,泛着金黄的新鲜羊腿。 沈念君正在惋惜,方才还认真回答父亲的卓翼,微微侧眸,很浅地扫她一眼,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 随后戴了和沈念君同款素环婚戒的已婚男人,拾起来泛着光泽的银刀,切下一块,不着痕迹地放入妻子盘中。 沈念君捏勺子的动作顿了顿,一抬头,撞入他的眼眸。 秀气的脸庞多出来一丝生动,虽然内心惊讶不已,表面故作从容。 抬头看看四周,柔细腰肢慢慢倾斜到他身旁,红唇凑近他耳畔,悄悄问:“那个,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竟然一时间忘了表情管理? 卓翼眉梢轻扬,看着她浅浅笑,只沉静地说:“口水都流出来了。” 夸张! 沈念君当然不会上当,甚至不可能手忙脚乱找纸巾擦口水。 像她这样注重仪态的人,人生字典里压根没有“流口水”这一说。 本来很有诚意的询问,却被他逗弄,蹙眉瞪他一眼,拿起刀叉低头吃起来烤羊腿。 切了一片肉放入口中,香味顺着味蕾四散开,果然她眼光品味不错,秘制羊腿瞬间让这一桌子的美食变得索然无味。 卓明轩虽然刚才还露了面,这会儿吃饭却没在现场,想必刚才沈念君一脸婶婶做派的样子戳伤了忧郁少年的脆弱内心,所以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独自伤感去了吧。 沈念君当然也注意到,她还是很心善的,错过这么一桌子好菜实在浪费,尤其没吃上这么好吃的外焦里嫩烤羊腿…… * 晚餐结束,沈念君作为新嫁过来的女主人,一脸微笑地送侄子们离开。 叔伯还没走,进了卓秉年的书房谈事。 也没卓翼什么事了,婚礼前一夜,卓家跟着一起折腾,估计都是整宿未眠,他此刻脸上也略带了几分疲倦。 舒瑶之让佣人把两人卧室好一番布置,本想着今晚他们会住在清风畔,谁知卓翼却说:“我们今晚回怡景溪园。” 沈念君听了就松口气,新婚都不住这里,想必以后和婆婆交集只少不多,距离产生美,婆媳关系就更融洽了。 倒不是沈念君想得多,自古以来婆媳问题可是几千年没有解决好的历史遗留问题,几千年都没搞好的事,到了沈念君这里,她随性嘴巴也不甜,自然也不是那个天选之人。 虽然怡景溪园她也不熟,但是好歹周姨在,卓翼也算半个熟人。 和卓翼熟不熟的,昨晚同床共枕过了,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现如今沈念君和他也有了百日恩情。 舒瑶之自然是期待沈念君住下的,奈何儿子发了话,沈念君又是一脸“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决定不关我事”的样子,舒瑶之是个聪明又会察言观色的人,也就没多说什么。 “既然回怡景溪园,少说也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天色不早了,可要注意安全。” 顶着月色,舒瑶之送他们出来,只这么嘱咐他们。 卓翼话不多,只应了一声,便牵着沈念君的手上车。 夜幕下,黑色私家车缓缓驶出清风畔宅院,过去晚上车水马龙的街道,疾驰出城。 路上的时候,卓翼接了一通电话,从美国打来的,应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眼下二哥卓进也不在美国,所以急需要卓翼接手处理。 所以才方下车,他就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沈念君不言不语跟过来,目送挺拔身姿带上门。 新婚休假还得料理公事,二哥卓进在美国待久了,越发有资本家的潜质了,突然觉得卓翼被压榨的可怜,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晚上十点多,可能昨晚睡得好,沈念君还没什么困意。 回房洗了澡,换一身居家的吊带睡裙出来。 有了卓翼昨晚的态度,沈念君很放心,也不再穿什么劳什子的长裤长袖睡衣了。 她穿着清凉地睡习惯了,乍一那么穿,还真不适应。 上次来怡景溪园,沈念君是喝醉状态,时清醒时迷糊,委实没精力仔细打量。 眼下顺着台阶下楼,却瞧见二楼转梯的墙壁上,挂了好一面名贵字画。 不是国外的私藏真迹,就是出自国内当红画家之手,随便摘下来一幅画,就能换几个钱。 明晃晃地镶嵌玻璃存放在这里炫富,也不怕人家把墙偷了。 欣赏一眼,略顿了顿。 想到先前卓翼高价从钱老板手里收画的事,一时间狐疑起来。 难不成,卓翼并不是发现什么端倪,而是出于简单的摆挂欣赏? 往前走两步,沈念君转身,就看见别处油画摆挂规整,在一幅用色古典的清晨农田耕作图和另外一幅光影采用经典的西方铺设手法,内容为颇具少女感的采茶姑娘中间,空白出一大片墙壁。 破坏了整面墙壁的设计感与和谐。 换做别人大概不会这么注意细节,空白一片就空白一片,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对沈念君来说,设计也属于她行业的一大类,平常接触的也多。 看了看阿姨,就忍不住问:“这里好像少了些什么,是以前就这么空着?” 阿姨顺着她纤白细指的方向看去,惊讶于沈念君专业的同时,抿唇笑了起来。 “本来是挂着另外一幅画的,不久之前卓总回来突然吩咐人摘了,说不太容恰,改天再换上别的。没几天换了鸳鸯戏水图,卓总又觉得没那个好看,就又摘了,后来他一直在忙,大略是忙忘了,这就空出来一大片……” 沈念君忍不住想,这么挑剔,倒是符合卓翼的作风,估计在公司就是这么挑剔下属的,回到家里继续为难雇佣。 刚要问之前摆的什么画,卓翼就从书房里出来。 饶是昨晚沈念君长袖长裤穿得太过中规中拘,中规中拘过了头,今晚一袭清凉细纱的细肩带浅色睡裙,衬托着白皙明艳小脸,立在柔和灯光下,愈发妖娆动人。 卓翼瞧过,眼神略深沉,目光顿了少许,才顺着腰线往上挪,落在她光润红唇上。 淡声问:“这么晚还不上去休息?” 他这么一说,沈念君才意识到困了,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呵欠。 便把要问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等闲在家里也这么穿,在她眼中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衣服,也就没注意卓翼的异样,转了身丢下老公就往楼上走。 * 几分钟后卓翼才跟进来,看一眼躺在床上酝酿睡意,裙摆因为姿势问题,卷到小腿的妻子。 室内暖意融融,周身并没盖薄毯,滑腻布料没了重量支撑,服帖地包裹在身上,发育良好的曼妙曲线尽显。 若不是卓翼对她有所了解,恐怕真会误以为,这是别有小心思的妻子不满他的表现,故意在暗示什么。 他目光抽离,背着她,慢条斯理解袖口,随后转身去浴室。 再出来时,沈念君已然换了姿势,迎面而对,只不过身上仍是没盖东西。 卓翼眼底略带几分深意,嘴角噙笑看她片刻,长指扯了薄被,精准无误地朝她丢过去。 绽开一室的春。光被遮挡住,还以为她睡着,谁知下一秒沈念君掀开慵懒眼眸,眉梢微蹙。 枕着手臂,丝毫不领情地轻声说:“我热。” 对他擅自做主给自己盖薄毯表达不满。 卓翼扬起眸子,她怕是不知道,方才那个姿态,再配上“我热”二字,足以让一个正常男人误解。 凝视着惊艳之余又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清纯脸庞,卓翼淡淡抽离视线,“室内温度刚好,怎么就热?” 现在也不是不盖被子就睡觉的季节。 沈念君光滑手臂从薄被探出来,不见光的地方,皮肤微微泛着冷白,没回话。 鬼知道为什么热。 沈念君以前是很畏寒的,到了冬日是最难捱的季节,但凡出门,不管裹了多厚的羽绒服,都抵挡不住寒意,那些品牌广告倒是打的很响,说什么轻薄又御寒,一件轻松过冬之类,结果把她冻得哆哆嗦嗦手脚冰冷,就连陈穗都建议她这种奇葩体质,购一件极地服比较合适。 不过最近几天很出奇,沈念君总会莫名其妙躁得慌…… 沈念君默默叹了口气,大概是吃错药了吧。 她正出神儿,谁知下一秒,温热干燥掌心贴过来,覆盖上弧度饱满的额头。 沈念君怯生生僵住,望着他屏住呼吸。 卓翼只是停顿少许,就把手掌撤回,“没有发烧。” 原来只是试探温度。 尽管已经有了初步的肌肤之亲,这个小动作还是让沈念君呼吸一滞,她仍旧有些不太适应。 默了默才问:“工作那么忙,你什么时候出差啊?” 这样我一个人睡,就更香了。 她觉得内心的小心思藏得挺严实,卓翼却垂眸看她,反问一句:“你很期待我赶紧出差?” 沈念君哽了一下,小心思被看破,卓翼的直接让她有些下不来台。 她眨着眼睛无辜摇头,敏捷地组织了一番语言:“天底下哪个妻子愿意自己老公出差,自己独守空房啊,我,我就是问一下而已,也好提前做一下独守空荡的心理准备……” 也不知这么说卓翼信没信,居高临下瞧着她,瞧了老半天。 瞧到沈念君挂在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看着撑不住之时,才浅浅开口—— “我今年都不打算出差,好好在家陪你,感动吗?” 沈念君颤了颤睫毛。 “那谁听了…都会很感动啊。” * 关于出差的这个讨论,尽管沈念君敷衍得体,也没得到卓翼这个高需求宝宝的满意。 新婚夫妻第二夜共枕,就开始同床异梦。 沈念君默默怀念自己的前任,确切说应该是名义上的前任。 想当初,跟卓明轩接触的时候,沈念君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的团团转,轻松拿捏。 如果嫁给他的话,小日子应该过得很轻松惬意,都怪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卓明轩也不争气,要不然也不至于总在卓翼面前小心翼翼。 想了想又释然,现任比她多吃几年大米饭,商场上又是个颇有手腕和魄力的男人,心思深沉也在情理之中,沈念君就算输给他,也输得体面。 寂静的夜晚,月色皎洁,却被一层厚重帘布隔绝,室内黑漆漆一片。 卓翼平日里事务繁琐,有严重的睡眠困难,所以凡是他的卧室,一席极好的厚重遮光窗帘是最起码配置。 不过昨晚不知是婚礼奔波加喝太多酒,还是身旁多了一个特殊存在,伴着浅浅的呼吸声,他睡得出奇好。 此刻身旁呼吸平缓,如同昨夜,卓翼以为沈念君睡着,怕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她在怀念别得男人。 就当卓翼方侧了侧身,便铺捉到一声轻轻叹息。 漆黑如墨的眼眸瞬时落在她身上,随着叹息,沈念君慵懒地转过身,枕着纤细手臂刚要合上眼眸,岂料毫无预兆地,就对上一双深邃探究。 灼灼目光,令她立时瞳仁紧缩,开始心虚。 就连心跳都不争气地迅速加快几拍,她缓了几口气,才勉强稳定下来。 或许是越心虚脾气越大,没好气地斥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被你吓死了!” 黑暗中,卓翼眼眸微眯,“我长得很狰狞,怎么就吓到你了?” 显然随便拉一个人出来评价一下卓小叔的皮囊,都绝对和狰狞不搭噶,不仅沾不到边,还会被不吝啬的赞美两句。 沈念君拥着薄被坐了起来,黑暗中扭身看他。 自知理亏,不应该大晚上不睡觉,怀念别得男人,怀念的也不是外人,还是新婚老公的侄子,这也就罢了,又莫名其妙对他发火。 听他动了气,性子立马软了下来,神情也带上微微歉意,“可能我失眠了,刚才有些焦虑,毕竟以前都是自己睡,不太适应……” 话音落地,没等来回答。 小脸微垂,乌黑的眼眸又不解地看去,随着细微动作,一侧纤细肩带仿若不堪重负,顺着雪白香肩往下滑落,柔软长发微卷,不曾被人问津过的精致肩颈线若隐若现。 声音软软糯糯,好似在撒娇:“不要生气嘛……” 暗淡的光线遮挡不住轮廓的鲜明,卓翼呼吸轻缓,薄唇微凉,许久才徐徐地问:“睡不着?” 沈念君听他声音不像生气,方松一口气,唇瓣抿了抿,点着头轻松作答:“嗯啊。” 睡不着,所以就顺便天马行空瞎想了一阵儿,现在清醒了,觉得方才挺神经,但她没办法保证什么时候再神经…… 谁知垂在床榻上,肤色略浅的有力长臂,倏然抬起来,沈念君还没反应过来,略显单薄的肩膀就被轻轻拂过,力道适中地一拉,下一秒直接入怀。 他半躺半靠在床头,低低的呼吸卷着热潮,克制了许久的情愫,在这一刻释放:“恰好,我也睡不着。” 沈念君微顿,旋即眼前黑影一闪,精巧的下巴就被抬了起来,比常人体温略高的唇舌,缓而深地铺天盖地袭来—— “你唔——” 沈念君来不及拒绝,对方气势逼人的姿态显然也不容商榷。 此时此刻,在极强的放肆性侵略中,沈念君迷糊地告诫自己,以后失眠了,千万不要多嘴…… 保不齐热心肠的老公,就会帮你找点事做。 滚烫胸膛烫了她轻抵的掌心。 许久,混沌杂乱中,如拨了壳的虾一般干净的沈念君被放开,眼尾微微泛红,清秀面容染了妖艳之色,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染上烟火的欲。色。 当下立马安分老实多了,紧紧裹着薄被借机往后躲,也不再嫌弃盖着薄被闷热。 纤白的手臂才刚探到外面,寻到一丝着力点,又被卓翼遒劲有力的手臂扣住手腕,压在深色浅纹的床单上,未几,倏然拉回去。 错乱间—— 薄唇贴着她的耳垂,不忘算账似的冷声问她:“现在还焦虑么?” 沈念君被水洗过一般的水眸泫然欲泣,仿佛能拧出来一捧水,迎着他的视线深深摇头。 不焦虑了,真的一点儿也不焦虑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卓翼百忙之中休了三天婚假, 为表敬意,沈念君清闲之余也休了两天半。 为什么说是两天半,因为第三天上午,她就跑出去和陈穗姚布以及霍潇潇三人去喝茶了。 地点定在自家画廊的咖啡厅, 这次是陈穗请客, 还能给她多创造一份营收。 先前场地出租的事情眼看着快到期, 在策展人的宣传下, 最近画廊业内资源猛增, 借着这个势头,沈念君准备组织一场线下线上同时进行的拍卖会。 到时候广发请帖,把宁北有身份的人士齐聚一堂。 想到这里浓密睫毛颤了两颤。 不自觉把念头打到新老公身上,家里那么多古玩藏品, 挑一两件出去换钱, 他应该不能说什么吧? 九点多钟, 沈念君推门从车里下来, 天色晴朗,难得温暖适宜。 柳馆长现磨手工咖啡, 散发着浓郁香味, 作为艺术画廊馆长兼展览项目联席总监,能挽着袖子亲自动手伺候, 大略也只有沈念君有这么大面子了。 沈念君方进门,陈穗漫无目的的眼神中, 突然多了一丝意趣,望着沈念君明艳漂亮的脸蛋,把她上上下下好一番地打量。 打量完毕,眼神中带了一丝满意,嘴唇翘起来一抹弧度。 沈念君刚才落座, 就听陈穗说:“新婚就是不一样,容光焕发,把你滋润得肤色更好了。” 许是沈念君这两日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就连“滋润”两个字,都觉得是某种暗示。 她想到某些画面,素来淡定地性子,第一次在陈穗面前,很心虚地红了脸庞。 陈穗不说还好,陈穗这么一提,霍潇潇和姚布围过来,一个两个相继感叹。 霍潇潇说:“本来我还很担心你新婚和卓小叔相处不自在,现在看你样子,还是瞒乐在其中的嘛,害我白担心。” 姚布则说:“颜值即正义,卓小叔也就辈分大了点,且看人家身材,模样,家世背景和个人能力,那是出类拔萃的稀缺物种啊,换了你能不乐在其中?” 陈穗是个只看脸就会给男人判生死的典型颜值当,说到这个没有人比她更赞同:“对呀对呀,客观说,卓小叔确实算个全能型的老公了——” 沈念君听她们越说越夸张,再夸一会儿,卓翼估计飘天上真下不来了。 向来是夸人的时候没人附和,贬低的时候一群跟风。 怎么到了卓翼这里,就不按常理出牌了呢? 想了想,就微扬起来瓷□□致的下颌打断她们,没头没尾地淡淡来了句:“是吧,他还会治焦虑。” 你们想不到吧? 三个人怔了怔,互相看一眼。 治焦虑,怎么治? 互看之后,视线纷纷落到沈念君身上。 沈念君低着头整理衣摆,也不再解释。 幸好这个时候四杯咖啡端出来,打断了她们思绪,否则陈穗还真得借着“治焦虑”这个话题继续引申下去。 追着沈念君问一问到底怎么治焦虑。 生活节奏那么快,这年头谁还没有个焦虑的时候? * 沈千金喝完咖啡,那已经是中午的事,会治焦虑的全能老公大抵是出于礼貌,繁忙中抽出来时间。 关切了句:【何时回来?】 沈念君看一眼墙壁上的石英钟,不紧不慢回复:【还要等一下。】 谁知不像她想的那样,卓翼紧接着回:【我去接你。】 “我去接你。”而不是“我去接你?” 脑子里几乎可以想象卓翼发消息时的神情,她理解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显然他已经做了决定,发消息过来只是临时通知。 从怡景溪园到这边需要一定时间,沈念君看了看半杯咖啡,心想时间也足够了。 三个人畅聊,沈念君托着腮瞧她们,这会儿话题扯到霍潇潇的在沈念君婚礼上的艳遇上。 用“艳遇”两个字描述不太准确,准确说,是霍潇潇看上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她说得甚是夸张:“……从我面前一晃而过,惊艳了我整个青春年华,让我有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爱情的冲动,化作烟火为你坠落,就那个感觉,你们懂吗?” 说完望向三个眼巴巴瞧着自己吃瓜的群众。 陈穗一心只想把家族产业发扬光大,唯二梦想就是爸爸什么时候再资助一下,买第二辆红色跑车,哪怕帮他打扫两个月书房呢。 姚布呢,倒是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分手的时候对方威胁她要自杀,好说歹说才消停,还闹得人尽皆知,吓得姚布从那以后就对男人敬而远之,再也不敢心存不敬的招惹了。 显然她们没办法感同深受,于是霍潇潇的压力就来到新婚燕尔的沈念君这边。 望着霍潇潇期待的眼神,沈念君终于问出她期待的问题:“很帅,是有多帅?” 霍潇潇生动比喻:“我人生中的一束光。” 沈念君皱起来秀气的眉,望着她张了张嘴,刚要建议她说具体点。 引擎声穿过二楼咖啡厅半敞着的窗户,先一步吸引了陈穗的注意。 她靠着墙壁往下瞧,“呦,一辆黑色私家豪车——” 话音还没落地,车门推开,一双昂贵男士皮鞋落地,整理一番袖口,慢条斯理抬头,目光悠悠地看向二楼方位。 与探着脑袋往外张望的陈穗,不经意相望。 陈穗有些激动,“霍潇潇,你快过来看。” “怎么了?”霍潇潇凑过去,顺着陈穗的视线往下,同时听陈穗问,“你的那束光,和这一束光,你觉得谁更亮?” 霍潇潇还真歪着脑袋认真端详起来,紧接着顿了顿,狐疑起来:“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姚布一脸淡定,“只要长得帅的你都眼熟,你怎么不说是你老公?” 不知何时沈念君踩着细高跟,在身后亭亭玉立。 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委婉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我老公。” 陈穗:“……” 霍潇潇:“……” 姚布:“……” * 卓翼恰好就在附近,也就距离两条街,是以过来很快。 他并未进画廊,挺拔身姿立在那,沈念君凑到窗前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抬眸,略微挑了眉梢。 瞧见沈念君捂着嘴角笑容明媚,不由地眯起来眼眸,还是闽言比较了解女孩子,果真就像他所说,“主动去接的话,卓太看见你保证很开心,不开心我就把火车吃了。” 不多时沈念君便辞别了闺蜜们从画廊里出来,在卓翼的注视下,踩着青砖地面,体态轻盈,聘聘袅袅而至。 宽敞舒适的车厢内寂寂,三个傻子在群组纷纷尴尬解释。 于是沈念君刚上车,业务就繁忙无比。 反观卓翼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面的双腿交叠,骨节分明地两手交扣在一处,微仰着脖颈闭目眼神。 消息繁密,一个紧接着一个叮咚作响。 他大部分注意力被吸引,这个时候才启开眼眸,目光沉静而平缓地看过来。 “耽误到你工作?” 沈念君不知他何来这么一句,启眸摇头:“没有啊。” 画廊有柳馆长打理,她一向清闲的很。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年纪轻轻就经营这么大一个画廊,还隔三差五休息不上班,所以经常有老板凭美貌被富豪包养的传闻。 卓翼突然凑近几分,在她耳边提醒:“手机一直在响。” 沈念君本来想回去再看,被他这么一说,也只能打开手机。 作为沈念君的闺蜜团,不认识沈念君新上任的老公,没有什么比这更塑料的姐妹之情了。 陈穗有些疯狂:【念君你听我解释,主要是也就近距离见了一次啊,还是在你婚礼上。 她指出来:【当时霍潇潇和姚布夹在中间,灯光差点把眼睛闪瞎,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锅甩给了霍潇潇和姚布,霍潇潇很气愤,紧随其后辩解:【姚布紧挨着你,我和卓小叔也隔了两个人,我也没看清!】 又委屈巴巴地表示:【况且,遇到我的一束光在前,婚礼仪式在后,我是个颜狗大家都知道,就有些心不在焉——】 锅最后来到姚布这边,她还算诚恳:【咳咳咳——看清是看清了,就是没记住。不过这一次,我肯定记住了!】 随后跟霍潇潇争起来:【谁还不是个颜狗,我也是颜狗,你的理由是不是微微牵强?】 霍潇潇反问:【牵强的过陈穗?我看了她的解释都笑了哈哈哈——】 陈穗这个时候又出来呼吁:【我们不要互相拆台好嘛?矛盾一致对外!】 霍潇潇提醒:【可是你先甩锅的呀。】 陈穗立马尴尬,【我那不是慌了嘛……】 沈念君这个时候才说:【各位,我手机快炸了。】 顿了顿纤白的指尖,继续编辑,礼貌地问:【把你们设置成免打扰,你们不会生气吧?】 消息才刚发过去,陈穗就说:【你敢。】 霍潇潇表示:【你敢免打扰,我就删微信。】 姚布更过分:【我跟你绝交。】 重色轻友?显然卓翼在她心里还没有这个分量。 目光轻轻地看了一眼他,把手机静音。 谁知下一秒,略澄澈的眸子看向她, “淑女的天下是谁?” 沈念君捏着手机的指尖顿顿,倏然抬起来娇艳脸庞指责他—— “你偷看别人**!” 没品没修养的男人! 卓翼被指责却没有生气,反而浅笑,道理说得煞有介事—— “我只是比较关心我妻子的交友圈,怕交友不慎被人骗,毕竟在你眼里,我是你的长辈。” 说到这里转开视线,慢条斯理整理衣角,“且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可言?你想看我的手机,随时欢迎。” 卓翼果然记仇,婚都结了,还拿上次她说长辈的事压她! 没听说谁家长辈可以脱晚辈的睡裙,还,还…… 沈念君美眸轻眨,脸红耳赤地看着他。 要不是司机在场,不方便把床笫之间的事拿出来宣扬,沈念君还真想豁出去揭他老底! 她就吃亏在脸皮薄上,不像他那么厚颜无耻! 沈念君送他一个白眼,负气地撇过去头。 她打算行驶一下妻子生气时候的特殊权利,让他今晚睡沙发。 直到车子进了怡景溪园,沈念君都没再说话,眼巴巴盼着晚上赶紧到来,到时候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谁知晚上还没盼来,回卧室不久,倒是把一碗热气熏熏的黑乎乎中药盼来了。 卓翼端了印着梨花的白瓷碗,不动声色放到她面前,谦谦君子每日例行公事似的。 “喝了。” 沈念君哀怨地看他一眼,倘若她有每天按医嘱喝药的习惯,那现在身子骨早就可以去相扑了。 好了伤疤忘了痛,一直都是沈念君的生活态度。 她侧了眸,委婉地暗示说:“人生苦短,什么事都循规蹈矩的多没劲,有时候——” 卓翼从容一笑,“那也要喝药。” “……” 沈念君发现卓翼可能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在自己心里装了窃听器。 以至于话才刚说一半,就被卓翼一眼看破。 她深深看着这碗黑乎乎浓汤,心服口服地端起来,蹙着眉一饮而尽。 碗才刚放下,卓翼便俯下身,捏了她的下巴往上抬,沈念君略微疑惑,看着近在咫尺的鼻尖,还当他突然兽性大发,又要像前两次那样毫无征兆吻下来。 刚要说“想得美,你今晚得睡沙发”。 就听略冷淡的嗓音,轻描淡写地命令—— “把嘴巴张开。” 沈念君下意识“啊——” 他浅浅“嗯”一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松开她。 沈念君睫毛轻颤,很快反应过来,好像被踩到尾巴的野猫,跳起来脚质问:“你,你刚才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会偷偷把药吐了吗?” 捏着瓷碗走到门口的男人转过身,深色领口敞着,橘黄色暖意的灯光下,五官染上温和。 说出来的话,却很污蔑人:“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沈念君深吸一口气,莫名其妙又好笑地说:“我有那么不识好歹,无理取闹?虽然我不想喝,但我有那么无聊,喝了再吐?” 我图什么,图它不够苦? 卓翼却答非所问:“桌子上有苏式情人梅。” 去你的苏式情人梅。 竟然怀疑她。 秋水般的眼眸染上一丝气愤,望着远去的老公,不过很快又回过来味儿,脸庞皱成一团。 赶紧扶着桌子弯下腰,拿了蜜饯塞进红唇。 以前喝完药只拿清水漱漱口,也没觉得怎样,最近两次嘴巴被惯得越来越矫情了,竟然对蜜饯产生了依赖吗? 等卓翼回来的时候,碟子空了,几枚蜜饯不见踪影。 沈念君背着身坐在梳妆台前,一言不发地做护肤。 卓翼无声一笑,也不戳穿,径直去了浴室洗澡。 沈念君听着哗啦啦水声,低头看时间,这会儿才想起来先前的打算。 放下梳子,提着酒红色轻薄睡裙走到浴室门口。 “叩叩叩——” 她抬指敲响磨砂玻璃门,里面水声应声而止,低沉具有磁性的声音迷糊传来:“怎么?” 沈念君眼波流转,仰起来下颌轻声试探,“你今天偷看我手机……” 想了想这个理由太勉强,略微思索,上升到—— “你今天以长辈自居,我那种怪异的感觉,突然又回来了。所以你今晚睡沙发,我要重新做一下心里建设。” 清脆话音落地,好半晌,里面都没传出回话。 倒是水花声继续响起来。 沈念君屏息等待数秒,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尽管这个理由也不太好。 可新婚伊始,必须给卓翼立立规矩。 沈念君伸了个大大懒腰,趿拉着鞋子躺到奢靡宽大的床上,一室安静,唯有水花声断断续续。 纤薄腰背刚贴到床上,舒服躺好。 里面传来一声:“浴袍在外面,帮我拿一下。” 沈念君怔了怔,略带慵懒的地起身,环顾四周,自家老公的浴袍,果然就挂在进门的木质衣架上。 她扯下来,细白长指捏着领边,此时磨砂玻璃门敞开缝隙,她探了手腕进来。 卓翼浅浅盯着近在咫尺的纤白手腕,薄唇抿了抿。 倏然拉开房门,而沈念君本就贴着玻璃门板借力支撑身体,于是上身一晃,惊呼一声朝他扑过来。 卓翼反应片刻,眼疾手快地勾住纤细腰肢,轻轻一带,就把沈念君带入怀。 她惊惧中回神,就发现被只裹着一条浴巾的老公抱在怀中,光洁饱满地额角贴着温热,散发着浴后清新的胸膛。 暧昧在两人之间流转。 沈念君稳了稳,掌心撑了他的小腹,试图拉开距离,却感觉缠绕腰肢的手臂,缓缓收紧。 随后温热气息贴近她,“你方才说什么?” 他低下头,在耳畔清冷地哼笑:“刚才隔着门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沈念君张了张柔软红润地唇瓣,望着明明平淡无波,眼神却有些冷然地眸子。 转开小脸不去看他,犹豫着说:“我的意思是,要不,你今晚委屈一下,睡沙发?” “原来如此,”他气定神闲地点点头,“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就是不想在一起睡了。” 卓翼看过来,微微眯眼。 空气中安静良久,他突然“嗯”了声:“那我今晚不在家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念君反应不及,惊诧了下,“大晚上的,你去做什么?” 卓翼轻飘飘瞥她一眼,淡声说:“我去找念勋喝酒谈心。” 说罢放开她,抖了浴袍披在身上,慢条斯理系带子,同时缓步往外走。 沈念君方反应过来,刚结婚你找我哥哥喝酒干嘛? 因为让你睡沙发,所以告状吗? 你以为我哥哥会向着你,不向着我吗? 她忍不住追出来,卓翼已经准备换衣服出门。 虽然心里坚信哥哥会向着自己,但是一想到万一他朋友知道了,说沈家小姐跋扈不讲理,新婚第三天就把卓翼赶去睡沙发,沈念君瞬间清醒多了。 她看着拎起来衬衫,准备换衣服地卓翼,犹豫两秒,才抿了抿唇,悄悄拉住他的手腕。 卓翼指尖微顿,“怎么?” 沈念君清了清嗓子,忍不住蹙眉,低声抱怨:“你真的好讨人厌啊!” 懒得再搭理他。 说完,擦着他的肩膀绕过他。 卓翼忽地就笑了,沈念君只觉得手腕一紧,随后就被他拉入怀中。 她生气地挣扎:“你……别碰我。” 话音才方落地,被拉住的手腕,就被男人反剪到背后,沈念君微微吃痛,如画的美眸瞪他。 迎上的,却是俊美优雅地男人,抵了她的鼻尖轻轻往下压,她被迫扬了头,下一秒,浅浅的吻落下来,犹如蜻蜓点水,慢而缓。 不多时闭了眼,往前逼进,沈念君压根抵挡不住他的重量,一边承接着他的亲吻,一边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脚下顿时失衡,后背不轻不重地压在墙面上。 浅红的唇在描绘中加深成嫣红,泛着盈盈水润。 缓了一刻,双手被扣住,抬高,压在墙壁上。 他俯身低头,同时上提她的腰肢,抵住拥吻。 卓翼笼罩而下,头顶的大部分光线被他遮挡,沈念君只能分到少的可怜的一小部分…… 第25章 第 25 章 卓翼恢复了繁忙工作,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新婚燕尔朝夕相对,按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沈念君很担心哪天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往后再闹出人命来。 幸好有老中医叮嘱在前,卓翼才藏住了斯文外表之下的豺狼本性。 这么想的话,沈念君觉得这个中药,也没那么苦了。 就是感叹自己比较倒霉,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少一分都不行,真羡慕卓翼的好福气,没费什么劲儿,就轻松捡漏,把侄子的未婚妻娶到家里。 捡漏王此刻并不轻松,董事会上与二哥卓进面对面而坐,方才因为公司下半年的发展方向起了争执,沾染美国资本家气质的卓进,与一向对家族事务漫不经心,指哪里打哪里的卓翼针锋相对。 说针锋相对,其实也不然,卓翼往日只是收敛锋芒,方才董事会上,浅浅提了两句。 不过这在卓进眼里,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沈家千金嫁给卓翼,本来就是卓进有意见的事,奈何父亲偏向他。 于是董事会结束,独点了卓翼留下,有话要说。 众人收拾文件散去,有人视线在两兄弟身上来回打量,似乎觉察到有好戏要看。 卓翼脸上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侧头去看最好事的于秘书,“你没什么事做了?” 语气虽然淡淡,却不怒自威,于秘书感受到来自老板的压力,深吸口气,拿好文件夹着尾巴出去。 卓进喜怒不言语色,犀利的眼眸从始至终落在卓翼身上。 整体以沉稳暖色为主的会议室,高层秘书和助理们逐渐散尽,环境高雅,宽敞明亮的诺大房间只余下他们二人。 卓翼眉眼微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把手特地侧向左后方,方便随时拿起来饮用,茶水分离的骨瓷办公杯。 面对卓进一大早的开罪,他沉稳内敛之余,另有一些温和有礼的儒雅。 卓进语气冷硬,带有浓厚的个人主观判断,自以为是提醒他:“以后在人前不要反驳我的话,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至于家里,有些事不需要我说的太明白。” 卓翼指尖顿了那么一顿,悬在杯沿儿上空,许久才手指撤开。 迎着二哥的视线,不避不让徐徐问:“到底是什么事,二哥还是说明白一些比较好。” 也免得我会错意。 轻轻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倒是让卓进一怔,随即眯起来眼睛审视他。 在装傻这件事上,没料到卓翼拿捏的游刃有余。 卓进一时被堵住嘴,继续说,会落下来心怀不轨,在公司里故意排挤幼弟的口实,传到老爷子耳朵眼里,他就是无事生非的那个人,不说吧,被架在这里,又是在很没面子。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是这些年来,老爷子耳提面命的教诲。 卓进劲瘦的身姿往后一靠,沁着冷意的视线重新落到卓翼身上,脸上难得染上一丝笑意。 “卓翼,许久没见,言谈举止都进益了。” 这句违心夸赞让卓翼展了眉眼浅笑,修剪得体的深色衬衫微敞,语气淡而疏离—— “是二哥教得好。” 这句回答温和有礼,更让人抓不住错处。 卓进瞧着他,瞧了好几分钟,一时觉得无趣,修长指尖曲起来,端了杯子润嗓子。 半杯咖啡饮尽,苦涩刺激着味蕾,才恢复冷静。 “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卓翼方不急不缓起身,走到门口,端坐着没动弹的卓进忽而又问了句:“听父亲说,你涉足了餐饮?什么时候的事?” 卓翼答:“闲来无事的浅浅试水。” 卓进“嗯”一声,“浅浅试水就融资上市了。” 卓翼不经意转身,面对二哥别有深意的话语,仍旧语气温和:“许是受了财神爷垂爱。” 轻轻抚着表盘,“让于秘书进来续咖啡?” “不用。” 卓翼敛眉颔首,从会议室出来,于秘书在门口等候。 夹着文件,面带担忧地小心翼翼打量他。 卓翼瞧他一眼,径直进电梯。 于秘书跟进来,往角落一缩,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电梯内静谧异常,少了一向八卦又爱多嘴的聒噪,卓翼还有些不适。 忍不住回身,平淡眸光看他少许。 “今天怎么突然安静了。” 于秘书偷摸摸看他一眼,这才说:“知道您在里面被为难,我当然就不敢说话了,怕不小心撞枪口上,挨骂。” 卓翼听完了然地点点头,电梯门打开,他抬脚便离开。 只丢下一句:“在你们眼里,我这么好欺负的么?” 于秘书听完狠狠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卓家兄弟三人处事向来不同。 卓越重情义,擅说教,公司上下以理服人,和卓进的杀伐狠厉,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卓翼这里,向来风平浪静没什么出风头的事。 也就卓进每每回国,习惯鸡蛋里挑骨头,总要在卓翼身上挑挑刺。 职员看在心里,都替卓翼鸣不平。 作为卓翼的首席男秘,于非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老板被挑刺的时候,有眼力地共感一下,陪他一起失落,顺便担忧万一卓翼被赶出去,会不会牵连无辜,这个遣散费,到底怎么给…… 卓翼突然这么一句,让于非檀陷入了短暂迷惑,感情这两年卓翼被刁难的时候,所谓的共感,纯粹是他单方面被表象迷惑? 等于秘书缓过神儿,卓翼已经消失在电梯间,他夹紧文件,作为最得力的秘书,自然要赶紧跟上。 * 霍潇潇这两日一直缠着沈念君,非要把婚礼上“那束光”找出来。 沈念君午休刚结束,霍潇潇就驱车来了画廊,特会来事地拿了一套之前去法国带回来的珍藏版香水礼盒。 圈子里都知道霍潇潇没什么大爱好,就对香水有异乎寻常的执念,家里一面书架大小的储物柜,摆满了各式各样香水,两辈子都用不完。 她送出手的东西,那必然是精品。 递给沈念君,夸张道:“珍藏版和限量版可不一样,虽然市面上发行量都比较少,可珍藏版香水造价非常昂贵,而且经典,不像限量版在固定期限内推出,容易得手,这可是千辛万苦得来的,知道你讲究精致,特地拿过来送你……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纤白手指接过来,打开一瓶,对着试香纸喷两下,霍潇潇在一旁探着脑袋,有些心疼,“每一滴都是精华啊,喷一下就行了……” 沈念君好笑地转过身,捏着试香纸在空气中晃了晃,凑过去嗅了嗅。 随即高敏体质便不争气地打了一个喷嚏。 不是香水的错,是她的问题。 霍潇潇却紧张地双手攥住,生怕沈念君不开心似的,赶忙又推了推另外一瓶,略奢华的瓶装设计款式,“那个不喜欢的话,再试试这个。” 甚是夸张地说:“你看这个设计多迷人,我死了刻成二维码在我墓碑上我都愿意。” 浪漫至死不渝,在霍潇潇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沈念君也没继续试香,扣上礼盒。 为难地看着她,“不是我不帮忙啊,你那束光太神秘了,你说的信息又少,茫茫人海去哪里找?” 沈念君用茫茫人海形容那天婚礼的盛况,一点儿也不夸张。 不过霍潇潇的执着劲儿,且不说有没有打动“那束光”,沈念君倒是感动的差点儿热泪盈眶。 霍潇潇早有准备,就等着沈念君这句话,低头不好意思笑笑:“茫茫人海你找不到,不代表卓翼找不到啊,他圈子那么广,指不定你一说,他恰好认识呢?这不就成就了一番好姻缘?” 让卓翼帮忙找意中人? 沈念君有些犹豫,不过看着霍潇潇诚恳亲切的可怜样,实在不忍心拒绝。 其实沈念君很想泼她冷水,你在这里剃头挑子一头热,万一人家软香柔玉在怀,已经有家室了呢? 还不如压在心里留个美好念想,何必去打破。 只是心软就容易坏事,沈念君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霍潇潇的变脸从来没让人失望过,这件事就被直接敲定了。 拿人手软,沈念君全身上下就嘴硬,嘴上都不好意思拒绝,也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傍晚回到怡景溪园, 在这个过分夸大物质,有足够多的钱才有底气行走人间的风气下,卓翼为了妻子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未回来。 沈念君洗了澡,提着裙摆下来。 周姨已然准备好晚餐,细软柔糯的百合莲子粥炖好,百合是亲手剥的,散发着新鲜清香。 除了百合莲子粥这道主食,另外还有三素三荤。 清炒时蔬,腐皮素什锦卷,还有一道儿有机西蓝花,至于荤菜,只有菠萝咕咾肉,酸甜中带着菠萝的果香,是沈念君爱吃的。 自从周姨过来,沈念君饮食起居都是她负责,一日三餐吃什么,自然也得周姨做主,在家里的地位翻了翻,徒然提高不少。 至于薪资待遇,想必卓翼比哥哥慷慨,以至于最近周姨总是喜笑颜开。 她走近看一眼,周姨就擦了擦手问:“卓总还没回,要不然你先吃?” 沈念君还不饿,人少了吃饭也不香,想了想就说:“那等他回来热一下一起吃吧。” 谁知她话音才落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便响了。 卓翼通知她:【晚上有个应酬,十点之前回来。】 沈念君问:【还要不要给你留饭?】 卓翼言简意赅:【不用,在忙。】 简单四个字就把沈念君想一起吃饭的热情打发了,和那个在床上热情似火的男子判若两人。 沈念君想起陈穗那几句“成功儒雅的商业人士,婚前不多陪陪你,难不成还指望婚后啊,人家日理万机,国内国外的飞,还有各种酒会商会活动和饭局应酬,到时候,估计你跟守活寡没两样……” 许是最近同吃同住,沈念君口嫌体直,早就习惯了他在眼前晃悠。 所以卓翼乍这么一忙碌,她有些不适应。 家里主人没有佣人多,卓翼一不回来,晚上凄凉诺大的房间更显得空旷。 周姨以前都是和沈念君一起吃饭,但是卓家规矩多,怡景溪园又刚新添了几个修剪园子的人,向来没有一起吃饭的习惯,周姨不愿破坏规矩。 沈念君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长形西式餐桌旁,怔怔地看着碗里的百合莲子粥,突然有些没胃口。 习惯真是个吓人的东西。 沈念君随意对付两口,就起身上楼了。 周姨这会儿正在主卧整理衣服,送进衣帽间摆放好,不经意瞧见卓翼穿过的,一件单排扣平驳领的大衣,于是拿出来,忽而摸到格纹内里有东西。 想也没想,就探手掏出来,不曾想竟然是一枚精致小巧的口红杯。 她正在端详,沈念君便推门而入。 一脸清清淡淡的模样,走到沙发旁,随手拿了卓翼最近在看的一本书,瞧了瞧,翻看封面。 周姨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慌张地出来,倒把沈念君吓了一跳。 扬起白皙的脸庞,眼眸颤了颤。 “怎么了?” 她歪了歪头,看出周姨的异样,问完把只扫了一眼的书丢下,起身走过来。 周姨年岁大了,懂得一些是非,不愿意多嘴,只低下头,把口红藏在背后。 如果周姨没记错的话,这件男士大衣卓翼最近没穿过,天气渐渐冷起来,大衣不够保暖厚重,所以摆在哪里一直没动过。 突然在口袋里发现一只女孩子用过的口红,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简单。 脑海里甚至浮现某些暧昧不清的画面。 周姨选择息事宁人:“没事,就是没听见你进来,吓了一跳。” 沈念君可没有那么好打发,柔柔目光含着水润地打量她。 “背后藏得什么啊,拿出来我看看,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 说着浅浅一笑,抬起来纤细手腕就去夺周姨手里的东西。 谁知周姨好像被烫了一般,反手躲开,仓皇地往后退两步。 这个反应就有意思了。 沈念君笃定周姨发现了卓翼什么隐晦不可告人的秘密,顿时好奇心被勾上来。 “拿出来我瞧瞧,周姨,你连我都要瞒着?” 周姨脸色难看,看这个情况是瞒不住了。 削瘦的脸庞露出来一丝难色,迟疑半晌,才好声好气地说:“念君,你看卓总比你大几岁,,结婚之前的事,咱们可不能较真儿计较……” 周姨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突如其来的叮嘱,沈念君聪慧漂亮,听罢就愣了那么一下。 自家老公有那么一段两段的情感历史是不稀奇,但是结婚了,家里还放着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是念念不忘,拿出来回忆美好时光? 这涉及到尊重的问题。 那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她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抿了浅红色的唇,眼眸涔着丝丝寒意。 “东西拿出来,我倒想看看是什么宝贝,都不舍得丢。这叔侄俩可真有意思,一个明着绿我,一个暗着骗我,还真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 “西”不等出口,周姨抬手展开掌心,一枚口红静静躺着。 沈念君瞧见是什么,骂人的话顿时哽住。 许是方才周姨藏得时候,握得太用力,手心又有些紧张出汗,把口红周身都染湿。 染湿没染湿倒是没什么。 细长的脖子僵硬着,咽了下口水,自己的东西还是认识的。 迅速抬起来腕子,不自然地把口红拿走。 虽然很狐疑自己明明丢了那么久,口红怎么在卓翼这里,但下不来台是最重要的。 周姨把她的不自然曲解成震惊,受伤,吃醋。 这个时候还偏偏道:“话说回来,你说的也有道理,都结婚了还留着别的女人的东西,是有些可恶,你周姨我,见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都是这么一个德行,你也不要太把男人当回事……” 沈念君不自觉拢了拢手臂,泛着潋滟光泽的小脸转开。 眨了眨眸子,尴尬说:“周姨……您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说的话都这么中听……” * 晚上十点多,卓翼乘着月色回来。 一楼客厅为他留了一盏淡光,二楼走廊光线暗淡。 不用想也知道,为他留灯一定是阿姨们的安排,沈念君那个性子,才不会做这等事。 卓翼薄醉,身上略带酒气,所以上楼前,先在下面洗了澡,去掉一身污浊之气。 脚步放轻上了楼,没有瞧见光亮,修长指尖握上门把手,轻轻把房门推开。 沈念君今晚睡得早,这会儿躺在床边,呼吸轻浅。 窗帘未拉上,一束月色恰好就打在床头,明媚睡颜沐浴在月光下,轻薄红唇散着淡淡光泽。 卓翼走过去,慢条斯理扯了浴袍脱下来,掀被子躺好。 刚把灯关掉,微凉的曼妙身段便翻过来,尽管在睡梦中,也不自觉靠近人体散发的,恰到好处的温度源头。 修长地身形躺靠床上,随着她展开手臂,沈念君没意识地寻了个舒服姿势,趴在男子胸膛上仍旧沉睡。 男子静静瞧着天花板,洗过热水澡身上酒气挥散,不仔细去闻,已经嗅不到味道,忙碌一日身心俱疲,难得有片刻宁静,骨节清晰的长指缠绕着青丝,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动。 那张沉静地脸庞上,才刚酝酿出来一点睡意,纤白手臂忽然一搭,落在他前胸与如雕刻般地锁骨之间。 卓翼顿了一下,轻轻掰开她的细指,不由地眯起来眼眸。 她手里攥着一枚口红,就是那次和卓明轩过来看鱼,落在家里的那支。 卓翼记得,明明收在某个大衣内兜的口袋里,怎么…… 被沈念君发现,卓翼脸上并无尴尬之色,只是把口红取了,转手放床边桌子上。 他刚收回身躯,沈念君就被吵醒,慵懒地打呵欠,眼眸流转间,意识到自己扑在人家怀里,惊诧之余赶紧爬起来。 拥着被子坐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卓翼:“你躺我怀里之前。” “……” 躺你怀里是你的荣幸,还要拿来说。 她又躺进被窝,往上拉被子,一直拉到白皙的脖子根部,只露出来脸颊。 “我睡了,你也赶紧睡吧。” 有了几次前车之鉴,沈念君明显不愿意跟他多聊。 也免得聊着聊着,又聊出来什么新花样。 不过这次卓翼显然也没那个念头,“嗯”了声,语气淡淡的没再说什么。 沈念君刚放下心,闭上眼眸,就听旁边轻笑。 她不解地睁开眼,看向他,“你笑什么?” 卓翼具有磁性的嗓音,性感低沉地问:“你在逃避什么?” 沈念君试图转移话题:“你捡了别人口红,怎么不知道还啊?” 卓翼一怔,“捡了别人东西,也不一定要还。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拾金不昧。” 他完全不讲道理,但是又说得好有道理。 沈念君还真佩服他一本正经瞎扯,都不心虚的样子。 一支口红而已,沈念君也不是非它不可,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有个事,她还替霍潇潇记着,眼下也没什么困意,索性就提一提—— “我们婚礼上,样貌出众的男人,凡是你认识的,能不能都跟我说说?” 卓翼本有些乏累,睡意酝酿的差不多,却瞬间恢复清明,缓了缓,倏然睁开眼眸。 月光下,清凉如水的视线投射过来,“你说什么?” 沈念君没想太多,往他身边凑近,拉近两个人距离,明眸满含期待地重复:“我们婚礼上,样貌出众的男人,凡是你认识的,能不能都跟我说说?” 这次卓翼听清了,实际上方才他也听到了,只是怀疑自己听错。 仍旧垂眸看着沈念君,没想到她把这么不知羞的话,说得这么坦荡正经。 薄唇僵硬着动了动,眼中情愫不耐,冷然笑了—— “你确定大半夜睡不着,要和老公躺在一张床上,讨论婚礼的时候,那些容貌出众的男人们?” “男人们”三个字,卓翼咬字格外清晰。:,,. 第26章 第 26 章 卓翼的提醒让沈念君怔了怔,细细品味一下方才的话,确实有歧义且让人感觉有被冒犯到,可能换做别人听了一笑了之,可顶着老公身份的卓翼,怎么也得有老公应有的反应。 明媚的脸庞多出来一丝歉疚,赶忙解释:“你想什么呢,我是帮霍潇潇问的。” 然后娓娓道来,把前因后果叙述一遍,最后话题落到:“那一盒香水味道确实不错,我便都留下了,看霍晓霞这个架势,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说完启眸去看卓翼。 他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动也没动,沉寂两秒忽而合上眼睛,脸庞似有不自在。 “人果然不能太闲,睡了。” 沈念君眨眨眼,很是好笑,她把故事讲的绘声绘色,霍潇潇“深夜我自醉,何时影双对”的期盼渲染到淋漓尽致,这个时候换个人都会颇受感触,就着爱情这个话题感慨点什么才是。 没成想卓翼吃了半天瓜,只回一句“人果然不能太闲”的风凉话。 还真是无趣。 沈念君抿了抿润嫩的唇瓣,皱着眉看他。 “你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说了也是白说。”只知道赚钱的无趣男人。 卓翼轻阖的眼皮子睁开,这才余光闲适看过来。 迎着他的眸光,沈念君意识到嫌弃的意味太重,撇开头。 不料他忽然动作,撑了脸庞凝视打量。 半晌徐徐说:“我对旁人的事不感兴趣……不过对你的事我比较感兴趣,你有没有类似经历,要不然一并说说?” “……” 这可是个禁忌的送命话题,且不说没有,就是有也不能上当真说出来,否则日后只会成为把柄,时不时被他这种记性好的人调侃两句。 这人太坏了,竟然给她挖坑下套。 沈念君回了回神儿,淡声说:“这种浪漫邂逅,我倒是想有。” 撇清之后,浅浅扫了卓翼一眼,明明轮廓清晰,卓翼的神色却辨不分明。 室内寂寂,沈念君怕惹火烧身,抬起来细细手腕假装打了个呵欠,识趣地结束话题:“好困啊,睡吧睡吧。” 卓翼噙着一丝淡笑凝视她。 翌日一早,沈念君睡意迷蒙醒来,这次可能醒比较早,侧头就看见一张安静睡颜。 两手规矩地放在身前,压在薄被上。 长而细的指尖放松地展开,睡姿颇安详。 沈念君悄悄打量,对于颜值的东西,她虽然不像姚布和霍潇潇那么有执念,但是也不否认,一副好看的皮囊,确实很难让人生厌。 自然了,卓明轩长相也是蛮英俊的,只是和卓翼相比,少了几分精挑细琢的好看,还有温润内敛的气质。 沈念君打量完毕,捏着被角掀被子,轻轻起身坐到床边,赤脚踩地上。 尽管如此小心,不成想还是惊动了身后男人。 窸窣一番,径直起身去卫生间。 沈念君听着声响也没回头,才刚换好衣服,走到窗前去拉窗帘,谁知下一瞬,就落入一个温热坚实怀抱,对方吝啬言语,不打招呼腾空而抱,她抓着窗帘的纤白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卓翼连人带窗帘地放到床上。 窗帘被扯起来,卷在两人身上,白皙纤细的脚尖抵着神色床单,仓皇抬头,卓翼隐在神色帘布之中的样子,略带青色的下巴尽显慵懒。 沈念君不解地质问:“你走路怎么没有声响,是幽灵吗?” 卓翼稍顿,旋即略带木质香的胸膛发出沉闷笑声,沐浴着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室内的光线,低下身轻轻柔柔的吻她。 与晚上的力道不同,更少了好些欲。念…… 嘴唇相抵,清冷地温度熨帖而来,总让她有酥酥麻麻,陌生又神秘的触觉。 沈念君睫毛轻颤着闭上,不自觉温顺,纤细手臂甚至从抵着肩,变为轻轻勾缠…… 缓了缓神儿,恍惚间听得一声轻笑,沈念君忽地清醒。 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卓翼,脚尖借力床榻往后退,润了水的眼眸窘迫不已,但那张清秀明媚地脸庞,已然染上媚。色。 沈念君又是一番后悔,咬了咬红唇,不客气地瞪着卓翼。 卓翼温柔地探过来长臂,抬手轻抚她的红唇,沈念君蹙着眉尖儿躲开。 懊悔不已地说:“我想纯洁一点儿,不要动不动就吻啊吻的,我们又不是接吻鱼……” 卓翼悬在半空的手臂怔了怔,室内颇有情调的氛围被破坏了个彻底。 他收回来手指,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仿佛还在回味她唇间的柔。 不过神色倒是先冷下来,更没了刚才极浅淡,慢慢展露的温柔和宠溺。 背过去身,拿了衬衫,一枚接着一枚慢条斯理扣上,下颌高抬,不咸不淡地说:“夫妻之间不能接吻,这大概是我今年听过最有意思的笑话了。” 说完以后低头整理袖口,好像这么说不能表达这个笑话有多好笑似的,又补一句:“现在是年底。” 说罢不再理睬沈念君,径直转身出了卧室。 沈念君思量着卓翼方才的神情,说的话,还有不打招呼就走的没礼貌行为。 不由地扬起眉梢,后知后觉地判断—— 他不是在讲笑话,而是……生气了?嘲讽她呢? 沈念君佩服地眨了眨眼眸,卓翼果然是卓翼,就连生气都这么隐晦,这么的……别具特色…… 我一个被亲的人,我都没生气,你生哪门子的气? 等沈念君收拾好,洗漱完毕从楼上下来。 站在台阶处转念又想。 夫妻之间谈纯洁,是挺伤人的,简直就是质疑对方的个人魅力。 换做卓翼这么说的话,沈念君就算不见得多想肌肤之/亲,也会先冷下脸生气。 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闹矛盾其实是很尴尬的一件事。 于是就想着,等下吃早餐,不如就主动一点给他个台阶下。 到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不就缓和了? 至于以后“夫妻之间能不能接吻”这个议题,下次接吻的时候再说。 沈念君打定主意,便像个宽容大度的女主人一般,款款走到餐厅。 谁知竟然不见卓翼身影,沈念君就怔了怔,轻声问周姨:“卓翼呢?” 周姨端上来白粥,又把勺子递给她。 看着沈念君低头喝起来,方说:“卓总下来就走了,说早晨有会议,不吃饭了。” 沈念君送到唇边的软糯白粥顿住,错愕地抬起来眸子。 许久才缓过来,看着周姨,不解地皱了眉。 “你说,那些一生气就不吃饭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姨很会找重点,惊讶地看着她:“你们吵架了?” 沈念君赶紧无辜地摇头,撇清自己:“没有啊。” 那都算吵架的话,恕她孤陋寡闻吧。 本来算不得多大矛盾,沈念君也就没当回事,像往日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下午的时候沈念君去了画廊。 三点多周姨突然打来电话,说方才有个秘书来家里,自称是卓翼秘书,帮卓翼收拾东西,提着行李箱就走了。 沈念君都听愣了,这就分居,不能吧? 于是发消息问卓翼:【你什么意思?】 卓翼不解:【怎么了?】 沈念君说:【你的秘书,来家里做什么?】 卓翼轻飘飘一句:【我出差几日,晚上的飞机,好好喝药。】 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沈念君就彻底被惹毛了。 一个秘书竟然抢了她的活干,倒不是沈念君犯贱,非要劳碌命地帮他收拾行李才行,但是谁家老公出差之前不需要给妻子一个好好的交代啊! 因为什么事出差,出差几天,去哪里,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最基本的问题,起码要交代清楚吧? 可能是因为早晨卓翼生气走的,沈念君不由地好笑,愈发曲解了卓翼的行为,认为他是故意下不来台怠慢她。 既然你都这么怠慢,那就别怪我怠慢,沈念君回:【那今年你还回来么?不回来的话,我索性搬到会宁山庄住去了。】 看到消息的时候,卓翼正和美国那边视频会议,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捏一捏眉骨,指尖点点手机屏幕:【你觉得呢?】 什么叫我觉得? 沈念君怎么知道日理万机卓大老板的心思? 索性就没回卓翼消息。 * 卓翼这一走,就是一周的行程。 说好的今年都不打算出差,沈念君还当了真,这才对“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这句话感同身受,说这句话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情心境,沈念君终于窥得十之一二。 出差第一日,卓翼就像死了一样没动静。 就算再忙,也不至于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沈念君认为他在故意冷战,等着她乖乖就犯。 有个理念沈念君很认同,那就是“男人如果敢冷战,那就干脆把冷战升级成冷暴力,暴力死他”,让他以后都对“冷”这个字心有余悸。 是以由卓翼拉开的“冷战”序幕,沈念君拿过来接力棒,在出差第一天晚上,决定拉开序幕。 沈念君虽然不喜欢冷战,但是不怕冷战,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冷的过她。 至今为止沈念君都记得,念书的时候陈穗也曾因为一件鸡毛蒜皮小事情吃醋,故意冷落沈念君了一段时间,沈念君觉察到,问她是不是故意不回消息,陈穗还装蒜,沈念君就被惹毛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搭理她。 后来陈穗才道歉,具体说了什么沈念君不记得了,总之就是年纪小的时候对她占有欲很强。 沈念君也就说了一句:你要把握好朋友之间的尺度,关系宽松一点儿,你轻松我也轻松。 陈穗是有些极端在身上的,年少时父母忙于工作,除了金钱物质对她疏于照顾,以至于她很长一段时间对孤独异常敏感,所以很难处理好各种关系。 画廊拍卖的事有条不紊进行,大部分事情都是柳馆长过问,荷兰美术馆那边,沈念君亲自打了电话,借了两幅名画,大张旗鼓地为拍卖会造势。 舆论风向这个东西,如今也被沈念君拿捏的明明白白。 荷兰那边私人专机送到机场,沈念君和柳馆长亲自去接。 下午两点多光景,接上名画返程,这两日天气回温,平坦的环城高速略微显北方特有的苍茫,沈念君侧眸凝视窗外,微微出神。 柳馆长在旁边道:“之前两个拍卖师我不太满意,准备重新物色,忘了跟你商量,想想你也没什么意见……对了,既然是准备线上线下同时进行,对颜值要求肯定要高一些,服装上,现在还没定好……” 沈念君这才回神儿,“我朋友是服装设计师,晚上我打电话让她选一下服装。” 这个朋友,指得是霍潇潇,专业人士眼光肯定比较高。 话音才刚落地,握着的手机就响起来,婉转清脆的铃声打破两人对话。 沈念君翻过来手机,垂眸淡淡看一眼。。 是消失两天的卓翼,算一下时间,那边应该是凌晨半夜。 电话打得很突然,忙到现在还没睡? 页面滑下来,沈念君调成震动,这次还真不是不接电话,车厢里除了柳馆长,还有两个工作人员,不方便。 所以没有挂断也没有接。 谁知柳馆长看她反应,就猜到是哪位,似笑非笑说:“等下也没事情忙了,早点回去,也免得卓总担心,一直打电话催,” 沈念君心想,你想多了,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人家在国外呢,没有空担心我。 柳馆长模样英朗,比沈念君大几岁,黄金单身汉一枚,言行举止不俗,说是画廊的颜值担当丝毫都不夸张。 沈念君当时之所以请他过来,就是想着,这么一个优雅又讲艺术气息的地方,就得请一个美男坐镇,才和画廊浑然一体的合衬。 事实证明她品味不俗,而且是个独具商业眼光,知道把人的优点物尽其用,发挥的淋漓尽致的生意人。 因为自从柳馆长到了画廊,就连生意都好做多了。 其中以女客户居多。 尤其是宁北富豪圈子里,那些富太太啊,豪门小姐啊,有钱的年轻女老板啊之类…… 每次开馆,门票都特别好卖。 回到画廊,忙完已经是傍晚光景,沈念君安静躺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响起来。 沈念君这次想起卓翼下午打电话的事,就以为是卓翼第二次打过来的,拿起来接,谁知却是陈穗。 在电话里笑吟吟说:“我跟霍潇潇在外面吃自助餐,你要不要过来……”。 霍潇潇在说话,说了什么沈念君没听清,陈穗传达:“霍潇潇问你,有没有跟你老公打听,找到那束光了没?” 沈念君现在很后悔收下霍潇潇的香水,因为卓翼委实不给力,一提这个就有些心虚。 含糊其词:“饭我还是不过去吃了,今晚我去奶奶那边,好久没去了……” 霍潇潇把电话夺过去,“那你问卓总了没有?他怎么说?” 沈念君想到那晚卓翼的反应,暗叹一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卓翼出差去国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柳馆长挽着袖口从里面出来,沈念君眼神转了转,现场拉起来皮条:“你看我们柳馆长也很英俊潇洒出类拔萃……要不要换个人考虑?” 柳馆长闻言眉梢挑起来,转身含笑地看着她。 霍潇潇也怔了怔,不识好歹地皱着脸嫌弃:“拉倒吧,长得就像烤火炉的烟管道,还是生锈的那种。” 沈念君睫毛轻颤,明艳脸庞转向柳馆长,很是惊讶。 我们的镇店之宝,怎么到了你嘴里,听起来就值两块钱了?还什么烤火炉的烟管道,生锈的烟管道?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情让人眼瞎盲目…… * 卓翼虽然不在家,不过管得宽的习惯还在继续,虽然两人还冷战着,心腹爪牙却无处不在。 就连周姨在这种熏陶下,立场都有些不坚定。 沈念君一天不在家,傍晚又去了奶奶那边吃饭,好不容易回来,细化拍卖会细节加陪家人,累到筋骨酸痛浑身无力。 丝毫不影响周姨端着一碗黑乎乎中药进来,笑盈盈说:“先别睡,把中药喝了。” 沈念君慵懒地躺在床上,对周姨撒娇:“今天好累,可以休息一次不喝么?” 周姨顿了顿,就去掏手机,“那我得发消息问问卓总的意思。” 沈念君抿了抿嘴,赶紧起身阻拦她。 可不想让卓翼误认为,自己为了引来他的关注,拿不喝药做文章…… 撑着床榻起来,一边嘟哝着“不知道是不是喝药的缘故,每天都很躁得慌”一边端起来碗一饮而尽。 这两天沈念君总这么说,第一次说,周姨还觉得是借口,这次听进心里去。 接走碗,细细打量她,“躁得慌?具体是怎么躁得慌??” 沈念君顿了一下,精致的眉眼之间透着几分少女的娇羞,侧过去身,拿了手机心不在焉地划着屏幕,用素来慵懒散漫地语气打发她:“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她滑到一个自称可以“修身养性”的视频,平缓温和的女腔调细细解说—— “修心当以净心为要,修道当以无我为基……” 念到这里,周姨才端着碗出去,沈念君不由地松一口气,脸庞微微泛红。 卓翼没再打电话骚扰,药效甚好,沈念君喝完药侧身躺好,不多久便攥着手机睡着了。 这夜却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仿佛回到念书的时候,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上课铃敲响,老师却不见人影,室内乱糟糟混乱,学生们嬉笑打闹,隐约觉得前方课桌,有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恍然之间,一张眉清目秀的干净脸庞转过来,凝着她温柔轻笑,而身处教室的沈念君,不知为何突然和他躺在一方床上。 对方眼神带着宠溺,轻抚着她的脸庞,缓缓凑近—— 手机徒然作响,沈念君被瞬间拉回现实。 她恍然片刻,蹙着眉探出来手臂看一眼,哑着素来温软地嗓子接听:“干嘛?” 温软性感地嗓音,让陈穗怔了怔,“卓翼真有福气,这么好听的嗓子,一夜得让你叫几次?” 陈穗污言秽语地话,让沈念君尴尬,“滚。” 陈穗当然不滚,反而嘲笑她:“都几点了,还不起,你这小娇妻的日子也太让人艳羡了。” 沈念君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香艳画面在脑子里萦绕,想到男人那好看到找不到词语形容的模样,竟然生出来几分不舍。 她不好意思犹豫了会儿,语气浅浅地问:“陈穗,你有没有做过那种梦?” 陈穗乍一听肯定听不懂,“什么梦?” 沈念君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解释,陈穗就了然一声,“你说春梦吗?你梦到什么了?” 沈念君回忆一番:“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的……” “你确定不是卓翼?” “当然不是他,我看得清清楚楚。” 谁知陈穗脸上表情错愕,“阴桃花啊?” 沈念君蹙眉,“什么阴桃花?” 接下来的话,沈念君只觉得后背发凉,阴森可怖,丝毫就不留恋了—— “阴间的桃花呗,你没发现大多时候做梦,只能潜意识觉得是谁,却看不清模样,凡是能看清模样的,都是现实中不存在的人……在梦里诱惑你呢……” 饶是沈念君无神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别胡说了。” 陈穗笑笑,“赶紧让卓总回来,看样是你阴气太重,沾染了不好的东西。需要卓总的纯阳之体给你驱驱邪。” 真是越说越不靠谱,沈念君好笑地蹙眉。 沈念君觉得,明明是自己最近躁得慌才会做那种梦…… 至于为什么能看清对方的脸,那只是偶然。 而且她以前压根就没注意过看不看得清容貌的问题。 不过尽管如此,沈念君被普及了这个知识,这两天就变得胆小。 越想越觉得,那个男人音容笑貌,显然就是个不怀好意的男鬼…… 这晚天不黑就回来,又觉得窗帘太厚重,有些莫名的吓人。 夜里,蒙着被子不敢探出来头,实在忍不住,就给卓翼回了电话。 男人声音低沉:“这么晚还没睡?” 简单一句话,却让沈念君内心安详许多。 随即他听到略微错乱急促的呼吸,拧起眉梢:“哪里不舒服?” 一向骄傲硬气的沈念君,这会儿语气就软下来,轻轻的,有些在撒娇似的:“我害怕。” 卓翼捏着手机顿了顿,走到落地窗前,冷硬的五官染上疑惑。 “害怕什么?” “怕鬼。” 听筒里静了一秒,平淡的眉眼忽地展开,宠溺一笑。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不要害怕。” 沈念君握紧薄被,“我也不相信有鬼,但我还是害怕……” 顿了几秒,他竟然说:“那我明天就回去,好么?” 尽管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太过甜腻。 沈念君还是点头:“……嗯。”:,,. 第27章 第 27 章 至于卓翼是不是真要回来, 沈念君倒是没太当真。 有句话说得好,美貌跟任何一张牌出都是王炸,只有单出, 是死局。 所以沈念君尽管是沈家不差钱的娇小姐,如今又是身份尊贵的卓太太, 也从来不会在工作上懈怠。 陈穗得知自己随口说的几句话,吓得沈念君两个晚上没睡好, 特别不好意思,于是一大早就开车来到怡景溪园, 接沈念君吃早餐。 怡景溪园花园内有几株不知名的植物, 很耐寒, 这个时节仍旧枝繁叶茂。 许是卓翼从哪里搞来的外来入侵物种,陈穗的车子缓缓而来,沈念君就站在葱郁地绿叶下面, 穿着一袭古董白的裙子,亭亭玉立的样子那叫一个扎眼。 陈穗停下车,当时就想, 这么一副盛世美颜,卓翼一天得看多少遍啊, 真是便宜他了。 沈念君却不知道陈穗在发什么呆, 弯腰上了车,见她不为所动,便蹙着眉尖催促:“想什么呢, 这么投入?你按手刹了没?” 陈穗展开嘴角就笑,“怕什么,大不了咱们一起殉情。” 沈念君好笑道:“你自己去殉吧,我怕痛。” 陈穗:“没事啊, 到时候让你痛痛快快走?” 沈念君白她一眼,“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我还想多活两年,你看破红尘的话,你先下去等我吧……” 语调虽然轻轻的,说话却特别无情扎心。 陈穗哈哈哈笑起来,看样心情真是不错,握着方向盘往“苏记蟹黄包”早餐店行驶,想到什么又问沈念君:“霍潇潇今天做什么去了,一大早就在朋友圈发图,我看着像是在机场?” 沈念君瞧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嫌我办事不利,伤心了,说要去马尔代夫的海边看着日出感叹人生,旅游半年平复心情。” 陈穗惊讶地目光落到沈念君泛着光泽的侧颜上,半晌才说:“坐在马路牙子上也一样哭啊,还要飞一趟马尔代夫……” 谁说不是。 所以霍潇潇到底怎么想的,沈念君也不知道。 苏记早餐店以蟹黄包出名,在宁北是数得上的生意好,眼下正是早高峰,过来吃饭的人更是不少。 循规蹈矩的排队,那显然不是vvip的待遇,陈穗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张会员卡,拉着沈念君在人群中畅通无助,直接选了紧挨落地窗,全店数一数二的好位置。 两人坐下,早点端上来,陈穗把墨镜摘了,“国内现在风气不好,稍微高档的酒店餐厅就得要vip充卡,vip才刚办好,又让我升级办vvip……这店是我一个客户开的,我寻思别人也没充会员就可以过来吃饭啊,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儿败家啊?” 沈念君拾起来筷子浅尝一口,入口新鲜的蟹子味炸开,刺激着味蕾,让人食欲大开。 也难怪生意这么好。 她擦了擦唇瓣,回应陈穗:“败家也没关系,反正你年年给你爷爷烧纸,大不了到了下面,接着啃老。” 陈穗一时间哭笑不得,辩解说:“你这是什么话,套餐还送我一个月的早餐咖啡呢。” 沈念君错愕,“一个月这么多?” 陈穗点头,“是啊,不过得到店里喝,一个月我也就来了两次,我冷静下来算了算,还不够油钱呢。” 沈念君叹口气,有钱是真的,被骗钱也是真的。 吃过早餐,陈穗把沈念君送到画廊,柳馆长已经到了半个小时,沈念君能来就不错了,至于迟到不迟到,委实要求高了。 陈穗临走之前,好奇地问她:“一通电话卓总就要回来,你不在家沐浴更衣等候,真要上班啊?” 说起这个,沈念君也觉得有些不地道,淡淡瞧着陈穗好一会儿,“要不然让阿姨给他煮个汤?” 陈穗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不过建议沈念君最好亲自下厨。 谁知沈念君拨通电话就说:“周姨啊,卓翼今天可能回来,要不然你煮个猪脚汤备着……嗯,到时候如果卓翼问谁做的,你知道怎么回答吧?” “……” 陈穗看着一本正经讲电话的沈念君,忍不住竖起来大拇指。 一上午,沈念君迎来送往,到了中午才得空喝咖啡,垂着纤细白皙的脖颈,窗户边,温淡的眉眼沐浴在阳光下,耳畔画廊里的工作人员在悄声交谈—— “晚上去酒吧?” “说起来这个……” “什么?” “我第一次去酒吧还担心遇到危险,会不会像电视上那样有人逼我喝酒……结果一晚上没人正眼看我。” “你小子要不要脸,想的还挺多……” 卓翼便在这个时候发来消息:【刚下飞机。】 真提前结束行程回国了? 让沈念君好生受宠若惊。 好半晌才想起来回:【你真回来了?】 紧接着,卓翼电话便打进来,低沉有力,又带着一丝倦怠的嗓音,轻轻敲打她的耳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时候多着呢。 不过此时此刻,大抵是卓翼的嗓音太过好听,沈念君也忘了反驳。 两人之间安静少许,卓翼视线从于非檀身上掠过,略带一丝深意地说:“于秘书不了解你,飞机上说,卓太太大抵会给我惊喜,在机场等人。” 沈念君狠狠被噎住,好在反应还算敏捷,轻颤着眼眸解释:“我正在家里给你煮猪脚汤,想等你回来补身体,这几天,蛮辛苦吧……” 卓翼浅淡地呼吸喷洒在听筒上,不说话也莫名其妙地好听。 不知自己的说辞他信了还是没信,只说了一句:“是么?夫人有心了。” 一个谎言说出去,需要用一百个谎言掩饰。 挂断电话,沈念君便不再耽搁,拎起衣服便拿着包轻盈而去。 许是出来的脚步太匆忙,引得员工频频侧目。 一时之间还以为画廊发生了什么大事,哪个名人突然到访呢。 * 沈念君到家不久,就听到外面引擎声。 黑色宾利低调而平缓地驶进怡景溪园,停进车库。 不多时,于非檀下车,系着西装纽扣小跑到后车门,拉开左侧车门。 卓翼不疾不徐从车里下来,仍旧是眉眼淡淡地熟悉模样,身姿挺拔修长,手臂上挂着风衣外套,于非檀上前说了什么,他淡漠的神情染上一丝冰冷。 启唇交代两句,这才抬眸,视线落在廊下,轻轻站立的沈念君身上。 沈念君下颌微扬,眼眸明亮,两人视线对上,浅浅微笑。 白皙的脸蛋在碎花围裙的衬托下,显得格格不入。 卓翼眉眼明显皱了皱。 没办法,卓翼来的实在太快,沈念君来不及时间做样子,好在周姨机智,摸了围裙就给沈念君系上了。 是以才有眼前这么滑稽的一幕。 下午日光温暖,卓翼缓缓而来,走近了又垂眸,若有所思地打量。 周姨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先一步站出来,表情夸张地说:“太好了,念君炖了一下午的猪脚汤,才刚停火卓总就回来了,时间算的刚刚好。” 卓翼表情略生动,倒是没说什么,主动牵起沈念君的手。 “嗯,那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尽管飞机头等舱有各式各样的午餐,还有茶果点心,但对于经常奔波出行的人来说,压根没办法和在家里餐坐上吃饭相提并论。 于非檀坐飞机的时候,反正很少吃东西。 目送卓翼牵着卓太的手进了屋,才渐渐回过来味儿,本来他疑惑了好久,不明白好好的行程为什么打乱,非要提前回来,在视频会议里解决。 现在看着这一幕,就了然了。 女人真是个吓人的物种,可以让一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有雄才伟略和远大抱负的大好青年,放着大把大把的票子不赚,回家就为了喝一碗猪脚汤。 于非檀看到这里,忍不住一抖索,他之前就被前女友折磨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决定以后离女人远一点,现在就更打定主意退避三舍了。 想到这里,扫一眼成双作对,画面美好和谐的卓总卓太,还不等说点什么。 旁边站着,这次一起出差的女助理,就叹了一句:“这一幕岁月静好,真羡慕,我愿意用我前男友十年寿命,换卓总和卓太百年好合……” 作为男同胞,于非檀震惊地转头,这也太狠了吧…… * 卓翼牵着沈念君的手直奔餐厅,周姨盛好汤端出来,他尽管没胃口,还是很赏脸地捏起来瓷勺,默不作声喝起来。 沈念君掀开睫毛偷偷打量,平常撒谎的次数委实不多,所以经验缺乏,这个时候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 周姨使了好几次眼色,也实在难为她的,沈念君才怔怔地望着他的侧颜,轻咳两声问:“味道怎么样?” 卓翼沉声“嗯”一声,嗓音清淡地说:“味道很不错。” 方放下勺子拿起来纸巾,朝周姨扫一眼,又侧眸凝视沈念君。 斟酌了半天才想到比较合适的词汇:“很有天赋。” 沈念君暗暗松口气。 真是愧对这一身粉嫩碎花围裙,还有卓翼的一句“很有天赋”。 周姨做饭确实有天赋,至于她嘛,其实连醋和酱油都分辨不清…… 谁知周姨很满意,对沈念君愿意拉近和卓翼距离的行为很满意。 不经过沈念君的同意,就笑盈盈地表示:“卓总如果喜欢的话,以后让念君每天炖给你吃!” 沈念君惊诧之余抬起来眼眸,茫然地看向周姨。 岂料周姨两手交握,还冲她眨眼睛。 真怕这个时候卓翼来一句:“好啊。” 到时候就算有周姨在,沈念君也得每天提前回来演戏不是…… 好在卓翼要求不高,只是会心一笑,用仿佛把沈念君看穿的眼神,从她脸上掠过。 语调慢条斯理:“周姨只要照顾好念君,就够了。” 饶是说得隐晦,沈念君却被哽住。 扬起来骄傲地下颌,决定打死都不承认…… * 晚餐比较简单。沈念君狼狈过后,也跟着喝了一碗猪脚汤,补汤里面,沈念君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周姨做的汤。 小别胜新婚,卓翼出国回来,按理说,两个人得抱在一起你侬我侬两天。 所以阿姨们一早就收拾好卫生,识趣地回房间,把空间都给小夫妻二人。 卧室里,沈念君把前一晚害怕的细节一五一十说来,卓翼坐在沙发上,修长地双腿交叠,仰着下颌静静地听。 末了,疑惑地问出来重点:“你到底做了什么梦,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 “……” 沈念君面子有些挂不住,更不能把细节说出来。 这种事她可以告诉闺蜜,却一个字都不能被卓翼知道。 因为在梦里,她没克制住,不小心给卓翼带了绿帽子…… 纤细手指抬起来,往窗帘上一指,试图转移话题:“我觉得都是窗帘颜色的问题,陈穗说了,室内光线暗,就容易让人撞邪……” 卓翼视线落到窗帘上,眯起来眼眸,打量沈念君的神情。 许久才挪开,“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里揉了揉眉骨,脸色看起来很是乏累。 沈念君就说:“不如换个颜色,把卧室重新装饰一下?” 卓翼房间一贯是冷色调,不管是清风畔的卧房也好,还是这里也好,可以看得出,他并不喜欢太明亮的颜色。突如其来的改变,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沈念君知道会很难商量,说完小心翼翼打量对方神色。 却没想到,卓翼“嗯”了一声,交叠的双腿放下,竟然很轻易松了口:“不如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我让于秘书负责,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沟通?” 这么好说话的样子,沈念君实在有些不适应。 半晌才低喃:“好啊。” 那我便不跟你客气了。 两人达成协议,卓翼问:“那我们可以上床了么?” “……上床?” 卓翼微顿,又补了两个字:“上床休息。” “……” 因为时差问题,卓翼虽然无法入睡,太阳穴却一直在跳痛。 按照惯例,接下来两日不用去公司,在家调整时差。 这夜,沈念君靠着清凉的怀抱浅浅入睡,呼吸平稳,脸庞沐浴在月光下。 白皙到透明的指尖,搭在男人胸膛的肌肤上。 分别几日,不知是卓翼赶了一天飞机,奔波劳碌没心思,还是觉得刚出差回来,怕她心思细腻会排斥,所以两人只是聊了些有的没的。 睡着之前,卓翼笼罩而下,也只是浅尝辄止。 大掌滚烫,在她睡裙边游走,却始终没有如之前那样探/进去…… * 突然结束行程回来,卓翼是有很多麻烦在身的。 其中第一个刁难他的,自然就是二哥卓进。 次日,卓进九点多得了消息,十点半就忍不住打电话质问。 彼时沈念君刚洗了澡,准备下楼吃早餐。 以前觉得卓翼可怕,现在想法改变了,毕竟卓翼再可怕都没有传闻中的阿飘可怕。 所以现在沈念君很放松,放松地洗了个热水澡,被熏得满面绯红,才刚解开衣服准备涂护肤霜,卓翼拧了门进来。 薄纱布料地睡裙吊带褪下来,大半个纤细单薄,白生生的肩背/暴露在空气中。 尽数落入卓翼眼中,凝视少许,他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喉结滚动,一副床下又恢复正经的斯文做派。 沈念君没想到他突然进来,拧着细长地脖颈扫他一眼,脸上染了不自在,赶紧拉上衣服。 两人虽然已经有了那些亲昵,可毕竟不是光天白日下发生的,她肯定没有那么厚脸皮,老夫老妻般不在意。 卓翼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陈述:“我要去公司一趟。” 沈念君昨晚明明听他说,这两天都不需要去,便问:“你不休息了吗?” 卓翼交代:“下午就回来。” 沈念君白生生脸庞望着他,“好啊。” 卓翼说完抽身离去,方到楼下,周姨追出来,拿了雨伞递过来。 说:“卓总带把伞吧,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 卓翼疏离地脸庞瞧过来,沉默无言接了雨伞。 想到什么,停下脚步,问她:“最近,她身体怎么样?” “她”自然指的是沈念君,周姨也算摸清了卓翼的脾气,家里上下卓翼一向不太过问,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就在沈念君身体的事情上,隔三差五都会询问一下。 周姨想了想,有什么说什么:“身体跟以前一样,胃口倒是好了,不过……” 卓翼眉眼如画,淡淡看过来:“不过什么?” 周姨说:“她最近比较怕热,总说躁得慌。吃了药让她身体不舒服,至于怎么不舒服也没说……” “燥得慌”三个字,让卓翼如画的脸庞露出来一丝破绽,许久才轻咳一声,淡淡点头,“着空我问一下老先生。” 张叔把车子提出来,卓翼便没再多做停留,俯身上了车。 * 画廊拍卖会有条不紊进行,卓翼这两天调时差,两人睡觉总是睡不到一起去。 晚上九点多。 房间寂寂,卓翼去了书房处理工作。 沈念君托着腮看了会儿球赛,懒懒地拿起来手机刷视频,瞧见陈穗昨晚更新在平台上,引发不少点赞的名媛生活,忍不住评论到:【你倒是很惬意。】 评论不足两分钟,陈穗电话就打了过来。 调侃说:“我再惬意,也没有你惬意啊,你有佳人在侧,那么大一美男,完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自从沈念君结婚,她们几个人调侃起来,真是越来越豪放了。 沈念君不自觉扫了一眼房门,还好卓翼没回来,就忍不住替自己辩解:“真没有,”说到这里有些心虚,抿了抿嘴,“算了,说了你也不信。” 陈穗听了很惊讶:“难不成到现在还没d吗?放着老公不用白不用啊……” 沈念君双唇紧抿,背对着房门半靠,视线淡淡地扫过梳妆镜,刚要说“你个猪脑懂什么,我们又不是动物,想做就做”,谁知一转头,就发现门把转动,她赶忙起身。 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手机“啪”一声掉地上。 卓翼推门而入,与此同时,陈穗不怀好意地笑着调侃:“闹了半天,我送的情/趣内衣完全没派上用场啊?好可惜啊卧槽,卓总也太不解风情了……” 进门的脚步顿住,掀起来眼眸,朝沈念君睨过来。 房间寂静,听筒的声音显得尤其清晰—— “可惜了我的一番心意,那款式可是我精挑细——” 沈念君顾不得许多,直接赤着脚跳下床,拾起来手机干脆挂断。 支起身,立在窗帘旁尴尬不已,她捏着裙角低下头,垂着明艳的脸庞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挤出来一句:“就是随便跟闺蜜唠唠嗑……” 卓翼淡淡说:“然后唠到床笫之间了?” 说着抬脚走进来,手机放到桌子上,又低着头解表带。 沈念君沉思间,卓翼已经开始解衬衫,转过身,深深地凝视沈念君。 冷不丁柔声问她:“人生苦短,有些事确实没必要循规蹈矩……念君,你当时就在暗示我么?” 沈念君反应了一下,“啊?” 卓翼走近一些,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眸如墨,带着宠溺:“这不是之前你教育我的?” 今晚,又刻意让我听到这些…… 不是暗示,又是什么? “周姨说你最近燥得慌,哪一种……燥得慌?” “……” 沈念君脸庞倏然红了。 他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潭沼泽,仿佛一不小心就能陷进去,旋即垂眸,淡淡地落在娇艳红润,似乎等待品尝的红唇上。 沈念君意识到两人之间距离及其近,抬起来纤细脚踝刚要后退,卓翼瞬时逼近,勾了不盈一握地腰肢轻轻一带,体态轻盈,没有多少重量地柔/软身子就被带了过去。 两人呼吸浅浅交汇,熟悉的雪松香萦绕,他低声引/诱:“我可以提供服务……” 头顶光芒一闪,她被横抱起来,男子衬衫微开,露出里面的一小截腰线,颜色浅白,腹部肌理若隐若现。 素日平淡地眼神染上放肆,攻城略地般坚毅,微凉地拇指在她红唇上,微微用力地带着暗示摩擦。 沈念君撇开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更没有暗示你! 卓翼沉默无言,视线凝视着她…… …… 深色软枕上,沈念君扬起纤细,如鹅颈一般的脖子,轻汗。 不曾被人问津过的,含苞待放的粉色海棠花,隔着薄纱若隐若现。 与某一幅画的内容不谋而和。 卓翼眯起来眸子,俯身而下…… …… 细白手臂探出去抓住床单,漂亮的指甲,差点不受控制地把床单抓破。 许是太过用力,指尖微曲,泛着透明地苍白。 许久,沈念君气若游丝,抵着他胸膛软在他怀,平复下来…… 许是有了卓翼纯阳之体提供服务,后半夜沈念君困到极致才沉沉睡着。 第28章 第 28 章 历史谈深了,就涉及政治,经济谈深了,会涉及政策,人文谈深了,难免涉及道德,还是谈点风花雪月安全,不过风花雪月谈深了,又容易闹出人命。 好在两人虽然有风花雪月,但涉及不深,在卓翼仅存的人性控制下,只把服务进行到底。 但尽管如此,尺度还是太大了,让素来清高又傲娇的沈念君,很不自在。 早晨卓翼起床之时,沈念君其实就被吵醒,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确实在卓翼背过去身穿衣服时,纤白地双手紧握着薄被,悄悄往上拉起来,尽数遮住素白小脸,提着一口气背过去身。 听到熟悉的沉闷脚步声,赶紧合了眼眸,缩着身子继续装睡。 卓翼站在那儿,藏黑色的表盘随着他整理领口的动作,泛着光泽,经过一夜沉淀,神色恢复寡淡。 大抵看出来她醒着,只是在别扭,便没揭穿。 居高临下穿好衣物,随即便离开。 他一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起去了楼上器材室健身。 耳边恢复许久寂静,沈念君闷在被褥中的脸庞,微微泛着红热,这才拉开被子出来,悄悄环视一圈安下心。 早晨八点不到,卓翼打扰了沈念君的美容觉。 拿起来手机,昨晚突如其来挂断,陈穗还是很聪明的,意识到情况不对,就没再扰她。 倒是七点钟发了一个视频过来,跟她哥哥家的小侄子拿着酷似加特林的泡泡机,嘻嘻哈哈地在院子里打彩虹泡泡。 仿佛是在试探沈念君这边。 沈念君轻轻一笑,回了一句:【没事。】 陈穗收到沈念君的回复松一口气,这个时候才问:【昨晚什么情况?突然就挂了,导致我联想到好几个版本。】 沈念君撒谎说:【手机没电了,充电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所以就没回…】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至少陈穗是信了。 发完消息又觉得乏累,藕臂搭在身上,捏着手机就又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周姨叫她下楼吃早餐。 沈念君从楼上下来,暖意洋洋餐厅内,壁炉火苗轻燃,卓翼运动结束,在楼下洗了澡,把深色运动服换掉,坐在长桌一侧,手边放着热气氤氲的浓郁黑咖啡,餐具和桌椅皆是金色,他低头端起咖啡抿一口,无名指上素环婚戒衬托的手指更加矜贵修长。 今日的两人早餐颇丰盛,恰好又到了新一批草莓上市的几日,白瓷花瓶旁的香水百合旁边,艳红的奶油味草莓摆放着。 卓翼看文件看得投入,并没抬头。 沈念君看一眼草莓,实在贪凉,借着周姨去端粥的空子,忍不住多吃了几枚。 谁知一直低着头的卓翼,眼尾余光把一切尽收眼底,不咸不淡说了句:“冷水刚洗过,别吃太多。” 沈念君悬着的指尖顿了顿,又探手拿起来一枚草莓,塞入红唇轻轻咀嚼,凉而清爽的草莓味刺激着味蕾,她恍若未闻,忍不住再探手。 卓翼清淡的目光这才落到她身上,低手把文件合上,整理好放到一边。 嘴角笑意浅浅看着她,仿若在看一个叛逆不听话的小孩。 沈念君脸皮薄的很,迎上他的目光,倏然就想到昨晚的种种细节,她如同剥干净去壳的虾,柔若无骨地靠着床榻任他施为……尽管她推搡拒绝过,但花拳绣腿的力道,压根没办法陈诉自己的震惊…… 反倒是成了夫妻间的情趣…… 想到这里,沈念君就乖顺多了,抿着唇瓣别开头,收了手整理衣角,把衣裙上的微微褶皱抚平了,又打乱又抚平。 再抬眼,却发现卓翼神色好整以暇,一瞬不瞬地凝视她。 周姨这个时候端着健脾祛湿的红豆薏米粥出来,沈念君接过来碗,白色瓷勺滚动着暗红色汤粥,垂着眼皮子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吃就不吃,几枚草莓而已……你怎么没生成个女孩子,否则肯定是个很会多管心事的贤妻良母……” 卓翼顿了一下,视线这才悄然转开。 大抵被这么一说很没面子,果然不再看她。 * 卧室装修的事,沈念君当时最主要想转移话题,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转头就忘,卓翼却掷地有声,做事效率很高。 不日于非檀就带着室内设计老师,亲自到场勘探。 满脸堆笑很是恭敬:“卓太,你想要什么效果尽管提,让老师好好筹划,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沈念君仰着精致下颌想了想,在提要求和折腾人这件事上,丝毫不跟于非檀客气:“那就按照我以前在会宁山庄的风格样式,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吧。” 以后睁开眼闭上眼就是熟悉的卧室,自然也就不害怕了。 于非檀听罢一脸难色地看着她,发觉吹牛吹大了,抿了好几次嘴,才悄声提醒:“卓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会宁山庄是古香古色的中式古典风啊,怡景溪园是后现代轻奢风……” 这俩实在不搭噶……怎么往一块装修? 沈念君顿了一下,于非檀尽管说的很隐晦很委婉,她还是感觉到于非檀藏在话语中的深深无语。 她轻颤着浓密的睫毛,回忆起卓翼欺负自己时候的场景…… 突然很想知道,这种无语无奈的表情,落在卓翼脸上会有多生动。 又很不服气他刚才吹得牛,所以故意一脸平静地问:“怎么,钱到位也做不出来?不能吧?” 大不了,就把整个怡景溪园都换一遍风格啊。 于非檀只能干巴巴笑笑,点头说:“能做,那当然都能做。” 只不过就像狗身上按了个马头,四不像罢了。 这么大的改动,于非檀很怀疑到底有没有征求老板同意。 于是下午回到公司,第一时间跑到办公室转达卓翼。 说完沈念君的意思之后,画面都浮现在脑子里了,想象着卓翼肯定大发雷霆,一个电话打到沈念君那里,斥责一句:“你太难为人了!” 傍晚光景,夕阳泛着橘红色,晚霞晕染开一片天色。 一抹夕阳,落到文件资料上。 卓翼捏着钢笔的手,果然不出所料地悬在文件上顿了顿,随后签字一栏缓缓落笔,苍劲有力的白色纸张上,落下了两个体势劲媚,笔走龙蛇的字体。 随后嗓音清淡而从容地说:“我不是说了,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 那个语气仿佛在告诉于非檀,就算夫人一时热血上头,把家拆了,那你就去拆了,一切随她心情。 是以没几天,于非檀一边痛心疾首,一边拿着设计师加班好几夜的概念图,找到了怡景溪园。 亲自交到沈念君手里,让她过目,敲定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细节。 沈念君看着图,用比于非檀还震惊地眼神,看着于非檀。 于非檀笑吟吟询问:“卓太不说话,是没意见吗?您有意见直接提……” 拆家老板都支持。 沈念君只是顿了顿,捏着图纸鸡蛋里挑骨头似的看了半天,也不知于非檀从哪里找来的设计师,竟然这么有才…… 要什么就给做什么,还把不合理的地方,安排的这么妥帖。 于非檀还以为她看不懂,殷殷切切地说:“卓太要是没有什么概念,就让他做个3D图出来,您好好看看?” 沈念君自然看得懂,设计的确实不错,不过呢,如果真这么装的话,上一秒还在富丽奢华的现代风格,推开门,下一秒就瞬间坠入另外一个完全不搭边的空间。 委实有些不伦不类。 她蹙起来细眉,把甲方为难乙方的气势拿捏的死死的:“最初版的设计还在么?” 于非檀低眉顺目地说:“在。” 沈念君松口气,“突然觉得还是最初的设计理念比较符合。” “……” 于非檀看着明明看上去眼神清淡澄澈,模样柔弱好欺负的沈念君,深深地吸了口气。 * 霍潇潇去了一趟马尔代夫,心由境转,回来以后心情畅通多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迄今为止,她有傲人身材和出众美貌,又是霍家唯一的千金,不差钱,所以不如意的事,那基本上就更少了。 平素接触的男孩子如同过江之鲫,簇拥扎堆,不能因为一个只看了一眼的神秘男人耽误大好青春。 于是就开窍了,准备打起精神好好上班,就把旅游半年治疗情伤的行程取消了。 沈念君得知霍潇潇回国,亲自带着司机,开了保姆车去飞机场接人。 顺便还带了两张拍卖会邀请函。 听她说打算放弃“那束光”,最近耽误了不少正事,拍卖会就不去了。 忍不住挑眉问她:“别啊,你忘了先前化作烟火为他坠落的豪言壮志了?” 我今天来接你,就是为了拍卖会你过去暖场,做气氛组的…… 保姆车内,霍潇潇抿了一口红酒,修长地白腿交叠,捏了高脚杯皱眉看向沈念君:“我说过的豪言壮志多了去了,每个都要兑现的话,那我不得累死。” 沈念君把请帖轻轻一放,叹口气,语气轻飘飘地说:“那算了,本来我还想多给我老公几张邀请卡,说不定到时候,能遇到你的那束光呢……” 话音不及落地,霍潇潇念头又被勾起,看着沈念君,眼眸倏然一亮。 激动地拉着沈念君袖口,那个激动的眼神,好像要把沈念君长袖上,精致地小樱桃手工刺绣给扣下来吃了。 “真的吗?” 沈念君抽回来腕子,“嗯。” 霍潇潇这一趟马尔代夫显然是白去了,眼眶微湿地看着沈念君:“那你一定要记得告诉卓翼,送帖子的时候,只能送眉梢有一枚小痣的男子!因为那束光的眉梢就有一枚小痣……” “小痣?” 霍潇潇点头:“对啊,他眉梢有一枚小痣。” 沈念君眯起来眼眸,眉梢有一颗小痣,这么巧? 如果没记错的话……卓翼他二哥,眉梢也有一枚小痣,在眉尾…… 沈念君第一次见卓进,就注意到了。 她想到上次见面,卓进那冰山一样的脸庞,架子端得高高的姿态,实在很难把霍潇潇嘴里“一束光”的称谓和他划等号。 “……这么重要的信息,就怎么不早说?” 霍潇潇茫然地看着她,“你也没问啊……” “……” * 沈念君还不确定,怕霍潇潇白高兴一场,暗自决定先不说,厚着脸皮给卓进请帖一张,看他答不答应去。 到时候两边碰上面,不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顶着朦胧的雾色回到怡景溪园,空气湿漉漉,卷着丝丝缕缕地寒意。 冬日逐渐来临,这两日气温骤降,实在有些不适应。 才刚洗了澡,沈念君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上吃草莓,腿上盖着轻薄毛毯,周姨就擦了擦手,端着补汤出来。 想必是上次周姨以沈念君的名义,给卓翼做了一回猪脚汤,在周姨眼中,对两人促进关系很有作用。 今晚主动询问沈念君:“卓总今晚在公司加班开会,你要不要过去送爱心补汤?感觉卓总每天都挺辛苦……” 沈念君落在电视频道的视线被挡住,身子侧到另外一边,捏着遥控器,轻轻扫了周姨一眼。 “我也很辛苦啊,画廊每天都忙。” “……” “什么汤?” “人参枸杞竹笋汤。” “不想去……” “去吧,这么大补的东西,你又不能喝。” 沈念君需要温补,人参枸杞对她来说,确实虚不受补。 她在沙发上懒懒地磨叽了会儿,直到一集电视剧追完,才闲散地上楼换衣服。 去送补汤也没什么,吃人嘴短,正好看上家里两幅画,借着这个机会聊聊。 端着时尚美观的浅蓝色保温桶,侧着美眸看了一路夜景,车子停在华灯高华的君临酒店大厦下面。 沈念君才想起发消息—— 【老公,有没有空?】 卓翼回消息还算及时:【今晚加班,晚上十点回去。】 沈念君抿了抿红唇,【我过来送人参枸杞竹笋汤,没预约,能进去吗?不然我就掉头回家了。】 消息发过去,卓翼就没音信了。 三分钟之内,沈念君看了五次手机。 望着浅蓝色保温桶,心里盘算着,怎么这么香,实在不行,我偷偷喝了算了…… 刚想到这里,车窗玻璃就被敲响,于非檀那张还算干净地年轻脸庞满是堆笑。 弯着腰,用一种谦卑又有些狗腿子的姿势,透过落下来的车窗看她。 “卓太,要不您移尊驾,亲自送上去?” 都到这里了,沈念君又不傻,肯定要亲自送上去啊。 以前来君临酒店,都是过来吃饭喝咖啡,上次嘛,是新婚之夜。 地方属实好,站在顶层地露天咖啡厅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还可以看到清风徐徐地波涛江面。 别说这个是酒店,这么好的地段,就是弄个公共厕所,都得人满为患。 卓翼正在开会,会议进行到一半,看到消息抽不开身,才遣了于非檀下来。 这是沈念君第一次以“卓太”的身份,从酒店大厅一路高调地上来,很自然地受到了前台接待的注目礼。 明亮如白昼的大厅,于非檀小心翼翼招呼着,沈念君眼眸微抬,踩着细跟高跟鞋款款进了电梯,两个前台接待方才抽回探究的小眼神,窃窃私语—— “这谁啊,那么大的阵仗,还让于秘书来接?” “皮肤真好,而且看起来就是手感很好的那种……” “长得像不像女明星,就那个《指间沙》的女主角?” “算了吧,那个女明星上次来酒店入住我见过,皮肤可差了……” 好在沈念君没听见,出了电梯,到十六层办公区。 办公室空空如也,只有一顶小炉子起雾萦绕,净化着房间的空气。 沈念君转手把保温桶放下,理着裙摆坐沙发上,完全没了第一次来办公室的拘谨。 于非檀又是整理茶几文件,又是端茶倒水,把沈念君当成小公主般伺候,就在这个时候,卓翼从外面推门进来。 身后还跟了另外一个秘书,身穿深色职业窄裙,干练伶俐,只不过脸上架着厚重的眼镜框,拉低了本来很出众的眼睛。 冷冷地音质说:“这种错,不要出现第二次,否则——” 否则后面的话,目光触及到沙发旁,明艳动人地沈念君之时,就收了。 晚上出门微凉,于是摸了一件淡黄色小巧针织衫,许是颜色搭配的原因,看上去清纯稚嫩。 眼眸眨了眨,扫着卓翼不说话。 因为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说话,会不会打扰到他的工作。 不料卓翼很直接地结束工作,略松领带,冷冰冰吩咐女秘书:“没你事情先出去。” 饶是自家老公,沈念君听了也忍不住皱眉。 就算是工作的时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女秘书被打发,于非檀出去磨咖啡,房间很快就剩下他们二人。 卓翼换了一副稍微平易近人的表情,温声问:“又是你煮的补汤?” 沈念君这次实诚多了,“当然是周姨做的。” 卓翼目光淡淡地凝着保温桶,自己动手打开,看了看,却没有动勺子。 骨节分明,极好看地掌心摊开,“过来。” * 于非檀磨好咖啡,敲门送进来时,不经意抬眼,就瞧见办公桌旁。 卓太垂着眸坐在卓翼身上,有力手臂揽着纤细腰身。 女孩子乖顺地轻轻拨弄他衬衫上水晶纽扣,轻声问:“你对女秘书也太严厉了,刚才都吓到我了……” 男子扬了下颌,静默片刻才答:“嗯。” “那下次,我就说……以后再有什么不懂来找我,手把手地教你……” 女孩子勾唇笑起来,“嗯,这才叫绅士嘛。” “……”:,,. 第29章 第 29 章 于非檀实在没想到那个一本正经刁难他的沈念君,在卓翼面前竟然温顺的像个小绵羊,难怪老板最近做了许多反常事,换做谁,能抵挡住这等红颜祸水啊。 俗话说女人的温柔乡是男人的英雄冢,于非檀觉得,一心醉卧美人膝的卓翼,改明日后肯定要吃大亏,就像他以前一样…… 眼观鼻,口观心,顶着卓翼视线中的压迫感,忙放了咖啡,轻轻带门出去。 沈念君跟水晶纽扣较劲儿的纤白手指,眼下方轻轻拿开。 看卓翼心情好似还可以,便柔声开始谈工作—— “我们画廊近期有个拍卖会,”她说着就从兜里摸出来一沓请帖,眨着眼睫递给他,“你要不要帮我宣传?” 卓翼薄唇含笑,闲适地端起来咖啡抿了一口,随后又把咖啡放回去,缓慢而斯文的举止,便平添了几分贵气。 眼神蕴含深意,仿佛完全看穿沈念君今晚主动献殷勤的小心思。 他倒是没有生气,接过去请帖,看都没看就表态:“夫人这么辛苦,自然要支持。” 沈念君听罢松口气,便继续得寸进尺,“过几日怡景溪园修整,家里古玩藏品啊名贵字画啊什么的,人来人往,放在家里也太不安全了,不如选几样地方不见巧的摆饰,送到我画廊拍卖了算了……就比如那个整玉整雕的玉貔貅……” 她说到最后越发心虚,下意识抿起唇,打量卓翼的反应。 卓翼面色平静,表情悠然,亮如白昼地光线之下不经意抬眸,两人相视。 半晌才似笑非笑,语调深长地说:“夫人觉得哪个不见巧,就把不见巧的拿去吧。” “那拍卖的钱归谁?” “夫妻之间,自然不分你我。” 沈念君眼眸晶亮,惊诧地看着他,委实没想到卓翼今晚这么的善解人意。 不仅善解人意,出手阔绰还大方,跟大方的人接触,还敞亮。 一时间膜拜不已,觉得卓翼周身散发着天使光芒,这散发的天使之光太耀眼夺目,实在挪不开眼,矜贵俊朗的皮囊,也越发可人心意…… 发觉自己出神儿,她清了清嗓子,回过神儿。 老公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她也不是那等耽误对方工作,很不知道分寸之人。 既然事情谈妥,白皙掌心抵住老公胸膛,欠身子准备下去。 脚尖才刚落地,来不及转身,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方才还慵懒搭着的坚实手臂,忽地用力。 她微微吃惊,不解地抬头。 对方收敛了周身光芒,不疾不徐地问:“古董字画送去画廊,你就不需要收劳务费?” 沈念君秋水一般地眼眸掀起来,抬头看去。 想也没想便轻轻摇头:“你都说了是夫妻,当然不需要了……” 况且是我沾了大便宜。 谁知卓翼勾了弧度极淡的薄唇,漆黑如墨的眼神中,染上夺魂摄魄的锋芒。 浅浅溢出来几个字,“但是我想给,怎么办?” 嗯???? 话音不等落地,沈念君脚尖已然悬空,眼眸一缩,朝他扑过去。 眼前光影闪了闪,有力手臂已然抱起来她,转身推放到办公桌上,沈念君两条细白的长腿悬空着…… 他不容分说倏然俯下身,将她牢牢困在两臂之间。 狭□□仄的空间,居高临下的轮廓近在咫尺,脸庞很不争气地红了,撇过头睫毛轻颤。 轻轻往后撤身子。 不料下一秒手臂碰到什么,紧接着咖啡杯被碰倒,温热之余带着浓浓咖啡香气的液体洒了一片,两人同时看去。 温热气息在她头顶轻呵,“没事。” 她转过来眸子,距离被拉近,迫着压力往后仰,指尖没幸免于难,不幸沾染上褐色液体,温温热热的,还很粘腻…… 刚要说什么,滑腻下巴被钳住抬起来,旋即就着惊慌失措的眼眸,热吻附上红唇铺天盖地而来。 落地窗外,华灯高华一派繁荣,落地窗内,寂静无声,唯有映在玻璃上,两个不仔细看就不易发觉的影子浅浅交织,紧贴在一处。 沈念君只觉胸腔最后一丝空气几乎被榨干,淡黄色针织衫垂挎腰间,深色细吊带和纤白薄背形成强烈对比。 亲吻间,骨节清晰的大掌拢上一方晶莹剔透的雪白温玉。 她倏然回神儿,掀开星光点点的眸子,白里透红地脸庞仿若桃花,沾染上咖啡污渍的指尖,赶紧抵住卓翼一尘不染的白衬衫。 颤声阻止:“你要不要……冷静一下……” 办公室门没有上锁,秘书助理们随时有可能进来。 没有一丝污浊的白衬衫瞬间褶皱,染上几根浅浅指印。 他指尖顿了顿,漆黑的眼神,深沉的像一潭深渊沼泽,深吸口气才方克制住,微凉指尖从温玉上,恋恋不舍拿开。 扫了一眼办公室厚重木门,直起身,这才牵了她的手腕把人从办公桌上拉起来。 抬手,慢条斯理帮她把淡黄色衬衫扯上去。 半晌才沉静地问:“这两天还难受么?” 沈念君只觉热血“嗖”一下袭上来,对自己送上门地行为很是懊恼,垂着眼眸没话找话,“那什么,你别忘了喝人参竹笋汤……” 然后手脚敏捷地从办公桌跳下来,“我要走了!” 被嘱咐把补汤喝了的卓翼,脸上露出一丝破绽,静了静,淡声把话题扯远:“老先生说,开得药方已经很温和了,最好坚持吃,觉得不适是元气恢复的原因,适当克服一下。” 沈念君想到什么又是尴尬不已,低着头闷闷答应:“……嗯。” 大抵是感觉到沈念君的不自在,卓翼便结束话题:“那让于非檀送你回去。” “好。” * 卓翼牵着她从办公室出来,于非檀合上电脑,满脸含笑凑近。 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卓翼领口衬衫上的浅褐色咖啡污渍。 愣了愣,转过头反观卓太,衣衫整齐,亭亭玉立,就是脸色略微泛红。 于是就忍不住狐疑,难不成,老板不仅被娇声指责还被泼了咖啡? 古人有小夫妻“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情趣,到了他们这里,情趣就变成了“撒娇泼咖啡”? 方才在里面替女同胞指责老板的事迹,于非檀出来就告诉了女秘书。 此刻她也在外面候着。 视线落到款款出来,容貌修养出众的沈念君身上,又瞄一眼卓翼衬衫上的污浊,脑海中浮现的俨然是另外一幅场景。 嗯,教育了不听,就得拿咖啡泼才行! 厚重的眼镜框下面更多了温柔和感激。 看着跟旁的豪门阔太一点儿也不一样的沈念君,肃然起敬。 主动上前说:“我正好没事,要不……我送卓太回去吧?” 沈念君扬起来精致小脸,笑盈盈点头:“那麻烦你了。” 卓翼侧头扫她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目送沈念君随着女秘书离开,卓翼站立片刻,转身回办公室。 不多时翟经理拿着文件进来,于非檀细致地帮老板清理好桌子上洒落地咖啡,拿着擦桌布出来。 两人迎面相遇,翟经理忍不住问:“拿着抹布做什么呢?什么时候清洁卫生的活儿,需要你亲力亲为了?” 于非檀神秘地叹口气,“我就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砖,卓总哪里需要哪里搬。” 翟宽也听说了于非檀最近被卓太刁难的事,忍不住笑笑没说话。 * 沈念君脸红一路才到家,尽管女秘书一路上用膜拜的神情看她,沈念君丝毫没觉察。 到了怡景溪园,还记得卓翼那句“这两天还难受么?” 越想就越生气。 本来她以前一直清清冷冷无欲无求,也就身子骨不好,容易着凉感冒,卓翼非要找个什么知名的老中医给她调理身体,搞得她无端受害现在很错乱。 不过比较神奇的一点,那就是卓翼“特殊服务”之后,还真有奇效,这两天沈念君就冷静多了。 陈穗知道以后哈哈大笑,“你以为呢,中药当然神奇了,要不怎么那么多男人为了补肾,就吃鹿茸鳄鱼肉之类的呢,你温补那么久才见效果,你应该高兴。” 沈念君侧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高兴什么?” 陈穗说:“说明你不肾虚了啊,多吃肉多吃肉,吃肉也补气血。” “肾虚”这个词儿还是挺伤人的,尽管沈念君不是男人,听着也很别扭。 陈穗又笑哈哈说:“人参加枸杞,一个大补气血,一个精准壮阳,禁/欲期间你还挺会折腾人的,大晚上给人送这个过去,卓总真舍命喝啊?都不说点什么?” 沈念君当然是有常识的,只是以前很少关注这类事情,尤其对于食补的疗效,也存在很大质疑。 要不然,按照哥哥和父亲那样每个月变着法子的送补品,她早就强身健体了。 忍不住问:“有那么大效果么?我吃了怎么没用?” “人家中医不是说了你需要温补,那都是大补的东西,当然适得其反。不信等你中药停了,调理好你再人参加枸杞试试……懂得都懂,你怎么不直接喂他吃肾宝片加六味地黄丸?” “……” 沈念君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送过去之后,他只看了看,尝都没尝一口。 都怪周姨不知道老中医嘱咐的事,所以自作主张! 本来还挺生气的,现在感觉卓翼比她还委屈还惨…… 进门之前,沈念君把电话挂断,手臂上搭着淡黄色针织衫,缓缓抬脚走到客厅。 就听周姨问:“补汤送过去了?” 沈念君现在对补这个字很是敏感,尤其被陈穗这么一科普,纤长睫毛忍不住眨了眨,对周姨说:“卓翼年轻气盛的,我觉得不需要每天吃那么好。” 所以下次还是不要下手这么重了…… 周姨抬起来头,“卓总不喜欢喝?” “那倒是没有。” 他都没敢喝,谁知道喜欢不喜欢。 只不过也是误打误撞,周姨出于好心好不容易做的,沈念君不想让她失落,就没有说。 上楼之前,倒是站在台阶上,一本正经嘱咐:“从明天开始,我想饮食清淡一点儿,尤其卓翼在家的时候,更要清淡。” 周姨摘下来围裙,很是不解地看着她。 “你最近不是喜欢吃肉,怎么又要饮食清淡?” 沈念君精致的小脸上,染上一丝不自在。 “清淡了好,清淡了养生。” 说完拿着衣服就上去了,周姨望着沈念君纤细的腰身,很费解地摇了摇头…… 晚上十点一刻,一向很有时间观念地卓翼,顶着湿漉漉雾气回来,手里还捏着空了得保温桶,进门递给周姨。 沈念君回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地话,周姨还以为是两人闹不愉快,卓翼又惹沈念君生气了。 接过去保温桶,瞬间感受到轻轻的重量,打开一看,保温桶里面的补汤就连一滴都没剩下。 仿佛受到一丝鼓励似的,笑着问卓翼:“味道咸淡怎么样?” 下次再调整口味? 卓翼一怔,随后转过身,缓缓看她。 念在沈念君的面子上,回忆一番最近夫妻不太和谐的翟宽,一碗接着一碗喝完以后的评价,敷衍说:“应是不错。” 脸上表情平淡地缓了缓,垂眸整理衣袖,“不过以后不要送了,浪费。” 周姨听了一愣。 * 宁北的清晨又下了一场小雨,确切说应该是雨夹雪。 湿凉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青砖和柏油路染上寒霜,湿滑泥泞。 沈念君身着风衣,捏着一把浅色雨伞从画廊出来。 听哥哥沈念勋说,这会儿和卓进在附近茶楼谈生意,用了午饭才离开。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做红娘,为了自己那痴情的小姐妹。 进茶楼之前,沈念君给哥哥发消息,【我到楼下了,哥哥。】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身姿修长地沈念勋,一边捏着手机打电话,一边大步走出来,看见妹妹嘴角噙着一丝宠溺地笑,二话不说把电话挂了。 顺手接过去伞,收起来放到一边。 “以前拍卖会都没这么隆重过,还要你亲自过来给我送入场券?” 沈念君仰着小脸,才不是为你来的,自家老公和二哥关系不好,沈念君得亲自把卓进叫过去。 就不信小弟媳亲自出面,还有哥哥的关系在,卓进好意思拒绝。 她只说:“我渴了,喝得什么茶?” 沈念勋就入了套,“渴了还不好说,赶紧上去喝茶。” 她轻轻一笑,就随着哥哥直奔二楼。 茶馆在古建筑街的地界,装潢摆设那自然都得是古香古色,附近又是旅游景点,喝茶的人不少,不过里面却很安静,谈生意的人,也只是低声细语说话。 沈念勋倒了一盏茶放到妹妹手边,“本来啊,”说到这里看一眼沈念君,“我还叫了卓翼一块来,这小子太忙了,一句没空就把我打发了。” 卓进这个时候,掀开眼眸看过来。 “这小子?” 他虽然和卓翼关系紧张,但毕竟是自家弟弟,这个时候忍不住调侃沈念勋,“你也就敢他不在的时候这么说,大舅子做得是不是有点儿憋屈?” 沈念勋被拆穿也不尴尬,只是讪笑两声。 “没办法,以前被他压迫习惯了,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说到这里暗示沈念君,“妹妹,他要是欺负我,你会帮我出气吧?” 沈念君被扯出来,喝完茶水笑了笑,转身就拿出来两张请帖,在卓进疑惑注视下,先递给他。 男人沉吟片刻,缓缓翻开。 就听柔柔地声音,在旁边说:“哥哥,眼下就有一个帮你出气的机会呢。” 沈念勋也看着请帖,意外地掀眸:“什么机会?” 沈念君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眉尾有一个淡淡小痣的卓进,眉眼之间,确实和卓翼有些相似,不过年龄更长几岁,自然也就更成熟有城府,到现在都是单身,保养得宜,看上去和哥哥还有卓翼,简直就像是同龄人。 也难怪霍潇潇把他称作“一束光”,确实当得起。 抽回来视线,笑吟吟地说:“这次拍卖会,我老公大力支持,怡景溪园的古玩藏品让我选几样尽管拿走,你喜欢什么亲自去挑,到时候我拿去画廊暗箱操作,低价拍给你,好不好?” 卓进听了错愕地看过来,嘴角的笑有一丝僵硬。 兄妹两个还在一唱一和,沈念勋也丝毫不客气:“卓翼那边,我看有一尊整玉整雕的貔貅不错,问他要了好几次,都不给……” 到底是兄妹,就连眼光品味都出奇地一致,沈念君头点地像小鸡啄米:“有的有的,这个已经定了……” “那太好了,哥哥没白疼你。” 卓进忍不住握拳,狠狠咳两声。 守着我算计卓翼的财产,是不是也太不把我当回事? 到底是胳膊肘往里拐的,茶话会结束,就忍不住在回程路上,给卓翼发了一个消息。 委婉内涵:【整天忙些有的没的,估计家被偷了都不知道,有时候,是不是要聪慧一点儿?】 这么没头没尾一句话,让卓翼沉吟了好半晌,敛眉谦虚请教:【二哥有话直说?】 卓进才说:【我听说,你为了支持弟妹的拍卖会,很没下限,就算和沈家有利益牵扯,需要处处捧着沈念君,很多时候被迫无奈,也没必要这么舔吧?】 本来是好心提醒卓翼,没想到卓翼看过了然一笑,淡淡回复:【看样二哥最近不忙。】 都闲得没事来管我们夫妻之间怎么相处了? 卓进也是好心好意,没想到卓翼会这么说。 不由地深吸口气,倏然把手机扔了,解开领带坐在车里冷静。 方才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心事。 冷静下来,目光就扫到请帖上,拿起来仔细看……:,,. 第30章 第 30 章 傍晚时分光景, 沈念君还不见回来。 画廊拍卖会眼看着马上举行,忙起来不着家,是以卓翼难得早早回来, 竟然独守空闺。 卓翼工作忙一段落,偷得浮生半日闲。 玻璃花房内, 淋漓雨滴敲打着玻璃,好似珠子落在琴键上, 他把书放到一旁, 起身走到沙发旁,就着丝丝雨落声躺下,两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修长指尖交扣,摆放到腹部,闲适慵懒地闭目养神。 不多时, 回怡景溪园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只不过雨下得紧了些,淹没在花房内。 沈念君撑着小伞下了车,才刚进门, 就听张叔说, 卓翼回来了,一直在花房待着。 她往玻璃花房的方向看一眼,很显然某人品位不俗,在花房里听雨声, 那得是多高雅的情趣。 想到这里, 就把风衣递给张叔,撑着竹节手柄,清新透明地小伞, 扭身朝玻璃花房走去。 穿过鹅卵石子小道,透过玻璃窗,隐约瞧见里面阶梯式盆栽地立体布置,与悬挂式花盆相互掩映,层次有序的爬藤类植物,蔓延到吊顶,乃至整个花房,才刚绕过去湿漉漉地青石砖台阶,满眼绿意,温暖生机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卷着粉色香水百合的丝丝香气。 显然前几天餐桌上娇艳欲滴的香水百合,就是从自家花房摘的。 沈念君刚从暖意洋洋的车上下来,走到这里指尖微凉。 她弯腰把小伞放到门口宿根花卉旁,拨开垂落下来,挡住去路的扶芳藤,缓缓走入。 几步之遥,便瞧见躺在沙发上,睡姿安然地男人。 耳边如丝细雨打着玻璃,阵阵清脆,透明而纯净的窗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凝结成密密麻麻地水珠,汇聚成水珠朵朵。 她就着雨声轻咳一声,躺在沙发上,清冷隽秀的脸庞纹丝不动,好像睡得很是深沉。 沈念君缓了缓,便轻手轻脚靠近。 尽管玻璃房内采光好,有隔热板,还有各种升温降温设备,不过在这里小憩,还是有些凉意的吧。 于是轻声唤了句:“真睡着了?” 卓翼气息沉稳,一动不动。 沈念君叹口气,盯着眉目如画的干净睡颜凝视片刻,拿起软塌上,垂落下来的轻薄小毯子,轻轻抖开,徐徐凑近—— 谁知卓翼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 随后突然伸手,握住她纤白手腕轻轻一带。 “哎——” 本就弯着腰的沈念君自然失去平衡,轻呼一声,便落入男人微凉的怀抱。 他眸色清明,揽了纤瘦肩膀低声提醒:“嘘——” 沈念君停止挣扎,手腕搭在他胸口,“嗯?” 卓翼说:“你听。” 她迟疑片刻,才顺从地趴在他怀里,望着头顶玻璃逐渐暗淡下来的雨幕,屏住呼吸。 在充斥着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嘈杂城市中,莫名安心,感受到与大自然合二为一的宁静安详。 卓翼敛眉,指尖不经意缠绕上她的发丝。 女孩子香香软软的身子,若有若无地碰触,卓翼默然良久,悬着的修长指尖,顿了顿,落到她红唇上。 沈念君睫毛轻颤,温而暖的光线,把她脸庞衬得娇艳欲滴。 两人悄然转换姿势,男人深邃的眸光,不知何时染上欲/色。 挤在柔软的沙发上,凝视几秒,俯身品尝粉嫩唇瓣,渐渐加深。 枝繁叶茂,四处攀援地蔷薇花,被微风吹佛下来,摇曳着,垂落在沈念君乌黑浓密,保养得宜的发丝上。 由微凉转为滚烫地修长指尖,轻轻帮她抚开。 偏僻安静伴着丝丝清风地玻璃花房内。 卓翼手指落到衬衫纽扣上,婚戒在暗淡光线中熠熠生辉,低沉沙哑地语调,敲打着沈念君地心房:“不如在这里做。” 一句话瞬间拉回沈念君的神志,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脸红心跳。 就像心脏被人小小握了一下,气息都有些不稳。 含了氤氲水雾的眸子望着他。 “……你是疯了吗?” 这次卓翼没有说话,一枚接着一枚,单手把水晶纽扣扯开。 不知何时,雨势变得更急,从天而降洒落在玻璃上,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一片。 急急的雨势,和某个人克制已久的动作不谋而合。 …… 从沙发挪到别处。 沈念君被扣着手腕抵到玻璃墙壁上,藤蔓包裹下来,繁茂墨绿的柔软枝叶,轻抚着白如雪的肌肤,绕过纤细莹白的小腿,如同有意识的游蛇,丝丝往上缠绕,随即泛着水光的嫣红薄唇被大掌抬起来,迎接新一轮的肆虐。 …… 清风拂过,更多的蔷薇花吹落,吹到茂密藤蔓上,像是垂落在一片绿色海洋,沈念君忽然扬起来细长滑腻的脖颈,能拧出水的眼眸,无声控诉始作俑者。 薄而纤细的肩颈暴露在空气中,无异于是猎物对猎人的无声诱/惑,仿佛下一秒,只要咬断脖颈,就能品尝到鲜美甘甜的血液! 卓翼眯起来眼眸,手臂青筋凸显,无情地压更深。 …… 优质又名贵地珊瑚藤疏影婆娑,娇媚的花朵馨香四溢,雨幕仍在继续,打在玻璃上的雨滴,本来好似珠子落在琴键上,隐约之中,娇声渐起,混着珠落玉盘,伴着花房芬芳。 散开的花瓣落到汗湿的锁骨上,伴着被打湿的发丝,靡靡中带着破碎美感。 沈念君侧着湿漉漉额角,轻抵着落地玻璃,红唇轻启,细眉紧蹙。 ……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傍晚阿姨送过来的咖啡最后一丝热气消散干净,就连浓郁的,四散在玻璃花房的咖啡香气,几乎嗅不到一丝一毫。 暴露在空气中的纤白薄背,在花房玻璃的某一面,留下婆娑身影,双手抵着胸膛,勉力撑了不盈一握的腰肢,如同被强风裹挟的芭蕉叶,在细雨微风中缓而慢地摇曳。 乌黑浓密的秀发,顺着腰身尽数披散,轻轻荡漾。 * 沈念君握着拳头,红透的脸庞朝里,挤在沙发里面沉沉睡去。 酝酿一天的小雨,也已经落下帷幕,尽管天幕彻底黑了,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却跑了出来。 玻璃花房杂乱不堪,光线暗淡,银白月色落在青丝上。 她彻底倦极,头枕上卓翼的手臂,几乎不到两秒便进入沉沉梦想。 周阿姨不知两人现在何处,到了吃晚餐的光景,竟然都不见踪影。 也是电话打到卓翼这里,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深邃的眼眸看过来一眼,富有磁性的性感声调,不急不缓地吩咐:“晚饭大抵是吃不上了,准备宵夜吧。” 吩咐完就挂断,把手机轻轻一推,又放到茶几上。 第31章 第 31 章 沈念君不知何时才醒过来, 雪白藕臂从轻薄毯子探出,指尖微凉的手掌覆盖上来,她睫毛轻颤, 瞬间回忆起某些错乱画面。 真想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还偏偏是在花房里面,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 趴在卓翼胸膛的红润脸庞不自在往下缩了缩, 悄悄捏紧被角, 把自己裹起来。 小动作不断,终于引来卓翼一句—— “想吃什么?” 沈念君动作立马僵住,看一眼怎么想怎么觉得狂妄自然的老公,微微低首,美眸闭上准备继续装睡。 不料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回荡, 不留情面地揭穿:“我知道你醒了。” “……” 红唇民抿了抿,只好软着声音说:“随便啊,我吃什么都行。” 素来内敛儒雅, 又在人前风度翩翩,实际上重欲又无耻的卓翼,拿起手机给周姨打电话, 吩咐她带来的阿姨, 就像吩咐自己家佣人一样言简意赅—— “宵夜有没有准备好?”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他浅浅“嗯”一声, 冷质的音调带着一丝温和:“不再楼下用餐,送到楼上去。” 略显暗淡地花房内, 静静听他安排的少女,闲闲抬眸。 眼角余光扫到一抹抓痕。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顿了顿, 探究的眸子细细看去。 此刻他已然衣衫整齐,恢复了斯斯文文不容人染指的高冷形象,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内,伴着乱七八糟的褶皱,还真新增了一道指甲抓痕。 让禁欲儒雅的模样,瞬间令人浮想翩翩。 尤记得刚开始的某个瞬间,坚实有力的手臂扣着雪白腰肢细细碾磨,她颤声求饶,泫然欲泣地说不适应不要做了,他竟然视若无睹,最后被逼急了,沈念君像个不讲情面地小野猫一样,挥起来爪子就挠了他那么一下…… 挠得时候觉得力道还好,没想到竟然破皮了,留下一道红红的清晰抓痕,就这个程度的伤口,显然没有个五六天,应该恢复不好。 把他弄破相沈念君有些歉疚,刚要抬头说什么。 不经意看见一室狼藉。 深色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一尘不染,搭在竹木材质的椅背上,布料轻薄的绵软长裙,一半落在沙发,另外一半滑下去,柔弱无骨地垂着。 光影柔柔,垂丝海棠挪了位置,粉嫩盛开的蔷薇花,仿佛大风过境,被肆/虐璀璨地一室狼藉…… 又想到筋疲力尽之时,把她四肢百骸都差点撕裂撞碎,让她险些溺死的始作俑者。 本来恢复冷静,挂上慵懒的明媚小脸,瞬间窘迫,冰清玉洁的肌肤都泛着桃色。 这男人真是变态! 在玻璃花房这么大阵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的苟且之事么? 盯着男人雅致矜贵的容颜,狠狠瞪了一眼。 单看这一点,沈念君深深以为,这个抓痕还可以再加重一些! 周姨准备好夜宵,电话打到卓翼这里,二人才准备回去。 阴雨过后,空气潮湿的月色下。 沈念君肩上披了男人的雅致西装,脸庞红润地出来,站在青石地砖上停住脚,等候之余抬起来纤白手腕,倦怠地打了个呵欠,尽管小憩了会儿,脸上沾染的媚色仍旧有迹可循。 不多时,修长挺拔的身姿缓步而来,揽住纤薄腰身,轻轻把她往房间的方向带。 月光星星点点,透过枝叶稀疏的树梢打在他们身上,浓密眼眸隐在宽大衣领之间,很难想象这么一副羸弱无力的模样,刚刚承受过一场鱼/水之欢。 回到楼上,一进门就嗅到皮蛋瘦肉粥的腥香味,松花蛋切的细碎,漂浮上面。 除了清淡咸粥,还有几枚不知道什么馅料的生煎包,裹着外焦里嫩的金黄色表皮,在灯光下很是诱人。 另外有一道下饭的清炒时蔬,不是沈念君爱吃的,是特地为卓翼准备。 一碟口感酸甜,清脆爽口的自制小咸菜,是周姨老家自己种了,知道沈念君爱吃,每年这个时节特地从老家邮寄过来,周姨用独家秘制的配料腌入小缸,芋类根茎植物的一种。 周姨老家那边的人,因为周姨的关系,也都颇照顾沈念君,自然了,沈念君也不是那等不知感恩的人,逢年过节总要差遣人送东西过去。 是以两家多有走动,周姨的一双儿女早年读大学念书的时候,寒暑假也会过来会宁山庄小住,和沈念君都熟悉。 她抽回来神儿,又看到什么。 周姨的更加周到之处,便是除了吃食,还泡了一壶用来解腻的红茶。 盛在紫砂壶内,旁边放着两只白瓷盏,深蓝色染细边的茶杯。 在沈念君印象中,她已经许久没有饥肠辘辘到,甚至可以吃下一头大象的程度。 仿佛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沈念君,某些特殊运动,不仅可以增进夫妻关系,美容活血,还可以提升食欲…… 沈念君才不管任何时候都慢条斯理,矜贵讲究的卓翼,把他的外套脱下来,往沙发轻轻一丢。 既没任何世家小姐的偶像包袱,又没有豪门娇妻的形象,反而更像个难民似的,青葱般纤细的长指捏起来一枚生煎包便往唇边送。 卓翼换了衣服出来,准备用餐的时候,手软脚软地沈念君,更是坐没坐相地窝在沙发里,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认真地大口啃包子。 跟平常那个娇气挑食,很难投喂的沈念君判若两人。 看见这一幕,优雅隽秀的卓翼僵了僵。 不过却没说什么,而是把粥往她面前推,随后取了一枚干净的瓷勺,放到浅淡花纹的餐垫上。 沈念君就着爽口的小咸菜,一口气吃了三枚生煎,小半碗皮蛋瘦肉粥,再加一盏芳香四溢的红茶。 随后神色倦怠地站起来去浴室,十几年如一日,把平素睡前的清洁保养,冲澡以后一样不落地做完。 才勉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上床,懒得搭理某人,拉了抱枕到怀里,无声无息的瞬间沉沉睡去。 一切行为落在卓翼眼底,这么堂而皇之的无视,他忍不住轻晒。 等呼吸平稳才探出手关灯,俯身凑近。 顿了顿,指腹抚平微皱的眉心。 凝了白皙脸庞片刻,凉凉的指尖又凑近,轻轻拨去她嘴角的发丝。 极致的欢愉之后,卓翼还是有一丝心理负担的。 没想到在沈念君面前,自己也成了热血上头不顾她身体情况,事后又懊悔的那部分虚情假意的男人…… 其实这次,作为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他已经很敛着了。 * 陈穗说得话总是很有事实依据,娇软无力的小娇妻,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 就连早晨的闹钟和白天的几通电话,都没把沈念君吵醒。 期间迷迷糊糊醒了几次,换个姿势继续睡。 一直到傍晚,卓翼从公司回来,黑色宾利乘着月色进了私家府邸,沈念君才觉得自己又活了。 窗帘紧闭,室内漆黑,没有一丝光亮,沈念君拥着薄被,睫毛颤颤,酥软无力地盯着象牙白色天花板,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借着门外的明亮光线,一个轮廓清晰的光影走近。 “啪嗒”一声,橘黄色壁灯打开,室内亮如白昼。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瞳孔猛缩。 沈念君浅吟一声,不适应地扯了被角遮住视线。 周姨那熟悉的,如母亲一般的絮絮叨叨在耳畔响起—— “都睡了一天了,是不是也该起了?才刚下了一场雨夹雪,你就准备冬眠,后面两个月怎么过?” 沈念君懒懒地翻了个身,好半晌才把遮挡视线的薄被掀开,美眸委屈地看着周姨。 心想你懂什么啊,你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么…… 尽管心里委屈,拿起手机看一眼,还是无力地爬起来,懒懒地瞧着阿姨,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好饿好饿啊…… 周姨好笑地看她。 一天都没吃东西,不饿就怪了。 于是提醒她:“赶紧洗漱下来吃晚餐,卓总都已经从公司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视频会议,说马上结束,让我上来叫你一起用餐。” 这两日沈念君过得实在堕落萎靡,除了吃就是睡,睡醒起来还想着吃。 如果不是身材纤细曼妙,真要和某个白生生,整天在圈里,唯一的爱好就是拱土的动物差不多了。 简单收拾一番,便素着一张浅白小脸从楼上下来。 所有菜品端上来,偌大整洁的餐厅寂寂无声,两个人面对面而坐。 卓翼垂眸,目光不经意落到她身上,见她怔怔地看着餐盘出神,慌神片刻才拿起来刀叉,眉眼之间尽是懒散,与往日的精致美艳大大不同。 看到这里,线条优美的喉结微微滚动,静默几秒,转开如墨深邃的眼眸。 “周姨说你睡了一天?” 沈念君捏着刀叉地手怔了怔,小声嘟哝:“她每天都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我的事情,知道了还问……” 随后继续切羊排,切下来一块肉,轻轻放入红唇,满足地咀嚼着垂涎欲滴的肉质,突然想到什么,又扬起来眉梢。 她明明说过,以后要饮食清淡,不许吃肉的。 往卓翼这里扫一眼。 尤其是卓翼在家的时候…… 水晶吊灯下方,被妻子冷落无视的卓翼,支起挺拔身姿,一向儒雅地眉眼很不自在地闪过尴尬。 随后长指用力,切了一小块羊排迟疑地放到妻子盘内,并不太擅长地关切—— “现在还很累么?”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沈念君顿时说话就没方才那么利索了:“嗯……还,还好吧……” 线条精巧地脖颈转开,低领的居家服上面,露出来一小截让人挪不开眼的鹅颈,白生生的肌肤灼目,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浅显不易发现的地方,被某人动情之时留下了星星点点淡粉色吻痕。 暴露在空气中,令人浮想联翩。 她侧颜仍旧出众,瞧着一盘刚清洗过,还新鲜滴水的草莓,似乎对自己睡一天的娇弱表现很不满。 翘着唇角解释:“你在说什么……我睡一天和那个没有因果关系,我最近忙画廊的事情,本来就没睡好,今天只不过是补觉……” 卓翼听了低头浅笑,也不揭穿,淡淡“嗯”一声。 沈念君被卓翼的反应惹毛,主要也是她自己太过敏感,于是看着卓翼的笑容,忍不住又霸道又凶巴巴地斥责:“不许笑。” “嗯?”他笑容僵硬在嘴角,不解地看过来, 纤白指尖放下刀叉,一本正经地蛮横教育他,“食不言寝不语,你不知道么?” 第32章 第 32 章 这两天霍潇潇一直在找沈念君,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还以为她不声不响移民去了火星,心想现在太空事业也没发展到这个地步,怎么就人间蒸发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霍潇潇自从知道沈念君的打算,就对拍卖会很是期待,为了在那天遇到“一束光”的小概率事件,更是为了惊艳四座,成为“一束光”的一束光,不惜花大钱准备了一套参加拍卖会的米兰高定礼服。 灯光下布灵布灵乱闪,陈穗看了都忍不住啧啧称赞,就这样自带镁光灯似的礼服,不一定会是全场最惊艳好看的,但一定是全场最亮瞎眼的。 心机,还真是小心机。 摸着触感柔软的裙摆,忍不住说:“沈念君婚礼上,这件衣服要是穿在那束光身上,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人。” 霍潇潇白她一眼,“啪”一声拍开陈穗的手背,“把手拿开。” 陈穗无辜地解释:“我洗手了。” 霍潇潇:“洗手了也不行。” 陈穗觉得霍潇潇有些见色轻友,上前两步扳过来她的肩膀,认真地帮她回忆:“霍潇潇你忘了我对你有多好了,我是不是说过,等有一天我继承了我爸的财产,就在皇城根下给你买套房?” 霍潇潇眨了眨眼皮子,仰着下巴追问:“皇城根是哪个皇城根?买套房是多大的房?到时候你画个圈圈让我蹲进去,我找谁说理去?说话不需要付法律责任,你说,从小到大,你许给几个人皇城根下一套房了?” 陈穗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想到这都被她猜到了。 其实许诺的人也不多,就那么三四五六七八个吧…… 霍潇潇哼了一声,“你没继承你爸的赚钱能力,倒是继承了你爸忽悠人的能力。” “……” 陈穗心想,废话,我爸要是不会忽悠人,能有现在的万贯家财嘛。 我也就是生不逢时。 两人正说着,沈念君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声音清淡软绵:“你俩一直打电话,有什么事?” 霍潇潇说:“拍卖会不是马上到了,我的高定礼服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珠宝搭配,你上次结婚的时候,那个鸽子蛋大小的珠宝戒指不错……” 沈念君还不等点头,陈穗就在一边问:“这两天干什么去了,人间蒸发了?” 沈念君哽了两秒,煞有介事地撒谎:“一直在画廊忙。” 不料霍潇潇揭穿,“拉倒吧,我去画廊找你好几次,你都不在,柳馆长说你这两天压根没过来。” “……” 柳馆长还真是多嘴,看样最近还是闲了。 一早于非檀就带人过来,把主卧的一应摆设搬出来,人来人往,一楼客厅沙发上,沈念君托起香腮看他们忙碌。 按照这么大修大整的架势,怡景溪园自然就没办法继续住了。 卓翼的意思,是去市里暂住,狡兔三窟,自然不是卓家的清风畔,婚前卓翼就鲜少来怡景溪园,他在外面还有好几处房产。 于非檀递过来照片,让沈念君挨个选,看来看去,沈念君都没选出钟意的来。 要么在闹市,距离画廊很远,要么就是风格不喜欢。 于是红唇紧抿,端着白净地脸庞不说话。 最后失了耐心,垂了白皙脖颈,在一旁闲闲地试探于非檀:“卓翼就没想过跟我去会宁山庄住啊?” 自从结婚,我可一直都迁就他,随他一起住在怡景溪园呢。 顿了顿又补一句:“我看着,都没有会宁山庄清幽。” 怡景溪园也只是勉强钟意。 于非檀听了这话,嘴角地笑都僵硬住了,且不说会宁山庄地段偏僻不方便,这么一住,卓太万一住出来甜头,不愿意搬出来了,这就不好办了。 讪笑两声接过来照片,选了一张又推到沈念君面前:“卓太你看这个不错,卓总单身的时候一直住这里,不错在哪里呢,不错在,您过去了,卓总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沈念君一听,这才来了兴趣,惊诧地扫了于非檀一眼。 这种专坑老板的秘书,卓翼是怎么看上的,竟然还是首席秘书! 这才伸出来纤白皓腕,“钥匙呢?” 今晚就得搬过去的话,先带几个人把东西送过去。 汇贤居可不像怡景溪园,就连花园都有三四个园丁打理,只请了家政阿姨,每周过去几次清理卫生。 钥匙,于非檀还真有一枚,因为先前卓翼在那边落脚,方便拿送资料,便给了他一枚。 于非檀笑说:“要不卓太先忙,忙完以后我亲自送您过去?” 沈念君还真没有什么好忙的,只是下午柳馆长会派几个人过来,来怡景溪园取古玩字画,贵重物品搬运,那自然是极讲究的,挪来挪去格外小心,沈念君要亲自盯着他们打包。 除了答应哥哥要拍的玉貔貅易碎,还有一对彩绘陶瓷花瓶,最是讲究成双成对才值钱,但凡碎一尊就没有收藏价值了。 至于字画,沈念君从墙上选了三幅,着人现摘下来的。 这两日就准备第一批展出,尽管卓翼表现的很大方,沈念君也不是完全没数,见好就收,下次有要求也好再提。 傍晚时分,一袭香槟色长裙的沈念君从里面出来,极美的脸庞隐在风衣领之间,微凉指尖捏着包,站在榕树下面,静静等待于非檀。 于非檀把车子停下,小步下来拉开车门,优美的肩颈线垂下来,沈念君扶着车门款款离开。 沈念君这次搬过去,是轻装简行的暂住,就只带一个周姨。 至于卓翼那边,甚至都没来得及通知。 从怡景溪园到汇贤居,不远不近半个多小时车程。 于非檀开了门,沈念君不急不缓抬脚,随着他进来。 黑白灰色调的,现代极简风上下复式楼,客厅通透宽敞,颇具创意的装饰品突显家居的品味,挑高的设计感,点缀的绿植,倒是没有沈念君想象中的压抑,带格的花窗,立面飘窗,反而把采光利用率做到极致。 于非檀和周姨提着大小行李箱,推入客厅,沈念君却像个局外人一样,打量整个房间装潢。 此时才忍不住,拿闲在地视线,悠然地看了于非檀一眼。 照片效果图和实际也差太多了。 原来是直男不会拍照,才把几张照片拍的让人乏味,只想敬而远之。 汇贤居,明明还不错…… 打量了楼下,沈念君便顺着弧形旋转楼梯,轻扶栏杆上二楼,上来第一个房间,就是卓翼的书房,门把锁眼里,竟然插着一枚没有取下来的钥匙。 许是上次来的时候走太着急,忘了拔下来? 沈念君想都没想,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拧开,推门进了书房。 打开墙壁上的一盏小灯,浅浅的光晕下,瞧见好生大的书架,色调浓重的木质书架,占据了书房一面墙,整整齐齐,数不清地摆放着各类书籍,许久不曾过来,却仍旧一尘不染,散发着淡淡地笔墨书香。 而就在这么醒目的一面书架前,却冷不丁放了一面浅白色的实木画板,画板上面,覆盖薄薄的蕾丝轻纱。 不知怎地,于非檀那句“您过去了,卓总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在脑海里回荡—— 沈念君当即福至心灵,笃定轻纱下面,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好奇心怎么还能按捺住,扬起来长长地,又纤细又白皙地脖颈,转身环视四周。 见四下里无人,方清了清嗓子,提着裙摆上前两步。 抓住轻纱垂落的一角,柔软腰身弯下去:“我就只看一眼,看完我就——” 后半句话不等出口,沈念君就怔住了。 瞳仁紧缩,嘴唇没了血色,小脸略略惨白。 揪着纱布的指尖悬在半空,纤长睫毛眨了眨,极快地,热潮顺着脖颈攀爬,迅速涨红了脸。 * 晚上薄雾氤氲,黑色宾利车厢内,路灯忽明忽暗,卓翼的脸部轮廓隐现在暗淡的光线中。 前往松林私人会所的路上。 闽言视线毫无遮拦,不住地落在卓翼脖颈清晰可见的抓痕上。 许是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一直闭目养神的卓翼,此刻终是掀开眸子。 “好看么?” 他沉静不悦地问。 闽言轻咳两声,这才不经意把视线转开,沉吟许久问出好奇了很久的事—— “跟沈念君打架了?” 卓翼沉敛的眉目顿时一变,眯起来眼眸,深深拧眉。 他疑惑的神色,在闽言眼里就是不想被识破的装蒜,忍住揽着卓翼膀子安慰的冲动,叹口气说:“翼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们新婚燕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卓翼这才笑了,似笑非笑看过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 闽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斯文又儒雅,从小就被亲妈拿出来当做学习模板的卓翼。 某些画面在脑海里转了转,深吸一口气。 夫妻情趣? 玩这么重口味? 但看卓翼的神情,又不像说谎…… 原来传统又落伍的,只是他自己。 * 从松林会所带着薄薄酒意出来,卓翼才从于非檀口中得知,傍晚沈念君去汇贤居了。 亮如白昼的松林会所门口,卓翼听罢脸色沉了下来,于非檀却还在电话里邀功:“我提前拍好照片让卓太亲自挑的,就挑中了汇贤居,幸好之前你给我那枚钥匙还在,卓太要今晚搬东西过去,我就亲自给送过去了……” 本以为这么安排很周到,没想到卓翼语调沉沉,嗤然一笑:“这么会自作主张,是不是还得夸你两句?” 电话那端,于非檀终于安静下来,无措地挠了挠头。 卓翼懒得再说他,站在冷风口,指尖冰凉,微微泛着白皙。 “你们还在汇贤居?” 于非檀小心翼翼说:“卓太回锦苑了,说好久没陪父亲吃饭,去探望一下,今晚就不回来了。” 听筒里沉寂数秒。 斑驳树影下,一向沉稳内敛,喜怒不言语色的卓翼,冷冰冰地问得力秘书:“于秘书,一个秘书的职位会不会委屈你了?你有没有想过……换工作?” “……” 这话到底要正着听,还是反着听啊。 于非檀小心肝乱颤,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 此刻沈家锦苑内,沈念君正指挥几个人搬东西。 素白小脸站在游廊下,抱着手臂,眸子染上一层寒霜,表情也甚是清冷,“小心点,轻拿轻放,千万不要碎了。” 沈念勋车子才刚进园子,就瞧见浩浩荡荡一行人,在妹妹指挥下,不知在做什么。 吩咐司机把车停下,手里拎着外套下车,抬步走过来,管家回头看见沈念勋,恭敬地问了一声“少爷”。 沈念勋表情平静地挥手打发了管家,径直走到沈念君身旁,“这是?” 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这才染上温柔笑意,目光星星点点,好像夜幕下的繁星,她娇声撒娇:“哥哥,这是送你的。” “送我?”沈念勋很是不解,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沈念勋抬手把人叫停,走过去,掀开具有防撞能力的纸箱,拨开深色繁琐花纹的盖布,顿时满眼惊喜—— 竟然是他心心念念,被卓翼拒绝了好几次的,整玉整雕的玉貔貅。 沈念君对哥哥的反应丝毫不惊讶,大手一挥,如画清晰的眉眼格外惹人怜爱。 “不用从画廊里拍了,现在我做主,直接送给你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沈念勋不知怎么表达,不过沈念君的话还是值得仔细品味的。 沈念勋嘴角弧度收起来,默然少许,侧头问:“什么叫你做主?” 他眯起来眼眸,将沈念君上上下下好好探究打量一番,牵小孩似的,把她扯到身边。 “我问你,送过来之前,是不是没跟卓翼打招呼?” 没想到哥哥这么精明,沈念君明显怔了怔,出众的脸庞露出来一丝破绽。 沈念勋精准铺捉到,没结婚之前是一个态度,结婚了又是另外一个态度:“怎么?你们俩闹矛盾了?” 沈念君甩开哥哥温暖干燥的掌心,低垂着眼睫嫌弃说:“没闹矛盾,就是觉得你喜欢,所以送你的,你不要的话,那我再带回去?” 说着作势抬手,似乎要吩咐他们重新装箱。 沈念勋赶紧拉住纤细手腕,低声阻拦:“要,自然要。” 并且强盗似的想,入了沈家的宅子,那自然就是沈家的东西嘛…… 卓翼带着薄醉,从松林会所来到锦苑的时候,玉貔貅已经选好位置,摆放在一楼客厅,待客区最醒目的地方。 被沈念君支出来打发卓翼的哥哥,只字不提这事,有说有笑地领着卓翼进来。 沏茶倒水,语气闲适:“念君这会儿在后厅打牌呢,陈穗啊霍潇潇啊几个小姐妹都在这里,说念君难得有空,今晚要通宵打牌,等会儿吃了晚饭,你干脆自己回去吧……小姑娘打牌又不是什么不良嗜好,我妹妹虽然嫁给你了,也不能管这么严啊,还是得给一些私人空间的……” 卓翼神色平静,才方抬眸,视线便不经意被熟悉的玉貔貅吸引了注意力。 修长指尖捏着聚香拢味的圆融杯,略顿了顿,如此色泽上乘的美玉,卓翼不信能被人做成一模一样的第二尊。 目光便抽回来,冷冰冰去看沈念勋。 果然就听沈念勋轻咳,“我是不想收的,我妹妹非要送,不打招呼就搬过来了……” 虽然沈念勋现在的身份是大舅哥,但确实就像卓进说的,是个窝囊憋屈的大舅哥,尽管刚才酝酿了好一番言辞,准备好抵死不承认,被卓翼这么一扫,顿时气场上就矮了一大截。 立马就招了,顺便把自己妹妹卖出去。 拒绝多次,抠门抠到家的卓翼,看他数秒,却突然一反常态地慷慨说:“既然是念君想送给你,那你就收着吧。” “……” 沈念勋惊讶不已。 随后卓翼放下茶杯,隽秀脸庞微垂,不咸不淡地整理衣袖,“那我今晚,索性一起住这里?” 一尊玉貔貅换一晚夜宿权,沈念勋赚大发了。 傻子才不愿意。 毫不犹豫答应:“行啊行啊,那当然可以。” 说着立马招手把家里的阿姨叫过来,热情款待:“你,去把楼上念君的房间好好收拾收拾,”又指了指表情平淡,矜贵的妹夫,“准备一套最好的洗漱用品,今晚姑爷住下。” 卓翼淡淡眨眼,从容地勾起唇角。 浅笑着听沈念勋说完,又表示:“许久没打牌了,手都生了。” 说起来打牌,他们确实许久没切磋了,各自忙碌,也就上学的时候有些闲情雅致。 沈念勋想了想,凑过来问卓翼:“你明天什么安排,有空的话,要不把闽言也叫过来,凑一桌?” 卓翼也不客气:“有空。”:,,. 第33章 第 33 章 干净明亮的棋牌室, 巴西美人被养的株型优美,黄色阔条纹层次分明,还有两束香妃山茶花, 散发着优雅淡香, 使得周遭染上质朴的南国风情。 木布工艺的隔断屏风内, 噼里啪啦地打麻将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少女的讨伐声: ——“是得给卓翼一点儿颜色看看,太省心的话,男人会觉得没有挑战性。” ——“现在可不是挑战不挑战的问题,没听念君说, 是信任危机。” ——“没想到啊,卓总也是个空有一副皮囊的人, 这才结婚几天, 信任就出现危机了。”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所以念君你就在这里住下去,反正是商业联姻,你也不会想他。” 哗啦啦地麻将声中,陈穗无意问了一句:“对了, 到底是什么事, 导致了信任危机?” 这句话落地,空气中沉寂数秒, 漫不经心撑着香腮,手捻麻将地沈念君,顿了青葱似的指尖。 抬起来眼眸, 就见陈穗、霍潇潇以及姚布纷纷投射过来疑惑目光。 霍潇潇眨眼, “对啊念君,你们因为什么事闹矛盾,最重要的一点我们都忘了问了。” “……” 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抿了抿, 一时被问住了。 就在她尴尬的短短几秒,姚布“啪”地一声轻拍桌子,娇俏地说:“管他因为什么事,反正卓翼惹了念君不开心,就是他不对!” 姚布这种坚定地普世价值观,太容易煽动小姐妹的情绪,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伴着新一局的麻将,也开始新一轮的检讨。 一直到门外响起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她们几个面面相觑着闭嘴。 下一秒,宽大棋牌室的房门就被推开,丝丝冷风登堂入室,紧随其后地,就是男低音略带调侃地抱怨—— “我说正喝着酒,翼哥怎么说走就走,冷血无情到丝毫不留情面,感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你家啊?” 说话之人,就是今晚在松林会所宴请的闽言。 话音不等落地,错乱脚步声就打破室内寂静。 闽言探头探脑进来,视线在陈穗霍潇潇等漂亮女孩脸上轻扫一眼,目光最后落到灯光下,眉眼干净又精致地沈念君处。 桃花眼带着笑意,英俊面容缓缓展开,不敢造次地乖顺问候:“啊,嫂子也在这里打牌。” 我说大晚上的,翼哥怎么突然有这等闲情雅致。 卓翼和沈念勋紧随闽言进来,另外还跟着刚从被窝爬出来,差点被炒鱿鱼的于非檀,闽言上次跟于非檀较量过,点名让他过来作陪手。 除了于秘书,还有一个男人,沈念君从没见过,实在不认识。 本来诺大的棋牌室,进来五位身姿挺拔的男人,莫名其妙就多了压迫感。 某人清冷俊逸地立在门口,视线不急不缓地穿过一众人头,淡眸轻睨沈念君。 “输了还是赢了?” 听他语调气定神闲,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不愉快。 守着一干人,沈念君尽管不想搭理他,也只能顾及面子地轻声说:“我是来打牌的,又不是来赢钱的……” 闽言早就觉察到今晚气氛的不对劲儿,赢钱了肯定急于炫耀,一听这么说,那就是输了,沉吟两秒,倒是很会替卓翼周全—— “对对对,输赢不重要,输赢第二,友谊第一,反正今晚有翼哥在,不管你输多少肯定帮你赢回来。” 沈念君没什么反应,倒是在里面忙着张罗阿姨收拾另外一张桌子的沈念勋,听到闽言这句话,忍不住抬头去看卓翼。 玉貔貅送的那么慷慨,不会是在这等着他吧? 想到这种可能,就有些不敢上桌,卓翼的牌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认真打起来,沈念勋只有挨打的份儿。 而过来做配手的于非檀更是战战兢兢,很害怕卓翼记仇,今晚第一个拿他开涮。 毕竟方才于非檀刚做错了什么,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几个人各怀心思地坐下,卓翼最后才缓步进来,敛眉落座。 座位安排的也很巧,虽然不在一个牌桌,不过沈念君却和卓翼迎面相对,不经意就能四目交汇。 她低垂着美眸,就是不去看旁边一桌,抿了片刻娇艳欲滴地红唇,提了轻软地嗓音说:“四万。” 打出去一张牌,随后去摸下一张。 数秒没等来动静,娇软地身子往牌桌一靠,这才环视陈穗霍潇潇和姚布。 见她们三个唯唯诺诺,完全没有方才贬低卓翼时的义愤填膺,忍不住轻咳两声,悠悠地重复一遍:“四万。” 陈穗这才反应过来,拿漂亮指甲挠了挠瘦长地脖子掩饰尴尬,“哦,四万是吧,四万……” 她反应了好半天,才低喃:“四万我不要。” 沈念君把嫌弃摆在脸上,指尖轻轻缠着发丝,慵懒地蹙眉望了卓翼一眼。 你一来,把我小姐妹吓得连麻将都不会打了。 真厉害! 岂料视线还不等抽回,对面卓翼便抬了眼,寡淡清冷地眼眸看过来,随即拿起来手机,眉梢轻挑。 沈念君的手机旋即就响了。 这么多人,某人竟然很闷骚地隔空传信—— 卓翼:【谁惹了卓太太不开心?】 暧/昧在两人之间流转。 迎着三位小姐妹,还有总是一副什么都能看透,偏偏喜欢内涵不明说的,那个叫闽什么言什么的男子,沈念君忙若无其事放下手机。 谁知才刚放下,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陈穗:【感情笑话竟是我自己,你俩又是隔空传音又是暗送秋波的,确定是闹矛盾了?实在不行,我把位置让出来,你们一个桌聊?】 沈念君瞬间涨红脸,抖着手解释:【谁暗送秋波了?】 本来是反驳陈穗的,谁知鲜少发生的事,竟然发生在她身上,没看清头像错发给了卓翼。 他疑惑地看过来,【嗯?】 许是房间温度太高,沈念君脸上绯红之色更深,忙撤回消息。 蹙着眉尖儿说卓翼:【好好打你牌吧!】 编辑完就把手机赶紧放下,今晚就是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再碰手机。 卓翼被沈念君斥责,没有生气,也就把沈念君娇声斥责的文字,浅浅看了五遍。 脸旁染了几分慵懒之色,双腿交叠,闲适地往座椅软垫上一靠。 长臂伸出去补了牌,支起来额角,眼神沉静地去看于非檀。 开局于非檀手气那叫一个好,捏着两张牌,一时间很难取舍。 叹息许久,只好忍痛割爱,拿出来一张:“四筒。” 谁知还没丢到桌子上,卓翼嘴角微勾,淡淡道:“嗯,胡了。” 于非檀一怔,在坐的闽言和沈念勋也都是微微错愕,这才刚开始,卓翼竟然就要胡牌, 于非檀捏着四筒眉宇紧皱,忍不住问老板:“我看错了,悔牌行吗?我想换一张……” 卓翼淡眉看他,“换哪一张?” 于非檀想了想,保险起见,“三筒,我换三筒。” 卓翼瞧着他不为所动,等于非檀把三筒丢出去,他才掀起来眼眸。 不疾不徐把牌推倒,温和道:“单钳两面听,三、四、七筒,承让了。” “……” 于非檀低头检查,好一个单钳两面听,三张牌他是怎么都逃不过。 特地给他准备的坑啊…… 接下来几局,仍旧如此,要么卓翼自胡牌,要么就是他喂牌,于非檀差点把裤衩输掉! 闽言和沈念勋一时成了陪跑,实在没什么参与感。 直到晚上十点多岳父沈贵山回到锦苑,撑着额角,有些无聊地卓翼,才把手里麻将一丢,往沈念君那边浅瞧一眼,见她面若桃花,纤白指尖捏着麻将兴致不减。 方起身把微敞地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上,堪堪遮住红色抓痕。 喉结微微滚动,丢了一句:“你们玩,我去陪岳父喝茶。” 一直在旁边观战,暗暗赞叹卓翼打牌技艺的蒋子儒才接了卓翼的交椅坐下。 卓翼这么一走,众人才放松下来。 沈念勋叹着气一边理牌一边问:“有没有觉得今天卓翼打牌比较雷厉风行?往常都让着我们,谁惹他生气了?” 闽言抬头好笑地看过来,“谁惹他生气了,你看不清?” 沈念勋怔了怔,“哦,你说我妹妹?” 他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妹妹惹他生气,干嘛逮着于秘书欺负?” 这个时候,输钱输到面红耳赤,无力吭声地于非檀才悄悄举手。 “诸位,应该是我惹卓太生气了吧……” 三个人闻言,顿时都愣了,纷纷看过来。 闽言桃花眼微挑,脸上尽是好奇:“你怎么惹沈念君生气的?你惹沈念君生气,为什么她不搭理翼哥?” 沈念勋也很意外,“我妹妹,”往沈念君那边看一眼,语气笃定:“我妹妹和人相处一直都很有界限感和分寸,很少真对外人生气,更不要说迁连到无辜的人身上了……” 看着沈念勋和闽言地疑惑,于非檀叹了口气,诚恳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这还真是一件无头冤案啊。 这个时候,还是闽言逻辑思维能力最强,沉吟半晌,笑着提醒了句:“会不会,本来就是翼哥惹毛了沈念君?你只是不小心被牵连?” * 三个人在那边嘀嘀咕咕,不知在嘀咕什么,时不时就要看沈念君一眼。 她被看得很不适,显然成为了议论的主角。 其实沈念君早就累了,肩颈又酸又沉痛,目光涣散。 不过卓翼方才在,沈念君不想跟他回去,所以说什么都要勉强打精神支棱起来。 卓翼才刚走,她便把牌一丢,娇弱无力地搭在椅背上。 明艳的脸庞带着倦怠之色,懒懒地看着兴致勃勃地三人,柔声说:“不打了,我困了。” 说着抬起来纤长地手臂,眯着浓密睫毛打了个呵欠。 陈穗看过来,“这就困了,不是说好了今晚通宵的?” 霍潇潇一语中的,“不打就不打了,反正卓翼也已经被我们耗走了,好说歹说取得阶段性胜利,今天干脆就这么着吧。” 只有姚布说:“念君你真住锦苑不回去了?卓翼今晚跑过来打牌,明显是奔着你过来的,其实……也蛮在意你的……” 提到这个,陈穗忍不住悄声说:“卓翼打牌好厉害,我刚才观察了,从坐下到离开,都是他赢。” 霍潇潇怔了怔,心想那怪不得这么早就走了,和一群菜鸟打牌,确实没意思,评价了句:“那是他们牌技也太差了。” “……” 我哥哥牌技不差。 沈念君提着裙子,神色倦怠地把她们送走,转身回来的时候,才得空查看消息。 看到什么,站在光线暗淡地花园里,脚步狠狠顿住。 十分钟前,卓翼通知她:【夫人好好玩,我宽衣解带在房间等你。】 沈念君顿时清醒多了。 房间?谁的房间? 第34章 第 34 章 自十五岁以后沈念君便不经常在锦苑住,先是求学念书,后某个精通风水学的老先生,说沈念君远离凡俗与嘈杂,寻个僻静清幽,接近花花草草大自然生灵的地方,才有利于养病。 他认为祖先起源于原始丛林,接近山山水水,才能吸收日夜精华进而陶冶身心。 虽然精通风水学的老先生说的话玄妙之极,但不管中医还是西医,都主张养病需要在僻静的地方,讲究一个身心放松,现代社会钢筋水泥的聚集之地,确实已经不适合病人修养。 沈贵山思来想去,索性就安排女儿去了会宁山庄,和老太太一起住。 就算偶尔才回锦苑,女孩子的闺房,那也是私密又私密的地方。 不乏偶尔伤春悲秋,写两句酸溜溜的现代诗,或者灵感迸发绘一幅画什么的。 就比如上次流行性感冒,沈念君咳嗽差点把肝胆都给咳出来,就捏着钢笔伏在桌子上,随手写了几句—— “病毒不看身份 咳咳咳,好生憔悴 指尖轻抚眼角的泪 这几天,当真舍得人家受罪……” 即兴发挥觉得还挺押韵,诙谐幽默之余又把自己的惨状描述的淋漓尽致,就自恋地拿出来印尼,还有亲手刻的花乳石小篆体印章,重重盖上自己的大名,随后装裱起来,垂挂在卧室一进门的书架上了…… 想到这里沈念君深吸口气,踩着细跟的高跟鞋便直奔卧室。 绕过旋转楼梯,推门就看见某个男人长身玉立,恰好就立在书架旁,指尖落在“沈念君印”四个小篆体上,品读上面酸溜溜的诗,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听到身后动静悠然抬起来如墨的漆黑眼眸,好整以暇地落到她身上。 夜静的像一潭无波无澜的水,月影朦胧,屋里温暖明亮的光线尽数打在男人身上。 沈念君红着脸,上前两步就把卓翼长指勾着的字抢走,随后赶忙胡乱卷起来,睫毛轻颤着蹙起来眉,把这幅字藏到身后。 刚要说一句“你偷看别人写的东西做什么”,谁知卓翼收了收指尖,温凉如水的嗓音响起—— “没想到卓太太还会写诗。” 说到这里抬脚,眼眸深邃地步步紧逼,沈念君无奈往后退,退着退着,纤薄的肩背触到镂空雕刻地屏风。 屏风轻轻来回晃动,这么尴尬的场面,沈念君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卓翼却突然俯身,劲瘦有力的手臂,倏然勾了柔软腰肢,雪松香萦绕,他贴着她的红唇低低道:“再退,就把屏风撞倒了。” 沈念君放松警惕往后看去,下一秒长臂环绕过来,趁她不备轻而易举地把手里东西抽走。 沈念君猛然回头,两人距离太近,粉嫩红润地唇瓣,不经意之间擦过微凉的嘴唇。 她愣了愣,显然卓翼也始料未及。 稍顿片刻,卓翼直接握了纤白滑腻地脖子拉至眼前,薄唇熨帖,拥着她亲吻起来。 霎时间,灼热呼吸环绕而下,描绘饱满软唇的游蛇不再满足,脖子上的指尖渐渐收紧,不容拒绝地深抵。 两个交叠身影从屏风转到书架处,拿着那首诗的大掌重重地按在书架上用力,沈念君面热潮红,被困在方寸之地,她垂着睫毛小口小口呼吸,事情显然不应该是这个发现方向,还没问清楚汇贤居书房里,那幅字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 沈念君双手被大掌扣在书架上,不由地蹙起来眉尖儿。 这个狗男人,总是精准地拿捏男女力量上与生俱来的悬殊。 “你、你无耻!”藏我画的无耻小人。 沈念君只能颤着声调骂人。 毕竟从小好修养,除了“无耻”“小人”“臭不要脸”,沈念君实在词穷,对卓翼这个衣冠禽兽想不到更难听的词汇来形容了。 无耻之人胸腔里发出来低笑,炙热呼吸撩动着她的神经,“夫妻之间,无耻在哪里?” 就是无耻,只是没你厚脸皮! …… 楼下棋牌室内,一桌子人哗啦啦地搓麻将,殊不知女孩子闺房内,早就一室春意。 做工精细地上好书架,在明亮地房间吱呦晃动,摩擦着白色墙壁,几本书在颤动中,“啪啪”几声忽然掉落。 沈念君娇软无力地扫一眼掉落书籍,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狗男人十倍价钱赔偿…… 短暂出神惹了对方不悦,俯身轻笑:“是我不够……卖力?” 话音落地紧接着书架不稳,又是几本书应声掉落。 仿若一只玉貔貅换来的这一夜,一刻也不能浪费。 不盈一握地细腰浑然无措,淡淡红色握痕久久不散,润白小腿贴紧书架,挽在脑后蓬松微卷地发丝彻底散落,泛着淡淡光泽,在两人之间纠缠。 楼梯突然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念君瞬间回神儿,绯红小脸一瞬间惨白,惊恐地望着他。 卓翼眯起来越发漆黑地眼眸,在沈念君紧张反应中,被迫闷哼。 随后闭上眼,抵着她的额角默然克制。 门外不多时响起说话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只听到“参观”“懂不懂规矩”“肯定睡了”几个字眼。 顿了几秒,本来准备敲门的人才停下,随后一阵说笑,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 室内前所未有的安静,沈念君红唇紧抿,眼神清明地看着卓翼。 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惊惧地看着他,刚才清晰听到哥哥的声音,真是尴尬死了。 “……你,你出去。” 他默然后撤,沈念君立时又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半个音节。 倏然面红耳赤,贝齿咬紧红唇,缓了缓娇声央求:“不要动……” 卓翼面色清冷,眸地却悠然转深,凝视着她。 低声询问:“去浴室?” “不要!” 谁知他不再征求意见,长臂重重一揽,抱着没有几两肉的沈念君,脚步轻缓地转移阵地。 沈念君颤着双腿挣扎,越挣扎越无力。 只能蹙了眉尖吸气。 * 赤着脚尖,带着湿漉漉水气从浴室逃出来的时候,沈念君已经是进气没有出气多了。 裹着一件潮湿浴巾爬到床尾,狠狠栽倒下去。 脸庞陷入绵软床被,无尽困意席卷而来,沈念君深感疲惫。 卓翼穿好浴袍,面色沉静地跟出来,沈念君已经蜷缩在床位睡着。 莹润脚尖在浴室被氤氲热气蒸红,透着浅浅的粉。 蓬松柔软地长发此刻湿哒哒地贴在后背,薄被都被浸湿一片。 卓翼温声唤她:“起来把长发吹干再睡。” 沈念君实在太困,被声音打扰很是烦躁,只挥了挥手,如驱赶苍蝇一样回应。 卓翼走到床边坐下,浅浅拧眉。 只不过一次而已,就这么疲累? 且距离第一次,已经给她留了休息时间。 或许,真应该听医嘱。 卓翼望着床榻上肌肤胜雪的妻子,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测,随后缓缓起身去了浴室,出来之时,手里便多了一个吹风机。 薄唇轻抿起一抹弧度,笨拙地理着妻子的长发,打开吹风机,清淡地眉眼微垂,一小绺一小绺地耐心帮她吹干。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卓翼忙碌了半个小时才结束。 随后把书架旁,动情之时不管不顾扯下来地贴身衣物收起来,以及浴室内,一袭好似水洗了的湿透长裙并两双高跟鞋拿出来。 相比沈念君的困倦,卓翼事后精神甚好,揽了沈念君静静靠到床头。 沉默许久,才拿着手机,大半夜又给老中医发消息:【如果不禁房事,会怎样?】 本想老先生早晨看到回,谁知这么晚,没睡觉的不止他一个。 老先生说:【哼,就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听话!能怎样,就是气血恢复慢,我一边帮她补,你一边帮她泄。】 卓翼一向平静寡淡地脸上,破天荒出现一丝尴尬之色。 只得故作淡定地转移话题:【这么晚,伯父还没睡?】 老先生:【睡醒一觉了,你以为像你一样夜猫子?大晚上想一些不利于养生的东西。】 卓翼顿了顿指尖,难得词穷起来。 很识趣地没有再回复。 凌晨点才堪堪睡去。 毫无疑问,沈念君第二天早晨又爬不起来。 八点多,沈家开始用早餐,除了沈念君没起来,点才入睡的卓翼,七点上班时间准时从楼上下来,还陪岳父下了一个小时的棋。 用餐地时候,沈念君没到场,沈贵山还想让阿姨上楼叫她。 卓翼捏着瓷勺,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昨晚她打牌累到了,睡醒再说吧父亲。” 卓翼这么一说,沈贵山才作罢。 倒是一旁沈念勋吃了一口粥,掀起来眼眸好笑一句:“才打了几把就累成这样,现在吃着中药呢,怎么体质还不如以前呢?” 卓翼凉白指尖顿了顿,慢条斯理抿了一口粥才说:“许是,最近画廊的工作太忙吧。” 竟然是工作累的? 沈念勋不由地有些心疼,看卓翼的眼神就带了挑剔。 委婉地内涵说:“以前在我们家,工作还没有那么上心,怎么现在这么勤奋了,是不是手里紧,没钱花了……这丫头也真是的,没钱花不好意思问你要,可以问我要啊,又不是嫁出去了,哥哥就不给零花钱了。” 卓翼知道他在计较什么,浅浅低笑,在金钱这个事上,卓翼自知做的不错,也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 素来清冷地脸庞,带上一丝戏谑。 “也许是,”他轻轻放下勺子,别有深意地看了沈念勋一眼,“昨天大张旗鼓地搬玉貔貅,搬累了吧。” 一提玉貔貅,沈念勋果然就没有那么多抱怨了,握拳轻咳两声,主动给妹夫夹菜。 “赶紧吃饭,尝尝这个海鱼,新鲜着呢……”:,,. 第35章 第 35 章 说起来这个玉貔貅, 沈贵山一时好奇,视线在两人之间门游弋。 虽然年过半百,不过仍然气宇不凡地脸庞上, 多出来一丝疑问,敲了敲桌子问:“这么好的东西, 哪来的?” 他昨夜回来就看见了, 忘了问。 卓翼眸若清泉,垂首静静吃鱼, 既然被妻子送出去,那这尊玉貔貅,就跟他没任何关系了。 沈贵山只好去看沈念勋。 知道妹妹在父亲心里的地位,尽管沈念勋挺抱歉, 这会儿也只能再次解释—— “怡景溪园最近不是整修嘛,估计妹妹觉得挺碍事, 就搬回来了。” 于是乎,在楼上睡觉的沈念君,就被父亲严肃批评了两个字:“胡闹” 随后又放下筷子, 在卓翼面前当即表态, “回头怡景溪园修好了,赶紧让她搬回去。哪有刚结婚就从老公那边往自己家顺东西的,按照这个频次,以后怡景溪园不得被搬空?” 沈念勋听了英俊脸庞微红,赶紧清了清嗓子表示:“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还是我教的? 只能说我妹妹浑然正气, 知道孰远孰近。 沈贵山脸上表情沉了沉,刚要再说什么,一直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卓翼, 淡笑起来,这才帮沈念勋解围:“念君喜欢就好。” 轻飘飘一句话,让岳父更加满意,不过满意之余还不忘嘱咐:“你比念君年龄大几岁,小姑娘不懂事,也不能事事都依着她……她把家拆了,你也依着她?” 卓翼含笑点头,语气很淡,“好。” 沈念勋眉梢却轻浅地扬了扬,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哈士奇,怎么可能拆家?” 卓翼目光悠然看过来。 她可不是哈士奇,明明是一只猫,急起来,不仅会挠人,还会咬人。 想到此处,视线不经意回落,手背上赫然两排浅红色齿印。 昨夜太过沉溺其中,动情之时无暇顾及,清晨起来洗漱,火辣之感才提醒他,这野猫有多难驯服。 才要了她两次,两次都让他挂伤。 中午时分,沈念君方醒,锦苑内一派祥和。 卓翼陪岳父沈贵山在院内凉亭,围着无烟无尘地热炉喝茶下棋,这个时候在凉亭,那想必是挺凉的。 至于哥哥沈念勋,刚从塞马场回来,昨夜搓麻将输得钱今天全部赌马赢了回来。 昨晚沈念君差点小命都没了,现在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 虽然没了第一次强烈的不适,侵袭四肢百骸的陌生酥麻感却她非常惊惧。 尤其转战到浴室之后,卓翼不像第一次那么温柔怜惜,缓而深。 只剩下肆无忌惮,不加拘束,变着花样让她摆出来那些闻所未闻的羞耻姿势! 以至于最后嗓音都有些哑。 陈穗还说“声音这么好听,卓翼一夜得让你叫几次”,沈念君心想,真来上几次,嗓子废了是小事,恐怕命都得搭上。 至于咬了卓翼,也是那时不受控制地战粟了几次,明明都告诉他,自己快死了。 谁知卓翼却越发狠。 得亏咬了他,才撤了浴巾从浴室颤颤巍巍逃出来的! 想到这里,沈念君更加觉得卓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明明在众人眼里是个儒雅斯文的谦谦君子。 用“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形容也不为过,怎么脱了衣服就这么禽兽不知餍足! 扶着栏杆,脸色微白地从楼上悠悠下楼,阿姨正在厨房忙着准备午餐。 沈念君心不在焉地喝粥,其实注意力都在落地窗外面,院子凉亭慢条斯理喝茶地卓翼身上。 果然徒有其表地禽兽穿上衣服,又恢复了正儿八经,云淡风轻地模样。 先不管卓翼到底是怎么如人格分裂一样,在两个形象之间门自由切换,沈念君只想知道,汇贤居那幅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碗粥下去半碗,再转了明艳小脸看去,父亲已然不见人影,只有卓翼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捏着白玉似的棋子,拧着棋盘沉思。 是个好时机。 沈念君拿餐巾擦了擦嘴唇,起身就往外面走。 全然忘记室内外温度相差甚远,北风渐起,尽管是中午,也很难抵挡寒意。 顺着鹅卵石子小道绕过去,意识到冷的时候,指尖已经冰凉。 卓翼丢了手里拿着的棋子,抬眸看过来。 落在她单薄衣着上。 沈念君脸庞被冻得轻轻泛白,不过鼻尖儿却红了,看上去仍然娇俏夺目。 柔和地光线打在身上,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生生,透着桃红。 她缓缓上了台阶,看一眼棋子错乱的棋盘,环顾一圈,“我爸爸呢?” 卓翼薄唇微抿:“公司有事,便去处理了。” 那正好,爸爸不在,我们有时间门好好谈谈。 于是抱起来纤细手臂,围着端坐在棋盘旁边矮凳上的卓翼,不声不响,故作深沉地踱步打量。 走两步就有些腿软,这才仰着高傲地下颌停下。 卓翼侧眸,“你不冷?” 沈念君当然冷,不过这个时候就算很冷,也不能有丝毫怯场。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眯起来眼睛凑近他,轻声试探:“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卓翼听了轻笑,嗓音低沉清冽:“哪方面?” 沈念君被他轻描淡写地语气弄得一愣,顿时没了刚才地气势,浓密纤长地睫毛颤动两下。 事已至此,也不再跟他绕弯子,直接了当地说:“你知道我问什么,汇贤居书房那幅画,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卓翼与她对视几秒。 眸色如水,“知道什么?” 事已至此还在假装不懂,非让她亲口承认才行? 卓翼最气人的地方,就是特别会装! 非逼你自己交代清楚。 行吧,既然如此,沈念君与其每天提心胆吊,大费周折去隐瞒真相,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反正那是艺术品,为艺术献身无伤大雅,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就算不理解,那沈念君也没必要多费唇舌解释。 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到这里就说:“书房里那幅尺度极大的画,里面那个是我……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从你找钱老板高价买另外一幅,我就应该猜到在你手里……” 说到这里,卓翼清冷俊逸地抬起头,淡眸轻扫过来,“没有对你图谋不轨,阴差阳错,举手之劳,免得卓家绯闻缠身。” 沈念君本来还想看卓翼吃瘪,没想到他轻飘飘几句话就把自己打发了,理由还这么具有说服力。 张了张嘴难掩失落,“你怎么不早说?” 害得我担心受怕那么久,还忍痛割爱烧了一幅,原来你早就知道! 沈念君蹙起来细眉,生气地看着他。 卓翼表情万年不变的寡淡,垂了眼眸轻笑:“早说是多早?你差点成了我侄媳的时候?” 作为长辈叔叔,把未来侄媳唤到面前,说自己手里有一幅香/艳无比,几近赤/裸的画,我看出上面那个勾魂摄魄,美艳勾人的女孩子是你? 他薄唇紧抿,透着丝丝冷意。 想到刚拍到这副画的时候,闽言每每来怡景溪园,对着这副画评头论足,卓翼就心梗。 一时间门语气也冷下来,“说不说是我的事,你无权要求我什么都告诉你,就算夫妻也不行。” 沈念君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还生气? 他生哪门子气? 咬牙瞪视他,寒风吹过,很不合时宜打了个喷嚏。 沈念君不傻,冷风中,也不想穿着单薄跟他较真。 不过这句“说不说是我的事,你无权要求我什么都告诉你,就算夫妻也不行”,语气生硬,话语更无情,确实还蛮伤人的。 明明昨晚他还做那些事,谁知吃干抹净,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还真是妥妥的渣男行径,他们卓家,果然老老少少没一个好东西! 再往更深去想,沈念君眼眶立马红了,像个受伤地小兽一样闪烁着眼神,惊讶地看着卓翼,轻轻道:“嗯,原来这段时间门,你把我当成了你泄/欲的工具……” 昨晚才刚拿我泄/欲! 卓翼眼眸微怔,泄欲的……工具? 沈念君却撇开头,愣愣地看着不断往外窜火苗地碳烤炉,想到什么,小脸更加苍白,冷冷纠正:“哦。不对,是你帮我泄/欲,我还得谢谢你。” 说罢不再看卓翼,冰凉指尖紧握成拳,踩着绵软拖鞋抽身便走。 谁知才刚踏出去一步,手腕被卓翼紧紧握住,一把拉入怀中。 他拧眉两秒,看她眼眶红了,才只好俯身而下,眯起来眸光锋利的眼睛,语气颇冷硬地说—— “早就图谋不轨又怎样,你现在已然是我妻子。” 非让他亲口认了堂堂长辈,曾经觊觎过侄子的未婚妻才行? 四目相对,沈念君疑惑地怔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第一个问题。 但是,现在沈念君伤心的,已然不是这一句。 所以丝毫不领情,甚至越想越激动,眼眶蒙上一层水雾,用力挣扎被他紧握地手。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现在已经看透你了!放开我!” “……” * 沈念君坐在卓翼腿上,红着脸庞挣扎的这一幕,被远在屋里的沈念勋看在眼里。 端着热气氤氲地咖啡,面色难堪地转开视线。 妈的,卓翼这人。 跟我妹妹打情骂俏也不分地方,真是丝毫不考虑一个哥哥的心情。 眼不见为净,赶紧把窗帘拉上。 才刚得片刻宁静,不料沈念君就一路低着头小跑回来。 一声不响径直扶着栏杆上楼梯,留下一抹委屈受伤地侧颜。 沈念勋掏着兜,俊美地面容顿时严肃,深深看她。 “怎么了?” 沈念君停了脚步,背对着他,纤瘦地背影留下一丝落寞。 轻声说:“卓翼太渣了,我最近都不打算跟他回去了,我要跟他分居。” 说完款款上楼,留下一个绝美身影。 第36章 第 36 章 对于分居这事, 自然是沈念君的单方面决定,毕竟要不要睡一起,沈念君是完全有决定权的, 断然不能助长不良风气。 沈念勋端着咖啡缓了半天才回过来味儿,送到薄唇间抿第二口。 卓翼又欺负她? 这个“又”字用的很耐人寻味。 猜到这种可能性眯起来眼眸,尽管这个大舅哥平素有些窝囊,妹妹受了委屈, 断然没有再窝囊下去的道理。 当即决定, 卓翼的玉貔貅他要,不仅要, 还得好好教育卓翼一番。 窗帘紧闭, 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想了想,修长身姿朝窗帘走去。 指尖刚触到窗帘, 勾起一条小小缝隙,耳边便传来脚步声。 沈念勋转身对上男人漆黑如墨,如雕如刻的精致五官。 阳光洒在发头, 矜贵气质中多了几分柔和。 多年同窗的情谊,自从这两次沈念君被欺负,变得越来越塑料。 “你还知道追进来?” 卓翼沉吟两秒, “念君上去了?” 沈念勋指尖端着咖啡,慢条斯理走近, 围着卓翼好生打量。 故作深沉地沉默半天,才问:“你怎么又招惹我妹妹了,你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 卓翼低笑出声,淡淡望了一眼楼上, “又?” 他顿了顿补充:“没有。” 好轻描淡写两个字,别说她生气,沈念勋眼下都要被他的敷衍态度惹生气了。 冷哼,“没有能闹到分居地步?” 卓翼顿了顿,侧眸:“分居?” 何时的事? 沈念勋才不听他解释,不问是非直接表态:“我妹妹要分居,那暂时就住锦苑吧,想住多久住多久。” 卓翼浅浅看他,薄唇抿了抿,没说什么。 转身绕过他径直上楼。 卧室之内,凹凸有致地曼妙身姿已然换上出行衣服,坐在梳妆台前。 纤白手指不紧不慢拧开眉笔,方举起来一面小镜子,就听门把动了动,她指尖微顿,屏住呼吸。 方才换衣服,顺手把房门落了锁。 锁都锁上了,沈念君不准备起身开门。 拧不开,门外就安静两秒,片刻抬手敲门。 沈念君秋水一般地眼眸眨了眨,随后就听到低沉清冽地嗓音响起:“把门打开。” 把门打开? 又是一副理所应当命令口吻。 沈念君好笑地撇开头,脸庞水波潋滟,垂眸继续化妆。 沈念勋跟上来,就看到卓翼吃瘪,被拒之门外的一幕,抱起手臂站在两米之外。 看好戏一般,噗嗤笑出声。 卓翼喉结微微滚动,侧了眸,不咸不淡扫过来。 * 下午沈念君收拾一番去了画廊,画廊咖啡厅内,陈穗和霍潇潇款款坐着喝咖啡,姚布穿了一件浅色格纹的小香风外套,托着腮面色沉默。 寒风透过繁杂细节的西式雕花金属窗楞,丝丝传入室内。 沈念君临窗而坐,低着头核对拍卖会名单,顺便语调浅浅,把卓翼那句“你无权要求我什么都告诉你,就算是夫妻也不行”的理念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三人。 话音落地,空气中沉寂几秒。 陈穗先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什么叫就算是夫妻,也无权什么事都告诉你?夫妻之间根本就没有秘密!” 霍潇潇在一边添油加醋,“凡是这么说的男人,十之**都有不告人的小心思,我看卓翼是急眼了!” 沈念君本来这会儿消气消得差不多,她们这么一说,呼吸立马变得不稳。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他还说夫妻之间没有**可言,欢迎自己随时查手机! 这才过去几天。 有秘密的竟然是他!要求有秘密的也成了他! 沈念君冰凉指尖用力交握,顿时气得眼角泛红。 谁知这个时候,陈穗又发出来灵魂一问:“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且问你,知道他银行密码吗?” 沈念君一怔,轻颤着睫毛,一脸茫然迎上三人目光灼灼的视线。 陈穗霍潇潇还有姚布看到这个反应,立马就知道答案,三人都深吸口气。 陈穗再问:“手机支付密码呢?” 沈念君又一怔,抿了抿红唇,仰着精致小巧的下巴蹙起来眉。 三个人更加不淡定了,好像被渣男骗婚的是她们自己,纷纷探身子凑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陈穗最后问:“那再再退一步讲,手机锁屏密码,你有吗?” 沈念君一问三不知,只能又怔了怔。 陈穗、霍潇潇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就连一向比较乐观,神经大条的姚布这时候都惊讶地张了张嘴。 酝酿许久才缓过情绪,落下一句总结:“卓翼这人太可怕了,从头到尾都在防备你啊。” 一时间,沈念君和卓翼两人之间的矛盾,立马又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 离婚之时,财产分配的高度。 沈念君一袭高领长袖衣裙,脖颈在白色蕾丝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出众姿色可谓顾盼生辉。 皱着眉眼不太确定说:“应该不至于这么骇人吧……况且我也不稀罕他的钱。” “呸呸呸——”陈穗坚定地打断她,一本正经纠正沈念君的观念,“他给不给,那是他的态度,你要不要,那是你的权利!” 霍潇潇握着拳头郑重点头,“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姚布出馊主意:“念君你现在就分居着,他如果改,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如果还是严丝合缝地白漂你,与其等着他榨干你的剩余价值,不如趁早离婚!” 沈念君眉眼淡淡看着她们三个,本来怀疑卓翼把她圈养成金丝雀,纯粹不讲感情地泄/欲,经过她们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才恍然大悟。 原来卓翼表面上锦衣玉食地圈养她,其实早就做好了等她人老珠黄,没有任何联姻价值的时候扫地出门,且是净身扫地出门? 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知为何沈念君的小心脏立马不好了,指尖轻轻抚着胸口,蹙眉缓了好几口气。 陈穗霍潇潇和姚布顿时围了过来,小心翼翼看着她。 陈穗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念君有气无力的回:“别说了,被你们一说好扎心……” 沈念君这厢被气得蹙着眉西子捧心,绕城高速上,黑色迈巴赫内,卓翼两指浅浅支着眉骨,眸色冷然,静静听闽言说话。 “江北那边进展一切顺利,下周我准备再过去,招商融资迫在眉睫,最近有几家公司过来合作,也得见一见,谈一谈。” “抽空的话,恐怕还得你亲自过去一趟,商定下一步的计划……” 车厢内沉寂数秒,卓翼才慢条斯理收了视线,从容地落到闽言身上。 浅浅打量着闽言的衣领,眸子沉静,冷不丁道:“太太在闹分居。” “啊?” 闽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侧头看去,车内光影交错,落在卓翼轮廓清晰的侧脸。 面对惜字如金的老大,一时搞不清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是说我太太闹分居,所以最近没办法去江北。 还是故意透露闹分居的事,想听他献上锦囊妙计? 思来想去,闽言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在摸透女人心思这件事上,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不过转念又想,闹分居?不太可能吧? 明明昨晚两个人一起夜宿沈宅锦苑啊,他可是亲眼所见。 怎么才半天,就闹起来分居了? 于是捏着领带清了清嗓子,悄悄打量着老大的表情,凑近几分,组织了一下语言问:“昨晚不是挺好的,怎么今天就闹分居呢?这也太让人始料未及了……” “始料未及”这四个字,大抵说到卓翼心坎里。 敛眉看向闽言,平平静静地溢出来一句:“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听老大的意思,这次分居纯属意外? 闽言本就喜欢八卦的小心思,顿时有些收不住。 “什么意外啊,反正这会儿工作也忙完了,不如你简单说说,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你也知道我懂女人,比你多……” 闽言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卓翼立马想起来心梗之事。 薄唇抿上,沉静地眸光看过来。 审视着眼前,矛盾和怒火的源头。 闽言顿时小心肝一颤,还以为卓翼嫌他多嘴,过问小夫妻之间的秘事,摆着手讨饶:“我错了翼哥,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嘛,还不是太过关心你的婚姻幸福,你说说,从你结婚到现在,我哪次不为你操碎心……” 顿了顿又补充,“昨晚觉得你们小夫妻气场不对,大半夜我还想把你们从房间叫出来,用我三寸不烂之舌撮合撮合,要不是沈念勋拦着,也不至于矛盾过夜,闹分居不是?” 闽言说完,卓翼脸色更沉了,看了看车外,低头整理衣袖。 冷冰冰道:“你自己打车回去。” 闽言一怔,勾人的桃花眼染上错愕,俊美脸庞转开,难以置信地看一眼窗外。 眼巴巴看着卓翼,“咱们在绕城高速上啊,翼哥。” 高速是不能停车的,很危险,而且违法! 最主要的是,高速上怎么打车? 卓翼抬了眸子瞧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冰凉弧度。 两人浅浅对视,无情话语打破静寂—— “前方有服务区。” 几分钟后。 黑色私家车疾驰而过,冰凉刺骨地寒风,热情地擦着闽言脸庞呼啸离去,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闽言刚开始还以为卓翼在说笑,没想到动了真格。 可怜兮兮站在高速服务区入口,看一眼凄凉萧瑟的景象,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一直温温和和,鲜少对他们发火的卓翼,一反常态把自己扔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转头环视一圈,只能朝好几辆回市里的蓝色出租车走去。 是以每次出门,不是豪车来接,就是自家司机相送的闽言,委屈地上了一辆蓝色出租。 第37章 第 37 章 个个都是单身的三人, 随便拉出来一个聊男人的歪心思都能一针见血讲一晚上大道理。 有理有据让人不信服都不行。 沈念君已经够委屈了,更委屈的是, 就算周姨不在身边, 她也逃不过每天一碗的中药汤,就连好不容易分居,没了卓翼的远程遥控饲养监督, 也得苦哈哈喝药, 实在憋屈没地方诉说。 锦苑内, 青葱玉手端着小瓷碗把药喝下,抬眸看一眼哥哥,把碗递过去。 一直耐心等待地沈念勋才展开笑脸,把瓷碗接走:“嗯,就算分居,咱们还是得好好喝药的。” 毕竟养好身子,那是自己的。 沈念君乖顺地坐在梳妆台前,摸了纸巾擦嘴。 此刻素颜精致,就是因为药太苦,小脸皱作一团。 这次喝药,别说准备蜜饯,竟然连一杯漱口水都没有。 她勉强咽下去最后一口,秋水一般地眼眸静静看着沈念勋,随后轻声问:“你这么听他的,就不怕他害我,给我下慢性毒药啊?” 这句话果然让沈念勋怔了怔,随后哭笑不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那可不一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沈念君准备以后再也不相信卓翼了。 忍不住吓唬哥哥:“你没看过那些新闻, 为了财产给妻子投毒,推下悬崖啊,或者无情分/尸的?” 沈念勋慢条斯理瞧她一眼,“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让你喝药就喝药,小心思那么多累不累,从小吃药就一堆借口。” “……” 沈念君被识破,这才乖乖闭上嘴。 想到卓翼。 虽然加分的时候一分一分的加,减分的时候十分十分的减有些不讲道理,可沈念君这次不想讲道理。 倘若真离婚的话,离婚之前也得先把那副画要到手里,万一回头要挟她呢。 这种偶像剧,沈念君也挺陈穗讲了不少,什么借着把柄强取豪夺娶回家啦,亦或是,借着把柄要求女孩子免费□□。 这么想着,哥哥已然带门出去。 沈念君抬起来雪白手臂浅浅打了个呵欠,趿拉着拖鞋早早上床休息。 更深露重,夜色浓郁,室内窗帘微敞。 熟睡的沈念君不经意翻身,纯白色羽被垂落而下,一方柔美水润的脸庞,静静贴着软枕,月光洒下,单薄丝质睡衣包裹的纤细身姿若隐若现,某处饱满隆起,曲线随着浅浅呼吸或起或伏,被男人润泽过的身材发育越发好,七分青涩三分韵味,着实摄人心魄。 未几房门轻轻推开,修长挺拔的黑色身影缓步进来。 走到床边静立片刻,黑暗中明亮地眼眸落在床榻上,方知沈念勋没骗人,确实睡了。 方才进门,沈念勋好一番阻挠,软硬兼施,想尽办法阻止他上楼。 幸好岳父出来解围,卓翼才脱身。 走到床边坐下,沉吟片刻,浅浅目光挪到她身上。 纤弱无骨地手臂搭在枕边,脸庞就像刚出水的芙蓉,泛着莹润的淡淡光泽。 卓翼探出去温热手掌,本想帮她扯了羽绒薄被盖上,眼眸略抬,雪白香肩不经意撞入视线,顺着香肩往下,玉脂暗香浮动,粉晕淡淡香艳。 不由地喉结滚动,指尖便落在妻子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轻抚。 深夜寂寂,楼上半点声响也无,大抵是喝了酒,卓翼有些薄醉,一时间便回忆起昨夜在闺房之内,书架旁,深抵着她,掩衣滑落,冷汗涔涔,胜雪酥香无力轻颤,婀娜旖旎至极的一幕。 本以为画中的样子就足够妖艳动人,现在才知道,她面若桃花眼波含水,轻颤着眼眸泫然欲泣求他轻些的时候,才是最让他热忱欣快,无法自持的。 卓翼素来清淡的眼眸染上欲/色,不知怎地,总是在她面前失态。 随后像被烫了一般,克制地转开视线。 随后指尖抽离,转过身正襟危坐。 倘若今晚再发生些什么,那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真应了她那句,把她当成泄/欲工具的话。 为了自证清白,卓翼也断然不能这个时候再做什么。 片刻之后,眼眸就平静多了,扯了薄被帮她盖上。 立起身,抬手解衣物,准备休息。 衣领微敞,指尖才刚落到第一枚纽扣,不等解开,一声浅吟传出,他仰着下颌垂眸。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沈念君翻过来身—— 恍惚中看见一抹黑影。 眨了眨眼皮子,倏然清醒。 顿时望着人影,冷汗瞬间侵袭全身,低叫一声坐起来,“啊—唔——” 低呼声来不及落地,男人已然俯身,手指抵住她的红唇。 指尖带着熟悉的雪松香,让沈念君很快辨别出是谁,随后低沉清列的嗓音在耳边轻叹:“是我,不要怕。” 沈念君堪堪回神儿,眨着眼眸生气地想。 是你也不影响我叫。 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让白天大张旗鼓要分居的我,脸面往哪放? 是以蹙眉拨开男人的手掌,拥着薄被后退,垂眸不去看他,语气不善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卓翼低声答:“岳父放行。” 沈念君抿了抿红润唇瓣,“那你也要出去。” 刚睡醒的嗓子声线柔柔的,反而像撒娇。 卓翼轻哂,启唇问:“为何?” 沈念君眉眼染上薄怒,轻轻挑眉,毫不讲理地反驳:“因为你娶的不是我爸爸,他让你进来,我又没让你进来。” “……” 黑暗中沉寂几秒,卓翼显然是没话说了。 红唇微微上翘。 精致眉眼多了一丝得意。 往常在怡景溪园住,毕竟新婚,她难免觉得寄人篱下,说话做事都不硬气,总是在他面前吃瘪。 现在到了自己地盘,腰杆硬,说话自然就不一样了。 一言不合就撵人,卓翼也不能把她怎样。 静默的空气中,沈念君嗅到一丝酒气,从卓翼身上散发的。 于是缓了缓态度,“你走的话,我可以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料卓翼却坐到床边,眉眼清隽地侧身。 身姿犹如神袛端方。 顿了顿温声问:“现在一个人睡,不怕了?” 随后仿若没有听到似的,轻轻抬手,扯了垂落肩头的细肩带,帮她遮住不小心绽放地春光。 沈念君躲开,又是一句“别碰我”。 卓翼悬着的指尖才收回来,嘴角淡笑,“下午说错什么,太太大人大量,想必不会跟我计较……” “……” 沈念君没想到卓翼竟然这么快低头认错。 让她始料未及。 本来酝酿好,满腹刁难的话语,瞬间没了用武之地。 黑暗中潋滟水眸轻颤,淡粉色唇瓣抿半天,才想起拿陈穗霍潇潇等人的说辞找茬—— “我连你的手机锁屏密码都没有,我才不是你太太!天底下哪个太太地位这么卑微?你还是换一个吧,换一个——”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打断她:“051724。” 沈念君没听清:“嗯?” 卓翼:“手机锁屏密码。” “……” 沈念君被这个回答弄的,顿时吃瘪了。 反应了好半晌:“手机支付密码我也没有,你欺负我不懂正常夫妻怎么相处?我要锁屏密码做什么,又没有钱——” “手指拿来。”卓翼又打断她。 “……做什么?” 他淡淡说:“不做什么,录指纹。” 沈念君眼眸微眯,不信任地打量。 有了这次画的事,对他信任感倍减,谁知是不是虚晃一枪,做样子演戏呢? 毕竟不是第一次仗着自己多吃了几年大米饭骗她了。 于是款款递过去手,录就录—— 下一秒,“啪”一声被拍开。 沈念君美眸瞪过去。 “那只手。”眼眸低垂的男人,轻声提醒。 “……” 沈念君彻底没话说了。 只好仰着高傲地下巴撇开头,递了另外一只纤纤玉手。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心虚不已地打量他。 也不知是不是钞能力的原因,只觉得卓翼脸庞拢着柔软淡光,认真操作手机的样子,有些迷人。 和白天语气生硬的男子判若两人,和陈穗霍潇潇以及姚布分析出来的卓翼,更是不沾边。 似乎又恢复了斯文儒雅,清朗俊逸的谦谦君子模样。 面对妻子这么明显的刻意刁难,也是温和耐心,有求必应的…… 等指纹录上,卓翼居高临下看她片刻,笑意不减:“回头让于秘书通知财务,把我名下的财产理出来清单,给太太一一过目?” 沈念君回过神儿。 骄傲神色彻底垮了,不自在地转开眸子。 毫无气势地低喃:“那这样,这样自然是最好……” 沈念君没了气势,自然也就没有再分居的理由。 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给自家老公腾位置。 月光尽数洒在嘴角微勾的男人身上,手机往内兜口袋塞,慢条斯理推进去。 沈念君的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却长身玉立,站在床榻旁,与沈念君浅浅对视。 等了半晌,不见卓翼宽衣解带,沈念君蹙起来眉尖。 “这么晚了,你不睡?” 谁知冷白月光下,卓翼下颌略低,沉声问:“太太在邀请我上床吗?” 沈念君顿了顿,脸庞染上娇羞,怒瞪向他。 谁邀请你上床了,爱上不上…… 沈念君那叫一个好气,睫毛轻颤着深深呼吸,懒懒地躺下,雪白藕臂落在外面。 卓翼神色变得慵懒,喉结微动,下一秒就扯了纤白手腕,把人拉过来。 沈念君低吟一声,浅浅看向他。 月光下,男人神色克制,“我们去浴室。” 只一句话,就让沈念君脸庞红透。 小声拒绝,“我不要去浴室。” 卓翼指尖探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纤细白皙地脖颈,“我以为太太想要,方才主动邀请我。” 第38章 第 38 章 做为不食人间烟火, 保不齐还是喝仙露长大的傲娇小仙女,沈念君怎么可能这么暗示他。 别说没想要,就算想了, 她也不可能直接邀请。 小心翼翼又警惕, 把卓翼压在身躯下面的丝质睡裙抽回来, 浅浅打量他的神色,手腕不着声色用力, 往回收—— “嗯——” 才刚动作, 卓翼稍微用力,沈念君努力不仅白费, 这次连带着,纤薄肩背都差点被带过去! 素来平静若清泉地眼眸, 染上灼灼玩味, 薄唇含笑,落在沈念君红唇上。 随后, 薄唇贴上莹润的白皙耳垂, 轻轻呵气。 低缓而又深沉地嗓音,仿若无声诱引。 他说:“夫妻之间不必拘束, 真没有?” 沈念君屏住呼吸,双眸不由自主轻颤, 两人气息交织, 浅浅垂眸就能看到不带一丝褶皱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线凸出性感的喉结。 月光下泛着冷白的肌肤,略带几分矜贵禁/欲,偏偏红色抓痕还未彻底痊愈,留着深色的阴影,平添了一丝妖媚, 还真叫人浮想联翩…… 也不知卓翼最近是怎么厚着脸皮,一本正经顶了这么一道抓痕,穿梭于员工和各种饭局应酬,接受大家洗礼和意yin的。 世间只要和美色沾边的东西,不论是男是女,都让人抵抗力薄弱,多多少少会产生一些非分之想。 沈念君出神片刻,仰起淡红的脸庞,轻声而又真诚地辩解:“真没有。” 卓翼这才松了指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沈念君连忙拉起来薄被,不再像方才那么随意,连手臂都藏进去。 卓翼目光淡淡,随后转开视线,“也好,免得事后过河拆桥,又拿把你当泄/欲工具这种难以入耳的话污蔑我。” 说罢便直起身,修长白皙的指尖摸到纽扣,一枚接着一枚解开,他背过去身,慢条斯理脱下来。 笔挺的肩背宛若青松,不带一丝赘肉的肌理,黑暗中若隐若现,泛着迷人的色泽…… 沈念君难以置信地瞧着卓翼清晰的肩背轮廓。 她都不说什么了,他竟然开始计较起来了? 什么叫难以入耳,他色/欲熏心的时候,还不堪入目呢! 沈念君懒得理睬,规矩地闭上眼眸,背过身不去看他。 耳畔窸窣衣料摩擦,男人掀开被子躺下。 闺房寂寂,沈念君才刚酝酿出来一丝睡意。 谁知他侧头,浅眸落下。 “以后类似的画作,我希望外面不会再有。” 毕竟世人品行参差不齐,向来不乏闽言之辈不懂艺术欣赏,对着内容评头论足,更有甚者,说些污言秽语。 自然了,在知道对方是沈念君之前,卓翼也没有那么介意。 沈念君听罢怔了怔,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不疾不徐从床上爬起来。 就知道卓翼会这么说。 沈念君压根也没指望他嘴里能说出来什么好话。 不过还是替自己辩解了句:“你知道什么啊。” “我只知,”他语气有些冷硬,视线落在单薄的丝质睡裙里面,若隐若现颇为撩人的纤细腰身处,慢慢往上挪,挪到线条流畅的肩颈线,“我妻子的身子,只能我一人看。” 说着,温热的掌心便探过来,动作温柔地拨开她鬓角的发丝,轻轻塞入而后,眼眸却异常具有侵略性。 “记住了没有?” “……” 男人鲜少外露的震慑力,还是蛮有作用的,起码此时此刻沈念君是被吓到了,抿了抿泛着润泽的唇瓣,很识趣地没有反驳。 卓翼见她这么乖顺,才敛的周身气势,不过想到什么,仍不放心地问:“钱老板那幅画,藏好了?” 他好像比她还在乎隐蔽性。 沈念君疑惑地看过去,乖乖作答:“烧了。” 烧了个一干二净,以绝后患。 卓翼大抵没想到沈念君做事会这么干脆,安静了片刻才“嗯”一声,不过神色明显和缓很多。 他安然躺下,两手在胸膛垂着,已然开始酝酿睡意。 沈念君这会儿倒是睡不着了,枕着纤白手腕翻来覆去片刻,目光浅浅落到卓翼身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才刚吵了架,怎么着,也得让他表示表示,以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于是乎,凑近少许,小心翼翼打量卓翼神色。 睡颜安详,想必心情不错。 她轻轻问:“你睡了没有?” 卓翼岿然不动,薄唇轻启:“没有。” 男人说话间,还有淡淡酒气,伴着身上的熟悉幽香,另有一番别致香味。 沉寂几秒,水葱一般的指尖轻轻抚上劲瘦,肌理隐藏力量的手臂。 “后天画廊拍卖会开幕仪式,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出席?” 卓翼眼皮子动了动,掀开一条缝,喉结滚动,嗓音略略喑哑:“嗯。” 沈念君眼波流转片刻,托起粉嫩香腮,斟酌了一下言辞,又问:“那你作为我老公,夫妻一体,在这种隆重时刻是不是应该多拍几件珍玩藏品,表示你对我的——” “重视”两个字还没脱口而出,卓翼嘴角扯出来一抹弧度,不紧不慢地说:“早有准备,放心。” 话音落地,懒洋洋看过来。 只见沈念君怔了怔,黑夜中晶亮地眼睛,甚是兴奋地看着他。 随后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笑吟吟说:“就意思一下,把我从怡景溪园拿走的再拍回来就好,摆在家里我都看习惯了,乍一去掉心里还空落落的呢,旁的,不需要你花费太多——” 还没等说完,话音就被打断。 “卓太太这么会做老公的生意,是不是应该象征性补偿一二?” 卓翼便抬了有力手臂。 借着她的姿势,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白皙滑腻的耳坠,温热指腹带来的酥麻感,让沈念君心里莫名一紧,好像被人握住似的…… 低沉温柔地暗示:“补偿一二便好,不需要太多。” 他是妖孽么,这么不要脸…… * 怡景溪园有条不紊地装修,沈念君在锦苑这么一住,果真尝出来甜头,卓翼不催着走,沈念君才不会主动提。 是以卓翼便只能在公司和锦苑两边周转。 次日一早,沈贵山和卓翼相继驱车去了公司。 沈念勋下午要去江北,上午便在家里休息。 兄妹两个不紧不慢地吃早餐,沈念勋时不时抬眸看她。 沈念君等下要去画廊,所以今日穿了一件高领针织的宽大毛衣,脸庞被奶白色毛衣衬托的白皙透彻。 沈念君被哥哥一直打量,忍不住抬起来眉,“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 沈念勋慵懒地支着腮,虽然心里更想问她怎么说话不算数,说好了要分居的,稀里糊涂就不计较了,平白让兄长得罪了卓翼,今天卓翼下楼还不理睬他,万一他记下来仇,以后岂不是时不时就要公报私仇。 以前卓翼可不会对他摆冷脸,沈念勋想想就觉得委屈。 不过妹妹感情的事,沈念勋细问又觉得不好意思问,无外乎床头打架床尾和,妹妹年龄小,被卓翼哄着骗着做些加深感情的龌龊事。 于是斟酌了斟酌,警告沈念君:“以后你们两个再闹矛盾,你们自己解决,不要再拉我站队。” 沈念君捏着勺子的指尖颤了颤,惊讶地看着哥哥:“我还用拉你站队么,你是我哥哥,本就应该给我撑腰啊。” 沈念勋被说的一怔,好半晌才曲起来指尖,环顾一圈,敲了敲餐桌面,低声说:“你立场太不坚定了,让我如何给你撑腰?大张旗鼓要分居的是你,昨晚没事人一样,默许卓翼夜宿锦苑的也是你……” 他等了大半夜,都没等来卓翼被赶下楼的戏码。 沈念君被指责,心虚地抿了抿嘴,淡淡眨了眨眸子,蹙起来眉,一个蹙眉的动作都是那么妩媚动人,“可是,他并没有原则性问题,我就是想立场坚定分居闹离婚,好像也没抓到太坚定的理由,你也知道,我很讲道理的……他道歉完我觉得有道理,我就生不起来气了……” 沈念勋眯起来眼眸,好奇地审视妹妹。 “他怎么道歉的?” 沈念君放下勺子,擦了擦红唇,扭过身子一本正经地道:“他说我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 “……” 卓翼竟然说“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沈念勋反应了一下,一口粥差点呛死,“咳咳咳”几声,脸都差点涨红。 沈念君垂眸看看他,忙抽了纸巾递过来。 沈念勋看一眼,接过去擦嘴。 原本英俊的五官被憋得脸红脖子粗,擦完嘴巴纸巾重重往桌子上一丢,愣愣地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日渐萧瑟的绿色藤蔓。 “妹妹。” 沈念君看他,“嗯?” 沈念勋淡淡眨眼,一瞬不瞬地凝着藤蔓,半晌转过来头,认真地看着妹妹明媚的脸庞,“他真跟你说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 沈念君低着头理了理裙子,还以为自己确实太没原则和立场了,有些没脸面,闷声闷气说:“我本来不想搭理他的,觉得他太敷衍了,不过他亲自给我录了手机支付的指纹,又说回头把他名下财产理出来清单给我过目,态度还算诚恳,我想了想,见好就收,暂且原谅他这一次,以后再惹毛我,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沈念勋惊愕之余,不由地竖起来大拇指,“你这可是教科书式的操作,这次分居没白闹。” 沈念君听罢疑惑地眨了眨眼,“你不是说,你和爸爸早就给我留了一大笔财产,这辈子挥霍不尽,吃喝不愁,谁稀罕他的臭钱。” 说到这里,纤白玉手探过来,“不是说好了,结婚了就交给我自己打理,钱呢?” “……” 第39章 第 39 章 宁北颐和馆, 藏家心中国内顶级实力的拍卖行,拥有最完善的拍卖服务,这次拍卖会柳馆长特地找的负责承接的拍卖行, 一起完成拍卖任务。 此次拍卖会声势浩大,除了古董、现当代陶瓷艺术作品、现当代油画、近现代书画、古代书画等主要拍卖项目, 还有瓷器、工艺品、油画雕塑、古籍善本、碑帖法书之类。 傍晚, 颐和馆外高楼林立,一派繁华, 华灯高挂的宽敞道路, 两边私家豪车如蚂蚁般秩序井然地停着。 一辆黑色私家车, 慢慢在尽管拥堵, 但却有条不紊行进的车道上,缓缓驶入。 隐秘地黑色车窗外, 镁光闪烁流动,黑压压的记者们犹如黑暗海潮跟着车辆涌动。 沈念君抬着精致下颌,忍不住侧眸去看车外簇拥人群, 许久没参加过这么盛大的场面, 就连技艺都有些生疏…… 早知道如此, 就不让柳馆长高额出场费请当红明星驻场了…… 出神间, 车子驶到入场地点, 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凉,沈念君刚回忆了一下,从前礼仪课上,老师教导的官方微笑,一只宽大干燥的掌心便覆盖下来。 卓翼扫了一眼外面乌压压记者,淡淡叮嘱,“等下记得, 一下车就跟紧我。。” 沈念君:“嗯,那你也要保持微笑,记得帮我拖礼服裙摆,还有,等下上台阶绅士地搭把手,另外,步伐不要太快,我穿着恨天高,怕是跟不上……” 卓翼大抵没想到妻子会叮嘱一堆,且都是最基本的常识,不由地轻哂。 沈念君明亮眸光扫来,纤长睫毛轻轻眨了眨,化妆师三个小时的妆容,让她本就出众的模样更加美艳。 说完看了看他,沈念君问:“你笑什么?” 还不等卓翼回答,一身燕尾晚礼服,西装革领无比精神的于秘书,已然推车门下来,走到卓翼这方,倏然拉开车门。 一时间记者簇拥而至,头顶镁光灯不停闪烁,沈念君来不及反应,却已然被卓翼慢条斯理牵了手往下带。 男人身姿挺拔,长身玉立,站在人群中格外引人瞩目,而挽了他手臂的人,尽管穿着恨天高,却仍显得纤细娇小。 裙尾从车上扯下来,沈念君默念两秒,抿了挑不出一丝问题的笑容,抬头迎上众人,跟着涌动人群,随自家老公往前走。 她发丝高挽,只插了一枚水云纹玉簪,举手投足间,端庄优雅的高贵气质尽显。 万千星辉笼罩颐和馆外馆,巨大无垠的天幕下,沈念君轻挽卓翼走在红地毯上。 晚礼服映衬着如雪薄背,淡淡的灯光笼罩,沈念君宛如盛开的白莲,绽放着无声的娇艳。 ——“突然举行这么盛大拍卖会,高额出场费邀请当红女星驻场,未来是想涉足影视这一块吗?” 沈念君提着裙角,煞有介事说:“只是方便追星要签名。” 人群哗然,沈念君眨了眨眼眸,就算是凡尔赛地炫富,也真的不是故意为之。 ——“对于网上,卓太一出场就会艳压女星的传闻,卓太怎么看?” 沈念君怔了一下,这次斟酌了一下,不卑不亢轻笑:“谢谢大家的抬爱,是我不配。” 卓翼眨了眨眸子,好笑地看过来。 沈念君不经意挑眉,有问题? 卓翼心情大好地抿了抿唇线,挽着他继续往前走。 乌压压地问题拋过来,沈念君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卓翼不知是真的欣赏,还是在镜头下演戏,全程用宠溺的微笑配合。 直到人群中传来一句—— “请问卓太刚新婚就这么积极工作,外界传闻你们夫妻感情不和,卓太怎么看?” 卓翼这才上前一步,淡淡轻笑,“我们感情很好,你落错重点了。” 回答尽管敷衍,不过本尊亲自辟谣,也足够有说服力。 好不容易走到台阶处,记者被拦在外面,拍过照,沈念君转身,指尖刚搭到卓翼温热掌心。 只见一只话筒冷不丁地,递到沈念君面前,对方言辞犀利,打破问答还算融洽的氛围—— “请问卓小叔对抢了侄子未婚妻一事,有没有什么愧疚?对于怒发冲冠为红颜,叔侄因情反目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四周一瞬间安静了,本就复杂的关系,这个记者一问,就更加复杂了。 沈念君担心了一天,约谈了几家记者控场,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没想到方才到最后环节,她还心存侥幸以后能躲过去,没想到…… 事实证明,豪门世家之间的恩怨情仇,比女明星走红毯有意思,比拍卖会上了什么拍品,又有哪些知名人士到场就更有意思多了。 她下意识去看身旁,被狠狠冒犯到,气势已然凌厉,及其不悦且眼神犀利的卓翼。 红唇抿了抿,大局为重,很担心这个时候卓翼说些什么影响拍卖会进度的话,忍不住上前凑近话筒, 谁知下一秒—— 手腕却被他轻轻扯住。 卓翼早一步接过去话筒,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记者身上,嘴角扯出来一抹轻笑,虽然语气和笑容仍在,不过眼神却有些让人胆寒—— “你是哪家记者?” “……” “……” 一众记者都愣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实在有些大胆,对卓翼丝毫不利,回去肯定要口诛笔伐做文章,但尽管如此,此时此刻对方还是忍不住冷汗涔涔。 更害怕鱼死网破,因此真丢了工作,在行业内混不下去…… 沈念君此时此刻小心肝也提了上来,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看着卓翼。 你今天过来,怕不是要来砸我场子? 想让我再经历一次红遍大江南北的网络舆论? 刚想到这里。 只见男人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沉吟两秒继续说—— “想象力如此好,实在是难得人才,倘若以后真涉足娱乐圈的话,记得辞职来找我,高薪聘请你做首席编剧。” 顿了顿又补一句,“我今晚的话,便是入职邀请函,大家一起做个见证。” 人群中顿时传出来欢呼声,还有一干人哈哈哈大笑声,这才知道卓翼是在开玩笑。 气氛顿时和缓下来,卓翼缓步走过来,牵上沈念君往颐和馆入厅口走。 沈念君这会儿小腿还有些发软,原来是她小看卓翼了,人家可是堂堂一公司决裁者,这等刁难,与他来说就是花拳绣腿,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事。 可笑的是,投资娱乐圈还没影子的事呢,就把首席编剧的职位先许出去了。 想必平常在企业,给高层们画饼画多了,都有了职业习惯…… 进了大厅,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仿若行进在绿树红花的长廊里。 大礼堂内,搭建了现场直播的幕布,正对着拍卖师和放藏品的展示柜方位,展示柜的玻璃非普通材质,而是浑然一体,与下方整个柜台,乃至整个站台都链接在一起的防盗设置。 对于价值百万以上的古玩珍品,现场并不会直接展示真迹,而是利用提前就扫描好的激光扫描技术,播放拍品的展示图。 推杯碰盏,衣香鬓影间,随处可见散落在四周,来回踱步的雇佣保镖。 柳馆长为了拍卖会不出纰漏,穿梭于幕前幕后地忙碌,相比较之下,沈念君就闲在许多。 踩着恨天高实在累,她提了提裙尾,才刚扶着椅子坐到拍卖席。 卓翼看一眼人群中眉宇出众,身材修长地柳馆长,灼灼目光就落了过来。 “嗯,他倒是很尽心尽力,什么都能帮你摆平。” 能不尽心尽力? 整个画廊,所有员工加起来,都不抵柳馆长一个人的工资,都是钱买的。 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只看到尽心尽力的结果,没有看到背后的代价。” 容貌绝美的女老板和任劳任怨地男馆长,用“背后的代价”形容,卓翼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忍不住眯起来眼眸,半晌,背过去手不再看她。 沉默间,陈穗霍潇潇以及姚布一行三人看到她的身影,拉扯说笑地走过来。 两日不见,只知道沈念君还在分居中,作为小姐妹自然得安慰两句。 自从沈念君分居以来,霍潇潇就连再期盼“那束光”,也不太敢打扰她了。 陈穗也没细看旁边,上来牵起来沈念君就说:“念君,你分居以后皮肤都变好了,从后面远远看,就知道手感很好,很好摸,果然——” 话音还没落地,身旁被忽略的颀长身影背着手转身。 陈穗不经意抬眸,见了几次,还算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 有了画廊那一次认错人,陈穗这里显然不会再认错。 不光她认出来,霍潇潇和姚布也紧随其后认出来,三个人同时怔了怔,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不是正在分居? 一起出现在拍卖会是个什么情况? 纷纷低头去看沈念君—— 最尴尬的是陈穗,如果卓翼转身慢一点,估计霍潇潇和姚布也跟着一起赞叹沈念君,瞬间拉踩拉踩卓翼了…… 沈念君看了看卓翼,全当他没听到,轻咳两声,讪笑着对卓翼指了指:“陈穗,我闺蜜……” 又指了指霍潇潇和姚布,“这两个也是……” 大礼堂内,华丽吊灯光线交织,尽数洒在男子清冷淡漠地容颜上。 略一沉吟,漆黑深邃地眸子抬起来。 “你们好。” 她们三个就是墙头草,从不对说过的话负责,沈念君风往哪边吹,她们就往那边倒—— “卓总和念君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的般配,方才我还在想,念君也太不懂事了,结了婚也不知道收收脾气——” 陈穗不等说完,霍潇潇紧随其后,“是啊是啊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对现场所有情侣夫妻的压倒性屠杀——” 姚布的马屁也不赖:“何止是压倒性屠杀,简直把他们杀得惨不忍睹,般配!顶配!天仙配!!” 说完之后不等卓翼说什么,三个人相互使眼色,很识趣笑呵呵转身离开,走出去三米,一溜烟融入捏着酒杯谈笑风生的人群中。 随后沈念君的手机就响了—— 陈穗骂:【沈念君你滚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霍潇潇也说:【小祖宗,和好了起码跟我们打个招呼吧!】 姚布很失望地表示:【以后再也不听你说什么了,雷声大,雨点小,鄙视!】 卓翼平淡地目光从她们消失的地方抽离,顿了顿,转而落下来。 “你的三位朋友,”他斟酌两秒,委婉一笑,“都挺有趣。” 第40章 第 40 章 拍卖会马上进行, 众人纷纷落坐,拍卖台上,三位工作人员端着电脑上场, 身后跟着身材高挑,一袭腰线较高, 裙摆窄长旗袍裙的女拍卖师,她仪态端庄典雅,流露着温婉柔美的风情,声音清润和缓。 “各位现场,网络, 电话委托的客人, 晚上好,现在进行的是颐和馆冬季首次拍卖会夜场,欢迎各位百忙之中的莅临……” 大屏幕落下, 两侧摄像头由远转进,聚焦于投射拍品的屏幕上。 沈念君云鬓高挽, 黛眉如画,侧头朝卓翼看去,“先前,明知道那幅画被别人拍走,可就是找不到背后真正买主, 你委托了谁出面的?” 他正襟危坐, 鼻梁高挺,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深邃有力的眼神,落到拍卖台上。 “于秘书,”他浅笑两声才转下来视线, 星星点点落在她身上,“不过那天,他应该被拍卖师尊称——于总。” “……” 这让钱老板去哪里找,那个本就不存在的神秘“于总”。 下一秒,女拍卖师柔美一笑,开始进行第一轮的五件拍品,“我们第一件拍品2098号,巴伦毕加索《戴帽子的女人》起拍价一千五百万……” ——“一千六百万” ——“一千七百万。” ——“一千七百万一次!一千七百万一次!一千七百万最后一次!” 惊锤声落地,第一件拍品成功拍出。 紧张刺激的音乐声应声而止,拍卖师对着拍卖席位的某个方位扬起来手,摄像头应声而落,拍卖师温柔甜腻的嗓子,清晰地响彻会场:“感谢委托方,恭喜买家!” 卓翼岿然不动地淡淡看着,显然对这副画毫无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霍潇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凑了过来,厚颜无耻地悄默声坐到身旁,附上沈念君的耳朵:“我的那束光呢?” 沈念君愣了一愣,,眼睛里闪动着琉璃光芒,侧眸看了看自家老公,对方目光一直聚焦在台上,这才抬起来眼眸,环顾几圈。 对于“那束光”,不管是不是卓进,沈念君都准备把他推出去交差,反正眉尾有颗痣,她只认痣,不认人! 谁知看了又看,别说卓进本人,就连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顿时脸就垮了,看向霍潇潇。 斟酌半晌,倾斜身子无奈说:“不知道啊,许是没有来?” 霍潇潇怎么可能那么好打发,听到这句,立马蹙眉推了一下沈念君,“我不管,你必须帮我把他找出来!走!” 方才竞拍开始之前,霍潇潇品酒之余早就围着现场绕一圈,胡总刘总黄总,这总那总以及委托人看了一遍,都不曾看见半个影子,这才跑到这里拉沈念君出去。 下一个拍品乃是绢本立轴的唐伯虎真迹,张大千先生的早年旧藏,两年前秋季拍卖会上,也是被卓翼这个神秘买家委托别人拍走,今日再次露面,顿时引来不小轰动—— 沈念君被霍潇潇从里面拉出来时,价格已然加到“一亿”,一亿以上,每次加价最少一千万! 空气中果然不出所料沉寂数秒,随后—— “一亿一千万!” “一亿两千万!” “一亿三千万!” “一亿四千万!” “一亿七千万!” 顿时一片哗然—— 沈念君听着加价的声音,眼冒金光,耳边响起来的,是金钱哗啦啦入兜,清脆有力源源不断的声音,不要提有多激动! 被霍潇潇反牵着的手,都忍不住涔出汗,用力回握了一下。 霍潇潇还以为发现什么,明眸看过来,“怎么了?” 沈念君这才发觉自己反应太大,立马低眉顺眼地轻咳两声,“没怎么,就是挺开心。” 谁知霍潇潇听了这句话,脸都绿了。 好笑地抱起来手臂,“我找不到那束光,你就那么开心?” “……” “你是想让我一辈子做寡妇?” “……” 我只是为今天的不菲收入开心。 “哎,等一下——”沈念君抬起来明亮地眸子,睫毛轻颤,“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成了寡妇?” 霍潇潇义正言辞地说:“找不到那束光,我就当他死了,为他守寡一辈子!” “……” 好一个痴情地贞洁烈女。 沈念君忍不住赞叹。 陈穗和姚布等人,自然在大礼堂里面,津津有味地等待今晚后半场的珠宝展品拿出来拍卖。 不过近两亿的唐伯虎真迹拍出去以后,陈穗和姚布忍不住面面相觑。 陈穗:“开局就这么大,我怕轮到后面压轴,我会破产……” 姚布也很惊讶,“这是哪个傻子急需用钱拿出来这等珍藏救急啊,拍走的那个,也是傻子。” 陈穗挤眉弄眼—— 姚布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陈穗把她使劲抓过来,“卓总拍走的……”她抬起来手,轻轻指了指最前排,“小声点,就坐我们前面。” 一时间,沈念君和卓翼都成了姚布口里的傻子…… 围着整个会场转了又转,沈念君的礼服裙摆早就把地板给擦干净,擦的锃光瓦亮。 霍潇潇方泄气似的,两个肩膀垮下去。 她不顾自己身上,耀眼昂贵的高定礼服,随便找个角落就往地上一蹲,仰头看了看漆黑夜幕。 此刻乌云密布,寒风渐渐吹起,似乎在酝酿一场,随时都有可能来临的风雨。 沈念君动了动红润唇瓣,莹白指尖轻轻搭在她肩头,柔声安慰:“不要伤心嘛,虽然没找到那束光,但你如果对眉尾有痣的男人情有独钟,我倒是可以牵线搭桥,给你介绍一位……” 霍潇潇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什么样的?” 沈念君想了想,“年龄大些,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比卓翼要大几岁……” 霍潇潇听了,赶紧一个劲儿摆手,“那少说也得三十以上?你在开什么玩笑,三十多的男人我身边一抓一大把,油腻。” 不过转念又想,“那如果像卓翼这么好看,倒是也行!” 沈念君蹙眉,“好看,那自然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喜欢端着,冷冰冰的,冰块脸!” 就跟谁都欠他钱一般。 霍潇潇听了,又是一阵摇头,“那算了,我也不想找个大爷,天天看他臭脸啊,凭什么!” 霍潇潇这么说的话,沈念君暗暗推测,“那束光”肯定不是卓进,据于秘书说,卓进十天里面,得有八天脸是臭的,而且心思阴损,小肚鸡肠,有事没事就喜欢把卓翼叫出去骂两句。 是那种鸡蛋里挑骨头,可怜兮兮又缺爱,缺爱到内心变态的男人。 霍潇潇眼光应该没有那么差劲。 沈念君干巴巴站着,突然愧疚于把霍潇潇拉过来,让她再一次期待落空。 霍潇潇叹了口气站起来,提着裙摆款款往台阶下走,“你赶紧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四处走一走。” 沈念君望着她的背影,也只能应允。 “那等下你赶紧回内场,外面很冷。” 霍潇潇答应一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乌云密布,寒风越发刺骨,霍潇潇走出去没两步。 别说冷静,就这个天气。 哪怕是欲/火焚身,估计也凉了。 想到这里,转身往回走。 刚落脚,“哒”一声。 指尖粗细的细高跟,不偏不倚卡在了草丛旁边,条状盖子的下水道缝隙里。 倒霉远不止这些,更倒霉的,她提着裙摆,非常不雅地用力抽离,高跟鞋还没扒出来,天空的雨先开始下了。 大滴大滴冰凉雨珠落下来,霍潇潇身上布料单薄,价格昂贵的晚礼服,不多时便紧紧包裹在身上,内里肌肤若隐若现。 “气死了妈的!” 霍潇潇大骂一句,只得把高跟鞋脱下来,蹲身子,两手如拔萝卜一般,使出来吃奶的劲儿,才把高跟鞋扒出来。 好在鞋跟质量不错,没断掉。 她一边咒骂着,一边光着脚,手臂遮挡着往廊下跑。 短短几步路,妆也花了,特地做的造型也散了,就连昂贵的高定礼服也脏了。 门口适应生赶紧递上来毛巾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柔声关切。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啦雨幕中,不知何时走近一行人。 为首之人西装革领,衬衫扣到最上面一枚,显得严谨又刻板,旁边有人撑着一柄黑伞,不顾自己肩头淋湿,一路小跑着帮这人打伞。 低沉的对话声传来—— “拍卖会开始了?” “刚进行了两轮,还没到中场。” “嗯。” “下着雨,您怎么突然要过来?” 那人浅淡一哼,“新婚弟媳送了请帖,这个薄面还是要给。” 顺便见识见识,她还能怎么败家。 说话间,就走到廊下,霍潇潇跟前。 黑伞被收起来,那张冷漠俊逸,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霍潇潇视线中。 眉尾淡淡的小痣,在昏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真叫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沈念君果然没负她! 霍潇潇愣怔地站在原地,仰着被雨水冲乱,眼线像熊猫一样糊在眼皮上的小脸,一瞬不瞬,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男人低头整理衣袖,大抵霍潇潇的目光太灼灼,顿了一下,抬眸看过来。 看清姑娘的容貌,很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低声问助理:“这人你认识?” 助理顿了一下赶紧上前两步,“您注意安全。” 男人把毛巾递出去,淡漠的视线抽离,随后抬脚,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冷风不断侵袭而来的走廊下,霍潇潇愣怔片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后眼眶就红了。 哭着给沈念君发语音:“我要是今天想不开自杀了,你记得告诉我爸妈,我很爱他们——” * 此时此刻,拍卖场因为卓进的到来,陷入小小轰动。 几个人径直走到沈念君特地预留的位置,弯腰坐下。 随后侧眸,视线落在隔了一个过道的,卓翼和弟媳身上。 简静清美又带着绝色嫣然的沈念君,目光楚楚地瞧着女拍卖师,眼眸空灵得似水中平仄多姿的荷花,,开放在最动人的深处。 此刻竞拍的,是西周青铜兮甲盘,虽然不是本晚压轴出场的藏品,但在上次拍卖会上出现时,被竞拍到一亿八千五百万,才花落易主。 这次起拍价,就是一个亿! 沈念君眼巴巴望着,表情跃跃欲试,已经替卓翼举牌两次。 卓翼目光瞧过来,颇为惊讶。 低声笑了:“珠宝之类不见你兴奋,怎么一个西周的盘子,挑起了你的兴趣?” 沈念君轻飘飘看他一眼,“我买回去盛饭不行?” 拍卖场这会儿寂寂无声,沈念君的低语,就显得有些穿透力。 不轻不重落到卓进耳中,卓进眉宇紧皱,不懂沈念君的幽默。 是以看着如此败家的弟媳,怎么看怎么觉得心梗…… 第41章 第 41 章 ——“两亿一千万一次!” ——“两亿一千万两次!还有加价的吗?” ——“两亿一千万——” 女拍卖师突然喜上眉梢, 表情生动地看着某个方位,“两亿两千万!” 眼看即将入手的兮甲盘,不成想半路杀出来程咬金,让女拍卖师重重举起来的惊锤, 又缓缓放了下去。 沈念君明艳动人的脸庞, 顺着拍卖师的视线望过去。 卓进双腿交叠,舒缓闲适地坐在拍卖席, 对沈念君轻轻颔首。 大水冲了龙王庙, 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吗, 谁惹你了,让你跑到这里“哄抬猪价”? 沈念君好笑之余, 深吸一口气坐下来, 委屈巴巴地看向卓翼, “你看你哥, 山上的笋都被他挖光了吧!” 换作别人沈念君不在意, 价高者得,换作自家人,让沈念君怎能不生气? 卓翼神色淡雅沉静, 似乎早就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不过对卓太太的撒娇,大抵很受用。 默然少许,轻轻抬指,捏了捏妻子红润的脸庞,“真这么喜欢?” 女拍卖师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沈念君眼睫低垂,蹙眉说:“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我们都是一家人, 你二哥也太损。” 卓翼收回来手,“嗯,他一向就这么叛逆,适应了就好。” 带了素环婚戒的那只手,慢条斯理举牌。 “两亿三千万!” 台上台下寂静数秒,尽是哗然。 这下子,卓家二兄弟关系不睦的传闻,算是彻底坐实,就连女拍卖师都尴尬地抿了抿嘴,唇角微笑有些僵硬。 “两位卓总眼光果然一致,都看上了咱们的西周青铜兮甲盘,众所周知,兮甲盘不仅仅具有历史研究价值,还具有文物审美价值,代表的文化也不单单只是一个青铜器,它代表了当时人们的工艺水平、工艺技术,在中国历史上有着很重要的历史地位,甚比毛公鼎……” 颐和馆两位都不想得罪,于是女拍卖师笑着缓和气氛,缓和气氛之余,也怂恿场内别得买家出价。 不过这么高的价格,就算喜欢的大有人在,也不会继续追加了。 此情此景如果父亲卓秉然在场,估计气不轻,两个败家玩意,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卓进目光堪堪落过来。 卓翼淡然迎向他。 陈穗参加过那么多场拍卖会,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么精彩的场面,简直比拍电视剧都让人热血沸腾。 霍潇潇不在场,实在可惜! 忍不住低头对姚布说:“这就是卓家老二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说到这里顿了顿,眯起来眼眸,“你看他眉眼那个,是痣吗?” 姚布听闻,也眯起来眼睛细细打量过去,“好像是……难道你是想说,卓进就是霍潇潇嘴里的那束光?!” 陈穗:“不会这么巧吧,霍潇潇喜欢的那束光是卓翼二哥的话,那以后霍潇潇不就成了念君的二嫂?” 姚布反应过来,四周打量一圈:“霍潇潇人呢?赶紧让她过来认一认啊!” 这玩笑开的,委实大了。 明亮如昼,庄严雄伟,有几分西方古典建筑风格的大礼堂内,窃窃私语不绝于耳,都是围绕两兄弟的。 卓进悠悠抬手,“两亿四千万!” 两亿四千万,远远超出兮甲盘的价值,几年前西冷拍卖会上,2.1275亿元人民币成交的兮甲盘,创造了至今无人超越的,在中国大陆青铜器拍卖记录之最。 卓翼微抬下颌,嘴角轻轻上扬,侧眸看向妻子,沉静地脸庞上,尽是询问。 沈念君也侧眸看过来,动了动隐在礼服裙摆内,白皙的双腿,眉眼的万种风情顷刻间摇曳无尽。 “赔钱的买卖我不喜欢,那就让二哥拿去盛饭吧。” 她虽然喜欢兮甲盘,但也断然没有超出藏品本身的市场价值那么高,赔本入手的道理。 是以这场两卓兄弟的角逐,以卓翼夫妻退出竞争落下帷幕,西周青铜兮甲盘最后花落卓进。 看着女拍卖师笑容洋溢,殷勤热情地表情,端坐在过道一旁,卓进嘴角很明显僵了僵。 以为按照小弟媳这只,对金钱没有概念,从小金尊玉贵想要什么就必须有什么的豪门千金,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兮甲盘抢到手。 到时候外界流言蜚语,父亲看不下去,肯定要提点他们夫妻两句。 岂料,将军不成反被将! 一向对收藏没兴趣的卓进,入手兮甲盘不久,就来去潇洒地带着一行人离场。 沈念君明眸晶亮,望着二哥的背影目送他们。 拍了一件就走,不再看看后面的好东西? 转念又想,算了算了。 虽然就一件藏品,不过顶普通藏品的十来倍价钱。 也不枉费她亲自跑一趟送请帖。 沈念君在拍卖会现场坐了一晚上,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兮甲盘忍痛割爱让出去,卓翼倒是没亏待她。 去年5月亮相香港春拍,一副天然翡翠珠项链——“碧翠凝仙 芳华绝代” 顶级帝王绿珠子浑然天成,每一颗都属于玻璃种质,品相近乎完美,33颗珠子巧妙呼应,有三生三世的寓意。 还有一枚晶体结构细致,色泽均匀浓郁而种水通透细腻的翡翠手镯,戴在沈念君本就纤细柔若,仿若无骨的皓白手腕上,定然温润晶莹,光芒在腕间流转。 夜场拍卖会十点结束,颐和馆备好丰盛的晚宴宵夜供客人食用,美酒佳肴,柳馆长是个细节控,安排的很周到,细到晚宴碟子上,雕刻什么样的花纹,都是他一一落实的。 沈念君手机一直静音,出了拍卖大礼堂,才有空看手机,听了霍潇潇的语音。 一时顾不上自家老公,拉了陈穗和姚布,就开始满会场地找霍潇潇。 一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些得知消息,围在场外闹腾的记者终是散了。 街面上湿漉漉,两排法国梧桐树下面,来不及收起来的红地毯,一番风吹雨打,落了一层枯枝败叶。 尽显颓败萧瑟的美感。 颐和馆雍容华贵至尊风范的宴会厅内,霍潇潇隐在角落里,白桌布三米外的深色皮质沙发上。 看着远处个个神态举止典雅,谈笑风生的贵妇贵小姐们。 摇了摇头,举起来红酒杯消解忧愁。 沈念君和陈穗姚布看到这一幕,顿时松口气。 语音里言辞如此夸张,把沈念君着实吓了一跳。 还以为霍潇潇真要寻短见。 沈念君提着礼服裙款款走近,清润小脸打量着霍潇潇肩头多出来的男士西装。 忍不住问:“找到那束光了?你西装哪里来的?” 霍潇潇堪堪抬起来颓败小脸,“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那束光就进拍卖场了,带了好几个人一道,那么高调的来,又那么高调地走,你们三个眼瞎了没看见?” 一句话落地,三个人都沉默了。 沈念君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坐下,“没想到,还真是卓翼他二哥,你眼光果然不差啊……” 说罢看了看陈穗和姚布,显然也猜出来,是以也并不惊讶。 霍潇潇凑近,一把拉住沈念君,不管不顾地撒娇:“我今天太倒霉了,你看我的妆容!最可气的是,我刚才还看见杜美琳了,差点把她笑死!” 陈穗在旁边欲言又止,忍了好几次才问:“那你还在这里喝酒,不怕被认出来?被拍丑照?” 霍潇潇反问:“我这个样子,你能认出来吗?估计我亲爹都认不出我来。” 陈穗轻咳两声,“我认不出你,但是我认识你的礼服啊……” 你可是拉着我观摩了好几天。 沈念君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这副尊容。 才多大会儿没见,就弄成这样子。 想必,确实够倒霉的…… 也难怪她这么委屈…… * 黑色私家车内,暗淡光影笼罩,卓翼没有在宴会厅用餐,反而隐在此处讲电话。 两兄弟在拍卖会上的一出,还不等宴会彻底结束,已然传到了卓秉年耳朵里。 卓翼语气谦逊,一字不落地交代清楚,末了浅笑:“父亲不要生气,念君这边我会安抚好,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姑娘,方才竞拍,她看出来二哥要抢,当时就大方表示让给二哥,是我想讨她欢心,才跟二哥抢了两个来回……” 听筒里沉寂数秒,传来卓秉年一声重重叹息,“你二哥比念君大半轮多,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念君不计较就好。” 卓翼低头淡笑,不疾不徐地建议:“或许,给二哥讨个妻子,严加管束也不是坏事。” 卓秉年哼了一声,“就他那个冷冰冰的性子,谁愿意嫁给他?” 卓翼抿了抿唇线,也没有多言。 这方挂断电话,眼眸不经意落到窗外。 沈念君一袭晚礼服包裹着曼妙多姿的身形,飘然而来,身后陈穗姚布搀扶着走路不稳,一脸薄醉的霍潇潇。 她蹙着眉弯下腰,轻轻扣动车窗。 卓翼抬指把车窗落下来,迎上妻子明艳动人的脸庞。 沈念君声音柔柔地央求:“要不然,让她们一起上车?” 卓翼目光落到她身后几人身上,嫌弃之色一闪而过。 默了两秒,唇线抿紧:“嗯。” 三个人一路走来,早就被冻僵,听到卓翼点头一脸感激地纷纷爬到温暖的车上。 不多时,宽敞暗淡的车厢内。 出现这么一幕—— 卓翼抿唇颔首,目光疏离地落到窗外,沈念君紧挨着自家老公,时不时打量他的神色。 三个衣料单薄的妙龄女子,身着各式各样的深V礼服,缩着脖子沉默屏吸。 陈穗这个时候,才对沈念君方认识卓翼的时候,问她“你和长辈一起出去尴尬么”这句话感同身受。 而眼前这个长辈,还是三个小姐妹共同闺蜜的老公。 尽管对方没有刁难之色,不过那犹如神袛一般雕刻的淡漠脸庞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压迫感,就够她们承受了。 车厢安静到极点,气氛也微妙到极致。 三个人小心思不断,很后悔没有打车离开,脑子进水了,才跑过来蹭车! 大抵气氛太过尴尬,尴尬到被沈念君想忽视都不行,她才轻咳两声,没话找话—— “不如我们聊聊卓进?” 卓进大概都没想到,他有一天那么厉害,稀里糊涂变成今晚五人唯一能聊的共同话题。 霍潇潇第一个抬起来头,本来低落无比的眼神,顿时晶亮起来,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有“那束光”冷漠的眼神,抿了抿嘴。 陈穗姚布紧随其后,觉得这个话题可行。 而卓翼的目光,果然也从车窗外抽离,缓缓地,落到妻子耀眼的笑脸上。 第42章 第 42 章 车厢内寂静非常,一时无人说话。 沈念君睫毛轻颤,看一眼霍潇潇,又转头看神色淡净的卓翼。 觉得这个提议还算不错,怎么就没人挑头呢? 既然没人说话,那便继续冷场吧。 是以不再发言,模样清冷地低头,整理裙角。 霍潇潇这副样子,自然没办法回家,否则被她老爹瞧见,不给下个月零花钱事小,万一气血上涌,再拿起来鞭子一顿毒打就不好了。 于是一行五个人,直奔沈家锦苑。 让霍潇潇借地方梳妆打扮一下,先换一身干净衣服再说。 好在这两天沈念勋去江北出差,奶奶有事召唤,沈贵山今晚去了会宁山庄。 昨天闲聊,卓翼自己表示住锦苑住的很舒服,沈念君看他欠兮兮的语气,准备让他多舒服几天。 这两天拍卖会忙碌非常,周姨每天在怡景溪园煮了汤药再送过来,着实麻烦,所以昨晚自作主张,收拾东西跟了过来。 所以诺大的锦苑,好巧不巧没有外人。 车子行驶到园子,陈穗霍潇潇和姚布三个人先下车。 眼下风停雨歇,青石砖地面湿漉漉的,沈念君收起裙子,尽数抓在手里,欠身从车上下去。 进了屋,卓翼二话不说,颇为识趣地去了书房。 沈念君带着她们三个到一楼客房,“啪”一声打开灯,转身吩咐霍潇潇:“你先去洗澡,我去拿换洗衣服和化妆包。” 回来之时,便带着周姨进来。 周姨怀中好几套连吊牌都没摘,沈念君未出嫁之前的衣服。 对她们热切招待:“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天冷,你们穿的这也太单薄了。” 浴室传来哗啦啦水声,霍潇潇眼下还没清洗干净,高定礼服皱巴巴扔在门口,污泥沾染的失去了本来的耀眼光彩。 不用检查也知道,这件礼服已经废掉。 等陈穗和姚布换好衣服,霍潇潇同时洗了澡裹着浴巾出来,乱七八糟的妆容这才洗尽,露出一双干净清淡的脸庞。 沈念君也已经换上居家衣服,莲步轻移,走到沙发上款款坐下,胳膊往桌子上一撑,托了腮,慵懒地看她们。 长袖衣衫随着动作,丝滑地落到小臂,又细又白的手腕,带着一只明晃晃,色泽温润的玉镯。 霍潇潇穿戴整齐,往床上一坐,“你们意思是,那束光是卓小叔的二哥,卓进?” 卓进。 常年在美国打理卓家的海外生意,一口流利的英伦腔调,加上冷冰冰的钻石王老五身份,按理说应该有不少名媛贵妇拋橄榄枝,可他到现在还是单身。 于是乎,关于卓进为什么单身,外界有好几个不同版本的猜测,其中最有说服力的就数——卓进是gay。 陈穗忍不住笑说:“按照现在人类的科技发展水平,你哪怕想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都能二话不说帮你想办法。” 可,爱慕上一个性取向独特的人,难不成,想办法把他掰直? 姚布也有所耳闻,“啧”一声,“……想到卓进身边那些,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金发碧眼帅哥,我深深觉得,追求卓进不是有点儿难,是非常难……” 沈念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素很少听这些闲言碎语,朝霍潇潇投去怜悯目光的同时,不确定地问:“卓进真喜欢男人?我结婚这段时间,怎么都没听谁说?” 陈穗轻笑,“这种事你们卓家隐瞒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说给你听啊……” 霍潇潇眉眼皱起来,卓进是男同这事,比先前在他面前丢丑的刺激还大,好半晌呆呆看着她们,没反应过来。 沈念君清闲雅致地依窗而坐,恬淡优雅的脸庞上,多出来一丝轻笑,“你别听陈穗和姚布胡说,我觉得卓进挺正常,或许只是常年在国外,不喜欢金发碧眼性情豪爽的外国姑娘,所以才一直单身的……” 这句话就好比一颗定心丸,霍潇潇阴沉的小脸瞬间明亮起来。 知道她们空着肚子回来,周姨贴心地去准备宵夜。 不到半小时,便敲门叫她们,“吃东西了——” 霍潇潇看过来,“阿姨,开瓶红酒?” 陈穗看她,“你还要喝酒?” 霍潇潇扬起来眉梢,委屈巴巴地找借口:“我们这是在锦苑,那就相当于自己的地盘,念君今天拍卖会顺利圆满结束,秉烛夜饮庆祝一下不行啊?” 说到这里,笑盈盈询问沈念君:“我们那么闹腾,卓小叔不会生气吧?” 庆祝那的确应该庆祝,不过沈念君也不是看不出来霍潇潇在编借口。 喝了酒,今晚就不用再吃中药。 想一想,深得沈念君心意。 抬起来晶亮地眼眸,“周姨,地下储藏室的酒架子上,前几天别人刚送我哥哥一瓶好酒,你去拿一下——” * 至深夜,二楼书房门轻敞,女孩子推杯碰盏,说笑不断。 卓翼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月色,浅浅叹了口气。 不多时,周姨端着一碗软糯的桂圆莲子粥轻轻敲门。 轻阖的眼皮子这才启开,侧眸。 “什么事?” 周姨慈祥一笑:“夜深了,卓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说着推开门,把清粥小菜摆上来。 卓翼端起来温热瓷碗,轻轻搅动。 浓密眼眸垂着,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她喝酒了?” 周姨一怔,仿佛怕卓翼不开心似的,替沈念君辩解:“她很少沾染酒的,忙了这么一段时间,想放松一下也可以理解……” 卓翼只是说:“盯着点,别让她太贪杯。” 周姨点头答应,拿了托盘回去。 卓翼用过粥,楼下还尽是喧闹声。 他有些乏累,撑了手臂,支着额角小憩。 冷风卷着潮湿凉气,透过轻敞的玻璃窗,丝丝入内,也不知过去多久,桌子上躺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他倏然清醒,眨了眨眼眸,抽手去看。 楼下不知何时恢复安静,没了先前热闹的动静。 卓翼这才起身从书房里出来,不紧不慢地缓步下楼。 一楼餐厅水晶灯高挂,环视一圈,连半个人影都无。 卓翼顿了两秒,转身朝客厅走去。 明晃晃的灯光下,意式柔软皮质沙发上,搭了个曼妙身姿,白生生地手臂撑着脸庞,乌发垂落,遮住大半个容颜。 事实证明,卓翼对沈念君蛮了解的,酒量浅,今晚又贪了杯。 这会儿显然是醉了。 周姨早就回房休息,另外三个互相不见踪影,想必沈念君强撑着,安排司机把人送走。自己却连上楼的力气都没了。 倘若他不出来,今晚沈念君,十有**在沙发上过夜。 卓翼脸上带着一丝薄薄的不悦,蹲下身,抬指抚开脸庞上的发丝。 一张白而透红的精致脸庞露出来。 下一秒,手腕便搭他身上。 卓翼凑近少许,“你醉了。” 沈念君蹙着细眉,轻轻睁开眼眸。 碧翠的玉镯在男人脖子上,无意识地轻轻磨蹭。 柔弱无骨地指尖揪住洁白男士衬衫上,熠熠生辉的水晶纽扣,她低喃:“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 卓翼喉结滚动,垂眸,凝视她。 面对如此诱引。 眸子转为深邃幽黑,落到娇艳红润的唇瓣处,拉下来一直在作乱地手腕,“红酒好喝么?” 沈念君也不想喝那么多,奈何她们三个酒量太好,实在抵不过。 蹙着眉尖轻轻抿唇,“好——唔——” 柔软无力地脖颈被抬起来,男子直接俯身,扑捉到柔软酥唇,浅尝—— 随后清冽的嗓音,略染上低沉嘶哑,“嗯,确实好喝。” 沈念君怔怔地望着他,醉酒后的模样,就像怒放的华丽绚烂红牡丹,妖艳动人,令人着迷。 卓翼眯起来眼眸,把沈念君无意中勾人的小模样尽收眼底。 沉吟片刻直起身,手臂稍一用力抱起柔软身子,转身上楼。 路过餐厅之时,深深瞧着醉酒后,令人浮想联翩的娇俏模样,嗓音冰冷地警告她:“以后不许喝酒!” 沈念君恍然之际,轻轻抬眸。 喝了酒,叛逆的小性子越发嚣张。 暗暗想,我今晚还就喝了,你能怎样? * 身子沾到床榻,天旋地转之感才缓解一些,紧蹙的眉心舒缓。 桔黄色,光线暖意的卧室,寂静无声。 卓翼静静躺着,下一秒,皓白手腕不经意搭过来。 沈念君贴着浅色的软枕,眼眸阖着,在小口小口地吐息。 谁知下一秒,水葱一般的指尖,顺着纯色的丝质睡衣边缘不经意滑入。 男人眉眼隽秀如画,双眸灿若星辰,垂眸轻叹:“你是不是想要?” 沈念君被烫了一下似的,有那么一瞬倏然清醒,悠悠的睁开眼眸,就看到那不知羞耻的指尖,已然没入睡衣内。 落在他胸部的…… 指尖瞬间收回,紧握成拳,才刚要把手腕一并抽离,下一瞬,就被紧扣住,深深一拉—— 低沉嘶哑地嗓音,再次重复询问:“想要?” 大抵真是醉了,听着磁力性感的嗓音,沈念君茫然地抬眸迎上他。 望着自家老公足以染就一池芳华的侧颜,吞了吞口水。 卓翼便轻轻笑了,支起来身躯,倏然笼罩而下,看着沈念君的小模样低声道:“果然是醉了。” 话音落地,微凉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的红唇。 沈念君不受控地胸膛起伏,合上眼眸,微微期待那微凉指尖,接下来的动作。 … 不知何时,摇曳风中,修长指尖催着粉红的,含苞待放地荷花,全然绽开。 藏匿深处的盈盈露水,不受控制地浸润而出。 卓翼眼眸一瞬不瞬,就着桔黄色的灯光,淡淡凝视。 … 如此靡靡羞耻的一幕,他却目不转睛盯着,瞬间让沈念君缓过劲儿,她被逼出来泪珠,抓了枕头不管不顾朝他脸上砸去—— “你变态!” “不许看——” 卓翼迷了眼眸躲开,指尖这才抽离,染了露珠的手一把抓住纤细脚踝,轻轻往身前一带。 低笑着轻斥:“你哪一处,我不能看?” 沈念君抱起来另外一只枕头,拉了被子卷入其中,再也没有脸面对他。 简直后悔死了! 更不要提再继续! * 霍潇潇刚到家,身上还带着酒气,一进门就看见老爹端坐在客厅里喝茶。 她露了露头,老爹目光落过来。 小心肝一颤,扭身就要上楼。 背后传来一声,“几点了,拍卖会早就结束了吧?” 霍潇潇赶紧转身,举手表示,“沈念君有庆功宴,在锦苑庆祝完才回来的!” 沈念君是出了名的乖顺好孩子,容貌出众,学习又好。 从来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之事,那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 在她爹心里,一直都是霍潇潇学习的榜样。 所以一提和沈念君在一起,老父亲神色立马缓和。 “嗯,上楼吧。” 霍潇潇深吸口气,这才屏息,一溜烟跑回房间。:,,. 第43章 第 43 章 后面自然不欢而散, 沈念君伴着薄薄地醉意,闷声躺下,不多时呼吸平缓, 竟然就这么睡着。 次日一早卓翼率先起床, 沈念君拥着被子悄悄看他。 卓翼背对着床榻穿戴整齐,似有觉察, 停下动作微微侧眸。 沈念君赶忙往上拉一拉薄被,遮住水眸,闷在被子里一言不发, 昨晚醉酒都记得那么清楚, 不要提现在,简直更有画面感了。 卓翼也没揭穿,仰着下颌慢条斯理抚平衣领。 暖意阳光照射下来, 眉眼沐浴着阳光,清冷隽秀。 语气一本正经地提醒:“晚上回清风畔, 家庭聚餐。” 话音落地, 纤细的指尖捏紧薄被,又往上拉了拉。 卓翼抬脚走到门旁,只好又瞧过来—— “听清了?” 他不知为何竟然折返回来。 薄唇含笑, “日上三竿,还不起床?” 随后修长指尖扯了薄被, 往下拉。 两人僵持片刻。 沈念君这才从薄被里翻坐起来。 美眸怒瞪过去。 卓翼眸光微闪,堂而皇之落在她身上, 俯身凑近, 抬了滑腻小巧的下巴。 “嗯,昨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沈念君红唇紧抿,默然两秒才不情不愿, “什么问题?” 男人松开钳着的下巴,目光落在白皙的薄嫩玉脂。 不经意间,喉结微微滚动。 沈念君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哽了哽解释说:“我昨天喝多了,我什么都不记得,都怪霍潇潇,好端端的喝什么酒,害的我连中药都没吃……” 卓翼嗤笑一声,嗓音磁性嘶哑,“不吃中药,不正好随你心意?” 什么叫随她心意? 就算心里这么想,沈念君嘴上也坚决不承认。 深吸了口气,扬起来瓷白如玉的脸庞,“好了,我知道今晚要回去吃饭!我刚才听到了!你赶紧去公司吧,不要觉得自己是老板,就可以随意迟到,我从来都是以身作则。” 卓翼指尖这才抽离,似笑非笑“嗯”了声。 沈念君正要往后退,却又被他握住脖颈,轻轻一拉。 卓翼贴着她的耳根,低声轻呵,“你昨晚格外动人。” “!!” 直到卓翼出了闺房,沈念君才缓过来。 静静望着卧室房门,无语凝噎。 一大早沈贵山在楼下不疾不徐吃早餐,周姨清晨起来调肉馅,刚出锅的新鲜包子。 配上白粥,清爽小菜,是沈贵山吃了多年,吃惯了的味道。 卓翼缓步从台阶下来。 沈贵山抽纸巾擦手,抬眼问:“念君还没起,她今天不吃早餐了?” 卓翼轻轻颔首,“公司有早会,估计我走了,她才会下来。” 沈贵山捏着纸巾的指尖顿了顿,忍不住皱起眉宇。 一个早餐,还要分成两拨吃? 清冷。 果真就像卓翼所说,院子里引擎声由近及远,出去庭院,沈念君扶着栏杆,莲步轻移款款出来。 父女两人一言不发吃东西,餐厅里寂静无言。 半晌,沈贵山才想起一事,眼皮子睇过来,眯着眼角慈祥笑笑。 “需要用钱吗?” 沈念君怔了怔,“不用啊。” 沈贵山沉吟了片刻才说:“爸爸和哥哥是给你准备了一笔钱,前两天你哥哥提了一句,说你想自己打理。” 沈念君听罢,眼眸晶亮,放下小包子笑盈盈抬起脸:“爸爸是准备给我了吗?” 谁知父亲凑近,曲起来手指敲一敲桌面。 慢条斯理地说:“嗯,不过我还要考察一段时间。” 沈念君明媚笑容略垮,难以置信地蹙眉问:“还要考察?” 谁知父亲老谋深算,轻扬眉梢,老神在在地看着她。 “万一你是为了这个才结婚,骗你老父亲怎么办?” 沈念君眼眸转到别处,轻哼一声,悄悄感慨:“不排除你为了骗我结婚,才拿空头支票哄我,到时候什么都没有,我又找谁说理去……” 不料声音太大,尽数传到父亲耳朵里。 沈贵山听罢只“啧”了一声,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你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我之间,”他摇了摇头,佯装生气,“竟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存在?一直都是你哥哥你俩联手一起骗我,有没有这回事?你爸只是年龄大了——” 说着抬起来手,点点自己的眼尾,“看看我眼角的鱼尾纹,看到没?” “嗯,”沈念君抬着眼眸乖顺点头,“看到了。” 沈贵山教育她,“这里面藏的,都是智慧。” “……” 您还真不客气。 “所以,万事你要听爸爸的话。” 沈念君本来不想揭穿,奈何父亲也太假大空。 停顿两秒,噙着笑浅浅叹气,“可是哥哥告诉我……” 沈贵山一怔,眯起来眼眸。 “告诉你什么?” 沈念君眉梢轻挑,语气飘飘地说:“你嫌我从怡景溪园乱搬东西,在卓翼面前把我好一顿教训,还怂恿卓翼管束我,免得以后把怡景溪园搬空。我现在也忍不住在想,卓翼是你的乘龙快婿,有他这个对比,是不是你都没以前喜欢我了,要不然,怎么给他支招呢……” “……” 沈念君吃完早餐,轻轻站起来,留下一句:“想起来就伤心,我上楼伤心一会儿,您慢慢享用。” 说完就走,让沈贵山一时间脸上很生动。 掏出来手机,发消息斥责远在江北的沈念勋—— 【多嘴!】 沈念勋看见消息,简直哭笑不得:【父亲,何来多嘴这一说?】 沈贵山拿起来纸巾擦了擦嘴,不再搭理他。 * 沈念君去了一楼书房,查看财务发的邮件报表。 这次拍卖会收获颇丰,沈念君看着账户上的数字甚满意,终于可以稍微歇歇,够她挥霍一阵子,也不用担心柳馆长那高昂的薪资问题。 除却金钱物质上的满足,卓翼这次出席的大手笔也没白费,彻底把沈念君“娇妻”人设坐实,打破夫妻不和的传闻。 看完洋洋洒洒大篇幅的报道,沈念君实在佩服娱乐编辑的联想力! 临近中午,于非檀突然拿着财产清单到锦苑。 沈念君正提着花洒给廊下的小花小草浇水。 于非檀推门下车,一沓资料上来便是一递,“太太您过目,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您问我就好。” 沈念君都把那晚卓翼保证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成想卓翼还记得,且办事效率非常高。 沈念君也就没客气,接过来,轻轻掀开一页。 “这不是英国皇家属地的么?”翻开下一页,“投资居留权,投资了多少呀……” 于非檀讪笑两声,只说:“永久居留权没必要申请,卓总只是之前经常过去出差,为了方便才购置的。” 沈念君低着眼眸翻开下一页,“持有这么多国库券和公司债券,卓翼还真有钱……” 于非檀往后退两步,抵着头轻咳起来,“这个我也不知道,太太您慢慢看,不急。” 沈念君又看了看。 排除名画古董不提,只一排排数字配上专业术语,就看得沈念君眼花缭乱,比如商业票据之类的名词一堆,国内国外又大大不同,看到最后实在让人没有耐心。 尽管平日里自己有所研究,面对着这么一沓资料也够她消化的。 最后,几个字眼落入眸子,沈念君才惊讶抬头,“霍氏和陈氏都有占股,手伸的这么长啊。” 随后打了个呵欠,把资料轻轻一放,笑盈盈对于非檀说:“于助理,我要拿回去好好研究,一时半刻吃不透。” 既然拿了这个出来,老板的意思便是毫无隐瞒,别说沈念君拿回去看,只要不是把他的财产私密印刷出来到处撒,就算每天晨读一遍都行。 于非檀笑着点头,“那卓太有什么吩咐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 沈念君眯起来笑眼,“好。” 于非檀被卓太平易近人的笑容搞得,不自在地挠了挠眉梢。 突然这么亲切,他还真不适应。 和前段时间为难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果然钞能力的作用不容小觑。 送走于非檀,沈念君倒是没有急着翻书查资料,真去研究卓翼到底身价几何。 陈穗上午发消息说“干女儿”不舒服,让沈念君开车,陪她一起去宠物医院看看。 不多时,陈穗的车子就到了锦苑,,穿着纸尿裤的Mni,站在后车座,对沈念君摇头摆尾。 沈念君轻手拉开车门,上下打量一番,实在看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就觉得,比往常兴奋。 到了宠物医院 ,陈医生正好坐诊,检查一遍果然说:“没有生病,应该是发/情期。” 许是身体不好,Mni三年来,迎来人生,不,应该是狗生的第一个发/情期——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陈穗颇为大方地表示:“我们要帮Mni好好挑一个好老公,你觉得呢?” 沈念君迟疑片刻,侧眸问:“怀孕以后你有精力照顾么?明年不是大部分时间要在南谭市?” 陈穗想了想,“大不了就带过去,给它请个阿姨照顾。” 沈念君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陈穗这个时候叹了口气,忍不住去看沈念君,“你说这个Mni也真是的,作为一只小母狗,她怎么能这么大反应,不理解。” 沈念君轻轻转头,与陈穗对望。 想到昨晚自己主动去摸卓翼的行为,虽然知道陈穗在骂Mni,但是也真的被冒犯到。 她不着声色地,抚开陈穗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淡淡辩驳:“我看你反应才大。” 陈穗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凝着沈念君看半天,“我在说狗啊。” 沈念君纤白的手臂一把抱起来Mni,临走之前瞥她,“说狗也不行。” 第44章 第 44 章 Mni在沈念君千挑万选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不负众望,靠着自身魅力,一举拿下宠物店内,某个一身优雅白毛的成年狗狗。 狗主人不在,陈穗央求店主,“麻烦你打电话通知一下,如果对我们家Mni满意的话,我们就选个时间去拍婚纱照。” 如此大张旗鼓,沈念君略错愕,“还要拍婚纱照么?” 陈穗白她一眼,“当然要拍婚纱照,现在狗圈里都流行明媒正娶一夫一妻制了,你不知道?” 沈念君还真不知道,不过有了娘家人撑腰,Mni怀孕以后,多个人照顾,挺不错。 下午点多,沈念君和陈穗在宠物店静静等待,宠物店老板煮了两杯现磨咖啡,温柔地端上来。 日光穿透玻璃,徐徐照射进来,个人刚聊到—— “这么说的话,Mni比哥白尼大一岁半呢,哥白尼才刚成年。” 狗如其名,哥白尼就是那条优雅地白毛犬。 从名字推测,沈念君觉得狗主人大抵是个博学多才,儒雅俊朗,很好说话地男士。 谁知宠物店老板话音才落地,一辆银白色私家豪车,稳稳停在门口。 随后驾驶座车门推开,透过落地窗玻璃,只见一个西装革领,形似保镖地中年男子戴着墨镜出来。 他冷冰冰环视一圈,轻了唤:“哥白尼——” 和Mni嬉戏玩耍,追着尾巴活蹦乱跳地哥白尼,倏然停下,朝那人飞奔而去。 看向来人,别说陈穗,就连沈念君都怔了。 狗主人竟是……这位大哥? 还没反应过来,哥白尼就被套上狗绳,牵着出了宠物店,银白色私家车后门推开? 从沈念君和陈穗的方向,只能看到一只深黑色,一尘不染地男士皮鞋,他抬手去接狗绳,露出来明晃晃,价值不菲的腕表。 两个人很快明白,原来真正的狗主人,在车里。 陈穗看看沈念君,“这么高调的出场方式,大抵也只有你们家卓小叔可以媲美。” 因为今晚清风畔家宴,沈念君穿了一件淡雅的白色旗袍出门,花纹淡淡,领口绣了一枚雏菊,锁边精致的袖口往桌子上一搭,整个人看上去恬淡清雅。 闻言看了看陈穗。 为了Mni的终生幸福,沈念君决定亲自上前跟未来亲家说两句。 于是随宠物店老板追出来,视线不经意落到车牌,数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刚恍惚两秒,玻璃窗便落了下来。 沈念君定睛一看—— 卓进! 怪不得熟悉呢,原来是他。 早知道,今天就应该拉着霍潇潇一起过来! 宠物店老板笑脸相迎,低声把沈念君的诉求说了说。 沈念君也没想到,卓进这么冷冰冰一人,竟然还养狗。 看着他点头,抿唇一笑,“二哥要不要考虑一下?” 一声“二哥”让宠物店老板错愕,原来你们认识? 卓进此刻抬眸看过来。 视线在Mni身上轻轻扫过,语气顿时有些疏离,“我们家哥白尼,还小。” “……” 卓进敷衍两句,拉一拉狗绳,哥白尼被迫无奈地哼唧两声,转了好几圈,才跳上车。 望着绝尘而去的卓进,沈念君忍不住挑眉。 陈穗这个时候跑出来,“怎么样怎么样?” 沈念君侧眸看她,“你猜猜,哥白尼的主人是谁?” 陈穗哪猜得出来,“赶紧说,你就别卖关子了。” 她转身往里走,提了提裙摆轻声道:“卓进。” 这也太巧了,之前众里寻他千百度,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过来给Mni找男朋友。 陈穗跟上沈念君,笑嘻嘻问:“那这样就好说了,答应了吧?” 沈念君白她一眼,“人家说,哥白尼还小呢。” 陈穗愣在当场,反应了好半天,才一拍桌子,“自己单身就算了,还不许自己的狗找女朋友?这什么人啊!” 沈念君转过来身,不盈一握地腰肢尽显妖娆,平静地眸子略显受伤,“大概是看不上我们家Mni吧。” 陈穗深吸口气,仿佛卓进看不上Mni,比看不上霍潇潇还让她气愤 * 晚上七点多,清风畔。 松树苍翠,在寒风中摇曳,卓翼牵着沈念君的腕子才方下车。 就听卓栀月高呼—— “哥白尼——不许在草地上打滚,你全身都脏了——” 下一秒哥白尼嗅到熟悉气味,扬了脖子,歪着头一瞬不瞬看过来,应该是在宠物店被投喂了几次,这家伙认出来沈念君,欢快地朝她摇尾巴,径直飞奔而来。 上来就是一个站立猛扑—— 吓得沈念君举起来双手倒退两步,转过去头狠狠打了个喷嚏。 过敏症状说来就来,实在经不住这狗子闹腾。 卓翼眉眼闪过一丝不悦,扣着她的腕子,眼疾手快护到身后,视线落到狗子身上,沉吟片刻缓缓俯身。 轻抚哥白尼的脑袋,仅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调,柔声关切:“把你炖了,好不好?” 哥白尼全身一颤,委屈地瞥他。 仿若真能听懂,“呜咽”一声,夹了尾巴撒丫子就跑! 沈念君睫毛轻颤,惊讶地看着卓翼。 “你刚刚对他说什么?” 卓翼侧眸,“许久未见,朝它问好。” 沈念君半信半疑地扬起来下颌,遥遥望了几眼,“朝它问好,会把他吓成这样?” 卓翼一本正经地牵着她继续往前,淡淡“嗯”一声,只是叮嘱她:“既然对毛发过敏,记得和哥白尼保持距离。” 等等——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毛发过敏这事,她好像从来没对卓翼提过…… 沈念君忍不住抬起来小脸,目光点点,认真打量卓翼。 院子内橘黄色灯光暗淡,一束光影打在他的侧脸。 素来清淡的表情中,多了一丝慵懒。 忽而垂眸,迎上沈念君的视线。 卓翼薄唇含笑,“怎么?” 沈念君转开头,不自在地小声询问,“你除了知道我毛发过敏,还知道什么?” 卓翼眉梢不疾不徐地,略往上挑了一下。 神情染了一丝戏谑的笑,大概是光线太暗,些许碎发遮挡住了他眼底最真切的地方,只留下教人看不穿,猜不透的神秘。 手臂轻轻落在不盈一握地纤腰上。 “卓太太觉得,为夫还知道什么?” “……” 这句话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让沈念君莫名其妙脸红。 反应过来,已然进了客厅。 刚坐下,抬眸就瞧见那一盏心心念念的兮甲盘。 镶嵌放在客厅对面,书架玻璃格子内。 不知何时,卓栀月那个多话鬼凑了过来。 紧挨着沈念君坐下,顺了她的视线,歪头盯着兮甲盘左看右看。 “真不知道叔叔抽了什么风,非跟你抢这个盘子,等他哪天回了美国,婶婶你喜欢的话拿走就好了。” 沈念君惊讶地转过来脸。 从怡景溪园往回拿东西就罢了。 现在又鼓励她,从清风畔往回拿么? 她怕拿到手软……:,,. 第45章 第 45 章 沈念君还未回神,明亮如昼的光线,洒落侧颜,白瓷肌肤泛着淡淡光泽。 卓翼清冷地眸子落在卓越身上,双手虚握轻抵着,就公司的事浅聊。 “一哥还是要回美国,最近斯蒂文总是打国际长途,说美国那边,需要有决策人。” 卓越浅浅“嗯”一声,“你一哥最近不知在忙什么,不过顶多下个月,就和哥白尼一起回去了。” 卓翼视线落到哥白尼身上。 卓栀月离开之前,突然绕过去挽了卓翼手臂,“小叔叔,我还没提交作业我要去忙了,你安慰一下婶婶吧!” 说完踩着欢快地步伐,蹦蹦跳跳上楼。 长发及腰,不知不觉卓栀月出落成了大姑娘。 卓翼抽回来视线,清隽的眉心皱了皱,这才结束话题。 淡淡打量沈念君的表情。 她神色如常,并没什么不同,双眸澄澈如水,从书架上挪开,眼睫低垂,支起来雪白香腮,抿着红润的唇瓣划手机屏幕。 卓翼不由地眯了眯双眸,“方才你俩聊了什么?” 沈念君指尖落在“您订阅的品牌,法式薄款蕾丝内衣设计图——” 漂亮的眼眸眨了眨,幸好还没点开。 沈念君下意识关掉屏幕。 侧过身睨他,“栀月说,西周青铜兮甲盘我实在喜欢的话,等一哥哪天回美国,直接拿走就好。” 说到这里停顿住,矜持地垂下头,眼角余光轻瞥他的反应。 “一哥真这么大方?” 从小到大的良好修养告诉沈念君,拿是可以拿的,不过得征求一下自家老公的意见。 毕竟已经有了一个“叔侄为情反目成仇”的传闻,再来一个“兄弟为抢盘子,大打出手”的戏剧性新闻,沈念君就真无地自容了。 搞得她像个毁家灭国倾覆朝野的红颜祸水女妖孽似的,她着实承受不起。 卓翼怔了怔,显然没料到侄女在和婶婶聊这件事。 神色淡定地抿了抿唇线,抬起眸,视线落到书架玻璃橱窗内,展放的兮甲盘上。 下一秒眉心展开,失笑出声。 沈念君被笑得不好意思,秀气的眉毛皱起来。 轻咳两声,“笑什么,我就是好奇问问,又没有真的要拿走。” 看着妻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卓翼这才收了笑,不紧不慢地淡淡“嗯”了声。 旋即身躯往后撤,支了额角,漆黑如墨的瞳仁,深邃地望着她。 “不过我也没说,不可以拿。” 这次换沈念君怔了怔,抬起纤长浓密地眼眸,困惑地眨了眨。 好家伙! 这是怂恿她把兮甲盘往家拿啊! 就没见过这么坏的男人,连自己哥哥都坑。 沈念君明明记得,于秘书说卓翼很怕卓进。 这么一看,也顶多是阳奉阴违,表面上惧卓进罢了。 不过沈念君才不会真拿走。 想到那天拍卖会上,卓进一副吃了老大亏的勉强模样,沈念君就忍不住偷笑。 况且两亿多的藏品拍出去,沈念君作为拍卖方,也从中拿了比例抽成。 就算薅羊毛,也不能逮着卓进一个人薅。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万一和霍潇潇成了妯娌关系,那卓进便更是自家人了。 所以就算看在霍潇潇的面子上,沈念君也不想得罪卓进。 * 今晚家庭聚餐,卓明轩照例没有出席。 沈念君低眉顺眼,又是一副举止优雅地乖巧妻子做派,对于卓明轩的动向,不经意听了两句。 好像卓明轩被派到分公司,去基层历练去了。 也不知现在和十八线小模特有没有走到一起,基层历练少说也得两三年,对他们一人着实是一个考验。 毕竟青春易逝,容貌不等人,卓明轩等得起,知微怕是等不起。 加之她的行业本就吃青春饭,能吃几年还要看自己的造化,基层的卓明轩,显然也对她事业没有太大帮助了。 舆论暴力这种事,对于一个明星来说,等同于毁了星途,就算不去了解,沈念君也知道现在知微下场凄惨。 大抵还是因为对卓明轩没有男欢女爱之情,所以作为女同胞,如果说真有什么惋惜,仅仅是有点儿替知微唏嘘。 且不论和卓明轩纠缠在一起,是为了金钱利益、演艺圈资源,还是纯粹为了一份真情,牺牲属实大了一些。 晚宴结束,沈念君心不在焉,看着车窗外,华灯高挂的宁北夜景凝神。 卓翼神情淡淡,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漫不经心握着沈念君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柔若无骨地指尖。 车厢内暖气充足,白皙的脸庞被闷出来绯红,沈念君眼皮子生涩,困意袭上心头。 这才弯腰软了下来,柔顺地坐回去。 漆黑的眼眸忽然睁开,扫她一眼。 “明天带你去老先生那里,号号脉?” 沈念君缓了缓,想也没想直接侧过去身,潋滟水眸才刚抬起,就怔了怔。 因为转身缘故,两人距离被拉的极近。 差点撞上男人挺拔的鼻梁! 反应两秒,沈念君支起来身子往后撤—— 下一秒修长有力的手臂,圈住纤细柔软的腰肢把她拉回来,略带青色的下巴垂下来。 眼眸落下来,“太太想说什么?” 光线暗淡地车厢后座,对沈念君来说宽敞的空间,卓翼那两条长腿却让两排座位的空间显得狭窄。 他占据着大部分空间,更显压迫感。 沈念君顿了顿才适应,被他揽着,只能抬起来纤细的手,轻抵他的胸膛。 红唇轻抿,柔声叫了句:“卓翼。” 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衣领微微敞开,喉结滚动了下,“嗯?” 沈念君娇声商量:“问题不大的话,我不想再喝了,是药三分毒,我的小心肝天天解毒,工作负荷太大了……” 这句话落地,卓翼果然脸色柔和地笑了笑。 目光落在娇艳欲滴地红唇上,气息喷洒,沉声暗示:“嗯,卓太太你要相信,我更希望你恢复正常。” “……” 沈念君秀气地眉蹙起来。 恍惚中觉得,卓翼这话有些抱怨的意味。 眯起来眼眸,有些震惊。 两人视线再次交汇,沈念君看着他有些炸毛:“又不是让你洗手亲自煮药,说的你自己好委屈……” 沈念君对天发誓,如果卓翼喝药的话,她天天煮了端到床前都行! 这么说完,卓翼倒也没有跟她争论。 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眼眸越发深邃。 随后俯身,另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出乎所料地扣住沈念君地脖颈,微凉干燥地掌心往前用力带。 沈念君来不及挣扎,只觉得眼前黑影闪了闪,两人便鼻子相贴,气息深深缠绕。 卓翼的脸庞素来清冷,眼神静静地,不疾不徐描绘着润泽红唇。 半晌,平淡无波地脸庞才侧了侧,碍于车上还有司机在场。 贴近她的耳根,矜持克制地说了一句什么。 沈念君听罢脸庞倏然就红了。 卓翼还真是委婉,委婉到刚才那么表达的时候。 自己完全没有get到重点。 现在才明白,原来两人方才对话牛唇不对马嘴。 他说:“卓太太,我自然委屈,你什么时候才让你的夫君尽欢一次?” 这声问询不知怎地,一直在沈念君耳边回荡。 让她耳根子发软,眼眸飘忽。 低着头沉默无言地默了默,抵着他的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男人的钳制。 拉扯之际沈念君蓬松挽在脑后,配着旗袍的发型被弄乱,几绺发丝不听话地垂落下来,缠在红润的嘴角。 脖颈上光泽上佳的珍珠项链,在抬手投足间轻轻晃动,衬托的脖颈越发雪白纤细。 被迫无奈地挣扎不开之时,又按耐不住无辜委屈,终于忍不住,嘟哝地抱怨一句:“骗谁啊,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 你是怎么折腾我的,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卓翼眉眼淡淡,仍旧没有太多起伏不定的表情。 语气特正经,正经到不能再正经:“卓太太,我确实没有饱。” “……” 沈念君错愕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自己感受到的。 还是卓翼亲口所说的。 那他所为的尽情,到底是什么程度? 脑海中浮想联翩一番,越想画面越恐怖。 沈念君不负责任地瞥过去眸子,望着窗外的夜景,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在心里徘徊。 怎么就一定是她身体不好,而不是卓翼有问题? 从古至今,男人都喜欢在女人身上找原因。 就比如男人不育,却怪女人肚子不争气。 古有生不下来孩子纳妾的,现在有怪老婆生不出来孩子离婚的。 到最后才发现,人家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肚子不争气! 想到这里,沈念君便扬起来精致小脸,认真地打量卓翼。 斟酌了一下言辞,还是决定直接讲比较好,于是抬起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卓翼领口第一枚扣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去男科看看啊?” 卓翼略一顿,眯起来眼眸。 果不其然就听沈念君意味深长看着他,甚至还带了一丝同情,“我觉得你可能有病,去做个检查吧。” “我之前看过一个论坛的帖子,说亚洲男性的平均时间也就十分钟左右,从那两次……那两次来看的话,你真的特别不正常。” “放心,我陪你去做检查,毕竟我身体不好,你也没有嫌弃我,所以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你怕传出去,我们就去国外的私人医院?” 卓翼怔了两秒,望着满嘴嫌弃,且一本正经劝说他去看男科的美艳脸庞。 抿了唇线,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尽管声音很低,张叔握着方向盘地手,也紧张地跟着紧了紧。:,,. 第46章 第 46 章 张叔以前是公司小职员, 后来有卓秉年提携做了卓家的专车司机。 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无论是对卓秉年还是下面的几个年轻少爷。 是以听了这番话,惊讶之余,难免产生几分老父亲般的担忧。 毕竟卓翼处于血气方刚, 正盛年龄, 按理说, 不应该那么差劲啊。 以后天长地久,可怎么办? 纯粹出于担忧卓翼以后生宝宝的问题,两人下车的时候, 张叔用怜悯的目光, 送出去好一段距离…… 所谓高手在民间, 他决定回去就问问老婆, 有没有治这个的偏方,效果比较好还不受罪的。 进了锦苑, 去看男科的话题还没绕过去—— 沈念君殷切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老中医妙手回春, 要不然, 过去的时候顺便帮你把把脉?” 卓翼目视前方, 眼眸清冷。 “不劳太太费心。” 沈念君:“有病治病没病防身。” 卓翼薄唇抿了极淡的弧度, 停下脚步,侧眸去看她,嗓音清凉, 这才意味深长地说:“你确实应该防一防。” 沈念君一怔, 水润眼眸眨了眨。 什么叫我应该防一防,你就不应该防? 还说她忌病讳医,换到自己身上,还不是一样? 卓翼不知为何, 脚步迈的出奇大,沈念君紧走几步才勉强跟上。 二楼卧室,卓翼脱下来外套,衬衫纽扣解开两枚,径直去了浴室洗澡。 寂静无声地夜晚,哗啦啦地水声响彻整个卧室。 晚上在清风畔吃了不少,沈念君拿起水杯接水,一饮而尽。 刚到家,舒瑶之的电话就追过来,柔声关切:“到家了?” 沈念君这才想起忘了发消息,嗯一声,“方才就到家了,忘了给您发消息。” 舒瑶之笑说:“到家就好,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沈念君才把外套脱了。 这会儿没有睡意,不经意看见随手放在卧室沙发上,自家老公的财产资料,本着看不懂也要学习一二,技多不压身的观点,款款走到落地窗前,沐浴着月色又翻开。 才刚翻开没几页,人就困倦到不行,青葱般的指尖,遮掩了红唇打呵欠。 卓翼此时从浴室出来,身上围着一方清凉浴巾,沈念君的目光不有自主被男人的脚步吸引。 只见他长腿修长,缓步走到沙发旁,拿起沈念君方才喝水的杯子浅浅润一口,清冷眼眸因为热水的沐浴变得慵懒, 沉吟片刻,不咸不淡地看向夫人的精致美貌,神态自若地唤她:“念君。” 沈念君抬起来白净脸庞,毫不设防看去,“嗯?” 男人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拍了拍沙发上,空出来的一方位置。 面色很平静,眼眸却深沉地出奇,淡声道:“你过来,方才在车里不方便,我们再好好聊一下。” 沈念君见他气定神闲,便没多想,手里拿着的资料轻轻往桌上一丢。 莲步轻移,朝他慢条斯理走去。 “从哪里开始——”她惊愕之际 “聊”字还不等脱口而出,纤白手腕就被一把抓住,卓翼往前微微一带,沈念君脚下失衡,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脸颊擦着青色胡茬,发丝尽数洒落,落在卓翼清隽的眉眼之间。 他缓慢地闭了闭眼眸,嗅到丝丝缕缕,不加掩饰的少女馨香,淡扫浓烈艳丽的红唇。 探了略微粗糙地指腹,轻抵柔软红唇,随后轻轻掠过,落在白皙小巧的耳垂上。 眼神幽幽,带着勾人魂魄的力量,“不如从沙发上开始聊?” 说着薄唇微微上翘,抿出来一抹弧度,恰到好处的委婉暗示,让沈念君生不出来一丝反感。 卓翼在勾引她。 这是沈念君的第一个反应。 反应两秒,掌心撑着沙发,立马支起来上半身。 “什么叫从沙发上开始聊…”她反应了两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你…你好不正经…” “好不正经”这四个字撒娇似的说出来,卓翼眼眸轻眯,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搭在曼妙纤腰上的掌心,不经意往下压。 指腹捏了捏红润脸庞,“今晚是谁不正经?” 沈念君一怔,似乎好像是她先挑起来的话题……不过—— “那纯粹是学术探讨。” 卓翼淡淡“嗯”一声,薄唇含笑,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学术探讨后面,是不是要实践?” 他夹带着气息说话的时候,总让沈念君觉得不自在,扬起来莹白光泽的脸庞,眼眸不经意流转,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唇舌便深抵进来。 卧室寂寂,沈念君仰面躺在沙发上,被刺得眼睛生涩,娇艳欲滴的脸庞转开,乌黑发丝下面的一大片胜雪香肌委实灼目。 高开叉的性感旗袍,绣着点点雏菊,纤白**不经意轻抬,露出里面淡粉色丝绸缎面的滑腻布料。 沈念君周身一轻,单薄曼妙的身子就被卓翼抱了起来,软软搭在沙发扶手上,就像经不住吹拂的弱柳。 不知何时,一束洁白无瑕的百合花剥落出来,白雪皑皑的景致中,盛开的娇艳腊梅惹人怜爱,深邃眼眸轻扫,不错过一抹嫣红,沈念君秋水般地眸子,也紧跟着陷入染了异样的眼眸。 蓬松柔软地长发顺着沙发垂落,发梢微微卷起,纤白柔弱的手腕戴着一枚碧翠的玉镯,慌乱之间与卓翼无名指的婚戒,不经意间轻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落地窗前,引擎声乍起,窗帘只拉了一扇,清风徐来。 沈念君恍惚中朝他看去,橘黄色灯光下,完美地肩颈线条扬起迷人的弧度。 旗袍那种与生俱来的软和腻,勾勒出纤弱柔软的美艳女子。 落地窗前,雏菊花的丝绸旗袍,随意落在地上,沙发上的沈念君风情万种,宛若盛开绽放海棠花,散发着灼目的妩媚,令所有男人震撼。 … 卓翼起身,拿了浴巾裹身上,出来之时朝床榻看去—— 紧致手臂轻轻搭在白色软枕上,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此刻沈念君已然睡熟,净白脸庞甚是安详…… * 也不知Mni是发/情期的特殊反应,还是得了相思病,这两天都窝在沙发上,对谁都爱答不理。 呜呜咽咽,似乎心情很差。 以前爱吃的鸡肉肠拿到眼前,都没了兴趣,俨然是个茶不思饭不想的失恋女孩。 沈念君担心Mni的健康状况,便把它接到锦苑照顾,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毛发过敏,就连卓翼说带她去复诊的事,都往后延一周。 大概因为她劝卓翼一起治病这件事,让卓翼心有余悸,对于复诊延期,很识趣地没有说什么,不过想到她被压在沙发深处娇颤的时候,卓翼那句“你觉得我有病,嗯?” 沈念君就觉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竟然在那种时刻夹带私仇地报复! 下午光景,天色暗淡,沈念君端起来咖啡,百无聊赖地喝着。 霍潇潇从陈穗那里知道了哥白尼和Mni这段无疾而终的短暂邂逅,又得知哥白尼乃是卓进的爱犬,立马推了公司的重要设计会议,跑到锦苑探望Mni。 这会儿刚从车里,风尘仆仆地下来。 轻轻抚摸着沈念君的爱犬,眸光就像在看自己未来的孩子。 默了默斥责说:“卓进也太过分了,好歹了解一下Mni再拒绝,我们Mni这么可爱,人见人爱的,哥白尼还高攀了呢。” 说到这里去看沈念君,“对吧?” 沈念君坐在紧挨落地窗的深色藤椅上,抬起来眼眸,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霍潇潇被这么看着,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手从Mni身上拿开,朝沈念君款款走来,走到她身边坐下。 厚着脸皮继续说:“不如这几天我帮你带一带Mni,现在卓进住在清风畔?我带着Mni去清风畔晓之以情(死缠)动之以理(烂打),用我这个三寸不烂之舌,再试试?” 沈念君眼眸颤了颤,托起来腮微微一笑,“好啊。” 啊啊啊—— 霍潇潇一脸欣喜地看着她。 实在没预料会答应那么痛快。 她一秒钟都不再停留,转身抱起来Mni,笑盈盈表示:“你且等着念君,我一定不负所望!” 说完害怕沈念君会后悔似的,带着Mni就告辞。 沈念君目送霍潇潇走出好远,突然想到什么,抬了眸子询问:“Mni的食物和衣服,你不带到时候吃什么用什么?” 霍潇潇连忙摆手,慷慨表示:“不带不带,全部给我干闺女换新的!” 日光柔柔,沈念君缓了半天才想—— 什么时候Mni也成了你的干闺女? 改口费你得补上! 第47章 第 47 章 细雨斜风愁云惨淡万里, 霍潇潇盛装打扮了去见卓进,却连卓进的鬼影子都没见着。 管家就传了一句信打发她,“少爷说不认识, 不见。” 见不到卓进, 霍潇潇的三寸不烂之舌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堂堂一个千金小姐, 大抵没有受过这种怠慢,在群里发牢骚, 并且表示:【他怎么能这样, 我以后再也不想搭理卓进了!】 陈穗一向是揭伤疤的能手,【别啊,本来就不认识你, 你再不搭理他, 你俩就彻底没戏了。】 彼时沈念君还没起床,卓翼也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室内, 她睡眼惺忪地轻眨眼眸。 卓翼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嘶哑,淡淡嘱咐今天的行程:“我去公司签几份文件,今天便无事可忙,你把时间空出来。” 沈念君轻轻转过来身, 瞧着自家老公睡了一夜,早晨仍然清俊的脸庞,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空出来做什么?” 卓翼扫她一眼, “去复诊。” 沈念君:“哦。” 然后翻过去身继续酝酿睡意,仿佛还得再来一个回笼觉,才愿意起。 想到什么,裹着薄被的纤细柔软身子,又转过来,暖意朝阳笼罩, 挺翘的鼻翼白到透明,泛着淡淡的粉色。 沈念君通知他:“我要去度假写生。” 卓翼侧眸看她,“我最近没时间——”不过真想去的话,可以勉强安排一下…… 谁知被沈念君无情打断:“我要自己去度假,不是让你陪我度假。” 独具矜贵气质的男人,显然没想到被安排在计划之外,怔了怔。 清冷俊逸的脸庞,染上一丝尴尬。 “好。” “时间的话,保守估计半个月,”她想了想,扬起来明媚笑脸,“顺道儿的话,去泽西岛,你的私人度假府邸待几天。” 卓翼面庞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穿衣服,听她这么说,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 很好。 随后抽离视线,修长指尖捏着衬衫纽扣,一枚接着一枚扣上。 沈念君大概有些不好意思,望着男人挺拔身姿,斟酌片刻,关心他:“那我度假这段时间,你有什么安排?” 卓翼背对着床榻,语气平淡无波:“工作。” 额,好好工作! 沈念君嗓音软软,出声鼓励:“你看,我前段时间画廊也特别忙,现在只不过忙过去一阵才出去写生……” 所以你千万不要心理不平衡啊。 说到这里沈念君才从床上爬起,赤着脚,衣料单薄地进了衣帽间。 她那点小心思,卓翼不能完全看懂,也能猜出来七七八八,薄唇含笑,看过去一眼, 看一眼旁边搭放的领带,和身上深色衬衫不搭配,于是也朝衣帽间走去, 径直进门拉开抽屉,指尖悬在领带上方,快速掠过,选了一条暗色格纹,抽出。 扬起下颌,才刚打上一个结,衣帽间里面,隔了一段距离的烟青色屏风,轻薄缎面的睡裙搭出来。 下一秒传来细微碰撞,沈念君握着指尖嘶嘶吹气,“痛死了,哪来的针啊——” 卓翼顿了顿抬脚走近,手指拨开帘幕。 沈念君白皙身段沐浴着阳光,小蛮腰不盈一握,皱着小脸轻含指尖,鲜艳血珠染红了嘴角,带着一种妖媚美感,温热的血,同时染红了指缝。 男人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你是三岁小孩?” 一把握住沈念君地手腕拉到眼前,眼疾手快,扯了一旁纸巾,按住很小,却深深的伤口。 “你轻点儿。”沈念君蹙眉。 卓翼这才缓了缓力道,试探着拿走纸巾,低头检查伤口流血情况。 伤口那么深,又流了好多血,沈念君无措地搓了搓赤着的脚,这得几副中药才能补回来。 卓翼捏着伤口,继续轻按,沈念君本就不吃痛,又怕血,此刻头皮发麻,目光怔怔,缩起来肩膀,光洁额头轻轻抵着卓翼的肩头,露珠几点轻悬,蹭着才刚打了一个结的窄窄领带轻颤而过,蜻蜓点水地落到水晶纽扣上。 菽发初匀,脂凝暗香,卓翼怎么可能没有一丝觉察,修长脖颈的喉结滚动,“没事,不过大概要痛几天。”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看见鲜血就眼晕。 嗯,但是现在—— 沈念君迅速反应过来,就像被烫到一样,反手推开卓翼,指尖太过用力,刺痛感顺着小伤口传来。 她不由地深吸口气。 “痛痛痛——” 伤口实在太深,眼眸泛起来水花,泪珠若隐若现差点落下。 卓翼深深看她少许。 索性拉她过来,抬指擦去眼角湿漉漉的痕迹,沉吟片刻,恣窥张,指尖悬而下……寒风阵阵,室内暖意融融,明窗净几,夫婿调酥绮窗下。 屏风上一副女子戏水图,轻佻却不庸俗,古典中透漏俏皮,装束雅致却不失高贵。 未几,男人恋恋不舍地抽离,转而落到红唇,恢复了一本正经:“忙完,去接你。” “……” 沈念君抿了红唇,他怎能如此收放自如? … 沈念君脸庞娇艳欲滴,垂了两条街的冷风才恢复如初,乘车去画廊的路上,莹白指尖轻点屏幕,才看到霍潇潇在群里的抱怨。 只嘱咐霍潇潇:【好好照顾我家Mni。】 霍潇潇没说话,但是陈穗坏坏地问了句:【这么晚才起?昨晚红被翻浪,粉香汗湿,娇软无力?】 沈念君想到什么,忍不住爆粗—— 【娇软无力你个头。】 不多时,已经到了画廊门口,青石砖地面湿漉漉一片,细跟小白靴落在地上,脚步还有些虚软,踩过水汪,径直推门而去。 才方进门,就听到楼上办公室门口窃窃私语—— “啊啊啊啊,没想到陈老师还是那么帅,戴着围巾的样子也太斯文了!” “摘不掉围巾的陈老师,真是普通男人的时尚风向标!” “陈老师是哪个陈老师,陈宣成老师吗?” “对啊对啊,人虽然在国外,却是现在国内当红的画家——” 沈念君听到这里,明艳如画地脸庞抬起来,静静地看过去。 就在此时,蓝白色的办公室房门,倏然从里面拉开,脚步声贯彻略显空荡的走廊,柳馆长俊美之姿的桃花眼,扶上栏杆,不经意看到她,染上一丝意外之喜—— “正说呢,念君就来了。” 沈念君手里端着一杯,方才来的路上经过星巴克,打包带过来的美式咖啡。 今天阴雨绵绵,有些冷,脖子上恰好也挂了一条薄薄围巾,棉麻浅色裙摆,流露出端然与雅致的气质。 柳馆长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熟风高级感的浅色休闲西装,将保养得宜的身材尽显。 经过岁月洗磨,坚毅英朗地脸庞散发着浓郁地沉稳气质。 双手掏兜,目光扫过来,居高临下,柔和轻唤,“念君,好久不见。” 是有好久没见过了,上次分别还是陈宣成出国前,几人去风车民俗村写生,沈念君托着腮,双眸晶亮地听他大谈理想。 有理想的艺术家,总是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和憧憬,更不要说,这艺术家还特别会夸赞。 说她娴静清雅,宛若独特古典的花,就应该趁着身姿最姣好的妙龄,把曼妙身材记录下来,以后容颜迟暮也可以拿出来回忆。 也就是那晚薄醉状态下,一时被陈宣成恭维的话语说动,宽衣解带做了现成模特。 一夜的细致描摹,沈念君都扛不住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然清晨,陈宣成沐浴着朝阳坐在门外的木台阶上抽烟,脚下青草挂着露水,鞋面都染湿了。 沈念君穿戴整齐,就看到那两幅画放在画板上,动人之姿叫她面红耳赤。 而陈宣成抽完烟,转身回来就只挪开眼眸,淡淡说了句:“还真是小姑娘,就这么睡着了,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 沈念君当时年纪小,对艺术同样也有崇高理想,加之特别相信陈宣成为人,心无杂念,内心澄澈,没有半点非分之念。 倘若放到现在,让沈念君再来一次,她就不一定有这个勇气了。 尽管沈念君还在接触艺术行业,也不得不承认,最近两年她越发枯竭,没有年少时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了。 沈念君顺着台阶,不紧不慢频频而至。 大抵想到以前的事,看到陈宣成突然有些不自在。 不过很快调整思绪,扬起来笑脸:“陈老师怎么突然回国?” 几年不见,沈念君出落的越发娇艳,模样虽然少了十**岁时,少女的青涩,不过娇滴滴的样子,仍然稚嫩甜美。 柳馆长丝毫不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史,见他们生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念君,你怎么还生疏了?我记得以前我们出去写生,你的包,还是陈老师帮你背。” 应该是创作那两幅画之后的事了。 又跟着他们去写生了一次,陈老师大概觉得她牺牲挺大,就开始对她关照起来。 回忆起往事,柳馆长废话很多,“那次去南苑县城写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每天只有一辆公交车去市里,陈老师帮你背包就算了,你生病打点滴,躺在床上娇弱无力,陈老师一个前辈,端茶喂粥的伺候你一星期……” 提起来往事,沈念君难免窘迫,瞪着美眸扫他一眼,“难道你没有因为民宿条件差,大半夜炸毛,非要跑出去找星级酒店?还是我求了民宿保安小哥,陪你打了一宿牌。” 柳馆长不好意思地眯起来桃花眼,耸耸肩,对陈宣成叹气,“我就对住的地方要求高点,都被她取笑好几年了。” 说话间,三人进了办公室。 第48章 第 48 章 咖啡散发着浓郁香气,办公室内的茶几旁,沈念君陈宣成和柳馆长各坐一隅,宽大的U型沙发围绕着茶几,相互之间门隔了一段距离。 陈宣成十指浅浅交扣,身体前倾,撑在膝盖上。 目光回落,白瓷杯身,印着的金色玫瑰花,娇艳灼目,散发明亮热烈的美。 顿了顿,视线从玫瑰花挪开,淡淡地,不动声色落到沈念君身上,“听小柳说,你前段时间门结婚了?” 沈念君怔怔地眨了眨眼眸,才抬头看向陈老师,“嗯。” 她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补几句:“觉得老师在国外,这几年又不怎么回来,回来一趟挺折腾,就没给老师发请帖,也没通知。” 陈宣成眼眸低垂,视线笼罩着她不言不语。 他这几年确实没回来过。 成名前,陈宣成受了不少流言蜚语,其中大多来自于朋友和家人,如今荣归故里,虽然有鲜花和掌声,有笑脸盈盈的人簇拥,但曾经的诋毁和质疑历历在目,陈宣成觉得回来,没太大的意义。 想到这里,嘴角微扯了扯,“可以理解,毕竟这几年,我们关系也生疏了。” 沈念君心里想,是啊,冷不丁通知你我要结婚,显得多不礼貌。 你来不来,都得顾及颜面,随一份份子钱。 不过陈宣成这句话出口,两人之间门的气氛就有些尴尬,柳馆长眯起来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门来回流转。 虚握了,搭膝盖上的拳头,不由地紧了紧,狐狸眼中露出来一抹狡黠,“陈老师别伤心,要不今晚我做东,咱们一起吃个饭?” 略略沉吟,“陈老师在哪个酒店下榻?我选个近一点的地方。” 陈宣成微微颔首,如今地位身份尊贵,自然住在—— “君临酒店。” 沈念君秋水一般潋滟眼波侧过来,与此同时柳馆长哈哈笑了起来,“你说这巧了不是,君临酒店就是卓小叔的地方,”目光点点看向沈念君,“陈老师不远万里从荷兰回来,有你的关系在,你老公可要好好款待。” 此话一出,陈宣成就微怔,眯起来眼眸。 想到君临酒店富丽堂皇,独具中国风的高档设施,又位于宁北最繁华地段的世贸中心,月亮湾的江水悠悠尽收眼底,乃是全宁北地段最奢华之处。 虽然还没见过沈念君的神秘老公,但年纪轻轻就拥有全宁北档次最高的一家白金星级酒店,也定然是个身份显贵的世家商人。 陈宣成早就清楚,以沈念君惊为天人的容貌之姿,倘若有一天嫁人,不是高官权贵的家庭,就一定是身家显赫的富人。 陈宣成许久才淡笑,“那确实很巧。” 沈念君扬起来下颌,“陈老师这次打算待多久?” 陈宣成嘴角勾出来一抹儒雅弧度,“还没定,不过下周国家美术馆组委会组织了一个活动,邀我过去做评委,这次回国属于公务出差,我便绕路飞到宁北,回来看一看故人。” 说到“故人”两个字,视线便不深不浅落到沈念君身上,凝固两秒,才又挪到柳馆长身上。 作为故人之一的柳馆长,比含蓄的沈念君反应热切,“陈老师这么说,是我莫大荣幸,您如果早几天回来,还能看到我们画廊这次组织拍卖会的盛况。” 说到拍卖会,又尽职尽责地笼络人脉,“以后陈老师有什么大作,完全可以交给我和念君打理,您的画,如今在国内行情可是好得很——” 说完停顿数秒,见沈念君不搭话,这才对她使眼色,沈念君身材凹凸妙曼,皮肤白嫩细致,表情淡然清雅地小口抿咖啡。 收到柳馆长的眼色,反应一下,才正了正神色扬起鹅蛋脸营业,“老师,你要记得我们啊……” 说话软糯轻浅,与生俱来的动人气韵,溢出眼眶。 陈宣成搭在膝盖上的手,倏然紧握成拳,记得她,当然记得她,陈宣成倒是想忘记。 望着沈念君的脸庞,他倏然转开视线,颔首低笑,“许久未见,你们两个,才见面就开始算计老师?” 柳馆长哈哈笑起来—— 办公室内一派祥和,沈念君不小心忘记时间门。 一辆黑色宾利顺着青石砖地面,缓缓驶入,引擎声划破静谧的大街。 几个路人停下脚步,忍不住侧眸,严密的车窗玻璃,看不到后座一丝一毫,也就透过前挡风车窗,看到一个模糊轮廓,骨节清晰的冷白手背一扫而过,黑色西装袖口,白衬衫不多不少露出一寸,支着眉骨的手腕上,质感精细的昂贵手表,矜贵无比。 黑色私家豪车缓缓而过,不疾不徐停靠在画廊门前。 于非檀松了方向盘转身,“卓总在这稍等片刻,我上去叫夫人。” 支着眉骨的男人,修长指尖揉捏几下眉骨,启开清冽眼眸。 淡然应声:“嗯。” 于非檀推开车门,整理着西装纽扣加快脚步,小步朝画廊跑去。 办公室门被敲响,沈念君看到于秘书才款款站起,想起出门之前,卓翼特地吩咐今天要去老中医那里复诊…… 于非檀握着门把手,环视一圈,柳馆长见过好几次,自然熟悉,他噙着笑点头问好。 目光落到另外一男子身上,不由地打量。 目侧是一位商业人士,不过衣着上,又带着那么一丝,于非檀品味了一番,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儒雅,艺术气息。 保养得宜的陈宣成,让于非檀着实猜不出年龄几何,不过通过眼角淡淡的细纹,初步判断,应该比卓进还要年长几岁, 视线转回沈念君身上,笑着问:“卓太是不是手机静音了,老板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沈念君这才后知后觉看一眼,两个未接,全是卓翼打的。 还有两则消息—— 9:21 卓大聪明:【收拾一下,过去接你。】 10:38 卓大聪明:【???无声抗议?】 “卓大聪明”自然是自家老公卓翼,沈念君觉得不这么备注的话,无法彰显卓翼的腹黑睿智! * 卓翼在车内等候不久,彻底启开眼眸,他慢条斯理整理衣袖,随后微凉指尖搭落下来,旋即推开车门,一尘不染地黑色皮鞋落地。 仰首看了一眼二楼窗口,抬脚朝里面走去。 才刚进入画廊,就看见楼梯口,一行几个人缓缓下来,正在寒暄道别。 除却于非檀柳馆长,多了一位陌生面孔,眉宇英朗,眼神坚毅,从始至终都落在妻子身上, 沈念君低垂脸庞,情绪被垂落而下的发丝遮着,看不真切。 柔软地音质,在安静地画廊内,尤为清晰。 “不用送,车子就在门外。” 柳馆长问:“那晚上给陈老师接风洗尘?” 沈念君迟疑两秒,“好的。” 说话间门,已然随于非檀从台阶上下来,雪藕般的柔软玉臂轻轻推了柳馆长一下。 柳馆长立马眯起来桃花眼,笑着招待陈宣成,“陈老师,外面很冷,我们去办公室聊。” 陈宣成颔首,“嗯。” 沈念君浅浅松口气,随后拢上宽大外衣,转过身—— 一袭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就在大厅内,长身玉立,本来另无数少女心驰神往的英俊脸庞,此刻染上一丝冰冷。 毫无疑问,沈念君哪怕只有一丝不正常的反应,都被对方尽收眼底。 包括那个生怕送她出去,急于脱身就推了柳馆长的小动作。 至于过来做客的神秘人,卓翼只精准地抓到一个字眼“陈”。 沈念君看到他,脸庞有一瞬苍白,不过苍白之下的明艳小脸,也遮挡不住惊艳。 “老公,”她勉强笑了一下,踩着小碎步聘聘袅袅而至,走到卓翼面前,小鸟依人地挽上他的手臂。 越是心虚的时候,态度就越发亲昵,“不好意思手机静音了,所以没听到……你怎么不在车里等我,外面这么冷?” 卓翼背着手岿然不动,听她这么说,才略略垂眸,脸上的表情吝啬无比。 淡淡扫了她一眼。 正顺着楼梯往上走的陈宣成和柳馆长,此刻听到沈念君的话,纷纷停下脚步,陈宣成僵立片刻,手掌扶着栏杆,不紧不慢地,转过来身,居高临下看过来。 与此同时,卓翼的目光也从沈念君脸上挪开,朝陈宣成和柳馆长望去。 声调虽然不高,但尽量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到—— “这位陈老师是?” 一句话就让沈念君心提到嗓子眼,被猎人扑捉到,惊慌失措的小鹿一样的眼神,紧张地看着卓翼。 陈宣成搭在栏杆扶手上的指尖,紧了紧,只看着卓翼,默然。 柳馆长此刻非常多余的话语就响起来,“啊,那我就介绍一下——” 他两手比了比陈老师,“这是陈宣成老师,当代知名的画家,卓总可能不认识,不过倘若喜欢字画古玩的话,应该见过陈宣成的印迹才对……没见过也没关系,以后就算认识了。” 沈念君亭亭玉立站在一旁,冰凉指尖交握,小心翼翼提起来一口气。 好,很好,非常好,柳馆长果然不负众望! 柳馆长还没完,又笑吟吟地对陈老师介绍,“这位就是念君老公,卓翼,君临酒店的老总。” 说到这里,两手搓了搓,桃花眼一脸期盼地落到卓翼这里,“我刚才还跟念君开玩笑,说陈老师这次不远万里回国,下榻在君临酒店,你老公得有所表示,好好款待我们陈老师哈哈哈哈——” 卓翼一言不发地背着手,淡漠疏冷地眼眸望着台阶上的二人。 柳馆长嘴角灿烂地笑意,被生生冻住。:,,. 第49章 第 49 章 整洁干净的柏油路上, 一辆黑色宾利疾驰,经典优雅的线条车身,在湛蓝无垠的天幕留下一道流丽光影。 车内寂静无声, 充足暖气时不时朝着沈念君脸庞吹来,她眸色娴静, 望着景色交替,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凝神片刻, 视线才抽离,悄悄落到身旁男子身上。 对方双手微垂,平静无波, 侧颜的五官完美到没有一处瑕疵, 笔直端坐着目视前方,下一秒,毫无征兆地侧眸,深邃凌厉的目光,仿佛一下子穿透障碍, 让人无处遁形, 任何小心思都藏不住。 沈念君顿了一下,太阳明亮的光线忽隐忽现, 此刻照射在红唇上,泛着水润光泽。 反应过来,很小心地, 若无其事一般又把眸子挪开,继续看窗外。 本来以为卓翼会问什么,只要卓翼问,她定然事无巨细全部交代,不过眼下看卓翼的反应, 显然没打算问。 既然这样,说多错多,也免得画蛇添足,越描越黑,平白无故被误会。 实际上,沈念君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之事。 左右就连那幅画都在卓翼手里,她也没什么秘密好隐瞒,退一万步讲,就是想隐瞒也得瞒得住。 所以呢,说不定卓翼知道的,比她都多。 想到这里沈念君就淡定多了。 一路上,气氛诡异无比,就是之前两人第一次单独出来约会,气氛都不曾这么诡异过。 别说沈念君不自在,一直握着方向盘静静开车的于非檀,都大气不敢出。 绞尽脑汁都没明白,老板为何这么沉默寡言,周身凌然的压迫感,暖气那么足都不容忽视。 果然也只有卓太有这个实力,每次都能刷新于非檀对老板的新认知。 车子渐渐驶入市郊,车辆明显减少,车速慢下来,拐弯进了略显窄的小道。 往前几公里,老先生那座古香古色的住宅,隐藏周遭高楼林立的别墅群后面,若隐若现。 这次走了另外一条小道,是以不需要步行过桥,车子就稳稳停在老先生宅院的后门。 透过一道黑色雕花刻纹的铁栅栏,就能看见里面铺设整齐的砖红色石板地面,再往内是一道白色内墙,灰瓷砖和瓦砾上卧着青龙白虎,据说招纳祥瑞,驱邪除恶,镇祖宅的民间信仰。 再往里,隐约看见屋檐,走廊上挂着四只夜间照明的大红灯笼。 目送卓翼和沈念君推开车门下去,于非檀才松口气。 闲散慵懒地目光,透过前车窗打量。 老板身姿挺拔,一袭得体的西装与他的矜贵气质十分合衬,而卓太尽管今天穿着比较宽松,在男人高大的对比下,还是略显娇小,踩着细高跟勉强跟在后面,扶着门框进门的时候,才忍不住蹙眉,对卓翼说了一句什么。 距离太远没听清,不过一向绅士妥帖的老板,这次意外地没搭手搀握,疏离地眸子从远处转过来,冷冷地凝视她。 双手掏兜静静等待,沈念君扯过去素到不能再素,裙摆很大的棉麻裙摆,才刚抬脚跟上,递过去白皙细手,卓翼只垂眸看一眼,无视她倏然转身。 沈念君被丢在原地,小手悬在空中尴尬地无地自容,一连深吸好几口气。 看到这里,于非檀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 原来不是他惹了老板不开心,是和卓太在冷战啊! 早知道,今天就让张叔负责开车了。 * 沈念君何时受过这种怠慢,一时间眉眼也冷下来,周身冷然之气相比卓翼,一点儿也不输给他。 诊室内,明亮的大窗户下,窗帘大敞,素白纤细的手腕搭在脉诊上,绣着的腊梅花娇艳欲滴。 老先生轻合眼眸,两根皮肤松垮,但保养还算不错,只带着薄薄茧子的手指,搭在沈念君手腕上。 他面前放了一支钢笔,还有一个处方单。 单子上的字迹鬼画符一样,写着沈念君上次过来开的药方,还有身体症状。 半晌才转头去看卓翼,目光又闲闲地落到沈念君眸子里。 仿若会算命地半仙似的,落下来一句诊断:“嗯,左关脉跳快而有力,肝气郁结,是不是生气了?” 沈念君唇线抿紧,视线落到腊梅花,尴尬不已。 站在身后的卓翼一怔,侧眸,看过来。 老先生这才抽回来手指,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低头查看着方子。 丝毫不提沈念君这段时间调养的怎么样,倒是在劝人这块,还是那么热衷:“情绪不舒,气机郁滞影响身体健康,有句话说什么来着,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缘际会才相遇,世上万事般般有,哪能件件如人意——” 幸亏卓翼轻咳一声:“老爷子,说正事。” 老爷子这才放下药单,笑吟吟把话题扯回来,看看他们二人,“先停半年,看看效果也行,”说到这里略微沉吟,“不过我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一闭眼,你们就看不着了,什么时候生宝宝?不如我顺手帮她调个易孕体质?” 也免得以后需要,我就不在了。 空气中凝结数秒,沈念君美眸微怔,像被烫了一下满脸涨红,“不用……” 听闻中医妙手都特别热情,去看这个病,喜欢顺便把那个病也治了,沈念君见过热情的,赠送技能的还是第一次见。 一碰就怀孕的体质,实在有些吓人。 老爷子转过头,神色有些不快,眯了眼看向卓翼,不用?真不用? 卓翼唇线抿了抿,低声解释:“我们在避孕。” 原来在避孕啊…… 老先生本想再露两手,奈何没机会,摇了摇花白短发,满脸遗憾。 * 沈念君至少半年内不用吃药,这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两个人出来时,脸上并没有太大变化。 于非檀拉开车门,伺候他们上车之时,卓翼旁若无人在讲电话。 棱角分明地脸庞尽是冷漠,不由地让人敬畏。 他捏了捏眉骨,眼神清冷的,仿佛就像高高在上,俗人高不可攀的神佛。 “你觉得我会过去么?”他语气森冷地反问那边,不知对方问了什么,他一怔,目光不疾不徐朝沈念君看过去一眼,深邃的眼眸,冷酷可怕,薄唇紧抿,轻抬下颌线,“卓太晚上不便出门,你们好生款待。” “好生”两个字,卓翼咬字异常清晰。 黑色宾利缓缓驶入回城的路,卓翼挂断电话,冷眼看着外面,许久才惜字如金的通知沈念君—— “晚上不过去,太太没意见吧?” 沈念君早就知道卓翼为什么冷脸,也猜出来,方才打电话在说什么。 她不在意地理着裙摆,淡声说:“你都替我做决定了,我还怎么过去,”眼眸转向外面,看都不看他,“我如果去的话,不是摆明不给你面子?” 卓翼闻言,目光从车窗抽离,缓缓落到沈念君光洁,弧线优美地脸庞上,顿时眼眸染上更多不悦。 “太太在抱怨我自做主张?” 沈念君泛着淡淡谈红色的唇瓣,轻轻一抿,沉吟两秒,才慵懒地看过来。 “陈老师好歹也是名人,不管你,你想做什么,注意一下影响。” 注意影响,不仅是为自身考虑,也是为了卓翼考虑,免得事情传出去,到时候就像卓明轩“夜宿门”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万一陈宣成有个好歹,沈念君都替卓翼想好这次媒体口诛笔伐的标题了,就叫—— #富家子弟乱吃飞醋,利用权势欺辱归国才子# 到时候,绝非像“夜宿门”这种豪门丑闻这么简单的性质,少说也是轰动国际,损毁企业家形象的政治立场问题。 她本是好意提醒,不维护任何人,没想到卓翼却嗤然一笑。 “这么维护他?” 沈念君看着卓翼抿了抿嘴,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让卓翼这个态度。 感情我说什么都是错的,就连呼吸都是错! 缓了缓,垂下眼眸冷然道:“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你也不要气我。” 一向温润如玉的卓翼,胸口微微起伏,侧眸不再看沈念君,冷淡眼神,足以让车厢凝结。 两个人冷战正式拉开序幕,苦了在前面开车的于非檀,偷偷瞥一眼卓翼,再偷偷瞥一眼卓太,屏住呼吸,握着方向盘地手心微微出汗。 更加小心谨慎地全神贯注开车。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通过对话,也猜出来事情大概。 两人在因为一个人生气,且是今晚要宴请的人,卓老板虽然生气,还打电话安排了“好生款待”,想到画廊里,儒雅带着艺术气息的神秘画家。 不由地一怔。 难不成,卓太和这人有什么感情纠葛? 想到这里,瞬间就通了。 两人私下里会面被老板知道,换做谁能不生气啊! 顿时觉得老板头顶隐隐发绿,隐忍不发的样子,又实在有些憋屈。 车子才方入城,卓翼看着车窗外凝神片刻。 猛然薄唇轻启,吩咐于非檀:“回汇贤居。” 沈念君侧眸,看向霸道决策的男人,淡雅清雅的样子这会儿才端不住了。 “这么晚,去汇贤居做什么?” 卓翼看也不看她,“今晚住汇贤居。” 顿了顿又补充,“怡景溪园装修完毕之前,都住汇贤居。” 之前还说锦苑住的很舒服,现在突然决定搬走,让沈念君一时没心理准备,只能无辜地眨了眨眼眸。 他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前都是为了迁就她,才陪她一起住锦苑? 现在生气了,就不愿意迁就了? 看着男人冷冰冰的样子,沈念君肩膀起伏,一时间也很委屈。 第50章 第 50 章 夜幕降临, 汇贤居漆黑一片,半点光影也无,卓翼推门而入, “啪啪”几声开灯,明亮光线瞬间侵袭,才驱赶走了一室黑暗。 明艳动人的沈念君站在门口睫毛轻颤, 望着身姿颀长的男人,驻足两秒才不情不愿踩着高跟鞋进来。 生气的男人很可怕, 可怕到宁愿大晚上来冷桌子冷板凳的汇贤居,也不愿回锦苑吃一口热饭。 他不饿, 她还饿了呢。 沈念君被饿得有气无力,径直走到深色皮质沙发坐下,凝脂般的雪白手腕往沙发扶手一搭,啪嗒一声, 放在扶手上的电视机遥控器,被她不经意蹭掉。 一直无视她, 此刻慢条斯理解领带的男人, 才停下动作, 转身凝向她。 他这是什么眼神? 以为她是故意制造混乱, 表达不满么? 沈念君负气地转过去头,顿了顿, 弯腰把遥控器捡起来。 卓翼这才抽离视线, 略扬起来下颌,把衬衫领口的第一枚纽扣解开, 脱了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搭,一边抬着手腕解袖口, 一边旁若无人的朝楼梯走去。 在沈念君的注视下,背影彻底消失在二楼书房。 夜晚寂寂,诺大房间只有两个人,还是两个正在冷战中的人。 所以房间死气沉沉,仿佛下一秒就能上演灵异事件。 早知卓翼是这个态度,还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回锦苑算了! 沈念君越想越觉得气愤,奈何这个时候于非檀已经被狗男人打发走,连回锦苑的专车都没给她留! 民以食为天,尤其生气的时候,沈念君更不会亏待自己。 他想挨饿,就一个人饿着吧! 于是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一桌子菜,刚打开通讯录,于非檀的电话早一步打进来。 沈念君颤着眼眸,愣怔两秒才接:“喂?” 于非檀笑吟吟说:“卓总吩咐我出来买吃的,卓太想吃什么?” 原来于非檀没离开,是去买吃的了? 还是卓翼吩咐的? 沈念君微垂地双睫忍不住抬起,朝二楼紧闭的房门扫一眼,“你不要买了,我回锦苑,你过来接我。” 于非檀一怔,反应过来直接拒绝:“卓太,这恐怕不行。” 沈念君瞪起美眸,捏着手机好笑地问:“哪里不行?” 于非檀一脸为难,毕恭毕敬地说:“老板只吩咐我出来给您买吃的,没让我送您回锦苑,西餐和中餐卓太吃什么?您只能在这里面选,没别得选项……” 一个秘书都敢欺负她,沈念君胸口上下起伏,抿了抿唇瓣说:“我什么都不吃,我禁食。” 于非檀讪笑:“卓太消消气,那我看着替卓太安——” “安排”两个字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沈念君直接挂断。 于非檀看着手机瑟瑟发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 秘书这么难做。 沈念君挂断电话,在等于非檀送她离开,还是自己打车离开,亦或是打电话给陈穗,让陈穗来接之间徘徊。 想了想,还是陈穗比较靠谱,于是窝在沙发上,单手托腮,懒懒地问陈穗,:“你要不要来汇贤居接我?” 陈穗听完怔了怔:“你在汇贤居做什么?” 沈念君委屈之色立马袭上心头,“卓翼大晚上非要搬到汇贤居住,我们现在冷战,我想回锦苑。” 谁知陈穗听了,直接拒绝:“那不行啊念君,你们现在本来就冷战,最好在一个屋檐下冷战,如果你去了锦苑,性质就不一样了。” 沈念君淡淡问:“有什么不一样?” 陈穗言之凿凿地说:“那就不叫冷战了,叫分居。” 空气中静默数秒。 沈念君平静地说:“分居就分居。” 陈穗深吸口气,很快又叹了口气,哭笑不得说:“根据你上次闹分居,没折腾几天就又和好的经验来看,这一次估计也泛不出来多大水花,我觉得不过是狼来了的故事在现实中再一次上演,所以你还是算了,天天闹腾,我都麻了。” “……” “我也很理解你,毕竟有卓小叔这个美色在侧,你吃着药,燥得慌,抵挡不住诱惑。但是万一分居了,你再想要呢?不如干脆把他当成止渴的梅,充饥的饼,充分利用!暂时低一低头,度过这个内分泌紊乱的时期……” 娇艳灼目的脸庞,瞬间多出来一丝窘迫。 款款支起来身子,淡漠地样子,仍然遮挡不住楚楚动人的风姿,“你胡说什么,好像我多饥/渴难耐似的,就问你,要不要——”来接我。 话音还没落地,陈穗就开始演戏:“喂?能听到吗——啧,信号不好啊——” 陈穗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沈念君惊诧地看着手机屏幕。 对陈穗炉火纯青地演技深深臣服。 * 二楼书房没开灯,只开了一扇窗,寒风丝丝缕缕乱入室内,外面高楼林立,华灯初上。 皎洁月色下,隐隐可见暗淡光亮。 原本盖在画板上的幕布,此刻垂落下来,静静躺在一隅。 卓翼一脸阴沉靠着办公桌椅,衬衫领口微敞,冰凉指尖轻抵薄唇。 许久冰冷视线从远处挪回,落到画板上。 少女肌如白雪,微微侧脸,细嫩光滑的肩轻抵床榻,雪藕般,稍微用力就能折断的纤细手腕从床沿垂落,蓬松微卷的长发披在圆润肩头,脸蛋微微透着桃红,散发出迷人的魅惑,仿佛刚刚才承受了一场巫山**。 只凭着这一副女儿的娇艳羞态,任何一睹这幅画风采的男人,都会想入非非。 更不要说,腰间仅仅一方薄毯覆体,盈手而握的纤腰以及优美的圆白玉线条清晰,那两条曲着的细削光滑小腿,角度也该死的,让人浮想联翩。 沈念君就算年少轻狂,不拘于凡俗,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她难道不知自己这副鬼样子,到底能让多少男人垂涎? 卓翼甚至不敢去想,当年创作的时候,到底是何情景。 画作角落里,最烫人的几个字眼,莫过于“陈XC”几字。 陈XC,陈宣成。 白天在画廊,如果不是临时决定从车上下来,还不知自己妻子,竟然背着他私会曾经帮她画了这么一副“惊世之作“的男人!且两个人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想到这里,卓翼眼眸凌厉,双拳紧握,周身气场骇人。 真怕一个冲动,直接冲下楼掐断沈念君的脖子。 下一秒,丢在办公桌的手机,突然铃声作响—— 刺耳震动声,打破书房静谧。 卓翼侧眸看一眼来电人。 这才胸膛起伏着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眼眸,平静片刻睁开眼,神色已然恢复沉静。 手背青筋凸起,修长手指用力捏着手机—— “是我,说。” 听筒收音甚好,那边交代着什么。 卓翼双眸轻垂,静静听他讲完,才淡淡答:“嗯。” 修长脖颈的喉结滚动,抿了许久唇线才又说:“让他哪凉快哪呆着。” 交代完,卓翼阴沉着脸挂断电话,指尖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把玩。 不知在凝神想什么。 * 半个小时后,卓翼脸色不愉地下楼。 才刚绕过旋转楼梯,就听见一楼餐厅,刀叉与瓷碟相撞的清脆声。 缓步走下台阶,就看到那个惹他不悦之人,双睫微垂,端庄优雅地坐在餐桌旁,一手拿刀,一手捏叉。 像个局外人一样,舒缓闲适地切下来一片外焦里嫩,口感鲜嫩地牛排轻轻放入红唇。 慢条斯理品味几口,低下头,又耐心地去切第二块。 这一幕,成功刺痛卓翼,让他狠狠顿住脚。 虽然晚餐是他吩咐于非檀去准备的,但她怎么可以吃得这么没心没肺? 沈念君吃完第二口,不经意抬眸,才注意到楼梯口,下颌轻扬,脸色冷硬地男人。 显然他摆臭脸还没摆过瘾,沈念君不喜欢看他脸色,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牛排。 于非檀手中拿着西餐圆盖,才刚哄好卓太,转身看到卓翼下来,才吁一口气。 暗暗挥了一把汗,可算交差。 于是热情地招呼老板,“卓总,赶紧过来用餐。” 谁知没等来卓翼的夸奖,却等来一句冷冰冰地回答:“没胃口。” 说完又转身,径直上楼。 沈念君捏着刀叉的手,很明显地顿了顿,扬起来精致小脸,目送卓翼。 本来念在卓翼生气之余,还记得吩咐于非檀买吃的,就不打算再跟他计较。 没想到卓翼虽然有礼貌,但是不多。 再一次消失在旋转楼梯尽头。 沈念君小脾气也紧跟上来,手里刀叉“啪”地一声,丢在盘子里。 “我不吃了,真看够了某人的脸色,于非檀,我要回锦苑。” 于非檀深吸一口气,忙活半天一朝回到解放前,目光呆愣地扫了一眼沈念君,又往卓翼离开的方位看一眼。 苦笑着,点头呵腰地继续哄沈念君,“别啊卓太,我好不容易帮你带回来的牛排,你得尊重我的劳功成果……” 沈念君低眉顺目地瞧着牛排,“于秘书,不是我不吃,是某个人影响了我的胃口。” 于非檀往前推了推餐盘,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吃吧卓太,且不说辜负不辜负我,不吃都对不起死去的牛……” 他壮着胆子说:“卓总的脸色,您就当,就当一次历练修行,来提升灵魂的。” 沈念君噗嗤一声眯着眼眸笑了,慵懒表示—— “那你多提升一下吧,放我一个人沉沦。” “……” * 好说歹说,沈念君把剩下的半块牛排吃了。 于非檀刷盘子的时候才回过神,恨恨地想,这又不是我老婆,凭什么我哄啊? 第51章 第 51 章 于非檀从汇贤居出来, 一晚上被老板和卓太折腾的筋疲力尽,手才刚搭上方向盘,电话震动起来—— 他眼神空灵地望着车窗外凄冷地街景,端起首席秘书,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子:“怎么了?” 对方在电话里交代什么, 于非檀静静听完, 抿了抿唇,“今晚都有谁陪陈老师喝酒,酒店大堂经理?” 听对方说完略微惊讶,“翟经理也亲自去了?” 空气中静默几秒,于非檀扑哧一声笑起来, “你们也太坏了,人家可是艺术家,领略什么酒桌文化……人没事吧?酒量浅喝吐了, 现在医院打点滴?” 于非檀松口气,“还好还好, 卓总对他还算客气,到底是艺术家,待遇就是不一样。” 再生气也只能小惩大诫。 挂断之前, 于非檀又答:“我也想知道卓总为什么破天荒刁难一位知名画家, 这事我比你还好奇。” 于非檀打探着君临酒店情况的同时,翟宽恰好也跟卓翼通电话。 交代完事情, 翟宽严肃表示:“问清楚了,是孤品, 陈宣城再三保证只有两幅。” 寂静书房内,青筋凸显,用力捏着手机的卓翼, 脸色稍缓。 此刻身姿挺拔,岿然不动地立在落地窗前。 凝神片刻才点头,“那就好。” 翟宽虽然问到答案,其实对问题还一头雾水。 陈宣城亦是斯文睿智之人,醉酒之后仍然顾及形象,翟宽把问题带到,脸上才露出一丝破绽,沉吟许久才回答了问题。 双方神神秘秘,着实让他好奇。 “卓总到底在问什么?” 卓翼一怔,清冷地眼眸顿时不悦。 “你不需要知道。” * 这还是首次,外人面前的模范夫妻,在一个屋檐下,冷战至第二日。 沈念君昨夜翻来覆去,有些失眠。 陌生地方,又是陌生的床,她静静躺在偌大柔软地床榻上,把卓翼推门进来,低头认错的场景,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 甚至组织好一大堆说辞,好好口诛笔伐他一番。 岂料一直到沈念君睡着,书房门紧闭,卓翼都不曾有所表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尽管昨晚有于非檀在侧安抚说好话,现在也没用了! 沈念君内心熊熊烈火在燃烧! 清晨悠悠转醒,冷着眉眼,洗漱好准备下楼。 手机铃声划破静寂,柳馆长大清早电话打进来—— “沈念君,”柳馆长很少直呼沈念君的大名,毕竟不管怎么说,沈念君都是老板,是以这次柳馆长很生气,“卓翼什么意思,昨晚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什么大堂徐经理,酒店翟经理,分明就是过来灌酒的!” 沈念君怔了怔,对于昨晚卓翼到底干了什么,她一概不知,甚至连发消息给柳馆长都没敢发,生怕到时候加重误会。 是以下颌微抬,清淡眼眸转开,“什么意思?” 柳馆长气愤不已,说话都有些不清晰,“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陈老师虽然不是你的授业老师,以前对你也不薄,好不容易回国,怎么能把人灌醉到送医院的地步?” 沈念君绝色嫣然地美眸,眨了眨,“陈老师昨晚被灌醉,那,你去哪里了?” 柳馆长深吸口气,语气生硬地说:“我醉得不省人事,被仍在酒店包厢,后半夜才悠悠转型,一群缺德玩意,差点把我冻死!” 一向温文尔雅,言辞温和地柳馆长,显然是被冻坏了,就连“缺德玩意”这种词汇,都从他这么有教养的人嘴里脱口而出。 沈念君沐浴在日光下,白皙脸庞仿佛泛着透明,听到最后双睫微垂,染上一丝尴尬。 “柳馆长,你注意言辞,你可是美术馆主席,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去他的德艺双馨!” 嗓音太大,简直振聋发聩,一时间形象全无。 沈念君捏着手机,和耳朵拉开距离一段距离。 卓翼这人简直太可怕,显然深喑人性,什么类型的人忌讳什么,被他完美拿捏,软刀子捅进去,却刀刀见血。 才一晚,就让柳馆长原形毕露,多年经营的儒雅形象毁于一旦,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张牙舞张地炸毛。 沈念君心惊胆战地之余,忍不住打断发火的柳馆长,“那,陈老师还好吗?” 柳馆长说:“七点多才醒酒,人在医院!原本定了今天飞北京的机票,现在只能取消!” 谁知沈念君听了,却松一口气,“那还好,也就耽误一天行程而已。” “这叫还好?他这是,”柳馆长脸色冷然,脑子卡壳了好一会儿,才犀利地说,“这是不加掩饰的公然羞辱我们!” 沈念君轻咳两声,不知道怎么安慰柳馆长才好。 卓翼至今雷霆之怒未消,如果柳馆长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明白陈老师喝进医院,真的已经算手下仁慈。 想了想,声音软儒地安慰他:“或许,这就是商人之间的陋习,我们理解不了的酒桌文化……” 柳馆长早就料到沈念君胳膊肘往里拐,没想到可以拐到畸形。 昨晚的场面,怎么回忆怎么觉得不对,眯起来狡黠的桃花眼。 “沈念君你别在这打马虎眼,有话说明白,我和陈老师,我们到底怎么惹你老公了?他如果看不惯我,我辞职,总行了吧?” “……” * 沈念君好说歹说,绞尽脑汁把想到的好话说尽,最后提出升职加薪,才安抚好非要辞职的柳馆长。 一大早折腾这么一遭,沈念君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懒懒地扶着栏杆,从旋转楼梯下来。 知道陈老师没事,燃烧的熊熊烈火,有些烧不下去。 卓翼亲自动手煮了咖啡,一楼浓郁的咖啡香气四溢。 此刻长身玉立,立在落地窗前,单手掏兜,端着咖啡静静望着安谧的清晨景色。 以及枝头上,欢快跳跃,引颈高歌的不知名鸟儿。 听见动静,稍顿片刻,侧眸看向她。 如画眉眼少了些许神采,眼窝清痕淡淡,好像一夜未眠。 两厢对望一眼。 沈念君抬首间,卓翼眼眸落到餐桌上,于非檀一大早刚送来的,苏记斋的早点。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只是语气还有些冷硬:“早点在餐厅。” 他惜字如金地提醒。 本来以为卓翼会像那些以为拥有权利,就可以不顾一切胡作非为,立身于法外之地的狡诈奸商。 所以昨天对他言辞很不客气。 柳馆长一个电话,沈念君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了。 所以此时此刻,情绪稳定很多。 沉着淡定地看他片刻,想了想,踩着小碎步款款走到卓翼跟前,精致脸庞抬起来,仰着弧度优美地肩颈,郑重通知卓翼:“我误会你了。” 卓翼捏着咖啡杯的指尖,很明显地怔了怔。 “什么?” 沈念君歪着头,目光星星点点看他,“我以为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会仗着这是你的地盘,把陈老师骗出去,找几个流氓混混,轻则威胁恐吓,重则暴打一顿。” 没监控,又没有目击证人,兜头带上麻袋的那种。 想了想,又补上另一种可能—— “或者利用权力之便,一通电话打到北京,借着投资的借口之类对那边组委会施压,影响他未来的发展。” 卓翼唇线抿紧,沉静地眼眸,遮挡不住疑惑表情。 沈念君蹙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卓翼抽离视线,指尖稍微用力,咖啡液体在杯子里轻轻晃动,“这个法子不错,倒是提醒了我。” 他垂眸看了一眼咖啡,送到唇边,浅抿一口。 “夫人好计谋,等下就给北京那边打电话。” “……” 狗男人怎么那么会气人? 沈念君吃瘪地看着他,胸膛起伏着深吸一口气。 从昨晚到现在,沈念君情绪起伏不定,被他挑起来好几次。 她脸渐渐变了颜色,秀气细眉拧到一起,两步走至卓翼跟前,一把夺走男人手中的纯白咖啡杯,呵斥卓翼:“喝什么喝,不许喝!” 卓翼眯起眼眸,不咸不淡地看过来。 沈念君扬起来精致小脸,挑衅无比地,对卓翼宣战:“我不喜欢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不如好好吵一架,我昨晚就准备好了。” 男人侧眸,“准备好什么?” 沈念君振振有词,“吵架的说辞。” 卓翼浅浅“嗯”一声,沉吟片刻,“我没准备说辞,你且等等。” “……” 沈念君素白干净地脸庞上,尽是错愕。 着实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竟然这么回复。 卓翼浓密的眼眸眨了眨,还是一惯风云不惊地清冷性子,慢条斯理整理着衣领,想到什么顿了顿。 抬眸看过来,“这次度假,不许去。” 话题突然扯到度假,还不许去?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要求,沈念君简直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要不要去度假,还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我是嫁给你,又不是签了卖身契,有本事,你把我囚/禁起来? 质问他:“凭什么不许去?” 卓翼说:“凭楼上那幅画。” 沈念君:“有本事,你把我绑起来。” 他弯腰拿起来外套,不疾不徐地穿上,抬起头看她。 “不要太过分,沈念君。” 男人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唇线抿紧,下颌微微凸起,眉眼清冷地委婉暗示:“这件事还未过去,至少我没打算这么轻而易举原谅你。” 半个小时前,张叔就在外面等候,接卓翼去公司。 是以卓翼说完,不等沈念君作答,丢下她径直朝门外走去。 “??” 沈念君看着卓翼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愣了愣。 没打算轻易原谅? 他什么意思? 暗示自己去哄他? 亦或是,冷战还在继续,让她注意态度? 第52章 第 52 章 车厢内, 一片静寂。 卓翼眸色清冷, 指尖滑动,点着手机屏幕, 打开一封邮件, 薄唇抿起,静看上面的内容。 张叔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红绿灯路口, 回头看了一眼。 几次欲言又止, 随后红灯闪烁, 还是没开口。 听于非檀说,卓总卓太又闹矛盾了, 虽然没说缘由为何, 不过联想到上次不小心听到的内容,也能猜个**不离十。 周末休息,张叔没闲着, 他是个行动派。 想到这里, 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开车的同时,捏着领口清了清嗓子。 果不其然, 卓翼指尖顿了顿, 清冷无波的眉眼, 从手机屏幕抽离,不咸不淡落到张叔身上。 静静凝望着他。 在卓翼凝望他的短短几秒钟之内,张叔思维闪烁, 用极快的速度, 把自己想说的事想了两个方案。 一个方案是顾忌卓翼的尊严面子,准确说是身为男人,尊严面子的问题, 把要说的话,粉饰一番,委婉含蓄地告知老板。 另外一个方案,那就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去他的委婉含蓄,也去他的面子尊严。 男人不行的时候,那就得积极配合积极治疗,尤其夫人都嫌弃了,一定要百分百重视起来。 于是在两个方案中,张叔作为一个成功经营二十年婚姻的过来人,最大的体会就是:“老婆说的话,就是军令。” 思及此,张叔果断选择第二个方案—— “卓总,”他握着方向盘,视线不经意往后面打量,“有句话说的话,偏方气死名医,我这里有个特别好的方子,是我老婆专程打电话回家,问街坊邻居要来的,据说效果超级好,要不然你试试?” 没头没尾几句话,让卓翼怔了怔。 薄唇轻抿,乌黑深邃的眼眸染上一丝疑惑,清晰的五官轮廓温润,浑身散发着矜贵之色。 “试什么?” 张叔说:“我老婆问了好几个方子,我帮你做了筛选,延长时间的方子里面,最有效果的就是生吞苦胆,一定要是红公鸡,三年以上鸡龄的。” 静静听张叔说完,淡漠的眸子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精准落到老张后背。 一瞬间车厢内寂寂,张叔意识到,显然这个方案不太行,卓翼年轻气盛,虽然表面上沉稳内敛,但到底是年轻人,对于自己不行这件事,还没做好充足的接受准备。 “卓总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这个嘴比较直,说话可能没考虑你的心情,我知道这个事,换作谁一时间都很难接受,毕竟你还处于血气方刚年龄,按理说——”不应该表现这么差劲。 俊朗不凡的男人,黑眸微眯,语气里尽是可笑:“你觉得我需要吃药?” 张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事实上,他非常困惑。 不是我觉得你需要吃药,是卓太需要你吃药…… 难不成,你觉得你不需要吃药? 车厢内又诡异的安静了两秒。 让人惊叹的容颜微侧,落到窗外,眉眼染上一丝慵懒。 “看样子,是我长了一副很需要吃药的样子。” 他语调淡淡的,语气虽然不像方才那么淡漠,不过周身气势凛然,拒张叔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更让人不敢发言—— 张叔真想抽自己一嘴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尴尬了吧,多嘴了吧。 人家卓总压根没觉得自己有问题。 * 沈念君大概没想到,卓翼如此天之骄儿,无论软件硬件都深受老天爷垂爱,也就时间太久,每每都让体力不支的她吃尽苦头。 竟然还有人给他偏方,延长时间的偏方。 如果知道的话,卓翼炸不炸沈念君不知道,但沈念君肯定第一个炸。 床笫之事沈念君就被收拾过几次,每一次单独拉出来回忆,对沈念君来说都是痛并快乐着,又惧怕又期待的事。 期待在前半场,惧怕在后半场。 沈念君是个典型的享乐派,别看卓翼在人前一副儒雅斯文,清冷禁欲的做派,到了关键时候,只有低下高贵身段伺候她的份儿。 是以每每到最后,沈念君享用完毕就不愿意再配合,两人总要拉锯一番,欺负她虚软无力半迫着她,只要被得了机会,让沈念君逃脱,哪怕在他最后一刻,卓翼也只有猛踩刹车的份儿。 估计卓翼还满腹委屈,无处诉苦呢。 对于陈穗那句,止渴的梅,充饥的饼,如此想想,却也符合如今的相处模式。 这段时间沈念君确实没有以前清冷,也不知是被卓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还是药物作用,总之让沈念君判若两人。 霍潇潇姚布和陈穗以及沈念君,三个人围着Mni,美其名曰在发愁闺女的终生幸福,不过话题却一直围绕着沈念君经久不绝—— ——“他敢对你冷战,你就别让他碰你,睡沙发,我还就不信了,以我们念君的天人之姿,几个男人能忍得住?” ——“拉倒吧,就她现在,保不齐,忍不住的是她自己。” ——“念君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并不是药物原因,是你垂涎卓总的天人之姿,自己还不愿意承认?” 圆桌旁,高贵端庄地沈念君,缓缓抬起秋水一般,平淡无波地眼眸,“你们能闭嘴么,我们今天过来,不是为了Mni?” 想到什么优雅而沉静地脸庞,红了一瞬,“还有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误认为,我现在饥,渴难耐,离不开卓翼?” 霍潇潇扬起来,隐藏在衣领内,洁白光洁的小脸,“你不垂涎卓翼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反正是个颜狗,但凡想一想卓进,我就觉得小腹一紧,反正卓进如果天天躺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我得变着花样折腾他!” 想到这里,信誓旦旦对大家拍着胸脯保证,“至少前半年,他别想下床。” 霍潇潇这么胆大妄为的想法,让在做各位包括沈念君都愣了愣,作为唯一一个已婚人士,比只会放嘴炮的霍潇潇,还有些许经验之谈。 她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委婉含蓄地说:“女生天生就不具有优势,希望有一天卓进真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还能有力气说出这番话。” 本来在提醒霍潇潇太狂妄,谁知几句话出口,对面三人同时语调悠扬地“哦~”了一声,意味身上地,朝她看过来。 “啧啧啧,没想到卓翼平常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也会折腾的你,没有力气说话!” “每次失踪找不到人,原来是因为卓翼让你下不了床,我每次这么猜你还死不承认……那张脸配上这么禽兽的行为,反差好大啊,画面感顿时有了。” 想比陈穗和姚布的坏笑,霍潇潇反而眼巴巴,失落地对沈念君说了一句:“真羡慕你,什么时候我能有这种待遇啊,这是我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 霍潇潇这句话,成功让沈念君闭嘴。 这么一对比,都是和卓家兄弟的纠葛,沈念君反而显得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识好歹了。 大概出于不好意思,也出于没有怀春过,但对怀春少女的怜爱。 沈念君纤细的手腕探过来,难得主动安慰霍潇潇,“要不然改天,我想办法把卓进叫出来,让他认识认识你?不过这次你可要切忌,不能再出差错了,像上次那样,人家还以为你是哪里的女疯子,竟然怕你冲上来挠人……” 霍潇潇眼眸立马变得晶亮,看沈念君的眼神,比前两天去上香,看牵红线的云霄娘娘都虔诚。 “好啊好啊,我保证上次的事不会再发生,”她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很快又丢出来第二个推进关系的方案,“能不能找几个人把他灌醉,让我直接带去酒店啊?不晓得卓进酒量好不好,我心想,卓进一直在美国,那边应酬应该喝不了那么多酒吧?” “……” 沈念君哽了一下,惊诧地看着霍潇潇,“带去酒店?带去酒店做什么?” 沈念君还以为自己想多了,谁成想霍潇潇很直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想直接全垒打,也免得下次有机会见面,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这番话让沈念君深吸一口气,怪不得卓进害怕霍潇潇,原来直觉不会骗人。 “你别那么猛进行不行……” 霍潇潇很坦然地皱了皱眉,“不是啊,你没听过一句话,摘不到的星星是最亮的,显然现在卓进是我得不到,还心心念念的存在,搞得我最近工作都没心情了。” “所以你就想,追不上就追不上,追不上也得睡他一次解解馋再放弃?”陈穗这才听明白,忍不住追问。 霍潇潇郑重点头,“我现在对他完全没耐心了,但不睡一次,我放不下执念,指不定睡了他。就没这么嚣张了。” 除了沈念君,陈穗和姚布一致表示认同并且理解。 同时还建议霍潇潇:“如果很好睡的话,也可以考虑长久发展一下嘛。” 沈念君愣愣地看着她们,自己的闺蜜团里,都是什么疯狂女孩啊…… 大概沈念君身边,无论卓翼沈念勋,亦或是人到中年的父亲沈贵山,亦或是人到中年的卓秉年,都是英俊出众的年轻男子,或是中年魅力大叔,导致她审美疲劳。 对男色有一些免疫力。 是以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个卓进,明明就很一般啊。 和沈念勋比,少了一份明朗,和卓翼比,少了一份温和,整天板着脸,阴沉沉的。 沈念君见了他,都主动退避三舍。 王八看绿豆,一旦对眼,果然是亲爹亲娘都管不了的事…… 第53章 第 53 章 沈念君忘了还在跟卓翼冷战,临走之时看着霍潇潇殷切期盼地眼神,一时突然有些心虚,不管霍潇潇再着急,眼下这个时候,就算天塌下来,沈念君都不打算接受卓大聪明的援助之手。 是以扬着端庄之姿,煞有介事地含糊其辞:“等我选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霍潇潇虽然不信邪,但有了这几次出师不利,瞬间也觉得有道理。 是得选个黄道吉日。 Mni被留在霍家,好吃好喝伺候着。 至于找男朋友这个事,沈念君不急,陈穗更不急,上次对哥白尼惊鸿一瞥,没想到Mni眼光还挺高,如果陈穗没看错,哥白尼大概率是个昂贵的芬兰血统。 先不论卓进同意不同意,陈穗对这桩缘分还是很满意的,就先让霍潇潇折腾着,指不定,就折腾成了呢。 是以陈穗摩拳擦掌翘首以盼,连霍潇潇的份子钱都恨不得提前给出去,也好帮她加油打气。 度假的事,卓大聪明表态不许去,沈念君倒是没太当回事,不过呢,很不凑巧,这两日北方大规模降温,宁北处于华北地带,免不了受影响。 陈穗和姚布从霍家大院出来,沈念君走在最后,素白小脸隐藏在围巾下。 从那日开始戴围巾,沈念君出门就有些摘不下来,只要不戴着,就觉冷飕飕北风灌入脖颈,少了几分安全感。 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自家私家车,司机弯腰拉开车门,这个时候就听陈穗催促说:“霍潇潇那个事,你既然答应了可要抓紧时间。” 沈念君眉眼染上一丝疑惑,悠然转身,好奇地看着她:“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怎么突然这么奇怪?” 陈穗轻咳两声,“我担心霍潇潇啊,多痴情多感人啊,”说到这里转开话题,眨巴着眼睛,“要不要去逛街?” 沈念君收回眸子,低头整理裙摆,“不去,今天回会宁山庄,我奶奶包了鲅鱼饺子,让我过去尝尝。” 虽然几只饺子还不够油费,不过沈念君小时候就爱吃鲅鱼馅的水饺,老太太一把年纪亲自调馅亲自包饺子,那在沈家,也只有沈念君有这么大的面子。 沈念君从小面子就大,老太太时常对沈贵山和沈念勋父子耳提面命,传授养女儿**,按照老太太的观念,闺女要娇生惯养,事事包办,从小捧在手心里,掌上明珠一样对待,这样长大了,才不容易被坏人骗。 是以在老太太的监督下,沈家大小姐,确实金尊玉贵,没受过什么委屈。 前两天在锦苑,就随便对哥哥提了一句,怀念奶奶鲅鱼馅的饺子,今天奶奶就打电话让过去。 想必是沈念勋多嘴,把她无意间感慨的话,学给老太太了。 寒冬将至,就连会宁山庄也变得苍茫凄凉,之前养在雅亭里的几条锦鲤,挪了地方,眼下放在玫瑰园的温室鱼缸内。 自从沈念君结婚,照顾这几条锦鲤的差事,就落到老太太手里。 没想到老太太不仅养花有一套,养起来鱼也很专业,那几条鱼,比她在这里的时候肥了不少。 到了前厅,老太太的居所。 就看到一个颤巍巍身影,在厨房忙碌地指挥阿姨,听到脚步声转身,昂贵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面粉。 看到沈念君,脸上扬起慈祥笑容,动作伶俐走过来。 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放起来,又挪开一盆尚未修剪整齐的植物,低头收拾了收拾,漫不经心问:“卓翼怎么没来?” 沈念君眼下正在跟卓大聪明冷战,那么好吃的鲅鱼馅饺子,当然不能便宜他。 在奶奶面前,心里话不必隐藏,于是笑了笑,不紧不慢走到沙发旁落座,慢条斯理说:“我们正在冷战,所以便自己过来,没有告诉他。” “冷战啊,”老太太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听完之后云淡风轻,缓了缓才摇头,“我们那个时候就喜欢冷战,这都多少年过去,你爷爷都不在了,眼下的年轻人还玩老一套,卓翼就不能研究点新花样?” 果然叔侄两个,不管谁在老太太面前,都是被挑剔嫌弃的对象。 “那以前您和爷爷冷战,都是谁赢?” 舒瑶之这才支起来身子,回忆起往事历历在目,客观说:“一开始冷战都是他赢,后来才是我赢,大概他悟出来一个道理,只要他赢,接下来一段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又特别会花钱吧……” 沈念君忍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容明媚。 手腕柔若无骨,皮肤光滑纤细,轻轻往桌子上一撑,托起腮看老太太,“那我知道了,原来冷战的时候,一定要使劲花钱。” 老太太听到这里才笑了,转身看过来,抬手点了点沈念君莹白光洁的鼻尖,“反正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教你的,总之冷战的时候,第一要务就是保证自己心情好。” 沈念君眯起来眼睛,忍不住歪着头去看外面。 仔细想了想—— 嗯,方才听她们说,国贸大厦的品牌专柜,最近刚上了几款包,比较衬沈念君的气质。 不过这些都是小钱,跑断腿也花不了几个钱。 如果能花美元的话,那就事半功倍了……:,,. 第54章 第 54 章 沈念君吃完鲅鱼馅的饺子, 临时决定叫陈穗出来,去逛街。 想一出是一出,陈穗简直无语死了。 “走的时候就问你要不要去逛街, 你说你不去, 现在怎么临时改变决定,要去逛街了?” 沈念君说:“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我在想什么, 别说男人搞不懂,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懂。” 陈穗呵呵一笑, 不过还是来会宁山庄, 把沈念君接走。 今日卓翼穿了带软钉的高尔夫球鞋,衣着高尔夫服装,合身长裤,戴上轻薄围巾,和雅泰国际的孙总, 切磋了一下午高尔夫球。 高尔夫球是一种大量步行的运动, 其间穿插着失望与憋脚的算术,被嘲讽为,连上帝都必须练习推杆的“贵族运动”。 一座国际标准的球场是18洞72杆, 不像射击运动,环数越大技术越好,对于高尔夫球来说, 一般业余选手能打到80几杆的话可以算好成绩了, 90几杆算及格,上100杆就是比较烂的成绩了。 很荣幸,卓翼是破八十的超业余选手水准,同时也拥有经营还不错的企业公司, 可真是受了上天垂爱。 卓翼谈生意的时候,就喜欢约在高尔夫球场,走最远的路,且打且悟。 如此天气微汗,五点多收杆,修长指尖从茶点服务车里取了一杯咖啡热饮,坐上球车回程。 悦海楼特色餐厅,拥有国际风味和地中海美食的菜单递过来。 餐厅外,于非檀两手交握放在身前,对秘书侧头低语:“都说跟一个人打十八洞的高尔夫球,你对他的认识比你跟他相处十八年还多。看样有这么一番切磋,谈判桌上,老板拿捏了。” 秘书看过来,“有位名人曾经说,假如你成绩破百,得好好注意你的高尔夫技术了;如果你成绩破八十,得好好注意你的公司了,我怎么觉得卓总这个技术,有些吓人啊,平常得多经常在这里消磨时间,才有如此成绩?” 于非檀听完怔了怔,好笑地看了秘书一眼,“就你这个智商,当然玩不明白这么难的运动,你玩不明白,不代表卓总玩不明白。” 说完之后整了整衣领,展开手:“资料拿来。” 秘书抿了抿嘴,打开抱在怀里,抱了一下午的手提箱,“啪嗒”一声打开, 拿出资料。 递给于非檀。 于非檀长腿修长,一身干练的职业西装,步伐不紧不慢,来到卓翼和孙老板之间。 刚打完高尔夫的卓翼,此刻脸上染上倦怠,于非檀把资料递过来,抵着眉心的指尖才抽离,抬起眼眸。 于非檀把一早打印的材料,递到卓翼眼皮子底下。 卓翼倏然扬手,端起来咖啡呡一口,清隽俊美的脸庞,倦怠才一扫而光。 打开文件,大致浏览确认无误,这才指尖不急不缓,推送到孙老板面前。 嗓音温和有礼:“孙总不要着急拒绝,先看完这个资料。” 孙老板沉吟几秒,若有所思地看着卓翼。 如果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人,前几天还拒人于千里之外,酒局应酬一概不出席,丝毫不给面子,今天突然约他出来打高尔夫。 高尔夫这个球,孙老板确实打不过它,所以今天的打球体验非常差劲,被卓翼虐到无地自容。 卓翼低垂眼眸,两条手臂撑在桌面上,在胸前轻轻交扣,把孙老板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 透过月海楼的落地玻璃窗,大片草地后方,山丘起伏,白雾浓浓,山峰隐在雾气深处,隐约可见白色积雪,遮挡着本来的高度。 落地窗前,卓翼眸色高深莫测,孙老板一时摸不透,视线落在前段时间的红色抓伤,如今已经痊愈,泛着淡淡的粉痕上。 只得拿起资料,犹豫着翻开。 高尔夫球场的特色餐厅,宽敞诺大,光线明亮,客人稀疏,低调奢华之余,还相对比较安静。 于非檀在旁边冷眼旁观,到这里忍不住偷偷竖起大拇指,就说一场标准的18洞72杆高尔夫球下来,老板肯定能拿捏一切。 谁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卓翼丢在餐桌上,屏幕朝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嗡嗡嗡”震动之余,一条消息弹出。 漆黑的眼眸侧过去,看清信息,稍顿两秒。 白皙微凉的指腹轻轻一划,手机安静下来。 薄唇抿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原样,犀利精准,仿佛鹰隼一般的眼神,款款落到孙老板身上。 突如其来的震动,就连于非檀都跟着心情紧绷,生怕这么精彩的一幕谈判,无端被电话惊扰,让他不能一饱眼福。 特色餐厅,再一次恢复清冷寂静。 孙老板看完资料,还未从震惊中缓神儿,于非檀慢吞吞的弯腰,这才把商业机密拿走。 卓翼一瞬不瞬顺看着对方,一切反应尽在掌握中。 双眸微迷,低沉清冽的嗓子刚响起:“先前,并不是我没觉察,只是以他当时的个人能力,一时间确实很难找到可以代替之人,但是在公司里,我不喜欢太聪明,忘了身份的——” “嗡嗡嗡——” 振动声再一次打破卓翼的专注力,男人交扣的双手,指尖轻轻摩挲骨节,抿唇侧眸,淡淡瞧过来。 与此同时,居高临下站在一旁,等候吩咐的于非檀,视线也落到老板手机上,不得不说,今天老板的手机,存在感太高—— 几个字眼落在眼底,于非檀忍不住怔住。 一脸同情地看向卓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人还在冷战中。 太太果然是太太,感情好的时候,花你的钱,感情不好的时候,更要花你的钱。 被花钱的卓翼,指尖轻轻悬在屏幕上方,看着短信内容,嘴角弧度有一丝凝滞。 不过很快指腹落下来,眉眼恢复沉静。 弹出的短信消息划走,手机调成静音的同时,嘴角牵出一抹和润笑容。 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落到孙老板身上。 “不好意思,是我太太的消费通知,今天为了这个谈判,没时间陪她,大抵是惹她不开心了。” 于非檀听罢,看向卓翼的眼神都直了,本来两次被手机振动打断公务,换作一般男人早急了,岂料卓翼四两拨千斤,顺便还给自己立了一个包容妻子的好老公人设。 这个时候于非檀自然不甘落后,要从旁煽风点火,帮卓翼把人设稳稳立住,“孙总大概不知,我们卓总本来今天答应陪太太约会的,临时改变行程,周末约您打球,唉,卓太可不高兴了,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哄,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们家卓总的一片苦心啊……” 卓翼唇线抿起,听于非檀说话的同时,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条斯理饮了一口。 咖啡的浓香在唇齿间绽放,男人清朗如画的眉眼,染上慵懒,深沉的看向窗外。 孙老板抬头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尊绝美侧颜。 他迟疑片刻,才从一见面就小心翼翼的防御状态,慢慢卸下伪装。 于非檀看到孙老板这个反应,忍不住狠狠松口气。 压制内心狂喜之际,狭长的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扫,卓翼挪了位置,调成静音,但仍然屏幕朝上的手机上。 闪了一下。 又闪了一下。 又又闪了一下。 时间间隔越来越短,随即——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在于非檀目瞪口呆中,手机屏幕终于暗下来,就像一颗接着一颗被投进水面,砸起一片片涟漪的石子。 当四周安静下,地中海风味的食物端上餐桌,水面再次恢复平静,于非檀准备抽离视线。 突然又亮了亮。 于非檀眉梢扬起来,眯起来眼睛,准备继续收集卓太的罪状。 这已经是最后一条消息,片刻之后,终于无声无息。 于非檀眯起来眼睛想。 屏幕怎么不亮了,难不成,卓太是逛累了? 他在这里数的津津有味,卓翼从始至终,嘴角抿着一抹标准的官方笑容,波澜不惊地,与孙老板谈笑风生。 半个小时后,随着结束用餐,谈判也终于结束。 端上来餐后甜点,卓翼闲适从容地喝咖啡的时候,孙老板表态愿意达成共识,直接签了书面协议。 一切结束,于非檀引着孙总离开特色餐厅,落地窗前,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卓翼模糊的轮廓。 精短的细碎发丝稍稍垂落,深邃眼眸的神色被遮挡。 缓了缓,指尖轻轻划开手机屏幕。 十条未读的信用卡扣款通知,卓翼大略扫过。 终于耐不住,编辑消息问沈念君。 卓大聪明:【太太买的开心么?】 此时此刻沈念君刚上车,尽管这次出门购物,特地换了一双白色小坡跟的靴子,不过还是累到筋疲力尽。 陈穗嫌弃她不顶用,把她好一番数落。 她懒懒地靠着副驾驶座椅,打了个呵欠,不加掩饰地回复卓翼。 沈念君:【说实话,和上次拍卖会的时候,一掷千金的体验感,差太远了。】 卓翼淡淡回了个【嗯】,目光落到窗外,委婉又含蓄地问:【你这样礼貌么?】 沈念君自然知道卓翼说的什么,已然也知道卓翼此刻很生气。 忍不住笑了笑,【老公你在说什么,就算我们冷战,你也是我老公,不影响我消费刷卡吧,花老公的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沈念君说着,秀气眉梢挑起来。 陈穗忍不住看她,“对着屏幕傻笑什么?” 沈念君这才抿了红唇,端起来高贵娴雅的仪态。 “心情好,想笑而已。” 陈穗摇了摇头,刚启动车子,沈念君手机振动,不用想也知,卓翼回过来消息—— 【冷战期间履行夫妻义务,天经地义么?让于非檀去接你。】 第55章 第 55 章 这种境况提出履行夫妻义务, 简直是最不天经地义,最厚颜无耻的言论。 素白干净的脸庞,眉梢轻扬, 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斟酌了斟酌言辞。 没有什么比不回复, 给他以无声的抗议,更能形容沈念君当下的心情。 悬握的手机轻轻放下, 浓密纤长的睫毛瞥了一眼窗外。 夜色清凉, 仍然抵不住夜间生活的繁华,广场上人来人往, 甜蜜小情侣挽着手臂, 簇拥着挤开人群。 唉,果然商业联姻就是少了一些什么。 或许之前沈念君没意识到,现在看到这对小情侣。 突然就开窍了。 仔细想想,两个人嗯嗯啊啊床单都滚了,竟然都没有一次说得过去的约会。 看着车窗外面,沈念君突然有些憧憬,对情侣之间亲昵说笑,你眼里只有我,我眼里只有你,这种神秘情感的憧憬。 当然这个憧憬里是不是一定要有卓翼, 沈念君还没深思到那么深的层次。 她轻阖睫毛,视线抽离回来,慵懒靠着副驾驶椅背。 刚得了片刻安静, 下一秒手机又响起来—— 伴随着铃声,“嗡嗡嗡”了几下。 沈念君下意识以为是卓翼。 低头看去,却没想到竟然是陈宣成。 眼下, 陈老师定然在北京,保不齐,北京也待不了几天。 沈念君给他的备注,仍然是——“古典流派陈老师”,第一次见陈宣成,柳馆长就这么介绍的,免得忘记,就备注下来。 陈老师在成名之前是典型的古典主义油画派别,创作的内容典雅庄严,理性严谨,甚至完美毫无瑕疵。 在技巧上,绘画夸张的素描技术和柔妙的明暗色调,并注重使形象造型呈现出雕塑般的简练和概括,追求一种宏大的构图方式和庄严的风格气焰。 但是也因为色彩单调,在画室内闭门造车,轻视情感,贬低色彩与笔触的典型表现,所以前期的作品,一直名不见经传。 不过那晚,在面对沈念君的曼妙身姿创作的时候,陈老师一反常态的大胆勇敢,艺术家的情感热潮施展地淋漓尽致。 色彩的冷暖变化,光与色的不凡视角处理,仿佛对陈宣成造成很大的激发和触动,在今后功成名就,广为流传的作品中,多多少少可以看到相似影子。 沈念君当然不认为,自己是那个给艺术家启发,让他突然开窍,改变创作风格的人。 不过现在的陈宣成,已然不走古典油画派了。 淡扫一眼陈老师发的消息—— 【念君,不日我便离开北京回荷兰,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得,这几年我虽不曾联系你,但一直怀念种种过往,富贵未相忘。】 短短几句话,让沈念君绝色嫣然的脸庞,多了一丝幽然,空灵似水的眼眸颤了颤。 难不成,陈老师看尽繁华,心态已然沧桑,突然之间说出这么令人意外,略带几分沉重的话语。 说实话,沈念君对人心的判断还算敏锐,自从推荐陈宣成到了荷兰,他有意无意的疏远,彼时也有所觉察。 人生这条路上,聚散终有时,有些情谊走着走着尽了散了,有些情谊不期而至。 是以沈念君也没有过分惆怅,虽然她觉得,按照自己的价值观与世界观,陈宣成这匹千里马,应该记着她这个小伯乐的恩情。 所以功成名就的时候,怎么着,也应该帮她的画廊做做宣传,不过陈老师无意,沈念君也不会斤斤计较去找他讨人情。 一晃又过了几年,就更不甚在意,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岂料陈宣成一句“富贵未相忘”,彻底让沈念君困惑了。 第一反应就是——客套话。 肯定是客套话! 大抵误以为这次被灌酒,是因为他背信弃义不讲恩情,故意安排人整他?所以才神来那么一句? 沈念君不喜欢讲假大空的客套话,但是不喜欢并不代表不会,不假思索地回—— 沈念君:【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陈老师荣幸备至,之前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不过这次您醉酒送医院我未露面,是因为《春晓》两部创作让我老公有所误会…不得不避嫌,老师见谅。】 果然这么一提,与陈宣成的某些猜测不谋而合,沈念君掠过灌酒这件事,陈宣成也并没有点破,沉静地回了句:【理解。】 沈念君斟酌了一下,只把陈宣成的手机号保存下来,想了想,还是把聊天记录删掉为妙。 万一哪天卓翼心血来潮翻手机,也免得再炸毛。 男人的小心眼,沈念君终于领略一一,也难怪以前奶奶总说,男人心眼都小,比着小手指的指甲盖,堪堪掐出来一寸,“这么多,都大了。” 谁知自己的行为,却引来陈穗关注,惊诧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 “删记录。” “删什么记录?” “最好不让卓翼看到的聊天记录。” 陈穗眯起来眼眸,握着方向盘,好整以暇打量她,“你挺贼啊沈念君,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贼?这才新婚多久,你聊天都需要删记录了?” 沈念君红唇抿了抿,“你瞎想什么呢。” 陈穗说:“你都删聊天记录毁尸灭迹了,还怪我瞎想?” “……” * 沈念君才方回到汇贤居,把新买的包包,以及最新款的,擅长玩弄衣着双元性,让尖端的流行服饰同时发挥遮蔽与裸/露功能,而丝毫不觉突兀的几件高端女装拿出来,双睫微垂,捏着剪刀处理吊牌。 于非檀毫无征兆来了。 沈念君拉开房门,蹙眉立在那。 门外于非檀略显尴尬地,讪笑两声。 大抵摸透了沈念君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毕恭毕敬地说:“卓太,您得去啊,您不去的话,这次卓总肯定会杀了我,我不能被炒鱿鱼,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的人张着嘴,等着——” 沈念君亭亭玉立,肌如白雪,脸庞恬淡地看着他,半信半疑地打断:“你不是连女朋友都没有,下有小,哪来的小?” 于非檀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答:“我侄子。” 说着,竖起来三根手指,“才三岁,还在喝奶粉。” 沈念君心想,你侄子喝奶粉,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知于非檀继续说:“而且我就是因为只有侄子,没有孩子,我才更不能失去工作,我要没了工作,我还怎么讨老婆?我这辈子就毁了!” 沈念君好笑地看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于非檀眼巴巴看着她,“太太,真没骗你,卓总邀请您去赏花,这大冷的天,山茶花都开了,跟绸缎似的光彩夺目,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沈念君沉吟两秒,迟疑地看着他,“在哪里?” “北宁山。” “本来下午和孙总打高尔夫,回来的时候看到附近度假村风景,思念您,特地让我接你过去……赏花。” 沈念君指尖这才松开门把,美眸楚楚动人地望着于非檀,这才将信将疑地把人放进来。 事实证明卓翼派于非檀过来,是最正确的选择,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半个小时后,便成功把沈念君哄上车。 北宁山上,特地培育,某个极耐寒品种的山茶树,每年十月到次年五月,只要温度不太低,无疑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微风中含苞待放,花朵垂在绿叶中,仿若簇拥的,或白或粉,泛黄嫣红,矗立着骄羞欲语。 沈念君被于非檀骗到地方时,卓翼风衣里面仍旧是西装革领,端坐在回廊尽头。 修长指尖端了清茗一杯,仿若滚烫的沸水,去掉了忙乱俗事的纷扰,脸庞清冷平静,一小口,一小口品味着淡中有味的茶汤。 “啪”一声,茶桌案几上的一盆白色山茶花掉落,掠过炭火小铜炉,落到黑色地毯上。 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乌木般的黑色瞳孔落到沈念君身上。 显得更加深邃,熠熠闪烁的星光,增添了一分勾魂夺魄。 沈念君款款走过来,看到卓翼这一刻,才忽然反应过来。 骗她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履行夫妻之间,天经地义的义务吧? 想到这里明艳动人的笑容,就有些不明艳了,立在山茶花树下,微风轻轻拂过,佳人风姿绰约。 欣赏了一路山茶花,心情大好,染上风情的明亮眼眸,对视中轻轻挪开,她轻咳两声。 尴尬之际—— 卓翼嘴角扯出极淡弧度,清冽音质打破沈念君的不自在,“过来,坐下。” 沈念君似水的眼眸,这才颤了颤,莲步轻移,慢条斯理挪过来。 一杯茶递过来,散发着心旷神怡的香味。 卓翼淡笑:“出去逛街,都买什么了?” 沈念君柔软的嗓音,悦耳动听,“也就买了一三四个包。” “嗯,”卓翼漫不经心看过来,“还有?” 她眉梢扬起,规矩地端着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五六七**件应季女装。” 两人对话声,落到在一旁整理资料的于非檀耳中。 对沈念君计数的方式,还真只有佩服的份儿,你还别说,九件应季女装,用“五六七**件”这种方式表达,瞬间就不显得多了。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这是妥妥的语言艺术啊! 他收拾完东西,提了公文包站起来。 “卓总,那我明早再来接你和卓太?” 卓翼放下茶杯,淡淡“嗯”了声。 沈念君却如惊慌之鸟,错愕看着卓翼。 “我们今晚不回去?” 卓翼侧眸。 修长挺拔的身姿,慵懒闲适地靠坐着,深深凝视着她,语调悠远:“怡景溪园尚且不能住,汇贤居你不喜欢,锦苑只能在浴室,这里……无所顾忌。” “……” 沈念君倏然站起来,手里热茶往桌子上一放。 顿时就没胃口喝了。 他是牲口么? 还真要冷战的时候,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 谁知手指还不等从茶杯抽离。 被卓翼倏然握住,牵过去,有意无意漫不经心地把玩。 轻捏了一下指尖,淡眸扫一眼沈念君。 “陈老师马上就回荷兰了,临走之时,不准备去看看?” 沈念君对卓翼很会“鸡蛋里挑醋吃”,且爱正话反说怂恿别人的行为,一向都是很服气的。 生气地抽回来手指,“这次他如果不是突然出现在画廊,我无意间撞见,也不会让我平白无故被冤枉,还平白无故看了某人好几天脸色——” 此话一出,卓翼便怔了怔。 脸色恢复以往,“无意间撞见?” 沈念君轻轻白他一眼,“不然呢?” 卓翼蓦然片刻,倏然起身,主动拉了她的手。 “走吧。” 沈念君没好气:“干嘛?” 卓翼淡然答:“赏花。” 第56章 第 56 章 卓翼牵着沈念君, 缓步来到山茶花盛开最繁密之处。 绕着曲折多变的走廊,以墙为界,以廊为限, 抬眸透过青砖镂空花纹,幽深静谧的红墙黄瓦间,与素白的山茶花相映成趣。 很难想象, 宁北冬日最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么一个远离繁华,不被钢筋水泥建筑侵犯的圣境。 想必度假山庄花了大功夫, 每年初冬, 应该会割不少外出游客的韭菜。 沈念君顺着走廊台阶下来, 望着随风轻飘的山茶花枝,抬起纤白手腕, 准备选一支折下来。 随着粗鲁动作,沾满露水的茶树颤晃,晶凝剔透的落在沈念君脸庞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倏然抽回来手腕。 “嘶——” 大意了,竟然有露水。 冰凉的液体顺着手腕往里滑, 衣袖顿时被打湿一片。 蹙起来眉尖,这次换了两只手, 较劲半天都没把枝子掰下来。 立在粉妆玉砌的花海丛中,背着手负气地打量片刻, 迁就地俯首,只闻了闻花香。 清新脱俗的味道,立马平缓心头不满,轻皱着的眉心舒展。 轻颤着睫毛, 视线再一次落到卓翼身上。 突然就觉得,这男人没有刚才那么讨人厌了。 她扬起来精致小脸,有一丝窘迫,“你看我做什么,看花。” 说话间,一滴落在下颌线的露水,顺着纤细白皙的脖颈线条,无声滑落下来,隐入浅V领口,那半隆的,让人惊叹的酥香玉脂。 要带着她来赏花的卓翼,此刻面色沉静地站在走廊里,看不出丝毫被山茶花吸引的意趣。 清冽地眸光,只是淡淡地随着那滴露水,一路落下去。 视线停留在露水消失的地方,唇边泛起来一抹极淡的笑,一本正经反驳:“我看哪里,自己不能做主?” 沈念君确实管不了卓翼看哪里,如此美景,不是谁都有闲情雅致欣赏。 爱欣赏不欣赏。 她转过身,款款往山茶花海深处走。 站在廊下的男人,这才缓步抬脚,不疾不徐跟上来。 在身后淡声说:“稍等片刻,带你去尝尝黄酒煮茶花,度假村一绝。” 黄酒煮茶花? 沈念君停下脚步,看过来一眼。 鲜花她吃过不少,什么牡丹花,玫瑰花,菊花兰花,不过大部分都做成鲜花饼之类的糕点。 逢年过节的时候送人,还是宁北特别拿的出手的当地特产。 黄酒煮茶花,还真没有品尝过。 不过山茶花的幽幽芳香,配上黄酒的清冽,在这种灰蒙蒙的天色小酌几杯,应该非常有利于保暖。 不过沈念君酒量浅薄,大概会喝醉。 从院子里回来,不出意外地,两只羊皮底的鞋子湿透,才穿了几次,完全不能沾水的高跟鞋面临淘汰。 反观卓翼的黑色皮鞋,只是被打湿,长身玉立,面容没有一丝落魄。 沐浴在寒风中,沈念君雪白的脸庞丝毫没有招架之力,鼻尖不争气地泛起来粉红。 拢了宽大风衣往室内躲,平常保养得益,到哪里都暖融融的娇贵太太,这次在外面停留的时间太久,才意识到,冬天到了,而且冬天确实挺冷的。 进了度假山庄独栋别墅的客厅,沈念君转身把落地的玻璃门关上,忍不住吸着气搓手。 就在这个时候,卓翼吩咐人把黄酒煮茶花端上来。 除了一壶黄酒煮茶花,还有几道以鲜花为辅料的美食—— 清香淡雅的太师糕,清甜可口的山茶莲藕,以及热气扑鼻的山茶肉丝汤等。 沈念君为了奶奶满意,在会宁山庄吃了不少鲅鱼馅的饺子,是她平时食量的两倍。 虽然逛街耗费了不少精力,仍然不太饿。 所以对吃的不太感兴趣,不过在外面冻了一遭,喝两杯黄酒煮茶花,简直再好不过。 于是顾不上卓翼,拎起来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浅浅抿了一口。 不知度假村用了什么秘制方法,入口回甘,原本的黄酒辛辣,被清香代替。 稍微品尝一下,眉梢忍不住往上扬,直接一饮而尽。 度假山庄客房服务的女管家,从餐车取出来最后一道菜,毕恭毕敬放到茶几。 礼貌地弯着腰,挨个介绍菜品,温柔细腻的普通话在耳边回荡,制服一丝不苟,非常专业。 卓翼目光缓缓看过来,落到沈念君手里的酒杯。 等对方介绍完毕,薄唇勾起来一抹温和笑意。 “谢谢。” 女管家温婉回应:“没需要的话,我先出去,有什么需要,先生再叫我?” 卓翼视线一直落在沈念君身上,缓了缓才吩咐:“请勿打扰。” “好的,先生。” 女管家推着餐车出去,拿了免打扰的牌子,轻手轻脚把房门带上,旋即挂在门把手上。 落地窗外山茶树风姿摇曳,枝条在微风中荡漾,满园香气,被隔绝在外。 卓翼端坐在窗帘那侧,抬手把沈念君手里的酒杯抽离,“小心喝醉。” 沈念君抬起来眼眸,“喝醉了也没事,睡得香。” 卓翼嗯了一声,语气带着引诱,委婉含蓄的暗示她,“接你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喝醉睡觉?” 沈念君恍惚间抬头,看着老公眨了眨眼眸。 “不然呢。” 卓翼问:“饿不饿?” 沈念君摇头,“我下午吃过东西了,在奶奶那,鲅鱼馅的水饺。” 男人浅浅抬眸,上半身往前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微凉的修长指尖探过来,落在被黄酒浸染,粉红润泽的唇瓣上。 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摩挲,“嗯,我饿了。” “……” 唇上的酥麻感顿时直击大脑,不知是因为,尽管回味甘甜,但度数尚且很高的两杯黄酒的缘故,还是卓越的指腹,带有丝丝魔力,眼神不经意迷离几分。 迟疑地抬起来纤长浓密的眼眸,细细打量自家老公数秒,忍不住抿了抿红唇。 顷刻之间,卓翼喉结滚动。 深邃漆黑的眼眸,染上浓烈的深意,手臂收回去,随即摸上领带,眼眸低垂着解开领带,慢条斯理抽下来。 沈念君的目光,从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背,游弋到细窄格纹的领带,又从细窄格纹的领带,落到他的手背。 直到卓翼把抽离的领带,无声无息搭在茶几旁。 他下颌微扬,明亮光线勾勒出矜贵的轮廓,指尖继续,解开衬衫领口的第一枚和第二枚水晶纽扣。 如果在什么时候,沈念君觉察到自己老公的美色,那一定是在此时此刻。 婚后这段时间,唯一一次,在喝醉酒的情况下,被卓翼举止优雅,又好看的皮囊吸引。 烈酒滋润过的嗓子,干燥不适,她红着脸庞轻咳两声。 忍不住咬唇,一言不发地看他。 卓翼促狭的笑意一闪即逝,清冷地眼眸看过来,“要不要继续?” 沈念君缓了缓。 视线落到男人颀长衣领之间,性感凸起的喉结。 她一定是喝醉了。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卓翼的样子,很勾人? 沈念君迟疑片刻,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你敢,你敢继续脱,我就敢继续看。” 卓翼倏然眯起眼眸,深邃如沼泽深渊的眼底,泛出来一丝笑意。 怂恿沈念君,“真的么?” 沈念君大义凛然,“不然呢?” 卓翼轻笑着,抬手落到雪白衬衫的第三枚纽扣,“那你可要好好看。” “……” * 一朵山茶花垂落水中,飘然。 沈念君软搭在茶几上,秋水般的眼眸仿佛能拧出来一把水,柔嫩光滑的膝盖与粗粝的地毯,不堪重负的较量。 一室温暖,矗立的山茶花在寂静中,娇艳欲滴地轻颤。 粉色的山茶花暴露在朦胧潮湿,泛着异香阵阵的空气中,被碾磨着,沾染上深夜的更多霜露。 路上的时候,于非檀明明告诉她,卓总刚从耗费体力的高尔夫球场,打了一下午的高尔夫回来,神情有些倦怠。 沈念君再三询问,“卓翼很累吗?” 于非檀:“你觉得呢卓太,打高尔夫很累的。” 沈念君:“有多累?” 于非檀:“我的话,会累瘫。” 她肠子差点悔青了,怎么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挑战作为男人,在某个领域的权威。 血泪代价告诉她,要对你的男人耀武扬威,否则他拼上这条老命,也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不要小看他。 含苞待放合拢着的一抹粉色山茶花,被沈念君肆虐的不成样子。 某个瞬间彻底崩溃,寻到一丝力气,扬了娇俏脸庞,蹙起勾魂摄魄的眸子,转身瞪他,无声控诉。 纤白玉手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肤,溢出来的,却是最软最怂的话,“我……我错了!” 卓翼眼眸沉静,略带狠厉,“哪里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看了——” “不看了?” “看——” “还敢看?” “……” 熟悉恐惧的黑暗力量侵袭而来,茫然无措时,眼角被逼出来几滴泪珠,顺着高扬修长的脖颈,款款垂落下来。 室内暖意融融,不知过去多久,云开雾散骤雨方歇,没有开灯的傍晚,逐渐被黑色的夜幕吞噬。 冷白色的轮廓,像一块没有力气支撑的丝绸缎面,悄无声息地伏在茶几上。 背后挺拔修长的身姿,慵懒地靠在沙发一隅,静静凝视。 片刻,黑暗中,修长轮廓再一次起身,调动几个按键。 瞬时间,光线大亮,沈念君不着衣物地沐浴在加州阳光的设计主题房内,田园清新之感扑面而来。 又是另外一番趣味。 瞳孔不适应光线,她不由自主闭上眸子,有气无力抬起来纤细手腕,遮挡了一下。 带着不寻常低哑的调调,有气无力地责问:“你干什么?” 卓翼沉默回应,转身回来,俯下身。 坚实手臂勾住纤腰,就把人横抱起来,往卧房带。 第57章 第 57 章 凄凉萧瑟的冷风中, 几片雪花落地。 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汇贤居外面,陈穗和霍潇潇迎风而立,怀抱着Mni,两人一狗站在北风中, 刺骨冷风吹的怀疑人生。 霍潇潇鼻尖通红, 眯着眼眸哈气, “我就说来之前打个电话, 你非要说沈念君这么冷的天,肯定在家里冬眠不出门, 现在找不到人, 没话说了吧?” 陈穗哆嗦着把手机揣入怀中, 侧眸看了看霍潇潇,“就算人不在这里, 也总要接电话?电话怎么打不通呢?沈念君狡兔三窟, 今天住这里,明天住那里,主要是太乱了!” 抬起来手腕看了看时间门, “这都十点多了, 也不知道回个电话。” 霍潇潇仰头看了看苍茫的天幕,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厚薄适中的唇瓣抿了抿,眨着眼眸看她半晌。 “不会还没起床吧?” 果然是同道中人, 轻飘飘一句话,陈穗立马就明白了。 促狭一笑,“你的意思是说,昨晚,卓小叔折腾沈念君折腾太晚了?” 霍潇潇笑意慵懒点头, “也可能,昨晚,沈念君折腾卓小叔,折腾太晚了。” 香艳无比的画面感顿时有了。 两个单身狗掏着兜,站在冷风中艳羡不已,互相撇了撇嘴。 北宁山脚下,度假村山庄。 室内温暖清香,山茶花静静绽放。 床上慵懒无比地手腕动了动,雪白藕臂顺着床沿落下来。 软糯轻浅的低吟一声,翻过来阿娜曼妙的身姿,一份似水的娇羞流露。 昨夜凌乱肆虐,就连窗帘都没拉,想必深夜里,两个妖孽摇曳的身影,被山茶花尽收眼底。 幸好这栋别墅位置偏僻,落地窗外面是一大片白花花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茶花海。 刺目光线照射进来,沈念君缓了缓,才慢条斯理抬起手腕,搭到光洁额头上。 浅浅呼吸片刻,浓密纤长的睫毛睁开。 半边床空着,室内寂静无声,凌乱褶皱的床单,,散发的暧昧气息,还有昨晚打碎的白瓷杯,洒落一地的水渍,似乎都在提醒她什么。 某些画面不经意在眼前回放,她沉着淡定的睡容露出来一丝破绽,垂着睫毛,轻咬指尖。 片刻才翻身起来,如白瓷般的身段,整个沐浴在空气中,纤白优美的脖子,细嫩光滑的肩肩,凹凸有致的曲线,领过一夜的爱意滋润,在妖娆和矜持间门,令人惊艳。 娇艳无伦的脸庞垂下来,转身拿了纯白色浴袍,慢条斯理系上腰带。 醒来之后,嗓子干哑不适,赤着脚尖走到外面,昨晚茶几旁一场巫山**过境,山茶花被撞的七零八落,片片花瓣飘落在木茶具水中央,被他拢起细细碾磨的一幕,瞬间门浮现在眼前。 白生生的脸庞,顿时不自在起来。 端了一杯凉茶转身回卧室,款款走到一扇梳妆镜前,又怔了怔,不由地眯起来美眸。 “咳咳咳——” 沈念君差点被呛死。 卧室镜子上,还停留着纤细小巧的五根指印,赫然罪证提醒着她。 匆匆放下茶杯,沈念君赶紧拿了一块布料,手忙脚乱间门,弯着腰卖力地把指印擦掉。 彼时才看到陈穗和霍潇潇相继打来的电话。 以及卓翼留在镜子前的一张字条—— 公司有要务,安排了早餐,中午回来接你。 笔迹苍劲有力,铁划银钩,疏瘦如隆冬之云烟,行云流水般好看。 沈念君看过卓翼留下的字条,素□□致的脸庞露出来冷艳之色。 他是不知道疲倦的钢铁奥特曼? 昨天打完高尔夫,不知餍足似的折腾到凌晨两点。 沈念君疲倦至极,沾枕头便睡着,他顶多睡了五六个小时,还有精力起来去公司?? 沈念君觉得,十一点之前她能醒,都已经是个意外了。 没想到真正让她意外的,竟然是自家老公的……身体耐力? 就这种行为,如果没有男科的那什么障碍,沈念君都不信! 她清了清嗓子,才给陈穗回电话:“大清早打电话,有事?” 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讲错,紧接着,陈穗果然反驳她:“大清早?大姐,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家大清早和中午一个时间门?” 沈念君抿了抿红唇,下巴轻仰,硬着头皮说:“你管我家大清早和中午是不是一个时间门,天气这么冷,我睡个懒觉怎么了?” 陈穗还不等说话,电话就被霍潇潇抢走,这姑娘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控诉沈念君:“沈念君,我都快被冻死,你竟然才回电话?你是暖和了,我俩喝了好几碗西北风——” 沈念君款款走到床边坐下,“好端端的,放着咖啡不喝,喝什么西北风?” 霍潇潇说:“我们在汇贤居!” “啊,”沈念君秀气眉梢扬了扬,“我在北宁山度假酒店。” 话音落地,就听霍潇潇指责陈穗,“我就说吧,要提前打电话!” 不等沈念君答应,霍潇潇又说:“等我们半个小时。” 沈念君来不及拒绝,电话就被挂断。 洗过热水澡,目光不经意落到淡粉色星星点点的脖颈,沈念君惊愕着,狠狠补了一层妆。 半个小时后,一丝不苟检查一遍的卧室,终于迎来陈穗和霍潇潇。 一进门,室内暖气氤氲,霍潇潇就把镶着白花边翻颈的小外套脱掉,脸蛋微微透着淡红,难以置信地,围着房间门转了一圈,“念君你还挺会享受,这么大冷天,找一个这么漂亮的地方——” 说到这里,探头探脑扫了一眼卧室,“卓小叔怎么不在?” 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你不会在这偷情吧?” 沈念君正在喝咖啡,素白干净的鹅蛋脸,慢条斯理绕过咖啡杯,朝霍潇潇侧了侧。 语调慵懒地说:“要不,你再出去冷静一下?” 霍潇潇噗嗤一声笑了,“主要没看见卓小叔啊,别告诉我,你昨天是一个人跑到这里赏花!” 沈念君低下头,理了理别致精巧的风衣盘扣,慢条斯理脱下来,“我就是一个人跑这里赏花,不行啊?” 她们两个来之前,沈念君已经打电话通知卓翼,告知他陈穗和霍潇潇过来,不需要他来接了。 按照陈穗和霍潇潇的尿性,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在这里泡泡温泉,赏赏花,玩到晚上才回。 霍潇潇虽然不太相信,不过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卓小叔半个人影,沈念君又说的煞有介事。 也只能乖乖走过来,把Mni放下,眯着眼睛顺了顺光泽的狗毛。 “去玩吧Mni,不要打扰妈妈们。” 陈穗惊惧的眼光看过来。 实在没想到,就因为一个卓进,一向不爱狗的霍潇潇,竟然可以变得这么有爱心。 Mni这两日心情欢快不少,虽然和哥白尼的感情进展不顺利,不过大抵扛过了发/情期,开始逐渐吃东西。 霍潇潇问:“念君,你到底有没有找卓进约时间门出来吃饭啊!” 沈念君轻咳两声,严肃地说:“我才刚和卓翼冷战结束,今晚就帮你说说?” 霍潇潇:“嗯。” 紧接着,紧束的腰身往桌子上一靠,捏起来一粒腰果,“哎,你们是怎么解除冷战的啊?” 话音落地,霍潇潇看过来,陈穗也紧接着看过来。 对于他们昨天的发展,十分之好奇。 沈念君惹了咖啡香气的红唇,不自觉有些僵硬。 僵硬着缓了缓,沉着淡定地微笑:“还不是为了霍潇潇,”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当然只能厚着脸皮道歉了……” 霍潇潇听了摩拳擦掌,“怎么能让老婆道歉?你且等着,等我回头收服了卓进,让卓进收拾卓翼!” 陈穗嘴角展开一抹笑,“这个办法好,这个可以有。” 沈念君忍不住想,快拉倒吧! 没有你,卓进也经常收拾她老公。 以后你再这么吹枕边风,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是看了一眼落地窗外,诗意又朦胧的海棠花。 垂下来脖颈,眯了眼眸,刚说到:“你以后要让卓进老实点,不能老是欺负——” Mni嘴里叼了一个东西,从卧室巴巴跑出来。 三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 竟然是一条打了结,细窄条纹的男士领带。 Mni在她们三个的惊愕下,松嘴巴放下东西,眼神巴巴地看着她们摇动尾巴,仿佛在等待表扬。 沈念君错愕间门。 霍潇潇倏然爬起来,小脸疑惑地勾起来男士领带,惊讶地问沈念君:“这是谁的领带啊?你不是一个人过来赏花,哪里藏了一条男士领带啊?” 陈穗抿了抿嘴唇,当即就给沈念君下了结论—— “念君,你不会真跑这里偷情来了吧?” “……” 沈念君不得不夺过来领带,讪笑:“这大概是,大概是卓翼早晨走的时候,落在卧室的……” 陈穗和霍潇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了然点头:“哦。” 随后各自倏然想到什么,双双转回来头,再一次互相对望一眼。 语调悠扬又带着一丝促狭,“哦~” 陈穗大手一拍桌子,“明白明白,我们什么都明白,原来昨天和卓小叔春风一度啊……好地方,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霍潇潇也表示:“没想到卓翼还挺浪漫,在这里春风一度,确实比在自己家有意思多了,怪不得你早上起不来。” 陈穗直接凑过来,扯了扯沈念君的手腕,又掰过去沈念君的下巴,说:“领带是落在卧室的,还是卓小叔跟你进行了重口味,又刺激的——” 她比划着,“就那种捆绑之类的。” “……” 你们怎么不去做侦探? 可惜了。 第58章 第 58 章 宽敞明亮的黑色宾利, 在回程高速上疾驰。 卓翼轻扬下颌, 眼眸清冷,没打领带的白色衬衫略带褶皱,领口微微敞开,与平日西装革领, 严谨精致的形象相去甚远。 卓进淡漠的眼眸, 从车窗外抽离回来,视线不经意从卓翼领口掠过。 薄唇抿了两秒。 车厢内寂静无声, 就连平常一向话多的于非檀,此刻紧握方向盘, 神情紧张,所有注意力放到前方道路的同时, 屏息听着后面的动静。 从孙总那边一道回来, 卓进上了车, 脸色阴沉一路。 沉吟片刻, 打破寂静, 上来就训斥:“就这副样子去见孙总, 越来越不修边幅!” 说到这里,目光第二次落到卓翼领口某处。 卓翼语气淡淡, 主动解释,“太太养了一只猫,被挠的。” 卓进看的不是挠痕,看的是锁骨, “这明明是咬的。” 卓翼略怔,侧眸望着二哥。 一本正经补充:“大抵被挠完不解气,又被咬了一口。” 卓进眯起来眼眸,好笑地看着自家弟弟。 这么敷衍蹩脚的理由, 也亏他想的出来。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么暧昧的痕迹,明明是女人的抓痕和咬痕。 卓翼却一脸淡然自持,说谎的时候波澜不惊,就跟真的一样。 自他结婚以后,卓进没记错的话,脖颈就经常带伤,不是昨天被抓了,就是明天被挠了,今天更嚣张,被抓被挠以后,还被咬了一口。 沈家的小野猫,可当真是了不得。 一时恨铁不成钢,甚至有些嘲讽地看着卓翼。 只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那个,不知道自己老公要经常出入正式场合,抓痕咬痕让人想入非非,有损企业人形象的败家小弟媳身上。 殊不知自己弟弟儒雅禁欲的背后,是怎么判若两人欺负人家的。 就在车厢里气氛诡异,卓进对小弟媳更没有好印象之时,沈家的某个小野猫,招架不住两个闺蜜的纠缠盘问,向卓翼发来求救信息—— 【老公,能不能今晚把二哥骗到北宁山度假村?陪霍潇潇吃个饭?】 卓翼淡淡垂眸。 在卓进的冷气压之下,神情慵懒地回复:【为什么?】 沈念君答:【之前不是同你讲过了,我闺蜜心心念念的那束光,就是二哥卓翼。】 卓翼怔了怔,不疾不徐抬眸,朝二哥看去。 卓进此刻心情不快,冷冰冰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 似乎对卓翼低头看手机,无视他这个行为,蕴藏着及其不满,在即将破防和继续隐忍之间徘徊。 卓翼看着二哥冰冷的视线,沉思两秒。 云淡风轻提醒她:【你没同我讲过。】 沈念君:【那我现在同你讲,也不迟,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卓翼旋即两指落到眉骨,眯起眼眸,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沉思。 在卓进看来,似乎在处理什么棘手的公务,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卓进尚且不与他计较,视线缓和几分,淡淡落到前方驾驶座。 低沉的嗓音,点名于非檀:“于秘书,对于这次卓翼不声不响约孙总打球,还不打招呼就自作主张签协议,你怎么看?” 于非檀哽了一下,脸色变得煞白,紧张地眨了眨眼眸。 干巴巴讪笑:“卓总,这个这个,虽然是有些自作主张,但我觉得我们老大,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说开——” 于非檀话还没说完,卓翼已然从容地放下手机。 嘴角勾起来一抹极淡的弧度,温和地看向卓进。 “二哥,”他语调润朗,就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黄诺军是你手下,跟随了十多年的老骨干了吧?” 一提黄诺军,卓翼侧过来眼眸,不再拿于非檀刁难。 抿唇颔首,“嗯,怎么?” 卓翼平淡地看着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经常不在国内,公司里的一些下属有想法,为自己打算也在情理之中。” 神情严肃地说到这里,话锋急转—— “不如去个远离尘嚣,雅致僻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随后不等卓进答应,直接吩咐于非檀。 “调头,去北宁山度假村。” 突然改变行程,卓进皱起眉宇。 语气略带嫌弃,“什么事不能回公司谈,非要去北宁度假村。” 卓翼波澜不惊地淡声道:“我有一些事要交代,二哥也有许多不满要训斥,训斥完,也好方便我陶冶情操。” 卓进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满腔不乐意被堵回来。 抿了唇线,脸庞更加阴沉。 再一次被惹怒。 如果不是念在于非檀在场,尚且保存理智,给卓翼留了几分薄面。 恐怕早就发泄出来。 卓家两位贵人突然到访北宁山度假村。 尤其在宁北众多外人眼中,卓家的企业生意,都掌握在大哥卓越和二哥卓进手里。 卓翼着实有些不出挑。 以后家族的继承,自然落到他们手里,所以卓进的身份,明面上比卓翼高贵了不知几个档次。 度假村老总自然不敢怠慢,得知消息,还在路上的时候,一个电话打到于非檀这里。 不仅安排了住宿和晚餐,还介绍了不少娱乐项目,末了表示,今晚所有消费全部承担。 卓翼修长指尖接过来于非檀的手机,浅声拒绝:“今晚没有应酬,是私宴。”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卓翼目光从二哥身上掠过,“不需任何人打扰二哥,尤其是过来敬酒之类。” 说罢就把电话挂了,丢给于非檀。 卓进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知卓翼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自从结婚之后,自家弟弟的很多行为,他是越来越看不懂。 * 夕阳染红的一大片天色,在夜幕降临下越来越深。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这在老祖宗总结的气象规矩里,预示明天是个适合出远门的好天气。 卓翼从车上下来,抬头凝望红霞片刻,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二哥身上。 嘴角勾起来一抹笑,“许久不应酬,二哥酒量如何?” 卓进抬眸看过来,“你要喝酒?” 卓翼还没想好怎么说,于非檀就停好车,巴巴跑过来,“卓太还没走啊,另外还有两个朋友也在,刚才通知我,想认识一下。” 卓翼淡淡看过来,沉吟片刻,把问题交给卓进,“我没意见,不知二哥同不同意?” 上次拍卖会,夫妻两个一唱一和,联手欺负他的场景,不知怎地,就浮现在卓进脑海中。 以至于现在每次卓翼和小弟媳一块出现,卓进就隐隐不安。 他眯起来眼眸,视线在自家弟弟和于非檀两人之间来回徘徊。 敏锐的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就算前方有龙潭虎穴,既来之则安之,卓进还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于是背起来手,终于落下来一句,霍潇潇千盼万盼才盼到的允许—— “好。” 卓翼轻轻颔首,嗓音冷淡:“我最近戒酒,那等下,二哥负责应酬。” “嗯?” 卓进错愕地望向卓翼。 他戒酒? 何时的事? * 才方进入度假村,卓进来不及盘问,一抬首,就瞧见沈野猫款款立在廊下,山茶花海中,风衣在寒风中翻飞,笑盈盈等待他们。 在卓进的记忆中,沈念君从不曾笑容这么甜美,除了那次拍卖会,他高价拍下来西周青铜兮甲盘。 于非檀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去。 卓翼平淡地眼眸中,含着几分宠溺,目光缓缓落在沈念君身上。 于非檀揉了揉眼皮子,再看过去,卓翼眼眸清冷,沉静平缓,好像刚才一切都是错觉。 沈念君踩着小碎步,挽上卓翼的坚实手臂,开心之余,毫不吝啬的恭维两句:“卓大聪明果然不负众望,就知道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卓大聪明”四个字,成功让卓翼默然,虽然是夸赞的话,可这个绰号委实不太好听。 脸上表情僵硬两秒,垂眸看她,“记住你说的。” 沈念君含糊其辞:“我说了什么?” 卓翼目光落到泛着光泽的红唇上,“抵赖?” 夫妻两个窃窃私语,玻璃门一瞬间推开,泡了一下午温泉,把自己从上到下清理干净,只待君品尝的,香喷喷的霍潇潇,从屋内探头探脑,目光精准地落到卓进身上。 电光火石一瞬间,组织的一堆见面说辞,在紧张的心情下,凝炼成一个字—— “嗨……” 嗨? 沈念君都愣了,没想到霍潇潇完全是个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不在卓进面前的时候,每一次恨不得生扑过去吃了他,没想到终于把人骗过来,她竟然只说了一个“嗨”! 卓进听到动静才转身,与此同时,陈穗也从房间里出来。 他静静地数了数。 一、二、三…… 恍然惊错的看向卓翼,显然没太仔细听,所以没想到,今晚要应酬的。 全是女孩子。 三男三女,这是什么局? 顿时唇线拧紧,眼眸恢复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模样。 相比卓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样子,于非檀就活气多了。 两手展开,看着卓太的这两位漂亮闺蜜。 笑容满面地讨好:“嗨,仙女们好!” 清亮的嗓音落地。 这么不分主次刷存在感的行为,让卓翼和沈念君忍不住抬眸,朝他看去。 就连卓进都被吸引,抿了抿嘴,背着手朝他看过来。 仙女们? 呵。 于非檀嘴角的笑僵硬住。 也就陈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们,好样的!” 于非檀满是不解:“这不是认识朋友的正常流程?” 陈穗认同之余,郑重点头:“那今晚活跃气氛就靠你了。” 于非檀满是狐疑:“活跃什么气氛?” 陈穗指了指另外四个人:“你看哈,卓翼和沈念君新婚燕尔,他们两个互相都没搞熟呢,等下吃饭肯定不会太放的开,霍潇潇呢,第一次和自己的白月光共处一室,大米饭不一粒一粒的吃就不错了,至于卓进,冰块脸一个,那活跃气氛的责任,不就落到你头上了吗?” 于非檀这才回过来味,委屈地摸了摸后脑勺。 望着室内寂静的一幕。 “感情,今晚是个相亲局啊?!” 陈穗抱起来手臂点头,“辛苦了。” 于非檀愣在原地。 我他妈。 真的就是个秘书而已…… 随后卓进率先进屋,沈念君挽着自家老公的手臂紧随其后,餐桌上早就准备好了美酒佳肴,美酒是烈酒,佳肴是单纯的佳肴。 霍潇潇这次终于勇敢了一把,主动跑到卓进旁边落座。 霍潇潇和沈念君各怀心思,眼眸在卓家两兄弟身上打量。 卓进淡淡眨眼,一言不发就算了。 作为知情人士地卓翼,淡漠从容地靠着椅背,捏着手机,慢条斯理的把玩。 默然无声的客厅。 终于—— 于非檀轻咳一声。 众人浅浅看过来。 他硬着头皮上:“要不然,我先领酒,说两句?” 第59章 第 59 章 陈穗赞赏地看了于非檀一眼。 深深觉得, 沈念君虽然没有嫁给一个爱管闲事的好老公,但是老公的秘书很给力啊! 你只要把他推出去, 就算是雷, 他也扛。 这种好男人实在不多。 于是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扮演好捧哏角色。 “好啊好啊。” 于是乎,接下来, 就上演了一个逗哏, 一个捧哏的精彩一幕—— “我们老大公务繁忙,卓总又经常在美国, 两个人也很少有机会私下里交流感情。” “是啊。” “今天卓太在场,又有两个仙女般的姑娘作陪, 是我的荣幸。” “会说话。” “我区区一个小秘书,能跟两位老板一起吃饭, 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怎么?”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先干为敬。” 于非檀话音落地, 豪爽潇洒地对他们举起来酒杯, 一饮而尽。 陈穗在一旁叫好, “呵, 好酒量!” 一旁看着的沈念君, 惊讶地眨了眨眼眸。 你俩一唱一和,说相声呢? 可人家于非檀大义凛然, 咽下一口辛辣白酒,皱着脸看向卓太。 那眼神仿佛在说, 卓太, 你看我拼不拼命? 在酒场上,和老板一起出门应酬,于非檀一向扮演的, 就是酒囊饭袋,外加活跃气氛的悲情角色。 信手拈来,沈念君也只有佩服。 此刻压力来到沈念君这边,再不说些什么,真怕卓进不给面子,一拍桌子站起来,扭身走人。 素白脸庞扬起来,看了看众人,这才缓缓抬手,把陈穗一言带过,指尖挪到霍潇潇那边,嗓音软软,对卓进着重介绍:“二哥,这是霍潇潇,我发小,也是我的大学同窗,跟霍总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听说我们两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你不经常在国内呆着,应该还是第一次见潇潇……” 顿了顿又补充,“不过潇潇对你印象不错,当时在婚礼上,你们见过,二哥可能没印象了。” 有了沈念君这么一番冗长又刻意的强调,卓进就算不想说话,也只能抬起眼眸。 缓缓落到霍潇潇身上,冷冷地扫了一眼。 卓进记性一向不错,顿了顿,目光又扫回来。 “有印象,”他迟疑两秒,薄唇溢出来一句,“不过好像不是在婚礼。” 嗯? 沈念君抬头。 不怕得罪人,一向嘴巴又毒的卓进目光凝在霍潇潇身上,缓缓回忆—— “在弟媳的拍卖会场,颐和馆门外,瓢泼大雨中,那个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姑娘,想必就是你吧?” 此话一出。 沈念君深吸一口气,瞠目结舌。 陈穗尴尬地轻咳几声,端着的酒杯一晃,差点不小心扔了。 霍潇潇可怜兮兮抬头,去看卓进:“……” 三个人一时间都愣了。 实在没料到卓进记性这么好,而且说话又那么直接,让霍潇潇只余下尴尬。 不过那天霍潇潇的样子,确实触目惊心,很难不被人记住! 气氛瞬间凝结,她恨不得直接钻到桌子下面,彻底没脸见人了。 实在不明白,自己当时妆容花成那个样,怎么就被卓进精准无误的记住了呢? 他真是该记住的时候记不住,不该记住的时候记性比谁都好! 就在尴尬之际,一直漫不经心把玩手机,局外人般冷眼旁观的卓翼。 才抬起眼眸,淡淡一笑:“二哥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 一束夕阳,穿透玻璃落到男人侧颜,另他整个人沐浴着柔和的光辉,素来从容不迫,又波澜不惊的脸庞,染上一丝温润。 这一幕,带着光环替她们解围的卓翼。 别说沈念君,就连陈穗和霍潇潇,都差点沉溺进去—— “提到拍卖会,二哥抢回去的兮甲盘,用着方便不方便?” 轻飘飘一句话果然戳中卓进的痛点。 把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目光从霍潇潇头顶挪开,倏然朝卓翼看去。 “左右没有弟媳那么有想法,真拿去盛饭。” 沈念君被阴阳怪气地点名,尴尬之余咳嗽两声。 “二哥,这些兮甲盘在古代,说不准就是盛饭用的,”紧束的腰身往桌子上软软一靠,目光点点扫了一圈桌上的碗碟勺子,“指不定过上几千年,我们这一桌子餐具,也会出现在未来的拍卖会上呢。” 提到未来,话题终于展开,陈穗也站出来解围,询问大家:“等哪天我们死了,就可以揭开人死以后,到底去哪里的神秘问题了。” 于非檀皱眉思索,“你这么一说,我还有些期待。” 沈念君清冷目光看过来。 期待? 你们没事吧? 霍潇潇红着小脸沉默了好半天,这会儿闷闷叹口气。 “如果人生有剧本的话,那我体内这个灵魂一定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让我的人生领了一个这么跌宕起伏的悲催剧本……” 是挺悲催的。 陈穗噗嗤一声笑了。 一直冷着脸的卓进,这会儿才被霍潇潇吸引,探究的目光,不咸不淡看过来。 再看霍潇潇,仍然觉得她确实很像颐和馆门外的那个女疯子。 眼下霍潇潇微凉指尖端着酒杯,深吸几口气,在卓进不解的注视下,端起来酒杯,连喝两口烈酒。 都说酒壮英雄胆,霍潇潇觉得,她现在束手束脚。 主要还是酒没到位! 霍潇潇终于为自己的懦弱找到借口,瞬间就没有那么郁闷了。 * 不多时。 在于非檀这个气氛组的呼吁下,几个人开始动筷子。 几样特色菜,是霍潇潇要了菜单,一道一道精挑细选的。 她有生之年,就是连自己亲爹生日的时候,都不曾这么认真仔细过。 饶是沈念君这种品尝了诸多美食,嘴巴一向挑剔的主儿,尝了一口秘制白切鸡,都忍不住扬起来眉梢:“嗯,好吃。” 于是夹起来一筷子,抬眸间—— 两只盘子很识趣地递过来。 卓翼和沈念君以及陈穗,三个人都怔了一下。 如此场合,卓翼并未多想,出于配合,便把自己餐盘递了过来。 而另外一只餐盘的主人陈穗。 平常出去吃饭,只要她在场,沈念君遇到好吃的,都会顺手给陈穗夹一筷子。 所以陈穗早就理所应当。 沈念君忍不住咬唇,本来这场饭局就够关系复杂了,他们两个一这样,更加复杂。 好在陈穗很有眼色,“哈哈哈”笑了几声,主动让位卓翼,“您来,卓小叔您来——” 卓翼侧眸看向陈穗。 沈念君悬着筷子想了想,“我还是自己吃吧。” “……” 卓翼抿唇。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在于非檀坦诚的敬酒和陈穗的不怀好意下,卓进好几杯下肚。 为了霍潇潇的终身幸福,沈念君这次也豁出去陪酒。 除了一开始就置身事外,只负责牵线搭桥的卓翼,在场所有人都喝酒了。 几圈烈酒之后,霍潇潇眼眶立马泛起水润光泽,手腕抬起来,光滑布料顺着纤细的小臂,一下子滑到手肘。 破天荒指向卓进—— “说,我们家Mni怎么就配不上你们家哥白尼?上次那么大冷的天,我带着Mni过去登门拜访,轻飘飘一句不认识,就把我拒之门外。” 一瞬间,室内安静下来。 沈念君和陈穗正在说笑,干巴巴抿了抿嘴,朝这边看过来。 霍潇潇继续说:“我们家跟你们家还有生意往来,不看僧面也总要看佛面吧?做生意讲究人情世故,你在美利坚待久了,不知道中国的规矩了吗?也得亏我大度,没有跟我爹告状!” 空气中,响起几声吸气声。 这在卓进的人生中,除了父亲卓秉年,大概还是第一次有人教他规矩。 静静听完,眯起来眼眸。 “霍小姐,你——”喝醉了。 谁知下一秒,话语被霍潇潇展开的掌心直接打断。 笑脸明媚的姑娘,摆了摆手。 眉梢轻挑,轻蔑无比地,对他下了战旗:“你不用道歉,陪我喝四杯,我就原谅你!” 卓进抿唇看她。 霍潇潇:“怎么,你不敢?” 卓进轻轻握拳。 颔首冷笑:“为什么不敢?” * 晚上九点多,卓翼牵着沈念君出来透气。 房内还没散局,陈穗和于非檀的笑声,若有若无从里面传出。 独栋观赏别墅的院落内,寒风四起。 沈念君拢紧风衣,抬手打了个哈欠,薄醉过后的模样有些慵懒。 山茶花被风吹落。 卓翼转过身,眸色清冷询问:“我们先回去?” 沈念君露出一丝担忧,浅浅看了一眼玻璃落地窗,窗帘掩映,气氛正恰的一幕。 卓翼淡声说:“放心,于非檀在,你的两个闺蜜不会出问题。” 沈念君怔了一下,“我不担心她们两个。” “那你担心什么?” 她抬眸,“我担心你哥。” “……” 第60章 第 60 章 毕竟霍潇潇之前可说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准备全垒打。 不知沈念君是不是跟霍潇潇陈穗相处时间太久, 想到霍潇潇说这话的饕餮劲儿。 醉酒的卓进踉跄闪躲, 霍潇潇围着床追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 表情一时间很丰富。 卓翼垂眸看她, 对沈念君这句话, 倒是没有太惊讶。 只淡淡表示:“她们都很有想法。” 他这么说, 显然已经很委婉含蓄了。 委婉含蓄一向都是卓翼的作风。 就在沈念君以为,明白一切的卓翼, 会做点什么阻止之时, 手腕突然被牵起来。 “走吧。” 沈念君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担心二哥?” 卓翼轻笑:“担心他什么?” 沈念君:“霍潇潇惦记二哥很久了,你走了的话, 不担心二哥吃亏?” 男人出门,也是要保护自己的。 卓翼淡淡“嗯”一声,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卓进到底是不是你哥啊?知道有人打他的主意, 还这么平静? 卓进单身至今,难不成招了不少人嫌弃?就连卓翼都这么云淡风轻, 丝毫不在意? 转念又想, 善言结善缘,卓进嘴巴那么毒,看样就像于非檀所说,平常没少为难卓翼。 估计兄弟情分,都被他这张破嘴造腾差不多了。 以至于卓翼都不念兄弟之情,准备“见死不救”了。 卓翼都不在意,沈念君更不可能瞎操心。 顿时没了心理包袱, 霍潇潇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其实对于霍潇潇霸王硬上弓这事,沈念君倘若没有这段时间在卓翼这里积累的经验,肯定不假思索的相信霍潇潇。 不过现在作为一个,还算懂内行的新手,不是她看低霍潇潇,单纯从技术方面分析,有难度! 卓翼不打招呼就走,沈念君低眉顺目地跟随其后。 上了黑色宾利,卓翼神色微微倦怠,以手抵着额角,眼眸轻阖。 陈穗第一个发现端倪,发消息问:【你俩做什么去了,还不回来?】 沈念君看了卓翼一眼:【我们回市里,你们慢慢玩。】 陈穗瞪眼:【说走就走,好歹带上我一起,这里偏僻不好打车!】 车子已然出了北宁度假村,顺着盘山公路蜿蜒曲折。 沈念君无情道:【自己想办法。】 才刚发过去,就听陈穗汇报:【看霍潇潇这个架势,卓进今晚在劫难逃了。】 “在劫难逃”四个字,把卓进形容的弱柳扶风,好像被染指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如此难得一遇的香艳场景,沈念君突然后悔提前出来,应该好好欣赏一番才对! 汇贤居。 这一晚,沈念君还是有些忐忑。 曼妙身段站在花洒下沐浴着温热的水,透过玻璃隔断,映出来一抹令人惊叹的倩影。 她心不在焉地拉下来浴巾,脸庞被氤氲热气熏得越发娇艳欲滴。 染上水珠的睫毛轻颤着,裹好浴巾从浴室出来。 卓翼靠坐床头,拿了杂志漫不经心地浏览,修长指尖翻开下一页,粗略扫了一眼,又去翻下一页。 等沈念君换上轻薄的丝质睡裙,才合上杂志,缓缓推到桌子上。 卓翼薄唇轻抿,刚准备说什么。 “嗡嗡嗡——嗡嗡嗡——”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不断振动起来。 沈念君几乎没有细想,就猜到打电话的是谁。 两人视线顺着声音望过去。 来电人果然是卓进! 视线抽离,两人沉默对视。 沈念君屏息静默,卓翼眼眸平淡,岿然不动。 数秒过后,室内恢复寂静。 紧接着,“嗡嗡嗡——嗡嗡嗡——” 屏幕再一次亮起,接连不断的手机振动,似乎在提醒他们,卓进此刻有多焦急。 简静清美的脸庞垂下来,清了清嗓子,软软提醒:“不接?” 卓翼慢条斯理躺平,修长指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寸,淡淡合上眼眸,性感凸起的喉结,不经意滚动:“不接。” 沈念君:“为什么不接?” 卓翼落下来一句:“先让他冷静一夜,明天消气再接。” 果然卓翼深喑人性,就连对付自己哥哥的时候,都不心慈手软啊…… 卓进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还真是可怜。 * 另一边,北宁山度假村。 卓进坐在沙发上,染了薄醉的修长脖颈,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打完几个电话,对于卓翼把他带到这里,又不声不响人间蒸发的行为。 胸膛剧烈起伏,冷冰冰的脸庞,尽是火山喷发似的愤怒。 卓翼带着沈念君玩消失,于非檀安排好房间就找借口溜了,陈穗央求他帮忙把霍潇潇送进来,说回个电话去去就来,这一走,就像死了一样遥遥无归期。 如果此时此刻还不知道用意是什么,那他就太蠢了。 想到这里,倏然站起来,高大身躯朝里面安静的卧室走去。 在陈穗于非檀和沈念君以及霍潇潇几人联手之下,一向酒量还勉强的卓进,脚步明显有些虚浮。 好在他克制力极强,尽管醉了,在外人眼中,也看不出来太多端倪。 情趣主题的卧室内,暧昧的粉红色光线流转。 半圆形的柔软床榻,躺着骨感纤细,身段柔软的姑娘,伴随着浅浅呼吸,吐气如兰。 从光滑的脖颈到娇俏的脸庞,都染了一层与他相同的不自然潮红。 卓进看到这里,按耐着性子深吸口气,迟疑许久才落脚,迈步走进来。 眸色冰冷,视线居高临下打量着床上女孩。 “你真喝醉了,还是在装醉?” 霍潇潇轻浅的呼吸,滞了滞,纤长浓密的睫毛,不经意轻颤两下,随后背过去身,屁股往后翘了翘,拿凹凸有致的曼妙曲线无声回应。 不得不说,霍潇潇虽然比较纤瘦,发育却很不错,先天的优势加上她后天刻苦的提臀训练,身段不能说一顶一,那也是个风姿绰约,招摇妖娆,柔软中带着韧性的小尤物。 果然S型曲线的身段,以及盈手而握的小蛮腰,暴露出来的时候,卓进的喉结,不经意间,滚落了两下。 他反应过来,立马侧过去脸庞,视线落到窗帘处,看着窗外无声绽放的山茶花。 冷冷提醒:“霍小姐,你再这样,我只能给令尊打电话。” 霍潇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给她爹打电话。 听到这句话,全身立马一僵。 闭着眼眸在心里鄙视卓进—— 我自己把自己洗干净,煮熟了送到你嘴边都不知道吃,换作旁的男人,恐怕早就垂涎欲滴了!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到底行不行! 什么又叫再这样就给我爹打电话? 我现在都已经装醉了,你让我怎么醒? 我堂堂霍家的千金小姐我不要面子的? 你总要给我半个小时醒酒的时间,把戏演下去! 谁知卓进就是这么铁面无情又不讲情义,还真板着脸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霍潇潇屏住呼吸。 只听男人无情地倒计时—— “三。” “……” “二。” “……” “一。” 悬空的指尖刚要落下,艳红色床榻上,女孩子浅浅低吟一声,继而纤白手腕擦着额头,随着单身的动作轻轻垂落床榻这一侧。 迷离的眼眸眨了眨,随后缓缓地抬起来,在卓进脸上聚焦,慢动作地迎上犀利的视线。 娇声问:“这是哪……” 她舔了舔红润唇瓣,“我是喝醉了么。” 随后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扶额,低垂着眼眸不看他,也好在犀利的视线下继续装傻。 “你怎么在这里……” 卓进冷着眼,把霍潇潇的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这才停了拨电话的动作,收起手机。 “我以为你一时半刻不打算醒,正准备让令尊来接人。” 什么叫一时半刻不打算醒? 醒不醒是我能决定的事? 面对铁面无情,丝毫没有情趣可言的男人,霍潇潇有些生气,撇过去头,饱满地胸口微微起伏。 嘟哝:“怪不得你大龄剩男,都是有原因的。” 声音太低,卓进显然没听清。 眯起来眼眸,居高临下凝视她。 “你说什么?” 霍潇潇没好气地:“没说什么,说什么也是我的自由。” 说完动作利索地掀开被子,倏然起身。 虽然不省人事是装的,但醉了是真的,被卓进这么一刺激,全然忘了自己现在头重脚轻,脚步虚浮! 是以赤着脚丫子,一条腿先下床,另外一条腿还在床上,瞬间一软,身子朝前栽下去。 “啊——” 霍潇潇低叫一声,电光火石一瞬间,看着越来越近的地毯,认命地闭上眼。 谁知下一秒,肩膀一紧,一只有力手臂眼疾手快握住她。 卓进终于看不下去出手。 这么一番折腾,霍潇潇头晕目眩,胃里隐约翻涌,而卓进握了她的肩膀往上一抬。 她借着力道才刚坐稳,男人便吝啬地往后一推,瞬间抽手。 谁知动作用力太猛,霍潇潇惊愕不已地往后翻倒。 霎时间,裙摆飞扬而起,两条修长白瓷般,令人惊叹的**沐浴在光亮如白昼的光线下。 肌如白雪间,一抹胭脂色的蕾丝软纱若隐若现,极致的流畅线条,洋溢着撩人心弦的神秘感。 卓进眯起眸子。 “……” 霍潇潇头痛欲裂,缓了几秒才忿忿起身,抬首间才发觉什么。 刚才还风情万种的脸庞,立马染上窘迫。 “你真是丝毫不怜香惜玉,服了。” 她委屈之际,手忙脚乱合拢双腿,帮忙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勾起地上的高跟鞋。 只听“啪”一声。 沉重的木门合上。 女孩子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立在床边的男人一动不动,久久才回过神儿。 眨了眨眼眸。 第61章 第 61 章 霍潇潇半夜从宁北度假村回来这件事, 人还没到家,就已经通知了“淑女的天下”群组。 姚布去了米兰,从始至终没机会参与, 所以信息收集不够, 只能胡乱猜测:【什么意思?卓二哥技术很差,体验感也不好, 所以准备再也不搭理他了?】 凌晨三点多, 陈穗也还没睡,【别搭理她,这句话我都听了几百遍了,很明显霍潇潇没得手啊,魅力值被打击, 所以恼羞成怒了。】 姚布叹气:【送上门都拒绝, 卓进简直太没人性了!】 霍潇潇冷冷一笑,【就是没人性!】 岂止没人性, 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次日一早,沈念君才从睡梦中清醒, 打着呵欠姿态慵懒的翻看昨晚的聊天记录。 从霍潇潇的描述来看,卓进显然非常生气。 按照这鸟人的尿性,顶多忍到今天早晨, 轻则打电话对卓翼一番打击, 重则直接驱车到汇贤居, 一阵痛斥。 周末, 卓翼一早端着咖啡杯,在楼下姿态闲适地吃早饭。 沈念君提心吊胆了一上午。 时不时用怜悯的小眼神,打量卓翼。 倘若不是自己答应闺密,卓翼也不至于得罪卓进。 谁知这次很奇怪, 一直到上午光景,卓进那边都平静的,没有一丝动静。 沈念君忍不住蹙眉思索—— 难不成霍潇潇撒谎,真把卓进给睡了,以至于卓进到现在娇软无力,都没有下床? 转念又想,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霍潇潇都说了,是卓进不怜香惜玉,并且后面也解释了,没睡,就连小手都没拉上。 但是卓进一反常态,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潇潇神经大条,一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细节。 致使一向得理不饶人的卓进,被霍潇潇占了便宜,没面子,所以不好意思大肆声张。 沈念君把这个想法告诉卓翼的时候,彼时男人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清冷的双睫低垂,目光淡淡投射在文件资料上。 许久,慢条斯理抬眸。 沉吟片刻,温声询问沈念君:“你为什么认为,是二哥吃了亏,所以不好意思大肆声张?” 沈念君被问的怔了怔,眨巴着眼眸陷入沉默。 卓翼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意,“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二哥觉得占了小姑娘的便宜。” 老脸有些无处放。 尽管卓翼表达极其委婉,沈念君还是听出更深层次的意思,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你是说,如果霍潇潇真把卓翼睡了,卓翼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因为他大男子主义?指不定还会主动负责?” 卓翼目光再一次落到文件资料上,修长指尖不慌不忙翻开下一页,没说什么。 书房沉寂许久。 沈念君问出一个更大胆的问题:“所以霸王硬上弓,对你哥哥来说,是完全可行的么?” 卓翼一怔,缓了缓才又抬起来头。 合上文件,微凉指尖牵了她的手。 沈念君不明所以,顺着他的力道走近,顺势坐到自家老公腿上。 下一秒,温热的虎口钳住小巧精致的下巴,红唇被抬起。 秋水一般晶亮的眼眸,落入乌黑的深邃眼底。 卓翼指腹轻抚下颌线,最后缓缓落到沈念君润泽的红唇,凝视着她,冷不丁吩咐:“以后和你那几个闺蜜,保持距离。” 在卓进这件事上,她们所思所做,太过骇人。 “嗯?” 卓翼没头没尾交代这么一句,沈念君明艳的脸庞,染上疑惑:“为什么保持距离?你想限制我的交友自由?” 卓翼轻抿薄唇,“我怕她们带坏你。” 带坏我? 沈念君有生之年遇到最坏的人,就是卓翼了。 城府深,扮猪吃老虎,床下玉树临风一派温润,床上斯文败类,堪比猛兽。 她眯起来眼眸,轻轻推了他,飘飘然从卓翼腿上下来。 轻声低喃:“拉倒吧,我觉得你才最坏。” 说完理了理披肩,转身就要离开。 倏然之间,指尖就被拉住,反手一带,下一秒扣住她的手腕就把人拉坐回去。 微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沈念君的手背。 眼色蓦然转深,淡声问:“方才说什么?” 漆黑宛若曜石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有漩涡的吸力,让人情不自禁深醉其中,微微上扬的眼角,勾勒出一个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温润模样。 不过沈念君知道,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向来是卓翼的作风。 她忍不住咬了咬红唇,鉴于卓翼刚冒险帮过自己的份上,决定不与他计较。 很识趣地说:“夸你。” “嗯,”卓翼慢慢展露出笑意,“夸我什么?” 沈念君纯净无害地颔首,“人好。” 卓翼眼眸凝着粉色红唇,幽暗深邃的眼眸,莫名散发出一抹邪魅性感。 他毫无征兆地俯身,清新热气凑近沈念君耳畔,不咸不淡地提醒了句什么。 随后道:“不许抵赖。” 沈念君顿时一怔。 黛眉紧了紧,如玉一般白净的脸庞,慢慢地,慢慢地染上一抹潮红。 直到整个脸庞都被红晕侵染,才扣着指甲盖无辜地辩解:“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就把陈穗她们新婚之夜的特殊礼物穿给你看,但是我没有说什么时候穿……且,我今天心情很一般,哪天心情好了,再议。” 卓翼眉梢轻扬,深深地,笑看沈念君,“过河拆桥?” 沈念君就像被烫了一下,倏然支起来上半身,款款侧眸,仰着高贵的头颅,煞有介事地否认,“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我们之间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么?” 她倒打一耙,“那你娶我做什么?好伤心,心情更差了。” 说完手忙脚乱从卓翼身上下来,生怕再多停留几分钟,在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会被卓翼绕进去似的。 “啪”一声摔门而去。 书房恢复安静,温暖的日光照射进来。 卓翼脸庞便似镀了一层光辉,落在门口的视线,不疾不徐抽离,轻轻往椅背上一靠。 微敞开的领口,锁骨精致,赫然的齿印若隐若现。 眼眸泛起来一抹慵懒不羁,随后一闪即逝。 * 空头支票这种事,沈念君信手拈来,也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她一向很会自我安慰,等什么时候后果降临,什么时候再认罚。 至于现在么,当然能抵赖一时是一时。 那日在宁北度假村夜宿,虽然是两败俱伤,可沈念君总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吃亏。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腿软。 她从书房出来,站在门口,清冷地眼眸环视一圈。 还是回一趟怡景溪园,毁尸灭迹以绝后患比较好。 才刚走到客厅坐下,思索着:什么时候回去一趟,毁尸灭迹了才好呢? 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念君打开门,就见张叔立在门外。 刚去公司拿了文件夹,过来送资料的。 张叔进门就把文件放下,礼貌笑说:“下午卓总跟美国那边视频会议要用的资料,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怡景溪园了。” 沈念君认真瞧着张叔。 “好久没回怡景溪园,那恰好跟你一道过去,收拾几样东西。” 张叔低头笑了笑,“卓太需要什么吩咐我去拿不就行了,还用跑一趟?” 沈念君心里想。 我要的这件东西,还真需要自己跑一趟。 车厢内暖气充足,沈念君侧头看着窗外,愣神十几分钟,车子缓缓进了怡景溪园。 周末,于非檀却在这里监工,大老远就听到他吆五喝六的动静。 沈念君莲步轻移,款款下车。 怡景溪园的卧室大修大整,如今已经装点差不多,不过还有些杂乱,固定的木桩还没拆,且需要晾一晾。 卧室里的东西,暂时被挪到别得卧房一些,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丢在楼上储藏室。 衣帽间也被改了,想找什么自然麻烦。 沈念君翻箱倒柜,鬓角微微冒汗,流露出一丝不耐。 周姨一直挽着手在身后,一脸担忧地站着。 如此私密的东西,沈念君已然不假他人之手,非要亲自来。 柔软腰身逐渐发酸,才扶着墙站立。 “怎么找不到呢。” 周姨左顾右盼,不明所以:“念君你在找什么?最近家里比较乱,搬来搬去,不太好找。” 沈念君叹气:“是不太好——” 话音还没落地,她便想到什么,嘴角轻轻绽放一抹笑意。 我都找不到,那卓翼自然就更找不到了。 一时间所有的烦恼烟消云散。 不紧不慢踩着小碎步,绕过被她翻的乱七八糟的衣柜,沉着淡定提着衣角走出来。 “不找了。”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周姨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找了?” 立在走廊上,女孩亭亭玉立,嗓音绵软好听。 “找不到更好。” 说完就把挽在手臂上的袖衣放下去,转身朝楼下走。 看着沈念君纤瘦的倩影,周姨疑惑地转身,看了看刚收拾好,又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储藏室。 风风火火从汇贤居回来,最后留下一句找不到更好。 就又走了? 沈念君才刚上车,卓翼消息追过来:【空头支票小姐,午餐不见踪影,去做什么了?】 “空头支票小姐”这几个字,冒犯到沈念君。 撇了撇嘴,没有回。 汇贤居午餐已经摆上桌,阿姨在厨房忙碌,沈念君进门的时候,卓翼还未动筷。 不用猜也知,是在等她。 沈念君刚走近,卓翼浅浅抬眸,平淡问:“周姨说你方才回怡景溪园翻箱倒柜,去找什么?” 提起来这个,沈念君心情大好,双眸垂落,慢条斯理吃东西,“不管找什么,反正都找不到了。” 卓翼漫不经心地咀嚼食物。 末了才道一句:“是么。” 第62章 第 62 章 宁北彻底进入寒冬, 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向下飘洒,柔软轻盈,织成了一面毫无规律的白网。 至中午, 整个大地银装素裹,地上的雪厚厚的, 又松又软。 汇贤居书房内。 姚布刚从米兰回来,本是去参加时装周, 回国前一日受到邀请, 去某庄园参加了一个私人珠宝展。 这是富豪太太们惯用的手法, 类似于邀请你过来喝下午茶, 或者私人派对, 却在自家庄园展示柜里, 摆上各式各样价值昂贵的珠宝。 喝茶之余,轻轻松松就把珠宝卖出去, 专业到各种方式的支付都支持, 只要刷过卡, 当场就能拿走珠宝以及珠宝鉴定证书。 大概受沈念君熏陶,姚布这次没有看上珠宝,却买了一幅画,拿过来让沈念君这个专业人士鉴赏。 “一般情况下油画的内容都能够一眼看明白, 因为油画属于写实范围的艺术形式, 除了构图, 色彩,光影,笔触以外,还要了解近现代西方美术史,结合画家所处的时代背景, 和一幅作品的创作背景来进行解读——” 沈念君洗过手,拿了毛巾慢条斯理擦干净指尖的水珠,袖口轻轻挽上去,这才轻柔地,缓缓铺开卷轴。 说着款款垂首,清冷的眸子落到作品上。 长发微卷蓬松的女子,轻轻侧头去看身后,拿了一把精致华美的折扇在逗狗,小狗白色毛发,毛色光泽。 女子身着一袭华丽柔美的淡粉色茶歇裙,类似于欧洲宫廷时期,贵族的太太小姐们下午茶歇时刻的装束,轻薄浪漫。 豪华气派的背景建筑,是典型的“洛可可艺术风格”。 不过唯一不同之处,可能就是画面中,脸庞白润的美妙女子,不是身着雍容华贵的“贵妇裙”。 不过色彩讲究,一丝不苟,无论从背景还是从细节,仿佛都在告诉沈念君,画中的女子乃是一个贵族小姐或者贵族太太。 陈穗霍潇潇一并过来长见识,谁知被白茫茫大雪隔绝在这里,是以三个人打算中午在这里用饭。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就在沈念君伏在书桌上,借着外面的自然光线,细细欣赏油画的时候,陈穗背着手好奇走过来—— “沈念君,你鉴赏画,不需要戴眼镜?” 两手伏在桌面上的沈念君,怔了怔,轻轻抬首,“我虽然没有戴眼镜,但我觉得你有戴。” 陈穗怔了怔,“啊?” 沈念君点评:“有色眼镜。” 说着不紧不慢支起来身子,轻轻把袖口放下来,“一不是分毫毕现,作品结构特殊的作品,一不是细节美感栩栩如生的微雕艺术,我眼睛好好的,为什么要用放大镜?” 陈穗抿了抿红唇,“我看那些艺术鉴赏的专家,都喜欢拿着放大镜看过来,看过去,不戴放大镜就显得你不够专业。” 沈念君好笑地看着她,言辞犀利,一句话把那些戴眼镜的专家得罪了一半,“多此一举,那些人一看就是外行凑热闹,就算是国画,估计国画研究学会的老专家们听到就会笑出声。” 就连霍潇潇,都不由地摸了摸下巴。 难道文化艺术交流会上,很多爱好者人手一个放大镜,原来只是为了赶时髦? 不过,不管任何时候,霍潇潇的话题都能绕到卓进身上。 “我现在才不想管是戴有色眼镜,还是放大镜,内行凑热闹,还是外行凑热闹,我就想知道,卓进真像卓小叔说的,如果真的被霸王硬上弓,他是不是就会负责到底——” 沈念君倏然转过身,睫毛轻颤,“卓翼可没有这么说,是我猜的。” 说到这里,明艳动人的脸庞染上一丝疑惑,“不过你们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卓进没有为难卓翼啊?” 霍潇潇听完比沈念君还困惑,“发生了什么,你指的哪方面?” 沈念君刚要继续问,突然有一阵风登堂入室,顺着敞开的窗户,把虚掩的书房门吹开。 沈念君皱了皱眉,放下油画,抬起来纤白手腕把玻璃窗推上。 殊不知此时此刻,因为突然而至的大雪,导致一场商务活动取消,黑色宾利私家车缓缓驶入汇贤居。 沈念君关上窗户转身回来,盯着画作继续欣赏,但关于卓进的话题已然展开,就好像打开了霍潇潇的话匣子。 在如此大雪纷飞,外面银装素裹的天气,好一番伤春悲秋,哀怨感叹。 不多时,陈穗听烦了,开始絮絮叨叨教育霍潇潇—— “你怎么老提卓进?卓进有什么好的,送到嘴里都不知道吃,我都怀疑他不能人道,你看人家卓翼多上道,沈念君轻飘飘一句话,就问娶我还是不娶我,卓翼立马询问有什么要求,不到三个月就把美娇妻娶回家,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 正在讨论霍潇潇,陈穗真是有病,竟然把沈念君的陈年窘事拿出来提。 姚布竟然也说:“对啊,而且卓小叔还特别开得起玩笑,新婚之夜我们送那种礼物,卓小叔都云淡风轻的收了。” 这让沈念君一时有些尴尬,莲步轻移走到她们身边,忍不住蹙了蹙眉。 “你们老是做什么老是拿卓翼作比较?我们现在在说潇潇和卓进的事。” 顿了顿,扯了一下素白的领口,“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你倒是很看得起卓翼。” 陈穗惊讶:“新婚燕尔,面对这么漂亮的美娇娘,卓翼竟然都不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你们卓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不太健康啊?” 姚布抬头,“对啊,念君,卓翼是不是也不太健康?” 沈念君被问的愣了愣,泛着光泽的红唇,惊讶的看着她们。 这个问题还真有些棘手,倘若说不健康吧,那就坐实了卓翼不行,没有什么比官方发言更具有真实性。 倘若解释说,刚才胡说的,他其实很狂野。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时不时被拿出来当做正面教材,讽刺卓进。 讽刺倒是没有什么,这三个人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时不时要盘问她—— 狂野?具体怎么个狂野法? 是以轻咳两声,刚要找个话题敷衍过去。 不经意,微敞开的书房门外,听到一丝动静。 沈念君怔了怔,卓翼去参加商务活动,没在家。 按理说应该没人来书打扰。 缓了缓朝门口走去,轻轻推开木门,探出来精致脸庞,浅浅往左右望了一眼。 四下无人,应该是听错了。 沈念君也没多想,“嗒”一声,顺手把书房门合上。 陈穗觉察出什么,看着她问:“怎么了?” 沈念君柔软腰身往椅子上一坐,“风吹的。” 第63章 第 63 章 陈穗点点头, 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卓翼就算达不到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 按照婚后沈念君消失的频次,冷静下来想想,卓翼应该没有问题。” 谁知下一秒姚布看过来:“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故意这么说,是怕伤害到潇潇。” 沈念君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赞赏地,朝姚布看了一眼。 不过对自家老公的能力, 三缄其口, 只字不提。 几分钟后, 霍潇潇才突然抬头,“你们饿不饿?我突然好饿。” 中午12点过半,早就到了用午餐的时候, 不饿才怪呢。 沈念君一个小时前就饿了,只是欣赏油画太过投入, 不小心忽略了肠胃的感受。 没办法, 涉及到专业的时候, 沈念君态度就尤为严肃。 柔弱无骨似的,搭在书桌上的手腕抽离,沈念君拢了拢外套, 嗓音软软地说:“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阿姨。” 霍潇潇忍不住吐槽:“楼上楼下你都打电话?你怎么比我还懒?” 沈念君脸庞微垂,漫不经心说:“别人的生命在于运动,我的生命在于静止。” 霍潇潇说:“手无缚鸡之力体力又差,果然是有原因的。” 对于手无缚鸡之力这件事, 沈念君从不反驳。 就连哥哥沈念勋都说:“别说干重活,等闲一个小行李箱,能有几斤重,提两步路就扶着腰气喘吁吁,小脸苍白。也得亏生在我们家,能请阿姨照顾,要不然,早就没有耐心把你卷吧卷吧丢出去了。” 一边抱怨,一边还得帮她拎行李。 沈念君不仅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想躺一躺,好像躺下了才舒服,就跟树懒没太大区别。 不过最近自从卓翼带她去看过老中医,虽然想起来苦哈哈喝药那段时间,深深觉得暗无天日。 不过现在呢,起码走到哪里,想躺下的**没有那么强了。 也是因为这个细微变化,才让沈念君明白自己并不是懒,而是因为之前体质差,力量跟不上,时不时就会觉得没力气罢了。 这次中药调理,让沈念君感受颇大,甚至对中医产生了一些兴趣,先前跟柳馆长表达过,未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多多弘扬中医文化。 打电话询问过阿姨,得知午餐已经准备,沈念君和陈穗,姚布以及霍潇潇四个人从旋转楼梯往下走。 陈穗扶着栏杆,感叹说:“有时候想想,念君你真是独具慧眼,就说从结婚以后,今天这里住一住,明天那里住一住,小日子还挺悠闲,你知道现在女孩子的终极追求是什么么?” 姚布在旁边抢答,“有钱有闲,老公失踪。” 陈穗说:“虽然你老公没失踪,不过你那么清闲,一年靠拍卖会割两次韭菜就够三年的花销了,真是活成了我羡慕的样子。” 沈念君体态轻盈,挺秀的脖颈微扬,纤细脚踝从楼梯最后一个台阶挪下来。 性好飘然回了句,“我可不想老公失踪,戴绿帽子的风险比较大,我比较要面子,一个老公万人尝,恶心。” 说完嘴角含笑,轻轻抬头。 脚步顿时停滞下来。 霍潇潇和陈穗还有姚布紧随其后,沈念君带头下楼,突然停下脚步,三个人压根没有准备。 一个两个不小心撞在一起,陈穗步伐最大,自然被撞的最疼,光洁额头撞上霍潇潇硬邦邦的后脑勺。 因为卓翼不在家,来的路上,沈念君就说了。 卓翼去参加商务活动,晚上还有私人酒会的派对,所以最早十点半能回来,就不错了。 是以没有闺密老公在家,那闺密的家就是自己的家,三个人都很随意。 陈穗被撞那么痛,当然不答应,深吸一口气,抱怨说:“沈念君,你是不是——”欠抽。 “欠抽”两个字还没等出口,只见霍潇潇和姚步脸色不对,就连沈念君嘴角的飘然笑意,都有些僵硬。 于是抚着额头,顺了她们三个的视线望去。 窗帘大敞的客厅,落地窗外,天色暗淡,目光可及银装素裹,粉妆玉砌一片茫然。 卓翼安然垂首,静静落坐于客厅的一方茶几后面,皮质沙发上,西装包裹的修长双腿交叠,缓缓端起来咖啡,浅抿一口。 清冷疏离的眼眸轻抬,朝她们看过来。 客气颔首。 耳畔响起来柔柔询问:“你不是去参加商务活动,这才中午,怎么就回来了?” 卓翼嗓音低沉轻缓,“下雪,临时取消行程。” 沈念君干巴巴“嗯”了声,睫毛轻颤着,转身看了身后,包括陈穗在场的人一眼。 指尖从旋转楼梯的栏杆上,无声抽离。 缓了缓,“什么时候回来的?” 卓翼淡淡道:“半个小时前。” 半个小时前? 方才打电话阿姨竟然都不说一声,果然还是周姨在身边的时候好。 尽管会帮卓翼监督她,但也会主动汇报卓翼的动向。 不至于像刚才那么尴尬。 没有卓翼在场的时候,陈穗霍潇潇和姚布那叫一个喋喋不修,眼下卓翼在场,一个两个突然就不吭声了。 不仅不吭声,瞬间变得沉默寡言。 这么大的反差,让沈念君不得不相信,卓翼是有什么魔力在身上的。 背后突然被轻轻推了一下,沈念君转头。 就听陈穗小声说:“要不然我们三个先走?你陪卓小叔吃饭?” 阿姨已经为她们准备好午餐,且是她们主动提出要在汇贤居吃饭,卓翼一回来,没有立马转身送客的道理。 沈念君轻轻看她,嘴角微扬:“你们为什么那么害怕他?” 三个人面面相觑,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你不害怕卓小叔了?” 就在她们几人站在楼梯口小声嘀咕,说什么都要告辞之际。 卓翼举止儒雅,脸色温和地询问:“我在家会不会影响你们叙旧?” 这语气仿佛在说,如果影响的话,他就找个地方避一避。 陈穗深吸一口气,哪有让卓小叔避出去的道理? 于是连忙摆手表示:“不会不会,卓总太客气了。” 卓翼浅浅点头,“那便吃饭吧。” 旋即站起来,丢下她们径直朝餐厅走去。 陈穗看着挺拔修长的背影,狠狠愣了一下。 等卓翼这边消失在去餐厅的走廊尽头,才勉强回过来神儿。 “他刚才是在跟我客气吗?这也太敷衍了吧?” 沈念君素白小脸侧了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嗯,他从来都不会客气来客气去的,刚刚那句话确实有些敷衍。” 陈穗郁闷之际,叹一口气。 早知道态度这么不诚恳,就应该回一句太影响我们了,你赶紧走吧。 不过心里尽管惊讶,卓小叔亲自发出邀请,一向除了沈念君之外,从来不迁就别人的陈穗,还是认命地率先从楼梯台阶上下来。 走两步,发觉身后霍潇潇和姚布一动不动,就连沈念君都愣怔的看着她。 忍不住询问:“吃饭啊,你们不是早就饿了?” 霍潇潇小心翼翼地扣着栏杆上,精致的金属雕花,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穗:“你疯了吧?真要和卓小叔一起吃饭?” 想了一下那诡异的画面感,头摇的立马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不要,我怕吃了消化不良,回去拉肚子。” “……” 沈念君侧眸。 陈穗没耐心的摆了摆手,怂恿她,“霍潇潇你这人就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可以理解,你害怕个屁?你要是抓抓紧,把卓进一举拿下,以后卓翼见了你,就得毕恭毕敬叫嫂子!” 陈穗这么一说,霍潇潇反应过来,顿时松开抱着的栏杆,挺了挺腰杆,踩着小碎步款款跟上。 “对啊,我可是他嫂子,我怕个什么劲儿。” 姚布在沈念君旁边擦汗,“霍潇潇脑子没事吧,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没把卓进拿下?现在就开始端起嫂子的架子了?” 沈念君摩挲着袖口锁着的精致花纹,楚楚动人的脸庞,亦染上不可思议,轻轻叹了口气。 是以,客厅餐桌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沈念君紧挨着卓翼而坐,男人垂首,视线吝啬抬起,慢条斯理吃午餐。 霍潇潇陈穗和姚布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就连碗碟和勺子,瓷器相撞的清脆声,都小心翼翼。 长辈倘若有幸看到这一幕,一定非常欣慰,从小耳提面命都没培养出来的餐桌礼仪,卓翼往这一坐,瞬间心领神会。 也就沈念君比较肆意,静静咀嚼食物的同时,视线一会儿落到霍潇潇她们身上,一会又抽离,款款落到卓翼安静时,如雕刻工艺一般精致的侧脸。 面对一言不发的众人,忍不住轻咳两声。 细声细气好奇:“你们三个为什么不说话?” 霍潇潇茫然抬头,“啊,不是要食不言寝不语吗?” 沈念君捏了印着一朵紫色菊花的白瓷勺,浅抿一口清淡正合适的猪脚汤。 纤细腰身尽显妖娆,“可是我们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训啊。” 说完,漫不经心叹了口气。 谁知不仅霍潇潇误会,就连陈穗都很惊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训吗?” 沈念君唇间染上肉香,绵密睫毛眨了眨。 “没有啊,”放下餐桌询问她们,“你们家有啊?” 三个人异口同声回答:“我们也没有。” 空气中静了静,三个人继续低着头吃饭。 沈念君脸上露出来一个动人笑容,“那你们怎么还不说话?” 谁知霍潇潇嘟哝一句:“因为我们是淑女。” “……” 卓翼这才缓缓抬眸,看向三位淑女。 * 这场令大家都很难受的午餐,终于在卓翼率先吃完,拿起餐桌上的餐巾,擦了擦薄唇。 交代一句:“你们继续吃,公司下午有会议。” 然后起身离开以后,陈穗霍潇潇还有姚布才松了口气。 卓翼背影彻底消失,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穗第一个难以置信地说:“前两天在北宁山度假村一起吃饭,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原来卓小叔吃饭都是这么儒雅斯文的吗?这也太有范儿了!” 沈念君放下勺子,“嗯。” 他在床下一向都这样。 陈穗望着卓翼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托起腮,一脸憧憬地说:“我就喜欢这样的斯文败类,最好在床上的时候,反差更大一点。” “咳咳咳——” 沈念君心虚地咳嗽起来。 刚感叹一句床上床下判若两人,没想到陈穗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食物碎渣呛住她,梗着脸咳了好半天。 抬手摸了一杯温水,一时也忘记这是卓翼刚才喝的,蹙眉就送到唇边,还不等咽下去。 霍潇潇垂眸看着她,轻飘飘提醒了句:“这是卓小叔刚才喝的那杯。” “啊?” 沈念君低头看了看,突然觉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看着手里的温水,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就在这个时候,姚布翻了白眼,“人家两个连体。液都交换过,喝同一杯水怎么?” 体。液? 倏然之间,沈念君脸庞顿时涨更红。 就连霍潇潇和陈穗,都被这句虎狼之词震慑,看过来。 姚布这才尴尬:“你们不要多想好不好?我的意思是口水!” 霍潇潇和陈穗才失望点头:“哦……” 午餐结束,下午三点多,三人才准备离开。 一向诡计多端的陈穗,给霍潇潇出了一个锦囊妙计。 她说:“卓进这次不是一反常态,没有对念君他们秋后算账吗?事出反常必有妖,潇潇我建议你哈,不如就抱着Mni直接去找哥白尼,试探一下卓进的态度。” 霍潇潇想到什么,红着脸偏过去头。 “我不好意思再见他了,那天晚上太尴尬了。” 沈念君察觉到一些端倪,忍不住追问:“怎么尴尬了?” 霍潇潇这才别扭着,把自己全身解数使出来,都没让卓进有所反应,反而非常倒霉被他推倒,一不小心四仰八叉摔了个狗吃屎,彻底走光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们。 此事说完,沈念君抿着唇眨了眨眼,拿慵懒的眼神看她。 陈穗和姚布反应了好半天,只听“啪”一声,遇到震撼的事情,一向喜欢拍桌子的陈穗,又一次拍了桌子,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霍潇潇—— “你尴尬个毛线你尴尬,都已经勾引在先了,还差这临门一脚吗?干嘛要灰溜溜的逃走?” 霍潇潇梗着脖子辩解:“你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人现眼,不会很伤心吗?” 陈穗好笑地看着她,“我真想一脚踹给你,该伤心的时候不伤心,不该伤心的时候瞎伤心。” 话说的如此直白,霍潇潇反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环视她们,终于找到重点:“什么叫临门一脚?意思就是说,我无意间丢人的样子,反而震撼到卓进了?” “嘶,胭脂色的蕾丝轻纱小内内,”姚布拖起来脸庞,迷了眼眸幻想着那个场景,“很香艳啊……可惜啊,哑火了。” “!!!” 霍潇潇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原来,卓进喜欢这样式的? 六神无主地询问大家:“那我,还去找哥白尼吗?” 陈穗:“找,当然要找!” 姚布帮腔:“不仅要找哥白尼,还要找卓进,他敢不理你,就闹他!” 霍潇潇不解:“闹他,这样行吗?会不会适得其反?” 沈念君语气轻轻,一语中的:“他连你的胭脂色蕾丝轻纱小内内都看了,那是随便给别人看的?如果敢不理你,你还要哭着骂他。” 霍潇潇凑过来,“骂什么?” 沈念君想了想,“就骂……不负责任的臭流氓?” * 晚上,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彻底停歇。 沈念君从楼上款款上来的时候,卧室内,男人立在落地窗旁边,背对床榻正在解领带。 沈念君轻飘飘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梳妆台坐下。 慢条斯理打开护手霜瓶盖,挤出来耐心涂到手背上。 斟酌了片刻,才故作不经意地问:“你知道么?你二哥那晚占了我闺蜜一些便宜。” 卓翼淡淡“嗯”一声,把领带丢到一旁。 腕表拆下来,“你闺蜜那晚,不就奔着被占便宜去的?” 沈念君哽了一下,“话不能这么说,卓进要负责的。” 说完之后,垂首好半晌,没等来卓翼的反应。 娇美的脸庞转过来,水波涟漪着,看过去。 “你怎么不理我?” 虽然是在表达不满,但嗓音低软,悦耳动听。 旋即乌黑深邃的眼眸,居高临下落下来。 不知怎地,有一丝锋利。 “卓太太。” “嗯?” “我是顾虑你的身体,才每次结束都让你休息几天,你是觉得为夫没有能力,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 他果然听到了——他果然听到了—— 就知道那个动静,有些不对劲! 狗男人听到了,结果没事人一样忍了一天,就等着晚上回来找她算账? 真是忍者神龟。 沈念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迅速反应了一下,“你听我解释——” 卓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居高临下走过来,温和无害的看她。 用最温柔的语气,表达最狠的话:“不想听你解释,只想用行动证明,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并不是太看得起我的评价。” “……” 下一秒,男人直接俯身,温热唇舌抵进来。 沈念君这次真被冤枉了。 铺天盖地的热,差点让她沉浸着,溺死其中。 紧接着两腿悬空,被卓翼推到梳妆台上。 某些被挤进狭窄的梳妆台上,无处着力之时,被迫在镜子上留下指印的深刻画面,顿时在脑海中浮现。 沈念君很担心他会故技重施,于是忍不住撇开头,低声骂他:“狗男人,不可以在梳妆台——” 卓翼轻咬一下红唇,流露着轻蔑的笑意,□□的嗓音,低沉而有力:“穿那个做,就听你的。” 唇齿间的碰触感,让沈念君眼眸微微迷离,水眸略扬,“什么?” 冷峻的下巴微低,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四个字。 一丝狡黠一闪而过,沈念君嘴角荡漾着得意,“找不到了。” “是么。” 卓翼又是那句淡淡的话。 骨节分明,蕴藏着力量的手背探下去,微凉指尖轻轻拨开梳妆台最下面,沈念君搬到这里就没用到的最底层抽屉。 缓缓拉开,熟悉的包装盒,赫然呈现。 他微微扬眉,英朗俊美的脸庞,仿佛另美丽如画的山水都能黯然失色。 “!!!” 考虑这么周全,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他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帮她收起来的…… 难不成,怡景溪园刚修整的时候,这男人就考虑到**,特地收起来了? “我不穿!” 沈念君负气地说:“我不讲诚信,就抵赖了,你能怎么样?” 突然她低叫一声—— 身体一轻,被卓翼抱起来。 随后倒在绵软地羽被上,与此同时,包装盒里的轻薄布料被拿出来,轻轻搭到床尾。 修长的指尖转而落到衬衫纽扣上。 卓翼双睫低垂,不急不慢地解衬衫纽扣。 “你会要穿的。” 第64章 第 64 章 后半夜又下了一小阵, 漫天雪花,像春天的柳絮一般不停地飘舞着,未清扫出来的马路,厚厚积雪勾勒出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温暖异香的房间, 只有一展台灯照耀, 整个房间沐浴上柔和的气息。 沈念君很不争气, 最后自然答应试穿。 纤白地手腕, 顺着床沿垂落下去, 柔弱无骨的指尖, 轻轻蹭过地毯, 繁琐复古的深色花纹落在指腹上,微微有些痒。 好半晌, 慵懒地轻阖眼眸, 胸口浅浅起伏,就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仿佛卓翼只要不催促,她就能继续抵赖, 方才好声好气自己求着要做的事, 全然忘记了。 “太太在等我帮你?” 卓翼居高临下, 淡眸轻扫,下一秒竟然屈尊降贵, 抬了她的腕子亲自动手,慢条斯理帮她穿起来。 沈念君认命地闭上眼眸, 没有力气挣扎, 明艳动人的脸庞却越发热起来。 “啪”一声, 另外一盏灯打开,刺眼的光线让她瞳仁紧缩,极不适应。 她仰面朝上, 有气无力躺着,不多时才轻轻睁开眼。 四周恢复安静,静到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被无限放大。 室内灯光大亮,卓翼坐在正对面沙发上,支着额角,清冷地眼眸深深凝视着,沈念君那几个大胆又有想法的闺蜜们精挑细选的妖娆款式,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语气淡淡:“腿打开一点。” 沐浴着一层光泽的白生生脸庞,顿时错愕。 此时此刻只觉得,骂人都没办法形容她的心情—— 随即拿了枕头,朝他重重砸过去。 秋水一般的眼眸染上薄怒,咬唇轻斥:“你真是死变态!” 这句死变态,显然不能激怒此刻得逞的卓翼。 他侧头轻而易举躲开,面无波澜地沉吟片刻,倏然起身,按着她的腰肢不由拒绝地梅开二度。 鲜艳又散发着馨香的百合花,在空气中静静绽放,若有似无的香气,在鼻尖围绕。 不经意间,一枚花瓣飘然而地。 顺着桌角轻轻滑落,无声落在华为繁琐的深色复古地毯上。 窗外雪夜寂寂,大雪下的无声无息,若有似无的单调音律,穿过隔音尚好的窗棱,在深夜无人的夜幕下,悠然而起。 * 与画廊近两年合作密切的知名书法家,在江北疗养院不幸老去,沈念君作为经理人性质的合作方,自然要过去吊唁。 度假的事还没确定,柳馆长就帮沈念君安排了新的工作行程——去江北出差一趟。 一早打过来四个电话,震动声不断,尚在睡梦中的沈念君,竟然丝毫没听到。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对睡眠光线要求一向严格的卓翼,在妻子的锻炼下,已然没了特殊癖好。 沈念君眼眸还未睁开,展开掌心,无意识搭在脸上,遮挡住光线。 未几,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听到身旁浅淡均匀的呼吸,慢条斯理侧过去头,视线落在身旁男子身上。 一束暖意光线,打在轮廓清晰的脸庞,男人睡姿规整,羽被塞在两只手臂下面,顺着深色睡衣往上,性。感凸起的喉结,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得不说,卓翼还真生了一副好皮囊,每天醒来身边躺着这种男人,确实很难不让人赏心悦目。 直到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一小块轻薄的嫣红,在两人中间被褥的白色软枕上。 素白干净的小脸僵了僵。 对卓翼此刻安然入睡,柔和无害的脸庞,瞬间就没那么钟意了。 她蹙着眉尖,动作粗鲁的转过身,停顿片刻,抓了压在手臂下的背角,用力拽了拽。 随后合上眼睛继续酝酿睡意,一般发生昨晚那种事之后,这个时间不该她清醒。 因为拉动被子的动静太过粗鲁,且不讲礼貌扰人清梦,果然吵醒旁边男人。 须臾,下陷床榻传来窸窣的布料声,随后卓翼掀开被子起身。 脚步声由近及远,紧接着水花声从浴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来。 沈念君赶紧起身,三下两下收起来了那一抹嫣红,裹着被子,赤脚从床上跳下来,拖着略重的羽被,把东西丢进垃圾桶。 单薄的细肩带,早就不知在何时被扯断,这东西就算精挑细选,价钱再昂贵,仍旧逃脱不过质量堪忧,一撕就破,所以就算沈念君不扔进垃圾桶,也已经没办法再次利用。 大抵她觉得眼不见心不烦,仿佛东西扔了,就能当昨晚的一切不曾发生。 红着脸躺下,还未睡着,浴室的水花声就停了,随后卓翼推门出来,腰间只裹了一条纯白色浴巾。 劲瘦肌理沐浴着清晨的日光,他顺手拿了干净衣服,扯掉浴巾,不经意侧眸,就看到垃圾桶内,被沈念君处理掉的物品。 淡眸轻轻眨了眨,动作随意地穿上衣服,打领带的同时,才浅声问:“醒这么早。” 酝酿睡意的沈念君肩膀轻轻一颤,妖艳曲线背对着他。 纤薄的白皙肩背,仿佛可以和窗外暖意的阳光下尚未融化的积雪一较高下。 她抿了抿红唇,不急不缓地责怪卓翼:“我也不想醒,但你大早晨洗澡吵到我了。” 卓翼眼眸轻扬,熟稔地打上领带。 仰着下颌穿戴整齐,走到落地窗前,刚要把窗帘拉上,沈念君又发话:“别。” 柔柔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我还要欣赏雪呢——” 话音还没落地,柳馆长第五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沈念君懒懒地爬起来,扫了一眼屏幕才接。 “怎么了?” 听筒里清晰的话语落入两人耳中—— “江北疗养院的钱老先生,昨晚突然去世了,我今天早晨刚得到消息,恐怕你得亲自去一趟。” 沈念君听到这句,怔了怔,眼眸染上一丝哀伤,“钱老先生身体还挺硬朗,怎么就突然去世?” 柳馆长叹息,“天气忽然转冷,对哮喘患者身体不利,钱老先生哮喘好多年了,如今岁数大了身子骨不抵当年……” 沈念君垂着眼眸应了一声,沉默两秒才说:“那我今天下午启程,钱老先生突然去世,他的作品尚且有两个在我们画廊,上次拍卖会的款子还没汇过去,不知版权留给了谁。” “嗯,除了吊唁,这些事也需要落实。” 卓翼指尖这才抽离,不声不响走过来,静静看她片刻,见她打电话打的认真,也就没有说什么,抬脚离开卧室。 * 相比沈念君此刻还窝在床头,霍潇潇显然就没那么悠闲了。 今天一大早霍潇潇就抱着Mni去清风畔找哥白尼。 果然就像几个闺密所料,卓进还是不见。 霍潇潇站在风口,望着清风畔的铁栅栏,眨了眨眼皮子。 谨记沈念君教给她的话,红唇微微上翘,对两鬓斑白,穿着不俗的老管家勾了勾手指。 对方嘴角带着慈祥笑意,凑近两步。 霍潇潇旁的也不多说,只让管家给卓进传句话:“不负责任的臭流氓。” 对方听完整个身躯一震,满脸惊讶地抬头看过来。 大概还以为听错了。 霍潇潇扬着下颌看他,想了想又升级一下:“欺负小好几岁的小姑娘。” “!!!” 就算再不喜欢八卦,也忍不住上下打量肤白貌美,身材不错的霍潇潇。 霍潇潇轻轻抬手,傲娇地吩咐:“去吧,要一字不落地传给他。” 随后背过去身,面对无情北方,红着鼻尖吸了口气。 等待不多时,管家第二次回来。 霍潇潇转身看去。 只听“哒”一声,精致镂空雕花的铁门被打开,大敞。 老管家满脸恭敬地微微俯首,请霍潇潇进去。 “卓二少爷说,请霍小姐到书房里聊聊。” 一向卑微的霍潇潇,翻身农奴把歌唱,瞬间尾巴就翘了起来。 红唇撇了撇,“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我就是来找哥白尼的。” 老管家讪笑两声,“二少爷请你去书房,说不定就是谈论有关哥白尼的事呢?” 霍潇潇脚步顿了顿。 她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其实心里尽是窃喜。 甚至忍不住想,谁要谈哥白尼的事,哥白尼的事先不急,最好先谈咱俩的事! 咱俩的事谈好了,哥白尼的事还会远吗? 想的太投入,不知不觉就随着管家到了书房。 卓进本来最近打算回美国,公司临时有事,便又耽搁了几天,此刻长身玉立站在书房内,背了手,视线平淡的看着窗外的景象。 刚才霍潇潇一路走来,显然不知在三楼的某个窗户,正在被人凝视。 轻轻推门进来,然后把Mni放下,望着颀长的身影,轻咳两声。 只见视线远眺的卓进深叹口气,不急不躁转过来身。 脸庞有些冷硬地,看过来。 咯噔一声,霍潇潇心脏猛跳了一下。 垂下来眼眸,一言不发看着脚尖,方才让老管家传话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 卓进沉吟两秒,“好一个不负责任的臭流氓。” 说到这里径直走过来,“你是会被欺负的小姑娘?” 在他眼里,确实是个小姑娘。 不过到底是谁欺负谁,这个你心中没数? 毫不留情揭穿她老底的行为,瞬间就把霍潇潇打回原形。 抠着手指,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缓了缓,视线看着别处,才鼓起来勇气吞吞吐吐着反驳:“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那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可是衣衫整齐,而我衣衫不整,不是你欺负我,难道,难道是我欺负你吗?你有没有占我便宜,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要不然,要不然,我们现在就找念君他们评评理,看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哦,最好把卓小叔也叫过来!” “……” 第65章 第 65 章 陈穗得知沈念君去江北, 就笑了:“我明天也去江北一趟,加拿大的一个朋友好多年没见了, 聚一聚, 可能在江北玩两天,这个人你还认识,大学的时候一起吃过饭, 就那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男同学, 这次参加了一个支援活动,去县城里支教英语课, 为期一周。” 沈念君整理着衣领,水波涟漪的眼眸,朝她看过来, “白衬衫牛仔裤的男同学?我怎么不记得?” 陈穗凑近几分, 打量着肤白貌美,但头脑简单所以记忆力很差的沈念君,“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突然问你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说我有一个朋友看上你了,你说没有这个打算, 但一直追问我是谁, 我说大家都认识,既然这样就没必要知道是谁。” 陈穗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沈念君突然就想起来这么一号人。 应该是……大三的时候? 端庄地支起来腮, 流露出一抹娇羞, “那你怎么不直接说明,那个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生的挺俊俏的。” 陈穗对这个评价有些惊讶, 忍不住眨了眨眼眸,“早说啊,早说的话,指不定你们就成了,还有卓小叔哪门子的事。” 随即考虑到一些现实问题,又赶紧摆了摆手:“早说也没用,顾止围可没有卓小叔那么有钱,像你这样金尊玉贵的姑娘他也养不起,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也没有真的要追你。” 这么现实的么? 沈念君觉得自己其实挺讲究浪漫,倒是没考虑过金钱物质的问题,最后嫁给卓翼,那也是商业联姻的结果…… 最后聊来聊去,在陈穗的劝说下,沈念君就把机票改了。 改到明天下午,和陈穗一起去江北,路上的时候还有照应。 霍潇潇取得飞速进展,下午四点多给沈念君打电话,彼时站在清风畔的庭院,手中牵着两个狗绳,分别是Mni和哥白尼。 卓进背着手,不咸不淡地立在三米之外,时不时眉宇皱一下。 把对Mni的嫌弃,恨不得刻在脸上。 霍潇潇捏着电话,小脸沐浴在阳光里,对沈念君甜甜邀请,“今晚要不要来清风畔吃饭?我听说卓家的厨子不一般,恰好卓老爷子没在家,你和卓翼过来呗,我们一起吃个饭?” 卓进闻言,刚抽离的眼眸,又冷冷瞧过来。 沈念君性子比较懒散,在不熟悉的长辈面前特拘束,是以很少回清风畔,相比较之下,作为已经过了门的儿媳,还没霍潇潇这个八字没一撇的未来儿媳热忱。 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蹙起来眉尖,“什么叫一起在清风畔吃饭?你今晚打算在清风畔吃饭?” 霍潇潇点头说:“对啊,不小心碰到卓太太,特别热情好客,说什么都要留我吃饭……盛情难却,我也不太好意思拒绝长辈。” 霍潇潇嘴里的卓太太,自然就是卓翼的母亲舒瑶之。 这些年,等闲看不到卓进身边有女孩子围绕,前段时间就听说有个女孩子站在清风畔门口找卓翼,舒瑶之还以为是谣传。 这次不小心撞见模样端秀,一向会讨好长辈的霍潇潇,想不热情都难。 当年,舒瑶之嫁过来之时,卓进尚且年幼,早早母亲病故,父亲又娶了新人,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他小小的心灵多少造成一定的打击。 尽管舒遥之从未苛待,一直都在尽母亲该尽的责任,不过没有血缘的母子两人之间的隔阂,从未打破。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卓进向来以不婚自居。 对于卓进的终生大事,家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多问,因为就连卓秉年都会被儿子的三言两语,嘲讽的哑口无言。 舒瑶之在心理学上的造诣,也让她非常清楚,这个冷冰冰,浑身寒霜的孩子,只不过内心极度缺爱,缺少安全感。 对两性关系有着最永恒的,极致浪漫的追求,所以才深怀执念,对父亲的再娶行为做不到原谅。 舒瑶之的理念是,如果一个人没有达到内心的平和,无法与父母和解,与内在缺失不完整的自己和解,那就最好暂且不要考虑终生大事。 否则明明心地善良,却心墙高筑,因为怕失去而疏离任何人,可能会让飞蛾扑火想靠近你,真心去爱你的另一半被伤的体无完肤。 不过这世间的人,内心都有缺失,只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寻找所爱,所爱即所失,爱的那个人永远是自己渴望成为,但成为不了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霍潇潇开朗活泼的性格,确实有可能完全附和卓翼冰冷外表之下,对妻子的完美幻想。 舒瑶之笃定认为,卓进沦陷只是个时间问题。 霍潇潇这边打完电话,又把手机收起来。 卓进冰冷眼眸眯起来,刚要问一句“你不知道舒姨只是一句客套?” 霍潇潇已经开口:“你为什么叫舒姨,不叫妈妈呢?” 卓进好不容易展露出来的一丝温和,顿时又变阴沉。 他本不欲回答,谁知霍潇潇紧接着说:“不明白为什么你嘴那么硬,我爸就经常跟我说,千万不能吃嘴上的亏,宁愿嘴软心硬,也不能嘴硬心软……” 说到“嘴软”的时候,卓进眨了眨眸子,不经意落到她红唇上。 随后淡淡转离视线,默然许久才说:“很抱歉,那我是个嘴硬心也硬的特例,你喜欢的话,哥白尼送给你了。” 只要别动不动就来清风畔要挟我就行。 说罢抬脚,作势离开。 霍潇潇在身后抱怨:“你宁愿故意抹黑自己,也不愿意跟我多待会儿,我有这么狰狞恐怖?” 卓进脚步顿了顿,默然片刻,清浅的目光落过来。 “有。” 霍潇潇深吸一口气,“滚。” 卓进点头,“好。” 霍潇潇瞪眼。 紧接着又说:“渣男!” 还是骂他“渣男”有用,卓进果然怔了怔。 转过来头,沉吟了好半晌,薄唇才溢出来一句:“抱歉霍小姐,那晚,我并不是故意看到。” “……” 这种场合一本正经地讲这种话,霍潇潇还真觉得面红耳赤。 “但是你看了,就要负责。” 卓进沉吟两秒,还真问:“怎么负责?你想要多少——”钱。 霍潇潇扬起来下颌,傲娇打断:“做我男朋友。” 卓进僵硬住。 冷硬的下颌,略扬。 轻嗤一声,“做你男朋友,只会让你损失更多。”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留下霍潇潇一个人,费解地看着他,非常疑惑。 做我男朋友只会让我损失更多?这句话怎么理解? 倏然想到什么,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他的意思是说,做男女朋友需要陪他上。床,他是个正常的,有生理需求的男人,不像陈穗和姚布猜测的不能人道?所以会损失更多吗? 大概霍潇潇就是喜欢他这样冷冰冰又一本正经的冷酷样子,顿时无比期待他做男朋友的时候,陪他上。床那一天赶紧到来! 顿时把卓进的话曲解一番,转达给众人:【卓进并没有拒绝做我男朋友,甚至还暗示我,做我男朋友可能要陪他上。床才行!】 陈穗惊讶:【啊,那你们会很快上。床吗?】 霍潇潇说:【他可能迫不及待想跟我上,床。】 陈穗说:【这男人还挺闷骚,可能上次失去了大好机会,也憋的很辛苦吧。】 姚布则慷慨表示:【霍潇潇你生日马上到了,要不然我送你一箱超薄情趣TT?】 陈穗说:【不要抢,我先想到的。】 已经深受其害过的沈念君突然冒出来,这个时候懒懒回答了句:【我想把这个群解散。】 陈穗:【不要!】 姚布:【不要!】 霍潇潇:【我们做错了什么,你就要解散?】 沈念君说:【是我的错。】 三个人不解,纷纷问:【怎么就是你的错了?】 沈念君淡淡答:【认识你们,就是我的错,我连呼吸都是错。】 陈穗&霍潇潇&姚布:【……】 * 夜幕降临,黑色私家车缓缓驶入清风畔。 光线暗淡的车厢内,卓翼和沈念君坐在车内。 等车子停稳,车厢门打开,黑色皮鞋率先落地,慢条斯理牵着沈念君的手下来。 她袅袅朝里面走去。 沈念君本来没想回清风畔吃饭,奈何招架不住霍潇潇的央求。 尽管这厮脸皮很厚,让她自己在清风畔吃饭,为了美色完全可行,不过沈念君到底心软,先一步妥协了。 才刚到门口,跟霍潇潇熟稔打闹的卓栀月跑了出来,一不小心差点撞在沈念君身上。 提着衣服及时站住,看到沈念君,无视小叔卓翼,便熟悉地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神秘地说:“你知道吗小婶婶?叔叔可能有女朋友了,虽然他不承认,你进来,我带你去看看。” 沈念君抿了抿嘴,心想我不用看,这个家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霍潇潇。 谁知还来不及出口拒绝,就被卓栀月看起来身板细瘦,实际上却很大力道地拉了进去。 宽大明亮的客厅,霍潇潇端坐在沙发上,嘴角含笑,闲适自在地喝茶。 卓进坐在正对面,旁若无人垂首,目光落在茶几上,一言不发。 耳边,舒瑶之与霍潇潇有来有往的对话—— “今年多大?” “25岁。” “从事什么职业?” “设计。” “和念君是好朋友啊?” “对啊,我们认识好久了呢。” 正说着,沈念君款款而来,默默看了看霍潇潇,又转头,去看卓进。 第66章 第 66 章 沈念君还没想起来搭话说什么, 结果霍潇潇又来一句:“阿姨,我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 这话落地, 不光沈念君惊讶看去, 就连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卓翼, 以及冰块脸的卓进,都纷纷抬头, 看向霍潇潇。 舒遥之笑容那叫一个明媚, “阿姨知道你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 如果结婚了, 或者有男朋友的话, 也不会缠着卓进, 更不会大晚上留在清风畔吃饭…… 相比舒瑶之明媚的笑容,沈念君对霍潇潇自我推销的手段那叫一个佩服。 就这样主动的都单身,委实有些说不过去,这个卓进, 也太不上道了。 思索间,舒遥之抬头看见沈念君。 立马握住她的手腕,慈祥的拉了她坐到身边, 对沈面君突然到来很惊喜, “今天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是因为潇潇?” 你看这才多久,婆婆就把霍潇潇称呼为潇潇了。 想必假以时日,两个人一定穿一条裤子关系那么好,沈念君真是白担心了。 对于和婆婆舒瑶之的关系,沈念君真正需要担心的是自己啊…… 于是清了清嗓子,对舒瑶之解释说:“听说潇潇在这吃饭, 所以过来一趟。” 这个时候,霍潇潇哪有功夫搭理她,攻略卓进可能有些难度,不过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别说讨好舒瑶之,就算卓秉年在家。 讨好起来,那也是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进一步说:“是我叫念君过来的,我想着,以后我们三个要经常聚一聚,比如一起做做SPA,一起喝喝下午茶,世贸广场专柜上新上了什么款式,还能一起去花钱购物……阿姨,你喜欢包吗?我送你几个。” 舒瑶之一听,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的,简直太讨喜了,往常沈念君回来,都是舒瑶之小心翼翼周到招待,奈何念君实在太高冷范,总怕哪里做的不周到,会惹她不开心。 如今被别人这样小心翼翼对待,还真是舒服呀。 沈念君嘴角就有些僵硬,睫毛颤了颤,笑容僵住,目光落到霍潇潇身上。 “……” 你这人,也太会来事了。 认识这么久,怎么不送我几个包? 不多时,丰盛无比,堪比沈念君第一次过来吃饭那种丰盛程度的晚餐准备好。 卓翼牵着沈念君,舒瑶之拉了霍潇潇过去落坐,也就卓进比较可怜,明明霍潇潇是来缠着他的,却一个人孤零零走过来。 步伐走到餐厅,抬眸间,不由得怔了怔。 也不知哪个自作主张,又特别有眼色的人。 把卓翼和沈念君安排到一块,大哥卓越夫妇安排到一块,侄女栀月紧挨着舒瑶之,今晚卓明轩也在,末尾位置。 只有霍潇潇和卓明轩左右身边,空出来一个位置。 卓进一向不喜欢卓明轩的行事作风,只是看在大哥卓越的关系上,当初才力挺卓明轩和沈念君的联姻,其实他本人,看不上侄子的所作所为。 是以,紧挨着卓明轩吃饭,怕消化不良。 倘若走到霍潇潇身边坐下,也怕消化不了。 思虑再三,卓进宁愿选择前者。 谁知才刚迈出一步,指尖刚触碰到椅子,却被于非檀抢先,压根没看懂卓总的打算,拉了椅子就坐下。 说:“哎呀,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菜。” 卓进:“……” 在清风畔虽然佣人不会上桌,但是于非檀作为公司职员,每次只要在清风畔,肯定拥有上桌的蹭饭权。 电光火石一瞬间,卓进已经没了第二选择,眼眸冷冰冰,环视众人一圈。 仿佛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一样。 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舒瑶之立马笑着站起来,二话不说走到身边,把卓进推到霍潇潇身边。 舒瑶之:“站着做什么?赶紧落座吃饭。” 卓进冷然:“没有我的位置。” 舒瑶之无辜眨眼:“你的位置在这里。” 卓进抿了抿嘴,“……” 虽然卓进从不喊舒瑶之母亲,不过对她还是有恭敬在的,等闲只要舒遥之说的事,卓进都不会太反对。 当然这份尊敬的殊荣,也是这些年来,舒瑶之对他的冷淡和挑剔从不计较,再加上看在眼里的付出。 卓进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会念在心里,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主要舒瑶之自己从事心理学,三言两语安抚的话,总能一针见血安抚到点子上,比父亲卓秉年讨人喜欢。 卓进脸上缓和了一些,这才找到台阶下似的,拉开霍潇潇身旁的椅子,坐下。 不经意间,目光落到霍潇潇噙着风月的笑脸上。 这么一副纯洁无害,话多,眼眸晶亮的样子,实在很难不被注意。 于是下颌高扬,冷不丁垂眸问了句:“有这么高兴?” 霍潇潇嘴角的笑不减,娇声说:“当然高兴了,能跟你一块吃饭是我的荣幸,今晚回去就让我家阿姨把高香烧起来。” “高香?” 卓进眯起来眼眸。 霍潇潇说:“对啊,烧高香,你没见过么?改明儿送你几支?” 卓进目光抽离,不咸不淡说:“我不信那个。” 霍潇潇侧头看他,“信神有神在,不信神不怪,你可以说它是封建迷信,也可以说它它是精神信仰,在人经历苦难的时候,通过这种手段,说服自己放下怨怼,交给天道轮回,获得内心的平和,用科学态度的角度看待问题,自己不也是个受益者?” 一番话说的有条有理,思维缜密,卓进不由得怔了怔。 这种思想观念和舒瑶之竟然不谋而合,他几乎都要怀疑,这是一种缘分了…… 沈念君眼眸低垂,慢条斯理用餐,视线时不时投射过来,打量一两眼。 看到霍潇潇有说有笑,卓进淡淡垂眸看她的一幕。 夹了秋葵放进盘中,柔声说:“你说,家里是不是喜事将近了?到时候,我得准备一个大红包啊。” 没头没尾听到这句话,卓翼侧眸,冷冽如泉的眼眸,顺着她意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不急不缓地低下头,“虽说是闺密,你和霍潇潇还真判若两人,所以你在找闺密的时候,故意找了互补型人格?” 沈念君吃下秋葵,疑惑地抬起来眼眸,“怎么突然这么说?” 卓翼淡然低头,“主动型的,以后夫妻生活中,某些事上,大抵很省心。” 一句话,成功让沈念君错愕。 什么叫主动型的,大抵很省心?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不够主动,所以在床笫之间,特别不省心吗? 这两次,沈念君觉得已经够让他有福利了,难道他仍然欲求不满?或是吃不饱吗? 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越看卓翼,越像个无底洞深渊,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生吞活剥了似的。 于是赶紧夹了一筷子秋葵,别有深意放到卓翼盘子里,又夹了一筷子菠菜,又想了想,再添上几块苦瓜。 卓翼有些不悦,好笑地淡淡看她,“你什么意思?” 沈念君低着头往他面前推了推盘子,随后撑起来脸庞,笑吟吟指出—— “多吃菜,少吃肉,败火,也免得气血太旺。自己都得到那么多了,还觉得不省心,太贪婪了,欲壑难填!” 卓翼看着她,脸庞这才缓和。 原来是这个用意,卓翼还以为,故意夹了一堆绿色食物,暗示他以后自己头顶就像这盘绿油油的菜一般。 这才赏脸,屈尊降贵般拾起来筷子,面无波澜吃下去。 默然良久,提醒妻子:“欲壑难填,就多吃蔬菜,两者关系不大。” 沈念君明媚动人的脸庞,忍不住凑近几分,认真看着卓翼眨了眨浓密纤长的睫毛。 虚心请教:“那和什么有关系?” 卓翼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赐教:“天赋。” “天赋”两个字从卓翼口中说出来,让沈念君可真是大跌眼镜。 他真是自恋啊,一本正经的自恋! * 其实,卓翼对于卓家是否好事将近,霍潇潇有朝一日会不会进门,压根不太关心。 他们兄弟之间很少管彼此私事,上次如果不是念在沈念君那么主动交换条件,且交换的条件又非常诚恳打动,卓翼才不会伸手,把二哥骗过去。 晚餐结束,舒瑶之安排他们打牌,自然不想放霍潇潇这么早回去。 于是央了卓翼今晚说什么,也要带沈念君去棋牌室,把卓进和霍潇潇陪开心。 舒瑶之其实还没摸清卓进对霍潇潇到底什么态度,如果霍潇潇能今晚留宿清风畔,作为名义上的婆婆,她还是很喜闻乐见! 于是等闲不碰麻将,上一次破天荒打麻将,还是因为沈念君置气回锦苑的卓翼,和一向冷着脸高高在上,从不在非工作需要的时候,和卓翼私下里单独相处的卓进,被安排到一间房间,一方麻将桌上打麻将。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就连跟在身边多年,非常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相处模式的于非檀,都一个劲儿摸后脑勺,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 非常担心下一秒,卓进工作狂的劲儿上来,对卓翼抬头说一句:“卓翼,会议结束你单独留下,我们谈谈。” 棋牌室无人说话,牌局才刚开始,四个人纷纷低着头,整理自己的牌。 于非檀担心什么来什么,下一秒,卓进就抬起来头,侧眸落到卓翼身上。 于非檀条件反射似的,屏住呼吸。 只见卓进沉吟两秒—— “三筒。” “……” 于非檀恍然大悟。 哦,现在不是在会议室。 是在打麻将…… 条件反射,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东西。 卓翼长臂伸过去,慢条斯理补了一张新牌,指腹摩挲着猜出来什么,随手放到桌子中央。 语气淡淡地温声询问:“二哥,等下如果我赢了你,不会生气吧?” 卓进一怔,“赢我,那也要看你的水平。” 卓翼浅浅低笑,“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多了。” 卓进冷笑,“放心什么?万一你输给我,岂不是颜面无光,毕竟小弟媳在场……所以需要什么牌的话,给我个眼色就好。” 沈念君眨了眨眼眸。 好笑地看着卓进。 需要什么牌,给你个眼色就好?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和霍潇潇还打什么打啊? 尽管心中无语,不过念在他是二哥的份上,就没说什么。 视线才刚抽回来,霍潇潇这个心直口快的,直接忍不住了。 “卓进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出老千的吗?当我和念君是工具人?你坏不坏啊。” 此话出口。 “……” “……” 卓翼和卓进,同时抿了抿嘴,看向她和沈念君。 如今有霍潇潇在清风畔,四个人的关系,到底谁向着谁。 简直太复杂了。 第67章 第 67 章 男人如衣服, 闺蜜如手足。 霍潇潇美色当前还向着闺蜜,这让沈念君怎能不感动? 也不枉费她为了撮合她和卓进,牺牲色相说动卓翼, 昨晚被狠狠收拾了一场。 所以闺密之间的关系, 最重要的就是你来我往,以后有霍潇潇在, 沈念君相信一定可以把卓进折腾到没精力再找卓翼的茬。 本来不太对付的两兄弟之间, 明明是剑拔弩张,被霍潇潇这么一说, 仿佛跑到了一个阵营。 这让一直把找卓翼的茬, 当做生活娱乐的卓进很惊讶。 生硬的脸庞更加生硬,别扭地说:“霍小姐, 原来你最厉害的地方不是颠倒是非黑白,是听话不听音。” 一个“听话不听音”, 不仅得罪了霍潇潇,还不经意中伤到沈念君,毕竟她也信以为真, 还以为卓翼屈尊降贵低个头, 卓进会真的放水。 于是扬起来小脸,看了一眼自己的嘴替闺蜜, 轻捏衣领, 浅咳两声,垂下来眼眸四两拨千斤似的,柔声辩护:“二哥是不是宫斗剧或者商战剧看多了, 听话不听音不也挺好的,起码大多时候糊里糊涂,也免得以后真在一起了, 被你这么犀利的说话语气憋吐血……现在就连女生都不搞雌竞了,你们俩怎么还跟好斗的公鸡一样,打个麻将都在家搞雄竞?” 此话一出,就连于非檀都忍不住看过来。 两手握住,点头认同。 雄竞? 好词! 这些年,卓翼就是因为雄竞这个思维,深受其害的受害者啊,于非檀深表同情。 顿时也对卓进的严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除了于非檀,霍潇潇也赞赏地在一边配合:“是啊,你俩好幼稚好无聊啊,能不能成熟一点?” 被贴上好幼稚、不成熟标签的卓进脸色很难看,下颌收紧,捏紧手里麻将。 默然。 好在卓翼仍旧稳如泰山,喜怒不形于色,比二哥稳多了。 温润如玉笑了笑:“有道理。” 卓进轻哼:“马屁精。” 卓翼轻扬眉梢,把玩着麻将,目光悠然看过来。 最后还是于非檀站出来,讪笑着打圆场:“哎呀,卓太你这把牌也太好了,这把肯定得自胡牌,有人点炮也不能太着急,等几圈再说!” 沈念君轻笑一声,“我不贪心,多少我都赢,积少成多。” 霍潇潇的注意力,不由地也被吸引到自己的牌上,看着张“北风”,忍不住得意的想,你胡你的,我这局只要能“杠”一把,就没白玩,咱俩互不干涉,敲他们一笔! 不得不说,于非檀这张嘴还真是开了光,不到两把,沈念君便眼眸水润,纤白腕子一把推倒自己的牌,“胡了。” 她嘴角含着笑,上半身往牌桌上轻轻一靠,两只柔弱无骨,又细又嫩好像水葱似的手指展开。 对他们不客气要:“快点,钱呢?” 霍潇潇还没来得及多少赢点,这一把实在可惜,红唇微微上翘,浅浅叹了口气。 打开手机递过来,“二维码给我。” 随后挨个转账,钱哗啦啦入袋。 沈念君心情愉悦,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得意之时,还不忘谦虚:“这把主要是手气好,善语结善缘,你们接着斗嘴,把赢钱的机会让给我啊。” 卓翼淡然低笑,朝她扫了一眼。 可想而知,卓进表情有多生动。 缓缓抬起来指尖,轻抵额头,心不在焉扫过来。 不经意落到霍潇潇身上,与那日热烈轻薄的丝质内衬裙不同,今日穿了一件衬衫胭脂色红裙,复古别致,设计感十足。 一条细窄腰绳,把不盈一握的纤腰显露无遗,柔软中隐藏着力量。 和沈念君天生不足,柔柔弱弱的女儿姿态不同,带着一股子不易觉察的野性。 卓进之所以觉得小弟媳柔弱,主要也是经常听舒瑶之提起,再加上刚新婚就一直吃药,第一次过来清风畔的时候,从他身边走过,鼻端一抹若有似无,仿佛中药房才会嗅到的药香味。 卓进还以为,弟弟不小心娶了个药罐子。 最近两次见面,再加上卓翼脖颈上,两次番的抓痕,才知道被沈念君乖巧柔弱的样子骗了。 除了看人的眼光被蒙蔽,还被骗了钱——兮甲盘。 视线再一次落到胭脂色衬衫裙的霍潇潇身上,忽然怔了一下,不自然转开视线。 又是胭脂色…… 她倒是对胭脂色的布料,情有独钟。 慌神片刻,被她催促,卓进才慢条斯理摸牌。 * 尽管不热衷打麻将,卓翼为了陪妻子,妻子为了陪霍潇潇,凌晨两点才结束。 沈念君体力不支,早就困得忍不住揉眼睛,眼皮子涩涩睁不开。 今晚当然都要在清风畔留宿,霍潇潇睡客房,沈念君和卓翼回房间。 倘若以后都有霍潇潇作陪,沈念君没那么无聊的话,这个清风畔,也是可以经常过来的。 从棋牌室出来,霍潇潇挽着沈念君,轻声说:“卓进是不是故意放水?怎么牌技还没我好呢?” 沈念君怔了怔,“不知道。” 霍潇潇说:“怎么不可能,毕竟咱们四个里面,他年龄最大,以长辈自居呗。” 卓翼和卓进走在后面,四个人隔开一段距离。 走廊上,只留了一盏灯,光线略微暗淡。 打在卓进轮廓清晰的脸庞,他侧头扫了一眼卓翼,不咸不淡说:“你倒是很会讨小娇妻欢心。” 卓翼面色慵懒,脸上无波无澜。 “二哥也可以讨霍小姐欢心。” 尴尬之色,在卓进脸上一闪即过。 卓进好笑:“我为什么讨她欢心?” 卓翼缓缓抬眸,不甚在意地看过来,就只是问:“你到底占了霍小姐什么便宜,就好似被拿到了把柄,这么不情不愿,还陪到底?” “……” 提起来这事,卓进就不自然,拂袖不答。 卓翼淡然低笑,“难不成,二哥真动心了?” 卓进这个时候才抬眸,“动心了不好么?现在一句一个霍小姐,以后就是你二嫂。” 卓翼失笑出声。 二嫂是谁,他并不在意。 沈念君莲步轻移,把霍潇潇送到房间,才转身跟上站在走廊深处。 静静等待的卓翼。 回到卧房,沈念君踩着深色地毯,进门奔着床榻而去。 软软躺床上好半天,才休息过来。 望着卓翼的背影,浅浅眨眸,“打麻将,原来也是个体力活,除了耗费力气,还特别费精力……” 卓翼侧眸。 知道就好。 谁知沈念君下一秒又说:“不过今晚赢到手软,还是蛮开心的,哎,你输了多少?” 在麻将这东西上,沈念君殊不知,卓翼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技术水准。 赢不赢虽然不能控制在自己手中,不过输不输钱,只要猜出来家都有什么牌,他就会规避风险。 是以淡然答:“没输,也没赢。” 沈念君疑惑,“那我赢钱,不会都是二哥输的钱吧?” 卓翼无所谓轻笑,“知道就好。” 看他那个表情,好像又算计了卓进似的。 难不成前期一直喂她牌,最后关头又屡屡让卓进点炮,不是出于偶然,是卓翼有意为之? 想到这种可能性,沈念君视线缓缓转过来。 静静看他半晌,“原来真正的坏人,是你。” 被贴上“坏人”标签的卓翼怔了怔,慢条斯理走到沈念君旁边,悠然坐下。 温和端详着妻子。 “赢了钱,还说我坏,到底你坏,还是我坏?枉费我为红颜大义灭亲。” 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果然让沈念君哑口无言。 不过现在想想,卓进也真是别扭,每次都是嘴上占便宜,实际上呢,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这么看来的话,其实卓进对卓翼这个弟弟,还是蛮有爱的。 被占了便宜,也肯定早有觉察,末了只是内涵了卓翼两句。 大概是脾气性格的问题,只是不善于表达。 想到这里,同样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沈念君,轻手轻脚爬到卓翼身边,男人换了睡衣,此刻仰面躺着,举止儒雅规矩,想必今晚打算相安无事,不做什么。 是以指尖才敢轻轻拨弄他的纽扣,纤细手腕支着脸庞,轻声问:“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其实还挺般配的?” 她疯狂地吹枕边风—— “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在一起的话多好啊。” “以前对二哥有误解,现在觉得也蛮好的,起码是个正人君子。” “霍潇潇其实挺单纯的,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配你二哥,那是你二哥的荣幸……” 黑暗中,卓翼不胜其扰,指尖轻轻落在妻子软腰上。 “如果你睡不着,我不介意陪你做些什么。” “陪你”两个字从性、感至极的薄唇说出来,就特别耐人寻味。 沈念君娇躯一僵,瞬间就老实多了。 轻轻往后缩,拉了被子安然酝酿睡意,昨晚,某个人,被做到软嗒嗒攀附着他,就像被抽掉骨头的菟丝花。 可惜沈念君没有菟丝花的韧性,否则一定要把他绞死在里面。 面对突然乖顺的妻子,无名指戴着素环婚戒的那只手,才从沈念君腰上抽离。 修长好看到让人恍神的手指,落在枕头上。 黑暗中,沈念君借着光线,不经意看向男子的手指。 不知为何突然呼吸一滞,心口就像被猫抓了一样收紧。 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如此斯文的时候,可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有时候,这么一个连手指都带着禁欲气息的男人,用戴着婚戒的手欺负她的时候,也是不留余地的。 现在想起来沈念君还觉得腿软。 她拉了薄被转过去身,慢慢酝酿睡意。 谁知男人紧接着翻身,手臂往她身上一搭。 轻浅呼吸,在耳边喷洒。 修长脖颈上,性,感喉结滚动:“明天下午何时去机场?” 沈念君嗓音软软,“下午两点。” 男子低低“嗯”了声。 这次去,沈念君至少需要一周后才回来,这一周,卓翼一个人独守空房。 沈念君准备表达一下友好关怀:“你如果一个人住汇贤居觉得不适应,可以搬到清风畔居住,这样也不至于吃饭太冷清。” 岂料卓翼问:“需不需要我今晚交存粮,你才安心?” 交存粮? 沈念君反应了一下,瞬间面红耳赤。 算了算了,我只是关心一下,果然大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夫妻之间不能聊太深。 聊深了,就容易被误解。 娇艳动人的脸庞红热起来,娇声说:“你想多了,变态。” 经常被骂变态的卓翼,怔了怔,睁开眼眸。 “每次太太这么冤枉我,我都会想,不能白被冤枉,最起码也要变态一下才名副其实。” 沈念君倏然睁开眼眸,转过来身,惊愕地看着他,“你还不够变态么?” 卓翼启开眼眸,璀璨的目光,仿佛让星辰都失色。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那你体验如何?” 体验如何? 沈念君可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能直接回答,她就算体验很棒,超级棒,也只能敷衍过去。 于是张了张唇瓣,扬起来下颌,心口不一地说:“你管我体验如何,反正就路子很野很变态啊——” 卓翼撑起来身子,换了个半躺半靠的姿势,眼眸轻阖,深深看着她。 淡淡说:“其实还有更野的,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求知若渴的学习态度,怂恿沈念君想要听他具体分享一下。 之前就问她想不想进一步尝试,如今也算见识的差不多了,沈念君终于敢拍着胸脯觉得自己算个还算有经验的新手,没想到卓翼竟然说还有? 现在还有?他简直花样百出啊。 确实当得起,他今天往自己脸上贴金,大言不惭说出来的“天赋”两个字。 不过理智又告诉她,两人在床上分享这个,到了最后,可能卓翼会提出身体力行,友好示范一下。 然后从凌晨点开始的话,保守估计,也会拉着她试探到凌晨五点。 她明天还要出差,还要收拾行李,昨夜一夜辛劳,方才又陪霍潇潇打麻将。 想想这两天体力上的付出,就觉得腰酸腿软,就是再好奇,求知欲也瞬间烟消云散。 于是摇头,无辜地说:“我没那么重的好奇心,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嗯。”卓翼慢条斯理抚开她光洁额头上,不太乖顺,垂落在红艳灼目的嘴角上的发丝。 沉吟两秒,浅浅交代,“那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探讨,不急于一时。” “……” 以后有机会再探讨??左右她是逃不过去了? 沈念君拉上被子的时候,忍不住在想,你也太自信了吧狗男人,还真会设置悬念…… 当这是寻宝游戏? 第68章 第 68 章 翌日一早, 沈念君开始收拾行囊。 对于去江北这种保守估计需要一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行程,沈念君决定轻装简行。 于是收拾了三个行李箱, 两大一小。 陈穗叫了司机, 来怡景溪园接她。 远远就看见身着深色风衣,腰身纤细,带着纯手工缝制的软木色高级皮革手套。 光亮柔软,繁复精细的工序,再加上南美地区的野猪皮材质, 触感仿若无物, 被霍潇潇戏称为全球野猪皮中的爱马仕。 寒风呼啸,立在门外等候的玉人, 纤白玉手从手套里抽出来, 不经意抚开嘴角发丝。 眉梢轻蹙,看过来。 幸好陈穗这次没开红色跑车,尽管车后备箱还算宽敞,看到沈念君是自己两倍的行李, 深感自己不精细的,就好像是个男人…… “这就是你说的轻装简行?” 沈念君认真瞧过来,“是啊。” 陈穗震惊之余,决定下次就算做样子,也得学习一下沈念君, 收拾十个箱子才能出门。 下午三点多, 两个人上飞机。 头等舱内,沈念君捏着银勺,漫不经心品味米其林美食,吃饱喝足后半程戴上眼罩, 打算在睡眠中结束独特豪华的飞行体验。 陈穗没有午休喜欢,叫来机上吧台的空姐,一尘不染的高脚杯放到餐垫上,龙舌兰浓郁的酒香味,在空气悠然回荡。 她捏着高脚杯,在沈念君面前甚是聒噪。 “……这么说霍潇潇昨晚还真在清风畔留宿了?她在群里发消息,说卓进陪她吃饭,又陪她打了一晚上麻将,我还以为在吹牛……” “没想到卓进软硬不吃,却那么怕别人骂他品行有问题,早知道这样,霍潇潇那晚就得睡了他啊……” “今天霍潇潇又抱着Mni去找哥白尼了,天天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感情培养的怎么样。” 顿了顿,“我说狗啊,能不能混熟……” 沈念君盖了薄毯,这才顶着眼罩侧过头,皮肤白皙,鼻梁挺翘,巴掌大的小脸,被眼罩遮了一半,淡粉色的唇瓣沐浴着明亮光线,在这种视角下,越发令人惊艳。 绕是陈穗一个女人,不小心看到这么诱惑的一幕,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视线在红唇上辗转停留,甚至顺着她的下颌线,落到白色微敞的领口下方,单薄布料遮挡不住,随着呼吸起伏的香软隆起。 嗓音一如既往的慵懒绵软,“混不熟的话,就把哥白尼炖熟。” 作为Mni的娘家人,沈念君果然霸道。 谁知说完之后,空气寂静无声,她蹙了蹙眉头刚要拉下眼罩,就意外听陈穗骂了一句—— “你他妈的,是个妖精吗?” 让我一个女人都生歹念的妖精。 沈念君彻底把眼罩拉下来,素白干净的脸庞略扬,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发现她视线不对,怔了怔。 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款款落到自己胸前,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拉上去薄毯。 “你有病啊,这么盯着我干什么?让你看的毛骨悚然!” 倘若是个男人这么看她,沈念君还不至于害怕。 被女人这么盯着看,显然比男人可怕多了。 陈穗被识破有一丝尴尬,抿了抿嘴,端起来龙舌兰润了润嗓子。 许是今天穿着特殊,丝质的白色衬衫没有丝毫支撑性,全然包裹在身上,再加上最近可能胃口好,周姨做饭又有进益,这件白色衣物穿了没几次,突然有些紧了。 刚想到这里,陈穗就凑近过来,沈念君不明所以往后退,一直到后脑勺贴上飞机白色窗口上,不同寻常设计的多层玻璃。 冰凉触觉顺着脖颈侵袭,才反应过来,水葱般的指尖,轻轻抵住陈穗。 “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我抽你一嘴巴,帮你醒醒酒?” 推开陈穗,眼眸恢复清冷,精致下巴染上倨傲,微微抬起。 语气轻飘飘地说:“训狗我还是很有一套的,不叫抽一嘴巴,专业术语叫给压力,要不要给你点压力?” 陈穗这次噗嗤笑了,谁知下一句却问:“沈念君你是不是二次发育了?我怎么觉得,你这里比以前好看了?” 她津津有味回忆一番,“之前我们一起泡温泉,感觉没那么大啊,果然被卓小叔润泽过,就不一样了。” “……” 沈念君从脚到头发丝的倨傲,瞬间荡然无存。 脸庞不经意爬上红晕,抿了抿红唇,默然看她。 偏偏陈穗还在继续说:“每次泡温泉,我都管不住自己的视线盯着你看,我可没什么歹念,纯粹出于欣赏。” 沈念君淡淡垂眸,看着她,“我知道。” 陈穗有些惊讶,“啊,你都知道?” 沈念君:“我又不瞎。” “要不我们去江北泡温泉吧,让我看看还是不是半球型水滴状,”眯起来眼睛,“你现在肯定有大水滴了吧?被人问津过就是不一样,神奇。” 沈念君深吸一口气,拉起来毯子一把套在她脸上,起身就走。 陈穗闷声闷气问:“唉,你去哪儿?” 沈念君咬了咬嘴唇,丢下来一句:“卫生间!” * 去了江北,也跑不出卓翼的地盘。 沈念君这边才刚下飞机,闽言捏准时间打过来电话,半个小时前就在机场候着,此刻驱车来到T1出站口。 沈念君记性不好,绞尽脑汁想了想。 才想起来闽言是谁。 不就是那个新婚之夜,为了卓翼的洞房花烛夜,舍身取义,喝的烂醉如泥,被送上车。 还有那次,沈念君闹分居,锦苑棋牌室内那个最话唠,嘴皮子最溜,每次喊她“嫂子”都仿佛在打趣她的男人? 相比惜字如金的卓翼,这个闽言,确实比较幽默风趣。 她怔了怔才捏着手机问:“是卓翼让你来接我们?” 没有卓翼在场,闽言淡笑,说话正经多了“是的,我在乌衣巷帮你们订了酒店,一路辛劳,送你们过去收整?” 沈念君拿视线去看陈穗,得到肯定回答,才浅浅答应,“好。” 闽言挂断电话,眼眸微阖,头抵着副驾驶椅背,指尖不经意把香烟熄灭。 随后落下来四面车窗,车厢内通风到闻不到一丝香烟味,又重新把玻璃窗升上。 驾驶座握着方向盘的老刘,一向话多。 忍不住一脸好奇,“到底来接谁?还劳你大驾亲自来,这人地位不一般啊。” 闽言看过来一眼,刚要解释。 沈念君就从飞机出口出来,轻拉了拉墨镜,亭亭玉立立在那儿,轻轻打量四周。 闽言一眼看见沈念君,立马推开车门迈步走去。 老刘顺着闵总的方向,眯起来眼眸打量。 原来是个貌美如花的娇俏姑娘,虽然戴着墨镜,也丝毫遮挡不住娇美明艳的模样。 只是往那一站,清冷娇贵的气质,就仿若鹤立鸡群。 老刘一时想错了,还以为这是闵总在老家金屋藏娇,如今娇人儿跑了过来。 此刻娇人儿淡淡指了几个行李箱,眸色疏离地看着闽言。 男人挠了挠头,不过很快嘴角露出一抹笑,“放不下没事,你们先上车,我打个出租,特地把这几个行李给你们送到酒店?” 沈念君想了想,浅笑点头,“谢谢。” 随后陈穗和沈念君,就随闽言先上车。 闽言亲自开车门,手臂绅士地遮着门框,无比妥帖周到地,把卓太请上车。 她们两个稳稳坐定,闽言又招手叫了一辆出租,不辞辛劳的两趟折返,把行李箱装上。 随后在老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两位娇贵小姐乘坐舒适宽敞的豪车,平常狠厉,杀伐果决的闽总却上了出租。 老刘对花容月貌的姑娘,就更好奇了。 车子直奔乌衣巷。 沈念君是第一次到江北,方才闽言提到乌衣巷,她还以为是地名。 款款从车上下来,绿植萦绕间,才知道是江北最奢华的酒店。 酒店接待人员把行李娶走,沈念君转身对闽言道谢。 闽言恭敬笑笑,“卓太想吃什么?晚上没什么安排的话,我去安排。” 沈念君还不待说话,陈穗就上前一步,“不用不用,晚上我们要和老朋友叙旧,已经约好。” 沈念君睫毛轻颤,“我就不去了吧。” 陈穗说:“为什么啊?” 不经意想到自己多嘴多舌,在电话里提的那些往事,就以为沈念君只是尴尬。 笑眯眯说:“都过去好几年的事儿了,他早对你没心思了,你只管当作不知道,大大方方过去蹭饭。” 此话一出,沈念君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向很会察言观色,在职场上沉浮多年,特别会听重点的闽言。 不经意笑了笑,“呦,什么情况?” 陈穗说:“没什么情况啊。” 随后拉了沈念君,打着呵欠说。 “赶紧上楼,我补妆。” 沈念君拢了拢风衣,低眉顺目地随她离开。 闽言站在酒店大厅,目送两个姑娘离开,顶着沈念君的背影,嘴角噙了一丝冷笑,眯起来眼眸。 老刘站在身后,一脸好奇,“这两个姑娘到底什么人?” 闽言这才抽离视线,“穿深色风衣那位,乃是卓总的夫人。” 老刘本来一脸闲适,听到这句话,顿时深吸口气。 反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卓总的夫人,这么漂亮?” 闽言看过来,毫不吝啬地说:“不然呢?不然你以为谁能配得上我老大?” 老刘点头表示理解,“那是那是。” 闽言甩手往车里走,不过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 扶着车门顿了顿,眯着眼睛询问老刘:“你说这才刚到江北,就马不停蹄去叙旧,什么意思?” 第69章 第 69 章 不管卓总的太太是什么意思, 老刘觉得,闽言那么紧张的反应,特别有意思。 既然是卓总的太太, 老刘自然比对待闵总的太太还恭敬:“大老板不在江北,通知您关照好, 我觉得,卓总这个人吧,心思缜密, 说话又委婉, 总是说半句, 让咱们猜半句的,最好呢,您事无巨细汇报一下吧。” 闽言眉梢轻扬,“我也这么想。” 不过说完以后, 他又微微侧头:“我如果多嘴的话,会不会给他们夫妻制造矛盾?” 老刘说:“制造什么矛盾?” 闽言弯腰坐到车里:“你没听那个闺密说, 叙旧之人, 曾经对卓太有意思。” 老刘一怔,瞪着眼睛说:“那就更得事无巨细汇报了, 防患于未然啊!万一旧情复燃发现晚了,绿帽子一旦戴上就摘不下来了!” 闽言听到这里抿唇, 忿忿说:“她敢给翼哥戴绿帽子?” 老刘一本正经:“感情的事谁说的准?你能克制住?” 闽言沉下脸:“我又没结婚, 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 老刘立马把视线规矩地挪开。 “我不看您, 我, 我看方向盘行了吧?” * 沈念君既然去蹭饭,重点自然落在了“饭”上,是以淡眸轻扫, 无聊地托腮,不明白陈穗叙旧而已,为什么这么隆重。 拿出好几条裙子,站在沈念君面前让她帮忙挑选。 夜色朦胧,江北的晚上无边温柔。 沈念君款款抽离指尖,细细打量着她,幽幽问:“你是不是对这个顾止围有好感啊?” 陈穗果然一愣,随后着急否认,“没有!” 沈念君垂下眼眸,嘴角噙着一丝笑。 飘然说:“这几条裙子都不太好看,不过你如果说实话,可以去我行李箱随便挑,来之前看过江北的天气,温度适宜,所以我带了十几条裙子呢。” 事实证明,真是谁的裙子多,谁更有话语权,陈穗果然讪笑起来。 “哎呀,是曾经有过心思,”她清了清嗓子,很快又摆正姿态,“不过那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就是有点儿心里不服气。” 沈念君听完,忍不住眯起来眼眸,“那你当时帮他牵线搭桥,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打算的时候?” 提起来这事,陈穗顿时傲娇无比—— “老子就算心里难受,不过男欢女爱也得两厢情愿,我才不稀罕。” 沈念君怔了好久。 这清高劲儿,多惹人喜爱。 不过现实的例子告诉我们,遇到喜欢的男人,一定要不择手段。 “你原来只是嘴上潇洒,实际心里比谁都别扭。” 陈穗说:“是啊,现在才明白,找男朋友一定要自己挑,且进行大数据筛选,你要是不抓紧,好的都被别的姐姐挑走了。” 大数据筛选? 真是职业病犯了。 晚上七点多,沈念君随陈穗前往风兰馆吃饭。 古香古色的中式餐厅,奢华高级的装潢设计,精雕细琢的白色碗碟,在淡黄色温暖的房间,熠熠生辉。 沈念君刚落坐,卓翼电话打进来。 浅聊了一番江北与宁北的气候不同之处,男人略微沉吟。 立在落地窗旁边,身姿挺拔。 静静听着话筒内,沈念君说些有的没的。 “你在英国都有房产,怎么在江北不置办一套,我这次出来还能住一住。” 空气中静默几秒,卓翼语气漫不经心:“在与什么人吃饭?” 沈念君站在栏杆旁,浅浅眺望远处的风景,雕梁画栋的房屋建筑,被踩在脚下。 风兰馆恰好位于江北的两条古街中间,所以视野颇具风情。 “啊,”她垂了眼眸,云淡风轻地说,“陈穗曾经的心上人。” 卓翼淡淡嗯一声,反应有些古怪,竟然把电话挂了。 沈念君还没反应过来,捏着手机只顾说:“风兰馆的烤鸭不错,本来打算回去的时候帮你带一只,仔细想了想,就是现烤出来外焦内嫩,配上独特秘制的蘸料才好吃,所以下次你自己来吃吧……喂?” 她后知后觉拿起手机,不由愣了愣。 惊讶无比看着屏幕,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声不响就把电话挂了,还真是越来越骄纵,全然不把她这个太太放心里。 沈念君也懒得计较,扭身就回了里面吃饭。 不过与方才相较,明显心思有些游离。 话题说到—— “这次募捐支教是出于情怀,你也知道我在这里长大,回母校贡献一丝薄弱力量,是我分内之事。” 如此英俊又浑然正气的男子,哪个女孩子能抵挡得住。 陈穗尽管嘴上不说,目光却忍不住落到雪白衬衫上。 望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年少青涩的时候,对他的无限幻想,就好像藏在心底,许久不曾理会,早就变成一片荒芜的干枯杂草,突然落了一根带着火星的火柴。 干草顿时被点燃,泛着盈盈火苗。 起了复燃的感觉。 陈穗忍不住抽离开视线,端起来水杯浅抿一口:“这两天有时间,不如你带我们过去参观你的母校?” 顾止围顿了顿,视线落过来,“山路崎岖难行,不如市里这么繁华,你们?” 陈穗说:“你都可以适应,我们当然可以适应。” 顾止围这才笑了,点头说:“那恰好这几天有个美术老师回家待产,沈小姐,哦,卓太太有兴趣的话,可以体验一下做老师的感觉。” 沈念君被点名,这才苍茫抬头,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不过点头答应总是没错,“嗯。” 顶着明亮光线的男人,这才倏然微笑,眉眼清隽,如当初陈穗记忆中的样子,恰好完全长在陈穗的审美上。 温声说:“那到时候,我和柳月准备一番,到路口接你们。” 陈穗恍然中清醒过来,“柳月?” 顾止围微微颔首,“我妻子。” 沈念君这才回神儿,忍不住抬首去看陈穗。 如果不是陈穗表情管理已经运用到炉火纯青,差点冲冠一怒为男色,直接把桌子翻了。 妈的,你有老婆你不早说? 枉费我浪费一个多小时,又是选衣服,又是刻意地涂脂抹粉。 这不是浪费么这不是? 陈穗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觉得心中那一抹好不容易染起来的小火苗。 “嗤啦”一声被一盆水熄灭。 看一眼桌子上,外焦里嫩垂涎已久,但碍于顾止围在场,有些够不着,是以一直没吃上的烤鸭。 直接站起来,狠狠扯下来一只鸭腿。 愤然啃了一口。 沈念君慢悠悠看着她。 尽管也挺郁闷的,不过看陈穗的样子,还是先别郁闷了。 按照陈穗的尿性,从来不在没意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自然也就立马翻脸不认人,更不想去男人的母校参观了。 毕竟一个破学校,她愿意去,已经是屈尊降贵了。 在陈穗绞尽脑汁,沈念君也帮她想理由的时候,压根不知道陈穗心思的顾止围,早一步拿出来手机。 语气温柔地,给学校领导打了一个电话。 “是的,我的两个朋友,不用什么接待仪式……既然您坚持隆重接待,那就这么安排吧。” 沈念君听出来眉目。 这哪是去母校参观那么简单,这是明晃晃的拉赞助啊! 如此盛情,陈穗就是不想去,那也得去了。 不仅人要去,还得带着文具用品,最好再捐点款才有面子…… 从风兰馆出来,陈穗早就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两人默默上了私家豪车。 疾驰在夜晚,略显偏僻的回酒店马路上。 陈穗反应了好半天,视线从驾驶坐抽离,侧眸去看沈念君。 “唉你说,我怎么就那么惨?人家霍潇潇随随便便一束光,就是卓家二少爷。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是个已婚人士。” “已婚人士也就罢,我俩连戏都没有,还得为他母校捐款。” 沈念君探过来纤白玉手,温柔地帮她顺气。 沈念君说:“你主动提出要去母校参观,以前我们不清楚内幕,起码现在清楚了一点——去学校参观不是免费参观的。” “不仅顾止围误会了,就连校长都误会了,毕竟顾止围这次过来,也是扶贫支教……” 陈穗想了想,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 “我这,完全是现实版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人类悲喜不是相通的,我现在的感觉,跟你形容不了。” 沈念君噗嗤一声笑了。 陈穗瞪眼,“你还笑?你闺蜜吃亏了,竟然笑的出来?” 她赶忙收了笑,整理衣袖一番,正襟危坐着款款看过来,“我听说,像这样有仪式的捐款,都会拍照留念上新闻,还给我们颁发证书,你就当帮你爸爸的生意积德行善……” 陈穗心里这才舒坦,“也是,这两年我创业不太顺利,指不定这么一搞,就给我吸引一些正能量,如果效果好,下次我还捐。” 沈念君目光盈盈看过来。 * 卓翼挂了沈念君的电话,她也没有不识趣地再打过去。 次日一早,沈念君就去老先生那边吊唁。 在白黄相间的菊花和马蹄莲掩映下,细雨绵绵。 仿佛就连上天,都在悼念一个有才情的艺术家的离开。 沈念君举着一把黑伞,站在墓碑前,伴着淅淅沥沥落在伞面上的细碎声音,深深鞠躬。 今日穿了一身黑裙黑衣,衬托的脸庞更加白嫩,鞠躬以后,朝家属走去。 老先生人到中年,才得了一双儿女,都还没有成家,突然而至的离别,让他们此刻悲痛欲绝,红肿着眼眶对沈念君回礼。 老太太和沈念君有过几面之缘,知道沈念君是丈夫的合作方,对她礼遇有加。 简单话别两句,得知老先生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是在睡梦中突然停止生命,年事已高,没有痛苦的离开也算寿终正寝,沈念君还是很欣慰的。 举着黑色小伞,顺着湿漉漉青石砖,绕过泥泞草地,朝私家车走去。 今天过来吊唁,闽言负责开车,亲自陪同,眼下和陈穗两个人,在车里等候。 沈念君收起来黑色小伞,浅浅俯身上车。 慢条斯理坐到后车座,随后车子缓缓驶动,她侧头,看着窗外一幕一言不发。 陈穗递过来一张纸巾,沈念君才回头,顿了顿接过来。 轻轻拭去脸庞的泪痕。 对于生命的消逝,世人都是怀以沉重态度。 所以车厢内一时寂静,对逝者表示尊敬。 直到车子出了墓园,行驶在宽敞明亮的柏油路上。 陈穗才说:“事情办的怎么样?” 沈念君说:“我看他们都挺伤心,只把上次老先生的酬金汇了过去,等过两天他们丧事结束,情绪恢复一些再找他们细谈版权归属的问题。” 空气中又沉默一阵儿。 闽言抿了抿方向盘,“接下来,你们什么安排?” 陈穗抬首,“去旧友母校,募捐。” 又是旧友? 闽言脸色沉了沉,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第70章 第 70 章 陈穗连自己母校都没这么大方, 咬咬牙拿出零花钱,为顾止围母校捐了一百万。 沈念君自然也不会白去一趟,为几千学子准备了满满后备箱的文具用品。 在一边是深渊另外一边是高山的崎岖山路绕行, 才终于明白顾止围饭桌上对她们此行为什么迟疑。 好在陈穗技术过硬,如行云流水般旋着方向盘,好几次拐弯沈念君都忍不住捏一把汗。 很难想象,江北如此繁华之地, 竟然有这么蜿蜒曲折, 交通不便利的乡下。 公路下方,两边村落在深处, 村路狭窄,巴掌大的小庭院连着青砖绿瓦,连一辆私家车都难以想象怎么通行。 大抵是交通不便,各行各业发展受限的原因,尽管有一条高怂平滑的盘山公路,县城偏僻落后,人迹罕至。 沈念君侧眸欣赏两旁风土精致的同时, 忍不住感叹。 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妙随处可见, 巴掌大的院落, 错落有致,别具风格。 如此一个没有被钢筋水泥, 繁华侵扰的地方, 倒是很适合她这种人静下心来写生。 七拐八绕, 时不时与对面来车危险交汇的颠簸中, 人烟逐渐多起来,终于看见一丝相对的繁华。 便到了县城中唯一一所坐落在平坦地势的,顾止围的母校。 某县城第一中学。 顾止围从这么一个地方杀出重围, 留学加拿大,想必当年在这个学校里,曾经也是个风云人物,学校领导和老师们的骄傲,学生们耳朵听出来茧子的正面教材。 别说是顾止围,倘若换成沈念君自己,大概也会故地重游,来曾经抛洒热血奋斗过的地方故地重游。 碎石子随处可遇,难以下脚,陈穗还算思虑周到,率先推开车门下来,搀扶她下车。 沈念君明艳脸庞沐浴光辉,陈穗问:“你行吗?” 沈念君好笑,“废话。” 抬眸间,顾止围和他的妻子柳月,站在几步之遥,笑脸迎接她们。 来之前,沈念君就脱掉高跟,踩了一双平底鞋。 她抚去轻薄衣领,对他们轻轻颔首。 陈穗昨晚才知顾止围已经结婚,今天又见到他的妻子柳月,笑容有些勉强,不过还是大大方方主动打招呼,“幸会幸会。” 幸会? 这种跟老同学妻子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官方。 仿佛下一秒就会坐到谈判桌上,进行一场商人之间,为了利益角逐的较量。 柳月并不像沈念君想象中,是那种弱不禁风,唇红齿白的娇俏模样,长相确实白净,不过样貌比较大众,个子高挑,骨肉颇匀称。 胜在气质出众,且性格特别随和大方。 顾止围看到后备箱的东西,打电话叫学校安排人过来拿,柳月则笑容灿烂地朝她们走过来,柔声说:“一路风尘仆仆,我带你们先去办公室休息。” 白色粉刷的校长办公室,宽敞简洁,两方办公桌拼凑,有老师正在忙工作。 进门处,两组还算气派的纯黑色皮革沙发,中间放着盆一尘不染的绿萝,纯色玻璃茶几上,热茶香味四溢,在房间若有似无的回荡。 校长亲□□问,何等殊荣,沈念君不习惯官方说辞,就把一切面子上的敞亮话,都交给陈穗——这次募捐的主要投资方—— “何校长在问你。” 陈穗缓过来神儿,“啊,我们和顾止围是大学同窗,老同学,这次过来江北出差,无意间听顾止围谈起母校经历的风风雨雨,感动不已,所以心驰神往,当即决定我们也要过来贡献一份力量!” 还别说,本来是因为男女之间那点事,误打误撞让陈穗慷概解囊,被她这么一粉饰,沈念君也跟着形象升华,俨然成了具有爱心的热血青年。 沈念君对此浅浅点头,表示认同。 顾止围目光落过来,嘴角勾勒出一丝温柔。 柳月在旁边低声细语,“你这两个同学,心真好。” 男人回头看向妻子,“嗯,从念书时就这样。” 不曾改变过。 很难得。 上午第三节课,学校举行了一场热闹隆重的感谢仪式,所有学生暂停上课,一人一个小马扎,队列整齐地来到学校操场,师生一起对她们表达感谢。 先是校长发言,后是顾止围发言,最后还有学生代表发言,声势浩大的场面,还真是鼓舞人心。 让陈穗一时激动,竟然觉得捐少了。 沈念君微怔了怔,水润眼眸打量她。 低声叮嘱:“你可不要冲动。” 万一冲动之下再捐个一千万,学生们生活条件是好了,不过你接下来一段日子,可就穷的连裤衩都不剩了。 最后话筒递到沈念君和陈穗这里,希望她们给学生们讲两句。 这种领风头的事,自然还得交给本次最大捐赠方,陈穗出面。 是以,陈穗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被他们感激的眼眸微微晶亮,连稿子都没有准备,清脆有力的嗓音,在整个广场回荡—— “知识是改变命运的捷径,是所有道路上,唯一一个不能作弊,且人人平等的!关于学习,自然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所谓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 沈念君没想到陈穗还有如此口才,嘴边含笑,淡淡看过来。 感谢仪式结束,何校长在学校附近最好的私厨餐厅招待她们。 不过尽管是最好的私厨餐厅,对于当地口味,一向饮食清淡的沈念君,短时间之内有些不适应。 不是太咸,就是太辣,导致她频频喝水,饭没吃好,喝了一个水饱。 从昨晚挂断电话,卓翼就像死了一样沉寂。 这一天一夜,沈念君除却老先生葬礼上,旁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不经意就会落在手机屏幕上。 反应过来,又不咸不淡的抽离。 就连陈穗都看出来,“你不会和卓小叔吵架了吧?” 沈念君矢口否认,“没有,如果有的话,那也是他找茬。” 陈穗显然不信,胳膊肘往外拐,竟然帮卓翼说话:“卓小叔日理万机,没事找你茬?你是在搞笑吧?” 沈念君心情烦躁,低垂着浓密纤长的眼睫,也懒得辩解,“爱信不信。” 下午三点多从私厨餐厅出来,乌云变幻,天色不如方才那般晴朗。 山里的天色,就像小孩子的心情,一会儿一个变。 沈念君俯身上车,顾止围欲言又止,忍不住阻拦:“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不考虑留一晚,明日再回程?” 沈念君住酒店本就睡眠不好,这才刚适应,突然换地方肯定又是一夜睡不着,这个毛病陈穗也是知道的。 于是握着方向盘说:“既然天色不好,那我们就趁着时间尚早,赶紧回市里。” 顾止围是个性情中人,深深看着她们,沉吟许久才说:“下周我就回加拿大了,这次分别,下次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聚一起,何校长给我们单独拍的照片,今晚问他要了发给你们。” 这么煽情的一番话,让陈穗郁闷一天的心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再郁闷。 撇了撇嘴,视线轻飘飘扫了一眼柳月,“下次等我找个老公,结婚的时候给你发请帖,记得份子钱大方一点。” 顾止围轻笑一声,点头答应:“好。” 私家车启程,缓慢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才刚行驶一半路程,果然就像顾止围所预料,毫无征兆下起来瓢泼大雨。 视线不仅被大雨影响,山雾弥漫,险境环生! 不得已停靠路边,打开双闪。 前后无一车辆带路,可视距离仅有不足两米。 速度放缓,十分钟才勉强行了百来米。 谁知突然被一道从山腰上,疾风劲雨冲下来的一颗折断的树木挡住去路,树枝铺散,滚落下来的时候,卷着泥堆和乱石一起! 把道路彻底阻断! 蓬松长发高挽的沈念君,探着玲珑妖娆的身段,帮陈穗观察路况。 大雨稀里哗啦落下。 精致得体的妆容被雨水打湿,她索性拿了一把小伞推开车门,提着裙摆从车里下来,不多时双脚浸湿,冰凉刺骨的雨水,顺着高帮鞋子尽数灌入。 在这么急的大雨中,雨伞变得不堪一击,只觉得一股大风席卷而来,沈念君甚至来不及转身,就听“呼——”一声。 纤白手指来不及握紧,雨伞就被吹翻。 随后跟着那阵狂风一起。 转瞬间,就落入旁边不知深浅几何的沟壑里,飘然而去! 陈穗落下来车窗,“念君,你赶紧上车!” 沈念君这才转身,踩着碎步脚步匆匆跑回来。 不过虽然反应快速,全身上下已然湿透,甚至能感觉到,被灌透的鞋子,在行走间,玉足完全泡在水里。 “我全身都湿透了……”她脸庞逐渐苍白,颤抖着抱紧手臂,打开收纳箱翻找,没有干净毛巾,只找到一包纸巾。 白润的手背,被冻得通红,抖着纤细腰背,把暖气开到最大。 陈穗担忧地看着她,六神无主,“怎么办?你衣服湿透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也没办法过去……” 沈念君抽了纸巾,满身狼狈之际,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亮。 卓翼的电话毫无征兆打进来—— 语气低沉,上来便问:“在哪儿?” 沈念君被冻得唇色越发深,稳了稳心神才说:“关你什么事!” 卓翼听出沈念君语气里,刻意压制的颤音。 眉宇紧皱,语气越发低沉:“我问你,在哪里。” 沈念君这才没好气:“我们在回江北路上,道路被断木和落石阻断,回不去了……我很冷,没功夫跟你汇报——” 卓翼尽管生气,还是闭了闭眼眸,“位置发过来!” 第71章 第 71 章 大雨入注, 不断落到车身,密密难以分辨的敲打声和“轰隆隆”的雷鸣,在逐渐黯淡下来的夜幕中,混杂成倾盆大雨中独特的交响曲。 车厢内光线暗淡, 耳畔尽是嘈杂, 就连沈念君从红唇溢出来的, 安抚陈穗的说话声都显得那么不清晰—— “我想,卓翼大概会安排闽言来接我们, 山路被阻断,也会想方设法把我们安全送回市里……” 说完并不太确定地, 轻轻看了陈穗一眼。 随后娴静脸庞转到车窗外, 望着甚至辨不清四周的天幕,松了一口气。 虽然电话里,他语气生冷, 她也语气不善。 不过卓翼在沈念君心里,不知从何时开始, 竟然是一个能让她冷静下来的安全存在。 沈念君甚至觉得,就没有卓翼处理不好的事。 穿着湿透的衣物, 软哒哒包裹在身上, 虽然不似方才那么冷,不过还是很难受。 不知是刚才受了惊, 折腾半天耗费体力, 还是有些着凉,在这样不确定的环境中松懈下来,突然困意席卷。 于是用力掐住掌心,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打盹。 尽管有暖气吹着,但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抵抗力一旦降下来,肯定会生病感冒。 像她这种免疫力本来就差的体质,可不能把前段时间喝中药的努力白费掉。 光洁白皙的额角轻抵车窗,望着外面的雨幕出神,陈穗大抵也在后怕,平常聒噪的性子,这会儿也沉默下来,抿了唇,焦急等待。 在这种大雨天气被困,不看手机,会让人彻底失去时间概念。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车外雨势却丝毫不见停歇,沈念君都有些不确定,这种糟糕的情况,闽言要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就在沈念君迟疑之际—— 忽然,前方一抹亮光瞬间出现! 由远及近,穿透白雾,划破雨幕,在四下无人的漆黑夜晚,迎面而来,越发刺眼。 陈穗倏然直起来身子,惊喜万分地望着窗外,“会不会是闽言?” 沈念君颤了颤睫毛,期盼望去。 被乱石和断木隔绝的银白色私家车,稳稳停靠路边,车门打开。 锃亮皮鞋落地,一抹模糊的高大轮廓,率先从车内推门下来。 西装一尘不染,漆黑深邃的眼眸缓缓抬起。 手中还握着一把纯色的,在黑夜中尤其扎眼的白伞。 顿了顿,径直朝沈念君走来。 刺眼的光芒,在他身后勾勒出浅浅光晕,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一刻。 这一刻,男子犹如神佛降临而至,由内而外义溢漫着肃穆庄严。 被雨水打的狼狈不堪,娇柔茫然的雪莲,迷离的眸子缓缓聚焦,直到带着光晕降临的神佛,沉稳而坚定地走到身旁,倏然拉开车门,白色雨伞递过来,她才扬起来精致下颌。 穿过挺拔身姿的丝丝雨滴,溅落在女子清雅面庞,晶莹剔透的水珠在脸庞上凝结,她不经意眯眼。 难以置信又恍然,“你怎么……” 突然出现在这里? 柔若无骨的手腕,下一秒就被染上寒霜的微凉掌心握住,牵了她拉出来。 肃穆庄严的神佛,疏冷垂眸,把妻子衣衫尽湿,发丝凌乱,裙角带着点点污泥,早就没了原本娇艳的裙摆尽收眼底。 不过,沈念君自然流露的,由内而外的性情和气质仍然不变。 想到她是因为谁,才落到如此境地,还让自己跑过来收拾烂摊子,脸色就越发阴郁。 一言不发收紧指尖,牵了她往乱石和断木那边的银白色私家车走。 沈念君还沉浸在,卓翼突然出现的震惊中,素白着小脸,一瞬不瞬凝视他,深一脚浅一脚跟着。 闽言也已经下车,绕过隔断道路的障碍物,除了撑着的那把伞,手里还拿着一把伞,把陈穗也接上车。 就是这么短短一段路程,卓翼肩头就被打湿,深色西装变得更深。 陈穗上了副驾驶,沈念君同卓翼坐在后面。 负责开车的闽言眉头舒展,不经意往板着脸的卓翼这边扫一眼。 斟酌了片刻,才握着方向盘说:“天太晚了,而且雨势一直不减,现在回市里非常不安全,前面有个汽车旅馆,不如我们今晚将就过夜?” 卓翼淡淡回应,“嗯。” 随后眼角余光从妻子身旁掠过,侧眸去看外面。 沈念君本就全身湿透,一直很冷,坐在如此冷淡,周身仿佛浸染寒霜的卓翼身边,忍不住抱住手臂。 尽管对卓翼突然而至,很想问一问,但也不知怎么惹怒他,几天没见,如果是寻常夫妻,应该很亲密—— “唔——” 带着雪松香的男士西装外套,突然就丢了过来。 兜头盖下,直接打断她的思绪。 沈念君反应两秒,才慢慢地拉下来几寸,秋水般波光潋滟的眸子,小心翼翼打量过去。 卓翼把外套不声不响脱下,丢了过来,眼下只着了一件深色衬衫,垂着眸,看都不看她,慢条斯理挽起来袖子,露出坚实有力的小臂。 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掌心随意抵住被西装包裹的长腿,膝盖处。 她本来还满腹委屈,咬了咬红唇,很识趣地把外套穿上。 这一幕被闽言看在眼里,眉梢上挑,桃花眼蕴藏着笑意。 天知道这一路,卓翼脸庞冷硬,凌厉气势逼人,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随意。 这会儿脸色缓和,缓和他就放心了…… 对卓翼突然而至,困惑不已的不止沈念君,还有陈穗,忍不住询问:“卓小叔也来江北出差啊?什么时候来的?” 卓翼还算赏光,惜字如金地:“嗯。” 陈穗问了两个问题,人家卓翼只回一个字,不过她分析了一下。 应该是在回答第一个问题。 卓小叔也来江北出差啊? 嗯。 至于第二个问题,卓翼显然不想多说。 陈穗见好就收,很识相的没再问。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结,陈穗很后悔多嘴。 好在闽言会说话,笑呵呵地替卓翼解释:“卓总下午四点刚到江北,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还在回程高速上,直奔过来的。” 这么看,卓小叔很在乎沈念君啊! 陈穗用“这次是你不懂事”的眼神,也不管沈念君看到没看到,扫了沈念君一眼。 汽车旅馆在五公里之内,是这条盘山公路上,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不过在如此坏天气,竟然用了半个小时才到地方。 沈念君全身湿透,单薄布料包裹在身上,自然没办法下车,是以陈穗主动和闽言去办理入住。 车厢内,卓翼仍旧吝啬说话,清冷地扬着下颌,不搭理她…… 难道是因为嫌她不看天气,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出现危险,所以更生气? 沈念君拘谨地坐在他身边,突然不受控制打了个喷嚏。 卓翼这才淡淡看过来,抿唇。 闽言他们开好房间,卓翼才衣着单薄地执伞,搀扶沈念君下车。 两人朝汽车旅馆门口走,大抵是刚才一个不经意的喷嚏,让从一见面就高冷不理睬沈念君的卓翼,手臂冷不丁落到纤弱的肩头,揽着她,默然进门。 汽车旅馆,店如其名,是为在盘山公路上,来往车辆的车辆驾驶员提供停车和住宿服务的地方。 倘若是别的位置,有些汽车旅馆,装饰豪华不亚于星级酒店服务,餐饮超越高级饭店的水准,还会有温泉按摩之类。 但在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最大的特色就是设施简单,简单是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准确来说,应该是简陋。 看到不太正规的前台大妈那一刻,沈念君才明白,为什么闽言会说“将就过夜”。 一方镶嵌在墙壁上的原木色长桌,两把晾衣架,两张白色床单的单人床,拖鞋都不是一次性的。 房间内有网线和热水,就已经超过沈念君的期盼,更不要说,还有一个老式彩色电视机。 她披着卓翼的西装外套,在房间里,有些拘束地转了一圈,目光落到微微泛黄的枕头上,无所适从。 干净是挺干净的,清晰的褶印在告诉她,客人走,老板就会按照标准换洗,没有偷奸耍滑。 卓翼拉开窗帘,立在二楼往下眺望雨夜,相比沈念君的不适应,形势所迫,他倒是很淡然。 须臾才看她一眼,“闽言去问阿姨要衣服,你不洗澡?” 沈念君纠结了几秒,才把外套脱下来,转身去放热水。 这种地方,自然不可能有衣服卖,不过大妈心肠好,听说他们是大雨被困在这里,就拿了自家闺女,没穿过的一套衣服,慷慨送给闽言。 沈念君洗了澡,裹着散发84消毒水味的浴巾,从里面出来。 就看到床上叠放整齐的长袖长裤。 卓翼浅淡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清润低沉:“嗯,临时决定来江北的……念君和我在一起,母亲不用担忧。” 单手掏兜讲完电话,卓翼收起来手机,目光落过来。 妻子妖娆雪白的身段,和简陋的房间格格不入。 住在这里是权宜之计,委屈她了,倒是很懂事,也没有一句抱怨。 卓翼恢复温和的,无波无澜地神色。 沈念君反应过来,才发觉他眸色淡然,深深凝视自己。 一抹娇羞顺着脖颈攀爬,细胳膊细腿爬上单身床,犹豫两秒,掀开被褥侧身躺下。 给了他一个越发玲珑的身姿。 面对白墙而躺,看着或深或浅的污渍,“陈穗呢?” 卓翼语气淡淡:“和闽言住一间。” “什么?”沈念君倏然坐起身,秀气的眉蹙着,“不行!” 卓翼慢条斯理走过来,垂首解开袖扣。 “他不敢。” “孤男寡女——” “在这种没有安保措施的地方,”卓翼回头看她,“孤男寡女,也比你们两个住一间更安全。” 随后起身去浴室。 沈念君仍不放心,哪有心思继续睡觉,掀了被子,,套上湿漉漉的鞋子出去。 才刚找到房间号,房门轻掩,就听里面在打牌。 传出来一句:“两个A,要不要?” “不要。” “这么菜?” 沈念君默了默,这两个人还真会玩,竟然把前台大妈的闺女拉过来一起打牌。 兴致这么高,估计没有个后半夜,是结束不了了。 到时候累成狗,也没有力气做什么。 这才放心下来。 汽车旅馆暖气不足,所以虽然有两张床,两人却挤在一张床上,大雨终于停歇,深夜寂寂。 娇柔地雪莲被染了桃红,指尖轻抵男人的胸膛,柔声拒绝:“不要在这里做。” 沈念君窝在男人怀中,越发觉得被褥潮湿,实在有些不舒服。 可惜不多时,白墙的角落里,雪莲花柔弱地蜷在一起,不像往常那样耐心的神佛,这两天的薄怒,仿佛都这一刻,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发泄出来。 沈念君长这么大,都从来没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住过,更不要说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毫无尊严地扬颈娇歌。 闽言和陈穗他们,兴致勃勃地打牌,汽车旅馆除了简陋,隔音也不好。 不过两个房间有一段距离,是以各自娱乐互不打扰。 打牌到凌晨两点,闽言和陈穗加了宵夜——酸菜卤蛋牛肉面。 人在饥饿的时候果然不挑食,陈穗从里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方便面。 闽言桃花眼微勾,“哦,原来这一次,你是为了一个男人才来江北?” 陈穗扫他一眼,“也不能这么说,本来我是想招摇一番,让他知道自己眼瞎,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招摇到了。” 闽言点点头,“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陈穗眯起来眼睛,怎么听怎么别扭。 反应了一下才听懂。 人长的还不错,怎么说话就那么贱呢? 吃饱喝足,她沾上枕头就睡,虽然躺床上比较晚,一觉到天亮,睡得却比沈念君香多了! 第72章 第 72 章 汽车旅馆的被褥仍旧让人不适, 不过这次沈念君彻底周身乏累,自然没有挑剔的力气。 窝在卓翼怀中, 柔若无骨的手臂搭在男子胸膛, 也不知时间几何,总之呼吸平复以后,眼眸颤了没两下, 就红唇轻启着沉沉睡了过去。 疲惫是最好的催眠术,一夜无梦,沈念君后半夜睡得很香。 次日一早, 汽车旅馆简陋的餐厅。 山中经年潮湿的空气, 让墙皮在日积月累中破败鼓起,乡村的家常便饭, 在冬日里弥漫香气。 卓翼西装革领,孤身一人端坐在木制桌子上慢条斯理吃早餐。 陈穗打着呵欠和闽言进来,餐厅内只有稀疏几人,卓翼就在窗前的角落里, 闲适慵懒。 闽言拿了餐盘取餐, 陈穗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卓翼身边坐下。 因为昨晚吃了宵夜,所以早晨胃口一般,配着素炒时蔬, 和咸淡适中的辣酱, 陈穗仍然觉得清汤寡水难以下咽。 她勉强吃了小半碗,见沈念君还不来,忍不住悄悄打量卓翼。 不等话出口,闽言就帮她问了:“卓太不出来吃早餐?” 斯文地捏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在碗碟间悬了悬, 才脸不红心不跳,煞有介事地浅淡开口:“简陋的陌生地方,昨晚没睡好,她还未醒。” 这个理由陈穗是相信的,虽然都是世家千金,不过沈念君的工作性质不同,鲜少外出,陈穗以前出差的时候,不免在高速上遇到堵车的突发情况,对她来说,没有一夜困在车里,还能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已经是阿弥陀佛。 于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卓翼侧眸。 “陈小姐着急回去么?” 陈穗愣了一下,“不着急啊。” 她过来主要是为了顾止围,现在彻底黄了,接下来就算在江北多留,也顶多把时间用来游玩。 卓翼颔首,“既然不着急,便等她睡醒了再说。” 说完捏起来筷子,继续慢条斯理吃早餐。 陈穗听完抿了抿嘴。 三个人等一个睡醒,如此架子估计也只有沈念君有。 卓小叔简直太体贴了,有这么一个老公,也太让人羡慕了! 被人羡慕嫉妒恨的沈念君,上午十点才苏醒。 曼妙身段蜷曲,纤薄的肩颈线上红痕点点,暴露在简陋房间的一大片雪白美背,肤若凝脂让人惊叹。 房间寂静无声,和星级酒店相差甚远的粗糙布料不经意扯落,一方圆白美玉赫然呈现,供人观赏。 美玉上淡色的点睛之处,随着起伏不定的动作若隐或现。 空气中弥漫着妖娆气息,随即沈念君才彻底清醒,一束阳光照射进来,她淡淡眨了眨眼眸。 望着四周陌生的摆设,以及因为潮湿,带着一股异乎寻常的霉味儿房间。 关于为何身处在这个地方,又在这个房间发生的事情,尽数浮现在脑海里。 昨夜不容商量的卓翼,与之前判若两人,她委婉表示不想在这种地方的时候。 只冷冰冰丢了句:“我要确定我的太太,还允许我碰。” 这句话对沈念君来说,着实有些让人费解。 什么叫确定允许他碰? 好像沈念君这次出来不是参加老先生的葬礼,是出来偷人,他突然不打招呼就过来,也不是为了江北的项目出差,是特地过来抓她似的。 没抓到证据,却仍旧怀疑太太变了心,所以故意不管不顾地d一下,看她是否还能接受? 不得不说,卓翼还是蛮了解大部分像沈念君这个阶段的女孩子的。 你是我老公,与能接受和老公d,这两者的意思对女孩子来说,确实区别很大。 指尖抵着红唇打了个哈欠,沈念君回过神儿,拥着被褥爬到桌子边。 拿起手机一看时间。 额…… 上午十点五十分! 每次和卓翼尽情之后,沈念君总觉得第二天的白天,时间稀里糊涂少了一半,往往起床没多大会天就黑了,实在堕落不堪。 况且这次还在汽车旅馆,还有陈穗和闽言。 让他们跟着一起等,真让人老脸没地方放。 卓翼也真是的,不知道叫她起床吗? 然而此时此刻,房间只有沈念君一人,卓翼完全不知去向。 她缓了缓,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洗漱,破旧的汽车旅馆,除了香皂和一次性牙刷,竟然还备有大宝护肤霜! 虽然提供的东西便宜,却非常人性化。 沈念君也没什么好挑剔,洗漱好,素着一张小脸出来找人。 阳光明亮是个好天气,汽车旅馆昨晚临时住宿的人相继收拾东西离开,大厅人来人往。 沈念君方才穿衣服,在内里中空地出来,和穿上湿漉漉的内衣之间徘徊了两秒,拿吹风机吹到半干,才狠心穿上。 不过尽管如此,人来人往中,还是不自觉抱起来手臂,扬着下颌穿越大厅。 沈念君推门出来一霎那,暖意的阳光照射下来。 果然就看到卓翼闽言和陈穗三人,站在汽车旅馆门口,很具有辨识度的一方大石旁。 卓翼望着远处的深色山峦,听到动静才转身,目光落过来。 “醒了?” 语气不急不躁,很是沉稳。 却让沈念君有些无地自容,低下头轻咳两声。 闽言看她一眼,转回来视线继续说:“昨晚已经打电话安排那边的人,把隔断在路上没办法开过来的那辆车,暂时放到一个朋友那边,过两天道路清理出来,我再安排老刘去提车。” 卓翼面色无比从容地点了点头,目光淡淡落在沈念君身上,沉吟片刻又道:“选个吃饭的地方。” 闽言愣了一下,“我们不直接回市里?” 卓翼一个眼色看过来,“先吃饭。” 这个眼色让闽言反应了一下,立马恍然大悟。 “卓太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是得先吃饭补充体力!”随后从兜里掏出来手机,他在江北呆的时间长,人脉遍布全市,只能把地主之宜进行到底。 “那我打个电话问问,附近有没有上档次的饭店?说实话,汽车旅馆的饭是真难吃,我都咽不下去,更不要说两位——” 视线在沈念君和陈穗之间流转,沈念君才是主角,显然陈穗只是个陪衬。 斟酌一下,继续说:“两位柔弱的女孩子了——” 陈穗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倒是很有眼色,还知道我也是一位柔弱的女孩子? 昨晚咱俩一起抱着泡面桶吃泡面的时候,还有我今天早晨吃早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个思想觉悟? 抱怨归抱怨,陈穗也知道,这都是蹭了沈念君的福利待遇,人家卓小叔想的周到,只要情况允许,就得先把卓太太的衣食住行质量提上去! 闽言打电话询问一番,前方回市里分岔口,不拐弯一直南行,半个小时左右功夫,就到下一个县城。 下一个县城距离江北城区较近,是以自然繁华,除了高档一点的吃饭场所,还有一个投资商着重发展的大型商超,能给沈念君补给衣物。 只是从那边回市里就相当于绕路。 卓翼垂眸听完,“那便从那边回市里。” 水波潋滟的眼眸,缓了缓,微微扬起来,与卓翼对视。 两人四目交汇,卓翼深深看她。 在卓翼面前,沈念君素来都是慵懒坦然的,不过从昨晚他如神佛降临,把她带离危险,无形之中仿佛很多事情,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昨晚一向不迁就别人的大小姐,在男人坚持的时候。 那么简陋那么让她炸毛的事情,沈念君竟然迁就了,对于轻微洁癖的沈念君来说,远比穿款式妖娆的衣服,更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沈念君虽然心底发毛,那种情景下却又觉得娇羞无比,看到他深邃乌黑,仿佛把自己吸进去的眼眸,就觉得心脏好像被狠狠紧握了一下,是以破天荒从头颤到尾,久久不能停歇。 显然已然超乎了感官体验,是比平常要高出来很多很多,只需要他一个满意的回应,就让自己更有成就感的神秘心理。 难道,仅仅是这几天的短暂别离,沈念君还是蛮想他的,所以才会有这种异乎寻常的错觉吗? 沈念君对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经验匮乏,导致她对这种神秘的变化,尚且还不能完全参透。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灵什么合一? 可是以前体验也不赖啊,只不过和昨晚相比,是天差地别的变化。 路上的时候,沈念君时不时悄悄打量男子,不过又不想被看出来,所以就有些小心翼翼。 不过尽管小心翼翼,还是被卓翼有所觉察。 眉目如画的脸庞侧过来。 语气淡淡:“嗯?” 沈念君顿时转眸,指尖绞紧,微微摇头。 “没事啊。” 第73章 第 73 章 短短二十几分钟的车程, 两人眼神多次交汇,县城的繁华近在咫尺,卓翼下车之前, 才扯了唇角轻笑。 极淡的弧度落入沈念君眼里, 让小心思不断的沈念君无比尴尬。 到商超小众品牌店内, 选了一件衣服换上,再从商场专柜出来,沈念君从土不啦叽的小丫头, 又恢复淡雅如初的形象。 彼时卓翼长身玉立, 站在门口嗓音浅淡讲电话。 只言片语落入沈念君耳中。 这才知道昨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 在江北也是十年不遇的降水量,去顾止围母校的盘山公路遭遇了三处滑坡, 山路不同程度的损毁, 沈念君和陈穗遇到的断木和乱石拦路, 原来还是轻的。 倘若因为去顾止围那里真遇到什么状况, 那简直太亏了。 陈穗脸庞也有些僵硬。 就算没有顾止围已婚人士的身份,在她的认知里面, 为了一个男人丧命,委实不值当, 毕竟熬过了七年之痒,婆媳矛盾, 说不定以后有孩子, 也会气死在九年义务教育上。 这么想想, 陈穗就更淡然了,不属于她的男人,不一定只有遗憾,说不定是老天眷顾, 不忍心让她受罪呢。 紧挨着大型商场的后面,距离旅游区不远之处,有一家店名颇有文艺气息的饭店——玉簟秋馆。 不仅是当地最繁华高档的美味餐厅,还是一家小酒馆,菜系偏融合,招牌菜麻辣酥鸡,看起来外皮酥脆,肉质鲜嫩。 不过他们是奔着有“每天一头牛,新鲜不隔夜”这个说法的红酒煮牛腩来的,另外点了一道经典菜水煮鱼,搭配的酸萝卜很是爽口。 果腹以后,沈念君走到院子里,铺着柔软垫子的秋千架子下面闭上眼睛,任由暖意阳光扑面而来。 沈念君这两日遭了罪,听着玉簟秋馆内,悠扬清新的民谣,这才眉目舒展,彻底放松下来。 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虽然为贫困地区捐赠物资,是一件可以被歌功颂德的事,但是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想法,还是派个委托人比较好,毕竟声誉这种事,沈念君本来就不太在意。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命要紧,老天爷眷顾,可不能再瞎折腾了。 刚想到这里,男人们买单出来,陈穗不知去向,可能去了卫生间。 她侧过来眼眸,视线不经意,落到自家老公皮鞋上,只觉得那双就连鞋面都一尘不染的男子,就连鞋子都比旁的鞋子让人心动。 也不知道是脚的问题,还是此时此刻沈念君的主管印象。 眼波流转间,那双黑色皮鞋走至她跟前,沈念君款款从秋千架上挪下来,刚挪动碎步,迎头看向卓翼。 只听一声低呼—— “卓太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沈念君仓皇回头,眼前黑色晃动,雨后草地松软,支撑秋千的架子竟然倒了过来,直直朝沈念君脸上砸下来! 她后退两步,脑子“嗡”一声只余下空白,在被砸的那一刻。 沈念君觉得这次真要完了,重则伤筋动骨,轻则也要毁容! 谁知下一秒手腕一紧,“啊——” 沈念君不受控制低叫,紧接着上半身失去平衡! 就被卓翼眼疾手快拉入怀中! 残留在胸膛的雪松香味淡淡,卷着男士身体特有的温暖气息,视线暗下来的短短半秒,听到一声“闷哼”,呼吸瞬间略显粗重。 沈念君恍然片刻,轻颤着睫毛抬头。 棱角清晰的男士下颌近在眼前,此刻唇线紧抿,似乎在隐忍克制什么。 在沈念君被保护甚好,金尊玉贵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躲过一劫又一劫,堪比一场生死大逃亡! 她浅浅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眼前一幕。 在秋千支撑的铁架落下来的一瞬,卓翼下意识把她拉入怀中,大抵抬手去遮挡,不过落下来的速度太快,擦着他的臂膀滑了下来,好在闽言也在身旁,紧跟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好在两个男子反应及时,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不过,铁架子上锐利的凸起,划破了闽言的掌心! 闽言此刻脸色有些凝滞,推开架子,眉宇紧皱着吸冷气。 陈穗这时已经出来,恰好也看见,赶紧飞奔而来,关心闽言的伤势。 这么大阵仗,同时也惊动了玉覃秋馆的负责人,手忙脚乱,一时间顾不上客人,叫了服务员赶紧打电话送医! 卓翼确定沈念君没有被波及,这才眼眸深深看向饭馆经理负责人。 抬起来手,试探性转了转臂膀,在众人都慌乱之时,沉着冷静地吩咐:“去开车,我们都要去医院。” 都要去医院? 惊吓过度,愣怔站着的沈念君想起来那句闷哼,这才倏然转移视线。 卓翼肩膀上的西装被利物勾破,上好布料被撕裂,有些触目惊心,不过他脸色如常,又不像受伤。 下意识上前握住他的手掌。 一股粘腻的温热触感! 沈念君顿时错愕—— 低头就看到,指尖上一抹鲜艳红色…… 沈念君虽然表面上比陈穗淡定,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纸老虎,更不要说,还是因为她接近秋千架,才让两个人无端受伤…… 这一刻,沈念君眉尖蹙起来,眼眶微热,盯着自己指尖的鲜血,视线就有些模糊。 不多时,一行人赶忙上车,直奔县医院急诊室! 闽言掌心只是划伤,清理消毒即可,卓翼的伤口却比较深,需要缝针,不过好在拍过片子,骨头没事,所以修养十天半个月就好。 医生看了看他们,低下头继续检查,“最近注意一下,千万不能碰水,不能用力,小心缝合的伤口崩开。” 被划伤又被砸到,所以看上去,血肉模糊还伴着红肿,就有些触目惊心。 急诊室内,男医生穿着白大褂,挽起来袖口准备缝针的时候,沈念君就怂了。 脸色惨白,嘴唇渐渐失去血色,扶着墙壁轻轻走到外面坐下。 玉覃秋馆的负责人还站在外面,饭店经理在门口踱步,对于此次事故,显然焦虑不安。 不多时,伤口处理包扎好,失血受伤的卓翼,脸色略白地从里面出来。 “抱歉抱歉,”对方拦住去路,“要不要去做个伤情鉴定?赔偿的事情,我们一定让您满意!当然,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责任在我们!” 细细听着玉覃秋馆的负责人,态度恭敬语气诚恳地主动提供赔偿方案。 突然意外,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卓翼疏离的眼眸淡淡落到对方身上。 “把医疗费付了就好,不需要赔偿。” 大抵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方才还跟玉檀秋馆的大老板确认过态度的负责人,抿了抿嘴愣在原地,。 好半晌,不确定问:“这样就行了?” 闽言低头看了看掌心,轻吹一口气,“那你要是非要给钱的话,我们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就拿着?” 对方讪笑两声,不知道卓翼的身份很正常,不过既然混迹生意圈,对闵总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近两年才从宁北过来,但不知道背后有什么势力和靠山,短短半年时间,在圈子里提起来,那叫一个受人尊崇。 负责人只能赔笑脸,丝毫不敢得罪闽言。 殊不知,闽言背后的势力和靠山,就是伤的最重,身材挺拔修长站在他面前的卓翼。 不过从说话上可以判断,闵总还要听身后这人的决策。 心里正在计较,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提醒卓翼还需要挂消炎水。 突然发生这种意外,卓翼不得不对县城的各种设施的检修工作产生质疑。 淡然道:“先回市里再说吧。” 夜幕降临,回程高速上的车厢内,光线逐渐暗淡。 沈念君一言不发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静静坐在卓翼旁边。 已然恢复差不多的闽言,坐在副驾驶坐,和掌舵开车的陈穗,你一句我一句的侃侃而谈。 陈穗:“这次都是我瞎折腾,让你们三个都跟着我无端受害,不好意思啊。” 闽言看过来,“按理说你去捐款应该是做好事,不过这一路说实话是有些不顺当。” 陈穗也很疑惑,看了闽言一眼,“是不是掌管人间功德的神仙,最近工作积压,功劳簿上还没给我记下这一笔啊,要不然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你和卓小叔受伤?” 闽言好笑地摇了摇头,“那大抵是这样,想必过几天给你记功劳以后就顺当了。” 两个人说的云淡风轻,显然也没有太计较这件事。 不过沈念君还是很愧疚的,卓翼肩膀上,基本要留疤了,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竟然是她贡献的…… 卓翼脸庞略白,沉吟片刻才侧眸。 与此同时,沈念君抬起来眼眸,忍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泪珠,不受控制滑落下来,晶莹剔透滑过脸庞,悬挂在精致下颌。 她克制着情绪,“现在麻药退了,是不是很痛……” 卓翼浅叹口气,本来想探手去帮她擦眼泪,不小心扯动伤口,眉宇拧了拧,又靠坐回去。 “以前不也经常被某个野猫抓伤,咬伤。” 她低头,“那怎么一样,这个明显重多了。” 卓翼嗓音低沉,继续用用仅仅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调,借机会对沈念君施压—— “嗯,所以以后不要私会别人,会给为夫招灾。” 沈念君怔了怔,含着泪疑惑看他,“私会别人?” 她抬起来手背擦去下颌的泪痕,吸着鼻子无辜看他,一时间有些激动:“我没有私会别人啊,你怎么老是乱吃醋……” 乱吃醋? 沈念君嗓音太大,估计前面二人都听清了。 卓翼颜面无存,性感凸起的喉结滚动两下,拧紧唇线,默然看她。 “……” 这个时候果然听前方沉默下来的闽言,攀着椅背转过来身躯,尴尬地看了他们二人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 “这个是误会啊卓总,那个姓顾的确实只是陈小姐的心上人,昨晚打牌的时候,我才搞清楚……” 卓翼抿了抿唇,不急不缓地从沈念君脸上抽离视线,冰冷地看向闽言。 眼眸锋利。 现在告诉我是误会? 陈穗后知后觉看他们,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瞪眼。 惊诧之余,把心里想的一股脑说出来:“这次卓小叔突然来江北,不会是因为这个误会吧?” 一瞬间车厢内寂静非常,闽言小心翼翼观察卓翼。 只见冰冷的面庞上,窘迫一闪即逝,随后疏离地扬起来下颌,看向窗外。 陈穗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绝于耳:“天地可鉴,念君就跟顾止围他俩啥事都没有,有事的是我,我暗恋顾止围,到现在都死性不改,我——” “不是。” 卓翼被弄得很下不来台,只得矢口否认,“来江北,是为公务。” 第74章 第 74 章 闽言在江北久居, 自然是购置了房产的,先前沈念君独自过来并不知道,况且身份摆在那, 就算是知道了, 也不会和陈穗过来住。 不过卓翼来到江北,那自然就另当别论。 车子缓缓驶进苍翠树木掩映之中的欧式别墅, 气派的白色圆柱巍峨耸立,两旁园林设计的疏落有致。 依山而建, 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一直延伸到湖边的露天泳池, 一切细节都在告诉外人,闽言是个很懂生活, 且特别会享受的人。 深夜。 挑高落地窗的客厅内, 纯白色纱幔低垂, 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 沈念君迟疑两秒,在陈穗的眼神暗示下,主动蹲了身子, 低眉顺目委身于卓翼脚边。 抬起来纤白玉手, 慢条斯理地, 一枚接着一枚, 轻手帮他解开衬衫上的水晶纽扣。 卓翼垂眸, 平淡视线落到妻子头顶。 如此乖顺温柔的沈念君, 还是他第一次见。 衬衫尽数解开, 坐在柔软宽阔沙发上的卓翼, 腰身劲瘦,惹人垂涎的光滑腹部,肌理若隐若现。 陈穗没想到, 隐藏在西装里面的,原来是一副这么出众的身材,也得亏这次受伤,才能让她一饱眼福。 是以一边在心里对卓小叔和沈念君抱歉,一边目不转睛且不知羞耻的一寸一寸往下挪,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欣赏。 直到视线落到小腹深处—— 下一秒卓翼似乎觉察到什么,倏然抬头,冰冷视线扫过来。 额! 陈穗这才眨了眨眼皮子,顿时抽离视线,规矩起来。 真小气。 对于卓小叔这等男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个理念,可是沈念君先提出来的。 她只不过是……恭敬不如从命? 男子继续一脸沉寂,任由妻子当众拨开他的衣服,退下来半边,露出来受伤后,包裹着纱布的肩膀,大半个宽厚的肩背,几乎上半身展露无遗。 随后下颌高抬,迷人的肩颈线条挺阔,在高贵华丽的水晶灯,供众人观赏。 幸好闽言叫来的家庭医生是为男医生,忽略掉陈穗那垂涎欲滴的赞叹眼神,不至于太尴尬。 沈念君眼眸轻颤了颤,微抬下巴,目光闪闪地看他。 卓翼点头准许,沈念君才提了裙子退到一旁,把位置让出来给医生。 家庭医生拿过来干净纱布和医用胶带,还有处理伤口的药膏,挽起来袖子,去打开缠绕的纱布。 闽言在旁说:“是被铁架子砸伤的,已经在县医院处理过,建议我们打消炎点滴,还没打。” “今天时间太晚,先给伤口换药,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闽言点头:“这样也好,早点让卓总休息。” 说完,跟着往后退了一步,让出来位置。 不经意退到陈穗身后,这才发现陈穗的目光,一直落到赤、裸的卓翼身上。 不由地轻扯嘴角。 陈穗看过来,眼神坦荡,仿佛在说“这是我闺蜜的老公,那就是我老公”。 闽言摇了摇头,不敢苟同。 卓翼缝合的伤口略深,一路颠簸不平,略微渗血,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 患处的药膏与纱布粘贴,医生最后一层揭下来时尽管小心谨慎,卓翼眉宇还是拧了一瞬。 清冷眼眸朝伤口看去。 如果没有扑捉到这个细微反应,沈念君还以为他真是铜身铁臂,不知道痛的。 不过拧眉的动作仅仅一瞬而过,脸庞瞬间又恢复沉静。 淡淡吩咐闽言:“先给陈小姐安排卧房。” 闽言恭敬点头,“已经吩咐阿姨去收拾了。” 卓翼抿唇,没再说什么。 家庭医生细致地检查一遍,县医院处理过的伤口,缝合手法自然不会太差,伤口虽然深,但处理得当,是以稍加注意,避免感染,多多休息不要再颠簸,没什么大碍。 沈念君立在一旁,蹙着眉尖忍了又忍,看到这么骇人的淤青红肿,轻声问:“确定没事??” 流了那么多血,又肿胀那么厉害…… 家庭医生怔了怔,抬头看一眼关心则乱的卓太,既然已经拍过片子,他刚才也看了片子。 确定说:“没有事,不过大概会留疤。” 随后又补充:“最近不要沾水,不要用力,小心伤口发炎,更要小心缝合的伤口崩开。” 和县医院的说法基本一致。 被叮嘱了两次,沈念君早就熟记于心,接下来一段时间好好监督他! 这种伤口会留疤在所难免,不过对男人来说大多不在意,也只有沈念君会觉得很愧疚。 毕竟如果换成她的话,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道疤痕,以后穿露背吊带裙了,自然就没那么漂亮了。 于是问:“有没有什么补救疤痕的办法?” “愈合良好的情况下,再加上祛疤膏辅助,就算留疤,应该也会比较淡。” 沈念君松口气,“什么祛疤膏效果比较好,麻烦你推荐一款?” 对方换过药,重新帮卓翼包扎好伤口,一切收拾妥当。 卓翼动作轻缓地拉上去衬衫,漫不经心提醒沈念君:“无碍,我并不在意。” 沈念君想都没想,扬起来白皙下颌,“我在意。” 这句话脱口而出。 在场的人都怔了怔,纷纷抬头看过来—— 沈念君自己也怔住,咬了咬红唇,娇艳欲滴的脸庞突然就爬上来一丝红晕。 她只好一本正经,说话有些不利索:“不在意也要用,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回头妈妈看到会心疼……” 卓翼比平常略白的嘴唇,突然扯出来一抹淡笑。 只有母亲看到会心疼? 医生拿起手帕擦了擦手,这才从兜里掏出来纸笔,捏着钢笔认真写下来,递给眼前金尊玉贵的太太。 “一款美国的祛疤膏,价钱比较昂贵,不过效果非常好,就连医美行业都认可的。” 沈念君款款点头,“谢谢。” 她用心把纸条塞入口袋。 医生提上药箱离去,闽言前去送客。 因为卓翼受伤需要照料,接下来几天自然得在闽言这里住下,包括沈念君和陈穗,都一并住到这里。 晚上十点多,沈念君才搀扶着他上楼。 明天家庭医生还要过来,避免伤口感染,按照县医院的嘱咐,打两天消炎点滴。 卓翼从始至终没有言痛,不过没有表现出痛并不代表不痛,实际上从受伤到现在,除却缝合伤口那阵,因为麻醉作用失去感觉的时候,患处无时无刻一直都在痛。 且因为肿胀缘故,肌肉绷紧,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刚砸伤的时候,手臂还能抬起来转动,眼下动一动已然吃力。 按照经验来说,今晚应该是最痛的一夜,一夜以后,受伤的组织肿胀到极致,明天才会逐渐好转。 一向波澜不惊的脸庞,染上显而易见的疲倦,他靠到床头,眼眸合上。 沈念君从浴室出来时,卓翼不知何时睡了。 路上的时候就给老刘打过电话,酒店那边退了房,把沈念君的几个行李箱送到别墅。 她打开行李箱,翻找到熟悉的吊带睡裙。 整理好,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支起来脸庞,一瞬不瞬看向眼前的男子。 就算在睡梦中,卓翼唇线都抿的很紧。 显然伴随着疼痛,睡得并不太安稳。 沈念君抬起来手腕,下意识帮他往上拉了拉被子。 随后迟疑数秒,才拥着被褥挪过去,娇弱身段轻轻窝进他怀中。 额角枕着卓翼这侧没有受伤的肩膀,乖顺地闭上眼睛。 半晌,低喃一句:“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这句话说完没多久,折腾两天,舟车劳顿的沈念君,嗅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内心平复下来。 上下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直接睡了过去。 一向浅眠的卓翼,眼皮子动了动,睁开清冷的眼眸。 须臾,浅叹一口气。 没受伤的那只有力肩膀,搭到妻子肩头。 他静静望着窗帘背后的漆黑夜幕,没头没尾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随后修长手指不经意勾起来一丝蓬松柔滑的发丝,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绕。 继续淡淡说:“离开我的管控,倒是怡然自得的很,都快要乐不思蜀了。” 回应他的,是沈念君轻浅规律的呼吸声。 * 尽管卓秉年年事已高,儿子们生意场的事情鲜少过问,不过曾经只手遮天,在整个华北华南地区,就没有能瞒过他的事。 是以卓家太子爷受伤,回到江北当晚就被他知道了。 卓翼到了哪里都是人前人后簇拥的尊贵身份,到江北才第二天,就受伤进医院,还需要修养一段日子这种事,怎能不重视。 卓翼只得撒谎:“一场小事故而已,是闽言太大题小做。” 卓秉年道:“他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自然要大题小做,否则以后怎么待在你身边?” 卓翼捏着手机,轻缓一笑,“父亲不要总拿身份压人,我与他是同学,尽管以前闽言的父亲是您下属,后来不早就走出来自立门户。” 卓秉年沉声道:“我的手下干将想出来自立门户,我向来都是鼓励态度,从不打压,要不然你觉得,为何这些年闽言都记着我的恩情?” “父亲御下有方。” 三个儿子里面,不知为何,每次卓翼夸他的时候,卓秉年虽然心中得意,可总觉得这小子在敷衍他! 抿了抿嘴才说:“在江北那种野蛮之地怎么养伤,赶紧回来,让你妈给你好好补一补。” 就是经济发展不比宁北,卓翼看到了未来发展的机遇,才把闽言派过来的,倘若有宁北的发展,市场处于饱和状态,卓翼怎么打这边的如意算盘? 略微颔首,“大抵下周才能回。” 卓秉年不太满意,“这么久?” 卓翼看了看身侧还在沉睡的沈念君,在电话里淡淡说:“这次过来江北,恰好给他们开几个会,领导层的一些问题一并解决好。” 既然有正事要忙,卓秉年也不好干涉太多,嘱咐两句挂断电话。 卓翼把手机推回桌子上,揽着妻子闭目养神。 不过尽管压低声调,说话声还是把沈念君吵醒。 她动了动,下一秒才缓缓睁开眼眸,睡眼惺忪看过来。 两人对望。 沈念君忽然想起他的伤,顿时从他怀里抽离,坐了起来。 看着卓翼抿了抿红唇,认真思索两秒。 跃跃欲试:“要不然,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早餐?” 虽然她以前从来没做过,不过看周姨做饭的时候,仿佛也没那么难。 至少可以保证毒不死他。 本以为卓翼不同意,拒绝一下,这个心意到了就行了—— 谁知男子却掀起来眼眸。 不客气地点头,“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突然让我有此殊荣,可以吃上太太做的饭?” 你确定这属于殊荣?在哪里批发了对我的信任? 不过沈念君既然这么说了,只好掀开被子。 “……那你,你等一下。” 第75章 第 75 章 宽大整洁的厨房内, 沈念君系着紫荆花的素色围裙,柔软腰身抵着大理石台子,手拿一枚深色木铲, 发丝低垂, 水眸看向陈穗。 只见陈穗握着平底锅把手,在沈念君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轻轻一颠,煎鸡蛋听话的翻了个, 露出外焦里嫩的金黄色另一面。 沈念君满脸惊叹,款款凑近了上半身, 娇俏面容在阳光下被打的泛着光芒, 像没有见过大世面似的,求知若渴地看她。 “你竟然会颠勺?跟谁学的?” 陈穗眉梢轻扬, “当然是跟我们家阿姨学的,厉害吧?” 只会煎鸡蛋的陈穗, 因为不会做饭在家经常被损, 今天终于在比她还废物的沈念君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沈念君握紧木铲,托起腮认真点头, “你不仅会煎蛋, 竟然还会颠勺,那真的太厉害了。” 陈穗心想,那是自然。 她也就浪费了三十几个鸡蛋, 就把这个技能成功学到手。 你笨蛋, 当然就显得我厉害! 她傲娇问:“那我免费教你怎么煎?” “好啊,”沈念君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门,很快又蹙眉,漫不经心说, “但是时间门不够了,你能不能把煎好的鸡蛋借给我用一用?至于怎么煎,我改天有时间门再向你好好请教……” 煎蛋还能借给你用一用?吃了再吐出来么? 陈穗很失望地叹了口气,“你想吃我可以给你煎,但你干嘛要借我煎好的蛋?” 沈念君不好意思起来,望着她娇羞一笑,“我这不是大清早起来给卓翼做饭,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能拿你的勉强凑数……” 陈穗惊讶—— “看你这么厚脸皮的样子,平常没少这样干吧?” “……” 也不多。 就那么两三次的。 陈穗虽然嘴巴毒,不过还是把鸡蛋盛出来,盘子够意思地递给沈念君。 沈念君感激地接过去,“本来我觉得做饭很简单,是我太单纯了,等我过几天有空了,一定没日没夜的跟你闭关学习……” 陈穗撇嘴,“没天赋就是没天赋,你能学会做饭,今年春节我就去给你磕头请安。” 如此大礼,沈念君突然有学做饭的动力了! 到最后,一枚煎鸡蛋,两个面包片,牛奶一杯,新鲜水果若干。 卓翼的早餐就准备好了。 端着盘子回到卧室,轻轻把房门带上,袅袅走到床前放下。 煞有介事请卓翼起床吃东西。 男子眼眸轻扬。 仿佛看穿她似的,“这次是你自己做的?” 沈念君蹙起秀气的眉,什么叫这次? 不是我做的,但—— “自然是我准备的。” 不是只有卓翼会玩文字游戏! * 陈穗见过敷衍的,可就没见过像沈念君这么敷衍的。 谁知她这么敷衍,还真把卓翼哄住了。 果然不分男女,只要是个人就不能太好哄,否则容易被骗! 嗅着自己一身油烟味,而沈念君不多时从房间门端着空盘子,神情慵懒地莲步轻移,扶了栏杆轻哼着小曲下来。 陈穗有些惊讶,“这都行?” 沈念君脚步顿了顿,“不然呢?” 方才油烟滚滚,鸡蛋焦黑,倘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帮忙关火,沈念君指不定要把厨房烧了。 看她这么得瑟的样子,陈穗按耐了好半天,才没有一个冲动冲进房间门,把到底是谁大清早被叫起来煎鸡蛋这个事,全盘托出告诉卓翼。 于是等沈念君走到身旁,眯起来眼睛,“你是怎么好意思夺取别人的胜利果实,把别人辛辛苦苦煎的鸡蛋端到卓翼跟前借花献佛的?” 沈念君怔了一下,水葱一般的手,飘然放下干净的盘子和空了的牛奶杯,掀起来眼眸。 轻飘飘说:“就算是我把你叫起来,那也是我找人手帮忙,我准备的早餐啊。” “你见哪个大厨,煎鸡蛋这种事还要亲自动手?” 强盗啊,典型厚颜无耻的强盗! * 在卓翼养伤这两日,与画廊合作的钱老先生家人,主动打电话联系沈念君。 于是她亲自去了一趟老先生故居,老先生虽然去世突然,但两年前,应该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对身后事早有准备。 风和日丽的这天上午,三位西装革履的律师,在众目葵葵之下拿出老先生前立下的遗嘱。 高声朗读:“立嘱人:钱之柏,性别:男……” 简单介绍完籍贯和本人证件,看了一眼在场各位家属与沈念君等合作人,继续往下宣读,一语带过自己多年坎坷的经历与直系亲属都有哪些家人,才不紧不慢进入正题—— “从事画画40余年,略积攒一些家产,我已进入耄耋之年,现将我的家产做如数处理——” 略积攒了一些家产? 钱老先生一直都是这么谦虚,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名下五处房产,自住的南苑居房屋产权归妻子:范雨笙 继承,另有一套位于贤郡御府的独栋别墅,亦归妻子:范雨笙 继承,另外华瑞文化公司的所有股权,债券,以及我所存款,归妻子:范雨笙 所有,百年之后随其意愿任意安排。以表达我对妻子多年陪伴的感激之情……” 介绍了子女的继承以后,又思虑周到的兼顾孙子孙女—— “在孙女:钱蕊蕊 和孙子:钱书然未及25岁之前,所分得房屋产权,以及所有投资股份、证券、名下动产不动产,暂且由我妻:范雨笙 代为打理,至孙女:钱蕊蕊 及孙子:钱书然 25岁之后,需在妻:范雨笙 监督下,一个月内主动积极配合过户等相关手续……” 沈念君低眉顺目,这些乃钱老先生家事,与她无关,只是比较好奇钱老先生家大业大,怎么遗书里,就是没提那两幅画—— 刚想到这里,律师继续往下念: “另,名下近两年所著两幅画作:《回忆我的父亲》及《牡丹诗词似飞花》,版权归画廊代理方:沈念君所有,感激其在我年迈之时,两年间门的不断鼓励,才令我鼓起勇气重拾画笔,且感谢其多次大力宣传,为我在业内获得过高赞誉所费之心,完成我的多年夙愿!” 话音落地,除却知情的家人,众人一片哗然声。 沈念君何德何能,既然能继承钱老先生的两幅画作?! 一时间门议论纷纷,目光瞬间门聚集到沈念君身上。 沈念君完全没得到任何消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次过来整理钱老的身后事。 一不小心变成了,继承遗产? 愣在原地许久,她懵懂抬首,承接众人的目光洗礼。 钱老先生委实太见外,帮他再次打响名气,除了对他的欣赏,更多是为了画廊创收以及那点儿代理费。 艺术家就是艺术家,拥有最纯粹的情怀,相比金钱利益更在意荣誉感,做事情也更感性! 不过在场能懂钱老先生这种做法的人不多,家人没说话,外人却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沈念君到底什么来头?既然可以继承钱老先生的大作?” “宁北沈家的女儿。” “现在又是卓家的小儿媳了,身份地位不一般……” 这人本来有些肮脏猜测,听闻沈念君身份不一般,对女人那点天生不尊重的想法这才打消。 可以想象,倘若今天站在这里的沈念君没有尊贵的身份地位,要承受多少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和里面相比,媒体这边就和谐多了! 作为业界知名画家,宣读遗嘱这日,外面自然围了不少记者,一时间门口口相传,这段“千里马与伯乐”的佳话传了出去。 等沈念君出来之时,漫天镁光灯闪烁,追着她“咔嚓咔嚓“拍照,拥过来的人群险些把她扑倒。 话筒不断递过来—— “沈小姐,对于这次从天而降的好事,麻烦您说两句——” “《回忆我的父亲》和《牡丹诗词似飞花》到底值多少钱?经过这次的事,后面会不会水涨船高?” 沈念君心想,会,你们折腾的越高调,这幅画被赋予的,背后的佳话故事就越离奇,越广为人知越具有收藏价值。 直到一句——“沈小姐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故去的钱老先生说的?” 沈念君才停住脚,一直保持着低调垂首的仪态,默默看着话筒。 气息沉稳,语调轻柔且咬字清晰:“感谢老先生信任,一路走好,愿人间门就如《牡丹诗词似飞花》所表达的愿景——人间门值得。” “《牡丹诗词似飞花》更深层次的意义,就是希望人间门值得吗?” 对方继续问。 不过沈念君不再接受采访,被老刘护着上了私家车,赶紧驱车离去。 不出意外,沈念君又上了新闻头条! —#钱老遗嘱宣读现场,惊现卓太身形!# —#惊!沈念君继承画作归属权!# —#伯乐与千里马,沈念君与艺术家!# —#到底卓沈两家谁在高攀?!!# —#《牡丹诗词似飞花》《回忆我的父亲》照常照片# —#钱老先生对人间门的愿景到底是什么?# 如果觉得这几条很扯淡,那么接下来两条就更扯淡了—— #应给沈念君颁发中国最具影响力人物!# 最后—— 官媒亲自下场点赞:#这才是中国的企业家形象!# 说沈念君是企业家委实扯淡,她不过是身边围绕了一群企业家…… 沈念君明艳动人的脸庞不由地皱起来,现在整个人还处于懵然状态! 如果说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 从不锦上添花凑热闹,最爱雪中送炭给温暖。 当然呢,并不是沈念君清高不慕权势,只因她背后就是权势…… 确实就像卓翼曾经说的,作为贡献GDP较大的几大企业家族之一,沈家只要咳嗽一声,全国都得跟着一块感冒。 刚想到这,远在宁北的柳馆长,又给沈念君报喜讯—— 柳馆长:【今天画廊门票抢售一空,我估计接下来半年,都是来瞻仰钱老先生两幅著作的。】 继续说:【不如趁此机会,加大投资,打造成网红打卡地?未来收入更加可观!】 沈念君想了想,【我已经因为钱老先生带来了额外收入,如今他刚过世,愿逝者安息,我不想趁机利用这件事做噱头,损阴德……过段时间门再说吧。】 柳馆长自然是了解沈念君,道了一声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说的极有道理,人不可以太贪婪,做生意应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她并没有这么想。 她胸无大志,只想默默无闻的做一个豪门千金,豪门富太太,可不想这么高调的抛头露面,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样反而让她特别没安全感,毕竟大家都在闷声赚大钱,太过高调,以后说不定阴沟里翻船…… 人怕出名,猪怕壮,沈念君这才刚回到住处,扶着车门下来。 花园里晒暖喝咖啡的陈穗,就笑吟吟冲她招手:“中国企业家来了,要不要赏脸陪我喝咖啡?” 沈念君好气之余白了她一眼。 别人这样也就罢了,陈穗这不是故意奚落她? 踩着碎步朝房间门走去,越不想搭理陈穗,这厮越在身后叫唤—— “别走啊,伯乐,快过来让我瞻仰瞻仰——” 沈念君下颌高高扬起,嗓音软软轻斥:“滚一边去。” 陈穗被骂一句,这才笑眯眯尾随而来。 在一旁摇头感叹,“沈念君,你就说,是不是有人给你的人生开了挂?这才毕业多久,现在钱也有,名也有,老公也有!” 沈念君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毛,进了落地窗的客厅。 说:“如果谁真给我的人生开了挂,我便每日烧香拜佛,跪着她。” 此刻客厅内,卓翼沐浴着阳光,慵懒闲适,双腿交叠着,委身于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手边清茶一盏,茶壶一樽,刚煮好的鲜香四溢热茶,热气氤氲。 卓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伤的同时,和闽言悠然自得品茶。 听到动静,目光浅浅落过来。 只见沈念君踩着小高跟走近,弯腰拾起来卓翼喝茶的杯子,扬了细白脖颈一饮而尽。 垂着淡雅脸庞,又拎起来茶壶去倒第二杯。 饶是卓翼这么不喜欢好奇的性子,薄唇也抿了抿。 淡声问:“怎么去听遗嘱宣读,冷不丁成了遗产继承人?” 纤细莹白的指尖,蹙着眉尖转了转杯子,这才走到沙发旁,紧挨着老公坐下。 她仰头去看他,“我知道你很疑惑,说实话,我也很疑惑,网上报道就更夸张了,有些混不着调。” 闽言眯起来桃花眼,欲笑不笑看着沈念君,“我看到有评论说,你可能是钱老先生的私生女,到底真的假的?” “咳咳咳——” 沈念君被呛了一口,举着杯子,赶紧去拿纸巾,脸庞都呛成粉红色。 她擦拭着嘴边茶水,“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打你?” 她是堂堂正正的沈家小姐,怎么可能是钱老先生的私生女? 就知道会有人这样瞎猜,也不想想,现实哪有那么多狗血剧情? 谁知陈穗这个不长脑子的,也在一边揣测:“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念君,我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如这次你回宁北,跟你爸做个亲子鉴定?” 沈念君咬唇半晌,温柔抬眸,“好啊,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我爸,我就说——” 说着,她掏出来手机。 抬眸看了看陈穗和闽言,端着手机,另外一条手臂往膝盖上悠然一搭,“我就告诉我爸,是你们俩积极鼓说我不是亲生的,还让我去做亲子鉴定——” “别别别,”不等闽言说什么,陈穗先害怕了,“你要是这么说,以后我还怎么有脸去你家蹭饭?别说你爸了,你哥都得杀了我!” 沈念君目光幽幽看过来,“不为五斗米折腰,为我家那两碗饭,知道认错就好。” “……” 瞧把你能的。 不就是家里有个五星级饭店水平的厨子? 第76章 第 76 章 自从婚后, 沈念君的诸多课程,比如茶花课,比如音律课, 再比如国际象棋老师那边,已经有段时间不去了。 沈念君5岁开始学习历史、地理、骑马等, 这些年满满当当的课表,让人望洋兴叹,和卓翼结婚以后这段时间真可谓是她从记事开始,最轻松的生活。 毕竟在整个学习生涯, 当别人在睡梦中时,她一直在上课,当别人在上课时, 她已经付出了双倍的努力。 作为富人家的孩子, 就算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 也一样不能免俗的刻苦学习。 所以谁的优渥生活都不是不劳而获,就算沈念君如今开挂, 那也是之前努力的结果。 卓翼养伤几日,伤口愈合情况还算不错,只要不大幅度动作,基本已经不怎么痛。 来江北一趟,耽搁了不少事物,再加上宁北诸多事情也需要他处理,是以这两日忙碌起来。 钱老先生的两幅画,既然版权归属人变更成了沈念君, 那自然就少了沈念君不少事。 她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接受了钱老先生临终的心意。 这日她慵懒地躺在院子里,陈穗从苍翠欲滴的海棠树上捉了螳螂, 展开手心逗她。 沈念君小时被螳螂的钳子夹过,来自童年的心理阴影,让她害怕一切昆虫,从软榻上翻下来,差点跌倒。 这时大门打开,闽言回来拿资料,看到百无聊赖的两人,眉梢轻扬。 “这两日天气不错,要不然安排你们去马场骑马遛弯?” 沈念君清冷目光看过来。 紧接着就听闽言透露,“卓总在江北养马场,养了几匹品种名贵性格又温顺的马,卓太不知道?” 卓翼竟然在这里养着马? 他从来没提过,沈念君怎么会知道? 两年前闽言刚来江北,卓翼恰好到临市出差,辗转到江北这里,两人去拜访旧友,卓翼心血来潮,就买下来几匹马,一直养在江北的马场。 在国外留学之时,卓翼爱攀岩爱骑马,恰好留学所住庄园在城郊某个山麓脚下,方圆一百英里不被凡尘侵扰,出了门就是蓊蓊郁郁,一眼望不到边的林海。 是以天气好的时候,卓翼会独自骑马,去最近的海边吹海风看落日,偶尔和当地居民结伴徒行,去山上大瀑布附近打猎。 那个时候卓翼不问世事的贵公子留学生活,让闽言他们要多艳羡有多艳羡,谁都没想到卓翼回国以后,矜矜业业打理家务企业,把所有爱好说丢都丢了。 听闽言这么说的时候,沈念君有些难以置信,卓翼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悠闲自得的经历。 想必当初回国,心里落差应该挺大。 不过作为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之一,都得接受父母对自己命运的安排。 作为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沈念君自然学过骑马,不过和陈穗霍潇潇她们相比,马术技艺实在不精。 凡是运动之类的项目,沈念君天生就不感兴趣,奶奶比较护犊子,是以沈念君也就学了半年,课程没上完就中断了。 不过陈穗听说卓翼养着马,就非要过去看看,只好麻烦老刘开车,送她们去马场。 换上骑马服出来,工作人员已然牵出了两匹马,枣红色的毛发,在日光下油亮,果然是卓翼精挑细选出来的品种,且这两年养得甚好。 就是不知道卓翼烧钱养在这里,嫌少来江北,来了又不着急过来探望,是为了什么。 为了年少轻狂时的情怀么? 沈念君微微仰头,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缰绳,抬脚踩上脚蹬,纤白手腕搭上马鞍,她不喜欢运动,不过身段轻盈,稍微用力,就还算熟练地坐到马背上。 沈念君当时学的英式马术,早就忘了七七八八,不过身体记忆还在,上了马,轻拉缰绳,同时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健壮有力地的枣红色温顺母马,便顺着沈念君的指引,威风凛凛踏步。 穿过两旁绿树成荫的夹道,一路小跑到草地,放眼望去,没有城市的喧嚣和汽笛声,只有绿草如茵。 陈穗一手挽缰,回头看她,“沈念君,你可以啊,每次都谦虚说不会骑马,我看你动作比我还标准。” 身体略前倾的沈念君,侧眸看过来。 她一向是个听教练话的好学生,动作自然标准。 沈念君所骑这匹马,是卓翼养的几匹马里面,最温顺好训的,不过太温顺,不是卓翼的最爱。 最爱的那匹马性情刚烈,被卓翼征服过一次,等闲没人尝试过,还有一个特别霸气的名字——“赤兔”。 赤兔最早为西凉刺史董卓的坐骑,后被董卓用来收买丁原的义子吕布;吕布死后,赤兔马被曹操赏赐关羽;关羽被杀后,赤兔马思念旧主,绝食而死。 也得亏卓翼给爱马起名叫“赤兔”,主人都这么久没过来看看,沈念君从马厩出来的时候,赤兔看起来明明心情不错,吃草吃的蛮香的,显然没有思念主人的意思。 沈念君收回思绪,紧跟在陈穗后面,目光专注,围着草地绕了一圈才回来,明媚笑脸微垂,才想起来问工作人员:“忘了问,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对方不好意思笑笑:“卓总没给它起名字,我们都叫她小红。” 小红? 这名字也太敷衍。 就是因为温顺,所以卓翼不太喜欢,就连名字都不给人家起?实在也太厚此薄彼。 于是扬了扬下颌,稍微思索两秒,轻柔抚摸着马鬃,当即决定—— “以后就叫她飞鹰吧。” 陈穗好笑地看过来,“卓小叔喜欢的那匹马叫赤兔,你非要叫她飞鹰,怎么?飞鹰专门抓小兔啊?” 沈念君轻飘飘抬眸,“对啊。” “你也太嚣张了。” 有么? * 卓翼结束会议,上了车才得知,沈念君去了马场。 指尖抵着额角,视线转到闽言身上,“回来没?” 闽言笑着说:“刚才老刘还给我拍了视频,卓太这两天估计憋坏了,有点儿乐不思蜀。” 说着,不等卓翼主动要,便掏出来手机点了点屏幕,把老刘录的视频找出来,递给卓翼。 只见马场上,身着深色骑马服的少女,腰身紧束,三千青丝随风飞舞。 原本纤弱的不盈一握身姿,拉着缰绳落在马背上的时候,却身如巧燕。 偶然调头,骏马从老刘身旁踏蹄而过,马背之人清雅灵秀,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如此妖精一般的娇艳,让卓翼抿了抿唇。 淡淡吩咐:“去马场。” * 半个小时后,傍晚的夕阳染红了一片云霞,葱郁草地上起了一层薄雾,沈念君鬓角薄汗,堪堪停到陈穗旁边。 端坐在马背上微微喘息,马儿绕着陈穗,步伐优雅的绕圈。 沈念君刚要说话,就听到引擎声由远及近。 回头看去,卓翼推开车门下来。 立在黑色私家车旁驻足,乌黑深邃的眼眸,精准地扑捉到她。 沈念君想都没想,夹了一下马肚子,牵着僵绳径直朝卓翼过去。 随后在他面前稳稳停下,居高临下俯视面色沉静,一言不发看着她的卓翼。 “我给她新起了名字,以后不可以叫小红,你要叫她飞鹰。” 卓翼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典型的上流社会精英气息,颔首勾唇,“飞鹰?气焰有些嚣张。” 沈念君一时忘了卓翼受伤,想领略一下他骑马到底什么水平:“要不要上马,和陈穗比试一下?” 卓翼浅笑,“伤口未愈。” 沈念君这才反应过来,她正准备下马,卓翼却突然拉住僵绳,“不过这匹马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说罢不等沈念君反应,电石火光之间,未受伤的那只手便一个用力,翻身于马背上。 得亏他臂力惊人,否则如此刁钻动作,一定很难完成! 沈念君反应过来时,卓翼已然坐稳,拉过去缰绳,瞬间掌控了飞鹰。 她惊愕之余回头,光洁额头不小心擦过卓翼的下颌。 略微泛着青色的下巴,微抬。 衣领间,修长脖颈的性感凸起,喉结滚动。 当然他臂力惊人这件事,沈念君早就见识过,卓翼最爱的姿势好像就是抱起她,抵在墙壁上那样做,没有安全感的沈念君,就只能乖顺地攀着宽大肩膀,双腿越收紧他就越狠厉。 沈念君回神儿的时候,卓翼已经丢下陈穗,顺着林荫道,返回到夜幕下郁郁葱葱的草地。 路灯下面,两个人剪影交叠。 手臂受伤,又没有换马服的卓翼,收敛许多,只揽着她,在草地上悠闲转了一圈。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暧昧的紧贴,让沈念君方才脸庞就微热起来,这会儿远离他们,才逐渐恢复正常。 她低眉顺目窝在卓翼怀中,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更怕突然惊到马,颠簸起来,更对他伤口不利…… 第77章 第 77 章 陈穗望着卓翼和沈念君远去的背影, 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忍不住从马上下来。 一脸疑惑地好笑说:“卓小叔非要秀一把?不是受伤了,会不会不安全啊?” 私家车的驾驶座车门敞开, 闽言漫不经心坐在里面,一条长腿垂在外面,皮鞋撑着地面。 点燃香烟,熟稔地捏在指尖, “你好奇心怎么那么重?翼哥当然心里有数,要不然也不会带卓太走。” “他不是伤口还没好?” 闽言嗤笑一声,“伤口没好怎么了, 只用一个手就比你两个手的技术都好。” 陈穗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你是卓小叔的迷弟吗?这么崇拜仰慕他。” 闽言闻言怔了一下, 最后反应过来, 香烟往地上一丢。 语气清淡无所谓:“我说的是事实, 我们就只管在这等着。” 陈穗也不是不能等, 只不过骑了一下午马, 这会儿饥肠辘辘, 快饿死了。 这乃是私人马场, 并不是完全封闭,围栏半包围起来的,再往前,过了小山丘就是外围草原, 只有技术好,有多年骑马经验的人, 才会到那处去。 像沈念君和陈穗这种技术,从来不会在马场以外的地方骑行。 眼下飞鹰走到一颗自然生长的,合抱而粗的大榕树下面, 停下脚步悠然吃草。 夜幕降临,月色升起来。 面对看不清四周的陌生环境,沈念君有些毛骨悚然,沉吟一阵不经意抬头。 谁知卓翼与此同时,突然垂首,“我们——”回去吧。 一瞬间,两人鼻尖相贴,气息瞬间交织。 两人的唇只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卓翼怔了一下,清冷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月色下,沈念君嫣红泛着水润的,待人品尝的红唇上。 来之前,就被她骑着马,潇洒明艳的身姿勾到。 随后不假思索地俯身,揽了她的纤腰,薄唇覆盖下来,直接热吻她。 沈念君被迫仰头,浓密纤长地睫毛眨了眨,在男人越发娴熟的深抵探索中,目光逐渐不争气迷离起来。 远离养马场,不见人迹,夜幕越来越深,四周又那么静寂,浓密枝叶掩映的大榕树下,光怪陆离,劲瘦腰身紧迫着束腰的骑马服,有些难解难分。 马儿轻轻抬起来前蹄,挪动两步,打了个响鼻,修长白皙的指尖已然落到一方白玉尖,仔细把玩着灼手之处。 飞鹰确实配不上这个名字,简直太过温顺,温顺到只顾着低头吃草,吹弹可破的冷白肌肤和冷白月色相得益彰。 事实上,卓翼还算守旧传统。 虽然是荒郊野外,四周寂寂无人,但保不齐什么时候,闽言带着陈穗杀过来。 先前两幅画,就够卓翼吐血,可不想妻子的妖娆身段,再被别的男人看去。 想到这里倏然撤离,卓翼尚且还没荒唐到这个地步,可以不管何时何地都这么随性。 岂料抽手的下一秒,手腕表带刮过白玉,某个音律敲打耳膜。 卓翼下颌收紧,垂眸看去。 暗淡月色下,一束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脉脉含情,妖娆成醉人的暗香。 这一幕,深邃漆黑的眼眸尽收眼底。 眯起来眼,修长指尖失去控制般,忽而落到欧式英伦风,刚柔并济又时髦的酒红色马术服上。 月色轻移,照映在大榕树下,苍郁带着露水,被飞鹰刚啃过的新鲜草地,白色卷边的蕾丝衬衫,再加上漆黑的夜,极致的绿和极致的白,又和极致的漆黑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一尘不染的男士西装飘然铺到草地上,许久以后,染上万般风情的,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落下马。 仿佛被无情剥离脉络,软嗒嗒垂落到男士西装上,骨节分明的掌心稍微用力勾起来牡丹花,痴魔了似的翻过去,摁了继续品尝。 通晓人性的飞鹰,一边咀嚼着青草,一边拿晶亮眼眸,旁若无人的观摩。 细白指尖沉入湿漉漉的泥土中,干净修长,素来保养得宜的漂亮指甲,瞬间没法再要。 沈念君最后记住的,就是飞鹰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让她无地自容的眸子。 * 陈穗和闽言继续等在车里,早就饥肠辘辘的她,忍不住给沈念君打了一通电话,突然想到她骑马走的,手机压根没带在身上。 一时间怅然,望着天空稀疏的星星,有些生无可恋。 一刹那,外面突然传来“哒、哒、哒”,不紧不慢,而且非常有规律的马蹄声。 陈穗推开车门下来,就看到林荫道上,卓小叔带着沈念君去而复返。 他衣衫整齐,除了西装上有几丝褶皱,仍旧是那一副矜贵至极的模样。 反观沈念君,长发凌乱慵懒,遮住半边面容。 一直走到身边,陈穗才发现她显而易见的倦怠。 陈穗心里想,现在才知道累了? 让我在这等那么久! 闽言顾着卓翼手臂受伤行动不便,于是主动搭手,搀扶沈念君下马。 落地瞬间,沈念君脚下一软,平地里差点摔倒,踉跄了两三下才站稳。 一瞬间热血上涌,红晕顺着脖子一直攀爬到脸颊,垂着头,甚至不敢看他们。 陈穗看去,觉得很奇怪。 刚才她下马的时候也觉得腰酸无力,两条腿发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 沈念君踉跄陈穗不觉得奇怪,陈穗比较奇怪的是,她脸红个什么劲儿? 四个人先后上车,沈念君仍旧和卓翼坐在后座,闽言开车,陈穗上了副驾驶座。 路上没有一人说话。 沈念君窝在车里,模样那叫一个倦怠慵懒,且犯了事后嗜睡的毛病,好几次上下眼皮子打架,只能勉强打起精神。 卓翼眼眸淡然,正襟危坐,又是那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和他没关系,更不是他做的欠揍样子。 直到沈念君第三次打呵欠,才带着一丝促狭看过来。 手臂不声不响探过来,微凉指尖拉了她的手背,轻轻揉着。 柔声关心:“累了?” 沈念君懒懒地看过来,“很困,也很饿……” 他听罢眉梢轻扬,突然带上妖孽的眼神看她,眼神仿佛在说“刚才没有喂饱你?” 去你的喂饱我。 沈念君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于是抬起来手,不客气地推搡了他一下。 谁知卓翼紧接着闷哼一声,眉宇深拧。 抬腕用力扣住她的手臂,仿佛在极力压制,克制隐忍着什么。 沈念君瞬间就想到他的伤口,不过刚才推搡,明明是推了他没受伤的这一边手臂,怎么就那么严重? 前方二人尚且没发现这一幕。 沈念君等不到回住处,立马就低声央求:“怎么回事?让我看一下……” 说着便抬手去拨卓翼的外套,男人忍着痛,此刻却还有心情与她开玩笑。 “才刚扒了我的衣服,真是一刻也不让我休息。” 他真是厚颜无耻,沈念君什么时候扒过他的衣服?明明每次都是他自己主动积极! 不过某个瞬间突然在脑海闪烁,沈念君难耐之时好像确实扒了他的衬衫,带着泥土的指腹,没记错的话,还在衬衫下摆留下了几个清晰的手指印。 先不管这些,检查伤口要紧! 沈念君收回来记忆,眼眸坚定的跟他对峙了几秒,卓翼这才松开她的手腕。 任由沈念君轻轻把西装外套退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包裹着白色纱布的坚实臂膀,此刻渗出来一抹红痕,渗透层层纱布,侵染到外面。 暗淡车厢内,沈念君看到这一幕,精致的小脸立马白了。 颤巍巍说:“又出血了……” 卓翼好像早就预料到,脸色还算淡定,“嗯,方才太专注,忘了注意力道。” 所以他是早就伤口崩开,结果两人骑马一路回来都没表现出来,倘若不是她刚才推搡的动作,让他彻底忍不住闷哼一声,是打算就这样隐瞒到底吗? 沈念君用力咬了咬红唇,作为这次卓翼伤口加重的始作俑者之一,简直自责到不行。 “什么叫方才太专注,忘了注意力道?伤口裂开是很痛的,是想忘就能忘的吗?骗谁啊。” 卓翼视线淡漠去看窗外,语气也很淡漠,“因为不想停下。” 极致之时,也不是想停下就能停下。 面对卓翼的直接,沈念君心口不由地被抓了一下,有些呼吸错乱。 * 别墅内,家庭医生再一次晚上被叫过来,宽敞诺大的客厅,四个人一言不发。 男医生抱怨的声音不绝于耳,“好端端的又扯到伤口,难道你们不知道,伤口没有彻底愈合,是不能骑马的?” 卓翼和沈念君两人对视,男人视线从始至终凝视她,淡淡对家庭医生解释:“抱歉,骑马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 卓翼这句话还是很耐人寻味的。 当时确实没有想那么多,但至于是骑马还是做别的,也只有卓翼和沈念君他们两个知道。 她低下头咬了咬红唇,真叫一个娇羞难当。 毕竟医生都再三嘱咐了,不能用力,好好休养。 在她的监督下,卓翼不仅用力骑了马,还持续用力骑了她。 导致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得亏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倘若传到外人耳朵。 大抵会想,已婚男士也太可怜了,哪怕带着伤,拼上老命也得陪太太睡觉吧。 虽然伤口被撕裂,但好在不严重,更不需要再缝针。 医生重新清理伤口,换了药,包裹上纱布。 一边擦着手,一边郑重的对他们最后一次警告—— “我再提醒你们最后一遍,他这条手臂如果再用力,万一发炎出脓,高烧不退,你们就只能去市医院治疗了。” “这两天,躺床上静养!” 卓翼淡淡颔首,“嗯。” 第78章 第 78 章 宁北, 清风畔。 沈念君和陈穗去了江北,姚布忙于工作。 霍潇潇孤立无援,没有闺蜜团在后方坐镇,不过得了舒瑶之的欢心, 再加上送了几款包。 前两天又厚着脸皮请未来婆婆去做SPA, 是以与卓进碰面的机会, 不知不觉就多了。 虽然每次卓进都懒得搭理,不过有把柄在她手里, 每天任由她在眼前晃悠, 也不敢说出撵人的话。 今天霍潇潇又找了新的借口——Mni想哥白尼了。 于是请示了未来婆婆, 便抱着Mni又大大方方来了清风畔。 花园内,哥白尼的主人旁若无人地坐在编织椅上,冷着脸喝咖啡。 三步之内, 哥白尼和Mni摇着尾巴,时不时跑回来, 在他西装裤脚下蹭来蹭去。 霍潇潇低眉顺目,装出来一副端庄又优雅的举止, 眯着眼眸晒太阳。 视线时不时抽离回来, 小心谨慎地打量他。 卓进放下咖啡,望着杯子内深色的液体,在霍潇潇数不清第几次偷偷看过来时, 唇线抿紧。 “既然是Mni想哥白尼,你把哥白尼带走就是了,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 霍潇潇一怔。 我把哥白尼带走了,下次想来见你,不就没有借口了? 你以为我这么傻的吗? 于是随着他放下咖啡,一本正经说:“哥白尼这么名贵的品种, 我怕我养不好,到时候你再怪我。” 卓进好笑地看过来,视线触及,沐浴在暖意阳光下的霍潇潇,皮肤泛着白皙,大抵晒了太久,此刻雪白肌肤微微泛着粉色。 流露出娇嫩又慵懒的模样。 他不自在眨了眨眼,浅浅去看两只狗。 “你也知道哥白尼品种名贵。” 既然知道品味名贵,和我那个小弟媳,还非要占这份便宜。 实在有些厚脸皮。 虽然后面这些话没有讲出口,不过霍潇潇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听了前半句,瞬间就知道卓进想要表达的意思。 厚脸皮的霍潇潇轻咳两声,只能把锅甩到沈念君和陈穗身上—— “我早就跟你讲过,这是念君和穗穗的意思,其实Mni就是一条被主人遗弃的狗,当初捡到它的时候,她们两个就发过誓,以后要给Mni别的狗生无法企及的生活。” “……所以就算看上名贵品种,只要它喜欢,就算把大家累得削尖了脑袋,都得给它安排上。” 卓进听到这话,轮廓清晰的脸庞,下颌自然生硬的紧了紧。 感情就因为你家狗子曾经被遗弃过,就得让我家狗子迁就? 虽然对这么霸道不讲理的理念非常不爽。 但奈何,哥白尼虽然品种名贵,却是一个眼光不怎么好的,不仅不好,还不怎么挑的狗东西。 竟然出乎意料的,还就看上了Mni。 实在给主人卓进有些不争气。 他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咖啡都不香了。 低下头,慢条斯理浅抿一口,冷冷道:“随你吧,左右我明天就去美国。” 一句“明天就去美国”,果然很成功的,让霍潇潇睁大眼眸。 期期艾艾地端坐着,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开口,语气里满是失落:“你,你这次去了美国,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已然成了夫妻关系,此时此刻,丈夫要远行,独守空房的妻子突然得知,很失落很伤心呢。 卓进看也不看她,“半年之后。” 半年?这么久? 霍潇潇忍不住握紧杯子,看着眼前的咖啡睫毛轻颤,许久才轻声又问:“那你,过春节都不回来么?” 如此失落的模样,让卓进一怔。 视线飘然看过来。 这些年,他忙于奔波,对家实在没有太多留恋,是以对他来说,无论是春节也好,还是其他什么节日,并无太大观念,只是和平常略有不同而已。 一开始那几年,舒瑶之也会打电话希望他回来,父亲也表达过团聚的意思。 不过在卓进心中,过节显然没有事业有意思。 抿了抿唇,“春节在我心里不是什么重要日子。” “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霍潇潇想也没想怼回去,抬起略微受伤的脸庞。 “每个节日我都希望最重要的人在我身边,不然我会很伤心!” 卓进愣怔,“最重要的人?” “是啊,你现在对我来说就蛮重要的!” 霍潇潇较真地看着他,谁知这么真诚,换来的却是一声嗤笑。 卓进浑不在意地问:“有多重要?不过是小姑娘一时上头,迷失了心智罢了。” 霍潇潇被这句话激到,倏然站起来,气愤的看着卓进。 嘴唇都开始泛白。 贝齿使劲咬了咬嘴唇,突然上前两步,直接逼近卓进。 男人冷然抬头,“离我——”远一点。 谁知下一瞬,霍潇潇突然俯下身,纤白温热的指尖抱住他的脸庞,卓进甚至来不及躲避,染上咖啡气味的红唇就压了上来。 生涩中带着莽撞,撞的卓进闷哼一声,唇间顿时多了一丝血腥味。 下意识眉宇深拧,抵触地抿紧薄唇,岂料平常纤细柔弱的姑娘,任性起来,力气竟然这么大! 微凉的舌暗暗较劲,说什么都要抵进来。 卓进反应两秒,手臂猛然抬起,横在两人之间,指尖用力,冷着脸把霍潇潇推开—— 她呼吸起伏不定,胸前微微起伏,淡黄色的蕾丝领口内,脖颈染上不自然潮红,情绪不定间,斩钉截铁地说:“你去美国可以,半年以后才回来也可以——” 卓进面无表情,神色冷的骇人。 但,夜长梦多,不管此刻卓进有多生气,霍潇潇都要坚持—— “去之前,跟我做一次才行!” “?!” 卓进冻死人不偿命的眸子,顿时眯起。 下颌紧然。 “你说什么?” 霍潇潇加码,“做一夜!” 卓进暗暗咬紧牙关,默然两秒,唇齿间溢出来一句:“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霍潇潇眼眸瞪着,一瞬不瞬凝视他。 他都要去美国不回来了,还管什么礼义廉耻? 一字一句重申:“我,要,跟,你,睡,觉!” 这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求落地,空气顿时安静无比,就连Mni和哥白尼都停止玩耍,不断摇晃的尾巴甚至停了下来。 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纷纷抬头朝他们看过来—— 美国那个地方,尽管比国内开放,但也没遇到过哪个姑娘,上来就跟别人提这种要求。 卓进脸色阴沉莫测,闭了闭眼眸。 冷静少许,斩钉截铁拒绝:“不睡。” 说完一把推开她,抽离指尖,嫌弃表示:“你是女孩子,能不能不要……” 他冷硬转开头,“不要这么不知羞。” 霍潇潇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看他,“为什么不要?” 卓进:“不要就是不要,没有为什么。” 霍潇潇握紧拳头,“我就要!” 谁知卓进倏然站起来,“你先冷静下来,什么时候冷静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毫不留情抬脚,转身就走。 一副绝情冷漠的身影,彻底把霍潇潇给伤着了。 痴痴望着卓进的背影,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白皙脸庞垂落到下巴。 怎么让她能冷静的下来? 踉跄着往后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深吸几口气,才突然想起来沈念君。 委屈的掏出来手机,直接给沈念君拨了过去。 卓翼伤口再次崩开,也不知是因为伤口加重,还是昨晚二人在马场太肆无忌惮着了凉,从昨夜开始竟然比家庭医生预测的还要严重。 凌晨两三点就开始低烧,一向清冷俊逸的贵公子,此刻脸色苍白,病娇无比地卧床休息。 作为肇事方的沈念君,今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陈穗邀请她去江北划船都拒绝了。 此刻洗了新鲜草莓,贤淑地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在喂卓翼吃草莓。 看到霍潇潇打来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跟卓进有关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沈念君才放下水果盘,抽了纸巾擦干净指尖的草莓汁水,划开屏幕。 上来就是一句没头没尾的—— “我一个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卓进竟然斩钉截铁拒绝我?我感觉自己没脸活了,念君,我快要被气死了——” 沈念君抿了抿红唇,蹙着眉打断她,“你怎么又没脸活了?你到底几张脸?说说吧,这次又怎么了?拒绝了你的约——”会? “我说我要跟他睡觉,他才可以去美国,结果他就是不跟我睡,还甩手就走了!” 闭着眼眸养伤的卓翼。 浅浅抬起来眸子,不由地,朝沈念君看过来。 沈念君明媚脸庞尴尬了一瞬,只得赶紧打住,提醒霍潇潇:“我和我老公在一起呢,手机外放。” “……” 久久冷静不下来的霍潇潇,这次终于冷静了。 她窘迫又尴尬,捏着手机的手心,涔出不少汗。 “……啊,和卓小叔在一起啊,也不早说!” 谁知听筒里,紧接着就传来一句浅淡嗓音:“没关系,你们可以无视我的存在。” “……” 这句话让沈念君更尴尬了,忍不住轻咳两声。 奈何霍潇潇彻底不把卓翼当外人,厚颜无耻拉入自己的站队—— “卓小叔卓小叔,你是男人对吧,而且卓进还是你二哥,你站在男人的角度,再站在你二哥的角度,帮我分析分析,行吗?” 向来不那么平易近人的卓翼,竟然还真答应了。 淡淡点头:“嗯。” “他主动跟我说要去美国,我主动跟他提出跟我睡了再去美国,我也是怕夜长梦多,想把他赶紧拿下,结果他很冷漠地拒绝我以后生气走了,为什么?” 那边突然就沉默了,抿了抿唇,对霍潇潇的行为难以用语言描述。 霍潇潇以为自己描述的不够准确,继续说:“刚才我俩一起喝咖啡,我承认刚才有些莽撞,但我是女孩子啊,我都不怕吃亏,他在拒绝什么?你们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卓翼默然许久, “大抵,吓到他了。” 第 79 章 “不是你睡我,是你被睡…… 吓到他了? 卓进多大人了, 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还能被她这样式的吓到? 霍潇潇觉得卓翼的猜测不太准确, 质疑他:“男女之间门不就那点事,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卓小叔你不要开玩笑了。” 卓翼略挑眉,唇间门荡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慢条斯理捏起来一枚草莓,不再继续说什么。 倒是妻子聪颖非常,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斟酌了一番语言,对霍潇潇解释:“潇潇,卓家的男人向来都比较含蓄委婉, 尤其在男女这件事上——” 说到这里,目光悠悠落到卓翼身上, 眯起来眼眸评价,“有没有可能,特闷骚?” 霍潇潇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说,卓进突然遇到我这么直接的,有些吃不消?” 沈念君清了清嗓子,继续委婉说:“别说卓进吃不消, 但凡是个不喜欢乱来的正常男子, 都吃不消, 可能还会觉得……” 霍潇潇扬起来下颌,“觉得我什么?” “觉得你有病?” 霍潇潇自信地“呸”了一声,义正言辞的为自己挽尊,“我这叫光明磊落,潇洒爽快!是他太做作太小气了!” 沈念君沉吟两秒,“对, 就是他太做作太小气了!” 霍潇潇发泄着不满,“上次打算好了,把他灌醉丢床上,奈何这厮酒量太好了!早知道今天就应该带着药过来,在咖啡里给他偷偷下了,然后让他匍匐在我脚下,求着我睡他!” 沈念君哭笑不得,“到时候再冷酷转身,难受死他也不搭理么?” 霍潇潇说:“对啊,让他也尝尝被人拒绝的滋味。” 旁若无人垂眸吃草莓的卓翼,喉结滚动了两下。 仿佛在为二哥的身体担忧。 不由觉得,落到霍潇潇手里,二哥或早或晚都会晚节不保。 大概,卓家确实要好事将近了。 最后的最后,在沈念君的一再劝说下,终于说服霍潇潇去给卓进道歉。 霍潇潇很犹豫,“怎么道歉啊?我不会。” 沈念君如此回答:“态度真诚些。” 道歉这种事,霍潇潇一向不太擅长。 不过面对自己心仪已久的人,霍潇潇还是选择了低头。 当面道歉实在开不了口,很怕卓进又会甩冷脸,转身就走伤害她。 于是慎重的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给卓进发了这么一则消息—— 霍千金:【对不起啊卓进,刚才说话有些冲动,希望你不要跟我计较。以后我不管有多想跟你睡觉,我也会使劲忍着不说出来,今天你就当一切没有发生,原谅我的莽撞行为吧,对不起啦……】 想了想,又编辑了这么一条。 霍千金:【但我确实特别想睡你,我这个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我对你很真诚的,你如果也想的话,明天你就走了,现在还不晚,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一直等到太阳落了西,冷冰冰的卓进,才在霍潇潇期待已久的盼望中,回了消息。 不同于卓进的陌生备注,霍潇潇已然把他升级为“老公”。 亲爱的老公:【第一,什么叫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原谅你?希望你以后约束自己的举止行为。】 暗示他今天被强吻的事。 随后亲爱的老公又发来第二条:【第二,什么又叫你睡我?听着很刺耳,明明是你被睡。】 这条略微深奥,霍潇潇思考了半天。 在暗示她睡觉这件事上,卓进才能掌握主动权? 决定了要低姿态的嘛,姿态自然要多低就有多低:【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生气了,那你这次去了美国,就真的要半年以后才回来么?你走了,我怎么办呜呜呜——】 顿了顿又问:【我去找你吧?】 结果一直到凌晨,高冷傲娇的男人没再回复。 导致这夜等待回复的霍潇潇,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失眠了一夜。 次日清早,恍惚中突然清醒,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卓进还没回消息。 霍潇潇本来美滋滋的,瞬间门被打回原形。 把两人聊天记录分享到“淑女的天下”。 焦急万分地问:【你们说卓进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啊,为什么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么重要的一夜,都不回我消息了!】 还是陈穗点出特别隐晦之处:【他在意的点不是你觊觎他,却是你俩谁睡谁的问题?】 沈念君还算理智:【卓进今天去美国,你不去清风畔送行么?】 霍潇潇这才倏然清醒,本来有些困,眼下丝毫困意也无。 手忙脚乱掀开被子,翻身而起。 半个小时后,乘着雾气跑到清风畔。 谁知到了清风畔,却从管家嘴里得知—— “二少爷一早的飞机,一个小时前就去机场了。” 一波三折,霍潇潇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一肚子诉衷肠的情话,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她仰头望着天空,眼眸哀伤。 就在她万念俱灰,转身要走的时候。 管家突然拦住她,又说了一句:“二少爷走之前,把哥白尼留下了,交给你照顾。” 霍潇潇怔了怔,眼眸眨了好几下。 猛然拉住管家的衣袖,激动又期待地问:“那,他具体都说了什么?” 两鬓银白的管家回忆一下,看着霍潇潇自恋的样子,突然就有些难以启齿。 在霍潇潇的再三催促以后,才愿意透露—— 卓进走之前,垂着冷眸整理文件,沉吟许久文件装入文件袋。 “把哥白尼送到霍宅去,霍小姐闲在的很,照顾哥白尼的同时还能打发时间门,也免得大冷天动不动就跑过来胡闹。” 管家迟疑,“把哥白尼送给霍小姐?陪了您这么久,就这么遗弃它……” 卓进合上文件袋,面无表情看过来,“谁说遗弃了?” * 这次卓翼受伤,清减了几斤。 在江北又养伤三日,病娇的模样才逐渐好转。 带着沈念君从江北回来,于非檀去机场接机。 出机口,老板窄腰宽背,牵着太太站在那儿等候,从远处看,深色西装下越发显得长身玉立,身材挺拔。 棱角分明的下颌略抬,缓了缓,不着声色落到他身上。 于非檀自然知道老板被砸伤的事,所以才在江北耽搁了那么久,不过老板不急不缓走来,又不像带着伤的样子。 想来素日有健身运动习惯的体魄,抵抗力比较强,所以伤口愈合很快。 殊不知三天之前,才因为负伤纵,欲撕裂缝合的伤口而低烧了一个日夜。 对于卓翼低烧这件事,沈念君深深以为,用一句话概括再妥帖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 三天前,这把刀很不幸悬在卓翼头上了。 对此卓翼本人倒是很淡然,并不觉得丢人,也并不觉得难以启齿。 低烧那晚,听她这么解读,还捏了沈念君的脸庞抬起来。 “不要挑衅我,否则现在便拉你起来梅开二度。” 沈念君听了都错愕了。 他真是嫌自己命长啊。 不过确实恢复惊人,才三天就恢复到,就连家庭医生都说无碍,完全可以坐飞机启程回宁北了。 这如果换成沈念君受伤,少说也要在江北躺到这个月底。 意外受伤,卓家上下自然担心,听说要回来,舒瑶之电话里跟沈念君商量,希望最近他们回清风畔,让她照顾着好好调理一番。 虽然沈念君觉得在婆婆身边住,会有很多不方便,但是也非常能理解舒瑶之心疼儿子又迫切想见儿子的心情。 于是便答应了。 恰好怡景溪园那边早就完工,最近就能搬进去,索性就回清风畔暂住几天,搬好家再说。 黑色宾利直奔清风畔。 一路上夫妻指尖勾缠,沈念君腻在卓翼怀中,乖顺无比。 半个小时到家,舒瑶之站在廊下的风口,千盼万盼才把儿子和儿媳盼回来。 发现卓翼清减,眼眶不由地红了红。 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深深凝望着卓翼,神色凝重地说:“一路上,伤口还痛不痛?我叫了钟先生过来。” 钟先生自然是家里的医生,宁北附属医院的科室主任,在附属医院一号难求,更是附属医科大学的教授级人物。 和父亲卓秉年关系甚好。 卓翼表情淡淡,步履闲雅。 牵着沈念君不放,只漫不经心低笑:“没有那么严重,母亲不用担忧。” 舒瑶之果然叹气:“怎么让我不担忧,不是都好起来了,前几天怎么又突然低烧,还是好好检查一下比较好。” 两个当事人里,脸皮子薄的沈念君愧疚垂首,不敢去看婆婆。 考虑到之前的卧室在楼上,清风畔很是兴师动众,重新收拾了一间门一楼的卧室,也免得卓翼上下楼颠簸。 卓栀月煞有介事挽着卓翼的手臂,甚至说:“本来爸爸说,想把家里改一间门电梯的,得知小叔叔受伤比较突然,时间门不够。” 沈念君没想到,卓家财大气粗的,除了卓翼和卓进,还有一个老大卓越。 这么夸张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卓翼病入膏肓。 果然卓翼轻哂,“小叔叔是伤到肩膀,腿还在。” 一行几人走到客厅。 沈念君听卓栀月说笑着,只觉得卓翼脚步顿了顿,才刚抬眸,谁知就看到,许久未见的某个人—— 卓明轩。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带着一丝拘束看过来。 不知被卓秉年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历练去了,抽空才回来的。 许久未见,卓明轩改变不小,肩膀结实了,肤色也深了,胡子拉碴,有些不修边幅。 哪里还有当初那个,俊逸男子的十之一二…… 卓明轩礼貌叫了声:“小叔叔回来了。” 卓翼颔首,侧了下巴轻点沈念君,“这是你婶婶。” 瞬间门,卓明轩脸色苍白,顿时僵住。 空气凝结,无人说话。 僵持许久,在卓翼凛然气势逼迫下。 “婶婶。” 要知道卓翼这么好使,早就央求他了。 沈念君溢出甜美笑容,脆生生答:“哎。” 我也有了大侄子。 第 80 章 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卓翼回宁北不久, 就开始陆陆续续工作。 周末,宁北大学组织了一场经济金融学座谈会,卓翼作为本市知名人士, 自然是第一个受邀参加。 在几千人的大礼堂, 他西装革履, 浅色衬衫不带一丝褶皱,大谈目前西方经济与国内的经济形势。 演讲完毕, 到了提问环节, 金融学的高材生站起来提问:“卓总, 你为什么觉得新一轮的金融危机, 马上就要开始?在你这个位置很方便了解国际形势, 又嗅到了什么气息吗?” 卓翼正在慢条斯理整理演讲稿, 被问起了这个问题, 手上动作便顿了顿。 掀起来清泉如水的眼眸,朝对方看去。 是位身材高挑的女学生, 长发披肩模样秀丽。 他浅浅扫了一眼便收回来视线,俯身捏起来话筒, 尽管是非常简单且浮于表面的事, 还是耐心解答—— “你们作为金融学的学生,我且问你, 你觉得历来经济危机首先冲击的是哪一块?” “房地产市场。”这是路人皆知的东西。 卓翼点头,沉声说:“金融行业是经济的晴雨表, 尤其是股市,房地产行业虽然不会第一个受到冲击,但是我们反观近三十几年来的经济危机,基本都是与房地产行业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对方一瞬不瞬看着他,“那卓总有什么应对的新动向吗?” 出于商业机密的原因, 卓翼只能点了她两句:“两年前,楼盘呈现井喷式增加,价格也在持续攀升,房地产行业赚了盆满钵满,就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房子好卖到吓人,超过主体的实际价值太多,盛极必衰是不死定律,于是我和闽总便撤了出来,把他派去江北发展新项目,不过在大家眼里,我是竞争不过,主动撤股了。” 女学生讷讷点头,“结果不出意外,今年初,与房地产相关的大小企业,宁北一夜间门倒闭了两千多家,房市泡沫来了。卓总早就想到应对策略了,厉害。” 卓翼微微颔首。 最后女学生又追问一句:“那卓总觉得,像我这种职场新人,未来五年内,对我们来说怎样比较好发展?” 他闻言低声笑了,淡淡眨了眨眼皮子,“五年之内,只要找到工作,就不要随意辞职。” 对于现在还没工作的苏月然来说,只能抿了抿红唇。 经济复苏期,不好找工作是真的。 卓翼说罢起身就走,于非檀踩着小碎步上前收拾东西,看了愣怔的姑娘一眼,提上电脑包离开。 座谈会下午三点开始,至傍晚六点结束,学校在四季饭店安排了饭局,卓翼本不愿参加,不过曾经关系不错的孙教授,出门的时候拉住卓翼的手臂。 笑吟吟说:“财经大的周院长这次也过来了,我一直想借机认识他,听说你以前是他的学生,不如帮我们引荐引荐?” 这种牵线搭桥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卓翼就没有推辞。 月朗星稀,晚上在四季酒馆,除了商业人士吃饭应酬,还有几个比较优秀的院内学生陪同。 中途,卓翼从包厢出来透气,双臂撑在栏杆上,沐浴着月色长身玉立。 苏月然从卫生间门回来,便看见这么一幕。 不由自主盯着卓翼的英朗侧颜,陷入沉思。 随后忍不住咬指甲。 站在原地纠结片刻,鼓起勇气朝他走去。 “卓总。” 卓翼侧眸,神色淡淡看过来。 生怕卓翼不认识她似的,主动提及:“刚才在座谈会上……” 卓翼礼貌抿唇,随后才答:“我记得。” 苏月然跟着老师这三年,大大小小的国内会议,甚至国际会议都参加过,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不过卓翼还是第一个,让她感觉有些拘束的。 大抵漂亮又略带气势的卓翼,周身散发的矜贵气质,实在让人可望不可及。 她斟酌了半天言辞,才款款走过来,在卓翼不解的注视中,拉进两人之间门的距离。 仰起来白皙下巴,悄悄打量卓翼,目光触及到他的视线,又不准声色挪开,“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卓翼怔了怔,“那应该几个人?” 苏月然被反问住了,目光描绘着栏杆上,水云纹的雕刻花纹,浅声说:“你好像心情不好?是不喜欢这样的聚会么?其实我也不喜欢……” 卓翼矢口否认:“没有,你临近毕业?我记得我那个时候,为了毕设作品很忙,不像你这般闲。” 闲来无事,还有心思问东问西。 她忍不住拧眉,朝卓翼看过去。 “大概吧。” 她又抿了抿红唇,探出去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触木质栏杆,不经意间门,突然扫到暗淡的光线中,修长指尖上的,那一枚素环戒指。 见过很多人戴戒指的,但素环戒指戴在男子的手指上,却是那么漂亮,出奇的夺目。 是……婚戒么? 无名指,不是婚戒,那也十有**是情侣戒指……苏月然突然对那个可以和他戴对戒的女子,充满好奇。 甚至羡慕地想,她一定很漂亮,也很优秀吧? 她被烫了一下。 “你是不是结婚了”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还是忍住了。 低下头稳了稳改口说:“其实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卓总,刚才座谈会上,时间门比较紧张——” “卓总在这,让我好找。” 苏月然还没说完,就被于非檀在身后打断。 她倏然回头。 于非檀也看到暧昧光影里,四周寂静无人,老板竟然和一个年轻姑娘在一起。 脑海中顿时浮现不太好的猜测,于是目光不太友善的,从小姑娘身上一掠而过。 对卓翼说:“您出来有一会儿了,周院长都问了好几次了,会不会太敷衍?” 卓翼沉吟片刻,这才说:“回去吧。” 随后看都不看苏月然,丢下她,随助理离开。 卓翼回去以后,继续听一干人谈笑风生。 于非檀却很好奇,于是等苏月然也回来,忍不住拉了拉身边的人。 指着身穿白色鱼尾短裙的苏月然,漫不经心问:“这位刚进来的,谁啊?刚才会上还提问卓总。” 细问之下,才知道方才在座谈会上提问的,就是周院长的关门女弟子苏月然。 这次周院长带着女弟子过来,其实目的非常明显,就是想把她推荐给卓翼这等业界大佬,看能不能在公司安排个职位。 周院长别说在宁北,国内都是比较有名的,他能亲自出面,就说明这个女弟子确实非常优秀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孙教授便在卓翼的引荐下,和周院长浅谈起来。 卓翼有伤在身,虽然没喝酒,于非檀却替他挡酒不少。 卓翼至今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应酬,所以局外人一样旁观无言,长指把玩着手机,冷漠疏离的眸子,显示他此刻心不在焉。 苏月然支着脸庞,目光时不时从卓翼慵懒的脸庞掠过。 周院长薄醉之后,这才主动看向卓翼,亲切和蔼地,把苏月然介绍一番:“这位是我的学生苏月然,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我马上就要退下来了,月然呢,挺优秀的,不过退休之前想把学生的工作安排好,不知道卓总那边缺不缺人才……” 苏月然是来求职的,周院长一个眼神过后,主动端起酒杯,想跟卓翼敬酒。 这次跟着周院长过来,苏月然是有些不乐意的,对于未来的发展方向,她还没想好。 初出茅庐,有些心高气傲。 不过今天的座谈会,卓翼出来的一霎那,苏月然被惊艳到了。 倘若这次没有跟着过来,对于商人的形象,大抵不会被颠覆的这么彻底。 原来,老板口中的卓翼,长了这么一副眉目如画的尊容。 所以刚才周院长问她意思的时候,苏月然便主动表示,“卓总颇有风范。” 简单六个字的评价,周院长便知道,苏月然想通了,同意进卓式集团。 最小的女弟子,颇受周院长爱戴,既然她有这个意思,周院长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要舍脸帮她一把。 小姑娘端着酒杯,略显青涩地看向卓翼。 卓翼缓了缓,眼眸才抬起来。 不料,他淡淡拒绝:“公司最近没有招聘的打算。” 一句话让苏月然脸庞白了白。 不过念在周院长的关系,卓翼抬起来手,问于非檀要钢笔。 随后打开笔帽,随便抽了一张柔软餐巾纸,落笔有力地,在上面写了一串联系方式。 “这是闽总的电话,他是单身,或许需要苏小姐这样的人才。” 然后云淡风轻递过去。 苏月然愣怔片刻,只能接了。 卓翼这个意思非常明显,卓式企业总公司不用人才,君临那边更不打算招聘,不过看在周院长的薄面上,把她安排到江北,也算思虑周全。 后半程卓翼冷冷的,晚宴还没结束,便带着于非檀离开。 怠慢了一桌子业界精英们,以至于他们脸上一时间门非常精彩。 卓家三少不给面子,他们虽然是老前辈,也只敢怒不敢言。 酒局散尽,周院长带着苏月然离开。 私家车在市区走走停停,奔着下榻酒店君临而去。 周院长神色不悦,脸沉了一路。 苏月然低着头,仅仅握住指尖。 走到酒店门口,果然被老板叫住。 周院长说:“小苏你等一下,老师有事想要问问你。” 踩着高跟鞋的苏月然,唇色微白地停住脚,呆呆愣了两秒,才眼眸轻颤着转过来身。 周院长脸色非常严厉,居高临下审视她,“卓总为什么不辞而别?说走就走?” 苏月然低下头咬了咬牙,摇头否认:“我不知道啊老师。” 周院长瞪她,“按照我和卓秉年的旧交,愿意开口去求卓翼,按照正常情况,不管你到底业务能力如何,他都会尽量把你安插到公司……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苏月然狠狠僵住,眼角逐渐泛红,轻含了泪。 红唇咬了许久才松开,“我就是……就是觉得卓总很帅,方才他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忍不住上前搭讪了一下,可能热情过头了,但是,但是也没有什么吧……” “说了什么?” “只是说,座谈会上时间门很急,有很多不明白的问题,还想继续请教卓总……” “这种没水平的搭讪话术,你也想的出?” 苏月然有些着急解释:“我是真的想请教他!” 华灯初上,一派繁华景象的君临酒店门口。 周院长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间门眯起来眼眸。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女弟子。 “像卓翼这种身份地位,最在乎自己的名誉,他如今作为已婚人士,那就更注意了……今天这样的饭局,你一个小姑娘对领导那么主动,你知道在外人看来,会怎么认为么?” 苏月然茫然抬头。 就听周院长轻哼,“人家会以为,我老周借着座谈会交流的机会,把自己的女弟子往卓翼身边塞!” 苏月然顿时脸色煞白,“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职场的忌讳……” 周院长问她:“卓总已婚,你不知道没关系,你不会察言观色?无名指上明晃晃的婚戒,你当摆设?” 苏月然低下头,半晌才答:“……对不起老师……我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周院长深吸一口气,扔了手中香烟,嗓音嘶哑:“对不起这话,你跟自己说吧,好好的前途都被你自己断送了!希望这件事,没有外人知道,否则以后你怎么在圈子里混?” 说完转身进了酒店。 苏月然许久才转身,眼眸望着老师的背影,泪水涟涟。 苏月然一直清高自负,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第 81 章 哼,今晚就跟他提离婚(…… 卓翼乘着夜色回到清风畔, 晚上十点多,沈念君应该去睡美容觉了。 不过父亲卓秉年拉了大哥卓越在客厅内喝茶,应是刚结束工作回来不久。 自从卓越婚后, 也很少来清风畔住, 除了卓栀月和奶奶舒瑶之关系比较好,小时候卓越夫妻忙于工作, 舒瑶之主动揽下来照顾孙女的责任。 因为这件事, 卓越和舒瑶之的隔阂, 才算彻底没了。 卓翼抬脚进客厅,两个人正在聊卓明轩的事。 卓越说:“近来明轩安分了不少,在外面那样肯定辛苦,不过也没跟我讲过,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才打算把他调回来,毕竟是卓家的小少爷……” 原来大哥是替卓明轩求情的, 到底是自己儿子, 这次回来又瘦又憔悴, 整个人给了一圈,也难为卓越忍到现在才提。 卓秉年端起来茶杯,老神在在抿了一口,沉吟片刻才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现在是改了, 往后呢?再巩固巩固吧。” 卓越听了这句话, 唇线抿紧, 好半晌才又说:“明轩其实本质不坏,就是从小到大太宠他了,没有立好规矩, 我也知道父亲是出于好心。” 提起来太宠卓明轩这事,卓秉年一时间找到斥责之处,轻哼一声,“你也知道你太宠他了?你们夫妻从小对他事事包办,当时我不止一次警告你,男孩子是不能惯的,事事都要管着,以后长大了没出息。” 卓越听到这里,抬眸去看父亲,尽管四十大几,保养得益的脸庞,带着中年男人的儒雅气质。 他薄唇含笑,“是的父亲,男孩子太惯着,长大了容易没出息,但你知道么,我小时候,您很少关怀我们,缺少父爱,渴望母爱,我就是这样度过了我的童年乃至少年,我花了前半生去治愈我的年少创伤,直到遇到明轩的母亲,我才觉得我的人生终于完整了,就像半块玉佩,找到了缺失的另外一半……” “……所以在明轩小时候,我不希望像您这样不关心孩子,但我也没想到,过度补偿心理,让我教坏了明轩,一个不完整的我,怎么去教育出来,一个优秀的孩子?我没有参考对象,大多时候,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至于对还是错,我到现在都不清楚。” 卓秉年没想到随便谈了几句卓明轩的事,竟然引出来卓越这么一番言论,对卓越卓进又愧疚这件事,卓秉年从不否认。 卓秉年如今两鬓斑白,年轻时候的锐气少了很多,曾经性格倔强,有些话从不说,如今来日不多,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呢。 一时间老泪纵横,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默然许久,才唤了一声,“儿子。” 他看向卓越,“我知道你和卓进,你们两兄弟的关系,比和卓翼要好。” 卓越不否认,“因为从小到大,是我们两个抱团取暖。” 卓秉年点头,“我们之间的隔阂,和你舒姨关系不大,你觉得呢?” 卓越颔首,“父亲,我以前不认同你的观点,现在我承认,自从遇到明轩的妈妈,我才明白,身处危机不断的商场,每天公务压身,又见到人性的尔虞我诈,我所需要的温暖和支撑,只有枕边人能填满……所以你续弦,我能体谅。” 卓秉年点头,“但是你爸爸那个时候很无能,既要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努力稳住卓家几代人打下来的江山,又要一个人消化丧妻之痛,每天自己都像紧绷的一根弦,生怕什么时候扛不住,这根弦突然断了,你和你弟弟就彻底无家可归了。你没有安全感,你父亲那个时候,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遥想当年,卓秉年真是靠一股血性和不愿意服输的要强劲儿挺过来的。 他拿起来纸巾擦了擦眼角,“我甚至都不敢花费太多精力去怀念你的母亲,因为我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我身边有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盯着,随时准备划分我们的家业……那个时候孤军奋战,不像你现在,还有两个弟弟,一个老父亲,四个人一起赶路……” “我是忙于事业,以后给你们留下万贯家业,还是减少工作量,多陪陪你们?那个时候父亲和你一样,摸着石头过河,每天内心在两个选择之间纠结,不知道到底选哪一个,才是你们真正需要的……” ”我总安慰自己,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波折过去,我就有时间陪你们了,可惜商场瞬息万变,一波三折,过了这个危机,还有下个危机…… 卓翼在门外站立许久,才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父子两人的对话。 卓秉年这才赶紧三两下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的声音。 “卓翼回来了?” 卓翼慢条斯理抬脚,走进客厅,目光从卓越身边掠过,深深落到父亲红了的眼眶上。 停顿两秒,坐到沙发上,慢条斯理拿了一只干净的茶杯,提起来茶壶,一旦细细的茶水,散发着氤氲热气,落到杯子里。 “哒”一声,卓翼随意丢下茶壶。 淡淡的眸子,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两秒后,嘴角荡开一抹浅笑。 “人生不管做哪种选择,都有缺憾,因为世人总喜欢聚焦于别人有什么,我没有什么,而不是我有什么,别人没什么,”他端起来茶杯缓缓喝茶,“父亲和大哥在商场上深喑人性,怎么换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 卓越双拳微曲,垂在身侧,神色还沉浸在浓郁悲伤中,不欲搭理卓翼。 卓秉年闭上眼皮子深吸一口气,深不见底的瞳仁,不知在思量什么。 卓翼默了默,轻描淡写说:“今日我受邀去高校参加座谈会,心情不悦,便丢下一众业界精英回来,估计他们要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不过我姓卓,量他们也敢怒不敢言,因为身份就是我的通行证,年纪轻轻到了哪里,都被老前辈前簇后拥的捧着。” 随后轻飘飘看向大哥。 潜台词是—— 如果换个身份,不姓卓,没有卓家几代人的家业罩着,可能有一天我成了老前辈,我还得捧着别人。 轻飘飘两段话,瞬间点醒卓秉年和卓越。 本来也红了眼眶,有些悲伤的卓越,目光顿时看过来。 “是我方才没有抑制住人性的贪婪,弟弟说的很有道理。” 被唤弟弟的卓翼这才丢了茶杯,挺拔身姿站起来,“你们聊,我回房休息。” 说罢丢下他们,头也不回地,慢条斯理上楼。 至卓翼离开,卓秉年目光才从楼梯口抽离,沉吟片刻,倏然就笑了。 卓越不解地看过来。 卓秉年笑的是:“这小子什么时候偷听我们说话?” 卓越脸庞露出来一丝尴尬,“父亲,方才是我感性了。” 平白在弟弟面前被看笑话。 实在让他这个沉稳内敛的大哥,有些下不来台面。 卓秉年叹了口气,“你舒姨说,世间百态,人的性格是多种多样的,缺点也是多种多样的,在她的世界里,正常人没几个,更不要提完美的人,你对自己要求也不要那么高,感性是正常的,你老父亲这把年纪,看似铁石心肠一肚子心眼,刚才不也动容了?人有情绪,方为人。” 说到这里抬起来手指,点了点卓越。 “有事多跟你舒姨聊一聊,心理学是从哲学分出来的派系,以前心理学和哲学不分家,你别看她比我小,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通透着呢。” 说罢撑着扶手站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不快不曾发生,摆了摆手说:“时间不早,我去睡了,你别熬太久。” 走两步又转回来身,“我知你心疼你儿子,不过历练他这个事,必须要狠下心,慈父多败儿!” 最后这句说完,才转身离去。 卓越其实也这样认为,不过他们卓家的男人,有一个共同的缺点——惧内。 卓越突然提卓明轩的事,委实属于被妻子枕边风吹的,有些失了定力。 等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房间。 便拿着手机出去,夜色下,温言细语哄妻子—— “没谈成,不要生气……” “立刻回去么?”他抬起来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我今晚喝了酒,能不能住清风畔?” 那边不知回了什么,卓越点头答应,“十分钟到家太赶,能不能再宽限十分钟?” 一边哄人,一边给司机编辑消息,【一分钟之内,把车开过来。】 这边结束电话,司机也已经开着车,稳稳停到卓越前方。 他拉开车门,言简意赅地斥责,“两分钟才到,小吴,你最近懈怠了。” 小吴紧张地握紧方向盘,满脸委屈,苦笑不已。 “卓总,两分钟就不是人能干到的事啊。”小心翼翼打量着老板的神色。 卓越淡漠看着他,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十五分钟内到家,如果到不了,你自己主动去夫人那边领罪。” 呵,小吴立马明白了。 我说为什么突然大半夜不睡觉,鸡蛋里挑骨头,原来是为了找一个替罪羊啊。 * 座谈会上,周院长往卓翼身边塞女孩子的嫌疑还没解脱,事情就传到沈念君耳朵里。 她睫毛颤了颤,头颅从电脑屏幕上,缓缓抽离。 不由地眯起来眼眸,“霍潇潇你方才说什么?” 霍潇潇正了正神色,“我说,我爸爸也受邀去了那天的座谈会,亲眼目睹周院长的小心思,当然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他当然不会跟我讲,不过这两天圈子里都传开了,说周院长仗着和卓老爷子的关系,做事也太明目张胆了……” 她蹙着秀气的眉,看了一眼沈念君,“你不舒服啊,怎么了?” 沈念君愣怔地看着霍潇潇,虽然知道圈子里向来喜欢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 不过还是下意识失去理智判断,就觉得心口突然被撞了一下,缓缓地,越来越明显的钝痛,从胸膛扩散开。 脸色略白,对霍潇潇彻底失了耐心,佯装温婉笑意,继续套话:“这都被你知道了,那你还知道什么?毫无保留告诉我。” 霍潇潇这才继续八卦:“我怎么还听说,卓翼还拿了亲笔签名的信物,把小姑娘介绍到江北了呢,大家都猜测说,卓翼明面上拒绝,其实有城府着呢,江北山高皇帝远的,以后卓翼借着工作之便去江北出差,两个人见面也方便,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特别逗,传的有鼻子有眼睛,我都差点信了,不过卓小叔和你我都熟啊,我一听就知道他们胡说八道……” 见沈念君脸色煞白,才反应过来,顿时头皮发麻,“不对啊沈念君,你这个反应也太不对劲了……难不成,卓翼回家没有跟你交代?” 画廊内,沈念君指尖落到电脑上,慢条斯理把屏幕扣上。 她款款站起来,语气哑然道:“没有。” “那你刚才都是装的?” “不然你会说那么多么?” “……” 霍潇潇狠狠怔了怔,不过立马又拍着胸脯替卓小叔担保—— “我相信卓小叔的为人,是他们太爱嚼舌根了,内心龌龊!” 沈念君侧眸看过来,哪还有心情工作。 “你在这里慢慢喝咖啡,我就不陪你了。” 说完提了裙子,拿起来车钥匙,包,还有外套转身就走。 霍潇潇这才后知后觉捂嘴,知道自己说多了,其实她主动聊起来,是想奔赴吃瓜第一线,听沈念君亲自下场辟谣。 等她出去了,也好拿出来官方的话,把这件事澄清澄清! 没想到沈念君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我的妈呀,捅了马蜂窝,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小跑过来,一下子拦住沈念君的去路。 “冲动是魔鬼,念君你千万别激动,我就是带你一起吃瓜呀!你就当,我们在吃别人的瓜?” 生气的女子,此时此刻,骨子里都透着一丝妩媚,带着邪气的妩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冲动了?” 霍潇潇问:“那你去干嘛?” 沈念君仰首,“去找卓翼算账!” “那还不叫冲动?”霍潇潇深吸一口气。 因为最近在追卓进,霍潇潇看了不少书,研究了不少感情方面的事情。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先要确定要不要离婚,所以你得先冷静下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念君恢复了几丝神志。 顿时提裙子又撤回来,尽管心里难受的九曲八弯,也骄傲的扬起下巴,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 双腿交叠,手臂往膝盖上一搭。 傲慢无比地说:“有道理,如果卓翼犯了错,我一定要让他付出昂贵代价。” “是啊,男人最在意的是钱!所以我们得让他心疼,让他滴血,让他悔不当初,让他十年爬不起来!” “……” 怎么在别人的事情上,霍潇潇就这么人间清醒啊? 果然恋爱脑是区分对象是谁的。 霍潇潇想到什么又献一计,“我现在就给陈穗打电话,她最近不是和闽言走的很近?如果真有什么信物的话,那小姑娘肯定已经带着信物去江北找了闽言,所以闽言肯定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不如,派陈穗去套话?” 沈念君立马颔首,“马上打电话问她。” 谁知电话里一提,陈穗支支吾吾起来,“咳,信物什么啊信物——” 不就是一方写着闽言手机号的餐巾纸么? 谁知沈念君听到一半彻底炸毛,眼眶顿时红了,不给她说话机会,直接委屈巴巴地打断:“原来你也知道,却瞒着我,你到底是谁的人?” 说完二话不说,冲动地把电话挂了。 霍潇潇看着沈念君,沈念君也眼眶含泪看着霍潇潇。 “我想通了,哼,今晚就跟他提离婚……” 第 82 章 对我动了真情么?(一更…… 霍潇潇心想, 完蛋。 以前不管如何,沈念君都只分居,这次直接勃然大怒上升到要离婚了。 关键这种事, 还是因为自己好奇心太重, 吃瓜导致的…… 霍潇潇抚摸着哥白尼的头顶,狗狗完全不知主人的担忧,欢快的扭腰摆臀摇尾巴。 她拍了拍哥白尼,望着它如同看到卓进本尊, 于是就当卓进在场, 支起来腮询问卓进:“你说, 我是不是捅娄子了?美国那边吃的还习惯吗?现在应该是晚上吧?” 哥白尼眼睛晶亮地看着她, 回应她的, 是哥白尼继续拼命摇尾巴。 霍潇潇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一只狗而已……” * 沈念君从画廊急步出来,北风迎面而来,在廊下驻足不久, 豪华的私家坐骑靠边停下, 司机拉开车门,她由内而外弥漫着疏离气息,宛如一朵冰山雪莲般, 弯腰钻进车里。 大概周身气势太吓人。 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她才刚款款坐定,司机小孙侧过来眼眸小心翼翼询问:“卓太, 咱们去卓总的公司干什么?卓总今天一天到晚全是会议……” 冷不丁这么一问,倒是让沈念君清醒不少。 啊,一天到晚全是会议, 那我过去怎么找他算账? 直接去会议室? 沈念君这么要面子,肯定干不出这种事。 她从不曾这么冲动过,方才只顾着生气,竟然就连理智都没了。 只听外界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但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不是还没搞明白么? 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抿了红唇冷静下来。 小孙忍不住攀着座椅看过来,再一次询问:“卓太,咱们去哪?公司?” 沈念君侧眸看向窗外,略微颔首,纤白指尖抬起来,借着车厢内的水雾,在玻璃上轻轻描绘出来一朵不知名的花,“不去他公司了,我们回清风畔,看奶奶。” 小孙忍不住朝卓太太看去,不知她今天怎么回事,竟然想一出是一出的。 私家车在公路上疾驰,沈念君沉吟许久,才给陈穗又回过去一通电话。 垂了眸子,淡淡问:“我刚才有事就把你挂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没仔细听……” 陈穗上来就笑:“我说那个信物,就是一张写着闽言联系方式的餐巾纸啊。” 嗯,这么说来不是空穴来风,确实有这么一个小姑娘,被送到卓翼这里。 也确实就如传闻一样,卓翼没有收下这个女才子,让她去联系闽言,打算安排到江北去。 至于安排到江北的用意是什么,那也只有卓翼自己知道了。 沈念君想到这里,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得心口烦闷,闷的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除了烦闷,还有些痛,钝痛。 那种陌生的钝痛感,又如方才那样,在这里蔓延开来。 她忍着钝痛,深吸一口气,眸色染上忧伤,“为什么这种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霍潇潇知道的比我早,你知道的也很早……” 陈穗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赶紧解释起来:“我就听闽言提过一句,没太往心里去,这厮说什么,长得又漂亮,学历又高,梦中女神突然有脸了之类,我心里想着,孤陋寡闻,再刺激老子,老子也去考个博士硕士之类的……” 沈念君听的心不在焉,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女孩子的样貌,喃喃低语:梦中女神突然有脸了……这么夸张的么……” 陈穗说:“对啊,我也觉得很夸张!” 沈念君本来给陈穗打电话,是解开误会的,没想到陈穗几句话,让她更加……无法言说…… 结束电话,侧眸去看窗外,娇艳无比的脸庞倒映在车窗玻璃上。 自己的模样,不经意落在眼底。 我也是很多男人的梦中女神啊…… 嫁给卓翼的新婚之夜,谁晓得多少男人哭红了眼,只是没打电话告诉她罢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尽管还是比较自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这位神秘的“梦中女神”,扰乱了心神。 会宁山庄如往日一样宁静,沈念君只要回了这里,不管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会抛到九霄云外。 然而今天与往日不同,玫瑰园内,看着奶奶动作熟稔地拿着一把剪刀,修理着蔷薇花的枯枝,愣愣出神。 老太太在耳旁碎碎念:“……你看这个枝子,虽然长的很好,但我得忍痛割爱把它剪了,要不然不和谐……你以为每年为什么玫瑰园那么漂亮,还不都是我用心收拾的……” “老了老了,”她放下剪刀,端起来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泡着的,是某个富家太太前两日过来探望她,特地从香港带回来的红参,她坐到沈念君对面的软榻上,“今年明显感觉体力大不如前,前两天我还跟你爸爸说,给我配个新拐杖,结果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拐杖,镶嵌了一串的珍珠,我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真是败家玩意儿……” 说到这里去看沈念君,“我看那珍珠成色不错,要不然你把珍珠扣了,拿去做个珍珠项链?” 沈念君肌理细腻,骨质匀称的身姿欠着,,皓腕托着脸庞,只顾出神,哪里有心情听奶奶说这些。 是以施琼看过来,只看到孙女淡眸如秋水,俏丽若三春的脸庞,隐隐带着一丝忧愁。 忍不住噗一声笑了,“我说你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敷衍我这个老太太,跟你说话都不理我。” 沈念君这才恍然回神,眨了眨眼眸,“啊?奶奶你方才说什么?” 老太太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样子,抬胳膊整理衣领,姿态慵懒地说:“得了,反正你也没心思听我瞎念叨。” 沈念君尴尬不已,低垂着眼眸道歉:“奶奶,我遇到一些事儿……” 老太太点头,侧头看过来,一针见血地说:“是有关姑爷的事吧?” 沈念君一怔,“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扬起来眉梢,“你现在哪次来我这,不是因为你们小夫妻的一些臭矛盾?” 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帮沈念君拨云见雾,“我看我这个对谁都不感兴趣的孙女,越来越爱卓翼这小子了,一点风吹草动,就把她弄得心不在焉……” 沈念君小心思被戳破,愣怔之余又尴尬不已,抿了抿红唇,红着脸庞极力否认:“哪有啊,奶奶你不要瞎说,我跟卓翼那是商业联姻形式的搭伙过日子……”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可虚坏了,低下头在老太太面前磨叽了会儿,就找借口回房间了。 傍晚六点多,沈念君留在会宁山庄吃饭。 傍晚七点多,吃过饭的沈念君,坐在月朗星稀的月色下,仍旧不着急回去。 白天的时候还义愤填膺,到了这会儿彻底冷静下来,突然改变主意,准备试探卓翼,套话卓翼,拿证据! 从小到大,父亲和哥哥还有奶奶,都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一件事。 沈家可不是好欺负的,倘若“梦中女神”那事是真的,沈念君少说也要扒卓翼一层皮再离婚才能消气! 想到这里,沈念君心理更打定主意。 没想到下一秒,某个让沈念君一天都没有好心情的狗男人,没事人一样发消息询问。 卓大聪明:【去哪了?】 沈念君觉得“卓大聪明”四个字有些刺眼,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冷漠又绝情的,给他改成了“给你脸了!” 随后本着不能打草惊蛇的原则,心里想着“关你什么事”,打字回复:【会宁山庄。】 “给你脸了”淡淡说:【我在等你吃饭。】 沈念君挑眉,【我已经吃过了,在和梦中女神聊天。】 “给你脸了”疑惑道:【梦中女神?】 毫不在意地掠过去这个问题,只问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让于非檀去接你?】 卓翼突如其来飙情话,让沈念君不由得愣了愣。 换作平常指不定会娇羞一下,然后含羞带怯装不懂。 不过毕竟有了白天那么一回事,看到这句话立马蹙眉。 果然男人做了亏心事怕被发现,毫无例外都是这个样子! 他以为,她是随随便便两句甜言蜜语,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是以一句情话,顿时让恢复平静的沈念君,暴躁的小宇宙瞬间点燃。 毫不留情地斥责:【渣男!】 卓翼看到这句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含着弧度淡淡笑了。 把沈念君骂人的话,自动转换成—— 在同他打情骂俏。 * 晚上十点多,沈念君才不紧不慢回到清风畔。 走到卧室门口驻足片刻,抬起来纤细指尖,轻轻推开房门。 室内寂静无声,卓翼并不在卧室! 沈念君蹙着眉走到梳妆台,停顿片刻,刚转身准备去书房找人。 卓翼已经结束视频会议,从书房出来回了卧室。 娇美如花的妻子站在梳妆镜前,款款抬起来眼眸,目光幽幽的看向他。 卓翼伤口基本痊愈,傍晚陪孙总喝酒,有些薄醉。 本来是提前回来陪妻子吃饭的,没想到沈念君去了会宁山庄,视频会议结束之后,脸上薄醉之态彻底消散,就吐息之间还带着淡淡酒香。 方才对她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确实是卓翼第一次尝试说情话,不过虽然一天没有见,确实思慕殷切,足以委婉表达他的心意。 于是自动忽略掉妻子的幽幽目光,嘴角荡开一抹慵懒笑意。 抬了修长指尖,刚要轻触沈念君的脸庞,倏然,沈念君转过去头。 女子秀气如画的眉皱起来,目光落到一尘不染的梳妆镜上,望着自己脸颊白皙,红唇水润的模样。 小心翼翼试探:“你当初为什么娶我?” 说完目光转回来,抬了眼眸,抿唇凝视着卓翼,仿佛任何细微动作都不放过,想把他看透了似的。 卓翼指尖顿了顿,“我记得回答过,想娶自然就娶了。” 说到这里,上前一步,逼近沈念君。 谁知她仿佛见到毒蛇猛兽,侧了纤长如鹅颈一般的脖颈躲避他。 “你在顾左右而言它,”沈念君眯起来眼眸淡淡说,“要不要……考虑一下离婚啊?” 卓翼僵住,还以为自己听错。 周身气势凌人,乌黑深邃的眼眸,探究她:“你刚才说什么?” “离婚啊,然后再去找有才华又漂亮的女神,最好是金融系的,跟你有共同语言!” 卓翼缓缓地,缓缓地眯起来眼眸。 “有才华又漂亮?女神?金融系?” 他精准的抓住三个形容词,垂了眼眸,视线笼罩着她不知在思量什么。 就在沈念君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套话,卓翼忽然温柔的笑了:“卓家没有离异人士,我也不准备开这个先河。” “所以离婚这个事,你想都不要想。” 随后唇线抿紧,霸道又不讲理的通知她:“不过我们可以来聊一聊,金融系女神这件事?” 果然,在聪明人面前千万不要耍心机,因为聪明人本来就聪明的像猴一样,你的任何心思,都可以轻易被看破! 本来沈念君还给他留了一分颜面,既然他让自己这么下不来台,顿时决定撕破脸皮! “是啊,我们还是赶紧离婚,也免得耽误你去找金融系女神!还大费心机把她安排到江北去,每次都要飞来飞去多麻烦,干脆娶到家里,每天晚上都搂着才香!” 沈念君言辞犀利字字珠玑,把忍了一天的憋屈怒火,尽数发泄给卓翼! 女孩子的生气总是这样没头没脑,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的模式。 沈念君自然也不能免俗。 到这里头脑一热,一桩桩,一件件,跟他清算起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的就是你!因为一幅陈年旧画,你让我不要去见陈老师,我便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你呢?你有尊重过我吗?” “如果你尊重我,就不会让我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如果你尊重我,我也不至于这么雷霆大怒!” “你娶我本就为了沈家的权势关系,是我自己定力不足,被你三言两语哄骗就动了真情!还以为商业联姻能培养出来真挚的爱情!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让我着了道!事实证明,我没见过乌鸦,所以你欺负我不知道乌鸦有多黑!现在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让我做了下堂妻,骗我身子骗我感情!你真是——” 卓翼目光悠然转深,忍不住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沈念君委屈至极,奋力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过! 如果不是被他控制着,真想再挠他那么两下! 不由地眼眶通红,被逼出来泪珠:“放开我——” 卓翼却温柔问:“动了真情?” 他扣着纤细白皙的腕子,用力往身前拉。 “对我动了真情么?” 这么一问,沈念君真是又觉得羞辱,又觉得伤心,长这么大,谁敢这么欺负她? 长发凌乱,勾勒着夺魂摄魄的脸颊,眼眸又如同受了伤的小兽一般具有攻击性—— “动了真情又怎样?你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我现在已经彻底死心了!现在我宣布,我要跟你拜拜!” 卓翼不由分说手臂用力,在沈念君呆愣间,一把抱起来娇软身躯,重重按在门板上,随后俯下身,隔了布料轻咬一口。 沈念君痛得蹙眉,不受控制双腿一软,立马就没力气跟他对抗了。 仓皇间,听到一声浅叹。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短命?才刚被我知道动了真情,就打算把我从你心里驱逐出去?” 沈念君怔了一下,这会儿才理智下来,听清卓翼在说什么,双眸忍不住颤了颤。 “不然呢!要不然留着你过年吗?!” 卓翼一把捏住沈念君的白皙下颌,虎口钳住妻子的下巴,轻而易举抬起来。 他眼眸轻眯,笑意浓浓。 “怎么就那么冲动,冲动起来脾气那么大,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沈念君还要再斥责,“唔——” 谁知红唇被微凉的指腹堵住,彻底把沈念君的怒气掐断—— 男子淡眸含着轻笑,居高临下深深看她。 相比沈念君的冲动,卓翼就沉静多了:“金融系的女神……” 他沉思了下,分析说:“我每天在公司忙碌,接触的女人并不多,学金融的女孩子……那范围就更小了……” 语气仍然云淡风轻,“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周院长的女弟子,好像姓苏,具体叫什么记不得了。” “你在吃她的醋么?为什么?”脸庞这才多了一丝疑惑费解,“为什么还说……我去江北飞来飞去不方便,不如直接娶回家?你以为我安排她去江北,是为了掩人耳目?” 分析到这里,卓翼顿时恍然大悟,觉得一切都明朗了。 抵着沈念君红唇的手指拿开,漫不经心表示:“一个职场新人而已,到底有没有能力还未可知,我给闽言打一通电话,让他随便打发了。” 说罢就拿起来手机,在沈念君面前,光明磊落地拨出去电话,甚至为了洗脱嫌疑,刻意放外音给沈念君听—— “闽言?” “卓总有事?” “前些天,周院长推荐的女学生,你留用了?” “没有啊卓总,周院长恰好来江北出差,带着女弟子一块儿找我叙旧,提到你推荐小姑娘来江北的事,我们统共聊了不到十分钟,怎么了?” 卓翼垂眸,冷冷问:“金融系女神这话,从你嘴里说出去的?” 一提这个,闽言立马就不好意思笑了,“这个陈穗太自恋了,我就是故意打击她,也免得她整天牛逼哄哄的,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盛世美颜……” 沈念君:“……” 83 第 83 章 伤风败俗(二更)…… 卓翼目光淡淡落到沈念君脸庞上。 方才还义愤填膺, 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所以叫嚣着的沈念君,顿时哑火。 她看着手机眨了眨眼眸, 只能干巴巴抿了抿嘴,浅声道:“你们可真有意思, 对自己的话一点儿都不负责。” 闽言没想到卓太在场,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 自然顿了顿。 “啊, 卓太也在啊。” 卓翼语气平淡,“嗯,所以以后不要胡言乱语,会影响我们夫妻和睦, ” 你们夫妻和睦不和睦,跟我有什么关系? 闽言简直无语。 得亏沈念君比较讲理, 维护了他两句:“这跟他没关系,外界也沸沸扬扬在传,什么亲笔签名的信物,什么安排去江北只是为了方便私会, 还有什么——” 卓翼捏了捏领带,打断她:“周院长与父亲是旧交,我不想收他的女弟子,便推到了江北, 毕竟是前辈, 总要给几分面子。” 沈念君轻抬下颌, 别扭道:“谁知道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倘若真有什么心思,把人送那么远, 岂不是自讨麻烦,毕竟我很忙,上次若不是你,我等闲不去江北的。” 沈念君一怔,眯起来眼眸,“上次,是为了我才去江北的?” “不然呢,”卓翼慢条斯理放下手机,目光戏谑提醒她,“顾止围,忘了么?” “那是误会!” “这也是误会,大大的误会。” “……” 沈念君彻底被说服,款款低下头。 卓翼站起来,举止斯文地走到沈念君跟前,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 “现在还要不要离婚了?” 沈念君哽住,好半晌才说:“你为什么因为顾止围,突然跑到江北找我啊……你就那么喜欢我?” 卓翼顿了一下,随后帮她理好凌乱发丝。 拉了她的手,深深凝视她。 “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大动干戈,有这个闲在时间,还不如睡个饱觉。” “倒也是。” 电话还没挂,两个人却不顾还有第三人在场,竟然旁若无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秀恩爱。 闽言真不想偷听,是他们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于是轻咳两声。 卓翼目光这才轻飘飘看过来,修长指尖落下,直接不打招呼挂断。 闽言:“……” * 夜色越来越深,沈念君洗漱结束,坐在梳妆镜前,流动秋水般的眼眸,透过镜子,不经意落在卓翼身上。 看了看他,拿起来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动带着馨香的发丝。 伟岸身姿裹着浴巾走近,幽暗深邃的视线,卷着邪魅看她。 “现在打消顾虑了么?” 沈念君慢条斯理放下梳子,转过来身,浅薄睡衣随着动作,又窄又细的肩带滑落下来,她理上去,“还行吧。” 卓翼随着她的动作,喉结滚动两下,指尖落在浴巾边缘,“那做一做,确定到底打消顾虑没有。” 沈念君错愕抬眸,“我们刚吵完架,你就能做?” 谁知卓翼淡淡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走近,坐到她身上,在沈念君的注视下,倏然探手,连人带梳妆凳拉到自己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 “那就是没原谅,我们继续解决这件事。” 都凌晨了,沈念君早就困的呵欠连连。 听他这么说,立马就皱起来脸,“大半夜解决什么解决,明明就是想睡我而已,找什么借口啊……” 卓翼淡眸扫过来,刀刻般有棱有角的下颌,略抬。 “我确实想睡你,卓太太,请问老公垂涎妻子的身子,有什么问题?难道你不舒服?” 这话也太伤风败俗了吧…… 一向都很舒服的沈念君立马红了脸,推开他,绕过去。 掀开被子就躺到床上,背过去身。 “你忍一忍好了,我今天一天都在生气,才没有那个闲情雅致。” 说罢寻了个特殊舒适的姿势,开始酝酿睡意。 大半个美背露出来,细润如玉脂的肌肤,刚洗过热水澡,透着淡淡的粉色,如朝霞映雪,让人挪不开视线…… 卓翼眼底,不由自主泛起来一丝涟漪。 半晌没等来动静的沈念君,听着室内的寂静无声,忍不住爬起来,蛾眉轻蹙。 “你,不睡觉啊。” 床榻上,娇花脸庞泛着冷白,嗓音软软,仿若在暗示邀请。 男子英挺的眉梢,不自觉轻扬。 直到娇花被托抱着送到梳妆镜前,游龙入窄巷,才攀了伟岸肩背气若游丝辩驳:“谁邀请你了……” 我只是催促你睡觉而已! 卓翼垂眸,嗓音带着邪魅与性感:“没有么?抱歉,”他闷哼一声,“那是我误解了……” 嘴上说着诚挚道歉的话,举止动作却没感觉到一丝抱歉。 细腰纤瘦不禁春,恣意任君怜,紧接着娇花只觉无力,朱唇紧抿,抵抗不住渐闻声启。 淡雅如雾的星光,尽数洒遍大地。正对着床榻的梳妆镜里,或深或浅的混杂在一起。 在梳妆镜面里,勾勒出一副让人叹为观止的画面。 这夜倦极之时,沈念君沾了枕头就想睡。 卓翼却越发精神,支起来额角,低声唤她,“别睡。” 沈念君动了动沉重眼皮,哑着嗓音低喃:“干什么啊?” 卓翼沉吟片刻,薄唇动了动,“从什么时候动情的?” 说完以后,沈念君没回答。 害羞了? 卓翼垂眸扫过来。 轻浅呼吸声,在耳边渐起,这么短的时间内,沈念君竟然睡着了。 卓翼有些哭笑不得,叹口气。 静静欣赏妻子的睡颜…… “每次都睡这么快,就这么累?” 回应他的,是沈念君均匀的呼吸声。 卓翼掀开被子站起来,这才拉上厚重的窗帘,把银白色的月光,彻底隔绝在外。 84 第 84 章 好大的胆子 春节将至, 一本正经对霍潇潇说,半年以后才会回来的卓进,突然从美国回来了。 霍潇潇把哥白尼的狗绳轻轻放到卓进手中, 站在寒风肆虐的冷风中,多日未见,抿了抿红唇,一时不知说什么。 卓进垂眸看她一眼, 又把目光投向肥了不少的哥白尼。 脸色波澜不惊地接过去狗绳。 既然霍潇潇无话可说, 卓进也不多留,牵上狗绳, 转身就要上车。 霍潇潇被逼无奈, 这才唤住他。 “哎——”望着男子挺拔修长的身姿, 本来一肚子要诉说的话,见了本尊,突然就不知说什么,赶紧没话找话,“就这样就走啦?” 卓进这才停下脚步,没有转身,“不然?” 霍潇潇忍不住说:“你这样就很没有礼貌啊。” 男子怔了怔,这才慢条斯理转身,望着记忆中熟悉的面容,眼眸冷冷,“哥白尼被养的很好,谢谢。” 就这? 霍潇潇撇了撇嘴, 扣着指甲低声抱怨:“你就只关心狗,不关心一下我吗?” 卓进目光落到霍潇潇脸上,傍晚暗淡的光线, 在白皙泛着光泽的脸庞上,留下一丝光晕,衬托着水润红唇。 “近来伙食不错?” “嗯?” “胖了。” “……” 这厮嘴巴子可真毒,人家哪有胖?一个星期之前上称,明明还瘦了两斤! 不过他说的煞有介事,霍潇潇尽管自信,还是忍不住抬起来细瘦的腕子,咬着红唇,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难不成短短一个星期,真的又胖了吗? 还是昨晚睡前喝水太多,脸庞有些水肿? 卓进也真是的,从美国回来都不提前通知她,以至于今天突然打电话要接哥白尼,害的霍潇潇手忙脚乱,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提前知道的话,怎么说也得先贴上三天面膜,好好做一下准备工作。 想到这里微扬下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有听到风声?” 卓进扬起来眉梢,“昨夜凌晨。” 昨夜凌晨就回来了? 这个沈念君也真是,估计最近夫妻琴瑟和鸣,把她甜的晕头转向,有些找不到北了吧! 不过沈念君还真是冤枉,这次卓进低调回国,谁都不曾通知,更何况沈念君已经从清风畔搬了出来,眼下住在怡景溪园,关于卓进春节要不要回来,也曾打探过自家老公的口风。 得到的回答是:卓进从不因为春节改变行程,是以大略不会回来。 至于卓进这次一反常态,突然放下手头工作,为什么回国过春节,也只有卓进自己才知道事实真相。 不过霍潇潇多自恋啊,等闲打击不到她的自信心,把卓进的这个改变,很自然联想到自己头上。 想到卓进出国前一天的那日,自己对他春节不打算回来,委屈巴巴的控诉,顿时就笑眯眯问他:“你这次回国过春节,是不是因为我啊?” 卓进怔了一下,冷白的脸庞极不自在地挪开,随后冷冰冰否认:“不是。” 霍潇潇却说:“不是因为我也没关系,反正你回来了,你就得陪我过春节。” 卓进:“陪你过春节,有什么好处?” 霍潇潇站在他的视角,不知羞地画大饼:“好处当然大大的,毕竟你现在也到了岁数,只要你有时间,我还是很愿意立刻马上给你生猴子的!” 毕竟你现在也到了岁数? 这句话,瞬间令卓进眯起来眼眸。 沉默无言审视她,随即不打招呼转身上车,那不近人情的样子,让霍潇潇愣在当场。 “啪”地一声,卓进无情的把车门拉上,车子启动,随后不给霍潇潇反应过来在后面追车的机会,短短几秒绝尘而去。 霍潇潇怔怔地看着划破暗淡黑夜的红色尾灯,缓慢地眨了眨眼皮子。 不想生猴子就不生猴子,他生什么气呢? 这年头狼多肉少,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大义凛然表示要为他生猴子,他应该眼泪盈眶赶紧点头不是? 这反应也太没礼貌了! 真是莫名其妙! * 方才被霍潇潇惦记的沈念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软绵绵躺在花房的软榻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手里握着一本《零基础 学养花》的书籍,看的昏昏欲睡。 忍不住抬起来指尖打了个哈欠,把书随手丢到茶几上,端起来咖啡浅饮一口,随后掀开毯子,踏板上柔软缎面的拖鞋,朝乌金木的书桌款款走去。 卓翼此刻端坐在电脑旁,棱角分明的下颌微侧,修长指尖捏了手机,与公司高层浅叹,虽然足不出户,三言两语运筹帷喔。 沈念君朝他走过来时,卓翼眼眸清冷,轻轻抿着唇线在听高层领导汇报工作。 随后淡淡抬眸,视线落到沈念君身上,从她妖娆纤细的腰身一扫而过。 沉吟两秒,淡声道:“上次会议便谈到这个事情,我不是清晰的下达了我的意思,既然于总那边有别的想法,你也不必勉强他……” 沈念君指尖划着乌金木的桌面,掠过来。 卓翼很自觉往后靠了靠,修长脖颈间,性感至极的喉结动了动,身前让出来位置,牵了她的手腕,把人拉坐到修长腿上。 沈念君异常顺从,软软靠着他的胸膛,百无聊赖间,水葱似的莹白指尖落到老公,深色衬衫最上面一枚纽扣上,略抬小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慵懒拨弄。 卓翼这通电话打了太久,不是那方汇报进展,就是他沉声吩咐新工作,沈念君心不在焉听着,被忽略太久,不由地失去耐心。 明媚如花的脸庞皱了皱,忽而闪过一丝促狭,眼眸顿时生动起来。 随后指尖轻点,从水晶纽扣上,转而落到男子的精致喉结。 粉色的舌尖轻抵贝齿,噙着一抹笑逗,弄他。 卓翼一怔,喉结在她指腹的按压下,不经意滚落,视线垂下来,与她四目相对,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那边说完,停顿两秒,没等来老板回答。 忍不住试探:“卓总在听吗?” 卓翼瞬间回神,指尖捏了捏手机,嗓音性感低哑,“在听,你继续说。” 他在沈念君的勾动下,恢复一本正经的工作状态。 人家都说,认真投入工作时的男人最有魅力,更不要说受人尊崇,矜贵无比的卓翼。 他越是不为所动,沈念君的魅力越是受到质疑,本来只是轻微动作,提示卓翼她已经无聊死了,让他赶紧结束电话陪她说说话。 谁知自己这么大胆的行为被完全忽略,能不勾起来她的好胜欲? 于是被勾起来好胜欲的沈念君,不由地轻轻蹙眉,眯起来眼眸回想了回想,在某些时刻,卓翼一脸邪魅的勾人手段。 凭什么只有沈念君无力招架的份儿?这也太不公平了! 沈念君当即做出一个大胆决定,她要把自己的行为升级一下! 于是指尖往下落,落到大概三枚扣子的地方,垂下来眼眸,慢条斯理解开一枚,顿了顿又解开一枚。 望着若隐若现的,浅白色肌理,沈念君扬起来眸子看他。 不搭理我是吧? 她垂眸,画着圈进行下一步动作,几秒后抬头,再一次观察卓翼的反应。 卓翼没见她,只是抬手,轻轻落到桌面上,低沉而又不染一丝感情的语调,溢出来薄唇。 “已经吩咐于非檀去落实了,你需要什么资料,让于助理帮你去资料室调……嗯,只要是工作需要,这些不需请示。” 在沈念君没有注意的时刻,他说完轻轻握拳,眼眸缓慢闭了闭。 没有捕捉到什么的沈念君,顿时泄气,不再跟他较劲,脚尖落到地毯上去寻自己的鞋子。 心中还忍不住想—— 无趣的男人。 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工作。 明明说好了今天下午是陪她的,在花房呆了一下午,还不是打了一下午电话? 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说的好听,就是不能深究。 下一秒寻到自己的鞋子,掌心撑着桌面,立马欠身子准备下去。 耳边,卓翼还在说:“嗯,还有什么?你说。” 沈念军已然站稳,准备抽身离去。 谁知突然腰间一紧,错愕间,又被卓翼拉坐回去。 这次稍微用了力道,沈念君一个不稳,额角与男人结实的胸膛相撞,她忍不住蹙眉。 明明一直在认真听电话,竟然还有功夫理她? 不过垂眸间,看到胸前两枚纽扣被解开,凌乱间极尽慵懒美感,明明让人想入非非,却岿然不动,周身尽是禁欲气息。 这一幕让沈念君怔了一下,那凌乱慵懒的画面,仿佛无声的诱引。 她还在出神之际,此刻才彻底结束电话的卓翼,确认确实挂断,手机推进桌面。 扣住小巧下颌,一把抬起来愣怔着的,眼眸沉溺在美色中想入非非的妻子。 目光悠然垂落。 勾唇问她:“今天的胆子挺大。” 他一边说着,落到她的红唇上的目光,轻轻游弋,仿若用眼神代替唇舌般,细致地描绘妻子的唇形。 沈念君眨了眨眼眸,“我的胆子一向都大。” 卓翼轻笑一声,“那我便帮你回忆一下,我们在花房的第一次。” 话音落地,就直接俯身,在沈念君呆愣中,一个用力把她抱起来,直接推了她坐到办公桌上。 往后退两步,指尖落到袖扣上,动作斯文到极致,眼神却邪魅无比。 他把刚只手的袖扣解开,继而转落到修长脖颈间,下颌略抬,三两下解开领带,慢条斯理抽下来。 沈念君忍不住咽了咽,蜷起来纤细小腿,扭腰往桌子那边爬。 盛开过后的蔷薇花落了一地,微风拂来,无力摇晃着。 若有似无的香气,裹着咖啡的浓郁。 在逐渐暗淡,逐渐漆黑的夜晚,绽放着令人咋舌的美景…… 85 完结上 我也爱你老公(完结上)…… 春节之前, 宁北又飘了一场雪,沈念君坐在会宁山庄的窗棱前,仰头望着雪花出神。 整个房间热气氤氲,卓翼在前厅陪父亲沈贵山下棋。 周姨推门进来, 拿了一兜子汁水鲜嫩的香橙, 颗粒饱满的桂圆, 还有散发着香气的芒果匆匆离去, 到厨房拎起水果刀, 动作伶俐地切开,盛放在两个盘子内。 一盘送到前厅,回来以后才端了另外一盘, 放到沈念君面前。 沈念君本来不想吃, 垂眸看去,摆盘颇有花样,立马提起来食欲, 捏着银色刀叉,取了一枚剥壳去核的桂圆白肉放到嘴里。 又清爽又甜, 不由地眉头舒展, “嗯,好吃。” 周姨笑着擦了擦手, “姑爷前几天送过来的, 说是珠江三角洲产的石峡龙眼,日照充沛,雨水适中, 所以特别甜。” 沈念君听周姨这么说着,又取了一枚香橙放入口中,和桂圆相比果然味道差劲多了, 忍不住促起眉梢。 勉强咽下去,“卓翼和我爸爸下棋,你方才过去谁赢了?” 周姨笑吟吟说:“高手过招,这还没进行到一半。” 沈念君转头看了看外面纷飞大雪,忍不住托腮,悠然叹了口气。 中午时分,父亲公司有事,被一个电话叫走,沈念君和卓翼一起陪奶奶吃饭。 家中阿姨做了一桌子菜,老太太心情好,饭量自然不错。 沈念君笑着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到奶奶盘子里,“这是周姨亲自上山采的,奶奶你尝尝。” 老太太夹起来,忍不住去看孙女,上次来的时候还愁眉不展,以为这次总要闹上一段时间,不过眼下这么看,两人感情还是很好的嘛? 枉费她前段时间挂念,还想把卓秉年这小子叫过来敲打敲打。 这就是身份尊贵的好处,孙女受了欺负,施琼才不会说卓翼什么,直接找他老爹算账。 不过得亏存住气没把卓秉年叫过来,刀尖用在刀刃上,一点小事就出马,就显得她这个老太婆霸道。 一口竹笋吃完,看着沈念君撇了撇嘴。 在会宁山庄呆到傍晚,两人才上车回怡景溪园。 车内暖意,沈念君就有些犯困。 对于新年的安排,卓翼沉吟片刻,侧头去看沈念君:“你不是早就想去英国那边的皇家属地度假,难得休年假,那边恰好正在举行国际赛事。” 她本来困倦,听到这里,倏然睁开眼眸。 “我们在皇家属地过除夕夜么?” 今年春节,是卓家上下最难得团聚的一次,就连一向打着工作之便,从不回来和家人一起过除夕夜的二哥,这次都回来了。 不在家过年,父亲母亲那边倒是没什么,不过,卓进一向玻璃心,好不容易在家一次,卓翼带沈念君出去度假,恐怕又会让他多想。 以为是嫌弃他。 是以为了照顾卓进的情绪,卓翼说:“过去玩几天,除夕夜之前,我们要赶回来。” 那也行啊。 这对一向工作半年休息半年,今年下半年还被卓翼要求不能出去度假,早就憋坏了的沈念君来说,简直不要太体贴。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凑近卓翼,顿时嗓音又软又温柔:“那什么时候走?” 卓翼淡眸轻扬,轻抬指尖,对着自己的脸庞点了点,然后侧过去脸,给她留了一个如雕刻般精致的侧颜。 沈念君眯起来眼眸。 还真是把商人不亏待自己的理念贯彻落实到极致啊。 不过还是缓慢凑近,在他脸庞落下一个吻,然后眼睛晶亮,期待地看着他。 卓翼这才满意,抬起来手腕,看了看表盘指针。 六点多。 他斟酌两秒,“今晚就过去?” 今晚?这么突然? 随即打电话给于非檀,语气就像“你吃了吗”那么平淡,“安排私人飞机,两个小时后我和太太要去英国。” 说完挂断电话,温声问她:“两个小时够不够你收拾东西?” 两个小时收拾行囊是有点紧张,不过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这么久是为了照顾她收拾东西,其实现在起飞也没问题? 沈念君惊愕地眨了眨眼,顿时臣服于老公的钞能力。 既然老公都这么照顾她了,沈念君已然不能掉链子,点头说:“够了够了——” 说完不等自己话音落地,给怡景溪园的阿姨打电话,让她们赶紧帮自己收拾东西。 “卓太这么着急,是明天去出差吗?” 沈念君纤白的指尖捏着手机,目光不经意落到自家老公身上。 低调炫耀:“和卓先生去度蜜月,英国。” 两个小时后,沈念君着了一款深色风衣,挽着自家老公的手臂款款而来,在登机舱门处,身穿制服窄裙的乘务员,恭敬地鞠着躬,目送他们登机。 沈念君娇俏的脸庞,戴了一枚款大墨镜,暗淡的光线下面看不真切轮廓,从乘务员身旁一闪而过。 只给对方留下一个冷白到让人艳羡的肌肤,和娇艳欲滴,让人惊叹的红唇。 不多时,一架庞巴迪中型公务飞机迅速地滑向跑道,犹如一只掠过海面的白鸥,划破漆黑夜幕。 * 陈穗和姚布还有霍潇潇得知这夫妻俩,大半夜包机去英国,简直艳羡到不行。 要知道一个普通小型的商务机,起飞降落间,就是百来万的花费,他们还是乘坐一辆中型公务机,少说也得一千万啊! 这是去度蜜月么?这是明晃晃的烧钱啊! 陈穗最是痛心疾首,有这个钱,为啥不投资她开展新商机? 再不济,好歹让她们三个蹭飞机跟着去英国,哪怕到了地方,把她们扔大马路上也行啊! 两个人出游,动不动就包机,也太浪费资源了! 一夜颠簸中,飞行十六个小时丝毫没有影响睡眠的沈念君,中午十二点才在小岛落地。 她提着裙子下来飞机,望着澄澈无比的蓝天白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卓翼在用标准的英伦腔调打电话,通知早就等候在机场外面的下属,把车子停在哪里哪里。 沈念君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这里位于法国西北岸,做飞机去伦敦大概半个小时,如果这里很无聊的话,就撒撒娇,让卓翼带她直奔法国。 私家车在人烟稀疏的马路上奔驰,虽然位于富人区,住处却在更幽静偏远之处。 和宁北的冬日不同,这里天气温和,沈念君下了飞机,就把风衣脱掉搭在手臂上,只穿了一件薄裙。 不过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因为海拔太高,蒙了一层白皑皑霜雪,坐落于葱葱郁郁的林海间。 此刻车子顺了海岸线行驶,沈念君顶着墨镜,脸庞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落了车窗展开手心,任由风和湿咸的海水从手背拂过。 卓翼支了额角,侧眸看过来,凝视她。 “开心么?” “爱你~” “谁爱我?” “我。” “说全了。” “……我爱你。” * 在这里度假的三天两夜,第一天去看了国际赛事,人山人海簇拥,两人猜马赌酒。 沈念君技不抵他,在赛马场,醉酒后娇弱无力地扶着栏杆,深一脚浅一脚地站稳,蹙着细眉抱怨:“你怎么不让着我?” 卓翼一袭精致西装,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双腿交叠望着她浅笑。 “是你方才让我不要让着你。” 沈念君惹了酒香的薄唇轻启,口齿不清地斥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 醉酒后一袭白裙的沈念君,脸色泛着不自然潮红,因为攀着高高的栏杆,轻薄的裙袖顺着纤细的,仿佛稍微用力就会不小心折断的雪白藕臂滑到深处,妖娆曼妙的身姿,亦随着她的动作,勾勒出或深或浅线条。 盛世美颜不经意绽放,如同勾魂摄魄的妖孽一般。 赛马观看台上,引来不少外国男子频频侧目。 卓翼无可奈何,只能脱了外套搭在她肩头,拢了她往外面带。 冷着脸气势逼人,把那些跃跃欲试的目光挡回去。 “哎,这就走了?我还没尽兴……” “以后不可以这样穿。” 沈念君脑子短路,后知后觉地想—— 这样怎么了? 明明就很端庄啊…… 沈念君回到住处,躺了一个下午才彻底酒醒。 晚上沈念君酒醒,卓翼又带她去了好友的酒庄。 身材高大,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与卓翼问候两句,忍不住绕过卓翼,目光落到沈念君身上。 看到传说中,让卓翼愿意娶回家的卓太本尊,勾唇笑了。 没头没尾用英语隐晦地对卓翼打趣一句:“我以前不明白你为什么有那个心思,现在明白了。” 随后放下高脚杯,弯腰吻了吻沈念君的手背,用西方礼仪表示尊敬。 “您大抵是我见过,最让人惊艳的东方美人……” 沈念君自然是懂英语的,礼貌颔首,忍不住用英语问:“有哪个心思?您在说我爱人吗?” 谁知对方给了个惊讶表情,后撤两步去看卓翼,对沈念君礼貌表示:“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由卓亲自告诉你比较好,我不方便置喙。” 沈念君抬头看向卓翼,挑了挑眉。 男子握拳轻咳,话题转到—— “不如明日去山上打猎?叫上约翰逊夫妇,还有戴维斯夫妇?” 那人说:“琼斯最近也回了英国,前几天我听威廉说了,不如再叫上他们两个?” 卓翼沉吟片刻,淡淡抬眸,“我妻子第一次见你们,可能比较拘束,能不能多叫几位女士?还有你们的反应不要太大。” “哈哈哈——”对方朗声笑了,“卓,大家肯定是为你们开心的。” 不过还是端起了酒杯,“当然我们也明白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的不同,会特别关照一下——”他对沈念君勾唇,“漂亮的东方女士。” 沈念君心想,谁拘束了? 我只是比较慢热而已。 晚上鹿肉牛排招待,还有家里管家特制的小甜点,沈念君吃不惯鹿肉,不过小甜点吃了不少。 * 度假的第二天一早。 一行人带着帐篷跨越山林,又去了另外一处卓翼和友人纯手工搭建的狩猎木屋。 远在高山之上,取暖照明等设施一应俱全,怪不得以前拍卖会上,沈念君怎么折腾钱卓翼都处之泰然。 一个小木屋没什么稀罕,不过远离人烟之处,一个小木屋还能如此智能化,花了多少钱也只有卓翼自己知道。 先是打猎,猎来的东西,剥,皮去骨全自助烧烤,品着美酒,吹着微风欣赏山间的美景,吃着新鲜的野味,别提多惬意了。 威廉和琼斯是单身,大家聊起来追求女孩子的技巧,谈话间,戴维斯太太强调了一个可得性。 她刚生产完不久,身材还未恢复如初,不过气质自信,微卷的金发衬托着深邃大眼,托着腮手舞足蹈地表示:“女孩子表现了可得性,大部分男人才敢主动追,但其实我们女孩子,很少有人明白,如果你想被追,你就要对你喜欢的人释放可得性。” 听太太说到这里,戴维斯目光悠然转到卓翼身上,“那么卓,你是觉察到可得性,才决定争取一下的吗?” 卓翼被这么问,忍不住眯了眼眸。 目光落到旁边的妻子身上。 因为等会儿要去冰钓,一向野外经验匮乏的沈念君,垂着眉眼在研究钓竿。 认真的样子,仿佛没有在听他们说话。 所以这才含蓄委婉地陈述:“大概你说的对,但我太太是直接找到我,直接问我要不要娶她的,她的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释放可得性——” 嗯? 沈念君眨了眨眼皮子。 脸庞顿时就红了。 她只是在认真研究鱼竿,但是不代表没有听大家讲话好吗? “哈哈哈哈——”耳畔传来众人的笑声。 不过在这个时候,戴维斯太太一语中的:“这也算对你释放可得性啊,如果没有这个行为,你也只能在心里惦记。” 只能在心里惦记? 沈念君好像抓住什么重要信息,忍不住抬眸去看卓翼。 被直接点名的卓翼也不抵赖,抿唇颔首,“是的,彼时我和她的关系很特殊,在我们东方,推崇儒家文化,乃是礼仪之邦。” 因为巨大的文化差异,几个人表示不理解,摊了摊手。 下午从山上回来,沈念君开心是挺开心的,不过彻底累瘫了。 毕竟像她这种,出了被窝进被窝,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身躯,哪能和卓翼的体力较量。 戴维斯太太以及威廉和琼斯几人,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住处,晚上在家里烛光晚餐,此刻正在客厅闲聊。 沈念君还一直惦记着一个事。 回到白色纱幔低垂的卧室,目光落到花纹繁琐的英伦风地毯上,一双长腿映入眼帘。 她拿了个抱枕,支着额头打量卓翼。 须臾,突然问:“为什么我觉得今天怪怪的?你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卓翼放下水杯,慢条斯理朝她走来。 “哪里怪怪的?是和他们一起,不适应?” 沈念君紧紧盯着他,“是你们的对话,让我感觉很奇怪,他们好像知道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卓翼果然怔住。 沈念君赶忙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指着他:“你看,我一提你就很不自然,果然有事瞒着我!” 男子薄唇抿了一下,目光沉静,一言不发望着沈念君。 随后,举止斯文的走到床边,缓缓落了座。 背对着床塌,低笑两声。 “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卓翼抬起来眼眸,目光透过窗子,落到皑皑雪山上,望着白云涌动的山顶。 沉声说:“从前有一个男人因为长期生活在国外,接受国外的教育,再回国,久而久之,国内高强度,高节奏,高效率的生活就会很不适应,但他又是一个对自身要求特别严苛的人,你说,会不会很痛苦?” 沈念君眨了眨眼,“你在说你自己么?” 卓翼扫她一眼,“不要打岔。” “好吧,你继续说。” 卓翼这才继续道:“所以在这种状况,不小心对一幅画中的女子心生惦念,是不是可以理解一二?” 明艳动人的脸庞顿时充满惊诧。 缓了缓才坐回去,抱着雪白的枕头,忍不住收紧指尖。 “所以你是想说,你早就喜欢我了,而且是一见钟情?” 温馨无比的房间,瞬间陷入寂静。 卓翼许久才不急不缓站起来。 漆黑如墨的眼眸笼罩她。 半晌才说:“谁告诉你,那个男人就是我的?” 沈念君还算聪慧,忍不住撇了撇嘴。 顿时笑了,目光款款看向他,嗓音软绵地纠正说辞:“啊,不是你,我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前一本正经的男人,其实可腹黑可会隐藏了,早就对姑娘有坏心思么?” 卓翼侧眸。 “什么叫坏心思?” “那应该叫什么?” 他默然片刻,抬眸看过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罢不再理会沈念君,抬脚进衣帽间换衣服。 因为去山间打猎,卓翼穿着冲锋衣,密不透风保温极好,所以到了住处必须换下来。 沈念君躺了片刻,腰肢没有那么软的时候,才顺着楼梯下。 院子内的青色草坪上,已然架起烤炉,男人们端着红酒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准备晚上的食材。 沈念君顺着台阶出来,卓翼牵了她落座在盖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 不远处,戴维斯从花园里采了一束花,迈着修长的双腿,悄悄走到戴维斯夫人身后。 两人亲密低语,随后献上鲜花。 戴维斯夫人展颜笑了,与戴维斯甜蜜相拥,两人热烈亲吻。 这一幕落在卓翼眼里。 下一秒,他倏然捏了捏她的指尖。 不甘人后的地凑近妻子,温柔表白:“我爱你。” “……嗯?” 不会说情话的卓翼,到了国外这么放得开? 男人眯起来眼眸,提醒她:“我爱你。” 沈念君反应了一下,“我也爱你老公~” 86 完结下 除夕夜(完结下) 除夕夜, 清风畔。 寒冷刺骨的北风, 私家豪车堵满庭院,在月色娇好的深夜,反射光芒。 客厅内。 卓秉年和几个叔叔伯伯为首,身边围了卓越卓进和一众小辈们, 不知在交谈什么, 上次大家齐聚一堂,还是沈念君新婚的时候。 卓翼和沈念君上午才从国外回来, 卓沈两家大摆丰盛年夜饭,考虑到两家长辈的心情,两人今晚在卓家吃了年夜饭, 还要回沈家吃下一场。 奶奶一早就打电话嘱咐:“不要吃太饱, 我亲手给你准备了啤酒鸭, 还有烧鹅, 红烧肉, 都是你爱吃的!” 沈念君甜甜答应,“九点之前肯定回来。” 奶奶这才笑容慈祥地挂了电话。 才刚把手机放回兜里, 手腕就被卓栀月一把拉住,小丫头眼睛笑成月牙形, 缠着她往外走,“婶婶快来快来,外面开始放烟花了!”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彩色礼花划破漆黑夜色。 每年春节,年夜饭左右的时间,宁北的天空,都有一场独特的烟花秀。 沈念君随卓栀月走到院子里,仰头望着星空。 绚烂夺目的烟花, 在各个方向眼花缭乱的绽放,光彩夺目,令人感叹不已! 谁知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私家车的车灯,由远及近,停在门口鸣笛。 不多时,管家亲自上前,对方落下车窗,老管家便笑吟吟敞开大门迎接。 沈念君一时好奇车里到底是谁,用这么高调的方式出场。 就在她好奇之时,车门骤然拉开,一条纤白**落在地上,浅色高跟鞋夺目,风风火火从车上下来。 沈念君定睛一瞧—— 原来是霍潇潇! 除夕夜不在自己家吃年夜饭,竟然跑到清风畔? 而且没有通知她—— 错愕之际,霍潇潇扬了一把长发,踩着小碎步走过来。 三米之外就开始唤秋眸似水,面容精致的沈念君:“念君念君,你看我今天穿的这身行不行啊?” 沈念君睫毛轻颤,半天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霍潇潇大言不惭地说:“舒阿姨邀请我过来吃饭啊,我不好意思拒绝长辈嘛。” 说完目光在人群里寻找,直到捕捉到某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才对沈念君展颜轻笑。 “那我就不陪你了,反正有卓小叔在,给你俩留点二人世界,去腻歪吧。” 说完便丢下她,径直朝卓进走去。 到底得了舒女士的认可就是不一样,如今在清风畔,再也不会被拒之门外,竟然比她还熟门熟路? 沈念君仪态娇柔地转身,看着站在卓进身旁,亭亭玉立,仰着笑脸打招呼的霍潇潇,忍不住撇了撇嘴。 就在这个时候,卓翼才从书房打完电话出来。 新春佳节之际,自然不是为了料理公务,如今春节早就走出国门,成了家喻户晓、人气最高的中国节日,是以戴维斯、威廉以及琼斯几个国际友人,纷纷打来电话拜年。 卓翼在书房跟他们聊到现在才结束。 仍旧是一身得体妥帖的黑色西装,步伐不急不缓,缓缓走到沈念君身旁,侧了侧身。 “在看什么?” 沈念君轻咳两声,捏了捏衣领,为了表示新年的喜庆,沈念君一袭特地为除夕夜准备的红衣,红衣衬托下的脸庞,白瓷一般,还染上几丝桃红。 低声叹息:“你说,二哥什么时候才把霍潇潇娶回家?就不要老是端着了,每次还得让母亲出面。” 卓翼挑眉,目光这才顺着沈念君,落到二哥卓进,和站在一旁的霍潇潇身上。 抿唇拉起她,“你先不要操心别人。” “那我应该操心谁?” “操心你老公。” 两人转身朝房间走,纤瘦身影,紧贴着挺拔的轮廓进了门,红色鎏金的对联,在晚上的红色灯笼照映下,分外喜庆。 说话声也渐行渐远。 “我有操心你啊,你方才不是去打电话了……” “现在打完了,好好陪你守岁。” “爱你。” 清风畔准备了三桌年夜饭,沈念君自然要陪着卓翼上主桌,陪长辈们一起吃饭。 这倒没什么稀奇,比较稀奇的就是,霍潇潇也上了主桌,且紧挨着卓进,举止自然,已经把清风畔当成了婆家。 舒瑶之推了推卓秉年的手臂,老爷子这才清了清嗓子,别有内涵地说:“啊,今天都来齐了,我说两句。” 沈念君落了筷子,目光款款朝老爷子看去。 “嗯,今天我格外开心,”说着,目光落到卓翼身上,顿了顿,又落到卓进身上,沉吟片刻才继续说,“卓翼,你应该向你大哥卓越学习,你看,栀月这丫头多可爱,多伶俐,多讨人喜欢!” 随后,又特委婉地继续说:“卓进啊,你应该向你弟弟卓翼学习,至于学习什么?你应该清楚……” 两段话落地,一众人就被逗笑。 见过那么多催婚催生的,就没见过卓秉年这么含蓄的,旁人被催婚催生,大抵只有心生反感,唯独卓秉年一肚子心眼,话说到了,自行领悟,谁也不得罪。 沉吟半晌,最后提起来筷子:“好了,大家继续吃饭!” 不过霍潇潇因为这句话,顿时眼眸晶亮看着老爷子,觉得未来公公真是可爱极了! 卓家向来没有烧香拜佛的习惯,不过因为二十年前卓秉年去北宁山的财神庙,随便许了愿,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 所以这些年家里唯一敬奉的就是财神。 是以每年除夕夜,都会临时抱佛脚,表达一下善男信女的忠诚信仰,尤其是卓家三兄弟——卓越,卓进,卓翼。 但凡在家,就得挨个亲自上香。 渐渐的,就成了除夕夜的一种仪式。 去锦苑之前,舒瑶之亲自点了香,递到卓翼手中。 恭敬的插上香烛。 刚要起身,母亲问了句:“没有什么要许愿的?” 卓翼怔了怔,这才双手合十,虔诚地对财神爷许愿:“目前生活乃是我所求,只望财神保佑,长长久久——” 刚说到这里,客厅内嬉笑声不断,卓翼被打扰。 抬起来清冷眼眸看去。 不知霍潇潇说了什么,把沈念君逗笑,明媚的笑容,在红衣衬托下分外妖娆。 沉默寡言坐在沙发上出神的卓明轩,也被吸引,目光忍不住在沈念君身上流转。 这一幕,恰好落在卓翼眼中。 他不悦地抿了抿薄唇,继续双手合十对财神爷许下:“另,靠近有夫之妇,必破财。” 说罢斯文起身,满意地勾唇。 沈念君等卓翼忙完,袅袅走来。 柔声好奇:“你许了什么愿?” 卓翼一本正经垂眸,“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念君点点头,主动拉了他的手腕,盯着表盘看一眼。 “什么时候回锦苑啊?爸爸和奶奶还等我们回去吃饭……” 卓翼牵上她。 “现在就去。” 于是在众人目送下,两人走出来。 沐浴着朦胧的月色,钻进车厢内。 黑色宾利稳稳驶出清风畔,向着宽敞的柏油路而去。 红色尾灯划破黑夜…… 87 第 87 章 番外(卓翼:做些有助于…… 距离给顾止围母校捐款已经过去一年之久, 沈念君还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网友翻出来照片。 这事还得从一周之前,钱老先生故去一周年开始说。 作为钱老先生两幅遗作的天选继承人, 钱老先生去世一周年, 她自然得出席参加。 可能因为钱老先生去世的时候, 爆出来不少猛料, 之前没有关注这事的媒体人,错失了一个大好的,弘扬正能量的机会。 悔不当初的情感作祟,所以这次围观记者水泄不通, 简直是上次人数的两倍。 天选继承人深居简出, 往常很难一睹芳容, 这次媒体的聚焦点,全在沈念君身上。 上次来江北,沈念君孤身一人, 又是被记者堵路,又时遇到山体滑坡,可谓是险境重重,如果不是卓翼突然跑到江北挡灾, 被秋千架砸伤的就是沈念君了。 大抵卓翼对此心有余悸,所以这次主动推掉一周的行程,陪同沈念君一起过来。 此举让沈念君蛮不好意思的, 毕竟老公日理万机的拼命赚钱, 赚了钱还归她, 要顾好公司,又要顾好她之安危,实在蛮折腾的。 黑色私家车, 缓缓进入近郊的一个墓碑,老先生墓地所在之处。 沈念君侧头看着外面人头攒动的记者,幽幽叹了口气。 “哪有那么多正能量,那么多佳话,弄得我压力蛮大的。” 谁知一语成谶。 就是在这次老先生一周年的当天,沈念君手捧鲜花过来悼念,网络上,除了一年之前的佳话被网友翻出来,老网友带着新网友从头到尾吃了一遍瓜的同时。 不知怎么搞的,沈念君支援江北某个县城中学的照片,就流传了一出去。 一时间,沈念君低调帮扶贫困学子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又被好好歌颂了一遍。 以及和自家老公合体出席钱老一周年的照片,也被拿出来评头论足—— 【这才是真正的豪门,老天不仅赐予了她美貌和财富,还赐予了她一颗拯救苍生的善心!】 【那些捐点东西就拿出来说说说的公众人物脸红吗?真心做善事是不会拿出来炒作的!仙女姐姐真是吾辈楷模啊!】 【呜呜呜,卓总是拯救了全宇宙嘛,这么好的仙女姐姐,竟然没我份儿!】 【明明我们霸总大人也是天人之姿好嘛,两个人实力相当,赶紧醒醒吧孩子!】 这么声势浩大的舆论,让背后默默看评论的沈念君,突然就有些飘了。 雀跃地用匿名小号煽动舆论—— 【你们不觉得,这场商业联姻,是卓翼高攀了咩?】 谁知按耐不住小心思的评论,短短半个小时,点赞量就超过了两万。 回程路上,手机屏幕不断推送提示消息,坐在旁边的卓翼,忍不住侧眸。 沉静的目光充满探究,“你今天业务格外繁忙。” 沈念君指尖怔了一下,脸红心跳的反应,充分显示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赶紧找了个理由辩解:“在聊工作嘛。” 不知卓翼是猜出什么,还是纯粹好奇,隐藏在修长脖颈间的喉结滚动两下。 低沉的嗓音敲打她的耳膜,“在聊什么工作,我能不能看?” 沈念君顿时心跳加速,倏然把手机藏到身后,“商业……商业机密你懂不懂?” 卓翼嘴角勾起来一抹笑,“我们不是一个行业,又是夫妻,你的反应过了。” 沈念君哑口无言。 好在卓翼好奇心虽然有,但是没那么重,沈念君不想给他看,便也没有勉强。 不过方才还沉浸在得意中,飘飘然的沈念君,为了夫妻和睦忍痛让步,赶紧把这条评论,神不知鬼不觉中赶紧删了。 删掉之后,才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把手机往卓翼怀中一塞,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便查。” 手机界面恰好就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 【网传夫妻两人那么甜蜜,沈千金怎么还没怀孕?】 【傻不傻,人家肯定备孕了呀!】 【你们猜,是总裁不想生,还是总裁夫人不想生?】 卓翼目光缓缓落到屏幕上,与其同时,沈念君也低头看过来。 看清内容深吸口气,抬眸刚要解释,却看到卓翼眼眸中的促狭,“原来太太在看关于我们两个的新闻,还是关于孕育生命这件事的。” 沈念君怕他多想,“我可不是暗示你什么,谁要求着你给你生宝宝!” 卓翼淡然点头,“嗯,是应该把计划提上日程了,你不提,那我便主动提?” 沈念君:“……” 这些网友也真够闲的,八卦什么不好,非要八卦这个…… 具体怎样提上日程,卓翼没有多说,毕竟老先生去世一周年,今天也不是讨论要不要生宝宝的时候。 老先生一周年扫墓结束,沈念君随卓翼回到下榻酒店,已经是傍晚。 这次到江北,没有通知闽言,昨夜到这里,就在自家旗下的酒店下榻了。 豪华的总统套房,视野又好,可以俯瞰整个江北夜幕下的繁华。 沈念君洗过澡,卓翼还在打电话,因为下榻在自家酒店,这边高层安排了接风洗尘的晚宴,卓翼借口陪夫人,没有出面。 总要打电话慰问一二。 她才刚换上睡衣,关于募捐的事,就传到陈穗耳朵里。 作为真正为学校捐款,但好名声却落到沈念君身上的冤大头。 陈穗自然要在“淑女的天下”群组里,小声抱怨两句—— 女神驾到:【这不是对我的二次伤害吗?本来捐钱就捐的不情不愿,现在捐了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又落到你头上……】 女神驾到:【我是被谁下了降头吗?还是跟江北这破地方不对付,所以竟然这么倒霉?】 沈念君看到陈穗的消息,尴尬地轻咳,【我发消息澄清一下?】 女神驾到:【别别别,网友现在正嗨呢,你这个时候澄清,让他们多没面子啊?】 思量了几秒,【这样吧,名声我留给你了,你把钱转给我,怎么样?……】 霍潇潇忍不住站出来,【陈穗这次是你无耻了,之前做那个什么口红品牌,你从念君手里就忽悠了不少零花钱,这都过去两年了,钱呢?】 陈穗脸不红,心不跳:【赔了。】 霍潇潇撇嘴,【你咋说的这么义正言辞?我给你投资的钱,也赔了?】 陈穗不好意思笑笑,【嗯呢。】 霍潇潇悔不当初,【我就知道,肯定得打水漂!】 陈穗挑眉,【做生意嘛,有赔有赚很正常,什么都让你赚钱那可能嘛?资金需要流通嘛,说不定现在我赔的钱,都跑你老爸那里了。】 霍潇潇眨巴眨巴眼睛,【感情我现在花的钱,是你的钱呗。】 陈穗大言不惭,【那这种事谁说的准?】 沈念君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娇俏的脸庞映着光线,眸子晶亮,【有道理。】 姚布赶紧阻止她,【千万别说有道理,否则明天就跑到你家去,拿个什么企划案忽悠的你头大,回头还让你投资。】 随后@女神驾到:【人家创业坑外人,你创业只坑姐妹!】 沈念君无所谓道:【没事,我在江北,陈穗找不到我。】 谁知才刚透露行踪,陈穗坏笑一声,【啊,这么巧,我也在江北,你在江北哪里?恰好有个发财的小生意,咱们出来聊聊?】 沈念君错愕,于是立马手机关机。 一时忘了陈穗和闽言走的近,最近又合伙投资了一个什么项目,未来很有前景,这才刚入行半年,陈穗把过去十年创业赔的钱,一股脑都赚回来了。 沈念君前几天好奇,倒是问过陈穗。 “对闽言什么心思,是有男女之间的好感吗?” 没想到陈穗瞪大眼睛,一脸惊诧地问:“如果在你创业不顺利的时候,有一个很有生意头脑,还愿意带你一起赚钱的大腿,你抱不抱?” 沈念君想了想,“抱。” 陈穗摊手,“我目前就是这个心态,闽言就是我的大腿,我的金主,我的衣食父母!” 沈念君忍不住提醒她:“你的衣食父母,不是你爸爸了?” 陈穗摇了摇头,纠正沈念君:“踏入社会之前,你把爸爸当衣食父母,没人笑话你,踏入社会之后,还问爸爸要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个时候,就得再找个衣食父母!” 沈念君很佩服陈穗的理论,不管是再离谱的话,她都能说的义正言辞。 感情在闽言之前,沈念君是她的衣食父母, 之一。 不过对于闽言,沈念君还是听卓翼评价过的,斟酌过后提点过她:“那你要小心点,生意人猴精猴精的,小心到时候钱虽然赚到,可人不小心赔进去。” 陈穗无所谓摆手,“你放心吧,我也是生意人,猴精猴精的。” 所以陈穗这次飞江北,十有**是来抱大腿的。 鉴于先前每次投资,每次赔。 沈念君觉得,既然都有闽言这么一个前赴后继勇敢让陈穗抱的大腿,自己那点儿小打小闹的零花钱,还是算了吧。 关机以后,水葱般纤长的指尖拉了拉薄被,寻了个舒服姿势躺下,刚酝酿出来一丝睡意。 房门推开,卓翼裹着一条浴巾,卷着**的水汽进来。 柔和的光线笼罩,男人眉眼之间尽是柔情。 “睡了?” 沈念君有些热,婀娜曼妙的身姿动了动,踢开羽被。 丝薄的睡裙不经意卷到腿根,白嫩泛着光滑的小腿露出来,在微凉的月色下,泛着光芒。 她轻咬指尖,“没有啊。” 卓翼眸色一深,随后慢条斯理地走近。 “睡不着么?” “有点儿。” “做些有助于睡眠的……运动?” 88 第 88 章 番外(上次例假,是什么…… 卓翼把那些事形容为“有助于睡眠的运动”, 委实一点儿不夸张,可能对别人来说没有睡眠帮助,但对沈念君来说, 在她认知中, 没有什么比这项运动更有催眠效果。 催眠效果且不多说,到了冬天, 还是个行走的, 24小时取用方便的恒温取暖工具, 暖被窝的时候, 尤其好使。 以前沈念君被陈穗骂“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时候,沈念君还觉得委屈, 现在深深觉得,陈穗真可怜。 估计那些夸卓翼“天人之姿”的网友们, 没想到私下里, 拥有天人之姿的卓翼,原来这么, 禽!兽! 毕竟助眠之所以有效果, 是因为劳心劳力,还废嗓子。 沈念君觉得, 自己的嗓音被卓翼开发过度,好像都没以前那么软糯,嗯!好听了! 绵软身段终于接触到洁白床榻的时候, 乌发铺满枕头,沈念君面若桃红, 两鬓汗湿,染了浓郁的慵懒美感。 她瘫软无力地爬起来,扬了白皙的脖颈, 用最后一丝力气道:“我渴了。” 卓翼骨节分明的手背转过去,慢条斯理取了水杯,转身走近她。 亲自给佳人喂水。 皓腕探过来,轻托杯低,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贪婪地轻阖眼眸,一饮而尽。 含苞待放的娇花被催开的行为结束以后,此刻绚烂耀眼,突然之间,唇角一滴水,顺着粉嫩的唇角无声下滑,在精致小巧的下巴逗留两秒,又继续往下。 滚落进方才被放过以后,才刚提上去的窄细肩带领口处。 卓翼淡眸随着水珠游弋,被灌溉后的娇花顺势软下去。 手腕刚沾到柔软让人贪恋的枕头,觉得终于又活过来的娇花。 就听男子不经意问了句:“明天上午有安排么?” 娇花抵着软被侧过去身,红唇微启,“没有啊。” 身旁端着水杯的人,这才不紧不慢起身,把杯子轻轻送到桌面上,“嗯……继续?” 沈念君还以为听错,睫毛颤了颤,这才睁开眼眸。 你真是,真是比我还贪杯啊…… 很不幸,沈念君次日一早,果然到了上午十点多才爬起来。 比较荣幸的是,卓翼总是那么细心体贴又理智地帮她规避掉耽误工作的风险。 那句“明天上午有安排么?”明明那么正经的一句话,不知何时开始,成了两夫妻之间,充满意味深长的暗示。 沈念君真的无法再用寻常眼光直视这句话了。 * 在江北四天三夜,沈念君还是没坚持住,一时心软跟陈穗碰了面。 说起来,陈穗确实没有沈念君自由,因为在陈家,她被管制的严,就连零花钱都需要申请,一笔一笔花在哪里,都要事无巨细。 于是在卓翼和闽言的陪同下,四个人去了据说江北最有名的,最高级的韩国餐厅。 统一着装的女服务员询问要不要用优惠餐券的时候,为了表示诚意,为了不跌份儿,作为这次请客吃饭的买单方,陈穗非常不屑地表示—— “不用,你觉得我们卓太是需要优惠餐券的人?点,卓太你随便点,敞开了点!” 沈念君迟疑地看着陈穗,“你最近零花钱这么充足的吗?不是打算做新投资,应该没钱才对。” 陈穗说:“这不还有你嘛,你吃好了,才有心情给我投资嘛。” 沈念君:“……” 两个人你来我往,卓翼面无波澜,好似局外人似的,支着额角看她们。 末了才接菜单,神情慵懒地要了一瓶顶级波尔多干红葡萄酒。 还真是不跟故作大方的陈穗客气。 一顿饭消费近万元,陈穗竟然都没眨眼。 甚至恭维卓翼:“卓小叔,这里红酒再好,也没有我家的好,等哪天我去我家地下室,给你偷……”顿了顿意识到说错话,赶紧纠正,“给你拿一瓶!” 沈念君明媚笑容僵住,狐疑地看过来。 “今天这顿饭,是为了谈你的新投资,你巴结我才有用,巴结我老公没用。” 谁知陈穗不屑地看过来,那彩虹屁吹的就跟不要钱似的—— “我这不是巴结你老公,我这是真情流露!卓小叔天人之姿,我就想送红酒,怎么了?” 天人之姿? 沈念君怀疑陈穗也看网友评论了,刚偷来的词汇。 “别弯弯绕绕了,直接说吧。” 有卓翼在场,闽言明显拘束多了,低声细语跟卓翼汇报江北最近新开发建设的项目。 听到这里,才把目光投射过来,看向卓翼。 陈穗丝毫不惧,热切点头:“好吧好吧,我今天把你叫出来就是为了钱,念君我向你保证,这次咱们绝对能赚钱!” 沈念君红唇抿了抿,虽然在闽言面前很想给她留面子,但陈穗的语气也太过了。 忍不住打击她:“你上次也说绝对能赚钱……上上次,也这么说的……” 陈穗抬手摸了摸鼻尖,“啊,我有吗?” 沈念君郑重点头,“有。” 噗嗤一声,闽言就笑了。 不过沈念君明知是坑,可惜两三杯红酒下肚,头脑一热还是把款子转给了陈穗。 毕竟也知道陈穗手里紧,虽然这次闽言带她赚了不少,不过外面欠太多了,估计还一部分,挥霍一部分,也没多少了。 不像沈念君一样,背后有卓翼给零花钱,有奶奶给零花钱,还有爸爸和哥哥时不时打赏,再加上,她画廊营收又丰厚。 陈穗收到钱,看着沈念君的目光,那简直比衣食父母还真诚。 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念君你放心,我给你算投资!等我这次生意赚了,我给你分红!” 沈念君好笑地看过来,“分红?还是算了。” 回酒店路上。 沈念君窝在卓翼的怀中叹了口气:“以后再也不让陈穗请客吃饭了。” 卓翼拉了她指尖,眉梢轻扬着看过来,温柔问她:“为什么?波尔多的美酒,我觉得还不错。” 沈念君眼巴巴望着他,痛心疾首说:“那些钱,够买多少瓶美酒?” 岂料卓翼勾了她的下巴,清泉似的眸子,笼罩着水润光泽的红唇。 淡声说:“不要怕,你闺蜜今非昔比。” 沈念君说:“我知道她现在背后有闽言指点。” 男人眉眼之间尽是温柔,“那你知道,闽言背后是谁么?” 沈念君恍神儿片刻,眼眸突然晶亮,只觉得一语惊醒梦中人,“闽言背后,是你!” 怪不得,方才陈穗怂恿她的时候,卓翼也不帮衬着打发两句,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薄醉着的沈念君,顿时脸庞绽放出灿烂笑容,情话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老公,你全世界最好了……能不能让我翻个十倍二十倍的收益?” “早知道,就把钱直接给我英明神武的老公,还绕什么陈穗这个累赘……” “唉,没想到绕来绕去,最后陈穗还是靠我老公赚钱?” 静静听到这里,卓翼倏然浅笑。 “那你不应该有所表示?” 沈念君思考两秒,高跟鞋抵住座椅,支起来身段,非常上道地,在卓翼脸庞落下来一吻。 卓翼一言不发,沈念君还以为他不满意,思考一瞬,又优雅抬唇,覆盖到男人柔软微凉的薄唇上。 卓翼一怔,随后手臂用力拦了妻子腰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暴露斯文败类的本性,堂而皇之地附身。 加深这个吻。 沈念君被放开的时候,本就因为醉酒而红润的脸庞,又染了一丝潮红。 小鹿一般的水润眼眸,无声控诉他。 司机就在前面,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卓翼看过来,两人眼神交汇,他姿态染了不羁,仿佛在说—— “那又怎么样?我的妻子,我还不能吻了?” 不过,沈念君瞬间想到什么。 质问卓翼:“你让闽言带着陈穗一起做生意赚钱,怎么都不带我?你不会,对我闺蜜有什么心思吧?” 卓翼狠狠怔了一下。 眯起来眼眸似笑非笑看过来。 沉吟片刻突然探出来手,摸了摸沈念君光洁饱满的额头。 “嗯,没发烧,”他薄唇勾起来,“没发烧怎么开始说胡话。” “……” 这么明显的讽刺意味,瞬间就把沈念君堵了回去。 沈念君想了想,瞬间就想通了。 大抵是闽言央求了卓翼,陈穗才能有机会分一杯羹的吧。 说起来,闽言对陈穗还挺上心,就不知道,这份上心,有多少是真心诚意的呢? 出神这片刻,引来卓翼的不满。 指腹轻轻用力,碾磨红唇。 沈念君秀气的细眉蹙起来,抬眸朝他看去。 就听卓翼冷不丁问了一句:“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 沈念君想了想,“十一号。” 他淡淡嗯了声,“今天十五号。” 沈念君一怔。 89 第 89 章 番外(卓翼:余生我会抽…… 大姨妈是个很任性的存在, 和心情,和天气,和饮食都有关系, 偶尔推迟一下,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沈念君身子骨不好的时候,推迟半个月都云淡风轻的。 不过今非昔比,身边有了男人,就像有了一颗雷, 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炸,对于推迟这种事,就格外敏感了。 让人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不过在生育计划提上日程之前, 卓翼还算小心谨慎,在避孕这件事上, 特别有自知之明。 并且还言辞温柔地表示:“只要你没做好心理准备,我都会尊重你的意见。” 沈念君好奇:“那如果我这辈子都做不好心理准备呢?” 卓翼说:“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基因好到, 非要往下一代传承。” 沈念君那个时候忍不住想, 你也太谦虚了吧卓翼? 就你这个基因, 确定不需要往下传承? 你不需要,那我需要。 我哥哥还等着我生个宝宝以后帮他搞家业呢,毕竟我不生的话,以后继承人的压力, 可都落到未来嫂嫂身上了。 是以哥哥早就苦口婆心的劝过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家生两个,等他年纪大了,也好让小辈们一起把沈家的家业扛下来, 沈念君对自己的人生早就有非常清晰的规划, 这辈子她可以不结婚,但不可以没宝宝。 所以家族联姻的时候,沈念君并没有多反抗,不如借着机会光明正大的生子,年纪轻轻就把继承人的问题解决掉,婚姻不幸没事啊,大不了以后去父留子嘛。 只不过那个时候卓明轩,着实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现在想想,沈念君就更庆幸了,幸亏主动找了卓翼。 车子一个小颠簸,沈念君思绪被迅速拉回来。 盯着自家老公,那基因贼好的神仙颜值,想到什么,顿时眯起了眼眸。 虽然卓翼在避孕的事情上一向小心谨慎,但非要考究的话—— 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还真有那么一次。 在汇贤居,书房内,那天他不经意又翻出来那副令人惊叹的画,深色眼眸悠然转深。 仿佛一池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不敢直视。 因为很少去汇贤居,事情发生的又很突然,压根没有做措施的条件。 不过那天恰好是安全日子,沈念君就没有跟他计较,千金一发之际。 卓翼还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刻意俯下身子跟她**。 书房内,一束娇艳欲滴的娇花,在橘黄色灯光下绽放到极致,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慵懒,随后又蔫儿到不行。 一本有关经济学的书摊开,微风吹过,哗啦啦被翻开,最后“啪”一声掉落到地面上,淡黄色的书皮,重重扣在地上…… 想到这里,沈念君回过神儿,忍不住扣指甲。 那个什么质量就那么好嘛?好到这样都可以? 不过例假推迟也才四天,还真是个不长不短的尴尬时间,就算想用验孕棒测一测,常识告诉她,需要推迟一周才准确。 沈念君懒懒地想,再等三天吧,最起码一周后再说。 两人到了酒店,沈念君有些犯困,迫不及待进了浴室,伴着酒店套房橘黄色的灯光,还有宛转悠扬的音乐洗澡。 特地设计在浴室的音响,伴随着水流声绕梁不绝,也不知设计师怎么就这么懂沈念君的浪漫,非常适合舒缓她此刻的心情。 大抵热水澡可以让人放松,音乐也可以让人舒缓心情,洗了澡,沈念君裹着浴袍聘聘袅袅出来,就把例假推迟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卓翼慢条斯理抽下来表带,又抬起来腕子,解开袖扣,沈念君掀被子上床躺好,卓翼才不咸不淡看过来。 看她一眼,扬起来下颌,把领带抽下来。 “明天去趟医院?检查一下?” 沈念君侧过去曼妙身姿,枕着纤细的手腕,轻轻阖上眼眸。 “再等三天嘛。” 卓翼淡笑一声,“那这三天,是当你怀孕了对待,还是没怀孕对待?” 沈念君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眸睁开,朝他看过去,“有什么区别吗?” 岂料男子目光澄澈地落过来,“这种不确定的情况,很考验我的自制力。” 卓翼说完,把领带轻轻搭到衣架上,然后背过去身,衬衫纽扣一枚接着一枚解开,堂而皇之的脱下衬衫。 给沈念君留下了一个,轮廓甚是勾人的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劲瘦的腰肢,肌理之间仿佛隐藏着力量。 毕竟是去洗澡,而不是洗了澡出来,用出水芙蓉形容有些过分,不过确实也当得起“芙蓉”两个字。 下一秒卓翼微微俯身,勾了浴袍裹在身上,慢条斯理系上腰带。 沈念君这才突然回神儿。 对于方才卓翼的话,秒懂什么意思。 她就是特别好奇——三天都撑不住的话,一年可怎么办? 为了不考验自家老公的自制力,沈念君斟酌了一下才答应明天去医院。 这夜年轻夫妻异常规矩,卓翼双手垂在身侧,为了避免擦枪走火,竟然连抱她都不抱了。 沈念君有些不满,秋水般的眼眸看了他片刻,主动拉开老公的手臂,趴到他怀里。 “你突然这么疏离,我有些不适应。” 性感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卓翼嗓音低哑:“保持距离,是为你我考虑。” “那如果真怀孕的话,小一年呢,你扛得住么?” 卓翼侧眸,反问:“你扛得住么,卓太太?” 沈念君羞愧难当,赶紧为自己辩解:“我以前是吃药吃的!” 卓翼轻笑了笑,“早知道我也去吃中药了。” 沈念君不解:“什么意思?” 卓翼眸若清泉,浅浅叹息:“一年多了,药效的保质期真长。” “……” 这**裸的讽刺,可真让沈念君无地自容啊,她尴尬地脚趾都差点蜷缩在一起…… 今夜的话题结束在药效这个问题上,这么不给女孩子面子,沈念君打算装睡,不搭理他了。 可能劳累一天,装着装着,不知何时真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 江北某家高级妇幼私人医院内,淡紫淡粉的氛围布置,遍布角落的儿童玩具恰到好处,不同于公立医院的人满为患,沈念君托着腮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时不时朝一旁面色沉静的卓翼看去。 直到身穿暖色系制服的女护士,毕恭毕敬走过来,温柔又耐心地帮他们办理好手续,才领了沈念君去做检查。 不比在宁北,可以去自家旗下的私人医院。 卓翼怕沈念君紧张,颔首礼貌询问:“可以进去陪我太太么?” 女护士温柔回应:“可以,您要求的话也可以。” 卓翼脸色这才温和,牵了沈念君的指尖,两人一前一后跟上她。 做完检查,两人到露天等候区的圆桌旁坐下,不来医院的时候,沈念君本来还挺淡定,此刻指尖微凉出汗,实在有些紧张。 卓翼似乎觉察到,温热手掌覆盖在沈念君白皙滑腻的手背上,略带薄茧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 沈念君抬眸看过来,“今天来医院,你没跟别人说吧?” 卓翼勾唇笑了,“你现在关心的重点,不应该是检查报告单?” 沈念君颤了颤眼皮子,“万一是个乌龙事件,自己都空欢喜一场,回头还要对旁人解释……” “哦,”卓翼一向很会抓重点,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瞬间松口气,凝重的脸色和缓不少,“原来我太太也很期盼怀孕?像我一样,不希望空欢喜一场?” 沈念君惊讶地看着他,我有表现过不想生? 检查报告出来,沈念君坐在原地等候,卓翼稳了稳心神,起身离去。 沈念君等了两分钟,人生第一次耐不住性子,倏然站起来朝卓翼离开的方向走去。 才刚走两步。 抬眸间,走廊尽头,男子侧颜沐浴在日光下,垂眸认真看着检查报告单,在一旁很有眼色,又会说话的院长面前,嘴角勾起起来一抹迷人的弧度。 至于医生的话语,也不高不低落入沈念君耳中—— “……刚才闵总打电话,我才知道您过来了……” “……检查报告单是我亲自帮您取的,恭喜卓总有宝宝了,宝宝才刚5周……” “各项激素稳定,宝宝很健康的在发育,哦对了,我还给您拿了叶酸,记得每天让太太吃……” 眉眼如画的男子,确认过报告单,淡淡回应:“好,谢谢。” 不经意抬起来眸子,看到立在几步之遥的沈念君,便绽放出温柔笑意。 柔和的光线下,漆黑深邃的眼眸极亮,仿佛令天地失色,就连沈念君都看愣了。 愣怔间,温热大掌对她递过来,“过来看。” 沈念君抿了抿红唇,低眉顺目的,款款走过去。 指尖搭到卓翼掌心的下一秒,就被紧紧握在手里。 大庭广众之下,还守着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卓翼旁若无人地俯身,扣着她的脖颈落下轻柔一吻。 随后抵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低声嘱咐:“以后就是妈妈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沈念君的脸庞不自觉红了,指尖撑着他的胸膛,忍不住推开他,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不好意思地低喃:“什么叫照顾好自己,是你、你得照顾好我……” 这句话出口,一边的男人朗声笑了,卓翼唇线勾了勾,也跟着浅笑。 他低沉好听地笑声,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沈念君的耳膜。 “嗯,余生我会抽尽可能多的时间,照顾好你和宝宝,不许随便提离婚,嗯?” 沈念君这才颤了颤眼眸,迎上他的目光。 “好。” 90 第 90 章 番外(卓进镶了金边?)…… 沈念君还未回宁北, 怀有身孕这件事,就在卓沈两家传开了。 沈老太太当即在电话里决定,把她在沈氏的一半股权赠与还未降世的宝贝外孙或者外孙女, 除此之外,又把位于市中心, 一套寸土寸金的中央公馆,作为宝贝孙女的辛苦奖励。 沈念君听罢有些不满,“奶奶, 你还没见过宝宝,就这么向着啊?才送我一套房, 却留给宝宝这么多?” 奶奶眉梢飞扬, “22岁之后股权才正式交给宝宝, 在此之前由你打理,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念君羞涩一笑,“那好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隔天,沈贵山也把沈念勋叫到书房, 并让律师拟了方案, 老父亲甚是激动,告知沈念勋:“以后念君要做妈妈了,应该不会再任性妄为, 留给你妹妹的那笔存款, 是时候交给她打理了。” 有女儿结婚生子在前, 沈念勋就显得不争气多了,末了还提点他:“你作为哥哥,还要妹妹做表率,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 沈念勋尴尬轻咳,还真有些说不起话。 沈念君摊手要了好久的钱都不给, 没想到这次竟然给了。 她不由地抚摸平坦小腹,早说啊,早说我就不避孕了! * 沈家如此大阵仗,卓家自然不能落后。 舒瑶之又是清点珠宝首饰,又是清点车子房子,只等沈念君回到宁北,办理过户手续。 并且暗示卓秉年:“卓翼现在做了爸爸,以后就不能一直被卓进压着了,他不想争,你就要主动给。” 枕边风一吹,果然管用,卓秉年大手一挥,也送出去一部分资产,作为两夫妻正式建立新家庭的资助金。 且把卓翼一路升迁,瞬间和卓进分庭抗礼,平起平坐了。 听到小道消息,于非檀第一个感动的热泪盈眶,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后在总公司,终于不用伏低做小,被卓进的秘书助理们欺负了。 如果说沈念勋的处境尴尬,那在卓家,也有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卓进。 以前卓秉年还顾及儿子的面子,只是委婉内涵,现在就连面子都不顾了。 甚至直接给卓进摊牌:“外界都传闻我儿子性取向有问题,我这个当父亲的睁只眼闭只眼,这几年,我甚至连你领回家是男是女都不在乎了,我让到这个地步,或多或少,你总要给我下个蛋吧?” 卓进听了脸色瞬间无比难看,眯起来眼睛,好笑地看着父亲:“谁说我性取向有问题?原来父亲也这么八卦,且没有判断能力。” 卓秉年摊手:“外界都这么说,我当然不愿意信,毕竟这是我儿子,可你好歹,也得近一近女色吧?你这两袖清风的样子,让你老父亲想不信都难……” “以后美国那边的市场,全部交给卓翼了?” 卓秉年扬起来下颌,“对,以后你就好好在国内呆着,赶紧把婚姻大事解决,把我逼急了,也给你商业联姻……” 随后往客厅沙发上一坐,老神在在看着卓进,“你要是性取向没问题,那为什么霍家的小千金天天围着你转,都没转出个所以然?为什么都没给我转出个孙子或者孙女出来?” “您又不是后继无人,急什么?” “这不是后继有人还是无人的问题,我百年以后到了地下,没脸见你母亲啊!” 卓进说话一向扎心:“您都已经续弦了,还想着见我母亲?不怕舒姨生气?” “你,你这小子——”卓秉年颤抖着手指点了点他,随后转头在客厅环视一圈,才悄声说,“你别无事生非哈。” 卓进扬起来眼眸,淡淡道:“那要看你还催不催我,催太紧的话,我便只能把你百年以后还想跟我母亲叙旧的小心思,告诉舒姨。” 说罢,慢条斯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缓缓离去。 独留下吃瘪的老父亲,捂着胸口只觉得被威胁了。 打蛇打七寸,现在儿子们一个一个都出息了,不捏别人,就捏他的七寸,这老父亲做的,当真憋屈! 卓进负手离去,虽然面无波澜,不过眸底复杂的神色,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其实卓进何尝不想有妻子在侧,遇见一个温暖有□□。 看到弟弟与小弟媳出双入对,卓进是有些羡慕的。 尤其霍潇潇的出现,就让卓进有了一丝期盼。 刚想到这里,霍潇潇很会钻空子地发来消息—— 霍千金:【我上次跟你说,带你去酒吧认识一位调酒师,还记得么?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过去?】 卓进心情不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她:【不去,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霍千金:【你自己答应的啊!这样说话不算话,很容易没有朋友!】 卓进淡淡说:【我不需要朋友。】 霍潇潇委屈地撇了撇嘴,【你干嘛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前两天咱们两个聊天,不是约好的吗?这才两天不见,你怎么又变卦了?】 卓进迟疑许久,没有回复。 霍大千金已经不容拒绝的通知他:【你不陪我,我就找朋友陪我!你如果不担心我的安慰,你就别去!反正我冲动的时候,保不齐要干什么。】 * 午夜12点。 卓进静静地坐在清风畔一楼客厅喝咖啡,手边放了一本书,史铁生的《病隙碎笔》,书签就恰好落在这么一句—— “他人也许正是你的地狱,那儿,有心灵的伤疤结成的铠甲,有防御的目光铸成的刀剑,有语言排布的迷宫,有笑靥掩蔽的陷阱……” 目光不经意落到“笑靥掩蔽的陷阱”几字,卓进觉得,用来形容霍潇潇这个会作妖的女孩子一点儿不为过。 脑海中浮想联翩,尽是她喝醉酒,妖娆大胆的样子。 前一刻,他告诉自己,霍潇潇去酒吧喝酒,倘若被人占了便宜,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和自己毫无干系。 作为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做什么事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而不是一时冲动,为了和某个人赌气而任性妄为。 后一刻,他拿起来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忍不住又想—— 女孩子不懂事,作为年长几岁的哥哥,真要冷眼旁观置之不理? 沉吟片刻,卓进还是打过去电话。 在电话铃声刚响起来的时候。 卓进告诉自己:我就再警告一次,若不听,便立即挂断。 电话铃声响到一半的时候。 卓进眼眸冰冷。 她竟然敢不接电话,出息了! 到最后无人接听,卓进犀利的眼眸眯起来。 紧接着握紧手机,倏然站起来。 牙关咬合太用力,模样有几分狰狞。 阿姨端着准备好的夜宵,把厨房灯关上,缓缓走出来,只见晚上极少出门的卓进,一反常态,拎了外套和车钥匙,迈大步子朝外面走去。 阿姨满脸疑惑,赶紧放下餐盘追到院子里,看着背影挺拔,沐浴在皎洁月色中的二少爷,忍不住扶着门框问:“这么晚了,您要出去啊?方才还说有些饿,宵夜不吃了?” 卓进脸庞生硬,神情冰冷,阿姨见状愣在原地,不知到底是谁惹了这尊佛。 卓进冷着脸拉开车门,弯腰钻进车内,随后启动车。 从阿姨身边绕过之时,只丢下一句:“宵夜不吃了。” 随后私家车缓缓驶出庭院,红色刺目的尾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大门之外。 * 次日一早,“淑女的天下”群里,霍潇潇一句话,炸起来大家—— 她说:【我昨晚和卓进在酒店睡了一夜,他刚走。】 ——陈穗:【卧槽,我是不是眼瞎看错了,还是你手残打错了?】 ——姚布:【你和谁,卓进?你确定是卓进?】 沈念君打了个呵欠,反应还算平淡,【那这次?】 霍潇潇捧着手机老泪纵横,委屈巴巴地发来一段语音:“我都喝成这样了,他都喝成那样了,他竟然还没有碰我……早晨走的时候,还义正言辞的取笑我,说我应该庆幸被他带走了,如果换成别人,我现在早就晚节不保了……” 陈穗和姚布顿时哑火。 随后两人痛斥霍潇潇—— 姚布:【我说大姐,你到底行不行啊?你不行就让我上,不就是一个男人?怎么就拿不下?】 陈穗也义愤填膺:【睡一觉都不行,他卓进是镶了金边了?会把他金边蹭下来还是怎样?】 霍潇潇委屈巴巴继续说:“你们知道吗?我昨天到了酒店,脱的就只剩下一件吊带内衬裙了,他却亲手帮我拉上去了……还说女孩子就算喝了酒,也要矜持……并且让我放心,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俩睡一起的事……不是个男人,他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陈穗附和:【这丫的,太欺负人了!不喂他吃大伟哥,都对不起我们潇潇受过的屈辱!】 姚布则说:【你个怂货,卓进都这么羞辱你了,你还不还击?】 霍潇潇说:【还击?】 陈穗一拍脑门,坏笑起来:【你就问他,这么小气,你是不是举不起来啊?】 霍潇潇也在气头上,二话不说直接复制粘贴,大义凛然地质问卓进! 私家车内,男人的脸庞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淡然无比。 下一秒手机振动。 他垂眸看去,霍千金问:【你是不是举不起来?】 卓进指尖漫不经心地动了动—— 直接回复:【是。】 霍潇潇:【你!】 卓进:【我怎么?】 霍潇潇瞪眼:【你欺人太甚!】 卓进淡笑,【哦。】 哦? 一拳打在棉花上,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91 第 91 章 番外(沈念勋:我妹妹吃…… 回到宁北。 沈念君先去了锦苑。 沈卓两家, 长辈都有表示心意。 可沈念君最挂念的,就是父亲和哥哥那笔巨额存款。 说了几百遍的巨额,沈念君倒要领教一下, 到底“巨额”成什么样。 卓翼去公司处理事情,没跟着。 沈念君下了车,乘着夕阳日色,就推开门。 问过阿姨, 父亲正在书房,视频会议。 沈念君等不得, 聘聘袅袅直接上楼。 敲了敲房门,也不管父亲允不允进门, 纤白手腕抬起, 推门而入。 笔记本对面的父亲,看过来一眼。 沈念君把房门带上。 略等片刻, 还不见父亲结束, 于是从沙发站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 在老父亲面前晃悠。 晃悠没几个来回, 沈贵山有些眼晕, 这才对那边交代:“今天先到这里。”抬手把电脑合上。 沈念君坏心思得逞, 眉梢染了得意。 作为家里小女儿,沈念君得宠,尽管耽误了父亲工作, 沈贵山也是耐心温柔:“怎么了宝贝?” 沈念君扬了扬下颌,“我的钱呢?” 这要钱的架势颐指气使,仿佛债主催债,欠她似的。 主要也是被这块五花肉吊了许久, 沈念君耐心早就用尽。 沈贵山也不计较,嘴角勾起一抹笑,倏然俯身,从旁边抽屉里拿出来一张支票。 沈念君眼眸晶亮,抬手去接,谁知指尖才刚触到支票边角,父亲转了转手抽离回去,诓了她一下。 沈念君小脸顿时皱起来,身体前倾。 两手往桌子上一拍,奶凶奶凶地道:“都说给了,不许反悔!” 沈贵山轻扬眉梢,睨着她,“谁告诉你我反悔了?” 沈念君不满:“那你给我啊。” 说着探手去抢,沈贵山只是逗一逗她,稍微躲了两个来回,就被女儿一把抢走。 她眯起眼眸,白生生指尖抵着纸张,细致地,一位数一位数清算起来,越往前,嘴角笑意越深。 原来父亲和哥哥没有骗人,确实有这么一笔“巨额存款”。 巨额到沈念君哪怕现在和卓翼离婚,带着宝宝远走高飞,都不耽误后半生荣华富贵…… 她心里这个念头刚起,一旁父亲挂上慵懒笑意,“宝贝儿,钱给了你,可要规划好,不要因为突然成了富婆,尾巴就要翘天上去。” 沈念君嗯嗯啊啊敷衍答应,把支票小心翼翼叠好,揣入兜才安心。 不过想到什么,明媚小脸又变得委屈。 “非要人家怀孕了才给,我太受伤了……是不是因为有了外孙,以后都不在乎我了?” 沈贵山明显怔了一下,看着满腹委屈的女儿,有些手足无措。 “何来此言?” 沈念君梗着细脖子问:“那为什么现在才给?” 沈贵山难掩尴尬,握拳轻咳两声,“还不是怕你为了这笔钱,才结婚,万一今天给了,明天就把婚离了,爸爸不是很吃亏?” 这老家伙,还真有心机。 沈念君想到没想到的,都被他想到了。 不露声色看了看他,故意吓唬回去:“哼,那既然钱已到手,明天我就去离婚。” 说罢款款转身,踩着小白鞋准备离去。 指尖才刚放到门把,沈贵山便起身,好声好气宽慰她:“还真生气了?” 沈念君看过来一眼,父亲勾起来慈祥微笑,“离婚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哪能说离就离?” 又把卓翼夸了一顿,“我看这个卓翼很不错,以后定然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渴不渴?”随后按了内线呼叫楼下阿姨,“送杯牛奶上来。” 在沈贵山眼中,沈念君还是那个一杯牛奶就能哄好的小姑娘。 也怪沈念君小时候贪杯,果汁甜饮一概不喝,独独对牛奶情有独钟。 眼下怀有身孕,就连咖啡清茶都不能喝了,一时间退回十几岁,只能喝牛奶了。 沈念君这才撇了撇嘴,转身回来,端着玻璃杯娇娇喝牛奶之时。 卓翼发消息询问:【拿到支票了?】 沈念君眉梢轻扬:【嗯啊,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富婆了。】 男子支起来额头,轻笑:【换你养我?】 沈念君公事公办的态度:【那要看你好不好。】 回完以后,卓翼好半晌没消息,大抵又去忙碌。 直到沈念君装牛奶的玻璃杯见底。 他才回:【你说技术?好不好的,你不是早就领略过了?】 沈贵山就坐在旁边给她剥橙子。 而沈念君懒懒地盖着毯子,小腿翘在父亲膝盖上。 看完消息,很不争气地,在父亲面前面红耳赤了一把。 沈贵山看过来,“怎么,房间太热?” 明媒正娶,持证上岗,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夫妻,沈念君却像偷着谈恋爱,被爸爸盘问一样不自在。 她反应还算敏捷,扣下手机屏幕,丢给爸爸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外孙或者外孙女,和我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可真好。 好在哪呢? 好在不管什么情况,什么关系,只要你把问题抛出去,对方都会身躯一震。 * 晚饭在锦苑吃的,阿姨做了沈念君最爱吃的名贵海鱼。 哥哥沈念勋回来,新鲜鱼肉刚端上菜桌。 他脱掉外套,洗过手,紧挨着沈念君坐下。 水葱似的玉手才刚拾起来筷子,哥哥就一脸热忱地阻拦,“等一等。” 沈念君看过来。 沈念勋把盘子拉近自己,垂着眼眸认真挑鱼刺,“从小吃鱼就容易卡,我来挑刺。” 吃鱼挑刺这个事上,沈念君确实笨拙,有些不好意思:“嗓子眼细嘛。” 哥哥好笑地看过来,一块挑了刺的鱼肉夹到她盘子里,“让你吃鱼,又不是让你吃刺,和嗓子眼细有什么牵连?” 我找借口不行么? 干嘛要揭穿人家! 且—— “我现在已经会自己吃鱼了,卓翼都不帮我挑刺的。” 谁知此话一出,不仅沈念勋看过来,就连垂眸喝汤的父亲,都忍不住抬眸看过来。 沈念勋不满,“你吃鱼,卓翼从不帮你挑刺?” 沈念君想也没想点头,“我又不是小孩子,非让他挑刺才会吃鱼。” 也不知这句话惹了哥哥哪里不满,当即就拿出来手机,“我给卓翼打电话,让他过来。” 沈念君长发蓬松微卷地,垂在腰肢,不紧不慢咽下去鱼肉,疑惑看去:“他可能还在公司忙,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沈念勋脸色沉沉,直接拨过去,接通之前才解释了句:“让他过来跟我学习,怎么给自己的女人挑鱼刺。” 这些年,每次和妹妹一起吃饭,他都会帮忙挑鱼刺,怎么到了卓翼这里,他就敢怠慢? 沈念君听哥哥这么说,还以为开玩笑,谁知电话接通。 低沉嗓音传来—— “有事?” 沈念勋直接说:“你来锦苑呗。” 那边有些嘈杂,顿了顿才安静:“公司还有些事情,走不开。” 语气顿时凝重:“念君不舒服?” 我妹妹找你,和大舅子找你,有什么区别? “总之,你来一趟。” 那边斟酌两秒,才道:“我需要安排一下。” 半个小时后,卓翼来到锦苑。 沈念君胃口那么小,早就吃饱上楼休息。 沈念勋还在楼下,一本正经地看新闻联播,听到卓翼的脚步声。 对他招手,“妹夫,你过来。” 一声妹夫,让卓翼眯起来眼眸。 沈念勋鲜少以大舅子自居。 他慢条斯理走近,垂眸间,茶几上放着半条吃剩的鱼。 还有一双没用过的筷子。 鱼是半个小时前,出锅的。 眼下自然凉了。 “这是什么用意?” 沈念勋笑吟吟说:“把你叫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希望,你呢,把这半条鱼的鱼刺挑出来。” 卓翼惫倦地目光,浅浅扫过去一眼。 打电话让他推掉工作过来,就是为了挑鱼刺? 最近是给他好脸色了?让他这么不知好歹? 卓翼抽回来视线,双手掏兜冷然站立,下颌微抬,“理由?” 沈念勋想了一肚子的斥责,但目光触及到卓翼冷冰冰的神色时,顿时矮了半截。 他轻咳两声,“你得尊重我。” 卓翼气质冷漠,好笑地垂眸,“我一直都尊重你。” 但是,你呢? 谁知下一秒,沈念勋说:“为什么,我妹妹吃鱼的时候,你不给她挑鱼刺?” 声音落地,卓翼果然一怔。 侧眸看过来。 沈念勋说:“我妹妹在家吃鱼,那都是我挑刺,我不挑鱼刺,我爸就会挑,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就那么有特权?你这不仅是不尊重我,你还不尊重我爸!今天我爸——”也被你意外到了。 卓翼打断他,“我并不知此事,以后注意。” 沈念勋抿了抿嘴,这才关掉电视。 “那这半条鱼留给你,练练手吧。” 站起身,正打算上楼。 谁知卓翼提了提西装裤脚,倏然蹲下。 斯文地拾起来筷子,漫不经心地问:“那就练习一下。” “我负责挑,你负责吃?” 沈念勋顿了顿,“没问题。”半条鱼而已。 卓翼垂着眼眸,却说:“让阿姨再做几条,我笨拙,半条练不熟。” 92 第 92 章 番外(卓翼的一贯作风)…… 沈念君晚饭后小睡片刻, 晚上八点多才醒。 不经意翻身,落入一个温暖胸膛。 她眼睛还没睁,人已自觉往雪松香味的胸膛窝进去。 被角往下拉一寸,堪堪露出一双水眸。 软软嗓音, 略带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你什么时候来的?” 骨节分明的手横到她的腰肢, 下一秒, 沈念君柔软身子被捞上来,两人四目相对。 宽大身躯随后俯身,抬起来下巴,含住她的红唇。 刚清醒,发丝凌乱的沈念君,眼眸染上一丝水润, 眸子越发明亮动人。 掌心抵住他的胸膛,轻推了推他。 “现在又不能……你不要自讨苦吃了。” 他深沉地目光游弋, 嗓音深沉而低哑,“宝贝儿, 我希望同甘共苦。” 沈念君撇过去头, 眸色瞬间有些失神,想了半晌都没领会到,他别有深意的话,还只停留在字面意思。 于是清醒之际,娇娇谴责他:“谁要跟你同甘共苦,我可吃不了苦……” 卓翼低低笑了, 那股强硬饶过荼白底色,狭窄巷子寻香温暖的念头,勉强打消。 撤了染着异香的修长手指, 拉着她跪坐起来。 轻抚开额角丝丝凌乱的碎发,沉声道:“以后你吃鱼,我都给你挑鱼刺。” 方才在楼下练习两个小时,若不是沈念勋央求,他能挑到天亮。 择日就打算让太太看看手艺。 他转换态度太快,沈念君还沉浸在方才,勾人的眸子眨了眨,好半晌才扬起来小脸:“我哥哥,还真让你练习挑鱼刺了?” 男人果然不管多大,幼稚起来都像个小孩。 听卓翼这么说,还没什么感觉,直到八点半,沈念君被他牵着从楼上下来,经过客厅,不经意抬眸。 看到茶几上,那一堆还来不及收拾的鱼刺,忍不住咬了咬红唇。 倒是没担心自家老公手腕酸不酸,先询问哥哥的安慰:“我哥哥还好呢?三条半,都被他吃了?” 不吃,卓翼能饶得了他? 这么兴师动众把他叫过来,卓翼不仅推了一个会议,还推了一个重要饭局。 沈念勋心中是有数的,吃鱼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很配合。 直到捂着胃欲吐不吐,才对卓翼讨饶。 “哥,我真吃不下了,再吃得进医院……” 卓翼放下筷子,只含笑问他:“不叫我妹夫了?” 沈念勋哭笑不得,“以后我叫你姐夫,你看行不行?” 卓翼挑了挑眉,才放过他。 想到此处,回神儿,目光星星点点打量妻子,“还好,就当宵夜了。” 沈念君睁大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腹黑的男人。 你家宵夜,晚饭后刚半个小时,就吃啊? 一吃三条鱼? * 近来住清风畔,不出意外的话,一直到宝宝出生,都会住清风畔。 这是舒瑶之的意思,沈念君本就金尊玉贵,如今怀有身孕,特殊时期更不能有一丝闪失,所以舒瑶之这次态度,有些强硬。 沈念君又不是那种不识谁好谁坏的人,安然自若搬过来了。 怀孕后,就能为自己懒找借口了。 哪怕在清风畔,她也可以堂而皇之睡到傍晚。 晚上慵懒起身,踩着小拖鞋下楼。 已备好宵夜,她扫了一眼,“没胃口。” 轻飘飘一句话,双腿交叠坐在客厅的卓翼,合上财经杂志。 眼睫低垂,“想吃什么?” 沈念君走近他,委身坐他腿上,掰着手指细数:“想吃城南的蟹黄包,苏韵坊的创意杯蛋糕,还有老公亲手剥的松子。” 卓翼别有深意笑了。 随即拿出手机,除了需要亲力亲为的,打算安排人去买其余两样。 沈念君却一把按住手机,“我想出去兜风,饿了再吃东西。” 太太要兜风,这么简单的要求,卓翼自然不会拒绝。 这次没有带司机,卓翼亲自开车,沈念君托着腮,坐在副驾驶座,时不时看他一眼。 不知怎么,就绕到奶奶送的中央公馆。 中央公园寸土寸金,旁边写字楼,商业大厦林立,是宁北的富人新区。 卓翼看她有些倦怠,“进去休息一下?” 沈念君讷讷点头:“好啊。” 她几年前来过一次,对中央公馆的内置摆设早就忘了模样。 只记得二楼转角,有一架钢琴,西洋古董市场售价一百多万欧元,折合人民币一千来万。 沈念君会画画,但在钢琴这块,着实没什么天赋,否则这架钢琴,早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不过如今奶奶把中央公馆一并交给她,钢琴自然也是她的了。 传闻奶奶购入之前,国内不少乐坛名人特地去巴黎上过手。 是以,如此具有特殊意义的钢琴,放在中央公馆落尘,着实奢侈了。 却没想到,卓翼竟对钢琴还有研究,入眼便看出—— “确实不错,极度罕见的斯坦威古董钢琴。” 明媚脸庞染上惊讶,“你对钢琴有研究?” 卓翼慢条斯理走近,“母亲曾说,没有才艺傍身,念大学的时候,新年晚会只能坐在台下看别人表演。” 沈念君采访过诸多艺术家,有人追求理想,有人寄托信仰,有人为了扬名立万,有人为了养家糊口。 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接地气的借口。 只是为了念大学的,不坐在台下看别人表演? 错愕间—— 卓翼脸色沉静,俯身落于琴凳上,随后两手轻悬两秒,悠扬而轻缓的钢琴声,丝滑入耳。 不过他只弹奏一小段,沈念君甚至来不及分辨弹了什么,卓翼双手撤离,钢琴声戛然而止。 眸光仍旧落在钢琴上,似有留恋,片刻后,倏然起身。 不知怎地,沈念君在他眼底,竟然读出一丝落寞。 一时间,闽言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响起。 沈念君甚至怀疑,卓翼回国打理家业之前,在国外,无论做个乘着落日骑马的贵公子也好,还是林海间,与友人越野打猎也罢,亦或是做个籍籍无名钢琴老师,都是他喜欢的生活…… 静默了会儿,忍不住靠近卓翼。 男人看过来,轻佻眉梢:“怎么?” 沈念君说:“安慰你一下。” 他失笑,“安慰我什么?” 沈念君:“现在的一切,是你想要的么?” 他弯唇,长臂探去,一把讲沈念君拉入怀中,嗓音低沉嘶哑,又扣人心弦,“除去禁欲这一样,是的。” 沈念君脸庞蓦然发热。 时不时都要抱怨,就跟她是故意不让他……她真是多此一问啊。 谁知下一秒,卓翼手臂用力,就把沈念君抱起来,推送到钢琴上。 双腿悬空,沈念君痛心疾首:“我的——”名贵西洋古藏钢琴! 修长指尖掠过红唇,丝毫不给她心疼的时间。 中央公馆乃三拼叠加小户型别墅,那一日左邻右舍户主都打电话投诉过。 讽刺沈家不讲武德,大晚上练钢琴。 练钢琴也就罢了,且不成曲不成调。 沈念君腿酸后委身地毯,脑子里一团乱麻,被半哄半骗着献上两抔雪锦。 蓬松长发乱散在错乱的钢琴键上,湿漉漉眼眸,无辜望他。 明明纯粹无害,却宛若勾人的妖孽。 直到眸含湿雾,潋滟娇美的水眸里,尽是对他的控诉。 金属色钢琴,精雕细琢了,洛可可风格那雍容华贵的繁琐图案,是法国Cuel &Cie工坊后期外形定制,由艺术家Kramere 进行手绘,曾在19世纪,法国贵族的某个公爵送给了孙子,后来又被私人收藏的高贵钢琴。 琴生也跟着开了眼界。 那日卓翼终于抵挡不住沈念君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眸中,委屈巴巴的控诉,探出来手,温热大掌无情覆盖在她脸上,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不许这么看我。” 因为,会有罪恶感。 那日沈念君被卓翼牵着,从中央公馆出来,一路脸红到清风畔。 只要闭上眼眸,都是那骇人见闻的事情。 还有他眼眸漆黑,浸满掠夺之意的时候,带着与优雅斯文截然相反的神态,邪魅地建议她来。 当然了,卓翼此刻又恢复了斯文。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93 第 93 章 番外(打赌) 宁北市又到了阴雨绵绵的季节, 乌云密布,小雨淋漓了一整天。 会宁山庄的石板台阶上, 湿漉漉的, 犄角旮旯长了绿油油的青苔。 老太太近来身体越发不好,因为年事已高,一场小感冒就显得愈发严重。 沈念君最近除了工作, 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会宁山庄。 家庭医生刚走,老太太已经连续输液十多天,最近茶饭不思, 人憔悴了两圈。 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 一生病,就连下床都有些困难。 家里心照不宣,其实暗暗都捏一把汗, 很怕老太太扛不过去, 撒手人寰。 老太太对此,心态倒是很好, 躺在病床上,慢悠悠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大不了?活到我这个年纪,多活一天就是赚的。你爷爷去世的早,指不定在下面都想我了。” 沈念君听了愣怔许久,掀起来眼眸看着奶奶抿了抿唇。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老太太笑说:“这哪是不吉利的话,这是实话。” 沈念君咬唇, “我不喜欢听, 不要乱说了。” 老太太睨过来,“行行行,你不喜欢我就不说, 免得你心情不好,影响胎儿发育。” 沈念君害怕奶奶心态消极,斟酌了一下柔声鼓励她,“等你身体好了,不如去环游世界?去你想去的地方,吃你想吃的东西?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所见所闻,是你不知道的,你就不好奇?” 看着孙女晶亮的眼眸,老太太本想说,我到了鲐背之年,耄耋之年,你不用这样馋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去的地方可比你多,什么没见识过。 早就繁华入眼,看腻看吐,过了知天命而为之,行天命而乐之,乐天知命的豁达境界,和你个小丫头完全不在一个认知高度。 不过看着孙女期盼的眼神,只好摆了摆手,“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又想多活几年。” 沈念君顿时展颜笑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中午光景,黑色宾利缓缓驶入院子,卓翼从车里下来。 沈念君虽然松口气,但是因为奶奶的念头,心情还是不好,午餐紧跟着没胃口。 卓翼牵了她到玫瑰园散步,探究目光落下来,“有心事?” 沈念君睫毛颤了颤,走到栏杆旁,看着远处雅亭那边的湖水,深深叹了口气。 把老太太今天无意间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卓翼。 然后转过来身,扬了明艳的小脸,不解地问:“你说她心态是不是也太消极?病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态,以前奶奶从不这样……” 卓翼听罢浅笑两声,沉思片刻,“一个人闲久了,生活难免平淡如水,不如找点事做?” 找点事做? 奶奶年岁大了,锦衣玉食颐养天年,再出去找事做,岂不更折腾? 沈念君狐疑,“找什么事做?” 卓翼略微沉吟,抬眸环视一圈,玫瑰园不大,摆满了花花草草,老太太打理花草很有一套,明眼人都能看到她的喜好。 “她以前是否说过,自己的理想?” 沈念君想了想,“奶奶没退休之前,只说过,她扛起来沈家的事业,是出于责任,她并不想做大家口里的女强人,是命运把她放在那,她就只能朝着命运指引的方向走,而且要走好……” 卓翼:“不如去花卉市场,盘个店面,雇两个帮手,任奶奶去折腾?” 沈念君听罢怔了怔,“这样行么?” 卓翼建议:“试试也无妨。” 拉了太太的手,温声对她道:“楚泰国际的老总,听说过么?” 沈念君摇头。 卓翼娓娓道来:“早年间我们一起吃饭,他经常告诉我,现在很不快乐,很痛苦,虽然有很多钱,上午想喝一杯,第二天就可以飞到国外酒庄,和友人小酌,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开心,生活没意思,他说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对钱的渴望也没有那么强,只是稀里糊涂被老天爷赏了这碗饭,不端好,属于不识好歹,后来,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么?” 沈念君随着他缓缓走出玫瑰园,低眉顺目地摇头。 卓翼笑了笑才继续说:“去北宁山上承包了20亩地,种桃树,做果农去了。前段日子我过去,他和以前截然不同,眼睛泛着光,神采奕奕,我问他,你现在开心了?他点头。” 沈念君惊讶不已,如果这话不是从卓翼口中说出,她是不会信的。 卓翼讲到这里顿了顿,笑着看她,“显然现在的生活奶奶并不喜欢,那不如就找点她喜欢的事做。种花种草是她喜欢的,可日子太平淡顺遂,人没了挑战,也没了乐趣。” 沈念君忍不住打量他,“那你想回国外的庄园,去山上打猎么?” 卓翼深深望着她,沉默许久才问:“四十五岁之后,我就准备彻底休息。带你去游山玩水,每天陪你看日升日落,如何?” 沈念君小腹才微微隆起,畅想了一下未来生活,好像还不错。 但—— “宝宝怎么办?” 卓翼一脸严肃,“继承家业。” 沈念君忍不住反驳,“你想去游山玩水,宝宝就不想吗?” 卓翼:“姓卓,就必须如此。” 沈念君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姓沈,我爸爸也不这样逼迫我啊,女儿要富养,继承什么家业?那么辛苦……” 卓翼一怔,缓了缓才说:“是女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是儿子的话,那就必须任劳任怨,如此才有责任感和担当。” 沈念君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国继承家业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样礼貌? 卓翼当然也知道自己这样不礼貌,不过为了以后和太太自由自在的环游世界,总要找一个人代替他打工吧。 从会宁山庄回来,沈念君就开始着手花店的事,虽然开花店是个小行当,对奶奶这种曾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来说,简直是小打小闹。 不过隔行如隔山,想把花店经营好,还是有很多东西要研究的。 不出两日,沈念君就从一个花店老板手里盘下来,大张旗鼓开始装修。 房产协议“啪”一声丢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看到都愣了。 “这什么?” “花店。” “什么花店?” “帮你开的花店。” “好端端,帮我开什么花店?” 沈念君笑眯眯看她,“奶奶,我们打个赌吧?” 老太太抬眸,“什么赌?” 沈念君款款坐下,纤白手腕往沙发扶手一搭,“你不是整天吹嘘自己花草打理的好,那就去经营花店,我已经帮你雇了三个员工,开工资只能用花店盈利的钱。” “倘若你经营的好,那就是你赢,倘若花店倒闭,那就算我赢。” 老太太哭笑不得,“赌注是什么?” 沈念君抿了抿唇,大义凛然,“我输了,三年抱俩。” 老太太大喜,“成交!” 94 第 94 章 番外(卓翼:我们去休息…… 老太太心眼多, 当晚接手花店之时,特地拿出来手机,怼着沈念君白生生的小脸, 哄骗说:“宝贝孙女儿, 你刚才说的话, 再说一遍……” 沈念君脸都绿了,“做, 做什么?” 奶奶温柔慈祥地瞧着她,“录视频为证, 免得到时候你抵赖。” “……” 这都被你看破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沈念君尽管一脸不愿,但话是自己说的,也只能硬着头皮,抬了抬下颌。 在手机面前, 严肃说:“只要奶奶把花店经营成功, 我就, 我就三年抱俩……” 委屈巴巴的扣手指, “这样总行了吧?” 施琼眉开眼笑,点了点手机把视频保存下来。 想到什么, 又把视频备份了一下,害怕哪天手机落到沈念君手里,这丫头再偷偷给她删了。 一切做完,老太太松口气, “你要是不遵守承诺,我就拿个大喇叭,天天在你耳边循环播放。” “……” 老太太也不看她, 心情甚好,叫进来阿姨,“去准备吃的。” 阿姨十分钟前才刚问过,老太太说没胃口,不吃。 于是忍不住狐疑:“您饿了?” “不饿,”说着,目光落到孙女身上,“不饿也要吃啊,不吃哪有力气赢。” 老太太一生之中,但凡她想做到的事,就从来没输过。 可不能晚节不保。 沈念君咬了咬红唇,这才意识到,自己挖坑,很可能要把自己埋了…… 下午和两个闺蜜喝咖啡,忍不住唉声叹气。 陈穗好笑地看着她,“好端端叹什么气?把霉运都招来了。” 霍潇潇也说:“是啊,你要什么有什么,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念君白她们一眼,这才把和老太太打赌的事,从头到尾说给她们听。 陈穗和霍潇潇听了沈念君的豪言壮志,一时间面面相觑。 陈穗默默咽下去一口咖啡,“沈念君,你是不是距离优秀的人太近,对优秀没什么概念?施老太太才退场几年,就让你忘了,曾经在商场上,是如何运筹帷幄,吊打霍潇潇他爸的?” 霍潇潇忍不住点头,“我爸爸经常跟我说,那些年,你奶奶没退隐,金融行业我爸是千年老二……” 顿了顿又补充,“当然如今你老公成了业界大佬,不过他和我爸爸你奶奶不是一个时期,倘若卓小叔对战你奶奶的话……嗯……说不定卓小叔也被吊打。” 沈念君咽了咽口水,“我奶奶,曾经这么传奇么?” 陈穗眯起来眼眸,“你奶奶传奇不传奇,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们自己家的事,还需要问我们外人?” 说出来别人不信,沈念君知道奶奶是响当当的人物,但不知到底响当当到什么程度。 从小到大,家庭环境轻松,工作之事,大家所谈不多。 况且—— 她扬起来无辜的小脸,“我是学美术的,他们这种生意场,我不感兴趣,我也不怎么关心。” 陈穗探过来上半身,疑惑发问:“你奶奶,你爸爸,还有你那个哥哥,平常在家,都不吹牛的?” 但凡吹吹牛,你也不会这么嚣张! 霍潇潇嫌弃地看过来,“你以为都像你爸,那么爱吹牛?” 陈穗轻咳,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爸没什么缺点,就是喜欢满嘴跑火车。 每句话都含水分,别说外人不知水分含多少,就连陈穗,至今都没摸清楚。 所以陈穗才觉得,老爸的万贯家财,都是忽悠来的。 沈念君将信将疑喝完下午茶,司机接她回去。 半路,沈念君忍不住对司机说:“去一趟卓氏集团。” 司机点头,过去红绿灯路口,直接调转方向。 卓太鲜少来公司探班,以至于连前台都不清楚身份。 不过,虽然沈念君不上镜,私下里的模样比照片还要出众,但怎么也有个七八分像,只要不是脸盲,喜欢上网吃瓜,都能分辨出来。 沈念君没跟卓翼打招呼,径直走到前台,微微隆起,但丝毫不影响纤细的腰肢,往那轻轻一靠。 看一眼写字楼大厅,“我累了,让卓翼下来接我。” 一头乌黑浓厚,如瀑布倾泻而下的黑长直发的前台愣了愣,抬起杏仁一般的眼眸。 好笑地问:“你哪位?” 沈念君也愣了愣,脸庞桃红透白的煞是好看。 “我是你们卓总的太太。” 谁知对方噗噗一声笑起来,“你说你是卓太,你就是卓太啊,冒充卓太太来找卓总的,多了去了,我还说我是卓太呢,你信么?”说着上下打量沈念君,直到看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才抿了抿嘴。 之前卓总迟到早退,经常改变行程,让高层们苦不堪言,纷纷传闻卓太有了身孕。 作为经常混迹于茶水间,不磕明星,不磕偶像,专门磕卓总和卓太cp的一员,立马就震惊了。 下一秒,手忙脚乱翻出来手机,亲自搜了沈念君的照片,举着手机屏幕,与沈念君的脸庞放到一起。 沈念君无辜地,眨了眨眼。 手腕突然被女孩子拉住,她惊喜万分,“卓太,真的是你啊啊啊! “不是我的问题呜呜,你现实中脸也太小了,镜头上面脸好大……” 沈念君低头看了看被紧握的手腕,慢慢抬起来眼眸,目光又落到女孩儿脸上。 她为难地,扬起来一抹亲切笑意,“那现在,我能进去了么?” 女孩子热情点头,“嗯呢嗯呢。” 直接就放行。 沈念君捏着包,走了两步,想到什么突然又转身回来。 抿唇两秒:“经常会有女孩冒充我,来找卓总?” 对方一愣,“来谈工作的女老板,算吗?” “……”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不过沈念君眯起来眼眸,小气地追问:“女老板,很多么?” 对方挠着头想了想,“也就,经常过来的那几个吧。” 经常? 那几个? 沈念君又悄咪咪问:“漂亮么?” 对方沉吟两秒,“有漂亮的,也有不漂亮的……” 沈念君咬了咬红唇,随后没事人一样浅笑,“我想给卓总一个惊喜,希望你不要通知他我过来了。” 女孩很好哄,立马眉眼弯弯点头答应,“好的好的好的。” 沈念君交代完毕,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等候电梯之时,忍不住眯起来眼眸。 查岗,以后必须要查岗! 不,今天就查岗! 不仅要查岗,还要把他手机要过来,地毯式搜索! 倘若让她发现蛛丝马迹,就立刻把查岗,变成下岗!! 打定主意,沈念君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进电梯。 * 几个高层在办公室汇报工作,于非檀忙里偷闲,喝着咖啡,悄悄打量新来的女秘书。 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找到话题。 “苏秘书,今天刚上映了一部电影,你有没有——” 结果就听身后“哒、哒、哒”熟悉的脚步声。 作为有幸,经常在卓太不开心时,负责哄沈念君的那个人。 于非檀想不清楚这熟悉的频率都难。 他单手掏兜,转过来。 果然就见卓太,肩头披着小香风外套,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仪态端方优雅,聘聘袅袅而至。 于非檀心思被打断,主动打招呼—— “卓太怎么来了?” 沈念君直接无视他,目空一切绕过他,理睬都不理睬,三两步走近。 “唰——”一下,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肩膀上的小香风外套,优雅落地,堆在脚边。 与此同时,几个高层惊愕转身,手拿文件盯着沈念君。 沈念君目光递进来,落到办公桌处,手捏钢笔,垂首签文件的卓翼身上。 男子静默两秒才抬首,看见她眉梢轻扬。 岿然不动坐在那。 淡声吩咐众人:“今天先这样,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高层们纷纷点,很有眼色一拥而出,经过沈念君身旁,恭敬且礼貌地问好。 “卓太。” “卓太。” “卓太好。” “卓太好。” 最后一个出来的,轻轻扫了沈念君一眼,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 等到四周恢复安静,卓翼这才慢条斯理起身,朝她走近。 捡起来她落地的外套。 “怎么没打招呼便过来了?” 沈念君掀起来眼眸,探究他,“你为何,希望我打过招呼再来?” 卓翼怔了怔,旋即笑了。 精致眉眼低垂着,笼罩她,“宝贝儿,谁惹你不开心了?” 说着就俯身,去牵她的手。 沈念君“啧”了一声,直接躲开他。 手一翻,掌心朝上。 “给我。” 卓翼好笑,“什么?” 声音软软,又奶凶奶凶地说:“你说什么,手机!” 男人眯起来眼眸,打量她两秒,把手机递过来。 “嗯,做什么?” 沈念君点开屏幕,直接用指纹解锁,垂着眼眸一本正经地宣布:“我要行使太太的权利,光明正大的查岗,有意见?” 心虚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大概要一把夺走,大谈信任问题。 卓翼却一反常态,结实有力的手臂,往她腰肢一落,语气宠溺无比:“跟我来,坐下查比较不累。” 目光不经意落到她脚上,还嫌弃了句:“又穿高跟鞋,这么不乖?” “……” 沈念君本来想发火的,一时没找到发泄口。 只能撇过去小脸。 吓唬他—— “试图让我分心也没用,今天我要把你的手机翻个底朝天,你自己交代,还是等我查出来再交代?” “交代什么?” “蛛丝马迹。” 卓翼牵着她走到休息区,宽大身躯深抵沙发,拉了她坐到自己腿上,支起来额角,眼神仿若能拉丝似的,落到仍旧曼妙,却多了一丝丰腴的身段上。 鼓励说:“宝贝儿,我主动交代多没意思,你自己找出来,你才有成就感。” 鼓励完捏了捏沈念君的小脸,帮她把衣服披上,“找吧,我在这陪你,找到你满意为止……” 落日余晖穿透落地窗,橘黄色的光线,浅浅照在两人身上。 沈念君专心致志,努力到小脸泛红。 而卓翼就闲在地,等她鸡蛋里挑骨头。 “这个人是谁,大晚上给你发消息!” 卓翼亲了亲她的红唇,柔声提醒:“男的。” “她,她是女的!” 卓翼垂首,轻嗅着柔软蓬松的发丝,干燥薄唇掠过吹弹可破的下颌,“秘书,上次你指责我太凶的那位。” 沈念君往下看,扒拉半天,才又找到一个月前聊过天的女性头像。 指尖轻点,沈念君心里咯噔一声,扬起来眼眸,“我就知道你——”有猫腻! 卓翼抬指抵住她的红唇,眼眸轻阖,沉溺温玉柔香,“你看下备注姓什么?” 舒女士? 她眯起来眼眸,“舒”这个字不要太敏感…… 卓翼低沉嗓音,敲打着她的耳膜,哄着她问:“今年生日,直接送你一沓人民币,你说很俗的那位,是谁?” “……你姨妈。” “嗯,”他笑,“这是姨妈。” 笑完以后,许久才睁开深邃眼眸,低低引诱沈念君:“累不累,我们去里面休息室,你躺下慢慢找,好不好?” 沈念君太专注,压根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还真有些累。 卓翼就笑了,主动起身,牵着她朝里面走去。 95 第 95 章 番外(娇贵公主)…… 三个月之后, 与老太太打赌,沈念君毫无悬念输了。 老太太生怕沈念君抵赖似的,把所录视频二话不说发给卓翼, 并且嘱咐说:【卓小子, 奶奶只能帮你到这了。】 卓翼看过视频里,沈念君大放厥词以后, 低垂着眼眸扣指甲的委屈模样,还真是要多惹人怜惜有多惹人怜惜。 不由地, 唇边绽放一抹笑意。 修长地指尖抵着屏幕, 回复老太太:【谢谢奶奶的好意,不过生育伤害身体,念君身子骨本就不好,是以我打算只让她生一个。】 卓翼能这么说, 让老太太特别意外。 问他:【你能这么说,那就说明我的宝贝孙女嫁对了, 好孩子,奶奶喜欢!】 卓翼顿了顿, 把沈念君为什么突然帮她开花店, 又为什么愿意这样打赌,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末了,眉眼温柔:【我知道奶奶心情开阔豁达, 早就把生死看淡,不过念在念君一片苦心, 奶奶今后可要保重自己,多多强身健体,也好陪她几年。】 沈念君幼年丧母, 丧母之痛,只有经历之人才懂,从小奶奶爸爸还有哥哥,对她百般疼爱,不曾让她受到半分委屈,可母爱这东西,仍旧是她缺少且渴望拥有的,大抵正是因为如此,沈念君才看重奶奶,再失去家人,对她来说是很难承受的。 这一点老太太自然知道,沈念君小时候蹒跚学步的点滴记忆,尽数在脑海中呈现。 不由地红了眼眶,抬起来衣袖擦了擦,神色凝重地对卓翼承诺:【她没告诉我这些,倘若今天你不说,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卓翼啊,念君是个好孩子,以后不要惹她难过。】 卓翼答:【奶奶放心,以后有我在,一定会护她周全。】 说完放下手机,轻轻推到桌子上。 沈念君慵懒地依偎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脸庞安详地浅眠。 玻璃花房内,日光温暖,透过窗子照射进来,落在白净泛着光泽的小脸上,此刻被温暖阳光氤氲,还泛着桃红。 卓翼蹲下身子,一言不发凝视着沈念君。 她仿佛感觉到什么似的,睫毛颤了颤,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老公……” 卓翼“嗯”了一声。 沈念君揉了揉眼皮子,随后又躺下,娇娇地说:“你今天不忙啊?” 卓翼:“陪你。” 沈念君一把抱住他,脸庞贴着他的脖颈,感受着来自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眨了眨眼眸,娇娇地撒娇:“我腿酸……” 说着,脚丫子递过去,纤细细瘦的脚踝,落到卓翼膝盖上,他慢条斯理垂眸,波澜不惊地握于掌心,有一次没一下帮她按摩。 显然这一幕并不稀罕,经常发生在孕后期的沈念君身上。 她越来越懒,半个身子都搭在老公身上。 水葱一般的指尖,不经历拨弄卓翼的领结,默了许久才委屈巴巴说:“跟奶奶打赌,我输了呜呜呜——” 卓翼抱着沈念君安抚许久,佯装不知内幕,淡笑,轻抵她的额头,“哦?赌注是什么?” 提起来这个,沈念君顿时怔住,尴尬之余抿了抿嘴皮子。 老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嗓音:“赌注、赌注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输了……” 说到这里觉得更委屈,垂着眼眸抱怨老太太:“奶奶也太狡诈,竟然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把企业商务活动的用花,全给承包了下来,不仅如此,就最大的几家婚庆公司,现在也都跟她有合作,也不知这么大的销量,她哪来的渠道……本来想让她小打小闹地赚钱,谁知她差点把同行饿死了,估计现在花卉行业一半的老板,都恨死我了……” 恨她是一方面,主要沈念君太打脸了。 对于奶奶的商业手腕,竟然认知这么浅。 卓翼静静听完,仍旧垂着眼眸帮她按摩,许久才停手,轻轻刮蹭她的鼻尖。 “宝贝儿,在一个行业能走到金字塔顶端的人,去了另外一个行业,也不会成为池中物。” “你不早说?” “下次要问我。” 沈念君却突然往后撤,反正奇大。 捂着鼻尖嫌弃说:“你,你刚刚摸了我的脚,你都没洗手!” 卓翼睨过来,“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 沈念君撇过去头,皱着小脸说:“多脏啊,你讨厌死了……” 卓翼眯起来眼眸,“脏么?” 沈念君:“脏,你脏死了!” 他慢条斯理放了沈念君的脚尖,坏笑着,顾及她的肚子之余,倏然扑了过来,“不讲理的小东西,我看你欠收拾了。” 说完就扣住沈念君的两条手腕,压在头顶,居高临下望着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等玻璃花房内,日头偏西,沈念君躺在软榻上,要笑不笑地看着卓翼。 他倏然起身,衣着单薄站起来,径直走出温暖的玻璃花房,运势去冷风中冷静一下。 沈念君娇弱地翻身,望着卓翼的背影面若桃花,害羞地轻咬指尖。 * 吆吆降生于冬日的第一场雪,护士放到卓翼手中,他默然片刻,才轻轻掀开薄被。 端详着奶白色的婴儿肌肤,眉眼之间尽是温柔。 下一秒,吆吆握着小拳头轻吐舌尖,慵懒无比地打了个哈欠,傲娇地睁开眼眸,扫了卓翼一眼。 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和沈念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卓翼轻捏了捏女儿的小手,单手轻托,走到落地窗旁。 深夜,宁北一片银装素裹,万物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雪,他托抱着女儿。 带她看橘黄色的灯火中,繁华的大都市。 “宝贝儿,这万家灯火,你喜欢哪处?爹地送你做见面礼?” 初次见面,卓翼一本正经地,淡声跟女儿打招呼。 小吆吆这才慵懒地又睁开眼眸,看了卓翼一眼。 小手指纤细纤细的,隐隐可以看到青色脉络。 又娇又小,才刚刚足月,就在卓胜两家期待瞩目中降生,注定和沈念君一样,天生的娇贵公主命…… 96 第 96 章 番外(卓翼:敢开房,打…… 娇贵的小公主从小众星捧月, 被众人宠着长大,除了容貌像沈念君,就连性子都相差无几。 最不缺的, 那自然是零花钱,除了沈家卓家掌上明珠一般捧着她, 就连陈穗霍潇潇姚布这三个姨姨, 对她也是有求必应的。 前几日, 吆吆轻摸了摸霍潇潇的嘴唇,眨着眼眸说:“姨姨, 你的嘴唇颜色真好看。” 次日, 霍潇潇就送了她一套高定版阿玛尼口红套盒足足24支, 某些色号, 就连霍潇潇自己都不舍得用。 吆吆推到沈念君面前炫耀, “你看姨姨给我买的画笔, 比你送的大多了!” 沈念君坐在落地窗前,垂着纤白脖颈临摹字画, 淡淡扫去一眼, 差点被气吐血。 谁告诉你是画笔? 原本自己都够败家了, 没想到吆吆有过无不及。 霍潇潇也真是,小丫头片子一个, 才三岁,就让她接触彩妆,也太让沈念君一个当妈妈的破防了。 她深吸口气,哪里还有闲情雅致, 思量再三丢下毛笔,弯了身子哄骗吆吆:“这画笔好精致啊……吆吆,你爱不爱妈妈?” 吆吆扬起来小下巴, 奶声奶气的拒绝:“这是我的!” 沈念君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 有一个太聪明的女儿,让她这个妈妈好生尴尬。 * 除了送口红套盒,最让沈念君破防的,莫过于陈穗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姨姨! 宁北一场歌剧会,陈穗一向主张,高雅情趣要从娃娃抓起,所以周末从怡景溪园,把吆吆接走了。 至晚上十点多,才恋恋不舍把吆吆送回来,沈念君陪夫君坐在客厅里慢条斯理喝茶,难得享受二人世界。 晚上吆吆回来,卓翼才一手抱着吆吆,一手牵着沈念君,三个上楼哄吆吆睡觉。 卓翼拿着儿童读物,三年如一日,耐心读故事,“胖子和瘦子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们约定好,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会互帮互助。有一天去野生公园,突然,一只大黑熊出现……” 讲到这里,沈念君抬起来纤白手腕打了个呵欠,往老公臂弯里缩了缩,纤长浓密的睫毛慢慢合上。 另外一边臂弯中的吆吆,眼睛晶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卓毅给吆吆讲故事,先被哄睡的都是卓太太。 卓翼扬了扬眉梢,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只要两人相安无事,不因为谁靠他左半边,谁靠他右边抢位置,卓翼就心满意足。 他扬起来精致下颌,继续绘声绘色:“危机时刻,瘦子手脚伶俐爬上了一棵大树,但胖子实在太胖了,他爬不上去,他对瘦子伸出手。” “求求你,拉我一把,求求你拉我一把—— “但瘦子毫不犹豫拒绝了他……” “大黑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吆吆紧张起来,捏紧爹地的纽扣,“他会被吃掉吗?” 卓翼沉吟片刻:“有可能,所以,你知道胖子应该怎么办吗?” 吆吆说:“不怕,用我的玩具枪打它!” 沈念君闭着眼,噗嗤一声笑了。 吆吆委屈巴巴看过去:“你看,妈妈笑我!” 卓翼清了清嗓子,侧眸看一眼沈念君。 沈念君抿了抿红唇,闭着眼睛敷衍道歉:“好吧好吧,我错了,吆吆的玩具枪最厉害了。” 吆吆扬起来小脸,“哼,那当然了!” 沈念君:“但是,你打不到大黑熊啊!” 吆吆皱起来小脸:“为什么?” 沈念君:“他们在野生公园,我们躺在床上,来不及跑过去他就被吃掉了。” 吆吆伤心起来,“那怎么办?” 卓翼轻声安慰:“我们看看胖子是怎么做的?” 吆吆严肃地点头:“好!” 卓翼才又清了清嗓子,接着念,“胖子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大黑熊是不碰死人的!胖子立刻躺下,屏住呼吸装死!” 吆吆也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爹地。 卓翼:“大黑熊凑近他嗅了嗅,又舔了舔……终于,转身离开了!” 吆吆紧张地小脸放松下来—— “危机解除,瘦子从树上爬了下来,好奇的走近胖子。” “大黑熊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它为什么没有伤害你?” “胖子转头看瘦子一眼……” “它告诉我,不讲信用的人,要永远离开他!” “胖子说完转身就走,再也不跟瘦子一起玩了。” 吆吆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不知该说什么。 卓翼沉默两秒,合上故事书,柔声引导她:“你听了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 吆吆说:“胖子很勇敢!” 卓翼淡淡“嗯”了一声,“还有呢?” 吆吆迷梦地大眼睛,看向爹地。 卓翼去看沈念君,“你天天蹭故事听,不发表一下意见?” 沈念君被点名,这才不好意思起来,支起来腮去看老公,慵懒地问:“现在就告诉她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儿早?” 卓翼却温柔地眯起来眼眸:“不早,以后哪个男人这样对吆吆,我会打残他。” 沈念君:“……” 随后脸色变换成一副无害样子,轻柔地抚了抚吆吆柔软地发顶,沉声说:“胖子和瘦子一开始约定好,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要互帮互助,结果最后危急关头,瘦子丢下胖子一个人等死,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讲信用的人,要远离,不要给他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 吆吆沉默半晌,晶亮眼眸转了转,“我知道,姨姨说谈恋爱的时候,住酒店就要住最贵的,万一遇到坏男人,起码环境好……” 此话落地,卓翼眯起来眼眸,脸色倏然沉下来。 沈念君也顿时没了睡意,从床上突然爬起来。 瞪着她:“哪个姨姨说的!” 吆吆一脸茫然,“陈穗姨姨啊。” 沈念君抚额,想了想,也罢。 就牵着吆吆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宝贝儿,虽然这些话对你说还有点早,但这个世界上有好男人,也有坏男人,舍得给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不舍得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虽然我们有钱,但也要让男人给我们花钱!知道么?” 吆吆将信将疑地点头,“嗯!” 沈念君叹口气,“也罢也罢,其实去开房也还好啦,万一结婚以后发现他不太行呢……” 沉默许久,被母子两个忽略掉的卓翼。 脸色越发阴沉。 冷冰冰说:“不能跟男人去酒店!” 沈念君一怔,吆吆也是一怔,同时看过来。 就听卓翼幽幽补充:“吆吆,你以后敢跟别人去酒店,我就打断他的腿。” 吆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爹地,你告诉我,打人是不对的……” 卓翼抬起来她的下巴,“必要的时候,打人效果最好。” 吆吆眨了眨眼。 随后笑眯眯点头,“我懂了爹地,不可以打人,但可以打断腿,对吗?” “咳咳咳——” 沈念君狠狠被口水呛了一下。 97 第 97 章 番外(我爸爸会咬人!)…… 爹地令五申, 吆吆才搞清楚以后不能跟男人去开房,否则会害的别人断条腿。 至于为什么不能去开房,爹地没说, 吆吆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实在没搞懂。 卓翼不仅禁止她跟别人开房, 甚至竖起来手指,严厉补充:“也不许和陌生男孩子牵手!以及不可以让别人对你肢体接触!” 沈念君懒懒地坐起来,好笑地看着卓翼,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不许这个, 不许那个, 怎么不想想对我做过什么……” 说完掀开被子,趿拉上拖鞋, 款款离去。 卓翼眯起来眼睛。 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你我是夫妻,那叫情趣。 至于吆吆, 婚前就是不行。 他叹了口气, 修长指尖抬起来, 轻抵额角, 不经意间,目光落到吆吆身上。 这个时候,吆吆也眼巴巴看过来, 抿了抿小嘴巴,欲言又止。 卓翼淡声问:“宝贝儿,这些规矩,听清楚了吗??” 吆吆想了想凑近几分,趴在爹地胸口, 上半身扬起来,一脸求知若渴地问他:“爹地,妈妈为什么那么生气,你对妈妈,做了什么?” 卓翼狠狠怔住。 一向云淡风轻的脸庞,此刻被单纯无害的女儿盯着,忍不住微微泛热。 好在他反应还算敏捷,握拳头轻咳两声,“咳咳——” 随后恢复一本正经,放下拳头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没有做什么,只是做了你妈妈喜欢的事。” 吆吆皱起秀气的眉,“那为什么,她还生气?” 卓翼:“因为她是女孩子,女孩子容易害羞。” 吆吆更疑惑。 害羞是什么? 卓翼把吆吆哄睡回到卧室,进门就见沈念君侧着曼妙身姿轻躺,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睡衣。 虽然孕育了吆吆,年轻的女孩儿还如少女般青涩,只是相比从前,曲线更玲珑了。 他轻轻把门带上,脱了外套,丢在床尾。 儒雅斯文地扬起来下颌,开始脱衣服。 “太太似乎对我有很多怨言,”说着,把衬衫脱掉,“最近在吆吆身上投注的精力比较多,确实忽略你了。” 沈念君这才懒懒地转过来身,挑起来眼皮子,慢悠悠看过来。 “你——啊——” 沈念君被拉住手腕,一把带了过去。 乌黑顺滑的长发,有几丝凌乱地,在红唇边贴着,随着沈念君轻浅的呼吸,荡漾。 卓翼垂眸,视线落在红唇上,浅浅勾笑,嗓音低哑诱人:“每次都在吆吆面前拆台,小坏东西……” 她掀起来眼皮子,晶亮地望着他,“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对吆吆要求那么高,怎么自己那么多……那么多花样……” 怀孕的时候,都不妨碍他变着花样为非作歹! 卓翼眼眸染上邪魅,“前两天,宝贝儿忘我的时候明明主动求着我进,又是老公又是叔叔的热情叫。” 沈念君脸庞忍不住就红了,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打断他:“没有,我不记得了!” 卓翼轻笑:“真不记得了?” 沈念君凶巴巴说:“那个时候谁记得!我不记得很正常!” 而且她以前不是这样,肯定都是他带坏的! 谁知下一秒,纤白的腕子被扣住。 他轻哼,“是么,那这次你怎么求,我都不给。” * 吆吆一夜好觉,甚至做了个甜甜的梦,梦到自己在一池巧克力酱里洗澡,还有奶油蛋糕做的小房子,还有超级大超级大,用甜甜圈做的泳泳圈。 妈妈对她说:“吃吧吆吆,乖宝贝,这么多甜品,今天想吃多少吃多少——” 吆吆开心坏了,捂着小肚子咯咯咯笑起来,这么一笑不当紧。 竟然把自己笑醒了! 睁开眼皮子,看了看熟悉的闺房,小脸顿时垮了。 她赶紧掀起来被子,闭紧眼睛。 心里想着:赶紧睡着,赶紧睡着! 好歹,让吆吆吃一口嘛…… 可酝酿了好半天,吆吆越想睡着,意识越清醒,她委屈巴巴地抱着小被子,感叹这个世界的不公,她竟然连一口都没吃上呜呜呜…… 身着小吊带,光着脚丫子从儿童房出来,爹地和妈妈的房门紧闭,她眯起来眼睛,露出一丝狡黠。 不守规矩地,转动门把。 呜呜—— 竟然上锁了! 吆吆扬起来小脸,委屈极了。 爹地陪妈妈睡觉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把门锁上,吆吆就这么不重要嘛! 别说岁的小孩子,就是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懂得在父母面前,眼泪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考虑到房门紧锁,隔音太好,吆吆怕爹地听不到,于是攒着劲深吸一口气—— “呜呜呜呜——” 她攥着拳头,卖力的哭起来。 果然,眼泪还没硬挤出来,房门“啪嗒”一声,卓翼裹了睡袍拉开房门。 高大的身躯在吆吆面前,就像座山似的,让人超级有安全感。 爹地长身玉立,系好睡袍的带子,温柔地弯腰,把吆吆抱了起来,“爹地不是说过,不要用哭来吸引注意力,要准确地表达出来?” 吆吆握着小拳头,撇过去头,“哼,我不理你了!” 卓翼轻笑,“为什么?” 吆吆说:“你陪妈妈睡觉,都不陪我!” 卓翼告诉她:“妈妈是爹地的妻子,你以后也会遇到陪你睡觉的人。” 吆吆才不听爸爸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慵懒浅叹,好奇地朝里面望去。 “唔……” 吆吆才只看到一袭雪白肩背,又纤细又单薄,手腕柔弱无力地垂在床边,眼睛就被卓翼盖住。 爹地表示:“妈妈还在睡觉,不许乱看。” 吆吆扒拉着爹地的手背,“不要不要,我要进去看妈妈,妈妈怎么了嘛……” 越不让看,小孩子就越好奇。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进去一探究竟。 “啪”一声,卓翼把房门带上,不顾女儿的意愿,强行带下楼。 “妈妈很好。” “我看到妈妈受伤了!” “哪里?” “背上有咬痕!” “……” 卓翼默然许久才说:“不是咬痕,是妈妈不乖,爹地对她的惩罚。” 吆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 原来爹地不仅会打断别人的腿,还会咬人! * 被爹地惩罚地妈妈,下午一点多还没起床。 就连午餐,都是爹地亲自端上去的。 吆吆捏着薯条,在爹地上楼之后,笨拙地爬上楼梯,缩在楼梯口的角落里偷听。 卧室虚掩着,只听到娇娇地抱怨声:“……以后不要碰我了,你咬人,疼。” 爹地沉声道歉:“下次我收敛。” “没有下次了,讨厌。” “我看一下。” “不要!” 动作间,传来一声软软的吸气声。 带着哭腔:“好没力气……” 吆吆疑惑地眯起来眼睛,薯条掉在地上。 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们俩总那么神神秘秘的? 明明妈妈经常睡懒觉,经常起不来床,还喜欢抱怨没力气。 感觉好乱啊,好迷啊…… 唉。 她坐在台阶上,颤了颤眼眸。 两只手臂往栏杆上软软一靠。 妈妈真矫情…… * 有一日,妈妈又赖床。 吆吆很无聊,就让司机叔叔送她回清风畔,一个陌生哥哥,正在家里做客。 吆吆穿着公主裙,长发披肩,粉雕玉彻,正靠在沙发旁,慵懒地舔棒棒糖。 客厅里静悄悄,只有两人面对面在沙发上坐着。 与吆吆的慵懒不同,对方看上去老气横秋,表情寡淡。 吆吆被看得不自在,这才抬起来眼皮子,轻轻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也想吃,但我只有一颗,看我也没用”。 吆吆从小就被沈念君禁糖,也就每次来清风畔才能开开荤,破例吃上一枚。 是以可想而知,这一颗棒棒糖,对吆吆来说有多么重要! 谁知对方压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很好奇,这个世界上,这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小丫头。 白生生的脸庞泛着桃红,红唇湿漉漉的,眼眸晶亮,又安静又娇美。 比那些无聊至极,总喜欢偷偷往他书本塞情书的小丫头们,不知可爱多少倍。 大抵目光太过赤然,小丫头握紧棒棒糖,言辞凶巴巴地警告他:“你不要想吃我的棒棒糖,我爹地很凶,会打断你的腿,而且我爹地,还会咬人!” 少年嘴角轻扬,“卓翼叔叔,咬人?” 吆吆骄傲地扬起来下巴,“对啊,妈妈每次不乖,爹地都会咬的她下不来床!” 我爹地凶吧?害怕吧?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吆吆就看到。 少年脸庞倏然红了。 被吓成这样? 少年脸红许久,垂了眼眸转到别处。 沉吟半晌,嗓音低低的,询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歪着脑袋,“吆吆。” “吆吆……”好可爱的名字,和她本身很配。 少年颔首,看到她唇边糖渍,递过来一张纸巾。 小公主迟疑片刻,才从沙发上下来,踩着小白鞋,款款走过去。 走到少年身旁,微微送过来身子,努起粉色的唇。 少年愣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迟疑许久,才抬起来纤长白皙的手,平生第一次帮一个小丫头片子擦唇。 被伺候惯了的小公主,淡淡道谢。 然后提着公主裙,扭身坐回沙发上,继续舔棒棒糖。 两个人默默无言。 少年目光又落到她脸上。 默然片刻,“你几岁了?” 棒棒糖从嘴里拿开,吆吆想了想,认真道:“八岁。” 表情寡淡的少年终于破防,噗嗤一声笑了,“几岁?” 吆吆蹙眉又想了想,“五岁!” 少年沉吟:“到底几岁?” 吆吆这次笃定:“九岁!” “……” 98 第 98 章 番外(哥哥的蛋糕,很甜…… 少年问过卓爷爷才知道, 原来吆吆马上三岁,还没上幼儿园,卓叔叔想让她多玩半年, 平常娇宠吆吆,也不希望她过早面临学习的压力。 是以现在对数字还没有概念,连自己几岁都不清楚。 卓爷爷介绍完情况,把吆吆一把抱起来,“我这个孙女, 就是个小人精,每次来清风畔, 就是为了吃糖, 小嘴叭叭的却说只是想爷爷, ”说到这里问吆吆, “想爷爷, 还是想吃糖?” 吆吆嫩嫩地小手捧起来爷爷的脸庞,顾左右而言他,真情意切的说:“爷爷你不要怪我吃糖……” 卓秉年扬起来眉梢,“哦,怎么说?” “我吃糖会有能量,有能量了才可以保护你, 我不保护你, 谁还能保护你呢……” 卓秉年朗声笑了,“一边去, 为了一颗糖,把爷爷哄的晕头转向的。” 一边嫌弃一边受用,“这个小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舒瑶之撇过来一眼, “你说随谁,家里最会甜言蜜语的,就是你。” 卓秉年尴尬轻咳,“我甜言蜜语,还不是为了太太开心?” 舒瑶之抿唇笑了。 少年微微垂首,没有说话。 卓秉年放下吆吆,看了少年一眼,目光转到老友身上,“上次见贺逸还是两年前,两年不见,长高了不少。” 贺宇兴点头,“我孙子就是话少了些,不如吆吆嘴巴甜。” 卓秉年赞赏地说:“男孩子就应该稳重一些,听说这次还拿了全科第一?” 贺宇兴骄傲地看了孙子一眼,“过段日子就出国了,他父亲在那边打理家业,让他多一些见闻。” 舒瑶之看过来,“孩子才十岁,不要给他那么大压力……唉,提起这个,我就心疼卓家他们兄弟,小小年纪就要送出去,无一例外……” 贺逸目光落过来,淡淡眨了眨眼眸,没说什么。 长辈们叙旧,贺逸不感兴趣,垂手从客厅里出来。 吆吆在院子里,被阿姨带着,立在湖边喂鱼。 转身看过来,眨了眨眼眸。 这次来宁北,他们大概逗留半月之久。 卓爷爷盛情邀请,是以暂住清风畔。 吆吆喜欢来清风畔蹭糖吃,所以时不时,都会跟贺逸打照面。 一开始生疏的两人,逐渐熟悉起来。 只有两人的时候,贺逸会教她识数。 不过吆吆尚且年幼,虽然语言天赋惊人,对学习却丝毫没有兴趣。 她喜欢拿着画笔,在本子上乱画一通,每次画完,都会拿着乱七八糟,一团乱麻地作品递到贺逸面前,一本正经地说—— “看,我画的龙卷风。” 贺逸很赏脸,每次都会说:“确实很像,龙卷风过境以后的样子。” 吆吆听不出好赖话。 还很开心,“那当然了,我是最厉害的。” 沈念君的画画天赋,在三岁的吆吆身上,尚且看不到希望。 才住了十天,沈念君不经意,就从吆吆嘴里听说,清风畔有了一个玩伴,还是个男孩子。 问了婆婆舒瑶之,才知道这个玩伴身份地位不一般,是京北贺家,贺世伯的孙子。 沈念君把这件事告诉卓翼,他果然有些意外。 沈念君主动提出,“过两天吆吆三岁生日,不如邀请玩伴来家里做客?” 卓翼沉吟许久,揽了妻子入怀,“女孩子有个男玩伴,会不会不好?” 沈念君噗嗤一声笑了,“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吆吆才三岁,你想什么呢?” 卓翼看过来,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防患于未然。” 沈念君睫毛轻颤,“防什么患?” 卓翼不客气道:“外面的猪,拱我们家的小白菜。” 京北贺家,沈念君自然是听说过的,从他怀里出来,莲步轻移走到桌边,委身坐下,支着腮浅叹口气,“我之前听陈穗提过,说贺家的男人,都特英俊,就算贺家的猪要拱我们家的小白菜,那也是一只小香猪……” 空气中弥漫着冷冰冰的气息。 一抬头,卓翼果然看着她。 “你老公,不如贺家的男人?” 沈念君怔了怔,直起来身子,挽住卓翼的手臂。 “当然不是,我嫁给你的时候,潇潇也说——” 卓翼:“说什么?” 沈念君:“说我佳人在侧,有眼福。” 小心眼的男人果然需要哄,轻飘飘一句话,卓翼这才勾唇浅笑,“霍潇潇的话,能听?。” 沈念君忍不住提醒他,“别左一句霍潇潇,右一句霍潇潇,她可是你二嫂。” 卓翼脸色果然沉了沉。 “你这个闺蜜,还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他指的,是一两年前,竟然是卓进低头求娶之事。 * 吆吆三岁就漂亮不可方物,也不怪卓翼盯得紧。 任何一个男人,家里有个漂亮女儿,确实都得提心吊胆,防止外面的猪。 沈念君恰好许久没有跟陈穗霍潇潇,还有姚布她们叙旧,便借着这次吆吆生日的机会,把她们都邀请了过来。 晚饭之前,贺逸还没到,闺蜜几人在客厅里,吆吆也跟着一起去清风畔,接贺逸去了。 霍潇潇空腹之下,浅抿了两口威士忌,脸庞就有些红润。 捏着酒杯软软地靠在沙发上。 陈穗叹了一句,“我有时候都在想,咱们这个圈子可真小,翻来覆去就那几个优秀的男人……我本来对闽言没什么意思,稀里糊涂的,怎么就被他睡了?” 沈念君和霍潇潇还有姚布等人,丝毫不惊讶。 霍潇潇顿了顿说,“闽言还可以了,拿钱砸了你三年,才把你睡了,已经很有诚意了。” 沈念君缩在一旁,默了默喝咖啡。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引擎声,沈念君透过落地窗,视线飘出去。 只见黑色宾利车门推开,一个身形略单薄的少年,身姿笔挺地,从车上下来。 十岁上下的年纪,脸庞略青涩,五官还未张开,却隐藏不住,那日后的英气。 陈穗亦听到动静,顺着沈念君的目光,不经意看去。 惊讶地张了张嘴,“啊,这么帅气的小男生,谁家亲戚啊?” 霍潇潇在旁介绍:“京北贺家的小少爷,吆吆的玩伴。” 姚布凑过来,“就是太小了,如果再过几年,有个十**岁,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陈穗拆台:“你有什么机会?老牛吃嫩草没关系,你吃这么嫩的,好意思?” 姚布说:“六十岁的男人,还想找十八岁的小姑娘,我三十多岁的时候,找个十八岁的小鲜肉,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吃了大部分男人都想吃的草。” 两人争论不休,沈念君轻咳打断,“你们这些老阿姨,等会儿进门,千万不要盯着人家小男孩一直看,现在的男孩子都早熟……” 这句话沈念君还真说对,且不说别人家十岁的小男孩如何,贺逸,确实早慧。 说话间,卓翼亦从车上下来,身姿挺拔,眼眸疏离,扫了少年一眼。 抿唇说:“我们吆吆还没上幼儿园,所以平常没什么朋友,这次在宁北留多久?” 贺逸垂着首,礼貌回:“叔叔,我下周回京北。” 卓翼淡声说:“好可惜,这次是吆吆阳历的生日,我们准备阴历生日,再大办一场。” 少年勾了勾唇,没说什么。 * 进门不久,贺逸特地给吆吆备了礼物,终于找到机会亲自交给她。 然后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吆吆,记住以后别人再问你几岁,你要说三岁。” 吆吆眨巴着眼眸,疑惑点头:“三岁?可我明明记得是八岁……” “……” 他早就见怪不怪。 * 生日晚宴上。 双层生日蛋糕被推出来,爱吃甜食,又被严禁甜食的小公主,眼眸晶亮,一瞬不瞬看着蛋糕咬起来粉唇。 卓翼柔声哄着女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个愿望?” 吆吆想了想,两只小手扣在一起,闭上眼睛真诚许愿:“希望妈妈可以天天送我一块蛋糕……” 谁知话音还没落,沈念君挑眉,“换个愿望。” “哼,”吆吆撇过去头,可怜兮兮扯了扯爹地的衣袖,“爹地爹地,你看妈妈呜呜呜……” 少年微微噙笑,宠溺地看着吆吆。 这么可爱的女孩儿,卓翼也被戳到,第一次插手拆台沈念君,“今天可以破例吃一块。” “……” 沈念君看着卓翼眯起来眼眸。 很好,晚上不要抱着人家睡了。 哼! 在卓翼的坚持下,这次吆吆被破例,分了一大块蛋糕。 吆吆这才眯起来眼眸,眯成月牙形,别提多享受了。 “爹地,我爱你!” 相比吆吆对甜食的渴求,同样是小孩子的贺逸,一向不喜甜食,只抿了一口就推到旁边。 半个小时后。 吆吆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还没吃过瘾,蛋糕就没了。 目光在餐桌上来回打量,沈念君还是很懂自家女儿的,托起来脸庞,好笑地看着她。 沈念君在甜品这块一向有原则,吆吆自然不会找她。 谁好说话,吆吆才找谁。 于是可怜兮兮咬着勺子,目光就落到贺逸身上,奶声奶气无害地问:“哥哥,这是你的蛋糕吗?” 贺逸瞬间明白她的意图,扬起来青涩脸庞,逗她,“对,是我的,怎么?” 吆吆眼巴巴望着,“你怎么不吃啊……” 少年脸庞沐浴着温柔,“等下就吃。” 说着,拿起来金属小叉,在吆吆的注视下轻轻抿了一口。 吆吆还不死心,从凳子上跳下,磨蹭着,走到少年身边,小手柔柔地捏了他的袖口,歪着头轻轻摇晃:“……哥哥,你的蛋糕看起来……很甜吧?” 少年再一次抿唇笑了。 99 第 99 章 番外(争风吃醋) 客厅内, 吆吆垂着小脑袋拆姨姨们送的礼物,全部打开,无一例外都是布灵布灵闪光的各种小珠子,小链子。 拿出来一枚, 凑到鼻端嗅了嗅, 又闻了闻, 波澜不惊放到一边。 眼眸慵懒地托起来腮,浅叹一声。 唉…… 这世间, 竟然没一个人懂她。 想到这里,顿了顿,突然想起贺逸偷偷塞给她的小盒子,吃饭的时候,被她放在哪里来着? 吆吆想了想,独自从沙发上下来,径直走到楼梯口,那里放着一个木制衣架,自己的小外套就挂在上面。 吆吆轻垫脚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外套拉下来,撕开包装, 看到东西那一刻,顿时眼前惊亮,颤了颤眼眸, 转过头, 目光深情地, 望向少年。 上一秒,还沉浸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懂她”的孤独中,这一秒, 简直幸福死了。 因为—— 贺逸送她的生日礼物,竟然是两杯棒棒糖! 棒棒糖,而且两枚! 这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这个目光太过深情,一直坐在客厅,握着拳头,冷冰冰被姨姨们调戏的贺逸,似乎觉察到,掀起来眼皮子,朝她瞧来。 吆吆眯起来眼睛,回应了一个甜美可爱的笑容,她歪着头,举起手中礼物盒,晃了晃。 少年唇角微勾,淡淡眨眼。 棒棒糖这么好的东西,吆吆自然得赶紧先吃一只! 否则万一被妈妈发现,就完蛋了。 是以,吆吆猫着腰,纤白细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等沈念君发觉不对,款款上楼找人,吆吆已经收拾好战场,并且把最后一枚棒棒糖偷偷藏到枕头下。 沈念君刚要敲门,房门倏然被吆吆拉开,看到妈妈在门外,白皙莹润的小脸,顿时有些紧张。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沈念君不由地眯起来眼眸,“吆吆,你一个人在房间做什么?” 吆吆抬起来袖子,把嘴角痕迹擦掉,扣着指甲,傲娇地扬起来下巴,“没做什么啊。” 沈念君显然嗅到什么,歪了歪头,目光往里面探。 吆吆两手轻轻交握,绕过沈念君,懒懒地说:“我要下去跟姨姨们聊天了。”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娇娇的背影。 等沈念君款款从楼上下来,娇贵的小公主软软靠在沙发上,窝在贺逸身边,睡着了。 少年在一众姨姨们面前,少了一丝温柔,多了几分清冷。 沈念君刚拿起来小毯子,准备帮吆吆盖上,卓翼结束工作,从书房下来。 这一幕,好巧不巧落在卓翼眼底。 他眯起来眼眸,抿紧唇线扫了少年一眼。 径直走到沙发上,拨开沈念君的小毯子,一弯腰,就把吆吆柔软的小身体抱了起来。 “我带她回房睡。” 说完沉着脸转身就走,完全不顾一众人的反应。 此刻别说沈念君怔住,就连陈穗霍潇潇和姚布,都怔住。 热闹氛围在一瞬间僵住,目光纷纷投射到卓翼身上。 随后面面相觑。 等卓翼抱着吆吆消失在卧室门口,贺逸才抬头,视线从房门掠过。 他淡声说:“卓翼叔叔,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说着就站了起来,“天色不早,爷爷还等我回去,既然吆吆已经睡了,那我走了。” 漂亮的男孩子,到了哪里都受欢迎,陈穗跟着站起来,露出姨母般慈祥的笑容。 “那姨姨送你回家?” 沈念君看过来,挑了挑眉。 谁知姚布也站起来,“陈穗姨姨开车,姚布姨姨陪同,好不好呀?” 贺逸蹙起眉,沉默了好半晌才点头,“谢谢。” 陈穗表情那叫一个讨好,“不用谢不用谢,这孩子太见外了!” 等贺逸随陈穗和姚布上车,红色尾灯划破黑色天幕,车子逐渐消失在怡景溪园,霍潇潇也拿了车钥匙,按了一下。 月色下,笑吟吟叹了口气,对沈念君说:“长的漂亮就是好,没人送我。” 沈念君身上披着一件外套,袅袅走来,夺过去钥匙。 “你喝了酒,是不是忘了?赶紧让卓进来接人。” 霍潇潇说:“卓进去美国出差了,我已经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 刚说到这里,手机响起,霍潇潇拿起一看。 说曹操,曹操到。 卓进发消息:【晚饭吃的什么?】 霍潇潇回:【在怡景溪园,你那宝贝侄女生日。】 卓进:【最近太忙,不小心忘记,有没有帮我准备礼物?】 霍潇潇轻笑:【一提宝贝侄女,眼里就没有别人了,哼。】 卓进:【嗯,我已猜出你吃的什么。】 霍潇潇挑眉,【什么?】 卓进言简意赅:【醋。】 毒舌就是毒舌,别指望他会甜言蜜语! 等司机过来,霍潇潇提着裙子弯腰上车,沈念君站在车窗外,抬起来细白腕子挥手。 微风中,目送所有人离去,她才转身,朝回走。 晚上十点,夜凉如水,怡景溪园花园内,刚盛开的香水百合,散发着甜蜜香气。 她顺着高大梧桐树,步伐慵懒,垂着首哼歌。 指尖轻轻划过玄关,迈步走到客厅,不经意抬首,嘴角笑意收了收。 只见光线温暖柔和,卓翼身姿挺拔,交叠着双腿深抵沙发。 听到脚步声,这才掀起来眼皮子,不悦地看过来。 沈念君怎么会不知他在生气什么,踩着小碎步,款款而至。 走到沙发旁,软腰坐下,轻轻拿了一只抱枕,支起来香腮。 盈盈含笑,“不就是让吆吆睡在贺逸身边了,至于这么生气?整天不是吃醋就是生气,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卓翼听完此话眉宇紧皱,沉吟两秒,手肘往椅背上一抵,目光闲适地凝视她。 “你还知我每天不是吃醋就是生气?既然知道,还总让人不省心。” 说完肃然站起,准备回房休息。 走到楼梯口,想到什么,又转回来身。 看着沈念君,眯起来眼眸。 “贺逸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吆吆这么喜欢他?” *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便到少年离去的日子。 这次来宁北,他本不欲过来,是被爷爷强迫来,谁知半月一晃而过,心中升腾异样情绪,看着算不上青梅的吆吆。 竟然有一丝不舍。 清风畔门口,少年微微弯腰,目光与吆吆平齐。 沉默许久,淡淡说:“吆吆,下次再见。” 吆吆很难过,眼眶就湿了。 娇贵的小公主只需要一瞬,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白皙粉嫩的脸庞,倏然滑落。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一定觉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委实属于难舍难分的别离场面。 如果除去目的不单纯,那吆吆的眼泪,还是有几分情真意切的。 她抬起来纤细的手臂,小小的身子凑近,一把抱住了贺逸的腿,扬起来小脸,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哥哥不要走……” 你走了,我只有每天求爷爷,才可以吃到棒棒糖…… 而且爷爷要求越来越高……每次都要说一堆甜言蜜语,才扣扣搜搜给我一颗……太让人心累了…… 少年不知吆吆的内心活动,被这么一抱,下颌不自在地紧了紧。 垂眸,凝视她。 * 少年到底还是走了,吆吆坐在廊下的台阶上,生无可恋地目视远方。 叹了口气。 这忧伤的小表情,着实让沈念君震惊。 都说儿大不由娘,她这才三岁,就那么夸张? 绕是沈念君,这回也控制不住吃了一次醋。 毕竟吆吆从小到大,沈念君每次外出几天,都会郑重地,把吆吆抱起来商量:“妈妈要出差几天,可以么?你千万不要想我啊!” 吆吆都会非常懂事又认真地说:“妈妈你放心去吧,我不会想你的。” 一直以来沈念君都觉得,吆吆这么说是想让她放心。 如今她怀疑。 吆吆说的是实话。 因为有那么几次,沈念君不上班一直在家,吆吆都会忍不住问:“妈妈,你怎么还不去工作?” 这不是赤果果的撵人,这是什么? 想到这里,沈念君扑倒卓翼怀中,“呜呜呜老公,你说吆吆是不是不爱我,这也太区别对待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卓翼迟疑片刻,才面无波澜将妻子轻轻揽入怀中,慢条斯理去拿纸巾,然后温柔的,帮她拭泪。 “她当然爱你。” 突然—— 沈念君想到什么,一把夺走面巾纸,指尖抵着他的胸膛,狠狠用力把他推远。 沈念君傲娇地扬起来下巴,“不要在这里假惺惺,都是你害的呜呜呜——” 卓翼无端受牵连,抿了抿薄唇,“何出此言?” 沈念君眼眸湿润,有理有据指责他:“你一直惯着她,都惯坏了,我只能平常对她严厉一点,结果最后我成了坏人……子不教,父之过,明明应该你严厉,还不是因为你对她纵容,才让我不得不……” 卓翼听罢略微颔首,抬起手去握她的手腕,谁知才刚触到手背,“啪”一声,被沈念君一把拍开。 卓翼在太太面前毫无颜面的一幕,不偏不倚,恰好就落在于非檀眼中。 于非檀早就见怪不怪,毕竟卓翼没有地位这种事,他早就猜出来。 不过在场众人,除了于非檀,还有闽言和几个小弟。 沈念君冲进来的时候,卓翼正在开会。 平常惜字如金,但只要说些什么,就掷地有声让小弟们敬重的卓翼,威严顿时荡然无存。 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惊的表情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卓翼一个犀利眼神扫过来,众人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儿,一个两个站起来,推推桑桑着离开办公室。 房门合上的一瞬间,低沉的嗓音还不断传出来—— “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是不是就配不上你了?” “自然不是,你是全天下最漂亮的……” 100 第 100 章 番外(圆满) 自从吆吆降生之后, 卓沈两家又过了一年,纷纷有了喜事。 先是哥哥沈念勋奉子成婚, 又是卓进和霍潇潇喜得一女。 说起来哥哥沈念勋, 还真让众人意外。 本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突然之间宣布奉子成婚,在宁北整个上流圈,一时间议论纷纷。 传闻对方是个顶流女明星, 机缘巧合不知怎么就和一向洁身自好的沈念勋春风一度。 沈念勋就像着了魔, 对顶流女星格外上心。 两人纠纠缠缠了不到两个月, 顶流女星就怀孕了。 一开始, 对方是不愿结婚的,毕竟处于事业上升期,后来还是奶奶亲自出马,半哄半骗的就把小姑娘说服了。 于是沈家开始大张旗鼓筹备婚事, 为了让未来沈太太安心养胎,沈念勋还如数上交全部名下财产,作为未来沈太太影响事业的补偿。 沈家大婚之时, 霍潇潇正在医院产女,别看她追人家卓进的时候, 张口闭口动不动就要给他生猴子。 眼下却泪水涟涟,可怜兮兮抱着沈念君喊痛, 并且眼角挂着泪水,撇着嘴委屈巴巴的说:“生猴子原来这么痛啊……嘶……以前,以前是无知者无畏……” “……谁爱给他生猴子,就让谁去生,我不要生了,我可以喊停嘛……” 作为闺蜜, 陈穗不仅不安慰霍潇潇,还非常冷漠无情又现实地打击她:“就算喊停,货都装肚子里了,你也得先卸货啊。” 霍潇潇听了,更加绝望的啜泣起来。 那感觉,就好像小时候便秘,问妈妈可不可以不拉出来,妈妈说不行,不拉出来会憋死。 呜呜呜,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啊…… 霍潇潇在产房内时不时痛到奄奄一息,产房外,卓进屏住呼吸,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凝视着产房玻璃门。 他脸色冷极,周身深气势逼人。 好几次差点冲进去,去看霍潇潇的状态。 偏偏不知她在想什么,分娩这么重要的事,不管如何商量,都不许他进去。 反而叫了小弟媳沈念君,还有另外两个闺蜜陈穗和姚布陪产。 小弟媳有经验,叫她进去,卓进尚且能理解。 但为什么还要陈穗和姚布两个未婚的女孩子进去陪产,卓进委实不理解。 他滴水未进,僵坐在产房门口等候十几个小时,里面才恢复安静。 下一秒玻璃门拉开,医生抱着粉色小被内,娇弱柔软的小人出来。 卓进怔了许久,直到舒瑶之推了推他,才回过来神儿。 他侧眸,去看舒姨。 舒遥之温柔地展开笑容,“快去抱你的女儿,第一抱,是留给爸爸的。” 卓进缓了缓,这才起身,脚步略微沉重地,接过来护士手中的小东西。 他轻颤着指尖,拉开了一条缝隙,犹如卓翼那个时候的动作似的,小心翼翼打量过去。 小东西闭着眼眸,睡容安详,粉色的小嘴一张一合,简直要把卓进的心房融化…… 他眼眶微红,忍不住撇开视线。 缓了缓才把孩子交给舒瑶之,“我去看看她。” 她,自然是霍潇潇。 产房之内,霍潇潇两鬓汗湿透了,脸庞苍白地靠着浅色的枕头,疲倦至极睡着了。 沈念君和陈穗还有姚布这个时候准备离去,卓进淡淡看了她们一眼。 第一次语气真诚又沉静地说:“谢谢你们,辛苦。” 沈念君点头:“她刚才有些渴,还没来得及喝水就睡着,等她醒了,记得喂她喝水。” 卓进点头,“嗯。” 等产房恢复安静,卓进才走到病床前,轻轻坐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背…… * 一转眼,吆吆小学一年级。 曾经那个为了吃棒棒糖,就抱了人家大腿,哭的可怜兮兮的吆吆,早就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女。 六岁的吆吆,完美继承了妈妈沈念君在艺术上的天赋,且对音乐有超同龄人一大截感知能力,软软儒儒的嗓音,让音乐老师都赞叹不已。 不过,大概因为娇贵的小公主在艺术上太有造诣,老天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给你关闭一扇窗,是以最让家人头痛的,就是吆吆的数学学习能力。 书桌前,吆吆托着腮昏昏欲睡,不经意打了个呵欠,沈念君淡眸扫过来。 “写不完这两道题,不许睡哦吆吆。” 吆吆皱了皱鼻子,委屈吧唧的撒娇:“妈妈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不会……” 沈念君沉吟片刻,拿起来试卷,慵懒地扫了一眼,“阿强的妈妈比阿强大25岁,25年之后,阿强的妈妈比阿强大几岁?这种问题,你都不会?” 吆吆眯起来眼眸,“阿强是谁?” 沈念君抿了抿红唇,轻飘飘丢下试卷,“管他是谁,数学学不会,脑筋急转弯,你总会吧?” 吆吆委屈地扣手指,“可是,我之前听到的脑筋急转弯,不包括这一个。” 沈念君只好拿起来纸笔,作为一个高材生,这种题目,一定要有理有据地推导,一时也忘了照顾吆吆的理解能力。 在打草纸上写写画画—— “如果阿强当年的年龄是x,那么阿强妈妈的年龄就是x+25。25年之后,阿强将会变成x+25,他的妈妈将会变成x+25+25,也就是x+50……” 算到最后,沈念君懒懒抬眸,朝女儿看去。 “所以我现在问你,25年之后,阿强的妈妈比阿强大多少?” 吆吆斟酌了一下,“50?” 顿时—— 沈念君眯起来眼眸,“多少?” 吆吆紧张地打量她,小声重复:“50……” “啪”一声,沈念君把铅笔放下,一瞬不瞬凝视她,胸膛重重起伏。 吆吆纤长浓密的睫毛,无辜地颤了颤。 纤细莹润的指尖,落到沈念君写的数字上,用力吞了吞口水,“这是什么……人家压根看不懂呀……” 沈念君垂眸,“未知数x。” 吆吆后知后觉点头,未知数x……那是什么? 她转开眸子,“我还没学未知数呢,你能换一种算法么?” 我本来就笨,还用这么深奥的东西。 沈念君怔了怔,“没学未知数?” 吆吆抬起来手腕,慵懒无力地打了个呵欠,“对啊。” 沈念君看着题目,明艳如画的脸庞,顿时陷入沉思。 不用未知数,这题怎么解? 场面很尴尬,两人僵持到卓翼回来,沈念君咬着铅笔都没想到,怎么把答案算出来…… 转身看到卓翼,就像看到救星,倏然站起来,款款走到自家老公身边,一把挽上他的手臂。 推搡着,把卓翼推到自己的位置,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老公,”她歪着脑袋,语气甜甜,“辅导吆吆这种事,恐怕还得你亲自来……” 说完不等卓翼和吆吆反应,脚步轻移,赶忙走出书房,并且“哒”一声,把房门带上。 卓翼抽回来目光,与吆吆对视。 淡笑:“妈妈怎么了?” 吆吆无辜摊手,“她被数学题难到了……” * 吆吆就读于全宁北最好的双语贵族小学,尽管数学不好,其余科目都是第一名。 某天傍晚于非檀去接人,吆吆穿着一袭漂亮的吊带白裙,站在校园的榕华树下,柔软长发披肩,小腿又细又白,还真是另人惊叹。 于非檀从车上下来,递过去一张,寄到怡景溪园的卡片。 卓翼交到他手里的时候,有些迟疑。 让于非檀心生好奇,路上翻开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吆吆扬起来小脸,接了卡片,只见上面写着—— 【加州的银杏林荫大道金灿灿的,眼下正是欣赏美景的好时节——贺逸。】 贺逸? 吆吆眯起来眼眸,去看于非檀,“卡片是寄给我的吗?” 于非檀扫过来,“不是你,还有谁?” 吆吆迷茫起来,“贺逸是谁?” 于非檀说:“你小时候的玩伴,不记得了?就那个比你大几岁的男孩子。” 吆吆茫然摇头,“不记得。” 于助理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认真开车,好半晌才说:“我觉得,这个男孩子可能是想邀请你去加州欣赏美景,过几天你们学校不是休息?打算去哪玩?” 吆吆侧眸看着窗外,凝神了好一会儿,才抽回来视线落到于非檀身上。 “我都不认识他,我俩关系也没那么好吧?要不然怎么没有记忆?” 于非檀抿了抿唇,点头笑笑不再说什么。 吆吆把视线落到卡片上,翻过来,就是加州银杏林荫大道的照片,两排金黄色的银杏树,远处爬满藤枝的葡萄园,端庄肃穆,五彩斑斓的秋天,犹如童话般美丽。 她最近课业繁重,才没有心情出去游玩,叹了口气,就把卡片随手塞到书包里。 101 第 101 章 番外(陈穗被堵)…… 君临酒店。 这夜陈穗和闽言并肩躺在床榻上。 一人手里捏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 陈穗内心颇安详。 闽言问她:“在想什么?” 陈穗怔怔看着吊灯,“天花板的存在啊。” 闽言愣怔两秒,侧眸看过来, “嗯?” 陈穗叹口气, 熄灭香烟, 柔软的手臂探过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庞, “就在床上啊,真是太棒了, 让人赞不绝口。” 这么认可的夸赞, 闽言却不像陈穗想象中那么开心,反而抿了薄唇, 沉吟片刻问:“听你这么说, 怕是睡过不少男人。” 陈穗一向坦诚, 忍不住掰起来手指, 才刚数到十, 闽言就绷不住了,抬手按住她。 “你在算十二生肖?” 陈穗眉眼含笑, 这才听懂闽言的暗示, 托起来腮,笑吟吟看他。 “不是啊, 明明是五十六个民族。” 闽言垂了眼皮子,半晌微微拧眉, “我不想知道那么多, 明白?” 陈穗不解:“好奇心这么不重的么?” 她往上扯了扯被子,露出来一双慵懒的眸子,“那看样是我误会了。” 闽言目光幽幽看过来, 眉梢微微上扬,忍不住问:“既然经验这么丰富,那我想请问一下陈小姐,为何第一次,叫声如杀猪?” 说完背过去身,合上眼皮子酝酿睡意。 “咳咳咳——” 陈穗只觉得颜面无存,顿时羞红了脸。 他以为,自己想像杀猪一样惨叫么?现在想起来,陈穗都觉得尴尬,她纯纯属于控制不住啊! 无论如何陈穗决定不能这么不清不楚不痛快,于是拍了拍他,“你别睡了,你起来!” 闽言慢条斯理翻身,目光闲适地瞧过来。 只见一脸红润的陈穗,下颌微抬,指了指卧室的门,无情撵人:“你走。” 闽言眯起来眼睛,好笑地看着她,拿起来手机指了指屏幕上的时间,“凌晨点,过河拆桥,也要等天亮吧?” 十分钟后,闽言从酒店套房出来,深夜寂寂,外面还在零星落雨,湿漉漉的寒气,顺着门缝不断卷入大厅。 前台值班女服务员,都已经趴在柜台上打盹,而闽言却脸庞冷硬敲了敲台面,掏出来身份证,轻咳两声。 “还有房间么?再开一间。” 前台倏然清醒,手忙脚乱站起来,挤出来官方笑容,双手递过去,接了闽言的身份证。 “闽总再开一间房?” 闽言神情不悦,扫了她一眼,“嗯。” 对方还没醒透,大抵有些迷糊,所以没听懂,点开电脑,看着屏幕又问:“刚才那间房,闽总需不需要退掉么?” 闽言胸膛起伏,“不需要,再开一间。” 他斟酌一下,“就开在这间房隔壁。” 一切手续办理好,闽言拿着房卡进电梯,谁知刚才按了一下,电梯门应声而开,从上面下来的陈穗,正垂首拢外套。 一抬头,没想到和闽言迎面相撞。 “你去哪?” 陈穗踩着高跟鞋,从电梯里出来,睫毛颤了颤,理所应当地说:“一个人住酒店害怕,我回家。” 闽言还以为自己听错,缓了缓,就被气笑了。 “你把我撵出来,自己又回家睡,陈穗,你还挺会折腾人。” 陈穗想,那当然,撵你出门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消气。 她懒得争辩,饶过他转身欲走,谁知才刚走出两步,手腕被他一把拉住。 随后只觉得身子一滞,下一秒,又被一股力道带进电梯里,还来不及站稳,就被闽言推到角落,手腕被握住,摁在墙壁上。 “走什么,夜还长着。” “既然都被你夸成天花板了,不再体验体验?” 他不要脸,陈穗还要脸,挣扎不开,只能把头深深迈入闽言怀中。 “有监控!你想干嘛……” 话音还来不及落地,下巴被抬起来,两人唇齿相撞,陈穗腿先不争气地软了…… 狭窄的空间,气息交织,有些难解难分。 突然“叮——”一声。 深夜寂寂,电梯门打开了。 闽言还算敏捷地停下,护着陈穗,倏然转过来头。 只见电梯外,卓翼长身玉立单手掏兜,扬起来下颌,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而他另外一个手臂上,挂着一双纤白小手,沈念君嘴角含笑。 “嗨,闽总什么时候——” 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秀气的眉蹙起来,挽着卓翼微微侧头,往闽言怀中打量。 “闽总好雅致啊,大半夜不在家睡觉,竟然跑到君临酒店开房。” 虽然陈穗经常说,跟闽言不是她想的那样,不过陈穗这个人的性子,沈念君还能不知道? 作为闺蜜,大半夜遇到这一幕,自然语气不善。 说着,手从卓翼臂弯抽出来,抱起来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对半夜乱来的狗男女。 “现在还护着?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闽言垂眸,目光落到怀中陈穗身上,勾起唇。 宠溺地斥责说:“都跟你说了不要来君临,容易遇到熟人……” 沈念君堵在门口不让路,陈穗实在没办法,这才清了清嗓子,悄悄扒开闽言的风衣,白生生的脸庞,露出来半个,眉眼之间尽是尴尬—— “嗨,念君。” 沈念君借着淡黄色灯光,看清姑娘模样后狠狠一怔,红唇抿了抿。 “陈穗?” “是啊,是我啊哈哈哈……” 陈穗继续说:“好巧呀,你们大半夜不在家,怎么也跑酒店来了?” 本来想帮闺密捉那什么,结果捉到闺密本人的沈念君:“……” 卓翼轻轻点头,“我们今天结婚纪念日,故地重游培养感情。” 陈穗红唇上的口红被吃了个七七八八,衣角亦有些凌乱,一把推开男人,极力把自己撇干净,“闽总喝多了,非要跟我说悄悄话,你看,尴尬了吧……” 闽言滴酒未沾,听到此话并不配合,目光悠悠看向她,轻笑出声。 “是的,我确实比较爱跟陈小姐说悄悄话,悄悄话还没说完,你们就出现了。” 卓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那我们换个电梯,你们继续说悄悄话。” 说完往前一步,抬手去摁电梯键。 不等落下,陈穗面红耳赤之余,倏然跑过来拉住沈念君,“哎哎哎——撞见就是缘分……那你们现在去干什么?” 沈念君落在被她揪住的衣角,“找个地方,出去吃宵夜。” 陈穗扬起来笑脸,“我也去我也去。” 这事没完,就让闽言自己在这儿反省吧! 谁知闽言比她还死皮赖脸,“不如我们一起?我恰好也饿了。” 说到这里,噙着笑,礼貌的询问沈念君—— “结婚纪念日快乐,嫂子不会嫌我没礼貌吧?” 沈念君看了看闽言,又看了看陈穗。 这两人是在折腾什么? 不过既然都饿了,沈念君只能点头答应。 随后四人上了电梯,卓翼脸色如常牵着沈念君,而陈穗和闽言并肩站在后面。 电梯下行,陈穗目光不经意落到闽言身上。 顿时四目交织。 闽言看着她,仿佛在用目光询问—— “我特地为你回来一趟,真要随他们去吃饭?” 陈穗扬了扬眉梢,仿佛回他:“废话!” 一行四人从酒店出来,冷风拂面而过,深夜的宁北还在淅淅沥沥下雨。 黑色私家车停到酒店门口,四个人相继上车,随后缓缓驶离。 后车厢内,路边灯光明灭,照耀在卓翼脸上,男人清晰的轮廓忽明忽暗。 许久才淡淡说:“闽言,最近回宁北是不是有点儿频繁?” 江北那边项目推进,按理说,最近应该是最忙的时间,别只顾着谈恋爱,忘了正事。 闽言恭敬点头,不显山不露水地叹气:“吆吆都念小学了,时间一晃还真快。” 潜台词说:翼哥,你闺女都念小学,而我还未抱得美人归,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自己美妻在侧,我连约会都不行…… 卓翼侧眸去看外面,论委婉内涵,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君临的一应设施,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质量好,且清晰。” 闽言轻咳起来。 您直接告诉我,电梯间的摄像头拍的很清楚不就得? 卓翼目光淡淡看过来,这才又说,“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给翟经理?” 让他明天通知属下,去帮你清理掉? 闽言拜托一笑,“那麻烦给处理干净点。” 两个人你来我往,仿佛在猜哑迷。 沈念君歪着头看了看自家老公,目光又落到闽言身上。 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于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去看陈穗。 谁知陈穗却说:“没关系,反正没拍到我的脸,丢人也是他丢。” 闽言眯起来眼眸,看她。 “你怎知我们在说什么?方才你不是说,我们是在说悄悄话?所以,和丢脸有什么关系?” “……” 102 第 102 章 番外(沈念君:人家都…… 车厢内各怀心思, 沈念君看看那位又看看这位,视线最后落到自家老公身上,完全出于好奇, 软软叹了口气:“不知道监控室的大叔, 这会儿睡觉了没,如果没睡, 那可真是有眼福了。” 卓翼侧眸, 噙着笑看过来。 陈穗无地自容地扣手指,闽言只好抬首, “要不然,劳烦翼哥现在打电话给酒店?” 沈念君颤着眼眸,一脸无害地勾唇, “好啊,那这顿饭, 你们请?” 陈穗明明是出来蹭饭的,蹭来蹭去反倒成了掏钱的,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念君和卓小叔在一起太久, 这算盘打的, 越来越顺手了! 不过有闽言这个金主在,陈穗就算愿意买单,也没有机会。 凌晨近四点, 四个人在宁北夜生活最繁华的地段停车, 卓翼为了太太的宵夜,特地打电话安排旗下餐厅临时营业,餐厅一尘不染, 奢贵典雅。 四人走到露天部分,沈念君指了伞棚下,湿漉漉青砖地面上的一方圆桌,“不如在雨中吃饭吧。” 说完轻提长裙款款落座,不知材质的白色圆桌上,刚换过摆设,简约而不失风趣的玻璃花瓶内,插了几支白玫瑰。 橘黄色灯光照耀而下,沈念君周身沐浴着,侧脸微垂,妩媚动人。 陈穗看到这一幕,才后知后觉眯起来眼眸。 心想人家结婚纪念日,那肯定要浪漫一把,他俩就不应该凑热闹啊…… 很有眼色地扯了扯沈念君的衣袖,低声道:“要不然,我们换个桌?” 沈念君两手交扣,轻托着精致下巴,“为什么?” 陈穗说:“结婚纪念日,你们二人世界啊。” 沈念君看过来,“我们每天都有二人世界啊……” 陈穗听完就抿了抿嘴。 每天都二人世界?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你在眼馋谁呢你! 当即决定,今天这个电灯泡她做定了,而且要拉着闽言一起做! 宁北最奢贵的餐厅,就连摆盘都精致到一丝不苟,四个人端着红酒,在露天桌子上,伴着秋日的细雨把酒言欢。 结束的时候天色大亮,一向酒量不好的沈念君,这些年丝毫没有进益,别人刚刚兴起,她就又喝醉了。 出来的时候,卓翼长臂挽着她,拥她入怀,沈念君踩着高跟鞋,绕过去小水汪,深一脚浅一脚地被带上车。 她软软地靠在老公怀里,皱着秀气至极的眉,用力闭了闭眼睛,“陈穗……陈穗呢?” 卓翼垂首看过来,轻轻帮她拨开发丝,“他俩还算识趣,提前走了。” 沈念君不满地扬起来小脸,“也太、太不够意思了,不是说好了、说好了等下回酒店打麻将的……” 沈念君大概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吐字不清,捂起来红唇,笑的那叫一个媚眼如丝,“老公……” 卓翼凝视她,“嗯。” 她说:“舌头好麻,我喝醉了……” 卓翼视线移动,从沈念君迷离的眼眸,落到轻启的红唇,淡淡掠过粉红色的舌尖,柔声诱哄:“忍一忍,到酒店老公帮你治一治。” 沈念君脑子当即,听完以后眯起来眼眸,看着他沉思了好几秒。 怎么治? 她疑惑不已,不过很快车子行驶,沈念君的酒意彻底上来,七拐八拐,她都晃的头晕,等再抬头想看清四周之时,房门被推开,她被推进一个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还不等站稳,下一秒双手就被钉在门上,唇舌相抵,力气大到沈念君舌根隐隐发痛,她只能被迫垫起来脚尖,再垫起来脚尖,后脑紧紧与门紧贴,缓解破涛汹涌的力量。 卓翼尽兴片刻撤开的时候,沈念君已经彻底乖顺了,手臂不由自主搭在他脖颈上,发丝凌乱,楚楚可怜又茫然地望着他。 “不要,出门前才刚——” 话音还未落地,沈念君尖叫一声,被转过去,脸庞与凉凉的门板相贴。 在她耳边轻呵,“满足了?” 沈念君眼眸水润,柔声点头,“满……” 她才刚说了一字,突然紧咬红唇,光洁饱满的额头,用力地贴紧门板。 只见那眉目如画的男子,修长指尖送到眼前,在她耳边无奈轻叹:“那为何还这样?” 沈念君红着脸庞,无地自容似的摇头。 嗓音软软儒儒地辩解:“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这样……”呜呜呜,哪怕只是跟他接吻都会这样。 沈念君简直太丢人了! 已经到了没脸看卓翼的地步,头脑又因为醉酒晕晕乎乎的,失去支撑以后,毫无力气地往下滑,滑到一半。 结实有力的手臂才突然一勾,把她又勾起来,他眼角眉梢浸润着邪魅,托起来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笼罩她,“那就是还想,乖,想就说出来。” 沈念君眼神迷离无神,好半晌,才仿佛被下了蛊一样,贪恋地看着他,“我不想方才那种,太累了,可以不可以这样……” 说着,撇开眼眸,含羞带怯地握住了卓翼白皙修长的中指。 卓翼眯起来眼眸。 小东西,只想着自己玩? 真是太惯着她,把她都喂叼了。 * 傍晚时分沈念君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望着外面暗淡下来的天幕,沈念君倏然从床上爬起来。 起身太快,一阵头昏脑胀又让她躺下,那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堕落感,简直太糟糕了。 关于早上醉酒以后,画面迅速在脑海中浮现。 包括她眼角含着湿润说错了,央求他进的时候,卓翼给她立规矩,说“以后再这么贪,还收拾你”之类的话,让沈念君记得尤其清楚。 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可都是他主动提供,自己半推半就才答应,哼! 那个时候他还挺乐在其中啊,越来越贪的,明明是他吧! 沈念君裹着被子,不过还是忍不住的,脸庞热起来。 刚想到这里,沈念君去拿手机,低头一看。 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吆吆发消息嘲讽:【消失两天了,要不要过年再回来?】 老母亲羞愧难当,赶紧回:【我刚醒…】 吆吆淡淡道:【嗯,没事,继续睡。】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沈念君都可以想象,她在那边有多无语。 于是扬起来眉梢,手机丢一边,拉上去被子伸着懒腰打呵欠。 继续睡就继续睡。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脚步声。 她蒙着被子,一动不动佯装睡觉。 直至脚步声走到床前,对方淡声说:“知道你醒了。” 沈念君这才叹了口气,轻轻拉下来被角,小鹿一般的眼睛,打量卓翼。 “你去哪了……” 卓翼垂眸:“给吆吆回电话。” 哦,原来他也把手机静音了啊。 那怪不得吆吆那么生气。 沈念君轻咬指尖,纤白修长的小腿探出去,对他撒娇:“我腿酸,你帮我按一按……” 卓翼轻笑着,把外套脱掉,掀开被角靠进来,沈念君只着了一件T恤,小心翼翼往后退。 客厅寂静无声,男人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按。 沈念君窝在他怀里,垂着眼眸一动不动。 这一刻岁月静好,夕阳落在白生生的小脸上,沈念君慵懒无比,享受地闭上眸子。 许久,他低声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念君睫毛颤了颤,娇弱无力地抬起来身子,慢悠悠感受了一下,轻轻皱眉:“肚子。” 卓翼怔了一下。 “下次,我注意。” 沈念君委屈地撇了撇嘴。 哼,每次都说下次会注意,到了下次还不是特别忘我。 “不过这么久了,”沉思突然被他打断,男子不确定问,“还不适应么?” 沈念君顿时羞红了脸,一把推开他,抱起来枕头背过去身,不再搭理他。 这是适不适应的问题么? 关键是这么久,人家就没长个! 103 第 103 章 番外(吆吆:你们成年…… 结婚纪念日那夜太混乱太堕落, 以至于事情过去一个月,沈念君例假推迟了。 彼时才提着周姨煲的汤,款款来到卓翼办公室, 拉了刚结束三个小时会议, 脸上有些疲惫的老公,面对面回忆—— “前两天,就,就吆吆去同学家参加生日派对,那次戴了对不对……” “嗯。” “上上次是……我陪你去香港, 我们在车里……在车里……” “那次把你伺候满意,我们就草草结束了宝贝儿, 因为在外面,”他说到这里, 轻轻抬起来指尖,抚过沈念君的脖颈, “而且那辆跑车空间狭窄, 不太方便施展……” 沈念君拨开他的指尖,“那是敞篷跑车,你后来也打开了好嘛……” 卓翼不与她辩驳,支起来额角, 勾了唇角噙着笑看她, “我还有半个小时, 就要进行下一场会议。” 沈念君有些头大,轻轻揉捏太阳穴, “那上上上次,是什么时候啊,天呢, 太多次了……” 卓翼沉吟片刻,“应是在书房。” 沈念君倏然停下动作,眼眸晶亮地看着他,“书房那次,你是不是?” 卓翼嘴角含笑,温柔提醒她,“宝贝儿,因为总是在书房做,我们书房也一直备着T,你忘了么?” 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一句:“以后在车里也备着,免得像在香港一样。” 说到这里,卓翼深邃的眼眸,略带几分愧疚地,看向沈念君。 “不过,结婚纪念日的早晨,那两次没有戴,尝试了新牌子,你说不舒服,而且超级想跟我亲密接触,还说你最喜欢的,就是我直接……中途我便撕掉了。” 不过卓翼最后一刻,理性处理了,只不过沈念君危险期,可能概率虽然小,还是存在风险。 他提醒完,两个人默然对望。 沈念君虽然还没测试,但已经有一种非常笃定的感觉,这次,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又不小心中奖了。 这几年一直规规矩矩规避,相安无事的时间太久,两个人难免有懈怠的时候。 沈念君清了清嗓子,往沙发上轻轻一靠,从桌子上捏了一枚蜜枣,鼓起来腮帮子,闷声闷气地说:“那,怎么办啊……” 卓翼沉吟两秒,探过来身子,拉住沈念君的手,温声说:“我听你的。” 沈念君扬起来下巴,想都不想斩钉截铁地说:“那如果怀孕了的话,我是肯定要生的,你,你做好心理准备,你自己权衡好家庭和工作,我才不管你累不累呢。” 卓翼扬起来下颌,要笑不笑看着她。 “吆吆小时候,我表现还不够好?” 沈念君指尖探过来,轻轻搭在卓翼膝盖上,鼓励他,“几分耕耘几分收货,你看吆吆跟你的关系,明显比跟我好呀。” 卓翼视线轻轻从沈念君平坦的肚子上一掠而过,默了默才说:“确实几分耕耘几分收获。” 说到这里浅叹口气,慢条斯理站起来,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前,沉默许久,突然转过来身,一本正经地通知沈念君,“年底休假,我准备去做结育手术。” 沈念君眨了眨眼眸,略微震惊。 “为什么?”她穿好鞋子,走到卓翼身边,轻轻拉了拉卓翼的衣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端端的,为什么做节育手术?” 扬起来无辜小脸,想了想,眯起来眼眸,指着他的鼻尖质问:“你是害怕我再多生几个继承人,然后你养不起么?” 卓翼垂眸扫她一眼,“避孕总归存在风险,之前对奶奶说,不会再让你生二胎,但你这个性子,怀了就肯定要生,女人生育多了,身子骨容易不好,所以还是我去节育……” 沈念君低着头扣手指,“两个也不多啊,况且你不需要继承人,我还需要呢。” 卓翼笑起来,“你需要继承人,继承你什么?” 沈念君走到办公桌对面,提了裙摆往椅子上一坐,展开手臂,傲娇地往桌子上一撑,颇有气势地说:“吆吆跟你姓,我肚子里这个,必须姓沈。” 卓翼眯起来眼眸,“认真的?” 沈念君慵懒抬眸,“当然,你不要太贪心好不好。” 卓翼脸色严肃地沉默许久,才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妻子,“姓沈还是姓卓,都不能改变流着你我血脉的事实,所以我没意见……不过父亲知道了,难免在我耳边说东说西,不如我们先斩后奏吧……” 沈念君笑盈盈握住卓翼的手腕,“老公你真好,反正在爸爸那边先斩后奏这种事你最在行了,我相信你。” 卓翼单手掏兜,要笑不笑地凝视她。 先斩后奏这种事我最在行都被你看清了? 果然夫妻久了,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是以这天在办公室,两个人就敲定了孩子的姓氏问题。 跑到锦苑告诉沈贵山的时候,老父亲一脸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他卓翼同意?” 沈念君慢悠悠喝茶,“他敢不同意,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去父留子。” 幸福来的太突然,沈贵山有些凌乱,不过听到沈念君要去父留子,老父亲比较传统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一脸严肃地端起来架子,询问沈念君:“……我们男人就那么差劲?” 沈念君托起来脸庞,“爸爸,你这句话问的,现在男女对立问题是热点,你不知道么?” 说完打量他,“难不成,你最近在谈恋爱么。” 沈贵山挑了挑眉梢,很敏感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背着手往楼上走。 丢下一句:“爸爸都单身这么久了,谈个恋爱也无可厚非。” 难不成你以为,年轻人你侬我侬的在我眼前晃悠,我不眼馋羡慕? 沈念君望着父亲虽然上了岁数,但身材依旧保养得宜的背影,颤着眼眸,轻轻打探口风:“要不,改天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哪个姨姨啊,这么有眼光,看上我爸这么出众的男人……她追的你,还是你追的她啊……” 沈贵山轻咳两声,“小丫头片子,怎么那么八卦?” “你们会不会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 “胡闹,你想的美!” 沈念君撇了撇嘴,干嘛反应那么大嘛。 人家就是好奇一问。 * 又推迟三天,沈念君确定了身孕。 不过吆吆还不知道,对于生宝宝这件事,沈念君决定还是要慎重地,跟吆吆谈一谈。 是以这天傍晚,沈念君咬着指甲在吆吆面前来回踱步,还没想好怎么谈。 吆吆突然抬起来俏生生的小脸,淡眸扫过来。 “你不要坐下休息?” 沈念君:“啊?” 吆吆拿起来荔枝轻轻拨开一枚,两条细白的小腿往茶几上一搭,“昨天爹地告诉我,你怀孕了呀。” 沈念君愣在当场,干巴巴眨了眨眼眸。 原来你们已经谈过了…… 吆吆拨开荔枝,朝沈念君递过来,“妈妈你能拿着荔枝去一边吃么,安静会儿,我只有半个小时时间看动画片,等下还有钢琴课。” “……” 沈念君咬了咬唇,迟疑着把荔枝接走。 在一旁沙发上坐着,沉默了好半晌,才悄悄朝吆吆看去,轻声问:“你不反对么?” 吆吆目光这才从电视上抽离,低头理了理小裙子,款款落到沈念君身上。 “爹地那么宠你,你们俩每天抱来抱去,怀孕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我反对也没用啊……你们作为成年人都约束不了自己的行为。” 沈念君尴尬地抿了抿唇,软软窝进沙发,“什么叫约束不了自己的行为?吆吆,你胡说什么……” 吆吆撇嘴,“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 沈念君红着脸剥荔枝,一边剥,一边生气。 卓翼也真是的! 她往嘴里重重塞了一枚,用力咀嚼。 既然都跟吆吆谈过了,也不与她说一声。搞得她好尴尬! 现在的小孩子。 她又吃了一枚。 也太早熟了。 说的话,都让人下不来台! 104 第 104 章 番外(陈穗:该省省该…… 也难怪吆吆会说卓翼和沈念君每天抱来抱去, 约束不了自己的行为,所以沈念君怀孕生宝宝,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卓翼和吆吆谈话的时候, 吆吆问为什么会怀孕,卓翼是这么告诉她的:“都怪爹地没克制好自己的爱意, 所以导致了妈妈怀孕。” “抱来抱去就会怀孕?” 卓翼郑重点头,“是的, 所以爹地才不许别的男孩子接近你,否则就是这样的后果。” 吆吆讲述完和爹地谈话的场景, 颤了颤眼眸,掀起来眼皮子一脸认真地看向沈念君。 淡红色的唇瓣抿了好半天,才又对沈念君说:“爹地还说,一个负责的男人, 就应该像他这样, 勇敢承担责任。” 沈念君哭笑不得, 抱来抱去就会怀孕? 以前没觉得卓翼这么会骗人, 为了吆吆不被男人骗色,真是张口就撒谎啊。 看着吆吆一脸严肃的表情,沈念君真不知道, 吆吆是信了, 还是知道卓翼在骗她。 因为沈念君早就在吆吆三岁的时候, 买了有关男女身体的早教画册, 亲自跟她讲过孕育生命的过程…… 且, 明明讲了好多遍! 沈念君很佩服卓翼睁着眼说瞎话, 故意误导女儿的行为。 她沉吟许久,才支起来软腰,悄悄凑近吆吆问:“那, 你对爹地科普的知识,就那么深信不疑?” 我那些知识岂不是白教了? 吆吆扬起来精致小脸,“没有深信不疑啊。” 沈念君眨了眨眼眸,那就好。 吆吆继续说:“但是爹地告诉我,只要足够爱对方,抱来抱去就是会用意念让对方怀孕,爱能改变一切!” 沈念君深吸口气,忍不住竖起来大拇指。 “那你爹地真牛。” 吆吆诚挚点头,“我也觉得爹地很牛。” 沈念君暗示她,“你除了崇拜爹地,还崇拜谁?” 吆吆淡淡看过来,眨了眨眼眸。 “你在暗示我,夸爹地的时候,最好一并夸夸你么?” “……没有啊。” 沈念君尴尬否认。 她泄气坐回去,蜷缩起来细腿,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谁闺女? 明明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哼。 看破不说破,是最基本的礼貌好么?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引擎声,黑色宾利划破漆黑天幕,稳稳停在花园一隅。 不多时,门口响起脚步声,卓翼忙碌一天从公司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客厅内,沈念君和吆吆各自坐在一方沙发,吆吆神情淡淡,沈念君支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茶几上,摆着最近沈念君爱吃的几样水果,散发着淡淡果香。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仿佛发生了不悦。 卓翼径直走过来,捏起来一枚荔枝,慢条斯理剥开,递给沈念君。 侧眸去问吆吆,“你们在聊什么呢?” 吆吆笑盈盈道:“爹地,我们在说你厉害啊。” 卓翼眉梢轻扬,“哦?” 笑吟吟地看了沈念君一眼,“我怎么厉害了?” 沈念君懒懒地回:“意念就能让我怀孕?你怎么不告诉她,我是踩你脚印,才怀了吆吆?” 话音落地,吆吆惊异无比! 倏然扭头,看向他们。 顿时觉得,动画片都不香了! 吆吆说:“我知道,伏羲的妈妈也是踩了巨人的脚印,才怀孕的!” “咳咳咳——” 卓翼嘴角笑容僵硬住,握起来拳头佯装咳嗽。 * 年底,沈念君第三家画廊开业,没过多久,又组织了一场私人拍卖会,美其名曰:“攒奶粉钱。” 她乖顺地坐在卓翼腿上,小腹微微隆起,纤白修长的手臂,揽着卓翼的脖颈。 “老公,每次拍卖会你都那么捧场,我真是太幸福了,这一次呢,主要是针对你们公司那些高层太太们的,到时候,你可要帮我发请帖哦。” 卓翼淡眸扫过来,“如今家里财政大权都在你手上,就不能消停消停?” 沈念君委屈巴巴地皱了皱鼻子,“可是人家一个人在家养胎,也蛮无聊的,就连吆吆每天都有正事忙,我工作也是为了减轻你的压力嘛……” 卓翼要笑不笑地看她半晌,抬起来手指,轻捏了捏沈念君的脸颊。 “再多举办几次拍卖会,怡景溪园的藏品,都快被你搬空了。” 沈念君抿唇笑了,在卓翼耳边甜腻腻的笑。 她软腰往卓翼身上一贴,“放心,这次拍卖会是私拍,也就邀请那些太太们过来喝喝茶,陪我解闷的同时,顺便推荐她们拍几件珠宝首饰之类的……” 怡景溪园,保险柜陈设了不少珠宝首饰,名贵字画等藏品,收到请帖的太太们,个个打扮的雍容华贵,陈穗这天也拉了闽言一块过来。 来之前就对沈念君说:“天天想着睡老子,都没个够,这次闽言跟我过来,我说什么也要宰他一顿。” 沈念君笑得前仰后合,“好啊好啊,看中什么就直接刷卡,我多放置几个刷卡机,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花园内,衣香鬓影,有钱的太太们,挽着自家老公的手臂,在茶水甜品之间,津津有味地欣赏珍品。 不乏有几对看到心动的,牵着手去付款。 闽言摸出来沈念君行事作风的套路。 抱起来手臂摇了摇头,“我算是看明白,嫂子只要想割韭菜,总能变着法子,割我们韭菜。” 陈穗白他一眼,慢条斯理整理礼服,随后挽上他的手臂,心里想的是,是我要割你韭菜,没想到吧,关沈念君什么事。 抬起来手,指了其中一个珠宝:“啊,真好看,可惜我没钱,如果谁能送我一个的话,那我要开心死了……” 闽言抿了抿嘴,眯起来眼眸看她。 陈穗有些不好意思,胡乱眨了眨眼眸,“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一个喜欢别人拿钱砸我——啊——” 话还没说完,闽言手臂收紧,陈穗就被拉入怀中。 他问:“倘若我让你开心了,你准备怎么让我开心?” 说完,眼神意味深长地,落在她唇上。 陈穗扬起来傲娇的下巴,推了推他。 “那要看我心情。” 闽言哼了哼,“什么都要看你心情。” 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已经掏了手机,抬手叫来柳馆长,“怎么付?” * 不出几分钟,陈穗开开心心入手几样名贵珠宝。 沈念君在廊下软榻上,和公司高层们的太太喝茶闲聊,手机震动几声,是陈穗发来消息。 嫌弃说:【转了一圈,怎么都是便宜货?】 沈念君挑眉,【你想要什么?】 陈穗说:【以前你拍卖会上,动不动就几个亿的好东西,今天怎么一件没有?】 沈念君错愕。 沉吟片刻才问她:【这么贪,不怕拍了以后,闽言就地对你求婚?】 陈穗被这么一说,立马清醒,手机揣兜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指尖刚戴上的珠宝戒指。 顿时觉得有些烫手。 “这,这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闽言扬起来眼皮子,“什么意思?” 陈穗小脸有些白,“多少钱我转给你,还是我自己付钱吧,踏实。” 闽言:“……今天怎么这么见外?” 他说完往前走,陈穗停下脚步,两个人拉开距离。 她嘟着嘴巴,咬咬牙,忍痛割爱摘下来。 叹了口气,“见外什么啊见外……” “花太多钱,分手的时候,万一不好分……” “你说什么?” “啊,”陈穗抬起来头,“没说什么啊。” 闽言眼眸犀利,“还想分手?” 陈穗赶紧无辜眨眼:“没有啊,我没有啊。” 闽言嘴角勾笑,居高临下看着她。 次日。 陈穗因为没爬起来床,爽约沈念君。 谁知沈念君这么厉害,直接熟门熟路找到酒店,把陈穗一个人堵在床上。 打开门那一瞬间,陈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立马尖叫一声,转身往卧室跑。 沈念君踩着高跟鞋,慢条斯理进来。 室内一片狼藉,闽言不见踪影,可见昨晚盛况。 她款款走到床头,拉了拉陈穗的被子。 没反应。 于是抿唇笑了。 终于轮到沈念君嘲笑她—— “什么情况,佳人在侧,起床都不会了?” “昨天一夜累坏了吧?” “要不要我给你煮十全大补汤?” 陈穗头颅埋进被子里,好半天才慢悠悠掀开被角。 “那个,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沈念君抱起来手臂,“这是我家酒店,你们两个真损,每次都来君临约会。” 陈穗尴尬笑笑:“因为来这里可以直接报卓小叔的名字,不需要花钱……” 沈念君蓬松长发披肩,莲步轻移走到对面沙发,款款坐下,手臂往桌面上一撑,支起来腮。 “珠宝都舍得买,房费不舍得花?” 陈穗“咳”了一声,“该省省,该花花嘛……” “……” 105 第 105 章 番外(卓翼:别逼我动…… 春暖花开, 学校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踏青活动,去之前,沈念君特地给吆吆换了一双无比柔软的鞋垫, 提醒吆吆:“学校的踏青都是很累的,真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实在坚持不下来,一定不要勉强呀。” 吆吆临走之前背上书包, 浓密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淡淡说:“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 沈念君轻扬眉梢,没有再打击她。 她挺着肚子转身回到楼上, 谁知这边吆吆才刚走, 就听到一阵引擎声,停下脚步, 透过二楼窗户朝外看去。 怡景溪园花园处停了一辆黑色私家车,车门打开,下来两个人。 为首的就是卓翼,紧跟其后的是闽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看上去和卓翼闽言年龄相当, 不知说了什么,卓翼抬眸, 嘴角微勾。 沈念君正要抽离视线之际,突然听到闽言称呼其“贺总”, 话音才刚落地, 黑色私家车内,一个少年从车里下来。 不是贺逸还能是谁。 不过这声“贺总”自然不是称呼他的,而是和卓翼攀谈, 脸庞含笑的那位。 这位贺总眉眼之间和贺逸有些相似,年龄又正好匹配,沈念君几乎没怎么猜测,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贺逸父亲。 几年不见贺逸,长高不少,且单薄的肩膀也宽了,曾经稚嫩帅气的脸庞,多了英朗。 他轻轻合上车门,抬手整理衣襟,目光不经意环视一圈,淡淡落到吆吆闺房的位置。 一扫而过。 才刚垂首,就听父亲贺州泉询问卓叔叔,“吆吆应该在家吧?从出生我就见过一次,现在应该出落成漂亮小丫头了。” 卓翼低头笑了笑,在前面引路,走到客厅才说:“学校组织踏青,吆吆大概晚上才回。” 贺州泉听到这句话,略微遗憾,回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笑着说:“贺逸还给小丫头准备了礼物,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卓翼抬头扫了一眼贺逸,捏起来茶壶,慢条斯理给他们斟上,抿唇问:“这次打算在宁北呆几天?” 贺州泉端起来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次来宁北谈项目,进展顺利的话,大概呆上一周,不过我要去江北拜访旧友,贺逸不随我去,要不然,暂且让他住你家?” 卓翼动作怔了怔,掀起来眼皮子,要笑不笑地,看向贺州泉。 “住家里自然可以,”说到这里,又扫贺逸一眼,柔声关切,“就怕他住不习惯,不如我安排你们去君临酒店,左右是自己的地方,有什么需要也方便。” 贺州泉喝完一杯香茶,慢悠悠放下,斟酌片刻说:“也行,那我儿子就拜托给你了?” 闽言在一边皱眉,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猫腻,卓翼什么时候那么不会说话,人家都主动提出在家住了,竟然给人拒绝了。 于是忍不住朝卓翼打量,打量半天也没打量出个所以然,目光悠悠,又落到贺逸身旁。 他摸了摸下巴,眉梢轻扬。 就在几人攀谈之际,沈念君从楼上扶着栏杆款款下来,简单寒暄几句,嘴角轻笑,看向贺逸。 贺逸微微垂首,“小婶婶。” 沈念君点点头,“你是来看吆吆的?” 贺逸一怔,没想到沈念君这么直接,否认说:“随父亲回国处理生意,恰好来拜访卓叔叔。” 沈念君探究的目光看过来,“不是来找吆吆玩儿的啊?” 贺逸抿了抿唇,“不是。” 沈念君懒懒笑了,故意逗他,“那恐怕吆吆要伤心了。” 贺逸又是一怔,“给她备了礼物。” 这下换沈念君惊讶,还备了礼物? 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会做事? 早知道就不逗他了,毕竟那时候吆吆才三岁,尚且不记事,估计早就把他这个玩伴忘到九霄云外了…… 事实证明,果然不出沈念君所料,傍晚时分怡景熙园设宴,招待贺氏两父子。 餐厅内,一桌丰盛好菜,众人刚动筷子,吆吆就回来了。 只见吆吆一袭淡黄色长裙,怀里抱着书包,而张叔扶着她,一瘸一拐从外面进来。 小脸儿惨淡没有血色,出门时,脚上那双一尘不染的小白鞋,经过一天的踏青摧残,脏的不成样子。 进门就惨兮兮扶着门框喊了一声:“爸爸,救我……” 餐厅内,一桌子人纷纷抬头,朝外面看去。 吆吆不知家中有客人,扶着张叔,一蹦一跳走到客厅沙发坐下,贺逸跟出来的时候,蓬松长发披肩的小姑娘,颤巍巍脱掉双鞋,露出一双雪白的,柔弱无骨玉足。 她蹙着秀气的眉,轻轻把淡粉色袜子丢到一旁,身子往后一仰,纤手撑着沙发,轻轻递上去脚丫子。 卓翼蹲在沙发旁,仔细帮她检查,而沈念君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嘴角含笑。 “都跟你说了,学校组织踏青一定没好事,你非要逞强。” 小姑娘皱着鼻子,丝丝吸气,扯了卓翼的衣袖撒娇:“好疼呀爸爸……” 贺逸垂眸,只见细皮嫩肉的脚底,有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泡,她勾着粉色的小脚趾,痛到手足无措。 尽管如此狼狈一幕,那一双小脚,却仍旧漂亮的出奇。 卓翼托着脚丫子眉宇紧皱,许久才小心翼翼放下,“我现在就给医生打电话,问问怎么处理,宝贝儿你先忍一忍?” 吆吆嘟起来红唇,目光挪开,不经意落到贺逸身上。 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家里来了陌生客人。 看着贺逸的陌生面孔,吆吆怔了怔,下一瞬才晓得不好意思,立马屈腿,把自己的脚丫子藏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贺逸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吆吆顶着有些压迫感的视线,抿唇看了贺逸数秒,才微微往前侧身,小心翼翼拉了拉沈念君的裙子。 悄声询问:“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一直看我,好没礼貌啊……” 贺逸抿唇,冷冷眯起来眼眸。 吆吆不受控制地,狠狠打了个哆嗦。 * 接下来一段时间,在沈念君热情帮吆吆回忆,可吆吆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的尴尬气氛下,贺逸的脸庞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冷。 沈念君尴尬轻咳两声,“吆吆,你再用力想想,就真的想不起来你的贺逸哥哥?” 吆吆张了张嘴:“……” “哈哈哈哈——” 下一秒,贺逸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笑声。 沈念君和吆吆抬头看去,贺逸紧随其后微微侧身。 贺州泉站在餐厅入口,一脸慈祥地,把眼前一幕尽收眼底,也不知何时过来,几人对话又听到多少。 他只是很爽快地说:“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毕竟以前还小,不过这次见了贺逸哥哥,吆吆,你可就要记住了。” 吆吆颤了颤眼眸,仰头去看贺逸。 贺逸垂眸,凝视吆吆。 半晌,才从身后拿了一个礼物袋,吆吆迟疑着接了。 礼物袋内,有两个礼品盒。 她顿了顿,打开其中一个,是一枚色泽上乘,跟雪白肤色极配的墨绿色手镯。 只一眼,沈念君便知道价值不菲,贺逸才是十几岁少年,竟然出手如此阔绰。 手镯之类对吆吆来说,奶奶和姨姨们,时不时就会送,自然没什么稀罕。 是以淡淡眨了眨眸子,停顿数秒,又拿出另外一个礼品盒,盒子打开一瞬间。 眼眸眯起来—— 里面竟是一枚足金打造的棒棒糖! 在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沈念君说了半天,都不如棒棒糖能勾起来吆吆的记忆。 她犹豫着拿起来,望着足金的棒棒糖愣怔出神,恍惚之间,某些支零破碎的记忆碎片,突然在眼前浮现—— 记忆中,好像确实有一个哥哥,在她生日的时候,送过她棒棒糖…… 这个哥哥长什么样子,吆吆记不清楚,但她记得躲在楼上偷吃棒棒糖的时候,险些被沈念君抓住,当时可紧张可紧张了…… 贺逸这个时候,才淡声问:“记起来了?” 吆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眉顺目地点头:“嗯。” 不等贺逸再说什么,贺州泉在旁添油加醋:“看到棒棒糖就记得了?我家里,还有你一幅画呢。” 吆吆抬起来头,眨了眨眼眸满脸疑惑:“什么画?” 贺州泉扬起来眉梢,扫了贺逸一眼,“龙卷风。” “……” 额…… 她小时候,的确喜欢画龙卷风。 现在卧室里,还贴着小时候,沈念君帮她保留的“大作”呢…… 鬼画符一般,吆吆看到一次尴尬一次…… 家庭医生亲自过来,帮吆吆处理了脚上水泡,卓翼抱着她,同大家一起去餐厅用餐。 酒菜过半,餐桌上除了卓翼,贺州泉,还有一个闽言,其余众人离席,就连贺逸都不知去向。 贺州泉微醺,抬起来眼眸,突然探过来手,拍了拍卓翼的肩膀。 卓翼轻轻抿了一口水,目光淡淡落到他身上。 下一秒,贺州泉突然说:“我们都已经是亲家了,贺逸住怡景溪园,还有什么不可的?” 闽言刚夹起来一筷子菜,此话一出,“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吆吆可是沈卓两家的心肝小宝贝,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闽言小心翼翼去看卓翼。 果然就见卓翼脸色阴沉,语气生硬:“亲家?” 犀利的眼眸眯起来,“什么意思?” 贺州泉一怔,“你不知道?” 卓翼高抬下颌,“知道什么?” 贺州泉温和地勾唇,“卓老爷子和我们家老爷子,早就给贺逸吆吆订了婚事……” “你放心,”贺州泉重重拍胸脯,“我准备定向培养贺逸,给你们一个满意交代!” “回头吆吆,嫁到我们家,我们也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 卓翼双手微微握拳,冷冰冰地扫了贺州泉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 多年未见。 别逼我。 动手抽你! 106 第 106 章 番外(卓翼:看我女儿…… 这个冰冷的眼神, 瞬间门把气氛降至冰点,就连贺州泉嘴角的笑容都被冻僵,他很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实在不知道这么一个大喜事, 卓翼怎么板着脸。 难不成贺逸还不够优秀? 如果是这样, 贺州泉那就有点儿不认同了…… 目光转到闽言身上, 点了点下巴, 仿佛在询问。 闽言轻咳两声, “这两个老爷子也真是的,尤其是卓老爷子,怎么那么爱帮家里的孩子指婚呢, 现在吆吆还小,要以学业为主,”放下筷子看了看贺州泉,“你们家贺逸也还小呢, 男人要先立业后成家。” 卓翼脸色这才缓和, 薄唇微抿, 侧眸, 用眼角余光看着贺州泉, “闽言说的对,况且, 吆吆的事,还轮不到我父亲做主,他顺口一说,做不得真。” 贺州泉一怔,怎么就做不得真? 吆吆这么漂亮一小姑娘,就得我们贺逸才配得上啊,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年龄不年龄的,贺州泉觉得可以先不提,毕竟是以后才结婚,不过自家儿子嘛,还是要推销推销的—— “卓翼,知根知底才保险嘛,你我两家也算门当户对,要不这样,”他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桌子,直接大方表示,“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婿,等贺逸学成归来,送到你这里,你自己培养?” 闽言听罢哭笑不得,“还可以私人订制?” 虽然他是卓翼这一队的,不过听到这里,身子往后一靠,忍不住倒戈阵营。 “翼哥,我觉得这样的话,还是可以考虑的嘛。” 自己的女婿自己培养,没有比这更靠谱的事了。 人家贺逸爸爸都这么说了,你也别端着了…… 谁知卓翼直接一个眼神扫过来,“你觉得可以考虑,不如赶紧把陈穗拿下,现在努力的话,明年争取生个女儿。” “咳咳咳——” 闽言也不是不想,主要没赶上那么好的事,摊手无奈,“那不行,年龄差太多了,两个人有代沟。” 卓翼目光幽幽,拿出曾经堵嘴沈念君的话,劝解闽言,“差得多么?我父亲比我母亲年长二十岁,现在不也很和睦幸福。” 幸福到我父亲一天天闲着没事干,连吆吆的婚事都可以开玩笑了。 闽言一时间门语塞,收了姿态低下头吃菜。 贺州泉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换,思量半天才搭腔:“卓翼,你不要这么激动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卓翼倏然打断:“我女儿,还不当嫁。” 说到这里端起来水杯,润了润嗓子,上来就把“从长计议”的念头直接掐断—— “况且,二十年后,作为新时代女性,指不定她想单身一辈子,我会尊重她的决定,养她一辈子。” 贺州泉抿了抿嘴:“……” 闽言也抿了抿嘴:“……” 三个人僵持许久。 贺州泉才尴尬笑起来,试图缓和气氛:“单身也挺好,其实单身也挺好,到时候,吆吆准备在哪单身?万一贺逸也想单身,让他们做个邻居?” 卓翼眯起来眼眸。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揭不下来呢。 他抿紧唇线,刚要再说什么。 楼上突然响起来脚步声。 贺逸双腿修长,从楼梯上慢条斯理下来,刚站定,吆吆提着裙子从楼上追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面走。 贺逸剑眉英挺,冷白的肤色沐浴着柔和灯光,“脚不痛了?” 吆吆扶着栏杆轻轻下来,“我是觉得机会难得,要不然,你找个借口把我带出去?” 贺逸抬起来下颌,“带你出去?” 吆吆不知餐厅内三人都在听着,还以为吃了饭,眼下早就转战到客厅喝茶呢。 她抬起来纤白的小手,悄声说:“我想吃奶油蛋糕,特别想……我妈妈不许我吃,说什么保持身材,我身材那么好,需要保持么?” 贺逸唇线抿紧,目光不动声色落到吆吆身上,“不需要保持,更不需要迎合任何人。” 吆吆扬起来下颌,这才眯着眼睛,甜甜笑了。 “那走吧。” “脚不痛?” “那等下不下车,你去买。” “嗯。” “你跟小时候一样。” “嗯?” “噬甜。” “啊,甜食会让人开心。” “你妈妈会不会生气?” “生气也没关系,我爹地会哄人,况且你是客人,妈妈最爱面子了,肯定不会为难你……” 说完,跟在贺逸身后飘然而去。 贺逸眼眸低垂,眼角余光不经意地,落到吆吆肩头。 时间门飞快,不过吆吆跟小时候的性子,并无太大区别。 还记得初次相遇,在清风畔,那个奶凶奶凶拿“我爹地会咬人”吓唬他的粉嫩丫头,出落的越来越标致…… 餐厅内,贺州泉和闽言面面相觑。 贺州泉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吧,我都说了以后做个邻居也不错,两个孩子相处的多融洽,吆吆多粘人啊!” 闽言赶紧回头,小心翼翼打量卓翼。 男子胸口起伏不定,许久才闭了闭眼眸。 随后目光淡淡抬起来,又落到贺州泉身上。 “你儿子,以后少来我家。”否则会把我女儿拐跑。 贺州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卓翼,这个也不能怪贺逸吧,是吆吆要求的……贺逸就算有错,也顶多错在,错在不懂拒绝漂亮小姑娘……” 卓翼抬起来手:“你——” 贺州泉一把握住他的手,“卓兄,消消气消消气,我明白你心里不舒服,毕竟你家是女儿,我家是个骚、蛋子,但我向你保证,如果角色转过来,我也是一样的态度!” 卓翼冷哼,“你又没有女儿,你怎能体会我的心情,不要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贺州泉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的错,没女儿这事,我努力!到时候感同身受你一下?” 卓翼端起来矜贵的头颅,不再搭理他。 默了默便开始撵人—— “去江北,把令公子一块带走。” 贺州泉“咳咳咳——”两声,一时间门同情起来两个苦命鸳鸯,“不至于这么绝对吧?这个事,就不能顺其自然发展?” 早知道这样,就不把两个老爷子的打算告诉你了,你看你,还急眼了。 卓翼冷漠无情地说:“顺其什么自然发展,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别当我不知你们父子的坏心思。” 说到这里,侧头去问闽言,“贺逸看吆吆的眼神都拉丝,你注意没?” 这让闽言怎么答,倘若回“拉丝”,那就是得罪贺州泉,倘若说“不拉丝”,那就是得罪卓翼。 他沉吟了半天,只能佯装不知,“没仔细看啊,反正我觉得,翼哥你看嫂子的眼神挺拉丝的,这么久了,你俩感情还这么好,估计平日挺和谐吧哈哈哈……” 卓翼抿唇。 “滚一边去。” 107 第 107 章 番外(卓翼:思路突然…… 这晚吆吆跟着贺逸出去, 晚上十点才回来,吆吆吃过奶油蛋糕, 往座椅上一缩, 就睡着了。 到了怡景溪园,贺逸沉声唤她几次,她却睡得人事不省。 白生生的稚嫩脸庞, 在光线暗淡的车厢内, 泛着滑腻光泽。 张叔停好车,贺逸才淡漠吩咐。 “她还在睡, 你先回去休息吧。” 张叔也没多想,点点头离开。 四周恢复寂静, 贺逸英挺的五官略侧,想到她白天踏青, 脚磨出茧子,才刚让家庭医生处理好水泡,这会儿又到处跑。 有时候觉得柔弱娇气,有时候又很坚强,实在摸不清性子到底如何。 不过这会儿, 大概是真累了。 贺逸思及此, 推门下来,绕到吆吆这侧。 弯腰便把小公主横抱起来,娇娇的身段贴着有力结实的臂弯。 月色下, 少年身姿挺拔, 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影。 贺逸不紧不慢进门, 在卓翼一脸阴沉,闽言满眼震惊,父亲贺州泉温柔含笑, 三人神态各异地注视下,把吆吆交到卓翼手中。 不卑不亢地垂首,“卓叔叔,吆吆方才吃了一小块甜品,并没有让她吃太多。” 卓翼牙关咬紧,沉默两秒才从牙缝里,吝啬无比地溢出来:“嗯。” 说完抱着女儿直接上楼。 等卓翼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闽言才扶着胸口舒了口气,忍不住走到贺逸跟前,犹豫着抬起来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后生可畏啊,很勇敢。” 贺逸淡淡看过来,“闽言叔叔,何出此言?” 闽言嘴角坏笑,抬起手腕整理衣袖,“跟叔叔说,你是怎么克制住卓翼叔叔的眼神杀,还这么一脸淡定的?” 你闽言叔叔我,到现在卓翼一生气我都害怕! 贺逸下颌收紧,转开眼眸,“卓翼叔叔吃人?” 贺逸又说:“不吃人,我为什么要害怕?且,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说完就走到沙发旁,俯身坐下,修长指尖捏了一枚茶杯,拎起来茶壶,垂着眼眸给自己倒茶。 闽言好笑地看向贺逸。 少年坦然又严肃的神色,还真带着几分气势,恍惚间门,闽言忍不住挠了挠头。 不都说现在的少男少女都早熟,男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对待公鸡和母鸡就有区别了? 难不成,是他想多了? 贺逸确实被误解了? 贺州泉也坦然坐下,摇了摇头,守着卓翼伏低做小,不守着卓翼,开始装大尾巴狼—— “贺逸说得对,卓翼叔叔不吃人,所以咱们不要怕他,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父亲以前怎么告诉你的,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温顺的小绵羊连草都吃不上……” 贺逸抿了抿嘴皮子,略带嫌弃地,看了父亲一眼。 * 送贺氏两父子离开,卓翼脸庞才缓和少许。 他情绪恢复沉静,用淡淡的语气,把贺氏两父子的意思陈述给沈念君。 吆吆闺房内,卓翼双腿交叠,深倚进沙发深处,说完以后目光落到窗外,眸色冰冷。 “明日我就去找父亲。” 谁知沈念君支着白净的脸庞听完,反应却不像卓翼那么介意,微微倾斜身子,颤着睫眸凑近卓翼。 嗓音软软地说:“我觉得挺好啊,为什么要去找父亲?不如就等贺逸学成归来,你留在身边亲自教育,既然贺州泉都这么慷慨了,你就不要假客气了嘛。” 卓翼目光一怔,扫过来,“假客气?你哪里看出来,我在跟他假客气?” 沈念君懒懒往沙发上一靠,“那么好的事你都不愿意,不是假客气,是什么?” 卓翼下颌收紧,看着沈念君有些无语。 次日一早,吆吆在脚底若有若无的不适中醒来,她翻了个身,慢悠悠睁开眼皮子,看着桌子上,贺逸送的礼物,不由地眨了眨眼眸。 恍惚间门,又想起贺逸问询她的话—— “我从国外给你寄过明信片,怎么也不晓得回信?” 吆吆绞尽脑汁,才想起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那张明信片早就不知所踪,夹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原来明信片,是贺逸送的。 童年的记忆,随着贺逸的到来,一点一滴浮现在脑海中。 她忍不住轻咬指尖,蹙着眉尖想—— 这么英俊的哥哥,怎么能忘了人家呢,也太不小心了…… 幸好贺逸宽宏大量,不跟她计较呢。 不过,她突然又睁大眼眸。 昨晚两个人一起出去,她是怎么回来的? 吆吆很怀疑自己大脑是不是没有发育好,怎么说睡着就睡着,且,还睡得像个死猪啊,连自己怎么回来,怎么躺在床上的,竟然都忘了…… 想到这里掀开被子起身,趿拉着拖鞋,扶着栏杆小心翼翼下楼。 淡眸扫过,早就不见贺逸的身影。 妈妈十天里,有八天都在睡懒觉,这个时候还没起床。 诺大的餐厅寂寂,如往常一样,卓翼捏着刀叉,慢条斯理享用早餐,从幼儿园开始,吆吆就因为有一个神秘矜贵的爸爸,被幼儿园老师追着打探。 她才刚走进来,修长手指捏着的面包片,缓缓放下,就听爸爸沉声说:“以后和男孩子出去,要有防备之心。” 吆吆顿了顿指尖,后知后觉走到卓翼旁边,乖乖坐下吃早餐。 “什么防备之心?” 卓翼沉吟着,斟酌两秒才委婉道:“你昨晚与贺逸出去,睡着了,这样很危险。” 吆吆咬了一口煎蛋,似乎想到什么,僵硬两秒才别扭地抬起来眼睛,屏住呼吸打量父亲。 “爸爸,不会是贺逸哥哥抱我回来的吧?” 卓翼看着吆吆,薄唇轻抿,毫无波澜地撒谎:“不是,爸爸抱你回来的。” 他垂下眼眸,端了咖啡送到唇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贺逸哥哥,叫的好亲切。” 吆吆看着卓翼,委屈巴巴地咬唇。 本来就是贺逸哥哥啊,不叫哥哥,我叫什么? 爸爸今天好奇怪…… 不管了,今天周末,吆吆想去看音乐剧,昨天主动提及,贺逸沉默半晌,暗示她最近有些累,也想陶冶一下情操。 吆吆听出来意思,作为东道主,贺逸在宁北人生地不熟,也怪可怜,吆吆想都没想,便同情心泛滥直接邀请了他。 所以两人约定好,贺逸八点过来接她。 所以吆吆要赶紧吃早餐,也好收拾一下出门呢。 她喝完最后一滴牛奶,乖乖把杯子推到桌子上,拿起来纸巾擦了擦粉唇。 “我吃好了,爸爸你慢慢享用。” 吆吆从小精细,吃饭如同小鸡啄米,优雅而端庄,还是第一次,吃完如此利索。 卓翼几乎不用想,就知她接下来要出门。 早餐瞬间门索然无味,眯起来眼皮子,指尖抵了额角,目光落到吆吆纤弱的背影。 抿唇几秒,开口问:“等下要出去?” 吆吆扶着栏杆转过身,“嗯呢。” 卓翼淡淡眨了眨眼眸,“和谁?” 吆吆说:“贺逸。” 卓翼轻哼一声,“去做什么?” 吆吆蹙起来眉梢,不耐烦地说:“宫崎骏先生的音乐剧,在艺术中心巡回演出,今天是最后一日了。” 卓翼唇线抿紧,“早点回来。” 吆吆抬眸,看出来爸爸对贺逸的抵触,垂首答应,“好。” 说完扶着栏杆扭身上楼。 卓翼在餐厅内,脸色不悦地枯坐了好半晌。 作为监护人,卓翼并不想太限制吆吆的自由,不过总和贺逸一同出去,委实让他有些担忧。 本来今天要去找父亲,谈一谈吆吆和贺逸未来婚事的问题,让父亲赶紧退掉,别开这样不好笑的玩笑。 不过也不知那个贺逸有什么魔力,竟然这么快,又和吆吆打好关系。 这个“又”字,充分显示出卓翼的介意。 如果是寻常的男孩子,卓翼相信从小到大金尊玉贵的女儿,能抵挡住诱惑。 不过换成贺逸嘛,卓翼的直觉告诉他,这少年寡言少语,早熟,定然是个心机深沉的主儿,他如果想打什么心思的话,吆吆显然不是对手。 其实目前压根不需要打什么心思,卓翼就已经忍受不了,贺氏两父子那种养成游戏般,对待吆吆的态度。 思来想去,卓翼觉得,以后万一贺逸回国,放在身边盯着,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时不时把他打发到非洲或者哪里,也方便。 于是这才拿出来手机,默然片刻,给贺州泉发消息:【贺总?】 贺州泉回的很快,【卓兄,有什么事儿?】 卓翼斟酌一下,【我目前也有在想,方便的时候组织一个继承人培养计划,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你一声。】 贺州泉笑眯眯说:【继承人培养计划?这个好啊!没有什么比直接在企业里历练更有效的培养方式,那等贺逸完成学业,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顿了顿又试探:【那吆吆也会参加继承人培养计划吧?】 卓翼敷衍:【吆吆还小。】 贺州泉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让他跟着你去公司长长见识?】 卓翼委婉提点:【好啊,不知道令公子怕不怕吃苦?】 贺州泉慷慨,【男孩子,就要培养坚毅的性格。】 卓翼顿时放心:【那就好】 是以吆吆这边才刚选好裙子,穿戴整齐,就得到贺逸临时有事,过不来的通知。 临时爽约,换作谁都要生气,吆吆小脸垮下来。 质问贺逸:【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贺逸垂眸解释:【卓叔叔另有安排。】 吆吆蹙眉:【你不是爸爸的员工,为什么要听他的?】 贺逸嘴角微抿,勾出来一抹笑意。 在吆吆面前扮可怜:【不知为何,卓叔叔好似不太喜欢我。】 他怂恿吆吆,【我现在路上,十分钟后到怡景溪园,吆吆,我不想和卓叔叔去公司,你可以帮我么?】 十分钟后,卓翼带着贺逸准备去公司,谁知刚走到门口,吆吆一把拦住门,扬起来下颌,蛮不讲理地告知卓翼—— “你可以去公司,贺逸不许去。” 卓翼挺拔修长地身姿一怔,垂眸落在吆吆身上。 “吆吆,”他挑了挑眉梢,“不要无理取闹。” 吆吆抿了抿唇,可怜兮兮地走过来,摇了摇卓翼的衣袖,“求求你了爸爸,我和贺逸约好了去看音乐剧……我要用,要用去年生日你许给我的一个愿望,你说只要不太过分,你就会答应我,现在我想好愿望是什么了——让贺逸今天带我去看音乐剧!” 说完,用指尖戳了戳卓翼的手背,“说话要算话哦。” 卓翼看着女儿撒娇的样子,浅叹一口气。 随后侧眸,不深不浅地扫了一眼贺逸。 贺逸垂首,落下来的发丝,遮住全部情绪。 三个人僵持许久,卓翼让步。 一个人出了怡景溪园。 老父亲支着额角,淡墨疏冷地眼眸看了许久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突然没头没尾问了老张一句:“你有女儿么?” 老张一怔,红绿灯路口,握着方向盘回头看了卓翼一眼,“有啊卓总。” 卓翼目光抽离,“女儿小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害怕被男孩子占便宜这些问题而焦虑?” 老张很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卓翼默然片刻才问:“那你都如何应对?” 老张一笑,“就告诉自己不要反应过度,可能只是交朋友的程度呢,有时候就是自己吓自己……” “况且男孩子多如牛毛,防备的了这个,不还有那个,你没别的事干了,天天防着也防不过来啊?” “尤其吆吆这样的漂亮小姑娘。” 卓翼怔了怔,抽回来指尖,沉吟片刻,“让你这么一说,吆吆就是一块肉,身边一群狼,吆吆早晚都要被人叼走?” “对啊,所以换个理念,咱们索性找一头最厉害的狼,帮你守着肉嘛。” 卓翼一怔。 抬起来眼眸去看老张。 思路突然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