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霍靳西》 第1315章 泪 申望津离开后,这房子里就剩了庄依波和佣人两个人。 关于申望津要去哪里、去做什么、要去多久,佣人也只知道个大概,好在庄依波也并不关心。 她只是安静如常地起居饮食,每天乖乖地接受医生来给她输营养液。 第二天,正在输液的时候,她忽然接到了庄夫人韩琴的电话。 “依波,明天就是你爸爸的生日宴,你和望津都会来的吧?”电话一接通,韩琴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庄依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家里人了,连电话也只是很偶尔才通一个,这会儿听到韩琴的声音,她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顿了顿才开口道:“妈妈,可能不行。” “不行是什么意思?”韩琴立刻微微提高了声调,“望津很忙吗?之前给他派帖子的时候,他明明答应了会出席的……还是你惹他生气了?” 庄依波闻言,又沉默了片刻,才终于道:“他不在桐城。” “不在桐城?那他去哪儿了?” “欧洲。” “欧洲哪里?” “不知道。” “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他去干什么你总知道了吧?” “不知道……” “庄依波!”韩琴忽然就语带愠怒地喊了她的名字,“你是他身边的女人,他去哪儿做什么你居然一问三不知?” 庄依波沉默着,没有回答。 “是不是你跟他闹别扭了,所以他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 庄依波还是没有回答。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去做什么的?你爸爸之前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要在外面乱发你的小姐脾气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要看着我们家孤立无援地倒下才开心?” 好一会儿,庄依波才终于低低回答了一句:“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韩琴说,“我在电话里跟你说不清!你明天早点回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作的!” 电话挂断,庄依波捏着手机怔怔地靠在床头,好一会儿,才又轻轻放下手机,躺进了被窝里。 …… 第二天,尽管知道不合适,庄依波还是挑了一件高领毛衣穿在身上,回到了庄家。 时间还早,客人都还没有到,她进门的时候,只有家里的佣人正在忙前忙后。 她缓步上了楼,刚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看见从卧室走出来的韩琴。 今天是庄仲泓的六十大寿,韩琴是盛装打扮过的,因此看见庄依波的一瞬间她就皱起眉来,“你这穿的是什么?礼服呢?” 听到“礼服”两个字,庄依波微微垂了眼,道:“没有合适的礼服。” “什么叫没有合适的礼服?你随便挑一件礼服都好,哪怕是穿过的,也算是能见人。你穿这一身像什么样子?你不是回来替你爸爸贺寿的吧?你是专程回来气我们的吧?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房,挑一件礼服换上,重新化个妆!客人马上就要来了,你这像什么样子?” “妈妈,我今天不太舒服,我不想换礼服……”庄依波低低开口道。 “那你就是故意要给我和你爸爸找难堪了?”韩琴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既然如此你回来干什么?你是专程回来气我们,给我们脸色看的?” 话音刚落,庄仲泓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楼道,一见这幅情形,顿时微微拧了眉走上前来,对韩琴道:“一大早的吵什么?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万一有客人来了,岂不是闹笑话?” “谁有你女儿会闹笑话?”韩琴睨了他一眼,道,“她这副打扮回来给你贺寿,客人看了会怎么想?”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庄仲泓说,“依波难得回来,你就别瞎嚷嚷了。来,依波,跟爸爸去书房。” 庄依波点点头,跟着庄仲泓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哥哥庄珂浩还在对着电脑处理邮件,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庄仲泓和庄依波,只是淡淡开口道:“依波回来了?” 庄依波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挑了张靠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庄仲泓见她这个模样,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妈妈刚才语气不太好,你别生她的气……这两天公司董事会上有些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你二叔他们家给了你妈妈很大的压力,所以她情绪才会这么糟糕……” 庄依波安静地坐着,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未置一词。 庄仲泓见状,又低声道:“怎么了?是不是跟望津闹别扭了?跟爸爸说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爸爸去跟他说。” 庄依波依旧没有说话。 书桌后方的庄珂浩见此情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依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说出来,大家才能商量啊。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心里也没谱,到头来公司这边焦头烂额,申望津那边也指望不上,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 父子二人一时都看着庄依波,仿佛都在等待她的回应。 好一会儿,庄依波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庄仲泓,却是轻轻说了一句:“爸爸,祝您生日快乐。” 庄珂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庄仲泓也愣了愣,随后才呵呵笑了起来,道:“嗯,爸爸收到你的祝福了,你是爸爸的乖女儿,你一向最懂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不对?” 庄依波听了,有些僵滞地点了点头,随后才又抬头,道:“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我们了,是不是?” “依波,远水解不了近渴。”庄仲泓说,“况且眼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你就委屈一下,跟望津服个软,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会跟你多置气的。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了,是不是?” 许久之后,庄依波才终于再度艰难地点了点头。 庄仲泓见状,立刻就笑了起来,“那就别等了,现在就给望津打电话吧,有什么误会,越早说开越好不是。” 庄依波却没有动,又顿了顿,才道:“爸爸,我还要回城郊去,今天有医生会过来……等我回去了,再给他打,行吗?” “行行行。”庄仲泓连连道,“是望津给你约了医生吗?你看他多关心你啊,你也要多体谅他一点,别使小性子,听话。” “好。”庄依波低低应了声,又说了句“爸爸再见”,随后便起身出了门。 她径直下了楼,几乎没有停留地离开主楼,走到停车区,坐上了自己来时坐的那辆车。 与此同时,远在欧洲的申望津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段实时监控画面。 是她坐在车子里的情形,与先前的去程别无二致,脸上的神情仿佛都没有任何变化。 申望津静静看了片刻,正准备关掉手机之际,却忽然看见她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 她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 然而,渐渐地,她抬手的动作越来越频密,停留在脸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终,她拿手彻彻底底挡住了自己的脸,再没有放下过…… , 第1314章 生气 等到庄依波再恢复知觉时,她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身边是正在给她做着各项检查的医生和满面担忧的佣人。 见她醒转过来,佣人仿佛是松了口气的,但依旧是眉头紧拧的担忧状态,“庄小姐,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然是不舒服的,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尤其是喉咙,只觉得吞咽口水都生疼,更不想张口说话。 眼见着她这样,佣人连忙又问医生,道:“庄小姐怎么样啊?” 医生往庄依波脖子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后才低声道:“脖子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很虚,各项数值都不太正常,必须要好好调养一下了。” 佣人听完,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她记得庄依波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医生就说她身子不太好,而申望津给她的吩咐也是一日三餐必须要仔细用心地打理,营养必须要均衡,就是为了给庄依波调理身体。 起初庄依波状态的确不是很好,可是后来好像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虽然她隐隐察觉到最近她胃口似乎不如从前,可是这一点并不明显,到底已经这样细心照料了一个多月,怎么她身体反而比从前更差了呢? 佣人想不通,只是看着床上躺着的庄依波。 而庄依波又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佣人连忙又一次紧张地看向医生,医生却只是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收拾了东西和她一起走出了卧室。 “庄小姐身体上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但是她心理上过不去那些,恕我无能为力。”医生说,“饮食起居方面,您多照顾着点吧。” 佣人听了,只是欲哭无泪,“还要怎么照顾啊?申先生接她来这里住的时候就吩咐了要给她好好调养,我也都按照吩咐做了,谁知道越调养还越差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向申先生交代呢……” 医生想起庄依波脖子上那怵目惊心的掐痕,微微叹了口气,道:“申先生应该也不会怪你……我先去取一些营养液给她输上,接下来输个几天,应该会好点。” 佣人听了,只是连连点头。 而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庄依波又陷入了昏睡之中,昏昏沉沉之中仿佛又做了很多凌乱的梦…… 等到她醒来,已经是夜深,医生正站在她的床边,为她取出手背上的输液针。 “你醒啦?”见她醒来,医生低低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庄依波脸色依旧苍白,缓缓摇了摇头。 “身体是自己的。”医生说,“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头来折磨的不还是自己吗?何苦呢?把身体养好是关键,毕竟没有好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她安静无声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目光发直地盯着窗边的那张椅子。 医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之后,才又转身离开了。 许久之后,庄依波才终于动了动。 她缓缓坐起身来,走进卫生间的瞬间,就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掐痕——微微紫红的痕迹,说明了申望津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若是她身体再虚弱一些,可能当时就直接被他掐死了? 如果就那么被他掐死,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一件好事? 她正有些失神地想着,身后忽然又传来动静,她转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正好看见佣人在将餐盘放到小几上。 “庄小姐,我给你熬了鲍鱼鸡粥,刚听医生说你醒了,就端上来给你,趁热吃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来搀扶庄依波。 庄依波不至于虚弱至此,身上却实在没什么力气,很顺从地被她搀到了小几面前坐下。 “虽然医生给你输了营养液,可总要有点东西暖胃才行啊。”佣人说,“你多少也要吃一点。” 庄依波听了,到底还是拿起了面前的勺子。 眼见她肯吃东西,佣人又松了口气,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庄依波脖子上的痕迹,又硬生生地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想到庄依波喝了口粥,却主动开口问道:“申先生呢?” 佣人闻言,连忙道:“申先生走了,好像是去了欧洲哪个国家,说是要一段时间呢……” 庄依波闻言,手中的勺子不由得微微一顿。 佣人又继续道:“他今天好像很生气,走得也匆忙,我也不敢多问,还是沈先生简单吩咐了我几句……所以,庄小姐你别害怕,都过去了……” 庄依波听了,仍旧是久久不动。 过去了吗? 她曾经也以为,都过去了。 那两年多的时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可是到头来,她却依旧深陷这样的泥淖之中。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可以等来真正的“过去”? , 第1313章 戳破 听到这句话,庄依波目光微微一凝,神情却并无太大波动。 事实上,她早就已经想到了。 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他送她这样一条裙子,再加上后天就是庄仲泓的生日,她几乎在看到裙子的瞬间,就已经猜到他的意图了。 她虽然一早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却也实在没有想到,会提前在这一天,因为一条空空荡荡的裙子激怒他。 是的,他虽然在笑,庄依波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在生气。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氛围看起来还不错,连阿姨都会说申先生笑容多了,也会说她现在比以前爱说话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这条裙子戳穿了这种表面的假象—— 她没有什么好转,也没有接受目前这种生活状态,更没有什么真心。 所以,她才会这样一天天地瘦下来,哪怕一日三餐准时准点送到她面前,她却照旧可以瘦到目前这样瘦骨嶙峋的状态。 他大概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愚弄,她的那些小作把戏那么拙劣,他根本一早就已经看穿,可是他却没能看穿,她隐藏在那些小把戏底下的真实状态。 原来依旧如初。 她依旧是她自己,那些“作”,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试探。试探完,发现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她那些他以为真实的懊恼、尴尬和愧疚,也不过是一张面具。面具底下,她依旧是那个不会失望、也不会愤怒的庄依波,照旧行有如尸走肉一般地过活,不悲不喜,无欲无求。 这样一个女人,也自然不会有一副健康的、男人所喜欢的身体。 两个人就这样在镜中对视着,许久之后,庄依波终于动了动,开口道:“这条不合适,我换一条就是了。” “换一条?”申望津却低低笑出声来,继续看着她道,“换一条做什么?去参加你爸爸的生日宴吗?你真的愿意去吗?愿意跟我一起去?还是挑好了裙子,做好了造型,也会临时出一些别的事,让自己没办法出席?” 庄依波目光再度一滞,一时之间,却没有说话。 申望津没有猜错。 她的确是没有打算要跟他一起出席庄仲泓的生日宴的,哪怕,她根本就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出卖给他的,她依旧没有办法跟他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 她没办法做到这样的坦然无畏。 她原本计划自己当天会生病,她原本就是很容易生病的人,尤其是来到这幢别墅之后,无端端地都会发烧体虚。 而以他们眼下的相处方式来看,他应该不会过多地为难她,会让她安心在家里休息。 可是现在……半彩的泡沫被戳破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而她还激怒了他。 诚然,她是不怎么害怕他生气的,甚至他越生气,对她才越有好处。 可是她唯一害怕的,就是会牵连到旁人。 而申望津是知道她这个弱点的。 沉默片刻之后,庄依波终于再度开了口,低低道:“不是的……” “不是?”申望津说,“不是什么?是你还找得出一条合身的裙子,还是你愿意去你爸爸的生日宴?或者,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看着镜中的人,终究还是开口道:“我的确不愿意去,可我还是会去的。” 闻言,申望津却忽地冷笑了一声,随即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脖子,哑声道:“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他几乎一手就可以将她的脖子掌控,于是他控制不住地用力、再用力,几乎是不自觉地收紧自己的手掌,只试图将她纤细的脖子完全卡住——她瘦成这样,能一手掌控,也挺合适的,不是吗? 庄依波清晰地感受着他手上的用力,呼吸从平顺到紧绷,再到急促,到最后几乎喘不过气—— 她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从苍白一点点便得泛红,连眼睛也开始充血,最终,渐渐视线模糊—— , 第1312章 裙子 那之后,庄依波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活过来。 在此之前,面对申望津,她说的最多的话,大概就是“嗯”“哦”“好”,僵硬得像个木头。 而现在,她偶尔会向他提出一些看似很过分的要求,或者做一些貌似会触怒他的事情,虽然在旁观者看来她着实有些无理取闹不知好歹,可是申望津却格外喜欢这种不知好歹。 尤其是,当她发现她做的这些事往往会连累旁边的人时,她总是会迅速地鸣金收兵,甚至尝试做出补偿——这样前后对比的态度,在申望津看来简直有趣极了。 他热衷于逗出她的这种状态,再看着她流露出的真实的、带着尴尬、懊恼和愧疚的情绪,简直乐此不疲。 这种状态若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对申望津而言其实也是挺不错的体验。 连家里的佣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与从前不同,眼见着庄依波似乎也比以前爱说话了,也忍不住会偷偷跟她交流,说:“申先生最近心情真是不错,脸上的笑容多了,连气色都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庄依波听了,目光微微凝了凝,下一刻才又恢复常态。 “可是庄小姐你最近胃口好像不如以前了。”阿姨说,“我总觉得你好像又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原本就已经够瘦了,可千万别过度追求骨感美啊,女人太瘦了真的不好看的……” 庄依波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她每天食宿如常,日日早睡早起,每周去霍家两天,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这别墅里,却照旧会认真化妆,用厚厚的衣服包裹住自己,瘦不瘦的,其实也不大看得出来。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种平衡,居然会被一条裙子打破。 十二月底的某天,当她从霍家回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意外看见床上放了一个银色的盒子。 庄依波愣了一下,走上前来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是一件黛绿色的晚宴礼服,柔软层叠的轻盈薄纱,飘逸轻灵,奢华又梦幻。 她看着这条裙子,还没回过神来,身后的门已经被打开。 申望津就站在门口,见她已经见到了那条裙子,微微挑了眉道:“礼物。” 她原本想问什么礼物,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有些怔忡地站在那里。 申望津缓步走上前来,在窗边那张新置的沙发椅里坐了下来,看着她道:“不试试吗?” 庄依波顿了顿,这才终于拿着那条裙子走进了衣帽间。 半开合的衣帽间门后,她一层层褪下身上的衣物,换上了那条裙子。 可是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她却忽地又愣了一下。 还没等她回过神,申望津已经拉开了她身后那扇门,走了进来。 她面前就是一扇穿衣镜,而他从她身后缓步而来,视线落在她身上那条裙子上时,目光却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温柔又梦幻的仙女裙,原本应该合衬出她纤秾合度的身姿,可是此时此刻,那条裙子在她单薄消瘦的身体上,却是空空荡荡,岂止是不合身,简直是有些可笑—— 申望津就在她身后,静静看了她片刻之后,忽然缓步走上前来,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肩带。 随后,他看向镜中的她,目光深邃莫辨,唇角依稀是带了笑意的,语调却微寒:“量身定制的裙子也能大这么多,看来这个品牌应该是做不长久了。” 说完,他伸出手来,轻轻捏住了她尖细的下巴,淡淡道:“穿这身去你爸爸的生日晚宴,你觉得合适吗?” , 第1311章 活过来? 回到别墅,庄依波原本想径直回房间,刚刚上了二楼,申望津却忽然伸出手来拉住了她。 庄依波回过头来,他只是看着她,道:“累吗?不累的话,再坐一会儿。” 庄依波避开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个字:“累。” 申望津听了,却并没有放手,只是勾了勾唇,还是拉着她走向了他的办公区域,道:“反正明天也没有别的事,这会儿时间也不算晚。” 他自顾自地将她拉到了里面,安置在沙发里,自己随即也在旁边坐下,拿着文件看了起来。 从前在这个区域时好像也是这样,他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需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就好,与现在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而此时此刻,他坐在她身边。 庄依波一时没有动,手边就是她此前翻看过的书,她也没有伸手去拿。 不多时,佣人端上来一杯热牛奶,放在了她面前。 庄依波看了一眼,顿了顿之后,忽然开口道:“我不想喝,你拿走吧。” 佣人闻言一怔,连忙小心翼翼地看了申望津一眼,才又道:“庄小姐,这是刚送来的新鲜牛奶,跟之前每天晚上的都一样……” “可是我今天不想喝。”庄依波淡淡道。 佣人闻言,一时有些为难,只是看着申望津,不知道该怎么办。 申望津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道:“庄小姐既然不想喝这个,你就去找点庄小姐想喝的,很难吗?” 这句话一出来,佣人脸色顿时变了变,连忙又小心翼翼地问庄依波:“那庄小姐,您想喝点什么?我立刻去准备……” 庄依波脸色也控制不住地一顿,抬眸看向面前一直照顾着她起居饮食的阿姨,登时就没了言语,顿了顿才道:“今天天有些冷,我想喝一碗姜汤。” “哎,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准备。”佣人听了,连忙扭头就匆匆下去忙活了。 庄依波僵坐在那里,忍不住又一次咬住了自己的唇。 申望津端坐在旁边,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视线上,唇角却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勾起了笑意。 庄依波喝完了姜汤,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照旧像根木头似的呆坐在那里,申望津却仿佛丝毫不在意,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文件。 庄依波静坐许久,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了这个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图什么——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她也没有什么过人的人格魅力,至于他和她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值得铭记的事,仅有的关系,也是难以启齿的、不能为人所知的……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之间都不应该再有牵扯,可是偏偏,这个男人就是要将她束缚在身边,仿佛只是做一个摆设,他也是需要的。 又或者,从头到尾,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摆设? 她忍不住又想起景碧跟她说的那些话——那个女大学生、那位女明星、那位医院护士,那通通不超过三五个月的保鲜期…… 是了,左不过这短短数月时间罢了,她又何必太过在意自己这个摆设有什么具体用途呢? 正在她失神的间隙,申望津忽然抬起头来,迎上了她的视线,低声一笑,道:“怎么了吗?” 庄依波迅速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只淡淡回了一句:“没事。” 只需几个月,她只需要熬过这几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那所有的一切,或许就都能结束了。 而她需要做的,无非就是等待,有可能的话,再尽量缩短一下这段时间。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申望津忽然伸手托住她的脸,重新将她转向了自己。 下一刻,他缓缓倾身向前,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便低头吻住了她。 她只觉得唇上一重,瞬间连呼吸都停止,大脑艰难运转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是他在亲她…… 她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结局,整个人虽然麻木混沌,却也隐隐察觉得到,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这应该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好在,她也不怎么关心…… 此时此刻,申望津心情的确很好,他吻着她,近乎沉迷,却又及时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缓缓离开了她的唇。 看着她唇上那一抹嫣红,他伸手抚过她的唇角,这才又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回去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庄依波起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申望津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在她的关门声传来之后,他还轻轻笑出了声。 虽然她的身体依旧僵硬,可至少,她终于有了情绪,终于愿意给他反应。 对他而言,她在一点一点地活过来,如此,就是最好的。 …… , 第1310章 作 庄依波虽然提出了要求,却没有想到申望津这样有行动力,因此也怔了一下,原本想说这个时间家具店应该已经关门了,后面一想大概说了也是白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晚饭后,申望津便带着她一起出了门。 行车大概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某家具品牌直营店。 果不其然,原本应该已经关门下班的家具店,此时此刻依然灯火通明,门口候着几名工作人员,见到他们,连忙上前热情接待。 听说是想挑一张椅子,门店经理立刻热情地为庄依波捧来图册,将图册里的每一款都详细介绍。 庄依波对此原本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她需要的只是一张舒适的沙发椅,品牌价格她通通都不在意,更何况是这样一家著名品牌店,随便挑一张都是符合她原本的要求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图册里那一张张精美绝伦的椅子,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终于,在将店内所有沙发椅相关的都看完之后,庄依波只是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图页。 “没有喜欢的?”申望津见状问道。 “嗯。”庄依波淡淡应了一声。 申望津随即便看向了旁边站着的经理,“就这些款了吗?” “是。”经理连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目前我们在售的款式就这些了,或者庄小姐可以说说您的需求和喜好,我们的设计师也可以单独为庄小姐定制您喜欢的款。” 庄依波闻言,却没有回答。 这时,旁边的一名女员工忽然伸手取过已经被庄依波放下的图册,来到庄依波身边,蹲下来对她道:“或许庄小姐先前看得不怎么清楚,毕竟这些只是图画,未必能看出实物的精美。不如我重新为庄小姐介绍一下?我觉得这里面有几款还是很适合庄小姐的。” 说完,那名女员工就翻到图册的其中几页,一一详细地介绍了起来。 庄依波原本已经想要起身离开了,一见这样的情形,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而在女员工为她介绍期间,经理也小心翼翼地跟申望津介绍着别的款,其他员工则添茶倒水,服侍得殷勤周到。 眼见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九点,庄依波心头愈发不是滋味,在女员工介绍到第三款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就这款吧。” 众人大概已经认定了她是个难伺候的主,闻言一时之间似乎都没反应过来。 申望津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庄小姐喜欢这款是吗?那太好了,我这就为庄小姐安排订货——” 销售话音未落,申望津已经打断了她,道:“没有现货吗?我希望今天晚上就能见到这张椅子。” “不。”庄依波却立刻开口道,“不着急,我不等着要,按流程订货就行。” 经理闻言,连忙又看向了申望津,“申先生,那您看……” 申望津闻言,缓缓握住庄依波的手,笑道:“那当然是按照庄小姐说的来了,你们订货吧。” 离开家具店,经理和销售一路将他们送上车,再挥手目送他们离去。 庄依波坐在车子里,靠着车窗玻璃,微微咬了唇一言不发。 申望津坐在旁边,等待车子启动才又开口道:“又说想立刻就要椅子,怎么又愿意等订货?其实只要给他们稍稍施加些压力,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出一张给你送来……” 庄依波闻言,仍旧是一言不发,只是控制不住地蹙了蹙眉。 申望津顿了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窗外,目光却落在车窗玻璃上,看着上面反射出的身旁女人的身影,再度控制不住地勾起笑意。 作了一通,却又作了个寂寞,这是在生气、懊恼还是后悔? 他不知道答案,却也不用知道,只知道此时此刻,心情莫名地很好。 , 第1309章 讨喜 不多时,庄依波便要起身告辞,慕浅见她跟众人实在没有什么交流,也不强留她,而是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外。 “来的时候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大好。”慕浅这时才道,“不过这会儿好像好多了呢。” 庄依波闻言,微微笑了笑,道:“只是晚上没怎么睡好,不过祁然和悦悦聪明又可爱,陪他们玩一会儿,人也精神了许多。” “那你以后可以常来啊。”慕浅说,“也不是非得等上课的时候才过来。” 庄依波听了,缓缓点了点头,正准备说再见,却又忽然一顿,随后看向慕浅,道:“霍太太,您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是不讨人喜欢的女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慕浅微微一顿,片刻之后才微微笑了起来,道:“这话可没法说,讨不讨喜欢,那是看个人喜好的。你若是符合他心意的,那怎么样,都是讨人喜欢的。你若是不符合他的心意,那应该怎样都不会讨人喜欢吧。” 说完,她又看向庄依波,道:“我是不是说了一堆废话?” 庄依波若有所思,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道:“不,不是。谢谢霍太太……我先走了。” 慕浅缓缓点了点头,目送着她上车离去,这才又转身回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众人见她回来,原本聊着的话题立刻就中断,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慕浅身上。 “这就是那位庄小姐?”贺靖忱问。 慕浅反问:“你又知道是哪位庄小姐?” 贺靖忱瞥了她一眼,道:“世界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老傅什么事会不跟我说?” 慕浅看了一眼正和顾倾尔咬耳低语的傅城予,哼笑了一声,道:“不见得吧?” 被傅城予揽在怀中的顾倾尔闻言也缓缓抬眸看了贺靖忱一眼,四目相视,贺靖忱懒得再自讨没趣,连忙转移话题道:“别的不论,若说申望津回桐城是为了她,这事儿多少有点不靠谱吧?” 在座众人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却没有人接茬,恼得贺靖忱直接点名,“容恒,你说!以你的职业敏感度来判断判断——” 容恒怀里抱着刚睡醒吃饱的儿子,还要关注老婆的身体状况,没有闲工夫搭理他,贺靖忱便又转向了傅城予,“老傅,这里头就你最近跟申望津接触过,你说。” 傅城予还没开口,怀中的倾尔手肘忽然轻轻撞到了他,表面上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傅城予不由得低笑了一声,随后才道:“别人的事,我怎么好说?” 贺靖忱闻言,气得拿手指了指他,又转向了墨星津,墨星津清了清嗓子,道:“虽然背后议论别人是不大厚道,不过咱们私底下聊,就事论事——起先听说这桩八卦的时候,我真以为这位庄小姐是个天仙似的人物呢……今日一见吧,美则美矣,少了些灵魂啊!” 贺靖忱立刻找到知音一般,和墨星津对了对拳头。 慕浅听了,和陆沅对视了一眼,道:“瞧见了吧,男人的劣根性。” 陆沅忍不住轻笑出声,容恒瞬间就又不乐意了,“你怎么又来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过啊——” “不包括你。”慕浅连忙道,“我们家容恒姐夫啊,可是世界上一等一的好男人呢,我们家沅沅最有福气了!” 容恒哼哼道:“用你说。” 慕浅便趁着他低头看孩子的时候,耸了耸肩,拿口型再度对陆沅说出了那三个字。 陆沅忍不住笑倒在了沙发里。 …… 庄依波回到别墅的时候,申望津的车子已经停在车库里了。 她推门进屋,佣人正在准备晚餐,见了她,连忙打了招呼,又道:“庄小姐,申先生回来了,在楼上呢。” 庄依波听了,淡淡应了一声,又抬眸朝着楼上看了片刻,这才缓步上了楼。 路过申望津的办公区时,她脚步略缓,几乎已经要径直走过去了,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朝里面看了一眼。 沈瑞文正好抬头看到她,忙道:“庄小姐回来了?” 庄依波这角度只看得见他,因此她也只是道:“沈先生,你能出来一下吗?” “有事进来说。”里面却忽然传出申望津平静无波的声音。 庄依波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办公桌后,申望津正缓缓抬起脸来看向她,明明凌晨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的,他神情却隐约透着温和。 “怎么了吗?”他问。 庄依波脑海中还停留着凌晨的画面,看着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大脑也乱作一团。可是片刻之后,她还是缓缓开了口:“我房间里的椅子弄脏了,想换一张。” 闻言,沈瑞文微微一怔,连申望津目光也顿了顿。 安静了片刻,申望津才又开口道:“你再说一次?” 纵使煎熬,庄依波还是再度开了口:“我想换一张椅子。” 她知道那张椅子是意大利工匠手工制作,她也知道那张椅子处理起来会很麻烦,无论是工序还是时间——可是她想,她要换了它,她应该换了它。 申望津静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她脸上许久,忽然缓缓笑了起来。 庄依波却只等着他回答。 沈瑞文这才开口道:“庄小姐放心,申先生昨天晚上就已经吩咐过了,我也已经跟意大利那边联系过了,会尽快换一张新的给庄小姐。” 庄依波顿时愣在那里,耳朵里的嗡嗡声仿佛更响了。 她呆立了片刻,忽然扭头就走了出去。 申望津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唇角笑意却渐浓。 庄依波扭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推门一看,果然,原本放在窗边那张沾了脚印的椅子已经不见了。 她缓缓走过去,在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前站了片刻,最终缓缓退到了床上坐下。 偏偏挑了件他已经主动做了的事去跟他提要求。 出师不利。 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呢? 庄依波静静看着自己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件摆饰,不由得有些恍惚。 半小时后的餐桌上,庄依波捧着碗,终于又一次开口道:“房间没有椅子不方便,我不想等意大利那边发货了,想重新挑一张。” “可以啊。”申望津看着她,微笑着开口道,“挑,吃过晚饭就去挑。” , 第1308章 来日方长 庄依波整个人都是僵滞的,却在某个瞬间,控制不住地重重抖了一下! 申望津察觉得分明,动作也是微微一顿,然而下一刻,他忽然翻过她的身体,低头就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她唇舌僵硬,如同没有知觉一般,不知进退为何物。 越是如此,申望津偏偏越是得寸进尺。 两个人都没有发出别的声音,只有唇舌和呼吸声,不断地交融再交融…… 空气于她而言愈见稀薄,偏偏她的呼吸仍旧轻浅到极点,仿佛稍微不注意就会断掉。 申望津忽然重重在她舌上咬了一口。 她却依旧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瑟缩都没有。 申望津终于缓缓离开她的唇,取而代之,是另一边的更进一步。 他欣赏着她的表情,她眼中却一丝波澜也无,哪怕他手上的力气重到过分,她也只不过缓缓闭上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持续地胶着着,直至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不明显的轻叩,伴随着沈瑞文低到极点的声音:“申先生?” 申望津依旧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手上动作未有片刻停顿。 她却始终一如既往,从神情到身体,都没有半分波澜。 “申先生?” 门外,沈瑞文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提高了。 申望津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又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就抬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她终于缓缓睁开眼来,迎上他的视线,眸光之中,依旧波澜不兴。 申望津忽而再度翻转了她的身体,直接从背后抵了上去。 门口却忽然又传来两声轻叩,这一回,已经明显带着急切。 申望津却只是缓缓低下头来,轻轻贴上她的侧脸,又蹭了蹭,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因克制而微微沙哑。 “没关系。”他说,“来日方长。” 这话像是说给她听,却又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庄依波还没有动,他已经缓缓坐起身来,而后又为她理好被子,这才起身走向了门口。 房门打开,沈瑞文正站在门口,看见他出现,眼中的那丝焦急似乎才终于平复些许,只化作一丝不安,低低道:“申先生,该休息了。” 申望津没有看他,反手关上房门,便径直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庄依波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趴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再动。 …… 第二天,庄依波昏昏沉沉地睡到接近中午时分,才终于起床。 待她开门下楼,屋子里却是一派冷清的迹象。 直到佣人告诉她申先生出去了,不在家,吩咐她自己吃饭,屋内的那丝冷清忽然就变得轻盈起来,仿佛连氧气都富足了许多。 她一个人吃过东西,又坐在庭院中发了会儿呆,很快就换了衣服赶往霍家。 今天照旧是上课的日子,只不过霍家今天有客人,庄依波到的时候,众人正凑在一起聊天说笑,好不热闹的样子。 慕浅见她到来,忙起身将她拉到众人面前,跟所有人简单打过招呼,庄依波便带着悦悦来到旁边上起了课。 因为大厅里人多,不时有人过来参观一番,庄依波也没有受到什么打扰,认认真真地上完了课。 上完课,慕浅便又将她拉到了大厅中央,邀她一起喝东西聊天。 他们圈子里的话题,她自然是参与不进去的,因此她几乎全程都只是跟两个孩子互动,陪悦悦玩一些小游戏,回答勤奋好学的好宝宝霍祁然的一些问题。 她身处众人中央,又一直游离在外。 直到众人谈起有关贺靖忱的一段新恋情,她听到慕浅嗤笑了一声,道:“以他的秉性,也就是个把月的新鲜劲,知道这叫什么吗?男人的劣根性……” 在座诸位男士顿时都不满地反驳起来,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这份嘈杂之中,庄依波原本静静地陪悦悦玩着弹子棋,不知不觉间,却忽然随着众人的争论声轻轻勾了勾唇角。 个把月,新鲜劲,劣根性…… 挺好。 真的挺好。 , 第1307章 好香 申望津没有再庄依波的房间过多停留,眼见她开始洗漱,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蓝川正好上楼来,见了他,忙道:“津哥,景碧是不是冒犯了庄小姐?我马上带她离开,不再多打扰。” 申望津听了,淡淡应了一声,一抬头看到沈瑞文,便招手叫了他过来。 “给意大利那边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椅子弄脏了,需要更换坐垫。”申望津说,“让他们尽快派人过来处理。” 沈瑞文应了声,转身便走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蓝川在旁边静静看了片刻,才又道:“津哥,那我们先走了。” 申望津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蓝川连忙转身下了楼,景碧正坐在沙发里似恼火又似思索着什么,蓝川上前,不由分说地拖着她,硬是将她拉出去,塞到了离开的车里。 景碧自然大怒,“你发什么神经!” “你发什么神经?”蓝川说,“惹津哥不高兴对你有什么好处?” 景碧冷笑了一声,道:“我偏要惹他不高兴,让他打我呀!让他骂我呀!关你什么事?” “那你看津哥理你吗?”蓝川说,“自讨没趣有什么意思!你还跑去招惹庄小姐——” “我招惹不起吗?”景碧再度冷笑道,“不是我说,这个女人,简直是津哥身边出现过的最无趣的一个了,也不知道津哥看中她什么——” 蓝川听了,一时没有再说话。 景碧又瞥了他一眼,道:“你紧张个什么劲?这样一个女人,别说三个月,我看津哥十天半月就能厌烦——” 她话音未落,蓝川忽然打断她,问了一句:“庄小姐房间的椅子是不是你弄脏的?” “你怎么知道?”景碧微微拧眉,睨了他一眼,“一把椅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弄脏了我赔她就是了!我又不是赔不起!” 蓝川听了,再没有多说什么,径直驾车离去了。 …… 这天晚上,庄依波仍旧是没有睡好的。 白天她几乎就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应该是很难睡着的,但是她偏偏还是睡着了,却只是做梦,各种光怪陆离、荒诞离奇的梦接踵而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她又一次惊醒时,忽然发现房间里亮起了夜灯。 有一个人,正坐在她的床边,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额头。 她一时僵在那里,却听他低声问道:“又做梦了?” 许久,她才终于发出一丝声音,应了一声。 “也没发烧了,怎么还总是做噩梦?”申望津抚着她的额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除了轻轻摩挲着她肌肤的手指,再没有动。 她呼吸微微紧绷着,僵硬地躺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翻身朝向了另一边,只是背对着他。 然而没过多久,身下的床体忽然传来一丝不寻常的震动。 庄依波身体更加僵硬,却无力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 申望津在她身后的那一侧躺了下来,伸出手,将她僵硬的身体纳入了怀中。 “继续睡吧。”他在她耳侧低声说道。 庄依波静了片刻,终究是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一次,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尝试,都没有办法再顺利入睡。 偏在这时,一只手指缓缓抚上了她的唇。 “你都不用呼吸的吗?”他在她耳后低低问了一句,声音清醒平静。 只一句话,她那丝原本就细弱到不可察的呼吸仿佛都一并消失了。 下一刻,申望津一低头,便印上了她纤长的脖颈。 “唔,好在颈动脉还是跳动的。”他说,“好香……” , 第1306章 换了一个又一个 景碧偏头打量了她片刻,随后才又道:“我认识你,你应该不认识我,所以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景碧,帮津哥打理着滨城的几家夜店。” 庄依波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景碧又道:“虽然我年龄不大,帮津哥做事也是最近几年的事,但是我哥跟津哥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我也认识津哥很多年了。” 说完,她又偏头看了庄依波一眼,微微一笑,道:“不得不说,虽然跟在津哥身边很多年,见过他身边各种各样的女人,可是像庄小姐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庄依波静静地坐着,虽然脸色始终不太好,脸上却并无太多神情波动。 景碧看着她,缓缓道:“所以,我对庄小姐很好奇——我这么说,庄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话说到这里,对于她的来意,庄依波多多少少是有了底的,只不过对她而言,这位景碧小姐是来错了地方的。 她确实不介意——因为无论景碧说什么,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见她不说话,景碧笑了笑,继续道:“庄小姐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津哥身边的一个女人。她是个苦命人,一个大学生,为了给母亲筹一笔医药费,不得不拿自己出来做交易。但她也是个好命人,因为长得漂亮嘛,被津哥给看上了——她也像你这样,冷冷淡淡的,不喜欢搭理人。不过津哥也对她很好,出钱给她妈妈治病,送她各种各样的礼物,去哪儿都把她带在身边……就这么过了三个月,津哥才又送她和她妈妈一起出国治病去了,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庄依波低头轻轻地调试着自己的琴,像是在听她说,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景碧继续道:“后来还有一个,我印象也特别深,是个明星来着,长得特别漂亮,简直是艳压群芳,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我自问也是见惯了漂亮女人的,可是像她那么漂亮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你猜是谁?给你个提示,现在特别火的一个女明星——” 庄依波依旧顾着自己手头上的东西,没有回答。 景碧于是爆出了一个当红女星的名字,继续道:“她跟津哥的时间好像久一点,大概有四五个月吧……大家伙一度以为这位要坐正了呢,谁知到头来还是分开了,我还替津哥遗憾了一段时间呢……” “哦对了,还有一个,是个医院的护士,长得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可胜在温柔可人啊,照顾起津哥来,简直是体贴入微,当时可把我哥他们那一群人的眼睛都嫉妒红了,可结果吧,好像也就持续了两三个月。虽然我最惋惜的是那位大明星,可是他们那一群男人,最惋惜的可都是这位小护士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哎呀”了一声,随后道:“我这嘴啊,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庄小姐你不要介意啊!” 听到这里,庄依波终于又一次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她。 景碧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道:“我也只是见到庄小姐,一时感怀过去,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些话……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如今,津哥身边的人既然是庄小姐,那我还是希望津哥能够开心。” “景小姐。”庄依波忽然喊了她一声。 景碧很少被人这么称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一刻,却听庄依波缓缓道:“你爱他对吗?” 闻言,景碧微微一顿,下一刻,她却缓缓挑眉笑了起来,道:“很明显,我没有必要否认,也不怕被人知道。你也不用觉得可以凭这一点挑拨我和津哥的关系——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身边的女人换了无数个,我可一直还在。” 听到这句话,庄依波脸上的神情终于有所波动,片刻之后,她竟微微笑了笑。 “你笑什么?”景碧盯着她,道,“你觉得我很可笑?” “不。”庄依波低声道,“景小姐光明坦荡,没什么可笑的。我只是……希望我们各自都能得偿所愿吧。” “得偿所愿?”景碧微微拧了拧眉,“你什么意思?我得偿所愿了,你的愿望可能就落空了。” “那可未必。”庄依波淡淡道。 话音未落,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来,申望津自门外缓步而入,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个人,淡笑着问了一句:“什么未必?” 转头看见他,庄依波微微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景碧却微微哼了一声,偏了头道:“我们女人之间的谈话,津哥你也有兴趣啊?那你也坐啊,我们来个围炉夜话?” 申望津看了她一眼,只是道:“时间不早了,回酒店休息去吧。” 景碧顿时就垮了脸,道:“这么大的别墅,就腾不出两间房给我和蓝川住吗?我们还非得去住酒店不成?” 申望津听了,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似乎是伤到了景碧的自尊心一般,她猛地自椅子上站起身来,道:“走就走,谁还稀罕赖在这里不成!” 她一起身,申望津的视线却落在了她先前坐着的那张沙发椅上。 椅面上,一个很淡的脚印,不甚明显,却碍眼。 “站住。”申望津忽然开口道。 景碧蓦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他,“什么?” “这两年,你是愈发不懂规矩了。”申望津淡淡道。 景碧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顿时更是怒气冲冲,道:“我一向就是这么不懂规矩,你现在才来教训我,晚了!” 说完这句,景碧扭头就走了出去。 申望津神情却并无多少异常,待她离开,才又看向庄依波,又一次伸出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才开口道:“她来打扰你,你直接叫沈瑞文就是了。” 庄依波淡淡摇了摇头,道:“没事。” “那早点休息。”申望津拉起她的手来,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如果明天还不舒服的话,就暂时不要去霍家了。” 她仍旧只是低低应了一声,随即便放好自己的琴,转头走进了卫生间。 , 第1305章 为了那个女人? 听到这句话,对面两个人瞬间都愣了一下。 景碧率先反应过来,道:“津哥,不会再回滨城是什么意思?是出了什么事,让你决定不回滨城的吗?” 申望津抬了抬手,道:“不是不回滨城,是不再回滨城长住的意思。” “为什么呀?”景碧瞬间更激动了,“咱们滨城有什么不好的啊?我们自小都是在那儿长大的,山好水好人好,这外头哪个地方比得上啊?” 见她这副激动的模样,蓝川微微睨了她一眼,才又道:“津哥,你的意思是,滨城的产业也都要转移吗?” “那倒不用。”申望津说,“有你们帮我看着,我很放心。接下来我的精力会多放在海外,滨城那边,就交给你们了。” 蓝川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景碧却道:“我不懂,津哥,你这是要抛弃我们啊?” “胡说什么呢?”蓝川打断她道,“津哥商场上的战略布局,还需要向你交代啊?” “我不管什么布局不布局,现在这意思不就是要放弃滨城吗?”景碧说,“什么叫交给我们?交给我们有什么用啊?我们所有人都是跟着津哥你吃饭的,现在你拍拍屁股走人,是打算让我们自生自灭咯?难怪这两年多,你连回都没回滨城看一眼,原来是一早就决定要放弃我们了……” 她满心郁结与愤懑,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便丝毫没有其他人插嘴的机会,最终还是沈瑞文走上前来,径直走到申望津身边,对他附耳说了几句什么。申望津边听边点头,很快便站起身来,对面前的两个人道:“你们慢慢吃,吃完了早点回酒店休息。” 说完这句,申望津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景碧说了一大通话没人理,申望津还直接就起身走了,她瞬间更是来气,摔了手中的筷子,抱着手臂道:“我偏不去什么酒店!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别墅,还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沈瑞文跟在申望津身后,闻言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景碧迎上他的视线,毫不犹豫地还了他一个白眼。 眼见着申望津和沈瑞文都上了楼,蓝川才又开口道:“你胡闹什么?津哥决定的事情,是你胡搅蛮缠就能改变的吗?”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津哥的决定了?”景碧盯着他反问道。 “我不知道。”蓝川说,“我只知道津哥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老六肯定知道!”景碧说,“滨城的几家公司都在他手底下管着呢,他还去国外见过津哥,他跟津哥联系最紧密……可是他居然都不跟我们通气!呵,果然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拿我们当自己人了。” “你别再胡说了。”蓝川说,“津哥要是生气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还真想看他生气呢!来收拾我啊!给我家法处置啊!找人把我扔进江里喂鱼啊!”景碧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怕谁啊我——” 她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然而话音落,回应她的却只有空气。 下一刻,楼上的某个角落,忽然就传来了一阵有些遥远和低沉的大提琴声—— 听着这声音,景碧骤然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随后又看向蓝川,“这是不是那个女人在拉琴?” 不等蓝川回答,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一定是。 当初他们虽然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可终归都好奇申望津给申浩轩挑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明里暗里下了不少功夫,总算是一睹庄依波的庐山真面目,同时还知道她是来自桐城的大家闺秀,会弹琴、会跳舞,没有任何不良记录和黑历史,跟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申望津居然给申浩轩找了个这样的妻子,可是这样的女人,能管得住申浩轩吗?众人当时还开了个赌局,纷纷下了注,结果有人赢、有人输,终究是成了一场笑谈。 可是却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她居然会出现在申望津的别墅里。 更让人震惊的是,申望津居然还亲自动手,为她撇去一碗鸡汤上的油花。 纵使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可是亲眼所见的事实终究不会改变,景碧咬牙听着楼上的大提琴声,许久之后,才又看向蓝川,道:“你说,津哥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都叫你别胡说了。”蓝川说,“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做任何决定他都是经过慎重考量的,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乖乖听安排吧。” 景碧闻言,静坐片刻之后,忽然推开自己面前的碗,起身就往楼上走去。 没想到她刚刚上楼,迎面却就遇上了沈瑞文。 沈瑞文见到她,道:“景小姐,申先生正在跟国外通电话。” 景碧看他一眼,道:“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他的,只是上来参观参观,这也不行吗?” 沈瑞文听了,只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景碧又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在二楼转了起来。 沈瑞文跟他们不同,他们这一群人,都是一路跟着申望津摸爬滚打起来的,而沈瑞文则是近几年才来到申望津身边的,是有学识、有见地、可以陪着申望津出入各种高端场合的,尤其是在申望津有意识地将手中的资产业务进行分割之后,沈瑞文仿佛已经取代他们、成为申望津最信任的人的趋势——因此沈瑞文跟他们,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圈子的。 景碧嘴上功夫厉害,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提防着他,趁着沈瑞文不注意,循着大提琴声来到一个房间门口,随后便直接推门而入。 屋子里,庄依波坐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拉着琴,目光落在乌沉沉的窗外,却是一丝波澜也无——似专注、又似失神,连景碧进来,她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景碧大喇喇地坐到了她对面那张沙发椅上,她才骤然停顿,有些吃惊地看向了自己对面这个女孩儿。 见她注意到自己,景碧微微冷笑了一声,道:“庄小姐,你好哇。” 她盘着一只腿坐在那张沙发椅里,毫不在意自己的鞋底接触到了椅面。 庄依波只看了一眼,便平静地收回了视线,淡淡道:“你好。” , 第1304章 别的女人 这两个人,对庄依波而言是实实在在的陌生人,她并没有见过他们,更不知道他们是谁。 年轻的女人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样的“认出”,对庄依波而言,却如同被当中扒了衣服一样地难堪。 她当初嫁进申家的时候并没有大排筵席,因此申家那边的亲朋好友她也基本都不认识,可即便如此,也难免有人对她这个被申望津钦点的人好奇—— 所以会有人认出她,并不奇怪。 奇怪的却是,她这个曾经的申浩轩妻子,却在离婚将近两年时间后,出现在了申望津的别墅里。 这不仅仅是奇怪,更是荒谬。 虽然这样的荒谬,她早就已经应该习以为常,可是在听到那个女人的这句话时,她脸色还是控制不住地白了白,捏着筷子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起来。 眼见她这个模样,申望津眼色分明变了变。 才进门的男人看得分明,见状连忙上前来,一把拉开了还靠在申望津身上的那个女人,道:“景碧,别不懂规矩!” 随后,他才又看向申望津,道:“津哥,我们是来这边谈分店事宜的,知道你刚好在这边,景碧就非要过来看看你,顺便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 申望津听了,只淡淡应了一声,随后道:“你们去楼上书房等我。” “等什么呀?”景碧说,“津哥,我和蓝川也还没吃晚饭呢,怎么啦,这么久没见,连顿饭你也不安排我们吃啊?” 景碧说着话,目光又控制不住地从庄依波身上掠过,带着探究,带着防备。 庄依波却仿佛入了定一般,一动不动,眼波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又过了片刻,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手指动了动,开始低头吃东西。只是每一下动作都僵硬到极点,像一根木头。 “先把鸡汤喝了。”申望津对她说。 她果然就伸手端过那碗鸡汤,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看似很听话,却如同行尸走肉。 景碧还在望着她,忽然听申望津道:“没做你们的饭,饿了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景碧这才收回视线,又朝餐桌上看了一眼,拉开申望津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道:“没饭就没饭吧,有酒也行啊。沈瑞文,你拿点酒来啊,吃的东西这么清淡就算了,酒也没有……你没见津哥都瘦成这个样子了?一天吃这些东西能有胃口吗?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 沈瑞文站在餐桌旁边,微微拧了拧眉之后才道:“申先生现在就是吃得清淡,至于酒,这边只有你不喜欢喝的红酒,其他都没有。” “啊?”景碧明显诧异起来,看看沈瑞文,又看看申望津,随后又朝这栋房子看了看,道,“我不是撞鬼了吧?你们是真的津哥和沈瑞文吗?我怎么觉得这地方哪儿都不对劲呢?” “少胡说八道!”蓝川连忙斥了她一声,道,“要吃东西自己去厨房找!” 景碧微微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走向厨房,蓝川又跟申望津说了几句,这才也走向了厨房。 他刚到厨房门口,景碧就一手将他拉了进去,自己则依旧倚在门口,盯着餐桌那边。 申望津和庄依波对向而坐,一个面无表情地低头吃东西,另一个则随时关注着她吃东西的状态,时不时出声提醒两句。 “你怎么看?”景碧忽然开口道。 蓝川瞥了一眼外面的情形,道:“还能怎么看?都已经摆在你面前了。” “不可能!”景碧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那是津哥当初挑给申浩轩的——” “你也会说,那是当初。” 景碧噎了一下,随后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津哥会喜欢这样的女人?长得不是特别出众,身材也不好,别说情趣,我看她连笑都不会笑……你也跟了津哥这么多年,津哥喜欢的女人是这样子的吗?” “那是津哥自己的事。”蓝川说,“我不关心。” 景碧闻言,仍旧盯着外面的情形,缓缓咬住了自己的红唇。 庄依波喝完了鸡汤,又吃了小半碗饭,很快就放下了碗筷,“我吃好了。” 申望津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碗,微微点了点头,道:“吃不下就别吃了,上去休息吧,要是半夜还想吃什么,叫佣人给你做。” 庄依波低低应了一声,很快便起身离开餐桌,上了楼。 她刚离开没一会儿,蓝川和景碧就端出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重新坐到了餐桌上。 景碧视线落在庄依波留下的碗碟上,不由得“哟”了一声,道:“这位胃口可够小的呀,剩这么多,难怪那么瘦呢。” 申望津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靠着椅背,看着蓝川道:“滨城的几个场子怎么样?” 景碧抢先回答道:“有蓝川和我帮你看着呢,你有什么好担心?每天晚上都火爆着呢。” 申望津又道:“来桐城是跟谁合作?选址确定了吗?” “哎呀,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公事嘛。”景碧又道,“津哥,我们这么久没见,聊聊其他的嘛!” 申望津看她一眼,道:“你想聊什么?” “你这么久没回滨城,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景碧说,“你不知道,S那边的姐妹可挂念你了,每回我过去,总有人拉着我问你什么时候回,你说我能怎么回答她们?还有,上次我逛街遇到董蔓,她也问起你来着……对了,还有那个姓姜的女明星,上回老六在飞机上遇上她,她还向老六打听了你的近况呢……” 她句句不离别的女人,蓝川终于听不下去了,道:“你话怎么这么多?没见津哥还没吃好吗?” “桐城的东西能有滨城好吃吗?”景碧说,“不多说说滨城的好,津哥怎么跟我们回去?难不成津哥你还准备在桐城待一辈子,留在这里养老了?” “没打算永远待在桐城。”申望津缓缓道,“但应该也不会再回滨城了。” , 第一章 她长大了 2009年,桐城,霍家故宅。 夜深,大宅内寂静无声,慕浅小心拉开房门,轻手轻脚地下楼走进厨房。 晚饭时霍柏年和霍太太程曼殊又吵架了,一屋子的霍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更不用说她这个寄养在此的小孤女。慕浅只能躲进自己的房间,连晚饭也没有吃。可是半夜这会儿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到底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慕浅没能扛住饿。 打开冰箱,慕浅只找到两片白吐司,聊胜于无。 窗外忽然有强灯闪过,有人驾车回家。 慕浅熟练地躲在厨房门后,一面咀嚼吐司一面聆听动静。 大厅门被推开,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慕浅听着声音数步伐,数到三十下的时候从厨房内探出头去。 月色正浓,皎白清冷,落在屋内如满室清霜。 男人踏霜而行,身似柏杨,修长挺拔,那抹清霜落在平阔的肩头,浑然融入,再无一丝痕迹可寻。 慕浅看了片刻,缩回脑袋,心满意足地继续啃吐司。 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没见到他,慕浅原本以为今天也不会见到了,没想到他却回来了。 她藏起心底的那丝雀跃,默默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拍了拍手,听外头没有了动静,便拉开门走出去。 刚出厨房,一抬头,慕浅便僵在那里。 蜿蜒的楼梯中段,脱了西服外套的霍靳西正倚在扶栏上抽烟,姿势随意而放松,再不是平日一丝不苟的凌厉模样。一室清辉,落在他纯白的衬衣上,晕出淡淡光圈,朦胧了身形,似幻似真。 慕浅站在厨房门口,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霍靳西朝她的方向转了转脸。 朦胧的月光勾勒出他精致立体的脸部线条,清隽的眉目却隐于暗处。 他似乎正在看着她,又或者……是在等着她。 慕浅一时间有些无措,光洁瘦弱的手臂不自觉放到了身后,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随后才走上楼梯。 走到霍靳西面前,慕浅抬头,这才看清楚他的眉眼。 他果然是在看着她,眼中薄有趣味,嘴角似乎有笑,却并不明显。 “晚上没吃饱?”他问。 “嗯。” 霍靳西看着她单薄瘦削的肩头。 “那现在呢?” “吃了两片吐司,饱了。”慕浅如实回答。 霍靳西继续抽烟,指间那点猩红明灭,映出他嘴角淡笑。 “真好养活。”他说。 慕浅也不知道这句是好话还是坏话,抬眸看向他。 霍靳西却只是看着她,眸色深深,不再说话。 慕浅渐渐开始有些不自在,收回视线转身准备上楼,谁知道却一脚踩空,头重脚轻地往前栽去! 霍靳西眼明手快,丢掉手中的烟头,伸出右手来捞住了她。 掌心之中却是始料未及的一片柔软。 慕浅僵住,霍靳西一时竟也没有动作。 全身血液冲上头顶的瞬间慕浅才回过神来,那一瞬间,她脑海中转过千百个想法,大脑和内心明明都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身体却奇迹般地镇定下来。 她没有闪躲,没有回避,只是转头,迎上了霍靳西的视线。 慕浅生着一双鹿眼,明眸清澈,月光之下,眸中似有光。 那丝光,分明为他而生。 霍靳西凝眸。 那一年,她17岁,他25岁。 霍靳西第一次意识到,那个10岁来到霍家的小姑娘,长大了。 一年后。 2010年5月,慕浅18岁,即将迎来高考。 微风穿林而过,浅色的窗帘随风而动,慕浅趴在书桌上,数着手表上一圈圈转动的指针。 阴历十五,霍家约定俗成的家宴日,霍家的人应该都会到。 慕浅心里期待着,却又不敢太过于期待。 近一年来,霍靳西似乎越来越忙,常常两三个星期不回家。 慕浅从一年前保留了夜晚加餐的习惯,却很少再在深夜见到他。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 分针转过三圈,一辆黑色车子驶入了霍家大门。 慕浅一下子站起身来,看着那辆车子由远及近,停在庭前。 一分钟后,霍靳西推门下车。 慕浅转身走向房间外,来到楼梯口,她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深吸一口气,这才往下走去。 她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时,霍靳西正好推门而入。 客厅里人不少,霍夫人程曼殊和两个姑姑坐在沙发里聊天,两个姑父和三叔四叔坐在一起品红酒,几个年纪小的弟弟妹妹在电视机前玩着新出的体感游戏……一片闹腾之中,霍靳西一眼就看到了楼梯上站着的慕浅。 十八岁的第一天,慕浅第一次尝试红色的裙子。 五月的天气尚有些微凉,无袖的裙子裙摆只到膝盖上方,胸口也开得有些低,却完美勾勒出一个成年女子应有的曲线起伏。浓郁而热烈的色彩,衬得她肌肤雪白,眉目间却愈发光彩照人。 慕浅从小模样便生得极好,进入青春期后愈发眉目分明,容光艳丽,所幸那双鹿眼干净澄澈,洗尽魅惑之气。 这样的容貌,原就该配最浓烈饱满的色彩,所以她穿红色,很好看。 慕浅明知道这样穿着会让这屋子里很多人不高兴,却还是任性了一回。 成年的第一天,她想做最好的自己,只为讨一人之欢喜。 霍靳西看着她,目光深邃沉静。 慕浅迎着他的目光,踩着自己的心跳缓缓走下楼梯。 霍靳西却依旧站在门口,在慕浅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霍靳西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门外,伸出了手。 下一刻,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了进来。 “我女朋友,叶静微。”霍靳西对着客厅里的人开口。 所有人顿时都看向门口,看着被霍靳西牵在手里的女孩。 没有人再注意慕浅。 她本是屋子里最夺目的存在,却在那一瞬间,失了所有的颜色。 , 第二章 长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错 七年后。 1月费城,冰天雪地。 慕浅正准备出门时收到纪随峰发来的信息,说想要见一面,还发来了附近一个咖啡馆的定位。 这不太像纪随峰的一贯作风,慕浅略一思量,看了看时间,准备赴约。 出了公寓,走到约定的咖啡馆不过五分钟,慕浅推门而入时,却没有见到纪随峰。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准备打电话,面前就多了一道身影。 慕浅抬头,看见了沈嫣。 费城的华人圈不大,她和沈嫣见过几次,知道她出自桐城名门沈家,在费城主理家族海外业务,颇为冷傲。 沈嫣在慕浅对面坐了下来,神情平淡,“我是代随峰来见你的。” 慕浅大概察觉到什么,看了眼时间之后开口:“那麻烦沈小姐开门见山。” “随峰会跟我回国。”沈嫣盯着慕浅的脸,“我们会在今年结婚。” 慕浅脸上并没有出现沈嫣想看到的表情,相反,她笑出了声,“所以,你是来通知我,他劈腿了对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多费唇舌。”沈嫣从手袋里取出一张支票推到慕浅面前,“这是随峰给你的补偿。” 慕浅拿起支票数了数上面的零,微微挑眉,“两百万,以现在的经济来说,会不会少了点?” 沈嫣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以慕小姐的出身来说,这笔钱不算少。况且以慕小姐的资质,外面多得是高枝让你攀,这种赚钱的机会应该大把。” “这倒是实话。”慕浅竟点头表示赞同,“那我还得谢谢沈小姐夸我,以及提点我咯?” 沈嫣看着这样的慕浅,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呼吸却不由得微微加快了。 慕浅生得很漂亮,这种漂亮是天生的,虽然她也化着精致完美的妆,可夺人眼目的却是妆容下的那张璀璨容颜,明明娇妍到极致,却无一丝媚俗。换句话说,这种女人,想怎么美怎么美。 沈嫣一时失了神,还没开口,咖啡馆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伴随着灌入的冷风,纪随峰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里。 一眼看到坐在一起的慕浅和沈嫣,纪随峰英俊的眉眼霎时冰封。 慕浅靠坐进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笑。 纪随峰大步走过来,却是一把将沈嫣拉了起来,“你干什么?” 沈嫣脸色十分平静,“你来晚了,该说的我都跟她说了。” 纪随峰怒极,捏着沈嫣手腕的那只手指尖都泛了白。随后,他才有些僵硬地看向慕浅。 慕浅看戏一般地看着他和沈嫣,迎上他的视线之后点了点头,“嗯,她的话说完了,现在该你了。” 纪随峰却只是看着她,漆黑的瞳仁清晰可见种种情绪,呼吸起伏间,他一言不发。 慕浅却没有耐性去解读他眸子里无声的言语,她看了看时间,皱起眉来,“我时间不多了,你要说就快点。你可以告诉我沈小姐是因为单恋你,对你一往情深,所以用这样的手段想要拆散我们。” 沈嫣闻言冷笑了一声,纪随峰面容僵冷,对上慕浅灼灼的视线,依旧开不了口。 “所以你无话可说对吗?”慕浅不想再浪费时间,站起身来,“好,我知道了。” 慕浅走向咖啡馆门口,纪随峰蓦地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手臂,“浅浅!” 慕浅没打算停步,纪随峰拉着她不放手,直接就将她外面裹着的羽绒服从肩头拉了下来。 羽绒服里面,慕浅只搭了一件性感的抹胸小黑裙,短到大腿,勾勒出曼妙曲线,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和莹白如玉的大片肌肤,配上她脸上勾人的小烟熏妆,分明是精心装扮过的。 纪随峰愣住,沈嫣则毫不客气地冷笑出声,看着慕浅,“像慕小姐这样的记者,我还是没见过。” 慕浅闻言笑了起来,嘴角挽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精致的脸上每一处都散发着动人的光彩,嚣张而迷人。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叹息一般地开口,“毕竟长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错。” 说完这句,慕浅彻底挣开那件羽绒服的束缚,推开门,走进了窗外的那片冰天雪地中。 纪随峰抬脚想追出去,沈嫣一把拉住他,声音清冷,“纪随峰,你不会以为跟我在一起之后,还能和她继续保持关系吧?你觉得我是这么好打发的?” 纪随峰僵了僵,下一刻,却还是猛地挣开沈嫣,大步走出了咖啡馆。 沈嫣脸色赫然一变。 然而纪随峰走出咖啡馆后便停在门口,只是盯着慕浅离开的方向。 费城初识,他追她两年,交往两年,在他背叛这一刻,她却连一丝愤怒和委屈都吝于给他。 纪随峰双目泛红地看着慕浅远去的背影,最终僵硬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另一边,慕浅迎着路人或诧异或惊艳的目光翩然前行,如同冬日里一朵神秘惊艳的娇花,盛开了一路。 月底,纪随峰和沈嫣离开费城,双双归国。 2月初,美国A.D通讯社揭露出费城一群富二代聚众吸毒Y乱的大丑闻,由记者慕浅调查报道。 …… 岁末年初,桐城。 中央商务区各幢写字楼空前冷清,霍氏大厦26楼却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工作状态。 秘书庄颜整理好各个部门送上来的资料,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霍靳西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虽然已经在办公室待了大半天,身上的西装却依旧笔直挺括,连发型也是纹丝不乱,眉宇间是惯常的疏离淡漠,明明冗事缠身,在他身上却见不到半丝疲态。 庄颜跟他数年,知道他人前人后都是这般端正持重,早已习惯如常。 若非他如此作风,霍氏这艘大船只怕早已沉没在七年前的风浪中。当年他不过二十多岁,凭一己之力扛下岌岌可危的霍氏,用七年时间让霍氏重归桐城企业龙头的地位,心思手段又岂是常人可窥探。 庄颜将几份文件放在他的案头,一一汇报。 霍靳西安静听着,视线并没有离开手头的文件。 电脑里传来“叮”一声,是邮件提醒。 霍靳西这才抬起头,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 随后,他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庄颜十分诧异,忍不住朝电脑屏幕看去。 屏幕上是一张女人的照片,看背景像是国外,冰天雪地的环境,周围行人全都裹紧了厚重衣衫,唯有那个女人,穿一条抹胸小黑裙站在街边,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见有人对自己拍照,她甚至对着镜头展露出了笑容。 像童话世界里的小巫女,偏又美貌惊人,灿若夏花。 庄颜还想再看,霍靳西已经关了照片,察觉到自己失态,庄颜忙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回身关门时,她看见霍靳西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点了支烟。 落地窗外云层厚重,已经阴霾了大半个白天,此时却有迟来的日光穿破云层,照耀远方。 霍靳西指间夹着香烟,神思缱绻。 隆冬已过,春天也该来了。 , 第三章 我单身,可以追 四月,桐城。 夜幕刚刚降临,海蓝酒店华灯璀璨,外墙上“纪沈联姻”的巨幅海报格外显眼。 桐城两大豪门世家共同举行的订婚仪式,自然规模盛大,全城瞩目。 时近八点,金色的宴会大厅内其乐融融,满座宾客掌声与注视中,纪随峰和沈嫣相拥亲吻。 主持仪式的陆家三公子陆与帆一面调侃一面祝福,随后才又按照流程继续仪式,“接下来有请未来的伴娘顾盼盼小姐,让她来跟我们分享一下,由她一路见证的两位的甜蜜恋爱史吧!” 明亮的一束光投到顾盼盼原本所在的位置,座位上却是空空如也。 沈嫣脸色不由得一变。 陆与帆朝现场灯光打了个手势,开始圆场:“顾盼盼,你是不是被两位新人甜得晕过去了?人呢?” 灯光师将追光灯移向现场的各个位置,仿佛是在找人。 宴厅原本闭合着的沉重大门忽然缓缓开启,灯光师立刻就将光束投了过去,引得厅内许多人回头看向门口。 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就这样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似是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目,她伸手挡在脸上,有所适应之后才缓缓放下手。 雪白光束之下,一张惊艳璀璨的容颜。 大厅内骤然寂静了片刻。 片刻的寂静之中,慕浅缓缓走了进来。 她一袭复古红裙,明眸浅笑,红唇娇艳,波浪卷发贴合复古妆容,彷如旧时国外电影画报中走出的女主角,惊艳迷离,华丽动人。 对在场多数人而言,这是一张不属于桐城的陌生面孔,却也是令人兴奋的容颜。 而对沈嫣而言,此时此刻却是一场噩梦。 属于她的订婚宴,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凝聚在慕浅身上,甚至连纪随峰,都看着慕浅失了神。 “陆与帆!”沈嫣忽然压低声音喊了陆与帆一声,打断了纪随峰的失神。 陆与帆连忙清了清嗓子开口:“看来我们的伴娘小姐真是被甜到昏迷了,那有没有其他朋友想要上台来分享一下自己是怎么被这两个人花式虐狗的?” 陆与帆一开口,加上周围朋友刻意配合,很快又成功调动起现场氛围。 一片热烈的氛围之中,慕浅的身影出现在了台前,入了镜头。 大屏幕上,慕浅窈窕的身姿被放大数倍。 全场人看着她一步步上台,复古红裙勾勒出的纤细腰肢不盈一握,曲线却玲珑曼妙。转过身来时,眉目生辉,明媚夺目,几乎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看着纪随峰和沈嫣,慕浅轻笑着开口:“我来可以吗?” 陆与帆一愣,有些犹豫要不要递出话筒。 沈嫣与慕浅对视着,片刻之后冷笑了一声,转身从陆与帆手里拿过了话筒。 “我和随峰的爱情,用不着别人来讲述,还是由我们自己来演绎吧。” 话音落,沈嫣伸手抱住纪随峰的腰,抬起头来便吻上了纪随峰的唇。 全场呼声骤起。 纪随峰有些僵硬,目光越过沈嫣看向慕浅,只见她站在那里凝眸注视着他,配合现场气氛微笑鼓掌。 纪随峰心脏忽然剧烈收缩了一下。 下一刻,沈嫣忽然重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随后才缓缓离开他的唇。 “你清醒了吗?”沈嫣低声问道。 纪随峰缓缓收回视线,这才看向沈嫣。 而沈嫣已经转头看向慕浅。 “感谢慕浅小姐不远千里来参加我和随峰的订婚仪式,我和随峰都很开心。”沈嫣继续道,“慕浅,你会祝福我们吗?” “当然。”慕浅轻笑着回答,“能够亲眼见证你们的幸福瞬间是我的荣幸。祝你们白头偕老,永世不忘这个甜蜜的订婚典礼。” 此言一出,现场氛围明显变得微妙,在座众人心照不宣,看着台上一出好戏。 沈嫣怎会听不出慕浅言外之意,她笑了一声,道:“我当然会永远记得,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往后的一生一世,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是我,只能是我。随峰,对不对?” 现场随之响起一片欢呼声,纪随峰迎着沈嫣的问题,有些僵硬地低头吻了她一下。 “随峰,我们把捧花送给慕浅好不好?”沈嫣忽然开口。 纪随峰还在发愣,沈嫣已经看向慕浅,递出了手中的捧花,“虽然今天不是正式婚礼,但是我也想把我们的这份幸福和甜蜜传递下去。我手中的这束捧花代表我和随峰的祝福,慕浅,祝你也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宴厅内十分安静,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的沈嫣和慕浅。 哪怕慕浅艳冠全场,此时此刻,尴尬的那个依然是她。 然而慕浅却依旧笑着,说了声谢谢,十分自然流畅地接过了捧花,拿在手中观赏。 陆与帆适时上前,“慕浅小姐得到两位新人的祝福,有什么想要发表的吗?” “既然拿到捧花,那我也不能辜负两位的心意,不介意我借这个场合一用吧?”慕浅问沈沈嫣。 沈嫣冷眼看着她,似乎是想看她还能玩什么花样。 慕浅转头看向台下,举起了手中的捧花,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娇柔妩媚,“在座各位男士,我单身,可以追,而且很好追。” 现场蓦地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竟热烈过先前任何一阵。 , 第四章 不近女色的男人 订婚仪式最主要的环节结束后便是舞会,纪随峰和沈嫣跳了第一支舞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投入舞池,玩得不亦乐乎。 二楼休息室内,沈氏夫夫和纪氏夫妇坐在一起,经过一轮争执,各自面沉如水。沈家次子沈星齐事不关己一般倚窗而立,饶有趣味地看着舞池内的情形。 一片温和低调的颜色之中,一抹红裙炽热夺目,裙摆翩跹,处处涟漪。 舞会开场不过二十分钟,慕浅已换过五个舞伴,偏偏还有许多男人或近或远地驻足观望,等候着与佳人共舞。 房门被推开,纪随峰和沈嫣走了进来,沈父当即拿起茶杯砸到了纪随峰脚下。 沈星齐听着这丝动静,这才回过了头。 两家父母一时又争执起来,反倒是当事人的沈嫣和纪随峰各自沉默,一个容颜僵冷,一个拧眉抽烟。 直至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伴娘顾盼盼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沈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去哪儿了?” “我……我被人关在厕所里了,好不容易才出来。”顾盼盼被房间里的气氛吓着了,“出什么事了吗?” 沈嫣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看向沈星齐。 沈星齐挑眉一笑,“行了,大喜的日子,别老黑着脸。那个慕浅……交给我就是了。” 话音落,纪随峰蓦地抬头看向他,神色阴沉。 沈星齐却已经转过头,视线重新投入宴厅。 舞池内依旧热闹缤纷,却独独少了一点红。 * 喧嚣之外,走廊尽头的露天花园宁静清幽。 慕浅斜倚在花园入口处,指间夹着一只细长的女士香烟,却没有点燃。 而她不急不躁,鞋尖轻点着大理石地面,安静等待着。 未几,一个身量修长、西装笔挺的男人从不远处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先生。”慕浅轻轻喊了一声,待那人回过头来,她才扬了扬手里的香烟,“可以借个火吗?” 夜风穿堂而过,她一袭红裙倚在风口,裙摆飘扬,眉目惑人。 那人在原地站立片刻,随后才转身一步步朝她走来。 慕浅这才渐渐看清他,三十五六的年纪,个子很高,偏瘦,一身黑色西装优雅熨帖,戴黑色细框眼镜,皮肤很白,眉目修长温和,儒雅斯文。 看见他,慕浅脑海中便浮现了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原来是林先生。”她笑着开口,语调轻柔。 林夙似乎也不意外她会认得他,只是微微一笑,眼眸之中波澜不兴。 毕竟像他这样的富商巨贾,整个桐城又有几个人不认识。 “叮”的一声,蓝色火苗在他指间跳跃。 慕浅微微偏头点燃了烟,深吸一口,看着烟丝缓缓燃烧,随后才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挽起红唇,“谢谢,林先生。” “不用客气。”林夙声音沉稳,眉目平和,说完便收起了打火机,转身准备离开。 慕浅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随后整个缠上了他的手臂,姿态亲密地看着他笑。 林夙不免诧异,抬眸看她,眼神之中却并无厌色。 慕浅的目光却只是落在他身后。 林夙转头看去,走廊那头,沈星齐正带着两个人朝这边走来。 见到跟慕浅站在一起的林夙,沈星齐也颇为惊讶,面上倒是笑意依然,“我说宴厅里怎么见不着林先生,原来您到这儿透气来了。” 林夙温文有礼,“沈二少这是在找我?” 沈星齐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慕浅,笑道:“可不是嘛,还想跟您喝两杯呢!” 林夙尚未回答,慕浅已经微微挽紧了他,凝眉撒娇,“林先生说了要送我回家的,不能再喝酒了。” 林夙转头与她对视片刻,似有所悟,微笑点了点头。 林夙于是向沈星齐告辞,挽着慕浅缓步离开。 “这林夙……不是据说自他太太死了之后就不近女色了吗?”沈星齐身后的一人开口道。 沈星齐嘴里咬着烟,盯着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嘴角仍旧带笑,眉目却格外深沉,“这就要看女人的本事了……” …… 慕浅挽着林夙一路走向酒店门口,有意无意间数次回头。 林夙步伐沉稳,平静地注视前方,淡淡开口:“时间还早,舞会也还没结束,慕小姐确定要离开么?” 慕浅闻言,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只稍稍一动,脚后跟被磨破皮的伤口便钻心地疼。 “纵然我心有不甘,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鞋,也跳不完整场的舞。” 林夙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缓缓道:“既然鞋子不合脚,早些扔掉就好,何必折磨自己。” 慕浅听了,安静片刻后笑出声来,“那岂不是便宜了它们?它们越叫我不舒服,我越是要将它们踩在脚底,能踩一时是一时。” 林夙听了,一时没有说话。 慕浅偏头看着他,“像林先生这样的温润君子,自然是不会理解女人这种睚眦必报的心理的。” 听到这里,林夙倒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待到上车,林夙低声对司机说了句什么,不多时,司机从后备箱取来一双棉质软拖鞋,交到林夙手中。 林夙将软拖鞋放到慕浅脚边,“先换上吧。” 慕浅低头看了那双拖鞋片刻,随后才又看向林夙,眼眸之中光可照人,“林先生,初次见面您就这么细致体贴,就不怕我心存不轨、顺杆而上吗?” “初次见面,慕小姐就这么信任我,还上了我的车,难道不怕我心存不轨?”林夙反问。 慕浅听得笑出声来,“我不怕呀。林先生被媒体称为儒商,一个在商场上都能做君子的人,又怎么会跟我一个小女人过不去呢?” 林夙仍旧只是微笑,“慕小姐过誉。” “叫我慕浅就好。”她弯下腰换鞋,“无论如何,林先生今天帮了我的大忙,改天我一定要请林先生吃饭感谢的。” 林夙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弯腰时仍旧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不知道改天,是哪一天呢?”林夙忽然道。 慕浅刚刚换好鞋,听到林夙这句话,不由得轻笑出声。随后,她抬眸看向林夙,“明天。林先生赏脸吗?” * 慕浅回到租住的地方,刚打开门,好友叶惜就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慕浅受惊,“你吓到我了。” “你没事吧?”叶惜上下打量她,清澈的眸子里都是担忧,“沈家那伙人可不好惹,我多怕你不能全身而退!一切还顺利吗?” 慕浅笑着拍了拍她的脸,“放心吧,顺利着呢。” “谁送你回来的?” 慕浅看着自己换下来的棉布软拖鞋,目光清越,缓缓道:“林夙。” 叶惜闻言不由得吃惊,“你真的……要接近林夙?” “我已经接近了。”慕浅抬眸看她,脸上又一次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况且,这就是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不是吗?” , 第五章 祸水妖孽 为了请林夙吃饭,慕浅将地点定在了桐城最高端的私人会所——花醉。 “花醉”名副其实,饶是四月这样人间芳菲尽的时日,会所花园依旧繁花似锦。 慕浅穿了一条墨绿色的掐腰小短裙,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行走其间,宛若所有名花之中最好看的那一朵。 侍者刚带她走上一条中式回廊,慕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回廊曲折,细竹掩映,很安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廊下一片深蓝色的湖水,月上中天,映入湖中,是极致的景色。 隔着电话,林夙清润的声音毫无违和地融入眼前的景致。 “抱歉。”他说,“临时有急事需要回公司处理,今晚怕是要失约了。” “这样啊……”慕浅脚步放缓,叹息一声,抬眸看向前方。 湖畔,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倚栏而立,正低头点烟。 大约是从哪个包间走出来透气的客人,没穿外套,身上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抬手间,袖口处一枚银色袖扣闪着清冷光泽。打火机“叮”地一声,照出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干净修长。烟火明灭间,映出漆黑眉毛下一泓深目。 湖波潋滟,春天的风裹挟着夜的湿气拂面而来,微寒。 其实她向来不怕冷,对于爱美的女人来说,春夜里这丝风根本微不足道。可是有那么一瞬间,慕浅却只觉得寒意入体,血液凝滞的瞬间通体冰凉,她竟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缓缓道:“反正我是今晚请你,你若不到,那就是你欠我一顿了。” 林夙在电话那头低笑,“好。” 慕浅挂掉电话,停住脚步看向眼前的侍者,“我朋友不来了,帮我取消预订吧。” 说完慕浅便准备离开,谁知道一转身,迎面走来一人,看见她就笑了起来。 “这不是慕小姐吗?”沈星齐看着她,笑容格外惊喜,“我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没想到这就遇上了。咱们可真是有缘。” 说着话沈星齐便凑上前来,“既然遇上,不如一起吃顿饭?” 慕浅只是看着他,但笑不语。 “怎么了?”沈星齐微微挑眉,伸手放到慕浅肩头,撩起她一缕发,“怕我吃了你?” 慕浅迎上他挑衅的目光,抬头拿回自己的头发,声音轻柔暧昧,“那就要看沈二少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了。” 沈星齐扬声笑了起来,一手就扶上了慕浅的腰转身向前。 走了几步沈星齐就看见了倚在扶栏旁抽烟的人,脚步一顿后又快走了几步,“霍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慕浅站在他身侧,同样看向那人。 霍靳西指间夹着烟,整个人却依旧是清冷肃穆的姿态,白衣黑裤,映着身后的溶溶月色,仿佛隔绝了时光,一丝温度也无。 似乎是看清沈星齐后,他才终于勾了勾嘴角,那笑容却极其慵懒敷衍,眸子里依旧是一派疏离之色,“里面人多,出来透透气。” 说完,霍靳西的目光才又落到慕浅脸上,神情平静无波。 慕浅迎着他的视线,熟练地挽起笑容。 “这位是慕浅小姐。”沈星齐看着慕浅,挑眉,“我刚认识的朋友。” 慕浅微微点头,“霍先生,你好。” 霍靳西目光停留在慕浅脸上,似是轻描淡写地打量,偏又久久不离开。 沈星齐见此情形,暗道慕浅祸水妖孽。 林夙,桐城新贵,据说与意外亡故的妻子情深意笃,妻子过世四年,他身边从无别的女人出现。昨晚,慕浅却挽着他的手臂坐上了他的车。 霍靳西,世家公子,霍氏独当一面的掌舵人,清冷禁欲,不近女色,坊间甚至有过关于他性取向的传闻。然而此刻,他看着慕浅的眼神,哪里像是个断背? 沈星齐不由得在心头低咒了一声。 霍家高门大户,霍氏更是桐城企业龙头,沈家是后起之秀,一向有意结交霍家,霍靳西却偏偏高冷孤绝,不给面子。今天不知道吹什么风,竟然请动了这尊大佛,沈星齐自然不敢得罪。 纵然心有不甘,霍靳西若然真看上了慕浅,他又哪里敢多说什么? “霍先生?”沈星齐见状喊了他一声,“我们还是进去坐下说话吧?” 霍靳西这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后方的包厢。 他自慕浅身前走过,慕浅抬眸,看见他整齐的发端,以及耳后一颗小黑痣。 她长高了,换作从前,能看到的只有他平阔的肩头。 回过神来,慕浅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由得在心底轻笑了一声。 沈星齐领她进包厢,这一回没敢再伸手扶慕浅的腰。 偌大的包厢里十几个人,很是热闹,霍靳西是主客,坐在最当中的位置,左手边是沈氏长子沈暮沉,右手边还空着。 沈星齐直接就将慕浅往霍靳西身旁领,语气熟络地喊她,“浅浅,你坐这儿吧。” 在座一多半是沈氏的人,都出席了沈嫣和纪随峰的订婚典礼,对于慕浅自然也是印象深刻,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惊诧,连沈暮沉也微微拧了眉,目光有些凝重地看着慕浅。 慕浅却并不给面子,看了沈星齐一眼,另挑了一个空位坐下,扬脸看他,“既然是你邀请我吃饭,我当然要坐在你身边。把我推去别人那里算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交际花!就算是,也不是你家养的呀!”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偏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尴尬。 沈星齐连忙去看霍靳西的脸色,却见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只是微微偏了头,漫不经心地听着沈暮沉说事。 沈星齐这才在慕浅身边坐下,凑到她耳边,咬牙开口:“你还真是个妖孽!” “你怕啊?”慕浅靠着椅背,“怕就赶我走咯,这饭我也不是非吃不可。” 沈星齐看得牙痒痒,偷偷又朝霍靳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低声开口:“好,既然如此,我陪你!” , 第六章 他身上的味道 慕浅笑意盈盈,旁若无人地看着沈星齐。沈星齐起初还有些小心翼翼,后面看霍靳西似乎和沈暮沉相谈甚欢,压根没注意这边,渐渐地便放开了胆子,不停地灌慕浅喝酒。 慕浅却是个不怕喝酒的,与他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沈星齐都有些眼花了,她却还是淡然自若的模样。 沈星齐自然不甘心被她灌醉,示意旁边的人都来给慕浅敬酒。 一时间沈氏的人都热热闹闹地凑了过来,慕浅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感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慕浅拿出手机来,给林夙发了条短信:可不可以派个司机来花醉接我? 几分钟后林夙回了消息,只有一个字:好。 慕浅撑着额头,看着那条消息轻轻地笑了起来,一抬头,却蓦然对上霍靳西深邃无波的眼眸。 一晚上霍靳西都在跟沈暮沉聊天,这会儿似乎终于聊完了,他点了支烟,静静地注视着她。 慕浅缓缓吸了口气,举杯站起身来。 “霍先生,没想过竟然会有机会跟您坐在一张桌子上,真是倍感荣幸。”她到底还是喝多了,眼神有些迷离,耳朵上精致显眼的耳环吊坠闪闪发亮,一如她眼波荡漾,“我敬您一杯。” 霍靳西尚没有动作,慕浅已经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放下酒杯,霍靳西依然只是静静坐着,手臂都没有抬一下。 慕浅脸上浮起羞赧的神情,转头看着沈星齐,撒娇抱怨一般,“霍先生还是这么不给面子。” 听到这句话,同样喝多了的沈星齐嘿嘿笑了起来,沈暮沉倒是多看了慕浅一眼。 而霍靳西安静地抽着烟,一如平日高冷的姿态,无人介怀。 “霍先生不给你面子,我给你啊!”沈星齐伸出手来搭上慕浅的肩,暧昧地贴近慕浅的耳朵,“你给什么我喝什么,哪怕是毒药我都喝。” 慕浅捏着自己的耳朵笑出声来。 …… 饭局结束,慕浅最先离席。 她深知自己已经喝到了极限,必须迅速离开才能保障自己全身而退,偏偏沈星齐紧贴着她,非要送她回家。 慕浅一路拒绝,沈星齐一路死缠烂打,走到中段的时候慕浅又一次被他圈入怀中。 “你跑什么?”沈星齐醉眼朦胧地看着她,“不是要试试看我有多大……的胃口吗?” 话音落,他自己先暧昧地笑出声来。 慕浅也笑,“我说了我还有第二场,你要是真有那么大胃口,那就跟着来啊!” 说完她挣脱沈星齐继续往外走,沈星齐还欲再追,却突然被后面的沈暮沉喊住了。 沈暮沉和霍靳西并肩前行,走到沈星齐面前,霍靳西脚步未停与他擦身而过,沈暮沉则停下来拉住了沈星齐,压低声音道:“你给我消停点!” “干嘛?”沈星齐心头大火,“那女人我今天睡定了!” 沈暮沉冷笑一声,“跟霍靳西有牵扯的女人,你敢睡?” 沈星齐身体一僵,骤然瞪大了眼睛。 慕浅匆匆走到“花醉”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一辆黑色林肯——林夙的座驾车型。 趁着沈星齐还没缠上来,慕浅快步上前。 她是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先前之所以强撑着,不过是为了避开沈星齐,这会儿终于得以摆脱,她整个人骤然一松,在抓到车门的瞬间,脑袋就已经开始混沌。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慕浅拉开车门爬进了车里,只来得及对司机说一句“到了麻烦叫我”便一头栽倒在后座上。 霍靳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黑色林肯安静地驶上前来。 “花醉”经理纪泽亲自送霍靳西上车,一面拉开车门一面疑惑,“咦,霍先生来的时候坐的好像不是这辆车。” “嗯。”霍靳西声音平静无波,“临时换了一辆。” 纪泽笑着请他上车,关上车门的瞬间,隐约瞥见后座一抹墨绿色的裙摆,却也不敢多看。 不多时,沈暮沉和沈星齐兄弟二人走出来,黑色林肯早已驶离,融于夜色。 黑子的车子平稳行驶在桐城宽阔的街道上,一路向南。 迷醉间,慕浅似乎闻到了某种味道。 烟草混合薄荷的味道,久远而熟悉。 像一个人…… 可是也不对。 那个人固然久远,于她而言,却并不熟悉。 昏睡中,慕浅忽然笑了一声,复又安静如初。 …… 整夜的梦境冗长反复,慕浅昏沉不知醒,等到睁开眼睛时,仿佛不知岁月几何。 她躺在柔软的被窝之中,眼前一片昏暗,根本不知身在何方。 慕浅坐起身,胡乱摸索了一阵,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入目是一间清冷灰白的卧室,连床单被褥也是深灰色,房间虽然宽敞,却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丝毫看不出房间主人的身份。 慕浅下床,走到紧闭的窗帘旁边,拉开了厚重的帘子。 中午时分,阳光正好,外面一方蓝汪汪的私人泳池泛着粼粼波光。 怎么看,这里都应该是一幢私人别墅。 思绪回笼,昨夜的情形骤然跃入脑海,慕浅心头忽地一跳——林夙? , 第七章 霍靳西有了孩子? 卫生间里,慕浅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裙子,刻意将领口往下拉了一些,随后才走出房间。 房间在二楼,楼上很安静,楼下倒是有声音传来。 慕浅缓缓走下楼梯,一点点看清了楼下的格局。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一个大概六岁的男孩盘腿坐在沙发里,膝头放了一本比他的小身板还要宽大的书籍,正认真地翻阅着。 听到慕浅的脚步声,男孩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清亮而平静。 慕浅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领口往上拉了回去。 从她手头的资料来看,林夙和他的亡妻并没有孩子,可是眼前这个孩子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在林夙的房子里? “哈喽!”她走上前,在男孩身边坐了下来,笑着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男孩又看她一眼,眉眼出乎意料地漂亮,可惜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可以这么酷。 慕浅抱着手臂,挑眉,“怎么了?没见过姐姐这么漂亮的女人,被吓到了?” 这下男孩不仅没有回答,反而皱了皱眉。似乎是嫌慕浅打扰到他看书了,他合起膝头的书,抱着那厚重的一大本,起身挪到餐厅的餐桌上。 慕浅见状也不管他,转头打量起了这所房子。 中规中矩的装饰,丝毫看不出主人的性格兴趣,也没有摆出任何照片。 慕浅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男孩身上时,身后的厨房门忽然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说了句:“醒了啊?” 慕浅转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林淑,在霍家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佣人,一手带大霍靳西的阿姨,跟霍家情分深厚。 “林阿姨?”慕浅不免诧异。 林淑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将手中的一碗汤放到餐桌上,这才看向慕浅,“昨天靳西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像你,只是没细看,没想到还真是你。” 慕浅忽然有些头晕。 她看看林淑,又看看在自己身后看书的男孩,“这是谁的房子?” “靳西的啊。”林淑回答,“你昨天跟他回来,不知道这是他的房子?” 说完她便又转身回到了厨房里。 慕浅忽然头痛了一下,忍不住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霍靳西的房子,她昨晚明明上了林夙的车,为什么会在霍靳西家里? 以及,霍靳西家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 慕浅看着那个男孩,宿醉后的大脑一时有些运转不过来。 林淑又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也不看慕浅,只是道:“饭已经做好了,先吃饭。” 慕浅顿了顿,也不客气,起身走到餐桌旁,在那男孩的对面坐了下来,撑着下巴打量着他。 男孩显然察觉了她的目光,翻书的动作渐渐有些不自然起来,却并不回看慕浅。 林淑端着一碗汤走出来,见到这幅情形,瞥了慕浅一眼,语气不善地开口:“看什么呢?你别吓着他!” 慕浅听了,委屈地撅了噘嘴,“林阿姨,我有您说的那么吓人吗?” 林淑见她这模样,先是一愣,随后瞪了她一眼,又走进了厨房。 林淑不喜欢她,慕浅心里清楚。 霍家的女人都不喜欢她,用她们的话来说,她这样的容貌,就是个天生的祸水。 更何况,后面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慕浅及时止住思绪,林淑刚好从厨房盛出三碗饭来,对那个男孩说:“祁然,不要看书了,吃饭。” 慕浅伸手接过林淑递过来的米饭,顺口问了一句:“林阿姨,这是谁的孩子呀?” “还能是谁的?”林淑面无表情地开口,“在靳西的房子里,当然是靳西的孩子。” “啪”的一声,慕浅手头的饭碗脱落,翻转在餐桌上。 , 第八章 谢谢霍先生昨晚好心收留 林淑和那个叫霍祁然的男孩同时看向她。 慕浅吹了吹指尖,又捏住了自己的耳垂,这才看向林淑,毫无诚意地笑着道歉:“对不起啊林阿姨,这饭太烫了,我没拿住。” 林淑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收拾了那碗饭拿进厨房。 慕浅揉着自己的耳垂,这才又看向对面的孩子。 霍祁然已经拿起筷子吃饭,眉目低垂,优雅安静地咀嚼。 先前慕浅还不觉,此时大约是对号入座的缘故,只觉得这孩子越看越像霍靳西。 林淑重新拿了一碗饭出来,“砰”地放到慕浅面前。 “谢谢林阿姨。”慕浅仍是笑着的模样,目光频频投在对面男孩的身上。 林淑似乎对她忍无可忍,“你看够没有?” “我好奇嘛!”慕浅说,“霍靳西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事真有意思。” “有意思?”林淑看着她,“你是觉得有意思,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慕浅故作惊讶地看着林淑,“林阿姨为什么会这么想我?” 林淑冷笑一声,“你什么心思自己心里清楚。” 慕浅叹息一声:“林阿姨您这么说我,这饭我可吃不下去了。” 说完她便放下筷子,只是专注地看着霍祁然,随后忽然开口:“你妈妈是谁啊?” 霍祁然蓦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眸色沉静如初,却依旧没有回答慕浅。 那一厢林淑却已经翻了脸,直接放下碗筷,拉着慕浅就将她往外赶,“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果然七年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她不由分说将慕浅拉到大门口,打开门就把慕浅往外推。 这一推,直接就将慕浅推进了门外那人的怀中。 慕浅闻到薄荷混合了烟草的味道,似曾相识。 稍一抬头,慕浅便看见了霍靳西。 大约是周末的缘故,他穿着浅驼色薄款开司米毛衣,明明是居家温暖的装扮,但穿在永远精英姿态的霍靳西身上,依旧是凌厉迫人的气势。 此时此刻慕浅在他怀中,他低头看着她,深邃的眉目暗沉无波。 慕浅却看着他笑了起来,纵然未施粉黛,眉目却依旧精致璀璨,眼波欲流的模样。 霍靳西的手忽然扶上她的腰。 下一刻,慕浅发现自己站直了。 这男人,果真一如既往地冷漠无情。 慕浅这样想着,容颜却愈发灿烂。 “怎么回事?”霍靳西开口,却是问林淑。 林淑瞪了慕浅一眼,“你自己问她!” 慕浅脸上流露出委屈,偏偏双眸顾盼生辉,显得那委屈格外不真诚。 “不过就是问了句霍先生儿子的妈妈是谁,林阿姨便生气将我赶了出来。”慕浅说。 霍靳西听完,看了慕浅一眼,眼眸深邃如古井。 慕浅无辜道:“我要是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问,也就不会问了。霍先生,您说呢?” 霍靳西没有回答她,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侧身与她擦肩进了屋。 林淑作势就要关门,慕浅连忙上前抵住门,“林阿姨,我东西还没拿呢,您倒是让我拿了东西再走啊!” 林淑听了,又瞪了她一眼,这才悻悻地撒手进了屋。 慕浅重新回到屋子里,林淑和霍祁然依旧在餐桌旁边吃饭,而霍靳西独自坐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手中翻看着霍祁然的作业资料。 “霍先生。”慕浅在他旁边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听说昨晚是您带我回来的,我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你上错车了。”霍靳西声音沉静,看也没有看慕浅。 慕浅回想了一下昨天的情形,她的确是只看到一辆林肯就上了车,连车牌都没有看过。 没想到会这样阴差阳错。 慕浅轻摸着自己的下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啊……昨天霍先生在宴桌上好像不认识我似的,难得我上错霍先生的车,霍先生竟然没把我扔下去,还好心收留了我一晚,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 霍靳西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一丝温度也无。 可是慕浅非但不怕,反而往前凑了凑,“霍先生的房子应该不是一般女人住得起的吧?我该怎么报答霍先生才合适呢?” 说话间,她尖尖的高跟鞋若有似无地撩过霍靳西的裤腿。 霍靳西几乎只是用眼尾扫了一下她的高跟鞋,随后交换了双腿的位置——交叠在上的长腿换到了慕浅够不着的方向。 , 第九章 我知道霍先生不待见我 慕浅不由得咬唇笑了起来。 在男人身上吃瘪的滋味,她很多年没尝到。可事实上,因为面对的是霍靳西,这样的结果她原本就已经预见到。 “报答不必。”霍靳西缓缓道,“既然酒醒了,慕小姐可以走了。” 这逐客令下得这样明显,慕浅也不窘迫,反而斜倚进沙发里,“我没找到我的包,不知道霍先生有没有见过?” “林姨,去车里找找慕小姐的包。”霍靳西看向林淑。 林淑又瞪了慕浅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慕浅冲林淑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坐在餐桌旁乖乖吃饭的霍祁然,这才又开口:“几年不见,霍先生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该对霍先生说一句恭喜呢!” 霍靳西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眸看她,目光沉静,“谢谢。” 慕浅与他对视着,渐渐地敛了笑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里,“算啦,我知道霍先生不待见我,拿回包包我就走,不在这里碍您的眼。” 说话间林淑就已经拿了慕浅的包进门,远远地丢到慕浅所在的沙发上。 慕浅叹息一声,拿起包包,取出里面的手机。 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叶惜打的,另外有三个是林夙打的。 慕浅先给叶惜发短信报了个平安,随后就赖在沙发里给林夙回拨了电话。 霍靳西不动如山地坐着,仿佛是要看她能赖到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传来林夙的声音,慕浅很快笑着开口:“是我。” “嗯。”林夙声音听起来十分平和,“你还好吗?” 慕浅不答反问:“昨晚,你来了吗?” “司机去了没见到你,打你电话也没人接,后来我亲自去了一趟,才知道你上了霍靳西的车。” 慕浅听了,看向坐在旁边的霍靳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可不是嘛,真是丢死人了。” 霍靳西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慕浅摸着自己的耳朵问电话那头的林夙: “那……如果我再请你来接我一次,会不会是很过分的要求?” 林夙笑了笑,说:“我的荣幸。” 慕浅搜了个定位发给了林夙,随后才放下手机看向霍靳西,“霍先生,我等朋友来接,很快就走。” 霍靳西再一次看向她。 他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格外深邃,似乎要看穿人心一般,让人发慌。 慕浅却一点也不慌,她坦然从容地笑着,在他的注视之下,愈发姿容艳丽。 门铃响起来,林淑匆匆起身去开门。 “你朋友来接你了。”霍靳西看也不看,缓缓道。 慕浅一怔,下意识看向门口。 林淑打开门,穿着深蓝色家居常服的林夙就站在门口。 慕浅看了霍靳西一眼,随后才起身走过去,眼含惊诧,“你怎么这么快?” 林夙微笑看着她,“之前在电话里忘了告诉你,我跟霍先生是邻居。” 说完林夙便微微偏头看向客厅里的霍靳西,打了声招呼:“霍先生。” 霍靳西倚在沙发里,只是点了点头。 这未免巧合得有些过了头,慕浅来不及细想,只是笑道:“这么看来,昨天晚上我也算是离你很近了。” 林夙笑着点了点头,才又道:“可以走了吗?” “嗯。”慕浅应了一声,转头朝林淑点了点头,又顺便看了一眼仍然安然而坐的霍靳西,这才转身和林夙离开。 林淑一直看着二人走出前院,这才关上门回转身。 “几年不见,这慕浅丫头真是长大了。”林淑边回厨房边说,“也越来越能耐了,那张利嘴,那张脸蛋,真是能迷倒不少男人呢!” 说完她瞥了霍靳西一眼,却见霍靳西安然坐在沙发里,连眼波都没有一丝变化。 …… , 第十章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霍靳西的眼 走出霍靳西的屋子,慕浅就看见了林夙的房子。 同一个小区,别墅风格统一,建筑上却又各具特色,林夙的别墅就坐落在霍靳西家的东面,相距不过五十米。 慕浅一路无言地跟着林夙往前走,引得林夙回头看她,“怎么了?” 慕浅这才叹息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太巧了,巧得我有点心慌。” 林夙闻言,笑了起来,“还真是。” 说话间便已经走到他门前,林夙停下脚步,“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出来。” 慕浅抬眸看着他紧闭的房门,笑了起来,“都到你家门口了,你也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啊?” 林夙抬手扶了扶眼镜,微微一笑,“我是怕唐突了你。那进去坐坐?” 说完他便准备上前开门,慕浅见状,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手臂,“我开玩笑的。我这一身皱巴巴的裙子,也不适合上门拜访,你还是送我回家吧。” 于是林夙亲自驾车,送慕浅回家。 路过霍靳西家门口时,慕浅不经意间转头,看见了站在二楼阳台上的霍祁然。 半大的孩子趴在扶栏上,像是在看着她坐的这辆车。 车子很快驶过,慕浅收回了视线。 “你认识霍靳西?”林夙忽然问了一句。 慕浅轻笑了一声,“算是认识吧,否则昨晚我上错车,他该把我扔下去才对。” “我也没想到他会收留你过一夜。”林夙说。 慕浅听了,眼波微微流转,这才开口:“其实,我小时候在霍家住过几年。但要说跟霍家有什么关系,偏偏又没有,就这么住到了十八岁……” “然后呢?” “然后啊……”慕浅斜撑着额头看着前方,“一直对我不管不问的我妈突然良心发现,将我接去了国外和她一起生活。” 车子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住,林夙转头看向慕浅,“小时候在霍家生活得不太愉快?” “能愉快吗?”慕浅迎上他的视线,“这么不明不白,不尴不尬的……那家里能有几个人喜欢我啊!” 林夙听了,只是看着她,目光柔软,如能抚慰人心。 慕浅立刻就笑了起来,“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啦,幸好我自我调节能力好,不然,你也不会看到这样子的我了。” 红灯转绿,林夙缓缓起步,目视前方,声音低缓,“现在这样子挺好。” 慕浅靠在座椅上看他,笑容恣意,眼波流转。 …… 告别林夙,慕浅回到家,刚洗了个澡,就听见门铃狂响。 打开门,叶惜站在门外,一见她在家立刻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啊?”叶惜走进来,一边关门一边问,“你昨晚到底跑哪儿去了?打你电话怎么都没人接,真是急死我了!” 慕浅擦着头发坐进沙发里,“我这不好好的吗?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让自己折进去。” “所以你昨晚是跟林夙在一起?”叶惜又问。 “不是。”慕浅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我昨晚在霍靳西那里。” 听见“霍靳西”三个字,叶惜脸色猛地一变,她看着慕浅,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霍靳西?” 慕浅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你骗我的对不对?”叶惜惶然地看着慕浅。 慕浅平静地一挑眉,“真的。我喝醉了,本来叫了林夙来接我,谁知道却上错了他的车。” 叶惜张着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那……没什么事吧?” 慕浅叹息一声, “没什么,就是见到了他儿子,有些惊讶。” “你说什么?”叶惜疑惑地看着慕浅,“谁的儿子?” “霍靳西啊。”慕浅瞥了她一眼,“同样是有钱人,你居然连他有个儿子都不知道?” 叶惜是慕浅小学的同桌,两人从十岁起就是好朋友。叶家虽然算不上什么豪门,也是富豪层次,叶惜为人低调,却也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两个人从小玩到大,直至慕浅离开桐城去到美国,叶惜依旧时时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了许多的艰难时光。 “我……”叶惜有些懵圈,“我听都没听过!霍靳西怎么可能会有个儿子呢?坊间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传闻啊!” “那看来霍家将这个孩子保护得挺好,一直没曝光。”慕浅缓缓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孩子的身份见不得光。” “那孩子的妈妈是谁?”叶惜眉头皱得紧紧的,“难道是叶静微?” 慕浅无奈地看着她,“叶子,你今天怎么有点傻?” 叶静微,霍靳西七年前带回霍家的女朋友,然而也就是那天,她从霍家阳台跌落,伤重成为植物人,时至今日还没有醒过来。 “对,不可能是她……”叶惜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忽然又回过神来,“等等,他孩子的妈是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说这个!” 慕浅却忽然笑了一声,“可是我挺好奇的。” “浅浅!”叶惜看着她,“你不要跟我说你还没放下霍靳西?” “不是啊。”慕浅一边往腿上涂抹身体乳,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只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霍靳西的眼?” 叶惜听了,眼中的焦虑清晰可辨,“你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因为我今天故意向他示好,他依旧冷漠如初。”慕浅笑了起来,“七年前他瞧不上我,七年后他还是瞧不上我……我真是觉得,有些挫败啊!” 叶惜伸手狠狠戳了戳慕浅的头,“全城的男人都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你又何必在乎一个霍靳西!” “那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我都撩得到,偏偏就是撩不到一个霍靳西?” 叶惜眼看就要急眼,“慕浅!” “好啦!”慕浅看她一眼,笑出声来,“我逗你玩的。七年了,你以为我还会让自己再栽在他手里一次?” 叶惜听了,却仍旧只是瞪着慕浅。 慕浅却没有再管她,拿过自己的手袋找东西。 她在手袋里找半天也没拿出东西来,叶惜不由得问:“找什么呢?” 慕浅抬眸看她,缓缓道:“我包里的录音笔不见了。” , 第十一章 不会说话的孩子 两个小时后,慕浅又一次站在霍靳西家门口。 从门口可以看见车库,霍靳西的车似乎不在里面。 慕浅收回视线,正准备按响门铃,门忽然就自动从里面打开了。 林淑身上挎着一个大包,一面往外走一面冲里面喊:“你自己好好在家待着,不许乱跑,听到没?晚上你爸就回来了!” 说完她一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慕浅,整个人似乎被吓得一僵,随后脸色不善地看着慕浅,“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阿姨,我好像有东西落这里了,所以回来找一下。”慕浅笑盈盈地开口,又看了看林淑身上的包,“您这是要出门吗?” 林淑紧皱眉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包,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慕浅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那我能进去找我的东西吗?” 林淑似乎真的很赶时间,有些焦躁地看了她一眼,“要找什么你自己进去找,找完赶紧走!不许跟祁然乱说话,听到没有?” 慕浅顿时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的。林阿姨您慢走啊!” 林淑看起来也的确是很赶时间,懒得跟慕浅多说什么,匆匆离开了。 慕浅进了门,一眼就看见坐在餐桌旁的霍祁然。他面前摆着一堆绘画用品,似乎是在完成什么作业。 霍祁然正看着她,显然听到了她和林淑刚才的对话。 慕浅笑着朝霍祁然挥了挥手,霍祁然却迅速低下头,重重在自己面前的纸上画了几笔。 慕浅便没有再管他,象征式地去楼上走了一圈,很快又下了楼。 虽然她昨晚在这屋子里过夜,但是录音笔一直是放在手袋里的,就算掉也只会掉在霍靳西的车里。 眼下这样的情形,似乎只能等霍靳西回来了。 只是霍靳西回来看见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家里,会是什么反应呢? 慕浅一面想着,一面朝霍祁然走去。 霍祁然并没有看她,却似乎感应到她的接近,慕浅离他越近,他下笔越快。 “你在画什么?”慕浅走到餐桌旁边,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作业说明。 原来是要求孩子在家长的帮助下共同制作一本亲子画册,要求有全家福,还要有家中每个人的单独画页和介绍。 而霍祁然笔下正画着的,应该就是全家福——四个一模一样的简笔人形,上面一个圆形的大头,底下几根火柴棍一样的笔画组成身体。 慕浅猜测这几个应该是霍柏年、程曼殊、霍靳西和霍祁然自己,偏偏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可是这样粗糙的画风,实在不像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该有的绘画水平。 霍祁然被她看着,愈发地胡乱画了起来。 “看起来你家里应该没人能帮你做这份作业。”慕浅叹息了一声:“你这孩子运气不错,姐姐我七年没画画了,现在重出江湖,就为了帮你完成一份作业。” 说完她便拉开椅子在霍祁然身旁坐下,拿起画笔,草草几笔勾勒,霍柏年、程曼殊的形象就跃然纸上。 等到画霍靳西的时候,慕浅笔头一顿,随后将笔递给霍祁然,“要不要试试画你爸爸?” 霍祁然目光停留在她画的霍柏年和程曼殊上,过了一会儿,他接过慕浅递过来的笔,学着慕浅的笔法,开始画霍靳西。 只是到底还是孩子,又没什么绘画基础,画出来的人物形象十分稚嫩,然而难得的是眉目间竟然可以看出霍靳西的影子。 慕浅很快收回视线,指着最后一个位置,“该画你自己了。” 霍祁然捏着笔,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迟迟不下笔。 慕浅见状,拿过他手里的笔,“还是姐姐来帮你吧。” 说完她就端起霍祁然的下巴,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小男孩。 霍祁然是真的长得漂亮,柔软无暇的皮肤,墨一样的眉与发,一双眼睛泾渭分明,眼型生得极好。 毕竟霍靳西容貌就出色,霍祁然真的很像他。 慕浅收回视线,低头下笔,长长地睫毛覆盖住眼眸,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等她重新抬起眼时,发现霍祁然正看着她,眼里分明带着来不及隐藏的探究。 慕浅撑着下巴看向他,抬手又摸了摸他的下巴,笑道:“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是不说话呢?在你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姑娘应该还不会喜欢深沉系的帅哥吧?你不说话,小姑娘敢接近你吗?你喜欢的小姑娘成天跟别的男孩一起玩,你不觉得难受啊?” 霍祁然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迅速就黯淡了几分,他没有回答慕浅,低头继续画画。 慕浅一怔,忽然就意识到—— 这孩子是不是不会说话? …… 夜幕低垂,别墅内光暖宜人,慕浅依旧坐在餐桌旁,指导着霍祁然完成最后的内页制作。 霍靳西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凑在一起的情形。 竟分外和谐。 霍靳西换鞋走进客厅,慕浅听见声音,一下子抬起头来。 “霍先生,您回来了?”终于见到他,慕浅安然地靠着椅背,微笑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霍靳西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看向霍祁然,朝他招了招手。 霍祁然很快抱着自己刚刚完成的画册滑下餐桌,跑到了霍靳西面前。 霍靳西坐进沙发里,一面接过那本画册,一面问:“林奶奶呢?” 慕浅缓缓走过去,代霍祁然开口:“林阿姨有急事出门了,所以我帮她照看祁然,顺便还帮他完成了今天的亲子作业。” 霍靳西翻着手里的画册。 看得出这本画册慕浅出了不少力,霍柏年、程曼殊和霍祁然的卡通形象上都看得出她的笔力,偏偏只有他的形象格格不入,显然是由霍祁然一手操办。 慕浅凑到他身前,“画得不错,对不对?” 霍靳西合起画册,递给霍祁然,“你先上楼去。” 霍祁然转头看了慕浅一眼,慕浅朝他眨了眨眼睛,他很快收回视线,默默上了楼。 , 第十二章 七年,你一直记着我? 慕浅在沙发里坐下来,安静地等待霍靳西审问。 霍靳西却不急不忙,等霍祁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他才拿起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之后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这才看向慕浅,也不说话,只是眉目沉沉的模样,分外压人。 慕浅坐在沙发里,倒也乖觉,很快笑着解释:“霍先生别误会,其实我是落下了一点东西,所以过来找的。应该是在您的车里,您不介意我去找找看吧?” 她说完便准备起身,下一刻,霍靳西的声音却从传来:“这个?” 慕浅回头,霍靳西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支银色的录音笔,正是她不见的那支! “可是就是这个嘛!”慕浅笑着走向他,“原来真是落霍先生这里了!害我好找!” 她走过去,伸手想要接过录音笔的时候,霍靳西手掌一收,修长的手指已经将那支录音笔扣在掌心。 慕浅抬眸看他,“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呀?” “你在我车上放了支录音笔。”霍靳西看着她,“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 慕浅忽然就笑出声来,“您明明知道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还会故意将这东西放在您车上录您的音?” 霍靳西依旧沉眸看着她,显然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您有什么值得我查的呢?难道是……”慕浅抬手指了指楼上,意思是霍祁然,可是很快她就帮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如果我真想要查您,何必用这样迂回的法子。我直接回去霍家,问问爷爷或者霍伯伯,不就行了么?” “不是查我。”霍靳西眼眸漆黑如墨,“那是查谁?林夙?” 慕浅依旧笑着,眸色却渐渐沉静下来,安静地看着霍靳西。 这个男人太聪明睿智、深不可测,竟如此轻易和迅速地看穿了她。 又或许是她太过防备其他,以至于在林夙的事上这么容易就露出了破绽。 慕浅有些懊恼。这样的错误她很少犯,偏偏这一次,真是诡异地不顺。 “对,我是在查林夙。”事到如今慕浅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坦坦然承认了。 霍靳西抽着烟,声音却依旧清淡,“查他什么?” “有人举报他的公司牵涉违法幕后交易。”慕浅脱口而出。 霍靳西闻言,再次抬眸看向她,“这种事,你凭什么查?” “我是记者啊。”慕浅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坦然与他对视着,“感兴趣的东西,就查一查咯!” “记者?”霍靳西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模糊了眉目,“从前想着当画家的人,怎么会当了记者?” 慕浅不意他会提到从前。 画画这回事,在她的少女时代的确是很重要的。 因为已经去世的父亲是个画家,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画画,到了霍家之后,霍老爷子和霍柏年保留了她继续学画的机会。 霍家的故宅静美秀丽,是画画的好地方,在霍家生活的那几年,慕浅画了很多幅画,到最后一幅也没有带走。 离开霍家之后没多久,她就彻底放弃了画画。 一晃七年,在慕浅看来,所有从前都已经恍若隔世。 她微微扬起下巴,眸光潋滟,笑容艳丽,“从前的事,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想到霍先生还记得……那这七年时间,您岂不是一直记着我?”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霍靳西所坐的沙发旁,就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靠着沙发扶手,抬眸看着沙发里眉目深沉的男人,“我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霍先生这样的关注?” 她看着他,眼神无辜,眉目却偏偏惑人。 眼见霍靳西不为所动,慕浅伸出手来,指尖抚过他的裤管,而后缓缓往上。 她的手指游走在他的裤腿上,经过小腿、膝头,再缓缓经过大腿……不见收势,只是动作愈发缓慢撩人。 , 第十三章 七年时间,贼心不死 霍靳西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气息不见丝毫紊乱,目光仍旧深邃无波。 “就为了一支录音笔。”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淡疏离,“犯得着么?” “霍先生这么说,未免太小瞧自己的魅力了。”慕浅扬起脸来,“我对您是什么想法,您又不是不知道……也许七年过去,我还贼心不死呢?” “贼心不死?”霍靳西看着她,眼波暗沉,“你还敢?” “我为什么不敢?”慕浅缓缓站起身来,弯腰贴近他,“霍先生当初既然肯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就该预料到有一日,我可能会卷土重来……” 两个人离得很近,霍靳西甚至闻得到她头发上的香味,可是他却没有动,也没有阻止她。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将心一横,凑上前去便准备吻他。 下一刻,霍靳西的手机响了起来,几乎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抵上了慕浅的肩头。 慕浅受到阻碍,有些无力地跌坐进旁边的沙发里,眼神嗔怪地看他接起电话。 大约是有什么急事,霍靳西应了两声就挂掉了电话,随后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慕浅,“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慕浅歪在沙发里,直截了当地拒绝。 霍靳西看向她。 “我要帮林阿姨照顾祁然啊!”慕浅理所当然地开口,“她不在,你也不在,难不成把小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这样的事,我可做不出来的。霍先生身为父亲,难道忍心?更何况,祁然他很喜欢我,他应该很愿意让我留下照顾他。” …… 霍靳西留她在家独自离开的时候,慕浅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毕竟她只说了那么两句话,对她防备至斯的霍靳西竟然真的就让她留下了? 然而等霍靳西离开,她走到霍靳西刚才坐过的位置找自己的录音笔时,才发现霍靳西并不是对她真正放心。 他拿走了她的录音笔。 录音笔里有她和林夙两次见面的所有录音。 慕浅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缓步上了楼。 霍祁然正坐在自己卧室的小书桌旁,对着那本家庭画册发呆。 慕浅打开门,倚在门口捏着下巴看他,“你这个小家伙真是很有福气哎。我留在这里照顾你,高兴吧?” 霍祁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彩笔对着面前的画册添补起来颜色。 慕浅不由得轻笑出声。 霍祁然作息很准,九点钟,慕浅照顾他洗了澡,将他安顿在了床上,只留了一句:“好好睡觉,明天早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霍祁然果然乖乖闭上了眼睛。 十点钟叶惜打电话来的时候,慕浅正端着咖啡参观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你要留在那儿过夜?”叶惜又担忧又焦虑,停顿片刻,忍不住开口道,“慕浅,你可别犯浑!”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过之后才又开口:“你觉得我是为了霍靳西留下来的?” 叶惜“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放心吧!”慕浅转头看着窗外,“我是另有打算。” 霍靳西和林夙竟然是邻居,这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恰恰也可以成为她的一个契机。 , 第十四章 凌晨三点的灯光 凌晨,霍靳西书房内,慕浅坐在一片黑暗之中,喝掉了最后一口咖啡。 霍靳西书房的窗户正对着林夙的家,是再好不过的观察地点,到这个时间,慕浅觉得差不多了。 她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起身离开,眼角余光中却骤然出现一丝光亮。 慕浅在惊诧之中走到窗边,清楚地看见林夙的房子里,某个房间的窗户亮了起来。 慕浅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据闻,林夙家中并无佣人或钟点留宿。 也就是说,此刻此刻开灯的,必是林夙自己。 慕浅静静地站在窗户后注视着那丝橘色光亮,看着时间。 十分钟过去,灯光没有熄灭。 二十分钟过去,灯光也没有熄灭。 三十分钟后,慕浅低头看时间,再抬起头来时,灯光熄灭了。 凌晨三点,绝大部分人都该熟睡的时候,林夙打开了房子里某个房间的灯,整整三十分钟。 慕浅控制不住地长舒了一口气。 昨晚,她并没有对霍靳西说真话。 她之所以接近林夙,并不是为了查什么内幕交易,而是为了查林夙妻子蒋蓝被人谋杀的真相。 两年前,桐城富商林夙的妻子蒋蓝在家中被谋杀致死,警方在不久之后就抓到了凶手梁冬。尽管梁冬一直坚称自己冤枉,然而因为动机、物证和人证确凿,梁冬很快就被入罪判刑,并且在数月之后因为急病在狱中不治而亡。 可是慕浅却相信了梁冬的无辜,所以她选择回到桐城,从头查起。 而她相信,越接近林夙,就会越接近真相。 也许这凌晨三点的灯光,就是真相的一部分昭示? 因为这三十分钟,慕浅硬生生地在霍靳西的书房里坐到了天亮,一直观察着对面那所房子。 却再无异样。 一直到早上七点,她看见林夙的司机抵达,随后林夙出门,坐上了车。 慕浅一直躲在窗户后,看着那辆车驶离,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思索着对面那所房子里的秘密。 直至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慕浅才回过神来。一转头,她看见霍祁然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 慕浅这才意识到,霍靳西一夜未归。 …… 出门后,慕浅带霍祁然光顾了一家街边的热狗店。 早高峰时间热狗店内人满为患,慕浅买了两杯饮料和两个热狗,没找到位置,索性就站在站在店门口吃了起来。 霍祁然显然没怎么吃过这种街边食物,拿在手里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下口。 “怎么了?”慕浅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男子汉嘛,大口大口吃啊,害什么羞?” 霍祁然听了,沉默片刻,果真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跟他平时吃的早餐完全不一样,可是却真好吃。 慕浅满意地笑了笑,迎着来往行人的目光,自顾自地吃自己手中的热狗。 一夜没睡的女人,早上也没化什么妆,手里拿的还是热狗这样粗犷的食物,偏偏却吃得风姿绰约,偶尔看着旁边那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一大一小,仿佛在拍街头画报。 街旁的车内,接送霍祁然的司机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地叹息了一声。 送了霍祁然去学校后,慕浅回了趟自己的小窝,简单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很快又回到了霍靳西的别墅。 她在霍靳西的书房布置了一个小型摄录机,正对着林夙的房子,代替她日夜监察那所房子里的动静。 布置完后慕浅就坐在客厅里看起了案件的相关资料,资料纷繁冗杂,她逐条分析记录,几个小时后终于体力不支,伏在案头打起了瞌睡。 直至屋子里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慕浅才一下子惊醒,抬起头来,看见背着书包的霍祁然和司机站在入口处。 霍祁然看着坐在地毯里的她,神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慕浅问。 司机笑着回答:“你下午没去接他,他可能是以为你走了,不太高兴。” 慕浅这才站起身来,走过去帮霍祁然脱下书包,“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睡着了。明天一定去接你放学!” 霍祁然听了,没有什么表态,默默地走到沙发里坐了下来。 “这样吧!”慕浅拍拍他的头示好,“晚上我请你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披萨怎么样?我知道一家榴莲披萨做得非常棒,你吃榴莲吗?” 霍祁然还没来得及表态,司机已经开口:“慕小姐,霍先生不是很喜欢榴莲的味道。” “又不是给他吃的,谁在乎他喜不喜欢啊!”慕浅说着,看向霍祁然,“就吃这个好不好?” 霍祁然安静片刻,很快点了点头。 四十分钟后,屋子里榴莲飘香。 慕浅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边吃披萨边看资料,而霍祁然就坐在她旁边,边吃披萨边写作业。 这一幕安静又和谐,被屋内的监控设备不动声色地采集。 , 第十五章 霍靳西也需要相亲? 慕浅在这个家里一待就是三天。 三天时间,霍靳西并没有回来过。 慕浅并不知道他有多忙,却也无心关注,因为她的全副心力都放在了对面那座房子上。 连续三天,时针指向凌晨三点的那一刻,对面屋子的一个窗户会准时亮起来,再在三十分钟后悄无声息地熄灭。 像是一种仪式,每一天,悄然发生在万籁俱静的凌晨三点。 慕浅可以肯定,那幢房子里一定藏着某些秘密。 可是要想进入那幢房子,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上次林夙送她回家之后,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过她。 慕浅知道自己不能心急。 一连数日,她都只是安静地待在霍靳西的房子里,只负责接送霍祁然和整理自己手边的资料,顺便将隔壁林夙的生活作息了解了个彻底,在进出时完美避开他。 这天中午,慕浅自午睡中醒来,忽然接到一个约她吃饭的电话。 回到桐城以来,她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唯独在沈嫣和纪随峰的订婚典礼上交换了几个号码,今天约她吃饭的程盛就是那日跟她跳过舞的舞伴之一。 拓展社交圈对慕浅来说是有益无害的事情,因此她欣然应约。 将接霍祁然放学的任务交托给司机,慕浅自己化妆打扮完毕便准备出门。 刚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楼下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慕浅正准备下楼看看,忽然听见一把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是霍先生的家?”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很漂亮。” “苏小姐请坐。”随后传来霍靳西清冷的声音。 慕浅脚步顿在楼梯口,大脑接收到两个讯息—— 第一,霍靳西回来了; 第二,霍靳西带了个女人回来。 大概是记者的本能,那一瞬间,慕浅居然小小地兴奋了一下,随后就靠在楼梯口,静静地听着楼下的动静。 “真是不好意思。”那位苏小姐说,“搭了霍先生的飞机回国,还来您家中叨扰。姑姑说她很快就来接我,不会打扰霍先生太久。” 原来霍靳西三天没回家,竟然是出国了。 慕浅不由得在心头笑了一声,他明知道这几天她会赖在这里不走,倒也放心丢下自己的儿子? “没关系。”霍靳西声音一如既往,没有情绪起伏,甚至连多余的话也没有一句。 苏小姐笑了一声,随后又道:“上次在姑姑家曾经见过霍夫人,那时候她还说要介绍我们认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倒是因利乘便,机缘巧合。” 听到这里,慕浅大概明白了什么,这位苏小姐多半是其他人为霍靳西物色的相亲对象,“巧合”之下被安排上了霍靳西的飞机一同回国。 只是,霍靳西这样的人竟然也需要相亲? 慕浅正想笑,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楼下原本聊着天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慕浅本虽然是有意偷听,但是暴露了也无所谓,掐了电话大大方方地走下了楼。 客厅里,霍靳西背对着她坐在沙发里,听到脚步声却依旧头也不回。倒是那位苏小姐有些愕然地看着慕浅,但到底是大家小姐,很快又回过神来,微笑着冲慕浅点了点头。 “你好。”慕浅冲她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打扰两位聊天了,我这就走。” 慕浅下了楼,直到她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霍靳西才终于看她一眼。 即便是面对着长辈介绍的相亲对象,这男人却依旧是高冷疏离的模样,西装笔挺,衣线如新,禁欲而肃穆。 至于慕浅,他连一丝反应都懒得给。 而那位苏小姐清新温婉,穿着得体的风衣裙,笑容极具亲和力,气质莫名有些眼熟。 很快慕浅就想起来了——叶静微,霍靳西曾经的女朋友。 这样看来,这位苏小姐应该很合霍靳西眼缘才对。 意识到这一点,慕浅笑容反倒愈发明媚,“您别误会,我是这家里的保姆,不过我今晚放假,所以我不会打扰您和霍先生的。自便!” 慕浅说完,又笑着看了霍靳西一眼,乖巧地走向门口。 霍靳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收回视线,目光依旧沉静无波。 “这位小姐真漂亮。”苏衡笑道,“也真有意思。她怎么说自己是保姆呢?” 霍靳西拿出香烟,征求苏衡意见之后才点燃了,吸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她说是,那就是好了。” , 第十六章 霍靳西性取向不明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慕浅穿越半个繁华的城市,抵达吃饭的地方。 程盛在门口接了她,两人一路聊一路走向包间,进了包间,慕浅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接到这个电话。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沈星齐坐在上首位,原本正揽着一个性感女郎亲热调笑,一看见慕浅,他顿时撒了手,靠坐在椅子里看着慕浅笑,“浅浅,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干什么?”慕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挑眉看他,“你身边不是有人了吗?” 沈星齐听了,立刻毫不留情地驱赶了身边的女人,“去去去……位置让出来!” 那性感女郎自然不甘心,瞪着慕浅。 “瞪我干什么?”慕浅眼含无辜,“是那个男人赶你走的。” 沈星齐闻言反而笑得更开心,“浅浅,坐过来。” “不要。”慕浅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怕脏。” 沈星齐听了,立刻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起身坐到慕浅身边,“这样行了吧?” 慕浅懒懒地挑着面前的车厘子吃,不置可否。 “浅浅,你别跟我摆姿态了。”沈星齐低笑着开口,“我查过了,你跟霍靳西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否则他今天从欧洲回来,你怎么可能出来赴约?” 慕浅转头看了他一眼,笑出声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跟霍靳西有关系了?” “霍靳西?”旁边有人听到忽然搭腔,“霍氏集团的霍靳西?” 慕浅看向说话的女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像是某个十八线的小明星。 小明星看着慕浅,捂嘴笑了起来,“慕小姐,沈二少对你多好啊,简直是千依百顺……你就好好跟着沈二少呗,别在霍靳西身上白费心思了,他啊,对女人不感兴趣的!” 慕浅转头与沈星齐对视一眼,饶有趣味地看向那个小明星,“真的假的?” 这一屋子的人都看沈星齐的脸色,沈星齐又这样讨好慕浅,小明星见慕浅接话,立马就起身走到慕浅身边。 “当然是真的啦。”小明星似乎立刻就跟慕浅熟络起来,亲切地挽着慕浅的手,说,“慕小姐,我叫江伊人,是万华娱乐的,你知道我们公司的施柔吧?” 慕浅点了点头。 施柔,蜚声国际的华人女演员,美艳性感,公认的尤物,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有一次海城有个大型活动,我们公司老板专门请霍靳西吃饭,邀请施柔作陪,当天晚上就把施柔送到霍靳西的房间里去了,你猜结果怎么着?” 慕浅非常给面子地追问:“怎么着?” 江伊人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施柔穿着性感睡衣在房间里搔首弄姿,霍靳西推开门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摔门而去,当天晚上就连夜飞回了桐城。” “不是吧?”慕浅夸张地配合着她,“施柔那样的他都不心动啊?” “可不是嘛!”江伊人看着慕浅,“施柔哎,是女人都见了都眼红,他居然无动于衷,还掉头就走。” 慕浅摸着自己的耳垂,“可是单凭这点,也不足以说明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啊。” “还有后续嘛!”江伊人连忙道,“我们老板怕施柔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后来变着法地又把叶明明送到了霍靳西面前……” 叶明明慕浅也知道,同样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与施柔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清冷而文艺。 “结果又吃了闭门羹?”慕浅猜测。 “可不是嘛!”江伊人激动起来,“我们公司两个最顶尖的美人儿都无功而返……不用说,霍靳西肯定是不喜欢女人的。” 慕浅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想到此时此刻跟相亲对象待在一起的霍靳西,不由得笑了一声。 性取向不明,霍靳西这人设有点意思。 他要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他的儿子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借腹生子? 慕浅来不及深想,沈星齐已经贴上前来,腥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你对霍靳西还真是很感兴趣啊……” “毕竟是桐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我八卦一下不是很正常么?”慕浅拨了拨头发,将发尾甩到沈星齐脸上,逼得他退开一点,随后就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起身往外走去,沈星齐自然不好跟着,只是朝江伊人使了个眼色。 江伊人立刻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慕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呀!” , 第十七章 好奇他的相亲结果 这样倒是正合慕浅心意,两个人一起走出包间,边走边聊。 “做演艺圈还蛮有意思的,有意思的八卦还真多。”慕浅说。 江伊人笑了一声,“以后咱们可以经常见面啊,我这里有好多八卦呢!” “好啊。”慕浅点了点头,忽然又道,“哎,听说桐城富商除了霍靳西,林夙也不近女色,他不会也是……” “林夙啊?他不是死了老婆才不近女色的吗?”江伊人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说起来,他早些年跟叶明明传过绯闻来着!” 慕浅眼角不由得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江伊人想了想,回答道:“蛮久了,好像是他太太去世后不久吧。不过也是捕风捉影的事,私下里还有人说是叶明明一厢情愿看上了林夙,想要嫁进豪门当少奶奶。可是林夙看起来是真的挺洁身自好的,他手底下有个广告公司,跟我们公司其实来往蛮多的,可是除了叶明明这块儿,还真没听过他别的什么绯闻……” 江伊人一边说着,一边挽着慕浅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 慕浅却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转头看见那男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巴上一圈胡茬,浮肿的双眼半眯着,显然是认真在听江伊人说的话。 “你干什么?”慕浅停下脚步看着他。 江伊人这才发现问题,回头一看,顿时面露嫌弃,拉着慕浅的手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那男人见状也没什么反应,耸了耸肩转身走掉了。 “慕小姐别理他。”江伊人关上洗手间的门对慕浅说,“那就是个流氓记者。” “流氓记者?”慕浅好奇,“怎么个流氓法?” 江伊人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就像刚才那样,蹲在这些高级会所餐厅,逮着机会就探听消息,特别不择手段。他打听到的消息也不公布,而是拿来卖给当事人,特别不要脸,好像叫什么姚奇……” “姚奇……”慕浅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念叨了一遍,笑了起来。 出了洗手间那个叫姚奇的记者已经不见了,回到包间里,沈星齐刚开了两瓶酒,正一门心思地等着慕浅。 慕浅上前坐下,接过沈星齐递过来的酒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那就多喝点。”沈星齐跟她碰了碰酒杯,“喝醉了有我送你。” 慕浅听完,眼波盈盈地笑了起来。 沈星齐搂着慕浅走出餐厅的时候,慕浅还真是喝醉了的姿态,步伐虚浮,双颊酡红,整个人却是愈发容光焕发,妩媚动人的模样。 沈星齐看得心痒难耐,当即捧了慕浅的脸就想吻上去。 下一刻慕浅竟主动迎向他,沈星齐大喜,然而再下一刻,慕浅张口便吐了他一身。 原本热闹的餐厅门口忽然就凝滞了片刻。 沈星齐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受到了无以复加的冲击。 片刻的宁静后,周围的人忽然乱了起来,有赶紧躲避的,有上前帮忙的,有吩咐人帮忙的…… 一片混乱之中,慕浅独自拉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扬长而去。 出租车司机显然目睹了刚才那场混乱,心有余悸地看着慕浅,“小姐,你去哪儿?” “您放心,不会吐您车上的。”慕浅靠坐在后排,想了想,报出了霍靳西的地址。 她实在是很好奇,霍靳西今天的相亲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亲眼去看看。 鉴于她这几天都在霍靳西家中自由出入,慕浅十分顺利地进了门。 楼下已经关了灯,很安静,慕浅直接便往楼上走去。 霍靳西的书房里没有人,于是她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慕浅站在门外想了想,果断推开了门。 , 第十八章 霍先生身材真好 低调奢华的深色系卧室内灯光昏暗,一眼望去却没有人。 卫生间的门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伴随着水声,可见是有人在里面洗澡。 可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慕浅往屋子里看了一圈,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沙发上放着霍靳西换下来的衣服,大床上是一件黑色的睡袍,孤单而整洁,怎么看,都没有女人的痕迹。 慕浅想着下午那位端庄温柔的苏小姐,心底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到底是霍夫人精心物色的对象,这男人,未免也太清心寡欲了? 她倚在门口,听着卫生间内水声哗哗,趁着身体里的酒精还没开始发酵,走进了屋子里。 霍靳西房间虽然宽敞,却简单整洁,一目了然,慕浅进去不过两三分钟,就已经找遍了床头、床底,连他的衣帽间也逛了一圈。 没有那支录音笔的踪迹。 慕浅有些泄气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看见霍靳西的衣服,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是拿起来检查了一下上上下下的口袋。 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慕浅丢开衣服,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卫生间里的水声好像消失了。 她转头一看,果不其然,霍靳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她。 他只在腰间系了条浴巾,赤着上身,一头湿漉漉的发,明明是水汽蒸腾的暖和状态,那双眼睛却依旧深邃寒凉,静静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慕浅伸手就拿过刚才丢掉的衣物,朝他展示了一下,笑道:“我答应林阿姨替她照顾祁然和这个家,理所应当也该照顾一下霍先生的起居生活。” 她胡乱将手中那件衬衣叠了又叠,却怎么都叠不出一个整齐的模样。 “算了。”慕浅选择放弃,“做不来,还是不打扰霍先生了。” 她站起身来,抬脚就往门口走去,刚刚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饭局上江伊人讲的那些八卦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霍靳西只系着一条浴巾的模样也回荡在脑海里,同样挥之不去。 慕浅忽然就转身走向床边,拿起床上那件黑色的睡袍,走到了霍靳西面前。 “衣服我不会叠,可是帮人换衣服,我会。”慕浅双眸发亮地看着霍靳西,“天还凉着呢,霍先生还是快些擦干身子,穿上睡袍吧。” 话音落,她纤长的手指便伸向了霍靳西腰间的那条浴巾。 霍靳西蓦地伸出手来扣住了她。 慕浅讶然抬眸,笑意盈盈,“霍先生不会是不好意思吧?我都不怕,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话间,她的眼神已经在霍靳西身上游走了一圈,微微咬了咬唇之后,慕浅缓缓开口:“霍先生身材可真好,一丝赘肉都没有呢……” “手拿开。”霍靳西说。 慕浅抬头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我不。” 她今日偏要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一如传言,对女人不感兴趣。 又或者,无论她怎么施展风情,霍靳西永远不会为她生出欲念? , 第十九章 天赋异禀的男人 霍靳西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明显是喝了酒的,并且喝得还不少,脸上有些许红晕,一双眼睛却极其明亮,灼灼地注视着他。 “那你想怎样?”霍靳西问。 慕浅抖了抖手中拿着的睡袍,“我只是想帮霍先生换件衣服而已啊!” 话音刚落,霍靳西扣着她的那只手忽然有了动作。 慕浅只以为他要拉开她,正准备反抗,霍靳西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动作—— 他带着她的手,直接拉开了腰上的浴巾,丢到一边。 慕浅眼前顿时就多了个不着寸缕的人。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霍靳西两圈,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慕浅并没有动,只有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他身体的某处,久久停留。 “看够了没有?”霍靳西忽然拉过她手中的,转瞬便披在身上,隐去身上所有的特征。 慕浅咬了咬唇,抬眸看他,眼神含羞,嘴里的话却着实露骨:“霍先生天赋异禀,怕什么被人看呢?该多拿出来,让人长长见识,又或者多做做交流研究,才不算浪费嘛!” 霍靳西沉眸看着眼前的女人,手上系睡袍带子的动作渐渐缓慢。 慕浅趁机又拉住了他腰间那根带子,缓缓道:“我今天在饭局上听了两则关于霍先生的八卦……有关大美人施柔和叶明明的。那些人居然质疑霍先生对女人不感兴趣,身为一个男人,霍先生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谣言?” 她不动声色地又将霍靳西系好的带子拉开了一些,霍靳西低头看着她的动作,却没有阻止。 慕浅这才又笑了一声,抬眸看他,“再说了,如果霍先生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个孩子是哪儿来的呢?” “所以,你这是帮别人求证来了?”霍靳西缓缓开口。 慕浅还没来得及回答,手中的带子已经被抽回,这一次,霍靳西没有停顿,直接系好了腰带,这才又看向慕浅,“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对一个浑身酒气的女人感兴趣。” “那还不简单吗?”慕浅几乎立刻就笑了起来,“霍先生这里就有卫生间,我去洗洗干净,不就没有酒味了吗?” 她一边说着就一边往霍靳西的卫生间走去,出乎意料的,霍靳西竟然没有拦她。 慕浅进了卫生间,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为一个女人,她清楚知道自己每一个状态,此时此刻镜中的她长发如藻,红唇炽热,明眸之中水汽氤氲,分明是男人无法抗拒的模样。 可是偏偏霍靳西却不为所动。 慕浅看着自己,忽然笑了起来。 安静片刻之后,她拿出手机,给叶惜打了个电话。 “叶子。”慕浅依旧看着镜子,“你说,我要是脱光了站在霍靳西面前,他是不是依然对我毫无兴趣?” 叶惜在电话那头一听就急了,“你干嘛呢?” 慕浅只是笑,“我就是问你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你急什么呀?” “慕浅你少发疯!”叶惜是真急了,也不再顾忌言辞,“你不就是知道霍靳西有儿子之后受到刺激了吗?你是不是有毛病,明明已经对他没感觉了,干嘛还非得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慕浅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浅浅?”叶惜喊了她一声。 慕浅这才轻笑出声,“说得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说完她就挂掉电话,站直身子,拉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 第二十章 霍先生保重身体 慕浅走出卫生间,卧室里却已经没有霍靳西的身影。 回想刚刚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慕浅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拉开门走走出去。 二楼小厅里,霍靳西拿着一杯酒倚在吧台边,一身黑色睡袍,露出小半个胸膛,半湿的头发微卷,怎么看都是一副诱人美男的模样,偏偏…… 慕浅心头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在吧台的对面坐了下来,只是看着霍靳西笑。 霍靳西面容沉静地看着她,目光轻描淡写地从她身上掠过。 慕浅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缓缓道:“刚才看了下,霍先生卫生间里都没有适合女人用的东西,所以我还是决定不洗了。” 霍靳西喝了口酒,没有理她。 “我也知道自己打扰到霍先生了,这样吧,你把我的录音笔还给我,我立刻就走。”慕浅自顾自地拿起酒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开口,“你要是不给,那我就不走了。” 话音刚落,吧台上突然就多了个东西。 慕浅定睛一看,竟然就是她的录音笔! 她一把抓过来握在手里,检查了一会儿,几乎被气笑了。 霍靳西是有多巴不得她消失? 还是她今天的举动彻底惹怒了他? 想到这里,慕浅反而不急了,慢悠悠地喝着杯中的酒。 直到杯中酒见底,她才撑着额头看向霍靳西,开口道:“你知道吗?我死心了。” 霍靳西依旧是先前的姿态,眼波深邃地看着她。 “以前吧,我老觉得霍先生瞧不上我是我自己的问题。可是过了今天,我放心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霍靳西,“人生那么长,快乐的事情挺多的,霍先生不必将这样一桩小事放在心上。” 说完,她拿自己的杯子去碰了碰霍靳西的杯子,噗噗地笑了两声,才又道:“保重身体要紧。” 话音落,慕浅则迅速喝掉杯中剩下的酒,对霍靳西说了句“拜拜”,放下杯子起身就走掉了。 霍靳西紧捏着手中的酒杯,控制不住地伸手按住了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临走还要反咬他一口,气性还真不小。 …… 叶惜杀气腾腾地找过来时,慕浅正在自己小屋的卫生间里洗澡。 叶惜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抱着手臂看着花洒下的慕浅,“你说,你干什么了?” “我今天干了很多事,你指什么?”慕浅关掉花洒,拿浴巾裹住自己。 “少跟我装傻!”叶惜气急败坏,“你跟霍靳西怎么回事?” 慕浅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又“噗”地笑出声来。 “慕浅!” “安啦!”慕浅已经恢复一贯的美艳姿态,“我才不会跟一个性冷淡的人过不去呢!” 叶惜愣住,“性……冷淡?谁?” 慕浅轻轻耸了耸肩,贴了张面膜到脸上,含糊不清地开口:“爱谁谁……本小姐忙着呢,不会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叶惜回过神来,有些目瞪口呆,但见慕浅这副模样,又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 第二十一章 慕浅推门走进了男洗手间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慕浅一头又扎进了一堆资料里。 叶惜见她这模样,彻底放下心来,起身准备离开。 “哎!”慕浅忽然又喊住她,“我要请人在‘花醉’吃饭,麻烦叶小姐用会员身份帮我订个位置吧!” 叶惜一愣,“林夙?” 慕浅摇了摇头,“是大名鼎鼎的流氓记者,姚奇。” 叶惜不由得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慕浅听了,轻笑一声,“他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是唯一一个为林太太蒋蓝做过专访的记者,那篇专访刊登之后不到一个月,林太太就被害身亡。姚奇在她被杀之后全程追访,是唯一一个深度调查过这桩案子的记者。调查完这个案子之后,他从一个满怀热血的记者变成了一个流氓记者。你说这个人值不值得请?” 两天后,慕浅在“花醉”宴请姚奇。 慕浅走进包间的时候,姚奇已经坐在里面抽烟,仍旧是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一张肿泡眼却在看见目前的时候睁开了。 “你就是慕浅?”姚奇问。 慕浅笑着坐了下来,“姚先生,你好。” “我见过你。”姚奇靠在座椅上,笑着看着她,“上次跟那个江伊人在一块儿的……你是娱乐圈的,还是想进娱乐圈?” 慕浅摇了摇头,“不是,我跟您一样,是个记者?” 姚奇闻言似乎怔了怔,随后才又笑了起来,“记者?长这么漂亮来做记者,是不是太可惜了?” “人各有志咯!”慕浅笑着给他倒酒。 姚奇明显有些防备起来,“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因为我曾经看过姚先生很多报道,这次约您出来见面吃饭,算是见见偶像吧!”慕浅笑吟吟地开口。 “偶像?”姚奇笑出声,将烟头含进嘴里,“别拿这个词来逗我,我看你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吧!” “您误会了。”慕浅说,“我真的就是单纯想请您吃顿饭而已。” “真的?”姚奇将信将疑。 慕浅笑得无奈,“那如果待会儿有什么地方让您觉得不舒服,您起身就走,行了吧?” 姚奇听了,哼笑了一声。 结果慕浅果真就只是跟他随意地聊天,像是一个虚心请教的后辈,就他曾经发表过的一些报道进行了无关痛痒的讨论。 酒过三巡,姚奇起身去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一名服务生走了进来,见到目前,低声道:“慕小姐,您之前交代我,林夙先生的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通知您一下,现在差不多了。” “谢谢。”慕浅递过去几张钞票当小费,“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那名服务生收下钱,满目笑意,“您说。” “待会儿跟我同桌的先生进来,请你倒一碗汤在他身上。” 服务生极具眼色,并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答应。 “谢谢。”慕浅说。 话音刚落,姚奇就回到了包间,这下换慕浅站起身来,“姚先生,我也去一下洗手间,刚刚上了碗松茸鸡汤,您趁热尝尝。” 慕浅走出包间,径直走向洗手间的方向,却在经过男洗手间时,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 第二十二章 她用自己的唇封住了霍靳西的嘴 林夙为人规整喜洁,任何饭局结束之前都会去一次洗手间,哪怕只是去洗洗手。 这已经成为一个长期性的习惯,他周围的人早已习惯如常。 他推门进入洗手间,洗手间的公共区域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慕浅先前所在的包间内,姚奇安然地坐着,伸手去接服务生送过来的那晚松茸鸡汤。 然而他还没拿稳,服务生的手已经松开。 汤碗落在餐桌上,大半的汤汁都泼在了姚奇身上。 姚奇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怎么端的碗!”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连连道歉,拿过纸巾来给姚奇擦拭。 姚奇嫌弃地一把推开他。 “这样吧,先生您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我立刻就给您送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服务生说。 “还不快去?”姚奇冷着脸。 服务生一边道歉一边走出了包间,姚奇将手头的纸巾扔在餐桌上,又一次出门走向了洗手间。 他低头匆匆推门而入,拿起洗手台上的擦手毛巾就开始擦拭身上的汤汁,擦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他才扔掉毛巾,抬头看了眼镜子,这才发觉旁边还有个人。 看清楚那人的瞬间,姚奇脸色变了变。 林夙却还是寻常的模样,安静地洗着手,波澜不惊。 “林先生……”迟疑片刻之后,姚奇喊了他一声。 林夙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专注地清洗着每一根手指,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洗手间里很安静,明明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却偏偏只有林夙洗手的水声回响,空气有些诡异地凝滞了片刻。 同样凝滞的,还有隔间内慕浅的呼吸。 她屏息凝神,虽然初衷是为了外面的两个男人,然而此时此刻,更多的却是因为眼前的男人—— 没错,此时此刻她和一个男人共同躲在厕所隔间内,更确切的说法是,她把这个男人堵在了厕所隔间内。 可是这个男人,偏偏是……霍靳西。 慕浅尽力稳定着自己的呼吸心跳,可是更多的力气却是用在身上——她用身体堵着霍靳西,用手紧紧捂着他的唇。 可是她的手掌之下,霍靳西的眼神却越来越寒凉,显然已经将耐心消磨到了极致。 像他这样的人物,被人莫名其妙地堵在厕所隔间,尤其对象还是她——慕浅觉得他没有将她手脚折叠起来扔出去已经是奇迹。 这样的情形之下,慕浅几乎已经没办法再去关注外头的动静,唯有希望自己不要暴露。 可是霍靳西却显然听不到她心里的希望。 他捏住她的手腕,毫不费力地拉开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眼见他眸色微敛,分明就是要开口说话的模样,慕浅心下一急,直接就抬头,用自己的唇封住了他的嘴。 突如其来的亲吻似乎让霍靳西僵硬了片刻,然而慕浅已经顾不得其他,一面主动吻着他,一面伸手解着他身上的一切——领带、衬衣、皮带扣……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霍靳西原本笔挺整洁的形象让她破坏了干净。 霍靳西伸出手来试图推开她,慕浅却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抱得更紧。 , 第23章 轻一点,外面还有人 对于慕浅来说,能阻止霍靳西出去固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能——那么至少也要让霍靳西的唇上染上自己的口红。 这样即便霍靳西推开她从这里走出去,外面那两人也只会以为他不过是和某个女人在厕格里幽会。 对于和霍靳西幽会的女人,姚奇也许会好奇,但是林夙那样的身份与修养,绝不会关注这样一件事。 被姚奇看见,慕浅无所谓; 若是被林夙看见,慕浅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头痛。 她在几秒钟的时间做出几种考量,正被她吻着的男人眉目却愈发深冷。 而慕浅犹未察觉,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亲吻的动作。 与霍靳西的身材相比,她实在是太过单薄,想要用身体拦住他,最后几乎整个人都吊在了霍靳西身上。 而霍靳西竟成功被她拦住,甚至还微微倒退了两步。 慕浅察觉到,心头一松,唇上也同时松了松,离开了他。 呼吸相闻的瞬间,两个人几乎零距离,慕浅终于抬眸,却直直地看进那一泓深目中。 不知是无意识还是惯性使然,她竟然微微噘嘴,又亲了他一下。 霍靳西垂眸看着她,目光沉晦不明。 慕浅只觉得这边的危机似乎暂时稳定了一些,注意力便又控制不住地投向了厕格外的公共空间。 谁知道下一刻,霍靳西忽然反亲了她一下。 慕浅不由得一僵。 她屏住呼吸,有些艰难地抬头去看霍靳西。 霍靳西却低下头来,再一次吻住了她。 接近于零的距离模糊了霍靳西的眉目,可是某一个瞬间,慕浅还是看清了他毫无波动的眉目。 这该死的男人! 他是看穿了她的手段,故意反过来用相同的手段撩拨她? 慕浅来不及做出反应,霍靳西已经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彻底将她抵向自己。 慕浅有些不可控制地挣扎了一下,伴随着她的挣扎,霍靳西再度后退了一步,却仍旧未松开她。 下一刻,本就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空间内响起了一道令人窒息的声音—— 两个人的身体碰到了马桶的冲水阀,霎时间,水声哗哗。 洗手台边,林夙从镜中看了厕格一眼,姚奇则直接转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纵然看不到,慕浅也猜得到外头的情形,瞬间全身都僵硬了一下。 她是该放霍靳西走,还是继续把他堵在里面? 可是下一瞬,慕浅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因为此时此刻,掌握主动权的人根本不是她! 想到这里,慕浅忽然张口重重咬了霍靳西一下。 霍靳西眉头微微一皱,唇间松开她些许,慕浅直接就发出了声音:“啊……” 外头站着的林夙和姚奇再一次同时看向了厕格的方向,所不同的是林夙很快收回了视线,而姚奇还是直勾勾地看着那里。 下一刻,那把声音又响了起来,甜腻惑人,娇滴软糯,听起来能让人骨头都酥软。 “轻一点嘛,你弄疼人家了……嗯……外面还有人……” 林夙拿擦手毛巾擦了手,丢下毛巾,转身就准备离开。 姚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又喊了他一声,“林先生!我不是故意要出现在您面前,今天是凑巧有朋友请我在这里吃饭……” 镜片之下,林夙眸色温凉疏淡,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洗手间。 , 第24章 他是来真的 姚奇收回视线,忽然抬脚重重踹了洗手台一脚。 踹过之后,他盯着镜中的自己,重重地喘着气,努力使自己心情平复。 微微恢复理智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先前那个厕格。 刚才听起来战况颇为激烈,此时此刻却毫无动静。 姚奇不由得转身走到那个厕格门口,伸出手来敲了敲门。 厕格里,霍靳西的手还揽在慕浅的腰上,而慕浅也还勾着他的脖子,可是自她刚才那两声暧昧的娇语过后,两个人再无动静。 外面姚奇将厕格门敲得砰砰作响,里面,慕浅微微咬了唇,直直地与霍靳西对视着。 坦白说,她对霍靳西刚才的主动,很感兴趣。 可是此时此刻,霍靳西眸中墨色深浓,不见情绪,也不见**。 哪怕已经跟女人亲密如斯,还是没有反应吗? 慕浅心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身体却再一次迎向霍靳西,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缓缓开口:“霍先生,外面还有人,你觉得……这戏还要继续做下去吗?” 她说完,红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霍靳西的耳廓,随后一路游走,终于再一次对上霍靳西的唇,轻轻压了上去。 这男人得天独厚,连嘴唇的形状和薄厚都是刚刚好的程度,吻上去的时候,很舒服。 可是偏偏,这近乎完美的条件,却造就了一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身体。 慕浅也不知道是觉得可惜还是仍旧有些许不甘心,一下又一下,轻柔而缓慢地印上那双唇。 一边吻,一边轻笑。 霍靳西不为所动地看着她,目光却渐渐落到她挽起的嘴角上。 笑? 姚奇还站在外面不甘心地敲门,“哎,里面两位,这里可是公众地方,注意点影响成吗?” 他话音刚落,厕格门上忽然响起“砰”的一声! 姚奇吓得一僵。 同样僵住的还有里面的慕浅。 霍靳西托着她臀将她抱起来,抵在了厕格门上。 如此一来,慕浅反倒比霍靳西高出半个头,垂眸看着他。 “很有兴趣做戏是吗?”霍靳西说,“那就做个彻底好了。” 话音落,这一次由他封住了慕浅的唇。 却不仅仅是亲吻。 他紧紧抵着她,大手在她身上恣意游走,所到之处毫不留情地施加压力。 慕浅又痛又痒,这一次,终于是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声音。 她并不刻意压抑自己,可是面对着这样的霍靳西,她也不可能轻易臣服,尤其是这男人究竟是真是假,她都还搞不清楚! 想到这里,慕浅也不再被动,主动迎合着霍靳西的一切。 他吻她,她便啃咬回去。 他抓住她的身体不放,她便用力扯着他的头发。 他将她的裙子半剥落,她便将他的皮带整个地抽了出来。 这原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胶着,直至慕浅发现—— 霍靳西似乎并不是在故意撩拨她。 他是来真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对女人不感兴趣,不是吗? 那天晚上她都已经将他身上的浴巾撤掉,这个男人也没有丝毫反应,可是今天…… 两个人身体紧紧相贴,慕浅知道,那不是开玩笑。 , 第25章 霍靳西究竟会为她失控到哪一步 意识到这个现状的瞬间,慕浅思绪停顿了片刻。 霍靳西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紧紧包围。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原来霍靳西也会对她有感觉?甚至还会像现在这样,近乎失控地跟她紧紧相缠…… 慕浅缠在他颈后的手指缓缓拨过霍靳西的整洁清爽的发端,有些扎人,还有些痒……那丝痒的感觉穿破肌肤表层,直直地传达进更深处。 慕浅控制不住地喘了一声,而后,她紧紧缠住了霍靳西。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那何不试试这个男人究竟会为她失控到哪一步? 她缓缓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沦。 …… 一门之隔,姚奇已经全然忘记了遇见林夙带来的影响,只是听着门内的声音,心痒难耐。 能出入“花醉”的人都是上等社会的名流,若然这单新闻能被他搞到手,那铁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偏偏里面战况激烈,他却没办法窥见主人公的真容。 姚奇咬咬牙,随后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拉开门,从外面的盆栽绿植上折下了一枝长条。 他用极快的时间将自己的手机绑在那枝长条上,再次来到厕格门前,将绑在长条上的手机伸向了厕格顶部的空间—— …… 慕浅攀在霍靳西肩头,被他近乎啃咬地吻着脖颈,有些难耐地扬起了头。 这一抬头,慕浅就看见了一部手机。 她迷乱的神智忽然就清醒过来,不再迎合霍靳西,只是专注地看着手机的摄像头。 察觉到怀中人的转变,霍靳西抬眸看她,再顺着慕浅的视线向上看去。 目光触及那部手机的时候,霍靳西微微眯了眯眼睛。 慕浅缓缓垂眸,对上霍靳西的视线,忽然笑出了声。 “怎么办啊?”她摸着霍靳西脑后的短发,“有人在拍我们呢……” 哪怕此刻两个人都已是衣衫半解的模样,她却仍旧是这般坦然无畏的模样。 霍靳西眼中墨色渐浓。 “怕了?”他缓缓开口,音色之中已带有一丝喑哑,是情动的表面。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轻笑起来,“霍先生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 听到厕格里的对话,姚奇有些心虚,却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抽走手机。 可是渐渐地,厕格内竟然又响起了暧昧的声音。 里面那对男女,明明知道有人在偷拍他们,竟然还这样肆无忌惮? 姚奇心痒难耐,终究克制不住,迅速收回手机,点开刚刚拍摄的画面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僵在原地。 里面的两个人都有看向镜头,因此某一个时刻,两个人的面容都被清晰录入视频。 对上视频中慕浅的眼神,他咽了口唾沫。 对上视频中霍靳西的眼神,他打了个寒噤。 与此同时,厕格门上再度传来“砰”的一声,却比先前的动静大了许多,像是有人重重一拳砸在了木质门上。 姚奇惊得摔了手机,下一刻又连忙蹲下去捡,也不管摔坏没摔坏,他捏着手机,胆颤心惊地逃出了洗手间。 , 第26章 显而易见的暧昧 洗手间门开合,厕格里的人却没有听见,又或者早已无暇顾及。 霍靳西始终安静沉默,甚至连气息都只是微乱,偏偏那吻霸道而强势,不见怜惜,唯有**。 小小的隔间内温度越来越高,慕浅呼吸灼热,却也比不上霍靳西的吻。 这样深沉冷漠的男人,竟也会有这样炽热的吻? 慕浅攀着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尽情感知着霍靳西给予的一切。 直至霍靳西剥去她最后底线的那一刻。 “等一下,等一下……”她喘息着开口,声音迷离。 霍靳西竟真的停顿下来,下一刻,却伸出手来扣住慕浅的下巴,声音沉沉地开口:“退缩?” 听到这两个字,慕浅似乎停顿了片刻,对上霍靳西深邃的眼眸,她咬了咬唇,伸手往下。 霍靳西身体隐隐一僵。 她表现得太过主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氛围,他没有理由不给她机会。 霍靳西渐渐将她放下,冷眼看她表演。 慕浅很卖力,也很真挚,缓缓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霍先生真是很给我面子了,对不对?” 霍靳西垂眸看她,神情冷凝。 慕浅愈发主动。 逼仄的隔间内,有些东西蓄势勃发。 慕浅察觉,含嗔带怨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却缓缓开口:“霍先生,您知道……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霍靳西眸色渐深,令人不敢逼视。 偏偏慕浅肆无忌惮,一面与他对视调笑,一面伸出手来,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隔间的门。 门打开的瞬间,她直接往后退了出去。 洗手间内没有别人,只有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一个在厕格内,一个在侧格外,隔门相视。 慕浅眼眸清澈明亮,分明没有被隔间内弥漫的暧昧旖旎沾染半分。 哪怕在此之前的那一刻,两个人几乎已经是赤诚相见的的姿态。 慕浅一边后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裙子,手中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条皮带。 看着自己手中的皮带,慕浅故作惊讶,下一刻,却缓缓笑了起来。 “霍先生,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无论进行到哪一步,女人永远可以轻轻松松全身而退。”她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霍靳西,手中晃荡着他的皮带,笑容璀璨夺目,“而男人,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这句,慕浅撩了撩自己的裙摆,捏着那根皮带云淡风轻地转身而去。 一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霍靳西才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此刻的状况。 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可是这种滋味…… 一别七年,她带给他的惊喜,远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打火机“叮”的一声,他低头,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点了支烟。 再抬起头来时,青白的烟雾模糊了眉目,唯有唇角一抹笑意,似有还无。 …… 离开男洗手间,慕浅迅速走进隔壁的女洗手间重新整理好自己,这才回到了先前所在的包间。 果不其然,姚奇还坐在包间里,见到她之后,目光便紧紧锁定在了她身上。 慕浅头发的凌乱、裙子上的褶皱都显而易见,更让人不可忽略的是她红肿的唇和红润的双颊……如此种种,显而易见的暧昧。 , 第27章 衣冠楚楚的男人 饶是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慕浅却还是镇定自若的模样,坐下来之后,还冲着姚奇笑了笑。 姚奇却没什么心思和她笑。他紧绷着一张脸,看着慕浅,“你约我吃饭到底为了什么?”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事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您还问?” 姚奇盯着慕浅脖子上一处暧昧痕迹,缓缓道:“谁都不是傻子。你能跟霍靳西牵扯上,我敢相信你那么单纯的理由?” 慕浅拨了拨头发,笑了起来,“我也没有从您这里得到什么啊,您疑心怎么这么重呢?” 姚奇冷眼看着她,“不说?那算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准备径直离开。 “哎!”慕浅却忽然喊住他,“您刚才拍的视频,可以给我一份吗?让我有空的时候回味回味霍先生的英姿。” 姚奇闻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让你拿这个视频去威胁霍靳西,然后霍靳西来找我算账,你觉得我会干这种坑自己的事?” “不给就算了嘛。”慕浅叹息了一声,“非把人想得这么坏是为什么呢?” 姚奇听了,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直接掉头走了。 慕浅安静地坐着,喝了口水,这才静下心来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首先摒除了霍靳西带给自己的干扰,专心回想起了刚才姚奇和林夙在洗手间里的短暂会面。 首先,两人肯定是相互认识的。尽管林夙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这样的沉默太过刻意,也不符合他一贯绅士的作风。 其次,无论林夙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跟姚奇说话,总归可以看出他对姚奇心存芥蒂。 最后,姚奇害怕林夙。他对林夙说“我不是故意要出现在您面前”,说明他有这样的顾虑,或者是受过某种威胁。 由此可见,姚奇这个人绝对值得深入接触。 可是现在,姚奇和她之间的牵连,就剩了他手机里那段她和霍靳西亲热的视频—— 想到霍靳西,慕浅忍不住又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 离开“花醉”的时候,慕浅又一次看见了霍靳西。 临湖的中式长廊,一群人中,唯有他最为卓然挺拔,西装服帖,连衬衣的领子都依然挺括——因为他已经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 看到此时此刻衣冠楚楚的霍靳西,再想起一个小时前他在洗手间的厕格里对自己做的事,慕浅不知道该不该笑。 她闪身将自己藏在一根柱子后面,不让霍靳西看见自己,倚着柱子数着霍靳西离开的时间。 数到五十下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慕浅。” 慕浅顿了顿,没有回头。 “慕浅?”林夙站在慕浅后方几步的位置,见她不回应,又喊了一声。 慕浅咬了咬唇,这才回头看他。 林夙还是从前的模样,扶了扶鼻梁上的黑色细框眼镜,微微笑着看着她。 慕浅很快也笑了起来,却笑得十分慵懒与敷衍,随后微微哼了一声,“原来是林先生啊!” 她这样的态度似乎让林夙怔了怔,可是他到底是个绅士,很快又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慕浅微微昂起了下巴,态度轻慢,“林先生管不着。” 与林夙同行的几个人显然都有些惊讶,皱着眉头看着慕浅。 只有林夙依旧温文尔雅地笑着,“要我送你回家吗?” “用不着。”慕浅回答了这句,又看了林夙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林夙站在原地看她离去,收回视线来,也不过无奈一笑。 , 第28章 是不是你爸派你来的? 离开“花醉”后,慕浅径直回了家。 一居室的开放式小屋干净又整洁,却并非她一贯的风格——很明显叶惜又来帮她整理过房间了。 这位富二代大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贤妻良母。 慕浅心里“啧啧”叹息了两声,随手解开bra扔到茶几上,坐进了沙发里。 她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随后取出录音笔,开始整理今晚的录音。 今晚她约见姚奇不过是个幌子,最终目的是让姚奇和林夙碰面,因此洗手间里那一段录音才是重点。 可是整理到洗手间那段时,慕浅却有些头大。 姚奇和林夙碰面之后统共也没有说几句话,偏偏她还要从那些充斥着她和霍靳西暧昧的声段中去仔细辨别寻找。 慕浅凝神听了几分钟,忍不住一把摘下耳机扔到了旁边。 耳朵里满满都是险些和霍靳西擦枪走火的片段,她莫名觉得有些热。 慕浅起身走到冰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一瓶水猛喝了几口。 可是却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去回想厕格里的画面——霍靳西究竟是怎么对她产生的反应?究竟是他平常隐藏得太好,还是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个突发性意外? 慕浅正出神地想着,忽然听到了门铃响。 她一时没有从自己思绪中抽离,上前直接就打开了房门。 林淑站在门口,目光凉凉地看着她。 慕浅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到了林淑手里牵着的霍祁然。 霍祁然背着一个大书包,飞快地看了慕浅一眼,又故作冷凝地移开了视线。 “额……”慕浅沉吟片刻,“林阿姨,这是什么情况?” “我女儿生病住院,我要去照料她一段时间。”林淑面无表情地开口,随后将霍祁然往慕浅面前一塞,“这孩子暂时交给你照顾一段时间。” 慕浅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林阿姨,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啊?” “不是你跟别人说你是保姆的吗?”林淑冷眼看着她。 慕浅蓦地回想起那天她跟霍靳西相亲对象说的话,不由得一时语塞。 “再说了,你小时候,霍家养了你那么多年,现在让你照顾这孩子几天,难为你了是不是?”林淑说,“要不是这孩子这两天一直闹腾,你以为谁会放心把他交给你?” 听着林淑连珠炮似的话,慕浅不由得又头疼起来,连忙伸出手来抓住霍祁然,“行行行,没问题,我照顾他,您说多久是多久,行了吧?” 林淑又瞪了慕浅一眼,这才从身后拖出一个小行李箱,“这里面是他的东西,你小心照顾他,别出岔子!” 送走林淑,关上房门的慕浅还有些发懵——难怪说姜还是老的辣,对上林淑这样的,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否则也不会三两句话之后,她屋子里突然就多了一个孩子! 慕浅低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孩子,那孩子的视线却落在茶几上。 一眼看到自己随手扔在茶几上的bra,慕浅连忙上前,迅速收起来藏进衣柜,这才转头,无奈地看着霍祁然。 霍祁然已经自动自觉地取下书包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看到慕浅扔在旁边的耳机,不由自主地拿起来往自己耳朵上放。 “等等!”慕浅全身一僵,上前就夺过了耳机,三两下关闭了电脑,随后在霍祁然面前蹲下来,怀疑地看着他,“是不是你爸派你过来折磨我的?” , 第29章 一尊高贵冷艳的大佛 霍祁然黑白分明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干净澄澈。 慕浅也知道从他那里是得不到什么答案的,只能认命。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慕浅摸了摸霍祁然的头,“你自己去洗澡,准备睡觉。” 话音落,霍祁然的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两声。 慕浅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你之所以想跟着我,就是想吃好吃的吧?” 霍祁然只是乖巧安静地看着她,眼里隐隐含着期待。 原来惹上了一只小吃货。 慕浅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拿起手机来给他叫外卖。 等到霍祁然吃饱喝足,洗了澡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十二点。 “我这张床分你一半,但是你只能睡自己那一半,你要是过界缠到我身上,我就踢你下床,听到没有?”慕浅气势全无地威胁了霍祁然一下,随后仍旧是摸了摸他的头,“闭眼,睡觉。” 霍祁然果然乖乖闭上眼睛。 慕浅起身回到沙发旁边,打开电脑,面对的依然是先前那段让她头疼的录音。 戴上耳机,里面正好传来霍靳西低沉性感的嗓音:“退缩?” 慕浅咬咬唇,仰头靠在沙发上。 霍靳西……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叶惜来到慕浅小屋,看见霍祁然时,整个人也是懵的。 霍祁然趴在桌上安静地写作业,叶惜将已经习以为常的慕浅拉到了一旁。 “这……这算什么事啊?”叶惜说,“你不是决定了不再在霍靳西身上浪费时间,怎么这会儿反倒帮他带起了孩子?” 慕浅觉得要是将昨晚发生在洗手间厕格内的事情告诉她,叶惜大概会立刻疯掉,于是她打算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严格来说,这孩子之所以在这里跟他爸关系不大。”慕浅说,“只能怪我不知收敛,招惹到一个小花痴。” 叶惜咬唇,“可他是霍靳西的孩子!” “不,他只是个孩子。”慕浅看了一眼安静的霍祁然,“一个……有些可怜的孩子。” “你少同情心泛滥!难道你忘了……”冲口而出的当下,叶惜忽然顿住,随后才又缓缓道,“霍靳西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慕浅拨了拨浓密的长发,风情摇曳地开口:“记着呢,所以我才清醒地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去对他。” 叶惜拿慕浅没办法,只能带着一肚子的担忧和生气离开。 叶惜的车子刚刚驶出小区,一辆黑色宾利自夜色中驶来,与叶惜的车擦身而过,进入了小区。 门铃响的时候慕浅正在洗澡,于是喊霍祁然,“外卖来了,你开一下门!提高警惕,不要被陌生人拐走哦!” 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霍祁然翻了个白眼,溜下桌子,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慕浅洗完澡,穿上一件短到大腿的睡裙,擦着半湿的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敏感地察觉到屋子里气场的变化。 霍祁然依旧趴在桌上写作业。 而她的沙发里,多了一尊高贵冷艳的大佛。 , 第30章 给她银行卡是什么意思 慕浅停下脚步,倚在洗手间门口不动了。 霍靳西深色西装笔挺,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坐在她的红色沙发里,大约是沙发颜色的缘故,纵使他神情清冷,慕浅却还是隐隐看出一股子妖孽的味道。 可惜她手里没个照妖镜,看不穿这妖孽的心思。 这是来看儿子来了,还是找她算昨晚的帐来了? “霍先生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慕浅拨了拨头发,晃荡着白生生的腿,“让您瞧见我现在这副模样,多失礼啊!” 霍靳西看她一眼。 嘴上说着失礼,倚门的姿态却未见半分收敛,甚至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将腿晃得更加过分。 霍靳西尚未开口,门铃又一次响起,于是慕浅就顶着那副失礼的姿态上前开门去了。 房门打开,很显然已经对慕浅熟悉了的送餐员十分热络地看着慕浅笑,“慕小姐,你订的餐送到了。今天好像多订了一些?” “是啊。”慕浅笑着接过食物,“家里有客人嘛。” 送餐员越过慕浅的肩头往屋内一看,看见了坐在沙发里的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霍靳西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深邃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送餐员连忙收回视线,连慕浅也不敢再多看,匆匆说了句再见就走掉了。 慕浅关上门,将食物放在茶几上,朝霍祁然勾勾手,“小孩儿,过来吃东西。” 霍祁然听到,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慕浅取出一杯鲜榨果汁递过去给霍祁然的时候,霍靳西伸出手来挡住了那杯果汁。 慕浅和霍祁然同时看向霍靳西。 “你成天就给他吃这些?”霍靳西缓缓开口。 慕浅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叫的食物,远近驰名的老字号云吞面,因为霍祁然的缘故她连汽水都没敢点,只要了两杯鲜榨果汁。 “霍先生觉得有什么问题呢?”慕浅抱着手臂看向霍靳西,“霍家的小少爷不能吃这种……平民食物,对吗?” 霍靳西没有回答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齐远,上来带祁然去蔚然居吃东西。” 话音落,霍祁然顿时面露苦相,可怜巴巴地看着慕浅。 慕浅撑着下巴与他对视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很快霍靳西的特助齐远就上了楼,笑眯眯地带走了霍祁然,屋子里忽然就只剩下慕浅和霍靳西两人。 慕浅毫不在意地开始吃自己的云吞面,而霍靳西坐在沙发里看着她,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霍先生,您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照顾您的儿子是义务性质的,我以前也没照顾过小孩,您也没给我开过工资,没道理将我当做全职保姆来用。” 她小口小口地吸着面,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红唇故意开合得过分,看着他的眼神却格外无辜。 她话音刚落,霍靳西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茶几上。 慕浅不由得愣怔了一下,随后抓起那张卡来,前前后后看了一遍之后,她看向霍靳西,妩媚娇羞地笑了起来,“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要……包养我么?” , 第31章 情难自控 霍靳西没有理她,而是给自己点了支烟,随后才又看向慕浅。 “祁然喜欢你。”霍靳西慢条斯理地开口,“林姨不在的时间,我就把他交给你照顾。” 慕浅捏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笑出声来,“交给我,霍先生放心吗?” 霍靳西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慕小姐是聪明人。” 言下之意,她应该知道怎么做才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慕浅咬唇笑了起来。 她原本是跪坐在地毯上,这会儿忽然直起身子,移到霍靳西腿边,伸出手来勾住了霍靳西的领带。 “霍先生就不怕我聪明得过了头,利用那孩子来接近您吗?”慕浅问。 霍靳西抽回自己的领带,眼眸深邃,“以你的手段,要接近我,不需要通过祁然。”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他这意思,自从她回到桐城以来,跟他之间的种种交集,原来都是她的有心设计? 慕浅不由得觉得委屈——上天作证,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遇见他,更何况每一次遇见他,带给她的总是麻烦! 就如同昨天晚上…… 想起昨天晚上,慕浅不由得微微歪着头看着霍靳西,霍靳西却敛眸肃穆,端正持重如同禁欲高僧。 慕浅心头不由得啧啧叹息。 毕竟前一天晚上她和他还在洗手间内肉帛相见,还险些擦枪走火,才过了24小时,这男人对她的态度,竟然又恢复了从前。 况且昨天晚上,情难自控的明明是他。 “霍先生还真是提上裤子就翻脸无情啊!”慕浅叹息一声,“昨晚我还险些成为您的床伴呢,今天就成了保姆……” 她一面说,一面抚着霍靳西的裤腿,话音刚落,就被霍靳西捏住了手腕。 慕浅抬眸看他。 霍靳西沉眸,缓缓道:“很想成为我的床伴?” 那一瞬间,慕浅想到了很多,下一刻,她缓缓笑了起来,“其实我更想知道,昨天晚上,对霍先生而言,那到底是一场意外,还是……情难自控?”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慕浅的唇几乎已经贴在了霍靳西耳边。 下一刻,她被霍靳西拉进了怀里。 “既然这么想知道,那就自己来验证一下好了。”霍靳西说。 慕浅坐在霍靳西腿上,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而下一秒,她的手直接就伸向了关键部位。 “验证好了吗?”也不知过了多久,霍靳西问。 慕浅回过神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她收回手,手心触感犹在。 霍靳西对她有反应。 传闻中对女人不感兴趣的霍靳西,接连两次对她起了反应,这不应该是意外。 然而,不是意外,却更让人觉得讽刺。 慕浅缓缓抬眸看向霍靳西,而他呼吸沉稳,脸色也未见些许变化。 慕浅与他对视着,缓缓开口:“霍先生,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来得及问您,七年了,叶静微小姐,她还好吗?” 叶静微,七年前,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带回来的女朋友。 也是在那一天,叶静微从阳台跌落,伤重成为植物人。 而慕浅,是这一事件的唯一嫌疑人。 , 第32章 想睡,却不愿意睡 那一天,霍靳西温柔呵护他的女朋友,陆家人热情洋溢地招呼他的女朋友,而慕浅一个人躲在角落,像个旁观者一样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参与了进去。 叶静微参观霍家大宅的时候走上了阳台,霍靳西正好走开接电话,阳台上就她一个人。 而慕浅忍不住走上了那个阳台。 因为她很想知道,霍靳西喜欢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后,叶静微就从阳台掉了下去。 霍家工人看到了在阳台上出现过的慕浅,因此,慕浅成了凶手。 但凡凶手,总要有个动机。 因为这个事件,霍家所有人都知道慕浅喜欢霍靳西。 也因为这个事件,慕浅被驱逐离开霍家。 对于霍家人来说,她是天生祸水,小小年纪满腹心计,蛇蝎心肠。 对于霍靳西来说,亦是如此。 以霍靳西的手段,当初让她离开,是他仁慈放她一条活路,如今对她的厌恶也在情理之中。 慕浅还记得,她那年少的欢喜曝光人前时,霍靳西是什么反应。 那个晚上,他紧紧捏着她的下颚。时至今日,慕浅还清楚记得那时的痛感。 “你简直……痴心妄想。” 他对她说。 痴心妄想,这几个字,慕浅记了好几年。 可是此时此刻的霍靳西,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她痴妄? 毕竟有反应的人是他。 究竟,他是忘记了她的蛇蝎心肠呢,还是忘记了他那个可怜的女朋友? 慕浅眼神渐渐变得玩味,看戏一般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出乎意料的,霍靳西听到叶静微的名字,神情竟然没有什么波动。 “你会关心她的好坏?”霍靳西问。 慕浅眨巴眨巴眼睛,笑了起来,“我不关心她,我只关心你。不知道霍先生对叶小姐,是不是一如既往……长情依旧?” 在慕浅的注视下,霍靳西伸出手来,又一次捏住了她的下颚。 慕浅皱眉。 这男人手劲还是这么重,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况且他香烟还夹在指间,就在她脸侧,稍不留神就会烫到她。 霍靳西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喷在慕浅脸上。 慕浅闭目承受,再睁开眼睛时,眼波荡漾。 从昨夜之后,霍靳西对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变化,很细微,却只有她能察觉。 譬如此时此刻,高冷如霍靳西,如此骚气的操作,是在撩她? 慕浅不由得笑出声来,“霍先生刚才是故意支走祁然的吧?” “慕浅。”霍靳西声音低沉地喊了她的名字,“我如果想睡你,祁然在或不在,叶静微好还是不好,甚至是你愿意或者不愿意,都不足以影响什么。” 慕浅微微顿住。 她没想到会从霍靳西那里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轻易地探出霍靳西的真实想法。 显而易见,霍靳西对现如今的她,有**。 可是那仅仅是生理上的、出于男人本性的**,对霍靳西而言,这种**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被理智压制住。 他会想睡她,可是他不愿意睡她。 对女人而言,这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 可是慕浅与霍靳西对视片刻之后,忽然认了。 她缓缓从霍靳西怀中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裙,笑道:“明白了,霍先生对叶小姐果然是情深似海,这么多年依然为叶小姐洁身自好。祁然应该只是一个意外吧?既然如此,我也犯不着继续白费心机。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纠缠您了。” 说完她又重新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坐下来吃那碗已经坨了的面。 霍靳西依旧坐在沙发里,直至抽完最后一口烟,他才捻灭烟头扔进垃圾桶,起身离开。 , 第33章 难道是欲求不满 慕浅一个人吃完面,胡乱收拾了一下,打开门将一堆垃圾放到门口的时候,齐远领着霍祁然回来了。 霍祁然一见慕浅打开门,立刻就跑进了屋子里,仿佛生怕会被带走。 慕浅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语地瞥了一眼面前站着的男人,“你们老板是不是有病?” 齐远并不上当,只是微笑看着她,“嗯?” “他明明不满意我对他儿子的照顾,偏偏还要把孩子扔在我这儿,这不是有病是什么?”慕浅倚着门,抱着手臂翻了个白眼。 齐远仍旧只是笑,“霍先生他是真的忙。”说完他看了看手表,又道:“这会儿他已经回公司,在和美国那边开会了。” 慕浅只是冷笑一声。 齐远又道:“对霍先生而言,除了祁然,最重要的就是工作。现在二者不能兼顾,能有慕小姐帮忙分忧,霍先生应该可以放心地全心投入工作了。” 慕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齐特助果然会说话,不愧是霍先生的助理。” 齐远正准备再开口,慕浅已经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齐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 等齐远赶回公司,已经是三十分钟后,霍靳西率一众高管和美国那边的会议已经开始了一个多钟头。 这样一来他也不着急进会议室,转而走进了茶水间。 没两分钟,霍靳西的秘书庄颜忽然急急忙忙地走进了茶水间,一看见齐远,不由得舒出一口气,“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齐远端着自己的咖啡问。 庄颜一边冲咖啡一边回答:“霍先生开会前去哪儿了?我老觉得他回来后……不太一样。” 齐远不紧不慢地道:“没去哪儿,就是去看了看儿子。” “没理由啊!”庄颜疑惑,“你不知道他刚才在会议室里多吓人,美国那边的高管说一条他驳一条,我看视像那头的人都快要哭了。” “霍先生一贯要求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说话间庄颜就已经冲好了咖啡,“可是今天不一样。虽然他还是平常的模样,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就是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她也不等齐远回答,端着几杯咖啡匆匆而去。 齐远倚在桌旁,听着庄颜罕见的有些紧张的脚步声,摸着杯底思索起来。 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齐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慕浅那张刁钻魅惑的容颜,若有所悟。 难道是……欲求不满? …… 慕浅拿了霍靳西的银行卡,和霍祁然相处也心安理得一些,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日子,还问叶惜借了辆车,每天接送霍祁然上下学。 这天下午,她开着车,和霍祁然一起堵在晚高峰缓慢前行的车流中,正和后面那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商量着晚餐吃什么时,车头前方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慕浅惊得一脚踩下刹车,那人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两个人都愣了愣。 下一刻,那人走到慕浅车旁,飞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了车里。 , 第34章 霍靳西再狠绝也不至于 见此情形,慕浅先是回头看向霍祁然,向他比了个安心的手势,随后才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人,“姚先生,这么巧啊!” 姚奇调低座椅,整个人缩在低处,不让车外的人看到。 慕浅见他这模样,转头看向窗外,发现马路边上有两个男人正看着车流,不动声色地寻找着什么。 慕浅不由得笑了一声,“姚先生这是在躲什么人呀?” 姚奇没有回答,紧张地盯着窗口看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被人跟上,这才开口:“麻烦送我去鑫安宾馆。” “姚先生,您当这是出租车啊?”慕浅不冷不热地问。 姚奇看着她,缓缓道:“你不是想要和霍靳西的那段片子吗?送我过去,我给你。” 慕浅听了,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连那段片子都肯拿出来,看来事情不小。 四十分钟后,慕浅将车子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十分破败的宾馆门口。 姚奇立刻推门下车走进了宾馆,慕浅也不急,只是转过头安抚霍祁然,“待会儿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霍祁然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大约十分钟后,姚奇又一次出现在宾馆门口,这一次他牵着一个戴口罩的女人,手中还拎着一个行李袋。 “你怎么还在这里?”看见慕浅,姚奇皱了皱眉,随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允诺,“你别跟着我了,回头我会把片子发给你。” 慕浅趴在车窗上,看着他那副要跑路的姿态,缓缓笑了起来,“要找新地方住么?为什么不找我帮忙呢?保证安全隐秘,而且比这种破宾馆舒服得多。” 姚奇一愣,而他身旁的女人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低头不语。 “您太太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慕浅说,“一个舒适的环境对她而言,应该很重要。” 姚奇冷眼看着慕浅,“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但凡你还有其他可相信的人,刚才也不会上我的车了,不是吗?”慕浅瞥了一眼马路,“况且这会儿是晚高峰,打车可能要很久的,您太太……还站得住吗?” 姚奇瞥了眼身边的人,犹豫片刻之后,咬咬牙,扶着妻子上了慕浅的车。 …… 慕浅打电话问叶惜借一套房子,叶惜十分豪爽地丢了几处空置房产给她挑,慕浅一边感叹壕无人性,一边挑了离市中心最近的那一套。 听到慕浅的选择,姚奇稍感心安地握紧了妻子的手。 繁华地段意味着意味着容易暴露,但同时也更容易自保。 姚奇从后方看向慕浅,意识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女人。 前后不过一个钟头,姚奇夫妇便住进了位于市中心的高端公寓。 趁着姚奇在卧室里照顾妻子的时候,慕浅叫了个外卖解决霍祁然的晚餐。 慕浅正陪着霍祁然吃东西,姚奇从卧室走了出来,看了慕浅一眼,慕浅立刻放下筷子自觉地走了过去。 姚奇倚在墙上,抱着手臂看着慕浅,“说吧,为什么要帮我?”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慕浅耸了耸肩,“我觉得应该是我连累了你。” 姚奇不由得嗤笑一声,“你是说霍靳西?” “怎么会呢?”慕浅叹息一声,“霍先生那样的人,再狠绝,也不至于为了一段视频这样赶尽杀绝吧?” 姚奇听了,盯着慕浅看了片刻,猛地变了脸色。 , 第35章 视频中的男主角是霍靳西 姚奇到底是聪明人,三两下便想通了来龙去脉,他紧紧盯着慕浅,咬牙冷声道:“原来……原来!我竟低估了你,还以为你是为了霍靳西……” 慕浅倒也坦荡,“霍靳西……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那你把我害成现在这样呢?”姚奇怒道。 慕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姚前辈,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份连累你,可你要把所有事归咎于我,那我可不乐意的。” 姚奇恨恨地盯着慕浅看了一会儿,转头走到阳台上给自己点了支烟。 慕浅回到餐桌旁边检查了一下霍祁然的用餐情况,又陪他吃了两颗饺子,这才也走到了阳台上。 姚奇一根烟已经快要燃到末端,可见心理压力极大。 听见慕浅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要查林夙什么?” 慕浅倚在阳台门上,慢悠悠地开口:“跟你和林夙同时有关的,还有哪桩案子呢?” 姚奇颓废疲惫的脸忽然僵了僵。 慕浅说的那桩案子,他心头当然有数——林夙妻子蒋蓝被杀的案子。 “这单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受人所托。” “什么人?” “被判定为凶手的梁冬的女朋友。” 姚奇终于转头看着慕浅,“这案子在两年前就已经尘埃落地,梁冬入狱没多久就得疾病死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慕浅点头,“可这也是我答应帮她重新调查这件案子的原因。” “调查?”姚奇冷笑一声,“就凭那个女人几句话,你怎么调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证据确凿?” “知道。可我更相信人性。”慕浅神情轻松,目光却坚定,“梁冬临死前仍坚称自己无辜,陈迪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奔走六年,身患重病仍不肯放弃。” “重病?” “胃癌中期。” 姚奇听了,似乎怔忡片刻,随后才又嗤笑了一声,“所以你找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当初为林太太做访问的所有内容,包括刊登的和没有刊登的,以及你调查林太太被杀的案件的所有资料。” 姚奇的目光更加轻蔑,“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这些东西早就不在我手上了。” 慕浅笑了起来,“就算资料没有,记忆总还有吧?” “记忆?”姚奇冷笑,“记忆可以当成证据吗?” 慕浅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我不是法官,证据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我所追求的只有真相。” “你以为的真相是什么?” “林夙为什么针对你,就是我想要的真相。” “然后呢?” “然后,我会想办法证实这个真相,公诸于众。” …… 两天后,网络上突然爆出一则视频,视频内容是一对男女在厕格内亲热的场景,一经上线,就引起多方转发。 然而让广大吃瓜群众遗憾的是视频中男女主角的脸都被打上了马赛克,没办法知道双方真实身份。 然而一天过后,一则去掉马赛克的清晰视频上线,立刻引发轰动。 只因视频中的男主角,竟然是霍靳西! , 第36章 狼性霍靳西 当视频中霍靳西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整个社交网络近乎瘫痪。 几乎全城的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关注点绕不开霍靳西的身份地位、香艳刺激的视频内容,以及女主角究竟是谁。 清晰视频爆出来的当天早上,霍氏大厦就被记者们堵了个水泄不通,公关部的电话也被打爆,整个集团上上下下明里暗里讨论着的也都是这个话题。 齐远从公关部回到26楼时,发现一向稳重敬业的庄颜竟然也正在网络上关注这一事件,心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庄颜看见他也不避讳什么,反而跟他交流起来,“真是没想到啊……” “霍先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什么想不到的?”齐远说。 庄颜摇摇头,“不,我是说霍先生平时看起来那么清冷禁欲,没想到做起这种事情来,好狼性啊——” 话音落,她忍不住噗噗地笑了起来。 齐远瞥了她一眼,“作死。” 说完他就走到霍靳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之后走了进去。 霍靳西坐在办公桌后,身姿笔直,专注而从容地批示着手头上的文件。 “公关部的黄经理预约了跟您见面见不着,刚把我抓下去,倒了一大推苦水。”齐远说,“这事影响确实挺大,那边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咱们要不要做点事?” 霍靳西头也不抬,连眼波都没有丝毫变化,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齐远听了,不由得还想说什么,顿了顿,终究还是打住,转身走了出去。 而作为视频中的女主角,慕浅的身份也没能神秘太久。 大概是得益于她曾高调出现在纪随峰和沈嫣的订婚现场,不过两个钟头,她的基本信息就被公布在网上——纪随峰的前女友,特意从美国回来踩场前男友的订婚盛典,美艳张扬,嚣张无忌,连一向不近女色的霍靳西竟也被她迷惑了。 同一时间,慕浅躺在霍靳西别墅的沙发里浏览评论,看见夸自己漂亮的就顺手点个赞。 而这天请假没去上学的霍祁然正坐在餐桌旁边,对着面前的干面包皱眉头。 好一会儿慕浅才拿开手机看了他一眼,“大少爷,你将就一点啦,今天不宜出门,也不宜叫外卖。” 霍祁然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始啃面包。 对于外界的震动,霍祁然自然一无所知,可慕浅却是一早预见,所以早早地领着霍祁然躲回了这个私密性极强的小区。 而霍靳西今天大概是不会有时间回家的,慕浅猜测。 到了晚上八点,慕浅就将霍祁然赶回了卧室,安顿好他之后,她走进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冰凉的水当头淋下,慕浅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匆匆结束淋浴,也不吹头发,换了条裙子就往外走。 八点半,慕浅独自走在小区内部道路中央,前方有车子驶来,闪了一下车灯提示她避让,她却恍若未觉,竟还是直直地迎着车灯向前。 车子很快停下,随后有人推门下车,走到了她面前。 慕浅抬起手来遮住车头雪白的大灯,这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 “林先生,这么巧啊!”她笑了起来。 , 第37章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自暴自弃 林夙扶了扶眼镜,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明亮的车头灯照出她雪白的容颜,笑容虽然依旧明媚,眼睛却不再如往日一般流光溢彩。林夙伸出手来扶了一下她的手臂,透过她单薄的衣衫感知到她冰凉的体温。 林夙很快解开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慕浅肩头,低声道:“天还有点凉,你穿得太少了。” “是吗?”慕浅微微偏了偏头,“没感觉呢。” 林夙看着她的样子,缓缓道:“没事吧?” “没事。”慕浅拉下自己肩头的衣服还给他,“好着呢!” 林夙看了一眼,没有伸手接,慕浅便直接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转头就要走。 这一番有些着急的动作下来,她身形忽然一顿,下一刻,整个人忽然摇晃了两下,险些跌入林夙怀中。 林夙连忙伸手扶着她,慕浅却犹自强撑着,想要摆脱他站直身体。 “我知道你这一天应该不好过。”林夙说,“不必强撑。” 慕浅低着头,嗤笑了一声。 林夙顿了顿,才又开口:“你身上太凉了,去我家里洗个热水澡,缓一缓吧。” 慕浅静默了片刻,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缓缓笑了起来,“好啊。” 林夙正觉自己唐突,却听她答应了,又见她的笑容,担心她是误会了什么,却也不好解释,只是扶着她上车,回到了自己家中。 林夙的别墅并不见得豪华,却是格外温馨的风格,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仿佛日常有一位女主人在操持家务,井井有条,温暖舒适。 然而想到这屋子的女主人是已经死去两年的蒋蓝,慕浅忽然打了个寒噤。 林夙一回头,正好看见她打寒噤的模样,便道:“我带你去客房。” 慕浅点点头,跟在林夙身后,经过客厅时,看见客厅当中一幅巨大的肖像油画,画中人正是蒋蓝。 一个已经离去两年的女人,其身影和气息依旧遍布满屋。 慕浅轻轻呼出一口气,跟着林夙走进了客房。 林夙将房间里设施简单介绍给她之后便走了出去,慕浅看着他关上门的背影,缓缓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洗好澡,走出来时,身上只裹了一条白色的浴巾,黑色长发如藻,映得身上大片肌肤雪白。 慕浅就这样拉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林夙正坐在客厅里静静等待,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来,一眼看见慕浅的模样,他怔了一下。 “我洗好了。”慕浅直接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林先生是想直入主题呢,还是想先谈谈心?” 林夙看着她,缓缓道:“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慕浅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随后才又偏头看向他,笑道:“是吗?林先生带我回家来洗澡,竟然真的只是让我洗澡?” 林夙听到她嘲讽的语气也不生气,只是站起身上了楼。 不多时他又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中多了一件烟灰色的睡袍。 慕浅坐在沙发里没动,他直接将睡袍裹到慕浅身上,并且系上了腰带,掩去了所有暧昧的氛围。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自暴自弃。”林夙低声道。 慕浅看着眼前的男人,“林先生觉得我是在自暴自弃?” 林夙抬眸与她对视。 慕浅笑了一声,缓缓道:“我明明就是在找救生圈啊。” , 第38章 我恨他 慕浅就坐在那里,直白**地看着林夙,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啊,林先生从一开始就没瞧上我……” 林夙听了,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 “不过事实证明,您没瞧上我是对的。”慕浅自嘲地笑了一下,又道,“今天网上那则视频,您看了吧?” 林夙坐到对面的沙发里,没有回答。 “精彩吗?”慕浅偏头看着他,“不怕您笑话,我看了个开头就关了,不知道后面精不精彩……” 林夙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网上那则视频掐头去尾,不过短短两三分钟,并没有太过火的画面出现,只不过里面的人物、地点以及预示着的暧昧结果让众人疯狂。 “是那天晚上在‘花醉’发生的事?”林夙忽然问。 听到这个问题,慕浅看着他的目光忽然有些恨恨的,随后才又缓和下来,“您都认出来了,可不就是那天?” 那天她在躲避霍靳西的时候遇到他,态度语气都格外恶劣。 林夙顿了顿,才又道:“小时候在霍家生活得不太愉快,跟霍靳西有关系?” 慕浅将两只脚放到沙发上,屈膝抱住自己的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林夙咯咯地笑出声来,“林先生果然慧眼。” “如果你愿意说,我愿意听。”林夙说。 慕浅敛了笑容,安静许久才又开口:“我不说,林先生也应该猜得到……那时候我年纪小,被他一哄就信了,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傻乎乎地用满腔赤诚去爱他……后来霍家的人知道了,当然,在他们眼里,我是祸水,是狐狸精。霍家容不下我,于是他毫不留情地赶走了我……七年了,本来我以为,应该什么都过去了,谁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过不去。” 这些话一半真一半假,却说得慕浅自己都动容。 她回过神来,不由得又笑了笑。 林夙低声道,“所以,还爱他?” 慕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而后目光平静下来,缓缓开口:“不,我恨他。” 林夙微微一垂眸,扶了扶眼镜,“因爱而恨,还是爱。” 慕浅却缓缓摇了摇头,又安静片刻才开口:“我恨他,不是因为爱,是因为绝望。林先生,你经历过绝望吗?” 她看着他,目光澄澈易碎。 林夙轻轻开口:“没有。” “所以啊……”慕浅说,“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他。” 说完这句话,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她呼出一口气,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明媚带笑。 “说出来舒服多了,谢谢你,林先生。”慕浅说着就站起身来,“我也该回去了,您不介意我穿着这身离开吧?” 林夙并没有挽留她,也站起身来,“我送你。” 于是慕浅就穿着林夙的睡袍坐上了他的车,林夙亲自开车送她。 车行至小区入口,刚好与一辆黑色宾利迎面相遇。 宾利后排,霍靳西神情冷肃,正好与慕浅目光相撞。 慕浅轻轻咬了咬唇,冲他笑了笑,刁钻又狡猾的模样。 偏偏她一转脸看向身旁的林夙时,整个人忽然就变了张脸,虽然他看不见,却也看得见她明显紧绷的脸部线条。 随后林夙看向了这边。 两个男人目光相视,林夙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微笑看了慕浅一眼,驶离了小区。 霍靳西收回视线,眸光沉沉。 , 第39章 我的时间凭什么留给你 霍靳西回到家,径直上了楼,来到霍祁然房间门口。 推门一看,霍祁然安静地躺在床上,正是熟睡的状态。 霍靳西走进门,在床边坐下来,安静地盯着霍祁然的睡颜看了许久。 直至楼下传来动静,霍靳西才微微转头,凝神细听。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林淑出现在了门口。 一见到他,林淑怔了怔,“你在家啊?” 霍靳西站起身,走出去带上了房门。 “您怎么回来了?”霍靳西问。 “那不是慕浅打电话给我吗,说是她今晚没有空管祁然,让我回来看着他。”林淑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她靠不住。” 霍靳西往楼下走去,林淑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跟上前去。 “我听我家那丫头说,你跟慕浅的事,闹得上了网,已经人尽皆知了?”林淑问。 霍靳西听了,也没什么反应,“连您都知道了。” “我知道算什么呀。”林淑说,“你妈今天都给我打过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事。” “那您怎么回答的?” 林淑瞪了他一眼,说:“我能回答她什么呀?你的那些事我能知道多少啊?鬼知道你跟那丫头搞什么!只是你明知道你妈不喜欢慕浅,你就少刺激她!这几年她受的罪还不够多呀?” 霍靳西依旧没什么情绪,“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 林夙送慕浅到楼下,停稳了车子,转头看向慕浅,“我陪你上去。” 慕浅笑了一声,“不用了,您还能陪我一辈子不成?” 说完她就推门下车,没想到刚刚下车,她脚步就顿住了。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车,慕浅刚一下车,那辆车就开了门,随后,纪随峰从车里走了出来。 慕浅站着没动,安静地等着纪随峰走到她眼前。 纪随峰看了一眼她身后车里的林夙,直接拉着慕浅的手就往他车子的方向走。 慕浅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声音依旧冷静,“纪随峰你给我放手!” “我送你回美国。”纪随峰头也不回地开口。 慕浅没能挣开他,被他一路拉着来到他的车子旁边,她死攀着车门不肯上车,纪随峰力气极大,几乎就要将她硬生生塞进车里的时候,林夙扣住了车门。 纪随峰转头看着林夙,“林先生,我跟我女朋友之间的事,不劳您费心。”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不管。”林夙说,“但她是我朋友。” 慕浅倚着车门,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 纪随峰转头看着慕浅,目眦欲裂的模样,“你闹够没有?” 慕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眨眼之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纪随峰,你该不会以为,这一切都是我搞出来气你的吧?” “我知道是我不好!”纪随峰紧抓着她的手,“浅浅,你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我就去美国找你,到时候我们从头来过!” 慕浅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用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纪随峰,“我的时间,凭什么留给你啊?” , 第40章 怦然心动的模样 慕浅的眼神刺激了纪随峰,也刺痛了纪随峰。 他紧紧盯着慕浅,“你再说一次?” 慕浅翻了个白眼,没有重复之前的话,“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就离我远一点,别让我犯恶心!” 纪随峰脸色赫然一僵,“慕浅!” 慕浅微微眯了眼,懒洋洋地打量着他,“还有什么指教?” 纪随峰与她四目相视,许久之后,情绪竟然低了下来,连带着声音都低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慕浅听了,缓缓闭上眼睛吸了口气,随后才又看向他,笑着开口:“劈腿的人是你,既然你心中有愧,那再大的折磨,你都得给我受着!” 说完她便想要推开他,谁知道纪随峰岿然不动,看她的眼眸却赫然深邃起来,“我心中有愧,那是因为我爱你!你呢?我们在一起两年,你心里有什么?” 慕浅微微偏了头看着他。 纪随峰再次抓住她的手,“我们分手,你心里有过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吗?” “提问之前,请你先想清楚,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你。”慕浅伸出纤细的食指抵住他的胸口,“在这个先决条件下,我伤心或者不伤心,你没有资格过问。” 纪随峰低头看着抵在自己心口的那根手指,身体渐渐僵硬下来。 而慕浅终于得以推开他,转而看着旁边的林夙,“林先生,您这是第三次送我回家了,怎么着也该请您上去喝杯咖啡。” 说完她也不等林夙回应,转身直接往楼上走去。 林夙又看了纪随峰一眼,这才缓步跟上。 纪随峰僵立在原地,看着走到公寓门口的慕浅回过头来看着林夙笑,他猛地伸出手来,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汽车上。 …… 公寓房间内,林夙安静地坐在沙发里,因为是开放式的房间格局,他并没有四处张望。 慕浅端着两杯速溶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到林夙面前。 “抱歉啊,屋子有些窄,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咖啡,您别笑话。”慕浅说。 林夙端起面前的咖啡来喝了一口,这才道:“怎么会?” 慕浅缩在单人沙发里,拿着咖啡杯,却只是看着林夙,“那您会笑我吗?” “笑你什么?”林夙问。 “笑我不带眼看人,总是遇人不淑啊。”慕浅耸了耸肩,“您看,您才认识我多久,就已经见到我这么多麻烦事了。” 林夙笑了笑,道:“人是会变的,也许并不是你遇人不淑,而是你遇到的人在中途发生了变化。” 慕浅微微垂眸,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林夙看着她,继续道:“况且,你在遇上麻烦的时候选择了让我帮忙,不也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慕浅听完就笑出声来,随后才抬眸看向林夙,缓缓开口:“我总不能因为一两次的遇人不淑,便放弃了余生呀。人生漫漫几十年呢,总会让我遇上一个合适的人吧?谁知道这个人是在将来,还是在眼前呢?” 她微微偏了头,明眸浅笑,澄澈又艳丽。 那是让男人怦然心动的模样。 何况,这般的怦然,已经不止一次。 林夙摩挲着咖啡杯,微微笑了起来。 , 第41章 霍先生想见你 第二天,慕浅挽着林夙的手臂,作为林夙的女伴高调出席了某商业晚会。 此时距网上视频爆出不过两天,鉴于霍靳西并没有回应过这则视频,因此作为另一当事人的慕浅一现身,立刻引起了在场记者的围追堵截。 慕浅穿着一袭黑白拼接的贴身长裙,看似低调,一抹红唇却炽热夺目,谋杀菲林无数。 然而面对记者们穷凶极恶的追问,慕浅站在林夙身边,只是微笑,并不回应一个字。 林夙作为男伴,礼貌绅士地挡住记者们的话筒,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便带着慕浅步入了会场。 会场内皆是桐城商界人士,对于这则发生在霍靳西身上的桃色绯闻自然有所关注,因此慕浅出现在会场没多久,便吸引了许多的注意力。 而最为关注她的,自然是在场的女人们。 一小时内,就已经有不下于三波女人借着各种缘由上前与慕浅攀谈,偏偏慕浅谁的面子都不给,面对任何人都只是三缄其口地微笑,既不回应她和霍靳西的关系,也不回应她和林夙的关系。 不消两个小时,慕浅已经因为不配合的态度成为了在场多数女人的公敌。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瞧她那嚣张的样子!” “能同时勾搭上霍靳西和林夙,能不嚣张吗?换了是我,我也敢嚣张!” “岂止啊,别忘了还有纪随峰!我听说她去沈嫣的订婚典礼闹事的时候,纪随峰跟失了魂似的,可见根本还没有忘情!” “哇,那这岂不是正宗的狐狸精转世?真想知道她凭什么勾搭上这么多男人……” 慕浅去洗手间的时候刚好经过这一番对话,听到最后一句话,悄然凑上去,低声道:“很简单啊,女人啊,只要足够不要脸,什么样的男人勾搭不上呢?” 她说完这句,莞尔一笑,在几个女人震惊的目光中悠悠然转身,翩然而去。 晚会结束,人们对慕浅本身的好奇度早已超过那则视频。 离开时,安保人员隔绝了记者的长枪短炮,慕浅安然顺利地上了林夙的车,一同离去。 因为林夙凌晨还有跨国视频会议,因此他只是送慕浅到公寓楼下。 “那我先上去了。”慕浅也不纠缠他,“预祝你会议顺利。” 林夙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放开慕浅的手。 “嗯?”慕浅略带疑惑地看着他那只手。 林夙抬眸往公寓楼上看了一眼,“这房子太小了,回头换一间大点的吧。” 这是要送她房子的意思,慕浅眨巴眨巴眼睛,笑了起来,“听你的呀。” 林夙点点头,这才松开她,“上去休息吧。” 慕浅站在公寓楼下目送他离开,转身准备上楼的时候,忽然有个男人从一辆停着的车中走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慕小姐,你好,霍先生想见见你。” 慕浅抱着手臂微微一挑眉,“霍先生?我没兴趣见他。” 话音刚落,她腿上忽然就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 第42章 什么都没发生过 慕浅回头,先是看见一截拐棍,顺着拐棍往上,看见了拄拐的人。 眼前站着的老人头发花白,精神气却极佳,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只是看着慕浅,不待慕浅反应,拐棍已经又一次打到了慕浅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老爷子边打边问,“没兴趣见我?现在我想见你一面,还要看你有没有兴趣了是吧?” 慕浅跳着躲了两下,这才寻到机会伸手按住那支拐棍,“爷爷!” 霍老爷子收回拐棍重重拄在地上,“还知道我是你爷爷呢?” 慕浅委屈巴巴地看了老爷子一会儿,随后才又笑着上前挽住了老爷子的手臂,“爷爷,您可是我唯一的爷爷呀!” “那你回来这么久,怎么想不起来看我一眼?”霍老爷子睨了慕浅一眼。 “爷爷,我这不是忙吗?”慕浅撇了撇嘴,“再说了,我去霍家看您,不方便呀……” 霍老爷子冷笑了一声,“那你跟靳西见面倒是挺方便的?” 慕浅被他一噎,连忙转移话题,“爷爷,我们别站在这里说话,我在这上面租了房,您上去坐坐呗?” 霍老爷子哼了一声,却任由慕浅搀着他走进了公寓。 和霍靳西的影片被放上网,闹得满城风雨,慕浅不是没想过霍家的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来的人还是霍老爷子。 对慕浅而言,从前在霍家生活的岁月仿佛是一场旧梦,回首看时满目萧条,可是这一片萧条中也不是没有温暖——霍老爷子和霍靳西的父亲霍柏年都十分喜欢她,老爷子待她如亲孙女,霍柏年待她如亲女儿。只是那时霍老爷子和霍柏年都忙,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可投放于她身上的精力也就更少。然而即便如此,慕浅还是能真切感受到那份疼爱,时隔七年,温暖依旧。 慕浅将霍老爷子请进自己的公寓,随后就忙着给霍老爷子倒水,而霍老爷子则趁这段时间在屋内走了一圈,将她的居室打量了个彻底。 “房子太窄了。”看完之后,霍老爷子给出评价。 慕浅倒了水走过来,“我一个人住可以啦!爷爷,您喝水。” 霍老爷子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一个人回来的?” 慕浅点了点头,随后才意识到霍老爷子问话的缘由,解释道:“我妈她的家庭毕竟在美国嘛,况且她生活多姿多彩,每天有数不清的应酬和约会,当然没时间回来啦!” 霍老爷子听了,点了点头,这才又问:“回来是打算做什么?” 慕浅拨了拨头发,“没什么打算呀,回来参加前男友的订婚典礼,顺便见见从前的朋友,回味一下自己长大的城市……” 霍老爷子只是觑着慕浅,显然并不打算接受慕浅这一套说辞。 慕浅撇了撇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网上那个视频怎么回事?”霍老爷子再度开口。 重头戏这么快就来了,慕浅却早有准备,“其实就是一场意外,那天晚上霍靳西应该是喝多了,我一时兴起逗他玩玩,哪知道被人偷拍放上了网……您放心,我跟他啊,什么都没发生过!” , 第43章 孩子的亲妈妈是谁 霍老爷子听完慕浅的话,安静地盯着慕浅看了许久,才又缓缓开口:“现如今你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小慕浅了,模样变了,性格也变了,我这个老头子啊,也分不清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老爷子说完,做出了一副忧愁的样子。 “爷爷!”慕浅明知道老爷子的深浅,却还是坐到霍老爷子身边,“我骗谁也不会骗爷爷你啊!” 霍老爷子听了,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见过祁然了?” 慕浅倒是不防他会突然问起霍祁然,犹疑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见过,霍靳西的儿子嘛,长得可漂亮了,就是不会说话。” “那你是可以接受祁然?” 慕浅闻言一怔,这算哪跟哪? “爷爷!”她连忙开口澄清,“我跟霍靳西真的没关系,他儿子也轮不到我去接受吧?” “没关系?”霍老爷子眼睛一眯,“你以前可喜欢他。” 慕浅忍不住捂脸撒娇,“哎呀,您都会说是以前啦!那会儿我不懂事嘛,现在我长大啦!” “长大了就不喜欢了?”霍老爷子直截了当地问。 慕浅也直截了当地回答:“嗯,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了。” 霍老爷子听了,忽然叹了口气。 慕浅挽住霍老爷子的手臂,“爷爷,您叹什么气啊?您就那么想让我当您重孙子的后妈呀?” “嗯。”霍老爷子看着她,“我就看上你了。” “您这么些年没见我,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慕浅看着他,“我要是个坏女人,您也看得上?” “你就是个坏女人我也看得上。”霍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啊,就想看着你嫁给靳西。” 慕浅哼了一声,“原来爷爷之所以疼我,是想留着我当童养媳啊!” “那你当还是不当?” 慕浅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刚才已经说过啦,我不喜欢您孙子了,况且,我现在有发展对象……” 霍老爷子也不问她的发展对象是谁,只是安静地坐着,微微扬起下巴,傲娇的模样。 慕浅只能继续道:“桐城那么多名门闺秀,哪个不比我好,多得是人想要给祁然当后妈呢。” “倒也相了不少,只是没一个看得上。”霍老爷子说。 慕浅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霍老爷子说的是霍靳西,“那些名门闺秀您孙子都看不上,那他更不会看上我了。爷爷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说话间慕浅忽然又想到什么,转而问道:“爷爷,为什么非要给祁然找个后妈啊?他亲妈妈是谁啊?” 霍老爷子瞥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您也不知道?”慕浅微微有些震惊,“霍靳西怎么可能瞒着您这样的事?” “他的确是不会瞒我……”霍老爷子说完,忽然叹了口气。 慕浅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什么——难道,霍靳西也不知道孩子的妈妈是谁?这怎么可能? “那这孩子到底怎么来的?”慕浅好奇地追问,“难道他是被什么人算计了?” , 第44章 招人心疼的孩子 慕浅虽然这么问,心里却已经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霍靳西那样沉稳冷漠的性子,什么样的女人能轻易地算计了他? 她这样想着,一抬眸发现霍老爷子正看着她。 “你倒也挺关心这孩子的来路?”霍老爷子问。 慕浅伸出手来为霍老爷子锤了捶腿,“爷爷,我不是关心这孩子,我是关心您老人家,怕您为这件事忧虑!” 霍老爷子抬手就往她头上敲了一下,“这事都过去六年了,我要忧虑也不至于忧虑到现在!” “所以这孩子到底怎么来的?”慕浅连忙又问。 “六年前一个晚上靳西带回家的。”霍老爷子说,“说是在路上捡到的。” 慕浅噗地笑出声来,“亏他说得出口。” 霍老爷子却只是看着她,神情认真而无奈。 慕浅渐渐觉得什么来,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凝,“不会是真的吧?” 霍老爷子点了点头。 事实确是如此。 那天晚上,霍靳西冷不丁拎了个婴儿回家,丢给林阿姨,惊动了整个霍家。 霍靳西对此的解释是:“路上捡的。” 而他捡这个婴儿回家,实情是因为凑巧他赶着回来换衣服,来不及将这婴儿送去警局,仅此而已。 他留下孩子,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留着一众霍家人对着孩子不知所措。 一来,这是条人命;二来,这跟霍靳西的一贯作风不相符;三来,霍靳西只留下一句“路上捡的”,没人能确定其中的来龙去脉。 霍靳西回来之前,这孩子在霍家待了整整一个星期。 “所以这孩子真的是捡来的?”慕浅只觉得荒谬,“然后霍靳西就收养了这个孩子?” “你觉得那孩子生得像靳西吗?”霍老爷子反问。 慕浅点了点头,“像啊,起初不觉得,后来越看越觉得像。” “家里人那时候也是越看那孩子越像靳西,大家都几乎已经认定了那就是靳西的孩子,所以大家都接受了那孩子。谁知道靳西回来后,却依然只是说那孩子是捡来的。” 慕浅不由得大失所望,“所以那孩子真的只是捡来的啊?” 霍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又端起水杯来喝了口水,这才看向慕浅,“这孩子是捡来的就让你那么失望?” “失望,很失望。我还以为有什么八卦秘闻好听呢……”慕浅靠坐进沙发里,忽然又想起什么,“不对啊,如果这孩子是捡来的,那为什么跟霍靳西长得那么像?” “大概是……缘分吧。”霍老爷子叹息了一声,缓缓道。 一旦接受了“霍祁然是捡来的”这个设定,这个理由大概也成了唯一的解释。 慕浅撇了撇嘴,忽然又道:“那祁然是天生就不会说话吗?” “倒也不是。”霍老爷子忽然又重重叹息了一声,“他三岁那年,你霍伯母发脾气吓着了他,从那以后他就失了声,再也不会开口说话。” 慕浅想起霍靳西的母亲程曼殊,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霍伯母的脾气,果然多年如一日。” 只是这样一来,霍祁然那孩子似乎就更招人心疼了。 慕浅刚想到这里,门口忽然就响起了门铃声。 她心里骤然升起不详的预感,打开门一看,那个招人心疼的失语儿童赫然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 第45章 你是妈妈吗? 虽说有预感,慕浅还是吓了一跳,因为霍祁然竟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并没有任何人跟着! “你怎么来的?”慕浅蹲下来看着霍祁然,“家里大人呢?” 霍祁然没有回应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慕浅无奈,将霍祁然拎进了屋。 进到屋子里,看见坐在沙发里的霍老爷子,霍祁然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看看霍老爷子,又看看慕浅。 霍老爷子也看看霍祁然,又看看慕浅。 一分钟后,一老一幼分别坐在慕浅左右的沙发里,看着打电话的慕浅。 慕浅的电话是打给林淑的,电话那头的林淑告诉她,霍祁然是趁她不注意自己跑出家门的,那边正急得满世界找人。 慕浅听着电话,按着太阳穴,头痛地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幼。 挂掉电话,慕浅神情严肃地看着霍老爷子,“爷爷,您的重孙子这么小年纪就敢自己一个人离家出走,您不教育教育他吗?” 霍老爷子云淡风轻地端起面前的水杯来喝了一口,说:“他是来找你的,况且认识你之前,他从未有过如此反叛的举动,所以理应由你来教育。” 慕浅咬咬唇,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这种义务。您不教育就算了,到时候人丢了,是你们霍家的事。” “你、们、霍、家?”霍老爷子重重重复了这几个字给慕浅听。 “爷爷,虽然我拿您当我亲爷爷,但我毕竟不是霍家的人呀!” 霍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拉下了脸。 慕浅头疼。 这小的摆脱不了,老的还越来越孩子气,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要承受这些? 慕浅正盯着霍祁然寻思怎么说教他的时候,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打开门的一瞬间,慕浅觉得自己的确应该换个大点的房子了,否则这么一个小小的一居室,如何容得下霍氏一门三杰? 霍靳西一身暗色西装,眼眸比西装的颜色还要暗,眉峰冷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霍先生,您来得真是巧。”慕浅让出道来,“您家里的老人和小孩正等着您来接呢!” 霍靳西一眼看到屋内的情形,神情并无些许松动,喊了声“爷爷”之后,视线便落到了霍祁然身上。 霍祁然缩了一下脖子,一下子起身跑到慕浅身边,抱住了慕浅的腿,低头不语。 霍靳西也不动,只是道:“祁然,出来。” 霍祁然紧抱着慕浅的腿不撒手,慕浅尝试动了动,他立刻抱得更紧。 “十秒钟。”霍靳西声音依旧冷硬,听起来毫无周旋的余地。 饶是慕浅不怕霍靳西,也隐隐察觉到了一股子高强冷气压,而趴在她腿上的霍祁然也明显抖了抖,却还是抱着她不放。 “哎!”慕浅不由得喊了他一声,“小孩儿,你爸叫你呢!” 霍祁然这才抬起头,看向慕浅。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期待和渴望,清晰可见。 可她明明没有给过他什么。 慕浅正愣神的瞬间,霍祁然忽然抬起头来,递给她一张纸。 看见纸上的内容的瞬间,慕浅心脏骤然一缩。 纸上只有五个字——你是妈妈吗? 有那么一瞬间,慕浅似乎陷入了某个令人恍惚的境地,直至对上霍靳西冷漠深邃的眼眸,她才赫然清醒过来。 霍祁然仍然抱着她的腿,巴巴地等着她的回答。 慕浅有些想笑,却始终没能笑出来。 最终,她缓慢而冷淡地开口:“我不是。” 霍祁然眼里的期待来不及散去,就那么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慕浅。 慕浅深吸了口气,抱着手臂看向霍祁然,又一次解释:“我不是你妈妈,听明白了吗?” “霍祁然。”霍靳西毫无温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霍祁然终于一点点地松开了慕浅,垂着脑袋,拖着步子走向门外。 霍靳西沉眸看着霍祁然,直至霍祁然走到他身旁,他才又抬眸看向屋里的霍老爷子,“爷爷走吗?” “你们先下去。”霍老爷子说,“我稍后就下来。” 霍靳西没有看慕浅一眼,领着霍祁然转身就离开了。 慕浅瞥了一眼两人离开的身影,转身看向霍老爷子,“爷爷,您孙子这样的脾气,我看您想找孙媳妇的愿望,没那么容易实现咯!” 霍老爷子没有说什么,缓缓起身走到慕浅面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 慕浅低头一看,正是霍祁然刚才捏在手里的那张。 她这才注意到那张纸皱巴巴的,不知道已经在身上放了多久,字迹都有些磨损了。 霍老爷子拿着那张纸看了看,微微挑了挑眉看向慕浅。 慕浅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干!” 霍老爷子抬起手来,将那张纸贴到慕浅脑门上,不发一言就出了门。 慕浅站在那里没动,直至楼道里脚步声消失,她才缓缓拿下自己脑门上那张纸,又看了一眼。 这倒好,一晚上,她将霍家上下跨越四辈的三个男人都得罪了。 慕浅关上门,走到垃圾桶旁边,将手中那张纸丢了进去。 * 夜幕之中,黑色宾利平稳行驶在桐城大道上。 车子后排,霍祁然坐在霍靳西和霍老爷子中间,一颗小脑袋几乎垂到胸口。 霍靳西用平板电脑回复着邮件,看也不看霍祁然。 他们父子俩自有沟通的办法,旁人根本插不进去,饶是霍老爷子也不例外。只是老爷子看了霍祁然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喉咙。 霍靳西头也不抬,“爷爷想说什么?” “没想到祁然和慕浅这么投缘。”霍老爷子说。 “嗯。”霍靳西并不否认,“不过现在这段缘分结束了。” “人与人之间,哪是这么容易说断就断的。” 霍靳西听了,一手扔操作平板电脑,另一手从储物阁取出一个耳机套在了霍祁然头上。 霍祁然仍旧一动不动,也没什么反应。 霍靳西这才看向霍老爷子,“他并不是喜欢慕浅,只不过慕浅带给他的感觉跟其他女人不同,他渴望母爱,却没有经历过,所以盲目以为这就是妈***感觉。您总不至于以一个六岁孩子的信仰为信仰。” “怎么,过了这么些年,慕浅这丫头如今大不相同,却还是入不了你的眼?”霍老爷子瞥了霍祁然一眼,“你既然是这孩子的父亲,就该为这个孩子考虑。” , 第46章 这个女人,就是想红 霍老爷子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霍靳西,“你这话什么意思?” 霍靳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霍祁然,“抬起头来。” 霍祁然顿了顿,缓慢而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霍靳西,一张小脸煞白,格外凄凉的可怜模样。 霍靳西却直接无视了他这副模样,缓缓开口:“现在,关于你妈妈,我需要你明白一件事。” 霍祁然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慕浅不是你妈妈。”霍靳西语调沉稳平静,“未来也不会有任何女人成为你妈妈,关于这点,你不要有任何期待。” 霍老爷子早在听见他开口的时候就急了,霍靳西话音刚落,霍老爷子已经急急忙忙地重新把耳机套在了霍祁然脑袋上。 可是却已经晚了。 霍祁然怔怔地看着霍靳西,迷茫而失落。 霍老爷子气得抡起拐杖就要打人,奈何是在车内,中间又隔着一个霍祁然,施展不开,气得霍老爷子只能干发脾气,“你给我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能冲着孩子说吗?什么叫不会有任何女人成为他妈妈?什么叫不要有任何期待?你什么意思?” 霍靳西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了平板电脑上,听到霍老爷子的问话,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一句:“字面上的意思。” 霍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又心疼霍祁然,偏又清楚知道霍靳西的秉性,有气也撒不出来,只能伸出手来抱住霍祁然,拿下他头上的耳机,慈祥道:“祁然乖,你爸爸是骗你的,曾爷爷一定给你找到你妈妈!你喜欢谁是你妈妈,谁就是你妈妈!” 霍祁然听了,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偷偷拿眼打量霍靳西。 霍靳西在看文件的间隙瞥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一口气得罪了霍家三代人的慕浅一方面过得十分清静,另一方面却过得精彩高调。 因为霍靳西和林夙的关系,慕浅那些天成为了记者们围追堵截的对象,偏偏她不闪不闭,只除了闭口不答私人感情相关问题外,该做的事一样没少做。 于是那些天,她与林夙相约吃饭、她去林夙公司楼下等他、林夙送她回家,通通被记者的镜头记录了下来。 乃至后来,林夙的助理之一陪着慕浅四处看房子,慕浅也坦坦荡荡,毫不避讳记者的镜头。偏偏慕浅还挑剔,连续三天,看了十几处也没有看到一个合心意的房子。 林夙也不催她,刚好那几天他也忙,便只是嘱咐慕浅慢慢看。 于是慕浅又连续上了几天的新闻。 后来大约实在是挑不到合适的,慕浅索性又重头开始看。 林夙第三助理方平也是被慕浅磨得没了脾气,当慕浅终于选定二环内的一个豪华小区时,方平险些激动得哭出来。 “上次看这个小区的时候,慕小姐似乎并没有特别喜欢,我还以为您一定不会选这里。”方平说。 慕浅轻笑了一声,回答:“刚听地产经纪说好些明星住这个小区,我也想体验体验跟明星做邻居的生活呀!” 听到这句话,再加上这些天的见闻,方平心中便几乎认定了慕浅的目的——这个女人,就是想红! , 第47章 我这个药罐子你要不要? 然而即便慕浅这样招摇高调,林夙却还是由着她。 当天傍晚,林夙亲自来到慕浅挑好的房子里。 慕浅没什么事做,正在给空荡荡的新房子做规划,林夙也不打扰她,在房子里走了一圈,这才开口:“怎么挑了这里?” “听说这里风水好啊!”慕浅转头看向他,“你不喜欢这里吗?” 林夙只是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好。” 慕浅瞥他一眼,笑道:“那当然,反正是我的房子,林先生的喜好我自然不必在意。” 林夙自然听出她话中别意,低笑了一声,“什么意思?” 慕浅翻着自己手上的家具图册,头也不抬,“你又没打算搬家,这房子可不是我自己说了算?” “原本就是给你的房子。”林夙说,“当然你说了算。” 慕浅“啪”地合起手中的图册,扔到一边,抬头看着眼前这宽敞的房子,“那我嫌这房子太宽,想邀请林先生同住,林先生会答应吗?” 林夙闻言,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唇角依旧带着笑意。 “你倒是说话呀!”慕浅说。 林夙扶了扶眼镜,“我说什么?你又不是真心诚意地想要邀请我同住。” “说得好像你多有诚意似的。”慕浅回道,“一套房子就代表诚意啊?” 林夙听了,并没有说什么。 “算了,说这些没意思。”慕浅站起身来,“毕竟咱俩认识时间这么短,我不该要求太多。送我回去吧。” 慕浅说完,拿起自己的手袋,转身就出了门。 林夙充分发扬绅士风度,并不与她争论什么,依言送她回家。 到了慕浅公寓楼下,她正准备推门下车,忽然看见一个人影,立刻顿住了,负气地靠回座椅上。 林夙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竟然看到了林淑。 因为慕浅和霍家的渊源,林夙也不问林淑在这里的原因,只是看着慕浅,“不想见她?” “你跟她是邻居,她嘴巴有多毒难道你不知道?”慕浅说,“送我去酒店住吧。” 林夙听了,缓缓道:“去我那里吧。” 慕浅又看他一眼,“虽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但是我不愿意去打扰你的清静。” 慕浅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确地讲出了让她不高兴的地方,林夙又怎么会听不懂? “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个有过去的人。”林夙说,“何必在意这个?” “谁没有过去啊?”慕浅说,“可我知道向前看,林先生可未必。” 林夙仍旧只是低笑一声,“你又知道我没有?” 慕浅安静片刻,选择了适可而止,转头看向他,笑道:“算啦,还是等你真正准备好的时候,再邀请我过去吧。今天我还是去住酒店。” 林夙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来整理了一下慕浅鬓旁的头发。 慕浅忽然皱了皱眉。 “怎么了?”林夙问。 慕浅摇摇头,“没什么,胃忽然疼了一下。” “晚上又忘了吃饭?” 慕浅转开脸不回答。 “我先送你去酒店。”林夙说,“然后喝点粥,吃点胃药。” “别老喂我药,我又不是药罐子。”慕浅说。 “作息不规律,三餐太随意。”林夙说,“成天不是胃疼就是头疼,你这身体离药罐子也不远了。” 慕浅听了,贴近林夙怀抱,抬眸看他,“那我这个药罐子,你要还是不要?” 林夙听了,只是笑。 , 第48章 因为这个,差点没命 第二天,林夙陪慕浅进入酒店的照片又一次出现在了名人社交版面。 早上十点,慕浅刚一起床就接到了叶惜的电话。 “你可真行,连续十天,几乎天天八卦版面都有你。”叶惜说,“你烦不烦呀?我都要看烦了!” 彼时慕浅正坐在酒店房间里翻新闻,“不烦呀,我还嫌不够呢!” “你还要怎么样啊?”叶惜说,“难不成为了一桩案子,你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真要到那一步,我可以啊!”慕浅说。 “你……”叶惜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浅这才笑出了声,“你还不知道我吗?别担心啦!” 叶惜听了,哼了一声。 从做记者起,慕浅不断积累经验和手段,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人都能从容应对,甚至面对再急色的男人,她也有一百种办法脱身,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林夙这样的君子。 可是这个君子,却仿佛更让人不放心…… “实在不行咱们就不查了。”叶惜说,“犯得着吗?” “放心吧。”慕浅安慰她,“就快了。” …… 下午时分,慕浅去了趟商场,挑了根领带准备送给林夙,作为自己昨晚上情绪不稳的道歉礼物。 出了商场,慕浅走到路口准备打车。 面前的道路车流滚滚,一眼看去并没有空出租车。 慕浅拿出手机准备叫车,正低头输入位置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 慕浅身子一歪,险些没站稳,正准备回头看是谁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力量出现在她腰部,直接就将她推进了车流之中! 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紧接而来是“砰”的几声巨响! 连续五车追尾,而最前方的那辆车前,慕浅倒在马路上。 …… 林夙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慕浅已经醒了。 林夙走进病房,慕浅正拿着一个盒子坐在病床上。 “没事吧?”林夙走到慕浅面前,低声问道。 慕浅将手头的盒子递给他,“就因为这个,我差点没命了!” 林夙接过来打开一看,见到一条暗红色的领带。 “送你的礼物。”慕浅说,“也不知道谁撞了我一下,东西给我撞掉了,我为了捡这个东西,差点被撞死在马路上!” “幸好现在只是擦伤。”林夙拧眉,“就是为了捡这个东西,你跑到马路上去?” 慕浅皱了皱眉,“其实我也不太记得清当时的情形,当时太吓人了,好像有人撞了我一下,又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可是谁会无缘无故推人下马路啊?我当时应该就是为了捡这个东西吧……” 林夙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连当时的情形都记不清了,不会是有点脑震荡吧?” 慕浅撇撇嘴,“医生说是有一点啊!就为了这么一条领带,你可得好好珍惜啊,最好每天都戴,敢扔了你试试看!” 林夙看着自己手头的领带,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戴着。” “现在就戴?”慕浅说。 “好。” 林夙果然当即就解下了自己的领带,换上慕浅买的那条。 慕浅亲自动手为他系好领带,满意地笑了起来,“很好,很配你。我眼光不错吧?” “真好。” 林夙说完,拉起慕浅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慕浅笑容明媚,甜蜜满溢。 , 第49章 慕小姐跟霍先生和林先生都很熟? 因为只是擦伤加上轻微脑震荡,慕浅两天后就出了院。 出院后她就继续忙起了新房子的装饰工作,大到沙发,小到一个灯泡都亲手挑选。 那段时间她出出入入都在新小区,时间长了,与小区的邻居都多有碰面,楼上楼下都成了熟人,小区里的名人们住在几栋几楼她都知道了。 这天慕浅刚走进公寓,正在等电梯,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慕浅正在手机里看一桩新闻看到要紧地方,没有分神去看,却忽然听见一个温婉娇柔的声音:“慕小姐,你好。” 这声音并不耳熟,慕浅转头,看见了一个戴着墨镜的长发女人。 施柔,国际级女星,以美貌著称,性感动人。 也是传说中那位令霍靳西摔门而去的尤物。 慕浅收起手机,偏头一笑,“施小姐认识我呀?” “慕小姐现在是桐城的风云人物,怎么会有人不认识呢?”施柔淡淡一笑,取下墨镜,眼神在慕浅脸上打了个转,“没想到我们是邻居,以后要相互关照呀。” “这话该由我来说,我刚搬过来,还要请施小姐多关照。”慕浅笑着看着她,目光格外真诚。 施柔忽然就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卸妆之后回家。 眼前的女人本就生得明丽动人,再加上完美契合的妆容,简直就是艳光四射,生生地将她这个大明星给比了下去。 施柔重新戴上墨镜,刚好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各自按了楼层之后,施柔才又开口:“慕小姐跟霍先生和林先生都很熟呀?” 慕浅看着上升的楼层笑了起来,“我跟林先生是很熟。” 听她故意略过霍靳西,施柔也不追问,只是道:“那以后林先生可能也会成为我们小区的住客咯?” “我希望如此啊!”慕浅坦然地回答。 施柔也笑了起来,刚好电梯门打开,她走出去,转头对慕浅说了一句:“希望以后常见面。” 慕浅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 傍晚,慕浅约了林夙,林夙按时赴约。 在慕浅的操持下,这屋子已经渐渐有了家的模样,该有的家具装饰都有,各种鲜亮饱满的色彩在空间里撞击融合,风格十分出位。 屋子成型之后林夙第一次来,慕浅关上门后就问他:“林先生觉得怎么样?” 这里与他居住的别墅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与他的个人气质更是不相符,偏偏他却看这里格外顺眼。 “还差一盏落地灯。”林夙评价。 慕浅走到开放式的厨房,“已经订好了,不过要三天后才能送来。” 林夙看着慕浅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走到料理台边,“你在下厨?” 慕浅端出两个盘子,看了他一眼,“我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不想因为食物中毒二次入院。” 食物是叫的外卖,大概是口味问题,林夙并不太吃得惯,倒是红酒不错,他喝了不少。 吃晚饭,林夙坐在沙发里休息,慕浅粗粗地将碗碟收进厨房便来到了客厅。 “我买了一部碟片,你陪我看好不好?”慕浅从电视柜里抽出一张电影光盘。 林夙点了点头,慕浅便将碟片放进了播放机。 转过身,林夙安然地坐在沙发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慕浅步履轻快地走过来,靠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 第50章 动人的风情 在慕浅看来,林夙是个清心寡欲的人。 两人一起的这段时间,林夙从没有逾越一步,哪怕有些事在两人之间早已算不上逾越。 一来他时常公事缠身,二来她时常头疼胃痛,林夙给她的向来只有体谅和包容。 此时此刻,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林夙也只是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再无过分的动作。 慕浅靠着他认真看剧,在电影约过去半小时之后,她才终于抬头看向林夙,“你不喜欢这部片子吗?” 她挑的是一部西班牙爱情文艺片,剧情全程平淡,唯一让人印象深刻是电影的色彩语言,绚烂明丽,浓厚得几乎要溢出屏幕。 “喜欢。”林夙声音平淡地开口。 慕浅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你什么反应都没有,我以为你看睡着了呢!” 林夙垂眸看她,微笑,“我专注的时候就是这样。” “那我希望你以后对着我也能这么专注。”慕浅扬眉浅笑,耳朵上那颗钻石吊坠摇晃着,透出璀璨光华。 林夙看在眼里,忽然低下头来,在她耳际吻了一下。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好的专注呢?” 林夙却再没有回头去看电视屏幕,只是看着慕浅,“原本是专注的,可是你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慕浅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缓缓道:“这部电影在我的片库里评分很高,能够将你的注意力从它上面转移开,是我的荣幸。” 她轻笑着,娇俏而妩媚,目光迷离又闪烁,在昏黄的灯光之中展露着动人的风情。 林夙拨了拨她肩头的一缕发,低下了头。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眉目,慕浅到底是合起了双眸。 然而,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房间里忽然想起了刺耳的手机铃声。 慕浅蓦地睁开眼睛,有些恼火地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个陌生号码,慕浅毫不犹豫地挂掉,把手机扔到一边。 “不接?”林夙问。 “不接。”慕浅带着气性回答。 林夙笑着捋了捋她的发,慕浅便又抱住了他的手臂。 手机却偏偏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慕浅拿起一看,还是之前那个号码。 她铁了心不接,谁知刚刚挂断,手机又响。 慕浅看了林夙一眼,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哪位?” “慕小姐,你好,我是霍老先生的秘书丁洋,上次在您家楼下见过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 听到这把声音,慕浅不由得拨了拨头发,“什么事?” “霍老先生想见见你……” “我没空。”慕浅打断他的话,“你告诉他,我改天约他老人家吃饭。” “霍老先生两个小时前晕倒了,慕小姐还是来一趟最好。” 慕浅已经猛地从沙发里站起身来,“你说什么?爷爷晕倒?” 她走到旁边,想详细问问丁洋到底是什么状况,可是丁洋似乎也只是匆忙之中抽空打给她,留下一个地址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慕浅捏着电话走回沙发旁边,林夙已经站起身来,也不多问,只是道:“我送你过去?”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忽然道:“不,你陪我去。” , 第51章 七年前的某个夜晚 晚上九点,霍家故宅冷清森然。 几年时间过去,霍家早已举家搬离此地,没想到故宅却依旧被完整地保留着,一花一木,俨然还是七年前的模样。 只是少了人气,显得格外冷清。 林夙的车从大门口驶入,慕浅眼看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花园和洋楼,一时还是生出了些恍惚感。 主楼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是霍老爷子上次来见她时坐的那辆,另一辆,是霍靳西的车。 霍老爷子晕倒这样大的事,连她都被通知了,这里却只有霍靳西一个人的车……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林夙停好车,陪慕浅走进了主楼。 大厅里亮着昏黄的灯光,照出慕浅熟悉的房屋轮廓。 一别七年,霍家故宅一丝变化也无。 慕浅在大厅中顿住脚步,林夙转头看她。 慕浅笑着指厨房的方向给他看,“我以前半夜肚子饿,常常溜进厨房找东西吃,就躲在那里,悄悄地吃完才敢上楼。” 林夙听了,伸出手来握住了她。 慕浅手心有些凉,却还是冲着他笑了起来,“那时候觉得自己好惨啊,不过现在回头来,倒也挺有意思的。” 话音刚落,楼梯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霍靳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走得很慢,简单的黑西裤白衬衣,衬着身后华丽复古的老楼梯,极具质感。 窗外恰好还有月光。 慕浅忽然想起了七年前的某个夜晚,却不过转瞬,便已消逝。 霍靳西目光深邃清冷,看她一眼,随后便看向了她身旁的林夙。 “林先生,失迎。”霍靳西说。 林夙微微一笑,“是我冒昧前来打扰。” 慕浅没有看霍靳西,只是拉了拉林夙的手,“我带你上去看爷爷。” 说完她便拉着林夙上楼,在楼梯口与霍靳西擦身而过。 林夙朝霍靳西点了点头,霍靳西不过以眼神回应。 听着两个人消失在楼梯上的脚步声,霍靳西缓步走进了厨房。 上了楼,慕浅熟门熟路地找到霍老爷子的房子,推门而入之后,她有一瞬间的僵硬。 说实话,在楼下只看到霍靳西的车时,慕浅便认定了霍老爷子这次生病多半是一场闹剧,因此当下便松了口气。可是此时此刻她看到的,却是霍老爷子闭目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外接的各种检测仪器在他的身旁闪烁,昭示着一个人的生命。 她立刻就松开林夙的手,快步走了进去。 给她打电话的丁洋正在病床边守着,一看见慕浅,连忙站起身来,“慕小姐。” “爷爷怎么样了?”慕浅一面观察霍老爷子的情形,一面问。 “刚刚醒过一下,大概是身体太虚弱,又睡着了。”丁洋说。 “那他怎么会突然昏倒呢?”慕浅说,“医生来看过没有?” “来过了。”丁洋说,“说是跟心脑血管相关,老年人原本体质就差,况且高血压和心脏病都跟随老爷子好些年了……” “那为什么不送医院?” “老爷子不愿意去医院,就愿意在这里待着,不过您放心,医生会随时过来。”丁洋说,“老爷子醒来那阵一直念叨您,所以我就给您打了电话。他再醒来要是看见你,肯定会很高兴。” 慕浅听完,握着霍老爷子苍老干枯的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 第52章 她到底是霍家的人 霍老爷子始终沉沉地睡着,慕浅在旁边守护了一阵,才看向林夙,“对不起啊,原本还想把你介绍给爷爷认识的。” 林夙抚了抚她的肩,低声道:“没关系,以后多得是机会。” 慕浅听了,看着霍老爷子沉睡的模样,面露忧虑。 林夙见状道:“你在这里陪爷爷,我先下去,有什么事叫我。” 慕浅背对着他点了点头,林夙转身下了楼。 楼下,霍靳西正坐在沙发里抽烟,面前是一杯威士忌。 他原本是闭目皱眉的模样,听见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来,看到了林夙。 “看样子霍老爷子状况已经稳定下了。”林夙走上前来,“霍先生不必太过担心。” “借林先生吉言。”霍靳西眉目深冷,随后才道,“林先生要喝一杯吗?” 林夙淡淡一笑,“不了,我是开车过来的。” 霍靳西端起面前的酒来喝了一口,复又静静抽烟。 林夙知情识趣,没有在霍靳西明显心烦的状况下与他过多交流,而是转身走向了屋外。 来到檐下,林夙才给自己点了支烟,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庄园。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啊…… 这样的纠葛,还真是难断难离。 林夙抽着烟,嘴角掠过一丝清寒的笑。 一支烟还没抽完,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林夙对着冷寂的庄园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从公司打过来的,公司位于欧洲的工程出了些意外,需要他亲自出面处理。 偏偏是现在。 林夙掐了烟,转身走进客厅的时候,丁洋正站在客厅里请示霍靳西:“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要不要给慕小姐准备客房?” 霍靳西听了,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走进来的林夙。 林夙微微笑了笑,“浅浅她很关心霍老爷子,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敢走。她要是留在这里,还请霍先生多包含照料。” 霍靳西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开口:“她到底是霍家出来的人,这样的小事,哪用得着林先生操心。” 听到这样并不客气的话,林夙仍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别人的话也就罢了,她么,我倒是愿意操这份心。” 说完这句林夙便上了楼,丁洋站在旁边,打了个激灵。 短短两三句话,刀光剑影险些晃到他这个旁人。 霍老爷子还没有醒,慕浅的确放心不下,于是她便下楼送林夙离开。 霍靳西已经不在客厅里,慕浅一路将林夙送至门口。 “有事打给我。”林夙说。 慕浅只是笑,“我才没那么没用。” 林夙笑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上车离开。 慕浅目送他离去,一转头,看到了一个阳台——叶静微跌落的地方。 慕浅站在大门口,静静地盯着那个地方看了片刻,才转身进屋。 上了楼,慕浅经过幽长的走道,缓步走上了那个阳台。 多年故宅,又长期无人居住,打理得再好,终究还是有衰败的气息。 当年,叶静微究竟因何从这里跌落? 慕浅正失神地想着,身后忽然传来霍靳西的声音,“来这里,缅怀还是忏悔?” , 第53章 霍靳西身上的气息,危险而迷人 缅怀还是忏悔? 霍靳西虽然给出了两个选项,但慕浅知道,他指的是同一件事。 缅怀所指,是她曾经在这里犯下的罪恶。 忏悔亦然。 可是慕浅却笑出了声,“不知道霍先生听到哪个答案会觉得满意呢?” 说完她才缓缓转身,看向走道口站着的霍靳西,笑容妩媚却又挑衅。 霍靳西高大的身躯岿然不动,连周边的气流仿佛都随他的情绪凝滞。 “你的答案。”他说。 “那恐怕要让霍先生失望了。”慕浅走到霍靳西面前,迎面直视着他深邃无波的眼眸,“有些事情我不会缅怀,因为毫无意义。我也不会忏悔,因为从未后悔。” 霍靳西听了,只是看着她,不为所动。 慕浅不由得微微挑眉看他,“怎么?当年霍先生大发善心让我离开,现如今是……准备秋后算账?” 霍靳西目光落在她完满无缺的红唇上,“要算的事情不少,等你和林夙的游戏结束,我会慢慢算。” 慕浅不由得咬唇轻笑,“游戏?我可不是拿感情当游戏的人,霍先生不要信口胡诌污蔑人。” 霍靳西闻言,竟然勾了勾唇角。 那丝笑容极淡,出现在霍靳西的脸上,高冷而从容。 “不查案了?”霍靳西问。 “内幕交易而已,这些大企业哪个不牵涉一两桩?”慕浅笑容平静,“两个人在一起,是拿真心换真心的,这些小问题,根本无关紧要。” “是吗?”霍靳西忽然微微凑近她,“那要不要试一试,林夙对你的心到底有多真?” 他这么一低头,除了占据慕浅的视线,连她的呼吸也一并占据。 片刻间,慕浅就察觉出他情绪的异样。 他心情应该不大好,也许是因为爷爷的病情,他抽了很多烟,身上的烟草味比以往都浓,可是那股烟草味混合了古龙水的味道,中和得刚刚好。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危险而迷人。 慕浅抬眸看他,“霍先生想怎么试?” 话音落,霍靳西忽然勾住她的腰,转身将她往墙上一抵,低头就吻了下来。 这一吻,饱含**和占有欲。 慕浅被吻得疼,想要挣开,偏偏霍靳西将她完全桎梏。 那些对付男人的招数此刻似乎完全归零,慕浅脑子里几乎空白,只有一个想法——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霍靳西的手已经顺着她的裙摆滑入,霸道而强势。 慕浅一下子清醒过来,夹住了他的手。 霍靳西离开她的唇,另一手缓缓抚上她洁白修长的颈子。 慕浅微微喘着气看着他,“霍先生这是为了帮我试林夙的真心?这理由可真冠冕堂皇。” 霍靳西低头埋入她颈间,声音低沉,“你质疑得早了些。” 话音落,他被她夹住的那只手轻而易举地再度分开了她的腿。 慕浅一个激灵,还没做出反应,霍靳西已经重重吻在她的颈间。 这样一来,势必会留下痕迹。 电光火石之间,慕浅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 也许,这样下去,真的能刺激到林夙? , 第54章 她的房间竟被完整保留 这年头一闪而过,慕浅还没拿捏得住,便已经被分去了注意力。 霍靳西吻着她颈间的肌肤,力道令慕浅忍不住发出声音。 听到她妩媚缱绻的声音,霍靳西缓缓抬眸看她。 对上霍靳西暗沉的眼眸,慕浅倒也沉静。 这原是本能,她并不觉得羞耻。 只是眼下的状况令她有些迷惑—— 霍靳西对她不是异常厌恶吗?即便被她勾起了反应也不愿意睡她的人物,此时此刻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即便他对她厌恶非常,可是眼看着她转投林夙的怀抱,还是会刺激到男人所谓的占有欲和自尊心? 然而慕浅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这人是霍靳西。 无心无情如他,怎么会被这种可笑的情绪左右? 那么,大约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他为爷爷的病情担忧焦虑,此时此刻,无非是想要寻找一个发泄口,刚好她就手。 想到这里,慕浅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霍靳西低头看她,“好笑?” “好笑。”慕浅掀起眼来瞧他,“我还以为霍先生是自我克制的大神,原来还是跟寻常男人没有太大差别。关键时刻,我也没有那么不顺眼,对不对?” “这就是你对林夙的真心?”霍靳西嘲道。 慕浅低头看了看自己此刻的状况,随后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我对他的真心在这里,可是眼下我的身体不受自己支配,我也没有力气挣脱霍先生,难不成霍先生听到我心里说的‘我不愿意’,就会大发善心放开我?” 慕浅话音刚落,霍靳西手上一个用力,她很快又叫出了声,微微蜷缩着身子,倚靠着霍靳西的身躯艰难站立。 “我早就说过,你愿意与否,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霍靳西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眼看着事态即将失控,走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丁洋的声音传来:“霍先生,老爷子醒了!” …… 慕浅来到霍老爷子床边的时候,老爷子眼神还没什么焦点,直至看到她,那双眼睛才渐渐聚了焦。 “爷爷,你吓死我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慕浅握着霍老爷子的手低声道。 霍老爷子缓缓笑了起来,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声音有些喑哑地开口:“好着呢,好着呢——” 话音未落,霍老爷子目光忽然落在她身上某处,不动了。 慕浅顺着霍老爷子的视线一看,看到自己颈下一处鲜明的吻痕。 掩耳盗铃地拿手遮了遮后,慕浅撒娇嗔怪:“爷爷!” 老爷子移开视线,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再度笑了起来。 慕浅也知道自己此时形象狼狈,霍老爷子躺在床上,看不见她的衣裙有多少褶皱,可听老爷子的笑声,他大概也是估摸得到的。 慕浅不由得瞪了老爷子一眼。 霍老爷子笑了一会儿,才又道:“靳西呢?” 慕浅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亲孙子更亲,爷爷一醒来就问他。他有我这么孝顺吗?您醒来第一时间就来看您。” 话音刚落,霍靳西就推门走进了屋内。 慕浅转身一看,霍靳西已经换了一身衣裤。她往他身下瞥了一眼,方才鼓鼓的一个大包已经消失了。 收回视线时,慕浅发现霍老爷子正盯着自己瞧。 “爷爷!”慕浅不想把自己放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中,“既然您醒了,那我就走啦!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霍老爷子顿时就急了,不顾自己身体正虚弱,强行就要坐起身。 霍靳西上前,捏住慕浅的手臂,直接又将她拖回了霍老爷子床边。 慕浅转头一看,这么一会儿,霍老爷子面色已经又苍白起来。她吓了一跳,连忙安抚老爷子:“爷爷您别动,我不走了,不走了!” 霍老爷子缓过劲来,也瞪她一眼,“你就是诚心折腾我这个老头子。”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慕浅忍不住伸出手来为老爷子鼓掌。 霍老爷子看看她,又看看霍靳西,眼睛里闪过骄傲的光芒。 霍靳西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沉眸不语。 老爷子身体原本虚弱,可是有慕浅在床边陪他说话,他精神头反倒越来越好。 原本就已经是深夜,再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慕浅近日作息规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么快就困了?”霍老爷子有些不满地盯着她。 慕浅伸手撑着脑袋,“爷爷,您不累吗?” “累什么累?”霍老爷子说,“难得陪我聊会儿天,你怎么一点年轻人的精神气都没有?” 慕浅拱手表示服气。 霍靳西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这个房间,这会儿大概已经陷入沉睡了,而她还被逼在这里强撑。 “行行行,我去洗把脸,出来继续陪您聊,行了吧?” 慕浅走出霍老爷子的房间,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缓缓走向了走廊东侧。 走到第五扇门,慕浅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她从前的房间,她曾经住了八年的地方。 慕浅深吸了口气,握住门把手,旋转。 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门,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墙壁,按下开关,熟悉温暖的灯光倾泻而下,照亮整个房间。 慕浅不由得恍惚了片刻。 时隔七年,她推开少女时代曾住过的房间的门,所见到的一切,竟然与七年前别无二致。 她房间里的一切,竟然被完整保留了下来。 慕浅走进房间,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一时有些难以回神。 直至她看到镜中的自己。 二十五岁的慕浅,站在她十八岁时的房间里,格格不入。 她骤然情形回神,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皱巴巴的衣裙,不由得笑了一声。 随后慕浅打开了房间里的衣柜,看到了自己从前的衣物。 故宅一直有人打理,连她的房间竟也不例外,慕浅拿出从前的衣物时,竟然还隐隐闻得到香味。 慕浅随意挑了一件目测还能穿上的裙子,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 第55章 七年前的红裙子 慕浅挽起头发,快速洗个了澡。 擦干身子从卫生间走出来时,慕浅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她肌肤雪白,极其容易留下痕迹。 此时此刻,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脖子上的吻痕,以及大腿上留下的抓痕。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霍靳西那样用力,究竟是在发泄,还是故意在她身上留下这些痕迹? 慕浅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因为现下她脑中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 静默片刻之后,慕浅伸出手来,捏上了自己颈肩的肌肤。 她照着霍靳西留下的痕迹,一点点地用力,在自己的脖子上制造出更多、更显眼的痕迹。 弄完之后慕浅才缓缓穿上刚才拿的那件裙子,却发现裙子的圆领设计根本遮不住她脖子上的痕迹。 慕浅走出卫生间,打开衣柜的门重新找衣服穿。 从前的衣服大多稚嫩可笑,再加上她早已不是从前平板身材,能穿上的衣服还真不多。 翻到衣柜最里面的时候,慕浅动作忽然一顿。 她看见一条红色的裙子。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她一心想要穿给霍靳西看的那条裙子。 她穿过了,他也看过了,可是所有的一切,却都在那天偏离了轨道。 慕浅久久不动,直至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慕浅低声问。 “慕小姐,是我。”丁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爷子已经又睡着了,您也可以休息了。” 听到他的话,慕浅并没有回答,眼里依旧只有那条红色的旧裙子。 …… 凌晨三点,霍靳西同样没有休息。 他坐在从前的书房里,面前是数份还未批阅完成的文件。 时钟滴答,他专注地批示文件,却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随后,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霍靳西笔锋没有停顿,也没有抬头,直至批示完这一份文件,他才合上笔,缓缓抬眸。 慕浅站在门口看着他,红裙,长发,目光澄澈如鹿。 那样的神情与容貌,像极了七年前。 霍靳西目光微微一凝。 可是下一刻,她笑了起来,眸光摇曳,妩媚娇艳,又没了从前的影子。 “霍先生。”慕浅懒洋洋地喊他,“能劳烦您大驾,送我回家吗?” …… 慕浅猜到霍靳西不会拒绝,可是她也没有猜到霍靳西会打发了司机,亲自开车送她。 这样一来倒也正好。 凌晨的道路格外通畅,行驶的车内,氛围却极其压抑。 霍靳西一路沉眸敛容,周身气韵冰凉,格外压人。 慕浅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心里哼着歌,放在膝头的手指轻轻地打着节拍,仿佛丝毫不在意霍靳西的存在。 半小时后,车子在慕浅现居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慕浅这才偏头看向霍靳西,笑靥明媚,“谢谢霍先生。” 霍靳西没有回答她,放下车窗给自己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才终于看向她,“关于什么?” 慕浅似乎并不急着下车,听见霍靳西的问话,她笑了起来,倚着座椅看向他,“当然是关于您给的所有帮助……以及送我。” 小区门口灯火如昼,照得她眉目生辉,红裙也仿佛愈发艳丽,颈肩的暧昧痕迹更是显眼。 , 第56章 原来你恨我 霍靳西看着慕浅,夹着香烟的手搁在窗口,久久未动。 而慕浅迎着他的视线,笑容流畅从容。 “原来你恨我。”霍靳西缓缓开口。 慕浅唇角笑意未变,眼波却微微一顿。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霍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慕浅说,“我好歹也算是被霍家养大的,我怎么会不识好歹恨您呢?” “恨到什么程度?”霍靳西没有理会她的虚与委蛇。 慕浅听了,安静片刻,缓缓凑到霍靳西耳边,红唇轻启,“你猜。” 说完这句,她轻笑了一声,转身就推门下了车。 霍靳西仍旧安静地坐在车里,静静看着那一袭红裙飘然远去,眼波深邃,神思飘渺。 慕浅刚进公寓楼就拿出了电话,走进电梯时电话刚好接通。 “拍到了吗?”慕浅问。 电话那头给出肯定的回答,慕浅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慕浅一抬头就看见了电梯门中映出的自己。 七年前的旧裙子,衬着她如今的眉目,格格不入。 她安静地看着自己,耳畔却反复响起霍靳西那句——原来你恨我。 她恨了他很久,他却在她几乎已然放下爱恨的时候才察觉到。 原来有些时候不只是爱,连恨也只属于自己。 慕浅拨了拨自己的长发,缓缓笑了起来。 …… 翌日,慕浅和霍靳西在一起的照片再度刷爆社交媒体。 照片全都拍摄于凌晨,照片中,慕浅坐在霍靳西的车里。这样的两个人,这样暧昧的时间点,更可况照片中还有两人亲密相接的画面,甚至,连慕浅脖子上的吻痕都隐隐可见。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陪慕浅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人分明是林夙。 几乎桐城所有人都认定了慕浅是林夙的女友,偏偏这时候,她再度被爆和霍靳西有染。 慕浅和霍靳西那段厕所亲热的视频也再度被翻出来广为传播。 林夙公然与慕浅出双入对就是发生在这则视频曝光之后,似乎在向外界宣示他不在乎慕浅的过去,可是现在,慕浅依旧和霍靳西不清不楚,那林夙的态度又会是怎样? 一时间,事件中的三个人都再度置身于舆论漩涡之中。 慕浅不知道另两人如何,反正她自己是很清闲,关了手机躺在沙发里看电影,下午订的那盏落地灯还提前送了过来,她于是又将屋子重新布置了一遍。 这一天晚上九点,慕浅的门铃又一次被按响。 慕浅打开门,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林夙。 “你怎么这个点过来呀?”慕浅问,“才下班吗?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林夙缓缓应了一声,才又仔细打量了慕浅一通。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即便是在家里也扣到了第二个扣子,只隐隐露出一部分的脖子。 慕浅迎他进屋,将今天刚收到的那盏灯指给他看,“怎么样?还入得了你的眼吧?” 林夙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慕浅给他倒了杯水过来,弯腰坐下的时候,她不自觉低吟了一声,按了按自己的腰。 林夙转头看了过来,“腰怎么了?” , 第57章 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慕浅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回答道:“没事,就是有点疼。” “给我看看。”林夙声音低柔。 慕浅闻言倒是一顿,随后抬眸与林夙对视着。 林夙神情一如既往地平和清润,目光中却透出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真的要看?”慕浅问。 林夙说:“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慕浅听了,拉起了自己腰间的衬衣。 原本纤细雪白的腰身上,清晰可见大力掐弄的红痕。 只有男人的力道才能如此之大,而造成这些痕迹的人,不言而喻。 林夙眸光转过慕浅的腰身,缓缓上移,落在她的颈间。随后他伸出手来,轻轻拨开慕浅的领子,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那些吻痕。 从始至终他都很安静,慕浅也始终平静。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林夙问。 “没有,他没有得手。”慕浅回答,“我不会让他得手。” 林夙听了,抬眸注视着她,“很疼?” 慕浅摇了摇头,下一刻,她靠进了林夙怀中,伸出手来抱住了他的腰。 林夙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没有动。 “我早就说过我是一个麻烦的女人。”慕浅说,“你要是嫌我的话,趁早走。” 她这么说着,手上却将林夙抱得更紧。 片刻之后,才听到林夙轻笑了一声,随后,他揽住了她的肩,低声道:“你的确很麻烦。” 慕浅哼了一声。 “不过生活若是一潭死水,也没什么意思。”林夙低头,看着慕浅肩颈上的吻痕,缓缓说道。 安静片刻之后,慕浅抬起脸来看他,“你怎么跟其他男人不一样啊?” “其他男人什么样?”林夙拨了拨她的头发,问。 慕浅笑了起来,“审问我啊,警告我不要跟霍靳西走得太近啊,然后让人去揍霍靳西一顿。” “该做的事情我会做。”林夙看着她,“你该做什么,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不是吗?” 慕浅听了,却并不回答什么,安静片刻之后,她只是笑。 次日,林夙和慕浅牵手现身某高档餐厅,再度引发了新一轮的舆论浪潮。 除了谴责慕浅用情不专脚踏两只船的失德举动外,剩下的全都是惋惜——惋惜霍靳西,也惋惜林夙。而更多的惋惜给予了林夙,毕竟在这场三角戏中,他是唯一名正言顺的那个。 可是偏偏他却仿佛被慕浅迷了心窍,全世界都知道这个女人劈腿霍靳西的举动,林夙却只当没有这回事,依旧带着她出双入对,毫不避忌地向所有人展示着他们二人的关系。 持续发酵的舆论中,林夙成为了被众人同情的对象,所有人都在分析他究竟是受了什么蛊惑,才会放任慕浅如此践踏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群情汹涌的那几天,慕浅倒也乖巧,只是待在家里,和霍老爷子也只通过电话联系。 可是两天过后霍老爷子就犯了孩子脾气,慕浅在电话里怎么哄都哄不好,到后来干脆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 慕浅这头还发着语音哄老爷子,那头老爷子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霍靳西的办公室。 , 第58章 有毒的玫瑰 霍靳西的特别助理齐远接完电话后着实有些头疼。 霍氏的财政一向稳健,但因为慕浅前后两场风波对霍靳西的影响,连公司的股价都波动了两次,这次市值更是直接蒸发了十多个亿,这两天公司上上下下忙成一团,偏偏霍老爷子像个局外人似的,还嫌事态不够麻烦,为了这样的事情打电话来。 挂掉电话,齐远看着霍靳西的办公室门,止不住地叹息。 事实上,像个局外人的不仅是霍老爷子,还有门后面那位。 明明是漩涡中心的当事人,霍靳西却永远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公司的大小决策他事必躬亲,每天都做不完的公事,纵使这次的事件已经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却没有人敢将这事提到他面前说,包括那些大大小小的股东们。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霍靳西掌握着霍氏的命脉,所有霍氏的人,都必须仰仗他而生存。 因此股东们满腹怨言,只敢私下抱怨,没人敢向霍靳西问责;公关部苦不堪言,却也不敢轻易烦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发出最稳妥的声明。 霍氏资本雄厚,这样的事件不过是个小风浪,等到事件平息,大家忘记这件事,这场风波也就算过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霍老爷子还要来添乱。 齐远按了按眉心,叹息一声,认命般地站了起来,走向霍靳西的办公室。 霍靳西坐在办公桌后方专注地看着资料,齐远知道他的习惯,直接就开口道:“霍先生,霍老爷子刚刚打电话来,他……想见慕浅小姐,我去接了慕浅小姐,送她去霍老爷子那里吧。” 霍靳西没有回答,齐远于是安静地站着等候。 直至看完手头上的资料,霍靳西肩颈才有所松动。他合起资料,沉声道:“你忙自己的事,我去找她。” 齐远一听,心里顿时就叫不好,“霍先生,眼下这样的情况,您再和慕小姐接触,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 霍靳西听了,抬眸看了他一眼。 齐远一顿,心里知道自己说多了,只能收回剩下的话,满腹焦虑地站在原地。 霍靳西站起身来,穿上西装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齐远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时,庄颜立刻就拉住了他,“老板去哪儿?他今天没有约会啊,这么早下班,不是他的风格。” 齐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这慕浅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就这么能折腾人呢?” 庄颜听了心下了然,她看着齐远,“我只见过照片,她真人比照片如何?” 齐远顿了顿,缓缓道:“漂亮许多。” “那不结了!”庄颜道,“灿若玫瑰呀!哪个男人不喜欢!” 齐远欲哭无泪——可是这朵玫瑰,她有毒啊! …… 慕浅接到霍靳西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惊讶,相反,她十分从容地答应了霍靳西去看霍老爷子的要求。 慕浅换了衣服下楼时,霍靳西的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只是这一次是司机开车。 司机为她拉开车门,慕浅坐进车里,不意外地看见霍靳西正在看文件。 “这样繁忙的关头,还劳烦霍先生亲自来接我,真是我的罪过啊。”慕浅说。 霍靳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 第59章 洞悉她的计划? 慕浅闻言,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霍靳西,“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霍靳西没有理她,收回视线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很快融入车流,霍靳西仍旧专注地看文件,慕浅坐姿端正,回想着霍靳西刚才那句话——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虽然眼下这情形的确是由她一手策划,但他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可是眼下的情形,却像是他根本已经洞悉了她的所作所为,偏偏又纵容着事情朝她的计划发展。 事实会是这样吗? 可是这个人是霍靳西,他怎么可能这样无聊,来帮她? 更何况她的真实目的,他何从知晓? 想到这里,慕浅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暗道自己多心。 霍靳西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她,仿佛他的目的就真的只是为霍老爷子跑这一趟。 现下慕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招惹他,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到了霍家,慕浅一露面,自然又是被霍老爷子一通教训。 慕浅又是求饶又是发誓,好不容易才将霍老爷子哄好。 霍老爷子这两天精神好了许多,拆了监护仪器可以下床走动,对慕浅的要求自然也高。 慕浅小心翼翼地陪着他,吃饭喝茶下棋聊天看电视,一直到半夜时分才服侍着霍老爷子睡下。 “你今天不许走了。”霍老爷子说,“明天早上陪我吃早餐。” “您要我住这儿啊?”慕浅撅着嘴,“我晚上睡不着,可是要做噩梦的。” 霍老爷子抬手就敲了她一下,“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怎么就不能住了?” 慕浅连忙哄他:“大不了我明天一早就过来,陪您吃早餐行了吧?” 霍老爷子大概知道慕浅对这所房子有心结,因此并不强留她,正好霍靳西进屋来察看他的情况,霍老爷子便分配了任务:“靳西,你送浅浅回去。” “我知道。”霍靳西说,“您早点休息。” 霍老爷子这才放心躺下,而慕浅笑着看向霍靳西,“又要麻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霍靳西瞥她一眼,转身下了楼。 这天晚上,霍靳西仍是亲自开车送慕浅。 霍靳西专注地驾车,慕浅心思也在别处,一路无话。 在一个红灯路口停车时,霍靳西忽然开口:“安全带系上。” 慕浅一怔,转头看他一眼,顿了顿,她竟没有反驳,果真就乖乖系上了安全带。 这里仍是较为偏僻的路段,整个路口只有他们一辆车在等绿灯。 远远地可以看见对向车道有一辆车从远处驶来,慕浅不由得聚精会神看着那辆车,直至那辆车在对面的车道上停下,她才移开视线。 红灯转绿,对面车道的车先起步,与他们擦身而过之后,霍靳西才缓缓起步。 刚刚行到路口中间,右边却忽然投来一道极其刺眼的灯光,慕浅转头看时,只见那道明亮的光束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冲了过来! 慕浅捏紧了掌心,坐着没动。 砰! 寂静的夜晚,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街道的宁静! , 第60章 霍靳西知道所有的一切! 车祸的声响振聋发聩,分明近在身旁。 可是当慕浅回过神来时,霍靳西的车子却依旧平稳地向前驶着。 她连忙转头,看见车祸的位置,竟是另一辆黑色越野车和那辆直冲过来的银色车子重重撞在一起。 从位置来看,黑色越野应该是从霍靳西的车子后方冲上来,硬生生地挡下了那辆银色的车! 可是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辆黑色越野? 慕浅心下震惊,忽然回头看了霍靳西一眼。 一桩车祸近在咫尺,霍靳西却丝毫不在意,沉稳的面容波澜不惊,依旧如同先前一般,只是目视前方。 仿佛那桩车祸没有发生。 又或者,他早已预料了那桩车祸的发生。 联系起他之前突然让她系好安全带,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慕浅却忽然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纵使她对这样的危机有所预见,可是霍靳西怎么可能也知道,并且提前做出防备? 她盯着霍靳西的侧脸看了片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开口:“霍先生,刚刚发生了车祸。” “嗯。”霍靳西只应了一声。 慕浅只能继续试探:“作为目击者,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忙报个警?” 霍靳西清冷的声音中透着清晰可辨的嘲意:“你会想要惊动警方?” 慕浅一顿,再一次看向霍靳西。 霍靳西终于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 四目相视的刹那,慕浅确定了一件事——霍靳西知道她的真正目的! 他不仅知道她的真正目的,他还看穿了她所有的手段,可是他并没有揭穿,反而配合着她的脚步,帮她营造出了她想要的一切条件! 可是,这怎么可能? 慕浅紧攥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言语。 其一,霍靳西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目的? 其二,霍靳西为什么要配合她? 她沉浸在这样的认知之中,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夜色,直至车子停下,她才蓦然回过神来。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车里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动。 安静片刻之后,慕浅轻笑了一声:“我真是低估了霍先生掌控全局的本事。” “我也低估了你的愚蠢。”霍靳西没有看她,声音也没有一丝情绪。 慕浅转头看他,“那就请霍先生指教指教,我究竟有多蠢?” 霍靳西终于又看了她一眼。 那张脸惊艳,魅惑,偏偏还透着一股子不识抬举的倔强。 霍靳西蓦地伸出手来,捏住了慕浅的下巴,“为了真相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拿命去赌,简直愚不可及。” 他手劲极大,慕浅被他捏痛了,先是皱眉,随后却又一次笑了起来。 “你所谓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于我而言很重要。反倒是这条命……”慕浅说到这里,忽然笑出了声,语调轻巧,“真的没那么要紧。” 说完她才挣脱霍靳西指尖的桎梏,转头就推门下了车。 霍靳西坐在车里,看着她步调轻缓地走进小区,眸色始终沉沉。 与此同时,一辆从外归来黑色的轿车轻松通过小区的门牌识别系统,在保安的微笑招呼中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小区地库。 , 第61章 原来我很怕死 公寓楼底,慕浅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先前意识到的事情让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此刻心跳渐渐平缓,周身却愈发无力。 她脚步沉重地往单元门走去,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跟从里面出来的林夙面对面了。 她呆呆地看着林夙,仿佛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林夙一如既往地温润平和,见她的模样,不由得拧眉,“怎么了?” 慕浅安静片刻,忽然猛地上前一步,扑进林夙怀中,抱紧了他的腰。 林夙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得后退一步,随后才抚着她的背,声音低缓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好一会儿,慕浅才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委屈:“我差点死在回来的路上。” 林夙放在她背上的手不由得一顿,“怎么回事?” 慕浅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去看爷爷,霍靳西送我回来……” 林夙听了,只是点了点头。 “路上有两辆车撞在一块儿,只差一点就撞到我们……”慕浅说,“如果那辆车撞到的是霍靳西的车,我可能已经死了……” 林夙听了,缓缓道:“这都没事,说明你福大命大。” 慕浅再一次靠进林夙怀中,低声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那么怕死……” 她死死揪着林夙的衣服,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林夙静静站立了片刻,才低声道:“以后再去看霍老爷子,我陪你去。” 慕浅点了点头,将他抱得更紧,不愿意再动。 林夙一时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在单元楼门口静静地拥抱着,不知被小区内多少双暗中的眼睛看了去。 …… 两日后,霍氏大厦。 总裁办公室内,霍靳西正翻看着一份文件。 面前站着的男人叫吴昊,职业保镖出身,也是那天晚上驾驶黑色越野替霍靳西和慕浅挡过一劫的司机。 “对方一口咬定是自己驾车不小心,纯粹是意外,要求私了。”吴昊说,“虽然在我看来,那百分百是一次蓄意撞击,但霍先生既然不打算追究,我也就答应了他私了的要求。” 霍靳西合上文件,开了张支票给吴昊。 吴昊接过支票,没有久留,很快就走出了办公室。 霍靳西靠坐在真皮椅子里,给自己点了支烟。 未几,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推送消息。 霍靳西坐着没动,却已经将那条消息尽收眼底——林夙天价拍得珠宝,赠与女伴慕浅。 霍靳西沉眸看着,手中香烟久久不动。 过了一会儿,齐远敲门进来给他汇报下午的行程,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办公室内的低气压。 事实上这样的低气压已经持续两天,齐远着实头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他硬着头皮汇报了下午的安排,霍靳西始终静坐着,直至他汇报到晚上的饭局,霍靳西忽然开口:“取消。” 齐远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霍靳西,怀疑自己没听清。 毕竟晚上的饭局是宴请城市规划部门,非常重要。 对于霍靳西而言,工作一向大于天,这样的情形着实太过不可思议。 霍靳西并没有看他,仍旧只是安静地抽烟。 青白的烟雾袅袅上升,男人眉眼深深,透着少见的孤绝寒凉。 齐远一怔,点点头,飞快地划掉这项安排,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 第62章 睡你 这一天,慕浅却是格外轻松闲适的。 林夙难得上午有空,陪她吃过早餐,又带她一起去了拍卖行。 林夙此行的目的原本是为了一幅油画,可是当慕浅为那套蓝宝石首饰发出赞叹声时,他便举了牌。 同场还有其他竞争者,最终被林夙以天价竟得。 一直到拍卖官落锤,慕浅才轻笑着开口:“林先生,原来你有当冤大头的潜质啊!” 林夙闻言,缓缓道:“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有人欣赏,那就是价值所在。不知道慕小姐肯不肯赏脸?”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过之后,才又点了点头,“你买都买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先帮你保管一段时间吧!” 拍卖会一结束,闻风而动的记者们早已在门口等候。 林夙向来不接受采访,而慕浅对所有尖锐的问题都已经习以为常,永远都能保持灿烂得体的笑容,不发一言。 即便如此,林夙以天价拍下一套蓝宝石首饰,并且赠与慕浅的消息还是在一小时内传遍了全城。 下午,林夙回了公司,而慕浅回家后则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上传了整套首饰的照片。 她这账号申请了许久,一直没发过什么东西,粉丝也只有寥寥几个。然而得益于社交网络的强大,半小时后,她这条动态转发已经破千。又过了十分钟,转发破万,数据还在持续上升。 慕浅给自己泡了壶花茶,一面喝茶,一面欣赏着人们在社交网络上的疯狂。 她正兴致勃勃私信时,来电页面忽然取代了私信页面,慕浅皱了皱眉,接起了电话。 “慕小姐,你好,我是齐远。霍先生叫我来接您去一下老宅。” 慕浅听了,思绪不由得一滞。 此时此刻,霍靳西叫齐远来接她,究竟是为了配合她造势,还是单纯为了爷爷? 可无论是哪个原因,她都不该拒绝。 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没理由因为一个霍靳西,放弃全盘计划。 “我在家。”慕浅从善如流地回答,“你待会儿过来吧。” 下午四点半,齐远顺利接到慕浅,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穿过半个城市,在一个多小时后将慕浅送到了霍家故宅。 日落黄昏,没什么人气的庄园愈发显得萧条。 慕浅推门下车,很快走进了屋子里。 进门的一瞬间慕浅就顿住了脚步。 没有开灯的大厅光线昏暗,古朴的旧式家具也模糊了轮廓,唯有一件白色衬衣清晰可见。 霍靳西独坐在沙发里,慕浅进门的瞬间,他刚好点燃一支烟,跳跃的火苗照出低垂的眉目,慵懒,淡然,却又危险。 慕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间霍靳西会在这里。 传说中的工作狂魔,此时此刻不是应该在公司加班吗? “爷爷出什么事了吗?”慕浅问。 霍靳西缓缓抬眸,似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慕浅却已经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她没有多停留,径直往楼上跑去。 楼上,空无一人。 慕浅站在霍老爷子的房门口,静立片刻之后,缓缓回味过来。 霍靳西不是要帮她造势,也不是为了老爷子接她过来。 是他要见她,仅此而已。 可是有什么事,值得他特意抽出时间,单独在这所房子里见她? 慕浅走到楼梯口,缓缓下楼。 屋子里光线似乎更暗了,而霍靳西依旧安然地坐在沙发里,除却指间那一点明灭的猩红,看不见丝毫动静。 有那么一瞬间,慕浅觉得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是她一个连命都豁的出去的人,又有什么好害怕? 她走下楼,坐到了霍靳西旁边,顺手打开了沙发旁边的一盏小台灯。 橘色的灯光在沙发周围笼出温柔的光圈,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杯身一圈细密的小水珠,可见已经许久未动。 空气里,满满都是暧昧迷离的味道。 慕浅安静片刻,看向身侧的男人,“霍先生想怎么样?” 霍靳西缓缓抬眸,将一口烟圈喷在慕浅脸上。 “睡你。” , 第63章 霍先生技术真不错 慕浅听了,唇角仍旧带笑,“霍先生还真是坦白啊……” 作为一个记者,这几年她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调查事件,训练出极强的风险规避能力。她对各种程度的危险有着极强的嗅觉和认知,往往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就已经做好应对或自救措施。 可是回到桐城之后,尤其是面对霍靳西时,这一能力却屡屡失效。 譬如这次。 在来这里之前,她竟然完全没有想过会面临这样的情形。 霍靳西始终注视着慕浅。 橘黄色的灯光照着她的身体,连黑色的裙子都变得温暖起来。裙摆下方,两条纤细的长腿安静地靠在一起,白得晃眼。那张姿容艳丽的脸上仍旧明媚带笑,眼神却有片刻的凝滞。 察觉到霍靳西的目光,慕浅回过神来,从容靠坐进沙发里。 霍靳西眼眸一如既往地深邃,看她的眼神却不似从前——从前,他看着她的时候,总是冰冰凉凉的,没有什么情绪外露。 可是此时此刻,他坐在昏黄的光线之中打量着她,像一只蛰伏已久的雄狮,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慕浅知道,霍靳西说得出,做得到。 她状似不经意地抬眸,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门虚掩着,还是她进来时的样子,并没有关上。 有那么一瞬间,慕浅脑海中闪过自己逃出门的样子,可是下一刻,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门之所以没关,是霍靳西不屑于关。 这道门开启与否,不会影响他今夜的行动和兴致。 一时间,慕浅脑海之中闪过百十种法子,却通通都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哪个能让她抓得住。 终于,她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霍靳西,“为什么?” 虽然霍靳西的确对她的身体有反应,可是他也曾明确表示过不愿意睡她,眼下这情形,算什么? “物尽其用。”霍靳西说。 听到这个答案,慕浅有些想笑,“什么?” 霍靳西漫不经心地掸了掸手中的烟头,声音低沉而缓慢:“反正你都不要命了,何必白白浪费了这具身子?” 慕浅听了,终于是笑出声来,“难得霍先生瞧得上我的身体,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表表态?” “重要吗?”霍靳西问。 慕浅耸了耸肩,“我知道我愿意与否霍先生不在意,但我还是想说,我不愿意,仅此而已。” 霍靳西捻灭手中的烟头,缓缓倾身向前,几乎贴上慕浅的唇。 “那就表现给我看看,你有多不愿意。” 出乎意料地,慕浅竟然笑了。 她伸出手来勾住了霍靳西的脖子,整个人顺从地贴到了他的身上,分明是无比地迎合。 霍靳西坐回沙发里,她便跪坐在他的腿上。 “我又不傻,明知道霍先生今天晚上势在必行,我再怎么反抗,也只是让自己遭罪而已。”慕浅伸出手来扣上他腰间的皮带,“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享受一点呢?” 她解开霍靳西的皮带,拉下了他的裤链。 在她的手就要伸进去的时候,霍靳西忽然用力圈住她的腰,下一刻,他抱着她起身走上了楼。 …… 二楼,霍靳西的卧室。 这是他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完整保留着从前的痕迹。 慕浅被剥得不着寸缕,黑色的床单愈发映得她肤白如雪,她躺在床上,轻笑,尖叫,喘息,通通都是完美配合的模样。 霍靳西俯身下来的瞬间,她才伸出手来挡了他一下。 “套子。”她说。 霍靳西眼中墨色浓到极致,直接以行动化解了她的拒绝。 慕浅闷哼一声,咬牙蹙眉。 霍靳西一时也没有动,凝眸看她,眸色沉沉。 下一刻,她忽然又娇娇软软地笑了起来,娇嗔着看他,“霍先生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霍靳西直接膨胀到失控。 慕浅的思绪尽数湮没在自己的声音中。 …… 结束的时刻来得汹涌而淋漓,慕浅用力攀着霍靳西遒劲窄腰,汗水浸润眼眸,模糊视线。 男女之间,再亲密也莫过于此。 可是她和霍靳西…… 两人身体依旧交叠着,霍靳西紧紧压在她身上,久久不动,没有退开分毫。 慕浅艰难平复喘息,看着天花板上的七年未变的铁艺灯,忽然又一次笑了起来。 霍靳西缓缓支起身子,对上她的眸子。 慕浅红潮满面,媚眼如丝,眉梢眼角都是风情。 “霍先生技术真不错。”她说,“要不要再来一次?” 霍靳西蓦地翻转了她的身体,从背后又一次压了上去。 长夜漫漫,循环往复,霍靳西将“物尽其用”四个字执行得淋漓尽致。 从头到尾,他始终未置一词,却在悄无声息间,在慕浅全身烙满他的印记。 …… 凌晨五点,晨光熹微。 慕浅从小憩中睁开眼,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房间里很安静,霍靳西似乎也不在卫生间。 慕浅强忍着不适的疼痛坐起身来,在床上静坐片刻之后,拉了被单裹在身上,光着脚走出了房间。 大宅里一片幽寂,唯有霍靳西的书房里透出光亮。 慕浅走过去,发现书房门并没有关,里面传出霍靳西讲话的声音,说的是英文。 她微微偏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霍靳西竟然已经换上了衬衣西裤,坐在书桌后,正对着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侃侃而谈,那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操劳了一宿的人? 对比自己,慕浅不得不感慨造物主对男女的不公。 她转身回到霍靳西的卧室,在床尾的地板上找到自己的裙子,走进卫生间。 霍靳西结束会议回到卧室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慕浅的身影,只留下满地纸团,一床凌乱,以及枕头上的半只耳环。 彼时,慕浅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 驾车的齐远在楼下等了一整晚,被她叫醒没多久,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经过一家药店时,慕浅突然出声:“停车。” 齐远一脚踩下刹车,转头看她。 慕浅冲他笑了笑,“你老板昨天晚上太狠了,我路都快走不动了,能不能请你去帮我买一下紧急避孕药?” , 第64章 霍靳西,你输了 齐远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愣是被臊得耳根子通红,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一时间竟然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买……买什么?” “紧急避孕药。”慕浅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开始翻手袋,“要我给你钱吗?” “不用不用。”齐远连忙摆手,转头就推门下了车,一头扎进了旁边那个药店。 齐远硬着头皮买好药从药店里走出来,刚想松口气,一抬头,一颗心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车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记者,正围着车子猛地拍照提问! 该死!齐远不由得低咒了一声,忘了这附近是有名的夜店和酒店,多的是八卦记者在这边等新闻,没想到正好就遇上了他们! 眼下这情形,他露面无疑是火上浇油,可要是把慕浅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跑了,以慕浅的个性,后果恐怕更加不可预料。 想到这里,齐远匆匆放好刚买来的避孕药,快步上前。 “不好意思,请让让,私人行程,请不要拍摄!” 齐远刚一过来,立刻就有记者认出了他,瞬间对着他又是一阵拍,问题的八卦程度也立刻就上升了几个坡度。 “慕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一大早会和霍先生的助理在一起?” “慕小姐,你能回应一下你跟霍先生的关系吗?” “林先生知道你和霍先生的关系吗?他对此是什么态度呢?” 慕浅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听着这些问题,控制不住地叹息了一声——身为记者,永远只会问这些问题吗? 她一如既往不回应任何问题,只是微笑着给那些记者拍照。 记者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除了拍照的,其他都转头去问齐远去了。 “齐先生,请问你为什么会和慕小姐在一起?” “齐先生是帮霍先生送慕小姐吗?昨天晚上霍先生是和慕小姐在一起是吗?” “请问齐先生去药店是买什么东西?” 纵使跟着霍靳西见过不少风浪,可是八卦记者这种如狼似虎的特性,齐远还是头一次这样直面,一时间只想推开那些记者上车离开。 可是他越想离开,记者越是缠着不放,推搡之间,齐远先前放进口袋里的那盒避孕药忽然掉了出来。 慕浅坐在车里,眼看着这样的情形,差点笑出声来——霍靳西可真是请了个好助理! 记者们更是瞬间群情汹涌,对着地上那盒避孕药猛拍,随后又再次转向慕浅,七嘴八舌地提问。 齐远趁机捡起地上的避孕药,快步上车,再不理那些趴在车上的记者,直接起步离开。 世界顿时清净了,慕浅偷看了一眼齐远,只见他脑门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还好吗?”慕浅问。 齐远沉着一张脸,显然已经预料到这次遇上记者带来的后果。 在此之前他对待慕浅态度一样礼貌,这会儿直接将避孕药扔给慕浅,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转头看向慕浅,“这些记者该不会是你叫来的吧?” “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慕浅拆开那盒避孕药,忽然又笑了起来,“况且把这盒药掉到地上的人又不是我。” 齐远被她噎得一个字说不出来,咬了咬牙,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慕浅吞下避孕药,瞥了他一眼,险些笑出声来。 齐远将慕浅送回公寓后就转头去了公司,刚刚跨进办公室,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齐远掏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已经有记者抢时间将消息放上了网——又是腥风血雨的一天! …… 慕浅回到公寓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好在她搬到这边时间很短,东西也很少,一个24寸的箱子就装好了所有东西。 收拾好东西后,慕浅将钥匙放到玄关的鞋柜,转头就离开了这里。 离开这边,慕浅回到了自己之前租住的小公寓。 回到小房子里,慕浅第一时间就躺回了床上,关掉手机,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世界依然很清静。 慕浅坐起身来,稍微一动,身体就痛得龇牙咧嘴。 她勉强走进卫生间,放了一缸水,将自己泡进温暖的水中,整个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荡漾水波下,身体的淤青和种种暧昧痕迹似乎都被放大。 慕浅躺了一会儿,打开了手机。 忽略掉一些短信和未接来电,慕浅直接拨通了霍靳西的手机。 慕浅本以为霍靳西今天会很忙,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看来,倒还很悠闲? 慕浅勾起唇角,缓缓开口:“我想了想,还是该为我们昨天那一夜做个总结……” 那一头,霍靳西面对着满会议室的高层,面容沉静地听着电话里她略沙哑的声音。 “七年前,你说我痴心妄想,七年后,你主动要跟我睡。”慕浅轻笑了一声,“霍靳西,无论如何,是你输了。” 说完这句,慕浅就挂掉电话。 霍靳西放下手机,面对着满会议室停下来等他的人,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 慕浅泡完澡,吹干头发,刻意没有化妆,换了衣服正准备出门,一打开门却看见了叶惜。 叶惜一看见她,眼神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慕浅!你怎么回事!” 慕浅不发一言地看着她,少了眼妆的加持,那双眼睛澄澈无辜,仿佛要滴出水来。 叶惜一瞬间就心软加心疼了,连忙抓住她的手,“是不是霍靳西欺负你了?” 好一会儿慕浅才开口:“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这是要去哪儿?”叶惜问。 慕浅淡淡一笑,“你来得正好,陪我去一趟警局。” 叶惜霎时间全身僵硬,“霍靳西他真的——” 慕浅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放心!我马上打电话找最好的律师陪我们去报案!这是刑事!”叶惜一边说一边往外面拿手机,“他以为他真的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这次一定要让他尝尝法律的滋味!” “找个你相识的律师。”慕浅说,“很熟的那种。” 叶惜点了点头。 , 第65章 霍靳西的未婚妻 一个小时后,慕浅在叶惜和律师的陪同下走进了警局。 这一进去就是两个多小时,再出来的时候,警局门口已经围满了得到消息的记者。 无论是八卦版、社会版、财经版还是社交版的记者通通想在这一事件中拿到第一手消息—— 毕竟事关霍靳西,桐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早上慕浅被发现疑似与他共度一夜,下午慕浅就走进了警局,这样的事态发展怎么可能不引人遐想? 离开的时候,警局门口的道路几乎被记者们堵死,最终还是由警局出面驱散,叶惜的车才得以离开。 慕浅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那些还不停追赶的记者,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 叶惜瞥她一眼,脸色有些僵硬。 慕浅察觉到,微微偏了头看着她笑,“怎么了?” “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告霍靳西?”叶惜冷声质问。 慕浅窝在椅子里,缓缓道:“怎么告啊?毕竟昨晚我审时度势,配合了他的。” 叶惜一听,不由得又咬了咬牙,“你又不是真的愿意!” “所以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慕浅说。 叶惜冷哼一声,“你真以为凭这群记者,你就能玩死霍靳西?” “当然玩不死。”慕浅缓缓勾起了唇角,“可是我也要让他知道,我不是那么好睡的。” …… 叶惜陪着慕浅在城市里兜了无数个圈,在天黑之后才将慕浅送回小公寓。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慕浅熟悉的林肯。 叶惜也看到了,脸色不由得一紧,“我陪你上去。” 慕浅“噗嗤”笑了起来,“你上去,我和他可就没法好好说话了。” “可是……” “放心吧。”慕浅看着那辆车,“他要是为了这件事伤害我,他就不是林夙了。” 说完这句,慕浅推门下了车。 慕浅走到公寓门口,黑色林肯的车门被推开,一身黑色西装的林夙走下车来。 叶惜坐在车里看着他,林夙也转头朝她的车子看了一眼,随后才缓步上前,走向公寓。 林夙来到慕浅门口的时候,慕浅正在和钥匙较劲。 大概是拧来宁去都打不开门,她罕见地发了脾气,一脚踹在门上。 林夙上前,慕浅撒开手,转开了脸。 林夙接手过她留在门上的钥匙,旋转了几下之后,打开了门。 慕浅顿了顿,转头走进屋子里,手放在门上想要关门,对上门口林夙的视线,又生生顿住了。 她撒手走进屋内,林夙这才进门,关上了房门。 “搬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林夙按亮屋子的灯,缓缓道。 慕浅坐在沙发里,安静片刻,才开口:“房子的钥匙我搁在玄关了,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林夙听了,拉开餐桌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抽出一支香烟来点燃,这才缓缓开口:“那你也该让我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吧?” “错就错在……你不该跟我这样一个女人扯上关系。”慕浅说,“你也亲身经历了,跟我在一起可没什么好处,只会让你负面新闻缠身,头顶草原成片。” 听到这个形容,林夙顿了顿,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我?” 慕浅安静了许久,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什么?” 慕浅沉默许久,才终于转头看向他,“昨天晚上,我并不是完全被迫。” 林夙夹着香烟的手略一停顿,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才又道:“然后呢?” 慕浅忽然笑了一声,充满浓浓的自嘲,“我也没想到,在霍家故宅,我能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原来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忘记过……” 林夙吐出清白烟雾,声音低缓:“不像你。” 毕竟初次见面,她曾经坦白地说过,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当时的话,他到现在还清晰记得。 “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慕浅说,“所以我去了警局。事情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其实我心里也大概有数,但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不需要我帮忙?”林夙问。 慕浅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了笑容,“我不想再把你扯进这件事情里。从相识到现在,你给我的够多了。” 林夙手中的烟燃到尽头,他拿了张纸巾,包裹住烟头捻灭,扔进了垃圾桶。 慕浅看着他的动作,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谢谢你给过我的一切。”慕浅说,“我会好好生活,你也是。” 说完这句,慕浅又停顿许久,才缓缓松开他。 随后,她起身上前打开了房门,“再见。” 林夙起身走到她身边,转头看她。慕浅迎着他的视线,笑容清淡。 林夙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慕浅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不要这样,不要回头,也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遇见。” 说完,她强行将林夙推出了门,再也不看他一眼,“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林夙在门口静立片刻,终究还是转头离去。 …… 这一夜,对桐城的许多人来说都是不眠夜,首当其冲的便是霍氏的一众股东。 当夜美股一开市,霍氏股价受霍靳西疑似性侵事件的影响遭遇急挫。第二天国内股市开盘,霍氏股价同样一路下跌。 在媒体的质疑、网友的讨论声中,霍氏股价持续下跌,不见收势。 叶惜来找慕浅,说起这个情况时,险些乐出声。 “活该,霍靳西就是高高在上,狂妄惯了,以为所有的事情他都能掌控,也该让他吃吃瘪了!”叶惜说,“你知不知道,霍氏连发了好几份声明,根本没人相信,一点作用没有!” 慕浅听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得意——霍靳西掌控霍氏这么些年,怎么可能被这样一桩莫须有的桃色事件打垮? 她这边刚刚想到这点,那一边,叶惜接了个电话,顿时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慕浅信手拈了块饼干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地问。 叶惜看着慕浅,有些僵硬地开口:“霍靳西刚刚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外宣布你是他未婚妻。” 嘴里的饼干裂开,慕浅吃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 第66章 她是将来的霍太太 叶惜挂掉电脑,在网上随意一搜,就搜到了半小时之前霍氏的新闻发布会视频。 视频里,霍靳西一身黑色西装,眉目冷峻,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姿态。 台下的记者们也是格外安静有序,依次举手发言,根本不见从前围攻慕浅时候的狠态。 “霍先生,关于您和慕浅小姐的关系,您能给一个正面的回应吗?” “私人感情的问题,霍先生本不愿意过多打扰公众。”霍氏的公关部经理秦雅代替霍靳西发言,“但鉴于此次事件已经造成公众的诸多误会,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作出澄清。霍先生和慕浅小姐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不正常关系,此次网络上的种种言论全部都是谣言,对于这些谣言,霍氏集团将保留追究的权利……” 她话音未落,一直靠坐在椅子里的霍靳西忽然倾向发言台,直接拿过了秦雅面前的话筒,看向台下的一群记者,语调疏离而淡漠:“你们口中的慕浅小姐,是将来的霍太太。”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一片愕然。 记者群顿时骚动起来,台上的秦雅也震惊地看向霍靳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霍先生的意思是已经和慕浅小姐有婚约了吗?请问是什么时候达成的约定呢?” “七年前。”霍靳西说。 听到这三个字,台下更是瞬间就混乱了起来,记者们全都开始七嘴八舌地提问。 “霍先生七年前就已经和慕浅订下婚约,为什么慕浅还会和林夙交往?” “慕浅小姐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和您的关系,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呢?” “两天前慕浅在律师的陪同下去了警局,霍先生对此有什么解释呢?” 现场安保人员艰难地维持着秩序,霍靳西却冷眼看着群情汹涌的记者们,直至现场一点点地安静下来,他才再度开口:“这些问题,你们该去问她。” 说完这句,他直接就站起身来,离开了发布会现场。 叶惜看得咬牙切齿,“他还能更无耻一点吗?连这样的瞎话也编得出来!” 慕浅安安静静地看完视频,顿了片刻,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叶惜瞪着她,“你打算怎么应付?” 慕浅叹息一声,说:“早知道啊,我就不和林夙说分手了,让他们两个正面对抗一下,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 “慕浅!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慕浅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这件事对我而言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一定程度上来说,可能还是件好事。” “好事?” 慕浅挽唇一笑,“能帮我揭露真相的,就是好事。” 下午,慕浅被霍老爷子的秘书丁洋接到了霍老爷子眼下待着的疗养院。 霍老爷子精神已经大好,正站在小花园里活动身子骨,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慕浅,立刻就笑眯眯地走进屋子里,“浅浅,你来看我啦?” 慕浅却直接就给霍老爷子甩了脸,“坏蛋!” 霍老爷子挑了眉,“怎么跟爷爷说话呢?” 慕浅抱着手臂坐在沙发里,“你跟你孙子联合起来骗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怎么对你说话!” 霍老爷子连忙叫屈:“我什么时候跟他联合起来骗你了?是他说老房子里空气不好,要将我挪到这个疗养院来,我还不愿意呢……” 慕浅哼了一声,“爷爷最老奸巨猾,别以为我会相信。” 霍老爷子听她的语气,立刻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我们霍家的人啦!” 慕浅横眉冷对,“谁答应了?”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响了两声,片刻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慕浅抬眸一看,先是愣了愣,随后才乖乖喊了一声:“霍伯伯。” 霍柏年年近六十,整个人却依旧潇洒倜傥,风度翩翩,看上去不过五十上下,颇具成熟男性的魅力。 见到慕浅,霍柏年并不惊讶,只是微微笑了起来,“浅浅,我还以为你不记得霍伯伯了呢。” “怎么会呢?”慕浅站起身来,迎霍柏年坐下,“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爷爷和霍伯伯啊!” “那你回来这么久,怎么也不来看看霍伯伯?”霍柏年问。 慕浅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回答道:“早知道会在这么尴尬的情形下见面,我一早就去看霍伯伯您了,这会儿兴许还能让您给我做个主。” 霍柏年听了,掩唇低咳了一声,随后才道:“你也长大了,这毕竟是你和靳西之间的事,霍伯伯也不好插手。” “霍伯伯说的好听!”慕浅说,“您要是不想插手,今天来这里干嘛了?只是为了来看爷爷?” 霍柏年听了,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霍老爷子说:“你看吧,这丫头啊,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慕浅了。我啊,早晚让她给我气死。” “您可别冤枉我,真要出什么事,也是您孙子气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慕浅毫不犹豫地反驳。 霍老爷子被她的伶牙俐齿气着了,抱着手臂气鼓鼓地不说话。 霍柏年一时也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问:“你妈妈还好吗?” 这父子俩,重逢后初次见她,话题总绕不开她妈妈。慕浅叹息了一声,回答道:“她挺好的。” 霍柏年点了点头,“在美国这些年,你也挺好的?” 慕浅却没有回答,只是与霍柏年对视着,安静片刻之后,才终于道:“好吧,看在爷爷和霍伯伯的面子上,我接受霍靳西的安排,假装他的未婚妻。” 霍老爷子听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假装?既然都说出来,那就是!” 慕浅翻了个白眼,“爷爷,你这个罪恶联盟的人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霍老爷子气得假装捧着胸口装心脏病,慕浅只当没看见。 霍柏年说:“既然这样,那今晚跟霍伯伯回家去吃饭。” 慕浅也知道霍靳西宣布她为未婚妻后势必还要有一连串的举措才能消除此次事件的影响,霍柏年此次显然就是为了善后而来,她也配合,“好啊!” , 第67章 没有人能治得住霍靳西 因为霍老爷子还需要留在疗养院做一些检查,慕浅便坐上了霍柏年的车,跟他一起回霍家。 霍老爷子自然还记得慕浅从前在霍家是怎样的存在,因此临别前一再嘱咐霍柏年一定要好好照顾慕浅。 慕浅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爷爷,您还怕我被人欺负了啊?” 霍老爷子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才猛地一拍脑袋,“也是,你现在这个性子啊,没谁欺负得了你!” 慕浅冷笑一声,“我都被你们霍家祖孙欺负成这样子了,爷爷还好意思说没人敢欺负我。” 霍老爷子着实说不过她,挥着手让司机快走。 车子驶出疗养院,霍柏年才低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真的是跟从前太不一样了。” “就这样还被人欺负呢。”慕浅委屈巴巴地说过,“要还跟从前一样,指不定被欺负得多惨!” 霍柏年听了,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有事就来找霍伯伯,那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慕浅听了,只是笑。 霍靳西的性子从来孤绝,对长辈的孝顺与尊敬他并不缺,但是真要说霍家有谁能治住他,还真没有。 车子一路往霍家新大宅驶去,才到私家路口,车速就缓了下来。 司机低声说了一句:“霍先生,有记者。” 霍柏年倒也不意外,只是转头看着慕浅,“跟记者说两句?” 慕浅叹息一声:“都走到这一步了,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霍柏年笑笑,司机很快停下了车。 车子一停下,便有两个记者来到了车窗旁边。两人原本是想要采访霍家人,万万没想到车窗一放下,竟然看见了和霍柏年坐在一起的慕浅,顿时大喜过望。 “霍先生,慕小姐,能不能耽误两位几分钟,接受一下采访?” 慕浅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霍柏年倒是十分温和,“你们问。” “慕小姐,请问你和霍先生的婚约,是一早就已经定下的吗?” 慕浅听了,和霍柏年对视一眼,笑了。 霍柏年说:“我们时间不多,你们问些有用的。” 记者一听,连忙又道:“既然你和霍先生有婚约在身,那你和林夙先生又是什么关系呢?” 慕浅这才缓缓开口:“林先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见如故,他帮了我很多。” “但是林先生曾经赠送一套价值数千万的首饰给慕小姐,这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吗?” 慕浅翻了个白眼,“那套首饰只是以林先生的名义拍下,你们又怎么能确定背后出资的是谁呢?” 霍柏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手表,记者见状,连忙抓紧问道:“两天前慕小姐曾经和律师一起去了警局,请问您去警局是为了什么案子呢?” 慕浅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谁说去警局一定是因为案子?我有个老同学在警局上班,我和两个朋友一起去找他叙旧而已,偏偏被你们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都要吓着了。” 听到这个答案,两个记者顿时都有些目瞪口呆,随后迅速转向了霍柏年,“霍先生,慕小姐这个准儿媳您满意吗?” “慕浅是在我们霍家长大的,我从小看到她大,你说我满意不满意?”霍柏年微笑着反问。 记者还想要问什么,霍柏年摆了摆手,“好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赶时间。” 车窗缓缓上升,两个记者还在追问什么,却都已经被隔绝在车外。 车子继续驶向霍家,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霍伯伯,我表现怎么样?” “你啊!”霍柏年拿手点了点她,“我算是看出来了,从头到尾,你就是故意的!” “哪有?”慕浅哼哼一声,“我可都是看在霍伯伯的面子,否则我犯不着这么打自己的脸。” 霍柏年听了,停顿片刻,才又问:“你跟林夙……” “分手了。”慕浅直截了当地回答,“发生这样的事,我还有什么脸继续跟他在一起?” 霍柏年听了,倒是略显尴尬地低咳了一声。 说话间就到了霍家新宅,与古朴毓秀的老宅相比,新宅是一座现代感十足的别墅,占地大约是老宅的三倍,奢侈华丽。 “挺漂亮的。”慕浅说。 霍柏年带着她往大宅里走,说:“靳西亲自设计的。” 慕浅听了,挑挑眉,“那就一般般了。” 霍柏年低笑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进了门,大厅内,原本坐在一起说话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慕浅一看,发现霍家兄妹五家,整整齐齐,该来的都来了。 霍夫人程曼殊坐在当中,二姑姑、三叔、四叔、小姑姑竟然全都夫妇二人双双出席,让慕浅觉得自己面子极大。 所有人目光都停留在慕浅身上,慕浅跟在霍柏年身后上前,微笑着挨个喊:“霍伯母,二姑姑、二姑父、三叔、三婶、四叔、四婶、小姑姑、小姑父。” 她长在霍家,被霍柏年视作女儿,因此对其他人的称呼都随了霍靳西,恍惚间,倒仿佛真的是霍家的人。 程曼殊和几个姑姑婶婶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倒是小姑父看着她笑了一声,“这是慕浅啊?可真是长成大姑娘了,不说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小姑姑就重重掐了他一下,引得他“哎哟”了一声。 这样的情形慕浅见得多了,从前还会尴尬,如今她只是笑着回答:“谢谢姑父夸奖,姑父还和从前一样年轻,一点都没变呢!” 小姑父身上的肉还被小姑姑拿捏着,闻言只是呵呵地笑,小姑姑则毫不留情地瞪了慕浅一眼。然而一向嘴伶牙俐齿嘴不饶人的人,却罕见地没有张口骂慕浅。 程曼殊看慕浅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淡防备。 慕浅从小就觉得霍夫人精神有些紧张,时不时就会跟霍柏年吵架,对着她更是时常出言讥讽。这会儿她却似乎强忍住了,只是说:“既然来了,那就开饭吧。” 慕浅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霍氏股价因为她的缘故遭遇大幅波动,坐在这里的全部都是利益相关人员,眼下对着她这个关键人物,又怎么会不收敛? , 第68章 未婚夫,帮我拉一下拉链 一顿饭,慕浅独自面对霍家的十个长辈。 换做是七年前,这样的情形,她应该是连坐上餐桌的勇气都没有,然而今天这顿饭,慕浅吃得格外舒心。 除了霍柏年外,其他人也会跟她搭话聊天,只是语气难免都有些生硬,聊起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题外话。 然而唯有程曼殊,一顿饭的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话,终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看都懒得多看慕浅一眼。 慕浅倒也不在意,自顾自谈天说地,吃得畅快。 晚饭后,霍柏年直接让慕浅留宿。 “家里一直备着你的房间呢,现在你既然回来了,当然要回家住。”霍柏年说,“家里又宽敞又舒服,在外面住有什么好?” 霍柏年从来将她视如己出,慕浅当然相信他说的话是出自真心,只是这家里一直备着她的房间,这句话慕浅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不了。”慕浅说,“我在外面住着挺好的,这里啊……太大了,我怕我会迷路。” “在自己家里迷什么路?”霍柏年说,“早晚你也是要搬回来的。” 这是真将她当成霍靳西的未婚妻了?慕浅不由得有些想笑,“谁说我一定要搬进来啊?我偏不。”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都读出了各自的理解,自然有人着急。 “你跟靳西的关系摆在那里,搬回来住不是正常吗?”三叔霍柏涛说。 “我能跟他有什么关系呀?”慕浅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可高攀不起。” 四叔霍柏林听了,便道:“不说其他的,你从小在霍家长大,搬回来住,多陪陪爷爷也是好的。你在外头那些年,爷爷可没少念叨你。” 言下之意,她无论如何也该看在霍家和霍老爷子的面子上,不要再给霍家添麻烦。 慕浅听了,只是笑,并不回答。 程曼殊冷眼旁边,正准备开口,大厅门口忽然传来动静,众人回头一看,看见了从外头走进来的霍靳西。 看见他,一群人的面容都有所缓和。 “哟,这可真是难得啊!”小姑姑顿时就笑着迎上前去,“靳西,姑姑都多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今天可真是赶巧了。瞧瞧你,怎么又瘦了?没事少加点班,多休息休息。” 霍靳西点头应了,上前跟长辈们一一打招呼。 程曼殊一晚上面沉如水,这会儿才稍显温和,“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晚饭吃了吗?” “在附近吃了。”霍靳西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疏淡,“顺路回来看看。” “回来得正好。”霍柏年说,“浅浅说要回去,你送她,顺便好好陪陪她。” 话音刚落,慕浅眼见着程曼殊的脸顿时又沉了下来,不由得有些想笑。 可是让霍靳西送她回去,她岂不是白白送羊入虎口? “我不回去了。”慕浅说,“霍伯伯让我住下,那我就住下吧!我的房间在哪儿?” 霍柏年便笑了起来,“我让人带你上去。” “好啊。”慕浅说着便站起身来,跟着家里的佣人上了二楼。 眼看着慕浅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霍柏涛这才看向霍靳西,“靳西,不是三叔说你,这次你也太大意了,明显就是被这丫头算计了。我可真没想到,这丫头现在变得这么难缠,她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小姑姑接话道,“不就是贼心不死,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靳西,想用这样的方法进来霍家!这会儿她是能耐了,还会在我们面前摆架子了!等这段时间过了,我看她还怎么得意!” 霍柏年听得皱眉,“够了!是我让她回来住的!” 几个弟弟妹妹看着霍柏年,到底迫于长兄的威势,没有再说什么,只有小姑姑不死心地嘀咕:“谁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心她……” 霍柏年瞪她一眼,她这才彻底闭上了嘴。 程曼殊却因为这两句话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发作,霍靳西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程曼殊见状,连忙起身拉住他,“难得回来,今天就在家里住吧,别回那边了,来回折腾,不累吗?” “祁然这几天有些发烧。”霍靳西说。 程曼殊听了,微微皱了皱眉,“那就让林淑把他送过来,家里这么多人,不至于照顾不好一个孩子。” 说完她就拿出了手机,“我给她打电话让她送孩子过来,你先上楼去洗澡。” 霍靳西听了,这才应了一声,起身上了楼。 霍家二楼有个储藏间,收藏着各大名店定期送来的衣物首饰以备主客不时之需,慕浅看过房间,正在里面选衣服,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霍靳西。 慕浅正拿了一条裙子在身上比划,看见他,她飞快地勾起一个笑容,“好看吗?” 霍靳西并不回答,走进门来,示意陪同慕浅的佣人出去。 慕浅眼睁睁看着佣人离开,并且还带上了房门,不由得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未婚夫,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吗?” 霍靳西走到屋子中央的沙发里坐下,给自己点了支烟,这才看向慕浅,沉眸开口:“不换上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也是哦!”慕浅却也配合,当即就拉开了自己身上的裙子拉链。 霍靳西安静地坐着,不为所动。 慕浅当着他的面,坦坦然地脱掉身上的裙子,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随后才又将手中那条裙子套上,光着脚走到霍靳西身前,直接坐到了他身上。 “好看吗?”慕浅又问,“我平常可没有太多机会穿这种大牌。”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霍靳西的手,放到了自己背上。 “我够不着背上的拉链,你帮我拉一下啊!”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哀求一般,“未婚夫?” 霍靳西的手正好被她放在拉链的地方,却久久不动。 慕浅也不急,在他身上蹭了蹭,见他还是不动,便低头吻上了他的唇角,而后极其轻柔地,用自己的唇一点点完全覆盖住他的唇。 呼吸相闻的间隙,霍靳西的手滑进了拉链里。 , 第69章 睡过之后,不过如此 慕浅觉得有些痒,身子微微缩了一下,随后却又笑了起来。 霍靳西手滑进她的背里,大掌将她压向自己,渐渐转被动为主动,抵着她的唇,辗转裹覆。 慕浅的红唇轻软乖巧,任他亲吻舔舐,间或地轻笑出声。 在她娇软的笑声里,霍靳西剥掉了她身上的裙子,将她仅穿着bra的上身拥入怀中,大掌缓缓下滑。 慕浅顺从依偎,直至他的手掌滑去某处,却骤然停顿。 原本旖旎的氛围骤然消散,霍靳西离开她的唇,抬眸看向她。 慕浅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忘记了今天不方便呢!” 说完她便从霍靳西身上起身来,将褪到腰间的裙子重新穿好,这才看向霍靳西,“不过啊,这件事原本也怪你,我那天叫你戴套你不戴,害得我吃事后药,经期紊乱……” 霍靳西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往下说。 慕浅又瞥他一眼,不过片刻的亲吻,霍靳西已然对她有了反应。 她不由得轻笑一声,弯下腰来轻轻点了他一下,随后才又抬头看他,“霍先生反应不小,难不成想要浴血奋战?” 霍靳西伸出手来,慕浅飞快地缩回手躲开他,只是笑,“可惜咯,我没兴趣奉陪……毕竟那天睡过之后,感觉……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慕浅转身就拉开门跑出了房间。 霍靳西安静地坐了片刻,摸出香烟来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静静地抽着。 一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程曼殊经过房间门口,看见他,立刻就走了进来。 “怎么跑到这里来抽烟来了?”程曼殊坐到他身边,问。 霍靳西没有回答,程曼殊安静片刻,才又开口:“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对慕浅只是一时兴起,单纯只是玩玩,对不对?” 霍靳西掸了掸手中的香烟,“您担心什么?” “我怕你被她勾去了魂!”程曼殊微微咬牙道,“毕竟她骨子里,就有狐狸精的基因!” 霍靳西听了,唇角隐约掠过一丝笑意,随后才开口:“您放心,我清醒得很。” 说完他才捻灭手中的烟头,站起身来,“我去洗澡。” 程曼殊看着他离开房间,收回视线时,忽然看见慕浅先前穿的裙子丢在角落,眼神骤然一紧。 …… 凌晨十二点,慕浅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换了新环境,她有些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尝试了两个小时,依然睡不着。 又躺了一会儿,慕浅索性起身来,拉开窗帘,外面的花园灯光掩映,安静清幽。 慕浅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准备去花园里走走,没成想刚走到楼梯口,险些就踢到一坨小小的身体。 慕浅定睛一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脑袋。 那个小脑袋似乎察觉到什么,转了一圈,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四目相视的瞬间,那双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惊喜,可是却又在片刻之后转化为失落。 霍祁然重新转过了头,没有再看她。 慕浅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从前相处过短短时日这孩子就那么黏她,如今却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可见上次见面,她坦白告诉他自己不是他妈妈,彻底地伤了这个孩子的心。 毕竟他对母爱的渴望,实在是太过明显。 在他背后静立了片刻后,慕浅往下走了两句,与他在同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 “你也睡不着啊?”慕浅问。 霍祁然抱着腿呆坐在那里,并不回答。 慕浅不由得啧啧叹息了两声,看着他,“怎么了?不是你的妈妈,就连朋友也不能做了是不是?” 霍祁然低着头,还是不回答。 “嘿,小孩,你当初跟着我混吃混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慕浅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这一拍,慕浅蓦地察觉到什么,弯腰放低了身体往那孩子脸上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在哭。 因为发不出声音,又强忍着,他哭起来动静很轻,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抖,只有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 慕浅不由得一顿,安静片刻之后,才摸着他的头靠进了自己怀中。 一直回避她的霍祁然这才伸出手来抱住她,靠在她怀中,再没有强忍地无声哭泣。 慕浅抱着他,好不容易从同样低落的心境中回过神,才赫然察觉到霍祁然的身体有些烫。 “你在发烧?” 慕浅问了一句,却也知道得不到回答,索性抱着霍祁然站起身来,回到了他的房间。 慕浅试图将霍祁然放到床上,可是霍祁然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放,她没办法,只能坐在床边抱着他低声哄他。 回想起这孩子的身世,慕浅不由得有些唏嘘—— 与亲生父母失散,又被霍靳西捡回家,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而他这么渴望妈妈,霍靳西到底有没有调查过他的身世来历? 想到这里,慕浅忽然道:“这样吧,我帮你去问你爸爸,问问你妈妈到底是谁,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霍祁然骤然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慕浅。 慕浅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这熊孩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可是看着他抽抽搭搭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有这样的心思,慕浅这才又道:“但是先说好,不管我能不能问出来,你可不许再当着我的面哭了。” 霍祁然一听,立刻拿袖子用力地擦了擦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慕浅。 “看什么看!”慕浅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这大半夜的,我上哪儿给你问去?先睡觉,天亮了我再帮你问。” 霍祁然听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躺进了被窝里。 到底是孩子,哭得累了,又在生病,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慕浅守了他一会儿,看他睡得安稳了,这才起身离开。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谁知道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胸膛。 慕浅揉了揉鼻子,抬起头来看他。 霍靳西穿着深蓝色的睡袍,头发微微有些湿,似乎是刚洗过澡,身上还有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 第70章 昨晚做了什么 霍靳西径直越过她,打开霍祁然房间的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大约是看见霍祁然安然入睡的模样放了心,又关上了门。 一来一回,不动声色地贴近又远离。 慕浅抬眸看他,深吸了口气,轻笑起来,“沐浴露好香啊,什么牌子的?” 说话间,她已经拉住霍靳西腰间的系带,放在手中把玩。 霍靳西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再抬起头来时,眼神已经沉郁了几分。 慕浅看得有趣,愈发不肯放手。 “你真以为,有那玩意儿,我就不敢碰你?”霍靳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喑哑。 慕浅唇角笑意却依旧,“难不成,霍先生真想试试浴血奋战的滋味?” “睡你,不是只有一种方法。”霍靳西缓缓道。 慕浅手头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凝眸看他。 “况且,”霍靳西的手缓缓捏住她的下巴,“从前也不是没试过。” 一句话,骤然翻开从前。 那些藏在记忆深处、青涩而羞耻的不堪过往,蓦地浮上水面,让慕浅有些喘不过气。 霍靳西看她一眼,拉开她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慕浅回过神来,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那怎么能一样呢?”慕浅说,“毕竟从前那时候,在霍先生眼里,我应该还没现在这么惹人厌吧?” 霍靳西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慕浅并不服输,挑衅一般地迎上他的目光。 等慕浅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有多不理智的时候,她已经又一次躺在了霍靳西的床上。 男女床笫之间,并不是只有一种亲密方法。 譬如那一年,她尚青涩稚嫩,而他意外被她勾起**。 对那时候的慕浅而言,霍靳西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哪怕她心甘情愿将自己全副身心奉献给他,他却依旧采取了最保护她的方法为自己纾解**,没有真正占有她。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心情? 羞涩却欢喜,迷离而雀跃。 那是仅仅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是她永生难忘的珍贵回忆。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那个秘密,直至所有的梦化作碎片,将秘密掩埋。 而对于现在的慕浅而言,这段回忆让她羞耻,而此刻的现实让她清醒。 从前的某些时刻,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并没有。 她只是刻意地隐藏了一些东西,当回忆翻滚,那些以为已经消失的记忆浮上脑海,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她还恨他。 在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种恨就已经冲昏了她的理智,让她不惜搭上自己,也要赢过他。 原来她就是想看到,这个素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臣服于欲/望,臣服于她的身体的模样。 尽管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值得,可是现实却并不允许她退缩。 对霍靳西而言,这是一场无法轻易得到满足的释放。 深藏多年的欲/望一经流露,便如洪水一般倾闸而出,再无处隐藏。 从此,食髓知味,欲壑难填。 明明此前那个晚上已经无数次地亲密无间,此时此刻,那个夜晚所有的一切却都变得遥远起来,唯有这样的呼吸相闻,喘息相交,才是真切存在的。 那个晚上,霍靳西一如既往地沉默冷淡,慕浅甚至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可是这天晚上,他失态了。 同样是被翻来覆去的折磨,可是慕浅听得到他沉重的呼吸,感受得到他紊乱的心跳,这一切让慕浅意识到,她没有输。 霍靳西臣服于欲/望,而她没有。 可是最后的时刻,霍靳西还是没有放过她。 他咬着她的唇,重重抵着她的身体,终于还是逼出了慕浅的尖叫。 叫过之后,慕浅有些失神。 霍靳西的呼吸声就在她耳畔,让她回过了神。 算了,慕浅有些懊恼地想,她只是臣服于自己身体的反应,不算输。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了霍靳西。 霍靳西已经坐起身来,准备去卫生间清理自己。 慕浅忽然轻笑了一声,拿有些酸软的腿踹了他一下。 霍靳西回头看她,慕浅笑容愈发灿烂,“霍先生,跟自己讨厌的女人上/床,到底是什么滋味?事后会不会觉得膈应?” 霍靳西听了,瞥她一眼,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慕浅本想躺在他的床上睡一晚继续膈应他,可是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不舒服,只能回去自己的房间洗澡。 霍靳西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留给他的依然只有一张空床。 面对着满床的凌乱,他想起慕浅刚才问他的那个问题。 跟自己讨厌的女人上/床到底是什么滋味? 真遗憾,他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 一直到天亮时分慕浅才渐渐睡着,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中途总是醒来,眼见着日上三竿,她索性起床。 此时此刻的霍家大宅十分安静,似乎已经没什么人在家里。 慕浅揉着肩下楼,一个佣人正好从厨房走出来,见了她连忙问好:“慕小姐,早上好,要吃什么东西吗?” 慕浅想了想,“有粥吗?” “有的,牛肉粥,鱼骨粥和白粥都有。您要哪个?” “白粥就行。”慕浅说着,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佣人刚刚将一碗热乎乎的白粥端上桌,楼梯上忽然又有一个人走了下来,慕浅转头一看,偏偏就是这个家里最不待见她的程曼殊。 果然一看见她,程曼殊的脸就沉了下来。 慕浅倒是乖巧问好:“霍伯母,早上好。” 程曼殊并不理她。她是高高在上的霍夫人,除了霍家当家的几个男人,其他人都要看她的脸色。从前她讨厌慕浅,于是连带着霍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讨厌慕浅,可是如今一群人居然反过来要讨好慕浅,她看不下去,也不屑于此。 程曼殊拎着手袋,正准备直接出门,却忽然瞥见慕浅脖子上一个暧昧痕迹。 她脚步蓦地一顿,片刻之后,她大步走向慕浅,“你昨晚做什么了?” 慕浅咬着调羹,抬眸看她,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很快明白过来,轻笑一声道:“霍伯母,您不应该问我,应该问自己的儿子干了什么。” , 第71章 不过就是随便玩玩 听到慕浅这句话,程曼殊脸色赫然一变。 “慕浅,从头到尾,都是你存心勾引靳西!我知道你从小就不是好东西,现在果然变本加厉!你以为你这样可以得到什么?你痴心妄想什么?” 从前的程曼殊对慕浅顶多是冷嘲热讽,而那时候的慕浅敏感脆弱,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常常会伤心很久。 慕浅喝着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面无表情地开口:“就算是我刻意勾引他,你儿子要是有自制力,也不至于会上当啊?我拿枪逼着他跟我上床了?还不是他自己犯贱,自己愿意跟我这样的人在一块儿。” 话音刚落,她面前的碗忽然一空,只剩手中的调羹里还残存了一点粥。 程曼殊竟然失态到将她面前的粥碗挥落到地上,指着慕浅大喊:“你给我滚!滚出霍家去!” “霍伯母,我也不想待在这里的呀,要不是您儿子和霍伯伯,我也不会来的呀!”慕浅吃掉调羹里的粥,面露无辜。 程曼殊气到浑身发抖,举起手来就要打慕浅的时候,林淑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一下子拉住程曼殊,“太太,别生气,别生气!” “林淑,给我赶她走,把她赶出去!我不想看到她!”程曼殊一手抓着林淑的衣袖,指着慕浅怒道。 “我知道我知道。”向来尖锐的林淑罕见的好脾气,一个劲地安抚程曼殊,“你先上楼休息,我马上就把她赶走。” 林淑一边说一边劝着程曼殊上了楼,边走边说:“您跟她叫什么劲,她是什么人,靳西哪能真的看上她,不过就是随便玩玩……” 慕浅听着林淑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二楼,转头看着躲进厨房里的佣人,“阿姨,您再给我盛一碗粥呗,我还没吃饱……” 好一会儿那个佣人才从厨房里走出来,将另一碗粥放到慕浅面前时,忍不住细细打量了慕浅一下。 慕浅接过粥碗,冲她展颜一笑。 她一碗粥差不多要喝完的时候,林淑才从楼上下来,见慕浅还在餐桌旁边坐着,气冲冲地上前来,“你还好意思吃?慕浅,你好歹是被霍家养大的,太太她作为霍家的女主人,你就不能尊重一下她?” “好歹我也是被霍家养大的……”慕浅抬眸看向她,“霍伯母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呢?” “你还要她怎么尊重你?”林淑说,“她接纳你在霍家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还不够?” 慕浅耸了耸肩,笑了,“林阿姨您记错了,我的确在霍家生活了多年,可霍伯母她并没有接受过我。您也一样,不是吗?” “别拿我说事!”林淑说,“我在这家里算什么?我对你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事!但是太太她这么多年忍着你,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你居然还有脸跟她说那种话?你有没有点良心?” 慕浅清楚地知道林淑话里的意思。 其实她之所以被寄养到霍家,霍老爷子和霍柏年之所以接纳她,是因为她的妈妈容清姿。 与慕浅10岁才来到霍家不同,容清姿是实实在在从小就生活在霍家,被霍家抚养长大的孩子。 正因为如此,霍柏年和容清姿之间似乎有一些情感纠葛,这也成了慕浅不受程曼殊待见的原因。 “我有良心。”慕浅说,“可是让霍伯母受这种委屈的人不是我,因此我对她并不感到抱歉。” 林淑似乎是被她气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那好,不说从前,我们来说说现在。你霍伯母这几年过得很不好,你不要再刺激她了,行不行?” 慕浅闻言,立刻感兴趣地追问:“发生了什么?” 林淑瞪她一眼,“你霍伯伯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 慕浅听了,只是笑了一声。 纵使她没有亲眼见过,可是霍柏年一向名声在外,这么些年时常会因为一些桃色绯闻登上报纸杂志,早已是桐城风流界的代表人物。 “这么多年,霍伯母不是早就应该习惯了吗?”慕浅问。 林淑冷笑一声,说:“他在外风流也就风流了,隔三差五领回来一个私生子,换了你,你能接受?” 慕浅听了,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唇,“那那些私生子呢?在哪儿?” “慕浅!”林淑蓦地喊了她一声,“你以为我是来跟你聊八卦的?” 慕浅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笑了起来,“行,您不就是想让我别刺激霍伯母吗?我答应还不行么?” “你以后少来霍家,尽量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现在就只有靳西一个指望,要是让她看见靳西跟你的什么事,少不了又受刺激!” 慕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不来我才求之不得呢,霍家这些人和事,您以为我乐意瞧呀? 林淑听了,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慕浅吃过早餐,离开霍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司机开车送她离开,刚一驶离私家路,车子就被一群记者给围住了。 慕浅没有放下车窗,只是坐在车里任他们拍。 反正她和霍柏年同回霍家,并在霍家住了一晚才离开,这样的素材已经够他们写了。更何况昨天霍柏年还向记者透露了她自小在霍家长大的事实,大概够吃瓜群众们挖掘一段时间了。 慕浅在霍家睡得不好,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就开始补觉,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被门铃声吵醒。 她本以为是叶惜,打开门一看,却见到了齐远。 一见到他,慕浅就知道来事了。 齐远手中捧着一个大盒子,双手递给慕浅,“慕小姐,今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霍先生为你准备好了衣服和鞋子,慕小姐试试吧。” 慕浅懒洋洋地掀开盒子,看见一条红色晚装和一双高跟鞋。 所谓做戏做全套,虚伪的资本家们果然深谙此道。 慕浅一言不发地接过盒子,“砰”地一声关上门,将盒子往沙发上一丢,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下午六时,霍靳西准时出现在了慕浅家门口。 , 第72章 艳压 霍靳西到的时候,齐远正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 见到霍靳西,齐远那满脸的着急顿时就化作了愧疚。 “怎么回事?”霍靳西问。 齐远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慕小姐拿了衣服鞋子就没了动静,怎么敲门她都不回应……” 齐远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很倒霉——原本他的工作开展一直非常顺利,可是自从这个慕浅出现,他真是一遇上她就各种出状况。再这么下去,也不知老板对他的工作能力会不会产生怀疑。 齐远一边想着一边偷看霍靳西,霍靳西却没有看他,只是看了一眼面前的防盗门,“找锁匠来。” 齐远听了,连忙走到旁边去打电话。 十分钟后,锁匠提篮赶到,一分钟就打开了厚重的门。 霍靳西拉开门走进去,齐远也不敢看里头的情形,匆匆带上门,转头付钱给锁匠。 霍靳西进了屋,屋子里一片漆黑,他伸手按亮屋子里的灯,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慕浅。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开着空调盖着被子,头上还戴着一个降噪耳机,看起来睡得正香。 霍靳西上前,取下了她头上的耳机。 慕浅仿佛一下子惊醒,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坐起身来,“你怎么进来的?” “起床,换衣服。”霍靳西面无波澜地开口。 慕浅好不容易坐起身来,闻言一头又栽倒在了床上,“我哪有力气起来啊……都怪你,明知道人家特殊时期,昨天晚上还那么对我……我腰又疼,腿又酸,身上还有你留下的痕迹……这样怎么穿晚礼服,怎么去参加什么晚宴嘛……” 霍靳西安静地等她说完,只说了一句:“林夙也会去。” 慕浅猛地睁开眼睛,下一刻,她起身下床飘进了卫生间,“给我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慕浅洗好了澡,换好衣服,顶着半湿的头发和大素颜直接跟着霍靳西出了门。 上车之后,慕浅才开始着手化妆。 她自顾自地对着化妆镜涂涂抹抹,齐远坐在前排,回过头来跟他旁边的霍靳西汇报着宴会的嘉宾资料。 慕浅听他将桐城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都报了一遍,这才微微偏头看向他,“这么大型的晚会,应该也会有明星吧?” 齐远又将手头的资料翻了一遍,这才回答她:“有,会有十多位当红明星出席。” “有漂亮女星吗?”慕浅又问。 “施柔、胡菲、叶明明……这些算吗?” 听到其中两个名字,慕浅忽然转头看了霍靳西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霍靳西手头还有文件在看,没有理她。 于是慕浅兴致勃勃地和齐远八卦起来,“当然算啦,这几个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我可要好好化今晚的妆。哎,对了,我听过一则八卦,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齐远一时大意,搭了她的茬,“什么?” “听说有个什么活动的时候,施柔穿着性感睡衣在酒店房间等着你老板,谁知道你老板看了竟然摔门而去……” 齐远脸色蓦地一变,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慕浅的话…… “还有还有,后来那家公司的人又送了叶明明给你家老板,谁知道他还是不要。”慕浅自顾自地说着笑着,“哎,是不是真的啊?你给我讲讲细节呗!” 齐远猛地重重咳嗽了两声,正手忙脚乱地时候,他看见自己的手机,一下子抓起来放到耳边,开始假装打电话。 慕浅一边画眼线一边瞥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手机拿倒了。” 齐远“噗”了一声,龟缩在副驾驶座,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从头到尾,霍靳西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坐在旁边砍文件,直到这会儿,他才隐隐勾了勾唇角。 七点二十,车子停在晚宴会所门口,慕浅合上口红的盖子,说:“正好。” 齐远回头看了一眼,慕浅正好冲着他展颜一笑,还眨了眨眼睛,吓得齐远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就又转开了头。 慕浅也不再逗他,正准备下车,忽然想起什么,“哎呀,还差一个。” 霍靳西转头看她,她从自己的化妆箱里取出遮瑕膏,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虽然我不介意,但霍先生应该希望我遮掉这些痕迹吧?” 霍靳西原本已经放下了文件,听到她说的话,又重新拿起了文件。 于是等到慕浅遮盖掉脖子上的吻痕,两人才一同下车往会场里走去。 慕浅主动伸出手来挽住霍靳西的手臂,扬脸看他,“怎么样?我比起施柔和叶明明,如何?会不会让霍先生丢脸?” 灯光之下,她明眸闪耀,眼波横流,一双红唇夺人眼目,摄人心魄。霍靳西只看一眼,就知道她今晚是冲着“艳压”两个字去的。 “会有人给你答案。”他说。 “连夸夸你未婚妻都舍不得。”慕浅瞥了他一眼,“霍先生真吝啬。” 齐远坐在车里,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个人,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 “慕小姐可真是漂亮,比那些明星也不差。”司机忽然小声说。 齐远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样漂亮的女人,可不是什么人都消受得起的! …… 晚宴开始的时间是七点整,霍靳西和慕浅抵达时已经迟到,又高挑又漂亮的礼仪小姐礼貌地为二人引路。 好在因为晚宴是公益性质,主办方为了不被其他新闻抢去风头而隔绝了八卦记者,慕浅和霍靳西一路走向会场虽然免不了被围观,却也还算顺利。 进入会场的时刻,主办方正在台上致辞。 晚会共设三十桌,每桌6至8人,以霍靳西的身份地位,座位理应在前面。 果不其然,礼仪小姐领着二人,直接去向最前方的宴桌。 慕浅挽着霍靳西的手臂一路向前,很快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那抹红裙太过摇曳生姿,穿着红裙的人又太过璀璨夺目,更何况她身旁站着的人,还是霍靳西。 走到桌子旁边慕浅才松开霍靳西,霍靳西为她拉开椅子,她微微一笑,优雅入座。 一坐下慕浅就笑了,也是凑巧,正好和想见的人同了桌。 , 第73章 无法抗拒的诱惑 宽大的宴桌旁,除了她和霍靳西外,还有三位桐城商界巨头,另有两位美人做点缀,正是施柔和叶明明。 慕浅先是笑着看了霍靳西一眼,随后才转过头跟施柔打招呼。 她跟施柔之前就在小区内遇见过,今天的施柔盛装打扮,展现了极致的女性魅力,而叶明明则一如既往,如空谷幽兰一般高雅脱俗。 “叶小姐,你好。”慕浅主动向叶明明打了招呼,“没想到有机会跟两位同桌相聚,真是缘分啊!” 说完慕浅又看了霍靳西一眼,霍靳西却已然转头跟桌上的三位商界巨头聊天去了,于是她便拉了他一下,“你跟施小姐叶小姐不也认识吗,打个招呼嘛!” 慕浅眼中满是看好戏的神态,霍靳西看她一眼,才又看向桌旁的两个女人。 施柔和叶明明都是娱乐圈金字塔尖的人物,都从容地和霍靳西打了招呼。 霍靳西神情淡漠地略略一点头,便又转开脸去。 施柔和叶明明倒是都不以为意,面对着明显故意挑事的慕浅也依旧神情自若。 慕浅很快便与施柔热聊起来,叶明明坐在旁边,纵使慕浅并不冷落她,她也只是偶尔才搭一句话,大部分时候只是安静倾听,优雅端庄的模样看得慕浅都有些心动。 想到这里,慕浅不由得又回头去看霍靳西。 眼前这两个大美人,真是让女人看了都心动,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要拒绝这样的诱惑? 如果真的是洁身自好不屑于此,那跟她这一次两次,又算什么呢? 霍靳西原本侧了脸跟旁边的人说话,似乎是察觉到慕浅的视线,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一如既往地疏淡。 慕浅懒洋洋地收回视线,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忽然就看见了林夙。 林夙就坐在隔壁的宴桌上,也在跟人聊天,温和带笑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 慕浅转头的瞬间,他正好也看向这边,忽然就和慕浅对上了视线,林夙微微点头一笑。 慕浅很快回过头来,对施柔和叶明明说:“不好意思,我去和朋友打个招呼,失陪一下。”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在施柔和叶明明的注视之下,拿了酒杯走向林夙所在的位置。 霍靳西察觉到她的动静,只转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慕浅径直走到林夙身边,林夙见她过来,微笑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慕浅顺理成章地坐下,林夙则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一时间,宴厅内多少双眼睛都不动声色地移向了这边。 “我就知道今天在这里会见到你。”慕浅拿自己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笑着说。 “知道我在这里你还来?”林夙微笑道。 慕浅点了点头,“因为我考虑了一下,还是来最好,不是吗?” 说完她便端起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林夙拦住了她的杯子,“别喝了,我看你已经喝了不少了。” “放心吧,我酒量好着呢。”慕浅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林夙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端起面前的酒杯来喝了一口。 很快有侍者上前为慕浅续酒,林夙摆了摆手,示意侍者走开,慕浅却不许,让侍者将整个醒酒器都放在了餐桌上。 林夙见拦她不住,只能由她去,末了才问了一句:“最近好吗?” “挺好的啊。”慕浅说,“有霍家这棵大树让我靠着,记者们虽然觉得我是个**的女人,但是也不敢乱写,不是吗?” 林夙听了,没有说什么,慕浅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幽怨,很快又凝眸看向他,笑着开口:“你呢?最近有没有遇上合适的女人,没有交新女朋友的打算?” 林夙笑了起来,慕浅扬着下巴看向霍靳西在的那桌,正好和看向这边的施柔目光对上。她冲着施柔笑了笑,随后对林夙说:“你看,大美人哦,而且类型和我蛮像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别闹。”林夙说。 “不喜欢?那叶明明呢?”慕浅说,“我刚跟她聊了聊,感觉你们应该会聊得来。” “你今天是帮我相亲来了?”林夙问。 “嗯。”慕浅冲他笑了笑,“我想看着你早点找到合心意的人,这样才能减轻我心里的内疚。” “不必内疚。”林夙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慕浅安静片刻,忽然点了点头,“那好吧,那就都在这杯酒里了,干杯。” 林夙看着她举起的酒杯,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哪里学来的酒桌文化?” “我最近无聊嘛,电视剧看得多。”慕浅扶着他的手臂笑出了声,随后才又道,“不跟你多说了,我过去啦!” 林夙点了点头,慕浅这才站起身来,重新又回到了霍靳西身边。 “这款红酒不错哎。”慕浅一坐下就靠向霍靳西,将自己的酒杯推向他,“你要不要试试?” 霍靳西喝的原本是白葡萄酒,闻言看了一眼慕浅递过来的酒杯。 杯口还印着她的红唇印,嚣张而诱惑。 霍靳西看她一眼,端起酒杯,喝掉了里面剩下的红酒。 “怎么样?”慕浅追问。 “不过尔尔。”霍靳西说。 “不懂欣赏!”慕浅瞥了他一眼,“还是林先生和我的口味更一致。”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施柔和叶明明都听在耳中,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微笑。 这天晚上这场戏对慕浅来说十分完美,因为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和需求。 对霍靳西而言,慕浅觉得同样完美——她以他未婚妻的身份陪他出席了宴会,又坦荡荡地跟林夙相谈甚欢,无疑是在撇清和林夙的暧昧关系,间接帮霍靳西洗清疑似性/侵事件的影响。 换做从前,慕浅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和霍靳西会达成这种近乎完美的相互利用关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夜晚的霍靳西,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却似乎不怎么好。 车内气压低沉,与来时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第74章 由她去 霍靳西的脾性慕浅向来摸不透,这样的阴晴不定对她而言也是正常状态,因此她也不在意,低头优哉地玩手机。 坐在副驾驶的齐远就远没她淡定。 对齐远而言,霍靳西的脾性很好捉摸。对于工作,霍靳西花费百分之八十的精力,精明勤勉,要求严苛;对于家人,霍靳西恰到好处地关心,不过分干预,也不会坐视不理。 因此作为霍靳西的助理,齐远只需要处理好两种事务——一是公事,一是偶尔与霍家人相关的大小事。 可是自从慕浅出现之后,齐远有了第三种事务要处理,偏偏这第三种事务还棘手得很,连霍靳西这样绝不轻易显山露水的沉稳性子,也会因此频频低压。 司机专心地开车,齐远如坐针毡,车内的氛围安静得令人窒息。 偏偏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齐远拿出手机一看,压低声音接起了电话:“喂……” 慕浅坐在后面,听着他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抬起脚来踹了一脚椅背,“用得着这么小声吗?你怕有人会吃了你?” 齐远苦不堪言,连忙挂掉了电话。 慕浅却仿佛失去了忍耐力,抬头看向司机,“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见霍靳西没什么反应,便缓缓靠边停了车。 慕浅这才又看向齐远,笑着开口:“坐在这里面压抑死了,气都喘不过来,下车吧,我请你打车。” 齐远只能陪笑,“慕小姐,时间这么晚了,您就别来回折腾了,都快到家了。” “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居然不领情。”慕浅啧啧叹息。 霍靳西眸色深邃暗沉,只沉声吩咐了一句:“开车。” 司机点了点头,正要起步,慕浅又开口:“不许开,我要下车。” 霍靳西转头看了她一眼。 慕浅冲他笑笑,拎着手袋就下了车,反手关上了车门。 司机一时拿不定主意,停在那里。 齐远也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霍先生,这么晚了,慕小姐一个人……” “开车。”霍靳西面无表情地吩咐。 车子很快起步,只留下慕浅一个人站在马路边。 虽然慕浅和霍靳西表现得处处不对盘,但是齐远自然清楚最近自己工作难开展的原因,连忙又开口道:“要不我下车去陪慕小姐。” “由她去。”霍靳西说。 车子里复又安静如初,气压却仿佛比先前更低了。 …… 慕浅一个人下了车,轻轻松松地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正在活动僵硬的脖子,忽然有一辆商务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下降,慕浅看见了坐在车里的施柔。 施柔笑着看她,“你不是跟霍先生先走了吗?这会儿怎么自己站在路边?” 慕浅微微偏了头笑起来,“我跟他目的地不同嘛,所以中途下车咯!” “那你去哪儿?”施柔笑得格外平易近人,“我送你呀。” “不用啦。”慕浅说,“我想去酒吧喝两杯,你这个大明星,去那种地方不太合适。” 施柔听了,上下打量了慕浅一通,“你穿成这样,自己一个人去啊?” “有问题吗?” 施柔沉吟了片刻,“酒吧那里什么人都有,你又穿得这么显眼,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慕浅耸了耸肩,“放心吧,我在国外的时候,这种情形经历得多了。” 施柔听了,这才点了点头,“那好吧,有事可以打给我哦!” 慕浅冲她比了个“OK”的姿势,微笑目送她的车子离开。 …… 半小时后,慕浅抵达这座城市最热闹的酒吧一条街。 诚如施柔所言,她穿得太过显眼,刚一下车,就已经遇上了要请她喝酒的男人。 慕浅婉拒了一通,独自走进一家酒吧时,身后还是跟上了三五个男人。 酒吧是越夜越热闹,慕浅坐在吧台旁边,打发了一拨又一拨上前来搭讪的男人,专注喝酒以及和调酒师聊天。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慕浅喝了半肚子的酒,眼前着上前来搭讪的人越来越麻烦,索性买单起身离开。 夜色迷离,路上行人已经少了许多,慕浅出了门之后就倚在门口的一根灯柱旁边,让夜风为自己醒酒。 一个路过的男人见了她,走上前来搭讪,慕浅只抬眸冲他一笑,挥挥手打发他走。 那男人明显是准备来捡便宜的,一看见慕浅的眼睛,他知道慕浅还清醒,便转身离开了。 慕浅目送他走开,一转头,忽然对上一束雪白的汽车灯光。 伴随着周围渐次的惊呼声,那道车灯直直地朝她冲了过来—— 慕浅紧盯着那两道光,不紧不慢地后退了一步。 正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扑倒了她,顺势往地上一滚—— 砰! 一声巨响,车子撞上路灯杆,而后冲上人行道,重重撞上街边的墙。 周围人一片惊愕的同时,车内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推开驾驶座的门,下车来扭头就跑。 慕浅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只看见一道背影。 “车子撞了,那人跑什么?”旁边有人谈论。 “多半是酒驾!说不定是毒驾!” “瞧他那样子哪像是开得起这种车的,多半是偷来的……”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林肯在路边停了下来,随后,慕浅看到了林夙。 林夙显眼也看到了她,一下车就直奔她而来。 “没事吧?”林夙握着慕浅的手臂,检查了一下她露在面前的肌肤,发现手臂上的一处擦伤。 慕浅似乎还没怎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这辆车突然冲过来……” 说着她才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多亏这位先生救了我。先生贵姓?” 身旁那个高大黝黑的男人微微一笑,“免贵姓吴,吴昊。” “吴昊先生,真是太谢谢你。”慕浅呼出一口气,“不然我可能就死在这辆车的车轮底下了。” “举手之劳。”吴昊说着,看了看旁边的车,说,“这车主人就这么跑了,我看还是先报警吧。” , 第75章 温香软玉 慕浅点了点头,随后才又转头看向林夙。 林夙微微皱了眉看着她,满目担忧与关切。 “我没事。”慕浅故作轻松地开口,随后才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附近的清吧和朋友谈生意。”林夙说,“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你站在这里。” 慕浅听了,笑着开口,“那看来我们缘分未尽呢!” 林夙安静看了她片刻,“又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慕浅微微眯着眼睛,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动作,“你看,我都没醉呢!” 林夙听了,只是看着她,慕浅与他对视片刻,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靠上了他的肩。 出了车祸,周围不少人拿出手机来拍,两人无比避免地会入镜,但却似乎没有人在乎。 报警之后警察很快到来,勘察现场,带目击证人回警局录口供。 林夙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事情处理得非常迅速,慕浅录完口供前后也不过半小时。 慕浅走出来的时候,吴昊刚好也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来,慕浅便又冲他道谢一番。 吴昊又客气了一番,很快离开了警局。 林夙这才上前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慕浅点了点头。 车子驶出警局,林夙才又道:“刚刚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初步的查证结果出来了,那个驾车人是个小混混,车子的确是偷来的,他喝了酒,又出了事,所以才弃车逃跑了。” “哦。”慕浅听了,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林夙见她这样的状态,低声道,“吓着了?” 慕浅安静许久,才终于抬眸看向他,“不是意外。” 林夙微微一顿,“什么?” “今天晚上这场车祸,应该不是意外。”慕浅说,“我刚才录口供的时候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林夙微微皱眉看着她,仔细地听着她说。 “第一次,是那次我进医院,是有人把我推下了马路,我才差点被车撞;第二次,是那次我跟霍靳西在一起的时候,只不过那次刚好有别的车替我挡了一劫;第三次,就是今天晚上……没有这么巧,不可能这么巧,我三次都差点被车撞……”慕浅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是有人想要杀我。” 林夙眉目之中有一丝恍然,更多的却是担忧,“你有没有跟警察说?” 慕浅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联想起来,可是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几件事相关,说了又有什么用?” “你确定这几件事有关联?”林夙又问。 慕浅脸色微微泛白,目光却坚定,“越想越肯定。” 林夙安静片刻,握住了她的手,“交给我来调查,另外你最近进出,我会找人来保护你。” 慕浅听了,眼睛有些发直地盯着他看了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微一笑,“不用了。” 林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抬眸看她,“为什么?” “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查吧。”慕浅重新笑了起来,“毕竟我得罪过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才有数。” “那你说说你心里有什么数?”林夙说。 慕浅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到。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又刁钻又嘴硬,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要回去好好梳理梳理,看看到底是谁和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林夙又安静片刻,才开口:“我说了,这件事交给我调查,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算啦,算啦……”慕浅轻轻笑了起来,“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事,没有必要。过了这段时间,我想我应该会回美国去了……” 慕浅说完便转头看向了窗外,车子里一时安静下来,直至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林夙缓缓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掌心,低声道:“不用走。” “算啦,我始终还是斗不过霍靳西。”慕浅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还是回到从前的生活状态最好。” 林夙紧握着她的手,没有让她抽出去。 “我说了,你不用走。”林夙说,“霍靳西的事,我也会为你解决。” 慕浅安静了片刻,才又抬眸看向他,目光温柔带笑,“林先生,从一开始我就是抱着找救生圈的目的接近你的,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么多,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林夙低了头,摩挲着她的指根,缓缓道:“可是我有。” 慕浅怔忡片刻,林夙再度抬起头来看她,“交给我?” 许久之后,慕浅眼睛已经隐隐开始泛红,才终于点了点头。 林夙伸出手来将她拥入怀中,“我不会让你有事。” 慕浅靠在他怀中,闻言轻轻笑出声来。 林夙车行至慕浅家楼下停留许久,两人就坐在车里说话,良久,慕浅也舍不得下车。 “时间不早了,早点上去休息。”眼见着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林夙才终于开口,“我会尽快约霍靳西谈谈你们的事。” “你确定……他会有那么好说话?”慕浅问。 林夙缓缓道:“霍靳西的行事作风一直很明确——无利不往。他既然是个商人,那就一定有能够打动他的条件。” 慕浅忽然微微偏了头看着他笑,“我在你心里真的有这么重要?毕竟我们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万一将来你后悔……” “有些人和事,无关时间长短。”林夙说。 慕浅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推门下车。 眼看着慕浅上楼进入屋子,还走到阳台上向他挥手,林夙这才吩咐司机:“去翰林苑。” 翰林苑,先前他送给慕浅的那套房子所在的小区。 深夜,小区内多数人已经陷入熟睡,楼群之间,唯有星点灯光。 林夙打开一扇门走进屋子的时候,一具温香软玉的身体蓦地投进了他怀中,带着难以自持的喜悦,“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林夙身体站得笔直,满目寒凉,连声音也镀上一层寒意,“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对慕浅下手?” , 第76章 股掌之间 听到这句话,女人身体微微一顿,缓缓抬起眼来看他。 四目相视,林夙眸中再无从前的温和清润,薄薄的镜片后面,是难以掩饰的冰凉。 她一点点松开他,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是为她来的。” 她转过身,有些僵硬地走了两步,却又克制不住地再度转身,“在她出现之前,我们已经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没有单独见面,她出现后,你来见了我三次,却三次都是因为她!她现在已经是霍靳西的未婚妻了,却还是不知廉耻地一直接近你!这样一个女人,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林夙安静地听她说完,面容始终冷凝,“那你是不肯收手?” “对!”女人身体微微颤抖着,“我要她死!” 林夙听完这句,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准备推门离开。 女人见他这样的的动作,却又瞬间慌乱起来,一下子冲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他,“你不要走!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动她,你不要走好不好?” 林夙站着没动,女人连忙站到他身前拦住他的去路,再一次抱住了他,低声着祈求:“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只是生气她这么对你,我为你感到不值,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吻上了林夙,继续低喃诉说:“只要你跟她不再有关系,我不会再乱来……” 林夙却忽然捏住她的手腕,微微推开了她。 “无论我跟她是什么关系,都轮不到你来动手。” “好,好……”女人连忙回答,“我答应你,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林夙一字一句地说完,松开了她的手臂。 女人大喜,忍不住伸出手来要抱他的时候,林夙却绕过她,径直推门离开了。 女人僵立在那里,面对着面前重新关上的房门,渐渐地全身僵硬。 …… 慕浅一觉醒来,从叶惜那里得知自己又上新闻了。 昨晚那桩车祸现场有不少目击者拍摄照片视频,后面又报了警,慕浅想,这要想不上新闻也难。 “那桩车祸怎么回事?”叶惜在电话里厉声质问她,“你怎么三天两头出意外?是不是跟林夙有关?” “酒吧附近嘛,喝醉酒的人本来就多,发生车祸有什么稀奇,正好被我遇上了呗。”慕浅满不在乎地说。 “那你跟林夙又是怎么回事?” “我光明正大跟他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当着那么多人也没忌讳,公众还有什么话说吗?” 叶惜冷笑了一声,“公众现在几乎要奉你为神了!来来去去将两个钻石王玩弄于股掌之间,我都想为你鼓掌。” “你要是虚心请教的话,我可以传授方法给你。”慕浅说,“谁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叶惜懒得理她,直接挂掉了电话。 慕浅放下手机,查阅了一下几天没开邮箱,随便一翻,忽然发现一封很有意思的邮件。 她照着邮件上的号码拨了电话过去,接通之后,对方非常兴奋地约她面谈。 中午,慕浅正在化妆,忽然听到敲门声。 门打开,林夙的秘书站在门口,看着她微微一笑,“慕小姐,林先生让我给您送个礼物过来。” 慕浅接过他手中的盒子,有些疑惑地打开来,惊喜得眼睛都亮了。 “顺便,林先生想约您晚上一起吃饭,可以吗?” 慕浅将手中盒子里那套天价蓝宝石首饰展示给他,“林先生出手这么大方,我好意思不答应吗?” 这套首饰她走的时候留在了翰林苑,这会儿林夙又让人给她送了过来,倒真是巧得不能再巧,正好有用。 慕浅重新化了个隆重的妆容,配上一对显眼的蓝宝石耳环,挑了一件小礼服,出门赴约。 约她见面的人,是桐城最顶尖的娱乐公司的高层高鸣,冲着这家同时拥有施柔和叶明明的公司,慕浅欣然前往。 见面的地方就约在对方公司,一见面,高鸣就对慕浅大加赞赏:“慕小姐真是天生绝色,当初见慕小姐的照片就被惊艳了一通,今天见到真人,更让人惊艳了。” “高先生有话直说吧,不必客气。”慕浅说。 高鸣笑了笑,“早前给慕小姐发那封邮件,是希望能够寻求合作的机会,以慕小姐的条件,要是愿意出道,肯定能成为首屈一指的红星……当然,后来才知道慕小姐您原来是霍先生的未婚妻,以您这样的身份,当然不需要纡尊降贵。但是,万一慕小姐有兴趣来娱乐圈玩玩,咱们也不是没可能合作,对不对?” 短短几句话险些将慕浅捧上天,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 娱乐圈的人,嘴皮子都不是一般溜,慕浅和他谈了一个多小时,若不是内心坚定,都险些要被高鸣为她设计的宏伟事业蓝图给打动了。 “高先生您这么有诚意,我当然愿意试试。”慕浅说,“不过您也知道霍家是什么样的家庭,这种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能算的。” “那当然那当然。”高鸣说,“慕小姐尽管和霍先生慢慢商量,只要您有兴趣,随时打电话给我。” 聊过之后,高鸣送慕浅离开,快要出门时,正好遇见三五个年轻女演员,其中一个人见到慕浅,立刻上前来挽住了慕浅的手臂,“慕浅姐!” 慕浅转头一看,很快认出了她在沈星齐的酒局上见过的小明星江伊人。 高鸣见状,开口问道:“伊人,你认识慕小姐?” “当然啦!”江伊人说,“慕浅姐,上次我们聊得可开心了,对吧?” 慕浅很快笑了起来,拉着江伊人的手对高鸣说:“高先生,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妹妹,又聪明又漂亮,要是有机会,请高先生多多照拂照拂。” “那当然!”高鸣说,“伊人本来就是我们计划力捧的演员,她又努力又有天赋,未来指日可待。” 江伊人一听,激动得眼眶都快红了,看着慕浅,满目感激。 慕浅拍了拍她的手,“听见没,要好好努力呀,不要辜负公司和高总的期望。” 江伊人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慕浅姐。” , 第77章 痴情专一霍靳西 江伊人感谢慕浅在高层面前为她说话,非要请慕浅喝下午茶,刚好慕浅有空,索性应约。 坐下之后,江伊人除了一个劲地表达对慕浅的感谢,还因为自己从前的口无遮拦向慕浅道歉。 “对不起啊慕浅姐,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原来是霍先生的未婚妻,我还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慕浅笑着喝了口茶,“你当时说的那些,没有任何破坏我和霍靳西关系的成分,不是吗?” 江伊人听了,忍不住兴奋地笑出声来,“对啊对啊!霍先生面对着施柔和叶明明都不动心,是因为他对你忠贞不二啊!像这样痴情专一的好男人,真的已经很少见了,尤其是霍先生那样的身份地位,更是难得。慕浅姐,你真幸福,我好羡慕你!” 慕浅听到她对霍靳西的评价,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两人聊天的瞬间,江伊人的手机响个不停,她调了静音,手机依然不停闪烁。 慕浅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不会有什么急事吧?” “哪能啊!”江伊人说,“还不是公司那些人,刚刚她们看见我们这么熟,拼命地跟我打听慕浅姐您……对了,慕浅姐,我能不能问你,你今天去公司是干什么呀?是您打算入股我们公司,还是有其他的合作啊?” “我哪来的资本入股你们公司啊。”慕浅笑出声来,随后缓缓道,“是你们高总说想捧我出道,要和我签约呢。” “真的啊?”江伊人一听就睁大了眼睛,“那慕浅姐你答应了吗?” 慕浅微微偏头一笑,“考虑中咯。” 江伊人听了,点了点头,兴奋得眼睛都放光。 慕浅看她那模样就知道,这个消息至少在他们公司内部,是藏不住了。 跟江伊人喝完下午茶,慕浅便又奔赴晚餐的约会。 她到的时候时间还早,等了二十多分钟,林夙才走进餐厅。 见到慕浅盛装打扮的模样,林夙微微笑了起来,“不会是为了跟我吃饭才穿得这么隆重吧?” “为什么不会?”慕浅反问,“难道林先生觉得自己不值得吗?” 林夙不搭理她的调侃,转而问道:“下午去见谁了?” “木华娱乐的副总裁高鸣。”慕浅说,“他邀请我签约出道。” 林夙听了,不由得抬眸看了慕浅一眼。 “怎么样?”慕浅说,“如果我进娱乐圈,你会同意吗?” 林夙接过服务生递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说:“如果你问我,我并不赞同。但是如果你喜欢,那没问题。” 慕浅托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那你会不会太纵容我了?” 林夙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这套首饰你戴很好看。” 慕浅笑出声来,“托您的福。” 正说话间,包间外头忽然传来一丝响动,像是碗碟摔在地上,原本是寻常的动静,慕浅却忽然缩了一下身体。 林夙敏锐地察觉到,抬眸看她,“怎么了?” “没事。”慕浅微微呼出一口气,“昨晚之后,我有些精神紧张,今天从木华娱乐出来,还老觉得有人跟踪我。你说我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林夙听了,沉眸思索片刻,才又道:“有没有想到会是谁做的?” “暂时还没有。”慕浅说,“不过接下来我出入会小心一点。” “你觉得这就够了?”林夙说。 慕浅耸了耸肩,“不然还能怎么办?敌在暗我在明,我只能警醒自己。” 林夙安静片刻,才又开口:“搬到我那里去住吧。” “你那里?”慕浅笑了起来,“就算你觉得我住的地方不安全,要搬我也搬去翰林苑就行,干嘛要搬去你那里?” “翰林苑的安全系数不见得高。那里住着不少名人,时常有狗仔混进去。”林夙说,“但我那里肯定安全。” 慕浅安静了一会儿,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 林夙闻言,安静地注视她片刻,也没有多说什么。 吃过饭,林夙还要回公司,因此照旧先送慕浅回家。 “我后天有空,你的时间可不可以留给我?”林夙问。 慕浅看他一眼,“给你干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慕浅微微哼了一声,“那到时候再说吧。” 车行到慕浅公寓楼下,慕浅正准备下车,林夙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今晚放心睡,我会让人在这楼下守着。” 慕浅听了,转头看他,“跟我在一起真的很受罪,对不对?” 林夙缓缓道:“我甘之如饴。” 第三天是周末,林夙一早来接到慕浅,随后驾车驶向城南的方向。 慕浅很快认出他前往的方向,转头看他,“喂,我说了我不想去你家。” “这么久了,你就去过一次。”林夙说,“再去看看吧。” 慕浅听完,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沉眸不语。 车子驶入小区,经过霍靳西的别墅,停在了林夙的别墅门口。 慕浅被林夙牵着下车,不巧,正好被隔壁阳台上的林淑看了个满眼。 慕浅笑着冲林淑挥了挥手,跟着林夙走进了别墅里。 一进门,慕浅脚步就停顿了一下。 别墅内部,与她上次所见,已经是大不相同——客厅里的家具一改从前的温馨平实风格,换成了她喜欢的色彩饱满浓烈风,各个家居摆设上,那些原本的照片都收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客厅中央原本那幅林太太的巨大肖像画,没有了。 慕浅在客厅里走动了一圈,将每一样新家具都抚摸了一遍,随后才又走到林夙面前,抬头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搬到这里来。”林夙说,“这是我的诚意。” 慕浅安静了一会儿,才又道:“可是你爱你的妻子并没有错,我这是在逼你忘了她。” “是你说的,人总要向前看。”林夙说,“现在,我准备好了。” 慕浅垂着眼,安静了许久,才渐渐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投入林夙怀中,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 第78章 连霍靳西都敢算计的女人 确定了要搬进林夙的别墅这件事之后,慕浅上上下下将房子参观了一圈。 整栋房子八间卧室,十二个卫生间,林夙对慕浅开放了大部分区域,然而却还是有两个房间的门慕浅拧不开。 不用想慕浅也知道那两个房间里放着什么东西,她也表现得不甚在意,参观完剩下几个房间后,转头就迎上了刚从楼上上来的林夙。 慕浅倚在走廊墙壁上看着他,“参观得差不多了,我住哪间房?” “你想住哪间?”林夙问。 慕浅耸了耸肩,“对我而言,都差不多啊。” 林夙上前两步,渐渐贴近她。 慕浅呼吸隐隐紧绷 。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住我的房间。”林夙沉眸看着慕浅,缓缓道。 慕浅不由得笑出声来,“我住了你的房间,那你住哪里?” 林夙没有回答,伸手扶上了慕浅的腰。 这样旖旎暧昧的氛围之中,慕浅身体却隐隐一僵。 林夙察觉得分明,慕浅却仿佛想要掩饰一般,主动凑上前抱住他的腰。 林夙安静了片刻,才微微笑了起来, “没关系,我等你准备好。” 慕浅听了,声音有些低地开口:“我不是——” 林夙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最近你精神太紧张了,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慕浅靠在他怀中没有动,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这么好,我会泥足深陷的……” 林夙不由得低笑了一声,还没说话,忽然就听到了门铃声。 两人对视一眼,林夙握了慕浅的手带她一起下楼去开门。 不出意外,站在大门口的人是刚刚看见他们的林淑。 一眼看到林夙和慕浅握在一起的手,林淑脸色赫然一变,抬手就往慕浅手上重重打了一下,生生打得慕浅缩回了手,她才厉声开口:“慕浅,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夙虽然没有大动作,却还是立刻伸出手来护着慕浅,慕浅摩挲着自己的手背,有些委屈地看向她,“林阿姨,您这是干什么呀?” “我干什么?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林淑看着慕浅和林夙,“身为靳西的未婚妻,你现在跑到这里,跟别的男人手牵手是什么意思?” 慕浅听了,看了林夙一眼,这才缓缓开口:“林阿姨,谁都知道那不过就是为了挽回霍氏声誉的权宜之策,我肯配合在记者面前做戏已经给足了霍家面子,难不成还真的要我把自己搭进去?” “就算你是做戏,那也应该做足全套!”林淑瞥了一眼林夙,“现在这样,简直不知所谓!” “林阿姨。”林夙这才开口,“慕浅是我的朋友,关于她和霍先生之间的事,我会亲自和霍先生谈,林阿姨不必担心。” 林淑听了,瞪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气冲冲地扭头就走掉了。 慕浅转头看林夙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林夙握了握她的手,“我会解决好的。” “解决不好又怎样?”慕浅哼了一声,说:“我是自由的,不是霍靳西的附属品,还轮得到他想怎样就怎样?” …… 深夜时分,霍靳西的车子缓缓驶入车库。 林淑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动静,立刻披衣下楼,刚好看见霍靳西进屋。 “你怎么才回来?”林淑匆匆走到霍靳西面前,“你知不知道,慕浅她今天跟着林夙回家去了!” 霍靳西脱了西装换了鞋子,闻言却只是说了一句:“是吗?” “你这是什么反应?”林淑看着他,“你就这么由着她?” 霍靳西一边往里走一边回答:“不然呢?” 林淑听他声音淡漠,一丝情绪也无,知道这是他心情不佳时候的表现,便也发了脾气,“我怎么知道?高兴你就去把她抓回来,不高兴就找机会弄死她!” 霍靳西顿住脚步,转头看她,“您不是讨厌她吗?她不出现在我身边,您该高兴才对。” 林淑翻了个白眼,“我讨厌她重要吗?谁会听我的意见啊?你会吗?你要是会听,一开始就不会把她往这里带!” 她一边说着,一边越过霍靳西往楼上走去,一面走一面嘀咕:“一天到晚净瞎折腾!” 霍靳西没有回应她的埋怨,而是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酒。 一杯酒饮尽,他静坐在沙发里看着杯沿,许久之后才放下杯子,转身上了楼。 二楼的书房,窗口透出对面那幢大宅,蛰伏于夜色,仿若吃人的兽。 霍靳西点着一支烟,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宅子。 凌晨三点,对面某个房间准时亮起了灯光。 霍靳西隐于暗夜,沉眸凝视,一如此前慕浅曾在这个房间所做。 …… 翌日清晨,霍靳西一早出门,和桐城商会主席打了场高尔夫,随后才又回公司。 对霍氏而言,眼下风波看似已过,公司股价也处于稳步回升的状态,但需要霍靳西善后的事情还非常多,因此即便是周末也异常忙碌。 刚到公司,秘书庄颜就向霍靳西汇报了部分行程的更改安排,同时小心翼翼地请示:“林夙先生的秘书一连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说林先生想约您见一面,但她也没说是私事还是公事……” 霍靳西查阅着邮件,听到这些话神情一丝波动也无。 庄颜跟了他数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汇报完工作就走出了办公室。 晚上,霍靳西在酒庄有饭局,饭局结束正准备离开时,却在门口遇上了几张熟悉的脸。 贺靖忱一看见他就乐出声来,“哎哟,这不是巧了吗?成天喊你喝酒都说没空,今天看来是缘分到了。” 傅城予微微一笑,“是挺难得的。” 容恒走在最后,看见霍靳西之后乖乖喊了声:“二哥。” 看见容恒,霍靳西才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蹦跶得最欢的贺靖忱,“那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 几人自幼一起长大,霍靳西近年待人处事虽愈发高冷,在几人面前,倒也偶尔还能见到从前的影子。 几人之中唯有霍靳西早早执掌了家族企业,最为忙碌,也最少露面,再加上他近来频频登上头条,自然一坐下就成了关注对象。 “最近你身上的事可真热闹,还险些成为犯罪嫌疑人,说说吧,有什么感想?”贺靖忱最是不怕事大,直截了当地问。 傅城予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沙发扶手,似乎在回忆,“慕浅……是以前住在你家那个小姑娘?跟我记忆中不太一样了。我印象中她很怕生,没想到现在这么能搞事情?” 容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二哥,不好意思,这事儿发生在我的分局,可我那时候刚好去外边培训了,否则有我在局里盯着,事情怎么也不会闹这么大。” “跟你无关。”霍靳西这才开口,“即便有你压着,事情照样能被她闹大。” “最后还不是平息了?”贺靖忱看着霍靳西,“你小子说实话,是不是用什么手段威逼利诱别人了?” “我看不是。”傅城予看着霍靳西,“那小姑娘从前就喜欢他,多半是利用这事给他下套,这不是逼着他承认她的未婚妻身份了吗?” “可是不对啊,那林夙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什么角色?”贺靖忱疑惑。 那两人兀自讨论着已经过去的热点事件,霍靳西则只是和容恒聊着天:“外出培训,这是又要升职?” 容恒出身军政世家,长大后却一门心思地去考了警校,没靠家里半点关系,成了一名刑警。 “升不升的也就那么回事。”容恒说,“反正都是一样查案。你呢?最近这些新闻到底怎么回事?” 霍靳西向来高冷持重,最近忽然被卷进这样一段三角关系,还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实在不是他一贯的作风,这点实在是让人费解。 听到这个问题,贺靖忱和傅城予同时竖起了耳朵。 霍靳西却依然没有回答,只是对容恒说:“不提也罢。有时间来我家里一趟,有事跟你谈。” 容恒只是点头。 “没劲!”贺靖忱猜到从霍靳西口中套不出话来,随后却又忽然道,“等等,我也要去,见见你那位搅得满城风雨的未婚妻也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连霍靳西都敢算计。” “我也想见见。”傅城予说。 容恒也慢慢地点了点头,笑道:“我也挺想见见的。” 霍靳西仿若未闻,只是拿了支雪茄放在手中修剪着,动作缓慢而从容。 …… 搬进林夙别墅的第三天,慕浅尝试着为林夙洗手作汤羹。 只是不等林夙回来,她就将那些要么焦黑要么半生熟的食材都丢进了垃圾桶。 林夙回到家,只看见桌上摆着两杯白开水,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焦味。 “这就是你准备的晚餐?”林夙看着两杯水问。 慕浅大言不惭地点头,“没错,清淡纯净,有利健康。” 林夙不由得笑出声来。 慕浅拿起杯子喝水,“正好我明天要去见我的男神,今晚就当节食了。” “男神是谁?”林夙问。 慕浅摆了摆手指,“不告诉你。” , 第79章 他的温柔 第二天,慕浅盛装打扮出席了高鸣组织的饭局。 自从上次见面以来,高鸣和慕浅保持了密切联系,并且在不经意间向慕浅透露了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导演盛涛新片选角的消息。 对于这样的大饼,各大娱乐公司自然都想要分一杯羹,木华娱乐也不例外,想方设法组了个饭局,准备让自家的当家艺人来给导演过一过眼。 这个饭局由高鸣一手促成,慕浅听说后,提了一嘴盛涛是自己最喜欢的导演,高鸣这样的人精自然盛情邀请慕浅出席饭局。 慕浅抵达饭店时盛涛还没有到,包间里众人都还是比较随意的姿态,慕浅出现时,气氛还是有些微妙。 高鸣口中的当家艺人并没有夸大,木华娱乐当得起“一姐”之称的两位花旦——施柔和叶明明同时出席,另外“一哥”陆铭也在,可谓牌面十足。 施柔见到慕浅,微微有些惊讶,“慕小姐?” 慕浅微笑着跟众人打过招呼,随后才解释道:“听说今晚盛涛导演会来,他是我心目中的男神,所以我过来凑个热闹。放心,届时我会当一个透明人,躲在角落默默看看就好。” 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却略微有些尴尬。 盛涛推崇返璞归真,戏中女演员都极其接地气,大部分都是素颜出镜,因此今天施柔和叶明明都是素颜前来,但偏偏慕浅盛装打扮,顾盼生辉,生生将两位“一姐”都压了下去。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此时此刻,一桌人内心戏不可谓不丰富,但至少面上保持着相对和平。 施柔看着慕浅,笑道:“最近在小区都没有碰见你,反倒是在饭局上见了你两次。” “啊,我搬家了。”慕浅说,“没有在翰林苑住了。” “为什么?住得不舒服吗?”施柔问。 慕浅想了想,笑着回答:“有人觉得那里住的名人太多,会有很多狗仔混进去,安全系数不高。虽然我觉得这理由不成立,但是他都开口了,只能给他这个面子。” “霍先生这明摆着就是想要你搬去跟他同住,拿小区说事。”施柔笑道,“要是小区安全系数不高,我跟明明也不会在那里住这么几年了。” 慕浅听了,偏头看向叶明明,“原来叶小姐也住在那里呀?不巧,我们从来没遇见过呢。” “嗯。”叶明明神情清淡,“我平常不爱出门,工作起来早出晚归,是比较难遇上。” “可惜呀。”慕浅说,“没办法跟两位大明星当邻居了。” 施柔缓缓道:“住哪里不重要,跟谁住才重要嘛。霍先生对慕小姐是真的好……” “他呀……冷冰冰的,蛮横又霸道。”慕浅叹息一声,随后又想起什么,甜蜜地笑了起来,“男人呀,还是温柔细心的好,会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担心你的安危,操心你的饮食起居,包容你的一切……” “还有这样的男人?”施柔笑,“我怎么没遇见过?” 慕浅也笑了起来,“我遇见过。” 这话指向性颇为明显,餐桌上几乎人人都知道慕浅在说谁,却没有人说出来。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是霍靳西的未婚妻,哪怕她和林夙依旧暧昧,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几个人坐着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盛涛才姗姗来迟,到底是大牌导演,极具个性,话也少,坐下后跟几个演员简单聊了几句,不过二十分钟便离开了。 盛涛一走,餐桌上众人似乎都有些泄气,慕浅见状便起身去了卫生间,留出空间给他们自己人做赛后总结。 她在卫生间掏出一堆化妆品慢悠悠地补妆,补到最后的时候,叶明明推开门走了进来,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就走进了厕格。 不多时,叶明明走出来,洗过手后,也来到慕浅身边,给自己补了补唇膏。 慕浅从镜子里看着她,“叶小姐皮肤真好,没化妆都这么细腻。” “哪比得上慕小姐天生丽质。”叶明明淡淡回了一句,安静了片刻才又问,“不知道方不方便问慕小姐现在搬去了哪个小区?” “嗯?”慕浅似乎犹疑了片刻,才回答道,“江南公馆。” 叶明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那里,听说舒适度很高,只是突然换了环境,住得会习惯吗?”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慕浅笑着说,“有人按照我的喜好重新布置了屋子,再加上我这个人随遇而安,所以住得还是蛮舒服的。叶小姐对那边的房子有兴趣吗?” 叶明明笑笑,却没有回答慕浅的问题。 慕浅也不以为意,最后抹了抹口红,收起台面上一堆东西,对叶明明说了一句:“我先出去啦!” 叶明明点了点头。 慕浅拎着包转身离去,叶明明补好唇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忽然看见慕浅先前放包的地方落下了一个东西。 一枚小小的,圆形的感应卡。 …… 夜里,慕浅在林夙司机的接送下回到江南公馆,路过霍靳西的别墅前时,发现门口停了好几辆陌生的车子,而别墅内部则是灯火通明。 慕浅看了几眼,问司机,“霍先生会在家里办聚会吗?” 司机大约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尴尬,沉吟片刻还是如实回答:“我倒是没有见过。” 慕浅点头笑笑,没有再多问。 进到屋子里,林夙还没有回家,慕浅知道他今晚有重要应酬,大约很晚才会回来,因此便先上楼洗澡。 只是这澡刚刚洗到一半,卫生间里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慕浅心头隐隐一跳,很快擦干身子找到自己的手机,给林夙打了个电话。 “别怕。”林夙似乎还在饭局上,避开嘈杂的声音对她说,“也不要出卫生间,免得摸黑撞伤。我马上叫保安过来看看。” 慕浅应了一声,挂掉电话之后,果真只是待在卫生间,冲干净身上的泡沫之后,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衣服穿好的瞬间,头顶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一室明亮。 , 第80章 是你?! 慕浅小心翼翼地打开卫生间的门往外看了一眼,缓步走了出去。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慕浅下楼打开门,见到了两名保安。 “慕小姐,我们接到林先生的电话过来检查,刚刚跳闸了,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供电了。” 慕浅听了,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你们啊。” 两名保安离开后,慕浅才又给林夙打了个电话。 林夙接起电话的背影声音已经很安静,慕浅不由得问了一句:“饭这么快就吃完了吗?” “吃完了。”林夙说,“我在回来的路上。” 慕浅不由得笑出声来,“你急什么呀?这都来电了,再说我也不怕停电的呀……” 话音刚落,屋子里忽然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慕浅不由得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林夙立刻问道。 “又断电了。”慕浅说,“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不要去。”林夙的声音骤然收紧,“进房间去,锁好门,不要出来。” “为什么呀?”慕浅一面问,一面站起身来,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对于这样一幢大房子来说,手机的那点光线实在是微不足道,慕浅随手一晃,只照出屋子模糊的轮廓。 “听我的话,进屋!”林夙声音已经微微急促起来。 慕浅听在耳中,却没有答话。 她只是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观察着这幢安静到极致的屋子,光线掠过厨房,慕浅猛地顿了顿,再次将手机对准了厨房。 厨房门口,一个黑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是人是鬼。 “啊!”慕浅猛地尖叫了一声,丢掉了手机。 手机跌落在地上,隐去了手电筒的光芒,屋子里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慕浅站在沙发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个黑影同样没有发出声音,只有林夙焦急的声音透过手机免提传出:“浅浅?浅浅?” 这声音虽不大,在安静到诡异的空气里,却极具穿透力。 下一刻,慕浅听到了那个黑影行动的声音。 黑影在朝她走来。 慕浅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 屋内的总闸是在厨房,那人是进了屋之后才又熄的灯,说明她只要去到厨房,就能让屋子重新亮起来。 只是,现在还没到时间。 慕浅十分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同时侧耳听着动静。 电话已经挂断了,此时此刻林夙应该正在飞速往家赶。她听到那个黑影移动到沙发后旁的声音,下一刻,沙发周围有光束亮了起来。 慕浅已经小心移动到一扇窗户旁,黑影在沙发周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下一刻,光束就扫过了慕浅的脸。 黑影直接就朝她扑了过来,手中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 霍靳西的别墅内,贺靖忱三人兀自聊天说笑,隔了好一会儿,傅城予才提及:“霍二呢?怎么喝着喝着酒,人没了?哄孩子睡觉也不用这么久吧?” 容恒听了,站起身来,“我上去看看。” 他快步上楼,很快在霍靳西的书房里找到了人。 奇怪的是,霍靳西既没办公,也没有做其他的事,只是坐在椅子里,安静地看着对面那幢一片漆黑的房子。 容恒站在他的椅子后,同样对着那幢房子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二哥,看什么呢?” 霍靳西缓缓道:“如果我说,那栋房子里有事发生,你信不信?” 容恒脸色微微一凝,重新看向对面,“什么事?” 黑暗中,那幢房子宁谧沉静,看不出丝毫异动。 容恒心头却忽然升起一阵古怪的感觉,“要不我过去看看?” “哪用得着你。”霍靳西却道,“不急,兴许过会儿就来电了。” …… 手电筒凌乱的光线之中,慕浅一脚踢上了黑影握刀的手,准确无误,将那把刀踢飞开去。 同时脱手的还有那把手电,慕浅迅速关掉手电的光,再度隐匿于黑暗。 黑影似是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古怪的吼叫,重新摸到刀后,在周围一阵乱砍。 慕浅没有再动,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藏了起来。 直至窗外忽然闪过光束,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慕浅知道,林夙回来了。 黑影同样知道,发出了狂躁的叫声。 慕浅趁机摸进厨房,打开了总闸。 屋子里骤然明亮起来,与此同时,林夙推门而入。 黑影却已经扑向了厨房的方向。 慕浅似是逃跑不及,直接被黑影堵在厨房里,她拼命躲避着黑影手中那把刀,纠缠之间摘下了黑影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乌黑长发。 哪怕此刻黑影脸上还戴着口罩,仅凭那头长发和那双眼睛,慕浅也已经认出了她。 林夙赶到厨房门口时,只听到慕浅震惊的一句:“是你?!” 下一刻,慕浅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 林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凶手的手臂往后一摔。 凶手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慕浅手臂上被划了一刀,见到林夙,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报警,你有没有报警?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林夙却只是伸出手来抱住她,“没事,没事,有我在,没事的。” 地上那人缓缓站起身来,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冷秀丽的脸庞。 “他不会报警的。”叶明明看着林夙,缓缓开口,“你不会,对不对?” 林夙一手抱着慕浅,另一手握着她受伤的手臂,冷眼看着叶明明,“叶明明,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叶明明双目赤红,“是你逼我的!她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值得你对她这么好?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林夙已经冷静下来,“你现在走,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慕浅闻言,一把抓住林夙,“你说什么?她要杀我,你怎么可以放她走——” 她话音未落,叶明明忽然愤怒地再度举刀扑了过来。 “啊——”慕浅尖叫。 林夙没想到叶明明面对着他还会再度失控,来不及躲避,眼见着那把刀挥向慕浅,他毫不犹豫侧身挡住了那把刀! , 第81章 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霍靳西 噗。 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 林夙闷哼一声,抱着慕浅的手臂控制不住地捏紧。 刺向慕浅的刀插在他的背上,同时惊了两个女人。 “林夙!”叶明明吓得一下子松开手,猛然尖叫了一声。 慕浅连忙反手扶住林夙,“你有没有事?” 林夙抬眸与她对视一眼,手上用力捏了她一把。 慕浅很快就读懂了他所传达的意思。 林夙很快转头,一把抓住了叶明明慌乱无措的手,重重喘息着开口:“你……是要把我也杀了,才甘心,是不是?” “不是!不是!”叶明明红了眼眶,一下子伸出手来抱住他,“我怎么会杀你!我这么爱你,我希望你好好的……” 叶明明说着,渐渐靠向了林夙的肩头。 林夙一手扶着她,另一手放在身后,朝慕浅做了个“快走”的动作。 慕浅缓缓站起身来,却在小心走开的时候撞到了叶明明。 叶明明猛地回过神,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了慕浅的裤腿,“你想跑?” 慕浅被她一拉,再度摔倒在地上。 叶明明一点点地凑向慕浅,慕浅惊慌失措地看向林夙。 “明明!”林夙猛地喝了一声,“你不要一错再错!” 叶明明紧紧抓着慕浅的裤腿,听到林夙的话,眼泪夺眶而出。 “我错?我有什么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叶明明回头看向林夙,“这些女人,这些女人通通都是在伤害你!为什么你对她们一再容忍,对我却这么残忍?” 林夙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在那里,闻言开口道:“明明,你误会了……” “我没有!”叶明明忽然指着慕浅,“你看看她,你为她挡刀受了伤,她却丢下你一个人逃跑,这样一个女人,你为什么要维护她!而且她还是霍靳西的女人!她一脚踏两船,她根本就不是真心爱你!” 慕浅手臂被划伤,又受了惊,倒在地上,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明明,我知道,我都知道。”林夙竭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平稳,“我看得出来,我看得出来她对我不是真心的……” 话音未落,林夙忽然捂着自己的伤处低喊了一声。 叶明明吓得一下子丢开慕浅,扑回他身边重新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我知道。”林夙握着她的手,“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可是我也不想看着你继续错下去……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难道你甘心就这么毁了自己?” “我不是!”叶明明抱着他痛哭失声,“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好地在一起……” “好。”林夙说,“我答应你。” “真的?”叶明明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他。 林夙缓缓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慕浅终于又一次艰难站起身来,看向林夙。 林夙朝她使了个眼色,慕浅点了点头。 叶明明激动落泪,然而只是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再度一变,“不行,还不行……” 她缓缓转头,看向站起身来的慕浅,“只有她死了,你才会安心和我在一起……” 林夙脸色赫然一变,焦虑地看向慕浅,想要慕浅快走。 可是慕浅却不动了。 她站在那里,迎上叶明明的目光,忽然笑了一声:“那好啊,你杀了我,杀了我你就会锒铛入狱,你还怎么和他在一起?” 叶明明骤然笑出声来。 “谁说杀了人一定会坐牢?”她说,“当初蒋蓝怎么死的,你也会怎么死!” 蒋蓝,林夙被谋杀的妻子。 听到这句话,慕浅脸色赫然一变,看向林夙。 林夙同样看着她,镜片后面眼神莫辨,却只是朝着她摇了摇头。 慕浅近乎呆滞地立在那里,“是她杀了你妻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浅浅!”林夙语气急促地喊了她一声。 “他知不知道都不关你的事了!”叶明明忽然冷笑了一声,“反正你很快也要下去陪蒋蓝!” 话音刚落,叶明明忽然就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对准了慕浅。 慕浅瞬间脸色煞白,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看林夙。 林夙躺在叶明明身后的地上,依旧拼命地朝慕浅使眼色,同时开口喊叶明明:“明明!你不要动枪!一旦开了枪就不好收拾了!” “我不管。”叶明明声音冷硬起来,“我只要她死!” 砰! 一声巨响之后,厨房的吊灯摇摇欲坠。 林夙竟拼尽全身力气起身拉住了叶明明的手臂,让子弹射向了头顶! “浅浅!走!”林夙蓦地喊了一声。 慕浅转身就推开了自己身后的那扇窗。 “你还是护着她!你拼了命也要护着她!你就这么爱她?”叶明明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推开伤重的林夙,再一次将枪口指向了慕浅。 砰! 慕浅已经攀上窗户,子弹从她身畔擦过,打在了窗框上。 慕浅一个闪避,跳出了窗。 然而这一跳,她却直接就撞进了某个坚实怀抱,伴随着她熟悉的气息。 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仿佛是在做梦,慕浅一抬头,竟然看见了霍靳西。 霍靳西只沉眸看她一眼,确定了她安全无虞这个事实后,抬头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叶明明已经来到窗前,即便看见了霍靳西,她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 那一刻,慕浅确定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又一声枪响中,霍靳西蓦地扑倒了慕浅。 倒地之后,慕浅试图起身,却发现霍靳西的身体沉沉压在她上方。 “霍靳西!”慕浅咬牙喊了他一声。 “别动!”霍靳西声音极低,染着怒气。 下一刻,枪声又一次响起,却是从不同方向传来。 慕浅却已经无从辨别,她身体赫然一僵,拼尽全身力气翻身而起,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霍靳西。 此时,容恒站在霍靳西后方举枪对着叶明明,叶明明已经被他刚才开的第一枪伤了肩膀,可是看见慕浅的身体出现时,她再度咬牙开枪! 砰! 子弹射入慕浅后背,慕浅控制不住地向前一扑,倒进了霍靳西怀中。 , 第82章 血肉之躯 容恒眼疾手快再度开枪,这一次,子弹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叶明明的心脏。 眼看着叶明明倒下,容恒快步上前,走到窗边查看屋子里的情形。 叶明明的尸体倒在地上,而林夙就躺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下是一片凌乱的血迹。 见此情形,容恒才快步回到霍靳西和慕浅身边,“二哥,你怎么样?” 霍靳西怀抱着慕浅,紧盯着她的脸,身体僵直,面容冷硬。 “她为你挡了一枪?”容恒说着,迅速拿出了手机叫救护车。 就在此时,霍靳西怀中的慕浅忽然发出了声音:“呃……” 霍靳西赫然低头,只见慕浅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却仍是痛苦的神情,“要命……” 容恒连忙低头看她,“你伤到哪儿?有知觉吗?” “疼……”慕浅用力喘了两口气,才又开口,“为什么穿了避弹衣,还会这么疼……” 听到“避弹衣”三个字,霍靳西蓦地伸出手来,将慕浅身上的衬衣解开两颗扣子,看到里面的避弹衣后,他的手才伸到慕浅背上,摸索着抠下来一颗子弹。 没有血迹,也就是说,子弹没有穿透避弹衣。 容恒在旁边看着,有些惊异地看了慕浅一眼。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会提前穿了件避弹衣在身上! 霍靳西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手中那颗子弹,好一会儿,目光才渐渐移到慕浅脸上。 慕浅依旧喘着气,迎着霍靳西的目光,有些艰难地笑了起来,“霍先生,您刚刚……该不会想凭着一副血肉之躯……为我挡子弹吧?我这么讨厌,值得吗?” 听到这句话,霍靳西蓦地推开慕浅的身子,站起身来,神情清冷地拍了拍身上的泥,转身往自己的别墅走去。 “啊——”慕浅还没缓过疼来,趴在地上直叫。 贺靖忱和傅城予后知后觉地从屋子里走出来,霍靳西径直从二人身旁走过进了屋,那二人则直奔惨案现场。 “你们离远点。”容恒一边打着电话一面对二人说,“不要破坏了现场。” 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慕浅,贺靖忱控制不住地挑了挑眉,“这玩得有点大啊……” 那一头,霍靳西进了屋,脱掉身上的深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手臂上,一道红痕格外显眼。 林淑正披衣从楼上走下来,一见到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你这是怎么了?刚刚是什么声音?枪声?你被打中了?” “一点擦伤。”霍靳西说,“隔壁出了点事,您在家里好好陪着祁然,其他不用操心。” 十分钟后,警车、救护车纷纷抵达现场。 林夙伤重被抬上了第一辆救护车,慕浅随后也被抬上了第二辆救护车。 上车的瞬间,慕浅看见了霍靳西。 那人似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衣冠楚楚,疏离淡漠。 他似乎也在看她,可是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慕浅不由得想起她刚刚睁眼时对上的那双眼睛。 明明她替他挡了一枪,可是那双眼睛,可真是入骨寒凉啊…… …… 这一夜,事态之严重,很快在桐城引起了轰动。 其中最为震撼的,无非是叶明明持刀枪行凶,被刚好在场的休班警员当场击毙。 消息一出,无人敢信,却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时间,网络上众说纷纭,什么声音都有,根本无法平息。 慕浅算计到了这次事件的很多结果,却也没有想到叶明明会死。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与受害人,伤情并不严重的慕浅第一时间为警方录了口供。 而同样入院的林夙失血过多,伤势不轻,一入院就陷入昏迷,直至第三天才醒转。 有鉴于案情的严重性,林夙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被询问了口供,一问就是小半天。 等到警方离开,等在门外的慕浅才终于得以进入病房。 林夙脸色苍白,看起来仍然十分虚弱,却在看见她的瞬间微笑起来,朝她伸出了手。 慕浅的手很凉,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林夙声音喑哑:“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吓到了?” 慕浅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了他许久,才缓缓道:“我跟警察说了实话。” “嗯?” “那天,叶明明说的一切,我都跟警方说了。”慕浅说,“包括你妻子的事。” 林夙听了,淡淡勾了勾唇角,“这原本就是事实。” 慕浅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好一会儿,林夙才缓缓点了点头。 慕浅有些震惊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要帮她隐瞒?总不会……” 她这样说着,仿佛想到了很可怕的事,一下子挣脱林夙的手,起身退后了两步。 而林夙的手却依旧悬在半空中,静静地朝向她。 慕浅看着他,渐渐地红了眼眶。 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回到病床边坐下,却不再握他的手,也不再看他,只是道:“你说,我听你解释。” 林夙盯着她的侧颜看了许久,才终于缓缓开口:“我跟叶明明,是在四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跟小蓝结婚了三年,我一直以为我们感情很好,直到那年她生日,我才知道,原来她心里一直有别人……” “所以你也出轨了叶明明?”慕浅问。 林夙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忆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慕浅见他的模样,缓缓代他说了下去:“你爱你的妻子,你之所以跟叶明明在一起只是一时赌气,谁知道叶明明却越陷越深……” “对,我不愿意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希望能和小蓝谈一谈,继续好好维系我们的婚姻,所以我向叶明明提出了分手……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小蓝谈,她就已经遇害了……” “你知不知道凶手是叶明明?” 林夙安静了许久,才又开口:“当时不知道。小蓝走得太突然,我很久都没有走出来,直到一年后叶明明醉后失控,我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慕浅看着他,“为什么你要帮她隐瞒?” “因为……回不去了。”林夙说,“即便我说出来,所有的事情,也都回不去了。” , 第83章 静静看她挨打 慕浅听完这句话,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安静了很久。 因为她知道为什么回不去了。 当初这桩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是梁冬,最终被定罪判刑的也是梁冬,而梁冬在入狱之后半年就因疾病而死。 林夙说他是一年之后才知道的真相,那时候梁冬早已经死在狱中,就算那时候爆出真相,的确也不能再挽回什么。 更何况,叶明明是他的情人,在无法挽回什么的情况下,保住自己曾经恩爱过的情人,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慕浅沉默着坐在那里,神色黯然。 林夙伸出手来,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浅浅,对我而言,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都是我想要放下的过去……” 慕浅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说:“我需要静一静。”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林夙似乎还想要伸手抓住她,下一刻,却吃痛地闷哼一声,放下手时,已经是满头冷汗。 慕浅看在眼中,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口,“你怎么样?伤口那么深,你不要乱动啊!” 林夙趁机握住了她的手,再不肯放开。 他手心冷汗涔涔,一片湿。 慕浅一时不敢再动,按铃叫来了医生。 医生很快进到病房,拆开林夙背上的伤口检查了起来。 慕浅站在旁边,终于看见了林夙的伤口。 那是叶明明挥到刺向她时,林夙毫不犹豫为她挡下的一刀。 叶明明是下了狠手要杀她,所以那一刀刺得很深。 林夙侧身让医生处理伤口,回头看慕浅时,只见她目光近乎凝滞,看着他的伤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林夙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没事的,死不了。” 慕浅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医生重新处理好伤口,嘱咐了几句之后才离开。 慕浅这才开口:“你让我走……面对着你,我没办法想事情。” 林夙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终于叹息一声,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慕浅转身就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却又控制不住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林夙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慕浅停顿片刻,终于开口:“我其实并没有对警方说实话……” 林夙眸光微微一闪。 “关于你妻子那些事,我没有说。”慕浅说。 林夙闻言,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如果你说了,警方刚才录口供时,问的问题也许会完全不同。” “那你还跟我说实话?”慕浅看着他,“你明知道我是为了套你的话!” “我想告诉你。”林夙说,“我不想再瞒着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后悔。” 慕浅又看了他一眼,终于转头离开。 看着慕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夙才靠回床上,静坐许久,缓缓阖上了眼睛。 …… 慕浅离开病房,直直地走到医院门外,这才站在路边深吸了口气。 这一口气还没舒完,一辆车忽然停到了她面前,慕浅看到容恒,生生地将那口气憋了回去。 “容警官,这么巧啊?”慕浅拨了拨头发,笑着招呼他。 容恒绕到她面前,倚在车门上抱着手臂看着她,“林先生醒了?” “嗯。”慕浅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模样,“你的同事应该已经给他录完口供了,你还要去再录一次吗?” 容恒盯着她看了许久,淡淡一笑,“慕小姐真是……挺乐观的一个人。” 慕浅听了,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容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你名义上是我二哥的未婚妻,但实际上,你是林夙的女朋友。现在因为你男朋友从前的情债,你差点被人杀了,你男朋友也伤重住院,慕小姐看起来却仍然这么轻松自在,实在是难得。” 慕浅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缓缓道:“我天性如此,自己也很无奈呀!” 容恒听了,微微站直了身体看向她,“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慕小姐确定自己没有要补充的吗?” 慕浅只是微微一笑,“嗯,我确定。” 容恒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医院里走去。 慕浅调皮地对他做了个再见的动作,目送他走进医院大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好从医院里驶出,在门口与容恒擦身。 容恒停下脚步,弯下腰看着车里的人。 车窗缓缓下降,慕浅看见了坐在后排的霍靳西。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衬得眉目愈发冷峻凌厉,周身都是迫人的气场。 慕浅微微一挑眉,趁着他没看见自己转身就走。 谁知道刚刚走出一百米,那辆黑色的车子就停在了她身旁。 慕浅停住脚步,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下一刻,她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车子继续缓缓行驶,车内的空气却异常安静。 霍靳西却始终没有说话,慕浅东扣扣西摸摸,终于转头看他,“去哪儿?” 霍靳西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到了自然知道。” 慕浅撇了撇嘴。 车子一路驶入了霍老爷子居住的疗养院。 慕浅推门走进霍老爷子所住的屋子时,霍老爷子正在量血压,一看见慕浅,血压数值立刻狂升。 测血压的护工还来不及说话,霍老爷子已经一把扯下血压仪,拿起旁边的拐杖就朝慕浅身上打去。 慕浅受惊,连连后退,却一下子撞进了迟进门的霍靳西怀中。 霍靳西低头看了她一眼,直接就将她推向了霍老爷子的方向。 霍老爷子果真一拐棍就挥了下来,重重敲在慕浅的手臂上。 “啊——” 慕浅吃痛,低呼了一声,转头去看时,却见霍靳西已经安然地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了下来,静静地看她挨打。 “爷爷!爷爷!”慕浅生生挨了两拐棍,好不容易抓住霍老爷子的拐杖,委屈道,“爷爷,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您怎么还忍心打我?” “死里逃生?”霍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叫自己作死!你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去招惹那个林夙,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你这什么眼光?他就那么好?” “他当然好啦!”慕浅不服道,“至少他在生死关头,为我挡了一刀呢!” , 第84章 反正睡都睡过了 听到慕浅这句话,霍靳西低头取出一支烟来含进了口中。 “挡刀?”霍老爷子瞬间又是一拐棍敲下来,“谁害你被人杀?挡个刀就把你感动了?你的脑子呢?你的原则呢?” 霍靳西正用左手点烟,闻言伤处似乎扯痛了一下,他微微皱了皱眉,换了右手点烟。 慕浅眼见霍老爷子情绪太过激动,连忙安抚他:“爷爷你别激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霍老爷子喘着大气,被慕浅扶着坐了下来,这才又开口:“你别的事我可以不管,可是你要跟林夙在一起,我就不同意!这拈花惹草的,能是个好男人吗?” 慕浅这会儿不敢和他犟,只能什么都顺着他。她靠着老爷子的腿坐在地上,将下巴搁在老爷子的膝盖上,又是讨好又是卖萌,“我知道啦爷爷,林夙是什么人啊,我认得清。你不要担心了,好不好?” 霍老爷子仍是生气,哼了一声,“马上和他把关系断干净,听到没有?” 说话间慕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林夙的名字,一面接起电话一面对老爷子说:“听到了听到了,马上就断!” 电话那头林夙听到她的声音,低声道:“断什么?” 慕浅不敢当着老爷子的面打电话,转身往外走去。 坐在门口沙发里的霍靳西看她一眼,掸了掸烟灰,声色不动。 “我哄老人呢。”慕浅也看了霍靳西一眼,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回答道。 闻言,电话那头的林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给了你很大的压力,是不是?” 慕浅倚着墙站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隔了好一会儿,林夙才又开口,“可是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慕浅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叹息了一声,才开口:“你说。” “刚刚一个姓容的警察来找我,说这次案件的影响实在是太大,警方不想轻易定案,所以还需要去我家做一次彻底搜查。”林夙说,“但我有些东西,不想让他们看到……” 慕浅听了,只是沉默。 需要回避警察的东西,自然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两个人彼此心里都清楚。 “浅浅,我不逼你。”林夙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好一会儿,慕浅才终于开口:“好。” 慕浅挂掉电话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霍靳西已经和老爷子聊起了别的话题,大约是跟身体健康有关系的,老爷子情绪看起来也平复许多,瞥了慕浅一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下。” “爷爷,我还有事,要走了……”慕浅弱弱地开口。 霍老爷子一听,立马又瞪圆了眼睛,“走?才来几分钟,这就要走?你哪次来看我超过半小时的?” 眼看着老爷子情绪又要上头,霍靳西淡淡喊了一声:“爷爷。” 霍老爷子瞥了霍靳西一眼,生生地将怒气压了下去,摆摆手,“走走走,都走!都别管我这个老头子!” “爷爷,您别这样。”慕浅说,“等我有空了,来这边陪您住一个月,你满意了吧!” “你说真的假的?”霍老爷子说,“做不到我可要打你的!” 慕浅真诚地举起了手,“我发誓。” 霍老爷子“哼”了一声,随后才又嘱咐:“不许再跟林夙有牵扯,听到没有?” 慕浅再一次举起了手,“我发誓。” 霍靳西瞥她一眼,刚好慕浅也看向他,“来的时候是霍先生送我来的,走的时候您应该也可以送我吧?” 霍老爷子一听两人同来通往,顿时露出了笑脸,“去吧去吧,一起去约会, 不用理我这个老头子。” 跟霍老爷子说了再见,一上车慕浅就对司机说:“去江南公馆。” 霍靳西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发誓?” “哄老人家开心嘛。”慕浅说,“我天打雷劈又有什么关系?” 霍靳西没有再理她,低头看起了文件。 车子行出一段,慕浅无聊又困倦,索性脱了鞋子,整个脚放上车后座,顺势一倒,脑袋就靠在了霍靳西腿上。 霍靳西拿开文件,看了她一眼。 慕浅微微一笑,“就躺一会儿。反正睡都睡过了,你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吧?” 霍靳西看了前方司机一眼,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音板。 慕浅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霍靳西看起来是真忙,短短二十分钟就批示了七八份文件,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慕浅枕在他腿上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按上了他的眉头。 霍靳西目光再度从文件上移开,看向她。 “你怎么老皱眉啊?”慕浅说,“这样老得很快的。” 霍靳西右手拿着文件,左手将她的手拉开。 慕浅趁机盯上了他略显僵硬的左手:“你手怎么了?” 霍靳西尚未做出反应,慕浅已经伸出手来捏上了他的伤处。 西服底下的伤处敷了药,慕浅轻轻地按着那部分,抬眸看他,“受伤了吗?那天晚上受的伤?什么伤?” 霍靳西见状,索性丢开文件,冷眼看她动作,“你说呢?” “枪伤?”慕浅面露惊诧,“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要帮我啊?” 霍靳西拨开她的手臂,面无表情地开口:“问你想问的。” 慕浅听了,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人家是想跟你调**嘛,毕竟你拿血肉之躯为我挡枪呢……” 说完,她凝眸看向霍靳西,明目张胆地观察起了他脸上的神情。 可惜霍靳西一如既往波澜不兴,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外露。 这个男人,明明对她的身体有兴趣,对她这个人却异常冷漠,但冷漠之余,生死关头他居然会救她,慕浅觉得这样的状况实在是有趣极了。 可是眼下,有趣并不是她追求的东西。 眼见霍靳西不为所动,慕浅只能认输,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想知道,关于林夙,霍先生究竟知道多少?” , 第85章 一夜夫妻百日恩 霍靳西倒也不吝啬,竟然回答了她三个字:“比你多。” 慕浅咬咬唇,支起身子面朝他坐着,轻言道:“那,比我多什么呢?” 霍靳西转头看着她,眉目深邃而淡漠。 那意思大约是,他没有理由告诉她? “一夜夫妻百日恩呐!”慕浅伸出手来轻轻拉着他的领带,“就一句话的事,告诉我怎么了?” 霍靳西抽回自己的领带,看着慕浅,“睡你这事,不是我输了吗?” 慕浅听了,不由得鼓起了腮。 这是她事后打电话给他时故意说的话,谁知道他竟然在这会儿拿出来说给她听? “我那是故意气你的嘛,毕竟在那之前,我也没想过你竟然会为我挡枪啊!”慕浅凑到霍靳西眼前,扬起脸来看他,“所以,你当时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竟然豁出性命救我?” 她眼神清亮飞扬,仿佛真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动人的话来。 霍靳西薄唇不见丝毫弧度,沉眸看她,“挡枪,是因为没想到会有枪,救你,不过是为了自救。” 慕浅静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确定霍靳西说的是实话。 不管当天晚上他是怀着什么心思来到林夙的房前,他没有想到叶明明会有枪,而当时她恰恰跳窗遇到他,叶明明举枪乱射之际,他扑倒她,是救她,也是自救。 若是换了其他场景,单是她陷在危机之中,他不推她一把,恐怕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慕浅叹息了一声,“救命之恩这样的功德,霍先生一句话就推得一干二净,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 “这样的功德,我用不着。”霍靳西说。 “我本来还想着以身相许呢,霍先生就这么不屑一顾吗?” 霍靳西闻言瞥她一眼,“林夙也拼死为你挡了一刀,而你却只想着怎么证明他跟他老婆的死有关。” 终于来了! 慕浅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纵然她从霍靳西的种种言辞举动中猜出他知道她的目的,可是霍靳西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直至此刻,两人终于可以明明白白地就这件事交流。 “如果霍先生觉得我做的事是错的,大可以揭发我。”慕浅盘着腿坐在宽敞的后座,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 霍靳西收回视线,“是对是错,与我无关。” “可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慕浅看着他,“那天晚上要不是你的警察朋友,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么严重,我也许已经套出真相了。” “是。”霍靳西略带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死一个长期混迹于社交版、风评极差的女人,的确比死一个当红明星简单多了。” 慕浅轻笑一声,“我早就说过,我不怕死。我早就准备好一切,就算我死了,真相也会公之于众。” “那你是要我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眼见霍靳西愈发冷厉的神情,慕浅连忙笑了起来,“您只需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知道林夙和他妻子的死有关?” 霍靳西听到这句话,淡漠地阖了阖眼,转头看向了窗外。 车子已经驶入江南公馆的小区大门,慕浅也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踢下车,没办法再继续周旋,只能开口道:“霍先生说过,等我和林夙的游戏结束,你还有账要跟我算。难道,您不想早点清算干净,还想一直跟我纠缠下去不成?” 车子在霍靳西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车后排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动。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霍靳西,玩味的眼神之中却又带着诚挚。 “这就是你的条件?”霍靳西看向她,只说了两个字,“不够。” 说完这句,他推门下车,走进了自己家中。 慕浅依旧盘腿坐在后排,看着他的背影兀自咬牙。 条件不够?他看得上她的,不就这副身体吗? 果然,再冷静理智的男人也逃不开用下半身思考,只可惜,她没打算为这桩案子奉献到那一步。 慕浅腹诽完毕,慢腾腾地穿好鞋下车,走向了林夙的屋子。 她开门进屋,上楼之后,径直来到了长期关闭着的一间房门口。 按照林夙给她的密码,慕浅打开了门上的密码锁,推门进屋。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是一间书房,摆放着一些办公用品和大量的书,只是已经积了层灰,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进来过。 慕浅走到书桌旁边,看到一张蒋蓝生前的照片。 书桌上的办公用品也偏女性化,这么看来,这应该是蒋蓝生前的书房。 慕浅细细看了一圈,走到书桌后,拉开第一个抽屉,找到一把钥匙,打开了第二个抽屉的锁。 锁在抽屉里的是一摞文件。 慕浅随意拂了拂椅子上的灰尘,坐下来看起了那些文件。 简单翻阅了十来页,慕浅已经看出了门道——这些是跟林氏相关的内部文件,而牵涉的内容,是好几桩内幕交易。 这些文件,有的是蒋蓝签名,而更多的则是林夙签名。 对于一个集团而言,这些文件很重要,如果曝光于众,集团的负责人所面临的,很可能就是牢狱之灾。 这也是林夙不愿意让警察看到这些东西的原因,可是这样重要的东西,他真的这么放心交给她? 慕浅拿着文件,有些失神地沉思。 下午,容恒带着一个年轻警员来到了林夙家门口,慕浅下楼开门的时候,穿得居家而随意。 容恒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这屋子才死过人,刚刚解封慕小姐就敢回来住,还真是胆大。” “我又没有做过亏心事,怕什么呢?”慕浅看着他,“容警官也是奇怪,屋子解封了,该搜的你们应该早就搜完了,您还来搜查什么呢?” 容恒当着她的面戴好手套,“我做事最不怕仔细,哪怕是无用功,我也不在意多做一遍。” 慕浅闻言笑了起来,“我最欣赏您这样态度的警察,请进吧。” 于是容恒带着那个年轻警察一起进了屋,从案发的厨房开始,一点一点仔细地搜查。 而他们搜到哪里,慕浅就跟到哪里,仔仔细细地站在旁边看。 , 第86章 唯一机会 容恒对整所房子进行了又一轮的地毯式搜索,结局却没什么收获。 只是站在二楼尽头那间紧锁的房门口时,容恒似乎有些疑虑。 那是慕浅也不曾进去过的房间,她却也从容,倚在走廊微笑看着容恒,“容警官,案发是在楼下,叶明明绝对没有上过楼,那间房里也不会有这次案件相关的东西。” 容恒听了,看向慕浅,“不知道慕小姐方不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 慕浅耸了耸肩,“我也想进去看看,可是我打不开这扇门。” “慕小姐住在这所房子里,对这间锁起来的房间就没有丝毫好奇?” “好奇也没办法呀,毕竟这又不是我的房子。”慕浅笑了起来,随后又道,“不过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应该不难猜呀,毕竟这房子里曾经有个过世了的女主人。” 听到这句话,容恒的目光不由得在慕浅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慕小姐对过世的林太太知道多少?” “我今年四月才回国的,你觉得我能知道多少?”慕浅反问。 “这么短的时间慕小姐和林先生的关系就已经发展到这么亲密,也是难得。” “不难得。”慕浅说,“毕竟我的魅力摆在这儿呢!” 容恒闻言,忍不住又深看了她一眼。 慕浅想了想,开口道:“容警官,这案子的案情明明再清楚不过,完全可以进行定案,您到底是觉得哪里还有疑点?” 容恒身子站得笔直,目光同样直直地看向慕浅,“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叶明明在有枪的情况下,一开始还要拿刀跟你周旋那么久?” 慕浅听了,认真皱了皱眉,仿佛在用力思索,“这还真是个问题哦……可惜你一枪把叶明明打死了,有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原本应该知道,可能就此永恒错失了。” 听到慕浅后面那句话,容恒眸光微沉,不由得盯着慕浅看了许久。 “我说错了吗?”慕浅笑着问。 好一会儿容恒才开口:“没有,说的很对。” 说完他便收回视线,喊了一声同行的年轻警员,得知对方也一无所获之后,很快就离开了这所房子。 慕浅下楼送两人离开,关上门后,转身又上了楼。 打开蒋蓝的书房,里面已经被她打扫过一遍,整洁一新的模样,刚才容恒在这里也没看出什么。 慕浅走进去,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靠着椅背沉思。 从前蒋蓝长期待在这个房间里办公,此时此刻,她的照片还放在桌子上看着慕浅。 慕浅与她的照片对视片刻,移开视线时,目光落到了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 慕浅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 …… 傍晚时分,慕浅又一次来到了医院。 林夙的病房很安静,他侧躺在病床上,正微微拧了眉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慕浅推门而入,林夙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 许是躺着的缘故,他没有戴眼镜,少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似乎也少了些许温润,带着一丝清冷的苍凉,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 慕浅走到病床前,好一会儿才伸手从包里取出一摞文件,砸到了林夙的病床上。 文件顿时滑开,七零八落地掉到地上。 林夙却顾不上那些文件,一下子伸出手来拉住了她,“浅浅。” 慕浅冷着一张俏脸,“警察没有看到这些东西,你放心了?” 林夙没有回答。 慕浅接着道:“可是我看过了,里面那些内容,我通通都看完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吧?” 林夙却只是捏着她的手,“你怪我?” “我不该怪你吗?”慕浅看着他,“你这么可怕,这么处心积虑……” 林夙听了,不由得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你把我变成了跟你一样的人,你就是为了绑住我!你就是为了让我不去揭发你!” 听到这里,林夙正松到一半的手忽然再度握紧了她。 慕浅气得双目泛红,就这么瞪着他。 林夙却缓缓笑了起来,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慕浅身体僵直,却还是坐到了病床边。 “林夙,你简直是个魔鬼。”慕浅说,“你犯下的错,明明比纪随峰更不可原谅,你却逼着我原谅你!” 林夙拉着她的手放到了唇边,“那是因为……我比他更爱你。” 慕浅仍然只是瞪着他,“你猜我信不信?” 林夙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吸了口气,做了个疼的表情。 慕浅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他的背,“伤口又疼了?” 林夙却趁机一把就抱住了她,揽入怀中,低笑着开口:“不疼,看见你,怎么都不疼了……” 慕浅伸出手来,重重在他的手臂上拧了一把,“林夙,这次我给你机会,你以后要是再犯同样的错,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嗯。”林夙重重应了一声。 “你赶紧把伤养好了,把事情处理好。”慕浅说,“我再也不想听到和想起这次的事!我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我会搬回我自己的小屋里住!什么江南公馆,什么翰林苑,我通通都不会再去住了!” 说起来她心头似乎还有恨,又重重地掐了林夙一把。 “好,不住了。”林夙仍旧只是抱着她,“我们搬家。你说搬哪儿就搬哪儿,你想怎么装饰就怎么装饰。” 好一会儿,慕浅情绪似乎才缓过来一些,抬眸看他,“你现在当然说尽好话……可是我想问你,如果我不原谅你,甚至把这些文件交给警方,你准备怎么办?” “你不原谅我的话,那就随意好了,身败名裂,锒铛入狱,我通通都认了。”林夙说,“反正……也没什么意义了。” 慕浅哼了一声,“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些花言巧语。” “你也知道我从不说花言巧语。”林夙说。 慕浅安静片刻,终究又一次靠进了他怀中,低声道:“林夙,我真的只会给你这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狠心。” 林夙揽着她,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 第87章 烟消云散 林夙在医院的时间,外界的舆论始终在持续发酵之中,直至他出院,舆论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尽管如此,林夙出院当天,医院门口还是上演了保安和记者的一场大战。 最终林夙从秘密通道离开了医院,没有惊动医院门口的记者们。 林夙回到江南公馆,抵达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坐在门口的慕浅。 难怪她没有去医院接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林夙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下车来,将慕浅从地上拉了起来,“怎么不进去?” “我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慕浅说,“这里不再是我住的地方,就这么进去不方便。” 林夙听了,不由得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慕浅睨了他一眼,说:“对待有些男人啊,还是矫情点好。” “我答应过你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林夙说。 话音刚落,就有几辆大箱货车从门口的方向驶了过来。 “这是干嘛的?”慕浅问。 林夙说:“不是说好要搬家吗?” 慕浅本就是明知故问,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笑出声来,随后才道:“我可没叫你今天就搬,你今天刚出院,我是知道心疼人的。” 林夙应了一声,说:“所以今天的搬家,由你来主导。什么东西要丢,什么东西要留,都由你说了算。” 林夙住院数日堆积了不少工作,因此搬家的事情果然就都交给了慕浅,慕浅大刀阔斧,只保留了一些必需品和林夙的私人物品,其他都交给了搬家公司处理。 这样一来,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收拾得差不多,慕浅这才敲开了林夙书房的门。 “处理得怎么样了?”林夙从文件中抬头,问她。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慕浅抱着手臂看着他,“只剩两个房间。” 显而易见,这两个房间就是他一直锁起来的那两间,其中一间是蒋蓝生前的书房,另一间,慕浅尚没有进去过。 林夙听了,安静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我都已经考虑好了。” 他走到门口,拉着慕浅的手一路走到两个房间门口。 蒋蓝书房的门开着,里面的家具尚安然地摆放着,没有丝毫移动。 “楼下的家具怎么处理的,这里面的家具也怎么处理。”林夙说。 随后,他又拉着慕浅来到了最后那间房的门口,滴滴输入密码之后,打开了门。 慕浅站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屋内。 屋子里放着许多东西,有箱子,有椅子,有无数衣物和日常用品,还有她曾经在客厅里见过的、蒋蓝的那幅肖像画。 林夙转头看向慕浅,“要进来吗?” 慕浅便缓步走进去,在屋子里粗略扫视了一圈,随后才看向林夙,“这些都是你太太的遗物吧?” “嗯。”林夙倚在房间门口看着她,“让人进来分箱储存,明天,我会带去陵园,将能烧的东西少给她。” 慕浅微微有些讶异地看向他,“烧掉?” 林夙点了点头,随后道:“还满意这个处理结果吗?” 慕浅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她逼他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于是他选择跟过去了断,并且采用的是这样决绝的方法,这说明,他是真心地想要重新开始,过全新的生活。 林夙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慕浅随即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林夙揽着她的腰,轻轻笑了起来。 “不需要这么彻底。”慕浅说,“万一以后你想她呢?留下些什么吧……” “不用了。”林夙安静片刻之后,开口道,“这些东西,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了……她会明白的。” 好一会儿,慕浅才轻轻点了点头,“嗯。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好。” 当天晚上林夙就搬到了酒店暂住,鉴于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处于风口浪尖,慕浅为了避嫌,仍旧回自己的小屋去住。 第二天一早,林夙就来接了她,一起去蒋蓝安葬的陵园。 抵达的时候,已经有搬家公司的人正一箱箱地往焚化池搬蒋蓝的遗物。 林夙先带着慕浅去拜祭了蒋蓝。 慕浅在来的路上买了一束百合,放到了蒋蓝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女人温婉知性,笑容安然。 “林太太,从今天起,我会帮你好好照顾林夙。其他的话就不多说了,希望你能安息。”慕浅说。 林夙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墓碑上的女人,静默无言。 两人回到焚化池旁边时,一箱箱等待焚化的物品已经都放在旁边。 有工作人员点燃了火,林夙站在旁边看了片刻,才终于拿起最近的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摞照片,一张张地丢到焚化池里。 慕浅知情识趣地站在旁边,同时悄悄叫走了旁边站着的工作人员。 眼见着东西烧得差不多,慕浅有些站不住了,对林夙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夙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随后才将最后一箱东西扔进了火中。 眼前的火苗越窜越高,林夙始终面沉如水,静默无言。 好一会儿,他才低头看向周围的箱子。 都空了,蒋蓝留在世间的东西,都随着眼前的火苗烟消云散了。 林夙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之后,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几枚内存芯片。 林夙盯着那枚芯片看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将盒子一起扔进了火中。 “啊——”后方转角处却忽然传来一声惊慌的尖叫,是慕浅的声音。 林夙脸色一变,转身迅速跑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跑过转角,他看见了从台阶上滚落,躺在地上的慕浅。 周围还有三两个工作人员匆匆跑向慕浅的方向,林夙第一时间上前,将慕浅从地上抱了起来。 “怎么了?有没有摔伤哪里?”林夙着急地检查着慕浅的情况,发现她手肘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手和腿还有知觉吗?” 慕浅艰难地动了动,随后才低吟着开口:“没事……” “这还没事?”林夙微微趁着脸,“手和脚都擦破了!怎么摔下来的?” “就是不小心踩空了……”慕浅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到自己的伤口之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哎呀,不会留下疤痕吧?那可丑死了!” 林夙险些被她气笑了,眼见着那几处伤口又着实心疼,只是道:“没事,留疤我也要。” 慕浅瞪了他一眼,林夙直接将她抱起来,转身往门口走去,“先去医院处理伤口。” 路过焚化池,里面的火苗依旧旺盛。 林夙看了一眼烧着的火,慕浅问:“你东西都烧完了吗?” “烧完了。”林夙说,“先处理你的伤口。” 慕浅点了点头,安心地靠进了他怀中。 …… 离开医院时,慕浅的手上腿上多了四块纱布。 慕浅只觉得苦不堪言,“这样太难看了,没法穿裙子和短袖啦!” 林夙不由得笑了一声,说:“不想留疤,你就忍耐几天。” 她哼哼唧唧,一路都不高兴,林夙便一路安抚,将她送回家。 “晚上我过来陪你吃饭?”林夙说。 慕浅手脚僵直地躺在沙发上,撇了撇嘴,“得了吧,你堆积了那么多公事,今天又耽误了大半天,忙你自己的事去。” “你想吃什么打电话给我。”林夙摸了摸她的头,“有时间我就过来,没时间我让人给你送来。” 慕浅撇了撇嘴,林夙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离开。 林夙离开后没多久,慕浅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脚,换了衣服离开了家。 半小时后,慕浅抵达了叶惜位于市中心的房子。 打开门,姚奇正坐在两台电脑前紧张地操作,而他的正在旁边,心疼得拿着冰块为他敷手和敷脸。 一看见慕浅,姚奇妻子险些哭了起来,“慕小姐,你看他,被烧成这样也不肯去医院……” 慕浅这才注意到姚奇手上脸上都有些烧伤的痕迹,尤其是头发都被烧去了一部分,看起来格外狼狈。 “严重吗?”慕浅问。 姚奇哑着嗓子回应了一句:“没事。” “那就好。”慕浅应了一句,旋即也坐到了电脑前,“怎么样?能不能提取出东西?” “有一张损毁严重,但是剩下三张还能看到内容。”姚奇一边说,一边播放了内容给慕浅看。 慕浅接过来,看到了一个监控画面。 监控的场所是蒋蓝的书房,而监控画面里的人,自然就是蒋蓝。 从画面上的日期看,这是两年前6月的监控,正是蒋蓝遇害身亡的那个月。 画面中,蒋蓝认真地埋头工作着,手边文件成堆,偶尔她会看一下电脑,偶尔会打一下电话。 从监控的角度看,这个摄像头就是安装在蒋蓝书房墙上的,也就是她之前在书房那幅画上发现的安装痕迹。 “还有什么场景的?”慕浅问。 “卧室和楼下客厅。”姚奇说。 “给我楼下客厅的监控!”慕浅心蓦地狂跳起来,“你有看到什么吗?” , 第88章 衣冠禽兽 楼下客厅,正是当初蒋蓝遇害的地方。 如果林夙在这几个地方安了监控,那肯定能拍到蒋蓝遇害当晚的画面! 慕浅一面问,一面满含期待地看向姚奇。 “暂时没有。”姚奇说,“只有一些日常画面。” 慕浅听了,仍旧是仔仔细细地看着监控。 的确,能看到的监控全部都是日常画面,蒋蓝在家里的日常生活和工作,没有任何异常。 “这些都是经过剪辑的。”姚奇说,“不然不会只有蒋蓝一个人的画面。林夙也在这栋房子里生活,多多少少也会留下些影像。” 慕浅盯着电脑屏幕,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了那张被损毁严重的芯片。 姚奇察觉到她的视线,开口道:“别想了,烧得这么严重,不可能修复的。” 慕浅拾起那张芯片放在指尖,“总不能会这么巧,真的就是这张吧?” 姚奇叹息了一声,起身走进卫生间去清理自己,剩下慕浅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安安静静地看着两台电脑上播放的画面。 监控的确都是经过剪辑的,然而每一段的画面里,都有蒋蓝打电话的身影。有的电话她讲得笑容满脸,嘴角寒春,而有的电话则神情平淡,敷衍短暂。 慕浅默默地将所有每张芯片内容都快速看了一遍,终究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 她缓缓闭上眼睛,按住了额头。 难道走到这一步,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事情功亏一篑? “算了,也许这就是命。”姚奇说,“没办法证明他跟蒋蓝遇害的事情有关。林夙城府那么深,你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算了吧……” 话音落,慕浅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随后,她飞快地拿过电脑,将芯片一一重启分析。 姚奇在旁边看着,很快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旋即上前帮忙。 从拿到芯片起,他们就只关注了里面的监控视频,可是如果芯片里还有隐藏内容呢? “找到了!”姚奇忽然喊了一声。 慕浅蓦地转头看向他那台电脑。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全新的监控——画面里,蒋蓝正坐在客厅里翻着一个小册子,一面翻一面准备打电话,然而在她的身后,正有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色身影缓缓靠进! 监控画面是无声的,然而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里面的画面更加让人胆寒心惊。 黑色身影一刀刀地刺入蒋蓝的身体,蒋蓝起初还拼命反抗,而后渐渐地失去力气,双目圆睁地躺倒在沙发上,血流一地,死不瞑目。 确认了她的死亡后,凶手才丢开了手中的刀,静静站在原地。 画面戛然而止。 “这不是林夙。”姚奇说。 “是叶明明。”慕浅回答。 “也就是林夙可能真的没有参与这场谋杀,他只是在事后……为叶明明掩盖了真相。”姚奇看向慕浅。 听到这句话,慕浅忽然笑出了声。 “怎么?”姚奇看她。 慕浅看着他,“你真的是太久没有用心查一个案子了,所以才会这么天真。” 话音刚落,慕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本以为是林夙打来的,接起电话,却发现是自己住着的房子的物管处打来的。 “慕小姐,这边有个孩子,大概五六的样子,问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写了你的电话给我们。您认识吗?” 慕浅一听,忍不住就按住了额头——这个时候,怎么偏偏霍祁然还跑来捣乱? 她想了想,回答道:“你们先帮我看着他,我很快叫人来接他……” 话音未落,慕浅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一下子站起身来,说:“我很快过来接他,麻烦你们了。” “你干什么去?”姚奇问她。 慕浅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你继续看片子,有什么发现就告诉我,我去找个人。” 慕浅直奔自己住的小区,到了物管办公室,果然看见了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霍祁然。 “你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慕浅一见他,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你忘了上次你爸怎么教训你的?” 霍祁然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慕浅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答应了他一件事——帮他问他妈妈是谁。 “我忘记了,怎么办?”慕浅浮夸地捂住自己的嘴,随后又道,“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你爸,马上问他!” 说完她便牵起霍祁然的手,一大一小直奔霍氏。 此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然而走进霍氏大厦时,慕浅感知到的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忙碌气息。 慕浅走到前台,先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指名要齐远下来接。 前台的工作人员不敢怠慢,一个电话打到了总裁办,没几分钟,就看见齐远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齐远正忙得焦头烂额,一看见慕浅顿时更加头痛,却只能强笑着,“慕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霍靳西,关于这个小家伙的事。”慕浅指了指自己脚边的霍祁然。 “霍先生马上要开一个重要会议,这会儿实在抽不开身。”齐远说,“祁然又去打扰您了吗?您把他交给我,我带他上去就行。” 慕浅推开他的手,“不行。我一定要见到霍靳西,你让不让?不让我可就喊了啊!回头招来记者什么的,你可别怨我。” 齐远一听,只能咬咬牙带她和霍祁然上楼。 到了26楼,齐远一把抱起霍祁然,低声道:“你爸这会儿正忙,你就别进去了,让她自己去触霉头……” 慕浅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一声。 忙?忙得正好! 她也不再管霍祁然,直接走到霍靳西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门,也不待回应,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齐远抱着霍祁然站在不远处看着,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女人,到底是不知死活,还是福大命大? 慕浅第一次进霍靳西的办公室,入目是一间极致奢华的办公室,毫不低调地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却偏偏充斥着清冷肃杀的意味。 而且,也没有见到霍靳西的人。 她正想着,旁边休息室的门打开,霍靳西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从走面走出来,看见她之后,停住了脚步。 光可鉴人的地面映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身材,深蓝色的西装又格外贴合霍靳西高冷的气质,那一刻慕浅想,这男人衣冠楚楚的模样,还真是赏心悦目,足以掩盖某些本质。 , 第89章 诚意 迎着霍靳西的目光,慕浅朝他摇了摇手,走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容明媚地看着他,“霍先生,好久不见呀。” 霍靳西只看了她一眼,便走到办公桌旁边,按下内线喊了一声:“齐远。” 三秒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扣了两声,齐远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霍先生。” 霍靳西看看慕浅,又看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齐远十分焦虑头痛,“慕小姐她非要进来,我……拦不住。” 霍靳西听了,仍旧只是看着他,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齐远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慕小姐,您先出去吧,霍先生马上要开会,实在是没空招呼您。” “他现在不是还没开会吗?”慕浅窝在椅子里,转头看他,“我来见见我未婚夫你也要管,你管得着么?” 齐远连忙又看向霍靳西,霍靳西已经翻开稍后会议的文件看了起来,没有再理他。齐远想,这是非要赶慕浅走不可了,于是鼓足了勇气开口:“慕小姐,您别为难我,您要是再这样,我只能叫保安上来了。” “叫啊。”慕浅坐在椅子里,直接将腿放上了霍靳西的办公桌,“你敢叫保安,我就敢叫记者,到时候看谁难看。” 又是这招,齐远想了想,决定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其他容后再说。 齐远正准备打电话叫保安,霍靳西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慕浅。 齐远一见这架势,立刻知道有救,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门外,庄颜正抱着电脑在门口候命,一见齐远退出来,不由得一愣,“几个意思?这会还开不开了?” 齐远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我哪知道,看情况吧。” 庄颜挑了挑眉,“如果今天这会取消,霍先生在我心里的地位会直接跌下神坛。虽然这位慕小姐确实跟传说中一样漂亮。” 而齐远只剩叹息。 “想干什么?”办公室内,霍靳西终于对慕浅说了第一句话。 慕浅笑得柔婉,“来见你啊,好几天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你现在见到了。”霍靳西视线在她腿上掠过,神情没有丝毫松动。 慕浅想,待会儿的会议应该真的是很重要。 她缓缓收回双腿,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了霍靳西的椅子旁边。 “这哪够啊?”慕浅说着话,身子一软就跌进霍靳西怀中,坐在了他腿上,“我预备着今天一整个晚上都给你的……” 她缓缓凑向霍靳西,几乎要贴上他的唇时,霍靳西一转脸避开了。 眼见着他愈发僵冷的下颚线条,慕浅忍着笑,“那天你说我开出的条件不够,今天我这么有诚意,难道还不够吗……”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拉住他的领带,霍靳西抽回自己的领带,她的手又伸到了他的衬衣上,将他的衬衣一点点从裤腰中拉了出来,随后伸出手来,直接摸上了他结实紧致的小腹…… 霍靳西一把扣住她的手,与此同时,慕浅身后的电脑传来了视频连线的铃声。 慕浅回头,故作惊讶,“哎呀,是有视频会议么?那我怎么办?要不,我躲起来?” 霍靳西静静看着她,慕浅直接往办公桌底下一蹲,从霍靳西的膝头位置抬眸看他,笑得无邪,“躲这里怎么样?” 霍靳西将椅子退开些许,慕浅却直接就趴上了他的膝头,“我应该是第一个躲在这里的女人吧?这么刺激,我觉得自己心跳有点承受不住哎……你接视频啊!我会躲好,不会出来捣乱的。” 霍靳西没有理她,直接站起身来,再次按下了内线。 “庄颜,跟对方联系,会议推迟五分钟。” 说完这句,霍靳西直接就往休息室走去。 慕浅从办公桌底下爬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五分钟?你不是对自己没自信吧?还是你小看我啊?” 听到这样挑衅的话,霍靳西竟依旧头也不回。 她跟着霍靳西进了休息室,发现霍靳西在办公室内给自己隔出了一间总统套房——除了有卧室、起居室、卫生间,还有一个偌大的衣帽间,整齐地悬挂着霍靳西的衬衣、西装,数量比他别墅之中更甚。 由此可见,霍靳西几乎以办公室为家,也充分说明了工作对他的重要性。 如此一来,事态对她更加有利。 慕浅将休息室打量一遍的时间,霍靳西已经脱掉了刚换上的西装外套,正将身上被她揉皱的衬衣解开。 慕浅倚在衣帽间门口,看着他换上新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这才上前,伸手就摸到了他的裤腰,“我帮你呀。” 说是帮他,她的手放到他的西裤拉链上,却是讲已经拉好的拉链又拉开了。 霍靳西再度扣住了她的手。 慕浅抬眸看他,眼露无辜,“怎么了嘛?谈事情哪有你这样的态度的?你来我往,这条件才有的谈啊……你一点不表态,直接就将我拒之门外,生意是这么谈的么?” “不用谈了。”霍靳西说,“你的条件,我接受。” 慕浅一怔,还没回过神来,霍靳西已经微微倾身向前,贴近她的耳朵,“我可以告诉你,蒋蓝被杀的当晚,林夙在家。” 慕浅蓦地凝眸看向他,“证据呢?” 据资料显示,蒋蓝被杀的时候,林夙正往返于桐城通往邻市的高速路上,可是霍靳西却说,当天晚上,林夙在家。 这一可能让慕浅惊讶,也让她兴奋,但是她需要证据。 霍靳西却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准备好你的条件,过了今天之后,我会来取。” 慕浅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所谓的“谈条件”上,霍靳西转头换了条领带,她径直绕到霍靳西面前,“那你能不能出来作证,证明他当天晚上在家?” 霍靳西看她一眼,“我是你,就不会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慕浅与他对视着,安静片刻之后,果然转身就走。 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庄颜正掐着表算时间,一看见门打开,慕浅走出来,她先是一怔,随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 第90章 记得他的好 慕浅冲庄颜微微一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霍祁然呢?” 庄颜指了指茶水间的方向,慕浅便走向了那边。 正好齐远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慕浅径直走了进去。 庄颜看到齐远,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表,“霍先生就是霍先生,依然公事第一,永远不会例外。” “赶紧进去吧你!”齐远心有余悸,不是瞟着茶水间的方向。 庄颜敲门进入,发现霍靳西刚刚在办公桌后坐下,她正准备按照常态坐到霍靳西身后做会议记录,霍靳西却抬手阻止了她,“坐对面。” 庄颜一怔,捧着电脑惊疑不定地坐下来,偷偷观察霍靳西时,却又看不出他与平时有什么异常。 视频连线的铃声再度响起,霍靳西接通视频,很快和那头的人打起了招呼。 而庄颜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慕浅明明已经走出去了,办公桌对面,到底有什么是她不能看到的呢? 另一边,慕浅在茶水间里见到饱含期待的霍祁然之后,有些抱歉地朝他耸了耸肩,“你爸实在太忙了,我没有机会问他。这样吧,姐姐答应你,就算你爸爸不告诉我,我也会帮你查出你妈妈到底是谁。” 霍祁然看着她,明显又失望,又期待。 慕浅伸出尾指来,“拉钩。” 霍祁然盯着她那个小指头看了许久,终于伸出自己的手来跟她勾到了一起。 …… 离开霍氏之后,慕浅直接回了家。 姚奇将芯片内的资料转码之后发给了她,慕浅一回到家就紧锣密鼓地研究起来。 她将电脑屏幕亮度调到最高,将监控一帧一帧地仔细作分析。 短短三分多钟的视频,慕浅来回看了几十遍。 霍靳西给的真相给她提供了新思路,如果她能在这监控之中找到林夙的存在,哪怕是一丝,也够了。 由于屏幕亮度太高,她又太过聚精会神,一直看得眼睛酸痛到落泪,慕浅才微微直起了身子。 泪眼朦胧之间,她却仿佛看到了林夙的脸。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门铃声。 慕浅蓦地回过神来,迅速合上电脑,擦掉眼泪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林夙拎着两袋食盒站在门外。他原本是笑着的模样,一看见慕浅,却忽然敛了笑容,“怎么了?” 慕浅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笑了起来,“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 林夙进了门,将东西放在桌上,转头看她,“这样的回答真是满分,对不对?” 慕浅笑出声来,随后才又叹息了一声,说:“其实我内心很强大。” 林夙倚在桌边看着她,点了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慕浅顿了顿,才说,“还是会有一些话题,不能触碰。” 林夙看了看她桌上摆着的电脑,伸出手来将她带向自己,“告诉我。” “不想说。”慕浅直截了当地回答。 林夙安静了片刻,这才道:“好,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先吃点。” “你这就不追问啦?”慕浅看着他,“多问两句怎么了?” 林夙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我说过,我愿意给你时间,来日方长。” 慕浅安安静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林夙却忽然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慕浅一下子松开他,“伤口又疼了?不是已经愈合了吗?” 林夙没有说什么,慕浅强行拉起了他的西装和衬衣,往他的伤口处看了看,却见那里已经重新敷上了纱布。 “怎么回事?”慕浅说,“伤口又撕裂了吗?” 林夙只是握着她的手,笑言:“你放心,你很轻,不需要减肥。” “是今天早上抱我的时候撕裂的?”慕浅抬眸看他,“难怪医生给我上药的时候你走开了,是去检查伤口的吗?” “没事,轻微撕裂而已。”林夙说,“比起你手脚上的伤可不算什么。先吃东西,回头该凉了。” 慕浅只是不动,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林先生,你对我是不是太纵容了?” 林夙低笑出声:“这样你才会记得我的好,不是吗?” 迎着他的目光,慕浅终于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吃过东西,林夙还要回公司继续处理事务,临走前问慕浅,“明天早上我会去电视台接受一个访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早上啊?”慕浅想了想,“你给我打电话呀,如果我接了你的电话,那我就是会去。” 林夙也不强迫她,“行,早些休息。” 慕浅点了点头,目送他进入电梯,这才关上门,随后将门反锁。 回到沙发旁,慕浅重新打开电脑,打开刚才在分析的页面,放大,再放大…… 看清楚画面中的东西后,慕浅的眼眸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 翌日,林夙一早从酒店出发,前往电视台接受访问。 这次的恶**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林氏也受到不小的影响,公关部给出了一系列的策划,希望能够挽回声誉和损失,这次访问就是第一步。 林夙在酒店时就给慕浅打了电话,毫无意外,电话没有人接。 上了车后,林夙第二次拨通慕浅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直接去电视台。”林夙吩咐司机。 此前节目组已经和他有过沟通,虽然是财经类的专访,但涉及到叶明明相关事件也会重点提问,因此林夙抵达电视台后,节目录制非常顺利地展开。 女主持人先是和林夙聊了聊当下的经济形势,再聊到林氏未来的发展方向,话题正准备切入叶明明事件的时候,演播厅内的氛围骤然古怪了起来。 许多人都拿出了手机在看,一边看,一边拿古怪的眼神看着灯光下的温润从容的林夙。 林夙微微皱起眉来,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两个助手从外面冲了进来,“不录了,立刻关机!林先生,我们先走!” 话音未落,演播厅里骤然乱了起来。 , 第91章 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 两个助手冲到林夙身边的同时,节目制作人也直接就带人提了摄影机上前对准林夙,一时间,推搡,吵闹,演播厅里乱作一团。 林夙站起身来,被两个助手围在当中,却还是被推撞了两下。 混乱之中,他听到助手的声音:“林先生,出事了。” 紧接着,他听到节目制作人近乎嚎叫的声音:“林先生,网上有人放料说您前妻的死和叶明明有关,而你也是知情者,请问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林夙脑子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嗡”的一声,细碎的漂浮物充盈了脑海,竟让他无力思考。 “让开!”两个助理拼命地想要拨开涌上来的人,“关机!不许再拍摄!” 而电视台的人提问还在继续:“你跟叶明明是合谋杀害了你的前妻吗?” “叶明明的死是不是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你为什么要看着叶明明杀掉你的妻子?” 极度的嘈杂和混乱之中,林夙猛地摘下自己的眼镜,逼视着眼前激动的人群,声音沉着而冷厉:“无稽之谈!” 下一刻,一部手机直接递到了林夙面前。 “那你怎么解释网上这篇文章爆料的内容?” 林夙低头,看见了屏幕上展示的内容——蒋蓝身死之谜大公开,真凶竟为枕边人! 林夙蓦地伸出手来,想要拿过那部手机,那人却突然收回了手,紧接着而来的,是更加尖锐和汹涌的提问。 “林先生,您先走!”助理勉强拦住了面前的人,转过头来对林夙说。 林夙转身就往演播厅出入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就有人从外面进来,正好与他相遇。 “林先生。”容恒带着一支小分队拦住他的去路,“关于您前妻蒋蓝的死,以及叶明明的死,我们想请您回警局配合一下调查。” 林夙没有戴眼镜,露出偏深的眼窝,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几个穿警服的人。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拿起眼镜戴在脸上,恢复了从前温润的模样,淡淡回答了一句:“好。” 他随着容恒等人一路走出电视台,无数人举着相机追随与拍摄,林夙知道,网上那篇报道,已经全民皆知。 而他则直到坐上车,才终于拿到手机,看到了整篇爆料的内容。 爆料对他和蒋蓝、以及他和叶明明的关系作了全方位剖析,而更重要的是,爆料中还有一则视频,一则他曾经看过无数次,早该销毁在火中的视频。 里面的凶手一身黑衣装扮,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举刀刺向蒋蓝。 而蒋蓝毫无抵抗之力,渐渐地失去力气与生命。 “这是……”林夙面容沉凝,缓缓开口。 “这是您妻子遇害时候的监控画面。”容恒看着他,缓缓道,“此前这桩案子被调查的时候,您并没有提起过你的家中装了监控。” 林夙忽然笑了一声,“所以呢?这就是我是帮凶的证据吗?我不知道监控的存在,也不知道这段视频从何而来。” “没关系。”容恒顿了顿,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个视频之后递给了他,“您可以再看看这个。” 林夙看他一眼,接过手机来,看到了同样一则视频。 虽然是同样内容的视频,这则视频的画面却是经过处理的。 林夙的手忽然僵住。 视频中,他竟然看见了自己的脸——此前从未见过的,他的脸,出现在了那段监控里。 一座并不起眼的酒柜,酒柜里层,一片并不起眼的镜面。 他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那片镜面内,安然而从容,静静地看着——凶手一刀一刀地刺向蒋蓝。 直至蒋蓝生命确定终结的时刻,镜子里那张脸,笑了。 …… 外间天翻地覆的时刻,慕浅在家中蒙头睡了一整天。 一直到傍晚她才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后,出门觅食。 走进一家小餐厅,餐厅里面好几张桌子的人,通通都在谈论一件事。 慕浅充耳不闻,给自己要了一碗牛肉面,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吃着。 刚刚吃了几口,忽然有一把车钥匙丢到了她坐着的桌上,紧接着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有人坐了下来。 慕浅抬头,看见了一身便装的容恒。 “容警官,这么巧啊?”慕浅挑眉一笑,“吃什么?我请。” “我没有让女人买单的习惯。”容恒抱着手臂看着她,“慕小姐胃口倒是不错?” 慕浅又冲他笑了笑,“心情好,胃口自然好了。” “那等你吃完了,跟我走一趟呗?” 慕浅答应得十分爽快,“好啊。” 容恒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不问原因?” “有这个必要吗?”慕浅说,“你都找到我了,为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容恒不再说话,只是拿目光打量着她。 慕浅继续从从容容地吃完面,这才跟着容恒离开。 一路到了警局,容恒单独找了间房给慕浅录口供。 慕浅一副驾轻熟路的姿态,容恒看她一眼,说:“看样子慕小姐对进警局这回事很习以为常?” “这里嘛,是第二次。”慕浅笑了笑,“美国那边的,去过很多次。” “那这些事件当中,你的身份是?” “记者。” 容恒再一次凝眸看向她,“所以,从你和林夙关系的开始,你就是为了查他?” 慕浅微微一偏头,笑得云淡风轻,“有问题吗?” 一时之间,容恒竟无言以对。 …… 夜深,容恒结束一天的工作离开警局时,忽然接到贺靖忱的电话。 他赶到酒庄时,贺靖忱和傅城予两人正讨论得热烈。 “这都几点了?”容恒说,“我今天可累得要死,有什么事赶紧说。” “还能有什么事?”贺靖忱说,“林夙那事怎么样了?你透露透露?” 容恒一听,比划了一个“X手势,起身就准备离开。 贺靖忱一把拉住他,“别别别,就说一点,一点也行……” “案件调查期间,无可奉告。”容恒一点情面不讲,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看见霍靳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看见霍靳西,他就想起了晚上见到的慕浅,一时停住了脚步。 , 第92章 七年前,她的满腔赤城 “二哥。”容恒喊了他一声,“这倒难得,你也来了?” 霍靳西解开西装坐下来,“你这就要走?” 容恒想了想,重新坐了下来。 傅城予笑了起来,看着霍靳西,“还是你面子大,老贺这求了半天,容恒愣是要走,一句话都不肯说。” 霍靳西试了试酒,说:“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有什么好问的。” 贺靖忱听了,瞥他一眼,“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怎么着?林夙出事,你少了个情敌,心里正高兴呢吧?” 傅城予笑了一声,“我看像。” “得了吧。”容恒说,“林夙压根也不是二哥的情敌。” “几个意思?”贺靖忱问,“那天晚上咱们可都亲眼看到了,慕浅可是都住到林夙家里去了,还正好跟老霍比邻而居。想起来就刺激,我还真没见过这么能玩的女人。” “岂止能玩啊。”容恒说,“这个女人……” 他说到一半又顿住,贺靖忱心急地撞了他一下,“你倒是说啊?” “你们知不知道网上那篇爆料谁放的?”容恒问。 霍靳西安安静静地喝着酒,闻言毫无波动。 “不会吧?”另两人显眼也已经反应过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容恒点了点头。 贺靖忱忽然打了个寒噤,傅城予也看向了霍靳西。 霍靳西点了支烟,看向容恒,“是她爆料,有什么问题吗?” “站在法律的角度上当然没有问题。”容恒说,“可我就是觉得她……好像太冷血了。” “可不是吗?”贺靖忱附和,“那天晚上,林夙可是拼死为她挡了一刀啊,说明林夙对她足够真心,结果她一转头,把林夙给举报了?要是我身边有这么个女人,还不得吓死……” “而且她非常冷静非常淡定。”容恒说,“从一开始,她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贺靖忱听了,不由得又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拿腿撞了撞霍靳西,“听见没,赶紧跟这个女人把关系撇干净,她现在还顶着你未婚妻的名头呢,回头分分钟摆你一道,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傅城予靠在沙发里,看了霍靳西一眼,缓缓笑道:“我印象中,慕浅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我记得是个娇娇软软的女孩子,胆子小,还害羞,都不怎么敢见人……没想到现在这么刚?” 霍靳西安静地坐着,听着傅城予的话,忽然也忆起了从前。 于他而言,十七岁以前的慕浅,只是一个寄住在霍家的小女孩,长得很漂亮,讨人喜欢,偏偏又害羞,偶尔逗她说说话倒也有些意思。 而当他意识到慕浅对他存着爱慕之心的时候,一切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仍旧是那个害羞漂亮的小姑娘,对着他的时候,却忽然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勇。 她会在无数个深夜守候在厨房或客厅,只为等他回来看他一眼; 她会在他少有的在家的时候主动接近他,只为博得他一丝的注意力; 她会在他喝醉回家的时候,偷偷溜进他的房间,默默照顾他一整夜; 而后,两个人之间渐渐变得暧昧,渐渐有了纠缠,她更是几乎将满腔赤城都付与他。 到最后,他赶她离开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第一次凉了下来。 七年后再见面,她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小姑娘,由内而外,脱胎换骨,仿若重生。 表面上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关键时刻却冷情理智到男人都恐惧。 这样一个女人…… 霍靳西抽完最后一口烟,忽然站起身来,留下一句“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哎……”贺靖忱喊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才坐下两分钟,说走就走……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傅城予却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贺靖忱问。 傅城予看着霍靳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摸着下巴缓缓道:“我笑……霍二以前也不是这样子的。” 七年时间,霍靳西变了,慕浅也变了。 冷血的男人遇上冷情的女人,或许……还有点意思。 霍靳西离开酒庄,坐上车,却并没有说去哪儿。 司机缓缓启动车子,想了想,开口道:“听说慕小姐今天晚上带着行李去了老爷子那里。” 霍靳西听了,只是应了一声:“嗯。” 司机这才安心地将车子驶向江南公馆。 …… 对于慕浅实践承诺搬到疗养院陪他这件事,霍老爷子着实高兴。 而对慕浅而言,疗养院环境优雅,安静闲适,又有霍老爷子当她的庇护伞,是再好不过的放松之地。 只是第二天下午,这份闲适便被打破了。 彼时慕浅正拿手机里的自拍软件跟霍老爷子玩自拍,一抬头就看见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她走来。 “慕小姐,你好。”其中一个人开口道,“我们是林夙先生的律师。” 慕浅料到会有人来找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听到“林夙”的名字,霍老爷子当即皱起了眉,乐呵了一整天的面容第一次沉了下来。 尽管慕浅已经跟他解释过前因后果,这番还是好一顿哄,这才得以和两名律师坐下来。 “慕小姐,我们是代林先生来的。” 慕浅一面冲着茶,一面回答:“我知道。他有什么想问你,你们尽管转达就是。” 说完,她将两杯茶推到两人面前,微笑着看向两人。 “为什么?” 这是林夙的第一个问题。 慕浅偏了偏头,思索道:“为了真相,为了正义,或者是为了我一时兴起,都行。” “为什么?” 这是林夙的第二个问题。 慕浅仿佛能看到林夙问出这几个字时候的模样,一定是安然、平静,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神情专注。 “因为他做错了事。”慕浅缓缓道,“他的妻子背叛了他,他借叶明明的手来杀了她,随后,他帮叶明明掩盖了一切,并且嫁祸给一个无辜的人,害得那个人枉死狱中。那也是一条人命。有些错误,是不可以原谅的。” , 第93章 放过自己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蓄意接近?” “是。” “慕小姐可曾有过一分的真心?” “我的真心里有很多东西。”慕浅顿了顿,微微一笑,“可是,无关情爱。” 一直没有开口的另一名年轻律师似乎按捺不住,终于开口道:“林先生几乎为你豁出性命!” 慕浅喝了口茶,看向他,缓缓道:“你这个问题很不专业,可是我还是愿意回答你。请你转告他,他为我豁出性命,我心存感激。他也曾对我心存杀念,我侥幸躲过,两两相抵吧。” 年轻律师闻言,脸色蓦地一变,“我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他,“那也许是他自己也忘了。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他?” 年轻律师还想说话,被旁边的前辈瞪了一眼之后,没有再说什么。 “林先生想要的答案慕小姐应该都给了。”年纪稍长的律师说,“不打扰慕小姐了。” 说完他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年轻的律师跟着他转身,走出一步之后似乎不甘心,终于还是又一次回过头来看慕浅,“慕小姐,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你是怎么确定林先生跟林太太被杀的案子有关的?” “直觉,证据。”慕浅抬眸看着他,缓缓道,“以及他从来不曾放下的过去。” 如果他放得下,这两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他抛开过去,展开一段全新的生活。 可是他没有。 所以他在屋子里保留了蒋蓝留下的所有痕迹,他在两年的时间里刻意和叶明明断绝了一切往来联系,他在每天的凌晨三点惊醒,反复回看蒋蓝生前的监控视频。 却不是因为爱。 在那些视频里,不仅有蒋蓝,还有他,和另一个男人。 每一段三十分钟的视频内,都有蒋蓝通话的画面,与另一个男人通话时,她微笑若水满目柔情,而与他通话时,她平淡冷静,毫无热忱。 这些,是她背叛的证据,也是她该死的原因。 他在每天的凌晨惊醒,只为了反复回看这些视频,只为了告诉自己,是她该死。 为什么过了两年,还如此完整地保留这些视频? 因为这些视频,才是他真正心安之处。 他放不下蒋蓝,更放不下的,是自己。 慕浅看着眼前的年轻律师,轻笑道:“看得出来,你很崇拜他,所以你为他抱不平。可是在此之前,你应该先去问问他,如果他觉得自己无辜,自己委屈,你再来为他抱不平吧。” 那名年轻律师听了,紧盯着慕浅看了一会儿,才终于转身离开。 …… 拘留所内,仍旧是一身黑色西装,只是少了领带的林夙坐在会面桌旁,安静地听着律师转诉的话。 身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之中,他看起来依旧是温和清润的模样,只是没有戴眼镜,眉宇之间是一丝难掩的倦色和疲态。 听完律师的话后,两天来都是波澜不兴的人,竟然缓缓笑了起来。 他喜欢上了一个聪明的姑娘。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连他那份隐藏在内心深处,几乎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疯狂,她也知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是叶明明第一次对她出手之后吧,她被推入滚滚车流,却幸运地只是擦伤入院。 他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了这件事的因由,因此时隔两年后,他第一次主动找了叶明明。 他原本是想要警告叶明明,叶明明却搬出蒋蓝做例子,告诉他慕浅和蒋蓝根本是同一类人,迟早都会背叛他。 偏偏那段时间,慕浅和霍靳西的纠葛愈发深入。 是了,于是他默认了,纵容了叶明明对慕浅第二次动手。 一如曾经的蒋蓝。 他明明知道叶明明恨蒋蓝入骨,恨她对他的伤害,恨她明明不爱他却还要占着林太太的位置不放。 可是他纵容了这种恨,甚至……也许在无形之中,他还刻意助长过这种恨。 他就这么纵容着,引导着,最终眼睁睁地看着蒋蓝死在了他面前。 曾经的蒋蓝,现在的慕浅。 他到底,真心爱过谁呢? 很久之后,林夙才终于缓缓开口:“告诉容恒,我会说出所有的事。” 律师闻言大惊,“林先生!从昨天到现在您什么也没有说过,目前事态还不是不可挽回,我们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打脱——” “不用了。”林夙竟仍是微笑的模样,“她说得对。” 原本,他就是罪有应得。 又何不,就此放过自己? …… 林夙认罪的第二天,关于此次事件的完整调查报道刊出,再次引起轰动。 因为这篇报道的记者署名,竟然是慕浅! 一时间,坊间舆论炸开锅,一半是因为林夙,一半是因为慕浅。 有关林夙的自不必说,关于慕浅的,一半是赞她果敢正义,有勇有谋,而另一半则称她艳如桃李,毒如蛇蝎。 霍老爷子在慕浅的陪伴下半天就学会了平板电脑,这会儿拿着平板电脑看网友评论,险些气歪了鼻子。 “您看那些做什么?”慕浅说,“您看这前半条,说我漂亮呢!这可是极高的夸奖!” “废话!”霍老爷子说,“我们霍家养出来的闺女,能不漂亮吗?” 慕浅翻了个白眼,“您可真能给自己邀功!” 说完她才站起身来,捡了几样水果拿去厨房洗。 慕浅正在水龙头下一粒一粒地洗提子,身后却忽然多出来一只手,伸到了水龙头底下。 慕浅动作一顿,看见那只手上的腕表同时,也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 她放好提子,端着水果盘转身,却直接就被霍靳西堵在了橱柜旁边。 霍靳西慢条斯理地洗好自己的手,这才收回手来,拿旁边的纸巾擦拭干净。 慕浅倒也不走,端着盘子送到他面前,“请你吃水果啊!” 霍靳西瞥了一眼盘子里的水果,随后才抬眸看向她。 “不喜欢啊?”慕浅挑了挑眉,“为了感谢霍先生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和配合,您喜欢吃什么尽管说,等我回了美国,给你寄最好的过来。” , 第94章 霍先生,不爱没有错 听到她后半句话,霍靳西似乎稍稍提起了兴趣,竟然反问了她一句:“美国?” “对啊。”慕浅回答,“我回来是为了查这桩案子,现在调查结束了,我过段时间就该回去了。美国好吃的水果还是蛮多的,霍先生想吃什么,我应该还请得起。” 她笑得自然,眸光流转,眼眸之中却丝毫不见从前的影子。 霍靳西依旧站立不动,“我对水果没兴趣。” 慕浅听了,忽然微微踮起脚靠进他,“那霍先生对什么感兴趣呀?” 她凑得太近,面容白皙柔润,纤长的眼睫根根分明,红唇润泽娇俏,分明是诱惑人心的模样,哪里像个无心冷情的女人? 霍靳西伸出手来,托住了她的脸,拿在手中静静观察。 慕浅也不挣扎,只是由他,脸上笑容依旧。 指间肌肤滑腻如凝脂,一如往昔。这张脸的美,跨越了时光,贯穿了岁月,却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霍靳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甘心吗?” “什么?”慕浅疑惑。 霍靳西低头凑近她,缓缓道:“不是恨我吗?就这么回去,甘心吗?” 慕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安静片刻之后,笑着叹息了一声,“霍先生误会了呀……” 霍靳西沉眸看着她,静待着她往下说。 “恨你,那是我少不更事的时候产生的情绪,后来我想通了,也就放下了。”慕浅看着他,目光真挚而诚恳,“霍先生只是不喜欢我而已,这有什么错呢?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一厢情愿,厚颜无耻。有的时候,爱才是错,不爱没有错。” 说完这句,慕浅将手中的水果举了起来,“我这些水果洗给爷爷吃的,他老人家还等着呢,您让一让呗?” 大约是她提到霍老爷子的缘故,霍靳西看了她片刻,竟然真的松开手,让她出去了。 霍靳西转身看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倚在料理台边,给自己点了支烟。 爱才是错,不爱没有错? 那……到底是谁错了呢? 慕浅端了水果出门,霍老爷子正坐在小庭院里听戏,一看见她出来,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慕浅瞥他一眼,“那您还想怎么的?” 霍老爷子只是笑,“爷爷的心愿,你还能不知道?” “不知道。”慕浅重重搁下手中的水果盘,“我约了人见面,这些水果,您留着和您的亲孙子好好吃吧!” 说完慕浅便回自己房间去拿了包,在霍老爷子的挽留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霍靳西抽完烟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慕浅早已经没了人影。 霍老爷子一看见他就重重敲了敲拐杖,“一来就把人给我吓跑了,你说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霍靳西说:“反正她过段时间就要回美国,您趁早习惯吧。” “什么?”霍老爷子脸色一变,“她说要回美国?” 霍靳西一瞧老爷子那脸色,没有回答,只是道:“我还有客户要见,您好好休息,有时间再来看您。” 霍老爷子却仿佛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一直到霍靳西离开,他的生活秘书丁洋走过来,老爷子还在反复地念叨:“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这才回来几天,真是一点也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老爷子,您说谁呢?”丁洋问。 “还能有谁?”老爷子横眉竖目,“不就是慕浅那个丫头!没良心!刚陪了我两天,就在偷摸盘算回美国的事去了!” 丁洋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慕小姐那么疼您,你要不想她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霍老爷子听了,蓦地一挑眉,思索片刻之后,顿时如同打通了关节一般,十分舒畅地拍着丁洋的肩膀笑了起来。 * 两个小时后,慕浅在一家餐厅里见到了陈迪——因蒋蓝案枉死狱中的梁冬的女朋友。 几个月前,陈迪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整个人苍白憔悴,更兼病态,状态十分糟糕。可是这一次,慕浅再见她,发现她状态好了许多,竟然还化了妆,虽然难掩病容,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有了很大改观。 一看见慕浅,她就笑了起来,看起来纯净而美好,“慕小姐。” 慕浅看见她的模样,倒也颇感欣慰,“你最近怎么样?” “我听家里人的话,一直在积极治疗,虽然还是很痛苦,可至少爸爸妈妈觉得安心。”陈迪笑着回答了,随后又开口道,“慕小姐,你的报道我看了……谢谢你。” “不用对我说谢谢。”慕浅说,“我只是在工作而已。” “可事实上,就是你帮我完成了心愿,给了梁冬一个清白。”陈迪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可她却仍然是笑着的模样,“这两年来,所有人都说我疯了,所有人都说我被他骗了,没有人肯相信我……慕小姐,为什么你会相信呢?” 慕浅顿了顿,缓缓道:“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梁冬。我看过他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你们俩在一起的,另一张是庭审宣判时候的。他是真的喜欢你,所以他不会骗你,他是真的冤枉,所以宣判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绝望。一个人的眼睛,最不会骗人。” 陈迪难以自持地泪流满面。 梁冬与她是自幼相伴的玩伴,中学毕业后她随父母搬迁,从此与他断了联系。再相逢,她是受人尊敬的中学老师,而他,混迹社会,无所事事。她知道他不该是这样的人,不过是受环境所迫自暴自弃,于是穷追不舍,只为让他回归正途。当他终于鼓足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想要做出改变时,迎来的却是这样一桩飞来浩劫。 他原本应该好好地活着,过上正常的生活,与她举案齐眉。 陈迪哭着,忽然又擦干眼泪笑了起来,“我不该哭的,他终于可以安息……这么久以来,只有慕小姐你一个人……哦,不,还有另一个人,只有你们两个人相信我……他为我指了出路,而你帮我查明了真相……慕小姐,真的谢谢你们。” 慕浅听了,却忽然好奇问了一句:“另一个人,是谁?” , 第95章 诱她回国! 傍晚时分,慕浅又一次踏足霍氏大厦。 前台一看见她就赶紧往26楼打了个电话,偏偏霍靳西和齐远都不在公司,庄颜接到电话后考虑了片刻,果断决定接慕浅上来招待——真要有什么她无法驾驭的情况出现,在26楼总好过在大堂被人围观。 慕浅所在的电梯打开时,庄颜已经等在电梯门口,一看见她就笑了起来,“慕小姐,您找霍先生是吧?霍先生这会儿不在公司,我先带您去休息室坐会儿吧?” 慕浅一如既往笑靥明媚,朝霍靳西的办公室看了一眼,“不能去他的办公室等吗?” “霍先生不在,不太方便。”庄颜笑容专业,“我们的休息室也很舒服的。” 庄颜一面说,一面引着慕浅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经过霍靳西办公室门口时,慕浅脚步蓦地一转,直接就走向了那两扇紧闭的大门。 “慕小姐——” 庄颜阻止不及,慕浅已经推开了门,回过头来看她,“我就在这里等他,他真要追究什么,我帮你扛。” 说完这句,慕浅便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庄颜又着急又生气,偏偏又不能上手去拉她,眼睁睁看着慕浅进去,她只能转头去冲咖啡。 冲好咖啡庄颜便急急忙忙地走进霍靳西的办公室,却发现慕浅正坐在霍靳西的办公椅里,侧脸看着外头的景致。 大气奢华的办公室衬上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本是一幅极其赏心悦目的画卷,偏偏庄颜却满心防备,轻手轻脚地将咖啡放到办公桌上,“慕小姐,您请喝咖啡。” 慕浅微微一笑,“谢谢。” “我在这里陪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庄颜又道。 慕浅转过头来看向她,“你不用陪我啊,忙你的事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好。” “您是霍先生的未婚妻,是贵宾,哪能让您一个人在这里等。”庄颜说。 慕浅听了,只是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 没过两分钟,外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庄颜没办法,只能起身出去接。 刚接完电话,又有人找她讨论文件,庄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又推开霍靳西办公室的门看了一眼,发现慕浅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这才放宽心来,转头跟来人讨论起了事情。 眼前着办公室的门又一次合上,慕浅这才转正椅子,打开了面前的电脑。 电脑开机之后便弹出了密码输入框,慕浅熟练地键入几个数字,成功解锁。 霍靳西就是这么骄傲自负的人,多年以来,密码都不曾变一下。 电脑启动之后,一切都变得好办了许多。 慕浅慢条斯理地浏览着他电脑里的各类文件,最终在一个文件夹里发现了自己的照片和资料。 并不是太久远的东西,最早的资料和照片是一年前的,里面详细记录着她的工作和生活,甚至还有她和纪随峰的恋爱日常——当然,鉴于她工作忙碌,这样的日常少之又少。 最新的一张照片,恰恰是她和纪随峰分手的那天,她在冰天雪地的街头被拍下的。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资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 一年前的时间,于她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时间段,而对于霍靳西……应该正是他开始频繁相亲的时间段? 关于霍靳西的相亲史,慕浅从霍老爷子那里听来不少,原本只是当八卦听听,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起了作用。 也就是说,在开启频繁相亲的状态后,霍靳西派人去美国查了她,直至她和纪随峰分手,陈迪出现在她面前,请求她帮忙调查蒋蓝的案子,让她回国。 而指引陈迪来找她的人,正是霍靳西。 这是慕浅怎么都没想到的事实,可是眼下,一切变得合情合理。 据陈迪说,是她有一次去某会场找林夙,被林夙拒绝会面之后意外遇到的霍靳西。 不过是一场意外的会面,不过是陈迪散落了几页资料在地上,不过是他手中刚好有一本由慕浅执笔封面的周刊。 仅仅三五分钟的时间,这个男人就将一切串连成线,用陈迪来诱她回国! 她离开桐城六年,到了第七年,这个男人终于想起她的存在,想起了在地球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一个慕浅。 其原因,是因为少女时期的她吧? 那时候的慕浅,虽然以她如今的眼光来看,是傻得可笑愚蠢透顶的曾经,可是如果跳出过去,以第三者的角度冷眼旁观,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漂亮、乖巧、诚挚、炽热,还易推倒……分明是男人心目中理想伴侣的模样。 如果她还是从前的模样……那霍靳西,原本应该会很满意吧? 慕浅看着看着那些资料,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遗憾呐,她让他失望了。 庄颜又一次推门进来,一眼看见慕浅竟然盯着霍靳西的电脑,立刻快步上前,语气急促:“慕小姐,你不能动霍先生的电脑——” 慕浅蓦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那你来动?” 老板的东西庄颜自然也不敢乱动,一下子僵在那里,只是微微咬了唇看着慕浅。 慕浅不紧不慢地关掉文档,却仍旧坐在椅子里,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庄颜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忽然传开办公室大门开合的声音,转头一看,正是齐远推开门,有些惊讶地看着办公室内的情形。 霍靳西从齐远身后走进来,看到坐在他办公椅上的慕浅,漆黑如墨的眼眸一片沉静。 “霍先生,我——” 庄颜正张口欲解释,慕浅打断她的话开了口:“是我自己要进来的,她没拦住,你别怪她。” 说这话时,她拿手托着下巴,笑容干净柔和,眸光婉转,恍惚之间,竟生出了几分从前的味道。 霍靳西挥手示意庄颜和齐远出去,自己则径直走到会客区,解开西装在沙发里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点了支烟,这才再度看向慕浅,目光沉沉,眉目深深,“来干什么?” , 第96章 你喜欢乖女孩对不对 慕浅仍旧坐在他的办公椅里,微微偏了头看向他,“来这里,当然是有事找霍先生了。” 霍靳西坐在会客区,她坐在办公桌后,隔着数米的距离,霍靳西夹着香烟,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而慕浅仍旧只是笑,目光清澈纯粹,却又暗含暧昧,“不知道霍先生有没有时间呀?”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内线忽然响了起来。 慕浅坐着没动,霍靳西起身走过来,按下了接听键。 庄颜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霍先生,刚刚接到杨总公司的电话,说是杨太太在国外遇到了意外,杨总要立刻动身前往欧洲,所以今天晚上的会面取消。杨总稍后会亲自打电话向您交代。” “知道了。”霍靳西应了一句,挂掉了电话。 慕浅盯着那部电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我来得正好呀,连老天爷都给我机会呢!” 话音刚落,就见霍靳西将手中的香烟丢进了烟灰缸,下一刻,他握住慕浅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慕浅撞进他怀中,不由得做出一副受惊模样,抬眸看他,“干什么呀?” 霍靳西眼眸漆黑如墨,丝毫不显山露水,连语调也是一如既往地清冷疏淡,仿佛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偏偏不容拒绝。 “给你时间。” 他说。 …… 慕浅第二次进入霍靳西的休息室,直接就被扔到了床上。 “啊——”她略显惊慌地拉着自己的裙摆,努力想要遮住大腿,看向他的时候,格外含羞带怯,“我可没说是这件事呀……” 霍靳西看她一眼,脱掉西装解开领带,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下来。 她略一闪躲,下一刻便主动迎上了他。 红唇温软清甜,仿佛还是当初的味道。 霍靳西忽然吻得更加用力,同时伸手到她背后,拉开了她裙子的拉链。 慕浅一顿,忽然娇羞回避起来。 然而霍靳西的气息铺天盖地,根本无从躲避。她一挣一扎之间,反而轻易地被他剥去了裙子。 眼见着自己的裙子被扔到地上,她“哎呀”一声,忽然鼓足勇气一般,用力在他肩上推了一把。 下一刻,她翻身坐到了霍靳西身上,微微咬了唇看着他。 “你来真的呀?”她问。 那双唇早已暧昧红肿,而她双颊潮红,眸含春水,竟透出难以掩藏的纯。 这样的情形,同样像极了从前。 彼时,他年轻欲重,而她诚挚热烈,是他无法抵制的诱惑。 而如今…… 霍靳西平躺在床上,自下而上看着她。 除了脸上的妆稍微浓了些,她做出少女时的神态,倒也没有多少违和。 这样好的戏,不枉她这数年记者生涯的打磨。 只是不知,她曾为多少人露出这样的模样? 慕浅静静与他对视着,不停地深呼吸,许久之后,她忽然主动抬起手来,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屏障也解除掉。 霍靳西眼眸赫然深邃。 而她抬眸看他,笑得动人心魄。 她拉着他的手 ,缓缓覆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这句话,同样出自从前。 那个深夜,她初尝男女亲密滋味,刚刚从巨大的情潮之中平复,羞怯得恨不得能将自己整个埋进他的身体,却还是埋在他耳边说出了这句话。 恍惚之间,一隔七年。 霍靳西蓦地抬手覆住她后脑,强行压低,再度吻了上来。 慕浅笑着,顺从着,任由自己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水,乖巧置于他怀中。 予取予求。 …… 夜幕沉沉,霍氏大厦26楼,仅余总裁办公室灯火通明,却是空无一人。 一墙之隔的休息室内,昏暗的灯光照出满室凌乱,一床狼藉,以及深深交叠的人影。 床尾地面上,男人黑色西裤间跌落一只手机,屏幕持续闪烁,单调的铃声早不知反复响过多少回,才终于被拾起。 霍靳西起身坐在床边,拿起手机滑动接听。 “霍先生,我是杨力。”电话那头传来霍靳西熟悉的声音,“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太太在法国遇到些事情,被迫失约,希望您不要见怪……” 霍靳西沉眸听着,身后忽然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一具温香软玉。 慕浅贴在他背上,轻轻在他肩头落下一吻。 霍靳西平阔的肩膀蓦地僵硬了两分,慕浅恍若未觉,继续在他肩头印下唇印。 “跟您太太的事情相比,一桩生意不算什么。”霍靳西对着电话道,“我没放在心上,您也不必介怀。” “是,我知道霍先生贵人事忙,希望回来之后能尽快再安排和霍先生见面的时间……” 那话那头的杨力又说了什么,霍靳西竟罕见地分了神。 低头时,慕浅已经枕在了他腿上。 “等您回国再作安排吧。” 霍靳西很快挂掉了电话,抬手捏住了慕浅的下巴。 慕浅这才抬眸看他,眸中似有星光,笑得无辜,“我乖不乖?” 霍靳西没有回答,慕浅便继续吻着他的身体,一路蜿蜒而上,最终轻轻印上他的唇,辗转厮磨,而后轻笑,“你喜欢乖女孩,对不对?” 她像条美女蛇一样地盘踞在他怀中,身体娇软柔滑,“我以后都乖乖的,好不好?” 霍靳西听了,终于垂眸看了她一眼。 而她眼里含着笑,那些小心思险些就要溢出眼眸,而她并不屑于隐藏。 霍靳西抬起手来,缓缓拂过她的眼角。 “不是要回美国么?”经过一轮情事洗礼,男人的声音仿佛愈发低沉性感,却依旧清冷无情。 慕浅轻轻张口咬上他的下巴,浅笑出声,“要是有人留我,我就不走了啊……霍先生留么?” 四目相视,他眼波沉沉,而她依旧笑得张扬无忌。 霍靳西勾住她纤细的腰,再度将她丢到了床上,随后覆身而上。 慕浅攀着他的肩,细笑出声,“哎呀,你轻一点嘛……这么多年,霍先生应该早就阅人无数,怎么一到了床上,还是这么毛躁?” 霍靳西擒着她的腰,力道骤然失控。 …… , 第97章 只怕霍先生有心无力 翌日,慕浅是被一声尖叫声惊醒的。 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得满室通透,她陷在凌乱柔软的被窝之中,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穿着保洁服的阿姨站在休息室门口,正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素日里阿姨都是这个时间点来为霍靳西打扫房间,霍靳西作息规律,阿姨每日面对的都是空空如也的房间,这会儿床上忽然惊现一个裸着背沉睡的女人,确实有些吓人。 正在外面办公室里整理文件的庄颜听到这声惊叫,抬头看见保洁阿姨被定了身似的站着一动不动,连忙走到这边,“怎么了?” 话音落,她就看见了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的慕浅。 清晨的阳光通透明亮,照出一室凌乱——散落一地的女人衣物,移了位的沙发,茶几上被推落的水杯,皱巴巴的窗帘,以及床上那个肌肤白到发光,身上的暧昧红痕也份外明显的半迷糊女人。 庄颜脑海里接收到的第一个信息,竟然是……这也太激烈了吧? 可是当她回过神来,面对着坐在床上的慕浅,一时有些尴尬地僵在那里。 毕竟昨天傍晚她还防贼似的防着慕浅,可是这倒好,转眼慕浅就无所顾忌地在她老板的床上睡到了天亮。 慕浅刚刚醒过来,人还没完全清醒,却还是第一时间冲着她笑了笑,半眯着眼睛,“嗨,早上好。” 那模样,别提有多勾人。 庄颜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先打发了保洁阿姨,这才对慕浅说:“慕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这里休息,否则一定不会打扰您的。” “没关系。”慕浅揉着酸痛的身体,态度倒也亲和,只是问,“他呢?” “霍先生去见客户了,这会儿不在公司。”庄颜微微松了口气,说,“您需要什么,我去给您准备。” 慕浅这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才道:“从里到外的衣服,全套化妆品,还有……早餐。” 庄颜点了点头,“好的,我立刻就去办。” “等等。”慕浅忽然又喊住她,露出暧昧的笑意,“多准备两套内衣,我穿C杯,谢谢。” 庄颜一怔,还是很快点了点头,转头出去了。 慕浅这才慢腾腾地起身冲了个澡,顺便叫了保洁阿姨进来打扫屋子。 等到阿姨打扫完整个房间,慕浅已经吃完早餐,换了庄颜准备好的衣物准备离开。 “慕小姐。”保洁阿姨有些为难地喊了她一声,小心翼翼地指着她多出来的两套内衣问,“您这两套衣服,要带走吗?” “不带走。”慕浅说,“您给我放进衣帽间吧。” 阿姨似乎有些为难,但眼下也只能照做。 两个擦身而过时,慕浅忽然兴起,拿起其中一套,对保洁阿姨说:“这套我拿了,您把那套放好就行。” 阿姨一脸疑惑地走进衣帽间,慕浅拿着自己手中那套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塞到了枕头底下,随后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她这一走,再见到霍靳西,已经是三天后。 霍靳西是真忙,可是再忙他也会抽时间来霍老爷子这边看看,虽然有时候不过就是坐两分钟,倒也显得有心。 只是不巧的是今天霍老爷子刚刚被护工带去做检查,他就出现了。 慕浅正坐在小庭院里给霍老爷子摆弄一个小巧的收音机,一抬头看见他走进来,双腿不自觉地发了一下软。 毕竟那晚过后,她到今天还没怎么恢复利索。 该死的男人力道那么狠,居然没折了腰? 她腹诽着,表面却笑得如沐春风,起身迎向他,“你来了?想我了是吗?”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乖巧,短靴长裙,上身一件宽松的针织薄衫,浓密的长发被发带挽起,看起来宜室宜家,偏偏说出的话却毫无保留:“我放在你休息室里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霍靳西目光停留在她鲜亮的红唇上,缓缓道:“先确认自己承受得起,再来招惹。” 慕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出手来勾住他的脖子,“我很好啊,毕竟我又没怎么出力,怕只怕,出力者有心无力。” 霍靳西丝毫不为她言语所动,只是伸出手来,在她腰间使力一捏。 “啊——”慕浅被那股酸痛一袭,直接扑进了他怀中,在他衬衣上留下一个鲜明的红唇印。 “哎哟哟,哎哟哟……”旁边忽然就传来了霍老爷子的声音,“瞧我这个糟老头子,回来得真不是时候,小艾,我们走,重新去检查一次……” 慕浅从霍靳西怀中抬头,看见不远处做完检查回来的霍老爷子和护工,噘了噘嘴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霍靳西转头上前,从护工手中接过了霍老爷子的轮椅,推回小院。 霍老爷子看看霍靳西胸口的唇印,又看看慕浅,笑得格外欣慰,“看见你们这样,老头子这颗心可就放下了……” 慕浅继续摆弄着先前的收音机,闻言头也不抬,“爷爷不要胡说,我跟霍先生可没什么关系,我可是要回美国去的……” 说完,她才抬眸看向霍靳西,只看一眼,便又迅速收回视线。 “回什么回?”霍老爷子敲了敲拐棍,“这里才有你的根,你回什么美国?” “因为除了爷爷你,没有人留我啊……”慕浅挑了挑眉,“没人留我,我留下来干嘛?” 霍老爷子一听,立刻就看向霍靳西,“你想方设法,把她给我留下来,听见没有?” 霍靳西却好像没有听见,只是拿出霍老爷子的检查结果,“今天的检查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跟你说这头呢!”老爷子瞪着眼睛看着他。 霍靳西拿着手里的报告,神情一如既往地沉凝,“我跟你说这头呢,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唉……”慕浅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爷爷,陪您住完这一个月,我可真的要走的,我机票都买好了,您就别白费力气了……” , 第98章 霍祁然到底哪儿来的? 说完这句话,慕浅抬眸看向霍靳西。 霍靳西瞥她一眼,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姿态。 慕浅大概也察觉出自己这两句话没什么说服力,因此站起身来,边朝屋子里走着边开口:“我再去确认确认机票。” 走到一半,慕浅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重新走到小桌旁坐下,“对了,回去之前,我还得向霍先生打听一件事,帮我朋友打听的。” “什么朋友?”霍老爷子皱眉,“什么事?” “霍祁然啊!”慕浅看着霍靳西,“霍先生,能不能问问您,您当初把祁然捡回家之后,没有调查过他的出身资料吗?” 霍老爷子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霍靳西翻看着老爷子的检查报告,闻言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是道:“这跟你朋友有什么关系?” “霍祁然就是我的朋友啊。”慕浅说,“他实在是想知道自己妈***下落,我答应了帮他打听打听。” 霍靳西看完手中的资料,放到面前的桌上,这才看向慕浅,“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跟他身世相关的所有资料。”慕浅说,“我想,作为养父,应该没人比霍先生更清楚这些资料吧?” 话音刚落,霍老爷子忽然重重咳嗽起来,伸手胡乱地抓着,拉住了慕浅的手。 “爷爷,怎么了?”慕浅见他这副紧急的状况,不由得惊诧。 霍老爷子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重重地呼吸着。 那一边,霍靳西听到慕浅的问题,眉心隐隐一动,再看了霍老爷子一眼,竟是不为所动的模样。 霍老爷子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这才渐渐平复过来,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忽然被一口痰卡住,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慕浅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再次看向霍靳西,“这孩子能被您收养也是一种缘分,他那么渴望母爱,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话音落,霍老爷子忽然又重重咳嗽了两声,不断地拿眼睛瞟着霍靳西。 霍靳西却只是静静地盯着慕浅,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谁告诉你祁然是收养的?” 这句话一出来,霍老爷子顿时脸色大变,顿时又要开始剧烈动作。 “爷爷,您先消停会儿。”慕浅瞥了霍老爷子一眼,随后看着霍靳西笑了起来,“不是收养的,所以,是亲生的?” 霍靳西坦然迎接着她的目光,已然是默认的姿态。 旁边的霍老爷子顿时露出抓心挠肝的神情。 慕浅看着霍老爷子,笑容温婉柔和,“爷爷,霍祁然是霍靳西捡回来的,对吗?” 霍老爷子捂着胸口,“咳咳咳……” “因为找不到孩子的父母,所以霍靳西收养了霍祁然,对吗?” “咳咳咳……” “霍祁然之所以跟他长得那么像,是因为缘分,对吗?” “咳咳咳……” “说话!”慕浅重重将先前为他修理的收音机磕在桌面上,“关键时刻咳什么咳?” 霍老爷子忽然一个抽搐,捂着心口晕了过去。 “还装!”慕浅抬手就在霍老爷子腰间拧了一把。 霍老爷子一动不动。 慕浅不由得顿了顿,又戳了霍老爷子两下,“你真的假的呀?” 霍老爷子还是没有反应。 霍靳西见状,很快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疗养院附近便是霍家御用的私家医院,不过十多分钟,老爷子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慕浅虽然怀疑老爷子是装的,却还是免不了担心,一直抱着手臂站在抢救室外,眉头罕见地紧皱着。 霍靳西原本也是一直陪在霍老爷子身边的,谁知道一到医院就没了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慕浅正敲着手臂思索,一抬头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约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快步跑过来,身姿挺拔,眉目深邃,尤其是一双紧抿的薄唇,颇有些霍家人的影子。 慕浅正疑惑,忽然听见一个护士为他指路:“霍医生,你爷爷在第二抢救室。” 男人点了点头,快步走过来,与门口的慕浅对视一眼之后,推门进入了抢救室。 慕浅不由得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霍医生?爷爷?霍靳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弟弟? 霍靳北快步进入抢救室,看见的却是好端端地坐在病床上的霍老爷子,以及站在病床旁边的霍靳西。 霍靳西抱着手臂,目光沉沉地看着霍老爷子,而霍老爷子正激动地高谈阔论:“……我这还不是为了祁然?让浅浅知道祁然是你亲生的,她会觉得你私生活混乱,更不愿意跟你扯上关系了!祁然那么喜欢她,我也这么喜欢她,她真要走了,你上哪儿再给我找一个慕浅回来?她还闹着要回美国,我这一病,不正好把她留下来,不许她走了!你还反过来教训我,没良心的兔崽子,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小子巴不得我能帮你把浅浅给留下来呢……” 霍靳西没有回答,抬眸看向走进来的霍靳北,神情依然清冷淡漠。 霍靳北与他对视一眼,也没有打招呼,只是看向病床上的老爷子,“爷爷,您又装病。” “小北,你来得正好。”霍老爷子招呼着他来到自己床边,“赶紧给我弄份报告,越严重越好,就说我可能没两个月就会死,我看她还敢走……” “您别闹了。”霍靳北说,“我还忙着呢,既然您没事,我就先走了。” “回来回来回来!”霍老爷子连忙拉住他,“浅浅肯定在门口,你这刚进来就出去,她不就知道我是装的了吗?给我坐这儿!” “您以为这样她就不知道你是装的了?”霍靳西看了看腕表,随后看向霍靳北,“来了医院也好,你好好看着爷爷,给他做一份全面详细的身体检查。” 霍靳北点了点头,“知道了。” 霍靳西吩咐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霍老爷子再想拦住他,又哪里拦得住。 霍靳西走出抢救室的时候,慕浅依然倚在门口。 看见他从里面出来,慕浅既不惊讶也不好奇,反倒松了口气,确定老爷子没事了。 既然如此,她应该可以放心地和他继续聊之前的话题了。 霍祁然,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 第99章 霍家的孩子 霍靳西刚一走出抢救室,迎面就被慕浅堵住,他才看了她一眼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便走到旁边坐下接起了电话。 慕浅看了看抢救室,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休息区,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打电话。 私家医院安静而冷清,偶尔有来往的医护人员,总是克制不住地偷偷打量两人。 毕竟,一个是霍靳西,一个是最近出尽风头的慕浅。 霍靳西用德语讲着电话,慕浅也听不懂,时间一久便有些坐不住了,一下摸摸他的领口,一下掸掸他的衣袖。 霍靳西起初只是无视她,而慕浅摸着摸着,手就伸向了他的裤子,霍靳西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瞥了她一眼。 慕浅只是笑,指了指他腿弯处一个小褶皱。 其实霍靳西此人在外向来是一副衣冠楚楚端正持重的姿态,身上哪有什么要她整理的地方,偏偏她就是看不惯他这副衣冠禽兽的模样,只是想方设法撩拨罢了。 因此霍靳西一握住她的手,慕浅顺势就把玩起了他的手,倒是愈发显得暧昧。 霍靳西始终保持着平和的语速,一面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一面准备抽回自己的手。 谁知道他尚未发力,慕浅忽然先松开他,站起身来。 抬眸看时,霍靳北正从抢救室里走出来。 慕浅立刻就笑着迎上前去,“小哥哥,你好呀。” 霍靳北看看她,又看看霍靳西,只是略略一点头,“你好。” “我爷爷怎么样了?”慕浅指了指抢救室的门,“要紧吗?” 霍靳北回答道:“目前没什么大碍,但具体还要等各项检查数据下来才能确定。” “哦。”慕浅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随后朝他伸出了手,“谢谢你啊,我叫慕浅,你呢?” “霍靳北。” 慕浅听到这个名字,蓦地挑了挑眉,回头看了霍靳西一眼。 霍靳西捏着手机,大概是在听对方说话,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两人,目光疏离淡漠。 “你叫霍靳北?”慕浅继续搭话,“所以你跟霍家是……我在霍家长到十八岁,没有见过你呀?” 听到这句话,霍靳北再度看了霍靳西一眼。 慕浅的眼神只是在霍靳北脸上逡巡。 他和霍靳西不是很像,除了那双遗传自霍柏年的薄唇有些相似外,容貌上再没有明显相似的地方,但两人身上却同样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所不同的是霍靳西是长居高位目空一切的高冷,而眼前的霍靳北则是学霸范儿的清冷。 “我前几年才回的霍家。”霍靳北语调清淡地回答了一句,明显不是很愿意谈这个话题,很快又道,“我还要去给爷爷安排检查,先失陪了。” 慕浅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转身离开,一直到霍靳北的身影消失。 身后的霍靳西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通话,手机捏在指间,静静看着她。 慕浅回过神,一下子坐回到他身边,语带兴奋:“这个……是你弟弟?长得真是好看呀……你们俩关系看起来还不错?他有女朋友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霍靳西回答。 慕浅顿时双眸发亮,“长这么帅,又是医生,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啊?”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霍靳西会回答的范围内,慕浅接收到他凉凉的视线,立刻意识到什么,回过神来,理了理他的领带,笑着开口:“开个玩笑,他有没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呢?还是说回祁然吧,他妈妈到底是谁啊?” “这么有兴趣知道?”霍靳西说,“那为什么不发挥你的强项,去查一查?” 慕浅微微凑近他,“如果我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那何必浪费时间呢?你就告诉我怎么啦?我又不会因为你跟别的女人有关系而吃醋……” 她正缠着霍靳西不放,齐远忽然从门口快步跑了进来,见到两人这样的情形他才松了口气,开口问道:“霍先生,老爷子没事了吗?” “嗯。”霍靳西应了一声。 “那就好。”齐远说,“那陆氏那边的会……” 霍靳西很快就站起身来,“走吧。” “哎……”慕浅拖着他的手臂一路跟到门口,“你还没告诉我祁然的身世呢,就一句话的事嘛,你就说说啦……” 听到她关注的问题,齐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匆忙低头跑向车子的方向。 霍靳西低头看着她,再开口时,却只是道:“这种无谓的事情,我没兴趣。” 慕浅正要追问,一辆车忽然停在两人面前,随后车门推开,走下来的却是脸色阴沉的程曼殊。 还在车上她就看见了站在一起的霍靳西和慕浅,下车之后,便直奔两人而来,一巴掌打在慕浅的手上,“你缠着我儿子干什么?” 那一巴掌着实有些重,慕浅皮肤又薄,一下子被打红了,缩回了手。 霍靳西迅速捏住了程曼殊再度抬起来的手,只说了一句:“公众地方。” 霍柏年随后才下车,看也不看程曼殊,径直走到慕浅面前,“浅浅,没事吧?” 慕浅捂着自己的手,委屈巴巴地站在旁边,闻言也不回答,只是低着头。 霍靳西看她一眼,拉着程曼殊走开了些。 霍柏年这才又开口道:“别跟你伯母计较,你也知道她就这脾气。爷爷怎么样?” 慕浅看着走远的霍靳西,这才露出笑容,“爷爷没有大碍,霍伯伯不用担心。” 霍柏年点了点头,转头看时,霍靳西已经把程曼殊送上了车,而他也坐上自己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离。 慕浅眼巴巴地看着霍靳西的车子离开医院,这才看向霍柏年,“霍伯伯,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霍祁然是怎么来的呀?”不再面对霍靳西,慕浅索性开门见山。 霍柏年一顿,“爷爷没告诉你?” “别提了!”慕浅说,“爷爷骗我,说是霍靳西捡来的!” 霍柏年听了,不由得笑了一声,随后才又道:“爷爷没骗你,祁然确实是靳西意外捡回来的……但,他也确实是霍家的孩子。” , 第100章 定时炸弹 慕浅的职业特性让她对字眼十分敏感,听到这句话,联想起从前林淑说过的话,不由得让她有些浮想翩翩。 她看着霍柏年,小心翼翼地开口:“霍家的孩子?不会是霍伯伯您……” 霍柏年伸出手来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祁然是靳西的孩子。” 慕浅捂着自己的额头,“他捡了个孩子回来,然后发现是他自己的孩子?” 霍柏年带着她走向室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继续道:“当年的情形爷爷应该跟你说过了,他把那孩子带回来,只留了句‘路上捡的’就出门了,家里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他那几个堂弟妹拿了孩子的DNA去做检验,才发现这孩子和霍家有关系。靳西对此并不知情,回来发现孩子还在家,立刻让人送去警局,半路被潇潇他们几个拿着检验报告拦了回来……” 慕浅听得聚精会神,“这么戏剧化?” 霍柏年点了点头,“到后来仔细一验,发现确实是靳西的孩子……但这孩子打哪儿来,什么人送来的,都是一个谜。” 慕浅嗤之以鼻,“他自己睡过什么人,他自己心里没数?还是睡得太多了,根本就记不住?” 霍柏年也没有责怪她口不择言,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慕浅又追问:“那后来呢?后来有没有查到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查到。”霍柏年说,“早些年靳西为这事发了不少脾气,原本那时候公司、家里的事就焦头烂额,再加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就怕是哪个对头下的绊子……家里也费了不少力气去查,但是始终查不到什么。后来靳西才慢慢接受了这个孩子,这些年却始终没有孩子母亲什么消息。” 孩子丢给了霍靳西,孩子母亲却始终没有现身,指不定是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难怪说起这件事,霍靳西说是“无谓的事情”,原来是始终查不出个头绪,这大约是极少数能让高高在上的霍靳西感到焦躁的事情之一。 慕浅这么想着,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这么好笑?”霍柏年宠溺地看着她。 “他呀,多半是被人算计咯。”慕浅说,“能让霍靳西吃瘪的人,我还真想知道是谁。霍伯伯,我要是帮你们查出这人是谁,你奖励我什么?” 霍柏年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霍氏半壁江山。”慕浅狮子大开口。 “这还不好办?”霍柏年说,“你嫁给靳西,不就有了?” 慕浅举起自己被程曼殊打得通红的手,“您少逗我!” 霍柏年见状,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后才又转了话题:“对了,关于你之前调查林夙的事,我有个相熟的媒体朋友想要给你做个访问,有没有兴趣?” “我自己就是媒体人啊。”慕浅说,“我需要别人给我做什么访问呀?” “虽然这次的事件已经很清楚,但是你始终没有为你和林夙的关系做过正式澄清。”霍柏年说,“外界终究还是关注这些事,你出来做个访问为大家解惑,将来对自己的事业发展也有好处不是?” 慕浅噘了噘嘴,“说来说去,霍伯伯还是怕我影响了霍氏的形象。既然是您要求的,我做就是了。” 霍柏年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随后又叹息着开口:“霍伯伯也没想到你会做记者,还这么胆大,连林夙那样的人也敢接近……说起来,你跟你妈妈真是一点都不像……” 听他提及容清姿,慕浅不由得挑了挑眉,觉得这个话题应该适时打住。 刚好霍靳北拿着一摞检查单走过来,一看见霍柏年,便缓步走了过来,喊了一声:“爸。” 霍柏年应了,看了慕浅一眼,自然地介绍道:“这是靳北,你们认识了吗?” “认识了。”慕浅笑了起来,“没想到咱们霍家出了个大医生,以后要看病可就便捷多了。” “傻孩子,哪有人想生病的?”霍柏年随后又看向霍靳北,“爷爷情况怎么样?” 霍靳北始终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姿态,“我现在陪爷爷去做检查,拿到结果才知道。不过爷爷始终年纪大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衰退,加上他历来身体都不太好,所以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 慕浅一听,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现在陪爷爷去做检查。”霍靳北说。 “我也去。”慕浅站起身来,看着霍靳北走进急救室,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霍柏年,小声地问,“霍伯伯,我知道大哥早夭,霍靳西是老二,他是霍靳北,那霍靳南呢?” 她本是一时调皮问这句话,没想到霍柏年掩唇轻咳了一声,回答道:“在德国公司。” 慕浅不由得震惊,正想八卦除东西南北外他还有没有别的孩子,霍靳北却已经推着霍老爷子走了出来,慕浅只能作罢。 霍老爷子坐在轮椅里,一看到慕浅就捂着胸口叫唤,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慕浅明知道他是装的,考虑到他身体确实不好,也只能作罢,上前道:“爷爷,看在你是爷爷的份上,你骗我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别叫啦,费不费劲呐?” 霍老爷子闻言,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真的?” 见到霍老爷子这副模样,霍靳北忽然勾了勾唇角,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慕浅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看在你带我认识帅哥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 霍靳北大约是被花痴骚扰得多,一听这句话,立刻敛了笑容,恢复了惯常清冷的模样。 霍老爷子看看霍靳北,又看看慕浅,忽然神情严肃地开口:“不行,虽然小北确实很帅,但你从小喜欢的人就是靳西,你可不能变心!” 慕浅一个白眼送给霍老爷子,随后一个明媚笑靥送给霍靳北,“小北哥哥,以后我们常联系呀!” 霍靳北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静静看着她,没有表态。 霍老爷子则抬手,毫不留情地打掉了慕浅伸向霍靳北的那只爪子。 , 第101章 好哥哥,谢谢你 因为霍老爷子有多项检查要做,这天晚上就住在了医院,而慕浅也顺理成章地留在医院,一心要和霍靳北联络感情。 然而霍老爷子大约真的怕她惹出祸,始终盯得她很紧,再加上霍靳北也忙,半天一宿的不见人,于是慕浅便成了霍老爷子的专职陪护。 第二天一早,霍靳西来医院看报告的时候,慕浅这个专职陪护还赖在隔间的小床上没起来。 霍老爷子已经起床去晨练了,霍靳西一推开门就看见她裹在被子里的身影,转头看了齐远一眼。 齐远知情识趣,立刻就扭头走出了病房。 霍靳西这才上前,揭开了慕浅身上的被子。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不高,被子一揭开,她骤然受凉惊醒,睁眼一看,见到霍靳西,她先是不满地嘟哝了两句,随后就伸手抱上了霍靳西的腿,而后是他的腰,如同无尾熊一般缠在他身上。 “起来。”霍靳西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 慕浅黏糊得不行,抱着他就是不撒手,“人家还没醒呢……你这么早就来啦?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霍靳西忽然抬起她的下巴,沉眸看着她要醒不醒的样子,“你要是有需求,我立刻就满足你。” 慕浅闻言,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他,竟然露出期待的模样,“真的?” 霍靳西眼波沉沉地看着她,还没说话,病房门忽然又一次被推开,霍靳北走了进来。 一眼瞥见霍靳北的身影,慕浅瞬间清醒过来,立刻松开霍靳西之余,还飞快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分秒之间就恢复了风情万种的常态,伸出手来对着霍靳北打招呼:“小北哥哥,早啊!” 霍靳北一看两人的情形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纵然霍靳西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什么,转身就准备离开,“我待会儿再过来。” “别呀!”慕浅迅速从床上起来,上前拉住了他,“是爷爷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么?我们一起看呀!” 霍靳北被强行拉回来,看了霍靳西一眼,没有再矫情,直接递上了检查报告,“虽然各种老毛病依然存在,但这次的整体状况比前两个月都好了不少。从爷爷这两天的状态来看,他这段时间心情确实不错。” 话音落,霍靳北看向了慕浅,霍靳西也从各项数据之间抬眸瞥了慕浅一眼。 慕浅也不谦虚,指着自己冲霍靳北直笑,“我的功劳,夸我!” “我看慕小姐的确有很大功劳。”霍靳北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多陪陪爷爷。”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如果是你想多见见我,不用这么委婉的……” 霍靳北听完,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反倒是看了霍靳西一眼。 由于出身的缘故,他与霍靳西之间并不亲厚,很多时候关系都更像是普通的医生和病员家属,交流的内容也多数围绕着爷爷的病情,因此他对霍靳西谈不上了解。但纵使不了解,一个人是怎样的秉性还是可以通过平常相处察知。 所以此时此刻,霍靳北感到无法理解,以霍靳西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容忍像慕浅这样的女人的? 发现他的视线之后,慕浅随即也看向了霍靳西,撇了撇嘴道:“多陪爷爷当然是我愿意的事,可是客观上能不能实现,那可不是由我说了算的……” 霍靳北见状,不再多逗留,“我还要巡房,先走了。” 慕浅依依不舍地挥手送别他,这才蹭到霍靳西身边,“你弟弟看起来对我很有好感哦,才认识一天,居然主动开口留我。” 霍靳西仔细看着手中的报告,没有理她。 慕浅扬起脸来看他,“就算是为了爷爷,霍先生也不屑开口留我,对吗?” 霍靳西合上手中的报告,垂眸看她,“收起你这些小把戏,对我没用。” “好吧。”慕浅耸了耸肩,“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强求了,我以后不再骚扰你,行了吧?” 说完这句,她敛了容,推开他走进了卫生间。 霍靳西放下手中的检查报告,起身离开。 …… 中午,慕浅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接受了霍柏年安排的采访。 采访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采访中各个问题都是重磅性的,慕浅更是首度回应,因此采访媒体趁热打铁,当天晚上八点就放出了剪辑好的采访视频。 同样的时间,霍氏大厦内,还没有结束加班的员工们刚刚进入晚饭时间。 庄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对着一成不变的便当叹息,偶然间刷到慕浅的采访视频,顿时来了精神,招呼齐远一起过来看。 视频中,记者问慕浅:“所以,当时你和林夙那些沸沸扬扬的新闻,其实都只是你调查的手段,对吗?” 慕浅对着镜头笑得从容,“这种问题其实也不用我回答了,只能说,我尊重并且珍惜自己的职业。” “那你调查这件案子,有没有对你和霍先生的关系造成什么影响呢?”记者问,“毕竟你在调查之中以身犯险,并且在社会上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视频之中,慕浅的表情忽然就活了过来,“说到这个,我就要好好澄清一下了。首先呢,我想对霍先生表示抱歉,因为这桩案子带给他和公司很多不好的影响;其次,我必须要感谢霍先生的配合与包容,在我调查这桩案子的时候,他给予了我很多支持;最后,我其实是单身人士。” 记者顿时惊呼了一声:“你不是霍先生的未婚妻吗?” “这就是霍先生给予我的支持之一啊。”慕浅笑着回答,“其实呢,我从小在霍家长大,霍先生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哥哥一样的存在。在得知我的调查之后,霍先生无条件地配合我,并且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我,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在这里,我也想正式对他说一声,谢谢你,好哥哥。” 慕浅对着镜头眨眼笑起来,屏幕前的庄颜完全僵住。 “哥哥?”庄颜转头看向齐远,“你信吗?” 齐远看见慕浅就头疼,“不关我事,我不发表意见。” 庄颜回想起自己那天在霍靳西休息室里看到的情形,冷笑了一声,“我信她个鬼!” , 第102章 被窝里多了个人 这一天,霍氏大厦26楼的加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庄颜坐在工位上一脸生无可恋,“我真是佩服霍先生,天天加班,夜夜加班,好像永远都不会累似的……再这么下去我可别想结婚生孩子了……” 而旁边的齐远则是一脸焦虑。 这种焦虑感从看完慕浅的采访视频之后就一直持续到现在——为什么总觉得要出事呢? 他正敲着自己的头用力思索,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霍靳西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人顿时都打起了精神,霍靳西却只留下一句“下班”,就走向了电梯。 两人顿时都长舒了口气,庄颜看向齐远,“你猜霍先生有没有看见那个采访视频?” “你说呢?”齐远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庄颜说:“霍先生永远这么高深莫测,我哪看得出来。” 齐远叹息了一声。 这采访明显就是慕浅那女人故意搞事情,要是霍靳西没看到,她岂不是白搞了? 那女人才不会做这种没有结果的事! 事实上霍靳西的确看见了那段采访,还看了不止一遍。 采访视频热度很高,他从不同的渠道看到了好几次,底下评论里的各路人群都很兴奋,各有因有。 而实际上,这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玩的手段。 他懒得与她计较。 霍靳西坐上车,按了按额头,没有吩咐去处。 司机见状,主动汇报了一下情况:“老爷子今天出院了,也没有再去疗养院,而是回了老宅,慕浅小姐陪他一起搬回去了。” “嗯。”霍靳西淡淡应了一声。 “去老宅吗?”司机一面问,一面缓缓驶离霍氏。 霍靳西安静了片刻,才开口道:“回去。” 司机听了,知道是回江南公馆,便不再多问。 回到江南公馆已经是凌晨一点,霍靳西在车上小寐了片刻,车子一停下他就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地下了车。 回到屋内,一切安静如常。 霍靳西上了楼,先是去霍祁然的房间看了看。 霍祁然已经陷入了熟睡,被子只盖住半截身体。 霍靳西试了试他的身体温度,为他盖好被子,又坐在床边盯着他的睡颜看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走进起居间,霍靳西就蓦然察觉到什么。 虽然他已经两天没回来,却还是轻而易举地感知到空气中的异样。 霍靳西只当未觉,脱掉衣服,径直走进卫生间冲澡洗漱。 一直到他躺到床上,关了灯,黑暗中才终于传来异动。 床尾轻微的震动之后,他的被窝之中多了一个人。 她并不避讳他,从一开始就给了他直接的身体接触,直至他伸手将她捞出被窝,她才笑出声来,趴在他胸膛上,“惊喜吗?” 卧室里一片漆黑,所有的声响都变得异常明显,偏偏霍靳西的呼吸低不可闻,连带着情绪也不可察知。 慕浅听他不说话,便伸出手手脚脚地缠住他,蹭着蹭着轻轻吻上了他的下巴,“怎么了?干嘛不理人?” “你是不是生我气?”慕浅一面吻着他,一面含含糊糊地出声,“人家早上说的是气话嘛……谁叫你就是不肯开口留人?” 她说着说着,忽然又吃吃地笑了起来,“你须后水好好闻,什么牌子的?” 黑暗之中,霍靳西似乎依旧不为所动。 慕浅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那好吧,看来你今天是不太待见我。那我先走啦,好哥哥——” 她故意凑到他耳边,下一瞬,霍靳西忽然重重箍住了她的腰。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被他转换了位置,压在身下。 “人家说尽好话你都不搭理……喊你一声哥哥,你反倒……”她娇嗔,“你这到底是想要跟我划清关系,还是不划清啊……” “慕浅。”霍靳西忽然声音低沉地喊了她一声,情绪莫辨。 “嗯?”她应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 然而霍靳西却没有再说话,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一室漆黑中,自此纠缠无度。 …… 慕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被霍靳西起床的动静惊醒的时候,看了眼时间,才六点钟。 算起来他应该才睡了三个小时,慕浅实在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起这么早,本想赖着他纠缠一会儿,奈何实在没有力气,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霍靳西换好衣服,来到床头拿昨天取下来的腕表时,慕浅正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霍靳西看了她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来将空调调高了几度,这才转身出门。 下楼时,林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餐和平板电脑。 霍靳西一边用平板电脑看新闻一边吃早餐,林淑为他端出一杯黑咖啡放在他手边,顿了顿才开口:“昨晚你房间窗户没关。” 这意思大约是昨晚的动静传到了她那边,霍靳西倒也坦然,只是道:“打扰到您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了你。”林淑眉头紧皱,“但你得顾着你妈。”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霍靳西回答。 林淑转身欲走,想了想却还是忍不住,又转过头来,“我怎么看都觉得慕浅那丫头心思不单纯,她到底想干什么,你心里有数没数?” 霍靳西听了,目光倒是沉凝了片刻。 说她心思不单纯,的确。 而她到底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跟他杠上了,想要较出个高低。 如此罢了。 那他何不给她机会? …… 几个小时后慕浅起床,毫无意外地又遭遇了林淑的冷眼。 好在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待遇,自己去厨房找了些东西垫肚子。 刚吃了两口面包,厨房门口忽然就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看着她。 慕浅险些被噎着,掐指一算,原来是周末。 霍祁然满目期待地看着她,慕浅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随后才蹲下来看着他,“你妈***事我帮你问过了,暂时没有消失。” 霍祁然安静地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不过我会帮你查的。”慕浅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温柔笑了起来,“就算以后,我跟你爸爸断绝往来势不两立,我还是会帮你查的。” 霍祁然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眸色始终澄澈若初。 慕浅蓦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 第103章 相亲 同样的早晨,霍家华丽堂皇的大宅内却是一派安静的景象。 霍家最小的女儿霍云卿走进大厅时,只看见霍夫人程曼殊独自坐在客厅沙发里,手中拿着一部平板电脑,正翻看着什么。 “大嫂。”霍云卿走过来,“今天不是要和爸爸一起吃饭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程曼殊放下手里的平板,不冷不热地回答:“各有各的事,都出门了。你不也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平章也是临时有事,来不了。”霍云卿见她脸色不好,微微偏了头看向她刚才放下的平板,“你自己一个人坐这儿看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程曼殊沉着脸回答,“霍家的脸都被丢光了!” 霍云卿一听,很快明了:“慕浅啊?那采访我也看了,她不是已经澄清了跟靳西没关系吗?这不正好,省得靳西平白无故地跟她扯上关系,家里所有人还都得高看她一眼。” 程曼殊看她一眼,“你真觉得慕浅是这么好打发的?” “你担心她继续缠着靳西不放?”霍云卿说,“如果是这样,她干嘛放着霍家未来少***名头不要?” 程曼殊冷笑一声,“这些狐狸精的手段,我怎么会知道。” 霍云卿听了,忽然点了点头,思索道:“说起来也是,她这次回来,谁都能看出她心思手段不简单,否则也不能出这些事。怪就怪爸爸和大哥都护着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起这个程曼殊似乎更加焦躁,眉头紧皱地伸手按住了额头。 霍云卿安静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哎,不如找户人家被她嫁出去算了,让她去祸害别人家,总好过祸害霍家。” 程曼殊冷笑道:“你觉得爸爸和柏年会让她随便嫁人?” “我也没说让她随便嫁啊。”霍云卿微微挑眉笑了起来,“桐城多得是大户人家,还愁找不着一个爸爸和大哥看得上眼的?” …… 慕浅中午时分回到霍家老宅,正好赶上陪霍老爷子吃午饭。 霍老爷子对她夜不归宿没什么意见,对她昨天接受的采访意见却很大。 “是不是因为你知道祁然是靳西亲生的,生气了,所以说跟他没关系?”霍老爷子问。 慕浅剥了个虾房间老爷子碗中,无奈叹息了一声:“爷爷,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老爷子拿筷子拨开她给的虾,一点面子也不给。 “我这还不是为了霍家吗?”慕浅说,“我名声可不好,以后还指不定干出什么样的事,跟您孙子扯上关系啊,只会让霍家蒙受损失。” 霍老爷子拿起筷子就往慕浅头上敲去,“胡说八道!” “我跟您孙子之间啊,男不情女不愿,只有您一厢情愿。”慕浅说,“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就传来笑声:“聊什么呢,说得这么起劲?” 慕浅一转头,看见霍云卿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喊了一声“爸”,随后又看着慕浅喊了一声:“浅浅。” 慕浅眼角不由得微微一跳。 这位小姑姑对着她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的,今天居然这么和蔼可亲,也是诡异。 慕浅很快笑着应了一声:“小姑姑,您怎么自己来了?” “今天不是十五吗?”霍云卿在餐桌旁边坐下来,“约好了要陪你爷爷一起吃饭的,可是大家都没空,只有我自己过来了。爸,您说您搬回老宅来干什么?冷冷清清的,大家伙想要陪您吃个饭也不容易。” 霍老爷子大约还在生慕浅的气,对这个一贯宠溺的小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我不用你们陪,爱忙什么忙什么去。” 霍云卿向来最会讨老爷子欢心,三两句话哄好了老爷子,饭没吃几口,话题就转到了慕浅身上。 “浅浅,姑姑本来还以为你跟靳西的事是真的呢,原本还为你俩高兴,谁知道你突然又公布说是假的,真是白让我高兴一场。” 慕浅咬着筷子听霍云卿说话,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不过呢,这样也好。”霍云卿说,“姑姑手里大把优质单身男青年的资源,回头给你介绍一个?” 慕浅听了,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那就谢谢小姑姑费心了!” “客气什么?”霍云卿说,“我们家长大的姑娘,又这么漂亮,满桐城的单身男人,你尽管挑。” 霍老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只当没眼看。 …… 霍氏大厦。 周末下午两点,位于顶楼的高层会议室里的氛围十分凝重。 会议已经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里面坐着的与会人员个个面虚唇白,各自紧张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 被驳回的方案要求当面修改,再驳回再改,能干出这种事的,大约也只有眼前这位严苛的霍氏总裁了。 霍靳西坐在主席位上,容颜冷峻地听着新一轮的推介。 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高层拼命地偷偷向庄颜使眼色,庄颜也知道大家开了五个小时的会着实辛苦,因此等着这轮推介又被霍靳西毫不留情地批下去之后,小心翼翼地向他请示:“霍先生,这都两点多了,大家午饭都没吃,这会儿可能也没什么体力了,不如吃过午饭再继续?” 话音刚落,霍靳西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霍靳西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慕浅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小姑姑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相亲,你觉得怎么样?只要你说不同意,我就不去。” 霍靳西将这条短信看了两边,丢开手机,声音沉沉地开口:“继续。” 庄颜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话。 一场原定三小时的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五点,面临虚脱和崩溃的众人才终于得以离开。 这场会议之后,霍靳西又跟欧洲分公司开会到晚上,一整天的时间都耗在了办公室。 晚上八点,他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来,这一次是容恒打来的电话。 知道他工作忙,容恒极少主动找他,霍靳西接起电话,听到容恒的声音:“二哥,你那个慕浅搞什么鬼?为什么她会跟我哥相起了亲?” , 第104章 跟别的男人去旅游 所谓打铁趁热,霍云卿为了帮助霍家早日摆脱慕浅的阴影,当天晚上就为慕浅安排了一轮相亲。 只是霍靳西没想到,霍云卿给慕浅安排的对象竟然是容恒的哥哥,容隽。 容隽,容家二房长子,放弃了从政的机会,早早地创业经商,背负着家族的荣耀,倒也将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算是桐城出类拔萃的人物,身上唯一的“污点”大约就是一年多以前离了婚。然而对于这样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来说,离过婚的影响,说不定是更增一层魅力。 “我爸妈最近一直在念叨我哥的婚事,说是要帮他物色,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慕浅给物色来了。”容恒说,“二哥,你也不管管她?” 霍靳西倚在办公椅里,转身看着窗外一片璀璨的霓虹,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已经澄清了?” 容恒听了,直接嗤了一声,“得了吧,真要这么简单,叶明明出事的那晚你犯得着以身涉险为她挡子弹?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哥离婚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别提多招小姑娘喜欢,你要是不看紧点,分分钟把人给你撬走了,到时候你别说我不仗义,没提醒过你。” 容恒刚说完,那头就有人喊他,他又说了两句,匆匆挂了电话。 霍靳西丢开手机,点了支烟夹在指间,看着烟丝袅袅,始终眸色深深。 这天晚上,慕浅和容隽吃饭看剧,相谈甚欢,并且愉快地约定了次日再见面。 慕浅回到家的时候,霍老爷子还没有睡,正坐在躺椅里听戏曲节目。 见到慕浅回来,老爷子并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相完亲了?” “相完啦。”慕浅顺手将手袋一扔,将自己丢进沙发里躺下,“好久没这么正式地约会了……” 霍老爷子冷眼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简直不能更好!”慕浅翘着腿,得意洋洋的样子,“我本来以为小姑姑是逗我玩,没想到真的给我介绍了一个黄金单身汉啊!” “离过婚的单身汉。”霍老爷子冷冷地强调。 “那有什么关系?”慕浅说,“人优秀就行了嘛,况且我俩挺谈得来的!” 霍老爷子哼了一声,关掉收音机,起身气冲冲地上楼了。 慕浅躺在沙发里,隔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手袋,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一片空白,一条信息都没有。 啧啧。 慕浅挑了挑眉,起身也上了楼。 一连数日,容隽有空就约她见面,两个人看话剧听歌剧看展览,骑马游泳打球,活动丰富多彩,慕浅来者不拒。 直到一周后的某天早晨,慕浅陪容隽去打高尔夫球,才在高尔夫球场遇见了霍靳西。 容隽打高尔夫球的时间安排得很早,慕浅被迫六点钟就起床,整个人都是强打精神的状态,再加上她也不会打高尔夫,所以始终有些恹恹的。 这边容隽正手把手教她挥杆,那边忽然有人喊“霍先生”,慕浅整个人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打出一个漂亮的弧形球。 “不错不错,有天赋。”容隽笑着评价完她的球技,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看到霍靳西之后笑了起来,“靳西,好久不见。” 霍靳西白衣黑裤,是难得一见的休闲打扮,见到他之后才停下脚步,“是你很久不来。” 慕浅这才从容隽身后探出头来,弯眸浅笑,“二哥,好久不见呀!” 霍靳西深邃暗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动声色。 “险些忘了你们是认识的。”容隽扶着慕浅的腰将她推上前来,“靳西,浅浅不愧是你们霍家培养出来的姑娘,聪明灵秀又漂亮,与她交往,是我的荣幸。” 慕浅听得笑出声来,转头看他,“在培养我方面二哥也出了不少力,居功至伟呢!” 容隽看向霍靳西,笑道:“是吗?” 霍靳西没有回答,只是道:“难得遇上,打一场?” 容隽倒也爽快,“行啊。” 半场球打下来,容隽已经落后了五六杆,霍靳西基本赢定。 于是趁着容隽挥杆的时候,慕浅冲着霍靳西鼓起了掌,“二哥真是好球技。” 霍靳西看她一眼,转头上了电瓶车。 慕浅也不等容隽,跟着霍靳西坐上车,坐在霍靳西后面一排,趴在车座椅背上看着他,“自从我跟容隽来往之后就没见过二哥了,二哥有这么忙吗?” 霍靳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容隽身上,“也许是你更忙一点。” 慕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容隽,也笑了起来,“好吧,那就算我们没缘分好了。” 顿了顿,她才又看向霍靳西,“对了,容隽约我下周去海岛,陪他参加一个婚礼,你说我去还是不去?我很纠结呀,不去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拒绝他?如果去了,那就是我跟他认识后第一次外出旅游,男女之间,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慎重点?” 说完,慕浅拿头顶了顶霍靳西的肩,真挚诚恳地求他:“二哥也是男人,指导指导我呗?你说能去我就去,你说不能去,我就不去,好不好?” 容隽打完球转身过来,见到二人的情形,微微笑了起来,“聊什么呢?” 他坐到慕浅身边,慕浅这才开口:“说去海岛的事呢。” 容隽应了一声,看向霍靳西,“李翁女儿大婚,你知道这种事,一个人出席难免尴尬,所以我请浅浅作陪,可是她还在考虑。你应该也有收到邀请吧?怎么样,去吗?” “没有时间。”霍靳西简明扼要地回答。 容隽笑道:“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大忙人,哪有时间去这些场合。” “二哥不去呀?”慕浅语带遗憾,“听说那边风景可好了,二哥平常这么忙,真该多抽时间调整调整,哪怕是放松一天也好呀。” 容隽听了,转头看着她,笑道:“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 慕浅从后方看着霍靳西线条分明的侧颜,缓缓笑了起来,“既然二哥不去,那我就替二哥去看看好风景呗!” , 第105章 不合他的心意 这一场球打下来,霍靳西赢了容隽足足十二杆,可谓大获全胜。 结束之后慕浅又冲霍靳西鼓起了掌,同时打趣容隽:“号称样样全能的容公子,怎么遇上我二哥就输得这么惨呀?” “你二哥是这个球场的常客,春夏秋一天不落,日日早起打球,我输给他简直太正常了。”容隽说完,看向慕浅,“不过得到你答应陪我去海岛参加婚礼,我觉得自己不算输。” 慕浅听了,微微偏头看向霍靳西,笑出声,“这么说来,我二哥到底赢没赢?” 霍靳西看她一眼,转头接过球童递上来的手机,接起了电话。 慕浅就站在旁边,和容隽聊起了去海岛的行程。 霍靳西接完电话,没有再理她,只是对容隽道:“我还有约,先走了。” 容隽点头,“下次再约。” 慕浅笑着对霍靳西挥手,霍靳西看也不看她,转身就离开了。 容隽看她一眼,笑道:“ 看来你跟靳西关系也一般。” “那可不。”慕浅看向霍靳西离开的方向,“我呀,可不合他的心意了。” 容隽同样看向那个方向,低笑了一声道:“看着是像。” 慕浅听了,转头看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笑出声来。 一周后,慕浅随容隽登上了飞向太平洋某著名海岛的飞机。 两人乘坐的飞机在当地时间中午时分落地,与此同时,正是桐城的深夜,而霍氏集团的会议室里,还是灯火通明的状态。 一众高管坐在会议室里,连呼吸都是紧绷的状态,而霍靳西面沉如水,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无声压迫。 美国的分公司因为疏忽出了事故,偏偏那边的负责人一时脑抽选择了推诿责任,得罪了合作伙伴,现在合作伙伴要撤资退股不说,还要扬言要起诉霍氏。事情一旦闹大,分公司将会承受巨大损失,眼下美国那边人人自危,总部这边面对着霍靳西给的压力,也是个个头大。 一轮又一轮的讨论下来,依旧毫无对策,霍靳西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沉。 “霍先生,其实还有一个方案。”在会议室里的空气近乎窒息的时刻,视频那头的临时新提拔的美国分公司负责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对方一直以来都觉得我们不重视跟他们之间的合作,我们这边所有人去见对方的陈总都被拒绝接见。但我知道陈总和桐城的秦氏素有交情,关系很好,如果霍先生能通过秦氏接触陈总,陈总可能会给面子……” 话音落,会议室里的氛围更加凝滞。 谁都知道霍靳西对属下的要求是能实实在在地解决问题,眼下他们捅下篓子不说,还要霍靳西亲自去解决,这是死罪其一;而秦氏与霍氏向来不睦,多有过节,他们居然提议霍靳西通过秦氏去讲和,这是死罪其二。 办公室内所有人低着头,无人敢应声。 霍靳西同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视频那头提出建议的人,一直看得他控制不住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霍先生……” “查查秦怀廷近日的行程。”霍靳西面容并未有松动,却忽然开口道。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众人全部大惊,下一刻,回过神来的人开始依言打听秦氏总裁秦怀廷的动向。 “不用查了。”其中一个高管忽然开口,“我知道秦怀廷飞去了海岛出席李翁千金的婚礼,昨天白天出发的。” 众人顿时全都看向霍靳西。 “准备飞机。” 霍靳西扔下四个字,直接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 翌日,华灯璀璨的婚宴现场,慕浅穿一袭裸粉色晚装,挽着容隽的手臂走进衣香鬓影的大厅。 现场聚集了桐城内外众多绅士名流,规模之盛,是慕浅所经历之最。 好在她跟着容隽,也没什么需要操心,容隽介绍人给她认识,她便打招呼,容隽跟人聊天,她便乖乖站在旁边陪伴。 容隽倒也体贴,不时关心她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 慕浅倒是不觉得累,只不过有点无聊罢了。 她刚这么想着,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丝骚动,动静虽轻,却还是被她这个无聊人士轻易地捕捉。 越过重重人群,慕浅忽然看见了霍靳西。 出席这样的场合,霍靳西也是给足了面子,穿了中规中矩的礼服,脸上的神情也不如平常冷硬,只是素来高冷的人,周身依然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 看见他的瞬间,慕浅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这么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无聊都消散无踪了。 容隽听到她的声音,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目光却径直落到了霍靳西身前某个位置。 那里,一个高挑明秀的女人穿一袭米色长裙,正微笑着和面前的男人说话。 容隽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却似乎没有看到他,始终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容隽眼眸一沉,收回视线,继续和面前的人说话。 而慕浅则一直看着霍靳西的方向,直到霍靳西终于看见她,她才捏着手中的杯子,微笑着朝霍靳西遥遥一举杯。 然而霍靳西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被眼前的人引开了。 慕浅遥遥看到一抹穿露背礼服的倩影出现在霍靳西面前,不需费力便认出了倩影的主人——施柔。 此时施柔站在霍靳西面前,眉目含笑地与霍靳西说起了话。 一个是桐城龙头企业公司的总裁,一个是风情万种的当红影星,两人自带吸引力,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人,侃侃而谈。 慕浅于是收回了视线,再也不朝那边看一眼。 不多时容隽与面前的人聊完,转头邀请慕浅入座,慕浅欣然应允。 两人坐下没多久,宾客依次入座。 霍靳西的座位和慕浅隔着一张桌子,却正好和施柔同桌。 于是慕浅坐在旁边,看着两人一同落座,坐下之后依旧热聊不断的情形,轻轻撅起了嘴。 容隽这时候才看见霍靳西,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看向慕浅,“你二哥不是说没空,怎么也来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用啦。”慕浅偏头看着他笑了起来,“他有美相伴嘛,眼里哪里还容得下我呀?” , 第106章 容隽听了,只是笑,目光一转,落在了数米开外的一张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又收回视线。 慕浅向来敏锐,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很快就锁定了他看的人。 倒不是她能在数十人中一下猜出容隽所看的人,只不过恰好她翻查容隽的资料时曾经见过其中一张脸——乔唯一,容隽的前妻。 两人是大学校友,然而结婚不过一年就离了婚,离婚真实原因不可查,对外自然宣称是所谓的性格不合。 慕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号人物,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容隽频频看向乔唯一的方向,乔唯一却始终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并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慕浅看在眼里,只觉得有趣,一时连霍靳西那边也懒得顾了,开始专注于容隽。 她和容隽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时说时笑,看上去倒也亲密。 不多时,婚礼正式开始,全场人的注意力顿时都凝聚在了新郎新娘身上。 “说起来我真是很久没参加婚礼了。”慕浅小声地对容隽说,“你上次参加婚礼什么时候?” 容隽听了,淡淡一笑,“我结婚的时候。” 慕浅听了,微微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那我没有触动你的伤心事吧?” 容隽看她一眼,笑道:“不至于。” 话音落,他的视线却又往某个方向飘了一下。 慕浅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一声,拿起杯子来喝了口酒,一转头,却发现另一张桌子上的霍靳西和施柔都不见了。 慕浅收回视线,不再到处乱看。 婚礼按部就班地进行,所有流程结束差不多用了一小时。宴席一开,大厅里骤然热闹起来,人们往来敬酒,各自联谊,觥筹交错。 慕浅跟新结识的两位阔太正聊着一些娱乐八卦,容隽忽然凑过来对她说了一句:“我失陪一会儿。” “嗯。”慕浅乖巧应答,“我在这里聊天,你忙你的。” 容隽微微一笑,起身走开。 慕浅这才往乔唯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已经不见了人。 这一晚上,八卦未免太多了。慕浅想,到底该看哪一桩呢? …… 乔唯一独自一人走进电梯,按下楼层,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合上,又眼睁睁看着电梯门重新打开。 容隽站在电梯外,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乔唯一有些不明显地皱了皱眉,随后才开口道:“这么巧啊。” “还真是。”容隽回答了一句,走进电梯,看了一眼乔唯一按下的楼层,没有按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乔唯一看他一眼,“你也住这层?” “不是。”容隽回答。 乔唯一:“……” 安静了几秒乔唯一才又开口:“我看见你的女伴了,长得很漂亮,几乎艳压全场。” “你的男伴可不怎么样。”容隽说。 乔唯一:“……” 好在电梯适时停下,门一打开,乔唯一径直提裙走了出去,容隽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乔唯一察觉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先走吧。” “凭什么?”容隽同样停下脚步看着她。 简直不可理喻! 乔唯一深吸了口气,转头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掏出房卡来打开门,准备快速进屋关门。 谁知道她准备关门的瞬间,容隽就从外头抵住了房门。 “容隽,你到底想干什么?”乔唯一有些气急地问。 霍靳西从对面的一个房间走出来时,正好听见这么一句话,抬眸看时,便看见容隽堵在一个房间门口的身影。 下一刻,容隽就进了屋,消失在门后。 房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霍靳西只看了一眼,转头走向电梯的方向。 电梯刚刚打开,慕浅探头探脑的身影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看到站在电梯口的霍靳西,慕浅倒是微微一僵,随后冷着一张脸准备从他身边走过。 “我要是你,就不会跟过去。”霍靳西头也不回地开口。 慕浅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只可惜我不是你。” 她扭头就走,霍靳西则抬脚走进了面前的电梯。 只是电梯门刚要合上的瞬间,慕浅立刻就去而复返,按开电梯,进去之后便站在角落里生闷气。 霍靳西没有理她,耐心等待电梯升到最高层,这才走了出去。 慕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直至他在房间门口停下来,她一下子就撞到了他身上。 霍靳西打开房门,转头看她,“不去盯着你的男朋友和他前妻?” 慕浅扬起脸来与他对视,“我比较有兴趣参观总统套房。” 话音落,她撞开霍靳西,先行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慕浅就径直往套房里间而去,霍靳西似乎懒得理她,直接去了衣帽间。 等慕浅一个空间一个空间地搜查完,确定却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她这才走到衣帽间,却见霍靳西已经解开领结和外套,正准备脱衬衣。 她快步上前,一下子从身后抱住他,埋头在他身上嗅了起来。 没有香水味,也没有沐浴后的味道。 哪怕从他衣服的整洁程度就能看出他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慕浅却还是煞有介事地检查了一通,随后才放下心来一般,却还是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霍靳西衬衣脱到一半就被她抱住一通嗅,竟也没什么反应,只说了一句:“松开。” “我不。”慕浅埋在他背上,“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为我来的?” “不是。”霍靳西说。 慕浅听到这个回答,却笑出了声,转而绕到他前方,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口是心非。反正你来了,你来了我就开心。” 她重新投入他怀中,嘟嘟囔囔地开口:“我才不管容隽和他前妻怎么样呢,只要你没和施柔怎么样就行了……你刚刚在那层楼,从谁的房间出来的?” 问完这句,她再度抬眸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霍靳西静静注视了她片刻,似乎终究失去了耐性,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 第107章 郎心如铁 慕浅被他吻着,轻而易举地就尝到了**的味道。 这样的**,是因她而生。 霍靳西对此从不隐藏,也不屑隐藏,而她却想要更多。 慕浅伸出手来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迎凑,奉上自己的全部热情。 然而面对她这样的热情,霍靳西却似乎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慕浅不知道他的迟疑因何而生,也不想给他这种迟疑的机会,因此她在他腹部轻轻一推,直接将他推坐到身后的沙发里,而后坐上了他的腿,再度吻上了他。 他衬衣原本就已经解到一半,肌肤相亲,更易撩出火花。 慕浅坐在他身上,似乎已经掌握了今晚的主动权。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的座机电话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霍靳西微微一顿,伸出手来准备推开她。 慕浅却仍旧霸着他不放,四肢都紧紧缠在他身上,不肯松开。 电话响过数轮,断掉了。 然而下一刻,霍靳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霍靳西没有再给慕浅机会,捏住她的下巴迫她离开自己,拿出手机就接起了电话。 慕浅嘴上不得亲近的机会,一双手倒是没闲着,摸上他的裤腰后,直接抽出了他的皮带。 霍靳西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立刻就腾了出来,按住了她胡乱摸索的双手。 这样一来,慕浅便又吻上了他的下巴,一双红唇来回辗转,时时刻刻与他亲密无间。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霍靳西很快回答了一句:“我就来。” 听到这三个字,慕浅不由得一怔,微微抬眸看向他,“你要去哪儿?” 霍靳西没有回答,挂掉电话,直接便准备推开她起身。 慕浅却始终紧紧缠着他,眼巴巴地看着他,“这种时候你还走?” “慕浅。”霍靳西似乎是被她缠得没有办法,沉声开口,“我说过我不是为你而来。” 听到这句话,慕浅忽然一僵,手手脚脚都松开了霍靳西。 霍靳西推开她起身,另挑了衬衣和西装换上。 慕浅就坐在沙发里,安静地抱膝看着他换衣服。 眼见着他换上裤子,衬衣,系上领带,最后穿上外套整理袖口,慕浅才终于缓缓开口:“原来你真的不是为我而来的啊……” 她微微偏了头看着他,眉目间依稀还是古灵精怪的模样,却平添一股哀伤,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 她的眸子太过清澈,那抹哀伤过于明显,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这样的神情,在从前的慕浅身上出现过,在现在的慕浅身上,没有。 霍靳西不是不知道这是她又一种路数,因此只是静静沉眸看着她。 “我又自作多情了一回。”慕浅说,“我原本以为我们已经睡过几次,霍先生哪怕心里没有我这个人,多多少少也会对我的身体有一些占有欲……可是原来没有啊……所以我跟容隽一起出游无所谓,就算我跟他睡到一张床上,依然无所谓,是不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那抹笑却清淡到极致,与她的妩媚风情丝毫不搭边。 美极,却易碎。 “不过现在,我们都知道容隽的心思压根不在我身上,所以你看,我输得这么彻底,连仅有保留尊严的余地都没有。”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却还是轻笑着的模样:“郎心如铁啊,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我……” 说完这几句,她蓦然转身,一边拉上自己裙子背上的拉链,一边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间总统套房。 霍靳西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心脏的某个位置似乎抽搐了一下。 她说,郎心如铁。 这四个字一时间竟反复回响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有些剧情,明知是戏,难道也会入戏? …… 夜里十点半,容隽在沙滩上找到慕浅时,她正穿着一身火红的纱裙,跟随一群外国游客又跳又唱,喝酒吃肉,好不热闹的样子。 一眼看到人群外的他,慕浅兴高采烈地朝他挥了挥手,好一会儿才从那群热情的游客中脱身出来。 “找了你好一会儿。”容隽说,“我差点以为你生我气自己先飞回去了。” “你还知道你对不起我啊?”慕浅微微凑近他,轻嗅了一下,笑了起来,“Hermes,尼罗河花园,嗯,这香水气质蛮符合你那位前妻。” 容隽听了,先是微微一怔,与她对视片刻之后,渐渐笑了起来。 慕浅瞥他一眼,转身走向酒店的方向,“你倒是称心如意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受尽冷风吹。” 容隽倒确实没想到慕浅会在沙滩上跟一群老外玩,事实上他从乔唯一的房间出来后,给慕浅打电话不通,他先去了她的房间敲门,随后又去了霍靳西的房间敲门,然而两间房却都是无人应答的状态。 “浅浅,我很抱歉。”容隽忽然十分郑重地开口道。 慕浅转头看他一眼,“请我喝酒吧。” 她的样子实在洒脱,容隽也很快笑了起来,说:“好。” 坐在酒吧里端起酒杯,慕浅八卦本性立刻暴露,“要不要给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 容隽竟沉吟许久,才微微苦笑起来,“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道从哪儿讲起……” 慕浅耸了耸肩,“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容隽听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话里有话,“我原本以为你今天晚上应该会很忙。”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的。”慕浅主动和他碰了一下杯,笑出声来。 …… 两个人在酒吧里一直待到凌晨两点,繁华将近的时刻,慕浅终于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 谁知道刚刚走进酒店大堂,迎面走上来一个人,竟然是齐远。 “慕小姐。”齐远看着她,“霍先生在房间里等你。” 慕浅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 “霍先生在房间里等你。”齐远于是一板一眼地又重复了一变。 慕浅转头看向容隽,“当着你的面对我说这种话,是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 容隽听了,只是掩唇低咳了一声,并不表态。 慕浅这才转头看向齐远,“这是他叫你来给我传达的话?那你也帮我向他传达一句话。” “什么?”齐远眉头紧皱,似乎意识到什么。 果然,下一刻,慕浅朝他竖起了中指。 , 第108章 谁的房间? 容隽将慕浅送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容隽说,“虽然靳西性子冷淡一点,但我们到底是自小就认识,该给的面子他还是会给。” 慕浅听了,不由得笑了一声,随后才又道:“万一你的手机打不通,那我该打你房间的电话呢,还是打你前妻房间的电话呢?” 容隽不由得皱眉看了她一眼,替她打开房门,将她推进房间,转身离开。 慕浅笑嘻嘻地进了屋,然而刚走了几步,就蓦然顿住了脚步。 霍靳西坐在她窗户旁边的椅子里看着她,姿态虽从容,眉宇间已是难以掩饰的压迫之势。 慕浅先是一顿,随后转身走向门口,边走边说:“我得去教教你的助理,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他就不能说清楚你在哪个房间吗?” 她自说自话地走到门口,都已经拉开了房门,却又顿住,安静片刻之后,关上门转身回来。 这一次,她边走边脱,走到霍靳西面前的时候,正好将手中的红纱裙扔出去,随后大喇喇地坐到了他身上。 “还是要做的,对吗?”慕浅腰挺得笔直,微笑看他,“今晚用什么姿势,什么体位,准备来几次?” 霍靳西眉宇间的寒凉忽而更甚。 “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好好说话?” 慕浅微微鼓起腮,似乎努力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为什么要好好说话?反正我的作用就是一个工具,能够哄你开心就行了,不是吗?” 她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开始解他的衬衣扣子。 霍靳西却蓦地捉住了她的手,“戏过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这样,你难道不喜欢吗?”慕浅说,“你明明喜欢得不得了。” 说着,她的手又伸向了他的腰腹。 这一次,霍靳西直接提着她的手腕拉开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慕浅跌坐在床上,听着他关门的声音,顺势就躺了下来,安静片刻之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会生气? 那可真是太好了。 …… 第二天,慕浅按照习惯睡到午时将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容隽发来的邀请她吃早餐的信息。 慕浅回了条消息过去,于是顺利地和容隽约了午餐。 在餐厅见面的时候,容隽精神明显没有昨天好,时不时皱眉,看上去有一丝焦躁。 “怎么了?”慕浅倒是精神饱满,双眸发亮地看着他,“你今天居然有时间跟我吃早餐午餐,乔小姐呢?” 容隽瞥她一眼,只回答了两个字:“走了。” 这跟慕浅预料中的答案一样,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容隽看她的样子,又开口:“你昨晚见过霍靳西吗?” “见过啊。”慕浅坦荡荡地回答。 容隽又道:“他没邀请你跟他一起走?” “走?”慕浅疑惑,“去哪儿?” 容隽说:“据我所知他好像谈成了一笔交易,连夜就坐私人飞机离开海岛,回了桐城。” 慕浅听了,大脑不由得快速回放了一下昨夜的情形。 虽然霍靳西坐的是私人飞机,但航线应该是一早就批下的,所以他离开的时间应该早就确定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根本不可能在房间里跟她做什么,而他之所以等她,很有可能是想要带她一起回国? 想到这里,慕浅却忽然笑得更加开怀。 容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由得缓缓凑近她,“能不能告诉我,你脑子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很简单啊。”慕浅挑眉轻笑,“我在等他……爱上我。” “谁?”容隽表示诧异,“霍靳西?” “怎么了?”慕浅看着他,“你觉得不可能?” 容隽挑挑眉,停顿片刻之后才又道:“早些年吧,我觉得他还是挺正常的,有七情六欲,能说会笑。后来吧……我觉得他基本可以送去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跟绝情谷里出来的似的。” “那你一定没看过金庸先生的原著。”慕浅说,“绝情谷里的人,可都多情着呢。” …… 慕浅回到桐城,已经是两天后。 霍老爷子对她一去这么多日表示十分不满,但让慕浅哄了两句也就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浅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日子十分逍遥自在,只是和容隽的约会没有再继续。 得知这一情况的霍云卿立刻又出动了,这一次给慕浅介绍了一位医院的主任医师。 只是一听这名头,就知道对方年纪应该不小。 霍云卿当然也知道这点,因此一上来就着力于打消慕浅的顾虑,“年龄大点怎么了?年龄大,说明成熟稳重,又事业有成,你要是怕尴尬,那趁他上班先去医院偷偷看他一眼呗,万一合了眼缘呢?” 慕浅原本兴致缺缺,看了霍云卿带来的名片上的医院名字后,立刻就改了主意,“好啊,那我听小姑姑的,去见见就是了。” 翌日,慕浅在大概中午时分抵达医院,足足等到下午三点,却依旧没见到那位主任医师。 她也知道国内的医疗现状,因此既不意外也不着急,闲得无聊就在医院里四处溜达。 医院中心花园有一处长廊,廊上爬满了七里香,是夏日里难得阴凉的地方,不少病员或家属都坐在底下乘凉,慕浅信步走过去,就在那边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谁知她刚刚坐下,面前忽然就多了个人,扯着脖子喊她:“慕浅?” 慕浅抬头,看见一个高挑瘦削,面容微微发黑的中年人。 微微迟疑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刻,那个男人忽然抬起手来,一巴掌就打到了慕浅脸上。 “还真的是你!”中年男人勃怒,“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有脸回来!” 他一面说,一面再次扬起了手掌。 一群人顿时都围上来看起了热闹,人群之中却忽然冲出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一把捉住了中年男人的手,“先生,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慕浅捂着脸抬眸,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个曾经在叶明明制造的车祸中救过她,叫吴昊的男人。 还真是巧啊。 , 第109章 缘分 吴昊紧紧攥着中年男人的手,中年男人几度用力都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克制不住地勃然大怒,用另一只手揪住了吴昊的衣领,“你为她出头?你凭什么为她出头?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慕浅坐在旁边,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同样等待着吴昊的回答。 是啊,这个男人为什么会一而再地出现?为什么两次在危机关头现身救她? 吴昊看了慕浅一眼,似乎有些词穷,顿了顿才开口道:“你这种大男人,动不动就对一个女人动手,是个人都会阻止你!” 然而旁边并没有什么人帮腔,相反,好几个人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现场情况。 “我对她动手怎么了?”中年男人激动得面红耳赤,“她把我女儿推下楼,变成了植物人,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我岂止打她!我恨不得杀了她!” 此言一出,现场掏出手机的人更多,争相拍摄。 吴昊没想到这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怔住,转头去看慕浅。 慕浅却依旧是冷静从容的模样,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此人正是霍靳西女友叶静微的父亲——叶辉。 七年前,慕浅曾经见过他。 那是叶静微出事的第二天,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从阳台上看着楼前一群人拦着这个男人,却几度差点没拦住——他想进来,他想进来找她,揪出她这个凶手送她去接受惩治,可是最终,霍家的权势保护了她,拦住了他。 七年后,慕浅回到桐城,不过数月就已名声大噪,几度出现在杂志封面,叶静微的家人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的女儿还躺在病床上,而慕浅这个凶手却逍遥自在,风光无限,怎能让人不愤怒。 此时此刻,叶辉就是这样的状态。 吴昊说什么都不松手,他眼睁睁看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就在眼前,却无力报仇,深藏多年的恨与怨持续涌上心头,终于化作热泪,“七年!我女儿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七年!可是你们看她!你们看看她这个凶手,她健康平安,光鲜亮丽,时时刻刻还有男人为她出头!老天爷不长眼!老天爷不长眼啊——”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吴昊见状,只能看向慕浅,“慕小姐,你先走吧!” “不许走!”叶辉拼命挣扎着,“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们帮我抓住她!求你们帮我抓住她!” 一个中年男人被触动了,走到慕浅面前,似乎是想要拦住她。 然而慕浅瞥了他一眼,大概是眼前女人的外貌太具有冲击力,那人顿了顿,不自觉地让开了。 一时却又有人举着手机上前,几乎怼到慕浅脸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你为什么要害别人家的女儿?” 慕浅迎着面前的手机摄像头,白皙的脸上是清晰可见的巴掌痕,她却笑了起来,轻蔑而无情,“有证据,那就报警抓我好了。” 话音落,她拨开人群,径直离开。 一时间,人群哗然,而叶辉出离愤怒,几度挣扎,发出了野兽般的绝望吼叫—— 慕浅背着人群,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 慕浅一走,吴昊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众人七嘴八舌地围攻起来。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脱离人群,匆匆逃离。 叶辉正无力地坐在地上哭,人们渐渐都围上去,尽心尽力地安慰起了他。 吴昊不敢回头,匆匆走出医院,却一眼看到了慕浅的车。 她的车就停在医院大门对面,而她正趴在车窗上对他笑。 吴昊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慕小姐,你好。” “你第二次救我了。”慕浅说,“要不要我送你?” “哦,不用。”吴昊说,“我自己开了车的。” 慕浅抬手一指,指向了不远处一辆黑色大众,“那辆吗?” 吴昊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慕小姐记性真好。” 慕浅仍旧看着他笑,“我记性是很好啊,你上次去警局录口供时开的是一辆雷克萨斯,至于这辆大众,是最近两天常常跟在我尾巴后面的车,原来是你呀?” 吴昊听了,几乎喘不过气来,憋了好一会儿,只能道:“慕小姐,您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我没事啊,我闲得很。”慕浅说,“我现在就想跟你聊聊,不行吗?” “聊什么?” “聊聊我们为什么这么有缘分啊!”慕浅眨巴着眼睛,“我是怎么都想不通,还是由你来告诉我吧。” “慕小姐,我是没有恶意的。”吴昊说。 慕浅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否则你也不会连续两次救我……可我不知道是谁让你来的呀,嗯?” 吴昊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开口道:“是霍先生。” 慕浅听了,忽然笑出声来,“行,谢谢你这么尽心尽力地保护我,你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可以去向你老板交差了。” 话音落,慕浅一脚油门,驶离了医院。 吴昊看着她的车远去,纠结许久,终究仍是驾车跟上了她。 一直到慕浅的车驶进霍家老宅,他才在门口停住,纠结片刻之后,一个电话打去了霍氏。 …… 傍晚时分,这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经由多方传播,已经在不大不小的范围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好在澄清了与霍靳西关系的慕浅如今基本处于“过气”状态,事件并没有产生多大的热度。 然而在晚上,新闻热度忽然扶摇直上,竟然冲上了好几个平台的热搜榜,然而不过几分钟,又立刻消失在榜单上。 夜里,慕浅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坐摇椅听音乐,遥遥瞥见有灯光闪过,不多时,霍靳西的车子停在了主楼前。 慕浅坐着没动,只是看了看时间。 十点半,看来这位霍先生是真的很忙。 好在霍老爷子一向晚睡,他这个时间来,祖孙俩也还能说说话。 慕浅闭着眼睛,听着歌计算时间——从霍靳西来,上楼进入老爷子的房间,陪老爷子聊聊天,到他离开——通常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可是今天,他停留了二十分钟。 而慕浅从头到尾就待在自己的房间,一直到霍靳西离开。 , 第110章 想躲就躲得彻底一点 第二天,慕浅还在睡觉就被叶惜火急火燎地喊了起来,约着见面。 两人在一家咖啡店碰了头,慕浅喝一杯咖啡打八个哈欠,叶惜一脸无法理喻的表情看着她。 “真是服了你,这样的时候还能睡得着!”叶惜咬牙,“网上那么多人骂你,你看不见啊?”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她,“又不是第一次,我怕什么?” “这怎么能一样呢?”叶惜说,“以前那些是你为了查林夙的案子,所以才忍辱负重,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啊……” 慕浅被她口中的“忍辱负重”四个字逗得笑了起来。 “还笑!”叶惜生气地伸出手来拧她的脸,“我早就说你该回去了吧?林夙的案子都查完了,不知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还要在这里定居呀?” “我要陪爷爷嘛。”慕浅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能多陪一阵就多陪一阵咯。” 叶惜听了,忍不住嘀咕:“你要是真为了霍老爷子就好了。” “不然我为了什么?”慕浅反问。 叶惜顿了顿,才又开口:“你是不是为了霍靳西?你还想跟他纠缠到什么时候?” 慕浅不由得挑眉,“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无端端地你会遇到叶静微的爸爸,你还会被他打,昨天晚上这件事还上了热搜,你以为我看不见啊?”叶惜说,“你是不是想用这件事来刺激霍靳西。” 慕浅撑着脑袋想了想,说:“上热搜这事真跟我没关系,不知道是谁帮我买的热搜。” “你看看你!无形中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叶惜气得重重掐她,“那后来撤热搜这事,又是谁干的?” 慕浅轻笑了一声:“利益相关人员呗,反正我是没那个经济实力。” “所以你还是承认,你是为了用这件事来刺激霍靳西?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真想把你塞进行李袋里,打包寄回美国算了!”叶惜眼里都是忧虑,“你不要再搞事情啦,霍靳西真的不是那么好惹的。” 慕浅安静了片刻,才又开口:“叶子,我背负着这个罪名七年了,我也想为自己洗清冤屈啊。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试试呢?反正又不要钱。” 叶惜看着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思及她的话,不由得重重叹息了一声,“你是为了洗清冤屈还好,可不要再跟霍靳西有多余的牵扯了,没有好处的!” 慕浅连连点头,“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 下午,慕浅回到霍家老宅,发现司机正在准备车子。 一见到她,司机立刻道:“慕小姐,你回来了,老爷子等你好一会儿了。” “爷爷要出门吗?”慕浅问。 “嗯。”司机回答,“要回新宅去呢。” 慕浅疑惑,进门一问,才知道今天竟然是霍柏年的生日。 霍老爷子说:“你要是想去呢,就跟爷爷回去吃顿饭,不想回去就算了。” “去!”慕浅立刻挽住了老爷子的手臂,“霍伯伯这么疼我,他的生日我怎么能不去呢?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霍老爷子瞪她一眼,“胡说八道!” 事实证明,此行去霍家,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却也跟下油锅差不多了。 大约是叶静微的事情又被提及的缘故,霍家人似乎又都回忆起了慕浅七年前的恶行,看她的眼神跟上次相比着实变化不小。此前还热心地要给她介绍男朋友的小姑姑也是有多远躲多远,看她一眼都嫌烦。 好在有霍老爷子和霍柏年在,有人陪慕浅说话,慕浅倒也自在。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霍靳西带着霍祁然回来了。 众人一见到他们父子,自然又是另一番脸色,程曼殊虽然对霍祁然并不亲厚,但看见霍靳西还是十分高兴的。 “下午打电话去还说不确定能不能回来。”程曼殊嗔怪地看着霍靳西,“确定了也不早点说,我好让厨房多准备两个你爱吃的菜。” 霍靳西在慕浅对面的位置坐下来,闻言只淡淡回答了一句:“临时取消了一个行程,所以就回来了。” 慕浅没有看霍靳西,只是冲着霍祁然打了个招呼。 霍祁然忽然就跑到慕浅身边,要挨着慕浅坐。 “瞧瞧,咱们家祁然就是跟浅浅亲。”霍老爷子笑眯眯地开口,“来来来,坐在你浅浅阿姨身边。” 慕浅立刻义正辞严地纠正:“是姐姐!” 霍老爷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旁边,霍靳西的四婶忽然开口道:“跟谁亲近不好呀,偏偏要去那边……祁然小小年纪当然不辨好坏,爸,您总该为您曾孙子考虑考虑。” “祁然小小年纪不辨好坏,我这个糟老头子老眼昏花,也不辨好坏是不是?”霍老爷子忽然一拍桌子,沉下脸来。 “爷爷!”慕浅连忙拉住他,“你干嘛呀,霍伯伯大好的日子,您要是为了我发脾气,以后霍伯伯也该不喜欢我了。” 霍柏年闻言,笑了起来,“你啊,在霍伯伯眼中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丫头,霍伯伯怎么会不喜欢?” 慕浅顿时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那就好咯!” 说完,她便高高兴兴地照顾霍祁然吃饭去了。 而霍老爷子发了脾气,霍柏年打了圆场后,终于也没有人再冷嘲热讽,很快有人转了话题,没有再将注意力停留在慕浅身上。 霍靳西坐在对面,安静地盯着慕浅看了片刻,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而从头到尾,慕浅都没有看他一眼。 晚饭过后,霍老爷子准备留宿一晚,慕浅理所当然地也留了下来。 只是她一留下来,照顾霍祁然的任务就落到了她头上,慕浅吃过晚饭就一直陪着他,直到九点钟送他回房间睡觉,这才得以解脱。 大宅里的热闹已经散去,房子太大的缘故,一静下来就格外冷清。 慕浅坐在沙发里享受了一会儿这样的冷清,忽然起身,走到酒柜旁边抽出了一瓶红酒。 她正拿着红酒在手中看,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慕浅听出来人是谁,转身就躲到了酒柜后。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霍靳西的脚步竟然就停在了酒柜旁,随后传来他的声音—— “屋子很大,想躲就躲得彻底一点。” , 第111章 终于走了 听到这句话,慕浅这才缓缓挪动脚步,走到酒柜的侧边处,微微偏了头看向他。 霍靳西没有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 慕浅轻轻一笑,“不是想要躲着霍先生,这不是怕您见到我会不高兴吗?” 不过既然见都见到了,也就无所谓了。 慕浅放下自己手中的那瓶红酒,盯上了霍靳西手中那瓶龙舌兰。眼见他倒上半杯,慕浅伸手就拿过了杯子,“这酒好喝吗?” 她一边说,一边就将酒杯送到了自己嘴边。 霍靳西一抬手,捏住杯子的底部,轻而易举地将酒杯夺了回来。 “给我喝一口怎么了?”慕浅看着他,“小气。” 霍靳西转头就往楼上走去。 慕浅顿了顿,抬脚跟上了他。 这是他们从海岛回来后第一次见面,隔着那次不欢而散,隔着叶静微事件重新浮出水面,氛围有些怪异。 慕浅跟着他上了楼,一路跟他到书房门口,霍靳西停住脚步,她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霍靳西这才回头看她,慕浅揉着鼻子,抬眸看向他,“好痛……” “有事吗?”霍靳西面无波澜地开口问。 “我想跟你谈一谈。”慕浅说。 霍靳西打开书房的门,头也不回地回答了一句:“我没空。” 慕浅朝书房里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荧光闪烁,旁边是一堆文件。 可见他今天为了回家吃这顿饭,只能将所有的工作延后了。 慕浅收回视线,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看见她的笑,霍靳西隐隐沉下眼眸。 “你觉不觉得,今天晚上的情形,好像有些似曾相识?”慕浅说。 她一说,霍靳西就明白了她话中所指。 七年前,叶静微出事后,她吓得失魂落魄,整日整夜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直至第二日他回到家,她才终于走出房间站到他面前。 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向他表明自己的清白,以及将那些还没来得及正式告诉他的爱恋心情告诉他。 而他并不想听,连她的爱慕,都只换来嘲讽。 曾以为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过去,忽然之间,仿佛昨日重现一般出现在两人眼前。 慕浅有一瞬间的失神,却又很快回过神来,“那年你不想听我说,现在,你还是不想听,对吗?” “原因我已经说了。”霍靳西,“况且,我的确对你嘴里那些话没兴趣。” 慕浅听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还是在怪她不会好好说话? “你都不听,又怎么知道我会说什么?”慕浅看着他,“你现在没空对吧?那我等到你有空好了,多晚都等。” 说完这句,慕浅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霍靳西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转头走进书房,在办公桌后坐下后,面对着先前看到一半的文件,却许久未动。 他不由得伸出手来按住了眉心,喝掉杯中的酒,让自己精神集中。 夜深之时,他放在旁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霍靳西回过神来,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齐远的声音:“霍先生,刚刚接到海城那边的消息,说徐老先生病危了!” 霍靳西目光倏地一凝。 徐沧海,海城徐氏家族的掌权人,算是他的恩师。 当初他初掌霍氏,风雨飘摇,是徐沧海一路帮扶,才有了今天的霍氏。 他对徐沧海极为尊重,前些日子途径海城还特意前去探望,那时老爷子的身体就不太乐观,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徐老爷子的律师说,老爷子希望您能赶过去,否则怕是要出事,老爷子死不瞑目。” 霍靳西缓缓闭上了眼睛。 徐沧海半生劳碌创下家业,奈何一群子女皆不成气候,常常为了争家业闹得人仰马翻。徐老爷子唯独对他极其信任,一早就已经托付,希望自己百年之后他能多多照拂徐氏。 “安排飞机,准备好所有东西。”霍靳西说,“接下来可能要在海城待几天。” 挂掉电话后不过半小时,霍靳西便已经做好了离家的准备。 知道事情紧急,齐远速度也快,霍靳西下楼时,他已经等在楼前,车子也已经准备好。 他伸手接过霍靳西的行李,放好之后却见霍靳西还没有上车,而是看着主楼的一个位置。 “霍先生?”齐远低声喊了他一声。 霍靳西回过神来,这才坐上车。 车子缓缓驶离霍家大宅,而身后,慕浅房间的窗户依旧透着明亮的灯光。 她说,她等他,多晚都等。 …… 次日凌晨,徐沧海溘然离世,与世长辞。 他一走,徐家果然乱作一团。 霍靳西在海城待了三天,将徐老爷子交代的事情一样样做完——操持老爷子的后事、暂时平息徐家兄妹的矛盾、为徐氏选出新的集团主席。每一桩都是焦头烂额的事情,齐远跟在旁边打下手都觉得耗尽心力,更不用提霍靳西。 回程的飞机上齐远忍不住睡着了,快要降落时才突然惊醒,一看霍靳西却依旧安然地坐着,似乎看了一路的文件。 “霍先生,您昨天一整晚没睡,休息会儿吧。”齐远不由得小声开口道。 霍靳西转头,看向窗外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 其实他一向没有在飞机上睡觉的习惯,这一次也不例外。 纵然疲惫到极致,可是越接近桐城,就越是清醒。 下飞机后,霍靳西先回了江南公馆。 林淑正在打扫房间,一看见他,立刻心疼地迎上前,“回来啦?累坏了吧?我去给你放水洗澡,洗完澡好好休息休息。” 霍靳西上了楼,却没有看见霍祁然的身影。 “祁然呢?” “去了老爷子那里。”林淑说,“老爷子这两天心情不好,又搬回了疗养院,叫人把祁然接去,估计也是想解解闷。” 霍靳西蓦然察觉到什么,解着领带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她,“发生什么事了?” “哦,你还不知道吧?”林淑一面为他整理衣服,一面开口道,“慕浅那丫头终于走了,回美国去了,早上上的飞机,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快要落地了吧?” , 第112章 不太一样了 当地时间晚上10点,慕浅所乘坐的飞机落地费城,不早不晚,时间刚刚好。 下飞机后,慕浅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抵达医院时已经是深夜,医院门口却依旧有大批记者守候。 慕浅径直越过那些记者,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病人们几乎都已经休息,住院部十分安静,慕浅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上。 终于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门口时,病房里却还亮着灯。 慕浅推门而入,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的容清姿。 容清姿正坐在病床上,满目焦躁地拿着遥控器对着墙上的电视机不停换台,慕浅猛然间推门进来,她先是一怔,随后丢开遥控器,靠坐在床头,神情冷淡地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慕浅走进病房,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听说您住院了,我来看看。” “还死不了。”容清姿说,“不用你费心。” 慕浅却只是盯着她的脸看。 作为一个女人,容清姿美了半辈子,仗着美貌任性了半辈子。 从来美貌都是她的骄傲,是她最大的资本,可是此时此刻,她的眼角和唇角都透着青紫,对她而言,应该是极大的侮辱。 果然,容清姿被她看了一会儿,蓦地恼羞成怒,“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对方是谁?”慕浅问,“外面的人不知道,你作为当事人,不可能连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被人绑架也不知道吧?” 容清姿冷笑了一声看向她,“怎么,你这是套资料来了?” “您这些事,我所在的部门没兴趣。”慕浅说,“不过医院外面那些记者应该有兴趣,毕竟岑博文的遗孀因为感情纠葛被人绑架威胁这样的新闻,在他们眼里是很具有报道价值的。” “你给我出去!”她说的每一个字容清姿都不想听,直接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 慕浅却坐着没有动,“你住院怎么会没有人陪?那些平时为你鞍前马后的男朋友们呢?” 话音刚落,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伴随着一把男人的声音:“青姿,你想吃的温室蜜瓜我给你买来了。” 慕浅回头,看见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九,容貌也十分英俊。 看见慕浅,他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来看你啊?你好,我叫安赫,请问你是——” 慕浅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看向容清姿,“原来有人陪你,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她才转身,经过那个男人身边时微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不过知道我是谁对你没好处,所以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再见。” 说完这句,慕浅径直推门离开。 安赫诧异地看着她离开,随后才上前坐到容清姿身边,“这个到底是谁啊?” 容清姿深深地吸气,到底也没能平复慕浅带来的情绪波动,刚好安赫将买来的蜜瓜递到她面前,她拿起来就重重砸到了墙上。 见此情形,安赫却依旧温言相哄。 慕浅离开医院时,门口那群记者正凑在一起吃宵夜,顺便谈论起了此次报道的目标。 “岑博文去世之后,这位岑太太继承了巨额的遗产,从此风流韵事不断。” “不不不,在岑博文去世之前她就绯闻缠身,跟许多男人纠缠不清,可是岑博文依然将大部分的遗产都留给了她。” “她的男朋友上至60岁,下至25岁,到底是这个女人有魅力,还是这个女人的钱有魅力?” …… 慕浅从众人身边走过,坐上了出租车。 事实上她很想回答最后一个女记者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站到她面前告诉她,就算容清姿身无分文,照样会有无数25岁到60岁的男人为她前仆后继。 因为,这就是容清姿的本事。 对于很早以前的那些事,慕浅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的爸爸慕怀安爱她,霍柏年也爱她。后来慕怀安去世,容清姿直接将她丢在霍家,自己到了美国,很快嫁给了著名华裔富豪岑博文。到后来慕浅来到美国,跟着她生活了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不习惯,于是慕浅搬出岑家,自己在外居住。这段期间,容清姿就已经因为绯闻无数次登上当地的社交版头条,次次都是跟不同的男人。两年后岑博文因癌症去世,容清姿继承了大部分遗产,从此更加肆无忌惮,绯闻满天飞。 慕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容清姿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或许是因为容清姿一向就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又或许是因为同性相斥,容清姿天生就没办法和任何雌性动物融洽相处。 她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已经几个月没人住的公寓满布尘埃,慕浅也懒得打扫,直接和衣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颠倒了时差,却睡得格外安稳,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有人咚咚咚地敲门,才将她吵醒。 慕浅头脑昏沉地起身来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梳着脏辫、化着重金属妆容的年轻女孩——岑博文的亲侄女岑栩栩。 岑栩栩见到她,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回来了啊?奶奶要见你,跟我走吧。” 慕浅要醒不醒地眯着眼睛倚在门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这风格变得够快的呀,我走之前不还是萝莉风吗?” “管得着吗你?”岑栩栩嫌弃地盯着她上下看了几眼,“赶紧换衣服化妆跟我去见奶奶!” 岑栩栩口中的奶奶是岑博文的母亲,岑家高高在上的人物。老太太从来古板严肃,对容清姿十分反感,对慕浅亦然,因此她是慕浅历来都不想见到的人物。可是没想到这次她刚刚回来,就被老太太点名召见。 毕竟岑家供了她大学四年,既然老太太叫到,她自然还是要给这个面子。 慕浅洗了澡换了衣服,化好妆才出门见岑栩栩。 等在车里的岑栩栩见到恢复常态的她,忽然皱了皱眉,“你回桐城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好像不太一样了?” , 第113章 你在乎她 慕浅打开化妆镜,一面检查妆容,一面漫不经心地问:“是吗?哪里不一样?” 岑栩栩盯着她全身上下看了几遍,心中也疑惑——明明穿着打扮跟从前无异,这张脸也还是从前的模样,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什么不同。 “你看够没有?”慕浅问,“老太太等急了发脾气,你可别赖在我头上。” 岑栩栩瞪她一眼,驾车离开。 这里到岑家的豪宅大约需要五十分钟,慕浅在路上顺便找行家打听了一下容清姿出事的具体情况。 记者圈里收风很快,不一会儿慕浅就收到了反馈,知道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事情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容清姿又认识了新男朋友,只是这次的新男友还有个社团背景的老婆,知道自己老公和容清姿的事情之后,一怒之下让人绑架了容清姿。 起因虽然简单,但是这次牵涉到的人员却不太一般。 慕浅想再打听些什么,却又觉得不方便,只能暂时作罢。 车行至岑家,慕浅下车,随岑栩栩进屋去见岑老太。 安静冷清的起居室内,岑老太独坐在壁炉旁,戴着老花眼镜翻着一本书。 “奶奶,我把慕浅给你带来了。”岑栩栩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慕浅走在她身后,到显得乖巧起来,微笑喊了一声:“奶奶。” 岑老太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摘下眼镜看向她。 年届七十的老太太因为保养得宜,整个人状态极好,虽然已经是一头白发,但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和妆容,透出十足的优雅和精致。 只是这种优雅和精致,带着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因为老太太的眼神,是倨傲和冷漠的。 老太太不喜欢容清姿,自然也不会喜欢她。 慕浅对此了然,因此丝毫不在意,在岑栩栩身旁坐下来,这才开口:“工作太忙,一直没有时间来看奶奶,希望奶奶不要介意。” 岑老太听了,神情没有丝毫松动。 事实上在这次见面之前,她们应该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见,上次见面还是在岑博文的葬礼上,就算她再怎么忙,若然有心,也不会如此。 “还在做你那份记者的工作?”岑老太冷淡地问了一句。 慕浅却笑得明媚,“是呀。” “那你妈***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慕浅仍旧笑着,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就是收到容清姿出事的消息才匆匆赶回美国,只是对桐城的人都没有具体交代,怕引出别的事端。 “昨晚刚下飞机我就去医院看过她了。”慕浅说,“人没有大碍,奶奶不用担心。” 岑老太听了,只说了一句:“我不担心她。” “是吗?”这是慕浅意料中的回答,因此她仍然笑着,“那奶奶叫我过来是为什么呢?” “你那个妈妈,我是再也不想见她,可是我也想她知道,虽然博文已经死了,可是她作为遗孀,代表的依然是我们岑家的脸面。”岑老太说,“你去告诉她,少做点丢人现眼的人,给岑家蒙羞!” 慕浅看着岑老太,目光真挚诚恳,“奶奶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老实说,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从前就是什么样子,真要说丢脸,在岑伯伯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岑家的脸丢光了。奶奶也犯不着到了这时候才来在乎这份脸面。” 她说完这句,岑老太还没开口,岑栩栩已经跳了起来,“慕浅,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跟奶奶这么说话呢?” 岑老太到底也见惯风浪,并没有被慕浅气着,只是道:“这么看来,你还是挺护着她的?” “没有。”慕浅笑道,“我实话实说而已。” 岑老太在这时看向了岑栩栩,“栩栩,你先出去。” 岑栩栩原本是想坐在旁边看热闹的,听见老太太赶她,有些不甘心地瞪了慕浅一眼,起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起居室里就剩下两个人后,岑老太拿出遥控器,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 电视里一早就存储好了影片,因此一打开,影片就自动播放起来。 画面中,一男一女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身体器官、面容神情皆清晰可见。 慕浅目光蓦地沉静下来。 老太太重新戴上眼镜,低头翻看自己的书,“片子有两个多小时,内容很丰富,你可以慢慢看个够。 慕浅蓦地站起身来,走过去关掉了电视机。 岑老太抬头看她,“这就看不下去了?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内容,还有很多人呢。” 慕浅倚在电视柜旁边,“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诚如你所言,岑家的脸已经被你那个妈丢得差不多干干净净了,这些视频要是曝光出去,岑家再怎么丢脸也有个限度,可你那个妈可就不一定了。” 慕浅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她会在乎吗?” “她在不在乎我不介意。”岑老太看着慕浅,“可我知道,你在乎。” 慕浅站着没动,静静等她说下去。 “这么多年,你们母女表面上水火不容,无法共处,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在乎她。”岑老太说,“虽然她的心思一丝一毫都没有放在你身上过,可是你就是在乎她。” 慕浅安静了片刻,这才又开口:“我还以为奶奶叫我来是为了她,原来是为了我。需要我做什么,奶奶不如直说,如果顺我心意的事,可能我会答应呢?” 岑老太重新低头去看书,一面翻书,一面缓缓开口:“这次你妈妈之所以这么快被救出来,不至于被凌辱得太厉害,全是仰仗苏家帮忙。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礼品,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应该亲自登门道谢。” 慕浅点了点头,轻笑,“还有呢?” “苏家那三少爷,你认识吧?”岑老太说,“我听说,这位三少爷深居简出,朋友不多,而你,是他很重视的一个朋友。” 慕浅听了,安静片刻之后,再度笑出了声。 * 桐城。 凌晨两点多的时间,躺在床上的霍靳西忽然毫无征兆地醒来。 , 第114章 原来你喜欢我 清晨从海城归来,他回家稍稍整顿就回到了公司,不得闲暇的一整天忙下来,算算时间,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在入睡半个小时后突然清醒。 没有做梦,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可是他就是醒了。 静了片刻之后,霍靳西起身,披衣下楼。 出乎意料的是客厅里竟然还亮着灯,而林淑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听见脚步声,林淑回头看到他,不由得皱眉,“刚睡下怎么就起来了?” “睡不着,喝杯酒。”霍靳西走到酒柜旁边给自己倒酒,随后才问她,“您怎么也不睡?” 林淑叹息一声,“我年纪大了啊,没有那么多觉,睡不着就起来看电视咯。” 霍靳西拿着酒杯走到沙发里坐下,一面喝酒,一面看着电视里那部吵吵闹闹的家庭剧。 林淑看着他,“睡不着喝酒有用吗?” “一点点。”霍靳西回答。 安静片刻之后,林淑才又开口:“你啊,就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哪有那么多事需要你亲力亲为啊?底下的人难道都不会办事吗?” 霍靳西摸着杯底,没有回答。 “你看你之前去了海城几天,公司不也好好的吗?你别把什么事都扛上身,现在的霍氏已经不是以前的霍氏了,虽然我不是很懂公司那些事,可是现在的霍氏根基那么牢,不是轻易可以被动摇的,你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呢?”林淑顿了顿,才又开口,“你啊,该从以前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霍靳西喝完一杯酒,放下了酒杯。 “丢开公司的一些事,抽时间放松放松。”林淑说,“去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多陪陪祁然,或者……去谈谈恋爱也可以。” 最后那几个字,林淑停顿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说出来。 霍靳西看她一眼,“您这是怎么了?”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谈恋爱,肯定挑我不喜欢的那个人。”林淑说,“可是你实在是喜欢,谁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好一会儿,霍靳西才低低开口:“没有的事。” “少来!”林淑看着他,“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这几年你心思深了也重了,我是没那么了解你了,可是有些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么多年,有哪个女人可以像她那样登堂入室,出入自如?” 霍靳西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林淑重新看向电视,缓缓道:“其实有时候想想,觉得她在这里的时候也挺好的。至少她回来后……你比从前像个正常人。” 说完这句,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霍靳西静坐在沙发里,陪她看完一集电视剧,这才起身上楼,回到了卧室。 重新躺到床上,房间里安静如常。 却再也没有一个会从他被窝中钻出来的人,温软馨香,陪他入眠。 …… 前往苏家拜访的慕浅面子极大,岑老太不仅为她准备好了礼品,还亲自指派自己的司机送她。 到了苏家,慕浅只见到了女主人苏太太,苏太太却一看见她就皱起眉来,“你是……” “苏太太,我是慕浅,容清姿是我的妈妈。”慕浅微笑着开口。 苏太太似乎愣了片刻,随后才恍然大悟一般,随即笑了起来,“哎哟,原来你就是慕浅啊,跟我看过的照片不太一样呢——” “什么照片?”慕浅问。 “没什么,来,你先进来坐。”苏太太一面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让她进门,一面对外头的人吩咐,“去请三少爷过来!” 慕浅清楚地知道苏太太对她热络的原因,却也只是微笑。 进了屋,端上茶,慕浅这才开口:“我知道这次我妈***事麻烦了贵府,所以我是来表示感谢的。” “说什么客气话。”苏太太说,“大家都是华人,当然要守望相助,况且这么一桩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妈妈而言却是大恩。”慕浅说,“所以我真的感激万分。” 苏太太看着她,欣慰地笑了起来,“真是个懂礼数的孩子啊!” 话音落,大厅门口传来声音,慕浅转头,看见坐轮椅的苏牧白。 好几年没见,苏牧白依旧是从前的模样,眉目平和,清润瘦削,虽然是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原本个子很高。 可是他看见慕浅,却愣了愣,“浅浅?” “苏师兄。”慕浅喊他,“好久不见。” 苏牧白是她来美国进大学之后认识的学长,在华人圈的聚会中常有见面,只是没多久苏牧白就突遭横祸,因车祸而不良于行,从此深居简出,渐渐断了联系。 “你怎么会来?”苏牧白看起来是真的惊讶,忍不住看向苏太太求证。 苏太太笑着道:“你们不是认识吗?既然是朋友,来家里坐坐怎么了?牧白,你陪慕浅聊聊天,我去给你们烤点小点心当下午茶。” 苏太太起身离开,将二人世界留给了慕浅和苏牧白。 然而她走之后,两个人之间却是长久的沉默。 直至慕浅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欢迎我吗?” “不是。”苏牧白原本低垂的视线这才抬起来,落到慕浅脸上,缓缓开口,“我们有三年不见了吧?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慕浅笑了一声,“谁叫你不出来见面呢?你要是经常见我,就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变化了。” 苏牧白安静地笑笑,随后才又道:“你来这里,是为什么?” “为了我妈***事,你应该知道吧?”慕浅问。 苏牧白听了,神态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 慕浅忽然倾身凑近他一些,“那你知不知道她被救出来时是什么样的状况?那些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苏牧白很快就明白了她问话的意思,开口道:“据我所知,她只是被殴打了一段时间,没有受到别的凌辱,你放心。” 慕浅听了,点了点头,倒是真的略微放下了心。 “这种问题,你怎么来问我家里人?”苏牧白说,“难道不应该问你妈妈吗?” 慕浅笑了起来,说:“有些事情,面对着有些人的时候,是不能说出口的啊。就像……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我啊。” , 第115章 得不偿失 听见这句话,苏牧白怔了怔,随后,那张温润白皙的脸上,竟然渐渐透出红色来。 那抹红一直染到耳根,一双耳朵都变得透亮起来。 慕浅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确切地说,应该是你喜欢三年前的我,对吧?” “你……”苏牧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尴尬了许久,才终于开口,“你先坐会儿,我……我出去一下……” 慕浅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苏牧白转身而去,直接就到了厨房。 苏太太正在厨房指挥佣人烤点心,听到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了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苏牧白。 “你怎么过来了?”苏太太立刻上前,“人家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你怎么将别人一个人晾在那里?” 苏牧白却只是看着她,“妈,能不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我?我在做茶点呀。”苏太太面露无辜。 苏牧白没有接话,安静地等着她自己坦白。 僵持片刻之后,苏太太才在苏牧白轮椅面前蹲了下来,说:“这些年你一直将自己关在家里,也不出去接触朋友,妈妈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怕你不高兴只能由着你,可我私心里也是希望你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的呀!你既然喜欢外面那个姑娘,她是什么出身、什么背景都不重要,妈妈帮你追她呗!” 苏牧白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您怎么知道的?” “阿姨帮你打扫房间的时候,从你的书里翻出了她的照片。”苏太太颇为责怪地看着他,“你呀,那照片都摸得起毛边了,你居然可以藏在心里那么久不说。” “妈……”苏牧白垂着视线,“您该和我商量商量的。” “怎么了?”苏太太说,“难道你要告诉我,你现在不喜欢她了?” 苏牧白缓缓道:“我和她三年没见了,我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 “我都帮你查过了,她现在是一名记者,单身,虽然她妈妈名声不太好,但她……做着一份正当职业,倒也还行。”苏太太说,“你既然喜欢她,三年前和三年后有什么差别?你可以先接触一段时间,或许你还会喜欢她,真要是觉得现在的她不合你心意了,大不了不要就是了。” “妈……”苏牧白再度无奈地喊了她一声,随后才道,“她是个好女孩,我不想耽误她。” 苏太太蓦地站起身来,“你这是什么话?你有什么配不上她的?真要能嫁进我们苏家,是她的荣耀。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苏牧白揭开盖在自己腿上的薄毯,“您觉得我应该怎么想?” 母子之间的气氛眼见着就开始剑拔弩张起来,佣人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慕浅出现在厨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苏师兄,你带我参观参观你家呗?” 苏太太听了,脸上立刻就又挂起了笑容,推了苏牧白一把,“快去,怎么能怠慢了客人呢?” 苏牧白微微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门口的慕浅,“好。” 两人一起出了苏家主楼,走进了后面的花园。 花园内阴凉处设了一架秋千,慕浅一眼看上,坐下去就不想再起来,苏牧白就在旁边看着她。 “这几年你怎么样?”慕浅这才跟他正经聊了起来,“一直是这样的生活状态吗?” 苏牧白微微一笑,“还能怎么样呢?在家里看看书,偶尔写一些东西,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的。你呢?这几年过得好吗?” “老样子呗。”慕浅说,“你说我跟从前不太一样,在我看来,其实没什么大变化。” 苏牧白顿了顿,回答道:“我的意思应该是……你更漂亮了。” 慕浅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苏师兄才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喜欢过我啊!” 苏牧白听了,也笑了笑,随后道:“浅浅,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人跟你说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 “不好。”慕浅却回答,“我都主动到你家来拜访了,你却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如何自处呀?” 苏牧白不由得愣了愣。 慕浅却笑得更加灿烂。 …… 当天晚上,岑老太就接到了苏太太的电话。 电话里,苏太太对慕浅大加赞赏:“岑老太呀,你们家的慕浅,真是又听话又懂事啊,懂礼数识进退,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您不嫌弃她没教养就好。”岑老太说,“粗鄙丫头,到底不是岑家养大的……不知道牧白怎么想?” “原本就是按着他的心意为他找的。”苏太太说,“他当然是喜欢的了。只要他喜欢,我也没别的要求。” 岑老太道:“嗯,为人父母的,当然都是为子女着想。” “是啊,权且看看他们会怎么发展吧。”苏太太说,“有时间我约你老人家出来喝茶。” “好的呀。”岑老太说,“反正我老太婆闲着也是闲着,多得是时间。” 挂掉电话,岑老太才抬头,看向坐在对面沙发里的慕浅。 慕浅笑着看着她,“奶奶满意我的表现吗?” 岑老太神情冷淡,“虚情假意这种事,你跟你妈都擅长得很。” “不管怎么样,我按照您的要求做了。”慕浅说,“我要你今天播放过的那段视频。” 岑老太冷眼看她,“你不会不知道那只是一个拷贝,你拿回去也没什么用,况且,我要你做的事你只是做到了第一步而已。” “一个拷贝就一个拷贝,你手里有多少拷贝,我早晚都是会全部要回来的。”慕浅说,“否则,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您做事呢?” 岑老太听了,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啊,一个拷贝而已,我给你就是了。” 将那份拷贝交到慕浅手中的时候,岑老太再度开口:“她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为她?图什么?”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奶奶不用操心。”慕浅眼波一转,笑了起来,“奶奶不如想想,万一我真的嫁进了苏家,转而利用苏家来对付岑家,您希望攀附上苏家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就落空了?” 岑老太沉下脸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慕浅扬起手中那份拷贝,缓缓道,“所以啊,奶奶想要利用我,就最好不要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否则,得不偿失的是谁,可不一定。” , 第116章 是她不要我 数日后,桐城。 这一天,好不容易安宁了一段时间的霍家又爆发了一场大战,霍靳西深夜到家时,佣人们还在打扫客厅里的一片狼藉。 林淑正好从楼上走下来,一看见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又怎么了?”霍靳西问。 林淑回答:“你爸爸前两天去了美国,今天你妈妈知道他是去见了容清姿,所以——” 听见“容清姿”这个名字,霍靳西略一沉眸,随后才道:“人呢?” “吵完架你爸走了,你妈妈在楼上哭呢。”林淑说,“我下来给她倒杯水,你先上去看看她。” 霍靳西转身往楼上走去,刚到二楼,就听见了程曼殊夹杂着咒骂的哭声。 这些年来,每每出现这样的状况,总是因为霍柏年身边的女人。对程曼殊而言,那些女人通通都是禁忌,而容清姿则是禁忌中的禁忌,稍一提及,便会刺痛她的神经。 这样的婚姻,已经不仅仅是名存实亡,因为两人之间,已经连仅有的体面都不再存在。 霍柏年本性难改,而程曼殊既无法改变他,又固执地不肯放手,终于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霍靳西走到程曼殊的卧室门口,程曼殊的声音骤然清晰起来,尖细的嗓音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谩骂,像一个思路混乱的疯女人。 对于这样的情形,霍靳西不是不心疼,只是心疼得多了,渐渐也就麻木了。 毕竟这样的状况不是不可改变,只是当事人固执地不肯去改。 相互折磨,也自我折磨。 林淑端着一杯温水上来的时候,只看见霍靳西站在门口的身影。 “怎么不进去?”她走上前,低声问了一句。 霍靳西忽然转身。 “您在这里陪她,我回去陪祁然。” 话音落,人已经走向楼梯口。 “靳西!靳西!”林淑低低喊了两声,见他不回头,不由得跺了跺脚。 回过头,房间里的程曼殊骂声依旧。 林淑安静了片刻,忍不住又重重叹息了一声,这才推门而入。 …… 黑色的宾利行驶在夜色之中。 霍靳西坐在后排,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司机原本正专注地将车子驶向江南公馆,却忽然听霍靳西问了一句:“老爷子最近住在哪里?” 司机一怔,从后视镜中看霍靳西,却见他依旧闭着眼睛的模样,刚才那句话仿佛只是一句呓语。然而司机还是很快回答道:“慕小姐走之后,老爷子嫌老宅住起来冷清,所以又搬去了疗养院。” “去看看。”霍靳西说。 司机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然而霍靳西开了口,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很快就调转了车头。 车子抵达疗养院的时候,只有少数窗户还亮着灯光,霍老爷子的窗户就是其中一扇。 霍靳西推门而入的时候,霍老爷子还在灯光下摆弄他那个古董收音机。 一转头看见他,老爷子顿时沉下脸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爷爷啊?” 霍靳西没有回答,上前拿过他手中的收音机,“又收不到频道了?” 老爷子坐进摇椅里,“坏了。” 霍靳西测试了一下,随即脱下西装,找来一套小工具开始解剖维修。 “肯定是之前慕浅那丫头瞎调给我调坏了。”霍老爷子说,“不过想想还是她在的时候好啊,有人陪着我不说,你朝我这里也跑得勤一些。她这一走,得,你直接小半个月没来看我。这就是空巢老人的悲哀啊……” 霍靳西没有理他,在灯光下专注地给他修着那台古董。 摆弄了将近十分钟,收音机终于再度传出声音,老爷子顿时高兴起来,宝贝一样地将收音机抱在怀中。 霍靳西安静地擦手,忽然听老爷子问:“你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霍靳西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很明显吗?” 老爷子伸出手来拍了拍台灯灯罩,“有灯照着,我也没老眼昏花,眼睛都熬红了,你可少见这样的状态。” “睡得不太好而已。”霍靳西说。 霍老爷子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会睡得不好?最近公司有什么事吗?” “没有。”霍靳西回答,“一切正常。” 老爷子听了,缓缓道:“七年前我把霍氏交到你手上,这些年你为霍氏付出了多少我都看在眼里,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没有错。这些年你总是常年无休,抽时间给自己放个假吧,带祁然出去走走,比如……去美国散个心什么的,那孩子没出过远门,肯定会很喜欢那些地方。” 霍老爷子说完,耸了耸肩,拿着自己的收音机回到了卧室。 霍靳西又安静地坐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开。 …… 和慕浅重逢过后,苏牧白三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尽管他对出门这件事依旧十分排斥,可是慕浅却似乎忘了他是个残疾人,但凡两人出门,她总是将他往人多的地方带——听演讲、看歌剧、做义工、去不同的餐厅吃饭。 一段时间下来,苏牧白意识到慕浅这是在帮他重新融入正常人的生活,纵然他并没有这种打算,可是却总是不忍心拂她的意。 这一天,两人来到市中心某餐厅吃饭时,却意外在电梯里遇上了容清姿。 慕浅和苏牧白先进的电梯,刚刚按下餐厅所在的楼层,容清姿就挽着她男朋友的手走进了电梯。 慕浅笑着冲她打了个招呼:“容女士,这么巧啊。” 再看向她身边的男人,已然不是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 慕浅对此习以为常,容清姿看她一眼,再看了看她按下的楼层,直接就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走出了电梯,“我们换家餐厅。” 苏牧白不由得怔了怔,“浅浅,刚刚那个是……” “我妈妈。”慕浅回答,“容女士。” “那你们……” “我们之间就这样。”慕浅说,“你不用惊讶。” 苏牧白静思片刻,才又开口:“你对她,可不像她对你这么冷淡。” 慕浅倚着电梯壁,轻笑着开口:“爸爸去世的之前曾经嘱咐过我,要好好陪着妈妈。我很听我爸爸的话,只不过,是她不要我而已。” , 第117章 霍靳西说,拿我教你的招式来对付我? 慕浅姿态轻松,说起来这些话的时候也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苏牧白却自此就开始有些沉默。 直到两人进了餐厅,用餐到一半,苏牧白似乎始终还是放不下,这才又开口:“你有没有试过跟你妈妈好好谈一谈?” 慕浅切着面前的牛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机会啊,不过这样的状态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无所谓的。” 苏牧白安静地看着她片刻,才缓缓开口:“说谎。” “嗯?”慕浅抬眸看向他。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平白遭遇这样的对待。”苏牧白放下手中的刀叉,又沉默片刻,才补充道,“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慕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眸光流转间,却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也许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呢?” 她说完这句,又冲他一笑,继续低头吃东西。 苏牧白的心却再度重重抽痛了一下。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开口:“那更不是你的错。” 慕浅抬眸,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拿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和他碰了一下,说:“我不怎么跟人说这些的,谢谢你支持我。” “我也不怎么跟人出门。”苏牧白拿起酒杯,“也谢谢你陪我。” 两个人默默相视,渐渐地都笑了起来。 晚上,两个人去了一家有些偏远的影院看电影。 片子是一部很小众的华语电影,在这个城市就这么一家电影院播映,然而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上座率竟然还不错,大概有百分之三十,清一色都是华人。 电影是苏牧白挑的,国内沉寂已久的一个导演拍的,苏牧白很喜欢那个导演的第一部片子,因此是抱着向慕浅推荐的心态来看这部电影的,没想到两个小时的电影播完,却颇让人失望。 艺术创作是需要灵性的,而这部电影里,那位导演已经失去了自己最初的灵性,不仅如此,还刻意加入了许多催泪的煽情桥段。 对这样的电影苏牧白自然是没办法欣赏,可电影院里的许多女孩子都是红着眼睛捏着纸巾离开的,然而苏牧白看向慕浅时,慕浅脸上却是一片无动于衷,甚至在看到别的擦眼泪的姑娘时,她还会朝他眨眼偷笑。 “你觉得怎么样?”苏牧白问她。 “一般吧,煽情虽然比较刻意,但效果还是蛮好的。”慕浅撇了撇嘴,说道。 苏牧白笑了起来,“但还是没有煽到你。” 慕浅忽然扒拉开自己的眼睑看向他,“因为我是没有泪腺的,哭不出来。” 苏牧白静了静,竟然真的往前凑了凑,似乎要看清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慕浅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推开了他。 走出电影院已经是深夜,苏牧白虽然行动不便,却还是坚持让司机先送慕浅回家。 到了公寓楼下,慕浅下车准备上楼的时候,苏牧白却忽然喊住了她。 慕浅转身回到车旁看着他,“怎么了?” “重新遇上你之后,我很开心。”苏牧白说。 慕浅笑道:“我也是啊。” 苏牧白沉吟片刻,才又开口:“我很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终究也只是笑了一声,“好啊,努力吧!” 苏牧白仍旧是看着她,眸色温柔而认真。 “时间不早啦,回去休息吧。”慕浅说,“改天再约。” 苏牧白这才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司机开头。 慕浅一直站在公寓楼下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街尾,这才转身上楼。 她所在的那层楼道灯已经坏了两天,今天竟然还是没有修好,慕浅熟门熟路地摸到自己门前,正准备开门,忽然之间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全身的汗毛都悄无声息地竖了起来。 黑暗里,似乎有人,并且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慕浅稍一停顿,屏息凝神片刻之后,抬腿就踢向了那片最黑的位置。 然而下一刻,她的腿被轻而易举地拿捏住,再要上手时,已经被人抵在了墙上。 慕浅正欲反抗,却忽然问道一阵熟悉的气息,随后,她听到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冷凝,“拿我教你的招式来对付我,嗯?” 慕浅背抵着冰冷的墙,高高踢起的的腿几乎被他举过头顶,然而她却只是笑了一声,随后低声道:“我是在做梦吧?” 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上了面前那人的脸。 黑暗之中,掌下触感分明,慕浅一点点摸过他的下巴、唇、鼻子、眉目。 立体的五官和线条勾勒出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慕浅忽然叹息了一声,缓缓道:“我要早知道是你啊,我就拿枪了——” 这话说得颇为咬牙切齿,然而下一秒,她却又娇笑出声,挣脱他的桎梏,转身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灯亮起来,慕浅一回头,这才看清了站在外面的霍靳西。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霍靳西终于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知在这漆黑的楼道中等了多久,却仍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黑色西装内衬同色衬衣,眉峰凌厉,眸光深邃,气势逼人。 慕浅倚着门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对着他比出了一个手枪的姿势。 霍靳西进前一步,直接捏住了她那只手。 慕浅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那手却卡在霍靳西大掌之中纹丝不动。 几番较劲之后,慕浅终于放弃,抬眸看他,“你来干什么?”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霍靳西反问。 “什么话?”慕浅眨了眨眼睛,平静地与他对视着,下一刻,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是说,一个月以前,我准备跟你说的那些话吗?让我想想……” 说着,她便真的做出一副凝神细思的样子,边回忆边开口:“那天啊,我一直在房间里等你到天亮,可是你都没有来……后来啊,我就睡着了,再醒过来,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想跟你说什么了,反正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 第118章 货真价实的妖女 她这个样子,分明还是在做戏。 霍靳西看在眼里,却似乎懒得再去揭穿她。 “想不起来?那我给你时间,慢慢想。” 话音落,他松开她的手,径直走进了她的公寓。 慕浅被他扔在门口,看着他就那样自如地走进她的地方,安静片刻之后,耸了耸肩,认了。 而霍靳西走进她的公寓,视线就处于无处安放的状态——不是因为不好意思看什么,而是因为,这屋子实在是乱得让人没眼看! 沙发上堆满了衣物,茶几上和旁边的地上是散落的书报杂志,餐桌上摆满各种杂物,旁边的椅背上搭着的是她的bra…… 慕浅关上门进屋时,见到霍靳西站在客厅的背影,再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立刻就明白起来,凑到他身后,轻笑着开口:“抱歉啊,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是这么不会收拾。霍先生要是觉得没地方坐,可以走啊!” 霍靳西没有看她,走到餐桌旁边,伸手挑起搭在椅背上的bra扔给她,随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慕浅接住自己的bra,顺手又丢到沙发上,转过头时,却见霍靳西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答案。 慕浅走到厨房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之后,走过去递给了霍靳西。 霍靳西看了一眼杯口的口红印,没有接。 慕浅便将杯子放到了餐桌上,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来,趴在桌上看着霍靳西,“所以霍先生不远万里来到美国,就是为了想知道我那天想跟你谈什么?您的时间那么金贵,就为了我两句话,值得么?” “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我会安排。”霍靳西回答。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眼里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她站起身来看向他,“反正无论怎样,我排最后就是了呗?嗯……一个床伴而已,也的确不值得霍先生费什么心。” 说完,她便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可是经过霍靳西身边时,他却伸出手来拉住了她。 随后,慕浅被拖进了他怀中。 “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慕浅坐在他腿上,面对面地看着他,敛了笑,眼里只剩哀伤和委屈。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抚上她的脸,“我说过,戏过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慕浅唇角勾起一抹笑,轻声道:“你管我怎么演,只要你不入戏,不就行了么?” “我只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他说。 话音落,霍靳西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倾身向前,封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近乎啃噬,慕浅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只能乖觉地配合着他。 霍靳西的亲吻渐渐下移,慕浅才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她抱着霍靳西的头,感受着那灼热的吻,喘息着开口:“明明不喜欢我,却又追到美国来跟我上床,这算哪门子的真实呢?” 霍靳西缓缓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一瞬间,慕浅眼里的忧伤已经转为得意与狡黠,她看着霍靳西,轻声道:“我走之后,霍先生睡眠怎么样?是不是不管睡在哪张床上,都会想起我?” 听到这句话,霍靳西目光沉凝片刻。 她果然是故意的。 桐城,四场情事,四个不同的地方,四张不同的床。 老宅、新宅、办公室、别墅,他的每一张床上,都有她留下的印记。 那些独自成眠的夜晚,但凡稍有欲念,想起的,总是她。 她是货真价实的妖女,犹擅魅惑人心。 霍靳西蓦地抱她起身,寻到卧室,直接将她扔到了床上。 他颀长的身躯倾轧而下,慕浅却只是看着他身上的西装笑,“霍先生带行李了么?没带的话,明天早上,这身西装可没法穿呀——” 话音未落,霍靳西又一次封住了她的唇。 …… 翌日清晨,慕浅被门铃声吵醒,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时,霍靳西已经不在床上。 外面很快响起开门的声音和低沉的对话声,慕浅又躺了一会儿,这才起床裹了件睡袍,光脚走到了卧室外。 客厅里,霍靳西背对着她,却已然换了一套全新整洁的西装。 慕浅像猫一样无声走到他身后,伸手抚过他质地精良的西装,“在这里也有人服侍你啊?” 话音落,她才看见敞开的房门,以及房门外站着的齐远。 见到她的装束,齐远大概有些尴尬,飞快地移开视线,随后才跟她打招呼:“慕小姐,你好。” “嗨!”慕浅径直走到门口,倚着门框,露出两条光洁的腿对着他,“你也来了啊?有公事?” 霍靳西抬眸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回到卧室去拿自己的腕表。 “是。”齐远回答,“我陪霍先生来美国出差。” 慕浅嗤笑一声:“霍氏在费城哪有业务?” “费城没有,纽约有。”齐远依旧不看慕浅,程式化地回答。 慕浅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 纽约,距费城不过一百多公里,往来一趟,倒也方便。 “是真的有公事啊?”慕浅问,“重要吗?” 齐远微微一笑,回答道:“很重要,事关纽约分公司重组,所以霍先生会留在这边一段时间。” 慕浅忽然笑了起来,一声一声,僵硬而古怪。 随后,她转身走向卧室,正好在门口遇见戴上腕表走出来的霍靳西。 慕浅直接堵住他的去路,抬眸看他,“你出现的那一刻,我以为是我赢了,原来,我还是排在最后的那一个。” “我也说过,你的那些小把戏,对我没用。”霍靳西看她一眼,回答道。 慕浅扬脸看着他,缓缓道:“小把戏没用,难道真心就有用了吗?不是同样没用?反正你……永远不会心疼我。” 话音落,她竟做出一副微微红了眼眶的模样,将他推出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霍靳西站在门口,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竟没有动。 齐远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探头进来,“霍先生?” 霍靳西这才收回视线,满目沉晦,转头走出这间屋子。 卧室里,慕浅翘着腿躺在床上,听着他离开的声音,不由得嗤笑出声。 谁说,小把戏没用? , 第119章 狭路相逢 清晨,苏太太踏进苏牧白的房间时,苏牧白已经起床,正坐在窗边看书。 听见声音,苏牧白转头看见她,喊了一声:“妈。” 苏太太见他穿着略随意,便问:“今天不出去吗?” “嗯。”苏牧白应了一声。 苏太太在他旁边坐下来,笑着道:“我看你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昨天干嘛去了?今天为什么不继续约着出去玩?” “妈,好朋友也没有天天见面的。”苏牧白说,“况且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苏太太微微叹息了一声:“那如果你不想只做普通朋友,就得积极点啊,多出去玩嘛,我看你们最近活动挺丰富的。” 苏牧白无奈放下手中的书,“妈,我没想那么多,我跟慕浅就是普通朋友。” 苏太太听了,微微哼了一声,起身就准备离开。 苏牧白顿了顿,却忽然又喊住了她,“妈,慕浅的妈妈,您认识吗?” 听到这个人,苏太太停住脚步,重新坐下来时,已经是眉头紧皱的模样,“怎么突然问这个?” “昨天和慕浅去吃饭的时候遇到她,她们关系好像不太好。”苏牧白说。 苏太太听了,语带轻蔑地开口:“她们母女关系不好,我才放心让慕浅跟你来往呢。她妈妈那人……我也只在公开场合见过两次,总之,不像什么正经女人。” 苏牧白听了,安静片刻,低低应了一声。 “你放心,以妈***眼光来看,慕浅这姑娘还是不错的。你要真喜欢她,就放心大胆地去追。”苏太太说,“反正她跟她妈妈是两个人。” 苏牧白无奈叹息了一声:“妈,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苏太太眼含幽怨地看着这个儿子,苏牧白却避开她的目光,重新低头看起了书。苏太太心中叹息一声,终于还是起身离开了。 苏牧白安安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不知不觉中,却失了神。 …… 苏牧白再见到慕浅,是三天后。 慕浅穿着一条蓝色星空晚礼服,妆容精致、明媚带笑地出现在他的起居室。 苏牧白一看见她就愣住了,而慕浅看见他,则是微微皱起了眉,“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苏牧白还没回过神来,苏太太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对慕浅说:“浅浅,你来啦?哎呀,牧白,你怎么不抓紧点?妈妈陪你进去换衣服。” 苏太太一边说,一边推着苏牧白进入了卧室。 “妈。”苏牧白立刻就猜到了其中又是她做的好事,忍不住道,“你想干什么呀?” 苏太太一面帮他选礼服,一面道:“今天是咱们苏氏的周年晚会,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能出现在晚会上。” 苏牧白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您知道我不想出席这些场合。” “可是慕浅都来了,你也看见了,她今天可是盛装打扮要陪你出席的。”苏太太说,“你难道要拒绝她的一片热忱?” 苏牧白看着苏太太拿出来的礼服,沉默着不开口。 苏太太见状,说:“行,那我去跟慕浅说,让她走。” “妈……”苏牧白无奈喊了她一声,“我换还不行吗?” 苏太太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 苏牧白自双腿残疾后,几乎再也没有在公众前露面,日常就是待在家中,默默看书学习。 然而对于苏家父母而言,他原本是他们家最受宠爱、优秀杰出的小儿子,怎么能因为双腿残废,就此荒废余生? 慕浅出现之后,苏牧白千篇一律的生活终于发生改变,他甚至愿意和慕浅出门,去参加一些半公开的活动。这样的形势对于苏家父母来说是极大的喜事,因此在公司周年庆这天,苏太太直接将主意打到了慕浅身上,利用慕浅逼苏牧白出席。 结果果然奏效。 苏太太喜不自禁,看慕浅愈发地顺眼。 一同前往会场的途中,苏牧白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对慕浅说了抱歉。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被逼的?”慕浅笑了起来,“这样的场合,我巴不得多出席一点呢,毕竟结实的人越多,对我的工作越有好处。” 苏牧白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一般,微微一笑,“那就好。” 两人到了会场,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接引,特意避开记者,走了其他通道进电梯。 电梯正待闭合,忽然又有一名工作人员快步走来,“请稍等。” 她按住电梯,随后转头看向电梯外,微笑道:“霍先生,请。” 下一刻,霍靳西带着齐远并另外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了慕浅视线中。 四目相对的刹那,慕浅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霍靳西看她一眼,随后又看了坐在轮椅上的苏牧白一眼。 苏牧白并不认识他,但既然是苏氏的客人,他怎么也算半个主人,因此苏牧白对着霍靳西道:“您好。” 霍靳西略略一点头,收回了视线。 电梯很宽敞,进来这么几个人也还绰绰有余,只是氛围好像略有些压抑。 齐远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慕浅,只能在心里感叹——是非精果然是是非精。 而苏牧白直到电梯合上,才转头去看刚才笑出声的慕浅,正准备问她笑什么,没成想旁边的人却先开了口。 “来这里干什么?”霍靳西说。 苏牧白怔了怔,抬眸看向霍靳西,却见霍靳西看着的人,竟然是慕浅。 慕浅并不示弱,迎上他的目光,“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跟踪我啊?对我有这么痴情吗?” 霍靳西瞥她一眼,慕浅随即便伸手扶上了苏牧白的轮椅,说:“不过呢,我今天是苏先生的女伴,没空招呼霍先生呢。” 看着她那副盛装打扮的模样,霍靳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收了回来。 电梯正好在这时抵达29楼的宴会厅,一早就有接待人员等在电梯口,一看见里面的人,立刻微笑着招呼:“霍先生,请。” 霍靳西没有再看慕浅和苏牧白,径直步出了电梯。 齐远一面走,一面在霍靳西耳旁低语:“刚刚那个应该是苏家三少爷苏牧白,三年前发生车祸,双腿残废,已经很多年不出席公众场合了。” , 第120章 她是霍家的人 霍靳西一面听着齐远对苏牧白身份的汇报,一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会场。 而慕浅这才不紧不慢地推着苏牧白从电梯里走出来。 看着霍靳西的背影,苏牧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浅浅,那是谁?” “霍靳西。”慕浅回答,“桐城霍家的掌权人。” “那你们怎么会认识?” 慕浅微微一笑,“说来话长。” 苏牧白听了,还想再问,然而周遭人渐渐多起来,只能暂且作罢。 由于苏牧白久不露面,会场外竟没什么人认得他,只有一个工作人员上前询问之后,将他们引入会场。 会场内华灯璀璨,已然宾客满堂。 慕浅察觉到,从进入会场那一刻,苏牧白身体便有些绷紧了。 他已多年未出席这样的场合,尤其现在还是以这样的姿态现身,心绪难免有所起伏。 慕浅微微弯下腰来,笑着对他说:“我可是抱着结交权贵的想法来的,你要挑着重要人物给我介绍啊!” 苏牧白这才笑了笑,说:“好。” 今日是苏氏的重要日子,出席来宾中许多苏家的世交好友,纵使苏牧白许久不见外人,该认识的人还是认识。 慕浅推着他溜达了一小圈,便引来不少的注意力,不待苏牧白主动打招呼,便有许多人自发上前问候。 苏牧白起初尚有些不自如,然而到底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待人接物的气度始终还在,几番调整之后,慕浅眼见着他自在从容不少,心头也觉得欣慰。 苏太太远远地瞧见这样的情形,立刻开心地走到丈夫苏远庭身边,不顾苏远庭正在和客人说话,兴奋地拉了拉苏远庭的袖子,“远庭,你快看,那就是慕浅。你看她陪着牧白,牧白多开心啊!” 苏远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低咳一声道:“阿静,我在跟客人说话呢,你太失礼了。” 苏太太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苏远庭面前站着的人,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这位是桐城霍氏的霍靳西先生。”苏远庭说,“这位是内子,实在是失礼了。” 霍靳西略一点头,淡淡道:“苏太太是性情中人。” 苏太太顿时就笑了,对丈夫道:“你看霍先生根本不介意的。我啊,是越看那姑娘越觉得顺眼,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觉得好,就让他们两个把关系定下来吧?难得还是牧白喜欢了好几年的人,我儿子就是有眼光。” 苏远庭面对着妻子着实有些无奈,听她这么说,却也忍不住又看向了那边的苏牧白和慕浅。 虽然苏牧白坐在轮椅上,可是单论外表,两个人看上去也着实和谐登对。 霍靳西身后的齐远听着苏太太说的话,不由得抬手擦了把冷汗,看向霍靳西的背影—— 虽然苏家未必知道霍靳西和慕浅的关系,可是这架势,明显就是要抢人啊! 正在他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时,忽然听见霍靳西开口:“苏太太属意慕浅?” 听到这句话,苏远庭夫妇俱是一愣。 苏远庭道:“霍先生认识慕小姐?” 霍靳西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慕浅,云淡风轻地开口:“我们霍家的人,能合二位的眼缘,也实在是巧得很。” 听见这句话,苏远庭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看向霍靳西。 苏太太犹未察觉,追问道:“慕浅不是岑家的继女吗?跟霍家有什么关系吗?” “阿静!”苏远庭蓦地打断了妻子,“你先去招呼那些太太们,不要打扰我跟霍先生说话。” 苏太太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开,苏远庭这才又看向霍靳西,“抱歉,我太太不明就里,让霍先生见笑了。” 霍靳西只勾起一抹淡笑,“哪里的话。” 苏远庭招呼完霍靳西,还有许多的客人需要应酬,纵使忙到无法脱身,他还是抽时间向苏太太阐明了霍靳西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苏太太对此很是惊讶,却也十分不忿,“他说是他家的人就是他家的人啊?看看慕浅和我们家牧白相处得多好,有他什么事啊?” “无论如何,你去跟牧白说一说。”苏远庭说,“不要让牧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苏太太听完也意识到这样的必要性,点了点头之后便走向了苏牧白。 正好慕浅去了洗手间,苏太太将苏牧白拉到旁边,将事情简单一说,没想到苏牧白脸上却丝毫讶异也无。 先前在电梯里,慕浅和霍靳西的对话就暧昧不已,更遑论会场内,连他都察觉到霍靳西数次投向慕浅的目光。 “不过你也用不着气馁。”苏太太说,“一没结婚二没确定关系,凭什么说慕浅是他们家的?你要真喜欢,咱们苏家可未必争不过他们霍家。” 苏牧白缓缓道:“妈,您别瞎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慕浅回到会场,便见到苏牧白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十分安静的模样。 “怎么了?”慕浅上前,“累了吗?” “还好。”苏牧白回答。 慕浅瞥了一眼不远处跟人交谈的霍靳西,收回视线又道:“那咱们出去透透气?” 苏牧白想了想,说:“也好。” 两人便穿过人群去了露台,正是盛夏,所有人都在室内享受空调,露台上难得安静。 慕浅拿了水果和红酒,一面看着城市的夜景,一面和苏牧白干杯。 苏牧白沉默了一阵,才终于开口:“浅浅,作为朋友,你愿不愿意跟我聊聊……里面那个人?” 慕浅含了颗葡萄在口中,听见他的话,朝里面瞥了一眼,竟然刚刚好又看到了霍靳西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却实在是显眼。 她将葡萄吞入腹中,笑了起来,“其实我不是很愿意聊以前。” 苏牧白听了,却只是点了点头,“好。” 慕浅瞥他一眼,“你怎么这样啊?追问一下啊,也许我就跟你说了。”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苏牧白说。 慕浅坐在露台沙发里,倚着沙发背抬头看天,“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说说也无妨。简而言之,少不更事的时候,我爱过他。” 苏牧白面容不由得紧了紧,“那现在呢?” “你的时间线跳得太快了,不过我还是愿意回答。”慕浅迎上他的视线,目光清越坦荡,“现在,我恨他。” , 第121 好痛,好痛…… 苏牧白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直白的回答,怔楞了片刻之后才开口:“由爱到恨,发生了什么?” “故事很俗套啊,无知少女被渣男诓骗一类,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慕浅耸了耸肩,忆起从前,竟轻笑出声,“啊,我的少女时代啊,真是不堪回首,惨不忍睹。” 苏牧白看她这幅模样,却不像是被从前发生的事情困扰着,不由得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我好端端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几乎忘了从前,忘了那个人。”慕浅说,“可是他忽然又想起我来了。他到了适婚之年,需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妻子,他有一个儿子,需要一个待他善良的后妈,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希望能够看见他早日成婚……种种条件之下,他想起了曾经的我,又软又甜,又听话又好骗。于是他暗地里送了一个案子到我眼前,让我回到桐城,方便他一手掌控。” 她撑着下巴看着苏牧白,目光平静而清醒,“你说,这样一个男人,该不该恨?” 苏牧白听了,却没有回答。 人群之中,霍靳西卓然而立,矜贵耀眼,如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 他忽然就想起了纪随峰。 其实他初识慕浅的时候,她身边就已经不乏追求者,纪随峰就是其中,世家公子,意气风发。后来他车祸受伤,从此闭门不出,却也曾听过,纪随峰终于打动慕浅,如愿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在他看来,霍靳西也好,纪随峰也好,都是比他幸运千百倍的存在。 然而是不是越幸运的人,越不会懂得珍惜? 慕浅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脚脚,叹息一声道:“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体质吧,专招渣男而已。” 听到这句话,苏牧白心头似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久久沉默。 等两人回到室内时,霍靳西已经先行离开。 晚宴结束,苏牧白照旧先送慕浅回家。 整个晚上,慕浅因为站在他身边,跟许多上前来打招呼的人应酬,喝了不少酒。 “你今天晚上喝了太多酒。”苏牧白说,“我叫家里人熬了解酒汤,待会儿送来给你。” 慕浅转头看着他,眸光清醒透彻,“你看我像喝多了的样子吗?” “不管怎么样,喝点解酒汤总没坏处。”苏牧白说。 慕浅笑出声来,“好好好,听你的。” 说完她就推门下车,随后才又转头道:“那我先上去了,你累了一晚上,也早点回去休息。” 苏牧白点了点头,目送她上楼,却始终没有吩咐司机离开。 二十分钟后,苏家的其他司机送来了他吩咐的解酒汤。 苏牧白让司机备好轮椅,下了车,准备亲自上楼将解酒汤送给慕浅。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辆黑色的车子驶过来,在他的车旁停下,车灯雪白,照得人眼花。 苏牧白抬手遮了遮,逆着光,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从车子后座下来。 苏牧白呼吸蓦地一滞。 车子熄了灯,苏牧白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与他预料之中分毫不差。 四目相对,霍靳西平静地看他一眼,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准备从他身边径直走过。 “霍先生。”苏牧白却忽然出声喊住他。 霍靳西停住脚步,转头看他。 “你是要去找浅浅,对吗?”苏牧白问。 霍靳西没有回答,只是道:“苏少爷有什么指教?” 苏牧白顿了顿,微微一笑,“不敢,这里有壶醒酒汤,麻烦霍先生带给浅浅吧。” 霍靳西却没有接。 “苏少爷这么有心,还是亲自送上去得好。” 说完这句,霍靳西看了一眼苏牧白身下的轮椅,转身走进了公寓。 苏牧白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 门铃响了之后,很久慕浅才打开门,却已经是双颊酡红,目光迷离的状态。 她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霍靳西看了一会儿,随后将脑袋伸到他的身后,一面寻找一面叨叨:“咦,不是说好了给我送解酒汤吗?” 话音落,电梯“叮”地一声,苏家的司机拎着保温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慕小姐,这是我家三少爷特地给您准备的解酒汤。” “啊,谢谢。”慕浅接过解酒汤,冲他笑笑。 而霍靳西早已如入无人之境,走进了她的公寓。 慕浅拎着解酒汤回到屋里,霍靳西就坐在沙发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而她却只当屋子里没有他这个人一般,以一种半迷离的状态来来回回走了一圈,随后才在厨房里找出一个勺子来,抱着保温壶坐进了另一朵沙发里。 拧开保温壶,醒酒汤的香味扑面而来。 慕浅捏着勺子,被热气一熏,她忽然停顿下来,静了片刻之后轻笑一声,道:“他可真好啊……可惜他明明喜欢我,却又不肯说。” 说完这句,她忽然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霍靳西。 霍靳西点了支烟,面容沉静地注视着她,并无多余情绪。 “他今天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慕浅咬着勺子,一副将醉未醉的姿态,“我说,我是把你未婚妻推下楼的凶手……” 听到这句话,霍靳西竟依然不为所动。 慕浅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放下手里的解酒汤,起身走到他面前,直接坐到了他身上,伸出手来捧住他的脸,细细地打量起来。 “我是推你未婚妻下楼的凶手啊!”她忽然重重强调了一遍,“那些跟你未婚妻没有关系的人都对我口诛笔伐,为什么你这个当事人,却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你不恨我吗?” 霍靳西缓缓开口:“这就是你那天晚上想跟我说的话?” 慕浅却忽然笑了起来,摇头的同时连身体都晃动了起来。 她原本就是随意坐在他身上,这会儿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身体忽然一歪,整个人从他身上一头栽向了地上—— 霍靳西蓦地伸出手来想要接住她,可是她跌势太猛,他没能拉住,直至她的头磕到地上,他才二次发力将她拉了起来。 “好痛……”慕浅直接窝进了他怀中,只是低低地呢喃,“好痛啊……” , 第122章 算了?算不了。 霍靳西看她那个样子,终于缓缓伸出手来,按住了她磕到地上的地方。 慕浅似乎渐渐被他手心的热度安抚,安静了下来,却仍旧只是靠在他怀中。 在霍靳西几乎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又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说啊,你为什么对叶静微的事无动于衷?还是你根本就恨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我?” 霍靳西对上她的视线,目光依旧深邃沉静,不见波澜。 慕浅忽然又自顾自地摇起头来,“不对,不对,你明明不恨我,你明明一点都不恨我……” 她重新靠上他的肩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低低开口:“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她一面轻轻蹭着他的脖颈,一面伸出手来,摸到他的袖口,轻轻地抠了起来。 这是她从前的惯常动作。 有事求他,又不敢太过明显,也不敢跟他有多余的身体接触,便只是像这样,轻轻地抠着他的袖口。 而他总是纵容她。 所以那时候她才会以为,他爱她。 可是到后来清醒了才知道,那不过是男人对待一个不讨厌的女人的手段,看着她对他各种讨好撒娇,而他却永远作壁上观,享受着这逗猫一样的过程。 想到这里,慕浅忽然又轻笑出声,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 霍靳西伸出手来,轻轻捏住她的脸,让她直起身子,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会不知道我要什么?”他说。 慕浅安静地与他对视着,双目明明是迷离的状态,她却试图去看清他眼睛里的东西。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她似乎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努力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态,很久之后,她才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 他想要的,不就是从前的慕浅吗?那个乖巧听话,可以任他摆布、奉他为神明的慕浅。 “可是不可能了啊……”慕浅微微眯了眼睛看着他,“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霍靳西静静地看着她这张迷醉的脸——事实上她几分醉,几分醒,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明知道她是刻意为之,却还是将她的话听进了耳。 是啊,他想要的明明是从前的慕浅,现在的她早已不符合他的预期。 而他清楚地知道,她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模样。 她的防备与不甘,她的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他也通通看得分明。 可是偏偏,就是不愿就此放她离去。 “算啦……”慕浅忽然又一次靠进他怀中,“我们不要勉强对方啦,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后连眼睛也缓缓闭上,仿佛打算就此睡过去。 霍靳西垂眸看着她,她像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还轻轻颤动着,是十分真实的睡颜。 借醉跟他说算了,几分真,几分假? 霍靳西伸出手来,轻轻拨了拨她垂落的长发。 算了? 曾几何时,他又何尝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可是现在,算不了。 霍靳西手指轻抚过她的莹润无瑕的面容时,门铃忽然又一次响了起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门铃响得很急促,仿佛不开门,门外的人就不会罢休。 而慕浅靠在他肩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丝毫不受外面的门铃影响。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终于站起身来,将她抱进卧室,丢在床上,随后才又转身出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慕浅你是死了吗,这么半天才——” 岑栩栩站在门外,看着门后的霍靳西,嘴巴变成“O形,剩下的话似乎都消失在了喉咙里。 好一会儿她才又回过神来,张口问:“你是谁?” “你是谁?”霍靳西不答反问。 岑栩栩则答非所问:“我是来找慕浅的,她呢?人在哪儿?” 她一边说,一边冲进门来,在客厅里看了一圈,直接就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慕浅已经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而岑栩栩上前就揭开被子,开始摇晃她,“慕浅!慕浅!” 慕浅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岑栩栩有些恼火,低下头吼了一声:“你是死了吗?” 慕浅直接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 岑栩栩气得又推了她两把,这才起身走出卧室。 霍靳西正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谁知道岑栩栩从卧室里冲出来,直接夺过他手中那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霍靳西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既不说,也不问。 岑栩栩放下杯子,同样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开口:“你就是跟慕浅有关系的那个男人啊?” 见霍靳西不回答,岑栩栩又道:“慕浅现在是在和苏家的三少爷苏牧白交往的人,苏太太电话都打到我奶奶那里去了,你可别被慕浅骗了!” “你姓岑?”霍靳西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岑栩栩立刻点头如捣蒜,笑了起来,“对啊对啊,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霍靳西回答。 岑栩栩不由得微微撅起嘴来,瞪了他一眼,“我叫岑栩栩,我爸爸叫岑博华。” 她这样一说,霍靳西对她的身份立刻了然于胸。 容清姿嫁给岑博文,岑博华是岑博文的亲弟弟,也是现在岑家的掌权人,偏偏岑博文死后将大部分遗产留给了容清姿,岑家交到岑博华手上也日渐式微。 是以,岑老太才会将主意打到慕浅身上,想要利用慕浅来拉拢苏家。 而眼前这个女孩,算是慕浅名义上的堂妹。 “你呢?你是谁?”岑栩栩看着他道,“你跟慕浅到底什么关系?” 霍靳西仍旧不曾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她是你堂姐?” “切。”岑栩栩嗤之以鼻,“她又不是我伯父亲生的,况且她也没在我们岑家待过……啊不对,待过那么一两个月而已……她算我什么堂姐?” 霍靳西听到她的话,缓缓重复了几个字:“一两个月?” , 第123章 听话 岑栩栩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解释道:“她莫名其妙来到岑家,没一个人认识她,她妈妈也不待见她,她当然待不下了。” 霍靳西目光在岑栩栩脸上停留片刻,很快就她是否在说谎作出了结论。 “她妈妈为什么不待见她?”霍靳西问。 岑栩栩几乎没有考虑,可见答案早已存在心间多年,直接脱口道:“那还用问吗?她妈妈那个风流浪荡的样子,连我伯父都不放在眼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个拖油瓶在身边,她当然不待见了。话又说回来,她要是待见这个女儿,当初就不会自己一个人来到费城嫁给我伯父啦!听说她当初出国前随便把慕浅扔给了一户人家,原本就没想过要这个女儿的,突然又出现在她面前,换了我,我也没有好脸色的。” 霍靳西一面听她说话,一面拿了只红酒杯当水杯,缓缓开口:“那她不在霍家,怎么生活的?” “那我怎么知道啊?”岑栩栩说,“只知道她来了岑家没多久就自己搬来了这里,这个公寓也不知道是租的还是买的,反正她这么些年都住在这里,再也没有回过岑家。” 霍靳西静静地听着,沉眸喝水。 岑栩栩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一般,微微撑着身子看向他,“你到底是谁啊?干嘛问这么多跟她有关的事情?你是不是喜欢她,想要追她?” “她后来就自己一个人生活?”霍靳西却又问。 “住是一个人住,可是我们岑家有给她交学费供她上学的。是她自己的妈妈容不下她,别说得好像我们岑家故意赶她走,虐待她一样。”岑栩栩说着,忽然又警觉起来,“喂,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话音落,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岑栩栩拿起手机一看,接起了电话:“奶奶,我到慕浅这里了,可是她好像喝醉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一面听了,一面嗯嗯地回答。 挂掉电话之后,岑栩栩忽然不再理霍靳西,冲到卧室的方向,冲着床上的慕浅喊了一声:“慕浅!奶奶说今天要是见不到你,她会把手里的东西公布出去!” 话音落,床上的慕浅动了动,终于睁开眼来。 下一刻,她坐起身来,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笑了,“奶奶也是心急,酒喝多了,让人睡一会儿都不行吗?” 岑栩栩冷笑一声,“有能耐你一直睡啊!” 慕浅叹息一声,起身来,“我尊重老人嘛!” 说话间她便直接脱掉身上的晚礼服,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去衣柜里找衣服穿。 岑栩栩看她这个样子,有些恼火地瞪了她一眼,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胸口,扯过外套抱住自己。 很快慕浅换了身衣服,顺手扎起长发,转头看她,“走吧。” 岑栩栩一顿,说:“奶奶要见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听到这句话,慕浅眼波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跟她多说,直接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一直听着卧室里动静的霍靳西坐在沙发里,看见慕浅出来,也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慕浅硬生生地暴露了装醉的事实,却也丝毫不觉得尴尬,无所谓地走到霍靳西身边,冲着他妩媚一笑,“抱歉啊,不是只有霍先生你会突然有急事,我也会被人急召的,所以不能招呼你啦。不过,我那位名义上的堂妹应该挺乐意替我招呼你的,毕竟霍先生魅力无边呢,对吧?” 岑栩栩正好走出来,听到慕浅这句话,既不反驳也不澄清,只是瞪了慕浅一眼。 霍靳西目光落到慕浅脸上,她仍然笑容明媚,“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啦,你们慢慢聊!” 她一面朝他挤眼睛,一面转身就出了门。 看着慕浅出门,岑栩栩才冲霍靳西耸了耸肩,道:“你看见啦,她就是这样的。” 说着说着,岑栩栩就走向了他的位置,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其实她跟她妈妈很像的,尤其是在男女的事情上,看得很开。所以啊,你也没有必要对她太认真。更何况,长得像你这么帅的男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她抬眸冲着他笑了起来,一只手也搭到了他的膝盖上。 霍靳西瞥了她的手一眼,伸出手来,隔着她的衣袖,捏着她的手扔到了一边。 …… 慕浅抵达岑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而岑老太依旧坐在起居室内,如白日一样优雅得体的姿态,不见丝毫疲倦。 “奶奶,这么急找我什么事?”慕浅笑着问。 岑老太静静地看着她,开门见山:“你跟那个霍靳西什么关系?” 慕浅在岑老太对面的沙发里坐下,想也不想地回答:“睡过。” “仅此而已?” “不然奶奶觉得还会有什么?” 岑老太阴沉的视线落到慕浅脸上,“霍靳西对苏太太说,你是霍家的人。” 慕浅笑了起来,“那奶奶还对苏太太说,我是岑家的人呢?一句话而已,说了就作数吗?” “慕浅,你不要跟我耍花样。”岑老太忽然丢了部手机到面前的小桌上,“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慕浅盯着那部手机,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过来,打开来时,看到了一个著名视频网站。 此时此刻,手机上播放的视频十分熟悉,正是她当日在这个屋子的电视机内看到的那一段! 唯一不同的是,视频上的人脸被打了马赛克,可是尽管如此,大尺度的视频内容还是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慕浅蓦地抬眸看向岑老太。 “不要把我说的话当成耳边风,也别拿你那些幼稚的想法来威胁我。”岑老太说,“苏家与岑家相交多年,你以为你可以颠覆什么?好好跟苏牧白交往,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就结婚。嫁进苏家,对你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归宿,在我看来,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斩干净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不要再惹是生非。” 慕浅紧紧捏着那部手机,许久之后,才笑了一声:“好啊,我听***话就是了。” , 第124章 她的男人 慕浅出了岑家,将车驶出两条街道后,靠边停了下来。 已是凌晨,整个城市渐渐进入一天中最安静的时段,却依然不断地有车从她车旁路过。 这些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往哪里去的呢? 慕浅在车里坐了片刻,忽然拿出手机来,拨了容清姿的电话。 第一遍,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挂断。 第二遍,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第三遍…… 第四遍…… 慕浅足足打到第十多遍,容清姿才终于接起电话,清冷的嗓音里是满满的不耐烦:“什么事?” 慕浅听到她那头隐约流淌,人声嘈杂,分明还在聚会之中。 她安静片刻,缓缓开口:“后天是爸爸的生祭,要不要一起吃饭?” 电话那头,容清姿似乎安静了片刻,随后猛地掐掉了电话。 慕浅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笑了一声,随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叶惜的抱怨就来了:“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一走这么久,终于想起我来了?” 慕浅开门见山,“有没有一千万借我?” 叶惜吓了一跳,“一千万?你要干嘛?” “做事。”慕浅说,“不过你知道我的经济状况,这钱真借到手,就只能慢慢还你。” “不是,你做什么事需要一千万啊?”叶惜压低了声音道,“有没有危险?” “于我而言没有。”慕浅说,“可是对于得罪过我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 慕浅回到公寓的时候,楼下已经不见了霍靳西的车。 也是,像霍靳西这种上个床也要专门抽出个时间的大忙人,怎么可能待在一个地方空等一个女人? 慕浅推门下车,上了楼,却意外地发现岑栩栩正在她的沙发里打瞌睡。 听见关门的声音,岑栩栩一下子惊醒过来,看见慕浅之后,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儿?”慕浅看着她,“我这里的沙发好睡一点吗?” 岑栩栩渐渐清醒过来,冷哼一声:“我在等你啊。” 慕浅给自己倒了杯水,笑了起来,“等我干什么?你看中的那位帅哥呢?” “他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岑栩栩抱着手臂看着她,“慕浅,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是为了当面告诉你,我看上了他,准备跟你抢他。” 慕浅险些一口水喷出来,目光在她胸前瞄了瞄,“就凭……你这重金属的造型,和那一对A?” “A怎了?”岑栩栩大怒,“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 慕浅倚在墙上看着她,只是笑,“你今天是第一次见他吧?看上他什么了?” “长得帅啊!身材好颜值高,成熟又稳重,刚好是我喜欢的款。”岑栩栩说。 慕浅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补充道:“他床上技术也很好,真要能把他钓上手,算是你有福气!” “喂!”岑栩栩蓦地涨红了脸,“谁跟你说这个了!” 慕浅看着她,“你都宣示要跟我抢男人了,还害什么羞啊?” “我才不是害羞!”岑栩栩哼了一声,随后道,“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并不是背后挖人墙角的那种人,我会正大光明地跟你较量!” 慕浅一杯水喝下去,随后才道:“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的。” “慕浅!”岑栩栩却怒道,“你少瞧不起人!每个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你没听过吗?我比你年轻,这就是我的资本!”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浅看着她,说,“我的意思是,这个男人,我不要。” 岑栩栩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说真的还是假的?这么好的男人,你会舍得不要?” “你不信啊?”慕浅微笑道,“过两天证明给你看。” …… 两天后,当代国画大师方淼在纽约开展,慕浅应约前往参展。 刚到展馆门口,慕浅就与容清姿和她的男伴狭路相逢。 “容女士,这么巧啊?”慕浅微笑看着她。 容清姿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沉下脸来,挽着男伴的手步入展馆。 慕浅看着两人的背影,依然只是微笑。 方淼是慕怀安生前挚友,与容清姿交情同样深厚,他到纽约开展,容清姿作为朋友,怎么也会到场祝贺。 而她作为世侄女,同样该来。 站在门口接待来宾的方淼看到她们母女二人一前一后进来,顿时就笑了,“你们这两个大美人,居然同时出现,是准备将我这个画展的风头都抢光么?” 容清姿看也不看慕浅,只是道:“我来转一圈就走,反正是达官显贵来你这个画展,也不差我这一个。” “好好好。”方淼素来了解她的个性,“你能来露个脸,我已经觉得蓬荜生辉了。” 容清姿也不跟他多说,挽着男伴的手臂就步入了展馆。 慕浅这才上前,“方叔叔,恭喜你啊。” 方淼看着她,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可是方叔叔依然很年轻,创作力依然这么旺盛啊!”慕浅说。 方淼不理会她的奉承,问道:“你呢?现在还有没有在画画?” “早就不画咯!”慕浅说,“我没有继承到爸爸的才华!” 提起慕怀安,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后方淼才道:“你爸爸就是走得太早了,否则早该在我之上。” 慕浅顿了顿,微微笑了起来,说:“无论如何,都要谢谢方叔叔。” 展厅内,容清姿挽着男伴的手臂,走马观花地看着展出的三十多幅画,在哪幅画前都没有多余的停留。 直到转过一个转角,眼前蓦然出现一幅牡丹图,容清姿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简单勾勒的枝叶上,两朵红色的牡丹灼灼盛放,天姿国色,娇妍夺目。 容清姿目光停留在画上,久久不动。 身旁的男伴不懂画,见状问道:“这幅画很好?” “当然好。”身后传来慕浅的声音,充满骄傲与怀念,“这是我爸爸画的,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幅牡丹。” 容清姿的男伴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慕浅。 然而容清姿却忽然转身,抬手一个巴掌重重打到了慕浅的脸上。 , 第125章 真的来了 “啪”的一声,慕浅被打得脖子都歪了歪。 容清姿旁边的男伴似乎比慕浅还吃惊,诧异地看向容清姿。 周遭不多不少看画展的人,同样被这动静惊动,都转头看着这边。 而慕浅神情却依旧是从容而平静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抬眸看向容清姿。 容清姿脸色十分难看,目光阴沉地看着慕浅,“你是故意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我怎么会故意给你找不痛快呢?”慕浅看看她,随后又看向了眼前的那幅牡丹,“今天是爸爸的生忌,刚好遇上方叔叔办画展,为了纪念爸爸,方叔叔说想在展览上放一幅爸爸的画,于是我挑了这幅给他,有错吗?” 容清姿听了,突然又一次抬起手来,要再打慕浅。 她身旁的男伴见状,连忙拉住了她,“清姿,你干什么?公众场合,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手?” “她该打!”容清姿盛怒难平,“她该打!” 慕浅见她这个模样,忽然笑了笑。 “这幅牡丹是爸爸为你而画的,你以前明明很喜欢的,现在竟然这么讨厌了吗?” “你给我闭嘴!”容清姿忽然更加激动,不顾身旁男人的阻拦,几乎要朝慕浅扑过去。 这样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方淼和现场安保人员,一时之间,周围人群聚集。 方淼匆匆赶来,拦下容清姿,“清姿,你这是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这幅画挂在这里?”容清姿劈头盖脸地质问他,“她想让我不痛快,你也想让我不痛快吗?” “清姿!”方淼重重捏住她的肩膀,“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容清姿抬手指着慕浅,“让她滚!还有,把这幅画给我拆下来!给我烧了!” 她一边说着,人已经挣脱方淼走到画前,不顾那幅画是被玻璃镶在其中,拿起手中的手袋就往那幅画上砸去。 慕浅蓦地冲上前,拿身体护住那幅画。 容清姿手袋坚硬的角一下子砸在她额头上,破出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眼见着发生流血事件,安保人员也不敢怠慢,一下子上前制住了容清姿。 在场记者见状,纷纷凑上前来一顿乱拍。 “清姿,你再这样,我只能让人把你请出去了!”方淼沉声说了一句,随后就朝安保人员使了个眼色。 容清姿情绪依旧激动不已,被安保人员强行拉离时,目光还停留在慕浅身边,盛怒凉薄,仿佛……前世仇人。 慕浅站在那幅牡丹前,静静地看着她被人拉走,目光始终沉静。 “浅浅,你受伤了。”方淼这才上前查看慕浅的情形,“我让人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方叔叔。”慕浅说,“一个小伤口而已,没事。扰乱了你的画展,我真的很抱歉。” 方淼看着她,“最重要的是你没事。” “没事。”慕浅随意拿纸巾在额头上擦了一下,随后道,“那我先走了,你招呼其他客人吧,不要让我们破坏了画展。” 慕浅一面说着,一面转头就往外走去。 方淼一路追着她到门口,她融入人群,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半小时后,慕浅在路上发生了一桩车祸——在一个人和车都不多的路口,她驾车撞上了安全岛。 交警很快赶到,可是慕浅坐在车里,却一句话都不说,交警只能先将她带回了警局。 慕浅并没有联系任何人,可是没过多久,齐远竟然赶到了警局。 慕浅坐在一间玻璃房内,看见在外面跟警察交涉的齐远,忽然笑了起来。 交了保释金后,简单录了口供之后,慕浅很快得以离开。 齐远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到她额头上的伤,不由得一愣,“慕小姐,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慕浅也不问他怎么会来,直接坐上他的车,“我订了餐厅吃饭,麻烦你送我过去吧。” 齐远一愣,“吃……吃饭?” “是啊,特别难订位置的餐厅。”慕浅说,“我提前一个月订的呢。” 这女人的脑回路果然不正常,齐远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开车。 齐远将慕浅送到餐厅,回到公司的时候,一场开了三个小时的会议刚好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 霍靳西还在会议室看文件,听见他进门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开口询问:“什么情况?” “她跟她妈妈发生了冲突,状态不好,一时分神撞上了安全岛。”齐远如实回答,“受了点伤,不过不严重。现在她去餐厅吃饭了。” 听到这句话,霍靳西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远呼吸一滞,用慕浅的话来解释道:“她说提前一个月订好的位置,不能不去。” 听到这句,霍靳西抬手看了看表。 8月16日,应该是……慕怀安的生忌? 齐远站在旁边,安静等待着霍靳西的指示,然而霍靳西却什么都没有说,重新低头看文件去了。 齐远等候片刻,以为这次的事件算是处理完毕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霍靳西却忽然合起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接下来的会议让Eric主持。” Eric是美国分公司新任命的负责人,正在慢慢熟悉公司业务,这也是霍靳西之所以暂时留在这边主持大局的原因。 可是此刻,眼见着霍靳西放下那堆文件,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会议室,齐远愣怔片刻,再走出办公室时,已然不见了霍靳西的身影。 …… 慕浅订的是一家中餐厅,餐厅大厨早年离开故土,来到纽约扎根已经数十年,却难得地保留了原始的家乡风味,是十分受饕客们追捧的大师傅。 慕浅一个人坐在包间里,面对着满桌子的菜,她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霍靳西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竟然也没有反应,仿佛过了十余秒,她才回过神来一般,抬眸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齐远走的时候,我还在想,不知道你会不会来呢?”她看着他,原本沉静的眼波中忽然透出一丝狡黠来,“你真的来了啊。” , 第126章 招人疼 她坐在那里,左边脸颊微微红肿,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凝固,但依旧清晰泛红。 这副样子不可谓不狼狈,可是她狡黠一笑,又透出动人心魄的美来。 这幅情形,似曾相识。 八年前的这一天,他深夜归家,刚刚进入客厅,就看见她匆匆上楼的背影。 她分明听见了他回来的动静,竟然急匆匆地避开,这实在是不太寻常。 霍靳西上楼,走到她的卧室门口,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 睡房里却没有她的身影,霍靳西缓步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了抱膝坐在浴缸里的她。 她红着眼眶,分明是哭过,这会儿是在强忍眼泪,看到他的时候,她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看着他笑了起来,“你回来啦?” 那时候她还不怎么会管理表情,明明想哭,却又对着他强行扯出笑脸,脸上的表情一变化,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他走到浴缸旁边,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伤心的人最经不起关怀,她瘪着嘴,眼泪立刻不受控制地大颗掉落。 “我想爸爸……”她说。 在霍家这么些年,她安静乖巧,从来不曾提及父母。 大约所有人都将她当做没有父母的孩子,于是霍家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人去关心她在霍家之外,是不是会有别的挂牵。 可是寄人篱下的孩子,有哪一个会不渴望真正的家? 霍家不是她的家,从来都不是。 霍靳西从回忆中抽离的时候,慕浅已经拿起了筷子准备吃东西。 她没有再看他,只是说:“换作平常啊,我一定很希望你出现,可是今天,我不想。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可以吗?” “我没说不让你吃。”霍靳西说。 慕浅听了,微微叹息一声,便不再理他,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开吃。 菜上了许久,大部分都有些凉了,她却不在意,每一样都吃,并且吃得都不少。 霍靳西眼看着她一个人几乎吃掉小半桌菜,隐隐皱了皱眉。 然而下一刻,慕浅自己就有了反应。 她原本欢快地吃着东西,忽然停下筷子,随后一阵胃酸翻涌,她丢下筷子,转身冲进了卫生间。 随后,霍靳西便听到她剧烈呕吐的声音。 他坐在那里,眼眸晦暗不明,直至听到“咚”的一声闷响,他才蓦地站起身来,打开卫生间的门,只看见慕浅蜷缩着躺在地上,已然失去了知觉。 …… 拿到慕浅高烧40度和急性肠胃炎的检查结论时,齐远很是自责。 他匆匆走进病房,将报告交给坐在病床旁边的霍靳西。 “我是真没看出来她人不舒服。”齐远说,“否则无论如何都应该先送她来医院的。” 霍靳西翻看着那份报告,没有回答。 别说齐远没看出来她不舒服,就算是他,亲眼看见她倒在地上,也只是怀疑这又是她的哪一出戏。 而事实上,她躺在病床上,呼吸急促,面容潮红,是装不出来的。 更何况医院的检查报告都已经拿在他手上。 齐远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慕浅,心头也是暗暗叹息:平时见多了慕浅嚣张狡黠的样子,这会儿看她静静躺着,脸颊被掌掴,额头带伤口,又高烧又肠胃炎的模样,还真是……招人疼。 回过神来,齐远又道:“医生说要住两天院,我去帮慕小姐准备一些日常用品吧。” 霍靳西听了,不置可否。 齐远转身准备默默退出病房时,霍靳西忽然喊住了他:“查一查,容清姿住在哪家酒店。” …… 酒店25楼的餐厅里,容清姿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面前的一瓶已经快要见底的红酒和一份没怎么动过的佐酒小食。 霍靳西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容清姿正看着窗外的夜景,沉默而冷清。 霍靳西在她对面坐下来,容清姿这才回过头,看见他,先是怔了怔,随即勾起一个极其魅惑的笑,“要请我喝酒吗?” “容阿姨。”他声音清淡地开口,“我是霍靳西。” 容清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起他来,安静片刻之后,她笑出了声,“原来是你啊,叫我一声阿姨,差点没把我吓死,还以为自己已经老成那样了呢!” 事实上,容清姿只长了霍靳西12岁,霍靳西的童年时期,容清姿尚在霍家生活,两人之间虽然并不亲厚,但起初到底是一家人的姿态。而后容清姿年岁渐长,逐渐出落成艳绝桐城的大美人,引来狂蜂浪蝶无数,也引发了霍柏年和程曼殊多年的战争。再后来,容清姿离开霍家,那时候年岁尚幼的霍靳西只听大人们说她跟人私奔了,却并不清楚私奔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容清姿从此在霍家消失了。直至多年后,慕浅被送到霍家,而容清姿转头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据说刚到美国就嫁给了岑博文,从起长居美国,再也没有回过国。 “你怎么会在这里?”容清姿看着他,“专门来找我的?” “慕浅今天发生了车祸。”霍靳西说。 容清姿眸光微微一顿,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大变化。 “现在她人在医院。”霍靳西说,“我想无论如何,你是她的妈妈,还是应该通知你一声。” 容清姿安静片刻,笑了一声,看向他,“死不了吧?” 霍靳西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 “死不了不就行了?”容清姿摊了摊手,“犯得着你亲自过来通知我吗?” “看来就算她死了,容阿姨也未必会在意。” 容清姿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这才道:“我是不在意啊,可是看起来你好像是在意的?你跟她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她这么问着,不待霍靳西回答,却仿佛就已经得出了答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你们霍家的男人啊,是不是骨子里遗传,都会喜欢上自己家里养大的小姑娘?不过,你应该也并没有多喜欢她吧?她当初被赶出霍家的时候,我可不记得霍家有人帮她说过话。” , 第127 被他亲手杀死 听到容清姿这一番话,霍靳西靠向椅背,静静地沉眸看着这个女人。 在一定程度上,慕浅和容清姿还真是很像,比如都一样的能言善道,嘴不饶人。 而这样的任性与自我多出自于恃靓行凶——她长得漂亮,男人自然都愿意包容她,而男人越是包容,她就越是任性。 偏生对美人而言,越难征服,就越具有魅力。 这么些年,霍柏年身边女人无数,却偏偏对眼前这个女人念念不忘,霍靳西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怎么了?”容清姿见霍靳西不说话,又一次开口道,“我说错了吗?” “您没说错。”霍靳西回答,“当初让她离开霍家,是我的意思。” 容清姿听了,微微挑眉,“怎么个意思?你喜欢她,却又把她赶走?” 霍靳西说,“我也没有想到,她明明有母亲,离开霍家之后,却依旧只能一个人在外漂泊。” 容清姿听了,不由得笑出声来,抬眸看他,“怎么?你这是来对我兴师问罪来了?你站在什么立场对我兴师问罪?论关系,我跟她之间怎么相处轮不到你来问,论动机,你这个赶她走的人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收留她,是不是有点可笑?” 霍靳西缓缓抬眸,开口道:“您说得对,我的确没有任何立场对您兴师问罪,所以我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的女儿入院,应该通知您一声。” “行啊,你通知到了,现在我知道了。”容清姿微微笑着看着他开口,“你满意了吧?” 近几年霍靳西在与人交往中鲜少受到这样的对待,好在早些年这样的经验倒也不少,因此他也从容,仍旧平静地看着容清姿,“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话音落,他便站起身来,系上西服扣子,转身离开。 齐远等在酒店外,一眼见到霍靳西出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霍靳西特意来见这位容女士,两个人应该有得谈,没想到霍靳西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车子驶离酒店,霍靳西坐在后排,只是安静沉眸看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其实他原本的确准备好好和容清姿谈一谈,可是简单的几句话之后,他就已经意识到谈话的不必要性。 因为他想要的那些答案,不过三五句话,容清姿已经全部透露。 她为什么无法得到母亲的喜爱?她来美国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独自一人在外漂泊过得又是怎样的日子? 那样一个容清姿坐在那里,这些问题,又何须再追寻答案? 可是他却还是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从前。 从前的慕浅和现在的慕浅,在他看来,是隔着巨大鸿沟的存在。 从前那样一个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百毒不侵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架在那个鸿沟上的桥梁终于渐渐清晰—— 那些她躺在他身边的夜,他在深夜看着她的脸,偶尔还是会想问,从前的慕浅哪里去了? 而现在他才知道,从前那个慕浅,早已经死了。 被他亲手杀死了。 尽管此时回首,他依然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可是有些事实,终究叫人意难平。 …… 霍靳西离开没多久,容清姿面前忽然又多了一个人。 她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待到抬眸,她才看清面前的人,原来是方淼。 容清姿安静片刻,抬手招来侍应,为方淼倒了杯酒。 “我知道自己今天给你找了麻烦。”容清姿拿起酒杯来,“我自罚一杯,行了吧?” 她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方淼却始终不动,看了她许久,才终于开口:“我们许多年没见,我竟然不知道你跟浅浅之间,变成了现在这样……做母女的,有什么深仇大恨?” 容清姿略略一耸肩,“刚刚才走一个想要拿这个话题教训我的人,你准备做第二个吗?” “好。”方淼很快配合她跳过了这个话题,随后道,“那我们来说说,为什么你会恨怀安?” 听到那个名字,容清姿眼波微微一顿。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你竟然连怀安画的画都抵触,我真是不敢相信……你们以前明明很好的,为什么?” 容清姿沉默片刻,抓起他面前的酒杯来,同样一饮而尽之后才开口:“因为他丢下我一个人,所以我恨他,你满意了吗?” 方淼闻言,目光落到她脸上,不由得久久沉默。 …… 霍靳西回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没有了慕浅的身影。 老板眼神一个不对,齐远立刻转身就往外跑,正准备去护士站问问护士,却意外看见慕浅站在那里的身影。 “慕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齐远连忙上前。 “你来得正好。”慕浅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气势十足的模样,“我要出院,她们说不行,凭什么不行?” 齐远震惊地看着她,“你又高烧又急性肠胃炎,这么着急出院干嘛?” 慕浅翻了个白眼看着他,“你管得着吗?人体是有自愈功能的你知不知道?这些毛病呢,拖一拖,熬一熬,很快就好了。” 齐远被她怼得无话可说,扭头准备去找霍靳西,却见霍靳西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慕浅一转头,同样看见了霍靳西,却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向护士要求出院。 “霍先生……”齐远低声请示他。 “由她。”霍靳西说,“你去处理相关事宜。” 齐远有些惊讶地看向霍靳西,片刻之后,心头低叹一声,接受了这个事实——面对慕浅这个妖女,一向无所不能的霍靳西果然也没有办法。 慕浅趴在护士站的工作台上,安静了片刻之后才转头看他,笑了一声,“霍先生什么时候变成医生啦?病人能不能出院,还能由你说了算啊?” 霍靳西走到她面前,沉眸看她,“你决定要做的事,难道有人能拦得住?” 慕浅迎上他的目光,眼珠子转了转,缓缓笑了起来,“问题是,这世界上杠精多啊,明明不关他的事,什么事都要插一嘴!” 霍靳西看她一眼,竟罕见地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转头跟护士们交流起了她的情况。 慕浅不由得微微挑眉——这架势,转性了? , 第128章 活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不过霍靳西转不转性,慕浅似乎没有那么关心,她一心只想着出院,回到病房换了衣服就准备离开。 鉴于她的车发生车祸被警察拖走了,于是怎么来的便怎么走,她理所当然地坐上了霍靳西的车。 “送我去火车站。”上车后慕浅就直接对齐远说,“这个点回费城还不算晚。” 齐远听在耳中,默默地从后视镜中看了霍靳西一眼,没有回答。 纽约的地面交通一塌糊涂,大半个小时后,车子才终于在一家酒店式公寓楼前停下。 慕浅趴车窗上看着眼前这幢高楼,不由得叹息——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住这样的地方,得多贵啊! 她收回视线,看着坐在前排的齐远,“先送我去火车站会死吗?” 齐远无奈看她一眼,下车来为她拉开车门,“慕小姐,请吧。” “这是火车站吗?”慕浅反问。 齐远给她一个“你别闹了”的表情,慕浅偏要跟他对着干,“宾夕法尼亚火车站,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走,我给你开导航啊!” 霍靳西已经从另一边下车,走到慕浅坐着的这一边,只说了两个字,“下车。” 齐远脸色蓦地一凝,慕浅与他对视一眼,瞧见他脑门上的冷汗,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下来她总算是放过了他,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下了车。 齐远暗暗松了口气,慕浅经过他身边时,还是低声问了一句:“你老板有这么吓人吗?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齐远看她一眼,一副无语的模样。 在其他的事情上,他事事得力,因此霍靳西很少挑则他,然而眼见霍靳西对待其他犯错的人的样子,他深知在老板面前犯错会受到什么惩罚;然而遇上慕浅,他频频受挫,完全束手无策,而霍靳西大概是自己也拿慕浅没办法,所以给了他些许宽容。可是这点宽容无非是看老板心情,万一某一刻慕浅彻底惹怒了他,让他失去耐性,这后果还不是得有他自己来尝受? 这些事情,她怎么会为他这样战战兢兢的小职员考虑? 而事实上慕浅连他的回答都没兴趣听,跟在霍靳西身后,乖乖上了楼。 霍靳西所住的公寓又高级又奢华,全智能家居,配备起居室、卧室、书房、双卫生间。至于缺点嘛,大概有两个,一个是贵,一个是只有一间卧室。 看得出来即便换了个地方,霍靳西依然是忙碌的,回到公寓,他把管家叫过来吩咐了几句,随后才转头看向慕浅,“有事就吩咐管家。” 慕浅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夜景,听到这句话只是应了一声。 霍靳西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很快就走进了书房。 慕浅自己看了会儿夜景,管家很快就为她送上了盥洗用具、浴袍睡衣、还有一套高档护肤品。 能在这样的地方住一晚也算有生之年系列了,慕浅接了东西就进了卫生间。 等她洗完澡出来,起居室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配了三份爽口小菜,旁边一个透明的封口小袋,里面是她需要吃的药,上面贴着一张便笺纸,写着“先喝粥,后吃药 ”。 一看就是那位管家的精心操持,慕浅也不客气,坐下来将一大碗粥喝得干干净净,随后回到卫生间刷了个牙,直接就走进唯一的卧室,躺到了床上。 半夜十二点,霍靳西从书房走出来,外面已经不见了慕浅的身影。 他走到起居室的小桌旁拿烟,先是看见已经空了的粥碗,随后看见了原封不动的药袋。 霍靳西眸色一沉,拿起那包药,转身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慕浅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躺在正中间的位置,睡得正香。 霍靳西上前,先是探手在她额头上一摸,随后就摇醒了她。 慕浅哼哼唧唧不肯睁眼,却忽然听到霍靳西的声音:“起来吃药。” 慕浅一下子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只嘟哝了一声:“睡觉……” 霍靳西直接拉开她的被子,再次重复了一句:“吃药。” 慕浅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手中那包药,立刻又钻进了被窝里,“苦得要死,不吃……” “你要是不想让我把药磨成粉末兑水灌进你嘴里,那就起来自己吃药。” 那声音寒凉得像是能把人冻伤,慕浅躲在被窝里也打了个寒噤,这才缓慢地钻出被窝。 接过霍靳西递过来的药袋,她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打开。 霍靳西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慕浅磨蹭半晌,终于抬头看他,“你忙你的事去吧,我自己知道吃啦!” 霍靳西却只是看着床头,“现在吃。” 慕浅顺着他的视线转头一看,原来管家还做了开夜床服务,床头倒好了一杯水,倒像是为她吃药准备的。 她心一横,闭了眼将药丸放进口中,再拿起水来猛灌。 这一通灌,药丸全堵在了喉头,她呛了两下,直接就连水带药地全喷了出来。 霍靳西脸一沉,而慕浅呛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把杯子往地上一扔。 玻璃杯丢到厚厚的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她直接躺回床上,“说了不吃不吃,非要人噎死才好!” 霍靳西脸色实在是不大好看,盯着她躲在被窝里的身影看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然而两分钟后,他又回到卧室,重新将一杯水和一道药放到了床头。 “起来重新吃。”霍靳西说,“一颗一颗地吞下去。” 慕浅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终于还是重新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床头的水和药,拿起来一颗一颗地拼命往下吞。 而霍靳西就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她将药全部吃完,眉头却还是没有一丝松动。 慕浅吞掉最后一颗药,朝他伸出舌头,“吃完了,你满意了吧?” 说完她重重搁下水杯,重新躺回了床上。 霍靳西见此情形,转身欲走,可是刚刚走出一步,却又顿住了脚步。 慕浅躺在被窝里没有看他,他也没有回头,安静片刻之后才开口:“活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你这条命,还是爱惜一点的好。” , 第129章 不想你昏死在床上 听到这句话,慕浅忽然猛地掀开被子看向他。 “幸运?”她依旧直挺挺地躺着,面露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幸运?有生之年遇到你,竟花光所有的运气那种?” 说完这句她就绷不住地笑出声来,“这么好的运气,也不知怎么就被我撞上了。也是,能在这样的地段这样的房间睡一晚,算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说完这句,她重新拉过被子盖住头,翻了个身,张开手脚比出一个“大”字,重新占据整张床。 霍靳西大约是被她气到了,慕浅没有听到他说一个字,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离开卧室的脚步声。 慕浅这才又掀开被子透了透气。 虽然吃过药,但她一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才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睡去时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霍靳西是真忙啊。 慕浅这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霍靳西已经不在公寓。 她裹了睡袍,抓着头发走出去,正好听见门铃声响。 慕浅上前打开门,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女人站在门外,而从她的制服样式看,应该也是公寓管家。只是昨天晚上的管家是个男人,今天换成了她。 “慕小姐,早上好,我是为您进行贴身服务的管家萝拉。”金发碧眼的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慕小姐早上想吃点什么呢?” “不用了。”慕浅说,“我待会儿就走,不吃东西了。” 萝拉听了似乎吃了一惊,说:“那怎么行?霍先生说您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以及清淡饮食。” 慕浅轻笑了一声,回答她:“我生病是我自己的事,关霍先生什么事呢?你出去吧,不要管我了。” 萝拉听了,虽然一脸为难,但还是依言退出了房间。 慕浅哼着小曲回到卧室,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洗漱到一半她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也不理,继续慢条斯理地洗完脸,又给自己贴了张面膜,这才走出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一个来自齐远的未接电话,慕浅翻了个白眼,正准备丢下手机,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屏幕上的名字换成了霍靳西。 慕浅不由得笑出了声——以为她故意不接齐远的电话,所以换了他亲自打?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觉了? 慕浅一边贴合面膜,一边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霍靳西似乎停顿了两秒钟,才开口:“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慕浅回答,“难道还要赖在霍先生这里不走吗?” “生病了就多休息。”霍靳西说,“少把心思用在你那些把戏上,有事跟萝拉说。” 说完这句,霍靳西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慕浅捏着电话,正愣神,忽然摸到自己脸上的面膜,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霍靳西肯定从她的声音听出她在敷面膜,一个还有闲心敷面膜的女人,哪像是真正准备走的? 慕浅一边责怪自己大意,一边丢了手机躺到床上。 等萝拉再进来,她便不客气地要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吃饱喝足后又在萝拉的微笑监督下吃了药,这才得以自由。 慕浅问萝拉要了部手提电脑,一下午专注地捣鼓自己的事。 夜里,霍靳西将近十二点才回来。 慕浅吃过药,又睡了一觉,一睁开眼睛,便看见洗完澡换了睡袍站在床边的霍靳西。 她拿被子遮着半张脸,眼含防备地看着霍靳西。 霍靳西对上她的眼神,缓缓开口:“我对生病的人没兴趣。” 切。 慕浅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霍靳西很快在床的另一边躺了下来,慕浅先前睡过,这会儿十分清醒,只是闭着眼睛听他的动静。 霍靳西上了床,很快关了灯,一副安心睡觉的架势。 可是隔了很久,慕浅都没有听到他真正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也就是说,霍靳西还没有睡着。 慕浅不由得回想了一下,她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次数不算多,而每一次都是她先睡着,他先离开,她好像也没见过他真正睡着的样子。 或许他现在这样,就是已经睡着了? 慕浅这么想着,忽然翻了个身,随后轻轻地凑近他。 屋子里一片漆黑,连地灯也没有留,慕浅的眼睛也没办法适应黑暗,努力看了很久也没看出霍靳西的脸部轮廓。 “看够没有?”霍靳西忽然凉凉地问了一句。 慕浅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捧着胸口躺回床上,抱怨了一句:“被你吓死!” 霍靳西:“……” 大半夜的,她的脸凑在他面前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反倒是他吓她,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以的。 过了一会儿,慕浅听他呼吸依旧如常,这才又开口问:“你干嘛不睡?” “我很想睡。”霍靳西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慕浅反而又往他身边凑了凑,直至靠住他,几乎侧身躺在他怀中,她才又摸到他的手臂,放到自己头下,说了一句:“我也很想睡。” 事实上,枕胳膊而睡这回事,对于男女双方而言都不舒服,慕浅心知肚明,霍靳西也不会不知道。 霍靳西原本是平躺着,任由她睡在自己身侧,可是慕浅枕着他胳膊动来动去,他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却也没有推开她,而是侧了身,与她朝着同样的方向,不轻不重地圈住了她的腰。 这样一来,慕浅多多少少都安分了一些。 可是过了许久,慕浅依旧听不到霍靳西睡着的呼吸声。 “霍靳西。”黑暗之中,她忽然喊了他一声。 隔了好一会儿,霍靳西才低低应了一声。 “为什么啊?”她问。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霍靳西却知道她在问什么。 大概是她一直觉得,他无非就是冲着她的身体,若不是为了上床,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像是要验证这一点般,慕浅忽然伸手就探进了他的睡袍里。 霍靳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而慕浅只是笑,“真的不要?” “我不想做到一半你昏死在床上。”霍靳西说,“所以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 第130章 温软清甜 后半夜,慕浅倒的确渐渐安分了下来。 虽然她一心想要听到霍靳西睡着的动静,可是始终等不来,她自己却先困了,也不管霍靳西到底睡不睡,反正她先睡为敬。 一觉睡到清晨,她被霍靳西起床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床头的钟,果然,雷打不动的六点钟。 也不知道霍靳西到底是不是机器人……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机器人的手忽然伸到了她额头上,一片温热。 慕浅睁开眼来,回身看了他一眼。 霍靳西与她对视一眼,也没理她,只是感知到她的体温趋近正常后,便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这样一来慕浅也不困了,只是躺在床上听着卫生间内传来的水声。 水声停下的瞬间,屋子里忽然有另一重声音无缝衔接一般地响了起来,慕浅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拿过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迟疑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好,你叫慕浅是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里是警局,你认识一个叫容清姿的女人吗?” 慕浅“蹭”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霍靳西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她一脸凝重地听着电话。 四十分钟后,霍靳西陪慕浅出现在了来电话的警局。 容清姿正坐在警局办公室内,抱着手臂抽着一支香烟,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身上的裙子也皱巴巴的。慕浅和霍靳西走进来,她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又继续抽自己的烟去了。 而她的旁边,有一个年约四十的白种男人,十分强壮,面容看起来却有些凶悍,尤其此时,他脸上三道被指甲抓出来的血痕,正朝着容清姿怒目而视,那张脸就更显得可怖。 据打电话给她的警察描述,这两个人昨夜一起喝酒,醉后激情,早晨起来容清姿却直接就翻了脸,声称自己不可能跟这样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发生关系,两人激烈冲突,男人尚顾忌着容清姿,容清姿却毫不客气,直接拿指甲给他毁了容。 慕浅脸上没什么表情,转头就去找了个警察了解相关程序。 霍靳西接了个电话,挂掉时容清姿刚好抽完一支烟,她捻灭烟头,看向霍靳西,开口道:“一起来的,也就是你们一起住?” “关于这一点,您关心吗?”霍靳西反问。 容清姿冷笑了一声,“这一点我的确不关心。我只是觉得,比起她,你应该有办法让我更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刚说完,霍靳西手机又响了,他瞥她一眼,走到旁边接起了电话。 那一边,慕浅了解完程序,转身回到屋子里,来到容清姿面前,“你确定要控诉那个男人强奸吗?” 容清姿闻言,瞥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显然被容清姿这个眼神激怒了,猛地站起身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可能强暴你!昨天晚上明明是你主动的!” 他激动到近乎咆哮,容清姿却始终一副清冷高傲的姿态,而慕浅同样平静,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男人,脸上一丝波澜也无。 “算了。”过了片刻之后,容清姿开口,“再多看他一眼我都想吐,现在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慕浅听了,脸上没有情绪波动,她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直接跟他谈起了解决方案。 男人显然认定了自己没错,这会儿容清姿说不追究,可是他对自己脸上的几道血痕却耿耿于怀,不肯善罢甘休。 霍靳西接完电话,眼见慕浅单薄的身躯站在那个男人面前,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却还是执意跟那个男人谈判,脸色不由得一沉。 霍靳西走上前,将慕浅拉到自己身后,“你先出去,我来跟他说。” 慕浅听了,直接转身就出了这间办公室。 她径直走到警局办公楼门口,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这才停住脚步,安静地倚在那里。 过了没多久,容清姿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很显然是已经达成和解,可以离开了。 她径直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看见慕浅时,脚步才微微一顿。 慕浅倚墙而立,神态平和地看着她,“发生这样的事,您居然会想到找我,我很惊讶。” 容清姿眸光冷淡地看着她,开口道:“如果你觉得麻烦,那就当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好了。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干,各过各的日子,你满意了吧?” 慕浅目光落到她的脸上,没有回答。 容清姿显然也没想等她回答,扭头就走掉了。 慕浅安静地看着她背影远去,一转头,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霍靳西。 对着他,她很快就扬起了笑容,“谈好了是吗?谢谢你啊。” 霍靳西看着她的样子,伸出手来在她的眼角处摩挲了一下。 面对这样的状况,她神情竟然一如既往地平静,连眼眶也没有红一下,甚至还可以对他露出笑容。 这不是从前的慕浅会有的表现。 可正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平静,那种力不从心的虚脱感,欲盖弥彰。 她终究还是与从前有相似的,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 霍靳西安静地注视着她,忽然控制不住地低下头。 慕浅再度勾起嘴角。 “霍先生,我们还没出警察局大门呢。”她说,“你难道想制造另一桩桃色事件?” 听到她的话,霍靳西微微一顿,下一刻,却还是印上了她的唇。 这一吻,不为情不为欲,他仿佛只是想要尝一尝,她口中的苦涩到底有多浓。 可是却没有尝到。 她轻轻张嘴咬了他一下,一如既往,温软清甜。 …… 离开警局后,司机先送了霍靳西去公司,而后才送慕浅回公寓休息。 一到公司霍靳西就进了会议室,为了等他而推迟的会议一开就开到了下午两点。 齐远将订好的午餐送进霍靳西办公室时,霍靳西已经又在跟欧洲那边视频通话。 齐远放下午餐正准备退出去,霍靳西却忽然按下静音,抬头看他一眼,说:“给萝拉打电话,让她安排个医生给慕浅复查一下身体。” , 第131 两清 齐远退出办公室,很快按照霍靳西的吩咐给萝拉打了个电话。 然而大概十分钟后,齐远又匆匆走进霍靳西的办公室,霍靳西看他一眼,就又按下了静音键,“什么事?” “萝拉说慕小姐出去了,不在公寓。” 霍靳西听了,只淡淡应了一声,挥手示意齐远出去。 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齐远却发现当他说出慕浅不在公寓时,霍靳西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 如此一来齐远自然不敢怠慢,一走出办公室立刻就给慕浅打起了电话。 可是电话打过去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齐远心里登时一紧。 联想到慕浅一贯的作风,这次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到头来惹了霍靳西不高兴,受罪的还不是跟在他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齐远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发动四方力量寻找慕浅的行踪。 可是这里到底不是桐城,他再怎么长袖善舞,要在繁华都市中找到一个不知去向的女人,实在是不怎么可能。 齐远努力了一个下午,慕浅的手机始终不通,踪迹也始终没有被人发觉。 齐远急得恨不能报警,霍靳西却依旧是如常的模样,只是今天的下班时间较平常相对早了些——九点钟,他就离开公司回到了公寓。 慕浅还没有出现,齐远也不愿意在霍靳西面前惹他厌烦,因此就等在公寓楼下的大堂。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齐远的祈祷终于显灵——慕浅竟然主动回了公寓! 一看见她的身影,齐远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劈头盖脸地问:“你去哪儿了?” 慕浅脸色不是很好,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有约会,所以出去了,有问题吗?” “约什么会?跟什么人在一起?”齐远对她实在是忌惮,着急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为什么你的手机会不通?” 慕浅听得笑了起来,抱着手臂看着他,“我跟什么人约会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怎么,跟在你老板身边久了,对我日久生情啦?” 齐远一听这话,立刻退开三步,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又开口:“慕小姐,你不是不知道霍先生有多紧张你,以后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出现这种失联的情形,霍先生会着急的。” 慕浅微微一挑眉,“是吗?霍先生有多紧张我,你说说呀?” “这还用我说吗?”齐远没好气地说,“你是跟他最亲密的女人,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慕浅听了,果然凝眉细思了片刻,随后笑道:“哎,那你说,我要是就此消失,不再回来,你老板会是什么反应?” 齐远一听她说这些话就觉得胆颤心惊,二话不说先将她送上了楼。 慕浅进屋的时候,霍靳西正坐在起居室的椅子里,面前摆着她问萝拉借来的那部电脑。 “哎,你今天下班好早啊。”慕浅扬眉笑了起来。 霍靳西平静地看着她,“看起来你倒是比我更忙一些。” 慕浅换了鞋进屋,径直走到他面前,却低头看向了那部电脑。 电脑还开着,里面的各种资料,一览无余。 慕浅不想做掩耳盗铃的事,却还是拿过电脑,开始动手删里面的东西,一面删一面开口:“电脑用完了,该还给萝拉了。” 霍靳西静静看着她一通操作,缓缓道:“这么机密的资料,不需要了吗?” “东西已经提交给政府部门了。”慕浅回答,“所以在我这里已经没什么用了。” 霍靳西心中了然,听到她这句话,便更加确定她这一天去了哪里。 电脑里都是博文集团的内部文件,有些甚至是非常机密的资料。 而博文集团,就是岑博文一手创立的公司,现在由岑博华打理。 慕浅手头的那些资料,涉及到博文集团许多商业机密,涉及博文集团旗下公司隐瞒工厂污染、更改产品信息、违规销售等等违规行为。 很显然,她今天之所以失联,就是将这些资料递到了相关部门,并且配合了调查。 “为什么查博文集团?”霍靳西问。 慕浅一面删着资料,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他们犯了法啊。” 霍靳西听了,不置可否。 这显然不是真正的答案,而真实的原因,他心中也大概有数——岑栩栩曾经提到,如果慕浅不听岑老太的话,岑老太就会将手里的录像公布出去。 虽然岑栩栩不知道岑老太手中的录像内容到底是什么,可是能够威胁到慕浅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拿捏住短板,因此选择了用调查博文集团来反击。 这些资料一旦公布出去,岑博华作为集团负责人会受到什么惩罚不说,但是美国政府的罚款,加上后续一连串需要处理的危机,绝对足以让飘摇欲坠的博文集团破产。 “这些资料你怎么得来的?”霍靳西又问。 慕浅比划出一个“钱”的手势,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关于这一点,霍先生应该比我深有体会才对。如果没钱,怎么能住这么高档的公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让你使唤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删掉最后的记录,这才合上电脑站起身来,“好累啊,我要洗澡睡觉了……” 谁知道刚刚站起身,她眼前突然一花,身子一晃就朝地上栽去。 霍靳西蓦地起身捞住她软绵绵的身体,一摸她的额头,已经又开始滚烫。 慕浅晕了一下,很快就清醒过来,“没事,没事……” 眼见着她还准备去洗澡,霍靳西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回到卧室将她放到了床上。 一躺到温软的床上。慕浅立刻长长地呼了口气,下一刻,眼睛就闭了起来。 霍靳西打了个电话,随后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了她片刻,这才开口:“就为了一个不要你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慕浅沉重的眼皮忽然动了动,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来,艰难对上他的目光,低声道:“这件事过去,我就当自己跟她两清了……” , 第132章 格格不入的风景 “两清”这个字眼说出来轻松,然而慕浅说完之后,却持续整晚地发起了高烧。 霍靳西直接叫来了医生在公寓待了整晚,而他自己也是彻夜未眠。 清晨时分,齐远来接霍靳西去公司,刚好遇上送早餐的萝拉,一问之下才知道情况,不由得倍感唏嘘——虽然慕浅整晚是由医生和萝拉在照料,可是霍靳西整晚没睡,谁又敢说不是因为她呢? 齐远走进公寓的时候,霍靳西和那位大卫医生正坐在餐桌旁边,一面吃早餐一面简单交流着慕浅的病情。 齐远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这个慕浅也不知道是什么命,生个病都生得比别人恼火,发烧而已,用她的话来说,熬一熬就能好的病,居然还搞得陷入了昏迷状态。 他这样想着,一看霍靳西的脸色,还是忍不住请示了一下:“今天的行程要不要取消?反正艾维那边的人跟Eric很熟,Eric一个人应该也能应付。” “不必。”霍靳西说。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齐远顿时就放下心来——虽然女色惑人,可是关键时刻,始终还是工作为重。 吃过早餐,霍靳西又交代了医生和萝拉两句,这才出门。 而卧室内,慕浅依旧昏睡不醒。 这一早上,霍靳西和艾维集团的合作洽谈进行得十分顺利,以至于一向没多少人情味儿的艾维高管亲自设宴款待。 霍靳西虽然兴致缺缺,却还是勉为其难应承了下来。 齐远做的调查报告在这次洽谈中起了重要作用,眼见洽谈如此顺利,他也十分欣慰,在餐桌上跟艾维其中一位高管聊得十分投入。 酒酣耳热之际,忽然听对方一个高管开口:“这酒不合霍先生胃口吗?要不要换一支?” 齐远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霍靳西面前的酒杯,发现他杯中酒果然没怎么动过。 “不用。”霍靳西说,“酒很好,只是我中午不习惯饮酒。” 这倒是实话。 自从霍靳西接手霍氏以来,一向严谨自律,对待自己的苛刻程度比对下属更甚,午间决不允许自己饮酒。 齐远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的习惯,然而当他瞥见霍靳西搁在桌面上规律轻敲的食指时,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这是霍靳西少有的会流露出自己情绪的小动作之一,这样的动作出现,说明他已经快要失去耐性。 可是今天的洽谈如此顺利,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去耐性? 齐远一瞬间福至心灵,猛地站起身来,对餐桌上众人说了一句:“抱歉,我有个电话需要出去打一下。” 他转身走出会餐的VIP厅,拿出手机拨通了萝拉的电话。 电话接通,萝拉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慕小姐已经醒了,烧也退了一点,现在正在洗澡呢。” 齐远听了,蓦地松了口气,顿了顿之后才又开口:“你找机会委婉提醒她一下,给霍先生打个电话报告一下病情。要她亲自打!” 萝拉听了这话,挂掉电话就听见慕浅走出卫生间的动静,于是敲门进入卧室,果然见慕浅已经洗完了澡。 “慕小姐。”萝拉大概不懂得什么叫委婉,开门见山地道,“齐先生让你给霍先生打个电话,汇报一下你的病情。” 慕浅听了,微微一挑眉,重新躺回到床上,懒洋洋地回应了一句:“告诉他,我是病人,没力气打电话。” 萝拉听了,一转头又走出了卧室。 大卫医生依旧还留在公寓里,见萝拉又跟齐远通完电话,这才低声开口:“萝拉小姐,这位慕小姐和霍先生到底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萝拉听了,微微拧了拧眉,随后才开口:“应该是男女朋友?但是他们两个之间有一点怪怪的,所以我并不确定。” 大卫听了,点头表示认同:“我也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不像是普通朋友,但又好像少了一点男女朋友之间的感觉……” 那一头,齐远听完罗拉转诉的慕浅的话,又生气又无奈,只能找了个机会低声向霍靳西汇报:“刚跟萝拉通完电话,说是慕小姐已经醒了,您不用太担心。” 霍靳西听完,只赢了一声:“嗯。” 而慕浅洗完澡,睡在新换了的床单被褥里,整个人仿佛轻松了不少,正准备继续放任自己陷入昏睡,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慕浅只以为是齐远打来的电话,翻了个白眼拿起手机时,却看到了苏牧白的名字。 “浅浅?”听到她的声音,苏牧白有些疑惑,“你声音怎么这样?病了吗?” “嗯,有一点发烧。”慕浅回答。 苏牧白声音骤然略带紧张起来,“有没有去医院?你在哪儿?公寓吗?” “不是。”慕浅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在纽约呢。” 苏牧白似乎怔了怔,随后才开口:“我还以为你在费城,有出音乐剧想找你一起去看。谁知道你不仅不在,还病了……病情怎么样?严重吗?” “什么时候的音乐剧?”慕浅轻笑了一声,“要是几天后,没准我还能赶上。” “一周后的。”苏牧白说。 “这样啊……”慕浅想了想才开口,“那我得确定一下自己的时间才能答复你呢。” 苏牧白轻笑了一声,说:“没关系,你先好好养病。” 慕浅轻轻应了一声,苏牧白停顿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那先这样吧,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顿住,慕浅有些疑惑地喊了他一声:“苏师兄?” 又过了片刻,苏牧白才似乎鼓足勇气一般开口:“浅浅,你是不是和霍靳西在一起?” 慕浅轻轻笑了起来,“是啊。” “你不是说……你恨他吗?” 慕浅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缓缓开口:“我现在住在他的公寓里,可是那不表示……我不恨他。” …… 夜里,霍靳西回到公寓时,慕浅已经又睡了一个下午,正在衣帽间里要换衣服,而萝拉站在旁边一脸纠结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霍靳西站在卧室门口,沉声开口问。 萝拉一看见他,立刻松了口气,“霍先生,你回来得正好,慕小姐非要出门。” 霍靳西听了,看了慕浅一眼,示意萝拉先走,随后才进门来,“要去哪儿?” 他已经知道她持续的高烧已经退了下来,但烧了三天,整个人明明应该还是很虚弱,可是她看起来却是精神奕奕,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我想喝粥。”慕浅迎着他沉晦的目光,噘着嘴回答,“现熬的明火白粥。” 霍靳西目光微微一顿,倒是没想到她是为了这样一桩小事。 “想喝粥,叫萝拉去买就行了。”他说。 “不要。”慕浅说,“买回来就不是新鲜出锅的,没有风味。” 霍靳西看她一眼,缓缓道:“那叫厨师过来给你熬。” “我说的明火白粥!”慕浅有些恼火,“你这公寓里连燃气都没有,熬得出来明火白粥吗?” 说话间她就已经穿好了衣服,转身走到霍靳西面前,脚步一顿便又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西装外套,“正好你回来了,那你陪我去好啦?” 她仰头看着他,明眸善睐,盈盈带笑,几分撒娇几分祈求,真是教人……毫无抵抗力。 霍靳西面上一丝波澜也无,拉开她的手,“这里离唐人街也就二十分钟车程,你觉得萝拉买回来的没有风味,那就叫齐远去给你买地道的。” 他转身走出卧室,坐进起居室的沙发里,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慕浅跟着走到他身前,一下子抽走他手中的手机,顺势跌坐在他怀中,与他对视着,“不要给齐远打电话!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这大半夜地叫他去买粥,他更要讨厌我了。” 霍靳西看着她,没有回答,慕浅丢开他的手机,伸出手来拉住他衬衣的腰侧,埋进他怀中撒娇,“你就陪我去嘛……我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会儿就想喝一锅热腾腾的砂锅粥嘛……” 她体温依旧偏高,温热的额头不断地在他脖子下巴处蹭了又蹭,那股子肌肤相亲的热度,让人心里没来由得升起一团火。 偏生她整个人还紧紧贴着他扭来扭去,要说她不是故意的,霍靳西怎么都不会相信。 “去嘛去嘛……”慕浅不断地祈求他,“反正也不远,我真的很想吃……” 霍靳西一把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制止她持续扭动的动作,声音微微喑哑地开口:“你要是还想出门,就起开,让我去换衣服。” 慕浅得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立刻从他身上跳起来,拉他起身,“好啊好啊,你赶快去换衣服。” 十分钟后,霍靳西换了身笔挺簇新的手工定制西服,从卧室里走出来。 三十分钟后,霍靳西穿着这一身手工定制西服,陪慕浅坐在了唐人街某家充满烟火气息的粤菜馆里。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餐厅里依旧高朋满座,空气里充斥着市井的喧嚣和食物的香气,服务员和食客穿梭其中,好不热闹。 而霍靳西就是这一片烟火气息中最格格不入的那道风景。 , 第133章 要不要重新冲个澡 大约是因为霍靳西穿得太过显眼,而慕浅又生得过于招摇,哪怕两人是坐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周边却还是有不少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前来给两人下单的服务员也带着好奇的笑意将两人看了又看,好在霍靳西向来自我,并不在意,而慕浅也早就被人看惯了,头也不抬地翻着菜单点了七八道菜。 她点的大部分都是海鲜,服务员写完她的单子才又看向霍靳西,“先生还需要点什么吗?” 霍靳西微微皱着眉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将点菜单放下。 服务员立刻将手中的点菜单递给他,霍靳西顺势拿过笔,将八道菜里面的七道划掉,只留下一道砂锅白粥,这才递给服务员。 “喂!”慕浅立刻伸手去抢单子,“干嘛划掉我的菜!” 服务员看了看手里的单子也震惊了,“就……要一锅白粥吗?” “当然不是!” “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服务员看看霍靳西,又看看慕浅。 慕浅说:“按照我刚才点的菜下单,海鲜都给我挑大的!” 而霍靳西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了那服务员一眼。 服务员被他清冷的目光看得身上一凉,拿了单子转身就走。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面前的餐桌上只出现了一份砂锅白粥。 慕浅对着面前的白粥沉默了十几秒,这才抬头看向他,“霍靳西,你穿成这样坐在这里已经够奇怪了!现在我们俩只点了这么一份白粥,你不觉得更奇怪了吗?” “是你说想喝粥的。”霍靳西一动不动地靠坐在椅子里,面无表情地回答。 “吃点海鲜怎么了?”慕浅指着旁边的桌子,故意放大了嗓门,“你看看海鲜多新鲜啊,还很香呢!你穿得这么体面,人却这么小气,一份海鲜都舍不得买给人家吃!” 周围顿时有许多视线又投了过来,霍靳西却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慕浅。 旁边那桌正好刚上了一道椒盐皮皮虾,其中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便笑着将那道菜端到了慕浅面前,“美女,别生气,请你吃。” “好啊好啊,谢谢。”慕浅喜不自禁,伸手接过了盘子。 霍靳西抬眸,凉凉地看了那人一眼,说:“这位先生,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发着烧,犯着急性肠胃炎,如果吃完这盘海鲜之后进医院,请问是不是你负责?” 那男人一听,脸色一僵,下一刻伸手就将送出去的那道皮皮虾拿了回来,“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尴尬地回到自己的餐桌旁,而慕浅默默地跟霍靳西对视片刻,终于认命一般地拿起勺子,开始吃那一锅粥。 只是才刚吃了一口,她就停了下来,静静品味片刻之后,开口道:“一般,还没我爸爸做的好吃。” 霍靳西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慕怀安,却仍旧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我爸爸以前总是熬白粥,熬得特别好,又浓稠又香滑。”慕浅脸上浮起微笑,“那时候他身边的朋友总是说他,那双手除了用来画画,就剩熬粥了。你猜他为什么学熬粥?”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明显,霍靳西不屑于猜。 “嗯,因为我妈妈喜欢喝白粥。”慕浅说,“她那时候又年轻又漂亮,吃的东西也总是这么清淡,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我爸爸真的好爱她,所以才专门去学了这么一道手艺……我吃过很多餐厅的白粥,没一家有我爸爸熬的好吃,只可惜再也吃不到咯……” 说完,她将一大勺白粥送入口中,努力地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看向霍靳西,微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种爱情难道不令人向往吗?要是有个男人肯为了我专门去学一道菜,我啊,一定会爱死他的!” 霍靳西静静地听完,伸出手来拿走了她手中的勺子,“够了。” “干嘛?”慕浅不满,“只让人喝白粥也就算了,白粥也只让人喝一半啊?” “我不想你半夜吐在我床上。”霍靳西面无表情地说完,唤来了服务员,“买单。” 霍靳西付完钱,服务生以一种看奇葩的目光目送两人离开。 慕浅叹息着走出餐厅,说:“完了,今天他们下了班,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你也不多给点小费,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总该为自己的形象着想。” 霍靳西走到车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不在乎。” 慕浅哼哼了两声,坐上了车。 回到公寓,慕浅自然而然地走进卧室的卫生间洗澡,霍靳西没有管她,用了外面的卫生间。 等他洗完澡,慕浅还没有出来。 女人洗澡时间向来长,霍靳西没有在意,拿过电脑查阅邮件。 等他将近两日的邮件查阅并回复完,慕浅还是没有出来。 霍靳西蓦地起身走进卧室,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霍靳西立刻推门而入。 浴室里,慕浅头上戴着耳机,闭着眼睛趴在浴缸边一动不动。 霍靳西快步上前,取下她头上的耳机,“慕浅?” 慕浅蓦地睁开眼来。 “怎么了?”她面露无辜,“你想用浴缸吗?” 霍靳西眼波沉沉地看她一眼,转头准备出去。 “哎——”慕浅却忽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霍靳西回过头看她,她趴在浴缸边求救般地看着他,“我泡太久了,身上没有力气了,你抱我起来啊……” 霍靳西额角隐隐一跳,片刻之后,他才转身过来,站在浴缸边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将她从满是泡泡的浴缸之中捞了出来。 随后,他将她抱到淋浴区,打开花洒,冲洗她身上的泡沫。 慕浅不太站得住,他便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花洒往她身上冲。 慕浅靠着他,明显地察觉到身前的男人呼吸和身体处于同样的紧绷状态中。 “你身上的睡袍都湿了。”慕浅忽然说,“要不要脱下来重新冲个澡?” , 第134章 要你陪着我 霍靳西原本就已经隐忍到极致,被她这样一撩拨,脸色和眸色同样暗沉,抓着花洒继续给她冲洗身体。 “啊——”大概是他将花洒拿得有些贴肤,慕浅忽然叫了一声,整个人愈发往他怀中投去,“有点烫……” 她这样往他怀中一贴,双手往他腰上一缠,顺势就拉开了他黑色睡袍上的系带,直接投入了他的胸膛。 霍靳西胸口蓦地起伏了两下。 慕浅贴着他,“花洒拿远一点啦……” 她话音刚落,霍靳西忽然一把丢开手中的花洒,直接就将她抵在墙上,低头重重封住了她的唇。 花洒在地上乱舞了两下,水汽胡乱喷洒,霍靳西原本已经渐干的头发连带身体,通通又变得湿漉漉起来。 一片水雾之中,她的身体温软馨香,一片滑腻,几乎捉不住。 偏偏他将她紧扣在怀中,不容许她逃脱分毫。 水汽蒸腾,淋浴间内温度渐渐灼热,慕浅掌心之下,霍靳西身上的肌肉紧绷如铁。 慕浅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霍靳西蓦地翻转了她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 正在这时,慕浅忽然有些痛苦地低吟了一声。 霍靳西原本势不可挡的动作硬生生顿住,揽了她的腰低头看她,沉声问道:“怎么了?” 慕浅回过头来,先前还一片潮红的脸色这会儿微微有些发白,迎着霍靳西的目光,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胃疼了一下……” 霍靳西眼眸蓦地暗沉了几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一把扯下墙边挂着的白色浴袍,一把将慕浅裹进去,随后将她抱起,出了卫生间回到卧室,直接就将她丢到了床上。 大概是欲求不满的缘故,这一系列动作格外粗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味。 慕浅被重重扔到床上,虽然床褥松软,她却还是大喊了一声,随后捂着胃不满地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你轻点不行吗?本来胃就疼,被你这么一摔,差点吐出来!” 她趴在床上嘤嘤嘤,霍靳西却只是冷眼看她。 过了一会儿,慕浅才又看向他,可怜巴巴的求他:“你的手暖和,帮我揉一揉吧,揉一揉可能会舒服点。” 霍靳西看她一眼,扭头就走出了卧室,头也不回地带上了门。 慕浅趴在床上,险些没有笑出声来。 欲求不满的男人,怨气真的很重啊! 刚才那个热水澡的确泡得她有些脱力,既然霍靳西已经气走了,她一时也懒得理他,趴在床上小寐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半夜。 卧室的床上依旧只有她一个人,看起来霍靳西出去之后就没有再进来过。 慕浅坐起身来,胡乱系上身上的浴袍,起身走了出去。 起居室内也没有人,倒是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灯光。 慕浅走到书房门口,轻轻一推门,一股浓烈的烟味顿时扑面而来,慕浅立刻掩住嘴重重咳了起来。 书房内,霍靳西原本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电脑,听见声音蓦地抬头,看见慕浅在门口咳得弯下了腰,他微微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 慕浅平复了一会儿才捂着鼻子从外面走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帮他开窗,直至适应了这屋子里的味道,她才放下手,“臭死啦,你到底抽了多少烟啊?” 她走到他书桌旁边,瞥了一眼桌上的烟灰缸——好家伙,看来欲求不满这事儿还挺严重。 霍靳西没有看她,只说了一句:“不是睡了吗?” 他声音一向清冷,这会儿连语调都是硬邦邦的,慕浅听在耳中,又往他身边凑了凑。 “睡了啊,可是又醒了。”她凑着凑着,整个人忽然就钻进了他怀中,坐在他腿上,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我要你陪我睡。” 霍靳西瞥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我还有文件要看。” “那我陪你看文件。”慕浅立刻顺口回答了一句,仍旧赖在他怀中不走。 霍靳西沉默了片刻,终于丢开手中的东西,靠着椅背,目光凉凉地看向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到这几个字,慕浅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回答:“就想让你陪着我啊,不行吗?” 霍靳西目光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那算了。”慕浅说,“既然你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说着便想要从他怀中起身,霍靳西却忽然箍住她的腰身,下一刻,他合上文件关上电脑,抱着她出了书房,又一次回到卧室。 慕浅又一次被丢在床上,只是这一次力道要轻得多。 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很快自觉躺好,将另一边的位置留给霍靳西。 等到霍靳西一上到床,她立刻就钻进了他怀中,枕着他的肩臂闭上了眼睛。 霍靳西垂眸看她一眼,终于伸出手来熄掉了屋里的灯。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慕浅忽然又开了口:“霍靳西啊……” 霍靳西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回应,可慕浅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于是她翻了个身,趴在他心口,轻声问他:“霍靳西,你干嘛这么顺着我,顾着我啊?” 霍靳西安静地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人。 暗夜之中,她容颜模糊,唯有一双眼眸莹莹发亮,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想要就要才是你的风格,你管我死活呢?”慕浅说,“不是吗?” 霍靳西依旧没说话,放在她腰间的手却渐渐收紧。 慕浅忍不住又低低喊了一声,随后再次开口:“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这一次,霍靳西伸出手来,按亮了屋子里的灯。 从黑暗到明亮,慕浅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光线,闭了会儿眼,才又缓缓睁开,却正对上霍靳西暗沉的目光。 “你还能是谁?”霍靳西反问。 慕浅缓缓直起身来,轻轻笑了起来,“我是慕浅啊,可是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慕浅。你确定,你要对我这么好吗?” 霍靳西静静地对她对视许久,才开口:“我想要什么,我自己清楚。” 慕浅听了,眸中似有水光闪过,然而下一刻,她飞快地伸出手来熄了灯,重新趴回他的胸口,只说了一句:“睡觉!” , 第135章 七天抵七年 黑暗之中,霍靳西的手却缓缓抚上了她的脸,指腹轻抚过她的眼。 慕浅紧闭着眼睛,察觉到他的动作时,却一下子拉住他的手,随后,她将他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得很重。 霍靳西手臂上肌肉都绷紧了,却只是一声不吭地由她咬。 慕浅咬到牙根都酸了,才终于缓缓松口。 送开口后,她却仍旧只是抓着他那只手不放。 霍靳西伸出另一只手来,揽住她之后,低头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动。 直至慕浅呼吸渐渐平稳,霍靳西却依旧清醒如初。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清晨,天渐渐亮了起来,霍靳西抬起自己的手,这才看见昨晚被慕浅咬的伤口。 她真是下了狠劲,他手背的牙印清晰可见,血气外露,透出乌紫,没个五天七天估计都消不下去。 然而这五天七天若能抵消过去七年,始终还是划算,不是吗? 霍靳西静静躺了片刻,又转过头看了慕浅一眼,这才轻轻抽回自己揽着她的那只手,准备起床。 谁知道他这边刚一动,慕浅也动了,细软的手缠上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霍靳西停住没动,她则一点点地蹭进了他怀中,整个人明明是要醒不醒的模样,却偏偏拣最要命的地方蹭。 霍靳西嗓音瞬间就喑哑了几度,“慕浅。” 慕浅忽然就轻轻笑了起来,睁开眼来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了?” 大概是昨晚的情形给他留下了阴影,霍靳西冷着一张脸看着她,随后拉开她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 慕浅却随即又从身后缠住了他,贴在他背上,“霍靳西,我告诉你一件事。” 霍靳西坐在床边,头也不回,“什么?” “我好像不烧了,胃也没有痛,肠道也没有不舒服……”她附在他耳边,不安分的手缓缓伸进了他的睡袍。 霍靳西捉住了她的手,手劲不小。 慕浅却再一次笑出声来,这一次,她只说了三个字。 “我想……要。” 话音落,不过三秒的时间,慕浅又一次被扔在了床上。 她忍不住笑,伸手勾住了自己身上的男人。 …… 这一天,齐远按照平常的时间来公寓接霍靳西上班。 这个时间,霍靳西通常是在吃早餐,然而齐远出了电梯,却只看见萝拉拿着早餐的托盘站在门口。 “萝拉。”齐远喊了她一声,“为什么站在这里,不把早餐送进去?” 萝拉耸了耸肩,回答道:“我按了铃,霍先生没有回应。” 通常她按铃之后,霍靳西会很快按下屋内的应答键,而她收到讯息才会进屋,以免打扰到屋里的人。 所以今天霍靳西没有回应,她便不敢贸然进入。 齐远听了,忍不住看了看表,心头也疑惑——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霍靳西永远雷打不动地六点钟起床,这会儿已经七点半,按理他应该早就起来了才对。 想到这里,齐远也伸出手来按了一下铃。 然而手指刚刚放上去的瞬间,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什么年头,尚未清晰呈现他心里已经开始有后悔的感觉,然而手指的惯性动作却不由他退缩,于是他怀着满心后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按了下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应答键亮了起来。 齐远蓦地松了口气,跟萝拉对视一眼,推门走进了公寓。 起居室里并没有霍靳西的身影,齐远去书房看了一眼,同样没见到霍靳西,于是答案很明显——霍靳西还在卧室。 既然人在卧室,应该没多久就会出来,因此萝拉如常布置起了早餐,而齐远则坐在沙发里拿起平板电脑,边看新闻边等。 卧室内的卫生间里,霍靳西刚刚拧开淋浴,腰上就蓦地多了双手,身后也多了具身体。 “别闹了。”他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偏要。”慕浅说,“时间还早嘛,你急什么?” 霍靳西感知着她缠在自己腰上的力道,没有说话——刚刚在床上还一再求饶的人,这会儿居然又生出力气来纠缠她,可见她的病真是好得差不多了。 慕浅见他不说话,便绕到他身前,直接从正面攻克。 密密水帘一如昨夜,满室水汽蒸腾,水声淅淅,掩去一室高喘低吟。 …… 进门十分钟,齐远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三次; 进门二十分钟,齐远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三十次, 进门三十分钟,齐远觉得自己已经要将卧室的门看穿了——偏偏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可能性,虽然最有可能的只有一种,但是这种可能跟霍靳西的个性不是很匹配,于是他脑海里冒出更多乱七八糟的可能来——会不会是出了意外?昏迷?中毒?情杀?入室抢劫?密室作案? 他满脑子念头飘来飘去,正当他下定决心要去敲门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霍靳西从里面走了出来。 齐远再一次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八点二十了。 以曼哈顿的交通来说,这个时间出门势必会迟到,更何况霍靳西还没吃早餐。 霍靳西大概也一早做好了迟到的准备,因此并不着急,坐在餐桌旁一边浏览新闻一边喝咖啡。 齐远既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一下——他跟在霍靳西身边差不多八年了,这是霍靳西第一次上班迟到。 第、一、次! 齐远在心里默默将这三个字念了又念,忍不住又一次看向卧室方向的时候,慕浅裹着一件短到腿根的睡袍从卧室里飘了出来。 齐远一眼瞥见她的穿着,下意识就要移开视线,再一眼瞥见她脸上的红晕,他一下子腾地从沙发里站起身来。 “霍先生,我在楼下等你。” 齐远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再不敢多看慕浅一眼,匆匆奔向门口。 转头关门前,他看见慕浅走到霍靳西身边低头咬了一口霍靳西刚刚拿上手的三明治,而霍靳西浑不在意,就着她咬过的地方继续吃着。 , 第136章 女色惑人 慕浅瞥见齐远关门的动作,在霍靳西旁边坐了下来,说:“齐远他好像有点怕我哦,你这个助理胆子未免太小了些。” 霍靳西看了一眼她的穿着,淡淡道:“齐远是个实在人,你犯不着总逗他。” “实在人?”慕浅被这三个字逗笑了,随后才道,“他跟在你身边,帮你处理那么多事情,难道不该世故圆滑一些吗?” 霍靳西抬眸,“我不喜欢世故圆滑的人。” “哦?”慕浅眼珠子一转,“这么说来,你是不喜欢我咯?” 霍靳西瞥她一眼,没有回答,重新低下头去看平板电脑上的新闻。 趁他不留神,慕浅推开自己面前的果汁,目光落到他面前的咖啡上,伸出手去想要拿时,被霍靳西一掌拍了回来。 “我好几天没喝咖啡了,让我喝一口嘛!”慕浅揉着自己的手背撒娇。 霍靳西头也不抬地开口:“养好身体再说。” 慕浅嘟了嘟嘴,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哎,你知不知道女人最好的保养方法是什么?” 霍靳西显然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不打算理她。 慕浅却只当他回答了“不知道”,于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当然是阴阳交合,采阳补阴啦!这可是老祖宗的智慧,武则天之所以养那么多男宠,不也是这个原因吗?她最宠的那个叫谁来着?也不知道帅不帅……不过从电视剧里呈现的来看,比你可差远了!” 霍靳西终于听不下去她的胡诌,抬眸看她一眼之后,喝了最后一口咖啡,放下平板电脑,起身就出了门。 “拜拜!”慕浅笑眯眯地冲他挥手,“晚上早点回来啊!” 霍靳西头也不回地出门,下了楼,齐远正安心地等着他。 直至他上车的时候,齐远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牙印,瞬间大惊,“霍先生,您的手受伤了?” 霍靳西瞥了一眼伤处,“没事。” 齐远皱着眉头,只觉得那伤口看起来可不太像没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霍靳西说,“回公司。” 齐远忧心忡忡地又瞥了一眼那伤口,心头叹息了一声。 这伤情,这形状,一看就是慕浅搞出来的,还真是……红颜祸水,女色惑人啊! 霍靳西走后,慕浅依旧坐在餐桌旁吃早餐,慢条斯理地吃到一半,她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慕浅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静音后继续吃早餐。 等她吃完早餐,又睡了个回笼觉,将近中午时分起床,再看手机时,上面已经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外加十几条言辞激烈,中英文混杂的短信。 慕浅眯着眼睛数了数,大部分是来自于岑栩栩。 很显然,岑家出事了。 她正逐一欣赏岑栩栩发过来的短信,手机忽然又有来电进入,这一次,竟然是岑老太亲自打的电话。 慕浅静静看着来电显示,直至电话快要自动挂掉的时候,才终于接起了电话:“奶奶,早上好。” “慕浅。”岑老太声音依旧从容,却格外僵冷,“你架子大得很啊,还要我亲自打电话给你,你才接。” “奶奶别误会。”慕浅说,“我一向起得晚,刚才在睡觉呢。” 岑老太显然已经没有耐性跟她多周旋,“你现在马上回岑家来,否则,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慕浅倒也爽快,很快道:“好啊。” 下午三点,慕浅出现在了岑家。 出乎意料的是,岑家居然只有岑老太一个人在等她,这样乱的时刻,岑博华一家四口都不在,也不知是忙着配合调查还是忙着避难。佣人们脸上都写着慌张,而岑老太则满目沉郁,看着慕浅从门口走进来。 “奶奶。”慕浅不待她开口,自己便先在沙发里坐了下来,“我人在纽约,回来迟了,奶奶不要介意。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有事吗?” 岑老太静静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你这么本事,会不知道我叫你回来是为什么?” “我这个人啊,出了名爱惹是生非,实在不知道奶奶说的是哪桩呢!”慕浅只是笑。 “今天早上有个调查小组的人去公司,将你二叔带走了。”岑老太冷眼看着她,“你会不知道?” “啊?今天早上吗?”慕浅露出惊讶的神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行动力居然这么快啊!” 她说着说着就露出了笑容,目光中流露出清晰的挑衅,看着岑老太。 岑老太却依旧镇定,“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将你那不要脸的妈那些视频放上网,让全世界的人都好好欣赏你妈那Y荡的样子?” 慕浅忽然叹息了一声,开口道:“奶奶,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告诉您,容女士她选择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从此我们俩各归各,没什么关系了,您手里那些东西啊,既威胁不到她,也威胁不到我了。” “是吗?”岑老太说,“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我现在就让人把那些东西都传上网,也让你那死了十几年的爸爸看看,他老婆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慕浅眸光微微一变,唇角却依旧带笑,“随你的便吧。不过奶奶,我手里也还有一些资料没提供给调查组呢,这些东西我看着挺要紧的,也就没敢轻易交出去。万一交上去,二叔被起诉,判个十几二十年,奶奶年纪也大了,到归天的时候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该多伤心啊!” 岑老太终于被慕浅激怒,失态地将手边一个茶杯砸向了慕浅。 慕浅往旁边一躲,轻易地就躲开了。 “我早就知道,你们母女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岑老太盯着她,气到身体都微微颤抖,“慕浅,你们母女,就不怕遭报应吗?” “该遭的报应,我心甘情愿承受,所以奶奶也不需要这么生气。”慕浅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之时,又再一次回过头来,“奶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反应又慢,网络这回事真的不应该轻易触碰,否则呀,真是会有报应的。” , 第137章 她眼底的忧伤 慕浅出了岑家,刚坐上自己的车,前方不远处,正往家里走的岑栩栩看到她,身形先是一顿,随后迅速朝这边冲了过来,“慕浅!” 慕浅坐在车里,看她一眼,直接一脚油门驶离了这里。 岑栩栩扑了个空,气得将自己的手袋扔向慕浅远去的车。 回过神来,岑栩栩迅速往家里跑,一进起居室,就看见岑老太坐在沙发里,按着自己的胸口,痛苦难耐的模样。 “奶奶!”岑栩栩连忙上前,“你怎么样?心脏不舒服吗?是不是慕浅气你了?” 很久之后,岑老太才伸出手来握住她,缓缓开口:“一定要想办法,救你爸爸——” “我知道,我知道……”岑栩栩连连点头,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重重咬住了唇。 慕浅离开岑家后,去了苏家。 之前那段时间她和苏牧白交往频繁,苏家的人早已熟悉她,直接就让她进了门,将她带到苏牧白门前。 苏牧白正在窗前看书,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就看见了慕浅。 窗外种着几株红枫,如火的枝叶那头,慕浅站在廊前冲他露出微笑。 她一向风情明媚,笑容也如此,可是此时此刻,苏牧白却仿佛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疲惫。 恍惚之间,他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大概是在四年前,那时候他已经毕业,回学校去处理一些事情,却因为边走路边看手机,一下子就撞到了人。 大学主干道绿树成冠,光影斑驳之下,她抬眸冲他笑,眼底那丝尚未来得及消散的忧伤在笑容之中飞快地消逝了。 他一直记着她那个笑,也曾想过要问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可是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后来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片刻的愣神过后,苏牧白看着窗外的慕浅,也笑了起来。 慕浅进了屋,在他的沙发里坐下,“我不请自来,没打扰到你吧?” “怎么会?”苏牧白说,“你来,我不知道多高兴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慕浅说,“去见了岑家的老太太,然后就来找你了。” 苏牧白察觉到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我把博文集团背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捅出去了,岑博华现在已经被带走协助调查了。” 苏牧白怔了怔,随后露出了笑容,“像是你干的事。” 慕浅看着他,“重新和你交往是我自愿的事情,可是别人威胁着的滋味不好受,我也不愿意受。” 虽然慕浅从没有提起过她那时主动出现在苏家的真正原因,可是苏牧白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这会儿慕浅这么说,算是证实了他的猜想。他并不惊讶,只是心疼。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苏牧白问。 “没什么。”慕浅笑着道,“这样的事情我自己做就好了,没道理麻烦你。” 苏牧白听了,沉吟片刻才开口:“浅浅,其实我很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放心,有需要的时候我一定找你。”慕浅说着,才又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音乐剧的事,我应该不能陪你去看了。” 苏牧白神情平静,眼睛里甚至一丝失落也无,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吗?” “接了个爆料,我挺有兴趣的,所以我准备去洛杉矶待一段时间。”慕浅说,“接下来你可能有段时间联系不到我了。” 这倒是苏牧白没有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慕浅说的理由,会和霍靳西相关。 然而霍氏在美国的业务集中在纽约,而洛杉矶和纽约一西一东,相隔数千里,无论如何都应该跟霍靳西扯不上关系。 所以这应该是她单纯的工作上的事情。 “什么案子?”苏牧白问,“危险吗?”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调查真相哪有不危险的呀?不过嘛,我可是专业的。” 苏牧白心里清楚她的个性,这样的事情,他也拦不住。 他私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多问问霍靳西,偏偏就是张不了口。 …… 佣人将慕浅带到苏牧白这边后,转头回到主楼,正好苏远庭和苏太太都在,佣人便将慕浅来的事汇报了一遍。 谁知道刚说完,苏太太脸色就是一变,“我去看看。” 苏远庭拉住她,“你去做什么?”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苏太太说,“岑家这次出事就是她在背后捅出来的,之前我见她乖巧懂事,觉得她是个好姑娘,谁知道她心思居然这么重,什么事都敢做。这样的人,我哪敢让牧白跟她交往?还是趁早让她走吧!” 苏太太说着便匆匆出了门,来到苏牧白住着的小楼的。 客厅里,慕浅和苏牧白已经转而聊起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见到苏太太进来,慕浅立刻站起身来打了招呼。 “哟,浅浅,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都不知道。”苏太太笑着道,“早知道你在啊,我就不过来了。” 慕浅微微一笑,“苏太太找苏师兄有事?” “对啊。”苏太太说着便看向了苏牧白,“前些天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钱阿姨有个侄女,拉大提琴的,想让你去见见呢!我都跟你钱阿姨约好了!” 苏牧白没想到苏太太会说这么一番话,立刻看向慕浅,而慕浅已经瞬间懂了那是什么意思,却仍旧保持微笑。 “妈!”苏牧白皱着眉,喊了她一声。 “那我都跟人说好了,你总不能让我放人鸽子吧?这样子太没礼貌了。”苏太太说。 慕浅这才开口:“其实我要跟苏师兄说的事情都已经说了,苏太太,既然你们有约,那我就不打扰了。苏师兄,等我回来咱们再联系吧。” 慕浅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苏太太见状问道:“要出门吗?” “对。”慕浅说,“有工作,要出差一段时间。” 苏太太听了,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工作为重。” 慕浅整理好自己,这才又对苏牧白道:“你好好保重身体,多出门活动活动,也好让外面的人看看,咱们过得好着呢。那我走了,不用送我。” “浅浅!” 苏牧白坐着轮椅追到门口,慕浅只是回过头来冲他挥了挥手,随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 第138章 一定会后悔 这天晚上,霍靳西回到公寓的时候,公寓里并没有慕浅的身影。 齐远为他送文件上来,一见这情况,立刻道:“我给慕小姐打个电话。” 放下文件,齐远就匆匆拨了慕浅的电话,一面拨一面在心里祈祷慕浅不要玩他。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电话打过去竟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齐远连拨三次都是如此,终于绝望,只能硬着头皮对霍靳西说:“电话没人接,我问问萝拉。” 萝拉很快进入屋子,听见是问慕浅的情况,连忙道:“慕小姐今天出门的时候我见到她了,她说要回费城。” 齐远听了,连忙看向霍靳西,试探性地问:“电话打不通,要不要我去费城看看。” 霍靳西坐在沙发里,指间香烟已经燃到一半,闻言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不用。” 她若真能安心乖巧地待在这公寓里,那她就不是现在的慕浅了。 况且现在,费城等着她的人和事应该不少。 霍靳西捻灭手中烟头,起身走进了卧室。 齐远见状,松了口气,匆匆招呼着萝拉一起出了门。 翌日,霍氏美国分公司。 这一天事务格外繁多,齐远一早上就处理了三四个突发事件,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一位自称姓慕的小姐,没有预约要见霍靳西。 齐远一听就头疼起来——这女人怎么专挑他忙的时候添乱! 可是毕竟那女人是慕浅,齐远也不敢怠慢,只能道:“让她上来!” 挂了电话,他又匆匆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便走到电梯间等慕浅。 电梯很快在所在楼层停下,电梯门一开,齐远正准备开口招呼慕浅,却看着一个也不知是朋克风还是摇滚风、一张脸化得认不出原本面目的女孩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齐远一时没回过神,那女孩已经越过他,直接冲向了办公室的方向。 “哎——”齐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要拦住她,却哪里来得及。 这里不比桐城霍氏大厦分层严密重重门禁,办公室格局相对简单,那女孩在办公室里乱冲乱撞了一会儿,一眼就看到霍靳西的办公室,于是直接冲向了那边。 在她推开门,半边身体已经闯入霍靳西的办公室时,齐远终于拉住了她。 “你是什么人?”齐远厉声喝道。 办公室里,霍靳西原本正专注地批示文件,闻言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半边身体在门内,半边身体在门外的岑栩栩。 “他认识我!”岑栩栩被齐远拉得疼了,暴躁地抬脚踹他,“你放开我!” 齐远连忙看向霍靳西,出乎意料的是,霍靳西竟然示意他放开那女孩。 齐远只能松开她,随后匆匆走到霍靳西身边,低声道:“她对前台说她姓慕,我以为是慕小姐,所以才让人放行的。” 岑栩栩已经在霍靳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挑衅地看着打小报告的齐远。 霍靳西示意齐远先出去,随后才又看向岑栩栩,“有事?” 岑栩栩始终昂着下巴,“我想让你帮帮我!” “理由。” “我查过你了,我知道你是桐城霍氏的掌权人,我也知道你们霍氏在桐城和纽约的影响力,我知道你一定能帮到我。”岑栩栩说。 霍靳西放下手头的文件,安然坐在椅子里看着她,“这不是理由。” 岑栩栩闻言,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下定决心一般开口:“只要你帮我,我就是你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多久都行。” 霍靳西听了,没有再回答,而是伸手按下了齐远的内线,“请这位小姐走。” 话音刚落,岑栩栩蹭地起身按住了他的电话,然而却已经晚了,下一刻,齐远就推门走了进来,站到了她身边,“女士,请吧。” “我不走!”岑栩栩看着霍靳西,“只要你肯帮我,什么条件,你提就是了!” 霍靳西已经重新低头去看文件,没有再理她。 齐远眼见这是位难缠的主,霍靳西又似乎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于是直接叫来了安保人员,将岑栩栩“请”离了霍靳西的办公室。 然而到了傍晚时分,齐远忽然又接到前台电话,说是有人指名要见他。 好在这会儿齐远不怎么忙,因此他便下了楼,想看看是什么人要见他。 楼下前台,一个穿着牛仔裤白t恤,看上去只有十**岁,扎马尾,眉目动人、青春靓丽的女孩正在等他。 齐远一时有些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小姑娘了? “你……找我?”齐远有些迟疑地问。 对面的女孩点了点头,“对啊,我们早上不是见过了吗?” 齐远一怔,却只觉得她嗓音熟悉,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你?!” “对啊!”岑栩栩说,“我要见霍靳西,你带我上去见他!” 齐远转身就走,“不好意思,霍先生很忙,没时间见你。” “我有事要跟他说,跟慕浅有关的!”岑栩栩追到电梯间,死死拉着齐远的手臂。 一听到慕浅的名字齐远又头疼了,随后他转头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会儿的样子可比早上那样子讨喜多了,要是她早上以这副面貌出现,他可能就不会忍心让安保赶她走了。 这会儿他果然就不忍心起来,叹息了一声,说:“霍先生和慕浅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们有一腿!”岑栩栩说,“你们这位霍先生,看起来还很喜欢慕浅呢!” “那你还来?”齐远皱着眉头拉开她的手,“你走吧,霍先生是不会帮你的。” “你凭什么决定?”岑栩栩重新缠住他,说,“你告诉他,我有跟慕浅相关的,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他会感兴趣的!” 齐远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一声,随后再一次拉开她的手,“行,你在这里等着,再敢乱闯,我还会让保安来请你走。” 他进了电梯,岑栩栩果然站在电梯外不动,只是认真地看着他,“我说的可是真的,你要是不转达,你一定会后悔。你们老板要是不听,他也会后悔!” , 第139章 她甩了他 齐远上去十分钟后,很快又下来将岑栩栩接上了楼。 站在电梯里,岑栩栩忍不住哼笑了一声,“慕浅在你老板那里还真是特殊啊,报她的名字可以直接上楼,说她的消息也能得到接见。” “霍先生正在开会,还没空见你。”齐远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先跟我谈谈你要说的事。” 岑栩栩睨了他一眼,“跟你说?跟你说值什么价?” 齐远道:“你非要跟霍先生说的话,那就等着。不过我想先提醒你,霍先生开会会开到半夜,而且他也未必一定会见你。” “那我也等!”岑栩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除非你能替你老板做决定。” 齐远瞥了她一眼,选择闭口不言。 接下来的时间,岑栩栩便坐在霍氏美国公司46楼的办公室里,一直等到了凌晨一点。 霍靳西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岑栩栩正坐在休息室的椅子里打瞌睡。 霍靳西路过休息室的时候瞥了她一眼,齐远这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是早上来过的那个女孩,她非说有关于慕小姐的事情要跟您说。” 霍靳西听了,收回视线没有回应。 他这样的态度,齐远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只能送他进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霍靳西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从昨天早晨到现在,整整40个小时,慕浅都没有消息给他。 外头,齐远正犹豫要不要去叫岑栩栩走,桌上的内线忽然响起霍靳西低沉的声音:“让她进来。” 岑栩栩被齐远喊醒,整个人着实有些焦躁——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让她等了六个小时! 走进霍靳西的办公室后,她直接坐在霍靳西对面,坐姿慵懒,神情挑衅地看着霍靳西,“终于有时间见我了吗?我还以为慕浅对你有多重要呢,也不过如此嘛!” 霍靳西似乎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一面查阅着邮件,一面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有什么事想说?” “你喜欢慕浅,对吗?”岑栩栩说,“那天在她的公寓里,你问了很多跟她有关的问题,你是喜欢她的,对吧?” 霍靳西闻言,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一眼之后,直接点了点头,“对。” 岑栩栩听了,又道:“所以慕浅这次害我们岑家,是你帮她的?” “不是。” 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出乎岑栩栩意料,她盯着霍靳西看了片刻,似乎才勉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这么说来,你还不算太笨。” “这就是你想说事?”霍靳西问。 “当然不是!”岑栩栩说,“但我说之前,想要了解一下慕浅对你而言到底有多重要。你爱她吗?” 这一次,霍靳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说你要说的事。” 岑栩栩安静了片刻,说道:“先讲清楚,我说的事情对你绝对有好处,那我能得到什么?” “你说的事情值什么,你就可以得到什么。”霍靳西说。 “空口无凭!” “我说出来,就是凭证。”霍靳西看她一眼,再没有多余的言语。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信不信由她,说不说也由她。 岑栩栩并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她知道,堂堂霍家的掌权人,应该做不出这种欺骗小姑娘的事情。 “好。”岑栩栩说,“那我就告诉你,你被慕浅骗了。” 霍靳西神情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所做的事情都是在骗你,她接近你,讨好你,这些通通都是她的手段。”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陷入她的温柔陷阱,然后,她再狠狠地甩了你!”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可是很明显,你已经陷入了她的圈套。” “霍先生,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有所防备。”岑栩栩说,“慕浅和她妈妈一样有手段,凡是跟她们母女俩玩感情游戏的男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 霍靳西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公寓里照旧没有慕浅的身影。 霍靳西如常洗澡睡觉,第二天早上也照旧六点钟起床。 吃早餐的时候,霍靳西才拿起手机,拨打了慕浅的电话。 然而电话拨出去,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应答,电话无法接通。 霍靳西很快收起了电话。 齐远进入公寓的时候,莫名觉得公寓里气压有些低,然而霍靳西神色如常,又实在看不出什么。 也不知道昨天那个叫岑栩栩的丫头到底跟霍靳西说了什么,齐远不敢多想,正准备向霍靳西汇报国内的几项动态,坐在餐桌旁的霍靳西忽然先开了口:“你去一趟费城。” 齐远一怔,“今天?” “现在。” 齐远连忙点头,却没有问为什么——因为需要他去费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慕浅! 齐远匆匆赶到费城,第一时间直奔慕浅的公寓,然而门铃都快按破了,也没有人应答;而慕浅的手机,也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至于朋友,慕浅好像大部分时间都独来独往,那位苏家三少爷还是深居简出的状态,打听不着;家人,那就更不用说…… 齐远很头疼,施展了所有神通,才终于在傍晚时分查到——慕浅已经在昨天下午乘飞机离开费城,去了拉斯维加斯! 可是去另外一个城市而已,为什么整个人会处于失联的状态? 齐远不敢耽误,将消息汇报给霍靳西之后,匆匆赶回纽约。 至于慕浅在拉斯维加斯的行踪,只能再安排人手去查。 霍靳西得知慕浅去了拉斯维加斯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照旧以工作为重。 齐远胆颤心惊地等着拉斯维加斯那边的消息,而霍靳西只是每天看一看手机。 两天、三天、五天时间过去,慕浅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一周后的某天清晨,霍靳西醒来,习惯性地拿过手机查阅消息,却依旧没有慕浅的任何信息。 他在床上坐了片刻,忽然极其缓慢低沉地笑了起来。 岑栩栩说,慕浅会给他布下一个温柔陷阱,然后狠狠地甩了他。 可是她说错了。 慕浅没有狠狠地甩了他,而是就这么云淡风轻、潇潇洒洒地离开,不留一言地就甩了他。 , 第140章 温香软玉,一如昨昔 岑栩栩告诉霍靳西的事情,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和慕浅之间是什么样的状态,外人也许会觉得迷惑,他们彼此之间却十分清楚。 在之前,她或许一度放下了与他之前的从前,可是在知道是他设计她回桐城之后,那些从前又回到了她心里。 大概还是恨他的吧,恨他将她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以她现在的个性,不可能不报复他。 他心里一早已经有了定数,所以从前只是作壁上观。 她的妩媚风情、她的主动撩拨、她的欲情故纵、她的苦肉计……这些他通通看在眼里,即便偶尔参与其中,他也并不过度沉沦。 现在,她开始玩起了捉迷藏。 既然如此,那他陪她便是了。 拉斯维加斯距纽约有数千公里的距离,齐远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觉得鞭长莫及,更何况他还没有这本事,因此只能同时委托了好几家私人侦探社查找慕浅的下落。 然而半个月过去,竟然一无所获。 齐远每天为慕浅的杳无音信一筹莫展,然而霍靳西却依旧是从前的模样,该工作工作,该休息休息,仿佛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可是齐远却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比如公司的高层们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明显,眼袋似乎也一天比一天重,明显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直至某天一位高层找到齐远聊天,齐远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齐特助,你不觉得霍先生最近的工作强度太大了吗?” 齐远一愣,“不觉得啊。” 事实上他跟在霍靳西身边多年,早已习惯了霍靳西事事亲力亲为、将休息时间以外百分之九十的精力都投入于工作的作风,因此他实在是没什么感觉。 对方却几乎被他这个回答气倒,指着自己的眼袋控诉:“我们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这是不人道的!” 齐远回想了片刻,这才察觉——好像的确全公司高层已经陪霍靳西加了一周的班,这样的情况除了特殊时期,真的很少见。 可是眼下算什么特殊时期? 又比如,萝拉也忍不住私下里偷偷向他抱怨,说霍先生最近非常难伺候,尽管她作为专业的公寓管家已经臻于完美,然而近期还是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频频被挑责——什么衬衣袖扣底下有一丝不平整、咖啡温度不合适、夜里送去的酒口味不对等等。 “霍先生晚上又开始喝酒?”齐远忍不住问。 萝拉点点头,“对,每天晚上一杯威士忌,这两天加到了两杯!之前慕小姐在的时候,可没有这样。” 齐远一听,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慕浅慕浅,说到底都是因为慕浅!可是偏偏那个女人一点讯息都没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了几天,查慕浅下落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 这天深夜,齐远又跟几家侦探社的交涉了一番,带着满心绝望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忽然看见准备下班的霍靳西站在他的办公桌旁,正翻看着侦探社给他传回来的那些资料。 齐远连忙擦干脸上的水渍,匆匆跑过去,解释道:“这些都是私家侦探们发来的消息,但是没什么有用信息。” 霍靳西简单翻阅了几下,开口道:“为什么只盯着拉斯维加斯查?” 齐远一怔,“慕小姐是去了拉斯维加斯啊。” “如果她想隐藏自己的行踪,就不会暴露自己在拉斯维加斯这件事。” 霍靳西说完,丢下那一堆废纸,转身离开。 齐远恍然大悟——他真是完完全全低估了慕浅的狡猾性,可是这样一来,范围岂不是更加广泛? 可是眼下霍靳西已经亲自过问这件事,这范围就算再广,始终还是得找。 齐远忍不住叹息,同时隐隐约约觉得,在这件事上,霍靳西似乎有一点失去耐性了。 齐远掐指一算,果不其然,离他们回国的日子就差两个星期了。 …… 这天晚上,霍靳西喝过两杯威士忌,如常上床睡觉。 靠酒精助眠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况且现在两杯威士忌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酒,只是喝一点,总归是会比较容易入睡。 正恍惚入睡的时刻,他忽然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脚踝。 随后,他的被窝渐渐拱起,分明是多了个人。 霍靳西伸手一捞,直接就将人捞出了被窝。 “噗——”慕浅躺在枕头上看着他,漆黑的长发如瀑,暗夜之中,眉眼如画般动人。她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霍靳西只是沉眸看着她,呼吸之间,胸膛起伏不定。 于是慕浅直接伸出手来勾住他的脖子,贴上他的胸膛,对上他的眼眸,“听说你到处安排了人在找我?” 霍靳西看着她,只觉得哪里不对。 慕浅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想我了吗?” 不待他回答,她已经轻轻含住他的耳垂,再缓缓由他清晰明朗的下颚线一路吻上他的唇。 温香软玉,一如昨昔。 尝到她唇滋味的那一刻,霍靳西几乎迷失,下意识地就准备抱住她,狠狠地让她知道答案。 然而只是一瞬间,他便强迫自己清醒。 她好不容易才找准时机从他身边跑掉,怎么可能这么乖巧,在这个时候乖乖回来,还偷偷潜入他的被窝? 下一刻,躺在床上的霍靳西缓缓睁开了眼睛。 室内一片漆黑,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哪里有她的影子? 果然,不过是一场梦。 霍靳西坐起身来,按亮床头的灯,拿过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 烟盒旁边就是手机,霍靳西点燃一支烟后,拿过手机,翻到了慕浅的号码。 电话拨过去,仍旧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霍靳西丢掉手机,只是安安静静地抽烟,目似寒星,深邃清冷。 一支烟抽完,他捻灭烟头,才又一次拿起手机,拨通了齐远的电话。 “霍先生?”齐远秒接。 “查一查容清姿的动向。”霍靳西说。 这个捉迷藏的游戏,他已经没有耐心再陪她玩下去了。 , 第141章 动怒 两周后,霍靳西携齐远等一众工作人员登上了回桐城的飞机。 与此同时,慕浅的行踪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霍靳西坐在靠窗的位置,姿态看似随意,却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手中一份资料。 齐远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资料,目光渐渐移向窗外,看着天上的云层,他心头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一声。 再这么下去,可是要出事的啊! 回国后,霍靳西仍旧全情投入于工作,只挪出少部分的时间来陪霍祁然或者霍老爷子,至于找慕浅的事,他倒是再也没有过问。 可是尽管如此,齐远还是不敢放松,时刻和美国各地的私家侦探社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过了大半个月后的某个深夜,齐远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打到他的工作座机上的,齐远看也不看地接起来,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慕浅的声音:“齐特助!” 一瞬间,齐远差点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 他难以按捺自己的心情,猛地站起身来,“慕小姐,你在哪儿?” “你管我在哪儿呢?”慕浅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别再让人满世界找我,影响我工作,知道吗?” 齐远被她这个语气气着了,这么多天来为这件事提心吊胆的愤懑一股子地涌上心头,“你一声不吭地就失了踪,霍先生很担心你知道吗?” 慕浅听了,忽然轻笑了一声,“是吗?怎么个担心法?” 齐远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是个陷阱,于是警觉地闭口不言,转而道:“慕小姐,方便告知您现在所在的地方吗?确认了您所在的位置,我立刻撤回所有的私家侦探。” “不方便。”慕浅回答。 齐远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慕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多,但是霍先生对你真的是很不一样,至少我看得出来,霍先生是真的喜欢你。” “唔,所以呢?”慕浅反问,“我应该感恩戴德是吗?” 齐远深吸了口气,才又开口:“在纽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慕小姐这是在玩弄人心吗?” 慕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声了,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齐特助,男女之间讲的不就是个你情我愿,有什么玩弄不玩弄的?在纽约的时候我觉得你老板不错,所以我乐意跟他玩玩,到后面没意思了,那就不玩了呗。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犯得着吗?” “你怎么能这样呢?”齐远气道,“就算你要走,也可以交代一声吧?这样子不发一言地走了,算什么?” “行啊,那我现在就来交代。”慕浅说,“麻烦你转告你老板,男欢女爱的事情呢,看开一点,开心过不就好了吗?我想要他的时候,他当然重要,现在我不想要他了,麻烦他有多远滚多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回事,你老板熟悉得很,不至于承受不了,告诉他不要再来烦我!” 听完慕浅的话,齐远还准备张口说什么,慕浅已经直接挂掉了电话。 齐远拿着听筒,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在此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慕浅好不容易现身,竟然是跟他说这么一番话。 这种话,让他怎么跟霍靳西传达? 然而大概是上天怜见,齐远正发懵的时候,霍靳西竟然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下班了。 齐远连忙放下听筒,有些勉强地冲着霍靳西扯出一个笑容,“霍先生。” 霍靳西看了一眼他的样子,只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慕……慕浅小姐。”齐远硬着头皮回答。 闻言,霍靳西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走到他办公桌旁,伸手按下了录音回放。 接下来,霍靳西就倚在他的办公桌旁,静静听完了他和慕浅的那一番对话。 深夜的办公室很安静,隔着电话线,慕浅的声音虽然有些许变调,可是却异常地清晰。 “我想要他的时候,他当然重要,现在我不想要他了,麻烦他有多远滚多远——” 齐远低着头不敢看霍靳西的神情,只是默默地站在旁边。 录音播放完,齐远连忙道:“霍先生,我马上加紧追查慕小姐的下落,她发现我们在找她,还打了电话过来,要找到她应该很容易了。” “不必了。”霍靳西却忽然开口。 齐远这才看向霍靳西,只见他神情依旧清冷肃穆,眸光之中,却隐隐透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这样的神情,齐远很熟悉。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霍靳西,笑的时候未必是真笑,生气的时候也未必是真生气,而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却是真正的动怒了。 动怒,那就意味着,大开杀戒。 “给纽约那边打电话。”霍靳西说。 齐远听了,不由得捏紧了手心。 * 一个月后,洛杉矶。 周三傍晚时分,开在巷子里的老式酒吧一个客人也没有,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慕浅便和另一个黑皮肤的服务生姑娘坐在一起聊天打趣,正嘻嘻哈哈的时候,门口风铃一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亚裔男人走了进来。 过去两个月的时间,这个男人几乎一周左右来一次,每一次都会坐好几个小时。 慕浅窝在沙发里懒得动,于是示意那位黑人姑娘上前招呼。 两人关系很好,黑人姑娘也不介意她偷懒,于是上前招呼客人。 慕浅坐在沙发里玩手机,正玩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听见黑人姑娘叫她。 慕浅抬头,看见黑人姑娘站在那个男人旁边,而那个男人正看着她。 慕浅收起手机,起身走过去,微微一笑,“需要我做什么吗?” 那男人只是推过来一杯酒,靠在椅背里看着她,“喝酒。” 慕浅盯着那杯酒看了一会儿,爽快应答:“好啊!” 她窝在这小酒吧里足足两个月,终于等到今天,这个男人主动跟她搭话。 慕浅拿起酒杯,干脆地一饮而尽。 对面男人长期严肃紧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慕浅放下酒杯,正准备开口,塞在心口的手机忽然接连振动了几下,她朝那个男人耸耸肩,拿出手机一看,唇角的笑容却僵了僵。 , 第142章 霍靳西把坑挖在了她眼前 一连串的消息是叶惜发过来的,主要内容是一则新闻,新闻的主角是容清姿。 慕浅迅速浏览着新闻内容,一时没有分神。 见她专心地看着手机,眼前的男人问了一句:“有事?” “不,没事。”慕浅回过神来,收起手机看向他,“酒喝完了,先生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缓缓道:“这里可是酒吧,酒可没那么容易喝完。” 这是准备跟她深入交流了,慕浅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来这个酒吧两个月,这个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个月,却直到今天才主动找她,可见其为人小心,生性谨慎。 而她能等到今天,也着实不容易。 “那你稍等。” 慕浅说着,便转身走向吧台的位置,从里面挑出五六支不同的酒,端到了男人面前。 “这几支酒都是我最喜欢的。”慕浅说,“你好像从来只喝龙舌兰,今天要不要尝尝新的?” “好。” 慕浅便将几支酒都打开来,将小桌上的酒杯一一倒满,对那个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一杯接一杯地端起酒,对面的男人也不迟疑,一杯接一杯地陪她喝。 喝完一轮,慕浅又倒上第二轮。 “嘿!”眼前的男人忽然喊了她一声。 慕浅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一杯酒已经被自己倒得溢了出来,流得满桌都是。 她蓦地放下酒瓶,轻轻呼出一口气。 片刻之后,她冲着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冲着吧台内的老板喊了一声:“Jasn,我要请假!”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掉自己身上一些花里胡哨的装饰,走到置物柜拿了自己的包,不顾身边的人的追问,扭头就冲出了酒吧。 去机场的路上,慕浅重新打开叶惜发来的消息,仔细了容清姿的那则新闻。 换作从前,慕浅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法制版看到容清姿的消息,而现在,事实就摆在她眼前——容清姿陷入了一桩合同诈骗案,眼下正面临被起诉。 叶惜对此十分疑惑:“这什么情况?你妈妈不是很有钱吗?怎么会卷入什么诈骗案件?” 慕浅迅速回复了她消息:“我去打听清楚再告诉你。” 这天晚上,慕浅乘夜机赶到了纽约。 慕浅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就找到了容清姿,毕竟她那样贪图逸乐的人,会选择的酒店永远只有最高端的那几家。 而这一次,慕浅敲开她的房门时,来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西装笔挺、文质彬彬的男人。 “你找谁?”那男人问她。 “容清姿。”慕浅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是她女儿。” 男人似乎怔忡了片刻,大概是从来没听容清姿提起过还有个女儿的事,于是跟慕浅说了句稍等,转头回到里面去向容清姿求证去了。 不到一分钟那男人又回到了门口,“不好意思,她不想见你。” 慕浅没有理他,直接 推开门走了进去,不顾那男人的阻拦,来到卧室门口,看见了倚在床头的容清姿。 发生这么大的事,容清姿倒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丝疲倦,却显得愈发风韵动人。 看见慕浅,她脸色一僵,“我说了不想见你!” “你都快进监狱了,我应该来给你送行,不是吗?”慕浅说。 “是啊,我马上就要进监狱了。”容清姿说,“从此我不用再见到你,你也不用再见到我,各自清净,不是吗?” 慕浅静静地与她对视了片刻,点了点头,扭头就走。 然而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到起居室的沙发里,看向屋里的那个男人,“你可以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那男人贴心地为容清姿关上卧室的门,这才走到慕浅面前,递给慕浅一张名片,“我是你妈***朋友,也是一名律师。” 慕浅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知道了他叫宋谦。 “你妈妈被人骗了。”宋谦说,“她手上大部分的资产,都已经被人骗走了。” 慕浅听了,笑了一声之后,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她做得出来的事。被男人骗的吧?” 宋谦点了点头,“是你妈***前男友。他不仅骗走了你妈妈大部分资产,还让你妈妈注册了一家公司,利用这家公司进行合同诈骗。每一张合同上都有你妈***签名,而那个人目前已经潜逃,所以眼下形势不太妙。” 慕浅听完,许久没有说话。 诚然,容清姿耽溺于玩乐,每日醉生梦死,但绝对不至于蠢成这样。 那些资产她纵然不在乎,心甘情愿拱手送人也是正常,可是被人骗着签名,背上一个合同诈骗的罪名,不像是她干出来的事。 可偏偏她就是这么做了。 “真想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慕浅说,“狐狸精吗?能帮她迷成这个样子?” 宋谦掩唇低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慕浅又静坐了片刻,才道:“既然你是律师,那这单案子的资料你应该都有吧?给我一份吧。” “我可以让你看一看相关资料。”宋谦说完,起身走进了卧室。 慕浅坐在沙发里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笑。 容清姿就是容清姿,落魄成这个样子,照样有男人心甘情愿做她裙下之臣,供她驱使。 宋谦很快拿着一摞资料走出来,递给慕浅。 慕浅接过来,刚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Hushi。 “Hushi?”慕浅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抬眸看他,“霍氏?桐城霍氏?” 宋谦点了点头,“对,你妈妈主要的合同都是跟霍氏美国公司签的,他们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他们报的案。” 安静片刻之后,慕浅笑出了声,将那一摞资料还给了宋谦。 “所以,如果霍氏肯不再追究呢?” “可能吗?”宋谦说,“除非你妈妈签的合约通通能够执行,可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到,霍氏也不会承认合同的有效性。” 慕浅听了,仍旧是笑着的模样。 不可能吗? 霍靳西都明摆着把坑挖到她眼前了,就等着她跳下去填呢,填上了坑,不就行了吗? , 第143章 嫁给他 离开容清姿住的酒店后,慕浅回了费城。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找到自己之前的电话卡,重新恢复了通讯。 第二天一早,慕浅就被手机铃声吵醒,抓起电话一看,是苏牧白打来的。 “浅浅!”苏牧白的声音听起来如释重负,“你的电话终于能打通了。” 慕浅也知道他找自己是因为什么,于是约了他中午见面。 去见苏牧白前,慕浅先回了一趟通讯社。 霍靳西已经离开美国,那她势必就要去桐城找他,手头上这桩案子也唯有放下,交给同事去接手。 慕浅将目前自己手上掌握的所有资料交给了带她出道的同事,将这桩案件正式委托给同事的同时,还顺便办理了停薪留职。 随后她又一个电话打去洛杉矶的酒吧辞了职,这才赴苏牧白的约。 到达餐厅的时候,苏牧白已经坐在位子上等她。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慕浅上前坐下,问道。 “反正也没事,就早点来等你。”苏牧白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才又开口,“浅浅,你妈***事——” 不等他说完,慕浅就微微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事应该让许多人喜闻乐见吧?” 毕竟容清姿活得那样招摇恣意,早已让许多人看不惯。 苏牧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事情跟霍氏相关,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慕浅吃着桌上的水果,闻言手微微一顿,随后笑着看向他,“对,这事原本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我。” “霍靳西?” 慕浅点了点头。 苏牧白蓦地沉默下来,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慕浅看着他笑了起来,“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我来帮你解决吧。”苏牧白忽然开口。 慕浅怔了一瞬,“嗯?” 苏牧白目光落在她脸上,这一次,哪怕迎上慕浅的目光他也没有回避,他看着她,执着而坚定,“浅浅,你不该承受这些,我不想看着你承受着这些,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来保护你……” 苏牧白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慕浅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慕浅眼神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安静片刻之后,微微笑了起来。 “苏师兄,我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是我跟霍靳西之间的事情,没那么好解决。”慕浅说,“这件事,还得我自己去面对。” 苏牧白顿了顿。 时隔这么几年,他终于找到机会将藏在心里的爱慕传达,然而她却拒绝了他。 好在这样的情形,他早已在心头预设过千百次,因此很快,苏牧白就微微笑了起来,收回自己的手,说:“好,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慕浅迎着他的目光,只是笑,“那是当然。” * 两天后,慕浅又一次回到了桐城。 下飞机是时候是下午五点,于是从机场一路堵到市区,一直到八点多,她才终于抵达霍氏集团大厦。 下了车,慕浅直接打电话给齐远。 齐远接到她的电话,又惊讶又无奈,那语气,就只差直接对她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霍先生现在有应酬,应该会到很晚。”齐远说,“所以他今天应该不会回公司了,你不用在那儿等着。” “行。”慕浅回答,“那我去他家等,行了吧?” 说完慕浅便挂了电话,重新钻进出租车,前往江南公馆。 没想到到了小区门口,她却被门口的保安礼貌地拦了下来。 此前慕浅在小区内自出自入,保安从来都是微笑着对她打招呼,这样的状况倒是第一次。 “不好意思,慕小姐。”保安组对她说,“没有业主的同意,我们不能让你进去。” 慕浅倒也配合,“行啊,那我就在小区外面等好了。” 霍靳西要撒气,要折磨她,那她就让他折磨好了。 于是慕浅就靠着小区外墙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安安心心地等着霍靳西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夜。 霍靳西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林淑送霍祁然上学,车子刚刚驶出小区大门,霍祁然忽然扑到车窗上,用力地拍了几下。 司机惊得一脚踩下刹车,林淑顺着霍祁然的视线一看,这才看见慕浅。 听见动静,慕浅一抬头,就对上了霍祁然那双充满惊讶与怀疑的眼睛。 而林淑坐在霍祁然旁边,看向慕浅的眼神格外一言难尽。 慕浅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这才上前,趴在车窗上摸了摸霍祁然的头,“这么早就去上学呀?” 霍祁然看着她,小小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是在控诉。 “怎么了?”慕浅看着他,“你见到我回来不高兴啊?” 霍祁然看她一眼,垂下了头。 “那好吧,那我走啦!”慕浅叹息一声,作势转身。 霍祁然果然抬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慕浅登时就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拧了拧霍祁然的脸,“口是心非。” 眼见着两人如此情形,林淑才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人啊。”慕浅回答,“不过没有等到,所以我现在准备去霍氏,能送我一程吗?” 林淑瞥她一眼,没有拒绝。 于是司机很快下车把慕浅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而慕浅理所当然地钻进了车里。 她一路哄着霍祁然说话,一直到霍祁然学校门口,才终于将这个明显有些生她气的小孩子哄好。 将霍祁然送进学校,司机才又开始驶向霍氏。 林淑这才开口:“你干了什么?” “什么呀?”慕浅笑着反问。 林淑冷着脸瞥她一眼,“靳西从美国回来后跟之前明显不一样了,他虽然不表现出来,但我把他从小带到大,他情绪好坏我再清楚不过。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 慕浅听了,轻轻叹息了一声,“霍二公子一生气,全世界都帮着他来指责我,我可真是罪大恶极啊!” “慕浅!”林淑显然没有耐心跟她周旋,“靳西对你怎么样我可都看在眼里,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慕浅嘟了嘟嘴,“林阿姨,我知道好歹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以身相许,嫁给他呢!” , 第144章 我们结婚吧 林淑大概是觉得慕浅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因此将她送到霍氏,自己直接转身就走了。 慕浅进了霍氏,打电话给齐远,发现打不通,于是便到前台问了一下。 结果很明显,前台就算认识她,给她的回应也是不方便让她上去。 慕浅也不为难他们,点了点头之后,拖着自己的行李走进卫生间去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随后才又拖着行李,走到了大堂休息区的沙发坐下静心等待。 26楼,齐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电脑屏幕上调出的监控画面,满脸纠结。 庄颜从霍靳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见他那个样子,凑上前来,“看什么呢,这张苦脸!” 一看到屏幕上的慕浅,庄颜不由得吃惊,“她回来啦?” “昨晚就回来了。”齐远说。 “那你不接她上来?”庄颜说,“赶紧把她给老板送进去啊,最近这段时间老板办公室的气压可真是太低了,我进去一次窒息一次。” 庄颜又哪里知道霍靳西和慕浅之间发生的那些事?齐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很能理解霍靳西,站在他的角度看,极为自律的霍靳西对慕浅是相当纵容的,比如在美国的时候让她住进自己的公寓,照料她的病情,半夜陪她去唐人街喝粥……他甚至觉得,霍靳西决定去美国亲自执行分公司的重组计划,也或多或少是因为慕浅——这么些年他跟在霍靳西身边,没见过霍靳西对哪个人这么用心。然而这一番用心下来,换来的是慕浅一声不吭地消失以及毫不留情的回踩,换做是他都会愤怒,更何况清冷骄矜的霍靳西? 可是愤怒归愤怒,霍靳西之所以会愤怒,还不是因为在乎她? 这其间的分寸,齐远觉得十分不好拿捏,谁知道霍靳西的愤怒值在什么位置,而慕浅又能扛住多少折磨呢?别回头两个人都把账记到他头上,他岂不是倒了大霉? 庄颜见他愣神,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愣着干什么呀?” “你不懂。”齐远说。 庄颜“切”了一声,走到自己的位置放下文件,踩着高跟鞋就走向了电梯的方向,“你不去,我去!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工作状态了!” 齐远人还没回过神来,庄颜已经消失在了办公室里。 两分钟后,齐远眼睁睁看着庄颜领着慕浅回到了办公室,而他还坐在电脑前发呆。 慕浅瞥他一眼,直接走向了霍靳西的办公室。 齐远猛地看向庄颜,“你是不是疯了,不怕霍先生炒了你啊?这出事了我可不负责!” 庄颜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呵呵,直男。” 慕浅推门进入霍靳西办公室的时候,霍靳西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听见声音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慕浅走到他办公桌前,直接将一份文件放在了他案头,“霍先生,抽空看看这份文件呗。” 霍靳西翻文件的手微微一顿,下一刻,他直接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齐远。” 电话那头,齐远正在庄颜的指挥下,面如死灰地假装自己不在。 霍靳西没有得到回应,直接就挪开椅子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去外面喊人。 慕浅立刻闪身拦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霍靳西这才垂眸,看了眼前的女人第一眼。 失踪三个月,她倒是没什么变化,容颜依旧娇妍,妆容依旧璀璨,除了眼底那一丝疲倦,仍旧是眸光潋滟,顾盼神飞的模样。 看起来,日子倒是过得不差。 她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他,趁机抽回自己放在案头的文件,举到他面前,委屈巴巴地开口:“我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你看一眼怎么了?” 她直接用文件挡住了自己的脸,于是霍靳西顺利地看见了文件开头几个字——婚前协议书。 “我们结婚吧。”慕浅说。 听到这句话,霍靳西伸出手来,拿过那份东西,一目十行地翻阅。 慕浅站在他面前,背着手认真地看着他,“我发誓,我不图你的的任何财产,不图霍家或者霍氏的任何东西,我愿意安心做你的妻子,为你操持家务,为你孝顺爷爷,为你照顾孩子……你需要的一切,我都乖乖地为你做,好不好?” “慕浅。”霍靳西翻阅完手里那份东西,终于又一次抬眸看她,“你真觉得,我非你不可?” 大概是他的眼眸太过寒凉,慕浅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后才又笑了起来,“不是,是我非你不可。” 霍靳西静静地沉眸看她,仿佛在等着她继续往下编。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谁才是我的真命天子,我心里也算有数。”慕浅往前凑近他一步,拉过他的手来放在自己腰上,抬眸看他,“关于对你的恨,我也报复了,放下了……现在,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不好吗?” 霍靳西冷眼与她对视片刻,忽然抽回自己的手来,厉声喊了一声:“齐远!” 门外,一直胆颤心惊的齐远终于按捺不住,滚了进来,“霍先生……” 霍靳西已经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位,而慕浅的那一纸婚前协议,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眼见如此状况,齐远连忙上前拉了慕浅一把,示意她赶紧走。 “既然你要工作,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慕浅说着,上前捡起那纸婚前协议,翻到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重新放在了霍靳西案头,“我签好字啦,你什么时候想签,都行。” 齐远哪里还敢耽误,匆匆拉着慕浅走了出去。 出了办公室齐远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慕小姐,你赶紧走吧。” “行。”慕浅回答,拖着自己的行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又停住,转过头来问齐远,“你家老板最近住哪儿?” 齐远一愣,“你想干嘛?” 慕浅轻笑了一声,“给我钥匙啊,我要去陪他。” 齐远看看霍靳西办公室的方向,又看看慕浅,“霍先生没有吩咐过,我不能给你。” “你确定?”慕浅说,“不给是吗?” 庄颜无奈扶额,忍不住踹了齐远一脚,“你是不是傻啊?这还看不清形势吗?赶紧给!” 齐远着实有些晕头转向,在两个女人的威逼利诱下交出了霍靳西一处新公寓的钥匙。 慕浅拿到钥匙,冲庄颜微微一笑,转头离开了。 , 第145章 招人喜欢的劲儿 直到慕浅离开,齐远才回过神来一般,整个人立刻就焦躁起来,后悔就这么贸贸然地把钥匙交给了慕浅。 庄颜很看不惯他那个样子,翻着白眼问他:“你刚进去的时候霍先生跟你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齐远叹息着回答。 “那不结了吗?”庄颜说,“霍先生要真不想见慕小姐,以他那个性子,早把我俩给开了。你就不能机灵点吗?” 齐远听了,凝神细思片刻,只觉得有些道理。 刚刚思及此,庄颜桌上的内线忽然响了起来,庄颜连忙接通:“霍先生。” “叫人事部出两封警告信。”霍靳西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你和齐远一人一封。” 庄颜:“……” 齐远猛地一捏拳头,瞬间恨不得扑上来掐死她! …… 霍靳西的新公寓位于城市最繁华地段闹中取静的位置,一共上下两层,间隔高面积大,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桐城标识性的的建筑,怎么看怎么奢侈。 慕浅来不及参观,匆匆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便又出了门。 抵达疗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霍老爷子的秘书丁洋一看见慕浅,惊喜地差点叫出声来,“慕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子天天念叨你呢!” “最近爷爷身体怎么样?”慕浅一面往里走,一面问。 丁洋的脸色瞬间就有些凝重起来,“不是很好。最近这段时间老爷子晚上都不太睡得着,白天断断续续地睡,精神很差。” 慕浅听了,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走进霍老爷子的房间时,霍老爷子果然还睡着。 慕浅忽然觉得很内疚。 她陪在霍老爷子身边的时候,霍老爷子心情好,精神也很好,可是她一走几个月,再回来时,霍老爷子真的明显又苍老了一头,睡着的时候也是眉头紧皱的模样。 慕浅不由得停住脚步,转身想要走出去,不打扰他休息。 谁知道霍老爷子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一下子醒了过来。 听见动静,慕浅连忙转身,走到床边笑着看着霍老爷子,“爷爷,我回来啦!” 霍老爷子刚刚醒来,有些艰难地喘息了两声,随后才像是渐渐看清楚她,冷哼了两声,说:“你这个臭丫头,还知道回来!” 慕浅在床边坐下,趴到了霍老爷子的被子上撒娇,“桐城有爷爷在,我肯定会回来的啊!” 霍老爷子一如既往地孩子气,只是哼哼。 慕浅陪了霍老爷子一个白天,到下午五点才准备离开,履行自己早上对霍祁然的承诺——去接他放学。 霍老爷子一听她要走,原本很不高兴,直到听她说要去接霍祁然,立刻乐呵呵地赶走了她。 慕浅接到霍祁然,直接就回了霍靳西的新公寓。 “你来过这边吗?”进门后,慕浅才问霍祁然。 霍祁然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住这边?” 霍祁然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下了答案:“林奶奶不喜欢这边。” 慕浅想了想,也是,老一辈的人都安土重迁,住惯了的地方是不愿意轻易搬。 “那你喜欢这边吗?”慕浅又问。 霍祁然又点了点头。 “那以后都住这边好不好?”慕浅蹲下来看着他。 霍祁然看着她,眼神里分明饱含期待,却又充满了不确定。 慕浅摸了摸他的头,说:“我陪你住啊。” 霍祁然听了,脸颊一点点地红了起来,盯着慕浅看了许久,随后飞快地一点头,转身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慕浅忍不住笑了笑,一转头看见他用来写字的小本本,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一直要用写字来跟人交流,霍祁然的字写得不错,而且所掌握的汉字数量也远远超过其他同龄的小朋友——原本是这样聪明的孩子,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不开口了? …… 夜里,霍靳西回到公寓的时候,打开门,便是一室融融灯光。 楼下没有人,霍靳西缓步上了楼。 霍祁然房间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慕浅的声音,似乎正在念书,念的是一本童话。 霍靳西在走廊上站立片刻,这才走进了房间。 一看见他,霍祁然立刻有些紧张地看了慕浅一眼,慕浅却只是冲他笑。 “为什么还不睡?”霍靳西倚在门口,沉眸看着霍祁然。 “马上就睡。”慕浅替他回答,“念完这一章就睡。” 霍祁然顺从地点了点头。 霍靳西没有看慕浅,转身走开。 慕浅继续给霍祁然念完了书,照顾他睡下,这才走出了房间。 二楼的小客厅里,霍靳西正坐在沙发里抽烟。 慕浅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开口:“今天累吗?要不要泡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放水?”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按上了霍靳西的肩膀,却被霍靳西一把捏住手腕拽到了身前。 “这是几个意思?”霍靳西冷着脸问。 慕浅笑了起来,“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要嫁给你,当你的好妻子的啊!服侍你,应该的嘛!” 她这么说着,空闲的那只手又缠上了霍靳西的领带,一点一点抠着他依旧系得紧紧的领带。 霍靳西听了,继续道:“这次打算用什么方法报复我?” “报复什么呀?”慕浅回答,“都说了已经放下了嘛!你干嘛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霍靳西忽然将她往怀中一带,另一只手直接就探入了她的裙子里。 慕浅怕痒般地闪躲了两下,接下来便乖巧地笑出了声。 “为了一个‘两清’的人,你还真豁得出去。”霍靳西说。 慕浅埋在他肩头,闻言微微喘息着开口:“才不是因为别人,就是因为你。” 霍靳西忽然收回自己的手,捏住了慕浅的脸。 慕浅迎上他的视线,声音轻细而甜美:“我之前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嘛,可是你生气,说明你在乎我,所以我该高兴才对……” “慕浅。”霍靳西忽然喊了她一声,卡在她下颚处的手也微微加重了力气,“知道吗?那天你在电话里叫我有多远滚多远那个劲,才叫人喜欢呢。” 慕浅眨巴眨巴眼睛,“哪天?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霍靳西冷笑一声,掀开她,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 第146章 霍靳西说了算 慕浅被晾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到霍靳西房门前,轻轻转了转门把手。 纹丝不动。 慕浅耸了耸肩。 既然他锁了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顾自地另外找了个房间安顿。 翌日清晨,霍靳西按照平时的作息起床,换好衣服下楼时,霍祁然竟然已经乖乖坐在楼下的餐厅,趴在桌上等待着什么。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异动,霍靳西只当没听见,走到霍祁然身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霍祁然只是看着厨房的方向。 厨房里,听到动静的慕浅一下子探出头来,看着霍靳西微微笑了起来,“你起床啦,稍等,很快就有早餐吃了。” 霍靳西这才看向她——她穿着十分闲适的居家服,绑着头发,身上系着围裙,除了那张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脸,倒真是贤妻良母该有的样子。 “祁然一早就醒了,跑到我房间敲我的门。”慕浅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所以啊,我就起床给你们做早餐来了。”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厨房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霍祁然吓得全身一抖,慕浅也吓得缩了缩身子,霍靳西眼见着有火花伴随着那声爆炸声升起,上前一把拉开慕浅,走进了厨房。 发生爆炸的微波炉,此刻还滋滋地冒着火花,里里外外全是爆炸飞射的蛋液,周围一片狼藉。 霍靳西立刻切断了电源,厨房设置的烟雾报警器却还是迅速地叫了起来。 三分钟后,大厦的管家、物业、保安通通集中在了霍靳西的公寓。 慕浅捂着脸坐在沙发里,听着管家、物业和霍靳西在厨房里交谈。 保安站在门口,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最终还是开口道:“慕小姐,微波炉是不能用来加热鸡蛋的,也不能放有金边的盘子碗碟进去,您倒好,两样一起放了,能不爆炸吗?” “知道了知道了。”慕浅连连点头,一偏头就看见霍祁然坐在旁边,微微抿了唇看着她,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无语。 慕浅瞪了他一眼,“你敢笑试试?” 霍祁然立刻面无表情地坐得笔直。 慕浅这才站起身来,“早餐没法吃了,我带你去外面吃吧。” 霍祁然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慕浅这才想起他昨天来之后弄脏了校服,她帮他丢进了洗衣机。 慕浅起身,垂着脑袋从霍靳西面前经过,穿过厨房跑到生活阳台,打开洗衣机取出里面的衣服。 衣服洗完烘干,虽然有些皱,但看起来还是勉强能穿。 慕浅拿着衣服又穿过厨房,霍靳西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衣服,眉心隐隐一皱。 “换上吧。”慕浅把衣服丢给霍祁然。 霍祁然看着她丢在自己身上衣物,有些发懵地看着慕浅。 “怎么了?”慕浅不懂他的意思。 霍靳西走出来,凉凉地开口:“他们的校服是卡其色的。” 卡其色?慕浅看向霍祁然怀中的衣物,分明是蓝色,还是一款很丑的蓝色。 霍祁然拨开校服小西装,从里面拿出一件薄薄的蓝色羊绒衫——此时此刻,那件羊绒衫的大小,大概适合两岁左右的孩子。 慕浅默默静坐了片刻,这才又开口:“你去另外穿件外套,我带你回江南公馆取另一套校服。” 霍祁然点点头,乖乖起身往楼上跑去。 慕浅这才起身走到霍靳西面前,伸出手来帮他整理了一下原本就很服帖的衣领,一面开口:“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霍靳西垂眸看着她,“你觉得有意思?” “那我才刚开始学嘛,我怎么还有这些讲究……”慕浅撇了撇嘴,“不过你放心,我相信以我的聪明才智,一定很快就能掌握这些生活技巧。” 霍靳西没有理她,拨开她的手转头离开了公寓。 而慕浅说到做到,送霍祁然去了学校之后,上午去疗养院陪霍老爷子,下午就去了叶惜家。 之所以去叶惜家,是因为她要向她家的阿姨讨教怎么做饭煲汤。 叶惜知道慕浅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在这件事上没办法帮忙,因此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你干嘛不直接找你霍伯伯,让他去叫霍靳西不许再追究你妈***事。” “现在霍家,霍靳西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你以为他会听谁的话?”慕浅一边观察着厨房里的各类食材,一面道,“况且,就算这件事真的压了下去,他照样会找别的法子折磨我。既然如此,何不一次性解决呢?” “怎么解决?”叶惜看着她手里的西红柿,“就靠这些红薯土豆?这样有用吗?” 慕浅将西红柿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微微笑了起来,“他不就喜欢我乖巧的样子吗?那我就乖乖做他的小女人咯……” “走了这么久,到头来却还是跟他纠缠在一起!”叶惜重重咬了咬唇,“浅浅,不是我说你,你为了你妈妈,不值得!” 慕浅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道:“值不值,我都得这么做。” 叶惜还想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汽车的声音,她微微一怔,随即就跑到窗边往外看去。 慕浅顺着她的视线往外一看,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屋前停下,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下车,走进了屋。 “你哥?”慕浅问叶惜。 叶惜脸色不太好看,点了点头之后走出了厨房。 慕浅有些好奇地跟到了厨房门口,这么久以来,她还没见过叶惜的哥哥。 叶惜在客厅里拦住了叶瑾帆,不知道说了什么,叶瑾帆抬头看向了厨房的方向。 这么一对视,慕浅心头不由得“喔”了一声。 简单直接地说,叶惜的哥哥是个大帅比。 从小到大,叶惜在许多人眼里只是中人之姿,而她这个哥哥容貌却生得格外出众,唇角带沟,凤目含春,一看就是个招桃花的主。 见他看过来,慕浅朝他招手打了个招呼:“叶哥哥,你好。” “你就是慕浅?”叶瑾帆走上前来,目光落在慕浅脸上,笑容优雅迷人,“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着了。” 慕浅微微偏头一笑,“彼此彼此呀。” , 第147章 一个永远戴着面具的女人 叶瑾帆是回家来换衣服的,跟慕浅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上了楼,叶惜看着他上楼的背影,脸色依旧不好看。 “怎么了?”慕浅见她状态不对,“你们吵架了?” 叶惜冷笑了一声,“他很久没回家了,我上哪儿跟他吵去!” “这哀怨的语气,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慕浅看着叶惜。 叶惜蓦地瞪了她一眼,“去你的!别说他了,学做你的菜去吧!” 不多时叶瑾帆换好了衣服下楼,又走到厨房门口,特意跟慕浅打招呼:“浅浅,我今天还有约,就不陪你们了。你跟惜惜好好玩,改天来做客,我跟惜惜正式招待你。” 慕浅冲他微微一笑,“好啊,叶哥哥你去忙吧。” 叶瑾帆这才又揉了揉叶惜的头发,“好好招呼你朋友,我走了。” 叶惜一把打掉他的手,背过身走到了慕浅身边。 叶瑾帆冲着慕浅耸了耸肩,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这才离开。 慕浅一面跟叶家阿姨学着择菜,一面瞥了闷闷不乐的叶惜一眼,“就为了他不回家啊?” 叶惜听着外面车子驶离的声音,嘀咕道:“有哥哥等于没哥哥。” 两人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叶家父母亡故,只剩下叶惜兄妹二人,所以叶惜其实也是一个很孤独的人,这大概是两人走得近的原因。 慕浅想着刚才叶瑾帆的样子,笑了一声,“那也是有这个哥哥好啊,至少他疼你啊,看你们俩多亲昵。” 叶惜听了,先是微微一顿,随后思及慕浅的妈妈,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有哥哥相当于没哥哥,慕浅是有妈妈相当于没妈妈,但就像慕浅所言,至少叶瑾帆跟她亲昵,而慕浅的妈妈…… 叶惜顿时不敢再提这个话题,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慕浅学做菜。 事实上一个下午又能学会什么,况且慕浅的心思也根本不在这上头,教学结束后,慕浅直接将叶家阿姨做的菜打包走了。 离开叶家她就去接了霍祁然,随后领着霍祁然直奔霍氏。 齐远原本就已经被慕浅搞得头晕脑胀,对她格外防备,偏偏她今天是领着霍祁然来的,他怎么也不敢把霍祁然留在下面,因此赶着趟地下去将两人接了上来。 向霍靳西汇报的时候,他也不提慕浅,只说霍祁然来了,霍靳西果然没说什么。 于是慕浅便以陪同霍祁然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霍靳西的办公室。 霍靳西正埋首工作,两人进来,他只是抬头瞥了他们一眼。 慕浅冲他微微一笑,便领着霍祁然走到了会客区,将自己打包的食物一一展开,放在低调奢华的茶几上。 霍靳西手中的文件才看过一页,旁边就多了个人拉他的手,“吃饭啦!” 霍靳西抽回自己的手来,将手中的文件翻页。 慕浅直接趴在办公桌上看着他,“你都多久没跟祁然一起吃饭啦?今天刚好他在这里,饭菜也都有,你确定也不给他一个共进晚餐的机会吗?” 霍靳西这才缓缓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她眼神清澈,眼里又是关心又是祈求,看上去倒真是真诚极了。 只是不知道这场温柔贤淑的戏,她到底做到什么时候才会厌倦? 霍靳西收起文件,起身走到了会客区。 霍祁然已经将三副碗筷端端正正地摆好,见霍靳西和慕浅走过来,他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霍靳西却一眼就看出来了,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吃饭吧。” 霍祁然点头,却又一直看着慕浅,直到慕浅在他身边坐下,他才放心地端起了碗。 “这些菜都是我今天下午特地找老师学的。”慕浅说,“虽然只是些家常小菜,可是你平时不是应酬喝酒就是吃便当,家常小菜应该正对你胃口,还有一壶汤!” 她喜滋滋地介绍着面前的菜品,霍靳西却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偶尔夹菜,都送进了霍祁然碗中。 霍祁然吃饭很乖,几乎不挑食,尤其慕浅给他夹什么,他立刻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霍靳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逐渐停留在慕浅脸上,却依旧面无波澜。 这样的场景原本是他想要看见的,可是看着此时的慕浅,他真是……一丝兴致也无。 一个永远戴着面具的女人,他倒真是很想看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把她的面具摘下来。 慕浅抬眸,正对上他的目光,立刻又笑得眼眸弯弯。 霍靳西蓦地收回了视线,仍旧清冷如霜。 吃过饭,慕浅胡乱地收拾了一下桌面,又假模假式地叮嘱了一下霍靳西不要太辛苦,早点回家,这才领着霍祁然离开。 走出霍靳西办公室的时候,庄颜正在打电话:“……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明天晚上就是宴会了,到现在我还没收到完整宾客名单,你们要是这么个办事态度,那明天晚上霍先生可未必会出席!” 慕浅停下脚步,等到她打完电话,才八卦地打听:“什么情况?” “一个商会晚宴,想请霍先生出席,在宴会上发言,霍先生倒是答应了,可是他们连一份完整宾客名单都迟迟给不了我,这让我怎么安排?”庄颜满腹苦水,“你说烦不烦。” “晚宴呀?”慕浅眼珠子转了转,“需要女伴吗?” 庄颜听了,与她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第二天傍晚,霍靳西在安排好的时间走出办公室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庄颜位置上的慕浅。 她穿着一条黑色抹胸礼服,紧窒婀娜,服帖有致,笑起来时明眸皓齿,烈焰红唇,分明是魅惑动人的模样。 眼见霍靳西走出来,她这才起身走到他面前,“庄颜请假了,所以今天晚上,我来代替她工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所有要求,我都乖乖配合。” 霍靳西收回视线,瞥了齐远一眼。 齐远冷汗涔涔,“庄颜是真的不舒服……” 霍靳西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了电梯间。 慕浅回头冲齐远挥了挥手,这才转头跟上霍靳西。 , 第148章 霍靳西的死穴,同样是她的死穴 桐城商会的晚宴颇为隆重,设宴地点在城南一个私人园林别院,与会人士都是桐城商界名流,香车美人,衣香鬓影,一场盛会。 慕浅陪同霍靳西出现在晚宴现场时,还是引起了多方注意。 一来,霍靳西这个人的存在就是焦点所在,二来,早前她与林夙、霍靳西的事多番登上八卦头条,多得是认出她的人。 慕浅坦坦荡荡地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目光,跟在霍靳西身后,虽然存在感很高,但是却不多说话,乖巧伶俐的模样,反而引得许多跟霍靳西攀谈的人也忍不住逗她说话。 她收敛了所有刁钻古灵的气息,温婉从容地跟现场宾客聊天,该说说,该笑笑,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齐远站在旁边看着她,只觉得见了鬼——这是……妖女变仙女了? 霍靳西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慕浅一眼,哪怕她就站在他身边,他的视线也没有往她身上飘一下。 慕浅倒也不在意,仍旧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完美女伴的角色。 霍靳西上台发言的时候,在场宾客都围在台前认真听,而慕浅就和齐远站在台边候场,这时候才得了一丝空闲。 看着台上面容沉静,侃侃而谈的霍靳西,慕浅忽然开口:“你老板台风还真是稳啊。” “霍先生一贯如此。”齐远回答。 一贯如此吗?慕浅勾了勾嘴角。 至少在七年前,霍靳西可不是这样子的。 虽然她不知道七年前自己认识的是不是真实的霍靳西,可就算那时候的霍靳西是个戴着面具的公子哥,跟现在的霍靳西也绝对是两个人。 也就是现在的霍靳西,才需要一个乖巧听话,对他俯首帖耳的妻子吧? 想到这里,慕浅再度开口:“我今天晚上表现怎么样?你觉得你老板会满意吗?” 齐远一怔,转头看了她一眼,警觉地没有回答。 不过在他心里倒是有个答案——要是慕浅能一直保持这个模样,倒是挺好的。 他正这么想着,旁边的慕浅忽然从手包里翻出了手机,齐远顺势瞥了一眼,看见一个来自美国纽约的电话。 慕浅一看到那个电话,立刻转身走开,寻了一个僻静处接电话去了。 慕浅这一个电话接到霍靳西发言结束还没有回来,霍靳西下台后却也不问,仍旧从容地跟其他商界人士交谈。 齐远被慕浅折腾怕了,生怕出点什么幺蛾子,正左顾右盼寻找慕浅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也响了。 齐远看了眼手机,竟然也是纽约打来的,他连忙走到旁边接起了电话。 “齐先生,容清姿的案子有了新进展。”电话那头的人向他汇报,“容清姿主动去警局招供了一切,承认了自己对霍氏集团进行诈骗的事实,据说她接下来也不会再请律师进行抗辩,这样一来,她势必会入狱。” 齐远听完那头的汇报,心头猛地一紧,挂掉电话,匆匆走到霍靳西身边,低声向他汇报了这件事,随后又道:“刚刚慕小姐也收到一个来自纽约的电话,估计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了。” 霍靳西听完,视线在场内逡巡一圈。 入目所及,不见慕浅的身影。 晚宴进行到尾声时,走出宴厅的霍靳西才看见慕浅。 她抱着手臂坐在花园角落的长椅里,秋天的深夜,昏黄的路灯没有丝毫温度,照出她纤细单薄的身影,安静而孤独。 慕浅没有注意到他,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任何东西,她只是想着刚才那个电话,想着宋谦在电话里对她说的话。 “你妈妈去自首认了罪,不再让我担任她的代表律师,也不准备再找任何律师抗辩。” “为什么?”她问他。 宋谦沉默许久,才开口:“她知道你回国去找霍靳西帮她解决这件事,她说,她不需要你为她做这些,她不想承你的这份情。” 慕浅在这个花园里坐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该哭还是该笑。 因为不喜欢她,便连她的帮忙都觉得恶心,宁愿去坐牢,也不愿意接受她一丝一毫的恩惠。 从十岁后,她被丢弃在霍家,她就知道容清姿不喜欢她了,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容清姿竟然对她厌恶至此。 那时候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隐约只觉得,这应该只是暂时的,妈妈不可能不要她,因为在此之前,妈妈明明一直都很疼她。她应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爸爸去世的事实,因为她太爱爸爸,所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抚平伤痛。 她很懂事,她安心地待在霍家,等待着妈妈走出爸爸离开的阴影,再把她接到身边。 就这么等了一年,两年,三年……容清姿始终没有回来。 而她也终于渐渐认清事实,妈妈是真的不要她了。 她一次次地陷入绝望,到后面渐渐归于平静。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始终还有期望,哪怕那丝希望那么黯淡,那么飘渺,却始终在她心里。 她为她做这么多,一次次的容忍和努力,不是因为爸爸的嘱托,是因为她心里那丝希望。 可是如今,这丝希望终于彻底破灭了。 慕浅没有哭。 她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前方的假山园林,最后,她看见了屋檐下站着的霍靳西。 看见霍靳西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这个男人,她恨过他,怨过他,情不再,意难平。 可是当他用容清姿在威胁她,她毫不犹豫,放低一切,乖乖回到桐城,回到他身边。 面对霍靳西,她还没有想出别的对策。 其实要对付一个人很容易,找准他的死穴就行,正如她对付岑家,正如霍靳西对付她。 他找准了她的死穴,一掐一个准。 霍靳西不是没有死穴,他的死穴,譬如爷爷,譬如霍祁然——可是这些,同样是她的死穴,她不能动,没法动。 于是心甘情愿,俯首帖耳,乖乖任他差遣,讨他欢心,只希望能为容清姿争取到自由的机会。 可是她不要。 她为容清姿付出的一切,在容清姿看来,都是负累。 让她恶心的负累。 , 第149章 一定会成全她 霍靳西站在廊下,遥遥看着慕浅,没有动。 齐远从另一个方向找来,先是看到慕浅,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才又看见了霍靳西。 见此情形,他立刻就不敢上前了。 正在这时,屋内却忽然有人走出来,看样子准备上前和霍靳西搭话,齐远见状,连忙跑过去。 那人正在跟霍靳西做自我介绍,霍靳西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慕浅身上,齐远匆匆上前拦住那人,开口道:“不好意思,霍先生现在没空,有什么事请您稍后再说。” “可是……” 那人明显还不想放弃,霍靳西却看也不看他,缓步走向了慕浅。 齐远连忙拉着那人进了屋。 一直到霍靳西走到面前,慕浅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态,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并不看他。 霍靳西伸出手来,轻轻抬起了她的头。 她妆容依旧精致,明艳动人,双眸却前所未有地清凉空泛。 那一瞬间,霍靳西知道,自己终于看见了真正的慕浅。 她没有哭,没有笑,没有做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末了拨开他的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这句,她站起身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霍靳西依旧站在原地,任由她安静离开。 慕浅一路走出庄园,走到街上,渐渐地走到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车来车往,人声鼎沸,她坐在街边一张长椅上,忽略了几波上前搭讪的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喧嚣与热闹。 叶惜接到信息匆匆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街上的热闹已经散去,夜正逐渐归于平静,慕浅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若一座雕塑。 叶惜带了件风衣,一见到慕浅,立刻上前将衣服套到她身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慕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她微微笑了笑,拉叶惜坐在自己旁边,随后将脑袋靠在了她肩上。 “你别吓我啊!”叶惜握着她冰凉的手,“到底怎么了?” 很久之后,慕浅才轻轻开口:“她宁愿去坐牢,也不肯让我帮她。” 叶惜蓦地明白过来,一瞬间有气又急,脱口而出:“她是不是有病啊!她到底想怎么样啊!” 慕浅沉默许久,却忽然笑出了声。 “也好。”慕浅说,“从今往后,我是真的没什么可失去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也好。” 叶惜蓦地一怔,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浅浅——”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慕浅说,“我认了。” 叶惜转过脸,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路边,一辆黑色的车子静静停靠许久。 车内,霍靳西沉眸看着慕浅的身影,同样宛若雕塑一座。 这一夜,慕浅跟叶惜回了家,在叶家借宿了一晚。 翌日清晨,叶惜有意让慕浅多睡一会儿,谁知道慕浅却早早地醒了过来,随意挑了件叶惜的衣服穿在身上,便下楼吃早餐。 叶惜正在楼下看新闻,一看见慕浅下楼,顿时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吗?” “不了。”慕浅拨了拨头发,“我想吃点东西去陪爷爷。” 早餐很快端上桌,慕浅安静地吃油条喝粥,平静地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叶惜犹豫片刻,才开口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还会留在桐城吗?” 慕浅点了点头,“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还能陪他多久啊?等送走了爷爷,世界那么大,我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叶惜听她将送走霍老爷子这件事说得这么轻松,不由得微微一顿。 “怎么了?”慕浅看她的样子,笑了起来,“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无可避免的,明知道会发生,就只能接受咯。” 叶惜顿了顿,才又道:“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那我呢?你是不打算理我了是不是?”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她,“你以后谈了恋爱结了婚,生了小孩,只怕也没时间理我了。” 叶惜听了,忽然有些沉默,低头喝了口粥。 慕浅的视线忽然就落在她的脖子上,随后,她伸出手来拨开了叶惜披在肩上的头发。 叶惜脖子上,有一个清晰的吻痕。 “你交男朋友了?”慕浅问,“居然不告诉我?” 叶惜这才察觉到什么,有些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没有。” “没有?”慕浅看着她,“那这块东西怎么来的?你对我有什么好隐瞒的?见不得人吗?男公关?还是419?” 叶惜叹了口气,才又道:“我还没有确定……以后确定了,再带出来给你看吧。” 慕浅看她那个样子,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 霍氏集团26楼一早就忙成一片,而齐远却姗姗来迟。 上楼后,齐远径直进入了霍靳西的办公室。 “慕小姐昨天在叶家住了一晚,今天一早又去疗养院陪老爷子了。”齐远向霍靳西汇报情况,“她看起来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霍靳西竟难得闲适,指尖夹着香烟,坐在椅子里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致,听到齐远的汇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齐远见状,便转身准备出去,谁知道刚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霍柏年。 眼见霍柏年面色沉郁,齐远连忙转身看向霍靳西,“霍先生,霍董来了。” 霍靳西并没有回头,霍柏年示意齐远出去,随后关上门走了进来。 “你对你容阿姨做了什么?”霍柏年一进来,立刻开门见山地问。 这来意再明显不过,霍靳西转身将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随后才看着霍柏年开口:“我能做什么?公司是她注册的,合同是她签的,至于霍氏,是受害者。” “是你陷害她!”霍柏年重重拍了拍桌子,“你想干什么?她是我们容家的人,你居然想送她去坐牢?” “她是不是容家的人,我一点都不在乎。”霍靳西说,“至于坐牢,是她自己认罪,心甘情愿,我一定会成全她。” , 第150章 偏心的理由 霍柏年和霍靳西的谈话不欢而散,而另一边,慕浅陪了霍老爷子一个白天后,下午又去接霍祁然放学。 霍祁然昨天晚上没见到她,今天一整天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放学的时候一眼看到慕浅,他几乎立刻就飞奔到慕浅面前。 慕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带他上了车。 车子驶向霍靳西的新公寓,原本跟平常无异,霍祁然有些不安的眼神却频频投向慕浅。 “怎么了?”慕浅瞥他一眼,“干嘛这么看着我?” 霍祁然垂下视线,过了一会儿再次看向慕浅,眼睛里依旧是满满的不安和疑惑。 人与人之间相处,不同的心境、情绪都会产生不同的磁场,霍祁然敏感地察觉到慕浅的不同,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安静片刻之后,他忽然打开书包,伸手进去,片刻之后,竟然掏出一小盒巧克力来,递给慕浅。 慕浅一见到那盒巧克力,顿时就笑出声来,“哪来的?小姑娘送你的?” 霍祁然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算是默认。 “借花献佛,你啊,小小年纪就具备了这种特制,这可不太好。”慕浅一面说着,一面接过巧克力,打开来,剥了一颗放进自己的口中,随后才又剥了一颗递给霍祁然。 霍祁然张口吃下,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慕浅,仿佛是在看她心情有没有好点。 慕浅对上他的视线,安静片刻之后,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如果找不到妈妈,你会很难过吗?” 霍祁然眼神一顿,有些惶然地看着她。 慕浅回过神来,轻轻将他揽进怀中,说:“不用担心,一定可以找到的。你妈妈弄丢了你,她肯定也很难过……她一定会来找到你的。” 霍祁然靠着慕浅,大约还是觉得不安,他伸出手来攥住了慕浅的衣袖。 慕浅察觉到他的动作,只由他去,目光落在车窗外,眼神虚空而飘渺。 …… 暮色将近的时候,霍靳西的车子驶入了疗养院。 霍老爷子正在丁洋的照顾下吃晚餐,一见到霍靳西进来,丁洋立刻为他多准备了一副碗筷,自己则退了出去。 “怎么这个点过来?”霍老爷子瞥他一眼,“不早不晚的,浅浅都走了两个小时了。” 霍靳西在老爷子面前坐下,并不在意一般,“过来陪您吃饭。” 霍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忽然叹息一声,放下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霍靳西回答,“一切如常。” “你们就都瞒着我吧。”霍老爷子说,“今天浅浅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问她呢,也是什么都不说。你们是觉得我老了,受不住刺激,还是帮不上什么忙?” “爷爷,这些事情您不用操心,好好调养身体。” “操心?我的确是不怎么操心。”霍老爷子说,“最让**心就是你和浅浅,其他人用**心吗?” 话音刚落,门外蓦地插进来一把清脆女声,“爷爷怎么这么偏心呢?这么几个孙子孙女,您就只操心二哥和一个外人?” 霍靳西一转头,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霍潇潇。 霍潇潇是霍家四子霍柏林的独生女,和慕浅一般大的年纪,眼下在霍氏香港分公司上班,风风火火,高挑利落,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模样。 虽然她一面指责霍老爷子偏心,一面却还是上前抱住了霍老爷子,“爷爷,我下飞机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 “好,好。”霍老爷子笑着拍拍她的手臂,“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我不想在香港待了。”霍潇潇说,“回来陪您过年!” 霍老爷子立刻笑出声来,一直道:“好好好。” 霍靳西见状,站起身来,“既然回来了,那你好好陪陪爷爷,我先回去了。” “哎!什么意思啊?我一来你就走啊?”霍潇潇不满地嘟囔。 霍靳西没有理她,转身走了出去。 “爷爷,你看二哥——” “由他去。”霍老爷子说,“他要操心的事情还少吗?” “您就是偏心!”霍潇潇说,“您偏心二哥也就算了,还偏心慕浅,这算怎么回事啊?我生气啦!” “我那是叫偏心吗?”霍老爷子微微眯了眼睛看着她,“这些年你二哥怎么过的,生死关头走了多少回,你不知道?浅浅从小孤零零在霍家长大,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她跟你同岁,比你多吃了多少苦?你们哪一个不是顺风顺水,只有她跟你二哥,**心啊,我没办法放心……他们俩,都吃了太多苦,将来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眼见老爷子越说越伤感,霍潇潇连忙打断,“好了,爷爷,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先吃饭……” 霍老爷子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一声。 …… 霍靳西回到公寓的时候,楼下的客厅里摆着一个行李箱,是慕浅带来的那只。 霍靳西目光落在那只行李箱上,走进屋来,看见了坐在楼梯上的慕浅和霍祁然。 “别不开心了。”慕浅摸着霍祁然的头,“虽然我不在这里住了,但是我依然可以接送你上学放学,我们照样可以每天见面,不是吗?” 霍祁然没有回答,一抬头看见霍靳西,他立刻站起身来,跑到霍靳西面前拉住了霍靳西的手。 他虽然不会说话,可是这个动作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霍靳西垂眸看着他。 霍祁然脸上很少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他看着霍靳西,眼里有焦急,有请求。 “你要什么?”霍靳西问他。 霍祁然看看他,又看看慕浅,摇了摇他的手。 “我要你告诉我,你要什么。”霍靳西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你这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要你开口告诉我。” 霍祁然呆呆地看着他,随后垂眸,似乎酝酿了许久,却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你说不出来,那就没办法了。”霍靳西站起身来,甩开了他的手。 霍祁然忽然就无声地哭了起来。 慕浅站在楼梯上看到这一幕,快步走下来,将霍祁然揽入了怀中。 , 第151章 谁在乎,谁就输 慕浅没有看霍靳西,而是抱着霍祁然走上楼,回到了他的房间。 认识霍祁然以来,他连情绪外露都很少,更别提这样肆无忌惮地哭。 慕浅本以为他应该会像平常小孩一样,哭累了就会停下或者睡着,可是霍祁然趴在她肩头无声流泪很久,始终不见收势。 “你是男子汉啊,再这么哭下去,可不会有小姑娘喜欢你了。”慕浅低声劝慰。 霍祁然根本不为所动。 “我也不喜欢爱哭的男孩子。”慕浅说。 霍祁然听了,忽然紧紧抓住了慕浅肩头的衣服,小小的手掌攥成拳,用力到发抖。 慕浅转头看着自己肩头那只小拳头,忽然有些顿住。 他是真的……很怕她走。 慕浅又沉默了许久,才忽然开口:“那我不走,你别哭了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霍祁然忽然猛地直起身体,抬起头来与慕浅对视,尽管整个人还在控制不住地抽气,他却开始用力地擦起了眼泪。 见他这个模样,慕浅心头一酸,再一次将他揽进了怀中。 等慕浅好不容易将霍祁然安抚好,照顾他入睡,正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霍靳西正好出现在门口。 慕浅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霍祁然,将房门关了起来,这才看向霍靳西,“不好意思啊,霍先生,看来我还要在你这里打扰一段时间呢。不过我这也是为了你儿子,你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她神色平和,目光清淡,没有了虚与委蛇,也没有了曲意迎合。 慕浅在他面前,终于彻底摘下了面具。 霍靳西却忽然上前一步,几乎将她抵在墙上,慕浅却只是坦荡从容地注视着他,并不回避。 “不是恨我吗?”霍靳西声音低沉,“你还留在这里?” 慕浅忽然就笑出了声。 她抬眸看着霍靳西,缓缓道:“年少的时候识人不清,你纵然可恨,也怪我自己眼瞎。况且恨你的,我已经报复过了。至于霍先生心里怎么想,我无所谓。不管你是喜欢我,还是恨我,我都不在乎。你跟我之间,能和平相处最好,要是你实在容不下我,那就尽管再用你的手段打击报复我呗,随你。” 霍靳西目光静静停留在她脸上,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不过,你现在还能用谁来威胁我呢?我自己是连命都随时能豁出去的人,不会受你威胁。”慕浅静静地帮他数着,“里面睡着的是你的亲生儿子,疗养院住着的是你的亲爷爷,你总不至于拿他们来威胁我吧?我看你对人少有的几分真心,大概都用在他们身上了,所以劝你一句,为了他们也好,你最好还是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慕浅说到这里,又挽起唇来,笑着看他,“毕竟,一旦你在乎,不管是爱还是恨,你都输了呀!” 说完她便推开霍靳西,转身下楼去拿自己的行李。 霍靳西静静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未动。 她说,无所谓,不在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已经真正地心如死灰。 而谁在乎,谁就输? 他倒是同意。 …… 慕浅觉得自己对霍靳西说的那番真心话是起了效果的。 接下来的几天,霍靳西竟然真的无视她的存在,任由她出出入入,早晚接送霍祁然,白天的时间就用来陪霍老爷子。 只是最近霍潇潇回来了桐城,大约是不想被她这个外人比下去,也时常来疗养院陪霍老爷子。 霍潇潇和慕浅从小就不太和睦,准备地说,是霍潇潇从小就不喜欢她—— 在慕浅来霍家之前,霍潇潇是霍家最夺人眼目的掌上明珠,聪明漂亮、活跃出众;而慕浅来霍家之后,尽管在整个霍家他她安静得仿若一个透明人,可是在霍老爷子面前却分走不少宠爱,更重要是有两年她和霍潇潇进了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两人学习成绩不相上下,才艺方面霍潇潇会跳舞,而慕浅会画画。因此对于霍潇潇而言,慕浅是一个长期性的竞争对手,再加上后来出了叶静微的事,霍潇潇自然更不待见她。 所幸慕浅近来情绪不高,懒得与她争个高下,而霍潇潇也顾忌着霍老爷子的身体,两人相处相对平和。 这一天,叶惜早早地约了慕浅去她家吃饭,慕浅本以为霍潇潇会来疗养院陪霍老爷子,没想到丁洋却说霍潇潇打了电话过来说有约,今天不过来了。 “那我不去吃饭了。”慕浅听了后对霍老爷子说,“陪爷爷你出去走走吧。” 霍老爷子翻了个白眼,“成天陪着我这个老家伙,你不闷啊?难得有约会,赶紧去!年纪轻轻的,就该活得潇潇洒洒有活力一些,老围着我转干什么?” 慕浅听了也翻了个白眼,“这会儿你倒是会说漂亮话?早前是谁非缠着我要我陪的?” 祖孙俩斗了会儿嘴,慕浅到底还是决定赴叶静微的约。 没想到到了叶家,叶瑾帆竟然也在,见到慕浅之后,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叶哥哥也在家啊?”慕浅说,“真难得,叶子说你难得回家的。” 叶瑾帆听了,笑着揉了揉叶惜的头,“还不是因为她老抱怨?况且之前不是说了要请浅浅你吃饭,我当然要回来的。” “别老揉我头。”叶惜有些焦躁地打掉他的手,转身拉着慕浅的手,“还早得很开饭,我们先上楼。” 慕浅对叶瑾帆挥了挥手,跟着叶惜上了楼。 叶瑾帆站在楼下,微笑看着她们。 到了叶惜的房间,慕浅一面试用她最近新入的化妆品,一面问:“你抱怨你哥总不回家,他回家来,你对他态度又那么差,图啥啊?” 叶惜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慕浅也不追问她,试完化妆品又开始试香水,将叶惜的每一款香水都试了一遍后,还意犹未尽一般,“就这些了吗?” 叶惜瞥她一眼,“小姐,你都快香过商场的香水专柜了,还不满意啊?” 慕浅耸了耸肩,这才转头看她,“对了,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 叶惜听了,又皱了皱眉,“不怎么样,懒得说。” “分手了?” 叶惜咬了咬唇,“快了。” 慕浅撑着脑袋看着她,“你这个样子,好像很喜欢他啊?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才没有。”叶惜转过脸去,回答了一句。 “没有?”慕浅轻笑了一声,“女人只会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焦虑烦躁,坐立不安,你要是不喜欢他,分分钟就把他抛到脑后了,哪还能想得起来?你真不打算告诉我?” “那你告诉我,你对霍靳西……有这种情绪吗?”叶惜忍不住转移了话题。 慕浅勾起唇角看向她,“你说呢?” 叶惜静静地与她对视了片刻,微微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可你现在长期跟他同居一个屋檐下,我真的有点不放心……” “同屋住罢了。”慕浅耸了耸肩,“他心里想什么,我不管。反正受折磨的人又不是我。” 叶惜听了,却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到了开饭的时候,叶瑾帆来敲门叫她们。 慕浅与他擦肩而过出门的时候,叶瑾帆忽然笑出声来,“你这是混合了多少种香水,味道还挺好闻的。” 慕浅听了,也笑了笑,“叶哥哥身上的古龙水味道也好闻,我更喜欢这种偏中性的香型。” 叶瑾帆听了,微微挑眉一笑,“那咱们品味还挺接近。” 叶惜转过头来看了叶瑾帆一眼,皱着眉头下了楼。 开饭的时候,叶惜似乎还在被感情问题困扰,兴致不高。而叶瑾帆却显然是个调节氛围的高手,尽管叶惜明显处于低气压,他和慕浅只算得上初相识,他各种接连不断的话题还是让两人聊得非常愉快,一点都没有冷场。 叶惜全程参与度不高,只专注地给慕浅夹菜。 饭吃到一半,慕浅正准备再度提及叶惜感情问题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慕浅立刻接起了电话,“丁秘书。” “慕小姐!”丁洋的声音听起来极度惊慌紧张,“霍老先生刚刚摔了一跤,失去了意识!” 慕浅猛地站起身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们正在去医院的途中。”丁洋说,“慕小姐你尽快赶来吧。” “我马上就来。”慕浅挂了电话,转头就走向门口,“爷爷出事了,我要赶去医院。” 眼见她这样的状态,叶家兄妹也赶紧站起身来,叶惜紧张地问:“怎么了?” “别问了。”叶瑾帆说,“我们一起送浅浅去医院吧。” 半个小时后,叶家兄妹陪着慕浅匆匆赶到医院。 一走到抢救室门口,慕浅脚步蓦地就顿住了。 这与上一次,霍老爷子故意装病骗她的时候不同,眼下,霍家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医院,全部都焦急地等候在走廊里。 慕浅进来,所有人陆陆续续地看向她,又都很快地收回了视线,无暇理会。 慕浅手心发凉、身体僵硬地一点点退到角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 第152章 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叶惜随后进来,一眼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慕浅,连忙上前,伸出手来握住了她。 慕浅缓缓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 眼下没有消息,至少也算得上是好消息。 叶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她站在角落里。 又过了几分钟,霍靳西才终于出现在抢救室门口。 一见到他,霍家一群人仿佛都看见了主心骨,顿时都围上前,七嘴八舌地说着现在的情况。 霍靳西面容沉晦地一一听了,一转头,才看见站在角落里的慕浅。 慕浅贴着墙,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停留在眼前这一群人的身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对上霍靳西的视线,她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叶惜同样看着霍靳西——这个男人,她早已从慕浅的讲述、各种周边报道中了解了个彻底,却到了今天才第一次近身相见。 她心里认定了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然而这次初见,却还是不由得为霍靳西周身气场所震慑。 几乎不用仔细观察,就能看出这个男人身上的淡漠与强势。叶惜见过不少世家公子,有的纨绔,有的温文,有的霸道,像霍靳西这样的,却很少见。 他像是身居高位已久的帝王,从来都是以江山与自我为中心,至于民间疾苦,他无法体察,也毫不在意。 他若喜欢,便可以掠夺一切,他若是不喜欢,便可以毁灭一切。 这样的男人,是没有心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霍靳西朝这个角落里瞥过一眼之后,转过头便沉声开口:“丁洋呢?” 丁洋原本正站在拐角处,听到霍靳西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地走出来,“霍先生……” 霍靳西只看着他,眸光冷凝迫人,“怎么回事?” 丁洋只觉得口干舌燥,有些艰难地开口:“霍老先生今天在疗养院散步,护工去给他倒水,我见起风了,所以回房间去给他老人家拿件大衣,谁知道刚走开一会儿,老爷子就摔倒了……” 霍靳西听了,却只是看向自己带来的人,“记下来了吗?” 陪他同来的除了齐远,还有霍氏的一名律师,律师见状,连忙点头,“记下来了。” 霍靳西又瞥了丁洋一眼,不再说话。 丁洋被他那一眼瞥得手脚发软,齐远见状,和律师一起将丁洋喊了出去。 只是没一会儿齐远又跑了回来,看了一眼抢救室亮着的灯,犹豫片刻,还是走到霍靳西身边,低低说了句:“霍先生,美国来的电话。” 旁边站着的霍柏年听了,朝这边看了一眼,沉声道:“这个时候还接什么电话?” 霍靳西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不接电话,站在这里也帮不上爷爷。” 说完,他拿过齐远手中的电话,转身走了出去。 叶惜挽着慕浅,全程冷眼看着霍靳西的一举一动,直至他走出去,她才又一次看向慕浅。 慕浅却全程只是看着抢救室的门,并没有多看霍靳西一眼。 两分钟后,抢救室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人顿时都围上前去,叶惜下意识想要拉着慕浅上前,慕浅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 “浅浅?” 叶惜转头看她,慕浅却只是看着眼前一群人的背影。 她听到霍柏年在问医生情况,随后她听见那名医生说:“我们依然在尽力抢救,但是霍老爷子心脏数次停顿,希望你们能有心理准备。” 此言一出,霍家男人尚能自持,几个女人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啜泣。 叶惜有些担忧地看着慕浅,慕浅面容已经沉静,许久之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浅浅……” 慕浅没有动,目光有些放空地看着前方,缓缓道:“生死有命,我懂的。” 叶惜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 也不知又多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霍老爷子醒过来了!”医生的声音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情况暂时稳定了!” 霍家众人闻言,顿时都一窝蜂涌向抢救室,却又被医生拦住。 随后,霍老爷子的病床从抢救室推了出来,在一群人的护送下推向病房的方向。 慕浅却还是站在角落里没动,直至叶惜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去病房看看吧。” 慕浅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点了点头,缓步走向病房的方向。 病房内人头攒动,慕浅就站在病房门口,试图从前面密密的人头中看到床上的霍老爷子。 没过多久,围在病床前的人却忽然自动让出一条道,让慕浅清晰地看见了病床。 病床上,霍老爷子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一只手却颤巍巍地伸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浅浅,爷爷叫你过来。”霍柏年道。 慕浅这才从门口走进来,一路走到霍老爷子病床前,伸出手来握住了霍老爷子那只苍老的手。 霍老爷子的手很凉,可是她的手温度却更低,以至于她竟感觉到了温暖。 可是她握着霍老爷子,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霍老爷子只是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你怎么了?” 慕浅没有回答,下一刻,却有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她紧抿着唇,仍是一言不发,只有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一直掉…… “你哭什么呀?”小姑姑霍云卿有些烦躁地开口,“爷爷好端端的,都被你哭晦气了!” 可是慕浅却仿佛没有听到,她只是看着霍老爷子,渐渐地哭出了声。 病房里其他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唯有霍老爷子床头各种仪器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哭声回响。 霍老爷子明明已经稳定下来,她却逐渐哭到失控,像个小孩子一般,趴在霍老爷子床边,哭到涕泪横流。 “浅浅,爷爷没事了,你别哭了。”霍柏年上前,轻轻拍了拍慕浅的背。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只有霍老爷子没有拦她,任由她难以克制地放声恸哭。 人群之外,叶惜听着慕浅的哭声,渐渐难以承受,转头跑出了病房。 她捂着唇急匆匆地走向外面,也不知自己走过了什么地方,直至最后在花园里撞进叶瑾帆的怀中。 “怎么了?”叶瑾帆见她双目泛红,咬唇隐忍的模样,连忙问道,“慕浅爷爷情况不好吗?” 看见他,叶惜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有些艰难地开口:“不是……” “那你哭什么?”叶瑾帆伸出手来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叶惜仰头看着他,脸上泪痕斑驳,“浅浅说,生死有命,等送走了爷爷,她就彻底无牵无挂,想去哪里去哪里……可是爷爷真的要走的时候,她却吓得泣不成声……我从来没有见浅浅这么哭过……她失去那么多,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叶瑾帆听了,默默将叶惜揽进怀中,抚了抚她的头。 “当初她被霍家赶走的时候没这么哭,在岑家无立足之地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过,甚至在她失去笑笑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哭过……”叶惜同样哭得难以自持,“她真的没有人可以再失去了……她不可以再失去了……” 叶瑾帆默默揽紧了她,低声安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哥……”叶惜声音低哑地喊了他一声。 “没事没事。”叶瑾帆说,“你就别哭了,她还得靠你来安慰呢……你这么个哭法,她会更难过的……” 夜色之中,花园中灯光昏暗,光影斑驳之中,霍靳西自后方的长廊走过来,径直从两人身旁走过,走向了医院大厦。 叶瑾帆看着霍靳西的背影,忽然示意了一下叶惜。 叶惜顺着他的指示,转头看向霍靳西,眼泪蓦地一顿。 “都怪他,都怪他……”叶惜咬牙,抽泣着开口。 叶瑾帆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 …… 霍靳西走进霍老爷子病房的时候,慕浅哭声依旧。 其他人似乎想上去劝阻,霍老爷子却抬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众人哪里放心得下,自然都不愿意走。 直至霍靳西走进来,见此情形,缓缓开口:“你们都先回去吧,时间也晚了,别打扰爷爷休息。” “那她就不打扰爷爷休息了?”霍潇潇瞥了一眼依旧埋在床边恸哭的慕浅,说话间忽然也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干嘛呀,哭得这么惊天动地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似乎受不了自己被慕浅情绪感染的事实,转头就走出了病房。 霍潇潇这么一走,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也都离开了,只剩下慕浅一个人还守在床边。 霍老爷子一只手被慕浅握着,另一只手有些艰难地抚着慕浅的头,慕浅哭声却始终不见收势。 霍靳西坐在床对面的沙发里,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浅哭声渐消,脑袋却依旧埋在老爷子的手上,不肯抬头。 “爷爷的手在你的眼睛底下洗了个澡。”霍老爷子缓缓开口,“我又没事,你哭什么呢?” 慕浅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睛和鼻子哭得通红,看清霍老爷子的样子之后,她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高兴。” , 第153章 霍靳西说,结婚 霍老爷子抬起手来,摸了摸慕浅的鼻子和眼睛,随后才道:“高兴哭什么,真是傻孩子。” 只一瞬间,慕浅的眼泪几乎又要掉下来,却硬生生忍住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来时,已经将眼泪压了下去。 “哪有哭哪有哭?”慕浅看着霍老爷子,“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哭。” 霍老爷子微微笑了笑,“好,爷爷一定好好的。” 慕浅听了,又一次将头埋在老爷子手臂上,久久沉默。 老爷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抬眸,看向了坐在床尾的霍靳西。 而霍靳西目光却始终落在慕浅身上,冰凉而沉晦。 眼见如此情形,霍老爷子才又开口道:“去洗把脸吧,哭了这么久,脸都花了。” 慕浅抬起头来瞥了霍老爷子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 霍老爷子这才又看向霍靳西,却见霍靳西的视线同样落在慕浅身上。 老爷子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才又开口:“你过来。” 霍靳西收回视线,看了老爷子一眼,走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爷爷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爷爷是指什么?”霍靳西反问。 霍老爷子叹息了一声,缓缓道:“爷爷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不能让爷爷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为你操心。” 霍靳西安静地看着老爷子,没有说话。 “刚才……浅浅的样子你也看到了。”霍老爷子又叹息了一声,“你还有什么好疑虑的呢?她纵使变化再大,始终还是从前的慕浅。一个人骨子里是什么样,是不会变的。” “您怎么知道我心里有疑虑?”霍靳西缓缓道。 “要不是有疑虑,以你的性子,怎么会这么久了,你们之间依然在原地踏步?”霍老爷子说,“即便她真是变了,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必须要由着她,包容她。因为当初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她离开,她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希望自己这把老骨头成为她唯一的寄托……将来我就是走了,知道你会好好照顾她,我也就安心了。” 霍靳西淡淡垂了垂眼眸,随后才又看向霍老爷子,“您想让我表态而已,何必拿这样的话来框我?明知道我不吃这套。” 霍老爷子听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不多时,慕浅重新走进病房来,明显已经整理过自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霍老爷子这才又看向霍靳西,“你先去叫司机准备好车,等我单独跟浅浅说两句话,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霍靳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停住脚步,躬身对老爷子道:“丁洋我辞退了,另找了秘书和护工来照顾您,有什么事就叫他们给我打电话。” 霍老爷子闻言,眉头一皱,“你炒丁洋做什么?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又不关他的事。” “是他不尽责,所以该炒。”霍靳西说,“你别操心这些事了,我会安排。” 霍老爷子一时拿他没办法,加上也没力气跟他多说,因此只是闭了闭眼,说:“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 霍靳西站起身来,目光落到慕浅脸上,慕浅却没有看他,直接走到床边看着霍老爷子,“爷爷要跟我说什么?” 霍靳西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霍老爷子一直看着霍靳西的背影消失,这才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来握住了慕浅,“你能不能答应爷爷一件事。” 慕浅情绪已经平复,头脑也已经清醒起来,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警觉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帮爷爷,好好照顾他们父子俩。” 慕浅听了,轻笑了一声,“这种事哪轮得到我来做。” “可爷爷只放心将这件事情交给你。” 慕浅笑着叹息了一声,随后道:“这样吧,我帮祁然把他妈妈找回来,让他亲生妈妈去做这件事,才是最合适,不是吗?” 霍老爷子盯着她,“你就不能把自己当成祁然的亲生妈妈?” 慕浅唇角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答道:“不能。” 霍老爷子忽然剧烈地咳嗽了几下,慕浅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抓住他的手,抚着他的胸口为他平复,“爷爷,你别激动……” 霍老爷子喘息了片刻,才慢慢地平复了呼吸,随后道:“他性子冷硬,都是这几年被霍氏的重压磨出来的……自从将霍氏交到他手上,我就再难从他脸上看到笑容……有时候我也会怀疑,当初将霍氏交给他,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我看他挺享受这样的日子的。”慕浅回答,“所以爷爷无需自责。” 霍老爷子看着她,缓缓摇起了头。 慕浅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说:“爷爷快别说这些了,赶紧把身体养好,我陪您四处散心去。”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啊?”霍老爷子说,“万一爷爷明天就一觉睡过去,你们俩却还是没有着落——” 慕浅蓦地伸出手来捂住霍老爷子的嘴,瞪了他一眼,不许他再说下去。 霍老爷子拉开她的手,才又缓缓道:“爷爷不仅要你照顾他,也要他照顾你……你们两个人都是爷爷放心不下的人,却也是爷爷最信任的人……爷爷有生之年的日子不多了,就想看着你们好好的……” “够了爷爷,你再说,我以后都不来看你了。”慕浅不愿意再听他说,捏住他的手威胁。 霍老爷子见状,不由得又重重叹息了一声。 慕浅也不去听他的叹息,又一次靠在他手上,只静静依偎着,不说话。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你不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话,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霍老爷子摸着慕浅的头,低声道。 “不,不回去。”慕浅说,“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晚上的时间是用来睡觉的。”霍老爷子说,“陪我干什么?瞧你这一头汗,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来看我。” 慕浅只是坐着不动。 “听话。”霍老爷子说,“我今天也折腾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回去吧。” 慕浅又沉默片刻,这才直起身子,“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她起身走到门口,见到霍靳西安排的秘书和护工一起走进病房照料霍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下楼的时候,霍靳西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司机正在车旁等候,一见到了她出来,立刻为她拉开了车门。 反正是回同一所房子,慕浅没有迟疑,直接坐进了车子里。 霍靳西靠在后座,正闭目养神。 慕浅并不跟他说话,拿出手机来回复叶惜的信息。 车子驶出医院没多久,霍靳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吩咐了一句:“回霍氏。” 司机应了一声,慕浅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却又顿住,只由他去。 一路无话。 车行至霍氏集团大厦,司机为霍靳西打开车门,霍靳西却转头看了慕浅一眼,“下车。” 慕浅转头看他,“有我的事?” 霍靳西没有回答,径直下了车。 慕浅想了想,倒是也下了车,跟着他上了二十六楼。 不用加班的二十六楼很安静,慕浅走在霍靳西身后,一路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霍靳西在办公桌后坐下,打开左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式两份的文件来。 慕浅一眼瞥见,那两份文件非常眼熟。 她坐在他对面,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霍靳西将两份文件翻到最后,拿过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他的名字旁边,是她数日前亲手签下的名字。 随后,他将其中一份文件放到了她面前。 慕浅一低头,就看见了“婚前协议书”几个大字。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抬眸看他,“这什么意思?” “结婚。”霍靳西回答。 慕浅像是在看一出喜剧,整张脸上都是忍俊不禁的笑容,“我们俩?合适吗?” “我在乎的人和事不多。”霍靳西看着她,“我想你也是。” “为了这个理由,你竟然愿意妥协?”慕浅微微偏了头看着他,“还是,你根本就是还喜欢我,所以顺水推舟?” 她微微挑眉一笑的样子,像极了在做戏,可是霍靳西知道,她没有。 这也是她的戏演的真的原因之一——因为她懂得捉摸人心,做戏的时候总是半真半假,有时候甚至真实情绪居多,让人丝毫看不出是假,偏偏掩藏起来的那部分,才最为关键致命。 “不管是哪个原因,你又有什么好顾虑的?”霍靳西看着她,“反正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连自己的身体也可以利用。” 慕浅听了,忍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身体是我自己的,上床嘛,跟谁上不是上,反正我自己也有爽到,并不吃亏啊。但那是我愿意跟你玩的时候,我现在不想跟你玩了,不愿意让你得逞……就这么简单。” , 第154章 笑笑是谁 慕浅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后,霍靳西应该会勃然大怒,可是当她看向霍靳西时,却见他面容依旧沉静,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所有情绪都敛入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可窥视。 慕浅也没兴趣探究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很快收回视线,“我的答案已经给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吗?祁然应该还在家里等着呢。”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霍靳西忽然喊住了她:“慕浅。” 慕浅转过头来看他,“霍先生还有什么话想说?” 霍靳西波澜不兴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只问了一句:“笑笑是谁?” 慕浅脸上原本是带着笑的,可是霍靳西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凝滞了片刻,随后才反问了一句:“谁?”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她声音已经明显地喑哑了几分。 霍靳西依旧平静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在问谁?” 慕浅脸上忽然就恢复了平静,只是这份平静显得有些苍凉。 她说:“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等霍靳西,转头就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霍靳西坐在椅子里,安静地看她离开,始终没有动。 慕浅下了楼,司机等在门口,见她一个人出来,不由得有些惊讶,“慕小姐,你怎么一个人?霍先生呢?” 他替慕浅拉开车门,慕浅原本已经准备上车,忽然反应过来,“你要等他是吧?那我自己叫车走吧。” 她拿出手机用软件叫车,司机见她输入地址时手似乎有些不稳,又见她脸色不好,连忙小心翼翼地问:“慕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慕浅还没叫到车,忽然就收起了手机,“这里不好叫,我去路上等车。” 她转身径直走向宽阔的马路,司机有些不放心地跟着她走了一段,试图劝她上车,可是慕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始终步伐坚定地往前走。 司机不敢离开车太久,眼见劝不回慕浅,最终只能顿住脚步,看她离开后,匆匆回到了车子旁边。 慕浅在马路边足足站了一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一辆空出租。夜里气温骤降,她被风吹得全身僵冷,上了车之后,似乎也回不过神来。 司机连问了三遍她要去哪里,第三次慕浅才终于听到,张口准备回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要去的地方。 她在车里静坐许久,才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叶惜的号码。 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还是没人接,第三遍,叶惜秒接,呼吸微微急促地喊她:“浅浅,什么事?我刚刚在洗澡……” 慕浅只觉得脑海中千头万绪,很久之后,她才理出其中一根,终于开口:“叶子,他刚才问我,笑笑是谁……” 电话那头,叶惜听着电话,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谁?霍靳西?” 随后,慕浅却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笑笑是谁?” 可是不待叶惜回答,她忽然又低喃着开口:“不,我不会告诉他的。” 话音落,慕浅就挂掉了电话。 叶惜听着断掉的电话,心里一急,连忙回拨过去,慕浅却没有再接电话。 她心急如焚地要继续打,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男人手,拿过了她的手机,语调淡淡地开口:“出什么事了?” 叶惜转过头,看向了躺在她身侧的叶瑾帆。 他赤着上身倚在床头,看着她,眼里都是情事之后的餍足。 叶惜却已经彻底从先前那场情事中抽离,满脑子只有慕浅刚才那个电话。 “霍靳西……他今天听到我们说话了。”叶惜说,“他问浅浅,笑笑是谁……” 叶瑾帆听了,伸出手来将她揽入怀中,淡淡道:“那就让他知道好了。” 叶惜趴在他胸口,眼中一片迷茫,片刻之后,却缓缓摇了摇头。 …… 慕浅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零点以后。 她刚刚开门进屋,忽然就有人上前抱住了她的腿,慕浅一低头,就看见了霍祁然。 她连忙拉开他的手蹲下来看他,“你怎么还不睡啊?这都几点了?” 霍祁然眼巴巴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慕浅知道他应该是在等自己,心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牵住他的手陪他上楼,“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干嘛守在这里呢?” 上了二楼,经过霍靳西的卧室时,慕浅才又问了一句:“你爸爸没有回来?” 霍祁然点了点头。 慕浅便将他带回了他的房间,督促他上床。 他刚才是光着脚的,这会儿上了床,脚丫子依旧冰凉。 慕浅见状,走进卫生间拧了张热毛巾,抬起他的小脚来为他擦拭了几下,随后用毛巾包住,暖和了一阵,才将他的脚放进被窝,“睡吧。” 霍祁然躺在床上,却依旧大睁着眼睛看着她。 慕浅静静注视了他片刻,忽然低下头来,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只低声道:“快睡。” 霍祁然似乎是被她那个吻安抚到了,竟然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意,片刻之后,果真就闭上了眼睛。 慕浅一直守着他,直至他睡着,她仍旧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 翌日清晨,S酒店。 早晨起来,叶惜头有些痛。 昨晚是在酒店过夜,她一向有些择床,再加上慕浅那一通电话,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因此一走进餐厅就给自己要了杯黑咖啡提神。 没想到刚刚点完餐没多久,她的咖啡还没有上,面前忽然就多了一个人,“叶小姐,你好。” 叶惜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对方递过来一张名片,“我是霍靳西先生的特别助理齐远,有些事情,霍先生想和您谈一谈。” 齐远说着,抬手指向了靠窗的位置。 清晨,酒店的西餐厅人很少,而落地窗边一排位置显得安静而空旷。 叶惜一眼看到坐在中间的霍靳西,忍不住咬了咬唇。 这个男人,她昨天才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了第二次。 叶惜想了想,起身走过去,在霍靳西面前坐了下来。 , 第155章 独断独行 霍靳西原本垂眸看着手机,在叶惜坐下的时候,才缓缓抬眸看向她,“叶小姐,你好。” 叶惜靠坐在椅子里,平静地与他对视,“霍先生居然认识我?” “叶小姐的名字,我很早就听过。”霍靳西说。 “霍先生的名字,我也如雷贯耳,只是没想到到了今天我们才正式认识。”叶惜说,“不知道霍先生有什么想跟我谈?” 霍靳西说:“慕浅。” 叶惜不由得笑了一声,“慕浅跟霍先生有关系吗?霍先生为什么会想到要跟我谈她?” “叶小姐既然是聪明人,又何必在这些方面跟我兜圈子?”霍靳西淡淡道。 叶惜听了,看着霍靳西道:“那恐怕要让霍先生失望了,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我的好朋友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我想慕浅应该也不怎么聪明,她要是足够聪明,当初就不会被人骗,傻傻地以为渣男是好人。” 霍靳西显然并不在意她的评价,听见这句话,依旧平静而从容,缓缓开口道:“看来她所有的事,叶小姐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叶惜说,“那又怎么样呢?霍先生希望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所有。” 叶惜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不会出卖浅浅的。” 听到她用的字眼,霍靳西略一垂眸,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过是她这几年生活的大致轨迹,值得叶小姐言重到‘出卖’这种字眼吗?” 叶惜脸色微微一变,随后道:“要是她不曾被人骗,不曾被人冤枉,不曾被赶到美国……霍先生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生活轨迹呢?你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我了然于心,告诉你她这几年怎么过的,然后让你拿着这些旧事再去折磨她?你想得美!”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刚好撞到为她上咖啡的侍者身上,一杯咖啡打翻在身上,叶惜有些焦躁地拿过纸巾擦拭起来。 看着她的背影,霍靳西依旧好整以暇地坐着,缓缓道:“那就希望叶小姐有足够的资本和底气拒绝吧。” 他这话说得轻易平淡,叶惜却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扭头就走开了。 霍靳西没有再看她,静坐片刻之后取出烟来,已经将一支香烟含在嘴里,却又想起这是公众场合,这才将没有点燃的香烟丢进了垃圾桶,只安静地转头看向窗外,眸光沉沉,一言不发。 齐远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眼见着霍靳西这个模样,心头不由得一阵打鼓。 …… 这一天是周末,慕浅一早便带着霍祁然来医院探望霍老爷子。 刚刚走到住院部门口,却正好与从里面走出来的霍靳西碰了个正着。 “哈喽,小北哥哥。”一见面,慕浅立刻熟络地向他打招呼。 而霍祁然只是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霍靳北看了一眼慕浅牵着霍祁然的手,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昨天怎么没见到你?”慕浅问。 “我在外地进修。”霍靳北回答,“凌晨才赶回来。” 慕浅点了点头,这才又凑近他一些,“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爷爷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霍靳北见她神情竟难得认真,不由得微微一顿,随后才开口:“不太好。” 慕浅眸光不由得一滞。 “爷爷的身体机能越来越差,尤其是昨天几次心脏停顿,险些就没抢救过来。”霍靳北说,“接下来的时间,爷爷可能都要待在医院里了。” 慕浅听了,沉默片刻,才又开口:“接下来的时间……是指多久?” “短则三五个月,长也长不过一年。”霍靳北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慕浅保持着平静,缓缓点了点头。 霍靳北又看她一眼,“我还有病人,先去忙了。” “好。”慕浅回答了一句,这才领着霍祁然走进了住院部。 进入病房的时候,霍老爷子似乎正昏昏沉沉想要入睡,一看见她和霍祁然走进来,顿时又来了精神,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祁然,来看太爷爷啊?” 霍祁然纵然乖巧,可是因为不会说话,只能安静站在一旁,拿眼睛看着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微笑着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又将他的手攥入手中,久久不放,叹息着开口:“有生之年,可能都没机会再听到这孩子喊我一声了吧……” “爷爷。”慕浅似乎不愿意听这话,无奈地喊了他一声。 霍老爷子堪堪打住,病房门忽然响了一声,慕浅转头,看见丁洋走了进来。 “霍老先生,慕小姐。”丁洋张口喊道。 慕浅看着他,轻笑着问了一句:“霍靳西不是说炒了你吗?” 丁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霍老爷子说:“我用惯了的人,他说炒就炒啊?多的是要他帮我处理的事呢。” 丁洋闻言上前,附在霍老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 慕浅忍不住皱起眉来,“爷爷,你都住院了,还瞎操心些什么事啊?” 霍老爷子听完丁洋的汇报,满意地点头之后,这才看向慕浅,“我都这样了,还不趁着最后的时间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难道要等咽了气,回魂来找你们?” “爷爷!”慕浅登时就做出了翻脸的姿态。 霍老爷子朝她招了招手,慕浅冷着脸走到他身侧,霍老爷子这才伸出手来握住她,说:“你妈***事,已经解决好了,你不用再为这件事伤神。” 慕浅没想到霍老爷子竟然还在为容清姿的事情的操心,脸色不由得一变,“谁告诉你她的事的?” “你们都瞒着我,我就不会自己查啊?”霍老爷子说,“我活了八十多年,亲朋好友那么多,想查点事情有多难?我给你妈妈打过电话,骂过她,也劝过她……她是很任性,可是我的话,她终归是要听的。她是你妈妈,可是这么些年来,却是你包容她更多,爷爷都知道。可是母女俩总归是母女俩,她再狠心,心里肯定还是有你的。至于靳西,你也别怪他,他这些年独断独行惯了,如果你能管管他,倒也正好。” 慕浅听了,却只是摇头,反手握住霍老爷子,“他们的事我不管,我只有爷爷,也只要爷爷。” , 第156章 冲着她?冲着他! 霍老爷子听了,说:“其他的事情我也可以不管,可是你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是要管的……这么多年,很多事情爷爷都能看开看淡,偏偏只有你和靳西,让我放心不下。” 慕浅听了,虽然知道霍老爷子是在刻意引导话题,却还是忍不住紧紧握住他,“爷爷……” “罢了罢了。”霍老爷子说,“你不愿意听啊,爷爷不说就是了。” 霍老爷子说着说着话,就阖了阖眼。 慕浅眼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想起来时他正准备休息,连忙道:“爷爷累了就先睡会儿,我和祁然在这里陪你。” “他难得放假,肯定想跟你出去玩。”霍老爷子说,“不用陪着我,你带他出去转转,下午再过来吧。” 慕浅转头看着霍祁然,霍祁然虽然乖巧,可是听到霍老爷子说的话时,看向慕浅的眼神里明显流露出期待。 慕浅无奈。 于是等霍老爷子睡着,慕浅便领着霍祁然走出了病房。 两个人走到医院门口,司机正好将车子驶了过来,慕浅拉开车门带霍祁然上车,可是刚刚上车,她就察觉到什么不对。 车里竟然有一股烟味。 这不像是这司机平常的作风,她抬眸看向司机的方向,脸色蓦地一变。 驾驶座上坐着的人,不是先前的司机! 就在慕浅反应过来的瞬间,又有一个人从副驾驶的位置冒了出来——等于一瞬间,这密封的车内忽然多出来两个陌生的男人! 慕浅转头就扑向车门,然而驾车的那人早已落下中控锁,车门打不开,车窗也打不开! 慕浅迅速逼自己冷静下来,一把将霍祁然搂入怀中,抬眸看向前面的两个人——两个人都戴着帽子和口罩,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你们想干什么?”慕浅问。 “想请慕小姐和霍少爷去我们那里做做客而已。”副驾驶上坐着的人转过头来看着慕浅,声音喑哑低沉,“慕小姐不必惊慌。” 慕浅冷眼看着两人,眼角余光却在往车窗上看——不知道她一脚踹到车窗上,把玻璃踹碎、再把霍祁然扔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正这么想着,车身忽然一个急刹,慕浅抬眸看时,只见前方竟多了两辆车,硬生生地拦住了这辆车的去路! 慕浅一眼瞥见,其中一辆车上坐着的人,似乎是她见过的那个吴昊! 等于先前她对着车内这两人是一对二,可是现在,帮她的可不止一个人。 想到这里,趁前方两人着手应对之际,慕浅猛地往前一扑,飞快地按下中控锁的同时,喊了一声:“祁然,开门下车!快!” 霍祁然早在她和那两人对话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会儿慕浅一喊,他果真飞快地就打开了车门,转身想要拉慕浅下车。 然而慕浅半个身体还在车前座,根本来不及回去,霍祁然显然还在犹豫,慕浅一脚就把他踹下了车! 几乎是霍祁然落地的瞬间,吴昊的车上就有人火速下车,往这边赶来。 眼见这情形,副驾驶座的那人一把抓住慕浅,翻身跃到后座,制住慕浅的同时一把关上了车门。 车子迅速倒退,几番摇摆调整之下,成功地摆脱了后面那两辆车,飞快地往反方向驶去。 慕浅不知道吴昊那两辆车能不能追上来将她救下,只是眼下霍祁然不在车上,她一颗心就已经彻底放了下来。 “撒手!”她瞪了一眼旁边将自己制住的男人。 那人被她一瞪,竟然真的不由自主松开了手,然而刚刚松开他就反应过来,一双手仍旧放在慕浅周围,时刻防备着她再度反抗。 “放心吧,我不做没有把握的反抗。”慕浅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一面镇定自若地开口,“你们这是冲着谁来的?图什么?” 旁边那人看着她的样子,怔了片刻之后,忽然笑出了声。 …… 齐远接到吴昊打来的电话时,惊得差点摔了手机,起身就脚步凌乱地朝霍靳西的办公室走。 霍靳西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旁通电话,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眼见齐远脸色大变的模样,霍靳西暂停了通话,“什么事?” “吴昊刚刚打电话来,慕小姐被人抓了。”齐远脸色惨白地开口,“他们尽力了,没有拦下来。” 霍靳西眸色赫然一沉,下一刻,他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半小时后,霍靳西赶到医院,见到了霍祁然。 他被慕浅一脚踹下车,磕到了手脚,医生为他做了消毒包扎处理。 霍祁然既不哭也不闹,仿佛察觉不到疼痛,直至看见霍靳西,他脸上才蓦然流露出担忧恐惧的神情,一下子扑进了霍靳西怀中。 霍靳西一手抱着他,转头看向医生。 “没什么大碍。”医生回答道,“没有磕到头,也没有脑震荡,就是手脚有一些擦伤,以及可能有些吓着了。” 霍靳西低头检查了一下霍祁然的手脚,再抬眸时,却见霍祁然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有一瞬间,霍祁然甚至还张了张嘴,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霍靳西知道他的意思。 纵然年纪还小,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在跟他说慕浅,让他赶快把慕浅找回来。 霍靳西抱着他,目光沉郁到了极致。 慕浅失踪的事他暂时没有惊动警方,只是差了人去四方打听——桐城大大小小人物众多,位于边缘的人物他也认识不少,但凡涉及勒索绑架,总免不了与一些边缘以外的人有关,多数还是能打听回来。 然而这一天,一直到深夜,霍靳西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霍祁然又惊又怕,一觉睡醒,他匆匆跑出房间。 客厅里,齐远正坐在沙发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等消息,而霍靳西坐在另一边,手中夹着香烟,正跟国外通着电话。 听见脚步声,齐远蓦地抬头,一眼看到光着脚跑下来的霍祁然,连忙上前将他抱了起来,“你怎么醒了?” 霍祁然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霍靳西,目光里都是祈求。 霍靳西看他一眼,依旧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公事。 正在这时,齐远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迅速接起电话,听到那头声音的一瞬间,他就微微变了脸色,看向了霍靳西。 霍靳西与他对视了一眼,很快对着自己的电话说了一句:“我稍后再联系你。” 挂掉电话,霍靳西直接拿过了齐远手中的手机放到了耳边。 “霍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一把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是。”霍靳西说。 然而下一刻,对方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霍靳西拿开手机,看到了一个被隐藏的号码。 “挂了?”齐远错愕。 霍靳西扔开手机看向他,“对方说什么?” “只说要找您。”齐远回答。 霍靳西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霍祁然抱进怀中,看他一眼,“睡觉。” 霍祁然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咬着唇趴在霍靳西肩头,小小的眉心紧蹙。 不知什么时候霍祁然又睡着了,霍靳西将他交给齐远,齐远轻手轻脚地将他送上楼,再下来时,霍靳西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看着面前的两部手机沉眸不语。 齐远走过来,这才终于开口分析这件事,“这件事未必就是冲着您来的,毕竟慕小姐她的行事作风一向也出格……万一是她得罪了什么人,这事要查起来也难,要不还是报警吧?” 不是冲着他? 霍靳西看着刚才通话的那部手机,心头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就不会盯着他委派的司机,偷了他的车,再在他的人面前强行绑走慕浅和霍祁然——一切的一切,分明都是蓄谋已久。 见霍靳西不说话,齐远心里也知道他的态度,便只能道:“现在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要不您先上去休息,我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再通知你。” 霍靳西又点燃了一支烟,只说了一句:“不用。”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齐远整个人已经快要焦虑到崩溃——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各种大事小事一桩接一桩,却好像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种感觉着实糟糕,心理稍微脆弱一点,只怕都会面临崩溃。 他用力地搓了搓脸,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齐远整个人不由得为之一振,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递给了霍靳西。 霍靳西眸色已经沉郁到了极致,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隐藏号码”四个字,面无表情地接起了电话。 对方的要求很明确,也很简单,不过就是钱。 然而这钱,他们要求霍靳西亲自去送。 得知这个消息,齐远当即就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霍先生,您不能去冒这个险,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以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要不我去送?” “他们要的人是我。”霍靳西站起身来,“你去银行准备钱,我稍后跟你汇合。” , 第157章 为你死,不值得 容恒赶到霍靳西的公寓时,对霍靳西要亲自去交赎金这一点同样非常不赞同。 但是霍靳西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容恒也不例外。 他一面帮霍靳西穿戴上防弹衣和追踪器,一面小声嘀咕:“这慕浅到底是什么人啊,真是找麻烦的一把好手。林夙那事才多久,这么快你又要拿命去救她……” 霍靳西瞥他一眼,“你觉得你作为一个警察,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容恒回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动作,说:“那二哥你觉得我做这个合适吗?这次你没事最好,你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一准拿我的未来赔你。” 眼见着一切准备妥当,霍靳西没有再回答他,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二哥。”容恒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其他目的,你一定要小心。我在你后面跟着,有什么不对,你一定要马上通知我。” 霍靳西点了点头,转头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 二楼的扶栏处,霍祁然坐在地上,双手握着栏杆,眼巴巴地看着他。 父子俩对视一眼,霍靳西这才转头出了门。 霍祁然握着栏杆的手蓦地紧了紧,却始终还是那般安静地坐着。 离开公寓,霍靳西在附近的银行跟齐远汇合,拿到了准备好的钱,又吩咐了齐远两句,这便驾车离开。 齐远提心吊胆地看着那辆车离开,一分钟后,容恒的车子停到了他眼前,齐远连忙拉开门上车。 交易的地点是城郊一座烂尾楼,周边很荒凉,便于藏身,也便于观察周遭环境,更便于逃脱。 从接到电话到独自驾车来这里,霍靳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不是一身孤胆无所挂牵,可这件事就是这样冲他来的,他觉得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霍靳西在那幢大楼前停车,推门走了下来。 周遭很安静,除了风声,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他车旁静立数秒,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便转身走进了烂尾楼内。 钢筋水泥铺就的烂尾楼同样空荡无声,门、窗、楼梯处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霍靳西就这么一步步地,走上了最高的16楼。 没有门窗的遮挡,室内也只能算得上半露天,而这半露天的环境内,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的人,是慕浅。 她双手双脚被绑缚在椅子上,脸上却什么也没有,没有蒙头蒙眼,也没有被堵住嘴巴。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这只是一场恶作剧。 听见脚步声,慕浅缓缓抬起头来,看见霍靳西的瞬间,她忽然笑了一声,“你还真来啊?” 霍靳西静静地与她对视片刻,将手中装钱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扔,朝她走去。 “别过来!”慕浅却忽然喊了他一声,神情平静地开口,“他们在我手上绑了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我可不知道。到时候连累了霍先生,我怎么好意思?” 霍靳西脚步停顿片刻,听她说完之后,仍旧抬脚走向她。 “霍靳西!”慕浅又喊,“这可不是什么恶作剧。” 霍靳西直接就走到了她面前,确定她安全无虞之后,看了一眼她手上绑着的炸弹。 是一个简易的自制炸弹,遥控的,换句话说,这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霍靳西却直接就在椅子旁边蹲了下来。 慕浅有些艰难地转了一下脖子,看见他竟然从衣服里取出来一套小小的拆解工具——原本大概是用来以防万一的,可是这会儿,他是打算拆炸弹? 慕浅瞬间就有些急了,“霍靳西,你别乱来啊!这些人明摆着冲你来的,只要你走了,我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你在那儿拆什么?拆爆了咱俩可都完了!” “我穿了避弹衣,这么简单一个小炸弹,炸不死我。”霍靳西声音沉沉地开口。 慕浅:“……” 过了片刻她才又开口:“那能不能请你把炸弹从我手上解下来再拆?” 毕竟她可没有穿什么避弹衣! “你不是不怕死吗?”霍靳西问。 “我自己找死呢,我自然是不怕的。”慕浅回答,“可是为了你死,有些划不来,我不乐意。” 霍靳西拆解那个炸弹的手微微一顿,下一刻,他回答:“不乐意也忍着。” 慕浅:“……” 对于工科毕业的霍靳西来说,那个炸弹结构实在简单,他只看了一眼就了解了所有结构,拆解起来也十分轻松,不过两分钟,他就已经将炸弹上的遥控装置拆了下来。 确认慕浅手上的炸弹已经不会再爆炸后,霍靳西才伸出手来解开了慕浅手上的绳子。 然而绳子才刚刚解到一半,空旷而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了另一重声音——滴答,滴答…… 是炸弹被遥控激活的声音!这里还有其他炸弹! 霍靳西脸色赫然一沉,来不及多想,直接将椅子上的慕浅扑倒,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身下。 轰! 一声巨响过后,满室尘土飞扬! …… 容恒和齐远的车子就停在这幢大楼几百米开外的位置,猛然间听到这么一声巨响,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驱车驶到了大楼脚下。 下车后,容恒让齐远守在车内,自己快步上了楼。 终于爬到16楼的时候,霍靳西正领着慕浅要下楼。 两个人都是一身尘土,灰蒙蒙的,可是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受伤。 “二哥,没事吗?”容恒连忙问。 霍靳西只应了一声:“嗯。” 容恒又看了慕浅一眼,慕浅正按着心口,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朝他打了个招呼。 容恒收回视线,又看见了霍靳西先前扔在地上的钱袋,打开一看,那些钱整齐地堆在里面,动都没有动过。 这情形实在是有些诡异,容恒看看霍靳西,又看看慕浅,“确定不是恶作剧吗?” 绑匪既没有现身,也没有拿钱,反而就这样轻易地让霍靳西把慕浅给解救了出来。 慕浅正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听见这句话,抬眸看了容恒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绑架自己,拿炸弹炸自己啊?我可没病!” , 第158章 她对他有多重要? 容恒没有理会慕浅说的话,而是在爆炸现场做了一番搜查。 现场环境十分简单,绑匪除了慕浅和炸弹,几乎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没有伤亡,但是发生了爆炸,这事情可不算小。”容恒对霍靳西说,“二哥,我先通知局里吧,好彻底查一查。” 霍靳西听了,略一沉思之后,点了点头。 灰头土脸的慕浅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那我可以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先等等。”容恒说,“回去之前,你简单描述一下事情经过总行吧?” 慕浅抱着手臂,都不用组织语言,便开口道:“昨天他们在医院门口绑了我,直接开车来了这里,把我困在车里一整晚,早上才把我带上楼绑在这里,然后人就不见了。两个男人,都戴着帽子和口罩,开车的那个大概1米72,体重75kg,另一个1米8左右,体重70kg。”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容恒问,“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慕浅说,“坦白说,他们对我还挺客气的,没有动粗,还给我水和吃的。” 容恒听了,不由得和霍靳西对视了一眼。 霍靳西眉心微拧,面容冷硬,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次的事件,还是因为那一身的尘土。 见此情形,容恒道:“既然如此,二哥你先带她回去吧,稍后我再和同事去你那里录口供。” 霍靳西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走去。 慕浅对容恒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也下了楼。 齐远正守在楼下,见到两人安全无虞地下楼,这才松了口气,迎上前,“霍先生,慕小姐,没什么事吧?” “死不了。”慕浅拨了拨头发,坐进车里,这才问他,“祁然怎么样?” 齐远坐进车里,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霍靳西就坐在她旁边,这个问题,她不问霍靳西,反而问他? 然而霍靳西就那么坐着,惯常清冷肃穆的模样,似乎也没有打算回答这个不属于他的问题。 “祁然没事。”齐远只能回答,“就是手脚有一点擦伤。” “哦。”慕浅放心地回答,“男孩子嘛,这么点小伤算什么!” 说完她就不再问什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霍靳西也没有管她,全程只是看着窗外,安静地思索着什么。 回到公寓,慕浅刚一进门,就被人以熟悉的姿态抱住了大腿,一低头,她就看见了霍祁然泫然欲泣的脸。 慕浅一把拧住他的脸,“不许哭啊,男孩子动不动就哭,我会嫌弃的。” 霍祁然蓦地深吸了口气,硬生生地把眼睛里的泪水压了下去。 慕浅满意地笑笑,“这才乖嘛!快松开我,我要上楼洗个澡。” 霍祁然果然照办。 慕浅直奔楼上,霍祁然立马转身跟在她屁股后面,而随后进门的霍靳西,他竟然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霍靳西抬眸,将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的身影纳入眼中,没有说话。 一个小时后,容恒来到公寓,霍靳西已经洗完了澡,正在换衣服。 容恒将难应付的慕浅丢给同事,自己钻进了霍靳西的房间。 “现场已经搜证完毕,没留下什么有用线索。”容恒坐在沙发里看着换衣服的霍靳西,“被他们偷走的那辆车在城东也找到了,不过也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他们非常小心。二哥,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对方是什么人?” “没有。”霍靳西系着袖扣,直截了当地回答。 容恒微微皱了皱眉,“对方摆明是冲着你来的,可是却什么都没做,这样闹一通,动机是什么呢?” “这样一来动机反而明显了。”霍靳西说,“无非就是想试探我罢了。” 容恒一愣,“试探你什么?” “试探我……有多在乎他们绑走的那个女人。”霍靳西抬眸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缓缓道。 容恒沉思片刻,缓缓道:“然后利用这个女人来对付你?那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关系的这些人……等等,所以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霍靳西看他一眼,“你是来查案,还是来八卦的?” “这也是查案的一部分啊。”容恒无奈摊手,“可是你们俩都住在一起了,这事那些人有心要查,也不难。那么现在,问题应该就是……你到底有多在乎那个女人?” 霍靳西将西装套上身,没有理他。 “这个问题很关键啊。”容恒说,“她会不会被那些人利用,她的作用有多大,二哥,你不得好好考虑考虑吗?” 霍靳西没有理他,径直出了房门。 容恒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揉着额头叹息——虽然霍靳西没有回答,可是早上那样的情形,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霍靳西下楼的时候,同样洗了澡换了衣服的慕浅正领着霍祁然坐在沙发里,在跟容恒的同事录详细口供。 霍祁然紧贴在慕浅身边,霍靳西下楼,他只是朝楼梯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霍靳西看在眼里,眉心隐隐一跳。 至于慕浅……她一眼也没有看他,专注地跟面前的警察说着话。 霍靳西看她一眼,转头出了门。 容恒随后下楼,坐在同事身旁,一会儿看看慕浅,一会儿又看看坐在慕浅身旁的霍祁然。 慕浅迎上他的视线,微微挑眉一笑。 容恒瞬间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录完口供之后,慕浅准备带着霍祁然去医院。 容恒本来想问她难道就没有一点心理阴影,可是联想起她上次在林夙案子中的种种彪悍行径,顿时觉得问也多余,索性住口。 慕浅赶到医院的时候,霍老爷子的病房里正乱作一团。 她站在门口往里一看,霍老爷子竟然正挣扎着要下床,正被丁洋和护工护士劝阻,然而老人家倔劲上来了,却根本没有什么用。 “爷爷!”慕浅大惊,连忙走进病房,“您干什么呢?” 一见到她,原本混乱的病房忽然就安静下来,霍老爷子也停了下来,只是坐在病床上,微微喘着气,面容发青、眉头紧皱地看着她。 , 第159章 霍先生和慕小姐的关系 见此情形,慕浅立刻就察觉到,事情跟自己有关。 她连忙上前,伸出手来握住霍老爷子的手,“爷爷,怎么了?” 霍老爷子一手握着她,另一手按住心口,护士见状,连忙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 医生很快赶到病房,接下来便是一通有条不紊的检查。 慕浅趁机看向丁洋,“到底怎么回事?” 丁洋目光在慕浅脸上来回逡巡片刻,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慕小姐,你没事就好了。” 慕浅一听,顿时就明白了什么,“爷爷知道了?” 她来不及问别的,连忙俯身安慰脸色十分难看的霍老爷子,“爷爷,你干什么这么激动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毫发无损呢!你看!你看!” 她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头发拨开、外套脱下,完好无缺的自己展示给霍老爷子看。 霍老爷子就那样看着她,神情有所松动,脸色却并没有缓和。 医生做完检查,吩咐了护士几句,随后才又看向慕浅,“老爷子目前没什么大碍,但是他身体本来就弱,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你们注意着点吧。” 慕浅听了,连连点头。 霍老爷子平静下来,这才看着慕浅开口:“真的没事?” “没事啊。”慕浅说,“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吗?您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啊?” “有没有查到是谁做的?”霍老爷子又问。 “爷爷,您就不要操心这些啦。”慕浅说,“会有人去查的嘛。” 霍老爷子听了,却不作理会,只是看向丁洋,“把手机拿来,我要打几个电话。” 丁洋有些犹豫地看向慕浅,慕浅连忙道:“爷爷,你要干什么呀?医生都叫你好好休息了,你就不要操心这些啦!” “不行!”霍老爷子说,“发生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放心?不把事情查清楚,我就是死也死得不瞑目……” 话音未落,他忽然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慕浅有些吓着了,连忙伸出手来轻抚着霍老爷子的胸口,随后才道:“这些事有霍靳西去操心,您不是最相信他吗?既然相信他,那您就别担心了!” “靳西?”霍老爷子缓过来,看着慕浅,“你们……” 慕浅看了霍老爷子片刻,开口道:“这次是他救了我。” 霍老爷子听了,顿时高兴起来,“那你们……嗯?” 慕浅看着霍老爷子脸上如同小孩子般的笑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老爷子却仿佛已经认定了一些事,也不追问,整个人的精神气似乎都好了许多,只是拉着慕浅的手道:“靳西是可信的,只要你相信他,爷爷也就放心了。” 慕浅反手握着霍老爷子的手,没有说什么。 霍老爷子到底体弱,刚才又折腾了那么一通,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然而即便睡着,霍老爷子还是紧紧握着慕浅的手,终究是不放心松开。 慕浅这才低声问起了丁洋:“到底怎么回事?这事怎么会传到爷爷耳朵里?” 丁洋回答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又惊动了警方,事情牵涉到霍先生,霍氏作为上市公司必须要向公众作出交代。老爷子认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刚才非要回去,说是要亲眼看到你没事才放心。” 慕浅听了,转头看了霍老爷子一眼,许久没有说话。 霍祁然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见慕浅不说话,他轻轻蹭了蹭她。 慕浅回过头来,看看他,又看看躺在病床上的霍老爷子,伸出手来轻轻揽住霍祁然,仍旧没有说什么。 …… 时近中午,霍祁然肚子饿,偏偏慕浅的手还被霍老爷子紧抓着,慕浅不愿意惊动霍老爷子,只能拜托丁洋先带霍祁然出去吃东西。 丁洋刚带着霍祁然离开,病房的门忽然又被人推开,慕浅只以为是丁洋落了什么东西去而复返,一转头,却整个人都僵了僵。 推门进来的人,竟然是容清姿。 经历过那样一番风波,容清姿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一点,却是风韵依旧,格外动人的模样。 容清姿似乎也没有想到一开门就看见的人会是她,静立片刻之后,她走上前来,没有看慕浅,只是走到床的另一边,低头仔细看了看霍老爷子的模样。 慕浅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缓缓道:“您有十几年没见过爷爷了吧?” 自从她十岁那年,容清姿把她送回霍家,自己转身去了美国,这么多年,容清姿再也没有回过桐城。霍柏年还能在飞去美国的时候偶尔与她见面,可是霍老爷子身体差,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过桐城,两人自然没什么相见机会。 慕浅想,若不是因为这次霍老爷子出面为她解决了麻烦,她可能依旧不会回来。 容清姿听了,抬眸看了她一眼。 慕浅淡淡一笑,“爷爷应该会很高兴吧。” 容清姿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你呢?” “我?”慕浅眼里露出疑惑。 容清姿看着病床上的霍老爷子,缓缓开口:“他说,希望我回来,能够修复一下与你之间的关系,因为我让你很伤心,是吗?” 慕浅听了,安静片刻之后,轻轻一笑:“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那正好。”容清姿说,“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既然话说开了,那以后就好好相处吧,让他老人家安心走完最后这段路。” 慕浅反手抚摸着霍老爷子满是褶皱与青筋的手,许久之后,她才微微哑着嗓子开口:“好啊。”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霍老爷子缓缓醒转,一眼看到容清姿,他似乎愣了愣,随后才认出她来,微微笑了起来,“回来了?” “您都开了口,我能不回来吗?”容清姿轻声回答。 霍老爷子安静地打量了她片刻,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好,好……浅浅?” “爷爷,我在这里。”慕浅连忙道。 “你妈妈回来了。”霍老爷子说,“你们好好聊一聊……” 慕浅抬眸看了容清姿一眼,微微一笑道:“改天吧,爷爷,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您和妈妈十多年没见了,你们好好聊一聊。” 霍老爷子听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慕浅站起身来,走到容清姿身边,轻声道:“妈妈,那我就暂时把爷爷交给你啦,你好好陪陪爷爷。” 容清姿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慕浅又冲着霍老爷子笑了笑,这才转身走出了病房。 霍老爷子看着慕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随后才看向容清姿,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你啊,任性够了没有?” 容清姿握住他的手,低声回答道:“我都听您的话回来了,还不够吗?” 霍老爷子看着她,却是止不住地叹息了一声。 …… 下午,霍氏集团新闻发布会现场。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型的新闻发布会,只是因为霍靳西亲身经历了一场爆炸,所以找来记者交代一番。然而尽管如此,因为事关霍靳西,到场媒体还是有数十家。 三点钟,霍靳西准时出现在记者面前。 他一向不喜欢跟记者打交道,公关部的人心里有数,因此也没有设置什么记者提问环节,只需要他念完十几句的稿子就行。 稿子里将慕浅的身份一带而过,重点只是说了霍靳西此次历险只是因朋友而虚惊一场,后续事件已经交给警方调查。 霍靳西正按部就班地背着稿子,会场内部的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随即有一个脑袋从那条缝里探出来,朝场内看了一眼。 尽管只是一个幅度微小的动作,但还是吸引了在场一小半记者的注意。 那小部分记者的注意力被吸引去的瞬间,台上的人也留意到了什么,公关部经理秦雅心头一紧,微微偏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霍靳西简短发言完毕,尽管没有准备记者问答,记者们还是纷纷积极发问。 “请问霍先生这位朋友到底是谁?跟霍先生关系很好吗?” “霍先生甘愿为朋友历险,没有考虑过自身安危吗?” “霍先生,请问这位朋友是慕浅小姐吗?” 霍靳西原本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蓦地听到慕浅的名字,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先前注意到会场边门动静的记者接着追问:“请问慕浅小姐是在现场吗?能不能让慕浅小姐接受一下采访?” 先前打开一条缝的会场边门这会儿忽然完全打开了,精心化妆打扮,一袭红裙的慕浅婷婷袅袅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记者群顿时一片哗然,镜头一时全部朝向了慕浅。 “还是被发现了啊……”慕浅一面冲着众人的镜头打招呼,一面上台,走到了霍靳西身边。 霍靳西暗沉无波的视线落到她脸上,慕浅却只是抬眸冲着他撒娇般地笑,“这些记者眼睛太尖啦,人家只是偷偷朝这里面看了一眼,就被他们发现了。” “所以慕小姐是这次事件的相关人对吗?” “霍先生是为了慕小姐才冒这次险的吗?” “霍先生和慕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 第160章 婚期一年 一群记者全部异常兴奋,几乎将话筒怼到二人脸上。 而被众人包围起来的慕浅看了霍靳西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来回答啊?” 霍靳西瞥她一眼,接过其中一只话筒,开口道:“关于今早案件的所有问题已经回应完毕,在警方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没有更多回应。” 此言一出,记者们却更加激动。 “那霍先生能回应一下跟慕小姐的关系吗?” “此前霍先生和慕小姐据说是未婚夫妻关系,后来慕小姐澄清跟霍先生只是兄妹关系,那现在两位的关系有没有发生变化呢?” 听到这些问题,慕浅始终面带笑意,一双眼眸又清澈又明亮,闪烁带光。 霍靳西看着她,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哎呀,你们实在是太多问题啦。”慕浅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娇嗔着抱怨,“我们还有事呢——” 她挽了霍靳西的手准备离开,记者们哪能轻易让她走,不断地一边往前挤一边喊话—— “慕小姐回应一下吧!” 慕浅似乎是不堪其扰,转头看了一眼满眼期待与兴奋的记者们,她先是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随后转向霍靳西,向前一步,几乎贴进了他怀中。 随后,慕浅轻轻在霍靳西唇角印下了一个吻。 刹那之间,满室欢呼与尖叫! 慕浅抬眸看向霍靳西,轻轻笑了笑,靠进了他怀中。 霍靳西一手扶在她腰上,透过轻薄的裙衫,轻而易举地就能感知到她身体的温软,一如她脸上的笑容,又软又甜。 可是又有谁能清楚感知到,她藏在这副娇软模样下的那颗心,到底是什么样子?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尽管霍靳西和慕浅都没有明确回应两人的关系,可是镜头下的那一吻,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这个话题很快又一次在网络上发酵开,引起大规模讨论与转发。 引发网络地震的同时,这个话题也引发了霍家的大地震。 程曼殊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霍柏年正准备从家里出门,两人爆发剧烈争吵,争吵期间程曼殊看到了霍柏年打给容清姿的电话,精神瞬间崩溃,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霍柏年身上砸。霍柏年被一个花瓶砸破了头,重重打了程曼殊一巴掌,转身就出了门。而他出门后,程曼殊也冲上一辆车,自己驾车一路狂追,中途却追丢了,于是她又转头开始到处找慕浅。 程曼殊先是找到别墅里,别墅里只有林淑一个人,眼见程曼殊这样的状况,她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住,只能陪她一起去霍靳西的新公寓。 两人来到霍靳西的新公寓时,慕浅刚刚从医院回来。 霍老爷子见到那则新闻不知道有多开心,笑得合不拢嘴,一直连连喊着自己放心了,慕浅眼见他那模样,这才安心了一些,先带着霍祁然回了家。 慕浅正在帮霍祁然整理书包的时候,程曼殊和林淑就进了屋。 眼见着程曼殊气势汹汹歇斯底里的模样,霍祁然瞬间抖了一下,一下子扑进慕浅怀中。 慕浅刚刚抱住他,程曼殊已经冲到她面前,拿起霍祁然的书包就砸向慕浅,“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母女俩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非要拆散我们霍家,非要我们霍家四分五裂你才开心!” 慕浅见这阵势,跟林淑对视一眼,抱着霍祁然转头就往楼上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们母女俩到底存了什么心!” 眼见着程曼殊要追着上楼,林淑连忙拉住她,“太太,别着急,都来到这里了,你还怕她不给你一个交代吗?不要吓到祁然!我上去叫她下楼来!我一定让她把话给你说清楚!” 程曼殊气得浑身发抖,林淑好不容易安抚住她,转头匆匆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里,慕浅将霍祁然放在床上,正努力地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林淑推门进来,霍祁然又抖了抖,往慕浅怀中藏了藏。 “祁然别怕。”林淑连忙上前,“奶奶在楼下,奶奶没有上来……” 慕浅也低声安慰着霍祁然,“不要怕,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林淑忍不住看向慕浅,“祁然我来看,你下去跟太太解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安抚住她的情绪。” 慕浅听了,问她:“您通知霍靳西了吗?” “通知了。”林淑说,“可是这事因你们母女而起——” 慕浅微微叹息了一声,又安抚了霍祁然几句,这才道:“我下去赶奶奶走,不要怕,嗯?” 林淑听到她这么说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慕浅起身下楼,程曼殊面容铁青地坐在沙发里,沙发周围,已经是一片狼藉。 慕浅上前,一面将被她扔到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放回沙发里,一面轻笑着开口:“程伯母这是为什么?” “慕浅!”程曼殊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痴心妄想!” 听到这几个字,慕浅不由得笑出了声——她跟霍靳西不愧是母子俩,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她在离程曼殊最远的沙发里坐下来,缓缓道:“您放心,对您的儿子,我可没什么兴趣。” “你没兴趣?没兴趣你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他,勾引他?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程曼殊双目赤红,“我不会放过你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慕浅瞥她一眼,“程伯母,您要是一直是这样的状态,那我可没法跟您交流。” “是你骗他!一定是你骗他!”程曼殊声嘶力竭地开口,“他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不会受你勾引!是你耍手段!你们母女都那么会耍手段!你们就想抢走他们!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你们都想抢走……休想!休想!他答应过我的,他不会骗我的——” 程曼殊一边说着,一边竟然就掉下了眼泪来。 见到程曼殊这个样子,慕浅心头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才开口:“您要是冷静下来了呢,应该就能听懂我的话。我跟您儿子,是假的,演戏而已……” 程曼殊猛地抬头看看她,分明已经是满目绝望的模样,却又硬生生地生出了怀疑,“你说什么?” 慕浅继续道:“爷爷的病情,您也不是不知道,做这些,不过是想要爷爷开心和放心而已。程伯母,爷爷身体那么弱,您觉得他老人家还能撑多久?您这个儿子,不过是跟我合作演一场戏而已,我可没打算从你手中抢走他。” 话音落,大门口传来开门声,程曼殊应声望去,看见了进门的霍靳西。 她猛地站起身来,一下子冲过去,紧紧抓住霍靳西的手臂,“她说你们俩是在演戏,是不是真的?你没有被她勾引,你不会真的跟她在一起,对不对?” 霍靳西闻言,抬眸看了慕浅一眼。 慕浅坐在沙发里,朝他耸了耸肩,“我对伯母说了实话,希望你能好好劝劝她,可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了爷爷。”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程曼殊紧抓住霍靳西,依旧执着追问。 霍靳西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我先送您回家。” “你先告诉我!”程曼殊声音已经喑哑,“我只要你告诉我!” 见此情形,慕浅起身走到了门边,站在霍靳西面前,缓缓开口:“我问过医生,医生说,爷爷这情况,就算长期住院,顶多也不过能撑一年。霍伯母,您还年轻,您还有长长久久的岁月,可是爷爷就这么一年了,您就成全他这一年,让他开开心心地走,可以吗?” 程曼殊听着她这些话,依旧紧紧抓住霍靳西的手臂,头也不回。 霍靳西眼波沉沉地看着慕浅,慕浅迎着他的视线,微微偏头一笑,“为了让霍伯母放心,那咱们就来做个约定吧。就算爷爷要我们结婚,我们也只是契约婚姻,一年后,我们就一别两宽,断得干干净净,怎么样?” 程曼殊听了,再一次眼含期待地看向霍靳西。 霍靳西看着她,片刻之后,才终于淡淡点了点头。 程曼殊那一瞬间才似乎终于放宽心,一下子倒在了霍靳西怀中。 …… 霍靳西亲自送程曼殊回家,一直在家中待到深夜,这才又回到公寓。 公寓里很安静,慕浅和霍祁然大概都已经睡了。 霍靳西上了楼,推开霍祁然房间的门时,却意外看见了躺在霍祁然床上,将霍祁然护在怀中的慕浅。 霍祁然已经睡熟了,然而听见开门的声音,慕浅却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对上霍靳西的视线之后,慕浅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便又合上了眼睛。 霍靳西看着这副情形,又在门口站了片刻,才终于关上门离去。 他没有回卧室,而是走进了书房。 长夜漫漫,霍靳西点燃一支烟,打开了电脑。 邮箱内,一封来自美国的邮件静静地躺着,打开来,却是进度汇报——霍先生,您想查的事情已经有重要进展,确定之后,我们会将所有资料发送给你。 , 第161章 她的孩子 对外官宣和霍靳西的关系后,对慕浅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影响,只是身后多了群走哪儿跟拍到哪儿的八卦记者。 而对霍祁然而言,影响就比较大了——为了不让他过多曝光于人前,慕浅“忍痛”放弃了接送他的工作。 对此霍祁然十分不满,可是对他而言,慕浅一句话胜过旁人十句,因此慕浅稍微一哄,这事也就过去了。 剩下的时间,慕浅仍旧来回奔走于医院和公寓,尽量多抽时间陪霍老爷子。 这一天,慕浅医院门口,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待仔细看时,却又没有了人影。 慕浅动作一顿,一转身走进了门卫室。 她进门卫室没两分钟,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医院大门口,不时朝着医院里张望。 正努力张望的时候,他忽然就看见了门卫室的慕浅,正抱着手臂,隔着玻璃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着他。 姚奇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 慕浅这才从门卫室走出来,站到姚奇面前,“查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姚奇瞥她一眼,“这几天你应该很忙才是,别搞我。” “不忙不忙,闲得发慌。”慕浅忙说,“你就告诉我你在查什么呗,万一我能帮上忙呢?只要不是跟我有关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姚奇瞪她一眼,终于没好气地开口:“查一个医生长期侵犯病人的案子,你要怎么帮忙?” 慕浅顿时就来了精神,“这样的案子最适合的调查方法就是放饵钓鱼,你竟然不找我帮忙?我不够格当鱼饵吗?” 姚奇看了一眼她那个姿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本来你挺适合的,可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霍靳西的女人,哪个不要命的敢动你?” 慕浅精神头顿时蔫了一半,叹息一声才又看向他,“你最近不混娱乐圈了?” “嗯。”姚奇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啊?”慕浅追问,“娱乐圈的钱不是最好赚的吗?” “你管得着管不着?”姚奇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慕浅连忙拉住他,“我这不是想让你给我介绍介绍好路子吗?” 姚奇冷笑了一声,反问:“你一只脚都踏入霍家的门了,还打算继续做记者啊?” 慕浅拨了拨头发,回答道:“人啊,还是靠自己得好,尤其是漂亮女人……” 姚奇懒得理她,扭头就走。 慕浅也不过多纠缠他,转身走向住院部的方向。 没想到刚到住院部门口,她忽然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慕浅原本想当没有看见直接走过,没想到对方却伸出手来抓住了她,“浅浅。” 慕浅被他抓着手臂,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瞥他一眼,“纪随峰,有意思吗?” 几个月不见,纪随峰倒是瘦了不少,比起当初在美国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人都憔悴了。 “我想跟你谈谈。”纪随峰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慕浅走向了餐厅。 私立医院的餐厅比起公立医院,舒适度和私密性都要好不少,慕浅坐在纪随峰对面,有些慵懒地开口:“有话就说。” “你跟霍靳西的事,是真的吗?”纪随峰问。 慕浅看着他,笑了一下,“你这又是哪根筋不对啊?我们俩散了这么久了,我跟谁是真是假,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纪随峰目光一阵波动,竟没有回答。 慕浅微微偏了头看着他,“还是你未婚妻他们一家人给你罪受,让你不开心,以至于你又想起我来了?” “当初你和林夙在一起是为了查案。”纪随峰终于又开口,“现在呢?你跟霍靳西在一起是为什么?也是为了查案吗?” “开什么玩笑?”慕浅说,“面对着霍靳西这样一个男人,还需要为什么吗?只因为他是霍靳西就够了,不是吗?” 纪随峰隐隐被她的话刺痛了一般,只是看着她,“他爱你吗?” 慕浅回答:“至少他不会一边说爱我,一边跑去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你明知道我有苦衷!”纪随峰咬牙开口。 “是啊,苦衷就是为了钱嘛。”慕浅笑了笑,“也是怪我没有钱,要是我有钱,你也不会去找那个女人了,对不对?” 被她一再出言讽刺,纪随峰终于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只是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有些自嘲地一笑,“那我对你的真心呢?就那么不值一提?” “那你应该拿去跟沈家的家产比,看看你的真心到底值多少。”慕浅面无表情地开口。 纪随峰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凑近慕浅,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我连你生过孩子都不在乎,你以为有几个男人能做到?霍靳西能做到吗?” 从头到尾慕浅都没有认真看过他一眼,直至此刻,她才终于缓缓抬眸,飘忽的目光渐渐沉静,静静凝于他脸上。 …… 与此同时,霍氏集团大厦。 总裁办公室内,齐远、庄颜正在跟霍靳西议事,霍靳西手边的电脑忽然响起“叮”的一声。 这是寻常邮件的声音,原本没什么稀奇,可是霍靳西说到一半的话竟然硬生生停住,转头去查看那封邮件,这就很奇怪了。 庄颜跟齐远对视了一眼,齐远内心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偷偷去打量霍靳西的脸色。 却只见霍靳西面容沉静地看着电脑屏幕,眸光一如既往深邃无波,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然而齐远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霍先生……” “就到这里。”霍靳西忽然开口。 不等齐远和庄颜走出去,他就抓起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齐远看在眼里,内心一阵打鼓,却也不敢多问,抓着庄颜匆匆离开了。 霍靳西坐在椅子里,静待烟草的味道沉入肺腑,许久之后,他才再度看向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一幅照片,一个黑眸乌发的小姑娘,不过两三岁的样子,肉嘟嘟的脸庞,有着明亮的眼睛和娇憨的笑容,十分可爱。 可是她死了。 三岁的时候,死于结核性脑膜炎。 , 第162章 要抱抱 在提到孩子的一瞬间,纪随峰就后悔了,可是冲了而出的话已经没办法收回,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慕浅。 慕浅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好一会儿,她才轻笑了一声,“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前,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呢。” 那时候,纪随峰可以说是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就对她展开了猛烈追求。彼时慕浅全无心思,费劲心力地躲着他,躲得纪随峰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却意外让他发现了笑笑的存在。 知道笑笑的存在后,纪随峰消失了两天,再出现在慕浅面前时,却一如既往、甚至展开了比先前更猛的攻势。 那时候她不过二十出头,又要兼顾学业,带着笑笑难免力不从心,纪随峰就是在这样的时刻站了出来。 他是真的很疼笑笑,又耐心又细心,常常使出浑身解数逗笑笑开心。 笑笑很喜欢他,可是纪随峰却只在笑笑短暂的生命里存在了半年。 半年后,笑笑走了,于是纪随峰将全副精力放到了她身上,将她当做笑笑一般地哄逗安抚。 所以慕浅以为,他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不在乎,终究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在乎。 “浅浅,我……”纪随峰张口想解释,却仿佛失语一般,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所以对你而言,追我的时候,孩子是你利用的工具,气我的时候,孩子就是你用来攻击我的工具。”慕浅看着他,“这份爱,还真是简单直接啊。” 纪随峰蓦地伸出手来捉住了她,哑着嗓子开口:“你明知道我也是真心疼爱笑笑的!” 慕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目光渐渐清冷倦怠起来,“说够了没有?” 纪随峰看着她,很久之后才终于说出一句:“浅浅,对不起。” 慕浅没有回应他,起身就要离开。 纪随峰随即也站起身来,大步向前两步,从背后将慕浅紧紧圈入了怀中。 “浅浅,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气我怨我……可是我对你怎么样,你明明知道的……”纪随峰埋头在慕浅肩颈处,声音低沉喑哑,“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等我家里度过目前的难关,我们就可以像从前一样……” 慕浅看着餐厅窗外的天色,轻轻叹息了一声:“纪随峰,这话你要是在和沈小姐开始前跟我说,没准我还真会答应呢。可是现在,你觉得,可能吗?” …… 晚上,霍靳西回到公寓的时候,慕浅正在客厅的地板上陪霍祁然做手工作业。 听见开门的声音,慕浅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笑着开口:“霍先生今天回来真早。” 说完这句她便又低头忙活去了,霍靳西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目光落到慕浅平静的侧脸上,久久不动。 直至慕浅再一次抬头看向他,“霍先生,这是你儿子的昨夜,你就不打算来帮帮忙吗?” 霍靳西这才从她脸上移开视线,看向了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纸板。 手工作业的要求是制作一个带抽屉的收纳柜,很明显,慕浅和霍祁然都不像是能搞得定这份工作的人。 霍靳西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衣袖子,走过去投入了这份手工制作中。 有了他出马,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一个收纳柜很快就初具雏形。 慕浅帮不上忙,索性就撑着手臂坐在旁边看,霍祁然倒是很有兴趣参与,时不时给霍靳西递个工具什么的。 霍靳西一言不发地制作着收纳柜,直至完工,他才抬眸看向霍祁然,“好了。” 霍祁然很兴奋,脸上难得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容,围着那收纳柜转了一圈又一圈,将那个活动自如的抽屉展示给慕浅看。 “行啦行啦,知道你厉害。”慕浅伸出手来拧了拧他的脸,“真是个小机灵鬼。” 霍靳西又一次看向了慕浅。 这一次,慕浅察觉到,迎上了他的视线,“霍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眼眸深邃无波,究竟是有太多情绪,还是没有情绪,慕浅无从察知,只是从他身上散发的气韵看,霍靳西今天心情应该并不是很好。 霍靳西没有回答她,慕浅也没兴趣刨根问底,拍了拍霍祁然的屁股,“好了,昨夜做完了就赶紧洗澡睡觉,我可没精神再陪你疯了。”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领着霍祁然朝楼上走去。 霍靳西坐在沙发里,点了支烟,静默无声地看着她领着霍祁然上楼的身影。 慕浅安顿好霍祁然,再没有下楼,转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沉沉入睡。 最近一段时间,她担心霍老爷子的病情,睡眠总是不好,可是今天却飞快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美国,回到了她在费城租住的第一间公寓。 公寓是叶惜帮着置办下来的,因此并不算小,宽敞的客厅被划分为几个区域——不常用的影音娱乐区,她的学习办公区,还有大片的儿童游乐区。 她看见自己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写着论文,而她的身后,被圈起来的儿童游乐区内,笑笑似乎玩腻了那些玩具,从地上爬起来,有些蹒跚地走到小栅栏旁边,踮起了脚喊她:“妈妈!” 她回过头,看见小丫头不满地撅起嘴撒娇,“要抱抱——” 她无奈笑着起身,走到栅栏旁边,弯下腰来准备抱起她的时候,却一下子扑了空。 慕浅猛然惊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连房间的灯都没有关,就这么睡了一觉。 床头的电子钟指向十二点,她却再也没有睡意,缓缓坐起身来。 …… 霍靳西听到走廊上传来的开门关门声时,手中的香烟刚刚燃到一半。 他坐在书房的落地窗边没有动。 天朗气清,窗外的夜空难得挂满繁星,然而每一颗,却都是黯淡无光的模样。 直至手中香烟燃到尽头,他才将烟蒂丢进烟灰缸,起身走出了房间。 楼下只开了地灯,光线昏暗,朦胧光影之中,慕浅独自坐在吧台边,面前一个酒杯,而酒杯旁边是三四支同时打开的酒。 , 第163章 霍先生难道是在关心我? 霍靳西下楼的时候,慕浅正将一瓶新的酒打开,倒进杯子里喝了一口,便搁下杯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叹息未完,她就看见了从楼上走下来的霍靳西。 昏暗的灯光仿佛照不到他脸上,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形,高挑颀长,无声寂静。 慕浅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早年那些昏黄的梦境里,他就是以这样的姿态,越走越远。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越走越近。 一直到他走到吧台前,慕浅才反应过来,不是梦。 她忽然就笑了一声。 霍靳西看她一眼,目光落到她面前那些打开的酒瓶上,三四支酒,通通都是只喝了一点点,便搁在那里。 慕浅见状,解释道:“这些酒都太烈了,好像不怎么适合女人喝。”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什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算了,我还是出去喝吧。” 虽然一觉醒来,然而她睡之前没有卸妆,也没有换衣服,因此这会儿直接出门倒也方便。 慕浅拿起自己的手机,转头就要往外走。 “要什么酒,我给你找。” 霍靳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浅回头,看见他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她。 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真的?” 霍靳西点了点头。 于是慕浅回到吧台旁边,同样坐下来看着他,“要什么酒都可以吗?” 这一次霍靳西没有再回应,却已然是默认的姿态。 慕浅于是一通想,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对好酒的了解知之甚少,只说出一款最通俗的:“82年拉菲?” 霍靳西拿起手机,很快发了条信息出去,随后头也不抬地问:“还有吗?” “有啊。”慕浅见形势喜人,立刻拿起手机,打开搜索引擎一通查,很快报了一堆现查得来的名字,“90年的罗曼尼康帝,92年的柏图斯,09年的玛歌……哎呀,这里说1869年的拉菲口味更佳啊,一百多年的酒,还能找到吗?哇,还有一百年的茅台?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她一面查,一面报着酒的名字。 而霍靳西始终只是静静看着她,不时低头发一两条信息。 半个小时后,公寓的门铃开始陆续被按响。 来送酒的人分为好几批,有红酒经纪,有酒庄老板,甚至还有霍靳西的发小贺靖忱。 与其他恭敬小心的人比起来,贺靖忱心态自然不同,一进门就嚷嚷起来:“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回事?不喝几口酒不能睡了是吗?90年的康帝还好说,我家正好有,1869年的拉菲?你怎么想起来的?我上哪儿给你弄去?” 话音落,他就看见了坐在吧台旁边的慕浅,顿时愣了一下。 慕浅面前摆满了红酒,见到他,微笑冲他摇了摇头。 贺靖忱顿时就明白了,看了霍靳西一眼,“哎哟,这大半夜的,我说这么劳师动众是为什么呢……” 说完他便走上前,和慕浅握了握手,“我叫贺靖忱,上次在江南公馆那边见过,记得吗?” 慕浅只是笑,“当然记得啦。” 两人握着的手刚刚松开,门铃又响,这一次,是容恒走进来,带来了慕浅要的百年茅台陈酿。 慕浅将这一个小时内讨来的酒在自己面前摆了个整整齐齐的造型,第一时间就是拿出手机来拍照,边拍照边嘀咕:“了不得,我这是坐拥了上百万呀,啧啧……” 贺靖忱站在旁边感慨:“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红酒来啊……” 霍靳西只瞥了他一眼,将一张支票拍到他身上。 贺靖忱震惊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不是这么对我吧?大半夜把我喊起来,对着这么一堆好酒,赶我走?我怎么着也能陪浅浅喝上两瓶吧?” 他说着便往吧台那边凑,容恒一把拉住他,看他一眼,“大半夜的有什么好喝的?明天不上班了你?” 容恒不由分说地拉着贺靖忱出了公寓,站在电梯前,贺靖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完了,你二哥这是要昏的姿态啊……” “什么昏?”容恒疑惑。 贺靖忱瞥了他一眼,“昏君的昏!” …… 接连试了五种红酒之后,慕浅喝得笑出了声,趴在吧台上,透过酒瓶的间隙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霍靳西,“我可真是个俗人啊,这么贵,这么好的红酒,我也喝不出个所以然来……浪费了霍先生的一番心意呢,真是不好意思。” 霍靳西面前也摆着一支酒杯,但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地看着慕浅一杯接一杯地喝,自己并没有动。 慕浅一面说着不好意思,一面将手伸向了那瓶茅台。 霍靳西终于伸出手来扣住了她的手。 慕浅微微凝眉看向他,“什么意思啊?才说你大方呢,这就不让喝了?” “喝过红酒,不要再喝白酒。”霍靳西回答。 慕浅听了,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来,抬眸看他,“就算我混酒喝喝死了,也不会有人怪你啊……没有人会这么是非不分的,你不用害怕会承担责任……” 说完她便伸手去拿那瓶酒,却再次被霍靳西握住手腕。 “什么意思?”慕浅仿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道……霍先生是在关心我?说起来,你今天是不是对我太好了一点?我一句话而已,你就出动人力物力找来这么多酒,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剧情呢?” “我也想知道,我错过了什么剧情。”霍靳西看着她,缓缓开口。 慕浅眨巴眨巴眼睛,“像霍先生这样纵观全局的人,也有可能错过剧情吗?哪部分?要不要说出来探讨探讨?” 霍靳西静静注视着她,许久之后,却没有再说话。 从前也曾仔细看过她的容颜,也感知得到她双眸不似曾经,他那时候以为 ,那是因为恨。 因为恨他,所以她看他的眼睛里,真实的情绪,只剩清冷与迷离。 可是一个人,如果已经失去了所有,那双眼睛里,到底还能剩下什么? 霍靳西想问,可是却问不出口。 , 第165章 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霍老爷子看见霍靳西选的时间,连连点头:“好好好,越快越好。” 话音刚落,他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但会不会太仓促了?只剩一个月,哪有时间好好筹备?” 霍老爷子看向霍靳西,而霍靳西则看向了慕浅。 慕浅原本只是静坐在一边,见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耸了耸肩,微微一笑,“无所谓啊,反正我们也没准备大办,对不对?简单注册登记,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不就好了?不仓促的。” “那怎么行!”霍老爷子眉头顿时就紧紧皱了起来,“我们霍家十几年没有办喜事,一定要好好办,绝对不能这么低调。” “爷爷……” 慕浅看着霍老爷子,正准备开口,霍老爷子忽然就捧着自己胸口大喘了几口气,说:“哎,我这身体越来越差,你们热热闹闹地办一场,也算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沾沾喜气,不行吗?” 慕浅看着他那个浮夸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霍靳西这才开口道:“爷爷放心,我会好好筹备,不会仓促,一个月时间也来得及。” 霍老爷子又看向慕浅,“浅浅,你会觉得仓促吗?” 慕浅看着霍靳西,轻轻笑了起来,“我相信他啊,他说能够好好筹备,肯定就能做到的。他的行动力,爷爷难道还不相信?” 毕竟连极其稀有的1869年拉菲也能一夜之间找来,慕浅觉得用一个月时间来筹备婚礼,对霍靳西而言,时间已经算多了。 霍老爷子听到慕浅这个回应,顿时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霍靳西看慕浅一眼,她的笑容温柔又平静,仿佛真的是一个安心等待婚礼的新娘。 霍老爷子笑过之后,才又看向霍靳西,“你啊,该腾的时间腾出来,别老让公事缠身,该放手的工作就放手,手底下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知道了,爷爷。”霍靳西回答。 两个人在医院陪霍老爷子吃了晚餐,这才离开医院回公寓。 回去的路上,慕浅正拿手机翻看着新闻,忽然听霍靳西说:“婚礼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 她这才抬起头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笑出声来,“我怎么会有什么要求呢?霍先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这场婚礼只是为了做戏给爷爷看,让他老人家开心的,既然如此有什么所谓?反正又不是真的。”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缓缓道:“你以前做戏的时候,可没这么不敬业。” 慕浅忽然就凑近了他一些,说:“对啊,那你是要告我毁约,还是打我一顿?” 霍靳西看着她那副好赖不怕的模样,终于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慕浅本以为自己表态之后,这场婚礼的相关事宜应该不会再烦到她,谁知道第二天,就有十几份婚礼策划案送到了她面前,说是让她挑选。 慕浅看着那一摞摞厚厚的资料,有些无语地看着来给她送资料的人——田蜜,霍靳西的秘书之一,据说慕浅已经被指派给慕浅,专门负责婚礼相关事宜,听从慕浅吩咐。 田蜜倒是没察觉到慕浅的无奈,正认真地分析各个策划案的风格和特色,以供慕浅挑选。 慕浅听得有些烦了,于是随意指了一个,“这个吧。” 田蜜拿起来一看,有些无奈地开口:“慕小姐,您挑了个游轮婚礼,12月了,应该会很冷……” “那是谁把这方案弄出来的?”慕浅无言以对,随后又随意指了一份,“那这个。” 田蜜拿起来一看,颇为满意地笑了起来,“好的,霍先生对这份教堂婚礼的方案也最为满意。” “什么?这些策划案他都看过了?”慕浅问。 田蜜点了点头,“对,霍先生都简单浏览过一遍。” “那我不要这个了。”慕浅说,“另外挑一个。” 田蜜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一收起面前的策划案,对慕浅说:“慕小姐,婚姻是人生大事,何必赌气呢?” 慕浅看着她,只觉得她年龄不大,做事却不是一般的沉稳,嘴里说着听她吩咐,实际上却还是事事以霍靳西为先,难怪会被派给她。 管他什么教堂婚礼草地婚礼,慕浅懒得理会,也不再做多余的反抗。 谁知道早上刚选定婚礼方案,下午又有珠宝店的人来送首饰,在慕浅面前摆开了一大片的钻石和各种宝石,足以闪瞎双眼——慕浅怀疑他们是将一整家店搬到了这座公寓里。 慕浅在田蜜的帮助下试戴了一拨又一拨,却甚少表现出特别的喜欢,然而结果却是不管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通通都被留了下来。 慕浅撑着额头,笑着看着田蜜,“所以我试戴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 田蜜平静地回答:“慕小姐姿容出众,戴哪一款都很漂亮。” 慕浅懒得理会她不知真假的夸奖,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吗?” “有。”田蜜回答,“明天上午会有一批礼服送到,也会有一批设计图和几位设计师亲自到场,慕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礼服,到时候都可以一一筹备。” 慕浅听了,轻轻笑了起来,“你老板这是准备把全世界都搬到我面前来么?” 田蜜回答:“慕小姐是霍先生千挑万选的结婚对象,是霍先生的心上人,霍先生当然想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慕小姐。慕小姐真是很幸福。” 慕浅赖在沙发里看着她,笑道:“相信我,这样的幸福,你不会羡慕。” “怎么会?”田蜜说,“全世界的女人,都会羡慕慕小姐。” 慕浅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晚上,霍靳西回到公寓时,下午留下的那些珠宝首饰,都还摊开摆放在客厅里,桌上、沙发上、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款的首饰。 霍靳西只看了一眼,抬眸时,慕浅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微微挑了眉开口:“喜欢你看到的吗?” 霍靳西看着她,“你不喜欢?” 慕浅笑了,“怎么可能有女人不喜欢首饰?” , 第164章 笑笑的父亲是谁 对于霍靳西而言,近些年的人生其实很简单,曾经有多少人将他踩在脚底,这两年就有多少人将他奉若神明。 他穿越生死,一路从低处走到现在,如今既然掌握了话语权,自然说一不二,再不肯弯腰低头半分。 是以他想要的,自然而然得到,他不想要的,多看一眼的面子也懒得给。 对于慕浅,向来亦是如此。 她既是他想要的人,他便无所顾忌,只需得到便可。 可是此时此刻,他心中明明有话想要问她,却竟然会产生了迟疑——因为他知道,那些话一旦问出来,于她而言,又是一重残忍。 接手霍氏之后,他向来心狠手辣,做人做事从不留情。在他看来,生死有命,人生由己,没有任何人值得同情与怜悯。 可是如果她人生中的那些悲伤和绝望,通通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呢? 他从不后悔自己做下的任何决定,然而眼下,他却开始忍不住设想,如果七年前,他没有赶她离开,结果会是怎样? 他心头万千思绪流转,慕浅自然不知道,她只是趴在吧台上看着他,“不是想探讨剧情吗?霍先生为什么不说话?” 好一会儿,霍靳西才缓缓开口:“假设性的问题,没有探讨的必要。” “说的也是。”慕浅立刻点头表示赞同,“那其他的呢?霍先生也没有想问的吗?看在你这些好酒的份上,说不定我会回答你呢?” 霍靳西目光落到她脸上,她嘴角含笑,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就等待着他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口。 可是霍靳西没有问。 安静片刻之后,慕浅收回视线,叹息了一声,缓缓直起身来,“既然你没有要问的,那我就去睡啦?”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有些摇摇晃晃地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霍靳西仍旧坐在吧台旁边,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 慕浅走得很慢,霍靳西却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喊住她。 于是她径直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被褥间,原本已经半醉的慕浅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如初—— 霍靳西今天晚上的反应,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知道了。 她本就该想得到,以霍靳西的行事作风,已经开了头的事,他怎么可能不查清楚? 所以,他一定是知道了笑笑……曾经的存在。 可是他竟然没有问,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怀孕,也没有问笑笑的父亲是谁。 原来狠心无情如霍靳西,也会有同情他人的时候啊? 慕浅这么想着,很久之后才轻轻冷笑了一声,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 慕浅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她有些艰难地起床,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澡让自己清醒,再出来时,就听见门铃在响。 慕浅下楼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齐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进不了门,按什么门铃啊?” 齐远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只是怕您不方便。” 慕浅只觉得他今天的态度跟平常不太一样,仿佛有些恭敬过头了,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你来干嘛?” 齐远手中托举着一个盒子,递到慕浅面前,“您要的1869年拉菲,霍先生连夜叫人从香港找回来的,一到就吩咐我给您送来。” 慕浅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说出两个字:“有病!” 她看都懒得看一眼那瓶天价红酒,转头上楼换衣服化妆准备。 再下楼时齐远已经离开了,那瓶酒就放在吧台上,慕浅瞥了一眼,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有钱果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她匆匆赶到医院,却再次经历了一轮洗礼。 霍老爷子的病房门口不知为何竟然站了一排穿正装、拎箱子的人,慕浅刚一出现,立刻一群人向她问好:“慕小姐,下午好。” 她推开病房的门,病房里也有两个穿正装的人,正将箱子里的东西展示给霍老爷子看。 霍老爷子一看到慕浅,顿时皱了皱眉,“怎么才来?快过来,给你挑东西呢!” 慕浅远远地就已经看见了,箱子里放着的是各种款式的金器,金灿灿的,格外显眼。 “爷爷,您不好好休息,搞这些事情干什么呀?”慕浅抱怨。 霍老爷子瞥她一眼,说:“你跟靳西的事既然确定了,那就该早点把婚期定下来,也好让爷爷早日喝上你这杯孙媳妇茶不是?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款式,看中的爷爷都送给你。” 慕浅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说:“不喜欢。我喜欢铂金,喜欢钻石,不喜欢黄金。” “那些让靳西给你买。”霍老爷子说,“爷爷就送黄金。” 慕浅眼见老爷子这么大阵仗,又如此兴致勃勃,不忍心拂了他的意,于是只能将外头的人一一喊进来,随意挑选了一些。 好不容易见完了来送金器样品的人,丁洋又走进来,对霍老爷子说:“霍老先生,黄先生来了。” “快快快,请进来。”霍老爷子连忙道。 慕浅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问:“谁啊?” “著名堪舆大师。”霍老爷子回答,“我让他帮你和靳西挑几个好日子。” 慕浅闻言,瞬间头大。 那位黄先生进门后,很快拿到了霍靳西和慕浅的生辰八字,一通演算之后,他很快笑着给了霍老爷子答案:“也是注定霍家要办喜事,下个月、1月、2月都有好日子,一样的大吉大利,就看这对新人喜欢哪天了。” 慕浅全程冷眼旁观,霍老爷子却高兴得叫她过去选日子。 “我闲人一个有什么好选的?”慕浅说,“留着让霍靳西选吧。”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霍靳西从外面走进来,看了她一眼,“选什么?” 慕浅看他一眼,心头忍不住腹诽——平时倒没见出现得这么及时? “选你和浅浅的大喜日子。”霍老爷子笑得双眸弯弯,“快来,也是要以你的时间为准,既然浅浅都愿意依你,那就你来选吧?” 霍靳西果真便走到病床边,伸手接过了那位黄大师递过来的三个日期。 简单看了几眼后,霍靳西抽出其中一张,“就这天吧。” 慕浅抬眸一瞟,看见了12月的字样。 那不就是……下个月? , 第166章 婚纱 慕浅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那堆首饰中间,随意拿起其中一条钻石项链,往脖子上一摆,随后看向霍靳西,“好看吗?” 霍靳西拿开她摊在沙发上的一些首饰盒,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慕浅本以为霍靳西可能不会理她,谁知道霍靳西看着她,缓缓开口:“好看。” 他神情虽清冷,眼神却坚定认真。 慕浅笑了,霍靳西这人,没有说谎话的必要,他说好看,那肯定就是好看。 “行,既然你说好看,那我就帮你把这些都收起来。”慕浅说,“留给以后的霍太太也好嘛。” 霍靳西看她一眼,眼眸不动声色地就已经沉了几分,“身为霍太太,不需要二手东西。” “怎么会是二手呢?这些东西我又不要。”慕浅一面整理,一面笑吟吟地开口,“无功不受禄嘛,咱们结婚,你是为了你爷爷,我是为了我爷爷,各有目的,和平共处。我是要不起这样的礼物,我也不用,所以呢,等你真正的霍太太收到了,这些照旧是新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哎呀”了一声,随后看向霍祁然,“霍太太不要二手的东西,那霍先生你这个二手丈夫,她不会也不要吧?” 话音落,霍靳西周遭的气场顿时就寒凉下来。 慕浅随后又“噗嗤”笑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咱们有名无实嘛,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所以霍先生不算二手货。” 说完这句,她将手中的首饰盒一扔,翻了个白眼,“困了,还是明天再收拾吧。我先睡啦,晚安!” 她起身就匆匆上了楼,只留给霍靳西一个背影。 仿佛这么晚不睡,专程等着他回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给他听。 霍靳西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抬起头来,面对的依旧是满目琳琅。 专程说给他听,他也都听见了。 那又如何? 霍靳西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面上一丝波澜也无。 …… 慕浅本以为这天晚上过去之后,田蜜可能会消停一点,不再来烦她,谁知道第二天上午,一大批婚纱、礼服、设计师和设计手稿如期上门。 慕浅抱着手臂坐在沙发里,冷冷淡淡地看着那些工作人员和设计师依次讲解每条礼服的特色,却一点想试的**都没有。 田蜜正准备想办法解决一下目前的状况,公寓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田蜜匆匆上前打开门,一眼看到外面的人,先是一惊,随后连忙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霍老先生。” 屋内,原本懒洋洋的慕浅听到这声称呼,登时就从沙发里跳了起来,匆匆跑到门口,正好看见容清姿陪着霍老爷子进门。 “爷爷,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慕浅眉头紧皱,“医生批准你出院了吗?” 霍老爷子瞥了她一眼,说:“我又没出院,我只是出门来走一走。” 慕浅看向容清姿,容清姿瞥了她一眼,似乎懒得跟她解释什么。 慕浅无奈,只能先扶着霍老爷子进门。 霍老爷子一见到满屋子的礼服,顿时就笑了起来,“看来我们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可以看看浅浅穿婚纱和礼服是什么样子。清姿,你想不想看?” 容清姿又看了慕浅一眼,这才笑了笑,“当然想。” 慕浅原本兴致缺缺,这会儿整个人眼神都亮了起来,跟先前仿佛是两个人,看着霍老爷子开口:“爷爷既然想看,那我一条条穿给爷爷看。” 霍老爷子只是笑,“好,快去换!” 慕浅于是换了一件又一件的婚纱和礼服,同时对霍老爷子道:“爷爷说哪件好看,到时候我就穿哪件。” “傻孩子。”霍老爷子说,“在爷爷看来,你穿哪件都一样好看。还是问你妈妈吧!” 慕浅听了,这才又看向容清姿,笑着开口:“也是,妈妈品味最好了,那婚纱和礼服就都由妈妈来帮我挑吧。” 容清姿脸上表情淡淡的,闻言只回答了一句:“好。” “太好了。”慕浅应了一声,又起身去换另一件礼服。 田蜜始终跟随在慕浅左右帮她整理换装,在霍老爷子出现之后,慕浅一直很积极,这一次她回到楼下临时开辟的更衣室时,整个人身上的精神气却仿佛被抽走了一般,也不主动配合脱衣服,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失神的模样。 “慕小姐?”田蜜不由得喊了她一声,“累了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 慕浅却很快回过神来,再次看了镜子一眼,笑了起来,“不是,不需要。” 的确是不累,只是刚才有一瞬间,她看着镜子里穿婚纱的自己,忽然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伤。 只是这份感伤是为什么,她竟然未曾明确感知。 田蜜见状,另外挑了一条礼服送到慕浅面前,见慕浅换上之后,才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拍下照片做记录。 慕浅转身走出更衣室的时候,田蜜的手机忽然响了几声,打开一看,是庄颜发过来的消息,要她发几张慕浅试装的照片来看看。 田蜜没有拒绝,顺手就将刚刚拍的几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霍氏集团总部,庄颜一收到照片,立刻克制不住地跟齐远分享,“快看,慕小姐最新试婚纱的照片!” 齐远正在准备跟霍靳西去其他公司开会的资料,哪有空理她,庄颜于是自己欣赏了一通,开口道:“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放到霍先生桌上,霍先生会不会给我涨工资?” 话音刚落,霍靳西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霍靳西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听到了庄颜的话。 “什么照片?”霍靳西问。 庄颜立刻起身,将手机递到霍靳西面前,“是慕小姐试婚纱的照片,慕小姐真是很漂亮啊,穿每件婚纱都那么好看。” 霍靳西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手机屏幕上,她乌眸红唇,头发随意挽起,婚纱雪白,衬得她眉目如画。 霍靳西脑海中忽然就闪回了一些久远的回忆。 , 第167章 那一年,霍靳西24岁 2008年,霍靳西24岁,距离正式接手霍氏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还是典型的世家公子一个,虽然也已经在公司入职,但是空闲时间也不是一般地多,大部分时间还是跟几个发小混在一起,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对于家族中事浑不在意。 那一天午后,他从公司出来,准备去参加一个小型聚会,却意外在路上看到了慕浅。 慕浅16岁,刚刚进入高中没多久,正是青春躁动,烦恼与愁绪最多的阶段,霍靳西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路边和一个男生拉扯不清。 两个人都还穿着校服,所以在马路边十分显眼,霍靳西看在眼里,一脚踩下了刹车。 那时候他和慕浅其实并不怎么熟——她是寄住在霍家的小女孩,被霍老爷子视作亲孙女一般对待,她本该和家中几个堂弟妹一样喊他一声二哥,可是她从未喊过。 跟所有寄人篱下的小孩一样,慕浅有着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自尊,大部分时间都活得像个隐形人。 只是再怎么不熟,终究还是自家人,霍靳西靠边停下车,看向了依旧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喊了一声:“嘿,要帮忙吗?” 慕浅一抬头看到他,顿时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一下子挣脱那个男生跑到他的车旁,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那男生却依旧不死心,朝车边追了两步,看车里的霍靳西,才有些迟疑地停下脚步,看向慕浅,“浅浅,他是谁?你为什么上他的车?” “不关你的事。”慕浅抱着自己的书包,看也不看那个男生,只咬唇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霍靳西也懒得和小男生交涉太多,一脚油门下去,将车子驶离了这里。 慕浅始终一动不动地抱着书包,低头沉默许久,才终于低低开口:“谢谢你。” 霍靳西驾着车,听到这句话,才微微笑了起来,转头看了她一眼,“你的小男朋友?” “不是。”慕浅毫不犹豫地否认。 “不是?”霍靳西轻笑了一声,“高中生嘛,谈恋爱很正常,你不用怕我会告状。” “不是!”慕浅终于抬头,微微皱着眉看着他,眼睛里满是认真与委屈。 霍靳西清楚接收到她传递过来的愤怒,一时有些惊讶——她向来安静,却没想到还是个有脾气的小孩。 怔了片刻之后,霍靳西才笑了起来,“好,不是就不是吧。” 霍靳西说完这句,便准备就近找个地方将她放下,谁知道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位置,慕浅忽然又低低开了口:“我跟他本来就没关系,老师非要说我跟他早恋,他还在老师面前乱说话——” 她微微咬着牙,声音虽然低,语气却又气又急,显然是委屈到了极致。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霍靳西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行了,回头把你们老师的电话给我,我打电话跟他说说。” 慕浅听了,却再度低头沉默起来,直至霍靳西又一次看向她时,她才开口:“打电话没用,老师说要请家长。” 霍靳西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却只是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慕浅顿了顿,咬了唇没有再说话。 霍靳西再度转头看她的时候,却只见她鼻尖微红,眼神发直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有打算再跟他说什么。 霍靳西又一次被这个沉默而固执的小姑娘逗得笑了起来,缓缓开口道:“行,你叫我一声二哥的话,我下星期一就去你学校见一见你老师。” 慕浅转头看向他,霍靳西略一挑眉,等着听她那声“二哥”。 可慕浅却始终没有喊。 也得亏她是个漂亮小姑娘,要是长得难看点,又或者是个小男生,他才没有这样的耐性逗她。 见她始终一副闷闷不乐沉默不语的模样,霍靳西也没有中途停车,直接就将她带到了聚会现场。 聚会是霍靳西好友之一的宁维安办的,原因是他最近在追一个叫祁俏的业余模特,追得直接给人开了家婚纱店,明天正式开张,而今天就提前一天办个小型聚会,叫上熟悉的朋友一起嗨一嗨。 霍靳西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更关键的是在场的女人们,竟然一人一条婚纱穿在身上,一片令人喘不过气的白。 一见这阵势,霍靳西只觉得压抑,掉头就想走的时候,却硬生生地被拦了下来。 都是经常一起玩的,宁维安哪肯轻易让他走,连带着他车上的慕浅也被拉了下来,被好一通打量。 “霍靳西,你过分了啊!”宁维安看着慕浅开口,“这小姑娘高中校服都还穿在身上呢,你这不是犯罪吗?” 慕浅微微红了脸,低头往他身后一站。 “滚。”霍靳西回应他,“这是我妹妹,从小在我们家长大的,你别瞎闹。” “妹妹?”宁维安始终没正行,仍旧偏了头去打量慕浅,“你哪个妹妹我不认识啊?该不会是童养媳吧?” 听到这样的话,慕浅脸色蓦地一变,转身就往外走。 霍靳西见状,忍不住推了宁维安一把,一旁的祁俏作为女主人,连忙上前拉住了慕浅,“妹妹别生气,那个人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最喜欢胡说八道。来,姐姐带你进去玩!” 霍靳西眼见着慕浅被一群女人带进了店内,这才在外面的小花园里坐下来,跟一群好友聊天喝酒。 没过多久,那些陪慕浅进去的女人逐渐都走了出来,慕浅却始终不见人影。 到底是他带来的人,霍靳西始终还是留心的,见到祁俏之后便问了她:“你把人给我带哪儿去了?” 祁俏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小姑娘换上婚纱害羞,不愿意出来玩,就让她在里面好好照照镜子呗!” 霍靳西听了,将信将疑,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慕浅,终于进店去寻。 最终他在更衣室看见了慕浅。 她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细肩带婚纱,跟外面那群女人相比,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招摇过市,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垂眸沉默。 , 第168章 牵着她的手进教堂 霍靳西在门口站了会儿,见她始终一动不动,也没有抬头,他这才缓步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她,“怎么了?” 慕浅抬眸看他时,眼里的忧伤还没来得及掩藏,她蓦地回过神来,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狼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是伸出手来捂住了那件婚纱开得有些低的胸口。 霍靳西一眼瞥见她的动作,不由得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好一会儿慕浅才回答:“我不想穿这条裙子……她们说每个女人都要穿,把我的衣服拿走了……” 霍靳西不由得打量了她片刻,点评道:“穿得挺好看的,为什么不想穿?” 她虽然刚上高中没多久,可是个子已经窜到了1米65左右,虽然身型略显单薄,脸蛋也略显稚嫩,但还是完全撑得起身上这件婚纱——甚至因为实在太过青涩,反而跟婚纱碰撞出一丝奇妙的、令人惊艳的效果。 听到霍靳西问的这句话,慕浅忽然又一次低下了头。 见她这个反应,霍靳西不由得更加好奇,“不是说每个女孩都会憧憬穿上婚纱的时刻,怎么了,原来你是个例外?” 很久之后,慕浅才终于开口回答他:“我不憧憬。” “为什么?” 慕浅终于又一次抬头,与他对视许久,才红着眼眶开口:“因为我再也没有机会挽着爸爸的手臂进教堂,所以我一点也不憧憬……” 话音未落,她眼中突然有眼泪滑落下来,慕浅反应过来,飞快地抬手抹去,只是咬着唇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霍靳西一时却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其他女孩穿上婚纱,幻想的应该都是结婚的浪漫时刻,可是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已经亡故的父亲,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未来的生命中,亲手将她交托到另一个男人手里。 可见在霍家生活这么些年,哪怕爷爷待她如亲孙女,霍柏年待她如亲女儿,却依旧无法抵消那份失去父母的孤独。 霍靳西静默了片刻,这才转身,走到外面找到祁俏,“慕浅的衣服呢?给我拿来。” “怎么了?”祁俏问,“玩得正热闹呢,换什么衣服呀?” 霍靳西微微有些失了耐性,“快点。” 祁俏见他的脸色,不敢再多说,匆匆找到慕浅换下来的衣服递到了他手上。 一件T恤,一件校服外套,一条校服裤,外加一件粉色的小bra。 祁俏一把将东西递给他,捂着唇转身就跑掉了。 霍靳西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太阳穴不由得跳了跳,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走回更衣室,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慕浅面前。 慕浅一眼看到最上面那件粉色bra,眼神蓦地一变,伸手抱住那堆衣物,跑进更衣间,将厚重的帘子拉上。 换好衣服出来,她直接将校服拉链拉到领口,垂着头一言不发,一双耳朵却红到发亮。 霍靳西没有再多逗留,直接带她上车,送她回家。 慕浅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头到尾也不说话。 直至车子驶进霍家大门,霍靳西才终于看向她,“别不高兴了,我周一去你学校,到时候我会跟你班主任好好说说。” 慕浅听到这里,才终于动了动,好一会儿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 公寓里,换了一整天婚纱和礼服的慕浅彻底累得趴下,赖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而离开医院大半天的霍老爷子竟然还是精神奕奕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和容清姿商量着慕浅穿什么颜色最漂亮。 在霍老爷子面前,容清姿难得和颜悦色,经过一番仔细对比后,挑出十来个款式让慕浅作考量。 “谢谢妈妈。”慕浅接过她选的那些款式,又强打起精神筛选了一通,很快确定了最终选择。 做完这些已经接近傍晚,慕浅一看时间,差点跳起来,连忙对霍老爷子道:“爷爷,你该回医院了!” 霍老爷子一听到这个话题,立刻顾左右而言他,“急什么呀?这不还早呢吗?我难得从医院出来透透气,你就不能让我多待一会儿?” “不是我不让你多待,是你的身体要紧!”慕浅说,“这都折腾一天了,你不累吗?心脏负荷得了吗?” 霍老爷子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看我多精神?” 慕浅听了,立刻就察觉到霍老爷子并不想回医院。 刚好这时,公寓大门打开,霍靳西回来了。 慕浅一看到他,立刻迎上前去拉了他的手臂,“霍靳西,爷爷他不想回医院,你说该怎么办?” 霍靳西目光落到慕浅脸上,停滞了片刻,才看向坐在客厅里的霍老爷子和容清姿。 慕浅接收到他的目光,只觉得他今天似乎有什么不同,然而这种细微气场变化大概只是因为他心情稍有波动而产生,慕浅也懒得放在心上。 “爷爷。”霍靳西上前,目光沉沉地看着霍老爷子,“我知道你今天一早就从医院跑出来了,张医生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 霍老爷子叹息道:“成天待在医院了,不病都病啦。我不就出来转转,瞧你们紧张得……我是家里有喜事要办的人,来帮忙操持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慕浅走上前来,在霍老爷子面前蹲下,“爷爷,我知道你嫌医院闷,这样吧,我搬去医院陪你,以后我所有筹备工作都在医院里做,你都能全程参与,好不好?” “呸呸呸。”霍老爷子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你是马上就要当新娘的人,怎么能一天到晚在医院里进进出出——这样吧,我出院搬回老宅去,你们都搬回来陪我!” “爷爷……” 慕浅正想说什么,霍靳西却蓦地开口打断了她,“也好。” 慕浅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霍靳西,用眼神问他在搞什么。 “爷爷既然不想住院,那就搬回老宅,我会安排好医生和护工。”霍靳西说,“老住在医院的确会让人没精神。爷爷,你的确应该在家好好休养锻炼一番,毕竟一个月后,你要牵着慕浅进教堂的。” , 第169章 对,我是故意的 听到霍靳西这句话,慕浅不由得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时,霍靳西正好也看向她,一双眼眸却一如既往深邃难测。 慕浅收回视线,无所谓地笑笑。 她不知道霍靳西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可是现在对她而言,这场婚礼不过就是走个形式,有没有人牵她进教堂,她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霍老爷子却因为这句话蓦地激动起来,“我要牵着浅浅进教堂?” “除了您,还能有谁?”霍靳西回答。 霍老爷子转头看向容清姿,容清姿淡淡一笑,回答道:“您看着她从小长大,当然应该由您牵她进教堂。” 听到这里,慕浅也才抬头,握着霍老爷子的手开口:“也是,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非爷爷莫属。” 霍老爷子着实被这个话题取悦到了,连连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在这一个月内好好养好身体。你们都回老宅来陪我住,听到没有?” 慕浅点了点头,却听容清姿开口道:“我就不去了,始终还是不方便,省得到时候给您找不痛快。” 霍老爷子听了,不由得微微皱眉,低低叹息了一声。 慕浅微微笑着道:“妈妈过去可能确实不方便,万一家里长辈过来探望您,见到妈妈恐怕会尴尬。没关系,我和祁然陪着您呢。” 霍老爷子也深知其中的不便,眼下这样的时刻,他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况且容清姿向来活得自我,他也不怎么操心,于是点头道:“好。” 说完霍老爷子才又看向霍靳西,“靳西,你搬不搬?” 霍靳西看了慕浅一眼,缓缓道:“她和祁然都过去,我自然也过去。” 慕浅听了,看他一眼,却又飞快地收回视线,朝霍老爷子做了个鬼脸,“他那么忙,搬不搬还不是一样,该不见人的时候,还是见不着。” “听见没?”霍老爷子看向霍靳西,“浅浅都抱怨你了,你啊,之后少忙一点,婚礼要操持的事情多着呢!” 霍靳西目光落在慕浅身上,只缓缓道:“爷爷放心,我知道。” …… 搬家的行动第二天就开始进行,好在老宅那边一直有人打理,而霍靳西又向来“狡兔三窟”,因此并不需要太大的阵仗。至于霍祁然,有慕浅在的地方,他就愿意跟着去,管他房子大小新旧,他通通都能接受。 于是当天晚上,全员回归霍家老宅。 霍老爷子离了医院,精神状态果然好了许多,整个晚上都精神奕奕,满面红光。 霍靳西也难得早下班,四口人其乐融融地吃过晚饭,慕浅在旁边辅导霍祁然做作业,而霍靳西则跟霍老爷子聊着婚礼的各项安排。 等到慕浅辅导完霍祁然做作业,又安排他上楼洗澡睡觉完毕,霍老爷子依然还在兴致勃勃地跟霍靳西讨论着一些细节,似乎一点也不累。 “爷爷,该休息了。”慕浅走上前来,“祁然都睡着了,您还在这里聊。” 霍老爷子看她一眼,“老人家哪有那么多觉,我不累。” “不累也该休息啦。”霍靳西安排的医生正好也在这时候进门,笑着开口道,“老爷子,一个月后要办喜事呢,可千万要保证自己身强体健啊!” 霍老爷子一听,立刻举起双手投降,“好,立刻上楼。” 于是一群人陪着霍老爷子上楼,守着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又看着他吃了药躺下,这才放下心来。 “行了,你们也回房休息去吧。”霍老爷子这才道,“今天忙了一天,应该也累了。” 慕浅作势就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陪着医生走出房间。 她送走医生重新上楼,霍靳西才从霍老爷子的房间里走出来。 两人在楼梯口打了个照面,慕浅本准备径直回自己的房间,霍靳西却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手。 慕浅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一转头,却见家里的佣人最后从霍老爷子的房间走出来,笑着看了看他们,这才下楼去了。 慕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搬过来之前她并没有多想,只觉得霍老爷子又不会一直盯着她和霍靳西,他们二人照旧可以按照公寓里的模式相处,可是这会儿她才突然想起,这屋子里可远远不止霍老爷子一双眼睛。 “真遗憾呐。”慕浅走近霍靳西一部,微微笑着开口,“看样子要同床共枕啦!” 说完她便兀自转身,走向了霍靳西的房间。 霍靳西看着她的背影,站在楼梯口给自己点了支烟,慢条斯理地抽完,这才回到卧室。 比起他后来添置的住宅,老宅里的卧室面积实在是有些小,除了配备一个洗手间,连衣帽间也没有。 慕浅的红色行李箱就摊开放在床尾的位置,床上是她换下来的裙子,卫生间里水声哗哗,是她在洗澡。 霍靳西随手拿了电脑走到阳台上,一边处理公事一边等她洗完澡。 深秋的夜天高气朗,繁星漫天,微寒,霍靳西坐在那里,半天也没有回复完一封邮件。 直至慕浅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她照旧穿着短到腿根的睡裙,一头浓密的长发沾着水汽散在肩头,衬得肌肤雪白。 她看了一眼阳台上的霍靳西,直接坐到了床上。 霍靳西合上电脑进屋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看手机,一条腿压在身下,另一条腿就随意地搁在床边,伸在地板上。 霍靳西看她一眼,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他洗澡的速度很快,洗完出来的时候,慕浅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动。 霍靳西擦着微湿的发,目光数度落在她搁在床边的那条腿上。 终于察觉到他的视线时,慕浅缓缓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 小小的房间里,刚洗完澡的男女,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暧昧。 慕浅忽然就轻笑了一声,“你是故意的吧?” 霍靳西听了,丢开擦头的毛巾,缓缓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看向坐在床上的慕浅,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对,我是故意的。”霍靳西说。 , 第170章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男人 慕浅那句“故意”不过是脱口而出,事实上她自己心里都还没完全确定自己提问的内容,可是没想到霍靳西就这么坦荡荡地承认了。 这样一来,她提问的内容也清晰了起来。 霍老爷子提出出院,他接受;霍老爷子提出搬回老宅,他也接受。 明知道霍老爷子这次回家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老宅之中肯定会多很多照顾陪护人员出没,可是他还是依言搬了回来。 到了夜里,他们顺理成章地住进一个房间,只为了在霍老爷子面前呈现出一个真实的未婚夫妻状态。 事实上,慕浅既然答应跟他结婚,进了这个房间,就做好了所有该做的心理准备,可是听到霍靳西这样的回答,她还是不由得怔忡了片刻。 可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扔开手机,双手往后一撑,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态看向这个近在眼前的男人,开口道:“怎么做?什么姿势?什么动作?做多久?” 听着她这副完成任务的口吻,霍靳西双眸依旧漆黑深邃,沉沉落在她脸上。 慕浅想,激怒他,无非就两种后果—— 一,他拂袖而去,不再碰她; 二,他毫不留情,来硬的。 而以霍靳西的性子看,怎么都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果不其然,下一刻,霍靳西直接就捉住慕浅的手臂,翻转她的身体,使她跪伏在床上,而后贴身上前。 他力气极大,动作粗暴,显然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慕浅已经做好了受罪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下一刻,霍靳西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她原本已经被他摆出完全受控的姿态,他却只是低下头来,吻上了她的后颈。 她肌肤微凉,他温热的唇贴上来的瞬间,慕浅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用这么温柔。”慕浅忽然开口,“上次,爷爷没在这房子里,我也没有反抗过你。更不用说现在爷爷就在旁边的房间里,我更不敢惊动他的,对不对?” 霍靳西显然又被她气到了,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蓦然增加。 可接下来的依旧是吻,或轻或重,接踵而至,铺天盖地。 慕浅被他翻转了身体,吻至气息凌乱。 与从前的每一次相比,这天晚上的霍靳西,耐心好得令人发指。 慕浅本没有打算给他回应,可是身体被开发到极致,某些本能,不由自主。 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离,只是始终压抑着不让自己叫出声。 某一时刻,霍靳西却忽然贴到她耳边,声音沉沉地开口:“我说过,房间隔音很好,你不必忍得这么辛苦。” 慕浅蓦地睁开眼睛,对上还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一瞬间,仿佛回到十七岁的夏天,同样的房间,同样的男人,同样的一句话。 那年那时,几乎同样的情形,只是那时她犹青涩未熟,他到底顾忌着她,不曾真正采撷。 可对她而言,又有多大差别? 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那时候的霍靳西还会笑,而那时候她还一门心思地爱着那个带笑眼的男人。 慕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挑衅着开口:“想要我叫出声,霍先生还得加把劲才行啊,是不是年龄大了——” 余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出,便尽数湮没在喉咙中,再也没有出口的机会…… 直至一切结束,慕浅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而自始至终清醒的霍靳西,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她的睡颜很久,才低下头来,在她紧闭的眼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随后,他披上衣服,离开卧室,走进了书房。 …… 慕浅一觉睡醒,日上三竿。 换衣服下楼的时候,霍老爷子早已经吃过早餐,正在客厅里招待来访的老朋友。 见到慕浅,霍老爷子开心地将慕浅以孙媳妇儿的身份介绍给老朋友。 “郭爷爷好!”慕浅笑着打招呼,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霍老爷子听见她那把声音,险些就笑出了声,还故意问道:“怎么了?感冒了吗?” 慕浅瞪了他一眼,扭头走到旁边去吃早餐。 霍老爷子这才又道:“我今天有好几个朋友要过来,你不用留在家里陪我,跟朋友出去逛逛街,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爷爷买单!” 已经走到餐桌旁边的慕浅登时就转身走了回来,朝老爷子摊开掌心,“卡。” 霍老爷子并一旁的郭老爷子顿时都笑出声来。 慕浅拿到卡,立刻便约了叶惜出来逛街吃饭。 上次见叶惜还是霍老爷子突然进医院的那天,接下来慕浅便全副身心陪着霍老爷子,以至于有些遗留问题一直放在心里,难得今天有空,她想一并解决了。 没想到一见面反倒是叶惜先开了口:“你真的要跟霍靳西结婚?” 慕浅一面挑着眼前各式新款的衣物,一面回答:“日子都定了,还有假的吗?” 叶惜亲眼见到霍老爷子对她的影响力,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末了只是淡淡道:“那你会找我当伴娘吗?” “这次就是个形式。”慕浅说,“你想当伴娘啊,以后等我真的结婚的时候再当吧。不过前提是,那时候你还没结婚。” 叶惜听了,嘟哝了一声:“我上哪儿结婚去……” 慕浅转头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我听你这语气,并不是不想结婚,对不对?” “不想。”叶惜转开头,没有回答。 “是不想,还是不能?”慕浅却频频追问。 叶惜蓦地察觉到什么,有些警觉地看向慕浅。 慕浅见她这个模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我就知道,能让你瞒着我,除非这个人是真的说不出口……” “你……”叶惜紧张地一把抓住慕浅的手腕,“你不要瞎说!” “我瞎说什么了?”慕浅微微偏了头看着她,“可能你自己都没察觉到,商会晚宴那天你来找我,你身上满满都是古龙水的味道,那股味道我试遍你房间的香水都没有试出来,最后在叶哥哥身上闻见了。” 叶惜惊得手脚发软,一下子伸出手来,掩耳盗铃一般地捂住了慕浅的唇。 , 第171章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慕浅眨巴眨巴眼,平静地看着她。 叶惜与她对视了片刻,终于抽回手来,却转身就往店外走去。 慕浅放下自己手上的衣物,冲店员笑了笑,转身追着叶惜而去。 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叶惜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慕浅伸出手来,将她拉进了一家餐厅。 这个时间不是饭点,餐厅里并没有几个客人,慕浅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周围都很空,她这才拉着叶惜坐了下来。 随意要了两杯饮料后,慕浅才又看向她,“所以,你不准备跟我说说吗?” 叶惜低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慕浅问。 叶惜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开口:“爸爸妈妈去世之后……他告诉我,他不是我亲哥哥……” 听到这句话,慕浅蓦地松了口气,平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虽然很多事叶惜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别人说,可是一旦开了口,说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难。 叶瑾帆告诉她他不是她亲哥哥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爸爸妈妈刚走,哥哥也要抛弃她了。 她当然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都不肯相信,直至叶瑾帆将一份鉴定报告摆在了她面前。 “当初爸妈婚后十多年都没有孩子,他们就收养了我。”叶瑾帆对她说,“我七岁来到这个家里,谁知道第二年,你就出生了。” 叶惜看着那份报告,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她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可是一直以来,爸爸妈妈对我们都是一样的——” “是啊,在爸妈眼里,我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叶瑾帆摸了摸她的头,“我很感激爸爸妈妈,所以以后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前提是你还认我这个哥哥。” “我当然认!”叶惜一把抱住他,抬起头来看他,“你就是我哥哥啊,永远都是!” 叶瑾帆看着她,笑了起来,一双凤目星光闪闪。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知晓,比起未知的时候,真的很难维持原样。 后来叶惜再跟他亲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两人已经没有血缘关系,她年龄渐长,也知道男女之间应该避讳,于是面对着叶瑾帆的时候愈发不自然。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种不自然,竟然会渐渐转化为另一重感情…… “是你先动心的?”慕浅问。 叶惜缓缓点了点头。 慕浅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应你的?” “他……”叶惜欲言又止,轻轻咬住了唇,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总觉得,他不是真的喜欢我……” 慕浅忍不住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是我先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开始躲着他。”叶惜说,“是我开始躲着他之后,他才渐渐接近我……浅浅,我总觉得他是不愿意辜负爸爸妈妈对他的恩情,所以他才勉为其难接受我,但实际上,他的心可能根本就不在我这里……” “也就是说,到现在,你对这段感情依然是不确定的状态?”慕浅问。 叶惜点了点头。 “那就了断吧。”慕浅说,“跟他说分手,斩断关系。” 叶惜惊诧地抬眸看向她。 慕浅却只是微微一笑。 傍晚时分,慕浅和叶惜分开,回家的路上,意外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庄颜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走在街边,笑容甜蜜而明媚。 慕浅收回视线来,不由得笑了一声。 虽然寒冬将至,倒也不妨碍这城市桃花朵朵开,挺好。 于她而言,能看见身边的朋友幸福,也不失为一种美满。 至于其他的,算了吧。 …… 慕浅回到老宅的时候,意外发现霍靳西已经下班回家,坐在了客厅沙发里。 想想刚刚在路上看见的庄颜,倒也是,霍靳西这个老板不下班,她这个秘书也不至于下班那么早。 只是最近,霍靳西天天下班这么早,对比起从前,是不是有些闲过头了? 见慕浅走进门来,坐在沙发里的霍靳西张开了手臂,慕浅见状,笑着走过去,靠着他坐了下来,这才道:“聊什么呢?” 霍老爷子回答:“靳西说找了容恒做伴郎,你呢?伴娘找好了吗?” 慕浅微微一笑,“我啊,都行啊,要不就找潇潇吧!” 霍老爷子一听就皱起眉来,“潇潇那性子,不合适不合适……” 霍靳西垂眸看着慕浅的侧脸,缓缓道:“叶惜吧,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慕浅闻言,不由得有些警觉地看了霍靳西一眼,随后才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合适。” “心情不好,才该参加这种喜庆的活动开心开心呢。”霍老爷子说,“既然是你最好的朋友,当然要给你当伴娘了,一辈子就这一次呢!” 慕浅只是笑:“行,爷爷说了算。” 夜里,待到霍老爷子睡下,慕浅才回到房间。 霍靳西刚好洗完澡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慕浅看见他,直截了当地就开口:“霍先生,也许是因为您不太擅长演戏,所以我提醒你一下,咱们这场戏,不需要这么真。我们这场婚礼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所以我不希望把我的好朋友牵扯进来。”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会演戏。”霍靳西顺手丢开擦身的毛巾,转头看向她,“所以我没打算跟你演戏。” 慕浅听了,轻轻笑了起来。 霍靳西会这么说,她一点也不意外。 事实上,从她在纽约设计耍他之后,他用尽手段逼她现身、她被绑架他奋不顾身相救、他知道笑笑存在后的反应、他顺水推舟搬回到老宅与她同室居住……霍靳西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她清楚地知道,可是却并不在乎。 她只是希望,在这场关系中,不要再将其他无关的人扯进来,比如叶惜。 可是眼下的情形,却似乎已经避无所避。 “行吧。”慕浅笑了笑,“无所谓,爷爷开心就行。” 霍靳西伸出手来,轻轻捏住她的脸,缓缓开口:“好,那就尽量多做点让爷爷开心的事吧。” 话音落,霍靳西低头就封住了她的唇。 , 172 未婚生女! 今夜这一场情事不算激烈,结束的时候,慕浅虽然也疲惫,但整个人还算清醒。 霍靳西还压在她身上,慕浅微微喘息着开口:“不准备再来一次的话,就请你下去,行吗?” 霍靳西目光沉沉地瞥她一眼,终于抽身离开。 慕浅坐起身来,随手拿了件睡袍裹在身上,走进了卫生间。 等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霍靳西身上也穿好了睡袍,见她出来,还是跟她交代了一声:“我去书房。” “哦。”慕浅随口应了一声,也并不在意,直接就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霍靳西没有多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多久慕浅就睡着了,但是却睡得并不怎么安稳,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天还是漆黑的。 床上很明显只有她一个人,慕浅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 霍靳西竟然还在工作? 慕浅有些疑惑,却也懒得多想,只是正好有些口渴,她便起身来,拉开房门出去找水喝。 然后经过书房的时候,书房门的地缝里却没有任何光线透出,也就是说,书房里是一片漆黑的。 霍靳西是不在,还是关灯睡在了书房? 慕浅仔细回想了一下,隐约觉得昨天晚上,他似乎也没有跟她睡在一张床上。 她一路下楼去拿了水喝,再上来经过书房时,有些想要打开书房看一看的好奇,可是想了想,却还是作罢,直接回到了卧室。 这一睡睡得依旧不怎么安稳,直至清晨六点,慕浅被开门的声音惊醒。 睁开眼睛一看,仍旧穿着睡袍的霍靳西开门走了进来。 他还穿着昨晚那身睡袍,说明并没有出去过,可是他这一晚上都没有回房间,书房也没有灯,说明他不是在工作,那就只能是他睡在了书房或者别的房间。 这一认知让慕浅有些好奇,因此只是躺在床上看着他。 霍靳西倒是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只看了她一眼,“这么早就醒了?” “睡得不好啊。”慕浅回答了一声,“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跟人同床共枕的,可是身边偏偏空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躺在那里,越想越害怕……” 霍靳西瞥她一眼,只回答了一句:“忙完工作就睡在了书房。” 慕浅忽然就撑起一边身体看着他,“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就分房睡呗,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你觉得是这样吗?”霍靳西反问。 “不是吗?”慕浅看着他,“反正你睡在书房,爷爷和那些工作人员好像也没有什么察觉嘛?” 霍靳西没有再回答她,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慕浅看了一眼天色,外面还昏沉沉的,天又凉,她也懒得多说,重新躺下继续睡。 等她再睡醒,霍靳西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刚起床,家里的佣人就来收拾房间了,慕浅在卫生间里洗漱,也没有多理会。 等她洗完澡下楼的时候,却正好听见霍老爷子在跟那个佣人交谈:“我今天早上怎么看见靳西从书房里走出来?他跟浅浅没有一起住吗?” 慕浅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在心里将霍靳西咒骂了一通。 她正准备冲下楼去给霍老爷子解释,却听那个阿姨道:“怎么会?这两天他们的房间都是我打扫的,床单都是我亲自换的,两人好着呢,恩爱着呢,您别操心。” 话刚刚说到一半,阿姨言语里已经带了些暧昧的笑意,说到最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霍老爷子到底也是过来人,听到这样的答案,登时就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楼梯上,原本准备下楼吃饭的慕浅听到这里,控制不住地有些发臊,静立了片刻之后,她决定转身上楼休息片刻,等这个话题过去再下楼! 足足过了一个钟头慕浅才重新下楼,谁知道霍老爷子看她的目光却依旧是满足而欣慰的,都已经吃过早餐了,还特意在餐桌旁陪着慕浅,拼命地推销她吃东西,一副要把她身体养好的架势。 “爷爷,我哪吃得下这么多啊?”慕浅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堆食物,“你把我当母猪了你!” “母猪有什么不好的?”霍老爷子说,“你没听过‘高产似母猪’这句话吗?这可是一句顶好的话!我很喜欢!” 这句话明摆着就是意有所指,慕浅翻了个白眼,“我不喜欢。” “好好好。”霍老爷子说,“不用高产似母猪,生两个或者三个,我也开心。” 慕浅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爷爷,您怎么知道别人没有呢?说不定一转身,就给你抱出四五个曾孙子来呢!” 慕浅缓缓抬眸,看向了从门口走进来的霍潇潇。 霍潇潇一向瘦而高挑,从小被人捧在掌心长大的霍家大小姐,原本就是冷艳挂,那张脸一沉下来,就更显凌厉气势。 霍潇潇走进来,目光直直地落在慕浅脸上,冷冷一笑。 “潇潇。”霍老爷子喊了她一声,“你胡说什么?” 霍潇潇看了霍老爷子一眼,这才笑了起来,“没什么,爷爷,我跟慕浅开个玩笑。” 慕浅见状,淡淡一笑,站起身来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霍潇潇见她起身离开,冲霍老爷子微微一笑,随后道:“我也去。” 慕浅走进卫生间洗手,只是虚掩着门,霍潇潇直接推门而入,从包里拿出几张纸,直接就摔在了慕浅面前的洗手台上,“慕浅,你身上的故事还真是多姿多彩啊!” 慕浅一早听出霍潇潇话中意有所指,此时此刻,她拿起那几页纸,瞬间就更加确定了。 那应该是某家媒体的排版稿,内容却是有关于她的,标题十分震撼——未婚生女!霍家准儿媳慕浅混乱情史大公开! 慕浅捏着那一份稿件,开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 霍潇潇却只是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冷笑着看着她,“慕浅,你可以啊,离开霍家之后居然还怀孕生了孩子,你自己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你还来爷爷面前装什么乖孙女?你是想把爷爷活活气死吗?” , 第173章 慕浅吾爱 霍潇潇说完,却见慕浅依旧安静地在那里看那份稿子,不由得气上心头,一把扯过稿子,揉成团扔在旁边。 “还有什么好看的?”霍潇潇冷着声音问慕浅,“你自己干过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还需要通过这份稿子来了解?要不是这家媒体的老总跟我有点交情,提前跟我打了声招呼,这份稿子早就流出来了!慕浅,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从你回来到现在,霍家发生了多少事?你还想把我们霍家祸害成什么样子?” 慕浅没有回答,只是打开水龙头,静静地洗手。 霍潇潇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再开口,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霍潇潇接起电话,脸色却蓦地一变,“什么?” 挂了电话,她迅速在手机上一通查找,脸色顷刻之间变得十分凝重。 慕浅从镜子里看向她,她同样也看着慕浅,半晌之后,只冷冷说出一句话:“瞒不住了。” 慕浅擦干手上的水渍,从她手中拿过手机,只滑动几页,便已经明白了大概。 多家娱乐媒体同时爆出她曾未婚生女的新闻,眼下,已经成为网络上讨论最热烈的话题。 …… 霍氏集团大厦。 一早上班就开始忙碌的庄颜好不容易才喘口气,一边坐下来喝水,一边打开社交媒体浏览消息。 谁知道刚一打开,就停在“噗”的一声。 齐远转头,正好看见她一口水喷在了电脑屏幕上,不由得皱眉,“干什么?” 庄颜却顾不上理他,迅速将概括的新闻内容浏览了一遍,随后才猛地将电脑屏幕转向他。 齐远凑上去一看,待看清内容,他立刻就伸手捂住了胸口。 别说喷水,这会儿,他连吐血的心都有! 眼见他看得愣了神,庄颜匆匆踹了他一脚,朝霍靳西的办公室怒了努嘴,“还不快去?” 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老板——可是告诉老板他未来的老婆曾经未婚生子,这样的事情,是人干的吗? 齐远欲哭无泪,匆匆拿了部平板电脑,找到相关讯息,上前推开了霍靳西办公室的门。 这个时间霍靳西原本应该在看文件,可是齐远进门的时候,霍靳西正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的平板,目光清冷凌厉。 那一瞬间,齐远确定,霍靳西已经知道了目前的情况。 他站在那里,一时有些进退两难,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霍先生,要不要……给慕小姐打个电话?” 他到现在还有些发懵——虽然慕浅身上一直以来就是状况不断,可是这次这个状况未免太大了些吧?未婚生子,这换做普通男人怕是也接受不了,更何况是霍靳西这般高冷自负的男人。也不知道这事情将会怎么发展? “通知各方记者。” 齐远正在愣神的时候,却忽然听霍靳西开口,他连忙打起精神,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霍靳西。 “谁若敢去霍家故宅骚扰,谁就会永远离开这个行业和桐城。” 齐远听完,仍旧静静地看着霍靳西,等待着他接下来关于慕浅的吩咐。 可是霍靳西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齐远回过神来,一边连连点头,一边退出了办公室。 一走出去庄颜就凑上前来,“怎么样?老板怎么说?” “说是禁止记者去老宅骚扰……” “还有呢?”庄颜八卦地打听,“关于慕小姐,说什么了吗?” 齐远愕然地摇了摇头——他怎么觉得在霍靳西眼里,比起记者去霍家故宅骚扰这事,慕浅生过孩子,反而是一件没什么要紧的事? …… 慕浅是午饭过后,照顾霍老爷子睡午觉的时候,才向霍老爷子坦白的:“爷爷,我有事要跟您说,但是您一定要心平气和,千万不要激动。” 霍老爷子看着她,微微叹息了一声:“跟潇潇今天过来有关的事?” 慕浅缓缓点了点头,“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爷爷没你想的那么脆弱。”霍老爷子有些无奈地开口,“说吧。” 慕浅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曾经生过一个孩子。”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霍老爷子还是瞬间错愕,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什么?” “是在美国的时候生的。”慕浅继续道,“是个女孩,可是她三岁的时候,因为脑膜炎走了。” 她神情很平静,仿佛是在诉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那……”霍老爷子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疑惑想要问,眼见着她的模样,却又仿佛问不出口。 “现在这件事情被曝光了。”慕浅轻声道,“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个消息……所以我还是亲自跟爷爷交代吧。” 霍老爷子静静地与她对视了片刻,才又道:“还有其他想要跟我说的吗?” 慕浅摇了摇头,“反正孩子已经不在了,再说其他的也没有意义……爷爷知道这件事就行,我怕那些记者刺激到您……” 霍老爷子听了,许久之后,才又叹息了一声,轻轻握住慕浅的手,“你这孩子,在美国到底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啊……” “都过去了。”慕浅说,“过去的事情,都不该再提,对不对?” 霍老爷子沉默片刻,才又道:“这件事,靳西知道吗?” 慕浅轻笑着点了点头,“嗯,他知道。” 霍老爷子听了,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那就好。说到底,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其他的人,通通无权过问。” 慕浅听了,只是笑。 然而这天夜里,却还是有一大群人聚集到了霍家故宅——除了霍柏年外,其他几位叔叔姑姑悉数到齐。 一群人一来就上了霍老爷子的房间,慕浅不用参与也知道里面的话题,因此只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正看得起劲的时候,一群人忽然又乌拉拉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原本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的小姑姑一下子跑到她面前,劈头盖脸地问:“你在美国生的那个孩子,是靳西的?” 慕浅一眼看到众人的神情,猜测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霍云卿手里正好捏着手机,慕浅朝她的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一眼看到一幅手写信,开篇四个字—— 慕浅吾爱。 , 第174章 此生,此志 晚上八点,霍氏集团大厦。 依旧坚守办公室没有下班的齐远和庄颜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齐远埋头做着工作报告,庄颜却有些百无聊赖。 前几天霍靳西下班都很早,以至于她现在都有些不习惯加班了。 “霍先生到底什么时候走啊……今天好像也没什么工作需要加班啊!”庄颜嘟哝。 齐远瞥她一眼,“没什么事?那么大的事在你眼里等于没事?” “问题是那件事情坐在办公室里解决不了啊?”庄颜说,“霍先生真要想解决那事,早就该下班去见慕小姐,质问也好,安慰也好,这才是做事的态度嘛!” 她一面说着,一面打开手机刷网,却在一瞬间猛地从办公桌上弹了起来。 一看她这反应,齐远就知道又有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 两分钟前,霍靳西在自己的私人社交媒体账号上发布了一条内容,是一封手写信。 这个私人账号注册数年,粉丝无数,关注却是零,几年来发布过的唯一内容,就是霍氏上市时曾转发过一条在纳斯达克敲钟的新闻。 也就是说,这封手写信,是第二条。 霍靳西字迹清隽凌厉,开篇四字,慕浅吾爱—— 慕浅吾爱: 半生寒凉,我常以酒为伴,借酒入眠。 梦中常见,皆为过往。 02年,是你初入霍家,十岁,孤身而来,彷徨无助; 03年,你在霍家度过第一个生日,面对蛋糕,泪洒当场; 05年,你跨入中学,初入校门便与人争执,惊动家长,从此安静乖觉; 08年,数度偶遇,方觉相识恨晚; 09年,无数昼夜,辗转难眠,唯你倾心守护,静心相伴; 10年,忽生事端,促你远离,远洋隔阻,我心戚然,以为自此相见无期; 此后数年,至今无力回望。 今你归来,惟愿余生可渡。 此生,此志。 霍靳西。 庄颜惊诧地捂着嘴读完这封信,那一边,齐远也已经打开手机看完了。 “天哪……”庄颜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加速,“这是霍先生写的,真的是他亲笔写的!” 齐远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办公室的方向。 一整个下午霍靳西都没有离开办公室,关于慕浅的事件,他除了下令不许记者骚扰外,也没有作出别的指示,齐远设想过无数次这次的事件会怎么解决,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霍靳西会在社交媒体上公开一封写给慕浅的……情信? “哎呀,好想哭啊,简直无法想象老板是怎么写出这些话的……”庄颜捂着自己的嘴,正在感动之际,忽然又发现了什么一般,“等等!老板这封信里说,10年慕小姐离开霍家,根据早上爆出来的消息,慕小姐是在11年2月生下的孩子,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霍先生的?” “你不是这都看不出来吧?”齐远说,“不是很有可能,霍先生出这封信的意图,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孩子是他的。” …… 对于霍云卿的问题,慕浅并没有打算回答,然而霍云卿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仍旧追问:“如果当初你怀孕了,为什么不说?我们对此一无所知,突然说你生过孩子,又突然说这个孩子是靳西的,是不是你怎么说我们就该怎么信?” “云卿!”霍云卿话音刚落,二楼蓦地传来霍老爷子盛怒的声音。 慕浅蓦地抬头,看见霍老爷子之后,连忙上楼,在楼梯口扶住了霍老爷子。 楼下,二姑姑霍云屏也拉住了霍云卿,低声道:“好了,爸说了这件事不归我们管,你就别再问了。” “我为谁啊?”霍云卿不服辩解,“我还不是为了咱们霍家!这些年家里出了多少事,好不容易太平了两年,她一回来,事情又开始一桩接一桩地来!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还说!”霍云屏连忙道,“你是打算活活气死爸爸吗?” 霍云卿听了,又抬头看了霍老爷子一眼,却见霍老爷子正低头看着身旁的慕浅,她顿时气上心头,懒得再看,转头就冲了出去。 一时间,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纷纷乖巧劝慰霍老爷子,霍老爷子懒得多听,挥挥手将众人打发走了。 慕浅扶霍老爷子回到房间,霍老爷子才笑眯眯地开口:“有没有看到靳西写给你的那封信?” “没有。”慕浅回答,“写了什么?” 霍老爷子立刻拿过床头的平板电脑,打开之后,递给了慕浅。 慕浅便坐在床边,一点点地看完了那封信。 “怎么样?”霍老爷子看着她,“有没有很感动?” 慕浅轻轻一笑,评价道:“情信也能写得这么冷静克制,也只有他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高兴的吧?”霍老爷子毫不避讳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似乎非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慕浅撇了撇嘴,放下电脑,“不理您了,我先回房洗澡。” 霍老爷子只当她害羞,需要自己消化消化那封信,因此并不阻拦,只是笑着看她离去。 慕浅离开之后没多久,下班归来的霍靳西便推门走进了霍老爷子的房间。 霍老爷子一见到他,立刻就笑了起来,“回来没被记者缠住?” “没有。”霍靳西淡淡回答了一句,上前拿起霍老爷子的日常身体数据翻看。 “这次处理得不错,既打消了外界的质疑,还顺势向浅浅表白了。”霍老爷子看起来十分开心,顿了顿,才又道,“有些事我也没办法追问浅浅,就在这里问你一句,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霍靳西闻言,略垂了眼眸,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我不知道。” 霍老爷子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那段时间是什么情况您也知道。”霍靳西说,“我夜夜应酬至酩酊大醉,确实不记得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霍老爷子控制不住地叹息了一声,“应该不会有错,浅浅当初对你用情至深,怎么可能跟其他人有什么……只是可惜啊,可惜……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呢……” , 第175章 回不去 霍老爷子年纪大了,正是享子孙福的年纪,偏偏到了霍靳西这一辈,个个都还是单身,唯一一个霍祁然又安静无言。眼下突然得知慕浅曾经还生过一个孩子,却又在三岁的时候早夭离世,霍老爷子难免心生挂念,难以释怀,忍不住反复念叨了几句。 霍靳西始终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霍老爷子兀自叹息了一阵,终于又开口:“算了,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提起来,也只是让浅浅伤心而已……” “嗯。”霍靳西低应了一声。 “你去吧。”霍老爷子说,“多陪陪浅浅,别让她老想着这些事……” 霍靳西离开霍老爷子的房间,回房途中经过霍祁然的卧室时,却意外听见了慕浅的声音。 房门虚掩着,慕浅正在给霍祁然读故事,霍靳西听了片刻,似乎是《格林童话》。 可是念着念着,慕浅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随后,她对霍祁然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嫌我念得不好听啊?没良心的臭小子!” 霍靳西推开房门,看见了陪着霍祁然坐在床上的慕浅。 霍祁然坐在慕浅旁边,垂着脑袋,兴致缺缺的样子。 慕浅今天的故事念得的确不怎么样,而霍祁然这个样子,多半是因为情绪受到了感染。 这个孩子心思向来敏感细腻,身旁大人的喜怒哀乐,哪怕只是轻微的情绪波动,他似乎都能轻易感知。 听见开门的声音,慕浅转头,看见霍靳西之后,她笑了一声,转头对霍祁然说:“行,你爸回来了,让他给你念好了,反正你嫌弃我!” 她掀开被子作势要走,霍祁然却忽然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臂,似乎在祈求她不要走。 霍靳西见状,缓步走上前来,接过慕浅手中的童话书,随后捏住霍祁然的手,这才对慕浅说:“你先回房吧。” “行啊。”慕浅爽快地应了一声,摸了摸霍祁然的头,随后就下床离开了。 霍祁然纵然不舍,当着霍靳西的面,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慕浅离开,随后才看向霍靳西。 霍靳西看着他单纯无辜的小脸,只是缓缓道:“她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看会儿书,早点睡。” 霍祁然听了,安静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霍靳西回到卧室的时候,慕浅正窝在床上,拿着手机刷网。 看见霍靳西进来,她抬起头,举起手机冲他扬了扬,“本来打算刷刷热点事件,结果热点上全是自己的名字,这种感觉……真是滑稽啊。” 霍靳西那封手写信发布之后,成功在网上掀起新一轮热浪,甚至有网友根据他的信,将两个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再因为误会和意外分离,各自历经风浪,兜兜转转再破镜重圆的故事脉络完全整理出来,宛若一出豪门童话。 除了个别人士,大部分人没有再质疑慕浅未婚生女的事,再提起那个曾短暂存活于世的孩子,多数都是惋惜的声音。 慕浅看着霍靳西,由衷地称赞:“霍先生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上午的时候舆论发酵成那样,一封手写信就力挽狂澜,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公关手段。” 霍靳西站在床位,将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扔到一边,只是看着她,“我说过,我没打算跟你演戏。” 慕浅听了,微微笑了笑,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道:“这封信写得挺好的,如果让七年前的我看到,大概会哭得晕过去吧。” 霍靳西闻言,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其实七年前的好多事,我都记不清了,可是今天看到那封信,忽然又想起了一些。”她轻轻笑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空灵飘渺,“那个时候的慕浅,真的很爱那时候的霍靳西,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时候,她应该会永远、永远地爱下去……” “可惜啊……”她说到这里,目光渐渐沉淀下来,归于平静,“从前的慕浅,已经不在了,从前的霍靳西,也不在了……从前就是从前,回不去。” 霍靳西眼眸如同隐匿了所有光线,一片漆黑。 胸腔内某处紧绷着,喘息之间,隐隐作痛。 她说,从前就是从前,回不去。 他认。 可是往后的日子,他不认。 “既然回不去,那就重新来过。”霍靳西缓缓开口,“这辈子很长,还有的是时间。” 慕浅听了,微微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随后却再一次笑了起来。 “不可能。”她说。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不可能。”他说。 慕浅心念一动,有句话冲到喉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停住了。 她仍旧笑着,却轻轻摇了摇头。 霍靳西蓦地上前两步,托住她的后脑,低头便吻了下来。 慕浅没有抵抗,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看着这张因近在咫尺而模糊的容颜。 有的人,离得太远看不清,离得太近也看不清,唯有将他放在不近不远的位置,视他如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方能真正认清。 可是认清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天晚上,霍靳西就睡在了卧室,却照旧彻夜不眠。 慕浅却睡着了,哪怕这一天经历许多起伏波折,她照样入睡。 这样的技能也是因记者生涯而练就——无论发生什么事,总要休息好了,第二天才有力气继续去搏。 她可以努力平复自己所有的情绪,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回到了那年的这个房间,见到了那年的霍靳西。 他是被林淑搀扶着回到房间的,她在自己的卧室门后就听到了声音,哪怕他步伐虚浮凌乱,她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那是属于他的脚步声。 叶静微已经入院将近十天,却毫无好转迹象。 她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夜就试图向他解释,可是他不愿意听,甚至对她说出了那么狠心绝情的话,并在那之后就再没有回家。 直至今天,她即将离开霍家前往美国的前一夜。 , 第176章 事发之后,她惊惧彷徨,茫然无措,偌大霍家,却无一人安抚过她。 爷爷在一个月前进了医院,才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到现在也没有出院;霍柏年日日早出晚归,回到家就是和程曼殊吵架;其他人更是视她如蛇蝎,避她如洪水猛兽。 她唯一可等可盼的就是他,可是他却到今天才回来。 而她早已在度日如年中接近绝望。 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后,听着林淑一路念叨他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一路将他搀回房间。 而后许久听不到动静,应该是林淑在照顾他。 十多分钟后,她才又听到林淑从他的房间走出,关上房门的声音。 夜色深沉,整个霍家大宅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人气。 她静静在门后僵立许久,才终于拉开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霍靳西房门前。 推门而入,阔别数日的他躺在床上,她看着他,却恍若隔世。 床上的人是他,却又好像不是他。 他闭目沉睡,眉头紧紧拧在一处,分明还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可是她却好像不认识他了。 从他带着叶静微回家,到他对她说“痴心妄想”四个字,他就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霍靳西。 她缓缓走到床边,仿佛是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他眉头却骤然翻涌起来,忽地翻身而起,吐在了她的裙子上。 全是酒。 他总是这样,在饭局上总不吃东西,每次喝醉,胃里仿佛都没有其他东西,只有酒。 她见过好多次他醉酒的样子,因此即便这样被他吐了一身,她也无所谓。 吐过之后,他重新倒在床上,再度入睡。 而她仍旧不愿意离开。 只有今夜了,她明天就要独自登上去美国的飞机,她和他之间,就只剩今夜了。 慕浅抬起手来,拉下自己背后的拉链,脱掉被他吐脏的裙子,随后坐到床上,安静地抱膝看着他。 可是她看不明白,明明还是同样的容貌和身体,为什么他却如同换了一个灵魂一样,仿佛忘掉了他们之间有过的一切? 她看着他,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他的眉心。 明明连身体的温度都还一如从前,可是他却再不肯给她一丝温暖。 夜深寒凉,她全身僵硬,手心触到他身体的温度,终于还是忍不住蜷缩进他怀中。 从前那些亲密时刻,纵使再欢喜愉悦,她终究还是害羞的。可是此时此刻,她主动躺进他怀中,却再没有一丝的羞涩与胆怯。 因为知道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因为知道今夜就是最后。 可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她有满心的委屈、满心的酸楚想要向他倾诉,可是他早就已经不想再听她说话。 “霍靳西……”她靠着他,忍不住低低喊了出来。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哭出来,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她只是紧紧抵着他的肩膀,一声又一声地喊他:“霍靳西……” 她盼他醒来,盼他睁开眼睛最后再看看她,可是她又怕他醒来,怕又一次从他口中听到那些残忍决绝的话。 可是霍靳西还是醒了。 她再抬眸时,便对上了他缓缓睁开的眼眸。 他并不清醒,眼神迷离而空泛,很久之后,才落到她脸上。 而她只是静静地躺着,迎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他却忽然伸手抚上了她的脸,来回轻柔摩挲,仿若从前。 她被那突如其来的温柔迷惑了,那颗彷徨无措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依归,她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他。 而霍靳西蓦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直至疼痛让她清醒。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霍靳西对她,从来不是这样的。 她在那一瞬间全身僵冷,仿佛连血液都凝固。 在他眼里,此时此刻的她,究竟是谁? …… 慕浅猛地打了个寒噤,从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时,天刚蒙蒙亮,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骤然惊醒,一身冷汗。 慕浅缓缓坐起身来,只觉得周身冰凉。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是霍靳西在洗漱,她在床上坐了片刻,忽然披衣下床,拉开门走了出去。 卫生间里,霍靳西关掉淋浴时,正好听见房门“砰”的一声。 他拿了毛巾裹着身体走出卫生间,卧室里早已没有慕浅的身影。 霍靳西擦干身体,换了衣服,这才走出房间。 最终他在外面的卫生间里找到了慕浅,她正躺在浴缸里,脸上敷着一块毛巾。 霍靳西上前,揭开了她脸上的毛巾。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慕浅睁开眼来,对上他的视线之后,缓缓朝他勾起一个笑容。 “睡醒有些冷。”慕浅说,“所以来泡个热水澡,你这就要去上班了吗?” 她这个模样,仿佛已经全然抛开了昨夜两人谈话的内容,又恢复到了那个安心与他做一对恩爱夫妻的状态。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无所谓——他是什么态度、什么立场,她根本就无所谓,她仍旧是她自己,该怎样,还怎样。 霍靳西到底不曾受过这样的漠视,伸出手来轻轻捏住了她的脸。 慕浅瞄了一眼洗漱台上放着的电子钟,云淡风轻地开口:“七点多啦,你该下楼吃早餐准备上班了。” 霍靳西手上力道赫然加重了些许,缓缓开口:“迟一些,又有什么要紧?” 迎着他的视线,慕浅却依旧大喇喇地躺在那一池清水中,也不遮掩什么,只是道:“我是不介意做戏做全套,可是还是想要提醒你一下,纵欲伤身。” “我伤得起。”霍靳西回答。 …… 七点半,霍老爷子坐在早餐餐桌旁,看见那份已经凉掉的早餐,有些疑惑,“靳西是没吃过早餐就出门了?” “不是。”阿姨回答,“还没下来呢!一向很准时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阿姨一面说着,一面将凉掉的早餐端回了厨房。 霍老爷子笑眯眯地喝粥,并不说什么。 八点二十,霍靳西在晚了整整一个小时后,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 , 第177章 我曾经比她疯狂得多 霍老爷子一早已经吃完了早餐,却依旧坐在餐桌旁边看报纸,看见霍靳西下楼来,老爷子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天是怎么了?”霍老爷子问,“起晚了?” 霍靳西坐下来喝了口咖啡,只是道:“没有。” 这样一来答案似乎就很明显不过了,霍老爷子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多陪陪浅浅,让她把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 顿了片刻,霍老爷子才又开口:“这次的事……” “我在查。”不待霍老爷子说完,霍靳西就已经开口,“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多,应该不是巧合。” 霍老爷子见他神情冷凝紧绷,不由得皱了皱眉,“查查是好的,但结果出来之前,你也不必太多疑虑。” 霍靳西听了,没有说什么,转念想到楼上的慕浅,手中刀叉停顿片刻,依旧只是静静地吃东西。 …… 等慕浅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拿过手机看时,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看到发信息过来的人,慕浅心中了然是因为什么事。难得有事情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她也乐于前往。 于是一个多小时后,慕浅在市中心一家餐厅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叶瑾帆。 叶瑾帆坐在靠窗的一张餐桌旁,靠着椅背,微微拧眉看着窗外,似乎已经坐了很久。 直至慕浅在他对面坐下来,他才蓦然回神一般,收回视线看向慕浅,淡淡一笑,“来了?” “是啊。”慕浅回答,“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起晚了,让叶哥哥久等了。” “没关系。”叶瑾帆仍旧是笑着,“看看想吃什么。” 慕浅随意点了个套餐,这才看向叶瑾帆,“叶哥哥这么着急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呀?” 叶瑾帆与她对视片刻,索性开门见山,“惜惜在哪儿?” “嗯?”慕浅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挑了挑眉,“叶子在哪儿,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来问我?她没在家吗?” 叶瑾帆听了,缓缓道:“对,她不在家,人不见了……” “那你还不到处去找?”慕浅说,“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 叶瑾帆静静打量了慕浅片刻,忽然再度笑了起来,“你给她出的主意吧?” 慕浅似乎打算装傻充愣到底,“什么主意?” 叶瑾帆无奈叹息了一声,说:“我从小看着惜惜长大,你们俩也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惜惜是什么性格,我们俩都清楚。而且她就你一个好朋友,浅浅,你就别逗我了。” 慕浅一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一面道:“既然叶哥哥这么了解叶子,就应该知道,你们俩之间的事,其实跟我无关,不是吗?” 叶瑾帆听了,停顿片刻,似乎是默认了,随后才道:“浅浅,我只想知道她去了哪儿,是不是安全?” “我真的不知道。”慕浅说,“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见的,自然就会因为什么原因被找到,不是吗?” 叶瑾帆不由得又朝窗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才又道:“你都知道了?” 慕浅低头吃着东西,头也不抬地回答:“这种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对吧?” 叶瑾帆微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既然你知道,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你应该会更清楚,我和惜惜之间这条路,没那么好走……”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路是好走的。”慕浅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能怨天尤人。” 叶瑾帆抬眸看向她,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所以叶哥哥想好要怎么走了吗?”慕浅放下手里的餐具,一面拿起餐巾擦嘴,一面问道。 叶瑾帆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她面前那盘只吃了几根的意大利面,“这就吃饱了?” “嗯。”慕浅回答,“饱了。” “那你胃口也实在太小了。”叶瑾帆说,“这家餐厅的甜品做得不错,给你叫一份吧?” 慕浅微微偏了头看着他,“叶哥哥对每个女人都这么体贴吗?” 叶瑾帆笑了笑,“你是她的好朋友啊。” “不用对她的好朋友的这么关心的。”慕浅说,“这一点不是什么加分项。” 叶瑾帆脸上始终带笑,这会儿才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的比惜惜冷静理智很多。” 慕浅撑着下巴,闻言挑了挑眉,回答:“我曾经比她疯狂得多。” 叶瑾帆听了,又看了她片刻,大约是思及从叶惜那里听来的旧事,他神色微微沉淀下来,柔声问道:“那现在呢?” “我对情爱没有什么期待。”慕浅回答,“但我依然相信爱情,希望我朋友能够得到幸福。” 叶瑾帆安静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我还能吃甜品吗?”慕浅问。 叶瑾帆轻笑了一声,“当然。” 慕浅转头准备叫人过来点餐,谁知道一转头,便看见相隔几桌的位置,有个男人原本朝着这边,她一转头,那人便飞快地转开了脸。 慕浅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叶瑾帆似乎也注意到了,低声道:“那人之前一直看着这边,你认识他?” 慕浅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可能是记者。”叶瑾帆说,“毕竟现在,有关于你和霍靳西的话题可是全城热话。” 慕浅闻言,轻笑了一声,“他才不是记者。” “你怎么知道?”叶瑾帆问。 “哪个记者像他那样通身名牌啊?”慕浅一面翻菜单,一面回答,“也不排除有些赶潮流的年轻人,但像他那个年纪,三四十岁,名牌加身,绝对不可能是个狗仔。多半是个对口上流社会的调查人士吧……” 叶瑾帆听了,不由得又朝那边那个男人看了看,随后道:“那他跟着你是想要查什么?需要我去问问他吗?” “不用不用。”慕浅头也不抬地回答,“谁干活不是为了吃饭啊?” 她选定了甜品,这才又抬起头来,看着叶瑾帆说:“叶哥哥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专注自己就好,以及有可能的话,尽量离我远一点。不要让我连累你和叶子。” , 第178章 关于慕浅所有的一切 对霍靳西而言,查到放料给诸多媒体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尽管放料的人小心翼翼,几经转手,最终却还是指向了一个人——慕浅前男友纪随峰的未婚妻,沈嫣。 当初沈嫣从慕浅身边抢走了纪随峰,而慕浅则在两人的订婚宴上大出风头,偏偏纪随峰还一副对慕浅未曾忘情的模样,对沈嫣而言,慕浅应该算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意外,应该也与上次的绑架事件无关。 可是霍靳西并不善罢甘休。 接下来几天时间内,沈氏接连遭遇变故,银行、股东、合作伙伴、客户等多方压力重重施压,不过三五天,就已经压得沈暮沉喘不过气。 这样的事情寻到因由之后,沈暮沉自然想法设法地想要见霍靳西,电话打到霍氏,却被多方阻拦,霍靳西摆明了是不准备见他。 沈暮沉被繁多的问题搞得焦头烂额,一时之间竟无计可施。 一周后的某天,田蜜为慕浅安排了婚礼造型师试造型,慕浅懒得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用一个上午定好了造型,下午便用来休息喝下午茶。 她正坐在椅子里翻杂志的时候,沈暮沉就这么出现在了茶桌旁,低声向她打招呼:“慕小姐,你好。” 慕浅从杂志上移开视线,一看见他,立刻就认了出来,“沈先生,好久不见。” “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沈暮沉为人沉稳,颇为礼貌,“我能坐下和慕小姐聊聊吗?” 慕浅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后,放下了手里的杂志。 沈暮沉这才坐下来,开口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代我妹妹向慕小姐赔礼道歉。” 慕浅闻言,缓缓笑了起来,“为什么?” 沈暮沉也不拐外抹角,“为了前段时间,那些媒体大肆报道慕小姐生活经历的事。” 慕浅倒有些意外,安静片刻之后,轻笑了一声,“原来是她。” “慕小姐,我妹妹她从小骄纵,前段时间又和随峰争执不断,所以一时气盛,想歪了,还请慕小姐您不要见怪。”沈暮沉说,“如果慕小姐肯见她,我妹妹愿意当面向慕小姐道歉。” 慕浅平静地听他说完,淡淡道:“如果你妹妹真的肯当面向我道歉,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坐在我面前了。我与沈小姐只有两面之缘,却也了解她的脾性。她绝对不可能会向我认错道歉,除非她脑子秀逗了。” 沈暮沉脸色微微一变,“慕小姐,我们是真心诚意想向你道歉,希望能取得你的原谅。” 慕浅神情始终清淡,听到这里才淡淡垂下眼来,“你妹妹不懂事,沈先生就该好好管教她,而不是跑到我面前,让我去包容她犯下的错。我为什么要惯着她?” 说完这句,慕浅抬眸就看向了大厅入口处。 吴昊原本就站在那里,自从沈暮沉出现后更是时刻紧盯这边,一看见慕浅看向他,他立刻走了过来,“慕小姐。” 慕浅头也不抬,“你请这位沈先生离开吧,我不想有人打扰。” 沈暮沉到底是体面人,慕浅话说到这份上,说明是真的动怒,他也没有过多纠缠,只说了一句:“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跟慕小姐见面。对了,提前祝慕小姐新婚快乐。” 慕浅听了,仍旧没有抬头。 沈暮沉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无奈转头离去。 他离开没多久,慕浅面前忽然又多了一个人,她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抬头看到了纪随峰。 慕浅一丝惊讶也无,只是道:“你最近上线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纪随峰只是看着她,“我就是想问清楚你,笑笑是不是霍靳西的孩子?” “你问这个问题,意义何在?”慕浅反问。 纪随峰面容僵冷,略带嘲意地看着她,“如果当初伤害你的人就是霍靳西,那为什么你竟然肯原谅他,再次给他机会,对我就这么残忍?” “你真觉得自己有立场来问我这些问题?” 纪随峰愣怔了一下,静静看了她片刻,终于又苦笑了一下,才道:“我知道,我远远比不上霍靳西,他动动手指罢了,沈家就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换了是我,我也会选这样的男人。” 慕浅懒得再跟他多说,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就准备离开。 “浅浅!”纪随峰到底是不甘,又不忍,一把拉住她,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笑笑的事,不是我告诉沈嫣的。” 听到这句话,慕浅有些僵硬的身体才动了动,缓缓转头看向他。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告诉给传媒,但我一个字都没有跟她说过。”纪随峰看着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忽然缓缓笑了起来,“好,我原谅你了。” 纪随峰先是一怔,随后眼中蓦地迸发出不可置信的喜悦,“真……真的?” “真的。”慕浅说,“你现在,跟霍靳西是同样的高度,所以你不必再为这件事意难平了。” 纪随峰再次愣住,“你什么意思?” “你们都伤害过我,我也都报复过你们,现在我同样地原谅了你们。”慕浅说,“你和霍靳西没有什么差别了,不要再为了我耿耿于怀。” 慕浅说完,拉开他的手,转头就离开了。 纪随峰僵立在原地,直至许久之后,忽然有一个高挑靓丽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坐到了慕浅先前坐着的位置上,微微笑着看着他。 纪随峰回过神来,“你是谁?” “霍潇潇。”她坦白地自报了家门,随后道,“纪先生是吧?我要是你,就不会在一个注定跟自己没有可能的女人身上浪费精力,与其痴守着她不肯放手,倒不如为自己换些实质性的好处,解决一些眼下纪家或是沈家的困境。” “你是霍家的人?”纪随峰疑惑,“你想知道什么?” 霍潇潇微微笑了起来,“想知道,你所知道的,关于慕浅所有的一切,以及……她生过的那个孩子。” , 第179章 霍靳西朝她伸出了手 两天后的周六下午,慕浅正准备出门时,忽然接到了叶惜的电话。 “浅浅,你还好吧?”叶惜一开口就问。 听见她的声音,慕浅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一声不吭地出了国,独自飘零在外,吃得饱吗?穿得暖吗?” “慕浅!”叶惜却没理会她的调侃,开口道,“我今天见到了以前的房东……” 以前的房东?慕浅想起她到费城之后叶惜帮忙安置下的那幢房子,“你去了费城?” “对。”叶惜说,“房东告诉我,有人在向她打听咱们从前的生活状况。” 慕浅听了,并不意外或惊奇,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是吗?” “我还特意回了那周边一趟,见到了几个从前的邻居。”叶惜说,“调查的人同样也向他们打听了。如果你能联络到你这边的同学,说不定同样有收获。” 慕浅听了,缓缓道:“有人想要查我,自然会寻找这些方向,不稀奇。” “是谁?霍靳西吗?”叶惜问,“他发布那封信的意思,就是已经默认了笑笑是他的孩子,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查你?他不相信你?” “还有什么其他情况吗?”慕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了一句。 叶惜顿了顿,缓缓道:“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哥派来的……但也有可能是在调查你的人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你的相关讯息。” 慕浅听了,不由得微微一皱眉,随后道:“如果见到叶哥哥,那我帮你问问他。” 叶惜似乎隐隐叹息了一声,慕浅一边上车,一边道:“叹什么气啊?你这次做得很好,他要是真的没那份诚心,那确实没必要再跟他纠缠下去。” 叶惜没有回应,听到她上车的声音,才问了一句:“你出门?去哪儿?” “Z杂志办了个时尚慈善晚宴。”慕浅回答,“正好有人给了我一张邀请函,我去玩玩,多认识点人也好。” 叶惜了解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提醒了一句:“总之你要小心,不要再让霍靳西有机会伤害你。” 慕浅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这类时尚杂志举办的慈善晚宴向来是以明星为主,却也不乏社交名流,整个场地星光熠熠,摄像机随意一捕捉,仿佛每个画面都能引爆话题。 饶是如此,慕浅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极大的关注。 作为霍家未来的长媳,前段时间的话题人物,霍靳西公开表白的对象,记者们怎么可能放过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记者的提问却都是与她和霍靳西的婚礼相关,并没有人提及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未婚生女话题。 慕浅滴水不漏地回答了问题,很快进入宴会内场。 社交向来是慕浅的强项,再加上她背后有霍靳西这张大名牌,尽管在场没几个她认识的人,她身边却时时刻刻都非常热闹,根本不愁同伴与话题。 只是慕浅没想到,在这个场合,居然也会撞见叶瑾帆。 叶瑾帆不是一个人来的,臂弯里还挽着一位骄矜明丽的漂亮姑娘,不是什么明星,慕浅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时常活跃在社交版面的名媛陆棠。 看见慕浅,叶瑾帆很快跟陆棠说了两句,随后独自走向了慕浅。 那位陆棠小姐看慕浅的眼神自然就多了两分凌厉。 慕浅收回视线,叶瑾帆已经来到她面前,微笑看着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叶哥哥。”慕浅耸了耸肩,“毕竟叶子还下落不明呢,叶哥哥居然有心思来这样的场合社交……不过你的女伴挺漂亮的,值得。” 叶瑾帆听了,微微叹息一声,开口道:“浅浅,我只是个普通人,有些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 “比如呢?”慕浅问。 叶瑾帆走近她一步,微微压低了声音开口:“最近有人在查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试图从我和叶子这边入手,查跟你有关的事情。你知道,我跟叶子的关系,虽然没有违背什么伦理,但是一旦被外界的人知道,也是一场腥风血雨。” 慕浅听了,眼波隐隐一顿。 她正准备再说什么,场内忽然有一阵异常的骚动,慕浅敏锐,立刻抬头四下看了一通,却没想到正好看见霍靳西从入口处走了进来。 经过了前段相对轻松的时间后,这段时间霍氏又有几个大项目,霍靳西重新忙碌起来,慕浅虽然不关心他几点回家,可是却还是常常一觉睡到深夜醒来,才能见他一面。 偶尔霍靳西兴致好会折腾她一通,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书房度过的。 而此时霍靳西居然会一身正装出现在这里? 慕浅看了看他身上的黑色手工缝制西服,明显不是他早上出门时穿的那身,可见他也是相当尊重这个场合,是特意过来的。 霍靳西一路进门,周围都是上前跟他打招呼的人,而慕浅的位置微微有些靠里,也不知道霍靳西有没有看到她。 叶瑾帆也注意到了霍靳西,这才看向慕浅,“会是他吗?” “什么?”慕浅一时分神,反问了一句。 叶瑾帆看她一眼,缓缓道:“会不会是他,想要查从前的事情?” 慕浅听了,轻笑了一声,回答道:“是不是他都好,放心,我不会连累你和叶子的。” “你这是什么话?”叶瑾帆说,“叶子跟你从小关系就好,我们认识虽然没多久,可我听着她从小提你的名字提到大,自然也拿你当妹妹,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慕浅笑了一声,“不行,我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和叶子都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话音刚落,便看见人群中的霍靳西开始婉拒周围上前攀谈的人,径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步伐沉稳地走了过来。 原来他知道她在这里? 慕浅这么想着,霍靳西已经走到她面前,看了叶瑾帆一眼之后,朝她伸出了手。 , 第180章 不是他 慕浅本无心应酬霍靳西,奈何他一路走来,许多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又是公众场合,她哪能不给面子? 因此慕浅很顺从地将自己的手递向了霍靳西,被他圈入掌中。 叶瑾帆看着这一幕,淡淡笑了笑。 慕浅这才对霍靳西介绍道:“这位是叶先生。” 霍靳西看了她一眼,随后才看向叶瑾帆,缓缓道:“叶瑾帆先生,你好。” 显然叶瑾帆从来和霍靳西并无交集,听到霍靳西叫出他的全名后,他先是有片刻的错愕,随后很快笑着伸出手来,“霍先生,你好。” 霍靳西与他握了手,淡淡开口:“叶先生一个人来的?” “不是。”叶瑾帆很快识趣地笑了笑,“我的女伴在那边。浅浅,那我就不打扰你和霍先生了。” 慕浅笑着应了一声。 叶瑾帆转身离去,慕浅这才看向霍靳西,“怎么,霍先生对这样的场合也有兴趣吗?” 霍靳西目光落到她脸上,回答:“原本没有。” 慕浅闻言,迎上他的目光,笑得张扬无忌。 晚会很快进入正式流程,慕浅也随着霍靳西落座。 因为在场明星居多,因此不似那些商业晚宴,氛围很是活跃,还安排了不少节目助兴,自然都是跟慈善相关。 很快进入慈善拍卖阶段,拍卖品都是出席晚会的宾客所捐,千奇百怪林林总总,慕浅看得很是有趣。 晚会进入**的时候,工作人员拿着一幅画上了台,一同上台的还有姗姗来迟的大明星施柔,很明显,那幅画就是施柔所捐。 施柔拿了话筒,婷婷袅袅地站在台上,先是对自己迟到的事情道了歉,随后才介绍起了身边的那幅画:“这幅国风山水图是由著名画家方淼先生和他的好友一同创作,这样的合作方式在大师中并不常见,但是因为方淼先生非常推崇故友的才华,所以有了这一幅难能可贵的画作。所以请在座诸位善心人士多多举牌,谁若拍得这幅画,我愿意与他共舞一曲!” 话音刚落,现在顷刻间掌声雷动。 先前一直很活跃的慕浅却始终一动不动。 霍靳西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台上那幅画,分明已经失了神。 现场的出价很快就达到了两百万以上,而举牌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霍靳西再度将慕浅的手纳入了掌中,紧紧握住。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而她的指尖则微微发凉。 现场竞拍的声音依旧不断响起—— “260万!” “270万!” “280万!” 慕浅没有再像先前那般每每有人出价便回头四处张望,她只是安静地坐着,一丝细微的动作也无。 直至身畔忽然响起霍靳西的声音:“500万。” 现场蓦地安静了片刻,施柔从台上看过来,微笑着朝霍靳西点了点头。 然而霍靳西却已经看向了身边的慕浅,慕浅终于回过神来,也看向他。 “这价格满意吗?”霍靳西只是问她。 这话问得,倒好像台上那幅画是她捐的一样。 慕浅想了想,缓缓道:“我觉得可以再高一点。” 霍靳西随即再次举牌,“一千万。” 这价格一出,顿时创造了现场最高善款记录,引得掌声雷动。 慕浅也随即浮夸地拍起了手掌,脸上笑容满溢,显然是很满意这个价格。 由于这幅画是施柔所捐出,附赠一支舞,主持人原本想借机盛赞一下施柔的魅力,可是偏偏拍下的人是霍靳西——人家的正牌未婚妻就坐在旁边呢,主持人自然不敢擅自制造别的暧昧,因此只是来到霍靳西身旁,笑着询问:“感谢霍先生慷慨解囊,是什么原因让您对这幅画如此喜爱,志在必得呢?” “这幅画的另一个作者,是我未婚妻的父亲——慕怀安先生。”霍靳西简短地回答。 现场蓦地响起一片惊叹声。 慕浅并没有太过惊讶,从霍靳西询问她价格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因此她只是笑,在众人的眼中,甜蜜依偎在霍靳西身旁。 台上的施柔看在眼里,也只是默默微笑鼓掌。 “那么,霍先生拍下这幅画的同时,还赢得了施柔小姐一支舞。”主持人道,“霍先生是准备亲自跳这支舞呢,还是准备将这一荣幸转赠他人?” 霍靳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朝慕浅伸出了手。 慕浅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一时有些迟疑该不该回应。 台上的施柔见到这幅情形,反应倒是很快,笑着开口道:“未来霍太太在场,这支舞哪轮得到我和霍先生跳。那不如就有请霍先生和霍太太共舞一曲,也让在座诸位有幸见证两位的幸福,预祝二位新婚之喜。” 场内再度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等待的时刻,慕浅却只是抬眸看着霍靳西,“我可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跳。” 霍靳西闻言,缓缓道:“我教出来的人,不会差。” 话音落,他便站起身来,以一副绅士姿态再度向慕浅伸出手。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终于将手放进了他的掌中,一同上台。 满场星光璀璨,她原本不该受到这样的关注,却只因为身边的男人是霍靳西,因此她竟然成了在众多明星面前表演的那个。 慕浅余光瞥见许多人拿出了手机拍照摄影,而霍靳西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音乐响起的瞬间,熟悉的舞步随即流淌而出。 慕浅的舞,的确是霍靳西教的。 那年秋天的学生艺术节,她被班上的文艺委员强行拉入班级交谊舞小分队,偏偏在此之前,她对舞蹈一无所知,于是只能放学之后躲在自己的房间悄悄练习,然而却收效甚微。 直至无意之中被霍靳西撞见。 于是,在那些没有人知道的深夜,伴随着一首又一首的音乐,一支又一支的舞蹈,她和他之间的距离逐渐无限接近…… 此时此刻,满室光影之中,慕浅抬眸迎上霍靳西的视线,忽然又一次记起了旧事。 与此同时,那些先前还不确定的问题仿佛忽然之间有了答案—— 不是他。 多方调查,想要知道她过去、想要清楚知道笑笑身世的人,不是他。 , 第181章 把这孩子赖在霍家头上 慕浅心中并无波澜,面对着霍靳西深邃沉静的目光时,也仅仅是为那个突如其来的答案微微一哂。 的确,对他而言,一个已经死掉的孩子,父亲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霍靳西看着她唇角那一丝笑,低声开口:“这么多年,跳舞还是这么不用心。” 这句话云淡风轻,一如七年前他对她说的话,可是他们之间,隔着的早已不仅仅是七年时间。 慕浅笑了笑,回答道:“霍先生刚刚还说你教出来的人不会差,这会儿就开始批评我,这种自打脸的事做多了,脸不会疼么?” 霍靳西表面不为所动,扶着她的腰和手的力道却切切实实地加重了许多。 慕浅也不愿出丑人前,便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一支舞。 一舞毕,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慕浅被霍靳西牵着,捂着胸口弯腰向全场嘉宾表示感谢,抬起头来时,眸光潋滟,满目娇羞,分明是一个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引来诸多艳羡。 施柔站在舞台侧面,看着台上携手致谢的一双璧人,始终保持着微笑鼓掌的姿态。 叶瑾帆坐在宾客之中,看着台上的人,却只是淡淡地笑着,并无多余动作。 旁边的陆棠同样没有鼓掌,只是冷眼看着,转头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怎么了?吃醋了?” 叶瑾帆看她一眼,笑出了声,“我吃什么醋?” “看起来你跟那个慕浅很熟啊。”陆棠问,“我以为你喜欢她呢!” 叶瑾帆再度笑了起来,伸手搭上她的椅背,低声道:“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喜欢她,对不对?” 陆棠微微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叶瑾帆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女人啊……真是小家子气的动物。” 陆棠蓦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说一次?” 叶瑾帆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娇俏与骄纵,笑容隐隐一顿,随后仍是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思,“说你小气,怎么了?” 陆棠起身就要走,被叶瑾帆一伸手拦了回来。 “别闹了,这么多媒体在呢,被他们拍到多不好看?” “那你说,我比那个慕浅漂亮吗?”陆棠仰着脸问。 叶瑾帆轻轻拨过她肩头的一缕发,回答道:“嗯,你比她漂亮。” “哼,男人都是骗子。”陆棠微微咬牙看着他,随后却又道,“不过我自信,我并不比她差。” 话音落,她微微凑近叶瑾帆,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台上,正被霍靳西牵着下台的慕浅不经意间瞥见这一幕,眸光不由得微微沉了下来。 不待晚宴结束,霍靳西带着慕浅提前离场。 回去的路上,慕浅将霍靳西投回来的那幅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霍靳西看在眼里,开口道:“这么喜欢画画,为什么不继续画下去?” 她自幼受到父亲的熏陶,从小就沉浸在画画的乐趣之中,在慕怀安去世后,她生活在霍家那些年,同样没有放弃过画画,可是她离开霍家之后,却放弃了。 其间的原因,他本不该深究,却偏偏不可控地问了出来。 慕浅听到这个问题,倒也平静,回答道:“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闲情逸致再去画画。” 霍靳西转头看了她一眼,“那时间都用来干了什么?” “养活自己啊。”慕浅抬眸看着他,笑了起来,“不是谁都能像霍先生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我算是幸运了,有个好朋友不遗余力地帮我,可是我也不能一辈子赖着她不是?艺术是件奢侈品,连生活都成问题的人,谈什么艺术?” 听到她的回答,霍靳西转开了脸,没有再说话。 慕浅乐得清静,继续欣赏手上的那幅画作。 回到霍家,两人刚进门,就看到了正从楼上走下来的霍潇潇。 霍潇潇只瞥了慕浅一眼,便看向了霍靳西,喊了一声:“二哥。” “来看爷爷?”霍靳西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嗯。”霍潇潇回答,“爷爷今天精神不太好,已经休息了,我也先回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旁边拿起自己的手袋,与慕浅擦肩而过的瞬间,慕浅却忽然喊住了她:“潇潇。” 霍潇潇停住脚步,转头看她。 慕浅放下手中的画,这才转头看她,“能不能请你不要再骚扰我的朋友?” 霍靳西坐在沙发里,闻言缓缓抬眸,沉眸看向了眼前的两个女人。 霍潇潇显示一愣,随后冷笑了一声,“谁骚扰你的朋友了?” “也许你觉得自己没有。”慕浅说,“可是无时无刻的跟踪、调查,对我的朋友来说,就是一种骚扰。” 霍潇潇脸上轻蔑带笑,她抱着手臂,看着慕浅,“你没做亏心事的话,怕什么被人查?” “我不怕。”慕浅迎上她的视线,“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只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朋友。” “你说我就信?”霍潇潇转身走向沙发旁,在霍靳西身旁坐了下来,才再度抬眸看向慕浅,“你有多大的本事,我可太了解了,别忘了咱们当过两年的同班同学,以及六年的校友。” “所以呢?”慕浅问。 “所以?你身边出现过多少男生,你跟多少男人关系暧昧,你觉得我会不知道?”霍潇潇说,“你离开霍家的时候怀孕,次年生下孩子,现在孩子死了,死无对证,你愿意怎么说都行,可你打算把这孩子赖在霍家头上,霍家凭什么给你认?” “霍潇潇。”霍靳西忽然沉声开口,“住口。” “二哥,你愿意相信她,我可不相信!”霍潇潇并不打算放弃,“不说其他,高三的时候就有十几个男生同时追她,你怎么确定她没有跟其中一两个有染?还有,她那个好朋友的哥哥,她和叶惜关系那么好,叶瑾帆又是个花花公子,三言两语将她哄上床有什么稀奇?那对兄妹,自己之间都不清不楚,你们之间又有什么事发生不了?” , 第182章 是他的孩子 “霍潇潇。” 霍潇潇那番话说完,慕浅尚没有开口,霍靳西已经再度出声。 他只是喊了她的名字,然而声音低沉寒凉到了极致,那双眼睛也已经沉晦如万丈深潭,令人不敢直视。 霍靳西身上是有这种令人胆寒的气势的,虽然生活中他对待家人态度相对平和,可是霍潇潇也是在霍氏工作的人,亲眼见识过、也亲身领教过霍靳西的脾气,因此此时此刻,她知道霍靳西是真的生气了。 “我这是为了谁啊?”霍潇潇蓦地站起身来,“我也是为了你啊,你反而护着她?二哥,你怎么会被她迷惑成这样子?” 霍靳西看着她,盛怒之下,面容却依旧沉静,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好,就当我是被迷惑了,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霍潇潇没想到霍靳西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语塞片刻之后,蓦地站起身来,“那我就当面撕开她的真面目,让你清醒清醒!” 霍潇潇说完这句,起身就走到慕浅面前,“不是说孩子是我二哥的么?证据呢?你把证据拿出来啊,拿出来我就信你!我就如你所说,不再查你的朋友!” “宋骁!”霍靳西忽然厉喝了一声。 那个一向跟在他身边负责安保工作的宋骁立刻从大门口走了进来,“霍先生。” “请霍小姐离开。”霍靳西眸光沉沉地开口,“从今以后,不许她再踏进老宅半步!” 宋骁一怔,还是快步上前执行命令。 霍潇潇满目震惊,“二哥,你为了她,居然赶我走?” 霍靳西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走到慕浅面前,伸出手来拉了她,准备上楼。 慕浅却站着没动,一点点地挣开了他的手。 随后她转身拦住了宋骁,“你先松开霍小姐,我愿意给她一个交代。” 霍潇潇一时怔忡,转头看向慕浅。 慕浅看着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性格,就算你被驱逐出霍家,过了今天,你依然会咬着这件事不放。既然如此,那我给你证据。” “慕浅。”霍靳西看着她,“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难道你不想知道吗?”慕浅转头看着他,“你为了保住霍家的形象,向外界承认了笑笑是你的孩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不想知道笑笑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不在乎。”霍靳西回答。 “可是我在乎。”慕浅说,“笑笑已经死了,她在本该最欢乐无忧的年纪,就失去了生命……我原本只希望她能好好的,安安静静地待在那个属于她的世界里,不被人打扰。可是她反而一次又一次地被拎出来,被摆到全世界面前,一次次地承受非议,是我做错了,是我做错了……” 这话说得平静,她唇角似乎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可是霍靳西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精致妆容也难以覆盖的苍白。 他正欲开口,慕浅蓦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是啊,笑笑是你的孩子。” 他那颗沉重厚实的心,忽然之间就仿佛被人重重擂了一拳,疼痛无声蔓延。 哪怕这样的可能性他早已设想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敢细想。 他以为他给予她的,和他真正给予她的,究竟是些什么?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慕浅笑了笑,“那天晚上你本来就喝醉了,是我自己跑到你房间,自己跑到你床上……是我自找的。” 许久之后,霍靳西才沉声开口:“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慕浅忽然就笑了,眸中水光一闪,“你说呢?” 那时,他有了新女朋友,他相信是她将他的新女友推下楼,他赶她离开霍家……她还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说? 霍靳西满目寒凉,静静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仿佛口不能言。 霍潇潇在旁听着,却忽然冷笑了一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二哥,你不是连这都信她吧?” 慕浅重新看向霍潇潇,再一次笑了起来,“笑笑出生的时候,我为她保存了脐带血,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作为证据呢?” 霍潇潇听了,一时怔忡。 “如果不够的话,那还可以去她的墓地,将她的棺椁挖出来,她就躺在里面,去验啊,你拿着霍家的DNA,随你怎么验,可以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整个人却依旧强撑着,平静地说完这句,静静地看着霍潇潇。 “慕浅!”霍潇潇心头竟蓦地一乱,开口道,“别拿你孩子的死来绑架我,她之所以会死,还不是因为你自作孽!” 霍靳西脸色蓦地僵冷下来,看向霍潇潇时,竟如同在看一个隔了血海深仇的人。 霍潇潇被他看得控制不住倒退了两步,一时之间,竟萌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慕浅却忽然拦在了霍靳西身前,对她道:“你说得对,是我自作孽。是我自不量力将她生下来,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她,是我害死了她……我做错了,所以她的死,由我一个人承受。我没有想过要拉别人下水,我也没有想到要在你们霍家得到什么。” 霍潇潇看看慕浅,又看看霍靳西,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之所以回来,只是因为爷爷。”慕浅继续开口道,“我跟霍靳西结婚,也只是为了让爷爷安心。我对你二哥,对霍家没有任何所求,我只希望爷爷能开开心心度过余生……一旦爷爷走了,我可以立刻就离开霍家。这样你明白了吗?你满意吗?你是不是可以不再打扰我的朋友?” 霍潇潇听到这里,一时有些震惊地看向她,却仿佛已然忘记了这场对话最初的目的。 她没想到慕浅会说这么多,而慕浅越说得多,有些东西仿佛就越发无可辩驳,霍靳西的眼神也愈发森冷寒凉。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只余彼此的呼吸声,气氛诡异而凝重。 正在这时,二楼楼梯口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始终面容沉静的慕浅,终于在听到那丝叹息的时候,蓦然变了脸色。 , 第183章 他也会痛 几个人皆转头看向二楼,正好看见站在楼梯口的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拄着拐,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慕浅身上,满目心疼。 慕浅蓦地转身,跑上楼扶住了霍老爷子的手臂,“爷爷……” 她张口想要解释什么,霍老爷子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爷爷。”慕浅笑了笑,“您不要生气,我刚刚是说的气话。” 霍老爷子缓缓点了点头,“爷爷不生气,来,你陪爷爷回房间。” 慕浅的手很凉,扶着霍老爷子走向了卧室。 楼下,霍靳西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只是注视着慕浅。 霍潇潇回过神来,看了霍靳西一眼,忽然转身就跑向门口,匆匆离开了这里。 宋骁还站在旁边,见此情形,不由得看向霍靳西,等待下一步指示。 霍靳西听到霍潇潇的脚步声,面容就已经沉晦下来,头也不回地开口:“叫齐远为霍小姐订机票,送她去印尼,明天就走。” 印尼有霍氏的部分产业,但近些年发展并不顺利,对于枝繁叶茂的霍氏集团来说,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业务,随时随地都能放弃。 送霍潇潇去印尼,摆明了就是流放,而且是十分坚决的流放。 宋骁知道霍靳西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不敢耽误,连忙下去办事去了。 …… 霍老爷子的卧室内,慕浅心中忧惧,叫来护工为霍老爷子连接上监测仪器,眼见着所有数据都还算正常,她这才放下心来,坐在霍老爷子床边,撒着娇埋怨:“你都已经休息了,干嘛又起来到处走,真是不叫人省心!” 祖孙两人之间常以斗嘴为乐,慕浅说完这句,原本还等待着霍老爷子的反驳,说知道却听见霍老爷子叹息了一声,说:“爷爷错了。” “爷爷。”慕浅微微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霍老爷子看着她,“我要你跟靳西在一起,原本是希望你们能够开心幸福,可谁知道,原来是你反过来想要逗我开心……” 慕浅摇了摇头,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顿住。 事已至此,她知道,瞒不住的,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 “有什么关系呢?”慕浅于是道,“人总是要结婚的,况且霍靳西是爷爷帮我选的人,知根知底,我难道还信不过爷爷?”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霍老爷子却忽然抬起手来,轻轻抚上她的脸,低声道:“浅浅,你要是想哭,那就哭出来吧。” 慕浅原本是笑着的,可是听到霍老爷子这句话,眼泪竟蓦地夺眶而出。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握着霍老爷子的手,低声开口:“爷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爷爷怎么会生气?”霍老爷子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你这样费尽心思哄爷爷高兴,爷爷欣慰着呢。” 慕浅额头抵着霍老爷子的手,静默无声。 “是因为那个孩子,所以你不能原谅靳西?” 慕浅只是摇头。 “那是因为……叶静微?” 慕浅依然摇头。 霍老爷子忽然又叹息了一声,轻轻抚了抚慕浅的额头。 “你别怪他。”霍老爷子说,“他虽然有错,可是有很多事情,他是身不由己。” 慕浅仍旧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紧紧握着霍老爷子的手。 “我曾经也以为,他当初是因为叶静微的事情赶你走,可是你回来之后,我才知道不是。”霍老爷子微微咳嗽了两声,才又道,“你不知道,你回来之后啊,他表面上跟从前没什么差别,实际上还是产生了很多变化。直到你又回去美国,他呀,整个人简直心神都不在了。” “我知道。”慕浅终于开口,已经是努力平复眼泪的模样,“我故意的嘛,我就是想要他也尝尝,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到底是什么滋味。” 霍老爷子听了,忽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那张苍老的面容却再度愁云满布,“爷爷知道你离开霍家之后吃了很多苦,是爷爷对不起你,是霍家对不起你……” “不是,不是。”慕浅连忙摇头,“不关爷爷的事。” “是爷爷的错。”霍老爷子郑重其事地开口,“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是爷爷把霍氏交到靳西手上,逼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爷爷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 “爷爷……” “你这七年简直变了个人,他这七年同样也是。”霍老爷子说,“你受过这么多苦,他不知道,他这七年来经历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慕浅安静地注视着霍老爷子,等着他往下说。 “当年霍氏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情况简直糟透了,别人接手家族企业都是风风光光的,可是他却是来受罪的。那时候霍氏几乎只剩一个空壳,是他亲自一手一脚打拼出了现在的霍氏,早些年为了争生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被对手陷害,被身边的人出卖,甚至有好几次,连命都差点丢掉。最严重的那次,是他在山路上出车祸,整个车子都被撞下了悬崖……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全身上下多处骨折,内脏损伤,颅内出血,病危通知书都下了三四次……可是他最终挺过来了,他在鬼门关走了好多次,终于活下来了……” 慕浅微微咬着唇,没有说话。 “当年形势最危急的时候,家中那些女人也曾被他送出国去待过一段时间。”霍老爷子再度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想,他之所以让你走,也许也是为了保护你。至于后来的事,我们谁也没办法预测,他不会想到你会受那么多罪,不会想到你有孩子,更不会想到那孩子……” 霍老爷子终究说不下去,只是看着慕浅。 而慕浅埋在他的床边,始终未置一词。 是夜,慕浅在霍老爷子的床边陪了一夜,而霍靳西在书房独坐了一夜。 白色烟雾袅袅,一整夜,陪着他的,除了手中的香烟,还有电脑屏幕上,那张永远停留在三岁的灿烂笑脸。 , 第184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就有一辆车飞快地驶进了老宅。 紧接着,楼下楼上,乒乒乓乓地响了起来。 “靳西!靳西!你给我出来!” 霍柏林站在霍靳西卧室的门口,重重地敲着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霍老爷子的房间,原本就整夜没睡的慕浅听到动静,一下子抬起头来,才发现霍老爷子也被惊醒了。 慕浅连忙安抚住霍老爷子,“爷爷,你别起来,我去看看怎么了。” 慕浅起身,刚刚走到房门口,房门忽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霍柏林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门后的慕浅,霍柏林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大步走到霍老爷子的床边,“爸,你可要管管靳西!潇潇也是您的孙女,她就算任性一点,又有什么大错?印尼那种地方,是她该去的吗?” 霍老爷子刚刚醒来,隐隐有些头痛,慕浅连忙上前为霍老爷子调整了一下枕头,随后才看向霍柏林,“四叔,你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霍柏林瞥了她一眼,才又道:“爸,潇潇才是您的亲孙女,您总不能为了个外人,连自己的亲孙女也不要了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霍老爷子皱着眉,缓缓开口。 “靳西要送潇潇去印尼!”霍柏林又急又气,“霍家是他说了算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话音刚落,房门口忽然就传来霍靳西的声音:“那四叔觉得,应该谁说了算?”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一件黑色浴袍,愈发显得他眉目深邃,气势迫人。 “潇潇是你的堂妹!”霍柏林情绪激动,“她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独断专行?” 听见最后那四个字,霍靳西眸光微微一动,冷笑了一声,“对,我就是这么独断专行,四叔如果觉得潇潇一个人去印尼不合适,那你可以陪她一起过去。” “你——”霍柏林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头看向霍老爷子,“爸,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霍老爷子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听到这里,才又缓缓睁开眼来,看了霍柏林一眼之后,又看向了慕浅。 慕浅坐在旁边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玩手指,一副你们霍家的事不关我事的姿态。 见此情形,霍老爷子才又缓缓开口:“靳西,潇潇是做错了,可是她没有立什么坏心,去印尼这惩罚,重了些,不如——” “不行。”不待霍老爷子说完,霍靳西已经直截了当地开口拒绝。 “你爷爷的话你也不听?”霍柏林转头看着霍靳西,“你真拿自己当皇帝了?” “我是不是皇帝不重要。”霍靳西看着他,声音低沉淡漠,“四叔有时间在这里打扰爷爷,不如尽快赶去机场,也许还能送潇潇一程。” 霍柏林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你,你……” 他到底也没“你”出什么来,用力推开霍靳西,转头冲了出去。 霍靳西这才上前,走到霍老爷子床边,为霍老爷子整理了一下枕头和被子,“时间还早,爷爷再睡一会儿吧。” 霍老爷子近年来不理公司的事,家事也鲜少过问,但基本上他说什么,霍靳西都会听。可是今天,霍靳西第一次拂了他的意。 霍老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霍靳西又坐了片刻,才又道:“我今天要飞纽约,您要是不想被人打扰,我会吩咐保镖不让闲杂人等进来。” 霍老爷子看了慕浅一眼,才又开口:“怎么突然要飞纽约?” “有个项目需要我过去签字。”霍靳西回答,“顶多两天就回来了。” 霍老爷子这才点了点头。 霍靳西微微转头看向慕浅,却见她依旧坐在那边专心致志地玩手指,头也没有抬一下。 “那我准备出发去机场了。”霍靳西说,“您好好休息。” 霍靳西没有再看慕浅,起身走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屋子里便响起了齐远的声音,然后是行李箱拖动的声音,而后种种动静渐渐远离消失。 霍靳西离开了。 霍老爷子始终安静地躺着,这时候才终于又一次看向慕浅,“浅浅。” 慕浅立刻抬头,冲他笑了笑,“什么事?” 霍老爷子朝她伸出手,慕浅这才起身,走过来握住了霍老爷子的手,“爷爷,你怎么啦?” “爷爷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霍老爷子缓缓道,“可是爷爷也明白,你受过的那些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抹平。你不需要为了爷爷强迫自己。如果你真的不能原谅靳西,那……就算了吧。你不是真心想要嫁给靳西,那就取消婚礼。爷爷想让你开心,你开心啊,爷爷也就放心了。” 慕浅静静地听完,握紧了霍老爷子的手。 “爷爷,你知道吗?”她轻笑着开口,“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爷爷。” …… 二十个小时后,美国,纽约。 霍靳西并没有预留多的时间停留,下飞机后便直达签约现场,一个小时的签约仪式完成,他便又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这样来去匆匆的行程着实有些令人疲惫,若一路畅通倒也还好,偏偏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又赶上堵车。 车子许久都不动一下,坐在副驾驶座的齐远不由得有些焦虑,担心霍靳西会因此失了耐性,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霍靳西并没有在看文件或者关注路况,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近乎失神。 齐远同样转头看向窗外,旁边就是一个广场,游人不多,一群鸽子停留在广场的地面觅食,一个约三四岁的小姑娘,穿一件红色的毛呢外套站在鸽子中间,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鸟食撒向鸽群,可爱又善良的模样。 齐远看了两眼,蓦地想起什么来,心头不由得有些唏嘘。 霍靳西这样,应该是想起了慕浅所生的那个孩子吧? 他一向觉得这个老板冷漠理智到近乎机器人,可是现在看来,也并非完全如此。 他正这么想着,后座忽然就传来霍靳西的声音:“去费城。” 齐远一愣,不等回过神来,便已经飞快地应了一声。 费城东北部,临近郊区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墓园。 车子驶入停车场,齐远下车,小心翼翼地看了霍靳西一眼,“霍先生,我陪你进去吧。” “不用。”霍靳西回答。 齐远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点了点头退开。 霍靳西手中拿着一束小雏菊,独自走进了墓园。 墓园不大,他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墓碑,看见一个又一个名字,最后在西北角的一个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墓碑上是一张他很熟悉的照片,圆圆的小脸,笑容明媚而璀璨。 照片旁边是她的名字,中文,慕悦。 她叫慕悦,小名叫笑笑,那代表着妈妈对她人生的寄望。 霍靳西在墓碑前僵立许久,才弯下腰来,将手中那束小雏菊放下。 随后,他蹲在墓前,轻轻摸了摸照片上那张小脸。 他从来觉得,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可是面对着这块冰凉的墓碑,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有很多的遗憾,很多的愧疚,无处诉说,无处弥补。 它长久地停留在过去,却不动声色地贯穿生命始终,成为再也无法填补的空缺。 “笑笑。”他低低呢喃着她的名字,很久之后,才又开口,“我是爸爸。”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 叶惜捧着一束花走进墓园的时候,便看见了墓园入口处站着的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略带防备地打量着她,叶惜懒得理会,直接走了进去。 一眼可以望到底的墓园,叶惜一进去,就看见了墓园内唯一一个人。 那人蹲在笑笑墓前,她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出现,这样大的排场,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叶惜抱着花,径直来到了墓前。 听见脚步声,霍靳西方后知后觉地转头,看见她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叶惜看了一眼霍靳西放在墓前的小雏菊,将自己手中的那捧花放在了旁边。 看见霍靳西的瞬间,她原本有满腹的话,几乎控制不住地就要喷涌出来,可是放下那束花之后,她好像忽然失言了一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两个人静静地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直到霍靳西低低地开口:“她很乖吧?” 叶惜喉头蓦地颤了颤,平息片刻之后,她才终于开口:“是啊,她很乖,很听话,带她的阿姨都说,笑笑是她带过的那么多孩子中最好带的一个。她不怎么哭,也不爱闹,浅浅那时候忙着学业,没有多少时间陪她,她其实很黏浅浅,可是浅浅没空,她就很乖巧地自己在旁边玩……” 霍靳西安安静静地听着,透过眼前那张笑脸,仿佛可以看到当她坐在慕浅身边,眼巴巴地盼望着妈妈回头抱一抱她的模样。 可是她的期盼,原本不该只有妈妈。 , 第185章 被他紧紧揽入怀中 换作从前,叶惜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和霍靳西坐在一起,说起有关慕浅的那些从前。 明明上一次,当霍靳西试图从她这里知道慕浅的过去时,她还冷漠以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可是今天,当她在笑笑的墓前看到霍靳西的身影时,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动摇。 就是这丝动摇,让她坐在了这里。 在此之前,霍靳西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出自所谓的“豪门世家”、自认为高高在上,实则是个混账不堪、手段卑劣、欺骗感情的渣男。 可是今天,她看见的霍靳西,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真心。 叶惜不太确定这样的真心价值几何,可是如果慕浅注定要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呢? 她心头百般纠结与犹豫,最终,那些她曾经一路见证的、有关于慕浅的委屈和不甘,还是一次性地爆发了出来。 “她被你赶出霍家之后来到费城,我本来以为,离开霍家,她至少可以回到她妈妈身边,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可是我高考结束之后过来看她,才发现她整个人瘦得几乎脱相。她妈妈不疼她,而她还想着霍家,还想着你,她痛苦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根本没办法正常生活。” “直到意外发现自己怀孕,她才一点点地清醒振作起来。她想要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没办法放弃她。所以她搬出岑家,住到了外面。没有人关心她,她妈妈也好,岑家也好,从她搬出去之后没有人来看过她,所以她怀孕、生孩子,他们通通都不知道。” “笑笑出生之后……她有了希望和寄托,也有了责任。于是她拼命念书,希望尽早完成学业,找一份好工作,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和笑笑。她一向都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用两年半的时间就修完了四年课程,可是在那之后没多久,笑笑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扛过来的,笑笑走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怎么哭,在那之后,她情绪也很平静。可是这种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释怀和平复?我知道她都是藏在心里,她不说,可我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可我也不敢说,我怕一说出来,她就会崩溃。” “后来,她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她选择的职业是调查记者,查的都是一些边缘踩界、需要奋不顾身的案子。她一点也不惜命,可是我劝不住她。人生没有希望的人才会这么不惜命,而我根本无能为力……”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你有交集,可是她回来桐城后,至少多了一个爷爷,多了一个她在乎的人。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爷爷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她的,到那时候,她依然一无所有!失去再拥有,得到再失去,反反复复的折磨!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自始至终,霍靳西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安静地听着叶惜的讲述和指责,一字一句,无力辩驳。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再画画了吗?”叶惜最后说,“因为到了费城之后,她每每拿起画笔,画出来的总是你!可是你带给他的,却只有无尽的痛苦!所以,她再也不画画。” …… 霍靳西和叶惜在咖啡厅里说话的时候,齐远便等在外头。 他不用猜也知道两人聊天的内容势必与慕浅有关,一想到这个,他莫名就有些焦虑。 然而没多久后,霍靳西就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 齐远见状,连忙上前替他拉开了车门。 霍靳西弯腰坐进车内,缓缓闭上了眼睛。 齐远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霍靳西长久以来都是冷静从容的脸上,竟然第一次出现了不可掩饰的疲态。 齐远忍不住怔忡了片刻,直至司机提醒他,他才匆匆坐上车,一路上提心吊胆。 …… 桐城。 慕浅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时分。 她睡得昏昏沉沉,算了算时间,从昨晚到现在,这一觉,她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慕浅坐在床上清醒了片刻,这才拿过床头的手机,看到几个小时前叶惜曾经给过她电话,慕浅很快回拨了过去。 “浅浅。”叶惜说,“霍靳西来费城了。” 慕浅听完,只是轻笑了一声,“是吗?” “你猜我在哪里看见他的?”叶惜说。 慕浅一边下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哪里?” “墓园。”叶惜说,“笑笑的墓园。” 慕浅手机依旧贴在耳边,很久之后,她才低低应了一声:“哦。” …… 慕浅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霍祁然已经放学了,正在霍老爷子的陪同下摆弄着平板电脑。 一见到她,霍老爷子立刻松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霍祁然抬眸看向她,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笑意。 慕浅伸出手来拧了拧他的脸,“什么情况?” “他的家庭作业。”霍老爷子说,“又是电脑,又是我看不懂的题目,我可没办法给他辅导。” 霍祁然立刻就将平板电脑放到了慕浅手上。 霍老爷子见状,笑了一声,对霍祁然说:“你啊,是赚到了,你浅浅阿姨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算是个学霸,成绩好得不得了。当然了,我们祁然也聪明得很,将来一定不比你爸和浅浅阿姨差。” 慕浅听了,看了霍老爷子一眼,霍老爷子眼神正落在霍祁然身上,说完那句夸奖之后,老爷子眼神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丝惋惜。再看向慕浅时,老爷子才飞快地收起那丝惋惜,恢复了平和的笑容。 夜里,桐城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慕浅是在守着霍祁然入睡之后,准备拉上窗帘离开时,才发现下了雪。 第一场雪,难得下得这样绵密,明天一定是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慕浅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这才拉上窗帘,关灯离开。 她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正准备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时,身后却蓦地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 慕浅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揽入怀中。 , 第186章 霍靳西生病了 他应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从车库到屋内原本不需要经过室外,可他周身都夹杂着冰凉的气息,那股寒意透过轻薄的衣衫直侵入慕浅体内,然而触到他的手掌时,却是火热的温度。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慕浅被他紧紧抱着,陷入那两重反差巨大的温度体验之间,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本以为霍靳西会说什么,可是他却只是抱着她,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七年时光磨砺,他变得寡言少语,不是因为不爱说,而是因为很多事,说了也没用。 就像迟到后的闹钟,宿醉后的醒酒丸,淋湿全身后的雨伞。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通通都是无用且多余的。 一如遗憾发生后的道歉。 那些无法挽回的岁月和错失,没有言语可弥补。 所以霍靳西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抱着她,低头埋在她颈窝处,感受着她身体的温软和气息。 终究是不同了。 她与七年前,终究不再一样。 很久之后,慕浅终于忍不住动了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微微一动,原本紧紧抱着她的霍靳西就松开了她。 慕浅回头,终于看清了霍靳西的样子。 头顶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向来深邃无波的眼眸之中,竟是清晰可见的苍凉与疲惫。 慕浅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霍靳西,七年前没有,七年后也没有。 尤其是七年后的霍靳西,宛若风雨不侵,刀枪不入,慕浅从来没有想过,会在霍靳西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可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 “风尘仆仆,很累吧?”她说,“早点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一觉睡醒,就好了。” 说完这句,慕浅收回视线,转身迅速走向自己的房间。 霍靳西静静伫立在原地,看着她背影远离,竟没有再拦她。 一夜过后,白雪倾城,仿佛能掩盖住这城市过去的所有痕迹。 慕浅缩在被窝里看雪景的时候,霍靳西如常出门,离开了家。 虽然大雪一夜封城,但霍氏还是一早就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尤其是霍靳西短暂出差过后,26楼全员早早到齐,等待着新一轮工作的展开。 霍靳西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庄颜正好给他冲好一杯咖啡,送了进去。 齐远正在向霍靳西汇报一些重要事态,霍靳西沉眸听着,庄颜放下咖啡的时候,只听见霍靳西低咳了一声。 她一时以为霍靳西有什么指示,抬眸看时,却见霍靳西依旧在听齐远的汇报,并没有看她。 庄颜忍不住看了齐远一眼,齐远飞快地和她对视了一下,继续认真汇报。 庄颜匆匆退出办公室,然而却并不回自己的座位,而是等在门口。 好不容易等到齐远出来,庄颜一把拉住他,“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霍先生是咳了一声吧?” 齐远点了点头,“他感冒了。” 庄颜蓦地张大了嘴,“霍先生生病了?” 齐远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不怪庄颜这样大惊小怪,这几年来,除了早期的一些意外和事故,霍靳西没有生过病。 不怪外界觉得霍靳西冷酷无情,在他们这些身边人看来,霍靳西不仅对别人严苛,对自己更是严苛,甚至严苛到不允许自己生病,近乎变态地自律。 所以,当霍靳西生病这事一确定,立刻传遍了整幢霍氏大厦,仿佛一桩天大的新闻。 齐远倒是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因为再怎么样,霍靳西也是个普通人,不生病那才叫不正常,况且一场感冒而已,也不至于会太严重。 然而直到傍晚时分,齐远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场病对霍靳西的影响——这一天的时间,霍靳西只完成了平常半天的工作量,本该开两个小时的会开了足足四个小时,等待批阅的文件也堆积起来。 霍靳西向来没有向后推工作的习惯,因此今天怎么看都是要加班的。 若是平常加班也就算了,偏偏霍靳西在生病——这么下去,只会形成恶性循环。 齐远小心翼翼明里暗里劝了好几回,都被霍靳西无视了。 齐远没有办法,想来想去,只能一个电话打去了慕浅那里。 谁知道电话响了几声之后直接被挂断,齐远怔忡了一下,又打,还是被挂断。 齐远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霍靳西这场病的起源了——这两人,是吵架了? 齐远想了想,又发了条短信给慕浅,说了下霍靳西的情况。 然而一直到半夜,他才终于收到慕浅的回复,懒洋洋的一句话,没心没肺的样子——“感冒而已,又死不了”。 看到这回复,齐远鼻子都差点气歪,偏又无可奈何。 果然沾上这妖女,就没什么好事。 霍老爷子是在第三天才察觉到什么的,只是他也没当着慕浅的面说,只是在早餐餐桌上问了一下阿姨:“靳西这两天晚上都没有回来睡?” “是啊。”阿姨回答,“除了刚回来那晚,第二天出门就没再回来过了。公司有那么忙吗?” 霍老爷子听了,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 慕浅正好领着霍祁然下楼,听到这番对话,也只当没有听见。 只是她刚刚走到楼下,手机忽然就响了一声,慕浅拿出手机,又看见了齐远发来的一条短信。 “慕小姐,原谅我的冒犯,只是霍先生目前状态真的很不好,我们说的话他也听不进去,您要是不肯露面,我就只能进门来打扰霍老爷子了。” 慕浅看完短信,心里不由得呵呵了一声。 能把齐远这个老实人逼成这样,霍靳西这病是有多严重? 她并没有多在意,可是她不想霍老爷子担心,因此简单交代两句之后便走出了家门。 外面积雪未化,气温低得令人颤抖,齐远果然在外头,正站在雪地里拼命地跺脚,一副随时准备冲进门的架势。 一看见慕浅,他怔了片刻,随即跑上前来,拉着慕浅快步跑向车边,直接将她塞进了车里。 , 第186章 没有人比她更痛 慕浅看着齐远慌慌张张的动作,几乎要被他逗笑了。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你?” 齐远认真地开着车,因为霍靳西不休息,他自然也没办法好好休息,这会儿只能格外用力地盯着前方的路,听着慕浅说的话也没转头看她一眼。 一路拥堵,两人抵达霍氏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霍靳西和庄颜都已经进了会议室。 齐远替慕浅打开霍靳西办公室的门,这才道:“你进去等霍先生吧,他已经连续发了三天烧,一直不退,又不肯好好休息,再这么下去,他会垮的。” “你老板可不像是这么轻易就会被击垮的人。”慕浅漫不经心地回答。 齐远原本正准备转头离开,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回过头来,按住了正在缓慢合上的房门,看向慕浅,“你知不知道我跟在霍先生身边这么久,没见过他生病?他好像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可是这次从费城回来之后,他就病了。从前是他不允许自己垮掉,可是现在,他不再苦苦支撑,他露出了软肋,这只会是一个开始。” 慕浅安静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仿佛是在消化他说的话。 “霍先生的脾性,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齐远说,“你知道……他是真的伤心。” 慕浅听完,只是轻轻笑了笑。 齐远转身出去,她这才走向霍靳西的办公桌。 桌上摊开了好几份等待他批阅的文件,还有一块只咬过一口的三明治,一杯黑咖啡喝得干干净净,旁边那杯清水和清水旁的药却是动都没动。 齐远说,他是真的伤心。 那齐远觉得她能做什么呢? 她明明在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已经告诉过他方法,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会好。 可是他并没有好,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坐在霍靳西的椅子里,不经意间触到桌上的触控板,电脑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慕浅抬眸看时,整个人忽地僵了僵。 笑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正对着她笑。 她愣在那里,很久没有做出反应。 在此之前,她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笑笑的照片了,甚至连做梦的时候,都快要想不起她的模样。 可是此时此刻,笑笑就在她眼前,活生生一般地冲她笑。 可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慕浅回过神,忽然猛地推开椅子,起身就往外走。 可是她刚刚走到门口,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霍靳西进门,她直接就撞进了霍靳西怀中。 霍靳西病了几天,看起来依旧是那个沉稳持重的霍氏总裁,可是眉宇间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疲态,尤其是走进办公室后,仿佛整个人都颓了几分。 可是慕浅撞进他怀中的瞬间,他仿佛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低低问她。 “经过。”慕浅回答,“现在准备走了。” 她准备绕过他出门,可是霍靳西没有让她走。 他紧紧捏着她的手,掌心滚烫,力气极大。 慕浅抬眸看着他,“我还有事,赶时间,没空跟你说别的——” “好。”霍靳西看着她一片荒芜的眼睛,缓缓开口,“没空说别的,那我们来说说笑笑。” 慕浅身子蓦地一僵,下一刻,就开始用力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霍靳西没有让她如愿。 他只是看着她,缓缓道:“笑笑长到三岁,应该有很多的照片和视频,可是我手里就只有两张,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 “没有。”慕浅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没有。” “你有。”霍靳西说。 慕浅忽然就沉默下来,很久之后,她才又抬起头,迎上霍靳西的视线,缓缓开口:“霍靳西,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声音也毫无起伏,唯有那双眼睛,苍凉荒芜到极致。 霍靳西抬起手来,轻轻扶住了她的脸,低低开口:“我在给你机会……惩罚我。”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容虚虚地浮在她脸上,再没有往日的神采。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浅笑着低喃,“不能告诉你,不能让你知道……一旦你知道了,你又有新的办法折磨我……就像现在这样,对不对?” “我是她的父亲。”霍靳西说,“我应该知道她从出生到三岁的一切。” “你配吗?”再开口时,慕浅声音已经微微有一丝颤抖,“你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吗?你凭什么知道她的一切?” 霍靳西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霍靳西,你不配……”她眼睛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红,死死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们都不配……你不配做她的爸爸……我也不配做她的妈妈……” “是我不配。”霍靳西说,“你很好……” 慕浅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唇,整个人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很久之后,她才开口:“我不好……一个妈妈应该做的所有事,我都没有做过……我没有照顾她,没有好好陪过她……我以为往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时间……可是她走了,她不给我机会……她不原谅我……” 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眼泪如同断了线,控制不住地从眼眶内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霍靳西扶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抹过她的泪痕,却又迅速地被新的眼泪打湿。 他终于放弃,抽回手来,用力将她拥进了怀中。 她靠在他胸口,终于哭出了声。 冰凉的眼泪浸过他的西装和衬衣,直侵入心脉。 世间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到底有多痛。 从意外怀孕,到生下孩子,而后努力念书想要给孩子的将来创造最好的生活,可是她所设想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实现,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多陪陪孩子,孩子就已经离她而去。 她内疚,她自责,她无处可诉。 没有人会比她更痛,可是她却硬生生地忍了。 她对他说,好好睡一觉,一觉睡醒,就好了。 可是她睡了这么多觉,为什么没好? , 第187章 爱你哦! 这世上,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再深再重的伤痛,历经时间的流淌洗刷,终有一日会被抚平。 那如果,她将这份伤痛藏起来呢? 从不提起,也不示人,连自己也假装不记得。 这样的伤口,永远不会康复,有朝一日再度翻开,照旧鲜血淋漓,并且日益加深。 正如此时此刻。 叶惜说过,笑笑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怎么哭,仿佛并不怎么伤心。 可是怎么可能不伤心? 她只是……不敢伤心罢了。 “笑笑不会怪你。”霍靳西低低开口,“她要怪,也只会怪我。” 慕浅哭到抽噎,仿佛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把笑笑的旧照片给我。”霍靳西说。 那些她不敢面对的伤与痛,他替她来承受。 哪怕明知有些痛不可分担,可两个人痛,总好过一个人的隐忍。 慕浅的情绪很久也没有平复。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崩溃失态过,而这一次,还是在霍靳西面前。 不是不可以忍,可是自从回到桐城,笑笑的事情被一次又一次地翻出来,让她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得安宁。 她心中的愧疚,终于无处可藏。 这一切,原本与他无关,可是他说,他是孩子的父亲。 笑笑走的时候才三岁,如果不刻意提起,她其实还不能理解父亲母亲的含义。 可是笑笑有同一幢公寓的小伙伴,她的小伙伴有爸爸,有妈妈,于是小丫头也会很偶尔地问她:“妈妈,我爸爸呢?为什么Je y有妈妈,有爸爸,我只有妈妈?” 她所好奇的爸爸,就是他啊…… 慕浅给了霍靳西一个云盘账户,那里,放着笑笑所有过去的痕迹,她不敢回望的痕迹。 霍靳西一个人去了影音室,而慕浅就独自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长久失神。 她不知道霍靳西去了多久,直至庄颜小心翼翼地推门走进来,给她换杯热茶的时候低声对她说:“慕小姐,已经快两点了,你还没吃东西呢,要不要给你订点吃的?” 慕浅摇了摇头。 庄颜犹豫了片刻,才又道:“霍先生去影音室的时候吩咐了不准打扰,他在生病,又接连操劳了好几天,我们都担心霍先生身体会扛不住……” 慕浅没有回答她。 庄颜见她的神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又退了出去。 又独自坐了许久,慕浅才缓缓起身,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霍氏总部员工数千,特别拨了一层作为员工休闲放松的场地,一共六间影音室,都是影院级别的存在。 慕浅推开前面五间影音室的门,都是空的。 她在第六间门口站了很久,才终于轻轻推开了门。 刚打开一条门缝,里面便有她记忆深处的笑声迎面而来。 慕浅下意识就想走,但始终没能迈出脚,连带着推开门的那只手,也久久收不回来。 门缝里不停传来笑笑的声音,她在笑,在闹,在尖叫,在喊她:“妈妈!妈妈!” 慕浅终于忍不住,从门缝里看了进去。 大荧幕上,笑笑正在公园的草地上开心地跑来跑去,仿佛是在跟录视频的阿姨捉迷藏,而阿姨就快要捉到她的时候,她忽然猛地转了方向,一下子扑向坐在树底下看书的慕浅。 慕浅原本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猛然间被她投入怀抱,只能丢开手里的书,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抓住你啦!” 笑笑顿时又是尖叫又是大笑,母女俩在树下闹作一团。 霍靳西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偶尔会克制不住地咳嗽几声,可是看着荧幕上又笑又闹的母女俩,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露出微笑。 荧幕上的画面已经播放了四个多小时,大多数都是类似的场景,可是他却仿佛看不够,始终全神贯注地看着。 直至他身边忽然多了个人。 霍靳西转头,看见了慕浅。 她静静地看着大荧幕,始终面容沉静。 直至荧幕上再度出现笑笑圆圆的小脸,画外音是阿姨在对她说:“来,妈妈去上学啦,笑笑给妈妈录一段生日祝福吧!” 于是笑笑立刻对着镜头唱起了生日歌,一边唱一边自己鼓掌打拍子,唱完之后,她才又凑到镜头前面,瞪大了眼睛对着镜头,说:“妈妈,生日快乐,天天开心,爱你哦!” 说完,她嘟起嘴来,亲到了镜头上,一张小脸被镜头拉大到变形。 慕浅忽然就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笑过之后,却有眼泪控制不住地再次落了下来。 霍靳西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很爱你。”霍靳西说,“因为她知道你有多爱她。” 慕浅抬起手臂来挡住眼睛,却又一次控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霍靳西抬起两人中间的座椅扶手,又一次将她抱进了怀中。 她全身冰凉,而他的身体滚烫,中和起来的温度,熨帖到令人恍惚。 她这短短二十余年,似乎总是在不断地寻找倚靠。 十岁之前,她的倚靠是爸爸; 爸爸去世之后,她的倚靠是妈妈; 妈妈丢下她后,她的倚靠是霍家,是爷爷; 十六岁以后,她的倚靠就是霍靳西。 在失去他之前,她已经失去太多太多,她曾视他为唯一,以至于长久地不能走出失去他的困境。 初到美国时的不安、害怕,失去跟妈妈重归于好的希望,因为怀孕而产生的担忧和恐惧,以及怀孕引起的强烈的生理反应……她那时才十八岁,种种情况加诸于身,哪怕白天若无其事,却还是会忍不住在深夜偷偷躲起来哭。 明明已经心如死灰,却还是会在那些夜晚的梦境里见到他。 梦里,他还是她的倚靠。 可是醒来,现实里只有她,和肚子里那个孩子。 她一次次从梦境之中醒来,终于接受了现实。 在那之后,孩子就成了她的倚靠。 然而她最终,却还是失去了这个倚靠。 她似乎总是在失去,到最后连失去都成为一种习惯,只剩下自己。 她终于学会不再寻找新的倚靠,学会自己面对一切时,他的怀抱却再一次出现了。 , 第188章 最美的回忆 慕浅并没有在霍靳西怀中靠太久。 过往的伤痛骤然翻开,她终于没办法再逃避,便只能让自己接受。 在调节自己的情绪方面,她向来把控得很好。 她很快清醒地地脱离了霍靳西的怀抱,缩坐在椅子里,只是看着大荧幕,任由眼泪悄无声息地漫过唇角。 霍靳西又一次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时,慕浅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霍靳西胸前的西装和衬衣还是湿的,不过数个小时,因为笑笑,她已经不可控地痛哭了两次。 可是他知道,远远不够。 那些失去的伤痛,不是这两场痛哭就是能宣泄。 大荧幕上又播放了数十张笑笑的照片和几段视频后,霍靳西按下了暂停键。 原本专心致志看着大荧幕的慕浅蓦地一僵,转头看向了霍靳西。 她眼里还含着来不及掉下的泪,目光之中却是疑惑和期盼。 还有期盼,那就好。 霍靳西知道,这些素材不能播放到结束,一旦播放到结束,就是走完了笑笑短暂的一生。 而只要还没有播完,就是还走在回顾的路上,就仿佛还有盼头,就好像……笑笑还活着。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盼头,有时候也很重要。 “下次再看吧。”霍靳西缓缓道。 荧幕上的画面停留在笑笑吃面条的一张照片上,她吃的是西红柿鸡蛋面,因为还不怎么擅长使用餐具,吃得半张小脸上都是西红柿的痕迹。 慕浅蜷缩在椅子里,撑着脑袋看着大荧幕,很久才低低说了句:“我想自己坐会儿。” 霍靳西眸光暗沉却又飘渺,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却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直至慕浅抬头看他,他才转身向外走去。 慕浅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之间,忽然笑了一下。 这是霍靳西啊? 七年前,七年后,她都没见过这样的霍靳西。 一个我行我素到独断专行的男人,居然会对她说“好”?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荧幕时,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齐远的一声惊呼:“霍先生!” 再之后,影音室的门关上,再也传不进别的声音。 慕浅却依旧坐着没动。 她对着屏幕上笑笑那张小脸,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她和笑笑共同生活的那段岁月。 她在这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静静地回想着那些被掩埋的记忆,仿佛忘记了时间。 慕浅不知道过了多久,影音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有人缓缓地走到她身边,走到霍靳西先前坐过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慕浅一转头,看见了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没有看她,他只是盯着荧幕上的那张脸,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着开口:“这就是笑笑啊,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慕浅没有回答,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又一次落了下来。 霍老爷子这才转头看着她,抬起手来,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慕浅迅速拿手臂遮住了眼睛,努力抑制住泪水。 霍老爷子见她这样,也没有强行做什么,又盯着荧幕看了一会儿,才缓缓道:“现代科技就是好,可以保留这么多的照片和视频,留下那些经典有趣的画面……” “有什么好的。”慕浅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淡淡应了一句。 “怎么不好?”霍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说,“像我们那个年代,顶多就是一张黑白照片,像素又低,画质又差,也不好保存。像你奶奶,也就留下了十几张照片,有两张还花了。有时候我看着那些照片啊,都不太想得起她年轻时爱笑爱闹的模样了。现在多好,视频记录下来,可以看得见表情动作,还能听得到声音,翻出来看的时候,就好像她就在你眼前一样……” “可是她始终还是不在了。”慕浅看着一边,目光黯淡地开口。 “可你拥有过啊。”霍老爷子低低道,“为什么非要想着失去有多痛苦呢?想想你和她在一起时候的那些快乐,那些才是你应该记住的啊!” 慕浅抱着自己的腿,没有回答。 “人这一辈子,总是免不了在失去。就像爷爷,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爱人、亲人、朋友,陆陆续续地都在失去,遗憾是会有的,可是一旦接受了,回忆起来,就总是美好的画面。人生还很长,你会遇见很多人,很多事,最终可能会一一失去。可是在失去之前,你是真真切切地拥有过的,那些美好的瞬间,属于你,也属于她。那不该成为遗憾,应该成为人生最美的回忆。” 慕浅静静地听完,将脸埋进了双膝之间。 “笑笑她在天上看着你呢。”霍老爷子说,“她也希望看见妈***时候,妈妈总是笑着的,对不对?只有你笑了,她才会笑啊!” 慕浅低着头,终究又一次哭出了声。 很久之后她才缓慢地平复情绪,陪着霍老爷子离开影音室。 出了影音室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她在里面已经待了一个下午。 慕浅的手袋还放在霍靳西的办公室,于是先去了26楼。 走进霍靳西的办公室,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霍老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霍氏—— 办公室里,医生和护士都在,而齐远和庄颜都是满脸忧心地守候在旁,休息室的门虚掩着,霍靳西应该是在里面。 慕浅没有问,霍老爷子似乎也没有打算和她说,只是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让人送你。” “那你呢?”慕浅问。 霍老爷子朝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叹息了一声,说:“我在这里待会儿。” 慕浅安静了片刻,才终于问道:“他怎么了?” 霍老爷子看她一眼,只是道:“发烧,正在输液,输完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齐远在旁边,听到霍老爷子这避重就轻地回答,忍不住开口道:“霍先生病了三四天了,一直也没好好调理和休息,刚刚已经烧到40度了,一出影音室就昏倒了,还有转肺炎的迹象,到这会儿还没醒呢。” 慕浅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霍老爷子也有些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仿佛是嫌他话多,随后才又对慕浅道:“没事,他身体好着呢,能有什么大碍。你先回家休息。” 齐远正委屈,庄颜忽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这两人马上就要结婚了,这闹着别扭,老爷子怎么也不盼着两人好?” 齐远心里也是直打鼓,偏偏还被爷孙俩一通瞥,仿佛他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于是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 第189章 女色惑人,不能轻信 慕浅见霍老爷子只是劝她回去,自己却不打算回,于是道:“那你在这里守着也没有用啊?跟我回去吧。” “没事,爷爷精神好着呢,在这儿陪陪他。”霍老爷子说。 慕浅顿了顿,靠着霍老爷子坐了下来,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头,“您不走,我也不走,我在这儿陪着您。” 霍老爷子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由得她去,看下个那个休息室时,却还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慕浅仿若未觉,只是安静地倚着霍老爷子,一言不发。 …… 霍靳西并没有失去知觉太久。 一向紧绷的精神状态在昏迷之中也没有得到放松,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倒下。 醒过来的时候,他是在休息室内,屋子里只有他自己,床头挂着吊瓶,另一头的针扎在他手背上。 霍靳西缓缓坐起身来,拿手撑住了额头。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一颗心却仿佛空泛到极致。 总归是难过的,可是难过又有什么用? 霍靳西回过神来,一把扯掉自己手上的针头,喊了一声:“齐远!” 外面的齐远一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打开了门,“霍先生——”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看到了被霍靳西扯下来的针头,顿时大惊,“霍先生,您怎么能自己把输液针给拔了呢!” 霍靳西没有理他,一手按着针口,一面穿鞋,一面沉声开口:“今天晚上要跟欧洲那边开会,你都准备好了?” 齐远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 霍靳西抬头,看见面沉如水的霍老爷子出现在门口,而慕浅搀着霍老爷子,垂着视线,并不看他。 霍老爷子看着他,“会议我已经给你取消了,今天的、明天的、后天的都已经取消了。” 霍靳西听了,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爷爷,你早就已经不问公司的事了。” “我现在问的不是公司的事,是你的事!”霍老爷子重重拄了拄手中的拐杖,“你的事爷爷也不能过问了,是不是?” 霍靳西神色如常,只回答了一句:“当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给我休息!”霍老爷子看着掉落的针头,沉声道,“既然你不愿意在这里休息,那就回家去,反正家里随时都有医生和护士,也省得你留在这里让员工们猜测纷纷。” 话音刚落,外面的办公室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霍靳西起身走到门口,看见庄颜拿着一份文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顶着压力开口:“霍先生,财政部送上来一份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名……” “有多紧急?”霍老爷子厉声道,“两天不签名,霍氏是不是会垮?” 听到这样的话,又眼见这样的氛围,庄颜当然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是她也是被逼的,因此委屈地退了出去。 眼见霍老爷子发了脾气,慕浅连忙伸出手来抚了抚他的背,“爷爷,您怎么这么凶啊,吓坏人了!” “我今天还就是凶了!”霍老爷子看着霍靳西,“你要是不肯休息,那我就亲自来霍氏坐镇!你自己选。” 霍靳西听了,缓缓道:“不就是休息么?这么小的事,也值得您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回去就是了。” 霍老爷子听了,依旧面容冷厉,看着齐远,“工作该推后的推后,该分配的分配,在他病好之前,我不要他再过问公司的任何事!” “是是是。”齐远小心翼翼地低声道。 应承完霍老爷子,齐远再看向霍靳西时,却一如既往地接收到了霍靳西暗沉的目光。 …… 一行人离开霍氏,回到霍家老宅之后,霍靳西又一次被扎上了针,并一再被嘱咐休息。 在他切切实实地躺下之后,这一天才算消停。 慕浅照顾霍老爷子入睡的时候,霍老爷子却还是止不住地叹息。 “他都已经睡下了,您就别担心了。”慕浅说。 霍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不好……当初我要是不把振兴家业的任务交给他,他也不至于这样……” 慕浅轻笑了一声,“他是个工作狂,总比是个败家子强。” “问题在于他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肯放权。”霍老爷子说。 “为什么?”慕浅问,“怕引起内斗?” “因为被出卖过太多次。”霍老爷子回答,“所以他不愿轻易信人。因为一旦信错了人,所面临的,可能就是家破人亡的惨剧。我跟你说过,之前好几次,他都在鬼门关打转,只差一点……可能现在世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所以也不怪他,都是我的错……” 霍老爷子说完,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慕浅不由得想起了齐远。 此前霍靳西曾经对她说过,齐远是个老实人,让她不要老是招惹他。 她那个时候还纳闷他为什么要放这么一个老实人在身边,而不是更通透机灵的人物,却原来是因为这个。 “说起来,这么些年,他身边始终也没什么女人,多半也是跟这个有关。”霍老爷子说,“人心难测,他能轻易相信谁呢?” 话音落,霍老爷子仿佛才意识到什么,蓦地看了慕浅一眼。 慕浅抬眸看向他,笑了笑,“也是啊,女色惑人嘛,不轻易信人就对了。” 霍老爷子听了,仍旧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 深夜,慕浅自睡梦之中醒来,下楼找水喝。 没想到刚刚走到楼梯口,一下子就撞上了一个人——老实人齐远。 她故意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险些就要叫出声来,老实人一下子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你别叫,我是来找霍先生的!” 慕浅不由得挑了挑眉,“他不是在休息么?” “他要是能安心休息,那就不是他了。”齐远说着,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慕浅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果然看见了从书房门缝里透出的灯光。 “顶风作案啊。”慕浅说。 齐远叹息一声,道:“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也希望霍先生能好好休息,可是他怎么可能听我劝……” 说完,他忽然又看了慕浅一眼。 慕浅瞥他一眼,拿着自己的杯子就下了楼。 , 第190章 七年前的铁盒 慕浅给自己倒了杯水,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坐在楼下慢慢地喝着。 不一会儿齐远又下来了,匆匆跑到门外,大概是去车里拿了文件,过了一会儿又拿着几份文件匆匆上了楼。 慕浅一杯水喝完,齐远才又一次从楼上下来,满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慕浅不打算理他,准备径直上楼的时候,齐远喊住了她:“慕小姐。” 慕浅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慕小姐,你能不能劝劝霍先生?”齐远说,“今天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真是不能操劳了……” “你拿这话跟我说?”慕浅觉得有些好笑,“你不来给他送文件,我看他怎么工作。” 齐远微微涨红了一张脸,“我……我不是没办法嘛,而且公司那么多事务,那些文件不经过霍先生,工作就没办法展开……” “你们那么大公司,真就指着他一个人说了算啊?”慕浅问,“就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够代劳?” “工作自然是大家各司其职。”齐远回答,“但是重要项目,霍先生事必躬亲。” 慕浅嗤笑了一声,“不信人就不信人呗,说得那么好听。” “您就劝劝他吧。”齐远说,“再这么下去,他身体会吃不消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劝得住他啊?”慕浅回答,“你老板什么性格,你不知道?” 齐远静静看了慕浅片刻,回答:“我就是……直觉。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劝得住霍先生,那一定是慕小姐你。”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只听说过女人有第六感,男人的第六感,恐怕靠不住吧?” “您一向有自信。”齐远说,“怎么会对自己没信心呢?” 慕浅瞥他一眼,“老实人也会用激将法?只可惜啊,对我没用。” 慕浅不再跟他废话,转身上楼,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一夜,快要到天亮时霍靳西才离开书房。 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时,他却忽然转头,看向了位于走廊另一头的慕浅的房间。 那扇房门紧闭,地缝里也没有灯光透出,这个时间,以她的习惯,应该还熟睡着。 霍靳西转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清晨,慕浅下楼的时候,正好又听见霍老爷子问阿姨霍靳西的情况。 阿姨大概是得了霍靳西的嘱咐,回答说:“挺好的,都回家了,他肯定能好好休息。” 霍老爷子却似乎并不相信,“我早上起床路过书房,那烟灰缸里的烟蒂可不少!” 阿姨听了,连忙道:“那应该是之前没打扫的吧,我现在立刻去清理。” 阿姨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去,正好和慕浅擦身而过,慕浅忍不住在心里为阿姨的机智点了个赞。 等到她陪霍老爷子吃完早餐,重新上楼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书房里传来“啪”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慕浅不由得走过去,只见书房里只有阿姨一个人,似乎正在清理书桌,却不小心将什么东西碰到了地上。 慕浅不以为意,正准备转头走开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阿姨手上的一个铁盒。 她不由得顿住脚步,随后走了进去。 阿姨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她,松了口气,“正整理书桌呢,不小心将这盒子碰了下来。” 慕浅上前,又听阿姨道:“之前没放在这外头啊……” 慕浅这才看清了那盒子,是一个旧式的月饼盒,盒盖上是两朵牡丹,因为年岁已久,表面已经氧化掉漆,看上去格外陈旧。 “那之前放哪儿的?”慕浅问。 阿姨指了指书桌下面的柜子,“放在那里面呢,估计是靳西拿出来看过。” 慕浅伸出手来,阿姨自然而然地将盒子递给她。 她将盒子捧在手心,轻轻一掂量,掂到了熟悉的重量。 …… 霍靳西被霍老爷子强行扣留在家,表面功夫也算是做足了,至少白天看起来,他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一直到傍晚时分,才下楼和众人一起吃了晚饭。 餐桌上难得人齐,霍祁然看起来很高兴,三个大人却各怀心事,使得整餐饭都有些沉默。 吃过饭慕浅就上了楼,也不管霍靳西还是个病人,直接将辅导霍祁然功课的任务留给了他。 好在指导霍祁然功课也不算什么苦差,霍靳西只当是休息。 “浅浅今天怎么了?”霍老爷子也有些疑惑,“吃饭的时候也没怎么说话,明明昨天看起来已经好多了,今天反而又沉默了。” 霍靳西安静片刻,回答道:“我会留意。” 霍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又叹息了一声。 等到霍祁然睡下,霍靳西走进书房时,就知道了慕浅沉默的原因。 一个原本属于他书房的铁盒子,不见了。 …… 慕浅锁了房门,听到敲门声才不紧不慢地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霍靳西。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伤心,最近他面对着她时,身上的凌厉之气锐减,可是此时此刻,那股子气势似乎又回来了。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霍靳西说。 慕浅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霍靳西看她一眼,目光随后就落到了她房间的梳妆台上——铁盒正静静地搁在那里。 霍靳西抬脚想要走进去,慕浅用身体拦住了他,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这才重新看向他,目光挑衅,“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我的东西,怎么处置,应该由我说了算。” “你敢。”霍靳西说。 “我为什么不敢?”慕浅回答,“七年前我有勇气埋了它,七年后我更加有底气将里面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霍靳西闻言,眼眸蓦地暗沉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明明是生病的人,力气依然足够掌控她。 他一手拉着她,快步走进房间里,走到梳妆台前,一下子掀开了铁盒的盖子。 盒子里,几十张大大小小的人物画像依旧如故。 每一张,画的都是他。 霍靳西静了片刻,这才松开慕浅,重新将盒子扣了起来。 慕浅站在他身后,抚着自己的手腕,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在乎吗?” , 第191章 唯一的温暖 从前的许多事,都被慕浅刻意掩埋在记忆之中。 而被掩埋的种种,算来算去,都是跟这个男人有关。 恰如眼前的这个铁盒。 铁盒里几十张画像,张张都是她亲手所绘。 有的画在白纸上,有的画在笔记本上,也有的画在课本上。 也是重新看见这些画像,她才又一次记起,自己从前爱恋这个男人的那些心境。 见到他的时候,她全然迷失自己,而见不到他的时候,她就将思念中的他画下来。 所以这些画,有的是在家里画的,有的是在学校画的,有的画在深夜,有的画在课堂上。 思念到极致的时候,提起画笔,每张每幅都是他。 那流于笔端、无法掩藏、不可控制的,通通都是她曾经对他的爱恋。 是以当她被迫离开霍家,准备前往美国的时候,收拾起行李来,整理得最多的不是衣衫鞋袜,也不是书本玩物,而是这些林林总总的画像。 不过随意一翻找,就找出这么几十张,其他没有找出来的,只有更多。 可是她能拿这些画像怎么办? 最绝望的时候,她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哭完之后,找来一个铁盒,将这些画像都放了进去。 纵使一颗心仍旧无法自拔地抱有期待,可是理智却告诉她,这些画像她不该保留,一如那个男人,不属于她。 她抱着铁盒跑进花园,将盒子埋在了一株蓝花楹下。 埋完之后,她在树下坐了很久,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蓝楹花落了一身。 从来繁花易落,好梦易醒。 她那一场关于他的梦,终究是应该醒了。 她将这个盒子埋下,便从未想过要挖出,以至于后面回到这个屋子里,她都没有记起自己曾经在花园里埋过东西。 这个盒子原本应该还埋在那株蓝花楹下,可是却出现在了霍靳西的书房。 他曾弃她如敝履,书房里却放着她埋葬过去的盒子。 那段过去,他在乎? 霍靳西静立了片刻,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缓缓开口:“对我而言,过去的确没有那么重要。”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说,你在乎,你之所以赶我走,是为了保护我,其实你一直很喜欢我,很想我。为什么不骗我?” 霍靳西静静看着她,“有意义吗?” “没意义。”慕浅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目光却再度落在那个铁盒上,“所以那盒子里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那盒子虽然氧化掉漆,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保存得很好,根本不像在地里埋了很久的样子。也就是说,应该是她刚刚埋下,或者是埋下不久之后,就被人挖了出来。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确定,他保留了这盒东西,很久。 绝情如他,这又何必? 想到这里,慕浅忽然轻笑了一声,“不如彻底扔了吧。” 说完,她便准备越过霍靳西去拿那个盒子,霍靳西伸出手来一拦,慕浅整个身体贴上他的手臂,旋即就被他勾进了怀中,紧紧圈住。 这姿势有些别扭,霍靳西却似乎并不打算松手。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呼吸微微有些缓慢,却没有说话。 慕浅有些僵硬地站立了片刻,才抬眸看他,“过去七年,你也过得很辛苦,对吧?” 霍靳西眼眸赫然深邃。 “听说你被人出卖过很多次,所以现在都不怎么相信人。甚至因为疑心病,连女人都不敢有。”慕浅微微仰着头,“那我呢?你信我?” 霍靳西垂眸看着她,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信。” “你信什么?”慕浅问,“你信我什么?” “一切。” 慕浅忽然就笑了,沉默片刻之后,她忽然又开口问:“那叶静微呢?关于她,你也信我吗?” 提及叶静微,霍靳西手臂蓦然收紧了许多,好一会儿慕浅才又听到他的声音:“我信。” “你信?”慕浅冷笑了一声,“你怎么信的?你把她带到我面前,你说她是你的女朋友,你说我痴心妄想,你让我滚出霍家——” 霍靳西瞬间将慕浅抵在墙上,低下头来重重封住了她的唇。 她用力挣扎,呼吸相闻间,这一亲吻近乎啃噬,然而霍靳西始终不曾松开。 慕浅徒劳反抗许久,终于渐渐放弃。 霍靳西却始终紧紧抵着她,直至双手麻木。 关于过去,他不想为自己辩驳什么。 之所以让她离开,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于是毫不留情地撇除一切有可能成为自己掣肘的人和事,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孤绝到极致,也狠心到极致。 生死他都可以不在乎,又何况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可是这条路并不好走,这样的人生,原来真的可以苦到暗无天日。 熟悉的朋友都说他应该被送进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可是只有他知道,那些孤冷到极致的深夜,他依旧是个常人,也会怀念从前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 而那些值得回忆的人和事中,只有一个人,她曾奉献给他的赤诚和热烈,偶尔忆及些许,便足以温暖整个寒夜。 她以为她没那么重要,他也以为她没那么重要。 直到七年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还要控诉什么?”霍靳西缓缓松开她的唇,低低开口,“通通说出来。” 慕浅垂着眼,却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还要控诉什么? 那些发生在过去的伤与痛,那些失去的人和事,那些无法挽回的流逝岁月,再控诉,又有什么用? 她在麻木的日子里用力隐藏伤口,而他在黑暗无光的岁月里怀念着过去的唯一一丝温暖。 她和他,终究只是两个可怜人。 “没了。”很久之后,慕浅终于开口,“霍靳西,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同样不好,我也就放心了。我畅快了,再没有什么意难平了。” “可是我有。”他说。 慕浅终于又一次抬眸看向他。 霍靳西拉着她的双手,缓缓放到了自己腰后。 , 第192章 跟从前不一样了 慕浅下意识地就要缩回手来,可是霍靳西却强势固定着她的手,不允许她退缩。 两个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他用力圈着她的手,将她抱得很紧。 许久之后,慕浅忽然轻轻笑出了声,“霍靳西,你之所以信我,是因为我以前的痴傻。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慕浅了。” 两人身体紧贴着,慕浅察觉到霍靳西动了动。 但是他并没有开口,于是慕浅继续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我不适合你。” 霍靳西依然没有说话,微微转了头,沉眸看了她片刻,又一次吻住了她。 他一向强势霸道,现在却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其他原因,纵使动作依旧不可抗拒,力道却温柔许多,多番试探之后,方用力吻了下来。 恍恍惚惚,仿若从前。 从前,那些让人脸红心跳,不敢细想的亲密之中,他也是这样,亲她的时候总是爱逗她,蜻蜓点水似的一下又一下,非要逼得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了,方才认真吻下来。 那个时候,她连呼吸都被他掌控,整个人由他完全拿捏,任他为所欲为。 而现在……慕浅忽然一张口,咬了他的舌头一下。 霍靳西吃痛,蓦地松开她,低头沉眸,呼吸分明地与她对视着。 慕浅只微微偏了头看着他,“你看,我说过我跟从前不一样了。”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却又一次低下头来。 这一次,慕浅从一开始就强势抵抗,他却浑不在意,她越是抵抗,他将她圈得越紧。 正在相互角力之间,虚掩的房门外忽然传来阿姨有些遥远的声音:“靳西?你该吃药了……靳西?” 显然阿姨正在书房或他的卧室门口找人,却都没有找到。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霍老爷子的声音,“什么事?” “靳西没出门啊。”阿姨疑惑的声音传来,“可是卧室和书房都没有人……” 霍老爷子听了,说:“去祁然的房间看看。” 说完,老爷子自己却走向了慕浅的房间。 慕浅清楚地听到霍老爷子的脚步声和拐杖声,连忙用力推了推霍靳西。 霍靳西眼眸深邃,只是锁定在她双眸上,直至脚步声来到房门口的那一刻,他才蓦地松开慕浅。 霍老爷子叩了叩虚掩着的房门后,便从门缝里看到了面对面站着,彼此呼吸都有些急促的男女。 慕浅迅速伸出手来抹了抹唇角,这才看向站在门口的霍老爷子,“爷爷。” 霍老爷子看她一眼,随后就看向了霍靳西。 霍靳西背对着老爷子站着,却没有看他。 于是霍老爷子走进来,直接一拐杖敲到了霍靳西的腿上,“阿姨喊你吃药,你听不到?” 霍靳西又看了慕浅一眼,这才转头走出了她的房间。 霍老爷子微微皱着眉,直至霍靳西走出去,他才又看向慕浅,神色有些凝重地开口:“他欺负你了?告诉爷爷,爷爷去教训他。” 慕浅视线落在霍老爷子脸上。 老人家脸上那流于表面的凝重神情简直 不要太过明显,慕浅分明在他微微睁大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兴奋。 “他可是你最疼爱的亲孙子,你舍得?”慕浅冷着脸质问。 “只要你说一句话,爷爷立刻亲自打断他的腿!”霍老爷子说。 慕浅转头在床上坐了下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爷爷,您这种浮夸的戏还是省省吧,论浮夸,您可浮夸不过我。” 霍老爷子听了,不由得笑出了声,随后也在床边坐了下来,看了慕浅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不生气?” 慕浅没有看他,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地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霍老爷子于是又道:“你们聊什么了?有没有说说以前那些事?” 慕浅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一下子躺到床上,说:“我要休息了。” 霍老爷子闻言,无奈叹息了一声,只道:“行吧。” 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也不给慕浅带上房门,慕浅听得分明,等到他走出去,她立刻就起身来,准备关上门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便走出了房间。 没想到刚走到霍老爷子房间门口,就听见他和阿姨在说话。 阿姨问霍老爷子:“靳西是在浅浅的房间?他们俩不是……还在闹别扭吗?这是什么情况?那婚礼还办不办啊?” 霍老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只要浅浅能解开心结,那事情就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到底是解开没解开啊?”阿姨说,“她表面一直跟没事人似的,怎么说呢……这孩子,还挺让人看不透的。” 霍老爷子听了,只是道:“会解开的,一定会解开的……” 慕浅静静站了片刻,一扭头就下了楼。 她走到储物间,找出备用钥匙,找到自己房间的那一串钥匙取下来,转头又上了楼,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霍老爷子的卧室里,霍老爷子和阿姨同时听到这声响,阿姨忍不住道:“还闹脾气呢?” “闹才好呢。”霍老爷子笑着说,“最怕她不悲不喜,什么反应都没有,闹闹挺好的。” 等到霍靳西吃完药,又做了些常规检查,再次走到慕浅房间门口时,那门已经锁得严严实实。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终究掉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慕浅就出了门,一直在外面晃悠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一家子人正坐在餐桌上吃晚饭,霍靳西自然也在,慕浅只当没看见他,说了句自己吃过了,便径直上了楼,仍旧将房门死死锁住。 第三天亦是如此。 第四天,霍靳西病情减轻许多,回到了公司。 慕浅照旧在外头溜达了整日,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可是这天回来,家里却冷冷清清,霍老爷子和霍祁然都不在,连阿姨和其他工人好像也不在。 慕浅有些疑惑,准备回到房间再给霍老爷子打电话。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拿出钥匙来塞进缩孔,然而反复拧了几下,却都没有拧动。 慕浅立刻就察觉到什么——她房间的锁被人给换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蓦地转头,毫无意外地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霍靳西。 , 第193章 安全感 霍靳西被迫在家休养了三天,今天刚刚回去公司,以他的作风,原本应该加班至深夜才对。 慕浅完完全全失了防备,没想过他这么早就会在家,也没想过霍老爷子和霍祁然会不在,更没想到自己房间的锁会被他给换了。 只是静下心来一想,似乎也并不奇怪。 霍靳西倚在走廊的另一头静静看着她,慕浅很快放弃了跟自己的房门作斗争,转头看向了他。 “爷爷呢?”慕浅问。 “在医院检查身体。” “祁然呢?” “课外活动。” 慕浅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七点了,霍老爷子会在大晚上去医院做检查,而霍祁然一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居然会有到这个点还没结束的课外活动,也是令人震惊。 “那……”慕浅摸着自己的房门,“我房门的钥匙呢?” 霍靳西手中很快地多出了一把钥匙,悬在指间,明晃晃地引诱她过去。 慕浅转身就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来拿那把钥匙。 霍靳西并没有为难她,很顺利地让她拿到了钥匙。 慕浅将那把小小的钥匙捏在手中,轻笑了一声,“不像霍先生的风格。” “用这么低幼的手段来躲我,也不像你的风格。”霍靳西说。 慕浅微微偏了头看着他,“你终于接受我不是从前的慕浅这件事了吗?” 霍靳西眼眸赫然幽深了几分,上前一步,而慕浅后退一步,直接就靠到了墙上。 霍靳西伸出手来,轻轻托住了她的脸。 “从你第一天回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从前的慕浅。”霍靳西说,“时至今日,你还以为我期待的,是从前的你?” 慕浅目光落在他脸上,眼波流转之间,笑了起来,“原来不是么?” 霍靳西蓦地低头,直接以吻封缄,代替回答。 慕浅没有反抗,安静乖巧地由他亲。 氛围渐渐热烈起来之后,慕浅忽然又一次张开了口。 这一次,霍靳西立刻察觉到,几乎在她张口的瞬间就离开了她的唇。 他警觉敏锐到令人震惊,突如其来的分开过后,两个人都怔了怔。 而慕浅很快就回过神来,又一次笑出了声。 “你看到了。”慕浅说,“虽然你对我报以极大的信任,但是我可没办法给你什么安全感。” 霍靳西缓缓开口:“安全感这个东西,应该由我来给你。” 慕浅微微一顿,垂了眼眸淡淡一笑,随后才道:“这个东西,我可不缺。” “是吗?”霍靳西伸出手来圈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向自己,“那你要不要?” 慕浅再度抬眸,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居然会问她要不要,而不是不管不顾,强行硬塞? 此前,她一直认为他之所以纠缠于她,不过是因为怀念从前的她,而对于她的改变,霍靳西也是显而易见地不愿接受,并时常因此被她气到。 可是现在,他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的改变,从他出现在美国的时候就在发生,到今时今日,他大概是真的完全接受现在的她了。 并且,因为那遗失的七年,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是完全深陷的状态。 慕浅心头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 照这样下去,她完全清楚往后的剧情会如何展开,也许还是会有不确定因素,但就目前来看,那些不确定因素不值一提。 有朝一日,霍靳西竟然也会因她而迷失沉醉,七年前的慕浅知道了,应该会感动得哭出来吧? 她一时失神,霍靳西已经再度收紧了手臂。 “你会允许我说不要吗?”慕浅反问。 “我允许你说。”霍靳西回答。 慕浅忍不住又笑了。 她怎么说都行,而他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 这些,通通都在她的剧情预测之中。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苦苦挣扎? 慕浅伸出手来,摸到了他西装内的衬衣扣子,轻轻解开其中一颗的同时,她只说了五个字—— “我要在上面。” 霍靳西蓦地沉眸,静静与她对视片刻,随后直截了当地将她扛起,走进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 结束之后,霍靳西将慕浅揽在身前,大掌抚在她背后,微微一低头,便又陷入一通热吻。 这一次,慕浅瞅准机会,又张口咬了他。 霍靳西照旧警觉,虽然躲得很快,可是还是被她咬了一小口。 慕浅哼笑一声,从他怀中坐起身来,捡起床边的他的睡袍裹在了身上,“我回去洗澡。” 霍靳西一把拉住她,“在这里洗。” 慕浅抽回自己的手来,一面系着腰带,一面回答:“在这里洗,然后呢?在这里睡吗?” 她回转头来看向赤膊坐在床头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在这里睡了,你呢?又去书房睡?书房可以睡得好吗?” 霍靳西闻言,眉心隐隐一动。 她竟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慕浅仿佛听见他心头的那句话,说,“有哪一次我们躺在一张床上你是睡着了的?嘴里说着信我,实际上呢,连放心大胆地跟我同床共枕都没有勇气……怎么了?你是不是怕睡着到半夜,我会用枕头闷死你?” 霍靳西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 事实上,同床无法入睡这件事自然与她无关,无非是他这七年来培养出来的警觉性,不允许在他身旁有人的时候安睡,这个人是她也好,是别人也好,都是一样。 这样的道理她自然懂,会这么说出来,无非是为了气他。 偏他今日心情好,不会与她置气。 慕浅却没打算就这么算了,见霍靳西不回答,她便主动回答了:“其实呢,你这么防备着我是对的,因为指不定哪个晚上,我真的会那么干。你最好小心点。” 说完这句,她忽地站起身来,在霍靳西伸出手来抓住她之前,打开门跑了出去。 没想到刚刚跑到楼梯口,却刚好遇见正领着霍祁然上楼的霍老爷子。 一老一小,加上一个衣衫不整穿着霍靳西浴袍的慕浅,在楼梯口相遇之后,空气都仿佛安静了几秒。 而慕浅照旧很快回过神来,冷着脸看着两个人,“你们两个大小不良,这么晚才回家,一点都没有良家妇男的样子!” 说完这句,她扭头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到房间门口,才想起来门锁已经被换过,她手中没钥匙,根本打不开门。 慕浅在房门口站了片刻,默默转身,再度从那一老一小面前从容走过,步伐从容而坚定地回到了霍靳西的房间。 霍祁然满目迷茫,而回过神来的霍老爷子已经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 第194章 只差一个求婚 慕浅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的时候,霍老爷子走进了霍靳西的书房。 霍靳西已经重新投入于工作之中,见到霍老爷子进来也没有放下手头的文件。 霍老爷子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缓缓开口:“浅浅这是……原谅你了?” 霍靳西闻言,正做着批注的笔尖微微一顿,末了才回答了一句:“也许吧。” 霍老爷子又道:“什么叫也许吧?都这样了……你就没问问清楚她心里的想法?” 霍靳西这才放下笔,抬眸看向霍老爷子,“爷爷,您应该知道,有些事情,说得太多了反而无法收场。” 关于慕浅,霍靳西清楚地知道过去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即便真的完全清除了过去,对她而言,现在也不过是重新开始的最初阶段。 她愿意踏出这一步,已经是意外之喜。 其中更深层的原因,他不想深究。 来日方长,眼下,他没办法要求她更多。 霍老爷子被他的话一噎,顿了顿才又叹息了一声,道:“那之后会怎么发展,你总得给我个答复吧?婚礼那边可还一直筹备着呢,再过十几天就到日子了,到底要不要通知各方人士取消,这可是个大问题。” “这算什么大问题。”霍靳西重新低下了头看文件,“一句话的事罢了。” 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对人情世故方面的问题不屑一顾,霍老爷子清楚他这个性子,也知道这事跟他讨论下去也没有结果,只能微微叹息了一声。 …… 翌日清晨,慕浅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阿姨在敲她的房门,“浅浅,你醒了吗?” 慕浅坐起身来,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你妈妈来了。”阿姨说,“你赶紧起来,下楼吃早餐吧。” 慕浅原本神志模糊,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一向潇洒自由惯了的容清姿,在费城被骗光了所有资产之后,近乎一无所有地回到桐城,却逍遥依旧,不过几天便跟人相约出游,一走十来天,这会儿终于回来了。 她慢腾腾地起身,简单洗漱之后就下了楼。 容清姿正陪着霍老爷子坐在早餐桌旁,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在七点半之前准时出门的霍靳西竟然也还在,正盯着霍祁然吃早餐。 见到慕浅走过来,霍靳西为她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椅子。 这一动作很自然,容清姿却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 慕浅在霍靳西身边坐下来,这才看向容清姿,微微一笑,“妈妈,你回来啦?” “嗯。”容清姿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话。 她走的这短短十来天其实发生了不少事,比如慕浅被爆未婚生女,又有霍靳西用手写信当众表白。尤其是慕浅生过孩子,并将孩子带到三岁这件事,她一无所知,然而现在知道了,似乎也没太大反应,问也不问。 霍老爷子显然也不想再当慕浅的面提起这些事,因此也不说什么,只是简单聊起了容清姿旅途的见闻。 慕浅没什么胃口,只问阿姨要了两片白吐司,霍靳西听了,开口道:“给她一份牛奶炒蛋和一杯热鲜奶。” 慕浅不满意自己的早餐被安排,忍不住瞪了霍靳西一眼,目光落到霍祁然身上,却见霍祁然偷偷笑了笑。 很显然,他也是被安排了早餐的,现在慕浅与他相同待遇,他很高兴。 慕浅连带着也瞪了霍祁然一眼,“待会儿你帮我吃一半。” 霍祁然立刻肃穆敛容,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东西去了。 慕浅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到了霍靳西手边的咖啡上,她一时有些想喝,便伸出手去拿。 谁知道霍靳西却一把打掉了她的手,瞥了她一眼之后开口:“空腹不要喝咖啡。” 慕浅起床气还没怎么散,冷哼了一声,怼道:“年纪大了的人就是注重养生。” 霍靳西看她一眼,懒得回应。 容清姿坐在旁边安静看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餐桌上蓦地寂静了片刻。 容清姿蓦地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了霍老爷子。 安静片刻之后,慕浅也抬起头来,目光掠过霍靳西,也看向了霍老爷子,“应该还在有条不紊地筹备中,对吧,爷爷?” 霍老爷子立刻放下自己手中的餐具,认真地看向慕浅,“你怎么说,爷爷就怎么安排。” “那我还是不嫁了吧。”慕浅说。 霍老爷子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还是很快地笑了起来,“也是,太仓促了,有些地方没办法筹备周到,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当然要尽善尽美。再等等也好。” “结婚嘛,早结晚结都是结,浪费资源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推崇。”慕浅撑着下巴,笑了笑,“问题是也没人向我求过婚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自己嫁出去,我可不乐意。” 说完,她就转头看向了霍靳西。 这话的意思其实再明显不过。 婚礼已经筹备了一大半,她说自己不想浪费资源,也就是说婚礼如期举行她也没有异议,但是她介意没有求婚仪式。 霍老爷子听了,险些高兴得笑出声来,连忙也看向霍靳西,“靳西!” 霍靳西迎上慕浅古灵玩味的目光,却只是缓缓道:“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你在乎?” “为什么不在乎?”慕浅回答,“不在乎的话,那咱们今天就可以去注册结婚,也不行什么教堂行礼,也不用大宴宾客,简简单单的就好,不是吗?” “靳西!”霍老爷子见状,连忙开口,“浅浅都已经表态了,你是怎么回事?” 霍靳西当然知道这是慕浅的表态,然而这样的表态,并不是让人欣喜若狂的理由。 “只差一个求婚就行?”霍靳西终于开口。 慕浅已经收回视线,微微冷了一张脸,“不愿意就算了,谁还能强求了你似的!” 她扔下餐巾,站起身来就要离开餐桌的时候,霍靳西忽然抓住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 第195章 紧紧抱住了他 眼看着慕浅和霍靳西离开,容清姿才看向了霍老爷子,淡淡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霍老爷子原本乐呵呵地看着两人一起出门,听见这句话,慢慢地敛了笑容,看向容清姿。 安静片刻之后,霍老爷子先让阿姨带了委屈巴巴的霍祁然离开,这才对容清姿道:“不是我说你,那几年浅浅就在你身边,你连她生过孩子,孩子夭折这么大的事情都一无所知,你这个妈妈到底是怎么当的?” “她都到了能生孩子的年纪,那些事情我也管不着。”容清姿神情坦然地回答,“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没有条文规定父母子女之间应该怎样。” 霍老爷子听了,忽然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容清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您怎么样?我不过说了一句话,你犯得着这么激动吗?” “你知道我不爱听什么,就少气我。”霍老爷子说,“浅浅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不心疼我心疼!” 容清姿倒也顺从霍老爷子,只是道:“我这不是在学着改变了吗?是您拿从前的事情来指责我……况且,她现在有您的亲孙子疼,我们这些人,算得了什么呀?” 霍老爷子听了,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我只希望浅浅是真的开心。” 容清姿听了,不再多说。 …… 慕浅被霍靳西拉着出门,上了车之后,司机便将车子驶向了市中心。 “喂,你别想着随便去个珠宝店买个戒指套到我手上就算求婚。”慕浅转头看着霍靳西,“这么没诚意,我不接受的啊!” 霍靳西转头看着她,“那要怎么样才算有诚意?” 慕浅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后两眼发光地伸出了两只手指:“两幢云山别墅,怎么样?” 云山别墅几乎算是普通人眼中桐城最高端的住宅小区,诚然比起霍靳西亲自操刀设计的霍家大宅这样的私家住宅来说略逊一筹,但在早前的一桩交易中售出了近亿的天价,已经足以让人惊叹。 霍靳西听了,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这种不可一世的表情大约是觉得那种房子根本不在话下,慕浅于是摩拳擦掌,“那我们现在去看房子吗?” 霍靳西没有理她。 车子没有驶向云山别墅,而是驶到了市中心最具有艺术氛围的展览路。 这里是桐城最老城区的一片旧式建筑,被完整地保留起来,成为了桐城艺术氛围最浓厚的一条街,桐城博物馆、桐城音乐厅、数家拍卖行、诸多人文精英开设的各种艺术馆云集。 车子在其中一幢古朴的灰色建筑门口停了下来,慕浅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转头问霍靳西:“这里的房子很值钱吗?” 霍靳西瞥她一眼,“只租不卖。” 慕浅便有些不乐意了,“那我们来干什么?” 霍靳西径直下了车,而后上前来拉开了她那边的车门,朝她伸出手。 他一向自我,能展现出这样的绅士风度实属不易,慕浅盯着他那只手看了几秒钟,终于还是笑着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霍靳西牵着慕浅的手上前,早有负责管理的人迎上来,打过招呼之后,为二人打开了门。 不同于建筑外表的古朴,一走进去就是一个大气的挑高空间,周围是沿屋线分布的旋转楼梯,别出心裁地用绿竹的元素做了装饰,营造出极具中国风的空间意境。 进门最显眼的位置便挂着一副画框,沿楼梯而上的墙壁上,同样依次挂着大小不一、精心排列的画框。 虽然画框上都还罩着布,但慕浅还是看出了这里应该是一间画廊,而且从风格来看,是一家国画画廊。 她在门口呆滞了片刻,一颗心却有些不受控制地一点点狂跳了起来。 慕浅沿门口的楼梯而上,顺手拿下第一幅画上罩着的画布,看见了一幅笔法极其熟悉的山水图。 慕浅连忙低头去看署名,果然看见了极其熟悉的题名和印鉴——慕怀安。 她呆滞了片刻,继续往上走,揭开了下一幅画。 那是一幅花鸟图,不大,却极其生动细致,落款同样出自慕怀安。 再往后,慕浅一幅幅地揭开那些画布,看到那些她曾经见过的、没有见过的、却全部都是出自慕怀安手笔的山水图、松鹤图、百花图、四君子图。 她在这陌生的空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却完全沉浸于那熟悉的画风和意境中,几乎不可自拔。 霍靳西始终站在入口的位置,静静看着游走于室内的慕浅。 慕浅将那些依次排列的画作由头至尾、又由尾至头地仔细看了一遍,才恍然回神。 她缓缓走到霍靳西面前,抬眸看他,“你怎么做到的?” 霍靳西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入口处那幅尚未揭开的画作。 慕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转身上前,有些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这最后一幅画作。 画布缓缓掉落,她看到了头发,看到了额头,看到了眼睛……最后,她看到了自己。 那是慕怀安创作的最后一幅画,风格写意,笔法简单,几乎只靠晕染成画,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女孩明媚带笑的模样。 那是十岁时候的她,爸爸画笔下的她。 她见过这幅画,她也曾拥有这幅画。 这里大部分的画作,她都曾经见过,可是最终却散落在人海。 慕怀安去世之后没多久,容清姿便卖掉了他所有的画作,包括那张她十岁时候的肖像画,通通不知流落何处。 可是此时此刻,这些画重新出现在了她眼前,以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式。 “你怎么做到的?”她再度开口,声音已经喑哑,却还是在重复先前的问题,“你怎么做到的?” 她明明知道答案,可是这一切实在是太像一场梦,她不敢相信,现实中还会有这样梦幻的结局。 霍靳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从元旦起,这里将会举行一个为期三个月的画展,三个月后,这里更名为怀安画堂,由你来经营打理。” 慕浅呆呆地站在自己那幅肖像画前,听完霍靳西说的话后,她有些恍惚地笑了笑,再看向霍靳西时,她忽然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他。 , 第196章 心甘情愿 在慕浅心里,慕怀安是温柔慈爱的父亲,是启蒙老师和偶像,也是画界一颗遗珠。 他才华横溢,画工卓越,飘逸灵动的画风甚至比早已成名的方淼更具个人风格,在他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方淼的画还不名一文。 如果他还活着,本该也成为当代画坛巨匠。 可是他走得太早了,他还来不及好好经营自己的绘画事业,就离开了人世,而他留下的那些画,被容清姿胡乱售卖出去,他的绘画事业也就此烟消云散。 慕浅还记得她发现爸爸所有的画都被容清姿处理掉的时候,她也曾在容清姿面前哭、闹,质问她为什么,可是容清姿没有回答她,转头就把她送去了霍家,自己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桐城。 慕浅曾经以为爸爸画作的流失会成为她这辈子的遗憾,却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还可以看见这些画一幅幅地重新出现在眼前。 她那颗濒死无望的心,一时竟也控制不住地重新跳了起来。 人生之中,竟还是会有这样的时刻,可以真切感受到活着的美好。 “谢谢你啊。”她伸出手来紧紧抱着霍靳西,“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慕浅控制不住地微微红了眼眶,却没有让眼泪掉下,她只是笑,往霍靳西怀中蹭了又蹭。 大约是她的主动太过突如其来,霍靳西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来在她腰上扶了一把,沉声道:“原本没想这么早让你知道。” “你应该更早让我知道。”慕浅抬眸看他,“这样一来,爷爷也就不用为了婚礼的事情担心了。” 霍靳西闻言,静静沉眸看着她。 “你赢了。”慕浅说,“你选了我一个我完全无法抗拒的方式来求婚,我除了答应你,别无他法。” 她笑着看他,眼波流转,眉目之间风华万千,“霍靳西,你得如期娶我了。” 她声音清甜娇俏,仿佛真的满心憧憬,期待万千。 霍靳西的眸子却极其不明显地又暗沉了几分。 …… 这一天,慕浅大半天时间都是在画堂消耗的。 除了回味慕怀安的画作,她还见了承办画展的公关公司负责人,了解了筹办详情和进展,拿到了初步印刷完成的宣传小册子,并适当给予了自己的意见。 她全情投入其中,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工作人员委婉地提醒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继续,她才意识到时间过得飞快。 慕浅回到家的时候,霍祁然已经睡了,霍老爷子正准备上楼休息的时候看到她进门,一时便停住了脚步。 “爷爷!”慕浅脚步轻快,甜甜地喊了他一声。 霍老爷子见她目光明亮,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由得怔了怔,“你这一天……是去哪儿了?” 慕浅上前扶着霍老爷子坐下,从包里拿出慕怀安画展的宣传小册子递到了霍老爷子面前。 “这是……”霍老爷子接过来,仔细翻阅了一下,忽然就反应过来什么,笑着看向慕浅,“靳西送给你的?” 慕浅连连点头,满目笑意。 霍老爷子见她这个模样,不由得也心情大好,随后才道:“这么好的事,我刚才问他,他居然也不说。” “他回来了?”慕浅问。 霍老爷子点了点头,“在书房呢。” “肯定又在忙公司的事。”慕浅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阿姨,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啊?你还没吃东西?”阿姨惊讶道,“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这会儿我炖了点甜汤,你饿的话,要不给你做碗面?” 慕浅想了想,回答道:“不用了,有甜汤也行,我喝一碗。对了,给霍靳西也盛一碗,我给他拿上去。” 霍老爷子听着,始终面露笑意。 …… 慕浅端着两碗甜汤推开霍靳西书房的门时,霍靳西正在通电话,手中夹着香烟,眼神寒光凛冽,看得出这个电话内容应该不是很愉快。 旁人若是见了他这个模样多数会退避三舍,偏偏慕浅仿佛看不见一般,径直走了进去,在他书桌对面坐下来,将一碗甜汤放到他手边,自己端了另一碗吃。 霍靳西很快结束通话,撂了手机,却仍旧是烟不离手。 慕浅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来,拉住了他拿烟的那只手,将香烟拿下来,捻灭在烟灰缸里,随后才看着他,“喝甜汤,我专门拿上来给你的。” 霍靳西却看也不看那碗甜汤一眼,只是道:“我不吃甜。” 慕浅顿了顿,忽然放下了手里的调羹,“你什么意思?” 霍靳西重新给自己点了支烟,这才又看向她,“很难懂?” “我知道你在加班,特意拿碗甜汤上来让你润一润,到底哪点不如你的意了?”慕浅问。 霍靳西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开口:“你是心甘情愿才好。” 慕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所谓的心甘情愿,自然不是指这碗甜汤。 慕浅静静地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随后,她缓缓趴到他的书桌上,直视着霍靳西的眼睛,“如果我不是心甘情愿,你打算怎么办呢?你会赶我走吗?会取消婚礼吗?会收回你给我的那些东西吗?” 霍靳西面容沉沉地看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笑容背后的真实情绪。 慕浅却渐渐敛了笑,冷声道:“不给你的时候你追着要,给你了你反倒拿起乔来了,还要追究一下我是不是心甘情愿。对,我不仅不是心甘情愿,我现在还后悔得很呢!就当是我犯贱,霍靳西,咱们还是算了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书房。 霍靳西静坐在椅子里,眉目深深地抽完一整支烟,才捻灭烟头,起身也走出了书房。 慕浅的房门并没有锁,霍靳西一推门便走了进去。 慕浅正躺在床上翻看今天从画堂拿回来的小册子,听见开门声,直接抬头瞪了他一眼,随后起身下床,“我去陪祁然一起睡。” 说着她便走向门口,霍靳西伸手一拉,直接就将她锁进了怀中。 , 第197章 吃醋? 拿到怀安画堂的钥匙后,慕浅闲暇时间都有了去处。 尽管画展开幕时间是在她和霍靳西的婚礼之后,但她的时间除了应付霍靳西,剩下的大部分还是消耗在了筹备画展上。 这一天,慕浅又在画堂待到晚上,霍靳西离开公司的时候得知她还没有离开,便吩咐司机来到了这边。 画堂果然还亮着灯,霍靳西下了车,一进门就看见了背对着门口站立的慕浅。 慕浅的面前,那幅本应是她童年肖像的位置,已经换了一幅牡丹图。 慕浅就站在那幅牡丹图前,静静地驻足观望。 霍靳西缓步上前,在她身边站定,“之前那幅图呢?” 慕浅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觉得这幅图放这里怎么样?” “与你爸爸的一贯风格并不相符。”霍靳西回答。 慕浅忽然就笑了起来。 霍靳西没有说错,慕怀安的绘画风格一向偏清冷,色彩简单却风格强烈,正如慕浅十岁时的那幅肖像,所用不过黑红两种色调,然而唯有画牡丹的时候,他会施以最浓厚饱满的色彩,使得画出来的牡丹分外鲜艳夺目。 “因为这是他为他最爱的女人画的。”慕浅说,“这样浓烈的用色,代表着他心中满满的爱意。在画这些牡丹的时候,他不是一个画者,只是一个男人。” 这幅画正是当初在方淼的纽约画展上展出的那幅,容清姿当年胡乱卖掉慕怀安的画作时,方淼匆匆赶来,只来得及收下这一幅,这么多年一直妥帖收藏,直至慕浅向他问起,他立刻就派人将这幅画送了过来。 在慕浅看来,这是最能表现爸爸内心情感的画作,最应该放到这个位置的并不是她那幅童年肖像,而是这样的盛世牡丹。 “他最爱的人终究是妈妈,可惜她却再也不想看到这些画。”她静默片刻,才又道,“可是这是属于爸爸的画展,所以理应按照他的心意来布置。” 霍靳西静静听完,却并没有发表什么评价,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回家吧。” 慕浅回过神来,突然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有些夸张地捂嘴,“你特意来接我的啊?那我还耽误这么久,真是罪过罪过,这就走这就走!” 她很快拿了手袋,转过身来就挽住了霍靳西的手臂,一面往外走一面问:“哎,你是不是认识国画大师松岭啊?还有那个书法大家吴攀?听说这条街上两家拍卖行的老板也跟你认识啊?” 她笑得又暧昧又狗腿,分明是有求于他,霍靳西却不怎么想回答。 一直到出了门,慕浅仍旧扭着他不放,霍靳西虽不回应,在外人看来,却依旧是格外痴缠的一对情侣。 慕浅又拉他的领带又扯他的衬衣,正纠缠不清之际,街对面忽然有一对情侣之姿的人撞入她视线余光,慕浅动作忽然就顿住,抬眸看去。 她眼角余光瞥见的时候只觉得那两个身影眼熟,这会儿正眼看过去,果然是认识的——叶瑾帆和陆棠。 霍靳西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了一眼,眉心隐隐一拧。 似乎察觉到两人的目光,叶瑾帆一抬头,看见两人之后,很快带着陆棠走过过来,“浅浅,霍先生,这么巧?” 慕浅看了一眼陆棠放在叶瑾帆臂弯里的手,巧得很,陆棠也盯着她放在霍靳西臂弯里的那只手。 “叶哥哥怎么也在这里?”慕浅问。 “我们刚听完一场音乐会。”叶瑾帆回答,“车子刚好停在这边,没想到会遇上你们。你们也是来听音乐会的?” “不是。”慕浅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怀安画堂,“我在这边筹备一个画展,有时间的话,欢迎叶哥哥来参观。” 话音落,就看见叶瑾帆旁边的陆棠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她看了霍靳西一眼,终究是将想说的话压了下去,转而道:“原来霍先生对名画这么有兴趣?我家里也收藏了不少名画呢,当初真该多邀请霍先生来家里坐坐,说不定现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会亲近不少呢,可惜啊……” 说完,陆棠瞥了慕浅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状态,眼里的轻蔑却毫不掩饰。 慕浅听了,微微偏头看向了霍靳西,“你认识陆小姐啊?陆小姐家中有很多名画吗?你怎么没去看看?” “陆家有没有名画我不知道。”霍靳西丝毫不假以辞色,“名人倒是不少,不过我没什么兴趣认识。” “你……”陆棠脸色一变,想反驳什么却又有所顾忌,顿了顿,还是暗戳戳地讥讽道,“说的也是,能让男人有兴趣认识的,还得是像慕小姐这样的女人吧?” 她这话一说出口,霍靳西脸色没什么变化,目光却顷刻间寒洌起来,淡淡扫了陆棠一眼,陆棠立刻下意识地叶瑾帆身后缩了缩。 慕浅却笑出声来,“谢谢陆小姐夸奖,毕竟有才华,又长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错。” 她一面说着,一面对着面前的车窗玻璃照起了镜子,一股子轻狂自恋、美人无脑的气息。 陆棠见状,又有些怵霍靳西,又嫌弃慕浅,唯有暗暗拉了叶瑾帆一把,叶瑾帆唯有向两人道别,先带着陆棠离开。 两人一走开,慕浅立刻敛了笑容,冷着一张脸坐进车里。 等到霍靳西也坐上车,她才开口:“说吧,你跟那个陆棠什么关系?” “没关系。”霍靳西回答。 慕浅哼笑了一声,“都发展到能邀请你去她家的地步了,还说没关系,你骗鬼呢?” “鬼也跟我没关系。”霍靳西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没必要骗他。” 慕浅咬了咬牙,顿了片刻之后主动靠进他怀中,抬眸看他,“那我跟你有关系了吧?我问你,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我吗?你跟她怎么认识的?还有,陆家名人很多,是什么名人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霍靳西瞥她一眼,根本已经猜到她吃醋是假,对陆家的事情好奇是真,毕竟她的本职是个记者,八卦是天性。 “陆家早年靠非法手段起家,这些年虽然逐渐洗白,背地里依旧藏污纳垢,家族中好几个人因为丑闻而成名。”霍靳西回答,“满意了吗?” 慕浅听了,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追问:“那你跟他们家怎么扯上关系的?” , 第197章 传说中的抖m体质 屋外,扶着霍老爷子一起上楼的阿姨站在楼梯口探头,有些担忧地对霍老爷子说:“这是怎么了?不是昨天晚上才好吗?怎么今天就闹起别扭来了?” 霍老爷子却只是笑了一声,回答道:“没见都进屋了吗?闹不起来的。” 屋内,慕浅被霍靳西紧紧抱着,却依旧怒目瞪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要一个真实的人。”霍靳西垂眸看着她,沉声回答。 慕浅安静片刻,忽然勾起一个笑来,“那你别做梦了。你觉得我这样不真实,那你别要啊!”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却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身体也主动迎向他,双脚踩上了他的脚背,将自己完全地置身于他怀中,分明是挑衅。 霍靳西面沉如水,起初尚能克制,到她的手故意四处煽风点火之际,终于控制不住将她压到了床上。 “你干什么?”慕浅故意惊叫,“霍靳西,你不是想要真实的人吗?我可不真实,我跟你演戏呢!” 她一再挑衅,霍靳西没有理会,很快拿回了控制权。 慕浅却并没有完全屈服,依旧瞪着他。 霍靳西压下去重重吻了她许久,才终于又松开,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她嫣红的唇,哑着嗓子开口:“是心甘情愿的吗?” 慕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抬起脚来就踹向他。 “霍靳西,你活得累不累啊?”她说,“我就想好好过个日子,还要平白遭受你这些质疑……难怪你身边没什么人,不是别人不可信,是你留不住人!” 霍靳西闻言,再度低下了头,与她鼻尖相抵,“那就试试看……我到底留不留得住你。” 话音落,他便再度封住了慕浅的唇。 慕浅哼哼唧唧,始终欲拒还迎,一场情事却和谐到极致。 事后,霍靳西披衣起床,慕浅赖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他,“哎,你知道吗?霍祁然其实挺像你的。” 霍靳西察觉到她说不出什么好话,因此只是低头系着衬衣扣子,并不回应。 “就是那些上赶着对他好的,他都不喜欢。”慕浅说,“你看像我这种,时不时给他点脸色看的,他反而依赖得不行。这种……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抖M体质?” 霍靳西衬衣的扣子原本已经基本系好,听到慕浅这句话,他的手忽然顿了顿。 慕浅正因为自己的总结伏在床上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霍靳西打电话的声音:“通知纽约那边,会议取消,改到明天。” 慕浅扭头看他,便见他已经丢开了手机,而先前被系上的扣子,正一颗颗地被重新解开。 他因为记挂公事,先前要得匆忙,原本就没有尽兴,而现在她刻意挑衅,终究又点起了火头。 眼见他这样的架势,慕浅倒也不怕,反而抱着枕头,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别这样,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不要勉强啊,三十多岁的人了,又烟又酒又熬夜的,逞强可没什么好处……” 这一次,霍靳西没有再回到床上,而是伸手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直接抵到了墙上,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到底需不需要逞强。 …… , 第198章 老娘天下最美,不接受反驳 这个话题似乎终究绕不过,霍靳西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回答:“相亲。” 慕浅“蹭”地一下离开他的怀抱,一副怕染病似的躲得远远的姿态,“你跟那个陆棠相过亲?也太饥不择食了吧?谁给你介绍的啊?咦,这品味……” 她一面说,一面轻轻拍着自己的手心。 霍靳西看了一眼她那个嫌弃到极致的姿态,冷冷开口:“不是她,是她的姐姐陆沅。” “陆沅?这名字像个男生。”慕浅顿时又来了兴趣,“长得漂亮吗?跟那个陆棠一个德性吗?” 霍靳西看了她一眼,忽然道:“没你漂亮。” 慕浅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怔了片刻之后,忽然再一次凑到他怀中,扬起脸来,笑得妩媚又嚣张,“那是当然。老娘天下最美,不接受反驳。” 霍靳西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捏上了她的下巴。 “嗯,我没打算反驳。”他说。 一瞬间,慕浅心头便警铃大作。 果然,一回到霍家,她就为自己的嚣张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 第二天,往常早早就到了画堂的慕浅却是在中午时分才姗姗去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街边有人喊她:“浅浅。” 慕浅一回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叶瑾帆。 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叶哥哥,进来坐。” 叶瑾帆原本叼着一支烟站在街边,见到她这样的反应,微微一笑,捻灭烟头,跟着她走进了画堂。 进去之后,慕浅却没有搭理他,她径直去跟工作人员讨论什么问题去了,而叶瑾帆则自己在画堂里参观了起来。 等到参观得差不多的时候,慕浅才终于来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纸杯,里面盛着已经有些凉了的速溶咖啡。 叶瑾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微微无奈一笑,“只配得到这个待遇了,是吗?”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是的。”慕浅直截了当地回答。 叶瑾帆顿了顿,认命一般地笑了笑,拿起手中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 慕浅偏头看着他,“就这么认了是吗?为什么不反驳一下?” “浅浅,我跟你说过——” “我知道。”不等他说完慕浅就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的事,有人在查你们。你有顾虑,你想保护叶子所以才跟陆棠走近。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查你们了,你这是对陆棠动了真情了?”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查我们了?”叶瑾帆反问。 “我说过我不会把你们牵扯进来。”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我知道。”慕浅回答,“可是霍靳西可以。” 叶瑾帆顿了顿,缓缓道:“你信他?” “我信。”慕浅笃定地开口。 叶瑾帆听了,沉默片刻之后才又道:“也许你有相信他的理由,可是在我看来,霍靳西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在我这里,这样的人并不可信。” 慕浅听了,轻笑了一声,“也就是你不打算找回叶子,并且准备继续和陆棠发展下去?”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慕浅蓦地伸出手来,拿走了他手中的咖啡,同时勾起一个冷淡的笑容,“现在你连这点待遇也不配拥有了。请吧。” 她简单直接地下了逐客令,没有再理他,径直走开了。 叶瑾帆在原地站了片刻,终究只是无奈一笑。 …… 叶惜接到慕浅电话的时候,正站在费城艺术博物馆门口的广场上看喷泉。 大冬天的,周围行人寥寥,她裹着一件羊绒大衣站在喷泉旁边,全身僵冷犹不自知。 慕浅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她接起来,便听到慕浅带笑的声音:“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惜不由得愣了愣。 在她面前慕浅一直很真实,性格使然,近些年虽然经历许多事,慕浅也总是笑着的时候居多,但是这样明媚娇俏的笑声,叶惜几乎没有听到过。 她一时有些不确定,小声地开口:“浅浅,你怎么了?” “我邀请你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啊。”慕浅回答,“你要不要来给我当伴娘?” 叶惜再度愣住,“你之前不是说……这次就是个形式,不需要我当伴娘吗?” “嗯。”慕浅说,“可是现在,我是认真地要结婚啦!” 广场上风有些大,叶惜忽然快跑了两步,走到一个避风的角落,这才又开口问:“你跟霍靳西和好了?” “嗯。”慕浅语调轻松地回答,“从今往后,我要好好跟他过日子了。” “真的?” “你快回来呀。”慕浅没有回答,只是说,“霍靳西的伴郎团质量可高,我留个最好的给你。” 叶惜安静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慕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套了?” “人生在世啊,就得俗套一点,才容易获得幸福和满足。”慕浅说,“那些不着边际的人和事,就不要管了。” 叶惜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好,我回来。” …… 叶惜是在第二天下午回到的桐城,慕浅亲自去机场接她。 “精神不错。”见到叶惜之后,慕浅简短地给出了评价。 叶惜也看着她,淡淡一笑,“你气色倒真是好。” 慕浅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拉她上车。 慕浅并没有问关于她和叶瑾帆之间的种种,不过叶惜心里清楚,以慕浅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现在的状况,否则她也不会说给她介绍霍靳西伴郎的话了。 上车之后,慕浅并没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对她说:“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径直驶到了怀安画堂。 很快叶惜就将整个画堂都参观了一遍,看向慕浅,“都是霍靳西操办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慕浅回答。 “所以,这就是你被他打动的原因?”叶惜问。 “你都已经单独见过他两次了,你觉得他值得吗?”慕浅反问。 叶惜顿了顿,回答道:“坦白说,这两次见下来,他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慕浅听了,轻轻笑了一声,“是啊,这种种情形,至少说明,他是真心疼惜我,用了心想要补偿我,不是吗?” “可重点应该是……你心里怎么想。” 慕浅倚着墙,微微笑着回答:“反正我知道,跟他一起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是认真的。” , 第199章 错过自己的婚礼? 对于慕浅来说,有了这家画堂之后,日子便好像又有了奔头。 比起从前无所事事等天黑的日子,每天有事做让她感到充实而满足,更何况这事还是她特别愿意做的。 这样的忙碌中,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得飞快,直至某一天,霍老爷子派人来将她从画堂架回了家里,慕浅才恍然意识到,距离她和霍靳西的婚期已经只有三天了。 而此时,霍靳西还身在欧洲,继续他两天前的出差。 婚礼临近,慕浅回到老宅的时候,老宅里正是一派繁忙景象。 婚礼当日,霍靳西会从霍家大宅出发,然后来到老宅接她一起去教堂。作为她的“娘家”,老宅自然也要隆重装饰,不可怠慢。 而慕浅这次被架回来,则是因为婚礼当日要穿的中式裙褂终于送了过来。 从定下婚期到结婚,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裙褂全手工缝制,十余工匠日夜赶工,耗时七百多个小时,用将近两千根金银线织就了这一件褂皇,赶在婚礼前两日送了过来。 同时送来的还有同样耗尽人力物力缝制完成的婚纱和霍靳西的礼服,只可惜男主角此时此刻并不在。 慕浅很快试穿了裙褂和婚纱,在场人无不称叹,霍老爷子看得眼热,说:“这会儿就该让靳西穿上礼服站在你旁边,肯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怪他,这马上都要婚礼了,还出什么差。” 慕浅替霍老爷子揉了揉肩膀,“爷爷先别怪他,等到他赶不上婚礼时再骂也不迟。” 霍老爷子抬起手来就在慕浅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胡说八道!他明天不就回来了?” “万一呢?”慕浅说,“他那么忙,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谁也没想到慕浅会一语成谶,原定在婚礼前两天会赶回的霍靳西,一直到婚礼前一天彩排的时候还没有出现。 他确实被公事绊住了脚,临时在欧洲多待了一天,谁知道要回来的时候却又赶上天气恶劣,诸多机场停航限飞,究竟什么时候能起飞都还说不准。 换句话说,他可能连自己的婚礼都赶不上。 教堂里,婚礼策划正一头汗地打听消息,作为准新娘的慕浅却格外放松,坐在三个伴郎和三个伴娘中间,有说有笑。 霍靳西的三个伴郎是容恒、贺靖忱和墨星津,都是发小,慕浅本以为最后一个会是傅城予,一问之下才知道傅城予原来已经结婚了,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小妻子,隐婚。 而慕浅这边,叶惜之外,她又喊了当初在饭局上结识的小明星江伊人当自己的伴娘。 当初江伊人因为她的关系拿到拍剧机会,这会儿正是上升期,本来就需要话题度,加上她对慕浅一直心存感激,因此慕浅一叫,她立刻喜不自禁地答应了。 至于另一个伴娘,她实在是想不出人选,霍靳西帮她安排了他性子单纯的小表妹连翘。 连翘虽然和慕浅不怎么熟悉,但是跟容恒几个人倒是很熟,因此倒也十分自在地融入其中。 一群人说起到现在还不知归期的霍靳西,有担忧的,有当笑话看的,至于慕浅,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只是一门心思地把叶惜往容恒面前凑。 用她对叶惜的描述来说:“虽然这个叫容恒的对我好像有那么点意见,不过据我观察,霍靳西那些朋友中,最靠谱的就是他了!” 对此叶惜显然没有太大兴趣,可是怎么也算慕浅大喜的日子,所以她也配合。而容恒平时看起来有些古板和老成,关键时刻倒也很有绅士风度,和叶惜相处得不错。 慕浅在旁边看他们热闹,旁边的婚礼策划多米见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对慕浅说:“亲爱的,虽然你作为新娘这么开心无忧是好的,可是现在你的新郎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呢,明天这么盛大的婚礼摆在那里,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着急有用吗?”慕浅瞥了他一眼,“万一我急火攻心爆豆,明天还能见人吗?” “那万一明天没有新郎……”多米说到这里,忽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嘴,“不能胡说不能胡说……” 慕浅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他是不会让自己错过婚礼的。” 多米一听,瞬间来了精神,“霍老爷子说你的嘴最灵,那我可就信你了。” 慕浅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睛。 …… 这天夜里,桐城又下了场大雪。 漫天大雪中,一辆熟悉的迈巴赫缓缓驶入了霍家老宅。 “天哪!”客厅里的阿姨远远看见那辆车,激动得喊了出来,“靳西回来了!?” 霍老爷子正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里,听见这句话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一看,果然看见车子停下,霍靳西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么大的雪,他怎么回来的啊?”阿姨忍不住疑惑,“欧洲那边不是也在下雪吗?” 霍老爷子听了,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忧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别说下雪,我看就是下冰雹也拦不住他!” 霍靳西撑了伞进门,将伞收起来放到伞架上,这才看向屋内,“爷爷怎么还没睡?” “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怎么睡?”霍老爷子说,“你在回来的路上也该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提心吊胆这么久!” 霍靳西进门来,脱了大衣,说:“我要是打给您,只怕您更会担心了。” 外间天气恶劣,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工夫才能在这个时间赶回,霍老爷子不问也猜得到大概,只是瞪了他一眼。 “慕浅呢?”霍靳西问。 “在楼上房间休息呢。”阿姨笑着回答,“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她肯定要养足精神啊!” 霍靳西听了,不予置评,转头就准备上楼。 他这一转身,阿姨立刻拦下了他,“你干嘛?” 霍靳西抬眸看她。 阿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你别胡来,今天你和浅浅是不能见面的,你更不能在这儿过夜,明天一早你才能来接她!不然不吉利的!” , 第200章 堂堂霍家掌权人,爬窗进屋 霍靳西听了,眉头隐隐一皱,转头看向了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立刻就叹息了一声,很配合地开口:“没办法,规矩就是这样,你可能不在乎,我们老一辈的人可遵循传统。谁叫你自己不着紧,临结婚还出差,这趟欧洲你要是不去,也不至于回来受滞,这么些天没办法见到浅浅。” 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沙发里坐了下来。 霍靳西一听就知道老爷子其实是在为他冒险回来的事情生气,虽然他已经平安到家,这气生得有点多余,但霍靳西并不打算在今天晚上惹老爷子不高兴。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距离明早其实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那我回大宅去。”霍靳西说,随后才又看向霍老爷子,“爷爷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霍老爷子微微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霍靳西也不多说什么,只吩咐司机备车。 等到他出门的时候,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等在门口,霍靳西从屋子里走出来,司机连忙为他打开车门,霍靳西却一时没动。 “霍先生?”司机有些疑惑。 “我先抽支烟。”霍靳西回答。 这意思就是要抽完烟才上车了,司机连忙点了点头,走到了旁边。 霍靳西却没有站在原地抽烟,而是走进了花园里。 天上还飘着大雪,霍靳西一走出廊下,肩头立刻落了一层白色,司机见此情形,忍不住想要拿伞上前,却见霍靳西走到了花园那株高大的蓝花楹下,静静伫立。 见此情形,司机顿时不再上前打扰。 霍靳西在蓝花楹下立了片刻,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一转身一抬头,目光就落到了屋子二楼的一扇窗户上。 大雪纷飞的夜格外寒凉,那扇窗户上透出明亮的橘色灯光,柔软而温暖。 霍靳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支烟不知不觉烧到尽头,他却恍然未觉。 直至……那扇窗忽然打开。 慕浅就趴在窗户上看着他,穿着最单薄的衣裳,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她也不说话,霍靳西也不开口,两人就那么静静对视了许久,慕浅忽然伸出手来,朝霍靳西勾了勾手指。 她笑得狡黠,明知道霍老爷子和阿姨守在客厅,他根本不可能上去。 越是如此,她偏偏越是热情。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转头走向了车子的方向。 半分钟后,车子启动,缓缓驶出了老宅大门。 一分钟后,慕浅房间里就多了个人—— 一个脱掉了大衣,只穿着衬衣,从窗户攀爬跃进来的人。 看到他的瞬间,慕浅就忍不住笑倒在床上。 “我以为你走了呢。”慕浅说,“刚刚司机不是把车子开走了吗?” 霍靳西整理着身上的衬衣和西裤,没有回答。 司机的确是把车子开出去了,只不过车上载的是他的大衣。 慕浅又跑到窗边好奇地张望了一阵,转头看他,“你怎么爬上来的啊?我没觉得这边有什么东西可以攀爬啊?” 霍靳西已经将身上那件沾了灰的衬衣脱了下来,没有回答慕浅的问题,而是道:“去帮我拿换洗的衣服。” “我不去。”慕浅懒洋洋地坐在床上,偏了头看着他,“你自己去啊,出门几步路就是了,这种事就不能自己动手吗?” 她明显是故意的,霍靳西上前两步走到床边,直接倾身压了下来,“确定不去?” 慕浅躺在床上,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堂堂霍家二公子,霍氏掌权人,爬窗户进屋这种事情都做了,连件衣服也不敢自己去拿吗?” “不拿就不拿。”霍靳西说,“反正也不是非穿不可。” 话音落,慕浅便被他制住双手,封住了唇。 她起先只是边笑边躲,到后来他松开她的手臂,她便不自觉地也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在大雪中站了那么久,又脱掉大衣爬窗进来,身上一片冰凉。 而她的房间暖气太足,热得有些喘不过气,面对着这么个天然的降温神器,慕浅乐得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只是这降温神器渐渐地也升了温,这该如何是好? 慕浅出了汗,微微有些喘息地与他分开,一双红唇被吻得水光潋滟,而霍靳西却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抬眸看他,“你干什么呀?不会是想提前洞房吧?这样可不吉利的啊……” 霍靳西低下头来,与她鼻尖相贴,声音低沉缓慢:“我这辈子不吉利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件。” 十多个小时前,在天气恶劣的法兰克福机场,他的飞机强行起飞; 回程途中遭遇强烈的气流,飞机一路颠簸,随行人员个个面如死灰; 降落之时又遇到桐城大风大雪,飞机在天空中盘旋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机会平稳落地。 桩桩件件,都不吉利到了极点。 他从这样的不吉利中走来,还有什么好顾虑? 慕浅笑出了声,微微一抬头,便在他唇上蹭了一下,低声道:“我也不怕。” 霍靳西闻言,安静沉眸片刻,又一次封住了她的唇。 “我明天的婚纱,露背的……”热吻之中,慕浅断断续续地开口,“请你小心一点……如果你不想别人在我身上看到什么痕迹的话……” 而霍靳西再无多余言语,只以行动回应。 …… 深夜雪停,霍靳西的司机坐在始终启动着的车子里,在看了无数次时间之后,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地打起了瞌睡。 “咔嗒”一声,霍靳西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司机猛地惊醒,搓了搓眼睛,连忙打起精神,“霍先生。” 霍靳西已经换了身衣服,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也没有苛责他打瞌睡的事。 司机松了口气,一面开车起步,一面看了看时间,这一看,却是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居然已经凌晨四点了!而他身后坐着的人,可是早上六点就要展开一天的婚礼行程的! 果不其然,车子驶回霍家大宅的时候,大宅几乎灯火通明,门口的私家路上,车队已经集结完毕,司机、保镖、婚礼策划、工作人员个个忙成一团。 霍靳西在一群人的围观之中进屋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礼服,便又重新下了楼。 几乎没有任何多余时间,清晨六点,车队准时出门。 , 第201章 佳期如梦 对于慕浅来说,这一天开始得仓促而混乱。 跟霍靳西一通纠缠下来,她很快陷入熟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敲门声喊醒。 “浅浅,四点了,你要起床化妆做造型了。”阿姨的声音响起在门口,大概是知道她嗜睡的性子,顿了顿又开口道,“一辈子就这么一天,抓紧点,克服一下啊!” 慕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霍靳西还在她床上。 这情形不可谓不好笑——两个小时后就要来接她的人,这会儿却还在她床上。 明明他在她床上也睡不着,也不知道待到这个点干嘛。 “你还走不走了?”慕浅问,“待会儿直接从这楼上下来接我吗?” 相较于她刚刚睡醒的慵懒,霍靳西却始终是清醒的。 大宅那边大约有人彻夜未眠,始终有人在不停地给他消息,催促他现身,他却只是躺着不动。 直到此时此刻,慕浅醒过来,也催促他离开,才算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两个人同时起床,慕浅走进了卫生间,而霍靳西则直接穿衣服。 等慕浅给浴缸放上水,再从卫生间走出来时,霍靳西刚刚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眼见着他打算直接开门下楼,慕浅连忙上前拉住了他,“喂,你不怕阿姨唠叨,我可是害怕的!” “这世界上还有你怕的事?”霍靳西问。 而慕浅则偏了头看着他笑,“怎么?刚刚你有力气爬上来,这会儿是体力消耗光了,爬不下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待会儿我跟婚礼策划沟通一下,让他简化一下今天的仪式,毕竟要顾及新郎官,不能在宾客面前失礼嘛!” 她满目促狭,照旧是看好戏的姿态。 霍靳西却听完,却只是伸出手来在她下巴上捏了捏,缓缓道:“我不怕阿姨唠叨,更不怕失礼人前。至于我体力怎么样,你清楚就好。” 话音落,他直接拉开面前的房门,走了出去。 “喂!”慕浅来不及阻拦,霍靳西已经跟走廊上的阿姨迎面相遇。 阿姨看见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再开口时,声音都开始劈叉:“靳西,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靳西没有回答她,只是回头看向慕浅,“待会儿见。” 慕浅咬着牙,朝他比划出一个中指。 霍靳西瞥了一眼,不以为忤,只说了一句:“晚上吧。” 语罢,他径直转头离去,留下慕浅直跳脚。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慕浅洗漱时、泡澡时、化妆时……时时刻刻都听到阿姨在旁边念叨她和霍靳西乱来,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头晕脑胀。 再之后,大宅里就热闹起来,她的伴娘们依次赶到,老爷子安排来凑热闹年轻宾客们也陆续赶来,最后容清姿也到了。 慕浅做完造型,刚刚换上裙褂没多久,霍靳西就又一次回来了。 一瞬间,大宅内沸反盈天。 而慕浅没睡够的后遗症在这会儿体现了出来,也不知经过了怎样一通混乱,霍靳西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为了配衬她身上的传统裙褂,霍靳西身上也是传统中式礼服,金龙祥云刺绣加身。 向来沉稳肃穆的男人容颜清隽,身姿挺拔,穿上这样喜庆的传统服饰,像个旧时公子,清贵从容,却因自身气质太过突出,怎么看都有一股疏离淡漠的禁欲气息。 慕浅十分给面子,一见到他,立刻就开口说了一句:“哎呀,你好帅啊!” 围观众人顿时爆发出哄笑与尖叫,贺靖忱开口道:“什么你啊你的,还不改口叫老公?” “老公。”慕浅从善如流,“你好帅啊。” 众人再度拍手尖叫起来,慕浅捂了唇,笑得欢喜而得意。 一群人的嘻嘻哈哈中,慕浅也十分大方与融入,全程笑容明媚,不见一丝矫揉与羞怯。 霍靳西目光落在她脸上的笑容上,全程神情都很淡。 当他半跪在床边为慕浅穿上婚鞋,慕浅更是笑容甜蜜,全程配合。 一片欢呼声中,霍靳西低下头来吻她,而慕浅主动回吻了他一下,立刻引发新一轮尖叫。 众人看不见的位置,霍靳西忽然飞快地用力咬了她一下,慕浅瞪了他一眼,罕见地不作反抗。 接下来的事情就按部就班起来,霍靳西牵了慕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下楼。 霍老爷子同样穿了传统的中式礼服,而容清姿也穿着一件红色旗袍,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等候。 看见两人从楼上下来,霍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容清姿脸上神情虽然清淡,但在接到两人敬的茶时,还是开口嘱咐了霍靳西一句:“从今往后,慕浅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霍靳西应了一声,慕浅笑容乖巧甜美,说了一句:“谢谢妈妈。” 接下来种种纷繁复杂的仪式和流程再一次让慕浅陷入一种浑噩的状态,可是不管怎样,她始终笑得欢喜而愉悦。 直至抵达教堂,一身正式礼服的霍老爷子出现在她面前,并准备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进入教堂时,慕浅脸上的笑容才停顿了片刻,随后她起身,围着霍老爷子转了个圈,伸出手来抱住了霍老爷子的手臂,由衷称赞:“爷爷,你太帅啦!” 霍老爷子闻言,立刻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不会给你丢脸吧?” “怎么可能!”慕浅靠在霍老爷子肩头,“你简直就是我的荣耀与光荣!” “我不是。”霍老爷子说,“待会儿那个人才是。” 慕浅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婚礼流程开始,身着婚纱的慕浅挽着霍老爷子的手臂缓缓步入教堂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教堂中段等待的霍靳西。 具有百年历史、桐城最古老和宏伟的教堂中,乐队奏出神圣而庄重的乐章,霍靳西身着手工定制的黑色礼服站圣洁的白色拱门之前,仿若一幅静止的画面。 嘻嘻哈哈、玩玩闹闹了一整个上午的慕浅,忽然就怔忡了片刻。 那样一幅画面,像是一个梦境。 一个属于她少女时代的梦。 佳期如梦。 , 第202章 我愿意 对于慕浅来说,她少女时代做过最美好的一个梦,就是关于霍靳西。 在那个梦里,曾经无数次出现类似的场景,只有他和她。 曾经,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仿佛她已经触碰到,只需要张开手臂,就能够将这个拥入怀抱。 可是不等她张开手,梦就已经醒了。 那样的清醒不堪回首,于是她不再做梦。 可是此时此刻,年少时反复萦绕的梦境,忽然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跨越了时间,跨越了剧变,跨越了新生。 这个梦,如此顽固地盘踞在她的人生之中,终究避无可避。 哪怕她早已不是七年前那个少女,却还是会忍不住为她感叹—— 看啊,那是你的梦。 你梦里的那个人,终究还是来了。 虽然迟了这么多年,可他终究还是来了。 霍老爷子挽着慕浅的手臂,一步步走上前,一直走到霍靳西面前,霍老爷子才将慕浅的手交到了霍靳西手中,笑着道:“靳西,爷爷把浅浅交给你了。” 慕浅转头看着霍老爷子,轻轻笑了起来。 曾经,她不敢想象婚礼,是因为没有人可以取代父亲的位置,挽着她的手进教堂。 可是如今,霍老爷子以爷爷的身份陪着她走完这段路,臂弯之中,同样是可靠而熨帖的温度。 曾经那些支离破碎的梦,终于一点点重新拼凑起来,营造一出完美的童话。 霍靳西接过慕浅的手,紧握在手心。 她的手很凉,仿佛没有一丝温度,他用力将那只冰凉的手攥在手心许久,目光始终沉静落于慕浅的脸上。 旁边有人小声地提醒:“霍先生,该入场了。” 可是霍靳西却没有动。 他仍旧只是看着慕浅,哪怕明明她也看着他,他却固执地在等待一个回应。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有些莫名其妙,霍老爷子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情形,也觉得有些古怪,低低喊了一声:“靳西?浅浅?” 听到这声低喊,慕浅看着霍靳西,低低开口:“你现在后悔啊?那可晚了。” 隔着头纱,她面容模糊,脸上的笑容也有些飘渺,霍靳西不由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举至唇边,轻轻吹了口气。 天气寒凉,他握着她的手许久,又吹了这口气,似乎才终于传递给她一丝温暖。 慕浅似乎这才意识到他的用意,缓缓垂眸一笑,主动将手伸进了他的臂弯。 神圣的《婚礼进行曲》乐章中,两人携手步入最神圣的殿堂。 牧师等待于神台,观礼宾客尽数安静凝目,三对伴郎伴娘分立于两侧,迎接着两人的携手到来。 慕浅迤逦的婚纱后,霍祁然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担任花童,宛若缩小版的新郎与新娘。 一切庄严而肃穆,那是婚姻原本该有的模样。 慕浅的一颗心,终于在这神圣的氛围中一点点地沉静下来。 她听见霍靳西说,我愿意。 她垂眸浅笑,说出了同样的三个字。 霍靳西将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 她亦然。 霍靳西撩开她的头纱,低头轻轻吻住了她。 满堂宾客掌声齐鸣,她睁开眼睛,目光盈盈,潋滟动人。 霍靳西忽然将她拥紧,吻得更加深入。 满堂宾客瞩目,有人真心祝福,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满心提防。 桩桩件件,皆掩于满室甜蜜之中。 …… 婚礼之后,慕浅整个人便几乎快要虚脱了。 她长久以来活得洒脱,许久没有这样端正紧绷的时刻,再加上昨晚睡眠不足,结束之后难免疲倦,偏偏之后还有一场盛大的婚宴,婚宴过后还有舞会——慕浅觉得,这结婚就是奔着让人崩溃去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只知道回到房间之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直接就失去了知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恢复知觉的时候,就只觉得热。 她只以为是自己被子盖得太厚,下意识伸出脚来去踹的时候,才感知到另一个热源体。 慕浅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了霍靳西。 他应该是才从晚宴上回来,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眼睛都有些泛红了,一双眸子却亮得吓人。 他低头吻着她,将她唤醒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开始脱自己的领带和衬衣。 “霍靳西……”慕浅累到没有力气推开他,可是如果不推开他,只怕会面临无穷无尽的折磨,于是她只能软软地求他,“折腾了一天,你不累吗?我给你放热水,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求饶?”纵使喝了那么多酒,霍靳西神智却依然是清醒的,他盯着慕浅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不是你的风格。” 慕浅太久没看见他笑过,一瞬间有些恍惚,愣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真的累了嘛……” “你要是有远见,早晨那会儿就不该招惹我。”霍靳西说着,便将她的手含进了口中。 慕浅蓦地想起早晨他从自己房间离开的时候她冲他做的那个手势—— 那时候霍靳西只回了她三个字:晚上吧。 晚上……那不就是现在? 慕浅被他紧紧压着,只能欲哭无泪—— 她从来擅长给人挖坑,可是面对着霍靳西时,得到的却总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或许这就是命,逃不脱的命…… , 第205章 你身上总是这么烫? 楼下,冰箱里的冰水已经被消耗完毕,慕浅想了想,拿了一些冰块放进杯子里,将水倒进杯中,再拿上去给霍靳西。 一路拿着水杯上楼,她心中也是满是雀跃。 哪怕这只是一杯水,可是却是她和他之间又走近了一步的证明。 少女情怀,这样的证明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总是美好的。 然而当慕浅拿着水杯回到自己的卧室时,这份美好却登时就化作了慌乱—— 霍靳西竟然正坐在她的小书桌旁,正信手翻阅着她的课本! 慕浅登时就急了,三两步上前,匆匆将水杯往桌上一搁,伸手就去拿霍靳西手中的课本。 手中的课本被抽走的时候,霍靳西微微有些惊讶地挑眉,然而下一刻,慕浅就放在书桌边沿、摇摇欲坠的水杯忽然就掉了下来。 霍靳西就坐在桌边,水杯正好落在他身上,一杯冰水尽数洒在了他身上。 “哎呀!”慕浅顿时就手忙脚乱起来,随手放下手中的课本,然后就低头去清理霍靳西身上的水渍和冰块。 那一杯水大部分洒在霍靳西的裤子上,她太过忙乱,一时忽略了许多,抬手就伸向了他的裤子。 等到慕浅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霍靳西已经伸出手来,捉住了她的手腕。 这样的情形,有些尴尬。 慕浅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微微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那只打翻的水杯上,咬了咬唇开口:“我重新去给你倒水……” 这屋子的空调明明已经开始重新运转,这会儿却又莫名其妙地让人感觉热了起来。 霍靳西清了清嗓子,尽量保持着平和的姿态。 慕浅匆匆捡起水杯往外走去,而霍靳西则转头看向了刚刚被她抢走的课本。 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她那么紧张? 想到这里,霍靳西忽然又伸出手来,拿过了课本。 慕浅走到房间门口,不经意间一转头,便看见了霍靳西再度将课本拿在手上的动作。 她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已经又转身冲了回来。 霍靳西眼见她这样的姿态,拿着课本就往后仰去。 而慕浅则不顾一切地扑向藏着秘密的课本—— “噗通”一声! 霍靳西带着椅子摔倒在地上,而慕浅整个地扑进他怀中,同样狼狈倒地。 也就是倒地的瞬间,霍靳西手中的课本封页被翻开—— 第一页大片空白的地方,绘着一幅人物肖像——短头发,白衬衣,眉目深远,唇角带笑——怎么看怎么眼熟。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幅画上,霍靳西微微怔住,而慕浅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意识。 这一次,终究是彻底藏不住了。 慕浅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呆滞不动。 而霍靳西盯着那幅画看了片刻,收回视线时,目光落到了慕浅脸上。 极力掩藏的少女心事突然曝光,她应该是处于极度的无措之中,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满面红潮,眸光潋滟。 对于她的心事,在此之前霍靳西已然有所感,他却没有拿这当回事,只当是小女孩情窦初开,一时迷茫。 可是此时此刻,那个小女孩就在他怀中,周身滚烫。 他的手随意扶在她身体的一个地方,那抹滚烫便仿佛透过掌心的纹理,一点点地传递进了他的身体。 霍靳西觉得自己应该是喝多了。 他似乎被她的体温所染,先前那股口干舌燥的感觉再度来袭。 看着眼前满面红潮的少女,一瞬间,霍靳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大脑立刻告诉自己要推开她,可是一双手却不由自主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身上总是这么烫?”霍靳西没有推开她,而是低低地开口问了一句。 慕浅恍惚又迷离,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地与他对视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甚至还有点发抖。 霍靳西的手忽然就扶上了她的腰。 “你怕什么?”他问。 慕浅忽然闭了闭眼睛。 她不是怕,她是兴奋、激动并且忐忑。 从没想过要一直瞒下去,也幻想过他有朝一日会知道,可是这一刻就这么来了,在她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 她不知道他会有何感想,不知道他会给她什么样的回应。 种种可能在她脑海之中交汇萦绕,她整个人乱得一塌糊涂。 霍靳西扶在她腰上的两只手,掌心一片火热,仿佛比她的身体温度更高。 慕浅仿佛被烫得失去了理智,再度睁开眼睛时,她凝眸注视了他片刻,忽然就低下头,不管不顾地亲上了他。 她头脑发热,思绪一片混沌,会这么做,完全无因可循,不计后果。 所谓的亲,也不过是唇贴唇,僵硬的肌肤相贴。 可是片刻之后,这样的肌肤相贴却化作了吻。 而她根本不会接吻。 是有人在吻她。 慕浅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而接下来的一切,已经全然不在她掌握之中…… 她昏昏沉沉,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无法清楚领会。 她只知道,她和他之间,一夜之间,距离无限拉近到极致。 …… 第二天,霍靳西亲自送她去学校。 昨天夜里,他似乎被酒精所控,冲昏头脑,而她迷糊昏沉,仿佛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早晨两个人都起晚了,她连早餐都没吃就赶着出门,到了学校门口却还是迟了,于是他将车停在路边,对她说:“吃点东西再去学校。” 她随手一指,选了自己常去的那家鸭血粉丝汤。 霍靳西陪着她一起坐在了店内。 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整条街上都没什么人,店内也是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 老板一早已经认识了慕浅,对于不像学生、也不像家长的霍靳西难免看了又看。 毕竟像这样风姿卓越的男人,在这家小店里也是前所未见。 两碗鸭血粉丝汤上桌,慕浅低着头只喝汤,霍靳西却是筷子都没动一下,只是给自己点了支烟,静静注视着她。 一支烟抽到尽头,慕浅碗中的汤并没有缩多少。 霍靳西这才开口:“昨天,吓到了?” 慕浅低着头,默默地又喝了两口汤,才终于抬眸看他,“才没有。” 她目光坚定而灼灼,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 , 第206章 昏君是怎么炼成的? 那天的很多具体情形,慕浅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却偏偏记得霍靳西那个笑。 后来,他走路送她去学校门口,慕浅进了校门,走出一段路后回头看,他还站在校门口。 那一天,桐城气温37度,秋老虎持续发威。 然而在慕浅的记忆中,那一却是温柔的。 阳光温柔,清风温柔。 他也温柔。 连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清甜的香气。 记忆切回现实,慕浅重重打了个喷嚏。 倒不是因为冷,而是她撒胡椒粉的时候刺激到了鼻腔。 霍靳西看她一眼,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了她身上。 “我可不冷。”慕浅瞥了一眼披到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嘴里这么说,却没有脱下来还给他的意思,只道,“你要是感冒了可别怨我。” 齐远站在门口,见到这幅场景,心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能在霍靳西面前这么不识好歹的,这么多年,也就她一个了。 而纵然她再不识好歹,霍靳西偏偏……仍旧是这么宠着。 只是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霍靳西自己心甘情愿,外人又能评价什么? 慕浅喝了两口汤,立刻转头看向了小店老板,“老板,这么多年味道还是没变,跟以前一样好吃!” 老板呵呵地笑了起来,“霍太太喜欢就好,我的荣幸!以后您要是想吃了,随时来就行,我二十四小时候命!” 慕浅乐不可支,“那不行的,要是再在这个时间来一次,外面那群人怕是要恨死我了。” 霍靳西身份摆在那里,每次出门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司机自不必说,保镖也是随时贴身的。 “为了让他们今天少恨我一点,你给他们一人也做一碗吧!”慕浅说。 “得嘞!”老板说,“霍太太真是人美心善!” 慕浅乐不可支,转头看向齐远,“齐远,我人美心善吗?” 齐远脸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对上霍靳西暗沉的视线,立刻扭头出了门。 慕浅没了调戏的对象,注意力这才集中到霍靳西身上。 霍靳西面前的碗筷怎么上来的就怎么摆着,动都没动一下。 “你怎么不吃啊?”慕浅说,“很好吃的,试一下啊!” 霍靳西坐在椅子里没动,缓缓道:“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慕浅撇了撇嘴,又喝了一勺子热汤,这才道:“七年前你不吃,七年后你也不吃,错过美食,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齐远人虽然已经站到了门外,却还是时刻密切关注着门内的动静,不多时,他就看见霍靳西拿起了筷子! “好吃吗?”慕浅问。 霍靳西尝了口碗里的青菜,给出评价,“还行。” 慕浅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门外,听到这两个字的齐远心绪蓦地翻滚起来——能得到霍靳西“还行”的评价,那这家的东西到底是有多好吃啊! 几分钟后,齐远端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碗鸭血粉丝汤,呼哧呼哧地吃掉半碗之后,齐远眼里忍不住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司机就在他旁边,也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着。 “好吃吗?”齐远忽然问了一句。 “一般。”司机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一句,“没我常去的那家好吃。” 可不是嘛! 齐远差点跳起来摔碗,这不就是一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鸭血粉丝汤,凭什么能得到霍靳西“还行”的评价? 害他期待那么高,这会儿满心失望! 妖妃惑主,竟然连味觉也能给人迷惑! 昏君是怎么炼成的? 是失去味觉开始炼成的! …… 吃过这一碗金贵的鸭血粉丝汤,慕浅又提出要去江边看日出。 齐远早就见识到慕浅折腾的本领,可是听到“看日出”三个字时,内心还是控制不住地又震撼了一次。 而偏偏霍靳西还毫无底线地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又驱车赶往江边,可是还没见着江的影子,吃饱喝足的慕浅就已经在温暖舒适的车里睡着了。 等到了江边,慕浅已经睡得没有知觉。 齐远不用猜也知道霍靳西肯定没怎么休息,于是道:“霍先生,慕小姐……不,是太太已经睡着了,不如直接回去吧?” 霍靳西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头睡着的慕浅,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这意思就是要等日出了,齐远有些绝望地和司机对视了一眼,两人很快下车,将车内的空间留给了新婚的两人。 慕浅始终睡着,而霍靳西始终由她睡着。 至于他自己,即便困到极致,车厢也绝非他能闭眼安眠的地方。 明知道她就是故意闹他,偏偏却还是由了她。 至于原因,无他,只要她有要求就好。 无论多过分,多不可思议,只要她有,那就好。 车子在江边停了三个多小时,雾气蒙蒙的江面上,才终于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将江面映得一片金黄。 霍靳西静静地看了片刻,随后才微微转头,垂眸看她。 她呼吸均匀而绵长,是陷入熟睡的征兆。 “太阳出来了。”霍靳西忽然低低说了一句。 慕浅自然没有回应。 他也不求她回应,只是低下头来,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然而这一吻过后,慕浅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不是被他吵醒,也不是被他吻醒,更不是被外面的阳光唤醒。 她是眉头紧皱,带着痛苦睁开眼睛,“霍靳西,我肚子好疼!” 霍靳西:“……” 事实证明,作妖太过,是会遭到反噬的。 慕浅觉得自己就遭到了反噬——一行好几个人,个个都吃了那家店里的鸭血粉丝汤,怎么就她一个人拉肚子呢? 新婚第二天,她的活动范围就是在床和卫生间之间来回跑,拉到近乎虚脱。 霍老爷子脸色很不好看。 “你说说你,这么大冷的天,半夜出去吃什么东西?肯定是受了凉!昨天才结婚,今天可算是蜜月呢!别人是蜜月之旅,你呢,厕所之旅!” 慕浅躲在被窝里噗嗤笑出声来,“也挺好的,有特色,记忆深刻!” 霍靳西脸色更不好看。 常常全年无休的人,好不容易趁着这次婚礼给自己放了三天假,而未来这三天,慕浅大概都要在床上休养度过。 , 第207章 做坏事 霍靳西婚假的最后一天,他终于抽出时间来招待在婚礼上为他担任伴郎和出力的几个发小。 慕浅因为肠胃炎在床上躺了两天,一听到这个聚会,立刻两眼放光生龙活虎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十分讨好地挽着霍靳西的手臂,“你们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聊天喝酒有什么意思?我给你们找几个美女一起玩!” 霍靳西听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回来桐城一共就那么点时间,认识有交情的人来来去去不过那几个,霍靳西虽然不喜欢与陌生人同居一室,但她既然开了口,他懒得拂她的面子。 到了约定好的“花醉”,霍靳西才发现自己小瞧了慕浅的交际能力。 她叫来的人,除了江伊人和她娱乐圈的小姐妹,还有画廊经理人、造型师、婚礼策划,甚至连从前照顾霍老爷子的小护士,也被她一个电话喊了过来,倒是最应该出现的叶惜并没有现身。 然而即便如此,一个小型的死党聚会也已经被她搞成了一个party。 算起来,霍靳西之所以招待容恒等人,也是为了感谢他们在婚礼上出力帮忙,算是两人婚礼的余兴节目,办得热闹一些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面对着半屋子的莺莺燕燕,霍靳西兴致明显不高,只是和傅城予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喝酒聊天。 慕浅长久没有经历过这样自在的热闹,情绪十分到位,穿针引线,将大家的热情都调得很高。 容恒姗姗来迟,一进门就看见贺靖忱和墨星津在一群女人中玩得正嗨,吓得他脸色一变,一转头看见角落里的霍靳西和傅城予,他才匆匆走了过来。 “搞什么?”容恒问,“我以为就我们几个呢!” 霍靳西抽着烟,没有回答。 傅城予瞥了一眼人群中的慕浅,笑了起来,“有什么办法呢?你新嫂子喜欢热闹,有人愿意纵容。” 容恒听了,朝人群中的慕浅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正说话间,墨星津从人群中脱身闪了回来,拿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大口,这才呼出一口气,“霍二,你这老婆可真能玩啊,不是我说,贺靖忱那样的也玩不过她。” 霍靳西听了,也看向了人群中的慕浅。 她作为人群的中心,正跟贺靖忱谈着喝酒划拳的条件,眉飞色舞气势逼人,贺靖忱压根招架不住。 “说起来,谁能想到他会娶一个这样的老婆。”傅城予笑道,“最喜欢安静独处的人,娶了个最闹腾的老婆。” “这不是挺好的,互补。”墨星津说,“你老婆这性子我喜欢,以后常带出来!” 话音落,他已经又回去了那边热闹的人群中,继续嗨去了。 傅城予这才又看向霍靳西,“当初她回来的时候,你可没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吧?” “怎么样都好。”霍靳西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地回答,“始终还是她。” 傅城予听了,轻笑了一声,“你别拿过去把自己绑住就行,过去的事,始终还是过去了。” 霍靳西闻言,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容恒一下班就赶来,饥肠辘辘,这会儿坐下匆匆吃了几口东西,这才缓过神来一般,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过去的什么事?” 傅城予怜惜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只说了一句:“吃你的东西去吧!” 容恒瞪了他一眼,又想起什么来,问霍靳西:“当时她被绑架那事,二哥你这边有新的头绪吗?” 听他提起这件事,霍靳西微微沉眸,“没有。” “这事也真是诡异。”容恒说,“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测试你们之间的关系呢?” “这些年,他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得罪过的人还少吗?”傅城予说,“知道有这号人存在,小心提防就是了。这要是挨着去排查,查到死也查不出什么,始终你在明他在暗。” 霍靳西听了,缓缓道:“我的确不会在看不见的人身上费神。” 容恒听了,略略点了点头,一抬头,却忽然跟人群中的慕浅对上了眼。 他心头莫名一紧,果然下一刻,慕浅就从热闹的人群中脱身,走了过来。 “容恒,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慕浅坐到霍靳西身边,直接就开口问,“我好朋友呢?” 容恒听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的好朋友,你来问我?” “你们俩有在约会啊。”慕浅回答,“我找不到她,当然要找你了。” 话音落,霍靳西和傅城予都看向了容恒。 容恒无奈摊了摊手,“吃个饭就叫约会啊?” 从婚礼前夕慕浅极力撮合他和叶惜认识之后,他也算是给面子,婚礼当天送了叶惜回家,第二天叶惜请他吃饭感谢他,他也赴约了。 “那现在她跟你吃晚饭之后不见了。”慕浅说,“我不问你问谁啊?” 回想起当天的情形,容恒顿了顿,笑道:“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问谁吧?” 慕浅立刻就从容恒话中听出什么来,“你们俩吃饭那天出什么事了吗?” “不算什么大事。”容恒靠坐在沙发里,“只是刚吃完饭,忽然有个男人出现,带走了她。” 慕浅听了,心里有数,却还是问了一句:“你也没拦着?” “她说那是她哥哥,我有什么权力拦?”容恒反问。 慕浅静静与容恒对视了片刻,容恒并不回避她的视线,甚至还冲她笑了笑,笑容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安抚。 果然,作为一个刑警的直觉,容恒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 只是这并不是慕浅想要看到的情形。 她心头一时堵了事,无意识地就伸手端起了一杯酒。 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就听到霍靳西凉凉的声音:“你喝一口试试?” 慕浅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做出一个委屈巴巴的手势,“就喝一点点,尝尝味道。” 霍靳西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只是说:“你可以试试。” 这毫无情绪起伏的威胁格外瘆人,傅城予和容恒各自识趣地扭头转向了一边。 慕浅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酒杯推给了霍靳西,“那你喝。” 霍靳西看她一眼,竟果真端起酒杯来,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然而他刚放下杯子的时刻,慕浅忽然凑上前去,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一瞬间,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悄无声息地集中到了两个人身上。 慕浅重重亲了他一下,这才舔着嘴唇离开,有些哀怨地看着他,“霍靳西,你明知道我肠胃炎,还灌我喝酒,你什么居心?” 霍靳西:“……” 傅城予:“……” 容恒:“……” 其他人:“……” 片刻的安静之后,霍靳西直接揽着慕浅站起身来,慕浅吃惊,“干什么?” “给你机会惩罚我。”霍靳西面不改色地回答,随即就拉着慕浅往外走去。 包间里所有人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尖叫声四起。 而在这一片尖叫声中,慕浅直接被霍靳西拉走了。 容恒有些目瞪口呆,傅城予笑了两声之后,微微有些无奈地叹息道:“也不错。” “什么也不错?”容恒问。 “慕浅性格变了,你二哥性格也变了。”傅城予说,“有她在身边闹腾闹腾,至少能让你二哥正常一点。” …… 慕浅被霍靳西一路拉着走向门口的方向,一路走一路笑。 “霍靳西,我们是今天这场聚会的主人哎,不能就这么走掉吧?” “霍靳西,我们就这样走了很没有礼貌啊!” “霍靳西,你这样人人都知道我们要去‘做坏事’,不尴尬吗?” 她一路絮絮叨叨,听到最后这句话时,霍靳西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慕浅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忽然就低下头来,吻住了她。 这里是公共走廊,旁边是各具特色的包间,虽然走廊上没什么客人,但是各个包间门口都站着随时候命的服务生,他们身后还跟着送他们的经理—— 这样的情形……好像有些浮夸。 但是慕浅从来不介意浮夸,相反,她伸出手来勾住霍靳西的脖子,热切回吻他。 许久之后,霍靳西才终于松开她,垂眸看她,“还尴尬吗?” 慕浅品味了一下这个依旧带着酒味的吻,笑得格外妩媚,“回家!” 霍靳西这才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刚刚走过一个转角,却迎面就跟几个人遇上。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应该是个贵客,旁边的人都站得比他靠后,身旁同样有经理服侍着。 慕浅匆匆打量了他一番,是个大约三十五、六的男人,身姿优雅,风度翩翩,唇角始终带笑,一双眼睛光芒闪烁。 一番打量后,慕浅得出结论——不认识,没见过。 可是那人看见霍靳西,却停下了脚步,随后上前来,微微笑着跟霍靳西打招呼:“靳西,好久不见。” 霍靳西只略一点头,神情如常淡漠,并未有太大波动,只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今天刚回来。”那人说,“听说前两天你大婚,没能亲自到场祝贺,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是——” “我太太,慕浅。”霍靳西伸手扶了慕浅的腰,随后对慕浅介绍道,“孟蔺笙。” 孟蔺笙? 这名字不怎么熟,姓倒是有点熟。 慕浅一边伸出手来跟那人握手,一边思索——是在哪里听过呢? , 第208章 果然是他! 慕浅几番思索也没能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一个姓孟的,她觉得大概是自己这段时间过得太废的原因,脱离工作日久,警觉性和记性似乎都在减低。 而霍靳西和孟蔺笙的简单交谈也没有带出太多有用信息,慕浅只大概听出孟蔺笙也是桐城人,只是不知何故去了国外数年,眼下才刚刚回来。 两人交谈的时候,慕浅就乖巧地站在旁边听着。 霍靳西待人向来淡漠,跟这个孟蔺笙大概也就是见面寒暄一下的交情,因此没说几句,便已经结束了谈话。 孟蔺笙这才又看向慕浅,微微一笑,“霍太太,再见。” 慕浅微笑着回应了一句:“再见。” 孟蔺笙这才和身边人继续往前走,慕浅挽着霍靳西的手臂走出几步,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男人外表沉稳,那双眼睛却是透亮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和心机。 有些矛盾的两种气质,却十分和谐地在他身上相融。 慕浅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霍靳西:“这个孟蔺笙是谁啊?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无关紧要的人。”霍靳西说。 慕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念一想,在他霍靳西的世界里,又有几个人是重要的? 想到这里,她也就懒得再向霍靳西追问什么了。 第二天,霍靳西结束休假回到公司,而慕浅也重新投入了画展的忙碌中。 中午,昨天放了她鸽子的叶惜主动现身。 慕浅那时正忙着给所有画作编排目录,专心致志的样子,忙碌又充实。 画堂还没有对外开放,进出的都是自己人,因此出入并没有太多限制,慕浅的办公室也是长期开着门,叶惜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慕浅才察觉她的到来,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很快赏给她一个白眼。 叶惜这才进门,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慕浅没有理她,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浅浅,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好。” “你来就是想说这个吗?”慕浅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当然好啦,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叶惜顿了顿,才又道:“他会和陆棠分手。” 慕浅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他这是见到你和别的男人来往,吃醋了?动了真情了?” 叶惜咬了咬唇,“人有的时候就是需要外力推动。” “你信他?” “霍靳西也值得你给他第二次机会。”叶惜说,“为什么我不能信他?” 慕浅听了,安静片刻之后,轻笑出声,随后才道:“叶子,我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叶惜问。 “霍靳西不可能再伤害到我。”慕浅回答,“可是你,随时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你……”叶惜仿佛有些接收不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对霍靳西……” “重点不是我和他。”慕浅打断了她的话,缓缓道,“我只问你,你还相信叶瑾帆这个人?” 叶惜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慕浅说,“为爱勇敢这种事,虽然我做不到,但我还是挺愿意看见别人追求到好结果的。” 叶惜听了,整个人神情都为之一松,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你是支持我了?” “我支不支持,对你而言重要吗?”慕浅撑着下巴看着她,“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除了那些违背法律伦理的事,你有自由做出所有的选择。” “虽然我是独立自由的,但是你的支持对我而言,很重要。”叶惜说。 慕浅抬眸与她对视片刻,最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 接下来的时间,慕浅便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了画展的筹备中。 元旦节当天,画展准时开幕。 霍靳西答应过慕浅的事通通做到,慕浅想要邀请的国画大师松岭、书法大家吴攀、两家拍卖行老板、以及桐城文化产业方面的诸多大咖悉数到齐,为画展开幕式站台剪裁。 一向忙碌的霍靳西同样亲自出席,一时间,这个怀念画展名声大噪,无人不知。 整个元旦假期,前来怀安画堂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接待人员全部忙得没有休息时间。 人来人往中,唯独容清姿没有来过。 慕浅想到过这件事,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来不来都好,随她吧。 画展第三天,接近闭馆时间,画堂里还有几个零星的参观者,工作人员正依次上前提醒。 慕浅接连忙了多日,答应了霍老爷子今天回家吃饭,因此到了时间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正下楼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二楼的展览长廊前还站了一个男人,正欣赏着面前的一幅画。 慕浅停下脚步,转身上前,发现那人正停留在她童年的那幅肖像画前。 “先生,你好。”慕浅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那人转过脸来,慕浅顿时怔了怔。 孟蔺笙? “孟先生?”到底也算认识的人,慕浅很快笑了起来,“欢迎你来参观我父亲的画作。” “原本不是为了这画展来的。”孟蔺笙微微一笑,“没想到倒是很惊喜。你父亲的画作很卓越,我尤其喜欢门口那幅牡丹。听说这些画作展出完毕之后才会进入出售环节,我能不能提前预定那幅牡丹?” 慕浅笑得愉悦,“抱歉,那幅牡丹是镇馆之宝,非卖品。” 孟蔺笙微微一挑眉,“那就有点遗憾了,这幅呢?” 孟蔺笙看着的正是面前那幅肖像画,慕浅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真是抱歉,这幅……也是非卖品。” 孟蔺笙似乎已经猜到了,转头看向慕浅,“这画的是你?” 慕浅点了点头,“我没什么变化吧?” 孟蔺笙低低一笑,摇了摇头,“不,你变化挺大的。至少我站在这幅画前,是想象不出画中的这个女孩,长大后会成为一个调查记者,而且是不顾自身安危,常常以身犯险,拿命去搏的调查记者。” 听到这句话,慕浅隐隐觉出点什么来。 只是她调查过的事件中,姓孟的…… 慕浅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般看向孟蔺笙:“你是——” 孟蔺笙略带探究地看着她,嘴角依旧噙着笑,“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慕浅说,“我只是听说过一位孟先生,一位被人爱慕着的孟先生。” 她这话说得委婉,其实当初听到这个“孟”字时,对方只说了一句“姓孟的。” 说这话的人是姚奇。 那时候她正在查林夙,好不容易打动姚奇,从姚奇那里得到了林夙妻子蒋蓝的所有资料。 姚奇曾经给蒋蓝做过一个独家专访,刊登出来的那些他知道,一些没刊登出来的东西他同样知道,其中就有关于蒋蓝的初恋——一个姓孟的。 但到底是谁,姚奇并不知道。 而后来慕浅拿到的那些监控视频中,可以看到蒋蓝的一些生活状态—— 她经常会打电话,有时候甜蜜温柔,满脸带笑,有时候则敷衍了事,匆匆挂断。 后面一种是打给林夙的,而前面的那种她打给谁,原本不得而知。 可是此刻此刻,电话那头的人的面貌却忽然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就在慕浅眼前。 孟蔺笙听完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怅惘,缓缓道:“我该早些来见你,替小蓝对你说声谢谢的。” 果然是他! , 第209章 接受他的邀约? 一个过去的案子,隔了几个月后,忽然有一个隐藏在背后的关键人物现身,这样的感觉,着实有些微妙。 慕浅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您的确出现得晚了一些。” 孟蔺笙低低笑了一声,说:“其实你的报道发表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只不过……实在是走不开。” 慕浅安静了片刻,才又问:“你和她,关系很亲密吧?” 闻言,孟蔺笙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她眼里看出了八卦的旗帜,然而他却并不在意,只是微微挑了眉笑道:“我们很早就认识,她很依赖我。” “你们正式交往过?” “并没有。”孟蔺笙说,“我知道她的心意,但我自身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不想将她牵扯进我的生活。后来她就跟林夙结了婚……我知道她结婚之后并不开心,但我并没有想到,她对我的依赖,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说这话的时候,孟蔺笙眼中流露出清晰的遗憾与怅惘,无限惋惜。 “男女情爱的事情,从来复杂,不是这样三言两语可以下定论的。”慕浅劝慰了一句,很快又道,“你刚才说你自身情况复杂,是怎么个复杂法?” 孟蔺笙看着她,眼中渐渐流露出笑意,“这算是记者的本能吗?我以为你现在已经没有做这行了。” 慕浅耸了耸肩,“我随便问问,您也可以不回答。” 孟蔺笙的确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取出名片夹,递了一张名片给慕浅。 慕浅接过来一看,名片上的头衔是东海传媒集团董事长。 “你是做传媒的?”慕浅问。 “嗯。”孟蔺笙微微挑眉看着她,“如果你还打算继续记者这个职业,有没有兴趣为我工作?” 慕浅没想到两人的聊天会突然转到这个方向,怔了片刻之后,她很回过神来,笑道:“条件合适的话,不是没得谈。” “我最近入股了桐城最大的新闻门户网,准备打造一条全新的新闻线,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向,我希望你能出任我们全新栏目的主编。”孟蔺笙说,“我会给你绝对的编采自主权。” “主编?”慕浅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我有这样的资质吗?” 孟蔺笙负手一笑,“在我这里,你具有无限资质。” “那为什么不是总编?”慕浅问。 孟蔺笙仿佛猜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低笑出声之后,才道:“不是不可以,但是总编在兼顾内容的同时,还要承担一定比重的行政工作,我猜你对这种事应该没什么兴趣,对吧?” 慕浅笑意盈盈,缓缓点了点头,“您对自己要挖的人定位很精准,我完全感受得到您的诚意。” “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邀约吗?”孟蔺笙问。 慕浅轻轻一蹙眉,偏了头看着他,“这么快就说到这个问题了吗?孟先生,薪资还没谈呢!” 孟蔺笙转头观察了一下自己身处的这间画堂,回答道:“虽然我确信自己不会刻薄你,可是我以为所有条件中,你最不在意的应该就是薪资问题。” “不不不,恰恰相反。”慕浅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我最在意的就是薪资问题。如果这条谈得拢,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孟蔺笙听了,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因此慕浅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开价。 可是孟蔺笙还没说话,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伴随着工作人员的一声惊呼:“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慕浅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对孟蔺笙笑了笑,说:“我下去看看怎么了,孟先生请稍等。” 她转身快步下楼,走到门口的位置时,一眼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穿着一袭白色连体装的陆棠站在入口处,双颊酡红,眸光迷离,手中拿着手袋和一瓶水,正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一幅画,脚下一堆碎玻璃。 而她面前那幅,正是被慕浅视作镇馆之宝的盛世牡丹图。 慕浅快步上前,发现牡丹图外的玻璃外罩已经碎了。 “这位小姐用手袋打破了玻璃。”工作人员对慕浅说,“我没来得及拦住。” “不怪你。”慕浅看着陆棠回答,“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参观画展的时候出手破坏。” 陆棠见到慕浅,满目愤恨,咬着牙开口:“原来你在啊?那叶瑾帆呢?叶瑾帆在不在?” 她明显是喝多了,慕浅不打算与她计较,可是听她话中的意思,却是叶瑾帆跟她分了手? 慕浅轻笑了一声,说:“陆小姐,找男朋友去男人多的地方,这里是画堂,只有画。” “慕浅,你有什么了不起?办画展附庸风雅,装文艺勾引男人?”陆棠说,“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真以为没有人能治得了你?” “哦?”慕浅说,“那陆小姐打算怎么对付我呢?” “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陆棠说,“你和叶瑾帆,都会后悔!” 她大约是真的喝了不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完,又恨恨地瞪了慕浅一眼,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站住。”慕浅却喊住了她,“打碎了玻璃,不用赔钱么?” “呵。”陆棠冷笑了一声,转身道,“本小姐有的是钱,打碎一个玻璃怎么了?就算是烧了你这间画堂,本小姐也赔得起!” 她这么说,视线不知怎么落到面前那幅盛世牡丹上,忽然就拿起自己手中的瓶子,拧开了盖子就想往上面泼水。 慕浅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迅速夺过她手中的瓶子,扬起手来就将里面的水泼到了她脸上。 “啊!”陆棠尖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帮你清醒清醒。”慕浅说,“这幅画要是弄坏了,你还真赔不起。我是在帮你省钱。” 陆棠被泼了满脸,狼狈不堪,气得要冲上来跟慕浅拼命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孟蔺笙的声音:“棠棠,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棠猛地一顿,和慕浅同时转头看向孟蔺笙,随后惊讶地开口:“舅舅?” , 第210章 对于眼下的情形,慕浅觉得实在是有些好笑—— 她看了一眼陆棠,又转头看向孟蔺笙:“您外甥女?” 孟蔺笙掩唇低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失礼了。” 说完他才走到陆棠面前,微微负手,低下头来看陆棠。 孟蔺笙个子很高,陆棠站在他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尤其是被他那样一看,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看起来就更像个犯了错后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你跟我说,你在做什么?”孟蔺笙问。 陆棠明显有些怕他,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一问,整个人却都瑟缩了一下。可到底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千金小姐,纵使害怕,那股子脾气却依旧难以掩藏,加上喝多了酒,整个人都不太清醒,因此咬唇片刻之后,她抬手指着慕浅,“我是来找她的!她抢了我男朋友!” 孟蔺笙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慕浅,慕浅挑了挑眉,噗嗤笑出了声,也只是看着孟蔺笙。 孟蔺笙以一副长辈的姿态和口吻对陆棠说:“唔,所以你就来找慕小姐的麻烦?” “她不要脸!”陆棠怒道。 “输了只会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孟蔺笙说,“你从小接受的是这样的教育吗?” “我——”陆棠咬唇,一时语塞。 “如果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那你就应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魅力以及看人的眼光,而不是怨责其他人辜负了你或者对不起你。”孟蔺笙语调低缓,甚至可以说是轻柔,仿佛只是一个温和教导后辈的长辈,只是话语里的意思,却充斥着残忍的真相,毫不留情,“是不是这么说?” “我再怎么好,也架不住有人手段高超!”陆棠忍不住反驳。 “那你为什么没有更高的手段?”孟蔺笙说,“陆家的人就这么点能耐吗?遇事只会怨天尤人胡搅蛮缠,想不出更理智优雅的解决办法?棠棠,你可是个名媛。” 似乎最后这句话才点醒了陆棠,她整个人愣怔片刻之后,忽然恍然回神一般看向慕浅,说了句:“我不会让你就这么如愿的!”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孟蔺笙却开口喊住了她:“就这么走了吗?你毁坏的东西,不应该照价赔偿吗?” 陆棠停住脚步,回转身来,打开自己的手袋取出手机,看向慕浅,“多少钱,说吧。” “一万。”慕浅漫不经心地开出了价格。 “一万?”陆棠冷笑着看着她,“一块破玻璃而已,慕浅,你不是已经嫁给霍靳西做了霍家的少奶奶吗?又这么缺钱吗?” “你管我?”慕浅回答,“总之我这块玻璃就是这么值钱,你要是觉得不值,那咱们可以法庭上见。” 慕浅一面说着,一面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了收款码展示给她。 陆棠咬咬牙,又看了孟蔺笙一眼,终于还是扫码付给了慕浅一万块,随后扭头就走掉了。 慕浅瞥了一眼自己收到的钱,收起手机,随后才吩咐工作人员收拾面前的一地玻璃和水渍。 孟蔺笙始终安静地站在旁边,看她处理完事情,才又开口:“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谈之前的事了吗?” 慕浅笑了笑,这才看向他,“坦白说,我还挺欣赏孟先生做人的理念的……可是刚刚,你好像当着我的面教你的外甥女应该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哎,这个,让我如何自处呀?” 孟蔺笙听了,低笑了一声,随后道:“我是对事,不是对人。我提醒棠棠,是因为我是她的长辈,换了是你,作为朋友,我也会给出同样的提醒。可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付这种状况绰绰有余,不管面对谁都是一样,对吗?” 慕浅忽然微微眯了眼,仔细打量了孟蔺笙一通,说:“孟先生,您真的……很擅长安抚人心。” “那是因为我真诚。”孟蔺笙说,“你觉得呢?”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道:“嗯,我完全感受得到。” “所以,我们先前谈的事——” “我考虑考虑吧。”慕浅说,“毕竟是大事,对吧?” 孟蔺笙仍旧是微笑回答:“好。” 慕浅顿了顿,才再度开口:“孟先生,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您之所以开这么高的条件请我,完全是因为您认可并欣赏我的个人能力,无关其他,对吧?”慕浅问。 孟蔺笙负了手,微微一笑,“当然。” “那就好。”慕浅说,“这下我会更加认真地考虑了。” 两个人一同步出画堂时,天色已经黑尽,整条展览街在射灯的照射下低调地融于夜色,而夜色之中,街边的那辆迈巴赫格外显眼,而站在车旁的司机也格外眼熟。 见到慕浅出来,司机连忙喊了慕浅一声,“太太,霍先生来接你。” “是吗?”慕浅看了一眼门窗紧闭的车身,看样子霍靳西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孟蔺笙见状,才又笑道:“既然靳西来接你,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了。等你给我好消息。” 他朝着慕浅伸出手,慕浅愉快地和他握了握手,目送他离开,这才转身上了车。 霍靳西坐在车内,正安静专注地看着文件,慕浅上车,他也没有看一眼。 慕浅一上车,朝画堂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位置是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画堂入口处的——也就是说,霍靳西应该是一来就能看见她和孟蔺笙的。 “你来多久了?”慕浅扬脸看着他问,“为什么不进画堂找我啊?” 霍靳西目光依旧停留在文件上,头也不抬地回答:“看起来你跟人在谈事情,我应该进去打扰吗?” “那人家走的时候,你也没下车打个招呼啊?”慕浅说。 霍靳西闻言,终于放下手里的文件,转头看向她,“你觉得我的时间很多余?” 慕浅听了,耸了耸肩,“毕竟有可能是我将来的老板呀,在我这里,他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霍靳西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 第211章 让我老公开心的选择 “你想出去工作?”霍靳西问。 “对啊。”慕浅十分坦然地回答。 “原因。” “工作嘛,要么为了兴趣,要么为了赚钱。如果恰好两者都可以满足,那简直是最理想的状态。”慕浅说,“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是这样的理想状态。” “我以为经营画堂会成为你的理想状态。” “经营画堂的确是很舒服。”慕浅活动了一下肩颈,回答道,“可是如果要我一辈子困在画堂里,那就不怎么舒服了。” “你可以重新拿起画笔。” 慕浅忍不住笑出了声,“算了吧,画画这种事,我早就放弃了。现在我能拿起来的,只有那支写文章的笔。” 霍靳西没有再说话,车内的气压瞬间就低了下来。 慕浅浑不在意,拿着手机四面八方地发消息打听事情。 车子一路驶向老宅,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打听的消息也几乎都有了反馈。 综合整理了一下信息后,慕浅很快得到了孟蔺笙这个人的大概信息—— 孟蔺笙,桐城人,36岁。 孟家原本也是桐城显赫的名门世家,然而和陆家联姻之后却一直在走下坡路,直至所有产业完全被陆家吞并。 孟蔺笙年轻时独自一人远走他乡,多年打拼后终成为一方传媒大亨,重新回到桐城后,正是所有商界人士关注的对象。 她正在那边整合消息,霍靳西的手机忽然也响了一声。 霍靳西取出手机,看见了贺靖忱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你老婆为什么找我打听孟蔺笙的事?这小子在国外待了十多年,心狠手辣,没少做踩界的事。让你老婆离他远点。” 霍靳西只看了一眼,就收起了手机。 孟蔺笙是什么人,他自然不会不知道。 从孟蔺笙要回桐城的消息传出,霍靳西就已经掌握了他近年来的重要动态,自然也清楚他的行事作风。只是孟蔺笙即便再成功,霍靳西也有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资本,因此他并没有打算跟孟蔺笙过多接触。 只是没想到,孟蔺笙居然会找上慕浅。 如此一来,霍靳西倒不得不多看他几眼了。 慕浅显然对孟蔺笙很好奇,一直到吃完饭,手机依旧响个不停。 霍靳西吃过饭就上了楼,慕浅一边陪霍老爷子看电视,一边仍旧对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最后霍老爷子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你这是手机瘾犯了?” “当然不是啦,爷爷。”慕浅说,“只是我今天认识了个人,又听了一些关于他的事迹,对他好奇罢了。” “男的?”霍老爷子问。 慕浅偏了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霍老爷子冷笑一声,说:“你老公的脸黑得都快滴出水来了,瞎子都看得出来。”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手来安抚了一下霍老爷子,“放心啦,他那个人,我晚上去他的房间哄哄他就好了。” 她不说倒好,一说霍老爷子更头痛——好好的小两口,新婚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可是慕浅却也振振有词—— 一,分房睡这问题在于霍靳西,不在她; 二,她和他虽然分房睡,可是并不影响恩爱; 三,偶尔他钻进她的房间,或者她跑到他的房间,还更有夫妻情趣。 她每每搬出这套理论,霍老爷子也无话可说。 可是今天晚上,这套理论却似乎有一点失灵。 慕浅在霍靳西的床上躺到自己都打哈欠了,霍靳西却还没有出现。 迷迷糊糊小寐了片刻后,慕浅果断起床,打开了霍靳西书房的门。 霍靳西手中夹着香烟,正在通电话,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慕浅走上前,也不管他还在接电话,直接往他腿上一坐,靠进了他怀中。 一分钟后,霍靳西结束了通话,慕浅仍旧靠在他怀中,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霍靳西没有理会她这样的状态,直接道:“要打听的事情打听完了吗?” 慕浅闭着眼睛笑了一声,“打听完了啊。” “结论呢?” “他的人生还是蛮传奇的,两个字,彪悍。”慕浅直起了身子,说,“难怪当初林夙都对自己的老婆动了杀机,却放任他不动。他应该不是对孟蔺笙不介怀,而是他动不了孟蔺笙。” “还有呢?”霍靳西捻灭烟头,漫不经心地问。 “还有啊……”慕浅在他身上蹭了蹭,低笑着开口,“虽然他的人生又成功又传奇,可是比起你来说,还是差远了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轻轻印上了他的唇。 她已经洗过澡,肤如凝脂,又香又滑,满身都是清甜的味道。 此前数日她都为画展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霍靳西几天没得近身,早已没了做柳下惠的心思。 两人连地方都没有挪一下,结束之后也仍旧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除了慕浅懒洋洋地趴在他胸口,基本没什么变化。 几番亲密下来霍靳西心情才似乎好了一些,身上的气息明显地趋于平和。 慕浅趴在他胸前扬脸看他,吃吃地笑了起来,“喂,你该不是在吃醋吧?如果是这样,那你以后应该会有吃不完的醋……也好,专家说吃醋健康,你以后应该会很长寿。” 霍靳西没有理会她的胡说八道,静静看了她片刻才开口:“就那么想做记者?” “这是我的职业啊。”慕浅回答。 “那孟蔺笙开出的条件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霍靳西问。 “钱。”慕浅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给我的工资,我很满意。至少让我有希望能够还清自己欠的债。” 听到这个答案,霍靳西额角隐隐一跳。 “我出双倍。”霍靳西说。 慕浅狐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霍靳西一伸手,从桌上拿过了一份文件,展示在慕浅眼前,“这里面有桐城所有的新闻媒体,岗位任你挑,工资是孟蔺笙开出的双倍。嗯?” 慕浅伸手接过那份文件,翻开一看,果不其然,全是桐城最出名的新闻媒体,只是没有孟蔺笙入股的那一家。 “选哪个?”霍靳西问。 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又不傻,当然选……让我老公开心的那一个了!” , 第212章 确认……她是他的 她这种口口声声以他为先的语气却似乎并没有取悦到霍靳西。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之后,忽然丢开手边的东西,直接抱着慕浅站起身来。 “喂——”慕浅大惊,手脚并用地将他紧紧缠住,“干嘛?你不就是想要我这么选吗?” 霍靳西没有回答,抱着她回到卧室,直接又将她压在了床上。 的确,他就是想要她那么选,可是她真的乖乖选了,他心头涌起的却并不是满意,相反,是不安。 这种不安的程度很轻,却深入骨髓,无从排遣。 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不断地进行确认,确认……她是他的。 于是霍靳西反反复复确认了许久,直至慕浅筋疲力尽,再懒得多应承他一分钟,偏了头作死尸状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慕浅睁开眼睛时,霍靳西自然已经不在,只是她下楼的时候,发现霍祁然竟然还在家里。 最近她早出晚归忙得很,好几天没顾上他,见到他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家?今天不用上学吗?” 霍祁然捧着牛奶杯,眼含期待地看着慕浅。 霍老爷子坐在旁边,替他解释道:“今天他学校期末活动,所以可以晚点去学校。” “是哦。”慕浅想了起来,伸出手来拧了拧霍祁然的脸蛋,“这么快就期末了,马上放寒假,开心吗?” 听到慕浅这句话,霍祁然忽然就跳下餐桌,跑到沙发旁边,拿过来一份东西放到了慕浅面前。 “这是什么?”慕浅低头看了一眼。 霍祁然立刻主动为她翻开了那份资料。 慕浅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份冬季游学资料,里面详细阐述了游学的好处和意义所在,并且推荐了好几条游学路线。 慕浅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霍祁然的脑门,“你这个小家伙,还没放假呢,就想着出去玩了!” 霍祁然听了,神色认真,一眨不眨地看着慕浅,随后重重指了指面前资料上的“游学”两个字,似乎是在向慕浅强调,他不是去玩,是去游学。 “得了吧。”慕浅瞥了他一眼,“这么半大点孩子出去一趟能学到什么呀?再说了,你要想出国,你爸随时都能送你去,还用指望这种游学团?” 霍祁然看着慕浅,眼里一点点地流露出失望。 慕浅又瞥了他一眼,随后才道:“真的很想去?” 霍祁然闻言,眼里似乎又燃气希望,伸出手来拉住了慕浅的袖子。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要跟她一起去。 慕浅一时有些沉吟。 霍老爷子见状,开口道:“反正就快过年了,这边画展已经顺利开幕,接下来也没什么值得你忙的了,你就带他出去玩玩怎么了?” “这上面行程通通超过半个月。”慕浅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什么事?”霍老爷子问。 慕浅顿了顿,还没回答,门口忽然有人走进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齐远。 齐远先向霍老爷子打了招呼,随后才走到慕浅面前,将一个文件夹放到了慕浅面前。 “什么东西?”慕浅问。 “是桐城各大新闻媒体的主要风格和内容分析。”齐远说,“还有一部分他们的内部关系结构。有了这份资料,你应该比较容易做出选择。” 慕浅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各大新闻媒体的详细资料,有些甚至是相当隐秘的内部资料,通通都在她面前的这份文件里。 “不愧是齐特助啊。”慕浅赞叹了一声,“昨晚到现在才几个小时啊,竟然就做出了这么详尽的一份资料。霍靳西真该给你升职。” 齐远掩唇低咳了一声,退到旁边。 霍老爷子立刻就明白了什么,看向慕浅,“你准备出去上班?” 慕浅点了点头,“荒废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不然功力会退步的。” “爷爷也赞同你有自己的事业。”霍老爷子微微皱着眉,开口道,“可是像以前那样危险的前线工作就不要做了,你现在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不能再那么不管不顾。” 慕浅闻言,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齐远听了,适时上前道:“这后面还有几份综合性周刊的资料,都是评价非常高的周刊,都获评过最有社会良心的传媒,工作也会相对稳定和轻松。” 慕浅转头瞥了他一眼,“你老板吩咐你说这些的?” 齐远又低咳了两声,道:“当然不是。” 可是他跟在霍靳西身边这么多年,霍靳西纵然不说,他也能察觉到他的大概意思—— 原本昨天临时吩咐他准备名单的时候霍靳西语气就不太好,后来得知这些名单是给慕浅看的,齐远稍稍一动脑子就知道是在为慕浅选工作单位——按照慕浅的作风,一旦恢复了记者的身份,指不定又闹出什么样的风波,霍靳西怎么会情愿见到这样的情况? 为了最大程度地规避未来的风险,齐远自作主张在后面放了几份周刊的资料。 如果慕浅肯选择这几份周刊,那肯定是霍靳西相对满意的结果。 慕浅安定了,霍靳西满意了,他以后也能少受点折磨。 “做周刊好。”霍老爷子也帮腔道,“比起其他那些媒体记者的确会规律稳定许多。爷爷有个老朋友就是做周刊的,你要是能去那边上班,爷爷也就安心了。” 慕浅撑着下巴翻着资料,一时没有回答。 翻着翻着,她的视线忽然又被霍祁然给吸引了过去—— 霍祁然始终守在她身边,抱着那份游学资料,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委屈。 “这些媒体单位既然是靳西给你找的,那推迟一些上班肯定也没什么问题。”霍老爷子说,“你又不等着这份工作开饭,那就晚一些再决定,先带祁然出去玩玩不好吗?” 慕浅不由得重重叹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来拿过霍祁然手中的那份资料,问他:“说吧,你想去哪儿?” 霍祁然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翻到资料的其中一页,递给了慕浅。 慕浅一看,是美国东海岸的游学路线,纽约、费城通通包含在行程内。 她忽然就狐疑地看向霍祁然,“是你喜欢这条路线呢,还是你爸的意思?” , 第213章 换个地方试试 霍祁然听到慕浅这个问题,抿了抿唇之后,指了指自己。 慕浅微微挑眉看着他。 虽然只有几分之一的几率,但是他偏偏挑了这条线,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呢? 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形,无论她信或不信,似乎也没法做出其他选择了。 慕浅手中同时拿起两份资料,将新闻媒体名单的那份一丢,“这份,以后再看。” 她又将手中那份游学资料递到霍祁然面前,“现在先看这份,行了吧?” 霍祁然听了,立刻又一次露出了笑容,蛮喜欢西的愉悦模样。 霍老爷子也舒心地笑了笑。 齐远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上前收起了那份资料。 这边情况一确定,直接就将慕浅接下来的行程定到了年后和美国,虽然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到底也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晚上霍靳西到家的时候,慕浅正在书房霸占着他的电脑做攻略,见他回来也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霍靳西既不问她在做什么,也不打算打断她,放下东西就准备先去洗澡。 慕浅这时才清了清喉咙,抬起头来。 霍靳西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已经大喇喇地将一双腿伸到了办公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怎么不问我在干什么?” “那你在干什么?”霍靳西一面解着领带和衬衣,一面问。 慕浅瞪了他一眼,随后才道:“你儿子说要去国外游学,你知道吗?” “是吗?”霍靳西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趁假期出去走走挺好。” “那你有时间吗?”慕浅偏了头看着他,“毕竟你那么忙,春节也不会休息吧?难不成你让我一个人带他去?你知道的,照顾孩子这事儿,我可不擅长。” 听到这句话,霍靳西神色无异地回答:“春节我会去纽约公司坐镇一段时间,在那边不会太忙,应该会有不少闲暇时间。” 果然! 慕浅撑着脑袋笑了起来,“这不是巧了吗?你儿子就挑了美国东海岸那条线,刚好你要去纽约,这可真是……太天衣无缝了吧?” “那条线以前我就跟他提过。”霍靳西说,“所以不算什么巧合。” “不是巧合,那就是蓄谋已久咯?”慕浅说,“霍靳西,你就是诚心的!” “费城那边我去的次数不多。”霍靳西仍旧坦然,“这次过去,想好好在那边住一段时间。” 主要想去费城? 那这个原因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慕浅收回放在办公桌上的双脚,站起身来走到霍靳西面前,“我倒是在费城待了几年,没觉得那边有多少值得游学的点。” “行程我会安排。”霍靳西说,“你只需要把你的时间准备好就行。” 慕浅忽然就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说句软和点的话?总是这么硬邦邦的……我可不乐意的啊!” 霍靳西原本已经准备转身出去,听到这句话才又回过头来,看着慕浅,缓缓开口:“你不乐意?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慕浅蓦地一噎,顿了片刻之后,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衬衣下摆,娇笑着开口:“霍先生阅人无数,难道不知道……床上说的话是最不能信的?” 霍靳西低下头来,慢条斯理地开口:“好。那今晚就再换个地方试试。” , 第214章 一个案子 霍靳西向来说到做到,慕浅本以为今天晚上真的会搞出什么新花样,谁知道霍靳西刚洗完澡就接了个电话,随即就又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慕浅从书房出来,正好遇上他,见他换过衣服还以为他真的要带她出去疯,不由得有些防备地退后一步,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霍靳西看她一眼,回答道:“我回大宅一趟。” 这个时间突然要回大宅? “出什么事了吗?”慕浅疑惑。 霍靳西神情清淡,只回答了一句:“还能有什么事?” 这话一出来,事态就很明朗了—— 大宅别的事不多,霍柏年和程曼殊吵架最多。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大晚上的连霍靳西都惊动了,可见事情应该不小。 慕浅一路跟着霍靳西下楼,原本是想要八卦一下,可是霍靳西却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她什么,只吩咐她早点睡,随后就出了门。 慕浅跟霍家大宅那边的人不熟,脑筋一转,就奔向了在老宅照料的阿姨的房间,怂恿着阿姨向她大宅那边的姐妹们打听情况。 结果这么一打听,慕浅晚上小小地失了一下眠。 事情跟容清姿有关。 先前霍靳西和慕浅结婚的时候,容清姿知道自己在霍家人面前不受欢迎,因此只在慕浅出门前喝了杯茶,算是将慕浅送嫁出门,后面的环节中便再没有出现。因此整个婚礼中,霍家人虽然并不见得有人真心欢喜,到底还是维持了体面。 可是这天晚上,程曼殊偏偏撞见了霍柏年和容清姿一起吃饭。 当时餐厅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佣人只知道霍柏年回来的时候是带了伤的。据两人回家后吵架的内容推测,应该是程曼殊在餐厅对容清姿动了手,而霍柏年为了保护容清姿受了伤。 两人吵架后霍柏年摔门而去,而程曼殊吞了大半瓶安眠药。 所幸大宅那边人多,程曼殊吞药这事后果应该不怎么严重,可是这整个过程却可以算得上心惊肉跳了。 慕浅花了小半宿的时间才劝服自己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失眠,这才渐渐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霍靳西没有再回老宅。 第二天早上慕浅一早醒来,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信息。 这个时候,没消息大概才算是好消息。 慕浅没有表现出过分关心,也没有问霍靳西什么,吃过早餐后照旧回了画堂。 大约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她这一天精神都不怎么好,以至于又在画堂见到孟蔺笙的时候,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孟蔺笙微微一笑,“上次参观完你父亲的画作之后念念不忘,最喜欢的两张买不着,那就另外挑一幅,权当慰藉吧。” “我还以为你是来催我做决定的呢。”慕浅笑着回应了一句。 孟蔺笙微微一挑眉,“一举两得,也未尝不可。” 慕浅听了,却没有回答。 孟蔺笙蓦地察觉到什么,“难道……等着我的不是好消息?” “恐怕确实要让你失望了。”慕浅说,“虽然你开出的条件的确很优厚,但是,我有其他的选择。” 孟蔺笙又顿了顿,才无奈低笑了一声,说:“说实话,我真没有想过你给我的会是这样的答案,我还自信满满地来跟你约定时间……还一厢情愿地给你准备好了见面礼。” 最后这句话充满了诱惑的意味,慕浅听得出来,却还是有些好奇地开口:“什么见面礼?” “一个案子。” , 第215章 他的身上,可真凉啊 慕浅邀了孟蔺笙到休息区小坐,并且亲自给孟蔺笙端上了一杯咖啡。 “如果我没有答应你的邀约,却向你打听案子的内容,会不会很过分?”慕浅看着孟蔺笙问。 孟蔺笙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笑了起来,“一般来说,美人的要求我不会拒绝。况且,说不定你听完这个案子会改变主意呢?” “那聊聊吧。”慕浅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之所以想找你帮忙调查这个案子,是因为这个案子多多少少与我有关。”孟蔺笙说,“而我相信你的能力。” 慕浅神情认真地看着孟蔺笙,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开始,事情是与他的朋友秦枫有关。 秦枫出生在一个大家族,家族生意做得不算顶尖,但产业依旧不少,且其中牵涉利益错综复杂,整个家族勾心斗角。 半年前,秦家开始接连有人死于意外,至今已经有三个利益相关人员丢掉性命,其中就包括秦枫的父亲。 这三人在半年内各自死于不同的意外之中,毫无破绽可追查,唯一的疑点就是—— 这些人的死亡,最大的得益者是同一个人——秦枫的堂兄秦杨。 “这就有点暧昧了。”慕浅说。 孟蔺笙点了点头,说:“所以秦枫一直怀疑这三起意外都跟秦杨有关,可是没有证据,三起意外都没有留下任何人为的蛛丝马迹。” “那警方也无从立案与追查。”慕浅说,“你是希望我去帮你朋友查这单案子?” 孟蔺笙顿了顿,唇角流露出一丝苦笑,缓缓道:“不,你不是我找的第一个人。我还有一个朋友叫伍锡,他也是一个记者,当初我拜托了他去查这几桩案件。” “然后呢?” 孟蔺笙注视着慕浅,一字一句地开口:“他也发生了意外,一个月前,死于家中火灾。” 慕浅神情专注,“是因为他查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孟蔺笙说,“他没有留下任何资料,所有的相关信息都在那场大火中烧掉了。” 慕浅抱着手臂靠坐在椅子里,“不可能。那场大火能烧掉以物质形态呈现的证据,但却烧不掉电子信息吧?” “对。”孟蔺笙说,“可是他所有的网络平台上,都没有留下任何跟这件案子相关的讯息。” 慕浅听了,缓缓道:“欲盖弥彰。” “可是依然没有任何证据。”孟蔺笙说,“那场大火,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那就说明,这几起案子,全都是经过精心部署与策划,这么干净利落,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慕浅说。 孟蔺笙点了点头,“是我把伍锡牵扯进这桩案子,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我害了他。所以这单案子的真相,我一定要知道。” 慕浅安静了片刻,才轻笑了一声:“你能想到将这单案子交给我来查,真是我的荣幸。” “所以……”孟蔺笙低笑了一声,缓缓道,“你还要拒绝我吗?” 慕浅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手里那些关于这单案子的资料,能给我看看吗?” 孟蔺笙与她对视片刻,再次笑了起来。 …… 这一天,慕浅放下手头的的工作,在画堂的办公室里一直看案件的相关资料看到了深夜。 等她察觉到时间的时候,翻出手机一看,已经将近十二点。 霍靳西没有来找她,也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可见他肯定也还没回去。 慕浅坐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只觉得腰酸背痛,好在相关资料已经看得差不多,她活动了一下身子之后,决定先回家休息。 她回到霍家老宅的时候,该睡的人全部都已经睡下了。 她推开霍靳西的书房和卧室看了看,里面果然没有人。 慕浅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后才躺下来。 她本想给霍靳西发条信息问候一下他,不过想到他现在有可能在大宅那边,便放下了这个念头。 毕竟程曼殊现在正处于最脆弱的状态中,万一不小心看见她发给霍靳西的消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慕浅放下手机,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她今天接收信息过多,一天下来也是筋疲力尽,这一觉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日上三竿。 慕浅起床下楼时,家中似乎没有人,连霍老爷子也不在。 她走进厨房才看见在打扫的阿姨,于是问了一句:“阿姨,爷爷呢?” 阿姨抬起头来看她,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叹息了一声才道:“大宅那边的事,老爷子知道了。” “什么?”慕浅顿时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谁告诉他的?” 霍老爷子向来不待见大宅那边乌烟瘴气的是是非非,因此此前宁愿住疗养院也不愿回去住,这会儿他身体愈发不好,大宅里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共识地瞒着他,没想到他却还是知道了。 “好像是五小姐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阿姨说,“发生这么大的事,老爷子哪能坐视不理,放下电话就赶过去了。” 慕浅急得跺了跺脚,“爷爷也真是,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不清楚吗,还去管那些事干嘛?” 阿姨顿了顿,才又道:“老爷子怕是也心里有数,这几年不管不问……这会儿再不管,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她话音未落,慕浅忽然瞪了她一眼。 阿姨微微低下了头,“这是老爷子自己说的。” “我去把他找回来!”慕浅说着就转身往外走去。 她走到大门口,拿下自己挂在玄关的大衣,胡乱往手上一搭就打开了门,谁知道门刚一开,她忽然就撞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慕浅的脸接触到他胸口的衣服,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他的身上,可真凉啊。 她抬眸看他,霍靳西满目暗沉,见到她之后似乎略微消散了几分,却仍旧是连眼皮都懒得抬的倦怠模样,开口时,声音微微有些喑哑:“去哪儿?” “你从哪儿回来的?”慕浅问,“爷爷呢?” , 第216章 重要吗 霍靳西顺手丢开手中的黑色大衣,一面往里走一面回答:“在大宅。” “你从大宅回来的?”慕浅转身跟上他,“你明知道爷爷不喜欢听见看见大宅里的一些事,为什么不跟爷爷一起回家?” 厨房里的阿姨听见动静,走出来问霍靳西要不要吃东西,霍靳西摆了摆手,往楼上走去时才又回答慕浅:“爷爷会在大宅那边住一点时间。” “什么?”慕浅顿时伸出手来拉住霍靳西,“爷爷身体吃不消的,他在大宅能住得开心吗?回头要是又被刺激得进医院,那怎么办?” 霍靳西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爷爷什么风浪没见过,他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慕浅还想说什么,阿姨忽然开口打断他们:“浅浅,你先让靳西上去洗个澡休息休息,你看他累成什么样子了?” 慕浅这才凝神观察了一下霍靳西的脸色。 其实他向来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仿佛一个铁人一样永远不会累,可是这会儿,他的眼睛都隐隐有些发红,可见是真的很累了。 慕浅顿了顿,才又道:“你是不是两天没睡?” 想来程曼殊这两天情绪依然极度不稳,他白天要顾着公司,晚上又要去大宅陪护,疲惫是必然的。 “嗯。”霍靳西应了一声。 “那我不吵你了。”慕浅说,“你上去洗个澡,睡会儿吧。” 她推着霍靳西上楼,将他送上二楼后,转身就又跑下来,拿起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慕浅听他声音平和沉稳,这才微微放了心,却仍旧忍不住埋怨他一声不吭就回到大宅这件事。 “你放心,爷爷没事。”霍老爷子说,“爷爷年纪虽然大了,可这家里除了你,谁敢给我脸色看?就是你程伯母也不敢。爷爷在这边看着,她多少也得顾及我,情绪也能稳定一些。” “她想见的又不是你。”慕浅说,“你去啊,只会让她更烦。” “不然呢?让靳西日日夜夜守在这里?”霍老爷子叹息了一声,“他要操心的事情够多了,我可不想看着他又累倒。他回去了吗?” “回了。”慕浅应了一声,“可是你是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霍老爷子道:“反正也要过年了,到时候就在大宅团年,也省得他们跑来跑去。至于你,想跟靳西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担心我。” 慕浅听了,撇了撇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到时候再说吧。” …… 霍靳西洗完澡,拿起手机查看讯息的时候,齐远刚好打了个电话进来。 “霍先生,慕……太太她刚刚让我取消了您今天的行程,说是想要您好好休息休息。”齐远说,“我已经在安排了。” 霍靳西原本没想着今天休息,听见齐远的话,顿了顿之后才开口:“她主动打给你的?” “嗯。”齐远似乎有些拿捏不住霍靳西的态度,继续道,“您两天没休息了,今天的行程原本也没什么要紧,改期也都很容易……” “嗯。”霍靳西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头,齐远捏着手机,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从前钢铁意志般不眠不休的人,居然被这两句话一说,就答应了推掉公事? 这不是他认识的霍靳西……这不是他认识的霍靳西…… 齐远在电话那头兀自念叨,霍靳西连浴袍也懒得脱,掀开被子躺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他并没有睡太久,醒过来的时候才下午四点。 冬天的太阳落得格外早,这会儿正是将落不落的时刻,天边一片金色,映得只拉了半边窗帘的卧室光影朦胧,恍惚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霍靳西睁开眼睛的时候,慕浅正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推开,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没想到刚一走进来,就跟他四目相对。 慕浅僵了片刻,有些泄气,“我吵醒你了?” 她有本没看完的书落在他这边,本来想拿下去消磨时间,没想到却还是惊动了他—— 这人就是神经太过紧绷,注定睡不了安稳觉。 其实不关她的事,但是霍靳西并没有否认。 他没有想打一觉睡醒之后,她竟然还会在家里,安静片刻之后才开口:“过来。” 慕浅乖巧上前。 霍靳西看起来已经恢复了精神,可是这会儿躺在那里却依旧是慵懒安然的姿态,并没有某种气息散发,因此慕浅很放心。 在床边坐下后,她干脆脱掉了和外套,霍靳西拉开被子,张手迎她入怀。 慕浅安静地躺在他怀中,感受着被窝里他的体温,是正常的温度。 霍靳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揽着她,一时竟又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姿态,在两人之间可谓是前所未有。 温馨而静谧。 可是慕浅察觉得到,霍靳西并没有再睡着。 也是,他要能睡着,也算是奇迹了。 “你妈妈怎么样了?”安静了片刻之后,慕浅开口问了一句。 霍靳西依旧闭着眼睛,默然片刻,才开口:“没有大碍。” “那就好。”慕浅趴在他胸口,伸出手来把玩着他浴袍的系带,顿了顿才又道,“虽然她情绪长期不稳,但是面对着爷爷,她还是会有所顾忌,对吧?” 霍靳西只应了一声:“嗯。” 慕浅点了点头,静了静,又道:“对了,陪祁然去美国游学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变化。” 听到这句话,霍靳西才缓缓睁开眼睛,沉眸看了她一眼。 “我在孟蔺笙手中接了个案子,准备帮他调查。”慕浅拿着系带在他胸口画圈圈,“可是我又怕祁然会失望,所以,我准备带他来个短途旅游,你觉得怎么样?”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这才松开她,缓缓坐起身来。 所以,她这一天,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件事? 霍靳西坐在床边,穿上拖鞋站起身后,才又转头看向她,“我觉得怎么样,对你而言重要吗?” , 第217章 撒娇 慕浅隐约察觉到霍靳西的情绪,仍旧倚在床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当然重要啦,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征求我的意见?”霍靳西嘴角竟然勾了勾,却是一抹冷到极致的笑意,“我说不,你会考虑考虑?” 慕浅起身扑向他所在的位置,“当然会啦!” 她这话说得毫无诚意,连她自己都不信。 霍靳西瞥她一眼,转身就走进了卫生间。 慕浅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霍靳西才从卫生间走出来,打开衣橱换衣服。 “你还要出去吗?”慕浅问。 霍靳西背对着她站在衣橱前,没有理她。 衣橱内挂满他的衬衣和西装,相比他其他居所的衣帽间,真是狭窄又逼仄。 慕浅看着霍靳西拿出衬衣来淘到身上,自己便上前为他挑了一条领带,递到他面前。 谁知道霍靳西仍是看都不看一眼,一伸手拿了另一条领带,自己系上。 慕浅叹息了一声,将自己手中的那条领带放回原位,这才又道:“不跟你说你肯定生气,跟你说你也生气,那我能怎么办嘛?” 霍靳西系好领带,终于又一次转头看她。 “你要担心爷爷的身体,要考虑祁然会不会失望,还要帮孟蔺笙查案。”他眉目清冷疏淡,“要操心的事情这么多,何必还要分神理会我怎么想?” 说完这句,霍靳西拿起西装外套,转头就出了门。 慕浅倒在他的床上,眼巴巴看着他出门,脑子里却只是回想着他刚才那句话—— 这是生气呢,还是吃醋呢? …… 事实证明,霍靳西这一次是真的气得不轻。 也许是因为将近年关,工作本就繁忙,再加上程曼殊的事让他无暇分身,连续好几天慕浅都没有见到他。 偶尔倒是也会听到他回家的动静,只是常常都是深夜,她早已经睡下,他也不来找她,自然也见不着面。 霍祁然很快也放了寒假。 他对慕浅失信不能陪他去游学一事感到很失望,可是慕浅许诺带他去短途旅游,并且为表诚意首先就带他去了一次游乐园后,成功地哄好了霍祁然。 在游乐场玩了一天后两个人都已经是筋疲力尽的状态,偏偏慕浅还约了叶惜吃饭,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了,便索性带着霍祁然一起赴约。 到达餐厅包厢的时候,叶惜已经点好了菜,一眼看见慕浅带着个小男孩走进来,叶惜蓦地一怔,眼神落在霍祁然身上,许久不曾移开。 “介绍一下,霍祁然。”慕浅懒洋洋地随手指了指,算是给两人相互介绍,“叶惜阿姨。” 霍祁然朝着叶惜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叶惜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慕浅吩咐霍祁然去洗手,霍祁然乖乖起身走进卫生间,叶惜这才开口:“这孩子……很听你的话啊。” “因为我跟他相处得好啊。”慕浅回答。 叶惜听了,微微皱了皱眉,顿了顿才又道:“他妈妈……” “未解之谜。”慕浅回答。 “难道你不介意?”叶惜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又看向慕浅,“万一有一天他妈妈出现,到时候算什么情况?” 慕浅耸了耸肩,“那就等他妈妈出现了再说呗,我有什么好怕的?” 慕浅拿过菜单重新给霍祁然点菜,霍祁然正好从卫生间走出来,叶惜看看他,又看看慕浅,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你跟那谁怎么样了?”点好菜,慕浅才又问叶惜。 “就……还是以前那样啊。”大约是当着霍祁然的缘故,叶惜神情有些许不自在。 “你可把他抓牢了,照我看,陆棠没那么容易放弃,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呢。”慕浅说,“接下来我也忙,肯定顾不上你了。” 叶惜又皱了皱眉,才道:“你忙什么?” “我找了新工作,有个案子要查。”慕浅回答。 叶惜有些惊讶,“你又要去做记者?霍靳西他同意吗?” “他当然会不高兴啦。”慕浅说,“这些天都不愿意见我,好几天没露面了。” “不是吧?这才多久啊,你们俩就开始闹矛盾,往后可怎么办?”叶惜满目担忧,目光不由得又朝霍祁然身上看了一眼。 慕浅轻笑了一声,“没事,他撒娇呢。” “谁?”叶惜不由得错愕,“霍靳西?” 撒娇?这两个字,怎么都跟霍靳西扯不上关系吧? 慕浅点了点头,“他觉得我不够关心他。” “那实际上呢?”叶惜问。 慕浅无奈地摊了摊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嘛,身边那么多人和事,难免有薄有厚,分不匀的。” “可他是你老公,你说过会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慕浅拈起一块水果放进口中,笑眯眯地开口:“我找时间会哄好他的。” 叶惜听了,实在不知道应该作何评价,安静了一会儿才又道:“你要查什么案子?有危险性吗?” “现在还什么都没查到呢,谁知道呢?”慕浅说,“不过危险嘛,是处处都有的,出门逛个街,指不定还遇上神经病杀人呢,是吧?” 叶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无话可说。 …… 和叶惜吃过晚饭,慕浅带霍祁然回到老宅后倒头就睡了,一直到凌晨两点多,她突然被渴醒,这才不情不愿地下床找水喝。 客厅里没有开灯,楼梯上新装的地灯随着她下楼依次亮了起来,慕浅步伐轻快地下到楼底,却一眼看到客厅沙发里坐了个人。 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埋怨:“你怎么不开灯啊?” 霍靳西坐在那里,指间一点猩红徐徐燃烧,他却一动不动,将她下楼的身影看了个满眼。 她穿着一条吊带睡裙,与她少女时常穿的款式虽不相同,却都是白色,加上她素面朝天的模样,朦胧光影之中,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从前的慕浅。 可是回过神来,他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傅城予说的那句话—— 你别拿过去把自己绑住就行,过去的事,始终还是过去了。 , 第218章 宜室宜家 说也奇怪,当天傅城予说这话的时候,他听了也就听了,并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此时此刻,恍惚间看到从前的慕浅时,这句话忽然完整地浮上心头。 他用过去把自己绑住了吗? 霍靳西有些思绪有些飘渺。 见他不说话,慕浅先走进厨房去倒了水,端着水走出来,这才按亮了客厅里的灯。 原本昏暗朦胧的客厅顿时一片通明,霍靳西在黑暗之中坐了许久,这会儿明显不适应光亮,不由得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慕浅已经坐到了他面前,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霍靳西仍旧静静地坐着,神色从容地任由她看。 慕浅盯着他看了片刻,得出结论:“你好像瘦了一点,最近很忙吗?” 霍靳西听了,抽了口烟,这才微微偏头看向她,“这算什么?” “关心啊。” 慕浅立刻朝他身边靠了靠,瞥见他手里的香烟,皱了皱眉之后,她伸手取过燃至半截的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随后才又靠回他怀中,“我好些天没见着你了,不该关心关心你嘛?” 霍靳西应该是刚回来没多久,身上西装依旧规整,只有领带略松了松,整个人也是清醒的状态。难得她今天口渴下来找水喝,不然也未必能见到他。 慕浅安心靠在他的胸口,等待着他的回应。 霍靳西垂眸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后缓缓道:“你觉得我们像夫妻吗?” “什么叫像夫妻吗?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啊。”慕浅抬眸看他,“有哪本书规定了夫妻应该是什么样的吗?” 听到她这个回答,霍靳西竟然笑了一声。 还真是……没有谁规定了夫妻应该是怎么样的,可是像他们这样的,大概也少见。 慕浅直起身子来看他,“说到底,你还是在为我答应帮孟蔺笙调查的事情生气。” “你觉得是吗?”霍靳西淡淡应了一句,低头又打开了烟盒。 慕浅伸出手来,按住他的烟盒,难得神色正经地看着他,“就算不是,这件事也算个导火索,对吧?” 她说完,忽然耸了耸肩,拿起水杯来喝了口水,这才继续道:“霍靳西,我这个人,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目标,我之所以当记者,无非就是调查那些事件让我觉得有意思,我想做这样的事情。如果你想要的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妻子,那我确实做不到。你曾经说过,你所期待的并不是七年前的慕浅,我相信。可是现在的我,也未必做得到你期待中的模样,你要是后悔失望呢,还来得及。” 她没有再看他,只是安静地喝水。 霍靳西目光落到她难得沉静的侧颜上,缓缓道:“还来得及,是什么意思?” 慕浅脸上再度勾起他熟悉的笑容,“你说呢?”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霍靳西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捏住了她的脸。 “你想得美。”他说。 慕浅噗嗤笑出声来,仍旧是那副明艳自信的模样,“我可没这么想过,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 话音未落,霍靳西已经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慕浅手里还拿着水杯,被他这样一吻下来,被子里的水顿时洒了一身。 “啊——”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推开霍靳西,“我裙子都湿了!” 霍靳西目光落在她裙子湿掉的部分,伸出手来一撕,直接就将裙子撕成了两半,剥离掉。 慕浅又尖叫了一声,却根本无法阻止他的动作。 她被他抵在沙发里,不得动弹。 “霍靳西。”慕浅忽然又喊了他一声,“我的话是跟你说清楚了,这个案子,我仍旧是要查的。” 霍靳西没有再回答,直接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慕浅又笑又闹,伸出手来抱住他的时候,忍不住迷迷糊糊地想—— 上次他说要换个地方,这次果真就换了地方。 还真是——言出必行霍靳西。 …… 经过这一晚之后,霍靳西大概是消了些气,也默许了慕浅去做她想做的事,因此接下来的时间,慕浅是真的忙碌起来。 一来,她要在伍锡留下来的那些看似跟这件案子全无关系的资料中寻找一些遗留线索,二来,她要出席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 接近年底,桐城各大家族、各个大大小小的企业年终宴会不断,因着霍靳西太太的身份,慕浅接了无数的邀请帖。 这样的宴会霍靳西是基本不出席的,而慕浅挑挑拣拣,选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宴会去参加。 因着她霍太太的身份,出席这样的中型宴会,自然成为众人焦点,多的是人主动上前认识她,其中,也包括秦氏的秦杨。 秦杨年纪不大,30岁左右,中等身材,相貌平平。 在秦氏接连因意外殒了三个权力核心成员后,秦杨已经成为了秦氏的实际掌权人。 慕浅本以为他会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谁知道认识之后,才发现,这是个极其油腻浮夸的二世祖。 人群之中,最夸夸其谈的是他,笑得最大声的也是他。 这样一个人,真是很难将他与那几单意外联想在一起。 在别人家的宴会上见了两次之后,理所应当的,秦氏的年会邀请帖也递到了慕浅面前。 这种邀请帖多数都是走个形式,礼貌礼貌,秦杨自己心里也清楚,霍家那样的家族不是秦家能够得着的,可是好不容易他在慕浅面前混了个眼熟,礼数还是得做周全,万一出现奇迹呢? 结果还真的出现了奇迹。 秦氏年会当天,慕浅给足了面子,盛装出席。 与秦氏有往来的多数是些二三流的中小型企业,陡然间出现慕浅这么个人物,原本就已经足够吸引眼球,偏偏她还是精心装扮过的,一袭黑色贴身晚礼服优雅精致,一套钻石首饰熠熠生辉,眼波流转,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风情无限。 对于她的到来,秦杨自然是受宠若惊,慕浅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收到你的帖子,那就过来玩会儿咯。”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秦杨连连道,一路恭迎着慕浅入场。 入场之后,慕浅立刻成为了人群的中心。 这中心原本是属于秦杨的,可是秦杨时刻都围绕在她身边,再加上其他上来攀谈和递名片的人,慕浅仿佛置身于一个市集。 好在她是带着保镖入场的,周围人太多时,保镖就会不动声色地为她控制人流。 “啧啧,好大的排场。”有人在私下里议论,“别人家的年会,她那么张扬高调做什么?” “长得漂亮,老公又是霍靳西,当然有高调的资本。” “这种女人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我可不喜欢这样的。” “噗嗤!”攀谈的几人身后,忽然突兀地插进来一把男人带笑的声音,“我却很喜欢。” , 第219章 你今天晚上可太美了 几人回头,看见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英俊男人。 修眉俊目,唇红齿白,眼波带笑,端端正正的帅哥一枚。 跟在场大多数穿西装的男人不同,他穿得十分休闲随意,仿佛只是来凑热闹的,然而因为人长得好看,身材又高大,衣架子似的,怎么穿都不显得失礼。 慕浅见了大半场的人,听了一大堆名头,却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没一个让她真正产生兴趣。 她一时觉得有些累,刚刚让保镖开辟出一方安静场地坐下来休息休息,忽然就又有个人走了过来。 保镖一时拦住了人,慕浅抬头,看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正隔着保镖笑着朝自己招手。 慕浅与他对视了一眼,示意保镖放人过来。 那人便走到慕浅身边坐了下来,笑着开口:“嗨,我叫程烨。” 他一开口,慕浅蓦地微微一挑眉,也笑了起来,“你好,有名片吗?” 程烨耸了耸肩,“没有。怎么,没有名片就不能来跟你说话?” “不是不可以啊。”慕浅拨了拨头发,扬眉看他,“只是今天过来跟我说话的人都递了名片,就你没有,我反倒不适应了。” 程烨转头看着她,“我跟那些人怎么一样?我可不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 “那你冲着什么来的啊?”慕浅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冲着我的身份,那就是冲着我这个人咯?” 程烨目光全程锁定在她脸上,听到她这个推论,却并没有否认,反而笑出声来,缓缓道:“你今天晚上可太美了。” “谢谢。”慕浅说。 程烨耸了耸肩,“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慕浅忽然摇了摇头,抬眸看他,“我说谢谢可不是冲着你赞美我这句话。” “嗯?”程烨微微挑眉,“那是因为什么?” 慕浅伸手招来了服务生,拿过两杯香槟,一杯递给他,随后主动跟他碰了碰杯子,浅笑低语:“谢谢你给我吃的,给我喝的,以及没有折磨我啊。” 她说完这话,程烨似乎怔了怔。 慕浅喝完酒冲他晃了晃杯子,透过晶莹的杯身,他看见那女人精致狡黠的面容,原本仿佛停顿了的心跳一点点地缓了过来,重新恢复了跳动,并且,越跳越快。 程烨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谢我什么,可是我愿意接受你这声谢谢。” 说完,他也仰脖喝掉杯中的酒,算是回敬给慕浅。 他说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可是慕浅却听得出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三个多月前,她经历一场莫名其妙的绑架,对方不求财,不求人,在绑架过程中也没有任何为难她的地方——当然,这也是她乖巧配合的原因——除了最后他们在她手上绑了个炸弹。 那场绑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至今也没查出到底是谁干的。 仔细回忆那天的情形,在她成功把霍祁然推下车,独自面对两名绑匪,一开口就说自己不会做无谓的反抗时,就已经逗笑了其中一个。 也是那个被她逗笑的人,在后来的被困中对她诸多照顾,水、食物一样都没有短缺。 而她也并不怀疑和防备什么,吃得心安理得,引得他一再发笑。 即便如此,对方却还是没有在她面前露过真容,说过话。 直到她被带到那座废弃的烂尾楼等待霍靳西的时候,那人用不轻不重的力道绑住了她,最后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再见。” 那之后,对方便再无踪迹。 直至今日。 慕浅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由一句话就听出那把声音。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程烨。 慕浅本以为,她揭穿他的身份之后,他会立刻逃走,可是程烨非但没有走开,静坐片刻之后,大概是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又一次笑了起来。 “这笑是什么意思?”慕浅偏了头问他。 程烨嘴角仍旧噙着笑,目光落到她脸上,回答:“开心啊。” “开心?”慕浅瞥了他一眼,“你心还真大呀。” “能认识你这么一个有趣的大美人,我当然开心。”程烨说。 “我可不怎么开心。”慕浅说,“毕竟是一段并不怎么愉快的经历,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 程烨听了,忽然微微倾身靠近慕浅,笑道:“你这是……想知道什么?” “你说呢?”慕浅反问,“我打听一句你背后的人是谁,应该不过分吧?” 程烨再度笑出声来,只道:“嗯,不过分。” 说完他就安静了片刻,似乎在掂量有些话能不能说。 慕浅静静地看着他,安心等待。 片刻之后,程烨才看着她,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慕浅疑惑,“你不知道你自己为谁办事?” “我没兴趣。”程烨耸了耸肩,“我只要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以及拿到相应的报酬,其余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 第220章 天衣无缝 这男人年轻英俊,模样生得极好,虽然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通身都是明朗自信的气息,没有丝毫的自卑怯懦。 他口中说自己是为了钱,可是看起来却根本不像是缺钱的人,至少他这一身的休闲装,就通通都是名牌,价值不菲。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他,缓缓笑了起来,“所以,我在你那里值多少钱?” 程烨听了,忽然倾身往她面前凑了凑,声音低沉地开口:“之前的价值不必再说,现在么,无价。” 起初会留意到她,是在那场绑架里。 在他自认为周密的设计之中,居然让她找到机会把那个小男孩送下了车,而后,她又以极其平静和接受的姿态保全了自己。 在后面的困境之中,她也十分淡定,连他送去的食物也毫不犹豫地就送入口中。 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没脑子,相反,她很聪明。 她人在他们手中,但凡他要伤害她,有无数种法子,犯不着在食物里动手脚,因此她很放心。 一直到最后他将她绑在椅子上,将炸弹放到她手上,她却依旧是从容淡定的姿态。 这样的女人,又冷静又机智,偏偏还长得这么漂亮。 他行动向来天衣无缝,可是那一刻,却忍不住低头在她耳边留下了真声:“再见。” 及至今日,终于再见。 原本以为只能跟她打个招呼,随便攀谈几句,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认出了他。 他起初是有些懵了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最残忍的那一个,是保全自己,永绝后患。 可是此刻,看着她脸上精致明艳的笑容,他已经不愿再去回想先前想到过的那些东西。 慕浅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才又道:“你胆子可真大啊,难道你就不怕吗?”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程烨隐隐挑眉,自信满满地开口。 慕浅微微一垂眸,笑出声来。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沟通往往就是如此,只言片语,便能探出对方的心思。 当然,绝非全部。 “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慕浅又问。 “无聊呗。”程烨靠在沙发里,看了一眼全场形形色色的人,才又重新看向慕浅,“早知道会遇上你,我早就来了。” 慕浅沉吟片刻,“你知道我是谁,对吧?” 程烨微微挑眉,并不否认。 “我老公是谁,你应该也知道吧?”慕浅继续问。 程烨低笑了一声,带着轻蔑与不屑,“婚姻这种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对你而言,如果这段关系真那么重要,你就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了,是不是?” 慕浅听了,眼眸隐隐一黯,下一刻却又恢复如常的模样,只是道:“说不定我有其他的目的呢?” 说这话时,她直视着他,目光坦荡又直接。 程烨又一次笑出了声,说:“在此之前,你不可能知道我是谁。今天之后,我不介意你知道我是谁。” “我想知道的,可不止你一个。”慕浅说。 程烨再一次凑近她,“如果你想知道背后的主使人是谁,我帮你,嗯?” 慕浅迎上他的视线,笑了。 , 第221章 我老公,霍靳西 一场晚宴,纵使慕浅没有任何表态,程烨却理所当然地整晚坐在她身旁,种种话题,相谈甚欢。 晚宴过半,慕浅接了个电话后,准备提前离场。 一看她准备离开,前来道别的人立刻将她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程烨被隔在人群之外,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慕浅疏淡而礼貌的应酬式笑容。 身后,秦杨悄无声息搭上了他的肩膀。 “这一晚上,你跟这位大美人聊得可真亲热。”秦杨说,“什么事情那么好聊?” 程烨瞥了他一眼,“我跟她投缘,自然好聊。” 秦杨同样看到人群中的慕浅,说:“的确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只可惜啊,是别人的老婆。” “那又如何?”程烨冷笑了一声。 “表弟,我是好心提醒你,这个别人,可是霍靳西。”秦杨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说,“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你的人物。” 程烨听得笑出声来,目光轻蔑而寒凉,“那就让他试试好了。” 说完,他拨开秦杨的手,转头离开了这里。 秦杨瞥了他的背影一眼,拍了拍自己的手,这才挤进人群,热情洋溢地送慕浅离开。 慕浅上了车,立刻拿出手机来,找到了姚奇的联络方式。 电话接通,姚奇立刻毫不客气地开口问她:“有什么事吗?” 慕浅也不转弯,直截了当地开口:“有没有兴趣再合作查一个案子?” “有报酬吗?”姚奇问。 慕浅噗嗤笑了出来,“这次跟上次不同,我可以为你争取不菲的报酬。” “可以。”姚奇说。 “那你先帮我查一个人。”慕浅说,“包括他的个人信息和社会关系,越详细越好。” 挂掉电话,慕浅立刻将程烨的名字和照片都发给了姚奇。 对于那桩绑架事件,她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从当时的前因后果来分析,对方怎么看都是冲着霍靳西而来,而霍靳西这几年从低处到高处,得罪了多少人自不必说,她也不关心究竟什么人与他为敌。 可是今天,居然秦家的晚宴遇到那场绑架的执行人程烨,这就很有意思了。 有趣之处在于,那场绑架没有留下一丝可追查的线索,而孟蔺笙要她查的那几桩“意外”,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同样的干净利落。 这样的干净利落,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偏偏程烨还和秦家有交集,这样的一个人,简直太能吸引她的注意了。 慕浅正有些出神地想着,忽然听到司机开口:“太太,有辆摩托车一直跟着我们。” 慕浅蓦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后方。 车子身后,一辆炫酷的黑色摩托一路尾随,骑车的人一身黑色机车服,头戴同款头盔,看上去冷酷又神秘。 慕浅心念一动,转过头来问司机:“认识那款摩托吗?” 司机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回答:“大概可以看出是Ducati,但是具体什么型号我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百万以下的款。” 慕浅听了,不由得挑了挑眉—— 一辆摩托都可以价值上百万,真是有钱啊! “不用管他。”慕浅说,“照旧开就行了,到家门口的时候停一下。” 司机应了一声,依旧平稳驾车,直至回到霍家老宅,才在门口路边停下车。 那辆摩托果然如影随形,稳稳停在车子后方。 慕浅推门下车,摩托车上的人也脱下了头盔,放在身前,微微笑着看着她。 果然是程烨。 慕浅缓步上前,打量了一下他的摩托,随后才道:“你刚才没有跟我道别,人就不见了。” 程烨只笑着看她,眼眸闪耀如有星光,“嗯,所以我现在来跟你道别了……顺便,还送了你回家,是不是?” 慕浅捂着唇笑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清幽宁静的霍家老宅,随后才道:“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怕啊?” “面对自己有兴趣的事物,我向来无所畏惧。”程烨回答。 “那现在我人也到家了,你再见也说了,可以走了吧?”慕浅说。 程烨看着她,说:“这里是公众地方,我想待多久都行,干嘛急着赶我走?还是,你也有害怕的人和事?” 话音刚落,安静的道路上忽然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转入,雪亮的车灯远远地投射过来,照得路边的人一清二楚。 慕浅捂唇笑了起来,“我不怕啊,就看你怕不怕了。” 程烨顺着她的视线转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两束灯光越来越近,直至那辆车在两人身边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霍靳西坐在后排,漫不经心地瞥了程烨一眼,目光随后才落到慕浅身上。 他好些日子没见她这样隆重装扮,今日不过是出席一个中型企业的年会,也值得如此盛装? 这样想完,他目光才再度朝程烨身上看了一眼,眸光深邃暗沉,寒凉如冰。 慕浅越过程烨,走到他车身旁,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回来啦?” 司机为霍靳西打开车门,霍靳西这才下车,将慕浅的手纳入掌心。 “给你介绍一下,程烨,一个……朋友。”慕浅说,“程烨,这是我老公,霍靳西。” 听到她介绍他身份时说的话,程烨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随后才从跨下摩托,朝霍靳西伸出手,“霍先生,你好,久闻大名。” 霍靳西伸出手来,只冷淡地和程烨握了一下手,便又松开,只是看着慕浅,“什么朋友?” 他问出这话,程烨也只看着慕浅,等待着她的回答。 “就是……”慕浅瞥了程烨一眼,轻笑出声,“以前认识,今天重新见到面的朋友啊。” 程烨听了,再度笑出了声,朝慕浅挑了挑眉。 慕浅不动声色,只看着霍靳西。 霍靳西眉目淡漠,只当未见两人之间的眼神往来,说:“不早了,回家。” 慕浅点了点头,随后才对程烨招了招手:“那我回家啦,再见。” 程烨也冲着她招了招手,而后看向霍靳西,说了句:“霍先生,再见。” 霍靳西只略一点头,握着慕浅的手径直走进了大门。 , 第222章 你还记得那次绑架吗? 程烨坐回自己的摩托车上,目光静静追随,看着霍靳西拉着慕浅的手走进大门。 临进门的那一刻,慕浅才又回过头来,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程烨只微微一笑,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重新跨上摩托车,戴上头盔,扬长而去。 大门内,慕浅听着他的摩托车远去的声音,微微挑了挑眉。 霍靳西同样听在耳中,却只是一路握着慕浅的手回到了屋内。 屋内骤然暖和起来,慕浅忍不住哈出一口气,“外面冻死了,我先去洗澡。” 说完她便匆匆上了楼,霍靳西坐在客厅沙发里,点了支烟,召了今天跟慕浅的保镖进来问话。 保镖如实将今天晚宴上的情形向霍靳西进行了详细汇报,霍靳西静静听完,捻灭烟头,也上了楼。 慕浅洗完澡出来,护了个肤,手机上就收到了姚奇发来的消息。 离她给他程烨的身份到现在不过两个小时,姚奇就已经将基本程烨的基本资料发了过来。 程烨原来是出身于中产之家,还是秦杨的表弟,原本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是父母早逝,他在高中时候便辍了学,从此混迹于社会,社会关系并不明朗。 “目前暂时只有这部分资料,其他具体的社会关系需要继续调查。”姚奇说。 慕浅默默地将手机上的基本资料翻看了几遍,正准备收起来时,眼前蓦地多出一只手,拿过了她手中的手机。 慕浅抬头,看到已经洗完澡的霍靳西,正拿着手机,看她屏幕上的内容。 慕浅也不急,由得他看。 将她手机上的资料看完之后,霍靳西又瞥了一眼姚奇发过来的那条消息,这才看向慕浅,“到底是什么人?” “在调查的人啊。”慕浅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机,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基本信息都删除掉。 “调查?”霍靳西看着她的动作,“用什么法子调查?” 慕浅闻言,抬眸看向他,微微笑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霍靳西也回避她的视线,直视着她,“除了用对付林夙的方法查案,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噗嗤。”慕浅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果这是最好用且便捷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呢?毕竟美貌也是一种资源,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听到她的回答,霍靳西眼眸蓦地暗沉了两分。 慕浅却忽然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这种方法唯一的缺点就是会让我觉得有些辛苦,虽然我不怕辛苦,可是……如果能有更省力的方法,我也不介意用。” “有吗?”霍靳西神情并无缓和,淡淡问了一句。 “我刚刚想到的。”慕浅说,“如果我告诉你他是谁,应该会省掉我不少力气。” 霍靳西静静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慕浅眨巴眨巴眼,“你还记不记得我被绑架那次?” 霍靳西眸色赫然深邃。 下一刻,他伸出手来,重重揽住了慕浅的腰,“这样的人,你居然想着不告诉我?” 慕浅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弄疼了,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嘛?” 她这样如实告诉霍靳西,霍靳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程烨,程烨或许会跟霍靳西对抗一段时间,可是如果闹出什么大动静,他未必扛得了太久。 原因很简单,程烨说过,他并不知道绑架慕浅的主使人是谁——也就是说,在他与雇主之间还有中间人,甚至,很有可能还有其他同伙。 而这一伙人,无疑是见不得光的。 一旦程烨的身份有暴露的危机,对这伙人而言,就是危机到来的时刻。 当程烨被逼入绝境,这群人必定会逐渐浮出水面,解决危机。 这样一来,便会有迹可循。 即便找不到从前的案件的证据,这群人总会透露出新的讯息。 到那时,便再也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完美案子。 果不其然,听完慕浅说的话后,霍靳西立刻就拿出了手机,打电话给容恒。 慕浅就偎在他怀中,静静地看着他打电话。 电话一时没有接通,霍靳西一低头,就看见她那张又期待又狡黠的面容,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绪波动,低下头来便封住了她的唇。 慕浅还等着听他通话的内容,没想到他会突然吻自己,正待做出反应的时候,霍靳西忽然一张口,重重咬住了她。 “呜——”慕浅吃痛,一张手用力掐在了霍靳西身上。 这男人哪里是要吻她,分明是因为气上心头,拿她撒气来的! 奈何她那点手劲用在霍靳西身上,简直与挠痒痒无异。 霍靳西边亲吻边咬着她,慕浅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对抗他,霍靳西仍是丝毫不松口。 哪怕他手中的电话已经接通,那头分明传来容恒的声音:“二哥?喂?二哥?喂喂?” 慕浅都听得到,霍靳西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用力在她身上。 直至容恒挂掉电话,随后又重新回拨过来,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霍靳西才终于松开她,接起了电话,“喂?” 慕浅腰也疼背也疼嘴也疼,一被他松开就忍不住倒在了床上,顺势重重踹了他一脚。 , 第223章 他生气的原因 霍靳西站在床尾的位置,被她一脚踹上身,身形却依旧稳当,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脚踝。 慕浅却也不怕,直接将脚伸到了他的腰处。 霍靳西一面听着电话,一面低头瞥着她白嫩的脚丫。 她正努力地用自己的脚趾去夹他腰间的系带,试图将系带解开。 眼看着就要成功,霍靳西却忽然一把松开她的脚,转头出去专心致志地打电话去了。 慕浅重新跌回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以为可以暂时轻松一会儿,谁知道霍靳西只用了两分钟就结束了通话,随后便又走进了房间,还关上了门。 慕浅倚在床头看着他,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打完了?” 霍靳西丢开手机,低下头来看她,“不是你亟不可待吗?” 霍靳西说着,便伸出手来,拉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腰间的系带上。 慕浅咬着唇轻笑了起来,随后缓缓起身,一面拉开他的系带投入他怀抱,一面道:“我急什么呀?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就是不知道……霍先生能撑多久?” 她一再挑衅,霍靳西再一次紧紧箍住她的腰,直接将她压回了床上。 事实证明,即便她告诉了霍靳西程烨的真实身份,而霍靳西也已经借吻来折磨过她,可是心里仍旧是带着气的,以至于这一夜格外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而那个男人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通通都用在了她身上! 终于结束的时候,慕浅连话都没力气再多说一句,倒头就睡了过去。 霍靳西任由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直至慕浅的呼吸变得匀称而平和,他才转头看向她,久久凝视。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肯重新找回那颗零落已久的心? 这一夜,霍靳西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同样没有睡着。 天刚亮没多久,慕浅忽然就察觉到自己被人放进了水里。 她猛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霍靳西将她放进了蓄满热水的浴缸中。 “你吓死我了!”慕浅捂着自己的胸口,“我刚刚做梦梦见我差点被淹死!霍靳西,你是想谋杀吗?” 霍靳西坐在浴缸旁看着她,“以你的精力,我要有那心思,不必等到现在。” 言下之意,昨天晚上在床上他就有那个能力。 慕浅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浴缸里,才又瞥了他一眼,说:“我最近应酬太多,太累了,所以才让你占了上风。有能耐再等个三五七年,看谁年老体衰得快!” 霍靳西懒得跟她斗嘴上功夫,站起身来,“容恒快来了,你好好泡一会儿,舒展了就起来。” “他来干嘛呀?”慕浅嘟了嘟嘴,“我除了程烨跟绑架案有关,可没别的资料告诉他。” 霍靳西头也不回,只道:“或许你会想起来其他资料。” 慕浅总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可是霍靳西应该不知道她在查的具体案子才对啊? 等她泡好澡,换了衣服下楼时,容恒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里和霍靳西说话。 慕浅走上前,靠着霍靳西坐下,毫不避忌地往他怀中一靠,这才笑着看向容恒,“嗨。” 霍靳西一只手臂原本就搁在沙发背上,慕浅自然而然地靠过去,他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由她去。 对面的容恒面对着这样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方式,不由得尴尬了片刻,顿了顿,才开门见山地道:“你怎么确定程烨是绑匪的?” “他亲口向我承认的啊。”慕浅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样子。 容恒脸色微微一变,“他亲口向你承认?这样的情况可能发生吗?” “为什么不可能啊?”慕浅用十分真挚的目光看着他,“人和人之间,就讲究一个信字,我待他以诚,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跟我说假话。” 容恒本来还想说什么,然而一转念却想到了当初林夙的事情—— 这个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他原本一早就已经见识过。 更何况——容恒瞥了一眼依旧眉目清冷的霍靳西——这还有个活生生的样板就摆在他面前。 “他之所以敢透漏身份,是因为他笃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单凭你一面之词也不可能让他入罪。”容恒说。 “有没有证据,就要靠你去查啦。”慕浅说,“反正现在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们了。” 说完,她看了霍靳西一眼,冲着他娇俏一笑。 霍靳西迎上她的视线,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慕浅于是又往他怀中靠了靠,势要腻在一处的样子。 容恒收回视线,低咳了一声,“你确定你该说的都说了?” “不然呢?”慕浅反问。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在调查什么案件时遇上他的?” 慕浅耸了耸肩,“我只是偶遇他,认出了他的声音,跟我在调查什么案件,有关系吗?” 容恒听了,微微沉了眼眉,“如果你是在其他地方偶遇他,那我无话可说,偏偏你是在秦氏的宴会上遇上的他……” “他是秦杨的表弟啊,会出现在宴会上很正常吧?”慕浅说。 容恒只是看着她,“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哪个宴会上?” 慕浅听了,微微一顿,又看了霍靳西一眼,捂唇笑了起来,“我无聊就去玩玩咯!” 容恒没有再理她,而是看向霍靳西,“二哥,你应该还对秦氏权力核心内部接连发生的三件意外有印象吧?” 听见这句问话,慕浅心头蓦地响了响警铃。 秦氏这样的小企业,怎么会引起霍靳西的注意? 她转头,求证一般地看向霍靳西,却见霍靳西也正看着她。 迎着她的目光,霍靳西缓缓点了点头。 他竟然真的知道! 慕浅不由得咬了咬唇,也就是从昨天晚上起,霍靳西就已经猜到了她是在调查什么案子。 这就是他昨天晚上那么生气的原因? “当初我们就曾经分析过,这三起案子很有可能是人为,可是因为没有证据,没办法立案侦查。”容恒看着慕浅,“没想到你会在追查这件事。” “等等。”慕浅一下子从霍靳西怀中直起身来,“为什么你们会留意到一个毫不起眼的秦氏?” 容恒和霍靳西对视了一眼,随后,他才缓缓开口:“因为秦氏背后,是陆家。” , 第224章 二哥担心你 “陆家?”慕浅转头看向霍靳西,“那个陆家?” 霍靳西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跟叶瑾帆交往过的陆棠所在的那个陆家,跟霍靳西相过亲的陆沅所在的陆家,也是孟蔺笙的姐夫家。 传闻中靠非法手段起家,藏污纳垢的陆家。 像秦氏这种中型企业,找一棵大树依靠是十分正常的事,如果秦杨以陆家为庇荫,那么那几单案子很可能也有陆家在背后支持? “如果事情跟陆家有关,那么——” 慕浅话刚刚说出一半,容恒已经接过了话头,“那么,你不能继续调查。” 慕浅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 “为什么?”容恒说,“既然你在调查,那么你应该知道这几单案子是什么情况,凶险程度如何,万一让陆家知道你在查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慕浅重新靠回沙发里,轻笑了一声,说:“吃饭还有可能被噎死的,那你以后都不吃饭啦?” 说完这话,她转头看了霍靳西一眼。 霍靳西垂眸把玩着手中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眉目沉沉,没有看她。 容恒知道没这么容易让慕浅放弃,于是继续道:“这件案子我可以查下去,不管怎么说,由我来查,一定比你顺手。” “不是没有证据可以立案吗?”慕浅问。 容恒目光沉静,缓缓道:“我可以私下调查。” “那咱们完全可以联手啊。”慕浅立刻睁大了眼睛,“再加上无孔不入的姚奇,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查出真相。” 容恒蓦地一顿,目光快速从霍靳西身上掠过,立刻再度否决:“不行,太冒险了,你绝对不能插手。” 慕浅察觉到他的视线所及,轻轻笑了一声,“你用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啊?要是我不搭理你,你又能奈我如何呢?”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容恒说,“这世界上那么多案件,你哪单不能查?非盯着这单?” “我这个人吧,喜欢有始有终。”慕浅笑着回答。 容恒一时失言,忍不住看向了霍靳西。 他之所以来这里,之所以说这么一大通话,无非是为了霍靳西。 霍靳西有多看重慕浅他心里知道,哪个男人会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冒险? 偏偏慕浅还专喜欢干冒险的事,教人无可奈何。 霍靳西坐在旁边,却始终没有说话,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 直至慕浅伸出手来挽住他的手臂,半趴进他怀中,他才瞥了她一眼。 “他干嘛一直看着你?”慕浅问,“是你不想让我查下去吗?可是你之前明明答应了的。” “就这么想查下去?”霍靳西问。 慕浅点了点头,“嗯,我现在对这个案子的兴趣已经拔高到了顶点。” 霍靳西听了,丢开手中那支始终没点燃的香烟,这才又看向她,面容清淡到极致,缓缓道:“那就查吧。” “二哥!”慕浅还没说话,容恒先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就这样吧。”霍靳西站起身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吩咐了司机准备出门。 慕浅随着他站起身来,一路送他到门口,又笑着给他送上一个深情吻别。 “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她说。 霍靳西又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松开她的手坐进了车里。 慕浅挥手送他离开,这才又回到客厅,看到了满面愁容的容恒。 “你犯得着这个模样吗?”慕浅重新坐下来,抱着手臂看着他,“不是我说,这个案子靠你自己,一定查不出来。” 容恒眉心微微一拧,“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啊。”慕浅回答,“你心里一直对着几桩案件有疑虑,可是这么久以来,你有查到什么吗?现在,程烨就是一个突破点。而我,应该是你唯一可选的,能够接近他的人。” 容恒顿了顿,没有继续跟她分析这桩案子,只是道:“你知不知道二哥很担心你?” “可是他支持我啊。”慕浅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容恒转脸看向窗外,嘟哝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哎,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她这话一问出来,容恒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耳根都有点热了起来,“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因为你真的很‘直’啊。”慕浅上下打量了他一通之后,叹息了一声,“像你这么‘直’的,我觉得除非遇上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否则真的挺难接受的。” 容恒懒得再跟她多说,起身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才又回过头来,“你这边要是有任何进展,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如果有能够立案的证据,这案子还是得归我管。” 慕浅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向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容恒转头就走了出去。 这天过后,容恒开始全力追查程烨其人,而慕浅暂时不心急,偶尔跟姚奇交换一下情报,大部分时间都是优哉游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一副豪门太太应有的姿态。 霍靳西则一直忙到了年底,连大年三十也是一早就出了门。 全世界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中,老宅的阿姨和大部分工人也都放了假,只剩慕浅则和霍祁然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电视里播放着一部动画电影,霍祁然专心致志地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慕浅。 “别看着我。”慕浅坐在旁边看杂志,头也不抬地开口,“今天年三十,大家都忙着回家过年,该关门的地方都关门了,外面没什么可玩的,你别指望。” 霍祁然听了,有些无奈,又看着门口的方向。 慕浅于是继续道:“不用看了,你爸今天应该会去大宅那边过年,偏偏咱们俩在那边都是不受欢迎的人,所以啊,就咱们俩一起过,比去见那些人好。” 霍祁然有些失落,正准备收回视线,大门却忽然打开。 霍祁然兴奋地拍了拍慕浅,慕浅一抬头,便看见了刚刚归来的霍靳西。 , 第225章 盯着我看了一晚上,什么意思? 霍靳西是带着齐远一起回来的,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件黑色大衣,可见是从公司回来的。 最近这些日子他都是早出晚归,慕浅也时间过问他的行程,这会儿见到他不由得怔了一下,“年三十了,还不放假吗?齐远,你家不过春节的吗?” “工作重要。”齐远回答了一句,转头用眼神请示了霍靳西一下,便上了楼。 霍靳西走到沙发面前,看了一眼慕浅和霍祁然身上十分随性的衣服,开口道:“上去换衣服。” “换衣服干嘛?”慕浅说,“大年三十哎,你想去哪儿?” 霍靳西微微偏了头看着她,“你说呢?” 大年三十,也就是吃暖年饭的日子,他不答反问,意思不言而喻。 慕浅一下子抱着霍祁然缩进沙发里,“别闹了,大宅那种地方,可不适合我和祁然去。我们俩回头泡个泡面吃,也比去大宅吃饭自在。对吧?” 霍靳西也不和她多说,只问了一句:“爷爷叫你去,你去不去?” 慕浅一听,整个人蓦地顿了顿,与霍祁然对视一眼,最终只能无奈叹息一声,“既然最高统治者都开了口,那不去也得去啊?” 说完她便推着霍祁然,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霍靳西站在楼下,看着两个人上楼的身影,收回视线时,目光隐隐沉了沉。 慕浅领着霍祁然,刚刚上楼,就遇上拿着几分文件从霍靳西书房里走出来的齐远。 “真有这么多事做吗?”慕浅不由得问了一句。 齐远顿了顿,回答说:“国内是春节,国外的圣诞假期可早就过了。” “他又没在国外,哪至于忙成这样。”慕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霍先生定了春节假期去美国,今天凌晨就走。”齐远说,“这事太太你应该知道。” 慕浅又怔了怔。 这事她的确知道。 只是那时候霍靳西说要带霍祁然去游学,顺便和她在费城好好住一段时间。 后来她接了孟蔺笙给的案子,取消了霍祁然的游学计划,她本以为这桩行程他已经取消了。 “他没改变计划吗?”慕浅问。 齐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么大的事,哪能说改变就改变?” 说完他才又道:“我还要赶回家吃年夜饭,就先走了。” 齐远转头离开,慕浅耸了耸肩,转头走进霍祁然的房间,先帮他挑衣服。 事实上霍祁然早就拥有自己的决断,慕浅走进他的房间时,他已经挑好了一套小西装,穿得差不多了。 “不错不错。”慕浅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子,又给他梳了梳头,“其实你今天还真该回大宅,至少拿压岁钱一定能拿到手软。” 霍祁然抿了抿唇,似乎对这一点并不怎么感兴趣。 慕浅帮他收拾完,又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心生疑惑:“其实你跟你爸这么像……” 那程曼殊应该很喜欢这个孙子才对? 难道只因为他生母身份不明,就这么不招待见?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霍祁然有些疑惑地偏头看向她,慕浅耸了耸肩,摸了摸他的头,轻笑起来,“一样这么帅。” 霍祁然也笑了起来,微微有些害羞的模样,随后却又看向了慕浅身后。 慕浅察觉到什么,一回头,果不其然,霍靳西正倚在房间门口,分明将她的话都听在了耳中。 霍靳西二十出头的时候是真的帅,而现在,经历十来年风雨洗礼,岁月沉淀之后后,早不是一个帅字能形容。 慕浅于是转头对霍祁然补充道:“不对,你比你爸帅多了。毕竟年轻嘛!” 霍靳西:“……” 直到三个人一起出门上车,霍靳西才对慕浅道:“吃完饭后我会连夜飞纽约。” “哦。”慕浅应了一声,“齐远告诉我了。” 霍靳西便没有再说什么。 “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霍祁然的。”慕浅说着,便伸出手来拧住了霍祁然的脸,有些狡黠地笑了起来,“之前不是答应带你去短途旅游吗?你今天多拿点压岁钱,拿多少,咱们就花多少!” 霍祁然不满慕浅这样捏自己,听见慕浅说的话却又忍不住高兴,一时间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精彩,让慕浅忍不住捏了又捏。 霍靳西转头看着窗外,没有管他们。 到了霍家大宅,大厅里正是热闹欢笑的场面,霍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号人,除了霍潇潇和另外一些不那么名正言顺的,差不多都到齐了。 看得出来霍氏今年效益应该不错,因为霍靳西带着慕浅和霍祁然进门时,众人都上赶着招呼霍靳西,包括此前因为霍潇潇被送去印尼而跟霍靳西翻脸的四叔,这会儿也是笑容满脸的。 见此情形,慕浅只能感慨,有钱真好。 因为霍靳西的缘故,众人对她同样青眼有加,给霍祁然红包的时候,还不忘给她这个刚进门的新媳妇一份。 慕浅收红包收到手软,又问老爷子讨了一封大红包之后,才问起其他事情来,问老爷子:“霍靳西他妈妈呢?” “这段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养病,不见外人。”霍老爷子说,“这样也好,少闹腾,大家都轻松。” 果然,到了吃团年饭的时候程曼殊也没有出现,众人似乎也并不在意,照旧热热闹闹地过年。 慕浅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过年的气氛。 在费城的时候自不必说,再往前推,她从前在霍家的那些年,年夜饭对她来说,也同样是清冷的。 因为除了霍老爷子和霍柏年,几乎没有其他人会留意她,她常常吃过那一顿热热闹闹的饭,就躲在角落或者躲回自己的房间,继续做那个毫不起眼的人。 只除了十七岁那年。 十七岁那年的除夕,她有了霍靳西。 在那份一如既往的热闹之中,她有了雀跃,有了期盼,因此没有再早早躲回房间,而是坐在楼下看电视。 可那一年的春晚有什么节目,她毫无记忆。 相反,她眼里心里,满满都是他和表兄弟们玩扑克的身影。 玩到一半的时候,霍靳西忽然推了牌,“有点热,你们玩,我上去洗个澡。” 众人不满的声音中他起身就上了楼,慕浅在楼下魂不守舍地呆坐了片刻,也起身上了楼。 她原本是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可是上了二楼,忍不住走到他的房门口,举起手来准备敲门,却又犹豫了。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一只手飞快地将她拉进了屋子里。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抵在了门背上,耳畔是霍靳西低沉带笑的声音:“盯着我看了一晚上,什么意思?” , 第226章 记得想我 听到霍靳西这句话,慕浅脸上的热度瞬间烧到了耳根,通体发热。 她盯着他看了一个晚上? 她怎么不知道? “我……”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嘟哝了一句,“我没有……” 事实上,他这段时间那么忙,常常十天半个月地不回家,在今天之前,她已经有十三天没有见过他了,就算整个晚上都盯着他看,又有什么奇怪? 可是,这样羞于启齿的话,要怎么跟他说? 她低着头,两只手攥着他腰侧的衬衣,死死抠住。 霍靳西低头看着她红得通透的耳根,只低低说了一句:“真不会撒谎。” 慕浅急急抬头,想要辩驳什么,可是还没发出声音,就已经被他封住了唇。 一个晚上,霍靳西早已被她飘来飘去的眼神看得通体发热,这会儿终于不用再克制。 他甚至连一步都不想走动,直接在门后将她纳入怀中。 他伸出手紧紧抵着门,慕浅全身燥热通体无力,只能攀着他的手臂勉强支撑住自己。 可是太热了,真的太热了。 她又羞耻又害怕,单薄的身躯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炽热,尤其他还在身后…… 慕浅身子一软,手上瞬间失力,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门上扑去。 霍靳西一把搂住她的腰,紧紧勾住怀中,随后重重将她压在了门上。 慕浅身上烫得吓人,她紧咬着唇,只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爆炸了。 “靳西?” 正在这时,眼前的房门却突然被人叩响,伴随着程曼殊疑惑的声音,“你干什么呢?” 慕浅蓦地全身紧绷。 刚才那一连串动作,两个人都扑在门上,肯定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程曼殊刚好在楼上竟然听到了! 慕浅紧张得差点晕过去,转头去看霍靳西,霍靳西却一低头封住了她的唇,根本顾不上回应外头的人。 “靳西?”程曼殊又喊了一声,与此同时,门把手也动了动。 慕浅眼角余光瞥见,身体瞬间紧绷到极致。 霍靳西蓦地闷哼一声,停了下来。 世界仿佛安静了,只剩两个人的喘息声不断交融。 可是面前的门把手依旧还在动,只是幅度很轻微—— 先前不知道谁的手碰到了门把锁,将门锁了起来,外头的人根本打不开。 意识到这一点,慕浅仿佛经历一场劫后余生,周身都没有了力气,身体再度一软,直接就瘫倒在他怀中。 霍靳西见着她受惊吓的这个样子,唇角不由得带了笑,低头在她颈上印下一个吻。 门外程曼殊的声音还在继续,明显已经焦急起来,“靳西,你怎么了?有没有事?回答我!” 霍靳西这才抬头,不紧不慢地回应:“没事,喝多了,刚洗完澡,差点摔倒——” 慕浅伏在他怀中,大气也不敢出,身体红得像一只煮熟了的虾。 …… 晚餐后,慕浅领着霍祁然坐在沙发里看春晚。 其他人似乎都对这节目没 什么兴趣,围着霍靳西坐在餐厅那边,聊着一些跟当下时事相关的话题。 毕竟霍靳西一向公务繁忙,平时就算在公司见面,也多数是说公事,能像这样聊聊寻常话题,联络联络感情的时间并不多。 一群人将霍靳西围在中间说说笑笑,霍靳西不过偶尔回应两句,对众人而言却也仿佛是融入其中了。 而事实上,他们聊了些什么,霍靳西并不见得听进耳,相反,他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沙发区的慕浅和霍祁然身上。 春晚的节目多年如一日,并不见得有什么新意,然而慕浅陪着霍祁然,却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时不时地笑出声。 坐了大概半小时后,霍靳西终于起身走开,也来到了沙发区。 慕浅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而霍祁然坐在她脚边的地毯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剥各类坚果。 他负责剥,慕浅就负责吃,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可怜的样,偏偏霍祁然似乎自得其乐。 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霍靳西也已经习惯了,因此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在慕浅旁边坐了下来。 慕浅瞥了他一眼,“你过来干嘛?跟他们聊天去啊。” “想休息一会儿。”霍靳西看着电视,面无表情地回答。 慕浅不由得微微苦了脸,“想休息你回房间去嘛,你跑到这里来,他们也会跟过来的,那我就没法好好看电视了。” 话音刚落,其他人果然渐渐地都移到了这边,原本空空荡荡的沙发区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慕浅有些埋怨地看了霍靳西一眼。 霍靳西脸色也不见得好看,没怎么再跟众人搭话。 两个人坐在一群热闹的人中,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十分地格格不入。 直至齐远来接霍靳西离开,才算打破了这一幅并不怎么和谐的画面。 行程既然已经定好,该走还是要走。 霍靳西上楼去看了一下程曼殊,下楼时,慕浅还坐在沙发里被小品逗得乐不可支。 “浅浅。”开口喊她的是小姑姑霍云卿,“靳西都要走了,你还在那里看什么呢?” 慕浅转头一看,果然众人都围在门口,等着送霍靳西。 她立刻站起身来,飞快地跑过去,直接扑进霍靳西怀中,当着众人的面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一路顺风,过去不要太辛苦,要记得想我,还要记得买礼物!” 霍靳西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回应什么,转头就走了出去。 …… 抵达纽约的前三天,霍靳西很忙,几乎都是早上出门,半夜才回到公寓。 到了第四天才稍微清闲了一些,难得提前下了班。 他也没什么休闲活动,多年来在纽约来来回回都是两点一线,这次也不例外。 司机径直将车子驶向公寓,霍靳西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始终面容沉晦。 旁边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不乏黑眸黑发的亚洲人,似乎让这异国的街道也变得不那么陌生。 而…… 人群中,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正拉着一个半大的小男孩快步疾走,边走边笑。 霍靳西眼眸赫然锐利。 , 第227章 从前如隔世 “停车。”霍靳西忽然开口。 司机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后视镜里看向霍靳西,“霍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霍靳西目光落在渐渐远去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没有再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副驾驶上的齐远见状,连忙嘱咐司机:“先停车。” 司机只能被迫将车子违规靠边停下,霍靳西直接推门下了车。 他一下车,后面车子里坐着的保镖们自然也如影随形。 慕浅刚刚领着霍祁然从美国自然博物馆出来,两人约定了要去皇后区一家著名甜品店吃蛋糕,谁知道还没到上车的地方,刚刚走过一个转角,两人就被拦住了去路。 眼前是经常跟在霍靳西身边的保镖冷锐和另外两个外国保镖,都是慕浅上次在纽约见过的。 眼见着这三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慕浅再傻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太太。”冷锐喊了她一声。 慕浅转头看着霍祁然,做出一个绝望的神情,“完了,被抓到了!” 霍祁然听了,却并不害怕,反而四下观察起来。 一转头,霍靳西正好从两人身后的街区转角处走出来。 霍祁然眼睛一亮,迅速跑到了霍靳西面前,伸出手来拉住他。 霍靳西摸了摸霍祁然的头,沉眸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慕浅。 慕浅瞪了霍祁然一眼,随后才看着霍靳西笑了起来,“嗨,这么巧啊!” 原本跟着慕浅和霍祁然的几个保镖这才硬着头皮现身,走到霍靳西身后的位置,个个面带难色,“霍先生。” 霍靳西没有看他们,只朝慕浅伸了伸手。 慕浅见状,立刻快步小跑到他面前,直接投入他怀中,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大笑出声,“我带祁然来纽约给你个惊喜,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霍靳西低头瞥了她一眼。 惊喜? 她总会知道他有多惊喜。 既然这么巧在大街上都能遇到,慕浅和霍祁然自然要跟着霍靳西走。 抵达霍靳西住的地方,慕浅才发现,霍靳西已经换了住处。 跟上次只有一间卧室的酒店式公寓不同,这次他们抵达的是位于曼哈顿中城的一幢顶级豪宅大楼,而霍靳西的复式公寓正位于顶层。 慕浅刚一进门,就接连哇了好几声,随后就领着霍祁然上上下下地参观起来。 整间公寓有6个卧室,7个卫生间,另外影音室、健身房一应俱全,视野极佳,奢华无度,足够他们参观好一阵。 霍靳西看着两人的背影,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齐远就走了进来,跟霍靳西汇报他得到的消息。 “太太和祁然是前天凌晨到的纽约,住在东区的一家酒店里。吴昊之所以没通知您,也是太太的意思。这两天她就领着祁然在纽约逛博物馆,接下来好像是准备去波士顿的……” 霍靳西听了,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事实上,从看见慕浅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她原本的意图——偷偷领着霍祁然过来,按照之前的游学路线参观玩乐。 至于身在纽约的他,自然是能瞒就瞒,能甩就甩。 还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慕浅再从楼上下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霍靳西坐在沙发里的身影—— 虽然这男人身上气场向来高冷,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架势,可是此时此刻他身上透出的气息,远不止这么简单。 慕浅于是走过去,直接又投入了他的怀抱。 霍靳西倒也由着她,只是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伸出手来揽住她。 “这幢公寓,你新买的?”慕浅问。 “嗯。”霍靳西应了一声。 “是为了我和祁然一起过来准备的?”慕浅又问。 毕竟上次那间酒店式公寓只有一个卧室,如果带霍祁然过来,必定是要换新地方的。 霍靳西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那现在不是正好吗?”慕浅趴在他胸口,“我和祁然正好来了,没有浪费你的一番心思。” 霍靳西淡淡勾了勾唇角,不予置评,只反问了一句:“短途旅游?” 慕浅噗嗤笑了出来。 “之前是说好短途旅游的嘛。”她说,“不过后来看时间还挺充裕,干脆就满足他的心愿咯。可是那个小破孩,他自己可有主意了,想要去哪里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都不容我插手,所以我们的行程都是他安排的!” 她正把责任往小破孩身上推的时候,小破孩正好也下楼来,听到慕浅的话,顿时愣在当场。 “你,快过来。”慕浅抬手指了指他,“给你爸认个错,你爸要是肯原谅你呢,那就算了,要是不肯原谅你,你就跪——啊!” 她话刚说到一半,霍靳西忽然伸出手来,重重拧上了她身上唯一肉厚的位置。 “你就这么教小孩的?”霍靳西问。 “那我确实不会教嘛。”慕浅说,“所以现在把他送回你面前,怎么样?你别生气啦……”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腻进了他怀中,用额头在他身上蹭了又蹭。 霍靳西又垂眸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慕浅靠在霍靳西怀中,偷偷朝霍祁然眨了眨眼。 霍祁然和她自有交流方式,见状撇了撇嘴,转头就走开了。 慕浅本以为霍靳西至此应该气消得差不多了,可是一直到夜里,才又恍然大悟,这男人哪有这么容易消气? 霍祁然自觉上床睡觉后,慕浅的身体和时间就完全不受自己支配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公寓和陌生的床,她原本也饶有兴致,可是比起那个男人的精力与体力,她那点兴致根本完全无法与他匹敌! “你……”慕浅好不容易开口,声音已经微微喑哑,“你真有这么想我啊?” 霍靳西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片刻,慕浅原本还等着他回答,然而下一刻,霍靳西就低下头来,重重封住她的唇,只用行动回答。 她怎么会知道,他身体里那把火,从大年三十就一直憋到了现在。 一经释放,直欲燃烧殆尽。 从前明明如隔世,却偏偏……不可忘怀。 , 第228章 住进霍靳西的新公寓后,波士顿是去不成了,霍靳西好像也不怎么忙,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早出晚归,反而多数时间都是闲的。 慕浅领着霍祁然继续逛那些没去过的博物馆和景点时,他竟然也会现身陪同。 有霍靳西在,慕浅就要自由得多,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霍祁然,可以抽出时间来看看自己感兴趣的展品。 偶尔不经意间一回头,就会看见不远处的霍靳西正认真地向霍祁然讲解一些展品的艺术性和历史意义。 她很少见到这样子的霍靳西。 毕竟一直以来,霍靳西都是高高在上的霍氏掌权人,即便在家里对着霍祁然也一向少言寡语,难得现在展现出如此耐心细心的一面,看得出来霍祁然十分兴奋,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慕浅盯着两人看了片刻,很快收回视线,继续按照自己的兴趣参观。 霍祁然听霍靳西讲解完两件展品后却好像忽然察觉到什么,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找到了慕浅,伸出手来拉住了慕浅的手,不让她自己一个人走。 “喂,你不要太过分啊。”慕浅说,“之前我都每天陪着你了,现在好不容易把你交给你爸,你就不能让我轻松轻松啊?” 相处久了,霍祁然早就已经摸清楚了慕浅的脾性,听她这么说,仍旧是拉着她的手不放。 慕浅正瞪着他,另一只手忽然就被霍靳西握住了。 “既然想轻松轻松,那就不用走得太快。”霍靳西说。 那只握着她的手却再没有松开。 慕浅一左一右地被人握住,感觉自己好像被挟持了。 霍靳西自顾自地握着她,走到下一处展品前,继续向霍祁然讲解。 这样子的一家三口,怎么看都是引人注目的。 慕浅并不怕被人看,可是这会儿却莫名觉得有点不自在。 手袋内,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电话。”慕浅立刻顺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拿着手机,转头走向了展厅外的空地。 电话是姚奇打过来的,慕浅接起来,开门见山地就问:“什么情况?” “程烨撞车了。”姚奇说,“差点车毁人亡。” 慕浅闻言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差点是什么意思?” “还活着,在医院,死不了。”姚奇说。 慕浅想起程烨那辆价值百万的摩托,不由得啧啧叹息了一声,随后才道:“知道事故原因吗?” “事故原因我还在调查。”姚奇说,“不过我猜,应该跟你老公脱不了关系。” “什么?”慕浅不由得疑惑了一声,转头看向展厅内。 霍靳西依旧站在先前的展品前,正拿着小册子给霍祁然认真地讲着什么。 突然间,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转头,看向了慕浅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慕浅迅速收回了视线,继续道:“你不会告诉我是霍靳西买凶要弄死他吧?” “当然不是。”姚奇说,“顶多是你老公故意要将程烨逼到绝路。” 慕浅听了,静默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 霍靳西还真是很配合她啊。 , 第228章 费城 “这样一来正好。”慕浅说,“正好给了我们机会,看看他到底跟什么人有牵扯。进出他病房的人,你可都要留意仔细了。” 姚奇听了,微微冷哼了一声,说:“这样的事我还用不着你提醒。” 毕竟无论从年资经验还是能力,姚奇都在她之上。 慕浅闻言,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哎哟,前辈,我这不是因为不在那边,所以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嘛。无论如何,拜托你啦。” 姚奇懒得跟她虚与委蛇,直接挂掉了电话。 慕浅耸了耸肩,刚刚放下手机,就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气息渐渐接近自己。 一回头,她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霍靳西。 霍靳西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电话,缓缓开口:“交涉好了?” 慕浅扬眉笑了起来。 霍靳西既然已经主动出手对付程烨,那他对国内发生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她知道什么,他只会更清楚。 这次的美国之行对她而言原本已经是取消的,之所以又带着霍祁然过来,抛开其他原因,多多少少也跟程烨的案子有一点关系。 无他,只是为了将来埋一条路—— 万一之后程烨还会来找她,那她作为一个被有权有势的老公掌控到极致的小女人,出卖程烨,也是情非得已。 男人向来吃这种谎言,程烨是不是例外,那就要往后再看了。 “交涉完毕。”慕浅晃了晃手机,“可以专心看展了。” 说完她就将手机放进手袋,背着手快步走进展厅,朝霍祁然所在的位置走去。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的背影片刻,也才重新走进了展厅。 …… 被逮到霍靳西公寓的第五天,慕浅从宽敞柔软的大床上醒来,已经是满室阳光。 她趴在被褥中盯着窗户看了片刻,正在考虑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时,房门被人推开了。 慕浅一转头就看见了霍靳西。 “你怎么在公寓啊?”慕浅不由得问了一句。 前些天他虽然空闲时间多,然而每天早上总是要回公司开会的,这个时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公寓里的。 “起床。”霍靳西看了一眼她那副赖床的姿态,简短吩咐,“收拾行李。” “要回去了吗?”慕浅坐起身来,有些迷迷糊糊地发问,“你昨天也没说啊,出什么事了吗?” “去费城。”霍靳西说。 慕浅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顿,脑海中回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 “费城那边我去过的次数不多,这次过去,想好好在那边住一段时间。” 先前她取消了来美国的行程,去费城的计划自然也取消。 现在她来了,很明显,霍靳西准备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费城那个小破地方有什么好住的嘛。”慕浅重新倒回床上,看着窗外,“纽约多好啊,国际大都市,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一间这么豪华的公寓,祁然也喜欢得很,我不想走。” “你喜欢,以后有的是机会来。”霍靳西说,“现在,我们要去费城。” 慕浅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两个小时后,慕浅坐在了驶往费城的车上。 对于霍祁然来说,国外的马路都是新鲜的,因此一路上他都很兴奋地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而慕浅仿佛是没有睡够一般,始终是恹恹的模样,坐在霍靳西身边,不经意间往他身上一靠,就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霍靳西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睡颜,终究也只是一动不动,由她靠着。 这次回到费城自然也是由霍靳西安排公寓,只是当慕浅睁开眼睛时,却看见了一条似曾相识的街道。 那年她初到费城,由叶惜帮忙安排着住下的公寓,正是在这个街区。 “你安排住的地方就在这里啊?”慕浅问,“这个街区有点老旧啊……适合居住吗?” 已经下车的霍靳西没有回答,只是朝着车内的她伸出了手。 慕浅无奈,只能将自己的手交出去,跟着霍靳西下了车。 眼前是一栋独幢公寓,大概三层楼高,不算大,却颇具古典格调。 从前慕浅住在这个街区时时常会从这幢建筑前经过,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住在这里。 霍靳西和她的卧室位于二楼,正对着外面的街道,似乎每一幢建筑都是熟悉的味道。 慕浅正站在房间里收拾衣服,不经意间多次看向窗外,总是会隐隐失神。 霍祁然上上下下跑了一圈之后,来到了慕浅的房间。 慕浅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 从出国后,这小孩眼里似乎总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比在桐城的时候开心得多。 慕浅当然知道为什么。 在桐城的时候,霍靳西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陪着他,可是来了这里,对他而言,有霍靳西,有她,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你喜欢这里吗?”慕浅问。 霍祁然蓦地点了点头。 “我以前住在这里的。”慕浅忽然说。 霍祁然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慕浅。 “不是这里,是在街的那一头。”慕浅顿了顿,缓缓道,“所以这里,我很熟悉。” 霍祁然脸上顿时流露出无比的期待。 慕浅低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来拧了拧他的脸,说:“行,接下来就由我来负责,带着你们好好领略领略这座城市的风情。” 她说这话时,霍靳西正好走到门口,安静地倚在门边,深深看了她一眼。 如果说先前在纽约,他们还算是观光客,到了费城,就真正开启了度假模式。 远离了纽约的喧嚣和繁华,来到费城后,生活节奏要悠闲平和得多。 至少霍靳西再不用去公司,偶尔有公事要处理,也只是通过手机和电话,更多的时间,都是陪在慕浅和霍祁然身边的。 而这一次,他也没有主动安排任何行程。 因此慕浅就充分发挥了地头蛇的优势,带着他们参观旅游景点、兜风、逛商场、逛公园…… 那些她曾经和笑笑去过的地方,那些她没来得及带笑笑去的地方,通通都去了一遍。 , 第229章 我们的女儿 慕浅安排着去的那些地方,有一些霍靳西很熟悉。 之所以熟悉,不是因为他来过,而是因为他见过。 那些关于笑笑的照片和视频,他反反复复看了很多次,慕浅和笑笑去过的那些地方,他也见过很多次。 慕浅似乎并不回避这些地方,可是她也并不提及笑笑。 心伤难愈。 霍靳西清楚地知道,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复原。 而慕浅也清楚地知道,霍靳西非要陪她回费城住一段时间是为什么。 3月1日,农历正月十四。 慕浅晚上睡觉前看了一眼日历之后才惊觉时光飞逝,不由得问坐在床头看书的霍靳西:“已经出来快半个月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桐城?” “我还有时间。”霍靳西回答。 “就算你公司没有事忙,祁然也快要开学了啊。”慕浅说,“不用回去准备吗?” “他很喜欢这里。”霍靳西说,“多待几天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句话后,慕浅顿了片刻,忽然喊了他一声:“霍靳西。” 霍靳西依旧看着手里的书,只是应了一声。 慕浅微微偏头冲他一笑,“过两天,我们去看笑笑吧。” 霍靳西正翻书的手蓦地一顿,片刻之后,他转头看向她,眼眸深邃暗沉。 “其实,你是想等到3月4号,去看看她,对不对?”慕浅问。 3月4号,笑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日子。 霍靳西没有否认:“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她。” “好。”慕浅神情平静,只淡淡笑了笑,说,“反正我也很久没去看过她了。这次走了,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霍靳西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握住她,慕浅却已经躺进了被窝,拿被子盖住半个头,背对着他躺着,只说了一句:“那我约定你啦,你那天不要安排其他的事就好了。” 霍靳西安静片刻,放下了手里的书,也躺了下来。 慕浅原本静静地躺着,忽然感觉到他从身后贴上来,伸出手来将她圈住。 屋子里暖气很足,她的身体却微微有些凉。 霍靳西将她的手纳入掌心,轻轻揉搓了一会儿,却依然不见暖。 霍靳西停顿片刻之后,忽然缓缓翻转了慕浅的身体。 慕浅任由他动作,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不冷——” 下一刻,霍靳西带着她的手,放进了他的睡衣内。 慕浅微微吃了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被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除了体温,连他的心跳都清晰可察。 她的手不由得缩了缩,似乎是想要收回来,可霍靳西却只是按着她,不让她动。 他心跳的频率,她再熟悉不过。 从前那些亲密时刻,被他纳入怀中时,她总是控制不住地贴在他胸口,去听他的心跳。 那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多岁,经历情事,心跳总是很快。 她听在耳中却只觉得欢喜,仿佛那高于正常频率的跳动,是他在诉说他的欢喜。 而现在,他历经风雨,从生死关头走过,得失之间,心跳的频率早已沉稳得不似常人。 那极其偶尔,几不可察的失控,却是为谁? 慕浅静静偎着他,渐渐入睡。 霍靳西一直将她圈在怀中,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直至天亮。 清晨,慕浅被霍祁然在走廊上跑动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睛时,她依旧以昨天晚上的姿态躺在霍靳西怀中。 而霍靳西垂眸看着她,仿佛已经看了她整晚。 慕浅动了动,才察觉到自己的手依然在他胸口,原本偏凉的手掌,早已跟他身体的温度融于一体。 “这下可不凉了。”她说。 “真的不凉了?”霍靳西问。 慕浅看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来,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 霍靳西却再度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是放到自己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相较于他的胸口,他唇上并没有什么温度,可是慕浅却仿佛被灼了一下,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翻身下床。 …… 笑笑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慕浅从没有忘记,却几乎从没有在这一天去看过她。 事实上,即便是在平时,她也很少去看她。 说起原因,无非是忙,可是真正的原因,终究还是内疚。 因为觉得自己对女儿疏于照顾与陪伴,所以她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可是现在,霍靳西为了和她一起去看笑笑,竟然可以连一向放在第一位的工作都不顾。 慕浅并不想拂了霍靳西的好意。 况且,她也是真的很想念女儿。 4日一早,霍靳西将霍祁然托付给齐远,陪着慕浅前往墓园。 越接近墓园,慕浅似乎越不安。 她的不安并没有太明显的表现,无非就是频频看向窗外,可是霍靳西还是察觉到了,伸出手来握住了她。 可是慕浅并没有因此放松。 霍靳西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一直走进了墓园。 霍靳西没有告诉慕浅,这次飞来纽约的当天晚上,他就已经来过。 这个地方,短短几个月里,他已经是第三次踏足,远比慕浅熟悉得多。 慕浅跟在他身后,眼睛只看着一个方向——她知道笑笑躺在那里,可是一时间,却连到底是哪座墓碑都分辨不清。 她真的是……太久没有来过了。 霍靳西握着她的手,一路走到了笑笑墓前。 墓碑上,笑笑一如既往笑得璀璨。 慕浅微微抿着唇,有些僵硬地站立着,一言不发。 霍靳西放下了手里的小雏菊,看着墓碑上那张圆圆的笑脸,微微一笑。 “笑笑,爸爸带妈妈来看你。”他说。 慕浅站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眼泪突然毫无防备地就掉了下来。 霍靳西站起身来,再一次伸出手来拉住了她,将她揽入怀中。 “我来得太晚了。”慕浅低低地说了一句。 霍靳西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声道:“笑笑不会怪你的。” 慕浅静了片刻,忽然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来看向霍靳西,笃定地开口,“嗯,我们的女儿,她很乖很听话,我知道,她不会怪我的。” , 第230章 有心人 失去笑笑之后,慕浅的性格曾发生很大变化。 一个人,一旦再没有什么好失去,世界就会变得很简单。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亦无所惧。 她仿佛从里到外地重新活了一遭,没有不敢接近的人,没有不敢查的案。 因为她的恐惧,留在了过去。 她唯一不敢面对的,就是已经不在人世的笑笑。 这一恐惧深埋于心,长久以来,不见天日。 直至霍靳西重新将这件事挖掘出来。 他是在逼她面对,也是在为她疗伤。 对他来说,一定程度上,也许治愈了她,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治愈。 于是慕浅坦然接受了。 即便心头千般内疚万般忐忑,她还是来了。 可是看见墓碑上女儿的笑脸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她真的错得很离谱—— 笑笑从小就那么乖,那么听话懂事,她怎么可能会怪她这个妈妈呢? 哪怕她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她,哪怕她这么久没有来看过她,笑笑还是不会怪她的。 慕浅蹲在笑笑的墓碑前,哭过之后,很快地就笑了起来。 她红着眼睛,轻轻摸着笑笑的照片,只是微微地笑。 而霍靳西就站在她身后两步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不做打扰。 直至身侧传来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霍靳西才转头。 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叶惜,和她身后的叶瑾帆。 叶惜手中拿着一束向日葵,目光越过霍靳西,落在墓碑前的慕浅身上,分明是愕然的。 叶瑾帆走在叶惜身后,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目光与霍靳西相视,微微点了点头。 同样听见脚步声的慕浅在两人走得很近的时候,才终于转头,看见叶惜之后很快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会来的。” 那几年的这个日子,无论她来或不来,叶惜总会来,从不缺席。 叶惜与慕浅对视片刻,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上前,放下手里的向日葵后,伸出手来抱住了慕浅。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叶惜说,“可是你来了,我……很高兴。” 慕浅轻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抚了抚叶惜的背。 叶惜静默着,无声地红了眼眶。 …… 傍晚时分,霍靳西和慕浅带着霍祁然,约了叶惜和叶瑾帆吃饭。 见到霍祁然,叶惜很平静地微笑跟他打了招呼,而霍祁然也微笑回应。 因为今天日子特殊,纵使朋友相聚,餐桌上的氛围也并不见得热闹,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低声交谈,只有慕浅监督霍祁然不许挑食的时候才趋于正常。 叶瑾帆看着这样的情形觉得有趣,而霍靳西则早已习以为常。 叶惜同样习惯了这样的情形,只是这始终是她第一次同时跟慕浅以及霍靳西同桌吃饭,目光不由得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霍靳西察觉得到她的目光,抬眸看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和慕浅一起去卫生间,叶惜才开口问:“这次是你们一起过来度假的吗?” “算是吧。”慕浅回答,“不过来这里是他有意安排的。” 叶惜听了,怔了片刻之后,缓缓道:“他真是……挺有心的。” , 第231章 放心睡吧 慕浅洗完手,从镜子里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惜说:“我以前只从你嘴里了解过他,再说他当初对你那么坏……可是现在,我亲眼见过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那你是觉得他人还不错咯?”慕浅说。 “比我想象中好太多太多了 。”叶惜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浅浅,你知道吗?他以前找我打听笑笑的时候,曾经试图拿我和我哥的事来要挟我。” 慕浅闻言,微微挑眉,“是吗?” “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可是他那样的人,我察觉得到,他就是这个意思。”叶惜说,“可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我觉得他是因为你。” 慕浅安静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从知道笑笑的事情过后,他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知道笑笑的存在后,以前那个强势霸道、说一不二的霍靳西一去不复返,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迁就她,体贴她,虽然有些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流露出原本的性子,可是对着她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克制了。 “你才是跟他在一起的人。”叶惜说,“他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慕浅笑了笑,回答道:“当然。” “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非常纵容我啊,对我好上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慕浅说,“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叶惜微微呼出一口气,“他是在弥补过去对你做的错事。” “是啊。” 叶惜听了,十分认真地看着慕浅,“那你现在……重新爱上他了吗?” 慕浅擦干手上的水渍,涂上护手霜,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享受他的好。” “然后呢?” “然后啊……”慕浅冲她挤了挤眼睛,“然后大家都会开心啊……爱不爱的,多缥缈虚无啊。就这样吧,挺好的。” 叶惜听了,一时有些迷惑。 可是有个人真心实意地对慕浅好,而慕浅也愿意接受这份好,这终归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吧? 无论如何,她现在有家有室,有依傍,有挂牵。 这不就是她一直期望看见的慕浅吗? 从前她只万般希望慕浅不要再跟霍靳西有任何牵扯,可是现在,她却开始真心实意地想要慕浅从霍靳西那里得到幸福。 毕竟这个男人,是真的对她好。 两个人回到餐桌旁时,霍靳西正和叶瑾帆不咸不淡地聊着天。 两个商场上的人,聊天内容自然也是了无趣味的一些经济话题。 霍靳西向来不怎么与陌生人交往,面对叶瑾帆时,纵使态度依然疏离,却已经算是难得的耐心与礼貌。 而叶瑾帆就放松得多,说说笑笑,偶尔还能分神逗逗霍祁然。 慕浅和叶惜回来后,饭局上的氛围才又缓和许多,霍靳西即便不说话,也不会显得尴尬。 事实上自慕浅坐下之后,霍靳西便真的很少开口了,多数时间都是慕浅和叶瑾帆在聊天,而霍靳西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看看霍祁然,似乎并没有多少心思用在这边。 可是叶惜却还是看得出来,霍靳西表面疏淡,事实上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慕浅身上。 譬如,慕浅不小心打翻酒杯,他明明在看手机,却能在下一秒就拿起桌上的餐巾递过去给她擦拭。 这样的细节,叶惜看得仔仔细细。 也许是注意力太过集中于霍靳西,她这一晚上说话也很少,直至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叶瑾帆才偏过头来问她:“怎么了?这一晚上东西也没吃多少,也不说话。” “没事,就是有点累。”叶惜回答了一句,随后看向慕浅,“你们带着孩子,先回去吧,我想再坐一会儿。” 慕浅也不跟她客气,点了点头之后,很快领着霍祁然,跟着霍靳西离开了。 叶瑾帆送三人至电梯口,跟霍靳西握手告别。 “今天跟霍先生交流很尽兴。”叶瑾帆说,“希望以后还有更多机会能跟霍先生见面。” “不必客气。”霍靳西应了一句。 慕浅冲叶瑾帆笑了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这才走进电梯。 看着电梯门闭合,叶瑾帆才转身回到餐厅。 叶惜还坐在餐桌旁,叶瑾帆进门的时候,她正对着霍祁然先前坐过的位置发呆。 叶瑾帆正欲上前,却见她伸出手来,拿起一支霍祁然用过的勺子,飞快地藏进了自己的手袋。 …… 霍靳西带着慕浅和霍祁然回到公寓时,齐远正带着几份文件坐在客厅里等他。 见他有公事要忙,慕浅便带了霍祁然上楼,各自回房洗漱。 慕浅回到房间泡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裙出来的时候,霍靳西正在书房开一个视频会议。 慕浅推门进去,只冲他笑了笑,说:“我找本书,翻几页就睡了。” 霍靳西目光落到她身上,片刻之后才收回视线。 慕浅找到自己想要的书,拿着径直回到了房间。 可是坐回床上,才翻了没几页书,霍靳西就推门进来了。 慕浅却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抬眸看了他一眼,故意问道:“你的会这么快就开完了?” “嗯。”霍靳西应了一声,解开衣领,直接走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一番恩爱,极尽缠绵之能事。 只是最后的时刻,慕浅隐隐察觉到霍靳西似乎是有话要说。 四目相视,两个人都微微颤抖着,慕浅甚至隐隐察觉得到他要说什么。 他们今天才去看过笑笑,他帮她放下了笑笑的心结,而此时此刻,他们亲密一体。 可是最终霍靳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来,重重吻住了她。 结束后,卧室里一时沉默。 好一会儿慕浅才开口:“你昨晚就没怎么睡,早点回房休息吧。” 霍靳西听了,却久久不动。 “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他说。 慕浅瞥了他一眼,说:“那你睡不着可别怪我。” 先前有两个晚上,他都是跟她同床度过,慕浅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简单清理过后,慕浅陷在被窝里,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渐渐有了睡意。 霍靳西一手放在她腰上,侧身躺着,只是看着她。 在他几乎以为她睡着的时候,慕浅忽然低低地开口:“霍靳西,你放心睡吧……我不会拿枕头闷死你的……” 霍靳西凝眸看她,她却仍旧只是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便彻底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霍靳西静了片刻,唇角忽然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 第232章 别人的女人 两日后,霍靳西的私人飞机终于从费城机场起飞,飞往桐城。 13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桐城,正是中午时分。 回到老宅,霍靳西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去了公司,慕浅照顾时差混乱的霍祁然睡下之后,也出了门,前往怀安画堂。 她不在的这些天,画堂的所有事务井井有条,然而慕浅一上手,还是有许多工作可以做。 她对展出的画作进行了小范围调整,又分类整理了一下一些新入的画作,翻看了一些新人画师的作品,敲定了一部分画作定价,这么一通忙碌下来,天早就已经黑了。 画室的工作人员提议一起去吃饭,慕浅刚准备答应,余光却忽然瞥见门外的街道上,一辆惹人眼目的炫酷机车一闪而过。 “我今天刚从美国飞回来,有些累,想早点回家休息。”慕浅说,“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找家好点的餐厅吃饭,我买单。” 一群人顿时都笑了起来,“谢谢霍太太。” 慕浅又让他们先行离开,自己留下来关门。 等到人都走了,她才准备离开。 慕浅正专心致志地锁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有些纷繁混乱的脚步声,她一回头,就看见了挡在她身前的吴昊和另一个保镖,以及被挡在两人身外的——程烨。 这样的情形,应该是程烨想要从身后接近她,却被她身边的保镖给拦住了。 程烨穿着一身黑色的机车服,整个人显得十分清瘦,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他站在离慕浅三米开外的位置,微微偏了头看着慕浅,低笑了起来,“这是……防我呢?” 慕浅盯着他看了片刻,微微笑了起来,对吴昊说:“不用这么紧张,这位先生……是我朋友。” 听到朋友两个字,程烨微微挑了眉。 而吴昊则是皱了眉,转头看她,“太太?” “你们就在这儿呢,还怕他吃了我啊?”慕浅摆摆手,“我跟他聊聊,你们放松点。” 听到她这句话,程烨转身走到街边,倚着一支路灯站着,掏出一支烟来点燃了。 慕浅重新锁好门,这才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通之后,缓缓道:“你好像瘦了……出什么事了吗?” 程烨瞥她一眼,“你不知道我出什么事了吗?” 慕浅又顿了顿,才道:“我确实不知道啊。” 她才刚说完这句,程烨忽然转向她,视线直直逼视着她,目光阴冷沉郁。 慕浅平稳地站立着,神情一如既往平静,唇角微笑的弧度都没有一丝改变。 “你怎么会不知道?”程烨嗓音微微有些喑哑地开口,“你有多聪明我不是不知道,何必在我面前装傻?” 慕浅漫不经心地拿脚尖点了点地,“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了。” 程烨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又一次低笑出声,眼中的阴狠却并未散去。 “我这么相信你……”他说,“你却出卖我。” 慕浅听了,既不慌也不乱,反而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相信我?你凭什么相信我呢?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嘛?为什么要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呢?” “所以我信错你了,是吗?”程烨反问。 慕浅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我是别人的女人啊。” , 第233章 霍靳西的作风 听到慕浅的回答,程烨忽然冷笑了一声,随后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甘愿当‘别人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会心甘情愿为一个男人而活?” 慕浅闻言,轻轻笑了起来,“生而为人,谁不是为自己呢?我这个人呢,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该仰人鼻息的时候我就仰人鼻息,该保全自己的时候我就保全自己。你可以说我自私,但这份自私,不怪我咯!” 程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你其实是为了保全自己,出卖我?” “谁让你把情况搞得那么暧昧,还偏偏让他看见。”慕浅耸了耸肩,“我没得选。” “你这个女人……”程烨忽然走近了慕浅两步。 一旁守护着的吴昊警觉地看着他,时刻准备着冲上前来保护慕浅安危的架势。 程烨余光瞥见,再度冷笑了一声。 慕浅看着他,轻声道:“所以啊,凡事不要对自己太有自信,不要盲目相信人,不要盲目自信以为斗得过任何人……你记住我这句话,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你的人生箴言。” “哈哈。”程烨忽然就笑出了声,片刻之后,他缓缓点了点头,盯着慕浅道,“我记住你了。” 说完,程烨转身就走向了夜色深处。 没过多久,街角处传来机车的轰鸣声,随后,车身一骑绝尘,消失在夜幕之中。 慕浅正盯着程烨消失的方向看,身后忽然传来另一把声音,“你就这么把他打发走了,不怕功亏一篑吗?” 慕浅轻笑了一声,回头就看见了姚奇。 姚奇缓步走上前来,同样看着程烨消失的方向,说:“他的伤还没好利落,今天突然偷偷溜出医院,我还以为要去见什么要紧人物呢,到了这条街,才知道他是来见你。” 慕浅瞥了他一眼,“怎么?我不算要紧人物吗?” “当然算。”姚奇抱着手臂,不紧不慢地开口,“他现在,可该恨死你了。” 慕浅却毫不在意地笑出声来,“难道你没听过,恨的反面就是爱?” 姚奇睨了她一眼,片刻之后,才又道:“你还真是……很擅长抓住人心啊。” “怎么说?”慕浅明知故问。 “程烨这个人,出身于中产之家,从小衣食无忧,还是一个三好学生,可是父母去世之后,他突然就投身社会,变成了一个……自以为高手的犯罪分子。很明显,他骨子里就流淌着这样的基因,因为父母的缘故被束缚着,父母离开后,他就变得无所顾忌。” 慕浅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姚奇继续道:“他天性就喜欢追求刺激,越危险的东西,他越喜欢。现在对他而言,你应该是最刺激和危险的了。” 慕浅轻轻冲他拍了拍手掌,“看得出来,你这段时间监视着他的成效不低嘛,明明没有近身接触过,却连他的为人秉性都察觉出来了。” “收得了什么样的报酬,我就做得了什么样的事。”姚奇说,“什么时候发工资?” 慕浅看了一眼他摊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伸出手去握住,笑了起来,“别动不动就谈钱嘛,谈钱多伤感情!现在我们来谈谈……程烨住院期间跟他有过接触的人。” 话音落,慕浅拉着姚奇就走到画堂门口,打开已经锁好的门,快步走了进去。 两个人在慕浅的办公室一直谈到了深夜。 作为一个没有家室的人,程烨表面上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然而鉴于他以前是个好好学生,年少时交了不少挚友,来医院看他的人还真不少。 而姚奇的工作也做得相当到位,将来来去去每个人的基本资料都放到了慕浅面前。 慕浅仔细翻阅了一遍,微微蹙眉,“表面上没有可疑人物,如果要一个个查这些人,那可是个大工程。” 姚奇听了,不置可否。 慕浅随后又道:“除了这些明确地来探望他的,他在医院还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什么人……即便只是擦身而过,也有可能传递信息和交流。” 程烨做事那样干净利落,他的同伙必然也不是普通人,要么他们会将自己伪装得极其普通,要么就会将自己藏得极深,未必会轻易现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程烨说,“你觉得我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 慕浅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我觉得……你无所不能。” 姚奇闻言,微微一顿,瞪了她一眼之后,甩出了另一份资料,“这个人曾经在自动售水机前和程烨碰过面,虽然没有明确的交流,可是我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 慕浅拿过那份资料,抬眸看向姚奇,“你这随时随地留一手的习惯,还能不能改过来了?对着搭档不应该坦诚一点吗?” “我的作风就是这样。”姚奇说,“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咱们可以不合作。” “没问题没问题。”慕浅连忙道,“有什么问题呢?来日方长,总会习惯的嘛!” 说完她就冲姚奇翻了个白眼,姚奇看在眼里,也懒得去跟她计较。 慕浅正准备低头看手中的资料,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齐远推开门,探了个头进来,“太太,霍先生在楼下等你下班。” “我还有事。”慕浅头也不抬地回答,“你让他先回去吧。” 齐远顿了顿,缓缓道:“霍先生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了。” 慕浅这才抬起头来,刚一抬头,就和姚奇对视了一眼。 不声不响地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 这可不像是霍靳西的作风。 可是联想起他这一段时间来的种种行事,却又似乎不那么出人意表。 为了家庭和谐,慕浅果断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对姚奇说:“这资料我回家再看,咱们晚点电话联系。” 听到她这个回答,齐远似乎安心了,关上门退了出去。 姚奇看着慕浅收拾文件的架势,缓缓开口:“你是霍靳西的老婆,霍家的少奶奶,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这么拼吗?” 慕浅听了,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因为我记得我是谁啊。你呢,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 第234章 跟霍靳西有关系的女人? 姚奇听到慕浅的话,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慕浅耸了耸肩,微微笑了起来,“你要是懂我的意思呢,自然会懂,要是实在不懂,那我也没办法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画堂,霍靳西的车果然停在路边。 齐远见两人出来,弯腰冲车内说了一句,后排车窗很快放下,露出霍靳西的身影。 姚奇见状,上前打了声招呼:“霍先生,耽误您的时间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霍靳西微微点了点头。 姚奇这才转身离去,而慕浅犹站在车旁,看着姚奇的背影,许久没有收回视线。 “看够没有?”霍靳西又瞥了她一眼之后,终于开口。 慕浅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车内面无表情的男人,轻轻耸了耸肩,正准备上车时,却忽然瞥见斜对面的音乐厅有一行人正走出来。 这条街原本就是桐城艺术氛围最浓厚的地方,时间久了,慕浅也见多了形形色色搞文艺工作的人,因此并不在意,偏偏她弯腰上车时,发现齐远看着那一行人,似乎愣了一下。 这一下立刻就激起了慕浅的好奇心,她上车的动作微微一顿,再次朝那边看了一眼。 那一行人中,最显眼的应该是一个穿着墨绿色大衣的女人,黑色的长直发,高挑且纤瘦,肤白貌美,气质出众。 音乐厅门口停了一辆商务车,有人拉开车门,请那女人上车。 那女人临上车前,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对上了齐远的目光,略一停顿之后,还是上了车。 慕浅上车的慢动作播放了半天,这会儿人还在车外,一下子直起了身子,伸出手来戳了戳齐远,“认识的?谁啊?” 齐远回过神来,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情,“不……不认识。” 慕浅看着他,只是微微一笑。 呵呵,老实人。 待她上了车,那辆商务车正好从面前驶过,渐渐融入夜色之中。 慕浅目光再度落在齐远身上,齐远却飞快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又转头看了霍靳西一眼。 身旁的男人却永远是那副清冷淡漠的神情,仿佛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的样子,只说了一句:“开车。” 慕浅也不多说什么,八卦心一过,她关心的只有自己包里那份资料。 回到老宅,慕浅立刻占了霍靳西的书房投入工作。 她手中的那份资料显示,那个跟程烨在医院自动售水机前有过短暂接触的男人叫管雪峰,四十五岁,桐城大学物理系教授,在教学和专业研究方面都有着卓越的成就,既是高知分子,也算高端人士。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高中肄业的程烨有交集的。 可世事往往就是如此,越是不可能的事,就越有可能发生。 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才更有机会瞒天过海。 慕浅只将手中的资料看了一遍,书房的门忽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慕浅一抬头,看见了洗完澡,只穿着一件黑色浴袍的霍靳西。 “你要用书房吗?”慕浅蹙了蹙眉,问道。 “不用。”霍靳西回答。 不用? 慕浅又看了他一眼——通常霍靳西在书房办公的时候都是衣衫整着,这副模样,的确不像是要办公。 不是办公的话……那他的目的似乎就很明确了。 慕浅对了对手指,这才起身走到他面前,十分乖巧地冲着他笑了笑。 “我有好多资料要看,你不急的话,今晚让我安安静静加个班呗?”她伸出手来抚着他原本就十分凭证的浴袍领子,“一去美国就待了半个月,我落下好多事情没做,我是拿了人工资的人,这样哪好意思啊?”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据,还提了一下他们在美国的好时光,慕浅觉得霍靳西没有理由不答应。 “你在飞机上也没睡过,一回来就又去了公司,肯定很累了……”慕浅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霍靳西往门外推,“早点回房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霍靳西竟然真的被她推出了书房,慕浅本以为自己可以成功争取到今晚的时间时,却忽然听霍靳西说:“给你十分钟。” 慕浅蓦地跺了跺脚,抬眸与他对视。 霍靳西神色坦然地看着她,深邃眼眸之中,是毫不掩饰的……需求。 慕浅冷笑了一声,“你说给我就得要啊?我现在不稀罕了!” 话音落,她伸出手来勾住了霍靳西的脖子,“现在是我给你时间,一个小时,你最好能给我填满了!” 看着她那副挑衅的模样,霍靳西一把将她抱起,走进了卧室。 …… 霍靳西今天晚上有些不同。 慕浅明显察觉得到。 她在床上一贯配合他,这么久以来两个人也达成了一定程度的默契,可是今天晚上,那些一贯的默契有些失准—— 以往势均力敌,这天晚上慕浅却频频被压制。 可是……他是在哪儿受了刺激呢? 慕浅开始仔细地回想这一天—— 飞机上? 可是他们飞回桐城,一路顺利; 公司里? 霍靳西一向不会将公司里的情绪带回到她面前,更不会在床上发泄; 知道她跟程烨见面? 他明明知道她在查这个案子,况且他也默许认同了,应该不至于; 姚奇? 她跟姚奇的合作从林夙的案子就开始了,他更不会为了他吃醋吧? 不知道为什么,慕浅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今天离开画堂时看见的那个女人。 齐远看见那个女人微微一愣,那个女人看见齐远也怔了怔,两人明显就是认识的。 可是她问齐远时,齐远却立刻就否认了,这明显是撒谎。 可是他是为谁撒谎呢? 慕浅忽然就看向了自己身上的男人—— 那个女人,跟他有关系? 可是……连施柔那样的大美人都看不上眼、极度缺乏安全感、连在她身边都无法安然入睡的男人,怎么会轻易跟其他女人扯上关系? 这事……值得研究。 慕浅正想得入神,忽然被霍靳西捏住了下巴,“走神?” 被抓了个现形,她没得掩藏,也懒得掩藏,只哼了一声,“那是你本事不到家——” 话音未落,霍靳西便低下头来,重重封住了她的唇。 , 第235章 纤腰楚楚 结束之后,慕浅进卫生间冲了个凉。 温热的水淋到脸上,她思绪有些凌乱—— 一会儿想到那个叫管雪峰的物理教授,如果真的跟程烨有关系,那他在这一桩桩的意外事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一个身份地位如此之高的人,为什么也会跟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 一会儿又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个从音乐厅走出来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霍靳西内心产生波动? 慕浅思索着这些事,连澡也没认真洗,简单冲洗过后裹了浴袍走出来,准备继续回书房做研究。 而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霍靳西正倚在床头看着她。 “过来。”霍靳西说。 慕浅微微偏了头看着他,“干嘛?” 不过既然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她也没什么好怕,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微微笑着看着霍靳西,“霍先生有何指教?” 霍靳西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来揽了她的腰,直接将她带上了床。 “喂……”慕浅小小地挣扎了起来,“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霍靳西抬手就关掉了屋子里的灯。 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而慕浅仍旧陷在他怀中。 “别动。”霍靳西说,“睡觉。” 慕浅:“……” 好一会儿她才又道:“我在这里你睡不着的,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去睡吧……” 她一面说一面准备爬起来,谁知道刚刚探出被窝一点点,便又被霍靳西抓了回去。 “睡觉。”他再开口,仍旧是这两个字。 而这一次,霍靳西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彼此之间,呼吸相闻。 这也不是霍靳西一向的作风—— 此前两人即便是躺在一张床上,也是各睡各的,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也不去打扰她的好觉,可是今天…… “你这样抱着我怎么睡啊?”慕浅说。 霍靳西没有回答,微微一低头,便印上了她的唇。 很轻的吻,若有似无,却异常地亲昵缠绵。 不是已经做过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动作场面出现? 慕浅迷迷糊糊地想着,然而霍靳西却并没有什么进一步动作,只是安静地抱着她,缓慢而轻柔的吻。 好在慕浅手上没有什么要紧的急事,那些资料看过一次,也实在不着急看第二次。 她就这么被霍靳西抱在怀中,亲密到有些缺氧。 直至渐渐睡去的时刻,慕浅还忍不住想—— 这男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 前一天经过长途飞行,更兼时差和繁重的工作,第二天慕浅直接睡到了中午。 睁开眼睛时,霍靳西自然已经不在家了。 慕浅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拿着资料回到了画堂。 现阶段她作为孟蔺笙旗下的记者的身份还未曝光,因此画堂就是她的大本营,进出倒也方便,要找她的人也自然知道该来这里。 画堂过了展期,现在已经进入正式的经营阶段,每天也有一定数量的参观者和顾客进门,但是分散到一整天,人并不算多,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 慕浅进门的时候,偌大的画堂里就只有一个参观者,正站在旋转楼梯上,看着一幅新锐画家的水彩画。 慕浅并未太过在意,可是目光掠过那人脚上那双高跟鞋时,却忽然顿了顿。 这双鞋,她昨天晚上见过。 慕浅顺着那双鞋抬眸,看到一抹长发及腰、纤细高挑的背影。 “霍太太。”有工作人员经过,见到她,轻轻喊了一声。 慕浅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落在那抹背影之上。 果然,听到“霍太太”三个字,这位女士很快就回过头来,朝慕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四目相视,慕浅冲她微微一笑,缓缓走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走得近了,她才真正看清这位女士的容貌。 肤白貌美是真的,这美也是美得一点不俗气,温柔又清冽,妆容淡到极致,五官却依旧出众,慕浅甚至有片刻怀疑过她是不是纯素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她只是淡妆素抹。 “你好,我是慕浅,这里的负责人。”慕浅微微一笑,“欢迎来怀安画堂参观。” 与对方相比,慕浅妆容精致,红唇招摇,微微一笑时,眼波荡漾。 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对方也上下打量了她一通,这才递过来一张名片,“霍太太,你好,我叫苏榆。” 慕浅接过名片,看清了她的名字,也看清了她的头衔——埃利斯交响乐团大提琴手。 慕浅对音乐范畴了解不多,可是埃利斯交响乐团是欧洲鼎鼎大名的乐团,她是知道的。 “苏小姐是个大提琴家。”慕浅说,“真了不起。” “不敢当。”苏榆回答,“只不过恰好以梦想为职业,是我的幸运。” “昨天在音乐厅门口见到了苏小姐,是埃利斯在桐城有演奏会吗?”慕浅问。 “不。”苏榆说,“是我的个人演奏会。” 慕浅适时流露出惊叹的神情,“真是了不起。” 苏榆淡淡一笑,从手袋中取出两张票来,“如果霍太太有兴趣的话,希望您和霍先生能够赏面光临。” 慕浅接过她递过来的门票看了一眼,第一排最中间,顶顶好的位置。 尤其是,她还强调了让霍靳西也去。 慕浅毫不客气地收下门票,再度笑了起来:“苏小姐和我先生认识?” 听到这句话,苏榆目光微微一顿,片刻之后才回答道:“霍先生是商界精英,桐城的人,谁不认识他呢?” “苏小姐是桐城人啊?”慕浅又问,“自幼就在桐城生活吗?什么时候出的国呢?” 苏榆点了点头,“我是土生土长的桐城人,六年前出国,说起来,好些年没回来过了。” 六年前出国…… 这个时间点,让慕浅觉得有些意思。 她还准备再问什么,苏榆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对慕浅说了句抱歉,转身走到了旁边接电话。 慕浅就站在原地,一面等她,一面打量她纤细窈窕的身姿。 纤腰楚楚,不盈一握的姿态,真是看得她都心痒痒。 , 第236章 旧情人? 苏榆的电话很简短,很快她就挂掉了电话回到慕浅面前。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走了。”苏榆说完,看了一眼慕浅手中的门票,“无论如何,我很期盼霍先生和霍太太的光临。” 慕浅听了,微微笑了起来,“放心,一定到。” 苏榆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才侧身离去。 慕浅目送她离开,画堂的秘书沈迪立刻凑上前来,向她打听那是谁。 慕浅直接将手中的演奏会门票递了过去,沈迪接过来一看,“哇,大提琴家啊,难怪那么有气质!” 慕浅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很有气质吗?” 沈迪蓦地一顿,连忙赔笑,“其实也一般啦,比起霍太太您,还是差远了。” 慕浅蓦地伸出手来朝她脑袋上一戳,“少拿这些假话来唬我!我这种尘世堆里打滚的人,气质能有艺术家好,那才见了鬼呢!” 沈迪缩了缩肩膀,好在她知道慕浅一向不是小气的人,嘻嘻哈哈也就过了。 而离开画堂的苏榆,对于今天见到的慕浅,是有些许失望的。 这种感觉很明确—— 诚然,慕浅很漂亮,让人惊艳的美貌,精致明丽,不可方物。 可是这世上漂亮的女人很多,况且人人审美不同,漫漫人生,皮相又有什么重要? 况且慕浅……美得过于张扬。 可霍靳西偏偏就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难道他那样的男人,对女人的期望,也逃不开一个“色”字? 苏榆坐在缓慢驶离的车里,缓缓闭上了双眼,神思昏昏。 …… 慕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盯着手中那两张演奏会门票看了一会儿,果断一个电话打给了齐远。 “霍靳西在干嘛?”慕浅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我打他手机没人接?” 齐远听了,立刻道:“霍先生正在忙,太太有什么急事吗?” “没错,很急。”慕浅说,“你现在就给我过来,立刻,马上!”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另一头的齐远拿着手机有些懵,回过神来立刻开始整理东西。 “怎么了?”庄颜问他。 “霍太太说有急事,让我马上过去。”齐远说,“霍先生忙完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庄颜听了,轻笑了一声,说:“去吧去吧,你是去忙霍太太的事,即便不跟霍先生说,他也不会生气和责怪你的。” 齐远瞪了她一眼,匆匆离开了。 等他赶到画堂,里面一派平静祥和,不像是有什么事。 齐远心里骤然升起不详的预感,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慕浅的办公室:“太太,有什么事吗?” 慕浅原本正低头看着资料,见他来了,抬起头来,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齐远更加毛骨悚然,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也不算什么大事。”慕浅打开抽屉,拿出那两张门票,往齐远面前一扔,“可我不敢耽误啊。别人都上赶着把票送到我跟前来了,我也不好意思攥在自己手里,万一耽误了你们家霍先生和别人叙旧呢?” 齐远拿起桌上那两张演奏会门票一看,顿时头如斗大。 慕浅看着他那一脸尴尬的神情,继续道:“昨晚你怎么跟我说的?嗯?不认识?现在怎么说?” “太太……”齐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您别误会,霍先生跟她其实没什么关系——” “编。”慕浅偏了头看着他,“继续编。”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跟您说了什么。”齐远连忙道,“可是霍先生绝对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 慕浅听了,慢悠悠地抬眸,“哦,没有上过床?那就是用过心了?” 齐远听了,顿时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霍靳西心思那么深,他究竟有没有用过心,他这个助理怎么窥探得到? 慕浅见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行,不用多说了,拿着他旧情人给的那两张票给我滚蛋,顺便叫他们俩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齐远怎么都没想到来这里会面对这么一档子事,正觉得为难,忽然听见慕浅这句话,一时忍不住冲口而出:“不是,霍先生只是资助了她去国外学习而已,她绝对不是霍先生的旧情人……” 资助她去国外学习? 慕浅心头瞬间清明了不少,却还是蓦地瞪大了眼睛,直接将手中的笔砸向了齐远。 “资助?说得还真是好听!”慕浅蓦地站起身来,“他一个生意人,会干这种不求回报的亏本事?是资助还是包养啊?又或者是一次性买断?” 慕浅声色俱厉咄咄逼人,齐远着实被她逼得没有办法,只能道:“太太,霍先生跟她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当时贺先生他们几位安排将苏榆送进霍先生的包间,霍先生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跟她聊了一晚上,然后就叫我给了她一笔钱,将她送出了国……” 慕浅瞬间吸收了他话里的信息,消化一番之后,整件事似乎已经清楚了。 六年前,应该是霍靳西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而贺靖忱他们几个安排了一个又干净又漂亮又文艺的姑娘送给他,而偏偏霍靳西还看上了眼,在那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拨款送人出国学习音乐……可见是真的用了心了。 慕浅顿了顿,轻轻咬了唇,冷笑了一声:“他们聊了一晚上,你都在跟前?” “……”齐远顿了顿,如实回答,“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霍靳西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慕浅说,“指不定别人床都上了好几次,你知道什么呀?在这儿跟我作保证!” 齐远一时噎住。 可是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霍靳西从包间里出来的时候,依旧衣裤整着,而苏榆除了眼眶微微泛红,全身上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根本不像是做过那种事的。况且那晚之后,霍靳西除了吩咐他给苏榆钱,再也没有跟苏榆有过任何接触,这么多年来苏榆也一直没有回过桐城,所以他才会认定了他们俩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可是这到底也算一桩桃/色事件,慕浅摆明是打翻了醋坛子,为什么却让他来承受怒火? 齐远觉得很委屈,很倒霉。 , 第237章 夫妻之间的事 “太太,霍先生和这位苏小姐的事,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意识到自己也没什么能继续隐瞒,齐远索性道,“事实上霍先生资助了苏小姐出国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霍先生对您怎么样,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您实在不该怀疑霍先生。” 慕浅听了,冷笑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里,一言不发。 齐远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慕浅静坐片刻,一番思量过后,脸色缓和了下来。 齐远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慕浅开口:“把票给我。” 他顿时抬头看向慕浅,犹豫间将两张门票放回了桌上,有些迟疑地看着慕浅,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慕浅收回了两张票,又看了片刻之后才开口:“你说得对,霍靳西对我怎么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确不应该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生他的气……” 齐远不由得有些错愕。 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 “行了。”慕浅继续道,“你回去吧,这事不用跟他说。” 齐远不由得皱眉——这么大的事,他不跟霍靳西报备,真的好吗? 他正犹豫,忽然听慕浅又开口:“我回头自己会跟他交流,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相信你了,自然不会再冲你老板发脾气。他不会受委屈的。” 慕浅说完,冲他笑了笑。 齐远手上最近有一个并购案要负责,原本就为公事忙得有些头晕,这会儿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更觉得焦头烂额。 慕浅说她自己会跟霍靳西交流,说到底这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他这个外人插嘴太多好像的确说不过去。 况且慕浅这个魔女,他真是多面对一刻都觉得头痛,既然这件事已经解释清楚,能够尽快脱身,齐远求之不得。 齐远离开之后,慕浅看着自己手中那两张黄金位置的演奏会门票,神情愉悦地挑了挑眉。 …… 晚上,霍靳西回到老宅时,慕浅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澡。 霍靳西推门而入,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便准备先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 转身的瞬间,他却忽然瞥见慕浅的梳妆台上放了两张什么东西,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两张门票——“苏榆桐城演奏会”几个字分外醒目。 霍靳西瞥了一眼,正准备将东西放下,慕浅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你回来啦?”见到他,慕浅十分平静地问了一句,又见他手里拿着的门票,这才道,“我今天在画堂遇见这位苏小姐,她送了我两张门票,邀请我们去听她的演奏会。” 霍靳西听了,只淡淡应了一声,随手将门票放回了原处。 “我上网搜索了一下她的资料,这可是位大才女啊。”慕浅说,“六年前出国,跟随名师,这才短短几年啊,就已经荣归故里开自己的专场演奏会了,真是太厉害了。” 她一面说,一面凑到了霍靳西面前,“周六晚上,你有时间吧?” 霍靳西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道:“到时候再说吧。” 慕浅正擦着头发的手忽然就放了下来,“霍靳西,我第一次约你听演奏会,你就这个态度啊?” 霍靳西垂眸看她,只见她眼波楚楚,微微咬了下唇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委屈。 “真心的?”霍靳西忽然问。 慕浅忽然就退开两步看着他,“不然呢?听个演奏会而已,我还能有什么虚情假意?还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霍靳西迎着她的视线,慕浅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他,“怎么?这位苏小姐不会是你的什么有缘人吧?又是相亲对象?还是别的什么?” 霍靳西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实在想听,去就是了。” “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慕浅说,“那位苏小姐长得漂亮,又有才气,搞音乐的,气质也好,你要真跟她有什么,我也只会夸你有眼光的。” “那真是遗憾。”霍靳西说,“看来我这个人没什么眼光。” 他一边说,一面解着衬衣扣子往外走。 慕浅站在他身后,蓦地反应过来,助跑两步之后,在房门口跳到霍靳西背上,拿手臂勒着他的脖子,“霍靳西,你骂谁呢?” 她那只纤细的手臂自然无法对霍靳西造成什么威胁,霍靳西捏住她的手臂,几乎只要一弯腰用力,就能将她从肩头甩出去。 而慕浅刚察觉到他有这样的动作趋势,整个人立刻手脚并用地缠住他,防止自己被他甩出去。 这是在正规格斗中绝对不会出现的动作,可是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更何况她面对的人是霍靳西,更不需要讲什么道理。 她这么一缠住他,霍靳西果然没有再动作。 除非他重重向后倒地将她压在地上……可是这样的招式动作,要怎么对她出手? 霍祁然在自己的房间听到动静,打开房门往外看的时候,正好就看见慕浅吊在霍靳西身上的情形,两个人以一种古怪的姿态纠缠在一起,像是在打架,可是却又不完全像。 三个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霍靳西扛着慕浅转身回到她的卧室,砰地一声关起了房门。 霍祁然思索片刻,也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关上了门。 这天晚上,慕浅同样被霍靳西好一通折腾,而她还并不似昨夜那般配合,这样一来,彼此体力消耗更大。 霍靳西多少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直至结束的时刻,他才抵着慕浅的额头,缓缓开口:“我跟她只见过一次,并没有什么关系。” 啥? 慕浅原本已经筋疲力尽,听见这句话,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敢情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刻,他脑子里还一直想着那一位呢? 慕浅心头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只是闭上了眼睛,有些疲惫地回应了一句:“知道了。” 霍靳西微微垂眸看着她,慕浅侧身背对着他,眼睛一闭就沉沉睡了过去。 , 第238章 圆满 及至周六,齐远才收到霍靳西当天晚上的行程安排,不由得怔了怔。 苏榆演奏会举办的音乐厅就在怀安画堂斜对面,因此下班之后,霍靳西的车子就直接驶向了展览路。 齐远坐在副驾驶座,几番犹豫,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霍先生,关于苏小姐的事……” 先前慕浅找他,并表示相信他之后,他本以为这事应该就算过去了,谁知道今天霍靳西还要跟慕浅一起去听演奏会?这到底是福是祸? 霍靳西原本坐在后排看文件,听见他提起苏榆,抬眸看了他一眼。 既然已经开口,齐远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太太其实都知道了。” 霍靳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闻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又低头看文件去了。 齐远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两人果然就这个问题沟通好了,这么看来,慕浅今天晚上其实是准备去苏榆面前宣示主权的? 想到这里,齐远不由得有些想笑,然而一想到慕浅的秉性,却又忍不住暗暗祈祷——祈求慕浅只是简简单单秀秀恩爱就好,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车子抵达怀安画堂,斜对面的音乐厅已经不断有车子驶入,陆陆续续有人入场。 霍靳西下了车,走进了画堂。 沈迪正在画堂负责新一轮的画作摆放工作,一转头看见霍靳西走进来,连忙迎上前去,“霍先生。” 霍靳西点了点头,直接便准备上办公室。 “霍先生。”沈迪连忙喊住他,“霍太太不在这里。” 霍靳西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沈迪只能将慕浅留下的话原话传达:“霍太太今天约了一位画家见面,说是这位画家脾气古怪,很难约到,见面可能会晚。她说如果霍先生来了她还没回来的话,就让霍先生您先入场,她一回来也会入场。” 说完,沈迪将慕浅留下的一张票递给了霍靳西。 “我在这里等她。”霍靳西说,“你忙你的。” 沈迪听了,连连点头。 这个时间画堂已经没有什么人,霍靳西坐到休息室,继续看自己的文件。 不多时,齐远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霍先生,骆麟先生在外面。” 骆麟是桐城文化部高官,跟霍柏年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霍骆两家也是世交,当初怀安画堂开幕,骆麟也亲自前来道贺,这会儿他前来,霍靳西自然要出去打招呼。 “骆叔叔。”霍靳西走出去,果然见到了骆麟和桐城一众文化产业的相关人员。 骆麟见到他,倒是有些惊讶,“靳西,你竟然亲自在这里坐镇?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霍靳西只淡淡点了点头,“骆叔叔怎么会这个时间来这里?” “哦,咱们桐城出了个大提琴家苏榆,今天在音乐厅办演奏会,我们都是来捧场的。这不是还没到开场时间吗,就来这边看看。看起来经营得不错啊!”骆麟笑着道。 霍靳西神情依旧清淡,带着骆麟上上下下走了一圈。 这一圈参观完毕,另一边的入场时间也差不多了。 沈迪在人群后站了许久,见骆麟一行人准备出门,终于硬着头皮冲上前,对霍靳西说:“霍先生,霍太太可能会迟到,您先入场吧,不然太晚了,影响别人就不好了。” 霍靳西听了,只拿眼尾扫了她一眼。 沈迪顿觉寒凉入骨,连忙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正准备离开的骆麟听到这话,看向霍靳西,“靳西,你也是要去听演奏会的?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入场吧。这样的场合,迟到确实不太礼貌。” 霍靳西淡淡应了一声,没有拒绝。 一行人由贵宾通道入场时,全场几乎都已经坐满了人,离演奏会正式开场不过还有三分钟。 霍靳西位置独好,只是身旁却没有人。 舞台大幕后方,一个脑袋从黑暗中探出来,朝观众席上看了一眼,立刻奔回后台,看向已经在准备上场的苏榆,“霍先生来了!” 苏榆闻言,向来平静从容的眼眸,竟瞬间明亮了几分。 “可是他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那位霍太太好像没有来。” 苏榆听了,先是怔了片刻,随后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勾了勾。 如此,倒是正好。 晚上八点整,演奏会正式开场。 舞台上,大幕缓缓升起,一束雪白的光束射在舞台中央,苏榆一身纯白的裙子坐在舞台中央,怀中是一把棕色的大提琴。 全场观众注目之下,浑厚丰满的音乐自弦端缓缓流淌开来。 苏榆缓缓抬眸,目光之中,只有一个人。 他就坐在她正前方的位置,她抬眸就能看见他。 这场演奏会,有谁来并不重要,可是如果没有他,就不算完整。 而此时此刻,她圆满了。 霍靳西独坐在舞台下方的黄金位置,目光落在舞台上,却始终是面沉如水的姿态。 而他右手边的位置,始终没有人。 …… 一场演奏会结束,全场观众掌声经久不息。 苏榆站在舞台上,十分优雅地鞠躬谢礼,目光却是频频落到霍靳西身上。 他神情始终很淡,却也在为她鼓掌。 演出已经结束,苏榆再没有克制,看着霍靳西,眼中渐渐泛起水光。 大幕缓缓落下,那男人的身影也一点点消失在她视线之中,直至完全看不见,苏榆才蓦地转身看向上前来恭喜自己的助理,“你去留住霍先生,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助理连忙答应着,苏榆则连大提琴都顾不上,匆匆跑向了后台。 等到她换了另一条典雅的紫色礼服再走出来时,却只见助理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舞台边。 苏榆顿了顿,上前,“霍先生呢?” 助理连忙道:“一散场我就出去了,可是霍先生那时候就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他怎么走得那么快啊?” 苏榆垂了垂眼眸,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又回到了后台。 …… 同样的时间,慕浅穿着一条墨绿色的小礼服,独自坐在城南一家餐厅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星空。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转头,悠悠然朝侍应招了招手,“买单。” , 第239章 失控 慕浅在这家餐厅一坐就坐到打烊,东西也没怎么吃,离开后就顺便去附近的宵夜店吃了一锅海鲜粥,这才又开车回家。 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子里只留了地灯,似乎该睡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慕浅在玄关处换了鞋,刚一走进客厅,却猛然间看见客厅沙发里坐了个人,吓得她险些扔掉手袋。 霍靳西就坐在面对着门口的那座沙发里,长腿交叠,姿态从容,明明是十分正常的姿势,偏偏在这样的灯光环境之下,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模糊。 而慕浅即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也基本能感觉到了客厅里地沉沉的气压。 很明显,这人这么晚还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 慕浅将手袋随便一扔,随后便走上前,直接往霍靳西腿上一坐,靠进了他怀中。 “霍靳西,我好惨啊……”她伸出手来抱着霍靳西的脖子,脑袋无力地靠在他肩头,“我被人放了鸽子!我以为对方只是比较有性格,可能也是想看看我的诚意,所以我就在那里傻乎乎地坐到了打烊!为了等他我连东西都没吃!我像个傻瓜一样等了他四个小时!呜呜呜好生气啊……” 霍靳西安安静静地坐着,这样亲密的姿态,他却连手都没有伸出来扶慕浅一下,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是吗?” 慕浅“呜呜”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起什么,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生我气啊?” 霍靳西侧颜冷峻,眼眸之中不见丝毫温度。 “我知道我放了你鸽子,我也不想的嘛!”慕浅继续撒娇,“天知道我多想跟你一起去听演奏会,都怪那个画家!简直太不尊重人了!” 霍靳西依旧没有搭理她,慕浅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重新靠进他的胸膛,同时抬手抚上他的衬衣扣子,“演奏会好听吗?” 霍靳西垂眸,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慕浅一面问着他问题,放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手已经解开了他的纽扣。 她微微拨了拨他的衬衣领子,随后凑近了一些,轻轻嗅了嗅。 只有他惯用的古龙水味道,很淡,沉静清冽的香气。 慕浅顿了顿,忽然又拉起他的手来,也放在鼻尖嗅了嗅。 唔,同样是很干净的味道。 慕浅忽然就轻轻笑了起来,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跟那位苏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吗?怎么去听她的演奏会,没有叙叙旧吗?” “只叙旧就够了吗?”霍靳西终于再次开口,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你不是还期待着一些别的事?” 慕浅微微挑了眉,认真地看着他。 霍靳西脸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她一回来,又撒娇又讨好,多番动作下来,他态度都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可见这一次,她让他一个人去听了这场演奏会,他是真的生气。 “我能期待什么呀?”慕浅说,“毕竟那位苏小姐诚心想邀请的人不是我,别人想见的人也不是我,当初跟人盖棉被彻夜聊天的人不是我,花钱送人出国的人也不是我——” 她这一番话下来,霍靳西终于有所反应。 慕浅说完就准备从他腿上起身,霍靳西却勾住了她的腰,不让她动。 慕浅挣扎了片刻,没有挣脱。 “你说的这些,是事实的我不反驳。”霍靳西说,“盖棉被彻夜聊天你从哪里听来的?” 慕浅冷笑了一声,“哦?盖棉被纯聊天不是事实吗?那事实是什么?你们在棉被里干了什么?” 这几句话一出来,无理取闹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甚至连批判和被批判的人,也在她的言语间无形转换。 霍靳西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因此转开脸,没有说话。 慕浅咬了咬唇,又看了霍靳西一眼,继续道:“你心里不知道多喜欢今天晚上的安排呢,在这里跟我装生气,做给谁看呢!” 她惯会做戏,即便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她也只会用自己习惯的方式来面对。 霍靳西向来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多配合她,这会儿却忽然开口:“够了。” 慕浅凝眸看向他,眼中犹带着委屈。 “你想做的事,我给了你足够的自由,你要利用我达成什么目的,坦白说出来,我也未必就不配合。”霍靳西说,“下次这样的手段,少在我身上用。” 慕浅眸中的委屈忽然就尽数消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你说得对啊,我就是在利用你。”慕浅说,“可也是因为你好利用啊。” 霍靳西眼眸越沉,脸上的表情越淡,是真正动怒的表现。 慕浅继续道:“毕竟那天晚上,只是在街上匆匆瞥了别人一眼,就能让你在床上完全失控……” 说到这里,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这样有用的人和事,我为什么不利用?” 说完这句,慕浅忽然用力推开他,起身就上了楼。 这一次,霍靳西没有再拦她。 他仍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想着慕浅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说,只是在街上瞥了苏榆一眼,就让他在床上失了控。 这句话明显是带着情绪的,可是这情绪,真假莫辨。 霍靳西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一夜,两人各自睡在自己的房间,入睡前后,再没有任何交集。 第二天一早,慕浅早早起床,下楼时,霍靳西和霍祁然却已经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餐。 霍靳西只看她一眼,便又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平板。 慕浅则直接没有看他,走过去在霍祁然身边坐下来,只伸出手来摸了摸霍祁然的头,“早。” 霍祁然冲慕浅笑笑,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来喝牛奶,只是喝到一半,他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看看慕浅,又看看霍靳西。 两个人从眼神到肢体再到语言,完全没有任何交流。 慕浅一言不发,将阿姨端上来的煎鸡蛋像分尸一样地切。 霍祁然完全忘记了喝牛奶,胆颤心惊地看着慕浅的动作。 她动作太用力,将盘子割得吱吱响,霍靳西听到动静,终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 第240章 特殊的存在 慕浅自顾自地吃着早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霍靳西很快收回视线,又看了霍祁然一眼,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敲了一下。 霍祁然回过神来,连忙将自己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喝了个干净。 三个人坐在餐桌上,许久无言,如同拼桌。 直至慕浅的手机忽然响了几声,才算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慕浅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忽然看向霍祁然,“吃完了吗?” 霍祁然点了点头。 “那你先上楼去看书。”慕浅说。 霍祁然嘟了嘟嘴,虽然略有不满,却还是依言离开餐桌,上楼去了。 慕浅这才不紧不慢地点开了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 消息是姚奇发过来的,几张照片,外加一条语音信息。 慕浅毫不犹豫地点了语音外放。 “你老公和苏榆的照片出来了,你自己看看,选哪张。” 姚奇的声音从她的手机里传出来,毫无阻碍地传进了霍靳西耳中。 霍靳西再度抬眸看了她一眼,而慕浅已经举起手机,打开那几张照片仔细地观赏起来。 几张照片角度不同,却都是在昨天晚上的演奏会上拍摄的,霍靳西和苏榆一个台上,一个台下,被完美地拼接在一起,深情对视。 慕浅翻过几张照片,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就这么几张吗?多发一些过来啊,我来认真挑挑。” 姚奇很快又回过来一条语音:“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老公跟别的女人的照片,你挑那么仔细干嘛?制造绯闻而已,随便选一张不就行了?” 话音落,一连串的照片又发了过来。 慕浅先不去看那些照片,而是回复他:“什么叫制造绯闻?咱们报道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难道有哪个字是捏造的?” “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做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的绯闻做得这么起劲。”姚奇说。 “你不懂。”慕浅继续发送语音,“这位苏小姐不是一般人,是对霍先生很重要的人。我这个霍太太啊,指不定哪天就退位让贤了。” 说完,她重新点开姚奇发过来的照片,一张张地仔细看了起来。 “这位苏小姐,还真是才貌双全的代表人物啊。”慕浅一边翻照片一边嘟囔起来,“张张照片都这么漂亮,真是让人惊艳啊……” 说完,她状似漫不经心地瞥了霍靳西一眼。 而从她开始外放和姚奇的对话开始,霍靳西就已经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东西,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她。 慕浅继续翻着手机里的照片,忽然翻到一张苏榆眼中隐隐含泪看着台下的美照,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后将手机转向了霍靳西。 霍靳西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照片,依旧是先前那副神情,并没有任何表态。 而慕浅则微微勾了勾唇角,“这是她看着你的时候吧?真是……含情脉脉,我见犹怜啊!” 说完,她就翻到了下一张,刚好是霍靳西看着台上的一张照片。 于是慕浅又一次展示给霍靳西看,“你这张也不错哎。能不能采访你一下,你看着她在台上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感动,特别欣慰?” 霍靳西终于开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针对她先前的一句话:“你很想退位让贤?” 慕浅轻笑了一声,“那就要看霍先生的态度啦。如果你要我让出霍太太的名号,难道我还能拒绝?毕竟这位苏小姐是这么特殊的存在,我哪敢跟人家比啊!” 霍靳西听完,沉沉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就离开餐桌,走出了家门。 剩下慕浅独自坐在餐桌旁,仍旧反复地翻阅着自己手机里的照片,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真的是很好看啊。”她说。 …… 翌日,周一出版的某八卦杂志就用霍靳西、慕浅以及苏榆的照片做了封面。 封面上,霍靳西和苏榆处于同一画面之中,是在演奏会时台上台下的相互凝视,而慕浅则处于角落的位置,是她独自坐在餐厅靠窗位,孤单失落的侧影。 苏榆在曾经接受过的采访中曾经提及,自己之所以有现如今的成就,全靠贵人相助,而这个贵人,也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而这一次的杂志报道直接指出了,苏榆口中的贵人,就是霍靳西。 图文并茂的报道一出,极具信服力,全城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瓜。 慕浅躲在家里没出门,第一时间等来了叶惜的关怀电话。 “怎么回事?”叶惜直接就开口问道,“杂志上说的事是真的吗?” 彼时慕浅正躺在沙发里,腿上就放着叶惜口中的那本杂志,听见叶惜的问题,她轻笑了一声,“当然是真的。” “是真的你还笑?”叶惜说,“霍靳西真跟那个女人有关系的话,将你置于何地?” 慕浅说:“这问题你去问他啊。” “等等。”叶惜说,“这篇报道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慕浅微微蹙了蹙眉,“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实在是很像你的风格啊。”叶惜说,“你最擅长这样的事了。” 慕浅听了,再度笑出了声。 “虽然这篇报道的确由我经手,可是我刚才就已经说了,这里面的内容全部是真实的。” 叶惜不由得顿了片刻,“霍靳西他怎么会……” 慕浅看着杂志上霍靳西和苏榆的照片,没有说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叶惜又道。 “我能怎么办啊?”慕浅反问。 “难道你无所谓?”叶惜说,“我以为霍靳西只对你一个人特殊,为什么会突然又会冒出这么一个女人……” “你知道大部分女人最傻的是什么吗?”慕浅说,“就是认为自己会是最特殊的那个。” 叶惜:“……” “幸好。”慕浅补充道,“我从不这么认为自己。” “浅浅。”叶惜忽然喊了她一声,“你明明不高兴。” “哪个女人遇上这样的事情会高兴啊?我又不是神经病,这是对我个人魅力的极大挑战,我当然不高兴!”慕浅说,“只不过呢,我这个人很擅于接受现实,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只能接受,不是吗?” , 第241章 还要不要? 慕浅的态度让叶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在此之前,慕浅说过,她嫁给霍靳西,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而今天看来,这个“所有人”里,似乎并没有包含她自己。 那这些人是谁? 霍老爷子、霍祁然……以及霍靳西。 可是现在,霍靳西身边突然又冒出这么个女人,这叫人如何接受? 她现在之所以会支持慕浅和霍靳西在一起,是因为她看到了霍靳西对慕浅的用心,可是眼下,她动摇了。 霍靳西对慕浅固固然是用了真心,可是他终归是一个复杂难辨的的男人。 抛开别的不说,他和慕浅之间曾经有过多深的瓜葛,那他就有可能和别的女人有过怎样的瓜葛…… 这样一个男人,真的适合慕浅吗? 挂掉电话后,叶惜一个人在沙发里坐了很久,直至门口突然响起门铃声,她才回过神来。 叶惜打开门,见到了相熟的快递员。 “叶小姐。”快递员说,“您有一份从美国寄来的邮件。” 叶惜听了,神情蓦地一凝,连忙接过那份邮件,匆匆说了句“谢谢”。 回到屋子里,她迅速拆开邮件,从里面取出了一份纸质文件。 叶惜几乎手发抖地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却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一下子僵住。 “在看什么?”身后的楼梯上,忽然传来叶瑾帆的声音。 叶惜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下意识就将那份文件藏在了自己身后,等到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可笑。 叶瑾帆走到她面前,看她一眼之后,伸出手来拿过她身后的文件,低头翻阅了一下。 叶惜咬了咬唇。 “真是个傻瓜。”看完文件之后,叶瑾帆有些无奈地低笑着说了一句。 叶惜转开脸,低低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我还以为,可能会有奇迹出现……” 叶瑾帆听了,丢开手中那份文件,又见她失落万分的模样,伸出手来轻轻抬起她的脸,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别想了。”他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 深夜,霍氏集团。 霍靳西开完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齐远那手机翻查了一下记录,像霍靳西汇报:“今天苏榆小姐的经纪人打过很多次电话过来,想要约您见面。” 霍靳西一丝反应也无,径直回到了办公室。 齐远见状,默默地将手机里这一事项删除。 时隔很久,霍靳西又一次在公司过夜。 第二天,一早又有几个早会,虽然都很简短,可是一通忙碌下来,也已经接近中午。 齐远正准备叫人安排午餐,一抬头,忽然看见有人搀着霍老爷子走了过来,惊得一下子放下电话迎上前去。 “老爷子,您怎么来了?”齐远问。 自从公司交给霍靳西,而霍老爷子的身体渐差之后,他就很少来公司,除非是有天大的事——比如上一次霍靳西生病。 这一次,霍老爷子脸色也并不怎么好,可见事情依旧不小。 “靳西呢?”霍老爷子问。 齐远老老实实地回答:“在办公室。” 霍老爷子径直便走进了办公室。 霍靳西正伏案工作,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却还是在来人走到近前时问了一句:“爷爷怎么来了?” 霍老爷子在他对面坐下,“听说你昨晚没回家,顺路经过,就来看看你。” “加班而已。”霍靳西目光依旧停留在面前的文件上,只是道,“这也值得爷爷亲自来一趟。” “早不加班晚不加班,偏偏在跟别的女人闹出绯闻的时候加班。”霍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做给谁看呢?” 霍靳西批示完手中的那份文件,终于抬头看向霍老爷子,“爷爷觉得呢?” 霍老爷子与他对视片刻,缓缓道:“那篇报道出自浅浅的手笔,所以你不高兴?” 霍靳西微微转开脸,“我也只是配合她而已。” 霍老爷子听了,气得直瞪眼,“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也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你还跟她置气?能不能做点有用的功夫?” “爷爷想我做什么?”霍靳西反问。 霍老爷子一下子站起身来,重重拄了拄手中的拐棍,“我想你做什么?这媳妇是你自己选的,你要是还想要这媳妇,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说完这句,霍老爷子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才又突然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他,“不管你跟那个女人的事是真是假,可你想想你花钱送她出国的时候,浅浅在经历什么?你一向冷静自持,偏偏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这次要真把浅浅放跑了,你别后悔就行!” 霍靳西静坐在椅子里,看着霍老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许久之后,才给自己点了支烟。 香烟在指间徐徐燃烧成灰,烟草的味道渐渐沉入肺腑,他却久久不动。 …… 下午时分,在家里宅了将近四十个小时的慕浅终于出门。 眼下全城都关注着她和霍靳西以及苏榆之间的三角关系,她一出现,自然有无数记者追踪。 慕浅避开记者回到画堂,正低调地在办公室查看一批新的画作,沈迪忽然敲开她的门,满目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八卦,“霍太太,苏小姐来找您。” 慕浅蓦地挑了挑眉,瞬间也兴奋起来,“让她进来。” 半分钟后,苏榆款款走进了慕浅的办公室,仍旧是仙气飘飘的模样,赏心悦目。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她,十分愉悦地向她打招呼:“嗨。” 苏榆似乎没料到慕浅会是这个反应,微微顿了顿之后,缓缓开口:“霍太太,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干嘛道歉啊?”慕浅格外怜香惜玉,有些紧张地问。 “是我向你隐瞒了我和霍先生之间的渊源。”苏榆说,“但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去我的演奏会,我想让他看看,我没有辜负他曾经给我的帮助。可是我没想到会影响到你们,我很抱歉。” , 第242章 就当没见过 “啊。”慕浅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神情却依旧轻松愉悦,“你说这个啊,小问题,不碍事。” 苏榆见状,郑重道:“霍太太,我是真心的。” “我说的也不是假话啊。”慕浅摊了摊手,站起身来,走到水机旁亲自动手给苏榆冲起了花茶,随后才又道,“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怎么说也是对自己人生影响最大的人,当然希望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男人我不好说,女人嘛,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痴傻。” 慕浅一面说着,一面将花茶放到了苏榆面前,冲着她微微一笑。 苏榆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她看着慕浅,缓缓道:“霍太太,我知道你跟霍先生也是经历了很多才走到一起,我真的无意给你们造成困扰。” 慕浅忍不住笑出了声,“经历再多,也是过去的事了。豪门婚姻嘛,表面风光,真实的情形,其实只有我和他知道。” “怎么会呢?”苏榆说,“虽然我刚刚回国,可是在国外的时候我也曾关注过,知道霍先生对霍太太很好。” “他那样的身份地位,维持体面是很重要的事。”慕浅笑着回答,随后才又道,“你在国外多年,岂不是很少有机会跟他见面?” 苏榆淡淡垂眸一笑,回答:“我跟霍先生……只在六年前见过一次。” “只见过一次,他就愿意资助苏小姐出国学琴,可见苏小姐确实是不一般。”慕浅说,“当然,事实也证明了,苏小姐是值得的。” “是霍先生他慷慨而已。” 慕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慷慨?看对谁咯,对着其他人,他可未必慷慨得起来。” “霍太太,请你千万不要误会。”苏榆道,“我跟霍先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他对你好,是你的福气。”慕浅仍是笑着,“六年没见,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吧?要不要我帮你们安排一次会面?” 苏榆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霍太太,我想你是真的有误会,我跟霍先生——” “你知道吗?”慕浅忽然就打断了她的话,“在音乐厅门口见到你的那天晚上,他回到家,整个人都有些失控。这种事情不会轻易发生在霍靳西身上,可见苏小姐对他而言,的确是不一样的存在。” 苏榆微微顿住,只是看着慕浅。 “所以苏小姐不必这么急于澄清自己。”慕浅说,“如果说你有错,那你的存在就是错……人为什么要为自己的存在而道歉呢?” 苏榆安静了片刻,恢复了从容的神情,“霍太太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是真的欣赏苏小姐。”慕浅说,“你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真的很了不起。” “全靠霍先生帮我。” 慕浅轻笑道:“那也是靠你自己争取来的。” 苏榆忽然就沉默下来。 慕浅看她眸光飘渺,似乎是回忆起了从前,也就没有打扰她。 偏偏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敲响。 沈迪推开门,探进来半个头,声音已经因为兴奋而有些喑哑:“霍太太,霍先生来了。” 闻言,苏榆蓦地看向慕浅,神情之中分明闪过一丝怔忡,剩下的情绪,都被掩藏在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中。 慕浅跟她对视一眼,笑出了声,“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你稍坐一会儿。” 说着慕浅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苏榆的肩膀之后,走出了办公室。 苏榆听着她开门关门的声音,静坐片刻之后,还是从手袋中取出化妆镜,打开照了照自己的脸。 数年时间,她经过无数的打拼一点点走到今天,早已习惯时刻保持最佳状态,况且来见慕浅,她还精心装扮了一番。 此时此刻,镜子里的人是她最熟悉的模样,也是她满意的模样。 苏榆深吸了口气,屏息等待着。 慕浅出门,刚走过转角的位置,迎面就与霍靳西相遇。 他们有两天时间没碰面,她依旧风情摇曳,而他换上了暗色系领带。 一般来说,这种颜色的领带表明,他心情并不好。 慕浅恍若未觉,迎上前去,笑着看着他,“我以为你今天也会住在公司呢,来接我回家的吗?” 霍靳西静静沉眸看着她,还没开口,慕浅忽然又道:“我要去洗手间,你先去我办公室吧。” 她说完这句,匆匆就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霍靳西静立片刻,这才走向她的办公室。 推门而入的瞬间,办公室里的生人气息扑面而来。 霍靳西顿住脚步,目光森冷。 苏榆听见声音,又静坐了几秒,这才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他,轻轻喊了一声:“霍先生。” 她看着他,目光盈盈,分明充满期待。 霍靳西目光却淡漠到极致,只冷漠而疏离地喊了她一声:“苏小姐。” 苏榆的身体忽然就有些僵硬了起来。 安静片刻之后,她才又开口:“霍先生,我是来向霍太太道歉的,我没想到您资助我的事情会被爆出来,更没想到会影响到您和您太太。我……一直想当面跟您说一声抱歉,可是您的秘书说您没有时间,我迫不得已,只能先来向霍太太解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霍先生,我很高兴,我想当面跟您说一声,谢谢。” “这里是我太太的办公室。”霍靳西神情依旧疏淡,相较于她的激动,他眼中一丝情绪也无,“在这里见到我是很正常的事,苏小姐怎么会想不到?” 苏榆没想到霍靳西会这么说,一时怔住,片刻之后才又道:“霍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只是……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 霍靳西走到慕浅的工作位上坐下,信手拿起一份文件翻阅,而后才道:“苏小姐似乎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苏榆再度顿住,脑海之中,他六年前说过的那些话渐次浮现。 而最后的那句—— “我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国。”他目光低垂,神情飘渺,“你不需要记住,不需要报答,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 , 第243章 期盼了六年的男人 那天晚上的情形,曾经久久萦绕于苏榆梦境,挥之不去。 对她而言,那是她人生中最耻辱的一个晚上,却也是最幸运的一个晚上。 耻辱,是因为她向来心高气傲,恃才傲物,却要因为突如其来的家道中落,被迫出卖自己; 幸运,是因为她遇到的人是霍靳西。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哪怕将要面对的是一个肥头大耳肚满肠肥的秃头中年男人,她也会闭目承受。可是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看见了霍靳西。 那个男人独自坐在包间里,年轻、英俊、深沉而孤独。 那一瞬间,她满心的自弃和绝望尽数散去,尽管仍旧存在着忐忑与不安,然而或许在那一刻,她内心深处就已经闪现过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悦。 这样出众的一个男人,早已超出她的设想,更何况他后来的态度—— 他似乎是在等人,独自坐在沙发里,安静地抽着一支烟。 听见声音,抬眸看见她的瞬间,他眼睛里分明清晰地闪过一丝厌烦。 “你走错了。”他说。 她站在包间门口,一只手紧紧捏着门把手,却没有动。 她知道自己没有走错。 她听见了让她过来的他的朋友们的对话。 他们说,他最近越来越不正常,性情大变之余,连聚会和社交都不再参与。 他们都知道他家里的变故,却不愿意看着自小一处长大的好友变成这个样子。 于是,他们给他安排了她。 同样是家庭变故,同样是孤身承担所有,那一瞬间,她松开了门把手,低低回答了一句:“我没走错。”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依旧没什么情绪,只问了一句:“谁让你来的?” “贺先生。”她说。 他听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 “那你自便。”他说。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兀自抽烟喝酒,看手机打电话,丝毫没有将她看在眼内。 她全身僵硬地在他隔壁的沙发里坐了很久,两个人中间却始终隔着两人以上的距离。 渐至深夜,他才终于丢开手机,倚在沙发上假寐。 她终于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他几眼。 这一晚上,他喝了很多酒,这会儿在酒精作用下,他是不是已经不太清醒? 而她该怎么办? 她正有些出神地想着,手机却忽然响了一声。 安静的空间内,这一声响极其突兀,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取出手机,却只看见那位贺先生发过来的一条消息:成事否? 很简单的三个字,主要意图多半是为了试探。 所谓“成事”,只要她没有回复,在他们看来,多半是“成事”了吧? 可是现在,她该不该回复? 她正捏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旁边忽然传来他清冷淡漠的声音:“你走吧,该给你的钱,贺先生会给的。” 她蓦地僵住,转头看向他。 他依旧没有看她,只是仰头看着包间的天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走。”那一瞬间,她仿佛是被鬼迷了心窍,蓦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话音落,她的心跳就已经快得连自己都有些难以承受。 他终于又看了她一眼,眸光疏淡而迷离。 难以平复的心脏狂跳之后,她却奇迹般地一点点冷静下来,迎上了他的视线。 其实她向来不是胆小的人,这个瞬间,却是她今天晚上第一次生出勇气。 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的勇气。 这片刻的对视之后,他忽然眯了眯眼。 “这一晚上,你能得到多少钱?”他似乎突然起了一丝兴趣,问她。 “一百万。”她说。 “要钱干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她勇气更盛。 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开了口:“我想学大提琴。我从小就学大提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站在世界级的舞台上开自己的演奏会。原本准备今年出国,可是家里却突然出了变故。家里没有能力再支持我出国,可我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梦想,所以,我只能靠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完她诉说的原因过后,忽然沉默了很久。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也许,他是被她打动了? 可是接下来,他就对她说了那句话—— “我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国。”他说,“你不需要记住,不需要报答,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 他大概是真的被她的梦想所打动,同时,他不愿意让她的梦想蒙上一层不光彩的外衣。 她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时刻。 这样的一个时刻,她记了六年,直至此时。 他不过稍一提及,她就能将那天晚上的情形完整回忆起来。 “我记得。”苏榆说,“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霍靳西忽然又看了她一眼,眸光冷淡地开口:“仅仅是记得,有什么用?” 苏榆终于从他的冷淡中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 可是……怎么会? 在国外的每一天,她都日夜期盼着与他的再次相见,她幻想着与他再见的这一天,足足幻想了六年。 这一天终于真正到来,为什么……却是这样的情形? 苏榆不明白。 明明在这之前,慕浅还跟她说,他在看见她回来的那天晚上情绪就产生了波动,为什么此刻两人真正面对面了,他却是这样的态度? 难道……他是在责怪她,怪她不该来找慕浅? “对不起。”苏榆安静了片刻,才又开口,“我知道我不该贸贸然打扰霍太太,可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你知道的,我的想法从来很简单,你是明白我的……” “我的想法也很简单。”不待她说完,霍靳西就开口打断了她,“我不希望任何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影响我和我太太。” 苏榆脸色蓦然一变,竟是难以掩饰的灰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失神地喃喃开口。 霍靳西已经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还要怎么说苏小姐才会懂。” “我不懂。”苏榆目光凝滞地看着他,“我一点都不懂……为什么你会跟我说这样的话?” 这不是霍靳西,这不是她思念了六年,期盼了六年的霍靳西。 , 第244章 得偿所愿 慕浅跟霍靳西打完照面,去卫生间兜了一圈之后,直接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画堂到了闭门的时间,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原本都凑在门口八卦,猛然间见到慕浅走出来,顿时都愣住了。 毕竟一桩绯闻的三大主角难得在这里聚齐,可是这个时间,慕浅却跑来了外面? 那里面是什么情形?霍靳西和那个苏榆在里面独处? 虽然这是慕浅和霍靳西之间的事,可是慕浅接手画堂以来,因为活泼逗趣没架子,跟画堂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相处得极好,因此这次的事,画堂所有人几乎都是站在慕浅这一边,为她鸣不平的。 “霍太太,您怎么走出来了啊?”沈迪上前,“霍先生呢?” 慕浅耸了耸肩,抬手指了指身后,“在里面啊。” “那个苏榆一看就不安好心,你怎么能让她和霍先生独处呢?”几个人都急得不行,“这不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吗?” “你们要相信,能够抢得走的男人,就不是你的男人。”慕浅挑了挑眉,随后道,“唉,有点饿了,我去隔壁街买点吃的。你们该下班的就下班吧,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慕浅一面说,一面就转身走开了。 剩下几个工作人员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只剩叹息。 慕浅信步溜达到几百米外的一家小吃店,买了份鸡米花,正站在店门口悠悠然地往嘴里扔,身旁忽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个人。 那人身上的独特气息,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这是在干嘛?”程烨随手拿了她放在点餐台上还没拿的奶茶,自顾自地喝了一口,以同样的姿势倚在她身边,“卖惨?” 慕浅继续吃着自己的鸡米花,“你觉得我看起来很惨?” “你老公在开给你的画堂里跟别的女人二人世界,你在这里吃垃圾小吃。”程烨微微偏了头凑近她,“不惨么?” 慕浅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呢?你出现在这里,是在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有多惨。”程烨说,“毕竟是出卖过我的女人,你越惨,我就越高兴。” 慕浅不由得笑了一声,“老实说,这算什么惨啊?我最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所以挺遗憾的,你出现得晚了些。” 程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道:“所以,都已经惨了这么多次,你还有什么放不开呢?” “因为我不在乎啊。”慕浅说,“男女之间,情情爱爱,不就那么回事?你有没有听过红玫瑰与白玫瑰?是朱砂痣还是蚊子血,其实就在男人一念之间,我早就看开了。” “所以……”程烨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在自暴自弃?” “不,我只是选择了某一种人生。” 程烨嗤笑,“这种人生可不适合你。” “是吗?”慕浅慢条斯理地瞥了他一眼,饶有趣味地问,“那我适合什么样的人生?” 程烨也看了她一眼,目光缓缓投向远方,唇角带笑,“浪迹天涯,轰轰烈烈,做最刺激的事,过最恣意的人生。” 慕浅看着他,“这好像是你的人生。” “所以……”程烨一点点地凑近她,“我比他适合你。” 慕浅再次笑出了声,“这是报复我的手段吗?” 程烨扬了扬下巴,自信满满地看向天空,“你要是跟我走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这就是你的诚意吗?”慕浅问。 “我有很多诚意。”程烨说,“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慕浅微微挑了挑眉,看着他笑了起来。 她还没说话,眼前的街道边,忽然出现了一辆她再熟悉不过的迈巴赫。 这条街道路狭窄,那辆车往路边一停,悄无声息,气势逼人。 程烨看在眼里,冷笑了一声。 慕浅看了他一眼,“你准备收回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吗?” “他玩不死我。”程烨回答,“我就会争取到底。” 慕浅笑容愉悦,“那我拭目以待。” 说完这句,她便捏着自己那袋没吃完的鸡米花走向了那辆车,司机为她打开车门,慕浅直接钻进了车里。 程烨依旧倚在那家小吃店门口,喝着慕浅没动过的那杯奶茶,看着那辆车子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驶向霍家老宅的车里,没有人说话。 霍靳西目光沉晦,周身清冷的气息,而慕浅则低头吃着自己的鸡米花,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车行至半程,司机忽然情急难忍,向霍靳西请示了一下,将车靠边,奔向了路旁的咖啡厅去借卫生间。 剩下慕浅和霍靳西被晾在车内,慕浅仍是不看他,趴在车窗上盯着外面各种各样的店铺。 路边的行人道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慕浅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忽然张口喊住了一个正好经过的男孩:“小哥哥!” 那男孩转头,一看到她,顿时微微红了脸,“有事吗?” 慕浅指了指他手中的饮料,“你这杯奶茶在哪里买的呀?” 男孩指了指街角的位置,慕浅笑眯眯地说了句“谢谢”,随即就准备推门下车。 她一面开门,一面伸手去拿自己的手袋,没想到手刚摸到手袋,就被人顺势握住了。 慕浅回头,“干嘛?我要去买奶茶!” 霍靳西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即吩咐了守候在车旁的保镖:“去给太太买杯奶茶。” 慕浅于是继续趴在车窗上,看着保镖快速远去的身影。 霍靳西看了一路她的后脑勺,这会儿终于开口:“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吗?” 听到这句话,慕浅缓缓回头,迎上霍靳西的目光后,她轻笑了一声,“挺好,有人向我表白呢!你呢,有没有得偿所愿?” 霍靳西凝眸看向她,缓缓重复了她话里的最后几个字:“得偿所愿?” “你这么快就跟别人叙完旧,我还蛮惊讶的。”慕浅说,“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不该多花点时间来满足自己吗?” 说这话时,她眸光闪闪,一副万分期待的模样。 “这是你所期待的?”霍靳西问。 “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慕浅反问。 霍靳西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就低下头来,吻上了她的唇。 , 第245章 为谁失控? 慕浅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倒也不回避,只任由他亲,偶尔一时兴起还会配合他一下。 她越是如此,霍靳西越是用力,整个人都倾身压向了她的方向,几乎将她压倒在后座,不得动弹。 直至去卫生间的司机和买奶茶的保镖同时回到车旁。 司机匆匆忙忙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只往车里瞟了一眼,立刻飞快地又关上了门,同时对正在接近的保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接近。 外面的空气一时凝滞,车内的温存也骤然中断。 霍靳西松开慕浅,却依旧只是沉眸看着她。 两个人呼吸都微微有些喘,慕浅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这才睨了霍靳西一眼,“怎么样?我跟你那位苏小姐,哪个更合你的心意?” 霍靳西忽然就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正视着自己。 慕浅眉目舒展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指示。 “慕浅。”霍靳西喊了她一声,低低开口,“我如果对别的女人有期待,犯不着在你身上费力气。” 慕浅眨巴眨巴眼睛,“是吗?那天晚上,你难道不是——” 她原本存心戏谑,可是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霍靳西从不屑于在她面前说谎、做戏,他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可是那天晚上,他明明就是看见苏榆之后,在床上失控的。 霍靳西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在两个人发生争执的晚上就已经提及,他因为苏榆在床上失了控,今天又一次提及。 可见在她的认知之中,他这样的失控,就是出于对苏榆的特殊情绪。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甚至连他自己,也是在重遇苏榆的那天晚上,才找到他曾经给予苏榆特殊照顾的原因。 这个女人,与他一面之缘,说了不过几句话,他就慷慨施赠,将她送去了国外。 后来的岁月,他几乎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个女人,至于当初的慷慨,往后想来,也不过是酒精上脑,一时兴起。 直至那天晚上,意外在画堂外再见她,他忽然就清晰地忆起了六年前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的那个女孩,胆小孤怯,小心翼翼,某个时刻,眼里却有光。 那段日子于他而言,烦扰纷乱,暗无天日。 他看见了她眼里的光,所以对她青眼相待。 可是,冷硬如他,何至于此? 也是那天晚上,他找到了答案。 他曾在另一个人眼睛里见过同样的光,所以,一时情动,一时迷离。 可是他知道,有些岁月不能回望,有些人不能回想。 也许那天晚上,某一个时刻,只需要跨过一个坎,他就能疯狂回忆起有关于另一个人的一切。 可是他压制住了,他没有让自己想下去。 直至六年后,那个人已经在他身边,他才终于肆无忌惮,回想起了关于她的一切。 也是六年后,他才发现,原来那些孤独冷暗的悠长岁月里,有些过往,他并没有尽数遗忘,他也曾有过想念。 这一切,怎么可能与其他人有关? , 第246章 只是……我想你了 经年流转,人面全非。 他和她都不复当初的模样,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没有变。 他知道她会明白,她只是……不愿回首,也不愿向前。 她将自己置于一个隔绝过往与将来的中空世界,漫无目的,踽踽独行。 而他,看似在她身边,那个世界,他却始终进不去。 他在那个世界的边缘位置,看得见她所有的一切,想要进去的时候,却频频碰壁。 他生气,他恼怒,可是他无能为力。 正如全世界的人告诉他的,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她曾经将他视作她的全部,他曾经在她的世界最中心的位置,可是他亲自将自己抽离了那个世界,如今想要回去,谈何容易? 他本该付出更多,却时常失了耐性。 然而生气过后,总归还是放不下。 心不甘,且情不愿。 终究,只能放任自己继续碰壁。 “我资助她,与她无关。”霍靳西缓缓开口道。 慕浅还被拿捏在他掌心之中,迎着他的视线,听见霍靳西这句话,不由得微微蹙眉。 她下意识地想要就他这句话的逻辑混乱出言调侃,霍靳西却再度开口—— “你指责我的失控,也与她无关。” 霍靳西眼眸向来深邃清冷,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她时,目光中冷意消散,竟透出柔和来。 慕浅顿了顿,一瞬间,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霍靳西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那其中缘由,与谁相关,已经不言自明。 这个答案,慕浅不曾想过。 离开霍家七年,她长大了,也清醒了。 曾经在她眼里,霍靳西是个无所不能、完美无缺的男人。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当局者迷,非要等到清醒的时刻,才能看清所有。 现如今,霍靳西对她所有的好,她通通都能感知。 而她充斥着她泛滥的少女心的曾经呢? 霍靳西对她,究竟几分真心,几分玩弄? 纵然已经学会坦然面对,慕浅依然不愿过多地回想那些不堪的过往。 可是现在,霍靳西说,在她离开之后,他曾经资助了一个女生 ,却是因为她的关系。 这叫人……如何相信? 安静片刻之后,慕浅忽然从手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慕浅刻意凑近了摄像头一些,她那张精致明艳的容颜顿时占据了整个屏幕。 慕浅仔细地观察着屏幕里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五官,“苏小姐跟我哪点像?眼睛?鼻子?嘴巴?咦,难道是头发?都是黑色的,对吧!” 霍靳西蓦地伸出手来,捏住了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 他的大手一上来,顿时挡住了摄像头,屏幕上变成一片漆黑。 慕浅瞥了他一眼,霍靳西只说了两个字,“不像。” “那你——”慕浅收起手机,准备仔细质问的时候,却再一次顿住。 拷问一个不屑于说谎话的男人,那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另外找方法,憋死他! 想到这里,慕浅叹息了一声,开口道:“你且说,我且听。这话到底能不能信,大家心里有数。” 说完,她飞快地放下车窗,冲站在外面的司机喊了声:“开车啦。” 司机依言上车,而保镖也递上了给她买来的奶茶。 慕浅接过来,插上吸管,酣畅淋漓地吸了起来。 吸了几口,她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偏头看向霍靳西,“你说,苏小姐会不会像我这么喝奶茶?” 霍靳西静静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地又凉了下来。 慕浅则继续用力地吸着奶茶里的珍珠,随后继续问他:“苏小姐喝奶茶,不知道会不会像我一样吸里面的珍珠哦?” 车子缓慢起步前行,慕浅忽然又道:“苏小姐会像我这么话多吗?” 霍靳西额头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突突跳了两下,强自按捺下去,没有理会她的故意挑衅。 于是慕浅更加肆无忌惮,一路上找了无数的话题来为自己和苏榆找相同,字字句句都透着拿住他把柄的小得意。 霍靳西一路都没有理过她,直至回到霍家老宅。 阿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霍祁然正在客厅里看书,看见霍靳西和慕浅一起回来,霍祁然高兴得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毕竟早前两人两三天没一起在家里露面,屋子里的氛围很是有些紧张,这会儿连阿姨都松了口气。 慕浅早就已经被鸡米花和奶茶填饱了肚子,自然没有胃口再吃晚餐,因此便先上楼去洗澡了。 等她舒舒服服泡完一个热水澡,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霍靳西已经坐在了她的房间里。 一看见他,慕浅顿时又来了兴趣,一下次凑上前去,继续先前的话题—— “苏小姐身上有跟我一样的香味吗?” “苏小姐有跟我用同款洗发水吗?” “苏小姐胸口也有一颗痣吗?” 最终霍靳西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慕浅却自己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上了床,但凡她再提一个“苏小姐”,霍靳西就直接将她往死了折腾。 两人冷战了两天,冷战之前他就在床上失控,这番冷战过后,简直恶魔附体变本加厉。 慕浅吃了大亏,做完之后彻底筋疲力尽,却偏偏……睡不着。 明明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往常是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的,这一晚上,她却一丝睡意也抓不着。 她睡不着,霍靳西自然更睡不着。 两人原本各自躺着,直到霍靳西悄无声息地从身后贴上来,将她揽入怀中,让两人再度融为一体。 慕浅身心俱空,一动不动地躺着。 霍靳西覆在她身后,手臂与她交叠而握,低头轻吻着她的耳廓。 慕浅目光落到两人虚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忽然又起了心思,再度不怕死地开口问了一句:“难道苏小姐的手跟我的手像?” 原本虚握着她的那只手力道骤然收紧,连带着那人身体的重量也完全下压,慕浅身体乏得厉害,承受着这样的力道,忍不住尖叫出声。 一声尖叫后,霍靳西低沉的声音如风般划过耳畔。 “她并不像你。” “只是……我想你了。” , 第247章 还有以后 慕浅趴在床上,听见这句话的瞬间,一时恍惚,如堕梦境。 霍靳西说,想她。 早年那些梦境之中,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梦见过这样的情形。 梦里,起初是笑着的,随后是哭着的,醒来的时候,总是泪湿枕头。 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周身的酸痛提醒着她让她清醒,她只怕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陷在梦中。 慕浅静静的趴着,许久之后,才尝试着扭转了一下身体。 压在她身上的人却依旧沉沉不动,似乎不打算让她翻身。 慕浅只能扭转脖子,用眼角余光看着自己身后的男人。 “你想我什么?”她问。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很快低下头来,亲吻着她的耳后和肩脖。 他不让她看她,也不让自己跟她有目光接触。 很久之后,他才低低回答了两个字:“全部。” 安静片刻之后,慕浅轻轻笑了一声。 她想,霍靳西说的应该是真的。 因为这样的心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思念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是明明这个人不在身边,却偏偏又无所不在。 她走路的时候会看见他,坐车的时候会看见他,吃饭的时候也会看见他。 那些像他的,不像他的,通通都能在她眼中化作他的模样。 他明明不在这个城市,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却都能看到他。 无时无刻,每时每刻。 这样近乎痴傻与疯癫的状态,是她生命中最黯淡的时光。 慕浅曾经以为,没有人会像她这么傻。 清醒之后,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癫狂可笑,不堪回首。 可是,原来这般可笑的,不止她一个人? 原来她那个时候疯狂思念着的人,也会在地球的另一端,拥有同样的思念? 她一时静默下来,霍靳西也安静了许久。 那些消逝在过往岁月中的思念,重新说出口,如此轻描淡写,却也是无力承受之重。 遗憾徒增伤感,过去无法重来,他唯一能做的,除了抓住现在,还有什么? 思及此,霍靳西终于翻转了慕浅的身子,重新让两人亲密相贴。 四目相视,她目光中竟不见往常的狡黠忽闪,反而难得地沉静下来。 霍靳西一时凝眸。 慕浅却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他的眉眼。 “霍靳西,这句话,如果你能在那个时候说出来,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霍靳西听了,整个人忽然微微一顿。 慕浅问完之后,也有片刻失神。 其实,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说了也是白说——那个时候的霍靳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 如果他没有那样狠心绝情地赶她离开,没有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彻底封闭自己,霍氏不会起死回生,他也不会得到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 可事实上,这才是属于他的人生。 所以,人生不会有如果。 “算啦。”回过神来,慕浅轻轻一笑,“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提了。” 她这样说着,霍靳西却忽然抓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唇边。 慕浅静静看着他,霍靳西垂眸,轻吻着她的手心,缓缓开口:“我们还有以后。” 慕浅顿了顿,开口道:“那你先放过自己吧。” 霍靳西听了,深深看了她一眼。 “等你什么时候能安心睡一个好觉了,再来跟我谈以后。”慕浅撇了撇嘴,翻身准备睡去。 霍靳西却又一次将她揽入怀中,躺平之后,直接让慕浅躺在了自己胸口。 “你确定这样你能睡着吗?”慕浅说。 霍靳西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捏紧了她的手。 慕浅于是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霍靳西伸出手来关了灯,黑暗之中,不动声色地搂紧了身上的人。 这一夜,慕浅睡得不错,只是她并不能判断霍靳西睡得怎么样。 毕竟他那个人,人前永远端正持重,即便两天不睡,只怕也不会在面上流露出什么。 可是慕浅又隐隐觉得,与往常别无二致的表面形象之外,霍靳西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比如他出门的时候……吻了她。 那是在早餐餐桌旁,霍祁然还在吃早餐,阿姨正在旁边收拾盘子,她刚刚下楼,走过来时正赶上他要出门。 这原本是常态,偏偏他忽然伸出手来揽了她,低头亲了她一下。 空气悄无声息地凝滞了片刻,那一刻,霍祁然在看他们,阿姨也在看他们。 , 第248章 体面 慕浅向来脸皮厚,可也许是因为当着孩子的面,她竟控制不住地有些脸热。 而霍靳西坦坦荡荡,如呼吸一般自然地就亲了下来。 那一刻她还是有些佩服霍靳西,到底是自我惯了的人,可以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比她这个单纯的厚脸皮……不要脸多了。 她正想着,霍靳西忽然不轻不重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慕浅一下子推开他,瞪了他一眼。 “下午在画堂等我。”霍靳西说。 慕浅睨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一转头,只见阿姨面带微笑,而霍祁然有些羞涩地看了她一眼之后,飞快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忍笑。 慕浅上前就拧了拧霍祁然的脸。 “你这个小鬼头,你有什么好害羞的?”慕浅又瞪了霍祁然一眼,“班上的小女生追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羞?” 霍祁然见惯了她各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霍靳西又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慕浅不由得又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却见阿姨正看着自己笑。 慕浅立刻肃穆敛容,偏偏阿姨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还是开口道:“这不就好了嘛,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慕浅看了她一眼,脸皮瞬间又厚了起来,微微有些促狭地笑道:“阿姨你听我们壁脚啊?” “胡说!”阿姨瞪了她一眼,“我还用听你们壁脚?我有眼睛!靳西今天早上心情可好,整个人脸色都不一样了。我瞅着你们俩闹完这次别扭,感情好像更好了。挺好,我回头就告诉老爷子,让他高兴高兴去!” 慕浅立刻转头看向霍祁然,小声道:“你看见没有,咱们家里有个间谍,你以后要是不好好表现,分分钟就被人告状,你最好小心点。” 霍祁然听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轻轻翻了个白眼。 霍祁然都听得懂,阿姨自然不会例外,伸出手来就打了慕浅一下。 “一家子人都只会欺负我!”慕浅嘟哝,“我可真是太惨了!” “谁敢欺负你啊?”阿姨说,“你可是咱们靳西放在心尖上的人。在霍家,靳西是皇帝,你就是皇后。连他都得让着你,谁还敢欺负你?” 慕浅听完,一时不再说话。 …… 吃过早餐,慕浅照旧回到画堂。 这两天姚奇又给她发过来一堆资料,她少不得分析整理,寻找蛛丝马迹。 快到中午时,叶惜来画堂找她一起吃午饭。 慕浅忙着看资料,一步也不想离开,索性就叫了外卖在办公室里吃。 叶惜看着她那副埋首工作的模样,忍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成天就忙着这些事,你跟霍靳西的事怎么样了?” 慕浅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仍旧是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跟他挺好的啊。” “挺好的?”叶惜有些错愕,“他跟那个苏榆的事呢?你不是打算就这么由着他吧?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慕浅听了,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沈迪忽然敲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信封朝她晃了晃,刻意放低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关怀与八卦,“霍太太,苏榆让人送来的,说是让你转交给霍先生。” 慕浅不由得微微挑眉,伸手接了过来。 “不会是情书吧?”沈迪小心翼翼地凑在旁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是对您赤果果的挑衅啊!” 叶惜直皱眉,冷声道:“还不是男人纵容的!” “霍先生?”沈迪说,“我看不像啊……昨天他俩见完面,苏榆走的时候眼眶可红了……” “他俩还来这里见面了?”叶惜惊讶地看着慕浅。 沈迪连忙代为解释:“就见了一小会儿,也就几分钟,苏榆那么过分,霍先生肯定教训她了!” 叶惜冷笑了一声,“教训她什么?教训她安分守己,别到正主面前闹腾?如果他真教训了她,那今天送来这封信是几个意思?” 慕浅没有理会她们一来一往的讨论,她捏着那个信封看了片刻,果然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霍靳西。 叶惜和沈迪立刻噤声侧目,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用到了慕浅的手机上。 电话接通,霍靳西的声音照旧平稳而清淡:“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慕浅将那个信封放在眼前打量,“收到你那位苏小姐让人送过来的疑似情书一封,让我转交给你。我心想万一你心急想看呢,就让齐远过来取吧。” “是吗?”霍靳西那头传来放下文件的声音,似乎是在专心跟她通话,语调却是格外慢条斯理的状态。 “是啊。”慕浅轻轻咬了咬牙,“还是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既然送到你那里,那你就拆开看看好了。”霍靳西淡淡道。 慕浅差点笑出声来,语调却依旧故作正经,“哎呀,不好吧?这可是你的私人信件哎,万一里面有什么私密话语……” 她一面说,一面将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腾出两只手来迅速地拆开了那封信。 几秒种后,慕浅从信封里取出了一张支票。 她顿时大失所望,“怎么只有一张支票啊?” 叶惜和沈迪两个人顿时也凑上前来看了看。 “多少?”霍靳西在电话那头问。 “两百万。”慕浅回答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当初给了她多少钱?” “一百万。” “那她这是……将你以前给她的钱还给你了啊,还给了一倍的利息。”慕浅啧啧叹息了一声,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女人,“到底是个艺术家,走到这一步,还用这样的方法保全自己的体面。” 叶惜和沈迪同时嗤之以鼻。 电话那头,霍靳西忽然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让她还的。” “什么?”慕浅差点惊掉手机,“你开口让她还钱?” “有问题吗?” 慕浅深深吸了口气,才又开口:“霍靳西,你可真是……太不体面了!” 话音落,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电话那头,霍靳西安坐在椅子里,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她的笑声,有些不由自主,也勾了勾唇角。 , 第249章 你来接我,我想见你 叶惜坐在慕浅对面,看着她以这样一副从容又娇俏的姿态跟霍靳西通话,不由得又怔了片刻。 沈迪见状,知道这次的苏榆风波应该已经解决,加上又得到了新的信息,她迫不及待要出去跟同事们分享,因此她冲叶惜打了个手势,喜滋滋地就先出去了。 叶惜静静地看着慕浅,一直到她挂掉电话,才缓缓开口:“霍靳西叫苏榆还钱,这是向你表态?” 慕浅仍旧看着自己手中那张支票,闻言勾了勾唇角,“也许吧。” “那你是接受了他这个表态?”叶惜微微蹙了眉看着慕浅。 她可没有忘记上一次两人通电话的时候慕浅的态度,那个时候,慕浅明明表现出了明确的不高兴,这会儿她却仿佛已经全然忘掉了那时候的心境。 慕浅这样的姿态,甚至比此前在美国时候还要自然,仿佛这个苏榆不但没有成为她和霍靳西之间的阻碍,反而让他们更亲密了? “像霍靳西那样的人,送出去的钱,还要张口问人拿回来,这么跌份的事他都肯做,这样的姿态,也算足够了,是吧?”慕浅说。 “可是他跟那个苏榆,就算是过去了,可到底是存在过的事实啊。”叶惜说,“浅浅,你是不是……又开始被他蛊惑了,所以不太清醒?” 慕浅闻言,有些惊诧地看了她一眼,笑出声来,“你怎么了?之前你面对着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从前跟她同声同仇一起恨着霍靳西的叶惜,对霍靳西态度的改变,其实比她更早。 “我是怕这个苏榆只是一个开始。”叶惜说,“他的过去那么复杂,有你,就可能还有其他人,要是往后类似苏榆这样的女人陆续有来……你能接受吗?” 慕浅耸了耸肩,回答道:“看情况吧,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离婚咯!” 叶惜蓦地一顿,缓缓道:“你确定自己还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折磨吗?” 慕浅抬眸看她,“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叶惜垂下眼来,微微叹息了一声。 慕浅看她那个样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霍祁然的老师发过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群小朋友们参演的一个小型表演类节目,有的扮演动物,有的扮演昆虫,还有的扮演花花草草。 而霍祁然扮演的就是一棵树,类似于布景板,可是他站在一群小朋友身后,漆黑的眼眸依旧晶亮,时不时还会露出笑容。 慕浅看完视频,又点开了老师发过来的一段语音。 “霍太太,今天我们排了一个节目,祁然参与得很好。我看他最近真的是开朗了许多,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早晚会开声说话的。” 慕浅不由得笑了笑,将那段视频展示给叶惜看。 叶惜看完视频,心里的想法却更加纷乱,“如果以后这孩子的妈妈出现,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啊?”慕浅说,“这种事情,轮不到我来做决定啊,对吧?” “他妈妈是谁,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叶惜又问,“霍靳西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只是没有告诉你?” 慕浅只是淡淡一笑,道:“他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瞒着我,毕竟孩子都摆在这里了,说谎有意义吗?” 顿了顿,慕浅才又道:“我分析,他多半是被人算计了,可是这个孩子的出现,又着实有些诡异——在大街上捡到,偏偏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大街上,捡到?”叶惜诧异。 “我没告诉过你吗?”慕浅重新点开了那个视频,说,“他凑巧在街上捡到这个孩子,带回家被家里人送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发现就是他的孩子。” “这……”叶惜忽然深吸了口气,“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如果这就是一个巧合的话,那很有可能,算计他的人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正好就让他遇上了这个孩子。”慕浅耸了耸肩,“说起来,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那他是什么时候捡到的这个孩子?”叶惜又问。 “就在这个月底。”慕浅回答。 叶惜错愕:“这个月底?” “3月28日嘛,他在这一天把那孩子捡回去的,所以这一天就算是那个孩子的生日。”慕浅说,“就快到了,说起来,我还没准备好生日礼物呢。那小子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都会给我摆脸色了,要是不好好送他个礼物,估计得不高兴好长一段时间。” 慕浅一面说,一面打开了自己的收藏夹,寻找着之前收藏起来的一些礼物清单。 “说起来,这种半大点的孩子,什么都不缺,我还真不知道能送他什么。” 慕浅一面浏览着,一面开口,一抬眸,却发现叶惜失神地坐在那里,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叶子?”她喊了叶惜一声,叶惜骤然抬眸看她,脸色更加难看。 慕浅微微一蹙眉,指了指她的脸,“你怎么了?” 叶惜伸出手来抚上自己的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无力,只是道:“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肚子有点疼……我去一下卫生间……” “你真的不舒服?”慕浅看着她,“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叶惜说,“我去个卫生间,也许就好了。” 慕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叶惜出了她的办公室,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她就扑到了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拼命地将凉水拂向自己的脸。 冰凉的水浸入衣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脑海之中思绪万千,仿佛有很多事情已经很明显,可是却又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她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不断地深呼吸,用凉水浇脸,最后,终于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 很久之后,她才用已经有些僵冷的手,从手袋中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叶瑾帆的电话。 很久之后他才接起电话,不知道在做什么,声音微微有些喘:“惜惜?” “哥……”忽然之前,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凉了下来,只喊了他一声,却又久久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叶瑾帆才又开口:“怎么了吗?” “你来接我,我想见你。”叶惜说。 , 第250章 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现在吗?”叶瑾帆问,“我现在走不开。” 叶惜默然片刻,才又开口:“你在干什么?” “陪客户做运动。”叶瑾帆回答,“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对,我不舒服。”叶惜低低地说了一句,随后道,“我现在就想见你……” “惜惜,我现在真的走不开。”叶瑾帆说,“你在哪儿?我让司机去接你。” 叶惜却许久没有再说话。 “惜惜?” “你在哪儿陪客户?”叶惜咬了咬牙,才又开口,“我过来找你。” “别闹。”叶瑾帆说,“我做正事呢,晚上回家陪你。” 叶惜抬起手来,重重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再度陷入沉默。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什么声音,叶瑾帆很快道:“我去忙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乖,听话。” 叶惜没有回答,叶瑾帆也没有再继续等她,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叶惜捏着电话,僵在那里,久久不动。 慕浅早在办公室里就察觉到了叶惜的不对劲,她在办公室里等了她片刻,终于起身,也走进了卫生间。 没想到刚一进去,就看见叶惜蹲在洗手池边,咬着自己的手背,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身影。 “叶子?”慕浅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而叶惜犹处在失魂状态,看了她一眼之后,才回过神来,迅速转开了视线。 “出什么事了?”慕浅再度转到她身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叶惜通体冰凉,整个人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慕浅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她,才终于又唤回了她的几分神智。 “到底怎么了?”慕浅问,“你是不打算跟我说吗?” 叶惜终于抬眸看向她,与她对视许久,目光一点点地透出绝望与哀痛,“浅浅……” “说啊。”慕浅看着她,“我们俩之间,你还有什么要瞒的?” 叶惜张了张口,却又顿住,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出声音:“他和陆棠在一起……” 慕浅脸色赫然一变。 叶惜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她痛苦地弯下腰,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他跟陆棠在一起,他肯定是跟她在一起……” 慕浅只觉得焦躁。 戳人痛处她很擅长,可是安慰人这回事,她是真的不怎么会。 “哭什么?”慕浅咬了咬牙,开口道,“走,找他们去。抓贼拿脏,捉奸在床,你总得亲自将他们逮住,再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说完她就拉着叶惜要往外走,叶惜却忽然用力挣开了她的手,埋头在洗手池前,哭出了声。 “我不能去,我不能去……”叶惜低低地开口,抽泣呢喃。 慕浅重新一把拉住她,“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由着他,还想继续这样下去?” 叶惜用力地摇着头,很久之后,才终于又开口:“我怕我去了,我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慕浅不由得怒上心头,“一定要被他放弃吗?不能你主动放弃他吗?这样一个男人,你还图他什么?” 叶惜捂脸低泣,说不出话来。 慕浅静静看了她片刻,才终于又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轻轻抱住了她。 “就算失去他,又有什么要紧呢?”她说,“就算刚开始的一年,两年你走出来,往后,三年,四年,你总会忘记他的……我会陪着你的,就像当初你陪着我那样……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以后你总会遇上一个真正适合你的男人。叶子,他不是良人,放弃他吧。继续这么下去,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叶惜紧紧抓着慕浅的衣服,控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她们到底也没有去抓奸,叶惜哭了很久,也不愿再提及有关于叶瑾帆的问题。 慕浅只是陪着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男女间的事情,旁观者说得再多,终究没办法感同身受。 唯一的办法,只能让她自己想通,又或者……继续沉沦。 慕浅并不愿意看见后者,可是以叶惜目前的状态,想要解脱,只怕真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叶惜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慕浅送她回家。 叶惜一路沉默,迷茫又绝望。 “想好怎么办了吗?”慕浅问。 好一会儿,叶惜才又看向她,一瞬间,眼神就又变得悲伤起来。 慕浅连忙伸出手来抚上她的眼睛,“你今天哭得够多了,别再哭了。” 叶惜很艰难地笑了笑,眼泪依旧在眼眶里打转,却终究没有掉下来。 “我会……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谈。”叶惜说,“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他说的话……” 慕浅听了,心里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 叶惜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浅浅,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慕浅静静看了她片刻,微微一笑,“陷入爱情的女人不就是这样吗?我曾经什么样子,你也见过……所以,你只要不永远沉迷下去,我就不会失望。” “可……要是我……就是一直沉迷,就是一直犯错呢?”叶惜问。 慕浅蓦地伸出手来,重重拧上了她的脸,缓缓开口:“那你就赶紧给我醒过来!” 叶惜的脸被她拧得变了形,眼中依旧水汽氤氲,嘴角却缓缓扯出了一个笑容。 “浅浅,你放心。”她低低开口,“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他蒙蔽了。” 车子驶入叶家别墅,慕浅问了一下叶家的佣人,得知叶瑾帆并不在家。 叶惜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浅浅,你回去吧,不用陪着我。在他回来之前,我会想清楚所有事,等他回来,我会让他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好。”慕浅知道这种时候,一个人想要安静,就是真的不需要人陪,因此她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道,“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在线。” 叶惜点了点头,站在家门口,一直看着慕浅离开。 而慕浅坐在渐渐驶离的车里,也忍不住频频回望,见着叶惜失魂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回家吧。”慕浅对司机说。 车程过半,慕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只以为是叶惜,低头看时,却是霍靳西。 “不是让你在画堂等我吗?”霍靳西说,“人呢?” , 第251章 迟了八年的约会 慕浅这才记起来,早上霍靳西出门之前,隐约说过让她在画堂等他的事。 只不过她那时候就没有用心听,再加上叶惜的事情,她更是完全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这会儿听霍靳西这个口吻,是已经到了画堂了? 慕浅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想了想,只是道:“在回来的路上啊。” 霍靳西这才没有多说什么,挂掉了电话。 慕浅回到画堂的时候,霍靳西正坐在她的办公室翻阅一些画册,抬眸看见她,淡淡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慕浅想也不想地回答:“抓奸。” 霍靳西又看了她一眼,“抓谁的奸?” “干嘛?”慕浅微微挑眉看向他,“你心虚了?” 霍靳西见惯她这种捣乱的手段,早已经学会平静以待。 “哎,算那个人运气好。”慕浅故意又叹息了一声,说,“没有被抓个正着……” 霍靳西放下手中的画册,直接走向了慕浅。 慕浅立刻往旁边一跳,“干嘛?没抓到也要杀人灭口啊?” 霍靳西伸出手来捏住她的手腕,只说了一句:“没抓到也要吃饭。” 原来是约她吃饭,慕浅微微叹息了一声,说:“我今天想吃人。” 结果霍靳西并没有带她吃去人,反而带她去吃了完全背道而驰的素食。 只是这家素食餐厅,从进门处开始,就让慕浅觉得有些眼熟。 餐厅是十分纯正的中式风格,安静而细腻,偌大的庭院引一条活水,流水叮当,沿溪分布,统共也不过四五个包间。 入了包间,才发现包间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临湖,更兼山林,山水之秀,尽在眼底。 慕浅看着窗外那一汪碧水,忽然之间,终于记起了什么。 桐城郊区并无山水,这一汪山水绿地完全是人工打造,因其盛景,开业之初便成了城中名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而这家餐厅开业的时间,是2010年,她离开桐城的年初。 甫一开业,这家餐厅就得到了多家杂志媒体的大肆报道,可谓红极一时,至少要提前三个月订位,才能入场体验。 而她在那一年的某天晚上,在霍家的餐厅里捡到一本杂志,被照片中的灵秀景色所吸引,就站在餐桌旁边看了起来。 霍靳西回来的时候,她正看得入神。 她向来对他的脚步声很敏感,这一次,却一直到他走到自己身后才猛然回过神,转头看向了他。 霍靳西看她一眼,伸出手来拿过了她手中的那本杂志,“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啊。”慕浅说,“看着玩的。” 霍靳西却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杂志内页的内容,瞥了她一眼,“想去?” 慕浅抿了抿唇,原本下意识就想要否认,可是她忽然意识到,霍靳西这句话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要……带她去这个地方? 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算是……约会? 这个认知让慕浅瞬间就兴奋起来,她硬生生收回原本准备说的话,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嗯,那我想想办法吧。” “你请我吃饭的话……”她的心砰砰直跳,几乎屏息凝神,“那我请你看电影。” 霍靳西微微挑眉,“看什么电影?” 她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忠犬八公的故事》啊,听说很好看,很感人。” 可是刚说完,她忽然就有些后悔—— 这类型的电影,他会喜欢看吗? 然而霍靳西似乎给了她足够的包容和宠溺,他并没有质疑什么,只道:“那就说定了。” 她欢喜愉悦到无法自控,踮起脚尖来,飞快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然而她在不久之后却发现,《忠犬八公》这部电影并没有在国内上映。 她想,没关系,她到时候随便挑一部电影,他应该也会很喜欢的。 于是她仍旧一心等待着他的这个约会,一直等到五月,等到她的生日,等到离开桐城。 就像那部没有上映的电影一样,这个约会,终究也没有成行。 如今,将近八年时间过去了,这个原本以为早已消逝在过往岁月中的约会,居然成真了。 八年了,这家餐厅还在,依旧是千金难求一个位置的存在。 而她和他,还能回到当初的模样吗? 慕浅站在那扇落地窗前,静静地盯着眼前的山水景致看了许久,才终于回头看向霍靳西,“你是怎么想起来这里的?” 霍靳西刚好接过服务生递上的热毛巾,正在净手,听到她这句话,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别忘了请我看电影就行。” “好啊。”慕浅说,“只不过,虽然这家餐厅还是从前的样子,可是那场电影,却没办法再看当初约定的那部了。” 霍靳西听了,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这顿饭吃得尚算愉快,虽然全是素菜,可是十分精致美味,只除了上菜时间太慢,每道菜的分量太少——一顿素食,硬是吃出了法国大餐的风格。 慕浅想,这吃饭的进程之所以放得这么慢,大概是因为会来这里吃东西的都是有这份闲情逸致的人,等待上菜的期间用来谈谈风花雪月,倒也符合情调。 只可惜她心里有事,一静下来,难免想到叶惜。 她担心叶惜那边的情况,多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东西不好吃?”大概她走神得有些明显,霍靳西忽然问了一句。 慕浅回过神来,撇了撇嘴,“这么贵,不好吃我也说好吃。我只是在想,待会儿该看什么电影。” 霍靳西瞥了她一眼,没有表态。 离开餐厅时,上车之前,慕浅终于忍不住给叶惜打了个电话。 叶惜似乎就是在等电话,电话一响,她立刻就接了起来。 慕浅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他还没有回来?” 叶惜声音很低,“他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 慕浅看了一眼已经坐在车里的霍靳西,“要我过来陪你吗?” “不用。”叶惜说,“我会冷静地想清楚一切,明天……我会跟他说清楚所有的事。这是最后一次,绝对的最后一次。” 慕浅听了,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挂掉电话,她坐进车子里,看向霍靳西,“想好看什么电影了吗?” , 第252章 圆梦 霍靳西对此并无表态,只是说:“去了你再选。” 慕浅于是拿出手机来查了一下近期上映的电影,一看之下,巧了,一部想看的都没有。 她一时有些兴致缺缺,想了想,忽然看向霍靳西,“不过……电影院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你去得惯吗?” 若是从前的霍靳西,她毫不怀疑他愿意进电影院,跟一群陌生人坐在一起,笑骂观影。 可是现在的霍靳西……慕浅想象不出来那幅场面。 她想了想,忽然又生出一些别的心思来,于是挑了一部最热门电影,等着一心看好戏。 两人去了离霍家老宅最近的一家电影院,影院已经有些年头了,最近刚刚重装过。 早些年,慕浅也曾是这里的常客,只是重装过后,她难免有些找不着方向,只跟着霍靳西往里走。 重装过的影院似乎并没有多少客人,大概也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两人到的时候,公共区域只有小猫三两只,十分冷清。 慕浅想,她这部热门影片算是白挑了。 她正寻找自动售票机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忽然迎上前来,微笑着看着她和霍靳西,“霍先生,霍太太,欢迎光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待放映影片,两位想看什么片子,尽管选。” 话音落,他就递上来一本颇为隆重的册子。 霍靳西示意他递给慕浅,于是那本册子就递到了慕浅面前。 这是什么操作? 慕浅有些迟疑地接过那本册子,翻开一看,近期上映的所有片子都在册子里,但是并没有具体的放映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想看哪部就播哪部,他们纯粹就是来看点播的。 想到这里,慕浅忍不住看了霍靳西一眼。 果然,别指望现如今高高在上的霍先生挤在人群之中去看一部电影。 这样一来慕浅也没了看热门电影的兴致,只想着挑一部稍稍安静一些的,让她能静下来想一些事。 她这才仔细看了看名单上的电影,一通看下来,她的手指停在了最后一部影片上。 《忠犬八公的故事》。 慕浅顿在那里,又仔细看了两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霍靳西。 霍靳西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问:“挑好了吗?” 慕浅合起册子,微微呼出一口气,才又道:“我只说请你看电影,两张票,顶多一百块。你这样子搞,我可请不起的哦!” 霍靳西听了,朝她伸出手,“把你的一百块拿来。” 慕浅看他一眼,果真就取出钱包,拿了张一百块递给他。 霍靳西接过来,顺手就又递给了影院经理,“麻烦你,两张《忠犬八公的故事》电影票。” “是。”经理在旁边已经笑得眯起了眼,“两位请稍等。” 五分钟后,慕浅和霍靳西坐进了只卖出了两张票的影厅,十分钟后,影片开始播放。 整个观影过程,慕浅很安静,也很认真。 很早之前,她就很想看这部电影,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竟然一直都没有看成。 今日,才终于算是圆了多年前的一个梦。 , 第253章 豪门媳妇不好当 虽然这个梦,早已在岁月洗礼中失去所有的色彩,可今时今日看来,却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八年前,她曾听看过这部片子的同学说,这部电影很感人,会让人哭成泪人。 慕浅很认真地看完了,却并没有哭。 纵使她曾经一度眼湿,可眼泪到底没有掉下来。 如果换做是八年前的她,大概会在电影院泪流成河,可是现如今,她确实是很难再哭出来。 故事再感人,终究是别人的故事。 她已经在自己的故事里流了太多眼泪,很难再分出一些给别人。 可是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一部让人动容的好电影。 影片结束,慕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霍靳西一时也没有说话,慕浅安静片刻之后,偏头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霍靳西转头看她,缓缓道:“你选的片子,怎么会差?” 慕浅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不由得顿了顿,眨巴眨巴眼之后才又道:“那看了这样的故事,不知道有没有增加霍先生心里的温情以及信任感?” “如果人心能够像小狗一样简单纯粹,那这个世界……”他顿了顿,看她一眼,“也许就不成世界了。” 慕浅听了,问:“你这是希望人心纯粹,还是不希望人心纯粹。” “人有野心,有**,这个世界才能不断向前发展。”霍靳西说,“虽然人人都希望遇上简单纯粹的人,但事实上,这个世界就是充斥着勾缠与角斗,多得是你看不清读不懂的人,过度信任人,只会给自己带来危机。”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他,“虽然我认同你的说法,可是人这一生,如果连一个彻底可信任的人都没有,那该活得多辛苦啊。” “谁是你彻底信任的人?”霍靳西问。 慕浅听了,忽地展颜一笑。 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他:“那谁是你可以彻底信任的人?” 霍靳西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拉了她的手,起身离开了影院。 两人刚从影院走出来,慕浅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街边停着的一辆车内伸出的镜头,见她看过来,那镜头仍旧肆无忌惮,甚至拍得更起劲了。 这里离霍家老宅不远,慕浅拉了拉霍靳西的手,“我们走回去吧。” 霍靳西朝镜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道:“随你。” 两人牵了手走在路上,任由司机和保镖缓慢跟于身后,至于那些狗仔如何,更是无人理会。 大概是先前的电影和谈话过于触及内心,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走着。 虽然先前那个话题结束得很快,可是慕浅总觉得,以霍靳西的性子,绝不会就此结束。 果不其然,安静了一路的男人,回到老宅后,直接将她拉回了房间。 接连两天尝到霍靳西没完没了的滋味,对慕浅而言,有些兴奋,却又有些难以承受。 八年前,他们尚未真正走到最后一步时,慕浅就已经见识过了霍靳西的技巧和手段。 八年后,真枪实弹上阵,霍靳西反倒没有再使什么技巧,次次简单粗暴。 直到最近这几次,慕浅依稀尝到从前的滋味,才逐渐清晰地记起来霍靳西从前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男人,是有本事让女人臣服的。 纵使现如今的慕浅已经没那么容易轻易认输。 两个人几番纠缠,霍靳西忽然停下来,低头看她。 慕浅蓦地察觉到什么。 果不其然,接下来,霍靳西就开了口,声音微微喑哑地问她:“怎么才能成为你彻底信任的人?” 慕浅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过去! “非要在这时候说这个吗?”她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不?” 恬不知耻! 慕浅内心腹诽,表面却是乖觉,与他对视片刻之后,她缓缓道:“也许你多安排几次像今天这样的活动,多圆一些我们过去没完成的那些约定,就行了。” 霍靳西听了,目光幽邃,脸色丝毫不见明朗。 他们的过去……其实算起来,很短,很少。 所谓未完成的约定,基本上除了今天的这个约会,便再没有其他。 那时候两个人总是隔好些天才能见一次面,见到他的时候,她就陪在他身边,见不到他的时候,她就默默地等他。 她那时候太乖了,乖得从不向他提任何要求,他要做什么,她就乖乖配合。 从前不觉得什么,一直到如今,回想起当初,方觉错过了什么。 霍靳西没有再说什么,只将力气使得极重。 慕浅又叫又笑,在最后才抱住他告饶。 “你不能这样……”她说,“我也不是你彻底信任的人啊。等到什么时候,你能彻底信任我了,我就彻底信任你,公平吧?” 霍靳西这辈子,从公子哥到霍氏掌权人,从低处到高峰,从来没有人跟他谈过什么公平。 偏偏这个女人,从前无条件对他奉献出一切的女人,现如今来跟他谈公平。 而他无从拒绝与反驳。 从前欠下的债,终究要一点点地还。 …… 翌日清晨,熟睡中的慕浅忽地被一阵凉意沁醒,睁开眼睛一看,是霍靳西将一部平板电脑放进了她怀中。 “干嘛?”她一下子弹坐起来,“霍靳西你是不是人?大晚上不让人睡觉就算了,大清早还要扰人清梦!” 霍靳西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系领带,闻言看了她一眼,“叫你起来看你想看的,你该高兴才是。” 她想看的? 慕浅打开平板,登上自己的社交账号,果不其然,她的名字又登上了热搜。 同时登上热搜的还有霍靳西,热搜词条是:霍靳西慕浅被迫营业。 被迫营业,这应该是娱乐圈偶像的词,居然套到了她跟霍靳西身上。 慕浅摸着瓜藤找到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有媒体将昨天晚上拍到她和霍靳西的情形放了出来,照片和视频里,她和霍靳西虽然牵手而行,可是彼此脸上都没有笑容,被批貌合神离,被迫营业秀恩爱。 有一拨人在她账号底下留言表示心疼她,豪门媳妇不好当。 慕浅窝在床上揉着自己的腰,看见这类留言险些感动得掉下眼泪。 可不是不好当吗? 腰都快断了! , 第254章 意外 慕浅兴致勃勃地刷着留言,正看得高兴,忽然弹出一条新信息,她顺手点进去一看,居然看到了苏榆方面发的声明。 “苏榆女士于六年前出国深造,当日的确是受霍靳西先生资助,但此资助是以助学贷款形式发放。苏榆女士六年期间勤奋刻苦,兢兢业业,终于取得今日成就,并且在归来之后,第一时间按照当初约定还清了霍先生所资助款项。六年以来,苏榆女士始终对霍靳西先生心怀感恩与尊重,绝不涉及任何私人感情,也绝无任何破坏霍靳西先生婚姻关系的意图与行为,特此声明。若有再造谣生事者,我方必定会采取应有的法律手段维护苏榆女士的声誉,望周知。” 慕浅兴致勃勃地品读完这一则声明,这才看向正准备离开的霍靳西,“你可真是彻底地伤了苏小姐的心了,瞧这声明发得,真是心如死灰。” 霍靳西瞥她一眼,“这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 “少冤枉我!”慕浅冲他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多怜香惜玉,是你冷酷无情。” 霍靳西瞥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慕浅吃完这一波瓜,整个人也就清醒了,放下平板就打电话给叶惜。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慕浅打了两次便没有再打,迅速起床收拾好自己,准备去叶家找叶惜。 谁知道刚要出门,叶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浅浅。”她声音听起来很低。 慕浅立刻察觉到什么,“你们谈完了?” “谈完了。”叶惜说。 “他怎么说?” 隔了好一会儿,叶惜才又开口:“我待会儿来画堂找你。” 慕浅听了,微微松了口气,“行,那我在画堂等你。” 叶惜这简单几句话,慕浅听出事态并不怎么乐观,但叶惜究竟伤到哪种地步,究竟是不是彻底清醒,终究还是要在见面的时候才能清楚。 慕浅没有过多耽搁,直接就出了门,前往画堂。 谁知她刚走到画堂门口,迎面就有一个大盒子递到了她眼前。 慕浅微微偏头,看到了盒子后面程烨的脸。 她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对他道:“你可真早啊。” “你今天也比往常来早了两三个小时。”程烨说,“看来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 慕浅轻轻呵呵了一声,只对他说:“你管不着。” 说完她便准备进画堂,程烨却硬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给你的。” “炸弹?”慕浅问。 “你可真没良心。”程烨说,“我这一大早赶来安慰你,你却这么看我。” 慕浅就地放下盒子,拆开之后,看到了一部游戏机。 而游戏机旁边,是几张画风不是很正常的游戏碟片。 这种游戏,一看就不是正规渠道允许销售的,血腥暴力到不忍直视。 “给我这个干嘛?”慕浅说,“我又不喜欢玩游戏。” 程烨回答:“紧张、刺激、血腥,绝对能让你将心里的不爽都发泄出来,相信我,适合你的。” 慕浅抬眸看向他,“那玩完之后,不会心理变态吧?” 程烨听了,蓦地笑了起来,“也许这就是你真实的内心呢?说不定……你会在这些游戏当中找到真正的自我,好让你不再这么委曲求全下去。” 慕浅听了,正准备说什么,程烨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程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脸色忽然微微一紧,转开头接起了电话。 慕浅站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电话极其简短,而程烨也只说了几个字,无非就是“嗯”、“好”、“知道了”一类,似乎并无什么异常。 可是慕浅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程烨很快就挂掉了电话,转头看向慕浅时,慕浅却抢先开了口。 “既然你把这些游戏说得这么好,那一起玩好了。”慕浅说完,便准备走进画堂。 程烨却蓦地伸出手来拉住了她,“今天不行,我还有事,要走了。” 慕浅转头看了他片刻,“你确定?你这次走了,下次我可未必有兴致了。” “陪你很重要。”程烨微微凑近她,低声道,“可是我相信,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慕浅还要说什么,程烨已经朝她送出一个飞吻,转头就走到街边,跨上了自己的摩托。 这样的情形,慕浅怎么会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可是眼下的情形,她只怕无论如何都拦不住他。 眼看着程烨骑上摩托头也不回地离开,慕浅一面往画堂走,一面迅速拨通了容恒的电话。 “容恒,程烨他有新的行动!”慕浅开门见山地说,“我不知道他要对付什么人,也不知道他准备在什么地方动手,可是我确定他现在就是去在做事的路上,你最好能迅速查出他的行踪,破坏他的行动……否则,又要多一个受害人了。” 那一边,容恒听完她这个电话,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慕浅打完这个电话,回到办公室,想了想,又一次拨通了程烨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掐掉,慕浅再打,竟然就已经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她不确定程烨是关了机还是将她拉入了黑名单,可是眼下这情形,她的确是无能为力了。 慕浅微微叹息了一声,坐在椅子里静静地思量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慕浅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慕浅蓦地抓起手机,竟然看到了程烨的名字。 “嗨,找我啊?”程烨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放松,透着愉悦。 慕浅心里猛地一沉。 这意味着,他的行动已经成功了?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不肯接吗?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慕浅猛地挂掉电话,下一刻,她又拨通了容恒的电话。 “他的行动已经结束了。”慕浅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你有没有做到什么?” 容恒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他的手机信号消失了一段时间,没有追踪到他的最终位置。” “那大概范围以内呢?”慕浅问,“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故?” 话音落,就听见容恒那边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头儿,刚刚接报侦查范围内第三起车祸事故,事主叫叶惜,驾车撞上跨江大桥护栏,连人带车冲进了江里……” , 第254章 防线 因为容恒那边的消息,慕浅几乎和好不容易被打捞起来的叶惜同时抵达医院。 医院里,简单的检查之后,叶惜就被紧急送往手术室。 慕浅没有机会多看她一眼,眼睁睁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回过头来时,脸色一片灰败。 下一刻,叶瑾帆跌跌撞撞地从电梯口的方向冲了过来。 慕浅倚着墙,冷眼看着他快步跑近。 这个叶惜一心深爱着的男人,双眸泛红,满目惊痛。 他快步跑到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墙上亮着的红灯,忽然重重一拳打上墙壁,随后才又回过头来看着慕浅,“惜惜怎么样了?” 慕浅原本只是冷眼看着他,听到他这句话,忽然有些嘲弄地笑了起来,“你问我?” 叶瑾帆脸色隐隐一变,转开了脸。 慕浅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她走到他面前,“怎么?叶子现在出事了,叶哥哥不打算追责吗?为什么不问叶子为什么会出事?咱们要不要来分析分析目前的情况?” 叶瑾帆蓦地抬眸看她,那双眼睛里的惊惧忧虑和焦躁,不像是装出来的。 “浅浅……”他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说这些……” “那你有心情干什么?”慕浅问,“没心情跟我说话,那要谁来你才有心情?陆棠吗?” 听到慕浅的话,叶瑾帆忽然按住额头,随后扭头就朝着跟手术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慕浅还想追上去,可是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外亮着的灯后,她停住了脚步,只是冷冷看着那个男人远去的背影,目光沉郁难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上再度传来脚步声,慕浅一转头,却看见了容恒。 她原本头昏脑涨思绪混乱,看见容恒的一瞬间却就冷静了下来。 “怎么样?”她迎上前去,“现场勘查得怎么样?” 容恒看着她,缓缓道:“现场的痕迹指向这是一场意外,叶惜是为了躲避一辆突然转向的小车撞上的护栏,而那辆小车之所以突然转向,是为了躲避前方大货车上掉落的货物。” 慕浅听完,静静看了他片刻,“那辆货车上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掉落?” “意外。”容恒说。 慕浅蓦地冷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外刺目的红色警示灯,咬了咬牙,“去***意外!” 容恒静默了片刻,才又道:“如果不是意外,程烨那伙人为什么要对付叶惜?” “那伙人帮助秦杨除掉了三个秦氏的利益相关人员,而秦杨背后倚靠的是陆家!也就是说,这伙人很有可能是为陆家办事!陆家……”提到这两个字,慕浅控制不住地咬牙,默默深呼吸了片刻,才又开口,“叶子和陆家的二小姐陆棠,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容恒听完,忽然皱了皱眉,“叶惜……叶瑾帆?” 慕浅没有否认,安静片刻之后,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特别可怕的想法,缓缓道:“说不定这事那个男人也有参与,他为了摆脱叶子,去攀陆家那根高枝,所以让人暗中除掉叶子这个碍事的眼中钉,也是有可能的,对吧?” 容恒听了,缓缓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花园里打电话。” 慕浅蓦地看向他,“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没有。”容恒说,“只看见他情绪非常激动,样子很愤怒。” 慕浅听了,再度冷笑了一声,“哦。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容恒并没有急着下定论,朝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顿了顿,才道:“我还要回局里继续调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慕浅蓦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光不善。 容恒没有多说,转头就走。 慕浅没有看他,暗自捏紧了手心。 叶惜从江里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容恒就在现场,他应该很清楚叶惜的情况……所以,他叫她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心理准备? 她不需要,也不会做这样的心理准备。 …… 叶惜这一场手术,从早到晚,足足做了十多个小时。 手术做了多久,慕浅就在手术室外待了多久。 霍靳西终于抽身来到医院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下车,霍靳西就看见了坐在医院花园里的叶瑾帆,以及站在他身边的陆棠。 叶瑾帆坐在椅子里,背影看起来极其颓然,陆棠站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叶瑾帆却全程都没有动一下。 直至陆棠忍不住出手推了叶瑾帆一把,叶瑾帆忽然就捏住她的手腕,站起身来,猛地将她往旁边一拽,随后撒手往门口的方向一指,毫不留情,“你给我滚——” 陆棠似乎被他这样的态度惊着了,微微退后了两步,又咬牙瞪了他片刻,转头就走了。 叶瑾帆重新坐回椅子里,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 霍靳西收回视线,转头走进了大楼。 到了十五楼手术室,霍靳西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慕浅。 她倚在一扇窗户旁边,正看着楼下。 霍靳西上前,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看到了楼下坐着的叶瑾帆。 慕浅安静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叶瑾帆所在的方向,眼波暗沉不动。 先前陆棠站在那里时还有些东西可看,现在只剩叶瑾帆一人,应该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霍靳西伸出手来握了慕浅,让她在椅子上坐下,随后打开了他拎上来的一个暖壶。 他知道她在这里待了许久,保镖和司机买上来的东西她都没怎么吃过。 “吃点东西。”霍靳西说,“如果你要留在这里,还要消耗很多体力。” 慕浅听了,静默片刻之后,忽然伸手接过了霍靳西手中的暖壶,自己拿了勺子,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霍靳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沉默和少言寡语,一点都不像她,却恰恰说明,这次的事件已经触及她的心理防线。 恰如上次爷爷突发入院。 慕浅很努力地喝了几口粥之后,就放下了勺子。 安静片刻之后,她靠到了霍靳西身上,轻轻闭上了眼睛,“我休息一会儿,手术结束了,你喊我。” , 第255章 过来人 霍靳西垂眸看着她,坐着没动,任由她倚靠。 可是没过两分钟,慕浅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双目茫然地看着前方。 霍靳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感知着他手心传过来的温度,慕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霍靳西,听说……你以前也发生过很严重的车祸啊?” 霍靳西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顿了顿之后,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慕浅忽然道:“那时候,你有知觉吗?” 霍靳西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从容恒那里,他知道这桩车祸很严重,撞破护栏,冲入江中,再加上这么多个小时的手术,叶惜的情况不容乐观。 而他发生车祸的时候,同样不容乐观。 她是想要给自己找一点安慰,所以问他这个“过来人”。 “有。”霍靳西回答。 慕浅忽然就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什么知觉?你会觉得难熬,会觉得自己一定要挺过来吗?” 霍靳西听了,忽然沉默了片刻。 她离开的前几年,他在生死之间游走了好几次,最严重的,就是那次车祸。 当年,桐城最具潜力和争议的一块地皮的竞争中,他联合傅贺两家,几番你来我往,击败了有多方势力支持的对家,被对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派人在山道上埋伏,准备置他于死地。 那时的情形,他从未细思,如今想来,却是历历在目。 他当时在想什么? 当时,他什么也没想。 剧烈的震荡来袭的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 蜿蜒的山路上,黑色轿车几度翻转,直逼悬崖。 安全气囊重重弹出,他被压制在驾驶室狭窄的空间里不得动弹,几番天旋地转,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悬崖下的光景。 也许就此摔下去,便是一生。 而此时此刻,就是他临死前的最后时刻。 可他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二十余年的人生,竟仿佛没有存在过。 翻转的车身在悬崖边停了下来,他倒置于车内,不知是哪里的血流下来,融入眼中。 眼前一片温热的红,他看见先前撞他的那辆车停在不远处,再一次朝他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 再有知觉时,他感觉到自己处于一片嘈杂之中。 天堂,还是地狱? 他模模糊糊地想。 随后才渐渐听清了声音,同时感知到剧烈疼痛。 “颅内出血、锁骨骨折……肩胛骨骨折……肋骨多处骨折、内脏损伤……左小腿骨折……已经发生过一次休克……立刻进行手术……” 他看着头顶白花花的灯,眼前一片光怪陆离。 这一次,终于看见了许多人和事。 争吵不休的父母,早逝的大哥,将霍氏交托到他手上的爷爷,尚在襁褓之中只会哭的孩子……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无休无止。 最后的最后,不知是哪个间隙,忽然插入了一张少女的容颜。 她看着他,笑得羞怯而明媚。 她说,你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他想回答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至那张脸又一点点地消失在眼前。 算了吧,他忽然有些绝 望地想。 死了那么几次,这一次,该是真的了。 那些活着的人和事,都再与他无关。 全都算了。 …… 一周后,在数次被下达病危通知书后,他在重症监护室中醒来。 醒来的瞬间,仿若重生。 原本没有指望能继续活,可是既然活了,那就继续好好活下去吧。 曾经想过算了的那些,通通都算不了。 …… 那是他曾经的心情,没办法与现在的她说。 可若是现在的他,一定不会再选择轻易放弃。 “活着有希望,当然就会逼着自己挺过来。”霍靳西说。 慕浅听了,目光却突然闪烁了片刻。 “那……如果觉得活着没有希望了呢?”她说。 霍靳西还没回答,慕浅忽然一下子站起身来,“我去找叶瑾帆问清楚!” 她抬脚走开的瞬间,手术室的灯忽然熄灭,霍靳西一伸手,将她拉了回来。 慕浅一回头,立刻冲到了手术室门口,抓住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医生的手。 “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医生说,“可是伤者颅脑损伤严重,能不能醒过来,尚需要时间验证。我们会将伤者转入重症监护室,持续关注她的状况。但是,家属也要做好思想准备,因为神经线受损,即便她醒过来,很有可能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慕浅全身蓦地僵冷,紧抓着医生不放,“什么后遗症?” “这个……需要她醒来才能确认。”医生面有难色地开口。 慕浅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的,再没有办法做出完整的分析与思考。 医生说了句“抱歉”,轻轻拨开她的手,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刚刚走出几步,叶瑾帆忽然出现,快步而来,又一次拦住了医生的去路。 慕浅一转头,就看见他紧紧抓着医生的手臂,满目惊惧,满目……后悔。 慕浅忽然就走向了叶瑾帆所在的方向。 霍靳西没有拦她。 “叶瑾帆。”慕浅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管叶子能不能醒过来,我都不会放过你。” 叶瑾帆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转身面对着墙壁,双手重重砸向墙身,手背上青筋暴起,久久不动。 慕浅却仍旧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不管这次她出事,是意外也好,不是意外也好,我通通都会算在你身上。因为就是你害得她出事,你就是元凶。” 说这些话的时候,慕浅始终平静,平静得异乎寻常。 叶瑾帆听着她的话,始终静默。 这种静默令人窒息。 慕浅冷笑了一声,“还是不表态是吗?她出事,你到底是高兴,还是内疚,你倒是说啊?” 叶瑾帆不回答,她顿了片刻,自问自答:“也是,说了有什么用呢,反正她也听不见了……退一万步,就算她能听到,她可能也不会懂你的意思了!后遗症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以后啊,你那个灵动活泼、会动会笑的妹妹,可能就是一个傻子了!” “咚”的一声! 是叶瑾帆再一次重重将双手砸在了墙上。 随后,他忽然又一次转头,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慕浅冷眼看着他,还准备快步跟上的时候,霍靳西忽然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 , 第256章 太慢 慕浅始终看着叶瑾帆远去的方向,身子紧绷着,僵硬得可怕。 霍靳西只是抱着她,没有用力阻拦,慕浅也没有再冲出去。 霍靳西知道,她是没有力气了。 虽然她始终镇定如初,可是对叶惜的担忧,对失去叶惜的恐惧,已经充斥了她的全副身心。 “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先回家休息一下?”霍靳西低低开口问。 慕浅静默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目光渐渐沉静下来。 “我不能待在这里。”慕浅说,“我要去找容恒!” 两个人离开医院,驱车前往容恒所在的单位。 霍靳西始终紧握着慕浅的手,慕浅却始终看着车窗外。 一路沉默无言。 直至抵达警局,慕浅忽然撒开霍靳西的手,直接跑进了办公室。 已经是晚上,可是慕浅进入办公室里,里面还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有人在查资料,有人在打电话,还有人在坐在电脑前仔细地查看监控。 容恒刚好从办公室里出来,一眼看到慕浅,不由得怔了怔,随后,他才又看到跟着慕浅而来的霍靳西。 慕浅快步走到他面前,“查得怎么样了?” 容恒神情凝重,只道:“目前还没有进展。” “监控呢?”慕浅问,“大街小巷都是监控,要查一辆车,有那么难吗?” “虽然现在监控很多,可是依然存在不少死角。”容恒说,“目前掌握的监控之中,没有见到任何程烨动手脚的画面,也无法证明他跟叶惜出事的案子有关。” 慕浅想了想,又道:“官方的监控看不到,那私人的呢?沿街的店面、过路车的行车记录仪,只要他做过,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就算他跟这单案子无关,总跟其他的案子有关!” “我知道。”容恒说,“可是排查范围这么大,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我可以帮忙!”慕浅说。 话音落,办公室内忙碌的众人都抬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容恒微微皱眉,抬眸看了霍靳西一眼,说:“这不合规矩。” 慕浅顿了顿,才又道:“那我作为案件的知情人,作为一早就洞悉了程烨行动的报案人,配合你们的调查,这总合规矩了吧?” 容恒听了,一时沉吟,忍不住又看了霍靳西一眼。 霍靳西略一垂眸,点了点头。 容恒微微叹了口气。这才道:“那你跟我来吧。” 慕浅被安排到了会议室,分到了一堆的监控资料。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从这一大堆的监控资料中,寻找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蛛丝马迹。 这是一项十分艰巨且无趣的工作,可是慕浅目光坚定且尖锐,一拿到资料,立刻就同时打开四段视频,聚精会神地观看。 容恒见她这副模样,这才看向身旁的霍靳西,“二哥,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我会帮你看着她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霍靳西说,“你尽管去忙你的,我会在这里陪着她。” 容恒听了,还想再说什么,考虑到霍靳西的性子,却又放弃了,扭头就走出了会议室。 霍靳西这才转过身来,走到慕浅旁边的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慕浅只是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并没有看他。 霍靳西不说话,也没有其他任何动静,直至坐在旁边,安静地陪她看着电脑上纷繁的监控画面。 这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煎熬的夜,慕浅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坐在椅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 霍靳西几番看向她,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门口响起叩门声,房门打开,齐远探了个头进来,低低地喊他:“霍先生?” 他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股东会议要开,决不能将时间耗费在这里。 霍靳西这才微微倾身靠向慕浅,“我要去公司了,你好好在这里看资料,记得要吃东西。” 慕浅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没有听见。 霍靳西顿了顿,才又道:“医院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有任何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听到“医院”两个字,慕浅才似乎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霍靳西又静静看了她片刻,低头在她唇角一吻,这才起身离开。 这一天,因为公司内部和海外部的一些情况,霍靳西的整天时间,全部耗在了会议室。 一天冗长的会议下来,他立刻又赶往警局。 谁知到了警局,打开会议室的门一看,却不见慕浅的身影。 霍靳西一回头,正好看见脚步匆匆从外面回来的容恒。 “二哥?”容恒见到他,走上前来,往会议室里一看,不由得疑惑,“咦,慕浅呢?” 霍靳西还没说话,容恒已经迅速转头,喊来了一个同事,“霍太太呢?” “霍太太出去了。” 霍靳西脸色隐隐一沉。 “出去了?”容恒道,“去哪儿了?有没有说?” “没有说。”那人道,“只不过她出去之前,一直在念叨……‘太慢了’……” 容恒连忙看向霍靳西,“二哥,要不我陪你去找找她?” “不用了。”霍靳西说,“由她去吧。” “二哥?” 霍靳西看了他一眼,说:“不用担心。你们这样的做事方法不是她的风格,发生这样的事,她势必要做点什么,否则,就不是现在的她了。” …… 霍靳西没有猜错。 对慕浅而言,容恒那种办事的方法,实在是太慢了。 她已经等不及了,她必须要立刻搞清楚,叶惜的事,终究跟程烨有没有关系,背后究竟有没有主谋。 她独坐在城南最奢华热闹的酒吧,喝到第七杯酒,打发掉十几个上前搭讪的男人之后,终于等来了程烨。 她并没有约他,可是这个男人,果真寻着她的味道就过来了。 见到他的瞬间,慕浅忽然笑了笑。 程烨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寻常处,难得地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拿开慕浅面前的酒杯,微微皱了眉看着她,“你怎么了?” “你猜。”慕浅回答。 程烨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不会又是因为你老公吧?” 慕浅也笑了笑,笑过之后,她重新拿过程烨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才缓缓开口:“这个世界上,让我失望和绝望的人,有很多。可是给过我希望的人,却只有那么一两个……” “一两个?”程烨偏了头看着她,问,“我算其中一个吗?” 慕浅微微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就现阶段而言,你算一个。” 程烨饶有兴致地追问:“哪还有一个是谁?” “我最好的朋友。”慕浅缓缓道,“昨天早上,她驾车撞上了跨江大桥的护栏,连人带车掉进了江里。” 程烨脸上的笑容忽然极其不明显地一顿。 , 第257章 该做的事 慕浅仿佛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细微变化,一转头又要了一杯酒,还问他:“你要不要来一杯?” 程烨朝吧台内的调酒师做了个手势,这才对慕浅道:“你喝了多少了?” 慕浅挑了挑眉,呵呵一笑,“我喝多少,她会没事?” 程烨静静看了她片刻,“她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多重要?” 慕浅转了头看向他,缓缓道:“如果我知道是谁害了她,那么不惜一切,我都会为她报仇。” 程烨听了,平静地开口:“车祸不是意外吗?” “意外?”慕浅微微一偏头,“意外也总有原因啊。她驾车一向小心谨慎,会撞车,要么是自己失神分心,要么是飞来横祸。这两者,总有因由,总能找到原因。” 话音落,慕浅伸出手来拦下了调酒师递给别的客人的酒。 那杯酒原本的主人转头看她,慕浅冲他笑了笑,那人很快大方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烨却再度拦住了慕浅,“你是太过伤心,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想得太多了。” “是吗?”慕浅轻笑了一声,反问。 “不然呢?” 慕浅忽然就瞥了他一眼,“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程烨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说下去。 “我是一名记者,我查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案子,这桩究竟是不是意外,我心里有数。”慕浅轻笑了一声,唇角笑容淡到极致,“所有跟她撞车有关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那你会怎么做?”程烨说。 慕浅趁机喝了刚才那杯酒,随后才一字一句地开口:“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就转头看向他,“那天,你突然匆匆忙忙就走了,还连电话都打不通,是干什么去了?” 听到慕浅这句话,程烨缓缓一笑,“你这是,觉得我跟你朋友的意外有关?” “无关我不会冤枉你,有关,我不会放过你。”慕浅说,“我总会查出来的。” 说完,慕浅就站起身来,有些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一路经过拥挤嘈杂的人群,总有人伸出手来扶她,慕浅原本一直面带笑意,一路往外走,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不需要证据,她不需要再去那些浩瀚无边的监控视频中寻找证据,此时此刻,她已经可以确定,程烨跟叶惜的撞车事件有关! 直到走出酒吧,冷风迎面而来,慕浅闭上眼睛静静站了片刻,再睁开眼睛时,程烨跟了上来。 “你喝多了。”程烨拉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家。” 慕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冷说了一句:“不用。” 程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你这是……判我有罪了?” 慕浅缓缓看向他,说:“我说过,你要是无辜的,我不会冤枉你。可是现在,我暂时茫然无头绪,所以我就准备从你身上查起,怎么样?” 程烨抱着手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她,“你打算怎么查?” “你的一切。”慕浅说,“你的社会关系,你的通话记录,你所有的行踪,你周围出现过的所有人。” 程烨听了,仍旧平静地看着她,“这些能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慕浅轻笑了一声,说,“你曾经说过,你不知道绑架我的主谋是谁,你只是收钱办事。这说明你并没有跟你的雇主有直接接触,你们有中间人,这个中间人,应该是你的同伙吧?而你是案件的执行人,也许你们当中还有一个策划者,有了策划者,也许还有一个组织者,或者还有更多人。雁过留痕,有些人,有些事,总会留下痕迹。我将你所有的信息翻个遍,你觉得我会什么都查不到吗?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我慢慢查,总会查出来。到时候,我就会知道是谁害了她。” 慕浅说这番话的过程中,程烨眼眸渐渐深邃,直至她说完,他逐渐恢复平静,才又伸出手来,“你真的喝多了。” “那又怎么样?”慕浅说,“喝不喝多,我都会这么去查!你不是说。人活着就该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吗?现阶段,这就是我想做的事,这就是我要做的事!” 程烨忽然就走进了她一步,声音微微低沉地开口:“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可是我背后的人和事,你不要去碰。” 慕浅听了这句话,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为什么?” “因为你会害死你自己。”程烨面容已经彻底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慕浅。 慕浅忽然就笑出了声。 “你们会怎么做?”慕浅问,“像策划上次的绑架案一样,再策划一次谋杀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做掉?” “我是认真的。”程烨说,“你不要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慕浅抬眸看着他,“到时候还会是你来动手吗?不知道你会不会手下留情,给我个痛快?” 程烨大约是有些被她逼急了,伸出手来重重攥住她的手腕,引得慕浅痛呼了一声。 她这么一喊,原本隐藏在周围的保镖立刻现身,迅速将两人隔绝开来。 “我知道你今天喝多了。”程烨说,“可是你必须记清楚我说的话!” 慕浅看了看自己面前站着的保镖,略带嘲意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看清楚了吗?我是霍太太,我这样的身份地位,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管吗?” 说完这句,慕浅一转身,坐上了自己的车。 “慕浅!” 程烨微微哑着嗓子喊她的名字,慕浅直接关上门,隔绝了所有声音。 车子平稳驶离,慕浅坐在车子里,双目紧闭,神情清冷,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太太,回家吗?”车子开了好一会儿,司机才低低开口问了一句。 慕浅缓缓睁开眼睛,“去医院。” …… 深夜的医院格外宁静,慕浅一路上楼,电梯和楼道都空无一人。 一直到叶惜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门口,她才看到一个人。 叶瑾帆一动不动地站在病房的窗户旁,静静看着里面躺着的叶惜。 , 第258章 支持 慕浅看着叶瑾帆的身影,一点点地走近。 一直到她走到他身后的位置,叶瑾帆才突然察觉到她的到来,蓦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慕浅神情很淡,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一丝波澜也无。 看她一眼之后,叶瑾帆很快又转过头,仍旧看着病房里的叶惜。 “呵。”慕浅冷笑了一声,“何必呢?此时此刻,你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好一会儿,叶瑾帆才开口回答她:“浅浅,我说过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些事。” “那要什么时候谈?”慕浅问,“等到她死了再来谈吗?” 听到“死”字,叶瑾帆蓦地回过头来,双目赤红,呼吸急促地看着她。 “怎么?”慕浅说,“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想过她会死吗?做得出,却听不得?” “我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叶瑾帆情绪激动起来,一向英俊得体的面容竟变得有些狰狞,他看着慕浅,近乎嘶喊,“如果我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如果我知道——”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说到这里,他忽然哽咽了一声,咬牙转过了头。 慕浅看着他,神情没有丝毫松动。 此时这个男人看起来可怜极了,可是她心里对他,却只有恨。 “你不要告诉我,这次的事真的是一单意外。”慕浅冷声开口。 叶瑾帆默然片刻之后,才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慕浅反问,“你听不懂吗?你让叶子经历承受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 叶瑾帆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才终于一点点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不可能……”他说。 慕浅紧紧盯着他,“谁不肯能?你不可能,还是陆棠不可能?或者你觉得,陆家的人不可能?” 叶瑾帆忽然就上前一步,沉眸看着慕浅,“你查到了什么?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我为什么告诉你?”慕浅冷笑道,“我可没有忘记,你也是嫌疑人之一。用这样的方法来摆脱一个自己玩腻了的女人,顺便还能够得到叶家的所有财产,多便宜的事啊,一举两得,不是吗?” 叶瑾帆听她说完,并没有失态愤怒,他只是默默地捏紧了拳头,强行压制这自己沉重的呼吸。 显然,慕浅是激怒了他,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愤怒没有意义——他还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至于陆棠嘛,动机就更简单了。”慕浅说,“你不要以为所有女人都是笨蛋,可以轻易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也许她早就已经察觉到你和叶子之间的关系,此举除掉自己的情敌,对她而言,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又或者是她背后的陆家人,见不得自己家的姑娘受委屈,替她动手。”慕浅不紧不慢地说着,忽然又看了叶瑾帆一眼,“当然,也许你们早已达成共识,联手行动,也是有极大的可能性的。” 她一直在将矛头往他身上引,叶瑾帆却始终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 慕浅说完后,叶瑾帆静默许久,才开口说了一句:“我们会知道答案的。”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我们? 慕浅听着他说的这句话,许久之后,仍旧只是冷笑了一下。 是不是“我们”,此时此刻,谁说得清呢?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直至叶瑾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她才缓缓转头,看向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 两天了,她还没有像此刻这样仔细地看看叶惜。 她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面无血色,毫无生气。 记忆之中,叶惜从来没有过这样安静的时刻。 她总是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所以对慕浅而言,她的话一直很多。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渐渐变得安静,变得不再叽叽喳喳,总是欲言又止,沉默寡言呢? 慕浅伸出手来,轻轻贴在了玻璃窗上。 她很想摸摸她的脸,她很想握着她的手,她很想跟她说话。 可是做不到。 在生死面前,她知道自己有多无力。 可是却还是不甘心。 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她所拥有的,不过那么一点点……难道还要继续失去? “叶子……”她低低地开口,声音已经喑哑,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 慕浅微微倾身向前,额头贴到了玻璃上,专注地看着里面的人。 她知道,就算她不说,叶惜也会懂的。 叶惜一向心疼她,体谅她,她的所有要求,叶惜都不会拒绝。 这一次,她也不会拒绝她。 慕浅就这么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后再度传来脚步声,而后,一件温暖的大衣披到了她身上。 大衣身上传来熟悉的气息,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收敛了心神,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你怎么来了?” 霍靳西静静站在她身后,见她终于转过头来,没有错过她眉目之间没来得及隐藏起来的哀伤与疲惫。 他抬起手来,轻轻抚上她精致的眉眼,缓缓道:“带你回家。” 慕浅缓缓抬眸,与他对视片刻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守着没有用,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垮。 回答完这句,慕浅又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叶惜,这才转身。 她迈开大步,准备迅速离开的时候,霍靳西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放缓了她的脚步。 慕浅没有拒绝,只是一路沉默。 上车之后,慕浅安静地坐在后座,缓缓闭上了眼睛。 霍靳西仍旧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片刻之后,才又开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告诉我,我才能配合你。” 听到这句话,慕浅蓦地睁开眼睛来,乌黑的眼眸之中却是一片迷离之色。 霍靳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安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又过了片刻,慕浅仿佛才缓缓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微微一顿之后,她轻轻笑了起来。 “不用了。”她说,“你已经给我很多了,人力、物力、还有霍太太的身份,通通都是你给我的支持。” , 第259章 她说什么,就做什么 很显然,这并不是霍靳西预期中的回答。 “这就够了?”霍靳西说。 慕浅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还不够啊?你是没有具体地计算过,所以不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吧?” “那你算过?”霍靳西问。 “算过啊。”慕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值很多。” 霍靳西看了她片刻,缓缓道:“你可以要求更多。” 慕浅眼眸微微一转,扬起脸,看着他笑了起来,“你觉得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跟你客气?我才没那么傻呢……” 这倒是实话。 只是她所谓的不会客气,也就是利用他炒炒绯闻,营造营造舆论,而要他主动去做的事,几乎没有。 慕浅说着话,忽然就凑近了他一些,继续道:“况且,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跟你客气过,不是吗?只希望霍先生到时候不要小气就是了。” 霍靳西静静地听她说完,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慕浅略顿了顿,只是由着他亲,却再也没有了往日与他嬉戏的心情。 霍靳西焉能不知,却仍旧捧着她的脸,缓慢而轻柔,吻了一下又一下,仿佛是要尝尽她口头心间所有滋味。 慕浅恍惚之间似是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后轻轻回吻了他一下。 …… 回到家,疲惫了两天的慕浅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霍靳西眼见她什么都没拿就走了进去,片刻之后,他亲自动手,为她找了一套换洗的衣裤和睡衣,放到了卫生间门口。 随后霍靳西才走出房间,下楼找了吴昊进屋。 吴昊进来,详细向霍靳西汇报了慕浅今天的行程和动态。 霍靳西听完,眼眸略略沉了下来。 他不确定慕浅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可是慕浅的性子和行事风格,他早已经摸透了。 接下来,她只怕会走她最擅长的那条路——以身犯险。 霍靳西静坐着,一时没有再说话。 吴昊许久得不到明确的指示,忍不住喊了他一声,“霍先生?” 霍靳西这才抬眸,缓缓开口道:“接下来,我要你安排更多人在她身边,必须时刻严阵以待,不能让她发生一点危险。” 吴昊应了一声,顿了片刻,才又忍不住开口道:“霍先生,如果太太做的是危险的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适当阻止她……” 霍靳西听了,安静片刻之后,只说了一句:“她说什么,你们做什么。” 吴昊没想到霍靳西会这么说,微微一怔之后,连忙点了点头。 …… 翌日清晨,霍靳西起床的时间,慕浅也醒了过来。 霍靳西只以为是自己惊醒了她,转过头来,“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慕浅却已经坐起身来,理了理头发,回答道:“睡够了,我今天还有事要做呢。” 霍靳西不由得侧目,“什么事?” 慕浅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缓缓道:“增值自我,去大学听课。” 她说着要去大学听课,可是起床之后却精心打扮了一番,烈焰红唇,长裙摇曳,惹人瞩目到极致。 早起的霍祁然看到她时,都不由得愣了愣。 “我漂亮吗?”慕浅问。 霍祁然顿了片刻之后,如实点了点头。 慕浅满意地拧了拧他的脸。 霍靳西知道她目的没那么简单,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出门时多看了吴昊一眼。 吴昊心领神会,朝他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各自出门,慕浅坐在车里翻看资料,几次抬头之后,忽然发现了什么——前面的那辆车,好像一直在他们前面? “前面那辆车怎么回事?”慕浅问。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吴昊回答道:“太太放心,是我们的车。” 慕浅听了,不由得又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仍旧是往常跟着她的保镖车。 也就是说,以往只有一辆车,现在是两辆车,一前一后为她护航。 “这是怎么了?”慕浅淡笑了一声,“如临大敌似的。” “是霍先生吩咐的。”吴昊说,“我们也是照吩咐做事。” 慕浅听了,略微顿了片刻,随后才轻轻说了句:“也好。” 三辆车依次驶入桐城大学物理学院,原本就是惹人瞩目的车阵,慕浅一下车,更是瞬间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理工类学院原本就男多女少,男生占了九成以上的比例,熙熙攘攘的工科男生中,突然出现慕浅这样一个女人,原本就足够引人注意,再加上她排场十足,还有保镖开道,简直自带舞台,吸睛到极致。 一直到她走进某间教室,仍旧有无数目光追随。 已经坐在教室里的、正在走进教室的、以及后面跟着她走进教室的那些学生,目光通通都落在她身上。 慕浅随意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一抬眸迎上无数目光,只是落落大方地微笑。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负责这堂课的老师管雪峰走进了教室。 那是一个文质彬彬、高且瘦的男人,虽然只是一堂普通的日常课程,却依旧穿着整齐合体的西装,通身精英气质。 一进教室,管雪峰就察觉到了教室里与往日不同的气氛。 抬眼一扫,学生们大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睛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管雪峰顺着众人的目光朝那个方向一看,立刻就看到了慕浅。 她很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迎上管雪峰的目光时,微微托腮一笑。 管雪峰只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径直走上讲台,按照往常的习惯准备讲课。 铃声响起,管雪峰才再度抬头。 教室里的大多数目光依旧停留在慕浅身上。 管雪峰整理了一下扩音器,声音低沉地开口:“在第一堂课上我就说过,在我的课堂上,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专注。如果有做不到的同学,请自觉离开这间教室。” 说完,管雪峰低头看着手表,没有再抬头,“一分钟。” 几乎是这句话一结束,原本还闹哄哄的教室,顷刻之间鸦雀无声。 而原本停留在慕浅身上的那些目光,全都渐次收回。 一分钟后,管雪峰结束计时,抬起头来,教室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井然秩序。 管雪峰没有停顿和迟疑,直接开讲。 尽管依然有学生时不时偷偷看向慕浅所在的方向,可是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地听课,而管雪峰也没有再多看慕浅一眼。 慕浅坐在那里,安静而茫然地听完了整节课。 90分钟的一堂课结束,管雪峰分秒不差地说了句“下课”,便低头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 学生们大多松了口气,却没有几个迅速离开的,相反,大多数人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探究地看向慕浅。 似乎整个教室的人都对她感兴趣,偏偏她感兴趣的那个,却对她一丝兴趣也无。 慕浅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很快站起身来,款款走向讲台的方向。 管雪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抬头的瞬间,便看见了站在眼前的慕浅。 不同于上课时候的极致冷漠,这会儿,管雪峰终于打量了她片刻,随后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好,有什么能够帮你吗?” “管教授你好。”慕浅微微偏头一笑,“我叫慕浅,是个记者,这次来听管教授的课,是想要跟管教授您做个采访。” 管雪峰听了,神情依旧平静,“是吗?不知道慕小姐想做哪方面的采访?” “您的个人专访。”慕浅回答。 “个人专访?”管雪峰说,“我有什么值得慕小姐采访吗?” “就我个人的观察和了解所得,管教授很值得访问。”慕浅说,“包括您的人生阅历、教学风格、性格爱好,我都挺想了解的。” “采访的价值,难道不在于观众和读者想要了解什么?”管雪峰缓缓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对我的人生感兴趣吧?” “怎么会呢?”慕浅说,“像管教授这样的精英人群,身上一定有值得挖掘的故事和闪光点,只要找对了方向,观众和读者一定会感兴趣。” “抱歉。”管雪峰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毫不留情地对慕浅说,“我没有兴趣。失陪,再见。” 说完这句,管雪峰径直从慕浅身边掠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室外,才有学生涌到慕浅身边,好奇地打听。 “你为什么要采访管教授啊?” “因为听说管教授这个人很有性格,所以我对他很有兴趣。”慕浅回答,“可惜他不愿意接受我的访问。” “他就是这样的啦,很酷,很严厉的。” “是吗?”慕浅笑眯眯地道,“他是你们的教授,你们应该很了解他吧?有没有一些资料提供给我,好让我多了解他一些,也许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机会能打动他给我做访问了。” 学生们听了,一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你们接下来没有课吧?我看这间教室接下来也没有安排,不如我们坐下来说?”慕浅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招了吴昊过来,“你让人去买点饮料和小吃,我想跟这些男孩子们聊聊天。” 一群男生兴奋带笑,你推我搡,不多时,就跟慕浅聊开了。 …… 慕浅正聊得热闹的时候,管雪峰已经走出教学楼,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他脱了外套,放下公文包,却久久没有启动车子,只是靠坐在驾驶座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概五分钟后,管雪峰才睁开眼睛,看向了面前的这座教学楼。 那个叫慕浅的女人,此时此刻,应该还在里面,也许,正在跟那些学生们打听他这个人。 管雪峰静静看了许久,终于收回视线,启动车子时,一双淡漠平静的眼眸之中,已是阴郁满布。 …… 慕浅跟一群学生聊完天,离开大学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一上车,慕浅就拨通了姚奇的电话,“他在哪儿?” “城东的一家餐厅,跟他太太吃午饭。”姚奇懒洋洋地回答。 慕浅轻笑了一声,“地址给我。” 半小时后,慕浅抵达了姚奇所说的那家餐厅。 两个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姚奇头也不回地离去,慕浅则走进了餐厅。 一进门,她立刻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管雪峰和他太太。 慕浅缓步上前,微笑着开口打招呼:“管教授,这么巧啊?” 管雪峰自她进门就看到了她,这会儿倒依旧保持了基本的礼貌,“慕小姐,的确很巧。”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知道管教授会不会重新考虑我采访的建议?”慕浅笑吟吟地问。 “抱歉。”管雪峰神情冷了下来,“我和我太太在吃饭,私人时间,我不想被人打扰。” “啊,是我唐突了。”慕浅连忙看向管雪峰的妻子,一个温婉安静的女人,“管太太,对不起,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管教授,希望我们还有能机会再见面。” 说完这句,慕浅又微微一笑,这才转身走向服务生为自己安排的位置,拿过菜单点起了餐。 管雪峰妻子看着她离开,这才看向管雪峰,“这是谁啊?” “一个记者。”管雪峰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是想要采访我。” “怎么会这么巧遇到?”管雪峰妻子道,“她不会是跟着你来的吧?” 管雪峰依旧神情淡漠,只说了一句:“也许吧。” 慕浅跟他们打过招呼,便安静地吃起了自己的午餐,一直到管雪峰和他妻子离开,她才又笑着朝他们挥手说了再见。 管雪峰夫妻二人离开没多久,慕浅对面的座位上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慕浅略一抬眸,看到程烨之后,她微微一笑,“这么巧?” 程烨脸上已经不见了从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满目沉郁地看着慕浅,“你这是拿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 慕浅喝了口酒,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出现得这么快,那是不是说明,我的方向对了?” 程烨冷眼看着她,“一条死路,在你看来,也算对的方向?” “怎么?”慕浅微微偏了头看着他,“接下来到我了,是吗?那你们尽管试试看好了。” , 第260章 消失 程烨被她这句话一噎,咬了咬牙之后,才又道:“你以为我是在吓你是不是?我实话告诉你,以前也有人想要查我们,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查到,就已经把自己的命送掉了。你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走上跟他同样的路。” 听到他这句话,慕浅缓缓靠向椅背,平静地与他对视着,“你的意思是我会像他那么死掉,还是我像他一样,什么都没有查到?” 程烨看着她,没有回答,转而道:“我是喜欢你,可是并没有喜欢到那种程度。能说的我才会说,不能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并没有到那种程度……”慕浅缓缓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随后道,“所以,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你不会对我手下留情,是吧?” 程烨阴沉着脸,转开眼没有回答。 “男人呐,嘴里说着喜欢你,实际上呢,不就是这样。”慕浅微微叹息了一声,“不过好在我看得通透,咱俩确实也没什么关系,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所以,何必勉强呢?我做我该做的事,你做你该做的事,这才是咱们俩相似的地方,不是吗?” 程烨蓦地站起身来,“既然你这么不惜命,那随你。” 他不再看慕浅,转身准备走开的时候,慕浅忽然喊住了他。 程烨回过头来,看见慕浅往餐桌上的另一个杯子里倒了酒。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那喝一杯吧。”慕浅说,“抛开那些暂时还没有定论的事情,认识你,我还是蛮开心的,毕竟你的坦荡、潇洒、无所畏惧的人生态度……真的打动过我。” 程烨双手猛地撑在餐桌上,“既然你喜欢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在这些无关紧要的是是非非里?” “因为我有在乎的人。”慕浅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还像个‘人’。” 听到她这句话,程烨沉着脸看了她许久,最终也没有喝她那杯酒,转身就径直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慕浅喝完自己杯中的酒,又拿起倒给他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 离开餐厅后,慕浅很快在画堂跟姚奇碰了头,将自己手头的资料梳理了一遍。 姚奇对她所掌握的资料不屑一顾。 “这些全是表面化的东西,能有什么用?” “是没有什么用。”慕浅说,“可是我们越了解他们,他们就会越害怕。人一旦害怕起来,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 姚奇看着她,“你非要这样将自己置于险境?” “我有什么好险的?”慕浅说,“我身边那么多保镖跟着呢,我背后的男人还是霍靳西,你说,他们敢轻易向我动手吗?” 姚奇忽然就觉出一丝别的意味来,顿了顿之后,才道:“你之前可这么拼。” “这怎么比?”慕浅说,“刀不割到自己手上,当然不会觉得痛。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姚奇听了,这才问道:“叶小姐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话,慕浅心里蓦地一沉。 霍靳西说过,叶惜一有什么消息,医院会立刻通知她。 然而她却始终没有收到任何消 息。 而叶惜昏迷得越久,情况可能就会越糟糕。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消息,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慕浅不敢去想,迅速抛开了这些思绪,转而问道:“叶瑾帆那边怎么样?” “昨天他去了陆家。”姚奇回答。 这在慕浅的预料之中,“然后呢?” “到现在还没出来。”姚奇说,“算起来十几个小时了。他会不会一时冲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陆家……”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将手掌在脖子上一比划。 “不可能。”慕浅说,“他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 姚奇耸了耸肩,“也许情到深处……谁说得准呢?” “情到深处?”听到这几个字,慕浅控制不住地咬了咬牙,“真情到深处,叶子就不会躺在病床上,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姚奇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手机一看,随后看向慕浅,“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叶瑾帆从陆家出来了。” “这是……”慕浅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最终却只说出了一种,“风流快活完了?” “那可不像。”姚奇将手机转向了她,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叶瑾帆离开陆家时候的照片。 照片中,坐在车里的男人目光阴沉寒冷到了极致。 “看起来,更像是他在陆家得到了什么信息。”姚奇说,“否则,这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慕浅将手机还给他,声音清冷,“很快我们就会知道答案。” 叶惜出事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刻意算计这件事,是她捅给叶瑾帆的,叶瑾帆也是因此才会去陆家,如果他真的在陆家得到了什么讯息,他应该会来找她。 没过多久,姚奇那边再度传来消息:“叶瑾帆去了医院。” 慕浅听了,没有说什么。 如果他知道叶惜是因为他的缘故被人算计,那么第一时间去医院向她忏悔,也是情有可原。 慕浅忍不住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是糟得没办法再糟,而唯一能给人一丝安慰的,大概就是叶瑾帆真的跟这件事无关。 可是即便他跟这件事无关,又可以改变什么呢? 慕浅有些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反复浮现出叶惜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她心中反复念叨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可是她又仿佛是清醒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而梦里,她看到了叶惜。 梦里,叶惜就在她面前,一声又一声地喊她:“浅浅,浅浅,我来画堂找你。” 慕浅想叫她不要来,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来的路上会发生车祸! 可是梦里,她发不出声音,而叶惜的身影正在渐渐消失。 慕浅一急,忽然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时,额头一层冷汗。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 第261章 生死 慕浅有些僵硬地坐在椅子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回过神来的瞬间,她迅速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立刻就接起了电话:“喂?” “霍太太,这里是桐城医院打来的。”电话里传来一把平和的女声,“霍先生吩咐叶小姐有什么状况立刻通知你。就在刚才,叶小姐醒了——” 慕浅还没来得及回答,人已经站起身来。 她动作太急,在办公桌边磕碰了好几下之后,终于跑出了门。 数名保镖都在画堂内,不防慕浅突然这样冲出来,立刻都打起了精神。 眼见着慕浅准备出门,吴昊等人连忙跟上。 上了车,慕浅直接吩咐司机:“去医院。” 听到这个目的地,司机和吴昊对视了一眼,吴昊看了一眼慕浅的脸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霍太太,是叶小姐情况好转了吗?” 慕浅这几日都有些沉默,这会儿难得开口回答了他一句:“她醒了。” “太好了。”司机也开口道,“太太放心吧,叶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会跨过难关的。” 慕浅靠坐在后座,听到司机这句话,却忍不住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胸腔内,她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失控混乱,毫无安定的迹象。 …… 傍晚时分,城市交通拥堵,车子在车流之中龟速前行。 慕浅看着窗外缓慢倒退的景象,纵使面容始终沉静,却还是能从她无处安放的双手看出她内心的焦躁。 司机心里也急,可是再急,这辆车子也飞不起来。 正在这时,车内忽然又响起了手机铃声,慕浅微微一震,正准备去拿自己的手机时,却见吴昊接起了电话。 简单几句应答之后,吴昊转过头来看她,“太太,霍先生在这附近,准备和您一起去医院。” 慕浅听了,只是应了一声。 车子又往前驶了两三百米,靠边之后,霍靳西果然从路边一幢大厦里走出来,坐上了车。 慕浅察觉得到自己内心的焦躁,于是主动跟他说话分散注意力,“你怎么在这里?” “来这边开会。”霍靳西说,“开完会正好收到叶惜醒了的消息。” 这话题立刻就回到了让慕浅不安的事情上,她略略应了一声,便转开了脸。 霍靳西察觉到什么,伸出手来握住了她,“怎么了?” 慕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叶惜醒了是好事,可她这颗心,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充斥了不安的情绪。 “没事。”慕浅微微呼出一口气,随后扬起脸来看他,“我只是在想,待会儿见到她的时候,该用什么话骂她。” 霍靳西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来放到唇边亲了一下,随后才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就先别骂了。” 听到霍靳西这句话,慕浅眼眶隐隐一热,抬眸看了他一眼之后,偏头靠进了他怀中。 “那好。”慕浅说,“我听你的,今天就先算了,以后一天骂她三次,骂到她清醒为止。” 霍靳西伸出手来揽着她,只回了一句:“好。” 慕浅往他怀中蹭了蹭,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车子终于驶到医院 时,对慕浅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车子刚一进门,她已经从霍靳西怀中直起身来,还没停稳,她就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时,忽然察觉到来自霍靳西手心的力道。 “慢一点。”霍靳西说。 慕浅于是完全地被他控制于掌中,不至于太急躁地下了车。 一直到电梯里,霍靳西仍是紧紧握着她。 慕浅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说:“电梯不打开,我是跑不出去的,握这么紧干嘛?” 霍靳西听了,忽然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另一只手。 这只手先前在车里一直被她紧紧握着,用力之重,她手上的戒指在他手背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慕浅哼了一声,转开脸,电梯正好抵达叶惜所在的楼层。 慕浅不再跟他插科打诨,快步走出电梯。 然而刚一走出去,她忽然就僵了僵。 楼道里,医护人员脚步匆匆,都是跑向同一个方向。 慕浅抬眼一看,一颗心蓦地一沉。 那些医生护士前往的,竟然是叶惜的病房! 霍靳西同样看得清楚,不待慕浅回神,他就拉着她走上前去。 刚刚来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了被医生请出病房的叶瑾帆。 叶瑾帆目光沉郁脸色发白,只看了霍靳西和慕浅一眼,就快步走到了窗边,看着病房里的情形。 慕浅只从门缝里看到一群医护人员围在叶惜病床边,随后房门便被关了起来。 她这才回过神来,走向叶瑾帆所在的窗户边。 再往里看时,便能清晰地看见医生努力施救的情形——有人监控仪器,有人准备器械,有人打针。 所有人都很忙,可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她蓦地转头看向叶瑾帆,“叶子不是醒了吗?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样?” 叶瑾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撑着双手站在窗边,赤红着眼死死盯着病房里的情形,一双用力到极致的手隐隐发抖。 慕浅却已经不敢再看那里面的情形。 这样的情形太过熟悉,她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 而基本上……基本上…… 她没有再想下去,只是蓦地转过身,神情惶惶,视线无处安放。 直至眼前出现一片熟悉的胸膛,而后,有人将她拥入了怀中。 慕浅的脸紧贴着霍靳西胸前的衬衣,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她不能慌,不能乱。 她应该要相信,叶惜不会有事的。 老天已经从她身边带走了爸爸,带走了笑笑,不会这么残忍,连叶惜也要带走。 慕浅不停地深呼吸,许久之后,才终于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可是就在那一刻,霍靳西忽然抱紧了她。 慕浅先是看了霍靳西一眼,随后才有些僵硬地转头。 这一转头,她正好看见站在床头监控仪器的护士微微一侧身,而先前一直被那护士挡着的心跳监测仪上这才呈现在眼前,而屏幕上,竟然是…… 一条直线。 , 第262章 解脱 慕浅只觉得自己看错了。 与此同时,从前见过、与眼前这条直线相同的情形,完整地浮上心头。 第一次,是十岁那年,在爸爸的病床前。 那时候,她尚不理解那条直线的意义,只知道妈妈看见那条直线之后,整个人突然就晕了过去。 在她眼前,爸爸失去了知觉,妈妈同样失去了知觉。 后来,她就没有了爸爸,也失去了妈妈。 第二次,是笑笑走的时候。 那时候,笑笑的病情已经很严重,而她也已经从不敢相信,到渐渐接受。 那条直线出现的时候,她很平静地握着笑笑冰凉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吻着。 直至身后的叶惜伸出手来抱住她哭出声,她的眼泪才终于掉下来。 而现在,换成了叶惜躺在病床上,那条直线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了,可是原来还有,还有…… 慕浅咬着唇,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再去看那台仪器时,上面却依旧是一条直线。 她不敢相信,忍不住转头去看霍靳西,想要从霍靳西那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霍靳西面容沉静,向来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竟透出一丝悲悯。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她。 慕浅再次转头,这一次,她看见了叶瑾帆。 叶瑾帆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立在旁边,看着病房里的情形,面无血色,容颜惨绝,如同已经失去了灵魂。 慕浅却突然就伸出手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她说,“你给我进去!她最爱的人是你,她最放不下的人是你!你进去,叫她醒过来!你去叫她醒过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怎么说,叶瑾帆始终僵硬失魂,眼眸之中一丝焦距也无。 直到病房门打开,原本在进行抢救的医护人员渐次走出。 “叶先生。”有人轻声开口,“我们尽力了,叶小姐已经去了……” 直到听见这句话,叶瑾帆才似乎终于从失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整个人仍是僵硬的,有些艰难地看了医生一眼,随后才哑着嗓子说出三个字:“不可能……” 他口中再没有其他言语,只有这三个字不停地重复:“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面说,一面拨开眼前的人,冲进了房间。 而慕浅在听见医生那句话的瞬间,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一片混沌的世界里,她连自己也感知不到。 隔了很久,她才朦朦胧胧地感知到,似乎有人一直在用力拉着她,拽着她。 终于恢复感知的瞬间,她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的霍靳西。 霍靳西握着她,揽着她,将她拥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鬓角,声音很低,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没事的,至少她不用再经历痛苦……” 她有些恍惚地自他怀中转头,看见了病房内,将叶惜紧紧抱在怀中的叶瑾帆。 叶瑾帆应该很用力,因为慕浅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青筋暴起的手臂、脖子和额头,可是他怀中的叶惜,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她应该是不痛的吧 ? 撞车前的心痛,撞车后的身体痛,以及躺在病床上苦苦挣扎的痛……她应该都感知不到了吧? 不痛……算是一种解脱吗? 慕浅正恍惚地想着,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她有些僵硬地取出手机,看到了容恒的名字。 可是容恒这个名字代表什么,她这会儿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霍靳西同样看到容恒的名字,伸出手来取过手机,替她接起了电话。 “二哥,怎么是你接电话?”容恒问。 霍靳西看了怀中的慕浅一眼,只问了一句:“有什么进展吗?” 听到这句话,慕浅终于一点点地清醒过来。 她又朝病房里看了一眼。 也许她现在是不痛了,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要让她经历了这么多痛楚之后,才给她这种解脱? 这些痛,她原本通通不需要承受! 那些让她承受这种痛苦的人,难道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她静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来,拿过了霍靳西放在耳边的手机。 不知是谁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免提,容恒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我们已经查到跟事故货车相关的监控,其中有一段是其他车主的行车记录仪拍到的,程烨从装完货的货车后方经过,有过短暂停留。可是因为角度问题,拍不到他的具体行动,他完全可以辩解自己是顺路经过,所以,这无法成为什么证据……” “呵。”慕浅忽然轻笑了一声,随后却咬了咬牙,“这就够了。” 容恒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慕浅没有回答,只叫容恒将那段监控发给她,收到以后,她才又看向霍靳西。 “我还有事要做。”她对霍靳西说,“你回家吧,不用陪我。” 说完,她自霍靳西臂弯之中脱身,没有再往病房的方向看一眼,转身就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可是刚刚走出两步,霍靳西就走上前来,又一次拉住了她。 “我在这里等你。”霍靳西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慕浅没想到霍靳西会这么说。 他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也没有阻止她去做什么,他只是说,会在这里等她。 说完这句话之后,霍靳西就松开了她。 慕浅没有犹豫和迟疑,转头就走开了。 墙角处站着的吴昊见此情形,探出头来看了霍靳西一眼,见霍靳西目光沉沉地对自己点了点头,吴昊很快跟上了慕浅。 上车时,慕浅给程烨发了一条信息,随后便吩咐司机将车开往江边。 春寒料峭,江边风大寒凉,可慕浅就在这样的大风之中喝了几个小时的酒,才终于在深夜时分等到程烨。 看见她,程烨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吊儿郎当和不羁,冷凝的脸色之中微微透出防备。 “我还以为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程烨说。 慕浅回过头来看他,寒风加酒,让她看起来有种诡异而凌乱的美。 “你当然不想见我了。”她竟然冲他笑了起来,“可你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你?” , 第263章 等候 听到慕浅这句话,程烨安静片刻之后,忽然笑了笑。 “早上我还只是嫌疑人呢,这会儿我就成了确切的凶手了,对吗?” 慕浅倚着江边的护栏,懒懒挑了挑眉,冲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手机。 片刻之后,他的手机响了一声,程烨低头一看,是她给自己发来了一段视频。 打开视频,是一段监控画面,画面之中有一辆大货车,还有他自己一闪而过的身影。 这个场景他原本应该很熟悉,只不过以这样的第三视角看来,感觉有些微妙。 “就是这辆货车上掉下来的东西影响了她,让她开车撞进了江里,而这么巧,你就在现场。”慕浅说,“所以,你还准备辩驳吗?” 程烨收起手机,耸了耸肩,“如果这也算证据,那警察早就来抓我了。” “你说得对。”慕浅说,“警察的确没有证据抓你,可是我不是警察,我不需要证据。只要我认定了你是凶手,那么,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为她报仇。” 程烨忽然就转头往自己周边的位置看了看,摊开了手,“你打算怎么做?叫我来这里,是为了做掉我?” 慕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转开脸,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程烨依旧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上前,“你还好吧?” 他大概知道她有多痛苦。 在这一天,她失去了她的挚友,又在这样的大风里喝了这么多酒,人不会好受。 慕浅轻笑出声,“一个害死我朋友的人……来关心我好不好……这立场,有些尴尬啊……” 程烨原本想伸出手来扶她,听到她这句话,忽然就缩回了手,只是倚着护栏站着,顿了顿之后才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跟你朋友无冤无仇,我也只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慕浅忽然就抬起头来看他,“那你告诉我,幕后指使的人是谁?是谁?” 她罕见这样声色俱厉的脸色,一双眼睛里满满的红血丝,眼眶之中分明水汽氤氲,却始终没有眼泪掉下来。 “你知道答案。”程烨说,“我不知道。” 慕浅再度冷笑了一声,“你只是听命行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夺去了别人的性命!对你而言,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是一件让你寻找趣味的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被你夺去性命的人,对别人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我考虑的范围。”程烨说。 慕浅安静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来抹了抹眼睛,笑了,“是啊,没有人在乎,除了我。可是我在乎,对谁有所谓呢?” 说完这句,她忽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程烨面前,伸出手来拉住了他,“这样吧,你一向只是收钱办事,我给你钱,你再行动一次,把我也杀了吧。” 程烨脸色微微一变,蓦地抽回自己的手来,冷眼看着慕浅,“你疯了是不是?” “不,不对……是,我是疯了。”慕浅忽然又退开了两步,“我还要为她报仇呢,我怎么能就这么死 了呢?” 她有些语无伦次,步步后退,直至被身后的长椅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这一摔,将她蓄在眼中的泪水都摔了出来,慕浅再无克制,捂着脸,任由眼泪滚滚而下。 “可是她都已经死了,再报仇又有什么用……”她说,“没有了,我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这句,她终于哽咽着,埋头痛哭起来。 呼啸的风声之中,她凄厉绝望的哭声却意外地传出很远,很远…… 程烨站在旁边,听着她悲绝的恸哭,静了片刻之后,终于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了她单薄的身体上。 除了被风吹得凌乱飞舞的头发,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触到她的双肩,程烨沉默片刻之后,终于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慕浅始终埋着头,又哭了很久,才终于抬头,泪眼迷蒙地看着他,“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她死……” 程烨看着她哭得通红的双眼和鼻尖,没有说话。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说,“我没有了爸爸,我妈妈也不要我,把我一个人丢在桐城……我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一个男人,可是他彻彻底底地骗了我……我被赶到国外,我一个人生下他的孩子,可是那个孩子……也走了……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只有她……可是连她都走了,连她都走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我?” 慕浅哭诉着,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她死……” 程烨顿了顿,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慕浅眼中凝着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来擦干眼泪,推开他站起身来,“好,你不知道就算了……算了……” 她一面说,一面往自己车子所停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之后,她才突然又回过头来看他,“程烨,我会很努力地活下去……在我查出幕后主使之前,也请你好好活着。” 听到她这句话,程烨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她话里有话。 她应该是希望他死的,可是她又怕他在她查出幕后主使之前死去。 可是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突然死去? 除非…… 程烨尚未及细思,慕浅已经转身,再没有任何停留地上车离开了这里。 车子一路驶向医院,慕浅于安静温暖的空间中深思迷离,始终一言不发。 司机也没有问她什么,安静地开着车。 直至车子缓缓停下,她才渐渐回过神,抬眸一看,原来是回到了医院。 深夜的医院门口安静而冷清,只余几支路灯伫立着,投射出昏黄的光。 昏黄的灯光照亮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 他应该已经等了很久,周身都是寒夜清冷的气息。 可是他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不急不躁,静静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 第264章 期盼 慕浅坐在车内,倚着车窗,看着霍靳西站在路灯下的身影,脑子里一片混沌,有些失神。 恍若隔世的那些年月,他的身影,曾经是她昼夜期盼的。 那时候与她分享这份期盼的,只有叶惜。 可是现在,她没有了这份期盼,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了叶惜。 慕浅终于一点点地清醒过来。 隔着车窗,霍靳西静静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眼见着她的神情从迷离到清醒,他这才缓步上前。 慕浅看着他一点点由远及近,始终没有动。 直至霍靳西拉开车门,微微弯下腰来,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 她的脸温暖柔润,却有哭过的痕迹。 霍靳西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眉眼,这才低声开口:“回家?” 慕浅缓缓垂下眼来,只问了一句:“她呢?” “叶瑾帆带她离开了。”霍靳西回答,“不在这里。” 慕浅微微深呼吸了一下。 也好,离开这冰凉冷清的医院。 她应该不会喜欢这里。 没有人会喜欢这里。 慕浅缓缓闭上眼睛,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霍靳西忽然倾身上前,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睛。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过分的关怀,没有多余的劝慰,也没有任何阻止她的行动。 他只是由着她,顺着她,静静在身后陪着她,任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那个世界,此时此刻,没有人进得去。 而他仅有的希冀,是终有日,终有时,他能够进去。 …… 程烨离开江边之后,没有回市区,而是驱车驶往郊外。 接连绕过几个路口之后,机车驶上一条僻静的公路,几番蜿蜒之后,停在了一幢废弃厂房门口。 杂草掩映的院内,已经停了三辆并不显眼的车。 程烨挂好头盔下车,走到其中一辆车前,伸手往引擎盖上一摸。 很凉,没有一丝热度,说明车已经停了很久了。 程烨转身,快步走进了厂房内。 厂房占地数百平,偌大的空间内却只点了一支蜡烛,光线昏暗到只能看清蜡烛周边的轮廓,再往外,虚弱的光线便已经被黑暗吞噬。 而那丝昏暗的光线内,可以看到两个男人坐在那里,听见脚步,同时转头看向了这边。 管雪峰面容阴沉,看了他一眼之后,直接就收回了视线。 而另一个体格壮健的男人却直接就站起身,冲着程烨走了过来。 程烨还没走到光圈范围,就已经被他一手推在了胸口,“你迟到了。” “有事情耽搁了。”程烨看他一眼,“怎么了?迟到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吗?” “如果是平时的话,那没什么。”管雪峰缓缓坐直了身体,又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可是在这个关头,你还能迟到,可见你还真是不拿大家当回事。” 程烨冷笑一声,摊了摊手,“我不明白,寻常碰个面而已,发生什么事了吗?犯得着这么如临大敌?” 眼前的壮健男人蓦地伸出手来揪住了程烨的领子,“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教授的身份都已经暴露了,你还觉得是小事?” “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的。”程烨揪开那人的手,“况且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猜测!教授不是说自己制定的计划都是天衣无缝的吗?既然没有任何证据留下,那有什么好害怕?” 管雪峰蓦地站起身来,“要不是因为你去接近那个女人,我们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曝光?” “我可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你的存在。”程烨反唇相讥,“教授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是在哪里露了马脚,才会让她找上你!” “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壮健男人大怒,“我早就说过这小子太年少轻狂靠不住,老大你偏偏不相信!现在我们都要被他害死了!” “够了。”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把男人低沉而威严的嗓音,“住手。” 听到这把声音,管雪峰重新坐回了椅子里,而壮健男人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程烨。 程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之后,看向暗处,缓缓道:“老大,我没有出卖过任何人,也绝不会出卖任何人。” 许久之后,黑暗之中才又传来那把声音:“你外套哪里去了?” 程烨低头看了看自己,顿了顿,才道:“借给朋友了。” “朋友?”壮健男人再度开口,“是那个女人吧?到现在你还在跟她纠缠不清!我看你是非要把我们一起送进牢房才甘心!” “就算我真的被她弄死,被她送进监狱,我也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程烨说,“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无关。” “你说得好听!我凭什么信你?”壮健男人依旧咄咄相逼,“你分明就已经鬼迷心窍,脑子不清醒了!” “你不信没关系。”程烨转头看向暗处,“老大,你信不信我?” 几个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好一会儿才等来回应。 “我要是不信你,当初就不会找你来。”那人缓缓道,“既然现在我们已经被人盯上,那近期就不要再有任何行动,大家各自正常生活,短期内不要再碰面。小烨,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管雪峰和健壮男人同时看向程烨。 程烨有些自嘲地低笑了一声,随后才道:“我都已经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还怎么能够接近她?” “这不是你的错。” 程烨停顿了片刻,才又道:“不管怎么样,老大,谢谢你信任我。” 说完这句,程烨看了一眼还看着他的管雪峰和健壮男人,转身就离开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健壮男人才又站起身来,“老大,你真的相信他,任由他这么胡乱搞下去?” 没有人回答。 好一会儿,黑暗中才隐隐有声音传来,却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管雪峰瞥他一眼,开口道:“老大已经说过了,他信他。” “呵呵。”壮健男人冷笑一声,道,“等我们都被他害死了,老大也就会醒了。” 说完这句,壮健男人也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只能下管雪峰一个人,坐在光亮的边缘位置,若有所思。 , 第265章 倾家荡产 霍靳西和慕浅回到霍家老宅的时候,客厅里依旧灯火通明。 慕浅始终沉默无言,任由霍靳西带她下车,握着她的手走进客厅。 客厅里,霍祁然正和霍老爷子坐在餐桌旁,一老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直到看见走进门的来霍靳西和慕浅,霍祁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了慕浅面前,伸出手来拉她的手。 慕浅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霍老爷子一眼,“爷爷回来了?” “回来了。”霍老爷子说,“我这把老骨头啊,还是住在这个屋子里舒服。” 慕浅随后又捏了捏霍祁然的脸,“你呢?这么晚不睡在干什么?” 霍祁然拉着慕浅的手就带她走向了厨房。 厨房的料理台上,粉粉面面的洒了一片,而霍祁然则打开冰箱的门,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浅盘,盘子里,是十几颗大小不一的汤圆,看起来就跟他一样稚嫩。 慕浅顿了顿,弯下腰来看着他,“你做的?” 霍祁然骄傲地点了点头。 霍老爷子随即也来到了厨房门口,说:“今天他们学校教做汤圆,回来就非要做给你们吃,偏偏你们这么晚才回来,刚才他都等得打瞌睡了。” 霍祁然噘了噘嘴,期待地看着慕浅。 慕浅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正好我今天喝多了酒,又吹了风,想吃点暖的热的,你呀,可真是太贴心了。” 霍祁然又开心又羞涩地笑了笑,随即就将手中的汤圆递给了阿姨。 “我来煮吧。”慕浅却拦下了他的动作,接过了那些汤圆。 “你?”阿姨疑惑地看着她,“你哪会煮东西啊?” 慕浅微微叹息了一声,“复杂的东西不会,煮个汤圆饺子的,还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吧?” “让她做。”霍老爷子说,“她做好,我也想尝一尝呢。” “您想得美!”慕浅说,“您这身体指数,最多给你吃一口,我到时候多给您盛点汤。”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笑,霍靳西换了衣服再下楼时,慕浅已经撩起袖子,准备在阿姨的指导下将汤圆下锅煮了。 霍祁然在旁边守着,而霍老爷子则转身和霍靳西一起回到了客厅。 “浅浅情绪怎么样?”霍老爷子问。 “表面上还行。”霍靳西说。 霍老爷子听了,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都是苦命的孩子。” “您别担心。”霍靳西说,“我知道她心里难过,很有可能会冲动行事,我会看着她,不会让她出事。” 霍老爷子听了,缓缓点了点头。 不多时,厨房里就端出了几碗热气腾腾的汤圆。 慕浅将汤圆分放在几人面前,随后搂着霍祁然道:“我跟这小子第一次合作,你们必须给面子吃光光啊!” 霍老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里面不负众望地只躺了一颗汤圆,外加半碗汤。 “我倒是想给这个面子,有人不许我多吃啊。”霍老爷子说着,忽然就瞥见了霍靳西面前的碗,随即道,“靳西不爱吃甜的,我替他吃两颗的。” 慕浅立刻朝他怒目而视,“不许吃!” 霍老爷子手中的勺子已经伸出去,同时被霍靳西的手挡了回来。 霍靳西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吃得完。”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平时几乎不碰甜食的霍靳西,一点点地吃完了那满满一碗汤圆。 霍老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拿着勺子只能喝汤。 这屋子许久没有这样热闹,几个人凑在餐桌旁边吃东西聊天,话题基本是围绕霍老爷子和霍祁然,温馨又愉悦。 一直快到凌晨两点,慕浅才终于打发了霍老爷子和霍祁然上楼睡觉。 她安顿好霍祁然,再出来时,忽然想起一些话想要跟霍老爷子说。 然而走到霍老爷子门口,慕浅忽然又停住脚步,思量片刻之后,她转身走向了霍靳西的卧室。 谁知道刚走到他卧室门口,房门忽然就开了。 霍靳西换了睡袍站在门后,很明显,是准备去她的卧室的。 然而看见慕浅出现在他门前,他并没有太惊讶,顿了片刻之后,开口问她:“今天睡这边?” “你睡得着的话,我无所谓啊。”慕浅回答。 于是霍靳西一伸手,直接将慕浅拉进房间,关上了门。 慕浅进了门,尚未准备说话,霍靳西已经开了口:“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慕浅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很明显吗?” “你觉得呢?”霍靳西反问。 于是慕浅也不再扭捏纠结,直接向他伸出了手,“想问你借钱。” 霍靳西也不问她要多少,只是问:“做什么?” “请人,办事。”慕浅说,“没有危险性的那种。” “好。”霍靳西说。 慕浅忽然就笑了起来,凑到他跟前,“你看,我说过我有要求的时候,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说完,她踮起脚尖来亲了他一下,随后走进了卫生间。 霍靳西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手机来,给齐远发了条消息。 慕浅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霍靳西正倚在床头看书。 她没有心思做别的闲杂事,走到床边便拿起手机准备联系人。 谁知道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的却是一条银行短信收入提醒。 慕浅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数起了屏幕上的0。 她足足数了三遍才终于数清楚,不由得抬眸看向霍靳西,扬了扬手机,“你是不是……太大手笔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霍靳西说。 “有钱人才能说这种话。”慕浅一面说着,一面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不过我现在也可以假装一把有钱人了。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霍靳西,你可不能用金钱腐蚀我的灵魂,引诱我堕落。” 霍靳西听了,静了片刻之后,忽然道:“如果钱能够解决你所有的不开心,我愿意倾家荡产。” 慕浅闻言,不由得顿了顿,随后才又道:“多数时候,我都挺开心的,这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不用……不用倾家荡产。” , 第266章 心意 听到慕浅这么说,霍靳西放下手里的书。 慕浅坐在床边,扔在捣鼓自己的手机,霍靳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才又开口:“用不用倾家荡产都好,总之,这是我的意愿。” 慕浅原本低头看着手机,听见霍靳西这句话后,手指停了一下。 他是什么意思,她当然听得懂。 不得不说,霍靳西真的是变了。 她刚刚回国的时候,他见她性情大改,与他期望之中不再相符,因此生气恼怒,对她格外强势霸道,只会考虑他自己的意愿。 而自从知道笑笑的事情之后,他就变了。 他知道她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他而起,他便将所有的责任归咎于自己,一门心思地想要补偿她,虽然偶尔仍会发脾气,却仍是个体贴可人的好丈夫。 他甚至还会向今天这样,对她说一些很动人的话,而这并不是他现如今的风格。 恍惚之间,她常常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从前,遇见了从前的霍靳西。 如果能够回到从前,那……世事该有多完美? 慕浅心头微微叹息了一声,抿了抿唇,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 无论如何,霍靳西有这样的改变,她总归是高兴的。 用旁人的话来说,那些年,他活得不像个正常人。 如果能渐渐找回一些从前的脾气与秉性,那终归说明,他是在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 因此她看着霍靳西,微微笑了起来,“好,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伸出手来准备拉住她。 慕浅却忽然就站起身来,冲他扬了扬手机,“我不想浪费时间,我想现在就去联系我要找的人。” 霍靳西动作微微一顿,末了,终归也只是靠回了床头,“去吧。” 慕浅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这样顺畅,片刻的怔忡之后,她主动凑上前去,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霍靳西轻轻在她脑后一抚,便随她去了。 拿到那笔钱后,慕浅的首要目标就是联络一批网络黑客。 从前查自己那些案子的时候,她其实并不屑于过多地用钱去解决问题,为此,她愿意多耗费数十倍的时间和精力。 而很多时候,钱能起到的作用,就是最大限度地所短时间。 眼下,她就需要这样的作用。 她不想等,也不能等。 她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让害死叶惜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程烨那一群人,的确小心机密,策划周详,几乎不会为自己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这一群人终究是生活在21世纪,在这个科技社会,网络时代,只要他们彼此之间有关系,无论如何,终究会留下痕迹。 哪怕只是千千万万条痕迹中最不起眼的那一条,她也要将他们翻出来! 慕浅没有任何迟疑,用两个小时的时间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群人,目标就只有一个——翻出程烨和管雪峰在网络上留下的所有痕迹,通讯、社交、银行……方方面面,林林总总,所有的信息,她都要。 而在这些信息里,她一定能够找出重合的点,抓住这个重合的点,她就可以找到还隐藏在幕后的人。 这一天晚上,慕浅没有睡。 谈好了这笔交易之后,黑客那边立刻就展开了行动,几乎同一时间,就有源源不断的信息开始输送到她这边。 而她一刻不停留,立刻就展开了摸索与分析。 翌日清晨,霍靳西起床时,慕浅依旧在书房内埋头苦作。 所有的信息都被她打印了出来,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书房内就已经遍布A4纸。 霍靳西打开书房的门,慕浅也没有注意到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霍靳西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形之后,默默地又关上了书房的门。 转身走到楼梯口时,正好遇到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疑惑道:“书房里的人不是你?” “嗯。”霍靳西应了一声。 霍老爷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随后才又道:“浅浅这是为了那个叫叶惜的姑娘?” 霍靳西点了点有头,随后才又道:“爷爷既然回来了,就多看着她点,阿姨肯定是管不住她的,她的一日三餐,我就交给您来监管了。” 霍老爷子听了这话,却颇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你这小子,算是开了窍了。” 霍靳西没有多说什么,吃过早餐之后,照旧准时出家门。 因为叶惜的事,这几日霍靳西周身的气场都很低,齐远当然察觉得到,尤其是昨天叶惜突然离世,齐远用脚趾头都能猜测出霍靳西今天的情绪,因此格外小心翼翼,能闭嘴绝不多说,生怕说多错多。 没想到这天,在他汇报完工作之后,霍靳西却主动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关于叶惜的意外,你这边安排人手去查一查。”霍靳西说。 齐远不由得一愣,“这件事,太太不是在调查吗?” “当局者迷。”霍靳西说,“她太在乎叶惜,未必看得到所有真相。” 齐远听了,脑海中几番思索,也没能想出其中的门道,只应了一声:“是,我马上就去安排。”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出去,霍靳西却忽然又喊住了他,“叫调查的人,从叶瑾帆那边入手。” 齐远不了解这事件当中的内情,一时间也懒得再去多想,只是记住霍靳西的吩咐,迅速去安排了人手。 …… 而慕浅在霍家的调查也照旧一刻不停地进行着。 接近中午时分,姚奇受到她的召唤来到霍家,立刻就被分到了一大堆打印出来的资料。 于是一整天的时间,两个人都关在书房内,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其余时间几乎都用来分析资料。 这么一天下来,姚奇只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脑子一片混乱,慕浅却依旧双目炯炯,精力充沛的模样。 眼见慕浅这个架势,姚奇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埋头寻找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线索。 正在他不停地劝自己重新投入进资料中的时候,忽然就听见慕浅的声音—— “找到了!” , 第267章 庇佑 姚奇瞬间打起精神凑了过去,“找到了什么?” 慕浅很快将手中的两份资料递给了他。 那是程烨和管雪峰近半年来的酒店入住记录,半年的时间,管雪峰的入住记录很多,而程烨的则只有五条。 而就是这五条记录之中的一条,对上了管雪峰数十条记录中的一条。 那是一个多月以前,两人相隔两天,入住了邻市的一家酒店。 姚奇仔细地看了两条记录,“这也看不出什么啊?” 慕浅很快从一堆资料中站起身来,“查查就知道了。” 很快她就走到书桌旁,打开电脑,输入日期和地点,从成千上万的检索结果中搜索起了自己想要的讯息。 这样的信息搜索对她和姚奇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很快,慕浅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一个月前,邻市一名白手兴家的小老板,在自己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被意外倒塌的棚架砸中,当场不治身亡。 姚奇很快搜索了事发地点到那家酒店的距离,发现只隔了两条街。 “如果他们这个小团体真的专门制造这样的意外事故,那么这单案子很有可能也是他们的手笔。”姚奇说,“我立刻去那家酒店查一下。” “去那里干什么?”慕浅说,“他们能给我们的资料能有多少?还不如我们自己查。” 说完,她拿起手机就给黑客发去了一条讯息,目标是程烨和管雪峰入住那家酒店前后一周时间内的所有住客资料和讯息。 姚奇见状,不由得一噎,只能默默感慨了一句:“有钱果然了不起。” 慕浅瞪了他一眼,重新扔给他一摞资料,“继续找,也许还能找到什么讯息。” 黑客拉取资料的时间,两个人继续各自埋头查找线索,没过多久,黑客的资料就又发送到了慕浅的邮箱。 资料打印出来,又是满满的一摞纸,外加一些还没发送过来的监控视频资料,又是一桩艰巨的任务。 慕浅将住客资料交给姚奇,自己则一边看先前的资料,一边等待着监控视频传过来。 谁知道那监控视频还没传完,姚奇直接就将一份资料扔到了她面前,“找到了。” 慕浅一怔,“找到了?” 她迅速拿起那份资料,看见了被姚奇圈出来的一个人名:方同。 从身份信息看,这个方同是桐城人,75年生,在这家酒店住了一周时间,但是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信息。 “你怎么确定是他的?”慕浅不由得问。 姚奇直接将另一份资料放到了她面前,那是客房与客房之间的通话记录,好巧不巧,程烨和管雪峰在入住期间,都跟方同所住的那间房有过通话记录。 慕浅忍不住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的脸,重重揉了片刻之后,才又呼出一口气,“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姚奇看她一眼,缓缓道:“你去洗把脸,休息休息,吃点东西。起底一个人需要一定时间,等你缓过来,也就差不多了。” 慕浅思虑片刻之后,忽然抓住姚奇,“既然起底需要时间,那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先做点别的事。” 姚奇还没回过神,已经被她拉着出了书房。 楼下,霍老爷子正准备上楼叫人吃饭,蓦地见到两人一前一后地冲下来,不由得有些怔忡,“去哪儿?” “爷爷,我们有事出去一下。”慕浅一面往外跑,一面匆匆忙忙地回答,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姨端菜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怔忡,顿了顿才开口道:“浅浅这精神头,看起来不错啊……” 霍老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说:“也许有点事做,会让她集中精神,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吧。” 慕浅抓着姚奇出门,直接就奔向了方同所报备的住处。 “就这么去找他?”姚奇对此有些诧异,“你觉得能得到什么资料?” 慕浅回答:“我不需要得到任何资料,我只是要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 姚奇已然了解了她的行动风格和目的,听到她这个回答,缓缓道:“我还有妻子要照顾,你可别将我置于险地。” 慕浅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面的,你专心起底方同这个人就行。” 两人对此时此刻方同的所在一无所知,这么杀过去也不过是看运气,不过慕浅反正也要等方同的详细资料,因此觉得无所谓。 到了目的地,姚奇继续忙着起底,而慕浅则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些吃的与喝的。 谁知道她买好东西,转身正要推门而出的瞬间,忽然就跟外面要进来的人对上了眼。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个子很高,微胖,看起来十分壮健,看见慕浅的瞬间,他脸色登时就变了变。 而这张脸,正好对上了他身份证上的照片——方同。 这一刻,慕浅觉得大概是叶惜在天之灵在庇佑她。 她捏紧了手中的袋子,冲着方同微微一笑,随后推开门,与他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方同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竟然还冲着他笑…… 方同忍不住回头追随慕浅的身影,却见她径直走向路边的一辆车,拉开车门之后就坐了上去。 可是那辆车,却始终停在那里,久久不动。 方同默默捏紧了拳头,推开便利店的门,进去随便拿了几样东西,再出来时,那辆车依旧停在那里。 很快他就走到自己住的那幢公寓,上楼之后,从客厅窗户看下来,正好是街景。 街道上,慕浅刚才上的那辆车,始终没有离开。 方同静静观察了许久,终于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狠狠将手中的一瓶啤酒摔到了地上。 意外而又顺利地与方同碰头之后,慕浅就让姚奇先行离开了,而她自己则准备在这边待上一晚上,好好地折磨折磨楼上的那个人。 半夜时分,方同的详细资料也都发到了她手机上。 慕浅正翻看着资料,忽然就听到车窗被人叩响。 她下意识防备地看向窗外,却看见了站在车旁的霍靳西。 , 第268章 要不要一起? 看见霍靳西的瞬间,慕浅下意识松了口气,解开了车内的中控锁。 霍靳西这才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今天自己驾车出来,虽然知道有保镖跟着自己,可是为了表示低调,她还是只开了一辆紧凑型小车。 这会儿霍靳西高大的身躯有些缩手缩脚地坐在那里,着实显得有些委屈。 “你怎么来了?”慕浅问。 霍靳西瞥了一眼中控台上摆着的那些便利店食物,转而问道:“你今天晚上是不打算回去了?” “盯梢嘛,基本工作之一,通宵是常态。”慕浅回答,“你这是刚下班?” 霍靳西没有回答她,放下车窗之后,他的司机从外面递进来一个暖壶。 霍靳伸手接过,将暖壶放到了中控台上,打开来,温暖的香气四溢。 “唔,阿姨熬的鸡粥啊?”慕浅吸了吸鼻子,“好香。咦,你这是回家了,然后又来的这里?” 霍靳西拿出暖壶上面的小碗,倒出一碗鸡粥,又将勺子放进去,一套动作下来,才将粥递到慕浅面前。 慕浅伸手接过来,粥还有些烫,不过在这样的夜里,放在她冰凉的手中,倒正好可以暖暖手。 她捧着碗,微微抿了抿唇之后,才又道:“好啦,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忙了一天,你回去休息吧。” “先喝粥。”霍靳西说。 慕浅原本不怎么饿,听了他的话之后,还是一点点地喝起了粥。 等到她不知不觉将一碗粥喝掉,霍靳西犹觉得不够一般,“还要吗?” 慕浅连忙摇了摇头,“不要了,你想撑死我啊?” 说完她火速收拾好暖和,往他怀中一塞,“好啦,你回去吧,我还有资料要看呢,后面不是有保镖跟着呢吗,我不会有事的。” 霍靳西看着自己怀中的暖壶,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终于推门下车。 他一下车,车子的空气似乎变得不那么稀薄,慕浅微微呼出一口气,随后笑着冲他摆了摆手,算是说过了再见。 看着霍靳西转身走向后方,她安下心来,继续投入到方同的个人资料中。 方同,44岁,桐城人,年少时好勇斗狠,有几项伤人前科,年岁渐长依旧是旁人眼中的混子,交际极广,三山五岳的人都能攀上交情,虽然性子火爆一点,但也算是个万金油似的人物。 慕浅看完所有资料之后,很快给姚奇发过去一条消息:“你觉得方同在那个犯罪团伙里充当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负责接生意。”姚奇很快回复过来一条消息。 “我也这么想。”慕浅回复,“这样看下来,方同负责接生意,管雪峰负责计划,程烨负责行动,他们背后应该还有人。” 慕浅这条消息发过去,好一会儿,才又等来回复。 “霍太太,你不睡,我和我太太是要睡的,这些事情咱们能明天再谈吗?” 慕浅看到这条回复内容,有些讪讪地放下手机,正准备继续看资料时,不经意间往后视频瞥了一眼,却看见街边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霍靳西的保镖。 慕浅不由得怔了怔。 霍靳西都已经走了,为什么他的保镖还在这里? 她又换方向观察了一会儿,这才看清楚了——霍靳西的车子还停在街边,根本就没有离开! 慕浅默默地盯着后视镜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资料,静默许久之后,终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抱着一摞资料推门下车。 等到她坐进霍靳西的车里时,霍靳西正在打一个国际电话,慕浅便自顾自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自己的资料。 霍靳西的电话正说到要紧处,显然没那么快挂断。 然而慕浅刚坐下没多久,腰上忽然就多了一只手。 慕浅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一边气定神闲地通着这样重要的电话,一边还能面不改色地将她往怀里带——到底是豪车,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施展手脚。 慕浅倒也顺从,他要抱,她就由着他抱,反正那些资料靠在他怀中还是一样能看。 她一时便又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了面前的资料之中,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觉霍靳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通话。 可他依然还抱着她,两个人靠在一处,她翻着那些资料,他要么是陪她在一起看,要么……就是在看她。 “你真的不要回去休息?”慕浅问。 霍靳西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一低头,吻上了她的耳廓。 末了,他才开口:“你做你的事,不必管我。” 慕浅果真便不再理他,而霍靳西也没有再打扰她。 他只是从身后静静地抱着她,一抱,就抱了一整夜。 天亮之际,慕浅终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转头看他。 虽然她整晚都没见到他什么模样,可是从他的呼吸声中,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尽管他看起来依旧精神奕奕,以眼前的状态直接出席什么重要场合也不会有什么人质疑,可是他本身的工作原本就高强度,又休息不好,人怎么会不疲惫? “我的任务完成了。”慕浅说,“现在我准备回家洗个澡补个觉,你……要不要一起?” 霍靳西静静片刻她片刻,竟缓缓笑了起来。 “我很乐意接受你的邀请,可是今天不行。”他说,“我还有个早会要开,准备直接去公司。” 慕浅不由得皱了皱眉,“那你昨晚就不该来。” “在这里,比在家里安心。” 慕浅听了,没有回答。 霍靳西这才又道:“让他们送你回去,熬了一夜,不要自己开车。” 慕浅点头应了一声,很快推门下车。 看着她坐上自己的车,霍靳西又吩咐了保镖两句,车子这才驶离。 慕浅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的车,许久都没有动。 此时此刻,她本该有好多想法,有好多话想要跟人聊一聊。 可是那个能跟她聊这些话题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慕浅忽然又抬眸,朝街边那幢大厦看了一眼,随后才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一路缓行至霍家老宅,正要进门之际,门口停着的一辆车上忽然走下来一个人,拦在了大门口。 慕浅原本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听见司机喊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她就看见了形容颓废的叶瑾帆。 , 第269章 熟悉的力度 这两天以前,慕浅情绪一直还算稳定,可是在看到叶瑾帆的瞬间,那股悲绝愤怒的情绪忽然就又涌上了心头。 如果此时此刻开车的人是她,那她很有可能……直接就开车从他身上轧过去了。 然而轧死了他又能怎样? 叶惜不会死而复生,甚至很有可能……她还会为这个男人伤心流泪。 慕浅手掌攥成拳,指甲掐入掌心,很久之后才冷静下来,推门下车。 叶瑾帆看起来状态真的很糟,向来英俊的那张脸似乎多日未曾打理,双目通红布满血丝,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再没有往日风流倜傥的姿态。 “浅浅。”见到慕浅之后,他喊了她一声。 慕浅面容清冷,淡淡应了一声,“叶哥哥有何贵干?” 叶瑾帆有些迷离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才痛定思痛一般地开口:“惜惜……要下葬了,你来吗?” 慕浅闻言,一瞬间,咬酸了牙根。 自叶惜被宣布死亡过后,她再没有看她一眼,也不怎么提起,明知道这样只是自欺欺人的做法,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逃开,能回避一时是一时。 可是眼下,避无可避了。 “我……没打算弄什么仪式,也不想邀请什么多余的人。”叶瑾帆说,“我想让惜惜安安静静地走,但是其他人都可以不来,但是你……惜惜应该希望你能来。” 慕浅冷笑了一声,睨着他,缓缓道:“那你呢?叶子应该不希望见到你吧?到时候你能不能不出现?” 叶瑾帆听了,垂了垂眼,有些悲凉地开口:“我也知道她不会想要见到我,可是……我不能不见她。” 慕浅忽然扬手就将自己手里的资料砸向了他。 她手中是整理成摞的文件纸,尽数砸到叶瑾帆身上之后,雪白的纸张纷纷扬扬散落开来,洒了一地。 “你不能不见她?那你早干什么去了?”慕浅红着眼质问,“对你而言不能不见的女人太多了吧?陆棠是一个,其他还有多少?叶子算什么?她就是一个被你玩弄于掌心的白痴与笨蛋!现在她都已经死了,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你真这么情深似海,下去陪她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叶瑾帆一直颓然无力的眼睛忽然就掀了掀,他看着慕浅,缓缓道,“我知道,我也是害死惜惜的元凶之一,我没打算放过自己……可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要……让其他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谁?”慕浅问。 叶瑾帆暗暗捏紧了掌心,转开脸,没有回答。 然而即便他不说,慕浅心中也早就已经有了备选答案。 她想起叶惜还躺在医院的时候,她向叶瑾帆透露了车祸并非意外的消息,叶瑾帆随即就去了陆家,并且在陆家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才又现身,整个人都充斥了沉郁愠怒的气息。 他总归是知道什么的。 跟这桩车祸有关的人,来来回回绕不开他和陆棠,不论真假,慕浅很想听到他口中的答案。 “是陆棠吧?”慕浅缓缓道,“这位陆家小姐看起来对你倒是真爱,此前她误以为我跟你有关系,还跑来找我麻烦。可是叶哥哥这样的情场高手,是怎么让陆棠察觉到叶子的存在的?” 她问完便安心等待着叶瑾帆的答案,然而许久之后,却听叶瑾帆嗓子喑哑地开口:“不是她。” 慕浅闻言,控制不住地微微挑眉,“是吗?” “她虽然刁蛮任性,可是性子其实很简单,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叶瑾帆说。 慕浅冷笑了一声,“那她还真是一个好姑娘啊,叶哥哥不准备掏出自己的良心,来对她负责吗?” 叶瑾帆闻言,缓缓转头看向她,“无论你信不信,我跟她早就已经彻底了断了。” “是吗?”慕浅话是听了,显然是没打算接受。 “我承认,是我没有处理好这段关系,是我让她产生了误会,也是我招惹了陆棠……”叶瑾帆咬了咬牙,“所以,她出事,主要责任在我。” “不是陆棠,那就是陆家的人了?”慕浅问,“是谁?” 叶瑾帆顿了顿,却缓缓摇了摇头,“浅浅,我知道你的性子,你知道是谁之后,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替惜惜报仇,可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把你拉下水。” “你既然知道我的性子,那你应该也知道,就算你不说,我还是会自己去查的,对吧?” “不,你为惜惜做的事情够多了。”叶瑾帆说,“这件事情,你不要碰。” “你应该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我。”慕浅回答。 叶瑾帆与她对视片刻,忍不住移开视线,一低头,却看见了自己脚边那些白色纸张。 他微微一弯腰,伸手捡起了几张,低头瞥了一眼之后,抬眸看向慕浅,“这些是什么?” “我说过,真相怎么样,我会自己去查。”慕浅说,“你愿意说的,不愿意说的,我通通都会自己查出来。” 说完,慕浅伸出手来夺回了他手中的那几张纸。 “浅浅!”叶瑾帆微微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急切地开口,“这件事情你不要碰!陆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再查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我怕什么?”慕浅看着他,“早死,我就早下去陪叶子。你猜,咱们俩谁能先见到她?” 叶瑾帆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许久之后,才又开口:“我保护不了惜惜已经够后悔了,我不能再让你出事了……这件事,我不会让你插手。” 说完,他似乎也不打算继续给慕浅反驳的机会,只是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明天早上八点,惜惜……火化……” 他似乎哽咽了一下,随后才又道:“希望你能来。” 说完这句,叶瑾帆转身又上了车,很快驶离了这里。 慕浅低下头来,一点点地捡起地上的纸张,捡了很久才终于捡完。 回到家后,慕浅倒头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因为她做了很多梦,梦里光怪陆离,好像什么都有,她却什么都看不清。 一觉醒来,卧室里一片漆黑。 她躺在熟悉的床上,身旁传来熟悉的热度与气息,腰间一只手臂用熟悉的力道揽着她,伴随着她熟悉的声音:“醒了?” , 第270章 你陪我 因为先前那些冗长的梦,慕浅有些昏昏沉沉,蓦地听到他的声音,才似乎清醒了一些。 她这几天太过疲惫,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感知到熟悉的环境和气息,她平复了些许,却愈发只是躺着不想动。 霍靳西躺在她身侧,她只觉得他所在的那处很暖和,于是忍不住往他怀中蹭了蹭。 霍靳西张开手臂,尽数接纳。 谁也没有开灯,慕浅又静静躺了许久,才开口:“几点了?” “十点半。”霍靳西回答。 慕浅一时有些恍惚,“晚上十点半?” “嗯。” 慕浅算了算时间,她这是……足足睡了十三个小时之多? 可是尽管如此,此时此刻,她依然不想动。 可是人一旦清醒了,便总有什么事情压在心头,好一会儿,她才又低声开口:“霍靳西,叶子……明天要火化了。” 说这句话时,慕浅其实没有什么情绪,可是说完之后,她却控制不住地往霍靳西怀中埋了埋。 霍靳西揽着她,顿了顿之后,缓缓道:“明天我陪你去送她。” 慕浅闭着眼睛靠在他怀中,许久没有再说话。 感觉着她一动不动的姿态,霍靳西拉过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盖,随后才道:“继续睡吧。” 慕浅没有应声,却果真就再没了动静。 过了许久,霍靳西才察觉到,她是真的又睡着了。 她紧贴着他,视他为倚靠一般,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呼吸渐渐平稳。 霍靳西低下头来,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无一丝光亮的房间,听着她轻浅绵软的呼吸声,霍靳西静静躺了许久,竟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是慕浅先醒。 她实在睡得太久了,再加上今天有事,所以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 屋子里有着模糊的晨韵光线,借着这一丝光线,慕浅看清了自己眼前的人。 霍靳西……睡着的……霍靳西? 她忍不住皱了眉,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霍靳西睡着之后的模样,以至于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睡着之后,经常拧着的眉头是会松开的。 也许唯有睡着的时候才是他真正能够放松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他向来防备的、紧绷着的状态不见了,那张脸不似平常严肃正经,连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倒有些像……她所认识的,他二十多岁时候的模样。 慕浅静静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朝他脸上按去。 然而没等她的指尖接触到他的皮肤,霍靳西忽然就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只一瞬间,目光就清明如初。 慕浅的手还放在两人之间,一时忘了收回。 好吧,她收回他睡着了就会放松这个想法——明明依然警觉防备着呢。 “这么早就醒了?”再开口时,霍靳西嗓音微微有些喑哑。 慕浅确定他昨天晚上是真的睡着了,否则他的嗓音 应该不会是这个状态。 可是霍靳西居然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慕浅没有再想下去,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准备起床。 可是霍靳西一伸手就将她拉了回来。 “你陪我。”他说。 慕浅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就又一次被他锁入怀中,不得动弹。 她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时间还早,她索性也就不再动了。 然而纵使她不动,紧紧抱着她的霍靳西也没有再睡着。 他的脸埋在她肩颈处,脑海之中反复回想的,却是先前自己沉沉入睡的情形。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无所顾忌地睡着过了? 自从数年前那几次死里逃生,他再没有一刻放松过自己的神经,这么多年,只要有人在身边,他再也没有安稳入睡过。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行车途中不会睡,坐飞机时不会睡,哪怕是十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也从不阖眼。 这个问题,哪怕是与她重逢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可是昨天晚上,他却抱着她睡着了。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尝试说服自己,及至昨晚,才终于见到了成效。 他们之间,也绝不是彻底回不去,不是吗? 两人各怀心事地又多躺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六点半,慕浅眼见着时间差不多,正要开口的时候,霍靳西忽然微微松开了她,随后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时间差不多了,起来吧。” 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让慕浅没有心思多想其他,低低应了一声之后,便坐起身来。 若是往常日子,女人要出门,化妆打扮应该要用很久,可是今天,慕浅的装扮却再简单不过,不过二十分钟就收拾好了一切,和霍靳西一起出了门。 她一路沉默,霍靳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时间还早,城市里的交通尚算顺畅,可是刚刚出了市中心,前往殡仪馆的那条路上,却意外地堵满了车。 慕浅忍不住探头往外看了看,“怎么回事?这么早怎么会堵车?” 霍靳西将她的头拉回来,只是道:“别急,我让人去前面看了一看。” 一时便有保镖快速徒步上前,没多久就不见了人影。 慕浅坐在车子里,看着前方长长地车队,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捏了又捏。 霍靳西见状,又一次拉过她的手来放到自己掌心,防止她过度折磨自己。 大约十分钟后,两个保镖回到车旁,向霍靳西汇报了前方的情形:“前面市政水管爆了,道路积了水,暂时没办法通行。” 慕浅听了,蓦地看向司机,“有没有别的路?” “有是有。”司机有些为难地开口,“就是要饶很大一圈,怕是会赶不上……” 霍靳西正沉眸思索,慕浅忽然缓缓靠到了座位上,垂眸片刻之后,她轻轻笑了一声,说:“算了。” 霍靳西转头看她,慕浅缓缓道:“这辈子都是她的帮我,照顾我,相反,我什么都没有给过她……就这样她也没有怪过我,今天迟到而已嘛,她同样也不会怪我的……” , 第271章 确定了两件事 因为这一桩突如其来的意外,路上交通瘫痪了将近两个小时。 慕浅和霍靳西赶到殡仪馆时,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 慕浅早已接受这个事实,因此始终很平静,然而这种平静,却在下车见到叶瑾帆时尽数打破。 叶瑾帆站在灵堂门口,与他在一起的人,还有陆棠。 这样的时刻,慕浅没想到还会见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时间,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很想上前将那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指着他们的鼻子让他们滚……可是这已经是叶惜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她不想让她走得不安宁。 因此慕浅走上去两步之后,忽然又停住脚步,深吸了两口气之后,背对着那两人站着,眼不见为净。 霍靳西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来揽着她,随后才抬眸看向了灵堂门口的两个人。 两个人不似有什么亲密举动,反而像是在吵架。 静静看了片刻之后,霍靳西拉着慕浅的手,缓缓走上前去。 走得渐近,便能听到那两人的声音,果真是在争执。 叶瑾帆声音之中带着慕浅没有听过的狠,“我叫你走你听到没有?” 陆棠似乎很委屈,同时却又很不甘心,“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妹妹走了你很伤心,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来送她一程而已,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慕浅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住脚步,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我不想见到你,这理由够了吗?”叶瑾帆赤着眼,极其狠绝。 陆棠有些发怔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一抬手就重重打了他一个巴掌! “叶瑾帆!我对你的忍耐也有限度!先前你妹妹出车祸在重症监护室,我知道你心烦,所以我不来打扰你!现在你妹妹走了,我也只是想来陪陪你而已,你竟然这么对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陆棠一边一说,一边有些失控地打向叶瑾帆。 叶瑾帆蓦地捏住她的双臂,随后竟毫不留情地将她重重往地上一推。 “啊——”陆棠摔到在地,吃痛喊了一声。 叶瑾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怜惜,“滚。” 陆棠一个自小骄纵任性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再度冲向叶瑾帆,然而她刚刚跨出一步,却突然就被人限制了行动。 陆棠回头,见到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拉住了她。 “你们是哪来的臭东西!放开我!” 陆棠奋力挣扎了一下,随后动作忽然就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缓步走上前来的慕浅,以及慕浅身侧的霍靳西。 “陆小姐。”慕浅表情声音都淡到极致,“今天是我朋友出殡的日子,您在其他时候怎么闹腾都随您,今天,我看您就消停消停吧。” 陆棠一看见她,只觉得羞耻感更重,忍不住回头看了叶瑾帆一眼,却见叶瑾帆依旧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柔情。 她回过头,忽然就又看向了霍靳西,冷笑着开口:“霍先生,您太太当着您的面就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公开勾引,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您也真容得下!”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只朝两个保镖示意了一下,随即就握着慕浅的手,走向了灵堂门口。 陆棠被两名保镖强行带离,辱骂挣扎之声不绝于耳,叶瑾帆却也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也走进了灵堂。 灵堂内很空,只有一 束白玫瑰,和白玫瑰面前那个白色的瓷罐。 慕浅目光落在那个白瓷瓶上,许久之后,才缓步上前。 她动作很轻,走得很慢,最终伸出手来触到那个白瓷罐时,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抱歉,浅浅。”叶瑾帆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边时间已经定好,我没有办法等到你们来……” 慕浅恍若未闻,只低头站在那里,末了,微微低下头来,用额头抵着瓷罐身,低低说了一句:“叶子,对不起……” 她最好的朋友,终于在这一日,彻彻底底地离开了这世间。 她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她还眼睁睁看着她最不想看见的女人,在她的灵堂前大闹了一场。 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可是她又知道,叶子一定会原谅她。 所以再多的对不起,也只显得苍白无力。 …… 叶惜的骨灰在当天上午十一点钟下葬墓园。 没有多余的祭祀物品,只有两束花。 叶惜向来也不喜欢那些花哨繁复的东西,两束花,应该够了。 霍靳西揽着慕浅,和叶瑾帆各站在一边。 “我陪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霍靳西说。 慕浅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不,不用了。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就让她安静地躺着呢。” 说完这句,慕浅又看了叶瑾帆一眼,拉着霍靳西转身就走。 叶瑾帆没有看他们,只是专注地看着墓碑之上,叶惜的那张照片。 很久之后,他才上前两步,在墓碑面前轻轻蹲了下来。 伸手抚了抚那张笑容鲜活的照片后,叶瑾帆微微倾身向前,在照片上印下一个吻。 …… “送你回家休息?”出了墓园之后,霍靳西问慕浅。 慕浅却摇了摇头,“不用,送我去画堂就好。” 霍靳西也不多说多问,只道:“好。” 将慕浅送到画堂,霍靳西直接又掉头去了公司。 慕浅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时,姚奇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看见慕浅一身黑色,姚奇也猜到她去干了什么,顿了顿之后才开口:“你还好吗?” “再好不过。”慕浅回答,“送走了我最好的朋友,还确定了两件事。” “什么事?”姚奇直觉她口中的两件事,应该都与目前的案子有关。 “第一,陆棠跟叶子这事没关系,她甚至连叶子和叶瑾帆的真正关系都不知道。” 姚奇听了,缓缓道:“也就是说,主使人很有可能是陆家其他人,他察觉到叶瑾帆和叶惜的关系,为了保护陆棠,替陆棠出气,也有可能是为了警告叶瑾帆,他才会对叶惜动手。” “就目前的情形看,这的确是最大的可能。”慕浅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整揪出程烨所在的犯罪团伙,再来指正这个真正的幕后元凶。” 姚奇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又道:“你刚才说确定了两件事,第二件事是什么?” 慕浅静了片刻,有些嘲讽地笑了笑,“第二件,就是陆棠她是真的爱叶瑾帆。” 说完之后,她才又低低地开口评价:“哪怕那个男人那么渣,那么滥,一个两个的,却都跟喝了**汤似的……都是傻女人。” , 第272章 不知死活 接下来,慕浅的大部分时间又放在了跟踪和盯梢上。 鉴于程烨并不需要她多费力气,于是她的时间很平均,一分为二地用到了管雪峰和方同身上。 头一天她要是全程用来跟管雪峰,第二天必定跟上方同;而如果上午用来跟方同,下午就用来跟管雪峰,一点也不浪费。 三天下来,管雪峰尚在可自控的范围内,方同却几乎被她逼疯。 虽然此前团队成员达成了暂时不要碰面的共识,方同却还是在三天后召集了一场三个人的聚会。 原因无他,反正慕浅已经清楚知道他们三个人的身份,他们再刻意避开彼此,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方同首先在大学的食堂跟管雪峰碰了面。 在这样公开的地方,两个人都表现得十分自然,仿若寻常朋友见面聚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通知了程烨?”管雪峰漫不经心地问。 “没错。”方同说,“我要清楚知道他的态度。” 话音刚落,一身黑色打扮的程烨就出现在了食堂里。 他原本就年轻,随意走在校园,大部分人只会以为他是学生,因此并不惹人瞩目。 人并不多的食堂里,程烨很快看到了管雪峰和方同。 “老大不是说暂时不要碰头吗?”程烨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管雪峰神情清淡,方同则冷冷地看着程烨,“不碰头的意义是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那个女人已经盯上我了,她一天天毫不顾忌地跟着我和教授,我们还有必要自欺欺人地假装不认识吗?” 程烨闻言,脸色微微一顿,“她连你的身份也知道了?” “岂止是知道了!”方同说,“她已经连续盯了我三天!” “那你还约见面?”程烨说,“你不怕连累老大?” 方同冷笑道:“老大的身份,还没那么容易被她发现。今天见面的就我们三个。” “那你想干什么?”程烨问。 方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管雪峰一眼,“我提议,做掉这个女人。” 管雪峰听了,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程烨却笑了一声,“这样的风口浪尖,你还要动手,是不是疯了?” 方同瞥着他,“你是真觉得这时候不适合动手,还是舍不得那个女人?” 程烨没有看他,转而看向了管雪峰,“教授,您是最细致缜密的人,您来说吧,这个时候,动手合适吗?” 管雪峰喝了一口手边的热茶,眼皮也不抬地开口:“我向来对自己的策划有信心。” 程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后道:“那你觉得慕浅是那么容易就被你做掉的人?” “有什么难的?”方同说,“当初那个记者,我们不是一样做掉了!” 程烨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一样吗?当初那个记者是个一无所有的独居人士,你要做什么当然容易。可是你别忘了,慕浅是霍靳西的老婆,进出都有 保镖跟着的人,你就算真能越过那些保镖的防线对她动手,你确定你能承受住来自霍靳西的报复吗?” 方同猛地一拍桌子,“老子已经快被那个女人逼疯了,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子死也要拉她垫背!” 程烨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掏出两部手机来,用其中一部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 管雪峰和方同都只是冷眼看着他。 程烨很快拨通了电话,“我现在跟老方和教授在一起,有件事,想要请教一下您的意思。” 说完,程烨就将先前三个人讨论的事情向电话那头的人转诉了一番。 没过多久,程烨就将手机递给了管雪峰。 管雪峰接过手机,只听了一会儿,很快就挂掉电话,冷着脸将手机扔还给了程烨,随后对方同说了一句:“老大不同意动手。” 方同脸色一变,几乎张口就要辩驳,可是想起老大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能咬牙憋住,狠狠地等着程烨。 程烨笑了一声,收起手机,起身就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管雪峰才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方同缓缓道:“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在为我们的安危着想,他根本就是舍不得那个女人!” 管雪峰静坐着,片刻之后,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鬼迷心窍。” “偏偏老大还听他的,畏首畏尾,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那个女人连根拔起!”方同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宁愿在现在,连他和那个女人一起除掉!” 管雪峰听了,没有任何表态,只是淡淡垂了眼眸,继续喝茶。 …… 程烨出了食堂,走到校园停车场,坐上自己的座驾时,脸色控制不住地沉了下来。 今天他会被叫来见面,很明显,管雪峰和方同已经被慕浅逼至忍无可忍的边缘,可是偏偏,慕浅依然不知死活。 …… 这天下午,慕浅是在画堂度过的。 连续三天的跟踪之后,她决定放松一下自己,同时也让那两名被跟踪者更加惊疑不定。 她在画堂整理了一下午的画作,直到天黑之时才准备离开。 一众保镖在门口为她开道,可是慕浅刚刚走出去的瞬间,却忽然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几乎擦着她的头发飞过。 吴昊反应极为敏捷,一下子用身体护住慕浅,先前那东西砸到墙上,发出“叮”的一声之后,落到了地上。 慕浅转头看去,看见了一支游戏飞镖。 而不远处的位置,程烨站在街角,迎着一群保镖防备而愤怒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慕浅。 慕浅轻轻推开吴昊,从地上捡起了那支飞镖,缓步走向程烨,将飞镖递给他,“你不小心掉的?” 程烨接过飞镖,平静地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如果有人要拿你的命,刚刚那一下,你已经死了。” 慕浅听了,忽然仔细地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随后松了口气,说:“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 程烨静静盯着她看了片刻,“你真这么不怕死?” 慕浅偏了头看着他,“你觉得呢?” 程烨忍不住深吸了口气,随后才道:“你觉得这样下去你可以查到什么?就算你查到了我们所有人的存在,你照旧不会找到任何证据!你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慕浅闻言,冷笑了一声,“我要证据做什么?送你们上法庭吗?你觉得这样,就能消解我心头之恨吗?” “那你是想要我们为叶惜偿命?” 慕浅忽然微微转开了脸,静默片刻之后,才又开口:“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必等到现在。一开始,我就可以找人,悄无声息地杀了你,为她报仇!” 说到这里,她重新看向了程烨,目光如炬,“我现在没空、也没心思理会你们这群人到底做了什么!我想知道的,只是幕后那个人是谁!除非查出这个主使人,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弃!” 程烨忽然就摇了摇头,“你实在是太固执了!” “我已经暂时不追究你害死我好朋友这件事了。”慕浅瞥了他一眼,“也请你不要再假惺惺来关心我的安危。” 说完这句,慕浅没有再停留,转身就坐上了街边等候已久的车,迅速离去了。 程烨在街边站了很久,才终于收回视线,跨上自己的车,驶离了这里。 大约二十分钟后,程烨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个有些陈旧的街区,一幢看起来有些残破的老式两层独栋小公寓,是他为自己新换的住所。 他将车子停在一楼,走上二楼之后,有些心烦意乱地躺在了床上。 窗外是老旧的路灯和凌乱的电线,有昏黄黯淡的光线从窗外投进来,程烨看着那抹光,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慕浅的样子。 这个女人,该死的对他的胃口,却又该死地固执,偏偏他还莫名其妙成为了杀她朋友的凶手。 程烨静静躺了许久,忽然从床上坐起身来。 一直以来,他都只负责执行管雪峰制定的计划,对雇佣他们的人、以及要动手的对象,他从来没有丝毫的好奇,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那个慕浅一心要揪出来的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谁? 叶惜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女人,为什么会有人用这样的方法来要她的命? 从前他从不多想这些,可是一旦思量起来,好奇心却忽然有些止不住地泛滥开来。 静坐片刻之后,程烨蓦地起身来,走到墙角边,打开了那部许久未动,已经开始积灰的电脑。 …… 凌晨时分,关掉电脑、正准备上床睡觉的程烨,忽然听到来自楼下,急促的拍门声。 他一时警觉,尚未回过神来,楼下的门就已经被人从外面撞开。 程烨走到楼梯口,看到了自楼下直奔二楼而来,怒气散发到极致的方同。 方同冲上楼,直接就揪住了程烨的领子,几乎将他提起来,随后才咬牙切齿地开口:“侵入我的电脑,你想干什么?你想从我电脑里查什么?” , 第273章 对手 程烨还来不及回答,脸上忽然就重重挨了一拳。 紧接着,方同强壮的身躯直接将他压倒在地,一拳接一拳,重重地落了下来。 程烨接连挨了几拳,只觉得头晕眼花,一瞬间连神智都失去了片刻,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方同仍在骂骂咧咧重重地打。 “我就知道你这个王八蛋靠不住!”方同说,“为了个女人,你居然出卖我们?我让你查我!让你查我!” 程烨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抵挡时,已经是鼻青脸肿的状态,方同手都揍得破了皮,却犹不肯住手。 他身材高大,力气又重,程烨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被打得晕晕乎乎,更是无力抵抗,“我没有要出卖大家!” “你没有?”方同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今天晚上侵入我电脑的人不是你?想从我那里查到各桩生意来龙去脉的人不是你?” “我……”程烨疼得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我只是……有些好奇……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当然看不到!”方同又重重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喘着粗气开口:“你以为我电脑里的东西,那么容易被你解开?这次你是没有得逞,下次呢?下次恐怕你直接就把我们所有人捅出去了!” 程烨被打得整个脑袋都歪了歪,却仍旧固执地重复:“我没有……我不会出卖大家……” 方同还欲出手再打,楼下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有没有人在?” 方同一时顿住,走到楼梯口探头往下一看,心头猛然一惊——门口站着的,竟然是两个警察! 警察同时也看到了他,沉声开口:“我们是街口派出所的警察,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伤人案件发生……” 两名警察一边说一边往上走,方同猛然回头看了程烨一眼,眼神激愤似要杀人。 与此同时,警察也已经走上了二楼,一看到地上躺着的程烨,二话不说,立刻就制服了方同。 “需要送你去医院吗?”另一名警察迅速上前来,检查了一下程烨的伤势。 程烨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一眼打红了眼的方同,缓缓点了点头,随后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 程烨再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他醒过来没多久,就有警察来为他录了口供。 程烨的口供却很简单:“是误会。他误会我跟他女朋友有不寻常的关系,所以半夜冲上来,不由分说对着我一顿揍……” 在程烨明确表示了不准备追究方同的责任之后,警察录完口供,很快就离开了。 程烨正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程烨艰难掀起红肿的眼皮一看,居然看到了慕浅。 慕浅也不进来,只是倚在门口,静静地打量着他,缓缓道:“你这个样子,可真是看得我心疼爽快。” 程烨转开脸,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看向了她,“是你报的警?” 慕浅眸光顿了顿,随后才缓 缓道:“我大概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帮你报警……我明明应该眼看着你被他打死,然后拍手称快才对。” 程烨听了,忽然低笑了一声,却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不管你是为什么帮我报警,我感激你。但是……我不会为了你,出卖任何人。” 慕浅也笑了起来,“你现在真不用担心我会要你为我做什么,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的安危吧。这只是第一次,你猜方同放出来之后,会不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程烨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慕浅没有再停留,转身就离开了他的病房。 ……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程烨还住在医院的第三天,方同死了。 他在城市郊区的一条偏僻道路上被高速行驶的车辆撞过,横尸当场。 消息传来时,慕浅始料未及。 “本来想利用他火爆的脾气造成他们内部乱斗。”慕浅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他倒成了最早走的一个。” 姚奇闻言,道:“他在那个犯罪团伙里是负责接生意的,也就是说,他知道雇主的身份。在他们那个团伙里,管雪峰和程烨应该对此一无所知,可是统筹的那个人肯定知道。现在就剩这个人没有现身,但是唯一知情的方同却死了,这说明那个人在保护雇主信息,也是在自保。我们遇上对手了。” 慕浅靠坐在椅子里,闻言,静思片刻之后,却忽然笑了起来,“他想要自保,保得住吗?” 姚奇缓缓道:“除非他让另外两个人一起彻底闭嘴。” “所以现在,表面上他是隐藏了雇主信息,实际上,他却将自己置于了险地。”慕浅说,“你猜现在,管雪峰和程烨是什么心情?” 姚奇顿了顿,才又道:“可是以这个人的行事作风,管雪峰和程烨很可能还来不及做什么,就会落得跟方同一样的下场。” 慕浅听了,缓缓道:“所以,我们现在更要抓紧时间。你去找管雪峰,我去找程烨。” 姚奇点了点头,两个人很快分头各自行动。 慕浅抵达医院的时候,程烨正站在床头,独自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行装。 “这就要出院了吗?”慕浅缓步上前,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随后又看了一下他脸上的伤,“淤血都还没散,你确定自己能够行动自如吗?” 程烨心情似乎十分焦躁,听见慕浅意有所指的话,他蓦地将手上的行李袋一丢,转头看着她,“我能不能行动自如,你在乎吗?” “关心你啊。”慕浅微微一笑。 程烨与她对视了片刻,忽然也笑了起来,“你确定是为了关心我吗?还是为了达到你的某些目的?” 慕浅挑了挑眉,并不否认。 程烨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又道:“你真的很厉害,这么几下功夫,就已经搅得我们四分五裂,而我竟然到现在才察觉到。” “指责我?”慕浅看着他,笑容愈发柔和,开口却是毫不留情的讥讽,“你当你们是什么?正义联盟?” , 第274章 会做饭的人 一直以来,慕浅在面对程烨时,从来都是沉稳镇定的,即便知道是他动手让叶惜涉险出事,她在极致的愤怒之下,也没有撕破脸皮。 甚至,她还对他的生活态度表现出欣赏。 程烨知道她是聪明狡猾的女人,纵然对她的话也始终并不全信,可是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陷入她刻意铺设的陷阱。 哪怕这个陷阱并不温柔。 然而直至此时此刻,程烨才终于见到了真实状态下的慕浅。 这个女人,应该早就已经恨他入骨了吧? 出乎意料的,程烨并没有暴怒,他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那你算什么?来找我们这群凶手报仇的复仇女神?” 慕浅敛了笑,凝眸注视着他,缓缓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是吗?” 程烨轻笑一声之后,点了点头,随后才又道:“如果没有你朋友的事,咱们俩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慕浅闻言,嘴角隐隐沉了沉,眉毛却微微挑了起来。 她并没有回避程烨的问题,“你们这群人,做过些什么事,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吗?” 程烨又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他读懂了慕浅话里的意思。 原来叶惜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件导火索,她从头到尾,都是想要查他们! “所以,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是刻意在演戏?” 慕浅笑了一声,“别忘了一开始是你主动接近,只能说,你出现得真是刚刚好。” 程烨忽然也笑了一声。 是啊,他几乎都要忘了,是他一开始就被她吸引,主动接近,否则,她也没那么容易查到他身边的人和事,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那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程烨说,“咱们从此,也就不用见面了,对吧?” 程烨说完,没有再看她,回头拿了自己的行李袋,转身就准备出门。 慕浅却又一次挡在了他面前,“方同死了,你难道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程烨看了她一眼。 慕浅闻言笑了起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就这么毫无顾忌地离开医院,你就不怕下一个死掉的人就是你?” “我死了,岂不是正合你意?”程烨说,“这样,也算是为你的朋友报仇了。” 慕浅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目标不是你。” “你这话,我还敢信?” 程烨说完,伸出手来拉开慕浅,让出了门口。 “你不要指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程烨对慕浅说,“我不会出卖任何人,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说完这句,程烨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病房。 慕浅缓缓走出病房,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毫无波澜。 傍晚,慕浅在家里组了个饭局,邀请的人是容恒和姚奇。 姚奇是个顾家的人,容恒手头上刚好又有方同的案子要查,因此到了约定时间,两个人都没到。 霍靳西回到家的时候,慕浅正 兴致勃勃地跟霍祁然一起在向阿姨学习怎么包饺子。 而这个所谓的学习,也是只拣轻松的学——和面不学,剁馅儿不学,和馅儿不学,擀面皮不学,只学“包”这么一个动作。 霍老爷子坐在旁边都有些看不下去,只差拿拐棍戳慕浅,“你就不能认真学学,一个家里有个会做饭的人,幸福指数都不知道要提高多少倍呢?” “我多忙啊!”慕浅不屑一顾,一抬眼看到进门的霍靳西,立刻道,“再说了,这个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让你亲孙子来学?这都什么年代了,爷爷您不是还信奉着男主外女主内那一套吧?” 霍老爷子说不过她,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慕浅则兴冲冲地朝霍靳西招了招手,“爷爷说一个家里必须要有个会做饭的人,让你学做饭呢!” 霍靳西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被慕浅和霍祁然搞得乱七八糟的桌面,没有搭慕浅的话,只是道:“今天这么有闲情逸致?” “要招待客人嘛,我身为主人,还是要亲自动动手的,不然阿姨多辛苦啊。”慕浅大言不惭地说。 霍靳西听了,懒得理会她的夸夸其谈,看她一眼之后,转身就上了楼。 他自然知道她今天要招待谁,却并没有什么情绪。 比起前些天,她日日早出晚归,他也忙得脚不沾地的状态,今天两人能在这样的时间同时出现在家里,已经足够了。 霍靳西换了居家常服再下楼的时候,慕浅已经组织了霍老爷子和霍祁然先吃饭,而她则继续等迟到的客人。 看见下楼的霍靳西,她扬脸问了一句:“你是先吃,还是跟我一起等?” 霍靳西瞥了她一眼,只说:“我等容恒来。” 慕浅听了,不由得微哼了一声,“有时间通知你他要来吃饭,还不如抓紧时间早点干完活过来,真是一点都不靠谱!亏我还在这里热心肠地给他们包饺子!” 说完,她便嘟哝着站起身来,走进厨房去洗手。 一看见她走进厨房,霍老爷子立刻搁下碗,看向霍祁然,“祁然,咱们上楼去吃。” 霍祁然捧着碗,茫然地看着他。 霍老爷子朝霍靳西的方向努了努嘴,“给你爸他们点空间啊!” 霍祁然微微嘟了嘴,满脸不高兴。 慕浅好不容易早回来一天,他还想多跟她待一会儿呢! 然而尽管如此,他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那里拧得过霍老爷子,不一会儿就抱着碗,不情不愿地被霍老爷子拖上了楼。 霍靳西坐在沙发里安然地看新闻,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双手沾了面粉之后又黏又难洗,慕浅足足洗了几分钟才洗干净,等到她擦干手从厨房里出来时,餐桌旁的一老一小已经不见了人影。 “咦,他们这么快就吃完了吗?”慕浅一面问,一面走向了霍靳西。 霍靳西手指在平板上滑动着,闻言只是应了一声,“嗯。” 慕浅走过去时,他平板上的页面正好停留在方同死亡报道的一页上。 慕浅一看见,立刻凑了过去,“给我看看。” 霍靳西没有什么动作,手中的平板被抢去的同时,多了温香满怀。 , 第275章 戒烟 这样的情形,霍靳西乐得见,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而慕浅坐在他怀中,翻看着那篇并不比她了解得详细的报道,却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而且一篇看完她还没看够,又主动去搜索了一下,明明每篇报道的内容都相差无几,也没有任何有效信息,她却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就这么好看?”霍靳西问。 慕浅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当然。” 说这话时,她唇角微微上翘,是欢喜愉悦的模样。 自从叶惜出事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真心地笑过了。 “就这么开心?”霍靳西缓缓道。 “一般。”慕浅说,“他们所有人都死光了,我才开心呢。” 霍靳西听了,没有说什么。 慕浅又看完一篇新闻,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他,“怎么,我是不是很冷血,很残忍?” 霍靳西静静与她对视了片刻,只缓缓吐出三个字:“不觉得。” 慕浅听了,收回视线,安静片刻之后,整个人更加放松地往他怀中躺去,就那么赖着,翻看着平板上一篇又一篇的新闻稿。 霍靳西彻底放开怀抱,任由她倚靠,她的脑袋就靠在他胸口,他随时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头发上传来的香味。 容恒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以这样一副亲密的姿态坐在客厅,而且,霍靳西正低头吻着慕浅的发心。 容恒瞬间尴尬起来,有些不知道如何自处,好在下一刻,听到动静的霍靳西抬眸看到了他。 “二哥。”容恒这才尬笑着上前,“抱歉啊,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慕浅放下平板,看着他的身后,“还有人比你来得更迟呢,吃宵夜正好。” 容恒回头,看见了跟在他后面走进来的姚奇。 “今天不知道谈到几点。”姚奇面对慕浅从容得多,也并不客气,“我要等我妻子吃了药睡下才能过来。” “好吧。”慕浅站起身来,“这么疼老婆的男人现在可不多了,看在你老婆的份上,原谅你了。” 霍靳西将她这句话听在耳中,眸色渐深。 人好不容易到齐,晚饭才终于开餐。 慕浅接连几天都没有胃口,今天难得察觉到饿,坐下来就大快朵颐地吃了几口东西,这才看向容恒,“怎么样?方同的案子,有没有查到什么疑点?” “疑点当然很多。”容恒说,“可是找不到撞他的车,一切都没办法查证。” “有希望找到吗?” 容恒耸了耸肩,“目前只能确定是一辆黑色的车,因为方同身上有车身油漆。那段路是郊区僻静路段,没有监控,而且盲区岔路很多,基本上没法查。” 慕浅听了,安静片刻之后,缓缓道:“好狠啊。以前还知道制造意外,让整个案子看起来天衣无缝,现在直接上这样粗暴直接的方法了……可见,对方还真是很当心啊。” 容恒这才反问:“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其他资料?” 慕浅看向姚奇。 姚奇喝了口酒,随后才道:“我没有直接出现在管雪峰面前,只是暗中跟着他。他一向心机深沉处变不惊,可是今天却有些明显地不在状态,下课的时候不小心跟自己的学生撞在一起,他都险些控制不住张口骂人。” “看来他已经开始杯弓蛇影了。”容恒说,“这样一来,他那边其实很容易突破。那个叫程烨的小子呢?” “他啊……”慕浅叹息了一声,“他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害怕,反倒生我气的情绪占多一些。他明确说了,不怕死,就算死也不会给我透露任何消息。” 姚奇听了,冷哼了一声,评价道:“你何必这么早暴露自己呢?那小子那么痴迷你,你再多施展一点美人计,说不定他就什么都招了。” 听到这话,慕浅没什么反应,全程如同透明人一般坐在餐桌旁边的霍靳西却忽然缓缓抬眸,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人心惊胆寒。 姚奇蓦地一怔,回过神来,迅速低咳了两声,转头继续喝酒去了。 容恒大约也察觉到尴尬,掏出烟来递了一根给霍靳西,“二哥。” 霍靳西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懒懒说了两个字:“戒了。” 戒了? 容恒和慕浅同时看向他。 容恒顿了顿,默默收回了递烟的手。 慕浅则有些惊诧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戒烟了?” 问完她才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情形,好像……真的没有见到霍靳西抽烟了。 虽然她见他的时间也很少,但是比起从前,他仿佛随时随地都有支烟夹在手上的情形,最近确实是完全不同了。 “戒了好。”容恒说,“我妈也一直让我戒,哪那么容易啊。” 说话间,他就给自己点了支烟,随后继续跟慕浅讨论起了当前的状况。 一顿饭吃完,容恒和姚奇两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慕浅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再出来时,洗完澡的霍靳西已经坐在了她床上。 慕浅站在卫生间门口等护肤品吸收,一面等,一面盯着霍靳西看。 霍靳西原本正在看美股,察觉到慕浅的目光之后,抬眸看了她一眼。 慕浅忽然就上前几步,跳上了床,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随后,就是一通嗅。 闻他的鼻子,闻他的嘴巴,连他的手指也拉起来放到鼻端闻了闻。 还真的是一丝烟味也没有。 霍靳西任由她动作,而慕浅检查完之后,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感慨了一句:“戒烟很难吧?” 霍靳西安静地“嗯”了一声。 慕浅忽然就凑近他了一点,“那不如,不要戒了?” 霍靳西看着她,眼眸沉沉无波。 慕浅顷刻间就直起身来,“忍得这么辛苦干嘛呢?刚才容恒好像落下一包烟,我去给你拿上来,你抽一支吧!” 说着她就准备下床,下一刻,霍靳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回来,压在身下。 “是很辛苦。”霍靳西说,“不过我有更好的方法熬过去。” 话音落,慕浅直接就失去了再说话的能力。 …… 翌日,慕浅起床时,已经快到中午。 今天是周六,霍老爷子和霍祁然都在家,一看到她下楼,霍祁然立刻喜笑颜开。 慕浅走上前,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脸蛋,“知道你想我了,今天我就留在家里陪你吧。” 霍老爷子听了,好奇地打听:“今天不忙了吗?” “嗯。”慕浅应了一声,“功课做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主要看成绩了。” 话虽这么说,待在家里的慕浅却还是重新找出了先前得到的那些资料,继续寻找那个犯罪团伙其他人的痕迹。 霍祁然就坐在她旁边写作业和看书,倒也是开心的。 霍老爷子却没有那么安分了,不一会儿就又忍不住凑上前来跟她说话:“我听阿姨说,靳西最近好像戒烟了?” “是吗?”慕浅装傻。 “阿姨说,每次去他的书房收拾,烟灰缸都是空的。”霍老爷子说,“你们睡在一张床上,你会不知道?” “我没留意啊。”慕浅回答,“大家各忙各的,哪有时间留意那些。” “忙忙忙,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情忙!”霍老爷子忽然就发了脾气,“我不管,忙完这一阵,你们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慕浅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交代?” “你看看祁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可怜!你们要是能再生个孩子,他不就有伴了吗?到时候你们爱怎么忙怎么忙,我也不会再管你们了!况且靳西这都开始戒烟了,你也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做好准备,不准在外面瞎忙了,听见没有?” 老爷子一拿出长辈的架子,气势还是相当地足,慕浅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笑了笑,“行,都听您的。” 霍老爷子倒没想到她会这么听话,一时怔忡,还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慕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慕浅摸出手机一看,看到了姚奇的名字,立刻接起了电话。 “管雪峰出事了。”姚奇说。 慕浅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连夜买了去国外的机票,刚刚前往机场,自己都不敢开车,只敢叫车。”姚奇说,“谁知道高速路上还是出了事,七八辆车撞在一起,他所在的那辆车被后方的大货车挤压得半截都变了形……” 慕浅听了,忍不住又一次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那个统筹者的狠,随后才道:“当场死亡?” “他老婆死了,可是他还活着,被送去了医院。” 慕浅听了,连忙道:“知道了,我找容恒问问情况。” 挂掉电话,她就直接打给了容恒。 容恒那边乱糟糟的,慕浅听那背景声,他应该是在医院。 “情况怎么样?”慕浅开门见山地问,“管雪峰能活下来吗?” “现在还不确定。”容恒说,“医生说了,就算活下来,他的腿应该也保不住。我听这语气,他活下来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慕浅忍不住暗自攥了攥拳,随后道:“那太好了。死了同伙,他吓得连夜带老婆逃跑,现在老婆死了,自己的腿也没了,我就不信他还会保着那个统筹者。” “这次的车祸八车连环相撞,管雪峰还是临时叫的车。”容恒说,“如果真的是那个统筹者策划,那他可真是不容小觑。” 慕浅忽然就安静了片刻,随后道:“我觉得,你可以对外宣布……管雪峰不治身亡。” …… 与此同时,正坐在某个露天茶座喝咖啡的程烨,也从广场上的大屏幕上看到了那起严重车祸。 大屏幕上只是快讯速报,闪过了两三幅现场画面。 程烨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完速报之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搜索了一下新闻。 网页上很快就跳出了更多的现场图片,也有几篇即时新闻稿。 确认了图片上有管雪峰的身影后,程烨又打开了那篇新闻稿。 文章里说,一名大学教授的妻子当场死亡,而这名大学教授则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程烨面无表情地看完这几则即时新闻,正准备退出,忽然又有两条新消息弹出—— “据悉,被送往医院的大学教授管某也因为伤重不治身亡,至此,这桩严重车祸已经造成一对夫妻死亡,七人受伤。” 看完新出的报道之后,程烨静默片刻,冷笑一声之后,将手机扔到面前的桌上,随后掏出了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大。”电话接通,程烨低低喊了一声,随后道,“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为什么?” “因为是我主动去招惹了那个女人,才造成现在的情况……方同和教授都是因为我而曝光的身份。”程烨说,“是我害了大家。”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片刻,才又开口:“他们俩出事,可能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做错事的人是我!” “小烨。”那头喊了他一声,“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程烨听了,沉默了片刻,才又道:“老大,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要告诉你,是我的错,我认。无论你打算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让自己永远闭嘴。” “我说了你不要胡思乱想。”那头的人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方同和教授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放在心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话音落,那头就挂掉了电话。 程烨却仍旧举着手机,很久之后,才终于拿下耳边的电话,看着远处近处的密集人群,目光始终沉寂。 正在这时,却忽然有人碰了他一下,下一刻,有热烫的东西从他肩头洒落。 程烨心脏骤然失控,倏地起身来,转头一看,却是服务生不小心打翻了一杯咖啡在他身上。 “对不起先生,真的很很对不起……” 对方连连道歉,程烨却完全听不进耳。 他脑子里嗡嗡的,一时之间,周围的一切喧哗和噪音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可是原来等待死亡,是如此难熬…… , 第276章 道歉 慕浅在家中陪了霍祁然一整天,成功将因为她最近的忙碌而受到影响的霍祁然重新哄得高兴起来。 下午五点,霍靳西回到家的时候,慕浅正准备带着霍祁然出门。 两个人换了衣服从楼上走下来,正好跟刚刚进门的霍靳西打了个照面。 一看到霍靳西,霍祁然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慕浅。 慕浅只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去哪儿?”霍靳西问。 “吃饭,看电影。”慕浅回答着,随后又问,“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霍靳西应了一声,走上前来,顺手帮霍祁然整理了一下他原本就很整齐的小西服,漫不经心地问:“看什么电影?” 霍祁然于是又转头看向了慕浅,连带着霍靳西也看向了她。 慕浅忽然就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这父子俩,是都等着她开口邀请霍靳西呢? 然而越是如此,慕浅偏偏越是不说话,上前牵起霍祁然的手,笑吟吟地对霍靳西说了一句:“那我们先走啦。” 说着她就拎着霍祁然要往外走,霍靳西眼色一沉,伸出手来抓住了她。 慕浅回头看他,霍靳西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说完他就上了楼,慕浅和霍祁然对视了一下,霍祁然开心地捂嘴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霍靳西就换了身衣服下楼,厚着脸皮蹭她和霍祁然的约会。 鉴于时间还早,三个人就先去看了电影。 因为是周六,看的又是卡通片,整个电影院到处都是小孩子,大部分都在嬉笑打闹。 而他们所在的放映厅,小孩子更是占了一半以上。 大多数小孩子看剧情类节目的时候都希望能找到共鸣,尤其是身旁都是同龄人的情况下,因此电影放映期间,整个影厅吵吵闹闹叽叽喳喳,无法被管束的孩子们大声地讨论着剧情,尤其是他们身后的两个,全场声音最大。 慕浅在黑暗中偷偷朝霍靳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微微拧着眉,神情有些严肃地看着前方的大荧幕。 再一看,坐在两人中间的霍祁然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神情盯着大荧幕,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慕浅正准备收回视线,霍靳西忽然转头看向了她。 慕浅略一思量,便往他那边凑了凑,越过霍祁然附到他耳边,说:“小孩子真烦,对不对?” 霍靳西听了,只瞥了她一眼,回答道:“不觉得。” 听到这个回答,慕浅不由得鼓腮瞪了他一眼,霍靳西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大荧幕。 看完电影,为了弥补那群小孩子带给自己的心灵创伤,慕浅故意挑了全城最贵的一家西餐厅吃饭,理由是——霍祁然想吃薯条和汉堡,快餐店霍先生肯定瞧不上。 对此,霍靳西自然没什么意见。 抵达餐厅的时候正是晚餐时间,这个时间,按理没有订位置却绝对不可能在这家餐厅吃上饭,偏偏餐厅经理一看见霍靳西就迎上前来,迅速给他们安排了相对私密的位置,领着 一家三口入座。 慕浅享受了便利,也不好多说什么,正喜滋滋地翻菜单,忽然听见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喊他们:“霍先生,霍太太。” 霍靳西看了来人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慕浅抬头一看,却看见了陆棠。 而之所以她的声音变得“似曾相识”,是因为这把声音跟平常的陆棠实在是不太像,连带着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太像陆棠。 怎么说呢,向来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突然变得温柔乖巧起来,能不让人觉得陌生吗? “陆小姐?”慕浅有些疑惑地喊了她一声。 陆棠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随后道:“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霍先生和霍太太,我是来……向二位道歉的。” 慕浅不由得微微挑了眉,静待着她说下去。 “之前因为我的一些误会,让我对霍先生和霍太太说了好些不怎么好听的话,希望霍先生和霍太太能原谅我。”陆棠说。 鉴于她之前主要是针对慕浅,这会儿这些话,自然也是主要说给慕浅听。 慕浅听完之后,微微笑了笑,“陆小姐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样啊?” 陆棠却依旧是低眉顺目的模样,“之前是我不懂事。霍先生和霍太太鹣鲽情深,肯定不会被我那几句胡说八道的话影响,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能取得二位的谅解。” 慕浅与霍靳西对视一眼,随后道:“好啊,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话说开了,那就算了吧。” 陆棠闻言,很快就笑了起来,“谢谢霍太太,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晚餐了。” 说完她便冲着慕浅挥了挥手,随后小跑着走向了某个方向。 慕浅倏地站起身来,“我去洗手间。”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了跟陆棠相同的方向。 几步过后,一个转角,慕浅看见了餐厅的落地窗边,陆棠回到的那张餐桌旁,另一个人,是叶瑾帆。 陆棠一坐下,似乎就在跟叶瑾帆讲述之前的情形,一副小女人神态,满脸求夸奖的表情。 叶瑾帆静静地听她讲完,微微一笑之后,握了握她的手。 下一刻,叶瑾帆就看见了慕浅。 然而他并没有吃惊或是慌乱,而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遥遥敬了慕浅一下。 陆棠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慕浅,又笑着朝慕浅挥了挥手。 慕浅回以一个微笑之后,便径直走向了洗手间。 她早就应该想到,能让陆棠发生这么大转变的,除了叶瑾帆,还能有谁? 先前叶瑾帆用那样的态度对陆棠,到这会儿微微一勾手指,陆棠依旧能够巴巴地回到他身边,并且还愿意用向她道歉来讨好叶瑾帆,这样的手段,向来在男女关系中游刃有余的慕浅都想要写一个“服”字。 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慕浅没有再往那边看一眼,径直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餐桌旁边。 “你猜陆棠为什么会过来跟我们道歉?”慕浅问霍靳西。 霍靳西翻看着菜单,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因为叶瑾帆。” , 第277章 你说了算 慕浅没想到霍靳西会脱口而出真正的理由,不由得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霍靳西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他之所以会知道,当然是因为派去查叶瑾帆的人传回来的消息。 事实上他不仅知道陆棠来道歉是因为叶瑾帆,他还知道,昨天晚上叶瑾帆就是和陆棠一起过的。 慕浅也没有去深究为什么他一猜就会才道,因为这原因实在是显而易见。 像陆棠那样骄纵的千金小姐,从不将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能让她软化折腰的,只有爱情。 而且是爱得失去了尊严的爱情。 “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对于自己掌控之中的女人,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慕浅喝了口水,忍不住说了一句。 霍靳西缓缓看了她一眼。 慕浅突然之间仿佛也意识到什么一般,抬眸冲他一笑,“没说你。” 顿了顿,她才又道:“叶瑾帆曾经叫我不要去查陆家,他说陆家很危险,我没答应他。他说,他会用自己的方法保护我,你猜,这是不是就是他的方法?” “也许吧。”霍靳西回答了一句,随即很快岔开了话题,“看看你吃什么。” 慕浅看看他,又看看霍祁然,一时抛开了叶瑾帆的事,专心地吃起了饭。 这是他们三个人第一次正式外出一起吃饭,看得出来霍祁然很兴奋,平常根本吃不下多少的那只小胃,今天竟然装下了比往常多一半的食物。 慕浅着实怕他撑着,连忙制止了他的继续进食。 “你很高兴啊?”慕浅看着他问。 霍祁然点了点头。 慕浅忽然就笑了,“还想再来?” 霍祁然立刻又点了点头。 慕浅微微挑了挑眉,“好啊。” 霍祁然眼睛瞬间就明亮了起来,忽闪忽闪地看着慕浅。 “等你什么时候开口叫我一声。”慕浅说,“我和你爸再带你出来。” 话音落,霍靳西抬眸看向霍祁然,却见霍祁然眼眸有些迅速地黯淡了些许,却并不是失望透顶的模样,相反,他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是在考虑什么。 慕浅见他这副模样,抬眸跟霍靳西对视了一眼,放下餐巾起身去了卫生间。 霍靳西安静地看了霍祁然片刻,忽然清晰地意识到慕浅给霍祁然带来的巨大改变。 从前,若是有人提及让他开口说话的话题,他总是很惊惧,很闪缩,仿佛那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 至于心理医生,他更是抗拒到极致,见完之后情形更差。 可是今天慕浅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提出来,他反而没多少抵抗情绪,反而像是认真地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霍靳西不由得微微倾身向前,看着霍祁然,低声道:“是不是不知道该叫什么?” 霍祁然听了,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又过了一会儿,脸上才隐隐闪过求助一般的神情。 霍靳西忽然就伸出手来,轻轻指在了他的心口。 “你心里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 慕浅从洗手间里出来,迎面就遇上了同样准备去洗手间的叶瑾帆。 四目相视,慕浅本不想跟他说话,可是顿了片刻,却又没忍住。 她停住脚步,看向叶瑾帆,“叶哥哥果然好手段啊,陆棠那天才被气走,今天又服服帖帖地跟在叶哥哥身边了。” 叶瑾帆听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人嘛,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非得是这样的事吗?”慕浅说,“叶子至死都误会着你跟陆棠的关系,她才走了多久啊,你这就又跟陆棠走到了一起,可真算对得起她。” “浅浅,随你怎么说。”叶瑾帆说,“但我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慕浅当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顿了顿才又道:“你想替叶子报仇?陆家的人,是那么好相与的吗?” 叶瑾帆垂着眼,闻言又笑了笑,缓缓道:“反正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都已经失去了……我怕什么呢?要时间,我有的是时间。要精力,我有的是精力。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无所谓。能报了仇再去见她固然好,可是若然报不了,我还是想见她啊。” 慕浅听了,只淡淡说了一句:“真是情深意重啊。” “浅浅。”叶瑾帆又喊了她一声,“总之,惜惜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你跟霍先生也是经历了许多才走到今天,你们感情那么好,应该好好珍惜才是。不要再去做冒险的事。” 慕浅听完,没有回答,只是冲他微微一笑,随后就径直走开了。 …… 回去的路上,慕浅明显察觉到了霍祁然的心不在焉。 若是平常,他所有的注意力肯定都会放在她身上,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安静。 慕浅偷偷看他时,发现了他偷偷用力的小手。 很明显,他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正在努力为自己打气。 慕浅跟霍靳西对视了一眼,由他去了。 夜里,慕浅被霍靳西揽在怀中时,才又提起了今天的事。 “你猜他什么时候肯开口说话?”慕浅问。 霍靳西听了,只是道:“早晚的事。” 慕浅趴在他胸口的位置,忽然就叹息了一声。 “他太乖了,也太可怜了。”慕浅说,“霍靳西,你一定要将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他,你儿子,值得的。” 霍靳西听了,垂眸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最好的……不是只有一份。” 慕浅抬眸瞥了他一眼,“最好的,怎么不是只有一份?你懂不懂‘最’是什么意思?” 霍靳西忽然就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慕浅一惊,想要避开,却上下左右前后都没得逃。 “好,就当最好的只有一份。”霍靳西说,“那我都给你。” 慕浅还没回答,他俯低身子就吻了下来。 及至情迷时刻,霍靳西才又呢喃着开口:“怎么分,分给谁,什么时候分,都由你说了算。” 慕浅与他额头相抵,鼻息交融,听见这句话,控制不住地微微叹息了一声。 而后,便又一次被霍靳西掠夺了呼吸。 , 第278章 越不可能,越是真相 慕浅想,她和霍靳西大概都明白彼此的意思了。 他之所以戒烟,是因为他想要孩子,而她并不想。 他尊重了她的意思,可是心中大抵还是有火,这天晚上将慕浅好一番折腾。 第二天,慕浅原本答应了要陪霍老爷子去医院检查身体,到点了却硬是没起来。 最后是阿姨敲门将她叫醒,她才勉强起身来,走进了卫生间。 阿姨简单帮她收拾了一下房间,下楼时,霍老爷子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坐在沙发里等着她了。 “刚起。”阿姨对霍老爷子说,“昨天晚上怕是累坏了。” 老爷子听了,却只是笑,“这么看来,我又一次抱曾孙的事有希望了?” 阿姨听了,迟疑片刻之后,却微微摇了摇头,“我看还没有。” 说完,阿姨晃了晃自己手中拎着的从慕浅房间收下来的垃圾袋。 霍老爷子一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只能慢悠悠地叹息了一声。 等到慕浅收拾好下楼,已经是半小时后。 她刚到楼下,亲热地挽上霍老爷子的手,小腿上就挨了拐棍一下打。 “哎哟。”慕浅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腿,委屈地看着霍老爷子,“爷爷这是干嘛呀?我不就迟了一点吗?” “哼。”霍老爷子哼了一声,也没有就先前的话题问她什么,扭头就先出了了门。 而慕浅此行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配霍老爷子去检查身体,还因为霍老爷子检查身体的医院,正是现下管雪峰所在的医院,她还准备去探探情况。 到了医院,霍老爷子的一切事宜自然有霍靳北接手安排,慕浅则趁机跑到了重症病房。 私家医院的好处就是私密性强,而坏处就是,对记者而言,私密性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慕浅刚一上楼,还没走近病房,就已经被人拦住了去路。 管雪峰的病房门口,有警员在盯着。 慕浅想近身而不能,正犯愁的时候,容恒正好从另一个方向走到了那间病房门口。 “容恒!”慕浅立刻喊了他一声。 容恒一眼看到她,有些不受控制地皱了皱眉,随后才让人放了她过来。 慕浅这才得以靠近,扒着门上的小窗户往病房里看。 管雪峰周身都是仪器管子,看样子还没有醒。 “什么情况?”慕浅这才问容恒。 容恒抱着手臂,缓缓道:“刚跟医生谈过,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醒。” 慕浅听了,不由得咬了咬牙,“他醒的时候能不能通知我,我想过来看看。” “当然不行。”容恒又看了她一眼,“他现在可是重点监察对象,这会儿让你过来看一眼,都已经不合规矩了。” 慕浅对于他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十分不齿,“喂,你不要忘了是谁帮你查到他身上的!” 容恒看了她一眼,才又道:“那你也别忘了,真要公事公办的话,我早把你带回警局去问话了。” “问我什么?”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你跟他们有仇,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出事,你说我问你什么?”容恒说。 慕浅听了,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呵,这都被你发现了。没错,凶手就是我。” 容恒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也有可能是你二哥。”慕浅说,“毕竟他那么疼我,我说什么他就会做什 么!” 容恒忍不住扶额,“我求你了,你别捣乱了行不行?” “你干嘛这么不屑一顾?”慕浅说,“越是不可能的,越可能是真相。” “好了,慕侦探,你的意思我收到了。”容恒说,“你先走吧,别老待在这儿,被人看见不好。” 慕浅哼了一声,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这才扭头走开了。 下了楼,霍老爷子的各项检查正有条不紊地进行,也没她什么事,她索性就坐到了霍靳北的办公室耐心等候。 这个时候,私立医院的好处又一次体现出来,霍靳北虽然只是个青年医生,可是办公室倒还是很宽敞舒服的,窗户正对着医院的中心花园。 花园里只有两三个人坐在长椅上休息,慕浅瞥了一眼,正准备收回视线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 她连忙再度朝花园里看去,却见一棵大树后面闪动着一幅白色的裙摆,像是有个人躲在树后。 慕浅盯着那棵树看了好一会儿,很久之后,那棵树后终于探出来一颗脑袋。 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穿一条白色的裙子,看起来大约只有十几岁,皮肤很白,正对着她所在的这个窗户看。 对上慕浅的视线之后,那女孩似乎是受了惊,飞快地又躲回了树后。 慕浅不由得朝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 然而那个女孩却再也没有探出过脑袋。 不多时,霍老爷子终于做完所有的检查,在霍靳西的陪同下回到了办公室,而慕浅依然还站在窗口看着。 “浅浅。”霍老爷子见她一动不动,“你在那儿看什么呢?” 慕浅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霍靳北,“小北哥哥,你们这医院,是不是不太干净啊?” 霍靳北瞥了她一眼,同样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刚好这个时间,那个白衣女孩又一次探出了脑袋,跟霍靳北对视一眼之后,那颗脑袋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去,连带着裙摆都被收了回去。 霍靳北收回视线,拉上了百叶窗,随后才坐下来,跟霍老爷子分析了一下目前的身体状况。 用他的话来说,霍老爷子现在的身体,比之前有很大的好转。 “我就说嘛。”慕浅高兴地伸出手来握住了霍老爷子,“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霍老爷子叹息了一声,说:“就怕长命百岁,也等不到你给我生个曾孙子。” “生生生!”慕浅连忙道,“回去马上生!” 霍靳北听着她不害臊的言语,微微拧了拧眉,而霍老爷子则伸出手来掐了掐她的脸。 等到霍靳北送两人离开医院时,慕浅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白衣女孩——这次她换了个地方,在医院大楼的一棵柱子旁边,小心翼翼地往这边探脑袋。 慕浅和霍靳北同时看到她,慕浅终于忍不住转头问了一句:“你认识?” 霍靳北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慕浅于是简单评价了一下,“要么心里有鬼,要么脑子有病。” 霍靳北隐隐拧了拧眉,“砰”地帮她关上了车门。 今天得到的几乎都算是好消息,慕浅心情不错,也懒得跟他计较。 下午时分,慕浅正兴致勃勃地跟阿姨学习包小笼包,忽然就接到了容恒打过来的电话。 她本来以为容恒要告诉她管雪峰醒了,都起身准备上楼去换衣服了,然而听清话筒里容恒的声音时,整个人却僵在原地。 容恒说:“管雪峰没熬过来,死了。” , 第279章 二次谋杀 一瞬间,慕浅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次。”慕浅对容恒说。 容恒似乎也不是很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很久之后才又重复了一遍:“管雪峰死了。” 慕浅控制不住地爆了句粗口。 “死了?”她简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早上才跟我说他很快就会醒,现在却跟我说他死了,怎么死的?他怎么就死了?” 容恒在电话那头点燃了一支烟,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原本就伤重,一个坎没熬过来……死了有什么稀奇?” 慕浅听了,气得一下子挂掉了电话。 她很久没有这样不冷静过了,可是管雪峰死的消息确实刺激到了她的神经,她一时根本找不回思绪。 而电话那头,容恒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手中夹着香烟,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 慕浅知道自己情绪不稳,不想影响到家里其他人,因此很快回到了房间,只是在自己的卧室里来回踱步。 管雪峰确实伤得很重,在这样的情况下,突发恶性影响丧命也是有可能的,可是眼见着就要能够揭穿他们那个犯罪团伙第四个人的身份了,他却突然就这么死了,这难道不可疑吗? 想到这里,慕浅蓦地停住脚步,顿了片刻之后,她换了身衣服,出门直奔医院而去。 抵达医院的时候,容恒果然还没有离开。 尽管管雪峰已经被宣布死亡,尸体也已经送走,可是容恒却依旧站在他的病房门口,静静地凝视着那张空空如也的床。 慕浅走过去,直接就推了他一把。 容恒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过来了?” “电话里说不清。”慕浅说,“我就想知道,管雪峰怎么突然就熬不过去了?是有什么并发症吗?还是身体某个部分突然变异了吗?” 容恒听了,沉默片刻,才又道:“具体原因要等尸检结果出来才知道。” “那如果他不是因为伤重而突发死亡呢?”慕浅问。 容恒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慕浅眼波沉沉,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开口:“他是被二次谋杀的。” 容恒蓦地就转开了脸,“这怎么可能?他还活着的消息,你以为有多少人知道?” “是啊。”慕浅看着他,“有多少人知道,你最清楚。那这些人里,到底谁来看过他?谁进过这间房?” “我们的人全程都在病房门口守着。”容恒眉头紧拧,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地开口,“你觉得什么人能够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慕浅看着他疲惫愤怒的样子,忽然之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你心里已经有这个人选了吗?” 容恒眼波蓦地一凝,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转开脸,有些粗声粗气地开口:“没有!” 他这么一否认,慕浅却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一把伸出手来拉住他,“你有!” 容恒用力地挣开慕浅,忽然转身就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慕浅快步追上他的脚步,“你心里有怀疑对象你为什么不去查?什么人让你这么顾忌?你对得起你的制服,对得起你的警徽,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容恒蓦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清俊的面容竟透出一丝狰狞来,“我会查!我一定会查!可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我不会随便怀疑一个可能无辜的人!” “你少狡辩!”慕浅说,“探案不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不随便怀疑人?连人都不敢怀疑,你还查什么案?” 容恒再度抬脚往电梯方向走去。 慕浅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么不愿意接受?你不接受就能撇清他的嫌疑了吗?少自欺欺人了你!你这样算是一个合格的警察吗?” 她一路这样跟随念叨,容恒始终像是没听见一样,出了电梯之后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上车,也不给慕浅上车的机会,迅速驶离了医院。 慕浅被留在原地,气得跺了跺脚,下一刻,她一个电话打给了霍靳西。 “霍靳西。”她鲜少这样开门见山地跟他说话,“你带我去找容恒!现在,马上!” 电话那头,原本正在准备开会的霍靳西,听到她这句话后,顿了顿,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等他挂掉电话,通知齐远取消会议的时候,齐远险些惊掉下巴,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能道:“好。” 等到霍靳西离开公司,庄颜才推门走进他的办公室,看着依然留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的齐远,好奇地打听:“出什么事了这是?几个部门的高管筹备这个会议快两周了,说取消就取消?” “我怎么知道?”齐远没好气地回答,“霍太太一个电话打过来,直接就这样了。” 庄颜听了,不由得挑了挑眉,啧啧叹息:“有求必应,宠妻无度啊……”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防线,这个防线又可分为几层。而不管容恒的心理防线分为几层,总之慕浅是已经被排除在很开外的那层了,而要想接触更深层的那道,显然霍靳西比她有可能得多。 霍靳西带着慕浅来到容恒的公寓门口,按下门铃之后,房门很快打开了。 夹着香烟的容恒出现在门后,看起来已经比先前要冷静得多,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霍靳西和慕浅,他淡淡喊了一声:“二哥。” 慕浅站在霍靳西身后,没有急于上前。 而霍靳西则直接伸出手来,牵着慕浅走进了门。 屋子里又很大的烟味,饶是慕浅对此并不敏感,也忍不住咳出了声。 可见容恒真的是很苦恼。 而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的内容是一则监控,慕浅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医院电梯的监控视频。 这一次,容恒似乎不再如同先前那么抗拒,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盯着那台电脑。 “到底发现了谁,让你这么失望?” 很久之后,容恒才哑着嗓子开口,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 “我师父。” , 第280章 说得通 听到这个身份,慕浅蓦地怔了怔,连霍靳西也微微拧了拧眉。 慕浅看了看满目焦躁与绝望的容恒,又看看霍靳西,意识到霍靳西也许知道容恒的师父是谁,于是拉了拉他的袖子,“谁?” 霍靳西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虽然平淡,但也并非是无谓的状态。 容恒的师父,自然是内部人员。 当初容恒刚刚从警校毕业,还是愣头青一个,就跟着他师父沙平云开始办案。 沙平云办案经验丰富,性格也开朗,跟局里的人关系都处得很好,也愿意带挈后辈,因此容恒跟了他没多久,直接就认了他做师父。 从他是个初级小警员,到现在他身为队长,两人情同父子,从未变过。 如今,沙平云也早已高升,却依旧跟容恒在一个单位,两人日日见面,从未有过任何异常。 沙平云向来奉公守法,嫉恶如仇,连一丁点的小错误也没有犯过,更何况是现如今,性质这样恶劣、公然挑战法律和人权的犯罪? 容恒就算怀疑全世界的人是嫌犯,也绝对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可是偏偏今天…… 他昨天晚上熬了一个通宵,今天一早又赶到医院,一心只想等管雪峰醒来亲自给他录口供,因此中午的时候也没有走,只是回到自己的车里打了个盹。 因为心里有事,他睡得并不安稳,不经意间一睁眼,似乎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等到他再清醒过来准备仔细看时,那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住院大楼内。 容恒只当自己看错,很快收回了视线。 可是过了没多久,他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是同事告诉他,管雪峰情况突然恶化,正在紧急抢救中。 容恒赫然清醒,猛地跳下车,朝医院大楼内奔去。 他内心焦急,来不及等电梯,便从楼梯急冲而上。 管雪峰的病房在12楼,他因满心焦躁,闷头向前,竟然一不小心就上了13楼。 而就在13楼的楼梯间,他看见了站在楼梯转角处抽烟的沙云平。 “师父?”容恒一时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沙平云看见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烟,缓缓道:“来探病,顺便来这楼梯间抽口烟。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落,他才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自问自答道:“哦,是管雪峰那个案子?什么情况?” “原本说是已经要醒了,这会儿情况却突然恶化。”容恒匆匆答了一句,正准备奔向病房的房间,一眼看到墙上的数字,才意识到自己跑错了楼层,转身就又下了楼。 沙云平迅速捻灭了自己手中的香烟,也下了楼。 两人同时来到管雪峰的病房前,却正好赶上结束抢救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对他们宣布管雪峰死亡的消息。 …… “这么看来,其实你师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慕浅说。 容恒淡淡垂了垂眼,说:“我也不相信管雪峰会突然情况恶化,所以询问了当值的警员,有没有除了医生之外的人进去过房间。他说没有,我不甘心,于是去调了监控。” 可是当他去调12楼的监控时,才被告知12楼的监控正好在昨天发生了故障,还没来得及维修。 容恒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又连忙去调了电梯的监控视频。 当监控里 满眼都是陌生人时,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就会追随自己熟悉的人。 当沙云平的身影出现在电梯里的时候,容恒不自觉地就看向了他。 电梯里只有三个人,前两人各自按下自己要去的楼层,而沙云平也伸出手来按了楼层。 那是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他按下了12层。 看到这里,容恒忽然皱了皱眉。 而下一刻,沙云平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又按下了13层。 就仿佛先前按下12层,不过是一时记错,或者一时手滑。 电梯停留在12层的时候,沙云平没有动,一直到13层,他才走出了电梯。 他上了13层,不在容恒的监察范围内,因此容恒很快又继续查看其他上12楼的人去了。 然而将相关的时间段看完之后,他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嫌疑人。 可是要让他就这样接受管雪峰是突发意外死亡,他不甘心! 可如果管雪峰不是意外死亡,是被人二次谋杀,那势必是那个犯罪集团的统筹人所做的。 可是他已经对外公布了管雪峰死亡的消息,管雪峰还活着的事实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个统筹人是有多神通广大,连这个消息都能探听得到,特地赶来医院,彻彻底底置管雪峰于死地? 容恒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最终,他选择将电梯内的监控视频重新看一遍。 这一次,他看到沙云平的时候,忽然顿了顿。 这电梯内来来往往的人,除了他,知道管雪峰还活着的人,沙云平也算一个。 鬼使神差地,在看完沙云平上13楼的监控之后,容恒又调了13楼的监控来看。 他看到沙云平出了电梯之后,没有任何停留地径直走向了楼梯间的方向。 一个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为什么要去楼梯间? 那一瞬间,容恒脑子里一片空白,偏偏楼梯间内没有监控,他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沙云平就是上了楼,还是下了楼,抑或是就在那楼梯间内,安静地抽着烟。 大约十几分钟后,沙云平再度出现在了13楼的楼道里。 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再出来时,又一次走进了楼梯间。 容恒看了看时间,发现这个时间,离他被通知到管雪峰情况恶化,只有两分钟。 随后他冲上楼,正好就遇上了在楼梯间抽烟的沙云平。 他脑海里一片混沌,旋即又去逼问了当时值班的警员,终于问出那警员在管雪峰情况恶化之前,曾经去了一下卫生间,但前后应该不超过五分钟。 可是就在这五分钟之后没多久,管雪峰就出事了! 容恒气得想动手打人,却又不愿意动手。 也许这一切根本就不关事呢?也许管雪峰就是运气不好,因为情况突然恶化而死的呢? …… “这就说得通了。” 听完容恒的讲述,看完监控资料之后,慕浅忽然开口。 容恒蓦地看向她,“什么说得通?” “此前我一直在想,管雪峰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够设计出这样天衣无缝的意外事件,一丝蛛丝马迹也不留下。”慕浅冷笑了一声,“可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并不是他的策划有多天衣无缝,而是……背后有人帮他们收尾善后。这个人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 第281章 唯一的例外 容恒听到慕浅这番话,整个人目光都凝滞了片刻。 事实上,早在他反复回看这些监控视频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过这方面。 可是这想法在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一回事,从其他人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慕浅这样言之凿凿的说辞。 无论这一天,他思考了多少,推测了多少,到这一刻,终究是难以接受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容恒哑着嗓子说,“我们没有证据。” 慕浅看着他,“是猜测,可是也是很靠谱的猜测。明明你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却不肯接受?” “我不是不肯接受。”容恒说,“可是查案是需要证据的,我们不能靠猜测给一个定罪!” “你需要证据,我不需要。”慕浅说了一句,忽然转身就往外走。 始终未曾开口的霍靳西这才伸出手来拉住了她,慕浅回头看他,霍靳西沉看她一眼,沉声道:“别冲动。” 慕浅忍不住想甩开他的手。 时至今日,有份参与叶惜被害事件的犯罪集团整个地浮出水面,她怎么可能冷静? 然而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对上霍靳西那双眼睛,慕浅停顿片刻,忽然就渐渐冷静了下来。 “好。”她说,“我不冲动。” 霍靳西却没有再放开她,始终将她的手圈在手心,时不时地用力握住,仿佛是为了让她感知到他的存在。 慕浅察觉得分明,思绪竟真的一点点沉静了下来。 她重新看向容恒,缓缓道:“既然现在他是嫌疑人,你没有证据,那你就应该去找证据,而不是在这里一味否认这个可能性。” 容恒听了,转头给自己点了支烟,走到了旁边的阳台上。 慕浅瞪着容恒看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什么,转头伸出手来推了推霍靳西。 霍靳西回头看她一眼,慕浅冲他努了努嘴,又看了一眼容恒的方向,示意他赶紧过去。 容恒不乐意听她说话而已,他这个二哥的话,他总愿意听吧? 霍靳西哪能不知道慕浅的意思,松开她后,也走向了阳台。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从阳台上看出去,这城市光芒闪烁,美丽和平。 可是谁又知道这样的美丽之下,究竟掩藏了多少罪恶? 听见霍靳西走出来的脚步声,容恒趴在阳台上没有动, 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她说得都对,可我就是……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你不是不愿意面对个事实。”霍靳西说,“你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人。” “我师父……”容恒顿了许久,才又道,“他是个特别好的警察……我刚进这个单位的时候,他带着我们几个新瓜蛋子,风里来雨里去的,白天一起办案,晚上一起喝酒。他一点领导的架子都没有,毫不吝啬地将他所掌握的办案技巧通通传授给我们……我今天所有的能耐……包括喝酒的本事,都是被他一点点训练出来的……你让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他会是犯下这种罪行的人?” 霍靳西听了,静了片刻之后才道:“你太重情义,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深不可测的就是人心。也许经历得多了,你才会渐渐明白,这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容恒听了,忽然看了他一眼,缓缓重复了一句:“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人可以完全信任?这样的人生,不是太绝望了吗?” “有什么好绝望的。”霍靳西淡淡道,“习惯就好。” “二哥你就是这样的?”容恒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这世界上就找不到一个你完全信任的人吗?我呢?我你也不能相信?” 霍靳西转头与他对视一眼,缓缓笑了起来,“你不是不能相信,只是我心里终究有顾忌,不能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对你毫无保留。” 容恒听了,忽然转头看向了客厅里。 那里,慕浅正坐在沙发里,不知道在跟谁通电话。 容恒心中大概是有些失望和生气的,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她呢?” 霍靳西顺着容恒的目光往里看去,视线落到慕浅身上,安静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她是例外。” 唯一的例外。 容恒尚未从先前的打击中缓过来,这会儿不觉又受了另一重打击,忍不住想张口辩驳的时候,慕浅却忽然起身,快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霍靳西和容恒都同时看向她。 慕浅神情严肃,走到容恒面前,朝他举起了手中的电话,“你不是要证据吗?我帮你找到证据了。” 容恒眸光微微一变。 慕浅很快调出了自己的手机里刚收到的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人是程烨,地点是一个露天咖啡座。 视频中,程烨静坐了片刻,忽然拿出手机。 “这里,是他看到了广场大屏幕上播放了管雪峰的新闻之后。”慕浅解释道,“你们觉得,他看了这段新闻,会打电话给谁?” 霍靳西和容恒都没有说话,继续看着视频中的内容。 视频内,程烨先是将一部手机扔在桌上,随后拿出另一部手机,才打起了电话。 慕浅这才继续道:“先前我们查他的时候,只查到他名下有一个手机号,可是现在,他明显有另一个手机号,是用来跟团伙内的人联系的。” “这可不好查。”容恒说,“他可以随便用任何人的身份证办电话卡,自己使用。” “是啊。”慕浅说,“可是你现在有他的通话时间,你要不要去查一下,同一时间,你那个师父的手机或者座机上,有没有相同的通话记录?” 容恒听了,却再一次顿住。 霍靳西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要是觉得他是清白的,那就去查出真相,还他一个清白。你要是觉得他有嫌疑,那就不要想他是谁,只需要想想清楚,你自己是谁。” 听到这里,容恒脸色微微一变,下一刻,他越过慕浅,径直走进了屋里,一番乱翻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手机,打起了电话。 , 第282章 矫情 慕浅和霍靳西仍站在阳台上,看着里面有些慌张混乱的容恒,慕浅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睨了霍靳西一眼,说:“亏我当初还觉得他这个人挺靠谱,结果遇到事情居然只会逃避,还不如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警察。” 霍靳西看她一眼,缓缓道:“怎么,现在又想做警察了,是吗?” “不。”慕浅斩钉截铁地回答。 霍靳西倚着阳台护栏,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慕浅也顺势就趴到了阳台上,就在他身边,看着阳台外的夜色,缓缓道:“因为我这个人啊,做事不顾后果,没有底线,他们的工作性质,不适合我。” 听到她的话,霍靳西微微一顿之后,伸出手来,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 慕浅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般,微微有些心虚地挑了挑眉。 霍靳西静静盯着她看了片刻,末了,只是淡淡开口:“那以后能不能稍微顾一顾后果?” 慕浅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地与她对视片刻之后,从善如流地回答:“好啊,可以考虑。” 霍靳西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却并不多评论什么,顿了片刻才又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要面对的对手是我,你会怎么选?” 听到这个问题,慕浅缓缓重复了两个字:“如果?” “如果。” “如果的意思就是你纯粹只是单纯想问问,而不是你真的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吧?”慕浅继续反问。 霍靳西略思量了片刻,才又开口:“应该是吧。” 慕浅听着他这副并不确定的口气,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微微踮起脚尖来紧盯着他看了片刻之后,她才冷哼一声,开口道:“不管是如果,还是真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霍靳西,如果有朝一日是你要面临这样的事,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将所有的事情公之于众。” 霍靳西听了,似乎并不意外,却仍旧问:“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吗?” “没有。” “一丝迟疑也不会有?” “不会有。” 霍靳西静静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他这样的反应,慕浅反倒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没有。” “不发表点评价吗?” “义正辞严,无话可说。”霍靳西回答。 慕浅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道:“所以啊,你最好聪明点,不要犯什么错,要是让我逮到的,我可是辣手无情的。” 霍靳西一时没有回答。 慕浅忽然伸出手来拽了他一把,“怎么说?” 霍靳西又看了她片刻,这才缓缓回答道:“好。” 两人说话的间隙,容恒已经打完电话走了出来。 “我让人去查了。”他说,“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慕浅应了一声,没有说别的什么,霍靳西也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阳台外。 这房子是容恒的妈妈亲自为他挑的,说是儿子上班已经是辛苦受罪,所以必须要住在舒服一点的环境,所以容恒这阳台其实非常地宽敞和舒适,偏偏此时此刻,这个一向宽敞舒适的大阳台,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和僵硬。 容恒自己心情本就焦躁,这感觉便来得有些后知后觉,他点烟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站着的两个人,“ 怎么了吗?” 霍靳西没有回头,慕浅则回答了一句:“肚子饿了。第一次来你家作客,连顿饭都吃不上,真是太惨了。” 说完,她忽然就往霍靳西怀里一钻,抬眸看向他,“以后别让他来我们家蹭饭了,付出和收获不对等,这种情谊是长久不了的!” 容恒虽然知道她是开玩笑,被她这么一说,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讪讪地拿下嘴里的烟,看了慕浅一眼,“我现在就去给您叫外卖,行了吧?” 他又转身回到屋子里,一时又只留了慕浅和霍靳西在阳台上。 自先前那番有关如果的对话之后,霍靳西周遭的气场明显地就冷了下来。 这种情绪原本很矫情,可是矫情这回事,放在女人身上是大罪过,放在男人身上,尤其是像霍靳西这样的男人,反倒成了有趣的点。 “霍靳西,你在生气啊?”慕浅直截了当地问。 霍靳西看她一眼,回答道:“没有。” “那就好。”慕浅说。 霍靳西继续看着她,她这才继续道:“因为最近我心情也不好啊,如果我心情不好,你又生我的气,那我们之间就会将至冰点,这样的氛围是不健康的。” “难得你居然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清醒理智的认知。”霍靳西缓缓道。 慕浅皱了皱眉,“怎么?这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吗?还是其实你喜欢无理取闹型的?其实我都可以啊!稍等,我酝酿酝酿……”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吐纳,一副准备修仙的架势。 霍靳西看着她这个样子,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静静注视了她片刻之后,他伸出手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容恒叫好外卖重新走向阳台的时候,阳台上的两个人正亲密拥吻在一处。 他蓦地顿住脚步,呆了片刻,扭头就转了方向。 直到外卖送上来,阳台上的两个人才回到客厅,而容恒已经独坐在沙发里将近二十分钟,脑海中早已天人交战无数回。 看到霍靳西和慕浅进来,他也没什么心思调侃他们,只淡淡说了一声:“吃饭吧。” 慕浅是个不会客气的,也不等他安排,直接就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吃。 容恒是没什么胃口的,因此他几乎全程都只是看着吃得特别香的慕浅。 饭吃到一半,容恒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容恒迅速接起电话,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慕浅迅速搁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他。 容恒听着电话,根本没办法面对慕浅的目光,只能看着霍靳西,眼神之中,份外悲伤与绝望。 霍靳西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完电话,容恒没有说什么,迅速挂掉了。 慕浅已经从沙发里站起身来倾向他,“怎么说?” 好一会儿,容恒才低低地开口:“他……办公室的座机有通话记录,同一时间。” “办公室座机?”慕浅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沙云平的胆子之大,随后才又道,“那打来的号码,登记人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容恒忽然冷笑了一声,随后控制不住地转开了脸,很久之后才又吐出三个字:“我师娘。” 也就是说,沙云平用自己妻子的身份证开了张手机号,交给程烨来用? 这操作…… 慕浅默默品味了一番,轻笑了起来,“真厉害。” , 第283章 夸你呢,别生气 容恒尊沙云平为师父,自然对他家里的情况十分了解。 沙云平一家三口,儿子正在上大学,妻子则是个温柔贤淑的家庭主妇。 据容恒所言,三个人住在一个普通老旧的套二小房子里,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也许不是不可疑。”慕浅说,“而是因为他妻子和他的儿子都不知道他做下的这些事。否则,他也不会用他妻子的身份证开卡,交给程烨用。这样程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无论有心人还是无心人查到通话记录,都不会起疑——家里人来的电话,怎么可能会有人怀疑呢?” 如果不是这次姚奇那边拍到程烨通话的时候情形,一切可能根本就无迹可寻。 大概也是天意,他们这个犯罪团伙,终于走到穷途末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出乱子,露出破绽。 容恒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着,半晌之后才闷声道:“那看起来,他跟这个程烨,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如果方同和管雪峰都是被他除掉的,他为什么放着程烨不动?” “你说得对,他们关系的确不一般。”慕浅说,“程烨也说过,他死也不会出卖其他人。可见沙云平是对他有足够的信心,知道程烨绝对不会出卖自己,所以才没有动他。” “这种信心从何而来?”容恒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无声咒骂了一句。 慕浅一时也没有回答。 霍靳西抬眸看了一眼两人的情形,缓缓道:“因为程烨年纪最轻,心思最简单,最容易被他所掌控。而另外两人,各有不同的人生阅历,绝对不是一心一意的人。” 听到他这句话,慕浅蓦地想起什么来,“我记得程烨还在念高中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他就辍学离开学校,进入了社会。那时候他不过十七八岁,如果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认识了沙云平,那很有可能,沙云平对他而言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沙云平。”容恒缓缓道,“那几个人中,沙云平最信任的人也是他。” “那当然。”慕浅身体微微往后靠,直接靠进了霍靳西怀中,转头瞥了他一眼之后,才又开口,“十几岁的年纪,是最容易被掌控的,一个青春期的少年,有心人稍微使一点力,就能将人收服得服服帖帖。” 霍靳西隐约察觉到什么,眸光沉沉,看了她一眼。 慕浅却忽然就笑了起来,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叹息一般地开口:“这一点啊,霍先生可有经验了,难怪一下子就能分析出要害。不过我也十分有经验,对吧?” 话音落,她也不给霍靳西发表言论的机会,直接凑上前,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开口道:“夸你呢,谢谢你为这个案件出力,别生气。” 霍靳西:“……” 他什么时候表露过自己生气? 容恒看了一眼面前打情骂俏的两个人,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脑袋,蹭地站起身来,“我要出去一下。” “你别去找他。”慕浅说,“没用的,他为了保全自己,已经接连亲自动手杀了两个人。这已经是不计后果的做法了,你去找他也不会有用,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容恒蓦地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她,“你有更好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还是从程烨这边入手。”慕浅说,“程烨也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唯一一个可以指证他的人。” “可你说过他不会出卖他的。” “那是因为现阶段他们之间还存在着某种信任的关系,而如果我们打破这种信任呢?”慕浅说。 “怎么打破?”容恒说,“他连死都心甘情愿,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慕浅看看他,又看看霍靳西,忽然挑眉笑了起来,“他以为沙云平对他有知遇之恩,待他亲密如儿子,所以他才这样死心塌地。可是如果我们告诉他,他父母的意外早逝,是跟沙云平有关呢?” “你还真是鬼主意一套接一套。”容恒说,“这样的事,你觉得我们说,他就会信吗?” “所以要拿出令他信服的证据啊。”慕浅看了容恒一眼,“凭借你的职务之便,我们能做很多事。” 说完,她又看向霍靳西,笑着缠上他的脖子,缓缓道:“如果再加上你的财力人力,那就更加不费吹灰之力了。” 霍靳西静静与她对视片刻,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慕浅却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又一次凑上前去,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霍靳西原本只是虚扶着她的腰,这会儿大手忽然就微微用了力,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显然,他受用了。 , 第284章 缺了点什么 这天已经是夜晚,想要做什么也不大方便,加上容恒受到打击需要冷静和平复,而慕浅也需要考虑一些东西,因此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慕浅和霍靳西回到霍家时,霍老爷子和霍祁然都已经睡下了。 慕浅自然是暂时不打算睡的,回来之后一头就扎进了书房。 霍靳西这天抛下的公事有点多,这会儿才终于又抽出时间来,但碍于书房已经被慕浅霸占,他索性就在自己的卧室办公。 谁知道不到一个小时,慕浅忽然就摸进了房间来。 她先是推开房门,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正在通电话的霍靳西后,她有些欲言又止。 这架势一看就不是过来睡觉的,霍靳西拿开手机,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慕浅这才上前来,直接往他怀中一坐,“你还在处理公事?” “嗯。”霍靳西回答。 慕浅往他按了静音的手机上一看,屏幕上赫然是齐远的名字。 她不由得嘟了嘟嘴,随后才又道:“很重要的公事吗?非要今天晚上搞定吗?” 霍靳西不由得听出什么来,眼眸中略带了丝笑意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慕浅立刻伸出手来,指了指他的手机,“我要你手机里的这个人。” 从前霍靳西就说过,她有什么事都可以找齐远,事实上齐远也是相当靠谱,但凡慕浅交给他的事情,他几乎都完成得又快又好。 可以说除了人太老实之外,齐远算是一个很好的助理。 偏偏今天晚上,她一直给齐远打电话,他那头却始终处于通话的状态,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还没通。 慕浅很自然地想到了霍靳西,摸进来一看,他果然是在跟齐远通电话。 她提出的这个要求虽然有些无理,可是她隐约觉得,霍靳西会答应。 “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等霍靳西说话,慕浅又道,“你早点休息嘛,明天到了公司再处理这些事。不要老熬夜,熬夜老得快。” “是吗?”霍靳西听了,眉心隐隐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意思,分明是在问,那你呢? “我不一样啊,女人嘛,补一补就回来了。”慕浅说,“男人是不禁熬的,身体透支了,怎么都补不回来。” 她说得这样一本正经,仿佛是天大的真理,霍靳西明知道她是胡说,却也不想反驳。 就这么两句话的时间,霍靳西直接就将手机递给了她。 慕浅欢天喜地地接过来,“齐远,我有事找你帮我,你这边的事先放一下呗!” 她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就要往外走,刚走出几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回过头来看了霍靳西一眼,随后暂停了跟齐远的交流,将手机递给他,“呐,我待会儿用自己的手机打给他吧。” “不用了。”霍靳西说,“你拿去说吧。” 慕浅不由得微微一顿。“你把你的手机给我用啊?” “有问题吗?”霍靳西问。 慕浅蓦地挑了挑眉,“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种东西可是最私密的,我拿到你的手机,就等于拿到了你所有的秘密。你真的给我用?”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秘密怕让你知道?” “万一你手机里有其他女人的联络方式,或者照片,又或者是男人的联络 方式和照片,被我发现了,我可是不会客气的。”慕浅说。 霍靳西依旧安坐在那里,缓缓道:“我倒很有兴趣看看你会怎么不客气。” “那既然你都把手机交到我手里了,那我当然要暂时信任你咯。”慕浅说完,忽然又一次蹭进他怀中,笑着亲了他一下之后,“好啦,你早点睡,我做我的事情去了。” 说完她便转身出了门,霍靳西静静坐了片刻,这才起身,换下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慕浅回到书房之后,迅速交给齐远一些证据的制造工作。 两个人商议着这些东西的制造方法和内容,不知不觉就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慕浅正谈到兴处,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她还以为是霍靳西,没想到一抬头,却是阿姨端着一个瓷盅走了进来。 “你啊,最近老是熬夜,身体怎么扛得住啊?”阿姨一面将汤放到慕浅面前,一面道,“喝完汤早点休息吧。” 慕浅立刻乖巧道谢:“谢谢阿姨。” “不用谢我。”阿姨说,“靳西让我炖给你的,说是你今天晚上没吃好。一定要喝啊。” 慕浅听了,不由得微微一顿。 晚上在容恒那里吃的那顿饭的确是草草了事,但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霍靳西却留意到了。 “他睡了吗?”慕浅问了一句。 “刚刚喊我的时候,说是准备睡了。”阿姨说,“你也早点睡,别熬太晚,听到没?” 慕浅连连点头。 等到阿姨离开,慕浅象征性地喝了两口汤,就又跟齐远讨论起了事情。 她精神奕奕,齐远自然也不敢困,况且他跟着霍靳西的时候早就训练出来了,熬这样一个夜也是小事。 没想到一个小时后,阿姨忽然又推门走进了书房。 慕浅吓了一跳,“阿姨,您不睡觉的啊?” “我来收餐具。”阿姨说着,上前来看了一下慕浅喝汤的情况,随后微微瞪了她一眼。 慕浅吐了吐舌头,阿姨倒也没多说什么,收拾东西之后,嘟哝了两句:“你不睡,靳西也不睡,两个人拼着熬夜啊……” 慕浅不由得抬眸,“霍靳西还没睡?” “可不是?”阿姨说,“屋子里还亮着灯呢。” 霍靳西的确还没有睡。 事实上,他已经睡下过了,只是并没有睡着,索性又坐起身来,打开电脑查邮件。 这种情况很少见。 虽然他睡眠状况一向不好,但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很少出现这种想睡又睡不着的状况。 明明这才是他最放松的时刻,现在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至于究竟缺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在线浏览了几封重要邮件之后,霍靳西拿开电脑,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屋子里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虽然表面上,一切仍是先前的模样,可是他确定,就是有什么不同了。 霍靳西走回床边,熟门熟路地探手往被窝里一摸。 一片熟悉的温香软玉。 霍靳西将被子一掀,直接就压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