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精怀了大反派的崽》 1. 梦耶非耶? 丝弦悦耳,锣鼓喧天。 “好吵。” 许机心无意识凝眉,心生烦躁。 她本就处于千年一次的情潮期,情绪暴躁,听到外边响起的婚礼特有的洋洋喜乐声,更是躁上加躁。 她猛地睁开眼。 被满目红扑了一脸。 怎么回事? 许机心坐直身,视线从床-上瞧向客厅,又从窗棂落到自己身上。 床-上铺着喜被,花开富贵栩栩如生,鸳鸯戏水活灵活现,手摸上去,绣样精致细密,并不粗糙。 而木质屏风和窗棂上贴着红色双喜字,上边盖着绸缎大红花,一眼就让人瞧出,这是新房。 再看她身上,一身大红色婚服霞帔,红色绸缎为底,上边绣着金色凤凰图案,绣线为金线,尽显雍容华贵。 花钗大袖襦裙重重叠叠,繁繁复复,虽然是凡品,但在凡品中,也称得上是佳品。 她抬手,视线落到这双白皙纤长、骨骼分明的手上。 这双手,肌纹浅淡,指如葱削,随意搭放,都如玉雕的艺术品,再看中指内侧,一枚褐色近似粉色的小痣辍着,如雪上桃瓣,破坏了这双手的完美,却更添一抹活泼与风情。 这是她的手。 许机心手重搁到喜被上,若有所思。 所以,她这是在做梦? 因为情潮期太难忍,她沉睡之后,忍不住给自己编织个成婚的梦境? 她就那么饥-渴吗? 许机心揉揉脸颊,哭笑不得。 不过,嗅到自己源源不断散出的独属于她的情潮香味,许机心坦然了。 行吧,她就是这么饥-渴。 她要看看,自己梦里的新郎,会是什么模样的。 只有身形没有脸?还是有头有脸。 她将期待地目光落到门口。 似是察觉到她的期待,门吱呀一声,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郎被推进门。 少年郎身形颀长,如小青竹,挺拔玉立,只是身形过于瘦削,略显得单薄。他穿着大红色喜袍,白皙若雪的脸颊上,潮红比身上的喜袍还要艳。 他的睫毛很长,半阖着眸,似两把小扇子。因主人心绪不宁,小扇子跟着扇啊扇,如那翼翅的蝶,让人不由得想起一个词,人比花娇。 许机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心底尽是满意。 不愧是她的梦中情郎,果然长得不赖,不比她曾经见过的宋玉、卫玠之流差。 甚至可以说,容貌相类,风-流更甚一筹。 特别是那盈盈细腰,被宽大的喜带勒紧,窄瘦劲韧,让人想手贱地捏一捏摸一摸。 别以为只男人爱细腰,女人也爱。 许机心吹了个口哨。 听到口哨声,那少年蓦地抬头,目光锐利似箭,一双眸子黑曜曜的,深不可底。 是个不好惹的男人。 许机心兴奋了,浑身血液沸腾。 够辣,够劲。 不愧是她的梦,幻想出来的男人,处处合她心意。 若说之前她还有几分疑虑,此时疑虑彻底打消,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契合她的男人,只有梦里,才能心想事成。 她起身,趿拉着鞋子,走向少年郎,摇曳生姿。 而她身上香味,随着她心情散溢而出,一波浓似一波,步步生香。 少年郎额心冒汗,面上潮红更甚,他背靠着门,厉声喝道:“你别过来。” 谢南珩心底大恨。 那群人在酒里给他下春日碎不说,房间里还点了‘媚香’,这是生怕毁他毁得不够彻底? 他转身,伸手去拉大门。 不出意外,大门反锁,没法拉开。 谢南珩心一沉,眸光狠厉。 待他脱困,必将今日之苦,加倍还回去。 许机心不知少年郎的心焦与隐忍,她带着一身诱捕潜在□□对象的香味款款走来,饶是谢南珩屏息止吸,也被这香味熏得飘飘然,心头阵阵躁动。 体内春日碎药效和‘媚香’双重作用,让他口干舌燥,浑身燥热,恨不得脱去身上衣服,抱着冰凉体温解渴。 谢南珩拳头紧握,指甲猛掐掌心,掌心疼痛没法让他维持理智后,他又猛掐大-腿。 他背紧紧靠着大门,疾驰厉色,“滚,滚远点。” 谢南珩自以为自己凶悍无比,但瞧在许机心眼里,眼前少年郎肤腻若脂,潮红如霞,眼波似水,喘气如兰,连那谩骂,也和小猫挥爪爪般,可可爱爱。 多瞧上两眼,就让人把持不住。 许机心也没把持住。 她轻笑,伸手去摸他的脸,“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可人儿。” 反正这是她的梦,她放肆点又何妨? 想怎么放飞就怎么放飞。 少年郎躲避,忍耐地开口:“放开。” 此时药效上来,他的声音越发喘,带着媚,落到许机心耳中,沙沙蒙蒙,似带着钩子,在她的心头轻轻摩挲。 酥酥的,痒痒的。 许机心盯着少年郎,愈发兴奋。 她这梦好会啊,□□漫照进梦境。 中了药的少年郎闯进女妖精房里,被女妖精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离得近了,许机心自然瞧出少年郎中了药,少年郎这反应,就不是个正常的。 若是现实,许机心不会对少年郎出手。 她是个矜持的女妖。 而且,她这种族特性,注定这些凡夫俗子没法碰她,毕竟,凡夫俗子体力一般,要是两人恩爱到一半,凡夫俗子没力气了,而她没有尽兴,是会暴起吃人的。 她可不想自己一觉醒来,伴侣没了。 她了解自己,能让她睡得身边的,一定很得她欢心。 这真是个悲伤的凄惨故事。 但,现在这不是梦嘛,梦里使劲造作呀,反正不会牵扯到现实。 她手顺势撑到门上,落到少年郎耳边,壁咚。 从她这个角度仰望,少年郎一双眼半开半合,眼底水波泛雾,迷迷蒙蒙,好似不知世事的小白鹿,懵懵懂懂,欲迎还羞,一张红-唇微微张开,在邀约人品尝。 许机心受到了蛊惑,踮起脚,亲了上去。 少年郎偏头避过,厉声威胁:“你敢,你信不信,明天我杀了你。” 他伸手去推许机心。 许机心感觉到身上软绵绵的力道,面上愈发愉悦,“哟,还是只小野猫。” 更迷人了。 她就喜欢辣的。 而且,强迫play也很有意思呀。 她手指沿着他的脸,滑落到他的喉结。 谢南珩喉结动了动,面上的汗如雨下,一张脸红得如霞飞,艳色惊人。 许机心望着眼前这幕活色生香,诚实地咽咽口水,一双眼更亮。 美,真的太美了。 她的梦对她是有几分了解在的,选的对象,完全戳在她心尖尖上。 她笑嘻嘻地,手从他喉结往下,扫过他的胸膛、腹部。 谢南珩身上的汗流得更多,上演一出湿身诱-惑,腹部的肌肉块块分明,在许机心掌下,散发着浓烈的热意。 当然,更热的还是下边。 许机心捏了捏,笑道:“你分明也是喜欢的,你的身体很诚实,不会撒谎。” 谢南珩恼怒。 眼瞎吗,他中了药。 这个凡人女子,是不是有点眼瘸在身上? 谢南珩本来对眼前女子无感,她也是这场婚事的受害者,昏迷中被带了过来,又受媚香引诱,是和他一样的苦命人。 他本想着,等他熬过这一劫,就将这凡人女子送回家去,但现在,他只想让她死! 旁人受媚香,根本没有意识,眼前这女子,却能调-戏他,这根本就是她本性。 她本性就是这么放荡! 家族那群人,为了让他不好过,也是苦心孤诣了,居然给他找了个这样的妻子。 谢南珩对家族那些人恨意又多几分,对眼前这女人厌恶心更甚。 可惜,他全部毅力都用来抵抗春日碎,分不出半点心神来对付她,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以破壳而出的力量,强烈表达他的仇恨与厌恶,“离、我、远、点。” 他睨着许机心,憎恨一览无遗。 许机心直视谢南珩双眼,将这不带半点掩饰的憎恨与恶意瞧得一清二楚。 她从色-欲熏心中回了神。 啊,这个梦,发展得未免也太有逻辑了吧,如果是□□漫,中了春天的药的男人,半推半就和女妖精这样那样,她的梦,为什么男主角就是忠贞烈男? 她的梦不该让她如愿吗? 许机心琢磨片刻,觉得这是一种暗示。 暗示她继续单身。 动情失丹无命,寡王成仙成神。 这不是梦,是她心魔。 她若耽于情-色,万年修为一朝成空。 许机心迅速冷静下来,像躲避瘟疫般,连连后退。 她望着谢南珩,不再是瞧什么合心意的少年郎,而是洪水猛兽。 她挥手,就想将这个心魔杀了,但手一挥,没有任何攻击出现,她再一挥,指尖依旧空荡荡的。 她体内力量没了,变成了一个凡人。 许机心凝眉,这应该不是心魔。 心魔幻境里,她实力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所以,还是梦? 只有梦里才会这么无厘头,关键时刻掉链子。 意识到这点后,许机心对谢南珩不再如临大敌,但也对他起不了半点风月旖旎。 毕竟,她刚下定决心,寡王到底呢。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床方向走。 见状,谢南珩绷紧的弦一松。 这一放松,之前被强大毅力压制的熊熊欲-望全部反噬,好似有万千只手拉着他的神智,往无尽沉沉的深渊拉去。 他昏昏沉沉间,嗅到许机心身上散发的狩猎伴侣的情潮香味,岌岌可危的理智之弦,一下子崩断。 他往前一扑,本能追求那让他觉得好闻的香味,他无意识地抱住许机心,鼻尖在他脖颈间嗅着,摩挲着,如小猫咪撒娇。 许机心挑眉。 她这梦怎么回事? 她有性致时,梦中情郎三贞九烈,她没性致了,梦中情郎化作缠绕的小猫咪,这就是所谓的梦都是反的,就爱和梦主人对着来? 脖颈后肩传来湿漉漉的温热,一双手也不老实地在她身上点火,察觉到身体变化,许机心刚确定的寡王之心,不由得摇晃。 她本就处于情潮期,身体无比敏-感,加上知道这是梦,少了心理负担,不用考虑现实各种问题,可以只顾自身享受。 许机心坚持一会,果断从心。 她感慨道:“这梦真是调皮的小妖精。” 好生磨人。 她转身,抱住少年郎,同时施放结界。 纵然是梦,许机心也没有将自己的春宫叫给人听的习惯。 只是结界施不出来,像是被什么密不透风的东西裹住,越急越无法施展。 许机心:“……” 算了,梦都是这样,她习惯了。 她放出蛛丝,遍布整个墙壁,将这间房子,裹得密不透风。 十夜荒唐。 2. 给我笑一个 情..事毕,许机心酣畅淋漓。 压抑了万余年的情..欲一招释放,她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舒服得像是回到母亲的怀抱。 倒是少年郎累得不行,在许机心满足后,幽幽地望了她一眼,眼一闭,睡了过去。 许机心也不计较他冒犯的这一眼,她心情好,大肚能容。 她拥着合心意的少年郎,又做了个好梦。 梦里她睡在云端,神魂摇啊摇,摇啊摇,舒服得想就这么睡个地老天荒。 不过很快,美梦急转而下,她感觉天上张开一双眼睛,这双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十分恐怖。 而周围让她觉得舒服的云,也一瞬间造反,将她裹在其中,差点窒息死她。 她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人用喜背捂着口鼻,而上边,梦中美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底凶光狠厉,杀意十足。 许机心闭眼,又睁开。 眼前大美人依旧不变,没有消失。 她伸手捏捏自己的手臂,疼。 不是梦。 她推开大美人,仰头望着这张喜床,又望望周围摆设,再望望愤恨地盯着她的大美人。 重新躺回床..上。 怎么可能不是梦? 她一定是没睡醒。 大美人见状,又拎起喜被,重新捂住她的口鼻。 熟悉的窒息感传来,许机心无奈地接受自己穿越了,新婚了,还将新郎吃干抹净的事实。 毕竟没什么梦,触感这般真实。 她挣了挣,掀开被子,继续生无可恋地躺着。 怎么就穿越了呢? 她喜欢现代社会,喜欢能让她宅在屋里一动不动的手机与电脑。 这时,喜被再次覆盖住她的脸,打断她的多愁善感。 “行了啊,还有完没完?”许机心生气地掀开被子坐起,望着谢南珩满脸不悦,“之前你不是也爽了?你情我愿的事,现在来装什么贞洁烈男。” 谢南珩被许机心粗鄙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谢南珩优雅惯了,你了半天,也没骂出什么下流话来,最终只憋出一句,“不知羞耻!” 许机心满心惆怅被谢南珩的话逗散,她“哈”地乐出声,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少年郎这嘴炮功力,也太差了吧,平常是不是没骂过人? 她没注意,自己笑的时候,拥在身上的喜被滑落,露出雪似的身子。 喜被大红,肌肤皓白,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红的更红,白的更白,瞧上一眼,让人气短心虚,触目心惊。 谢南珩无意间瞥见,呼吸一窒,气血再次翻涌。 他猛地移开目光,落到雕花床..上悬挂的银月钩上,然他双眼没有焦距,心神依旧停留在刚才惊鸿一瞥间的那片白,以及白霜上的青青紫紫里。 那些青紫,都是他留下的印记。 只看那密集程度,可知那十日,自己有多疯狂。 谢南珩掐掐掌心,疼痛驱散他心头旖..旎,他盯着银月钩,眸光泛冷。 他告诉自己,刚才那些反应,不过是男人的劣根性,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劣根性一一拔除。 许机心笑够了,偏头望向谢南珩,笑嘻嘻地应道:“我是不知羞耻呀,我只知道夫妻敦伦,圣人之理。” 谢南珩暗道,果真是个没有廉耻的,合..欢宗女修都比她要知礼。 他盯着银月钩,眸底冷意,比银月钩尖还要冷锐,“咱们不是夫妻,未拜天地,未定道侣之契。” 也幸好未定道侣之契。 若他道侣是这等无德凡女,他宁愿遁入空门。 “那更刺激了,无媒苟合,最是销..魂,难怪你之前抱着我不撒手。” 许机心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你!” 谢南珩被许机心气到,转头怒瞪,触及许机心的雪肤花貌,以更快地速度偏头,继续望银月钩。 憋了片刻,他才又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许机心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的新娘服披在身上,她笑嘻嘻地开口:“你知道羞耻,有本事将十日前的你给杀了呀。” “我不知羞耻,你不知羞耻,好一对贱夫银妇。” 谢南珩痛苦闭眼。 他也想。 十天前没把持住,是他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 他本来不是很想迁怒她的,但她真的,让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这般不好形容的女子,她就没有半点礼义廉耻吗?动不动将无媒苟合、贱夫银妇挂在嘴边,她就不觉得悲愤?不想羞得自唾其面? 许机心见谢南珩气得手指细微颤抖,瘦削的身材裹在宽大的衣裳下,更为行销骨瘦,得意地挺挺胸。 就这战斗力,也好意思骂她。 她没再理会谢南珩,收回蛛丝,走了出去。 谢南珩听到门开合声音,偏头瞧去,见许机心离开房间,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 他剧烈喘..息片刻,回到床..上躺好,蒙头盖住棉被。 * 许机心走出大门,最先瞧见的是小院。 小院落魄,草木没有打理,长得自由而狂放,纵然红绸处处,喜字遍地,也遮掩不住院子的衰败之相。 再看院外,楼阁耸立,掩映园林之中,缥缈模糊,灵气十足。 对比太过强烈,让许机心对自己新婚丈夫的地位,有了明确认知。 “还是个小可怜哟。”许机心毫无感情地感慨,对这情况,乐见其成。 这家不要少年郎,她要了。 等她恢复修为,她就将少年郎抢走,日后这少年郎,就是她的了。 难得有一个能满足她的,她要好好宠爱。 嘻嘻。 许机心开心地哼着小调,去了厨房。 见厨房的灶还是那种大土灶,烧的还是柴火,许机心眨眨眼,又眨眨眼,果断放弃做饭,重回房间。 房间内,少年郎身影不见,许机心寻了片刻,在床..上瞧见一个凸起。 许机心小跑着过去,笑嘻嘻地掀开被子。 被子下,少年郎那张脸,精致漂亮,莹润生辉。 许机心早知少年郎好看,但没想到,白昼日光照耀,容颜更胜灯下美人。 浓眉若墨画,鼻高如悬胆,唇形姣好,不厚不薄,只是略显苍白,让人想在上边涂上红润。 似察觉到被人注视,少年郎那两扇浓密纤长的睫毛,如那受惊的蝶,细微抖动。 堪称可爱,让人不忍揭穿他在装睡。 她没忍住诱..惑,手指摩..挲着少年郎唇..瓣,情难自禁俯下..身。 不过她刚动作,手腕就被少年郎抓住。 少年郎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水润清亮,黝黑若渊,专注瞧人时,瞳仁深邃碎星暗藏,好似有星旋转动,让人着迷。 只是此时,这双眸子幽冷阴鸷,寒意十足,满满当当的,全是对许机心的厌恶。 许机心不是个能忍气的,挣开少年郎的禁锢,抱臂不悦,“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南珩坐直身望,目光淡淡地望着她。 像极了她对他巧取豪夺,他对她不配合,不言语,以冷暴力抗议。 许机心被自己的比喻逗笑,又见谢南珩眼白泛红,眼角有水光,心头火气压了下去。 算了,她已经万余岁了,眼前这个大美人,还是个孩子呢。 对孩子,要有点耐心。 她坐在床边,好声好气地开口,“来来来,你和我说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谢南珩呼吸变得急促,却垂下眸,遮住心底冷意。 他和这个女人,无话可说。 见谢南珩要将冷暴力进行到底,许机心也没什么耐心了,她不快地开口,“洞房花烛你中了药,你不情愿,我放弃了,最后是你主动的,成了事,这不能怪我吧?” “早上起来,你用喜被和手捂住我口鼻,意图谋杀我,我也没怪你,对你也够意思吧,你说说,我做错了什么,要你这么对待?还是说,你准备睡了不认?” 说完最后一句,许机心圆目一瞪,盯着谢南珩的目光颇为不善。 她是看重他美色不假,但若他是个品性不堪的,她也不能留他在身边。 被美貌书生挖心挖内丹害死的妖精尸骨累累,前车之鉴那么多,许机心不会不防。 谢南珩呼吸一滞,又想起之前那惊鸿一瞥间落得心底难以忘记的一片青紫。 他痛苦闭目,哑声道:“我对你没什么不满。” 他只是痛恨自己,没受住诱..惑。 这凡女不管嘴上说得多么轻..佻,她清白是给了他的,他丹田内还盘踞着她的元..阴,让他没法昧着良心当看不见。 她无错,她被他那群族兄掳了过来,卷入这场是非中,她也是受害者。 只是,他因为和她成了事,春日碎发作,落得个筋脉寸断根骨碎裂,日后道途一片昏暗下场,他没法不对她迁怒。 “我也没想杀你。” 他只是暂时不想面对她。 许机心暗道,她当然知道,不然他以为,他还有命在? “既然对我没什么不满,那就别对我摆着臭脸,我不喜欢。”谢南珩一服软,许机心就理直气壮地得寸进尺,她伸手去勾谢南珩下巴,“来,给我笑一个,新婚第二天,喜气洋洋。” 3. 白玉蛛 谢南珩:“……” 道途断绝的痛苦与难受,被这一句话打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煎熬人的折磨和痛苦。 这个凡女,真的是,真的是,让人不知道如何说是好。 他睁开双眼,抬头回视,清凌凌的视线不含多少情绪。 许机心柳眉倒竖,语含不悦,“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和我成亲,如丧考妣?” 谢南珩:“……” 他嘴唇动了动,一时想不出词来应对,只能沉默。 许机心勾着谢南珩下巴的食指用力,缓缓弯腰靠近。 许机心身上情香残留未散,嗅到谢南珩鼻中,馥郁悠长,香而不腻,让他轻易陷入那爱海情..潮回忆中。 他脸颊一热,藏在青丝下的耳尖通红。 他厌弃这样的自己。 他屏住呼吸,抬手制止她的动作。 许机心垂眸,视线落到他点在自己肩膀的食指上,食指瘦可见骨,葱白纤长,空中昼光掠过指尖,泛着莹莹釉色,整齐圆润的指甲,透着漂亮的粉。 完美的一只手,像是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艺术品。 许机心的心情好上不少,她对大美人,有优待。 她目光上移,又落到谢南珩脸上。 她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视线从谢南珩高挺的鼻梁滑过,投到那绯色浅淡,却很适合接吻的唇上。 她眯了眯眼。 谢南珩头皮一阵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提起,扯出个僵硬的笑。 谢南珩眉眼清秀,容貌昳丽,纵然是假笑,也美得让人心头一荡。 许机心瞳仁一深。 她瞧了片刻,忽然抓住谢南珩抵着她肩膀的手握着,迅疾俯身,亲一口她肖想好几次的唇。 “你——”谢南珩不妨被轻薄,怒瞪许机心。 许机心满是愉悦。 清冷大美人因她而含嗔动怒,让她十分有成就感。 她揉捏着谢南珩的手指,戏谑得开口:“我亲亲我夫君,怎么了?有本事你设个律法,规定妻子不能亲丈夫。” 谢南珩用力抽回手,有心想擦掉唇-瓣上残留的热意,又觉得这个行为矫情兮兮。 他抿抿唇,但当他意识到唇上有什么,他这一行为代表着什么,僵在原地。 许机心见状,没忍住乐出声。 该! 让他默认和她结婚不开心。 就欺负他。 谢南珩重重呼吸,依旧没法排解心底苦闷。 这个凡女,这个凡女,怎么这么不知羞! 偏他不好和这个凡女太过计较。 他视线从床头悬挂着的银月钩上掠过,而后垂下眼眸,一张脸平静无波。 许机心见谢南珩又恢复成那张死了爹娘脸,顿觉好没意思。 她抱臂,恶声恶气道:“快去烧水,我要沐浴。” 谢南珩瞧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默不作声地下床,出门。 他依旧穿着昨晚的喜袍,腰肢劲痩,袖口却宽大,大衣袖款款而动时,显得身形更为瘦削纤长,挺拔如竹。 端雅玉润,逸然风致。 许机心目送他离开,眼底满是欣赏。 待谢南珩身形消失于门后,她面色一变,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坐回床-上。 他不开心,她还不开心呢。 莫名其妙地穿越,她说什么了没有? 还不是得将日子给过好。 要不是他长得好看,还能满足她,她才不纵着他。 真当她脾气很好? 她盘腿坐着,开始感悟这边天道。 等她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将体内元力转化为这个世界力量,她就偷偷离开。 要是在外边寻到既能满足她又长得不比大美人差的男人,她就丢了眼前这个。 嘻嘻。 许机心怀着对未来的期许,沉浸在感悟中。 “哒哒哒——” 皂鞋踩着木质地板的声音有节奏地在门外响起,许机心睁开双眼。 挺拔修长的身形披着焱丽阳光踏入,对着许机心的半张脸,白得发光,另外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下,也似藏住其主的阴暗诡谲。 他站在门口,袖手而立,日晖从他身投下,周身泛着浅金色光辉,圣洁得如神似佛。 他淡淡地开口:“水烧好了。” 许机心被他美色晃了眼,之前的生气早抛到九霄云外。 她从床..上.蹦跳而起,趿拉着绣花鞋奔向大美人,她伸手去搂大美人的腰。 大美人脚步一错,避过,警告道:“别做多余的事。” 许机心被美色晃灭的怒火又重新挑起,她跳脚道,“什么是多余的事?你是我夫君,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南珩目光锐利似箭,眼底冷凝一片,“不许叫我夫君!” “你想不认账?”许机心本来三分怒火,这下子上涨到七分。 她暗哼,不认账也好,她离开前,先睡个本。 待她腻了他,甩开也没心理负担。 谢南珩眸底冷凝微滞,他沉默片刻,道:“咱俩之间,本就是个错误。等寻到机会,我会送你回凡间。你也不必担忧日后生活,我会给你留足钱财。” “我不要,我要睡你。”许机心毫不犹豫拒绝。 吃过荤,再让她吃素,很不仁道。 她才不要这么苛待自己。 谢南珩被许机心直白的话语弄得面红耳赤,他不由得拔高声音,“这容不得你!” 生怕许机心说出更让人无法接受的话,谢南珩转身走出门外,身形瞧着,颇为仓惶。 许机心撇撇嘴,从大门探出头,问往厨房方向疾走的谢南珩,“澡房在哪里?” 谢南珩一指东边,钻入厨房。 许机心在澡堂和厨房之间看了看,决定先洗澡。 大美人逃不掉,可以慢慢抓。 她哼着小调推开澡房的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木屏风,木屏风将后边风光藏得严严实实。 绕过木屏风,能看到后边摆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木制澡盆,澡盆内已经盛满热水,轻烟淡雾,袅袅缭绕。 许机心用手摸了摸,温度合适,不冷不热。 许机心笑了。 大美人看着冷,做事还是挺贴心的嘛。 她脱下..身.上喜袍,丢到木屏风上,跨腿坐了进去。 烫烫的热水划过她的身躯,舒服得浑身毛孔打开,她泡了片刻,化作原形,不多会儿,水面出现一只拳头大小的白玉蛛。 白玉蛛肉质通透,近乎透明,好似寒冰雕刻而成,只看外表,白玉珠如两颗水晶前后拼凑在一起,冰质釉泽,圆润莹光,与其说是生物,不如说是工艺品,连那八条水晶似的长腿,以及腿上细细的绒绒状的白须毛,也显得可怜可爱。 只是白玉蛛肉里划过几条淡蓝色血管,肌肤上也泛着微小文石晶体般的碎星光辉,破坏了整体透彻无瑕,不过,这些色泽,又为白玉蛛添了几分瑰丽,添了几分色彩,让其不至于单调,更为耐看。 在热烟炙雾里蒸腾片刻,白玉蛛透明肉质渐渐变得凝实,好似羊脂玉般,晶莹洁白,肉质细腻如凝脂,温润雅致。 这又是另一种美,气华厚重,精光内蕴。 许机心一向以自己美貌为傲,不仅仅指的是自己人形容貌,更是指她的原形。 谁的原形有她这么小巧精致,莹白可爱? 连那些怕虫子的娘娘闺秀瞧见她,也会被她可爱到,为她作画。 更有帝王爱她水晶白玉两变,以她为奇珍祥瑞,搁于案前,随身饲养,那日子好不惬意。 她摇头“啧”了一句,“忆往昔岁月峥嵘,叹如今日子落魄。” 她以前沐浴,哪会用这种普通木桶? 她用的都是暖玉建成的温池。 便算是‘一寸土地一寸金’的现代,也不例外。 倒不是她过不了苦日子,而是穿越前后落差太大,让她难免感慨。 水温慢慢变凉,许机心化为人形。 她视线落到木屏风上搭着的喜服上,眼底闪过嫌弃。 喜服穿过了,她不想再穿。 她一摸腹部,白霜似的蛛丝一束束吐出,在空中自发编织,裁成一件件无缝长袍。 许机心跨出浴桶,伸手接过长袍,正准备穿在身上,蓦地她想起什么,狡黠一笑,将这些衣服拆开成丝,收回腹部。 她坐回浴桶,扬声喊道:“夫君,我没带衣服,快给我送衣服过来。” 她侧耳聆听,见外边没有动静,心知大美人别扭,假装没听到,她轻咳一声,再次喊道:“夫君,快点,水凉了,阿欠阿欠。” 许机心几声模拟的“阿欠”声响起片刻,外边终于有了动静。 许机心听见,眉头微挑,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 哟,大美人还是个榴莲啊,壳硬有刺,碰到扎手,内里却软得不可思议。 那么软,让她更想欺负了。 吱呀—— 洗澡房的门推开又被关合,脚步声慢慢靠近,许机心看不到屏风后边的人,却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 必然是板着脸,面无表情。 许机心无声轻笑,一根透明的蛛丝飞出,落到木屏风上。 她双手搁在洗澡桶边缘交叠搭着,下巴放到上面,望着木屏风方向笑,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十分期待。 待木屏风上方出现青色的衣料,她默念“三二一”,蛛丝一扯,木屏风噼啪倒地,举着衣服准备放到木屏风上的谢南珩,毫无防备地和笑得勾人的许机心面碰面。 4. 我没有手 谢南珩:“!!!” 他那蝶翼似的睫毛受惊,连连颤动,高举着衣裳的手僵直在半空,一动不动。 他第一时间移开视线。 然鼻尖好似又嗅到那馥郁清幽的香味,藏于云雾缭绕间的那大一片白,更让他联想到雪山卧龙,心尖便是一颤。 许机心双手交叠着托着下巴,一双又大又水灵的杏眼里,满是好奇与笑意,“夫君,你脸红了。你脸红什么呀,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呀?” 许机心望着谢南珩,饶有兴致。 大美人真有意思,已经和她这样那样过了,居然还这么纯情,真是独树一格呀。 许机心的声音如那黄莺轻啼,婉转动听,听到谢南珩耳中,却恍似惊雷。 他后退一步,抓紧手中衣裳。 手背瓷白,青筋微鼓,破坏了整只手的艺术性,但却多了一股力量感,这股力量感,那十日许机心体会过,知道这只手掌心有多温热,掌控起人来,有多强势霸道。 想起那快乐的滋味,她一双杏眼渐渐泛起水光,雾蒙蒙的,似嗔似笑,她的脸颊身上,也泛着一层粉,不知是因为动情,还是因为泡久了热汤。 这一幕谢南珩没有瞧见,他脸藏在衣服后边,厉声提醒:“你是个女人,别这么孟浪!” 谢南珩将寡廉少耻的骂话吞了下去,手一扬。 衣服精准落到许机心头顶,遮住她的双眼,她将衣服从头顶拿下来时,谢南珩已经跑出澡房,只留下门开合声空留余韵。 许机心噗嗤一声乐出声,趴在澡盆上哈哈大笑。 看大美人变脸,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谢南珩背靠着澡房大门,听到门内传来的肆无忌惮、毫无阴霾的笑声,心情不知为何,也好了起来。 还是个孩子呢,只着眼眼前快乐,无忧无虑,真是让人羡慕。 他去厨房,将饭菜端进主屋。 澡堂内,许机心笑够了,走出澡盆,开始穿谢南珩拿过来的衣服。 许机心预想中的画面:男友衣服,松松款款,香肩半露,魅惑横生。 现实中的画面:广袖长袍,自动变小,修身贴合。 许机心抖抖不长不短的袖子,拎拎不长不短的裙摆,满是无语。 还以为能再调..戏.大美人一波呢。 许机心遗憾地走出澡房,回到正房。 正房内,谢南珩坐在四方桌上,他的身前,摆放着碗筷。 许机心走过去,在谢南珩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放到嘴里,问:“你做的?” 谢南珩见许机心动筷,也拿起筷子,应了一声“嗯”。 筷子是檀木制作的,似黑非黑,似褐非褐,谢南珩那只仿若艺术品的手搭在上边时,指尖匀称,骨节分明,毫无瑕疵的肌肤,似刷了层釉色,白得发光。 许机心盯着那双手,道:“味道一般。” 谢南珩对这个评价没多少反应,他的厨艺,他知道。 “但秀色可餐。”许机心直勾勾地盯着手片刻,又抬头,落到谢南珩的脸上。 之后,她扒一口饭,盯一下他的脸,吃一块肉,瞧一眼他的手,将他当做下饭菜。 谢南珩:“……” 他捏紧手中筷子,“好好吃饭。” 别上下张望。 许机心瞧着谢南珩,满是挑衅,“我这不是在好好吃饭?” 说着,她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点评道:“鲜嫩多汁,不肥不瘦,天地精华蕴养,万事万物所钟,天上地下,独此一份。” 谢南珩假装没听懂这是在夸他,潦潦吃完,对许机心道:“吃完放着,我来洗。” 说着,双..腿.疾行,走了出去。 谢南珩一走,眼前饭菜顿时失去色香味,吃到嘴里,无滋无味。 当然,也有它味道实在一般,许机心不爱吃的缘故。 但顾念着这是大美人亲手做的,许机心迟疑片刻,还是将剩余饭菜一扫而空。 大美人的心意,不能浪费。 嗝儿~ 吃饱饭,许机心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是爱晒太阳的,她这一种族,天生喜热,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舒服。 谢南珩瞧见许机心,放弃院子这一捷径,从距离许机心最远的过道上经过,进入正屋,不多会儿,拿着碗筷去了厨房。 许机心喊道:“夫君,我还要热水,我要洗头。” 谢南珩盯着灶上已经烧上的热水,这热水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他垂眸,走出厨房,道:“别喊我夫君,我给你热水。” 谢南珩的声线清脆干净,如溪水迸溅,金玉碰撞,琳琅悦耳。但当他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徐不疾,不带半分感情说话时,就有一股高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劲儿,让人不敢造次。 偏生许机心毫无感觉,她仰着脸迎接太阳,那双又大又狡黠的杏眼此时闭着,嘴角微微勾起,预示着她此时好心情。 她扬声道:“夫君,你是不是傻,你是我夫君,你的就是我的,我要什么找你就是了,我不喊你夫君了,我哪还好意思找你要东要西?” “这是亏本生意,我不做。” 谢南珩:“……” 你还挺精! 他退回去,默默生气。 过了片刻,他搬出木盆架子、木盆、热水以及清洗头发的香胰子。 他恶声恶气地开口:“洗头发。” 许机心无视他恶劣的语气,反正她得的全是实惠。 她摸了摸头发,笑嘻嘻道:“夫君,我不会拆发髻,你替我拆呀。” 谢南珩嘲讽,“有手就行。” 许机心摸摸自己的手,满脸无辜,“我没有手。” 我只有jiojio。 嘻嘻。 骂的不是我。 谢南珩早知她没皮没脸,但没想过她会这么睁眼说瞎话。 他生生气笑了,长袖一甩,前往厨房,“那就用你胳膊上的那两只脚拆。” 许机心遗憾。 大美人现在没那么好逗了,刚醒来时,一戳一个炸,十分有意思。 她手摸上头发,哼着小调拆发髻。 发髻不知道是谁给她拧的,拧得她头皮发紧,头发也硬邦邦的,不知抹了头油还是抹了刨花水,让一向不爱用这种的许机心,头大如斗。 庆幸的是,除了凤冠,头上并没有钗、钿、簪、发瓒之类的装饰,拆起来还算简单。 凤冠一摘,许机心迫不及待地弯腰倒头就洗——木架上木盆里已经装了热水,水温合适,是谢南珩见许机心头发快拆好后,过来添的。 添完之后,第一时间疾步走回厨房。 换了三道水,许机心才感到头发飘柔,头皮舒畅。 她用干毛巾绞着头发,喊道:“夫君,我jiojio好累呀,帮我擦一下头发。” 谢南珩拎着热水走了出来,充耳不闻地走近澡堂。 许机心又喊了两句,谢南珩都没有出现,再细听,澡堂内有水声响起。 许机心嘟嘟嘴,将毛巾往旁一丢,头发晾在椅背上,一起晒太阳,晒着晒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意正酣中,她感觉好似有人在动她头发,不过动作轻,又不疼,恍惚得像是个梦。 她醒来时,依旧不确定这是真是假。 再一看,一个下午被她睡过去。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橘黄色的余晖掠过琉璃瓦,折射出暖色光芒,为这世间,奉献最后一点温度。 许机心伸了个懒腰,去找谢南珩。 她从厨房门口探头,没有人,又去正房,依旧没有人,她一间间房间找去,在西侧房间寻到人。 这间房是练功房,由三间房间打通后布置而成,里边武器架上摆放着大大小小不同款式的刀,而房间中央,谢南珩正在练习基础刀式,一刀一刀往下劈,没有变换动作,就这一招千锤百炼,形成肌肉记忆。 他已经练习许久,头犹如从水里捞起来,汗涔涔的,鬓角碎发全黏在脸上。 不过他身上那件衣服应该是法袍,出了那么多汗,衣服依旧干爽,只鬓角汗珠顺着侧脸滑落,到达下巴时滴入衣服,让人没法顺着汗珠,一览下边美景。 许机心有些可惜。 她还记得谢南珩在床..上.,汗珠顺着胸肌内沟滑落,浸润板板正正腹肌的诱..惑.模样,那美景贼刺激,让人回味。 许机心盯着谢南珩,双目放光。 谢南珩喉结动了动,瞥了眼许机心,侧过身,背对着她。 他道:“晚饭在锅里温着,自己去吃。” 许机心靠着门,视线落到那截劲痩有力的细腰上,问:“你不吃?” “我吃过了。” 谢南珩微微凝眉,手中的刀挥不下去,许机心的视线太有存在感了。 他收起刀,转身望向许机心。 “哦。”许机心视线又落回谢南珩脸上,他刚经过剧烈运动,脸上泛着健康的粉,只是那唇..瓣.,依旧绯色淡淡。 让人想干些不好的事,将它弄红。 谢南珩抿唇,拎着刀走过来,眼含不悦。 许机心眼珠子转了转,在谢南珩靠近时,做作地“哎哟”一声,倒向谢南珩。 5. 另类幽禁 谢南珩挽了个刀花,手中刀柄穿过许机心腋下,再一用力,许机心被这股巧劲倒挑出门。 许机心在门外踉跄两下,稳住身。 哐当一声响起,抬头一看,眼前门已经关闭。 伸手推了推,门内应该上了栓,没推动。 许机心气得叉腰。 美人美则美矣,就是脾气太坏了。 她跺脚,转身离开。 她走向厨房,走了两步,抬头望向掩映于林中的楼阁琉璃瓦,琉璃瓦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金边,璀璨而瑰丽。 她脚步一转,往院外走去。 以后要在这儿生活,还是先熟悉熟悉附近环境吧。 她刚踏出小院,附近便有两名丫鬟跑过来,伸手拦住许机心。 左边那个丫鬟下巴微抬,垂眸蔑视,口中道:“七少夫人,还请止步,宅内禁制处处,七少夫人要是不小心撞上,伤到碰到哪里,就不美了。” 她喊着七少夫人这个尊称,话里却没半点尊重。 当然不可能尊重,谁不知道,七少爷就是个没用的凡人,他娶的妻子,也是在路边捡回来的凡女? 修真界实力为尊,两个毫无力量的凡人,犹如路边的蝼蚁,不值得放在眼底。 而她再不济,也是个修士。 修士凡人,其差距犹如天堑。 不过,这个丫鬟视线掠过许机心那精致白润的脸蛋,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这凡女可真好看,柳眉杏眼,娇态嫩肌,那雪白皮子,比她这个修炼过排过毒的还要好,真真是冰肌玉骨,风华天成,让人想要毁掉。 她指尖动了动,弹了一缕药粉落到许机心身上。 做完这一切,左边这个丫鬟心头恶气才算舒出。 这药粉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能让人皮肤变得粗糙,让人没那么娇美罢了。 凡女就该有凡女的样子。 皮相差点,不影响她给七少爷生孩子。 许机心打量眼前这两位丫鬟。 这两个丫鬟穿着青色窄袖交颈长袍,袖口和衣领处绣着火焰纹,刚刚跑过来时,脚步轻盈,应该练过武。 再细细感应下,许机心发现她俩体内蕴含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应该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力量,不过这两个丫鬟实力不济,体内蕴含的力量不强,她便算没恢复修为,凭借肉..身.,也能一拳一个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对她都有些恶意,动手脚的那个恶意更是深。 许机心暗暗摇头,大美人家好生没有规矩,丫鬟都调..教.不好。 她用蛛丝将那药粉裹住,又不着痕迹送了回去。 她摸摸下巴,好奇地问:“我这是被软禁了,不能出这个院子?” 右边那个丫鬟嗤笑,“七少夫人是听不懂话?也是,凡间来的下等人,哪懂什么禁制,妖花妖草。” “我劝七少夫人还是听话,外边不是你这样的凡人能逛的。七少夫人不懂妖花妖草,我给七少夫人演示一下。” 那丫鬟摸出一颗种子丢到地上,手指掐诀,一道青色的光从她指尖射出,落到种子上,须臾间种子破土发芽开花。 黄色的小花盛开后,忽然探头,一口咬向旁边碎石子。 片刻,碎石子碎裂成齑粉。 右边丫鬟收诀,青光散去,地上那棵被催生的野草瞬间枯萎,化作灰烬。 许机心盯着那株植物,若有所思。 唔,法则归一么? 她想到恢复修为的法子了。 见许机心盯着催生的零阶灵草看,以为她被自己这一手吓住,知道仙凡之别,发不出言语。 她洋洋得意道:“这样的妖花妖草外边比比皆是,七少夫人要是被妖草一口吞了,丢了性命,反是我们的不是。七少夫人要是闲得没事,那就服侍七少爷,早日为七少爷开枝散叶。” 许机心瞧了她一眼,“如果我一定要外出呢?” 右边那丫鬟厉声喝道:“那就别怪我客气。七少夫人,我觉得人最重要的,是识时务,你觉得对吗?” 区区凡女,也值得她过来保护? 许机心很想一巴掌将两人拍死,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实力没恢复,忍。 她后退一步,退回院子,将院门关注,并落了栓。 她愤怒地将晚饭干完,又用蛛丝将碗筷洗了,回到主屋。 主屋大门用力合上,发出噼啪响。 西边屋子,谢南珩听完动静,拎着刀开门。 他视线落到主屋门上,又望望大门,垂下眼眸。 凡女知道他在谢家地位,不会想着再留下来了吧? 他关上门,继续练刀。 无法修炼,他可以炼体,炼体不行,他还能练习心刀。 道有千万条,总能找到一条适合他的路。 汗水从他额心滴落,藏在衣服下的躯壳,力量蓬勃,更蓬勃的,是他一颗永不服输的求道之心。 明面上十分生气的许机心回到主屋后,浮现在面上的怒气一收。 她化作原形缩小,米粒大小的透明蛛从门缝里挤出去,以近乎瞬移般的速度爬过院子,出了院门。 循着她放到那两人身上的蛛丝气息,许机心慢吞吞地往那边爬去,为了遮掩身形,行走间刻意借助草木遮挡。 找到了那两个丫鬟的时候,这两个丫鬟正坐在凉亭内聊天,话里话外,都是对她和大美人的看不起,以及恶意咒诅。 许机心更生气了,她本来只想吓吓这两人的,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她腹部吐出蛛丝,缠住两人脚踝。 蛛丝带毒,两个小丫鬟被麻痹,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她俩感觉到,自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放倒,慢慢拖向小腿高的装饰用的灵阶野草灌木,一看就是杀人灭尸的节奏。 两个小丫鬟何曾经过这等凶险事?被慢慢拖移间,吓得尿了出来。 许机心察觉到,嫌弃得不行。 就这点胆子,就这个心性,也好意思嫌弃这个鄙视那个? 她加快速度,将两人倒吊到一颗大榕树上。 她爬得高,两人身体掩映在大榕树枝叶之间,不刻意探查,没法发现。 做完这一切,许机心满意地爬回主屋。 确定大美人没在房间,她化回人形,脚步轻松地往床边走,之后脱下外衣,只着兜肚,在床凹造型。 她一会儿手指搭在肩头上,一会儿手落到兜肚红带子上,一会儿手搁在腿上,各种魅惑姿势,都学一学。 只是,姿势凹了许久,房外也没动静,许机心偷个懒,平躺下来,想着等外边有动静了,她再凹造型,结果,这一觉直接睡到大天亮。 醒来时,许机心抱着被子,还有些懵。 咋回事,大美人一晚上没回来? 她穿好衣服,打着哈欠走出房门,这时,大美人从西边练功房出门,前往厨房。 这是练功练了个通宵? 许机心挑挑眉,跟了过去,不过还没靠近,厨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许机心:“……” 她靠近推了推,厨房门从内部上了栓。 许机心鼓鼓脸颊,对现状不太满意,大美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她想亲近下都不行。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用得着这么防备? 她完美忘记,自己为了吃豆腐,都做个哪些妖。 约莫一刻钟,谢南珩从厨房端上早餐,放到四方桌上。 早餐是手拉面,面条圆鼓鼓的,有点粗,面上还搁着绿油油的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蔬菜,看起来卖相不错。 许机心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筋道Q弹,饱蘸肉汁,吃到嘴里,不油不腻,口齿生香。 她真心夸道:“夫君,这面拉得不错。” 谢南珩没有接这话茬,只道:“明天,我送你回凡间。” 许机心将筷子一扔,抱臂骂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送我走?” 若不是他容颜极盛,又试用过了,她对他,才不会这么有耐心。 真当她脾气好,几次三番被拒绝,也不会生气? 谢南珩道:“我在家族的地位,你昨晚已经见识到。” 他抬眸,浓眉弓骨似藏在鞘里的利剑,不细看瞧不出其中的危险。 他开口,语气轻描淡写,“那两个丫鬟,不过是谢家最底层的丫鬟。你若继续呆在这儿,这样的折辱,天天都有。” 这只是轻的。 “你若留下,便算待这院子,也不安全。” 他未必天天在院子里,他一走,旁人闯进来,她无法自保。 便是谢南珩对美色无感,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凡女容貌上佳。 而谢家那些旁支,不乏贪花好..色.之辈。 她若被害死,无人会在意。 凡女身份,他夫人身份,都太过微不足道。 七少夫人只是消耗品,没了她,还有千千万个凡女。 许机心听完谢南珩的解释,怒气散去,她手一抹腹部,摸出一张蛛丝织成的帕子,之后,她从桌上捡起筷子,用帕子擦干净继续吃面。 她一边吃一边道:“我的安全,不必你担心,我走,除非是你和我一起走。” 谢南珩捏紧筷子,目光沉沉,“值得吗?” 6. 你不是想杀我吗 “什么值不值得?” 许机心抬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清澈,好似无忧无虑的白鹿,对世界充满美好的期待。 她活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不知道外边已经风霜刀剑,杀机重重。 谢南珩低头,道:“没什么。” 两人的开始源于一场算计,两人之后相处,他也没给她什么温情。 她若聪明,当知道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偏生她这般不聪明。 对许机心的决定,谢南珩并没有自己落魄,依旧有人对他不离不弃的惊喜,只有满心烦躁。 之前他只需要负责自己一人,现在却要背上另一人未来。 太沉重。 目前毫无实力的他,背不起。 而且,这样纯白的没有恶念的人,也不适合他。 他强硬道:“明天我会送你走。” 许机心撩起眼皮瞧他,清凌凌的杏眼盛满无辜,然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挑衅,“有本事你就送,你送得走,算我输。” 谢南珩额角青筋崩了崩。 这熊孩子。 她到底知不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随时都可能被人上门欺辱,求助无门,意味着她将会如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担忧着自己的生死与贞洁。 谢南珩本不愿她经历不好的事,她一凡女,卷入修者算计已够不幸。 但她这般坚持,谢南珩只能冷漠地应道:“随你。” 等她吃吃苦头吧。 一念及此,谢南珩神情更为漠然。 许机心没有在意谢南珩那些复杂心绪,只问:“你手里有没有什么修炼功法,说给我听听?” 许机心这个要求,是比较过分的。 功法无论在哪个时空,都称得上珍贵,便算是最便宜的功法,价值也不低。 而主功法,更是修士的根基,轻易不可让人知道,以免旁人窥出他功法漏洞,拿捏住他的命门。 这是很危险的事,代表着自己的生死,掌握在旁人手里。 谢南珩听完这话,吃面的动作就是一顿,他抬头,望向凡女,视线里盛满探究。 她,是他没查出来的棋子? 许机心察觉到谢南珩的视线,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 她双手交叉放着下巴,眨眼wink~ 谢南珩盯着她片刻,没察觉到她别有用心,他低头,问:“你眼睛抽筋了?” 许机心:“……” 她没好气地开口,“我这是在抛媚眼。” 她又眨眨眼,笑问,“有没有被电到,心砰儿跳?有没有觉得我特别美,想上前狠狠亲我一口?” 谢南珩:“……” “没有。”他用筷子搅了搅面,道,“你嘴角有油。” 许机心:“!!!” 她瞪了谢南珩一眼,用帕子擦干净嘴边的油。 她嘟嘴不悦,“有油怎么了?有油说明我真实。便算我嘴边有油,也是美美的小仙女。你说是不是?” 谢南珩不答。 许机心盯着谢南珩,眼神很凶,暗藏威胁。 谢南珩无动于衷,吃面速度不紧不慢,优雅大方。 许机心放弃瞪人,这就是个木头。 她低头继续吃面,接上一个问题:“你手里没功法吗?” 谢南珩道:“问功法做什么,你没有灵根。” 谢家绝对检查过,有灵根,不会往他这边送。 “灵根?”许机心抬头,讶异,“这是修真界?” 谢南珩垂眸,遮住眼底的复杂,“嗯。” 凡女表现不对。 若她是修真界出生的,不会惊讶这儿是修真界,若她是凡界出生的,不会知道修真界。 凡人只会称呼这儿为仙界,称修真者为仙人。 许机心瞳仁微微张大,眼底满是震惊。 小说居然不是杜撰的。 她那个世界,不会也有修真者吧? 可是不对呀,她那个世界,力量体系和修真小说的金丹元婴对不上。 她们只有本源之力,术法深浅,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境界。 她不由得好奇,她累积万年的法力,在这个世界是什么水平。 她催道,“快快快,有没有功法?最好是不拘灵根的。” 谢南珩抿唇,遮住眼底冷意,道:“好,等吃完饭,我写给你。” “好。” 许机心的注意力移到功法上,也不想法子占谢南珩便宜了,她一拿到功法,迫不及待研读。 这个世界的功法文字,是繁体字,对古董蛛来说,毫无阅读障碍。 她浏览完,当场运转功法,片刻,周遭灵气往她身边涌来。 见状,谢南珩眸子微冷,神色不明。 她真的是旁人棋子? 春日醉,媚香,撩拨,欲拒还迎。 他最后结局,根基败坏,道途断绝。 谢南珩身上杀意暴涨,额心血刀虚影若隐若现。 他起身,轻手轻脚靠近,背在后边的手,握着一柄巴掌大、刃薄如蝉翼的绯色小刀。 刀背厚重,红如玛瑙,越靠近刀刃绯色越淡,近乎透明,刀弯处弧度圆润,若摘下天上血月打磨而成,十分漂亮。 这是谢南珩的本命刀。 当年为了打造这柄本命刀,谢南珩用掉自己多年积藏,又几入险地,重伤濒死。 好在结果喜人,他没有修为,也能用识海蕴养这把刀,更能用神识驱动这把刀,让他不至于毫无自保之力。 当然,这事是他底牌,瞒着外界,瞒着谢家。 在众人眼里,他只是个废物凡人。 他靠近毫无所觉的许机心,眼神晦涩。 就是这人,毁了他筋脉根骨,还故作无辜地接近他。 许机心闭着双眼,两颊略有些肉的娃娃脸写满纯真与可爱,肌肤如婴儿般滑嫩,细致得似白玉凝脂。 她睫毛长而密,顺着日光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淡淡的扇形眼影,又为这份可爱添一分性..感.的风情。 鼻尖圆润鼻梁高挺的鼻子下边,是形状漂亮、不点而朱的唇,这两瓣绯红色的唇开合时,总会说一些让他不知所措的话,让人爱不得,恨不得。 阳光透过大门在地上铺成霜,许机心裸露在外的脸、脖子和手,比地上白霜还要白,还要亮,亮得晃眼,亮得让人不知所措。 谢南珩盯着这张毫无防备的精致容颜,握着绯刀的手紧了紧,一时半刻,没有动作。 这时,那长睫毛颤动几下,许机心睁开双眼。 谢南珩身形一僵,藏在背后的手猛地抓紧刀,迟疑间忽然胸..前.一重,唇上就是一热。 满心杀意被这忽如其来的吻打散,谢南珩难得茫然。 发现他的杀意,不是该反击? 怎么是这个发展? 许机心挂在谢南珩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双手捧着他的头,又连啾了一口。 时时刻刻为自己谋福利.ing。 她笑嘻嘻地开口:“夫君,我知道我很漂亮,你把持不住。不过,你想要亲近我,不用偷偷摸摸的,我就这里,大大方方地来。” 谢南珩掌心绯刀归入识海,他脸色一黑,“从我身上下来。” “我不。”许机心不仅不,还捧着谢南珩的脸,去啵他的脸。 谢南珩后仰。 伸手想扯开许机心,但手刚放到许机心的肩膀上,便听到许机心“哎哟”“哎哟”叫痛,他忙收回手,又去抓许机心的手臂。 许机心故意在谢南珩身上躲躲闪闪,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发出黄莺啼啭般清脆的娇笑。 谢南珩僵住了。 柔软的、娇嫩的身躯不断磨蹭着他的胸膛,熟悉的馥郁馨香强势包围着他,让他一瞬间陷入身体本能。 他厉声道:“下去。” 他之前不敢用力,生怕弄伤这个凡女,但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让他难堪,顾不上这些,他抓住许机心手臂,往下扯。 只是依旧顾忌着她是个凡人,力量不敢用太大。 许机心瞧出谢南珩是真的急了,也知道不能逼迫太紧。 她撅起嘴,“亲一个,亲一个我就下去。” 谢南珩捏着许机心手臂的手顿时僵住。 他脸色十分难看,“不行,你别得寸进尺。” 许机心又侧过脸,将脸颊对着谢南珩,“那亲亲脸?要是这个还不行,咱俩就当连体婴儿吧。” 谢南珩面色阴晴片刻,妥协了。 许机心感觉到左边侧脸好似被清风拂过,还没咂摸出味道,那道调皮的清风已经远离。 她有些不太满意,不过见谢南珩面色实在难看,她从他身上下来。 谢南珩铁青着脸,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发展,明明他一开始是想刀人的,为何发展到最后,竟成了打情骂俏? 他要练刀冷静冷静。 许机心目送谢南珩离开,捂着脸开心地笑。 凡是有一就有二,大美人主动送上一枚香吻,便会再主动送上第二枚,第三枚,迟早实现接吻自由。 许机心对这进展很满意。 吃不到大肉,先尝尝汤也是好的,她不挑。 正午,谢南珩准时出来做午饭,他将饭菜端到四方桌。 见许机心身上毫无灵气波动,他开口问:“早上你感应了灵气,怎么不引气入体?” 眼前凡女悟性不错,观她上午引起的灵气波动,根骨应该也不错,一个上午,足够她引起入体,便算没引气入体,周身也会沾染灵气。 但看她周身干干净净,显然,她并未尝试入道。 许机心摇头:“灵气等级不够。” 她修炼的是本源之力,走的是掌控法则之道,此方世界的能量气灵气,纯粹是增加力量,连法则的边都摸不到,她是傻了才会将体内的本源之力,换成更低级的灵力。 谢南珩没听懂,灵气还有什么等级? 他只提醒,“若你不想被欺负,早些修炼。” 许机心咬着筷子,笑嘻嘻地开口,“这么担心我呀,但你不是想杀我吗?” 7. 杀人 “咳咳咳——” 猝不及防被许机心挑明他之前的杀机,谢南珩毫无防备地被米饭呛到喉管。 他偏头不断咳嗽,心沉了下去。 她这是准备摊牌了? 摊牌也好,他身边不留奸细。 他闭上双眼,遮住眼底复杂情绪。 许机心递给他一杯温水,笑道:“怎么反应这么大?我这个差点被杀的都没说什么呢。” 谢南珩睁眼,接过水杯,没有喝。 许机心挑眉,“担心我在里边下毒?” 谢南珩被挑破心思,并未慌乱,而是抬头望向许机心,“你是谁派来的,谢南谨,还是谢南瑜?” 许机心坐到谢南珩身边,圆溜溜的杏眼满是无辜,“那都是谁?我在这世上,只认识你呀,夫君。” 夫君二字被她说得娇滴滴的,刻意拉长,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伸手去摸谢南珩的脸。 谢南珩避让,坐到另一条凳子上。 许机心无所谓,拿起她之前递给谢南珩的水杯喝了一口。 谢南珩抿唇。 凡女态度越是大方,越显得他小人之心。 他问:“你说真的?” 许机心侧过脸,点点脸颊。 她的意思很明显,想知道,亲一个。 谢南珩将自己碗筷挪过去,不接许机心这茬。 不过被眼皮遮掩的眸子,浮上愉悦。 许机心满脸遗憾,不禁抱怨道,“你这做夫君的,太差劲了,连这点小要求,都不满足。” 谢南珩假装没听到。 吃完饭,许机心照例在院子里晒太阳,谢南珩洗了碗,准备去练武房。 许机心侧身,道:“夫君,院子这么大,你来院子练刀嘛。” 许机心想得挺美,晒美美的太阳,欣赏美美的美人练刀,双重享受。 谢南珩一声不吭前行,速度加快。 许机心威胁道:“不理我,我亲你哦。” 谢南珩抿唇,心知许机心诡计多端,说到会做到,搪塞道:“太阳晒。” “哪里晒了,不是正舒服?”许机心也就这么一说,没有强迫。 她爱晒太阳,不代表所有人都爱晒太阳,尊重各自爱好。 就着太阳睡了一下午,许机心醒来时,浑身慵懒,打不起多少劲儿,她窝在摇摇椅上,望着澄澈的天空发呆。 “砰砰砰——” 院内传来敲门声。 敲门的人没有收敛力道,将院门敲得乒乓作响。许机心慢吞吞地,偏头望向院门方向,这时,院外的人失去耐心,砰地用力,一脚将院门踢开。 从敲门到踢门,间隔很短,若真有人去开门,绝对会被那股力道推得摔倒在地。 许机心打了个哈欠,瞥了那两个男人一眼。 和之前那两个丫鬟穿着相似,衣袖和衣领处,绣着火焰纹,应该是谢家家丁。 许机心暗暗摇头,谢家的下人,果然毫无规矩,主人的大门,想踢就踢,毫无尊卑。 纵容下人欺辱主人的当家人,管家能力也不行,不管喜不喜欢大美人,主子就是主子,主子岂能容奴仆欺负? 传出去,不像话。 两个家丁趾高气扬地走进来,正欲发话,忽然双目发直。 只见破败的庭院内,坐着一道俏丽的倩影。 同样是青色,穿在那些丫鬟身上,压得那些丫鬟容貌黯淡,肌肤泛黑,而眼前这名凡女,在青色长袍的衬托下,肌肤娇嫩,皓白若雪,盈盈若夜明珠,亭亭润光。 她五官精致,容貌绝伦,坐在那儿,仪态慵懒娇俏,好不迷人。那张脸因一直晒太阳而红润泛粉,犹如被滋润熟透的水蜜桃,诱使人去采摘,去撷取。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都瞧出彼此眼里的欲念,心知这等美事避不开对方,开口道:“改天一起?” “改天一起。” 两名家丁淫邪的视线在许机心身上扫来扫去,嘴里却嚷道:“七少爷,你有没有见过梅红,梅香?” 谢南珩被外边动静吵到,打开练功房的门。 听到家丁呼声,他抬眸,眼底森寒一片,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尽是戾气,他拎着刀大步流星走向院子,阴恻恻地开口:“谁给你的胆子,踢我院门?” 他手中刀忽然抬起,横扫,抹过前方家丁的脖子。 血花喷涌而出,热腾腾地洒到另一名家丁的脸上。 “砰——” 家丁尸体倒地,一双眼瞪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谢南珩落魄如此,还敢对他动手,也不敢相信,谢南珩一凡人,能杀了练气三层的他。 死不瞑目。 另一名家丁被血气包裹,又触及谢南珩冰冷的没多少感情的眸子,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他忽然想起七少爷堕凡后的传闻,一股腥臊味从他身上传来,竟是被吓尿。 家丁话说不囫囵,“七,七少爷饶命。” 谢南珩漠然地瞧了他一眼,手起刀落,又是一线血花涌出,身体倒地,气息断绝。 谢南珩平静地杀了两人,回头瞧向许机心。 本以为会瞧见凡女面色苍白、惊惧异常,谁知道凡女正两眼放光地望着她。 那双眼亮极了,像盛满星辰。 谢南珩心情诡异。 凡女胆子这么大,居然不怕他? “夫君你好帅,我快被你迷死了。”许机心捧着手拍掌,朝谢南珩竖起大拇指。 似是这样没法表达她的激动,她从椅子上一跳而起,张开双手,扑向谢南珩。 许机心一点都没夸张,谢南珩用刀时,有种举重若轻的写意,好似挥毫泼墨,干净利落,富有道蕴感。 美到了极点。 谢南珩条件反射般抬起刀棍,穿过许机心的腋下,用力一挑。 许机心被巧劲送回摇摇椅上。 许机心:“???” 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朝谢南珩喊道:“夫君,你好棒,太man了,给你啵啵啵。” 她右手掌心印在唇上,往前一摊,鼓起唇将盖在掌心的啵啵吹向谢南珩。 谢南珩:“……” 这凡女,花样真多。 他耳尖有点热,背过身,道:“我杀他俩,又不是为了你。这两贱奴伤了我脸面,该杀。” 许机心懂了,是为了她。 她笑容增大,又给谢南珩几个啵啵啵。 谢南珩轻咳一声,道:“别那么轻浮,便算我是你夫君,也不能动不动卿卿我我,耳鬓厮磨。” 许机心蓦地坐直身体,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谢南珩,“夫君,你承认你是我夫君了?” 谢南珩否认:“我说的是假设,假设,不是真的。” “我不管,我听到了,你说你是我夫君。” 谢南珩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提刀欲走,外边又来了两家丁。 瞧见院子里两名家丁被人一刀抹喉,其中一名家丁跑走,另一名家丁站在院外,视线掠过那两具尸体,小声问;“七少爷,您有没有见过梅香、梅红?” “谁?” 谢南珩漫不经心地问。 家丁恭敬答道:“回七少爷,梅香、梅红,是族里派来服侍七少夫人的。因您不喜外人进院,梅香、梅红就守在院外。等七少夫人出了院门,再由梅香梅红服侍。” “但是今天发现,梅香梅红失踪了,从昨晚起,不见人影。” 谢南珩忆起昨晚拦住凡女,不让凡女出门的两丫鬟,淡淡道:“没见过。” 家丁不敢多问,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喧哗声,细细一听,原来是梅香梅红找到了。 她俩被倒吊在大榕树内,若不是外院管事已经筑基,能外放神识,也没法找到。 藏得太隐秘了。 谢南珩也听得那边议论,眸光闪了闪。 他偏头望向许机心,见许机心神色恹恹,对外边动静漠不关心,将她嫌疑排除。 没那么巧,凡女也没这个本事。 这时,许机心抬头,谢南珩肉眼可见的瞧清,许机心无精打采,许机心神采奕奕,许机心双眼发亮,许机心撅起嘴,对着他隔空啵啵啵。 谢南珩:“……” 他狼狈偏头。 这个凡女,太不矜持了。 当着外人也来这一套,真的是,让人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他耳尖通红,面上冷意更甚,他抓紧手中长刀,抬眸望向家丁。 家丁规矩垂首,没有看到凡女放肆的这一幕。 谢南珩眸底冷意微减。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的脚步声,呼吸间,管事扬着一张可亲的小脸走到院门。 他朝谢南珩方向先作了个揖,“请七少爷,七少奶奶安。” 他视线扫过地上毫无气息地两名家丁尸体,笑容不变,“七少爷,我知道您失去修为后心情不佳,也体谅您的脾气不好,但家丁也是谢家弟子,您这时不时乱杀一通,族长和执法长老那边,属下不好交代。七少爷,您看您能不能克制下,您杀人的欲..望.。” 管事声音温和和善,话里意思却十分尖锐,赤果果地指责谢南珩残虐不仁、暴厉无道、杀人成性、冷酷无情。 谢南珩撩起眼皮,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我现在想杀人了,你头伸过来,让我杀着消消气。” 8. 吵架 管事笑容微僵,语含无奈,“七少爷,请不要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谢南珩手中长刀一动,劈开虚空,停在管事面前,“你与其指责我乱杀这些贱仆,不如告诉这些贱仆,日后莫乱闯我院子。” 管事笑眯着眼,身形微躬,彬彬有礼地答道:“七少爷的吩咐,属下不敢不从。”他垂眸,视线落到院中两名家丁尸体身上,道:“如此,这两杂役弟子的尸体,麻烦七少爷自己处理了。” 话音落毕,他站直身体,对身侧家丁道:“将七少爷的命令,吩咐传下去。” 旁边家丁回了个“喏”。 之后,一行人迅速离开。 谢南珩这才收刀,眸光眯起,他手中刀一动,地上两具家丁尸体被他挑飞出去,落到三米处的大树边下。 附近有家丁守着,见状将两具尸体拖了下去。 谢南珩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幕,单手关门。之后,将大刀丢回演武场,走向厨房,拿出水桶,吭哧吭哧地开始冲洗地上血迹。 沉默而寂寥。 许机心盘腿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望着谢南珩,道:“夫君,你不开心呀?是因为地位落差大,连个奴仆都敢上门欺负你?” 谢南珩将血迹冲洗干净,摇头道:“不是。” “那是从高处跌落泥沼,家族又这么冷酷,你觉得伤心了?”许机心继续问。 从那个管事只言片语里,许机心猜到,大美人以前估计是个天之骄子,因为没了修为,沦落为家仆都敢踩一脚欺负的人。 虽然大美人性格强硬,没让自己真的受欺负,但这种落差,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大美人也接受不了? 谢南珩沉默。 是有点。 但不多。 他失去修为刚一年,家族就迫不及待收回他月例,将他赶到这间小院子,完全无视他以前为家族做过的贡献,更忘了他给家族带回多少天材地宝。 这种做派,他对家族早已冷了心。 他只是感到悲哀。 他从一出生就受家族供养,也将家族责任承在肩膀上,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伤他最深的,就是家族。 他道:“做好准备,离开谢家。” 许机心挑眉,“离开谢家?” 许机心能感觉到,谢南珩此时说的离开谢家,和他昨天说的,送她离开谢家,不是一个意思。 这是,谢南珩也要离开谢家了? 谢南珩“嗯”了一声,不再多说,拎着水桶回厨房。 许机心从摇摇椅上下来,跟着走向厨房。 谢南珩正在淘米,准备做晚饭。 窗外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棂打在谢南珩身上,在他身上披了一层橘黄色的纱,朦朦胧胧的,如拢了一层光晕。 这层光晕,让谢南珩冷淡的眉眼多了一抹温柔,再配着他这充满生活气的动作,温馨而美好。 许机心心微一动,想起人间烟火这个词。 无数妖精冲入凡间,说的都是‘人间烟火,最是迷人’,她一直对这话嗤之以鼻,但此刻,她忽然get到它的温暖。 她依靠着门静静地看着,如欣赏一副绝世名画,一幕让人惊艳震撼的美景。 许机心一向不懂得收敛,目光炽烈烈,存在感十足,谢南珩淘米淘到一半,抬眸望向许机心。 许机心对上谢南珩的视线,不仅没有移开,反而更为大方地瞧过来,目光在谢南珩身上逡巡,笑意吟吟。 反而是谢南珩没法应对她的目光,狼狈偏头。 他低头继续淘米,道:“还想不想吃晚饭?出去。” 许机心笑问:“你要离开谢府?有没有想好去哪里?什么时候离开?” 谢南珩没答。 这些问题都太敏..感.,一旦许机心是谢家人棋子,他怕是得困死在谢府。 早知不该说那么一句。 男人该死的劣根性。 许机心见状,不再逼问,“行吧,走的时候,别忘了带我。” 谢南珩凝眉,“我会送你回凡间。” “行呀。” 许机心还蛮期待的。 两人隐居田园,种一大片桃花,忙时谢南珩在林中练刀,桃花花瓣缤纷而落,落到溪水里,惹来野鱼张着圆溜溜的嘴吞咬;闲时两人依偎林中,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而逢年过节,又去城里赏万里灯海火树银花。 美得紧。 听到许机心答应,谢南珩心一沉。 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人就是这般趋利避害。 没有好处,救命之恩都能抛弃掉,更何况是他没给过好脸色只相处几日的‘新婚妻子’。 不是同路人。 谢南珩压下失落,满脸冷然地淘米。 淘着淘着,发现许机心还没走,他不着痕迹凝起眉。 片刻,他实在忽略不了这股视线,放下盂,走向门口,准备关门。 许机心见状,笑嘻嘻的,往前一冲。 谢南珩往旁躲去,许机心早有防备,跟着脚步挪动,钻入谢南珩怀里。 倒像是谢南珩主动撞向许机心。 许机心搂住谢南珩那她觊觎多时的细腰,仰头朝谢南珩得意的笑。 谢南珩猝不及防,两眼迎上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因为贴得太近,连根根眼睫毛上翘的弧度,都一清二楚,那眼中的狡黠和得意,更是瞧得分明,犹如一只狡黠可爱的狐狸,让人不忍苛责。 视觉刺激拉满,偏生鼻息间满是幽香,香味霸道甜腻,浓烈热情,似那缠..绵.悱恻的丝网,又如袅袅青,烟细细密密,将人笼罩其中,不容人拒绝。 感官上,更是感到怀中一团温热,软软的好似无骨,彼此的心跳,如在耳边轰鸣,此起彼伏,如那擂鼓,渐渐地两节奏心跳声重合,共谱一曲心动的乐章。 他喉结动了动,莫名地感觉心火上涌,喉中干燥,有一种躁动的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他闭闭眼,伸手去推许机心。 许机心被推开也不恼,她已经习惯了谢南珩的拒绝,不过后退离开前,摸了摸谢南珩的腰。 咿唔,和想象中的那样,没有赘肉,流畅有力。 好腰。 谢南珩本就男人本能被挑起,这一轻薄,更是脑中“轰”地一下,好似无数白光在脑中炸开。 他搭在许机心肩膀上的手,改推为拉,又将许机心抱在怀里。 严丝合缝,完美嵌合。 嗅着独属于许机心的腻香,谢南珩神情微微恍惚,他不受控制地低头,想要亲亲唇下那抹润白,但本能却让他克制。 他鼻尖沁出汗水,身子微微弓起,低头喘..息.着,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动。 谢南珩有太多顾忌不敢乱动,许机心却没有。 她意外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惊喜得神魂颠倒,她手重新搂住大美人的细腰,掌心隔着衣裳摩挲着,有些不太过瘾。 她偷偷的,去解大美人腰带。 她很热。 呼吸声重重,热气在脖间喷洒,热气打过的地方,让她浑身发软。 她心生意动,还未完全褪..去.的情潮涌起,她这一种族特有的狩猎伴侣情香充溢弥漫,密密麻麻地缠绕谢南珩。 谢南珩嗅到熟悉的‘媚香’,之前的意乱情迷一扫而空,眼底尽是清明。 就是这‘媚香’,让他破了功,起点比之前,更为千难万难。 他推开许机心,目眦欲裂,眼底冰冷杀机闪现,“‘媚香’是你下的?” 许机心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什么‘媚香’?夫君,咱们去床..上.。” 谢南珩用力一推许机心,许机心被推得踉跄后退,撞到门上,她拧起眉,“你发什么疯?” 起情..欲.的是他,结果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他,什么人! “你身上的香味。”谢南珩盯着许机心的双眼,“谁给你的?” “我自带的。”许机心没好气地应道。 被谢南珩挑起的火气已经熄灭,她身上浓郁的情香收敛,残留在外的香味,较之平常微浓,但浓而不腻。 这一幕足以证明,这是许机心自带情香。 谢南珩要疯了。 他上前掐住许机心肩膀,“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你到底是谁的棋子?” 许机心皮糙肉厚,谢南珩这点力道落到许机心身上,好似挠痒痒。不过,她不喜欢这种被人逼问的姿势,哪怕是她目前挺喜欢的大美人,她也不喜欢。 她手一甩,将谢南珩甩到灶边,他手肘压着灶平面,才稳住身体。 他望向许机心。 许机心那张宜嗔宜喜的美面写满不耐,不过便算是不耐烦,杏眼一瞪,鼻子一翘,依旧娇俏无比,“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谁的探子,我在这个世上,只认识你。” 谢南珩望着她,面色沉沉。 许机心一见他这张写满死爹死妈脸,哼了一声,“爱信不信。” 说着,甩手出门。 9. 冲突 谢南珩盯着许机心的离去的背影,目光阴鸷。 他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片刻,他深深吸入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继续淘米。 那边,许机心气呼呼摔门离开,大步流星走向院外,走到一半,想起自己还没解封的实力,一张脸拉得老长。 她鼓鼓脸,叉腰气道,“忍忍忍。” 蛛在屋檐下,低头低头。 她坐回摇摇椅,仰头望天。 此时夕阳已经西坠,橘色的晚霞只剩下一抹残红,夜色还未完全降临,然而灰蓝色的天上中,已经悬挂出一轮满月。 满月暗影,桂华黯淡,朦胧虚幻得好似会飘散,但事实上,它亘古不变,且会随着夜色,越来越明亮,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出耀目的光芒。 许机心盘腿坐着,默念谢南珩给的功法。 她于一片灵气间,感应到到了稀薄,却源源不断的月华。 她运转功法,引月华入体。 日月星辰皆有力量,这个力量,才是本源力量。 无论哪个世界,可能没有灵气,没有大地,但一定有日月星辰。 月华与星辰之力,便是许机心挑中的与此方世界勾连的锚点。 月华汇聚成股入体,随功法在体内走到一半,溃散不成股,四散溢开,却是许机心中止修炼。 她非人,这人修的功法,不适合她。 她琢磨片刻,用那个功法引月华入体,再运转她原本的功法,引这些成股的月华汇入气海。 当第一缕月华来到气海,许机心感觉自己神识被释放了一缕,清楚瞧见气海内自己的本源力量,被厚厚一层冰冻结。 说是千里冰封并不为过。 清寥,荒寂。 而那缕月华流入气海,犹如一滴沸水滴下,滋滋滋地将厚冰融化出一个小洞,袅袅升起一缕淡雾疏影。 很轻淡,很浅薄,好似风一吹,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许机心感觉到了力量。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许机心一鼓作气,吸纳的月华在体内如小火车嘟嘟嘟地跑起来,汇聚丹田,溶解冰封。 积少成多,积气成雾。 谢南珩端出做好的饭菜,瞥了眼院中的许机心,没有开口喊人。 时间静静流淌,月兔光芒大亮,桌上的饭菜凉了许久,谢南珩起身,走到门口。 院子里,一道窈窕的身影坐在摇摇椅上,姱容姿态,美不胜收。 月华成束,如射灯般从天垂落,丝丝缕缕,如烟如雾,月华之中,女孩明媚皓齿,肌肤莹润玉泽,圣洁美好。 谢南珩微微失神。 过了片刻,他回到房间,将碗筷原封不动地拿回厨房,热好饭菜,又摆回四方桌。 他走到门口,喊道:“吃饭了。” 许机心吸收月华,头也不回地应道:“不吃。” 谢南珩抿唇,道:“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过来吃饭。” 许机心傲娇地哼了一声。 谢南珩以为她会继续拒绝时,她两脚落地,往正房走,经过谢南珩时,目不斜视。 谢南珩跟在许机心身后进屋,坐在许机心对面。 他拿起筷子,问:“你练过体,力量那么大?” 她的力量,不是凡女该有的。 许机心不理会他,只一个劲地夹菜扒饭,谢南珩与人交流得少,更少有与人闲话的时候,被许机心冷淡,尴尬席卷全身,让他不知所措。 怪异的气氛在桌上蔓延,在许机心单方面的无视下,谢南珩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无比艰难。 以往谢南珩享受沉默,可是此时的沉默,让他度日如年。 他试探地给许机心夹一块妖兽肉,许机心端碗避过,之后,她放下空荡荡的碗,起身往外走。 谢南珩持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 片刻,他放回自己碗里,沉默地吃完饭。 他一边吃一边不解,那凡女身上怪异点太多,换个凉薄毒辣的,早在发觉不对的第一时间,就将她处理了。 他对她还不够好? 练了半宿刀,谢南珩出门打理自己,瞥见院子里,许机心依旧坐在摇摇椅上,不禁凝眉。 这个凡女未免太不爱惜自己,大半夜的还在院子里吹风。 他喊道:“夜深了,去睡觉。” 许机心道:“你管我这奸细?” 颇为阴阳怪气。 谢南珩:“……” 他去厨房烧了水,又清洗自身出来,见院中影子一动不动,他默默顺了顺气,走近,问:“我向你道歉。” 他大气,不和凡女计较。 离得近了,谢南珩瞧见凡女坐姿不太对,是趺坐。 修士修炼时,常用这个坐姿打坐。 谢南珩眸光暗了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南珩微顿。 不怪他起疑心,实在是这凡女处处破绽,很难让人不怀疑。 许机心睁眼,仰头望向谢南珩,“信我了?” 月光下,许机心脸如白玉银霜,柔柔的泛着清透的光晕,一双杏眼润润,里边闪烁着光芒,好似有漫天星辰藏入其中,让人瞧过去,移不开眼。 唇不点而朱,微微张开,露出里边一点皓白的齿尖,这个动作,这个距离,只要他俯身,就能采撷那绯色芳香,一吻芳泽。 谢南珩喉结动了动,艰难移开视线。 若背后之人在使美人计,还真寻到了足够诱人的尤物。 他沉默片刻,答道,“信了。” 许机心控诉,“你没信,你这个小骗子。” 她单方面宣布,她不和大美人好了。 没意思。 世上美人千千万,这个怀疑她拒绝她对她没有半点信任还动不动想刀她的美人,她不要了。 她气呼呼地继续闭目,运转功法。 谢南珩盯着许机心,满是无语的发现,她骂他小骗子,也挺可爱。 可能因为“小骗子”三字,本身就带有一定的亲昵意味。 他道:“夜晚寒露重,风大,在外边坐着小心着凉,早些回房休息。” 许机心一边熟练地将月华抓进筋脉,一边捂着双耳。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谢南珩被她反应气笑,走向侧卧,“行,你就在外边待着,风寒了难受了,就知道好歹了。” 许机心撇撇嘴,专心致志地吸收月华。 半个时辰后,谢南珩拉开门,见许机心还在院子里坐着,沉默片刻,从主卧里拿了床被子,裹到许机心身上。 许机心睁眼,低头,望着这床软软的厚厚的花开富贵被子,暗道,怎么办,她又想要大美人了。 大美人真的是,黏黏糊糊的好不干脆,害得她也在放弃与不放弃间反复横跳。 她裹着被子,躺在摇摇椅上,用更舒服的姿势吸收星辰之力。 次日,谢南珩做好早餐,许机心自发坐在谢南珩对面,扬着一张笑脸,“夫君,早啊。” 瞧见熟悉的没皮没脸的许机心,谢南珩心头那口闷气散去。 “早。”他视线扫过许机心的脸,见她面色红润,收回视线,道,“我今天要出门一趟,你在家将门关好,谁敲门都不要应。” 说着,他递给许机心一枚玉扣,“这玉扣,随身带着,莫离身。” 玉扣白润,泛着温润的光,十分漂亮。 许机心接过,用神识探了探,问:“这是什么?” “防御的法器,有人攻击你,它会保护你。”谢南珩简单解释。 “谢谢夫君。”许机心笑着甜蜜,声音也甜腻腻的。 她将玉扣挂在脖间,藏在衣服里。 谢南珩耳尖微红,眼神躲闪,“好好说话。” 别撒娇。 他继续叮嘱:“别和人起冲突,凡人的命,在修真界不值钱。” 在谢家,更不值钱。 “好。”许机心摸着玉扣,漫应道。 谢南珩见许机心这不上心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 这凡女天真浪漫,根本不知道他和她的境遇有多险,他俩暂时还有平静生活,是因为他俩还有用途。 一旦他俩没用,只会被谢家处理掉。 他没有多说,说得再多,也没有亲身经历一次来得深刻。 玉扣会保护她性命。 只是,谢南珩再多担忧与盘算,都落了空。 他刚出院门,便被谢家侍卫以强硬姿态劝了回来,仿若许机心那日光景重现。 谢南珩盯着眼前两名筑基侍卫,眉宇阴沉,眼底尽是不善。 这时,重重叠叠幽幽静静的竹林里,走出两名穿着紫袍、胸..前.绣着火焰纹的年轻修士,两人面皮白净,拥有一张与谢南珩如出一辙的瑞凤眼,诉说着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 左边那名带着镶玉簪花金冠的少年瞧见谢南珩,走了过来,问侍卫,“这是怎么回事?咱家少主,哦,不,前少主,犯什么事了?” 少年说起少主二字时,视线望向谢南珩,态度轻佻,含着肉眼可见的戏弄与恶意。 侍卫瞧见这两名年轻修士,行了一礼,“见过六少爷,十三少爷。” 旁边头戴莲花玉冠的青年没搭理侍卫,含笑应少年的话,“可能是新婚不如意,疯了吧。听说他昨天发疯杀了两人,咦,真可怕。” 少年促狭道:“这是有了春日碎助兴,也没满足?整整十日呢,咱们前少主,真有本钱。” 谢南珩听见两位族兄一搭一唱,面无表情。 听到春日碎,也只眼珠动了动,没有多余反应,好似被春日醉坑害的,不是他。 少年自然不甘心,说起话来越来越不堪,“那凡女也是个厉害的,竟能勾得你连续十日不出门,真是天生尤物。若有机会,一定要尝尝滋味。” 谢南珩猛地抬头,视线如刀,刮在少年脸上,少年被他眼神所摄,一时间吓得后退两步。 后退之后,恼羞成怒。 谢南珩已经不是资质逆天优秀绝伦的合体圣君,而是一个人人可欺、且筋脉破碎再无未来的凡人,他居然被个凡人眼神吓退? 这是耻辱,赤果果的耻辱。 少年接受不了。 他怒极反笑,“一个废物,也敢用这种眼神瞧我?” 他释放气势,元婴期威压尽数落到谢南珩身上。 10. 狼狈 顿时,谢南珩好似感觉三山五岳当头罩来,膝盖不由得一软,脊椎没法伸直,只能如狗般跪在地上,口鼻眼耳沁出鲜血。 谢南珩双手撑地,神情漠然。 在院内晒太阳的许机心听到外边动静,一跃而起,待瞧清外边情形,又退回院子。 少年眼尖瞧见,笑着对谢南珩道:“你那凡人妻子长得确实国色天香,又识时务,我若让她跟我,你说她会不会答应?” 谢南珩抓着地面的手一紧,一滴滴鲜血顺着他下巴滴落在地,他的眼底,凌厉杀意一闪而过。 且等着。 越是重压,越是折辱,谢南珩神情越是冷静,痛苦没让他头脑发昏,反而更为清明。 少年欣赏这谢南珩这狼狈模样,心底快感阵阵升起。 一出生赤帝血脉最为浓郁又怎样,修炼速度一骑绝尘又怎样?霞姿月韵最受女修欢迎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跪在他脚下,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谢南珩,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多狼狈啊,像条小野狗。” 青年在旁笑得温润,他打量谢南珩,如看什么伤眼的畜生,“确实是条小野狗。对了,小野狗,知道我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过来验收春日碎效果?” 少年听到这个话题,一股得意与畅快在从心头涌起,他迫不及待地解答,“我们去参加探索云华秘境的选拔赛了。” 他凝出一面水镜,抓着谢南珩的发髻,让他对准镜中自己。 他望着镜中血如汗落的谢南珩,满是快意,“你开不开心,你当初发现的云华秘境,要正式开启了。” 云华秘境是新生秘境,是谢南珩在外游历时发现的,秘境从出生到成熟,需要时间,所以当初谢南珩发现新生秘境后,就上报给了谢家,谢家立即派人过来守着。 野生秘境不允许独占,这是整个修真界的财产,但谢家是最先发现者,有优先探索权。 谢家可以独自探索,也可以将名额与其他势力置换资源,共同探索。 众所周知,秘境第一次探索,是最危险,但收获也是最大的,因为新秘境出世,里边宝物都为出世,早已孕育了无数年,而更多修真界已绝迹的天材地宝,里边都有可能孕育。 多讽刺,秘境是谢南珩寻到的,结果秘境出世,却没有谢南珩的份。 痛恨吗? 感到苍天不公吗? 这就是他们以前面对谢南珩时的感受,这些能将人逼疯的负面情绪,他想让谢南珩也一一体会。 他望着镜中谢南珩,怀着隐秘而激动的心思,等着谢南珩痛苦、崩溃、失魂落魄。 可惜,谢南珩自屈辱抬头,眼神一直没有波动。 便算元婴威压加身,好似有无数尖锥敲脑吸髓,他那双眸子,一直很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汪幽暗的古井,深得瞧不见半点起伏。 听到云华秘境,更是连眼睫毛都没颤动半分。 犹如冰雪雕刻的玉人,纵然鲜血淋漓,也是战损美人。 少年没有瞧见自己的想要的情绪反馈,又见谢南珩狼狈至此,也有种无形的高傲在,好似在鄙夷他,你就这点手段? 他气得掐住谢南珩的下巴,怒声质问,“你为什么不生气?不愤怒?” 他手指用力太猛,指甲直接陷入谢南珩的腮帮子肉里,又有鲜血从少年指痕处流出。 这时,谢南珩眼神终于有些许波动。 却是在笑。 他盯着镜中自己,眼含笑意。 少年生出不妙之感,他为什么笑? 他有什么后手? 还不等他想清楚,忽然,他手腕一痛,浑身僵直,下一秒,天旋地转,视野大变,他瞧见玉冠青年倒挂在他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张开嘴,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想要动弹,犹如裹在泥泞里,连手指都动弹不了。 谁? 少年心生恐惧。 那个恐怖的敌人是谁,他会不会要他的命? 对面青年也满眼惊慌失措,眼珠子似要瞪出来,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缠,对方热乎乎的从鼻子里喷出的气被自己吸入,让两人都恶心不已。 但两人计较不了这个。 他俩想问,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谢家对谢家嫡系子弟动手? 这人潜在谢家多久了? 他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谢家出手,是不是不怕谢家? 这样的存在,捏死他俩,就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易。 纵然两人已经元婴,此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虚弱,好似一瞬间回到练气时,被高阶修士瞧上一眼,都好似在生死之间死去活来一般。 冷汗侵湿两人后背,汗珠从两人额心沁出,嘴无声尖叫,面上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又因为毒素无法动弹,而狰狞扭曲。 相较着饱受折磨,却傲骨未断的谢南珩,两人反应,实在不堪入目。 大榕树上,趴着一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透明蛛,她好似珍珠般流光溢彩的复眼居高临下,闪烁着冰冷的无机质的冷光。 之前这两人皮相还能勉强称作鱼目,此时再瞧,却是连砂砾都比不上。 只能说是一滩烂泥。 就这种烂人,也想欺负她的大美人? “六少爷,十三少爷。” 两名侍卫瞧见这一幕,吓坏了,连忙跑去想要解救,谁知下一秒,他俩和那个少年还有青年一样,面对面倒吊在大榕树上。 谢南珩趴在地上,望着这一幕,心头无数个念头涌起。 他双手撑地,踉跄着起身,腰背挺得笔直。 他不再多看大榕树上四条人影半眼,一步步走回院子。 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黑色发丝鼓动,衬得那劲痩的身形更为清癯,风骨铮铮。 白玉蛛欣赏片刻,从树上一跃而下,八条腿隐秘爬行,从门缝里挤进小院,第一时间进了正屋。 她化作人形,从正屋小跑出来,上前去扶谢南珩手臂。 谢南珩没有拒绝。 他此时浑身酸痛,好似骨头被拆了重组,还能站着,全凭一口毅气在强撑。 他软绵绵地倒下,身体重量靠在许机心身上。 许机心扶着谢南珩走了两步,发现谢南珩走得实在是艰难,弯腰将谢南珩打横抱起,冲向正屋,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床..上.。 谢南珩一双瑞凤眼似睁非睁,落到许机心侧脸上的视线清冷幽润,似在琢磨着什么,又似是在发呆。 待许机心将他放下,转身准备离开时,他伸手抓住许机心的袖口。 许机心微一挣脱,视线落到他干渴起皮、苍白无血色的唇上,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南珩的手无力滑落,许机心连忙接住。 掌心的手依旧指节分明,纤瘦修长,只是掌心手背鲜血混着泥土,如玉坠污泥,让人心痛。 “不急。”谢南珩以手肘撑起身子,准备坐直身,许机心连忙帮忙扶起,嘴里道,“你不吃药?修真界不是有各种丹药?” 谢南珩抿唇,摇头,“用不上丹药。” 怕许机心纠结这个问题不放,他直言问道,“对谢六、谢十三动手的,是不是你?” 许机心站在床边,满脸无辜。 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滴溜溜的,活泛而灵动。 过了片刻,她把玩着手指,一声不吭。 只要她不承认,事情就不是她干哒。 谢南珩:“……” 他信,她不是奸细了。 毕竟,没有哪个奸细这么笨,完全不会遮掩情绪,还会因目标任务怒而出手,暴露自己。 “近期不要再出手。”谢南珩继续道,“谢家家主是个十分谨慎多疑的人,哪怕明面上他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事与我俩有关,也会认定和咱俩有关。” 之前那两个丫鬟拦住许机心,当晚便被人挂在大榕树上;谢六谢十三欺辱他,又被人挂在大榕树上,指向如此明显,想不怀疑也难。 “若不出意外,他会派人过来监视咱俩,若有必要,还会对咱俩出手。” “谢六和谢十三的实力在谢家不算什么,谢家实力比他俩高的,足有几千人,谢家,更有两名渡劫老祖坐镇。” “渡劫老祖,是距离成仙最近的人,是这个世上的顶尖强者。你或许有几分实力,但对上那样的存在,不会有任何胜算。” “一定要克制着,别反抗。咱俩现在势弱,忍一时不羞耻。” “等那样的强者不再关注咱俩,咱俩再逃出去。” 谢南珩难得说这么长的话,他望着许机心,恨不得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将他的话全在记在心里。 别冲动。 冲动确实一时爽快,但代价很有可能是她的性命。 谢南珩相信,只要留得性命在,所有的羞辱与仇恨,最后都能清算;没了性命,想再受羞辱也不能。 许机心抬头,笑嘻嘻应道:“我知道了。” 谢南珩疲惫垂眸,正准备躺下,忽然感觉脸颊被人捧起,唇上被润润的柔软研磨。 细致的温柔的,还带着如麝如兰般幽馥清甜的香气。 11. 鬼脸 谢南珩:“……” 他耳尖微红,悲哀地发现,自己对这样的意外,连惊讶之情都难以升起。 她就是这样一个大胆轻浮、不知羞耻的姑娘,逮着机会就占他便宜,想要将他往床..上.拉,犹如一个浪荡子,肆意轻薄。 顾忌着脸上血痂,谢南珩没敢动弹,他怕一动弹,腥臭的血痂会弄脏她的唇。 他抬手,推推许机心。 身前幽幽清香远离,谢南珩抬眸,最先入眼的,是剪裁简单的素青,这袭素青,衬得她愈发眉清目秀,肌肤欺霜赛雪。 她身量极好,腰身细细,若柳扶风,乌发团团,如黛如云,一双黑白分明眼角圆润的杏眼,清纯楚楚,娇憨可人。 她望着他,理直气壮,好似偷亲他,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没有半点羞涩与不好意思。 谢南珩本能想呵斥她不知羞耻,却也知道这话于她不痛不痒。 她不仅不会羞愧,还会以此为荣。 他假装刚才那事没发生过,垂眸道:“我累了,想要休息。” 谢南珩眉骨生得极好,如澹澹小春山,露而半藏。 垂眸时,他整张脸似那意境悠远的山水写意画,眉弓如白云深处野山,鼻梁高挺若远径云亭,云亭之下,素淡的唇若那潺潺溪水,让人想一亲芳泽。 连脸上蜿蜒交错的血痂暗影,都如山间丘壑,蕴藉风..流.。 许机心受到蛊惑,手摸了一把谢南珩的脸,才意犹未尽地离开,“我去端热水,替你擦擦身上的血。” 缕缕香风亭亭散,谢南珩抬眸追去,许机心脚步轻快,大步流星,行走间颇为霸道迅疾,与款款莲步或者稳重娴雅等词,搭不上半点关系。 像是天生地养,肆意狂放,没有被这世间任何规矩束缚过。 谢南珩不由得好奇,他这小妻子,是怎么长大的,才养成这般独特的性子? 谢南珩一天到晚练刀,厨房里常备热水,也省得许机心烧水。 她在木盆里舀了热水,又掺了凉水,手指感觉温度合适后,端着木盆回到正房。 她将木盆往床头小圆凳上一放,偏头望向谢南珩时,翘起的嘴角变得平直。 她本想着,难得有替谢南珩擦澡的功夫,可以光明正大剥他衣服,正大光明将他全身都摸一遍,但谢南珩这个样子太惨,她要是再起欲念,真是大大的坏。 她难得良心有点痛,从袖子里掏出蛛丝帕,沾水,开始替谢南珩擦脸。 擦了没两下,望着帕子上的血迹,她将帕子往盆里一丢,道:“你还是洗个澡吧。” 血太多了,要是用手帕擦,不知道要擦到猴年马月去。 “不——” 许机心行动力很强,话音一落,人已往外跑,谢南珩拒绝的话刚出口,她已经跑到门口。 谢南珩徒劳张了张嘴,疲惫地闭上双眼。 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两人阴差阳错成了事,就这样从了她吧。 当然,这样的念头如云如风,飘来过又飘走。 谢南珩始终记得,人与动物最大的不同,是人有理智有感情,稀里糊涂开始,无论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许机心手脚麻利,很快大木桶里盛满热水,她走到正房,弯腰去抱谢南珩。 谢南珩伸手摁住许机心的肩膀,脸颊微红,却因为藏在血迹下瞧不清楚,“我自己走。”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公主抱,但被那样抱时,他生出一种羞耻感。 好似自己是那菟丝花,只能依附许机心这棵大树,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让他颇为不适。 许机心轻易镇压他的反抗,将他打横抱起,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哎呀,这个姿势是最舒服,难得你要小孩抱,麻袋扛?” 谢南珩:“……” 有了后两个选项,谢南珩忽然觉得公主抱,是那么的舒服。 许机心手很稳,从正房到澡房,一路上谢南珩几乎没感觉到颠簸,嗅着许机心身上独有的香味,谢南珩竟感觉阵阵安心。 这种感觉,让人放松,更让人着迷。 谢南珩垂眸,手指勾了勾许机心衣襟一角,遮住眼底复杂情绪。 “你是自己洗,还是我帮你?”许机心将谢南珩放到大木盆前,伸手去摸谢南珩腰带。 谢南珩抓住许机心手腕,声音干涩,耳尖微红,“我,我自己来。” 许机心不放心地盯着他,“真不用我帮忙?” “不用不用。”谢南珩连忙开口,生怕自己晚答一步,许机心默认他答应了。 “行,我在外边等你。” 许机心转身外走,还贴心地将澡房门关上。 谢南珩意外,就这么放弃了? 他以为,她会耍赖留下,毕竟他此时伤重,无力阻止她,她又可以趁机占他一波便宜。 若许机心知道他的心思,必然道,她又不是色中饿鬼,谢南珩满身血腥,她哪还能再起那些黄暴心思? 许机心去正房将木盆收拾好,又坐回摇摇椅。 思及谢南珩与她说的话,许机心心情微微沉重,生出一股急迫感。 她迫不及待想恢复修为。 抬头望望日光炽烈、日精充足的骄阳,许机心心念一动,盘腿趺坐,默念功法,引日精入体。 日精酷烈,热意浓浓,一入体内,所过之处,筋脉根骨与血肉,皆似被火炼过一般,灼灼煌煌,火烧火燎。 白玉蛛属阴,吸收月华与星辰之力会很舒服,如鱼入了水,如数九寒冬沐浴温泉;反之,吸收日精,似雪遭霁阳,冰入火海,千疼万疼。 许机心有瞬间想放弃,但又不甘心放弃,日精也是本源之力,或许能助她恢复本源之力? 时不我待,她没时间挑挑拣拣。 扛着煎熬,许机心将日精送入丹田。 一瞬间,若雪碰烘炉,她丹田内解冻出来的气,少了一小半。 许机心差点哭死。 她能用的力量就少,日精又给蒸发掉几十分之一,她心疼肝疼全身肉疼。 她连忙停止吸收日精,盯着自己丹田,一缕缕气数过去,好似守着金币的葛朗台,在损失一笔金币后,反复数着剩余的金币。 数着数着,许机心发觉不对,气少了,但她力量变强了,其中一缕气,和其他本源之气不一样。 那缕气更纯净,威力更强,神识触碰,隐隐感觉到那缕气内蕴破坏与生机的力量,让人联想到宇宙大爆炸。 许机心神识摸了摸,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许机心兴奋得将日精往筋脉里引。 痛什么痛,她,白日蛛,不怕日精炼! 那边,谢南珩慢吞吞地将全身血痂和尘土清洗干净,不过清洗完后,他遇到一件难事。 他没带换洗衣服。 他嘴张了张,脸颊憋出粉晕,依旧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他不知道他那个小妻子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张口,理直气壮地喊他拿衣物,轮到他了,他感觉自己声带被羞耻感封印,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水渐渐变凉,谢南珩向现实屈服,喊道:“夫人,请帮我拿下衣服。” 谢南珩以为自己音量正常,其实声若蚊蚋,院中的许机心沉迷于修炼,对这样的嗡嗡哼哼声,直接当背景音无视。 谢南珩等了片刻没等到动静,不得已,微微扬起声音,又喊了一句。 许机心这次听见了,嚷道:“来了来了,别急。” 她从摇摇椅上跳起,拍着额头嘟囔道:“修炼还真是误事。” 差点忘了大美人在洗澡。 她去侧卧寻到衣柜,从里边拿出一套衣物。 她摸了摸衣料,眉头微挑。 是凡衣。 她又翻了翻其他的衣物,全是凡衣。 她低头望望自己,所以,大美人这是将唯一的一件法袍,给了她? 咦惹,大美人怎么就这么好? 许机心一感动,当场用蛛丝织了一件衣服,兴冲冲得跑向澡堂。 她绕过挡住视线的木屏风,冲向里边,像小孩子炫耀般高兴地开口,“喏,新衣服。” 快穿给我看看。 木盆内水已经泛凉,未有热烟蒸腾,率先映入许机心眼帘的,是谢南珩干干净净的脸,以及白皙纤瘦的肩膀。 谢南珩微惊,将身沉了下去,“快,快出去。” 肉眼可见的,粉色从他脸颊红到脖颈,连肩膀都红了一片。 许机心望着这一幕,满是惊异。 她脑子一抽,扒到木盆边,想看看谢南珩是不是胸膛也跟着红了。 谢南珩反应十分迅疾,许机心刚扒过来,谢南珩双手已经遮住她的眼。 “出去。”谢南珩声音难掩恼怒。 许机心遗憾,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了,不过来日方长,迟早会知道的。 她后退几步,贴心地将木屏风移到木盆旁边,又将衣服挂在木屏风上,道:“我出去啦,水凉了,你别磨蹭太久。” “嗯。”谢南珩一双眼盯着许机心,她没离开,他就不放心。 似是察觉到谢南珩的戒备,许机心猛地扭头,朝谢南珩做了个鬼脸,之后,才笑嘻嘻地跑出澡房。 谢南珩:“……” 12. 姨姨 谢南珩嘴角微微翘起,双手撑着木盆起身。 这一动,又牵扯到五脏六腑伤势,疼痛席卷全身。 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未变,只面色较之之前更为苍白,鬓角沁出细小的如米粒般的汗珠。 他跨腿出来高大的木盆,就这么一个简单动作,几乎用了他全部力气,借助木桶稳住身躯,呼吸微微急促。 他没看地上脏乱尘污的衣服半眼,伸手去那木屏风上那长袍。 长袍刚一入手,他便察觉到不对。 这触感,光滑垂坠,柔软舒适,非他那些凡袍可比拟。 这不是他木箱子里的衣服。 谢南珩握着衣袍摩挲片刻,从里到外,一件件穿戴齐整。 “吱呀——” 澡房门开,许机心第一时间扭头,眼底尽是惊艳。 典雅厚重的木门边,谢南珩身形颀长,玉立亭亭。 一袭银霜色长袍,若天上月华成匹,由织女精心裁剪而成,衣料轻薄,垂坠感十足,风过衣摆舒展,如那水纹漾动,仙袅轻盈,如云如雾。 衣裳足够夺人眼目,但穿在谢南珩身上,不过是陪衬,再耀目的衣服,也压不住他孤绝气质,绝世容颜。 长发如瀑,剑眉若飞,鼻如悬胆,眼藏寒星,五官足够优绝,气质更为出众,萧萧肃肃,琨玉秋霜。 唯一败笔是面色太白,唇色太淡,眉宇间萦绕着难掩的病气。 不过,这股病气并不影响他的容颜,反而让他如珍美瓷器,多了一抹病弱感,风一吹,宽大的广袖鼓动,翩然羸弱,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意。 他望过来,身上的疏离淡漠一瞬间褪..去.,眉眼柔和,唇角勾起,露出个清清淡淡的浅笑。 这一笑,若月破重云,昙花怒放。 许机心内心小人捧着脸,夸张尖叫。 太蛊了,太蛊了,命都给你。 她目光染上关切,小跑过去扶起谢南珩,见他头发湿润,还在滴水,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摇摇椅,嘴中数落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本来就受伤了,还不擦干头发,不怕脑阔痛?” 谢南珩声音清冷,语气却很温和,“无妨。” 顿了顿,他又道:“多谢。” “谢什么,你是我夫君,应该的。”许机心欢欢喜喜地将谢南珩放到摇摇椅上,把还在滴着水珠的长发从椅背边缘放下。 谢南珩听到这声夫君,长眸半阖,遮住眼底羞窘。 他抿抿唇,强行压住上扬的嘴角。 许机心从正屋里搬来一张太师椅,放到摇摇椅后边,盘腿坐着,从腹部摸出一块蛛丝织成的毛巾,开始替谢南珩擦头发。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笑嘻嘻地问:“夫君,你什么时候履行夜晚,属于夫君的责任与义务?” 谢南珩躺在摇摇椅上,满身疲惫。 他之前筋脉寸断,根骨碎裂,却还能如常人那般自有活动,是有许机心那一大团元阴撑着,可是为扛谢十三那元婴威压,盘踞在他丹田内的元阴消耗了一大半。 此时又内伤未愈,晒着暖烘烘的太阳,谢南珩神思昏昏沉沉,意欲睡去,然而许机心这忽如其来的问题,好似一道霹雳打在他天庭,将他睡意驱赶得干干净净。 他没听懂义务这个词,但联系前边的责任、夜晚,以及他对她的了解,他想装傻不懂也不成。 他恨自己太聪明。 谢南珩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子转了转,转移话题道:“夫人,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提起这个话题,谢南珩蓦地发现,不仅是他没告诉她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是觉得两人迟早会分道扬镳,他将她送回凡间,两人日后不会再有交际,没有交换名字的必要,那么她呢,为何从来没想过告诉他,她的姓名? 以她灵动活泼的性子,有这心思,必然第一时间会问他姓名,也会第一时间告知他她的姓名。 可是没有。 好似一泼冰雪当头浇下,酷烈骄阳,暖不了他这残躯半点,他的身后,许机心给他绞发的动作轻盈而温柔,好似他什么易碎的珍宝,值得小心呵护珍藏,她的声音也精神奕奕,泛着甜,“那夫君,你叫什么名字呀?” 如果未发现这个事实,谢南珩会感动异常,在这风霜相伴刀剑相逼的谢宅,还有个有情..人.和他一道取暖,可是此时,寒意打心底升起,牙齿泛着冷。 她对他的温柔,犹如对待一朵漂亮的鲜花,一个罕见的夜明珠,一样珍惜的宝物。 她觊觎的,只是他皮囊美貌。 谢南珩眸底变冷,声音凉了几度,“谢南珩。” “谢谢的谢,兰花的兰,衡量的衡?” “‘以雅以南’的南,佩上玉珩的珩。” “好名字!”许机心发自内心地赞赏,“谢南珩,雅致,一听就知道有文化底蕴,像个贵公子。” 谢南珩闭了闭眼,哑着声问,“你的名字呢?” “我叫许机心。”许机心将帕子椅子扶手上晾晒,又从袖袋里摸出木梳,替谢南珩理顺长发,“‘屋角篱尖竹树阴,可怜用尽许机心’的许机心。” 她生来无名,以种族命名,后来来到人族,才发现人族有各种各样的名字,越是位高权重,名字越好听。 她也想拥有一个厚重的富有文化底蕴的名字,旁人问起来,她能骄傲介绍,她姓什么,名字出自哪里。 所以,那些饲养她的人给她取的什么玉娘、巧娘、玲珑之类的名字,她一概不认。 她的名字,要独一无二。 后来,她听到这首专门咏蜘蛛的诗,将这首诗背熟了,摘取其中三字,当做自己名字。 她是许机心,一只蜘蛛精。 “好不好听?我自己取的。”许机心满脸自得,嘚瑟地开口。 谢南珩沉默片刻,还是没问,她父母呢? 她名字都是自己取的,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好听。”谢南珩轻声应道,“机心,我给你取个小字吧。” 便算她只觊觎他容貌,他也要在她身上,刻下只属于他的痕迹。 “机心多劳役,世事亦婆娑。我惟愿你,机心巧思,又平安喜乐,你小字叫乐乐好不好?” “俗。”许机心不太愿意,太俗了。 “那愉愉?悦悦?畅畅?怿怿?怡怡?”谢南珩又挑了几个表示快乐的词。 许机心撅嘴,“姨姨吧。” “怡怡?”谢南珩轻笑,“好,以后我唤你怡怡。” 许机心没忍住,噗嗤乐出声,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喊,“诶,大外甥。” 谢南珩:“……” 他反应过来,失笑,“调皮。” “你不选,我替你选了,就悦悦。” 愿她未来,能时刻如此时这般,无忧无虑乐开怀。 * 谢六和谢十三,不是梅红梅香,失踪不足一时辰,便有侍卫找了过来。 谢南珩听到外边动静,眸光沉沉,之前的轻松一扫而空。 他对许机心道:“悦悦,我之前和你说的,你记住了?” “记住了。”许机心道,“放心,我不会再出手。” “昂。”谢南珩声音愈发轻,“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许机心把玩着谢南珩如锦缎丝滑的长发,毫不迟疑地应道,“好的呀,我相信你。” 听着她天真烂漫的话语,欢乐轻快的语调,谢南珩心头压下的块垒又松了松,他露出个浅笑。 片刻,敲门声在院外有节奏地响起,谢南珩坐直身,扭头望向许机心,“悦悦,我去见见族长,很快回来。” 许机心从腹部摸出一根银双色发带,将谢南珩散乱的长发扎起,并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笑道:“那你要早些回来哦。” 谢南珩凝视着她,笑道:“好。” 许机心扶着谢南珩走到门口,门口站着鹰眼勾鼻的中年修士,他神识第一时间扫过谢南珩和许机心。 一个筋脉尽断,毫无修为,一个肉骨凡身,无半点灵气。 察觉到中年修士的窥探,许机心毛毛炸开,腹部蛛丝蠢蠢欲动。 谢南珩捏了捏许机心的手。 许机心不太高兴地鼓鼓脸,眼珠子转了转,在他身上做了个记号。 鹰眼勾鼻收回神识,对谢南珩道:“七公子,族长找你。” “走吧。” 谢南珩一甩衣袍,步伐缓慢而沉稳。 许机心目送两人离开,将院门一关,躺在摇摇椅上,吸收日精。 慎行堂。 狻猊香炉轻烟吞吐,如兰淡香一室弥漫,谢家族长坐在窗边,不紧不慢处理着家族事物。 谢南珩踏入房中,他一指空余位置,道:“小七来了,先坐。” 有丫鬟上前奉茶,又无声退下。 谢南珩嗅了一口,睫毛微动。 是凡茶。 他放下茶杯,没有动。 清幽寂静在室内蔓延。 谢南珩靠着椅背,隔着门欣赏院中景色,假山疏影重重叠叠,姹紫嫣红灵花簇簇,假山与灵花灵草后,碧波粼粼,有水榭一角掩映,美得如同一幅画。 见谢南珩坐着自在,族长眉头微微凝起。 这小七自发生变故之后,性子更为沉稳,但心思也越难以琢磨了。 他放下玉简,走向谢南珩,神情严厉,“小七,你可知错?” 谢南珩抬眸,平静回视,“敢问族长,我何错之有?” “戕害同族,触犯族规。”族长声音威严,口吻笃定,“你六哥和十三弟,好心好意去看望你,谁知你居心叵测,嫉妒入骨,竟派人下毒暗害,使其麻痹僵直,无法动弹。” 顿了顿,族长声音放缓,温和道:“此事还未外传,被我压了下去。你到底是我嫡亲弟弟唯一子嗣,我自是站你这边,你只要交出解药,再将云绯刀交给家族,这事便算过去。” 云绯刀,谢南珩的本命刀。 同一时间,小院上方,凭空出现一只大手,对着在院中晒太阳吸收日精的许机心,一掌拍了过去。 13. 疼不疼 日浴暖暖,风过熏熏。 许机心秀气地打了个阿欠,躺在摇摇椅上,一摇一摇的,边晒太阳边吸纳日精。 到她这种境界,早已能做到,起卧行居修炼自成,无需刻意趺坐。 如此惬然之际,忽然凌空出现一巴掌,裹挟千钧万钧之力,泰山压顶般呼啸而来,许机心再好的心情,也被打断,不免怏怏不乐。 被大美人说中了,谢家人好烦。 她假装没有发现,只翻了个身,背对着那股力量。 她是“凡女”,是没法发觉有人突袭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其实,玉蛛脱壳也不错,她从明转暗,摸清谢家布局,趁大美人不备,将他偷走,去凡间,过隐居生活。 到时候,大美人叫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只能红着脸,任她施为。 想想就美。 嘻嘻。 许机心蠢蠢欲动,许机心跃跃欲试。 许机心迫不及待那股力量,拍到她身上。 但让许机心失望了,在那股力量即将靠近时,她脖间玉扣忽然一阵颤动,有什么无形之气撑开一个气泡,将她包裹其中,护得严严实实。 许机心失望。 大美人未免太实诚,说护她性命,就真能护她性命。 她偏头,见空中出现大美人虚影,有些惊讶。 这是法外化身? 不太像。 不过,大美人虚影真美啊,玉质金相,神清骨秀,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他立于虚空,眉冷眸疏,神情轻淡,带着睥睨世界目空一切的寒凉,他手中嫣红长刀划过虚空,若那陨石洞穿云层,燎烧出一片艳艳红霞。 空中传来一声闷哼,片刻,被人偷窥的感觉散去。 应该是讨厌的人离开了。 大美人虚影收刀,不曾看许机心半眼,如雾般消散。 轻地像一场梦。 许机心捧着脸,盯着大美人虚影消失的地方,目眩神移。 那就是大美人全盛时的状态吗? 病弱易脆的大美人让人心疼,但强悍高冷的大美人,更让人起征服欲..望.。 若能让云层虚影那样的大美人拉入情..欲.旋涡中,不知有多美妙。 许机心又回味起洞房花烛夜,在摇摇椅上快乐翻身。 相较许机心这边,郁闷一下又恢复纯然开心,谢南珩那边,风雨欲来。 “云绯刀?”谢南珩声音艰涩,嘴角绷紧,他直视族长,双眼徒然锐利,“云绯刀为我本命刀,是由我亲手锻造,从刀胚开始蕴养,一点点养到现在的刀,它只契合我的功法,我的体质,是独属于我的刀。” “它就是另一个我,族长要我把‘我’交出来?” 族长望着谢南珩,犹如望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小七,你对我误解太深,我何时说过要你交出云绯刀?家族不会强占任何一个族人的东西。云绯刀,是你犯错后,主动上交的赔偿。” “小七,你已成为凡人,又筋脉断绝,再无修炼可能,云绯刀在你手里,只会明珠蒙尘,成为一柄废刀,一样装饰。如果交给家族,族里替它寻到合适的主人,虽然它和新主没法十足契合,但只要新主能发挥它十之七八威力,也不枉你费尽心思打造它。” “法宝,只有握在对的人手里,才是法宝,握在不对的人手里,就是一堆废品。你愿意你的云绯刀,再无见天日之时?” 谢南珩垂眸,长长的睫毛颤动,“它是我锻造的,我蒙尘,它陪我一起蒙尘,有什么不对?” 族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七,我知道你难受,你不甘,但修真界就是这样,实力为尊,道理有时候没那么重要。” “你愿意主动交出云绯刀,还能免一场是非,你若是不愿,”族长声音冷了下来,“我只能强行剥夺你的云绯刀,让七长老和九长老息怒。” 谢南珩半阖狭长眼眸,遮住眼底诡谲与霜冷,“若如此,我只能毁掉云绯刀,与它共存亡。” 他话音落下,室内忽然一片寂静,唯闻窗外风过草木,叶片摩挲,窸窸窣窣。 片刻,族长冷笑,“你这是仗着自己赤帝血脉浓郁,家族需要你生下赤帝血脉浓郁的优秀孩子,竟以自己性命威逼于我?” 谢南珩道:“是族长在逼我。我说过,娶妻是我为族里做的最后一件事,但族长显然不是这般想,是族长要逼死我。” “谁让你对小六和十三下毒?做错事,就该赔偿。”族长声音渐厉。 “族长怎么不说,十三对我这一废物凡人,施以威压?我不过是反击而已,还是说,我连反击的权利都没有,就该站在那儿,任他俩欺凌?” 族长不答。 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不能说。 谢南珩直视族长,漠然道:“族长,我请求带领我那凡人妻子前往凡间。先祖规定,凡嗣令居别处,不得入住谢家主宅。” “我不合规矩已经一年,现在,也该各归各位了。” “不行。”族长声音变缓,“你是你父亲唯一子嗣,我答应过他,会照顾你。七长老和九长老那边,我会替你顶着,你安心住着,早些生下孩子。” 谢南珩难掩心底失望,“是。” 这时,云绯刀在识海内跳了跳,谢南珩眸光微动,猛地抬头,怒道:“族长,不知我那凡妻又惹到谁,竟招来如此杀机!谢家这般危险,我与我那凡妻如何安心居住?” 族长抬头望向谢家动静处,道:“我会派人在你院外设个阵法,非我手令,无人能进出小院。” 谢南珩抬手作揖,“多谢族长。若无其他要事,我先退下了。” “下去吧。” 谢南珩走出大门,踩着碎石路走进假山幽林。 与此同时,一名高高瘦瘦鹰眼勾鼻的中年修士从中穿出,疾步进入慎行堂。 他躬身族长行了一礼,“族长,那凡女无问题。” “确定?” “确定。”鹰眼修士开口,“那凡女对攻击毫无防备,亦不曾有任何异色。” 身体本能是藏不住的。 族长站在窗边,望着碧蓝一片万里无边的天,低声喃喃,“他这是偷偷养了妖宠啊。” 曾经那个一心只知修炼毫无心机的谢家火麟儿,对家族有了防备,生了异心。 “你去库房拿玄武阵,护住谢南珩院子。” 鹰眼修士吃惊,“族长,会不会太抬举他了?” 玄武阵,八品阵宝,阵如其名,拥有玄武一样的防御力,便算是大乘修士,也一时半刻难以破开它的防御。 这种等级的大阵,都够成为二等宗门或者二等世家的护宗护族大阵了,用在谢南珩那个小小的院子外,会不会太过于大材小用? 族长摇头,“他对谢家很重要。” 他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死。 族长眸光深邃,情绪暗沉。 云绯刀还未剥夺,又多了只未知妖宠,谢南珩为何就不能老老实实成为一名凡人,要掌有那么多底牌? “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族长吩咐道。 “是。” * 夏日月亮出现得早,夕阳还未全落,淡月已经挂在空中,许机心一边吸收月华一边吸收日精,修炼得不亦乐乎。 听得门外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许机心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小跑到门口,开门,“夫君,你回来啦。” 许机心未语先笑,眉眼弯弯,笑容清甜,好似一汪清泉注入谢南珩心田,拂去他心底暗沉。 他收回推门的手,露出个浅笑,“我回来了。” 谢南珩面色苍白,身上脆弱感更甚,好似精致秀美的瓷器,稍微用下力,就能将他敲碎。 许机心不由得生出爱怜,她上前一步,将他打横抱起,放回摇摇椅,又跑到院门,将院门关上,之后,回到正房,给谢南珩倒杯茶过来。 谢南珩望着她活泼的身影,眸光温软。 真好呀。 他很庆幸,自己的小妻子,并非真的凡女,在这个谢宅,不会日日惶惶瑟瑟。 许机心将热茶放到谢南珩手里,又搬着太师椅放到旁边,盘腿坐下,她手托着下巴道:“夫君,你没说错——” “嘘。”谢南珩伸出食指放到唇前,低眉浅笑,“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 霞色金光扫过谢南珩半边侧脸,映照出一片温暖的釉色,有光晕在细密的长睫毛上跃动,随着他眨眼,在眼底泛起细碎的星光。 星光深处,笑意明显,瞳仁深邃,仿若亘古情深。 许机心之前本就被虚影大美人蛊到,此时被这深情眼专注瞧着,又如何抵抗得住? 她“咿唔”一声,双膝跪在太师椅扶手上,双手撑着摇摇椅背,俯身亲上谢南珩那张淡而无血色的唇。 但她忘了,摇摇椅不是太师椅,她俯身一动,摇摇椅往后倒去,连带着她也跟着往后倒,摔在谢南珩身上。 “唔——” 撞到肺腑,唇上又是一痛,谢南珩闷哼出声。 胸..前.是圆润丰满的柔软,掌下是纤细曼妙的腰肢,温热的呼吸打在他喉结上,激起阵阵战栗。 独属于许机心的清幽馥香,更如那细细密密的缠丝,将他裹得密不透风,让他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 他掌心不自觉握紧,似要将她推离,又似要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 “疼不疼?对不起,下次我注意点,不会再让你疼。” 许机心的声音仿若从九天之上传来,听在谢南珩耳中,空灵灵的虚缈渺的。 他直觉这句话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他浑身感官都陷入温香软玉纠缠中,神智像烧坏的CPU,完全罢工。 他声音沙哑,本能答道:“不疼的。” 急冲冲冲到门口的脚步声一顿。 14. 牙尖嘴利 七长老和九长老气坏了。 他们孙儿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这个罪魁祸首却在院子里白日宣淫! 七长老脾气颇为暴躁,谢十三那般鲁莽冲动,就是遗传了他的性格。 他想也不想地,一脚踢开院门。 “轰”地一声巨响,重重撞在人心上,谢南珩和许机心同时从旖旎中抽回神,抬头望向院门。 娇俏玲珑的女子侧坐在高大威猛的男人身上,云鬓散乱,脸颊带着眼里的潮红,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媚而传神,不点而朱的唇破损,一滴嫣红的血坠在上边,如噙着一枚玫瑰花瓣,好似□□吮气的妖精。 阳刚威猛的男人同样欲色逼人,清润雅致如玉人般清冷的脸上,泛着比西方晚霞还要艳丽的潮红,那向来清幽平静的眸子,盛着暴风雪似的旋涡,乌泱泱的墨发凌乱,银霜色的衣领掀开一角,如同堕入魔界的神佛。 一男一女交叠着坐在一起,明明没有更出格的动作,七长老和九长老,却感觉有一场活..春.宫,从两人脸上碾了过去。 七长老一张脸通红,怒发冲冠,“谢南珩,你的礼义廉耻呢,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大庭广众的和这个凡人女子厮混,还要不要脸?” 这院子又不隔音隔神识的,在院中行事,和直接在众人面前行事,有什么区别? 九长老扯扯七长老,示意他冷静。 两人是来找谢南珩要解药的,不是来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的,纵然谢南珩暗害小六和小十三,却还若无其事地声色犬马,是仗着族长没将他俩放在眼里,但两人目的不能偏。 他涵养比七长老好,城府比七长老深,他袖手站着,一双眼在许机心和谢南珩身上扫过,满满的轻蔑与鄙夷,好似看到什么最为脏污的东西,正在行什么脏污之事。 这种视线有如实质,且表现得特别明显,十分侮辱人。 谢南珩眸光一厉,担忧地望向许机心,许机心窝在他肩膀,灵闪而大的杏眼清凌凌的,像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玩意儿,里边盛满好奇。 谢南珩失笑。 他的小妻子,从来不是什么吃亏的人。 他手一动,宽大的袖子遮住许机心玲珑有致的身材,他声音微冷,“关起门,我在自己院子做什么,都无过错。倒是七长老,不打招呼踢人院门,这是您的礼义廉耻?” 七长老气得跳脚,想也不想地,威压直接朝谢南珩倾泻而去,九长老见状,眸光闪了闪,手慢好几个拍拦截。 谢南珩淡然地望着这一幕,暗道,七长老和十三不愧是祖孙,惯用欺负手段,就是威压压人。 他藏在宽大袖口的手捏了捏许机心手背,示意她别出手。 许机心趁机握住谢南珩的手,揉揉捏捏。 面上一本正经。 谢南珩:“……” 这一切说来慢实则快,许机心揉捏他的手时,她脖间的玉扣又被激发,这次,气泡将她和谢南珩两人拢在其中。 瞧见大美人虚影再次出现,许机心一秒坐直,双目炯炯地盯着,停止手上动作。 谢南珩瞧见这一幕,微微吃味。 纵然那道神识虚影也是他,但许机心被“他”迷得连他便宜都忘了占,让他心头颇为不爽。 他没忍住,捏了捏许机心的手指头。 许机心低头瞧了瞧他,又继续痴迷地盯着大美人背影看。 还是将强者拉到床..上.,更富有征服性和挑战性。 七长老和九长老面色难看得厉害,这道神识虚影,是谢南珩实力巅峰时分化而出,合体后期,比他俩此时修为还高。 在这道神识虚影面前,他俩讨不了好。 若今日退去,之后族长给他小院设下玄武阵,他俩更没机会。 思及家中不能动不能言的后辈,九长老拉拉七长老,道:“南珩,老七太过冲动,我替他向你道歉。” 谢南珩正在用小动作抢夺许机心注意力,一会儿捏捏许机心的手背,一会儿揉揉许机心的手指头,一会儿在她手上写悦悦二字,闻言他未抬眸,只嘲讽地开口,“我一废物凡人,哪敢受两人道歉?两位不动不动以威压逼人,我这废物凡人,就感激不尽了。” 许机心被谢南珩的小动作拉回注意力,视线不再落向神识虚影神识,她兴致勃勃地追逐着谢南珩的左手手指,和他玩起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看谁躲得快的游戏。 谢南珩抬高右手,撑起一片游戏空间,垂落的眉眼,满满的都是纵容。 九长老眼微沉。 谢南珩这是不接受示好。 七长老被谢南珩这给脸不要脸的态度气到,当即破口大骂,“谢南珩,别以为有族长,有你以前分出的神识护着,你就万事大吉了,族长事忙,能分到你身上的精力有限,而你这神识虚影,又能继续出现几次?真是狗仗人势不知自己内里,我看你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谢南珩语带凉薄,声音不轻不重,“在我落得不好下场之前,六哥和十三弟,会陪我一起下地狱。” “你!”七长老无能狂怒。 谢南珩轻笑一下,抬眸望向九长老,语调清清淡淡的,“七长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躺在床..上.等着解药的,不是他。 他低头,恨不得亲可可爱爱的小妻子一口。 九长老知道,谢南珩这话是对他说的,他拦住还要破口大骂的七长老,冷静地问:“你要如何?” “十三弟毫无顾忌地对我这废物凡人释放元婴威压,我这废物凡人脏腑伤重,头脑不清晰,一时想不起解药藏在何处,两位明日再过来吧。” 九长老摸出一个储物袋,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些丹药、灵石以及符箓放进去,“这是赔礼,我明日再过来,商议解药价格。” 谢南珩不再应话,而是低头,手指变幻成小鸡状,去啄许机心的手,许机心笑着躲过,手指反过来去戳谢南珩手背,两人的手,犹如比翼双飞的凤凰,追逐打闹,缠缠..绵.绵。 无视比冷语,更让人难堪。 瞧见这一幕,七长老气得脸颊发青,被九长老拉走。 七长老一边踢踏,一边扭头怒瞪谢南珩,他嘴里嚷道:“老九老九,你瞧见了,这小兔崽子翻了天了,毫无孝悌廉耻,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废人,居然敢这么对他! 九长老道:“他自失去修为,就再无以往的光风霁月,咱们和他这条落水狗,计较什么?别忘了你家老六,还躺床..上.。你愿意他,以后就这样?” 九长老不恼吗? 他也恼。 但,谢南珩下的毒太过诡异,谢家医师用尽手段,也没法辨明这是什么毒,怎么解毒。 各等级的解毒丹喂下去,没有半点用处。 这种毒,比目前修真界知道的奇毒异毒,还要阴。 九长老眸光沉沉。 过去一年,谢南珩遇事多忍,肉..身.欺辱、言语折辱,他都云淡风轻地承受了,这看起来像是有城府,在韬光养晦,但未尝不是一种势弱。 因为没有底气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他以为谢南珩,还会继续忍下去。 不想走了眼。 筋脉废了,底气反而更足,谢南珩,凭什么这般傲? “啊啊啊啊。”七长老气得狂叫,“等着吧,一个废物,看族长能护他到什么时候!” 九长老嗤笑,七哥还是这般头脑简单。 族长相护? 族长要是真心相护,谢南珩过去一年的折辱,根本不会有。 不过这和他没关系,他也想知道,谢南珩最终,能落到什么下场,今日之辱,他不会忘。 小院内。 七长老九长老一走,许机心便从谢南珩身上跳下,疾步走到院门口关上大门,并寻了个坚固的横栓别住。 她边往回走边抱怨,“夫君,你家无论长辈,还是下人,都好生没规矩。” 谢南珩从储物袋里摸出回春丹,给自己喂了一颗,“是没规矩。” 回春丹是极品,一入体内,迅速化作药力,滋润受损的脏腑。 他倒出一部分灵石和符箓,将储物袋递给许机心,道:“你拿着玩。” 许机心接过把玩了会,感觉没什么意思,和乾坤术法差不多。 她将储物袋往袖里一塞,见谢南珩正持着小花锄,往地里埋灵石和符箓,她蹲在谢南珩身边,好奇道:“你在做什么呀?” “布阵。”谢南珩道,“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咱们院子里钻。” 许机心笑嘻嘻地,伸手去摸谢南珩的唇,“夫君,你还真是牙尖嘴利,让我看看,你是长了小虎牙,还是唇上生了刀?” 谢南珩捉住她作乱的手,无奈,“悦悦,别闹。” 许机心心念一动。 谢南珩这隐忍纵容的模样十分吸引人,让人禁不住得寸进尺,想试试他的底线在哪里。 她将身靠在谢南珩身上,凑过去亲那颜色寡淡的唇,“我没闹呀,我在一本正经地搞学术研究。” 房中术,房中术 向涩涩的黄帝看齐。 嘻嘻。 谢南珩身子后仰,许机心跟着迫近,她盯着谢南珩,眉眼含笑,手指头还调皮地抠了抠谢南珩的掌心。 谢南珩掌心酥痒,腰部力道一泄,整个人倒在院中草坪上。 墨色的长发随意散落,与银色的袍,瓷白的肌肤,形成浓烈的黑白对比,谢南珩那张浓淡相宜的脸,更似那湖心雪,美得惊心动魄。 许机心色胆熏心,借势顺着谢南珩捉住她手的力道倒了下去。 15. 早安吻 两人交叠着,身体紧密相贴,如瀑的墨发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一束是许机心的长发,哪一束谢南珩的,缱绻缠..绵.,不分彼此。 许机心抬头,谢南珩垂眸,两人视线隔着虚空对上,同时柔和眉眼。 暧..昧.的气氛在暮色中肆意蔓延,许机心受到蛊惑,葱白修长的手,摸上谢南珩的脸。 谢南珩没有动。 掌下肌肤若那瓷器般光滑,又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让许机心爱不释手,摩挲片刻,许机心不满足这点亲近,她如蛇般攀着谢南珩身子往上蠕动,亲上谢南珩的喉结。 许机心这般乱动,散乱的长发拂过谢南珩的肌肤,燎起一片痒,喉结被亲上一口,更似那星星之火汇聚,燃烧成一股不容人拒绝的热意。 谢南珩呼吸微微急促,入骨幽香深入肺腑,他掐着许机心的腰,狭长的瑞凤眼半阖,遮住里边跃动的欲。 他声音嘶哑,带着暗沉,“悦悦,乖,下去。” 许机心眼底闪过狡黠,故意动了动。 听到谢南珩闷哼一声,她才笑嘻嘻地拒绝,“我不。” 她缓慢压近谢南珩的脸,在谢南珩愈发急促的呼吸里停下,与他鼻尖相抵,呼吸相缠,唇与唇之间,近得只容得下一张纸。 她薄唇轻启,呵气如兰,“夫君,周公之礼?” 谢南珩呼吸声更粗,“不。” 许机心亲了一口,“夫妻敦伦?” 谢南珩神智被烫得更为迷糊,但嘴边拒绝依旧坚定,“不。” 许机心侧开身子,柔软灵巧的左手调皮地顺着谢南珩胸膛慢慢往下。 谢南珩赶在许机心之前,先行护住。 许机心:“……” 她微微撑起身子,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两腮嫣红,狭长的瑞凤眼水润润的,媚眼如丝,好似美人春睡,朱颜酡些。 如斯美色,让许机心的怒火降了降。 她噘嘴生气,“为什么?” 他分明对她动了念,他的身体也很诚实,为什么拒绝? 吃口肉怎么就那么难? “会有孩子。”谢南珩抬眸,望着许机心,“咱们现在,不能有孩子。” “等离了谢家,”谢南珩没法像许机心那样直白说起房中事这个话题,后边话语,他含糊省掉,让许机心自己意会。 许机心一听,高兴道:“用这个。” 她一抹腹部,拿出个蛛丝织成的by套,洋洋得意道:“套上,就不会怀孕了。” 她想,她真是个小天才,这都能想出来。 她迫不及待想要吃肉。 她将套塞到谢南珩掌心,伸手去解谢南珩腰带。 谢南珩抓住许机心的手,“那悦悦,你喜欢我吗?” “我当然喜欢你了。”许机心想也不想地回道,“你这么好看,人又那么好,我最喜欢你了。” 大美人,贴贴。 为了证明自己的喜欢,许机心俯身啵了谢南珩一口。 谢南珩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她觊觎他的容貌,对他自然是喜欢的。 可是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他深吸口气,继续问:“那你,爱我吗?” 许机心愣住。 爱啊,这个她从没想过。 毕竟,总有妖精为了人类要死要活的,说那是爱,但最终这些妖精,都没落得什么好,不是被人类剖腹挖丹,就是入魔黑化,面目全非。 老可怕了。 她不想步那些妖精后尘,她才不要爱上人类。 但许机心是个世故的老妖精,知道在床..上.不能实话实说,一般实话实说的下场,都是被踢下床,滚去睡书房。 她笑嘻嘻地凑近,渣渣语录张口就来,“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眼里心里,只有你。” 谢南珩虽知许机心不爱他,但真得到这个答案,依旧难免失望。 他温柔但坚定地扶起许机心,轻声道:“悦悦,等你对我有感情时,再说吧。” 没有感情,只贪图美色的关系,不长久,且畸形。 许机心不悦。 大美人好麻烦,好难搞哦。 她不死心地继续劝说,“那咱们可以先do后爱,不do一do,怎么知道爱不爱呢?爱是do出来的呀。” 说着,又继续去扯大美人腰带。 谢南珩被许机心的话镇住。 早知道她言语无状,肆无忌惮,但夫妻之事被她这般大喇喇、毫无羞耻地说出来,他依旧羞窘得双耳通红。 直至腰带被解开,他才慌忙忙地一手抓住衣襟,一手捉住许机心作乱的手。 他盯着许机心那一脸不满、不得逞不罢休的表情,叹了口气,“那悦悦,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许机心盯着谢南珩,又高兴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嗯。” 谢南珩在理智与情..欲.间极限拉扯,最终决定摆烂。 拒绝许机心,实在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 等哪天他拒绝不了,理智沉..沦.,就,顺从她的逻辑,让她身体离不开自己。 谁说彼此离不开,又不是另一种爱呢? 许机心瞧见吃肉自由的曙光,也乐得放他最后的自由。 她从谢南珩身上爬起来,离开时忽然狡黠一笑,往谢南珩身上抓了一把。 嘿嘿,你双手护着有什么用? 还不是被我轻易得逞。 许机心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离开。 谢南珩双手捂着该捂的地方,脸又红成番茄酱。 他这小妻子,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没有半点羞耻心的吗? * 阵法布置完毕,已经明月隐匿,繁星漫天。 许机心裹着被子躺在摇摇椅上,吸收星辰之力。 谢南珩起身,坐到太师椅上,问许机心,“悦悦,谢六和谢十三中的毒,有解药吗?” 许机心睁眼,歪头,“你想救他俩?” “不想。”谢南珩声音清脆,若金石之音,在这夜幕之下,略泛着寒凉,“只是咱俩暂时撬不动谢家这尊庞然大物,有些事,只能妥协。” 许机心眼珠子转了转,凑近谢南珩,笑道:“那你想不想,将他俩的毒暂时压制,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引爆?” 谢南珩眉眼舒展,“能做到?” “可以。”许机心道,“很简单的。” 那些毒素受她控制,只要将谢六谢十三带过来,她就能做到。 “好。”谢南珩望着许机心,眸光温软。 谢六和谢十三永远想不到,他俩为了折辱他给他送来的小妻子,是个多大的宝贝。 许机心撅嘴,点唇。 不能吃肉,那就喝汤。 嘻嘻。 许机心的肢体表现太过明显,谢南珩想装作看不懂也不行。 他舔舔唇,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好似几百只兔子在齐齐蹬腿。 明明他和许机心之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此刻他却如青涩的毛头小子般,心生胆怯,甜蜜欢喜。 他脸颊红了红,凑近。 若蜻蜓点水,又似风吹而过,谢南珩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什么滋味都咂摸不到。 他只有一个感觉。 热。 晕乎乎地如置身烤炉。 他转身,落荒而逃,不然他怕自己的心脏成精,从胸腔里蹦跳出来。 许机心满脸失望。 那一触碰转瞬即逝,轻地仿若是幻觉。 哎,大美人太纯洁了。 他该掐着她的腰,死命得亲。 星隐日升,夜尽天明,七长老和九长老,又来到小院。 这次,两人学会了敲门。 七长老虽然依旧板着张脸,但没有再口吐恶语,九长老慈眉善目,与谢南珩说话和煦仁善,让人如沐春风。 两方很快敲定解药报酬,期间七长老几次想要发火,被九长老按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七长老和九长老带着谢六和谢十三过来。 许机心跟在谢南珩身后,伸手搂住谢南珩的细腰。 谢南珩扭头望向她,许机心无辜回望。 说好的呀,她借助他身上的衣服,控制谢六和谢十三身上的毒素,她不碰他,怎么控制? 谢南珩伸出手,示意拉小手。 许机心假装没看到,笑眯眯的,手指在谢南珩的小细腰上打转。 谢南珩本来还想装模作样一翻,但他腰部敏..感.,被许机心这般触碰着,处处不适。 最重要的是,熟悉的香味围绕着他,他有被诱..惑.到。 他默念清心咒,迅速给谢六和谢十三喂了两颗辟谷丹,冷着脸道:“可以了。” 七长老正准备暴怒,觉得谢南珩在糊弄人,躺在轮椅上的谢十三一跳而起,高兴地动动手,动动脚,喜极而泣,“我有手有脚了,我又活过来了。” 躺在床..上.不能言语不能动的感觉,好痛苦。 想起自己为何遭这场罪,谢十三怒瞪谢南珩,身上威压蠢蠢欲动。 谢南珩冷笑:“想再中毒?” 谢十三吓得后退两步。 七长老瞧不过他没出息的样子,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九长老、谢六谢十三忙跟了上去,很快,院子里只剩下许机心和谢南珩。 许机心不给谢南珩发作机会,第一时间松开谢南珩的腰。 她蹦蹦跳跳的,跑去将大门关了,又折身小跑到谢南珩身前,仰头,理直气壮道:“早安吻。” 说着,她撅撅嘴。 16. 软禁 小姑娘扎着一个小马尾,面容明媚,娇憨可爱,柳叶眉下杏眼圆润清纯,泛着细碎的微光,她眨眨眼,嘟着嘴又往前送了送,眼含催促。 谢南珩呼吸变得急促,失去和九长老谈判时的淡定自若。 眼前小姑娘仰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肌肤娇嫩,瓷白无瑕,好似献祭的白天鹅,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任人掌控,任人施为。 香风袭人,美人邀吻。 谢南珩指尖掐掐指腹,视线艰难地从许机心那绯唇上移开,他上前一步,右手扣住她后脑勺,左手搂住她的腰,在她额心克制地印上一吻。 这一吻不在唇上,许机心本来想闹,但额心那一吻热烫,好似透过头盖骨,亲上了她的神魂。 酥酥..麻..麻.的,让她如置身温泉,晕乎乎熏陶陶的,不知今夕何夕。 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她在这一吻中,仿若感觉到了对方的珍重与温柔。 明明没有洞房花烛时唇舌交缠那般刺激,却让她有种更为亲密的错觉。 许机心茫然,这是为什么? 再看谢南珩,眼神躲躲闪闪,耳尖红如玛瑙,“我去练刀了。” 许机心疑惑不解,许机心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故意的。” 谢南珩抿唇。 他确实是故意的。 小姑娘对他还没感情,他不想在她什么都不懂时,占她便宜。 他想陪着她,一起慢慢开窍,如此情至浓时,水乳交融,才是真正的灵肉合一。 “你嫌弃我嘴脏。”许机心愤愤不平。 某些霸总小说里,霸总有洁癖,又想解决生理需求时,从不亲吻包养的女孩子,嫌弃女孩子嘴巴脏,口水脏。 当霸总遇到真爱时,又能理直气壮地说,我初吻还在。 呸。 大美人是个小渣男。 “我不是我没有。”谢南珩第一时间否认。 “你有你有你就有。”许机心盯着大美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你这个骗子,你在套路我。” 一开始允诺她,等出谢家,等出谢家怎么样?没有说,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 后来问她能不能给他一点时间,哼,这不就是拖延大法?拖延着拖延着,就不了了之。 她看透他了。 许机心头一甩,气呼呼地想离开。 长长的发尾打在谢南珩身上,谢南珩想也不想地握住许机心的手腕,往回一拉。 许机心身子旋转一下,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环住腰。 “放开我。”许机心双手举起,抵住谢南珩的胸,她仰头盯着谢南珩,一双杏眼冒着怒火,清亮的眸子亮得惊人。 谢南珩垂眸和她对视几秒,叹了口气,似无奈又似投降,“悦悦,一定要亲唇?” 许机心抬高下巴,傲然道:“当然。” 她不懂,亲额头为什么感觉比亲嘴更亲密,但她本能抗拒亲额头。 “好吧,如你所愿。”谢南珩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轻研细磨,唇舌慢慢描画,谢南珩用自己洞房花烛尽有的那点经验,不紧不慢地吮吸舔舐,如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许机心兴奋了。 这才是她喜欢的亲吻方式。 掐着她的腰,狠狠地亲。 最好是亲到床..上.。 果然福利要自己争取。 等大美人主动? 黄花菜凉了,花儿谢了,也未必等得到。 她捧着大美人的脸,激动回应。 良久,许机心双..腿.发软,无力地靠在谢南珩怀里,她口鼻剧烈喘..息.,急促吁吁,身上情香,若那淡雾浓烟,随风散又随风聚。 她两眼迷蒙,杏眼水雾,姣好的唇,若覆上一层玫瑰花瓣,嫣红得耀目,脸上情潮未退,两颊绯红,情动明显,别有一番风情万转的魅惑。 谢南珩瑞凤眼微微眯起,半阖着眸,视线锁住许机心,神色意味莫名。 他觉得自己被许机心带坏了,他努力拉高自己道德水准,但许机心总有法子,让他放纵,让他放弃自己原则。 箍住许机心腰的双臂微微用力,他俯身,再次亲上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唇。 许机心绯唇刺痛,被亲了那么久,娇嫩的肌肤微肿,碰一下刺痛无比。 她偏头躲过,“不,不要了。” 谢南珩的唇落到她脸颊上。 许机心冰肌玉骨,触感莹洁细腻,如亲上Q弹软萌的乳羹,谢南珩亲上去后,顺势含着啜了一口。 他有一搭没一搭亲着许机心的脸颊,笑道:“这就不要了?悦悦,再亲亲。” “不亲了。”许机心推了推谢南珩。 谢南珩顺势站直身子,手指卷着许机心的发尖把玩,墨发触感温软微凉,若那鲛人锦,让人爱不释手,“那悦悦,午安吻还要不要,晚安吻还要不要?” 许机心眨眨眼,忍痛放弃午安吻,“要晚安吻。” 谢南珩低低笑着,声音低沉,若罄石之音,听到耳里,好似有小羽毛细细划过,痒痒的,勾人得很。 许机心揉揉耳朵,微微恼怒。 有什么好笑的,他比她还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她恨恨地推开他,转身往摇摇椅上走,走路时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表示她生气了。 谢南珩再次低低地笑了起来,跟了上去。 他坐在摇摇椅上,托着下巴道:“悦悦,说要的是你,说不要的还是你,那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许机心翻个身,嚷道:“当然是要,但也要有度,我要早安吻和晚安吻。” “好好好。”谢南珩好脾气地答应了,又道,“那我不贪心,我只要午安吻。” 许机心:“……” 她翻过身,望向谢南珩,清澈干净的杏眼,满是狐疑。 这是大美人? 她要亲近一下,三推四阻的大美人? “悦悦,怎么啦?” 谢南珩含笑,漆黑幽深的瞳仁,倒映着许机心小小的脸,仿若这双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许机心心乱跳一拍,好似额心又被亲了一口,泛起细密酥麻。 她用力抹抹额心,像是要将谢南珩残留在上的热意抹干净,“你不对劲。” 谢南珩又是笑,“我哪里不对劲?” “你之前不是还贞洁妇男,怎么亲一下,就风..流.浪荡了?” 谢南珩牙酸,“悦悦,你该读点书了。” 这是什么鬼形容词。 “哼,我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博览中西,学贯古今,腹内蛛丝,丝丝皆是墨水,哪还用读书?”许机心傲然回道。 被谢南珩这一打岔,许机心瞬间忘了纠结,谢南珩怎么忽然变了。 谢南珩捂脸,笑不自禁,“是是是,吾家悦悦,是个名惊寰宇的大才女。” “那当然。”许机心眉开眼笑,给了谢南珩一个,你很懂我的眼神。 谢南珩被许机心可爱到,凑过去亲了下许机心的脸颊。 许机心捂着脸,嚷道:“不行不行,你占我便宜。” 谢南珩又不可自抑地乐出声,“之前你占我便宜时,怎么没见你嚷?” 小促狭。 两人斗嘴间,院门笃笃笃地,传来敲门声。 谢南珩收敛面上的笑,望着院门口的视线,幽沉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 他起身,银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弧度,泛着冰冷的碎光。 他走到门口,移走横栓,打开院门。 许机心探头,认出门外的,是之前来过的鹰眼勾鼻修士,他朝谢南珩作揖,“七少爷,七少奶奶,族长命我在院外设玄武阵。” 谢南珩微微颔首,眼神淡漠。 鹰眼修士心生不喜。 不过是区区凡人。 但想起族长对谢南珩的看重,鹰眼修士压下心头暴戾,在院外开始埋阵基。 谢南珩眉眼沉沉,因许机心而轻松的心情,又压上重重乌云。 他扯着嘴笑了笑,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他怎么忘了,他的处境,根本不容许他想什么儿女情长。 他关门上栓,走到许机心面前,站定。 一大片阴影遮住许机心,她抬头,问:“怎么了?” 日光在谢南珩背后,强烈得近乎刺目,她不适地眯了眯眼,适应了强光,却依旧瞧不清谢南珩神色。 谢南珩一张脸藏在阴影下,模糊得看不清,他的声音平淡,较之之前,多了几分疏离,“外边设了阵法,咱俩被软禁了。” 玄武阵护住了小院,也禁锢了小院,阻拦了外人进来,也让里边的人无法出去。 “真的吗?”许机心兴奋,“咱们可以不被打扰地过日子了?” 有阵法好呀,那些没礼貌的乱七八糟的人,不能动不动踹院门了。 等她恢复修为,小小阵法,又怎么困得住她? 开心。 谢南珩无奈。 他坐回太师椅,“悦悦,你是不是没明白事情严重性?咱们被关在这儿,睁眼闭眼,只见这四方天地,再无自由。” 他望着天,坚定道:“你不该困在这儿。悦悦,我送你走。” 17. 骗 许机心偏头望过去。 太师椅上,谢南珩腰背挺直,傲骨铮铮,一袭银色长袍,映照得肌肤莹润生光,墨发长发被银色发带尽数束缚,露出那张如诗如画的脸,眉眼精致,容貌昳丽。 阳光照耀下,如披了一层纱似的柔光,高洁无暇,琨玉秋霜。 真是好看啊。 许机心捧着脸,大美人这张脸,真是越看越好看。 她凑过去,问:“夫君,那你呢?” 谢南珩摸出两个储物戒,这两个储物戒,是七长老和九长老给的解药谢礼,里边大多数是灵石,少数是阵法、符箓、药材和法袍。 他开始整理这些东西,“我自然待在谢家。” “你不走,我也不走。” 许机心才不走哩,美人日夜相伴,吃肉即将自由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她这个时候走,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做? “我走不了。”谢南珩对这点看得极为透彻,除非他实力恢复,否认,他前脚逃出谢家,后脚谢家又能将他抓回来。 “但你能走。” 谢南珩将整理好的储物戒递给许机心,“你不以灵气修炼,可以去凡界或者凡人村落,这些地域灵气稀薄,无甚危险,于修者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对你来说,正正好。” “这储物戒里的物资,足够你前期开销,待你熟悉修真界,你可再做安排。” “离开后,别打听谢家,别记挂我,待我脱身,我会去寻你。” 许机心没接储物戒,望着谢南珩,若有所思,“你这是在说遗言?” “什么遗言,乱说。”谢南珩被许机心逗笑,伸手轻轻敲了下她脑壳。 许机心左躲右闪,笑嘻嘻的,“别怪我想多哦,你这话,和遗言真的差不多。” “我不会有事的,”谢南珩眼底闪过讽意,嘴上和许机心说话,却很是温和,“谢家还希望,我能觉醒先祖血脉呢。” 他将储物戒塞到许机心掌心,从太师椅上下来,“走,我送你离开。” 许机心手一动,捉住谢南珩手腕。 谢南珩低头,宽大的袖子下,许机心的手莹白小巧,骨节分明,圆润干净的指甲,透着秀气的粉。 “怎么了?”谢南珩问。 许机心手腕一动,捉住他的手,将储物戒推入他的无名指。 谢南珩眉头微凝,手腕翻转,将许机心比他小两圈的手握在掌心,顺势将无名指藏起,他道:“那毒是你的,这些物资都归你。” 许机心抽了抽手,没抽动,她仰头,笑意吟吟,“这是我送给你的嫁妆,你别嫌简陋。” 谢南珩猝不及防对上她那双灵动干净的双眼,心抢跳半拍,不过,听清她的话,他又被逗乐。 嘴上说的是嫁妆,心里想的是聘礼吧? 修真界婚嫁不拘男嫁女嫁,谁强谁娶,谁弱谁嫁。 以许机心素日作风,看似她嫁了过来,心底未必不是觉得是他嫁给她。 他捏捏许机心的手,笑问:“你这是嫌弃我,没给你聘礼?” “这不是?”许机心摸出脖间那块玉环。 谢南珩视线落到那块玉环上,神情微微复杂。 他揉揉许机心的头,“以后我会补齐。” “那我等着呀。”许机心笑嘻嘻的,又将储物戒往谢南珩无名指上套。 套上了,就是她的了。 谢南珩避过,拉着许机心的手,往正房方向走,“储物戒自己留着,滴血认主。” 许机心跟在谢南珩身后,走得懒懒散散,眼见正房越来越近,她蹙眉不解,话语里满是疑惑,“其实也不一定现在走吧,等我呆腻了再走,行不行?” 好歹等她睡够本,过了情潮期再说呀。 谢南珩道:“不行,现在走才是最好的时机。” 云华秘境将开,谢家上下都在为探索云华秘境做准备,发现许机心跑了,也不会调出实力强劲的修者去抓捕,许机心足以逃掉。 但若晚上几天,谢家人已经出发去云华秘境,为亲友忙活的修士闲了下来,彼时发现许机心逃跑,出动的很有可能是这波人。 许机心情绪失落,可怜巴巴地道:“真不能留下来吗?” “不能。” “不能多留几天吗?” 谢南珩狠狠心,“不能。” 踏入正房,许机心眼珠子转了转,好似藏在鸡圈外边的狐狸,八百个心眼都在打鸡的主意。 她将手腕从谢南珩手里挣脱出来,谢南珩怕伤到她,松了手,“怎么了?是有东西要收拾?” 许机心揉着手腕,坐回床..上.,拍拍床侧,好整以暇道:“要我走也可以,临走前咱俩再圆一次房吧,不然我一直惦记着,怕是控制不住过来找你。” 谢南珩哪怕已经习惯许机心的‘淫言荡语’,也不禁被她的话镇了镇。 你,认真的? 他禁不住认真打量许机心。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无论做什么都拐到这事上的? 但打量着打量着,他脸颊泛上润粉,盈盈地若三月桃花。 这还是自那日后,他第一次回到主卧,因主人家懒于收拾,主卧内与新婚夜布置相差无几,轻而易举地让人陷入洞房花烛的回忆。 大红床单,大红的被,一片艳红中,青衣女孩形容慵懒,肤白若雪,眼角圆钝的杏眼盈盈,清纯楚楚。 她卧倒在床..上.,细腰长腿,绰约多姿,尽显玲珑曲线。 她随意地扯了扯衣领,随着她的动作,满头青丝披散,有几缕垂落肩前,衬得肩头一片皓白,有细细的红色带子越过雪白的锁骨,刺目而诱..惑.。 谢南珩抿抿唇,喉结滑动,洞房花烛夜的画面,又浮现在他面前。 他以为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实际上,却记得一清二楚。 暗香幽动,日光沉浮。 谢南珩受到蛊惑,双..腿.不由自主地前行,停到床边。 他的手攀上许机心圆润的肩头,慢慢摩挲。 理智的弦尚在,他知道自己该做的是,是送她走,而非在临行前一响贪欢,但情..欲.上脑,又在催促他,撺掇他,反正是最后一次,满足她的心愿又何妨? 这一次离别,下次见面尚不知要多久,或许这一次就是永别。 情..欲.慢慢占上上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似天边传来,“好。” 他应好的话一出,许机心搂着他的腰一个翻滚,将他压在床..上.,她跨坐在他身上,如瀑的墨发流泻,身上青衣凌乱不堪。 盛夏的午后,日光铺洒,谢南珩仰望着许机心,这一刻许机心肌肤皓白,肉质微透,好似在发光。 他还看到,有什么似丝一样的半透明之物,从许机心身上射出,覆盖在床外成缕,犹如朦胧轻纱,又轻又软又漂亮,不遮挡日光,但配着这午后小睡,更添几分偷..情.的隐秘与刺激。 谢南珩呼吸急促,脸上沁出细碎的汗珠,他盯着许机心,眼底闪过渴望。 许机心在笑。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如果一定要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那这一顿,她要吃撑过去。 不餍足不放开他。 她手指描摹谢南珩精致的侧脸,慢慢俯身。 脖间一片湿润,细细密密地若羽毛划过,谢南珩呼吸愈发促急,嘴中干渴,喉结连动,脑子一片昏沉。 心头空虚涌起,他再也忍不住,与她调转上下,将身覆盖上去。 熟悉入骨的幽香在床笫之间弥漫,暗香一开始清清淡淡,渐渐地香味转浓,浓得让人神魂酥软,熏熏的让人神魂彻底沉..沦.。 谢南珩深深呼吸,意欲将这味道记住,入骨铭记。 良久酣战方休。 许机心红肿着一张唇,嘴角弧度久久未落。她撑着头侧躺着,另一手慢慢摩挲谢南珩的脸,圆润如珠的杏眼,含着化不开的水雾,满满的尽是情意。 她脸上潮红未退,若天边云霞瑰丽无比,身上暗香浮动,若春花齐放。 她俯身,有一搭没一搭地亲吻着谢南珩的唇,眼底欢喜溢散开来,遮也遮不住。 她抚摸着谢南珩眉眼,满是爱怜。 第二次了,他没被她吃掉,还越看越顺眼。 真是个大宝贝。 这样的大宝贝,她怎么舍得离开? 谢·大宝贝·南珩眼下青黑满脸疲惫,闭着双眼正在入睡。 他睡得沉,被许机心这般逗弄着,也没有醒。 但对外边还是有点意识,本来放松的眉眼微微凝起,脸也委屈地偏了一偏。 很是可爱。 许机心又亲了亲他的嘴角,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给自己换了身银色长袍。 她朝空中摊开手,围在床外隔音的蛛纱化作一团光回到她掌心。 她伸了个懒腰,发尾晃动,说不出的妩媚雍容,之后,许机心前往院外,吸收日精。 谢南珩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还记得要送许机心离开谢家,昏昏沉沉间,他挣扎着清醒。 此时日暮弥漫,昏暗降临,只有被薄纱盖着的夜明珠,散发着莹莹微光。 谢南珩揉揉额心,强撑着疲惫起身,在房间内寻了一圈。 许机心并不在。 他的银色长袍搭在旁边衣架上,规整挺阔,干干净净。 谢南珩伸手捞过穿上。 他走出大门,许机心果然坐在摇摇椅上躺着。 察觉到动静,她扭头望过来,一双眼贼亮,面容红润,健康明媚,犹如吸饱精气的妖精。 谢南珩默了默,可不是吸饱精气? 他差点被榨干。 他以为这一觉最多一个时辰,谁知道许机心贪婪得犹如饕餮,缠着他一次又一次,不知餍足,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 许机心扬着笑脸,小跑到谢南珩身边,欢快道:“夫君,你累不累,怎么不多睡会儿?” 谢南珩侧身,道:“走,送你出谢家。” 许机心往后一跳,面上露出个狡黠而得意的笑,“夫君,最好的时机已经过了,我不离开。” 18. 送走 “你要反悔?”谢南珩脸沉了沉,走过去拉许机心,“没过,你往凡间一钻,还是安全的,走,我送你离开。” “我不走我不走。”许机心左躲右闪,绕着摇摇椅转圈,“我要陪着你。夫君夫君,别送我走嘛,我舍不得你。” “不行,你答应我的,快走。”谢南珩伸手去抓许机心,“谢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趁现在走,以后就走不了了。” “走得了的。”许机心围着摇摇椅,和谢南珩玩起猫捉老鼠游戏,“夫君,你要信我,只要给我半年时间,我能带你自由出入谢家。” “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谢家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谢南珩不信,“在谢家有两名渡劫,还有护族大阵的情况下,纵然你已渡劫,也无济于事。” “不过是让谢家拿捏我,再掣肘你,世上又多一只笼中鸟。” “你离开,等我去找你。” “我不走我不走。”许机心撒赖,“我就不走。” 谢南珩追了一会,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停下脚步。 银色衣袂划过冷锐的光芒,谢南珩庭中玉立,抬眸望向许机心。 星光下,许机心娉娉袅袅亭亭玉立,纤腰细细,如玉柳扶风,一袭银色衣裙,若梦里清河织就,衣袂蹁飞,恍似九天神女。 星子璀璨,更璀璨的是她清亮眸子,纯澈如水,娇俏灵动,好似偷吃到鸡的狐狸,满脸都写着意满心足。 她挺直腰肢,面上得意洋洋,一副我就过河拆桥你能拿我如何的无赖相,颇似无理搅三分的泼皮。 只是她长得清丽无双,眼波流动处的算计小心思亦不惹人厌烦,反而透露出几分狡黠可爱。 谢南珩暴涨的怒气,忽然似被戳破的气球,消了。 他冷着眼,袖手而立,风扬起墨色发尾,漾漾而动,说不出的风..流.岑寂,冲旷清夷。 他道:“我当你已走了。” 一瞬间,他所有情绪尽数内敛,气息冷肃,他的声音更似金石击謦,清越无感情。 许机心敏锐感知到谢南珩身上变化,“咦”了一声,抬头瞧过去。 谢南珩已经转身,只给许机心留下个模糊的背影,微光曈昽。 许机心生出不妙之感,连忙跑过去,“夫君,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但我真的舍不得你嘛,夫君,别生气好不好?” 面对许机心的道歉,谢南珩的回应是,“啪”地关上门。 许机心站在侧卧门外,摸摸鼻子,神情讪讪。 好吧,这事她做得不地道,大美人生气也是应该的。 之后她多哄哄大美人,应该无碍了? 事实证明,许机心想得太美,之后半个月,大美人坚决执行无视政策,不和许机心对眼,不应许机心的话茬,瞧见许机心也当没看见,将冷暴力贯彻到底。 许机心在经历说话无人应、愤怒无人理、控诉无人答,对方只噙着一双冷眼,面无表情地斜视后,她爆发了。 她用蛛丝将谢南珩捆了起来,固定在太师椅上。 谢南珩遭到这般暴力对待,以及神情未变,满脸漠然,狭长漂亮的瑞凤眼,落到如蓝宝石般的天空上。 阳光从他身侧斜斜打过,那张精致如水墨画的脸被光影分割,向阳的那面柔光圣洁,若清晨掠过林间的雾,朦胧柔美,另一面若子夜山鬼暗林,淡淡阴影涂抹,萦绕着说不出的诡谲。 就如谢南珩这个人,温柔时微光细风拂过,让人沉迷;绝情时寒霜冰雪降临,能将人逼疯。 许机心用蛛丝凝成一根棍子,边说边戳谢南珩:“我说你,你闹什么呀,我陪你不好吗?你说你在谢家地位不好,我在谢家不是还能帮帮你?你说你硬要当什么孤胆英雄?” “两人互帮互助不可以?” “我就这么遭你嫌弃?连待在这儿都不可以?” “我都说了,只要给我半年,我能带你飞,难道咱们连半年的安稳日子都没有?” 谢南珩终于将落到天上的双眼拉下来,正眼瞧她,“没有。” “再过半月,你没怀孕,谢家会再送人过来。”谢南珩道。 若许机心不在,他能坚定拒绝,许机心留着,家族会以她性命相逼,他不同意,许机心会真的没命。 她留下,就是一个把柄。 闻言,许机心大怒,“你这是嫌我耽搁你享受了?怕谢家再送美人过来,我会将她们害了,所以要提前送我走?” 谢南珩:“……” 他在她心底,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也怒了,“你说是就是吧。” 许机心:“!!!” “你这个渣男。”许机心勃然色变,腾地站起。 她手中棍子搁在谢南珩肩膀上,左右看了看,没舍得打。 谢南珩这段时间勤修苦练,身形更为瘦削,银色束腰大袖衫穿在他身上,更为纤细伶仃,一张脸雪敷冰铸,毫无血色,苍白病态之相尽显。 她气呼呼地收回蛛丝,背对着谢南珩,“我就不走,你休想背着我,另寻新欢。” 可恶,她还没厌弃,怎能容旁人染指? 今日之辱她记住了,待她腻了他,她也另寻七八个美少年,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谢南珩瞧了她一眼,起身去演武场,继续练刀。 又无声过了七日,许机心专心致志吸收日精时,忽然听到一声钝响,像是肉..体.摔倒木板上发出的声音。 许机心吸收日精的动作一顿,睁开双眼。 她侧耳聆听片刻,听到演武场那边传来重重的呼吸声,像是每一次都用尽全力,光是听着,就觉得难受。 她从摇摇椅上一跃而起,跑向演武场,“谢南珩。” 演武场是关着门的,谢南珩为和许机心冷战,门内上了栓,许机心后退一步,抬脚用力,只听得一声脆响,里边木板折成两段,掉落在地。 许机心推门进去,只见空荡荡的演武场上,一柄长刀丢在地上,冷光锐锐的长刀旁边,谢南珩弓成一只烤虾。 走得近了,能看到谢南珩脸上汗如雨落,然不过瞬间,汗珠蒸腾成细碎烟煴的淡雾,消散一空。 谢南珩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眉头拧起,唇..瓣.死咬,无声忍耐痛苦。 “谢南珩,你怎么了?”许机心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想将他翻过来,但她手刚碰到谢南珩,便被烫得缩回手,葱白的指腹,一片红。 “怎么回事?”许机心用蛛丝隔住热,伸手去摇谢南珩。 谢南珩身上温度,至少几百度,偏生怪异的是,他身上没有火苗,肌肤也白白..嫩...嫩.的。不过考虑到这是修真界,各种违背现代科学的事都有发生,许机心也没大惊小怪。 “你这是中毒了,还是中咒了?” 谢南珩顺着许机心的力道翻身,他刚躺过的地板,已经成为一片焦炭,青烟袅袅,泛着呛人的味道。 “我、没、事。”谢南珩咬牙,一双眉眼依旧紧锁,清凌凌的瑞凤眼,因疼痛泛起的生理性水雾,漆黑的瞳仁因无法聚焦而微微失神。 他手指扣入木板,指尖被木板倒刺插入出血,又因热意蒸腾,血痂成黑色,显得可怜可怖。 许机心手碰了碰谢南珩的脸,又被烫得龇牙咧嘴,“你浑身发烫啊,还说没事。” 跟丢在烤炉里似的,换个普通人,早烧成焦炭了。 “我能帮你做什么?”许机心摸出储物戒,将灵石全都倒了出来,“这些你用得上吗?” 灵石刚刚倒出,灵石内的灵气好似受到什么吸引般,尽数往谢南珩体内涌去,因为灵气浓度太过密集,又齐齐倾灌于一处,以谢南珩为中心,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灵气茧。 彩雾如丝,缕缕轻垂,眼前灵气茧外壳,犹如大自然持着画笔,精心勾勒出眼前瑰丽无比的颜色盛景。 美不胜收。 许机心微愣,又从袖子里掏出储物袋,将里边的灵石也都倒了出来。 过了片刻,许机心想了想,将丹药、和药材也倒出来,捏碎丢进灵气茧。 她对修真界了解得不多,不过丹药和药材里也含有灵气,应该对谢南珩有用吧。 灵石成堆,五颜六色晶晶亮亮,比前世她见过的各类纯净宝石要更为漂亮,不过,灵石里的灵气一旦被抽取一空,灵石便会化作一堆灰烬。 许机心眼睁睁地瞧着,小腿高的灵石堆一点点变矮变塌,不过半日一..夜.,长庚高悬之际,灵气尽数化作齑粉。 许机心:“……” 还说这些灵气能让她前期衣食无忧呢,一天一..夜.不到就尽数无了。 一点都不经花。 灵石尽数化作齑粉,灵气茧若旋涡般钻入谢南珩体内,露出谢南珩那张丰神俊朗、瓷白若玉的脸。 许机心伸手,摸上谢南珩的额心,还是有点烫,但相较之前的温度,这微微高烧,不算什么。 她正准备收回手,谢南珩细密卷翘的长睫轻颤,睁开了双眼。 清幽若渊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到许机心身上,定定地,神色莫名,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谢南珩,你醒了。”许机心没留意谢南珩醒来时的神色,高兴道。 片刻,她又满是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 “没事。”谢南珩朝许机心伸手,“我这是觉醒先祖血脉,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 这些天他苦练刀术,许机心度过来的元阴和元气一日日减少,他以为元气耗尽之日,便是他身体败坏之时,谁知道会觉醒先祖赤帝血脉。 不过血脉一觉醒,他算是明白,为何他进阶大乘大圆满,会忽然变成凡人——血脉觉醒,需要浩瀚灵气。 他所有修为,俱被血脉吸收,之后修炼出的灵气,以及许机心度过来的元阴和元气,俱转化为血脉觉醒前的积蓄力量。 此时力量足够,血脉正式觉醒。 人不自弃天不绝人,谢南珩无比庆幸,自己向道之心坚定,自挫折后一直不曾荒废修炼。 这逆天机缘,是他该得的。 “真的?恭喜恭喜。”许机心抓住谢南珩的手,扶起,“这么说,你又有力量了?” “是。”谢南珩借助许机心起身,整个人重量压在许机心身上,许机心抱了个满怀。 感觉到掌心腰腹肌肉轮廓明显,她没忍住摸了两下。 谢南珩垂眸望向许机心,没有多说什么,默认了。 许机心见状大喜。 这是破冰不说,还和她感情更进一步? 她日夜笙歌不早起的日子,就要来了? 许机心迫不及待想要抱着谢南珩进卧室,但谢南珩伸手制止了她,“我要自己走。” 许机心乐呵呵应了,以自己当拐,扶着谢南珩慢慢前行。 经过正房,谢南珩脚步一拐,道:“以后我住主卧。” 许机心自然不会拒绝。 她满心欢喜,感觉‘醒掌美人腰,睡卧美人膝’的好日子在向她招手,若非还要扶着谢南珩,她要跳两下,来发泄自己的激动。 她此时倒没多少色心,谢南珩刚经历觉醒血脉的痛苦,十根手指头没有完好的肉,面上肌肤苍白病态,这只会让她生出怜心。 但,不影响她为未来兴奋。 进入卧室,谢南珩忽然将许机心往墙上一推,右手撑在许机心脸侧,微微俯身,将许机心困在身前和壁下。 这是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许机心眼神飘忽,佯装害羞道:“这不太好吧?” 谢南珩还在发高烧呢,她还是没那么禽..兽.的。 谢南珩不必这么迎合她。 谢南珩朝她微微一笑,这一笑若春晓之花,若湖山秋月,无限美好,许机心仰头盯着,为这美色目眩神移。 她咽了咽口水,踮起脚亲了上去。 谢南珩没有拒绝,反而弯腰,让许机心亲得不那么难受。 亲了片刻,谢南珩将许机心挂在他脖间的手拉下来,直起身后退一步,对许机心道:“悦悦,在凡间乖乖藏着,等我找你。” “什么意思?”许机心一听这话不对味,连忙上前一步,却发现自己身前竖起无形屏障,将她锁在这方寸之地。 谢南珩距离她不足半臂,却仿若咫尺天涯。 19. 你还有兄弟吗 “为什么?” 许机心问。 为什么他觉醒了血脉,拥有了力量,还是要送她走? 难道他真的担心她的存在,影响了新人,影响了他左拥右抱? 谢南珩没答这话,只又强调了一句,“等我去找你。” 许机心生气了,抱臂抗拒,明澈灵动的杏眼盛满熊熊怒火,“别来找我,我会另找美人相伴。” 谢南珩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可怖,似那剐刀,闪烁着冷锐的光,他凶狠地盯着许机心,唇角勾起,冰冷冷的瞳仁森寒阴冷,“悦悦,你试试。” 大美人神色病态苍白,一身气质却诡谲森寒,如那出鞘宝剑,森寒锋利,如此反差,完美戳中许机心的兴奋点。 将刺拔光了的温驯玫瑰固然让人爱不释手,但满刺扎手的玫瑰更让人热血沸腾。 许机心一瞬间意动,身子不禁往前凑了凑。 她双目灼灼地盯着谢南珩,跃跃欲试,“好的呀,我等你。” 等你发狂,等你与我共沉..沦.。 被结界禁锢,许机心一头撞到无形壁障上,她没有后退,而是贴着结界,撅起嘴,虚空啵了啵。 她朝谢南珩露出个挑衅的笑,“你可要早点来,不然我不知道,我瞧上多少美人儿。” 谢南珩呼吸一滞。 眼前小姑娘笑意吟吟,圆溜澄澈的杏眼,似满天星光坠入,亮得惊人。而那张绯色的姣好的漂亮唇..瓣.,一张一合的,似无声引诱,偏生吐出的,是他不爱听的话语。 他很想将她捞出来,狠狠亲上那张小..嘴.,让那张殷红的唇..瓣.,无法再说出伤人话语。 他指尖掐掐指腹,克制住自己动作,只幽深着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许机心。 许机心毫不示弱得回望,还伸出右手,食指大拇指交叉比心,朝他来了个wink。 谢南珩眸光瞬间幽暗晦涩,深不见底。 许机心第一次对他做这个动作时,他只以为她右眼掉进睫毛,或者眼睛抽筋,但此时瞧见这个熟悉的动作,他却感觉被电到,心砰砰砰地跳。 他上前,缓缓靠近界壁,印向许机心的唇。 许机心屏住呼吸,瞳仁微微睁大,不自觉紧张。 谢南珩身形单薄瘦削,不算厚重,可是他压过来时,却如川海,如山岳,裹挟着无穷压力。 可能是他那天然瑞凤眼似笑非笑,细密的长睫在眼角浮过淡影,亦或者是他那唇色淡得几乎瞧不见血色,恹恹地若雪若霜,给人一种肃冷之感,才会让人生出压力。 当然,更有可能是无双美色逼人,肾上腺剧烈上升。 刺激。 许机心期待地盯着谢南珩,嘴唇撅了撅。 谢南珩瞧见这个可爱的小动作,心头怒意顿消,他呼吸放轻,与许机心四目对视,唇鼻相对,他眼底溢开一抹笑意,喉中挤出近乎喟叹的声音,“悦悦啊。” 即将隔着界壁亲上时,一股大力忽然加诸许机心身上,眨眼功夫,巧笑倩然的可人儿,消失在眼前。 谢南珩身形顿住,望着空荡荡的墙壁,眸光半阖,又慢慢直起身。 这个随机传送阵,是谢南珩给自己准备的退路,一旦他觉醒血脉,或者恢复实力,他就会毫不犹豫通过这传送阵,离开谢家。 但现在,他却将自己的退路,用作送走许机心。 他不后悔。 墙壁上,九块极品灵石被耗尽灵气,外壳黯淡,毫无光亮,谢南珩伸手,将用尽灵气的极品灵石,重新收回储物戒。 这时,小院上方凭空出现一道玄色道袍身影。 凭虚踏空,翩然欲仙。 下一秒,这道身影立于庭院,丰神俊朗,渊渟岳峙。 他约莫三十余许,面白无须,与谢南珩如出一辙的瑞凤眼,冷锐而沉静。东边霞光万丈,朝阳刺破云层,斜掠过苍茫大地,亭台水榭。 天光寂寂,如月纱影,隔着晨雾淡影打在这道身影之上,映衬得他好似九天神人,玉质仙貌。 长袍晃动,他越过正屋,不紧不慢走向卧室。 察觉到动静,谢南珩偏头瞧去,认出来人,他先作揖行了一礼,“南珩见过老祖宗。” 来人正是谢家两名渡劫长老之一,名唤秋痕仙人。 秋痕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他的道号,而是他的剑名,他以剑为名,在偌大的修真界,闯下赫赫威名。 他静静地看了谢南珩片刻,音如碎玉,很是悦耳动听,但细听却能听出里边没有半丝感情,泛着寒凉,“你血脉觉醒了。” 谢南珩维持着附身行礼姿势未动,低垂着的眉眼藏在昏暗之内,“是。” 血脉甫一觉醒,便有修士越过八阶玄武阵进入他小院,这事谢南珩早有预料,谢家这般关注他赤帝血脉,不会容许他脱离掌控。 这也是他一觉醒血脉,就想方设法将许机心送走的原因,只是,他以为来的人会是族长,但出乎意外的,居然是渡劫长老。 在族长手里,他尚有把握能脱身,但来的是渡劫长老。 谢南珩心微微沉,昏暗暗的房间内,他的眉眼模糊不清。 “这些年,唯有你觉醒了赤帝血脉,你于谢家重要性,不言而喻。日后,你随我入住度远山。”秋痕老祖一甩广袖,裹着谢南珩,身形飘忽间,消失在院内。 * 苍山古树,重峦浓雾。 许机心被大力裹挟,传送到一处陌生山野。 此时东边红日刺破云巅,绚灿云霞铺陈天边,金光从云层中迸射而出,晕染了烟煴雾海,将浩渺烟波也一并染成瑰丽霞色。 烟海之后,是层峦叠嶂的翠微,一层又一层的,若横卧千里的巨龙,在腾云吐雾。 眼前景色很美,朝阳、霞光、云海、山峦堆砌,最厉害的画师笔墨渲染,也描绘不出大自然的万分之一绮丽,饶是许机心满脑黄暴,瞧见这幕云海日升图,也感觉自己受到了洗礼,一瞬间小清新了许多。 望着云海日出,许机心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琢磨之后的生活。 她是该去找个美少年呢,还是去找个美少年? 那美少年,又去哪里找? 还不等她理顺个思路,察觉到身侧有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往上钻。 她手往地上一撑,整个人跳到旁边大石头上,她视线依旧是往下的,她瞧见,平平无奇的山崖上,长出一颗脑袋。 那个脑袋上扎着漂亮的单螺髻,发髻上簪着漂亮的金步摇和华胜,精致又漂亮。 那颗脑袋警惕地左顾右盼,似是察觉到许机心的视线,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美人面。 清秀眉长,桃花眼醉,琼鼻小..嘴.,不笑亦含情。 好生漂亮的美人。 许机心盯着她,满是好奇,“你是谁?你怎么从地底钻出来,你是穿山甲妖?” “回前辈,晚辈用的遁地符,不是穿山甲妖。” 涂婉儿,也就是脑袋的主人,从土里钻出来,恭敬答道。 她钻出地面时,神识没有感知到外边有人,能不被她神识察觉到,必然是实力远胜于她的前辈。 面对这样的老前辈,涂婉儿很识时务。 “哦。”许机心并不在意涂婉儿的回答,她从石头上跳下来,绕着涂婉儿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你真漂亮,你还有兄弟吗?” 姐妹这般漂亮,兄弟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决定了,要跟着小美人看更多的美少年。 涂婉儿:啊这,这位前辈是修合..欢.道的? 她更紧张了,据说修合..欢.道的前辈,都不太讲究,不仅拐漂亮男孩子,还拐漂亮女孩子。 涂婉儿决定报出师门,“回前辈,晚辈玄一宗涂婉儿,师承景年仙人,并无兄弟。” 能被称作仙人的,都是渡劫大能。 涂婉儿这个背景,在修真界超级能打,只要不是故意找死的,都不愿得罪一名渡劫大能。 许机心没听出涂婉儿暗藏的警告,听到她报上名字,礼尚往来之下,她也爽快得报上自己名字,“我叫许机心。” “那你有没有什么漂亮师兄弟?”许机心毫不见外地凑过去,挨着涂婉儿乐道,“有那特别漂亮的,给我介绍介绍。” 涂婉儿:“……” 这到底是谁啊,合..欢.道有这么狂的前辈吗,连她师父也不怕? “要不,我介绍我师父给您认识认识?”涂婉儿继续拉着她师父当大旗,“我师父眉清目朗,俊秀雪白,和善亲切,在修真界,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好啊好啊。”许机心对涂婉儿的盘算毫无所觉,一听那个美男子,就起了兴趣,“你师父在哪?咱们去寻你师父。” 涂婉儿:“!!!” 前辈怎么这么虎,真不怕她师父斩了她? 20. 发现穿书了 涂婉儿自然不是真心想将自己师父介绍出去,她师父的人生大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她只是想用她师父,逼退这位前辈。 这前辈连她师父也不怕,涂婉儿也没招了,她心生绝望,难道她要被拐入合..欢.宗,成为祸乱天下的狐狸精? 慌乱间,忽而感觉天地大颤,山川俱震,有什么极重之物掉落在附近,砸得山崖都跟着抖三抖。 涂婉儿忙转移话题道:“前辈,可能是有什么天材地宝出世了,咱们过去看看。” 许机心不无不可,跟在涂婉儿身边,高高兴兴的。 两人腿脚不慢,大步流星的,不过十来分钟,便赶到被砸出来的天坑。 天坑两米宽三米长,犹如小池塘,小池塘底,躺着一只浑身是血毛发焦黑的小狼。 小狼巴掌大,四肢短小,毛发板结成块,东一缕西一缕的,好似小斑秃。 被丑到的许机心移开视线,对涂婉儿道:“是只小丑狼,咱们走吧。” 涂婉儿见小狼那么小,伤势又那么重,心生恻隐之心,“还是幼崽呢,前辈,咱们救一救好不好?” 她跳进天坑,蹲下..身.,摸出一颗丹药,喂到小丑狼嘴边。 小丑狼陷入昏迷,但本能未减,它鼻尖动了动,嗅到丹药的味道,舌头一动,卷走涂婉儿指尖的丹药。 幼崽天然带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瞧在涂婉儿眼里,可可爱爱。 她小心翼翼地的捧起小狼崽,抱在怀里。 许机心跟着跳下去,蹲在涂婉儿身边,提醒道:“这只小丑狼,看着小,其实不知道有多老。” 这么小的狼,砸不出这么大的天坑。 “大妖在遇到危险时,会变成幼崽,作为伪装。” 一是降低敌人的警惕性,二是体型小有利于养伤。 听到许机心一口一个小丑狼,涂婉儿哭笑不得,前辈不愧是合..欢.道大家,对颜值还真看重,她道:“前辈,他洗干净,就很漂亮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为非,她指尖掐诀。 漂亮的乳白色光芒从她指尖发出,如雾纱落到小狼崽身上,不过片刻,小狼崽像一键恢复出厂装置,干干净净,根根毛发银白柔顺,似在发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心有一绺火红色的毛发,如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颜值高得惊人。 许机心瞅了两眼,无动于衷。 对这种带毛动物,她欣赏不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许机心揪起小银狼后腿抬高。 涂婉儿:“……” 她略崩溃。 前辈,您都说了,这只幼狼不是幼崽,您怎么还这么手贱,去看他那个? 她望着小银狼,默默告了声罪。 对不起,没能在合..欢.道前辈手里,保住你的清白。 小银狼昏睡中似是察觉到危险,猛地睁眼,压腿,锐利且警觉的视线朝许机心瞅了过来,它身子本能得蜷缩成一团,还算蓬松的尾巴夹在腹部,将隐私部位藏得严严实实。 这一动,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又渗透出血液。 涂婉儿见状,忙给它施了个清尘诀,生怕小狼颜值降低,被许机心要求丢掉。 “是公的。”许机心对小狼寒凉的视线无动于衷,她对涂婉儿认真建议,“路边的男人或者男妖不要捡,轻则虐恋伤人,重则家人祭天。” 若是救命之恩被人冒充,虐来虐去只虐自己的还好,要是这种,因为救了他,自己家人被男人仇家所杀,或男人是她家仇家,或男人为了隐瞒自己行踪杀了她全家等等情况,那才是悲催。 “啊?”涂婉儿没听懂许机心的话,但听出许机心话里善意,她笑道,“前辈,我不是什么妖都救的啦,我是感觉,这只妖和我有些因缘,我要是不救他,我会后悔。” 修士感悟天道,直觉多为天道示警。 许机心无所谓,反正她提醒了。 见小狼还在盯着他,黑黝黝的小狼眼还挺凶,朝他龇龇牙,也很凶地瞪回去。 小银狼:“……” 妈的,智障。 他闭上双眼,尾巴依旧紧紧夹着,护着下腹。 许机心见他移开视线,自觉他认了怂,洋洋得意。 她捏捏小银狼的耳朵,又揪揪小银狼的毛,见小银狼身上有鲜血从皮毛里渗出来,还有几处秃了一块,皮下伤痕入骨,还有兽爪扎入心肺的血窟窿,收了手,对涂婉儿道:“婉儿,他伤势没有全好,还在流血,咱们给他包扎一下。” “好。”涂婉儿笑道。 她心放回肚子,看来前辈不会丢弃小银狼。 她摸出伤药,准备上药,许机心这时又提议:“将它把毛剃了,有毛在,药都洒在毛上了。” 听到这话,涂婉儿怀里的小银狼一跃而起,往外冲逃。 许机心眼疾手快捉住小银狼,一手摁住小银狼的脑袋,一手按住小银狼的身子,催促涂婉儿道:“快,刮毛。” “哦,哦,好。” 涂婉儿稀里糊涂取出小刀,给小银狼刮毛。 毛刮了一茬,涂婉儿反应过来,风中凌乱。 啊,这么漂亮的小毛毛,就这么被刮了? 听说毛毛就是妖修的脸,她和前辈,以后真的不会被这妖修弄死吗? 许机心见涂婉儿愣在当初,催道:“别愣神,继续。” 涂婉儿同情地瞧了小银狼一眼,继续下刀。 反正刮了第一刀已经得罪了他,那还是刮干净,不得罪前辈吧。 待涂婉儿收刀,白斩·小狼崽新鲜出炉。 小狼崽侧躺在许机心掌心,圆溜溜的大眼睛,留下屈辱的泪水。 连许机心松开手,他都没有动弹半下,躺在被血水浸湿的地面,仿若死去。 许机心拍拍手,一脸满意,“可以了,上药吧。” 徐婉儿更为同情。 她捞起小狼崽,给他施展除尘诀,麻溜地上完药,绑上绷带。 有了绷带遮掩,小狼崽不再那么自闭,他窝在涂婉儿怀里,深深地瞧向许机心。 这个女人,他记住了。 小银狼没了一身漂亮得似在发光的银毛,取而代之的是缠得不算规整的白练,颜值美貌度大幅度下降,许机心瞅了两眼,嘀咕道:“更丑了。” 涂婉儿抱紧小狼崽,心拎了起来,生怕许机心下一句道,太丑了,丢了吧。 许机心琢磨片刻,一拍巴掌,“给他穿小裙子,穿上小裙子,就不丑了。” 涂婉儿:“……” 就没见过妖修原形时穿衣服的。 她艰涩地点头,“好。” 她摸出一件中性款式银色法袍,小银狼又想跑,被许机心抓住前爪,强行塞进法袍。 小银狼:生无可恋.jpg。 是他前半生杀戮太重,老天派才派她过来折磨他? 许机心瞅了瞅,总觉得还缺点什么,过了片刻,她恍然道:“再给他头上戴顶大红花。” 涂婉儿想了一下,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她委婉劝道:“前辈,这就不用了吧?我觉得这已经很漂亮了。” “听我的,他一身银色,太素了,银色还需红花配。”许机心有自己的审美。 涂婉儿同情地瞅了小银狼一眼,摸出一根红绫,中间扎成小红花,捆在小银狼头顶。 许机心笑意吟吟,满意夸道:“你看,多喜庆。” 小银狼今天遭到的打击过重,心如死水,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呆滞无神。 涂婉儿勉强笑道:“对对对,喜庆喜庆。” 解决完小银狼,许机心心思又落回美少年身上,她道:“这小狼崽子救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发寻你师父了?” 涂婉儿:“……” 前辈,您真的不怕被我师父打死吗? 可是我怕啊,呜呜呜。 涂婉儿心底嘤嘤嘤,面上是和小银狼如出一辙的死鱼眼。 她木然地在前边带路,脑子里不断琢磨脱身之法。 忽而,两道攻击从天而落,迅疾若天上流星,片刻间落得涂婉儿身上。 涂婉儿怀里银狼从她怀里一跃而起,身上爆发乳白色的光雾,蓄势待发,这时,银白色的雾纱凭空出现,如一张大嘴,将那两道攻击吞噬殆尽。 须臾,又如雾般散去,虚若无痕。 但场上五人都知道,那并非幻想。 涂婉儿惊喜,肯定是前辈出手了。 她一把捞过空中还在发光的银狼,小跑到许机心身后,警惕地望着前边忽然出现的,竖着虎耳朵的妖修。 小银狼大招被打断,反噬吐血。 涂婉儿瞧见,吓得给他连掐连个除尘诀,“你别吐血了,你本来就丑到前辈了,再吐血,脏到前辈了怎么办?” 小银狼:“???” 许机心盯着两名虎妖,不太高兴。 任何阻挡她找美少年的人都是敌人。 她掌心又是一动,透明蛛丝黏向那两条虎妖,虎妖发现身上蛛丝,连忙剔除,却发现这蛛丝刀割不破,火烧不断,粘附性极强,并有毒。 不过几呼吸,两虎妖便被蛛丝裹成蚕茧,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边。 瞧见这一幕,小银狼呼吸微窒。 她是谁?这般厉害,修真界怎么没有名姓? 许机心用蛛丝凝成木棍,戳戳两个虎妖脑袋,脸颊鼓鼓,很凶地问道,“为什么攻击我们?” 许机心长相偏萌,略圆润的鹅蛋脸,圆溜溜的杏眼,鼓起脸颊时,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可可爱爱。 可是瞧在虎妖眼里,不觉得可爱,只觉得可怖。 他俩连忙求饶,“尊者饶命,我俩不曾想过要冒犯尊者,只是想要杀了狼族尊者,问缇妖尊。” “问缇妖尊,问缇,”许机心本来想问,谁是问缇妖尊,但她觉得问缇妖尊这个名号有些耳熟。 问缇问题,银狼,许机心一拍大..腿.,反应过来,“是问缇妖尊啊。” 小娘娘的,她这是穿了书! 21. 我是那个凡人妻子? 许机心前世看过的小说多,小说一多,除了故事梗概有个大概印象,主角是谁,看过就忘。 她能记起自己是穿书,主要还是这本书,男主角名字太独特。 问缇问题,谁家男主会叫问题? 偏这本书男主就叫问题,读者经常问题长问题短的,她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她扭头,视线落到涂婉儿怀里。 小银狼穿着银色法袍,头顶一朵大红花,黑黝黝的眸子麻木呆滞,好似被折磨濒死的老人,透露出一股沧桑感。 倒有点像书上那个铁憨憨男主。 她看过的那本小说,是标准的萌宠言情小说。 女主历练途中,救下位高权重实力强大的男主,在不知道男主身份的情况,女主将男主当做幼崽,毫无杂质毫无保留地对男主好,男主在日常相处中,被女主吸引,渐渐对女主倾心。 两人联手,粉碎一个又一个阴谋,最后携手飞升,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日常温馨,互动甜蜜,读者兴奋得嗷嗷叫。 那,为什么读者喊男主为问题男主呢? 因为男主换到现代,就是个问题少年,他会因为别峰长老挤兑女主两句,就将那长老养的鸡偷走送给女主吃;会因为某个师兄师弟和女主靠得太近,装神弄鬼吓唬他们;会因为某些师姐师妹说女主坏话,给她们一顿狼狼拳;会因为灵植峰某位长老养的灵花漂亮,摘了送给女主…… 让女主哭笑不得的同时,不得不为他收拾烂摊子。 一个有实力心智不成熟,一个心智成熟,实力不算太高,两人携手,慢慢成长,最终成就更好的自己。 许机心的视线古怪,涂婉儿不由地跟着低头,瞧见头顶大红花的小银狼,她磕巴了下,不太确信地开口,“不,不太可能吧,前辈?问缇妖尊怎么可能是他。” 她双手抓着小银狼前爪,放到许机心面前,“您看他这呆呆傻傻的样子,像是传说中脾性古怪、桀骜不逊的问缇妖尊嘛。” 小银狼呆滞的眼珠子转了转,露出明显的恼羞成怒意味。 谁,谁呆呆傻傻了? 许机心瞅了两眼,嫌弃地移开视线,果然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 她视线移到涂婉儿身上,摸摸下巴,“你之前说,你要介绍你师父给我认识?” 涂婉儿是女主的话,那她师父,就是标准的伪君子,仙人外表恶鬼心。 他外表光风霁月,如琨如玉,一身风仪,谁见了不夸声金相玉质,仙风道骨? 但实际上,这人本质自私,行事毫无原则,他收女主为徒,不过是觊觎女主神兽骨。 此方天道有缺,仙门不显,凡想飞升的,俱灭于雷劫之下。 后,有天机门大能以性命推出,能扛灭世雷劫者,唯仙脉神骨也。 换句话说,只有拥有仙脉神骨的修士,才能度过雷劫,飞升成功。 也是由此,女主师父在发现女主是九尾狐后裔后,便以秘法封住女主血脉,收女主为徒,准备时机到了,就将女主身上的神兽骨,移植到自己身上。 说起来,和女主同病相怜的,还有个大反派。 他觉醒仙人血脉,被族中渡劫长老觊觎,他大怒之下,将家族夷为平地。 他之所以成为大反派,倒不是他和男女主有仇或者有怨,而是他要毁仙门,斩断所有修士的飞升之路,如此,男女主自然要阻止。 最后,大反派也不是死于男女主之手,而是他被男女主说服,放弃报复整个修真界。 之后,他找不到活着的目标,干脆寻个地方自我了断。 那个大反派,叫什么来着? “不不不,”涂婉儿一惊,头皮发麻,她直觉这个问题有杀气,要好好答。 她的直觉,救了她很多次性命。 她连忙摇头否认,谄媚一笑,“前辈这般容貌无双,品貌非凡,我师父那个老菜梆子,怎么配得上您?” 涂婉儿默默对自己师父道声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说他老的,只是情势如此,想来师父会理解的。 许机心心生满意。 她就说嘛,她这般聪明伶俐、惊艳绝伦,女主那个伪君子师父怎么配得上她? 她单手负在背后,下巴昂得老高,以眼神催促涂婉儿,会说话就多说点。 一米六的身高,一米八的气场。 涂婉儿囧。 前辈好像有点幼稚哈。 还挺好哄的。 “像您这样风华绝代、轩轩韶举、令姿嘉仪、世无其二的女子,配得上您的,怎么也该是霞姿月韵、琨玉秋霜那样的美男子……” 涂婉儿小..嘴.叭叭叭,一系列好话,不要钱似的张口而出。 许机心被哄得飘然欲仙,浑身舒坦,禁不住眉开眼笑,“有眼光。” 她蛛丝一扯,银茧飘到涂婉儿面前,“这两妖,送给你了。” 涂婉儿盯着这两虎妖,眼神渐渐凶狠。 这两虎妖之前偷袭时,没有收着半点力道,要不是前辈,她虽不会死,但绝对会受重伤。 她不死,不是这两妖仁慈,而是她身上有保命手段。 她想杀了他俩。 但悲哀的是,凭她的实力,怕是连虎妖的皮都破不开半点。 这就是弱者。 她搂紧怀里小银狼,对许机心道:“前辈,您能废掉他俩的修为吗?” 许机心能说不会吗? 自然不能。 掉逼格。 女主一口一个前辈,她听着舒坦。 “好。”许机心应了,操纵蛛丝刺向虎妖丹田。 若修真小说非杜撰,那虎妖的力量之源,便是位于丹田的妖丹。 毁掉妖丹,自然能废掉修为。 “嗷嗷——” 一瞬间,两虎妖惨叫出声,面上肌肉扭曲狰狞,身上修为节节下降,而随着灵气外溢,两虎渐渐维持不住人形,光润的肌肤上,皮毛开始生长。 许机心收回蛛丝,原地出现两只黑黄斑斓的老虎,老虎两米高,皮毛粗糙,毫无光泽,倒在地上,惨碧碧的双眼,盯着涂婉儿,尽是恨意。 “哇,前辈好厉害。”涂婉儿抓着小银狼的前爪激动拍掌。 云层厚重,远山苍翠,于水墨画般雅致背景中,前辈一袭银裳,负手而立,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山风吹过,长发衣袂飘飘,仿若天上谪仙人,翩然欲去。 她微一侧头,视线落到虎妖身上,虎妖便被这一眼废去修为,承受不了威压化作原形。 多强大,多让人震撼! 她盯着许机心,双目灼灼。 这才是她幻想中的仙人风范,她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强者。 许机心不甚在意地开口,“一般般,小意思啦。” 嘴角却不由得翘起。 她就说,她万年修为,到哪都能横着走,偏谢南珩担心这担心那,真真是门缝里瞧人,将她给瞧扁了。 还说什么谢家这儿危险,那儿危险,哪里危险了? 有她,谢家才危险。 谢家? 等等,大反派好像姓谢,被他夷平的家族,就是谢家。 许机心差点跳了起来,谢南珩还在谢家,不会有事吧?不会被大反派报仇时,顺手给灭了吧? 说起来,大反派在谢家是什么身份? 许机心慢慢回忆,还真回忆起大反派的资料。 主要是当初看这本文时,她挺喜欢大反派的,偏偏大反派身上,有一个意难平。 那就是,大反派有个凡人妻子。 虽然这个凡人妻子,新婚之夜被大反派击晕,次日早早被送走,之后再没出现过,是路得不能再路的路人甲,但两人正式拜过堂成了亲,不管读者承不承认,她都是大反派的妻子。 这让喜欢大反派,喜欢大反派独美的读者,颇为哀怨。 对了,大反派为什么结婚来着? 哦,是因为大反派不明原因失去修为,但又先祖血脉浓郁,唯一价值便是成亲,生下先祖血脉浓郁的优秀后代。 所以,族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凡人妻子。 为了折磨他,新婚宴席上,同族兄弟给大反派下了媚毒。 那媚毒十分阴狠,若与人发生了关系,便会筋脉破碎,根骨破损;不发生关系,媚药效果会十分难熬。 剧情里,大反派不仅熬过去了,还觉醒了先祖仙人血脉,之后更是成功逃离谢家,在谢家追杀下成功修炼到渡劫,反过来将欺辱过他的人全都杀了。 咦,这剧情怎么那么熟悉? 谢家经历,和谢南珩完全对得上号。 许机心的脸慢慢地皱成苦橘子。 不会那么巧吧, 她,就是大反派那个凡人妻子? 呵呵,肯定不是。 她是万年白玉珠,又不是凡人。 摔! 许机心没法蒙骗自己,她不是那个凡人妻子。 因为谢家人,一口一个凡女喊她。 涂婉儿将两失去修为的虎妖处理并埋了,见许机心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乱发冷冰冰地打在脸上,都没感觉,不由得抱着银狼走到许机心身边,紧张地问:“前辈,是不是那两虎妖死了,有大..麻.烦啊?” 要是真有大..麻.烦,她得回宗门。 许机心瞧了涂婉儿一眼,满脸惆怅,“婉儿啊,我不能再跟着你去瞧美少年了。” 大反派若是谢南珩,那她造了老大的孽咯。 怪不得洞房之后,谢南珩要用棉被捂她口鼻呢,她还以为是谢南珩清白被玷污而恼羞成怒,谁知有这一层缘由在。 意识到这点,许机心不得不感慨谢南珩的好胸襟。 换做是她遭遇这事,绝对没法这般云淡风轻。 她必然第二天,就将谢南珩给吞吃干净,哪管他委不委屈。 惨,真是太惨了。 谢南珩被她害得这么惨,她还真不好意思另找美少年,丢谢南珩在谢家。 涂婉儿心头暗喜,太好了,她可以不用当祸乱天下的狐狸精了,面上却露出惋惜之色,“无妨的,前辈先去忙吧,修真界美少年多,但能入前辈眼的美少年不多,我可以先替前辈留意着。” “替我留意啊,要长得好看,要资质优秀,要有原则有担当,最重要都是,要惊艳绝伦,一眼瞧过去,像是在发光的。”许机心殷殷叮嘱。 既然是女主,她认识的朋友,应当也是青年才俊。 涂婉儿满头黑线。 一眼瞧过去,像是在发光的,夜明珠成精吗? 当然,她只敢心里吐槽,嘴上乖巧应道:“好好好,我记住了,前辈。” 许机心朝涂婉儿挥挥手,身形一闪,消失于层山遍野。 涂婉儿嘴角翘起。 哈哈哈哈,太好了,她没被合..欢.道拐走,她还是自由的。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僵在原地。 许机心她又回来了。 许机心问,“谢家在哪个方向?” 涂婉儿忙整理表情,乖巧地问:“前辈,您问的是哪个谢家?” “有两个渡劫坐镇的那个谢家。”许机心别的没记住,就这个记住了。 谢南珩老是强调,谢家有两名渡劫。 涂婉儿往前一指,“您说的是中土谢家吧,在那个方向。” “好,我走了。” 许机心这次是真的走了,她化作原形,八百里加紧赶路,三日后,赶到谢宅。 22. 闯宝库 谢宅占地千里,雄伟壮观,与其说是宅,不如说是一座城。 白墙青瓦,高达二十米,巍峨壮观,还没靠近,先有一股力量威势压迫。靠得越近,威压越强,实力不强的强行接近,会直接被这股力量压成肉饼。 许机心适应了下这股威压,借助日光遮掩,八根jiojio齐齐划动,来到围墙边。 她暗暗得意,这护族大阵,也没那么强嘛,谢南珩夸大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她在围墙上爬来爬去,还即时跳了一段舞。 跳着跳着,她感觉到不对劲,围墙上有无形界壁升起,她跳来跳去,也没法越过围墙进去。 而且,她刚刚动静惊动了谢家,有谢家修士过来查看情况。 许机心:“……” 她麻溜地换了个地方,用蛛丝当针,旋转着戳界壁。 蛛丝又细又小,钻界壁的动静还比不上妖兽撞上结界的动静大,因此并未引起谢家人注意,待许机心用蛛丝钻出个小孔,并缩小身形进入,整座庭院,都平静如水。 她大摇大摆地从围墙上跳下,犹如一颗白点,在庭院中弹跳,速度快得似一道光。 “砰——” 她撞到一处禁制。 “什么人?” 一道绯色身影凭空出现,广袖飘飘,墨发摇摇,立于空中,犹如神仙妃子。 她神情端雅,满脸严肃,一双凤目,严厉地扫过下边。 旁边巡逻的谢家弟子聚集在一起,朝这名女修行了一礼,喊道:“六长老。” “可有发现异动?”六长老身形一动,从虚空中飘落。 她踩在石头铺成的小道上,神识不断外放。 距离她两米处,一透明的类似小水滴般的小蜘蛛,借助花草叶片的掩护,慢慢靠近六长老。有神识落到她身上,她身上便会浮现出日光织成的纱或者雾,反馈给神识的,便是此处有一块光斑。 “回六长老,不曾发现动静。”巡逻弟子恭敬回道。 六长老不曾发现什么,收回神识,道:“继续巡逻。” “是。” 六长老裙摆一动,身形匿于虚空。 她没发现,自己自己裙摆粘了一块比沙还小的透明蛛。 许机心搭着六长老顺风车进入内院,感应下自己放到谢六和谢十三体内的毒,没有感应到,这两人不在谢家,应该是去云华秘境了。 许机心眯眯眼,颇为不爽。 那可是她家大美人发现的秘境。 不过她再不爽,目前也只能憋着,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谢南珩。 谢宅很大,亭台水榭,回庑缦廊,深深庭院,层层拱门,许机心在里边转悠了三天,才在东北角找到她和谢南珩之前住的院子。 也不怪许机心找得慢,这院子夹在两个大院子之间,那两个大院子,雕栏画栋,丹楹刻桷,灵花掩映,美轮美奂,衬得中间这个小院子,毫无存在感。 加之少有丫鬟、侍卫经过,更衬得这儿荒凉不堪,好似一处庭景,而非住处。 若非许机心觉得那颗大榕树眼熟,跑过来瞅了瞅,还寻不到。 她故技重施,用蛛丝当针,在结界上戳了个小孔后钻进去。 小院较之她走那日,更为衰败荒凉,安静得毫无人气。 许机心心生不妙之感,化作人形,每个房间都看了看,没有人,不见谢南珩。 不用说,谢南珩肯定是被谢家渡劫长老给抓走啦。 原著里,谢南珩一觉醒血脉,就借助早先布下的随机传送阵逃走,现实是,谢南珩将这个逃生机会给了她,自己落入魔手。 真的是,尽干傻事,她又不用他救。 许机心钻出院外,蹲在大榕树上,左顾右盼,两眼茫然。 谢家渡劫住在哪里? 她该去哪找她的大美人? 想了想,许机心觉得,既然她找不到人,那就让对方找上门吧。 她决定干一波大的。 谢家这么对待谢南珩,她作为谢南珩的妻子,要为他讨要精神损失费、营养费、医疗费。 许机心理直气壮地想。 她钻入谢家宝库,化作人形,逮着什么拿什么。 “好贼,居然敢来我谢家行窃!” 忽而,一声暴喝在空中响起,随着声音一道而来的,是迅疾若流星的白光,洞穿虚空,浩浩煌煌。 许机心身形一闪,落到另一处,伸手去抓架子上的一个玉盒。 架子上有禁制若水流闪烁,却在许机心掌心触碰瞬间,若泡沫般碎裂,禁制与许机心接触的地方,有黑色烟气泛开。 许机心直接用毒将禁制腐蚀出个洞。 而此时,白光穿过许机心的幻影,击中后边禁制,禁制炸出道道白光,与那攻击湮灭,禁制之后的宝物,毫发无伤。 “有两下子,难怪敢来我谢家作乱。” 说话的是族长,他赶来之前,应该是正在睡觉,此时披头散发,趿拉着鞋,毫无平常的端容正雅。 他见眼前小贼轻而易举避过他的攻击,又轻而易举地破开禁制,心底微沉。 不过,他还不至于因此动怒。 谢家底蕴深厚,便算是渡劫,今日也得留下。 “不知是哪位前辈不请自来,不如报上名号,谢家见面礼送上。” 族长一边给家中两位老祖宗传信,一边说话,意图问出许机心的身份。 许机心头上蒙着蛛丝面具,身上披着斗篷,将五官和身材遮住,除了看着有些矮,并无其他特征。 故而,族长一时半刻,也猜不到,是哪个老怪物,来他谢家打秋风。 许机心没有阻止族长送信,她的目的,本来就是谢家两名渡劫。 她轻蔑地瞅了族长一眼,又挑衅地拿起一块黑色石头。 族长呼吸一滞。 陆陆续续的,谢家其他长老赶了过来,见到披着银色斗笠的许机心,纷纷攻击,瞬间,宝库内充斥着五颜六色的灵光。 许机心在宝库内蛇皮走动,每躲过一道攻击,手里便多了一样宝物。 这还不止,她每拿起一样宝物,还举起来摇了摇,放进储物戒里。 十足拉仇恨。 有脾气暴躁的,持着武器冲了进去,刚跑两步,身子往前一倾,倾到一半,整个脑袋四分五裂。 众人这才瞧见,他们与许机心之间,不知何时布置两张网,一横一竖,横网割腿,竖网分尸。 连同族长在内的修士,不由得胆寒,纷纷后退。 这是什么法宝,无声无息布置,又利得切合体修士肉..身.如豆腐。 戒备间,一名渡劫无声无息出现,一袭白衣,黑发柔扬,身上气息,冷凝若剑,寒凉若冰。 他音如碎玉,骂道:“一群废物。” 族长和谢家长老惊喜,齐齐行礼道:“见过秋痕仙人。” 许机心瞅向秋痕仙人,感受到他体内的蓬勃的力量,发现她打不过。 许机心:“……” 大美人没骗她,渡劫真的刚不过,溜了溜了。 她大氅一甩,眼前无数蛛丝似雾。 秋痕长老袖手挥动,蛛丝齐齐绷断,湮碎成粉,而原本藏在蛛丝之后的银衣人,消失不见。 秋痕仙人倏地凝起眉头。 这是什么诡异的术法,毫无灵气波动。 他探出神识,在宝库内探来探去,没寻到半点异样气息。 他负手,声音冷凝,“跑了。” 族长失声:“不可能!” 秋痕仙人望向族长,满脸不悦。 族长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行了一礼,“宝库内阵法完全开启,那贼人若离开宝库,必然会惊动阵法。” “他进宝库时,惊动阵法了吗?”秋痕长老问。 族长语塞。 秋痕仙人道:“找!” 他大步转身,大衣袖和衣摆在空中旋转出个红旗飘展的弧度,衣摆尖尖,粘着一根透明的细丝,那缕细丝尽头,连着宝库里一纯白宝珠法器。 衣摆落下,细丝掩盖在衣摆之内,而那纯白宝珠,泛着的光泽少了细微一点。 秋霜遍布,腊梅盛开。 这是一座山峰。 秋痕仙人并不住在谢家宅院内,而是开辟一座隐峰,悬于半空。 山峰隐隐,藏于云层,肉眼寻不到,神识看不到,除非实力够强,不然也察觉不到这儿还藏着一座山峰。 更不知山峰里边,有渡劫老祖潜修。 山峰孤寂,虫匿无声,只草木臻臻,红梅如海。 静。 这是许机心第一感觉。 冷。 这是许机心的第二感觉。 第三感觉是,压抑。 这样的环境,假得像一张画,毫无活泼与生气,许机心待这么一小会儿,就感觉不太舒服,也不知道这谢家的秋痕仙人,是怎么待下来的。 秋痕长老脚步看似缓慢实则迅疾,须臾间来到一处玉砌雕阑、富丽堂皇的大殿。 大殿内空旷,只中央摆放着一只丹炉,丹炉一人高,造型古朴,没有多余装饰,只炉鼎外壁浮雕着火焰纹。 丹炉底部蓝色焰火熊熊燃烧,丹炉上边白色烟雾蒸腾缭绕,浓浓得几乎看不清里边情况。 但许机心还是一眼瞧见,丹炉内探出个歪歪的后脑勺。 凭借这个后脑勺,许机心认出,这是她家大美人。 许机心:“!!!” 为您提供大神 沐阳潇潇 的《蜘蛛精怀了大反派的崽》最快更新 22. 闯宝库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逃出 瞧见这一幕,许机心冲天..怒.火蓬勃而起。 好呀,这个坏人,居然将她家大美人炖了。 炖了。 她家大美人是食材吗? 可气! 这名唤秋痕的,果然心理有那个大病病吧,不仅住的地方这般不似人住的地方,行的事,也那么不像人。 坏东西。 许机心这么一生气,遮掩得就不是那么完美,身上气息外泄一缕。 秋痕长老敏锐感知,一双冰寒的瑞凤眼垂敛,神识放出,罗织整个大殿,一寸一寸地搜寻。 许机心惊了一下,又将自己身形伪装得严严实实,趴在白玉铺成的地面上,与白玉融为一体。 秋痕长老站在原地,神识不紧不慢地扫过大殿,良久未动。 许机心也不敢动。 大殿一片死寂。 明知秋痕长老发现不了自己,许机心依旧心砰砰砰地跳得快速,呼吸更是下意识放轻。 有什么冰凉的线反反复复穿过她的身体,这种情况,让她更不敢乱动。 半个时辰后,秋痕长老收起神识,缓步轻移,拾着大鼎旁边的台阶而上,俯身查看大鼎药液。 大鼎中,男人靠壁昏睡,一张脸精致昳丽,浓眉悬鼻,眉弓暗藏,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刻而成,又似一张精心描摹的写意水墨画,浓淡适宜。 白烟袅袅,将这张脸映照得朦胧烟煴,缥缈虚无,如仙如神。 他似是察觉到外边动静,浓密卷翘的长睫微微颤抖,睁开一双幽暗沉沉的眸子。 他望着秋痕长老,双眼定定。 秋痕长老收回审视药液的视线,落到谢南珩身上,古井无波的眸子,和谢南珩四目相对。 谁也不肯开口。 静静地对视片刻,秋痕长老背着手,一步一步徐徐下台阶,往殿外而去。 谢南珩偏头,望向秋痕长老的背影,声音沙哑,“老祖宗,我父亲当年意外身亡,真的是意外吗?” 秋痕长老脚步一顿,过了片刻,吱呀门声响起,如霜的光线照入大殿,片刻又被暗沉覆盖。 大殿重新恢复安静。 谢南珩眼底闪过一抹涩然。 为什么还要对这个家族抱有期待? 他合上双目,忍受药液带来的寸寸筋断骨碎的疼痛。 许机心耐心在地上趴了两天一..夜.,确定秋痕长老神识从大殿撤走,她才敢小幅度动了动酸麻的腿。 活动活动身子,许机心吐出蛛丝,连接大鼎,之后以蛛丝为道,攀上大鼎边缘。 她落到谢南珩头发上,传音道:“夫君,我来救你了。” 谢南珩身形一僵。 他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许机心的声音。 若非知道自己不可能幻听,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她所致。 他握紧双拳,克制着没有睁眼,更无其他举动。 只微微侧侧耳,示意许机心,自己听到。 许机心藏在谢南珩的头发里,用爪尖摩挲下他的头皮,暗示他自己的位置,“我就说我不走吧,你看你,我一走,你就被人蒸了,是不是我来晚一点,你就被人吃了?” 谢南珩抿唇。 好吧,是他低估小妻子的本事了。 能混入谢家,还混到渡劫长老地盘里没被发现,比他有本事。 不过,他也不差。 他放出自己神识,在大鼎附近探了探,许机心犹豫片刻,放出自己的妖识碰了碰。 谁知谢南珩感知度许机心的触碰,神识瞬间若藤蔓般缠了上去,缠得死死的。 若想分开,得将这缕被缠上的神识斩断,或者斩断谢南珩的神识。 两者她都不想选,神识斩断,好痛的。 许机心挣了挣,放弃了,她以神识传递信息,语气有些炸毛,“干嘛缠着我?” 神识相交,比肉..身.纠缠更亲密。 幸好只是外探的神识碰了碰。 谢南珩道:“这样好交流。” 许机心一想也是,传音没神识交流隐蔽方便。 他没问许机心怎么混进来的,他直接问:“你打得过秋痕吗?” “打不过。” 许机心郁闷。 时间太短了,她还只恢复不到一半的实力呢。 谢南珩猜也是。 要是打得过,他的小妻子估计不是偷偷摸摸溜进来,而是光明正大打过来。 “逃呢?” “不知道呢,没试过。”许机心道,“我将你藏起来,可不可以?” “不行,谢家有血脉追踪术,无论我藏在哪里,都能追踪到我的踪迹。”谢南珩靠着鼎壁,面容无异色,任谁也想不到,他受药浴蒸煮,饱受折磨。 “那怎么办?” 许机心jiojio动了动,划得谢南珩头皮麻痒,很想伸手闹一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抓挠头皮的冲动,转移自己注意力,“我能将我俩传送出谢家,只是,之后得靠你。” 他觉醒血脉后,一并觉醒的,还有传承。 传承里有一种秘术,能打开空间通道瞬移,但代价是,之后三天,无法动弹,之后半年,无法动用修为。 于修士来说,无法动弹,亦或者无法动用修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一旦碰到什么事,将无法保护自己。 之前他还苦恼,要是传送得不够远,或者传送地点不够安全,该怎么办,要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也只能赌运气搏一搏,但现在许机心来了,倒可以试着逃一逃。 “欸?” 许机心听到这话,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合理。 不愧是她以前喜欢过的大反派,底牌就是多。 “好呀好呀,那咱们快走吧。”许机心催促道。 这个地方她不喜欢,多一秒也不想再待。 “好。”谢南珩应道,“抓紧我。” 许机心下意识蛛丝缠着谢南珩的脑袋,给谢南珩头上带了个透明网套。 头皮发紧的谢南珩:“……” 他压下杂乱思绪,施展秘术。 缭乱的焰火自谢南珩体内钻出,如火龙般缠绕在谢南珩身上,谢南珩好似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在袅袅白烟中,虚幻、扭曲。 他的身后,有裂缝似被死神的大镰刀劈开,露出黑漆漆的通道,通道内无数空间乱流在里边肆虐,做无序运动,犹如鲸鱼的啮齿,等着小鱼小虾自投罗网。 呼吸间,谢南珩化作一道红光,堕入黑色裂缝。 谢南珩这边刚有动静,一道玄色身影蓦地出现,扬起的墨发肆虐,眼神冰寒幽暗,似欲噬人的凶兽。 他掌心出现一柄湛蓝色的长剑,若汪泓秋水,又似碧影秋波,长剑一动,一道碧蓝色的暗影似慢极快得刺向黑色裂缝里的红色焰火。 剑尖若勾,如绳索般向焰火束缚而去。 隔着黑色裂缝,秋痕长老和谢南珩对上视线,一个盛满杀机,一个幽深沉静。 对上视线瞬间,谢南珩朝秋痕长老露出个讽刺的笑。 秋痕长老目光一凝。 长剑弯勾即将勾住谢南珩时,一匹银白色的长练凭空出现,若囊袋般将红色焰火裹入其中,之后,银练若水藻,由圆变得扁平,擦着剑勾穿过,又似迅疾的流星,堕入更深的黑暗。 暗影回到秋痕长老手中,黑色裂缝慢慢愈合,却失去了那抹银色。 大鼎下边,蓝色焰火依旧燃烧,上边白烟袅袅,模糊了鼎内光景。 秋痕长老满目森寒,身上气势凝滞如霜,他阴恻恻地一笑,“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转身,持着秋痕剑,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谢家上空。 “咚——” 地上震动三响,鸟雀虫兽飞奔逃散。 尘土飞扬中,堆积着重重枯枝败叶的森野地面,出现一个小浅坑。 小浅坑内,将近两米长的银色茧子,在阳光下发光。 过了片刻,发光的银茧若气泡般消散,露出里边□□的美男子。 美男子的身上,还压着一个漂亮的银裳女孩子。 这,正是许机心和谢南珩。 为您提供大神 沐阳潇潇 的《蜘蛛精怀了大反派的崽》最快更新 23. 逃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4. 追来 阳光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碧叶缝隙,在许机心前边投下一束束光,若朦胧轻纱,若光亮虹彩,绮丽而瑰异。 透白光束里,谢南珩浓眉似裁,鼻悬如崖,脸型轮廓,隽秀如山川丘壑,一身肌肤薄透若瓷,莹润似珍珠,泛着柔柔的薄薄的光韵,数不尽的风..流.素雅。 一头墨发散乱,更添几分随意,与性..感.的慵懒,让人联想到巫山雨后、睡醒海棠。 许机心受到蛊惑,伸手摸上谢南珩的脸,从眉眼、悬鼻、颜色浅淡的唇,落到喉结,过了片刻,又继续往下。 掌下肌肤细腻,滑溜如锦,让人爱不释手。 有细微的香味在鼻尖萦绕,浅淡、幽香,是谢南珩沾染许机心身上香味后,又混合着自己体味,又沁润出的新的味道。 若雪中燃烧的松香,泛着冷冽,又带着木质焦香,十分独特。 许机心禁不住俯身,鼻子贴在胸膛上嗅了嗅,没嗅两下,许机心感觉身下不太对劲,有什么东西戳着她,她仰头,往上边瞧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温润的羞赧的双眼。 谢南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垂眸望着许机心。脸上凉如白玉的颊,泛着三月桃花的粉,连耳尖也沾染了这抹粉色。 他动了动喉结,声音喑哑,“悦悦,能给我穿件衣服吗?” 他赤着身体,与许机心只隔着薄薄的夏衫相贴,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热意与温度,如此亲密,如此亲近,让他很难不起反应。 但天被地床,大庭野外,起这种不心思,难堪又不体面。 谢南珩越是这样,许机心就想欺负他,她摸上他腹部板板正正的腹肌,笑吟吟地道:“穿衣服呀,求我呀。” 谢南珩一生不求人,这话,自然说不出口。 他静静地望着许机心,面上的粉褪..去.,两汪眼底,像一口古井,深得看不见底。 许机心轻笑一声,手指逗乐,又亲亲他的胸膛。 谢南珩眉头隐忍皱起,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敛上双目,遮住眼底情绪。 许机心摸摸谢南珩的眉头,面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他不知道吗,他越是隐忍,越让人想欺负,特别是他现在没法动弹,没法反抗,更能激起人的欺凌之心。 让人禁不住想,欺负得狠了,他会不会两眼汪汪,眼角沁泪? 可惜,地点不对,时机也不对。 她没忘记,她和谢南珩是在逃命,谢家那个秋痕长老,正在追来的路上。 她收起手舌动作,从谢南珩身上起来,见谢南珩呼吸微微加重,却又极力放松的样子,没忍住,上前亲了亲他的唇。 谢南珩睁开双眼。 天光璀璨,阳光耀目,他闭了闭眼适应了这光线,静静地望着上方的许机心,眼底并无恼怒,静静的,细看还有些纵容。 许机心是什么性子,之前朝夕相处,他已有了解,并不会因此生气。 倒是许机心被他这宽容又有爱的视线瞧得讪讪,好似她是什么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 她报复性地捏捏谢南珩的脸,一抹腹部。 银色蛛丝飘出,瞬间交织成绸布,绸布延展伸长,在谢南珩身上量体裁衣,谢南珩望着这一幕,瞳仁微动,眼底闪过释然。 他的小妻子,或许不是人族。 “谢谢悦悦,很漂亮。”谢南珩穿得齐整,又恢复体面,他向许机心道了谢。 许机心昂着下巴,微微得意,“小事一桩。你喜欢这种衣服?我以后再给你做。” “好。”谢南珩含笑应道,声音若磬,低沉动听。 许机心好似耳朵被一根羽毛挠了挠,不甚自在地抓抓耳。 以前也不是没与谢南珩说过话,怎么以前没觉得谢南珩的声音这么勾人? 还是因为他刚刚的眼神太蛊,像是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容,都会站在她这边,让人没法不动容。 她忍不住瞪了谢南珩一眼,愤愤不平。 都怪他,害得她心神不静。 谢南珩被瞪,满眼无辜。 他想抬手握握许机心的手,但手指无法动弹,只得作罢。 许机心起身,跳出浅坑,谢南珩随着她的起身动作,从地面平行飘起,飘到许机心身边。 许机心往前边走,她腰间透明丝线牵扯,带动着漂浮着的谢南珩紧随其侧。 “咱们往哪跑?” 许机心站在原处,前方是重重山林,层林遍野,后边是云海雾峦,层峦叠翠,四处张望,除了山与树,就是云与雾。 谢南珩道:“往东走,咱们去绝仙崖。” 绝仙崖是一处绝灵之地,无论多高修为的修士落到压低,都无法使用修为。 偏生崖底虫蛇猛兽、毒草毒花遍布,修士一旦失去修为,只会沦为兽中餐,草底肥。 修真界也默认,修士掉进去,会没了性命。 绝仙二字,既说明此处绝灵,又意味着此处能让修士性命断绝。 但,这个修士葬身之谷,反而是最适合他和许机心生活的地方。 他觉醒了仙人血脉,体内有赤炎真火。 有赤炎真火在,能驱散虫蛇猛兽,毒草雾瘴,为他和许机心烧出一片适合人居住的环境。 这是他一开始就给自己盘算好的避难之所。 “好。”许机心瞧了瞧日光,辨明东边,化作原形,往东边而去。 这次,许机心没有缩小身形,两米大的白玉蛛似一精心雕刻的玉石雕像,在土褐的山石树木间,澄心清绝,温润雅致,瑰丽的光束落到白玉蛛身上,给人清隽秀雅之感。 端雅绮丽。 谢南珩眨眨眼,又眨眨眼,望着小妻子的原形,心生一种尘埃落定感。 原来他的小妻子,是妖修。 还是只大蜘蛛。 他眼底闪过笑意。 小妻子原形和她人形一样会长,漂亮。 如果是黑乎乎的蜘蛛,他或许还得做下心理建设,但小妻子原形这般漂亮,好似艺术品,他毫无障碍地接受了。 大蜘蛛后jio一个波动,就将旁边飘着的谢南珩甩到背上,之后大蜘蛛脚踏风,行履云,从云雾之中穿行而过。 大蜘蛛的速度很快,滑动间越过山川,越过草木,飘逸自在。 但躺在大蜘蛛身上的谢南珩,就没那么自在了,许机心飞得随心所欲,谢南珩她在背上颠得七荤八素,也就是他久未进食,体质强悍,再怎么胃部翻腾,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谢南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打断许机心的快乐,“悦悦,麻烦将我捆住,谢谢。” 捆住了,就不会颠来覆去了吧。 “好的呀。” 许机心用蛛丝将他固定在背上,八根jiojio连动,踏云履风,蛛丝上的须须,自由飘荡。 飞着飞着,许机心假装自己是战斗蛛,在空中旋转着,旋转着前进。 身子又被翻来覆去的谢南珩:“???” 他安慰自己,算了,她还是个孩子。 眼见周围山脉轮廓、地势山景渐渐熟悉,谢南珩松了口气。 快到绝仙崖了。 他在许机心背上艰难翻身,正准备在指向位置,忽然瞳孔里出现一道湖蓝色的光点。 那道光点和蓝天一色,若非后边白云忽然聚拢,彰显出那抹蓝,也没法被谢南珩发现。 谢南珩瞳孔一缩,急促示警,“悦悦,跑!” 谢南珩话音未落,那道蓝色光点已经若一道闪电,劈开翻涌的云海,斩向藏于云海的大蜘蛛。 大蜘蛛以及背上的谢南珩应光而碎,剑光继续前行,劈向云雾对面的一座山峰。 “刺啦——” 山峰被劈开一条裂缝,山峰后边的景色,从这道裂缝中浮现。 须臾,云天交际处,一道玄色身影飘忽而来,眨眼间停在此处,他视线扫过,锁定云层深处,几乎与白云融为一体的白玉蛛身上。 为您提供大神 沐阳潇潇 的《蜘蛛精怀了大反派的崽》最快更新 24. 追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5. 冲进旋涡(含入v通知) 白玉蛛八根jiojio在空中滑动,如光行般在空中瞬移,她问:“那小贼追过来了?” 谢南珩此时已经能够简单移动身形,他费力往后瞧,空中又是一道剑光化成半圆形弧度,如死神的镰刀,又是回旋的飞镖,裹挟毁天灭地的强横力量,劈穿虚空,迎面而来。 秋痕秋痕,秋天的痕迹,听起来很美,霜山红叶、杨柳月疏,草沾清露、林潆浅雾;自然风光,随意一瞥,便是秋季特有的美景。 但秋天更多的却是,百花消杀、丛木叶落,寒蝉凄切、残荷听雨,是死亡前的咏叹,是万物的凋零。 它意味着,灭。 秋痕的剑意,便是毁灭一切生机的湮灭之意。 此时这绝美的、比白昼骄阳还要浓烈的白光剑意,只遥遥望去,便能感觉它带来的冷彻、霜寒、死寂等负面意味。 冻得身体僵直,冷得神魂冰硬,连带着思绪都不由得迟缓。 谢南珩一咬唇..瓣.,疼痛让他清醒,他听到自己冷静地回答,“悦悦,左躲。” 许机心想也不想地一个左漂移。 剑光擦着许机心腿边飘动的霜白须须而过,“轰”地一声,又是一座山被劈成两半,这还不止,剑光继续前行,又刺穿第二座山峰,又击打在第三座山峰上,刺出一个深深的小洞。 许机心躲过指挥,弹跳而起,穿云遁虚,八只Jiojio几乎动成风火轮,模糊成一团白色光影,她问:“那小东西,怎么从前边拦截?他猜到你的打算了?” 饶是生死之际,谢南珩也禁不住被许机心逗乐。 秋痕长老,小东西? 谢南珩是听着秋痕长老的传说长大的,对秋痕长老的钦佩与崇拜,刻在骨子里。 也就是近几日,知道了秋痕长老的目的,猜到秋痕长老做过什么,他在他心底的高大形象,才开始崩坏。 但多年积威与伟岸印象,一时半刻难以抹去。 他实在没法将秋痕长老,与小东西联系在一起。 他噙着笑,“是,他对先祖血脉有所了解。” 秋痕长老谋算先祖血脉多时,自然能猜到,绝仙崖会是谢南珩的第一选择。 许机心骂了一句:“小崽种还挺精。” 谢南珩这次没忍住,笑声在许机心识海内炸开,敲金击石,清越动听——两人的神识依旧纠缠在一起,并未解开,许机心清晰听出他笑声中的愉悦。 她不解,“笑什么?” 谢南珩兀自笑了会,方道:“对,他就是个小崽种。” 这一刻,因谢家多年教育,残留在谢南珩心头,对秋痕长老依旧存在的敬畏与尊重,消散得一干二净。 秋痕长老在他心底,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巍峨大山,而是一个可鄙的无耻的小崽种。 “嘿,小崽种。”谢南珩又乐道。 许机心:“……” 一个小崽种你就高兴成这样? 她怜悯地开口,“夫君,你是不是没骂过人呀。” 一个小崽种,就满足了。 许机心正准备给谢南珩上上课,将她从宫里那些宫女娘娘身上学会的骂人词汇一一教导,这时听到谢南珩道,“悦悦,右躲。” 原来是两人交流间,又是一道攻击追了过来,谢南珩趴在许机心背上,稳定指挥。 许机心顿时忘了刚才的念头,紧急右漂移。 剑光擦着她的身子洞穿虚空,凉凉的剑意冻过她腿边的须毛,结成一块快小巧精致的冰晶,许机心一动,冰晶扑簌而落,顿时,许机心腿边须毛,短了一大截。 许机心瞅了一眼,冰晶剔透的复眼,尽是心疼。 她迈腿奔跑,气道:“等我修为恢复,我将他头上的毛,一根根拔掉。” 不拔对不起她掉落的须须。 谢南珩幻想下,秋痕真人一头青丝拔光的模样,又乐了,“悦悦,别逗我笑。” 还在逃命呢。 许机心怒道:“我在生气,你在笑,你对得起我嘛?” 谢南珩忍住笑意,麻溜道歉,“我忏悔,我不对,我不该笑。悦悦,右躲。” 正如秋痕长老意欲拥有先祖血脉,而对先祖血脉有各种了解,谢南珩以前以秋痕长老为偶像为目标,对他剑意也研究透彻。 秋痕长老剑意未至,谢南珩便凭借这种了解,提前预测出剑意的轨迹落点。 许机心在谢南珩的提醒下,总能在关键时刻避过剑意,一开始她还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扛不住造,被那剑光斩中,受伤难逃,但次次险险避过,让她不由得放松心情,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享受这种在生死线上跳舞的感觉。 有种她在操纵战斗机,旋转着、斜飞着,躲避小怪兽的阿尔法射线。 于枪林弹雨间走过。 惊险,刺激。 在这种心情,许机心没有发现,她的‘腾风驾云’术法更进一层,速度相较之前,快上一分。 一开始,还能被剑意冻伤须须,到后边,她毫发无伤不说,还能高兴唱歌,“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自由的飞翔,随我去远方~~” 谢南珩:“……” 悦悦,别太浪,咱俩真的在逃命! 剑光一道快似一道,绝仙崖这处的十万深山发出轰轰声响,无数碎石野树妖兽尸体掉落,轰然而下,一望无际的层林山脉,惊飞的鸟兽齐动,卷起滚滚烟云。 住在这一片山脉里的妖兽和修士齐齐跃出,满是不悦地盯着空中那道玄色身影,若非打不过秋痕长老,早扑上去齐力将他揍一顿。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大能公约’? 打架不知道去虚空? 虽然修真界没有明言,但都默认,合体以上的大能,斗法去虚空。 毁灭容易再建难,谁也不愿大能打过一架,下边沧海为深谷,天堑变平原,而附近鸟兽白骨千里,灵植万里无生。 他们没有保护环境的观念,但也知道,任凭大能造作,修真界只会满目疮痍,不再适合修士生活。 最后受苦的,也是他们这群修士,或者子孙后代。 传承、延续,是所有生灵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修士也不例外。 秋痕长老眸光如鹰隼般扫过,追踪谢南珩和许机心的速度不减,在秋痕长老警告的视线下,这些被祸害了隐居之地和家园的修士与妖兽,敢怒不敢言。 这时,又有几道虚影似慢实快地出现,缩地成寸,伸手去拦秋痕长老的剑招。 这是附近家族或者宗门的渡劫老祖,过来阻止秋痕长老发疯。 见秋痕长老被拦住,谢南珩拍拍许机心,道:“悦悦,咱们去妖族。” 妖族和人族关系,并不是那么友好,低阶修士想去妖族地盘历练,妖族不会在意,但实力高于炼虚的修士想过去,得先获得妖族允许,不然会受到驱逐。 他俩若进入妖修地盘,自会受到妖族庇佑,除非秋痕长老失了智,他俩待在妖族,会很安全。 当然,秋痕长老失了智也没关系,妖族渡劫会让他恢复理智。 许机心对谢南珩的决定没有异议,她扒拉下jio下的雾,兴奋道:“尊敬的乘客,白玉蛛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躺好睡觉。芜湖,起飞~~” 谢南珩心情也很不错,摆脱了谢家,摆脱了秋痕长老,未来的日子,肉眼可见的自由与光明。 但这种好心情,只存在十天,十天后,谢南珩瞧见,位于人修与妖修地盘之间的红云沙漠上方,横贯着一条蓝色的玉带,潋潋碧波,如云似雾。 那是秋痕长老的秋痕剑。 谢南珩心一沉,对许机心道:“悦悦,走,去海域。” 许机心有点跑不动了,一直赶路好累的,她正准备问为什么又换目的地,悚然发现,前边玉带往前一抖,搅动着云雾若发生海啸的海面般,一层又一层的波浪往这边打了过来。 那波浪速度极快,无边云雾自发汇聚,为那波浪铺路,许机心距离那处明明还有几十里,却感觉自己足下履踏的云雾蠢蠢欲动。 许机心想也不想地调头,凭着直觉往一个方向蒙头冲去,快得谢南珩来不及说话,只能将海域方向咽了下去。 他扭头后瞧,蓝色云雾若雾纱般在空中飘行,速度极快,不断拉短缩进与他的距离,从几十里,到十几里,再到几里。 蓝色雾纱一路上并未破坏下边环境,亦未踏入妖族地盘,无论人修还是妖修渡劫,都没有理由阻止。 它不断吸收周围云雾,形状由长方形变成凹字型,两边耳朵不断延展伸长,如那粘附的网般,意图裹挟凹字中央的白玉蛛,两侧包抄。 一旦许机心速度变慢,不曾快两边耳朵一个身形,白玉蛛便会被蓝色雾纱粘附住,再也挣不脱身。 谢南珩眉眼沉静,喉结紧张地咽咽口水。 此时完全是在抢命。 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到许机心,错过生机。 许机心亦知情况危急,这雾纱和她蛛网相类,她如何不知危险? 她什么都不想,只埋头前冲。 一追一逃不知多久,许机心瞧见前边有一旋涡,那旋涡正在慢慢收缩,只留下一点缝隙,许机心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 为您提供大神 沐阳潇潇 的《蜘蛛精怀了大反派的崽》最快更新 25. 冲进旋涡(含入v通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