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朝当皇帝》 第1章 平凡大义 夏天的清晨,阳光是那么得温暖,空气是那么得清新,天空是那么得湛蓝,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东北某个小县城的人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有成群一路玩耍着去上学的学生,有跟出租司机讨价还价要去远方的行人,有匆匆忙忙边走边吃一份煎饼果子去上班的工人,还有摆摊准备卖坚果红薯的老人。 一位脸庞俊俏充满朝气的白衣少年在一位长者的陪同下走进了县城的火车站…… “老爸,我先去外边闯一闯,赚大钱,毕竟大城市机会比较多,等我赚了大钱,就把你们接过去”,甘有志自信地跟长者说道。 甘有志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是一位运动健将,父亲一直想让他回老家工作,但是甘有志觉得自己的家乡机会太少,还是要去北京这种大城市去找找机会。父亲最终没有拗过儿子,同意了儿子的想法,不过还是专程来送了儿子一趟。 甘有志的父亲答到“不用赚大钱,你先踏踏实实工作,找个女朋友,等秋天我把家里猪卖了,我在家里前面给你盖个房子,你领女朋友回来看看就行”。 说完又补充道:“在外边多注意,自己东西放好,别太正直了”。 原来甘有志为人善良正直,小时候看见邻居家孩子哭着跟父母要零花钱要不到,他就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了小弟弟让小弟弟别哭,中学时候看见高年级同学欺负自己年级同学就会帮忙打架,让高年级的别欺负人最后被几个人打伤,大学时候做年级干部因为没有给一些弄虚作假的同学及格又跟人打了起来,差点被学校记过处理。 好在之前都是在学校,一般学生也不会有太大(伤及生命之类)的事情。现在要从学校的象牙塔里面走到社会的“大染缸”里面,父亲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甘有志知道父亲的想法于是回答道:“放心吧,老爸,我都知道,社会跟学校不一样“,听着甘有志的回答,看着越来越成熟的儿子,父亲满意地点了点头。 呜~呜~不远处传来了火车汽笛的轰鸣声,甘有志等到火车停稳后上了火车。 甘有志刚刚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就看见窗外的父亲带着开心慈祥又不太舍得的表情在说话,手上还在比划着什么,甘有志一时没看懂。 这时旁边一位中年人跟甘有志说道:“你爸爸是说,你坐下吧,他走了”。 甘有志一时心酸了起来,这么多年跟父亲沟通是最少的,竟然连这都没猜出来,跟父亲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坐下了,甘有志父亲也满意地离开了车站,哪里知道这次离别,父子两人竟然后面多年都联系不上。 由于是暑假,火车上不但人很多,行李也很多,火车过道里面甚至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加上绿皮车没有空调,大家就像老鼠一样被密封在箱子里,这种时候一定要找一些能打发无聊的乐趣,不然开朗的甘有志实在不知道接下来20几个小时怎么过。 坐绿皮车的人一般都有自己打发无聊的方式,有年轻的情侣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男人心花怒放,女人娇娇羞羞; 有的是中年几位朋友一起出行的,往往会打开猪蹄、打开啤酒,边吃喝边侃起大山,谈的都是国家大事或者自己的一些有趣见闻; 还有的自己出行的人会打开手机听音乐,有些会打开外放,听着《凤凰传奇》,自己沉醉其中,像菜市场一般热闹,坐绿皮车的人都知道大家都需要有自己打发无聊的方式,不然在这闷热吵闹的环境里一定会做出毛病来,因此也不会说什么。 甘有志的方式是打扑克,这么多年已经很有绿皮车经验的他上车前买了一副扑克,邀请对面的人打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到深夜,大家都睡着了。 下半夜,火车到了一个中间站,这个站上来的人很多,加上甘有志身旁有一位睡觉打呼噜声特别大的哥们,所以他被吵醒了。 火车上这个时候很多人都睡着了,买了坐票的就趴在桌子上睡,没有票就自己准备好马扎,坐着马扎靠在火车硬座上睡,还有的用硬纸箱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瓜子皮,零食袋,散落了一地,有啤酒味、人身上的汗臭味各种味道充斥着车厢,有上车的踩到别人在吵架,有下车的喊着让别人让一让的各种声音。 这个时候有一位女孩闯入了他的视野,那女孩一手拿着车票、一手拿着行李,身上挎着一个粉红色的皮包。 她正在焦急地找自己的座位,但是前面有人挡着让她没办法走,后面有人一直催赶紧让过去。 女孩子更加着急了,没有注意到紧挨着她身后的一名黑衣男子屏息凝神,已经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她皮包的拉链,是遇上小偷了。 甘有志心想:要是喊一声“抓小偷”估计这小偷会罢手。 但是看起来女孩前后的人是一伙的,前面的人挡住路让她不能前行,身后的人不停催促让她更加焦急地寻找座位,这位女孩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体右侧的钱包已经被人拉开了。 这一声喊出去,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多大麻烦,这里不比学校,有老师同学帮忙,这里在车上,自己没有朋友。 但是不喊出去,那位女孩的钱一定是要被偷了。 看着那位身材瘦弱,衣着朴素,年纪不大的女孩,这钱包里面的钱估计她要赚很久,如果是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这女孩身无分文该如何落脚呢。 就在甘有志思考的两秒之间,黑衣男子眼看已经摸到了女孩皮包里面一沓红色的人民币。 “有小偷”,身为一个有正义感的青年,甘有志还是本能地喊了出来,这时他意识到原来喊这句话并不需要思考,他最后都是一定要喊的。 这一声喊宛如一声惊雷,在车厢里炸开来了,车厢里面睡着的人都醒了过来看了看自己的东西,没睡着的人就循声望去,大家都想看看小偷在哪。 黑衣男子听见甘有志喊抓小偷也不惊慌,立马收手转头朝甘有志身边走了过来,甘有志也站了起来,双手握紧了拳头,提高了警惕,防止这位小偷恼羞成怒对自己动手。 那男子靠近了,是一位身材不高微胖的男子,一脸横肉,右脸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神冰冷中带着怨恨,浑身充满了戾气。 这时甘有志旁边的哥们也醒了,问道:“小偷在哪呢”,那中年男子见有志身边有人,就恶狠狠对着有志说了一句:“你废了”,然后匆匆忙忙地下车了。 甘有志这时候回过神来对同坐的哥们说道:“已经下去了”。 旁边哥们道:“哥们你真厉害,这也敢管”,言外之意小偷可能都是团伙作案,这出门在外在火车上无亲无故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甘有志回道:“没事,这些好吃懒做的人该抓”,车厢里的人都对有志赞叹不已。 不知不觉间,火车已经到了北京,甘有志跟座位上刚刚认识了几十个小时的朋友一一道别出站准备先到朋友李刚的地方住下,甘有志的朋友李刚已经在车站等他了。 他们刚刚出站走了几十米,忽然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跑步声,等到甘有志回头看的时候,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已经挥拳打了过来。 甘有志迅速侧身躲过同时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这时候看清楚了,准备挥拳打他的人正是火车上被他阻止的小偷,这次不仅仅是小偷一个人,身边还有4个同伙,5个人凶神恶煞地盯着甘有志和李刚。 甘有志看对面人多,还有两位膀大圆圆的同伙,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和李刚,心里想动起手来恐怕会吃亏。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声跟李刚讲让他去旁边报警,自己拖住他们几个。甘有志1米8的个头,从小就在田里干农活,大学的时候又学过武术跆拳道拳击,拖住他们是有把握的。 但是就怕对方藏了凶器,而且恐怕对方都是经过很多次实战的,因此没有选择硬碰硬。 但是李刚看见这场面不但不想走反而热血上涌,想要跟刀疤脸一伙过几招。 原来李刚跟甘有志大学是在武术社认识的,两人在大学四年级下学期之后忙着毕业的文化课,没怎么动过筋骨,今天看见有机会,反而开心终于有了舒展筋骨的机会。 甘有志看刀疤脸一伙后面有个一脸阴沉的男人,左手放在外面,右手一直放在衣服内侧的兜里,可能是有刀,于是又跟李刚说了一句去报警,他们可能有刀,李刚这才注意到那个阴沉脸的男人,于是自己也小心了起来,不敢有半点马虎。 刀疤脸一伙正想再次动手,甘有志指着后面喊道:“警察”,刀疤脸一伙惊愕地回头看去,一看周围连警察的影子都没有,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甘有志跟李刚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这是被耍了呀。 刀疤脸越发气愤,回头就追甘有志和李刚。 甘有志跟李刚在前面跑,刀疤脸一伙就在后面紧追。甘有志刚到北京,李刚也是刚到北京不久,对于这里的路不熟悉,不觉间竟然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面,胡同三面没路,眼看刀疤脸一伙要追上,甘有志紧急地跟李刚又说了一次去报警,自己前面拖住他们,李刚只能同意了。 刀疤脸一伙看见了甘有志停下了,李刚要跑,便要来继续追击,甘有志一把拽过那个男人,甘有志力气很大,拽的同时脚下顺便一扫,那个男人就摔倒在了地手。 刀疤脸道:“行啊,练过,难过多管闲事,今天就教育教育你”。 甘有志回道:“有手有脚的去干小偷,你也配谈教育?” 刀疤脸听见这话怒从心起,冲过来就要打,刀疤脸虽然凶狠,但是身高跟甘有志差了不少。 甘有志不等刀疤脸反应,甘有志一脚踢在刀疤脸身上,这一脚踢得刀疤脸痛苦不迭,连着后退了几步。 刀疤脸看着一个人一个人动手自己不是对手,喊了一句“上”,五个人一起向甘有志冲了过来。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甘有志知道在胡同里如果被几个人近身,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 于是先出脚踢倒了两个个子比较矮的,让他们不能一起进攻。 这被刀疤脸看出来了,于是忍着疼痛无论甘有志怎样出腿都不后退。 胡同只有身后有路,要留着距离给李刚报警,甘有志没有再往后退,这被刀疤脸抓住破绽抱住了甘有志的一条腿。 甘有志没有办法拉开距离,也没办法再出腿,只能用拳头边挡边还击,几人扭打在一起,渐渐地刀疤脸同伙都走到了甘有志身边,两位个子矮的抱住了甘有志大腿,两位个子高的就抱住了甘有志的双臂。 这时刀疤脸那位一脸阴沉的同伙走了过来,一只手放在怀里,用那沧桑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是爱逞英雄吗,就这点本事?” 甘有志挣扎着回道:“什么英雄不英雄的,看见你们小偷我就想打。” 那男人骂道:“还在这装呢!你在火车耽误了我们兄弟赚钱,你给我痛快赔偿我们,不然这事就大了。” 甘有志心里觉得好笑,明明是别人的钱说的好像是他们的一样,于是回骂道:“我赔你大爷。” 这时刀疤脸说道:“大哥,动手吧,这小子劲儿太大了。” 男人向下看去,刀疤脸虽然使出吃奶的劲儿抱着甘有志,但是已经被甘有志带的晃晃悠悠,眼看就要抱不住了。 那脸色阴沉的男人又骂道:“小的,你也配学别人做英雄!这年头做英雄是要本钱的。” 说着在衣服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就要来扎甘有志,炎炎七月,阳光照在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上,匕首仍旧发出一股寒气,直冲甘有志的胸膛而来。 “啊~”。 随着那把匕首插进甘有志的心脏,甘有志痛苦地叫了出来,随后就失去了知觉,鲜红的血液顺着胸膛流了出来 ,染红了那雪白的t恤。 这时李刚报警结束,赶紧过来帮忙,刀疤脸一伙看见甘有志流血怕事情闹大也不再啰嗦,放下甘有志就要跑,这被在附近闻讯赶来的警察堵住,五个人都被带走了,甘有志则被李刚送到了医院。 甘有志住院以后一直晕在那里,就像一具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李刚开始忧愁了起来,很担心失去这位朋友,除了害怕失去一位好朋友,李刚也是满心的愧疚,因为遇见危险是甘有志选择拖住刀疤脸同伙,让李刚去报警。 如果真的失去了这位朋友,他该怎么面对甘有志要过来北京的父母呢,如果甘有志真的有三长两短那自己就做甘有志父母的干儿子给他们养老吧,李刚心里想。 “你朋友运气 真好,胸口的玉佩救了他,匕首把玉佩插碎了,但是就差3毫米插到心脏。还好没有插到心脏,你朋友不会死的”,一位医生跟已是泪人的李刚说了甘有志的情况。 这句话打断了李刚的思绪,李刚问医生是不是真的,确定是真的以后李刚忧愁的眉毛才开始舒展一点,对医生不停地感谢。 李刚看向甘有志,奇怪的一幕展现在他眼前。 医生说到的那个玉佩并没有碎,还完好无缺的挂在甘有志的脖子上,而且玉佩从晶莹的碧绿色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奇怪”,李刚心想:“这玉佩也没碎呀,而且住院的时候不是被摘下来了吗,什么时候又被挂在脖子上了。” 更奇怪的是这玉佩之前是晶莹剔透的碧绿色,他之前也见过,现在怎么是完完全全的血红色了,就算染上鲜血那也不可能一点绿色都没有了,像是完完全全换了一块玉一样。“ 也许是医生记错了吧,自己可能也记错了,这玉就是血红色的”,经过了今天一天的事件,李刚也很累了,没有再继续想,趴在甘有志的病床边睡着了。 夜里,那玉佩内部好像有血液在流动,向外发出金色的光芒来,由一点点扩散到整个病房,再扩散到整个医院,光芒猛地加速,一瞬间将整个世界都吞没了,熟睡中的李刚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一切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缕阳光照在李刚的头上,李刚醒了过来。 他一抬头突然大叫起来:“志哥,志哥”,他发现甘有志已经不在病床上了,难道是昨晚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被拉走抢救或者? 李刚内心一惊,不敢再往下想,焦急地寻找了起来…… 第2章 穿越到宋朝 甘有志此时知觉恢复了一些,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喊他,一声一声志哥的呼喊传入他耳朵里,他在迷糊中想挣扎着起来,但是感觉受伤严重,身体动弹不得。 他迷迷糊糊中似乎进入了“天堂”,看见周围是一片白色, 白茫茫一片,一点杂尘也没有。 慢慢地他居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在迅速恢复,疼痛一点点在消失,也逐渐有了力气,最后终于能站起来了,那个一直叫他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歇。 他寻声走去,“刚子,刚子,我在这里”,但是没人回应。 那边李刚刚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了。 甘有志心急了起来,在一片白茫茫中朝着叫他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刚子,刚子”,边叫边跑,跑着跑着甘有志忽的醒了过来,原来一切都是在做梦。 甘有志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个陌生的田地旁边。 头上是蓝天,身边是野草,脸上还爬了几只蚂蚁。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甘有志心想。 他看了看四周,这地方比自己东北老家的农村还要荒凉,连一条水泥路都没有,只有一条土路通向远方。 路上稀稀拉拉地有一些行人,有的人赶着牛车或者马车在行走,牛车马车的轮胎居然不是橡胶的,而是木头制成的。 走过的车都是牛马车,一辆机车都没有。甘有志越看越奇怪,走向前去叫住了一位正在走路的小哥问道:“哥们,这是哪里?” 那小哥回头看了过来,甘有志大为惊奇。 这小哥背影看起来大概也就20岁左右的样子,但是正面看过去胡须很长,满脸沧桑,有一点佝偻,很明显是从小就一直干了很重的农活的样子。 小哥皮肤粗糙黝黑,像是天天在阳光下暴晒一样。 那人上身穿着褐色的长袖粗布短衣,下身是粗布做的额褐色长裤,右肩扛着一把锄头,脚下只穿了一双草鞋,草鞋只有鞋带和鞋底,双脚就踩在简单的草鞋底上,脚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更让甘有志惊奇的是,这位小哥居然留着长发,不过头发已经被向上束了起来,用黑色的头巾包裹着,甘有志能想到形容这位小哥的词语,只有一个,那就是古代的“黔首”。 那小哥听见他问话也不回答,只是一直盯着他上下打量,打量过后扛起锄头朝着远方快步地走了。 他越发奇怪,这21世纪了怎么还有这样打扮的人,难道是救护车载自己的时候出了事情,把他落在某个偏远的农村了吗? 甘有志又问了几个人,几人均是褐色衣服,那几个人也是一样不答话,打量甘有志一番只顾快速离去。 他觉得刚刚遇见的人可能刚好不会说话,不如去前面再问问。 他也没再多想,顺着土路向前走,希望尽快能走到一个村子里面,第一先填饱自己的肚子,第二找到派出所联系上家里人报个平安,然后也好回到北京市里。 他沿路走了一阵,只见前面尘土飞扬,十几个人朝着他跑了过来。 这十几个人打扮怪异,都是束发的造型,其中一人带着有长翅的乌纱帽,身着绿色的圆领宽袍衣服,是他们的首领。 其他十几人身着黑色窄袖衣服,下身都有绑腿,这十几人或者手持长枪,或者手里拿着棍棒,将甘有志围了起来,甘有志看他们打扮奇怪就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 他很自然地认为他们是正在拍戏的剧组,于是问道:“你们在拍戏吗?” 首领说道:“我正要问你,你是何人,来此何干?” 语气像是在审问犯人,说话的方式用的竟然不是现代人的方式,是古代人的方式。 甘有志看问自己话的人来者不善,语言中似有敌意,可能对方把自己当做“偷牛贼、偷狗贼了”。 这十几个大汉也不是警察打扮,八成是村子里面的人来抓贼的,于是说道:“我是东北到这来找工作的,不知道怎么到这里来了……”。 正要往下说,首领人打断了他,然后说道:“东北,你是金国来的? 甘有志听他这么回答,越发糊涂了,于是说道:“不是金国,是东北。” 那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抢过来说道:“县尉大人,看他鬼鬼祟祟,八成是金国来的奸细。早就听说金国要打过来,这个肯定是派来探路的奸细”。 另一人答道:“我看也不像,金国派来的奸细,一般都谨小慎微,并且出手阔绰,你看他衣服虽然和我们不同,但是并不华贵,而且身上也没有行李,不像是奸细”。 县尉也犯难,心想先押回去再说,便道:“带回县衙,一问便知。”说着让人押着甘有志便走。 甘有志看着这几个人带着枪、拿着棍棒,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怕有危险,不肯跟他们走。 有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向着甘有志脖颈就砍了过来,眼看刀要砍到甘有志的时候停住了。 甘有志看见那阳光下冷冷的刀心中大骇,那刀看起来虽然不像是好铁打的,但是看的出来,是经常砍东西的,是一把真刀,甘有志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县尉呵斥道:“老实点,也叫你也少吃些苦头。” 甘有志看他是真刀,不敢再挣扎,只能跟着他们十几个人一起走了起来。 一路走着,一路听见那些人说话,说什么金国要打过来了,金国马上就要灭了辽国,现在派了很多奸细打探,还说什么官家要继续征兵,十五岁以上全都要充军,还有说到官家已经准备赔银子,金国收了银子就不会打了。 甘有志听了一会儿终于有点明白了,心里想到:“我不会穿越了吧。“ 他打了自己一下,确实有疼的感觉,不像是做梦。 他又寻思:“穿越了好歹你给我弄个王爷公子的呀,怎么还给我一个奸细的身份,要是真穿越了,也不会刚到这里就交代了吧,书上从来也没这么写过呀。又一想,那些穿越八成都是骗人的,也许自己就是掉到某个剧组或者偏远的农村里面了,如果是这样,他们演的也太像了又或者这农村也太闭塞了。” 走了一会儿,他悄悄走到一个年纪二十来岁看起来面善的人身边问道:“小哥,今年是哪年了?” 那小哥见甘有志没有长胡须,认为他即使是奸细恐怕也是个没用的人,心想回答两句话也不要紧,于是接口答道:“现在是己亥年”。 他见小哥回答的一本正经,而且不假思索,不像是假话,心中更加疑惑,单凭这一句也问不出什么,于是继续问道:“我是说公历是哪年了?” 小哥也满脸疑惑,说道:“好心和你说话,你怎地无理取闹起来了,宫里宫外都是一样。” 小哥想了一下,心想:“莫非他说的宫里是皇帝的意思?”。 又继续补充道:“你是问皇帝年号吗,今年是宣和元年。” 他虽然听得莫名其妙,但是看得出这位小哥是有些生气了,便赔笑道:“小哥,你别生气,我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儿来了,你看拍戏咱们也不是主角,不用演这么像。” 那小哥道:“拍什么戏”。 他听见小哥如此回答,顿时心冷了半截,但是仍然不觉得自己是穿越了,解释道:“就是演给别人看的,你演士兵,我演盗贼。” 小哥答道:“奥,你说这个呀。” 甘有志见他终于承认是在演戏,脸上愁云顿时消散了,点头说道:“对的,就是演戏,咱们不是主角,你这么认真干啥,哈哈。” 那小哥忽的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演戏是下九流,哪个会跟你演戏。” 他这下心里全凉了,感觉手脚都冷了,七月的太阳照在身上也没有一点温度,只想有个人赶紧站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转头又想:“会不会是农村太闭塞了,所以听不见外界的消息,咱们现代不是也有汉家寨之类的古代村落吗,我再问一下。” 于是又问道:“小哥,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小哥正要回答,被县尉喝断了,县尉喝道:“休要絮絮叨叨,让这贼人知道咱们的底细。” 小哥不敢再说话,甘有只得沉默了起来,但是听他们一口一个贼人地叫,心里十分不开心。 甘有志心里想:“看样子不是到剧组了,也不像是做梦,如果是做梦就不怕他们了,但是那把刀不会这么真实,看样子就是到了一个闭塞的村子里了。可是这些人也太不好说话了,不如先配合他们,然后见机行事,否则的话就算他们不敢真的动刀,用棍棒把自己打一顿也不是好玩的。” 甘有志跟着他们一起终于走到了村子里,刚进村头早就有人来跟县尉打招呼,县尉说是抓了一个金国奸细,继续赶路。 甘有志看今天一路上的见闻都很奇怪,这个村子就更奇怪了。 村子里面一派古代的气息,完全没有一点现代的样子,村子倒也繁华,似乎不能叫村子了。从他们一路走过来,村头有三层高的古城楼,那古城楼檐牙高啄、勾心斗角,青砖琉璃瓦、雍容华丽。 城楼下开着朱漆大门,大门前后各有十几名军士在把守,墙上有用纸张贴的告示,聚集了不少去看的人。 继续向前走,土路也变成了石板路,路两旁茶楼酒肆应有尽有,街上有卖艺卖物的,有骑马坐轿的,有推车挑担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完全是一幅:“清明上河图”,自己现在就在这画里。 走过几条街,突然安静了一些,他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县衙,上面一块高高的牌匾上写着:“益都县衙”。 县衙左右柱子上刻着一副对联,左面写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右边写着:“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对联本来是宋太宗赵炅为了鼓励百官为百姓做主,多做好事实事亲笔写的,宋太宗也是用心良苦,一心为民,但是到了下面往往不会执行,衙门多是看谁给的钱多谁打官司就可以胜出,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于是百姓们在下面又添了几个字,改成:“尔俸尔禄只是不足,民膏民脂转吃转肥;下民易虐,来的便捉,上天难欺他又怎知”。 甘有志大学时候看历史书的时候了解过这段历史,今日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这些东西更感觉无比的震撼。 甘有志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自己不是在一个闭塞的村落里,因为益都县是山东青州的一个大县,从北宋年间开始就是一个经济发达的县城,历史上青州更是出了上百位宰相,看那城楼檐牙高啄,也不像是闭塞的农村,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公历不知道东北是哪呢。 这样看来,一不是做梦,二不是剧组,三不是闭塞的农村,那就只能是穿越了。 正在犹豫思考的时候,衙门已经升堂完毕,衙役呼了“威武“之后,公堂之上县令早已等待问话,那县令头上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 那知县正襟危坐,白面大耳,身材不高,肚子圆鼓鼓的,颇有睥睨一切的样子。 一双细长的眼睛,那眼睛似乎完全被眼皮盖住了,眼睛似有似无,深藏不露,让人捉摸不透,身着绿衣长翅乌纱帽问道:“堂下何人?” 县尉便道:“今日抓获了一个金国细作,请大人审问”。 那县令问道:“既是细作,为何不跪?” 他平时只有祭祖的时候才跪过,现在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怎么可能跪下呢,而且虽然逐渐相信自己是穿越了,但是也不确定,仍然直挺挺地站着。 当下便有衙役在他的小腿腘窝处踢了两脚,甘有志受力不住,跪了下去。 他说道:“我不是金国细作,你们不要冤枉了好人。” 那县尉说道:“天日昭昭,我们老爷从不冤枉好人,我问你,尔从何来”? 甘有志答道:“我从东北来的” 县尉回道:“东北,东北,哪里来的东北,你莫不是来消遣我。你既是东北方来的,身着短袖短裤,脚下穿着尖头皮靴,这不正是金人的打扮?既然是金国来的,如果是政府官员,那么一定有文书在手,金国也会先行打过招呼再派遣你,你可以有文书。” 他答道:“我被人用匕首刺中了胸膛,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哪里有文书。” 那县尉又道:“如果你是正经好人,那来到我天朝上国,一定有行李,或者做生意,或者成为我朝子民,如何一点行李都没有,一定是偷偷潜入我们州府,在这里打探虚实,只待那金国兵马一到,你便做开路先锋,你这种细作我抓了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你想做什么我一看便知。老爷,先打他一百杀威棒,看他招是不招。” 那县令道:“也好”,说着便让衙役来打甘有志。 甘有志怎么可能乖乖被打呢,在堂下跟衙役们打了起来,厮打过程中甘有志的屁股处的裤子被扯了两片下来,露出了两块红色的胎记。 那县令看见那两块赤红的胎记,那眯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开的老大,突然叫到:“且慢,堂下汉子,你这一路来可曾患病。” 甘有志答道:“我刀伤刚好。” 那县令原来去青州府议事的时候,知州悄悄跟他说过,平时如果遇见一个孩子一定要留心上报,那孩子屁股上有块赤红的胎记。 县令心想知州原来还有民间私生子,也是有心巴结知州,因此处处留意这件事。宋朝虽然官府贪婪,但是对于老弱妇孺是不允许动杀威棒的,因此县令问了甘有志是否有病,只要甘有志回答有病,就可以不打了。 县令正要细问,那都头却说:“老爷,既然是金朝细作,如何用本朝的规矩,我们本朝不打老弱妇孺,可这人是金国来的。” 甘有志刚刚以为可以免了这一顿打,没想到这县尉又来害他。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也没掉到剧组里,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如果自己真的穿越了,成为王子公孙也就罢了,偏偏成为了一个奸细,这万一被一顿打死了,自己如何回去见父母,如何见女朋友和自己的好朋友,想到父母慈祥的脸,一家子欢欢乐乐的时光,想到女朋友可可爱爱等待着到北京来找他的表情,想到和好朋友李刚以后可能再也捡不到面了,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罢罢罢,既然来到这宋朝,来让我做奸细,那也好,我就凭借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宋朝的命运,想办法再穿越回去。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决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想到这里,甘有志平静了下来。 于是向县令说道:“大人在上,小人在此拜过两位大人,我这里有一件天大之功,不知两位大人可否愿听小人一句?” 那县令与县尉一听天大之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清了清嗓子,相互使眼色。 “嗯嗯嗯”了一句,叫其他人退下,来听甘有志如何给他们一件“天大之功”…… 第3章 青州遇武松 话说那县令和县尉见甘有志说有“天大之功”,于是屏退左右邀请甘有志到后堂说话。 那县令叫道:“茶”。 府丁便去取茶过来。 又对甘有志说道:“坐”。 县令想到之前青州知府私下跟他说过在民间有一个孩子的事情,怀疑眼前的人就是,所以不着急问起甘有志如何为国立功,反而跟甘有志谈起他的过去来,想问问甘有志的来历,正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他心里想的是为国家立功国家也未必知晓,还不如上面有人来的靠谱。 帮助知州找到儿子才是真正能帮他升官的功劳,以后升官进爵全靠知州提拔,因此先问到甘有志的来历。 甘有志也把自己的穿越如实跟县令说了一遍,说到21世纪,汽车、飞机、高楼大厦,只要勤奋,所有人都能读书。 县令听的津津有味,不知是真的喜欢听,还是配合他演戏。 县尉却像听天书一样,想这甘有志一定是胡言胡语,是来骗吃骗喝的。 县尉听了一会儿就发起脾气来,叫到:“哪里来的骗子,竟然骗到你大爷头上了,今天非让你吃些苦头。”说着便要来擒拿他。 他倒不惊慌,生死时刻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次对他来说已经是小菜了。 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说道:“县尉如果觉得是假的,咱们可以试试,如果我说的不准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县尉驳斥道:“你说,要是再胡诌乱扯,别怪我不客气。” 他看见这县尉从见他开始嘴上就是一直喊打喊杀,一点礼貌都没有,十分讨厌,便不再理他。 他对县令说道:“青州有一个阳谷县,县城里面有一人家姓武,那武姓人家有两个孩子,分别是武大和武二,但是这两个孩子比较奇特,武大身高不到五尺,短小窝囊,武二身高八尺,孔武有力,英雄了得。” 还没等说完,县尉哈哈又笑起来,说道:“我当说的是什么,你随便找一个编个名字你当我们就信吗?” 他回道:“是真是假听我说完,自有县令大人做主,你叫什么。” 县令本就对这县尉一直叽叽喳喳很不满意,于是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请继续讲,县尉你再插话就不要在这里听了,出去办案”,那县尉才开始闭嘴。 他继续说道:“武大为了躲官司的麻烦搬到了阳谷县,阳谷县有一个卖药做了很大生意的官人叫西门庆,西门庆和武松嫂嫂通奸,他们合谋杀害了武大。后来这些事情被武松弄清楚以后,武松为兄报仇,又把他们两人杀了。最后武松刺配过程当中又被人陷害,无奈只能到青州二龙山落草为寇。想要知道真假,那拉青州的县志看一下政和六年的记载就知道了。” 县令让人拿来青州的县志看了一下,甘有志所说的分毫不差,大为吃惊。 他们不知道甘有志进县衙之后看见上面的门匾和对联,已经猜到了这是北宋年间的青州益都县衙。 历史一页一页在心中翻过,很快想起来了一些背诵青州的历史,现在这些历史没有大用,但是暂时肯定可以让自己免于一顿杀威棒,不禁心中叹道:“读书还是有用啊,知识就是力量。” 县尉吃惊过后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怀疑地说道:“这陈年旧事,民间流传甚广,你知道了也不足为奇。” 他瞧了县尉一眼,原来这长相粗直的汉子竟然是一位杠精,他没有继续杠,因为杠精总是会先拉低你的智商,然后用经验打败你。 他要另外开辟战场,于是问道:“县尉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初三”,县尉回答道。 他想了想历史记录,说道:“六月下旬,二龙山人马来劫掠了不少金银、丝绸、绢帛,劫掠人马一个没有抓到。你为了不让赋税减少,今年的赋税又私自增加了许多,本来百姓交税以后剩余就不多,增加赋税以后很多人都逃了。你报告的时候不说二龙山大队人马只说是几个盗贼,然后随便抓捕良人充当盗贼,对于真正的盗贼却一个都没抓住是不是?没想到二龙山真盗贼和百姓秋毫无犯,你自己却乱抓良人当盗贼。” 听到他说县尉抓捕良人做盗贼,县令当即对县尉说的他身份是金国奸细这件事怀疑起来。 “这位少年是不是也是被抓的良人呢?”县令心里自问道。 不过他说的也不能全信,于是转头问县尉道:“可有此事?” 县尉回答道:“额,这个,这个……” 小步走到县令身边附耳道:“大人忘记了,那天我跟您说有山贼来袭,您当时正跟小娘子喝酒,您说写了文书上报就行,眼下您有要紧‘案子’要办,下官不敢过多打扰。” 县令听完转头睁眼瞪着县尉,明显很不高兴地样子,轻轻敲了两下桌子,低声问道:“那增加赋税也是我让你做的?” 县尉拱手了拱手,态度十分谦卑,又继续贴耳说道:“增加的赋税里面有七成是大人您的,我正想等秋天收好了就给您送来。” 县令转怒为喜,笑道:“好,你办事,我放心。” 又对甘有志说道:“此事我知道,六月份确实来了几位小毛贼来偷东西,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此事民间百姓口口相传,多有夸张,你在青州住上几天,听了这些故事讲述给我,说明不了什么。” 甘有志心下好奇,这县令刚刚好像是要处罚县尉的模样,怎么一下子态度又转变了,心想:“不管了,既然你们总说过去的你们总说是老生常谈,我给你们来点猛料。” 其实县令知道甘有志是知州的私生子,无论他说什么县令都会附和的。 只是县尉既然给自己上了供,他就要保护县尉。 所以他才说甘有志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就是为了证明占位置无罪。 但是甘有志并不知道县令的想法,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于是他准备爆一些猛料。 他想了想,说道:“明日午时,有长虹贯日,白虹长三丈有余,白虹在未时消失。未时过后,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但是会有雷声响起。” 说到这里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喝了一口茶,问道:“二位大人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县尉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白虹贯日,必有灾祸,聂政之刺韩傀,白虹贯日。无云而雷,必有凶乱,秦二世元年,天无云而雷。是岁,陈胜起,天下畔,赵高作乱,秦……” 后面是说秦朝亡国了,但是县尉不敢说下去,因为映射在当下,就是说他们也要亡国了。 “秦什么?”他催促道。 县尉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他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还是不敢继续说。 县令此时过来打圆场,和颜悦色对甘有志说道:“老夫对于你的经历深信不疑,你不必再跟他较真,你就先行在我府上歇息一晚,明天咱们一起看这白虹贯日。” 县尉和他心里都奇怪,县令这么说话到底是帮哪头的,一会护着县尉,一会护着他。 其实县令一方面认定了甘有志是知州的私生子,这是他加官进爵的宝贝,是一定要供起来的。 另一方面也是想看一下明天的天生异象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 那么那份“天大之功”就也是真的,虽然这个功劳比不上给知州找到儿子重要,但是谁会拒绝再多一份功劳呢? 县尉见县令不查甘有志身份,悻悻而退; 甘有志也不是说假话的人,一心想等着第二天证明自己,也就到县令府上休息了,当天无事。 第二天,一直到巳时三刻,天空万里无云,没什么异象。 三人正在县衙里面观察,县令平淡地喝着茶。 县尉不停地看着天空,心想甘有志一定在说谎,他就是一个奸细。 他也着急地看着天空,无论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都不想在别人眼里做一个说假话的人。 县尉看了一会儿天空,眼睛都要看瞎了,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鄙夷的对甘有志说道:“你的白虹呢。” 甘有志回道:“着什么急呀,午时还没到呢。” 县令只顾喝茶,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看着今年的赋税账本。 午时刚刚到,甘有志叫道:“来了,来了。” 县令听见甘有志的叫喊,也走出县衙来观看。 县尉沉默了。 只见天上一道白色的带子忽然出现,挂在太阳下面,长约三丈,和甘有志说的分毫不差。 未时一刻,忽然雷声大作,声音就像有千万只鼓齐捶,又像有千万只铁凿在凿石头一样。 过了未时,县令又叫二人一起到后堂喝茶。 这时县尉态度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笑着对甘有志说道:“您请坐,大人您府上不是有好茶吗,给这位少年来一杯吧!” 那县令接道:“是是,上茶,只怪我近期忙于公事,把家里有什么茶都忘了,呵呵”,衙役便去沏了一壶好茶过来。 甘有志看这两位官员如此势利,想耍他们一下,于是对他们说起那件天大之功。 县令和县尉就像在听爸爸训话一样,认真地听着。 但是他刚说到天大之功便顿了一顿看了看县令和县尉小声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只能天知地知和你们知”,两人神情认真地回答那是那是。 他突然用手敲了敲背,摇着头说道:“小可突然背疼,这自小就有背疼的毛病,背一疼很多事情就容易忘记了。” 县令给了县尉使了一个眼色,县尉马上心领神会,走到他背后一脸谄媚地给甘有志捶起了背。 那县令见他欲言又止,连忙再次对甘有志作揖行礼,平淡的语气也早早变成了讨好的语气说道:“您请上座,来人上好茶”,衙役再次去换了一壶上等的龙井茶。 甘有志品了一口龙井,对他们说道:“今年7月,官家(宋朝皇帝的称呼)会到青州微服私访,8月会有刺客刺杀官家,如果能救下官家,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县令险些从椅子上跌倒,小心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英雄如何得知,若是在青州府上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那青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他再次跟他们说自己真的是从未来来的,所以对于宋朝很多事情都知道,他们后面历史都有记载。 县令详细跟他问了这次刺杀的详细细节,他对于什么时候皇帝去哪里,遇见大概多少人,在哪个地方遇刺一一告知。 县尉自看了白虹贯日以后对他说的话已是深信不疑,他已经准备去知州那里报告安排皇帝的安全工作。 那县令眼睛微闭,又不知在动什么心思。 县令让衙役带甘有志带下去休息,自己亲自到青州知州府上报告甘有志的事情。 同时又吩咐县尉去办几件难缠的案子,让他没办法脱身,他可不想让县尉抢先去知州那里占了功劳。 青州知州是一位叫慕容彦达的,是宫里慕容贵妃的哥哥。 慕容彦达这日正在州署签发公文,看见县令来了,他头也不抬,只问他有什么事情。 县令回答说抓了一位游民。 慕容彦达仍旧低头写字,责怪道:“这等小事也来问我吗?” “可是那位游民屁股上有块红色的山形胎记,和您之前要我留意的胎记一模一样。” 慕容彦达听了,停下写字,将毛笔搁在砚台上。叫下人上了好茶,邀请他到后堂叙话。 他听县令讲了甘有志的事情后,笑道:“很好,你明日便将那少年送来。” “不需要明日,我这就回去将他送来。” 慕容彦达略作思考,笑道:“倒也不必如此着急,中午到了,一起吃个午饭吧。” 县令有如感受到莫大恩赐一般,内心激动,但是嘴上仍旧谦虚道:“乡野小吏,不敢与大人同桌。” 慕容彦达道:“不必客气。” 拉着县令到青州城里下馆子去了。 他们找了一家很好的酒楼,捡了一个齐楚阁坐下。 席间慕容彦达告诉县令上个月二龙山劫掠了益都县,他已经上报朝廷减免益都县今年赋税,县令赶紧谢恩。 “但是听说的劫掠的都是富商大贾,并且那群贼寇没有一人被逮捕,你怎么看这件事?” 慕容彦达突然问道。 县令内心十分紧张,这一句看似风淡云轻的话却包含了很多信息。 他内心紧张,手在发抖,筷子都要握不住了。 他努力想要握住筷子,却不想太过用力,筷子直接被捏飞直接掉到了地上。 慕容彦达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县令立即道歉:“乡野小吏没见过世面,大人莫怪。” 自己倒了一杯酒,忍着酒辣一口喝下,他本不擅长饮酒,但是此时此刻需要这杯酒给她壮胆。 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说道:“知州大人情报有误,那群贼寇无恶不作,哪里管什么大户还是小户,只要家里有余粮的通通抢走,俺们县好多良善百姓都无故被害。” 慕容彦达感叹道:“你请坐,当真是苦了这些百姓。” 说完给县令夹了一块好肉放在碗里。 他继续说道:“那些无辜被害的百姓,他们的土地不知道有没有人买。我家夫人这些天总说我们忘记了稼穑之艰难,想买一些土地让我府上的人耕种,如果没人买,那些土地卖给我如何?” “吧嗒”,县令刚刚到嘴边的肉掉在了桌子上。 因为二龙山根本就没有伤人,劫掠富户,也只抢走了金银财宝和粮食,去哪弄土地呢?但是既然知州都开口了,自己又不能回绝。 “这样甚好,下官这就告辞,我回去整理一下田籍,明日就给您送来”。 县令咬牙应承下来,回去只能强取豪夺一些土地明日来交给慕容彦达了。 慕容彦道大喜,又关心地问道:“你当初是何人举荐,我看你办事利索,是个人才,为何一直没到州里任职?” 县令回道自己是进士出身,并无人举荐,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县令匆匆回去了,因为他只有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安排田籍的事情。 他回到益都县,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赶紧让人将甘有志送到慕容彦达处,避免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被发现。 甘有志去慕容彦达府邸之前,县令笑盈盈地问他:“衙内(宋朝对官二代的称呼)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下官。对了,下官还想问下,老身将来可以做个什么官?” 他本想说:“你日后不进去就好”,但是看着县令满脸笑容,这几天招待自己又特别用心,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直接驳斥他。 于是回道:“天机不可泄露,我给你写下来吧。” 县令立马让人取了纸币,甘有志在纸上写到:“为己为私,不配做官从政;恤民恤众,始能终世为人。” 县令看了一眼,有些失望,又有些愤怒,但是不敢发作。 仍旧笑着说道:“下官谨记,下官谨记。” 他这天被带到慕容彦达私宅上,他看那知州满脸凶相,对待所有人呼来唤去,稍微不满意就大发脾气,但是所有人对他都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话,心想这是刚出了狼窝,又到了虎口了呀,得早日想办法逃离出去。 慕容彦达看见他以后却没有了任何凶相,反而瞬间变成了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 慕容彦达屏退左右,说要单独审问他。 慕容彦达先是问到他的来历,他一一作答,说话过程中慕容彦达也是嘘寒问暖,对他的经历十分关心,说话的言辞就像臣子跟皇帝讲话,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脾气。 最后说到被人刺破心脏的时候,慕容彦达就说他如何英雄了得。 接着问既然被人刺破心脏,那一定是九死一生,是怎么样活下来,被谁所救,这种恩情他可以送一些宝物或者钱财对于恩人表示感谢。 他回答说一定是被李刚所救,但是现在也不知道如何联系了,第二就是胸口挂了一件家传宝玉,也许是宝玉挡住了匕首,慕容彦听到“宝玉”两个字,似有所有思,就要借甘有志宝玉来看。 他把那宝玉拿出来,宝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成晶莹的碧绿色,慕容彦达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宝玉,“诶呀”的叫了出来。 他感到很奇怪,慕容彦达什么宝物没见过,见到这宝玉却像偏远农村的孩子第一次进城,眼睛都要放出光来。 慕容彦达看了好一阵子宝玉,将它还给了甘有志,对他和蔼地说道:“我这公务繁忙,不能时时陪伴英雄。就请英雄多住几天,少年英雄了得,老朽有诸多问题想慢慢请教,英雄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开口”。 他心里寻思道:“这些人好奇怪,一开始都凶巴巴的,后面怎么态度都有了变化,这突如其来的的关心让人很是怀疑动机呀,莫非是看上我的宝玉了?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这里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不如我先找个借口溜出去,然后再见机行事”。 于是回答道:“要求不敢,第一次来到青州,看见这城市很繁华,想出去逛逛。” 慕容彦达满口答应,但是吩咐下人要寸步不离他左右,名曰保护他的安全,其实是想牢牢地看住他。 府丁带他到了住处休息,慕容彦达随后给宫里慕容贵妃写了一封信,吩咐人快马加鞭地送到宫里。 慕容彦达府上对甘有志招待很周全,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不停地给甘有志送过来。 但是甘有志见这慕容彦达行事总是鬼鬼祟祟,又派家丁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心中愈发觉得他们不怀好意,哪里还有心思享用这些锦衣玉食。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打开房门逃跑,刚开门就发现门外两位家丁一直守在门外呢,他心想这个时候即使跑出去,城里人烟稀少,如果跑的话一定会被抓回来,不如明天白天出去趁人多的时候浑水摸鱼在想办法逃走。 第二天甘有志说想要在青州府逛一逛,跟府上管家要了十两银子,慕容彦达跟管家交代过只要他想要的不过分都给他。 那管家是位老江湖,看见慕容彦达交代后知道他可能大有来头,但是甘有志自己还不知道,于是笑眯眯给了甘有志二十两银子。 但是又加派了几位家丁,要几位家丁一起陪甘有志到城里逛,甘有志见管家态度和善、出手大方,应该是怕加派人手得罪自己,所以多给十两,让他也别生气。 甘有志就坡下驴,也笑盈盈地让几位家丁跟自己一起出府到了城里。 甘有志平时为人开朗,边走边跟几位家丁聊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把每个人爱好都问了一遍,他逛青州的时候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件他们喜欢的礼物。 那家丁看见自己辛苦一年不吃不喝不消费才能买到的东西今天居然被这位少年送给了自己,心下大喜,对于甘有志的防范从十分骤降到只有两三分了。 逛到一间酒肆的时候,那酒香扑鼻而来的,甘有志知道这是一家好酒馆,就走了进去。 进去坐定之后,跟小二要了两坛好酒,店里面的好菜点了一桌子,他跟几位家丁说道:“今天我请客,大家一起来吃”。 家丁回道:“主仆有别,小人不敢”。 甘有志也不再谦让,坐下之后就喝了起来,喝了一口之后对于这酒赞不绝口,叫小二过来问这酒的来历。 小二说道:“客官识货,我们这酒酿造的谷物是给皇上上供的田地旁边的田地种出来的谷物,虽然谷物不像皇上吃的那么好,但是对于宫外的人来说也是极品,我们酿造用的水是一桶桶的山泉水而不是这城里的井水,加上我们是百年老店对于发酵掌握十分精准,因此这酒隔着十里就能闻见酒香,您看我们招牌上写的就是‘十里香’”。 甘有志回道:“是,我一进青州城呀就闻见了”,那小二跟他都笑了起来。 他刚才跟小二一番谈话,是故意说给家丁听的,只想要家丁知道这酒好。 见几位家丁虽然还是直挺挺地站着,但是馋虫已经把他们的口水都勾出来了。 甘有志再次邀请他们一同喝酒,有几位胆子大的说道:“杜康窖边死,做鬼也值得,谢小爷”,于是一起喝了起来,喝了几碗之后,开始哈哈称兄道弟起来。 甘有志爽朗地笑道:“今天一起喝酒的是兄弟,不喝酒的不是兄弟,来一起喝”。 那几位一开始不肯喝酒的家丁相互嘀咕道:“这不喝酒的不是兄弟,恐怕不仅如此,不喝酒以后咱们就没好果子吃了”。 于是也坐下来喝酒,那古代的酒就像现代米酒一样,度数不高,甘有志酒量又大,喝了大半个时辰,几位家丁全都栽倒在桌子上了。 他却还十分清醒,跟店小二结了账走出酒店就飞步朝着出城的方向跑去。 走了半晌,已经可以远远地望见城门,甘有志一刻也不敢耽搁,擦了擦汗,又开始跑了起来。 突然听见街边一女子叫道:“滚开,哪里来的野狗”。 循声望去,一位衣着华贵,体态臃肿的少年正在调戏一女子。 那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高挑,肤白如雪,梳着朝天鬓,鬓上插着一支玉钗。 弯弯的眉毛像新月,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会说话,那鼻子上一点嫌高,下一点嫌矮,就像画家经过无数日夜修改画上去的,不偏不倚长在那个正正好好的让她最美的位置。 朱唇皓齿带着那有灵气的微笑,让人看一眼仿佛就能抛开尘世间的所有烦恼,变得乐观起来。 上身穿着浅青色的窄衫,下身穿着素色的长裙,在人群中亭亭玉立,犹如一朵白色的玫瑰花一样绽放,西施复活也不过如此。 那男子听见女子的骂声也不生气,反而坏笑道:“呦,有性格,本少爷喜欢,来亲一个”。 说着就要动手,那女子眼见这人如此不要脸,就要跑开,但是被男子身边的几位家丁拦住了去路。 女子没法跑开,那男子叫道:“跑不了了吧。” 说着就要过来搂抱那女子。 正要下手,忽然后背被人抓住,男子转过身来正要问是谁,这被人就势按住肩膀,还没看清是谁,扑通一声右眼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回头一看正是甘有志,甘有志本来是想赶紧逃出青州府不想管闲事,但是一来天生有正义感,二来英雄救美是每个少年的梦想吧,此刻面对如此美女怎么能袖手旁观呢,该出手时就出手。 那甘有志打了一拳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欺负人呢,欠打。” 那男子退了两步捂着已经发青的右眼回答道:“你谁呀?” 甘有志回答道:“你爷爷。” 正要下手再打,几个家丁一起围了过来,甘有志出腿先踢倒了两个家丁,那几个家丁也是练过武功的,虽然甘有志先踢倒了两个,但是七八个会武功的人一起打他,甘有志打的有些吃力,僵持了一会,几个人擒住了甘有志,将甘有志的胳膊返拧到身后,把他押到了那男子面前。 那男子凶狠地说道:“小的,今天你惹对人了知道么,让你多管闲事”。 一边说边一巴掌打了过来,没等巴掌打过来,甘有志发力向前,用头撞在那男子肚子上,那男子“啊呦”一声叫了出来,捂着肚子一直喊疼。 这时听见有人朝着他们跑了过来,领头的人喊道:“谁打我们家衙内”。 说着就去扶那男子,原来这少年正是慕容彦达的儿子慕容逸轩,慕容彦达对于这位少爷极为溺爱,因此他平日里在青州府为非作歹没人敢管。 那慕容逸轩忍痛站了起来,抽出来人带的刀,对甘有志说道:“孙子,喜欢管闲事是吗,今天让你见点血。” 说着就朝甘有志脖颈砍去。 甘有志力气很大,电光火石之间一咬牙挣脱了束缚,躲开了一刀。 但是慕容逸轩第二刀又砍了过来,这刀在甘有志小臂擦过,流出血来。 那慕容少爷让家丁一起上,只管打,十几个人又打在了一起,那家丁把甘有志团团围住,甘有志前面的人他还能对付,但是冷不防有一条棍子在他背后朝他脑袋上劈了过来。 眼看甘有志又要中招,千钧一发之际,一人忽然跳进圈子,用手臂挡下了那木棍,那木棍咔的一声断成两截。 甘有志回头看时,看见那替他当木棍的汉子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好像在哪里见过。甘有志一面提防敌人,一面说道谢。 那汉子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江湖好汉说什么谢”。 不等他动手,那汉子三拳两脚把这十几位家丁全部都打倒在地。 他问道:“蒙英雄相救,不胜感激,敢问英雄大名,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俗话说英雄惜英雄,那汉子感觉跟甘有志也似曾相识。 “某乃武松”。 大汉回道。 他听见他叫武松,定睛一看,这汉子果然跟书上写的一样,正是:“如同天上降魔杵,正是人间太岁神”,气宇轩昂、颜如猛虎射寒光,声如雄狮奔雷。 他也学着水浒好汉说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早就在江湖上听过哥哥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武松拱手作揖,正想答话。 这时被他们刚刚救的那女子过来行礼说道:“多谢英雄相救,但是这人势力好像很大,英雄还是先走吧。” 他连忙回礼答道:“小事情,有啥好谢的”。 那姑娘一抬头正好迎到甘有志看他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姑娘脸上竟泛起了一丝红晕,白玫瑰变成了一朵桃花。 那女子梨花带雨地问道:“公子伤怎么样了”,说着扯下自己身上一截衣带,给甘有志包扎了伤口。 甘有志说道:“不要紧,你看。” 说着强忍伤痛挥动了一下胳膊,他这一挥感觉更加疼痛了,赶紧把脸转到旁边带上痛苦面具咬了咬牙,回过脸的时候确实风轻云淡的样子。 那姑娘看见了又是怜悯又是心疼,泪眼朦胧中笑了一下。 甘有志说道:“姑娘笑的真好看,我看见你笑我都不疼了。” 女子问道:“笑还能让人减痛,真的?” 说着用力扯了一下给甘有志包扎的衣带 ,甘有志被他这一扯直喊痛,同时咬牙回答真的,那姑娘又是莞尔一笑,赶紧给甘有志吹了了吹伤口。 慕容逸轩看见这姑娘又是给甘有志包扎,又是给他吹伤口,气地跳了起来。 他叫道:“好小子,你还敢如此,今天你们都别活了,你也不打听打听青州谁敢惹我!” 边叫边踢那些倒下家丁让他们起来再打。 那姑娘又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人少,不跟他们斗了,两位官人可以到我家坐一会儿。” 甘有志欣然答应,心想:“这姑娘不应该说感谢公子相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吗,怎么跟书上不一样。” 想到这里,默默呸了自己两句骂自己流氓,回过神跟那女子和武松一起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正要离开,又看见一队疾跑的十几个人赶了过来。 他叫道“不好,咱们有麻烦了”。 第4章 原来我是皇子 甘有志三人回头看去,又有十几人朝他们这里走过来,其中有四人还骑着马,马后面有四人抬着一顶轿子,十几人站定,轿子里面缓缓走出了青州知州府上的管家张洪。 慕容逸轩看见是自己府上的管家,料想加起来有这20几人帮自己,而且他们有十几人带刀带棒,就算这三个人再厉害,想要轻松逃走也是不太可能的,气焰逐渐嚣张起来起来。 “张伯,不知道这两位是哪里来的村野匹夫,吃了熊心豹子胆,来管我的事,等会儿把他们全都押回去,叫他们知道,狗一样的人不要捋虎须,太岁头上可不能动土。” 慕容公子额头上沾满了汗珠,却还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跟管家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甘有志三人,甘有志和武松也满脸杀气地看着他。 眼神一交汇,慕容公子感觉自己被一头狼和一位死神狠狠地盯着,自己瞬间竟然有些麻了,不禁打了个冷颤,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脖颈流了下来,虽然嘴上还一直骂着他们,但是身体躲到了张洪身后。 甘有志这时候处于人群包围之中,料想再加上刚来的十几名带刀护卫,今天肯定是要被抓回去了,心里直叫苦。 他就在人群之中跟管家作揖行礼,远远问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张伯,今天被府上家丁拿刀看着,不能过去给您行礼啦,请您见谅。” “张洪也远远跟他回礼后说道:“我当时谁欺负我们家衙内,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 他让众人先别动手,悄悄跟慕容逸轩说道:“衙内出去游玩刚回来,您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府上的贵客”。 慕容公子疑惑地问道:“是哪家的贵客到我们府上做客吗,我怎么没见过”? 张洪回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老爷吩咐要好生招待这位少年,除了走动必须有人跟随之外所有要求都要满足。” “啊,难道说他是?” 慕容公子跟管家又窃窃私语了几句,跟张洪说话时候轻松得意,时不时会看看甘有志和武松。 一看见他们的放着冷光的眼睛,自己的眼睛马上不断猥琐躲闪。 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对甘有志叫道:“我说哪里来的野猴子,竟然不认识本衙内,原来是我爹的私生子,不知道当年谁家贱妇勾搭我爹生出了你这么一个杂种?” 此话一出,众人明显吃了一个大瓜,纷纷议论起来。 “我以为英雄救美,没想到是私生子和亲生子抢老婆”,有些人略带失望地说道。 “本来以为是侠义少年仗义出手,没想到是人家自己家的事情”,有些人开始嘲讽起来。 当然也有站在甘有志这边的会回一句“这少年就算是私生子也是一位侠义少年,绝不是纨绔子弟”。 甘有志听见这话,怒火中烧,大声回道:“我自己有自己的父母,而且父亲教导我正直,母亲教导我善良,不像你有人养没人教,打不过就打不过,你别说想认哥哥,你想认爹也没用”。 他声若洪钟,一身正气,那青州被慕容逸轩府欺负惯了的百姓纷纷叫好。 慕容逸轩从小就像无拘无束的小野马,在这青州府说一从来没人敢说二,只有自己打别人骂别人,哪里会让别人骂自己打自己。 再不听张洪的劝告,喊上二十几位家丁就来砍他们三人。 武松抖擞精神,先是两脚踢开身边家丁。 这两脚好像有千万斤力气,先上来的两位家丁直接飞了出去,飞出去的时候又撞到了身后的两名家丁,这两名家丁就感觉像是被飞过来的石头砸中了一样,立即要倒下去。 武松身法极快,没等他们倒下去,用擒拿手抢了一把弯刀过来。 紧接着像灵活的猎豹一样跳出圈子,落在慕容公子身边。 不等慕容公子反应过来,一手捏住慕容公子后颈,一手已经挥刀架在了慕容逸轩脖子上。 慕容逸轩第一次被人如此近距离的威胁,心中念到:“妈呀,我不会凉了吧。” “都别动”,武松一边押着慕容逸轩,一边用凌厉冷峻的眼光盯着周围。 他的这一吼像猛虎在山林中的咆哮,是带着风的,带着那种食物链顶端王者的威武和杀气。 声音在人群中由他这一点扩散开来,周围立即被惊地静若寒蝉。 那慕容公子也已经站立不住,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感觉有一只猛虎已经张开嘴来咬他,就差咬下去。 他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武松手上的刀,生怕那刀一不小心碰到自己,不敢说话。 家丁们本来就惧怕这像猛虎一样的武松,又看见武松擒住了少主,哪里敢动,都只围在圈子里。 张洪看见他被擒,先是心头一紧,生怕他有所闪失。 随后长呼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武松和甘有志行礼说道:“两位好汉当真英雄,但是我家公子年少无知,老身带回去定会禀报老爷严加管教,但是如果眼下公子若有所闪失,那我们知府老爷知道了恐怕是要发雷霆怒火,只怕到时火大烧伤了两位”。 这句话中三分礼貌,七分威胁,料想他们武艺再高也不敢跟知州斗。 不想武松却是个扶贫济弱,威武不屈的汉子,你好好商量事情就有缓和的余地,你在越是威胁他,武松却越是要强硬到底。 武松回道:“你若真心想带他回去管教,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但是你用你们家老爷威胁我,我如果放了他,就好像我怕了你们家老爷,你威胁我放人,我偏不放。” 张洪听武松回话心道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汉子,心里想着,脸上表情马上就变了,就像唱戏变脸谱的一样,用一脸恳求又低三下四地语气悄悄地跟武松说道:“好汉,请饶我家公子一命,你这般武艺将来必定是除暴安良,有一番大作为的好汉,今天何必为了我家纨绔子弟搭上性命。” 武松道:“就你们这些腌臜,也想让我搭上性命?” 管家张洪听了,继续陪笑道:“那是,那是,不要说这些人,就是再来几十人,也伤不了好汉分毫。” 武松冷冷地哼了一声。 虽然言语很冷,但武松是位吃软不吃硬的人,听不得别人求他。 于是心一软,手松开了慕容公子的脖颈。 容逸轩仍然呆若木鸡不能动弹,管家晃了几下慕容逸轩,慕容逸轩这才从噩梦中惊醒站了起来,张洪让家丁扶着慕容逸轩坐上了他的轿子,又叫家丁收拾刀棒准备回府。 甘有志和那女子再次向武松道谢,武松看向那女子,还礼道:“小事一桩,不必言谢。” 武松顿了一顿,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甘有志,继续对女子说道:“只是没想到我今天也救了那纨绔子弟的兄弟。” 武松脸上充满了后悔又生气表情。 女子道:“我看他们不像兄弟,兄弟就算打架,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火拼到生死相搏的地步。” 武松思考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又冷冷地看向甘有志,看他会说什么。 甘有志道:“请两位相信我,我若为那人兄弟,我第一个打死他,也让世间少了这个祸害。” 武松还是怀疑,女子半信半疑。 他举起右掌,有些着急地发起誓来。 “我用性命发誓,我跟他真的不是兄弟。” 那女子倏地笑了出来,说道:“官人不可乱说,人的性命只有一次,岂能随意用来发誓。依我看来,就算你们是兄弟,你人品跟他也是不一样的。” 他听了突然眉头一皱,怒道:“什么就算,我们根本就不是,你别乱说。” 那女子看他起脾气来,并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加灿烂了。 这时武松淡淡地回道:“既然如此,你怎地又跟他们管家认识,我看他们管家对你很尊重,像是下人对老爷”。 “说来话长。” 正想要继续往下说,听见管家叫到:“小爷,赶紧回府,老爷正要见你呢”,话音未落,早有七八个家丁围了过来,因为忌惮武松也不敢动手去拉甘有志。 武松听见管家叫他少爷,寻思果然他们是自家兄弟打架。 他却还义正言辞的来骗自己,没想到原来都是沆瀣一气一家子,自己救错了人。 武松最讨厌心口不一之人,脸色突变,哼了一声就走了,那七八个家丁就来架住甘有志,甘有志只得跟着他们回府。 女子想拉走甘有志,但是势单力薄,抵不住七八名汉子的拉扯,只能眼睁睁看着甘有志跟着他们走了。 她叫道:“官人、官人”,无奈地望着他远去,自己手足无措。 慕容府上有一名家丁胡杨年纪比甘有志小几岁,跟甘有志玩的最好,甘有志平时跟他说了一些未来的故事,每次胡杨都听的津津有味。 胡杨过来对女子说道:“姑娘不要担心,我们府上上上下下对这位少爷都很尊重,他不会有事的。” 那女子听了情绪才略微好转,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甘有志跟着管家回到府里,知州慕容彦达已经早早地在等待他了,慕容彦达上来也不问罪,却叫家丁帮助甘有志换了一身非常雍容华贵的衣服,换好衣服后请到客厅来吃茶。 知府上了好茶,又跟甘有志聊起他的过去来,甘有志又把他穿越来的事情讲了一遍。 只听后堂有人咳了一声,慕容知府脸色突变,拍案而起叫道:“本官好言相劝,锦衣玉食招待你,你却来糊弄本官,来人,给我打”。 甘有志想:“靠,这知州没事吧,之前不是说过吗,还给我好吃好玩地招待,怎么这次一样的说法,前面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发神经了呢”? 那家丁听了知州命令,上来不由分说地按住甘有志,甘有志急中生智,说道:“大人,之前说的那件功劳我可以帮你忙。” 慕容彦达咬牙切齿地回道:“什么功劳,什么帮忙,你怎么满口胡话?给我打,看你老实不老实,你到底是从何而来招待清楚”! 说来也怪,家丁们按住甘有志,却不打他,只是不小心又将甘有志屁股上的衣料撕开了一块。 他便伸手来捂屁股,一副非常滑稽的样子,家丁们看见也是笑的前仰后翻。 大家正笑的时候,后堂又传来一声咳嗽。 这时慕容彦达又叫道:“这贼人身上有偷来的玉佩,看你是斯文少年,没想到竟然也如此败类,来人,把他赃物拿下来给本老爷看看。” 那些家丁就架住甘有志,把他胸前的玉佩摘下来给了慕容知府,慕容知府这次也没看一眼玉佩,拿着玉佩直奔后堂而去。 家丁们看见慕容彦达进了后堂就都来和甘有志说话,甘有志平时为人开朗,而且府上给自己的很多好处自己都不要,都是给了身边的家丁,所以知府里面的家丁都很喜欢甘有志。 胡杨笑嘻嘻地说道:“小爷,其实我跟你说,我们今天不会真打你的。老爷前面跟我们说了,打你是假打,就算要我们真打,我们也只轻轻地假打,但是有一样东西是真的,小爷你猜猜是什么?” 他很懵,回道:“不会是让你们撕下我屁股上的布料,要看我屁股吧?” 那些家丁都笑了起来,甘有志知道更加疑惑了,问道:“难道这知州有断袖之癖?” 家丁仍旧笑嘻嘻回道:“那可说不定,不然能对你这么好吗,哈哈”。 甘有志回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刀杀了我吧,可惜爹娘没人孝顺了。” 说着,又想起来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在现代过得怎么样了,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家丁看见他伤心,也不再笑,一起来安慰他。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慕容知府从后堂里走了出来,把玉佩还给了甘有志,仍然让家丁像之前一样好生招待甘有志,只是不给甘有志自由行动。 慕容彦达一直锦衣玉食地招待甘有志,就连甘有志打了他的儿子他也不说话,众人都传甘有志是慕容彦达的民间私生子,他已经寻找多年了,现在终于找到了,所以对甘有志爱护有加。 这件事传到了慕容彦达妻子吴氏的耳朵里,吴氏当晚便跟慕容彦达闹腾起来,说是自己的儿子不如别人的亲,还接到家里来欺负他们母子。 接着就把家里瓷器那些能砸的都砸了粉碎,发泄心中的怨气。 慕容彦达也不生气,只是走到妻子身边跟妻子说了如此如此,那吴氏不闹反笑,一直夸赞老爷英明。 常言道:“三人成虎”,这传言甚嚣尘上,有些家丁见了他竟然也叫起了衙内。 他每次遇见叫自己衙内的都要解释一次,自己跟慕容彦达没关系,叫有志就行,每次都要如此这样说一番,很是厌烦。 他因为到了宋朝,很多东西跟现代不一样。 因此会叫家丁去找一些书来看,学习古代的交流礼仪和文化,同时也跟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家丁学起了武艺,跟武松见过一次之后,越发觉得在这个朝代,必须得有“空手夺白刃”之类的高强武艺才行。 一日,正在房间里读书,慕容知州又请他过去答话。 但是这次家丁有些慌慌张张的,也没有指引甘有志到客厅,反而弯弯曲曲的走了几条小路,到了一个花园里面。 那家丁进了花园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不再向前。 “老,老爷就在前面”,那家丁有些颤抖地说道。 他继续向前,那家丁却不肯再向前走了。 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踏空,跌在了一个深坑里。 那坑很深,比甘有志要高几尺,甘有志倒也不慌,退后几步,一个加速冲刺,在墙壁上跑了四五步,眼看就要用手摸到地面要爬上来。 当时他的手指已经可以摸到地面,用力一抓加上脚下一蹬就可以从深坑里爬上来,眼看就要出坑,突然感觉手指一麻,失去了力气,重新掉下坑里面来。 他向上面一看,七八个家丁和一位猥琐的胖汉子在坑边正在看自己,原来刚刚有人看见他要爬上去,用木棒打了他的手指,那胖汉子正是慕容逸轩。 几天前慕容逸轩回府以后,一直想报复他,琢磨了几日,想到这条毒计。 今天去请他的人是他派过去的,这个深坑就是他挖的陷阱,只等甘有志一落到陷阱里就将他活埋。 慕容逸轩现在占了上风,看见他窘迫的样子,又神气起来了,在陷阱上面对甘有志嘲讽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上来呀,哈哈。你个野种,今天小爷活埋了你。” 甘有志屡次想爬上去,都被家丁在上面用木棍按了回去,慕容逸轩和家丁看见甘有志像一只笼子里面被人拔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问道:“笑什么呢?” “快看,这狗杂种好玩,好玩,哈哈”,说着往下指了指陷阱里面的甘有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慕容公子的脸上。 “哎呦~”那慕容逸轩疼的叫了起来。 他正要发怒,却定睛一看,原来是慕容彦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捂着脸含泪委屈叫了一声爹,同时也是满心疑惑,爹爹对自己一向是十分溺爱的,怎么今天不由分说地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慕容彦达看着自己这个胖胖又委屈孩子,越看越生气,叫道:“平时就知道吃喝玩乐,险些耽误了老子大事”! 慕容逸轩委屈道:“耽误你认儿子了?” 慕容彦达正要伸手再打,但是看见慕容逸轩又委屈又害怕的样子,终究还是没能下手。 他没再理睬慕容逸轩,让家丁赶紧把甘有志拉了上来,说今天有重要客人要见他,赶紧重新沐浴更衣。 慕容彦达这次生怕再出现纰漏,寸步不离左右,沐浴更衣也在门外像家丁一样候着,待甘有志沐浴更衣完毕,又来问到一切可满意。 “我对家丁很满意,但是对你们爷俩不太不满意,你们一个对我好,一个对我坏,一个要杀我,一个要救我,你们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小儿不懂事,正想跟您说,念在他年少就原谅他吧,至于我上次要打公子,那只是因为想验证一下您的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这是我们府上最好的雨前龙井,您请”,慕容彦达恭恭敬敬地回道。 一边说一边又恭恭敬敬地给甘有志斟了一杯茶。 他疑问道:“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慕容彦达只是笑笑,然后说道:“今天我们府里来了一位贵客,想请公子务必见一面”! “是谁呀,你们做事总是神神秘秘,让人摸不着头脑,你这次不说清楚,我可不去”,他搞不清楚这对父子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 慕容彦达和颜悦色笑着说道:“事情太过机密,您去了一看便知,现在实在不方便说”。 他回道:“不行,你不说我肯定不去,要不然我还是回那个陷阱去吧,那里也挺好玩的。” 慕容彦达一听他又提到陷阱,大惊失色道:“小儿确实不懂事,以后定会严加管教,这几日委屈公子了,实不相瞒。” 说到不相瞒,对甘有志贴耳说道:“宫里来人,要接您进宫”。 他听见宫里有人要来接他,这不是鲤鱼跃龙门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很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但是仍旧不敢相信。 于是故意呆傻地回复道:“大人还经营人口生意,给宫里送人口?” 慕容彦达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回复道:“您说哪里话,您跟我一去便知。” 他心想如果能进宫一来找机会把宋朝奸臣都除了,周围强国都灭了,二来重用贤臣、让宋朝早日发展成世界强国,三来博览群书、寻找能人异士早日找到回家的方法,这正是在好不过的,于是就跟慕容彦达来见那位贵客。 慕容彦达领着甘有志,这次不是客厅,也不是东西厢房,而是走到了后院的书房。 那书房不同于客厅的熠熠生辉,别有一番低调奢华的内涵味道。到了书房门口,慕容彦达跟守门的卫士报过姓名,让甘有志自己走进去。 在他进书房前慕容彦达再次说到首先表示抱歉,小儿不懂事,其次自己往日有对不住的地方都是迫不得已,请求谅解,甘有志说这些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甘有志进到书房,看有一人仙风鹤骨、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彰显出自己那贵不可言的身份,一身道衣,像是超脱世俗的世外神仙一样正在写字。 那人看见甘有志,便说道:“来的正好,你看看我这幅字怎么样,我总是感觉不太满意。” 甘有志看向那字,和他的人一样,好像到了一种超凡的境界,如果不是书法内功深厚、自己神情洒脱,是写不出来这样的字的。 但是遇见一位进来的人就问书法如何,看来这人做人有超脱物外之趣,但是对于书法却是着了魔。 他怔了一下,认出那是瘦金体的字,这种字是宋徽宗独创的一种手法,心想难道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宋徽宗赵佶吗? 他内心波涛汹涌起来,深知在古代皇帝不仅仅是人,而且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神,是握有生杀大权的神。 自己如果回答不好,轻则后面没有机会再给他好印象了,重则性命难保,虽说在宋朝,皇帝可能不会胡乱杀人,但是恐怕后面想再找机会给皇帝好印象就难了。 虽然他平时快人快语,遇见事情很少恐惧和退缩,但是今天面对这古代天下至高无上的第一人,竟然也开始紧张起来,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于是在脑子快速翻阅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的书法和皇帝的知识,在心里东找西找,终于找到一条有关廋金体的评价,于是强做平静地回答道:“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这书法是您独创,可以说前无古人,后面的也只能模仿了“,那人听见他的回答非常满意,开始认真审视身边这位年轻人。 那人邀请他坐下,也没什么架子,问道:“你是从一千年以后来的”? 他给了肯定答复。 那人忽地拉住他的手说道:“启儿,你不是从未来来的,我知道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很多事情记不得了,但是你不是从未来来的,你是我的孩子”。 甘有志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惊讶、欢喜、迷茫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翻遍了自己脑海中的历史书也找不到合适的回答,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答话了。 过了半分钟,才答道:“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甘有志,不是您的孩子。” 那人知道一时之间这位少年难以接受,于是继续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二十几年前,他还只是一位王爷,十五岁的年纪。 一日宫里皇帝突感风寒,一开始以为只是小病,但是宫中御医开了很多药方,皇帝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 听说太清宫有神仙琼浆玉液可以治病救人,于是他自愿去鹿邑县太清宫去拜神仙,希望可以求到灵丹妙药,帮助自己的哥哥早日康复。 他到了鹿邑县太清宫时候,观主告诉他神仙可遇可不可求,但是心诚则灵,需要沐浴斋戒,然后从太清宫门门口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潜心祈祷,方有机会遇见神仙。 他深信不疑,选了黄道吉日,斋戒沐浴,不但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而且还用扫帚将太清宫台阶和外面的宫门打扫的一尘不染,像是一位十分虔诚的道士。 正在低头认真打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宫殿楼阁都好似变得金碧辉煌起来,而且是悬在白云之上的,那宫殿楼阁不但悬在白云之上,这白云之上竟然也长出了很多奇花异草来,果然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周围是凤凰鸣唱 、仙子起舞,迎面有一位白发老者向他走来。 他正想要上前说话,那白发老者已经知道他的来意,那老者童颜白发,胡须很长,慈祥地说道:“你哥哥阳寿将尽,想要救回来是很难的,但是你很虔诚。看在你虔诚的份上可以帮你一次,但是这属于逆天改命,需要一命换一命。” 他看这老者像画中的神仙,于是作揖回道:“凡夫俗子来求,多谢神仙赐教,请问怎样叫做一命换一命。” 老者回道:“你回去后一个月妻子将诞下一对双胞胎,你需要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到太清宫里,由太清宫中众人抚养他长大,如此便叫做一命换一命。” 他又问是否孩子会健康长大,还是怎样,那老者化作一阵风走了,他呼喊着老神仙……老神仙……喊着喊着他醒了。 原来在老君殿老君台前面祈祷的时候因为太累睡着了,刚刚竟然是做了一场大梦。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玉瓶,开瓶子一看,里面有三颗金色的药丸闪闪发光。 他想刚刚不是一场空梦,老神仙一定在梦中给他指引了,于是再次拜谢老君回朝,他的哥哥服用了他带回来的药丸,果然药到病除,不出三日,他哥哥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一个月之后,他的妻子果然生出了一对双胞胎,他给两个孩子取名字,一位叫赵重、一位叫赵启。 那双胞胎屁股上有一样的胎记,他把自己平时收罗的两块绝世美玉给了两位孩子一人一块 ,本打算赵重在宫中抚养,将赵启送到太清宫抚养,如果后续能健康长大,可以凭玉佩相认,这两块双鱼玉佩,天下没有第三个。 他比较虔诚,孩子一出生,马上就打算将赵启送到太清宫,但是他的妻子说什么也不同意。 他的妻子以死相威胁,说道如果孩子丢一个,她马上就自尽。 他的妻子本来刚刚生产完,但是说话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打碎了房间里的一个瓷瓶,拿起一个碎块就放在自己脖子上。 他怕妻子真的动手,就来抢夺妻子手里的碎瓷片。拉扯之间,她手上的碎瓷片被夺走了,但是她手上也被划了道伤痕,鲜红的血液从他妻子那雪白如脂的皮肤上流了出来。 他的妻子眼见瓷片被夺,已经不能再用自己威胁,就跑到两位孩子身前,像鸡妈妈保护小鸡一样,将两位孩子护在身后,不让别人碰他们一下。 一不小心,手上的血沾到了赵启的身上和玉佩上。 接生婆看见惊叫到爷爷奶奶别吵了,刚出生的孩子不能见血,赶紧擦干净。 他妻子本来已经折腾的十分虚弱了,这看见赵启身上染了血,连那块双鱼玉佩都变红了,登时昏了过去。 甘有志听了半晌,除了惊喜,敬佩、鄙视两种情绪也一股脑地在心底钻了出来,惊喜的是,原来对面坐着的真的是宋徽宗赵佶; 敬佩的是这宋徽宗原来除了丹青笔墨比较好,原来也是一位为了家人可以做出牺牲的人,难怪历史书上说宋徽宗天赋聪颖、艺术天分极高,可以为任何人物,但是就是不能当皇帝; 鄙视的是古代人太迷信,也不知道是谁在他身边胡乱放了一瓶药丸,为了还愿自己刚出生的小孩就要送走,居然弄到自己妻子要以死相逼的地步。 但是也想知道后面到底如何了,于是追问道:“那后来呢,您真的把孩子送走了吗”? 宋徽宗回答道:“不是我送走的,我本来打算送走的,但是也要孩子干净健康才行,于是让接生婆先给孩子擦干净,没想到接生婆刚出去就回来了,恐惧又结结巴巴地说她看了一眼路,然后再看孩子就少了一个,说完一直不住地给我磕头喊饶命,说她没有撒谎”。 甘有志又说道:“这真是古今奇谈!看了一眼路就少了一个,肯定是那接生婆做了手脚”。 宋徽宗说道:“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于是让许多顶尖破案高手来调查,但是都查不到一点头绪,况且那接生婆抱孩子出去和回来说孩子丢了中间也就隔了不到三句话的时间,如果真是做手脚 ,一是不可能这么快,二是不可能这些破案高手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后来赵冲重不久也夭折了,我去鹿邑太清宫还愿的时候,跟观主说起这件事情,观主详细问了一下孩子出生时辰以及双鱼玉佩的模样,我一一详细告知。那观主听了之后说道‘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你且放心,不需要再送任何小孩子过来了,但是你要在民间找这孩子,这孩子将来是解救万民于水火的大救星,功德无量’。我要再问的时候,那观主就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说完两只手用力握住了甘有志,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有的只是一位老父亲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的喜悦之情。” 启儿,你看你这块玉佩跟你哥哥的一模一样,你屁股上的胎记那天我在后堂也看得清清楚楚。” 宋徽宗继续说道,原来那天后堂的几句咳嗽都是他发出的声音。 甘有志看见宋徽宗那慈祥又疼爱的脸,又想起了历史书上的种种记载,心想这宋徽宗确实不是一位好皇帝,但是很多方面来说又是一位好人。 想到日后的金朝入侵,这样一位慈祥的父亲将来要被金人当做狗一样欺负,还有他的那位贞烈的妻子也要被金人掳走,忽然心疼起他穿越的这个宋朝来。 第5章 豪华天宴 甘有志在古代有了新名字,叫赵启 ,是宋徽宗失散多年的长子,当真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夜喜跃龙门成为了皇子。 人尽皆知徽宗有三大爱好,一个爱好是书法,一个爱好是绘画,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生儿子,当年赵启莫名其妙消失之后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赵启了。如今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徽宗自然是喜出望外。 赵启虽然心中窃喜,自己一介屁民,一下子变成了皇子,从一个养活自己都难的人变成了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但是也有难处,让他改口叫别人爸爸是不可能的。 虽然生于平民之家,但是自己也有气节。 他回道:“官家 ,您真的认错人了 ……” 徽宗轻佻地说道:“诶,官家是大臣叫的,你要叫爹爹。” 赵启听了徽宗要他叫爹爹,心中不悦,脸色骤变。 徽宗背过双手,高高在上地问道:“怎么,你很为难吗?” 赵启想说一句“对,很难呢。” 但是又觉得说出去了以后自己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难到要在这个时代从头考取一个武状元吗,范进七十才中举,自己如果从头来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考上进士。就算考生了,也只是当个芝麻大点的小官,还怎么改变宋朝,又怎么寻找奇人异士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呢。 一时之间纠结了起来。 徽宗看出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笑道:“你可是为了你养父在纠结?你呀,受小民影响太深,太过迂腐,什么孝顺礼义能当饭吃吗?那供你一日三餐尚有难度的人你喊了一辈子爹,如今遇见保你大富大贵的朕却叫不出口吗?哈哈哈……”言罢竟然笑了起来。 赵启感受到了被侮辱,也不管面前的是不是皇上了,怒道:“你放屁,我就不吃你家的饭了,我大不了种一辈子田,你给我滚开,放我走。” 徽宗先是一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随即脸上显示出怒色,他本来训斥赵启几句,却看见了赵启那认真的表情,他又转怒为笑,哈哈笑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觉得这些平民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可笑,还是因为看着赵启那有些书生意气认真的表情而笑,还是因为什么事情发笑…… 但是他觉得赵启跟自己年轻时候有点像,他年轻的时候是端王,但是大家都觉得他很轻佻,朝中有“端王不端”的说法,现在自己面前似乎也站着一位“不端”的人呢。 再有就是听着平时的马屁拍的太多了,所有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笑容可掬的样子,他对笑容已经免疫了。这次听见别人骂自己,心里反而有一丝快感。 徽宗笑着说道:“很好,你很孝顺,不知道你那民间的养父现在哪里?” 赵启回道:“在东北。” 徽宗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说道:“也好,既然如此,我封你为王,你父亲封为太上王,你的爵位可以世袭,他是养父你将来接他来东京即可。我是你生父,爹爹你是必须要叫的。” 赵启被他说的一番话惊呆了,他想:“看这宋徽宗说的也不像是假的,这样的话,我暂且先叫他爹爹,将来我进宫调查一下,如果是他亲生,喊他一句爹爹也没啥,如果不是他亲生,我做个大将军去开疆拓土,再也不见他就是。” 于是终于逼着自己喊出了那一个字:“爹。” 当真是逼到份上,身不由己。不过宋徽宗听得很满意,对方越是不情愿地喊出来,他越开心。 宋徽宗又是开心一笑,搂着他的肩膀,笑道:“诶,这就对了,走,大哥,咱们吃饭去。” “叫谁大哥,他叫谁大哥?” 赵启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呀,等到出了门,他这才回过神来:“对了,现在是宋朝,宋朝自己在家的时候就是按辈分叫的。他比我大了九百多岁,是我爷爷辈的,叫我大哥,我叫他爹爹,诶,这样就扯平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叫徽宗“爹爹”的时候也感觉顺口了很多。 他和徽宗在书房相认的时候,慕容逸轩在府中折腾起来。 慕容逸轩回到自己的房间,想杀赵启没能杀成。越想越气。抄起一根木棒将自己房间里的桌椅碗瓶砸了个稀烂,他仍觉得不解气,又将刚刚帮他望风的府丁打了一个半死,找了一把手刀,来书房寻找赵启。 他带了个打手走到后大院,只见有好多他从来没见过的侍卫,都穿着金锁子仪卫甲。那些人不但身材魁梧,而且个个长相俊朗。 有的拿着柱斧,有的拿着南瓜锤,还有的拿着铜鞭铜锏,腰间均挎一口手刀。 慕容逸轩心中虽然有些畏惧,但是毕竟在自己家里,并不惧怕,直奔书房而来。 他被两名侍卫架着柱斧拦住。 慕容逸轩道:“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谁家?是龙你给我盘子,是虎你给我卧着,就算官家来了……” “官家来了,哪有我们说话的的份。” 慕容彦达快步走过来,赶紧接着儿子的话说下去,不敢让他儿子继续再说。 他看见自己的爹来了,心想:“我这爹爹今日怎么如此胆小?” 慕容彦达不但不敢让儿子继续说下去,而且还跟着侍卫赔笑,又让府上两位漂亮的丫鬟给侍卫敬茶,侍卫这才放下了大斧。 他拉走自己的儿子,教训道:“这些日子小心些,你可知道府里来的是谁?” 慕容逸轩不耐烦地回道:“叫什么甘什么志?” 慕容彦达赶紧继续说道:“要是甘什么志我还这样恭敬吗?是官家来了,那甘有志是皇子。” “啊,什么,他,他是皇子?”慕容逸轩惊讶地问道。 慕容彦达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说道:“你轻声些。” 慕容彦达立即闭上了嘴巴,他爹爹这才把手松开。 他四肢瘫痪一般地扔了手刀,喃喃说道:“完了,我还打了他,还想弄死他,这回要死的是我了,就算不打死我,他也一定会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慕容彦达扶他,看见儿子被吓成这个样子,又有些心疼起来。 他回道:“胡说,你老子在,你哪有那么容易死。你等下如此如此……” 慕容逸轩听完又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我爹爹不愧是老奸巨猾。” 慕容彦达训道:“叫你的师傅过来,这‘老奸巨猾’是什么意思没有教过你吗?” 于是他不再教训自己儿子,反而去问府中的教书先生为何这么简单的成语都没教过,那先生有苦难说,平日里教慕容逸轩严了,慕容逸轩不高兴,教慕容逸轩松了,慕容彦达又不高兴。 每日只能两边想办法维护,自己上班的时候就摸摸鱼过去了。这次慕容彦达问起来,他也不敢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任凭被赶出府去,却也落得了一个逍遥自在。 赵启和宋徽宗刚从书房走出来,慕容彦达就上来行礼。 他身边还领着慕容逸轩,但是慕容逸轩上身赤裸,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肥肉和胖肚皮,后面背着一把荆条,跪在书房外瑟瑟发抖。 宋徽宗问道:“卿是何意?” 慕容彦达低头作揖赔笑道:“回官家,前日小儿对殿下多有得罪,今日负荆请罪,请殿下责罚!” 徽宗收起手中的折扇微微侧身问赵启:“启儿,看你想怎么处置?” 赵启回道:“我在宅上这些天全靠慕容大人的帮助,慕容大人是有求必应,我跟逸轩闹着玩的,您不必当真。” 这回答既显得自己宽宏大量又显得自己知恩图报,宋徽宗从那天在后堂看见他以后,对他的所作所为都十分满意。 慕容彦达却听得冷汗直流,他知道赵启越客气说明他越不愿意原谅自己的儿子,于是慌忙行礼道:“殿下这么说就是不原谅犬子了。” 言罢抽出荆条狠狠抽了慕容逸轩两下,慕容逸轩身上瞬间多了两道血痕,惨叫起来。 赵启看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叫慕容大人放心,之前的事我决不再计较。” 也抽出荆条,在慕容逸轩身上抽了两下。 慕容彦达连忙拜道:“多谢殿下。” 慕容逸轩又愤恨,又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赵启,只是不肯道歉。 慕容彦达拍了一下慕容逸轩的后脑,慕容逸轩才有些清醒,说道:“多谢殿下责罚,是我之前,是我之前,是我之前不懂事。” 赵启回道:“没事,不打不相识。” 徽宗这时一手拉住赵启,一手拉住慕容逸轩,说道:“哈哈,之前都是误会,不必当真,走,吃饭去。” 慕容彦达不停地道谢,几人就朝前院走来。 等徽宗松开慕容逸轩,他走在后面,却怏怏不乐,自言自语地说道:“呸,打完我又来装好人”,言罢大腹便便地朝前院走去。 家丁在后面偷着笑道:“是,之前差点把你屎尿打出来”。 原来这慕容公子骄奢淫逸,对身边家丁经常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大家都不喜欢他,看见赵启打他,都只觉得赵启打的太轻了。 四人穿过花园,走过小桥,从书房走出约二百步,来到一个大堂前边,大堂牌匾上书写着“俭德堂”,朱漆大门,上面盖着绿色的琉璃瓦。 进入堂内,四人来到一张长长的桌子旁坐下,徽宗坐在首席,朝南而坐,慕容彦达请赵启坐在二席,面东而坐,慕容彦达和慕容逸轩坐在三席和四席,面西而坐。 宋朝规矩很多,不是入席就吃饭,是先吃餐前水果。 慕容彦达双手一拍,有府丁送来餐前水果,赵启看的是眼花缭乱。只见九位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身穿葱白色袄衫搭配淡粉色裙子,各自笑盈盈地托着一个金色的果盘送了了上来,他们送的是:香橼、真柑、橙子、柑橘、鸭梨、香水梨、石榴、贴梗海棠、木瓜海棠。 赵启已经饿了很久了,拿起鸭梨恨不得一口吞下,正要下口的时候,慕容彦达笑道:“殿下请慢”,赵启只得不开心地放下鸭梨。 慕容彦达介绍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些水果是帮助在您面前添加香气的,不是用来吃的。后面还有珍馐佳肴,现在如果吃了,后面错过了就可惜了。” 言罢,府丁第二次送上果盘,这次是:荔枝、桂圆、玉山果、榛子、松子、银杏、梨肉、去核红枣、莲子肉、小苹果、蜜枣、蒸红枣。赵启已经开始吞口水了。 但是看见剩下三人只顾聊天,仍旧没有去吃,自己也不好动手去吃。 紧接着府丁第三次送上果盘,这次是:蓼子花、甘草花、朱砂红丸子、木香、丁香、龙脑香、使君子、砂仁、桂花、人参、橄榄花。 这个果盘有一股中药味,虽然有香味,但是芳香刺鼻,闻起来不如第一个果盘让人舒服,赵启猜测这个果盘除了增添香味,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这时徽宗拿了一个去核红枣吃了起来,赵启也拿了一颗红枣放进嘴里只嚼了一下就吞进了肚子。 红枣刚刚下肚,府丁第四次送上果盘。 这次是:上面雕刻着花朵图案的梅球、雕刻着图案的花笋、雕刻成鱼形状的菠萝蜜、雕刻着花形图案的木瓜、雕刻着花形图案的金橘、雕花姜各一盘。 这个是可以吃的,但是看看徽宗只顾跟慕容彦达聊天,赵启不想和慕容逸轩说话,只能默默听着他们聊天。 第五次送来的果盘跟之前的略有不同,这次果盘里面的水果是堆砌起来的,像一个金字塔的形状,分别是:樱桃肉、姜丝梅儿、葡萄、梅肉饼、萱草花、黑宝石李子、甘草花、大红姜片、大苹果肉、猕猴桃干、卤过的藕片。 赵启尝了一下樱桃肉、猕猴桃干,居然酸咸口味的,想来应该是跟第四次送来的甜味水果综合一下,这古代达官贵人吃的还真是用心啊。 第六次送来的果盘是腊味与腌制品,分别是:条子肉、用皂角炖过然后风干的长条肉干、蒸腊肉、虾脯、干奶酪、渍肉酱、金山咸豉(一种大豆做的调味料)、酒醋猪蹄、酱瓜炒肉。 第七次送来的盘子有:玉山香榧、去芯莲子仁、巴旦杏、大金橘、新椰子、牛甘果、小橄榄。 赵启平日里饭量很大,每次吃过饭以后盘子和碗都是干干净净的,今天面对这么多果蔬,却不知道从哪一个先入手,因为实在太多了,光水果就有四五十盘。那些水果摆放整齐,雕刻生动,让人看了都有些不想去破坏它们的美感,而它们的味道却又十分诱人,让人生出矛盾的心理。 徽宗看了这些果盘愀然不悦,正色问道:“卿怎么如此奢侈,我平日里餐前也吃不了这么多水果,只是金盘和玉盏比你这里略好了一些。” 慕容彦达回答道:“我们这里十分偏僻,这次有幸可以宴请皇上,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臣职位很小,如果一生只能宴请一次皇上,那我一定要十分用心,就怕这辈子臣没有第二次机会了;皇上放心,臣平时不但十分节俭,也常常告诉家人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臣平日,也只在过年的时候吃一顿红烧肉!皇上身系万民安危,您不辞辛苦,亲自到我们这偏僻寒冷的地方来看望我们,我们这里没有别的东西,仅仅有这一点好吃的食物而已,拿出来给皇上您享用,我们尚且诚惶诚恐,怕怠慢了您,皇上您就别客气啦!” 慕容彦达说话的时候一气呵成,语气诚惶诚恐,脸不红,心不跳。 赵启心里只有三个字:“好马屁”。 徽宗听完眼中露出喜色,但是嘴角不动,仍然用有一点严肃地语气说:“只此一次,不可再有下次。至于你说你家过年才吃一次红烧肉,这也太苦了些,大可不必这样,我回京以后,给你多加赏赐,卿清正廉洁,只当知州,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慕容彦达听见“只当知州,岂不是太委屈你了”平时那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终于有一丝活光闪过,回答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臣岂敢怠慢,只盼到一个地方,就把皇上的隆恩播撒到一个地方,让百姓记得咱们皇上的好。” 徽宗听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若天下为官者都像你一样,我无忧矣。” 慕容彦达三言两语不但让徽宗不再生气,而且徽宗说话的意思,后面很可能还会加官进爵,有很多的赏赐。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阅人无数”,赵启和慕容逸轩听见慕容彦达这像教科书一般的回答心里都寻思今天开了眼了,这比过去读的所有书都更有意义。 只不过,赵启觉得想要分清楚忠奸善恶,那自己一定要先是一位坚定的人,不能像徽宗这样,别人一顿马屁就把他拍的违背了初心。 慕容逸轩心里想的是,什么时候能跟老爹一样“优秀”。 徽宗又问了一些青州的兵马、钱粮、赋税、百姓生活等事情,慕容彦达一一对答如流,徽宗很高兴。慕容彦达再次拍拍手,刚刚的几位美女家丁将前面的第一二五这三次送的果盘撤下,换了一些小吃上来。 第一次上的果盘换:鸭梨饼、切成弯月状的雪梨、甘蔗、红柿子、切好的橙子、切好的绿橘、嫩藕条这些新鲜水果; 第二次上的水果盘换:金橘、杨梅、葛根、蜜桔、榆。桔、柠檬;第五次的果盘换成:荔枝甘露饼、拔丝地瓜、荔枝好郎君(红盐渍荔枝)、胡桃酥,其它的几样果盘跟第一次一样,只是把前面的撤下去以后用换了新的上来。 赵启拿起荔枝好郎君吃了一口,荔枝肉像果冻一样,入口即化,酸甜中还带着一些淡淡地咸味。赵启逐渐开始佩服起古人的智慧来,虽说这些水果在现代吃到也不难,但是像这种荔枝好郎君现代已经没有制作方法,只有穿越到千年前才能尝到这种美味,吃之前他也没想到,荔枝居然可以用红盐腌渍,并且腌渍出来的味道还这么好。 赵启在找他没见过的新小吃,慕容逸轩则眼睛直直地盯着美女侍从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赵启可没有慕容逸轩这么好的心情,他只感觉到很饿,肚子已经在抗议了,不停地发出咕咕的声音,心里寻思这甜点好是好,只是不能填饱肚子,这些古代人好麻烦,赶紧上菜吃饱再聊呀! 终于,期待已久的拍掌声来了,慕容彦达再次拍掌,府丁给四人斟满一杯酒,然后上了两盘菜: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 终于上了正菜,赵启只觉一股肉香扑鼻而来,为了招待好徽宗,慕容彦达特意吩咐人去抓的野生鹌鹑,这在现代是吃不到的。 花炊鹌子首先要用整鸡、猪骨、排骨、鸡脚炸至金黄,然后将他们和墨鱼干、干贝、火腿、鲍鱼还有调料一起炖6个时辰以上熬出高汤,然后将已经切碎的鲍鱼、鱼唇、花胶、干贝、香菇一起煨煮三个时辰,之后再将煮好切碎的鲍鱼、鱼唇、花胶、干贝、香菇全部灌入到鹌子肚子里,将鹌子烤熟,这样烤出来的鹌子色泽红润、外酥里嫩,肚子里的鲍鱼等也吸收了鹌子和高汤的味道,最后将鹌子切片,包在荷花饼里吃,这样可以去掉油腻,吃一口之后感觉像是在做神仙。 荔枝白腰子其实并没用到荔枝,而是说一份猪腰子在巧妙的厨艺制作下变得像荔枝一样水嫩。这道菜首先要多次清洗猪腰子,让他尽可能的变成白色,之后就是将切好的猪腰花倒入,汆至腰花呈嫩白色捞起,放入高汤中,出锅装盘。高汤是用排骨、筒骨、老母鸡,同熬四个时辰制成,只在第一次加入水煮汤,煮汤的期间滴水不加。这样制作的猪腰子别看它看起来清雅,但味道却浓郁,腰子脆爽,入口还有荔枝的果香,汤头咸鲜,让人记忆深刻。 两道菜上好之后,徽宗先举杯说道:“喝”,三人后举起酒杯附和道:“谢官家”,一杯酒一饮而尽。 徽宗又说道:“吃菜”,这时慕容彦达和公子才动起筷子来,却看见赵启已经开始大快朵颐,嘴里塞的满满当当,腮帮子鼓的像球一样了,慕容彦达的公子看见了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自己涨红了脸。 慕容彦达这时赶紧来打圆场,叫道:“殿下,殿下。”赵启吃的正愉快,也没回话,只是看着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说道:“殿下果然不拘小节,然而后面还有十四盏酒,殿下可以慢慢品尝,给老臣一个带您品尝我们小地方美食的机会。” 赵启敲了敲食道,把嘴里嚼的鹌子肉赶紧咽下,又看看了两个已经光光的盘子说道:“喝酒很好,但是菜只能吃个半饱,菜也可以再上一些。” 慕容逸轩听了之后再也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慕容彦达和皇上怒目一瞪,慕容逸轩立马收了笑声。 慕容彦达回答道:“殿下您可能由于饥饿忘记了,咱们这个宴席喝一盏酒,上两道菜,再喝第二盏酒,前两道菜就撤下去,会换两道新菜,一直到第十五盏喝完,此时如果官家和您已经满意,咱们换饭后点心看歌舞,如果官家和您感觉意犹未尽,咱们还有劝酒十味,加上歌舞。” 言毕,已经有侍从撤下了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换上了奶房签、三脆,奶房签是用蒜醋醤等腌渍后的干奶酪切成丝,三脆是用用处理好后的腰、水发鱿鱼、 海蜇头加上调料一起炒制。 如此第二盏喝完一直到第十五盏分别是:第三盏:羊舌签、萌芽肚胘,羊舌签是羊舌肉裹以薄如蝉翼的豆腐油皮包卷而成,只要羊舌,其它的全部丢弃,萌芽肚胘是用银芽和牛肚烹制而成; 第四盏:肫掌签、鹌子羹,肫掌签是将鸭肫鸭掌去骨以后切成丝,与多种调料和鸡糊搅拌在一起,用猪网卷成卷炸制而成; 第五盏:肚胘脍、鸳鸯炸肚; 第六盏,沙鱼脍、炒沙鱼衬汤; 第七盏,鳝鱼炒鲎、鹅肫掌汤齑; 第八盏,螃蟹酿枨、奶房玉蕊羹; 第九盏,鲜虾蹄子脍、南炒鳝; 第十盏,洗手蟹、鯚鱼假蛤蜊; 第十一盏,五珍脍、螃蟹清羹; 第十二盏,鹌子水晶脍、猪肚假江鳐; 第十三盏,虾枨脍、虾鱼汤齑; 第十四盏,水母脍、二色茧儿羹; 第十五盏,蛤蜊生、血粉羹。 喝过十五盏酒,赵启觉得不是凡人羡慕神仙,而应该是神仙羡慕凡人了。 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吃了一遍,干的、湿的、荤的、素的应有尽有,油腻的、清爽的、酸的甜的咸的百般滋味都尝了一遍。 今天的享受不仅仅是味觉,那些师傅雕刻的花鸟鱼虫的形状栩栩如生,也是一场视觉盛宴,今天这一通享受可以说是让自己飘飘欲仙,自己骨头都酥软了。 还有就是听觉上的享受,慕容彦达礼数言语极为周到,马屁拍的滴水不漏,你根本感觉不到他在拍马屁,你甚至会觉得这个人很“真诚”,而且他努力营造的氛围下,你会不自觉产生高高在上的满足感。 有些时候不是你想飘,而是对面卑微的恰到火候,让你不自觉飘了起来。 常言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赵启曾经以为面对酒色他是可以完全控制住自己的,他也从来没有喝醉过,而且他只把喝酒当成一种社会交流的必须工具,不会去主动想喝酒,他心里也只有自己的女朋友,就算是天仙在他身边搔首弄姿,他也不为所动。 但是今天面对这顶级美酒,他竟然觉得如此好喝,竟然有了第一次微醉的感觉; 醉了之后,飘飘然闻到了妙龄侍女身上的香味儿,那古代少女侍从“殿下殿下”在身边叫着,语气极为温柔婉转,又让他更加有醉意了。 原来除了酒,食物也能让人醉,原来美女也能醉人,原来真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来靡靡之音真的如此积毁销骨。 他也真的醉了,眼皮一直在打架,逐渐有点睁不开了,就在马上要倒下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又来了精神,他看见了那位姑娘…… 这位姑娘的来到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只想显示出自己雄姿英发的样子,而不想让这位顾念看见自己醉酒的窘态…… 第6章 遇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话说赵启在这奢靡酒色香气之间渐渐就要醉倒,突然眼前一亮。 看见席间进来歌舞的一队美女,那舞姬个个风姿绰约,衣袂飘飘,面带像春风一样的微笑,她们穿的都是长袖舞衣,舞蹈中美女的脸庞若隐若现,显得一个个更加妩媚多姣。 那领舞的一人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脸上欲笑含羞的表情让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螓首蛾眉,像是画中仙女走出来的一样,舞姿曼妙,穿着蓝白相互映衬的舞衣,像是仙女在河边嬉戏。 赵启定忽然觉得这人似曾相识,猛地想起来,这人正是前几天被慕容彦达的公子慕容逸轩调戏的女子,想不到居然是一位舞姬。 想到那天这位女子看见他被抓走了 哭的那般梨花带雨,没想到居然是一位风尘女子。 “这人救的值得吗?”,他不禁问了问自己。 可转念一想,救人就是救人,难道会因为别人的身份有高低贵贱做出选择吗。 如果真的因为别人高低贵贱做出选择那恐怕就不是在凭着一颗善良的心做好事了,恐怕是只是为了一场交易,用自己高洁的行为去换取对自己有利的结果,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救人是对的。 况且,如果那天他真的逃走了,恐怕也不会遇见宋徽宗,将来也没可能进宫。 如果自己没有进宫,那个时候再想改变这宋朝,想要回家,恐怕更加不可能了,越发觉得自己救人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赵启内心在挣扎对错,心思也没放在舞蹈上。 慕容逸轩却也认出了这位女子,肉嘟嘟的脸上漏出了猥琐的笑容,两只眼睛恨不得长到那女子身上。 只恨今天有皇帝和父亲在场,不然定然走到那女子前面,说什么今晚也不能再让她跑了,一边看一边叫好。 舞队边舞边唱,先是唱了一首词曲:“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徽宗问慕容彦达道:“卿可知这词牌的来历?” 慕容彦达回道:“臣知道这是柳永在景德初年做的一首词曲,柳永作词虽好,但是这首词辞藻堆砌、太过浮夸,远远不如陛下的词,陛下的词食之有味,就算颂读一千遍也有味道。” 回答的时候仍旧脸不红、心不跳,言辞颇为诚恳,徽宗听见颇有喜悦的脸色。 徽宗继续问道:“哦?卿也知道我写的词?” “词”字刚说出口,慕容彦达立刻回答道:“陛下诗词丹青天下无双,文人墨客竞相模仿,天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这句回答时候甚至跟宋徽宗说的“词”字重叠起来了,似乎早就有准备。 慕容彦达又说道:“陛下词曲天下无双,别说背颂了,我们天下人连唱也是可以的”。 徽宗脸上将信将疑,心中却充满了喜悦,又说道:“卿言过其实了,哈哈。”心里却十分高兴。 慕容彦达回道:“臣怎敢欺瞒陛下,来呀,你们现在就唱一曲《南歌子·风动槐龙舞》”,舞姬当然会唱这首词曲,因为这一切都是慕容彦达安排好的。 领舞答应了一声,示意舞姬们换曲,她就来唱《南歌子·风动槐龙舞》,边唱边舞。 那女子含情脉脉,早就认出了赵启,双目灵动,似乎用眼睛在跟他说话。 赵启只顾喝酒,从不回应,似乎在说:“风尘女子,你不配。” 那女子开口唱到:“风动槐龙舞,花深禁漏传……” 犹如天籁之声,让人听得神魂激荡。 刚刚唱了一句,竟不知如何跌跌撞撞撞倒了赵启面前桌子上的果盘,果品酒蔬洒了赵启一身。 赵启看着那女子笑盈盈轻佻的模样,像是有意为之。 他看见这是一位风尘女子本来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又看见这女子举止轻佻,故意来撞他。 他一向自诩清高,从不愿碰风尘女子,见这位风尘女子撞过来,他不喜反怒,站起身来。 那女子看见赵启站起来,却神色突变,关心且认真地小声说了一句“官人快走”。 他不解其意。 那女子说完后也不等他回应,慌忙跪下认错,舞姬们见了也都很害怕,他们本就地位低下,现在又弄污了皇子一身,后面免不了被知州惩罚了,想想都肉痛,舞姬们也慌忙跪下磕头认错。 他本来就在想是不是救错了人,再加上这女子跌跌撞撞倒过来,像是当众直接扑到他怀里,怒从心起。 但是又看这些舞姬全都跪下磕头,不断地求饶,十分可怜,反而起了怜悯之心。 于是说道:“没事,是我喝醉不小心碰的,爹爹饶了他们吧。” 遇见这样的事情,本来是不能轻饶这些舞姬的,但是一来徽宗今天被慕容哦彦达马屁拍的很爽,二来自己本来也十分好色,喜欢舞姬,在皇宫还专门挖了地道来和当时的名姬李师师在外幽会。 因此也没责怪舞姬,只道是让赵启换了衣服,下人重新换了杯盏,继续观赏歌舞。 毕竟看见民间传唱自己的诗词,他心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满足,这词曲只唱了两句,无论如何要看舞姬唱完他的词曲。 侍从领着赵启走出前厅,看见外面已经是夜深人静,只有蛙鸣虫叫,夜色漆黑。 只有借着侍从手提的灯笼才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天空有很多星星,可以看见银河,宛如一道银色的幕布挂在天上,但是居然没有月亮。 赵启若有所思,问身边的侍从道:“今天是几号?” 那侍从说听不明白,赵启又问:“奥,我是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侍从回道:“七月三十。” 赵启心中隐隐不安,但是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担心什么。 看了一眼天空,古代的天空朗朗清清,银河和星星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居然没有月亮, 他恍然大悟,急切的问道:“现在过了子时吗?” 侍从回答已经过了,现在已经是丑时了。 赵启叫道:“子时!今天已经是八月初一了,不好!”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向前厅跑去了,侍从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叫着:“殿下小心”,也一起跟着跑了起来。 却说赵启出门的时候,徽宗继续听曲,那舞姬却没再唱《南歌子·风动槐龙舞》。 反而唱起了:“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上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 徽宗听了愀然不悦,没有说话。 慕容彦达发起火来:“错啦,错啦,别他妈唱了,都给我滚下去。” 舞姬的妈妈赶紧拉着领舞过来跪下又是磕头认错。 徽宗却问道:“且慢,我来问你,如今海内升平,国泰民乐,你为什么要唱这陈词滥调?” 话音刚落,不等女子作出回答,一道寒光闪过——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发出的冷光。 刚刚喧闹的大厅一下子没了声音,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那匕首破空嗖嗖的响声传到众人耳朵里,扎在众人苦胆上,这一瞬间世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把匕首嗖嗖地破空而行。 原来是舞姬当中有一人抽出了一把匕首,向着宋徽宗刺来。 慕容彦达是文官,他看见的不是刺向宋徽宗的匕首,看见的是自己的前途没了,看见的是将来自己被株连、被灭族的可怕,看见的是自己辛苦打拼了半辈子的努力毁于一旦,甚至看见了自己人头落地。 他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慕容逸轩不敢作声 ,钻到了桌子下面,众舞姬被吓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或者抱着身边的姐妹,或者找柱子躲在后面,或者拿着乐器挡在自己前面,除了那把匕首在动,大厅里俨然一副静止的画面。 宋徽宗本想看舞姬如何作答,没想到他没看见人回答,却看见一把匕首向自己刺来,本能地站起身来向后躲。 “砰~哐”,犹如晴天一声雷响,厅门被撞开了。 一位八尺身躯少年破空而来,这八尺身躯竟然显得如此高大,宛如一尊六丈如来大佛给人带来安全感。 来人正是赵启。 原来赵启走出前厅以后,询问侍从得知七月三十加上丑时,其实时间已经是八月初一。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看过的历史书上写着:“八月,皇遇刺”。 又想到刚刚跪下给自己道歉的舞姬中有一人,脸庞有棱有角,一双眼睛像狼一样,看着他,没有低头,反而像狼一样在勘测环境,寻找适合的时候捕获猎物。 那人还有一双鹰鼻,仿佛也在嗅着猎物的味道,最重要的是,其她舞姬穿了抹胸,身材丰腴,他却没有。 他综合这种种现象越发觉得今天就是徽宗遇刺的日子,于是赶紧跑了回来,他想要告诉宋徽宗——赶紧走。 但是一切都晚了。 刺客已经冲到矮几前,露出了他那必杀的獠牙,徽宗顷刻之间就要毙命。 宋徽宗看见刺客来袭,立即站起来向后跑,那刺客跳过矮几落在宋徽宗旁边,飞起一脚,宋徽宗被踢了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宋徽宗腿被吓软了,没法站起,就坐在地上转过身来。 “狗皇帝,拿命来!”刺客叫嚷道。 宋徽宗双手支撑着坐在地上,慌不迭地却又愤怒地回道:“你大胆,你敢行刺朕。” 刺客拉住宋徽宗衣袖说道:“小清河两岸死了几万百姓,我还有什么不敢” 刺客在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尖已经贴到宋徽宗脖颈上,宋徽宗双目已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此时他身体已经僵住了,感受到的只有寒冷,不知道是身体的寒冷,还是匕首刺进脖子的寒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刺客和徽宗对话之间,赵启已经跳到刺客背后。 赵启力大,抱着刺客的后背将刺客甩了出去,那匕首终究没能再进步一步,宋徽宗一摸脖子,脖子尚在,只是流出了一点血来,众人惊魂稍定。 忽然又有人抄起琵琶朝着宋徽宗脑子砸了过来,那琵琶竟然也发出冷冷地寒光,原来是一把精钢做的琵琶朝着他砸了过来。 宋徽宗终究躲过一劫躲不过第二劫,心脏虽然扑通扑通地跳地很快,但是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他再次僵住了! “爹爹小心。” 赵启嘴上喊着,弯腰挡在了宋徽宗面前。 “啪~”的一声,那琵琶停在宋徽宗脑袋前面,砸在了赵启的后背上。 众人一看,这女子竟然是赵启前几天救下的那位水灵灵的姑娘,那女子看起来像水一样柔嫩,眼神中却射出一股坚定的光芒,赵启回头看见是她,他们两位都是一怔,同时后退了两步。 宋徽宗眼见已经解除了致命的危险,站起身来扑打了两下身上的灰尘。 第7章 册封福王 话说徽宗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向后躲去,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是他还是害怕。 他本身没有任何武艺,生死攸关的时刻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洒脱,他刚刚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跑。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渺小,就算平时是万人跪拜的九五之尊又怎样,他刚刚跟在案板上等待被宰的小鱼没有任何区别。 刺客此时也站了起来,右手挥起匕首,再次朝徽宗刺去。 赵启眼疾手快,立刻身形移动,横在刺客和徽宗之间,双手抱住了刺客的右臂,同时右脚已经顶在刺客双腿之后,他手脚一同用力,刺客再次被摔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一瞬间,赵启双手是需要减小力气的,这被刺客抓住机会,立马将右手转动方向,横握匕首来割赵启的脖子。 如果给匕首割中,赵启必定身首异处。 还好他平时有学过这个招式,摔飞刺客的同时就弯下了腰,刺客匕首没能伤到他。 刺客倒地以后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立,他本想再刺一刀,但是又怕赵启重新将他摔飞。 于是将刺改为劈砍,右手握着匕首从赵启左边划了过来。 赵启向后弯腰躲过,同时双手再次抱住了刺客的右臂,刺客想要收回手臂,但是感觉赵启力气很大,右臂被他死死抱住,无论如何挣脱不了。 刺客便用左手搂住赵启脖子,同时右膝来顶赵启双跨之间,赵启刚刚站立好以后,立马又弯腰来躲刺客下盘的攻击,刺客膝盖重重地顶在了赵启的小腹上。 一下,两下,三下……赵启感觉小腹像是不停地在被铁锤打击,五脏六腑都要被锤出来了,紧接着嘴角一阵火热,被刺客顶地嘴角流出鲜血来。 但是两只手仍然牢牢地抓住刺客右臂不放,要保护徽宗的安全。 刺客见他双手抓的很紧,于是右手松开匕首,左手在空中接住,从左边朝着赵启脖颈刺了过来,赵启瞬间性命不保。 刺客左手准备刺下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左臂被大铁锤重重一击,他左臂一阵酸麻,匕首从手中掉落了下来。 “巧巧,你做什么?” 厅内传来了舞姬妈妈的问话声。 原来巧巧是赵启那天救下的女子的名字,她用那把钢铁做的琵琶沉沉地打在了刺客的左肩上。 刺客匕首掉落,赵启立马腾出右手挡住了刺客上顶的膝盖。 同时抓住刺客腰间,将刺客高高的地举过头顶,再一次将刺客摔了出去,这一次刺客摔的很重,没能鲤鱼打挺飞身起来。 厅里所有人都糊涂了,这位巧巧姑娘到底是哪一伙的?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 不过他们现在没时间思考,因为刺客咬了咬牙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且巧巧姑娘也还健在,她仍然也是一名十分危险的刺客,谁都不知道她那把钢铁做的琵琶会不会在下一瞬间把自己脑袋砸开花。 此时侍卫们终于闻声赶了进来,他们将刺客和舞姬团团包围了起来。 那位刚刚发问的舞姬妈妈向窗边点头示意,巧巧和她腾空而起,跳出了圈子,破窗而逃。 侍卫们要追出去,赵启喊道:“别追了,小心调虎离山。” 侍卫们停下来层层地围住刺客和余下的舞姬。 徽宗和慕容彦达看见侍卫们来了,也不再心慌,徽宗拍了拍赵启的肩膀,夸奖道:“启儿果然勇猛,做的好。” 慕容彦达对舞姬和刺客喝到:“还不跪下,你们这些天杀的贼!” 那刺客居然第一个很干脆的跪下,跟刚刚刺杀时候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他只是长跪,上半身是直立的,舞姬们边哭边跪下,他们是弯腰下跪,双手搭在地上,上身跟地面是平行的。 慕容彦达问道:“陛下,您看如何处置他们?” 徽宗说道:“待我先问个清楚。” 于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刺客,厉声问道:“你为何行刺朕,还有多少同党,你若如实招来,尚可保全几族性命,你若有半句虚言,诛你九族。” 那刺客低声喃喃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徽宗的问题,还是在自言自语。 徽宗又朝着刺客走了几步,说道:“朕问话,你敢不答?” 那刺客仍然只是喃喃低语,不理徽宗。 徽宗虽然很想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又怕走太近危险,于是不敢再上前,对侍卫们说道:“给我带下去,严加审问!” 刺客此时放大了声音说道:“事太机密,只能对皇上一个人讲,说出来,恐怕泄露。” 徽宗本不相信他这话,但是前两次刺客喃喃自语竟然激发了徽宗那天生的好奇心,于是又朝着刺客走了几步。 距离刺客还有三步的时候赵启拦住了徽宗,说道:“爹爹安全要紧,儿臣来问他吧。” 徽宗道:“也好。” 赵启走到刺客身边,最后一步还没落下。 那刺客忽然使出鸳鸯步连环腿,脚踢赵启脚踝,再踢小腿,最后直踢下颚。 这腿法一气呵成,凌厉之极,在敌人没防备之间快速踢出,中招之人不死也要落下残疾,是非常阴狠毒辣的一招。 赵启最后一步还没落下,刺客就踢赵启另一只脚的脚踝,赵启一只脚没办法发力躲闪,眼看脚踝就要被刺客踢碎。 刺客只觉得这一脚志在必得,想到少年终究是缺乏江湖经验,今天能换皇子一命,也是很值得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上扬。 但是他没想到赵启没有躲闪,反而瞬间进攻,抬起的一只脚踩在了刺客的腿上。 这一招快准狠缺一不可,赵启这一个月间成长迅速,现在比之前强大了很多。 刺客的腿哪里承受的了赵启这大力的一脚,小腿骨被赵启这一脚生生踩断。 刺客无奈,再不能行动,只能啐了一口浓痰到赵启身上。 徽宗和慕容彦达看见刺客腿骨被折,不再害怕,重新站出来“主持大局”。 慕容逸轩也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侍卫头领跪拜说道:“臣救驾来迟,恳请陛下恕罪。” 慕容彦达也慌忙跪拜说道:“臣安排不周,请陛下责罚”。 徽宗说道:“卿等言重了,你们救驾有功,哪里有罪,朕日后会论功行赏。”侍卫头领和慕容彦达连连谢恩。 厅内重新归于平静,刺客却放声大笑起来喊道可笑。 徽宗侧目斜睨,彰显出那高高在上的气质,同时显出那皇者的轻蔑,问道:“你笑什么”? 语气里面充满不屑,仿佛在说:“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只有战战兢兢求饶的份,还敢笑”。 刺客回答道:“好个狗皇帝,对于臣子随便就是论功行赏,对于成千上万的百姓却见死不救”。 赵启回走到刺客身边,捏住刺客的衣领愤怒地说道:“小心说话啊,不然割了你的舌头。” 刺客双手一挥要来打赵启,赵启向后躲开一脚将刺客踢倒,那刺客被踢倒,躺在了地上,喊道:“要杀便杀,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慕容彦达听了,抽出身边侍卫的一把刀,照着刺客砍来,说道:“想死还不容易,成全你。” 徽宗却喝止慕容彦达,说道:“住手,行刺朕是要千刀万剐的,冒犯天威,如何能便宜了他?先将他收押,后将他凌迟处死,再诛九族。” 慕容彦达收手,让侍卫把刺客和舞姬都带了下去 。 第二天,府内一切归于平静,徽宗叫赵启来书房说话。 徽宗对他说道:“启儿,我想带你回宫,但是眼下还有件要紧的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替我完成。” 他回答道:“为爹爹效力,万死不辞。” 徽宗欣慰地点点头,说道:“青州出了刺客,朕没有怪罪知府,反而将来要论功行赏,你可知道是为何?” 赵启回答不知,但是昨天这事情必有蹊跷,父皇这样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 徽宗问道:“哦?你说蹊跷在哪里?” 他回道:“那刺客屡次说到救灾的事情,想必是跟灾情有关,才来行刺您,昨天那舞姬跟刺客打了起来,不知道他们是一伙还是两伙”。 徽宗听了赵启的回答觉得他年纪轻轻,思维却非常缜密,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徽宗回道:“不错,启儿能看的这么深,我很欣慰。这慕容知州招待我们十分用心,并且办事总是为朝廷着想,想必一定是忠臣,这些刺客一定跟他无关。常人都觉得只要皇帝想,便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他们不知道,皇上身边要有宰相、将军、卫兵还要有千千万万个在地方上忠心的臣子,才能真正放肆行使权力,不然的话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赵启听了心想:“古书皇帝常常说自己是孤家寡人,看来有些道理”。 徽宗又说道:“我这次微服私访主要就是来找你,但是现在出了这种事情,需要你帮我查清楚这刺客的来历,还有灾民情况。京东两路一直是赋税重地,朝廷也发了不少赈灾物资,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上交的赋税一直没有恢复,宫里用的许多丝绸绢帛都是京东两路送的,现如今每年也只送到平常的一半,这叫我如何安心。现在封你为福王,持尚方宝剑、朕的天子印玺彻查京东东西两路的灾情和刺客情况,查清之后尽快恢复往日上交的赋税。” 赵启之前只有皇子的身份,但是空有身份,没有权利,如今尚方宝剑和玉玺在手,可以掌管两路甚至全国所有案件的审判,就像突然中了一亿彩票大奖,那种兴奋的感觉像火山爆发一样在心里迸发出来。 马上作揖弓腰行礼道:“儿臣替京东两路百姓谢父皇,一定不负父皇所托。” 徽宗起驾回宫之前叫过慕容彦达和慕容逸轩,说道:“我儿现在是福王,查案一事还希望卿多多配合。” 顿了一顿,又说道:“但是我也警告你们,不要再放肆,我儿之前在青州府就多次遇难,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儿子?若是我儿在京东两路的时候哪怕瘦了一点点,我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谁的原因,统统算在你们两个头上个。” 慕容彦达头也不敢抬地贴在地上,身体和地面形成了一个锐角,屁股撅的老高,用这种最高礼仪的叩拜方式表示自己的卑微与惶恐。 徽宗回宫了,赵启在青州府开了自己的府邸,准备查案。 首先从那天的刺客下手 ,这天升堂审问。 衙役将那刺客押到大堂,那刺客满脸不在乎,看样子早就抱了必死之心,刺客坐在堂下,从不正眼看赵启一眼,好像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赵启模仿起了电视剧中的官员,在堂上喝道:“堂下的汉子,报上姓名”。 那刺客侧脸相对,说道:“小人姓付,单名一个亲字。” 其中一位衙役吼道:“大胆刁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到这里你就是老虎你要卧着,是龙你得盘着,也好让自己少吃些苦头。” 刺客说道:“好呀,来给你爹松松筋骨,来,挑最狠的刑罚上来,不是最狠的你不是我好大儿!” 那衙役平常对犯人都是耀武扬威,哪里受过这般辱骂,举起杀威棒就要来打刺客。 赵启喊到住手,然后说道:“其实我挺佩服你,你不是因为灾民的事情行刺我父皇吗,你现在可以把灾民情况一五一十跟我说,我保证你安全无恙,而且还你们灾民一个公道。” 刺客此时把脸转过来,正对着赵启,看见赵启年少方刚,身上好像有股他从来没看见过的光芒。 刺客仿佛可以把心里的千言万语对他说出来,但是这也只是刺客一瞬间的想法。 他内心终究对朝廷官员成见太深,这一瞬间一过,马上又表现出十分反感的样子,说道:“靠着女人捡了一条小命的人在堂上坐着,给万民报仇的人却成了阶下囚。来来来,你要是有胆量等我脚踝的伤好了,咱们在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就告诉你。你们这些狗官,哪个不是义正言辞,到头来做的都是坑害人的买卖!” 赵启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这里面可能有很多的误会,这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确实是一条好汉,心里还很佩服这位刺客。 赵启耐心回道:“我敬你是一条好汉,你好好说话,你行刺皇帝、辱骂朝廷大员,该当何罪?我敬你是一条好汉,才再三谦让,你不要不识抬举。” 刺客切了一声,说道:“你打得过我,我自然会说。” 赵启回道:“你口口声声为了万民请命而来,想必一定是心胸坦荡之人,但是今日看来,你怎么如此心胸狭小,不成大器?” 那刺客开始有了一些愤怒的情绪,问道:“我如何心胸狭小?” 赵启回道:“你为万民请命,自然是想解决万民的问题,我现在是福王,手持尚方宝剑,有奸臣,斩;有贪官,斩;有污吏,斩;你怎么像个泼皮无赖一样,只知道拼勇斗狠,市井打斗。” 刺客默然不语。 赵启又道:“我敬你是条好汉,而且我们都是一样,想解决灾民的问题,因此暂时也不对你用刑,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究竟是为何而来,想沟通了,咱们再好好说话。跟你直说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会想别的办法查清楚,还青州百姓一个公道。但是你行刺皇上也是大罪,如果你一直不说,灾民的公道我可以还,你的公道我却没办法还了。” 那刺客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赵启示意衙役将他带下去,并且嘱咐一定要好生照看。 赵启开府审理第一天就遇见了难题,他感觉身上的千斤重担也不是那么好挑的,除了那位刺客,他现在还特别想见一个人,就是那位“巧巧”姑娘。 那天刺客的匕首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脖子里,多亏了那位巧巧姑娘用铁琵琶打麻了刺客的肩膀,他才能捡回一条性命,一来二去,竟然对她产生了一丝感情。 “大人,咱们下午如何安排?”衙役问道。 赵启轻佻一笑,说道:“去青楼听曲吧。” 衙役不明所以,寻思福王开堂才一个上午怎么就去青楼听曲啦?不过能去青楼,侍从自然也是很开心地奉陪。 下午到了青楼,侍从们早就轻车熟路,找到最好的青楼,他们都有自己喜欢的姑娘,有的还左拥右抱好几个。 那些姑娘敬酒喂食,衙役们好不快乐。 青楼老鸨听说福王来了,也是叫最好的姑娘出来伺候,但是赵启却不为所动,不愿意让姑娘们碰他一下。 姑娘们头戴金钗,身着罗裙,画着柳叶弯眉,娇滴滴,笑盈盈,使尽浑身解数也没办法。 衙役奇怪起来,你说这福王不是正人君子吧,他哪能抵挡住这风情万种妹妹们的诱惑。 你说他是正人君子吧,来青楼还是他主动要求的。 而且他不是逛了一家青楼,是逛了好几家青楼,侍从们都笑嘻嘻称赞“大人好精力。” 逛了一下午,赵启反而越逛越不快乐,因为他始终没找到巧巧。 第二天他叫人找来了所有青楼老板和歌舞院的老板来问话,问话的内容也很简单,谁认识一位叫“巧巧”的姑娘。 老鸨们都说没听过。 赵启给他们下了命令,三天之内必须找到一位叫巧巧的姑娘,不然他要每家青楼舞坊都查一遍问题。 言中之意,没有找到巧巧,没问题也要找他们店的问题。 老板们不敢大意,全城查了起来。 不等三天,刚问完话的第二天就早早地有老鸨来报找到巧巧姑娘了。 他很高兴,跟着老鸨们去查看。 结果令她哭笑不得,原来一夜间竟然出现了好多名字叫巧巧的姑娘。 大都嗲声嗲气地叫道:“官人,我就是你的巧巧”,但是她们都是刚刚改了名字的姑娘,之前是其他的名字。 反正青楼里叫巧巧也好,叫笨笨也好,只要不影响他们做生意,叫啥都行,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只能苦笑作罢,暂时不再找那位巧巧姑娘了。 除了查刺客,他还要查小清河灾民的问题。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决定亲自到黄河堤坝上去看一看,他为了能更清楚真实情况,特意要来粗布麻衣、破鞋破帽,乔装打扮成乞丐。 他打扮成乞丐以后,左手拿着拿破碗,右手拿着竹棍,在青州街道上化缘。 “喂,叫花子。我们正在修建小清河大堤,每天有免费的饭吃,你去不去。” 有两个巡逻的厢军官员看见赵启问道。 赵启回道:“有饭吃,好,有工钱吗?” 那两位衙役相视一眼,觉得好笑,回道:“有工钱,多多的工钱。” 他高兴地回道:“有工钱,好,我去”。 赵启来到了小清河大堤,看见那一位位修堤的工人都又黑又瘦,身上肋骨清晰可见,好像皮肤只是一层薄薄的纸一样贴在肋骨上面。 除了修堤的工人,还有拿着皮鞭、棍棒的衙役在监督他们干活。 刚到工地,就有一位河工走过来跟赵启聊天,那人问道:“你是新来的?” “对,我是新来的,以后还要麻烦大哥照顾。”他笑着回道。 那人继续说道:“那你要小心说话,认真干活,不要埋怨,不然……” 言毕,只听啪一声鞭响,那人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在身上印出一条血痕。 厢军边打边叫道:“说什么话,快干活!” 此时时间是八月初,但是由于阴天,又是在江边干活,一阵风吹过,赵启感觉恁的寒冷,那风里带一着股阴冷的味道,凄寒入骨,不觉打了个冷颤,看看周围,一片肃杀,万物仿佛都藏了起来,连个哇鸣鸟叫都没有。 赵启看看自己手掌,被磨出了两个血泡。 心想自己也是农村娃娃,在家里的时候八月也在地里锄草捡苗,干点农活决不至于被磨破了手掌,今天干活居然被磨出血泡,古代人的生活真是辛苦。 正在寻思间,听到厢军叫着吃饭了,到了晚上的时间,赵启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休息了。 吃饭前,大家排着队,先领工钱,再领饭,赵启心想,这古代居然“日结”,工资结算速度还是不错的。但是等到工钱到手,他大吃一惊,因为工钱只有一个铜板。 赵启问道:“给错了吧?” 那管事的回道:“没错,拿着快去领饭。” 赵启继续问道:“一天就一文铜板?” 那管事不耐烦地回答道:“对的,你是今天刚来,大爷照顾你发一枚铜板,后面五天发一枚铜板。” 赵启又问道:“这么少?” 管事说道:“供你吃饭要不要钱?叫你干活是给你一条活路,你的工钱要孝敬我们吧,我们还要孝敬上面保你们平安吧,万一你们哪天死了,要给你们埋土安葬吧,老爷不得帮你存点钱。” 赵启正要发怒,身边说话的张大哥忙拉着他,说道:“大人息怒,他新来的不懂事。”拉着赵启就到一边。 甩开张大哥,说“这也太欺负人了。” 张大哥安慰他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启怏怏不乐。领饭的时候,赵启发现只有一碗稀饭,问张大哥是否只有这一碗,白天干那么重的活,晚上就这一碗吃不饱啊。 张大哥回道:“这已经很不错了,那些没活干的难民只能吃含着沙石的麸康,连白米粥都没有。” 赵启问道:“官府不管吗?” 张大哥正想说话,工地上管事突然出现到他们身后斥责道:“不该问的别问。” 张大哥看了看管事的,不再说话。 晚上赵启突然听到有人又叫他们,原来是雨季要来了,从今天开始,晚上也要修堤。 那些厢军点起火把,将工地照耀的像白昼一样,众人远远望去,今天工地来了一个大官。 原来是青州通判。 通判洋洋洒洒地做了一段演讲大意就是辛苦大家、修堤为国为民,他们自己也有饭吃,8月再辛苦一下,晚上继续修堤坝。 不等通判说完,听见人群里王小哥喊道:“吃都吃不饱,怎么修哇?” 王小哥把工地情况都跟通判说了一遍,通判当众斥责工地管事,并且保证后面会增加酬劳和食物。 第二天,赵启又领了一文工钱,赵启问道!“增加的工钱呢。” 管事斥责道:“之前五天一文,现在每天一文。” 他埋怨地问道:“这不是耍人吗?” 管事斥责道:“我说好好的园子里怎么就长了你这么一头蒜,领好你的钱,赶紧给我吃饭干活!”张大哥怕他挨打,赶紧又来将他拉走。 第三天,半夜里突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啊也”。 众人一看,那王小哥不知怎的从堤坝上摔了下来,在地上蹬了两下腿,再也没有了呼吸。 死的时候上衣也没有穿,脚上也没鞋,身上满是伤痕,脚趾头都已经出血腐烂了,死相极为凄惨。 管事的过来说道:“看见没有,不好好干活,就是这个下场。” 众人都知道这是因为王小哥当着通判的面揭发了他的不法行为,被他报复了。 大家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不作声。 赵启热血上涌,再也忍不住,对管事的喊道:“你也是个人? 管事的叫道:“又是你,今天不修理一下你,你不知道爷爷的厉害,给我打。” 说罢,早有厢军围住了过来,张大哥再来拉赵启,并且口中不住地跟管事认错,但是赵启热血上涌,哪里拉的住。 赵启吼道:“姓钱的,你这管事做到头了。” 钱管事说道:“我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爷爷的棍子硬。” 那些厢军就来打赵启,赵启凌空飞起,跳的老高,跳到管事面前双手抱住管事的脑袋,右膝向上向管事下颚顶去,钱管事受了这一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瞬间晕了过去。 一位厢军举棍要打,那木棍在空中呼呼作响,但是赵启出手更快,不等木棍打到,他一拳已经打到那位厢军脸上。 那位厢军就感觉自己像是是奔跑着撞在了树上,一个踉跄栽倒了。 前面的厢军刚倒,后面又有拿着长枪的厢军刺来,赵启侧身躲过,拽住枪头,用力一拉,那长枪已经从兵差手中脱手而出,厢军被脱手的枪杆滑的满手是血。 赵启将长枪枪头扔掉,只用枪杆杀将起来,那木杆似乎能划破空气,被他舞地吱吱作响,在身边行成了一个圈子,旁人不能靠近他半步。 他却越战越勇,左劈右挑,上抡下扫,差兵有的横飞出去,有的骨折倒地,能打的越来越少,疼的叫娘的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那些厢军被打的七倒八歪,只有坐着的力气,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小管事口中叫道“反了反了”,又叫来几十个厢军围了过来。 赵启抖擞精神,用木棒杀出一条路,从包围里面跑了出去。 赵启这几天只喝稀饭,加上白天干活,渐渐地感觉体力不支,要看就要被他们在后面追上,厢军却突然发现赵启人不见了。 只看见那左边树枝上挂着赵启的上衣,小管事指挥朝着左边追了过去。 有一名厢军对小管事说道:“大人,不能走左边,他这是‘金蝉脱壳之计’,我们要往右边追。” 小管事回道:“你懂什么,这叫虚虚实实,人家就是让你以为你猜他向右跑,其实他就是向左边跑,给我往左边追”,说着往左边追了过去。 深夜,福王府邸。 管家李正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李正开门一看,一人上身赤裸,身上都是血,大口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根木棒,栽倒了过来,那人正是赵启。 李正慌忙叫府丁掌灯,安排茶水让赵启休息,赵启不喝茶,只喝水。 李正忙叫下人拎了两壶水过来,赵启喝完两壶叫到不够,又让府丁拎了两大桶水过来,赵启将两桶水又喝了一桶,然后将另一桶水举起倒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尽快冷却下来。 等到他感觉清凉精神了一些,对李正说道:“现在点齐人马,拿尚方宝剑和印玺过来,跟我去小清河大堤。” 李正问道:“殿下是否要休息一下?” 斩钉截铁地回道:“不用,冷水浇一下就休息好了。” 听见这句话全府上下又惊讶又佩服,一个个奋勇争先,整理好衣甲兵器,跟着赵启朝大坝走去。 小管事向左追了一路,没有追到赵启,悻悻而回。 翌日清晨,晨曦初上,堤坝上钱管事正在喝酒监工,听到下人来报赵启回来了。 钱管事说道:“嘿,我不去找他,他自己到来找晦气,竟然还敢回来,今天我看他怎么跑。” 经过昨天赵启这一番折腾,他已经在堤坝左右增加了更多的人手,就怕有下一个赵启出现。 钱管事来到工地边上,发现今天的赵启跟昨天的完全是两个人,今天的赵启骑着一匹红马,整个人容光焕发,颇有猛将之风。 钱管事说道:“叫花子,你从哪儿偷来的马和衣服,你以为换了一身衣服就翻身变凤凰了吗?你看看周围今天这许多厢军,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走。” 他不屑地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我说过你的管事当到头了,你看看我是谁?” 边说边抽出腰间的尚方宝剑,那剑鞘上面金灿灿、红彤彤,细看原来是朱红的剑鞘上刻着金色的装饰。 宝剑出鞘就嗡嗡作响,似有龙腾凤鸣之声,似有饮血之音,宝剑还没全部出鞘,只见光芒耀眼,好像遮住了太阳,散发出无上的权威。 那宝剑全部出鞘,有龙凤盘附附着在剑身上,是剑身一面龙一面凤的花纹。 剑的护手上还镶嵌着一颗蓝宝石,让华丽的宝剑有了深沉稳重,问鼎天下的气质。 最后的剑穗是用上等金丝做成,显示出这把剑主人那无比尊贵的地位。 “尚,尚方宝剑……” 有人不自禁地说道。 “胡扯!这一定是哪里偷来的”。 钱管事也知道这句话是他自己在骗自己,但是他绝对接受不了昨天的叫花子今天骑在了他头上。 赵启笑道:“是真是假,跟我到了府衙便知,带走,还有那个小管事,一起带走。” 钱管事喊道:“我还能跟你这小叫花子走?他的剑是假的,给我把他拿下。” 钱管事想拼一个鱼死网破,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前几天他都不会正眼瞧一眼的小叫花子变成了福王,更不可能接受他的审问。那些厢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 大管事又喊道:“平时喝酒吃肉老子可没亏待你们,今日有事如何不上?” 他这一吼起了作用,几位胆大的厢军就要来抓赵启。 赵启不慌不忙收起宝剑,一拍手,周围的草丛里跳出二十几位带甲侍卫。 那些侍卫个个身着山文甲,有的手持开山大斧,有的手持钢鞭,有的手持钢锏,腰间都挎着一口精钢宝刀,像是怒目金刚一般。 厢军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衣服,都明白现在上就是送死,没有一个敢再上前。 钱管事虽然处于下风,却并不服输。 第8章 先抓一个小的 衙役来押钱管事,钱管不服地指着赵启叫道:“小叫……“ 说到这里,感觉不对,重新接着拱手说道:“哦,相公(北宋对于高官皆可称为相公,如岳飞被称作岳相公),别说你是个什么相公,你就是当朝宰相来请我问话,也要以礼相待,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 宋朝实行官、职、差遣的制度,官就是确定品级和俸禄,职是加一些虚名,如大学士用来表示这个人有学问或者品行高尚等,差遣才是真正干的活,有权利去做的事。 官、职、差遣都是由中央任命,最低九品,可以慢慢向上升。为了更好的控制官员,一个个官员一般在一个地方任职三年就会被调走。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他们一般都是负责总体规划,提供策略方向。 所以有个问题出现了,谁来负责当地具体事务的落实呢,答案是“吏”。 吏在宋朝就是没有编制,被官府雇佣干活的人,他们凭着会写文章或者手里有技术帮助官府落实计划,提供建议。 地方官员经常轮换,但是吏往往都是在当地经营多年,世代生活在这个地方。 因此很多新上任的官员虽然等级比吏高,但是很多事情还是要靠他们配合,他们的实权往往比官员要大,所以郓城小吏宋江才能呼风唤雨。 钱管事也差不多,他们家族在当地树大根深,现在也并不知道赵启是福王,只觉得他是一个官而已,因此并不是怕赵启。 他说完又问道:“你今天是来请我去州署呢,还是抓我去州署?” 赵启骑马来到钱管事身边,问道:“钱大人您刚刚说什么?” 钱管事听见赵启说话的态度好像开始变软,他双目微闭,捋了一下山羊胡说道:“我问你是来请我去呢,还是……” 话没讲完,只觉背后一痛,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原来赵启手持宝剑在他背后打了一下。钱管事爬起来,见赵启手拿尚方宝剑,眼神愤恨,好像要杀人,于是说道“你敢杀我?” 赵启答道:“是否杀你自有刑法论处,我来的时候带了两副枷锁,正好用上,来人,给他带上。” 经过刚刚那一下,钱管事知道眼前这位少年跟之前的官员不一样,也老实了起来,跟着赵启来到府衙。 他让人暂管修理堤坝的事情,到时候会正式任命新的官员过来。 带钱管事回府衙之后,青州知州慕容彦达,青州通判郑智也赶来想要一起审问钱管事。 赵启升堂问道:“钱大人,是你自己交代呢,还是要我问?” 钱管事看见知府和通判都在,感觉有人给他撑腰,便不再特别害怕。 于是反问道:“大人让我交代什么?” 赵启回道:“赈济灾民的粮食和钱去哪了,你为什么每天只给河工们发一文钱,只给他们喝白米粥?” 钱管事不说话,只是看向慕容彦达、和郑智。 慕容彦达在宽袖间悄悄伸出五指摆了一摆,钱管看见以后回道:“大人,小人被您在堤坝上打晕了,一时想不起来钱粮去哪了”。 慕容彦达凭借着慕容贵妃的关系,一直在青州任职,没有调走。 青州通判因为早早地投入了慕容彦达门下,因此也并未被调走。 “县官不如现管”,何况慕容彦达也经营了这么多年,钱管事还是比较听从他和郑智的话。 慕容彦达听见,站起身来向赵启说道:“禀殿下,根据咱们大宋律法,如果犯人 有罪,要先升堂审问,殿下不可动用私刑,怕的就是屈打成招,造成冤假错案。既然这位管事现在头晕脑胀,证词也不可信,不如先让他养好身体,咱们再进行审问如何?” 言罢又对钱管事说道:“钱管事,你现在头晕如何了,有没有感觉疼痛?” 赵启寻思:“这郑智什么时候头晕了?” 正在寻思期间,只见钱管事立即倒地打起滚来,叫道:“哎呀,疼死我了,不但但头疼,浑身都疼。大人真是威武雄壮,小人身子单薄,可禁不住你的打呀”。 慕容彦达看着钱管事完美的表演,心中叫好。 “禀殿下,根据我大宋律法,犯人患病,需要医治以后再审。”慕容彦达也很配合地给钱管事开脱起来。 赵启邪魅一笑,回道:“这个好说,我在民间时候也曾学过医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来人,打他一百杀威棒,我看他病是否可以治好。” 慕容彦达有些急切地回道:“殿下不可,这是我宋朝祖制,不能说打就打。” 赵启又回道:“祖宗不足法,今天一定要打。” 慕容彦达看见赵启铁了心要打,于是叫道:“殿下既然说了,你们还不动手,刘晋、陈鹏你们来打。” 钱管事挨了一板子,身体感觉并不痛,但是也嗷嗷叫了起来,打了20大板,只见钱管事和通判隐隐发笑,赵启看了一下刘晋和陈鹏,那板子挥起来的时候呼呼作响,但是打在管事身上,居然没什么声音。 这显然是用大力打下,然后轻轻喷他呀。 赵启心想“欺负我太年轻嘛,如此小计,还想瞒我”。 于是叫平时跟他比较要好的两个衙役周沧、韩清换下刘晋和陈鹏来打管事。 那板子呼呼生风,打在身上啪啪作响,只打了一下,钱管事叫道:“老爷莫打,老爷莫打,我招,我招。” 看着钱管事懂事的样子,三个人欣慰地笑了。 慕容彦达却脸色开始有些难看起来,对郑智通判使了一个眼色,又向赵启微微转头示意。 郑智起身拱手对赵启说道:“殿下,祖宗之法不可破,官家尚且要遵守,殿下亦不可随便打破。如果殿下一定要用刑,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是也要告到官家那里去,维护我大宋律法尊严。官家留殿下在此查案,想必是为民做主,殿下现在滥用私刑,这不是跟官家初衷相反吗?” 赵启看见他们相互勾结,对自己处处掣肘,以后继续查案恐怕会更加困难,而且他们言语必带大宋律法、祖宗旧制,自己如果继续强硬动刑,那反而成了理亏的一方,于是叫人押下管家,隔日再审,看着被押走的钱管事,心中闷闷不乐。 慕容彦达看见赵启闷闷不乐,于是邀请他到府上喝茶。 赵启也正想了解一些小清河堤坝的情况,就跟慕容彦达到了慕容彦达府上。 期间慕容彦达对赵启嘘寒问暖,很是关心。 赵启问到慕容彦达对于大坝上管事克扣薪水的事可曾知道,管事只说大坝是通判负责,自己一概不知。 慕容彦达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殿下查案后就要回京,可知京城情况?” 赵启回道:“这个还没想过。” 慕容彦达回道:“不瞒殿下,京城虽好,却不如这乡下自在 。回京之后,皇子是要住在自己的府邸,月俸是200贯,200贯对于平常人家来说当然是很多的,但是对于皇子来说,却不够用。” 赵启大惊,问道:“200贯,就是白银 200两,铜钱20万文,这只是一个月的收入,难道还不够吗?” 慕容彦达一喜,心想:“原来你什么都不懂,这样我结交你就方便很多了。” 于是说道:“若是正常花费,也是够的。但是一来想要结交百官,自己需要赏赐,皇子家赏赐一次就要上万;二来京城富商地主众多,如果府邸不想比他们寒酸,自然要花巨资买些珍奇花草、古玩珠宝在府上做点缀;三来像殿下英武不凡,将来必然家室众多,又需要很大的开销;四来在京城闲逛游玩,自然出入的都是高级场馆,这些场馆出入一次的钱就够几个富农家庭生活一年,因此京城不如这乡下自在。” 赵启又问道:“那我两袖清风,只管读书练武,20万钱不就够了吗?” 慕容知府又回答道:“殿下这样亦无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赵启问道。 慕容彦达回道:“这样上没有百官支持,下没有士农工商支持政策 ,殿下想进一步上位就难了。” 赵启听了许久他这老江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问道:“哦?那你说怎么办。” 慕容彦达又是一喜,叫道:“进来”,两位家丁抬着两个大木箱进入室内放下,慕容彦达打开两个箱子,那是两箱白花花银子 。 赵启问道:“你这是?” 慕容彦达一脸谄媚,说道:“下官虽然不才,但是天下也有众多门生故吏,这是我一些富农门生给我祝寿送的贺礼,殿下如果不嫌弃,以后老臣这一把骨头唯殿下之命是从。” 赵启回道:“慕容老伯,我一直感念你的恩情,这份恩情定然不会忘记。但是今天也跟你说清楚,只要为国为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今天只有我们两个,小清河堤坝的事情,你跟我如实讲,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吗?” 慕容知府回道:“臣确实不知。” 他稍微有一点点焦躁起来,又说道:“殿下现在住的地方,地不过千尺,房屋不过20间,臣看着殿下每日如此忧劳,住处却如此寒酸,老臣看了真担心殿下的身体”,右眼中用力挤出了一滴眼泪,拿出手帕在脸上擦了一擦。 又继续说道:“正好臣认识一位盐商,他已经搬去京城了 ,如果陛下不嫌弃,可以借他的府邸来住,那府邸占地几千尺,府中书房、庖屋、练武场、园林、湖水、客厅、厢房等等一应俱全,正适合日夜操劳的殿下。” 赵启又回道:“我每天睡觉只要一张床就够了,房子太大反而感觉不舒服,慕容老伯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府邸。” 慕容彦达只道是借住,不用疑心,赵启还是推脱不受。 慕容彦达不再言语,端了一碗茶说道:“殿下喝茶,这是建州的北苑茶,是天下极品。” 慕容彦达端杯喝了两口茶,缓缓地说道:“殿下这几日可是在找那位叫‘巧巧’的姑娘,殿下查刺客的案子自然要找她,可是怎么把所有青楼和舞院的老板都叫来问话,这不是打打草惊蛇吗?” 他本已对慕容彦达不停地贿赂自己感到厌烦,想一走了之。 但是听他说到巧巧,顿时又来了兴趣,于是关切地问道:“是我一时疏忽,慕容大人可有巧巧的消息?” 慕容彦达脸上一喜又疑惑了一下,说道:“这几日我也派人多方打探,查出了一点眉目,那女子居无定所,现在还没更进一步的消息,不过相信过几日就会找到她。我看殿下满城都在找她,老臣不敢擅做主,所以今天特意来请教殿下如果找到了该如何处理?” 赵启十分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拱手对慕容彦达说道:“慕容老伯,如果找到了你先别抓她,一定要先跟我说!” 慕容彦达心想八成这赵启不是抓刺客,是要抓夫人,心中一笑,爽快地答应了他。 慕容彦达想留赵启吃饭,赵启说处理案件的事情要紧,没有留下来。 赵启刚走,慕容彦达便听见乒乒乓乓有人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慕容逸轩生气的吼声:“我不吃,没有巧巧,我饿死算了。” 他走了过去,瞧着这不争气的儿子,仍旧耐心地劝道:“姑娘那么多,我给你找比巧巧好十倍、好百倍的。” 他这儿子从小想要的东西他就没有不给过,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过,这次对于巧巧姑娘也是非要抢到手不可。 于是哭道:“我不要,我只要巧巧,没有他我就不吃饭。” 他挥手示意下人走开,单独对慕容逸轩无奈地说道:“我的好儿子,你可知道,皇子也想要巧巧,最近是多事之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放肆。” 不曾想慕容逸轩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又开始耍起脾气,说道:“我不管,没有巧巧我就死给你看。” 慕容彦达本来是十分溺爱他的,但是无论怎么溺爱都不可能帮他抢皇子的爱人,看着这白白胖胖有些不争气的儿子,无奈地嗔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不吃你就饿着吧 。” 言罢气冲冲地走了。 慕容彦达看见赵启年轻刚直,不好贿赂,于是当天在青州各处暗中安排瞒天过海的办法,这天很晚才回家。 “哎呀,哪儿不长眼的在这放了东西。”他刚一进府门就听儿子在叫唤。 府丁忙打着火把寻声去看出了什么事情,慕容彦达也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原来是慕容逸轩在疱房里偷吃吃东西,黑夜里进疱房不小心被老鼠夹夹了脚趾头,嘴里还有一个没啃干净的鸡腿,下人看了这一幕都暗自发笑。 他看了一眼,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个儿子怎么好说歹说就是没用过呢,再次嗔道:“你不是死也不吃吗,半天就坚持不了,你要是几天没吃我还当你是条好汉!” “这挨饿太难受了,我还是换别的死法吧。”慕容逸轩答道。 “又要死要活,哼!”慕容彦达说罢一甩衣袖走了。 话分两头,赵启回府便派周沧、韩清请青州通判郑智前来话 。 周沧、韩清到郑智府上,初看那通判家门前有两座铜狮,细看之下,却不是铜狮,左边是一只铜蟾、右边是一只铜貔貅 ,不像官吏家的门口,倒像是商人家的门口。 那府丁领着周沧、韩清先在府上小坐,他们去叫郑智,周沧、韩清又见那茶壶茶碗均是汝窑烧制,虽然是青色的,但是那青色晶莹剔透,有说不出来的华贵。 府丁叫郑智的时候,郑智正在打金算盘,头也不抬地问府丁何事,只顾打算盘,府丁说道福王有请,郑智这才慌忙收起金算盘前来迎接。 郑智和周韩二人寒暄了几句,便道:“二位官人可知何事?” 周韩只道不知。 郑智便从袖间摸出二十两白银,给周李二人一人十两,说道:“二位一路车马辛苦,这是一点车马费,请两位官人喝茶。” 周韩二人面面相觑,坚决不要,只要赶紧到州署,他们老爷等着呢,郑智只得收回银两,跟着周韩二人来州署。 郑智来到州署,两人寒暄了几句,赵启问道:“郑大人,钱管事克扣河工薪水 ,已经被我缉拿,烦请郑大人重新派管事监督小清河堤坝修理工作,黄河修理工作不能停。” “哦?这钱管事修堤坝兢兢业业,怎么会克扣薪水呢?”郑智故作疑惑地问道。 赵启回道:“之前发工钱五天一文,近来才改成一天一文,按照正常,应当是每日一百文,这一次克扣了四百九十五文,证据确凿。” 郑智心里算计了一番,说道:“如此是该抓进去,不过殿下可能有所不知,这赈灾的银两到了我们这里本身也没有多少,所以即使换人也不能按照每日一百文发给河工。” 赵启有些生气并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郑智回道:“这个老臣确实不知,但是到了我们青州的银两,最多也就能发一天一文的工钱,最近石材、白米都在涨价,所以朝廷之前给的预算就不充足了。现在如果按照一天一文发工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没钱买大堤坝的石材、白米了,所有账目老臣均有账本,稍等给您送来。钱管事在青州为吏多年,有他管黄河堤坝的工作,反而可以预防堤坝的流民闹事,殿下还是将他放了吧。” 赵启回道:“等我查清楚,根据律法再定夺怎么处理他。” 郑智又回道:“殿下有所不知,现在河北京两路西大旱,我们这里又大涝,流民太多,如果不是钱管事,恐怕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监督好他们。 ” 真的没有人可以监督吗,恐怕只是没有他们“自己人”可以监督吧。 赵启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于是淡淡地回道:“这个简单,我最近看了一下青州官员,有位司理参军叫李破奴的能力很强,就让他暂时先去管理吧。” 郑智嘴上应付着答应了,悻悻而退。 赵启自然看出来郑智是很有意见的,不过看着他那讨厌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他开心极了。 “等你把账本送来,我就送你进去,要是你贪污太多,就让你人头落地。” 他送郑智出门后心中想着。 第9章 通判落网 赵启派人跟着郑智到府上拿了账本,不敢有丝毫耽搁,晚饭的时候回到府邸继续看账本。 下人送来面饼,他一手拿着账本看,一手拿着面饼沾酱吃了起来。 第二张饼咬了一口,侍女小曼又送米酒过来,侍女小曼一见赵启,咯咯地笑出声来。 赵启好奇,问道:“笑什么?” 侍女回答道:“殿下,你沾的醤……” 赵启低头一看,原来他刚刚吃饼沾的不是醤,而是墨汁,他咂了咂嘴说道:“想不到这墨汁也挺好吃的。” 说着跟侍女一起笑了起来。 一直看到月上中天,屋内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闪着微光,赵启在那微弱的烛光下聚精会神地看着账本,竟然看的心惊肉跳起来。 那泛黄的纸上一点点黑色的墨迹,像是用一滴滴血写的,那账本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但是细看起来,那字里行间隐藏着很多巨大的漏洞。 首先是赈灾银两,朝廷2月初颁发赈灾200万两白银 ,3月份到青州实际的赈灾100万两白银。 为何少了100万两 ,通判不清楚,实际到的100万两都有入库登记记录。 收到的是100万两白银,3月到7月之间 ,通判要求每日每人发1钱薪水,民夫一共是20万,5个月期间共发薪水3000两白银。 当时正常米价是一石1两白银,20万民夫,每人每天半斤米,5个月期间 ,共需要白米约1081石(1石=925斤)。 但是由于米价上涨,青州府不知道什么原因 ,米价竟然上涨了10倍,所以5个月期间买米一共所需白银是162万两白银。 这样的话朝廷发的白银尚且不够,还需要再从本地府库中调出大约62万两白银。 其次是除了河工,还有很多没有工作需要救济的灾民,大约有10万灾民。 这些没有地没有工作的流民最低保障金每日铜钱20文,5个月共需白银30万两,5个月一共需要买米的银两是大约81万两。 再次黄河堤坝所需要的木头、砂石等材料的购买,5个月还需要支出白银80万两。 按照郑智的记载来看,青州府确实入不敷出,而且灾民有饭吃不至于饿死就已经很好了,其实不给发薪水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账本上有一点没写,就是实际上河工每天喝的都是稀粥,每天吃的白米饭实际不到半两。 而且给流民发放的连白米稀粥都没有,给流民发的是麸康,需要的钱跟白米的钱是不一样的。 最后青州府是要开仓放粮的,并且朝廷2月份颁发了5万石粮食已经用光,七月份又调拨了5万石粮食,所以州府并不需要买那么多粮。 如此完美的记账,如果不是赵启打扮成乞丐去亲自修理堤坝,仅从账本上是看不出来任何异常的。 “真是好手段。” 赵启心惊、无奈、又气愤地自言自语道。 那蜡烛也终于燃尽了,屋里一片漆黑。赵启知道如果想调查清楚小清河灾民的情况,还是要对堤坝实际情况深入了解才行 ,第二天就让周沧、韩清请堤坝上的张大哥来说话。 张大哥来到福王府邸,不知这些人意欲何为,正在心中思考时,赵启亲自出门来迎接。 他倒也有些见识,看众人见到赵启来了都纷纷行礼,认出赵启是领头的,不等看清面容,扑倒便拜,叫道:“叩见老爷。” 赵启连忙扶起他,说道:“张大哥,你看看我是谁?”语气极为和善。 他抬头看了看,露出那一口黄牙,想了一会儿,嘿嘿笑道 :“你不是,你不是赵老弟吗?” 侍从听他一个破烂溜丢的河工跟赵启称兄道弟,均来告诫他要长眼睛,不要乱认,又说了一些鄙视讽刺的话。 赵启连忙喝止。 待他喝止住众人,又转过头来对张大哥哈哈一笑,回道:“对喽,走,张大哥,咱们进去说。” 两人稍微寒暄了一会,他让人上了一壶好茶,说道:“张大哥,我有件事情正想问你,你可知道朝廷规定每日给你们发半斤白米和100文铜钱?” 张大哥道:“说是这么说,但是俺们根本就没见过,每天只吃两顿白粥已经不错了。” 赵启继续又问道:“那你们可曾听说是怎么回事吗?” 张大哥犹豫一会儿,回道:“听过,但是不知道真假。听说那赈灾的粮食晚上都是从青州府粮仓运出来,最后运到,运到,运到知州和通判自己的米店去了。” 张大哥平时不是被钱管事打就是骂,平时吃不饱,初时也跟赵启一样是位有脾气的汉子。 只是时光荏苒,如他一般的的亲朋被抓走打死的去了大半,剩下的又饿死了几个,他早已看透这世道,现在为人的原则就是 “好死不如赖活着”。 苟活久了,为人处世也越发谨小慎微起来,所以听到赵启询问,想说又不敢说,一连说了三个“运到”。 但是经过之前跟他的相处,然后又看见赵启把钱管事、小管事都缉拿了,心想这个人肯定是位好官,于是最后还是决定把听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听到这里,怒从心起,想要立即叫人缉拿通判,可是宋朝断案讲究证据 ,如果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也许通判的背后还有大鱼呢。 他暂时不动声色,打算继续深究,继续问道:“张大哥,你说的这件事有什么证据吗?” 张大哥听说的事情虽然河工人尽皆知但是都没人查过,自然手上没什么证据。 他也不清楚这位福王究竟是来为民做主的,还是来试探河工们是否“老实”的。他想了半晌,没法拿出证据,顿时觉得自己多言,心中踌躇害怕起来。 赵启看他面有惊惧之色,不像刚刚进来那般面色自然纯粹,已经猜出来他的几分想法。 赶紧安抚道:“张大哥,不用害怕,一切自有我给你做主,你尽管大胆说就是。对了,小清河决堤的原因你知道吗?” 张大哥看赵启说话刚直有力,为人亦是正直,面相良善,便放心了几分。 回道:“这个知道,小清河堤坝决口在南边,但是现在官府修坝只修北边,我们问的时候,官员只说我等刁民懂什么,他们自己有安排。” 他若有所思,再三嘱咐张大哥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又承诺以后让他到福王府上班。 张大哥又怕又喜,慌忙下跪,磕头说道:“殿下放心,我把所有的话烂在肚子里,全凭殿下做主。” 赵启看了百感交集,让人送张大哥回堤坝上。 话分两头,却说慕容彦达这天正在府衙办案,忽然听见有人叫道:“老爷不好了,公子服毒自尽了,夫人让你赶回家。” 慕容彦达心中担忧,放下手边事情,赶紧跟着府丁回家。 刚刚踏入慕容逸轩的房间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哭哭啼啼,半假半真。 吴氏坐在慕容逸轩的床边也在流泪,慕容逸轩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知是死是活。 慕容彦达连忙叫道:“快去找郎中!” 吴氏埋怨讽刺道:“等你回来,儿子都死了几百遍了,我早叫过了,正在煮药。你平时里都说自己在州府如何威风,自己上达天听,朝廷也多有关系,神通广大,怎么今天连给孩子说个小妾都不敢 !” 慕容彦达立即有力地回道:“你知道为何。” 那吴氏听见慕容彦达如此说,并不理解他,反而发起疯来 ,叫道:“好呀,还是为了你的前途、官位,连儿子都不要了,我跟你说儿子要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慕容彦达只得安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先把他救过来,去请郎中!” 府丁喃喃地说叫过了,慕容彦达吼道:“再叫,把城里郎中都给我叫来,跟他们说治好公子,重重有赏,不然的话就一起陪葬。” 慕容彦达在屋里来回踱步,一直喊着叫郎中,几个时辰过去,府里不停地有郎中进进出出,吴氏一直在哭。 慕容彦达听得更加烦躁了,叫道:“别哭了,你别哭了,哎!”叹了 一口长气。 吴氏已哭得已经快没了力气,再不与他争吵,只擦了擦眼泪回道:“也不知道轩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话音刚落,慕容逸轩嘴角微动,小声颤抖地叫了了一句:“妈,喝水,妈。”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吴氏听见得却是巨响。 她欣喜又着急地喊道:“快拿水来,轩儿要喝水。” 府丁赶紧递了一碗水过来,慕容逸轩喝了几口水,逐渐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看见慕容彦达和吴氏在身边,犹如小宝贝一般,哭喊道:“爹妈,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们了 !” 吴氏一把抱起慕容逸轩将他搂在怀中,说道:“轩儿,你是傻子吗,你爹不要你,你妈还要你。”继续喂慕容逸轩喝水。 慕容彦达看看他们,相偎相依,很是可怜,捋了几下胡须,又是长叹一口气,问道:“你是一定要巧巧?” 慕容逸轩听见“巧巧”,瞬间来了精神,睁大了眼睛回道:“是是。” 慕容彦达正色道:“先喝药吧,我给你想想办法。 ” 慕容彦达面带忧伤,又十分坚决,思考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慕容逸轩看见爹爹愿意给他想办法,顿时眉开眼笑,脑海中幻想出无数场景,连连道谢。 慕容彦达这日来到福王府上,看见赵启正在查账本对数,便问这是什么账本,赵 启说与小清河堤坝有关的所有账本都找来了。 慕容彦达自责地说道:“惭愧呀,老臣在这为官多年,始终没能堵住这小清河堤坝,天灾也忒狠了些。” 赵启让人收起账本,上来好茶,说道:“慕容老伯不用纠结,没堵住黄河堤坝错不在你,这决堤肯定有天灾的原因,但是其中人祸也不少。” 慕容彦达故作疑惑,问道:“哦?殿下此话怎讲?” 赵启说道:“一时之间还没有弄清楚,但是这黄河堤坝上的河工每天只吃两顿稀粥,流民只吃麸康 ,黄河决堤在南岸,但是修坝却只修北岸,这不是很奇怪吗。” 慕容彦达不由得细细看了一下赵启,想不到他当日救下的孩子今日成为皇子,居然不能为他所用,短期内又查出了这么多端倪,心中暗自叫苦。 再看看福王府里那大小官员算盘打的噼啪作响,一个个神采奕奕,将账目梳理的井井有条。 慕容彦达不禁把一只手往自己的宽袖里缩了一缩,后背有些发凉。 他回道:“殿下,老臣来就是是为了这件事,殿下您有所不知,救济灾民不能完全按照朝廷的规定分发粮食,而且为什么大坝只修北岸,可以让管水利的官员来跟您讲。” 赵启问道:“这是为何 ?” 慕容彦达说道:“灾民分为两种,一种愿意修坝的,就成为了民夫,一种是流民,逃荒到我们州府,他们中有很多灾民不愿意干活,是只吃救济粮的。这些灾民,光是官员,就需要300名进行管理,这还没算上差役,我们要先给官员 、差役“吃饱”他们才愿意帮我们监督民夫干活,监督流民不到处坑蒙拐骗甚至打家劫舍。如果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吃不饱,那我们是管理不好灾民的。” 赵启回道:“慕容老伯,我一向很尊敬您,但是不知道您今天怎么说这种话。我朝每月给官员俸禄,除了本俸、还有添支、餐钱、职田、茶汤钱以及公用经费,就算是九品芝麻官,他们的俸禄一个月也有45两,45两就是45贯,4万5千钱,我宋朝百姓不求多,一天五两米,已经足够他们吃饱了,按照我大宋规定的米价1000钱1石,那么即使 一个九品芝麻官的一个月的俸禄足够8000名百姓吃上一个月了,慕容老伯为什么说他们还要‘吃饱’呢,这不是坐在金山喊穷吗?” 慕容彦达又道:“如此一来查下去,我青州府恐怕没有官员干活了。” 赵启又回道:“这个好办,从下面重新选拔,正好给那些怀抱利器、却因为官场规则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一些机会。” 慕容彦达突然感觉自己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了 ,这位年轻人正直勇敢,好像什么都不怕,尤其是对于他们建立的规则视若无睹,十分不“懂事”。 他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加大了几分音量,说道:“殿下是一定要查下去了?” 赵启斩钉截铁地回道:“一定要查!” 他坚毅的目光与慕容彦达愤怒的目光正好相对,好像两人要生死相搏。 慕容彦达忽地感觉刚刚失言,神态陡好。拱手改口道:“殿下英明,臣近来公务缠身,感觉焦躁,一时情绪失控,殿下恕罪。” “慕容老伯说哪里话。”说着请慕容彦达继续喝茶。 慕容彦达刚刚端起茶杯,又放下,缓缓地说道:“对了殿下,那名刺客已经招供了,说他是因为小清河河决堤,淹死了不少百姓,自己父母也被淹死了,想要报仇,因此来刺杀皇上。” 赵启之前多次审问那刺客,刺客要么一言不发,要么仇视对抗,要么说再打一架才说,现在居然被慕容彦达审出来了,不禁大为惊奇,问道:“那刺客是怎么知道皇上的行踪的。” 慕容彦回道:“这个涉及宫中大事,老臣不敢擅自做主,请殿下亲自去再问一问吧。他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已经签字画押,正好根据我大宋律例,一位官员审过之后,需要由另一位官员再次审问确认,如果没有异议方可定罪。正好我把他的签字画押也带来了,您请看。” 赵启看了那刺客的签字画押,对于自己行刺之事都有所交代,但是对于慕容彦达说的“宫中大事”只字未提,慕容彦达只道是事情太大,不敢乱写,请赵启再次审问定夺,赵启立即同意。 赵启再次升堂审问刺客,那刺客这次恭恭敬敬,跟之前判若两人。 赵启以为刺客受了什么大刑,所以招供,但是那刺客面皮干净,连衣服都一尘不染 ,赵启心想:“奇了,这慕容彦达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招的。” 那刺客对于自己罪行全都交代了,跟他的签字画押一模一样,说完之后又对赵启说道:“大人,还有一事尚未告知,隔墙有耳,请殿下屏退左右”,赵启示意左右退下,来听刺客继续交代。 那刺客见赵启左右退下,便说道:“我本是山东人氏,那年去河北有事,看见一人被人追杀,我上前去杀散了众人,救下了那人,那人就是后来的河北田虎。田虎本是一个猎户,有膂力,除了打猎就是结交好汉,常常跟人打架斗殴,后来竟然造起反来。虽然他只是一个猎户,但是官军居然多年攻打不下,被他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州县,因为田虎在宫里有内应,每次都有宫里人给他报信,朝廷何时出兵、兵马多少、将军是谁,他都早早地知晓了。自己因为那次救田虎有功,因此被他封了官,在河北也很快活。去年想接爹妈去河北享受富贵,哪想到因为小清河决堤,爹妈都被淹死了,所以想要来行刺报仇。自己本来想去京城找机会行刺,跟田虎说了 辞官去京城行刺的想法,田虎却大喜过望,原来田虎已经知道了皇帝这次的行踪,宫里给出消息,可以派人行刺,若是行刺成功,宫里有人可以登基称帝,以后再不派兵攻打田虎,并且河北一路全部都给田虎。田虎听见我正好有行刺的想法,所以安排我来执行这次击杀,至于宫里人是谁,我一直没问,田虎也没有告诉我。” 赵启半信半疑,问道:“有什么凭证?” 刺客说道:“那宫里皇子也想早日登基,因此常常派人送一些宝物给田虎,还说到正在想办法劝官家御驾亲征,让田虎早点做准备,等到官家亲征的时候务必全力攻打,争取杀了官家。之前宫里皇子赏赐给田虎一对镶金兽首玛瑙杯,那玛瑙杯天下只有两对,原本是官家非常心爱的宝物,有一对赏赐给了那位皇子,皇子给了田虎,田虎又赏赐给了我,现在就放在河北的家中,你可以去取来,一看便知。” 赵启回道:“好,我这就派人去取。” 那刺客哈哈笑了起来。 赵启问道:“你笑什么?” 那刺客回答道:“我笑你年幼无知,这是宫里的大事,事关天下,怎么能随便派个人就去拿,万一走漏了风声,你们皇族岂不是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赵启想想刺客说的有道理,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儿子刺杀老子被弟弟揭穿的事情,万万不可闹得人尽皆知,闹出去不仅仅是家丑而是国丑了。 “我亲自去取 ,你把地址告诉我。” 刺客听了后露出猎人看见猎物的表情,将地址一一 告知,又说道进门以后 ,会有暗号,赵启问道暗号是什么。 刺客回答道:“壮士几度秋,易水千古流!” 赵启谢过之后就要走,又想起了什么 ,转头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是出不去了,我告诉你这些也是有事相求。” 赵启心情稍微安定了下来,拱手说道:“什么事,你请说。” 刺客回道:“还记得巧巧姑娘吗,那天她逃走了,她虽然是舞坊的舞姬,一直在青州舞坊跳舞,但是却也是我最心爱的姑娘,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为了报父母之仇,这次特意让她来帮我。她能逃走,我很高兴,希望你答应我不要抓她!”言罢扑地便跪。 赵启大惊,但是也答应道:“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可以确保不抓她。”刺客连连跪谢。 问话之后,衙役将刺客送回监狱,只见监狱里有一男子对刺客缓缓说道:“做的好。” 那刺客冷冷地回道:“我答应你的已经做了,你答应我的你也要做!” 这个暗中交易没有任何人发现。 监狱外的赵启仔细梳理了一下线索,觉得小清河决堤的案子一定跟青州通判郑智又很有关系,现在查账本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决定先查郑智犯罪的证据。 这天夜里他叫上周沧、韩清,三人来到粮仓附近,做好埋伏。 三人等了一会儿,不见来人,周沧和韩清有些分心,小声攀谈了几句。 却看赵启,那赵启双目炯炯,目不斜视地盯着粮仓,周沧、韩清对赵启都佩服不已,也赶紧闭嘴。 子时过了一半,看见有几人推着独轮车走了过来,均是衙役打扮,那衙役和粮仓管事换了文书,走了进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人独轮车上满满当当装满粮食。 押粮官也不说话,只是用手示意衙役是走还是停,挥手之间经常是东张西望,看看周围是否有人,十分小心。 赵启三人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呼吸都控制得十分微弱,一直跟到青州城内,看见几人推着车子走进一家店,才稍微放松一点,只见那家店上面写着“青州米铺”。 周沧看见说道:“把赈灾粮食当成他们家的米了,大人,动手吧。” 赵启示意稍安勿躁。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几人小声交谈着出来,押粮官示意他们安静,一行人又将粮食送了给了几家店铺,最后那几辆独轮车空空如也,押粮官才带着几人才回家。 周沧看见他们最终回到了一个大宅子里,那宅子门前左边矗立着一座铜蟾蜍,右边矗立着一座铜貔貅。 周沧看这门前石刻熟悉,似乎在哪见过,想了一下猛然惊醒,说道:“郑宅,是通判的宅子”,几人抬头一看,那金色的牌匾上果然写着:“郑宅。” 赵启看了便气愤地说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周沧问道:“大人是让我们动手?” 韩清回道:“大人在吟诗,说的是这有钱人家里面的酒肉都已经多到吃不过来,臭了,外面人没钱人家饥寒交迫,冻死在街头,平时让你多读点书你不读。” 赵启笑着说道:“是的,你回去是要多读书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再看几天,肯定还有别的店铺,韩清你可都记仔细了,一个也别落下。 ” 韩清回道:“大人放心吧,我连他们的位置都画好了。” 赵启和周沧一看,果然韩清的本子上不但记录了几家店铺的名字,连店铺的位置在哪条街,哪条路都标记的清清楚楚,两人都对他夸奖不已。 就这样一连跟踪了三天,第四天赵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为了避免被郑智发觉准备,决定同时抓捕米店老板和郑智。 由周沧、录事参军余良带人缉拿米铺老板,自己和司理参军李破奴、韩清来缉拿郑智。 周沧来到“青州米铺”让人将米铺团团围住,米店伙计看来者不善,慌忙叫老板出来。 周沧见那老板肥头大耳,眼睛宽大,皮肤白皙细腻,鄂下和两腮下面各有三道胡须,身着一身红袍,袍子上面刻有银色的祥云和金色的如意图案,活像一个财神。 老板见到周沧也不紧张,笑嘻嘻问道:“老爷有什么事?” 周沧问道:“看你穿这个样子,你是财神吗?” 那老板笑嘻嘻回答道“没错老爷,小人外号就是‘财神’,不知道小的什么地方没有孝敬到,要出动这么多人,您看我生意都没法做了。” 周沧正色道:“我是来找老板的,是你么?” 那人仍旧是笑嘻嘻回道:“是小人,不知道老爷是哪个府上的?” 周沧说道:“我是福王府上的,来拿你归案!” 老板回道:“大水冲了龙王面你看,你们福王大人我熟的很呢,他经常吃饭的‘十里香’,那里的米从我们这里买的。” 周沧又说道:“谁跟你大水冲了龙王面,带走!” 老板在手边摸出十两银子,塞到周沧手里说道:“大人有话可以跟小的直说,一点意思,给兄弟们吃酒。” 周沧拿着银子,看了看银子,说道:“果然是通判家的店,这个你们学的挺好哈,谁要你的银子。”说罢,把银子扔到地上。 老板看见滚在地上的银子,感觉折了颜面,便不再怕周沧,而是怒道:“你是新来的吗,你也不打听打听,这米铺是谁开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好怕呀,求老板放过。”周沧回应着。 老板收了七分怒气,回道:“知道怕就好,你现在走,咱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改日到福王府请你喝酒听曲儿。” 周沧却又将一军,说道:“我就怕抓你们抓少了,有漏网之鱼,来人,给他戴上枷锁。” 衙役想给那老板戴上枷锁,老板身宽体胖,竟然戴不上,就直接押到州署来。 赵启来到郑宅门前,先行敲门,等到郑宅开门,便带着衙役和侍卫来抓郑智。 那侍卫均身着山文甲,腰间挎着精钢宝刀。郑智听见府丁报告,慌忙收起金算盘来迎郑智,赵启说道:“郑大人,是你跟我走,还是你自己走,还是你自己走吧,给你一个体面。” 郑智见这毛头小子来势汹汹,但也忌惮他是位王爷,怏怏回道:“什么我自己走还是跟你走,我为什么要走,要去哪里?” 赵启对他这样回答到时不怎么惊讶,缓缓地说道:“你将赈灾之米运到自己米店高价售卖,却给灾民吃白米粥、麸康,你不认罪吗?” 郑智上唇翘起,想说话,但是第一个字竟然没能发声,露出那嘴里的两颗金色的门牙,说道:“殿下可曾看过账本,下官哪里有错?” 赵启说道:“我抓你就是要问账本,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岂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的木算盘算专门就是找你金算盘的漏洞的。” 郑智本不相信,但是看见赵启信心满满,想到他必有准备,有一点开始怕了,于是回道:“没有实据,我不跟你走,大宋律法,没有实据不能抓人。” 话音刚落,韩清押着两人扔在地上。 “殿下,找到了。” 众人抬头望去那两人正是前几天帮助郑智运米的衙役。 赵启指了一下那两人,说问道:“这两个人晚上把赈灾的粮食运到米铺,运完之后就回到你府上,你现在么抵赖。” 郑智哈哈大笑起来,回道:“殿下,您虽然是皇子,但是随便找两位聋哑人来栽赃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原来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他一直在利用聋哑人替自己办事。 赵启回道:“既是你府上的聋哑人,韩清如何一下就能在你府上抓到两个,你找聋哑人来运粮,可谓有心粮苦,为何不用在为民解忧上呢?” 郑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而是抵赖道:“总之你没证据,我不跟你走。” 僵持不下之际,侍郎李破奴拿出一张白纸,一手拿住白纸,让那纸垂下来,当众说道:“殿下,我忘记跟您说了,这是米铺老板昨日的供词,他已经招认,他只是打工的,幕后老板是郑智。” 赵启心领神会,说道:“郑智,你还有何话讲?” 那郑智一脸鄙视,不信店铺老板会供出自己,讥笑于是道:“两个小娃娃跟我玩这套,你拿来供词我看,这是我多少年已经不玩的小把戏。” 赵启有些慌了,店铺老板才刚刚被缉拿,怎么可能有供词呢? 李破奴却神色淡然,将供词拿给郑智看,那郑智看见供词,脸色一白,瘫坐在了地上,侍从忙扶起郑智,郑智腿已经软了,没办法站立,万念俱灰地骂道:“畜生,出卖我!” 原来昨天晚上赵启和李破奴,余良、周沧、韩清商量缉拿郑智的时候,李破奴怕郑智抵赖辩驳,写了一张假口供。 李破奴书法极好,所以能模仿出米铺老板的字迹。郑智看见米铺老板签字画押,只觉得米铺老板已经把他贪赃枉法的事情都说了,因此感到害怕。 第10章 虎穴问话 赵启缉拿了米铺老板和郑智,一一进行审问,那米铺老板陶朱拒不承认店里白米是赈灾的粮食,按照宋朝法律,查无实证,不能定罪。 众人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赵启说道“陶老板,匆忙之间把你抓过来多有怠慢,咱们换个地方谈如何”,陶朱连声说好。赵启带着陶朱,七转八弯,远离繁华的街市,逐渐走向城郊偏僻的地方,看见一处用白石砌成的高墙。赵启向前大约走了七八步,有一道木栅栏做的门,带着陶朱走了进去,陶朱只觉得这里黑暗无比、阴森恐怖。 陶朱问道:“这是牢狱吗?” 赵启并不理睬他,只对衙役说了一句:“打开。”只见几位衙役清扫了一下地面,找到两个铁制的拉环,那拉环固定在一个石板上面,四位衙役用绳子拴住了拉环,再通过设置的滑轮一起用力才把石板抬起。石板刚被抬起,就听见哭喊哀嚎的声音从地下传了出来,那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凄惨。 赵启指了指石板下面的台阶说道:“请吧,陶老板”,那陶朱双股战战,正在犹豫要不要走。赵启在他身后踢了一脚,陶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那下面竟然伸手不见五指,一点点光亮都没有。 陶朱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觉得有股浓烈的血腥味冲进了鼻子里,同时听见很多凄惨的叫声,陶朱伸开五指判定方向,好像摸到了什么,同时他感觉手上沾上了一些粘稠的东西。 他开始害怕起来,十分恐惧地叫道:“我在哪?” 赵启和衙役们带着火把一起下来,陶朱又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看见他自己手指上沾满了鲜血。原来刚刚摸到的是一个在拉肢架上的人,那人低着头,似乎已经断了气了,满身都是血和伤痕。 赵启风轻云淡地说道:“陶老板,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陶朱后退了几步哆哆嗦嗦地说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魔鬼?你到底要干什么,直接跟我说”,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再那么趾高气扬,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哭腔。 赵启回道:“不干什么,请你看好东西。来,打开,给他看看。” 两位衙役用用力从地面上拽起一座石板,石板刚开,那下面就有人叫道:“大人,小人招,小人都招。”赵启拉着陶朱从上向下看去,那石板下面像是一个地窖,但是地窖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衣衫残破的人。那人脸色惨白,毛发蓬乱,没有一丝血气,如果不会说话你甚至不能直接看出这是一个人。 赵启让人将石板盖上,对陶朱说道:“这不是牢狱,这是虎穴,专门关押贪官污吏的虎穴。” “什么,虎,虎穴?”陶朱颤抖着问道,然后再也站不住,瘫坐在了地上 。 虎穴是汉朝酷吏尹赏发明建造的一种牢狱,将犯人投入一个地窖里面,地窖墙壁是用青砖垒成,出口盖上巨石。虎穴平时不见阳光,犯人活动范围狭小,加上虎穴构造奇特,没办法越狱,很多犯人都会被闷死。这种环境下很多人为了逃出去,经常用手指在墙砖上胡抓乱咬,但是越活动,虎穴越闷,这样就形成了恶性循环,所以虎穴里的犯人基本没有活着出去的,而且死相非常惨,这种虎穴尹赏当年专门为了惩戒贪官污吏、地主恶霸建造的。 赵启凌厉地问道:“现在可以说赈灾粮食的事情了吗?” 陶朱慌忙磕头回道:“好,我招,我都招,只求大人早点放我出去。” 赵启微微一笑,说道:“之前给过你机会,你没说,现在晚了。” 陶朱不住的磕头,头上都磕出了血,说道:“大人说怎样才能出去?” 赵启回道:“我要你说出郑智的全部产业!” 陶朱说道:“好好,大人,你只要不让我进这个虎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郑智的所有产业、罪行,陶朱给赵启说了三个半时辰还没有说完,赵启将陶朱先行关押,第二天陶朱又说了一天才说完,说完以后赵启让他签字画押,将他转到普通牢狱。陶朱交代郑智不单单只有米铺,在青州城里还有酒肆、药铺、舞坊等众多产业,朝廷发的赈灾银两他就克扣下来收入囊中,发的赈灾粮食、草药就送到自己的米铺、药铺去贩卖获利。 卖官鬻爵,谁想谋个差事,需要先给通判送上十万银两;贪赃枉法,谁想打官司获胜,他两家通吃,看谁给的钱多,最后弄得两家都快要倾家荡产才罢休;横征暴敛,将朝廷颁发的税收提高了三倍,弄得很多百姓不得不卖身还债;巧立名目,过桥要收桥头税、桥尾税,一座座长桥竟然没人敢走,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赵启这天从府邸出来,想要到州署继续审案,忽然听见轿子外面有人哭泣的声音,接着听见一阵争吵。赵启让府丁停下,他自己下轿子查看,只见一位女子和一位年轻男子正在推搡。 那女子脸上写满了忧愁,和小哥哭道:“小哥你行行好吧,哪怕少给我一些也行呀。” 那小哥一脸嫌弃回道:“没钱你来抓什么药,我这里是药铺,不是救济店。” 那女子说道:“这药价涨的也太快了,而且每天都在涨,你看我先欠着,等我儿子病好了,我将来就还你。”老妇坐在地上,边说边拽着小哥的衣角央求着。 那小哥又回道:“赶紧滚,本店概不赊账!” 赵启看见了大怒,走到小哥身边,伸出手掌,啪啪打了小哥两巴掌,直打的小哥眼冒金星。小哥摇头恢复了一下,正要发作,看见赵启身着官服,立刻赔笑道:“大人是来抓药吗?” 赵启怒道:“我今天是来给你治这狗眼看人低的毛病。”说着飞起一脚,踢的小哥摔出了七八步远,撞在药铺里面的柱子上才停下。 小哥咬咬牙,吃力地站起来,走到赵启身边仍旧赔笑道:“大人,并非小的不愿意给她药,我们这药进货也要钱,卖给她是要赔钱的,如果病人都来低价拿药,那我们店铺岂不是要关门了嘛。”赵启正要答话,那老妇人突然晕倒了。 赵启说道:“药钱算我的,你先给这位大娘看病。”衙役和小哥抬着女子进了店铺,小哥叫郎中初中诊脉开药,那郎中说道:“急火攻心,没什么大事,我开一副清热去火的药就好。”赵启叫道:“还有她来抓的药,也给她。”郎中诺诺答应。 待郎中开好药回来,女子也醒了,女子睁开眼,看见赵启,说道:“老身拜见大人”,正要起身行礼,只觉浑身无力,不能动弹。赵启慌忙扶住女子,说道:“大娘你在这好好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就拿着药回家,我给店家说过了。” 女子一抹眼泪,说道:“多谢大人,但是我要拿药回去给我儿子,你扶我起来吧,我动一下就能走。” 赵启扶着老女子起身,走了两步,刚一松手,女子就又倒在地上,老妇人哭道:“这可怎么办呢?” 赵启叫道:“来人,扶大娘坐上我的轿子,咱们送她回家。女子连忙回道:“不敢不敢,已经很麻烦大人了,哪敢再劳累您。”赵启回道:“大娘,你就别客气了”,说着叫人扶着女子上了 轿子,拿上药铺开的草药送老女子回家。 几人走了半晌,一直来到城外的深山老林之中。女子说道:“大人,我感觉我能走了,放我下来吧”,几人不肯放,女子再三坚持要自己走,几人无奈只能放女子下来。那女子试了一试,确实可以自己走了,几人看到女子身体已好,就准备回城。 女子连忙拦住几人,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了,请几位到我家吃口饭吧。”几人不去,那女子再三邀请,几人只好答应了。不一会儿,听见水声潺潺,看见一条小溪从山间穿流而过 ,离小溪不远处,现出一座茅草屋,茅草屋不大,但是周围很干净,看起来房主人是经常打扫的。 “大人小心,是老虎!”一名衙役突然叫道。几人定睛一看,一只老虎趴在院子里,那老虎身长竟有一丈长短,一只小腿比人的腰还粗,正在闭目养神。 女子笑着说道:“别怕,是死老虎,是我儿子打死的。我儿那天在山里打猎,遇见了这只班额猛虎,与他搏斗了好一阵子,才将老虎杀死,但是我儿也受了重伤,现在卧床不起,所以我才要去抓药。我见那老虎威风凛凛,就暂时把他放在院子里,弄成趴着的模样,也可以防止一些小动物进我们家偷东西,等我儿身体好了就拿到城里卖了去。”几人听见心里都暗自佩服这一家人。 第11章 宫中来信 刚刚打开屋门,听见一人问道:“妈,你回来了”,众人看去是躺在床上的一个大汉起身说话。那大汉约有二十五六岁年纪,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有着又黑又粗修长的剑眉,眼睛里面有股锐利的光芒射出,满脸络腮胡子被修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大汉脸上几道已经结痂的血痕,看起来是跟老虎搏斗时候留下的,身上的衣衫多处都有破洞,胳膊上和腿上也是一块青、一块紫,布满了伤痕。 女子抢上前去扶住大汉,对赵启说道:“大人,这是我儿子王飞虎”。又对王飞虎说道:“儿子,今天抓药多亏了这位大人,快来拜见大人。” 王飞虎起身拜道:“飞虎见过大人。” 赵启见王飞虎嘴唇发白,身上不少地方还肿的老大,忙回礼道:“快别讲这些繁文缛节了,赶紧养伤要紧”,然后一起扶着王飞虎坐下。 女子说道:“我儿子人比较老实,不会说话,大人别见怪。” 赵启开朗地笑道:“我看你儿子很好,你们一家都很好,你儿子本事也是大,那么大一只老虎都能打死,有这么大本事,怎么住在这里,去州府最少也是个都头。” 女子说道:“我们本是辽东人士,奴家姓李,几年前一家人来青州做生意被那通判挤兑,赔了本钱,那通判仍不放过我们,经常来欺负我们,让我们离开青州。我相公生了许久的闷气,得了一场大病,最后一病不起,撇下我们娘俩先走了。我儿那日买了一口剔骨尖刀,想要去通判府剁了那郑通判,被我发现了之后拼尽力气拦了下来。那通判府守卫森严,报仇哪有那么容易,如果被抓了去,到了牢狱里面免不了被一顿折磨,到时候让我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时候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如何能再保我儿周全呢。于是我拉着他到这里暂时安顿下来,我儿每日到山间打到一些猎物,就去青州城里换些钱财,等攒够了本钱就回辽东老家去。没想到去年小清河发了大水,城里物价飞涨,攒下了的钱一年来又被用了一个精光。” 赵启拍案而起,说道:“这郑智作恶多端,真是该死。大娘不用怕,你们现在可以回青州城里 了,那通判已经被我抓起来了,等我把他的罪行一一查实,到时候一定让他脑袋搬家”。 李氏听见了通判被抓,立马下跪磕头说道:“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王飞虎看见他娘下跪,他也跟着下跪,尽管他身上带伤,弯腰很痛,但是还是咬牙磕头。 赵启忙扶起母女二人说道:“快请起,真的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们再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的叫,我可要生气了!” 李氏起身回道:“好的大人,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做饭。我们这里没有茶,但是有清泉水,这水甘冽清爽,我给你们煮开了喝。” 赵启回道:“不用,这泉水冷着喝才好喝,我们愿意喝冷水”,几位衙役也笑着回道:“对的,大娘,我们就喜欢喝冷水。”李氏拿了茶碗过来请赵启喝泉水,众人看那茶碗虽然都是粗瓷大碗,但是仍旧十分干净。 吃饭完毕,赵启又拿出十两银子,要给李氏留下,李氏说什么也不要,赵启说道:“大娘,你把你院子里的老虎卖给我吧,回去我叫人送银两过来,这十两银子就当定金”,李氏这才收下了银子,出门送几人走了二三里方回。 赵启回到青州自己府邸,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人骂道:“狗奴才,如何这般不懂事”,赵启进门看去,有一位紫色衣服的男子正在用棍子打自己的府丁,那府丁跪在地上说道:“小的不曾犯错。”紫衣男更加气愤了,喊道:“还敢犟嘴”,拿着棍子要再打,突然觉得那棍子稳稳不动,紫衣男继续用力挥舞,但是感觉那棍子仍旧不动,似乎长在了空气里一样。 紫衣男回头一看,原来是赵启用力拉着那木棍的另一边,紫衣男瞬间松开手指,跪拜道:“殿、殿下。” 赵启问道:“你是何人,敢来王府撒野,莫不是欺负我是个新王爷。”赵启最近在青州,看很多人对他虽然毕恭毕敬,但是行事完全不配合,甚至朝着他要求的反方向去做,有些人说话的语气一到关键之处就开始冷淡起来,所以会这样发问。 紫衣男战战兢兢回答道:“奴婢不敢,奴婢何英,是官家派我来传圣旨的。” 赵启回道:“原来是宦官”,周围人听见都呵呵大笑。赵启又说道:“不管你是来干嘛的,我今天要你知道,这个府不是谁都可以来撒野的。左右,给我拿下,先打20大板。” 紫衣男说道:‘殿下要打便打,只是官家面上不好交代。’ 赵启道:“你今天得先给我一个交代”,言罢一棍子打在紫衣男身上,然后衙役拖走紫衣男继续打板子。刚刚打了十几板,紫衣男昏倒了过去。 赵启喃喃道:“怎么这么不经打”,从他身上搜出圣旨,然后让衙役带他下去。赵启打开圣旨,上面写到:“听闻吾儿在山东整顿吏治,多有成效,朕心甚慰。然动辄以杀威棒、虎穴等大型逼供,造成冤家错案极多,青州多有怨言,虎穴等大刑万不可再为也。苛政猛于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望吾儿慎之甚之!”赵启心想:“ 这是谁告的状,虎穴不是我造的,虽然宋朝不允许用,但是之前是通判造的虎穴,我现在只是借用一下,怎么就被告到爹爹那里了,既然爹爹说了,这杀威棒、虎穴看来以后吓唬人也不能用了,要关了。” 第12章 贵重的报答 赵启正心里寻思着,忽然听见衙役跑来传信,衙役跑的满头大汗,进了王府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 “大人,不好了,通判大人在牢狱中服毒自尽了。”衙役慌张地说道。 赵启眉毛紧皱,心想:“他的手下大多都交代了,但是他还没有交代,正要审他,怎么就服毒自尽了,看来青州还有暗势力没有肃清,会是谁呢?”赵启问道:“请郎中救治了吗,什么时候自尽的?” 衙役答道:“服的见血封喉的毒药,已经没救了,午时狱卒在提审犯人时发现的,发现的时候郑通判已经身亡。”赵启心想:“这监狱要么有内鬼,要么就是被人买通了,不然毒药怎么能轻易送进去,但是无论如何小清河堤坝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刺客的案子。”于是赵启吩咐衙役将当天的所有细节一一报告给李破奴,自己将查郑智的过程一一写了文书报告给徽宗,然后带了两名随从直奔河北大名府来寻找“镶金兽首犀角玛瑙杯。” 青州城里听见郑智畏罪自杀,都拍手相庆,有些人家放起了鞭炮,这个盘踞青州多年的祸害终于被除掉了。 赵启三人来到大名府,根据之前刺客雷鸣的说法来到了一家叫“富贵楼”的酒楼,来寻找酒店老板,起初店小二不愿意引见老板,赵启告诉小二他们是威胜州沁源县来的,店小二这才愿意引见。 赵启看见富贵楼老板,说道:“这店里酒虽好,但是没有好酒杯喝酒,实在是太可惜了”。 老板回道:“青瓷、白瓷、黑瓷都有,不知道客官想要什么样的酒杯。” 赵启道:“你们店里关外白酒极为好喝,但是需要用犀角杯饮用才能喝出这酒的美味。” 老板哈哈笑道:“原来是贵客,但是不知贵客愿意用多少银两来请出这犀角杯。” 赵启说道:“银两没有,古诗却有两句。” 老板道:“贵客请讲。” 赵启流利地对道:“壮士几度秋,易水千古流。” 老板听见这句诗,知道他是自己人,作揖行礼说道:“原来是田大王的人,这边请。” 老板领着三人进入后堂东厢房,那厢房墙壁是金色的,墙面上面刻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老板在牡丹花左边用力一推,刻着牡丹花的墙面转了过来,原来墙壁后面是一间密室,老板带着四人走进密室在一张桌子旁坐下,问道:“不知道田大王派几位官人过来,有什么事?” 赵启回答道:“雷鸣刺杀大官家失败,大官家逃回了城里,雷鸣将继续到京城潜伏,怕宫里的接应不认识,因此让我来取走犀角杯,作为凭证。”赵启自然不敢说雷鸣被抓,如果说了肯定要引起老板怀疑。 老板眼珠转了两转,问道:“雷大人现在可好,为什么不亲自来拿?”这个问题却出乎赵启意料,赵启本想说明来意,就可以顺利地取走犀角杯。 赵启随机应变道:“雷大人要继续跟踪大官家,看看回京的路上是否有机会行刺,所以派我们来拿。‘’ 酒楼老板若有所思,说了一声好,然后走到柜架旁,双手贴在一个花瓶上,突然吼道:“都别动,我手上花瓶是一个机关,你们一动我就万齐发,让你们三个做刺猬。” 赵启三人不知老板会突然来这一手,一时不知所措。赵启拱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说道:“雷大人已经被抓,此事威州人尽皆知,你敢来骗我!说,你们三个到底是谁派来的,不想变成刺猬的话就从实招来。” 赵启笑着说道:“我当是什么事,雷大人没被抓,情报有误,被抓的是另一名刺客,当时有两名刺客行刺。”赵启嘴上如此说,但是认真地做着准备,万一老板触发机关,他要尽力躲过箭矢。 老板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三个在这里先等上几天,等我写封书信给大王问清楚,如果雷大人被抓,你们一定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如果没被抓,我自当给你们赔礼。”赵启心想:“这老板还算精明,难怪要他在这里收集情报,如果真的等他写信去问明白,我怎么还能走得了,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赵启佯装发怒,说道:“你问当然是可以,但是如果你问出来是真的,你把我们关在这密不透风的地方好几天,我肯定要上报大王,到时候绝不轻饶你。”老板心里寻思:“自己虽然搜集情报,但终究是个微末小官,而被大王派出的刺客虽然权力不大,但是官位极高,大王也极为重视,我如何得罪得起,但是如果现在就把犀角杯给他们,万一是假的,将来大王怪罪下来到也不好交代。”想着想着纠结了起来。 正在思考间,赵启又说道:“那犀角杯本来就是大王送给雷大人的,现在是雷大人的杯子,只是暂时寄存在你这里,我现在代雷大人取走,你看至于闹这么大吗?别为了别人的东西,耽误你自己的前程,大王手段你是知道的,我们到时候跟大王说你囚禁我们刺客,耽搁我们任务,到时候你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老板见赵启说的真实,相信了赵启说的话。于是说道:“三位别见怪,我们做情报的就是要小心翼翼,多有得罪。”说着又伸手去拿另外一个花瓶,赵启心道:“不好,刚刚是毒箭,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双手紧紧握住了腰间钢刀。 却看见老板捧着花瓶,回过头来笑盈盈地说道:“几位大人,雷大人的物品,我一向不敢轻易放置,所以放在了这个花瓶里。”赵启松开了握住钢刀的手,说道:“老板有心了。” 老板将花瓶倒置过来,从花瓶里面倒出两只杯子。这两只玛瑙杯被刻成了牛的形状,雕刻技术极其高明,刻的惟妙惟肖。牛角略长,就是杯柄,牛身弯曲向上,上面开口的地方就是杯口,牛鼻子是用黄金打造,镶嵌在杯子前面。那杯子身上有的地方颜色深沉,不让杯子显得那么浮华,有的地方浅白素气,好像是在说“大道至简,浅白就是最美的”,有的地方是金色流光,好像要滴下来一样。三人看的目瞪口呆,赵启心想:“低调奢华有内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这应该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中的极品。” 赵启让衙役收了箱子,正要走出密室,那老板又叫道:“大人且慢。”赵启心想:“难道被看出了破绽”? 那老板说道:“大人不着急走,我请庖厨做些好酒好菜给大人们饯行。”赵启生怕再出什么问题,于是回道:“饭就不吃了,我们回去一定会向大王多多夸奖你的。”老板连声感谢告别。 三人风餐露宿,很快走到了京东西路与河北东路的交界处,眼看就要走到京东西路了,见那路两旁的森林里面十分安静,只有几只乌鸦从头飞过,三人看了一眼,骑马疾行。忽然听见嗖地一声箭响,左边和后面箭如雨下,向三人射来,赵启叫道:“快侧身抱住马匹”。三人一侧身,用脚勾住马鞍,用手抱住马头,身体横在马匹右边,仍然向前疾跑。少顷,衙役的两匹马左边都中了十余箭,滴血不止,嘶鸣一声倒地不起。赵启回头查看,忽然自己的马腿弯曲,也一声嘶鸣倒在了地上,赵启跳下马来一看,自己的马被一条绊马索绊倒,马身上也中了无数箭矢。三人会合,成品字形站立,赵启叫道:“谁家好汉,烦请出来相见”,只见两边树林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赵启对两位衙役说道:“就这样站着走”,三人呈品字形继续前行,一边走路一边小心看着周围树林。走了不到十步,赵启前面有七八位黑衣蒙面人从树上跳下来拦住了去路,想要往回走的时候,身后左边右边又跳出来十几个蒙面黑衣人。 赵启心想这是一群响马,八成是图财的,尽量不要动武,一来响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战斗力比宋朝那些城里当差的少爷兵强很多,二来就算自己能冲出去,但是两位衙役恐怕要牺牲了。于是手握钢刀对面前的人作揖说道:“好汉如果要钱,我身边的财物尽可以取走。”面前蒙面黑衣男子首领说道:“谁要你的钱,我们又不是乞丐!” 赵启又问道:“哦,那好汉要什么?” 蒙面男恶狠狠地回道:“要你们的命。” 赵启回道:“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身上所有财物都可以给你们,你们为什么还不满意。真要动起手来,怕是白白折损了你这许多孩儿的性命。” 蒙面男阴笑了两声,回道:“哼哼,你还是这么高高在上,你以为这些人是没用的老爷兵吗,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我们今天只要命,不要钱。” 两位衙役看见今天动武在所难免,于是对赵启说道:“殿下,我们两个挡住他们,你先走。”赵启哪里肯丢下他们先走,回道:“要走一起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如果冲着我来的,我引开他们,你们先走。” 赵启转过头又对蒙面男说道:“既然如此,我的性命好汉尽可以拿去,只是放了我这两位兄弟。” 蒙面男回道:“一个都别想跑,你们三人的性命我都要”,说着拿刀便朝着赵启砍了过来,二十几个人看见蒙面男动手,都挥舞着长枪、钢刀朝着赵启三人杀了过来。 三人抖擞精神,重新站位,摆了一个“三绝阵”。这阵法用起来的时候三个人就像一个人长了三头六臂,视觉听觉共享,三把钢刀在空中虎虎生风,舞成了一个圈子,敌人没办法突破。这阵法需要三个默契十足的人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讲究的是瞬间可以支援到位,敌人虽然人多,但是攻击的时候总是有先有后,虽然敌人感觉是同时出招,但是实际上也会相差极其微小的时间,三绝阵就是抓住这个瞬间击退攻击者;三人攻击的时候对于敌人的头、手、脚同时进攻,让敌人防不胜防,头、手、脚总有一处要被砍到,阵法共有以上三绝,所以称作“三绝阵”。蒙面人进攻了十几次,都没能伤到三人,三绝阵虽然厉害,但是是防御阵型,对于进攻就稀松平常,于是双方僵持了起来。 蒙面人首领看出了三绝阵防守厉害,但是进攻一般,于是说道:“长枪队在前,钢刀队护卫在后,不要近身进攻,累死他们。”蒙面众人听了,手持长枪的都围在了前面,但是不进攻,手持钢刀的则站在后面护卫。时间虽然是八月,但是今天却是艳阳高照,天气格外的热,众人感受着大地的炙烤,仿佛要把自己烤熟了一般。蒙面人比赵启三人好过很多,隔一段时间长枪队和钢刀队进行换班喝水,赵启三人汗水涔涔地流下来,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蒙面人首领讽刺地说道:“行啊,这么快学会了三绝阵,不愧是搅得青州天翻地覆的王爷,不过过一会儿你们就要死在我手里了。”赵启一开始以为只是响马抢劫,所以专心摆阵对付蒙面人,但是蒙面人说到“王爷”,他心下大惊,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这次出城,知道的人很少,而且对面知道他是王爷,但是还敢拦路截杀,看来是得罪了某些人的利益,非要至自己于死地不可。 赵启对两位衙役说道:“看来这是我断案得罪的人,冲着我来的,我把他们引开,你们快走!” 两位衙役虽然都是穷苦出身,地位不高,但是赵启这一个月以来在青州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感恩在心里,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怎么可能抛下赵启先走呢,其中一位回道:“属下虽然身份卑微,才跟大人没几天,但是要我抛弃大人而去,请恕属下万万做不到!”另一位衙役也说道:“大人来了之后,我青州就像久旱逢甘霖,看见了希望,要走也是大人先走,我们引开敌人。” 赵启听见他们这么说,觉得这一个月以来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心下大为感动,回道:“你们别犯傻,我武艺高强,他们拦不住我,我引开他们,咱们都能走。”衙役回道:“大人不要骗我们兄弟俩,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否则的话,咱们这三绝阵现在至少也要杀掉七八人了。他们训练有素,所以我们现在只伤了他们两个,这些人不是城里的老爷兵,很难对付,一个人走只怕都是有死无生。”赵启说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死我一个,活你们两个,赚了,快走!” 说着推开两位衙役,自己跳出三绝阵,喊了一声“你们快走”,朝着蒙面人首领砍了过来,蒙面人首领人横过刀背,架刀格挡,赵启力大,蒙面人首领被压的跪在了地上,赵启飞起一脚,将蒙面人首领踢出了两三步远。首领被踢飞之后,包围有了缺口,赵启看见包围了有了缺口,想逃出包围引开蒙面人,脚步刚落,只见黑衣人从怀里掏出匕首朝着赵启掷了过来,赵启侧身躲过。就在赵启侧身的同时,一位蒙面人手起刀落,朝着赵启后背砍来。 “大人小心!”,那把钢刀在背上结结实实砍了一刀,顿时后背皮开肉绽,但是这不是赵启的后背,是小伍的后背,小伍感觉后背一麻,趴在了赵启的背上,原来那把钢刀被小伍挡了下来。 赵启大喊一声,一只手扶着小伍,一只手朝着那蒙面人砍去,蒙面人竖刀格挡,刀被赵启砍为两半,顺带着在蒙面人脖子上划了一刀,那蒙面人脖颈顿时鲜血横流,倒地不起。 “小伍,小伍,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跟大伍逃跑”,赵启哭着问道。 小伍笑着回道:“大人救了成千上万的人,牺牲小伍没关系,您将来可以救更多的人,青州不能没有大人。” 赵启说道:“生命都是一样的,不是你这么算的。来我扶着你,咱们一起杀出去。”说着一手扶着小伍,一手拿着刀守卫。 这时大伍也走了过来,扶住小伍的另一边。小伍对大伍微弱地说道:“哥哥,我不成了,你要一定要保着大人杀出去,记得给娘尽孝。” 大伍说道:“你怎么不成,你成,你一定成,娘上个月才给我们求了平安符,别说话了,咱们一起杀出去。” 小伍回道:“哥哥,你总是骗我,其实我知道你每次都骗我,这次我不想再被你骗了,记得保护好大人。”推开赵启和大伍,向着一位蒙面人杀去,那蒙面人拿着长枪刺了一下,小伍没有躲,让长枪直直地刺在了腹部,然后咬着牙向前冲过去,抱住那蒙面人在他脖子上砍了一刀,那蒙面人捂住脖子,挣扎了两下倒了下去。冷不防后面又一位蒙面人持刀砍在了左肩上,他左手拿住蒙面人的刀,右手将自己的刀向后刺去,那蒙面人腹部中刀,捂着肚子向后退去。蒙面人看见小伍拼命,都不敢上前,小伍逐渐支撑不住,坐在地上,口里一直挥刀喊道:“来呀,再来。” 赵启想要向前拉起小伍,口里不停地喊着:“小伍、小伍”。大伍拉住了赵启叫道:“殿下快走,我护着你杀出去。”赵启回道:“不,我要跟小伍一起走”,这被大伍死死的拉住,大伍喊道:“大人,想要小伍白死吗,你不走,小伍就白死了,快走”,赵启刚刚脑子里面只有小伍,大伍喊这句话让他回过神来,再看小伍用一把刀支撑着自己坐着,脑袋已经耷拉下来,赵启这才跟着大伍一起向前厮杀。 但是这十几位蒙面人确实也是武艺高强,无论赵启二人如何厮杀,感觉蒙面人就像撕不开的水一样,总能立马包围过来,似乎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赵启瞥了一眼天空,看那艳阳天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布满了乌云,寻思道:“我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吗,不知道传说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有黄泉路,如果真的有黄泉路,我算是宋朝人呢,还是21世纪的人?本来是想清净了之后就想办法回现代的,看来这个愿望终究是没办法实现了。” 正在赵启寻思间,忽然狂风大作,那风呼啸而来,卷起十里烟尘,周围的很多老树直接拔地而起,那风中夹杂着草、沙子、石块等等,吹在身上比弹弓打的石子打在身上还要疼,一时之间蒙面人都用手捂着眼睛,身体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赵启抱起一根被吹断的树干,将面前的两位蒙面人打倒,然后把树压在他们身上,对大伍说道:“快跑”,拉起大伍就跑了起来,赵启力大,在风中站住身体,同时拉着大伍跑了大约百十来步。说来也怪,就差这百十来步,赵启这边仅仅只有一点微风,但是百步之外确实很少见的龙卷风,风势异常凶猛,正在那里不断地摧残着蒙面人。 赵启拉着大伍,头也不回地向东走去。 第13章 激战 赵启两人又向前跑了一段,大伍衣服渐渐被鲜血染红,左手放在左腹上,呼吸越来越沉重,喘着粗气说道:“殿下,我跑不动了,你自己走吧。”赵启看向大伍,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左腹被人击中,有一个一寸来长的伤口,再加上烈日炎炎下长途奔跑,那伤口不断地涌出血来。赵启心想两兄弟为了救他已经死了一位,这一位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他,于是扯下自己衣襟在他身上缠了两圈说道:“你别说话,我背着你,无论如何是要一起走的,绝对不能抛下你。来,我背着你走。” 大伍觉得让赵启背着自己一定会拖累他,说什么也不肯让赵启背着,赵启将大伍身上原本包裹着箱子的布匹取下,从箱子里面取出玛瑙杯,然后用布匹把玛瑙杯绑在胸前,急切地说道:“我命令你跟我一起走,你想让他们追上来吗?”大伍看那赵启,像个阳光下屹立不倒的巨人,那四方大脸就像钢铸的一样,于是趴在赵启背上,让赵启背着一起跑了起来。 跑了一会儿,赵启忽然觉得右腿一阵酸麻,右腿不听使唤,就像消失了一样,他低头一看,一支箭矢已经贯穿了他右腿的腿骨,那箭头光泽冷艳可以照人,是上等好铁打造研磨的。赵启忍痛蹲下拔出箭矢,大伍关心道:“大人,你怎么样了大人,都是我耽误了你,不然你自己早就跑了”,已经呜咽起来。赵启道:“大伍,今日你我如果能一起逃出去,将来一起喝酒给孩儿们讲今天的英雄故事,如果今天我们一起葬送在这里,那我们兄弟两个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大丈夫能和兄弟一起共患难,岂不痛快,我一直把你当我我兄弟,切莫再说这些客气的话。” 这时只听有人笑道:“好好,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是蒙面人首领的声音。 原来是蒙面人已经追上了他们,如果赵启自己跑的话,蒙面人是一定追不上的,但是现在要照顾大伍,多加了一个人重量,所以赵启的速度不像平时那么快,又被蒙面人追上了。但是这次追来的蒙面人没有那么多,只有七位蒙面人,是刚刚那阵大风把他们吹散了。蒙面人首领在风中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这风在百步之外就没有了,于是在大风中首领发号施令,让附近的六位蒙面人手牵手排成纵队,在风中站稳向着没风的方向走,等七人走到没风的地方,又跑步追了过来。 赵启嗔道:“就算死我也会多拉上几个走狗陪葬,你们尽管一起来吧”,拿刀做了一个防卫的姿势,七个人看赵启脸上、身上沾满了血迹,后背还背着一个人,腿上受了箭伤,但是声音仍然铿锵有力,比刚刚埋伏到他们的时候还要威武。大家都感到害怕,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率先动手。 赵启知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于是将大伍从背上放下,跟大伍说道:“兄弟,他们都是青州城里里派来的走狗,临死前咱们多杀两个,也算是为民多杀两个祸害。”言罢伸出左手手掌,大伍会意,说道:“能跟殿下一起战死,是我的荣耀”,左手也伸出手掌跟赵启击掌,两人十指并拢,没有悲伤恐惧,反而笑了起来。 赵启转过头来看蒙面人,七人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率先动手,于是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先动手,那你们先吃我一刀”,说着提刀往蒙面人首领头上砍去,蒙面人首领知道他力大,不敢硬接,向后退去。瞬息之间蒙面人甲提枪向赵启胸口疾刺而来,长枪宛如一道闪电,不到一眨眼的时间,长枪已经距离赵启胸口只有两寸,幸好赵启眼明手快,立即转身竖刀推开长枪,接着快速跨步向前,朝着蒙面人甲头上挥刀砍去,蒙面人甲迅速拉回长枪,格挡钢刀,刀枪一相交,蒙面人感觉虎口一阵疼痛,接连后退几步,蒙面人乙迅速接上,来刺赵启小腹,赵启侧身躲过,伸手抓住长枪,跨步赶来挥刀便砍,蒙面人甲忍痛再次提起长枪,又是朝着赵启胸口刺来。 刀破长枪,需要双手持刀推开长枪,然后跨步向前去砍别人脑袋。赵启此时一只手已经握住长枪,对面枪出如龙,速度很快,没办法立即收手,于是只得扔掉钢刀,用腾出来的手握住蒙面人甲的长枪,这次长枪枪尖已经抵在了赵启胸口,如果不是赵启力大,那长枪早已经刺进了胸膛。赵启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双手握住两支长枪同时向身体内侧交叉用力,那长枪跟着移动,长枪另一面的蒙面人甲乙只觉长枪不听他们的使唤,但是双手扔然紧紧握住长枪,怕手里没了武器,被赵启抢过来打他们,只听“砰”的一声,蒙面人甲乙撞在一起,双双倒地。 “放下枪,想要这小子活命就放下枪”,只听背后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赵启回头看去,心里直叫苦,刚刚跟蒙面人甲乙缠斗的时候,蒙面人首领已经擒住了大伍,蒙面人首领提着钢刀架在大伍的脖子上,大伍双膝跪地,犹如待宰的羔羊,赵启只得放下两手抢过来的长枪,怒斥道:“我知道你们是冲着我来的,何必要为难我这位兄弟?”这时余下的人已经重新将赵启包围了起来,只是畏惧赵启的勇猛,不敢动手。虽然之前赵启对蒙面人说过让大小伍走,他们没同意,但是此时危急关头,只想着再说一次可能会有机会。 蒙面人首领笑道:“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赵启说道:“你们七个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我临死前一定会拉上两个垫背,如果你放了我兄弟,我现在束手就擒,要杀要剐你们随意”,蒙面人首领听了开始犹豫起来,赵启说的确实很对,如果要真的再战一场,他们七个肯定也有死伤,如果赵启像小伍一样,不要命的打,那说不定倒霉的是自己。 这时大伍哭着喊道:“殿下,不可,殿下”,蒙面人首领听见了,一脚踢在大伍受伤的左腹上,大伍小腹上受了重击,小腹和嘴里一起不断地流出鲜血来。 赵启正想如何解救大伍,大伍突然咬紧牙关,忍痛转身抱住蒙面人首领的双腿将他掀倒在地,坐在蒙面人首领的身上用手来掐蒙面人的脖子。这时其他蒙面人走过来,只顾持刀在大伍身上乱砍,大伍身上立马多了十几道伤口,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大伍倒在地上擦了擦嘴里的鲜血,没有恐惧,没有伤悲,流露出一丝丝不舍,说道:“殿下,士为知己者死,你记得一定要当个好官。”说罢倒在了血泊中。 “大伍,大伍”,赵启叫了出来,声音极为悲哀沧桑,即使是蒙面人听了也为之动容,但是他们也只是一瞬间的动容,因为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杀掉赵启,赵启心道:“现在他们只有七个,如果跑的话还有机会,但是他们杀了大伍小伍,如果我跑了怎么报仇,对了,现在只要报仇”,赵启一日之间眼见大伍小伍双双殒命,心里现在只有报仇的念头,什么回现代、逃跑的想法统统被抛在九霄云外。 赵启率先动动起手来,朝着身前的蒙面丙砍去,蒙面人丙侧身后退一步,赵启这用尽十分力气的一刀一下砍空,上身跟着弯曲下来,蒙面人丙侧身用左手抱住他右臂,右手持刀朝着赵启头上砍来,蒙面人丙这招颇为精巧,后发制人,这刀下去,赵启的脑袋一定被劈成两半。但是这招需要用左臂带着赵启打一个踉跄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如果没用顺势拉着别人打一个踉跄的话,威力将大大减少,蒙面人丙用左臂试着拉了一下赵启,只觉得前面是一头水牛,哪里拉的动,心下大骇,身体为之一震,动作停顿了一下。蒙面人丙这万分之一秒的停顿被赵启捕捉到,赵启身出如龙瞬间转到蒙面人丙身后,右手臂绷住蒙面人丙的身体,左手将脑袋向后一掰,蒙面人丙瞬间脑袋耷拉下去,没有了呼吸。 蒙面人首领叫道:“打他右腿!”五位蒙面人一看,赵启右腿微抬,一直在向外渗血,他只靠左腿站立,蒙面人甲和乙此时已经捡起来长枪,两人来刺他右腿,三人拿刀在左右攻击上盘,蒙面人首领在旁边观察漏洞,寻找机会。这一招起了作用,赵启逐渐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的力气,同时赵启也怕有人绕到背后攻击,所以一直后退。正酣战期间,蒙面人首领又叫道:“笨蛋,你们三个绕到他背后打”,话音刚落,蒙面人丁停下攻击,向赵启身后跑去。 眼见蒙面人首领指出了他的破绽,赵启心生一计,跳到路旁的密林中,蒙面人跟着跳过来,看见赵启背靠在了一株大树后面,这样他就不怕背后被攻击了,赵启这一计虽好,但是依靠大树却失去了移动的灵活,生死之间,只看赵启怎么取舍。 这时蒙面人首领又喊道:“围起来,围起来打”,如果真的被包围成功,那背靠大树反而成为了赵启的弱点。 赵启喘了一口气,说道:“等等。” 蒙面人首领笑道:“怎么,想求饶吗?” 赵启也笑道:“不是,我日你们奶奶。” 几人听了大怒,拿枪的狠狠向他刺去,拿刀的向他狠狠砍来,但是他们一生气,便没有统一行动,动作有了先后,蒙面人首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喊道:“先别动手”。但是终究是晚了一步,蒙面人丁和蒙面人戊的刀已经砍进了树中,一时没能拔出来,原来赵启骂人是为了激怒他们,一来让他们不能同时围住他,二来要他们使出最大的力气来砍杀,他瞅准时机躲开,让他们的刀砍在树上。 蒙面人丁和戊正在拔刀的时候,突然血流如注,两人哇哇大叫起来,四只手臂被赵启先后砍断,其余蒙面人看见两人断臂模样非常可怖,一时间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赵启却说道:“你们要刀对吧,还给你们!”言罢先后从树上拔出两人的刀,用四指和拇指握住刀,刀刃向下,刀身向上,将刀飞了出去,蒙面人丁和戊正在疼的上下乱跳没有注意飞来的刀,两人均被飞过来的刀穿心而过,登时毙命。 蒙面人首领怒道:“别单独上,一起上,围住他”,说着也举刀一起包围了过来。 赵启看他们包围过来,一个转身,像兔子一样钻入附近的草丛里,蒙面人开始搜索起来,蒙面人不敢直接探入草丛中,都是先用枪或者先用刀在草丛中刺或者砍几下再进入。赵启躲的十分隐秘,四位蒙面人分头寻找。 蒙面人甲用枪向草丛里面刺的时候赵启就躲在他前面一点,被赵启拉住枪杆,将那人拽进草丛,一刀劈死,剩下的三位蒙面人只听见一声惨叫,都跑了过来,赵则启迅速换了地方。蒙面人首领看着甲的尸体,被人一刀连头带肩砍了两半,小心翼翼地说道:“一起走,不要单独行动。” 蒙面人己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咱们撤吧,这小子太厉害了”,蒙面人首领撕下面纱,吼道:“哪个敢走,先吃我一刀”,蒙面人乙和己听见了都不敢再说话。 蒙面人首领话毕,三人四处观察,转身之大呼不好,赵启就在那看着他们,细看之下原来是远处蒙面人甲的长枪挂着赵启的衣襟在迎风飘扬,蒙面人首领用眼神示意三人一起去看看。三人一起走过去,蒙面人乙先用长枪探草,但是他被赵启吓得不轻,来回试探了好几次,始终在草边上徘徊,枪杆一直不敢到草里拨弄。蒙面人首领一脚直接在身后将他踢进草丛,只听哇哇叫了几声,蒙面人首领和己立刻防备,这时蒙面人乙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原来草丛没人,是蒙面人乙害怕,所以叫了出来,周围除了风吹草响的声音,一个人影都没有。 三人查看了一番,不敢大意,身体朝向蒙面人甲长枪的方面,然后慢慢后退,蒙面人首领忽然听见身后的草漱漱作响。回头查看动静,只见赵启挥刀迎面砍来,蒙面人首领大惊失色,向后跳出一步急躲,虽然躲的很快,但是身体前面还是被赵启的刀刮伤了。 赵启看见蒙面人的脸也大吃一惊,原来这人是刺客雷鸣。 此时蒙面人乙和己才刚刚反应过来,赵启此时虽然心里一惊,但是生死相拼之间,不做他想,左手拉住蒙面人乙腰间,右手挥刀便刺,这刀直中蒙乙人甲小腹,穿身而过,赵启左掌一推,拔出钢刀,蒙面人乙在旁边挣扎了一会儿,倒了下去,蒙面人己跳到雷鸣身旁。 赵启怒目圆睁,问雷鸣:“你不是在牢狱中吗,你怎么出来的?” 雷鸣轻哼一声,回道:“这等简单的牢狱,我逃出来有什么难的。” 赵启又问道:“你既然逃出来了,想杀我,我也不奇怪,为什么要杀大伍和小伍。” 雷鸣回道:“他们是保护你的垃圾,是垃圾我就要清理干净。” 赵启咬碎钢牙,目眦尽裂,吼道:“我今天要是不杀了你,我誓不罢休”,这一声吼怒气冲冲,杀气腾腾,好似带风一般,将整个林子吹出一片肃杀之气。 雷鸣看赵启满身伤痕,右腿上还流着血,淡淡道:“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能穿缟,休要猖狂,我先杀了你,再去京城杀那狗皇帝。” 蒙面人己哆哆嗦嗦问道:“大人,之前只说杀人,怎么现在要杀皇帝吗?” 雷鸣冷笑道:“不错,明天杀狗皇帝,今天先杀他的狗皇子。” 蒙面人己又哆哆嗦嗦地问道:“那眼前的是,是?” 雷鸣冷冷地回道:“不错,他就是狗皇帝的儿子,赵启。” 蒙面人己此时已经被吓出一身冷汗,之前只听雷鸣说杀人,做杀手的也不会问是谁,但是知道了要杀皇子,将来杀皇上,他是万万不敢的,于是边退后边喃喃道:“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话音未落,雷鸣突然向着蒙面人己的脑袋挥刀劈来,蒙面人己脸上出现了一道由上到下的血痕。雷鸣冷冷地说道:“你也是垃圾,听到给一百两黄金就干,听见皇帝就不干”,蒙面人己不敢相信地指着雷鸣说了句:“你,你……”没等说完,就倒了下去。 雷鸣又向赵启说道:“现在我的脚踝好了,今天咱们就打一场,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哦,你腿今天受伤了,正常来说,我应该让你一只手,但是你是狗皇帝的儿子,今天必须死,咱们今天只决生死,可惜不能比试高低了”。 赵启回道:“少废话,我就是只剩一只手,我也要报大伍和小伍的仇”,说着提刀向雷鸣砍来,雷鸣举刀招架,两刀相交,顿时火花四溅。两人一个想要报仇,一个想要执行好刺客的任务,刀刀都是直击要害,刀刃也砍出了许多缺口,赵启刀刀有千钧之力,势大力沉,雷鸣刀刀辗转腾挪,灵活反击,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赵启心想:“这人力气比我小,但是我每次出招,他都能躲开,然后找机会反击,这么下去他本来就是以逸待劳,我非输不可。我需要找机会,让他躲不开,将他打倒,然后伺机报仇”,于是改为双手握刀,两人斗到四十回合,赵启挥刀横砍,雷鸣弯腰躲过,这被赵启抓住机会,第二刀使尽全力从上向下,再次朝雷鸣劈来,雷鸣只能只能横刀格挡,两刀一相交,雷鸣感觉虎口酸麻,禁受不住这种大力,倒在了地上。 赵启看见雷鸣倒了,马上想砍出第三刀,这时雷鸣倏地使出鸳鸯步、玉环腿,赵启右脚本来就有伤,这次没办法躲过这连环腿法,被雷鸣绊倒在地。赵启跌倒的瞬间,身子失去平衡,不能出刀,就这瞬息之间,雷鸣已经重新站起,挥刀来劈地上的赵启,赵启用刀格挡开雷鸣的劈砍,抓住机会,左手撑地,重新将自己弹起。 雷鸣心想:“赵启改为双手握刀,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如果不是赵启今天右腿已经伤了,恐怕自己这鸳鸯步玉环腿也伤不了他,这样下去不是要落败吗。对了他腿伤了,就是这样,我只要攻击他腿就可以了。”于是在两人交手的时候,雷鸣将脚下功夫也用上,专踢赵启右腿,他们手上功夫势均力敌,但是赵启毕竟右腿有伤,渐渐地右腿没了力气,只靠左腿支撑不住,倒下去坐在了地面上。 雷鸣看见大喜,抢到赵启身边,劈头砍去,两人又斗了五十回合,只见赵启越战越勇,刀上的力气越来越大,雷鸣反而虎口被震出了一些血来,雷鸣心想不对,怎么他坐在地上反而比站着还厉害。原来赵启坐在地上,反而不用担心出脚的问题,雷鸣要是出腿,就会被他刀伤到,出刀的话,赵启这次不单单是格挡,反而刀刀都跟雷鸣互相进攻,砍在一起,两人的战斗反而变成了力气的比拼,赵启力大,承受能力强,所以雷鸣逐渐落了下风。 雷鸣心想这样下去反而是自己吃亏,于是跳出圈子骂道:“小子就会使蛮力,等着姑娘来救你吧,你和大伍小伍都是垃圾”,说完跳到前面有树林里的地方不见了。 赵启右腿此时已经没了知觉,但是一心只想报仇,他爬到蒙面人人乙的身边,拿起长枪削去一半,当做拐杖咬牙站了起来,朝着树林里面追去,赵启追过去的的时候,树林里只有鸟鸣虫叫,没有人影,他心中愤恨,于是大喊道:“你在哪,你给我滚出来”,惊起一片片鸟儿,连虫儿也不敢叫了。他也不知道雷鸣到底在哪里,但是总觉得大仇没报,不甘心。 忽然一个人影从树上落下,正到他背后,双手勒住他的脖子,说道:“我在这,现在送你上黄泉”,正是雷鸣,原来他一直藏在树上,知道骂了大伍小伍之后他一定会追来,所以在这守株待兔。 赵启本想抓住雷鸣的手臂,将他摔过去,但是现在只有一只脚能够站立,没办法使出这种摔跤的手法,于是只顾用手肘向后怼去,雷鸣觉得身体像被铁锤一直在捶打,双手的力气似乎也不够掰断赵启的脖子。于是左手手臂仍然勒住赵启脖子,右手只顾朝着赵启胸前身体捶打,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赵启左手用力逐渐将雷鸣的左臂掰开,右手抓住雷鸣的腰间,仅凭一只脚站立的情况下将雷鸣举过头顶摔了出去。雷鸣飞出去的时候右臂刚好碰在树干上,只听见右臂咯咯作响,右臂的骨头全都折断了。 两人杀红了眼,谁都不肯退却,赵启朝雷鸣走去,雷鸣朝着赵启走来,两人边打边动,此时双方的武器都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雷鸣知道,如果近身的话,赵启那拳头比自己力大的多,自己肯定要吃亏,于是率先出右腿来踢赵启,这被赵启用右手抱住他的右腿。本来赵启应该向前跨一步,然后腰间和左手用力,即可将赵启推飞出去,但是现在右腿不听使唤,站立尚且有很大困难,更不要说帮助腰间发力了。雷鸣抓住机会,用剪刀腿来夹赵启的脑袋,这剪刀腿需要用双腿绞住敌人脖颈,然后倒挂在敌人身上,用全身的力气配合双腿的的方向去绞,中招之人不死也要残废,是非常毒辣的一招,不过此时一只腿是先给赵启抱住的,他使用这招没办法两只腿都绞在脖子上,杀伤力有限,只能将一直腿的赵启绞倒在地,但是很难再有其他伤害。 雷鸣使出吃奶的劲将赵启绞倒在地,这一下很痛,赵启竟然倒地不起,只是双手抱住脖子,样子十分痛苦。雷鸣走过来就要用脚踢赵启,赵启却突然腾出双手,原来是假装不能动弹,只想让雷鸣大意麻痹,将他拖倒在地上,两人此时没有武器,没有功夫,就像两位孩童一样,一会你我在上,一会你在上,时而扭成一团,时而分开分散开来,能用的地方,牙齿、胳膊肘、脑袋都用上打架了,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掌,就这样一直打……不知道打了多久,也不知道已经距离大路多远了,两人还是打的难解难分,赵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黑一块肿一块,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雷鸣一手一脚均已骨折,脸上像被许多马蜂蛰了一样,肿了的老大。两人不知不觉间,从山坡上滚落到了一条江水旁,滚落的时候两人分开了一段距离,此时两人在江边相距大概二十步远。 赵启哈哈大笑了起来,雷鸣问道:“你笑什么?” 赵启说道:“我从小就在河边长大,打的石头就像子弹一样准有力。” 雷鸣回道:“你是要死了发疯说胡话吗。” 赵启说道:“你试试就知道了”,言罢捡起一颗鹅卵石向雷鸣抛去,这二十步在赵启看来就跟二十厘米一样,打到雷鸣不费半点力气。雷鸣眼见一颗石头迅速向他飞来,想要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被鹅卵石打中了膻中穴,只觉得世界一黑,双眼一闭,倒在了江面上。 此时赵启也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看见雷鸣倒下去,他艰难地向雷鸣爬了过去,边爬边说道:“不行,你不能死,你起来给我说大伍小伍是英雄,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说,你给我……”,爬了大概十五步,也觉得世界逐渐模糊,连让眼睛睁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14章 重逢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有人在唱歌,那歌声轻柔婉转,古声古韵,一开始是感觉悦耳动听,后来是让人感觉吃了蜜糖,心里都是甜的,再后来感觉是有人用温柔的手给你按摩,让你浑身舒畅,不禁让人想起杜甫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赵启仿佛听见了仙子的歌声,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他想动一下胳膊,却觉得胳膊火辣剌剌的疼,他不禁问出声地问道:“我在哪?” 他听见歌声停止了,有人快速跑来,吱嘎一声门迅速地被推开,随后传来一句轻柔甜美的问话:“公子,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后面却没有接下去,赵启闻到一阵馥郁的香气传来,转头看去,这一瞬间,他感觉不到疼痛了,感觉到的都是欢喜,原来那女子正是他一直在找的巧巧姑娘。巧巧姑娘也满是关心、欢喜地向着赵启走来。 赵启只见过几次巧巧姑娘,这次看见身边的姑娘面貌跟巧巧相似,但是衣着不同,于是温柔地问道:“你是?” 巧巧笑呵呵地用那爽朗的声音回答道:“公子怎么不认识我啦,我是巧巧啊。”一边说一边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贴在赵启额头上。 赵启心中一暖,说道:“巧巧姑娘,我不能给你行礼了,我记得那天我在河边上,怎么到你这里来啦,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做梦吧。”赵启本身不太注重繁文缛节,但是今天遇见巧巧姑娘反而说自己不能行礼了,可能这就是遇见了有好感的姑娘想装的斯文一点吧。 巧巧姑娘莞尔一笑,回道:“那天我去河边洗衣服,看见有两人倒在河边了,走进去一看是你,那我必须要救啊,就赶紧叫人把你拉到我家来了。一开始郎中还说你身体虚弱,没救了,我想这郎中一定是个庸医,打了他一顿,然后对他说有救没救要你管,你只管拿最好的药。只盼着你早日醒来,还好你醒了,不然……不然……” 赵启坏笑道:“不然你就失去了一位好哥哥……” 巧巧双颊微红,不知如何作答,用手在赵启胳膊上敲打了一下,说道:“公子刚醒就来取笑奴家”。赵启看巧巧娇滴滴,羞怯怯却又有一点恼怒,这样子更显地她妩媚动人,心里小鹿蹦蹦的乱撞。 巧巧又说道:“也是公子你身强体壮,刚把你拉回来的时候,你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这三天三夜一直昏睡不醒,他们都说你十年八年都恢复不了,但是我看今天你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也可以说话了。” 赵启回道:“还是多亏你打了郎中一顿,让他尽心尽力干活。”说完他跟巧巧都笑了起来,这时赵启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于是又问道:“巧巧姑娘,那雷鸣你也救回来了吗?” 巧巧一怔,然后疑惑地问道:“雷鸣是谁,我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救他,他是你朋友吗,那天我洗衣服的时候只看见你一个人。” 赵启心想:“雷鸣是她丈夫,她怎么说不认识,难道雷鸣在骗我?”又一想:“雷鸣如果是骗我,那这个世间极品玛瑙杯他绝不会告诉我真正的地方,而且那个酒店老板也是试探再三才给他,雷鸣说的一定是真的。可是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又说假话,莫非有什么诡计。”他本身就对巧巧非常喜欢,巧巧刺杀徽宗,她本身并不是十分生气,一来她没刺杀成功,二来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她能站出来为民行刺,他反而好生敬佩,三来那天他确实用铁琵琶救了自己,这次又昏睡了三天三夜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又是巧巧,所以只想多跟巧巧玩耍一下,一时忘记了巧巧已经是有夫之妇。这时候渐渐缓过神来,想到雷鸣刺杀他两次,杀了大伍小伍,心中愤恨油然而生,此时雷鸣不在,心中的恨意自然转移到了巧巧身上,而巧巧又对自己撒谎,他心中的恨逐渐掩盖了她对于巧巧的喜欢,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客气起来。赵启本想直截了当的问她为什么说不认识雷鸣,但是又转念一想“自己问了不是打草惊蛇吗,暂时也装作不知道,先确定雷鸣是死是活,如果是活着一定要让他跪在大伍小伍坟前道歉。‘’ 赵启说道:“对,是我的一位好朋友,那天和我一起掉在河边的。”他想姑且这么回复巧巧,看巧巧怎么回答。 巧巧对于赵启早已暗生情愫,这时听见他还有一位朋友没有被救,心中也很着急,仔细想了一下当天洗衣服的情景,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回道:“你那天是半身在江里半身在岸上,难道是你被冲到下游了,你朋友在上游,官人你好好养伤,我这就带人去看!”不等赵启回复,早已飞奔出门。 白天有仆人来给赵启端茶送药,直到晚上月上中天,巧巧才回来,这时她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泥污,站在门外问道:“官人,官人你睡了吗?” 赵启这时候已经能站起来了,开门便拜,说道:“多谢娘子(宋朝对于没出嫁的女子称呼)救我,又返回去看我朋友”。巧巧看赵启开门,本来满心欢喜,但是不知道赵启为什么突然客气起来了,还以为有仆人在场,他在打官腔,于是回道:“官人(宋朝对于平民男子的称呼)不用客气,奴家特来回复官人”,又对仆人说道:“你们先下去”,仆人听了命令,都走开了。 巧巧看仆人都已经退下,满面笑靥,问道:“官人,你不请我喝杯茶吗?” 赵启看着满是泥污又笑靥如花的巧巧,心中十分怜爱,但是他现在对于巧巧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不知道怎么回她才好。 巧巧看着赵启在那一动不动,好像有什么心事,于是问道:“官人在想什么?” 赵启这时回过神来,回道:“娘子请进”,挥手请巧巧进入屋内,给她倒茶。 巧巧又问道:“公子怎么突然客气起来啦?” 赵启回道:“没什么,你看我都快恢复好了,现在还不知道我那朋友在哪里,很担心我那位朋友。” 巧巧一盏茶一饮而尽,说道:“今天我跟家丁们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明天我再去找,官人你放心养伤就好。” 赵启思虑万千,心想:“这姑娘如果不是温柔善良,那一定十分擅长伪装”,一时心烦意乱,又想:“罢了,不如就走了吧,她救了我,我也不再追究她行刺的事情,雷鸣的事情也不要算在她头上,不如走了吧”,此时赵启只想做一个鸵鸟,他们之间的帐已经平了,走了之后再也不去想巧巧,岂不知一来而去他们感情升温,这其中的感情又是你救我我救你能算清楚的。 于是赵启回道:“多谢娘子照看,我今天已经可以行走了,明天我自己去找吧,正想跟娘子拜别呢,本来想今天白天走,看娘子一直没回来,我就想等娘子回来,当面告别以后再走。” 巧巧听他要走,蛾眉微蹙,说道:“公子不用这么着急,你这次受伤很重,等你完全恢复了再走不迟”。 赵启一心要走,于是问道:“多谢娘子牵挂,我的身体恢复的比一般人要快,所以没什么事情了。对了娘子,你救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挂在身上的一个包袱。” 巧巧每次看见赵启都觉得心中会有一股小火苗燃烧,然而赵启的回答就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她心里,她寻思道:“怎么这么着急走,还跟我要包袱。”于是从屋中的柜子中取出一个箱子,说道:“这是你的包袱,我那天看你手里紧紧抓着这个包袱,想着是十分要紧的东西,所以给你收起来了。” 赵启再拜道:“多谢娘子”。 不想巧巧却生气起来,一朵白玫瑰变成了黑玫瑰,问道:“多谢,多谢,你只会多谢吗?” 赵启心下糊涂,不知道巧巧为什么生气,回道:“娘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娘子有事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也去帮你闯。” 巧巧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刀山火海你也去闯?” 赵启回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到一定做到。”话音刚落,巧巧一掌朝着赵启肩头打去,赵启大伤初愈,同时也没想到巧巧出手,侧身去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左肩上。赵启忽然感觉左肩一阵疼痛,心想:“果然有诡计”,同时用右手捂住了左肩,问道:“你干什么?” 巧巧说道:“你的伤果然还没好,我不用你去闯刀山火海,我只要你养好伤再走,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赵启回道:“我伤确实好了,刚刚只是让你的,咱们再试试”,巧巧见他明明是自己没躲开,还在硬撑,她也是位不认输的姑娘,想要赵启知道那掌他不让也躲不开,说道:“谁要你让”,于是再次出掌。现在要赵启留下倒在其次,让赵启承认自己躲不开那掌反而是首位的。这掌比刚刚出招更快,赵启要侧身躲避,巧巧左掌又从斜下方攻击过来,赵启只能退步向后躲。巧巧一共三掌打完,感觉心中闷气消解了一些,尽管后两掌没中,但是还是不想认输,心中反而起了玩耍的心思,此时赵启已经后撤到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巧巧就拿起桌上的包袱甩了过去,赵启伸手接住包袱的另一边。 赵启说道:“娘子武艺高强,我侥幸躲开两掌”,巧巧看见赵启这客客气气自谦的样子,又心酸又生气,哼了一声用力拉了一下包袱,那包袱一下裂开了,掉出两只晶莹的玛瑙杯,那玛瑙掉在普通的地毯上,显得很不相配。 赵启说道:“我认输了,咱们别打了吧”,巧巧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愣在原地,赵启只管去捡玛瑙杯揣在怀里,先揣一只,再揣第二只。 等他捡到第二只的时候,有水滴滴在了杯子上,“当”的一声似乎在诉说着些什么,跟着又有水滴滴在了他手上,像冰碴一样寒冷扎心,他抬头望去,看见巧巧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两行眼泪,在脸上的污泥中冲突两道深深的沟壑。 “你回去做皇子吧,我们小地方配不上你!”巧巧冷冷地说道,这些天他一直把赵启当做心仪的郎君,当看见赵启拿玛瑙杯的时候,她明白了,赵启是想急切的回到他的皇宫,去享受属于他的荣华富贵,他甚至一刻也不愿意多留,想到这眼泪汪汪地流了下来。 赵启回道:“娘子,你听我说……”,话音未落,巧巧又冷冷地说道:“不用了,免得脏了殿下(古代对太子、皇子的称呼)金口,明天我让马夫给你准备匹马,咱们就此别过,你放心,我将来也不会让你为我上刀山下火海的!”言罢快速走出了赵启的屋子。 第二天,晨曦刚上,只听外面吵吵闹闹,有人喊:“小娘子,嘿嘿,我又来了小娘子,你出来跟我走吧。小娘子,小娘子,我想死你了,赵启已经死了,你不用等她来救你了,哥哥我来救你,嘿嘿,你快出来……”正是慕容轩逸的声音 第15章 扮鬼驱病猫 慕容逸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巧巧的住处,听见巧巧的消息,没有犹豫,只想立刻抓巧巧回去当老婆。这天早晨来到巧巧家门口,见巧巧家门关着,他在门口喊了起来。慕容逸轩就像一只追捕了很久的狐狸,终于又重新找到巧巧这只小白兔,胖胖的脸庞上爬满了放荡的笑容。 嘎吱一声,巧巧让人把大门打开,看见了慕容逸轩后张口说道:“本姑娘今天没心情理你,你聪明呢你就早点走,不然的话要你吃苦头。” 慕容逸轩今天带的人多,并不怕她,于是不屑地说道:“小娘子还是这么有脾气,我就喜欢烈马。我找你找得好苦呀,你今天跟我回去做衙内(宋朝对官二代的称呼)夫人,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巧巧怒从心起,回道:“当日青州路上遇见你,我为了刺杀慕容老贼,暂时不敢显露武艺。那日刺杀失败,逃到这里,没想到你个小贼还敢追过来。刚刚给你机会你又不走,拿命来吧,我先杀了你,再找机会去取那慕容老贼的性命。” 言罢手中利剑已经出鞘,在晨曦中银光闪闪地朝着慕容逸轩刺来,这一剑凶狠万分,不偏不倚,朝着慕容逸轩眉心间刺来,慕容逸轩瞬间脑袋要被一剑贯穿,命丧当场场。剑尖距离慕容逸轩还有两尺的时候,只听叮当一声,巧巧感觉虎口一麻,手中的铁剑被一把钢鞭击飞,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慕容逸轩拍手笑道:“小娘子好功夫,知道娘子你厉害,今天我带了我的左右护法来,左护法用钢鞭,钢鞭重十三斤,右护法用铜锏,铜锏重十八斤,两位护法均有万夫不当之勇,你今天别想跑了。” 巧巧心里直叫苦,左护法一鞭就把他的铁剑击飞了,没出手的右护法看样子本领会更加高强,随即开口对慕容逸轩说道:“我问你,你左右护法确实很厉害,但是你又有什么本事呢?也让我看看。” 慕容逸轩一向色厉内荏,巧巧问他一方面是想让他当众出丑,二是飞快地运转头脑,想办法解开眼前的局面。 慕容逸轩听了巧巧的问话脸色更加放荡起来,回道:“小娘子问的好,本少爷的本事多着呢,不过在这不方便展示,回去以后包你快活,你就知道本少爷的好了,哈哈,哈哈哈”,巧巧听得脸色绯红,慕容逸轩和他带来的随从都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么厉害,你家里人知道吗?”,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句问话,慕容逸轩还沉浸在自己那个有颜色的笑话里,笑的七仰八歪,于是随口回道:“我家里人……我家里……诶?”,一句完整的话没有讲出口,猛然感觉声音不对,赶紧收起了笑声,睁开那眯着的双眼,伸手指着巧巧家大门颤栗地说道:“赵……赵启。”带来的家丁此时也都收起了笑容,众人心想:“平时衙内在青州为非作歹,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今天怎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莫非这赵启是老虎不成?” 原来赵启听见慕容逸轩和巧巧在争吵,怜惜之心迸发,之前的种种思虑都被抛在脑后,所以走了过来看看情况。慕容逸轩本来以为赵启已经死了,此时赵启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心下顿时害怕起来。 赵启作揖后问道:“衙内一向可好,你说我死了,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这一句话先礼后兵,虽然不洪亮,但是藏着杀意,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后面有秘密,等我查出来你们就都完蛋了。” 慕容逸轩额头上开始冒出黄豆般的汗珠,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小步向后移动,每移动一步都要愣住几下,在仆人的搀扶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后退,才能停住脚步重新站住。慕容逸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赵启心想:“慕容逸轩为什么一直认为我已经死了,难道那天的蒙面人是他派来的吗,可是他去河北,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遇到刺客呢。索性将计就计,吓他一下,看看他能交代什么。” 于是沧桑地回道:“我是鬼,是来取你性命的鬼,我被你害的好惨呀,我身中六十多刀,肠子碎了、破了,脑袋也被人割了,你还我头来。”正在此时天上忽然飘过几朵乌云,遮住了阳光,慕容逸轩心惊胆战地瞥了一眼赵启,只见乌云下一个无头的赵启向他走来。慕容逸轩心里害怕,竟然把用衣服蒙住自己头的赵启,看成了无头鬼魂,他瞥了一眼后再也不敢去看,将整个脑袋埋在宽袖中回道:“不……不……是我,你别……” 赵启声音突然尖锐凌厉起来,仿佛来自地狱,声音像哭又像号,里面埋藏着无数哀怨与仇恨,问道:“到底是不是你,不是你又是谁,还我头来。” 这时不知从何方突然传来一声高昂尖锐的猫叫,好像就是魔鬼要吃人的信号,慕容逸轩听见后撒腿就跑,地上已经湿了一片,他竟然被吓尿了,随从看见慕容逸轩跑了,自己也连忙跟着跑了起来。 一行人跑了半晌才停住,这时乌云渐渐地被风吹散,阳光又重新露了出来。慕容逸轩已经累得站不直、坐不起了,只能躺在一片地上,缓了一会,坐起来问随从道:“你们谁看见那个鬼了?”众人有说看见的,有说没看见的,左右护法一个也说看见了,一个说没看见。 慕容逸轩奇怪地问道:“没看见你们跑什么?” 有人回道:“小人们看公子跑,我们也就跟着跑了”,慕容逸轩叫那人走近说话,然后让他坐下,那人知道说错了话,不想坐下,但是哪里由得他,刚刚坐下,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 重重地打在脸上。慕容逸轩又站起来将那下人踢趴在地上,对周围的人嗔怒道:“一群饭桶,以后无论是人是鬼,都给我上,不然家法伺候!”众人连连唱诺跟着他回青州。 看着慕容逸轩已经走远,赵启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巧巧说道:“这衙内可能还会回来,娘子还是早日搬离这个地方为好。” 巧巧淡淡地回道:“多谢官人提醒,我自有安排。今天早晨已经给官人备好了马车,我叫人给官人牵过来,希望官人身体可以早日康复。”巧巧一直认为赵启想要着急回去享受生活,是因为这里生活让赵启感觉到无聊,可是昨天半夜就想走,难道赵启对自己真的一丝喜欢也没有吗,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酸楚,心想:“你这么喜欢你的黄金屋你就赶紧走吧,只当我看错了人。” 礼貌跟客气是不一样的,古人说“举案齐眉”是夫妻生活恩爱美满的典范,所以就算夫妻之间有些礼貌也是要有的,但是如果是“一团和气”就不能用在恩爱的夫妻和好朋友之间了,因为这是客气,有时候客气也意味着陌生。 赵启听着巧巧这淡淡地回答,先是一股陌生感涌上心头,这股陌生感逐渐变成了酸楚感,赵启心想:“昨日还哥哥长妹妹短的,今天怎么就变成了陌生人一样。我总感觉这些事情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看着巧巧那平时水灵灵的眼睛如今竟然也泛起了一丝哀伤,那平时俊俏欢乐的脸上竟然也开始爬上了一些忧郁,赵启心想:“不行,不能做鸵鸟,要把不明白的事情都弄清楚才行。” 做了一番心理争斗以后,赵启说道:“巧巧妹妹,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巧巧听见赵启又叫自己妹妹了,巧巧心里就像突然有只喜鹊在叽叽咋咋的叫,但是脸上仍然十分冷淡,巧巧心想:“叫娘子是你,恨不得飞回皇宫的也是你,叫妹妹还是你,我非让你也吃点苦头,哼!” 巧巧仍旧淡淡地回道:“官人您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遇见对的人,别人给你一颗石子你也会当成宝玉,别人随便说的一句话你要一直回味三天三夜。赵启看见巧巧没有拒绝回答问题,自然是如获至宝般地开心。他本想对巧巧附耳说些机密的话,巧巧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请讲。” 赵启只得用一只手遮拦住嘴,悄悄地问道:“你确定要在院子里说吗,我要问的是你行刺的事?” 巧巧心下一惊,这些天心里只想着官人长官人短的,竟然忘记了她行刺过徽宗,也就是行刺赵启的父亲,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巧巧眼看其他人用奇怪的目光正看着他们,于是大声说道:“官人要买马?好的,咱们书房谈,您请。”言罢行礼请赵启进入书房。 第16章 情窦初开 巧巧让仆人沏了一壶好茶,上了几份糕点,又吩咐家丁去给赵启煮药,赵启看了甚是感动,连连感谢。 赵启说道:“咱们言归正传,我是真没想到那天在宴会间看到你,还好你手下留情,不然我非被你的铁琵琶打死不可。咱们也算是生死交情了,我并不打算逮捕你,只是想问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我爹爹在青州的,你们一定有一个组织吧。” 巧巧回道:“官人说笑了,那次在青州刺杀目标本来就不是你爹爹,慕容知府才是我们的目标,等到慕容老贼让我们唱《南歌子·风动槐龙舞》的时候我们知道首席做的是官家,当时并没想对官家动手,只是想让官家知道慕容老贼是个阴奉阳违的小人,所以我改唱《卖炭翁》。没成想有人率先动手了,我们只好跟着动手,那铁琵琶就打到了你身上。” 巧巧又将自己的来历详细说了一下,巧巧家原来也在青州府经营着不少生意,颇有家资,平时经常低息甚至无息借钱给百姓,那时候青州知府以青苗法作为理由强制百姓到官府借贷并且收取超出官府规定的三倍利息,由于利息差距很大,到后面就没人去青州府借贷了。慕容知府因此怀恨在心,反而让人诬告巧巧家放高利贷,借机把巧巧家的产业都收归公有,其实说公有,最后都是到了慕容彦达的口袋里,巧巧父亲看着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产业毁于一旦,上京城告状又多次被拦,最后一病不起,郁郁而终。巧巧的妈妈用剩下的所有的家产开了一间舞馆,又请名师教巧巧学习歌曲舞蹈和武艺,希望可以找到机会去刺杀慕容彦达,可惜上次赵启的出现让刺杀行动功亏一篑。刺杀失败之后他们就不敢在城里住了,于是搬到了这河北和山东交界的地方,跟辽人做一些马匹的生意,现在妈妈带人去雄州(今河北雄县)做生意了,所以家里只剩巧巧自己跟家丁了。 赵启听完之后对巧巧更加敬重了,没想到这位活泼水灵的姑娘身上竟然背负着这么多东西。正常人背负的东西越多人就会越深沉,但是巧巧没有,她始终开朗活泼地面对着一切,赵启心里想着嘴上说道:“巧巧妹妹让人好生敬佩,举轻若重只是常人,举重若轻才是真豪杰。” 巧巧笑道:“我每天唱歌跳舞,然后练习使用铁琵琶还觉得挺好玩的,尤其是想到有一天可以靠着它们给爹爹报仇,就越学越开心,谈不上举重若轻。起初也有偷懒不练的时候,被师傅抓到了就要处罚,没少挨板子。后来呀我就想,开心学习这些是一天,不开心学习也是一天,既然一定要学,那还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开心地去学习,去享受这个过程。后来我想生活也是一样的,无论我再流多少眼泪,父亲也不可能复生了,产业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恢复的,那就享受当下的生活吧。”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深深促动了赵启,他心想:“享受当下的生活,这不是我现在要做的吗。我自从来到宋朝以后,一直在为回现代的事情而发愁,常常夜不能寐,身边的人也常常问我,我现在有皇子的身份同时还有审判的权利为什么脸上还总是有郁闷的神情。既然一时半会不能回到现代,我在想办法回去的同时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宋朝的生活呢,如果一辈子回不到现代,难道一辈子就流着泪度过吗,这是万万不能的。” 两人都是少年,又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越说越投缘,只顾着说话,一壶新茶两人一口没喝。直到赵启肚子咕咕的叫,两人才意识到一早晨滴水未进,茶都凉了,于是巧巧吩咐下人重新上了一壶好茶,将饭前小吃撤下换上主食。 巧巧说道:“官人是客,我给你准备了简单的宴席,巧巧不能喝酒,所以 不能搞‘凡酒一献,从以四肴’(喝一杯酒,将四样菜换下重新换四样菜,如此反复)那套了。” 赵启回道:“这些小吃已经很好了,不敢再麻烦娘子。” 巧巧爽朗地说道:“咱们两顿饭只吃小吃怎么吃的饱,而且现在我们住的家又被慕容老贼发现了,看样子又要搬家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请官人,所以这顿必须要请你吃好一些。”说着一拍手,家丁上了八样菜肴。 第一道是用鼓汤煮的羊肉,巧巧说道:“官人那天身受重伤,又在江边污水中浸了很久,最适合吃这鼓汤羊肉。鼓汤是有辟秽解毒,凉血清热之功效,加上羊肉可以补温驱寒,对官人身体恢复很有帮助,稍等我让他们把配方给你带上,官人回家以后可以自己煮这鼓汤羊肉了。” 赵启心想都说山东人好客,看来自古如此,于是回道:“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自从来到你府上福地,身体已经恢复了三分,看见你之后一开心身体立马又恢复了三分,今日咱们坦诚相见,解除了种种误会,我心里极为痛快,身体又恢复了三分,你这羊肉一上来呀,我身体又恢复了一分,现在已经全好了,哈哈哈。” 巧巧笑道:“官人的意思是羊肉不好,只能恢复一分了。” 赵启回道:“岂敢岂敢,可是身体只有十分,没法再多出两分,这羊肉的一分是帮助我最后恢复好的一分,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可惜只剩一分给它了。” 巧巧听了赵启的回答脸上一热,双颊变得微红,竟有了一丝飘飘然的感觉。 第二道菜是“爆肉角子‘’,是用一种炸煎饺,外面一层炸的金黄酥脆,里面肉馅是用特制的调料加上鲜肉制成,整体粘而不稠,油而不腻。第三道菜是“莲花肉油饼”,油饼在盘子里摆成莲花的形状,中间放上爆炒过的羊肉和葱丝,那饼厚度很薄,但是很有韧性,充满了面香。第四道菜是“白肉胡饼”,用厚实一点的面饼包住肉哨子,像今天的肉夹馍一样。第五道菜是“群仙炙,太平毕罗”,是一种烧烤的拼盘,里面有烤羊排、羊肉、牛肉、五花肉、扇贝等等。第六道菜是“假鼋鱼”,看起来像一只鳖,其实鳖肉是用鸡肉做的,鳖裙是用羊肉做的,鳖背是一大片木耳,鳖腹是一小片粉皮,鸡肉羊肉先用高汤煮好,然后再炸再蒸,所以叫“假鼋鱼。第七道菜是“”柰花索粉‘’,是在粉丝汤上撒上茉莉花,喝起来清爽可口,没有油腻感。第八道菜是“青州扒鸡”,一只整鸡放在荷叶上,鸡身金黄油亮,肉质十分鲜嫩,吃的时候只要抖一下,整只鸡立马骨肉分离,传出一阵阵肉香。 赵启饱餐一顿之后,巧巧又让家丁送来饭后糕点,赵启哪里还吃的下,巧巧就让家丁上了一壶好茶来给赵启。 赵启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巧巧妹妹,那雷鸣你确实不认识吗,不认识的话怎么会跟你同时出现在宴会上呢。” 巧巧回答道:“官人还是不相信我,我骗你做什么,你救了我几次,你待我好,那我自然也待你好。你说的雷鸣是那个刺客吧,我那天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宴会上,后来问了妈妈,妈妈说那天跳舞的的时候已经要到青州府了,有位姐姐突然说不舒服,要换她妹妹上,已经到了府门口,我妈妈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让她上了,没想他到男扮女装,也是位刺客。” 赵启又问道:“你那位姐姐还在府上吗?” 巧巧回答道:“不在府上了,那天刺杀失败以后他们就都走了,我妈妈也把舞馆解散了。我真的不是去刺杀你爹爹的,而是要刺杀那位慕容老贼。” 赵启心想:“多日看下来,巧巧说的定然都是真话,那雷鸣一定是骗了自己,也是老天帮忙,让自己遇见巧巧,不但大难不死,而且弄清楚了很多问题。”知道巧巧并不是雷鸣的妻子,赵启心中的梗塞就去了一层,巧巧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就像灵丹妙药一样,既让自己神清气爽,又让前些天受伤的伤口不再疼痛。现在他对巧巧没有一分的怀疑,只有十分的喜爱,同时又担心起来。 赵启说道:“巧巧妹子,我这次回去,一定还你们家一个公道,你刚刚说的你愿意写下来吗,还有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年间的案子。” 只听嘭嘭两声,巧巧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说道:“官人可是说真的,多谢官人了,奴家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官人。”赵启让这突如其来的的磕头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扶起巧巧,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以后你见我不要磕头,不要行这么大的礼”,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爱上了这位坚强美丽的姑娘。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已经下意识的觉得既然咱们是爱人你干嘛行这种礼。 赵启扶起巧巧,巧巧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赵启满眼疼爱怜惜的目光和巧巧那已经泛着眼泪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两人对视了几秒,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了,这世界上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他们的目光中心中都只有对方。赵启顺着巧巧的目光吻了下去,巧巧却忽地一把推开赵启说道:“官人不可”,把脸庞转了过去。 赵启心中这个悔恨呀,这怎么就在宋朝,要是现代的话八成已经尝到巧巧那朱唇的味道了。但是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连忙道歉说道:“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 巧巧委屈道:“官人切莫看轻了奴家”,心中却有一点喜欢,巧巧从没有谈过恋爱,虽然有师傅教她跳舞,但是都是在家教,只是想等有一天可以刺杀的时候派上用场。从小身边的人就说如果男人喜欢她,一定会用八抬大轿风风火火地把她娶回家,如果没有娶回家就有肌肤之亲,那是万万不可的。 其实宋朝之间民风是很开放的,汉朝时期的大将军卫青和皇后卫子夫就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但是到了宋朝程朱理学盛行,开始“存天理,灭人欲”,女子也开始裹小脚,宋朝人从小就收到这种被禁锢的教育,自然也认为被禁锢就是对的,如果你反对,你就是异类,你就要被社会唾弃,这种情况下大家也只能接受程朱理学了。后来满族入侵,为了保护种族,大家更加推崇程朱理学,这是后话了。 赵启说道:“巧巧妹妹,以后你不要我叫官人了。” 巧巧问道:“那叫官人什么?” “叫我赵大哥吧”,赵启目不转睛地看着巧巧,巧巧莞尔一笑,回道:“好的,赵大哥”。 赵启听她叫的亲昵,心中小鹿也在不停地乱撞,问道:“那我以后叫你巧妹可以吗 ”,巧巧点头答应道:“都听赵大哥的”。想着关系更进一步,赵启像吃了蜜糖一样甜蜜,又说道:“对了巧妹,你还没说令尊姓名,还有是哪年间的案子。” 巧巧回答道:“我爹爹姓姜,讳名上有下才,案子是壬午年发生的。” 赵启此时心思一半在听案子,一半在巧巧身上,听到姓姜,不由得说道:“《诗经·卫风·硕人》里面说庄姜夫人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你姓姜,叫姜巧巧,难道跟这位美丽的庄姜夫人是一脉吗?” 巧巧说道:“赵大哥又来取笑我,哈哈。” 赵启处理事情都是专心致志的,此时在喜欢的人面前有些暴露了本性,举手投足之间总是显示出对巧巧的喜爱。赵启看着身边这位美丽动人的巧巧,总是想保护她,希望以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她,让她一直可以这么开心快乐美丽下去,心中想了一下这两个月以来的事情,又正色说道:“巧妹,我这就回去,先把令尊的案子处理了,你的住处慕容老伯,哦,慕容知州已经知道了,你最近要小心为好,免得他们再来纠缠你。我叫赵启,是皇子,如果有人来欺负你,你可以报上我的名号,无论是谁胆敢欺负你,我一定不饶他。” 巧巧从小就背负着深仇大恨,她从小似乎只为了报仇活着,好在妈妈和请的老师们都比较开朗,所以自己个性也比较阳光。别人一直跟她说练习铁琵琶一是为了报仇,二是可以保护自己,之前别人总说她要像个男孩子一样自己保护自己,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她,第一次听见赵启说要保护她,心里大为感动。 就在此时,两人耳边传来一阵嘶鸣,那声音直干云霄,穿地千尺,经久不绝,巧巧说道:“赵大哥既然如此看得起小妹,小妹再送你一样礼物,跟我来。” 巧巧领着赵启来到他们家的养马场,看见左右马厩里各拴着七八匹马,那空旷的场子里却有一匹红马正在奔跑,那匹马浑身像炭火一般的红,没有一根杂毛,在阳光的映照下通体发亮,马头高昂,有睥睨一切的姿态,宝马身高约一丈,在马场上像一团火焰一样飞来飞去。赵启赞叹道:“真是宝马良驹。” 巧巧说道:“赵大哥说对了,这是我们姜宅的镇宅之宝,这匹马不是辽东购买来的,是从川蜀之地费了很大劲运到青州的,据说是宁远(古代大宛)传过来的。我妈妈说如果将来我嫁人了,这匹马就送给女婿,但是我嫁的人要先能驯服这匹马才行。” 赵启听见这话来劲了,说道:“驯服这匹马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哈哈”,这时养马官插话说道:“说来惭愧,老身养马几十年,这匹马性子太烈,始终没办法驯服”,赵启看了一养马官,意思是说:“我在说我啊,不是说你”。养马官平时只管养马,自认是养马的高手,对于人情世故不太知晓,因此没有理解赵启眼神的意思,反而继续对巧巧说道:“小主人,如果你哪天真的找到如意郎君,你可以跟老身说一下,我去劝主人不要以驯服这匹马作为条件,不然你要错过好的姻缘喽。” 巧巧说道:“孙伯,我自己的事情自有我自己做主,你要是再胡言乱语,罚你一个月不能喝酒”,孙伯心中一惊,赶紧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哈了一声,说道:“小主人不要生气你,老身以后不提就是。” 赵启心想:“老官好瞧不起人”,却不知道这些年来上百名驯马高手都没能驯服这匹马,倒不是孙伯瞧不起赵启。赵启问道:“孙伯,你说没人能驯服这匹马,既然这样,之前这匹马怎么送过来的?”孙伯回道:“之前我们无意间救了一位宁远商人,就一直跟随我们了,这匹马是他的,那位商人死了之后,这匹马就没人能驯服了,这匹马可是……” 赵启雄心勃发,不等孙伯说完已经跑了出去,那匹红马正在来回奔驰,赵启抖擞精神,竟然追上了红马,等到距离近了 ,双脚发力一跃而起,用双臂抱住了马脖子,巧巧喊道:“赵大哥,你拿一个套马杆,这样用手危险”,吩咐孙伯赶紧去拿套马杆。 赵启奋起神威,身体横在马侧,只用双臂保持身体平衡,然后又抓准马蹄落地的这一瞬间,用脚稍一点地,翻身上马,伏在马背上。那红马左右奔驰,前仰后翘想将赵启摔落下来,赵启双臂双手紧紧夹住红马,始终没被摔下,僵持了一刻钟的时间,赵启跟红马都不肯认输。由于一直用力,赵启手臂上的伤口重新裂开,慢慢地渗出血来,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被摔落马下。赵启心想今天一定要在巧巧面前征服这匹红马,得想别的办法才行,咬紧牙关,心一横,他再次抓住马蹄落地的瞬间,翻身下马,手臂仍然紧紧抱着红马的脖子,用右腿来红马的前腿,赵启力大,用这种摔跤的方法将红马按到在地,孙伯看呆连连叫好,巧巧将孙伯手里的桃马杆夺过来扔给赵启。 赵启没有剩余的手去接套马杆,就用身体压着红马,红马也不肯屈服,一声嘶鸣划破长空,重新用力站了起来。赵启再用摔跤的方法将它绊倒,如此反复了几次,赵启双臂上渗出血渐渐沾到马身上,沾到马的眼睛上。此时赵启感觉筋疲力尽了,脑中已经没有了意识,四肢只是在机械地夹住红马,这时只是身体的反应,而不是大脑告诉他怎样做了。最终,当赵启的血滴到草地上的时候,还是红马先屈服了,不再挣扎,跟着赵启发出的信号进行配合。当红马平静了之后,赵启这才逐渐恢复神智,骑着马走到巧巧面前,翻身下马,跟孙伯要了一大瓶水。 巧巧看着赵启那流血的手臂,看着赵启那疲惫坚定又快乐的脸庞,嗔道:“赵大哥,你干什么一直抱着马不放,我很担心你,你看你手臂又流血了,你即使驯服不了这匹马,即使驯服不了……” 赵启松开捂着小腹的右臂,小腹的伤口也渗出血来,但是脸上 仍旧露出笑容,丝毫不感觉疼痛,笑道:“驯服不了怎么?” 巧巧用小拳拳锤了一下敲赵启的胸口,喜道:“你驯服不了,我也跟着你 ”。 第17章 一时分离,两处思愁 巧巧看见赵启胳膊上又渗出血来,半只袖子已经被鲜血染红,那血液的味道和汗液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闻到气味就知道是怎样的疼痛,疼在赵启身上,痛在巧巧心里。巧巧有些哽咽的说道:“赵大哥,我以后不允许你这样冒险了,永远永远都不允许你这样冒险了”,一边说一边挽起赵启的窄袖,用清水稍微清洗了一下赵启的胳膊,然后撕下自己的一截衣带给赵启包扎上。 包扎之前,巧巧用嘴吹了两下伤口,这种冷风有助于给伤口减痛。纤纤玉手不停地在赵启胳膊上滑动,巧巧吹出来的风带着馥郁的香气,赵启感觉像是触电了一样,被这扑面而来的温柔吹麻了。 孙伯在旁边说道:“小伙子有福气呦,老身在姜府养马几十年了 ,小主人从来没有给我包扎过”,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巧巧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放开赵启的手臂,又羞又怒地说道:“孙伯休要胡说,今天的马都喂好了么,你还不去喂马”。孙伯回道:“对哟,我怎么忘记喂马了,我这就去喂马”,孙伯心想这是故意要把我支走呀,其实我也是故意跟你说话,不然老身都不知道怎么离开,光看你们撒狗粮了。 看着孙伯离开 ,巧巧继续抬起赵启的胳膊给他包扎,巧巧说 道:“赵大哥,你还是在我宅上多养两天吧,你看伤口又出血了。” 赵启回道:“巧妹不用担心,你赵大哥壮的像头牛,这点伤不碍事的。我恨不得现在就给你父亲平反,还给们家一个好名声。 ”巧巧拉着赵启到马场的高台上坐下,阳光折射出两人一高一矮背影,仿佛他们两个就是整个世界,她对赵启说道:“赵大哥,其实我父亲平反也不急于一时,要从长计议。” 赵启将巧巧搂在怀中,温柔地说道:“尽快给你父亲平反,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换你们一个名声,我希望你和你妈妈可以回到青州城里光明正大的生活 ,不需要再东躲西藏地过日子。我一直担心你们现在的住址已经被发现了,慕容知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 ”,赵启若有所思,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巧妹,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巧巧说道:“赵大哥,等我妈妈回来,我跟我妈妈说过咱们的事情,我就去找你,以后咱们天天看马好不好”,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着青草幽幽的马场,畅想着以后每天都可以依偎在赵启的怀里,一起看马,习习冷风吹过也丝毫不觉得冷。她又想起什么,离开赵启的怀中,坐直了说道:“哎呀,不行。” 赵启不明所以,以为巧巧不喜欢自己,于是问道:“怎么,巧妹,你不愿意吗?” 巧巧认真地说道:“赵大哥,我要去找你的话 ,咱们是不是就是夫妻啦,如果要做夫妻呢,我妈妈说一定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们还没有媒人呢”。 赵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拉着巧巧的手,感受着那无尽的温柔,疼爱地说道:“是呀,一定要有媒人才行,到时候我自己做自己的媒人,等你妈妈回来你跟我说,我就来跟你妈妈提亲。” 巧巧这只无拘无束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可以依偎的大树,笑着对赵启说道:“好的,赵大哥,我妈妈一回来我就跟你说,咱们到时候就可以一直这样不分开了。” 赵启坚定地点了点头,深情款款地回道:“对的 ,到时候咱们一直也不分开了 。”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太阳已经挂在了西边的天空上,如果再不走的话天黑前就没办法找客栈投宿了,于是赵启说道:“巧妹,时间不早了,我先回青州处理你父亲的案子,你妈妈回来了你一定告诉我。”巧巧看见太阳西斜,知道如果再不送赵启走今晚他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于是让孙伯取了一副上好的马鞍和辔头,搭系在红马身上,红马哪里肯让孙伯撘搭系?于是赵启自己将马鞍和辔头撘系在红马身上,赵启骑马试了一下,人马仿佛融为一体,在马场上东突西奔犹如飞龙。 等赵启试好了马鞍,翻身下马,牵着红马跟巧巧来到府上取行李,巧巧看见赵启英姿飒爽,这红马和马鞍都十分相配,于是欢喜地说道:“赵大哥,这马还没有名字,给它取个名字吧。” 孙伯说道:“这马有名字的,之前的宁远商人一直叫它福来根。” 巧巧问道:“什么福来根?” 孙伯答道:“就是遇上它就有福气了,好马和漂亮姑娘就都有了,大概是这个意思”,说到后面声音也小了,显然他不太确定自己说的话对不对。 赵启想了想对孙伯说道:“孙伯,我可以给它改名字吗?我觉得福来根这个名字不好听。” 孙伯是十分爱马的,也一直觉得自己驯马的本事天下无双,之前一直觉得自己驯服不了红马,那就没人能驯服红马,但是看见赵启驯服了红马,心中有些不快活,于是他淡淡地回答道:“小主人已经把这匹马送给你了 ,你想改自然就可以改”,意思是说我才不想把马给你,只是小主人说了,我只能遵命。 赵启说道:“我看它飞来奔去的十分矫健,而且它通体发亮,显得十分光滑,跑起来像飞龙一样,就叫它飞龙吧”,说完又对红马说道:“福来根,以后就叫你飞龙好不好”,边说边用手不停地抚摸马头,那红马低声叫几下,似乎是在开心地说:“可以,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巧巧恋恋不舍地送赵启来到大路上,对赵启说道:“赵大哥,一直往东北走就可以到青州了,你路上多保重,我给你包了两只烧鹅,路上吃。”赵启接过烧鹅,含情脉脉地看着巧巧,说道:“巧妹,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言罢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巧巧看着赵启飞奔的背影 ,在后面喊道:“赵大哥,你保重,巧巧一直等你”,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巧巧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赵启的身影,才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听见背后有哒哒的马蹄声传过来,还有人在喊:“巧妹,巧妹”。巧巧听出这是赵启的声音,回头兴奋地叫道:“赵大哥,赵大哥。” 赵启骑马走到巧巧身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对巧巧说道:“巧妹 ,刚刚走在路上,我还是不太放心。怕以后慕容知州再来纠缠你,可惜我身边没带印玺,我把我这块双鱼玉佩给你。这玉佩天下只有一对,原本是我爹爹的,其中一个我爹爹给了我,我今天送给你,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保护你,告诉他们见玉佩如见皇室。 ”说完双手解下系在脖子后面吊坠绳,从怀中取出那晶莹碧绿的双鱼玉佩给巧巧。 巧巧眉开眼笑,双目含情,说道:“赵大哥给我的礼物,我一定好好保存,嘻嘻。赵大哥 ,你早些回来看我,不要让巧巧等太久。” 赵启甜甜地笑着,说道:“你放心,我处理好青州的事情就回来找你,到时候带你们一家都搬去青州,我回来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言罢翻身上马,在马上折柳留给巧巧,飞奔而去。巧巧拿着杨柳,又看了好一阵子赵启离去的背影,这才回家。 赵启扬鞭快马疾行,跑了两个时辰,天已经渐渐变黑,仍旧不敢停歇,飞龙真的是千里良驹,跑了两个时辰,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又行了一阵,感觉前面逐渐热闹起来,茶楼酒肆逐渐多了起来,城市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奔忙,已经到了济南府。赵启找到一家酒店投宿,心想:“我这飞龙越跑越精神,今日先用餐休息一下,让身体恢复一下,明天尽管风餐露宿,不能再停了”。于是跟店家要了一壶茶,一碗米饭,一盘爆炒羊肉吃了,让小二去喂飞龙,交代了夜里要再喂一次,当夜就在酒店休息,赵启年轻体壮,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睡上一觉,伤口基本都能愈合。 第二天一早,赵启用过早餐,骑上飞龙仍旧扬鞭疾行。行了半日,在路边喝水歇马,忽然听见有人叫道:“殿下、殿下 ”,看见两位骑马的身着锦袍的官差向他走来,是周沧和韩清。 周沧和韩清刹住马匹,走到赵启身边,下马拜道:“参见殿下,我们终于找到殿下了”,赵启看见了两人倍感亲切,但是对于动不动行礼还是有些反感,说道:“咱们赵府不讲究这些虚礼,你们怎么忘记了”,周韩二人起身回道:“诶呀大人,你不在青州,我们天天拜这位拜那位,都拜习惯了,哈哈。”二人风尘仆仆的,脸上沾满了灰尘,想来也是路上跑的多,休息的少。 赵启不知道两个人是特意寻找他来的,有些疑惑,问道:“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弄得满脸都是土?” 周韩二人笑了一下,说道:“大人你的脸也一样”,赵启摸了一下脸,确实都是土,也哈哈笑了起来。周沧说道:“我们特意来寻找殿下的,青州城现在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殿下,都说殿下……”说到这里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赵启看他欲言又止,很为难的样子 ,不像平日里的男子作风 ,急切地问道:“平日里咱们都是痛痛快快的,今天怎么磕磕巴巴的?” 韩清脸色有一点悲伤,轻声说道:“青州城里都说殿下薨于查案的途中,我们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 一样,弄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但是后来李参军说消息未必是真的。皇子死了,无论是哪的官员都一定要找到尸首,力求让自己的罪过降到最小,但是没听说谁将皇子的尸首运到京城,于是让我们两个出来沿路查看。如果一直找不到,就一直到大名府去查清楚殿下突然去世的原因。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说道:“殿下你看,画像我们都画好了,我们想这一路要是没遇见你,就去大名府查个一年半载的。” 赵启端详了一阵子画像,那画像画的栩栩如生,心想不愧是盛行笔墨丹青的年代,随便一个画家都能画的这么好。赵启说道:“这画像画的挺不错的,不过现在用不着了,我跟你们说,我差点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死在途中了,已经去鬼门关溜达了一圈了”。 周韩二人连忙作揖拜道:“我二人来迟了,请殿下责罚”,二人说这句话不是虚礼,他们跟赵启相处两个月有余,对赵启的为人、能力、还有想要改变青州的决心都十分 佩服,如果赵启这次真的去世了,他们一定会责怪自己这次没有跟赵启一起出行,他们两个损失了一位朋友和领路人,青州千千万万的百姓却损失了一位好官。 赵启见他二人说的情真意切,也没再责怪他们讲究虚礼,于是说道:“你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能怪你们,只可惜了大伍和小伍 ”,挥起右拳打在自己的左掌中。 周韩二人这才发现大伍小伍没有跟在一起,赵启提到他们又悔恨又懊恼,也能猜到赵启肯定经历了什么,虽然赵启活了下来,但是大伍小伍即使不死也是身受重伤了。周沧问道:“对了大人,大伍和小伍呢?” 赵启稍微平复一下情绪,走到飞龙旁边,对两人说道:“走,咱们边走边说”,三人翻身上马 ,飞龙疾行如飞,而且一直不减速度 ,但是周韩二人的马就没有那么快了,而且周韩二人的马疾跑半个时辰,就要走马歇一会,赵启就在走马的时候跟他们说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二人听了为大伍小伍的牺牲深感悲痛,同时也为赵启能逢凶化吉感到开心,更加为青州隐藏着他们 不知道的幕后黑手而心惊,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听赵启讲完,韩清气愤地说道:“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雷鸣 ,还在暗中加害大人,如果让我知道了,我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周沧也说道:“对,一定要大卸八块,不,大卸十六块,三十二块。” 赵启看着周韩二人能跟自己站在一起,心里稍微有了一丝慰藉,在这个污水横流的社会里面,还是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做一股清流的,只是青州的黑暗远比他想的要更加严重。心想:“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几次这样九死一生的时刻,但是清流总是要有人做的,你不做我不做那么谁来做呢?孟子说‘虽千万人,吾往矣’,屈原也说‘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每个人都要再生和义中做选择 ,我一定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大义。” 赵启铿锵地说道:“好,两位兄弟,既然有人想跟咱们斗,咱们就跟他们斗一斗,他们想让我赵启死,可是我赵启偏偏不死,我不但不死,而且我还要把所有的贪官污吏一个不留的处理干净。”赵启目视远方 ,声音跟秋天的空气交错,像是钢铁一般地熔铸在周韩二人心里,周韩二人听了也精神大振,齐声说道:“愿意誓死追随殿下。” 阳光下的三人宛如三个勇闯天下的骑士,不停地喊着:“驾,驾”,将马匹赶得很快,一前两后飞奔起来,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三人誓要将青州的黑暗打破到底。 此时已经到了九月中旬,月亮犹如玉盘一样挂在天上,三人到了县城驿馆也不停歇,周韩二人换马继续奔跑,赵启的飞龙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气,驿馆饮水之后速度似乎比早晨出发时更快。夜里赵启将两只烧鹅给周韩二人分了,将鹅腿撕下来给周韩二人一人一对,二人没有接过 ,韩清拜谢,说道:“殿下大伤初愈,正需要补补,你身体好了,我们青州百姓就有福气了,还是大人你吃吧”。赵启说道:“既然你们说我是殿下,那殿下现在让你们必须吃鹅腿”,两人这才拜谢接过鹅腿就在马背上吃了起来,赵启看着周韩二人大口嚼起鹅肉,自己才撕下烧鹅身上的肉吃了起来。 那烧鹅是用荷叶包着的,里面还有几片荷花,十分鲜嫩,撕下鹅肉感觉就像撕一张纸一样毫不费力,鹅肉多油多汁,但是在荷花的熏陶下一点也没有油腻的感觉,刚刚吃到嘴里就有充满了能量的感觉。赵启闻着那荷花的香气,又想到了巧巧,看着皎洁的月光嘴上喃喃地念到:“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巧巧单手支颐,烛光下也在念着这句唐诗,她拿起双鱼玉佩,不停地端详着,说道:“赵君离开的第一天,想他。赵大哥,等我妈妈回来了,你一定 要来向我提亲”,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赵启三人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日清晨回到青州府邸。 第18章 山雨欲来 王府门口每日早早就有人向着远方眺望,就等着赵启回来,还没等赵启到府邸门口,家丁已经喊道:“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本来安静府邸霎时间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来迎接赵启。赵启走到府邸门口,让人牵了飞龙好好喂养,飞龙很通人性,已经愿意跟着赵府家丁走。赵启刚一踏入府邸,就有家丁拜道:“殿下回来了,大家日夜盼着你回来呢”,赵启回道:“辛苦大家,我不在的时候有劳各位打点府上的一切”,赵启跟家丁们说了一会儿话,各自散了。 赵启又对家丁说道:“现在府里有什么饭?”,府丁小曼柔声回道:“准备了殿下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赵启回答道:“小曼确实知道我心意,好久没吃小鸡炖蘑菇了”,又继续说道:“周沧喜欢吃九转大肠,韩清喜欢吃糖醋黄河鲤鱼,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吃早饭。对了,他们二人喜欢喝酒,路上多亏他们二人照看,要好好招待一下,你再去打两斤十里香回来”。小曼唱诺去准备菜肴,赵启已经和周韩二人像家人一样,因此他们也没客气,就一起吃了早餐。 周韩二人像是饿极了的猫,将饭菜吃的一干二净,鱼头也被吃的干干净净,只剩鱼骨,赵启知道他们二人辛苦,于是说道:“两位兄弟一路辛苦,今天准许你们告假一天,去休息吧”。周沧抿了抿嘴,说道:“殿下放心,我们跟着殿下这么久了,早就锻炼出来了,不用休息”,韩清也说道:“对的,这叫近朱者赤,我们跟着殿下久了,那一定就像向殿下的臣子”。 赵启笑着说道:“这样甚好,我现在正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要去做”,两人均痛快地回答道:“殿下尽管吩咐”。 赵启带着周韩二人来到青州府衙架阁库,跟架阁库孔目官要壬午年五月姜有才案件的卷宗,架阁库孔目按序号到玄字阁中寻找。孔目在那密密麻麻地卷宗中找了一会,发现玄字阁中间有一个阁子是空着的,仔细核查之后发现正是壬午年五月的卷宗不见了,空母赶紧向赵启来禀报。 赵启听闻禀报,说道:“你带我去看”。赵启来到玄字架阁旁边,那个阁子周围布满了灰尘,但是中间一块灰尘比较少,赵启用手摸了一下,感觉两处灰尘厚度明显不一样。赵启有些生气,呵斥道:“你知罪吗?” 孔目连忙跪下,说道:“小,小人,不知大,大人何意。” 赵启哼了一声,厉声说道:“我问你,重案卷宗要保存十年以上,这两边灰尘多,中间灰尘少,显然是卷宗刚刚被拿走不久。你和我说,是什么人拿走了卷宗,还是你弄丢了,无论如何,卷宗丢失,你不是失职吗?” 孔目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说道:“最近盗贼猖獗,也许是被人偷走了”,赵启本想问出原因即可继续寻找卷宗,没想到主管回答的居然如此敷衍,于是继续说道:“被人偷走了,就不是你的罪责了吗,你现在老实交代一切即可既往不咎,否则按律论处。” 孔目官头上冒出豆粒大的冷汗,想要抬头却又不敢抬头,手臂不停地在哆嗦,显得十分紧张害怕,说道:“大,大人,小人实在不知道,你如果一定要判小人的罪,小人只能听命了。按照律法,丢失卷宗一本,罚俸三月,可以留职。小人自知处罚太轻,大人就直接隔了小人的职,让小人回家去吧。” 赵启越看这孔目官越奇怪,自己虽然呵斥,但是不至于将他吓得浑身哆嗦呀,而且为什么要我将他革职呢,这份孔目官的差事是个清闲职务,就算卷宗备份也是雇人抄写即可,很多人还是很喜欢这份差事的。赵启心想:“难道有什么内情?我且再问他一下。” 赵启说道:“我问你,这卷宗可是被什么人拿走的?” 听到“被人什么拿走”,主管手臂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他用颤抖的双臂扶起上身,又磕起头来,说道:“小人实在不知,实在不知,小人既然有错,求大人将我革职吧”。 赵启又问了几句,主管只是磕头,不停地说不知道,要求革职。赵启心想:“这定是有什么内情想跑,我偏不让你跑。”于是说道:“我大宋自有律法,不是你想改就改的,罚俸三个月,暂时不革职,如果你能将卷宗找回,就是大功一件”。 孔目嘴上连连恩,但是心里很不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 赵启满心无奈,心想既然卷宗丢了,可以找当年诬告巧巧一家的人来查清楚,但是诬告的主要三人现在已经都在慕容彦达府上当差,抓来审问还要再费一番周折。此时他已经深陷情网不能自拔,只想快点还巧巧一个公道。既然巧巧已经指名道姓说了慕容知州陷害他们家,不如直接就审理慕容知州吧。赵启年轻气盛,叫上自己王府所有亲卫,身穿山文甲,当头两人人手持开山大斧,其后两人手持金瓜锤,赵启站在四人之后,手持尚方宝剑,周沧韩清分列左右,其余二十几人手持长枪,一行人腰间均挂着精钢宝刀向着州署奔去。 到了州署,见慕容彦达不在大堂,问了以后知道慕容彦达在政事堂,一行人直奔政事堂来拿慕容彦达。慕容彦达看见赵启带着亲卫杀气腾腾地走来,并不慌张,而是行礼拜道:“不知殿下何日归来,有失远迎。” 赵启回道:“慕容老伯,失礼了,你也莫要再假惺惺的了。‘’ 慕容彦达故作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赵启又回道:“壬午年五月你如何害了姜有才一家,希望你能跟我说清楚。你之前帮我的恩情我也记着呢,但是咱们不能因私废公。”言罢就让亲卫来押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神色轻松,笑道:“好,殿下要审我,那老身只有听命,何必动手动脚。”说完一脸淡然的走向大堂,那一旁正在办案的官员看见了有的说:“不愧是大人,临危不乱”,有的低声嘀咕道:“这是王爷亲自审案,看来这次大人在劫难逃了”,还有的说:“这王爷天天想干大事,依我看确实志大才疏,哪有随便抓人的道理”。平日里跟慕容走的近的就心下担心,跟慕容走的远的乐于看见慕容倒霉,那些不远不近的则默默不言,生怕得罪了两边。 赵启亲卫押着慕容来到大堂,慕容站在堂下,赵启坐在堂上。赵启问道:“曹升、狄小乙、王小四现在是否在你府上当差?” 慕容彦达脸色微变,心下吃惊,心想:“能查到这三人,也是颇费心思了。”抬头看看坐在堂上的赵启意气风发,似乎真要把青州这片天捅个窟窿。慕容彦达又想:“我屡次想巴结你,你都拒我于千里之外,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日也施展些手段,让你这毛头小子看看老夫的本事,青州的天没有那么容易破。” 慕容彦达回答道:“这三人确实在我府上,不过老身平日里都在州署,对于家里的事情知之甚少,各位大人可以作证。这三人应是我府上官家张腾招募的,对了殿下,就是很久之前殿下还在民间的时候,给您送银子的张腾。”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一是州里的官员大多出于书香世家,对于民间的“野王爷”从心里鄙视,二是接受过慕容府上的银子,既然拿了别人好处,今天怎么又来审别人。 赵启也被慕容彦达的回答弄的不知所措,他之前面对任何危险都没有过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当真是语言这把刀子有时候比铁做的刀子更狠,铁刀子让人破皮,文刀子让人伤心。 赵启拍了一下惊堂木,众人肃静了下来。 赵启说道:“这三人都是当年告发姜有才放高利贷的人,为何结案之后就都去你府上当差了?有证人说他们是受了你指使,诬告姜有才,你为何平白无故陷害好人,你从实招来。” 慕容彦达冷笑道:“当年他们三人状告姜有才放高利贷证据确凿,怎么说我陷害好人呢?殿下如果不信,把他们三人抓来一问便知。”众人附和,都说慕容大人说的有道理。 赵启便让人去慕容府上拿了曹升、狄小乙、王小四前来问话。 曹升想起当年的事情痛哭流涕,说道:“禀大人,当年姜有才借钱给小人,说好是半分的利息,还的时候却要五分的利息,我们家当年所有的收成还利息尚且不够。我们家的收成、钱财、田地都给了姜家,他们上不满足,又来要我家的女儿。幸得慕容大人庇护,老身才没将女儿卖身为奴,慕容大人可是好官呀。” 赵启问道:“你女儿几岁?” 曹升回道:“小女今年三七” 赵启回道:“你女儿今年三七,壬午年姜有才要你女儿作甚?况且姜府也只有一个女儿,难道还会要你女儿做童养媳不成。” 曹升有点慌乱,口不择言回道:“小人不清楚,许是姜有才将来想要个儿子吧,先预备着。” 众人听了大笑,赵启听了也觉得这个理由很滑稽,但是暂时却找不到反驳他的好办法。 问道狄小乙时,狄小乙说道:“这些年岁过去了,小人已经忘记了当年的具体情形,只记得当年小人还不起姜家的高利贷,他们便派人日日来小人店前捣乱,小人也没少被姜家找来的流氓欺负。多亏慕容老爷明察秋毫,最后将他们一家逐出青州。”明明是慕容彦达当年指使狄小乙救济流氓日日去姜有才店里闹事,他现在却反过来诬告一把。 赵启勃然大怒,问道:“去店里耍流氓多少钱一天,我要你立刻回答,立刻。”说完又拍了一次惊堂木。 狄小乙没有回答。 赵启又吼道:“我要你立刻回答。” 狄小乙被赵启这气势吓得着实不轻,哆哆嗦嗦回答道:“两百文一天。” 赵启说道:“你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我看去店里闹事的是你,你反要诬告姜有才。” 狄小乙答道:“小人,小人不敢。” 李破奴看赵启虽然有心办案,但是穷于应对策略,反而被这些人逼的歇斯底里。于是站起身对赵启说道:“殿下,这最后一个可否允许我来问?” 赵启回道:“你问最好。” 李破奴对王小四说道:“王小四,这次问话是你最后一次说真话的机会,如果你是诬告别人,后期查出来你没有再解释的机会,诬告别人被查实要刺配千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前几天通判大人被捕你可知道?” 王小四看了看慕容彦达,感到害怕,战战兢兢回道:“知,知道。” 李破奴正要继续问话,慕容彦达打断了他,慕容彦达道:“大人为何要吓唬良民?案件已经结案的,有三次翻案机会,尚未结案的,可以一直翻案,为何说没有机会了。” 李破奴回道:“禀大人,大人说的虽然也对,但是不全对。我大宋律法,一月内结案的,有三次翻案机会,结案超过十年的,只有一次问话机会,过后再无机会翻案。只因案件超过十年,每次翻案重新查起来必然劳师动众,这样只怕耽误了正常案件的审理。” 慕容彦达不再理会李破奴,反而问赵启道:“殿下,此案已经结案多年,你说有证人举报我指使人诬告姜有才,不知道证人现在何处?可以让他当堂来对质。” 赵启缓缓回道:“证人,她不方便来。” 慕容彦达笑道:“既然不方便来,你为何缉拿老夫?殿下虽然贵为皇子,但是仍然要根据大宋律法行事,我大宋律法断案讲究证据,如果别人随便说一句就要缉拿归案,那老身岂不是每天都要被捕。哎,都怪老身平时为人太过刚正,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他们对我的诬陷很多,希望殿下明察。” 赵启反而被将了一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没想到这官场上的厮杀竟然比战场的厮杀还要复杂百倍。 李破奴此时说道:“启禀殿下、大人,想必殿下一时受人蒙蔽,因此有今天的误会。君子和而不同,大家都是一心为公,我看今日咱们就到此为止如何 ?” 众人都觉得李破奴说的在理,纷纷附和赞同。 赵启寻思,若是就此罢手,回去慕容彦达和三人商量好了应对计策,后来想再审问出真相就更难了,岂不是放虎归山。于是说道:“不行,今天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众人听了一脸愕然,本以为赵启会就此罢手,没想到赵启却没有妥协。 慕容彦达不明所以,心想:“这毛头小子虽然经验甚少,但是却也是个狠角色,做事就一直做到底。”慕容彦达也开始有些恐惧,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之前他可以用金钱美色或者权力腐蚀任何人,就算是徽宗也不例外,平时就算与人有些争论,大家也都适合而止,有一个体面的结束。但是今天这位皇子似乎没有办法去腐蚀他,而且他也不信奉“中庸之道”,一定要将自己认定的事情做到底。 慕容彦达只得缓缓地问道:“殿下何意?” 赵启又问道:“你说姜有才的案件你一概不知,那为什么姜有才想上京告状,你每次都派人阻拦,最后弄得他郁郁而终,你心里没鬼为什么要阻拦。” 慕容彦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嘟囔着:“这,这……” 赵启对衙役们说道:“既然无法回答,那暂且先将他们羁押起来,以后再审。”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敢动的,慕容彦达在青州已经深耕多年,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以后赵启回京了,没准慕容彦达还好好的坐在知州的官位上,今天谁动手羁押他,将来谁就倒霉。慕 容彦达对于这场景有些害怕,有些恼怒,也有一点得意,怕的是赵启真要将他一查到底,恼怒的是自己多年来行走官场的那套方法居然不管用了,被一个年轻人逼得不知所措,得意的是就算你是皇子,但是你说话还是没人听从。慕容彦达心中五味杂陈,手上捋起了胡须,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捏住动弹不得,原来是周沧韩清来给他带镣铐。 慕容彦达对周沧韩清怒道:“竖子安敢如此。”似乎不单单是在骂周沧韩清,也是在说赵启。 周沧并不理他,韩清说了一句:“得罪了”,但是手上动作仍然不停,他们一动手,场上的微妙平衡顿时被打破,衙役们争先恐后地来羁押曹升、狄小乙、王小四三人,生怕自己对赵启表忠心表晚了。赵启的执着为巧巧父亲的翻案争取了二十天的时间,因为宋朝一个案件要求是二十天内要查清楚。 慕容知州被新册封不到两个月的王爷羁押了起来,这条新闻就像炸弹一样在全国散开。这两个月间往来青州和京城的书信文件比之前都增加了很多,慕容彦达的妹妹慕容贵妃也收到了慕容妻子吴氏写的书信,书信中将赵启所作所为一一写明,又让慕容贵妃尽快想办法将赵启弄回京城同时赶紧救出慕容彦达。 这天正好徽宗临幸慕容贵妃,慕容贵妃撒娇道:“官家还没忘了臣妾。” 徽宗看见许久不见的慕容贵妃娇滴滴、羞怯怯的样子,心中甚为喜爱,回道:“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娘子,我这刚有时间,马上就来了。” 慕容贵妃回道:“就会拿好听的来哄我”,嘤的一声倒在徽宗怀里,两人打情骂俏了一会儿,慕容贵妃说到想念徽宗,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慕容贵妃哽咽道:“官家不来的时候,也没人来看我,臣妾这宫中冷冷清清,好不寂寞。” 徽宗回道:“娘子莫急,以后我一定常来。” 慕容贵妃道:“官家竟会哄我,你每次都说常来,臣妾是日日盼,夜夜盼,有时半个月也难得见上官家一面。臣妾每日茶饭不思,只盼官家能来,官家也不来陪臣妾,这也就罢了。臣妾每每看见对面姐妹宫里尽管没有官家陪伴,但是都有孩儿陪伴左右,臣妾也好生羡慕。” 徽宗邪魅一笑,回道:“娘子,我今晚就让你有个孩儿。” 慕容贵妃再次哽咽,娇弱地说道:“都是臣妾不好,也没能给官家生下一位皇子。对了,听闻官家在青州找到了大哥,官家可否允许我认作养子,你不来陪我的时候也好有人陪我说说话。”说完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然后低下了头。 徽宗大喜,说道:“这样最好不过,不过他现在在青州查案,等他回京,我就让他做你的养子。” 慕容贵妃回道:“那青州知州是我哥哥,我们一家都交给官家了,查案给我哥哥即可,臣妾听闻官家找大哥也找了20多年了,不如咱们让皇儿早日回京,也好免了咱们的相思之苦。” 徽宗说道:“也好,还是娘子懂得我心”,说罢两人又拥抱了在一起。 第二天早朝,百官拜罢,殿头官喝到:“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进奏院大臣上奏道:“福王在青州先羁押了通判郑智,郑智冤死狱中;如今又羁押了知州慕容彦达,恐怕知州命不久矣。如此青州人心惶惶,都不愿为官,政难通,人难和,伏启陛下圣鉴。” 徽宗不问青州具体情形,反而关心赋税,问道:“青州赋税今年如何?” 尚书左丞范志虚奏曰:“青州连年水灾,闹饥荒,赋税仍旧只有正常年份的的一半。臣已加紧拨款赈灾,青州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徽宗回道:“如此可诏福王回京。只是青州赋税连年欠缺,慕容彦达虽然忠心耿耿,但是赋税却连年欠缺,可见他行事尚有不足,不知何人可以督查,尽快平定青州饥荒。” 卫国公余深奏曰:“臣保举海州知州张叔夜,张叔夜曾上书改革‘空黄’弊病,且在任礼部侍郎的时候博览群书,很有见识。现今山东盗贼蜂起,只有海州一地清明太平,若用张书夜暂行监察之职,青州赋税无忧矣。” 徽宗回道:“如此甚好,先下诏书,召回福王,张书夜暂任京东东路宣抚使,彻查青州赋税亏空并清理贼寇。” 随即颁下圣旨,发了告身,传旨官星夜前往青州、海州去传旨。 第19章 小清河 话说赵启虽然将慕容彦达下了大狱,管营(北宋大型监狱监狱长)施正豪却不敢怠慢,施正豪给慕容彦达安排了安静的牢房,牢房里面铺上地毯,安置了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笔墨纸砚,茶水一应俱全,牢房也派人打扫的干干净净。每日慕容彦达家属送饭的时候,管营施正豪还要陪着慕容彦达一起喝酒。 这日慕容彦达家丁用红漆木饭盒装了早餐给慕容彦达送来,慕容彦达邀请管营施正豪一起吃饭喝酒。慕容彦达打开饭盒,里面装着四盘小菜分别是:鸡舌羹、黄雀鲊、红烧河豚、银耳太子参炖鹿肉,另有几个蟹黄馒头和二斤十里香酒。 两人酒至半酣,施正豪咬牙切齿,愤恨地说道:“这王爷没来之前,咱们青州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不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个王爷,搅的我们鸡犬不宁,就连恩相也锒铛入狱了。恩相暂且忍耐些时日,我已经想好了,每日对曹升几人大刑伺候,让他们供认是自己想害那姜有才,跟恩相无关,若是他们泄露半句,一定让他们人头落地。” 慕容彦达波澜不惊,缓缓地说道:“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仗着自己是皇子瞎折腾,我看也是个志大才疏之辈。我已经让拙荆送信给宫里,过几天等圣旨一到,他必然要回宫,这姜有才的案子吗,到时候怎么写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施正豪看着波澜不惊的慕容彦达,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就像一位弈者已经掌握了整个棋局。听到他说连皇子的行动都能干预,心中敬佩不已,赞叹道:“恩相果然上达天听,下官拜服。” 慕容彦达听着他的吹捧只微微一笑,说道:“此等小事,何足挂齿。我现在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有劳你帮我送一封信给家里,此时越早办成越好,这几日只想着如何将这位王爷送走,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施正豪回道:“能为恩相尽力,实乃下官的福分,恩相有事尽管吩咐,不用客气。” 慕容彦达听到他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让施正豪吃菜喝酒,两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丝毫不像是在牢里,倒像是去了一个有别样风景的地方度假。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西风去,北风来,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小清河由于水位下降,收敛了平时的坏脾气,变得温顺了很多。这日赵启来到青州城外小清河查看堤坝修筑情况,走在路上,看见许多无家可归的人,成团抱着取暖。那些人脸色蜡黄,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他们身上都披着单衣,不断地跺脚搓手取暖,身边放着破碗,人群中有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从怀中掏出半块已经发霉的烧饼,给身边破衣烂袄的孩子吃,那孩子神色迷茫,双手拿着烧饼咬了起来。 赵启心中一酸,问道:“每日发给灾民的二十文钱现在已经发了吗?” 周沧回道:“自从郑智伏法以后,每日发钱我们丝毫不敢怠慢,都已经发放到位。” 韩清道:“施的粥也都换成了白米粥,每日准时发放。” 赵启又问道:“这样的话就奇怪了,这路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灾民。” 周沧回道:“我去问一下。” 赵启不太放心,回道:“咱们一起去吧。” 赵启来到灾民身边,问那位给孩子喂饼的老人道:“老丈是哪里人?” 老者回道:“是青州本地人。” 赵启又问道:“可是被大水冲了房子,房子还没有修好?” 老者泪眼婆娑,回道:“禀大人,家里房子还在,可是已经不是小老汉的了。” 赵启见那老者衣着单薄,将自己的貂皮袍子脱下,给老者穿上,老者哪里敢要。赵启道:“你如果不要这衣服,你和小孩子如何过得冬去?”那小娃娃瞪大双眼看着两人,显得稚嫩又可怜,老者脱下皮袍,给娃娃披上,说道,快谢谢官人。那小娃娃便在地上磕头说道:“谢谢官人。”赵启看那小娃娃虽然瘦小却也懂礼貌、十分可爱,于是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娃娃稚嫩地回道:“我叫程潜。” 赵启双手将小娃娃扶起,那小娃娃感觉赵启人好,对赵启却露出了一点微笑。赵启又问老汉道:“为何你们房子还在,你却说已经不是你的了。” 老者擦了一下眼泪,说道:“小老汉本在小清河南有几亩薄田,今年水灾将我家田地淹了,但是今年赋税又增加了好多,小老汉交不起赋税,那官员便派人将我们家的田地抢了充作公家的,又说田地不够交税,把我们房屋霸占了,将我们赶了出来。” 赵启听了心中极为愤恨,问道:“那官员叫什么名字?” 老汉答道:“那官员叫吴懿德” 赵启回道:“老丈(北宋对平民老者的称呼)放心,此事由我给你做主,你将这件事情的经过一一对我说来,过几日必将那田地房产还你。” 老者听了深受感动,跪下便拜,其他人有相似经历的也都过来拜赵启。赵启作揖道:“大家别拜了,我何德何能受到你们如此大礼。”言罢挨个扶起,便叫韩清带着他们回州署将所受的欺压一一写了文书,准备缉拿吴懿德,自己带着周沧和亲卫继续向小清河走去。 刚到小清河边,只见许多人抬着一些尸体从堤坝走下来。赵启疑惑地问道:“夏天还没见这么多尸体,为何今天一来就看见了这么多。” 周沧答道:“今年天下很多地方都有灾情,这些人是其它受灾的地方过来的,许多人因为没有过冬的衣物,都冻死了。” 赵启再看看那些尸体,大多衣不蔽体,手指红肿,确实像是冻死的,那路旁野草边还有几具没被抬走的尸体,于是叹道:“可怜小清河边骨,露于荒野无人拾。” 赵启登上堤坝,那水寒加上风寒,感觉这股冷气已经吹进了骨髓,十分凄寒。他极目望去,果然河坝北高南低,北边的万亩田地方方整整,还有零星的农夫在耕种。南边的田地坑坑洼洼,已经破烂不堪,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叫来修河官问道:“这堤坝为什么北边高南边低?” 修河官答道:“禀大人,河水泛滥,势不可挡,凭人力很难抵挡住滔滔洪水,所以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必须要舍弃一些地方疏导洪水,不至于酿成更大的灾祸。如果一定要北面南面都兼顾的后,那最后只能是两边都照顾不到,会造成堤坝整体崩溃的危险。” 赵启听了若有所思,暂时不说堤坝,反而一直盯着修河官看。修河官看赵启气势汹汹,威武不凡,心里有些慌乱,害怕地低下了头。 赵启说道:“你这羊皮斗篷不错,脱了。” 修河官不明所以,说道:“下官不太明白。” 赵启说道:“把你的羊皮斗篷和外衣都脱了。” 修河官看那赵启话语坚决,极有威严,不敢违抗,只能将羊皮斗篷和外衣都脱了下来,只留一件薄衫穿在身上。北风一来,修河官被冻的瑟瑟发抖。 赵启又说道:“不要说我欺负你。”也将外衣脱下,只留一件薄衫在身上,但是赵启好像不怕冷一样,像一棵松树伫立在堤坝上。 两人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修河官已经被冻的上牙和下牙一直打架,咯咯咯作响,赵启却一点事都没有。 赵启厉声问道:“知道冷了对吗,你既然知道冷,为何不早早将这堤坝修好,将南边的田地给这些民夫耕种,这样省下了朝廷开支又增加了粮食产量。” 修河官此时已经不能完整的说一句话,哆哆嗦嗦地说道:“北,北,北边尚有缺口,堤坝,阿沁,还,还,未能完工。”言罢又打了一个喷嚏。 赵启又问道:“今年水位最高到了哪里?” 修河官答道:“约,约,约堤坝的2/3处。” 赵启怒道:“你还敢骗我?你说的2/3处,是南边的2/3处,堤坝北边比南边又高了1/2。如果你将南边和北边修的一样高,对于整体来说,远远没有达到蓄水极限。我让你吹吹这冷风,一来因你明知将水坝修齐就完全不用拆南边堤坝泄洪,二来因你对于盘问已经准备好了自己那套看似完美的说辞,三来你看看这些尸体,他们本可修好堤坝去盖几间房子,秋冬避寒,现在都被冻死了,你就不怕他们死后来找你吗?现在各地起义很多,都是因为你们这群蛀虫在噬咬,堂堂国家大厦,被你们噬咬的千疮百孔。来人,拖下去把他砍了。” 修河官慌忙下跪,打着冷颤说道:“按,按大宋律,律法,小人需要被贬,不,不至于死。” 赵启听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他们犯罪之前已经知道律法会怎么审判自己。 赵启生气到极点,反而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律法无外乎天理人心,对于你来说天理难容,人心不附,该杀。” 修河官跪着不敢起来,继续说道:“求求大人饶小人一命。” 赵启说道:“饶你也可以,我量你一微末小官,怎敢如此大胆,你是受了谁的指使,你从实招来,或许可以免你一死。” 修河官说道:“兹,兹,兹事体大,只能跟大人说。” 赵启让周沧和亲卫离开,自己来听修河官的回答。周沧怕赵启单独和修河官在堤坝上有危险,说道:“殿下,坝上危险,下去说吧。” 赵启回道:“不用,你们先下去,我稍后就来。”周沧和亲卫只得先行走下堤坝。 修河官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问道:“殿,殿下,你是那位王爷?” 赵启说道:“某是赵启,如假包换。” 修河官早就听过赵启的名字,他一来就将青州通判郑智羁押了,犹如一股源源不断地清流洗涤着这早已肮脏不堪的世界,并且赵启英武不凡,化妆成叫花子一个人从有几百名兵差的堤坝上杀出去,着实了得。这时赵启站在他身边,他不敢再有其它想法,只得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修河官说道:“殿,殿,殿……” 赵启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你先把衣服穿上,袍子披上吧。” 修河官穿上衣服,披上了羊皮袍子,感觉暖和了许多,赵启突然又冷冷地说道:“如果你如实交代,这将会是你最后一次披上羊皮袍子。”修河官只感觉心脏扑通了一下,手脚都凉了。 修河官说道:“禀殿下,原本臣也是想将南北修的一边高,可是之前的通判大人和慕容大人不允许。” 赵启回道:“这是为什么?” 修河官说道:“其中道理千千万,但是最简单的三个道理,一是只要有灾情,朝廷自然会不停地颁发赈灾物资,银两都进了两位大人口袋,很多物资他们也拿到市场高价售卖,只要灾情不停,他们自然可以不停地发财;二是遇到灾荒,朝廷就要免一部分税收,但是他们却不会免税,他们甚至会加税,如此不用上交朝廷的赋税自然都到了他们口袋里;三是北岸的万亩良田,慕容大人明抢暗夺,现在大部分都已经成为慕容大人的私产,只要南岸有水灾,粮食减少,城里粮食必然涨价,慕容大人就可以趁机获利。” 赵启看那修河官说的真实,但是也想再检测一下,于是说道:“你不要诬赖好人。” 修河官靠近了赵启两步,低头作揖说道:“殿下要小人从实招来,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大人又说不要诬赖好人,不知大人是何意?可否明示。若是殿下有心保慕容大人,看在小人多年出力的份上,可否既往不咎。” 赵启说道:“就是要你说实话,谁要保他?” 修河官回道:“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你,甘愿受罚。” 赵启将修河官带回州署,将他说的话一一记录,让修河官签字画押。根据宋律,本应将修河官贬为庶人,赵启近日来心中想了一套可以更好修筑堤坝的方法,修河官将来有用,于是将他暂时在青州府中留用,后期看他的表现再决定怎么处理,修河官连连谢恩。 第20章 盘根错节 赵启回到州署,便叫人缉拿吴懿德,开堂审理。 吴懿德长着一双狡黠的眼睛,目光深邃,给人一种永远捉摸不透的感觉。双颊长满了油亮光滑的肥肉,一支大鼻子镶在脸中间,像是营养过剩的样子,嘴巴上带着永远带着假笑。他走进大堂也不害怕,反而笑着问道:“不知各位大人叫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赵启答道:“你强抢良民房屋田地,你可知罪?” 吴懿德回道:“下官是收了一些田地房屋,可是都是给朝廷收的,没有强抢。” 赵启便将那些人被吴懿德抢了房子田地的百姓一一叫来,当堂对质。 等到百姓们指正吴懿德的不端行为后,赵启对所有人说道:“朝廷给大家已经免了三年赋税,都是这吴懿德擅自改了朝廷命令,大家尽可回去住回自己房子。现在天气还没完全变冷,田地尚可耕种,大家尽管回去耕种自己原来的土地,如果有人阻拦,大家随时可以来跟我说。”众人谢恩而退。 赵启又对吴懿德说道:“你枉读圣贤书,仁义礼智信你一个没学会,做的都是丧尽天良的禽兽之事。你之前还吞了多少民脂民膏,你如果主动交代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如果被我查出来,那一定让你受最重的刑罚。” 吴懿德看赵启是来真的,开始害怕起来,收起了他平时一直挂着的假笑,说道:“大人看在我妹妹份上,能否饶过下官?” 赵启问道:“你妹妹是谁?” 吴懿德回道:“是慕容大人的夫人。” 赵启冷笑一声,说道:“就算你妹妹是知州夫人,今天也饶你不得,来人,把他拖下去关进大牢。” 吴懿德之前都是送人进大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进大牢,嘴上不停地求饶,赵启说道:“你欺压百姓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现在求饶,晚了。”将吴懿德关进了牢房。 施正豪看见吴懿德被关了进来,赶紧向慕容彦达报告。 慕容彦达看见吴懿德被关了进来,再也没有了平日里那风轻云淡掌控一切的风度,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斯欺人太甚。” 吴懿德哭道:“姐夫,你可要为我们做主,谁不知道在青州‘赵皇帝远在天边,慕容皇帝就在眼前’。别说他是个王爷,他就算是大官家,也得靠咱们给他守好青州,给他送金银绸缎。” 慕容彦达道:“你这张嘴,就算不来王爷,你早晚也得出事,什么‘赵皇帝远,慕容皇帝近’,我看关你几天也是关对了。”其实这些话吴懿德平时也说过,慕容彦达平时都是一笑了之,只是最近被赵启查的太紧,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内心里还是很烦恼的,今天听了吴懿德又不知收敛说这些话,不由得生起气来。 吴懿德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喃喃道:“咱们只是自己说,我又不对外人说。” 慕容彦达让施正豪给吴懿德也安排了一个干净的牢房,心里盘算着:“本想等圣旨一到,就可以顺其自然的出去,赵启也要回宫了,到时候他再来收拾局面,看来现在要想办法出去了,不能坐以待毙。” 慕容彦达家丁再次送饭过来,他只觉得食不知味,将饭菜给施正豪和吴懿德吃了,自己只喝酒。慕容彦达正烦闷时候,有狱卒来报告,曹升三人都已经招供,就说壬午年间诬告姜有才的案子都是他们三人所为,慕容彦达并不知情。施正豪不等吃完饭,连忙带着他们的口供来找赵启,想要将慕容彦达释放。 施正豪到州署找到赵启,说道:“殿下,曹升三人均已招供,姜有才的案件慕容彦达确实不知情,都是曹升三人自己所为,慕容大人当年根据他们的说法秉公办案,现在应当释放慕容大人。” 赵启心想:“这三人与虎谋皮,反受其害,倒也是该当。只是慕容彦达罪行累累,又岂止这一条。”于是对施正豪说道:“还不能放,慕容彦达还有别的案件。” 施正豪有点生气,但是不敢发作,淡淡地回应:“案件已经明了,三人也承认是诬告的,殿下为何不将慕容大人释放。” 赵启正要回答,李破奴来找赵启报告通判郑智牢里服毒自尽的事情,他看见施正豪也在,于是就对赵启附耳说了查明的真相。 赵启听完看了看施正豪,突然说道:“来人,把他押到牢里。” 施正豪正在想怎样争辩可以将慕容彦达尽快释放,被赵启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惊到了,他缓了缓神,说道:“下官不曾犯错。” 这时李破奴说道:“我问你,郑智是怎么死的?” 施正豪听到“郑智”两个字,心里回想起一些事情,心下惊悚,寻思这个案件一定不能向自己身上靠近,一定要将他们的查案重点吸引到自己以外的地方,于是回道:“听仵作说是中毒死的。” 李破奴审案经验很足,一下就看出了施正豪的想法,于是说道:“毒是从哪里来的?是谁将毒药带进了监视严密的牢房。” 施正豪思考了一会儿,眉头紧皱,说道:“郑大人是自己随身带的毒药,听说就是为了万一哪一天被人查出了罪状,自杀方便。不是被人害死的,押狱、节级、牢子、狱卒均可以作证。” 李破奴道:“大人好手段,这牢营里面所有人跟你说的确实都一样。” 施正豪听了心里一喜,答道:“事实如此,他们回答自然跟下官一样。” 李破奴话锋一下犀利起来,说道:“可惜呀,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牢狱里面有很多被你打过、骂过、动过大刑的人,他们对于你那日给郑智喝下毒酒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施正豪听了有些慌乱,连忙回答道:“下官平日里公正执法,得罪了不少人,他们,他们怀恨在心,于是诬赖下官,请大人明察。” 李破奴回道:“那郑智左右两边牢房的人将他被害时候的场景、时间说的一模一样,那天喝过你送的酒就毒发身亡了,如果是编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同时编的一模一样。” 施正豪听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低下头,不再挣扎,由着周沧来押自己。 赵启开心地赞扬道:“破奴,你又立了一个大功。” 韩清也笑道:“天下没有司理破不了的案子。” 李破奴微微一笑,说道:“哪里哪里,都是靠着有殿下撑腰,我这才敢放手去查,才能查出这真相来。” 三人正谈话间,听见外面传报,宫里面来了传旨官,要他们听旨,三人在大堂跪下听旨,那圣旨上写着赵启封王已久,宫中贵妃都想见一见他,因此要他赶紧回宫。 赵启接了圣旨,安排传旨官休息,对李破奴和韩清说道:“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查清楚,怎能轻易回宫,但是如果不回宫就是抗旨不遵,这可如何是好。” 李破奴思索了一阵,回道:“殿下有什么打算,想回宫咱们有回宫的办法,不想回宫倒也有不回宫的办法。” 赵启急切地说道:“破奴有什么办法快讲,我是不想回宫的,实在不行我就坚持不走,先把案情查清楚,以后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李破奴回道:“倒也不必如此,殿下等一下就说突然感觉头痛欲裂,行动不便,要等医治好再走即可。” 赵启大喜,说道:“如此妙计甚好。” 韩清却有些担忧,说道:“如果装病,那如何处理平时的政务。” 李破奴又说道:“这个简单,只要说请了一个平庸的郎中,开的药方没将自己的病完全治好,因此病症时好时坏。” 三人相视一笑,都为这条妙计赞叹不已。 传旨官正在喝茶休息,突然听有人叫道:“哎呦,疼死我了,我的头好疼啊。” 韩清叫道:“快请郎中,快请郎中,殿下不知怎地突然头疼。” 传旨官闻声赶了过来,看见赵启拿着一条白毛巾捂在头上,一脸痛苦的呻吟着。传旨官问道:“殿下,您这是?” 赵启说道:“突然头痛,像是有几千只几万只蚂蚁在我头里面噬咬一样。”言罢在床上滚了两圈,将头撞上墙壁,韩清赶紧拉住赵启,用枕头垫在他脑袋前面。 赵启叫道:“韩清,我现在头痛,感觉手脚也不听使唤了,骑不了马,我要回宫,我要见爹爹和姐姐,你背我回去吧。” 韩清答应了一声好,将赵启放在背上,赵启刚刚把手放在韩清身前,两人一起仰面倒了下去,韩清说道:“殿下你也太重了,小人背不动啊。” 传旨官看见赵启倒在地上,赶紧来扶,赵启稍微一用力,传旨官哪里还扶得起来,传旨官寻思这皇子平日养尊处优,这么重的却也少见。 这时又看见李破奴叫来了郎中,郎中给赵启诊脉以后,说这是患了“头风”,如果治疗不及时轻者瘫痪,重者身亡,传旨官听了被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赵启却对传旨官说道:“你放心,我爬也要爬回宫里去,爹爹的话,我一定要遵从。”言罢就在地上爬了起来。传旨官慌忙说道:“殿下只管养病,千万别弄坏了身子,奴婢这就回宫禀报,殿下突然患了头风,虽有回宫之心,却无回宫之力,虽然十分想听官家的话,但是实在做不到。” 赵启佯装吃力地说道:“那就多谢公公,韩清,谢谢公公。” 韩清心领神会,站起身来,摸出十两银子给了传旨官,传旨官连声感谢回宫。赵启当然没患头风,这郎中是李破奴找人假扮的。赵启见传旨官走了,重新站了起来。 第21章 与慕容彦达正面交锋 赵启站起身来,打了打身上的泥土,说道:“多亏破奴的计策,可以多争取一点时间了,咱们还是尽快提审慕容彦达,将他定罪,以免夜长梦多。” 韩清笑道:“殿下装的真好,我差点都以为殿下是真的生病了。”言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笑了起来。 李破奴却高兴不起来,脸上有彷徨之色,眉头紧皱,没有说话,也没有跟他们一起笑。 赵启看李破奴有心事,问道:“破奴为什么事情发愁?” 李破奴回道:“殿下,要您回宫的圣旨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我担心不是宫里有人想见你,而是有人阻挠你办案,听说慕容彦达的妹妹,慕容贵妃颇受官家喜爱,也许是她在官家身边吹了耳边风,因此叫你回去。” 赵启为人一向直爽,没有很多的官场经验,所以看见的事情难免会有些浅薄,再加上他刚刚当王爷不久,又处理了几件大案,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个时候很难看见一些隐藏的危险,所以他不太相信是慕容彦达用了计策让他回宫,只觉得就是圣旨上写的,宫里有人想见见这位新王爷,所以徽宗让他回宫。 赵启对李破奴说道:“破奴多心了,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他一个州的知州,不过五品小官,能有多少智谋,如何能影响爹爹的圣旨传达。” 李破奴看赵启说话有些骄傲,不像刚刚认识的时候那么谦虚谨慎,更加担心了。赵启说“五品小官,能有多少智谋”丝毫不顾忌自己是否在场,不顾忌自己的感受,自己也有些不高兴。 于是说道:“殿下,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晴天买伞方可有备无患,咱们还是要早作提防才是。姜太公直钩钓鱼的时候,人们说他是疯子,后来却辅佐周王打下八百年江山;卫青发迹之前,不过是一个养马的奴隶,后来七战七捷使漠北再无王庭。邓艾在田间放牛的时候,人们讥讽他痴傻,后来却偷渡阴平让后主束身抬棺来降;如何五品小官,就没有智谋?这次传旨官尊重您是皇子,因此看您患病就特别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这位传旨官是有经验的,一定要您回宫,将您抬上一辆马车,您看到时候怎么处理才好。” 赵启听李破奴这番话像是说教,又很有道理,自己又没办法反驳,只能生气地回道:“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就不上车,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赵破奴道:“抬您上车,由不得您了。” 赵启道:“我有千斤之力,他们怎么抬得动我。” 李破奴道:“纵有万斤之力,也不过是在担架旁增加几个人去抬,您凭空也没法发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由前期平和地说话慢慢变成了争执,再变成了争吵,赵启说不过,扯开李破奴的衣领想动手打人。 李破奴说道:“讲道理讲不过就要打人,你是流氓吗?” 韩清这时赶紧对赵启说道:“殿下息怒,破奴他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冲撞了您。” 又对李破奴说道:“破奴,虽说殿下年纪比咱们小,可终究是殿下,你怎么这样说话。” 赵启和李破奴同时说道:“谁要你管?” 韩清懵了一下,反问道:“你们俩怎么冲我来了,我招谁惹谁了?好,我不管了,殿下,请给我十两银子。” 赵启奇怪,问道:“你要银子干嘛,平时也没少给你钱呀。” 韩清努了努嘴,说道:“你这几拳下去,非把破奴打死不可,我去买身孝服。” 赵启听了感觉自己刚刚确实不该无故发火,赶紧松开李破奴,给李破奴道歉,李破奴也知道自己刚刚说话也有冲撞的地方,慌忙回礼,两人重新和好。 话分两头,周沧押着施正豪进了牢狱,慕容彦达、吴懿德、施正豪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三人都进了牢狱。 慕容彦达本来在青州亲信极多,但是眼看着自己的亲信入狱的入狱,判刑的判刑,终于也感受到赵启带来的压力,他慌张地问道:“施大人,你怎么也……?” 施正豪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再也没有平时的嚣张,说道:“哎,那个皇子倒也容易对付,只是那位李破奴却极有智谋,很难对付。” 慕容彦达说道:“我也发现了,只是恨此人不能为我所用。” 施正豪又叹道:“此人心思缜密,手段毒辣,在青州无论多难的案件都能破获。只是他的父亲之前得罪了我们,被我们撵出了青州,本来也想将他一起撵走,怎奈他在青州口碑极好,没有任何罪证,因此没办法将他撵走,不想今天遇上了赵启,哎,我们也当真是自作自受了。” 言罢又叹了一口气,他之前一直作为慕容彦达在青州作奸犯科的先锋,只要有得罪慕容彦达的,他必然动用十分残忍的刑罚,例如用滚烫的开水浇过犯人后背,再用铁刷去刷,叫做“梳洗”;用铁针插进犯人手指,叫做“插针”。用沾了水的白纸蒙在犯人脸上,层层加纸,叫做“加官进爵”。冬天河水已经结冰了,他们就在冰上打个洞,拎着犯人脑袋放到洞中过会儿再提起来,叫做“涮冰棍”,如此还有很多折磨的人求生无门、求死不能的刑罚。很多人虽然活了下来也必然断手断脚落下残疾,有很多忍受不了的就在狱中自尽,虽然朝廷一再让各州府慎用刑罚,但是之前仗着有慕容彦达在背后,从来不听朝廷的命令,依然我行我素。 今天他也被押进来,想起自己往日喜笑自若,犯人哀嚎哭叫的场景,不由得心中发出“世事无常”的感慨。 慕容彦达心想:“这人往日犹如凶神恶煞一般,浑身散发着戾气,狗见了都远远地躲开,为什么现在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于是安慰道:“施大人别怕,等宫中圣旨一到,赵启走了,这青州还是我们的青州。” 施正豪不再说话,只是躲在自己牢房的角落里默默发呆。他此刻双眼无神,空洞洞的,仿佛看见之前被他折磨死的犯人鬼魂都来向他索命,他已经不抱任何生存的希望了,只想静静地等着最终判决下来。 赵启又让衙役押着慕容彦达到州署大堂问话,那大堂一切东西都跟之前一样,大堂正中央挂着一块“正大光明”的牌匾。只是如今物换星移,昔日高高在上审问了无数人的慕容彦达已经变成了阶下囚。 赵启问道:“小清河北边万亩良田你是如何得来的?” 慕容彦达已经被赵启审问多次,再加上赵启最近在青州闹得天翻地覆,不由得心烦起来。不耐烦地回道:“家里确实有几亩薄田,没有万亩良田。” 赵启对于他推脱不知的本事已经多次见识了,这次也不再废话,说道:“好,既然那万亩良田不是你的,现在也没别人来认领,我就把他们重新分配给百姓耕种。不过,即使重新分配了,我也要查实你抢夺田地的事情。我把这万亩良田分配出去,分配之前一定要人指认出来这田地到底是谁的,到时候由不得你不承认。” 赵启又问道:“修河官想把小清河南边的堤坝加高,你为什么一直阻拦?” 慕容彦达回道:“舍小家为大家,如果不给南边放水,因势利导,只怕整个大堤都要被冲毁。” 赵启笑道:“时至今日,居然还这么义正言辞,你看这是什么?”言罢将修河官的供词扔在地上,慕容彦达捡起,看见修河官的供词十分详细,不禁大惊失色。 慕容彦达当时让赵启和徽宗相认,本想凭借找回皇子的功劳,以后一定会官运亨通,不久就可以到京述职,没想到却给自己找了一个查自己违法犯罪的王爷,再加上近期种种事情,心下大怒。这时他也失去了理智,怒道:“好一个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你不要忘记,当初是谁让你当上王爷的。古人云苟富贵,勿相忘你不过一介草民,安雀而已,如今成了飞翔的鸿鹄就不认人了吗?”慕容彦达情绪激动,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此刻能生吞活剥了赵启。 赵启被他这一问,想起之前慕容逸轩多次加害他,都是慕容彦达拦着,虽说慕容彦达有自己的目的,可是事实上却是也多次救了自己,在慕容家的时候,慕容彦达也是一直锦衣玉食招待着,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赵启问余良和李破奴道:“他的这些罪名坐实,该当何罪?”两人回答应当斩首。赵启心想:“将堤坝修好,将田地归还百姓就算是达到帮助百姓的目的了,如果要是让慕容彦达丢了性命,倒也不必。但是他故意不修理南岸堤坝,又抢夺了万亩良田,授意管营动用私刑,无辜害了许多性命,却又该受斩首的刑罚。”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 慕容彦达似乎看出了赵启的想法,继续说道:“不求你知恩图报,万万也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昔日黄口小儿如今已经成了真龙之子,却来置往日的恩人于死地。我一直以为行善可以积福,却没想到成了东郭先生,呵呵,呵呵,罢罢罢,你要老夫死,老夫今天就把所有罪都认了,你来判刑吧。” 慕容彦达言辞坚定,就是故意在激赵启迸发那年少正直之心,昔日诸葛亮用激将法使孙权抗曹,让张飞战马超,说黄忠斩夏侯渊,如此明君良将老臣尚且容易被激发,何况是年轻的赵启。赵启竟然被慕容彦达说的有些愧疚之情,继续盘问慕容彦达于心不忍。 赵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慢慢地说了一句:“先行关押,日后再审。”这一次,是慕容彦达获胜了。 慕容彦达心道:“小鬼中计了,只要你现在不处置我,不怕我日后没办法重整旗鼓。不知道宫里如何了,等家丁送饭时候我要再写封信给宫里。” 慕容彦达被押回狱中,家丁来送饭的时候告诉他,前几天宫里有人传圣旨让赵启回宫,赵启却突然生病了,没跟传旨官回宫,后来吃了郎中开的药,病症是好时坏,好的时候就查案。 慕容彦达鄙夷地说道:“如此小计,也只瞒得过那些没用的黄门公公。” 家丁继续说道:“老爷前两天派人去博州的人马回来了,本来已经拿下了那位姑娘,没想到在回青州的路上被赵启半路截了去。” 慕容彦达听了将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骂道:“又是他,恩将仇报的畜生。” 原来那日夜晚,赵启在府中感觉心神不宁,想要倒一杯茶水喝,那壶里面却空空如也。赵启看壶里没水,于是放下杯子,一不留神,没有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杯子乒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瓣。赵启正要捡起碎片,忽然听见屋外有人细声说道:“殿下您睡了吗,有一位老伯想要见您。” 赵启心下一惊,问道:“那老伯叫什么?” 府丁答道:“老伯只说他姓孙,是骑马来的,一到门口就跌下马了,身体也十分虚弱。” 赵启心想:“姓孙,难道是他,难道巧巧家里出了事情?”不敢继续再想。连忙说道:“快请进来。”言罢打开屋门,此时屋外已经下起了小雪,赵启又说道:“不用了,我去迎他。‘’言罢不顾天气寒冷,只穿了一件单衣快步朝府门走去,这时一位府丁赶了过来,给赵启披上了貂裘。 刚刚开门,见一身体虚弱的老人,满脸憔悴的神色,老人头带黑色毡笠,身穿白色窄袖袍,腰间束带上挂着一个酒葫芦,满脸灰尘,浓黑短密的髭须已经上翘,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洗过了,身上还散发着马粪的味道,这人正是巧巧家的养马官孙伯。 孙伯见到赵启,眼睛里充满哀伤之色,跪下作揖后,仰头说道:“殿下,快救救我家小主人。” 赵启连忙扶起孙伯,说道:“巧巧怎样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孙伯站起,双手拢袖,低下下巴,想让自己暖和一些,然后说道:“那日突然来了二十多个壮汉到我们宅上,说是捉拿刺杀皇帝的刺客,如果不跟他们走,一宅老小就全都抓走。小主人问他们是谁派来的,他们也不肯说。”孙伯边说边吹出一道道白色的冷气,髭须上都沾上了白色的冰碴,冻的浑身直哆嗦。 这时周沧也赶了过来,看见孙伯在雪中瑟瑟发抖,心想:“这样下去,不能话说完就要冻出毛病来了”。于是对赵启说道:“殿下,请他到府里说吧。” 赵启用手一拍脑门,说道:“你看我,把这件事忘记了。”说完脱下貂裘给孙伯披上,一只手给他挡着雪,一只手扶着他走入客厅内。赵启扶着孙伯坐下,让府丁上了一壶热茶,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巧巧呢?” 孙伯道:“小主人对那些人说‘既然你们也不肯说是谁派来的,怎么可能就跟你们走?他们领头的回话说行刺大罪,人人得而诛之,又何必知道是谁派来的。你们不想跟我们走也可以,你一个跟我们走也行,如果还是不答应,我们就杀将进去,先将你们宅上喘气的统统杀光,然后再一把火烧了你们姜宅,让你们姜宅片瓦不留。’” 赵启着急地说道:“孙伯太磨叽了,你捡紧要的快说,巧巧到底怎样了?” 孙伯继续将那日姜宅上的情形说了出来。 巧巧听见那领头人的声音耳熟,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那领头的,脑海中蓦然闪出一个身影,于是问道:“你是,你是慕容老贼府上的管家。” 那人回道:“不错,姑娘好记性。” 巧巧又问道:“他前日派自己的儿子来,被我们赶跑了,今天又派你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已经躲到河北了,休要再不依不饶的,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你们再苦苦相逼,那咱们就只能拼一个鱼死网破。” 管家张洪哂笑道:“姑娘说笑了,只有鱼死,哪里会有网破,这二位想必你也认识。” 巧巧顺着李正身后看去,有两人一人手持水磨钢鞭,一人手持铜锏走上前来,正是慕容府上的左右护法。巧巧心中叫苦,心想:“这二人再加上他们身后的二十来人我们如何敌得过,真要动起手来姜府宅怕会被杀的一人不剩了。” 正在巧巧踌躇之间的,张洪又说道:“我知道姑娘胆色过人,所以给你多准备了一份大餐,现在宅外已经有十几名弓箭手做好了准备,如果姑娘不跟我们走,那么他们会立即放箭。” 巧巧心想如果她一个人逃走了,那姜宅其他所有人都要遭殃了,眼看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拿出赵启留出的那块双鱼玉佩,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张洪看那玉佩通灵剔透,碧绿如柳,对称的双鱼栩栩如生,不禁哑然失色,说道:“这是,这是,难道这是双鱼玉佩?” 巧巧说道:“算你还有些见识,那你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吗?” 张洪回道:“老汉,听,听过一些。这玉佩是世间极品美玉,一共只有两对,从来都只在皇室流传,见玉佩如见皇室。” 巧巧听他将来历说的一清二楚,有些惧怕的模样,寻思正好趁他害怕,让他们赶紧走,于是说道:“看见皇室你们还不下跪,现在我要你们滚出我家的宅子。” 张洪慌忙下跪,带来的二十几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管家下跪了以后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张洪跪在地上,惶恐地问道:“玉佩可否借老汉看一眼,姑娘休要责怪老汉,只怪天下造假皇室物品极多,如果不仔细分辨,只怕会被骗。” 巧巧笑道:“本来给你看看也无妨,但是这是赵大哥给我的,哪能随便给你看,你不配。” 张洪低头回道:“老汉明白,老汉只是一平民草芥,如何能观赏这世间极品。” 听见张洪这样回答,巧巧很开心,不由得又看了看这块宝玉,这时候李正给左右护法打了一个上前的手势。 左右护法突然跃起,左护法冲到巧巧身边按住巧巧身体,右护法左手捏住巧巧右臂,同时右手挥锏砸向巧巧右臂。巧巧右臂一麻,松开了握着玉佩的右手,左护法这时接住双鱼玉佩,回到张洪身边,将玉佩献给张洪。 巧巧家丁虽然这时过来护住了巧巧,但是已经迟了,玉佩已经被夺走了,巧巧宅上的家丁向来护主人犹豫护自己的女儿,此时看下小主人被打,都很愤怒,其中一位家丁说道:“小主人,跟他们拼了。” 言罢挥着木棒冲向张洪。巧巧大喊道:“别去。” 可惜为时已晚,只见那家丁的木棒还没落下,脑袋上已经被慕容府上的左护法结结实实地砸了一鞭子,那家丁脑浆迸裂,当场去世。 巧巧怒道:“老贼,你敢……” 张洪笑道:“姑娘不要吓唬老汉呀,老汉是老实良民,可不经您的吓呀。‘’一边说一边将双鱼玉佩藏到袖子里,对周围的人问道:“你们刚刚有谁见过一个玉佩吗?” 众人齐声回道:“没有。” 张洪笑道:“姑娘也可怜一下你宅上众多家丁的性命,跟老汉走吧。” 巧巧看这形势,如果不走岂不是白白葬送了一宅人的性命,只得听从了张洪的话,说道:“跟你走可以,你不能再为难我宅上的这些人。” 张洪回道:“这个自然,我们只为姑娘而来,既然姑娘跟我们走,其他人自然平安无事。” 张洪将巧巧送到带来的马车上,一行人离开姜宅向青州走来。 慕容府里的人走后,又遇上博州知州到他们宅上来。巧巧宅上的人以为知州是来缉拿盗贼的,于是将慕容府里的人来他们宅上杀人、抢人的事情报告给了博州知州,那知州听了以后却勃然大怒,说道:“你们犯下滔天罪行,还敢恶人先告状。” 知州反而叫马军步军都头和一百多名差兵将姜宅上所有人都带回州署关押了起来。这知州本来是慕容彦达的学生,他在数日前接到慕容彦达的一封信件,信上说给他一件功劳,八月行刺官家的反贼就在博州,慕容彦达带人只抓走一人,余下的所有人都给博州知州,博州知州自然乐意获得功劳并给昔日的老师一个人情,因此对于慕容抓人不但不管,还处处配合,等慕容家的人走了就来抓余下的人。 孙伯躲在马场的马粪堆中,因此躲过一劫,这才能来向赵启报信。 第22章 巧巧不见了 赵启听了孙伯的禀报,内心焦急,恨不得能立刻能飞到巧巧身边去解救她。赵启立刻集合了王府亲卫,顾不得雪大夜深,集合好后立刻骑马出发。 来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守正(看守城门的官员)点起火把问道:“什么人?城门已经关闭,要出城等明日吧。” 赵启在马上回道:“因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出城,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守正捋了一下八字胡,轻蔑地说道:“你也要行方便,他也要行方便,贼寇也要方便,如果我都给你们行了方便,那贼寇早就打进来了。你们要出城也可以,有出城文书吗。” 赵启回道:“事情紧急,没有带出城文书。” 守正听见赵启没带文书,不再理会赵启,转身向城楼上走去,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道:“站住。”守正回头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是赵启的刀。守正看见刀也不慌张,反而咧嘴笑道:“用这个吓唬我?你当我是吓大的,没有文书,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你开门。” 韩清这时下马拜道:“官人容禀,我们确实有要紧的事情。我们有文书的,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韩清领着守正离开人群稍微远一点,手边摸出十两银子递给守正。守正看见这十两银子,双瞳放光,就像夜里的猫见了老鼠一样。韩清说道:“天气寒冷,给大人买壶酒暖暖身子,也求大人行个方便,您看这大雪纷飞的,没事我们也不会这么晚出城。” 守正接过银子,虽说是十月飞雪天,可是却感觉那银子温润如玉,不似青砖城墙那般冰凉,对韩清笑道:“还是兄弟明白事理,不像你们主人”,又对后面的人喊道:“他们有文书,开门”,那守门的士兵便打开城门放赵启一行人过去。 出了城门, 赵启问韩清:“你跟他说啥了,咋一下就把城门开了。” 韩清说道:“就是姿态低一点,银子多一点,我好言相求,又给了他十两银子。” 赵启回道:“奇了,不怕刀子怕银子。” 韩清笑道:“刀子是仇人,银子是亲人,面对仇人肯定要对抗到底,面对亲人肯定是能帮就帮。”言罢两人相视一笑,快马加鞭地向远方奔去。 十几人快马奔驰了一夜,渐渐感觉风雪小了,天边慢慢现出了鱼肚白,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只见大地上白茫茫一片,像是盖上了银色的帷幔,山上树木,路边野草好像都披了一件白色素衣。赵启看着那莽莽苍苍地风景,并不觉得北风冷、冬日寒,心里却像是火在烧,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叫道:“不好。” 周沧问道:“殿下何事惊慌?” 赵启回道:“出来的时候比较着急,没有问孙伯慕容府上的人走哪条路,这一夜瑞雪,把路都覆盖住了,我们认路不是更加难了吗。” 周沧说道:“殿下不必担心,咱们这里有位活地图。” 韩清过来说道:“周大哥莫要取笑我,从博州来到青州,岔路很多,但是无论走哪条路必然要经过齐州(今天的济南),我们可以在齐州守株待兔。但是又不知道他们的行程,就怕我们赶到齐州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齐州走小路回道青州了。” 赵启说道:“没错,咱们赶上的时候他们确实已经出了齐州了,他们会走淄州(今淄博)小路回青州。” 韩清问道:“殿下为何如此确定?” 赵启故作神秘,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既然是天机不可泄露,那自然是赵启在历史书上看见的,这个时候想了起来。一行人看见赵启目光坚定,说话掷地有声,也就跟随他到淄州小路来堵截。 赵启根据史书记载算好了时间,准确地等到了李正率领着左右护法和府丁押着巧巧经过。 赵启看见李正,骑马奔行到李正身边,厉声问道:“张洪,你还认识我吗?” 张洪听见这如狮吼、如雷轰的叫声,慌忙后退,这时左右护法来到李正身边护卫张洪。张洪认出是赵启,反而不再害怕,内心安定了下来,拜道:“尊贵的殿下,老夫如何能不记得,只是最近家务繁忙,没能去看望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赵启看张洪一行人都带着兵器,但是里面都是男人,并没有看见巧巧,怒道:“什么看望不看望,你把巧巧藏到哪里去了?” 张洪回道:“什么巧巧?殿下是说那个刺客吗?” 赵启说道:“你少装糊涂,你带了这么许多人,不就是为了找到巧巧吗?” 张洪回道:“甚好,甚好。” 赵启问道:“什么甚好?” 张洪又回道:“古有商纣王宠信妲己,祸乱朝纲,最终自焚于鹿台;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于是失信亡身;汉皇重色思倾国,只顾春宵不顾早朝,致使开元盛世变成了饿殍遍野的乱世。你身为皇子,今天带着这么多人马,来找一位行刺官家的刺客,莫不是想让我大宋江河日下吗?” 赵启道:“家有贤妻,则家兴;国有良母,则国兴;我不是什么纣王汉皇,巧巧也不是妲己杨玉环,我今天为救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有何不可?你少啰嗦,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 张洪回道:“那位刺客早已经被押解回京了,现在怕是正在大理寺接受审问呢。” 赵启看张洪一脸阴笑带着不屑地表情,说话又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再也按捺不住,喊道:“如果是这样,好,我要你陪葬,我先宰了你,拿命来。” 言罢抽出腰间钢刀向张洪头上砍去,张洪看着刀锋倏忽便要砍到自己脑袋上,竟然也不躲闪,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同时对左右护法说道:“你们让开,让他杀我。” 这时周沧赶紧过来勒住飞龙的缰绳,叫道:“殿下不可,殿下不可,您这一刀下去,杀了他事小。如果皇子无故杀人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您辛辛苦苦积攒了两个月的好名声就全没了,如果将来想更进一步就难了。”周沧说的进一步的意思,自然是想赵启将来继承大统,成为皇帝。 赵启此刻心中只想救出巧巧,如果巧巧真的被押走了,那就让张洪偿命,律法名声皇位全都被抛诸脑后,他回道:“如此不做皇子了,反正我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言罢重新挥刀来劈张洪。 眼看张洪躲过第一刀,躲不过第二刀,马上就要被劈成两半。说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什么时候韩清已经下马走到李正身边,他抱起张洪躲开了这一刀。 赵启叫道:“韩清,你让开。”言罢第三刀又向张洪劈来。 赵启极速挥刀,银色的刀犹豫一道闪电快速劈来,这刀无论如何张洪是没办法再躲过了,刀锋正要砍到李正时,却看见韩清用胳膊挡在李正头上。赵启看见立马收力,但是发力容易收力难,这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韩清的胳膊上。赵启抽回钢刀,只见韩清的右臂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像泉水一样汩汩地流出来。 韩清不顾疼痛,慌忙下跪,说道:“我等尽心辅佐殿下,这才刚有一点点成绩,殿下是想前功尽弃吗?殿下救人心切可以理解,但是千万别无故杀人。” 赵启看着跪在地上的韩清,他一片赤诚之心写在脸上,右臂的衣服已经全红了,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心想:“不对呀,历史书上是记载着大皇子在淄州救下了巧巧呀,虽然是野史,但是之前很多野史里面记载的事情,不是都准确地发生了吗。” 第23章 一意逢迎假朋友,适时劝谏真兄弟 赵启正在犹豫的时候,张洪脸上反而划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张洪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作风,突然扯着嗓子喊道:“原来小儿不敢伤我,举刀只是装腔作势。来,你要是真厉害照这儿砍我一刀”。说着低下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赵启刚刚听了韩清的劝告,本来已经平静了下来,这时看见张洪的挑衅,杀心又起,他喊道:“你找死。”举刀又向张洪劈来。韩清赶紧勒住飞龙的缰绳,将飞龙调转马头,说道:“他就是要激怒你,殿下不要上当”,接着在飞龙屁股上拍了一下,说道:“飞龙快走,今天救护主人全靠你了”,飞龙似乎听懂了一般,长嘶一声向着来时的方向飞速跑了起来。 等周沧韩清和亲卫赶上赵启的时候,赵启已经是满头大汗,头发上的蒸汽遇寒凝结成了冰碴。赵启在马上对周沧韩清作揖道:“多谢两位劝阻,今天确实是我太冲动了,险些酿成大错。” 两人答道:“为殿下尽忠,我们义不容辞,刚刚也冒犯了殿下,希望殿下恕罪。” 赵启回道:“不要这样说,你们做的是对的,别说我不会怪罪了,回去还会重重有赏。一意逢迎假朋友,适时劝谏真兄弟,以后只要我有不对的,你们尽管说。”言罢众人一起回城。赵启看着雪融后泥泞不堪的小路,看着白茫茫连绵起伏的峰,心中默念道:“天宽地阔,却又去哪里寻找巧巧呢?巧巧啊,无论你在哪,我一定要找到你。如果没有你,整个宇宙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 赵启回到城里后,一面继续查案,一面四处派人打听巧巧的下落。 慕容彦达听家丁叙述到这里,嘴角上扬出一丝微笑,打断家丁问道:“呵呵,我正要赵启去截杀李伯,我还怕他不来呢,那么后来呢,赵启是否杀了李伯?” 家丁以为慕容彦达担心张洪,开心地回道:“老爷放心,因为周韩二人的劝阻,殿下击杀张伯没有成功,张伯还活的好好的呢。” 哪知慕容彦达听后抿了抿嘴角,一丝微笑顿时消失,眉头紧锁,眼睛里冒出两股要吃人的杀气来,嗔道:“这个废物,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今天这点小事也办不成。你回去跟他说,如果太在乎自己的头颅,他两个儿子以后都别想再升官了。”一边说一边在牢里面踱步走来走去,像是在排解烦恼,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感觉仅仅让家丁传话不太放心,又给张洪写了一封手书。 慕容彦达边写手书边问道:“你来我府上多久了?” 家丁回道:“回老爷,小人已经来到府上十年了。” 慕容彦达抬头打量了一下家丁,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深陷囹圄,但是家丁还是谨小慎微地站在一旁服侍自己,他眼珠转了一下,继续书写,嘴上说道:“十年了,你是自家人,跟你说了也无妨。我儿一直喜欢那位姜家娘子,这次押送她兵分两路,一路李正是假装押送,这一路没有姜家娘子,另一路是真押送,想必他们已经带这位娘子回府了,你是否知道?” 家丁回道:“知道的。” 慕容彦达嗯了一声,又继续问道:“他们可曾行房?” 家丁回道:“公子几次想要行房,都没有成功。” 慕容彦达停下书写,抬头关心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家丁回道:“起初刚抓到那位姜家娘子时,她手上戴着手铐脚镣,少爷说行事不便,让我们解下下了手铐脚镣。可是那娘子会些功夫,解下手铐脚镣以后就将少爷打了一顿,幸好我们这次有准备,她飞窗逃跑的时候被我们用网网住了。后来我们又在给那娘子吃的饭里下了迷药,只等他昏迷以后让少爷享用,少爷却说这昏睡的人像死了一样,没劲儿,一定能等姜家娘子清醒了再行房。” 慕容彦达捋了一下胡须,笑道:“嗯,像是我儿,后来呢,那娘子是不是不再吃饭,用绝食威胁我儿了。” 家丁回道:“没有,那娘子反而说:‘果然是卑鄙小人,只会用下流的手段,你们不要用迷药,最好用毒药将我毒死。’说过以后每日吃喝仍然跟从前一样,没有绝食。那日少爷看见姜家娘子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人更加心花怒放,便又想强行行房,没想到被姜家娘子先是用脚踢了裤裆里的小宝贝,然后用椅子瓶子都砸向少爷的裤裆,少爷当场被打的浑身麻痹,想要发汗又没能发出来,半天都没能下床,后来郎中给开了药,这几天一直在休养,也没去找姜家娘子了。” 家丁说完看向慕容彦达,慕容彦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低下了头,一脸沉重地在书写东西,慕容彦达写完以后,将书信交给家丁,让家丁告诉自己妻子吴氏晚上来牢里送饭。家丁领了书信,记下了吩咐,从牢狱中走了出来 。此时牢外的天上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乌云和这周围的青瓦似乎在天地之间编织了一道黑色的幕布,慕容彦达就是黑色幕布后面的编织者,家丁裹紧了衣服,快步向家里走去。 正在慕容彦达幕后组织的时候,张叔夜也来到了青州城。 赵启接到门卫报告,京东东路新任宣抚使张叔夜即刻就要进城,便率领青州大小官员在青州府门迎接。赵启知道张叔夜是北宋良将,谥号“忠文”。谥号是古代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人物死之后,后人按其生平事迹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评价的文字。古人对于死后的名声和生前的名声都十分看重,有很多人临死前还在为自己能得到一个什么样的谥号而发愁。 谥号有褒扬性的美谥、怜惜性的平谥、贬义性的恶谥三种,正面的例如汉武帝的武,是说他将匈奴赶出了草原,匈奴远走欧洲,从此华夏再没有被匈奴侵袭的烦恼,为表彰他的赫赫武功,因此谥号“武”。怜惜性的平谥楚如怀王的怀,楚怀王就是被张仪骗到秦国,最后客死秦国,屈原听说了为他投江而死的楚国君主。贬义性的恶谥如周厉王的厉,周厉王行恶太多,街头上每天都能听见百姓的抱怨,于是他便派了很多人到大街上监视,致使大街上百姓都不敢随便说话,路上的人只能用眼神交流,史称“道路以目”,最终他被百姓从宫中赶走。 文臣的最高谥号以“文”开头,例如范仲淹的“范文正公”;武官的最高谥号以武开头,例如岳飞的“岳武穆王”;通用的一般以“忠”开头为最高谥号,例如诸葛亮的“忠武侯”。张书夜能在重文抑武的北宋获得忠加武的称号,可以说是非常高的谥号了。 张书夜少年时候在兰州平定了边患,被提拔到开封当开封府尹,就是首都市长。后来出使辽国,在射箭比赛中第一个射中箭靶,让辽人对于宋朝都是文弱书生的印象有所改观,回朝以后把辽国的山川河流画了地图献给宋徽宗。可惜后来因为堂弟直言弹劾大奸臣蔡京,蔡京迁怒张叔夜,把他贬为海州知州。但是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张叔夜到海州以后平定了当地的叛乱,最后还招安了宋江的起义军。金人南下侵略北宋以后,他第一个带兵勤王,无奈宋钦宗轻信道士郭京的“六甲神兵”,居然主动打开了首都开封府的城门,金人一看开封城门自己开了,门牙都笑掉了好几颗,最终虎狼一般的金兵进入了开封,俘虏了徽钦二帝。 金人带着收罗的金银珠宝、后宫宗室、民间美女、工艺匠人等数千人回到金国,张叔夜和他的两位儿子也在被押送的行列,一路上不吃金国一粒米,不喝金国一滴水。在过界河马上就要踏上金国土地的时候,面对着身前破碎的山河、身后无法重整的故土,他绝望了,最终吐血而死。 赵启带着所有人列队站好,远远望见张叔夜走来。 第24章 张叔夜 等张书夜迈着稳健的步伐逐渐走近,赵启看见张书夜的真容,才知道原来“气场”这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之前遇见徽宗的时候,虽然徽宗也显示出一种贵不可言、超然物外的气场,但是你会感觉衣着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感觉这个人一定不是处事老辣果决那种。张书夜则完全不同,官袍虽然老旧但是很干净,他的气场更多是靠着自己本身散发出来的,与他对视一眼,好像自己的一切就都能被他看穿一样。 张书夜虽然年纪已经过了五十岁,但是精神矍铄,两条剑眉斜着向中间聚拢,似邹非邹,让人觉得很有威严,眉毛下面的眼睛仿佛在审视着前方的一切,透漏出深不可测的智慧,一张略带冷峻的国字脸加上昂首挺胸的站姿,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老辣果决的官员。他头上带着五梁冠,身着紫色的官袍,腰间束着金色的腰带,腰带上面挂着两个金鱼袋装饰,官袍虽旧,但是与他久经宦海沉浮的经历更加相配,干干净净的官袍仿佛在说:“历经沧桑也不坠青云之志,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张书夜领着自己的长子张伯奋、次子张仲熊跟赵启行过礼之后,青州大小官员也来跟张书夜行礼,行礼之后大家开始正式办公。张书夜接到的旨意是到了青州,会有人交接青州事务,但是看赵启好像没有交接的打算,于是对赵启说道:“臣在海州就听说殿下在青州爱护百姓,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只是官家让臣来青州交接青州事务,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回宫,青州事务是否可以交接。” 赵启回道:“前几日突然患病,现在病情也是时好时坏,待完全养好伤病就回宫,青州的几件案子我想继续查办,除了这几件案子其他的青州事务你都可以去管理,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指正。” 张书夜连忙说道:“殿下过谦了,老臣岂敢指正,辅佐殿下必定尽心尽力,但凡能用到老臣的,殿下尽管吩咐就是。” 张书夜的长子张伯奋听了他们的对话,一颗建功立业的心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多年来军中一直流传着他自己不能带兵,都是靠着父亲帮忙才打了许多胜仗的说法,甚至有人编出了歌谣:“张家好儿郎,全靠父亲忙”来评价他。 他磨了磨拳头,想着这次到青州终于得到可以跟更高的将领争取单独作战的机会了,以往想单独带兵,父亲总是不允许,这次一定要自己搞出点名堂来。想到这里不禁眉开眼笑,感觉束缚自己的缰绳终于可以解放了。 他对赵启说道:“殿下,臣听说青州有三座山聚集了不少贼寇,既然殿下允许家父管理青州其他事务,恳请殿下允许我明日带兵踏平这三座山寨。” 赵启看那张伯奋也是生了一副剑眉,身材粗壮,显得孔武有力,先是赞扬道:“大郎刚到青州就想剿除匪患,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一家忠肝义胆。”赵启顿了一下,又说道:“只是这三座山寨的人马非同小可,尤其是二龙山上的首领,鲁智深原是经略府提辖,三拳打死恶霸镇关西;武松曾经是阳谷县都头,醉酒后仍然能打死老虎;杨志是杨令公杨业的后人,枪法精湛,世间少有敌手。如果要剿除这几座山寨,还需要从长计议。” 张伯奋生于官宦之家,对于这些被逼上山的人从来不会同情,只觉得跟朝廷作对的必然是邪恶之人,而且他从心底里瞧不上这些“贼寇”。于是他回道:“殿下,依臣看来,不过是些草寇而已,这草寇们吹牛的本事大,欺负寻常百姓的本事大,欺负那些老爷兵的本事大,牛皮吹的震天响,到了真正厮杀的时候逃的比兔子都快,他们的经历都是吹牛吓唬人的,我倒想要看看他们是否有真本事。”话锋中充满了鄙视的意味,好像已经很轻松的把他们剿除了一样。 赵启认真地回道:“其他两位不知道,那武松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在二十多位带刀的护卫中空手夺刀,擒住主帅就像探囊取物一样。” 张伯奋听见赵启将武松说的如此厉害,话锋中都是称赞夸奖的意思,心想:“这皇子怎么竟长贼寇志气,灭自己威风?难怪是皇宫中长大的,一些小毛贼在他们眼里都成了天兵天将。”只是碍于赵启是皇子,虽然心中不悦,神色不屑,但是也不好在话语中直接表现出来。 张书夜看出了张伯奋的想法,说道:“我来之前也听说了青州三座恶山非同小可,这件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大郎你这几日可以先和斥候们去探查一下三山地形,探查好之后画好地图给我看,等到探查清楚以后咱们再做打算。” 张伯奋心里有些失望,脸上露出一百个不愿意,他反驳道:“量他们一群草寇,兵不过千,马不过百,不需要如此费事。兵法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青州城中军人上万,也不需要全部出动,我只要带单独率五千军马就可以扫平他们,还望爹爹和殿下允许。” 赵启看张伯奋谈起打仗就像游戏一样,神色轻松,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要单独率兵,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大郎之前自己单独带过兵吗?” 张伯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张书夜回道:“单独带过兵的,因为每次都是跟随我一起作战,所以每次战报没有特别书写。” 赵启心想:“儿子取得战功,哪有父亲不大书特书的,想必是张伯奋平时单独带兵不多,张叔夜这么说多半是为了照顾张家的面子,看来还是不让他单独带兵好。” 赵启回道:“大郎精神可嘉,然而带兵作战并非儿戏,就依张老丈之言,先派人探查好地形,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张伯奋一心想要为自己正名,不管赵启是不是皇子,也反驳道:“现在正是冬日严寒,木叶尽落,再加上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雪。我想那草寇的山寨中必然缺衣少食,现在正是战斗力最薄弱的时候,《太公兵法》说:‘见利不失,遇时不疑’,殿下不能错过这个好时机。” 赵启觉得虽然鲁智深等人并不惊扰百姓,只杀贪官污吏,然而毕竟不是纪律严明的军队,每次打破一座城池之后,手下的喽啰难免烧杀抢掠,给平民带来无妄之灾,如果现在确实是好机会,那出兵也是应该的,赵启有些被说动了。 张叔夜却有不同的看法,说道:“我听说之前官府也派人围剿过,只是那二龙山山高路险,只有一条盘山小路可以上山,二龙山的草寇们在那路上砌了两丈高一丈厚的城墙,墙体中间有厚厚的铁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此多次围剿都失败了。现如今虽然占了天时,但不得地利,还是不可轻易动兵。” 张伯奋对张叔夜的话不以为然,回道:“《孙膑兵法》说:‘城小而守固者,有委也;卒寡而兵强者,有义也。现在他们一没粮食,二没道义,我们不要强攻,只需要守住他们下山的路,过段时间这伙盗贼没了粮食自然要投降。” 张叔夜道:“你想法不错,但是我听说那些盗贼首领们还是讲道义的,之前也多为除暴安良的正义之士,依我看不如想办法招安,也省的兵戎相见。” 张伯奋反驳道:“《黄石公三略》说:‘善善不进,恶恶不退,于国有害’,贼寇就是贼寇,我们与他势同水火,要么他们被灭,要么我们被灭。如果做了贼闹腾一场就可以做官,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先做贼再做官,还要读书考取功名做什么用,安分守己的人年俞古稀,求一进士而不可得,到处滋事扰民的人反而有终南捷径,如此这般天下不是要大乱了吗。” 赵启听得哑口无言,心中只有三个字:“有道理。”他刚刚好像听了一场精彩的辩论会,张伯奋就是获胜的一方。张伯奋眼见自己的这位良将父亲说不过自己,也是志得意满,脸上露出获胜后得意的表情。 张叔夜有些生气,责备地说道:“休得胡言,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操练士兵。” 张伯奋回道:“我们今天才刚到呀。”但是眼见张叔夜有些生气,不得不出去查看士兵情况,又说了声是,怏怏而退。 张伯奋走后,张叔夜对赵启说道:“让殿下您见笑了,大郎兵法读了不少,只是有些道理他一时还不太明白。” 赵启却有些欣赏张伯奋,一来是他想要为国出力,二来是他年纪轻轻就能把张叔夜这位能臣驳倒,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再看看张叔夜,似乎说不过自己的儿子,就生气了,不免有“以势压人”之嫌。 赵启回道:“我看大郎说的很好,不如给他个机会单独历练一下如何?” 张叔夜连忙挥手,有些担忧起来,嘴上说道:“万万不可。” 张叔夜看了看赵启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大郎讨论兵法确实头头是道,我想有些道理他到了一定的年纪自然就会明白,有些话说出来有不敬之罪,因此平时没怎么开导他。今日看见大郎影响到殿下了,那么臣冒死进言,望殿下先恕臣不敬之罪。” 赵启回道:“老丈不需要担心,有话直说就行。” 张叔夜道:“谢殿下。” 然后又说道:“贼有小贼,中贼,大贼。小贼不过成群,这些人对自己对家庭和社会都毫无责任感,为人唾弃,如果被抓到,要面刺金印,发配到苦寒之地。中贼如二龙山,聚集几百人马战山为王,祸乱一方,这些人组成复杂,有的是被人陷害,有冤难申因此上山,有的是单存为了生存下去而上山;至于大贼则是占据州府,称霸一方,如果州府多了就称王称帝,与国家分庭抗礼,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就是这个道理。这些贼中也不乏许多能人异士,如果改邪归正或者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是可以招安的,像梁山人马打的‘替天行道’大旗,可以给招安的机会。须知我朝百姓是以农耕为主,并非横行海洋的强盗,让百姓春天可以种地,秋天可以收成,就是最大的正义。一旦动起兵戈,无论是否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受伤的永远是百姓,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招安减少的的是百姓之苦。如果是残暴不仁之徒,万万不可给招安的机会,如霸王项羽,虽然力能拔山,然而坑杀秦国降卒20万人,虽然他是为了楚国报仇,但是自秦朝一统以来,天下一家,同为一国之人,不再分什么秦人楚人。还有他每打下一座城池,必然屠城,兵锋过处,鸡犬不留,这样的人是不可以给招安的机会的,只有杀之以祭奠无数的曲死冤魂。总之是否动兵,是否招安要根据不同的情况综合考虑,而大郎只站在道德的高点上看问题,未免有些狭隘。” 赵启听得入迷,张叔夜说完了以后赵启仍旧在等着他继续说,仿佛在说:“没听够呢,您请继续讲。”等了一下,确认张叔夜不再继续说了以后,赵启忽然作揖,心悦诚服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想拜您为师,请先生教我。” 张叔夜谦虚地回道:“臣只是一介武夫,怎么敢教殿下呢?殿下将来回到宫中,无论文武都有天下最好的师傅来教你。” 赵启心想:“虽然宋朝重文抑武,但是如此能臣谦称自己为一介武夫,看来对武将的压迫有些过了。”赵启跪下再拜,说道:“您是觉得我诚意不够吗,我真心求学,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张叔夜慌忙扶起赵启,赵启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张叔夜见赵启十分真诚,于是回道:“臣怎敢受殿下如此大礼,殿下既然看得起老夫,那我一定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殿下。” 自此只要张叔夜有时间,赵启必然来请教问题,张叔夜也将自己的知识倾囊相授,赵启学问、礼仪、武艺、韬略等等方面都有很大的进步。 张书夜到青州的第二天,开始视察青州兵马。 他想先看一下青州兵马的真实情况,因此没有大张旗鼓地进入军营,而是带了两名随从在军营里到处走动,听听大家在说什么,看看大家在做什么。 走到军营里的一个小门边上,看见四位守门的士兵,他们都将兵器扔在了地上,一位靠着木栏杆半坐半躺着,眼睛微闭,似乎已经睡着了,一位翘着二郎腿坐着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啥,还有两位坐着在侃大山。 其中一位士兵说道:“听说了么,咱们青州新来了一位安抚使,听说是个狠角色,能打仗,平时往死里训练士兵,咱们的苦日子要来了。” 另一位士兵回道:“老宣抚使都是统筹安排,日子好不好过还是要看指挥使,我听说了,咱们的指挥使是张老丈的两个儿子,那两个儿子没有单独带过兵,传闻‘张家好儿郎,全靠父亲忙’,哈哈哈,我跟你说要是他儿子出任指挥,那我们的日子估计还是很快活。” 这个时候随从靠近两位士兵背后,想要打断他们,被张叔夜拉回示意不要动,听他们说完。这时第一位士兵回道:“对了,明天我让我弟弟来替我站一次岗,你带他在军营里多转转,以后可能还叫他来。”另一位士兵露出一脸坏笑,回道:“刚发了军饷就去找丽春院的小红,真羡慕你,赚钱也不用寄回家里。” 第一位士兵正想回话,忽然意识到背后有人,他猛地一回头,看见张叔夜和两位随从站在背后冷冷地看着他,士兵大惊,立即站起,随口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随从想要回话,再次被张叔夜打断。张叔夜笑盈盈地回道:“老汉是新来的伙夫,家中不孝子不要老汉了,老汉没地方去,因此只能到这里做伙夫了,因为不认识路,冲撞了两位军爷,实在抱歉。” 士兵听张叔夜说是伙夫,恢复了轻松的神色,用手指了一下方向,说道:“火头营在那边,你一直往前走就是。” 张叔夜微微佝偻了一下腰,回道:“多谢军爷。对了军爷,听说你们卯时就要出操训练,这冰天雪地的,还是这个时间训练吗。你们卯时训练,老汉我寅时就要生火做饭,可苦了老汉了。” 士兵回道:“不错,我们是卯时训练,老汉你休要叫苦,你做好饭之后什么都不用管了,我们要训练一天呢。早晨出门的时候我们是干的不能再干了,训练一天晚上回营的时候又是湿的不能再湿了,年轻时候面皮湿,老了之后类风湿,哎。”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 张书夜回道:“军爷辛苦,对了,你们什么项目训练最累呀,老汉闲来无事,遇上你们累得时候给你们多煮点肉吃。” 士兵回道:“那就多谢老汉,跟老汉你直说,我们演练阵法的时候可以浑水摸鱼,阵仗虽大,但却是最轻松的。训练刀枪拳法的时候,只要推脱自己手脚笨,都头也不会怪罪。只有练习弓箭的时候最累,不但要能拉动重弓,在规定时间内还要射的准,射的多才行。” 张叔夜仍旧笑盈盈地说道:“既如此,以后你们练习弓箭的时候老汉以后多给你们加餐。” 两位士兵连连道谢,张叔夜继续去别的地方巡视了。 下午军营里传出消息,指挥使要挨个点名,并且严查找人替岗的,查到一律按照逃兵处理,逃兵是要株连家人和乡里获罪的,那位想要去找小红的士兵自然闷闷不乐。 指挥使下午点名好之后,又发布了第二天要考察射箭的功夫的命令,等到轮到两位看门士兵的时候,他们连最轻的七斗弓(74斤)都拉不开,都头要求他们每天加练一个时辰。 第三天,新任宣抚使对军队进行检阅,正当两位士兵开开心心觉得可以偷懒一天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新任宣抚使,心情顿时多云转晴,每人都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怪自己没事多嘴,因为新任宣抚使就是张叔夜,就是他们那天看见的那位形态龙钟的老人。这时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加餐”就是增加训练量的意思。 这两位士兵对于别的没有听清楚,但是对于张叔夜阅兵时候说的:“好儿郎要光明磊落,不要背后嚼人舌头,背后乱嚼舌头终有一天要害了自己,希望以前有这个毛病的赶紧改掉。” 这两位士兵都认为张叔夜是在公报私仇,然而他们却不敢对别人再提起这件事,因为张叔夜演讲的时候说了“背后嚼人舌头终有一天要害了自己”,两人只能默默忍受下去。 张叔夜阅兵结束后,张伯奋气冲冲地来到他的大帐,像是遇见一点点火星就要爆炸的火药桶一样。 第25章 张伯奋单人叫关 张伯奋气冲冲来到大帐,对张叔夜说道:“爹爹,我要带兵去清剿贼寇,爹爹为何一直阻拦,那贼寇的山寨难道是龙潭虎穴不成?如果爹爹还是不同意我带兵出去清缴,我自己单枪匹马也要杀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有多高的手段。” 张叔夜知道张伯奋肯定又是听到不少贬低他的话,张伯奋因此生气,他安慰张伯奋道:“出兵不急于一时,等到探察好地形,定好计策,一定让你带兵出战。” 张伯奋回道:“对付草寇还用什么计策,大军只管杀将进去,他们看见大军到此,一定望风而降。” 张叔夜道:“之前行军打仗,都要谋划一些时间才敢出兵,即使这样谋划周全,每次胜利以后自己尚且会有些损伤。如果不详细谋划,就算胜利了自己损伤也会很大,甚至吃败仗,你怎么带兵越久反而越轻率了?” 张伯奋听见张叔夜的责问,好胜之心更盛。虽然张叔夜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在他看来却是自己父亲老了,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同时还觉得张叔夜一直把他当做下属,当做孩子,根本不考虑他的感受。 这时张叔夜的次子张仲熊也来到大帐汇报军营情况,他看到张伯奋,叫了一声大哥。张伯奋脸上却挂着怒气和怨气,没有理会张仲熊,只顾向大帐外走出去。 张仲熊问张叔夜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张叔夜回道:“他想这几日就带兵去清剿青州附近的山寨,我想要仔细谋划以后再让你们兄弟两个带兵出战,他因此生气。二哥军营视察的怎么样?” 张仲熊道:“青州兵马情况不容乐观,士兵懒懒撒散散,毫无纪律可言。列阵不懂号令,用刀不能开瓜,射箭不能中靶,上不了马,下不了船,兵器多半锈迹斑斑,盔甲上面尽是灰尘蛛网。当然也有部分武艺比较好的,我已经把他们名字记下来了,请爹爹查看。” 张叔夜道:“很好,你让那些表现好的都到校场去,我看看他们的武艺,表现优异的就提拔一级。” 张仲熊道:“我这就去办。” 张叔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张仲熊说道:“大哥最近因为清剿三山的事有不少情绪,须知欲速则不达,这件大事一定要从长计议,你也多开导开导他。”张仲熊唱诺而退。 张伯奋在自己的帐中看了一会兵书,寻思道:“我自幼熟读兵书,学了一身好本领,到现在大小历经三十余战,未尝一败。他们每日只说二龙山首领有多厉害,又说我都是靠着父亲的照顾才能打仗,既然爹爹不允许我带兵出战,我今日自己去二龙山跟那和尚单独约战,看看到底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也省得以后这些腌臜泼才们在我背后嚼舌头。” 张伯奋穿了朱漆山文甲,带上一对赤铜鎏金大瓜锤,骑了一匹好马,出了军营,直奔二龙山而去。 出青州城走了大概二三十里,望见平原上一座石山拔地而起,那山虽然不大,但是十分险峻。张伯奋走到山脚下,只小山见周围一片萧瑟,山上都是枯草和落了叶子的树木,山上一条瀑布已经停止了流淌,只有倒挂的悬兵和皑皑白雪。不要说不见人影,连飞鸟走兽都隐没了踪迹。在那嶙峋的石头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上山,那小路只能让两人勉强通过。二龙山众人在山脚下修建了一座城门,城门上书写着“行道门”三个字。 张伯奋走近城门,喊道:“山上的和尚听着,你张爷爷听说你武艺了得,今天特意来跟你较量个高低。如果不敢应战,就快快带着众人下山投降。” 张伯奋说完,只见城楼上走出位喽啰,其中一人说道:“哪里来的鸟人,竟敢到这里撒野,莫非觉得活得太久了,想早点去见阎王。我要射你一箭,可惜我家首领是信佛的,不让俺们胡乱杀人,你赶紧滚蛋,免得害了自己性命。” 张伯奋听出这两位是小喽啰,笑道:“你们村野小儿没有见识,你来射几箭试试,你要能伤到爷爷分毫,我这副山文甲就送你了。” 喽啰喊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俺们了”,那喽啰从城楼上朝着张伯奋的脑袋射了一箭,喽啰怕这箭被张伯奋躲开,又朝着张伯奋胸口连射两箭,三箭不偏不倚,朝着张伯奋飞来。 张伯奋却没有躲闪,这三箭来势虽猛,但是撞到张伯奋的盔甲上,只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一点也没能伤到张伯奋,张伯奋哈哈地笑起来。 喽啰怒道:“穿了副好盔甲就来逞英雄,今天让你看看爷爷也不是好惹的。”言罢叫来另外三名喽啰架起城楼上的三弓床弩,在床弩上安装了跟长枪一样的箭镞,重新向张伯奋发射。 张伯奋看见三弓床弩心下大惊,心想:“难怪官兵多次打二龙山都没有打下来,如此险峻的地形加上这么好的设备,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可是我如果就这样回去,岂不是让这些贼寇和青州兵们笑话。”正在犹豫之间,床弩上的三枝木干铁翎已经发射,向张伯奋疾速飞来,张伯奋不敢大意,拍马向前,三支箭贴着马屁股飞过,紧紧地插在了地上。 张伯奋大怒,叫道:“小儿安敢欺我。”翻身下马,拎起铜锤向城门跑去。张伯奋跑到城门下面,叫道:“看我上去杀了你们几个”,抡起铜锤朝铁门砸去。只听彭的一声,山间有些碎石滚滚而下,铜铁碰撞的声音在山谷中来来去去地地回荡。 喽啰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看张伯奋英勇,怕他砸坏了铁门,慌忙到山上报告给大头领鲁智深。 鲁智深接报,下山来到城门上,大声问道:“你这狗官,我家兄弟饶你性命,你倒来砸我家城门,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张伯奋道:“爷爷是青州新任军都指挥使张伯奋。” 鲁智深回道:“听闻你家张老丈是个好官,我今日且饶了你,你切莫再来,免得坏了你性命,让张老丈绝后。” 张伯奋道:“呸,要你这和尚装好人,你敢下来与我战个三百回合吗。” 鲁智深道:“只怕你坚持不过三十回合,你等着,我这就下来,可惜张老丈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了。” 张伯奋道:“咱们兵器上见长短,休要嘴上逞英雄。” 鲁智深叫喽啰打开城门,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提起禅杖向张伯奋怼来。 第26章 二龙山王飞虎扬威 张伯奋见禅杖来势极快,不敢大意,侧过身体躲开一铲,双手举起铜锤朝着鲁智深脑袋上砸来。鲁智深眼疾手快,迅速举起禅杖挡下双锤,兵器一碰,鲁智被震退了几步。 鲁智深心想:“这人倒有几分力气,他这双锤要是一直抡下去,恐怕我要抵挡不住,我得占住上风才行。” 不容得他多想,张伯奋上下抡起铜锤,双臂犹如风车一般转动,双锤回环抡到鲁智深面前,鲁智深禅杖虽然坚硬,但是仍然不敢硬接这对铜锤,转身便跑。 张伯奋眼见他逃跑,笑道:“果然是个只会吹牛的贼寇。” 鲁智深拉开距离转过身来,似乎成竹在胸,他喝道:“叫你吃我一仗。” 跑步冲刺了一下,犹如骏马高高跃起,举起禅杖凌空劈来。张伯奋左手举锤格挡住这一禅杖,本想右手提锤击打鲁智深胸口,却不想鲁智深力气极大,左手已经被震的发麻,险些拿不住铜锤,右手提锤的时候便慢了一些。 鲁智深将六十二斤的水磨镔铁禅杖使的像二三斤的木棍一样,不等张伯奋右锤砸来,他已经先行撤回禅杖,反抡月牙来铲张伯奋的脖颈。张伯奋急忙竖锤格挡,却正好被鲁智深禅杖上的月牙铲中手柄,鲁智深将月牙向上一挑,将张伯奋的一柄铜锤挑飞出去。那铜锤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山下早就聚集的七八十个喽啰纷纷叫好。 张伯奋大怒,一锤砸碎一个喽啰的脑袋,之后双手拿着一柄铜锤向鲁智深砸来,两人又战了二十回合,张伯奋渐渐支撑不住,逃到自己的马上,拨马便走。 张伯奋正要逃走,忽然看见路上有三四十人手持长枪,拦住了去路,张伯奋进退维谷,心中叫苦。 这时突然听见一声虎啸,只见两名喽啰好像受到了什么怪力吸引朝天飞起,剩余的喽啰还没反应过来,一把钢叉已经插入了他们的心脏,还没来得及恐惧,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众人看去,原来是一个手拿双股钢叉的猎户犹如一只饿虎袭击了他们。那猎户先是在喽啰们背后用手将他们抓过,轻轻向空中一扔,就像扔小鸡一样。很多人都不知道被谁抓的,就被扔了出去。扔出两个喽啰以后,猎户取下双股钢叉,左挑右刺,站在同一排的往往会被他一叉贯穿两个,然后他将两人甩出去的时候又撞倒五六个。 喽啰们起初还想擒拿猎户,可是不过一会儿他们意识到武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个个战战兢兢,犹如见到怪兽的小鸡,已经怕的双腿发软,不能跑路了。双脚还听使唤的,嘴上哭爹喊娘,哀嚎着跑到鲁智深身边,重新聚集起来。 猎户也不追赶他们,而是问张伯奋道:“你是青州城里的官吗?” 张伯奋回道:“是的,不知道英雄如何称呼?” 猎户正要答话,六七十个喽啰仗着人多,又来围攻猎户。猎户只管朝着一个方向用钢叉搠去,身后喽啰的出枪的速度居然赶不上他身前喽啰倒下去的速度,等到他身前的喽啰都被搠倒了,他又来搠身后的喽啰,喽啰们像被收割的玉米一样成排倒下去,来回冲杀了三次,钢叉叉头都被折断了。他就用剩下的木棍照着喽啰的脑袋挥去,喽啰们长枪虽然比他的棍子长,但是没想到猎户身手十分灵活,躲在长枪的缝隙处,挥棍抡倒了十几名喽啰。 鲁智深喊道:“都让开,看我擒他。”拿起禅杖来怼猎户,猎户见状也不躲闪,举起木棍来劈鲁智深,猎户木棍后发先至,瞬间已经打到鲁智深头顶,鲁智深连忙收了攻势,架起禅杖改为格挡。 猎户手中的木棍跟喽啰手中的兵器已经碰撞了很多次,已经脆弱不堪,再加上猎户用了十分力气劈在鲁智深的镔铁禅杖上,木棍一下子折断了。鲁智深大喜,将禅杖在腰间舞的虎虎生风,酝酿出那开山碎石的一仗向猎户抡来。猎户已经被喽啰围住,没有躲闪空间,他一跃而起,向前飞出数丈。喽啰见他飞来,齐齐将枪尖向上,把长枪立在地上,只要猎户落下,让他身上多出几百个窟窿。 猎户并不惊慌,他虽然身长体阔,但是却又动如飞燕,看准位置,落在一位喽啰脖子上,他岔开双腿,正好骑在那位喽啰身上。顺手夺过喽啰手里的大刀,落地以后挥刀将周围喽啰脑袋齐刷刷砍掉。 鲁智深见状赶紧追来,举杖来打,猎户举刀相迎,只见火花四溅,点点都是要命之火,杖铲刀劈,次次都攻要害之处。两人战了二十回合,鲁智深渐渐只有招架之力,再无还手之功。 猎户举刀只顾劈来,忽然看见一条梨花枪由鲁智深背后刺来,那枪来势迅速,枪尖由下向上刺来,正是杨家枪法中的“毒蛇出洞”,枪尖就像毒蛇一样,在你看不见黑暗的地方,突然弹起身子来咬你。 猎户与鲁智深激战时尚有余力,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躲过这枪。用枪之人却并不像普通人一样,一枪不中,撤回再次第二枪。那人反而左腿向前迈出一步,将枪尖由左至右舞出枪花,猎户眼睛逐渐被枪花迷乱,那人在这看似杂乱的枪花中偷偷后撤一枪,紧接着再刺,正是杨家枪法中的“苍龙探爪。” 那使枪的人没有想到,这一招一式在猎户眼中就像是慢动作,虚虚实实的招数被他看的清清楚楚。猎户侧过身体,左手放在刀尖上,用刀隔拦住梨花枪,身体进步,将刀刃顺着梨花枪枪柄向那用枪之人的手上滑去。待到使枪人犹豫要不要松开拿枪的手时,瞬间将刀刃抬起,直击拿枪之人的脖颈。 那使枪之人平时把枪视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因此不愿弃枪,等到猎户的刀刃向他脖子推过来的时候,虽然自己向后退步闪躲,但是向后退步终究不如猎户向前速度快,眼看着瞬间脖子上就要挨一刀。 就在这时,那人被一只手拽起,跟着向后跳出了七八步远,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猎户看向那使枪之人,只见他是一个半面青脸的汉子,正是杨志。那刚刚拽着他向后跳出七八步远的人是一位头陀,身长八尺,目射寒星,浑身散发着鬼神都惧怕的威严,一双龙眉犹如墨画的一样,嘴角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这大汉正是武松。 武松并不说话,抽出背上镔铁双刀,那刀出鞘时嗡嗡作响,似乎在诉说着能跟高手战斗的快乐。武松将一把刀掷出,那刀如流星一样飞出,破空而来。猎户要躲的时候,武松早已跟在钢刀背后,他右手握住正在飞翔的刀柄,左手也拿了钢刀,两把刀一齐朝着猎户砍来。 猎户本想侧身躲刀,没想到武松过来的这么快,连忙竖刀格挡时力气不足,被武松击退两步。不等猎户稍微喘息,武松两把钢刀又从猎户脑袋上方劈下,猎户再次挥刀格挡时,只感觉武松刀上有几千斤力气,猎户被压的单膝跪地,周围喽啰纷纷叫好。 武松双刀压下来的时候,身体也跟着向下压。猎户看武松脸上肌肉紧绷,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一般人还没交战就会先输了三分气势。 猎户稍微喘了口气,咬碎钢牙,将刀一点一点向上抬起,武松则拼命向下按压,两个人开始较量起力气来。 一寸、两寸,一尺、两尺,起来了,站起来了……猎户像擎天力士一样,担着武松的刀,慢慢站了起来,武松倾尽全力仍然按压不住。 等到刀与武松的肩平齐的时候,猎户突然一用力,猎户握住刀犹如电钻一样在空中旋转,直冲武松门面而来。 武松只得后退躲避,心想:“他总有落地的时候,等他落地便一刀宰了他。”猎户确实如武松所想,眼看在空中旋转了三四步就要落到地面,不曾想猎户落地一瞬间左手轻轻撑了一下,再次弹起,重新向武松旋转而来。 武松看他落地的时候正要迈步向前劈砍,不防猎户再次像电钻一样袭来。武松真是好英雄,越是这种危险的时候越能迸发巨大的战斗能量,他见已经躲避不了,索性将两把双刀快速舞成一对风火轮,远远望去,像是风扇的叶片在转动。他用这双刀来对猎户的单刀,三刀一碰,叮叮当当地作响,像是砂轮在磨铁,又像钢锯在锯钢,圈子内就算是牛骨也要被搅得稀碎。本来武松必输的局面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武松平常遇到这种局面时,一开始优势的一方内心往往会开始焦急,武松却越战越勇,往往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猎户的身体在空中毕竟不能持久,终究是落地了,双脚落地的一瞬间猎户弯了一下腰。武松看见猎户的破绽右手举刀便劈,眼见刀已落下,却没伤到猎户,砍在了猎户的刀上,原来猎户弯腰的时候已经料到武松会如此,所以他手握刚刀,将刀刃向上,刀背向内,贴在了自己背上。 武松在数次作战中早就有了经验,他右手握刀劈下的同时,左手已经握刀由下向上插向猎户的正面。 猎户看出这双刀速度有点差别,右手刀先到,左手刀后至,猎户侥幸有时间从背后抽出刀来隔拦开武松的左手刀。 猎户隔拦开武松的刀后又连续挥刀,将自身周围圈出一个防护网。武松手舞双刀,双刀犹如舞者的长袖一样在身体周围团团转圈。两人又战了五十回合,猎户卖了一个破绽便走,武松大步赶来,就像恶狼追弱鸡,众人均觉得猎户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杨志却大惊失色,喊道:“哥哥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咯吱一声,武松浑身一麻,左肩被刀刺中。原来是猎户将枪法中的回马枪用刀使出,在武松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猎户突然低身、转身、低头、提刀突刺向武松下颚。武松于多少危难中反败为胜,却在得意时马失前蹄,也是性格使然。不过也只有武松能勉强逃过这致命一击,因为猎户原本是要刺他下颚,将他脑袋直接刺穿的。 猎户想要拔出钢刀,武松忍住疼痛,右手丢了自己的刀,用手指死死扣住钢刀上的铁环,不让猎户拔刀。 猎户用脚踢在武松身上,拔出钢刀,虽然钢刀脱离了武松身体,但是武松手指仍然紧紧的扣在刀环上,不让猎户轻易把刀夺走。 猎户用力拽刀,武松手指力小,怕夺不过猎户,于是出脚抵在猎户身上,两人一时又僵住了。猎户双手握刀,再次将刀骨碌碌旋转起来,这一下必将武松手指绞成碎屑。 武松手指感觉出刀环的节奏,右脚和身体一起用力,随着钢刀的节奏旋转了起来。猎户见状,立马将刀向反方向旋转,这次他为了增加刀的旋转力度,双手握住刀柄,自己身体也跟着旋转起来。 只见两人旋转之后,身体双双横在了地上,只是武松的手指依然紧紧扣着刀环,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鲁智深大喝一声,从天而降,用禅杖来铲猎户。猎户听见鲁智深在天上的叫声,知道他要袭击自己,赶紧松开钢刀向一边滚去。 鲁智深扶起武松,道:“兄弟伤怎么样了,你且包扎一下,歇一歇,看洒家单独斗他。” 武松却眉头紧锁,推开鲁智深,道:“小弟正战的痛快,哥哥你不要插手。” 杨志此时也挺着梨花枪赶来,说道:“两位哥哥不要争了,此时性命相搏,不是江湖切磋武艺,一起上吧。”言罢挺枪刺向猎户。 鲁智深喊道:“兄弟且慢,洒家自从学艺以来,从来都是一打多,未曾多打一过,今日可不能坏了规矩。” 杨志哪里肯听,只顾提枪向着猎户乱搠,猎户捡起张伯奋那只掉在地上的铜锤还击。鲁智深怕杨志吃亏,提起禅杖加入战斗。张伯奋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张青领着众位小头领困住,难以脱身。 鲁杨二人和猎户又打了四十回合,鲁杨二人渐渐不敌之时,武松又提刀赶来。 四人战在一起,各使平生真本领,显飞天遁地之能,用擒龙伏虎之功。金色的锤,银色的刀,黑漆的禅杖,红樱的长枪,如平地里掀起滔天浪,又如冬日里火团乱窜,如雄狮草原斗生死,又如铁甲战车在撞铜墙铁壁。正是:人间划起修罗场,不是真佛难偷生。这场战斗从太阳刚偏西天一直打到太阳落山,猎户手中铜锤不再像刚使的时候威猛,渐渐少了力气,眼看要败下阵来。 这时只听一声斯鸣,一匹宝马从四人的战阵上方跃过,正是赵启的宝马飞龙。 赵启在马上喊道:“飞虎上马。” 原来那位猎户是王飞虎。 飞虎认出是赵启,右手持锤抵住武松三人兵器,左手抓着赵启右手飞身上马。武松三人见王飞虎要逃走,飞身便追,王飞虎将手中铜锤掷出,三人急忙躲闪,追赶时便慢了一步。 第27章 从此再无二龙山 赵启带着王飞虎突出重围,又听后面厮杀声四起。 张叔夜已经率领大部队赶到,他身着明光铠,骑着战马,拉开铁胎桦皮宝雕弓,射出修干雕翎狼牙箭,他老当益壮,每次都是三箭齐射。只听翎箭嗖的一响,二龙山关隘城楼上的喽啰应声倒地,纷纷从城楼上坠落下来。 周沧、韩清身着山文甲,手持长枪,骑着战马来刺武松三位大头领。张仲熊也穿着山文甲,骑着战马,手持旋风雁翎刀,砍瓜切菜一般将周围喽啰干脆利落地砍倒。 张伯奋此时被二龙山众位小头领围在中心,张仲熊叫道:“休伤我大哥。” 张伯奋在马上喊道:“他们伤不了我,不用管我,去帮周将军。” 张仲熊听见以后转马来帮周沧、韩清。此时又有无数穿着步人甲的官兵像潮水一样赶来,杨志看那着密密麻麻赶来的官兵,开始感到害怕了。 杨志吼道:“快撤。”言罢转身向山上跑去,但是他刚一转身,心中便叫苦不迭。 原来赵启已经指挥自己的亲卫杀上城楼,占住了山门。门外八人身着山文甲,四人手持开山大斧,四人手持钢锏,他们个个身长腰阔,怒目圆睁,就像守门的金刚一样。关上城楼也早已被赵启的亲卫占领,他们手持神臂弩专射想要上山的人,那些想退回前山寨中的人,还不等关门外的亲卫动手,就先被神弩射死了一片。 杨志见状急忙掏出一副袖箭射向空中,那袖箭在空中炸响,还在二龙山上的六七百名喽啰看见响箭纷纷下山来助阵。 亲卫早就在下山的路上铺上了铁蒺藜,又在铁蒺藜后安装了拒马枪,在拒马枪之后有三排士兵拿着神臂弩。第一排士兵发射箭矢,第二排士兵做发射的准备,第三排士兵装填箭矢,等第一排发射过箭矢之后,第二排换成第一排,第一排退到最后,如此重复,保证永远会有箭矢发射,这些官兵都是张叔夜考察过的能开一石弓并且射击精度也很高的官兵。 二龙山的喽啰在前排的纷纷中箭倒下,后排的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又被射倒。等终于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妙想要后退的时候,后面的喽啰又推搡而至,前后踩踏而死的人也极多。 杨志一直等不到上山下来人,反而看见山上也射了一支响箭,那响箭发出一阵呜咽声音后又炸出白色的烟花。 杨志看了那响箭,说道:“不好,是泣神花,这是山寨被劫,已经无可挽回,劝我们不要上山的响箭。” 鲁智深道:“事到如今,只能去投梁山了。” 武松道:“也只能如此了。”言罢一脚狠狠地踢飞了一名官兵。 武松领头杀开一条血路,大小头领和一众喽啰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张叔夜见他们要逃走,在马上喊道:“寇绝。” 只听咚咚咚几声鼓响,前军后军围做一个超级大圆圈,只在西南边留了一个缺口,剩余的一些喽啰看见西南边有路,赶紧向西南方向逃跑。 鲁智深却没向西南跑,反而大喊:“都回来,别去。”在生死之间,大家都只顾着走向生路,即使鲁智深大声呐喊也喝止不住。 原来鲁智深在陕西做提辖时曾经见过这种阵仗,军中说“围城必阙”,是说在平原包围敌人的时候必须留一个缺口,因为被包围的人往往会拼命冲杀寻找活路,会给包围的军队带来巨大损伤。如果留一条活路,人往往会觉得还有希望,不会拼命冲杀。当然留的缺口最终还是会被堵死,在路上也会埋伏军马突袭,并不是说真的放一些人走。 张叔夜排的包围圈按照八卦阵排列,西南方看似兵力稀疏,其实是死门,东北方位看似防守严密,其实是生门。 鲁智深见喝止不住他们,想要上前追赶他们,希望能救回一些人。杨志急忙拉住鲁智深说道:“哥哥,咱们自己走吧,迟了只怕一个也不能剩下了。” 鲁智深知道杨志说的十分正确,无奈地领着几位头领和不多的喽啰向东北方向杀去,大家身逢绝境,反而战斗能力爆发,无不以一当百,从包围中杀了出来。 刚刚那些往西南边逃跑的喽啰们正在为即将逃出险境高兴,却突然看见前面有埋伏的官兵,那些官兵推出八辆塞门刀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正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左侧埋伏的官兵倏地现身,手持神臂弩将这些喽啰射死了大半,剩下的喽啰无路可走,举手投降。 武松带着二龙山众人刚刚从包围圈的生门杀出,赵启、张叔夜率领着骑兵步兵急追过来,马蹄踏地哒哒的声响由远及近,仿佛在敲奏二龙山众人升天的音符。 众人惶恐之时,杨志再次掏出怀中袖箭向天发射,袖箭飞上天炸响之时,二龙山山上剩余的喽啰点燃了平时埋好的火药。这火药本来就是预防万一哪天山寨被攻破,就将火药引爆,就算是寨毁人亡,也可以拉着官兵一起同归于尽。 只见响箭一炸,山上山下火药引信簌簌作响,引信沿着山路盘成了一条大火蛇,然后轰隆隆如闷雷的声音传来。忽然那闷雷炸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地动山摇,二龙山上乱石朝着四面八方蹦出,二龙山下地面泥沙不停翻飞,一座大好山寨,瞬间变作焦土。 张叔夜等人的战马受到惊吓开始到处乱窜,只有飞龙还能跟着赵启的指令行动。骑兵步兵有的向前追,有的朝后跑,还有的在原地瑟瑟发抖。众人撞在一起,乌泱泱的像受惊了的鼠群。 张叔夜喊道:“不要乱,号角吹两次。”这是让众人各归原位的号令,可看看身边,别说让众人各归原位了,连司号员都看不见了。 张叔夜虽然生气,但是仍然不停止发号施令,他继续喊道:“大郎带骑兵追到贼寇前面,堵住大路。二郎带步兵在右侧迂回分割,其余人随我堵住贼寇归路。” 张伯奋奋力勒住惊马想要向前却被青州惊慌的步兵挡住了去路,张仲熊下马领着步兵追击,能听从号令的只有七八人,赵启骑着飞龙,奋起神威,跃过几处人群密集的地方,单独来追二龙山众位头领。 二龙山众头领在前开路,身后喽啰相互搀扶着向梁山跑去。 第28章 良将弱兵 二龙山众人在官兵混乱的时候趁乱疾行,身后追赶的骑兵阵脚已乱,只有张仲熊率领的七八名步兵还在按照军令追赶。大约走了三四里路,张仲熊率领的步兵气喘吁吁,汗水如瀑布般从头上流下来。倒也并非是步兵体力不行,他们身上的步人甲足足有六十斤重,如果不是机器谁都不能连续跑很久。张仲熊和官兵们很想卸掉盔甲追赶,但是又怕斗不过二龙山众人,于是只能快速跑一段距离,再慢慢走一段距离。武松等人却不敢停歇,一直尽力奔跑,与官兵拉开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张叔夜虽然在路上已经提前埋伏了几处官兵,但是那些官兵久疏战阵,过太平日子久了便贪生怕死,武艺稀松平常。再加上这些官兵一开始穿着山文甲雄赳赳、气昂昂地等待着武松等人逃过来,只想着砍倒几名喽啰也能捞一份功劳,但是他们等了很久也不见逃兵的人影,便都脱了使他们感觉很沉重又寒冷的盔甲。 等到武松等人逃过来的时候,这些官兵身上没有盔甲,如何能抵挡武松等人拼命向前的进攻?武松看他们没穿盔甲,正愁没地方出战败的恶气,捡着嗓门大的或者向官兵发号施令的人全都杀了一遍,官兵死的死,逃的逃。 武松杀了一阵,又怕张叔夜率兵追上来,于是便不再追赶逃跑的官兵,二龙山众人抛了官兵,继续向梁山逃去。 二龙山众人渐逃渐远,又跑了一会儿,只见弦月悄悄探头,山林寂静无声,冬寒又添夜寒,不知路在何方。 鲁智深清点了一下人数,大小头领都在,但是脸上身上各自带伤。喽啰只剩了十一名,但是他们有两人被削去了耳朵,有两人断了一臂,有一人断了一只手。众人脸上都是疲惫悲伤之色,鲁智深看着当初山寨中的七八百人就剩下这十八人,心中十分感慨,还有些自责。 鲁智深突然抡起右拳狠狠在自己的胸口上砸了一拳,嘴上喊道:“都怪洒家,都怪洒家。”鲁智深打完一拳后又来打自己第二拳,武松杨志见状赶紧拉住鲁智深,鲁智深曾经三拳打死镇关西,虽然他身强体壮,只怕挨自己两拳也要受伤, 武松拉住鲁智深右臂,杨志护住鲁智深身体。鲁智深喊道:“你们别拦洒家,都怪洒家,如果洒家不下山跟那厮较量,我们山寨一定不会被毁,都怪我。”鲁智深喊的声音十分悲怆,渐渐有些呜咽起来。 杨志道:“这不能怪哥哥,咱们先失地利、又在武器上吃了亏,还有那张叔夜也是一位良将,咱们败给他们也不冤枉。哥哥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山上的兄弟炸了山寨不就是让咱们好好的活着吗,兄弟们还等着你带我们回去报仇呢。”说完又挥着自己的手臂指了指大家,说道:“哥哥也可怜一下兄弟们,将他们送上梁山。” 鲁智听了杨志的话有所感悟,说道:“也是,死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且留下这条性命给兄弟们报仇,将兄弟们送上梁山。那书夜倒也有些道行,排兵布阵颇有章法,只可惜今天来的不是西北军而是青州军,如果来的是西北军只怕我们都要丢了性命” 武松回道:“管它西北军还是青州军,等咱们去梁山借得一些兵马来,我和哥哥一起杀回来给兄弟们报了这仇。” 鲁智深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好,借得兵马咱们一起杀回来。” 众人听得鲁智深和武松的对话,个个精神大振,一扫疲惫和悲伤的阴霾,继续快步向梁山奔去。 众人刚刚转身,只听身后有人叫道:“都头慢走,都头慢走。”众人听见转头望去看见那人模样,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所有人都掏出了兵器,只想生吞活剥了那喊话之人。 第29章 余音 二龙山众人回头看去,是赵启正在骑着飞龙追赶。 飞龙本来速度极快,只是赵启一路上遇几波散乱的官兵,每次遇见都要先告知他们不必惊慌,前军已经获胜,然后再让他们去张叔夜处帮忙打扫战场,因此耽搁了追赶的时间。 赵启在马上行礼叫道:“都头莫慌,我是赵启。” 武松见赵启穷追不舍,以为他是来抓人的,于是答道:“兄弟一定要捉我?也好,我跟你回去,只是我这些二龙山的兄弟请你放他们走吧。” 众人听武松叫兄弟,又听武松要跟赵启回去,不知道该收了兵器还是该杀向赵启,一个个心中疑惑。 原来赵启自从青州安定以后,一来十分佩服武松为人,二来十分感谢武松那天能搭救自己,因此常常派人到二龙山送一些礼物,跟武松经常有书信往来。二龙山众人虽然听说过这名皇子,但是没有见过赵启,因此并不认识。 赵启道:“都头说笑了,我是来问问都头是否愿意跟我回青州重新任职,继续为朝廷效力。如果都头愿意,我想尽一切办法保大伙平安。” 武松知道赵启是真心实意,但是愤恨朝廷黑暗,不愿去青州,于是行礼说道:“兄弟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俺们散漫惯了,遇酒便喝,遇恶便打。如今的朝廷是恶人多、善人少,俺们天天打那些贪官黑官,只怕朝廷又要维护他们来杀俺们了,俺们不去。” 赵启道:“都头今日不来朝廷,他日也要来,来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众位英雄也要折了许多。现在归顺朝廷,咱们提前去平了方腊,百姓可以免除一场兵祸,你们也可以保全性命,这样多好。”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赵启在说什么。鲁智深听赵启说到要折了很多英雄,脸上不悦 ,有些生气 地问道:“兄弟为什么平白无故要诅咒我们,也是,你们官军巴不得我们个个早死,你们好落个清净。不过妖魔未尽,不敢成佛,我们没那么容易死。听说你在青州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洒家也不愿与你动手,你回去吧。” 赵启心想:“未来的事情他们还不清楚,我只能详细地解释一番了。” 赵启正要说话,武松怕张叔夜率领后续人马追到,于是领着众人告别赵启而去。赵启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寒山路上,冰冷月下,众人相互搀扶着走路,朗朗乾坤如此之大,这些心怀赤子之心的英雄除了梁山竟然再在无容身之所,心中十分感慨。 赵启独自来到这个朝代,想害他的人极多,这是他的不幸。可是他也是幸运的,他来到这个朝代就是一位皇子,无论做什么事情可以用皇子的身份给他排忧解难,如果他穿越来的时候是一位百姓,只怕早就死在了衙役们的杀威棒下,就算不死在衙役们的杀威棒下,只怕活也不如这些人潇洒。 赵启目送二龙山众人走远,调转马头回去帮张叔夜一起打扫战场。 赵启回到二龙山脚下,再看看二龙山,感觉那山英雄之气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片荒草枯木,和普通的山比也只是险峻了一些,在没有其它任何的差别了。 王飞虎坐在关隘的台阶下面,正在低头擦拭手臂上的伤口,赵启赶紧走过去帮他包扎。 赵启问道:“飞虎,你怎么来到这里来了,你之前的伤都好了吗。” 王飞虎憨憨一笑,说道:“都好了,你上次给我们的银子我们还没用完呢。我娘见我伤好了,让我去青州城找你,我娘说很多坏人都想害你,让我来帮你。我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这些人想害那位将军,因此就帮了他。” 赵启也开心一笑,回道:“这样就太好,我们明天就把你娘接到我府上,你们以后都来我府上帮忙,你看好吗?” 王飞虎笑的更开心了,浓黑的胡须中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激动地说道:“只要殿下不嫌弃我们是山野村民,我们愿意为陛下效劳。” 第30章 宁为玉碎 第二天赵启派人去接了王飞虎的母亲,然后来到青州军营听张叔夜总结二龙山的战报。 军营众位官员来到张叔夜大帐,有功者赏,有过者罚。等说到张伯奋,张叔夜怒道:“你单枪匹马闯入险地,独自与那力大无穷的和尚打了半天,吸引山上首领下山给我们上山创造机会,因此我们这次可以侥幸剿除二龙山。然而你只身离开军营,擅离职守,若不是探马及时来报,你命休矣。” 张叔夜对于张伯奋不听军令、不爱惜自己十分恼怒,但是同时又很心疼这位不惧生死、嫉恶如仇的孩子。他又用两只手指指着张伯奋愤怒地说道:“你要好好感谢飞虎救了你,你不怕死跟人去较量武艺,要是战死只能怪你技不如人。如果飞虎万一战死,岂不是无故受到你的拖累。因此不能赏你,反而要罚你。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军棍,让他知道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听号令、守军纪。” 赵启听了心里在偷偷发笑,心想:“张叔夜看似在责怪自己儿子,实则一直在夸奖自己儿子,只等众人求情了。” 张仲熊一心护着兄长,连忙说道:“爹爹,大哥虽然不听军令,但是这次能把二龙山众人吸引下山立有大功。如果大哥没吸引那些头领下来,我们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打上山去,望爹爹看在大哥立有大功的份上饶了他这次罪责。” 张叔夜回道:“二郎不必替他求情,功是功,过是过,两者分明,不可互抵。” 张叔夜说完看了看大帐中其他军官,看看是否还有人求情。 大帐中其余军官却默不作声,只当看了一场老子打儿子的好戏。张伯奋平时为人高洁傲慢,张口就是孔孟大义,闭口必言家国情怀,军中遇见好逸恶劳的便骂,听见说艳诗淫曲的便打。军中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大都怀恨在心。今日看见他要被罚,个个都想看他那张平时正直严肃的脸变成痛哭求饶的脸,怎么会帮他求情呢? 正当众人沉默,张叔夜略显尴尬之时。赵启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张宣抚,可否听我一言?” 张叔夜又惊又喜,慌忙道:“殿下尽管说,老臣岂敢不听?” 赵启道:“世必先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大郎虽然未听军令,但是却帮我们攻破了二龙山。若是一味循规蹈矩、墨守成规,想那二龙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又有武松、鲁智深等精兵强将防守,我们如何能攻上去?白璧微瑕大雅无伤,不如我们暂且记下这顿军棍,让大郎以后戴罪立功如何” 张叔夜为难地说道:“殿下既然开口,老臣只有遵命了。”于是记下军棍让张伯奋将来戴罪立功。 张伯奋却突然倔强地说道:“我违反军纪,甘愿受罚,不需要他人求情。”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有的心想:“这人虽然讨厌,倒也是敢作敢当的汉子”,有的在想:“都说张家好儿郎,没想到是个呆傻之人,非要挨打”,还有的在想:“双簧唱够了没有,一个个都假惺惺,没有一个实诚的”。 张叔夜回道:“住口,你戴罪之身还敢多言。此次只是记下这顿军棍,下次作战你要是不能立功便是有罪,到时候双罪并罚。” 张伯奋不服气地回了一声是,张叔夜让他站到两列军官的队尾,然后继续总结这次作战情况。 赵启听完军事汇报回到福王府,府丁来报有人找他。赵启让府丁引那人到客厅见面,小曼来给赵启沏茶。 小曼沏好茶水,打开杯盖,一股芳香扑鼻而来,芳香的味道顺着鼻孔向上爬进大脑,赵启劳累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很多,芳香的味道向下进入肺部,赵启又感觉肺中的灰尘被清洗干净了。 赵启端起茶盏看了一下,茶水汤色透亮,喝入口中只觉得茶水有一点苦涩的味道,然而苦涩的味道很快散去,舌间后来留下的都是甘甜的味道。茶水进入五脏六腑以后,五脏六腑像是洗了一个澡,一扫之前阻滞它们的污秽,愉快地工作起来。 赵启将一盏茶一饮而尽,然后疑惑地问道:“今日这茶怎么如此好喝?” 小曼笑道:“是奴婢去山上取的山泉水沏茶,为殿下一解忧劳。” 赵启回道:“天寒地冻的,辛苦小曼,以后不要再为了一杯茶水这么劳神费心。茶水事小,身体事大。”小曼听了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回道:“不辛苦,殿下感觉好喝就好。” 赵启没有再回他,反而叫道:“周沧、韩清、飞虎过来喝茶,你们叫我的亲卫也都过来喝茶,这山泉水煮的茶着实不一般。这两日来大家劳累,喝些茶水解解乏吧。” 众人高高兴兴地过来喝茶,只有小曼樱唇一抿,悄悄一抹眼泪跑开了。 众人正开心喝茶的时候,只听有人远远地喊道:“赵大哥,哎呀赵大哥,可找到你了。” 赵启循声望去,是府丁引胡杨来到了客厅。胡杨是慕容府上的府丁,赵启之前在慕容府上的时候跟胡杨玩的最好。 赵启站起身来迎接,边走边喊道:“胡老弟,你怎么来了?快来吃茶。”言罢拉着胡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胡杨知道赵启如今已经贵为皇子,哪里敢坐? 胡杨年纪虽小,可是由于长期干活的缘故,额头早已长出三条又长又深的皱纹。胡杨没有喝茶,三条皱纹和眉毛挤在一起,火急火燎地问道:“赵大哥是否再找一位女刺客。” 赵启听了心中一惊,脸上一喜,连忙回道:“正是,胡老弟怎么知道?” 胡杨道:“我在慕容府上听说你要那位女刺客做老婆,我们少爷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跟你争上一争。他们前几天捉了一位女刺客养在后花园的阁楼中,听说就是你要找的那位女刺客。” 赵启握住胡杨的手,越握越紧,嘴上说道:“胡老弟,太谢谢你了,真的谢谢你。” 胡杨咬牙回道回道:“不,不用,谢。” 赵启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激动用力太大了,赶紧道歉。然后领着王飞虎、周沧、韩清和二十名亲卫奔向慕容彦达府上。 慕容彦达在狱中传出消息,要人送慕容逸轩和巧巧去自己老家,送走以后再将巧巧在慕容家的消息传出去。他故意要引赵启来救,同时也要成全慕容逸轩,但是府丁还没来得及将人送走,胡杨已经把消息告知了赵启。 这日巧巧正在屋中摔碗,忽然慕容逸轩踢门闯了进来。 慕容逸轩眼冒怒火,形如饿狼,面部发痴,恶狠狠地对巧巧说道:“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可没那么多耐心,今天我倒要尝尝强扭的瓜究竟甜不甜,给我上。” 慕容逸轩命令一下,左右护法便要来捉巧巧。 巧巧拿起一片碎碗片,喊道:“都给我站住!”这一声吼虽然没有震天动地,却很决绝,发出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巧巧力量虽弱,但是却有很强的气场,左右护法被这气势惊得停住了脚步。 慕容逸轩答道:“要寻死吗,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左右给我逮住他,让她知道什么是比死还要难受。本少爷就这么不受你们待见,你们把本老爷当成烂鱼臭虾,宁可死也不让我亲近,那本少爷也不必爱惜你们。” 左右护法正要动手,终究还是巧巧快了一步。 巧巧举起手中碎瓷片,冷冷地看着慕容逸轩,脸上露出鄙夷又讨厌的表情,愤恨地说道:“你不就是为了我这张脸吗,我这就把我这张脸毁了,让你永远也得不到它。” 言罢用碎瓷片在自己脸上划了两下,那白牡丹花般的脸颊上顿时生出两道深深的划痕。鲜血一齐横着从伤口渗出,然后又竖着流出三道血痕,似乎在诉说着巧巧这悲惨的遭遇。巧巧脸上的肉都翻了出来,一道伤痕顺着嘴边一直延伸到耳边,一道伤痕顺着鼻子边一直延伸到眼角下,原本如白玉一般的嫩脸变得形态骇人。 第31章 终于找到巧巧 巧巧在楼里摔碗的时候,赵启已经带着亲卫来到慕容宅。慕容宅上的门卫看着赵启一行人来势汹汹,正要发问,王飞虎拽住右边门卫的胳膊将他拽飞,然后将他扔到左边门卫的身上,两人一同倒地不起。 赵启带人闯进慕容宅中,遇见拦路的直接打倒。慕容彦达夫人吴氏和管家张洪闻声赶了过来,两人认出是赵启,慌忙来问什么情况。 赵启仍旧不搭话,只对自己的亲卫们说道:“不理他们,直奔后花园。”府丁看见赵启一行人身上宝甲熠熠生辉,皆不敢拦路。 等到了后花园的阁楼,有两名门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谁在里面吗?” 赵启怒道:“一群走狗也敢猖狂。” 话音刚落,王飞虎将两人一手一个拉起然后将他们抛到花园的水池中,楼里慕容逸轩的侍卫听见响声出来查看均被赵启的亲卫们击倒。 赵启快步爬上楼梯,上了阁楼,正好是巧巧划破脸庞的时候。 赵启看见巧巧忙叫道:“巧巧,巧巧。” 一边叫一边向巧巧跑去,巧巧看见是赵启又喜又悲,决绝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是眼看赵启走近了,巧巧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现在每笑一次,脸上肌肉便连着头皮一起疼。巧巧脸上疼,心中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见赵启越来越近了,她却慌忙转过身去。 赵启看见巧巧转过身,心中疑惑,这才注意到楼上还有慕容逸轩、左右护法三人。 赵启飞起一脚将慕容逸轩踢倒,左右护法要来护慕容逸轩。王飞虎早就赶在他们前面,张开双臂搂住两人。左右护法想要挣脱,却觉得自己像被铁锁锁住了,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王飞虎将左右护法推到楼边,再一用力,那两人叫了一声“哎呀”双双落下楼去。 慕容逸轩见大势已去,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赵启也不理他,而是来拥抱巧巧。 赵启一手搭在巧巧肩头想要她转过身来,巧巧却用力不让赵启碰她。 赵启关心道:“巧巧别怕,我是赵大哥啊。”巧巧仍旧不转身,也不说话。 赵启在巧巧背后看她右脸上有血,就走到右侧想看看她受伤情况。巧巧这时转身只用左脸对着赵启,赵启又想走到她右侧,巧巧便再次转身,只把左边脸给赵启看。 赵启心急,迅速转到巧巧正面,赵启笑道:“哈哈,看你这次怎么躲。” 巧巧嘴巴一撅,双瞳带泪,睫毛都湿了,但是忍着不肯让泪流下来,同时用右手捂住自己右脸。 赵启看她双瞳带泪,低头不敢看自己,知道巧巧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她看巧巧用手捂着右脸,于是自己用左手抓开巧巧右臂,想要看看她受伤情况到底如何。 巧巧没有赵启力气大,右手渐渐被拿开。她哽咽了一声,用左手推开赵启,难过又有些倔强地说道:“走开,你走开。你现在看到了?” 赵启道:“巧巧,你这是怎么弄的,跟我说,我一定给你报仇。” 巧巧生气地回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爱我这张脸,我的脸也没了,报仇的事不用你管。” 赵启听了巧巧的回答,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回答。他冲上前将巧巧揽在怀中,无论巧巧如何推他,他也不放手。 赵启温柔地说道:“巧巧,你说的是什么话,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巧巧。你美也好,丑也罢,你都是我的巧巧,谁也比不上的巧巧。我来晚了,是我的错,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言罢将巧巧揽得更紧了。 巧巧听见赵启的说话,这时终于哭出声来,可却又双手轻捶赵启,责怪地说道:“你说我丑!” 赵启轻拍巧巧肩膀,笑着安慰道:“在我心里又有什么能比你更美呢,我是说怕你自己觉得自己丑,无论你怎么看你自己,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最好的。” 巧巧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但是心上人认为自己仍旧好看,自己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别人的看法在她心中根本翻不起一点水花。于是擦了擦眼泪,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 只笑了一下,只觉得脸上有如触电一般,又麻又疼立,立马又收敛了笑容,用手捂着右脸叫道:“哎呦。” 第32章 骟猪 赵启连忙用手轻轻擦了一下巧巧脸上的伤口,一如巧巧给她吹伤口的时候一样,温柔地给巧巧吹了两下,同时问道:“好点了吗?” 巧巧脸上疼痛,不敢说话,只能点头,双眼望着赵启,眼神中仿佛在说:“好多了。” 赵启看着笑也不敢笑,话也不敢说的巧巧,恨不得把自己的好脸卸下来装给巧巧,同时一股怒火从心中烧起直冲脑门。 赵启握紧了拳头,忍住怒火,轻声对韩清说道:“韩清,你带十名亲卫先送巧巧回到我的府上,然后赶紧找医官去开药。” 巧巧忍住脸上疼痛,只能微微张口,说道:“赵大哥……”后面再想说话的时候,脸上疼痛实在难忍,没办法继续开口。 赵启拉着巧巧的手,说道:“巧巧,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分开,只是赵大哥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陪你。” 巧巧这才点了点头,跟着韩清从楼上下来,韩清一边走一边说些安慰巧巧的话,逗着巧巧开心。 等韩清带着巧巧走出一楼之后,赵启再也压制不住怒火,怒道:“周沧,你去一楼门外守着,任何人也别让他进来。”周沧答了一声是走到一楼,关上了楼门。 赵启又对王飞虎和十名亲卫说道:“你们把下楼的路都堵上,不要让这头猪跑了。”说着指了指慕容逸轩。 慕容逸轩意识到了什么,倏地站起身来,跑向楼梯。王飞虎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领,犹如拽小鸡一般将他拽回扔在了地上。 慕容逸轩咳了两声,跪爬到赵启面前,求饶道:“殿下,殿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这都是误会呀陛下,你饶了我吧。” 赵启踢开慕容逸轩,问道:“第一次是误会,第二次是误会,第三次还是误会?” 慕容逸轩再次跪爬到赵启面前,说道:“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爹爹,我爹爹给你吃好的,穿好的,还给你钱,你记得吗。对了,你去酒楼,每次我们管家都多给你银子。” 赵启再次踢开慕容逸轩,抽出一名亲卫腰间的钢刀,向着慕容逸轩脑袋劈来,慕容逸轩眼见躲闪不及,已经闭上眼睛等死。只听噔的一声,那刀将二楼的木板砍断。慕容逸轩慢慢睁开眼睛,嘴巴张的老大,额头上已经沾满了汗珠。 慕容逸轩呆了一会儿,然后嗯的一声拉的老长,又哭了起来,说道:“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 眼睛一闭,哭了几下,又想起一些事情,慕容逸轩又说道:“对了,对了,那次你记得吗,你在坑里没办法上来,是我爹爹,是我爹爹救了你,你现在放过我,你就放过我吧,求你了。”一边说一边跪着拉赵启的衣角。 赵启眼中充满了血丝,怒道:“既如此,今天我饶你性命。只是我也替你爹爹好好管教管教你,你从哪得的毛病,我就从哪里给你治好。” 慕容逸轩哆哆嗦嗦,用手捂住下身,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赵启厉色说道:“没收你的作案工具。” 慕容逸轩啊啊的叫起来想要逃跑,只跑了两步便被王飞虎抓过来按在地上。赵启又叫来四名亲卫,王飞虎拿住慕容逸轩的脑袋,四名亲卫按住慕容逸轩四肢、慕容逸轩犹如待宰的生猪一般嚎叫挣扎,却哪里挣扎的动。 赵启眼眶充血,眼睛睁得老大,双手凶狠地扯下慕容逸轩的腰带,将里面的下裳扯下。然后咯吱一刀将慕容逸轩的东西砍断,慕容逸轩发出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周沧听见叫声赶紧推门上楼,看见赵启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刀,慕容逸轩形态凄惨,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周沧问道:“殿下怎么如此冲动,只怕传出去以后大臣都要畏惧殿下,远离殿下了。” 赵启反问道:“如果是你妻子被逼到这个地步,你会怎么做?” 周沧道:“我会比殿下做的更绝,只是我不需要考虑后事,殿下却一步错不得,我一直没有替殿下想好后事怎么完美处理,所以才屡次劝谏殿下。今日既然如此,做了就做了,需要先召集慕容宅里的人,告知他们不许泄露今天的事情。我也多叫一些兄弟,上街喝酒时就说慕容逸轩绑的只是一位普通女子,也好避免日后巧巧成为王妃时被人说三道四。” 赵启回道:“也好。” 此时突然听见楼下有人骂道:“做了如此丑事,还怕人说三道四吗?” 只见吴氏拎着裙子大踏步爬上楼来,她看见慕容逸轩躺在地上,双腿前面一片血迹。赶紧先给慕容逸轩穿上衣服,然后将慕容逸轩抱在怀里,骂道:“赵启,你欺人太甚,我家妹妹也是宫里的贵妃,按说你也要叫轩儿一声表弟,你怎敢如此?” 赵启此时眼眶已经恢复白色,他用左手两只手指指着吴氏问道:“我欺人太甚?你的儿子第一次见我就用刀砍我,刀疤现在还有。”言罢用左手撸开右臂臂袖子给吴氏看了一下胳膊上的伤疤,这是第一次遇见慕容逸轩,慕容逸轩拿刀劈赵启时留下的。 赵启继续用手指向楼外指了指,说道:“就在这花园里,你的儿子挖了一个大陷阱来陷害我,我险些就被活埋。” 赵启又走到床边,说道:“今日他把巧巧弄来,如果我不来,巧巧会有什么结果?我是皇子,他尚敢如此,如果是平民百姓家家的夫人,今天会怎样?也不知你这外表光亮的阁楼里,掩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污浊肮脏的勾当?” 吴氏冷冷地瞪着着赵启,下唇微微向左撇了撇,然后向府丁骂道:“你们这群废物,人家打上门了也拦不住,轩儿躺在这里你们也不知道抬走吗?”一位力气大的府丁听了以后将慕容逸轩背在自己背上,却觉得慕容逸轩有三四百斤重,于是又叫了另外一位府丁在身后用手拖着慕容逸轩屁股,一起走下楼去。 亲卫想拦,赵启示意让他们走。 这时跟吴氏一起 上楼的管家张洪突然说道:“我们抓的是女刺客,她胆敢行刺官家,我们怎么对她都不为过。” 赵启道:“她是要行刺慕容彦达,弄错了人才行刺我爹爹。” 张洪道:“犯罪论迹不论心,诛罪诛行不诛心,不论你如何狡辩,行为上她就是刺杀了官家。” 赵启道:“这定罪方法几千条、几万条,其中的缘由岂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如果你想知道怎样定罪,你去找司理问。” 张洪走近赵启,翘起脚扯住他的衣领怒道:“我就找你问,就是要找你问。” 赵启一把将张洪推开,张洪爬起来又来扯赵启的衣领,两人推搡间,张洪故意撞到赵启的刀上。 冷刀穿肠而过,张洪再难活命,临终前他拼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老夫身不由己,以后天下清明,就靠殿下了。” 赵启听了张洪的话,想到之前与张洪接触时,张洪每次都是笑脸相迎,英雄长英雄短的叫着,想要用钱的时候,张洪每次都给他所需要钱的两倍,这时种种画面如电影一般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愣了半晌才松开刀。他一松手,张洪身上插着刀,向后睁着眼倒去。 第33章 周沧念佛圆觉寺 赵启看着倒下的张洪,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这时周沧说道:“殿下,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不如将慕容宅里的人都杀干净,免除后患。” 赵启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周沧道:“卑职也全都是为了殿下考虑,今日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对殿下十分不利。” 赵启回道:“杀戮一开,以后遇见事情势必会首先想用杀人的办法解决问题。我问你,若是人人朝不保夕,这天下如何安定?你跟了我这么久,须知勇武不等于暴力,敬畏生命则是仁义,你为什么还说出这种话。罚你去青州城外的圆觉寺内吃斋念佛一个月,那圆觉寺收养了不少婴儿,你去看看婴孩欢笑,儿童嬉闹,也知道一下生命的宝贵。非到万不得已自己绝不可以放弃,也不可以轻易剥夺他人生的权利。一个月后,你若是能悟出这个道理,你自己回来。” 周沧从小也是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听了赵启的回话,也感同身受,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他不愿让人看见,赶紧低头回道:“是,卑职这就去反省。”言罢快速下楼,顶着北风朝圆觉寺奔去。 赵启让胡杨把慕容宅府上的所有人聚集起来,告诉他们不要出去宣扬此事,不然定斩不饶,虽然赵启不会真的斩他们,但是为了自己和巧巧的名声,还是要吓唬吓唬他们。胡杨已经不能在慕容宅上继续任职,跟着赵启做了随从,慕容宅上的家丁大都羡慕不已,然后纷纷说:“看不出来胡杨是个见利忘义之徒,看见皇子就出卖了少爷。”这些人也全都忘记了每天不是被慕容逸轩打就是被慕容逸轩骂的屈辱,却全都开始埋怨起胡杨来。 巧巧在亲卫的护送下回到福王府,小曼以为是赵启回来了,赶紧出来迎接。 小曼低头疾跑,跟迎面而来的韩清刚好撞了个满怀,小曼仰头责怪道:“你走路怎么不看人?” 眼睛余光突然注意到他身边有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那女子肤白如雪,光滑如玉,毫无一点瑕疵。她身材高挑,站的笔直,犹如春天的一棵青松散发出坚强积极的气质。她用右手捂着自己受伤的右脸,娥眉微蹙却不肯弯腰,脸上血肉外翻却不肯流一滴眼泪。 小曼看见那女子亭亭玉立,先是有亲近之心,后面却转为一股敌意,她问道:“这位是?” 韩清答道:“她呀,她是殿下未来的夫人,叫巧巧。” 小曼看向巧巧,巧巧也看向小曼,巧巧虽不能说话,却也行礼问好,小曼直勾勾看着巧巧,并不还礼。 韩清叫道:“小曼,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位好医生给姑娘看看,小曼,小曼?”叫了几声,小曼仍然不动。 小曼此时和巧巧四目相对,两人眼神一交汇,均已猜出对方的想法。小曼跟着赵启久了,见赵启敢作敢当,身体健硕,孤身面对青州的弥天大网也毫不畏惧,可以说男子气概十足。她正值青春年纪,又未曾许配人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堪须折,只待君子。君子不来,她便早已芳心暗许赵启。 此时看见韩清领了一位如大漠凤凰,飞天仙子一般的姑娘,不由得醋意萌发。 韩清拉了一下小曼,小曼回过神来挣开韩清,说道:“你自己不会去叫嘛?天天使唤我们做这做那的,自己没长腿吗?” 平日里见惯了小曼温文尔雅的韩清,今日见到生气的小曼他却有些喜欢。 韩清笑道:“小曼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总是千依百顺,今天这位姑娘脸上受伤,耽误不得,我的好妹妹,你快去请郎中去。” 小曼道:“哼,只会使唤我。”言罢气冲冲地出府请郎中去了。 第34章 青州府里赵启谢神医 东京城内蔡京弄是非 赵启回到府上,来到正房,见房里已经站了七八名郎中,小曼尚嫌不够,一直在府内和青州城里来来回回奔忙。 这时她又拉着一位老郎中进来,老郎中腿脚有些跟不上,便说道:“慢点,慢点,你别拉老夫,老夫要歇一歇。” 小曼说道:“别歇了,已经到了,你赶紧给姑娘看看,刚才收钱的时候手脚不是挺利索的吗。” 老郎中咳嗽了两声,这才跟着小曼来看巧巧伤情。 这时跟赵启一起回府的胡杨问老郎中道:“诶,你不是那个天桥底下那个算命先生吗,怎么现在又给人看病了?” 郎中拿宽袖擦了擦汗,说道:“五行八卦懂一些,医术也略懂一些。” 郎中答过话,看见赵启胡杨身边十人都带刀带甲,额头上又流出汗来,对小曼说道:“老夫刚刚想起来家有急事,告辞告辞。” 小曼叫道:“别走,别走啊,你还没看呢。” 老郎中不听她叫,一溜烟跑了,腿脚丝毫不像不好的样子。 赵启笑着叫住小曼道:“小曼别叫了,这一看就是位江湖骗子。” 小曼这时发现赵启回来了,过来行礼,问道:“殿下怎么知道他是骗子?” 胡杨接道:“这人我认识,他本来就是天桥底下求仙问卦的,若是遇见病急乱投医的就装神弄鬼,开些符水给病人服下,轻症病人过几日病体自愈,反而成了他的功劳,重症之人如果没有医好,就说别人不是诚心求神,治病全靠一张嘴。” 小曼喃喃道:“好吧,那我再去找找。” 胡杨道:“我认识一位要好的朋友,是青州城里有名的郎中,名字叫张利,最擅长医治创伤,叫他来一定能尽快治好姑娘。” 赵启道:“那就有劳胡老弟将他请来,若能稍微减少些巧巧疼痛,我便有重谢。”胡杨答了声是出门去请郎中了。 赵启推开几位郎中,拿过丫鬟手中的手帕,用冷水浸了一下,来给巧巧擦脸上的血迹。碰到伤口的时候巧巧轻声哎呦的叫了出来,赵启更加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小曼看见赵启十分殷勤,心中嫉妒,于是说道:“殿下你手脚太重,让奴婢来吧。”于是夺过赵启手中手帕来给巧巧擦脸。 过了半晌,胡杨叫郎中张利来到府上。张利仔细观察了巧巧的伤势,想起一位故人,他不着急说病情,反而问道:“姑娘姓姜吗?” 巧巧点了点头。 韩清接道:“你不是老神医,你是老神仙呀,连姑娘姓什么都能瞧出来。” 张利又问道:“姑娘的伤是瓷器碎片划的吗”? 韩清又接道:“不是,是路遇野猫被抓伤的。”他这样说是怕张利继续追问,将慕容府上赵启杀人的事传出去。 张利又看了看巧巧,生气地说道:“一百种伤有一百种治法,伤口深浅差一分用药便差几味。这姑娘的伤分明是瓷器碎片划的,你们却说是被夜猫抓的,我诚心给病人医治,你们却不肯说实话,这病我看不了了。”言罢起身要走,胡杨慌忙拦住。 赵启起身躬身行礼道:“不敢瞒先生,这伤确实是自己划的。我那兄弟刚刚见了几位郎中均是庸医,口出戏言只为一试先生大才。” 张利瞧了瞧赵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坐下给巧巧把脉,张利仔细诊断了以后开出了药方,并说道:“我这药内服外敷,不出十日便可痊愈,只是恐怕脸上要留疤了。” 巧巧听见要留疤痕,内心恐惧,流露出十分悲伤害怕的表情。 赵启问道:“有没有方法可以不留疤痕?” 张利答道:“小可医术有限,确实没有办法,如果不想不留疤痕,要去东京找我师兄张锐了。” 赵启道:“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去,求先生将你师兄具体地址告诉我们。” 张利便将张锐东京的住址口述了下来,韩清拿一张宣纸画了地图,张利看那地图与自己说的分毫不差,立体感十足,心中十分佩服。 赵启让人拿出十两黄金谢了张利,自己便想叫韩清、黄飞虎一起上东京去请张锐。 韩清道:“殿下这里还有大事需要处理,况且也不知道那张锐是否愿意来青州。不如我独自去,我自会好言央求他来,他如果不来,我便绑也将他绑来。” 赵启道:“也好。但是韩老弟需谨记,郎中虽有悬壶救世之心,然而他们毕竟不是菩萨,若是遇见别人相求便轻易去到千里之外,只怕他们早就累死了。你需多带金银作为定金,告诉他只要他肯来青州,无论多少金银,我都给。” 韩清回道:“只怕那郎中不缺金银,不肯在这十月飞雪天出门。” 胡杨接道:“这个好办,我们去找张利给他师兄写封信,听说他们师兄弟感情十分深厚,那张锐也最重兄弟情谊。若是张利肯帮忙说话,张锐必然前来。” 赵启道:“这是个好办法。你领着韩老弟先去找张利求他写封书信,然后可以一起去东京,凡事也好有个人商量。” 两人领诺而退。 胡杨找到张利说明来意,张利道:“我正要回去找你们,我那师兄不惧武力,不爱钱财,最重朋友情谊,书信我已经写好了,他看了必然前来。” 韩清、胡杨行礼答谢后,两人翻身上马,直奔东京而去。两人飞速狂奔,路上却被两位骑马跑的更急更快的人追过。 那后来的两人也是去东京的,他们到了东京,径直奔向蔡京的府邸,将一封书信给了蔡京。 蔡京看完书信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叫人备了轿子,从宫城便门而入,来找徽宗。蔡京把那封书信给徽宗看了,自己又说了些添油加醋的话。徽宗看完书信心中本就不悦,又听了蔡京的火上浇油的话,心中怒火烧的愈加炽烈。他便将那信紧紧攥在拳头里,骂道:“不肖子竟然如此顽劣,来人,传旨。” 第35章 夜尽天明 这时梁师成宽慰道:“官家切勿动怒,气坏了身子,这江山社稷可都在您身上呢。” 徽宗怒道:“上次让人带不肖子回来,那些人那被不肖子蒙骗过关。师成,这次你亲自去传旨,一定要将这不肖子带回来。” 徽宗写了圣旨交给梁师成,梁师成带着随去青州传旨。 韩清与胡杨慢了那两人一日赶到东京,在那繁华之中找到了“马行街”,马行街上药铺林立,不但治疗各种疾病的药一应俱全,还有卖“仙丹”的。韩清拿出地图看了一眼,两人又一路向北走,过了旧封丘门,见街道两旁都是紫金医官药铺。 在街道约三分之一处看见一大门与其它几家都不相同,是只有六品官以上才能用的乌头门,乌头门前有老者坐在“上马台”上与人闲聊,整条街也只有这一家有上马台。韩清抬头看了看,只见乌头门右邻门上有一块写着“张太丞家”的牌匾,牌匾下面左右各挂着一块招牌。左边招牌上写着:“太医出丸肠胃药”,右边招牌上写着:“治酒所伤真方集香丸。” 韩清知道这就是张锐家了,下马进入药铺来找张锐,只见药铺内一老郎中在给一位儿童看病。 韩清见那郎中相貌与张利说的相似,于是行礼说道:“皇子求张太医到青州走一趟,请问老伯可是张太医吗?” 老郎中没有答话,看都没看韩清一眼,只顾跟儿童的母亲讲解病情。 韩清再次行礼说道:“皇子愿意用百两黄金求张太医走一趟,老伯可知张太医在吗哪里?” 老郎中仍旧不答话。 韩清想了想,又行礼说道:“青州张利张神医托我带信给张太医,请问谁可以帮忙引荐。” 这时那位老郎中转过头说道:“既然是我师弟的朋友,请里面坐。” 韩清胡杨均想:“一般师傅名气大了,大多数便会让徒弟出诊,收徒等于收钱,所以有了名气以后往往收徒的时间比看病时间多。这位老太丞仍然亲自问诊,当真难得了。” 待到那位郎中给儿童抓了药,他说道:“刚刚多有怠慢,请恕罪。” 这时有店里学徒说道:“两位客人有所不知,我们师傅工作时最讨厌被别人打扰。开封城里的人都知道,因此病人每次看见我师傅在诊断时便只管自己坐到店里排队,并非有意怠慢二位。” 张锐对学徒说道:“小乙今日你来出诊,我与两位客人有话说。”小乙兴高采烈地换了老郎中的座位。 张锐邀请韩清、胡杨到了后堂,韩清、胡杨将来意说清楚,并且把张利的书信给了张锐。 那信上写: 子刚吾兄:弟上月所寄貂裘可曾收到?十月飞雪,兄记得升起炭火,多吃羊肉。弟今日写信特来报喜,昔年兄与我寻良善商人姜有才后人已有二十年,大江南北多处打探,未见些许痕迹,未闻一丝音讯。哪知光照四方,灯下最黑。姜有才之女姜巧巧就在青州城里福王府中,福王即是我曾经说的皇子。那皇子自来青州以后,青州贪官战栗,贤才雀跃,乌云消散,红日渐出。我于今日小试其人,方知传言非虚,其确是一位豪气万丈,礼贤下士的人。昔日姜有才遇害时,衣衫破烂,四肢残废,双目失明,牙齿尽落。虽得师兄妙手相救,然而终是郁郁而亡。所幸皇天护佑,其女姜巧巧长大成人,贤良淑德,宛若出水芙蓉,他日必为福王夫人。余虽大喜,亦有忧愁,巧巧面受刀伤,吾虽能止其疼痛,让其尽快恢复,但弟医术有限,不能去其疤痕。一者其为有才之女,二者其若为妃,必是一方之福,劳兄远出,来青州帮助愚弟医治,愚弟倚门而望,盼兄早来。十月十七日。 书信中愚弟两字小巧以示谦卑,兄字墨浓而大以示尊敬。 张锐看了书信,笑道:“好,好,太好了,我当与子坚痛饮三百杯,哈哈哈。” 平日里张锐常常告诫众人要平心静气方可长寿,切忌大喜大悲。今日看见书信中所言实是天大喜事,因此一反常态,情绪难以自控,进而开怀大笑。 张锐留韩清、胡杨吃过了饭,叫人准备好马车,直奔青州而去。 话说韩清和胡杨去东京这几天,赵启也没闲着,白天调查慕容彦达违法的证据,晚上就来陪巧巧。 能每天跟巧巧见面,赵启心中十分快活,只是巧巧脸上敷了药,巧巧又恪守宋礼,赵启没能更进一步,有点遗憾。 韩清约走了十余日,赵启已经收集好慕容彦达一干人的所有犯罪证据,这日会同京东东路宣抚使张叔夜、录事参军余良、司理参军李破奴一起来审慕容彦达。 狱卒押慕容彦达时,慕容彦达精神气丝毫不减,反而骂两位押送的狱卒道:“你们两个有眼无珠的小人,可知道我是谁?等我出去你们都要死。” 施正豪已经到了半疯癫的状态,披头散发,眼神涣散,嘴中嘟囔着神呀、鬼呀的。 吴懿得双腿瘫软,已经不能行走,被两位狱卒拖到署衙大堂。 赵启将几个月调查的证据全都摆放在三人面前,慕容彦达又来说自己救过赵启那套说辞。 赵启问道:“慕容大人,我问你,你可信因果报应?” 慕容彦达答道:“老夫深信不疑,所以乐善好施,救了你。” 赵启笑道:“没错,你救了我。我杀了你,然后你便可少生些罪孽,在阿鼻地狱也少受些苦。” 慕容彦达听了,心想几日不见,这斯又进步不少。于是用手指指着赵启,嘴中说着:“你这是诡辩。”再看看堂上,张叔夜正满意地看着赵启审案。 慕容彦达又指着张叔夜问道:“你,是你教他的?” 赵启又与慕容彦达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晌,最终与众人定了慕容彦达罪责,让狱卒于是回慕容彦达,待第二日午时将他斩首。 慕容彦达疯听见审判结果了一样挣开狱卒,嘴中喊道:“我不服,我冤枉,我要官家给我做主。我朝刑不上大夫,知州以上定罪需官家同意,你们怎敢私自给我定罪?” 李破奴道:“殿下心系百姓,查的只有你贪污腐败的案子,若想定你罪确实需要官家同意。可是你以为你的案子只有这一个吗?你豢养刺客刺杀皇子,是为谋反,谋反之罪按律抓住犯人即可就地正法。” 慕容彦听李破奴在律法上找不到可以斩首自己的理由,便要诬赖他谋反,于是争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竟然把谋反的罪名也加给老夫了,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破奴此时眼神锐利,似乎可以洞察一切,他问道:“刺客雷鸣是不是你派出去截杀殿下的,截杀当今王爷,你该当何罪?” 慕容彦达听了犹如被闪电击中,又如在冰山上被浇了冰水,心中一阵惊骇,再也笑不出来。 慕容彦达最后的辩驳 慕容彦达看着李破奴,眼神中是愤怒责怪夹杂着一丝不安,他回道:“捉贼捉赃,你说我截杀殿下,有何证据?” 昔日慕容彦达得意的时候,目光稍稍露出怒色,早有人已经动手帮他处理问题,时间久了,他的目光确实有摄人心魄的气势。然而李破奴并不怕他,他目光锐利地面看着慕容彦达。 “截杀殿下你真不知情吗?”李破奴问道。 慕容彦达故作戏谑地回道:“诶呀,老夫如何知情?也不知是哪个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刺杀殿下,若是我知道了一定将他千刀万剐。殿下做了这么多好事,万民爱戴,哪个敢截杀殿下呢。” 李破奴仍然锐利地盯着他,仿佛要立刻杀死慕容彦达一般,慕容彦达竟有些害怕了,眼睛不自觉地向左上方瞟了一下。 李破奴道:“殿下去大名府,一共只有七个人知道。当时激战过后,殿下在姜宅养伤,殿下与人激战的消息并未传出去,为何慕容逸轩不过三日就来到姜宅说殿下已薨?” 慕容彦达道:“我儿与殿下素来不和,此事世人皆知。他年纪尚小,一时生气诅咒了殿下几句,我今日还说你李破奴死了,难道你出门被马撞死就代表和我有关吗?你们难道连几句小儿诳语都容不下吗,竟然拿来做我谋逆的证据,可笑。” 李破奴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一份博州知州徐文的画押扔到慕容彦达面前。 慕容彦达看了后,说道:“这是徐文诬赖我,你们不查清楚,就来定我的罪吗,我要与他当堂对质。” 李破奴道:“你自作聪明,不在京东两路动手,只在博州动手,好将刺杀殿下的罪过推给他人。那徐文是你门生,又收了你许多好处,所以允许你在博州截杀殿下。只是你并未告知徐文要截杀的是什么人,可惜徐文对你忠心耿耿,你却要将他至于万劫不复之地。那两路交界处,一日之内死了十几人,并且刺杀的目标是当今皇子。他徐文一个知州,如何压得住如此滔天大案?殿下宽容,事后也没去查这件事,只想先把青州贪腐案查清楚再说。尔不过蝼蚁,却胆大包天,真当我青州无人吗?我早已将此案上报朝廷,朝廷早已派人在博州调查此案,徐文已经全招了。” 慕容彦达自知在劫难逃便不再辩解,反而嘲笑道:“好呀,我得意的时候你们在老夫面前低三下四,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老夫一时失势你们便都跳出来了。” 李破奴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智者不履薄冰,非其无勇,而是不愿意做没有意义的牺牲。昔日我势单力孤,如何与你斗?你也说你失势的时候,你可知道你得意之时别人尊敬的也不是你,而是你的‘势’,你今日失势,谁还尊敬你。” 赵启也起身道:“你若不犯下这累累罪行,我们也不会处罚你,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过却还在怪别人吗?” 慕容彦达听了赵启的话,心中确实泛起一丝后悔的念头,那一丝后悔一点点转变成对赵启的怨恨,他伸出手指指着赵启,有些发抖地说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 初时慕容彦达这样说,赵启往往会动恻隐之心,然而慕容彦达自从入狱后逢人便说自己后悔救了赵启,说的久了,赵启再听这话就感到很厌烦了。 赵启不耐烦地说道:“你至今仍不知悔改吗?你有今日的结果都是自作自受,你鱼肉百姓来享受奢靡的生活,排除异己来做青州的土皇帝,结党营私来颠覆国家法律圣器,滥用私刑将无数人身体弄成残缺,对百姓毫无敬畏之心,只把他们当成奴隶对待,你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就算没有我赵启也会有李启王启和你清算。” “住口,住口。”慕容彦达吼道。 慕容彦达又指着赵启问道:“好一个口灿莲花,我问你你说法律是国家圣器,不可玷污。那这圣器在做准绳的时候可有区别,对王孙公子就松一些,对平民百姓就紧一些,王子犯法该怎么办?” 赵启不假思索地回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慕容彦达哈哈大笑一声问道:“既然如此,你私自藏匿行刺官家的刺客,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只有赵启仍然板正地坐在椅子上,王飞虎在赵启身边不动如山,直挺挺地站着。 慕容彦达看见公堂上热闹起来,用鼻子哼了一下,一丝笑意在脸上飘过。 此时如果不审判赵启,那就是说法律是区别对待人的,慕容彦达自然准备好了说辞让自己同样不受审判。 只见赵启站起身走下堂来,对张叔夜行了一个礼,说道:“刺客是我藏匿的,甘愿受罚。” 公堂上的喧哗声更大了,大家都觉得这位殿下有点傻。他们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就连张叔夜也在和身边的人嘀咕。 赵启看众人不理睬他,于是清了清嗓子又喊道:“藏匿刺客,甘愿受罚。” 这时众人才停止喧哗,目光都聚集在赵启身上,众人看着赵启,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破奴作揖回道:“禀殿下,殿下若有罪,应由大宗正司审理,我等下官无权过问。大宗正司未审理前,殿下一切权利可以正常行使。” 慕容彦达怀疑地问道:“我怎么没听过这条律法,你刚刚不是说谋逆要就地正法吗。?” 李破奴道:“你在青州只手遮天久了,以为这国家的青州是你一人的青州,自然无心学习律法。” 慕容彦达听了,一股急火直冲脑门,慕容彦达急忙用右手扶住头部,轻揉了两下,急火逐渐退去,他又忽感身体无力,向后晃了两步才重新站定,低声说道:“好,好,老夫输给你们这群人也不冤枉,来吧,要怎么判我。” 赵启道:“来人,先将他收押,明日午时……” “圣旨到,请殿下接旨。” 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赵启。 梁师成宣旨 随着尖锐的声音传来,只见一行人走入大堂。 领头之人头戴直角硬幞头,穿着紫色的圆领宽袖长袍,腰间束着玉带,玉带上挂着一对金鱼袋,脚下穿着一双乌皮靴。 那人身长微胖,却又长的尖嘴猴腮,脸形与身材不太相称。生得一副平直眉,眉下一双桃花眼好像充满了溪水一样,一只塌梁鼻,嘴唇很厚,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这人正是梁师成。 梁师成走入大堂时,赵启等众人均从座位上走下来,梁师成入堂走到大堂案前双手高举圣旨转身,众人则跪下听旨。 梁师成道:“殿下,请接旨吧。” 众人一齐跪下,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师成用那尖锐的声音宣旨道:“朕膺昊天之眷命,敕赵启。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功业一成,将军身死。长平获胜,白起饮剑而亡。西楚既灭,韩信身首异处。李唐开国,肇仁无罪被诛。唯我太祖心仁德厚,躬行大义,天下一统,不忘兄弟。八代之风,恢弘祖宗遗德而不敢稍稍忘记也。至于我朝,小功则有巨赏,小过不必问罪于有司。于是君臣和睦,上下一心。海内升平,八方来朝。然汝在青州横行霸道,擅杀大臣于狱中,有悖祖宗之法;窝藏刺客与府中,有负朕之恩信;与臣子私斗于烟花之地,有辱宗室。汝既不识仁义礼法,为免汝继续胡作非为,当回宫受教。眷命到日,汝即回宫,不得违误。想宜知悉。廿二日。” 梁师成读完圣旨,张叔夜担心之心溢于言表,心想此次赵启回宫虽无生命之忧,但是有被打入冷宫的危险。慕容彦达和一众作奸犯科的人均都嘴角上扬,极力控制自己心中的大笑。 如果做了正确的事情还要被责罚,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个人的悲哀。然而赵启的性格,绝不会因为要受责罚就不去做那些正确的事了,他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所以并不害怕。 他心想:“回宫就回宫,这也没啥。只是我如果走了,只怕慕容彦达就翻盘了,慕容彦达必定对破奴等人加倍报复,得想办法走之前就干掉他。” 赵启接了圣旨。 “爹爹还有其他指示吗?” “官家可还有其他话要传?” 赵启和慕容彦达同时问道。 梁师成道:“殿下这就跟小的回去吧,官家没有其他的指示。” 赵启道:好,等我回府收拾了行装就跟你走,我可以带些家眷吗? 梁师成娇媚地笑了一下,心想:“倒和他老爹一样风流,才几个月就有家眷了”,嘴上说道:“可以,可以,殿下想带多少带多少。” 慕容彦达脸色比刚刚阴沉了一些,心思沉重地继续问道:“官家可曾说我等该如何处置?” 梁师成脸色突变,拉直了脸和嘴巴瞪着他说道:“大胆,你刚刚没听见本太尉说话吗,还要我说几遍?你们自然是交给张宣抚处置。” 慕容彦达感觉有股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又咽不下去,昔日都是别人拿着重礼毕恭毕敬地求他,今日他却要低三下四地求别人,昔日满堂客人都是高官富商,今日确是满堂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敌人”。 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只得行礼回道:“那就多谢天使报信。” 梁师成头也不转,斜眼看着他,高傲又鄙夷地哼了一声。 王府分金银 赵启奔东京 话说赵启答应了跟着梁师成去东京,走出州署时一阵冷风吹来,引得赵启头痛之疾又犯。 赵启问道:“梁太尉,我头痛欲裂,行不了路,能否休息几天再走?” 梁师成道:“小的知道殿下万金之躯无比贵重,来的时候已经备好了象辂,车里比房里还暖和,小的也准备好了苹果,闻果香可以减轻殿下的疼痛。”说完又让手下小公公去请医官,小公公急忙去叫。 赵启头痛不止,抚头叫道:“不行,我走不了,上不去车。”言罢扶着门槛坐下。 梁师成慌忙下跪道:“求殿下可怜可怜小的们,饶了小的们性命。来时官家有言在先,若是接殿下晚回去一天,便叫小的们挨板子,若是晚回去两天,便叫小的们滚回老家,小的们一辈子伺候官家,回家可怎么生活。若是,若是晚了三日,小的们全都要人头落地。殿下行动不便,小的们背殿下上车。” 梁师成摆摆手示意让人牵了象辂过来,又让小公公来扶赵启,赵启用起千斤坠的功夫,两位小公公竟然没办法扶起赵启。 梁师成又摇头示意了一下,一位身形健壮的公公跪在赵启前面,行礼道:“小的来背殿下。”言罢跪着转身,另几位小公公来扶赵启趴在他背上。 赵启见有人扶他,赶紧起身,双手用力推开几位小公公,手朝着大门拍去,叫道:“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小公公几次想拉住赵启,均被赵启推开。 赵启道:“我这头疼症发作起来我便没办法控制我自己,各位离我远一些,不要伤到各位,你们可先行回去向我爹爹复命,只说我头痛好了便来。” 梁师成是老成之人,来之前已经将上次传旨官带赵启回宫失败的原因弄得一清二楚,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赵启这次是真痛还是假痛,因此也不知该用什么办法。 这时有人叫了一声“官家驾到”,公公和一起来的武士下跪山呼万岁,李破奴、王飞虎虽未看见徽宗,但是不敢怠慢,也跟着跪下,大家均跪下低头等徽宗发旨平身,赵启也不例外。 众人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应。 只听有人奸诈又开心地笑道:“殿下头痛好了,你们快扶殿下上车,要是殿下再喊一个疼字,我叫你们皮开肉绽,殿下要是再不能上车,让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众人这才知道,徽宗没来,梁师成只是为了检测一下赵启是真头痛还是假头痛,但是赵启再也不敢喊痛了,赵启秉性纯良,如果再用头痛的办法拒绝回宫,这些小公公一定会挨打甚至丢掉性命。 赵启寻思起码拖几个时辰再想办法,于是对梁师成说回府整理些衣物再回宫。衙役将慕容彦达等押入死牢,张叔夜等人跟着赵启回到府中,梁师成等在府外等候。 张叔夜道:“老臣一路上看殿下有忧虑之色,可是因为官家圣旨言辞责备,殿下这一去前途未卜,不知是福是祸?” 赵启答道:“个人安危尚在其次,只是我一走,若是慕容彦达翻身过来,将来你和破奴他们就要遭殃了。” 张叔夜郑重答道:“殿下不必为我们忧虑,他们几人的死刑明日执行,我亲自监督,保管他人头落地。”言语恳切,掷地有声。 赵启这才平静了一些,握住张叔夜的手深沉地说道:“既如此,我无忧矣。” 赵启收拾了行李,与府中众人一一告别府中众人均面露苦色,不肯离去。 赵启让人将府中银两全部取出,对众人行礼道:“数月来承蒙各位照顾,赵启多次化险为夷,赵启不知怎样报答。今日将这府中剩余金银分与大家,大家出去买田置宅去吧,切不可用我给的银两花天酒地,做那今朝有酒今朝醉之人。” 众人领了银两仍不肯离去,赵启道:“我这一去前途未知,如若富贵,大家尽管来东京寻我。如若下场凄凉,你们跟着我不是白白受苦吗。” 众人见赵启行了诸多好事,却不知被谁陷害,此去东京生死难料皆有同情之心,又与赵启说了些安慰的话,这才离去。 唯独小曼仍旧不肯走,垂着手低着头皱着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启从李正手中取过银子,拿在手中走到小曼面前,拉住小曼的一只手,只觉得小曼手掌冰凉。赵启将银两放在小曼手中,说道:“小曼,这是你的,我给你留了双份。”小曼低着头将金子扔了出去,倔强又小声地说道:“我不要。” 赵启安慰道:“小曼你脾气冲动,我多留了一份给你,你出去多买些织布机,也可以开一个染坊,多赚一些钱,钱多了自然没人敢欺负你。” 小曼此时抬头看着赵启,眼眶中早已充满了泪水,她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说道:“我要跟你去东京。” 赵启道:“我此去东京危险重重,我岂能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还带你一起跟我去闯。” 小曼抬头指了指巧巧问道:“那她,你怎么带她走?” 赵启道:“她是我女朋友,我自然要带她。” 小曼道:“我也是你女朋友。” 赵启道:“小曼你不要乱说话,你以后还要嫁人。”赵启又想了想说道:“他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们两人自然不能分开。” 小曼道:“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伺候你。” 赵启看着这位倔强又泪眼朦胧的姑娘,心中泛起一阵怜爱之意。却又转念一想:“当断不断,反耽误了她。” 于是回道:“东京城里什么姑娘没有,我要你伺候,你这莽撞又无知的姑娘我早已厌烦透顶,你给我滚。” 小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出了赵府,出门的时候将梁师成撞了一下。她也没心情看是谁,只管跑去了。 赵启看着小曼跑出王府的身影,心中难过,徒叹奈何。 待小曼已经跑远,赵启又对王飞虎说道:“飞虎兄弟,你多次护我周全,大恩不言谢。你以后可以在张宣抚麾下任个军官,为国建功立业,也可以保你娘不缺衣食。” 王飞虎道:“我们关外之人最看重义气,不用如此客套,我自跟随殿下那天起,这条命已经属于殿下了。我娘暂且让李哥照顾,若是他日真有变故,我也要保殿下杀出东京,咱们一起去关外猎虎捕熊,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赵启眉头微皱,摆了摆手说道:“不可,父母在,不远游。你在这里任个军官,早出晚归都在你娘眼前,你娘也不担忧。” “若是殿下担忧老身,老身现在就撞死在这。”一个沧桑厚重的声音传来来,原来是王飞虎的娘看赵启不让王飞虎跟随,于是过来说话。 赵启知道飞虎的娘是言出必行之人,只得同意让飞虎跟着自己一起去东京。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赵启与巧巧同乘象辂,王飞虎骑了飞龙在车外护卫,梁师成在前面带路,众人一起向东京走去。 辂中诉衷肠 赵启一行人直奔东京而去,虽然正是严寒时节,象辂里面却非常温暖。 象辂里赵启将巧巧搂在怀中,问道:“巧巧,咱们此去东京会有很多凶险,你怕吗?” 巧巧道:“有赵大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赵启道:“我本不想让你跟我一起涉险,但是那位能去你脸上疤痕的张锐也在东京,如果让你自己去,我又怕路上遇见什么差池。等到了东京,我给你想办法,你中途逃走,让飞虎互送你去找张锐,你暂时先在宫外安顿,等我消息。” 巧巧倏地从赵启怀里挣脱,回道:“我哪儿也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你是王子皇孙也好,你是黔首百姓也罢,活着跟你在一起,死了也要跟你在一起。”言罢又拥抱住了赵启。 赵启也抱住巧巧,闻着那馥郁的芳香,满心都是喜欢。 赵启在巧巧耳边说道:“我只怕做不了黔首百姓,也做不了一般的王子皇孙,而是要一辈子在冷宫了。那冷宫中,只有老鼠,只有冰冷的墙壁,还有就是挂在天上的月亮了。” 巧巧松开抱住赵启的手,在正面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赵启道:“那你更要带我进宫了,你要是进了那冷宫,一个人该有多孤独啊,有我陪着赵大哥,给赵大哥唱唱曲,弹弹琴,赵大哥就不会孤独了。” 巧巧又问道:“赵大哥,要是这伤疤一直留着,你会不会嫌弃我丑呀。” 赵启看着巧巧,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张脸,脸上有着少女的单纯、真诚和娇羞,再加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赵启的时候都是喜欢和期待,爱一个人真的是会写到心里,写到骨子里,然后再由眼睛,肢体动作不经意间就会表现出来。 赵启温柔一笑,眼神中亦是充满爱意,如果不是巧巧恪守宋法,他真想跟巧巧融为一体,然后像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巧巧。不,是比保护自己还要更好的保护巧巧。 赵启回道:“你放心,就算天下人都嫌你丑,你赵大哥也永远永远不会嫌弃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巧巧听了大为感动,大漠飞凰犹如一只小猫一样重新依偎在赵启怀中,赵启抚摸着巧巧的秀发,那是世间从未有过的柔滑。 赵启正在享受着那柔滑感的时候,象辂突然止住,赵启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王飞虎报道:“是一位汉子带着一群娃娃说要见你,梁师成怕耽搁路程没有允许,于是在前面吵了了起来。” 赵启下车走到队伍前面,只见梁师成在骂道:“山野村夫,这皇族公子岂是你们轻易能见的。” 那汉子回道:“我等是殿下的朋友,殿下也不曾这样跟我们说话,你一个宦官还敢大呼小叫。” 梁师成怒道:“大胆,来人,给我打。”后面的武士便要动手。 “师成,你先退下”,赵启此时从队伍中间已经走了过来。 梁师成悻悻而退。 那汉子见到赵启过来,行礼道:“得知殿下要去东京,特来送别。”此人正是周沧。 周沧还领了一群七八岁的孩童,那些孩童都是圆觉寺收养的孤儿。 那些孩童见了赵启,有人问好道:“哥哥好”,又有其他孩童打断道:“不对,要叫叔叔”,还有人问道:“你们要去哪”,一群孩童将赵启和周沧围住说话嬉笑。 赵启问道:“周兄弟这些日子可有所领悟?” 周沧回道:“多亏殿下点拨,我每日吃斋念佛,诵读经文,在佛祖前受佛法熏陶,初来时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渐渐地看见这些无家可归、骨瘦嶙峋的孩子在寺中变得越来越精神,方知我佛慈悲,生命极为可贵。” 赵启道:“很好,既然有所领悟,你可以回青州复职了。” 周沧回道:“我不回青州,我要跟着殿下去东京。” 赵启道:“不可,我此去东京凶险万分,不能害了你们。” 周沧不高兴地问道:“殿下平日里称呼我们为兄弟,此时为何如此见外,莫不是当我是酒肉朋友?” 赵启仍旧拒绝,周沧再三坚持下,赵启才允许他一起同行。 王飞虎看见路上有了伙伴,也十分开心。 众人身后,青州城里,慕容彦达终于也要迎接他应有的惩罚…… 知恩必报 知罪必罚 赵启走后,青州城中张叔夜调来那些本领高强又忠心的禁军,将青州死牢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白天检查监狱周围可能存在漏洞的地方,夜里点起火把将周围照得通明站岗,以防慕容彦达家人在外面活动用一些办法将他救走。 夜里,李破奴来到死牢见慕容彦达。 李破奴来到慕容彦达的牢房,小声又关心地问道:“叫慕容大人受苦了。” 慕容彦达看见李破奴,疑惑地看着李破奴问道:“司理何意?” 李破奴答道:“特来救慕容大人出去。” 慕容彦达微微一笑,说了声“好”,便要跟着李破奴出去。 李破奴却不动,缓缓地说道:“不急,大人这些日子吃苦了,我给你熬了一碗参汤,大人可以喝完再走。” 慕容彦达心中感激,微笑已经变成了有些感动的样子,端过参汤准备一饮而尽。 这时其它牢房中的施正豪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神智,突然叫道:“慕容大人别喝,那是毒药。” 慕容彦达听见呼喊,心中一惊,双手发抖,瞬间失去了力气,瘫软在了地上,那碗被摔的粉碎。 李破奴先是对施正豪等人说道:“别着急,这参汤你们都有份儿。” 又对来的随从说道:“慕容大人手脚不便,不能喝汤,你们喂他。” 随从来擒住慕容彦达,慕容彦达不肯张嘴,一位随从捏住他的下巴,一位随从捏住慕容彦达的鼻子,慕容彦达没办法呼吸,只得张嘴,这被随从看见机会,将一碗参汤全部灌了进去。慕容彦达不停挣扎,将参汤洒得满身都是。 等到一碗参汤灌完,随从松开了慕容彦达,慕容彦达不停地抠自己嗓子,想要吐出来。 李破奴叫住他道:“别扣了,这不是毒药,你的狗头暂时让你多挂一个晚上,若是让你死在牢里,我岂不是犯了动用私刑之罪。” 慕容彦达指着李破奴想要骂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发声了,原来刚刚李破奴给他喝的是哑药。 慕容彦达站起身揪住李破奴的衣领,瞪着眼睛恨不得吃了他。 李破奴用脚将慕容彦达踢开,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脱下,扔在慕容彦达身上,说道:“你这肮脏的东西,也敢来碰我。” 言罢让人把他重新关入死牢。 李破奴处理好慕容彦达,又来给施正豪喂药,将犯罪的所有人都喂药之后又来找慕容彦达。 李破奴让人拉过慕容彦达,对慕容彦达说道:“殿下有话让我带给你,你作恶多端,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血债血偿,虽将你斩首亦难赎罪愆。只是你又曾经救过我们殿下,我们殿下也当报答你恩情。慕容逸轩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为不让你们慕容家绝后,殿下命我寻了青州一位专门替达官贵人生子的妇人,此人已经生过三胎,都是男孩。那妇人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但是也十分俊俏,你且沐浴更衣,与那妇人行事,至于能不能成,将来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就看你的造化了。” 慕容彦达听了,先是想扯过李破奴打他,但是李破奴在牢房外面,慕容彦达够不到,慕容彦达气愤地隔着牢笼抓了一会,只听李破奴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等下再用,哎,也不知皇天是否会护佑你,让你成功。”慕容彦达听了,慢慢地扶着牢笼坐在地上。 李破奴示意随从拿来香汤和大桶给慕容彦达沐浴,慕容彦达此时已不再挣扎,像一个机械人一样配合行动。慕容彦达在人的搀扶下,走进热水桶中,桶里早已铺满了各种香草,慕容彦达坐在桶里,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洗热水澡的舒服了。 他闭上眼睛,张开臂膀靠在桶上,眉头时而紧邹时而舒张,也不知道是在回想自己这一生,还是享受此刻的舒适,过了一会儿,一行眼泪从左眼流了出来。 等沐浴之后,李破奴让人把妇人余氏带进来。慕容彦达香汤沐浴之后本就精神大振,再看那妇人虽然生过三个孩子,但是风韵犹存,更有一番蜜桃成熟的味道,慕容彦达也来了兴致。 李破奴让人拿来了锦被,铺在牢房中。慕容彦达吃惊地看了看李破奴,意思是问他,就在这? 李破奴达道:“就在这,我们出去,你尽快。” 慕容彦达站着不肯行动。 余氏却热情又主动地过来拉慕容彦达道:“哎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言罢先将自己外衣脱去,慕容彦达看她身材凹凸有致,浑身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也不在乎了,两人就在牢中锦被上云雨了一番,那牢中其他人听得直流口水,燥热了很久。 云雨过后,余氏从牢房走出,李破奴带人重新回到牢房。 李破奴又对慕容彦达说道:“慕容大人,还需要你再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为了确保余氏和你的孩儿顺利长大,你先将你藏匿金银的地方告诉我,我取出5000两给他们。第二就是你需要写一封书信给宫中慕容贵妃,如果余氏怀孕,我将他们托付给贵妃照顾,否则孤儿寡母,又有这许多金银,怕被贼人觊觎。” 慕容彦达呆呆得不肯写。 李破奴突然骂道:“老贼,你当世人都和你一样,贪图你那点财产吗。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殿下吗,如果不是殿下要我这样做,我会给你搞这些东西?琼劝你赶紧写,我也好给殿下交差,你也好少吃些苦头。” 慕容彦达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现在早已没了那种火爆脾气,反而仔细想了想李破奴的话觉得有道理,这才提笔写了自己藏匿赃款之处和给慕容贵妃的书信。 李破奴拿了书信之后满意地离开,慕容彦达跪在他身后,默默地磕了三个头,也不知是求神灵保佑余氏顺利生产,还是感谢赵启,亦或是跪拜祖宗原谅他这个罪行累累之人…… 至于李破奴给他喝哑药,一是宋朝律法有规定,行刑时候只要犯人喊冤,就要重审,为避免夜长梦多不能让他喊冤,二是怕他将一些不该说的话说给余氏,将来后代长大,势必又要掀起一番风浪。 巧巧的脸有救了 慕容彦达走上行刑台,他没有恐惧,没有不舍,也没有叫喊,只闭着眼睛等待着刽子手的刑刀降临。 随着张叔夜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慕容彦达人头落地。 吴氏在刑场边看了当即哭晕过去,府丁用带来的红锦包了慕容彦达的头颅带回家里,让缝尸匠把头颅和身子缝在一起下葬。慕容逸轩看了爹爹的头颅被砍下,跪在地上疯狂磕起响头,头和地面相撞砰砰作响,直磕的额头鲜血淋漓。 边磕头边叫道:“爹呀,我对不起你呀,我和那小王八抢什么女人呀,爹呀,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边大哭,一边大叫,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府丁看了,倒也都有一些怜悯之心,却并不来拉他。慕容家族中的长者怕慕容逸轩撞出内伤,赶紧将他拉起。 慕容逸轩此刻方才醒悟自己给家族带来了什么,只是悔之晚矣,慕容彦达再也醒不过来了。人都是要成长的,只是有些人的成长代价太大了。 长者将慕容逸轩搀扶起来后,慕容逸轩稍微冷静了一下,突然又冲着天咬牙切齿地叫道:“赵启,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家族中的长者赶紧捂住他的嘴将他拉走。 在去东京路上的赵启此时掀开象辂车帘,看见日已西斜,知道慕容彦达应该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心中无限感慨。 这时队伍后面有人报道:“殿下,有位女子已经跟在我们后面一天了,我们看她鬼鬼祟祟的,已经将她捕获,请问殿下该如何处置她?” 赵启疑惑道:“女子?” 巧巧在车内听见有女子跟随,于是讽刺道:“呦,魅力不小嘛,到哪都有女孩跟随。” 赵启看着巧巧醋意萌发的样子,心中满满的都是甜蜜,回道:“不然能是你老公吗?” 巧巧敲了一下赵启嬉笑道:“去你的。” 赵启走出车外来看那女子,那女子用头巾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低着头不看赵启。 赵启看她身形熟悉,猛地想起来一个人来,叫道:“小曼?” 女子这才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赵启,她正是小曼。 赵启关心地说道:“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多危险,赶紧回青州吧。来人,把她送回去。” 小曼脸色苍白,似乎很久没有吃饭喝水了,她仍倔强又小声地说道:“我,我要和殿下去东京,伺候……伺候殿下。”言罢晕了过去。 赵启只得将小曼放入象辂,自己骑了飞龙,将小曼的马换给王飞虎,继续出发。 内侍给小曼喂了肉粥,小曼逐渐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只见身边坐着一位眼睛水灵,脸上带着白纱的女子,她知道这是巧巧,未来的皇子夫人。 小曼忙下跪害怕地求饶道:“娘娘恕罪,我只想伺候殿下,没有其它非分之想。”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看巧巧。 巧巧却眼中露笑,春风满面地看着小曼。 巧巧和颜悦色地说道:“没关系~你心灵手巧,有你照顾赵大哥我也放心。” 小曼听巧巧说的文字虽然十分悦耳,但是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她感觉在巧巧心中,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点竞争的资本,完全被忽视了。 众人又向前行走了一阵,只听见前面有人喊:“殿下、殿下。” 一人骑着快马朝着赵启队伍飞奔过来,那人正是韩清。 韩清见面问道:“殿下不在青州,这是去哪?” 赵启道:“我爹爹传了圣旨,让我回宫。” 韩清道:“那恭喜殿下不用在这荒郊僻壤受苦了,你立了这许多大功,回宫之后官家必定重重赏你。” 赵启回道:“还受什么封赏,圣旨中全是责怪我袒护巧巧的意思。对了,你找到张锐了吗?” 韩清道:“找到了,就在后面的车里。” 韩清转过身,高举右臂摆了摆手,胡杨赶着一辆马车驶来。 到了赵启身边,胡杨刹住马车,先对赵启问好,然后对马车里面的人说道:“太医,本想再走一日才能到青州,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殿下,请太医下车相见吧。” 张锐掀开马车的帷幔,直接跳下车来,在众人惊叹他年纪虽大但身体好的同时,他挺直了身子捋了捋胡须,很是满足。 赵启主动作揖问好道:“久闻神医大名,今日有缘一见,幸甚幸甚。” 张锐看了师弟介绍,本已经对赵启充满好感,如今又见赵启英武不凡,心中更加喜欢。 张锐笑道:“殿下莫要客套,快带老夫看看姑娘伤势。” 赵启冲到象辂前,说道:“巧巧,快出来,张太医来了。” 巧巧听了,掀开象辂帷幔,直接跳下象辂,小曼却在内侍的搀扶下小心地下了象辂。 巧巧扯下那白色的面纱,右脸上两道骇人的伤口展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平日里看巧巧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没想到却是这张脸庞,都感觉有些失望。 张锐看了先是微笑,然后摇了摇头,巧巧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又看张锐直摇头,知道这张脸没办法医治了,于是赶紧又戴上了面纱。 赵启问道:“张太医,是否可以医治好后不留疤痕,若有难处,请直言。” 张锐笑道:“这有何难?我笑我那师弟行医多年,医术竟然毫无进展。待我写药方给你,半月之内保证姑娘脸庞完好如初。” 赵启大喜,躬身行礼道:“如此多谢张太医。” 赵启又叫道:“李正,取黄金百两给张太医。” 李正却面露难色,附耳说道:“殿下,咱们在青州的时候已经把金银都分光了。” 赵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留点。” 李正委屈道:“本来我留着一些,殿下说以后难以再相逢,要我都分出去。” 不想他们的对话被张锐听得一清二楚。 张锐笑道:“真龙之子,为何如此俗气,区区一百两黄金值得我从东京赶到此处吗?” 赵启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知如何报答太医。” 张锐道:“暂且记下,以后自有需要殿下报答之时。” 赵启道:“他日若能帮到太医,天上星星也去摘,火中粟栗也去取。” 张锐回道:“只怕比这更难一些。 赵启正寻思比摘星星还难,不知道会是什么?不过今天他能治好巧巧,无论多难我都要答应。 赵启正寻思的时候,张锐对胡杨说道:“是你带老夫来的,老夫药方已经开好,如何使用也都写明,你送老夫回去吧。” 胡杨道了声好,想要扶张锐上车。 赵启连忙拉开胡杨,自己搀扶住张锐,说道:“太医如不嫌弃,不如我来护卫太医如何?” 张锐惊恐道:“不可,咱们尊卑有别,岂敢让殿下护卫。” 赵启对韩清使了一个眼神,又高兴地说道:“来吧,您内。” 赵启在前面拉,韩清在后面推,拥着张锐上了马车。 赵启在最前面,王飞虎、韩清分居左右在后面,胡杨赶着马车,梁师成领着队伍在马车后面,众人重新出发。 夜抢藏红花 众人走到淄州,赵启去城里给巧巧买了药,梁师成拿着公文到驿站吃饭歇马。 赵启买了药方上其它所有的药品,独缺一味藏红花,从朗朗晴日一直走到星光点点,走遍了淄州大小药铺也买不着这味草药。 赵启很晚才回到驿站,众人大多已经睡下了。 赵启拿着买的药问张锐道:“太医,药都买来了,只是独缺这一味藏红花,整个淄州也没有买着。” 张锐思索道:“这样也可以治疗,只是如果早一日配齐这药,治疗效果就会更好一些,拖延一日,效果便要少一些。” 赵启不假思索地回道:“我这就去想办法,您先将这些药收好。”张锐收了药以后,拿出药称将药分好,开始煮药,研磨。 赵启叫上王飞虎、韩清换了衣服出门去寻药。 他带着两人先去找梁师成,梁师成已经睡下,韩清便来敲门。 韩清敲门问道:“太尉睡了吗?”里面没人答应。 韩清又问道:“太尉、太尉,我们殿下有事找你。” 里面立即传来声音:“好,好,请殿下稍等,小的马上就来。” 梁师成点亮烛火,开门谄媚地笑道:“这么晚了还要殿下亲自前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赵启对来阿谀奉承之人向来是瞧不起的,看见他这谄媚的样子,内心愈发讨厌。他没有答话,扭头想走,韩清赶紧拉住他,用手挽住他身体,不让他转身,又笑着对梁师成说道:“韩清这里有礼了,有大事相求,可否请我们进屋一叙。” 梁师成欣然答应。 几人说话过程中,赵启板着脸直随口应付几句,王飞虎警惕地看着周围,韩清却热情似火的一直跟梁师成说话。梁师成心思却只在赵启身上,看着赵启一直板着脸,他也大概知道赵启是瞧不起自己的。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说到重点,原来他们是来借钱的。 梁师成心想:“借钱借得这么硬气的倒是头一个,而且你们说是借,跟抢也差不多了。等到了东京,也叫你们看看我的厉害,在这里暂且忍耐一下。瞧不起我,又来找我借钱,我的钱是那么好借的吗。” 于是笑着回道:“小的身份卑微,没有多余的钱财。” 韩清继续好言相求,梁师成只推脱没有。 赵启听了起身怒道:“老贼,不要在这里装好人,你可知道你是六贼之一,天下人皆要寢汝皮,食汝肉。你平日里假传圣旨,狐假虎威,私下收了多少银两,我今天也不要多,你拿1000两给我,这事情我暂且不提,到了东京咱们也相安无事,否则不用到东京,我就在这为民除害。” 梁师成听得冷汗直流,慌忙跪下,哆哆嗦嗦的拿出两张银票,说道:“小的,小的毕生积蓄都在这里,还望殿下信守承诺,到了东京,到了东京,切勿再提刚刚的……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小,低着头抬着眼看着赵启。 赵启收下两张银票,转怒为喜,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之前的事我不会再提,但你以后若还不收敛,自有天收。” 梁师成跪在地上一直点头回是。 手上有了两张银票,他带着两人来到淄州最大的药铺找到掌柜,问了掌柜藏红花都被谁买走了,掌柜不肯说。 赵启放低了声音对掌柜说道:“出君之口,入我之耳,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和我们三个知道,你不必有所担心,况且藏红花多为滋补之用,别人买去也不是救命的。” 掌柜却回道:“严守病人姓名,是我这一行的规矩,规矩不能破。” 赵启道:“天道无常,随事可以变通。这样吧,你说守住病人姓名,可是据我所知,藏红花是给人滋补用的,一般不会用来治病,我去找的人也必然不是生病的人。” 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张1000两的银票,说道:“这是1000两银票,请您收下,您只告诉我哪家买去做滋补用了,不要说哪些人拿去治病了,也不算坏了规矩,这1000两我替我家夫人感谢您。” 掌柜看了银票,双眼放光,不但说了几家买藏红花之人的姓名,连住址也详细告知,韩清地图上画的不对的地方,他还一一指出。 三人找到一个大户人家,翻墙进入。有家丁想要来问,被王飞虎打倒一个,擒住一个,三人押着那家丁来到主人的房间,韩清撞开房门,来到主人的床边。 主人此时被破门声惊醒,正要起床,只觉得脖子前面冰凉,睁眼看去,韩清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主人慌张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韩清厉声道:“这个你不用知道,我问你,你买的藏红花在哪,带我去取。” 主人穿上衣物,带着三人到耳房来拿藏红花,只取出了二三两。 赵启揪住主人衣领说道:“还不老实,剩余的都给我拿出来。” 主人只得又将剩余的藏红花藏罐给了赵启,一共是两斤的藏红花。 此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家丁,他们看韩清架着主人,均不敢动手。 王飞虎叫道:“你别来送死。” 抡起如钢似铁一般的胳膊只一下就将长廊的立柱打折,瓦片哗啦啦掉下来,碎了一地。 等退到墙角,换王飞虎用刀架住主人,韩清先翻过墙,赵启将罐子抛给他接住。然后赵启又将1000银票塞入主人口袋中,说道:“这是1000两,足够买几车红花了,今日的事情你不可张扬,否则你的头颅说不定哪天就不保。” 主人答道:“是是,英雄想要红花,尽管来拿,不必如此,今日之事我半句也不敢说,你快叫这英雄把刀拿开。” 赵启先翻身过墙,王飞虎推开主人,一跃翻过墙壁,三人又回到驿站。 现在凑齐了所有去伤疤的药,三人终于放心休息,第二日听见驿站有人在说:“听说张员外昨天被人抢劫了,官府去问的时候他只说没有这回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启三人均暗自发笑,等吃过了早饭,众人继续朝着东京出发。 众人行至雁门寨的时候,天气突变,漫天乌云压在头顶,白天骤然变得像黑夜一样,这是暴风雪即将来临的前兆。 赵启心想:“这风雪不久就要来,不如先回淄州城里,等到风雪停了再上路。” 于是赵启让众人掉头向淄州城里走。 这时鬼哭狼嚎一般的北风吹来,天上开始下起鹅毛大雪,两边林中突然窜出一只黑色的野猪。 那野猪已经发了疯,前进的道路刚好被拉着象辂的四匹马挡住,于是野猪开始开始撅起獠牙乱拱。 王飞虎此时只在腰间挎了一口钢刀,没办法在马上制服野猪,翻身下马的时候,四匹马已经受惊,侍卫再也拉不住,象辂就在路上狂奔起来。 赵启此时在队伍最后面,见状赶紧骑着飞龙向前追赶,飞龙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赶上了象辂。 赵启双手抓住象辂,飞龙很配合地停下,想要止住象辂。可是飞龙自己的力气如何抵得住四匹疯马? 渐渐地赵启身体被拉的脱离马鞍,他双手仍旧死死地抓住象辂,只用双脚勾住马鞍,最后靴子被拉地脱离了双脚。 这段路是一个很长跟斗的下坡,加上雪天路滑,象辂里的巧巧和小曼随时有掉出象辂的危险。 赵启心急,于是用双脚蹬住地面,希望可以拉住象辂。那四匹马却不见减速,反而越发狂奔起来。赵启的袜子也被磨破了,如果继续用脚蹬地的话,只怕双脚就要被磨废了。 他抬起双脚,用力一跃,从象辂的后门进去了象辂里面。 巧巧和小曼同时问道:“赵大哥,你没事吧。” 赵启镇静地说道:“没事,你们握紧象辂的把手。” 他自己走到象辂前面平时车夫赶车的地方抓住缰绳想要勒住马匹,那四匹马又向前跑了一会儿,到了一个悬崖边上才停下来。 三人都被从象辂中甩了出去。 生死时刻的抉择 三人同时被甩出马车,赵右臂将巧巧搂在怀里,左手牵住小曼,三人同时掉落悬崖。 这悬崖也不是真正的悬崖,是一个近乎垂直的高高的、长长的斜坡,上面满满覆盖的都是冰雪。 三人下落过程中,赵启脚下蹬住了一个小石块,三人才停止下落。 赵启看了看周围,向上看不见人烟,向下只有嶙峋的怪石,如果摔下去,非要粉身碎骨不可。 小曼抹着鼻子开始哭了起来,问道:“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赵启安慰道:“不会的,别怕,有我在。” 此时他双手没办法动弹,全靠着脚下的一块石头支撑,那块小石头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已经开始在脚下摇晃。 巧巧此时说道:“赵大哥,这块石头撑不住咱们三个人,你把我松开,我自己想办法爬上去。” 赵启此时在十分危难的时刻,虽然自己也想爬上去,但是心里第一个想救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巧巧。 他仍旧镇静地说道:“这石壁全是冰雪,你爬不上去的。” 巧巧用手指指了一下,仿佛柳暗花明一样,说道:“赵大哥你看,那里长了一个松柏,你把我扔到那棵松柏上,等会儿他们后面的人跟上来了,一定会救我们上去。” 赵启转头看了那一眼,确实有一棵枯松从峭壁上径直长出,但是远远望去,那枯松似乎已经死了很久,连一片青针都没有。 他对巧巧说道:“不行,那棵树要是承受不住你的重量,你非摔下悬崖不可。” 巧巧心中也是将赵启放在首位的,自然也不会考虑自己的安危,她心想:“枯松虽然 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但是脚下的石头可以承受住你们两个的重量,你们两个人也能等来救援,活了赵大哥就好。” 她回道:“试一试,我看那松柏可以。” 她本是将自己安危抛在脑后,想把活命的机会让给赵启,赵启听了却有些责怪地说道:“生命不是儿戏,怎么能试一试?” 巧巧本是一片好心,却换来责怪,她也责怪地回道:“那你要怎么办?”不经意间,分贝已经比平时加大了几倍。 两人心中正相互不服,只听嘭的一声,三人寻声 望去,一块巨大的冰柱落下将那枯松砸断。 “啊”,小曼害怕地捂住了耳朵,身体也晃动了起来。 “小曼别动 。”赵启叫道。 小曼动了几下,赵启脚下的石头也跟着晃悠的更厉害了,眼看这块石头就要下落。 小曼放下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身体,这次一动也不敢动了。 赵启抬头喊道:“喂,上面有人吗?” “喂,上面有人吗?”他的话空谷传响,没有等来回应,等来的是连绵不绝的回音,这回音却让三人更加心慌了,他们知道这个深不见底的山谷一定是人迹罕至,掉下去就算侥幸暂时活下来,也必然要冻死在谷中了。 赵启喊了三次,巧巧和小曼也跟着喊了起来,但是迟迟不见有人回应。他急得满头大汗,汗气蒸发后旋即冷了下来,头上生出几片白冰。 石头已经开始从峭壁中松动,向外的那边已经开始缓缓向下低头。 生死就在这一瞬间了,他心里做出了一个抉择。 他对小曼说道:“小曼,你抱住我。” 小曼双颊一红,回道:“殿下……” 他看着小曼害羞的样子,心中生出一股愧疚,但目光仍旧坚定,说道:“小曼,我已经有了办法,我拉你上来,你慢慢抱住我,抱住我就行了,不要抱着巧巧。” 小曼听话的点了点头,赵启一点点把小曼拉上来,在这大雪天,又在这冰雪覆盖的峭壁上,小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等到小曼抱住赵启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脚下的石头是否会掉下去,对她来说,这也是无所谓的,她只想在他的怀抱里多呆一会儿,让这份温暖不至于消散的太快。 赵启又对巧巧温柔 地说道:“巧巧我现在要用手拉着你,你先松开我,然后我用双手握着你,就像刚刚我拉着小曼那样。” “什么?”巧巧问道。 巧巧和小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她抱着巧巧,拉着小曼,三人中小曼是最危险的。现在她拉小曼上来,让巧巧下去,难道是要放弃巧巧吗? 巧巧本来相信他只爱自己一个,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竟然会放弃自己,不免生出世界分外寒冷黑暗,万念俱灰之感。 她只生气的回了一个字:“你……” 她本有千言万语要脱口而出,咒骂的、责怪的、求情的、刨根问底的,但是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她心想:“我本来就是她救的,她要我死我死了便是,就算不是他救的,他要我死我也愿意,可惜我如花似玉,大漠飞凰的姑娘,不知道怎么会比不过这样一个小丫头。” 她正想的出神。 “快点,来不及了。”赵启催促道。 “好,我成全你们,你急什么,当我舍不得吗。”,巧巧心中愤恨,她这一边这样想,一边松开了抱着赵启的手臂向悬崖下落去。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做什么了,松开抱着赵启的双手,向悬崖下掉去。 “你干什么 ?”赵启大声问道。 她本已经准备好就这样坠落到谷底,什么都不想,迎接死亡。 却突然感觉指尖被另一双有力的双手抓住…… 大难临头不自飞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不自飞。 巧巧松开了抱住赵启的手臂,身体在崖间急速下坠。 她已经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却感觉指尖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 她睁开眼睛,向上看去,赵启正在死死地抓着她。 她问道:“你要和她好,我成全你们,你又来救我干什么?” 赵启一脸懵逼,回道:“你在说什么,和谁好?” 只听又是嘭的一声,一块巨大的冰柱又从崖间掉落。 他说道:“巧巧,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想请你记住,如果只能活一个,我希望那个是你。你相信我,我现在抛你上去,你做好准备。” 原来赵启让她拉着自己的手,慢慢向下,不是抛弃了她,而是他看见脚下石子支撑不了多久,又无人来搭救,就换一个好发力的姿势,想将她抛到上面。 巧巧恍然大悟,决绝而委屈的脸庞上写满了迷惑解开之后的欣喜。 小曼听到赵启这样说,虽然内心难受,但是也毫无怨言,只是把头深深地埋在赵启的胸膛中。 “不,你松开,如果三个只能活一个,我也希望是你。你松开我,你们可以多等一会儿,过一会肯定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巧巧一边欣喜,一边感动,一边流着眼泪说出了这句话。 赵启铮铮地回道:“听我的,机会只有一次。” “1,2,3,起”。 他救人心切,释放出平时几十倍的力气。嘴上数着节奏,手上积攒好了力气。 随着一声“起”,他将巧巧抛上了空中,2秒过后,巧巧刚好落在悬崖边上的一个雪堆上。 巧巧赶紧爬起来,向下悬崖下看去,然后问道:“赵大哥,你没事吧。” 赵启回靠在崖边,用手指尽可能地扣住崖壁,艰难地道:“我~没~事。” 她抹了一把眼泪,紧张的内心终于稍微有了一丝安慰。 “赵大哥,你坚持一下,我在周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绳索藤蔓,我给你扔下去。”巧巧说道。 “你去找飞虎他们,他们队伍里有绳索。” “好,赵大哥,你坚持住,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来救你。” “扯淡,生命这么宝贵,你为谁死都不值得。你赶紧去找队伍,我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了。” 赵启的回复仍旧掷地有声,回声在山谷里来回作响。 巧巧回了一声好,他赶紧去找队伍。 她心想:“赵大哥说生命是最宝贵的,为谁死都不值得,可是他又把生还的机会让给了我,莫不是在他心里我比他的生命更宝贵。” 想到这里,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又擦了擦鼻子,赶紧去找队伍。 巧巧去找队伍的时候,崖下赵启对小曼说道:“小曼,希望你不要怪我。” 小曼慢慢地抬起头,说道:“我不敢。” 赵启看着小曼那乖巧懂事的表情,心中有些酸楚。 “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了,你也叫我赵大哥吧。” 小曼点了点头,只是还是不敢叫,毕竟从小她就是奴婢,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她就是奴婢的命,一切都要听主人的,不要有任何其它的想法。 所以虽然小曼平时跟其他的府丁都能打成一片,唯独面对赵启的时候还是有些畏首畏尾。 “赵大哥,我们来了。” 悬崖上终于有了回音。 王飞虎喊道:“殿下,我把绳子扔下去,你们抓住,我拉你们上来。” 一只绳子扔了下来,赵启想要先将小曼捆缚好,然后自己拉着绳索攀登上去。 正在捆缚小曼的时候,两人突然感觉脚下一空。 嗖的一声,脚下的石子全部脱落出来,滚下山崖。 他此时正将绳索盘在小曼身上打圈,为了打圈方便,小曼没有继续抱着赵启。 他反应迅速,立即抓住绳索,将自己靠在崖边。 小曼却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没有抓住绳索,直接掉了下去。 他左手抓住绳索,右手要去拉小曼,只是还是慢了一步,两人指尖差了几寸。 “赵大哥,赵大哥。” 空谷回响,哀转久绝,小曼掉下了悬崖,她终于突破内心深处的自卑喊出内心内心已经喊了几百遍最强却从来没有喊过的“赵大哥”三个字,只是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赵大哥了。 赵启想伸长右臂去抓,嘴上不停喊着:“小曼,小曼。” 只可惜他毕竟不是神仙,手臂不能伸长,只能空费力气,看着小曼一路跌了下去 。 赵启用拳头砸了一下悬崖,喊道:“我不上去了,你们下来,我们一起去找小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飞虎让周沧拉住绳索,自己顺着绳子爬了下去。 周沧又将绳索给了韩清,也想爬下去。 韩清赶紧拉住周沧,小声凑近了说道:“周大哥,你把绳索系在树上,然后你看着,不要让其他人动了绳索。” 周沧点了点头。 韩清又嘱咐胡杨再放了一条绳索同样如此做,他顺着第二条绳索爬了下来。 这时巧巧也要下去一起寻找小曼,韩清小声对她说道:“嫂嫂,你有更重要的事情,你要和我们兄弟一起看好绳索,千万别让其他人碰。” 巧巧闻言,主动拿过周沧的那根绳索去找了棵树,将绳子盘了几圈打了一个结,还是不放心,又找了几棵树打结系好,自己跟周沧来到崖前。 赵启、王飞虎、韩清三人顺着绳索往下走的时候,赵启示意大家停下。 他对上面喊道:“梁太尉,你们也下来。” 梁师成慌忙走过,来到崖边,跪下说道:“殿……殿下,这大风大雪,鸟飞绝,人踪灭,大家有都没有冬衣,如果下去只怕要冻死在谷底了,不如咱们等风雪过去再找不迟。” 言罢又打了 两个喷嚏。 赵启怒道:“你也说了,怕冻死在谷底,那小曼一介弱女子,如何抵御得了风雪,迟了只怕小曼就要被冻死了,你们赶快下来。” 梁师成又打了两个喷嚏,说道:“小,小的,最近染上了风寒,不能下去,阿嚏。” 赵启示意王飞虎和韩清向上爬,三人拉住绳索爬了上去。 刚刚爬上去,巧巧便来抱住赵启不肯松手,两人相互心疼地安慰了几句,这才分开。 他走到梁师成身边,说道:“你就是不愿意下去是不是?” 梁师成跪在地上想看赵启又不敢看。 他将梁师成拉到悬崖边,问道:“我问你,你愿不愿意下去?” 梁师成不愿意回答,只是一直求着饶命。 有侍卫官来跪下劝道:“殿下,殿下,平日官家圣旨文书、起居衣食,全靠梁太尉用心。看在太尉年纪不小,多年来照顾官家的份上,饶了他吧。要是太尉死了,恐怕殿下也不好交代。” 他对那侍卫官喝道:“敢威胁我?” 侍卫官眼神突变,露出一股杀气,偷偷用拇指动了一下腰间钢刀,只推了一下,众人均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他慢慢站起身说道:“卑职不敢。”这时有一百多名侍卫开始向前走动。 “谁叫你站起来的?” 韩清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迅速走了过来,一边呵斥一边在背后踢了侍卫官腿上腘窝一脚,又用手压了他一下,侍卫官没有防备,再次跪下。 韩清压住他左肩,周沧赶紧过来压住他右肩。 王飞虎和胡杨护卫在赵启左右。 赵启心中大惊,后背被冷汗湿了一大片。 他心想:“刚刚那个侍卫官想干什么,难道是要对我这位皇子动手吗?若是平地倒也不怕,在这悬崖边上,他们稍微用力,我可就要跌入深渊了。” 他赶紧叫道:“福王府亲卫上前来。” 那一百名宫中侍卫这才让开位置,让福王府亲卫走到前面。 这时又是一阵大风吹过,雪下的更大了。 赵启将梁师成放到一块平地上,亲卫在两边护卫。 他见到王福亲卫走过来,心中稍微安定,但是怒火难消,骂梁师成道:“欺下媚上的走狗。” 一巴掌打在梁师成脸上,嘴角打出血来。 巧巧过来劝道:“赵大哥,现在下去大家肯定都要冻死了,你看咱们回淄州,等换了棉衣再来找小曼好不好。” 赵启回道:“只能这样了。” 梁师成捂着嘴说道:“这场风雪不知何时才能过去,官家说了,咱们晚回去一天就要我们挨板子,晚回去两天我们就要发回原籍,晚回去三天我们全部都要脑袋搬家,求殿下可怜可怜小的们。” 他看见梁师成嘴角出血,梁师成却没怒火,还是毕恭毕敬地来央求自己,也确实可怜。 刚刚又见侍卫似乎有谋反之心,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地对自己动手,然后谎报徽宗说他是自己暴毙而死,或者马匹失控将他带入悬崖之类的。 一向坚强的他竟然有了一丝迷茫之意。 他极不愿意地回道:“也好,不能无故害了梁太尉和大家的性命。” 梁太尉和其他宫中侍卫听了都很高兴 ,均跪下谢恩。 他又说道:“咱们等暴风雪过了,就准时回京,只是还有一件事要做。” 梁师成开心地回道:“别说一件事,殿下说一百件事,我们也为殿下去做。” 赵启苦笑摇了摇头。 他说道:“这四匹畜生害了小曼,我要它们偿命,将这象辂给我扔下山崖去。” 梁师成叫人动手,却被王飞虎一把将几人推开。 王飞虎抓住象辂后面,想要将象辂拖下山崖。 那四匹拉着象辂的骏马如何肯轻易后退?四匹马嘶鸣着向前用力 ,和王飞虎一人较量起力气来。 那没见过王飞虎的似乎均站在那里等着看笑话,他们也是禁军中的精英,武艺弓马娴熟,只是他们十个人都很难拉动一匹马。 今日看见王飞虎一个人跟四匹骏马较劲,这真是蚍蜉撼树,未免有些装的过头了。 宫中侍卫正在等着看笑话,却发现那四匹马拉不动王飞虎,反而一点点再后退。 须臾,众侍卫却都变了脸色,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敢相信却正在发生的一切。 那四匹马嘶鸣着,却迈不开向前的步伐,起初是一点一点,后面是一大步一大步地被王飞虎拽着后退。 就这样被王飞虎拽到崖边,王飞虎大喝一声,将象辂连车带马扔下了悬崖,四匹马哀鸣着掉落山崖。 等到处理好象辂,赵启领着众人重回淄州躲避风雪。 他心中念到:“小曼,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第45章 休戚与共 赵启一行人等风雪停了,换上了厚麻衣,自淄州重新出发。 再次路过雁门寨时,看那昔日翠绿嫩柳,都已换上素装。无论是广阔荒野,还是天边险峰俱都变白。虹藏不见,已到小雪时节。 他心中想念小曼,仿佛又听见了小曼在叫他赵大哥。 他留下周沧和韩清就在雁门寨谷底寻找小曼。 又想到自己前途未卜,这次回宫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于是他将巧巧带在身边,召集亲信,对巧巧、王飞虎、周沧、韩清、胡杨以及20名王府亲卫无奈地说道:“我这次去宫里,不知是福是祸,只怕是祸的概率大一些。不如大家就此散去,各奔前程,免得跟我一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大家都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巧巧站了出来,问道:“赵大哥,你以为现在还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 他听了巧巧的问话,看了看巧巧,又看了看众人。 他们都神色坚定,投来不愿意离开的目光。 这时他明白了,他们的命运早就绑在了一起,如果他不能坚定地并且想办法好好走下去,这些人都要受到株连而获罪。 “殿下,带上我们吧,臣虽然能力有限,然而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沧语气恳切地说道。 “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众人就像商量好了一般,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他现在只能朝前走,绝不能后退,众人的前途安危全都在他身上,他若倒下去,这些人必然也受牵连。 “好,刀山火海,咱们一起向前闯。” 他又想了想,心想一起去闯,如果小曼在也一定想跟随的。 于是又留下了十名王府亲卫一起下到谷底去寻找小曼。 但是现在有一个很尴尬的事情,就是周沧韩清他们在雁门寨做这件事情并不是公办,吃喝该怎么解决呢。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缺钱找梁师成啊。 梁师成听了他又要借钱,而且是只借不还的那种,内心一百个不愿意,回答说他毕生积蓄2000两上次都已经给他了。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王府亲卫围成一个圆圈将他和梁师成围了起来,不让宫内的侍卫接近。 他向后退了两步,梁师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知道肯定没啥好事。 就在这一瞬间,梁师成眼前一黑,他触电了。 他呆了几秒才缓过来,刚刚是被王飞虎拿着一把手刀以极快的速度削去了毡帽上的尖角,那毡帽却并不脱落。 赵启斯文地微笑道:“太尉,现在头脑是否清晰一些了。” 梁师成慌忙回道:“清楚了,清楚了。” 于是蹑手蹑脚地抽出2张1000两的银票给了赵启,赵启将这1张银票给了周沧,将剩余的1张给了太医张锐。 张锐之前看见赵启将那四匹马拉的象辂推下山谷,心中本来有些反感,他觉得赵启戾气太重,无故害了生灵的性命并不可取。 如今他看见赵启恭恭敬敬地将这许多银子给他,他虽然推辞不受,但是也开始欣赏起这位年轻人来,之前的坏印象也一扫而光。 赵启再三坚持要他收着,他才收下了银票。 他又嘱咐嘱咐周沧如果小曼还活着,务必带他们回京。如果已经身亡,那就好好安葬。 周沧欣然领命,韩清宽慰道:“殿下放心,小曼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小曼真的会没事吗? 他看着茫茫雪路,心里问了问自己。 第 46章 进宫 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 赵启一行自淄州出发,行走了五六日,看见路上行人渐渐增多,他们身上衣着也逐渐变得华丽。 之前偶尔才能看见一位骑马的人,现在宝马雕车满路都是。 继续向前走,看见成群的商人结伴而行。那小桥流水边上,柳树掩映之中,几间人家升起袅袅炊烟。 他们已经到了东京汴梁城郊。 赵启刹住马,示意大家停下来。 他见那东京的护城河当地人称之为“胡龙河”,河水有百十丈宽,两岸都种了许多杨柳。 护龙河之后是四丈高一丈厚的白色城墙,城墙上一共开了四个门,其中一个是水门,水门建设在汴河上,汴河从城里流到城外。 但是他尴尬的发现剩下的三个城门,他不知道该走哪一个,所以他示意众人停下。 梁师成看出了他的窘态,故作吃惊地问道:“诶呀,殿下怎么停下来了?” 赵启指着城墙问道:“该走哪一个门呢?” 梁师成伸了一个懒腰,一丝怪笑从脸上闪过,然后挺直他那一向弯曲的腰板。 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殿下不知道走哪一个门呀,这岂不是丢了官家的脸,还是让我来带路吧。” “啪”,赵启抽了他一鞭子。 梁师成收敛了笑容,愤怒地看着他,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梁师成发怒,他寻思这梁师成是否有发怒的表情一定和地域有关,远离东京并且面对职级比他大的官员时便夹着尾巴做人,在东京汴梁的话无论是谁他都可能不买账。 但是不给梁师成一个教训怎么行,以后他会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少废话,你给我过来牵马。”他对梁师成命令道。 梁师成一脸郁闷,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他牵了马。 梁师成牵着飞龙,众人从新曹门进入外城,外城城墙上有高大的战棚。 由外城进入城里,是一些比较小的军营和武库。 众人继续向前,又过了一道曹门。 过了曹门就进入了内城,道路两旁茶楼酒肆应有尽有,青楼客栈数不胜数。道路上的人们都在购买新衣服,囤积蔬菜鲜果,争先恐后去购买螃蟹之类的海鲜。 这时张锐来跟赵启告别,告别前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叮嘱赵启道:“殿下为人正直,然而刚极易折,进入宫中当多加小心。” 赵启将张锐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来了脑子里,言罢张锐驾车向北往旧封丘门走去。 梁师成引众人继续向前走,来到一个朱漆大门前,他向守卫说明情况。 赵启看这朱漆大门与前两处大有不同,这里的大门一共有五个,刚刚经过的新曹门和曹门都是铁门,眼前的这五扇大门都是朱漆大门,上面镶满了金钉。 朱漆大门上面有一座高楼,那高楼上面盖着青色琉璃瓦,栋梁上面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 梁师成与侍卫交谈了一番,只听侍卫叫道:“殿下回宫。” 那些守门的侍卫恭恭敬敬地让出了一条路,站到道路两旁守卫,随着侍卫的叫喊声,高楼上一群喜鹊飞舞了起来,那些喜鹊飞舞良久而去。 这座大门便是进入大内皇宫的宣德门。 过了宣德门,来到大庆殿,是皇帝平时举行大型典礼的地方。 过了大庆殿后门,一路向西,路过紫宸殿门,来到垂拱殿门口,垂拱殿就是徽宗平日听政的地方。 赵启心想,这宫殿虽然雕梁画栋,十分精美,但是跟恢弘的大汉的未央宫、大唐的大明宫比起来终究还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侍卫问过来人是谁,梁师成报告了以后,侍卫只让赵启和巧巧进入垂拱殿。 徽宗早已在殿上等候他们。 第47章 金銮殿上斗徽宗 徽宗坐在金銮殿金銮椅子上。 他头带双翅浦头,身穿红色宽袖长袍,脚穿黑色布鞋。虽然不如想象中雍容华贵,但是却别有一番素雅的味道。 徽宗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那一种享受到一切之后的一种略有倦怠的感觉,一种无视一切的倦怠,但是他的眼神中又有一丝愤怒。 “他因为什么愤怒呢?” 赵启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不肖子,你还敢带刺客进宫?”徽宗生气的问道。 原来他是因为赵启一直袒护巧巧这名刺客而愤怒,能让他发怒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人做了和造反相关的事情。 巧巧听见徽宗发怒,连忙行了一个万福礼。 赵启这才想起来,这是宋朝,礼仪很多,但是一时之间也忘记该行什么礼了。 索性直接跪下,呼道:“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巧巧看见他跪下了,自己也赶紧跟着跪下三呼万岁。 徽宗看见他下跪,轻佻一笑,问道:“今日又不是拜天祭祖,你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的,果然还是行错礼了”,他心中抱怨了一句。 索性就错到底吧。 “儿臣多日不见爹爹,心中想念,今日再见,犹豫再生,所以跪拜。” 自从认了张叔夜做师傅以后,他说话的技术明显提高了不少。 徽宗哈哈一笑,很满意他的回答。 “快起来,不用行此大礼。” 他跟巧巧一同站了起来。 徽宗又怒道:“启儿自然孝顺,然而你一直袒护这位刺客,你可知罪?” 他答道:“回爹爹,巧巧那日本想刺杀慕容彦达,不想有人先动手,巧巧以为是同伴,所以才动手刺杀您。那刺客雷鸣是河北田虎的人,不是巧巧的同伙。” 徽宗道:“嗯,我也听说了,慕容彦达虽然可恶,但根据祖宗之法,罪不至死。这贼人刺杀我朝廷命官,理应处死。” 他反驳道:“慕容彦达抢夺良田万顷,却罪不至死。巧巧为父为民报仇,反而要处死,这是什么道理?要杀连我一起杀了吧。” 徽宗瞪了一眼赵启,骂道:“不成材的东西,你懂什么。” 然后叫人来押悄悄入狱。 他张开双臂将巧巧护在身后,叫道:“你们敢?” 徽宗越看越生气,想要拿东西来打赵启,却没有找到,于是脱下一只鞋朝赵启丢了过去。 他一挥手臂,将那鞋子打落在地。 “你,反了你,把他们一起给我拿下”,徽宗挥舞手臂,生气地朝着侍卫喊道。 “你要是敢杀巧巧,我今天就反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想要去擒住徽宗。 事实证明他错了,只跟几位侍卫过了两招,他就被擒拿住了。侍卫忌惮他是皇子,没敢下死手,不然他必然命丧当场。 他之前虽然经历过很多次战斗,但是一来他作为现代人从小营养丰富,所以身体比羸弱古代人强很多。 二是自己从小就力气比较大,所谓“一力降十会”,因此每次作战的时候都能死里逃生。 但是徽宗身边的侍卫都是千里挑一,营养虽然不如现代丰富,但是也是顿顿有肉,油水充足。这些侍卫不但个个魁梧有力,而且武艺娴熟,他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容易获胜。 “怎么办,要赶紧想办法。” 他心中默念道。 第48章 母子相认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赵启正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解救巧巧。 只听外面有人拉着长音叫道:“欧阳贵妃到。” 徽宗听见了这声叫喊,赶紧让梁师成把鞋子拿回来穿上,又整理了衣服。示意侍卫将赵启和巧巧拉到旁边,自己走出垂拱殿大门来迎接欧阳贵妃。 徽宗在位26年,有封号的妃嫔及女官共143人,无封号的宫女多达504人。 有史记载的儿子共有38个儿子,靖康之变之前有子32人,靖康之变到达金国后又生了6个儿子。 而女儿共有42个。其中靖康之变之前有女34人,靖康之变到达金国后又生了8个女儿。 按说并不是什么怕老婆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欧阳贵妃的名字被吓成这个样子。 不等徽宗走出大殿,欧阳贵妃已经进来了。 那欧阳贵妃仪态端庄,有母仪天下之风。 头戴龙凤花钗冠,上面点缀着大小花二十四株,身着深青色袆衣,上面绘有很多形似凤凰的翟纹,袖子和领子上都绣着红色云龙图案。腰间挂着白玉双佩,脚下出穿着一双皇后穿的青色重木底鞋。 欧阳贵妃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女子身边领着一位脸庞稚嫩的男孩。 那女子年纪较轻一些,头戴古铜色花冠,身着赭袍,上面绣着浅赭色白团花。 不等欧阳贵妃开口,徽宗反倒先作揖行礼,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欣喜与深情,说道:“大姐多年来一直不肯见我,今日如何前来。” 想不到轻佻的徽宗也有做舔狗的时候,虽然好像舔的不严重。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这欧阳贵妃是什么人。 赵启同样也很吃惊,没有比他更了解徽宗,今日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徽宗能做出来的。 他念叨着:“不对呀。” 巧巧问:“什么不对?” 他回道:“刚刚外面说是欧阳贵妃到了,可是他们一个人穿的是皇后的服饰,如果是皇后到了,刚刚为什么不报是欧阳圣人到了呢。” 殿上所有人都跟他有一样的疑问,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徽宗和那两名女子。 “官家明明知道,你还要问。启儿在哪?” 欧阳贵妃委屈又倔强地问道。 徽宗不敢回话,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干,只回头看了一眼被侍卫押着的赵启。 欧阳贵妃从徽宗的目光中已经知晓了答案,突然改变了一开始端庄的姿态,快步向赵启跑过去。 她到了赵启身边,欣喜若狂,用手揽住赵启的头,将他的脸揉了好几遍。 没等赵启作出任何反应,一把就将他抱住,将他抱的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一边抱着赵启,一边声泪俱下地叫道:“启儿,我找你找的好苦啊,这些年你去哪了,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妈妈。” 说着又捶打起了他。 原来他就是赵启古代的生母,那日刚刚生下他之后,他便不见了。 这些年思念成疾,把过错都算给了徽宗,因此一直不见徽宗。 今日重新见到赵启,不免仪态尽失,一会喜,一会悲,一会笑,一会木讷,一会哭。 第49章 化险为夷 赵启看着身边这位有些发痴的贵妃,虽然身为贵妃,但是模样却是十分可怜。想着自己穿越过来已有半年,自己每日做梦都能梦到现代的的家人在现代可能也在苦苦寻找自己。 寒冬腊月,自己虽有巧巧陪伴,却终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时代,不免常常有孤苦伶仃的感觉。 他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欧阳贵妃亦是感同身受,心中酸楚,同样也紧紧抱住了欧阳贵妃。 欧阳贵妃哭了一会儿,松开了手。她面颊都哭肿了,丹凤眼中的瞳孔更显得狭小了。 “你要如何处置他们两个?” 她脸上就像沾了胶水,面皮扯得很紧,很失望地责问徽宗。 徽宗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说道:“我……我……” 欧阳贵妃就是赵启的生母,年龄却要比徽宗大一些。昔日徽宗为人轻佻,也多亏了欧阳贵妃在身后劝导,徽宗才能顺利登上皇位。 徽宗初登皇位的时候,因为有老太后还在,再加上欧阳贵妃之前引导的效果,也像是一位有为之君子,颁布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 然而老太后在他登基一年之后就去世了,欧阳贵妃也不愿再理他,又受了蔡京的引导,开始大肆享乐。 于是上行下效,官僚集团也开始追求奢靡的生活。 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天下百姓能生产出的物资是一定的,他们大肆追求享乐,苦了的一定就是百姓。 他今日重新见到欧阳贵妃,昔日欧阳贵妃对他耐心劝导、严格管教的情景又现眼前,不禁又爱又怕,又快乐又有些生气。 但是他年轻的时候往往都会听从欧阳贵妃的,因为欧阳贵妃提出的建议大多是能让他皇位坐的更长久的建议,是让宋朝更长久的建议。 所以当年欧阳贵妃因为大皇子夭折,赵启又不见之后,虽然不再见他。但是他仍旧让她可以穿皇后的衣服,尽管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穿过。 徽宗现在仍旧像当年作为一个犯了错的小弟一样,不知道怎么解释。 欧阳贵妃这些年幽闭深宫不出,但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前几日又听见他要处置赵启。于是今日得到赵启进宫的消息之后赶紧前来搭救,他对徽宗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和今天要做的事是失望透顶,徽宗自己终究没能成长。 她看着徽宗结结巴巴回答不出的模样,又耐心劝导道:“听说启儿救了官家,立有大功是不是?” 虽然是在问话,但是语气充满了关怀和温柔。 徽宗点头说道:“启儿确实有功,但是他把这刺客每日带在身边,而且听说他们感情也十分深厚,我不知道启儿是什么心思。” “巧巧绝无谋害爹爹之意,他那天是想刺杀慕容彦达,爹爹怎么一直不信。” 赵启着急地喊道。 “当着我的面谋害朝廷命官,我如果不处置她,世人争相效仿,将来这群士大夫怎么拥护我?” 徽宗愤怒地回了一句。 他声音又放小了些,睁大眼睛对欧阳贵妃有些哽咽地抱怨道:“爹爹早早就去了,妈妈也走了,大姐你又多年不见我。外面那些人天天嚷着要打过来,里面的人又个个跟我作对,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你知道吗?” 徽宗神色诚实,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 “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二十年前一样。” 欧阳贵妃亲昵地问道。 徽宗闻言很开心,回道:“大姐,以后你就像以前一样天天陪我好不好,我重新封你为皇后。” “这个就不必了,不然官家和臣妾要落得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了,臣妾可不想官家落下这种恶名。官家你听我一句,慕容彦达之前派了杀手在博州刺杀启儿,多亏巧巧姑娘救下。这慕容彦达敢刺杀皇子,是自己作死,巧巧救了启儿是有大功,你说是不是?” 徽宗这才如梦初醒,他之前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慕容贵妃和蔡京等人一直强调巧巧不应该刺杀当朝命官,自己竟然把慕容彦达派杀手刺杀赵启这一条给忘记了。 于是让侍卫放了赵启和巧巧,择黄道吉日重新给赵启举行封王大典。 第50章 康王赵构登场 徽宗听了欧阳贵妃劝告,放了赵启和巧巧。 他和欧阳贵妃多年不见,小别胜新婚,何况他们已经多年不见。 欧阳贵妃虽然年纪比生下赵启的时候大了很多,但是徐娘半老,风韵更胜当年,她与徽宗便在殿上叙说起旧情来。 与欧阳贵妃一起来的女子也为自己姐姐能跟徽宗重归于好感到高兴,她拉着身边的小孩来到赵启面前。 “快叫大哥。” 那女子对小孩说道,小孩很痛快地叫了一句大哥。 这时巧巧过来摸了摸那小孩的头,对女子笑道:“这孩子好可爱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构。” “赵构?他可是未来的南宋开国皇帝,庙号高宗,没想到刚刚进宫就碰上了他,那他身边的一定就是韦贵妃了”,赵启心里想。 他先跟赵构生母韦氏叫了声小娘,又跟赵构叫了声九哥。 “大哥第一次进宫,怎么知道构儿排行第九?” 韦贵妃惊喜又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一下子难住了他,虽然他通过历史书知道赵构排行第九,但是在外人看来,没人跟他说过,他一下子就知道叫九哥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有意不再提穿越的事情,也很久没有人问了,自然平时也没有思考过如果自己哪一天心直口快出了漏洞怎么办。 韦贵妃平时跟欧阳贵妃的关系很好,初看赵启时便有天生的亲近感,但是看着他回答到一半就很为难的样子,还以为是赵启不喜欢她或者是赵构。 巧巧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对着韦贵妃行了万福礼,回道:“回娘娘,官家在青州时经常跟赵大哥提起九哥,所以赵大哥印象深刻。今天听见娘娘说九哥的名字,九哥两个字自然就脱口而出了。” “官家提他做什么,我们九郎只要有他大哥一半的英武我就知足啦。” 韦贵妃谦虚地回答了一句。 四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时间已经接近日落,徽宗将赵启和巧巧安排在新延福宫居住。 欧阳贵妃因为多年来未见儿子,思子心切,当晚又到赵启的住所找他聊天。 赵启下午已觉得欧阳贵妃十分可怜,不忍说出自己是穿越者的真相。 但是又怕自己将来哪一天回去了,欧阳贵妃又要再次经历丧子之痛,心中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听官家说大郎害过病,因此有时会胡言乱语,说自己是从一千年以后来的,不知道大郎的病好一些了吗?” 她趁着四下无人,夜深人静的时刻悄悄问起他。 欧阳贵妃这个问题倒是出乎他所料,他本以为欧阳贵妃会跟他诉尽这些年思念之苦,问他这些年的经历。 “已经好了,多谢妈妈关心。” 他虽然已经叫妈妈了,但是就是跟叫徽宗一样,是想自己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再说,暂时敷衍之计。 但是也有一些不同,他听了徽宗讲过欧阳贵妃保护自己娃娃的故事,心中十分敬佩,还有今日下午见了欧阳贵妃不免触动了天生的恻隐之心,因此叫了一句妈妈。 但是语言还是很客气,终归不像是一家人。 “大郎不必客气,我也知道你没病。你是怕说出来你不是我的启儿,而是一千年以后来的,会再让我伤心是不是?” “莫非古代人真的会什么仙法,怎么我的心思全被看穿了?” 赵启心中疑问道。 第51章 东京城里再相聚 赵启笑道:“妈妈神了,莫非你有读别人腹语之法,一切都瞒不过你。” 欧阳贵妃也笑道:“我哪有什么读腹语之法,不过本位(宋朝皇妃平时的自称)近些日子经常梦到一个地方。那地方不知何处,不知何年,只记得天上飞的不是鸟,路上走的不是马,河里行的不是木船。我又梦到在那个地方你也叫我妈妈,今日得见你与我那梦中大郎长的一模一样,因此发问。” 赵启拍案而起,急问道:“莫非是我那现代的妈妈托梦给你,我那妈妈现代过得如何了。” 欧阳贵妃虽然不知道他说的现代妈妈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他必然是牵挂着妈妈,知道他孝心可嘉。 “我常常梦到我在那个年代是一位普通的农妇,在那梦中竟也做过梦。梦见你穿越过去变成了皇子,我心里想到‘你成为皇子,胜过在我们这穷家万倍,虽然日夜牵挂,到处找你,大但是却也为你开心。’” 她慈祥地回答道。 “什么胜过穷家万倍,爸爸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自从来到此处,没有一日不怀念在家的日子,妈妈不要如此说话。” 他有些发怒的回了欧阳贵妃一句。 欧阳贵妃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发了脾气,有些惊恐地望着他。 他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失言,立马行礼道歉。 欧阳贵妃却不生气,反而深情地说了一句:“大郎呀,我们今世为母子,以后生生世世都为母子,你有什么苦,尽管对我说,千万别苦了自己。” 他看着欧阳贵妃关怀慈祥的模样,与现代的母亲又极为相似。 不禁落下了泪水,两人抱头大哭了一场,自此赵启就把欧阳贵妃当做亲生母亲,欧阳贵妃也不再疑问他是否是穿越者。 第二日,他又来找到徽宗,请求将巧巧一家36口全部释放并且接到东京。 徽宗虽然因为欧阳贵妃的劝说不再追究巧巧的罪责,但是内心对巧巧仍有一些不满意,坚持不许官府放过巧巧家人。 赵启心中也很不满意,觉得能保妻子,不能保妻子家人,就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 于是连着三日来求徽宗,徽宗本已动了释放巧巧家人的心思,无奈慕容贵妃与蔡京又来说了一番坏话。 徽宗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赵启是他儿子,他自然坚持主见。 可是遇见了贵妃和重臣来说恶语便十分听从,写了文书,准备将巧巧一家人全部刺配海南。 这日送文书之人骑马刚刚出了东京,走到官路上,却被赵启拦住了。 送文书之人骂道:“哪里的蟊贼,敢劫官差。” 赵启回道:“英雄生在黑河边,不要命来不要钱,只要你的文书。” 言罢领着王飞虎等人与送文书的人打在了一起,送文书的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到一刻的功夫,送文书的人个个瘫在地上,不能行动。 他劫了文书,便又来求徽宗。 徽宗听说文书被劫后虽然猜到是赵启所为,但是没有证据,对他又无可奈何,他也知道赵启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能躲避不见。 又过了五日,他带着巧巧一同来在徽宗必经之路上再来相求。 这时候自张锐给巧巧开了祛疤的药方已经半月有余,赵启悉心照顾,再加上巧巧天生体质很好。 巧巧的容貌不但恢复如初,反而更胜从前。 徽宗见在路上一眼看见赵启拦路,怒从心起,正要发火,忽然见他身边巧巧亭亭玉立,闭月羞花,后宫佳丽三千竟无一人能比。 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徽宗问道:“这女子是?” “他是巧巧。” “这脸色怎么跟之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前几日因为脸上有伤疤,不敢揭开面纱,现在伤疤褪去,才敢揭开。” 徽宗见巧巧容貌美丽,心中怒气先消了七分。 忽然又怒道:“这慕容老贼全家该死,竟然敢劫大郎的心爱的之人。” 赵启又好生哀求徽宗,并将来龙去脉都跟徽宗说了一遍。 徽宗听后才重新下文书让博州知州将巧巧一家人自博州释放,并且派人将他们都接回东京。 赵启不等巧巧家人来到东京,让王飞虎和胡杨骑了快马抢先回青州将飞虎母亲、韩清、胡杨家眷并孙伯、当时在小清河大堤上偷偷跟赵启举报贪官的张大哥一起接来。 王飞虎和胡杨带了王府亲卫,先到青州接了家眷,再去博州与巧巧家人汇合,一同赶赴东京。 王飞虎和韩清接了众人以后路过巧巧家,那原本热闹的大院已经只剩断壁残垣,陪伴他们的只有厚厚的蛛网,众人不胜唏嘘感叹。 第52章 未来的丈母娘 王飞虎在青州接了众家眷,到了博州时正好赶上巧巧家人从牢狱之中出来。 巧巧家36人正要回家,孙伯看见后远远叫住众人。 孙伯将家中情况一一说与巧巧的妈妈林婉容,听到辛辛苦苦打拼了半辈子才建立起来的如梦似画般的庭院被一把火烧光了,心中无限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地叹息。 她想回博州重建家园,孙伯又将巧巧已经与赵启私定终身的事情说与她听,紧接着邀请林婉容一起去东京。 她听了觉得赵启是位可靠之人,不像传说中的徽宗那般轻佻,心中也替女儿高兴。 高兴之余她突然又问道:“我女儿现在哪里居住?” 孙伯告知现在居住在延福宫中。 林婉容凝思片刻,疑问道:“这皇子虽然刚正不阿,也是个能顶事的,只是做事不够周全,我们这许多人去东京,要在何处居住?” 问题虽然小,但是却让众人哑口无言,他们这时才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过这个问题。 只有王飞虎直爽地回道:“先行回去,到了自有办法。” 林婉容笑道:“寒冬腊月的,难道要我们露宿不成?不过不需你们安排,我已经有办法了。” 言罢低声吩咐孙伯如此如此。 孙伯听后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嘴上还不停地夸奖她。 孙伯闻言之后便要告别众人。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准备独自行动,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站住。” 吼声传来,犹如虎啸,孙伯被吓了一个哆嗦,差点跌落下马,向后看去是王飞虎在叫他。 “你要去哪?”王飞虎问道。 “我去处理一下我们姜家的私事,你可以带大家先走。” 孙伯客气地回答道。 “请孙伯谅解,殿下让我带你们所有人回去,一个都不能少。孙伯若有私事,可以回东京告知殿下以后再行动,否则我无法向殿下复命。” 他说的虽然十分客气,但是字字落地有声。说话的时候又中气十足,每个字背后好像都跟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孙伯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个死心眼儿,我们这些人回去如果没地方住,丢人的是你家殿下。” 一句骂声打破了寂静,是林婉容在反驳。 这句话在王飞虎心中掀不起来丝毫波澜,他仍旧不肯放了孙伯,三人一时僵持不下。 这时李氏也出来劝自己的儿子,王飞虎这才听从,放了孙伯单独行动。 李氏又向林婉容与孙伯赔礼,说自己儿子生来实诚,不懂变通。 一路上又跟他讲了许多道理,王飞虎十分认真地听了一路。 众人到了东京,赵启早就领着巧巧在新曹门等着了。 巧巧见到林婉容,完全变成了一位小女孩,抱住林婉容不肯撒手。 一边叫着妈妈一边诉说着思念之情,林婉容嘴上说着女儿怎么长不大,心中却十分欢喜,小棉袄终究还是那个小棉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巧巧便十分自豪地拉着赵启来见他未来的丈母娘。 林婉容见赵启英武不凡,谈吐儒雅,行事彬彬有礼,心中十分喜欢。 “我说女婿,在我家的时候我姑娘就一路夸奖你如何英雄,如何心思缜密,非你不嫁,但是你思考事情为什么一点都不周全。你看我们来到这里了,你让我们住哪?” 林婉容半笑半怒地问道。 “这个……” 如果有个老鼠洞,他想赶紧钻进去,没想到第一次见丈母娘,就出了纰漏。 “哎呀,妈妈,这才刚见面……” 巧巧拉着的手不停晃动,想要阻止她说话。 林婉容笑道:“好呀,果然女大不中留,这才分别没多久,就开始护着丈夫了。” “妈妈……” 巧巧语气中有欢喜有责怪,再次示意林婉容不要继续说下去,然后偷偷笑了一下,娇羞地低下了头。 可是居住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赵启这面子实在不知道往哪搁。 “主人,主人……” 夕阳下,一匹骏马飞驰而来,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 第53章 巧巧的嫁妆 众人循声望去,是孙伯骑马疾驰而来,他背上背着一个破布包的包裹。 孙伯在马下的时候经常喝的醉醺醺,犯糊涂,到了马上却神采奕奕,马术也比许多年轻人更好。 孙伯见到众人下马,对林婉容、赵启、巧巧行了礼,谦卑地说道:“主人和殿下一起来迎接老汉,老汉这辈子没白活。” 说完赶紧掏出酒葫芦喝了一口,仿佛在喝救命良药似的。 林婉容笑道:“老不正经的,就弄这些虚的,让你带的东西拿来了吗。” 话音刚落,孙伯又喝了一口酒。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指着马匹说道:“在那。” 大家朝着他指的马匹看去,马匹身上除了马鞍什么都没有。 那匹马突突地发出两声嘶叫,仿佛在回应大家:“都别看我呀,我这什么都没有。” 林婉容大吃一惊,神色突变。 她快步走到那匹马身边,将马鞍掀起看了看,又在马匹周围看了看,就连一根绣花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但还是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个老不正经的,你是没拿回来,还是弄丢了?” 她大声问道。 大家虽然都知道林婉容性格泼辣,但是也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心想肯定是孙伯把她想找的东西丢了,但是不知道她找的什么。 孙伯看见她发火,反而笑的更放肆了。 “主人莫要生气,在这里。” 说着将自己身上的包裹解下放在地上,露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头盒子。 众人看那个盒子其貌不扬,就算丢在大街上都没人捡,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发这么大的火。 她瞪了一眼孙伯,走过来将那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道金光炸开,十分刺眼,原来木头盒子里面还有一个金锁锁着的金盒子。 她看见之后这才满意地笑了。 “今晚咱们有地方住了,不用露宿街头了。” 她转过头对众人说道。 看着众人不太理解的表情,她也没有多解释,只是让所有人跟着她一起走。 她领着众人来到皇城西面,来到皇城西向街道的北侧。行路的时候在哪直走,在哪拐弯,她都比刚进东京的赵启等人还熟悉,众人又是一串惊愕。 这条路上有很多没人住的大宅,这些住宅原来都是之前宋太祖赵匡胤四弟秦王赵廷美后代居住的地方。 秦王子孙众多,这些地方没办法再容纳,徽宗已经将他们全部迁到洛阳去了。 那些大门都是朱漆大门,上面都钉着铜钉,由于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上面已经开始发绿。 她带着众人走到一个小了许多的朱漆大门停下,这个朱漆大门上面却没有铜钉,只有两个铜铸的兽面衔环。 她停下后将自己脖颈上的金项链摘下,金项链下面挂着一把金钥匙,她就用金钥匙将那刚刚的金盒子打开。 金盒子里面有两个匣子,左边匣子里放的是银票地契,右边匣子里面放的是几把钥匙。 她拿了其中一把,把大门打开,带着众人进去。 “这是咱们家吗?” 巧巧问道。 林婉容肯定地的点了点头。 她带着众人到正房坐下,让其他家眷开始打扫院落,又让王飞虎等人先出去,只留下赵启跟巧巧说话。 “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女儿?”她问赵启。 赵启日日夜夜都想着和巧巧结婚,听到她这样问大喜过望,马上很惊喜又很爽快地回道:“我这就回去爹爹来下聘礼。” “好,虽然你是皇家,你有聘礼,我们自然也要回嫁妆,这盒子里面的地契银票一共值一百万两白银。你们结婚后,这就是我女儿的嫁妆。” 林婉容也很爽快地回答道。 她又跟赵启和巧巧聊了一会儿他们未来的婚姻,虽然她对这个未来女婿十分满意,但是她言语和脸上也总带着一丝不为人发觉的忧虑。 赵启和巧巧只顾着高兴,并没有发现她的忧虑。 他立即回宫,恨不得马上飞到徽宗和欧阳贵妃身边来分享这份喜悦。 他让王飞虎等人帮着打扫庭院,修补一下房间,自己单独带着巧巧进宫。 在那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他兴奋地抱着巧巧转了起来,巧巧的下裙在空中转啊转,像蝴蝶一样飞舞。 两人一同放肆地笑着,笑着,笑了很久…… 此时另一个人也在笑。 她就是慕容彦达的妹妹,慕容贵妃。 “这颗夜明珠如此归贵重,相公把他送给本位(北宋妃嫔的自称)实在是礼物太过贵重了。” 慕容贵妃拿着这颗通体碧绿的夜明珠,不停地抚摸着,一边笑着一边假装不好意思收。 “自古宝马配英雄,美玉配贵人,我看这天下除了娘子(外人对宫中妃嫔的称呼)也没有其她人配得上了。” 蔡京逢迎地回答道。 慕容贵妃嫣然一笑,问道:“相公(对高官的称呼)从哪里弄到的这天下至宝,确实让人喜欢。” 蔡京讲起来了这块夜明珠的来历。 当时为了给徽宗建造垦岳,蔡京在苏州建立了“应俸局”专门为徽宗搜罗天下奇石、琪花瑶草、珍贵禽鸟、祥瑞神兽。 一日朱勔带人在西湖搜罗宝物的时候,看见一只凤凰落在湖中的一座小山上。传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他赶紧过去查看。 等到乘船到了小山上的时候,那凤凰却受惊长鸣一声飞走了。 他看见那刚刚凤凰落下的地方有一块怪异的石头,石头上面赫然刻着“国运昌隆”几个大字,那几个字浑然天成,绝不是人为雕刻。 那是一块巨石,他将周围的所有渔船都收归公用,也不管渔民没了船是不是还有饭吃。他也不会管的,因为他用“服役”的名义将这些渔民全部作为民夫昼夜不停地开采那块巨石。 不但昼夜不停,也不管饭,家里没了收入的可以找他借高利贷,高利贷还不起的,家里男丁充为府上奴隶或者民夫,家里女丁但凡有些姿色的就送到自己府上做小妾或者丫鬟。 那些渔民冬天没有厚衣服穿,他也不在乎,让他们光着膀子继续干。小山上累死饿死的人极多,很多就直接扔到西湖里。 过了半年,眼看巨石要开采下来装上大船了,却发现大船下面被什么东西阻挡不能开进小山附近。 派了几位水军下水查看后,有几位被当场吓死,有几位上来疯了,只有一位说水下好多尸体。原来那些饿死累死的人尸体都堆在了水里,尸体极多竟然挡住了大船的去路。 他又派人将尸体全部清理出来,清理到最后几具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这颗夜明珠,朱勔就将巨石运到垦岳,夜明珠送给了蔡京,蔡京又来送给慕容贵妃。 他不敢说这夜明珠是用很多尸体换来的,于是把这故事稍微美化,只说是神鸟凤凰留给自己的。 慕容贵妃听了,觉得是神鸟在为自己祝福,于是开心地收下了夜明珠。 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一丝阴冷的眼神闪过,就连非常擅长察言观色的蔡京都没有注意到。 “相公你的十一子几岁了?” 慕容贵妃突然问道。 第54章 慕容贵妃认义子 话说慕容贵妃自从知道自己哥哥被斩,她大为悲愤,就算生吞活剥了赵启也不能解恨。 消息一传入皇宫,她每日茶饭不思,冥思苦想,以泪洗面,将自己屋中的被褥衣服只要是布匹做的东西纷纷剪碎。 过了半个月有余,渐渐恢复如初。 这日在蔡京献宝的时候,突然问起他第十一个孩子的年纪。 蔡京虽不解其意,没有细想,下意识回道:“臣十一子刚刚过二十七岁。” 慕容贵妃又问道具体生辰八字,蔡京一一告知,她听后有如神仙一般掐指计算起来,低头计算了一会,猛地抬头,如梦初醒道:“相公十一子生于元祐七年,也就是壬申年是属猴的,本位是属蛇的,甚好甚好。” 蔡京越听越糊涂,他历经三朝,也猜不出慕容贵妃要干什么。 慕容贵妃心中早已谋划出一个毒计,她只等着蔡京来问,便可继续说下去。 蔡京却一言不发,只顾着喝茶,在皇宫里面,他如果没看透面前人的想法是绝对不会说话的。 这也是他历经三朝无论是变法派上台还是守旧派上台,他都没受到牵连,反而官越做越大的原因。 他故意喝茶喝的很慢很慢,慕容贵妃也等着他喝完茶。 可是他把茶喝尽了以后就将茶盏放在嘴边,假装还有茶没喝完,不放下茶盏。 慕容贵妃也并非等闲之辈,已经看出蔡京的意思。 但是终究是她有事相求,她也不再跟蔡京干耗着。 她倏地啜泣起来,用丝巾抹了抹眼泪,说道:“近日龙虎山天师张继先这几天到宫中来与官家谈论道法,本位正好遇见天师。天师说我今年犯了双太岁,须得有一八月十四属猴的大吉之子方可化解,可是今年是猪年,我又去哪里找属猴的孩子呢?” 蔡京听了已经知道慕容贵妃的意思,心中大喜。 自己天天给徽宗和慕容贵妃送珠宝,如果自己孩子能帮她解除厄运,那以后即使他退位了,或者去世了,他蔡家也必然能够凭借着和皇家的关系长久兴旺。 “娘子如何不早告知我?我必尽心竭力帮助娘子解除这太岁之刑。娘子如若不嫌弃,我这就叫犬子来给娘子看见护院。” 他谦卑又诚恳地说道。 “相公不必谦虚,如果相公不嫌弃本位地位卑微,我就做衙内的义母如何?” 蔡京立即起身行礼,拜道:“犬子何德何能,敢拜娘子为义母。” “你如果再推辞便是不肯救我,如果我能平安度过今年,便给你蔡家记首功。” 慕容贵妃恩威并施,让他无法拒绝。 蔡京诚惶诚恐,又与慕容贵妃闲话来了一会儿,第二天便送了自己儿子来认义母。 慕容贵妃看那衙内举止轻佻风流,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反倒更加喜爱。 天师张继先早就将她今年有灾的情况说给了徽宗,徽宗便不怪罪蔡京笼络后宫嫔妃的事情。 可是仅仅不怪罪是不够的,慕容贵妃想让徽宗也看重这位义子,最好能把衙内蔡洋看成自己的亲儿子。 当日蔡洋认了义母,他明知慕容贵妃是徽宗的妃子。 但是他看见您慕容贵妃面貌清秀,温柔可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不断地露出猥琐地目光来。 慕容贵妃也不怪她,领着他们来到徽宗嬉闹之处,徽宗正在和大臣们玩射箭游戏。徽宗此时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大臣们纷纷叫好。 “你们射的是木头靶子,官家箭法虽然很好,只是这样玩却没什么乐趣。” 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说话之人正是蔡洋。 他爹爹连忙扯住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他甩开蔡京想坚持说下去。 “犬子无知,求官家念在小儿年幼无知,饶了他吧。” 蔡京恳求道。 徽宗有些不开心,他将箭交给侍从,不理蔡京,先皱眉问蔡洋道:“哦?那你说怎么样才有乐趣。” “官家可以叫人头顶着苹果蜡烛之类的,然后去射苹果蜡烛,这个射中了才有意思。” “好,你既然口出狂言,就必须要有实力。我给你一个顶着苹果的靶子,如果你射中了苹果,我重重有赏,你要射中了人,我要你偿命,你敢不敢?” 徽宗问道。 蔡京连忙过来行继续礼认错,蔡洋却趾高气扬,毫不在乎。 梁师成叫来一位脸有淤青的小内侍顶了一个苹果,给蔡洋做靶子。 不等蔡洋射箭,小内侍赶紧哭着跪下求饶,众人看着小内侍下跪求饶,苦哈哈,泪蒙蒙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你站起来还有活命的机会,你跪着我现在就射你。” 菜洋不屑又轻蔑地对小内侍喊道。 小内侍只得颤颤巍巍地顶着苹果站起来。 蔡洋张弓拉箭,“嗖”的一声,小内侍倒在了地上。 “好,果然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徽宗夸奖道。 小内侍瘫坐在地上,裤子已经被尿湿了,幸运的是刚刚蔡洋那一箭射到了苹果,可怜的小内侍捡回了一条命。 众人这才明白:“果然还是蔡公子会玩儿,射苹果的乐趣不仅仅在于射中苹果,而且也在于看着那可怜的小内侍惶恐不安,想要挣扎却又不能挣扎的样子。 徽宗觉得自己遇见了一个“会玩”的人,于是将蔡洋也认作义子,并且特许随意进出皇宫,这是很多皇子都没有的权利。 第55章 出阁 徽宗认了义子之后继续来玩射箭游戏,他本来兴致很高,想开心愉悦地进行游戏。但是他看见小内侍惊恐不安,张口瞪眼的样子顿时觉得扫兴,于是要换木靶来射。 蔡京劝道:“天下都是官家的,天下人的命也都是官家的,若是伤了或者射死了他们,是他们的光荣。” 枢密院也有官员来劝道:“官家若生怜悯之心,不如等到春季,百兽刚刚行动的时候来一场围猎,既可玩的开心,也省得伤人性命,更可增强武艺。” 徽宗只喜欢书画美女,虽然射艺和马术娴熟,但是对于行军打仗之类的事情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他不说蔡京,单单怒斥枢密院官员道:“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整日围猎与乡野村夫、不开化的蛮夷有什么区别?我们泱泱大国,堂堂皇室,自当有皇室的高雅乐趣。” 枢密院的官员慌忙赔礼认错。 他就继续来射木耙,一直射到双臂僵直才罢休。 等到射箭游戏结束,他来问众臣:“昨日启儿来找我说要和姜家的女儿姜巧巧结婚,各位有何看法?” 礼部尚书蔡薿进言道:“自古门当户对,龙配龙凤配凤,姜有才私放高利贷的案件尚未查的十分清楚,姜巧巧又屡次刺杀朝廷命官,实在没有一点贤妻良母的样子。士农工商,他们姜家做的是最下等的生计,怎么可以匹配尊贵的皇室,希望官家可以慎重考虑。” 他说的话徽宗也有考虑过,徽宗觉得他们家族赵家虽然贵为皇帝,但是很多人都没有子嗣,许多生下来的皇子都是幼年夭折,人丁不旺。因此他看到赵启想要迎娶巧巧,权衡一番之后,内心还是高兴同意的。 徽宗听了蔡薿的话,很不高兴。且不说自己常常不问出身临幸宫女与民女,就算他礼部尚书暗中也是经常出没于烟花之地,他们只当是才子风流。他认了蔡京为叔祖,他们蔡家子孙众多,今天他居然用这个理由来阻止自己的儿子成亲。 徽宗正在思考的时候,慕容贵妃也来添油加醋。 无论赵启现在做什么,她都会不假思考地站到赵启的对立面。 蔡京早就看出了徽宗的想法,本想说一个赵启和巧巧门当户对的理由,但是慕容贵妃刚刚认了自己的儿子做义子,又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思来想去,他想了一个两边都不得罪的办法。 “依老臣看来,殿下娶巧巧也可以,只是需要做到三件事,若是做不到,那只能怪她自己无法般配皇室。”他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道。 “是哪三件事?”徽宗问道。 “第一相夫教子,她需识得四书五经;第二照顾皇子衣食,她需做得一手好菜;第三贤良淑德,不能有嫉妒之心。” 徽宗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说的有道理。” 于是准备先考察一下巧巧,等到三件事情考察都有了满意的结果再来操办婚礼。 慕容贵妃听了也笑道:“若都能通过,真是启儿的福气,怕是九天仙女也难做到。” 转身却领着蔡洋悻悻而退,等到了延福宫她屏退左右,对蔡洋怒道:“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欺人太甚,在青州杀了我哥哥,今日要成亲,那不要脸的姜巧巧也妄想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呸,你回去问问蔡相公,他到底是哪头的?若是帮那小崽子的,咱们以后也别再互相走动。” 蔡洋本以为会有一场风流,却见慕容贵妃凶神恶煞的,许多男儿也没有如此杀气。便不敢再妄想什么,回府将这些话一一说与蔡京。 操办婚礼之前,先择良辰吉日,做了礼服,举行正式的册封福王典礼,将赵启送出宫城到广亲宅北宅居住,广亲宅就在巧巧家的旁边。 第56章 文思豆腐 赵启出阁以后,徽宗让礼部定了考题,等到巧巧全部通过便可派人行“彩择之礼。” 这日梁师成传了口谕,题目已经拟好,要赵启和巧巧一起进宫去进行“考试。” 他们来到宫中,内侍带他们来到宫中六尚局。蔡薿早就跟御厨总管打过招呼,不给巧巧用用大厨房,只给她用一处小厨房 ,并且鸡鱼蛋肉一律推脱没有。 御厨总管带赵启和巧巧来到小厨房,宣布了做菜的考题。御厨总管打开一道金蚕丝做的绫锦,上面只有廋金体写的一个大字:“道”,并且限制了做菜的时间为一个时辰。 考题公布以后,赵启思考了片刻,实在想不出哪些菜肴跟“道”有关系。如果非要说一个,他能想到的只有“佛跳墙”,佛道本一家,也勉强说的过去。他虽然没有吃过佛跳墙,但是也听说过佛跳墙,这道菜需要很多海鲜产品,而且一个时辰之内也不可能做的出来。 巧巧虽然在家的时候做过几次佛跳墙,但是今天没有足够的食材和时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也开始犯愁了。 “我给爹爹炒一碗米饭算了,大道至简,也算得上符合要求了。” 赵启对巧巧说道。 巧巧摇了摇头,说道:“我那日看官家神情倦怠,这些用油的东西他不知道每天要吃多少呢,炒饭虽然符合主题,但是恐怕满足不了官家那挑剔的舌头。” 赵启听了很想帮巧巧,却又不知道从哪些地方帮起,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看看还剩下哪些食材吧。 不看还觉得存有一丝希望,看过了以后他有些绝望了,御厨留给他们的只有豆腐、青菜、萝卜面粉等一些非常简单的食材,连菜刀都是一把钝刀,这些如何能做出来让徽宗满意的食物呢? 巧巧心中飘过许多菜肴,有很多菜主菜也是用很简单的食材去做的,也可以做的很美味,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大多是用珍贵的高汤去煮一下或者闷一下主菜,今天是没有时间熬汤的。 她一心想要嫁给赵启,但是今天的局面难度也超过了她自己的想象,于是捂着头就在冰凉的地上坐下,去狠狠地思考该怎么办。 赵启见了赶紧脱下外衣给她垫在地上,在旁边安慰道:“巧巧,要是实在想不出来咱们就不做了,我这就是跪求爹爹撤销了考题,就算跪上三天三夜我也让他撤销考题。” 巧巧也安慰赵启道:“还没到时间,你让我再想想,实在没办法了再说。” 他亲了巧巧的额头一下,不再打扰巧巧的思绪,径直朝大厨房走去,跟御厨总管来要好的食材。御厨总管仍旧不给,只是客气地推脱冬至要到了,宫中所有食材都要储备过冬至大节。 他知道时间有限,哪里肯啰嗦,大踏步走进厨房便挑那些看起来上好的食材来拿,御厨总管虽然不敢动手拦截,却叫几个人跪成一个圈子,不让他离开。他本就着急,见这些人嘴上客气,行动却坚决地狠,不由得怒从心起,踢倒了两个,拿着食材就往小厨房走。 御厨总管再叫人跪在围住了他,他便跟御厨总管争执起来。 “无量天尊”,何人敢在宫中争吵。 只见一人身穿八卦衣,手里拿着佛尘在对他们说话。 御厨总管认得此人,此人就是龙虎山天师张继先,他是为冬至要做法事,来看一下食物准备工作的。 御总管知道他是徽宗面前的红人,赶紧过来行礼,并介绍了赵启的身份,同时将为什么争吵跟张继先说明,最后又说食物准备工作一定会让天师满意,张继先听后满意又得意得捋了捋胡须。 “怎么地,他能用鲍鱼海鲜,我就用不了?” 赵启愤怒得问道。 张继先仗着徽宗笃信道教,除了徽宗蔡京他也不放在眼里。今日御厨总管拍他的马屁拍的十分舒服,他便想替御厨总管教育教育这位不懂事的皇子。 “自然才是大道,殿下如此偏执岂不是有失皇室体统?” 张继先淡淡地问赵启。 “你怎么说都有道理,我今天拿了这些食材去做菜,在天道看来这也是自然。” “非也,非也。” 张继先正要继续争辩,巧巧这时听见外面有人争执,早已经走了过来。 她赶紧拉开赵启,放下了食材,对御厨总管和张继先说道:“不用你们的鸡鱼蛋肉,我一样能做出来,赵大哥,我们走。”言罢便拉着不情愿的赵启走开。 “巧巧你别怕,出事儿有我担着,你让我回去。” “赵大哥,以后路还长着,咱们不能一直和他们争斗,况且我已经有办法了。” 御厨总管跟张继先闲聊了一会儿,送走了张继先,他感觉小厨房那边很安静,他自己来偷偷看一下赵启和巧巧在搞什么鬼。 刚到门口,他两眼发直,只看见赵启在霍霍磨刀,巧巧在劈柴。他早就听过赵启是位杀人不眨眼的人,以为赵启要来砍他,慌忙扭头就走。 两个时辰已过,赵启稳稳地端着食盒来到新延福宫。 徽宗看见他们来了,一脸倦怠地让人打开食盒。 食盒打开的一瞬间,芳香扑鼻而来,徽宗困意顿消,再看一个青花瓷大碗中浮现出一个太极图,只不过这个太极图不是黑白的,而是青白的,原来巧巧做的是一碗羹。 他让人盛了一小碗品尝,感觉这羹非常丝滑,食物入口即化,十分香醇。他吃了一小碗不过瘾,又让人盛了一碗。 “官家且慢。”巧巧叫道。 “哦,你这羹难道有毒吗?” 巧巧笑道:“我就算毒死自己,也不敢毒官家,我未来的公公,只是这羹有说法,请允许我给官家详细说明。” 徽宗点头允许。 她走到徽宗面前,将那太极图搅拌了一下,细细看来,原来是豆腐丝和青菜丝。一开始有两团聚在一起的青菜丝和豆腐丝构成了太阳和太阴两个方位,现在已经完全混合再一起。 徽宗笑道:“有趣,不过等我吃完了你再介绍吧。” 巧巧和赵启相视一笑,回了一声是,在旁边耐心地等待起来。 徽宗越吃越猛,也不顾皇家风范,刺溜刺溜地喝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将一大碗羹都喝完了,他意犹未尽,问道:“巧巧姑娘,你耍了什么花样,这羹为什么如此好喝?” 第57 章 白马非马 巧巧介绍了一下,这道菜叫“文思豆腐。” 一块豆腐要切成一万条细丝,豆腐丝可以穿过针眼方为合格,制作的时候要用米粉勾芡,先用大火再用小火去煮方能煮出最佳风味。 大道至简,大道是最朴素的,用青菜豆腐做羹就是为了凸现大道。初看羹时是一张太极图,搅拌以后青菜豆腐混为一体,也象征着官家以道治国,官民一家,天下大同。 “妙妙,太妙了,我这就让人去下聘礼,大哥娶到你真是好福气,以后我要尝尝去大哥家品尝你做的美食。” 徽宗一边称赞,一边拍手。 “多谢爹爹。” 赵启听见他要下聘礼,赶紧行礼答谢。 这时梁师成在徽宗耳边小声附语道:“官家,还有两关没过呢。” 其实剩下两关在徽宗心里已经无所谓了,娶了这位贤惠的巧巧姑娘,他们赵家也好早点开枝散叶。赵启英武不凡,巧巧心灵手巧,将来的皇孙必然也是位人才,他越想越开心。 但是他现在也很好奇,这位巧巧姑娘会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两关,于是让梁师成带巧巧到礼部迎接下一轮“文试”,这一次是蔡薿出题。 巧巧来到礼部,看到一位老学究头戴六梁冠,身着紫色圆领宽袍常服,腰间玉带上挂着两个金鱼袋,正是礼部尚书蔡薿。 梁师成跟巧巧介绍了一下蔡薿,巧巧便来行礼,蔡薿虽然站在赵启的对立面,但是看巧巧端庄儒雅有大家风范,知道巧巧也是见过世面的,于是微微点头示意回礼,来考巧巧。 这次考试总共有三道题目,第一道题目是对对子。 蔡薿张口吟道:“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 吟诵好,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又有些既骄傲道:“老夫的题目有些难,小娘子两个时辰内想出来即可。” “这个对子确实不好对,不过要我对的话也不需要两个时辰,我这就对来。”巧巧自信地回答道。 “小娘子不要夸口,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蔡薿自觉这个题目他对的话也要几个时辰,巧巧不可能立即对出的,他平日里不恨作威作福的高官,不讨厌中饱私囊的贪官,只恨文章造诣超过自己的学者,所以有些生气地劝说巧巧。 “蔡公您听一下,看我试对。我对八目尚赏,赏风赏月赏桂香。” 蔡薿大惊,这个拆字对联对的完美无缺,嘴上仍旧强硬道:“拆字虽好,只是格局太小,不过勉强可以给你通过。” 巧巧看着他浑身就剩下嘴还是硬的,心中觉得好笑,回道:“小女子自然不能像蔡公一样学富五车,有包揽天下的格局。” 蔡薿看着机灵又美貌的巧巧夸奖自己,心里十分满足,对巧巧又添加了几分喜欢,只是身受蔡京之托,自己也想为难赵启,仍然要再出两道题来考巧巧。 蔡薿道:“《礼记》曰:男女不杂坐。老夫听闻小娘子这次来的时候,曾经与殿下共乘象辂,这是违背礼法的,皇室这么能娶一个违背礼法的女子呢?” 巧巧心中郁闷,寻思道:“我与赵大哥情投意合,早就想在一起了,轮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四书五经都是儒家经典,自己又不能公然违背,她想了一下,反问道:“请问蔡公,‘杂’字做何解释。” 蔡京轻蔑一笑,回道:“所有汉字,没有一个老夫不清楚的,金文秦篆无有不晓,楷书行书样样皆通,不敢说所有汉子,大部分常见汉子我都可以说出它的本来含义,发展历史。杂字本意是各种色彩的衣服,在此处引申为混乱。” 巧巧回道:“蔡公好学问,我与赵大哥在象辂中,他坐在右边,我坐在左边,我们每日以礼相待,不敢越雷池半步。就像蔡公府上也有丫鬟,也有高官夫人到您府上作客,并不是杂坐,为什么说有违礼法呢?” 蔡薿愣了半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继续出题。 他心中有一个谜题,千百年来无人能解,但是此时只有一次机会了,怕其它题目没办法难得住巧巧,于是只得将这个问题抛出来,希望可以难住巧巧。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白马是马吗?” 宋朝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礼部尚书是天下大儒,如今为了难住一个小姑娘,却要用名家公孙龙的“白马非马”论来解决问题。 巧巧虽然读过一些书,但是并不是咬文嚼字的学者,她不太清楚几千年前有人已经研究过这个问题,于是随口答道:“白马当然是马了。” 此言一出,已经进了蔡薿的圈套。 蔡薿回道:“如果白马是马,那么黑马也是马了?” 巧巧回道:“自然如此,不要说黑马,黄马、红马都是马。” 蔡薿心中大喜,觉得巧巧果然是一位未谙世事的小姑娘,这关她是过不了了,只要这套题打错,第二关就算她失败了。 蔡薿继续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白马是马,黑马也是马,那么白马和黑马就没有区别了,事实上白马和黑马是有区别的,所以白马非马。” 这时有一些陪考的内侍和衙役听得目瞪口呆,扯犊子谁都比不过这老头。 巧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巧巧还没回答,宣布道:“很遗憾,小娘子没能……” “等等,我想到了。” 巧巧高兴地回道。 看着众人不敢相信的表情,巧巧继续说道:“蔡公好学问,只是对于我们生活中的用词时而具体、时而模糊,前后并不统一,只看您自己需要用的是什么意思,这样自然得出了白马非马的结论。想问蔡公,您说的白马非马的意思是白马不等于马吗?” 这回轮到蔡薿晕了,不是和不等于是两个概念吗,他从来没想过。为了保险他再次解释了一下,非就是不是的意思。 巧巧又问道:“那‘是’是什么意思?” “‘是能有什么意思’,是就是是的意思。” 蔡薿被越问越晕,渐渐开始不耐烦,再也没有了老学究的儒雅。 巧巧继续回道:“蔡公要把是解释清楚。如果说这个‘是’是属于的意思的,黑马属于马的一个种类,黄马也属于一个马的种类,那么白马自然也是属于马的一个种类了。如果这个马是等于的意思,你那么黑马确实不等于马,白马也确实不等于马。如果您一开始问我白马等不等于马,我自然会回答不等于。” 蔡薿还想继续反驳,但是翻遍经使典籍也找不到答案,只等站在原地发呆。 “蔡公,我可以走了吗,我是否过关了?” 蔡薿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巧巧嬉笑着回到延福宫去报告这个好消息。 到了延福宫,打开宫门,似乎有一股不祥的风吹过。 就这一个时辰,感觉宫里的人他好像都不认识了。 宫殿里赵启和徽宗都不见了,只有慕容贵妃在冷眼看着她…… 第58章 订婚 巧巧回到殿中,却不见了徽宗和赵启,只有慕容贵妃凶神恶煞得盯着她。 巧巧行了礼,问道:“赵大哥呢?” 慕容贵妃风流一笑,缓缓说道:“我们皇子历来是一妻多妾,启儿刚刚见我身边的丫鬟国色天香,今晚便想与她结为夫妻。刚刚启儿拉着我的丫鬟回府了,想必现在正在欲仙欲死呢。” 巧巧又问道:“什么欲仙欲死,我不信赵大哥是这样的人。” 言罢扭头就走,想要回王府一探究竟。 “站住,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巧巧着急地回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人人都说宫里好,我看这宫里就是一个牢笼,丝毫没有自由,是你们说要我进宫考试我来才来的。” 她正要走出宫殿,突然宫殿的大门被关上了,虽有烛灯点起,但是却见不到阳光。 巧巧推了一下大门,那大门却纹丝不动。 “现在就是第三道考题,启儿若想成婚,需要把我的丫鬟一起娶了,我就吃点亏,让你做大房,你可同意。” 巧巧当然不同意,怒怼道:“爱人哪能分享呢,我不管他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我只要他一个,他也只能有我一个。” 慕容贵妃早就习惯了宋朝的礼法,听了她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其实她何尝不想徽宗只有她一个,只是她不敢突破封建的牢笼。如今已经成了贵妃,大权在握,自己做不到,更看不得别人能做到。看着豆蔻年华,水嫩又窈窕的巧巧正一脸倔强坚定地看着她,她心中无明业火烧地更加炽热了。 她怒道:“说话也不掂量掂量你的身份,你是何人,是奸商之女,一介草民,也敢与本位评短论长?今日你若同意,两人一起嫁给启儿,今日你若不同意,便将你发配到三千里外的苦寒之地,让你终身不能再见你的赵大哥。” 这是连着巧巧家人和她一起都骂了呀,巧巧不嫩容忍,放大了音量回道:“听闻你也是出身于富贵之家,须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说出这样过的话。岂不闻梁祝化蝶,鹊桥相会。你想要让我和赵大哥终身不见,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慕容贵妃从来都觉得自己有手段、有心机,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后宫嫔妃,她都游刃有余,做到既能要风得风又不让人妒忌。 今天居然被一位小女孩怼了一通,也不再顾及形象,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巧巧骂道:“贼女子,竟然敢这样跟本位说话,来人给我拿下。” “你们谁敢?你要是发配巧巧,我就和她一起去你那苦寒之地,永不回京。这世间已有许多苦,有了巧巧,日子方才变甜,若是没有巧巧,就是每天泡在糖缸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屏风后面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走出一人,正是赵启。 他快步跑到巧巧身边,抱住巧巧,说道:“巧巧,我只要你一个,繁华三千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堆白骨,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巧巧十分感动,也抱住了他。 “哈哈哈,果然是我赵家的好媳妇,我这就让人去下聘礼,你们抓紧成婚。” 屏风后面呢又走出一人,正是徽宗。 原来刚刚慕容贵妃说的都是假的,她是要考巧巧第三道题:“不能有妒忌之心。” 赵启和徽宗对于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早就想冲出来和巧巧说明真相,只是徽宗一直在旁边拉着。 听到慕容贵妃越说越离谱,他用力挣开徽宗来跟巧巧说明真相。徽宗虽然想继续看戏,但是哪里拉得住赵启,只得看着他冲到前面来。 慕容贵妃对徽宗道:“官家,她第三关还没过呢,刚刚我话语虽然过分,却都是为了考验巧巧姑娘,官家不要怪罪臣妾。” 语气像是自责,又像是在全心全意完成考验巧巧的任务,声音蚀骨,婉转流长。 徽宗本就有意成全赵启和巧巧,再加上刚刚看了他们的表现,更加确定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于是脸色稍微深沉了一些,回道:“还过什么三关,不用过了,今天下聘礼,明天就成亲吧。” 慕容贵妃狐媚又温柔地回道:“官家,君无戏言哦,说过三关,一关都不能少哦。” 一股温柔之风吹过,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为之倾倒,徽宗又动摇了。 “是谁要阻止我儿结婚?” 刚刚被温柔风吹倒的徽宗,一下子被这声音镇住,他瞬间清醒了过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就是欧阳贵妃。 徽宗赶紧走下台阶来迎接。 欧阳贵妃问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郎英武不凡,巧巧姑娘贤良淑德,官家为何棒打鸳鸯?” 徽宗喃喃地回道:“大姐,不是我棒打鸳鸯,说来话长。” 欧阳贵妃看见徽宗欲说还休的样子,已经知道他想成全赵启,只是又听了某些人的闲话,这徽宗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没主意的,想一出是一出,年纪虽然长了,但是性格一点都没变。 她继续问道:“皇子结婚难道还需要外人来管吗?” 徽宗如梦初醒,再次表明今天准备一下,明日就下聘礼。 欧阳贵妃还是不同意。 徽宗问道:“大姐说,那应该如何去做?” 欧阳贵妃道:“天子自有天子的婚仪,需要找太史局问出黄道吉日,然后备好“六礼”,风风光光地迎娶巧巧姑娘,一个环节也不能少,启儿出阁时只有皇子的俸禄,却没有头衔,要重新给启儿兼两镇,加司空。” 徽宗一一允诺答应。 慕容贵妃虽然愈发讨厌赵启和巧巧,但是心中有分寸,自知明面上不能得罪欧阳贵妃,只得赔礼祝贺,回到自己宫中又去将衣服剪得粉碎。 第59章 河边寻小曼 徽宗既已同意,赵启派王飞虎去淄州接回周沧韩清来参加婚礼。 王飞虎带人来到淄州,直奔雁门寨而去。到了雁门寨,他们不知道周沧韩清在哪,便敲门问询,一连问了几家都没人开门。 王飞虎见有几位小娃娃扛着铁锹要出寨,便拉过小娃娃说了周沧韩清的相貌来问他们是否见过。 小娃娃道:“是不是周叔叔和韩叔叔。” 王飞虎听了大喜回道:“正是,你领我去找他们。” 几位娃娃蹦蹦跳跳地带着他们走出雁门寨,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到了地方,娃娃指着悬崖下面说道:“他们就在下面。” 飞虎朝下看了一眼,这里就是小曼跌下去的地方,只是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悬梯,现在已经多了许多供人攀爬的悬梯。 王飞虎正要再问,小娃娃们已经将铁锹捆在身上爬了下去。 王飞虎看小娃娃年纪虽小,穿行于悬梯之上却丝毫不慌,心中奇怪道:“这些娃娃小的时候尚且爬山涉水,怎么长大后却是健壮的少,文弱的多。” 正思考间,小娃娃叫道:“大胡子叔叔下来,我带你去见周叔叔和韩叔叔。” 他听了便顺着悬梯向下爬,向下看到小娃娃背着大铁锹,又好笑又可怜,就想替娃娃把铁锹背了。娃娃却不肯,回道这只是小事一桩,若是夏天就就算没有悬梯,他们攀缘过涧也如履平地,冬天虽然借用悬梯,却不费什么力气。 到了谷底只见有几百人拿着铁锹锄头到处翻地,小娃娃找到领头的道:孟爷爷,他们说是周叔叔王叔叔的朋友,要来找他们。” 王飞虎耳聪目明,早已听到,不待领头的说话,大阔步只顾朝着那位“爷爷”走来。 他走路带风,眼神又杀气腾腾,人们都停了下来想看他干什么。 走了几步他忽然回想起临走时赵启一再叮嘱道:“遇事以礼为先,一定要注意礼节。” 于是改阔步为小步,放慢了步子,见了孟爷爷,先行礼,再说明来意。 那娃娃口中的爷爷是雁门寨的保正(乡长),保正听了长舒一口气,回道:“官人莫急,周韩二位就在这一大片密林之中,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只有晚上才能相见。” 原来周韩二人受了赵启的嘱托后,将1000两银票换了散碎银子,又租了住处,买了厚麻衣,还剩余990多两。 他们就发动起雁门寨所有人去谷底找小曼,每日发工钱。 乡民冬日本就无事可做,听闻有了赚钱的营生,都十分高兴,于是携儿带女,全家上阵,每日都到谷底寻找小曼。 但是终究是愚公移山,空费人力。距离小曼跌下悬崖已经一月有余,众人只在密林中找到几片衣衫,地上只找到几滩血迹。那血迹从谷底向西南方延伸,一直到了河边就消失了。 王飞虎道:“领我过去。” 保证疑问道:“去哪?” “带我去河边,如果照你说的,小曼八成是掉到河里去了,你们在岸上如何找到?” 保正回道:“那河水已经结了冰,冰上没有血迹,怎么可能是掉河里去了。” 王飞虎道:“休要聒噪,你只管领我去,照你说的,地上几百人每天寻找都找不到,她又不可能飞走,不管掉没掉到河里,领我去看看。” 保正本不想带他,但是看他身材粗壮,言语似乎不可忤逆,忤逆了便像是要杀人,保正只得领着他到河边去。 王飞虎来到河边,那河水果然已经结冰,王飞虎抬起右脚跺了一下,那冰纹丝不动,保正便在河边指指点点。 王飞虎大喝一声,高高跃起,犹如龙吟虎啸,众人听见这一声吼,都以为来了野兽,纷纷向他这里看来。 他跳起踩了几下,那冰面仍不见改变。 保正低声笑道:“不自量力,原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几位长者便一起嘲笑起来,感觉这人就是一个空有一身力气的“傻子”,有些年轻人反倒对王飞虎敬佩有加。 他见冰面没有动静,四处观望了一下,见百步之外有一个巨石,于是心生一计,奋起神威,犹如飞行一般,跑到那巨石旁边。 “你们都躲开。” 众人听见他叫喊,都乖乖地闪到两边去,只有保正和几位长者仍旧不动。 他挥了挥手,再次叫道:“你们躲开。” 保正这才踱步离开。 “起”,他双手扣住巨石下边,想要滚动巨石。 众人都猜不到他要干什么,他是要用石头砸开冰面吗,可是他就算能滚动这看起来至少两千斤的巨石,也不可能把他举起来呀。 这时王飞虎带了的几名侍卫看着飞虎十分威武,又怕他推不动石头惹人笑话,又想帮他的忙,也赶来过来一起推石头。 “你们在河边等着我就行,别伤到你们”,王飞虎叫道,众侍卫才又重新回到河边。 “起,啊~”,一声长叫响彻云霄,石头一点点动了起来,刚开始石头走的很慢,后面在惯性和他的推动下,越转越快,最终来到了河边。 现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也没有人再敢嘲笑他,大家只想静静地看着又要施展怎样的“神威。” 第60章 要走你们走 王飞虎推了巨石走到冰上,想要抱起石头去砸冰面,却发现那石头半径太大,自己根本抱不住。 于是仅用两手夹住巨石,巨石竟然被一点一点举了起来,他又一用力,将巨石抛起了几丈高。 随着巨石落下,冰面上被砸出一个坑,他又反复多次,终于将冰面砸出了一个窟窿。 “你们有绳子吗?”他向众人问道。 没有绳子的见识到了他的武力,都不敢答话,有几位有绳子的战战兢兢递上了绳索。 他接过绳索,道了一声谢,将那寨民吓得半死,忙回不必客气。 他把绳子的一头系在自己腰间,另一头让侍卫握住,自己吸了一口气,一头顺着窟窿扎进河里。 过了许久,王飞虎还没有上来,侍卫有些着急,怕他出事,便开始拽动绳索,初时侍卫慢慢拽动,将绳索拉直,他们感觉不到有人在用力回应。 “飞虎不会出事了吧?”这时有人问道。 “这冰面都有几尺深了,下去这么久只怕早就,早就……” 侍卫们和岸上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保正又带头笑道:“是条好汉,可惜做事不懂得小心,太过莽撞。” “都别胡说了,这次咱们用力拉一下绳子,让飞虎找一下方向。” 听到有人这样讲,众侍不再胡乱议论,一起拉起绳索来。 他们一起用力,将绳索拉直,逐渐感到有一股阻力,众人怕是飞虎找不到上来的出口,赶紧用力继续拉绳索。拉的时候却感觉下面一股更大的阻力传来,他们知道是王飞虎在下面用力,告诉他们自己没事,于是继续放心地等待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水花飞溅,一条五六十斤的大鲶鱼从水里跃出,众侍卫慌忙逮住,随后王飞虎顺着冰窟窿爬了上来,那条大鲶鱼正是王飞虎抓来做晚餐的。 王飞虎满身是水,却不打冷颤,众人心中俱都暗自敬佩。 有人问道:“王大哥,这河水好喝吗?” 王飞虎答道:“这水有什么好喝的,等会儿我要再下去找龙王喝酒呢,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下去。” 众侍卫均都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位勇敢的也找了绳索系在腰间,脱了上衣一起下去寻人。 找了一下午并不见人,众人肚皮也饿了,他们就生了一堆篝火,将捕的几条大鱼用刀剖开,拿到窟窿边洗净烤来吃。 几人正在享受着鱼肉的美味,只听有人叫道:“官人来了”,那些百姓一窝蜂地聚集到一处来领他们当天的工钱。 王飞虎看了那两位官人十分眼熟,只是身材消瘦了不少。 他站起身来,快步朝着人们聚集处跑去,只见两位官人的脸庞像极了周韩二人。 “周老弟、韩老弟。”他叫道。 那两人转头相视,正是周沧、韩清。 周沧带着毡帽,面部黝黑,好似看见了亲人,赶紧上前相认。 韩清也带着毡帽,平时整齐的束发已经有些凌乱,额头前的刘海随着微风飘荡,刘海已经有些发白。 王飞虎说明来意,周沧听了赵启要结婚大喜,领着众人便要回居住的地方收拾行李去东京。 韩清却不说话,只是客气地打了招呼,回话也嗯啊敷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周沧与房东算好了租金,便趁着暖阳尚在,微风不冷的时候上路。 “你们自己回去吧,我要留在这里继续找小曼。” 一个声音让众人停下来脚步,是韩清坚决地发声。 王飞虎和周沧相视了一眼,周沧并不来劝。 王飞虎道:“韩老弟,你听我说,我们地上河里都找了一遍,方圆几里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见人,小曼定是凶多吉少了,若是他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我们一起参加殿下的婚礼。。” “住口,你敢诅咒小曼?” 韩清最听不得小曼身亡这类的话,就算天王老子说的,他也要去骂上几声,他一边说一边扯住了王飞虎的衣领。 王飞虎从未被人扯过衣领,怒目圆睁,拿手来掰开韩清的手。 众人赶紧过来劝解,将两人分开。 韩清被人推开后哭道:“好好,你们都向着他,我一个人在这里陪小曼一辈子。” 周沧拉着王飞虎来道歉,王飞虎不肯。 周沧并不是冷酷无情,只是一个月来常常开导韩清,韩清每次都怼得他哑口无言,时间长了,周沧也不愿再与他说话,只是每日一起去谷底找小曼,组织人到谷底,算工钱都由他一个人完成。 但是赵启的婚礼是一定要参加的,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这次他不再劝解,反而骂道:“只有你重情重义,我们都是无情无义吗?你死守在这里,殿下那边婚礼上连个挡酒说笑的人都没有,死的小曼你要陪一辈子,我们活人好言请你你不去,难道我们活人不如死人吗?小曼,小曼如果在的话,她是希望你在这里哭哭啼啼不像个男人,还是希望你与我们一起辅佐殿下?” 韩清听惯了好言相劝,每次听到别人开导他,他反而愈加思念小曼。 现在被周沧一通骂却如梦初醒,开朗的他竟然有些张不开口,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回道:“只是,只是我想再看看小曼。” 周沧语气缓和了一些,安慰道:“王大哥他们在这冬天下河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还要怎样?殿下婚礼不日就要举行,咱们先去东京,等婚礼结束我再陪你回来。” 周沧举起右手,韩清和他击掌以示说到做到。 “算我一个”,王飞虎也要和他们击掌。 周沧笑道:“你不行,你要保护殿下。” “殿下哪里还用我保护,现在殿下正式举行了封王大典,护卫有几十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迎着暖阳而去。 第 61章 大婚 赵启在东京重新买了仆人丫鬟,仍然让李正做王府管家,王周韩胡四人都没了官职,跟着赵启做了随从。 虽然没有编制了,但是衣食无忧,再也不用官场逢迎,倒也落得一个逍遥自在。 周沧将剩余的银子全部交给赵启,林婉容又拿来2万两白银来支援,再加上徽宗的赏赐,共有银两2万5000两。 王府所有门窗都刷新漆,栋梁廊桥都挂红绸,凡有字之处都用金箔镶边,红彤彤更胜彩霞,金灿灿与明日争辉。 王府中能落脚的地方都覆盖了红毯,门栏窗格都新雕刻过花纹,灯笼罩上都画着飞鸟瑞兽、修竹牡丹。 从大门一直到正厅,虽然是冬天,两边却铺满新鲜花卉,那些扶郎花、洋桔梗、马蹄莲、牡丹就如当季盛放,枝叶繁茂,展现出雍容富贵之色,郁金香、绣球花、情人果、勿忘我点缀其中,将那花朵中的空隙填满,传来一片吉祥浪漫的花香。 正厅天花板上也点缀满花朵,在那花朵之中,挂着一个展翅欲飞的金色凤凰,不计其数的金色小灯笼挂在棚顶,外人认作神仙府,不知此是福王家。 这日赵启正在指挥布置,有人求见,来的三人人乃是李破奴、余良、张伯熊。 李余张三人见面便笑呵呵恭喜行礼,赵启却不冷不热地问道:“来此可向张宣抚请过假么?” 李余相视一笑,回道:“请过了,不信问他”,说笑着指了指张伯熊。 他这才热情迎接三人,三人一起闲话了半天便也帮忙布置起来。 李破奴在王府内走了一圈,在没有熏香的房内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道,细细追寻下来原来是楠木家具发出的,他在府中又看见小桥石板都是大理石材质,那小桥旁都放着金色鲤鱼雕塑,他不禁冷汗直流,越想越怕。 拉着赵启问道:“殿下这布置可问过礼部?” 赵启回道:“我最讨厌礼部尚书那老头,要不是老,我早就锤他几十遍了,问他做什么?” 李破奴听了大叫不好,说道:“王府大婚,自然该布置奢华一点,只是如此奢华太过难免引人妒忌,如果他日官家追究殿下逾越了礼制,该如何是好。” “那老头哪里管这么宽,我和巧巧只结婚一次,还得顾这顾那的,岂不憋屈死。” 李破奴不敢相信这是赵启回复的话,他感觉赵启已经变了,只是变在哪里他一时还说不出来。 大婚那天,虽然他们家是挨着的,但是赵启坚持要给巧巧一个完整的婚礼,派人用花轿将巧巧从他们家抬到了王府。 巧巧到了王府后,两人拜了天地,礼官将巧巧送入婚房,赵启便在外面敬酒。 来参与婚礼的商人极多,都是巧巧家的朋友,赵启的朋友却很少。 他下来敬酒的时候,无论多大的商人都起身弯腰将被子压的很低。 他素来不喜欢说笑,商人们也像走过场一样不敢多言,本来应该热闹的婚礼倒显得有些冷清。 亏的韩清自小就在江湖中混惯了,三教九流无有不通,在后面不停说笑逗乐,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王飞虎等人也都帮着活跃气氛,再加上他们酒量都很好,商人们最后也都喝了一个尽兴。 新月初上柳梢,人已散去,赵启终于等到了进去婚房的那一刻。 他来到婚房掀开巧巧的盖头,巧巧亲昵娇羞地叫了一声“赵大哥”,这一生噬魂销骨,他骨头都酥麻了,再也把持不住,行了六礼之后的第七礼。 第62章 辽国来使 赵启大婚后,徽宗看着他虽然不擅长笔墨文章,但是孔武有力,武义非凡。自从他入宫以来,欧阳贵妃也由冰山美人变得笑容多了起来,她也不再每日闭门不出,常常出来与徽宗等说话。再加上巧巧能说会道,每次见面都将徽宗哄得十分开心。自此徽宗将往日不愉快忘了一个一干二净,将青州登州两镇5700食邑封给赵启,加司空官衔。 宋朝皇家宗室是不能参与国政的,因此赵启虽然兼两镇、加司空,却只有俸禄与名誉,并没有实权。 他本身也没什么心思参与国政,只是想带兵在战场上厮杀,找徽宗说了几次,徽宗不许,自觉无趣便不再提了。 除了每日与巧巧在东京玩闹嬉戏,就是与王飞虎等骑马射箭,演练武艺。 不觉已到了过年时节,有青州百姓送给朝廷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保良护善万民福,惩奸除恶大大王。” 众官看了皆露嫉妒之色,唯有徽宗大喜,又给福王府赏赐了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并茶叶等。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官道上来往的快马比往年增加了很多,汴河中来往的船只行驶得也都比往年要急。 这日徽宗正在蹴鞠,有内侍来报辽国使臣到了。梁师成看徽宗正在与人激烈地争球,徽宗技法精湛,正引得众人喝彩,便不来报告。 辽国使臣萧兀纳等了一会儿,不见回报,便崔内侍道:“官家何事忙碌?今朝之事,急于星火。兄弟之国有事相谈,为什么这么无理?” 内侍哑口无言,只得再入宫内相报。 梁师成虽然贪权好利,但是也不敢耽误国事,于是便挑了徽宗进球高兴的时候来报。 徽宗却回道:“没空,带他们到礼部去吧。” 说完便又去踢球了,梁师成与内侍一起领萧兀纳一行人到了礼部。 梁师成找到蔡薿,告诉他使臣到了。 蔡薿忙正了衣冠出门相迎,一边急走一边问道:“这次是派谁来的,太尉可曾认得?” 梁师成道:“是一个老头,并不认识。” 蔡薿听闻立即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道:“是位老丈吗,是金国的使者吗?” 梁师成道:“是一位老头,不是金国使者,是辽国使者。” 蔡薿听了神色骤变,一甩袖子便往回走,不屑道:“哼,将亡之国,见之何益,告诉他老夫也忙得很,请太尉领他去主客司吧。” 梁师成独自在原地凌乱,他只好将萧兀纳又领到主客司。 萧兀纳本以为宋辽为兄弟之国,徽宗会以礼相待,没想到他也是见风使舵的皇帝。 他骂道:“当年你们打我们,你们打不过,官家坐着驴车逃走。我景宗皇帝仁慈,并未赶尽杀绝。后来我圣宗皇帝爱惜民力,不忍两国百姓受苦,于是与贵国约为兄弟,百年以来互派使者,你们官家过生日,我们都要送上大礼。如今我们有事相求,你们左一个不见,右一个不见。难道泱泱大国,竟然没人知道唇亡齿寒吗。” 梁师成见他虽然年逾古稀,但是声响如雷,铁骨铮铮,面色严肃。 不敢回话,只是将萧兀纳一行人带到迎宾馆休息。 第63章 辽国的国书 话说梁师成引了萧兀纳一行人到迎宾馆休息,那迎宾馆早就准备了佳肴美酒。 萧兀纳食不知味,只喝了两杯酒消愁,半夜横竖睡不着,那锦被上仿佛像针做的一样,躺也躺不下。 随行的萧仲恭劝道:“听闻宋官没有不爱财的,不如给他们些金银,也许有机会见到赵官家。” 萧兀纳很不高兴,回道:“爱见不见,不见拉倒,嘴上说是兄弟,见个面还得要钱,算什么兄弟。” 他越说越气,想想自己带着使命而来。年近七十还要被人侮辱,这也罢了,只怕辽国大事没法办了,又悲伤起来。 他将一壶酒一饮而尽,醉倒在地上。 萧仲恭扶着他到了床上,盖上棉被,自己带人到东京城里行走。 他每日早出晚归,萧兀纳叫他早日回辽,他只是不理,萧兀纳只得每日饮酒,醉得不分白天黑夜。 他在东京城各处上下使钱,在别人的引荐下终于见到了蔡薿,又送了蔡薿1000两现银。 蔡薿一开始听他人说萧兀纳十分懂事,有礼相送,因此愿意相见。 见到现银,他反而又嗔问道:“无功不受禄,你们送我礼是想让我做辽国奸细吗?” 萧仲恭恭敬行礼答道:“我虽然生在那荒凉僻野却也知道上国半部《论语》治天下,凡事以礼为先。我辽国每逢国家大庆,你们必然有礼物送来,我知道这其实都是您的功劳。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区区几两白银,一则感谢您对于我国的用心,二则尊俸圣人之言,于国于私您都要收下。” 此时金国已经攻占了辽国上京,宋有联金灭辽之意。 蔡薿本不待见辽国使,但是看这年轻人生的俊俏,说话真实,内心少了几分反感。 捡起一个银元宝看了看,说道:“你到比那老丈明白事理多了,说吧你们见官家是为了什么事?” “听闻贵邦联合金国攻打我国,这不是联合外人欺负自己兄弟吗,唇亡齿寒,此乃取祸之道也。希望贵邦切勿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与金国联合来打我们。” 蔡薿心想,你们占据了燕云十六州已经几百年了,之前是你们要南侵,打不过现在又来称兄道弟,岂不是让人耻笑,但是收了人家礼物,又不好回绝。 “既然是这样,我也可以带你们去见官家,你们准备一下。‘’他回道。 萧仲恭回到迎宾馆来叫萧兀纳,萧兀纳又喝了许多酒睡着了,他找人给萧兀纳灌了醒酒汤,萧兀纳仍旧不醒。 他拿冷手帕在萧兀纳脸上拍了几次,萧兀纳这才清醒,他告诉萧兀纳徽宗愿意见他们了。 萧兀纳大喜,正了衣冠,带着礼物国书来见徽宗。 见到徽宗,他递上国书。 书上写道:“兄长我先向你道歉,去年冬至本来就应该派人来问候,送上礼物家书。怎奈女真攻打我甚急,如今已经攻占了上京。现在冬去春来,辽河雪融,长白山花已开,我想无论怎样还是要给你送上礼物,我让人进山寻找了很久,得到了几颗千年野山参,对于兄弟你的身体大有滋补的作用,请你收下。我听闻你要联合女真打我,切不可以这样做。我们互称兄弟已有百年,虽未谋面,然而几代人都有使者来往,你每年过生日,兄未曾少一次礼数。咱们是兄弟,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该当帮我打女真才是,就算你不帮忙,也不要帮外人,否则唇亡齿寒,希望你三思。” 徽宗看了国书,默然良久,这轻佻的皇帝也有不轻佻的时候。 第64章 兀术献国书,娄室要约战 徽宗看了辽国国书怅然良久,寻思道:“这国书情深意切,所言有理,论理确实不应该联合金人,但是辽国中京只撑了一天就被金人打了下来,如果自己不取,那燕云十六州早晚是金国的。况且几百年来,燕云之地已经被蛮夷侵占良久,自己如果拿下燕云,那自己必将是千古一帝,留名后世,这样看拿下燕云是对的。” 正在犹豫间,只听外面有人报金国使臣到了,徽宗慌忙收起辽国国书藏在袖中,生怕被金国使臣看见,这一切都被萧兀纳看在眼里。 萧兀纳大怒,骂道:“我本以为大宋是天朝上国,兄弟之邦 ,不曾想你们却是首鼠两端,笑里藏刀的小人。我金国百姓睡冰卧雪挖的山参竟然都喂到了狗肚子里,我这就回去整顿兵马,等你们来打。’” 徽宗听了 ,自觉理亏,一时间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抬起一只手挥了一下,赔笑道:“诶,使者不要误会,是我派去 买马的人回来了,宫中人不知,以为是金国来使。” 萧兀纳见他笑容虚假,露出尖嘴狐眼,恶心地都要吐出来,恨意从牙齿深入内心。 他啐了一口,问道:“好一个虚情假意,你买的什么马,什么马不能到我金国来马,却要去辽国买?你买的是驮马,还是战马,我这就回去整顿兵马,等你们来打。” 他骂完拂袖而去,萧仲恭想拉他回来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拉他回来,毕竟他们现在想求和平而不是战争。 萧兀纳却如倔驴一般,哪里拉得住,一个气冲冲出了大殿,一个边走边劝。 金国使臣派来的两位臣子,一位是完颜兀术,一位是完颜娄室,同行而来的有童贯、马植。 童贯是徽宗派去辽国给完颜阿骨打送生日贺礼的“生辰使”。 马植本是燕京的一位混混,整日偷鸡摸狗、斗殴喝酒耍钱。一次酒后偷看妇女洗澡,看得垂涎三尺,上前摸了一把欲行不轨之事,被夫家抓了一个正着,后又被送到牢里蹲了几个月。 辽国敬重英雄,最鄙视猥琐小人,马植在辽国待不下去,逃到了金国。 但是他对辽国怀恨在心,一直想找个机会报复辽国。也是时来运转,苍天无眼让他发达,趁着童贯出使金国的时候,他想办法联系上了童贯,还提出了“联金灭辽”的建议,童贯甚为喜欢,赏赐了许多金银,又顺便把他一起带回来了。 完颜兀术见了徽宗行礼道:“兀术代表我朝向大宋皇帝问好,愿您万岁万岁万万岁。” 完颜兀术又递交上金国国书,书上写道:“联合灭辽,我为先锋,贵国可以打配合,若要燕云十六州。乡野僻野之国,出兵耗费甚大,若要十六州,每州每年需要军费6万贯,共计96万贯钱,希望兄弟同意,今派我四子全权代表我商议,一切可与他商谈,恭祝兄弟安好。” 徽宗看了国书,随口道:“你们胃口也太大了些,每年96万贯钱,这些钱我不买燕云十六州了,我买你大金国吧。” 看着呆呆站着的完颜兀术和娄室,又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啊?哈哈哈” 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完颜兀术,完颜兀术握紧拳头,面上不露声色,娄室忍耐不住,回道:“皇上既然有此爱好,不如咱们就较量较量,我们辽国不卖那些有钱人,只佩服强者,怕就怕贵国有钱买没力气拿。” 童贯听见娄室的话,心中大叫不好,叫他们来谈灭辽给自己立功的,没想到这娄室反而惹怒了徽宗。 “住口,你胡说什么。” 不等徽宗回话,完颜兀术赶紧喝退娄室。 完颜兀术嘴上生气地喝退娄室,内心却欢喜得很。他一路走来,见东京城虽然繁华,然而其他县州一路上也有很多衣不蔽体的穷人,人民眼中没有生气,能过一天是一天,他们既不尚武也不跳舞,那是一些只知道活下去的机器。 他正想借机看看宋朝虚实,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一个又富又强的国家,还是一个虚有其表,其实懦弱不堪的国家,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现在终于有了。 他立即假笑道:“皇帝陛下请恕罪,乡野僻野之人没见过世面,不懂礼仪。不过大家既然想玩玩,还请陛下允许。” 第65章 被拉来救场 徽宗一时没了计策,来硬的只怕金国不同意一起攻打辽国,来软的又放不下脸面,只得推脱道:“贵使原来车马劳顿,待你们休息以后再详谈。” 徽宗一面叫人送走萧兀纳,一面暗地里叫来心腹大臣商议给金国岁币的事情,那些文武大臣有说不能给的,虽然说辞铿锵有力,但是却又没有拿下燕云的计谋,更没有敢带兵出征的将领。 那些说能给的,又不知道去哪拿出真么多钱来,他们不愿少娶一个小妾,不愿意少盖一处别墅,只知道增加赋税,听得徽宗直摇头。 童贯忽然说道:“我在辽国的看时候他们谈论事情常常以酒量定输赢,明日国宴若是我们能灌醉他们,一切还有的谈。” 此言一出,内阁一片肃静,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不用去前线吃苦,又有机会少给岁币的办法。 “众位卿家可有擅长饮酒的人?” 徽宗期待得问道。 童贯道:“若论饮酒,蔡相当属第一,蔡相最喜欢举办宴席,每次他也都是不醉的那个。” 他说到属第一的时候还特意竖起了大拇指。 “老夫平日常说喝酒误事,所以喝的少,因此不醉,老夫酒量其实很有限,礼部尚书蔡薿千杯不醉,可以与完颜兀术斗酒。” 蔡京赶紧拒绝又把蔡薿推荐了出来。 就这样你推我我推你,平日里自己都是海量,如今却都不想站出来。 徽宗无奈,又叫来成年的皇子们,看看皇子们都在,独缺了赵启,赵启带着巧巧去城里赏花去了,因此不在。 徽宗问道谁酒量大,明天可以一起出席国宴,皇子们都说自己酒量大,争先恐后地抢名额,生怕自己落后。 又说到明日需要和完颜兀术斗酒,赢了就是为国立了一大功。 皇子们听后都变了脸色,立即如刚刚的官员一样,都说别人行自己不行。 徽宗看着吵闹的众人很失望,看他们表演了一会儿问道:“启儿去哪了?”梁师成答到跟王妃赏花饮酒去了。 徽宗拍案而起,骂道:“叫他给我滚过来,大事将近,还只顾着饮酒赏花,他不是喜欢喝吗,明天让他跟完颜兀术去斗,斗得过有功,斗不过后天就搬去洛阳吧。” 众人听了纷纷眉开眼笑,都来附议,那些平时跟赵启有仇的有怨的也都极力称赞赵启可以。 梁师成赶紧带了人找到赵启,将赵启带入宫中,赵启道:“这是大事,爹爹放心,明日就是喝死,我也要赢了那金国使臣。” 众人有人等着看这愣头皇子的笑话,也有人心中赞叹赵启英雄的。 当晚完颜兀术对娄室道:“我看这宋朝是外强中干,只是还不能确定,明日我先与他们皇帝斗酒,定要他们都趴下,后日找机会你与那些宋朝军士们比一场武艺如何?” 娄室笑道:“谁不知道王爷酒量高,喝酒如喝水,在咱们那里王爷都是用坛子喝的,只怕他们宋人没有那个胆量。至于比武的话,我看他们宋人就如绵羊一般,只怕伤了他们的细胳膊细腿。” 他们相视一笑,安然就寝,只等着明天给宋朝君臣好看,当夜无话。 第66章 赵启完颜兀术斗酒 国宴已经开始,美酒佳肴数不胜数,酒过三巡,完颜兀术看徽宗已有醉意,笑道:“大国相交,小杯如何尽兴?” 徽宗叫人给他换了大杯,他看见看大杯,摇了摇头道:“这个不过瘾,拿海碗来。” 徽宗示意,侍从又给兀术换了大海碗。 他接了大海碗,站起身行了礼笑问道:“陛下还能饮否?” 徽宗酡颜而笑,摆摆手道:“不行,朕酒量有限,已经醉了。” 完颜兀术看徽宗低头摆手,醉得真实,更想让徽宗再喝几杯,宴会下和辽国真刀实枪地斗,宴会上和宋国大碗小杯地斗,两个战场他都要赢。 完颜兀术端起一只大碗道:“来的时候我爹爹说了,一大碗酒就是一万贯岁币,官家如果能继续喝,喝一碗就可以免一万贯岁币。” 徽宗眼睛微张,已经有些糊涂,但是对于完颜兀术的发言仍旧听得真切。 他瞬间清醒了一些,问道:“此话当真?” “我们金国人最重信义,绝无虚假。” “好,既然喝酒是你定的规矩,那我也定一个我们大宋的规矩。” “好,你们有什么规矩?” “我大宋的规矩,同辈只可与同辈敬酒,你与大郎是同辈的,就和他喝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请问哪位是大郎?” 完颜兀术问道。 “大郎是你叫的吗,你要叫哥哥。” 赵启站起身来答道。 完颜兀术循声望去,已经知道了谁是赵启。 他也站起身来,回道:“看年纪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哥才对,你是哪年出生的?” “我是哪年出生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告诉你,你要是想知道 ,来,咱们先干三碗。” 赵启上来就下了战书。 完颜兀术觉得自己眼前这位赵启与别人不一样,宋朝人见了他都极为客气,恭恭敬敬的,可这位少年每句话都在怼自己。 “来,一人3碗,咱们干。” 赵启已经倒了6碗酒,自己递了一碗给完颜兀术。 完颜兀术刚刚接过酒碗要喝,只见赵启在盯着自己,仿佛要立马冲上来打自己。 他心中奇怪,这赵启不是有个性,而是对自己充满了怨恨,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怨恨呢? 但是见赵启似乎不太好惹,他怕问了又要挨怼,在国宴上丢人,于是没有问话,端起酒碗就干,赵启已在他前面开始喝了。 第一碗喝完,完颜兀术想要歇一下,只见赵启已经拿起第二碗开始喝了。 他不甘落后,赶紧拿起第2碗喝了起来。 完颜兀术喝完第2碗擦了擦嘴想要吃口菜,赵启没有喘气,已经开始喝第3碗了,完颜兀术见状赶紧放下已经拿起的筷子,也端起第3碗开始干。 赵启率先喝完3碗,完颜兀术略微落后一些。 赵启虽然讨厌每次想到靖康耻,对于金国怨恨便油然而生,但是看完颜兀术喝酒豪爽,又勾起了自己现代的时候在东北喝酒的一些回忆,愤恨之意便减少了几分。 “酒是我先喝完的,你先说生日。” 赵启淡淡地问道。 完颜兀术喝酒慢了,只得与与赵启说了自己的出生时间,与赵启的生日一对,刚好比赵启早生了半个月,他哈哈哈大笑起来道:“赶紧叫哥。” 赵启心想叫一句哥哥,后来好让他减岁币,于是痛快地叫了一声哥哥。又敬了一碗酒。 完颜兀术得理不让人,立即嬉笑地答应了声。 金国的规矩在接受别人敬酒时自己必须要陪着。于是虽然是赵启敬酒,完颜兀术也同样又喝了一碗。 国宴上主角已经变成了赵启和完颜兀术,徽宗看着他们两个斗酒,自己既帮不上忙也插不上话,自觉无趣,于是借口先行退出了宴席,众大臣看徽宗走了,于是也纷纷退出了宴会,最后只剩下礼部的几位官员还在。 完颜兀术看见徽宗走了,此时酒兴上头,心中豪气迸发,于是脱了披风,站起身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说道:“那些大臣走了更好,来咱们兄弟喝个痛快。” 赵启道:“哥哥发话,小弟肯定奉陪到底,如今既然我叫你一声哥,你看把将来收复燕云的岁币免了如何?” 豪爽的完颜兀术这时沉默起来,不知如何回答。心想:“酒桌上的话从来都是半假半真,真假难辨,何况现在大家都是清醒的,让他叫哥只是想压他一头,如何这么快就和我攀起交情来了?莫说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随口兄弟相称而已,就是亲兄弟也不可能白送燕云十六州给你们呀,莫非这皇子是无能逞英雄,已经醉了?” 岂不知赵启是真单纯,他却是假豪爽。 赵启看他不说话,心中已经猜到了八分,有些人就是表面豪爽,内心却算计得深远。 于是笑道:“哥哥有难处,弟弟也知道。这样吧,刚刚你说一碗酒免一万岁币,我又听说你每州想要6万岁币,我一次喝6碗,喝完6碗咱们就免一个州的岁币如何?” 完颜兀术回道:“兄弟既然如此说,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就喝6碗买一个州,你说想买哪里就买哪里。” 这次来东京,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给完颜兀术的底线是30万岁币,也就是把给辽国的岁币给他们金国。 一个人再怎么能喝酒,也不可能喝60多碗,这样一来可以多要钱,二来先醉倒的必定是赵启,回国之后可以告诉自己国家百姓,宋朝人不过是一群胆小如鼠、两杯就醉的软弱之徒,也好涨涨自己和国家的威风。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刚刚那4碗是咱们兄弟交情,可不能算。” 赵启回道:“这是自然,就从这一碗开始。” 于是倒了6碗酒,一气喝完,将6个碗摞在一起,擦了擦嘴,说道:“这6碗要免幽州的钱。” 完颜兀术回了一声好,夸奖了一下赵启的酒量。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赵启又倒了6碗,仍旧将6个碗摞在一起,说道:“这6碗酒免大同,大同,不,是云州的钱。” 完颜兀术看赵启脸已经红了,说话不像之前那样利落,自己也有醉意,强撑着回了一句好,又笑道:“兄弟海量,这两州12万贯钱自然是免了。不过还有14州的岁币等着你呢,你看你还喝不喝?” 赵启声音放大了一些,叫道:“哥哥你说话算话就行,都在酒里了。” 话毕又倒了6碗酒喝了起来。 完颜兀术已经不敢再喝,他从没见过这样喝酒的,这不是在喝酒,这是在送命。 他见赵启喝了2碗,每碗都喝得干净,衣服上只沾了几滴而已,本想挑一下赵启的毛病,赵启却没有一点毛病留下。 他只能端起碗来继续作陪,将酒水的一大半都从下巴里面漏出来,身上湿了一大片。 赵启喝完6碗,仍旧想要将6碗摞在一起,只是第6碗没有摞准,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惊出那些礼部官员一身汗。 赵启说了一句“不管哪个州,反正再减6万岁币。” 他的声音更大了。 完颜兀术道:“好,不过碗掉地上的不算,咱们明天只看碗。” 赵启问道:“为什么不算,难道没喝进我肚子里?” 完颜兀术嬉笑道:“你说对了,我没看见,我只看见5碗。” 赵启大怒,回道:“你当我们打不下燕云吗,只怕我把我知道的略微说出来一些,这辽国明天就被我们灭了呢。” 完颜兀术笑道:“弟弟你醉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赵启此时越喝越想喝,感觉头有一点胀。 虽然刚刚自己夸了海口,但是未必真能实现,还是老老实实喝酒减岁币才是目前最确定的事情。 于是二话不说,又倒了6碗酒喝。 这6碗喝完,赵启一屁股坐在地上,要去上厕所,惹得完颜兀术一阵轰笑,礼部官员也是直摇头,觉得赵启太不成体统。 赵启来到厕所,用手伸进自己的嗓子眼抠了起来,他吐了半晌,面色恢复了许多,继续回到宴会与完颜兀术喝酒。 如此又喝了12碗,想要再上厕所,完颜兀术叫道:“我们金国喝酒不许上厕所,除非倒下尿在裤子里。” 说完与一起来的使者哈哈大笑起来。 赵启本就好胜,听他们这样一笑便不再去厕所,一定要凭本事喝赢完颜兀术。 赵启又倒了6碗,这次喝了一碗再喝第二碗的时候有点吃力,只得停下。 却看见完颜兀术已经开始喝第3碗了,那酒水几乎都顺着他下巴流了出来。 完颜兀术正要喝第4碗的时候,赵启忽然说道:“慢,如果咱们再有洒酒的,那就罚他用坛子喝。” 完颜兀术只得慢慢喝了第4碗,此时他发现自己不作弊已经半碗都喝不下了。 此时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但是也不肯认输,于是揉了揉肚子,将最后3碗喝下,只是不作弊的喝酒速度明显下降了不少。 赵启后来居上,又先喝完了这6碗酒。 完颜兀术刚放下酒碗,赵启又道:“来,继续干。” 他又倒了6碗,准备拼倒底了。 这时礼部有几位官员敬佩赵启是一条好汉,又怕他喝坏了身体,连忙过来夺下他的酒碗,劝道:“殿下不可再饮。” 赵启此时只有战胜完颜兀术的念头,脑袋里就剩这一个念想,嘴上回道:“给我”,手中拿了另一碗喝起来了。 礼部官员道::“殿下听微臣讲一句,岁币还可再谈,殿下不可再喝了。” 他似乎没听见官员劝告,刚喝完一碗,又端起一碗酒喝了。 第2碗喝完,便来夺礼部官员手的酒碗。 礼部官员哪里夺得过赵启,酒碗被他抢了去。 他这碗酒正在喝的时候,完颜兀术不敢再陪了,完颜兀术感觉自己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再陪就怕要喝死了。 赵启不要命,他必须得要。 于是他趁赵启没有盯着自己啦,带了随从匆匆忙忙告别了礼部官员就跑。 第67章 贵妃诡计坑侍郎 话说赵启此时头脑发晕,喝了3碗,再也拿不住酒碗,身子瞬时软了下去,向后一倒,躺在了地上。 礼部官员叫了几声,赵启一句也不答,扶他坐在椅子上时,他只耷拉着头,双手直挺挺地垂了下去。 礼部官员害怕皇子有闪失,他们慌忙将赵启头部抬起,拿了枕头给他靠住,来报告徽宗。 新延福宫守卫告诉他们,徽宗今日酒后高兴就到慕容贵妃的慈元宫去了,不在延福宫。 他们就奔着慈元宫而去,此时慈元宫内,徽宗不胜酒力,又折腾了一会,他早已疲惫地睡去了。 慕容贵妃却是极为小心的一个人,殿外稍微有动静她就会醒。 已入深夜,官员无法进入寝宫,只得找贵妃的贴身宫女一位叫娟儿的传话。 娟儿听了来到慕容贵妃的寝室正要传话。不想 慕容贵妃听外面有动静,早已醒了,不等娟儿传话,她却先开口问道:“何事?” 宫女回道:“殿下和完颜兀术斗酒喝多了,此时睡在地上,不省人事。礼部官员们已经给殿下包了毛毯,想问一下如何处理,是否要叫太医院的人看一下,是把殿下送回家,还是安排在宫中居住。” 慕容贵妃披了一件袍子,走到殿外,怒气又轻声对宫女道:“这高墙深院,我一点也不觉得繁华,只觉得冰冷,现如今心腹只有你一个,你要知道那赵启和我有仇,这种事你还来问我?” 宫女忙低头战战兢兢回道:“奴婢清楚,只是听闻殿下不想丢了国家颜面,与那金国皇子斗酒醉倒在地,又听说他斗酒赢了几十万贯岁币。他如今掐一下不知道疼,打一下不知道动,没人照顾,若是明天官家问起来,说我们没有禀报,怕是要问罪娘娘了。我本打算来到这转个圈就走,不想娘娘耳聪目明,已经先在屋里问我了。” 慕容贵妃笑道:“算我没白疼你,那来禀报的是哪位官员,是蔡薿吗?” 宫女回道:“不是蔡薿,看腰牌是位年轻的侍郎叫董书。” 慕容贵妃啐了一口,骂道:“这老东西,需要用他的时候永远不在。” 于是跟宫女定了计策,说如此如此。 宫女来到慈元宫外,对董书道:“官家要你进去说话,其他人留在这里。” 侍郎回道:“娘娘寝宫,不敢擅入,我就在这等圣谕吧。” 娟儿笑道:“官人虽然知礼,然而却有些读的迂腐了。孟子说礼虽然重要,却不能一味拘泥于形式,要灵活变通。官家如今酒醉,怕我传话耽搁了事情,请你进去说清楚些。你不愿进去,岂不是为了行虚礼而害了那实在的殿下,我这就去说你不愿进去。”言罢扭头便走。 董书见她走了,焦急起来,忙道:“娘子不要生气,我随你去面见官家就是。”便随着宫女进了慈元宫的宫门。 走了一段路,娟儿却突然叫着肚子痛要如厕,只叫侍郎一直朝前走就是,自己一溜烟跑了。 侍郎恪守礼仪,不敢怠慢,低着头只顾前行,偶尔抬头看路。 “哎呀。” 侍郎和一位女人同时叫了起来,侍郎抬头望去,和一位女人撞了个满怀。 那女人外面裹着一件袍子,里面却穿着细纱,酥胸微露。一头乌黑的秀发飘在身后,面前的头发却有着凌乱,似乎在等着别人撕碎她。 侍郎咽了一口口水,多看了几眼,忙问道:“娘子没事吧…” “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夜闯慈元宫,意欲何为?” 那女子问道。 “娘娘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屋里去,别冻着了。” 娟儿不知道何时已经小解结束走了过来。 侍郎看看那女子,喃喃道“娘娘。” 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跪下,赔礼道:“小人,小人不知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那女子正是慕容贵妃,她捋了一下头发,怒道:“饶你也容易,我问你,你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要活,小人要活。” 她笑道:“要活也容易,你回去不要管大郎,只让他在那地上睡着就是,今夜之事只当没发生过。” 侍郎答道:“这,这,我虽冲撞了娘娘,可是这位娘子叫我来的。殿下为国有功,如何能看着他睡在地上。” 她听了怒道:“娟儿一直跟着我,什么时候让你进来了。你想死,我这就成全你。娟儿,你去叫人把这表面仁义道德,里面烂透了的侍郎给我抓起来。” 董书开始害怕了,猛地磕头,道:“小的知错,只求娘娘饶了小的,日后如有用到小的,小的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她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回道:“好,你去吧。”言罢便回寝室,娟儿带侍郎出了慈元宫。 他回去果然如慕容贵妃说的一般,只说官家睡了,按礼没有圣谕,子时以后任何人不得在宫中走动,就将赵启搬到桌子上,盖了一张毛毯让他睡下。 有其他官员奇怪出宣德门送赵启回家不需要在深宫乱走为啥也不行,董书便编了一堆谁也没听过的规矩出来,目的就是不动赵启。 此时蔡薿不在,他是领头的,众人看他语气坚定,别人但有疑问他就一顿斥责,便不敢再问,全都按他说的做。 宣德门外王飞虎、周沧、韩清、胡杨一直在等赵启回府,王飞虎见完颜兀术已经出来了好久还不见赵启出来便要进宫看个究竟,这被守卫拦了下来。 王飞虎心急,抓住拦他的两人扔了出去,那守宣德门的几十名守卫,拿枪的拿枪,用弩的用弩,齐齐对准了他。 韩清赶紧好言来劝王飞虎。 第68章 守门官的变脸 韩清见那些侍卫大约三四百人,楼上又有一两百人,俱是铁甲银枪,宝刀出鞘,手中弓弩都已张弓上弦,他怕飞虎有所闪失。 他忙拉住王飞虎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殿下不会有事的,咱们再等等。” 王飞虎心中着急,听不进去劝,挣开韩清,回道:“要等你自己等,我非要进去不可,别说这七八百人,就算再来七八百人也别想挡住我。” 周沧道:“别总是逞匹夫之勇,擅闯宫门是死罪,殿下好不容易积攒点功劳,全被你毁了。” 王飞虎虽然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叹了一口气,跺了一下地面,盘腿坐在地上,眼睛望着宫门不眨一下,活像个坐着的门神。 王飞虎虽然坐下,守门官却不依不饶,骂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门?到了这个门宰相也得下马,王爷停轿。别说你们还是几个王爷的随从,就算你们王爷来了也不好打人。” 说着又指了指受伤的两位门卫,问王飞道:“今天你打了我们兄弟你说这帐怎么算吧?” 王飞虎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 守门官看着不说话的王飞虎更加气愤,举起手中长枪便刺,口中骂道:“杂种,你装什么?” 那长枪到了王飞虎胸前便停住了,进不了一寸,退不了一分,那长枪的枪头已经被王飞虎死死地抓在手里。 韩清又赶紧来搂住守门官来劝解,周沧胡杨走到王飞虎左右来护卫。 韩清在手边摸出十两银子,笑道:“不打不相识,这些银子我替我家兄弟给各位赔罪,各位兄弟拿钱好吃好喝养几天。” 守门官看了银子,脸上露出笑容,却又故作姿态道:“这不是钱的事儿,你们闯宫门是死罪…” 韩清赶紧又摸出十两银子塞到守门官手中,继续笑道:“我家兄弟第一次进皇宫不懂规矩,还希望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守门官收了20两银子,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只听嗖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从耳边飞过,他慌忙捂住自己耳朵,朝后看去。 原来是一支长枪从他身边飞过,长枪飞过后插在宣德门上有几尺深,几个守卫想拔却又拔不出来。 守门官意识到了什么,不听韩清言语,只看向他身后的王飞虎,那只长枪正是王飞虎夺了他手中长枪后掷出的。 如果长枪再偏一点,自己早就脑袋开花了。 他越想越可怕,再看看王飞虎三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他们再想什么。 王飞虎只恶狠狠地看着他,周沧则是边跟王飞虎小声说话,一边时不时仇恨地看着他,胡杨则是有点怜悯自己的意思。 韩清在他身边说的道歉之类的话,他已经全然听不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感觉王飞虎三人可能下一秒就把他撕了。 “别说了!” 守门官不自觉大声地喊了出来,韩清一下子懵了,不知道什么情况,王飞虎三人也停止了嘀咕,一起看向他。 “哦,我是说人嘛,都有冲动的时候,哈哈,这次吗,这次可以,下次不行了哈。” 守门官裹了裹衣服,又赶紧小声笑呵呵地解释了一下。 第69章 赵启回府,慕容贵妃吹枕边风 双方都觉得无趣,守门官仍旧守门,王飞虎四人在门外等待。 卯时将尽的时候,只听宣德门嘎吱一声响,董书带人搀扶着赵启出来 。 赵启耷拉着头,左右两边各有一人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勉强带着赵启行走。 王飞虎见了连忙推开三人,让韩清将赵启扶到自己背上,想要背着赵启回府。 “金兀术已经出来了两个时辰有余,你们怎么才将殿下送出来 ”?韩清问到。 “宣德门一关,卯时之前不能开门,所以将殿下送出来晚了。我看卯时马上就要过了,就赶在规定时间的第一刻将殿下送出来了,我只能做到这里了,还望大家见谅。” 董书一脸惭愧,说的十分诚恳,躬身作揖回答道。 王飞虎口头答谢,胡杨听了也是作揖答谢。 “不对呀,既然卯时之前不能开门,金兀术怎么能出来?”韩清问道。 “他们是金国使臣,礼数肯定不一样。”董书有些不耐烦地答道。 “哦,这么说这宣德门只防我们宋人,不防金人?”周沧问道。 “废什么话,你等虽是殿下心腹,但是始终是白身,早已退出官籍,连小吏都算不上,也敢在这里过问国家大事?人我已经送到这里 了,好走不送。” 董书怕谎言被韩清他们拆穿,脾气开始不由自主的暴躁起来,言罢扭头就走。来时迈着四四方方的官步,腰间两条佩玉都不曾晃动一下,回去时那佩玉一开始摇摇晃晃,随着他的步伐加快,佩玉撞击在一起叮叮作响。 韩清周沧知道董书在撒谎,只是他进了宣德门,两人也不好继续追问 ,于是护送着赵启回府去了。 暖阳初上,徽宗在慈元宫醒来,洗漱完毕,想起来昨日自己先走,把后面的情况都交给了赵启。 一边更衣一边问道:“大郎昨日和金兀术斗酒情况如何?” 周围侍从皆不敢回答。 慕容贵妃这时笑盈盈答道:“官家这么厉害,大郎自然是像您喽,昨日与金兀术斗酒,一共喝了49碗,有4碗金兀术耍赖说不算,一共喝了45碗,就是给我们减了 45万贯岁币。” 徽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徽宗转念一想,又问道:“大郎现在何处?我要好好奖赏她。” “大郎不但酒量好,胆量更好,他完酒就独自回家了,礼部官员让他天明再走,他就是不肯,还打了宣德门的侍卫,把一杆长枪插到了门上。”慕容贵妃娇滴滴地答道。 徽宗听了,脸上地喜悦逐渐消失,不等宫女给他整理好衣服,双手直接一挥,怒道:“大郎总是仗着有功就肆意妄为,他是殿下夜晚在宫中行走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要打出去呢,太不懂规矩。” 慕容贵妃听了窃喜,侍从们只是默默低头均不敢答话。 慕容贵妃又道:“大郎年轻气盛,小孩子嘛,有脾气是好的,况且这天下皇宫不都是官家和他的嘛,他想怎么做当然都可以呀。” 徽宗听了勃然大怒,将宫女手中拖着的脸盆打翻,怒道:“什么都是朕和他的?” 慕容贵妃知道语言不当,赶紧跪下磕头认错,回道:“奴家读书不多,但是想着爹爹的和儿子的不都是一样的嘛,大郎把官家当成他自己的也正常。” 徽宗看着委屈又认错的慕容贵妃,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慕容贵妃也太单纯了些。这皇位是凡间至高无上给的位置,就算是自己的爹爹儿子也要遵守自己的规矩,这天下只是他一人的天下,这皇宫只是他一人的皇宫。 不过也慕容贵妃也正是凭着这份可爱单纯吸引了他,他连忙将拉慕容给贵妃拉起,回道:“爱妃自然是心性纯直,但是以后且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慕容贵妃擦擦了脸颊,也不知是有泪还是无泪,点点了点头,站起拉着徽宗去吃饭了。 第70章 商谈协议 却说王飞虎晚上背着赵启回府,巧巧看着不省人事的赵启,慌忙问道:“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忙去热了醒酒汤给赵启灌下,飞虎四人也各自告退。 赵启本就喝得大醉,又在那冬天的冷木板上睡了几个时辰,不喝热汤还好,热汤一进胃里,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身体发热,却又觉得冷,肚子里的东西冲开贲门呕吐了出来。 吐了一会又一个喷嚏打出来,喷出来的却不是鼻涕,是没消化干净的菜叶。巧巧一边心疼一边责怪,将菜叶扯出,用热毛巾给赵启擦了擦了擦脸,待赵启不再呕吐之后换了新被子给赵启盖好,这才在旁边睡下。 第二日巧巧醒来准备好早饭来叫赵启,赵启睁开惺忪的睡眼,觉得虽然已经醒酒但是浑身无力。 他虚弱地叫了一声巧巧,巧巧听了也感觉他声音不对。 她摸了一下脑门脑门,刚贴上便感觉异常发烫,想是昨夜睡在那木桌上,感了风寒。 巧巧责怪道:“你就瞎折腾,喝不过别人你不会少喝点?” 赵启答道:“我喝酒赢了,给国家省了多少岁币,就是喝死也值了。” 巧巧忙捂住他的嘴,责怪道:“休要乱说,什么死啊死的,我要你活一百岁,不,一千岁,一万岁。” 赵启笑道:“那我不成了老王八,你不是老王八夫人了吗。” 巧巧哼了一声,打了赵启一拳,赵启仍旧再笑,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来。 巧巧赶紧去叫了郎中,自己又去煮了雪梨汤来给赵启。 赵启在巧巧的照顾下恢复的很快,第三日高烧已退,还有些低烧。 金兀术自那夜回到国宾馆后却连着昏睡了一天两夜,第三日醒来仍觉得有些头晕。 他坐起身来呼唤随从要吃的,随从并没有先上食物,而是准备了一碗药汤给他服下。 金兀术喝了以后感觉困乏之意顿时消除,便问这是什么,随从答道这是宋朝国宾馆接待人员见他醉酒,特意给他准备的用枳椇子煎的醒酒药。 金兀术感叹道:“宋人竟然还有这玩意,我以为宋人都是胆小鼠辈,没想到也有赵启这样的爷们,这富庶的宋朝地盘儿看来我们没办法随便取得了。“” 金兀术用过早饭,正与娄室说话间,外面传来蔡薿的声音,传蔡薿进来一看,蔡薿带了几名太医,又带了许多醒酒安神药来看金兀术,蔡薿见了金兀术便嘘寒问暖、和蔼赔笑。 两人闲聊了一会,蔡薿见金兀术脸色已恢复如初,便立即邀请他进宫签订协议。 金兀术问道:“我之前的要求你们可全答应了?” 蔡薿笑道:“一条不差,愿咱们两国永远结为兄弟之盟。” 金兀术大喜,拉着蔡薿便驱车赶往宫中。 进宫之后,徽宗与蔡京童贯等官员早已经在等着了。 徽宗与金兀术客套了一番,让人拿出协议给金兀术签署。 金兀术看了一会儿协议,脸色突变,正色问道:“16州岁币共计96万,为何这上面是51万?” 徽宗奇怪地回道:“哪里有问题?咱们那日订的赌约,一碗酒免一万贯买州钱。” 金兀术笑问道:“哪里定过什么赌约?”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这翻脸不认人账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徽宗又气又恼,无奈又不解地问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日你我定下一碗酒免去一万贯买州钱之约,黄天作证,人尽皆知,你是要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吗?” 金兀术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周围,确定赵启不在,于是问道:“不知道贵国那日与我赌酒的贵国皇子现在在哪里?” 徽宗淡淡地答道:“启儿有事要忙。” 金兀术笑道:“哦,忙什么事?我听说那晚他醉得不省人事,是让人背着回家的,这也叫赢了吗?” 徽宗道:“你那日只说喝一碗少一万贯钱,没有以输赢定决定要不要减免买州钱,况且那晚你先跑的,喝酒先跑的为输,至于后面何时睡着是宴席散了以后每个人习惯不同,更不能论输赢。” 金兀术无法辩驳,举起拳头想指徽宗,但又感觉不妥,手臂刚离开身边两寸便放了下去,只有一句愤恨的“你”,发出了声音,收不回去。 金兀术想了一下回道:“既如此,我们再赌,那日我们娄将军想与贵国将军比试比试,你让我们休息,我们已经休息够了,咱们就再赌20万。你们出5位将军,我们只出娄将军,如果你们赢任何一局,都可以再免20万买州钱。” “这~这个~”,徽宗磕磕巴巴不敢直接回应。 “如果你们怕了,那就把买州钱给我加回去。”金兀术嘲笑道。 徽宗挣扎了一下,虽然不想答应,但是在这种场合回绝只怕以后也没脸见众大臣了,于是回道:“就依你,你想什么时候比试?” “就现在。”金兀术毫不犹豫地答道。 第71章 殿前比武(一) “现在?我们是以武会友,不是街头打架,如果你要比试,等我三天,等我布置好会场,你也准备好人再比。”徽宗回道。 “不用准备,就我们娄将军自己,就现在在殿外比试就行。你们不是号称带甲百万吗,这朝堂上也有不少什么枢什么院的将军,就挑五个能打的出来嘛。”金兀术自信又高傲地回道。 满朝文武都低头不语,有羞得面红耳赤的,有恨得咬牙切齿的,也有鄙视他满身都是蛮夷之气,像个未开化的猴子的。 “你欺我大宋无人吗?” 一个如雷奔如钟鸣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金兀术回头望去,是一位胡须尽白的老者,这位老者就是户部尚书侯蒙,他正在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金兀术初时听声音以为是个正值壮年的将军,回头看过是一位老人,而且是一位长的不怎么好看的老者,这让他惊讶不已。 金兀术看了看侯蒙,笑道:“不是欺负你们无人,只是你们做事情总是不爽快,这也要等那也要等,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的,我们输也好赢也好,咱们早早把协议定了,该咋办就咋办。” 侯蒙道:“国家大事,岂能儿戏?一纸协议,字不过千,但是上面每一个字牵扯的都是我大宋几千万百姓,每一万贯钱都是他们日夜辛苦,风雨无阻,不避寒暑做出来的,你想这么容易就拿走吗?” 金兀术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有些急了,怒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你们就说啥时候比吧?” “好了,都別争了,就三天后在大庆殿前搭台比武,输赢定好马上签协议。”徽宗一边回答,一边制止了侯蒙和金兀术的争吵。 “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告辞,三天后见。”金兀术带着娄室返回了国宾馆。 回到国宾馆,金兀术想要喝酒,这时一起来的官员劝他三日以后要比武,不能喝了。 金兀术道:“他们满朝文武,老的老,弱的弱,阉人都能当将军,你们怕啥?” 言罢金国众人相视一笑,心想也是,于是继续开怀畅饮。 他们退去后徽宗召开了内阁紧急会议,蔡京高俅十分淡定,童贯有些紧张,徽宗不解地问道:“这娄室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如此夸口。” 蔡京笑道:“白山黑水,养不出什么龙凤,我看那斯是夜郎自大,井底之蛙不知道天有多广,官家不必理会。我们禁军那个不是以一当百的勇士,挑选五位本领高强的一定可以打败他。” 徽宗略微轻松了一些,笑问道:“果然如此吗?” 童贯却眉头紧锁,一直在认真思考,迟疑了一下,回道:“不可小瞧他,娄室号称金国军中第一勇士。传说能单独搏熊杀虎,不带武器打死大野猪,每次打仗都是冲锋在前,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此言一出,大家都紧张了起来,面对这么一个厉害角色,大家都想不起来谁能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一输就要多给几十万岁币,谁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徽宗问继续问道:“这次比武只能胜不能败,你们可有人选推荐? 众人不答,唯独侯蒙答道:“听说有位禁军枪棒教头叫林冲的,功夫了得,一条丈八蛇矛使得出神入化,开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叫他来可保万无一失。” 徽宗点了点头,问人在何处? 侯蒙是户部尚书对于林冲在何处自然没那么清楚,于是徽宗来问高俅。 高俅吱吱唔了半天,回道:“林冲确实有些武艺,只是恃才傲物,竟然带刀进白虎节堂要杀我。他本是死罪,我念他武艺高强,将来可以继续为国效力,因此放他一马。没有判他死刑,而是刺配沧州,不曾想他死性不改,在沧州又放火草料场,现在不知道去何处了。 侯蒙略加思考回道:“还有一位枪棒教头王进,一根棍棒天下无双,他也可以与娄室一战。” 高俅答道:“此人前些年畏罪潜逃,听说已经去世了。” “杨令公有位后人名叫杨志,听说枪法了得,少有敌手,也可以与娄室一战。” “他因为押送花石纲翻了船,也已经畏罪潜逃了。” 侯蒙等人又推荐几位人选,被推荐的人却要么被流放,要么不知道什么原因逃出开封了。 侯蒙有些生气了,问蔡京、童贯、高俅道:“我想问问诸位大人,怎么这些有本事的人要么获罪,要么逃跑,你们这军队是怎么管理的,现在留下的是什么人?” 高俅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故意刁难这些人喽?我也想问问你,你推荐的都是什么东西。” 侯蒙大怒,骂道:“吃里扒外的蛀虫,谁不知道你侵占军营用地改为自己的宅院,有多少军中能人都被你无故陷害了。” 不等他们回话,徽宗一拍桌子,蔡高童三人吓了一跳,以为徽宗要问罪。 徽宗并没有责怪他们三人,而是吼道:“大敌当前,你们需要团结一致,自己吵什么,你们两几个能上去比武吗?” 侯蒙高俅闻言都不再做声,可是大家也不知道究竟可以推荐谁与娄室一战。 第72章 殿前比武(二 ) 高俅与侯蒙停止了争吵,他想了想,回道:“官家可宽限我一日,明日我再禁军中挑选勇猛之士,我禁军人才济济,能虎口夺食的人不在少数,不惧他娄室。” 徽宗第三子郓王赵楷也说道:“明日我在宿卫禁军中也挑选一下,这宿卫禁军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人,选出几名武艺高强的,别说偏远小国的将军,就是霸王在世,我也能找出来打败他的人。” 徽宗笑道:“国危思良将,遇事见能臣,有你们这样的能臣良将在我无忧矣。” 接着遣散众人,独留下蔡京,蔡京心想这比武是武将的事情,为何只留下他。 他寻思也许徽宗怕高俅、赵楷推荐不到满意的人选,让他给推荐。他想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武艺高强的人,脑海中闪过许多人,却都是精通商道文学,却没有精通武艺的。 “蔡相公,蔡相公。” 两声清脆喜庆的声音叫醒了他,他缓过神,只见徽宗拿着梁师成递来的一幅字缓缓展开。 蔡京书法了得,对于一般地作品是看不上眼的,甚至经常是持有鄙视批评的态度,他看着那泛黄的纸张,不明白徽宗为何如获至宝一般。 直到他看见开头的四个字:“羲之顿首”,他眼睛里一下子绽放出光芒来。 “这是,这是《快雪时晴帖》贴吗?”他震惊地问道。 “蔡相公好眼力,这是我花了好久功夫才弄到的,哈哈哈,蔡相公快来看看这是不是真迹?” 蔡京端详良久,一边端详一边赞叹,将整幅字看完,认真地说道:“是真迹无疑了,官家能让这幅字重见天日,果然是千古第一人。” 徽宗听了他的话非常高兴,却又反驳道:“诶,蔡相公过奖了,今天咱们只看字,我看这幅字虽然跟王右军笔迹十分相似,但是没有王右军的神韵,字只有其形,没有其魂,我看是用双钩填墨法临摹的。” “哎呀,是老夫糊涂了,只是这临摹之人想来必然也是书法造诣极高的人,不然怎么会临摹得如此相像。官家不说,我都看不出来。” “哈哈,蔡相公说的是,虽然是临摹的,也是一幅世间少有的作品了,你看这字…” 两人一起看了许久,徽宗又留蔡京用了晚膳,这才放蔡京回府。 却说内阁会议从开始一直到众人散去,童贯想争取给徽宗推荐一个能打败娄室的,他虽然贵为武康军节度使,然而他也知道大部分人都会在背后说他是“太监将军”,再加上自己没有啥艺术细胞,也不会玩耍,自然没办法讨徽宗喜欢。 他能做的就是不断立功,直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他才算功德圆满,实现这个目标之前他要一直向上爬。 他找了国宾馆认识的人,让他们来打探一下娄室的武艺究竟如何,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厉害。 国宾馆中晚饭时间,小斯早已给娄室准备了蟹酿橙、东安子鸡、糖醋鲤鱼等十二道菜。 娄室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却提不起兴趣来,叫道:“你们的菜太小气了,全都换下去,有蒸好的猪肘子尽管端上来,饮酒吃这些菜没意思。” 第74章 殿前比武(三) 却说小斯去蒸了两条大猪肘,娄室叫到不够,又叫小斯加了四条,又让烤了一些羊排来下酒。小斯送来筷子他也不用,只用手来撕肘子,蘸着蒜泥吃起来。 两位小斯看着他的吃相野蛮,在一旁偷偷发笑。 娄室正吃得过瘾,却听见小斯在边笑边嘀咕什么。 “你们瞅啥?没事就下去。”娄室发现了他们,然后不高兴地问道。 一位聪明的小斯立即憨态可掬地笑道:“官人莫怪,我们看官人吃得太香了,知道官人这次来我们这里没有受罪,所以开心,如果官人不愿意吃,那我们罪过就大了。” 金兀术和娄室本就没有很高的等级观念。看小斯说的诚恳,想到他们这几天照顾他们也确实辛苦,于是叫了小斯一起吃,小斯哪里敢,娄室便拉着他们就坐。 小斯无论如何也不敢入座,但是推让几次以后双方慢慢地熟络了起来。 小斯一再推脱不敢入座,有些恳求道:“若是与官人一起吃饭,我们明日必将受罚,官人饶了我们吧。” 娄室的热情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只得说道:“吃个饭有什么,你们规矩真多。” 小斯笑道:“改日请官人到我家去做客,那咱们想咋喝都行,只怕官家嫌弃我们家穷,哈哈。” 娄室答道:“最近事情很多,若是有空闲一定到兄弟家去,有酒就行,还能嫌弃你吗。” 小斯笑道:“听说官人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听别人都说官人功夫厉害。后天比武我们不能入宫去看,可以在这里给我们看看吗,也让我们知道知道世间战神是什么样子的。” 娄室笑道:“这个简单。” 他站起身一来,想展示一下武艺。金兀术示意他坐下,然后举了酒杯。 他会意坐下,只见金兀术将手中酒杯掷出,他手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 两位小斯满心期待,看得非常认真。但是细细看来,金兀术酒杯出手的时候飞行速度确实比较快,除此之外也和普通人掷酒杯没什么不同,酒杯撞在柱子上碎掉的声音也不比普通人摔杯摔得响。 娄室随便比划了一下,像个可笑的江湖卖艺的,而且还是那种坑蒙拐骗只会假把式的卖艺者。 “就这?”两位小斯心里寻思道。 “这也没多大本事嘛!”两位小斯一边想,一边从对他们传说中的敬佩一下变成了失望。 “兄弟,帮我把筷子拿过来。” “好”一位小斯习惯性回答了一下,一面出去拿筷子。 “兄弟等等,你去哪?” “我去给官人拿筷子”,小斯回道。 “我是要你拿那只筷子”,娄室一边说,一边指向了宾馆的柱子。 “这这有筷子吗?”小斯一边挠头,一边朝着柱子走去,慢慢走近了一些,感觉地上有些硌脚,他低头看见一些杯子碎片,他有些疑惑,又走进了几步他开始惊讶起来,等靠近柱子之后,他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这是?”他连着发出了两次疑问,今天见到的情景是他这辈子从没见过也没听过的? 另一位小斯见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非常鄙视,他也走进去看。 “怎么了?”另一位小斯问道。 他的同伴没说话,只是让他也看看那柱子,他一看瞬间呆住了——一根已经将要完全镶进柱子里的筷子插着一块酒杯碎片贴在柱子上。 原来金兀术掷出酒杯后娄室在后面掷了一根筷子,那筷子紧跟在酒杯后面,在空中穿过酒杯之后将酒杯击碎,然后带着一块酒杯碎片镶进柱子里,这不但需要完美的出手时间,对力度的把控也不能差一毫一分。 娄室扔筷子的时候速度很快,他们甚至没看清他是怎样扔出筷子的,还以为他只是随便比划一招。 “嘿,别光看,帮我把筷子拿来。” 娄室有些开玩笑地叫道。 小斯擦了擦汗,回道:“这,这怎么拿呀。” 小斯的回话将娄室逗得哈哈笑了声,他很享受别人对他又佩服又惧怕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官人这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我看传说中的什么蚩尤、吕布也不过如此了吧。” “哼,他们不行,一位让人打败了,一位不但让人打败,还到处认爹。” 听得金兀术也哈哈笑起来。 小斯见气氛十分欢乐,时机已到,想起正事来,忽地问道:“我听说你们那边都是深山老林,路难行,百里不见人烟,生活的周围都是虎豹豺狼,有大马猴专门吃人,你见过吗,害怕不?” 娄室喝了口酒笑道:“那都是骗小孩的,没有的事儿。” “哦?这么说你就没什么怕的了,也是,你的武艺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喝醉了,墙都不用扶,哈哈。”小斯又夸奖了一句。 “我告诉你哈,天下间武艺上我能服的只有黑白死神,黑死神我多年前曾经见过,一个人一夜间挑了十三座山寨,那十三座山寨加起来少说有一千人。白色死神就更加厉害了,只听闻他来去如风,千里杀人,但是除了我们皇上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真有这么厉害?”小斯怀疑地问道。 “那是……” “嗯嗯,你们问这么详细干什么,去外边候着吧。”金兀术看出了一些东西,于是打断了娄室和小斯的谈话,严肃地叫他们出去。 两位小斯快步走出房间,换了人伺候,赶紧来向童贯报告。 童贯听了心中大叫不妙,娄室的武艺恐怕禁军中无人能敌了,可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如果他能找到打败娄室的人,那么就又立了一大功。 他给了两位小斯赏钱,开始思考起来。 第74章 殿前比武(四) 童贯冥思苦想,心中闪过几位高手,但是与那娄室在心中对比了一下,又瞬间感觉像是小鸡仔与屠夫战斗,恐怕他们与娄室走不了几个回合。 正在苦恼的时候,外面有人报宫里来人了,童贯问是谁的时候,只说是一位高贵的女子,那女子却不愿意说姓名。 童贯心中想了一下,自己对于宫中女子,但凡有姓有名的,自己从来都是礼数周到,大节小节送金银珠宝无数,不曾落下任何人。此时天已黑了,不知道是谁来此何干。 虽然猜不出来是谁,但是俗话说宫里的狗大过二品的官儿,他不敢怠慢,亲自出门迎接。 出门见到宫中来人,只见那人是位女子,女子戴着一顶凉帽,帽子周围是黑色的帽帘,将她的面部遮住。女子颇具威仪,有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他不做多想,刚看一眼便勤快地作揖问好,满面笑容,低头彬彬有礼地道:“贵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我家主子恕你无罪,你抬头说话。” 他抬头望去,看见说话的侍女有些眼熟。 “你是你是?你是娟儿姐姐。” “童太尉真是折煞我了,叫我娟儿就行,姐姐我哪里受得起。” 侍女笑盈盈开心地回道。 “那这位是?难道是?” “太尉既然猜出来了,也不必说出来,我们进去说吧。” “好好好”,他赶紧答应着,前边小心又热情地带路,将他们引入客厅。 进入客厅,他便叫人赶紧上茶以及瓜果。 娟儿道:“不急喝茶,我家主子今天找太尉有事商量,我们先出去,你尽心给我们家主子帮忙就好。” “有事儿尽管开口,但凡能用的到我的,老夫刀山火海也给姐姐去办。” 娟儿又笑了一声,便带着随从到客厅外伺候,只留下那女子和一位少年。 那女子摘下凉帽,正是慕容贵妃。 童贯赶紧再站起身行礼道:“不知是娘娘,恕老夫招待不周。” 慕容贵妃道:“我来的时候没跟你说,你有什么罪,太尉不必拘谨。我听说你正在为和娄室比武挑选勇士,你有人选了吗?” “有人选了,我已经挑选了五名勇士,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是听闻那娄室搏虎杀熊,号称千年难得的一将,只怕我们的勇士敌不过他。” 慕容贵妃道:“太尉也算诚实,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我给你推荐一人,一定可以胜过娄室。” “真有这样的人吗?那就太谢谢娘娘了。” “怎么没有,赵启呀,赶紧让他上。” 这时站在慕容贵妃身边的少年打断了他们得话。 童贯看向那位少年,那位少年微胖,面目猥琐,带着天生的淫笑,与慕容贵妃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但是连娟儿都出去了,慕容贵妃将他留在身边,说明他身份不一般,因此也不好怪罪他乱说话。 “那这位赵启现在在什么地方?” 童贯恭恭敬敬地问道。 “就在这京城里,福王府上。” 少年回答道。 “你说的赵……莫非你说的是大皇子殿下。” “没错,就是他。” 第75章 殿前比武(五) “没错,就是他。” 少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童贯感觉这少年有些轻浮,说话没有轻重,只是碍于慕容贵妃的面子不好直说。 “还没有请教,这位是?” 童贯没有继续回话,而是想先弄清楚这位少年的身份。 “他是我的侄子,慕容逸轩。” “哎呀,不愧是书香世家,果然一表人才,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他仪表不凡,又听他说话利落,想来一定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公子,没想到是娘娘的近亲,失敬失敬。” 童贯听见慕容贵妃说少年是他侄子,赶紧违心地夸奖起来,将慕容逸轩的肥胖变成了富贵之相,将他的轻浮变成了落落大方。 慕容贵妃自然知道他侄子是什么货色,但是听见别人夸奖慕容逸轩,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太尉过奖了,轩儿自小被我哥哥嫂嫂宠溺惯了,因此养成了无拘无束的个性。外人看来他是不成器的,其实他是直爽诚实,没什么心眼。我想托付太尉以后将他带在身边,跟随太尉到军中历练历练,不知太尉是否不嫌弃他愚钝,愿意带着他。” 童贯看着这肥肥胖胖的慕容逸轩,知道他是没怎么吃过苦的,又见他说话没轻没重,不愿意带他。 但是慕容贵妃开口,自己又不好回绝,犹豫了几秒。 慕容贵妃看出了童贯的犹豫,给慕容逸轩使了个眼色。 慕容逸轩秒懂姑姑的意思,立马跪在童贯面前,作揖道:“以后愿意在太尉前,效,效。” 一下子忘记后面的词儿了,他又想了几秒才说:“效犬马之劳。” 童贯一生聪明,性格坚韧,最恨不尊重他的人,也最怕尊重他的人。 看见慕容逸轩跪在他面前,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由得心动起来。 他赶紧扶起慕容逸轩,说慕容逸轩礼数太过了。 又对慕容贵妃说道:“娘娘开口,老夫怎敢不从,明天我就安排衙内到军中任职。” 慕容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谢了一番,说道:“我看这朝中文武,净是些酒囊饭袋,吟诗作赋他们一个顶俩,喝酒唱曲儿世间无敌。但是要说到真正有本事的,我看也只有太尉一个,轩儿教给你我也放心。”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慕容贵妃又说道:“这次比武,你推荐大皇子,应该能赢,到时候你又立功一件。” 童贯回道:“不可,殿下万金之躯,若有闪失,下官难逃罪责,我可担待不起。” 慕容逸轩着急说了一句“赵启”,话音刚落,慕容贵妃责怪地看向他,童贯很不理解地看向他。 他自觉失言,赶紧捂住嘴巴,重新说道:“殿下非常神勇,在二龙山的时候,一个人杀了几百喽啰,单挑二龙山三位大头领还占了上风。他娄室无论如何英勇,到了二龙山,能挑两位头领就不错了,他一定不是殿下的对手。” 童贯听见赵启这么能打,心中大喜,同时又有些怀疑地问道:“衙内此话当真?” 慕容贵妃适时说道:“轩儿说的想必错不了,他虽然性格顽劣,但是还算诚实。只说真话。” 慕容逸轩露出来憨憨的笑容,回道:“句句属实。” 童贯高兴了几分钟,但是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不行。 “殿下前几天与金兀术斗酒,他饮酒过量,劳神伤身,后来听说又感染了风寒,新伤加旧伤,像是要扒皮抽筋一样,他现在正是最羸弱的时候,没办法去与娄室打斗。” 慕容逸轩又插话道:“太尉有所不知,殿下身子是铁打的,恢复速度是普通人的几倍。他在小清河与人激战了一夜,跑了二三十里路,回到府上不睡觉不吃饭,喝了几口水又继续战斗了。他与刺客打斗,受伤二十多处,三天就恢复得活蹦乱跳的。” 童贯对慕容逸轩的话半信半疑,慕容贵妃需1又要给童贯一针强心剂,她偷偷出宫来见童贯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推荐赵启和娄室比武,让娄室杀死赵启。 如果她直接推荐给徽宗的话,将来赵启出了事可能怀疑到她头上,因此她没直接向徽宗直接推荐赵启。 于是她补充道:“太尉不必担心,我找太医最新研究了一种药丸,这药丸吃下去可以让人半天内体能增强几十倍。我今天带来了,殿下吃了一定能战胜娄室。太尉这次立了大功,以后别忘记提拔提拔轩儿。” “哈哈哈,好说好说。” 童贯立功心切,又看慕容贵妃和她侄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并且今天慕容贵妃也算有求于他,有求于他所以帮他立功以后也能在他身上捞一些好处,也相当于他们是利益捆绑了。 因此不再怀疑他们的话,第二日便向徽宗推荐赵启去比武。 第76章 殿前比武(六) 慕容贵妃回宫当晚洗了一个冷水澡,众人不解其意。 童贯第二日兴高采烈地来跟徽宗推荐赵启,徽宗听了想起之前别人给他报告的青州情况,奏折上只说赵启率领兵马剿平了二龙山,并没说具体的细节,因此他就信了童贯说的话。 虽说徽宗听到赵启有希望战胜娄室很高兴,但是毕竟赵启是自己的孩子,血浓于水 ,他也不希望赵启无故受伤。 于是问道:“大郎本来就有伤病在身,又和金兀术斗酒喝得大醉,新伤加旧伤就是铁打的他也扛不住,不如就叫他来演练一下武艺,再做定夺。” 他叫人去宣赵启,话正说到一半,只听娟儿来报慕容贵妃突然病了,米饭不进,高烧不退,甚至说话都有些困难。 徽宗心里咯噔一下,后宫嫔妃当中,除了欧阳贵妃,他最爱的就是慕容贵妃。 但是自从当年他把赵启弄丢以后,欧阳贵妃便身居内宫,吃斋念佛,无论是过年还是过生日,欧阳贵妃都不再见他。 虽然他内心还是爱着欧阳,但是多年不见,多么热的心也会冷下来。 最近欧阳和他见过几面,他本想重叙旧情,做些风花雪月浪漫的事。欧阳却以教育他为主,让他很不自在。 所以他心中的爱大多都给了陪伴他近二十年的慕容贵妃,慕容贵妃读书不多,但是该柔的时候犹如糖块,入口即化,让人很舒服也很享受。该刚的时候又很有个性,如火如酒,让人感受到一片炽烈。 她总能挑动徽宗的情绪波动,因此徽宗爱她爱得也是死去活来。 此时看见娟儿哭哭啼啼,心想慕容贵妃必是病得不轻,不然直接找太医就行了,何必来报告他。 “你哭什么,玉儿前几天不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玉儿生了什么病?” 娟儿道:“奴婢也不清楚,早晨起来奴婢叫了娘娘好久都没答应。奴婢进去一看,只见娘娘脸色发白,嘴唇干裂,摸着发了高烧,甚至都说不出话来。请太医看了,太医说从没见过如此症状,先试着开了药方,但是娘娘现在药也喝不下去,洒了大半。她说了一句话,奴婢半天才听清楚,原来是想见官家。” 徽宗不做他想,叫人去宣了太医,径直来到慈元宫。 童贯小心地问道:“比武的事情?” 徽宗道:“你没看见我忙着吗,昨天要喝酒,今天要比武,金兀术小儿是不是以为我每天没事干。这件事就你去处理,只准赢,不准败,等我将过拿了燕云十六州,我非把金兀术小儿扔到酒窖里面溺死他。” 童贯小步快走,跟在徽宗龙辇后面,为难道:“殿下是大皇子,只怕我叫不动他。” 徽宗道:“你去让梁师成拟旨,一切都交给你办,不管什么宰相还是太子都要听你差遣,赶紧去吧。” 徽宗吩咐好童贯后,就抬龙辇的人快些跑,就不再理童贯了。 童贯看着徽宗离去的背影,心中默念道:“这贵妃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病得这么重?”。 他越想越害怕,流出一头冷汗,去处理比武的事情了。 徽宗来到慈元宫慕容贵妃的房内,只见慕容贵妃用棉被蒙着自己,只露出一点点头部。 “玉儿,玉儿你这是怎么了?”他着急地问道。 慕容贵妃没有反应。 徽宗将棉被往下拉了一下,露出慕容贵妃一张苍白的脸庞。他摸了一下,额头烫的吓人。 “玉儿,玉儿。” 徽宗又叫了两声,慕容贵妃还是没有回答。 徽宗有些心慌,问太医道:“玉儿这是得了什么病?” 太医回道:“臣多年也未见过这种病症,娘娘脉搏拘谨,像是中了风寒,可是风寒不会发烧这么高,而且一口水都喝不进去。娘娘像是感染了风寒以后,不但没有及时躲避,反而又让给几次邪寒侵入体内,所以造成了今天的情况。至于是外部受寒,还是娘娘本来阴虚,臣也没办法下定论。” “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得再观察观察。”太医回道。 “养你们有什么用?”徽宗大怒,起身想打太医。 正在要起身的时候,徽宗感觉有一双手拉住了他,正式慕容贵妃的手。 “官家,官家。” 慕容贵妃虚弱地叫了两句。 “我在这,我在这,你跟我说说你怎么难受,我让他们给你开药。” 徽宗仅仅握住了慕容贵妃的手,欣喜又温柔地回道。 “我,我病得,很严重,官家,官家不要,不要管我……你快回去,别让我传染了你。” 慕容贵妃艰难又小声地说完了一句话,说话的时候声音比蚊子还小。 “我不怕,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一直好起来。” 慕容贵妃听了非常感动,眼角流出了一行热泪,徽宗感觉叫娟儿拿来手巾,自己给她擦拭掉。 “官家,我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她又咳嗽了两声,每一次咳嗽都像是一把刀挂在他心上。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要乱想。”徽宗赶紧安慰慕容贵妃。 慕容贵妃此时嗓子每动一次就疼一次,她又咳嗽了两声,微弱地说道:“官家,我不想,不想和你分开,你可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吗?” 这次声音微弱到只有趴在她的嘴边才能听见。 “你安心养着,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你病好,你快点好起来,艮岳马上就要建成了,我带你一起去看。” 徽宗心疼地回道。 慕容贵妃嘴角稍微笑了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这时太医劝说徽宗赶紧离开,龙体为重,别被传染了。 徽宗怒道:“治病你不行,劝我离开倒是很有本事嘛,你摸摸你的头还在不在,要是玉儿的病一直不好,你的头就等着搬家吧。” 徽宗本是位比较和气的人,很少生气,如今徽宗发起脾气来众太医都被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去想办法研究药方了。 却说赵启风寒刚好,正在家里读书休养身体,听人来报童贯上门有事商量。 他知道童贯是历史上有名的奸臣,北宋虽然表面富有,但是实际上早就被“六贼”掏空了。 此时的北宋就像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厦,大厦里面的木材都被蛀虫咬空了,大厦只是一个空壳子,稍微有风吹草动,大厦就呀倾倒,而这童贯就是几个比较大的蛀虫之一。 他对童贯恨的是咬牙切齿,不愿意让他进府,只让人回说他不在,打发童贯走就行。 童贯被福王府中的人一通奚落,他却不生气,反而递上了几包药材,介绍到这些都是名医给的名贵药材,对于治疗风寒特别有效。 府丁便收了药材,回复赵启。 他看了一眼药材,怒道:“什么人的礼物都收吗,这种人进门我都怕他脏了我的地方,你还收他的东西。” 府丁赶紧认错,回道:“来咱们府上的人少,我也不知道谁都能收,谁的不能收,我这就给他退回去。” 赵启看着战战兢兢地府丁,安抚道:“下次看清楚是谁,能进门的该收的我自然会收,我出去还他吧,叫他以后别来了。” 他走到府门前,见了童贯,童贯正要施礼,忽然眼冒金星,被赵启拿着刚刚的药材包噼里啪啦地砸在了脸上。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这次来找我干什么,以后别来了。” 赵启砸完之后莫名地发怒道。 童贯却并不生气,反而仍旧笑呵呵地过来行礼,笑道:“谁惹殿下发这么大的火,告诉我,我一定饶不了他。” 赵启本以为他会生气,两人不欢而散,却没想他是这种态度。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启继续发怒也不是,自己又不想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一时把他都整不会了。 赵启回道:“谁惹我生气,你管得着吗,拿着你的东西赶紧走。” 童贯也懵了,他跟赵启没有多少交集,不知道为什么赵启对他会这么反感。 虽然他心中也很生气,但是一来他是皇子,自己得罪不起,二来有求于他,只得继续笑盈盈地继续问道:“我哪里得罪殿下了吗,殿下尽管说,让我明白一些,不要让我受这无名怒火。” 赵启怒道:“私改军法,让军政废弛;谎报军功,败的也说成胜的只为在爹爹面前邀功;卖官鬻爵,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你的罪过还小吗?” 童贯感觉被冤枉了,无奈的解释道:“我在西北多年,感觉军法有不对的地方便宜行事,这也是官家允许的。至于说我卖官鬻爵,这这,我去年才从西北调回东京,然后就去金国商量结盟的事情,这这卖官鬻爵从何说起呀。” 赵启看童贯确实不像是装的,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一时不知道怎么从具体的事情上反驳,只好继续问道:“人们常说‘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这也是假的?” 童贯从一位宦官,做到太傅、泾国公,徽宗甚至还想给他加封开府仪同三司,他对于自己的情绪管理自然是顶级的。 但是年轻的时候他处处求人,别人无论对他做什么,他为了目的永远都是一张笑脸。 他如今身居高位,无论到哪,换成了别人都是点头哈腰地来巴结他,所以现在自然也没那么哈的耐心了,赵启几次三番地侮辱他,他也懒得跟赵启再说什么。 “好,既然如此,那下官告退。” 童贯拾起带来的药包,便走了,回到宫中,请示徽宗直接写了手书让赵启后日直接比武参战,徽宗一直在照顾慕容贵妃,没有心思考虑别的,顺口答应让梁师成拟旨去了。 第77章 巧巧的担心 童贯的心腹有细心之人,问童贯道:“太尉是否要再让殿下演练一下武艺,万一他武艺没有那么好被娄室打伤,太尉罪过就大了。” 童贯听了心腹的建议,回想起被赵启侮辱的画面,脸色一黑,怒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他不是很有本事嘛,我看他到底是本事大还是脾气大。”言罢只听“扑通”一声,他一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赵启接到了让他去比武的圣旨,他心中很是奇怪,禁军中比他武艺高强的人多的是,为什么非要他去比武呢?福王府上下都很奇怪这个问题。 巧巧道:“我听说那娄室一手拽着老虎尾巴,一手按住老虎的头,老虎就被他按在地上起不来了。而且眼睛异于常人,别人的很多动作在他眼里都是慢动作,更有一双慧耳,甚至可以觉察到空气的震动,因此对于你的行动预测非常准,号称天下无敌,古今第一。” 赵启不以为意,心想娄室定然是武艺高强,但是肯定也不如巧巧说得那么夸张,很多都是人们以讹传讹,传着传着就夸张了。真有那么厉害,娄室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你是从说书的那里听来的吗,一位凡人,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么神奇。你放心,你赵大哥不会输的。” 巧巧看着自信的赵启,寻思赵启如此轻敌,非出事不可。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不想让他去比武。 巧巧看了看赵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赵大哥我想到了,不如明天让飞虎替你比武,我相信飞虎一定可以打败娄室。如果关于娄室的传说都是真的,那恐怕也只有飞虎能打败他了。” 巧巧给赵启想了一个好主意,他开心地把方法告诉了赵启。 “不,一人做事一人当。”赵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一人做事一人当?” 巧巧有些失望又不解地问了一下。 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是三个人了,之前你每天还陪我赏赏花,咱们一起读读书,日子好不快乐。自从那什么金国还是银国的人来了以后,你先是跟他们斗酒,斗到第二天才回来,然后又感染了风寒,我们两个人没人照顾,我还得照顾你。你现在又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那我们两个呢,你要知道咱们三人是一个家庭的。” 她越说越悲伤,想起自己在家也是千金大小姐,从来都是别人照顾她,哪有她照顾别人的。 但是自从遇见了赵启,她也学着照顾别人,况且别人照顾赵启她也不放心,如今赵启居然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越想越委屈,竟然开始抽泣起来。 赵启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抱住她,安慰道:“巧巧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只想着自己。我其实……” 他想说自己是从未来来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打算跟巧巧暂时保守这个秘密。 “你其实什么?”巧巧追问道。 “我其实想说,自从遇见你以后,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和你连为一体的人。遇见你之前我可以不爱惜自己,刀山火海往里闯。有了你之后,我要爱惜我自己,因为伤到我就是伤到你,伤到我,多重的伤我都不怕,伤到你,哪怕擦破点皮都不行。” 巧巧听了回道:“赵大哥你说的对,咱们连为一体了。不过你说的也不对,不是怕伤到我就不能去闯了,我也不是擦破点皮就不行的,我没有那么脆弱,我是冷了给你温暖的火炉,你受伤了永远给你疗伤的温泉。” 说完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第78章 只撑了一秒的壮士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巧巧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皇命不可违,赵大哥一定要答应我不要逞强,如果打不过他你就早早地撤下来。他们每天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为什么每次有事都找你,你也不要总做那个好人。” 赵启是个从不认输的人,他松开巧巧,哼了一声,回道:“他们都说娄室多么厉害,我是不大相信的,你放心,想打败你赵大哥也没那么容易,我也是拿过搏击大牌冠军的人。” 巧巧生怕赵启受伤,又见苦劝半天没效果,又气又急道:“你拿过什么冠军?你一定要拼得在河边那样才行吗,你可爱惜点吧。” 在爱人面前,石头也会瞬间被情感融化,赵启知道自己说话有错,解释道:“你放心,能打过更好,打不过我就一溜烟跑啦。” 巧巧噗呲笑了出来,赵启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他又想:“打不过我真的会跑吗?” 他打不过别人会继续战斗还是逃跑呢?没人知道。 终于比武的时间到了,徽宗仍旧在照顾生病的慕容贵妃,比武由蔡京、童贯、高俅主持。 大宋这边准备了五位壮士,都是精心挑选的。台下几百名士兵站岗喝彩,声势浩荡,赵启留在最后一位。 金国只有娄室一人,与人多势众的宋朝队伍比略显寒酸。 比武开始前童贯来念规则:“今日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决生死……” “嘿嘿嘿,我说,动起手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别废话了,赶紧开始。”娄室很不耐烦地回道。 娄室今天是有着必胜的把握的,他不但私下每日与人打斗练习武艺,而且经常在山林中打猎与野兽搏斗,加上每次战场厮杀都是冲锋在前,无论打斗的理论还是实战他都谙熟于心。 能胜过他的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传说中的人物还没有能打过他的。 童贯笑道:“今日咱们两国比武切磋,乃是结盟前的兵法交流,并非要取人性命,比武以后希望贵国能够遵守承诺。” 娄室笑哈哈地撸了撸袖子,笑道:“行,今天就给太尉一个面子,我不打死他们就是,赶紧开始吧。” “猖狂,你一个臭河沟里的烂泥鳅,敢在这里夸海口。我看你个子不高,眼睛倒是比天还高,有本事你先和我比一比。” 看着娄室如此猖狂,五位壮士之一的武楠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边说边走上擂台,准备开始。 众人一片叫好,司鼓也敲了必胜的鼓点,大战一触即发。 “大胆,上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本该掌你的嘴,但是念在今天你有任务在身,这顿掌嘴暂且记下。”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武楠也低头不敢再说话。 原来是童贯不敢得罪金兀术与娄室,他在骂武楠。 骂完武楠,他又恭恭敬敬地对娄室做了手势,示意他可以走上擂台了。 武楠不敢大声回话,只得低头作揖小声回了一句:“小的知罪。” 看得赵启一行人目瞪口呆,宋朝士兵心如死灰,金国群臣暗自发笑。 待娄室走上擂台,比武正式开始。 武楠身高八尺多,骨骼粗壮,他比娄室高了一个半头。 他看着比他矮的娄室,血液里面的恨意陡然而起,他骂道:“你抬头连我的下巴都看不见,眼睛如何敢比天高。” 言罢飞身上来挥出右拳来打娄室的脑袋,他身高臂长,浑身有力,挥出的拳头呼啸带风。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啊”的一声,武楠倒了下去,众人哗然。 本以为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怎么一秒不到娄他就倒下了。 原来他挥拳的时候被娄室抓到破绽,娄室先用左臂挡住了他的攻击。紧接着近身出右拳击碎了他的下颚,他的下颚碎掉的一瞬间感觉浑身像是被上千根针刺了一样,浑身一阵酸麻,这一瞬间行动停滞了。 这被娄室再次逮到机会,用手肘狠狠地顶向了他的胸膛。这一击就像被飞石击中了一样,他已经近乎晕厥了,只能勉强站立,最后娄室猛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武楠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由于娄室动作极快,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楚,都在奇怪武楠怎么一瞬间就倒了。 台下随时待命的太医们赶紧跑了上来,叫了武楠好久他都没反应。 娄室笑道:“不用叫了,他没死,只是下巴碎了,哈哈,赶紧抬下去,你们好歹派一个强一点的上来呀。下一个是谁,快来领打。” 第79章 又输了一个 “娄室休要猖狂,看我铁面金刚石坚来擒你。” 一声怒吼声若雷霆,第二位壮士已经奔上擂台,一只铁拳直扑他面门。 他立即抬拳迎击,两人拳头正好碰上,他本以为这一拳就要打的石坚骨折筋断。 不曾想,他这拳像是碰上了铁柱,自己拳头隐隐作痛,石坚丝毫无恙。 对过一拳,石坚回了一下臂膀,第二拳第三拳又打来。 娄室又接了两拳,第二拳感觉骨头已经嘛了,第三拳碰过之后手指已经不再听使唤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他心想:“难不成对面是铁做的?” 石坚越战越勇,在娄室疑惑间,石坚第四拳又打了过来,娄不敢再接,只得向后跳出圈子躲避。 “看来娄室不行了。” 韩清笑道。 “那是,这石坚是出了名的刀枪不入,金狗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我看未必,娄室一开始只是想硬碰硬的跟石坚一下,发现打不过之后,他必然要以速度取胜,我看石坚撑不了多久。” 王飞虎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士兵有些生气,问道:“你到底站哪头的,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王飞虎回道:“我自然是站大宋这头的,不过打仗看的是实力,不是你支持谁。” 他们争吵的时候,只听金国那边的人开始叫好,宋朝这边的人逐渐没了声音。 原来娄室刚刚一直用右拳作战,左拳还可以发力,石坚虽然浑身坚硬如铁,但是速度比较慢。 这被娄室抓到破绽,娄室以极妙的身法靠近石坚以后将左手五指聚拢在一起,不停地扎向石坚的太阳穴。 石坚想要还手的时候,娄室早就躲开了。 初时石坚还能挺住,但是太阳穴被攻击了20多次以后,他也感觉有些眼花,要花费更多的力气确定娄室在哪里。 他的硬气功全提着一口气才能刀枪不入,吸气的时候可以自己可以抵挡一切,但是吐气的时候身体只比正常人稍微抗打一点。 随着自己头昏眼花,渐渐地乱了呼吸,娄室又趁着他吐气的时候连续击打他的太阳穴。 石坚渐渐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抬走,下一个是谁?” 娄室都不多看石坚一眼,已经开始在寻找下一个对手了。 一声鹰唳惊空遏云,随后一一位轻功极好的瘦高个似乎是飞翔一般手拿长枪飞了过来。 “草上飞高翔领教了。” 高翔说完,挺起长枪刺向娄室,那枪速度极快,很精准地扎向娄室心窝。 娄室想显露武艺,所以并不躲闪,用右手一把将那长枪握住。 娄室一接手长枪,感觉有些不对,他用力握住长枪,但是长枪的另一端没有任何跟他争夺的力量。 原来高翔故意放弃长枪麻痹娄室,再次施展轻功高高跃起。 他跳到娄室身后,在空中完成了转身,同时抽出腰中短剑,径直刺向娄室后脑。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结了,马上这把短剑就会贯穿娄室的脑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神观看。 第80章 黑色死神 “拿命来。” 高翔已经胜券在握,一边怒喊着一边将短剑刺了下去。 伴随着啊的一声,擂台上传出一声惨叫,随后擂台又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 金国很多人不敢看自己的第一勇士脑浆迸发的惨状,都捂上了眼睛。 “好,好。” 金兀术却拍手叫好。 那些人小心翼翼地把挡住眼睛的手掌拿开,看见高翔被长枪贯穿了身体,他被斜着的长枪挑在了半空中。 高翔想要把长枪拔出,但是在空中他又动弹不得。 他以为自己本来是已经获胜了,却没想到娄室感觉到了脑袋上方的杀气。 娄室不愧是金国第一勇士,在他感到后方杀气的时候,他没有回头看,而是将刚刚抢过来的长枪朝着自己后脑的上方刺了出去。 同时用长枪作为支撑点低头转身,那长枪不偏不倚的刺中了高翔。 宋军感到害怕了,这位高翔的刺杀本领已经十分高超了,能在空中完成转身更是已经超越人类了,但是他也撑过一分钟。 “哼,你们宋朝只有这点人吗,后两个一起上吧。” 面对娄室的叫嚣,宋军一开始恨得是咬牙切齿,但是现在看来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大家也都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众人将高翔抬了下去。 本该轮到宋军第四位勇士出场,但是第四位勇士看了娄室这惊为天人的表现,早就被吓得冷汗直流、腿脚发软、口吐白沫,被人抬了下去。 这第四位已经被抬走了,赵启只能提前上场,而且是只能赢不能输,一旦输了宋朝每年就要多给金国几十万贯的岁币。 “领教了。”赵启行礼做了一个拳击的基本姿势。 “呦,这不是大宋的皇子吗,你且下去,打伤了你不好看,换你后面的来。” 娄室不做防御也不做进攻的姿势,而是很自然地站着,轻蔑地对赵启说道。 赵启坚定地回道:“只有战死的战士,没有被打败的战士,技不如人被你打死就是。” 说完赵启率先发起进攻,他想论武艺自己必输无疑,于是想发挥力气大的优势,用摔跤的方法把娄室摔下擂台,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娄室,怕娄室随时进攻过来,又怕娄室不给他近身的机会。 娄室却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淡淡地看着赵启接近,他不躲也不闪。 赵启接近娄室后,用了一招“后把背”的技巧,娄室却纹丝不动。 赵启没想到娄室力气会这么大,果然古代人天天与大自然野兽搏杀,锻炼出的体质不是现代人能比的。 赵启又换了一个招数,左手握住娄室脖颈,右手来握娄室的小腿,随后左手向外推,右手向里扣,这一招是想让娄室失去重心被摔倒。 这次娄室仍旧是纹丝不动,赵启又换了几招,娄室就像一根大树一样,始终立在那里,不曾挪动一小步。 “给他个面子,把他打下去,赶紧完事。” 金兀术看见一直在玩耍的娄室,他等的有点着急了,于是催促娄室赶紧动手。 娄室听见过立即执行命令,飞起一脚踢中赵启腹部,将赵启踢出几米远。 赵启腹部疼痛,单膝跪地,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扶住地面,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他有些感到绝望,今天面对的是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的对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知道不能输,但是这场比赛他是一定会输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现在遇见的问题。 娄室转眼又杀到了,举起他的小臂狠狠地砸了下来,赵启提起右臂艰难挡住,这一下碰撞赵启感觉自己右臂已经断了,同时左手也没办法再扶住地面,倒了下去 “下去吧”,娄室一边说,一边又飞起一脚想把赵启踢下擂台。 赵启虽然不知道怎么赢,但是他也不想输,就在娄室起脚的时候他左手握住娄室左脚脚踝,让娄室左脚没办法发力。 “你松开!”娄室吼道。 “不松,打死也不松。” 赵启坚定地回道。 “好,成全你。” 两人斗到激烈时刻,娄室也不再想那么多,他就用右脚来踢赵启。 每一脚都像是一把重锤锤在赵启身上,几脚过后,赵启渐渐失去了知觉,手上已经没了握住娄室的力气。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赵启第一感觉距离死亡这么近,他脑子里面没有其它的东西,只有这一句话一直在回响。 这场比赛要是输了,不知道又要无辜消耗多少民力物力,几年后老百姓就要遭殃了。虽然生如蝼蚁,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一旦有机会去改变这段历史,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向前,哪怕是牺牲自己。 头脑中一边回想着这句话,他左手的力气又增加了几分,然后自己终究是肉做的,渐渐地他的力气又小了小去,难倒我的生命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他心里再一次问自己。 “不,不行,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一定要把任务完成了,我一定不能让靖康耻上演。” 他心里想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左手将自己撑起,从娄室背后抱住他,一点一点地想要把娄室推下去。 娄室感觉赵启力气突增,自己竟然在一步一步被推动。 现在拼力气,他确实赢不过赵启了,于是用右肘一直击打赵启胸口。 在距离擂台还有两三步的时候,赵启再也支持不住,最终还是倒下了。 娄室被惊出一身冷汗,指着倒在地上的赵启骂道:“让你逞能,活该!” 说着用尽十分力气想要在赵启胸口踏上一脚,好了结赵启的性命。 这一脚马上就要贴近赵启的胸口,却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这只手也的力气比娄室的力气要大得多,娄室踏不下去也抽不回来这只脚。 赵启得救了,救他的人正是王飞虎。 王飞虎右手猛的一发力,将娄室抬起,娄室顺势后空翻落地。 然而王飞虎的的力气充足,娄室翻了一个跟头还是没有卸掉余力,踉跄了几下才站住。 “你是谁?” 娄室仍旧轻蔑地问道,他觉得刚刚自己只是太大意了,不然自己不会被别人一只手就掀翻了。 他又看了一眼王飞穿的衣服,那衣服是一件印着白色祥云图案的黑色斗篷,斗篷之下王飞虎的表情就像一只要吃人的黑豹。 一股惊恐之感一下布满了全身,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他这么近。 “你是,你是……” 话还没说完,王飞虎已经打了过来,只用了一招飞膝,娄室被顶得鼻子都歪了,眼眶和鼻子都出了血。 娄室勉强还能站立,王飞虎有正面猛踢一脚,将娄室踢下擂台。 众人哗然,刚刚还是风光无限的娄室被王飞虎三招就制服了。 王飞虎看见娄室已经被踢下擂台,就不在急着进攻,而是赶紧来看赵启。 “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 王飞虎在身边关心地问。 赵启挤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地说道:“没事,死不了,就是这娄室赢了,我们,我们又得赔钱了。” “殿下不必担心,我已经将娄室打到擂台下面了。” “这样,这样就好,还是飞虎厉害。” 赵启拿着全都是血的手掌给王飞虎竖了一个大拇指,很快又耷拉下去,不再说话了。 王飞虎赶紧让人抬了担架,韩清、周仓、胡杨三人这时也过来来了,周仓胡杨抢过担架抬着,王飞虎和韩清两人将赵启放在了担架上。 “你是,你是黑色死神?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娄室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这套衣服了,这套衣服正是他当年查金国一十三座草寇山寨被人一夜之间踏平的时候看过一眼的衣服。 “哈哈,这件斗篷天下有第二个人敢穿吗。” 王飞虎愤怒又鄙视地回道。 娄室擦了擦眼睛流出来的血,仔细又看了看,王飞虎的黑色斗篷头上的祥云图案是红色的,其它地方都是白色的,娄室确定他就是黑色死神。 他连忙下跪磕头,求饶道:“不知道死神爷爷在此护驾,惊扰到爷爷,求爷爷饶命。” 看着求饶的娄室,众人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死神是什么意思,但是都知道娄室现在已经害怕了,已经怕的深骨髓。 看见王飞虎没反应,娄室继续求饶道:“您是金国人,我也是金国人,今天校场比武,一定要分输赢,动手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希望您饶过我们吧。” “什么,他是金国人?” 众人议论起来,不知道王飞虎是敌是友,蔡京、童贯、高俅赶紧让人来护卫,如果王飞虎想动手替金国杀掉他们,此刻易如反掌。 “我虽然是金国人,但是我落难的时候,你们金国没给过一分一毫,是殿下救了我,而且我娘也特别喜欢殿下一家人,所以我只认殿下。刚刚你最后一脚明显是想要殿下性命,不是比武,今天饶你不得。” 说完就要动手来打娄室。 此时一同来宋的金国文臣杨朴回道:“死神且慢!你们殿下从结果上来看还活着,你们殿下拼尽全力无非是为了能够减免岁币。他受伤如此严重,实在是宋国无人,你们殿下只能拼了性命来赢取胜利。你们殿下英雄了得,让人佩服,如果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愿意现在就签订盟书,将岁币再减21万,两国永结盟好,金宋将来也避免道兵相见,你看如何?” 王飞虎想了一会儿,回道:“你说的也对,我先送殿下回府,殿下如果将来能恢复完好如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殿下落下什么病根,我叫你们十倍偿还。” 杨朴、娄室、金兀术这才松了一口气,王飞虎、韩清在前面开路,周仓、韩清抬着担架护送赵启回府了。 第81章 盟约签订 “赢喽,赢喽”。 所有的宋朝士兵欢呼雀跃起来,蔡京也赶紧派人去告知徽宗这个好消息。 徽宗在慈元宫听见消息后,也顾不得慕容贵妃的病情了,赶紧来见金兀术签订盟约。 徽宗刚走,娟儿就吩咐所有伺候慕容贵妃的人退下。 “娘娘,他们都走了。” 慕容贵妃听了立即睁开眼睛,坐起来问道:“怎么样了?” 娟儿回道:“刚刚比试完,我只听了一个大概,有说大殿下被人打死的,也有说已经被打残废了,被他的的一个手下救了。” 慕容贵妃听了大喜,所有的病痛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笑问道:“就是说不死也废人一个了,哈哈哈,很好,这童太尉是一个办事儿的人。” 两人高兴了半晌,继续派人打探详细的消息。 徽宗也迅速和金兀术达成了盟约,盟约规定:两国一起出兵攻打辽国,金国攻打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赤峰宁城),宋攻打南京析津府(今北京),辽国灭亡以后,金国将燕云之地全部给宋,宋每年给金国岁币30万贯。 盟约签好后,两方各自发誓保密,把酒言欢,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大干一场。 所有人都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巧巧没有拿到…… 巧巧正在府中焦急地等待着,心脏扑通扑通不停地跳,虽然他一再跟赵启说要小心,打不过就跑,但是他也知道赵启那“干就完了”的性格,只怕宁愿死也不愿意输给敌人。 怕什么来什么,屋外传来了王飞虎的声音。 “快来人叫郎中。” 巧巧心说不好,赶紧出门来看。 一看见担架上满脸是血的赵启,她瞬间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才刚好了几天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最近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太折磨了,她每天都是担惊受怕的,看见身体才恢复几天的赵启又受了重伤,不禁难过地问道。 “殿下是为了让大宋少交一点岁币……” 王飞虎小声地回了一句。 “让大宋少交一点岁币?官家造艮岳、修宫殿,恨不得把天下的金银珠宝都搜刮完了,但凡他少用一点,这岁币也省出来了。蔡京在东京有多少处豪宅,高俅把军营民田都占了给他自己修园子,怎么不让他们交一点出来,却来难为我家官人。” 王飞虎、韩清、周仓、韩清四人不知如何劝慰,只是低头默然不语。 见他们都不说话,巧巧抱了抱赵启,伤心道:“这次我家官人好了,我们就找个清静之处,找个再也不受这些人管束的地方做我们的生意,不再掺和这些事情。这大宋是他爹爹的大宋,不是我们的大宋。可惜我家官人一心为了大宋,到头来连个口头嘉奖都没有,吃亏的时候就把我们推上去。” 巧巧越说越气,呜呜地哭了起来。 “殿下果然好福气,有这样护着他的大嫂。只可惜大嫂只知道心疼殿下,却不知道殿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众人耳边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望去,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韩清心道:“太好了,此时也只有他能安慰大嫂了。” 第82章 星星之火 众人望去,那来者风度翩翩,羽扇纶巾,身姿雄伟,活脱脱的一个在世的诸葛武侯,正是青州的李破奴。 巧巧正在伤心处,听见有人说他不懂赵启,伤悲的心思顿时消失了许多,怒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看来了客人,正常是要寒暄客气两句的,何况是之前和赵启熟悉的人,她更应该以礼相待。 但是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还会记得那些繁文缛节呢? 她坚强地擦了擦眼泪,泼口回怼道:“他想要啥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你不要穿了道袍就装那能掐会算的道士,我看你是花和尚,假念经。” 说完又赶紧看着赵启,去给她小心翼翼地擦血了。 众人都知道巧巧是那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平时待人接物都很宽松,平时见她她彬彬有礼地样子,这是第一次见她怼人。 众人心中都暗自发笑,心想:“不会安慰人,自讨苦吃。” 李破奴也震惊了一下,本来学富五车的他到哪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他脸部肌肉紧绷了一下,然后立即停下了手中一直在摇晃的羽扇。 李破奴羽扇一停,又脸上又恢复了超然物外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回道:“殿下是出了名的神算子,他算出我大宋6年以后必有大灾,届时我大宋一片锦绣河山将变得满地狼籍,就算是官家皇子也逃不过这一难。那时兵戈四起,遍地狼烟,生灵饱受吐痰之苦。现在殿下在朝堂之上举目无亲,在官家旁边言不听计不从,他如何能让我大宋避免这一难。他现在这样做,都是为了能增加自己的一点话语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去尝试,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鉴,夫人为何不能理解他呢。” 巧巧是位很明白事理的人,他怎么会不明白赵启的苦心呢,不过是怕赵启的一片苦心换来的却不是想要的结果,还让他自己活活受罪罢了。 巧巧听了李破奴的话,心情虽然没有立即变好,但是也为这世界上还有人能理解赵启而高兴,心情稍微平定了一些。 巧巧回道:“道理没错,但是自古无情帝王家。只怕那官家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蔡相公不也是四下四上吗?用得着的时候就是好宰相,大能臣。用不着的时候,就说蔡相公斯文败类,何况我们呢。” 李破奴自幼饱读诗书,五行八卦,天文地理,兵书韬略无有不知无有不晓,她已料定巧巧会如此想法,也知道巧巧说的是事情,但是他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他回道:“我正为此事而来,我这次进京一是来京报告梁山草寇的事情,二是来跟殿下说明我青州兵马已经操练成熟,麾下猛将如云,强兵如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国家需要,官家或者殿下一声令下,我青州男儿个个舍生忘死保我大宋河山。此时梁山贼寇势大,已经劫掠了不少州府,我们青州本想杀进梁山,剿除贼寇。但是一来没有枢密院批文,兵马不能胡乱走动,二来之前殿下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不要擅杀梁山好汉,有事需要先告知他,因此一直没有动兵。” 无论怎样,赵启虽然在朝堂上孤身一人,但是他在青州有了支持他的兄弟,有了这点可以跟金国跟奸臣斗争的星星之火。 然而这几个人在宋朝高官看起来不过就是蝼蚁而已,他们这点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燃烧起来吗? 第83章 另一个赵启 “嫂子你放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身体是铁打的,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好的身板,殿下不会有事的。” 韩清也跟着安慰起了巧巧。 “是啊,殿下好人必有好报,菩萨会保佑他的,我这就去相国寺给殿下上香求佛祖保佑。” 周沧说了一句,就要告辞众人,去上香祈福。 “走,咱们一起去。” 王飞虎拉着韩清、胡杨要跟着一起走,李破奴自然也跟着去了。 巧巧让李正取了100两银子做功德钱,送别了众人,独自照顾赵启。 她一边擦拭赵启的脸,一边说道:“赵大哥,你听见了吗,他们说你大仁大勇,为了黎民百姓奋不顾身。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以后多考虑我们一点好不好,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你是大英雄也好,大狗熊也罢,你都是我的赵大哥,你只要平安健康,咱们一家人欢欢乐乐的就好。” 说着说着巧巧又滴下泪来,那滴泪打在赵启的脸上,赵启脸皮动了一下。 她欣喜若狂,赶紧叫郎中来看。 周沧领着王飞虎、韩清、胡杨、李破奴来到了大相国寺,相国寺的侍者僧人早报了给方丈。 等了许久,却不见人来迎接,只有两位侍者接待他们。 虽说他们不常来,可是赵启带他们来的时候,方丈必定亲自迎接,礼数周到,这次连个知客都没有,让人感觉很诧异。 侍者领着众人进入寺院内,只见寺院内冷冷清清,少了许多香客与僧人,多了不少站岗的士兵。 韩清不解地问道:“小师傅,今天寺庙里有什么贵客吗,怎么来了这么多禁军?” 侍者答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今天有位师父还俗,寺内所有人都要相送。” 在众人的好奇中,侍者领众人来到一处偏殿,告知众人今天只能在偏殿里拜佛。 周沧让韩清拿出银两捐献功德,率先虔诚跪拜祈福,王飞虎、胡杨也跟着跪了,李破奴虽然信奉黄老之学,但是只要对赵启有好处,他也愿意去尝试,犹豫了一下也跪了。 韩清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却并没有下跪,而是问侍者道:“佛家说众生平等,我们之前来一直都是在大雄宝殿拜菩萨,今天为何只能在偏殿?” 侍者道:“心诚则灵,心到神知,偏殿正殿都是一样的。” 韩清便不再问,也下跪拜了。 等跪拜祈福完毕后,韩清想要看看今天寺里的贵客是谁,众人也都很好奇,于是想要一起到大殿看看。 侍者告诉他们大殿已经有众多士兵把守,没办法去看,这更加激起了韩清的好奇心。 他便说服众人在寺庙用了斋饭,斋饭后不久,只见那位贵客走出大殿下山。 方丈、都寺、监寺等陪在那贵客左右,贵客旁边除了几名侍卫以外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众人都觉得这人脸熟,但是一下想不起来是谁。 “是梁师成。” 韩清终于想起来了,经过他的提醒,众人也想起来了,这位就是之前到青州传旨的梁师成。 “他在这干嘛,也没听说官家出家,今天还俗的不是他吧?” 周沧疑问道。 随着那位贵客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也看清楚了众人簇拥在中间那位贵客的样子,那位贵客一直在左右转头说话,因此他们过了好久才看清楚。 “韩大哥,你看走在最前面那个人像不像,像不像…” 胡杨有些紧张和不解,他有些磕巴了。 “殿下?” “殿下怎么在这里?” 周沧也看出来了,最中间被簇拥的那个人居然是赵启。 “不,他不是咱们府里的殿下。” 王飞虎十分肯定地回道。 第84章 赵启的胞兄 韩清、周沧看那人身材与赵启一样,但是他们也不相信受了重伤的赵启能这么快恢复,一时间也不敢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赵启。 胡杨却认定那就是赵启。 胡杨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殿下?” 王飞虎道:“这人神态富贵,看谁好像都是比他矮一截,他一举一动都显得高人一等。” 胡杨定睛看了看,那人确实与赵启神态不同。赵启显得刚正和他们没有距离感,眼前的人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是距离感还是有的,似乎是内心认定自己高高在上,却又要装出很亲民的样子。那人虽然一身富贵之气,可是脸上却又有不少委屈的神色。 胡杨是个比较实在的人,回王飞虎道:“我去叫一声就知道了。” 说完低头一滚,等到三人劝阻的时候,他已经穿过守卫来到那人面前。 “殿下,你的伤好了?嘿嘿。” 胡杨跪拜问好,露出那两颗门牙,黝黑的脸上露出唯一的白色。 那人看着他一脸错愕鄙视,但是没有说话。 他身边的梁师成也被吓了一跳,梁师成护在那人身前指着胡杨骂道:“哪里来的蟊贼,来人给我撵下去。” 卫士也都认得梁师成,平日里巴不得多在他面前露脸求他给些好处,今日他的话却没有丝毫波澜。 梁师成正疑惑的时候,只听守护的卫士们哭地喊娘,哎呦哎呦的叫疼。 原来韩清、周沧、王飞虎三人怕胡杨有闪失,打倒了几名卫士冲上前来。 “梁太尉,好久不见。” 韩清笑嘻嘻地问候道。 梁师成见他们轻松打倒卫士,知道来者不善,因此不敢大声吼骂,看韩清又有些眼熟,只得小心奇怪地问道:“你是,你是?” “我是韩清。” “韩清,你这名字好耳熟。” 梁师成支支吾吾回了一句,还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此时王飞虎来扶胡杨起身,梁师成见了王飞虎,想起来了几天前的比武,这才想起来他们是福王府里的人。 “呀,这不是王大官人和韩大官人吗?” 他终于认出来了四人。 王飞虎哼了一声回道:“记住我们难为你了。” 梁师成笑到:“最近记性不太好?哦,对了,这位不是你们的福王,这位是太子殿下,就是你们福王的哥哥,我来引荐。” 说完又对那人说道:“这四人就是老奴跟你说的你那胞弟福王的家臣。” 原来这位与赵启长相一样的人是赵启的胞兄赵桓,是当今的太子。 赵桓温和地回道:“早就听说我那弟弟很能干,今日看见你们四位,可见传言不虚。只是下次大可大大方方地来见我,不必把卫士们都打倒了,哈哈。” 韩清、梁师成也跟着尬笑起来,周沧、王飞虎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怪罪他们呢还是在开玩笑,冷淡地站在一旁,胡杨挠了挠头跟着傻笑起来。 “走,一起下山。” 赵桓领着众人一起继续出山。 路上方丈一直说赵桓这一年吃斋念佛功德无量,又耗费几万两银子大修相国寺,佛祖已经给官家、欧阳贵妃、赵桓增寿许多,以后保证国运昌隆。 周沧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问道:“我佛慈悲,众生平等。请问长老这天下闻名的大相国寺里可有贫富贵贱的差别,有钱有势的就可以得到佛祖保佑,没钱没势的给罗汉都上不了香。” 方丈回反问道:“施主何出此言?” 周沧道:“我今天给福王祈福,只能到偏殿,大雄宝殿就给太子爷,这不是有钱的就得到佛祖保佑,没钱的想上香都难吗,我看这相国寺也是浪得虚名,我青州的圆觉寺虽然庙小香少,确是真慈悲,你这里是假慈悲。” 方丈一把白胡子,却被怼得哑口无言,这了半天也这不出来第二句。 赵桓打圆场道:“无妨,等我回去后再多捐银两,将这偏殿修成八角琉璃殿,以后在哪个殿拜佛都是一样的。” 方丈听了得意地笑了,不停地夸赞赵桓的功德。 周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怒从心起,怒道:“我们诚信来拜佛,遇见的确实一群假和尚,真财迷,我们先走了。” 言罢带着韩清、王飞虎、胡杨飞奔出寺庙。 第85章 欧阳贵妃灯下织衣 赵桓只觉得刚刚出现的王飞虎等人是个小插曲,并未在意,跟方丈又说了些闲话,直到山脚下方丈才回。 一年前欧阳贵妃得了一场大病,嗓子常常发痒,用手在外面挠并不能解痒,只得咳嗽解痒,时间一长居然咳出血来,有时候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太医诊断后开了许多药方,欧阳贵妃吃了始终不见好转,赵桓爱母心切,自愿到大相国寺中吃斋拜佛一年以求给她增寿。 赵桓刚到寺里的时候诚意十足,每天鸡还没打鸣,月亮尚在的时候他就已经起床念经,白天诵经抄经做的也是十分认真。 时间一长,他就感觉这种生活很没意思,早有了要退出的想法,只是徽宗一直让他念够一年再下山。他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念佛一年,但是一天比一天懈怠。 这时重新下山,感觉就像重回人间了一样。 此时正是那山花烂漫、草长莺飞的季节,他那郁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呼吸着寺外的空气,看着那簇拥的人群,他心想:”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赵桓进宫后,徽宗问了一下寺里的收获,赵桓回答《金刚经》、《华严经》、《法华经》、《楞严经》等几十部佛家经典都已熟读,徽宗听了略加赞许。 又说到《金刚经》、《华严经》、《法华经》、《楞严经》均已手抄了几十本,每月初一十五免费发给到相国寺上香的信众,一来弘扬佛法,二来这也是皇家的一点心意,手抄佛经是有功德的,希望把功德送给百姓们。 徽宗听了回道:“桓儿辛苦,你抄写经书送百姓经书的事情我想早就已经在开封城传开了,不失为一段佳话呀。” 赵桓道:“为爹爹妈妈求福,我不觉得辛苦,只是希望方丈说的爹爹和妈妈可以增寿二十年是真的。” 徽宗听了大喜,笑道:“求佛问道讲究的就是心诚则灵,我儿不辞辛苦,吃斋念佛一年,无论哪个神仙都要感动啦,哈哈。对了,你去看一下你妈妈,晚上叫你妈妈一起来延福宫吃饭。” 赵桓便告退了徽宗,来看欧阳贵妃。 欧阳贵妃正在坤宁殿缝补衣服,听见人传话说赵桓回来了,她忙扔下了手中针线来见赵桓。 赵桓进到殿里,一见欧阳贵妃脸色比一年前更白,白发也多了一些,人也消瘦了不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赵桓赶紧问道:“妈妈的病好一些了吗?相国寺的方丈说我这一年的经不会白念,给您加了20年寿呢。” 欧阳贵妃欣慰地笑道:“身体好多了,你看我现在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咳咳……” 一边说着一边咳嗽起来,赵桓忙给她捶了捶背。 只听欧阳贵妃的贴身丫鬟紫鹃哭道:“殿下别听娘娘的话,娘娘一向报喜不报忧,您去这一年,娘娘不但咳嗽加重了,现在偶尔还会喘不过气,胸闷也更加严重了呢。“边说边拿来痰盂给欧阳贵妃接着。 赵桓心中一酸,安慰道:”妈妈别担心,我去找太医问问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些老太医们也是看人下菜,我不在的时候估计他们就不用心了,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这一年用的什么药,多久来一次。” 欧阳贵妃忙劝道:“不怪太医们,你也别听紫鹃乱说,你看我现在说话也比之前有劲了,每天开开心心的,不知道比一年前好了多少。对了,你的哥哥找到了,明天咱们一起去看他。” 欧阳贵妃一边说一边笑,希望早点带着赵桓去见赵启,赵桓也对赵启这位哥哥很好奇,不停地追问赵启的情况。 听说赵启先杀了青州的贪官,又荡平二龙山,这次给国家又争取免了几十万的岁币,他也是十分敬佩,恨不得和赵启这一刻就能相见。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徽宗派人叫他们去吃晚饭。 晚饭时说起赵启,徽宗又夸奖了一番了,赵桓更加好奇了。 饭后他回忆起今天在相国寺和王飞虎等人相见的场景,心中疑问道:“听爹爹和妈妈所说,弟弟是一位英雄了得的人物,怎么府上家臣如此不懂礼数?”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深夜,皇宫寂静无声,各个宫殿的灯都熄了,唯独坤宁殿的灯还亮着。 “娘娘休息吧,不急于这一时,您赶紧去休息,我来帮您织吧。” 坤宁殿灯下传来紫鹃关切的声音,原来是欧阳贵妃在织衣服。 欧阳贵妃眯着眼睛,将针在有白头发的脑袋上磨了磨,和蔼地回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是我们娘家祖传的手艺,这一件衣服要上百道工序,缝上千针,一针都不能错,我明天带桓儿去看启儿,要带着这件衣服,我还差几针就缝好了,你先去休息吧,别等我了。” 紫鹃想去休息,她看了看欧阳贵妃,欧阳贵妃织几针便要咳几声,坐不住了便躺下歇几秒,歇完又继续缝织衣服。 紫娟不忍,便道:"我就在旁边的客厅休息,娘娘要用我的话喊我便是。" 欧阳贵妃仍要紫娟去休息,紫娟哪里肯,便就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紫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她一醒就赶紧来看欧阳贵妃,欧阳贵妃已经织好了衣服,斜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紫娟将欧阳贵妃身体扶正,给她盖上被子,来准备早饭。 早饭准备妥当以后来叫欧阳贵妃,欧阳贵妃道:"去叫桓儿一起来吃,吃过早饭要去看她弟弟。" 紫娟便到东宫来叫赵桓,赵桓正在睡觉,听见公公在门外传话,拿起枕头便砸在门上,怒道:"我才回来一天,刚想着回来好好睡个觉,你在外边聒燥什么?" 公公回道:"是紫娟姑娘来说娘娘叫殿下去吃饭,奴才不敢不叫。" 赵桓这才听清楚公公的话,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蒙头又躺了几分钟,挣扎了起了床,不情不愿地来到坤宁殿吃饭。 吃饭时欧阳贵妃看着一直打哈欠的赵桓,心想他是辛苦了一年,未曾好好休息过,确实有点累,便道:"按理说你刚回来,是要好好休息一天。只是自从你出生起便和你哥哥两地相隔,不曾见过一面,今天刚好你回来了,我想你们尽快见一面,也好一解二十年相思之苦。咱们早些去,早些回来,你再好好睡吧。" 赵桓听了有些羞愧,回道:"我起床气太重了,妈妈别见怪,我也想赶紧去见哥哥呢。" 听见赵桓想见赵启,欧阳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86章 世间珍宝雀金裘 赵启上次比武受了重伤,昏迷了几天,好在巧巧精心照顾,用了好药和上等的补品,赵启总算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不至于一命呜呼。 这天赵启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巧巧正和她的贴身丫鬟鸿雁聊天,巧巧长吁短叹不知道赵启什么时候能醒,又说赵启不知道爱惜自己,一直让她担心,鸿雁则在旁边不停劝慰。 “巧巧”,赵启叫了一声。 巧巧听见是赵启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喜得眉开眼笑,赶紧过来看赵启。 “赵大哥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呀?“ “不疼,你赵大哥身体壮着呢,受了再大的伤只要睡一觉就没事儿了,就是有点饿,有吃的吗。” 巧巧千盼万盼着赵启醒来,听见赵启说身上不疼了,心中十分高兴,却又责怪道:“每次你都是好好的出去,让人抬回来,你打不过人家不会认输吗,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她的责怪让赵启反而感觉很幸福,赵启笑嘻嘻地回道:“认输就不是你赵大哥了。” 她一努嘴,又想哭又想笑,回道:“下次再抬你回来,我就不让你进来了,让你知道知道身体重要,何必去争那一口气长短。” 赵启继续笑嘻嘻回道:“那我就睡外面,男人不争馒头争口气,这口气没了,人也不用活着了。” 她其实是想让赵启爱惜自己,不想赵启开始讲人生大道理了,她小情绪一下上来了,不假思索地回道:“争那口气有啥用,那口气这么重要吗。” 赵启回道:“你女人家,懂什么。” 她本来以为赵启会说两句认错的话,没想到赵启给她来了这么一句,她立马接话回道:“好啊,现在嫌我不懂了是吧。” 赵启自知理亏,一下子又不肯认错,于是不再回话,只叫鸿雁去找吃的。 鸿雁正欲出门,巧巧立即叫住了她,气愤道:“别给他找,他不是嫌我们什么也不懂吗。” 小两口吵架,丫鬟遭殃,鸿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鸿雁只得抿嘴一笑,回道:“殿下不知道你昏睡这些天里,娘子吃不好睡不好,只盼着你早早醒来,你看娘子现在的黑眼圈多重,我有时候都想我什么时候受伤能有个人这样照顾我,我死也愿意呢。娘子也是希望殿下爱惜自己,你也别生我们家娘子的气了。” 赵启听了自觉自己刚刚态度不好,于是低头不语。 鸿雁又对巧巧说道:“娘子不是每日求佛拜神只是希望殿下早点醒来吗,如今殿下刚醒,娘子你别跟殿下吵哈,万一殿下身上伤没好,心上又添了伤口,再昏过去,到时候你又该担心受怕,寝食难安了。” 巧巧听了,噗呲一笑,回道:“就你这小丫头会说话,她这次要再昏过去我才不管了呢,哼。” 赵启听了忽然难受起来,假哭道:“你得管我呀,你不管还有谁管我。” 巧巧与鸿雁各自笑了,鸿雁知道已经是时候了,于是出门去给他们准备吃的,赵启便拉住巧巧的手两人情意绵绵地聊了起来。 三人刚刚一起吃过饭,李正来报欧阳娘娘来了,赵启赶紧出门迎接。 欧阳贵妃听说赵启受了重伤,心中十分挂念,前两天来看他,他一直昏迷,今天看见赵启醒了,自己感同身受,仿佛她自己也死过一次了,与赵启再见,有如第二世相见的感觉。 欧阳贵妃拉着赵启嘘寒问暖,赵启道:“让妈妈如此担心,真的是儿子的罪过。“欧阳贵妃听了大为感动,回道:“你说的哪里话,只要你平安就好,什么罪过不罪过的,你以后可别逞能了。”赵启满口答应。 赵启引着慕容贵妃到客厅,巧巧便让鸿雁赶紧去准备茶。 鸿雁却在那盯着赵桓一动不动,没有听见巧巧的安排。 “鸿雁,鸿雁,你怎么……” 赵启、巧巧、鸿雁三人同时惊讶了起来,她们刚刚的重心都放在赵启和慕容贵妃身上,没注意到她身边有一位长相和赵启一模一样的人。 赵桓虽然从小一直知道自己有个消失的哥哥,但是今天看见跟他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赵启,还是十分惊讶的。 “桓儿,叫哥哥。”慕容贵妃慈祥地对赵桓说道。 赵桓现在是太子,是徽宗众子当中的长子,一下子他多个哥哥出来,他很不适应,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温顺听话的。 他立马听从了欧阳贵妃的话,来向赵行礼问好。 巧巧听见欧阳贵妃叫他“桓儿”,立马知道了他是太子,于是赶紧行礼回道:“参见太子殿下”,众人看巧巧行了参见太子的礼仪,也纷纷跟着来参见赵桓。 赵桓这时心里才舒适一些,让众人平身。 众人来到客厅闲话了一会儿,赵启很高兴又多了一位亲人,拉着赵桓不停地说话,赵桓却谨小慎微,别人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赵启为人开朗,自然是把赵桓人做亲弟弟,只是赵桓却知道皇家的凶险的,为人行事处处小心。 鸿雁这时给众人上了茶,给欧阳贵妃上了一份冰糖雪梨汤,欧阳贵妃笑道:“我有肺疾,除了在自己的殿里,只有回娘家的时候才有人给我炖雪梨汤,没想到今天在这喝上了。” 赵启笑道:“巧巧听说妈妈有肺疾,自从我们搬到开封以后,家中一直备着冰糖雪梨,就是给妈妈准备的。” 欧阳贵妃开心地说道:“我不但有个好儿子,好有个好儿媳,我到真愿意搬出来在你们这里住着,这里到比宫里多了许多人情味。” 她喝了几口汤,让赵启打开她带来的一个紫檀木盒。 赵启打开那盒子,只觉一道华丽的耀眼的金光喷薄而出,同时闻到一股馥郁的香气,他定睛看去,像是一件衣服,那衣服通体碧绿,散发着一股玉石的光泽,那金色是衣服上图案散发出的。 虽然还没有穿在身上,但是赵启也能看出来这件衣服雍容华贵,是世间罕见的宝贝。 来到宋朝,虽然吃过豪华天晏,但是那些东西现代多花一些钱在城市里的一些好饭店都能吃到,虽然婚礼也是金玉做棚,红毯铺满了福王府,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古代的皇家生活比现代普通的生活好多少。 直到今天看见这件衣服,他才真正感受到古代皇家的不同,方知道古代人说:“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瑛累累佩珊珊”不是夸张。 他见到这宝贝,连碰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一位这衣服实在太华贵了,他生怕一碰会毁掉这衣服,他自觉勇敢远超常人,今日却被一件衣服吓得不敢下手。 欧阳贵妃笑道:“启儿你穿一下试试。” 赵启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件衣服,他拿出来之后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件褂子,这褂子像极了开屏的孔雀尾巴。 他受伤刚好,虽然身体感觉没有大的问题,但是出门吹风时还是感觉有些冷,这褂子一批在身上,就感觉一股暖流包裹住了他,比那些上等补品和药品还要管用。 众人看赵启穿上这衣服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的身材更显高大威武,浓黑的眉毛下面的眼睛透漏出内心的极大野心,整个脸庞在那立领的褂子下面更显的立体,这件衣服和他那种骨子里的自信相得益彰,将他整个人衬托出一股贵气,赵启也是不停地大量自己这件衣服。 巧巧问道:“这是大姐姐缝的吗,这针线活是我见过最好的,这件衣服我小的时候听我妈妈说过,但是我妈妈也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衣服,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一下忘了,叫雀……。” 欧阳贵妃笑道:“叫雀金裘,是雀金呢为面,乌云豹的皮为里的狐裘大衣,这雀金呢要用孔雀毛拈金线才能制成,不是我夸口,这天下只有我和我娘家人能做。” 巧巧听听欧阳贵妃有这手艺,崇拜的不得了,立即回道:“要不我搬到宫里去陪大姐姐吧,大姐姐教教我,这个针线活当真是天下无双了。” 欧阳贵妃听了巧巧的话很高兴,肺部热血上涌,反而咳嗽了两身,巧巧忙过来给他捶背,她笑道:“哈哈,好说,你有空尽管来宫里找我,我回去让官家给你发一块可以随意出入宫廷的牌子。” 巧巧一边关心欧阳贵妃的身体,一边道谢,一边畅想着后面什么时候进宫去学,问了能不能在宫里过夜。 欧阳贵妃又道:“这件衣服和我启儿很相配,我给你和你弟弟每人做了一件,我还做了一件女儿穿的衣服,等我缝好就给巧巧。” 巧巧听了更加兴奋了,她虽生于富贵人家,但是她的妈妈一直忙于事业,从来没给她缝过衣服,每次上街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小女儿穿了妈妈缝的带补丁的衣服她都羡慕的不得了,有时候看见自己特别喜欢的小女孩,还会用自己贵重的衣服去换带补丁的衣服,想着想着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欧阳贵妃看她流泪,问出了她的心事,众人有闲话了一会儿,欧阳贵妃说有话要单独跟赵启、赵桓哥俩说,巧巧、鸿雁和其他人都出去了,欧阳贵妃开始对赵启、赵桓说话。 赵启听了惊出一身冷汗,赵桓听得莫名其妙,嘴上不说,但是内心委屈生气又不明所以,贵阳贵妃说了什么,请听下回分解。 第87章 无风掀起三尺浪,赵启立誓保兄弟 欧阳贵妃见众人已退,脸上笑容逐渐消散,变得神情凝重起来。

“自从你一出生,咱们就骨肉分离,我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天可怜见,让我们又相遇了,总算不至于让我带着遗憾入土。”

欧阳贵妃语重心长地说道。

“妈妈说哪里话,您是长命百岁的,不要轻言入土。”

赵启连忙回道。

欧阳贵妃看着懂事的赵启很欣慰,她悠然一笑,继续说道:“你要尽快让我抱个孙子,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赵桓也附和道:“是呀哥哥,我也想赶紧抱个小侄子,哈哈。”

欧阳贵妃看了一眼和谐的哥俩,内心很幸福,这是她二十年来朝思暮想的场面,如今梦已实现,她是由衷的开心。

“你们兄弟要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团结一致,相互鼓励,相互扶持。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个世上也就没有什么能难倒你们的事情了。”

赵桓道:“孩儿谨遵教诲。”

赵启道:“妈妈放心,只要弟弟需要,好衣服我必定给他先穿,好吃的我必定给他先吃,好事情我必定先让他享受。”

说完他便看向赵桓,伸出来右手半舒小臂示意击掌,赵桓迟疑了一下,便同样伸出右手与他击掌。

欧阳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赵桓有些不知所措,他心想:“我有什么还需要他让我的吗?奇怪。”

他却不晓得赵启在普通甚至有些贫穷的人家生活了二十多年,赵启说的话是最朴实无华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说出的最动听的话。

欧阳贵妃又道:“我们欧阳家有两大绝技,第一是女子的针线活,第二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赵桓抢答道:“听说是相面。”

欧阳贵妃哈哈一笑,自豪地回道:“没错,是相面。”

说完喝了一口雪梨汤,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自己知道我时日不多了,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但是今天不说又怕以后没机会说了,你们两个不要怪我。启儿,你跪下。”

赵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见欧阳贵妃这么郑重,立马跪了下来。

欧阳贵妃目不转睛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启儿我要你发誓,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爱护你弟弟,绝不害你哥哥性命。”

赵启不解地回道:“妈妈此话从何说起?”

欧阳贵妃却没了往日的温柔,命令式地说道:“你先发誓。”

赵启只得立下誓言,发誓道:“我赵启发誓,以后必定爱护弟弟,与他同心同德,绝不害他。”

赵桓看着立誓的赵启心想:“莫非妈妈有什么消息,将来这皇位有变动,他怎么会害我性命。”

赵启发誓后,仍旧不敢起来,直到欧阳贵妃让他起来他才起。

赵启起来后不解地道:“妈妈这究竟是为什么?启儿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好不容易见到弟弟,我怎么会害他呢。我也没有想上位的意思,将来做个弟弟的大将军,给弟弟开疆拓土也就是了。”

欧阳贵妃回道:“你要不要怪我,我本不想说,现在不说只怕以后没机会说了。你们面相都是帝王之相,我也不知道究竟哪个将来是帝王,自古薄情帝王家,我是真怕你们将来兄弟斗得你死我活。”

赵启道:“不会的,我从来没想过跟弟弟争什么。”

欧阳贵妃继续道:“我也相信你不会争什么,但是我看面相,你眼睛更加漆黑更加大,眼神不怒而威,日角隆准,似乎比你弟弟更有帝王之相。”

转头又对赵桓说道:“桓儿你也别不高兴,我是真怕我不在了你们兄弟骨肉相残,今日咱们就把话方面说清楚。”

赵桓还是有些生气的,这个太子之位自从传给他那天起就没想过有人能撼动,今天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听了欧阳贵妃的解释他也觉得欧阳贵妃实际是在护着他,只是感觉欧阳贵妃太注重玄学而不看实际情况了,他这些年谨小慎微,从不犯错,怎么会被人轻易抢了皇位。

紧张的话说完了,欧阳贵妃叫巧巧进来,大家又闲话了一会儿,欧阳贵妃和赵桓直到天黑才回宫。

过了几日,宫里传话要举行赏花钓鱼之会,巧巧便与鸿雁给赵启找合适的衣服。

找了一会儿,鸿雁问道:“那个雀金裘不可以穿去吗?”

巧巧边找边回道:“那个是生活中的衣服,这赏花钓鱼之会也相当于朝会了,只是不去朝会那么正式,还是要穿礼服的。”

鸿雁哦了一声,一起和巧巧找了起来,找着找着鸿雁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娘子你说咱们福王府里有没有宫中的眼线呀?”

巧巧并没在意她的话,一边翻箱倒柜看衣服,一边随口答道:“你们都是我娘家的人,剩下的是赵大哥的兄弟和他们得家室,只有结婚的时候宫里给了两位宫女,哪有什么眼线?”

鸿雁却认真地回道:“那怎么那天贵妃和殿下说的话现在满城都知道了,还说殿下要抢他弟弟的皇位呢!”

巧巧大惊失色,停了下来,问道:“你听谁说的?”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