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为什么总想和我结为道侣》 1 第 1 章(已修) 王兄,你是来杀我…… 风雪很大,乌沉沉的,像是直压着人头顶。 在这一片白茫茫之中,一点红色如同将死的蔷薇一般,点缀在无边旷野里。 梵婴低垂着眉眼,手脚上都是镣铐,百无聊赖地数落在自己掌心的雪。她一身红衣,杏子眼如同点墨,乌发如云,就算带着伤痕,也是凌虐的美,抬眸间摄人的惊心动魄。 她赤脚踩在雪地上,行走过的地方都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 很快,她被带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处断崖。 修界的“断魂崖”。 据说,从这里落下的魂灵会被崖下风刃切割成千万片,却不会立刻死去,直到落下崖底,人都是有意识的,最后,人的魂魄会被崖底的巨兽撕裂吞噬,就此消弭于世间,不得转世轮回。 一般都是用来处理穷凶极恶的人,修界生怕他们没死透,反而成了鬼修继续害人。 所以,这里也叫“恶人崖”。 带着梵婴来到此处的行刑人可怜地看着这纤细绮丽,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她能犯下什么样的错,会被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处死。 这也不怪行刑人孤陋寡闻,他常年居住在恶人崖,并不知晓这外面的世界,已经被她闹得天翻地覆。 梵婴知道自己逃不了这一劫,也没再挣扎,正要从容往下跳。便听见行刑人问道:“诶,小姑娘,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梵婴抬起眼眸,对他笑了笑,很有礼貌地回答道:“我没犯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梵婴,本是凡间南诏的女帝。 “我做皇帝时,镇压叛党,大臣想杀我。” “我把反对我的人都杀了,南诏安定下来,但他们都说我是暴君。”她想到这里,似乎是觉得十分可笑,轻轻笑出了声。 她所言本来骇人,但由于她这美貌和无辜神情,倒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后来,我一时心软没杀的,让他逃出南诏的庶王兄没死,成了修界的仙君,奉命来诛杀我。”她摇了摇头,“我没有灵力,勉强保下命,逃离南诏,前往修界。” “一路上遇见许多有趣的人,”她笑盈盈,“他们都甘愿为我做事。可是个个都十分难缠。” “坏我好事,我便想杀了他们。”她讲话若无其事,慢条斯理,“谁知道他们知道我想杀了他们,都和疯了似的。” “修界乱了,人人都想杀我。所以我便被送到这里来了。”她叹口气。 行刑人听得脊背发寒。 谁知道那表面看上去无害的美人,竟然如此蛇蝎心肠。 她忽然道:“你为何这样看我?” 她饶有兴味:“你怕我?” “为何害怕,如今我手无缚鸡之力,并不能对你做什么。”她声音温柔,充满蛊惑力。 “你看,我还把我的事情讲给你听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她眼眸微弯。 也就是行刑人愣神的这一瞬,杀机乍现! 方才还微微笑着的美人,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处拿到了一把匕首,向着行刑人捅去! 行刑人始料未及,往后一闪,一只脚一空,便要坠下悬崖! 此时,一阵罡风起,鹅毛大雪如坠,纷纷飘向悬崖方向,而那风,也煞是霸道地将那危机之中的行刑人,硬生生从悬崖底下捞了上来。 行刑人惊魂未定,却见梵婴满脸遗憾:“啊,到底还是来了。” 只是不知道,她一生之中招惹的人多,这次来的会是哪一个? 行刑人见了来者:“星悬仙君!” 梵婴没有回头,只是觉得有些无趣——实在是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他。 梵识意生来眼眸颜色浅淡,琥珀色,看上去像是猫科动物,极其不好相处的模样。 他好看而酷肖宝石的眼眸也是当年喜爱收集美人宝石的梵婴所中意的。 梵识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梵婴。 她瘦了许多,但是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一如既往地…… 一如既往地带着恶意,却不让人反感。 像是一只纯良无害的白兔,但谁都知道她内里藏着怎样一口獠牙。 “梵婴,我来送你去死。”青年的声音冷淡,眼眸中毫无留恋和情分。 梵婴却笑了:“那看来我是逃不了了。” “外面的人都等着你逃出去。”梵识意言简意赅,“你不会想落回那群疯子手里的,不是吗?” 那是一群被她抛弃过之后就不太正常的疯子们。 梵婴歪着头想了想,随后笑了:“你说服我了,王兄。” 梵识意漂浮在雪地上,洁净的玄色衣摆漂浮如云,衣袍上暗金色的纹路在阳光下闪烁,配上他那天生深邃异域的五官骨骼,漂亮而不容拒绝的刀剑一般凛冽。 以前被她玩弄的小猫咪,长成了如今这副不可侵犯的模样。梵婴眯起眼睛,在阳光下看他。 她笑了笑,随后靠近了他一步:“王兄,你会记得我吗?” 梵识意眼睫微微一颤,随后抿唇。 他眼中平静,随后对梵婴道:“不会。” “非但我不会,你死了,除了他们,不会有任何人再记得你。” 梵婴垂首,笑了笑:“是吗?” 那可真是太不甘心了。 梵婴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你可后悔过作恶多端落得这个下场?”梵识意问道。 “唔。”梵婴眼眸弯弯,“我很后悔呢。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做个好人。”才怪。 梵识意被她骗了无数次,也分辨不出此刻她究竟是不是真心的忏悔。 “再来一次,我一定——” 梵识意面前的少女突然抬起脸,对着他一笑,手中的匕首又稳又狠地扎向他的心窝! 行刑人正要阻拦梵婴,却见梵识意梵识意并没有闪躲,只是静静看着她。 一瞬间,梵识意的本命剑起,轻柔如风地穿过梵婴的胸口。 “阿婴,我给过你机会。”他抱着被一剑穿心的,唇角溢出鲜血的梵婴。 他的手掌拂过梵婴再无生机的面容,轻轻道:“不过也好,由我开始,由我结束。” 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不太正常的笑意:“这世界,总算只有我们了。” 梵婴手中的匕首,早在他抱住她的一瞬间,穿过了他的胸膛。 冰雪千里,原野漫漫,一如归途。 【如果回到过去,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 血染长街,火把燃烧,尖叫声,刀劈开人身体的声音,骨裂的声音,马儿的嘶鸣…… 梵婴这才混混沌沌地醒了过来。 “找到她了!” 一瞬间,悬血的剑尖都指向她,锋刃抵在她咽喉,血滴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滚了下去,滑进衣襟里。 昏暗的灯火,千军万马中映照着他玄色金纹衣袍,少年勒马。马儿站定在她前方,打了个响鼻。他眼神很冷,像是看死人一般平静无波。 外头的厮杀远远传来,二人之间却只剩下一片沉郁的静默。 她缓缓眨了眨眼,感受到咽喉前刀刃的冰凉,随后看见了面前的梵识意。 这面孔和死前所见的梵识意的面容一点点重叠……只是更年轻。 少年身量如薄背长刀,肩膀被葳蕤的灯光镀上一层古金色,阴影中一张美而桀骜的脸上,一双猫儿眼冰泠泠。 嗅到窗外沉寂长夜中的血腥气,梵婴回过神来。 这是......自己兵败城破的那一日。 梵识意,她的庶兄,宫婢之子,在修界支持下起兵谋反,篡位夺权。 这也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她恍惚间想起,梵识意将她一剑穿心时,自己耳畔响起的机械声音。 【梵婴,现在需要你做出选择。 一,魂飞魄散,永坠无间地狱。 二,回到过去,规避一切对你不利的一切,攻略以下人员再将其抛弃。从中获得的恨意值,可以提升你的生命值。 选吧。】 梵婴的决定做得很快:“当然是好好活着。” 她绝不能忍受作为囚犯屈死在悬崖,就算是死,她也要被万人供奉,被后世畏惧崇拜。 不过,这就是它说的再来一次? 能不能早一点? 梵婴漂浮不定的假装做个好人的念头破碎了。 毕竟现在她对庶子“野种梵识意”什么坏事都做了。 而回归的“少年仙君梵识意”已经把她老巢一锅端了。 与此同时,梵婴听到脑海里的声音:“宿主,任务对象一,梵识意。” 梵识意竟然也算是攻略对象? 梵婴连忙把那一长串攻略名单看了一遍,随后心如死灰地发现,这份名单和她前世的那群“仇人”完全重叠。 ……得了,重来一辈子,还得和疯子过。 而少年仙君梵识意,脑海中闪过千万思绪,唇线紧绷,目光落在跪坐的少女身上。 外人所称的“南诏暴君”,“妖言惑众的王女”。 她一双漆黑的杏子眼,现在正直直望进他眼里,无畏无惧,像是无辜的白兔。但她本性与外表截然不同,残暴不仁,奢靡无度,草菅人命…… 他对王位并无意愿,也不想再见她,这次若非她做得实在过分,修界也不会让他出手。亦或者说,师门的意思,就是让他趁着这次,彻底与有关凡间一切的心魔决裂,以免阻碍修行。 她没有反抗的意思。少年眉头拧了拧,下意识更加警觉。 凭借他对她秉性的了解,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下一秒,梵婴小心翼翼地贴近了他,这个动作让她离剑刃更近了。 他没有收剑的意思,但是任由剑刃划破了她的脖颈。 随后她抬起头,一双明媚漂亮的眼睛毫无戒备地全心全意地看着他,脖颈上还挂着一滴血珠。 随后她眼睛弯了弯,开口了:“王兄,别来无恙。” “不过,看你这样,你是来杀我的吗?” 少年神色不变,英挺的眉骨下是一双和她相似的,冷冰冰的眼睛:“是。” 少年心中斩钉截铁地想到——她,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当然是恶魔兔兔阿婴。 这本疯批浓度高。预感我会写得很爽。 我对女儿的喜爱类型倒是一如既往没什么改变。希望大家喜欢阿婴,毕竟我很喜欢她。 2 第 2 章(已修) 倒也不至于恨她恨…… 梵识意恍然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忆。 但是,触及她目光的那一刻,他很快清醒了。 因为他曾看见过她用这种眼神看人。 那是她看死人的眼神。 然而此刻,她的眼睫却微微一颤,像是意想不到自己被背叛一般:“为什么?” “王兄,我明明……很想念你。” 她神色太过真挚,倒让梵识意身侧的部下觉得有点莫名羞愧? 梵识意纤长的眼睫也微微一颤。 随后他才觉得自己荒诞。险些又被她骗了。 “说谎没用。”他言简意赅。 梵婴叹口气,收起了眼泪,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宝石:“王兄为何想杀我?” 少年注视着她,像是油盐不进,必定取走她命的杀神。 “难不成,王兄还记着闻燕姐姐当年的事情?” 梵识意眼眸一凛,琥珀色的眼瞳中带着明显的杀意。 梵婴心想,果然,**不离十就是闻燕了。 不然前世的梵识意为何千里迢迢专程赶来送她去死? 于是梵婴心中十拿九稳道:“王兄,你不是一直在找闻燕姐姐的尸骨吗?” 少女声音悦耳,就算身在脏污的血水中也依旧含笑:“我可以帮你找闻燕姐姐的尸骨,还有当年,那封她留给你的信。” 听见“尸骨”“信”二字之时,他眼神一动。 “王兄,反正距离你回修界交差还有三个月,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不是吗?”她含笑道,“等我帮完你这些忙,你再杀了我也不迟啊。” 眼前少年的面容在灯火下,一半黑暗一般昏沉,如同鬼魅一般。 梵婴又补充一句:“对了,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不是出宫,就是被我母后杀了,你现在——只有我了。” 梵婴并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她打动。 总之,前世是她依靠自己逃去了修界。 为什么逃去修界,自然是因为她看到了修士与凡人之间天堑一般的差距。但这一世,她既然要攻略他,自然不能像前世一样逃走。 要知道,前世她可是被他一剑穿心一命呜呼。想必前世他是恨毒了她。 谁让闻燕因她而死呢。 而他静默良久,剑尖扫过她的下颌,划掉她一缕发丝。 “成交。” * 梵婴被安置到了偏殿。 偏殿像是几百年没住过人了,落了满殿的灰。梵婴面带嫌恶,也没坐下。 “宿主,你知道闻燕的尸骨在哪里吗?”那脑海里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梵婴笑了笑,声音轻巧:“我不知道啊。” “什么?”系统震惊,“那你刚刚说……” 梵婴一脸轻松:“为了活命撒个谎也不算什么吧。” 前世在修界死的那一遭给她现在带来重要的信息是,她清楚梵识意为什么要回到南诏。 因为梵识意这时生了心魔。 对于修士来说,修为越深厚,越容易因为一些记忆中细枝末节的情感产生心魔。 当年,她初逃修界,曾听见梵识意的同门说,梵识意有心魔,和南诏有关,所以师门让他来完成这次任务,斩断心魔。 梵婴虽不知他的心魔具体是什么,但是有些猜测。 梵识意这人和表面上并不相同,极重感情。梵婴猜测,他的心魔或许和闻燕有关。 毕竟那小婢女,可是让当年像小狗一样听她的话的梵识意,宁愿背叛了她也要保下的人呢。 系统并不知道梵婴打的什么算盘,只是安慰她:“宿主不用担心,这是篇全员圣人文,他们很重道德承诺,想必梵识意不会出尔反尔。” “全员圣人文?”梵婴挑了挑眉。 系统连忙改口:“当然,您除外。毕竟您的哥哥梵识意才是男主角。” 梵婴:“男主角?给我看看这是个什么故事。”宫婢之子竟然凌驾在她头上,还成了主角? 梵婴坐在殿中,通读完了全文,把自己都气笑了。 “主角梵识意一路努力修行成为仙君,经历各种苦难后收下了一个小徒弟,因为那个小徒弟长得很像他的白月光闻燕,把那小徒弟当做替身,虐恋情深的故事?噗嗤,和我前世所经历的根本不一样嘛。”梵婴正想关闭书本界面,又看到书页旁有个圆圆的按键,“这是什么?” 系统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打开了那个按钮。 瞬间,弹幕就爆了满屏幕:“梵婴什么时候下线啊?” “对降智反派已经审美疲劳了。” “竟然放过她了!” “梵识意圣父实锤……” 系统一惊,正要说什么挽救一下,却听见梵婴轻笑了一声。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恶意满满的界面:“都想让我死吗?” 看着她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宿主……你没事吧?” 梵婴有些意外:“我能有什么事?” “你不难过吗?” 梵婴眼眸弯弯:“这天底下想我死的人多了。但能让我死的,倒是没几个。” “不是不喜欢我吗?”她看着弹幕笑吟吟。 “那我就要看她们不喜欢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梵婴愉悦地笑出了声。 梵婴继续看着这满屏幕的弹幕,随后敏感地从中捕获了一条“不过说男主谋权篡位也是对的,毕竟男主的确不是先帝的亲儿子嘛。” “男主出身可比这好多了,修界薛家,南诏就是个小国罢了(狗头” 还真不是亲儿子啊? 梵婴唇角微微一弯,记住了“修界薛家”,随后对那条“南诏小国”点了个踩。 你才是小国呢。 不过感觉这些弹幕,也不乏不喜欢男主的? 于是她又在脑海里敲了敲系统,问道:“既然他是主角,为什么你们要帮我复活?而且为什么这本书的内容和我前世的经历不一样?” 系统倒是很诚实:“因为读者不满意原来的剧情所以我们需要你。” 系统展示了完结评分页面,大概都是一些“角色们个个都这么圣父圣母,好不真实啊。”“空中楼阁”的评价。 梵婴眉毛一挑——所以,上辈子这些疯子的初始人设竟然是圣父圣母吗? 那能崩成上辈子那样,简直离谱! 梵婴一点也没去想人设为什么能从圣父圣母崩成疯批——还不是因为她。 “所以,您超高的恶意值一定可以辅助我们,让这本书更加精彩。”系统补充。 “至于为什么和您前世经历不一样,这是因为经过检测,您是全文之中唯一的变数。按照原文内容,您原本应该在男主角回归南诏之时就被他处死的。但是无论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您都没死在这里,而是和原文相背,继续活了下去。”系统没说完后半句:甚至上辈子,你死了之后,男主也跟着你去了。 “说得这么好听。”梵婴噗嗤一声笑了,“不就是想让我帮忙搞事?” 系统正忐忑着,她却很快答应了:“行啊。”反正都是老本行,就算没有系统,她重生了一次,也会向前世那些疯子复仇的。 系统十分感动:“宿主放心,等到攻略抛弃完成,您只需要一声令下,我就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并给您改变样貌,以保证您的安全。” “完成任务之后,作为报酬,您可以许一个愿,无论是什么愿望,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我们都会为你实现!” * 梵识意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一时间脑海中是师门讳莫如深所说的心魔,一时又是梵婴染血的脸,一时又是过往母亲的微笑。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心魔起源于何处。 而师门说,他回到南诏时,自会知晓。 梦里一片混乱,他被心魔听不清楚的絮絮低语折磨得头痛难忍,一晃眼前又是一个看不清的红色身影。 他不知听见了那心魔说了什么,只想杀人,于是,他举起了剑...... 剑尖开出一朵蔷薇。 不,不是蔷薇。 那是—— 眼前的一切忽然清明,所有杂音尽数远离,梵识意看见了面前的人。 少女徒劳地睁大了眼睛,唇角溢出鲜血,手指握在剑身上。 梵识意心脏一瞬骤停:“阿婴!” 这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他从梦中一瞬苏醒。 在这混乱的思绪中,他竟一时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向床头的剑。并没有血。 由于近来心魔时常搅乱思绪,他几乎难以辨别刚才那个是回忆还是梦境。 天光渐亮。 于是这个噩梦的结果,就是梵婴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梵识意。 少年提着剑,表情晦暗不明,似乎是刚刚才来,默然无声地坐在青色的帘帐前。他手指长而骨节分明,撩开帘帐的时候像拨开了天光。 他静静凝视着梵婴的脸,眉头一松,整张脸却因为这舒缓的动作变得冷漠了许多。 梵婴眨了眨眼,随后唤他:“王兄。” 倒也不至于恨她恨到大早上就提着剑上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婊气冲天的恶魔兔兔哈哈哈哈。 最近在听悬溺,有点喜欢里面那一句“我主张克制不了就放任” 3 第 3 章(已修) 做善人,很不习惯…… “来看你死没死。”他道。 这话属实不太好听且十分敷衍。 梵婴挑眉:“有点伤心了。” 梵婴对他笑的时候,他面无表情:“没死就和我走,上早朝。” 他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寝殿,她要是跑了,很难抓住。 梵婴泰然自若地“哦”了一声,随后笑吟吟地在使女侍奉下梳洗。 梵识意转身,面对少年的脊背如刀剑一般直而冷硬,又开口:“王兄……” 梵识意稍侧脸,只看得到半个鼻尖和曦光中瘦削的侧脸:“上早朝。” 少年声音也冷:“别叫我王兄,我不想犯杀孽。”言下之意就是威胁她别喊不然就动手杀人了。 梵婴倒也不怕:“那我叫什么?” “阿意?” 眨眼之间,梵婴咽喉间便又是一片冰冷。 她眼睫微微一颤,纤长洁白的指尖弹了弹剑锋,泰然对上梵识意的眼睛:“王兄生气了……是想起谁了吗?” 这宫中,唯有闻燕当年唤梵识意一声阿意。 梵识意眼神都结了冰,像真的要把梵婴吞噬:“闭嘴。” 梵识意眉眼锐利,锋芒毕露:“你害死了阿姊,还敢提她的名字。” 僵持了片刻,梵婴便笑眼弯弯,提醒他:“王兄,我们走吧。不是要上早朝吗?” 系统心惊肉跳,不明白梵婴为什么要屡次踩雷。明明知道这是独属于男主和他白月光之间的爱称,为什么还要这样踩雷。 梵婴却对它道:“梵识意比我想象中好掌控多了。”到底现在还是个少年,不像前世那样聪明冷静。 系统没看出来梵识意哪里好对付。明明梵识意多次在杀死梵婴的边缘徘徊。 “他要是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立刻杀了我,我昨晚早就死了。”梵婴挑眉,“反正放在我身上我早就让对方死了千千万万遍了。” 他这样好对付,不禁又让梵婴想到过去玩弄他驱策他的时候有趣的日子。 “系统,你知道梵识意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梵婴淡淡道。 系统并不知道这内容:“原文只提了他母亲早死,他和闻燕相依为命。” 梵婴笑了,眸子却是冷的:“他的母亲是被定了私通罪,被我父皇活生生蒸死的。” 梵识意母亲死后,梵识意处境越发艰难,越来越多人怀疑他血统不正。这时候,除了闻燕陪伴他,其他人都避他如蛇蝎——总而言之,那时候的闻燕和梵识意是整个宫中都可以踩一脚的存在。 梵婴望着梵识意的脊背,笑弧轻轻:“他母妃是苗女,所以他今天穿了这么一身,怕是要给那群老头子一个下马威呢。” “那群老头子扶他上位,并不是非他不可。尤其不愿意看见他和他那马奴娘亲扯上关系。”梵婴对系统慢条斯理道。 这个道理想必梵识意也知道——但是他并不打算屈从于那些老头子。 “那群老头子没一个好对付的,个个都吃人呢。”梵婴轻飘飘道。 系统不由问道:“那您以前,是怎么对付的?” 梵婴顿了顿,漆黑如点墨的眼珠诡异地一动,露出个笑:“你说呢?” 系统:“……” “该打的打,该杀的杀,谁有异议?”梵婴声音淡淡,带着点笑意。 那群老头子,迂腐又唠叨,除了暴力和血腥,没有可以让他们闭嘴的。而梵婴恰好是个暴君。 相反,梵识意这样“讲道理”,今日的早朝一定不会太愉快。 * 果然,一如梵婴所料,早朝一开始,就有人开始给梵识意下马威。 一脸沟壑皱纹的“肱骨老臣”们,没了暴君似笑非笑的打量,脊背又直了起来。 梵识意亏就亏在昨日没有立刻披衣继位,现在,这群老头想以一个护国大将军的名头打发掉他,再扶一个听话的藩王世子上位。 这群老人口口声声为了梵识意好,千恩万谢的,眼里却透着轻蔑。 不过看着梵识意是个年轻人,可劲儿欺负罢了。 梵婴觉得有点无聊。这群人被她压久了,现在看见一个看上去脾性软点的,就恨不得把他搓圆捏扁。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梵识意王座后的屏风后,藏着个他们以前惧怕不止的她。 梵婴听他们长篇大论都犯了困,便又打开了弹幕。 少女睁着一双杏子眼好奇地看着这些滚动的字。 这些字依旧大部分是在骂她,让她快点去死。 “宿主,真的不需要开弹幕筛选,屏蔽掉部分不和谐字眼吗?”系统看多了都觉得不适。 梵婴毫无挂碍地摇头:“不必。” 她抱着膝坐下,抬首,漆黑的眼珠凝望着那些弹幕,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竟露出了个微笑。 “这弹幕还挺有用,还给了不少我不知道的信息。”她赞许道。 而屏风前,大臣几乎是在围追堵截梵识意。 他本无心王位,这次来,也只是师门安排罢了。本来就生有心魔的少年时时刻刻都容易产生杀意,可垂着眸,不言不语,任由他们去说了。 因为现在接纳他的师门教育他,他身上本就怀着心魔,绝不可轻易动怒,否则被心魔所控,容易走火入魔。 可心魔时刻入魔,他便只能少睡。于是周围的大臣便只看见他眼底带着点长期不能好好睡眠的青黑,神情冷淡,像是与周遭一切隔绝的样子,似乎默认成了他的软弱,言语间更加肆无忌惮。 “新君继位,如若混淆血脉,到底难以服众。” “南诏不能为他国笑柄。” 梵识意眼睫颤了颤,掀开眼帘,眼中都是冰冷的戾气。 底下的人被少年那一双霜剑冷厉的眸子盯看,竟头皮发麻,但其中一个老臣却顺势跪下了,老泪纵横叩首:“南诏国祚多年,老臣不畏死,只求梵氏血脉永续,江山长隆。老臣万死不辞……” 这言语间是认定了梵识意是个野种的意思。 梵婴在屏风后忍不住笑:“你听,以前只单单说梵识意是个杂种,现在还旁敲侧击的,变成野种了。” 系统看着她那轻松的笑意只觉得头疼。 梵识意的心魔蠢蠢欲动,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直到宁静的朝堂里,少女的清晰轻笑将沉默打破。 梵识意没料到她在此还不安分。少年皱了皱眉:“梵婴……” 话还没说完,少女便从雪白屏风后走了出来。 满堂朝臣目眦欲裂,骇然望着他们原本以为昨夜就该死去的暴君女帝。 梵婴一身白衣,像是个鬼一样。 王座上的少年虽实在不想管南诏怎样,也不想继承什么王位,但却不能任由她发疯,于是他皱着眉:“滚回去。” 但梵婴并不管他,走到了那呆若木鸡的老泪纵横的臣子面前,笑意盈盈道:“孤倒是不知道,还有如此忠义臣子。” 她俯身,和那老臣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那老臣一身冷汗,眼珠都盯直,却见她忽然笑了。 “不过昨夜没能护驾,今早还说这些什么万死不辞的话,孤实在是爱听极了。孤赏赐你什么好呢?”她轻飘飘道。 “噌”一声,他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想死,那就去死吧。”梵婴半张脸上都是血,笑盈盈地抬首看着周围的人。 众人眼看着血液溅起,喷涌周遭,还有人被溅了一脸,也一动不敢动。 众人都想起了那不远的曾经,被暴君支配的恐惧。 “王兄不喜欢他们提这个,不是吗?”披头散发的少女偏头一笑,一只手里提着滴血的宝剑,一只手竟将那老臣人头就着散落头发提起,如同修罗恶鬼,对着梵识意甜甜道。 * 清晨的一场闹剧让底下原本有一箩筐话想要说的臣子们,一句话都没说便惶然一一告退。 而梵婴跟着梵识意,回到了她居住的宫殿。 一路上少年面无表情,唇线紧绷,像是蓄势待发的狼。 梵婴才落座,就被少年推至墙边,捏住了脖颈。 少年眉眼锐利,带着浓重的暴戾杀意:“为何杀人?” 梵婴看着少年摄政王,缄默地一笑。 “自然是帮王兄坐稳南诏王位。”她嫣红的唇一弯,天真无邪的脸上一双微微上挑的杏子眼无辜又纯然。 “说谎。”少年一点都不犹豫,像是要立刻捏碎她一样。 梵婴被掐得咳嗽起来,但却笑盈盈:“不过王兄你眼睛好红,是要走火入魔了吗?” 梵识意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了自己异样的情绪,松开了手。 “我不会成为南诏君王。”他目光冷然,“不需要。” 他不会相信她是要帮他。他也没有成为南诏君主的志向。 她静静看着他,用一种他未曾见过的奇异目光。 她淡淡道:“可是,王兄,他刚刚那么说的时候,你难道不想杀了他吗?” 她笑起来漂亮,却比什么都像是毒蛇恶鬼:“王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做善良正派的仙君,你很不习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是只杀人兔。 4 第 4 章(已修) 做君王的乐趣所在…… “装好人很累吧。”梵婴笑得温柔悲悯,“感觉这些年,王兄过得并不好啊。” “是因为闻燕姐姐是个好人,所以努力想做个好人吗?不过王兄你不太适合这个样子呢。”她继续道。 “我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梵识意眉眼归于平淡,厌恶地看着她,“还是我对你太宽容了?” 梵识意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她脸上,突然道:“你当朝杀了大臣,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说完这番话,梵婴便被关进了水牢。 系统恨铁不成钢:“宿主,都让你别在老虎头上拔毛!” 梵婴半边身子浸泡在水里,脸上神情却一点没变:“恨意值增加了多少?”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随后惊喜道:“十个点!” 但宿主没再回应它,系统一看就知道,她又在研究弹幕了。 忽然,她眼眸一亮:“南宫。” 虽然这些弹幕个个咒她死,但是偶尔还是会透露一些关键信息的。 比如,她刚刚看到一条“识意崽崽,快去南宫啊,那里有你娘留给你的信物啊!” “别着急,男主马上就要找到他母妃留下的信物了” “可怜男主,我都被这疯女人吓到了,更何况他近距离观看……” “男主的确还是更适合修界,人间君王有什么好的……” “一人血书薛家认亲” “加一” “加10086” 南宫。那里是梵识意和闻燕居住的地方,萧条破败,偏僻阴冷。 “系统,我要去南宫。”梵婴舔了舔唇。 “宿主,你现在被关在水牢里呢……”系统无奈又痛心疾首。它都没想到宿主短短一天内就能把自己作进水牢。 没想到梵婴一脸嫌弃:“你真废物。”连送她出去都做不到。 系统:“……” “不过您刚才刺激梵识意得到的十点恨意值,倒是可以用来换一把匕首。”系统小心翼翼道。 梵婴:“那就换吧。” 系统并不知道她拿匕首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照做了。 难不成宿主还要杀去南宫吗? 直到看见她眼眸漆黑琉璃般,一眨不眨地看着浑浊水面下自己的腿,随后迅速俯身,将匕首插在了大腿上。 “宿主,你这是干什么?”系统惊恐。 她显然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 金尊玉贵高傲自大的王女,无论去到哪里都是成群簇拥,自幼受过的伤不过是指甲劈了,书页划破了手指罢了。 梵婴满脸冷汗,漂亮的眼睛里都是狠戾:“如果梵识意比我快一步找到信物,我会死。” 系统闭嘴了。 梵婴下手狠,系统担忧:“你这样一刀之后如果行动不便,不是更不利……” 梵婴笑了笑:“你觉得我就算四肢健全,武力如何?” 系统闭嘴了。总之怎么也是比不过梵识意的。 修士对凡人,就是降维打击。 因为痛,梵婴笑起来青筋暴跳:“况且这腿出事了,他会对我更轻视,这样更有利于我行动。” 她擅长伪装,自幼无论是伪装强势弱势都拿捏得很好,在没有权力和财富的当下,容貌也是她的绝妙好工具。 系统也想起,自己也总是因为宿主这过于漂亮的容貌忘记了这皮囊之下是个面目如何的灵魂。 帝王本该心狠,只是她比寻常帝王更狠,否则不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虽然书中一字未曾书写她究竟是如何残暴不仁。 梵识意很快得知了梵婴受伤的消息。 但他只是皱了皱眉,问清楚了情况,又看见了呈上来的匕首,就明白了大致情况。 少年神色不变,冷淡漠然如初:“随她去吧。” 他继续伏案写信。 “道君亲启”。 “南诏国事混乱,请准允弟子多出三月处理国事,随后押送梵婴归宗交由您亲自处置。” 落纸笔墨成金字,随后一一消失。 很快,纸面上出现了回信。 铁画银钩,如雪清癯的一个“可”。 梵识意其实也不太明白,修界为何对梵婴的事情如此上心,她明明只是一个凡人。 不过如今新王未定,他暂摄政,面前奏折堆积如山,也没有闲暇想原因。 等到天黑,调息再睁眼,已是天明,又是一日早朝。 这一次梵识意上早朝尤其顺利,无人刁难,甚至他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忌惮。 他们似乎默认了他将是“新王”。 为什么?梵识意皱了皱眉,想起了那张生动如恶鬼的少女的脸。 最后是她那句淡淡的,“王兄,他刚刚那么说的时候,你难道不想杀了他吗?” 还有她提着滴血长剑时那自然而然地一笑。 那让他由衷产生厌恶之感——她好像很喜欢杀戮之事,还乐于诱惑他向恶。她就是个天生的坏坯子,不像阿姊,阿姊只会告诉他,做个善人。 梵识意皱了皱眉,下意识将梵婴从脑海中驱逐,随后默念师门清心咒,一遍遍告诉自己以杀止杀不可,易生心魔。 但他到底是想起了那少女的承诺。 她若是真的知道阿姊尸骨的下落,还有那封信的下落,也不能让她轻易死了。 反正她完成这些之后,他可以随意处置她,不急于一时。 于是少年犹豫片刻,唇线紧绷,几乎在湿漉漉的春雨中站成了一棵竹,才抬步走向了水牢。 梵婴只觉得自己都快泡成了水了。 终于,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水鬼似的,看见少年皱着眉头站在台阶上,舒展的肩线勾勒着月光,披了一身的露水。 她笑了笑:“王兄,你终于来接我走了。” 梵识意看她笑便厌恶,但却因为她那一声“你来接我走了”恍了恍心神。 记忆晃过那年秋日...... 梵识意旋即厌恶地皱眉—— 她做过那些事情,难道如今都忘得一干二净?阿姊以前对她那般好,她却害死了阿姊。他以前竟然也愚蠢地相信了她是真心的,还为她做出那些蠢事…… 她竟然还敢唤他王兄? 是心里完全没有负担,还是对着谁都叫得出王兄两个字? 系统感知到了梵识意异常而浓烈的杀意,心惊肉跳:“宿主,危险……” 然而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水“扑通”一声,梵婴卸力,闭上了眼睛。 梵识意这才发现她面容红得过分,浑身的煞气一瞬停滞,皱着眉俯下身去拍她的脸:“梵婴?” 梵婴不作声。 梵识意将手掌迟疑地伸到了她额上,随后微微一震。 好烫。 她发烧了? 也是,受了伤泡在水里这么久,她又娇生惯养的。他下意识俯身,但顿了顿,到底没亲自抱她起来,而是让人送她回了宫殿。 随从早已经习惯他这不近女色的样子。 听闻梵识意天生冷漠,入了宗门也不近女色,有几个慕他容貌的,也被他一脸冰冷给吓退。 “这伤口怕是要留疤……”随从看见梵婴带血的伤口,无意叹口气。 梵识意这才看见她裙摆侧的伤口,竟然已是泡得翻卷发白。 他挪开视线,冷笑一声。 “留便留吧。” 将死之人,身上多一道疤痕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阿姊被她那样折磨,如今她身上只是多了一道疤而已——便宜她了。 * 梵婴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黄昏。 她一双眼明亮,对着周围地使女地第一句话便是:“王兄呢?” 系统不由得佩服她作死的能力。 看不出来梵识意厌恶她吗?竟然还往跟前凑,也不怕又来一次水牢。 梵婴动了动腿,便是钻心的一阵痛。 她便和蔼可亲地对身边的一个使女说:“过来,扶着我。” 使女原本还忌惮少女暴君的传言,却见她并不青面獠牙面目可憎,不过也只是个会受伤会说话的漂亮女孩模样罢了,浑身更是没什么凶器,使女也没那么怕了,细声细气回复道:“摄政王说,您不能随便出去。” 梵婴笑了笑,若有所思望着这少女低垂的面容,饶有兴味道:“你叫什么名字?” 使女小心翼翼回答道:“奴婢小艾。” 梵婴在心里笑盈盈对系统说:“还从未有人这样对孤说话,她倒是有几分意思。” 系统在心里暗暗吐槽,也不看您现在落魄成什么样了,还拿着霸道皇帝剧本呢。 小艾心里还有几分同情这琉璃一样的帝女。 先前擦身看见她腿上那伤口一条狰狞,想来很痛。 小艾便出言安慰道:“公主莫慌,想必摄政王处理好政务便会回来看您的。” “谢谢你,小艾。”梵婴对她甜甜地笑。 系统看出来她从水牢里出来,虽然脸色煞白,但是心情不错。到底是个美人,系统也渐渐又忘记了她是个什么德行,因为什么进的水牢,安慰道:“梵识意没来之前,您可以看看弹幕消遣消遣。” 但一打开弹幕系统就后悔了。 看着满屏谩骂梵婴的字眼,系统这一次自作主张地屏蔽掉了许多弹幕。 不过系统的所作所为倒也没引起梵婴的注意。 因为就算系统屏蔽了大半,剩下的谩骂还是很多。 梵婴专注地看着弹幕,大概推测出来梵识意答应自己的三个月时间怕是做到了。 她松了口气,随后盘算着如何去南宫。 此时有条弹幕飘飘忽忽地来了:“梵婴受伤了,看上去好可怜”。 系统特意将那条“梵婴好可怜”弹幕加大加粗延缓播放以显示还是有人关爱她的。 不过这条弹幕很快被淹没在了大批辱骂弹幕之中,从这些辱骂反派的弹幕中,梵婴还认识了好几个同样是反派,但是她还没见到的人物。 她饶有兴味地记下名字。 此时,小艾打断了她:“公主,摄政王回来了。” 梵婴抬眼便看见少年像是夹风带雪似的走了进来。 梵婴也不担心他会如何,她见识过心狠手辣的人多了,梵识意不过是匹心软的小野狼。 还是被她戏弄过的玩具。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若非要完成任务,她会更喜欢这个新玩具小艾。 这世上凡人但凡有情,她就能利用,并且好好玩耍一番。 这才是做君主的乐趣所在。世人都能成为她无聊之时消遣时间的玩具,世界对她而言是可以随意放置兵卒的棋盘,让他们自相残杀,无论谁输谁赢,她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只会从中得到拍手叫好的乐趣呀。 梵识意看着她看见他就一点点扩大的笑弧,甚至荒唐得像是看见了哥哥回家的寻常少女。 他都猜到了她会唤他“王兄”。 她的确面带欣喜地唤了:“王兄。” 不过她的声音不如寻常清亮,活像是嘶哑的风箱。 实在难听。梵识意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碍耳。 他没什么话对她说,而是单刀直入:“你说你知道阿姊留下的信在何处?” 少女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让他恍惚有一种她失望于他没有关怀她的错觉。 但他的冷硬一点也没有改变她的笑:“王兄知道了,是不是就会杀了我?” 梵识意懒得应付她,他也从不说谎。 “对。”他眼睫也没有眨一下,冷硬如刀,“你难道觉得我会放过你?” 少女的面容在烛火下纯真又温柔。 她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她看起来如此弱小,他的影子就可以将她覆盖。 “那就准我自由出入。”她面不改色。 他极快地皱了皱眉。 她补充一句:“我并不知道具体位置,当年你阿姊的事情是母后处理的。我只隐约有点猜想,必须亲自去看看,找找线索。” 她面容雪白:“王兄也不用担心我逃跑,反正我孤立无援,而且脚都快残废了,不是吗?” 她一句直白的“残废”,让他心中不适。 梵婴知道,闻燕的腿当年在冰面上跪坏了。 不过正好。闻燕的一处小小残疾,倒是便利了她。 梵婴不介意往人心口里戳刀子,只要有利于她就行。 而且梵识意关她水牢可不是白关的,她这十多年来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他指向她的刀剑,加上前世亲手杀了她,她迟早逮到机会就会报复。 而少年声音冰凉如琳琅相击,夜色中飘渺易散:“随你。” 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的眼眸,补充道:“不想死的话,少耍花招。” 作者有话要说:  不耍花招,不叫阿婴。 弹幕的话大家可以理解为可视化。 5 第 5 章(已修) 能证明他身世的东…… 次日,梵婴面前盛放了一碗温暖的糖水,是小艾给她的。 这小小的婢女如此勇敢而心软,为梵婴悄悄煮了一碗。 系统看着梵婴默不作声,以为她感动了。 梵婴用借口打发她出去放风,随后将糖水悄悄泼了,随后险些笑出眼泪。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你泼了做什么?”平白白费了人家好心。 梵婴噗嗤一声又笑出来:“因为我可不想被毒死。” “这前朝□□,我早说过,希望我死的人可不少呢。”她轻飘飘道。 系统被梗了一下。 它以为她是相信小艾的。 梵婴却有些意外地挑眉:“相信她?我们才认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她,的确挺好玩的。” 系统道:“你大可不必把人想得那么坏。” 梵婴顺着它的意思也说下去了:“对。但就算她是个好人,也不能保证那糖水没有问题。” 她泰然自若逻辑通畅的样子让系统无从下手:“好吧。” 梵婴还和它开玩笑:“梵识意看我看得那么紧,难不成还是他故意放水,让我喝糖水的?” 这怎么可能。 系统也被逗笑了。 越是和梵婴相处,系统越是容易忘记眼前的少女是个被判魂飞魄散的人物。 梵识意没再放梵婴和他去早朝,而是换了种方法看着他。 自水牢之后,梵识意发现自己高看了梵婴。 她并不是修界那些女修,有灵力傍身随时可以反抗,没了权势,她不过是个普通凡胎□□的少女。 他随时带着她实属没必要。 所以他差遣人看着她,随时回复她一举一动。 “殿下,梵婴起床了。” “殿下,梵婴在看书。” “殿下,梵婴在画像。” 他顿了顿笔,敏感想到某一种可能,随后问道:“画的什么?” 那使女有些为难。 随后她差人拿来了梵婴的画。 并非梵识意所想的有什么机关暗语,而是一团明晃晃的宝蓝色,还有银色,隐约像是个腰间别了个长棍的人形。 梵识意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他本就不是什么爱画之人,便让几个懂画的画师看。 画师也没看出个什么。有人说像是差号兵将,有人说像是什么暗语。 最后,一个老使女打破了沉寂,战战巍巍地说了:“老奴看着,这像是画的一个人。” 梵识意批阅奏折的间隙抬眼,少年面目冷峻,看人都像是看死人一般。 老使女明白了他得意思,是让她说下去。 老使女犹豫再三,随后道:“我看着,倒像是在画摄政王殿下。” 荒谬。梵识意第一个念头。 但他没忍住又看了一遍那抽象的画,越看越惊悚。 画师们神情也越发诡异。 少年声音凉薄嘲讽:“可笑。”宫中太傅就教了她这个?还是她故意侮辱丑化他? 老使女唯唯诺诺,委婉道:“王女画技……的确一直不算太好。” 岂止不算太好。 他短暂的国子监生活里,其中有一项就是,为王太女写课业。梵识意脑子短暂闪过这点记忆,又很快将其抹去。 梵识意长吸一口气,将画纸揉了,又问使女:“她现在在做什么?” 气氛诡异的安静。使女回答道:“殿下,有一个婢女煮了糖水,想带给梵婴。” 大家跪成一排,等着他说话。 半晌,少年的声音冷冷淡淡:“带便带吧。” 众人松了口气。 梵识意又想了想,随后补充道:“糖水拿上来,那个婢女也带过来。” 那婢女跪在他脚前,瑟瑟发抖。 梵识意查过糖水没问题,问她缘故。 她战战兢兢答:“公主实在是太苍白了些。” 一片寂静。 梵识意冷笑了一声:“不顾自己,倒是担忧梵婴。” 梵识意说话一向刻薄,小艾脸白了白,虽不明白意思,但大抵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评价。 但当她以为自己要被处死的时候,摄政王却让她退下了。 她如梦似幻地走出来,老使女在她掌心放下糖水,眼眸深深:“算你小丫头好运气了。” “去吧,把糖水带给公主。” 而内室里的梵识意揉了揉额角,有点倦:“行了,不必如此事无巨细汇报。” * 梵婴“喝”完了糖水,小艾一脸高兴。 梵婴笑起来精致的眼睛弯弯,看上去比不笑的时候更可爱:“谢谢你,小艾。” 小艾没想到她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更是高兴。 随后她问道:“摄政王说,公主可以四处走动了,公主要去哪里,小艾陪您去。” 梵婴发现这小姑娘有着非常浓烈慈爱的母性情怀,也不意外:“我想去南宫。” 小艾的脸白了:“南宫……” 但看着公主一双琉璃一样漂亮,全心全意信赖的眼睛,她只犹豫了一瞬:“好。” 走出宫殿门的时候,梵婴突然问道:“小艾,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小艾答道:“两个月前……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望着她一双澄澈柔善的眼睛,梵婴笑了笑,面不改色:“没什么。”难怪这么好玩。 她咕咕哝哝撒娇一样:“小艾,我腿疼。” 小艾皱着眉头,心软地看着她的脚,随后咬了咬牙:“殿下脚伤未好,奴婢背您吧。” 小艾普通百姓家女儿出身,瘦小不少,背着梵婴有点吃力。 系统看不过去:“不如你换个人背吧。” 梵婴却不:“为什么?换一个人不稳妥,我还没这么放心呢。” 看着那“稳妥”的东倒西歪的小艾,系统觉得头疼,又怀疑梵婴故意折磨人取乐。 梵婴却将下颌放在小艾肩头,闷闷说了一句:“小艾,你真好。你是我遇上最好的人了。” 她语气真诚得过分,所以系统检测出来,她现在在骗人。 但偏偏有人上钩。 小艾心中一暖,将梵婴又往上托了托:“是奴婢该做的。” 公主身份尊贵,还没什么架子,是她迄今为止遇到过最好伺候的人了。 梵婴唇角露出个笑,咕咕哝哝像是悄悄话:“小艾,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艾脸红通通,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于是她背着梵婴,满脸幸福地走到了南宫门口。 系统终于忍不住了:“宿主,你骗了她,这不好。” 梵婴却不在意,跨进了尘土遍地的南宫大门,她眉眼弯弯:“她很高兴,不是吗?” 随后她推开了南宫的大门。 梵婴想了想,又打开了弹幕。 果然,一众弹幕十分惊恐。 “她要干什么?” 当系统还不明白她为什么开弹幕的时候,出现了第一条弹幕。 “卧槽她不会知道玉佩在哪里吧?” “不可能吧藏得那么隐蔽!” “我不信她还能挖开树。” 梵婴笑着,静静看着那些弹幕,随后朝着庭院中央的大树走去。 树很是漂亮,如今绿茵茵的,树上还有一架小秋千。 小艾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梵婴却握住了她的手,一脸恳切:“小艾,你帮我在院门口放放风,好吗?” 她补充道:“我想荡秋千,这是整座宫里唯一的秋千了,王兄肯定不许我玩的。” 小艾不明白她要她放什么风,但想起梵识意将她看得那样紧便不由有些同情,她轻轻点头:“好。” 有了小艾放风转移其他人视线,梵婴更施展得开了。 系统目瞪口呆地望着梵婴从院子一旁轻车熟路拿起一把小铲子就开始挖土。 此时弹幕已经惨不忍睹一片卧槽。 弹幕实在影响视线,梵婴关掉弹幕一心一意挖土。 “不会吧不会吧” “实名举报开挂!” “各位不要担心!男主已经在杀来的路上了!” 还好这玉佩埋得不深,梵婴舒了口气,将玉佩握在掌心,嫌弃地用裙摆擦了擦。 上好的白玉,系着青色丝绦,镌刻着一个“薛”字。 此时,门外的小艾撞见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 少年虽习得灵力,但步伐韵律依旧奇特,闲庭信步的优雅中带着原生的野蛮,像是狩猎中巡视的猫科动物。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便让人忽略了他皮相的美,只觉得是对着一把冷冰冰的刀。 小艾战战兢兢跪下了:“殿下安。” 梵识意又看见了她,神色更冷:“她来这里做什么?” 小艾硬着头皮没有答话。 梵识意冷笑一声:“你不说,我进去看看自然就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毒舌面冷心软的猫猫:哼。一天到晚就知道画些丑画。 猫猫忍不住再看一眼:哼。好丑。 猫猫气鼓鼓。 随后猫猫把画收好。 6 第 6 章(已修) 你管谁叫替身呢。…… 梵识意很久没有回过南宫了。 亦或者说是刻意避免回到这个地方。 庭院里的桂花树野生野长,依旧繁茂,他年幼时在这里渡过春秋冬夏,母亲亲手为他做糖糕,闻燕陪他长大。 分明是在王宫,却犹如寻常百姓家。 只是后来,这个飘出桂花香气的院子,也飘来了酸腐的令他作呕的气息。 他隔着蒸格看见了母亲的眼睛。 同样是蒸笼,蒸人和蒸桂花糕,竟是全然不同的气息。 母亲求饶,痛哭,谩骂也未能避免被放置在蒸格里。 她也被蒸了,像桂花糖糕一样。 她被这偌大的王庭“吃”掉了。 闻燕死死捂住他的嘴巴祈祷他们快些忘记他的存在。 但到底被那穿着艳丽的女人想起了。 她生得极美,声音很淡,问起他的去处。 老太监回答:“整日的乱跑,老奴也不知道。” 那女人沉默片刻,似乎是厌恶这酸气:“嗯。” “一个小野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那老太监后退一步,挡住二人藏身的竹篓,笑得讨好。 “王兄!” 近在咫尺地,梵识意听见有人唤他,从记忆中恍了恍神,回到了现实。 随后他看见有人在荡那旧秋千。秋千高高,十分危险。 猫儿一般的少年立刻崩紧了脊背。 就在那一霎那,梵婴看见了熟悉的“灵力”。 梵识意一步就能到达她所在之处。 她饶有兴味地对系统说:“你说,到底是要再攻略那些人一遍,我也该学学这些是吧。” 前世她逃亡途中经脉受损,能够身体健康就已经难得,再引灵力入体,怕是很难长命。 但这辈子不一样……她身体还没出问题。 她向来是个胆子大的,爱尝新鲜,又哪里会放过这个新世界。 而梵识意接住她的一瞬间才回过神来自己到底接住了谁。 少女眨了眨眼,忽的笑了。 少年仙君久违地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梵婴第一次从这少年脸上看到了“恼”。但这恼意倒让他看上去生动活泼了不少。色若春晓之花的少年,恼起来比冷冰冰可爱多了。这让梵婴想起这只大猫当年还是可以肆意戏弄的小猫的时候。 他放下梵婴,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梵婴像是很疑惑:“找母后当年留下的证据信物之类的东西啊。” 少女这轻飘飘的语气倒让他卸了气,他又变成了冷淡的一堵墙:“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梵婴更困惑了:“不是要找证据……” 他琥珀色的眼瞳直直看着她,足够看得人心惊肉跳,随后缓缓说道:“这里什么都不会有。”当年母亲以私通之罪而死,这里被翻了个底朝天。 梵婴不再多问:“哦。” 梵识意倒听出几分委屈。 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没有抚慰她的意思,只是抬头看着桂花树,神色晦暗不明:“滚。” 于是梵婴手里捏着那玉佩,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南宫。 走出南宫的刹那,她对系统喟叹道:“你看,他一遇到他母亲和闻燕的事情就不冷静。” “修仙问道,分明还是更适合我这种人嘛。” 系统想来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不留情面道:“可是他天赋比你高多了。而且男主角解决了心魔,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你就是个纯凡人。” 梵婴很不爽:“孤砍了你的脑袋。” 随后她拿着玉佩若有所思:“系统,难道凡人就天生不能修行吗?真是不公平啊......”这样的话,对上她的攻略对象,她日后想要抽身,可太费力了。 系统现在越发不把她的话当真,只觉得像是小女孩说笑话。 于是它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不行。普通人借助灵器,也是能引灵气入体的。” “不过这过程,自然是很难的。要么需要有得道者帮助,要么就得靠外力强行入体。” 梵婴很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接着说。外力入体,要怎么个法子?” 系统不由嘲笑她的天真:“普通人,借助外力让灵力入体很容易受重伤死的。你还是别想了。” 梵婴若有所思:“那倒未必,如果找到一个合适的不会让我死的力道......” “都已经用灵力攻击你这个凡人了,还不会想让你死?天方夜谭。”系统冷哼一声。 梵婴却不在意:“你怎么知道没有这种傻子呢?” 看着梵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系统突然有点不妙预感:“你又想搞什么?” 而梵婴并没有回答它,而是朝着小艾走去。小艾看见梵婴安然无恙出来,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 小艾看着她一副不知世事的样子,担忧问道:“殿下刚刚可有生气?” 梵婴眼珠子一转,戏上心头便开始抹眼泪:“他好凶啊。我就玩一下秋千他都不许。呜呜呜孤不要活了。” 像是个耍赖小姑娘,孤啊我的都不分了,可怜又可爱。 且梵婴生着一副好相貌,哭起来也分外惹人怜惜。 系统满头青筋乱蹦,看她这副戏精样都觉得拳头痒痒。 梵婴在心里得意洋洋:“孤哭得好吧。” “只是孤不常哭。孤的王位便是哭出来的。”梵婴在心里笑得欢畅。 小艾信以为真,赶紧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告诫她:“公主,不可惹怒摄政王!” 梵婴耍赖:“秋千也不让坐,孤也不让说,有没有天理了!” 系统告诫梵婴:“宿主你别演过头!” 梵婴戏瘾犯了似的越来越夸张,哭得像个小孩儿:“小艾!” 小艾安慰她,眼泪也掉:“公主,奴婢在呢!您还有奴婢……” 小艾心想,这么一个小姑娘又能坏到哪里去呢。人人都说她暴君,转眼间城破了,人也被关着,这样一个天之骄女哪里受得了这种事。一日天上一日地下的,天可怜见的。 怎的连个旧秋千也不让人玩…… 梵识意一出门就看见这对亡命主仆搂着。 梵婴的戏瘾还没过,她躲在小艾身后,委委屈屈咕咕哝哝指了梵识意一下,却不看他,只全心全意看着小艾:“......欺负我。” 梵识意青筋一跳,转身便走了。 他想着这暴君看来是真有几分疯,也是,那疯女人养出来的女儿,哪有不疯的。方才脑海紧绷的疼痛也被这荒唐冲破了。 与此同时,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并不应该被想起的记忆。 少女攥着他的衣袖,一脸委屈:“王兄,太傅欺负我,让我抄书。” 他无可奈何道:“谁让你胡闹。” 她绽开一个笑。 随后拉着他衣摆:“王兄,帮我抄好不好?” * 哭完一回,梵婴心情畅快不少。 她被被传递了悲伤情绪的小艾背着,倒是十分舒服。 捏着玉佩,她笑眯眯对系统道:“拿到了。” 系统:“……真厉害。” 系统对她这收放自如的哭戏倒是起了兴趣,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小暴君继位第二天就披发上朝,身着红衣,两眼无神,见人就打杀,杀了又流泪,狠狠唬住了那群老头子。 一会儿以先帝口吻唤那些老臣姓名,讲些私下的事,说将小女儿托付给他们,一会儿又是什么南诏巫神,说要劈杀祸乱朝纲的妖物。 系统看她杀人倒是杀得很有技术,出剑也特别清醒没有偏的,尽数杀得都是些不支持不赞成她的人。 系统又想起她说她的皇位是哭来的,便问道:“你说皇位是哭来的是什么意思?” 梵婴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它,阴森森道:“你说呢。” 系统:“……”怕不是个惊悚故事。 就这样被她打哈哈过去了,系统也没再问过这事儿,全当是这小暴君满嘴跑火车。 看过了她继位第二天血流成河的壮举,系统再次提醒自己她再是看着可爱可亲,也曾是撑起一个王朝的女帝,哪里会是什么寻常人物。 梵婴正哄小艾给她烤地瓜吃,在脑海里敲了敲系统,满脸乌黑地问:“吃烤地瓜吗?” 系统满心复杂,随后答:“吃吧。” 怎么看怎么傻,让人如何提高戒备。 梵识意回去又是大堆的奏章,处理了一半后问使女,梵婴做了什么。老使女为难道:“这……” 他闭上眼睛:“说。” “公主回来就掉眼泪。” “怎么?”他揉眉心。 老使女小心翼翼:“说是您不让玩秋千,悲从中来……” “荒唐。”少年皱紧眉头。 她绝不是为了秋千哭的人。 老使女想起那琉璃一样的帝女哭的样子,也觉得不再像是以前那个动辄杀人的陛下了,倒像是真真被水牢给吓坏了,吓得有点傻气,不,是有点孩子样了。 老使女补充道:“不过公主今晚多喝了一碗粥。” 梵识意看了看窗外,看见一股黑烟,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现在在烤地瓜。”使女小心翼翼回答。 梵识意唇线绷直,无话可说。 总不能将那截烤地瓜的烟也给掐了,烤地瓜能传递什么信号。 那就是没事。少年挥了挥手:“行了,退下吧。” 系统抽时间看了看梵识意这边的光景,警醒自己,这些恐怖的奏折一开始都是梵婴处理的,她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随后梵识意又问一句:“等等。修界可有来人?” 老使女摇摇头:“并未。” 梵识意皱了皱眉,沉默一阵随后道:“退下吧。” 梵婴这边是头一次吃烤地瓜。小艾看她吃得高兴,忍不住僭越地说道:“我就知道公主一定会喜欢的。” “为什么?”梵婴好奇问道。 小艾答:“奴婢曾有个妹妹,一哭,给了甜地瓜便又笑了,好哄得很。” 系统暗自想到这你可就错了,你面前这位可一点不好哄。 她生气了可不是烤地瓜的事,是人命的事。 小艾见梵婴没有因为自己把她和妹妹相提并论而生气,越发喜欢她。 要是天底下的贵人都如同公主一般便好了。系统听见小艾内心的祈愿。 系统叹口气,你这就把路走窄了。大家如果都像是宿主这样,何止南诏没了,诸位集体下地狱吧。 “真有意思。”梵婴笑盈盈,“把我当成亲妹妹。” “你什么感觉?”系统问道。 “哦,”梵婴坦荡荡,“她也配?” 系统心想你可真够不要脸,但还是忍了忍没说出口。 “你不觉得自己像替身?”系统又问道。 梵婴被逗笑了:“你怎么怪矫情。” 她一脸坦然。 “既然看着我像她妹妹,”梵婴恬不知耻地说道,“那就把那些关爱都给我呗。”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卧槽她可真不要脸!!感谢在2021-07-02 12:46:26~2021-11-12 22:5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317913、咸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415197 40瓶;一槲 30瓶;47972498、听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 第 7 章(已修) 酥酪,不过如此。…… 幽微灯火下,少年密扇般的眼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像是静默的瓷。颜色比常人浅淡的额发垂落在面容旁,眉头依旧是紧皱的。 他睡着了。 梵婴就这么看着他,蹲在案边,随后,伸手,指尖触碰到他的额发。 她冰凉手指触及的一霎那,像是丛林中机敏的豹,他瞬间睁开了华光璀璨的眼睛。 等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他恍了恍神,随后揉着额角自桌案上支起手臂:“梵婴?谁允许你进来的?” 梵婴蹲在他面前,二人中间隔着一张案,她一双明媚天真的眼睛看着他便弯弯新月一般。 她歪了歪头,并没有回答他先前的问题,而是说道:“王兄,我饿了。” 少年面无表情,挑亮了灯火,垂眸。 他纤长手指理好了奏折,声音冷淡:“那便去吃饭。”总之找他是没有用的。 但偏偏梵婴像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一般,依旧蹲在那里,下颌放在交叠双臂上。 他终于抬眼,少年一双琥珀色眼睛朦胧晦暗看着她,像是看死人。 她却浑然不觉,说道:“可是……” “梵婴。”他打断了她,面带警告,“少耍花招。” 他已不是过去被她玩得团团转的那个梵识意了。 她一双漆黑猫儿眼琉璃般,只含着笑意看他:“可是夜已经深了,没有人为我做饭。” 她已经不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王女了。 梵识意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垂下眸子,葳蕤烛光映照在他侧脸,像是爬了满墙的藤蔓。 梵婴却道:“皇兄,我今天想起了一件事。” 他眼界都没有动一下。 她又补充道:“是和信物有关的。” 梵识意抬起眼。 少女眉眼弯弯:“一碗酥酪。” 梵识意言简意赅:“成交。” 他有些意外她没有坐地起价,要求竟然如此简朴。 随后漫无目的的,他无意中心想,原来暴君也爱吃甜的。 老使女一直在外头候着,原本是怕殿下把公主扔出来的,现在夜晚天气并不算温暖,到时候她还要负责把公主捡回去。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少年摄政王发怒的声音。 相反,却听见他不辨悲喜地淡然吩咐下去:“准备一碗酥酪。” 厨房的人,大半夜被叫起来,只为了做一碗酥酪。 使女们都嘟囔,到底手足情深,想必摄政王也不愿对王女动手的,应该都是修界逼的罢了。 梵识意并不知道他们私下怎么想,只继续批阅奏折。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修行以来更是如此,他垂下眼睫,就当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梵婴却突然出声了:“要两碗。” 他没问为什么,也没抬眼,继续吩咐:“两碗。” 撑不死这小暴君。 梵婴倒也自来熟,他不搭理她,她便自己在这屋子里转悠。 那一道少女的影子随着烛光旋转,在梵识意面前的书页上忽远忽近。 梵识意皱眉。 “没什么好看的。”少年声音淡漠,“你以前不也在这里批阅奏章?” 纯属杀人诛心了。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梵婴,你以前是女帝没错,但现在物是人非,你就是个一无所有的阶下囚了。 梵婴动作顿了顿,随后在心里笑嘻嘻地对系统道:“你看我这王兄,嘴巴可一点都不饶人,一点软话都不会说,真是不讨人喜欢。” 系统说:“男主人设就是如此。” 梵识意,诸青山小师兄,出了名的毒舌,除了剑术,嘴上也讨不到半点好,能把人气死。 这少年除了冷漠脸就是嘲讽脸……系统回忆一遍,随后又加上了一张震惊版本的梵识意截图——那天梵婴当朝杀人的时候的梵识意。 这么一看,宿主还是有些本事的。 梵婴笑吟吟回答梵识意:“王兄说得对。” 少年看了少女背影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梵婴继续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走动欣赏。 这次没过多久,梵婴身后传来少年警告的声音:“坐下。”她影子太晃了。 于是她乖乖坐下了。 坐下了也没闲着,她又开始玩手边可以摸到的一切东西。 她随手拿了一叠奏折里其中一册,摊开了旁若无人地看。 梵识意几不可察地又皱了皱眉,但依旧垂首,如饮水的鹤般安静看着自己手中的奏折。 “国库空虚。”少女一字一顿念着,眉飞色舞。 梵识意没反应,像是野木荒原,见风不移。 她拿着奏折趴在案上,似冥思苦想一般,随后一骨碌爬起来,分外天真无邪道:“那就杀几个没用的大臣呀。” 梵识意眼睫在微光中一颤,随后他冷静地抬眼看她。 这残暴不仁的王女,天真烂漫的少女献宝似的:“王兄,你说好不好?” 她纤细手指落在额角,撑着一颗漂亮的头颅,商量着说道:“王兄,不如从大司空开始杀起?” “那老头子最贪了。”她补充一句。 梵识意的眼神冰冷彻骨,像是看死人。 “真是不识好人心。”梵婴笑眼弯弯地对系统说。 她便一脸无辜地把奏折放回去了。 她声音还是哑的,却在哼小调。 “安静点。”少年五官线条冷而薄,“乌鸦都比你叫得好听。” 少女的哼歌声停下了,她耸耸肩,百无聊赖,这一次竟将手伸向他的配剑。 少年宝剑沾着仙山恩泽,清透凛冽,梵婴稍微靠近一寸就觉得神清气爽。 “想死就继续摸。”少年头也没抬。 梵婴缩回手,再逗,猫就要咬人了。 很快,厨房的酥酪做好了。 少年无声示意使女捧在他这边。 梵婴笑着说:“多谢王兄。” 少年却不留情面:“你想起了什么?”意思是不说不给吃了。 梵婴半点不害怕他这张冷脸:“我饿了。” 梵识意冷笑,没再搭理她,那使女也没敢把酪酥递给梵婴。 梵婴便笑意浓浓望着使女眨眼睛:“使女姐姐……” 梵识意一个眼风扫过来,使女哪里敢给。 梵婴便自己伸手去拿。 手甫一伸出,只听“啪”一声,手便被打了下去。 少年依旧在案前端坐一动不动,只是握着奏折的一手抬起。方才便是这奏折打了梵婴的手。 “准你动了?”他眼皮都不掀。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梵婴叹口气。 梵婴不怕他凶神恶煞生人勿近,就怕他没有反应。 她开口道:“有一个老宫仆,伺候我母后多年,还在宫中。”兴许那一日闻燕的尸骨就是由她处理的。 她又道:“这下可以给我了吧。” 梵识意示意:“给她一碗。” 使女松了口气,梵婴笑吟吟接过去了。 “她姓甚名谁?”他又问道。 梵婴在吃酥酪,伸出一根手指:“一碗酪酥一个问题。” 梵识意皱眉:“贪得无厌。” 她笑着,丝毫不介意他怎么评价她。 使女又给了她一碗,她答道:“她曾被赐给我照顾我起居,我认得她的脸。” 意思就是说,你要找她,还是得靠我。 梵识意哪里不知道她的算盘:“阴险狡诈。” 他神色不变:“吃完就滚。” 梵婴吃完小小一碗酥酪,却没有动另外一碗,她笑吟吟将第二个问题换的那一碗推到他眼前。 他眼皮这才抬起来,表情却依旧清冷冷的,让人望而生畏。 就连表达疑问也不屑和她多说话。 梵婴说道:“我只能吃一碗,吃多了积食的。” 他对她方才要了两碗却只吃一碗没什么兴趣,他兴致缺缺地垂眸。到底不过都是什么贵人浪费铺张成了习惯罢了。 “这一碗是给你的呀。”她又说道。 他表情毫无波澜,像是听笑话。 梵识意没理她,她也不自讨没趣,便自己回去了。 夜色渐白,梵识意揉了揉眼睛,又看见一旁的那一碗无人动筷的酥酪。 酥酪。 他想起自己年幼时。春宴,父皇赏赐下来每个皇子一碗酥酪。 他向来是没有的,他甚至觉得先帝已经完全忘记了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 那时候阿姊见他难过便悄悄给他亲手做了一碗,温柔笑道:“这是陛下给你的。” 只有母妃看不出她在撒谎。 他后来曾吃过真正的父皇赏下的酥酪,是在国子监的时候,梵婴分给他……他及时中断了回忆,只觉得头颅深处又在隐隐作痛。 随后他鬼使神差地嗅了嗅那酥酪,淡白的,奶香气,普普通通。 自己年幼时向往的东西,母妃努力为他争取的东西,还有……闻燕希望他有的东西。 他想起当年闻燕的眼神,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吃完酥酪。 梵识意皱了皱眉,唤人上前,吩咐道:“把这个处理了。” 使女笑道;“王女殿下方才走时还吩咐了,若是您不吃,就给她送过去呢。” 梵识意眼神一变。果然,那毒如蛇蝎的王女能安什么好心,怎么会真心实意是为了给他吃才多要了一碗。 使女上前正要收拾,他却忽然又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使女摸不透这少年摄政王的心思,只听令下去。 他却又道:“等等。” “谁把梵婴放进来的?” 使女俯身恭恭敬敬回话:“是老姑姑。” 他不认识什么老姑姑的,也懒得管这些凡间宫闱安排,总之,这些东西之后都与他无关。 “下次再放她进来,杀无赦。”于是他只是冷漠道。 少年异域感十足的五官冰冷如蛇,说到做到。 等到殿中又只剩下他一人,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一碗酥酪,随后坐下,执着瓷勺将它吃了。 不过是小女孩零嘴儿般的玩意儿,禁不住他一口的。 平平无奇。少年琥珀色的眼珠望着空空碗底。 竟让那小暴君半夜也惦记。 不如母亲做的好。他随母亲学了如何做酥酪,他做的都比这好吃不知多少倍。 作者有话要说:  那就做给她吃鸭!感谢在2021-11-12 22:54:49~2021-11-14 17:5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烧灯续昼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 第 8 章(已修) 找不到人我就要犯…… 梵婴次日早早就被领去认人,但梵识意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小暴君惯会使花招。 梵识意一点都不想在南诏多待,但奈何政务太多,难以抽身,只能让人领了梵婴在外等他。 梵婴一面看着飘飞的弹幕,一面听着里头的声音。 很明显,梵识意镇不住这些人,亦或者说,他懒得镇住。 梵婴觉得后者可能性大一些。明明是他自幼生长的地方,梵识意却比谁都更像是一只候鸟。 系统感慨道:“看来男主对于权欲无欲无求的人设倒是没有被作者改掉。” 梵婴眨了眨眼:“好品质。” 总之不当她绊脚石的都是好品质。 弹幕今天的有效信息并不多,大多是说啊啊啊崽崽好帅!朝服永远的神! 梵婴关了弹幕,回头去看殿中的少年。 少年一身红色帝王朝服,生得一副异族骨相,垂眸看人的时候压迫感十足。他很快察觉到梵婴的视线,冷而警告地回望过去。 梵婴冲他笑。 他青筋跳了跳,随后移开了视线。 底下的人欣喜万分,因为梵识意说三个月后会离开南诏,让他们寻找合适的藩王世子继承王位。 这可是大好事!扶持个好掌握的,便是掌握了半边南诏江山,可比梵识意上位好多了! 梵婴称赞梵识意:“真是淡泊名利。” 系统却听见她内心的声音:“蠢货。” 想起她对梵识意笑得那么真心实意,称赞也来得这么坦荡诚恳,系统便翻白眼。虚伪的女人。 梵婴却没放过它,一脸真诚问道:“不过那群老东西是真觉得他比我更好?还投靠了他背叛了我?” 她摇了摇头,十分真挚的模样:“真是想不明白。” 系统青筋直跳,心想你心里是没点数吗,又看见她那一双随时随地都若有若无带笑的眼睛,心想,看来她心里是真没点数。 “你说呀。” 这无聊的暴君似乎和它杠上了。 系统问道:“想听实话?” 梵婴点头笑吟吟:“嗯。” 系统斟酌了一下:“他的确比你看上去更像一个明君。” 梵婴依旧笑着,系统却觉得阴森森。 系统连忙补救道:“不过确实你穿红色更好看。” 这一点不作假。 梵婴乌发雪肤,红唇艳艳,似笑非笑的模样倒是真的适合那红色朝服——天生适合那一身衣裳。 也不是说朴素不行,只是一颗红宝石,自然值得更多的点缀。 梵识意一双琥珀色猫儿眼,骨肉俊秀深邃,冷漠不笑,确实更适合在诸青山的一身玄色圆领袍,再掐上腰封…… 梵婴依旧笑着,声音也甜蜜蜜:“你们系统,有没有脑袋的?” 系统一个激灵,连忙回答:“没有的。” 梵婴很是遗憾:“没有啊……” 系统是个系统,分析了她这句话的内容后,觉得她言下之意是想砍它玩玩。 系统心想暴君就是暴君。 这时候里头已经开始说起了梵婴,说她如何如何性情暴虐,茹毛饮血。 梵婴侧耳听着,一脸受伤:“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好歹以前还有共事之情呢。 系统懒得看着间歇发病的戏精。 它又想起昨天她那个国库空虚就砍个没用大臣的说法,问道:“你以前国库空虚的时候也杀大臣吗?” 梵婴掀起眼帘闲闲看它:“我以前从来没有国库空虚过。而且提前杀了,就没那些堆得那么高的奏折了。” 得了。系统明白了,梵识意批奏折累死累活,就是没宿主心狠,明白从源头解决问题的道理。 “大司空以前可懂孤的眼色了,”梵婴十分遗憾,“孤往往还没来得及对他动手他就自己大出血了。” 系统心想,那可不是,保命重要。 群臣得知了梵识意无心皇位的意思,也放心了没什么疑问。 梵识意头一次顺顺当当下了早朝,才出门,便看见门边探出个脑袋瞅着他。 正是梵婴。 少女见他就笑。 梵识意这时看见她,却比看见那群老头子来得更舒缓。 梵婴笑吟吟:“王兄,走吧。” 她这副开朗模样又迷惑了梵识意一瞬。等梵识意反应过来,又觉得她妖女一般蛊惑人。 梵婴走在前头,梵识意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是,她继位时,应当是十六岁。 年纪小,但是让那群大臣忌惮得像是看见了恶鬼,那群大臣至今提起她都是些穷凶极恶的词。 梵识意看她杀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孤傲的少年鹤一般垂下脖颈,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一双竹节般苍白清秀的手——总归,不会比修士杀得更多。 而如今这“恶鬼”回过头对他笑:“王兄,修界是什么样的呀?” 他未曾料到她问这个,目光从自己的手掌挪开,抿了抿唇,梵婴一看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说,果然他冷嘲道:“押送你过去的时候,你亲眼看看吧。” 梵婴耸肩,和系统悄悄话:“你看他可真讨厌。” 系统看着她的愉悦值倒是居高不下,心想你不是挺喜欢的,但嘴上还是说着:“男主的人设而已。” 梵婴又问:“那我的人设是什么呀?” 系统想说你何必自取其辱,但还是委婉道:“总之和那群大臣如何看你没差别的。” 梵婴听了就对着它笑:“你真没脑袋吗?” 系统缩了缩精神体,一本正经:“没有。” 梵婴轻轻一笑,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眼神明亮:“修界什么模样,上辈子早就看过了,只是没能站在最上头看看。” 看着少女野心勃勃的侧脸,系统心中生出不好预感,果然她下一句话就大逆不道:“修界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孤版图的一块。” 系统十分无语。仿佛听见野人拿着钢叉信誓旦旦说要消灭原子弹。 但它还是给了她点面子,敷衍道:“嗯,等着陛下大业达成那一天。”不过她上辈子在修界死得那么惨,这辈子竟然一点阴影也没有,真是一颗强心脏。 系统思来想去都觉得她不会自取灭亡,翻看了一遍前世的记录。 看见前世宫变当夜,她直接扎了梵识意一匕首的时候系统瞳孔地震,问梵婴为什么想不开,梵婴无所谓回答道:“哦,孤哪里知道他背后站着修界。” 前世,她还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修界盯上了。 一切只当是有人胆敢谋反,还是个低贱马奴之子,当然是想办法反击了。 她一套逻辑闭环完美,系统无言以对。 随后系统看见她被押送到了修界的记忆,道君审判下来,梵婴乘机拔剑想再杀梵识意然后被成功反杀? 梵婴答道:“哦,那时候我哪知道他会飞。” 倒是很有道理。修界人士基本不参与凡人的事情,谁知道他们和神仙一样会飞还会法术。 画面中梵婴孤零零躺在雪地上,一双黑色眼睛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闷哼一声,唇角溢出鲜血,却勾唇一笑,眼神依旧轻蔑,看着梵识意并不说话。系统看着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她一身红衣,格格不入地在这修界,被审判为恶人,还险些被杀死。 梵婴:“孤那时候在想,再给孤一次一次机会,孤一定干翻他丫的。” 系统的悲伤情绪一瞬间就消失了,冷漠道:“哦,那你加油。”它真是数据库疯了才会同情一个暴君反派。 “到了。”梵婴看着满屋子看不到边的使女,打开了弹幕。 “你开弹幕做什么?”系统诧异问道。 “找人啊。不是说今天找婢女吗?”梵婴泰然自若。 “你不是说你记得她的脸……”系统下意识道。 梵婴一脸坦然。 “等等,”系统痛苦面具,“你又骗梵识意了?” 梵婴:“嘿嘿。” 她一双点墨般的猫儿眼笑弯弯:“没有骗他,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只是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我那王兄也是好骗,”梵婴笑道,“也不想想,那使女有什么特别的,能被孤记住。” 系统不知道该对这不要脸的说什么了。 它一脸呆滞地望着义愤填膺的弹幕辱骂梵婴,沉痛地心想,你们这哪里是骂她,明明是在帮她。 梵婴看着弹幕,笑吟吟地在如海般的辱骂弹幕里找到了其中一条有效信息。 “她不会真知道薛嬷嬷吧?” 梵婴狠狠点了个踩,然后抬起头淡然问道:“薛嬷嬷在吗?” 在众人神色各异,面前弹幕狂刷卧槽之中,梵婴重复一遍,眼眸琉璃般:“薛嬷嬷?” 没人反应。 弹幕一阵沉寂,随后有条弹幕弱弱发声:“竟然被她装到了……” 梵婴龙心大悦,便接着阴森森道:“我有头疾。” 众人呆呆看着她。 梵识意也看她一眼,意外想到,倒是没听过她有这个毛病。当年他十五岁在国子监的时候,她是没有这个毛病的...... 梵婴扫视周围一遍,接着道:“我头疾一发作,就会眼红杀人。” 可这和你找薛嬷嬷有什么关系?众人腹诽。 “一刻钟内,把人给我找到。”她朝后悠闲坐在椅子上,“找不到,我头疾就犯了。” 好一个预约犯病。 梵婴真诚对系统道:“我真有头疾。” 犯病的时候也真杀人。“哪有天子头疼,她们头好好的,这种歪道理。”她补充道。 系统快枯萎了,心想,也不知道谁才是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4 17:50:29~2021-11-15 18:0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777554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 第 9 章(已修) 王太女坐不稳江山…… 下一秒,梵婴身下椅子一空,她猝不及防地往后跌坐,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少年垂首,长身玉立,竹子般修长洁白的手指抓住她后衣领,拎鸡崽子似的轻轻巧巧。 梵婴抬首,便看见他低垂的流畅的眼睑线,和窄窄一尾纤长的鸦青睫羽。 梵识意被她这样抬头一看,顿了顿,随后像是警告一般道:“少耍花招。” 梵婴一脸无辜:“什么花招?” 梵识意缄默看她一眼,随后将毫发无伤的她安置在身旁:“你已经不是南诏君主,没有肆意杀戮的权利。” 而方才梵婴屁股底下被他一脚踢开的凳子裂开两半,惨然躺在院子的另一边。 梵婴嘟嘟囔囔:“知道了知道了。” 她这一点不耐的,什么也没听进去的表情,梵识意也是见过的。 她向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 自然包括他的。 少年一双猫儿眼垂下,再睁开时已然是平淡:“再生事端,我不介意立刻杀了你。” 梵婴笑盈盈:“王兄,你好凶。” 可你不也没见怕的。梵识意下意识想到。 也是,梵婴这样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死,不怕伤,不怕失去亲友,天生无情,适合做一个君王......不是吗? 所以她才会那么残忍,当年把他践踏进泥土里。 梵识意神色变冷。 系统察觉到攻略对象明显不美丽的心情,随后试探着问梵婴:“宿主,你真不怕他杀了你吗?” 梵婴摇摇头:“不怕啊。” 她兴致勃勃,像是见了新奇玩具的幼童:“我倒是没想到,他能够有今天,他有今天,我也刮目相看呢。” 毕竟,被丢掉的旧玩具向来不会再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 “你胆子真大。”系统憋了半天,“称赞”道。 梵婴煞有其事摇摇头:“我胆子可不大,我怕的东西可多了。”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再说话。 系统这才想起,她兴许是有什么怕的东西。 最爱华服宝石美丽事物,无法忍受贫穷窘迫不如意,如同守护洞中财产的贪婪龙女。以他人伤痛取了,偶尔流几滴鳄鱼的眼泪。 迄今为止,她所有的“作恶多端”都只为图一乐——热衷于欣赏一切除了自己的之外人徒劳挣扎。 取走她的宝物,取走她的玩具,这便是她害怕的东西吧。 梵识意很快找到了传闻中的薛嬷嬷的消息。 薛嬷嬷如今居住在离永巷最近的宫殿内,掌管洒扫。 薛嬷嬷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见了这关系古怪的兄妹二人来,也只是弯腰行礼,不卑不亢。 系统问梵婴:“你还记得她吗?” 梵婴连看都没看薛嬷嬷一眼,露出了点本来面貌,嗤笑道:“你觉得呢?” 那惹人恨的高傲尽数展现了。 “老奴曾于皇后娘娘和先帝身旁伺候,如今到此处,已有十余年,不知二位殿下所为何事?”薛嬷嬷问道。 梵婴冷漠的眼神微微一变。 梵识意也状似无意一般抬眸看向梵婴,然而那一点细微变化却好似从未发生,梵识意没能看见她眼中任何一点波动。 梵识意收回了视线,唇角微微一弯,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嘲讽什么。 他冷淡地想到,什么对梵婴来说,都没有她自己重要。 梵婴轻笑一声:“倒是没想到,她曾在父皇和母后身边都待过。” 系统不明白她情绪的变化,但知道是因为“皇后娘娘”四个字,想必是和先皇后有关。 难道这暴君,有什么恋母情结? 随后它便听见梵婴声音带着浅淡笑意:“母后竟然没把这薛嬷嬷一起带进坟墓,这没道理啊。” 系统这才明白了,这母女俩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先皇后怕也是个狠人。 梵识意听见薛嬷嬷曾侍奉先皇又是母后身边的人这句话,就大概猜出了先皇后当年,怕是把薛嬷嬷当做眼线什么的放在了父皇身边。 梵婴并没有骗他。 对于这一点,梵识意其实有些意外,毕竟骗子竟然不再骗人了。 梵婴打开了弹幕,只见弹幕之上飘着一排排的问号。 梵婴不明白这个符号的意思,系统便向她解释道:“这是读者对于这个情节表示质疑。” 果然,下一秒一条弹幕飘过来:“梵婴真有这么好心?还带着男主来认亲了?” “醒醒吧,她要是真好心,我倒立拉屎。” “前面的倒不必如此。” “你们都忘啦,她把那块最重要的认亲玉佩给藏起来了?如果她是好心,早就把那个给男主了好吗?” “而且她怎么会知道薛嬷嬷和梵识意什么关系啊。” 梵婴皱了皱眉头,给那个人间清醒弹幕点了个赞,随后抬头一脸纯真地问系统:“梵识意和这个薛嬷嬷有什么关系吗?” 系统没想到她就这么纯纯地问了。 它考虑了一下,纯纯地回答:“薛嬷嬷姓薛诶。” 梵婴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啊。” 上辈子她活得一路腥风血雨,只知道梵识意被修界某个大家族庇护。 不过这也无从考证,毕竟梵婴上辈子的死对头就在薛家。 虽然那死对头薛行吟与梵婴素未谋面,但却步步想杀她。 梵婴道:“难不成梵识意是什么薛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薛嬷嬷是薛家派出来找他的人,倘若如此,薛嬷嬷没有早早把梵识意带走也不正常啊,按照薛嬷嬷能够从我母后手底下活下来的能力也不是不能带梵识意出宫,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是不是也根本不知道梵识意是她要找的人?” 系统被她这嘴快的推理唬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梵婴从系统那里得到了反应,安然道:“哦,原来是真的哦。” 系统才知道自己又被她诈了:“你......” 梵婴却对它甜甜一笑:“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听到。” 薛嬷嬷听到梵识意的请求,随后皱了皱眉:“起居注......” “先皇后起居注全部交由她本人,不知先皇后如何处理的。”薛嬷嬷有些为难。 梵识意抿了抿唇。 到这里,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供前进的线索了。 他正准备问些什么,却察觉到袖中放置的玉简微微发热,他皱了皱眉,走到一旁查看玉简的内容。 梵婴百无聊赖地和薛嬷嬷面对面,她也懒得看她的脸,便开始踢地面上的石子。 “王太女殿下还是一如既往。”薛嬷嬷突然道。 梵婴抬头,神情迷惑而暗藏警告:“我们认识吗?” 薛嬷嬷含笑:“小时候,老奴还抱过您呢。” 梵婴“哦”了一声,随后又低下了头。 薛嬷嬷却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王太女如今没能坐稳江山,也不奇怪。” 梵婴踢石子的动作顿了顿,似笑非笑抬起眸子。 对方慈眉善目的一张脸上带着微笑,却半点没有畏惧:“不是梵家人,自然坐不稳梵家的江山。” 梵婴眼底的笑意寸寸消失。 系统第一次看见她这样阴冷的表情。 薛嬷嬷却仍在说,声音轻柔:“不知道先皇后娘娘深谋远虑,有没有想到过有这样一天呢。” 如果不是梵婴手边没有刀剑,系统都怀疑她早已经一剑砍下这聒噪人的头颅。 “先皇后娘娘这样聪慧一个人,也没有算到殿下短短一年就能败下母族世代守护的梵氏江山。” 梵婴声音很冷,随后她森冷地一笑:“你是老糊涂了?” 系统没想到薛嬷嬷能有让梵婴露出这种表情的能力。 而远处查看玉简的梵识意似乎是遇到难题,依旧没有回头。 系统小心翼翼地叫梵婴:“宿主,你没事吧......” 梵婴没有回答它,而是对薛嬷嬷道:“我很好奇,你要是一直都这么说话,我母后怎么会留你的性命。” 薛嬷嬷眼中柔和的笑带着诡异:“先皇后娘娘一直是个大胆的人,不是吗?若非如此,也不会敢用一个自家旁支血脉的女儿来代替自己生下的死婴,图谋混淆皇位。” 系统都担心她又忍不住动手杀人。 上一次当着梵识意杀人,宿主就被关进了水牢,如今大病初愈,怎么会经得起折腾。 出乎意料,梵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而是转身,走向了远处的梵识意。 薛嬷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色不变,依旧慈眉善目的柔和。 “王兄。” 梵识意正皱着眉和师门联络,便听见自己背后传来梵婴的声音。 他转过身来,将玉简收好,一双猫儿眼里都是戒备。 梵婴却好像都没看见,眼底依旧是甜甜的笑,像是酒酿:“王兄,找了这么久了,你饿不饿?” 梵识意言简意赅:“并不。”他早已辟谷。 梵婴带着点失望“哦”了一声,随后状似无意问道:“你师门发生什么事了吗?” 梵识意淡淡扫了她一眼:“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梵婴又“哦”了一声,垂下头,开始踢脚下的石子,百无聊赖的模样,眼眸却似有似无朝着玉简看过去。 梵识意手中的玉简始终亮着,但凡亮着,就是有消息,看来这是数不清的消息到了。 梵婴留了个心眼,随后又打开了弹幕。 弹幕爆炸似的:“不是吧不是吧,这女的也不是先皇亲生的?”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先皇好绿吗。” “哄堂大笑了,这女的以前还叫男主野种呢,现在看来,她自己也没多高贵嘛。” “刚刚崽崽打开玉简了诶,是谢家出事的剧情到了吗?” “算了算应该是谢家要出事了,心疼我未来剑尊老公谢沉璧。” 谢沉璧出事了? 梵婴心神微微一动。 系统想了想,正要安慰她那嬷嬷说不定就是被她老妈压榨久了所以想报复才那么说的,结果便听见梵婴问道:“谢沉璧之前曾经出过事?” 想起谢沉璧,梵婴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谢沉璧是不是也是我的攻略对象?”她问道。 系统有点回不过神来:“对。” 它以极快的速度把资料传给了梵婴。 此时谢沉璧并不是剑尊,还是谢家天赋异禀的长子,修界所期待的未来魁首。但谢沉璧被人设计,修行之中出了岔子,丹田破裂,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废人”,而谢家,也正是在这段时间被旁支取代,彻底变天。 “也就是说,他这段时间,必定遭难?”梵婴若有所思。 前世他掌控欲极强,冷血动物一个,纯白如纸没有心机,但是梵婴最后悔招惹到的就是他了。 招惹他,她还颇废了一番力气。 因为谢沉璧当时忠于正道,忠诚得像是一条狗,梵婴原本以为他和那些寻常正道人士一样是把正道当做归宿,后来才发现,他根本不是,相反,他就像是一片空无的非人类。 梵婴想起他,至今都有些发寒。不因为别的,因为这人就是个变态。 他总是会一本正经地说些可怕的话,比如曾经梵婴说他没有心,不懂感情,等到回到家的时候一看,他满身是血。 他正一本正经地查看自己的胸腔。 随后迷惘地对她道:“阿婴,你说我没有心,可是我有啊。” 可偏偏梵婴说他是变态都没人信。 因为他在外人面前就是个自闭的人形兵器。 梵婴前世甩前甩后一样变态的就他一个。这人就像是听话但是威胁性极强的巨型犬,时时刻刻严肃认真地给她打上她的标记。 极其听话,但是极其不想是个正常人。 原来他还曾受过这种重创……梵婴愉悦地想到,好家伙,那么有仇报仇的时候到了。 梵识意带着她和薛嬷嬷道别,见她一路上默然无声,抿唇不语。 梵识意牵挂着谢家变数,之前并未察觉到她哪里不对。此时一看,她似乎是过分安静了点。 梵识意有些不习惯。 随后想起她方才打断他说,她饿了。 依旧是这么娇贵不好伺候。他淡淡地想到。 等梵婴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一路跟着梵识意走到了他的宫殿。 她正要走,前方少年并不回头,却道:“进来吧。” 梵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少年声音冷如碎玉:“听不懂?” 他带着几分恶意嘲弄:“蠢。” 梵婴却毫不在意,笑得眼眸弯弯:“我可不蠢,若是蠢,还能帮上王兄吗?” 满嘴谎话的骗子。梵识意心想。 但他却道:“不是饿吗?” 少年声音顿了顿,冷冷淡淡:“进来吃饭。” “你的命得握在我手里,日后慢慢折磨,现在饿死了算便宜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时常想,哥哥真的太娇了。又冷又娇的那种,特想让他狠狠地哭! 但是大狗狗也很香…… 10 第 10 章 怎么能把闻燕的死算在我…… 梵婴吃饭,梵识意却不用。 少年纤长的手指撑着额角,琥珀色的猫儿眼里全部神光都落在她低头时垂下的眼睫毛上。 梵婴丝毫没有被俘虏之后的觉悟,吃得好睡得香,给点阳光就灿烂。 梵识意忽然想到,或许自己这一辈子不再回来,她也不会再想起有自己这么一个人。 毕竟他向来很清楚在当年的梵婴心里,自己是个什么地位——没有地位,就是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所以她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对他。 系统简直摸不懂这少年人忽明忽暗,葳蕤生长的心思。 他分明瞧着宿主,眼眸深深浅浅不知道浮动着什么思绪,但是很快,这原本安宁的注视就变成了浓烈的厌恶。 是......是厌恶宿主吗? 系统不太确定。 但是它判定,应该是厌恶宿主吧,难不成,还能是厌恶自己吗? 系统都被自己这离谱的猜测逗笑了。 不过它也并不意外这少年阴晴不定,毕竟梵识意说的话一向很少,不是吗? 按照他这样警觉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什么情绪外露甚至和人分享内心的时刻吧。所以他心里百转千回的光影婆娑,在折射成为语言的时候,也就是一点几不可查的锐光罢了。 看着宿主没心没肺似的吃得欢快,系统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宿主,你不伤心吗?” 梵婴停下嘴,似笑非笑:“伤心什么?” 系统犹豫片刻后道:“今天白天的时候,你听见薛嬷嬷说那些话......” 梵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唇角一弯:“她说,我便信?” 系统不由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原来如此。” 然而梵婴的话锋却陡然一转:“若是真的,也没什么。” 系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梵婴却毫不在意:“毕竟母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而那个薛嬷嬷也没有必要撒谎。” “但是不是亲生的,都没什么所谓。”她平静道,“这皇帝,怎么着也应该是我来做啊。” “我自幼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没有人比我更够格,不是吗?”她眼眸微微一闪,带着凛冽的笑意。 系统有些艰难地问道:“我可以把这当做,你承认了你不是你母后亲生女儿的意思吗?” 梵婴大差不差地点头,脸上带着点嫌弃:“很明显啊,梵家人都生得不太好看——除了我和梵识意,不是吗?” 系统一时间又是无语,又是荒谬地觉得很有道理。 但系统本以为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起码会自我怀疑一下。 可是她没有。 相反,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认为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皇帝怎么也该轮到她做。系统确定了她和皇后不是亲母女却胜似亲母女。一个疯得敢一错再错直接让梵婴这个外人继承江山,而一个真的敢接盘。 它昏头昏脑,后知后觉冒出个模糊的念头。它是不是总是被宿主牵着鼻子走? 然而梵婴没有给它思索的机会,而是笑盈盈对着梵识意道:“王兄,你不吃吗?” 少年薄冰般的眼神落在她的面容上,那双看似澄澈一望可见底的眼睛深处。 系统又看见他脸上露出那熟悉的厌恶。 梵识意嫌恶道:“吃了就滚。” 梵婴丝毫不在意他的恶语相向,而是撇了撇嘴:“不吃就不吃嘛,那么凶做什么。” 随后她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一块糕点。 梵识意怔了怔,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 然而梵婴却又开口了:“王兄,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什么糕点,我真开心。” 系统察觉到梵识意的眼神变冷。 少年薄而俏的面容因为锐利的眼神反而看上去更像是刀剑:“这是阿姊爱吃的。” “至于你,我不会如此费心,你迟早都是要死的人。” 梵识意说话总是这么难听。系统也不由觉得有些同情宿主。 然而宿主却笑了笑:“所以这是断头饭吗?” 她眼神温暖而明亮:“那也不错,不管怎样都是我爱吃的呀。” 这句话不知哪里又惹怒了梵识意,一道凛冽如冰刀的剑意直直撞向梵婴面门,擦过她的脸颊,削去一缕她的额发。 少年声音里像是藏着冰:“吃了就滚,听不明白?” 梵婴利索地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转身就溜了。 反正今天的分量刺激够了,她才懒得再招惹这尊煞神了。 少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目阴沉。深觉不应该让她来吃饭。 反正谁也不痛快,不是吗? 梵婴可不觉得不痛快。 在收获了十点恨意值的提醒下她对系统笑嘻嘻地说道:“好久没吃过御膳房的糕点了,自从我下台之后,吃的糕点都是小厨房做的,拿捏不准我的口味。” 系统道:“梵识意那么说,你一点也不生气?” 系统很清楚,宿主并不是个泥人捏的,脾气可比外表看上去坏了不知道多少倍。 梵婴无所谓道:“天底下恨孤的人这么多,骂孤的人更多,要是孤一个一个去生气,孤岂不是傻子?” 系统明白了。 它说:“是因为你不在意梵识意,是吗?” 梵婴似乎是觉得疑惑:“嗯?在意他做什么。” 她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微微一笑:“不过他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在意我——是因为还想杀了我吗?” 系统很在意她所说的那个“还”字:“你们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梵婴迅速摇了摇头,一脸无辜:“没有啊。除了他觉得是我害死了闻燕。” 系统可不相信她的歪话:“这还不叫过节。你到底把闻燕怎么了?” 书里并没有详细写梵婴的剧情,因此它也不清楚。 “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都是梵识意自己的错,他讨厌我简直没道理,说白了其实就是因为我不给他好处了。” 她轻巧地说出了一句让系统震惊的话:“我以前给他好处的时候,他不就挺喜欢我的吗?” 系统被吓宕机了几秒,随后哽问道:“真的?” 梵婴看它想看个不会走路的小孩东倒西歪乱走一样慈爱又宽容:“他可不是什么大好人。” “可是,你们一个王太女,一个冷宫里的庶子......”这样两个人,怎么也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系统想不通。 按照梵识意对于权利**低迷的性格来说,也不大可能是当年想从梵婴那里得到什么。 风吹过,偌大的王城里似乎响起什么哨音,空洞洞又浩大。 梵婴柔软的发丝被风吹拂着,她声音清晰而冷淡:“养两年的狗都比他忠诚。” 她神态天真而无辜:“他以前不受宠的时候,害起人来一点不手软。我帮助了他许多,让他生活得不再那么艰难,到头来,他却想杀了我。” 系统迷惑道:“他并不像是那种人啊。” 梵婴抬起头,眼神毫无阴霾,十分诚恳:“可结果就是那样啊,然后我们一拍两散,闻燕死了,他杀不了我,逃出了王城。” 系统想不通:“等等,你为什么帮他?”宿主并不像是那种乐于助人的孩子,反而更像是故意捉弄人的恶童。 果然,梵婴回答得又轻又快:“帮他当然是因为好玩呀。” 对于无聊的,整日被赞美和追随着的谄媚包围的王女而言,一个新的好玩的玩具,是多么的罕见呀。 “我一直帮助他,他一直接受帮助,这样本来很好。可是后来他想要的太多了。”梵婴道,“闻燕必死无疑,他竟然还背叛我去救她。闻燕死了他就算在我头上……” 梵婴摇摇头,感叹道:“我当年年纪小,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以怨报德的疯子呢,闻燕自己作死,我救不了闻燕,他就想杀了我,我的暗卫那么多,他竟然还真敢拿着刀子见我。” “这样可太不好玩了。”梵婴有些遗憾,“但是谁知道,他出了趟王宫,现在把我的命又捏在手里了呢。” 梵婴作思索状道:“我好像也没别的得罪过他吧,也就这一个过节。” 系统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只觉得事情可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梵婴又道:“毕竟我帮助的人可多了去了,没一个像他这样的。” “可是现在没办法,”她很无奈的样子,“既然他还在意我,那就只能好好打感情牌了。” * 梵识意的目光落在糕点上,嘲讽一笑。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焦躁了,这让他不安,甚至随时随地都想杀了梵婴。 不过他向来是个冷性子,没什么事情能够牵动,如今这样反常,也只是因为心魔愈演愈烈罢了...... 他默然念诀,清心静气。 是啊,他已经和她不再一样。她只是一个凡人,寿命不过尔尔,他日后的路还很长。 只要这一次勘破心魔,一切又会回到正轨。 只是他想起梵婴的脸,不禁又想到师门判她“该死之人”。 他冷笑着想到。 是啊,她的确该死。 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该死的人了。 一个对旁人没有心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禽兽,披着温情的外壳一次次骗人,还次次得手——实在太该死了。 可偏偏,他杀不了他。 他告诉自己,因为杀了她,他的心魔可能因为感受到死者的怨念而愈发不好控制,而且杀了她,他不会知道当年闻燕留给他的信到底写了什么。 据说那有关他的身世。 若非如此,他一定在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就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太女眼里的故事:路上救助了一只小野狗,孤给他饭吃,给他水喝,让他不再受欺负,孤真善良,他应该报答孤。但是孤看久了小野狗,总会审美疲劳,喜欢新的小猫小狗也很正常吧。不再帮他了,他竟然还咬孤一口,想不通,真无趣,那孤不再喜欢他了。 小野狗眼里的故事:我过得不太好。后来我有了她。但她不再要我了。 11 第 11 章 可怜的庶子,成为了王太…… 国子监。 盛夏的午后,夕阳的光辉中,杨柳枝条的影子微微摇曳着,伴随着惬意的微风,拂过他的桌案。 她一身红色圆领袍,少年似的装束,黑发拢成个高高的马尾,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书写的桌案上吃冰碗。 瓷勺叮当,她专心致志地对付她面前的冰碗。 王太女没有一点王太女的样子,反而像是王城里任何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王孙子弟,锐利而锋芒毕露。 他皱着眉,垂首替她抄着今日罚抄的课业,一丝不苟。 少年人的指节纤长洁净持笔,她百无聊赖地数着他指节上的茧。数完了又看他的脸。他实在是生了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半点不像她别的王兄那样蠢笨,相当下饭......看着看着,她剩了一口冰碗也懒得再吃,抬头只专心致志观察他。 他长长的黑发和她一样简单束起,一声浅蓝色绣着繁复花纹的苗疆装束却让他看上去与这里格格不入。 王太女忽然来了兴致,直起腰跪在垫子上。 她在他身侧,他只微微掀了眼帘,余光里看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没有再管她做了什么。 直到十多页的罚抄做完,她已经给他编好了好几根小辫子。 “王兄抄好了?”她懒洋洋的坐下,像只白猫,把下巴放在桌案上,一双漆黑点墨的眼睛含着笑意一眨不眨看他。 他只言简意赅道:“下次莫要再逃学了。” 他活动活动有点酸的指节,却见她笑眼弯弯收好了他抄的纸页:“王兄最好了。” 她咕咕哝哝道:“若是交给我来抄,我今晚肯定睡不成觉了。” 伺候她的那些宫奴也都不像她这个好王兄,学她字迹学得这么像。 少年冷着一张脸:“想睡觉就别逃学。” 顿了顿,少年道:“下次再这样,我绝对不会再帮你。” 他俯首,对上她一双眼:“记住了吗?” 她笑盈盈地点头,看似很真诚:“绝对不会啦。” 她又摊开纸张,夸赞道:“王兄的字写得真像,先生定不会发现的......” 他似乎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只是蹙眉看那冰碗里残存的一粒樱桃。 她吃东西向来如此,无论大小,总是要剩下这最后一口的。 他冷着声音道:“浪费。” 她笑嘻嘻:“年年有余嘛。” 她毫不在意地起身:“王兄,我走啦。” 他没应答,只是垂下眸子,继续看书。 少女发尾扫过他的侧脸,带着冷冽的香气。 他头也不抬。 夜深了,他要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冰碗依旧摆在那里。 她留下的东西也和她一样,看着分外碍眼,但却怎么也除不去。 少年顿了顿,将冰碗里的鲜樱桃摘出,在轩旁将碗洗干净。 夏夜闷热,圆月高悬,他沉静的一双眼睛注视着剔透的琉璃碗。 少年清隽的眉眼间掠过一丝犹疑,随后,修长洁白的手指将那桌案上殷红的樱桃就着蒂捻起来。 鲜樱桃并不是什么罕物,他院里就有一棵樱桃树。 御膳房的樱桃未必有他种的好吃。 她天天却离不开这冰碗似的,半日不吃便念叨个不停。 他说了千百遍“心静自然凉”都没有一颗樱桃管用...... 他鬼使神差地将这颗樱桃放入口中。 少年唇瓣殷红,与樱桃相得益彰。可他反应过来时,却像是吞了一颗小小的热烈的心脏一般,见了鬼似的发烧。 但一颗小小的心脏,入口即化,瞬间消失,却如同母妃所言的苗疆蛊虫一般,让他隐隐不得安宁。 他犹疑不定地想到,好像,是和他种的不太一样。 是甜一些吗? 少年有些困惑,猫儿似的眼中有点困惑。但樱桃只此一颗。 他忽然觉得有些渴,便顺手拿了那琉璃碗去盛了半碗水喝。 少年人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碗,又将碗放在了案上。 那碗中水面,盈盈舀了一勺月亮。 于是,他低头缓缓啜了一口月光。 “阿意?”惊异的声音打断了他。 他抬头看见阿姊温柔的眼睛:“我见你许久没回来,就来找你了……你在做什么?”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碗上。 他神色不变,平息狂跳的心脏,随后道:“阿婴分给我的冰碗——我今天没吃完,想着吃完再回去。” 闻燕听了,微微一笑:“王太女殿下对你很好,我还担忧你会不会不习惯国子监呢。” * 梵识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好的一觉了,睁开眼的时候,脑海里时常存在的心魔的絮絮低语也变弱不少。 他并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不过睡得这么好,大抵是梦见了以前和母妃妹妹在一起的日子吧。 他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玉简。 修界四大家的谢家权柄交换这么快,修界现在应当乱成了一锅粥。 尤其——尤其是在当今修界话语权最高的“圣人”覆雪道君曾是谢家人的基础上。之所以说曾是,是因为覆雪道君年少时便与谢家断绝了关系。 不过大家似乎都默认了谢沉璧也会走上和覆雪道君一样的路,成为未来修界的支柱。直到去年开春,谢沉璧出了岔子,修为尽废。 谢家本家因谢沉璧出事遭受重创,旁支也是在这时候起了篡权的心思。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旁支的手这么快,还这么狠。 谢沉璧本不是谢家嫡子,细究下来,谢家连他的生母是谁都未曾公开,但由于他在剑道上远超旁人的天赋,也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梵识意曾见过他一面。 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冷”。 不是瞧不起旁人的冷,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无机质的冷,不像活人。 他头戴幕离,一身雪白,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说是修士,其实更像是一把剑。一把没有人气的美丽的剑。 出招也是,直来直去,近乎初学者一般,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但却十分残忍,放血一般暴力。 但偏偏,他也并不珍惜自己那一身白衣,浑身被血淋了个透也没什么反应,像是任何情感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多余。 是个和人形兵器一样的人,但这也让他几乎百战百胜。 梵识意并未与他交过手,因为他并不想去争什么第一。争抢对他而言,是令人厌恶的。 但他怀疑,这人或许连“争抢”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自从谢沉璧修为全废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而昨日有消息说,旁支夺权后,谢沉璧就消失了。 旁支的小辈说,谢沉璧是被现在谢家的大少爷给处理了。 处理到哪里去了,没人明确知道,但却有人说,是被送到凡间当做奴隶贩卖掉了。 因为谢家现在这位大少爷,被谢沉璧压在头上太久了,早就恨透了他,现在有机会整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随后梵识意看到师门送来的消息说,现如今修界稳定,不必担忧,不必早归时,将玉简关上,放入袖袋中。 不必早归吗? 那便还有两个多月来解决心魔的问题,随后她就把梵婴押送回修界。 想到梵婴,他便揉了揉额角,觉得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便召来使女吩咐道:“看好梵婴,别让她再随便出她那片地方。” 他声音又冷又硬:“就当做禁足处理。” “另外,别再随便放她进我的寝殿。”他神色漠然,“没经过我同意进来的,一律斩杀。” 梵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咂咂嘴:“真不知道是哪里又招惹到他了。” 系统忧心忡忡:“是不是你昨天吃的那顿饭,话太多了......” 梵婴不以为意:“他从小心眼就又多又小,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梵婴只是又可怜兮兮地唤小艾:“小艾姐姐,我头疼。” 小艾满脸都是心疼:“我的好殿下,少吃些冰吧。” 梵婴撒娇:“可是没办法,就是想吃嘛。” 系统无语地看着她撒娇。 梵婴道:“王兄不让我出门,我好无聊,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几个宫人便搬了个箱子,闷声不吭地入了殿内。 “这是什么?”梵婴好奇道。 随后她立刻头也不疼了,兴致勃勃地便上前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这一看,梵婴的脸色巨变。 小艾也探头看去,只见一箱子书,问道:“这好像是摄政王殿下送来的?” 送书的宫人一板一眼地重复梵识意的话:“摄政王殿下说,您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抄一抄书。” 那宫人顿了顿,犹豫片刻又道:“殿下说,这样也对您脑子好,免得您想东想西的不学好。” 梵婴挑了挑眉。 想东想西的?不学好? 梵婴面上不显,依旧笑着:“替我说,多谢王兄了。” 梵婴对系统哀叹道:“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人吧。简直是睚眦必报!” 她仰倒在圈椅里,懒洋洋道:“我才不抄呢......” 那宫人去而复返,叩首恭敬道:“摄政王殿下说,为了防止你有精力使坏,之后您每天都要抄一遍道德经,殿下会来亲自验收。” 梵婴咬紧了后槽牙,随后保持笑容:“真好,我最喜欢抄道德经了。” 宫人又继续道:“摄政王殿下说,您放心,为了防止有人帮您抄写,伺候您的宫人都不识字。” 梵婴捏紧了圈椅,缓缓露出个笑:“好,我知道了。” 等到确认那宫人走了,不会再有什么后话了,梵婴这才哀叹道:“孤现在开始有点后悔招惹到这个小人了。”简直是公报私仇嘛。 系统冷若冰霜:“宿主抄一抄也是应该的,您的确应该好好修德。” 梵婴冷哼一声:“你到底是站在我这边的,还是梵识意那边的?” “中间。”系统一板一眼。 梵婴仰面,长吁一口气:“不过孤要是知道他这么难处理,当年才不会招惹他呢。” “他现在可没有以前可爱。”梵婴叹口气。 她努力想了想他以前的模样,却觉得有些模糊了。 也是。她见过太多美人了。阅尽千帆,能记得他的一点点都算是罕有。 只记得国子监前的少年穿着一身苗疆花样的衣裳。 他的眉眼是鲜烈的,似乎天然属于这少年的面容。让他看上去像是草原上奔腾的马,并不会为谁停下。 但他的眉眼却又是细致如工笔画的,猫儿一样戒备漂亮,比常人更加浓的眼睫像是扑灵的鸟。 高鼻深目,轮廓朗然,美而不阴柔,天生属于太阳。 无拘无束的少年气息奔放而蓬勃,稍比同龄人更短的脸显得稚气未脱,但总是绷直的唇却又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匹蛰伏的猎豹…… 总之,是危险的未成年猫科猛兽的模样——会引起人的征服欲。 只是这样侵略性的眼神落在了梵婴眼里,却觉得又冷又娇。 于是当年的小少女梵婴兴致勃勃:“你是谁?过来点,让本殿看清楚。” 他却只是短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置若罔闻地走开了。 梵婴挑了挑眉,身侧的人已经一一告诉她他的身份。 梵识意坐在桌案前看风,忽然,一个影子笼罩在他身前,他嗅到冷冽的香气,却看见一张温软的笑脸。 “你就是我的三王兄吗?”她问道。 他神情很冷,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依旧笑着:“王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坐呀?” 她果然碰壁了。 但是她毫不在意,将自己的桌案挪到了他旁边。 那时候的梵识意还不明白众人的眼光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悲悯和同情。 同情什么呢—— 同情他,一个可怜的庶子,成为了王太女的新玩具。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章谢狗狗只出现在了哥哥的回忆里……谢沉璧,暴力美学三无人士大狗狗。是真的大狗狗哦,大,不小的漂亮体格。一张白纸,十分纯真的大狗狗。 推推我朋友的文,她和我上一本一样开错链接收藏清零了,不过她比我更惨,五千只剩下三百了 《我的神话体系和你们不一样》by日日复日日 宣芝穿进了一个修炼“鬼神符”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符修可以通过符箓请神、驱鬼、御妖、控五行之力,是修真界公认的最有前途职业NO.1。 她穿来之时,正一身红妆坐在花轿中,抱着祖传的“神符”,准备与东周云氏联姻。 按照原书剧情,她嫁进云家后,就会被以“三从四德”变相软禁,她的夫君也从庚帖上的云二公子,变成了家暴狂魔云三公子,最终被活活磋磨至死。 而云家夺了她那尊“神符”呼风唤雨,一跃成为东周第一世家。 宣芝:我自己请神不香吗,为什么要把好东西给别人? *** 宣芝:大圣,我从小就是您的粉丝! “神符”咕噜一声,吐出一团祥云,带着她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远,闷头扎进了大反派的浴池里。 宣芝:拜请二郎真君,救我狗命!! 下一刻,一只狗爪子拍她脸上,汪汪叫着撕碎了一切魑魅魍魉。 宣芝:虽然我请不动大神本神,但我能请动他们的小宝贝。强颜欢笑.jpg …… 书中其他人:她请来的都是些什么神?!! 宣芝:不好意思,我的神话体系和你们不一样。 *** 直到有一天,她的神符终于请来了一尊众人认识的神。 北冥鬼主身披火焰描边的玄色衣袍,飘带飞舞,在万千恶鬼的拥趸下缓缓现世,一双暗红眼眸透着睥睨众生的王霸之气,和那天光腚被狗追着咬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他手中捏着一纸休书,冷笑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宣芝被他暴戾的目光锁住,一把抢过休书撕得粉碎,娇羞地扑到他怀里,拼命挤眼泪:“呜呜死鬼,你怎么才来?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申屠桃:“……” 被宣芝手指点到的人全都疯狂后退:夭寿啊,到底是谁欺负谁?! 【我抢走了反派的召唤神,只好拿起剧本,自己当反派啦】 *坚强的沙雕女主x暴娇小可爱鬼主 12 第12章 有我在,没有人会再欺负你的…… 梵识意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笑眼弯弯地看着他,看似非常喜欢他的模样。 但梵识意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因为他比她大两岁,所以比她进国子监的时间早两年,他十分清楚,这国子监里的王公贵女们个个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相反,这群孩子娇生惯养,贵胄子弟,十分瞧不起他。 梵婴突如其来对他的好感并不让他真心实意地相信。 毕竟这些孩子一开始并不都是以好奇厌恶的目光看着他,但后来,伴随着他对于那些恶行的漠视,他们愈演愈烈地欺侮他。 冬季抢走他的衣裳,设计往他身上泼冰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梵识意一开始想过反抗,但是对于一个在冷宫长大的“野种”来说,他的话是没有人相信的。 甚至可以说,大家都默认,他就是这群王公贵女的玩物。而他一旦反抗,只会被更加惨烈地报复,甚至连累阿姊。所以他选择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搭理那些贵子贵女们。 可惜他们并不会因此觉得索然无味。 但纵然如此,梵识意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国子监。 这是阿姊对他的期望。 阿姊期望他好好读书,总有一天能让他那薄情的父亲看见他的优秀之处。 梵识意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冷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少女一双眼睛点墨似的漂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梵识意未曾见过她,但是也猜测到她的身份想必非同一般,否则那些张牙舞爪的贵子贵女怎么会围绕着她马首是瞻。 梵识意不希望又被他们欺侮。这贵女比他们还要金贵,不知道会不会打他的脸,若是打到脸,他不好和阿姊交代。 果然,下一秒,她伸出手来。 梵识意下意识闪躲一下。 然而,他的脸颊上却传来温暖的触感。 他惊异地睁开眼睛,这才看见她靠近的脸,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爱。 随后她的手指离开他的脸颊,赞叹道:“你真好看。” 梵识意未曾料到她会说出这一句话。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甚至觉得这人可能有毛病。 从来没有人夸赞过他好看,大家见他都避如蛇蝎。 因为他和旁人长得不太一样。 比大家更浅淡的瞳色发色,比常人更加深的眼窝,更高的眉骨,更清晰的骨骼。这在他们眼中,都是“丑陋的异族”特征。 “我夸你好看,你怎么不谢我?”少女又道。 梵婴看着他呆愣地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像是蝴蝶双翼,颤颤的,更加漂亮精致了。 过了半晌,这少年道:“多谢贵人。” 梵婴噗嗤一声笑出声:“你叫我贵人做什么?你是我三王兄,我怎么会是你的贵人?” 梵识意低头不语。 一般人都会因为他这怯懦少言的模样心烦,踢他一脚就了事,不会再纠缠于他。 但是显而易见,面前的少女并不会这样想,她饶有兴味道:“抬起脸,看着我和我说话。” “我喜欢你的眼睛,像是宝石一样。”她补充道。 而且梵婴并不相信,刚才叫都叫不住的人,有着那种冷淡眼神的人,会是个这样的懦夫。 梵婴对他的兴趣更大了。 梵识意没抬头:“您不要取笑我了。” 梵婴却不容拒绝地伸手,勾起他的下巴:“让你抬头和我说话就抬头,别那么多废话。” 梵识意了然想到,果然,她没什么好脾气的。 他也有几分烦躁了——以往要欺负他的人,可没这么难缠。 梵婴捕捉到他眼神里那点不耐烦,满意地笑了:“你叫什么名字,王兄?” “梵识意。”他回答道。 这个被她勾起下巴的动作其实十分可笑。毕竟少年身量比她高得多,虽然清瘦,但是看上去一拳头就可以打哭她。 梵婴满意了:“王兄,你可以叫我阿婴。” 阿婴?梵识意这才想起,名字里带有婴字的王女—— 南诏王太女,未来王位的继承人,梵婴。 他始料未及,垂眸不看她,心中却早已经是疑云遍布。 梵婴身为嫡出的王太女,为何还要与自己这小兵小卒过不去? 难不成,也是想羞辱他取乐? 梵婴越看他的长相越喜欢。她还没有养过这种类型的小猫小狗,或许可以试试呢。虽然这小猫,看上去像是受了很久的苦。也罢,听闻他母妃被处死后,他就和透明人一样独自居住在南宫,刚才告诉她他是三皇子的人,也都是一副瞧不起的神态,他在国子监也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于是她道:“王兄不必担心,有我在,没有人会再欺负你的。” 梵识意倒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后道:“没人欺负我。” 听见梵婴说这话的周围的人也惊呆了。 他们上下打量梵识意,怎么也没想通这异族长相的穷酸小子是哪里讨到了王太女的欢心。 但是梵婴一听这话就乐了:“没关系,以后没人欺负你就行。” 随后,她抬起眼眸,像是暗示一般看了周围一圈,周围的人这才如梦初醒。 先是站出来第一个人,笑眯眯地把梵识意拉起来:“殿下,你跪着做什么?” 随后是第二个人站出来,把之前梵婴所在的桌案上的东西都搬到了新位置。 随后大家笑闹着熙熙攘攘地把位置都往二人所在的方向挪了挪,靠近了许多。 坐在最后最角落的梵识意身边,一下子多了许多人。 他不太习惯这变化,然而梵婴已经笑盈盈地转头继续和他说话:“王兄,你热不热?” 还没等梵识意回答,就有人殷勤道:“臣带了冰碗!” 见梵婴默许了,那少年便将冰碗呈送了上来,梵婴含笑:“多谢了。” “不过,我现在不太热,不如你把它呈送给王兄吧。”少女声音慵懒。 那少年一听,脊背一僵。 很快他明白过来梵婴的意思。 于是他反应极快地俯身,恭恭敬敬地把冰碗献给梵识意:“殿下请用。” 梵识意看着这昨日还踩着自己脊背的少年此时弯下的脊背,神色毫无波动,他接过冰碗,声音沉沉:“多谢。” 梵识意不由抬眼看了梵婴一眼,心想这会不会是什么整人的新把戏。 比如这冰碗里有蜘蛛,或者他们过一会儿就要诬陷他,他偷了他们携带的食物。 但是梵婴笑着看他:“吃啊。” 总之是躲不过了。于是他只能皱着眉,动了第一勺,随后愣了愣。 但出乎意料的是,入口清甜,神清气爽,并没有想象中的怪味。 梵婴看见他不动,问道:“不好吃吗?” 随后她眼神不怒自威地看向那献上冰碗的少年。 那少年心中叫苦不迭,但是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哀求地看着梵识意。 梵识意接收到他的目光,顿了顿,随后答道:“没有,只是我不太习惯。” 梵婴这才又笑了,托腮继续看着他吃。 少年进食文雅,像是猫一样,还带着点戒备。 但梵婴并不在意——这驯养小动物的过程中,这不就是最有趣的吗? 让他一点点对你不再设防,一点点变得温驯可爱,都会给人极大的成就感。 “哦,”梵婴道,“我听说王兄宫殿清凉,或许今天我可以在王兄的宫殿里避暑吗?” 梵识意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将话题转到了这里,猝不及防地抬头,像是懵懵的猫。 梵婴越看越觉得有意思,随后敲定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今天,我就先去王兄的宫殿里去玩吧。” 梵识意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南宫,就是冷宫,有什么清凉?不如说是冷清清才对。 梵婴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打的你的主意呀。 感谢在2021-11-18 18:10:27~2021-11-19 20:5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池青我老婆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 第 13 章 那是他心里的朱砂痣和梦…… 梵识意本以为这娇贵的王女殿下只是说着玩玩,毕竟一天下来,她大部分时候还是专心致志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偶尔找他搭话罢了。 他装作木讷不善言辞的模样,她也并未露出一分不耐烦,只是依旧对他笑眼弯弯,给了梵识意一种错觉——就好像他说什么,她都会乐意听。 梵识意只希望早点惹她厌烦,于是后来,她找他搭话,他便结结巴巴一句话都不说了。 梵婴看着这小少年垂着眸子的样子,饶有兴味地弯起唇角。 收起爪牙的样子,到底能够伪装多久呢? 她想,若非有几分本事,梵识意的母妃去世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会还活着呢? 毕竟这宫中每天悄无声息死去的人可多了去了。 下学了,梵识意沉默着收拾好桌案,便要离开。 但他的动作虽然快,也快不过梵婴。梵婴带着笑,坐在原地叫他:“王兄,你等等我呀。” 少年脊背一僵,转过脸时,眼眸中已经是不解和畏惧:“贵人......” 梵婴勾勾手指:“过来。” 少年犹豫地看着她,和她周围一群看上去就不太好相处的宫仆,怯怯地摇了摇头。 梵婴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装的样子十分讨人厌,但是在梵婴看来,十分有趣。 她不介意耗费多点心思在玩上。 于是她耐着性子上前,他依旧垂着眸子,低眉顺眼,胆小怯懦的模样,甚至玉白色的指节还微微颤抖。 但梵婴看见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很明显有练剑的茧子。手背上还有一处淤青,不是被人打的,很明显是这手的主人常年自己在练拳。 于是梵婴伸出双手,将他的右拳包在掌心。 少女柔软的掌心触碰到少年的手指,梵识意下意识就想要甩开,但是还是按捺住了。 她见他不看他,于是软声哄道:“王兄别怕。你怎么胆子这样小呀?” 她声音带着不解和无奈的安抚之意。他并未抬头,她甚至看不见他的眼珠,于是她屈膝,凑到了他胸前几寸:“王兄?” 少年眼帘前突然出现一张带笑的玉雪团子一样的脸,她明媚的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他,像是黑葡萄。 他心猛地一跳,像是受了惊的猫。 但是这一下,他却无法避免看着她了,于是他猛地抬起头躲开视线。 梵婴起身,抬头看他,歪头一笑:“王兄,约好了去南宫作客,你怎么忘记带上我?”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避无可避地对上她的眼睛,纤细浓密的眼睫警惕的鸟振翅一般轻颤不止。 梵婴顺势松开一只包住他手指的手,另一只却等着他放松警惕时,快速地握住他的手。 梵识意没被人这样冒犯过。 少年像是要生气,但是却强行忍下来,做出一副不安恐惧的样子:“贵人这是做什么?” 梵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逃避,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天真无邪地对他笑道:“王兄,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态度这样坚决,梵识意也再也没有理由拒绝。 “王兄,你一点都不像是其他男孩一样粗暴力气大,我喜欢你。”她甜甜地笑。 梵识意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那她要是见到每天清晨练剑练拳的他,怕是要哭着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梵婴比他矮,此时正看着面前破败灰蔽的南宫道路,一脸好奇,自然没看见他这表情。 二人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梵识意从未发现过这段路这么漫长过。 一会儿是宫仆给她清理道路上的一根小树枝,一会儿是宫仆看见虫子给她赶走,一会儿又是窜出来一只野猫,那些宫仆又开始大呼小叫赶走。 梵婴倒是一脸阳光灿烂的,告诉他:“王兄牵着我,我就一点不害怕。” 梵识意很想立刻把手抽出来,少年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郁,但到底没有松手。 要是他松手了,这尊贵的王太女出了什么事,他又会给阿姊带来麻烦。 他早已经准备带阿姊出宫,只是还没来得及和阿姊详细商量。他可不想梵婴把这件事搞黄了。 他忍耐着告诉自己,这些王子王女全都是三分钟热度,之后进了南宫看见什么老鼠毒虫什么的,估计就再也不会来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多希望她在路上就反悔,立刻走得远远的。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一直一路走到南宫,她都没有反悔的意思。 梵婴故意逗他:“本来想走,但是怕王兄伤心,我一路走到这里来了,王兄高不高兴?” 要不是她表情太过真挚,梵识意都以为她是故意想气死他。 于是他一脸惶恐,像是感激得无以言表一般,又开始口口声声唤她“贵人”。 一进南宫,梵婴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个大夏天披着披风的女子。 女子听见这么多人的声音,转过头来,一下就看见了站在了梵婴身边的梵识意。 她反应快,立刻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梵婴明显看见了她担忧地拧着眉,看着梵识意,那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使女能有的神情。 她和梵识意,关系匪浅。 梵识意见梵婴看着闻燕,担忧这没事干的王女想找闻燕的麻烦,于是道:“贵人,坐。” 他这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让闻燕怔了怔,随后她立刻去煮茶了。 梵识意收回在闻燕身上的目光后,这才发现,梵婴竟然一直注视着她。 不……不是注视着闻燕,似乎是看着闻燕腰间佩着的一块玉佩。 梵识意也不知道那块玉佩是从何处来的,这并不像是女子身上的东西,相反,更像是男子的。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梵婴托着腮,天真无邪地问道:“王兄,这是谁?” “这是伺候我的一个普通使女罢了。”梵识意装作不安的模样,“可是她有哪里做错......” 梵婴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拉过梵识意,少年就这样坐在了她旁边的石凳子上,二人一瞬便平起平坐了。 梵识意的腰一僵。 不过说是平起平坐,其实因为梵识意比梵婴高许多,倒像是真正的兄妹两个,一大一小,十分和睦地亲密坐在一块。 梵婴问道:“王兄,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她一双漂亮的杏子眼水润润看着他,像是小白兔一般无害:“我长得很可怕吗?” 梵识意对她没有什么耐心,但耐不住她这样问了,于是道:“没有。” “殿下仙人玉姿,我不敢看殿下。”他垂下眸子。 梵婴好奇道:“可是我觉得王兄长得比我漂亮,为什么会不敢看我?如果因为漂亮就不敢看的话,世界上应该没人敢看王兄了。” 他的心猛地一跳,随后顿了顿,随后禁不住道:“贵人别开我的玩笑了。” “我身份低贱,自知丑陋,贵人看我是污了贵人的眼。”他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模样。 随后他手一空——梵婴一把松开了他的手。 梵婴像是终于被他这样搞烦了:“你怎么不信我的话?” 梵识意不说话。 她又叹气:“那我命令你,不许再低头,从此以后,不敢看谁都可以,在我叫你的时候,绝对不可以不看我。” 梵识意道:“贵人......” 少女声音总算有点王太女的样子:“这是命令,你不听?” 他只好抬起头来,阳光下,少女一张明艳漂亮的脸上带着过分惊喜的笑意看他:“这不就对了,以后都这样。” 梵识意厌倦陪她玩这种游戏,但是现在只能顺水推舟答:“是。” 茶泡好了,闻燕不安地呈送上来。 闻燕长相清丽,如同芙蕖柳树,弱不胜风,气色欠佳,眉间总带着几分愁绪,是标准惹人怜爱的美人。而梵婴恰恰与她相反,梵婴眉眼飞扬,明媚含笑,骨肉匀亭,眼眸晶莹,红蔷薇似的让人不敢逼视,见之惊艳,眉目间的睥睨神态显而易见是被人多年宠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梵婴问她。 闻燕更加不安道:“奴婢闻燕。” 梵婴“哦”了一声,随后道:“听说这些日子都是你照顾王兄,我问你,这殿中怎么这么冷清清的,也不好好安排得热闹一点?” 闻燕不知如何作答,呈茶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茶盏便滚落下来—— “阿姊!”梵识意瞬间出手,接住茶盏已来不及,便只能将那茶盏向着反方向一推。 等到推出去他才觉察到,那是梵婴的方向。 但是没办法,大祸已经酿成。 “殿下!”宫仆们惊呼着上前。 滚烫的茶水扑在梵婴的衣袖上,梵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此时,梵识意已经下意识将闻燕护在身后,直挺挺跪了下去:“殿下恕罪!” 梵婴在心中啧了一声。 她什么都还没说,怎么就和她要吃人了一样。 闻燕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抖着手拉梵识意:“殿下,都是奴婢的错,和阿意无关!殿下要责罚就请责罚奴婢吧!” 梵识意这个时候倒是一点也没有方才的怯懦模样,将闻燕护在身后,低垂着眉眼,只说让她恕罪。 梵婴倒是没看出他哪里多愧疚。 “王兄,我没有说我要做什么,你们这样,让我看上去像是个坏人。”她叹口气。 她起身,走到了闻燕跟前。 梵识意强压着想要起身的**,抬起眼看她。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主动看梵婴,是因为担心梵婴对闻燕做什么。 梵婴觉得这小野猫怪可笑的,但更加起了征服欲。 这小野猫比想象中护主,如果驯服了,不是更有意思? 于是梵婴亲自伸手,扶起了闻燕:“起来吧,本殿没让你跪。” 梵识意愣了愣,随后沉默地垂眸,一言不发。 随后梵婴又俯身,轻柔的手扶起他:“我说了不会让人欺负你,我又怎么会欺负你?” “王兄要是肯多相信我一点就好了。”她惋惜道。 “王兄,都说好了,我叫你,和你说话,你要看着我,不是吗?”她的声音像是带有魔力,蛊惑一般道。 梵识意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对上她一双含笑的眸子。 她道:“王兄,我会让你过得好的,我很喜欢你。你喜欢她,我也会让她过得好的。” 而梵识意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相信了她的鬼话。 因为,今天她是没让闻燕跪。 可是,那一天,风雪铺天盖地,滴泪成霜,闻燕跪在大殿下,几乎成了雪人。 而梵婴,就这样站在玉阶上,眼神冷漠,俯视着闻燕被冻得都不会发抖的身躯。 薄薄结了一层冰的地面上,闻燕跪了一天一夜。 那时候,他以为她会救闻燕。 可是她没有,就算他恳求见她,她也没有见他一面。 他接走闻燕的时候,闻燕已经烧得不省人事,而她的腿,生生跪废了。 自此,他的阿姊就再也不能陪伴他走过长夜。 后来他问梵婴为什么,梵婴不解地对他一笑:“闻燕诱惑了大皇兄,难道不该死吗?” 那时他就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带梵婴回南宫。 梵婴,虽然看似什么都没有做,但她才是他和阿姊一切灾祸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阿婴是容不得背叛的性子。也容不得她养的忠诚猫咪眼里有除了她之外的东西。 霸总阿婴和被强取豪夺的小猫咪哈哈哈哈哈 写阿婴和王兄的时候听的歌:Sundand f mind。很适合做晚安曲,晚安啊大家。感谢在2021-11-19 20:56:16~2021-11-21 18:1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使的轮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使的轮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 第 14 章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哄他开…… 广袤的沉沉夜色中,又开始飘雪了。 在万家灯火之中,梵识意迎来了在南宫最为热闹的一个冬天。王太女几乎每天都跟他回来,还送来温暖的炭火,找人给闻燕看病,还会给在病床上的闻燕讲笑话。 闻燕被她逗笑,也不再怕她,脸上带着红润,伸出手去抚梵婴的额头。 梵识意就倚靠在门槛上看着她们,唇角不由地微微带起笑容。 他偶尔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他们和梵婴是不会再有交集的了。等到一出宫,就一辈子不会再见。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就冰冷了几分。 梵婴今天送来了炭火,也看望了闻燕,他送她出殿门离去。 梵婴走之前,问他:“王兄,民间有花灯会,宫中却没有,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他依旧是那怯懦的模样,小心翼翼道:“阿婴,我们是不能出宫的。” 梵婴也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他注视着她在夜雪中离开的背影,随后走回了殿中。 闻燕喝着梵婴送来的姜汤,笑盈盈看着他:“阿意,你也来喝一碗,消消寒气——你怎么不送殿下回去,这样冷的天......” “这样冷的天,那么多人送她,不需我去。”他坐下,并不喝姜汤,只是神色认真地对闻燕道,“阿姊,梵婴如何,不关我们的事,你似乎太喜欢她了。” 闻燕怔了怔:“阿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冷的:“她是皇后的女儿,你忘记了?我们应该离她远一点。” 闻燕皱了皱眉:“阿意,阿婴对我们这么好,你不应当这样说她。” 少年低垂着眸子,随后道:“她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一个是注定要继承皇位的高贵王太女,一个是身居冷宫的庶子,他们甚至不应该认识。 “为何这么说?我们都身处宫中,怎么会没有交集?”闻燕有点生气,“再说了,难道皇后的孩子,就一定不是好人吗?” 梵识意猛然抬起头,像只焦躁的小豹子:“阿姊,你就听我的吧。” 他觉得最近他们走得离梵婴太近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闻燕见他坚决,叹口气:“阿意,你越长大,我越不明白你了。你明明也很喜欢阿婴的,不是吗?” 否则不会什么事情都替阿婴兜着,也不会带阿婴一次一次回南宫。 闻燕清楚,只要梵识意不想,绝对有千万种方法让梵婴不能跟来。 “胡说。”少年下意识反驳,“我并不喜欢她。她娇气又不好伺候,谁会喜欢她?” “阿姊,等过一阵子,我就带你出宫,我们再也不回来.....” 闻燕轻轻摇了摇头:“阿意,我还是那句话,皇后虽然不是好人,但是未必阿婴就不是好人。” 梵识意脱口而出:“阿姊,你不就是因为大皇子才这样说?” 闻燕脸色剧变:“阿意,你......” 梵识意出口便后悔了,但是他今日烦躁得口不择言:“阿姊,大皇子马上就要选妃了,你真的相信他会带你走?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是皇后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想争权夺利?想要争权夺利,就一定会娶身份显贵......” “啪”一声,闻燕颤着声音,一双眼睛全是勃然怒气:“阿意,这么多年,我就教了你这些?” “大皇子不是这样的人。”她看着梵识意被打偏过去的脸上都是一片红,又心软道,“阿意,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 少年却霍然抬头,露出个讽刺的笑:“阿姊,你想说的是后面那一句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你知不知道,梵婴第一次来南宫就看着你腰间那块大皇子送你的玉佩?就这样你还觉得她简单?” 闻燕正想再说话,却见少年已经站起来,冷硬如冰地走进了外头的风雪夜色中。 闻燕咳嗽着,也没去追。 从小到大,梵识意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他要是生气了,就算是她哄,也哄不了。 然而,梵识意才一出门,就撞见了门口廊柱底下一个黑影。 他当即警铃大作:“谁?” 少年速度很快,“砰”一声就狠狠把黑影押在了柱子上。 刚才他和阿姊说的话,这人不知道听见了多少。但无论是他要带阿姊出宫,还是阿姊和大皇子的事情,都是死罪。 他神色狠戾,就要捏碎面前人的颈骨。 然而那个影子挣扎着:“王兄,是我......” 对着灯光,他才看见那人的脸。 他神色一变:“阿婴?” 他下意识松开手,看着她痛得拧起来的眉,不是滋味道:“你没事吧?” 梵婴脸色煞白,还没来得及回答,梵识意便想到,刚才的话,梵婴到底听到了多少? 他脸色冰冷,又想起梵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有这样的身手,更加烦闷。 梵婴捂着脖子咳嗽了一阵,示意周围潜伏的暗卫不要动,随后道:“王兄,原来你会武功啊。” 梵识意就这样泄露了,如今也不能再装:“你听见了多少?” 梵婴歪头笑了笑:“我都听见了。” “所以,王兄你刚刚是准备杀人灭口吗?”她问道,“有点伤心啊。” 梵识意看着她那张雪白的小脸,冷冷道:“我不杀没有武器的对手。” 梵婴眨了眨眼:“所以我刚才要是手里有武器,你就会杀了我吗?” 梵识意顿了顿,没回答,只看着外头的夜雪。 随后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你太娇弱了,应该练练武才能保护好自己。” 梵婴点点头,随后道:“王兄不用担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她一双黑如点墨的眼眸亮晶晶的:“不过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有法子出宫呢,那我刚刚说出宫看花灯,你还拒绝我。” 少年不回话,依旧看雪。 在梵婴面前暴露了之后他就没有再装。一整个人锋芒毕露,锐利如刀。 梵婴笑了笑:“那王兄,我帮你保密,你今晚带我出去看花灯,好不好?” 少年心情非常不好,他本来气性就大,如今理都不想理她。 “你在威胁我吗?”他问道。 “我威胁你,你会杀了我吗?”她又笑吟吟反问。 梵识意不说话,随后道:“我不杀没有武器的对手。” “哦。”梵婴拉长了音调,声音温柔,“那就多谢王兄放过我一条小命了。” 梵识意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他勉强地答应了梵婴:“好。你今晚没人看着你吗?” 梵婴摇摇头,对着暗卫们打暗号,一脸真诚地梵识意道:“没有,我都把他们支开了。” 少年便揽过她的腰,二人便在这夜色之中越过了重重宫墙,不过半盏茶时间,就轻而易举到达了宫外。 虽然走的是条偏僻的道路,但通晓换班和交错时间,避开宫里的侍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看来梵识意应该是做了很久的准备。 梵婴挑了挑眉,想到,他比她想象中要厉害许多。 随后她问道:“王兄,你刚才和闻燕姐姐说,你们要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少年猫儿一样的眼睛闪过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梵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到时候来送你们呀。” “不需要。”他兴致缺缺。 梵婴“哦”了一声,随后好奇地问道:“王兄,你认识路吗?我没出过宫,不知道路呀。” 他很不耐烦:“当然知道,你跟着我,外面人多,不要走丢了。” 她要是走丢了,可就是大麻烦。 走了几步,梵识意转过身,对她道:“拉着我衣袖,灯会人多,到时候找不到我了可别哭。” 少女乖乖答道:“哦。” 她牵着他衣袖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走快点。” 梵识意几乎是带着恶意要把今天自己在闻燕那里受的气发在她身上,但是梵婴十分乖巧,像是小白兔一样逆来顺受:“知道了王兄。” 梵识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想她不会早就知道自己是个这样的性子吧,不然怎么接受得这么快。 本来想问,又觉得问出来太傻,便懒得和她再说话。 他又告诫她一句:“今天听见的话,谁都不许告诉——”告诉了别人我就杀了你。 “知道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告诉别人,你就不会带我出来玩了。” 梵识意要说的话被她堵得一干二净,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又转回头去了。 梵婴中途走得太慢,他都嫌弃,想拽她一把,她似乎察觉到了,加快了步子,但是到底没能坚持太久。 他不耐烦了,蹲下来没好气道:“上来,我背你。” 早知道她这么麻烦,谁带她出来。 但是不带她出来,她把那些话乱传怎么办? 他又不可能杀了她。 梵识意注意到自己这自然而然的思路,随后想到,不杀她,是因为她是王太女,死了麻烦大。不杀她是因为她手无寸铁。不杀她是因为今天她送来了炭火和姜汤。不杀她是因为她平日对他不错,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才不是因为他不想杀她呢。 梵婴很利索地爬上背,甜甜对他笑道:“谢谢王兄,你最好了。” 那速度之快让梵识意都怀疑她是不是就等着他那句话了。 梵婴的暗卫在暗处看着,都十分无语。 王女并不是那么娇弱的孩子,相反,她身体好得很,平日里虽然武功一般,也不至于走不动道——她就是故意磋磨人家。 梵识意颠了颠她,心想还挺轻的,也不知道平时怎么吃饭的。 但是嘴里还是恶声恶气道:“你怎么这么重?” 背上的小姑娘像是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恶意,笑盈盈在他耳边道:“王兄!看,焰火!” 梵识意顺着她的话抬头,果然看见了一束束焰火次第绽放开来。 “第一次见焰火吗?”他嘲讽道。 结果对方认真道:“第一次和王兄一起看!” 宫中的焰火,他都是没有得到过邀请的,她自然是和他第一次一起看。 梵识意:“蠢死了。”然而少年的唇角却伴随着焰火的绽开,一点点勾起。 “王兄,我们到了吗?”少女看见前方人流熙攘,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 他冷冰冰道:“别叫我王兄。” 少女从善如流,笑眼弯弯:“哥哥,我们到了!” 少女兔子一样蹦下他的脊背,就要往前跑,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慢点跑,人多,待会儿找不到回宫.....回家的路,可别哭鼻子。” 少女按捺着想往前跑的心情,眨巴着眼睛等待他的“批准”。 他伸出手,嫌弃道:“我牵着你,你别乱跑。” 少年的掌纹与少女的指尖相触的一瞬,他有些不适应,但是她一把握住他的手,向前走去。 渐渐地,他习惯了她的温度。 闻燕许久不见他回来,有些担忧。而直到深夜,他才回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是平日里生气时的神情,相反,闻燕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别扭的欢喜。 “你去哪里了?”闻燕问道。 他表情冷冰冰:“出宫了一趟。” 闻燕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随后柔声妥协道:“阿意,早些休息。” 不过就是奇怪,梵识意是个需要人哄着的性子,一旦生气,好几天不见好的。 怎么出去才两个时辰,心情就变好了?真不知道是谁有这样大的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哄着猫猫做牛做马呢?感谢在2021-11-21 18:15:08~2021-11-22 20:0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972498 5瓶;哈哈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 第 15 章 “梵婴,别再招惹我。”…… “看样子你们以前关系不是不错吗?还一起看了花灯。”系统咋舌,“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害死闻燕的?” 梵婴却突然轻轻一笑:“这不重要,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我总不能就这样被他关着。”她挑了挑眉,“不管他想不想见我,都不能避免见我。” “他把你关在这宫殿里,你怎么见他?” 梵婴不习惯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中,于是轻巧道:“他关着我,难道我就不能出去了。” 她的目光带着深意,打量着周围恭恭敬敬伺候她的使女们。 “你疯了?这里可都是梵识意的眼线!”系统提醒她。 “那又如何?你信不信,就算我现在悄悄翻墙走了,他们也不敢拦我?”梵婴眼眸带着冷冷的笑。 “你真以为我前段时间闲得无聊去招惹梵识意?”她玩着手中的朱笔,“我是让他们看清楚,就算我不是女皇了,也不是他们能欺负的。因为梵识意并不会对我怎样。” …… 梵识意并没有成功困住梵婴,相反,他很快在路过那道宫墙的时候,看见个影子敏捷地翻过墙来—— 随后落在了他面前。 少女擅长翻墙,这一点他早就知晓,只是没想到,他离开南诏这些时日,她倒是连落下的地点都选不对了。 直到看见她一拐一瘸地爬起来,梵识意才想起,她是曾受过伤的。水牢...... 梵识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像是一粒酸涩的樱桃,在隔了数年的唇齿间破开。但是那酸涩又像是刀剑一般让他自弃。 梵婴抬眼就看见那一双冷冷的琥珀色猫儿眼,随后梵识意启唇,淡淡道:“欠打。” 梵婴微微睁大了眼睛,但是很快露出个笑:“王兄,我正想要来找你呢。” 梵识意蹙着眉,这才想起,自己貌似太过自信了,只挑了那么几个使女看着她,简直是过分屈才了。 少年心中滑过一丝疑虑。 可是就按照梵婴这三拳两脚的功夫,那些侍卫为何没有来拦她? 梵识意不知道,那些侍卫使女可清楚得很。 侍卫们远远看着梵婴走向梵识意的时候险些摔一跤,是那少年一脸嫌弃地伸出手,将她提起来,放到了一边。 谁都看得出来摄政王殿下根本不想杀了王女,谁会去触他的霉头? 梵识意敛着眉眼,淡淡问道:“课业抄完了?” 梵婴苦着脸:“没有呢。” 等到梵识意察觉到自己好像过分和蔼时,神色紧绷,梵婴却已经顺杆子爬了。 她笑盈盈道:“王兄,你带我出宫去玩,好不好?” 梵识意回答得简短有力:“休想。” 梵婴早料到了他会拒绝她,于是道:“我抄完今日的课业,你就陪我去,好不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如同两弯清泉,又如同新月。 梵识意怔了一瞬,随后冷笑道:“想得倒是很美。” 他声音冷,表情更冷,像是浑身竖起尖刺的刺猬:“你果真是欠打了。” 梵婴毫不在意。 那又如何? 梵识意能把她打死不成? 梵识意果然没有动手的意思,她跟上去:“王兄,等等我呀。” 梵识意觉得脑袋更痛了。 “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花灯......” 相隔经年的记忆中,月光下,少女的眼睛像是落入池中的星子,熨帖地,热烈地烫进他心里。 不知是在胸腔烫出了一个疼痛的洞,还是一个完好容纳她自身的茧。 “王兄,你有什么愿望?”那天的灯火中,她这样问他。 他鬼使神差地,在瑟动的风中,咽下一层荷香。 少年的猫儿眼映照着沉沉的水,随后是她的面容——于是,沉沉的水,也掀起温柔的波澜。 “我......” 他那时候答了什么呢? 好像,根本来不及答什么。 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身体里的蛊虫钻进了脑子里,但它却什么都没有干,只是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 随后是一张脸。 闻燕惨白的一张脸。她口角溢出鲜血,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阿意……信在……” 那时候的梵婴笑盈盈站在他身侧,唤他的声音冰冷冷:“王兄,她已经死了。” 随后他头脑一片空白地看着她的脸。 梵婴俯身,还是那张漂亮的脸,温柔到蛊惑的神色:“王兄,事到如今,我很想问,你后不后悔背叛我呢。” 记忆里的梵婴和现在身侧的梵婴还在唤他:“王兄......”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剑意便逼上前来,狠戾地撞上她的胸口。 梵婴的喉间,又是那样一只手。 梵识意一双猫儿眼活像是煞神般死死盯住梵婴。 然而看着梵婴忍痛时雪白的脸,他又晃了晃神,低声说了句什么。 梵婴因为耳鸣,没能听清,只能看见那一双蕴藏着浓郁哀伤的眼睛。 等到回过神来,她已经顺着墙滑坐下去,梵识意早已经走远。 系统连忙敲她:“宿主,你没事吧?” 只见梵婴无不可怜地垂首,黑发下一双睫羽低垂的眼看上去伶仃又脆弱。 系统慌了:“叫你别去刺激他你不信......他可是有心魔的!” 心魔驱使下,走火入魔之后做出的种种行为,无论是杀人还是放火,都是无法克制的。 入魔的人,除非杀人,或者自伤,是无法克制那股魔念的。 梵识意今天能控制住,绝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仅仅是因为他还没有被心魔完全侵蚀而已。若是他被心魔侵蚀,第一个死的就是宿主。 然而,梵婴缓缓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带着笑意。 她唇角溢出鲜血,像是副颓靡的美人图,但那癫狂的神态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她低低咳血,随后轻笑一声:“果然。” 她苍白颤抖的手指,落在自己系在脖子上的玉佩上。 那正是一个“薛”字玉佩。 系统如遭雷击:“你想做什么?” 她一边咳血,眼眸里一边闪着兴奋的光:“我现在,能看见灵力了。” 她喉咙里还有咕哝的血声:“我会想办法修行的。” 她脸上都是令人恐怖的志在必得:“当然,绝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系统电波都在颤:“你疯了?” “他们早就说我是疯子,你不知道?”梵婴卸下力气,倚靠着墙,仰首喘息。 系统后知后觉地从她那狂态中意识到,她的确是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系统有点懊悔选择了这样一个棘手的对象——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恶鬼,是它自己捞出来的。 “你就不怕死?”系统问道,“你好不容易才复活......” “我为何要怕死?”她似乎觉得它问题问得很是奇怪。 系统只觉得自己要崩溃了:“那你当时死在修界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择重活?” 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思考,随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要把系统气死的话:“自然是因为还没玩够啊。” 梵婴的脑海里回荡着梵识意方才咬牙在她耳边的那一句话。 少年的声音带着鲜明的爱恨:“梵婴。” “别再招惹我。”可他的眼睛里却只有浓郁的哀伤。 梵婴忽然笑出了声:“招惹你?” 她觉得挺可笑的。 他当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梵婴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一轮眩然的白日,刺激得她几乎要流泪。 但是她脸上却带着笑意。 系统听见她说道:“你当我没带着点仇回来报?” 即使没有系统任务在,前世那些杀了她,以仙人之躯愚弄她的人,她都要通通以牙还牙。 在高位的,就将他溺死在权位里。 在神坛上的,就拉下来,踩进泥土里。 而她,绝不会忍受屈居任何人之下。 他们有的,她也要有,还要比他们更强。 前世被当做蝼蚁一样杀死的屈辱,她一点都不会忘。 而且,她会站在最高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谁管那些情情爱爱,白月光黑月光…… 她只要站在最高处,万人敬仰,无人敢违逆。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用完就踹。 作者有话要说:  人多爱自己真的会好过的哈哈哈哈。先自爱再爱人,否则害人又害己。 16 第 16 章 她彻底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梵婴受伤,梵识意再也没来探望。 整个宫殿的人,似乎都从梵婴唇角的血痕,雪白的面颊上,看出了摄政王似乎并不想他们想象中那么在意这位废王。 短短几日,他们不再称呼梵婴为王女殿下,而是开始渐渐以真正的对待囚犯的方式对待她。 唯有小艾,守在梵婴身边,悄悄以泪洗面。 梵婴真正被禁锢了自由。 不过按照她的伤势,她也跑不了。 梵识意似乎忘记了有她这么一号人,时间就像是熬鹰似的消磨着她的意志。 直到梵婴的病情一点点恶化下去。 系统面带可怜:“我就说你会受不了外力的灵力入体吧。” 梵婴漫不经心地笑,并不作答。 她专心致志地感受着自己体内运转的灵气,一点点把它们摁回骨血里——然后再大口大口的呕血。 系统于心不忍:“这样下去,你根本不行......” 小艾看着她日渐消瘦下去,忍不住掉泪。 梵婴便问她:“小艾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小艾哭得更凶了。 梵婴垂着眸子,无力地笑:“姐姐,我不想死。” 小艾胸口绞痛,梵婴的影子与她在饥荒中死去的妹妹的影子重叠,导致她瞬间忘记了躺在榻上的人是梵婴而非她的妹妹。 梵识意闭目休息的时候,听见殿外吵闹,一个女声哭喊着要见摄政王。 他揉了揉额角,不胜其烦。 他很讨厌摄政王这个称呼,若非此刻需要留在这里,他恨不得立刻从这冰冷恶心的王庭中出去。 这种饲养变态畸形性格的王庭,是他年少时的噩梦。 少年焦躁地,如同困兽一般在郁郁金色的室内游走。 他起初又以为是心魔的缘故幻听,但很快,淡淡的血腥气飘来,他才明白,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梵识意不喜欢看人死。更不喜欢杀人。 这与他是个修士,斩杀坏人并不冲突——他只是不希望看见无辜的人死去。 少年在这宫殿里待了好几天,几乎闭门不出夙兴夜寐地处理着各种政务,皮肤越发的白,他站在门口,声音冷冽:“住手。” 那被割伤了手臂的使女见他来,崩溃似的瘫倒,长吁一口气:“殿下......” 梵识意自然认出了她的脸,是小艾。 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滑过的,就是那个声音:“王兄,你有什么愿望?” 早已经平息的阵痛再度复苏。 他的眼眸空茫了一瞬,随后神情冷淡地撇开眼:“你走吧。” 小艾想不到他这样冷漠:“殿下,王女病重.......” 梵识意淡淡“哦”了一声,随后轻巧道:“那是她的命数。” “该死之人”的命数本就如此,他不应当去干涉。 那就是一个和他再没有关系的人。 他甚至不该认为她与他有仇。他反复告诉自己。她与他早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他并不属于这片王庭,他属于更广袤的地方,不应该被困在这里,更不应该被她这样的人所牵制,扯上任何关系。 走通天大道,而非误入歧途。 梵识意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看着小艾熄灭的眼眸一点点又亮起来:“殿下......” 而下一秒,他极轻极快地用手刀打晕了她,吩咐道:“送她回去吧。” 不过倒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她身边总有这样的傻子。 大抵是因为她很会骗人吧。 梵识意漫不经心地想到,随后走回了殿中,关上了门。 * 梵婴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灵魂像是飘上了天空。 随后她睁开眼,倒是真看见了自己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的样子。 系统生无可恋:“恭喜你,你已经灵魂出窍了,你很快就成功把自己作死了。” 梵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自己。看上去的确像是块断了生机。 不过这样观察自己的样子,感觉也蛮有意思。 梵婴却在心里琢磨,看来纯纯依靠自己,的确是不太行。 她没有经验。 梵婴倒也不太意外,只淡淡回答系统:“灵魂出窍而已,这不还没死吗。” 系统无语。 她心态倒是意想不到的好。 随后她问道:“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会给我复活吗?” 系统很坚定:“当然不。” 它当然会在选择复活她和选择下一个新目标里选后者。 它迄今为止最后悔的就是听信了数据分析的,选了她作为宿主——她根本就是在乱来! 按照平常人的打法,她应该好好地做一个普通的海王渣女,然后把那些人全部抛弃。 但是看看,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竟然想要修改自己的原始设定,从凡人与道君的虐恋剧本,改成修仙碾压一切的疯批反派剧本...... 要是让她达成目标,它就再也控制不了她了。 难道按照上辈子那样走剧本,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于变强? 而梵婴自然猜到了它的意思,只是俯身,捻起自己胸前的玉佩。 那玉佩带着醇厚的来自于梵识意的灵力。 依靠自己这条路走不通,她也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于是她心想,那就找别人吧。 找谁好呢?她的目光慢悠悠绕过这屋子一圈,看着歪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小艾,有些遗憾。 看来梵识意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玉佩在手中传递着温热。 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大胆的人选。 系统看着她的笑意,几乎汗毛倒竖。 梵婴抬首对系统道:“看在我们这些天的交情,能不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系统看着她一双真诚的黑眸,和状似轻松的笑脸,随后犹豫地问道:“什么?” “让我和我的小使女道个别吧。”她道,“真心对我的,最后只有她了。” 系统怔了怔,随后心情有些复杂。 这暴君也算有心——至少,她记得向小使女道别。也值得这小使女为她跑一趟了。 随后,梵婴苏醒了。与此同时,小艾也□□着睁开眼睛。 梵婴垂死一般羸弱地呼唤道:“姐姐......” 小艾第一时间就扑到了她床前,握住她的手。 梵婴的手颤抖着,她低声道:“姐姐,我好冷......” 小艾泪如泉涌,哽咽道:“殿下,是小艾没用。” 然而,梵婴的眼眸却比平时更亮,系统猜测,这是回光返照了。 随后,梵婴打开了弹幕按钮。 系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也没有多加干涉。 与此同时,手指用力生生将系在脖颈上的玉佩绳子崩断。 她露出一点吃痛的表情。 随后颤抖着手,将玉佩塞进了小艾手里。 她示意小艾靠近,随后抖抖索索道:“小艾......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系统有些不忍地闭上眼睛。 梵婴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喘息着,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芒。随后不紧不慢道:“你把这个玉佩交给薛嬷嬷,然后告诉她,这是我交给她的,告诉她,我的处境......” 系统越听越不对味:“你......” 然而小艾早已经流着泪跑出了宫殿的大门。 这小宫女像是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只为完成这一次任务。 系统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看着“垂死”的梵婴,又觉得她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直到梵婴声音散漫:“喂。” 系统回过神来,看见她半眯起眼睛,虽然虚弱,但是一脸笑意。 梵婴轻声道:“打个赌,赌梵识意,和薛嬷嬷谁先来。” 系统一个激灵:“你什么意思......” “嘘。”梵婴笑眼弯弯,“说吧,你赌谁?” 她声音像是阴暗角落的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我赌薛嬷嬷。” “毕竟梵识意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来不及’。” 系统还没有回过味来,梵婴就轻轻闭上了眼睛,气若游丝道:“累了,我先保存体力,免得真死了。”那就玩脱了。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你就没想过死?你骗我?” 少女的眼微微掀开,懒洋洋道:“安静点。” 随后她看着系统,竟然笑出了声,但这也让她更加狼狈,唇角再度溢出鲜血。 她眼神却像是寒星烈烈:“蠢货。” 那一瞬间高不可攀的光华傲慢让系统被震慑住,随后乖乖闭上了嘴巴。 梵婴慢条斯理地看着脑海里滚动的弹幕。 果然,弹幕里已经开始刷起了问号。 随后,一个声音弱弱地飘过:“我觉得,或许是她死前良心发现,要让男主和薛家相认呢?” 随后一条飘过:“她能有这么好心?” “烦死了她到底想搞什么鬼啊?” “送了玉佩偏偏不告诉小艾最重要的那句话!得告诉她梵识意是薛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啊!” “我现在有点佩服她了,引灵气入体,得多痛啊。” “本反派厨自从作者开始修文之后就狠狠地爱上阿婴了。” 梵婴喃喃道:“.....倒也没有多痛。” 痛总是让人兴奋的,她现在倒是不太兴奋,只想睡觉。 身体一点点下坠,一点点下坠...... 系统看着她的血条不断下跌,有点急了。 随后,系统咬咬牙,看着她惨白的脸,忍住了不给这个搞事爱好者加血,转头去看小艾那头的消息。 * 小艾果然把那玉佩成功地送到薛嬷嬷手里。 薛嬷嬷拿到玉佩的一瞬间,便厉声道:“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小艾哭道:“是王女殿下让我送到这里来的!” 薛嬷嬷如同被重击,险些站不稳。 梵婴?难道...... 不对,怎么会是梵婴? 不可能...... 那玉佩为何在她手中? 薛嬷嬷只觉得心肝都被这抽抽噎噎不能把话说完的小宫女架在了火上烤。 她一把提起那小宫女的衣领:“快说!” 小艾几乎哭岔了气:“王女殿下就要死了!” 薛嬷嬷只觉得老眼昏花:“死......为什么?” 梵婴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送来玉佩?玉佩又是哪里来的? “殿下被摄政王打伤了,这些天一直没人照管......”小艾话都没说完,便被薛嬷嬷摔到一旁,咳嗽着起身,只看见薛嬷嬷风驰电掣般的背影。 小艾被震住。 她喃喃自语道:“薛嬷嬷,为何跑得这么快......”快得都不像是凡人。 薛嬷嬷的脑袋被梵婴闹成一团浆糊,怎么也推断不出前因后果。 现在要想知道一切,只能去找梵婴问个明白! 她不相信梵婴是薛家流落的孩子,但是现在看来,却只有梵婴知道薛家那流落在外的孩子的下落! 系统看完了这一整套操作,目瞪口呆。 等它回过神来,薛嬷嬷已经猛地推开了梵婴宫殿的大门。 梵婴短暂地苏醒了一瞬间。 她现在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一片模模糊糊的衣角。 她哑着嗓子唤人,却一点都不迟疑:“薛嬷嬷,你来了。” 她竟然都不怕叫错人,看来是料到了谁会来。 薛嬷嬷面如寒霜,冷硬而不可思议地看着垂死的梵婴。 梵婴勉强地笑了笑。 然而系统只从这一丝笑容里看出了一丝挑衅。 系统恍恍惚惚地想起,她曾经在看着弹幕的时候说过这么一番话。 “不是不喜欢我吗?”她看着弹幕时笑吟吟。 “那我就要看她们不喜欢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系统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它本来以为这是个玩笑,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这到底是什么究极恶趣味? 宿主知道薛嬷嬷讨厌自己,但是薛嬷嬷现在不仅必须要救她,还要替她锻体。 宿主不仅不会死,甚至还完全改写了自己的命运——她将从一个凡人,变成修士! 与此同时,梵婴对不得不救她的薛嬷嬷说了第一句话。 她声音虚弱,还带着嘲讽一般的“真挚”的感恩:“薛嬷嬷,你来看我啦。” “没想到你这么不喜欢我,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看我。”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梵婴每说一句话,系统都仿佛看着薛嬷嬷被气得吐血。 作者有话要说:  婴婴:嘿嘿,你真是个大好人。感谢在2021-11-23 17:12:16~2021-11-24 18: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风知我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 第 17 章 变成爽文女主,读者会更…… “这玉佩,是哪里来的?”薛嬷嬷伸出手,掌心正是那枚镌刻着“薛”的玉佩。 梵婴像是听不清:“什么?” “我问你,这玉佩,哪里来的?”薛嬷嬷的语气越发不善。 梵婴伸手,接过那玉佩:“哦,这玉佩啊,是......” 然而她的话锋,就停顿在了这里。 随后,她死死将玉佩攥在了掌心,笑道:“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就告诉你啊。” 系统察觉到,这一刻,她不要命一般将玉佩里的灵气往身体里引了个干净! 她根本不会引气,梵识意的灵力,在她身体的每一处血脉开始乱撞! 梵婴可以确定,除非让灵力在她体内安定下来,也就是做到引气入体,薛嬷嬷绝对没有办法救她。 “你会死的!”系统又惊又怒。 梵婴像是根本没听清它的话,耳窍开始流血:“我不会。” “我们再玩一个赌,”她笑盈盈道,“我赌我,不会死。” “赌赢了的话,你再帮我一个小忙,好不好?” 系统头大如斗。 在你眼里的小忙,好像都不是什么“小忙”! 梵婴在薛嬷嬷面前闭上了眼睛。 薛嬷嬷咬牙切齿。 随后系统看见她有条不紊地开始施救。 * 一切如梵婴所愿,用时不到半刻钟,她睁开了眼睛。 梵婴眼中带着兴奋,感受着自己体内气息的变化。 随后她对系统眨了眨眼:“说不定,以后覆雪道君也会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系统无力吐槽。 她像是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可怕的话一样。 梵婴见它这副虚脱的样子,笑了笑道:“毕竟攻略谢沉璧和覆雪道君的时候,我可不希望我走的是什么仙凡恋虐恋情深的剧本。” 毕竟这整个修界,日后最强的四个人,都不是什么好掌控的人。 她活动了一下腕骨:“我不太习惯屈居人下。” 她说道:“那种位置不太适合我,我想读者们也会不太满意,不是吗?” 她活学活用:“感觉现在的读者都比较喜欢那个什么......” 她费力地想了想,从失血过多的脑袋里找到了那个词:“爽文是吧?” 系统现在一个屁都没心情放:“随你了,随你了.....” 随后梵婴抬头看薛嬷嬷。 薛嬷嬷脸色很差,梵婴可以猜到她在心里怕是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然而梵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玉佩是我母后给我的,说让我这辈子都不要拿出来。” 薛嬷嬷神色一变:“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少女挑眉。 “如果是这样,你为何要把这个送给我?”薛嬷嬷反应十分灵敏。 “你在我母后手底下这么多年,说没有把柄没可能吧。”梵婴顺理成章地回答,“或许这个可以用来威胁你一下呢?” “你没想过,这个就是我的把柄吗?”薛嬷嬷阴森森道,“你把它送还给我,我非但不会救你,还会就此解脱,远走高飞。” 但梵婴也不是吃素的,耸耸肩道:“我都要死了,想这么多干嘛?” 薛嬷嬷明白她的意思。 梵婴这么做,的确对她自己百利无一害。 最差也就是顺其自然死了。但是冒险送给她的话,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系统觉得有点冷。 事到如今,它怎么会看不出来梵婴想要做什么。 梵婴,分明是想要顶替梵识意的位置。 梵婴见它惊悚的样子,笑眯眯道:“放轻松。” “我不太习惯成为修士之后,从基层干起。”她语气十分自然,“为我自己寻找一个庇护,也很正常吧。” 系统浑浑噩噩地想到,正常..... 正常个屁嘞! 这是人的操作吗? 薛嬷嬷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她眼神如同流动的墨,死死凝聚在梵婴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 薛嬷嬷神情复杂地问道:“我问你。” “梵识意为何要杀你?” 梵婴在心里悄悄一握拳,眼眸弯弯。 成了。 虽然不知道薛嬷嬷相信了多少。 她满脸迷茫地对薛嬷嬷道:“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就是很恨我,还很恨我母妃父皇。” 薛嬷嬷大概明白了。 受尽委屈的庶子一招翻身报仇雪恨的剧本。 随后梵婴弱弱道:“薛嬷嬷,你会保护我吧?” 系统都被她的不要脸震惊了:“你疯了......”她为何要帮你? 然而,薛嬷嬷神色不定,随后她点了点头,冷然道:“如果你真是是那个孩子的话。” 梵婴笑了。 她像是看见了好玩玩具的小孩子,邀请系统,她的小伙伴一同玩耍。 “你看,这样玩,好不好玩?” 系统毛骨悚然的同时,发现她不止想要顶替梵识意。 她想做的还有更多。 她根本没有吃亏,说白了,是妥妥的稳赚不赔。引起入体彻底改变了身为凡人的命运,还得到了薛嬷嬷的庇护,未来薛家如果继续被她被蒙蔽,她得到的还会有更多。 更可怕的是—— 她将代表薛家的薛嬷嬷和梵识意,放在了棋盘的两端。 与此同时,告诉薛嬷嬷,对面那个梵识意,是你的敌人。 梵婴慢条斯理地玩弄手中的玉佩。 系统深觉她可怕的恶趣味:“没必要吧。” “什么没必要?”梵婴笑了笑,“你真当我没脾气?” “一个一开口就说我蠢笨的老宫人,一个出手要杀我的,抢了我江山的王兄,我小小报复一下而已。”她慢条斯理地玩弄着掌心的玉佩。 “你还说他们圣父呢,明明你才是最大的圣父。” 梵婴兴致勃勃道:“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系统颓然心想,错了。 梵识意错了。 对上梵婴,他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因为梵识意并没有想到过,梵婴是想报复他的。 在梵识意以为自己是想杀了梵婴,但却没对她起真正的杀心的时候,在他以为她本该心中有愧的时候...... 梵婴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如果他没有身为任务对象的价值的话。 这人,压根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兔兔鼓掌:耶!搞事情~感谢在2021-11-24 18:23:57~2021-11-25 18: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 第 18 章 我给他又种了一个心魔,…… 少年坐在殿中,于一片昏暗中点燃了蜡烛。 这座宫殿通体玄金色,中堂盘踞金龙,凝望着他的背影。 梵识意并没有在批阅奏章,相反,他在发呆。 似乎是为了将脑袋里其中一个杂念赶走,他找来了更多的杂念,屏蔽那个细弱但烦人的声音。 那个细弱的声音是:“她要死了。” 梵识意眼眸空荡荡,漫无目的地漂浮在虚空中的一个点。 他强迫自己去想一些高兴的事情。 剑道的突破。与本命剑的相识。幻境里斩杀的恶龙。试炼的时候和师门并肩作战...... 最终,一双猫儿眼落在桌案旁悬挂的长剑上。 他有些迷茫地想到,似乎没了。 似乎没什么可以再想的事情了。 他的人生并不壮阔,甚至趋于寡淡,唯一的波动都是她带来的。 于是,那洪水一般的唯一的念头再度铺天盖地而来,冲走了那些杂念,一次又一次重复:“她要死了。” 梵识意头痛得紧。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砰”一声巨响。 少年眼中含着戾气,握紧了掌心变得炽热的剑。 但这没有用,那声音带着嘲笑继续重复着,像是看戏一般看着他自虐一般自守。 梵识意不知道自己在这宫殿里守着是为了什么。 他并不是守着着宫殿...... 那他是在守什么? 他模模糊糊地有了答案——守着自己。 他在守着自己,守着自己的理智。 于是他困兽一般的逑游。随后他神经质地猛地站起,又坐下。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揉得冠发尽散。 遥遥传来声音,却仿佛在耳边:“王兄......” 他死死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仅仅咬住牙关。 他心想,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在心魔里听见她的声音。 他想了很多很多。 譬如那些不愿意被他想起的记忆,他都反反复复地想了许多遍,原本他生怕自己想不到,但是他想了无数遍之后发现,自己一点都没有忘记。 他又想自己为何要回到南诏。 是为了心魔。他冷静下来。 他是为了解决自己心魔来的......这念头让他有些许安慰。 但是,方才那电光火石般的念头还在脑海逡巡——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魔里,一直是梵婴的声音? 一瞬间,一个恐怖的念头滑过他的脑海。 该不会,他的心魔是因为梵婴...... 但这一切很快被他否决。 他努力冷静自持地心想,我没有那么贱。 她那样对我,她那样不值得...... 但是,那个声音又在他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她要死了。” 梵识意对自己说:“她死了,那一切也就结束了。” 随后,他慢慢站起身来,随后迟疑地朝着门边走去。 活像是背负着枷锁艰难前行的人。 推开殿门,外头的宫人无人抬首看他。 却只听见他的脚步一点点变快。 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他们惊愕地抬头,看见少年的背影。他墨色的衣袍承载着阳光的圆弧,随着他转角,干净利落地消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热烈而来不及阻止。 梵识意甚至忘记了御剑。 少年人天然勃发的生命力,都在为了她奔跑的时刻燃烧着。 随后,他穿过重重花丛,跑上台阶,推开了房门—— 少女躺在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她如同脱水的玫瑰,又像是陷阱里的小鹿……却也如同蛰伏的花朵,等待着一场天时地利人和的绞杀。 梵识意听见心魔满意地闭上了嘴。 他跑过来推开门的时候是很快的,但是现在,他缓缓地走过去。 梵婴在床上,微微睁开了眼睛,像是朦朦胧胧辨认他的身影。 她的脸酡红,灿烂得像是晚霞,但是梵识意知道,这是生命力在燃烧的颜色。 少年纤细冰冷的手指放在她滚烫的前额。 她哆嗦了一下,像是猫一样细弱的声音:“冷。” 他的心随之一颤。 下一秒,她睁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王兄,你怎么还没去国子监?” 一瞬,刚刚在脑海中重复无数遍的记忆开始倒带。 他顿了顿,艰涩的,鬼使神差地答道: “就去了。” 梵婴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睡过去,像是陷入梦境:“好哦。” 系统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温情的一幕。 梵婴缓缓笑道:“成了。” 系统看她像是在看怪物。 “所以这就是你刚刚就算灵力与身体融合不畅开始发烧,也坚持让薛嬷嬷赶快走的原因?”系统问出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像是在质问。 梵婴轻轻笑起来:“为何这样看我?” 她轻轻巧巧道:“我对付他,不过理所应当,不是吗?” “这也和我攻略他没什么关系吧?” 系统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 梵婴道:“我只是又给他种了一个新的心魔而已,或者说,有可能是把他原来的心魔来源直接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毕竟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心魔来源何处,这一点非常好操作。”梵婴笑起来依旧平易近人,但却让系统汗毛倒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它艰难地问道。 梵婴想了想。 随后她不辨真假地答道:“那一晚,他用剑指着我的时候?” 系统不寒而栗。竟然这么早吗? 然而她眉眼带笑:“他是因为要消除心魔才回到南诏。” “既然有心魔,那么心智就不稳定,再强,也是外强中干罢了。”梵婴前世很是了解心魔,因为她就是不少人的心魔,“只是伴随着我一点点的试探,一点点的越界,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点......” 她这位王兄,好像比她预想之中更在乎她。 她好像也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影响力。 所以,她铤而走险了一次。 系统说不出话了。 它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自己的命来搞事的。 梵婴似乎是看出了它的担忧:“没事的,我不会死的。” 但她皱着眉,状似可惜的样子:“不过薛嬷嬷要是再来晚一点,我可就被梵识意救了。” 系统:“......我看你也不是很遗憾的样子。” 随后它又问道:“你不是故意的吧?” 梵婴明知故问:“什么故意的?” “你真确定,梵识意不会立刻来救你?” 梵婴无辜点头。 她不知在想什么有趣的东西,随后慢慢道:“我和你说过吧?” “什么?”系统抓不住她的意思。 梵婴却没有再说话。 半晌之后,她道:“梵识意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来不及’。” “所以,”她眼眸明亮弯弯,“他可赢不了我。” 她声音虽然轻巧,但是系统却不寒而栗地听见了其中跃跃欲试的杀意。 * 梵识意看着她一点点退烧,一点点脱险。 等到医女从紧锣密鼓的治疗中抬起头,才看见那位摄政王竟一直站在阴影里,辨不清神色。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又忍不住安慰他:“没事的,王女殿下已经脱险了,殿下不必太过担心。” 梵识意并不说话。 他本就生得深邃的眼窝里,一双琥珀色的猫儿眼闪过一丝迷茫。 他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只依稀记得,还未离开南诏时的自己,那还在国子监的自己,还未开始仇恨梵婴的自己。那时候的他,一切的悲剧似乎都是从那一个念头开始的。 他不寒而栗地想到,那年,自己在夏夜的月光下,看着她的脸。 那个念头一闪而逝。 那晚,他从宫外带给梵婴她一直想喝的酒。 二人坐在水榭旁,她醉醺醺地数月亮。 随后他发现,她一直在看他。 “看我做什么?”梵识意抬眸,对上她一双如同点墨的眼。 她并未收回视线,只是笑了笑,轻飘飘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我们看起来长得也不太像嘛。” 梵识意眼睫一颤,十指微微收了收,但声音依旧淡淡:“哦?是吗?” 他躲开了她的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想到,如果...... 可不能再想。 少年像是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倘若不是,那么他的母亲便不再清白。 他刻意淡忘了这一点,继续陪伴在她身边。 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灵魂深处的自弃,早已经成了荒草之上燎原的心魔。 少年人并不知道什么悲哀,但当年的他却为此难过。 于是在国子监的时候,旁人好心提醒他,梵婴并非那样好的人之后,他只想到,她是没有那么好。 谁都看得出来梵婴是个自私的人,什么东西都没有她自己重要。 想到这里,现在已经成为摄政王的梵识意看着远处闭目沉睡的梵婴的面容。 随后他想到,自己并不属于这片阴冷的王庭。 那么他应该做的和以前的他一样——离开吧。 利用她解开心魔,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一切,随后离开这里。 他也不应该对利用了梵婴有任何的愧疚。 因为这是她应该遭受的报应,不是吗?当年,她可是差点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都开始演了。这就看谁先入戏了。嘿嘿嘿 19 第 19 章 你会杀了我吗? “你确定是她吗?” “并不确定。”薛嬷嬷犹豫片刻,“但那玉佩确实在她手里,她身上也的确有极其精纯的灵力。” “我见她的时候恰好她灵力暴动,看样子有可能是在体内被封印了许多年。”薛嬷嬷谨慎道,“我将她的灵力疏通了。” 青年的声音像是某种玉器相击,诡秘而优雅:“继续看着她吧。” “倘若她有命活到修界,我会亲自会一会她。”他叹息一般道,“毕竟都是薛家子弟,不是吗?” 薛嬷嬷随后问道:“那家主那边……” “按照父亲的吩咐做就行。”青年轻笑一声,“毕竟父亲并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薛嬷嬷眼皮一跳。 哪里不会影响。她是家主派来寻找那流落在外的孩子的人。家主的命令是让她找到并保护好那个孩子,护送他认祖归宗。 但少主是让她,找到那个孩子,然后悄无声息地让那个孩子死去。 就是说,让家主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同时,让这个孩子死去,让家主彻底断了念头。 “我想了想,让您亲自杀她,也不适宜。”青年的声音自玉简里传来,仿佛考量着什么,薛嬷嬷却一字都不敢出声。 他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般开朗地笑道:“还是至少让我见她一面,再由我亲手杀了吧。” “毕竟,”他微微一笑,“我是兄长,长兄如父。” “送她最后一程,也理所应当。” 薛嬷嬷勉强一笑:“少主所言有理。” “不过,她是说,梵识意要杀她吗?”他沉吟片刻,“这可就不太好办了。” 他声音很轻,十分温柔缱绻:“唔,我不太想让梵识意死。” “毕竟他可以为我所用,”他道,“你护好梵婴,也不要对梵识意动手。” 薛嬷嬷点头:“是。” 玉简的光芒熄灭,薛嬷嬷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到自己早已经满背冷汗。 她长吁了口气,头一次这么希望梵婴真的就是那个孩子。 因为这样,她才能早点结束任务,不必与薛行吟再联络。 毕竟薛行吟狼子野心,实在太过可怕。 她担心,自己与虎谋皮,迟早会死在他手里。 * 梵识意眼睫一颤,迷迷蒙蒙睁开了眼。 少年的面容带着一丝茫然,像是晨起时一无所知而格外亲人的猫。 睁开眼便看见梵婴那张笑脸:“王兄。” 梵识意清醒了大半。 随后他道:“阿婴。” 梵婴眨了眨眼,第一次有点迷乱。 她抬头对系统道:“他是在叫我?” 系统也十分震惊,生无可恋:“好像是。” 梵婴沉默片刻,打开了弹幕按钮。 弹幕上清一色的问号大军扑面而来。 其中还零星夹杂着“阿婴好美,我好喜欢”“姐姐好狠我好爱”。 梵婴耸耸肩:“他们也不知道。”她已经习惯把弹幕当做一种获得信息来源的途经。 那看来他这样反常是和剧情无关的了。 “脑子坏了?”梵婴又想到。 梵婴大惑不解:“可是发烧的不是我吗?” 但梵婴立刻从容接话道:“王兄?你不舒服吗?” 梵识意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珠凝视着她,随后低低道:“阿婴,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她问道。 梵识意不语,随后道:“我又梦到那个秋天了。” 梵婴敏锐地捕捉到“又”这个字:“是吗?” 她就着梵识意这不同寻常的态度,道:“王兄,一切都过去了……再说了,那年秋天之后,我们不是又和好了吗?” 少年垂着眸子,如同冰冷易碎的瓷器。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阿婴,你再不会背叛我了,是吗?” 梵婴从善如流:“当然。”才怪。 梵识意像是宽慰自己一般笑了笑。但其实梵婴知道他自己也不信。 梵婴在心里毫不留情地对着系统嘲笑他:“你看这自欺欺人的样子。”笑死人了。 系统对她这个态度大为光火,甚至觉得梵识意是不是失忆了。 经过检测,梵识意一切正常,没失忆,没发烧。 除了悲伤的数值高了一些之外。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怎么他了?” 梵婴:“我怎么知道。” 她眼底掠过嘲讽:“可能就是单纯蠢吧。” 被骗过一次还不长记性,再被骗就是活该呗。梵婴幸灾乐祸地想。 随后,梵婴开口对梵识意道:“王兄,我也做了一个梦。” 少年眼睫微微一颤:“什么?” 梵婴的眼神黯淡:“王兄,我梦到你要杀了我。” “你会杀了我吗?”她的手指触碰到梵识意的面容,冰凉。 梵识意对上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精于骗人的眼睛。他想到自己回到南诏时,梦见他杀了她。 然而他却道:“不会。” “我梦到,那年冬天,我真的没有带暗卫去赴你的约,然后你就杀了我。”她声音如同梦呓,“雪很冷。我倒在里头。你没有看我一眼,你就离开了。” 梵婴适当地哆嗦了一下:“我很怕。” 系统看着她精湛的演技,忍不住道:“要点脸要点脸!” 梵婴对它笑盈盈:“本来就是真的啊。”只不过梵识意以为的那年冬天和她说的不是同一个罢了。 前世她本来就是死在了雪地里。 系统也想到了这一茬,忽然有点难受:“所以你是真的很伤心,很害怕……” “当然不。”梵婴被它逗笑了。 随后她开放了自己前世的记忆权限。 随后系统看见了雪地前,梵识意来到了“断魂崖”。 梵婴对梵识意的那一个杀招。 随后,梵婴被梵识意的本命剑,一剑穿心。 如果梵婴有灵力的话,她绝对可以避开那一剑。 系统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人所言的冬天是有多么大的不同。 梵婴想着仇,而梵识意想着情。 系统看着面前这单纯的少年,深深为他悲哀了。 看来前世梵婴的确就是死在没有灵力上。因为身体坏了无法修炼的她,根本不是梵识意的对手。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一次宿主拼命也要修炼的原因吗? “并不是。”梵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系统的思绪。 她含笑:“单纯觉得好玩而已,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系统不相信:“只为了好玩的话,你那么拼命做什么?” 梵婴觉得奇怪:“好玩这一点,还不够吗?” 系统看她理所当然蹲蹲样子,更加郁闷。算了,还是做一个单纯的统子比较好——要是能理解这乐子人了,想必它距离被打包丢进数据垃圾站的日子也不远了。 梵识意的声音冰泠泠如同碎玉:“阿婴,那只是个梦。” 他抓住她的手,有一瞬间,梵婴甚至觉得他可能看破了她的真实想法。 但是并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死。” 系统大为震惊:“你给他下什么蛊了?” “他才是有苗疆血统的人!”梵婴抗议系统污名化。 此时的弹幕上,已经有人开始疑问了。 “梵婴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此处@作者,全文是大改了吗我看不懂了……” “求一个课代表。” “很明显梵识意和梵婴之间有故事啊。” “什么秋天冬天?我看不懂。” “此处大胆猜测,根据台词来看,那个秋天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有矛盾了,之后又和好了,但是冬天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梵识意差点杀了梵婴,只是因为梵婴带了暗卫,所以没被他杀掉。” “梵婴发高烧的时候问梵识意什么时候去国子监,男主回答就去了,那说明这两件事是在国子监时期发生的,而且那个时候他俩关系还不错……我都不知道崽崽上过国子监诶。” “废话,男主绝不可能是九漏鱼啊。” “阿婴看上去好聪明好冷静我好喜欢!” 弹幕上嘻嘻哈哈一阵,梵婴却饶有兴味道:“这些人看上去蛮聪明的。” 系统并不觉得他们会因为收到暴君的赞许而高兴:“读者都是很聪明的。” * 梵婴被梵识意安排搬进了被修缮过了的南宫。 流水一样的宫人送来梵识意投其所好的东西。 清一色的珠宝玉器罗列在锦绣之上,映照着梵婴的脸莹莹生辉。 梵婴搬进南宫的第一天,浑身再度都是珠宝。 她喟叹一声,果然她还是受不了苦日子。 梵识意城破当日夺走她的,现在一点点心甘情愿地还回来了……亦或者说,献给了她更好的。 她唇角勾起一个笑。 随后,拿起了玉器旁的一只纸鹤。 王女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一丝不像作假的惊叹:“好漂亮的纸鹤……” “是王兄做的吧?”她兴高采烈道,“真好,和原来一模一样。” 她的一言一行都被如数汇报到了反十一耳边。 少年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抬起的眼眸似乎有千万思绪其中翻涌,但他只是说:“退下吧。” 他亲自去看她。 如梦似幻地穿梭过南宫的桂花树,南宫的秋千,走进他数年前的设想里。 只是少了阿姊。 想到这里,他眼底的温情骤然变冷。 是的,就算他利用她也没什么……她欠了阿姊一条命。 南宫没有点灯,他走进室内时却没有察觉。 梵婴就这样看着他,在一片黑暗中。 暗香浮动的阴影里,她像是潜藏王庭多年的鬼魅,寂寞又妖邪。脸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是唇角依旧微微勾着。 可偏偏那一刹那的光影里,一瞥是令人齿冷的眼眸。依旧是笑意的眼,那双眼睛纯真又阴鸷,眼神却友善又包容,但却让人觉得她好似在嘲笑——嘲笑你的自以为是的愚蠢。 但偏偏连这种嘲笑也看不清明,难以捉摸。 随后她声音温柔,尾音轻悄:“王兄,你回来啦。” 而泅游在她身侧的巨兽伴随着梵识意的走近才露出真面目——梵婴的影子。 伴随梵识意穿梭光影,走到她眼前,梵婴影子一动不动,薄薄地伶仃地在地面垂落。 方才那粘稠黑液般的巨兽,似乎是一场幻觉。 梵识意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 他只是看着她。是了。就是如此。 这世上,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数年前,那个寂寞的少年在他心中如是想道。 然而,现在的梵识意只是冷静地想到,慢慢来,一切从哪里开始就应当从哪里结束。 那年的花灯,不再是少年心里的愿望,而是为了一步步解除心魔。 当年的遗憾,不甘,一切复杂的情绪,成为了心魔,那么他就一点点解决,在现在弥补,做到和她两不相欠,随后继续他漫长的修行,继续做诸青山的小师兄,而非南诏的三王子。 剩下的两个月,做到这些足够了。 他唤她:“阿婴。” 他问道:“你……想不想看花灯?” 梵婴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伸出了手:“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什么花灯。阿婴只想把你的头当球踢。 新人物解锁,小薛!上辈子阿婴的死对头了哈哈哈哈哈 阿婴翻身斩摄政王环节倒计时……感谢在2021-11-26 19:14:41~2021-11-27 20:0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噠宰賽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 第 20 章 薛行吟与你很像。 若是先前梵婴还在揣测之中的话,现如今梵识意一问,梵婴就明白了过来。 他并不是傻了,也并不是真的会被骗第二次。 她笑了笑,倒也不意外,对系统道:“我就说他并不单纯,你还不信。” “他是打算渡解心魔呢。”她声音轻巧。 “不过,这应当不怎么容易。”梵婴状似遗憾,“毕竟解心魔的过程中,相应的,他身边也会一直有我存在。” “一个心魔不够,那就多种点吧。”梵婴微微一笑。 既然要靠近她,用她解开心魔,就要做好“误入歧途”的准备,不是吗? 于是梵识意看见她抬起头,一双眼睛明媚,兴高采烈:“好啊!” 看见那双黑如点墨的眼睛,梵识意都恍惚了一瞬。 但他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告诉自己,慢慢来。一点点按照过去本应当有的轨迹前进,慢慢弥补那些成为心魔的遗憾。 慢慢弥补那些求不得。 然后才能放手。 系统却是能完全清楚梵婴的心思。心想这人真是缺了大德。 它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道德底线吗?” 梵婴觉得奇怪:“我要那个做什么?” 系统:“……好吧。” 梵婴对着梵识意笑:“王兄,我们什么时候去?” 梵识意垂眸,看着她一张雪白的小脸:“等等吧。等你身体好一点。” 她撇嘴:“就会糊弄我。” 梵识意没有觉察到自己唇边不由自主露出的笑意。 但他又道:“阿婴,你身上现在有灵力了。你知道吗?” 梵婴眼眸一闪,随后无辜道:“我也有吗?” 梵识意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后放下心来。 梵婴托腮在案上看他:“这个有什么用?能保护我吗?” 梵识意短暂沉默了一阵,随后他道:“……没什么妨害。” 他总不可能教她用灵力。 如果她问为什么不教她的话,他便说,没什么必要吧。 见梵识意避而不谈,梵婴却没有追问。 这罕见的没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安分行为让系统都不太习惯:“你也不问问原因吗?” “问了有什么用?”梵婴笑了笑。 以前逗他是为了让他有情绪,更容易被心魔操控,方便她种心魔。 现在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陷阱,她只求效率—— 梵婴舔了舔唇,对系统道:“我现在最想见的是谢沉璧。” “谢家现在遭难,你去见他做什么?”系统不理解。 梵婴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它一眼,随后理所当然道:“这不正好?” 她回答简短有力:“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见她把这不要脸的行径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系统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可耻地习惯了。 “修行了之后再去修界对上那几个攻略对象不是更好吗?你之前也说了,不想拿虐恋情深仙凡恋剧本……”系统又问道。 “那是当然。”梵婴笑盈盈,“问题是,他现在修为尽废,正是好时机啊。” “要什么仙凡恋。”梵婴弃如敝履。 系统眼睛总算凉了:“你终于想开了,要走治愈系攻略剧本了?” 梵婴弯唇笑:“你真幽默。” 少女的眼眸亮如寒星:“他现在这么弱势,多适合我走强取豪夺的路线。” 系统大为震撼:“等等……”这剧本不对啊! 梵婴眼睛亮晶晶,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上辈子就觉得他不像是个人……”像是木石一般没有情绪,人形刀剑。 “所以?”系统有点不好的预感。 少女暴君眼眸含笑:“他上辈子是修界的走狗,这辈子如果能当我的走狗,那最好不过了。” 系统恍惚了一瞬:“你说什么?” 原文中的谢沉璧,未来剑尊,修界的规尺,无情无欲无邪念的绝对贞洁的圣子...... 这缺德玩意儿刚刚说要让他当她的什么? 系统声音都变形了:“宿主,我劝你安分一点......” 看着风中凌乱的系统,梵婴挑眉:“我安分一点?” 她玩味一笑:“你不会忘记了,你一开始和我说的什么吧?” 她慢条斯理地重复道:“所以,您超高的恶意值一定可以辅助我们,让这本书更加精彩。” 系统:“可是我也......” “你也什么?”梵婴饶有兴味地追问。 系统枯萎了。我也不知道你这么能搞事啊! 系统连忙追加道:“攻略对象都是重要人物,你不能伤害或者杀死他们!” 梵婴眼眸中都是和善的笑意:“当然不会。” 少女明媚的眼眸中都是笑意:“你看,我可是个好人。”顶多报报私仇。 系统打了个寒战,悲愤不已。 这也叫好人? 那天下好人怕是都死绝了,才能让她排上号! 梵婴知道了梵识意心中所想,更好哄他,陪他吃过饭,一路到了西殿批奏折。 梵识意坐在案前,他以往在南宫习惯了,灯火也只点了一盏,堪堪够用。 而梵婴手里拿着本志异,百无聊赖地读着。 她坐没坐相的,和身姿笔挺的少年仙君相对而坐,倒也不显得违和,甚至分外合拍。 梵识意做事情一向认真,不像她三心二意。 所以梵婴看了一阵书,便打了个哈欠,闲闲借着光观察他。 温润的灯光勾勒出梵识意的轮廓,那天生野性难驯的面容被灯光填满,倒显得温和恬静。直鼻,深邃眼窝,都是来自异域的气息。 而他垂眸时,像是一幅画,一幅玄金色的画,威严又亲人。 梵婴突然意识到,他确实已经长大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一点。 长得再大,到底都是要被她打劫的。 她又打开了弹幕。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弹幕倒是分外温和:“崽崽原来是想渡心魔啊呜呜呜,妈妈错怪你了!” “我就说扬名在外的小仙君怎么可能被轻易迷惑!” “男主很聪明的,怎么会被骗啊!” “狠狠利用她!然后再狠狠抛弃她!” “阿婴做错什么了啊,我婴实惨要被利用。” 梵婴勾了勾唇角。梵识意是不算笨。 这一点倒是给她提供了新思路——要是让这些人看见,男主心甘情愿被骗,不也很有意思? “梵婴也跳不了多久了,薛家bss已经注意到她了。” 看到新人物,梵婴收回了刚才打了一般的哈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弹幕。 薛家bss? 她皱了皱眉。 弹幕还在发:“感觉被薛盯上那妥妥死定啊。” “薛行吟算是本文大反派了吧,梵婴这点战斗力完全不够看的。” “多智近妖的存在。” “薛行吟身边不是有个擅长幻术的手下?一般小喽啰不都是他用那个手下的幻术解决的。盲猜一个梵婴死于幻术。” “可别,大反派幻术杀伤力太强了,梵婴要是死了,男主的心魔怎么解啊?” 系统明显察觉到梵婴的脸色瞬间变差。 它忙问道:“你认识薛行吟?” 梵婴冷哼一声:“也是个疯子。” 她都没见过薛行吟,薛行吟却像是她杀了他全家似的追杀她! 系统很有眼色:“薛行吟是修界薛家的少主,未来的掌权人。” 梵婴问话很有重点:“所以他和梵识意是对立的?” 系统犹豫了片刻,随后道:“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梵婴挑了挑眉。 系统仔细回想了一下薛行吟的种种离奇行径,随后道:“他不想杀了男主,一直手下留情。非常努力维护着修界的秩序,和你的那群攻略对象关系都很好,像是,惺惺相惜?” “手足情深?”梵婴眉梢一动。 系统道:“并不是,嗯,他是个很难描述的人物。” “很难描述?” 系统想了想。 薛行吟......身为未来家主,却没有一点灵力。行事野蛮,谈吐优雅。心狠手辣,但却同时怜惜弱小。是个极端两面派。 这修界没人和他相似,导致它甚至找不到说明参照目标。 忽然,系统灵机一动,脱口而出:“他很像你!” 梵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她耐人寻味地重复一遍:“像我?” 突然有点好奇了。 系统难以解释这立场混沌不明的薛行吟,于是道:“我给你看点他的资料吧。” 梵婴一目十行,扫过了薛行吟的人物面板。 【薛行吟,薛家独子,却出生就没有灵力。擅长机关术。善良指数:?喜好:?厌恶:?...... 野心勃勃,希望让世界恢复应有的秩序,并以次为己任。】 梵婴:“就这些?”还都是些问号。 系统十分为难:“因为他的行为太过矛盾,所以主系统太难判断他了。” 梵婴毫不留情地友善嘲笑它:“太废了吧。” 系统无法反驳。 而这时,梵婴听见一旁批阅奏折的少年低声道:“国库空虚......” 梵婴本来为了方便看弹幕,没有形象地趴在地上,听见这一句,来了兴致,抬头看梵识意。 梵识意皱着眉。 于是梵婴不再和系统说话,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分外天真无邪地再次建议:“那就杀几个没用的大臣啊。” 系统听见她这句话,想起上一次她这么说的时候,梵识意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十分沉痛地说道:“宿主,你老毛病犯了?”怎么又在老虎头上拔毛? 然而,梵识意眼睫一颤,并未抬头看她,也不曾放在心上一般。 他淡淡道:“胡闹。” 梵婴依旧不气馁,打着商量说道:“王兄,不如从大司空杀起?” 她继续补充:“那老头子最贪了。” 梵识意身侧的使女动作一僵。梵婴极快地注意到了她,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那使女猛地低下头去,像是见了恶鬼一般。 梵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随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收回了视线。 系统猝不及防地看见梵识意笑了。 少年一笑,本就浓烈的眉眼如同山茶树下懒然的猫,温和又纵容:“也不知大司空如何惹到你了。” 系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梵婴却像是习以为常,她抬起头来一脸天真无邪:“就是不喜欢他呀。” 梵识意没有再说话。只是在梵婴再度翻开书册揉眼睛时挑亮了灯。 少年声音淡淡:“阿婴,大司空现如今没有原先那样贪腐了。” 梵婴不说话。 他再度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枕着书睡着了,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他注视了她一阵,随后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解下,盖在她身上。 而他未曾注意到的是,书案旁的使女,看见他的动作后,神色明显一变——摄政王竟然这么纵容这个废帝? 随后使女注意到,梵识意放下的奏折,正是大司空呈上的。 大司空要从藩王那里带来一个孩子,作为未来的新帝,被梵识意注明了一个“驳”。 难道,这两兄妹还想着掌管江山,不愿放手? 梵识意随后吩咐使女:“去准备一碗酥酪。” 等到那使女要走出去时,他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使女脊背一僵,冷汗浸透了衣裳。 梵识意声音淡淡:“我怎么未曾见过你?” 使女转过身,行了个礼。老使女见了,立刻上前来:“殿下,她是新来的。” 使女察觉到梵识意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咬紧了唇。 梵识意看着这瘦小的使女,不由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是修士,还不至于有人敢用凡人,一个普通的使女来加害自己的地步。 于是他吩咐道:“两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不是来害你的,你有啥害头。 是来害阿婴的呀。 21 第 21 章 奇技巧? 等到酥酪送上来,梵婴已经醒了。 少女看着依旧垂眸看奏折的梵识意,猫一般脚步轻悄地起身,站到了他身后。 少年束起的黑发铺了满背,她便在他身后盘腿坐下,撸猫似的,给他理顺长发。 少年纤细密扇一般的眼睫扑闪一下,但没有说话。 少女纤细的手指懒散地翻飞。 梵婴支起一条腿,像是顽皮的孩童一般,没什么形象地给他编辫子。 少年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奏折微皱。 梵婴的手有点冷,蹭过他的左耳。 梵婴“咦”了一声。 随后,微凉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她的声音离得很近,气息更近,她睁着一双黑如点墨的眼眸好奇地看着他的左耳垂。 “坠子。”她道。 梵识意的左耳有一枚金色耳坠,水滴一般缀在颊侧,像是一滴泪。这耳坠像是来自苗疆的标记,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份不受控制的勃发少年气。 梵识意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她的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梵婴手指一顿,随后微微一笑。 “很漂亮。”她评价道。 梵识意没有答话——那是阿姊给他的生辰礼物。 梵婴也不再玩他的头发,而是起身,到了窗前。 只有系统发现,暖色的灯光下,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低垂,耳尖淡淡泛上一层粉红。 系统讶异了一瞬,随后恍恍惚惚地想到—— 他不会是害羞了吧? 系统想通这里,有点崩溃地看着窗前梵婴的背影—— 这暴君到底干了什么? 这是男主啊!根正苗红的少年仙君...... 而梵婴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飘飞的弹幕。 她有些遗憾地想到,现在有三个可能杀了她的人了。 第一个,修界的薛行吟。 第二个,还没能完全被她掌控的梵识意。 第三个...... “殿下。”使女走进房间行了个礼,随后按照梵识意的吩咐,将两碗酥酪放在了案上。 梵婴侧过身看她,唇角微微一弯。 这不,第三个回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两碗酥酪上,心想,两碗,大司空有什么办法让她吃掉那有毒的一碗呢?还是说,两碗都有毒?想把梵识意一起除掉? 总归,梵识意不会出事的。 “宿主,你想做什么?”系统见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胆战心惊。 梵婴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没想做什么啊。” 她不说,系统也无从得知,只能干着急。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带着陌生的香气。 像是某种花香。 梵婴皱了皱眉头,随后神色一变。 而此时,从远处的宫殿之中,飞出一只蝴蝶。 一只,黑紫色的,漂亮但诡谲的蝴蝶。 蝴蝶轻盈地翻飞着,围绕着梵婴所在的窗子,像是不请自来的优雅幽灵。 随后,它落在了梵婴手边的窗户上。 它缓缓地振翅,美得近乎诡异。 系统:“怎么突然有只蝴蝶......” “不是活的。”梵婴冷静而饶有兴味,随后毫不手软地将蝴蝶捏起来,她捏起蝴蝶的那一瞬间,蝴蝶甚至还挣扎了一下,随后像是温驯而优雅的从者,双翅垂落在她指尖,“是机关蝴蝶。” 精巧的机关蝴蝶远道而来。 梵婴有些遗憾地回头看见那使女安静地在梵识意身边垂首。 她叹息一声,将蝴蝶捧在掌心:“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你们不会在同时杀了我吧。”她像是开玩笑。 系统一瞬间因为她的话紧张了起来:“宿主,你是说,这是薛行吟的蝴蝶?” 梵婴没有说话,只是垂首,眼眸里像是温柔善意在闪烁,与冰冷的机关蝴蝶靠近,像是要亲吻那蝴蝶一般:“你主人手艺不错。” “孤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他搞事失败了,修界不愿意接纳他了,”梵婴眼眸一弯,“他来孤的宫中,做个匠人。” 蝴蝶轻轻颤动翅膀。 而在修界某处听见她声音的青年忍俊不禁地一笑。 周围的人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这小姑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让少主给她做匠人? 也不怕折寿。 “阿婴?”梵识意唤她。 而这一头,梵婴看够了这蝴蝶,随手将它往袖子里一放。 少女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来到桌前,笑盈盈眨眼,看着梵识意:“王兄是给我准备了两碗?” 梵识意眼睫一闪,唇不太高兴的一撇,竟是点了点头。 但梵婴却看出来这猫性子的人显然是有些恼了。 她多年不曾哄他,但一个他还是能稳稳拿捏着顺毛:“我有两碗酥酪,必然有一碗是王兄的。” “那王兄陪我一起吃,好不好?”她似撒娇似邀请。 少年的琥珀色的眼睛看她一眼,随后默然接过一碗。 梵婴满意了——还是一如既往,十分好哄。 主要还是因为蠢。 梵婴正要将酥酪送入口中,突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知道有毒也要吃吗?” 那声音温润儒雅,逗兔子一般宽容含笑。 梵婴抬眼,确认这个声音梵识意根本没听见,也并不在这大殿内——来自她袖中的蝴蝶。 她装作没听见一般,随后顺其自然地将手里的碗和梵识意的碗掉了个掉。 随后梵婴饶有兴味地看着梵识意一点不差地吃完了酥酪。 她便知道这剂量怕是大大不够。 看来大司空还是很谨慎,不敢一下就把她给药死了。 不过,大司空也是蠢在这里。 要么瞧准时机,一击必杀,要么积年累月,慢慢侵蚀。 时机没找对,她也不是适合被慢慢侵蚀的人——只要她留一口气,随时随地会杀了他。 大司空没药死梵识意倒是挺可惜。 梵婴吃完了没毒的那碗酥酪,随后托腮问梵识意:“王兄,我身体好多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宫玩?” 她只字不提自己登基期间的事情,只是说:“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梵识意并未立刻答话,过了一阵,梵婴都以为他不会回答她时,他答道:“等第一场雪落的时候吧。” 梵婴悄无声息地撇了撇嘴,那大概就是一个月之后。 她对系统道:“你看,他一定要掐着当初那个时间点,弥补当年的那些遗憾吗?” “我怎么感觉他一点长进都没有?就这还当男主?”梵婴说到这里,眼睛突然又亮了,“要是我比他更强了......” “那你也不能当主角。”系统毫不留情地拒绝她,“让你复活已经不错了,你少搞点事情好不好?” 说出这句话,系统才觉得有点不对味。 怎么回事儿呢?一开始他们的目标明明是搞事来着。 于是系统将一切归结于梵婴实在是太能搞事了。 但系统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梵识意这么遗憾你们当年的事情?” 梵婴也一脸无辜无法理解的样子:“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我哪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遗憾啊。” 系统抓心挠肝也只只知道梵婴一开始玩了梵识意一把而已,梵婴不告诉它,它只能气呼呼威胁她自己立刻下线她就看不见弹幕了。 梵婴见它不经逗,便开玩笑一般道:“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要是你赌赢了,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梵婴慢条斯理道。 系统本不想和她赌,忌惮这个赌徒百赌不输,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赌?” 话一出口,才觉得后悔,觉得自己被这个赌徒女人给带坏了。 梵婴却没给它后悔的机会:“你猜梵识意多久以后会教我用灵力?” 系统一听内容,觉得匪夷所思:“什么?你还不如赌他会不会教你呢。” 梵婴知道它不相信梵识意会主动教自己灵力:“也行。那你就是选他不会教我喽?” 系统梗着脖子:“当然。”这点对于男主的自信心还是有的。 梵婴突然轻笑一声。 系统打了个激灵:“不能以任何威胁手段,任何非正常手段——只能是他心甘情愿教你!” 梵婴一本正经点头,笑得像只可爱温顺的白兔子,系统却隐约有不妙的预感,甚至想不要脸一点,直接反悔。 然而梵婴已经一锤定音:“好啊。” “你输了的话,就帮我一个忙。”梵婴道,“一言为定。” 梵婴起身,对梵识意道:“王兄,我困了,我先回去睡啦。” 梵婴看着那收桌案的侍女落在空荡荡的碗上满意的神情,随后踏出殿门。 “你看她做什么?”系统问道。 “当然是赶紧把她记住啊。”梵婴轻快道。 “毕竟是有胆子给我下毒的人。” 系统:“什么?”它怎么永远跟不上宿主的情报网?什么下毒?宿主中毒了吗? 与此同时,梵婴踏出殿门的一瞬间,那陌生的花香变得更浓了。 梵婴又听见那个声音:“你轻点折腾你哥哥。他对我还有用。” 那声音轻如春风,却不轻浮,像是裁过春水的柳,熨帖人心。 梵婴轻笑:“你送来的蝴蝶?为了我哥哥?” 对方也笑了,温润的:“不。” “对你哥哥我没什么好奇的。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他说话字句像是击筑流水一般悦耳。 梵婴将衣袖里的蝴蝶取出:“你就是靠这个和我说话的?” 她唇角一弯,将蝴蝶抛了抛,随后道:“有几分意思。” “奇技淫巧。”她评价道。 “那你想不想试一试奇技淫巧的力量?”他含笑道。 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蝴蝶在她掌心突然清脆响了一声。 系统悔不当初:“让你别在反派bss面前嚣张,你不信,这下中招了吧。” 梵婴恍惚了一瞬,再度回过神的时候,却看见了自己身在自己的寝殿外……不,是曾经的,女帝的寝殿外。 梵婴想起,弹幕上曾经说过,薛行吟擅长机关术,手下人擅长幻术。 这蝴蝶怕是两个叠在一起的技能,机关术加上幻术了。 他是想用幻术杀了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后悔了,先让小薛出场吧,大狗狗还没到时候。 感谢在2021-11-28 18:54:08~2021-11-29 00:1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虚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 第 22 章 “拿着孤的玉玺,你也配…… 梵婴并不害怕。 她能够察觉得到,薛行吟并不是想杀她。 这一点和前世并不相同,前世薛行吟可半句话都不会和她说,见她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一样。 蝴蝶翩飞,像是指引她进寝殿一般。 看着梵婴十分轻松的模样,系统不太理解:“你倒是想办法从这幻境里出去啊!” 梵婴挑眉:“出去?” “出去什么?”她声音带笑,动作干脆利落地跨进自己的寝殿,“我‘亲哥哥’还会害我吗?” 系统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阵才想到,薛行吟来找她,必定是从薛嬷嬷那里得知了玉佩的事情来试探。这不要脸的是真打算替代了梵识意在薛家的位置! 系统脸都要被气青了,但是没办法,只能听她的。 而且这么久以来,听她的纯属好像理所当然...... 系统的思绪戛然而止。 伴随着梵婴踏入寝殿,它看见了震撼它的东西—— 梵婴微微眯起眼睛,弯唇看着满殿的宝石玉器,还有跪坐其间的各色美人。 珠光辉映,宝石玉器正中,还有一枚天子玉玺。 就连薛行吟都微微诧异了一瞬。 她的爱好竟如此……如此朴素。 梵婴愉悦地吹了声口哨:“便宜哥哥很了解我嘛。” 美人,宝石,权力..... 这幻境的确是照着她喜欢的来诱惑她的。 系统属实没想到宿主的喜好这么庸俗。 它痛心疾首:“你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是主角吗?” 梵婴没把它说的话听进心里:“哦。人有**不是人之常情吗?” 系统:“主角才没有你这么庸俗的**......” 梵婴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意味深长地对它道:“要不再打个赌?” 系统被她赌怕了,看着她那张温和无害的脸:“不要。” 梵婴一下变脸:“啧。” 系统火上来了:“赌就赌。” 梵婴脸上露出个笑:“这不就对了。” “我让你看看梵识意的‘庸俗’**。”梵婴捞了一把宝石在怀里,“我证明他有‘庸俗’**,你再帮我一个小忙,好不好?” 系统觉得这势必不能再输了:“好。” 梵婴突然问道:“你这是第一次带任务吗?” 系统扭捏道:“不是,只是之前的任务都失败了。” 梵婴了然——果然如此。看它这样,作恶系统和三好系统没什么区别,还嫌她坏呢。职业素养就在这儿了。没什么前途。 系统没看懂梵婴同情的眼神,只是想到,这下有两个赌约了。 系统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两件事——让梵识意主动教本应该三个月后死去的凡人梵婴灵力,以及梵识意有“庸俗”**。 梵识意,少年仙君,怎么会和梵婴这样的恶毒女配有一样的**?又怎么会打破规则为梵婴逆天改命,教她灵力? 而看梵婴,她已经俯身,十分新奇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红宝石匕首。 锋利,精致,漂亮。梵婴爱不释手。 与此同时,梵婴又听到了那个温和而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喜欢这些吗?” 美人丛中,一位美人起身,捧着玉玺,朝着梵婴走来。 他很美,像是梦,看不清,却引诱人堕落梦中,不再醒来。 直到他靠近,梵婴近距离欣赏了“他”一阵子。 大概有三秒。 随后梵婴用手中的红宝石匕首,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咽喉。 幻境破碎尖叫前,薛行吟看见她唇角噙着点似乎是怀念追忆的笑意:“挺好看的。” “可惜。”她叹口气,“我赶时间。” 她露出一个恶意的笑:“而且……” 她一脚踩在美人变形的脸上,悍匪一般的动作却显得潇洒又少年气:“拿着孤的玉玺,你也配?” 她嫌弃的用美人的脸蹭干净靴子上的血。 幻境瞬间破碎坍塌。 而远远在修界看着这一切的人神色各异,大部分人脸上都又是震惊又是恼羞成怒。 而操纵幻境的人也气血上涌,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 “区区凡人……竟敢这样侮辱器灵!” 随后薛行吟面前的手下咬着牙立刻又给幻境叠上一层。 他不信邪地说:“这种庸俗的人我见多了,她这次是走运!” “主子放心,这一次,她会看见她最羞愧的事情。”他自信满满道。 薛行吟并不说话,一双光华蕴籍的眼眸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水镜中的少女。随后他弯了弯眼眸:唔……那你试试?” 那手下立刻催动了幻术。 但是事情不如他所愿。 蝴蝶久久没有动静。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觉得无聊的梵婴,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念头浮起—— 她难道就没有觉得羞愧难当的时刻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婴:你说什么?羞愧?好像没有诶。 不要脸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 笑死,根本不会社死。 周四入v,当天更新三章,入v后那三天的订阅超级重要!大家千万不要养肥我QAQ 为表诚意周四当天王兄断腿吐血为诸位助兴(我是魔鬼吧) 刚好,周四开始王兄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努力做一个卡点大王) 感谢在2021-11-29 00:12:34~2021-11-30 19:4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嗯这个那个 5瓶;天使的轮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 第 23 章 捅回去。 薛行吟的手下全然没有办法,于是咬牙又叠加了一层“最不想见到的人”。 于是,在梵婴眼前,出现了数年前的宫闱。 “不想再经历一次,是吧?那么,就求饶吧。”那个声音充满诱惑力。 梵婴饶有兴味地看了看周围,随后问道:“就是这个吗?” 她轻慢的态度实在让人火大,但是编织幻境的人因为薛行吟还在,也不敢动杀机—— 毕竟这位有可能是少主的妹妹。 月夜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这里根本不会发生什么。 系统有些犹豫地看着梵婴:“宿主,你要小心。” 梵婴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依然。 随后,像是出入无人之境一般,她朝着沉默而空荡的大殿内走。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梵婴轻笑一声:“自己用眼睛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话音未落,系统就看见了面前空荡荡却异常明亮的大殿之中出现了一个背影。 灯火通明,梵婴自然也看见了那个背影,若无其事地进去了。 头戴凤冠,身批琉璃珠翠氅的女人背对着她,如金玉瓶一般,坐在梵婴日常最爱没规矩窝着的圈椅里。 女人如同上好弦的弓箭,寒光锋利。 就算是用再柔美的珠翠装饰她,也压不过她一张冷艳的面容,颀长如剑的脊背。 梵婴露出个笑:“母后。” 女人侧过脸,梵婴看见她一尾眼睫和一点殷红的唇。 她漫不经心道:“阿婴,来。” 梵婴上前去,却并不下跪。只是看着原本就在皇后面前跪着的,年少的自己的影子。 梵婴眼中带着一丝冷笑,看着跪在冰冷地上的自己的影子。 皇后一双凤眼明亮在影子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随后道:“阿婴,你可明白?” “影子”更低地垂首:“阿婴明白。” 皇后也垂首看着”影子“,不过在她眼中,这是梵婴,是最令她骄傲的女儿。 葳蕤的灯光流过梵婴玉色的耳垂,和一张漂亮无畏的脸。低垂的细密的眼睫下,是一双寒星般的眼睛,桀骜难驯。 她虽跪着,却像是盘踞待发的毒蛇,让人不由自主地忌惮。 皇后因为这个念头轻哂。还不至于。梵婴还不至于长到能够反咬一口的地步。 她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阿婴,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你应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神情明明温柔如观音,看着人的时候却让人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盯上了。 梵婴凝视了这张熟悉的脸,随后抓住了面前的女人的咽喉。 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五指收紧,咔吧一声,女人瞪大了眼睛——再尊贵的人死后,都是一个样子。 梵婴一脸冷漠地将女人的尸体往旁边一抛。 系统被吓呆了。 就算是幻境,那也是她的母后,宿主竟然就这么杀了她? 梵婴没说话,一脚踢散了年少的自己。 随后,梵婴总算露出了微笑,嘲笑,嗤笑之外的表情。 她抬起眸子,对着虚空飞舞的蝴蝶道:“看够了吗?” 人年少的时候就唯一这一点黑历史,全被人看了。 蝴蝶依旧翩飞着,其中传来青年无奈的声音:“我并没有恶意。” 梵婴皱了皱眉,像是终于心烦了:“所以?” 青年轻轻叹了口气:“你生气了?” 梵婴却依旧带着笑,看上去十分和善:“你真聪明。” 随后,她一拳,打在了蝴蝶上。 通过水镜观察的修士们下意识要闪开——那拳头来得太实在了。须臾之后他们所在的视角碎裂开来。 薛行吟亲手制作的金属机关蝴蝶当然不会有事。只是那幻术被打碎了。 画面断开。赖以操纵幻境的媒介没了,梵婴的一拳头活像是打在他们脸上“啪”一声的巴掌。 她怎么.....怎么敢? 众人目瞪口呆,随后大气都不敢喘地低下头,生怕薛行吟发怒。 就算没有人见过他发怒,他们还是从骨子里惧怕。 可非但没有等到薛行吟发怒,却听见他一声丝毫不带着歉意的轻笑:“抱歉。” 众人反应了半晌,才发觉,薛行吟没有在对他们说话。 而梵婴从幻境出来后,再度恢复平静,系统从她脸上看不出一点刚才挥拳碎蝴蝶的气概了。 系统小心翼翼道:“宿主你没事吧?” 梵婴:“有事。” 系统只当是她在幻境里杀了皇后还有点心理阴影:“只是在幻境里杀了她而已,宿主你不必想太多......” 梵婴像是看怪物一样看它,随后嗤笑一声:“我没有只是在幻境里杀了她。” 系统怔了怔:“啊?” 随后,它的机器脑袋转过了弯,僵硬了。 梵婴没有继续说后面的话,只是笑吟吟看着它:“我在想,这个蝴蝶是不是坏了?” 系统僵硬地扫描了一遍:“它很好。”只是我不太好。 梵婴察觉到了它的变化,随后同情地看着它:“你不会忘了他们以前都叫我暴君吧?暴君都是要杀人的。” “再说了,她威胁我都那么明显了,我为什么还要听她的话?”她理所当然道,“对我说那种话,不就是想找死。” 系统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梵婴道:“之前和你打的那个赌,赌薛嬷嬷先来的那个,你该实现我一个愿望了吧?” 系统愣了愣:“你想要什么?” 梵婴回答得很快:“我想要学幻术。刚才那种。” “你还真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系统无奈。 不过这点要求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教她一点幻术还是可以的。 系统道:“我能给你学幻术的书,但是你现在灵力掌控还不熟悉,而且要练习幻术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这是需要实践的。” 梵婴挑了挑眉:“先给我书再说。” 灵力的事情她去找薛嬷嬷,实践的事情—— “不是正好有个实践对象吗?”她脸上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 系统:“啊?谁?”谁是这个冤大头? 但总之,她不高兴的时候,谁都不会好过就是了。 系统看着梵婴进了薛嬷嬷的院子,威逼利诱薛嬷嬷教她梳理灵力之后,系统才隐约看出一点苗头:“你今天就要学幻术?” 梵婴笑了笑:“你真聪明。” 自从系统看见她上次说完这句话就一拳头捶碎了幻境之后,就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薛嬷嬷并不愿意教她。 这点梵婴早就预料到了。 于是她拿出了自己袖中的蝴蝶,一本正经道:“今天有个人送给我这个,让我拿着它来找你,说是会教我如何使用灵力。” 薛嬷嬷定睛一看,确认了这是薛行吟的手笔。 “他说了,你是带我回家的人,会照顾我的方方面面。”梵婴继续扯淡。 但偏偏她扯淡都扯在了点子上,让人将信将疑的。 薛嬷嬷虽然因为先皇后的缘故讨厌梵婴,但是却不得不为梵婴服务。 总之教了她这点灵力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梵婴知道她是薛行吟那边的人,看着薛嬷嬷隐忍的模样,梵婴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总之你主子的账,总要人来还。 薛嬷嬷精疲力竭地教完她之后,看着梵婴要离开的背影,总算松了口气:“你要记得,这个是幻术蝴蝶,你注入灵力之后就会制造幻境,但是你现在灵力运用还不熟悉,很容易让人陷入幻境出不来。” 梵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薛嬷嬷不明白,但是薛嬷嬷不想问,只想让她早点走。看着梵婴转身要走,她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梵婴又转回身来:“薛嬷嬷......” 薛嬷嬷一脸痛苦:“什么事?” 梵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随后道:“薛嬷嬷,你知道修界谢家的谢沉璧吗?” 薛嬷嬷嘴角抽了抽,只当她是想抱大腿:“您消息太迟了,谢沉璧已经修为尽失,沦为废人了。” 梵婴却笑了笑:“那可再好不过了?” 薛嬷嬷:? 落井下石就这么让你快乐吗? 梵婴却道:“薛嬷嬷,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虽然说是帮忙,却一点请求的意思都没有,简直就是命令。 薛嬷嬷忍耐着答道:“说吧。” “我要他。”梵婴道。 薛嬷嬷眉心跳了跳:“你说什么?” 梵婴又重复一遍,笑道:“怎么,我薛家女的身份,还从谢家要不来一个废人?” 薛嬷嬷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悬了一把大刀。 “我还以为你们薛家多厉害呢。”她满脸不屑,“看来也不过如此。” 薛嬷嬷青筋乱跳:“知道了,奴婢去找。” 梵婴满意了,这才放过了她。 系统十分同情这老宫仆。你看,从年轻的时候工作到了现在,还要被这恶魔折磨。 梵婴走出院子,回到自己的寝殿,路上月黑风高,她弯了弯眸子,笑了:“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随后她手中握着早已经被注入灵力的蝴蝶,朝着梵识意的寝殿走去。 她跃跃欲试地想到,如果她如愿以偿,梵识意在幻境里反复经历闻燕死去的时刻,那该有多有趣啊。 她甚至早早准备好了一把小匕首。 如果他“陷”得太深,她就大惊失色,用小匕首捅他一记,“救”他一命。 上一次她为了出水牢捅自己那一记,她可没忘记呢。 想到这里,她眼睛就亮晶晶起来。 反正蝴蝶如果没有奏效,吃亏的也不是她。 要怪就怪薛行吟太有名了,薛嬷嬷能一眼认出他的蝴蝶,梵识意想必也能。 梵识意最好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在薛行吟身上—— 谁让那人上辈子追杀她那么久,这辈子还这么讨人嫌? 你不是想要保全和梵识意的关系,还让我不要伤害他吗? 那不好意思,你不能如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婴:我不开心的话,大家就一个都别想好过! 这下和修界也搭上线了,快换地图了。 下本开这个 《魔尊万岁万岁万万岁》 珑珀是魔尊的左护法。 但和还要兼职魔尊坐骑的右护法大不相同,她纯属靠对魔尊的救命之恩和自身的超强血脉走后门吃上了铁饭碗。 珑珀拿着俸禄,工作内容就是呼喊尊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怕不近人情,雷霆手腕的魔尊已经过了一万岁生辰,也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然而,福报来得非常及时。 在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珑珀在仙魔大战中被敌方战神误伤打中了脑袋。 珑珀脑子里多了一个虐恋情深的狗血故事。 她是魔界的魔尊,爱上了仙界战神高岭之花男一,在仙魔战场上宁愿受他一剑,也不愿还手伤了他。 珑珀感动:“本座好深情。本座要战斗,把爱人带回身边。” 而她的左护法温柔男二,暗恋她万年,纵使在她受伤修为大损也尽心尽力保护她,甚至渡自己的修为给她,哪怕陪在她不爱他,也无怨无悔。 珑珀发好人卡:“你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本座护你一辈子。” 一夜之间从魔尊降级成左护法的连城厌:? 众人都以为左护法马上就要下线,纷纷准备上位。 然而连城厌非但没杀她,还渡她修为。 连城厌猎来极北镜湖的凶恶魔兽为她解闷。 仙界战神和珑珀约会后不知被何人打伤后失踪,连城厌的真身载着伤心的珑珀在王宫上空飞了三圈才安慰好。 所以,记忆恢复的那一个晚上,珑珀连夜扛着坐骑跑了。 跑到一半,珑珀跑累了,决定骑着坐骑跑。 没想到坐骑把她带回了王宫,还当着她面化回了人形。 连城厌手指拂过她脸颊,似笑非笑:“现在才跑,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