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少女穿成豪门后妈》 1. 第 1 章 “你的意思是，我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前一秒还坐在失事飞机上等死的俞呦呦，看着眼前的陌生房间，蹙眉反问脑中突然出现的机械音。 【是的，但只要完成任务，宿主就能重新回到原世界。我是本次任务的协作系统——1551，宿主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 “居然是维度穿越……” 俞呦呦沉吟着在床尾坐下，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太明显的雀跃。 “请问你所处的是第几维度？现在又是通过什么介质在和我交流？” “你说我还可以回去原世界，那么时间确实是高维度的变化常量之一？所以你们才可以自由抓取我所在维度的时间点，带我进行穿越？” “但你们是怎么将我传输到这个空间的？量子跃迁？引力子载体？可怎么保证引力子波动不会对空间造成干扰，从而准确实现点对点能量置换呢？” 1551：……救命！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为什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俞呦呦困惑地歪了歪头，“1551？你还在吗？” 1551：【在、在的。】 俞呦呦皱眉，奇怪道：“那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额……那个，唔，以前的宿主，一般都是问我任务相关的问题……】 俞呦呦“哦”了声，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一针见血继续道：“可你刚才说，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你。” 【我……你……我是这样说过没错……】 1551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羞愧地诚实表示：【但你问的那些……我，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可对于你们的科技文明发展程度而言，这些不应该都是常识吗？更何况你还从事穿越相关工作，你们系统上岗难道不需要经过培训考核吗？” 乍一听，这话完全是对1551的无情羞辱和嘲讽。 可偏偏俞呦呦的神情和语气并不含半分鄙夷。 清澈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惊讶和好奇，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担忧—— 你这样的知识储备，入职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工作的时候应该经常感到力不从心，很辛苦吧？ 陷入自我怀疑的1551崩溃：【难道就不允许世上存在学渣吗？！】 俞呦呦14岁考入华国顶尖学府A大，修读物理和数学的本硕博连读双学位。 18岁修完博士课程，在导师的推荐下，前往MIT进修高能理论物理。 在发现俞呦呦总是被周遭的同学孤立之后，她的博导曾多次苦口婆心地劝导。 希望她能理解，并不是所有人在五岁时，就能知道什么是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 俞呦呦没法理解。 那难道不是看看书就能知道的常识吗？ 但为了不让年逾七十的小老头总是操心她的校园生活，动不动就拉她去谈心，耽误她的研究进度。 俞呦呦终于学会了接受——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很多愚蠢的普通人。 只是没想到，高维度的数字生命居然也会存在这种情况。 俞呦呦顿时颇感失望，但还是真诚地为自己刚才的提问让对方感到羞愤而道歉。 “抱歉，我先入为主地认为你们系统不需要自主学习，通过数据导入就能接收资讯和知识。” 1551：【哇！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呀！】 俞呦呦微微一怔，眼中的歉意转变为同情。 “没关系的，你也不用太伤心。像我们人类，绝大部分人的大脑开发比例都只有10％左右，所以他们总是在遗忘。你的内存就像他们的大脑，因为容度过小，只能选择性存储更重要的东西。” 她宽慰道：“这是天生的，不是你的错。” 1551：……明明是安慰，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更好哭了？ 它哽了哽，忽然发现对方话中的盲点。 【他、他们？】 “嗯？”俞呦呦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解释：“哦，我比较例外，我过目不忘。” 1551：【呜哇——】 虽然几度遭受重创，但1551仍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抽噎着开口。 【我先，先把原主的记忆和，和原文剧情导给你。】 五分钟后—— 俞呦呦：“你开始了吗？” 翻来覆去检查了八遍的1551已经抓狂了！ 《萧总，夫人带着你的孩子改嫁了》。 就是这本小说，一个字都没错呀！怎么会无法导入的？！ 实在找不出症结所在的1551，沮丧地说明了情况。 俞呦呦听罢，出声安慰道：“你不用这么气馁。” 正灰心丧气的1551闻言十分感动：【谢……】 然而它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俞呦呦紧跟着说。 “以你的知识储备情况，遇到问题是必然的，以后还会出现更多类似情况，习惯就好了。” 1551：累了，毁灭吧:) 俞呦呦见它一直没出声，又体贴建议道：“你是在尝试自行维修吗？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尽快联系负责检修维护的专业人员，以免自己越修越坏。” 1551：强颜欢笑.jpg 【没法联系，这次是我们实习系统的转正考核，为了保证公平公正，所有的通讯方式都被主系统屏蔽了，等到考核结束，才会重新接通。】 见俞呦呦嘴唇微动，似乎又要开口。 感觉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再也无法经受一咪咪伤害的1551赶紧抢先。 【不过没关系！其实记忆和剧情都只是辅助，我口述给你听也是一样的！】 简而言之。 由于近几年小说世界里，不符逻辑的恶毒后妈含量激增（别问，问就是没点悲惨过去和心理阴影，不配做霸总），导致许多主角的意识能量波动过大，引起其所在世界运行紊乱，甚至是崩溃。 空间维护部门特紧急制定“好妈妈计划”，以遏制这种乱象。 而在俞呦呦所穿的这本小说里。 被迫分手回国联姻的原主，就是这样一个恶毒后妈。 当发现继子萧野根本不受萧家重视后，她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在了对方身上，对他进行了长达三年、惨无人道的虐待。 致使萧野分裂出了一个隐藏的极端反社会人格。 在小说剧情全部走完之后，极端人格显现的萧野利用萧家的权势地位，策划主导数十次大规模恐/怖/袭击。 最终引发了这个维度世界的崩溃。 俞呦呦的任务，就是同萧野和谐友爱地度过这三年，集满100%的母子好感度，引导他树立正确的三观，将他的隐藏人格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根据我的经验，你可以从衣食住行各方面入手，全方位渗透感化任务对象。比如现在，我建议你为即将放学到家的萧野，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相信我，从小就缺失母爱的他，肯定会非常感动的！】 虽然只进过实验室，从来没有进过厨房。 但俞呦呦丝毫不慌。 做饭难道还会比做分子实验更难吗？ 不可能的。 俞呦呦上网查了几个食谱，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心十足地下楼了。 然而当她经过客厅时，茶几上一张薄薄的A4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她脚下—— 《华升实验中学初二（1）班月考成绩单》。 俞呦呦捡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行萧野的名字。 ——16，8，26，17，11，9，15，14。 八门科目，加起来116分。 甚至没有第一名的数学单科成绩高。 这真的是一个智力正常的初中生，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俞呦呦看得整张脸都皱起来，斩钉截铁道：“我拒绝这个任务。” 茫然的1551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急转直下，着急劝道：【我知道18岁突然多了这么大一儿子，确实很为难，可你想想，只要完成任务，你就可以回去了呀！】 但俞呦呦娘心如铁。 她移开眼前那张简直不堪入目的成绩单，面露嫌弃，“初中数学都只考8分的人，不配做我儿子。” 1551：【……】 “俞呦呦！你干什么！？” 伴随着一声恼怒的质问，俞呦呦手里的成绩单被人“歘”地抢了过去。 “你懂不懂隐私？随便拆看别人的快递，你们俞家所谓的书香世家，就是这种家教吗？！别以为嫁给我爸，就真是我妈了！你们登记快一个月了，萧牧彧有回来过一次吗？他根本就不承认你，我更不会承认你！” 15岁的少年发育极佳，身高已经直逼1米8。 才三月初的天气，他只穿了一套红色的篮球服也不觉得冷，额角甚至还冒汗，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俞呦呦。 仿佛一头暴怒的年轻雄狮。 然而在俞呦呦的眼里，他更像一只无能狂怒的小狗。 背上压着一座名为[数学8分]的大山。 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 俞呦呦静静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萧野，目光中透出怜悯。 “16，8，26，17，11，9，15，14。” 萧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攥着手里的成绩单，恼羞成怒地往前逼近一步，“你……！”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这时搭上他的肩膀。 身穿黑色长款风衣的萧牧彧在萧野身侧站定，比后者还要高出半个脑袋。 他骨相轮廓异常优越，五官精致却不失硬朗，下颌线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同萧野站在一起，看上去不像父子，倒更像兄弟。 只见他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笑眯眯问：“在说什么？新一期的双色球号码？” “双色球号码只有七个数字。”俞呦呦忍不住纠正他，“16，8，26，17，11，9，15，14，我念了八个，是萧野的月考成绩。” Double Kill。 萧野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人却安静下来，没再回怼俞呦呦，僵着身体站在原地，等待身边人的反应。 但萧牧彧听完既没有动怒，也没有惊讶。 好像对此很无所谓似的，还恍然一般笑着道：“原来是萧野的月考成绩？刚才让兰姨拆学校快件，我去卫生间还没来得及看，回来就听到11,17什么的，还以为你们在对今天的双色球号码呢。”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俞呦呦的萧野一怔，紧紧抿住的嘴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而俞呦呦则半点没看出来他的纠结，只再一次出声纠正萧牧彧：“双色球是每周二、四、日晚上二十一点十五分开奖，今天是周三。” “是这样吗？” 萧牧彧一副有被提醒到的样子，将成绩单从萧野手里抽出来，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说：“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正好还没开奖，不如就照着这串数字买好了，感觉应该能中。” 说完还拍拍萧野的肩膀，笑着问：“你自己考的，要不要一起买？” 萧野咬牙，难堪地扭过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俞呦呦对这对父子间的奇怪气氛浑然不察。 她放下手机，诚恳建议：“最好不要，我刚刚查看了前五十期的中奖号码，从概率学的角度分析，明晚开出来的数字，应该普遍都会比萧野的考试分数大。” “噗。” 萧牧彧这回是真笑了。 萧野则再也受不了，一把抢回自己的成绩单，重重甩开他的胳膊，冲回了二楼房间。 萧牧彧这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垂眸看向俞呦呦。 “小野年纪小，行事冲动，刚才有所冒犯，我替他跟俞小姐道个歉。不过俞小姐作为长辈，想必也不会真的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对吗？” 他依旧是笑吟吟的，连嘴角的弧度都似乎没有变化。 只是声调微沉，语速也放慢了一些，便莫名看上去有些不好惹。 若是换作其他人，肯定立刻就能听出来他这番客套话中，暗含的护短和敲打。再顺势说两句场面话，这事儿便过去了。 虚伪，但体面。 可俞呦呦不是一般人。 她根本没听出萧牧彧的弦外之音，点点头大度应下：“虽然严格来说，15岁应该属于青少年，但数学8分，从智力水平来讲，确实应该算小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萧牧彧：“……” 2. 第 2 章 俞呦呦完全有悖于正常社交规则的反应，令萧牧彧产生了短暂的错愕。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对方说的，的确不是“哪里哪里，贵公子分明是率真爽朗”。 而是“你儿子智力低下，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萧牧彧已经不记得，上次被人这样贴脸开大是什么时候了。 他气得短促哼笑一声，讽道：“那还真是感谢俞小姐的宽容大度。” 俞呦呦十分有礼貌，说：“不用谢。” 又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不与傻瓜论短长，我早就习惯了。” 萧牧彧：“……” 同样无语的还有1551：【你可少说点吧……没看人都生气了吗？虽然萧牧彧并不是任务对象，可如果把他得罪狠了要离婚，我们的任务也没法进行了呀！】 【我已经说过了，我拒绝这个任务。】 俞呦呦不忘先强调这一点，然后才抬头认真观察萧牧彧，质疑道：【你说他在生气？可他脸上没有任何与愤怒相关的表情特征，他一直在笑，还和我说了谢谢。】 那难道不是在说反话吗！ 1551简直头痛：【你就没听过气极反笑这个成语？不觉得他笑得人感觉凉飕飕的？】 【气极反笑并不是成语。】 俞呦呦纠正，仔细感受一番后如实道：【萧家的恒温系统运行正常、效果良好，我感觉温度很舒适。】 1551被她打败：【……我说的‘凉飕飕’，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你懂吗？】 俞呦呦不懂。 但她非常具有求知精神。 所以她选择了直接开口询问：“萧先生，你生气了吗？” 萧牧彧闻言眉梢轻轻一挑，佯装震惊道：“啊，原来俞小姐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人不高兴？” 然而—— 俞呦呦看上去比他更震惊，“你真的在生气？” 穿越前，她刚结束了一个情绪识别的智能分析项目。 遗憾的是，这个AI项目的试运行结果并不理想。 有人觉得这次尝试恰恰证明了，情感是人类独有的精神现象。 AI数据化的微表情判断，永远无法真正模拟大脑，理解人类情感的复杂化，区分不同情感的微妙差异。 但俞呦呦却认为，智能识别的准确性之所以不高，是因为他们采集的低特异性的样本不够多。 只要样本数据足够，最后肯定能实现精准识别。 而眼前表情特征不明显的萧牧彧，显然就是一个极好的特殊样本。 俞呦呦在仔细观察萧牧彧，后者也正凝神审视着她。 眼神澄澈，表情自然，惊讶和好奇都不似作伪。 ……她居然是认真的？ 得出这个荒谬结论的萧牧彧，罕见地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不太置信地蹙眉确认：“你之前不是在阴阳怪气？” 俞呦呦也跟着皱起眉头，似乎是觉得他这问题很离谱。 “当然不是。社交本来就已经很浪费时间了，我为什么还要花更多不必要的精力，思考怎么去阴阳怪气别人？” 俞家怎么养出这么个……二愣子。 萧牧彧难得失语，但紧接着又意识到—— 所以……俞呦呦也是真的认为萧野的智商有问题。 萧牧彧微用力抿了抿唇，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不厚道地轻笑出声。 不过很快就止住了。 他才在剧组熬完两个大夜。 要不是一到家就看到萧野和俞呦呦剑拔弩张，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好好补觉了。 现在既然知道了俞呦呦并没有恶意，萧牧彧也懒得和她再多纠缠。 “嗯，俞小姐说的有道理。” 他随口敷衍了一句，单方面结束对话，便准备上楼休息。 第一次被挡住的时候，萧牧彧还以为只是巧合。 他并没有在意，兀自收回脚，侧身往右跨出一步。 但，又被挡住了。 “？” 萧牧彧不禁拧眉抬眼看过去。 只见俞呦呦正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萧牧彧自觉不是一个自恋的人。 但俞呦呦此时看他的眼神，甚至比某些狂热私生饭还要专注炙热。 眼珠子都快黏他脸上了！ 萧牧彧心里冷不丁闪过一个不太妙的预感。 他立刻后退和俞呦呦拉开距离，正色道：“俞小姐，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这段婚姻只代表萧俞两家的合作。” 萧牧彧当初同意联姻的条件，是提前摆在了明面上的—— 不公布婚讯，不举办婚礼，不共同居住。 虽然为了两家面上过得去，说的是“碍于事业关系不便公开”。 但谁不知道三金影帝萧牧彧，是出了名的“玩票儿影帝”？ 他不缺天赋，更不缺钱和资源，打入圈起就一直随心所欲。 近两年甚至连工作都少接了，几乎处于半退隐状态。 偶尔狗仔运气好拍到丁点消息漏出来，粉丝都能高兴地嗷嗷叫。 最重要的是，虽然萧野一直不曾曝光，但萧牧彧早八百年前就承认过自己未婚育有一子，也没见耽误他拍一部爆一部，横扫国内外各大奖项。 公开结婚能有什么影响？ 谁都应该明白，那不过是个心照不宣的借口。 可现在萧牧彧却忍不住怀疑，俞呦呦或许是真不明白。 毕竟，她刚才甚至都听不懂自己显而易见的反讽…… 萧牧彧皱紧眉，开门见山道：“俞小姐，定期回盛庭，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和我们此前的约定并不冲突。所以还请俞小姐不要误会，即便我偶尔回来，也绝对无意和俞小姐发展，除普通合作伙伴以外的任何关系。” 眉头下压，嘴角微撇。 样本疑似处于不耐烦的情绪状态？ 正专注于分析萧牧彧微表情特征的俞呦呦，大脑自动过滤了外界的不重要信息。 萧牧彧见她没反应，仍是出神地望着自己，不耐地重重“啧”了一声，话说得更加直白。 “俞呦呦，我们相差将近十岁，如果没有这场联姻，见面你该叫我一声萧叔叔。即便排除年龄不谈，你也完全不是我会感兴趣的类型，所以你不要对我产生任何无谓的念想。若实在无法达成共识，那我认为，我们应该尽早解除婚姻关系。” 【祖宗！你就别想什么样本了。快点告诉他，你也绝！对！不会喜欢他！】 心系自己转正考核的1551急得喊起来，又忽然福至心灵：【等完成任务连上主系统，我立刻帮你去查维度穿越的信息！要多少有多少！】 叮！ 俞呦呦立即回神。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牧彧，郑重表示：“萧先生放心，其实你也不是我的理想型。” 萧牧彧微微眯起眼，看上去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她这句话。 1551见状，赶紧催道：【你说具体一点。】 具体是个什么样，俞呦呦也说不上来。 毕竟她活了18年，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总归是和萧慕予反着来就可以了。 “我对另一半的要求不高，主要是志趣相投。所以他的博士研究方向是物理或数学相关专业就行，不一定要双学位，但发表过的SCI影响因子不能低于5。我记得，萧先生是金融管理本科肄业？” “其次，我喜欢内敛明/慧的凤眼，不是萧先生你这种……” 俞呦呦顿了顿，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唔，招摇的眼型。另外，我理想的身高差是12厘米，这样日常相处时会比较舒适，所以对方178左右就够了。但萧先生你实在太高了，和你说话需要一直仰着头，不仅累，对颈椎也不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根据去年华国的专业统计数据，女性的平均寿命要比男性长6.4岁，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找一个年下伴侣。萧先生年长我10岁，大概率会比我早离世很多年，客观来说是极不合适的。”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觉得应该足够“具体”了的俞呦呦总结：“综上所述，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萧先生都与我的择偶标准截然不同。所以，你真的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喜欢你。” 萧牧彧额角直跳，噎了半晌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长者”风度，咬紧后槽牙道：“很好，希望俞小姐今后能一直保持这些标准。” 因为俞呦呦的一番话。 萧牧彧回到房间后，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没能酝酿出睡意。 一闭上眼睛，耳边回响的全是“寿命”、“10岁”、“离世”…… 而始作俑者——俞呦呦对此毫不知情，正端坐在电脑前撰写《感化萧野任务计划书》。 看着浏览器里那一串《初中生母亲教养方式、人际关系和主观幸福感的关系及干预研究》、《母亲的正面身教在家庭教育中的作用及引导策略》、《家庭教育中母亲角色存在的问题和对策》……[1] 1551：……倒也不用到这个程度。 “叮。” 电脑右下角突然跳出来一个邮件提醒。 俞呦呦顺手点进去，发现是江城大学发送的交换生入学须知，提醒她于周五前去办理相关手续。 1551对此表示无所谓，【去不去都行，反正原主后来也因为长期缺课缺考被退学了，不重要。】 “当然重要！”俞呦呦严肃反驳：“22岁还在读本科已经让人很难忍受了，退学？我的人生绝不可能留下这样的污点，即便是穿越的。” 说完，立刻根据课表重新修改了之前拟定的时间计划。 - “太太，可以吃饭了。” 住家保姆兰姨轻轻敲响房门。 俞呦呦看见她怀里抱着一个空托盘。 兰姨注意到她的视线，讪讪指了指走廊另一头的卧室，小声说：“小野说今天想在房间里吃，我就分出来一份给他送过去了。” 错过了第一次“母爱展示”的俞呦呦顿时非常遗憾，恳切道：“下次请你提前告诉我，我去给他送。” 兰姨心里纳闷家里这位新太太怎么突然转了性，嘴上却还是连声应着好。 并在半小时后主动询问她，要不要去给萧野送饭后水果。 俞呦呦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 敲门声响起时，萧野正歪在床头玩游戏。 他以为来人是兰姨，头也没抬地扬声应了一句：“门没锁。” 直到俞呦呦端着果盘走到近前，看清来人的萧野下意识惊道：“卧槽！怎么是你！？” 俞呦呦谨记着自己背负的教导任务，“不要说脏话。” 萧野听了直皱眉，本想不客气反问“你以为你是谁”，但想起之前的误会，又忍了回去。 没搭理她，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俞呦呦看到他手机上的枪/击游戏页面，立刻警觉起来。 “强刺激性的暴力血腥游戏，会对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和三观造成多方面的负面影响，模糊道德底线，扭曲价值取向，甚至是引导模仿犯罪。如果你在学习之余想要消磨时间，应该选择更健康的益智类游戏。” 原本马上就要“吃鸡”的萧野，因为分神没能及时听到游戏里的脚步声，被摸到身后的对手击毙。 看着屏幕上的淘汰字样，他没好气地甩下耳机反诘道：“我是看起来像傻子吗？分不清游戏现实，玩个枪击游戏，就真的要去模仿爆人头？” 你倒也没模仿，只是直接升级成恐袭了。 不能直说的俞呦呦一时沉默。 但她的沉默，却让萧野自动领会出了另一重意思—— “我考最后一名不是因为我傻！是……” 话说到一半，萧野又磨磨牙住了嘴，他冷着脸跳下床，拽住俞呦呦的手臂，不客气地把她从自己房间里推了出去。 俞呦呦刚稳住身形，门已经“砰”的一声，在她身后甩上了。 啪嗒。 房门从里面反锁。 出师不利，但没关系。 为了科学和真理，这种程度的挫折是完全可以忍受的。 俞呦呦很有耐心。 晚上九点半。 严格执行《好妈妈计划》的俞呦呦，再一次出现在萧野的卧室门口。 只是这次无论她怎么敲门，里面都没人应声。 俞呦呦不由怀疑1551给她的情报：【他不会是睡了吧？】 【任务对象的作息规律和生活习惯，我都是提前背过的！况且，现在哪有年轻人十点不到就睡觉的？】 1551十分笃定：【他肯定是装睡！】 同一个屋檐下。 有人故意装睡，还有的人好不容易睡下，却被无辜吵醒。 沉闷且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仿佛声声敲在萧牧彧的神经上。 他习惯性伸手拉开床头抽屉，想去拿药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御景苑。 以前也没发现隔音这么差啊。 萧牧彧烦躁地坐起身，一边想这破装修得找谁追责，一边黑着脸打开房门。 只见俞呦呦正捧着一杯牛奶，背对着他站在萧野卧室门口，好声好气地哄人。 “你现在正处于生长发育的关键期，多喝牛奶才能满足骨骼发育所需的优质蛋白与钙质，增强免疫力。我把牛奶放在门口的花架上，你待会儿自己出来喝，可以吗？” 萧牧彧按着突突跳痛的太阳穴，正想开口让她带着牛奶赶紧滚蛋，睡得发蒙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惊悚的念头—— 凤眼，178，年下7岁！？？ 3. 第 3 章 与此同时，不堪其扰的萧野也猛地拉开了房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之前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萧牧彧一回来，你就突然想起来我这个便宜儿子了？你要献殷勤，就直接冲着萧牧彧去！别来我这装模作样地恶心人！” 萧野劈头盖脸一顿爆发式输出后，胸口急促起伏了两下，带出一声像是嘲弄又像讽刺的气音，“你难道今天下午还没有看明白？在我这里使劲，就是白f……” 话说到一半，他终于后知后觉注意到斜对面房门口的萧牧彧。 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更加难看，立刻闭上嘴，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将门重重拍上。 一直在等萧野说完，好把牛奶送出去的俞呦呦茫然地眨眨眼，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杯子，犯起难来。 俞呦呦从小就不爱喝牛奶，总觉得有股去不掉的腥味。 除了母亲规定的早晚一杯奶，她日常几乎不碰任何奶制品。 之前在楼下热牛奶时，她就已经喝掉了自己今晚的任务。 萧野的这一杯…… 不然偷偷倒掉好了。 这个想法才刚一冒头，俞呦呦便无法自控地紧张起来。 嗓子发干，呼吸加重，后背凭空泛起不容忽视的、细密的刺痛。 “俞呦呦。”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微哑的男声。 俞呦呦紧绷的肩膀蘧然放松。 她飞快地转过身，看到了抱臂靠在门框边的萧牧彧。 “你是起来喝水吗？这个给你吧，是干净的。” 俞呦呦将牛奶递出去，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里罕见地露出几分殷切。 萧牧彧早在萧野嚷嚷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心说下午果然没有感觉错。 他垂眸打量着俞呦呦此刻的动作神态，再想起她下午那些长篇大论的“择偶标准”，只觉得真是一句都禁不起细想。 没记错的话。 俞呦呦读的专业，应该是和俞家的主体汽车产业相关。 她一个学车辆工程的，跟学物理数学的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还博士双学位？当博士是路边的大白菜吗？ 而俞呦呦见萧牧彧看向她手里的杯子，只以为有戏。 立刻又往前走了两步，更努力地推销道：“其实睡前喝牛奶更有助于睡眠，如果你想喝热一点的，我也可以现在下楼去帮你加热。” 连他的睡眠障碍也查到了。 更加笃定俞呦呦心意的萧牧彧只觉得烦躁，他伸出手，想将递到面前的杯子推开。 “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掌心忽地贴上还带着体温的杯壁，萧牧彧下意识收紧五指。 “不用？好的，萧先生。” 俞呦呦飞快地撤回手，朝萧牧彧挥了挥，礼貌祝福：“那祝你好梦！” 萧牧彧：“……？” 等他反应过来，俞呦呦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出三米远。 “嗒。” 清脆的一声关门声响起。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萧牧彧一个人。 傻不愣登地举着一杯快凉透气了的牛奶…… 萧野那小子突然进入叛逆期，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现在又来一个麻烦。 心力交瘁的萧牧彧捏捏眉心，看着手里的杯子越看越不顺眼，郁闷地一口闷掉。 而另一边，俞呦呦心情很好地躺在床上，仔细给自己盖好小被子，和1551夸赞道：“萧牧彧真是个好人，如果萧野也能和他爸爸一样友善就好了。” 1551则有些迟疑：【我怎么觉得他当时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它刚想和俞呦呦讨论一下，32岁的男性睡前习惯大概率应该是饮酒，而不是喝牛奶。 就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熟了。 1551：？？？开玩笑吧！？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晚上10点就准时睡觉的年轻人！ - 翌日清晨，6点整。 睡够了8小时的俞呦呦，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神清气爽地睁开了眼。 6点20分。 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的萧野，顶着一对黑眼圈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他看了眼斜对面紧闭的房门，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双手插进衣服兜里，慢腾腾地往楼下走。 华升除了初三和高三，走读生都不用参加早读，8点前到校就可以。 萧野平时都是7点起，7点半才出发去学校。 考虑到这个时间点兰姨应该还没起。 他摸出手机，准备发条信息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去学校了，不用帮他准备早餐。 但刚点进微信，萧野就听到厨房方向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兰姨今天起这么早吗？ 萧野有些奇怪地收回手机，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询问：“没事吧？兰姨……怎么是你？？？” 系着围裙站在里头的，赫然正是俞呦呦。 做饭居然是比做实验难那么多的事情！ 俞呦呦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地碎瓷，回过神后，弯下腰想去收拾，结果灶上的锅突然“噼啪”炸了起来。 她条件反射地举起锅盖挡在身前，又想先关火，结果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锅铲，放铲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撞到了灶边的油瓶。 俞呦呦吓得立刻伸出手去想扶，但脚下却踩到水渍一出溜，整个人失衡歪出去，一巴掌按在了砧板上。 小拇指划过锋利的刀锋，立刻就见了血。 但俞呦呦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被晃荡的油瓶吸引。 被歪斜的砧板一撞，油瓶幸运地往与灶台相反的方向倒了下去，但同时也“骨碌碌”地滚开，眼见就要从流理台边缘掉落—— 啪。 一只手在空中稳稳接住了油瓶。 俞呦呦提起来的心脏，这才跟着落回胸腔。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萧野，刚想说“谢谢”，锅里已经黑得看不出原材料的食物忽然又接连炸了几声。 “你大清早又作什么妖？！怎么，萧牧彧昨晚上没搭理你，你就准备烧厨房放火，和他同归于尽吗！” 萧野一把抢过俞呦呦手里的锅盖，罩住乌漆嘛黑的油锅，动作利落地关掉天然气，又将抽油烟机的功率开到高档，以免黑烟触发厨房里的烟雾报警器。 俞呦呦惊讶中带着点羡慕地看完他有条不紊的动作，想起来解释：“啊不是，我是想给你做个早餐。” 原本极不耐烦的萧野，肉眼可见地一愣。 虽然不到半夜想起来，也要扇自己一巴掌的程度，但他确实忍不住后悔刚才说得过于刻薄。 即便对方要给他做早餐，明显是别有所图。 “嘶。” 俞呦呦这时才终于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痛。 萧野看到她小拇指上蜿蜒的血迹，表情更加扭曲复杂。 他转身拨开水龙头，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你自己冲一下，我去拿医药箱”，便立刻快步走出了厨房。 俞呦呦在水流下冲干净手，绕过地上的碎瓷片来到客厅。 萧野把手里的碘酒和棉签往茶几上一扔，板着脸用下巴隔空点了点，示意她自己动手处理。 伤口在冲水后并没有自行凝固止血。 为了不让血滴到桌面，俞呦呦一直反拧着手腕，右手单手去取棉签。 萧野皱着眉，实在看不下去她半天都没搓开棉签包装袋上面的封条，直接伸出手去拧开碘酒，又抓过棉签袋，取出几根扔进瓶口。 只是做完这些之后，他又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于是不太自然地撇开眼，说：“笨手笨脚，真麻烦。” 俞呦呦和他说“谢谢”，不忘帮自己解释：“我是左利手，右手动作会没那么灵活。” 萧野嗤笑一声，“炸厨房和是左利手还是右利手有关系吗？” “……都说了不是炸厨房，是帮你做早餐。” 俞呦呦罕见地感受到这种“难堪”的情绪，几不可见地瘪了一下嘴，说：“第一次有所失误是正常的，我已经摸索到一些经验了。” 萧野睨着她手上那道刀口，越看越烦躁。 “不会做就不要做，非要装模作样，真是活该！” 俞呦呦原本正低着头认真用棉棒消毒止血，听到这句话，不由抬起头直直看向他。 萧野以为她是不服气想要骂回来，当即眼一瞪先声夺人：“怎么？难道不是你自己一大早不睡觉，非要做戏给萧牧彧看，现在才受伤的吗？我哪里说错了？” 谁知俞呦呦却摇摇头，说：“不，只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不会做就不要做’。” 她歪了下头，似乎有些迷茫，拧着眉道：“感觉……有点奇怪。” “我看你确实是有点奇怪。” 萧野莫名其妙，抄起脚边的书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俞呦呦，警告道：“不要再来跟我献殷勤，下次你是放火还是受伤，我都不会再管了。” 俞呦呦…… 当然不会听他的了。 1551说了，它以前的那些任务对象，基本上一开始也都是这么叛逆的。 毕竟没有血缘纽带，后妈肯定难当，改善关系不是一时之功。 俞呦呦不急，并准备再接再厉，争取今天能成功按照计划，给萧野送个午饭。 - 萧牧彧是被助理李元的电话吵醒的。 “小野的班主任刚才联系我，说他在学校和同学起了冲突。” 萧牧彧“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让他继续。 萧野学校的事情，一直是李元负责处理，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学矛盾，他只会在解决之后发条信息告知，不会特地打来电话。 果然，李元紧接着便道：“对方是陈家在外头的一个孩子，这次被打断了鼻梁骨，孩子母亲的态度很强硬，表示一定要追究到底。学校那边不敢得罪陈家，想让小野暂时先停课回家。” “在外头”的意思，就是私生子。 但就读公立学校的大部分都是普通学生，即便只是一个陈家的私生子，也是校领导不想招惹的“摇钱树”。 萧牧彧坐起身，先问：“萧野受伤没有？” 李元：“我暂时还没有赶到学校，听老师转述，应该也有一些小磕碰，但肯定不严重。” 萧牧彧这才道：“陈家那边我晚点让人去打个招呼，你到学校把他带回来就行，其他的不用管。这臭小子最近越来越离谱，让他停课几天长长教训。” 已经快11点，萧牧彧被吵醒了也不再睡得着。 加上下午还有事，他换好衣服，准备先回一趟御景苑。 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兰姨看到他下楼，走到近前道：“先生，太太今天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我想要帮忙，太太也不愿意，一定要亲自动手……” 萧牧彧蹙眉打断她，“叫俞小姐。” 兰姨一顿，立刻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其实先生你之前没回的时候，俞小姐一般也是睡到9、10点才起。今天为了做饭，手都不知道切了几次……” 萧牧彧闻言看她一眼，敲打道：“兰姨，你的工资是我付的，不是萧家。” 兰姨不自然地搓搓手，讪讪应下：“是是，我知道的。” 萧牧彧原本是准备直接离开。 但这会儿听了兰姨的话，便猜到老宅那边肯定是还存着“先结婚，再撮合”的念头。 于是他脚尖一转，来到厨房。 俞呦呦看到突然出现的萧牧彧，眼睛微微一亮。 “上午好萧先生！”她将手里的碗递出去，问：“我刚做好的番茄牛腩，你要尝一尝吗？” 萧牧彧刚想说不，就看到她手上贴着的四五个创口贴。 到了嘴边的话一时没能说出口。 只这一迟疑，俞呦呦已经把碗塞到了他手里。 萧牧彧目光在她手上的创口贴上停留一瞬，最终还是拿起汤匙勉强尝了一口。 味道……说不上特别难吃，但也绝对不能说好吃。 “怎么样？” 俞呦呦有点紧张。 萧牧彧皱眉咽下嘴里的食物，敷衍但公允地评价：“能吃。” 说完他把碗随手搁回流理台上，肃声道：“俞呦呦，我不知道我父母和你保证过什么，但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没有意义。你如果还想要两家的合作正常进行，就安分一点。” 说完，他侧目扫了旁边的兰姨一眼，大步转身离开。 而被落在厨房里的俞呦呦，则有点心虚地在心里问1551。 【他怎么突然说这些，是看出来我刚才不敢自己试吃，才找他试毒了吗？】 4. 第 4 章 盛庭的这套房子，当初本来就是为了方便萧野在华升读书，才就近买的。 所以俞呦呦出门打车都没超过起步价，五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 她按照规定在门卫处登记了来访信息，根据热心保安大叔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萧野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 虽然俞呦呦被1551利诱后接受了任务，但要她接受一个[数学8分]的[倒数第一]做儿子，还是太难了。 实在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一想到，就会如鲠在喉的程度。 既然改变不了任务，那就只能改变任务对象了。 好在学习对于俞呦呦而言，是最简单的事情。 她今天特地提前大半个小时过来，就是想和班主任了解萧野的情况，回头方便进行针对性的补习提升计划。 这会儿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时间，但办公室的门口却蹲了个穿着校服的男同学。 他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发带，鬼鬼祟祟地扒在门上，耳朵贴在虚掩的门缝边上偷听。 因为太过专注认真，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俞呦呦的到来。 “……”被挡住的俞呦呦只好出声提醒，“你好？” 做贼心虚的大男孩被吓得直接跳起来，慌乱中膝盖重重磕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俞呦呦看他抱着膝盖，表情狰狞地紧咬牙关，显然是痛得不行。 她不由也幻痛一般跟着“嘶”了一声，问：“你还好吗？” 男孩忍得脖子上都青筋暴起，却连连摆着手，迅速单腿跳到旁边的楼道墙后躲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臃肿，即便头发倔强地二八斜分，也遮不住头顶风光的中年男人板着脸拉开了门。 俞呦呦不再关注刚才那个奇怪的同学，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初二一班萧野的家长，请问谭中明，谭老师在吗？” 男人眼镜后那双锐利的三角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但也没将门关上，抬手招了下，示意她进去。 俞呦呦跟着走进去，才发现这是一个独立办公室，唯一那张办公桌上摆着的名牌写着—— 教导主任-谭中明。 原来班主任还兼任教导主任。 确认没有找错人，俞呦呦再度道：“谭老师，我……” 只是才刚开口，谭中明便屈指在桌上重重叩了两下，打断了她。 俞呦呦茫然地从那只叩在名牌边上的手，看向对方严厉板肃的脸，“？” 谭中明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没眼色的家长，他拉下脸正要说话，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先等着吧。”他不耐烦地朝俞呦呦甩了甩手，但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时，语气却瞬间变得恭敬起来，“张校长，嗯，是，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处理，是是是，我明白的。” 第一通电话刚挂断，第二通电话很快又响起。 这一次，谭中明的态度更加谄媚了。 即便隔着电话对方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横肉也笑出褶子来，“陈太太，是，我一直在办公室等着您呢。对，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对方家长已经到了。” 谭中明说着，不着痕迹地扫了俞呦呦一眼，绕过办公桌走到后面的窗边，声音也随之压低：“是是，张校长才打电话和我交代过，是当然，学校里发生这么严重的暴力事件，我们肯定是不会容忍姑息的……” 而被他扔在一边的俞呦呦，则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各大公办、私立学校哄抢的好学生。 俞呦呦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老师眼中的宠儿，是学校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宝贝。她仅有的18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遭受过今天这样的冷遇。 对方甚至连话都懒得听她说完！ 俞呦呦在震惊的同时又感到十分难受—— 这就是倒数第一的家长要面对的吗？ - “操！陈大头那傻逼现在一直在学校群里狗叫，说找了律师要告野哥，还说这次一定要让学校开除野哥。” 邵宇气得狠狠踹了一脚面前的栏杆，斑驳的铁锈顿时簌簌往下掉。 靠坐在栏杆底下的裴新霁要不是躲得快，差点吃一嘴。 “呸呸呸！”他扒拉着一头卷毛站起来，难得吃了亏却没心情找邵宇“报复”，而是蹲到躺在看台水泥长凳上的萧野旁边，愁道：“野爹，我叫你爹了哥！你到底为啥揍那傻逼啊？” 萧野放下盖在脸上的胳膊，像被突然的光亮刺激到，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他左边颧骨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右边嘴角也破了皮，但并不影响颜值，反而因为多了几分野性，而褪去了不少原本的青涩。 只见萧野一个卷腹坐起身，被吵醒一般伸了个懒腰，语气很是无所谓道：“你们都说他是傻逼了，打一个傻逼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邵宇&裴新霁：“……” 邵宇觉得自己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里，被急死的那个太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要实在看不惯他，咱可以在校外偷偷套麻袋，没必要当着同学老师的面直接干呀。” 裴新霁也跟着点头，“谭绝顶本来就一直把陈大头他们家当财神爷供着，处处偏袒他来着。这回你突然给陈大头一顿胖揍，又不说原因，他肯定更拉偏架了！” “野哥，我们知道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你不想说就不说。”邵宇走到萧野旁边坐下来，劝道：“但你还是得跟你家里联系一下，陈大头说他妈报警了，总不能真的闹到局子里去吧……” “确实，钞能力这种东西，该使还是得使啊。” 裴新霁觑了萧野一眼，也嘀咕附和。 萧野虽然从来不炫富，但相处久了，他们一起玩的几个人都能发现，他家里的条件很不错。 只是因为他平时总是不喜欢说这些，大家也都识趣不提。 果然，萧野一听这话脸色便冷了几分。 他想起昨天萧牧彧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又想起不久前李元发的说要过来接他回去的信息，嗤笑一声，自嘲道：“我家里才懒得管我。” 邵宇和裴新霁互相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体育课解散后，就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的杨柏嚷嚷着飞奔回来。 “野，野哥！你姐来了，现在就在，在谭绝顶办公室呢！” 萧野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反问了一遍，“我姐？” “啊，我听到她和谭绝顶说是你家长啊。” 杨柏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又比划着形容：“虽然和你长得不太像，但长得也很好看，下巴尖尖，眼睛圆圆，特可爱，看着没比咱们大几岁，抱着一个粉蓝色的保温桶……不是咱姐吗？” 萧野蓦地想起早上说要给他做饭的俞呦呦。 她怎么来了？ 有关他学校的事情，不一直都是李助理管吗？ 从上小学起，他留在学校的联系人就是李元。 俞呦呦今天来干什么？总不会真的是给他来送饭吧？ 操。 之前一直都懒懒散散，仿佛事不关己的萧野突然跳起来，二话不说就抄小道往三教跑。 邵宇和裴新霁反应稍快一点，愣怔一瞬后也马上跟着跑起来。 被留在最后气儿都还没喘匀的杨柏“靠”了一声，认命跟上。 - 而另一边，谭中明也终于打完了电话。 他走到椅子里坐下，看着明显涉世不深的俞呦呦，问：“你是萧野姐姐吧？” 尚未从“倒数第一的家长遭受的冷落打击”中，完全回过神的俞呦呦怔了怔，“我……” “行。”谭中明又抬手打断了她，道：“萧野姐姐，我从事教育行业这么多年，真的还没见过萧野这样的问题学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联系时，明明是萧野的叔叔说要过来，现在却换成了这么一小姑娘。 但小姑娘更好，不敢挑战学校权威，他先提前把人给震一震，待会儿陈太太来了，后面也更好处理。 “平时迟到早退逃课，完全不把学校和老师放在眼里。特别是上学期，突然在外面搞了个什么乐队。他一个初二学生，不好好学习，跟些乱七八糟的社会人士搞乐队，能学好吗？” 谭中明说着拉开抽屉，“啪”地将一个文件夹拍在桌上，严词厉色道：“你看看他这成绩，简直是一落千丈！这也就算了，他不想读书，考成这样，害得只是他自己。但他现在公然在学校里对同学使用暴力，把人打到进医院！这简直是——” “太好了。” 低头看完萧野历史成绩的俞呦呦，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都能教，但教一个底子不差的聪明学生，总比教数学8分的蠢蛋要轻松很多。 “太好了？？？” 谭中明震惊到吊起嗓子反问，差点破音。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的俞呦呦，立刻想要解释：“我不是……” 但谭中明根本不听，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道：“你们这是什么三观？他那是霸凌同学！是犯罪！” 俞呦呦往后退开一步，躲开对方口腔里喷出来的飞沫，心平气和地询问：“谭老师，您能不能有一次听我把话说完？” 谭中明一巴掌拍在铭牌旁边，“叫我谭主任！” “……好吧，谭主任。” 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和脖子，以及起伏的胸膛，俞呦呦语重心长道：“肥胖本来就会加重身体脏器的负担，对心脑血管系统的危害极大，您这样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很容易造成心梗、脑梗。” 谭中明瞪大眼，不敢置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诅咒我？” 俞呦呦叹了口气，摊手耸肩无奈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谭中明被噎得说不出话：“你你你——！” 匆匆赶过来的萧野一行，刚好听到了这段对话。 即便场合不对，邵宇三人还是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杨柏憋笑憋得脸通红，捂着肚子冲萧野直竖大拇指，用气声说：“咱姐真牛哇！” 萧野没否认他的称呼，无声地勾了下唇角。 而里面的谭中明拿手指着俞呦呦点了半晌，才骂道：“就你们家这样的家教，难怪教出萧野这样的问题学生！他现在小小年纪就敢把人打进医院，以后就敢杀人放火！” “他才不会！” 俞呦呦气得提高音量反驳。 这才是诅咒吧？ 诅咒她任务失败。 “谭主任，犯罪与否，是由法律判定的。你说萧野和同学打架，我得先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如果是他的错，我们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肯定不会推诿。但不是你现在张嘴说他有罪，他就有罪……” 俞呦呦还想再说，手臂突然被人拽住。 她扭头一看，发现是萧野。 “你来做什么？” 少年的气息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还没有完全平息，压着嗓一开口，倒像是不满的质问。 意识到这一点的萧野自己先有些郁闷地皱了下眉。 俞呦呦倒没什么反应，托了托怀里的保温桶，回答：“来给你送饭呀！” 萧野下意识垂眼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那几个刺眼的创口贴。 他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松了两分，瞥了眼旁边横眉怒目的谭中明，缓声说：“你先跟我出去。” 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俞呦呦反手紧紧抓住了。 俞呦呦用力抓着他手腕，道：“你来的正好，你告诉我谭主任刚说的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野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你都听他说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俞呦呦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我是你的家长，而不是他的。” 5. 第 5 章 萧野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萧牧彧都对他的事不闻不问，俞呦呦这个当了还没有一个月的便宜后妈，现在却站在这里，试图替他主持公道。 这也是演戏吗？ 可他都已经说了，要讨好萧牧彧，从他这里入手就是白费劲。 更何况萧牧彧又不在，她装出这副一心维护孩子的好家长模样，又给谁看？ 倒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他母亲似的。 有那么一刹那，萧野差点就脱口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了。 但他张张嘴，却只道：“陈琦该打。” “我儿子该打？？？”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原本挤在办公室门口的裴新霁三人，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拉开。 一个长相妍艳的女人，率先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只见她身穿蓝色的CHANEL经典款粗花呢套装，手挎Hermes橙皮铂金包，戴着Cartier标志性的猎豹钻石项链和手镯。 一整个大写的财大气粗，只差没将“有钱”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后面紧跟着的男生也是鼻孔朝天，嚣张地睨了眼被拉到一边去的邵宇几人，神情很是不屑。 但明显的熊猫眼和鼻梁上贴着的厚纱布，使他看上去气势大减，甚至还有些滑稽。 正是“校园暴力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陈琦，以及他的妈妈宋妍。 谭中明第一时间绕过办公桌来到她身边，狗腿十足地开口：“陈太太您先别生气，这次的事情我保证……” 宋妍没理他，直直冲到萧野跟前，“我这个当妈的平时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你个小兔崽子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阙词说我儿子该打？！” 意识到这就是被打学生的家长，俞呦呦下意识把萧野拽到自己身后。 但在开始家长间的正式沟通之前，她强迫症地忍不住先更正对方的读音错误，“厥。” 宋妍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吊着眉梢看向她，凶道：“绝什么绝！你什么意思？！” 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俞呦呦更详细地解释：“你刚才说的成语，大放厥词，厥，j-üe-jué，不是quē。” “你——！” 宋妍又气又臊，指着俞呦呦恼羞成怒高声道：“这就是你们家的态度？厥厥厥，就你会读就你能耐是吧？你真有学问，怎么不见你去拿个诺贝尔语文奖？” 这下，就连旁边陈琦都没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妈，什么语文啊，那叫诺贝尔文学奖。” 又嘴快说错闹了笑话的宋妍脸上彻底挂不住，迁怒地甩开儿子的手，恼道：“我管他诺贝尔语文奖还是文学奖，你当她又懂什么了！？” 虽然暂且不知道萧野跟人打架的原因，但看到陈琦明显惨烈很多的脸。 俞呦呦觉得，想要好好解决问题，肯定不能再和对方家长激化矛盾。 于是她试图先和人拉近距离，好声好气地应道。 “诺贝尔文学奖我确实了解得不多，物理奖倒一直有关注。比如被打破的贝尔不等式，意味着爱因斯坦提出的EPR悖论真实存在。基于量子纠缠的超光速超距瞬时通信并不可行，通过量子纠缠通道传递的信息本质上为无效信息，并不违反宇宙有效信息传递速度上限为光速的定理。”[1] 看着平静下来了的宋妍，俞呦呦友好地冲她一笑，“关于这些，陈太太如果想要更深入的交流，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顺便沟通解决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 宋妍这时终于从那一连串拗口的专业术语中回过神。 她看着俞呦呦唇边的笑容，越看越觉得她是故意在讽刺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重重在她肩上推了一把。 “你瞧不起谁呢！？” 俞呦呦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没留神被推了个踉跄。 好在身后的萧野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才没摔倒。 俞呦呦：“？我不是……” 而越想越气的宋妍则指着她再度厉声道：“读了两天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今天非得让……” 眼看着宋妍那镶满钻的、又尖又长的美甲，几乎要戳到俞呦呦的眼睛，萧野脸色难看地抓住她手腕，用了点力气丢开，沉声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宋妍气得“哈”一声，“你个小流氓把我们家陈琦打成那样，现在还有脸来跟我说别动手动脚？” 她叉着腰看向谭中明，恨声道：“谭主任，你看到没有？这小子当着你的面，就敢跟我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华升有这样的恶霸学生，我怎么敢让孩子继续在这里读书？我们家给学校捐钱捐楼，难道是为了让孩子在学校里受欺负吗！” 谭中明神色一凛，当即狠狠瞪向萧野和俞呦呦，斥道：“萧野姐姐，今天联系你们家长过来，是好好跟受到伤害的陈琦同学赔礼道歉，商量怎么解决问题。结果呢？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把老师和学校放在眼里！” 然而即便他态度一边倒，宋妍也并没有满意。 她直接拿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喂？赵队，是这样，我们家小琦在学校被人恶意伤害，打得浑身是伤，鼻梁都打断了。对，太可怕了！我怀疑对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黑势力背景，他们现在当着老师面还想跟我们动手呢。嗯对，华升，好好，麻烦赵队了。” 挂断电话，宋妍轻蔑地看向俞呦呦和萧野，冷哼道：“你们就等着进局子吧！” 俞呦呦、萧野尚未做出反应，谭中明先急了。 华升马上就要进行省重点中学的优秀等级评估，如果在这个当口闹出大动静的“暴力事件”，到时群众、媒体再一渲染，必然影响学校的评定。 他急忙劝道：“陈太太，学生之间的矛盾，咱们学校处理就可以，实在没必要惊动到公安机关去，您说是不是？我跟您保证，学校一定会从严处理，绝不姑息！” “本来一开始，我也是想着看在你们张校长的面子上，不把事情闹大了，只要把人给我开除了就行。” 宋妍说着话锋一转，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说：“但他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不单单是报警，我还要让这家子野蛮人吃官司！” 谭中明急得脑门冒汗，一边低声下气地劝她回心转意，一边想着这下该怎么给校长打电话汇报解释。 萧野瞥了眼满脸嘚瑟的陈琦，心知对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息事宁人。 看到俞呦呦还没眼色地打算凑上去给人怼，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这事本来就应该让李元来处理，没必要把俞呦呦一起拖下水。 “嗯？” 俞呦呦不知道萧野的想法，又拧不过他的力气，一时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但萧野没走出两步，就被对面的陈琦挡住停了下来。 “现在怕了想要跑啊？你之前动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虽然萧野还只是个半大少年，但他在同龄人里本就长得高大，五官冷峻，黑瞳深深，板起来乍一看是有些慑人。 加上陈琦不久前才被他狠揍过一顿，这会儿见他黑着脸往前一倾身，立刻条件反射地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萧野睨着他，嘴角浮起一点若有似无的鄙夷弧度。 反应过来后倍感丢人的陈琦脸上青红交加，他回头看了眼他妈特地带来的两个保镖，底气顿时又足了起来。 他故意用暧昧又猥琐的目光，往被萧野挡在背后的俞呦呦身上瞟，同时往前逼近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早知道你姐长这样，我何必去找贺雪莹？不如你让你姐陪我玩玩，玩儿好了，我就饶你这一次怎么样？” 萧野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陈琦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拳狠狠砸在下巴上，狼狈地摔倒在地。 “怎么又打起来了？！” 俞呦呦杏眼微睁，赶紧上前拉住萧野，阻止他再动手。 而亲眼看到儿子又被打了的宋妍则尖叫一声，抓着手里硬邦邦的铂金包就朝他们扔了过去，“你们干什么——！？” 俞呦呦脑门被砸了个正着，只觉得眼前都黑了一瞬。 萧野立即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恨铁不成钢道：“你是傻的吗？那么大个包飞过来，你就不知道躲？” 俞呦呦痛得龇牙咧嘴，却自有一番她的逻辑道理，“躲开不就砸你身上了？我做家长的，当然得保护你。” 不然怎么提升好感，完成任务？ “……你算我哪门子家长。” 萧野一窒，看着她额上已经开始泛青的肿包又来气，“那你不躲，还不知道还手吗？她砸你，你不知道也砸回去？” 俞呦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抱着的保温桶，迟疑道：“这……不好吧……” 这时，那边宋妍一跺脚，冲两个保镖怒吼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把他们两个给我抓住了！” 俞呦呦被她这声尖利的喊叫吼的一激灵。 等反应过来，保温桶已经被她丢了出去…… 对面的宋妍本能地侧身躲开。 装得严实的沉重保温桶“咚”的一声，直直砸到她身后刚刚爬起来的陈琦脸上。 后者当即痛叫着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滚。 宋妍见状，立刻想要过去查看儿子的情况，情急之下却没注意“骨碌碌”滚到脚下的保温桶，恨天高一崴，也跟着“扑通”跪下去。 与此同时，一直关注着办公室里头情况的邵宇三人，看到那两个保镖要动手，也大吼一声冲进来，和他们纠缠在一起。 “警告！你们再碰我，我可要叫了啊！” “SOS——有社会不良人士搞校园袭击啊！” “救命！黑衤土会殴打学生啦——！” 一时间，谭中明的办公室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惨叫声一片…… 三十分钟后，御景苑。 再次接到李元电话的萧牧彧，难以置信地高高扬起眉毛—— “你说什么？俞呦呦带着萧野在学校里打架，进派出所了？？？” 但听到他如此反问的李元却“啊”了一声，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老板，小野和俞小姐是作为证人，配合民警调查，去派出所做笔录的。” 6. 第 6 章 时间退回到半小时前。 因为裴新霁三人突然跳出来搅浑水，一副“你最好别挨我，挨一下我就立刻躺下给你看”的样子。 宋妍带来的那两个保镖，一时之间也很有些束手束脚。 萧野当机立断，趁乱拽着俞呦呦先跑出了办公室，并径直推她往楼梯间走。 “你赶紧回家去。” 【千万别听他的！‘共患难’可是涨好感度的绝佳机会！】 1551立即大声提醒。 俞呦呦赶紧反揪出萧野的袖子，“事情都还没解决，我……” “没解决也用不着你，你留下来有什么用？继续挨打？” 萧野皱眉沉声打断她，语速又很快，听上去很像是不耐烦，但手上推俞呦呦的力度却很温和。 被鄙视了的俞呦呦竖起眉毛，不赞同道：“解决问题本来就不能依靠武力，你刚才不应该再动手！” 贺雪莹就是这时候从楼下走上来的。 萧野看到她，不知怎么脸色更难看了，居高临下地冷冷问：“你来做什么？” 贺雪莹像是被他的目光刺到般抖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转身逃离。 而一旁的俞呦呦看到她的下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发白，两只手也紧紧地抓着肥大的校服下摆。 是很明显的过度紧张，或者说害怕的反应。 俞呦呦往前一步挡在贺雪莹前面，谴责地看向萧野，“你在学校还欺负女同学？” 萧野一听，脸都气绿了，脱口反驳：“我没有！” “那……”人家看到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俞呦呦刚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大概是担心自己动作突兀，贺雪莹很快就松开了手。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胆怯却急切地开口解释：“不，不是的，姐姐。萧野他、他是为了……为了帮我，才动手打陈琦的……” 原来，今天他们班在新教学楼上化学实验课。 实验内容简单，操作也不复杂，学生们很快就都完成了。 今年刚毕业入职的化学老师年纪轻，也不像老教师那样古板严肃，看到他们一个个仿佛屁股底下长了钉子，心思全都飞到春光明媚的操场上去了，便干脆提前下课，当给他们放半节课假。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大家伙生怕老师后悔，撒丫子就跑。 萧野快走到球场时才发现自己手机落在实验室了，只好让邵宇他们先走。 等他返回实验室找到手机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后面的工具间里传出一句很轻的哭声。 萧野奇怪地走过去推开门，竟看到贺雪莹正狼狈地被陈琦压在墙上亲。 甚至陈琦的手已经从她校服下摆钻了进去，她哭着挣扎，却根本推不开压在身上的人。 萧野瞳孔一震，一个箭步冲进去，抓着陈琦脑后的头发将他扯开，举起手就冲着他面门狠狠一拳。 陈琦重重撞在墙上，痛恨交加之下，当即也捏着拳头朝萧野冲了过去。 但不过几个回合，他就被萧野彻底制伏。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老师。” 萧野下意识认为贺雪莹是打扫实验室时落单，被陈琦堵在这里欺负。 结果贺雪莹却并没有动，反而红着眼低声请求道：“萧野同学，刚才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被按在地上的陈琦，在这时趁机挣脱了萧野的手。 他爬起来，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晦气地啐了一口，随后走到贺雪莹旁边，用力揽了下她的肩膀，看着眉心紧皱的萧野，嗤道：“你不会以为，我女朋友会帮你吧？” “女朋友”三个字，被陈琦念得格外重。 萧野听了却并没有相信，只看向一旁的贺雪莹。 但后者虽然垂下眼不看他，也没有否认。 陈琦见状，面上得意更甚。 “你给我等着！” 他阴鸷地盯着萧野恶狠狠地撂下这么一句，拽着贺雪莹离开。 没过多久，萧野就被谭中明叫去办公室责问。 陈琦鼻青脸肿满脸血，贺雪莹也作为唯一在场的第三人，默认了他被萧野无故殴打的控诉。 可这会儿她却又跑过来，瞒下细节和俞呦呦说，萧野是为了帮她，才和陈琦动手。 “姐、姐姐，萧野真的不是无缘无故跟人打架，能，能不能请你还有叔叔阿姨，不要责怪他？” 萧野猜测，贺雪莹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说出实验室的事情，才想要做些弥补。 他之所以没说，是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 而那种事一旦传出去，就算他们在谈恋爱，当事女生也必然会受到很多的非议和恶意。 但萧野遵从内心最终选择了缄默，却也不代表他被人冤枉了不会生气。 所以他并不领贺雪莹现在的这份情，而是带了点讽刺道：“你不用来说这些，我如果早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也不会多管闲事。”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冷冷地补了一句。 “谈恋爱，也不代表陈琦可以不顾你的意愿强迫你，你自己想清楚吧。” 贺雪莹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过来的。 甚至如果不是刚才俞呦呦在萧野质问她时，下意识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她面前，她可能当时已经转身跑掉了，不会敢留下来帮萧野解释求情。 因为陈琦的胁迫，贺雪莹这段时间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梦到对方真的将自己的那些照片公之于众，早就如惊弓之鸟。 萧野的话，成为了压垮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实验室里被陈琦强制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成倍朝她涌来。 贺雪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和害怕。 她本能求救一般抓住了身前俞呦呦的手，崩溃地哭出声。 “我根本没有和，和他谈恋爱……是他强迫……他有我的照片，偷拍……不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很怕，他威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开始只是让我发照片……越来越过分……” 贺雪莹语无伦次，声音也因为哽咽而含糊不清。 俞呦呦张开手用力回抱住她，从她语序颠倒的话里，拼凑出了背后的真相。 陈琦不知用什么方法，偷拍到了贺雪莹换衣服的半礻果照片，并以此威胁她发大尺度自拍闪照作为交换。 发，他就删除偷拍照。 不发，他就把照片传出去给所有人看。 但陈琦并没有信守承诺，而是用另外的手机又把她的闪照录制保存下来，连同以前的照片一起，继续胁迫她满足自己越来越过分的要求。 “对不起，我也想帮萧野澄清的，可……如果他把那些照片发出去，我，我就完了……” 俞呦呦紧紧握住她的手，肃声道：“不要因为被伤害感到羞耻，需要羞耻的，永远应该是那些心怀不轨的坏人！我陪你去报警，该害怕的不是你，而是需要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的陈琦！” 贺雪莹不是没想过要报警。 好几次放学后，她都已经走到了学校附近的那个辖区派出所门外，但最终却只偷偷记下电话号码，没能走进去。 她不能控制地去想，别人在听了她的遭遇后，露出的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担心以后每见一个人，都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正在心里对她指指点点。 但俞呦呦此刻看着她的眼睛里。 只有坚定，只有是和非，对与错。 贺雪莹慢慢镇定下来。 她曾无数次在深夜痛斥自己的懦弱，这一刻，却只担心自己汲取到的这份勇气会转瞬即逝。 贺雪莹深深吸了一口气，果断且勇敢地拨出了那个，在手机存了快两个月的号码。 辖区派出所的警察，来得比宋妍口中的“赵队”快很多。 李元赶到时，俞呦呦已经陪着贺雪莹在一位女民警的帮助下，填好了报案信息。 萧野则作为目击陈琦实施猥亵的证人，在另一边做笔录。 李元同萧牧彧汇报完，得到指示后重回派出所大厅。 看到宋妍正冲着民警叫嚣要见他们领导，被疾言厉色地警告后也毫不收敛，一派“我背后有人”的嚣张气焰。 李元回想自家护短老板之前在电话里的态度，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心道这次事情解决以后，恐怕不会在江城再见到这对母子了。 而贺雪莹的单亲父亲，也在接到警察电话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先是目眦欲裂地冲破阻拦，将审讯室里还一脸若无其事的陈琦踹飞半米远，然后在回头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红了眼，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太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这么久都没能发现女儿的恐惧和异常。 为了照顾贺雪莹的心情，贺父在同俞呦呦和萧野简短却郑重地道谢后，决定先带女儿回家休息。 俞呦呦站在派出所大门外，目送着贺家父女开车离开，突然扭过头对旁边的萧野说：“我要更正我之前的一句话。” 萧野困惑地看向她。 俞呦呦一本正经地继续道：“对于某些人渣而言，武力也是很有必要的。” 说完，她十分认真地朝萧野竖起一个大拇指，“你今天做得很棒。” 这时，李元开着车停到了他们面前，放下车窗提醒他们上车。 俞呦呦率先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落在后面的萧野在原地又站了两秒，突然抬手摸了下自己微烫的耳朵，无声嘟囔。 “……神经。” 回盛庭中途经过华升的时候，俞呦呦终于想起来那一桶，最后喂给了谭中明办公室地板的番茄牛腩。 “可惜了，我实验……炖了好几次，才做出来的成品，特地给你送过来的。”她语气遗憾，但很快又道：“不过我已经掌握窍门了，等明天买回食材，还可以给你再做。” 以李元对萧野的了解，后者肯定只会当听不到。 他正准备适宜地接句话，以免俞呦呦冷场难堪，便听到看着车窗外的萧野好似嫌弃般嗤了句—— “得了吧，就你那炸厨房的水平，我怕你剩下那几根没受伤的手指头也保不住。” 李元听后惊讶地睁大眼，十分纳罕地从中控后视镜看了萧野好几眼。 俞呦呦却没有听出这句话里别扭的关心，被提醒后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创口贴，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心想做任务确实也不用急于一时，于是点点头道：“那等过两天好了。”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盛庭。 萧野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像一副专门等候姿态的萧牧彧时，忍不住怔了怔。 毕竟他已经记不起来，萧牧彧上一次像这样，特地为他等在家里是什么时候了。 是小学二年级学校春游，他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去摔断胳膊？ 但看到萧牧彧身上的家居服，萧野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肯定只是还没来得及出门罢了。 如果不是昨天凑巧回来，以萧牧彧对他那不上心的态度，估计电话都不会打一个。 果然，萧牧彧只是随意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便又看回了手中的平板，扶了下耳机，示意屏幕那边的人继续。 倒是兰姨一看到萧野和俞呦呦脸上的伤，立刻着急地去拿药箱。 萧野并不在意自己那点连打球磕碰都比不上的小伤。 但看到俞呦呦脑袋上被砸出来的那个肿包，在经过派出所民警的临时处理后，现在已经由发青变成了发黑，瞧着惨不忍睹，便蹲在茶几边上跟兰姨一起翻药箱，看有哪些能用上的药。 而另一边，萧牧彧简单几句话匆匆中断了会议。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看着正在处理伤口的两人，开口道：“我除了拍戏都还没进过局子，你们倒是早早就体验了，可真是厉害。” 萧野一听，便知道李元已经和他汇报过了。 虽然早就猜到萧牧彧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但真的只听到这么一句阴阳怪气，他心里也还是忍不住失落。 但一旁的俞呦呦听了萧牧彧的话，却正儿八经应道：“确实很厉害，做完笔录后，警察私底下和我说，很少看见像萧野这样小小年纪却隐忍稳重的孩子，明明是见义勇为被人诬陷，自己受了委屈却还能冷静大度地为同学考虑……” 萧野听得脸热，无语道：“什么啊……” “都是警察跟我说的原话。”记忆力一流的俞呦呦一字不差地复述，“她还说如果不是因为案件性质不宜宣传，所里肯定会为你争取表彰。” 萧野满脸不自在地把手里的药膏扔回箱子里，拍了拍掌心并不存在的灰尘，说：“脏死了，我去洗澡。” 他一提起，俞呦呦顿时也洁癖发作，后脚跟着起身上了楼。 被留在客厅的萧牧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警报嘀嘀直响。 俞呦呦这是还没有放弃，在采取迂回战术，从萧野入手来继续博取他的好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