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亲妈七零养娃日常[年代文]》 1. 第 1 章 第1章 大清早，温暖是被吵醒的。 七十年代的房子毫无隔音可言，隔壁有点什么动静全都能听得见。 更何况此刻说话的人还故意提高了声量，这些话分明是想说给她听的—— “天天就知道睡，啥也不干，也不知道早点起来做个早餐，也好意思！” “妈，你小点声吧，嫂子这不是在带孩子吗？” “得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了个金疙瘩呢！再说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的？我们那会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就哗啦一下把孩子生出来了。就她天天等着别人伺候，还真当自己是少奶奶啊！老二我跟你说，你可不能也跟你大哥似的娶一个好吃懒做的媳妇儿，不然你妈我命都短几年了！” “妈你就放心吧，美芝很勤奋很贤惠的。” “那你就赶紧把人给娶回来吧，好让妈享享清福！” …… 那头倏然没了声响，没多久，便传来了开门声关门声。 刚刚说话的是她的婆婆赵五珠和小叔子顾青松，无非就是说她懒，说她不干活，温暖已经习惯了，内心十分平静。 反正说她也不会干！ 温暖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南方的十月下旬依然闷热难耐，她的后背被热出了一身汗。 她下意识抹了抹额上的薄汗，才擦了两下便感觉身旁有人动了动，随即发出了很轻微的咿呀声。 温暖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然后伸长手臂轻柔地拍了拍身旁那小家伙的背部。 很快，身旁那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又熟睡回去。 温暖借着窗外微弱的曙光，看着身旁这高举着小拳头睡觉的小婴儿，苦恼地叹息一声。 一个月过去，温暖已经认清了事实—— 她穿越了。 而且她还穿成了一本家长里短年代文的对照组，但她不是女主，而是书中的恶毒女配。 偏偏，女主跟原身还会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逃也逃不掉。 女主吃苦耐劳，而她则好吃懒做； 女主守着男主不离不弃，相夫教子，而她则抛夫弃女，见异思迁。 书中女主跟原主分别嫁给了顾家兄弟。 原主嫁的是顾家的老大，叫顾青寒，是一名军人。本来能够嫁给一名军人是光荣的，可原主当初是因为不想下乡当知青才设计赖上顾青寒，当时不仅遭到了不少人的议论，就连婆婆也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可顾青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力排众议还是跟原主结了婚。只是婚后的两人还聚少离多，原主对他也没什么感情，每回见面不是话不投机，就是喜欢逮着顾青寒来骂，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 而书中女主叫林美芝，是供销社的售货员。 她嫁给了顾家的老二，叫顾青松，在本市的酱油厂上班。 女主林美芝嫁入了顾家之后，深受婆婆喜爱。 而原主则是一个降智女配，好吃懒做，泼辣蛮横，不仅被婆婆嫌弃，还会被女主疯狂打脸。 是一个衬托女主勤劳贤惠，聪明能干的对照组。 因为妒忌女主，原主将会在一次争执之中导致女主流产，两人的关系直降冰点，最后上演了无数个极品被打脸的剧情，导致原主众叛亲离。 更离谱的是，原主在一次带她女儿出去玩时，因为没看管好她被一辆车撞倒了导致下肢残疾，原主接受不了，决定狠心抛下女儿。 因为原主不想再照料已经残疾的女儿，便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当时已经当上了团长的顾青寒从北城部队转业回来，还三番四次冤枉他跟别的女人有不正当关系，为的就是要跟把军婚离了。 原主跟转业回来的顾青寒离婚之后，就勾搭了一个货车司机跟人跑了，但最后却被那货车司机骗去了下海赚钱给他吃喝嫖赌，帮他还赌债。最后那个男人为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抛弃她娶了别人。 与此同时的原书女主一家已经投身进了经济开放的浪潮中，日子越过越好。 而原主，却在一个暴雪的深夜死在了异地他乡的街头，凄惨至极。 这种结局几乎都是恶毒女配的标配了。 可让温暖感到最心疼的不是原主，而是原主这个女儿。 一个月的相处，已经让她对这个软乎乎的小肉团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 明明是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孩，却因为残疾在成长的过程中遭到了无数的异样目光和狠毒语言的攻击。 书中也描写过她长得十分好看，性格也十分温顺善良，学习也十分优异，而且在声乐上也特别有天赋。 可因为身体上的残疾却无故遭到了各种各样的非议，还受到了同学的排挤和欺凌。 而顾青寒为了帮女儿出一口气，打残了欺凌过他女儿的两个男孩，结果从一个光荣正直的军人变成了劳改犯，他的飞行员梦也彻底破碎了，最后在一次见义勇为中丧失了性命。 顾青寒死了之后，他们的女儿遭到的报复和欺凌便更多了。 小姑娘那脆弱的小心脏无法承受太多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她的生命差点在九岁那年戛然而止。 幸好原主女主及时救了她，鼓励她，还给她找来了心理医生，最后还把她培养成一个的出色的音乐家。 书中还描写过：原主在死的那一刻，透过了晶莹的玻璃窗看到了电视机中闪闪发光的小姑娘，她在一个采访中特地感谢了她的婶婶，就是书中女主。 可那是她的女儿，原主死不瞑目。 温暖知道，小时候所受过的创伤会像一个烙印似的，得用一辈子去治疗。 如果可以，温暖并不希望眼前这个小家伙受到任何的伤害。 许是想得太入神了，温暖才发现小家伙又把搭在肚子上的被子给踢开。当她看到软乎乎的小肉团之后心里暖呼呼的，温婉地一笑，然后重新给她盖好了肚子。 因为还早，小家伙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香香的，甜甜的，原来天使宝宝真的存在。 温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从小就对家庭有种渴望。 虽然穿来就当妈，但经过这一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她感受到一种母女同心的奇妙感觉。 反正那个世界的她已经死了，也回不去了，她只能接受上天的安排。 温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但温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做一个被打脸的工具人NPC。 她知道顾青寒很快会从本省的部队调往北城军区，到时候他会回家一趟。 与其在这里跟婆婆妯娌斗智斗勇，她宁可跟着顾青寒去天寒地冻的北城，即便是相看两厌，但好歹是自己当家做主，不用因为吃个鸡蛋都要被打个半死。 * 温暖估摸着小家伙没那么快醒来，便动作轻缓地翻身下床。 这个房子是一层砖瓦房，采光并不算好，墙上挂了一幅伟人的画像，一旁的破旧木桌上放着一个年代感满满的搪瓷杯，上面锈迹斑斑，杯身印着红色的标语：为人民服务。 杯子旁还有一小块裂了的镜子，温暖拿起来照了照。 因为这个年代没什么消遣，睡得也早，养了一个月之后，她也没有穿过来那会儿憔悴虚弱了。 眉眼也越来越像以前的自己。 不过原主的年纪还是要比她小一点，才20岁。 但可惜这具身体并不怎么健康，也可能是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家家户户也没能满足温饱。 因为婆婆本来就不同意原主跟顾青寒的这门婚事，而且又生了个女儿，觉得是赔钱货，所以坐月子时婆婆没有帮衬过不说，还曾经因为原主多吃了几个木瓜鸡蛋而打了一架。 原主在那之后就落下了一身月子病。 她经常会发虚汗，累了就倍感腰酸背痛，有时候盘骨疼得翻身也难。 幸好这一个月以来她“好吃懒做”，身体终于才养好了些许。 不过原主跟她的长相还是挺相似的，都是标准的鹅蛋脸，眉毛浓密，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面容秀丽柔美，皮肤白皙。但是原主身体气虚单薄，看着像一朵柔弱得需要保护的小白花似的。 这一点则跟她有点不同。 以前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外卖又方便，她把自己养得精神又健朗，每天还跑步锻炼，连生病都少有。 如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像找回了以前的精神气，目光坚定，没有那种风一吹就倒的脆弱感。 温暖没有多想，趁着孩子还没醒来，便去了厨房。 但赵五珠为了防着她把家里吃空，厨房里头只剩了几片烂叶菜，更别说面粉鸡蛋和大米了。 幸好顾青寒每月的津贴都会一分为二，有时候会给她单独寄一份，她现在手头上还有些粮票和钱，倒不至于饿死在家中。 “呀呀呀……” 一阵熟悉的哭喊声让温暖回过神，便快步走回了房间，然后从那张挂着灰土色蚊帐的木床上抱起了“哗哗”大哭的婴儿。 婴儿才六个月大，脸蛋粉嘟嘟，小手指圆乎乎的，浑身散发着香甜的奶香味。 看得人心都要融化了。 孩子在感觉到温暖的怀抱之后，立马就停住了哭泣。 温暖抱起了孩子，然后在她耳边低声哄道：“乖乖，不哭，妈妈在这呢。” 在温暖说完这句话之后，孩子竟然真的停住了哭泣，泪汪汪的大眼睛仰望着温暖，突然就笑了笑。 温暖看着小家伙那可爱的模样，笑说了一句：“小家伙，你真是醒得刚刚好，走，妈妈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听着温暖熟悉的声线突然就嘻嘻笑了起来，还发出了咿咿呀呀的两声。 温暖简单给孩子梳洗了一下，然后取过桌子上的一条背带，平整地铺在木板床上。她把怀里的小家伙放在背带中间，然后熟练地把手舞足蹈的女儿背在了后背。 小家伙被背住了之后兴奋地上跃了两下，发出了嘻嘻的笑声。 2. 第 2 章 第2章 温暖住的家属院位置很优越，大院出来就是供销社百货商店一条街。 虽然她穿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但出门的次数并不多。 尤其是很少会在早上的时候出门，因为这个时候会遇见很多要上班去的邻居。 原主当初不愿意下乡当知青而设计嫁给顾青寒的事情，几乎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不少人都觉得温暖配不上顾青寒。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数勤劳朴素，最最看不起原主这种耍滑头不干活的人。 顾青寒在家属院的名声很好，前几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连级了，军人的津贴也高，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就有将近八九十块。而且他长得高大又帅气，这让他受到了不少家里有闺女的妇人中意。 家属院里头有不少的人都想要把自己闺女嫁给顾青寒呢。 可谁也没想到居然让原主给捷足先登了。 原主的家庭重男轻女。 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早早已经嫁人了；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当时她跟弟弟的年纪都是适合下乡的，按照当时家里只能留一个孩子在家的政策，原主早就猜到重男轻女的父母，肯定是要让她下乡的。 好吃懒做的原主自然不想下乡去的，所以便想着嫁人算了。 本来原主就长得漂亮，上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为她争风吃醋打群架，很多二流子知道原主的想法，纷纷表示要娶她。 而温母知道她想要通过嫁人逃避下乡的时候，就想把她嫁给隔壁街黄麻子，还偷偷收了人家一百块。 不过原主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嫁了的，要找就找个可以依靠，嫁过去还不用干活的。 而且原主还是颜控，找对象还必须要找好看的，黄麻子是入不了她的眼。 所以津贴高，长相好的顾青寒就成了她的“猎物”。因为她知道顾青寒是军人，探亲假就只有那么两天，原主就直接当着顾青寒的面往河里跳去。 顾青寒是正直热心的军人，别说看到人跳河了，就算是摔一跤也会把人给扶起来。 所以原主在顾青寒把她救起来的那一刻，故意把衣服给扯开了，还抱着人不肯撒手。 这个年代名声最重要，加上当时围观的人群也有点多，“温暖”还直接就哭了起来，吵着闹着说自己清白没了，以后没脸活在这个世界。 而温母知道她攀上了十街八巷最有出息的顾青寒，也顾不得那头的黄麻子了。 第二天就带着“温暖”去顾家堵人，威胁顾青寒让他把温暖娶了。 当时的事情闹得有点大，顾青寒想了一宿，才决定跟原主结婚。 因为时间仓促，两人在加急政审之后就直接打了结婚证，分了些喜糖给邻居街坊当是摆酒了。 婚后的两人也形同陌人。 顾青寒回部队之后，也曾给她写过信，虽然简短得只有几句话，但原主也不闻不问，从不回信，也不会主动写信。 原主唯一一次主动联系，就是打电报问顾青寒要钱。 顾青寒在经济上倒没有亏待过她，知道她跟婆婆赵五珠的关系不太融洽，津贴也会一分为二，给她单独寄一份。 但原主是个扶弟魔，还以补贴娘家为傲。 很多时候顾青寒那边寄来了钱和票子，原主下一秒就拿回娘家去。 所以她现在既没有多少钱，也没有票子，在这个年代，没钱没票真的寸步难行。 她还想着给女儿扯点棉花和布料做两件冬衣呢。 孩子是在五月份出生的，当时没有准备冬衣，而且南方的夏天长，有时候十二月份也不一定会冷。 但是现在很快也会入冬了，肯定得要着手准备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着凉了。 可想到现在手头上钱和票子都所剩无几，她就开始头疼。 * 温暖背着女儿走了家属院的侧门，为的就是不想碰到嚼舌根的邻居。 后背上的小家伙也乖巧，因为刚刚醒来，倒是没怎么哭闹。 她虽然穿过来有一个月了，但因为孩子小，带出门极其不方便，所以她出来逛街的次数就那么一两回，她对这边的街道也不是那么的熟悉。 但七十年代的街道并不会太复杂，因为周边有几个国营厂，人流众多，所以生活也算便利。 街道上也没有什么车，自行车也不多，只有穿着蓝色，黑色工服的人们结伴而行。 温暖打算去下一条街的国营餐馆吃个云吞，那边熟人没那么多，不会有人总指着她说闲话。 每次出门家属院的人总喜欢逗弄孩子，其实这也无所谓，就是温暖接受不了他们不洗手就直接往孩子脸上捏，每回捏完摸完，孩子的脸都黑一块灰一块的。 国营饭店并不远，因为大家都着急去上班，在店里吃早餐的人也不多。 这年代的建筑都极其具有红色特质，墙上到处印着醒目的红色标语。 温暖还没走进饭店呢，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小暖！” 温暖刚想着吃过早饭后要不要去供销社看看布料，一时间入了神，没听清身后人的呼喊。 当她一只脚准备跨入饭店的时候，一只手便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这丫头，咋叫不应呢？”温母直接按住了温暖的肩膀，脸上有一丝怒气闪过，只是碍于是在外面，没有表现出来。 温暖感觉到背带上覆上了一只手，脚步顿住了，下意识侧了下身，怕她弄到后背的女儿。 当她看到了温母那张熟悉的脸上，一个不好的念头就浮现出来了。 之前原身补贴娘家并不是每次都主动的，一般都是温母或者是她那个弟弟过来这边的家属院找她。 其实顾青寒给她寄的钱也不是每月都有，但她一个人带着个小奶娃还是够用的。 可惜原主从小就被教导要帮扶家里，扶持弟弟，所以她有钱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拿回娘家。 还有就是，当初原主能够嫁给顾青寒，温母多少也出了不少的“主意”，所以温母每次过来，都会说：“要不是我，你当初怎么可能嫁给顾青寒？” 所以原主就被洗脑，这都是温母的功劳。 上个月，温母才来过找原主，说是弟弟处了对象，准备谈婚论嫁，要给人扯布料做新衣服，还要给礼金，原主就把自己所有的钱和布票都给了温母。 所以她现在才会这么‘穷’。 对上温母的脸，温暖不咸不淡地应了句：“没听见。” 温母见她皱起眉头的样子，以为她还没睡醒，便问道：“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接着她又转过头看温暖后背的孩子，逗弄道：“嘬嘬嘬，这丫头片子咋又胖了？你看你脸上那两坨肉，哎哟喂，赶紧给她戒奶吧，喝那么多干啥？以后弟弟都没奶喝了！等她爸从部队回来赶紧再要个弟弟吧。”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温母的话，触不及防地大声“啊啊”了两声，还往温母的手臂打了两下。 小家伙力气肯定不大的，打在人身上也不觉痛。 但她刚刚一直在吃手指，手上都是口水，这会儿全抹在了温母的手臂，温母便嫌弃地呼喊道：“这丫头片子，咋一手的口水呢？！” 温暖心里说了声：好样的。 然后就看到温母的手还有泥迹，便转了下身，不想再让她碰孩子了。 便问：“这么早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这不是过来找你吗？”说起这事，温母便没有再理会孩子了，立马哭丧着脸：“哎，小暖啊，其实妈也不想过来的。但你也知道的，你弟谈对象了，你爹前不久又弄伤了腿。现在你弟都快要跟人谈婚论嫁了，但人家开口就是要二百块，你说这可咋整？” 当初温母收了黄麻子一百块，想要偷偷把温暖“卖”出去，但温母没想到温暖找上了顾青寒。 温母那边拒了黄麻子之后，转头就要了顾青寒一百二十块的礼金。 这在当时，是属于天价了。 可温母却说黄麻子都给得起一百块，顾青寒当时已经是连长了，不可能给不起一百二十块的礼金。 最后顾青寒也硬着头皮给了。 所以温母就一直认为顾青寒有钱，有很多的钱。 “小暖？” 温母等着温暖说话，毕竟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从她身上刮到钱了，今天就算是丢了这张老脸，她都要要点钱的。 而且温暖的性格她知道，虽然好吃懒做，蛮不讲理，但对自己的弟弟还是很疼爱的。 这样想着，温母干脆用手指揉搓了下眼角，尝试挤出一两滴眼泪出来。 温暖抬起眼皮，冷漠地说道：“我没钱。” 温母眼泪还没挤出来呢，眉头就先皱起来：“怎么可能？你家顾青寒不都升副团长了吗？而且他不是每个月都寄钱回来？” 然后温母又抬头看了看饭店的招牌：“再说了，你这不是正准备下馆子吗？怎么可能没钱？” 温暖听着温母这话，冷笑出声，她倒是看得仔细，指不定是专门逮着她来的。 温暖干脆就比她先哭了出来，扬起声量凄惨喊道：“妈，我是真没钱，孩子她爸的钱也不光是给我一个人寄的！我已经把我所有的钱和票都给你了，我还哪里还有钱？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孩子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还没有呢！你之前连一张布票棉花票都没留给我，你说孩子这要怎么过冬啊？” 温暖知道对付温母这种人不能用强的，要是拉拉扯扯伤着孩子就得不偿失了。 温暖没有给她机会说话，继续卖惨道：“妈，你作为孩子的外婆，不能看着她冬天都没件冬衣吧？我冷着没事，把孩子冷着了孩子她爸可要怪我了。” 话落，温暖后背上的女儿好像知道了什么，当即跟着“哇”一声哭喊了起来。 3. 第 3 章 第3章 孩子的哭声尖锐又响亮，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会儿又是上工的高峰期，无论是路旁还是国营饭店内都有很多人，听见了孩子哭闹之后都纷纷看了过来。 无论什么年代，吃瓜都是人们的兴趣爱好。 就连饭店内吃着东西的人都捧起了碗，纷纷走到门口来蹲下来等着看热闹。 温母哪曾见到过这样哭诉的温暖，突然之间也给她吓懵了。 她连忙拉住了温暖的手臂，声音都慌了：“小暖，你什么意思啊？你家青寒不是每个月都给你寄钱的吗？怎么可能连件衣服都买不起？你可别乱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温母越发有点心虚，也都忘了要装可怜了。 温暖听见后背的孩子哭了，干脆把背带解了下来，把哭得哗哗叫的女儿抱在了怀里。 温暖抱着孩子哭诉：“妈，你掐我打我也没用，我是真没钱了！我没工作没收入的，全靠孩子他爸一个人养家。之前你说我弟要谈对象，我已经把钱和票子全给你了，现在你还来找我要钱，你说我上哪给你找去？” “妈，我还想找您要些布票和棉花票呢。马上就要入冬了，孩子现在想做件棉袄都没票买布料。” 温暖记得之前温母说过，布票和棉花票留着入冬才用，因为这个时候供销社才会上新，秋季那会儿的都是去年的存货。 温暖估摸着，温母上个月找原主要的票子应该还没用出去。 围观的邻居一听，马上就开始议论纷纷。 热心的街坊还是挺多的，尤其是一些同知道当家难的妇女，当即站了出来指着温母骂道：“大姐，哪有你这样当妈当外婆的？你看看你外孙才这么点大，你咋忍心让一个嗷嗷叫的小奶娃连件衣服都没有啊？” “可不是，这么小的奶娃娃，冬天要是冻着了，那可是要命的啊！” “呸，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恶毒狠心的，欺负一个奶娃娃算什么东西？还说是孩子外婆？我看你是狼外婆吧！” 有认识温暖的人站了出来说：“我看啊，你就欺负你家女婿常年不在家，整天过来要这个要那个的。我都见着你来过好几回了，这眼看着马上要入冬了，你可怜可怜孩子吧。” “就是，你们看这孩子哭得多可怜，指不定刚刚拉拉扯扯被吓着了。” 看孩子哭得厉害，大家就把温暖拉到了身后，防止温母动手动脚的，把孩子给伤着。 温暖也顺势抱紧了孩子，站到了一旁去，用手安抚孩子的后背。 孩子感觉到温暖的安抚，又不哭了，泪眼旺旺地抬头看着她，然后把头埋在温暖的肩窝处。 可怜巴巴的，任谁见了都心软下来。 温母看着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还有各种指责，一张脸涨得通红的，手脚无处安放。 温母急忙解释道：“冤枉啊！我是孩子外婆，心疼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欺负她呢？” 温暖也不给她留余地，扔下一句：“妈，你要是心疼孩子，就把之前的布票先还给我吧，每人每年才六尺布票，一斤棉票的，我是真没办法了！” 温母一下子就懵了，没想到这次过来既要不到钱，还得往外给温暖吐些票子出来。 她可不干！ 可一旁的热心邻居已经上前来，指着她骂道：“马上就入冬了，你这外婆不给孩子置新衣不说，还拿孩子的布票，这说不过去啊。” 这年头，布票棉票紧缺，每人每年都是定量的，比粮票还要珍贵。 谁家的衣服不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温母作势擦了下眼泪，无辜喊道：“哎哟冤枉，我哪里有票啊！要是有，我老早给孩子做几件衣服了！” 有刚刚从供销社出来的邻居就站出来说：“刚刚我就在供销社见着你了，你在排队买布料买棉花，一看到你家女儿外孙，就急急忙忙跟过来，你肯定有票的，快把票子还给孩子吧！” 温母向来欺善怕恶，还死要面子，这些年温暖一直给她拿捏得死死的，也从没反抗过，想不到今天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出丑。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看样子今天要是不拿点东西出来，她都走不出去这条街了。 温母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掏拣拣的，刚拿出一叠票子，也没看清是什么，就给一旁的邻居给抢了过去，直接塞到了温暖的手里，说：“同志，拿回去，这么小的奶娃娃没件像样的棉袄可要怎么过冬啊！以后可别那么傻，什么都给出去！” 温母眼看着一叠子钱和票全部给拿走了，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温暖接过热心邻居塞回来的钱和票子，也顾不得看是什么票，紧紧抓住在手：“大姐，谢谢你。” 然后又抬起怀里孩子的一条手臂，朝温母摆了摆：“宝贝，我们赶紧谢谢外婆。” 她又虚情假意地添了句：“你看外婆对你可真好。” 还特意把“好”字说得异常响亮，讽刺得很。 孩子咿咿呀呀地摆动着手臂，全然没了一开始的哭闹，反而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温母一时间哭笑不得，虽然听出了温暖的冷嘲热讽，但此时要是撕破脸也不好收场。 而且她也对温暖的性格了如指掌，性格有点任性，小脾气也偶尔会发作一下。 指不定是上个月她把钱和票子全要走了有点儿情绪。 可能下一回过来，她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她朝孩子勾了勾唇，咬牙切齿道：“我是孩子外婆，不对她好对谁好。” 围观的人便笑道：“可不是，自家孩子自家心疼。” 温母也没有心情待下去了，看着温暖和孩子的笑脸就觉得刺眼得很，心里又恼火又心酸。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走了。 温暖也懒得跟她上演虚假母女情，见温母走了，就跟刚刚帮她说话的热心邻居道谢。 这些街坊邻里大多照过面，知道温暖是顾青寒的媳妇儿，便苦口婆心劝道：“同志，你家青寒是好男人，他一个军人，一年到头不着家的，你也留点心眼儿，可别啥的往外给。” 温暖受教地点了点头：“婶儿，我知道的，谢谢你们。” “不用不用，以后好好过日子吧，日子还长着呢。” * 温暖拿回了一些票子和钱，也没有改变原来的计划，还是在国营饭店吃了个云吞。 这年头的食品都是真材实料，虽然才一毛二一碗的云吞，但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馅料里头还能见着肉，也是难得。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饿扁了，温暖喂给她的云吞皮全都给吃个精光。 吃到最后还拿起了一旁的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好像还想要再来一碗。 温暖掏出帕子给她擦了下嘴巴，说：“够了，再吃真的要吐了。” 小家伙才刚刚能坐稳，这会儿是让温暖给抱着吃的，听见温暖这么一说，就抬起头看她，大眼睛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瞪着溜圆溜圆的。 因为刚刚哭过，眼睛尤其的水亮，像两颗硕大的宝石。 温暖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笑道：“别装可怜了，人小鬼大的。” “走，妈妈带你去买布料和棉花，给你做新衣裳咯！” 虽然温暖打算直接买点布料和棉花再回家，可是路过供销社时，看到里头人头涌涌的时候又打退堂鼓了。 早上这个时候是最多人去供销社买东西的，因为很多菜啊肉之类的都是在早上供应。 温暖想着自己带着个小奶娃，也不想这个时候挤进去，买了点面粉就回家去，打算下午再来一趟。 回到家之后，温暖就数了下刚才从温母那拿回来的钱和票子，居然有八尺的布，和一斤多的棉花。 给一个小奶娃做两身棉袄绝对足够了。 因为孩子月龄还小，回到家之后，吃饱喝足的女儿又睡了一小觉。 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多才醒来。 温暖中午简单吃了个烙饼，就带着醒来的女儿出门去。 只不过温暖并没有直奔供销社，而是先去了一趟卫生站。 中午那会儿有街道办的人上门宣传小儿麻痹的事宜，温暖想到女儿在书中的遭遇，为了预防万一，决定带孩子去吃点糖丸，顺便给孩子做个身体检查。 从出生到现在，孩子好像也没检查过身体，温暖对育儿的知识也不足。 七十年代的卫生站简陋又狭窄，设备也十分的老旧，只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坐班。 那个医生一看温暖抱着孩子进来，便问：“哪里不舒服啦？” 温暖走了进去，说：“没有不舒服，就是来吃糖丸的，顺便给孩子做个检查。” “进来吧，先给孩子登记下。”那医生招呼温暖坐下，然后掏出了一张表格和笔，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温暖愣了下，因为户口本一直在婆婆赵五珠那里，原主和她因为孩子起名字的问题意见不合，赵五珠说要给孩子起名顾招娣，要不就顾盼娣，而温暖则不愿意。 招娣，盼娣这种名字，真是一听就让人头疼，孩子长大了也会感到自卑。 在起名这个问题上，温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步的。 然后，赵五珠便直接把户口本给藏了起来，孩子就一直没有上户口。 温暖只好硬着头皮应道：“还没起。” 那医生疑惑地看了孩子一眼，似笑非笑道：“孩子看着也几个月大了，还没取？” 不过医生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没有在名字上过多纠缠，又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 因为人不多，检查很快就做完了，孩子还算健康，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吃糖丸则要排队，因为不是重点的大城市，分发到这边的糖丸有点少。 温暖拿了通知书便离开了卫生站。 从卫生站出来，温暖经过了邮局。 她看了眼里面排队的人，想了想，还是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 G省某部队。 政委看着对面的顾青寒，八年过去，他一路看着顾青寒从青涩的新兵蛋子变成了如今气势沉稳坚毅，挺拔强健的男人，难得的是，他英俊的面孔却依然不减当年。 入伍多年，顾青寒也是部队中能力最出众，思维最敏锐的一个。 不然组织也不会破格把他选进北城的空军基地。 “青寒，北城离咱们这边那么远，以后回家的机会可能比这些年还要少，你要不要考虑让你媳妇儿和孩子随军？”政委想了想，又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团级干部了，房子的问题半点不用担心，养家糊口更是没什么困难。” 顾青寒几乎是下意识摇了下头，脑海闪过一张冷漠的脸，拳头微微攥紧，答道：“不用，留给有需要的战友吧。” 政委笑了笑：“不着急，反正出发北城之前，你有两天假期，不如先回家商量下再说，说不定你家媳妇儿舍不得你，要跟你去呢。” 顾青寒眉头微蹙，面无表情地抿了下唇，没说话。 话音刚落，便响起了几下敲门声：“顾副团长，有您的电报。” 政委顺口问了句：“哪里的？” “是顾副团长家里打来的。” 闻言，顾青寒抬起毫无波澜的眼眸，“拿进来。” 家里联系他的一般都是他母亲，不过大多是让他弟弟帮忙写信，发电报倒是没怎么试过。 难不成家里出事了？ 政委好奇地朝顾青寒手里的电报看了过去，笑嘻嘻到：“估计是你媳妇儿打来的，指不定这么久不见，想你了。” 顾青寒接过电报的那一刻，几乎第一时间就否定了政委的话。 ——不可能。 顾青寒抽出信封里头的电报，短短三个字写道：“盼归家。” 4. 第 4 章 第4章 顾青寒看着电报上短短的三个字，瞬间陷入了短暂的疑惑中。 那头的政委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打趣问道：“是不是你媳妇儿发的电报？” 顾青寒没有回话，只是表情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平淡，眉头稍稍抬了下，算是默认。 政委笑呵呵揶揄：“距离你上次回家都好几月了吧？你媳妇儿又刚生完孩子不久，肯定是想你了。” 顾青寒结婚那会儿，打的是加急报告，就那么两天便把政审给批下来了。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顾青寒跟他媳妇儿肯定非常恩爱，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结婚。 这都差不多半年没有见过面了，就连当时他媳妇儿生孩子那会儿刚好要出任务，也没办法回家去。 顾青寒把电报对折起来，然后收进了军装口袋。 接着他问：“出发去北城之前，是不是有两天假期？” 政委点头：“对，仅限两天，要是决定带家人随军，你可要提前给基地打申请。” 顾青寒倒不是要带上温暖和孩子随军。 虽然他跟温暖婚后接触的次数少之极少，但是顾青寒大概也猜到温暖不会跟着他去随军。 尤其还是去一到了冬天就冰天雪地的北城。 因为结婚那时候，他就曾经问过，要不要跟着他随军，但温暖几乎想也没想就说了个不字，并让他以后都不用提了，她说想留在城里。 顾青寒收起思绪，语气淡然：“不用，我就回家看看。” * 温暖给顾青寒发电报之前也是思考过的。 第一是为了防止顾青寒出发去北城之前，可能有突发的事情不能回家，那她就没办法跟着随军了。 其次就是顾青寒是个军人，心思比普通人要缜密，谨慎。 虽然他们是夫妻，但真的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结婚那么久，两人统共就见了三次面，每次见面的时间就那么几个小时，对话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十句。要是她贸贸然提出要跟着他去北城随军，肯定会引来他的怀疑。 在这个敏感的年代，要是她被顾青寒怀疑是特丨务，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所以在随军之前，她得先有所准备。 从邮局出来，温暖顺便去供销社把孩子做棉袄的布料和棉花买了，因为想着到时候要跟顾青寒一起去北城，她一口气把一斤多的棉花票用掉，好让孩子不至于在冰天雪地的北城着凉。 这年头基本上都是自己做衣服的，她以前从没有做过。所以她刚刚问了人，一斤多的棉花给孩子做完棉袄之后，也剩不了多少。 她的棉袄也还没有着落呢。 还得想办法再找点票回来。 温暖提着布料和棉花一边想着等顾青寒回来该怎么跟他开口随军，又想着能不能再找点布票棉花票。 因为去邮局排队发电报用了不少时间，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会儿正是家家户户煮饭时候，家属院是个凹型大院子，但都是一二层的矮楼。 一路走进去，温暖听着熟悉的打骂孩子声，唱曲儿耍刀枪棍棒的吵杂声，还有就是炒菜的哐哐声，浓浓的年代生活气息。 家里头的赵五珠把一碟子番薯叶从厨房端了出来，看到自家儿子顾青松横躺在木沙发上，忍不住骂道：“个个就知道等着吃，也不知道过来帮帮忙。我上辈子是欠你们的？一个个讨债鬼！” 顾青松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我这不是刚回来么？又干了一天的活，累得要死，就辛苦妈一下了。” 顾青松走到了桌子旁坐下，接过赵五珠递来的筷子，就开始夹菜吃饭。 赵五珠用筷子敲了一下顾青松夹菜的手，问：“就知道吃，那个懒鬼呢？” 顾青松一听，就知道自家妈说的懒鬼就是温暖，他撇了下嘴：“没看到，回来家里的时候就没看到人。” 因为温暖刚刚生完孩子不久，孩子哭闹起来不定时的，她经常都是自己端着饭，回房间里头吃。 所以他们也不经常坐一块吃饭，关系更是生疏得好像不相干的人。 赵五珠闻言，干脆也坐了下来，“对了，今晚咋那么晚回来了？跟美芝见面了？” 说起林美芝，顾青松一下子来了精神，腰杆子瞬间挺得直直的。 他笑道：“嗯，这不早上你说让我早点跟美芝结婚吗？我傍晚那会去找她来着。不过……” 赵五珠竖起了耳朵，就等着顾青松说下去，“你这个孩子，怎么说一半不说一半呢？” 顾青松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一下赵五珠的表情，瓮声瓮气道：“那啥，美芝家里头说了，要涨礼金。” 赵五珠一听，一下子不乐意了：“什么？一百块还不够吗？这一个个的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还真以为自家女儿镶金子了是不？我看这林美芝也不是好人，说好说好怎么又变卦了！” 因为温暖的关系，赵五珠一开始对顾青松找的对象是相当满意的。 无论是性格还是家庭方面，林美芝都比温暖略胜一筹。 温暖蛮横泼辣，林美芝性格温顺；温暖一直没工作，在家里好吃懒做的，宛若一个废人。 而林美芝就不一样了，人家有份体面的工作，还是人人都抢破头的供销社员工，说出来脸上倍儿光荣。 自打顾青松处了这么一个对象，平时她买菜什么的都没有排过队。 可赵五珠虽然再满意，突然之间女家说要涨礼金，也让她心里有点窝火。 之前谈好的一百块礼金，放眼整个街道也是很好的了。 顾青松早就料到自家母亲的反应会这样了，便理直气壮解释道：“这还不是怪大哥吗！” “放屁，这跟你大哥有什么关系？”赵五珠抬手就给顾青松给敲了下脑袋瓜，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问：“林家说要涨多少啦？” 顾青松摸着被敲疼的脑袋瓜，缩了下脖子，闷声道：“说要两百。” “两百？！”赵五珠猛地站了起来，扬起声量骂道：“他们怎么不去抢呢？” “妈，你先听我解释，别急着生气啊！”顾青松知道自家妈向来疼爱自己，也没试过哪回真正跟他脸红脖子粗的。 顾青松把赵五珠摁回去椅子上坐着，苦恼道：“这事真的跟大哥有关，还不是因为之前他娶嫂子的时候，给了温家一百二十块的礼金么？美芝她家里人不知道打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说，自家女儿哪哪都比嫂子好，礼金不能比大嫂的礼金低，不然嫁过来咱们家也低人一头，以后美芝不好过。” 赵五珠听完顾青松的话后，表情终于没那么紧绷了。 林家人话糙理不糙，林美芝确实方方面面都比温暖要好，除了长相没有温暖长得那么妖艳，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对象了。 赵五珠长叹一口气：“这事确实怪你大哥，猪油蒙了眼，当初花那么多钱就娶了个祖宗回来！” 顾青松摸了摸鼻子，瓮声问：“妈，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你看这两百块能不能……” “那是两百块，不是两块！你真当你妈是神仙是吧？家里头养着三个闲人，你又那么点工资，就是你大哥再能干我也凑不出这两百啊！”赵五珠也是头疼，明明那亲事都谈好了，她就等着娶个好媳妇回来伺候自己了。 虽说在外人眼里，顾青寒一个人的津贴都够他们家几口人吃吃喝喝的。 但是家里头有两个闲人，她跟温暖都没有工作，加上一个小奶娃，虽然暂时不用吃喝，但就算顾青寒再怎么能干，也撑不住家里几口人天天吃商品粮的。 而且她有时候也往娘家里头拿点钱，顾青寒每个月给她寄的钱才堪堪够用。 赵五珠想了想，看了顾青松一眼，打小她就疼爱这个儿子，知道他谈了林美芝这个对象，更是觉得给她脸上增光，如今好不容易谈婚论嫁了，总不能让这事给拖累了。 赵五珠瞥了顾青松一眼：“你就非得她不可吗？咱们家属院也有不少的适龄女同志，随便一个都用不着一百！” 顾青松哎哟一声，有点儿恼了：“妈这话说的，其他人怎么能跟美芝比呢？给她提鞋都不够称！” “出息！”赵五珠看着儿子那被勾了魂的样子，便说：“这样吧，你不是说你大哥升了副团吗？明儿个你给他打个电报，说妈急着用钱。” 接着，她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哥私底下还给那个懒鬼寄钱，现在家里头急用，她一个不干活的闲人要那么多钱来干啥？就不该给她钱，年纪轻轻不出去工作，就在家守着个赔钱货，见到都烦了。” 温暖还没踏进家门，就听到了自家婆婆的吐槽。 温暖深呼吸一口气，要不是此刻还背着自己的女儿，她真的要破口大骂了。 赵五珠自己有一份钱还不够，居然还想着让顾青寒把她的经济来源也砍断了？ 不行，她得随军，一定得随军。 就算不能把经济大权掌握在手，也起码不用被人算计自己手头上那点儿钱。 第二天，温暖在等顾青寒的回信，不过去邮局问了下，没有。 温暖不死心，又给顾青寒打去了一份电报。 到了第三天，温暖再去邮局的时候，便收到通知说有一笔从部队转来的款项，足足一百八十块。 温暖抱着女儿看着汇款账单，有点儿懵了。 顾青寒这是什么意思？ 5. 第 5 章 第5章 温暖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前两天赵五珠和顾青松商量着筹备礼金的事。 两百块的礼金，跟这个数额差不了多少。 顾青寒是寄给家里头，想要帮顾青松给礼金？ 但是这一年多以来，家里的开支从来没有通过她这边来汇款。 是打错了，还是只给她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温暖先是回家了一趟，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才刚回到家，赵五珠看到温暖回来，便僵硬地对她笑了笑：“回来啦？快过来吃饭吧。” 赵五珠这种和颜悦色的表情不怎么常见，最起码在温暖面前是极少出现的。 不过能不吵架，温暖也尽量避免不吵，吵架真的非常影响心情。 赵五珠也没在意温暖的态度，笑着走过来对着温暖怀里的小家伙逗弄道：“招娣，来来来，阿嫲抱抱你。看这小家伙，眼珠子乌溜溜的，可爱的哟，肚子饿了没？阿嫲锅里炖了个鸡蛋羹，等会给你吃好不好？” 说着，赵五珠就伸长了手臂，想要帮温暖怀里接过孩子。 温暖见她又没有洗手，还乱给孩子起名字，便若无其事般侧了下身，然后转身走进了房间：“我先给她洗个手再吃饭。” 赵五珠扑了个空，砸了砸嘴巴吐槽：“毛病！一个小屁孩能有多脏？一天洗个十遍八遍，都搓破皮了！” 温暖装作没听见，从房间里头拿了一个孩子专用的盆子，然后又去厨房的水缸里头舀了一勺水，仔细地给孩子每根小手指都搓了一遍。 一开始小家伙还挺享受温暖给她洗手手的，不过到了后面就开始拍水玩了，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溅湿了不少，就连温暖都跟着一起遭殃了。 温暖板着脸批评：“不能这样玩！” 越说她越来劲，还准备伸脚踩进去盆子里头。 温暖干脆把她抱到了床上，让她趴着，然后打算把汇款单据收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顾青松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那头的赵五珠见儿子回来了，立马就走上前去，故意压低了声量：“怎么样？你大哥回信没有？有没有去邮局看看汇款过来没？” 顾青松闻言，直接把肩上的军绿色挎包扔在了木沙发上，闷声道：“别说了，什么都没有！” 赵五珠眉头一皱，表情都变得有点难看了：“怎么回事？都两天了，你大哥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还把我这个妈放眼里吗？” 接着赵五珠拿起了个搪瓷杯，往里倒了半杯水递给顾青松：“不行，你不是说你大哥马上要调去北城了？在去北城之前得让他回家一趟！” 就是要哭要闹，她都要在顾青寒去北城之前帮顾青松解决这个礼金的问题。 顾青松接过赵五珠递来的搪瓷杯，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嗯，不然等大哥去了北城，可有他忙的了，到时候准顾不上我的事儿。” 赵五珠哼了声：“放心，妈肯定会帮你解决这事的。” 房间里头的温暖竖起了耳朵，才堪堪听到了那么一两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顾青寒似乎还没有答应帮顾青松的忙。 温暖看着手上的汇款单，用下巴蹭了蹭女儿的小脑袋，自言自语嘀咕道：“宝贝，你说你爸爸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啊？” ——“看来是不懂，还误会了。” 小家伙自然是听不懂温暖什么意思的，但是看到她手上的汇款单，立马就伸出了圆乎乎的小手臂，想要去抓她手上的纸张。 无奈她的小手不够长，只能在半空摆了几下，发出兴奋的“呀呀呀”声。 温暖见小家伙因为抓不到，表情就耷拉了下去，便笑道：“这个可不能玩哦！” 温暖猜想顾青寒一连两天收到了她的电报，估计是误会她的意思了，以为她是找他要钱，而且还是很急着用钱的那种。 这也怪不得顾青寒误会，毕竟两人结婚之后，原主只主动联系过他一次。 而那一次，就是为了要钱。 所以顾青寒才会给她一次性寄那么多钱的吧？ 不过温暖没想到顾青寒居然还有这么多钱！ 难怪赵五珠和顾青松要用钱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了。 不过这笔钱也算是来得凑巧，如果她要带着孩子去随军，确实处处需要用到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衣食住行样样都是要用钱用票，如今她要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而且又没有工作，就算是一分钱她都要牢牢抓在手里。 而且她也有一点坏心思，不想顾青寒帮顾青松给这一大笔的礼金。 还记得在原书中，顾青寒的钱绝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而且他为人热心肠，平时还会帮扶部队的战友和烈士家属，宁愿自己饿着也要让别人吃好穿暖，他的身上根本没什么钱。 原主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后来原主要抛弃女，其实很早也是有了点苗头的。 如今，顾青寒一次给她汇了一百八十块的款项，估计已经是他全部的积蓄了吧？ 不管了，既然已经到她的账户上，那这笔钱她就好好保管着，以后去了北城，要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等她抱着孩子出去客厅时，赵五珠便故意在温暖面前逗弄孩子：“招娣，想不想你爸爸？你爸爸快要调去北城了，哎哟，那地方可远了，咱们以后可没那么轻易见到你爸爸了！” 接着她看了眼温暖，笑着说：“明儿个跟你妈妈去邮局给爸爸发个电报，让他赶紧回家来一趟，不然以后想见都见不着了！” 小家伙吃了几勺子的鸡蛋羹，嘴巴沾了点蛋花碎，赵五珠看见了可惜，准备用手指给她刮进嘴里头。 小家伙被赵五珠的手指刮的皮肤都红了起来，小嘴巴一扁，好像要准备哭出来似的。 见状，温暖皱了皱眉，直接把孩子换了个手来抱。 赵五珠也不在意，笑呵呵地把手指上的鸡蛋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吮了个干净透亮，又说道：“顺便啊，让你爸爸跟妈妈赶紧再要个弟弟，这样你以后就有伴儿了！” 温暖：“……” “说不定是个妹妹呢！” 赵五珠一张脸黑得要滴出墨似的，筷子一戳，把菜碟戳得哐哐响。 温暖才不管她，放下了筷子，抱起女儿直接回了房间。 顾青松见状，害怕又要洗碗，连忙把碗里的蛋碎舔了干净，然后丢下了碗筷，往门口跑去：“妈，我去找美芝。” 赵五珠看着一桌子的碗碟，后知后觉骂道：“娘的，一个个就知道吃！” * 十一月初。 眼看着冬季的脚步慢慢靠近，温暖这几天都在家里帮女儿做棉袄。 温暖请教了家属院几个嫂子之后，也学了个皮毛，不过因为动手能力强，虽然做不到很好看，但针脚还算紧密平整。 因为孩子长得快，冬天穿得也多，所以温暖做棉袄的时候特意做大了一点。 几天的埋头苦干，衣服终于有了个大致模样，温暖把衣服放在孩子身上比了比，笑眯眯说：“看妈妈给你做的棉袄，漂不漂亮？” 小家伙已经能坐得稳稳的了，听见温暖的话，便兴致勃勃地趴拉自己的新衣裳，咯咯地笑了起来。 温暖眉眼温柔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会喜欢！” 给孩子做完了两件衣服，棉花剩了一点点，布料却剩得不多，做一件衣服也不够，做裤衩又多了点。 温暖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就把剩余的布料和棉花放回了柜子里头。 想着孩子刚刚睡了一个午觉，可以“待机”几小时，温暖打算出去买点菜，今晚好好犒劳一下心灵手巧的自己！ 这个年代温饱还是个问题，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但庆幸这个城市靠近河道，水产倒没有猪肉难买。 等到下午的时候，要是走运的话，说不定还能遇到不用票的甩卖。 温暖没有工作，现在花钱都是省着花，不过之前顾青寒一口气给她转了一百八十块，还没开始花。 她虽然心疼钱，但太久没有鱼肉打下牙祭，确实也馋的慌。她决定今晚买条大鱼，炖个剁椒鱼头，顺便熬点鱼汤，也算是给床上那小家伙增补“粮仓”了。 刚出家属院的时候，温暖就碰到了一个嫂子，也是打算去买鱼的。 那嫂子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边可多东西卖了。” 温暖没有木推车，所以出门都是背着孩子的，不过那嫂子刚好有辆自己做的木头推车，因为孩子大了，一直闲置着，现在刚好就派得上用场了。 温暖婉转一笑，温声道：“嫂子，真是谢谢了。” “不用谢，这么小的事。” 温暖跟着那嫂子走了有四条街，才来到了一个疍家渔村码头，这里有很多打渔为生，常年住在船上的人家。 而且这里离她娘家也挺近的。 除了有卖海鲜的，还有很多青菜摊档，人非常多，那嫂子买起来就忘了跟温暖做伴了。 温暖也打算买点蔬菜回去备着，平时下个面也方便。 买完了蔬菜，温暖又买了条三四斤重的大鱼，熬汤，蒸煮，煎炖都足够了。 不过看到一旁卖虾的时候，温暖又心动了。 可还没等她下手，就听到了推车上的女儿“啊啊啊”叫了几声。 温暖担心挤着了孩子，准备放弃买虾，可下一秒就听到了一把年轻的男声戏谑道：“小丫头，哭什么哭啊？舅舅也不认得了吗？” 接着，就要伸手把推车上的孩子抱起来。 温暖一看，立马就板起了脸，斥道：“别动手动脚的，孩子害怕！” 男人吊儿郎当轻笑了一声，瞥了温暖一眼：“姐，看你紧张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是拐子佬呢。” 来人正是温暖那个全家团宠的弟弟，在温暖嫁给顾青寒之后，经常都会跑去顾家找她要钱。 原主从小到大被温母教导要“照顾”弟弟，帮扶娘家。娘家好她才会有底气，在顾家才能站得住脚。 其实顾青寒单独给原主寄二十块一个月，是足够花足够用的，但因为经常给温母和弟弟吸血，原主居然一分钱都剩不了。 如今她也不是那个傻傻的扶弟魔，更不会再让温母和弟弟给洗脑，要无时无刻补贴娘家，于是对温文康讽刺道：“你比拐子佬更让人讨厌！” 温文康哪里被包子温暖这样对待过，暴躁地踢了下一旁的木桶，发出了刺耳的咚咚声，吓得温暖和孩子都愣了下。 不过下一秒温文康的眼神就慢慢落到了温暖那提着一条几斤重的大鱼上。 “哟，这么大一条鱼，看来姐你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喔。唉，姐你的生活就好了，也不管管娘家的死活，我跟爸妈天天咸菜萝卜干的，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这样对娘家不闻不顾，对得起爸妈的养育之恩吗？” 一席话下来，把温暖说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应该人人唾弃。 但温暖此刻不能跟他硬刚，孩子刚刚已经被他吓到了，要是再起冲突，指不定会哭闹起来，晚上睡觉也怕她会夜啼。 所以温暖决定不理会他，推着孩子准备往回走。 可温文康看了，立马就跟了上来，长长的手臂按住了温暖推着车的手，“贱人，还想走？” “把鱼给我！”说完，便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抢温暖刚买的鱼。 温暖已经准备放弃挣扎，可下一秒便听到了身旁传来“啊——！”一声的惨叫。 随后另一道冰冷阴沉的男声传来：“再动一下，我就废了你的手！” 温暖脚步一顿，推着车子的手攥得紧紧的，往前推了一下，她深怕身旁那个呲牙咧嘴，浑身颤抖的温文康波及到自己和孩子。 可下一秒，温暖就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瞬间把她和孩子都护在了身后。 6. 第 6 章 第6章 温暖看着面前的背影，第一感觉就是对方很高很高。 他的肩膀宽厚虬实，腰杆笔挺，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人感觉无比有安全感。 在温暖愣住的一瞬间，男人又走向了温文康，随着距离的拉远，温暖才认出男人身上穿着整齐笔直的绿色军服，军服下是一双修长有力的大长腿，隐隐约约露出了精壮笔直的线条轮廓。 阳光下，他半垂着侧脸，完美的下颚线映衬得他严肃又矜傲。 正当温暖沉思之际，男人已经走近温文康，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提起他，又是一个反手扭臂，力度之大，让温文康当即痛苦地惨叫了起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手——” 下一秒，温文康看清了男人的脸，眼珠子当即瞪得大大的，惊恐地喃道：“姐、姐夫……我、我真知道错了……” 男人闻言，阴沉地“嗤”了一声，“欺负妇孺弱小，你算什么男人？再有下一次，我直接废了你！” 说完，便用力在他的胳膊处扭了一下，然后才放开了手。 温文康痛苦地惨叫了一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然后卷缩着身体呜呜哽咽，还捂着一边的胳膊瑟瑟发抖。 可对上男人那双锐利又冷漠的眸子时，温文康又缩了下脖子，虽然他就只见过一回这个姐夫，但骨子里头对军人同志还是有着天然般的敬畏。 温文康已经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都不敢在温暖面前晃悠了，生怕又要被教训一顿。 人群聚集，温暖看到温文康惊慌失措地逃离现场之后，便慢慢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不远处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 “同志，谢谢你。” 话落，那高大的身影缓慢地朝她转过来，一张俊朗的脸孔慢慢呈现在她眼前，让温暖莫名地屏住了呼吸。 他笔直地站立原地，下午温暖的阳光铺洒在他身上，让他的五官轮廓显得更加的立体深邃，是个让人看一眼便觉得俊朗无比的男人。他的剑眉浓密，末尾略翘，狭长的眸子漆黑透亮，闪着细碎的光，鼻梁高而挺直，薄唇微微抿着，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样。 这么精致无暇的一张俊脸，足以让无数女生尖叫沦陷。 然而，他还留着一个最容易暴露缺点的寸头，但此刻却把他立体深邃的五官展现得淋漓尽致，那双冰凉的黑眸如利刃一般，衬上小麦般的肤色，让他看起来更具侵略性的危险，以至于让人看一眼便深深记在了脑海。 温暖觉得这一双眸子既熟悉又陌生。 距离上一次两人见面，已经过去差不多半年了。 只是穿书后的温暖，这还是第一次见他。 基于原身对顾青寒的印象，她只知道他是个长得好看且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 如今一见，发现她跟原主的眼光还真挺接近。 这男人，确实帅，比她粉过的任何一个墙头都要帅。 两人都停在了原地，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时间仿佛被定住了似的。 温暖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境下相见，而且……她刚刚并没有认出他来，还叫了他一声“同志”。 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像他们那么生疏的夫妻了吧？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一丝无奈，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温暖正想着要不要说点其他的话，只见顾青寒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停在她跟前。 接着他又垂下黑亮的眸子看向了推车上那粉雕玉琢，头发衣服都被整理得干净又整齐的女儿，微微愣了下。 孩子刚刚被温文康惊吓过，此刻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衔满了泪花，闪闪发亮。 小家伙因为还在母乳中，平时睡眠也足，脸蛋胖得圆乎乎的，又白又嫩，好像刚刚出炉的白面馒头，绵软又有弹性。 尤其她那双大眼睛，完全继承了温暖的基因，乌溜发亮，睫毛长得好像一把小扇子，扑闪的时候更是惹人喜爱。 那精致的小鼻子，粉嘟嘟的小嘴巴，还有她头上还别了一个精致的小发夹，看起来更加的可爱又甜美。 铮铮铁骨也有柔情的时刻，顾青寒在对上孩子那干净清澈的眼眸时，那陌生的情愫在胸腔内翻滚着。 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踏出那一步，温暖见状，想到这个年代的父母大多都内敛不善表达，而且孩子出生之后顾青寒也就见过她一回—— 当时孩子一直在睡觉，原主嫌他会吵醒孩子，甚至连抱都没让他抱一下，就把人给赶走了。 温暖思索两秒，最终鼓起了勇气小声说了句：“这是我们闺女，已经七个月了。” 顾青寒眉头微蹙，似乎对温暖说的这话感到有点无语。 温暖无视他冷淡的表情，微微弓下腰在小家伙的耳旁温声说道：“宝贝，这是你爸爸。” 闻言，顾青寒思索半刻，抬起脚步走近了一步，正欲伸手抱起孩子时，可小家伙一见顾青寒，便把身体一扭，胖乎乎的小手臂已经攀上了还弓着腰的温暖那脖子上，紧紧地搂住。 孩子那黑亮的眼眸表现出些许畏生和惧怕，小脑袋埋在温暖的颈项间，静悄悄地打量着顾青寒。 顾青寒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随后动作僵硬地接过了温暖手里那沉重的大皖鱼，沉声道：“我拿。” 接着又毫无温度地问了句：“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温暖木木地“啊”了一声，然后下意识说了句：“再买点虾吧。” 顾青寒的背影离去，温暖才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把坐在推车上的女儿抱在了怀里，安抚她的后背：“不用怕，那是爸爸。” 温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着顾青寒北上随军的，而且不管怎么说顾青寒都是孩子的父亲，让孩子跟他慢慢建立起感情纽扣也是必须的。 顾青寒买虾的时候，余光扫了几眼温暖和孩子，见她抱起了孩子，笑眯眯地说话，眼神若有所思。 买完虾回去的时候，顾青寒走在了孩子和她的身后，温暖一直没有回头，脚步不紧不慢地推着车走在前头，除了偶尔跟孩子说几句话，一路上就再也没跟他说过半句话。 孩子一路上都很乖巧，坐在木推车上偶尔还会转过头来，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顾青寒对上孩子那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顿时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感觉自己像是尾随妇孺弱小的坏人似的。 * 回到家属院的时候，温暖先是把那嫂子的木推车给还了回去，然后又跟那嫂子闲聊了几句。 那边的顾青寒已经先回了家，因为他还拿了一些行李。 温暖走进家门的时候，就听到了顾青寒在厨房捯饬，这会儿赵五珠和顾青松都还没回家来，家里就只有她跟顾青松和孩子三个人。 温暖抱着孩子回了房间，打算先给孩子换个尿布，然后再洗个手洗个脸。 温暖有些许洁癖，在外面回家来一定要给孩子收拾个干净，才会做其他的事情。 这房间之前是顾青松和顾青寒两兄弟睡的，不过顾青寒后来入伍，房间基本就属于顾青松一个人了。 但原主跟顾青寒结婚后，原主要求住进大房间，顾青松没办法就在客厅铺了一张床。 一开始那房间确实乱七八糟，原主也不是爱收拾的人，就连尿布都随便搭在桌子上，也不管那桌子还积满了灰尘和杂物，窗户还有蜘蛛网，房间从她嫁过来之后就没有收拾过。 后来温暖每次趁着孩子睡觉的时候，她就把房间的东西收收捡捡，洗洗擦擦，很多平时用不着的东西已经放进了木箱子里头，她也把床上的凉席和蚊帐都重新洗过了。 如今她的房间虽然看起来破旧，但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就连那窗户的铁栏杆都擦得一尘不染，显得窗明几净的，空间也大了不小。 但此刻房间门口处却多了三个军绿色的行李包，那是顾青寒从部队背回来的，显得有点突兀。 温暖当作没有看到，更不会去碰他的东西。 她先是把孩子放到了床上，然后拿着专门给孩子用的那个搪瓷盆走向厨房，准备打点水。 顾青寒刚好从厨房出来，手里拧着一个空的木桶，看样子是准备去打水。 他看到温暖往厨房走来，随即侧了下身，示意她先过。 温暖抬眸看了他一眼，多年的教养令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两个字：“谢谢。” 随即便侧着身走进了厨房，没有再看他。 温暖打好了半盆子水的时候，顾青寒已经不在厨房了，等她回去房间后，便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温暖知道顾青寒在忙家务活，也不打算理他了，他应该也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大男人。 孩子现在七个多月大了，翻身已经非常熟练，刚刚是平躺在床上的，就温暖去打水的这一点时间，小家伙已经翻了身，在床上爬了几下。 孩子听到了温暖的脚步声，随即笑呵呵地回过头看她，好像想要跟她捉迷藏似的，奋力地爬到了床的角落里。 温暖把面盆放到了椅子上，对孩子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洗手洗脸，然后还得换尿片呢。” 小家伙越是说她，她就越来劲，躲在床角不理温暖。 温暖实在受不了她，干脆拉着她的小短腿就往床边扯，小家伙“咔咔咔”笑了几声，手舞足蹈的，一点都不安分！ 温暖：“别动，先换尿布，你看都湿成什么样子了！” 之前她是连换尿布都不会的，也是实操了好多次才熟练起来，如今两下功夫就给女儿换完了尿布。 换好了尿布，温暖又仔细地给她洗了一把脸和手，小奶娃终于又干爽了。 小家伙让温暖帮忙洗得干净清爽后，便又开始不安分，抬起了那肉乎乎的小手熟练地扯了扯温暖的衬衣衣襟，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那小嘴巴“嘬嘬嘬”的吮了起来，还哼哼唧唧了两声。 饿了。 温暖如今能熟练地判断出孩子的需求。 她赶忙洗了把手，擦干之后便把孩子横抱在手，然后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准备给小家伙喂奶。 从一个只谈过恋爱的黄花闺女，直奔产妇，中间没有多余时间缓冲，天知道她当初用了多长时间去做心理准备。 要不是孩子曾经在她面前哭得昏厥过去，她真的没办法做出掀起衣衫就哺乳这件事。 “大米放哪里了？” “……” 温暖看着半掩的房门骤然被推开，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遮脸还是遮敞开的衣襟。 7. 第 7 章 第7章 房间门已经有了些年月，开门的时候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平时她的房间基本上不会有人进来的，不是睡觉的时候，她很少会把门给锁上。 有了些年月的木质房门又发出了“吱呀——”的一声，重新关回去了，房间里头又恢复了安静。 门外传来顾青寒闷闷的嗓音，好像犯了什么错事般一样，又低又沉。 “抱歉。” 温暖的嗓子好像塞了一团棉花，说话也有点震颤，“没事。” 接着她闷闷地添了句：“大米应该在你妈房间吧，你找找。” 赵五珠知道顾青寒给她寄钱，平时都会把粮食给收起来，为的就是不让她“败家”，把粮食吃空。 以前原主手头上有顾青寒寄来的钱，也不爱煮饭，经常都会出去吃，所以她也不知道家里的粮食放哪里去了。 “好。” 门外又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温暖微微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有点发热的脸蛋。 而温暖怀里正卖力吸吮的小家伙，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衫，有滋有味地半眯着眼睛享受她的“美食”，满头的大汗，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等房门外的脚步声消失，温暖微微松了一口气，拿过一旁干净的帕子，给满头大汗的孩子擦了擦。 回想刚刚的情形，确实让人感到十分尴尬，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她到时候跟着顾青寒去随军，刚刚的情况估计是无法避免的。 而且两人还是领了证的夫妻，以前孩子小还能找到借口逃避夫妻生活，等孩子再大一点，要是再想逃避也很难说得过去。 温暖记得，顾青寒现在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最身壮力健的时候。 以后两人在北城安了家，那也无可避免。 温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也没什么可尴尬的了。 比起在留在这里被娘家吸血，又要被婆婆算计，还得跟妯娌斗智斗勇的，北城怎么样都得去的了。 小家伙吃饱喝足之后，握着小拳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温暖把她哄睡之后，才轻手轻脚下了床。 * 从房间出来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她就闻到了厨房传来柴火烟味，估计顾青寒已经找到了大米，开始煮饭了。 温暖便拿了刚刚在渔村买的青菜，准备摘了洗一下，哪知道走到厨房时，顾青寒已经把青菜给洗干净了。 而顾青寒正处理着刚刚买的大皖鱼。 温暖余光看到灶膛已经亮起了火光，看样子已经开始煮饭。 想到已经馋了很久的剁椒鱼头，温暖便对案板前的高大男人小声道：“鱼头剁下来，我蒸个剁椒鱼头。” 说着，便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碟子给他，示意他将鱼头放进去。 顾青寒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手起刀落，鱼头就剁好放到了碟子里头。 不过只剁了一半的鱼头，不知道他留着另一半用来干什么。 没有等温暖说话，顾青寒又从厨房的篮子里，拿了一把的红辣椒和蒜头姜葱，洗了洗，直接剁了个碎，平整地铺到了鱼头上面。 温暖还想着自己动手，可顾青寒已经手法娴熟地拌好了酱油盐的，然后放进去煮饭的锅里头。 顾青寒重新把饭锅盖好之后，又蹲在了灶膛跟前看火。 厨房的光线不足，但灶膛摇曳的火光照亮了顾青寒轮廓分明的脸，严肃又认真。 温暖觉得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就这样看着别人在忙，自己站着什么都不做有点怪怪的。 犹豫之下，温暖就走过去斗柜那边拿出了两个大碟子，舀了两瓢热水清洗了一下，放到了还搁着皖鱼的砧板旁。 顾青寒瞥了她一眼，又重新拿起了大刀，不咸不淡道：“你去看着孩子吧，这里我来就可以。” 温暖觉得两个人待在这里也是怪难受的，便点了下头：“哦。” 刚从厨房走出来，温暖就听到孩子咿咿呀呀了几声。 想着这会儿都差不多是晚上了，温暖干脆就先给孩子洗澡。 而厨房那头的顾青寒，不知道是不是长了三只眼，听到房间的动静之后，直接提了半桶的热水和半桶的冷水进来，放到了床边。 这一次，顾青寒敲门了。 顾青寒看着温暖手里拿了孩子的换洗衣服和毛巾，便问：“需要帮忙吗？” 小家伙一直以来都是温暖一个人带的，就连赵五珠也很少会搭把手，所以洗澡这事倒不至于要人帮忙。 而且赵五珠好像还没回来，顾青寒估计也没做好饭。 温暖把手里的衣服和毛巾都放在了床边，然后把孩子抱了起来，摇了下头，温声说道：“不用，你忙你的吧。” 顾青寒看了眼温暖怀里那乖巧可爱的孩子，不哭不闹的，便说：“要是不够水的话，你再叫我。” 然后，又走出去了。 温暖看着顾青寒提进来的两桶水，别说孩子洗澡了，就是她洗也足够了。 穿来这七十年代，温暖最头疼的就是洗澡。 家里面的澡间很简陋又窄小，转身都有点困难，而且那扇门摇摇欲坠，锁不上。 因为平时家里有顾青松这么一个大男人在，温暖心里头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平时要是不出门，她就不去洗澡，直接就在房间里头擦擦身体。 孩子洗澡就方便一点，可以把水提到房间，放进搪瓷盆里洗。 不过那搪瓷盆也不大，就一个脸盆大小，两三瓢水就足够了。 顾青寒居然提了两半桶进来。 也好，她等会也洗个澡。 顺便也洗个头。 * 等她洗完澡出来，赵五珠便提着两把青菜回来了，一看温暖从澡间出来，便阴阳怪气道：“天杀的，隔壁院的赵大娘拉着我堆了一下午的煤，可把我累死了，回家来还得做饭，我这命怎么就那么苦……” 话音刚落，顾青寒高大的身影便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碟香喷喷的剁椒鱼头，上面还铺了一层红色的剁椒，让人看一眼就垂涎欲滴。 赵五珠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提篮，双手在衣服下摆擦了擦，笑面盈盈道：“哎哟，这不是我家老大吗？” “老大你啥时候回来的啊？怎么回来也不给妈写个信儿，好让妈提前买点肉，给你做顿好吃的！” 顾青寒把散发着扑鼻浓香的剁椒鱼头放在了客厅里头的八仙桌上，对赵五珠说道：“妈，我也是刚回。” “饭已经做好了，你洗个手就吃饭。”顾青寒又问：“对了，青松呢？” 赵五珠扯大了嗓门应道：“哦，青松这两天上夜班呢，不用等他了。” 等赵五珠走开了，顾青寒就看向了刚刚从澡间出来的温暖，屋内暖黄的灯光铺洒下来，照得刚刚冲过澡的她更加柔美。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粉，就连眼睛都湿漉漉的，两人四目相对，有片刻的静默。 顾青寒收回目光，对温暖说道：“可以吃饭了。” 温暖点头：“嗯，好的。” 说完便准备把房间的孩子抱出来。 赵五珠为顾青寒的归家感到心里高兴，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就已经把原本在床上玩着的孩子抱出来了，还一边走一边说：“招娣，你看看谁回来了？你爸爸回来咯！来来来，咱们让爸爸抱一抱好不好？” 孩子平时不怎么让赵五珠带，孩子被抱着的时候就扭来扭去的，看到温暖的时候，就朝她伸出手臂。 温暖下意识看了眼顾青寒，对方眼神愣了下，说：“我去装饭。” 估摸是傍晚那会孩子表现出对他有点害怕，顾青寒现在也不敢再轻易尝试抱孩子了。 吃饭的时候，赵五珠一直在跟顾青寒聊天，大多都是赵五珠在问，顾青寒回答。 两人聊的都是他部队上的事情，还有去北城的事。 温暖因为要顾着孩子吃饭，一句话也插不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且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跟顾青寒说去北城随军的事，更不想当着赵五珠的面说。 赵五珠虽然跟她关系不怎么样，但温暖知道，赵五珠是不想要她跟着顾青寒去随军的。 毕竟这就意味着，以后顾青寒的津贴可能就要落到她手里了。 如果她不跟着随军，顾青寒的津贴最起码每个月都有一笔钱到赵五珠的手。 吃过饭后，顾青寒率先站了起来把碗筷给收了，神情淡然地把东西拿到了厨房。 赵五珠虽然看不过眼，总觉得洗碗这些活儿应该是女人来干的，不过她给顾青寒打了几次眼色，让他叫温暖去洗，但是他都意会不了，三下五除二把碗碟洗得干干净净。 赵五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不用她干就行。 * 家里头只有两个房间，她跟赵五珠各睡一间，顾青松就在客厅铺了一张床。 温暖刚刚听到赵五珠说顾青松上夜班，那今晚她应该不用跟顾青寒睡一块。 一想到他们要躺在一张床，温暖就难免有点紧张，早早就抱孩子回房间去，准备睡觉。 可赵五珠比她更先行动了一步，看了温暖一眼，便说：“今晚我带孩子睡，你跟青寒就早点睡觉吧。” 说着，便把温暖怀里的孩子给一把抱走了，还说：“招娣，阿嫲带你去睡觉！” 孩子吃饱喝好，也不怎么闹脾气，任由赵五珠抱走了。 赵五珠经过顾青寒身边的时候，小声嘀咕道：“青寒，早点跟你媳妇儿回房去，趁着放假这两天，赶紧再要个儿子。” 8. 第 8 章 第8章 赵五珠跟顾青寒说了两句，就急急忙忙抱着孩子走了，还特意把房间门给锁住了。 她以前睡觉连房间门都不关的，可想而知她是有多着急让他们“同房”。 也是，赵五珠向来重男轻女，原主生下了这个女儿之后，一直嫌弃得很，还经常念叨着让她再接再厉生个儿子。 顾青寒很快就要出发要北城了，赵五珠也不知道她打算跟着去随军。顾青寒去了北城之后，以后回家的机会比在本省还要少，赵五珠肯定着急上火了。 恨不得他们睡一晚就能生出个儿子来。 温暖站在原地有点点的窘迫，她微微侧目看向顾青寒，发现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却没有说话。 当初他们两人结婚时，是原主主动要求同房的。 因为当初原主想要早点怀孕，她觉得只要自己怀孕了，她就不用出去工作，只要在家里带带孩子，就能每个月得到一笔顾青寒寄回来的津贴。 两人默不作声地站了一小会，温暖在等着孩子哭闹起来，这样她就可以肆无忌惮进去赵五珠的房间把孩子抱出来了。 可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傍晚那会睡了一小会，现在还挺精神的，隔着房门都能听到赵五珠逗得她哈哈大笑。 平时这孩子就不怎么怕生，只要不是陌生人，她都会愿意让人抱。 温暖隐隐期待着顾青寒这时候说些什么话，让她去敲门把孩子抱出来。 可惜事与愿违，顾青寒什么也没说，看了她一眼便直接回了房间找了身衣服，然后走进了澡间。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这个年代没什么消遣，很多人早早已经睡觉了。 温暖听见澡间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脑海瞬间冒出了不该有的画面，脸蛋瞬间燥热了起来。 看顾青寒这样子，似乎也是打算早点跟她回去睡觉？ 不然直接跟顾青寒说要跟着随军，同房的事慢慢来也不着急。 温暖越想越乱，一边祈祷着孩子赶紧哭闹起来，一边期待顾青寒不要进来跟她一起睡。 可等她刚回了房间上床躺着时，便听到澡间那扇破旧门发出刺耳的开门声。 温暖干脆侧住了身，往床里头移了移，留了个背影朝向外面。 平时都是孩子睡里头，她睡外面的，这一次换她睡里面，还真有点不习惯。 胡思乱想之间，男人已经冲完澡回来房间了，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听得出来男人是放轻了动作，但投在墙壁上的身影，让温暖感到一阵压迫感。 正当温暖想要开口说话，木床随即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响，温暖感到床板都快要被翘起来了。 温暖揪紧了孩子平时盖的小毯子，半弓着身体，又往里摞了摞。 不过顾青寒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一时间空气静谧得落针可闻，温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但温暖又觉得顾青寒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其实只要跟他说明白，他都不会强迫自己的。 再说了，他是一个正直的军人同志，温暖相信他不会违背妇女意愿的。 想了又想，温暖在脑海中组织了好几次语言，委婉地开口说道：“孩子一直跟我睡的，我怕吓到她。” 这也是实话，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在带，吃喝拉撒都是她艺人经手。 就是在月子里那个月，赵五珠也就帮了几天的忙。 而且，孩子还没戒奶呢。 偶尔晚上还会醒来找奶喝，温暖是真不放心让孩子跟赵五珠睡。 温暖没听见男人的回话，以为他听不懂她的意思，正打算再次开口时，隔壁房间便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和赵五珠的哀怨声。 温暖打了鸡血一样，猛地从床上扎了起来，说：“我去看看孩子怎么了！” 说完，便刻意躲开床边那个高大的身影，畏手畏脚下了床。 顾青寒看着那道飞奔出去的身影，黝黑的眼睛沉了沉。 温暖刚走出房门，赵五珠的房间门就先打开来了，一边扫着身上的秽物，一边骂道：“这小丫头片子，今晚都吃了些啥东西啊？吐了我一身都是！哎哟喂，这冤臭的，可差点把我给熏吐了。” “娘滴哟，我的床都遭殃了，今晚可要怎么睡啊？” 温暖连忙接过孩子，说：“妈，你先去洗一洗吧，我帮孩子也洗一洗。” 一时间，家里又乱成了一团的，赵五珠又是洗被单，又是洗床单的，顾青寒则去烧水。 温暖也没闲着，因为孩子吐奶了，身上也沾了很多的呕吐物，也要重新洗一次澡。 这一忙，就大半小时过去了，温暖又累出了一身汗。 因为孩子吐了一顿，慢慢又开始犯困了，她也没来得及洗澡，只是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就开始哄孩子睡觉。 赵五珠没有地方睡了，她也不愿意睡客厅那平时顾青松睡的那张用两块板拼成的床，因为她之前睡午觉时从上面掉过下地。 赵五珠便对温暖说：“今晚我就跟你和孩子挤一下吧。” “反正等青松结了婚，我也是要把房间让出来，跟你住一个房的了。” 温暖只好答应。 * 可是，当温暖听了一晚上赵五珠那响震天的鼻鼾声之后，她就觉得其实跟顾青寒睡应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一想到昨晚赵五珠还说等顾青松结了婚，还要跟她一个房，温暖那颗随军的心更蠢蠢欲动了。 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的温暖，早早便起来了。 赵五珠和孩子依然在熟睡中，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想着早点起来把昨晚孩子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一下。 刚走出了房间，温暖就闻到了厨房那边传来了饭菜香，让人闻着就忍不住想要品尝一番。 家里头就他们几个人，肯定就是顾青寒在厨房煮早饭。 可当她朝厨房里头打探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那灶膛上的大锅冒着水蒸气。 温暖猜想男人估计是出去晨跑了吧，毕竟多年的部队生活，让他一直保持着特有的生活习惯。 温暖先是去澡间拿了自己的洗簌用具，简单洗簌一番之后，整个人精神了一些。 不过昨晚还是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 正当温暖打算把孩子衣服洗一洗的时候，发现昨晚放在澡间的搪瓷盆不见了。 她昨晚帮孩子洗完澡，明明把衣服泡在了盆里面，这会儿哪里去了？ 温暖从澡间走出来，又到处找了找，最后还找到了房子外头去。 温暖的脚步才刚跨出门去，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蹲在大院公用的那个水井边，他的面前还放着一个熟悉的搪瓷盘，里面还有孩子和她的衣服，那个搪瓷盘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就是孩子专用的那个。 那个盆子温暖平时都不会用，只让孩子一个人用。 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抵抗力差，所以她都是把孩子用的东西单独准备一份的，就是她自己没有洗脸盆，也不会用孩子的那个。 不过赵五珠和顾青松就不怎么讲究的，平时洗脚和洗脸洗屁股都是用同一个。 顾青寒没有注意到她，高大的背影正背对着她，他的身上穿着短袖的军便服，露出了精瘦劲健的手臂，和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他那宽阔有力的肩背，能看到微微的肌肉线条，虬实又有力量美，大概是常年的训练之下，那种健康又性感的男性荷尔蒙尤其浓烈。 生在科技时代，温暖在网上也看过不少“男菩萨”，就是去海边度假，也见到比这更夸张的场面。 可是，不一样！ 顾青寒身上有种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冲击力，温暖就那样傻傻愣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的，心脏骤然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两下。 不得不说，顾青寒真的是全方位都对她的味。 长得好，身材好，会做家务，还帮孩子洗衣服，在这个大男子主义的年代，真的少之又少。 反正她在这家属院观察了一个月，暂时还没发现有这样的男人。 顾青寒是她见过的第一个。 温暖更加坚定了要随军的想法。 看了一小会，温暖觉得自己都有点不对劲了，正准备转身回屋时，顾青寒突然转过脸来，露出了帅气的侧脸，幽幽看向她。 十一月的早上，光线昏暗，但对方的眼睛却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他的手上，还拿着她昨晚换下的衣服，湿哒哒的，上面还有皂角沫。 顾青寒语气不明地说道：“早饭在锅里，趁孩子还没醒，你先吃吧。” 说完，又埋头搓洗盆子里的衣服。 之前孩子月龄小，吃饭确实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温暖每次吃饭都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深怕孩子又哭又闹，吃不安宁。 温暖“嗯”了一声，正欲回屋去吃饭，但想到以后就要跟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以后有很多事要一起处理，而且她也感觉他是一个挺负责任的男人。 温暖转过身，站在门口处对着男人的背影盈盈一笑：“那个，孩子今天要去打预防针，你也一起去吧。” 9. 第 9 章 第9章 顾青寒煮了一锅红薯饭，还有昨晚煎好的鱼，又放到了锅里重新焖热。 另一个锅里还熬了鱼头汤，原来昨晚顾青寒留下一半的鱼头，居然用来熬汤了。 温暖不习惯在早上吃饭，她以前的早餐都是粥粉面还有各种包子油条豆浆那些，虽然顾青寒煮的菜也不错，但她在早上还没有胃口吃鱼。 温暖只装了小半碗的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顾青寒就端着那个搪瓷盘回来了，里面是空的，估计已经把衣服晾在门口的竹竿上。 温暖想到他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的，赶紧便站了起来走去厨房给他装了一碗饭。 虽然不知道顾青寒是一时兴起才会做家务，还是本身就是勤快的人，但对比起家属院其他大男人主义的男人，一回到家就躺平做大爷，他还是值得表扬的。 就像是幼儿园的乖宝宝，应该奖励一朵小红花，以示鼓励。 顾青寒放好搪瓷盘出来时，就看到温暖跑去厨房拿碗筷，又用热水冲刷了一下，最后从厨房端了一碗饭出来。 温暖把饭碗放到了八仙桌上，朝顾青寒笑了笑：“你也过来吃饭吧。” 说完，还拿过一个搪瓷杯，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了饭碗旁边。 男人对上温暖含笑的眼眸，原本打算出门去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走去厨房舀了一碗汤，放在了温暖的位置上，才拉开了一把竹椅子坐了下去。 温暖还想这个早上不吃鱼，想不到还是躲不开。 两人还是第一次单独吃饭，安静得有点让人尴尬。 顾青寒不是爱说话的人，昨晚有赵五珠在，顾青寒虽然不怎么主动说话，但赵五珠问，他也会应答，饭桌上也不至于太过安静。 但温暖也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只能埋头小口小口吃着。 眼看着碗里的饭都要见底了，温暖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头的顾青寒却突然开口：“你弟弟经常来找你？” 温暖闻言，随即抬起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一个月一两次吧。” 顾青寒的脸色冷了两分，黑眸沉了下去：“每次都那样？” 温暖点了下头，为原主傻乎乎补贴娘家的行为感到有点不忿。 她听得出顾青寒的言下之意，他说的那样是指温文康目无尊长，口吐狂言，还找女主要这个那个。 顾青寒虽然不常在家，但赵五珠和顾青松经常都会给他写信，肯定早已经把她补贴娘家的事告诉他了。 以前的扶弟魔原主可能会为娘家说话，但温暖算了下，原主跟顾青寒结婚这一年多以来，几乎每个月都给钱他们，加起来都一百多了。 原主还傻乎乎的，连票都给他们，眼看着就要入冬，孩子的冬衣都还没准备。 不过幸好上次她要回来了一些，钱不多，就几块钱，但各种票，尤其是布票都要回来了。 孩子的冬衣她也提前做好了两身，就算是明天降温也不再怕的。 顾青寒铁青了脸，说：“再有下次，你跟我说。” “知道了。” 不过，也不可能有下次了。 想了下，温暖怕顾青寒误会，又加了一句：“之前你给的那笔钱，我没动。” 温暖现在省吃俭用的，就是为了以后自己当家了，生活能好一点。 顾青寒的脸色缓和了些许，随即“嗯”一声，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留点钱傍身。” 温暖心安定下来了，看来那笔钱顾青寒确实是给她打的，不是为了他弟弟顾青松要娶媳妇的礼金。 没等两人再闲聊下去，房间内的小家伙就醒了，可能是因为看不到温暖，扯着嗓子哗哗哭了起来。 赵五珠也被孩子吵醒了，不过翻了个身又咕噜噜地睡了回去。 温暖早就约好了打预防针，听广播说北方已经下雪了，到时候去了北城人生地不熟，孩子打预防针什么都不方便，大冷天的也怕孩子着凉。 赵五珠也被孩子吵醒了，醒了之后闻到了饭菜香也睡不下，干脆起来吃饭。 小家伙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找奶喝，温暖先是把孩子喂饱了，再给她洗簌。 顾青寒就在客厅候着，竖起耳朵听着房间的动静，听到温暖跟孩子说要给她洗脸，就打了一盆温水进房去。 温暖帮孩子洗脸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孩子洗过脸后便精神了，小手揉了揉眼睛，看向了房间里头杵着的顾青寒，突然弯起了粉嘟嘟的小嘴，笑了笑。 温暖便趁机对孩子说道：“这是爸爸，等会爸爸带你去打预防针。” 这个年代的孩子接种的疫苗也不多，但是这几年正推广着全民接种牛痘疫苗，温暖想着多一个保障，只要能接种的，都让孩子接种。 小家伙估计也不知道什么叫打预防针，听到温暖说话，便手舞足蹈笑了起来，还朝顾青寒伸出了手臂。 似乎对打预防针还有点期待。 温暖看孩子愿意要顾青寒抱了，便把孩子抱到他跟前：“她要你抱。” 顾青寒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家伙，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温暖便笑了，“她这么多大了，怎么抱都可以的，不用担心伤着她。” 以前孩子小，抱不好怕伤到颈椎，不过现在现在都能坐了，确实好很多。 而且母乳的婴孩都胖，这小家伙圆乎乎的，平时温暖抱着觉得挺累的，现在多个人搭把手，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小家伙还在呵呵笑，朝顾青寒伸出了白嫩又圆乎乎软绵绵的小手，那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顾青寒小心翼翼地从温暖怀里接过她，就连呼吸都忍不住屏息起来，深怕自己伤到了她。 不过等他抱住孩子之后，小家伙也不哭不闹的，还朝他笑了笑，粉嘟嘟的手指还摸上了他的脸，软绵绵的。 那一刻，顾青寒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什么击中似的。 温暖看有人帮忙抱孩子了，便说：“那我们出门吧。” 赵五珠还以为温暖和顾青寒关系还是像以前那么僵，不过看到两人一同带孩子出门时，差点以为自己做梦了。 * 他们一同去了街道的卫生站，因为温暖想着两个人带一个孩子，就没用背带，直接抱着过来。 而这一路，都是顾青寒抱的，根本不用她出手。 小家伙似乎知道顾青寒不是坏人，又有温暖在身边，所以一路都很乖。 但是去到卫生站时，里面传来了娃声一片，哭声响得天花板都要倒下来似的，温暖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温暖拉了下顾青寒的衣服，说：“等会先带她打疫苗，然后还得吃糖丸。” 先苦后甜，孩子应该不至于哭太久的。 顾青寒看了眼一闪即逝的纤白指尖，平静地点了下头，然后问：“那你带她还是……” 话还没说完，温暖便说：“孩子既然要你，那就你来抱她吧。” 温暖以前有个闺蜜养了猫，在给猫绝育的时候居然让她带猫去医院做手术，等猫做完了手术，闺蜜才去接。 结果猫对她记仇了！ 每次去闺蜜家，猫咪都怕她，不让她撸！ 因为温暖很早就登记了，所以排队没用多久，轮到小家伙的时候，护士就喊了一声：“温暖家小孩。” 顾青寒闻言，便问一旁似有心事的温暖：“还没给孩子起名字？” 温暖神情怪异地对他笑了笑：“打算跟你商量一下再上户口。” 温暖拿着登记单，领着孩子和顾青寒走到了打针的座位上，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大眼睛还在打量周围的一切。 因为南方还没降温，孩子只穿了一件长袖的开襟小衫，温暖怕小家伙突然闹脾气，微微弯下腰给孩子解开了衣襟，露出一截白白嫩嫩莲藕手臂。 小家伙还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以为温暖是要给她洗澡，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笑了起来。 平时她最爱就是玩水了，特别喜欢洗澡，每当脱衣裳的时候都特别兴奋。 顾青寒浑身僵硬地抱着孩子，正打算问温暖要不要换她抱的时候，护士已经拿着针筒朝上挤了些药水出来，手上的棉花也准备好了。 护士看着难得有一个是男人带着孩子来打预防针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提醒道：“这小奶娃还真乖，来，夹住她的腿，然后抓住她的手臂。” 顾青寒薄唇紧抿，抱着孩子的手都僵硬起来，神情越发严肃，比第一次开战机时还要紧张。 护士看出了他的紧张，便笑道：“很快的，一下子就好。” 说着就把针扎到了孩子那白白嫩嫩的手臂上。 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针筒里的药水慢慢推进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扁起了小嘴巴，眉头一皱，“哗——”一声哭了出来。 温暖早就看好了时机，等护士把止血棉花按下去的时候，赶紧摁住了棉球，然后从还一脸紧绷的顾青寒怀里把孩子抱回来，别说多神速了。 温暖一边帮孩子整理好衣服，一边低声哄道：“乖，妈妈在这呢，不哭不哭。” 孩子委屈极了，大眼睛红红的，湿湿的，闻到温暖身上熟悉的味道，头一扭便埋在了她的肩窝处。 温暖拍了拍她的手背：“乖，妈妈带你去吃糖糖，甜甜的，你一定喜欢。” 刚从紧绷状态脱离出来的顾青寒，一眼就捕捉到温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眼里闪着光。 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脑海，顾青寒忍不住无奈地扯了下薄唇，笑了。 温暖没有看到，眼里都是哭得凄凄惨惨的小家伙，加快了脚步离开了打针的地方，去到了另一个吃小儿麻痹糖丸的办公室。 等孩子吃过糖丸之后，终于没那么委屈了，但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就惹人怜。 顾青寒这一路都没再说话了，看着温暖又是哄又是抱的，孩子终于又笑回来了。 从卫生站出来，两人又顺道去了一趟供销社，打算买点猪肉，晚上的时候包点饺子。 还没去到供销社，温暖就看到了顾青松，还有传说中的女主林美芝，在巷子里拉拉扯扯的。 似乎在争辩些什么事情。 顾青松似乎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当看到顾青寒的时候，他突然就愣了下，然后对林美芝说了声什么就跑了过来。 顾青松先是看了看顾青寒身旁的温暖，随后才支吾道：“哥，我有事找你，你能过来一下吗？” 温暖意识到顾青松似乎是有事不想让她知道，但她其实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便说：“我先去供销社排队，你们聊。” 顾青寒看着温暖抱着孩子走开了，眉头皱了皱，语气不太好地对顾青松说道：“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10. 第 10 章 第10章 顾青松看顾青寒头也不回地跟着温暖进了供销社，他便折返去林美芝那边。 本来垂头丧气的他，在知道顾青寒归家之后便精神了不少，信心十足地对林美芝说：“美芝你放心，我哥从部队回来了，我肯定会想办法把礼金凑齐的。你也不要跟你爸妈冷战了，他们也是为你好。” 林美芝咬了咬嘴唇，语气有点无奈：“青松，其实我不想让你有这么大压力的，毕竟我也是要嫁给你的，现在把你们家倒腾干净，将来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过我爸妈他们……”说着，便委屈地哽咽了一声。 顾青松舍不得心爱的女人伤心，不顾还在外头便把人搂进了怀里，低声哄道：“没事，你爸妈也是怕你嫁到我们家来受委屈而已，你不是说了吗？到时候那些礼金会返一半给你做嫁妆，这也不过分。” 顾青松想了想，又说：“再说了，当初我哥给了我嫂子娘家一百多块钱的礼金，她家一分钱都没有陪嫁回来，就陪嫁了两个破洗脸盆！” 林美芝听了顾青松的话，情绪好了很多，笑道：“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嫂子，以后大家都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反正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了。” 顾青松在林美芝额头上吻了一下，笑眯眯道：“美芝，能遇见你，真好。” 顾青松听了林美芝的话，心里暖暖的，再次感慨自己遇到了难得的好女人。 当初“温暖”不想下乡，设计嫁给顾青寒，他就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了。 事实证明，“温暖”确实不适合娶回家当媳妇，不仅好吃懒做，脾气还泼辣蛮横。 幸好他哥在部队里头，不用天天对着她，不然娶了这么个媳妇真是有够难受的。 不过一想到将来林美芝嫁到自己家来，他也有点担心，担心温暖会针对她。 顾青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向林美芝保证道：“美芝，我向你保证，以后你嫁到我家来，我绝不会让你受丁点委屈的！” 林美芝心不在焉点了下头，叹道：“这个以后再说吧，你赶紧想办法把礼金凑齐，要是年前还搞不定，我怕我爸妈真的要生气了。” “遵命，一定会尽快办妥！” * 那边的顾青寒找了一圈才找到了温暖，她带着孩子去卖猪肉的地方排队，因为没有用背带，抱着七个月大的孩子有点儿吃力。 顾青寒走了过去准备抱一下孩子，可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对今天打针的事记仇了，一见他来，就抱着温暖的脖子把头埋进去，不让他抱。 温暖看到顾青寒这么快就过来，便下意识问道：“这么快就聊完了吗？” 温暖大概也猜到了顾青松这么着急找顾青寒，肯定就是为了礼金的事情，而且刚刚顾青松才跟林美芝拉拉扯扯的，说不定就是为了礼金的事拌嘴了。 顾青寒这么快就回来，难不成一口就答应顾青松给他凑礼金？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顾青寒是个好人，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原书中说他每月的津贴都是寄回家里，在部队也是舍己为人。 顾青松开了口，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顾青寒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看她表情平淡，答道：“没有，等回去再说。” “哦。”温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说：“那不着急。”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顾青寒好几次想帮忙抱一下孩子，可是孩子都不要他。 小家伙已经二十多斤，抱久了难免会手酸，温暖都有点后悔刚才让顾青寒抱着打针了，结果现在好了，孩子又黏她一个人！ 顾青寒看着长长的队伍，而身旁的温暖也似乎有点累，想了想，便说：“要不你带孩子先回家，我来排队。” 温暖的确有点累了，而且摸了一下孩子的尿布也湿透了，先回去把尿布换一下也好。 “那我带孩子先回去，顺便换一下尿布。”温暖看了一下那条队伍，确实挺长的。 看温暖转身就要走了，顾青寒想了想，便扬起了声量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温暖听到男人的声音，下意识回了头，思索了几秒笑了笑：“要不，你等会买点糖回来吧。” 这糖以后大有用处，先买好备着。 顾青寒对上她笑意盈盈的水眸，木木地点了下头：“好。” 那边的顾青松一直在供销社门口守着，等温暖出来的时候，感到有点奇怪。 不过看温暖抱着孩子朝家属院的方向走了，他觉得就更好了，毕竟礼金这事他不想温暖插手。 女人嘛，总是容易互相嫉妒的，要是温暖妒忌美芝，不让大哥帮他就惨了！ 顾青松因为上了个夜班，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顾青寒从供销社出来，便在路边的树下打盹，等醒来的时候供销社已经没多少人了。 顾青松马不停蹄往家里赶，不过回到家之后，顾青寒就忙着做饭，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他。 好不容易等到温暖带孩子睡午觉，他才找到了机会跟顾青寒说礼金的事。 “哥，我跟美芝的事之前在信里已经跟你说过了，现在他们家说要两百块的礼金，现在我还差一百块，你看你能不能帮帮我？” 顾青松对这个大哥向来挺敬重的，而且也崇拜他，觉得他聪明又能干，以前很多事情他拿不定主意，顾青寒都会为他出谋划策。 可以说，顾青寒对家里的事向来是有求必应。 这次顾青寒从部队回来，他也是信心十足，觉得大哥肯定能帮他把事情给摆平，那他就可以早点把美芝娶回家来了。 顾青寒正蹲在了家属院公用的水井边，埋头搓洗着孩子早上换下来的尿布，一边听着顾青松的话，并没有回应。 顾青松看顾青寒默不作声的样子有点儿着急了，又耐心地解释了一番：“虽然两百块是挺多的，不过美芝说了，等结婚的时候，他们家会返一半给我们家做嫁妆。” 顾青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侧目看过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给一百的礼金？” 顾青松轻啧了一声，瓮声瓮气道：“哥，这不是当初你给了嫂子一百多的礼金吗？林家说美芝的礼金不能比嫂子的少，不然她以后嫁过来……” 话还没说完，顾青寒那冷冷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平静地看着他，忽然冷笑出声：“那她又凭什么要比你嫂子多那么多？” 然后又继续埋头洗搪瓷盆里的衣服。 顾青松的表情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顾青寒这是要拒绝他了。 而且，好像还有点生气。 顾青松一时间急得脸红耳赤，连忙补充了一句：“哥，那一百块就当是我向你借的吧，等我跟美芝结了婚，我就立刻还给你。” 顾青寒洗衣服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扭过头去看他，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然后，他捧着搪瓷盘站了起来，警告道：“你去跟林家说，最多一百二十块，不能再多。” 顾青松听到这话，差点一眼泛白，直接昏倒过去了！ 顾青寒刚刚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想要护着温暖，当初他给温暖的礼金就是一百二十。 现在就来警告他给林美芝的礼金不能比温暖的高。 可是温暖是什么人，他的美芝又是什么人啊？ 温暖就是个好吃懒做，为了不想下乡而陷害他大哥结婚的坏心肠女人！ 而美芝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女人，人美心善，还勤劳能干，他是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温暖怎么能跟美芝比呢？ 难怪他妈经常说大哥猪油蒙了心！ 以前他不觉得，现在总算看出来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给大哥吃了什么迷魂汤！ * 而房间里头的温暖，因为孩子打了预防针时不时惊醒过来一直都没睡着，刚好把他们兄弟俩的对话全听到了。 原以为顾青寒会毫不犹豫帮顾青松给这一笔礼金，想不到他也不是那么“糊涂”，更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件事上也考虑到她了。 虽然顾青松愿意给多少礼金是他的事，不过礼金不够却要顾青寒来凑，还要说是为了将来林美芝嫁过来地位高一点。 那他们又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顾青寒拒绝了顾青松的时候，她的内心有点高兴。 这样看来，以后跟着顾青寒随军，她应该也不会比留在这里更委屈的了。 温暖侧了侧身，抱着闺女美滋滋地睡过去了。 而顾青松因为顾青寒拒绝帮忙的事情，一整个白天都没补好觉，等夜晚要去上夜工的时候还有点气恼。 尤其是看着温暖笑意盈盈的样子，那火更是不打一处来，觉得碍眼极了。 温暖当什么都不知道，坐在饭桌旁喂了小家伙吃了很多的饺子。 到了晚上，温暖早早便哄睡了孩子。 男人还在天井洗衣服，她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顾青寒把孩子那个搪瓷盆拿回房间的时候，温暖叫住了他。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顾青寒的脚步顿了顿，微黄的灯光映照着他坚毅英俊的侧脸，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时的严肃。 “你说。” 温暖从床上支起了身体，看着他认真说了一句：“我想带着孩子跟你随军。” 房间里头有片刻的安静，温暖连呼吸都沉下去，等待着顾青寒的回答。 沉默了一会的男人突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越过她，望向奶呼呼的小家伙身上，目光放柔了些。 “好。” 11. 第 11 章 第11章 第二天一早，刚上完夜班的顾青松回到家，便把还没起床的赵五珠给摇醒了。 本来他还信心满满，等顾青寒回家来，就迅速把礼金的事给解决掉，他就可以把美芝娶回家了。 谁知道，他哥居然不同意。 而且顾青寒估计不会在家待太久，所以他只能来找他妈了。 顾青松昨晚整夜都魂不守舍，被主任批评了两次，现在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妈，你可要帮我想想办法，你要是不帮我，你的儿媳妇就要飞走了！” 赵五珠这两天不用做饭，早上也睡起了懒觉，听到顾青松一连串的吐槽后，她的脑瓜子嗡嗡的。 “我说老二，大早上的你嚷嚷什么啊？你不睡还让不让人睡了？现在是你自个儿娶媳妇，又不是给我娶的！瞧你这出息的，现在你俩都谈婚论嫁了，她林美芝不嫁你还能嫁给谁？换句话说，还有谁会娶她？”赵五珠向来不担心这门婚事砸了，虽然林美芝挺好，但是她的儿子也不差，长得又高又帅，也有份正式工，家属院也有不少姑娘家喜欢他。 再说了，这年轻男女都谈婚论嫁了，还能退婚不成？ 谁家姑娘不爱惜名声啊！ 顾青松听他妈这么说，觉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而且他跟美芝是真心相爱的，也是真心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她也不愿意掏空他家的钱，毕竟以后还是他们两个人受苦。 不过一想到美芝的爸妈，顾青松又有点怂了。 虽然他跟美芝感情很好，但他知道美芝的爸妈一直对他不太满意，要是拿不出这一笔礼金，以后更是瞧不起他。 顾青松急得跳起脚来，瓮声道：“妈，你也不想我在美芝娘家抬不起头的，礼金已经说好了，我现在拿不出来，他爸妈以后会怎么看我？而且，我昨天找大哥帮忙，他明明有钱的，居然也不帮我！” 赵五珠的脑袋在听到顾青松说顾青寒有钱时，总算清醒了不少。 便开口问：“你大哥有钱？” 顾青松很坚定地点了下头：“我问过大哥部队的老杨了，他说大哥之前立了功，升了副团长，还给发了一笔奖金，大哥肯定有钱！” 接着顾青松又叹息一声：“我跟大哥说了这钱是向他借的，到时候就会还给他，不过他居然也不借给我！妈，你说大哥会不会是把钱给了谁？” 本来顾青松也不想这么说的，可是从小到大，顾青寒都会竭尽全力给他解决任何问题，这次关乎他的终身大事，居然就撒手不管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联想到那天在供销社看到温暖跟他大哥在一起的画面，可怪不得他有这样的想法。 赵五珠当即皱起了眉头，顺着顾青松的话轻嗤出声：“还能给谁？除了那个懒鬼还有谁？” “好哇这老大，现在有了媳妇忘了娘，有点钱就掩掩藏藏的，以后我还能旨意他给我养老吗？白眼狼！”说着就要下床找人去。 顾青松连忙拉住了她，缓声道：“妈，大哥不在家，听院里的人说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你也不要太激动，你知道大哥的，吃软不吃硬，你这样吵吵闹闹的，大哥更反感了。” 赵五珠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他还能反了！” 不过顾青松说的也有道理，赵五珠也知道顾青寒的脾性，要是跟他来硬的，估计还会惹他生气，现在家里就靠顾青寒的津贴来过日子了，她也不想为了这事搞得他生气。 赵五珠忍不住伸手掐了下顾青松的手臂，骂道：“没出息！要是你也娶个好吃懒做的货色回来，你以后就不要叫我妈了！” 顾青松疼得嗷嗷叫，摸了摸赵五珠掐痛的地方，又抱住了她：“妈，我向你保证，美芝肯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赵五珠向来疼爱这个儿子，瞧他嗷嗷叫的，便给他揉了一下，说：“行行行，妈就等着喝这杯新媳妇茶了！” * 那边顾青松一大早就去了邮电局，排队打电话。 因为事出突然，温暖提出要随军，但他事先并没有跟部队申请，而且等会还得去火车站多买两张票。 幸好现在他的军籍还在省内，打电话不用转太多次，等候了大概半小时，电话便接通了。 政委接到顾青寒的电话有点意外，虽然他之前是问他要不要带上孩子媳妇随军。 但顾青寒很少会开玩笑，说了不会基本上就不会的了。 所以在听到顾青寒说要打加急报告，带上孩子媳妇一同去北城时，他还是有点诧异。 但还是没忍住揶揄他一番：“怎么？就说你舍不得媳妇了吧？还不认！” 隔着电话，顾青寒微微一顿，神色难得冒出点尴尬来，“是孩子她妈提出的。” 政委哈哈笑了一声：“少来，热血方刚的小伙子，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啊？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等你们到了北城，包准给你准备妥当。” 顾青寒“嗯”了一声，“有劳了。” 说了几句客套话，政委又关切地问道：“对了，北城天寒地冻的，听说已经下雪了，你有没有给孩子准备好衣服被铺的？” 顾青寒眉头一蹙，沉默了。 政委便笑了笑：“没事，去北城的时候你们会在京市停留一晚，到时候你也可以去那边再买。” “好的，谢谢提醒。” “既然已经想好了要带孩子和媳妇随军，以后就好好过日子，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向组织汇报，可以帮的，组织一定会尽力帮助每一位战士。” “是。”顾青寒站了一个军姿，目光炯炯有神，他顿了顿，才说：“我正好有个请求。” “孩子还太小，我需要一张卧铺火车票。” 等他从邮电所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冉冉升起。 回家的路上，顾青寒又去买了点肉，他发现孩子好像还喜欢吃猪肉馅的饺子。 回到家属院时，不少人已经起床了，有人拿着个搪瓷杯蹲在门口刷牙，发出了阵阵的吐痰声，还有一大早就揍打孩子的，夫妻互骂的各种声响。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觉得家属院里边的吵杂声，没有以前讨厌。 刚进家门，温暖就抱着孩子出来了，两人都睡眼惺忪的，孩子还浑身软绵绵地趴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打了个哈欠。 温暖虽然跟顾青寒还不是那么熟，但想到以后要一起生活总不能像以前那样，两人都沉默寡言。 所以她就主动开口问道：“这么早去哪里了？” 说着便打量了一下他手里提着的猪肉，这么早去买肉了？ “去邮局打了个电话，顺便买了点肉。”顾青寒把手里的肉放在了八仙桌上一个碗里，然后又洗了下手。 温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随军的事，估计顾青寒是打电话回去打报告的。 随后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温暖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随后她又明知故问道：“北城现在的天气应该下雪了吧？会不会很冷？” 顾青寒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随即“嗯”了一声，问她：“你跟孩子有厚衣服吗？” “我前几天给孩子做好了两身棉袄。”温暖避重就轻，没说自己的衣服还没准备。 南方的冬天并不会太长，但也有湿冻的时候，她以前就有两件棉袄，只是有些年月而已，但能穿。 也不知道顾青寒有没有认真听，等会好一会他才沉着声音应道：“好。” 温暖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了，借着要回去收拾行李，便抱着孩子回房间去了。 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温暖又听到了顾青寒出门去的声音，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不过一大早的，就连赵五珠和顾青松也不在家，也是奇怪。 因为很早之前就打定主意要跟着顾青寒随军，其实很多东西已经收拾好放在了木箱里，而且这个年代什么都缺，似乎也没什么要带的。 在顾青寒回家之前，她在新华书店买了两本小说，还没来得及看，好，火车上不至于太寂寞。 温暖把大件的东西都放到了一个尼龙网兜，小小的一个网兜，可以装很多很多的东西。 还有些衣服尿布的，就放到了顾青寒空出来的一个军绿色军装行李袋里，塞得鼓鼓的，都快爆开来似的。 虽然说没什么东西，但真正收拾下来，居然也用了整整一个上午。 * 到了中午的时候，赵五珠和顾青松才回来，两人吱吱喳喳又在说着家属院的八卦。 温暖不爱跟他们相处，所以收拾完东西也没有出去客厅，在房间里头逗孩子。 没一会，顾青寒也回来了，见到顾青松便说：“你们酱油厂平时不是有发酱油耗油那些吗？给我拿一点。” 赵五珠皱了下眉头，问：“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平时顾青寒从家里回部队，几乎都不会带任何东西的，这次去北城怎么突然就要了呢？ 顾青寒回答得言简意赅：“带去北城。” 随后看向顾青松：“给我各样拿一点。” 顾青松莫名有点心虚，躲到了赵五珠的身后，说：“哥，家里没有了。” 因为跟林美芝谈恋爱，平时去看个电影，去国营饭店吃个饭什么的，都要钱。 所以顾青松每个月厂里发下来的盐油酱醋都卖给了家属院的人，换点钱用一下。 赵五珠自然知道顾青松把东西卖出去的事情，于是便说：“青松每个月厂里发那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早就送给别人了，你又不早说。” “而且，你每天都是吃部队食堂的，要那些东西干嘛？” 说完，便朝顾青松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说话。 顾青寒还没来得及说话，赵五珠便问：“对了老大，听说你升副团长的时候发了一笔奖金，你把钱拿出来，妈要用。” 顾青寒走去厨房的脚步顿了下，眉头轻蹙，平静道：“那笔钱，我有用处。” 赵五珠一听，耐不住了，不高兴地道：“你整天在部队里头有什么用的？吃喝拉撒都是部队的，你要那么多钱干嘛？现在家里头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青松也快要结婚了，你怎么着都得帮衬一下自己的弟弟吧？你……” 赵五珠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青寒打断了：“我要带温暖和孩子去北城。” 话落，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赵五珠和顾青松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好像见了鬼似的。 12. 第 12 章 第12章 “你说什么？” 赵五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她觉得顾青寒和温暖离婚的可能性，都要比他们随军生活的可能性要高。 但现在，顾青寒居然说要带温暖和孩子去北城？ 顾青寒也不嫌烦，又重新说了一次：“温暖和孩子跟我去北城，明天就出发。” “你……你居然带那个好吃懒做的女人去随军，顾青寒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赵五珠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气得破口大骂：“你去看看人家随军的都是些什么人？人家个个都勤俭持家，把家里打理得整整齐齐不说，还能上班挣钱。她呢？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都还没起来，天天就知道吃，知道睡！你带她去随军，你还得反过来伺候她不成？” “你一个副团长，还天天蹲在外边给孩子洗尿布，你知不知道家属院的人都在背后说你是妻儿奴，笑得我脸都要黄了！” 赵五珠真的觉得顾青寒娶了温暖之后，变得又蠢又坏。 明明以前顾青寒没有结婚的时候，非常的顾家，每个月不仅把津贴都寄回来给她，顾青松的事情他也非常上心。 现在好了，结婚之后不仅傻乎乎被温暖耍得团团转，还开始藏“私房钱”，不管家里死活了！ 想她天天在家里煮饭打扫的，平时还得出去干点临时工挣钱。 有了媳妇忘了娘，说的不就是顾青寒这个白眼狼！ 顾青寒一直紧皱眉头，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忍不住说了句：“别人怎么说我管不了，随军报告我也打上去了，不会再改。” 赵五珠本来就气在头上，顾青寒这么一说就更气了，觉得这个儿子越来越不理会她的感受，忍不住怒骂道：“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得颠三倒四了！” 温暖听不下去了，抱着孩子就从房间里头走了出来，直接走到了赵五珠的跟前，对她说道：“妈，我跟青寒是夫妻，我要跟着随军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怎么在您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呢？” “再说了，青寒对您是怎么样的，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他既没有缺您钱，也没有少您吃的，以前没结婚他的津贴每个月都全给您了，就算是跟我结婚之后也照常每个月给您寄生活费。这些难不成你都忘记了吗？还是说您觉得这样子还不够？可是您也别忘了，青寒也得养家糊口。” “现在他要调去北城，离我们这边两千多公里，一个南一个北。我跟青寒都还那么年轻，难不成要我们一两年才见一次面您才觉得是好事？”说这话时，温暖下意识看向了顾青寒。 顾青寒对上她的水眸，黑眸沉了沉，随即微微别开了脸。 温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看向了一直在看戏的顾青松，问：“您也可以问问老二，要是让他跟林同志一年才见一次，他愿不愿意？” 顾青松突然被点名，想也没想就应道：“那肯定不行的！” 顾青松其实也挺希望温暖跟着他大哥去随军，这样子他的美芝嫁过来，就不用受到任何的委屈了。 而且家里也不够地方住，以后要是生了孩子，地方就更窄了，要是温暖跟着大哥去随军，还能空出一个房间。 顾青松想到这里，便拉了拉赵五珠的手臂，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劝道：“妈，嫂子这说得也有道理，这两夫妻分隔两地，确实不好。” 赵五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臭不要脸，光天化日的说什么呢你！” “你不帮我说话就算了，还说什么浑话！” 赵五珠虽然脸色依然不好，但不知道为啥，竟然隐隐觉得温暖说的话居然还有点道理，真是见鬼了！ 赵五珠从鼻子喷了一下气，闷着声道：“说实话，我觉得你跟着老大去北城随军，是拖累他而不是帮他减轻负担！” 温暖拍了拍怀里孩子的后背，反问道：“那我留在这里，您不也觉得我是负累？” 温暖其实也知道赵五珠的担忧，她无非就是怕顾青寒带她去北城随军以后，就不给她寄钱了。 不过那是顾青寒的钱，说实话，她也没想管那么多，按照她现在跟顾青寒的关系，她觉得自己也没那个本事管那么宽，倒不如还是按照以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只是想要尽快脱离这个环境罢了。 赵五珠被温暖说中了要害，脸上多了点尴尬，心虚地解释了一句：“胡说什么，我哪有说你是负累！” 说着，还悄摸地打量了一眼顾青寒，见他没有说话，心才定了些。 她承认，她确实觉得温暖碍眼，但那还不是因为她自个儿好吃懒做，谁会喜欢这样子的儿媳妇？ 对比起林美芝就不同了，虽然她还没嫁给顾青松，但是每次她去供销社都不用她排队，有时候还会帮着把东西给送过来。 这样一比较，温暖这样的儿媳妇确实让人感到烦。 温暖笑了笑：“那就行了，既然如此，希望您也体恤一下我们，青寒留着点钱也是怕我们去到北城人生地不熟，又冰天雪地的，要是遇到什么事也有点钱傍身，不至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再说了，青寒他是您的儿子，我相信您也知道他是孝顺的人，总不至于去了北城就忘了您这个娘。如果他真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他第一个辜负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您。” 话落，赵五珠眉头挑了挑，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话来回应，只觉得温暖这些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顾青松摸了摸下巴，细细一想，这次他大哥不帮他，可能真的是遇到困难了。 而且温暖说得也对，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一家人，怎么着也比她这个外姓人来得要亲一些。 谁也没有留意到隐在昏暗处的顾青寒微微变了脸色。 赵五珠越想越不对头，觉得温暖跟着随军的好处，其实比留在这里要好多了，最起码不用天天伺候她！ 而且，老大带着她随军也好，等顾青寒以后见识一下这懒鬼的好吃懒做，说不定就知道自己娶错人了，最好顺便把这婚给离了！ 最后她撇了撇嘴，讪讪道：“行了，我说不过你，你爱跟着随军就随军吧，以后你勤快点就行了，别样样都旨意我们家老大做，让邻居看笑话了！” 温暖抱着孩子，平静地点了下头：“自然的。” “……” 不知道为什么，赵五珠觉得温暖的话有点不可信。 不过她也管不着了，反正累的又不是她！ * 吃过饭后，顾青松和赵五珠在房间里头说悄悄话。 赵五珠有点疑惑，悄声说道：“你觉不觉得那个温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怎么文绉绉的，好像也没有以前泼辣了，居然还跟我讲起了大道理。” 顾青松点了下头：“好像有这么回事，比以前会说话了，我都被她说服了。” 赵五珠叹了一口气，“不过她随军也好，至少我们不用伺候她，将来你跟美芝结了婚，也不用产生矛盾，就我们仨在家里边，更省心了。” 赵五珠现在就等着顾青松娶了林美芝，将来好享清福。 至于温暖，爱去就去吧，那北城天寒地冻的，谁爱去谁去。 顾青松觉得也是，连忙点了点头：“那是的，美芝这么善良，以后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妈你也不用太担心，温暖说得对，大哥不是那些无情无义的人，以后发了津贴肯定少不了你那份的。” 赵五珠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嘴角还是弯了弯，“那必须的，也不看看当初要不是我供他上军校，哪有他今天的光荣！要是他真敢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就去部队告发他！” 说完了温暖的事，顾青松有点开心，又有点惆怅，“妈，哥要是去北城了，那我的礼金怎么办？” 赵五珠嗤了一声：“能怎么办？按照你大哥说的，就给一百二十，她林美芝嫁就嫁，不嫁就拉倒！” 这一百二十块的礼金，放眼整个市区，已经是最高档的那些了。 “可是……”顾青松皱起了眉头，心里乱糟糟的，当初他跟林美芝许下了海口，现在做不到让他感到羞耻。 “别可是了，你大哥说得对，她也不能比你嫂子多那么多，这不也是给我下马威吗？大家公平点，也别想骑谁头上来！”赵五珠现在已经有经验了，这儿媳妇啊，就不能惯，一惯就膨胀！ 两百块的礼金，臭不要脸的！ 顾青松没有休息，从赵五珠房间出来之后就去找了林美芝。 林美芝听了顾青松的话后，当即便生气了。 “顾青松，你骗人，你明明答应我要给两百块的礼金，现在居然就给一百二十？你让我怎么跟我爸妈交待？我家里的亲戚都知道了，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他们？你大哥要去北城不给钱，那他去了北城不都住部队分的房，还有各种随军家属的补贴吗？现在给我们应一下急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不还他！等我们先把婚事给办妥那钱自然就还给他了，现在你大哥明天就要出发去北城，他一走，我们要怎么办？” 顾青松的脸好像猪肝色一样难看，思索着林美芝的话，知道她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罢了，便好声好气说道：“美芝，你之前不是说日子是咱们过的，你管别人怎么看？我大哥也帮过我很多了，我那工作也是他帮忙找的，他娶媳妇的时候我也没帮过什么忙啊。我妈跟我大哥都说了，你的礼金不应该比我嫂子高……” “顾青松，你个混蛋！”林美芝听着他的话，突然之间就变了个脸，狠狠地瞪着他，最后才咬牙切齿说了句：“我怀上你的孩子了！” “你、你说什么？”顾青松睁着眼睛，表情十分的震撼：“这……这是真的吗？” 林美芝泪眼湿湿的，把头埋在顾青松的肩膀，抽泣道：“顾青松，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赶紧想想办法！” 顾青松从震惊到狂喜，连连点了下头：“好，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林美芝心里乱糟糟的，紧紧地抓了顾青松的衣角，小声道：“赶紧吧，年前一定要把礼金的事解决了。” * 那边的顾青寒和温暖吃过晚饭后便继续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就剩了一些洗脸盆和尿布这些天天都需要用到的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明天都得用，现在还不能收拾。 他们两人分别占据了房间的一角，各做各的事，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温暖考虑着要不要拿被子的时候，才终于开口问了句木箱子旁边的男人：“要不要带被子？” 这年头棉花紧缺，很多人外出都背着被子盆子的，到时候他们去了北城，那么冷的地方，多带一张被子估计也用得上。 顾青寒看了眼温暖手上的那张被子，那是他们结婚时买的，是姑娘家喜欢的碎花布。当时他们结婚得有点急，连套新衣服都来不及做，这布匹是温暖自己挑的，当时连夜让她两个姐姐一起帮忙给赶出来的。 顾青寒把手里的衣服整齐地折起来，头也不抬地应道：“带上吧，明天我来收拾就行了。” 温暖“嗯”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之前他给那笔钱，便问：“之前那笔钱，需要给你吗？” 明天就要准备出发去北城了，她也不知道顾青寒会不会不放心把钱交给她管理。 她也不是那些一定要把钱全抓在手里的人，以后要是他自己想支配每个月的津贴，她也没有意见。 顾青寒侧过头看她，随即说：“你自己保管好就行。” “要是不够钱，跟我说。” “嗯，好。” 到了准备睡觉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了，温暖才刚准备睡下。 门外传来了顾青松的声音，要找顾青寒。 顾青寒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把电灯给拉灭了，“你先睡，我看看他干什么。” 温暖收拾了一整天，着实有点累了，想到明天就要挤几天的火车，她便打算早点睡。 迷迷糊糊之际，温暖好像听到了什么“怀孕”之类的话，只是后来太困了，她也没听清两人最后说了啥。 * 到了第二天，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温暖要跟着去北城了，大包小包的正在收拾。 不少人看着温暖消瘦的身板，交头接耳道：“听说北城的冬天特别冷，积雪有人那么高，顾老大那媳妇儿那么瘦，而且她那孩子还那么小，能熬得住吗？” “人家随军都是为了帮轻丈夫，我这两天早上都看到顾老大在天井那洗尿布洗衣服呢！她跟着去随军能干嘛？” “能干啥？他们就一个女娃娃，顾老大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就是为了追生个儿子呗！” “哎哟，我看温暖那屁股瘪瘪的，还要去那么冷的地方，还生个屁儿子啊？恐怕熬不了几天就哭着闹着要回来这边了” “谁说不是呢！就等着看好戏得了！” 那边的温暖也不知道家属院的人嚼舌根，只是赵五珠看她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到了要去火车站的时候，赵五珠才拉着她走到一边，对她说：“温暖，你跟着随军也没啥事干，那就赶紧跟我们青寒追生几个儿子，有儿子才有后。” “要是生了儿子，你带不了的话，就给妈打电报，妈可以帮你带！” 要是还生女儿，就送别人养得了，不过赵五珠没说出口，等以后温暖生出来再说也不迟。 温暖此刻还抱着还没苏醒过来的闺女，听着赵五珠的话眉头都皱起来了。 原主生这个女儿的时候，赵五珠没帮衬过什么，还因为多吃两个木瓜鸡蛋就吵了起来。 还记得坐月子的那些夜里她一边饿着肚子，一边还要哄孩子，喂孩子，她赵五珠可有在夜里抱过一次孩子？ 温暖如今好不容易才脱离这个家，她才不会让她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了！ 13. 第 13 章 第13章 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直达北城的火车，坐火车之前还得坐一趟汽车先去省城。 刚去到汽车站的时候，温暖就看到了车站外面的温母，看样子明显就是等着她！ 顾青寒在忙着搬行李，看到了温母的时候，便打了个招呼。 温母其实也挺喜欢顾青寒这个女婿的，不仅长得好看，津贴又高，就是人看起来冷飕飕的，也不爱说话，看着就渗人。 一想到温文康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她就想为儿子讨个公道，不过前两天确实是她儿子的错，而且现在又打算找温暖帮忙，只能忍着！ 温母跟顾青寒点了下头，便拿出了丈母娘的架势笑笑道：“好女婿，我跟我们家温暖说几句话。” 温暖闻言，知道温母肯定不怀好意，但不过因为有顾青寒在，也不担心她会闹出什么事来。 温暖便对顾青寒说：“你先搬行李，我跟妈说两句话。” 温母见状，便讨好地朝温暖笑了笑，拉着她到一旁的小凉亭小声地说：“温暖，你怎么跟着女婿随军也不跟妈说一声呢？这也太突然了！” 听着温母的话，温暖心里头冷笑了一声，她本来就是想偷偷离开，可没想到还是被温母发现了。 温暖便笑了笑：“青寒就放两天假，这也是突然决定的。” 温母看着温暖那白皙滑嫩的脸蛋，虚情假意劝道：“小暖啊，我听人家说那北城的冬天很冷的，还会下雪，你真打算跟你家男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后要是有啥事，你想要找个人帮衬都找不到人哦。” “这不跟在这边，爸妈跟你弟弟都离你那么近，有啥事叫人喊个话我们都能立刻过去帮一下。” 温暖听着温母的这些话真的要吐了，以前逮着她吸血，现在这么厚脸皮说以后要帮她？ 她清楚记得，那时候原主坐月子，因为赵五珠不怎么帮忙，向温母开了口让她帮忙伺候一下月子，帮忙买下菜什么的。 结果呢？ 钱是拿了，不过有一半却被温母吞了，天天就给她买几棵青菜，鸡蛋都很少。 温暖无语，“青寒也要人照顾的。” 温母撇了下嘴，才不相信温暖去北城是为了顾青寒，便笑道：“算了，既然你们两公婆都商量好了，那妈也不多说，今儿早妈给你煮了几个鸡蛋，你带着路上吃。” 温暖才不想接她的东西，以后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倍的代价来还这几个鸡蛋！ “不用了，青寒已经准备好干粮。” 温母当没听见一样，看了眼那头忙碌着的顾青寒，小声地跟温暖传授她的“绝招”：“小暖啊，以前青寒一个人在部队，津贴都是自己支配，到时候你去了北城，可不能让他这样子了。女人啊，得要有点钱，不然这日子苦的哟，你本来也没有工作，买个盐买个菜都要问男人要钱的，多没尊严。” “所以到时候你就跟青寒说，把每个月的津贴给你保管，以后自己当家做主。” 温暖不想听她洗脑了，没好气地说：“那是他的津贴，我无权干涉。” 温母笑得更狡猾了：“你傻啊？你们是夫妻，要是他不给，你就哭，你就闹，再不济闹到他的上司那，说他不给钱，虐待妻儿，就不信他不要面子了！” 温暖一张小脸都皱起来了，难怪原主整天都爱闹，看来少不得这个无理妈妈的教导。 而且温母让她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其实就是想以后吸血更方便罢了。 以后就算顾青寒真的把津贴给她了，她也不可能跟这个吸血妈妈透露半个字！ 温暖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了，“汽车要开了，没什么事的话，以后写信吧。” 温母看温暖扭头就走，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臂，脸色越发难看：“你这孩子，妈还没说完呢，以后要真是有了钱，也别忘了妈！你看妈之前还给了你一些票子和钱了，你可不能白眼狼的！” 温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那些票子和钱其实还不是她的？ 她只是要回来而已！ 温暖脑袋一闪，随即对温母笑笑问道：“给我票子和钱？” “可不是！票和钱都给你，难不成你还忘了？”温母大声回答道。 “妈你可真好。”温暖笑了笑，朝顾青寒招了招手：“青寒，过来，妈说我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怕我们不够钱花，说要给咱们点钱和票！” 话落，温母脸色都变了，哪不知道温暖就是故意的！ 而且还跟上次一模一样，又想骗她的钱！ 温暖的声音有点大，顾青寒虽然有小小疑惑，但还是迅速把最后一袋子行李放上车，然后小跑着过来，朝温母点了下头：“谢谢妈。” 温母这一次才不会再被温暖下套，顾不得面子，直说：“没有的事，温暖她听错了，我刚刚是让你们坐火车注意安全，别把票子和钱丢了。” 温暖“哦”了一声，“可能是汽车太吵我听错了吧。” 然后她再次对顾青寒说：“不过我妈有钱的，之前你给的礼金还没花，说我们以后要是有困难，可以给她写信找她帮忙。” 这一回，温母彻底黑了脸，那表情好像打翻了调色盘似的，黑了又红，红了又青，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怎么也没猜到温暖居然这么不要脸！ 温暖也没想再从温母手里拿回点钱，只要她以后不来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 把温母打发走之后，温暖和顾青寒坐上了汽车。 顾青寒看着外面不断远去的景色，侧目看向正望向窗外的温暖，问：“没事吧？” 温暖抱着怀里的女儿紧了紧手臂，摇了下头，“可能是知道我要随军，过来要钱的。” 顾青寒越过她，然后伸手把帘子拉了起来，不让太阳晒到还在睡觉的女儿，闷声道：“你要是不想应付他们，以后可以让我处理。” 温暖侧过脸去，对上顾青寒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笑了笑：“好。”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他们才去到了省城的火车站，七十年代的火车站并没有后世的宽敞，人非常的多，因为大家都是穿着蓝色黑色布料的衣服，一眼看去，毫无辨识度。 而且火车站的面积实在不大，大家一齐挤到一块，也没什么地方可活动的，转个身都能撞到人。 顾青寒带着几大包的行李，看着黑压压的人，脸上浮现一点担忧：“你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温暖其实也不算路痴，但是看到大家都穿一样颜色的衣服，都理着差不多的发型时，感觉看谁都长一样似的。 最难受的还是气味，南方的冬季不算冷，平时活动活动也会出点汗，这个时候候车厅里什么味儿都有，实在让她有点难受。 小家伙刚刚坐汽车时睡了全程，现在到了火车站已经醒过来了，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温暖还真怕跟丢了，现在就是两眼一抹的状态，干脆就拉着顾青寒后背的一个背包，一路走着他往前走。 高大的顾青寒拿着一大堆行李走在前面开路，感觉到身后背包一沉，下意识回过头往后看，看到温暖的时候，心里定了些。 “以前坐过火车吗？”顾青寒突然回头问她。 温暖本想说坐过的，不过原主似乎没坐过，于是摇了摇头，“怎么了？” “等会我去给你买点话梅，你跟孩子在这等我。”说着就往国营商店的地方跑了，不过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纸袋的话梅，还有一支风油精。 “售货员同志说风油精更好使。” 温暖看着他的脸冒出了薄汗，呼吸都有点儿粗杂起来，明显是跑着去，跑着回的。 虽然他不爱说话，但也是一个细心的人，温暖莫名感到有点感动。 她以前上大学时谈过一次恋爱，是同一个学校的学弟，但温暖却好像一个老妈子似的，有时候还得给他打早饭，去自习室还得帮忙抢位。 还没有顾青寒一半的细心和体贴。 温暖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他：“先擦一下汗。” 小家伙见到温暖把小帕子给出去，认出了是她平时用的手绢，连忙伸出了小手臂去拿。 顾青寒见状，直接用袖子抹了一下，说：“不用了，免得弄脏。” 小家伙把手绢抢到手，笑嘻嘻地用力扯了扯，朝顾青寒“咿呀”了两声，似乎是对他炫耀自己抢到似的。 温暖见小家伙这个模样，笑了笑：“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小气啊？爸爸用一下也不行吗？”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温暖的话，连忙把手绢藏到了自己的怀里，笑嘻嘻地看着顾青寒。 顾青寒本想伸手抱一下她，不过广播站已经提醒他们的列车可以检票上车了。 “随她玩吧，我们先检票上车。”广播一起，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就开始涌向检票口，顾青寒见状，便看着温暖说：“跟紧我，人太多了。” 温暖看着那一群人，感觉候车室有八成的人都是坐同一趟车似的，太多人了！ 她想了想，踮起脚，凑到他肩膀说：“人太多了，我怕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我拉着你的袖子走吧。”说完，便伸手拉着顾青寒的军装袖子。 一阵陌生的温热气息扑过来，酥酥麻麻的，顾青寒嗅到了丝丝属于她的馨香，耳朵瞬间滚烫了起来，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仿佛就要盖过候车厅的吵杂声。 顾青寒忽略那骤然而来的陌生感，领着温暖和孩子穿过了重重人群，排了长长的队伍，终于到了检票口。 不过检票口的吵杂声却吸引了不少围观者的驻足。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约六个月大的婴儿，那婴儿正哇哇大哭，似乎很抗拒让他抱着。 于是便被检票的同志和一个纠察队同志拦在了检票口。 检票的同志恶言厉色地问：“你这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你到底是不是孩子的亲人？” 那个高大的男人温声解释了一番，说：“两位同志，我是孩子的二伯，这是我的侄女，她奶奶病逝了现在没人带，她的父母在北城工作，我刚好顺路，就带她过去。” “你看，我这还有小孩的户口本，还有介绍信，这不可能骗你们的！” 男人实在是长得高大，身上的衣服又显破旧，虽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但凌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又显得粗犷潦草。 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一旁的军人同志同样的声色并厉，继续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能提供孩子父母的资料和工作单位？” 那个高大的男人，急得要哭出来似的，又气又无奈：“同志，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我绝不是人拐子！”说完，又拍了拍那哭得厉害的孩子。 不过那孩子显然是不怎么跟他相处，表现出有点抗拒。 温暖看了眼前边的顾青寒，见他也是盯着那边的状况，她又看向那哭得脸色都发青的孩子，忍不住说：“要不，你上去看看情况？” 顾青寒侧目看了她一眼，温暖硬着头皮分析道：“我觉得可能是个误会，你看那个男人，手里有一袋子的尿布，都是干净的，旁边还有一罐没有开的麦乳精和奶瓶。” 要真是人拐子，哪里还会这么贴心准备一堆的尿布，还有麦乳精！ 这年头买麦乳精要特供票，普通人想要买都买不到。 顾青寒脸色微疑，在听到温暖的话后，随即抬起脚步走向了那个男人和检票同志面前。 14. 第 14 章 第14章 这个年代要证明亲子关系其实也挺难的，因为还没有出生证那种证件，出行全靠一张介绍信。 可是这个男人也不是孩子的直系亲属，孩子也太小，不但不会说话，还特别认人，要证明关系就难上加难了。 而且放眼整个火车站，一个男人带一个几个月大的奶娃娃坐长途列车，还真的不曾见过，检票员谨慎一点也是正常的。 难怪男人会急出一头汗，还一直念叨着，再不检票就赶不上火车了！ 其实温暖就是看那个孩子哭得太厉害了，整张脸从红色变成铁青，哭得撕心裂肺的。 她很清晰记得，当初她刚穿来的时候，因为不想哺乳，也曾见过孩子哭成这个样子。 再哭下去，孩子指不定就要昏厥过去了。 温暖看着顾青寒向他们的身影走去，心里的担忧慢慢压下去，她有种感觉，顾青寒肯定可以帮那个男人解决问题。 只见顾青寒走到检票员和军人同志跟前，然后从军装口袋掏出了一个证件，亮给他们查看。 顾青寒的声音低沉，高大的身躯比他们还要高出些许，一身正气笔直的军装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两位同志，我是空34师76团的飞行副大队长顾青寒，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顾青寒亮出证件的刹那，几个人都愣了愣，尤其是抱着孩子的那个男人。 男人一把便抓住了顾青寒的手臂，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问：“你、你是空军？” 问完，还特意看了看顾青寒的证件，看到那个熟悉的徽章，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立刻就说：“军人同志，我可以向你证明孩子父母的工作，但……” “但，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后面这句，他是凑到顾青寒耳旁说的，声音压得很低。 顾青寒皱了下眉，随即望向检票员和驻站军人同志，问：“两位同志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吗？” 检票员和驻站军人齐齐站直了身姿，不谋而合点了下头：“当然当然。” 顾青寒看了那抱着孩子的男人一眼，随即示意他过去一旁的小屋子里。 孩子依然还在哭，顾青寒看着那孩子，便说：“长话短说。” 男人一边拍了拍孩子的后背，一边踱着步走了两脚，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军人同志，我叫刘明飞，是孩子的堂二伯。这孩子他的父母是634所的航空研究员，之所以不能告知外面的检票员，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是保密的，我不能暴露出来。您是空军，想必您一定知道那个地方。” 顾青寒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随即点了下头，“我知道。” 那个研究所确实还在保密状态中，现在正是祖国航空事业的起步期，很多研究人员都隐姓埋名，扎根在深山老林里边专心钻研。 刘明飞怕顾青寒不相信，还把挂在身上的一袋子尿布打开了一个口，让他查看：“看，我这里还有孩子的一些用品，尿布，小衣服，都有他的名字，都是孩子奶奶给绣上去的，他叫刘华清。我真不是人拐子，我也有介绍信，只是我也不常回老家，孩子没见过我，所以就一直哭闹。而且我一个大男人，也没带过孩子，确实笨手笨脚的，孩子哭了也不会哄，才会让检票员误会了我。” “对了，我还有基地给的特供票，我用来买了一罐麦乳精，不过在外头的检票口，等会你也可以翻查一下的。” 顾青寒点了下头，随即想起了温暖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跟刘明飞说的情况基本上是一致。 而且，634所确实有个姓刘的航空动力专家。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顾青寒还是仔细翻了一下孩子的衣服，和户口本，名字的确对上了。 最后，他也领着刘明飞和孩子回到刚刚的检票口，当着大家的面检查了那瓶麦乳精和票据，确实是特供的。 顾青寒检查了一番之后，也确定孩子身份跟刘明飞说的情况也一一对上，便对检票员说：“这位同志确实不是人贩子。” 检票员便安心地说：“那就好，人贩子最可恨了，害得无数的家庭破碎！” 接着他便看向了刘明飞，抱歉道：“这位同志，希望你也别介意，我们只是谨慎起见，才会对你这么无礼。” 刘明飞点了点头，脸色没有刚才的凝重了，“理解理解，正是有两位革命同志的谨慎才不会让不法分子有机可乘，同志辛苦了。” 接着刘明飞即便抱着孩子也向顾青寒敬了一个军礼：“也感谢顾同志你的帮助。” * 解决刘明飞的事情后，顾青寒也没有再逗留了，打算早点检票上车。 只不过温暖还一直看着刘明飞和那个孩子，眼里似乎不忍。 他重新拿起几大袋子的行李，耐心解释道：“我们的列车二十分钟后就要开启，再拖下去可能就不够时间了。” 温暖点了点头，也知道爱莫能助，只是看到那个孩子哭得凄惨，于心不忍而已。 “嗯，我们先上车吧。” 她抱着孩子，一路跟着顾青寒上了车，然后穿过一截又一截的车厢，犹如游走在沙丁鱼风暴似的，最后到了一个卧铺车厢他们才停了下来。 小家伙虽然抱在怀里，但跟着挤了一堆堆的人群，刚刚就哭了一小会，到了卧铺车厢的时候才停下来，此刻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很是好奇，四周地打量着。 “先把孩子放下来吧，我们的是下铺。” 温暖听顾青寒这么一说，忍不住问：“时间这么紧急，居然还能买到卧铺车票？” 温暖还以为随军得这么突然，肯定只能买硬座票了，要是人多的话，站票也不是不可能，谁成想居然还能买到卧铺，还是四人间的。 顾青寒也没打算隐瞒，便说：“组织照顾我们孩子小，所以特地申请了卧铺。”说完，便接过温暖怀里的孩子，然后把小家伙放到了卧铺床上，让她坐着。 “不过，只有一张。” “哦。”温暖抿了下唇，淡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们也要看管行李和孩子，到时候轮流睡一下就行了。” 温暖抱了一路，早已经腰酸背痛的了，也不管顾青寒怎么看的了，直接就倒在了卧铺床上，跟小家伙挨住躺一块了。 小家伙看到温暖也躺了下来，随即伸手抓了一下温暖的头发，疼得她“嘶嘶”叫疼。 顾青寒见她小脸都皱起来了，连忙掰开了小家伙那白嫩的小手，并斥道：“不能这样扯头发！” 不过小家伙跟了顾青寒一路，现在又开始不怕他了，顾青寒不让她扯温暖的头发，她就用手抓顾青寒的下巴。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胡渣扎手，小家伙抓了两下便不想抓了，改为抓卧铺床单。 温暖干脆坐了起来，不厌其烦地跟她讲道理，不让她“破坏公物”。 顾青寒一边听着温暖跟孩子说话，一边从一个军绿色的行李袋中拿出了张小毯子，放到了卧铺床上：“冷的话，可以盖一下。” 温暖抱着孩子走了一路，其实身上出了汗，但接过顾青寒的毯子时，还是笑眯眯说了句：“你想得真周到。” 接着温暖又问：“你累不累？要不要也坐下休息一会？” 顾青寒虽然高高大大的，还一身的腱子肉，但背着行李走了一路，温暖看着都觉得他累。 无奈他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呼吸也平稳缓和。 顾青寒还没回应，车厢便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婴儿哭声，只见刚刚在检票口见过的刘明飞一手抱着一个哗哗大哭的孩子，一手提着几袋子行李，气喘吁吁地在卧铺车厢门口张望着。 当刘明飞看到顾青寒时，紧绷的脸松弛了下来：“顾同志，可真巧，又碰到你了。” 接着又说：“刚才的事还真谢谢你，不然我可能就赶不上这趟火车了。” 顾青寒其实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脸上有点不自然，便说：“不客气，其实是我妻子观察得入微，提醒了我。” 要不是温暖提醒，他可能不会管这件事。 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越权了。 刘明飞这才注意到车厢卧铺坐着的一大一小，大的明艳漂亮，小的可爱乖巧。 他对着温暖点了点头：“你好同志，谢谢你们的帮助。” 温暖注意到他怀里的孩子依然哭得厉害，也顾不得说一些客套话了，便说：“同志，孩子应该是饿了，尿布也该换了……要不你先给孩子冲个奶粉吧。” 她刚刚就注意到，孩子的开裆裤里面的尿布早就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没包好。 刘明飞就这么放下了孩子到卧铺床上，然后从大包小包中胡乱翻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奶瓶。 然后又抽出了一张尿布，可是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温暖走到他身旁，随即道：“同志，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不如我帮他换一下？” 刘明飞好像丢走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把尿布递给了温暖，说：“信信信，那真的麻烦你了。” 接着他就说：“那我去装一下热水，给他开奶粉。” 温暖回过头看他，笑了笑：“这不太好，你得留在这里看着孩子。” 反正要是她，绝不会让自己这么小的孩子远离自己的视线之外。 接着她又转头对顾青寒说：“青寒，你去帮这个同志打一点热水回来。” 不知道怎么的，顾青寒觉得温暖叫他的名字时，特别好听。 这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他的耳根红了红，随即接过刘明飞手里的暖水壶，“我来。” 刘明飞深深被他们感动了，热泪盈眶道：“我今天真是遇到好人了，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好啊！” 温暖微微弯下腰，没一会的功夫就给那孩子重新包好了尿布，笑道：“同志你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 孩子的哭声终于小了些，顾青寒也很快打了热水回来，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冲起了奶粉。 不过等到喂孩子时，孩子又开始哭了，明显是不要刘明飞喂。 最后还是温暖主动开口帮忙，刘明飞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温暖还在哺乳中，身上有种让孩子安定的气息，那孩子一到她的手，立马就不哭了，吮着奶瓶美滋滋地喝了起来，到了最后还直接睡了过去。 温暖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可能是哭累了，喝了大半就睡着了。” 刘明飞看着直接呼呼睡去的小家伙，感激地对温暖说道：“温同志，今天你的大恩大德，我刘明飞一定铭记在心，他日一定会报答你的。” 温暖觉得刘明飞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脑海一闪而过书里一个未来商界大鳄的名字，似乎也是叫刘明飞。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同一个名字。 温暖笑了笑，看了眼逗弄女儿的顾青寒，“我的丈夫是一名军人，我作为一名军嫂会与他在为人民服务的道路上一路同行，能帮助到你那就好了。” 话落，顾青寒对上了温暖的笑脸，面色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但他无法忽视内心那渐渐泛起的喜悦。 * 列车一路向北，气温也慢慢降低了。 路途虽然遥远，但孩子一路上都很乖巧，而且两个小不点有伴，玩累了就睡，醒了又一起玩，开心得很。 刚好有两张卧铺，温暖就跟两个小奶娃挤在一张床上，顾青寒和刘明飞就轮流着在另一张床睡觉，看守。 时间倒不至于难熬。 绿皮火车走走停停两天的时间，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到了终点站—— 京市。 顾青寒之前就说了，他们就在京市下车，然后坐部队的专车去北城的空军基地，所以他们会在京市停留一晚。 对于七十年代的首都，温暖还是无比期待的，这个即便经历了数百年的烽火洗礼，却屹立不倒的城市，承载了无数华夏儿女的期待。 她像一条巨龙蛰伏在岁月山河之间，等待着春天的唤醒。 温暖抱着孩子下了火车，随即一股夹着雪花的狂风席卷而来，她搂紧了怀里的小家伙，瑟缩着身体。 没想到，七十年代的京市居然是这么冷的！ 此刻的温暖，想直接把顾青寒行李袋的棉被拿出来，然后盖在身上。 顾青寒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的时候，他下意识问了一句：“冷不冷？” 温暖咬着牙关，摇了下头：“不冷！” 接着温暖毫不客气地说了句：“不过我饿了。” 吃了几天干巴巴的摊饼和窝头，她嘴巴都发苦了，这会儿只想吃点热的暖暖身！ 虽然这北方天气是冷，但此刻温暖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有了种对新生活的期待。 第 15 章 第15章 来了京市, 怎么能不涮羊肉？ 原本刘明飞打算请顾青寒和温暖吃个火锅的，但实在没有办法照顾一个小奶娃，于是带着刘华清直接去往北城。 分道扬镳后, 顾青寒就找了个招待所，放好了行李，就带着温暖和闺女去了一家老字号。 那个饭店刚好就在王府井，离他们居住的招待所挺近的, 而且那周边还有百货大楼，温暖已经想好了, 等吃饱喝暖, 就去逛一逛百货大楼, 买点生活用品。 老字号古香古色的，进门的第一眼还能看到一个将近人高的大铜锅。虽然没有后世的金碧辉煌，但对比附近几个国营饭店来看, 已经是挺高档的了。 温暖怀里的小家伙看到五颜六色的东西就特别兴奋，伸出小手想到处摸摸，乌溜溜的大眼睛顺着店里的黄灯转了又转，可爱极了。 幸好她提前给孩子做了两身棉袄，她刚才摸了摸孩子的后背, 感觉还算保暖。 因为他们来得早，也还没到饭点的时候, 所以也不用等位置。 但老字号就是老字号，虽然才下午四五点的时间，店里边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位置, 店里暖洋洋的，充斥着各种京腔口音，非常的热闹。 店里边的羊肉片也是师傅现场纯手工现切的, 切得又薄又嫩，红白相间很是诱人。 温暖忍不住说了一句：“真热闹！” 自打穿来这七十年代，她就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还得是首都。 不过贫穷如她，温暖最关心的还是价格。 当她看到一斤羊肉才一块八毛八的时候，眼睛都忍不住瞪得大大的，那不是一盘，而是一斤！ 一斤的羊肉居然才一块多钱？ 一直省吃俭用的温暖，这一刻居然觉得便宜极了！ 而她这个表情落在顾青寒的眼里，让他误会了温暖是觉得价格贵不舍得吃，所以才会这么惊讶。 随即他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我有钱，偶尔吃一顿没关系。” 顾青寒之前出任务也来过首都，不过吃住都是部队安排的，还没来吃过涮羊肉。 温暖在火车上跟刘明飞闲聊的时候，两人说了几次京市的涮羊肉，好像挺期待的，所以他也想试一试。 温暖听了这话，脚步顿了顿，看向他问道：“你还有钱吗？” 不能怪她好奇，毕竟半个月前顾青寒才汇了一百八十块给她，她还以为那是他的全部积蓄了。 而且记忆中他的津贴也不是这个时候发放的，居然还有钱？ 难怪赵五珠和顾青松要用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问他要，他的钱还挺多的嘛。 顾青寒跟着她的脚步，走到一张饭桌的时候拉开了一张椅子，闷声解释道：“上个月的津贴。” 温暖就着他拉开的椅子坐了下去，还拉了旁边一张椅子，让小家伙也有位置坐一坐。 随即问：“那你之前给我的一百八十块是什么钱？” 他每月的津贴几乎都寄回家里了，就算是给自己剩了一点，也给了其他有困难的战友。 顾青寒坐下之后便耐着性子给她说了下立功晋升的事情，温暖竖起了耳朵，听得认认真真的。 以前原主就知道顾青寒是军人，就连在哪个部队都不知道，什么兵种也不清楚。 只知道顾青寒津贴有多高，但不知道飞行兵的危险。 温暖听着听着，心里莫名地揪了起来，最后压低了声音说了句：“那个钱，我不会乱花的。” 她要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因为那是顾青寒用生命换回来的。 顾青寒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钱给你了，你怎么支配都可以。” 温暖笑笑，想到他们一家即将展开的新生活，摇了下头：“那不行，现在女儿还小，我也没有收入，靠你一个人的津贴也挺吃力的。” 顾青寒下意识看了眼她身上的棉袄，虽然是女儿家的款式，但有几个地方已经跑棉了，便说：“该买的还是得买，我的津贴应该够用的，不用特地省着。” 温暖感觉顾青寒的话好像多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主动说多了话。 这样也好，温暖其实也是个话痨，最爱就是跟闺蜜各种吃瓜，要是顾青寒太过闷葫芦，日子还真挺难熬的。 没一会，火锅料就上了，锅底是传统的海米和口蘑汤，加上一点葱白，口味比较清淡一点，但等会涮羊肉能保存羊肉最鲜美的味道。 古铜锅升起了袅袅白烟，在这寒冷的冬季里增添了一丝温暖。 涮羊肉最讲究的一部分就是佐料了。 他们的佐料有七种，温暖要了芝麻酱，酱豆腐，韭菜花，然后在加了点葱花芫茜和辣椒油。 “试试我这个！”温暖把调料碟子推到了顾青寒那边，笑道：“很好吃的！” “好。” 小家伙看着温暖把碟子推给了顾青寒，好像有点不高兴，伸长了手臂要抢回来。 她“咿咿呀呀”了几句，小短腿还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小家伙不高兴了！ 顾青寒怕她的手碰到了火锅炉，便直接把人给抱了过来，哄道：“让妈妈先吃。” 小家伙吃不了那么大块的肉，温暖也不想让她吃那么多调料，所以小家伙只能吃一点配菜，另外慢慢撕一点肉给她吃。 以前都是温暖抱着喂吃的，不过今天顾青寒照料她，温暖难得可以有一次敞开来吃肉，还不用抱着娃的，心里美滋滋的，一块接一块，斯哈斯哈地涮了半斤羊肉去了。 顾青寒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看着温暖吃肉，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从没有过的柔情，唇角的弧度慢慢舒展了开来。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下馆子，居然就吃到了这么地道的涮羊肉。 温暖觉得他们一家人的新生活开头很是美满。 * 吃完了涮羊肉出来，他们就去了隔壁的百货大楼，一共有三层，商品琳琅满目，需要的东西几乎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顾青寒一路上都观察着温暖，看她冷不冷，不过吃了火锅的温暖丝毫没感觉到冷，还浑身充满了干劲。 不过想着冬天才刚开始，多备两件衣服还是有必要的。 顾青寒本想让温暖买两件外套，不过温暖一看价格，退缩了。 一件外套就差不多是他们吃一顿涮羊肉那么贵了，而且这年代的大衣也太丑了！ 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都让温暖两眼一黑，直接拒绝。 反正北方都猫冬，到明年开春应该都没有事儿可干的了，自己做一件好了。 温暖就推着抱孩子的顾青寒去到了卖布的柜台：“我自己做就好了。” “对了，你怎么还有布票？” 按道理，顾青寒在部队都是有专门的服装，鞋袜，都是部队配备的，她就没见过他穿普通的衣服，哪怕是便服，也是部队发放的。 顾青寒抱着七个多月大的孩子似乎也是轻轻松松的，面不改色道：“省部政委借给我一些。” 温暖突然提出要随军，其实他也是没有丝毫的准备。 他身上既没有多少钱，也没有什么票，不过政委安排了人在招待所给了他一点钱和票。 “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买吧，等以后我再慢慢还给他，不然到了基地，想买也很难买了。” 温暖微微皱了起眉，不过慢慢舒展开来：“好。” 必须要用的还是得买。 衣服确实是必需品，宁愿多花点钱穿厚点，也不能着凉感冒发烧的，不然更花钱。 不过等温暖真要自己选布的时候，就有点犯难了，她喜欢碎花和粉色的布，不过放眼整个百货大楼，用这样布的人少之又少，主要是不耐脏，而且特别女式，男人就不可能会用。 “同志，麻烦给我拿那个蓝色格子的。”温暖指了指一旁很是受欢迎的那匹布，男女都合适。 不过那售货员同志还没行动，一旁的顾青寒就走前了一步，指了指刚刚温暖一直看着的碎花布上，说：“同志你好，我媳妇儿说错了，要那个白色碎花的。” 温暖扯了下他的衣袖，“白色碎花不耐脏，蓝色的就好。” 要是有剩余的布还能给他也做一件衬衣。 那售货员看到顾青寒英俊的脸庞时，哪里还记得温暖说了啥，忙说：“碎花好看，同志你可真有眼光，我们这的女同志都喜欢买这个，你们今天走运了，这布还是刚刚回来的，要是晚一天估计又要等了。” 温暖还在犹豫的时候，顾青寒便说：“那麻烦同志你帮我裁拾二尺碎花的，拾二尺粉色的。” “哪里要得了那么多！”温暖连忙阻止道。 顾青寒抓起了怀里小家伙的小手，难得笑了下：“剩下的，给女儿也做两身。” 闻言，温暖弯了弯唇角，伸手轻轻捏了捏顾青寒怀里的小家伙，特意说：“看爸爸对你多好！” 小家伙看到温暖，笑嘻嘻地瞪了两下脚，非常的高兴。 买完了布料之后，他们又去买了点棉花，因为北方的冬天冷，棉花供应有点紧缺，他们只买到了两斤多点，不过应该也足够了。 买完了这些东西之后，温暖又去买了肥皂和洗衣服的皂角，等她买完这些生活用品，那头的顾青寒手里又拿了四瓶蛤蜊油和上海雪花膏。 顾青寒的脸有点不自然，对上温暖的眼神时，轻声道：“北方的冬天干燥，这些你跟孩子都用得着。” 温暖笑了笑：“那也不用买那么多。” 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们三个人，应该也很快用完的。” 顾青寒别过脸去，也没再说话了。 逛完了百货大楼，温暖又跟着顾青寒去了信托商店，说是信托商店，其实就是类似于后世的二手交易商店。 不过没办法，刚刚在百货大楼看了下木箱，居然还要40多块钱一个。 所以温暖打算看看二手的，能用就行了，还不用票，而且这个年代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淘到宝贝呢。 箱子买的就是一个实用，所以不用怎么挑他们就买了两个，一个用来放被子，一个放反季的衣服，刚刚好了。 因为搬运不方便，顾青寒就跟售货员约好明天九点送到上车的地点，那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搬上车了。 买完了木箱，温暖看中了一个黄花梨的首饰盒，本来不想买的，不过顾青寒在她犹豫的时候已经给了钱，直接让人把首饰盒放到了木箱里边，明天一起送过去。 温暖小声说他：“应该讲讲价的！” 他们一下子就买了几个箱子，应该可以便宜个一两块的。 顾青寒愣了下，随即打算回头去找那个店员，却被温暖一把抓住了，忍不住笑了：“傻啊你，现在回去谁理你啊！” 顾青寒摸了摸鼻子，“下次会的。” 温暖可不旨意他下次会讲价！ 从信托商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天空飘着洁白的雪花。 温暖的疲惫一扫而空，惊喜道：“下雪了！太美了！” 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南方人见到雪可能都是同一个反应。 不过顾青寒看了她一眼，却问：“不冷？” 温暖抱着孩子就去抓雪，头也不回地笑着应道：“一点都不冷。” 小家伙也是第一次见到雪，兴奋地小脚丫一蹬一蹬的，哈哈大笑。 顾青寒看着在雪中笑哈哈的女人和孩子，抬头看了一眼漫天飘落的雪花，表情放松了下来。 * 玩雪的时候确实不冷，不过等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年代的招待所都简陋，洗澡是不可能的了，洗脚也没多少热水，他们几个人打了两壶热水，简直地冲洗了一下脚丫。 最让温暖头疼的是，连炉子里的煤炭都是限供的，用完就没有了。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温暖就被冷醒了，尽管已经穿着外套，但炉子没了煤炭之后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盖多厚的被子都感觉暖和不起来，特别是脚，冻僵了。 温暖抱紧了孩子，怕她冻着了，不过孩子暖呼呼的，不仅有顾青寒的军大衣做铺底，还有一张厚被子盖着，应该是冷不着她的。 温暖下意识看向了床对面的摇椅。 因为床比较小，才一米35，所以顾青寒便用军备睡袋在一旁的摇椅上将就一晚。 房间没有窗帘，所以还能看得到对面的状况，只见顾青寒抱着手臂，长腿搭在一张长条凳上，虽然看着就很不舒服，但他却没有醒来，估计也是睡着了。 温暖翻了下身，又往女儿的方向靠了靠，想要贴着一起睡可以让温度暖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伸高到头顶的小手，发现依然暖呼呼的，便放下心来。 随着炉子的冷却，温暖越发觉得冷了，微微蜷缩着身体，还是觉得冷飕飕的，于是再次翻个身看向躺椅上的顾青寒。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动静太大，昏暗处的顾青寒张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就是看向床上的两人。 军人的敏锐感让他察觉到床上的温暖应该是醒来了，于是他压低了声音，问：“醒了？” 温暖咬了咬唇瓣，认真思索了两秒，其实尴尬一下也没有冷得要死难受。 于是鼓起了勇气小声道：“你……过来这边睡吧。” 温暖看不到顾青寒的表情，寂静的深夜她只能靠声音去辨认他的存在。 “怎么了？”顾青寒的声音很低很沉，好像大提琴的声音在黑夜压抑着飘来。 等了一小会，温暖因为确实冷得有点受不了，便委屈巴巴道：“好冷！” 接着她语速超快地撂下一句：“你赶紧过来，我们三个人挤一挤应该会暖和一点。” 又心虚加了一句：“免得孩子着凉了。” 黑夜中，温暖也看不到顾青寒什么模样，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脸蛋滚烫了起来，瞬间就没感到那么冷了。 过了几秒，那边的躺椅随着顾青寒的起身，发出了“吱呀——”的刺耳声，落在温暖的耳朵，好像雷声般震撼。 顾青寒故意放轻了动作，但依然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往床边走来，温暖才知道什么叫做压迫感，让她浑身都紧绷起来，原本蜷缩着的身体，此刻更僵硬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挪动了一下身体，给男人让出一个可以躺下来的位置。 一股热气袭来，温暖看着那道身影慢慢落在身旁的床上，整个心都忍不住狂跳起来，身体也发起抖来，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紧张的。 男人温热的气息笼罩过来，温暖嗅到了点点的汗味，但并不讨厌，还夹着点肥皂味儿，是老家用的那个。 随着男人的躺下，床板再次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温暖紧张得翻了下身，背对着床边的顾青寒，伸出手抱紧了一旁熟睡的孩子。 黑暗中，男人也跟着翻了下身，往里挪了挪，两个人都侧着身，但两人似乎都刻意保持着一个距离。 虽然没有紧贴在一起，但温暖瞬间感觉到暖意袭来，身体总算没有那么抖了，只是耳旁男人那温热的气息扑过来，让她毫无睡意。 她紧闭着眼睛，尝试让自己快点睡回去，不过越是这样想，脑子便越清醒，就连顾青寒的呼吸声都清晰无比。 在温暖第五次不安分挪动身体时，顾青寒哑着声音，低低一笑：“不是说不冷？” 温暖的脑子乱糟糟的，在听到顾青寒的话后，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笑话她？ 刚刚，他是笑了？ 温暖微微侧过脸，虽然看不到顾青寒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一刻的他肯定是在笑。 她那原本紧绷的状态瞬间松弛下来了，嘴硬地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北方的夜晚会这么冷的啊！” 突然之间，顾青寒伸出长长的手臂，直接把她和孩子都搂住了。 “别再动了，睡吧。” 炽热的呼吸喷在温暖的耳旁，禁不住红了红，不过这时的心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她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于是便小声问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明天就要到家属大院去了，到时候她的户口和孩子的户口都会挂到这边来。 在老家的时候他们就说好了，等孩子到了这边就直接上户口，还省一道程序。 结果，三天的路程，两人也没把名字想出来，光是跟刘明飞聊天和照顾孩子了。 顾青寒沉默了一会，刚准备说话，温暖就打断了他，说：“可不要叫什么菊啊花啊美啊莲的，不好听。” 原书中，孩子就叫顾美莲，也不是难听，就是不好听而已。 “……” 她怎么知道他打算起一个美莲的？ “那你觉得什么好听？”顾青寒反问。 这个问题倒难住她了，温暖干脆也装作思考，不说话。 想着想着，温暖便犯困了，觉得起名字可真难! 迷糊的她感觉自己那双脚好像雪条似的，脚不暖，身体基本也很难暖了。 想了想，她还是装作不经意地往顾青寒的双腿靠去，然后慢慢把寒冰腿放在他两脚中间…… 感觉到暖暖的温度后，她往孩子的包被靠了靠，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顾青寒看着房间的天花板，一夜无眠。 * 因为前一晚没怎么睡好，温暖第二天睡到了孩子哭了才醒。 小家伙早已经把包被给蹬开了，正滋滋味味地吃着手指。 温暖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孩子还在吃手指，便给她拿开，问：“这么大了，不要再吃手指，你爸爸呢？” 她摸了摸一旁的被铺，虽然是暖的，但应该早就起来了。 小家伙哪里知道顾青寒哪去了，见温暖醒来，便翻了个身，趴在温暖的怀里，伸手扯她的衣襟。 因为昨晚冷，温暖穿了一件棉袄睡觉，这会儿刚好给了孩子机会。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想着天气这么冷，干脆侧着身喂孩子吃饱了再说。 孩子还没喝完奶，房间门便被打开来了，是顾青寒的脚步声。 他看到温暖躺在床上喂奶，随即转了个身，说：“我买了早餐，等会吃了就去坐车。” 温暖赶紧喂了孩子，然后打算洗簌一下便收拾收拾，不过等她洗簌出来之后，行李好像没有打开过似的，整齐地放在一旁。 而且顾青寒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床边，拿着一块尿布，似乎在研究怎么帮小家伙换了尿布。 温暖也不管他，反正孩子也几个月大了，不像刚出生那么脆弱，便由他去。 等到温暖吃完了早餐后，顾青寒已经帮小家伙换好尿布了，此刻精精神神地坐在床上在玩了。 “好了，可以出发了。” 温暖好奇地问：“还要坐多久的车？” 顾青寒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道：“可能六七个小时。” 温暖：“……” 好吧，难怪顾青寒买了一大堆的早餐，她刚刚还以为顾青寒把她当猪养了。 原来是这一路的干粮呢！ 顾青寒留意到温暖无奈的表情，随即问：“你晕车？” 温暖摇了摇头，“还没坐过那么久的车，我也不知道。” 顾青寒出门之前，特意把之前买的话梅和风油精放到了军大衣的口袋里，等会可能用得着。 收拾整理过之后，顾青寒就提着大包小包，领着她们去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商店前。 那里已经有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等着，一旁有几个用格子方巾包着头的妇人提着袋子，竹笼，编织袋等候着。 温暖猜想这些都该都是一起去北城空军基地的，应该就是一些家属。 温暖有点担忧，北方的冬天似乎都要藏菜的，不像他们南方，冬天也能种点蔬菜。 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已经下雪了，应该也没什么菜可卖的了。 本来昨天打算买二十斤土豆的，不过顾青寒说不用，吃的东西可以去到家属院再买。 那几个妇人打量着温暖和她身旁的顾青寒，这么俊俏的夫妻还真是少见，尤其是温暖怀里的小家伙，粉雕玉琢的，养得白白胖胖，也不常见。 几分人交头接耳，一双双眼睛在他们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好像要把他们给看个透似的。 一个看着比她跟顾青寒年纪都要大的大姐走了过来，笑笑口问：“你们也是坐这一趟车的？” 因为顾青寒还穿着军装，军人的身份也无须隐藏，所以温暖便点了点头。 那个大姐便自来熟地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邓菊香，你是来随军的吧？孩子多大了?” 温暖也笑了笑：“恩恩，我们从南方G省来的，我叫温暖。” 接着她又摆弄了一下孩子的小手：“差不多八个月了。” 邓菊香闻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么远啊？难怪要随军了，不然两三年都见不到一回了。” 温暖也不知道，反正以前顾青寒就算是在本省，一年也只能回来两次，要是遇到刚好出任务，一年一次可能都没有。 她看了眼顾青寒，随即道：“恩恩，所以才跟着我家男人来随军，这么久不见，孩子都认不得爸爸了。” 顾青寒在帮着放行李，听到温暖这么一说，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邓菊香又笑了笑，颇有感受地叹息道：“随军也不一定天天见得到。” 接着她看了看孩子，笑眯眯道：“孩子这么小，能适应这边的气候吗？你们带够衣服没有？听说你们那边没有冬天。” 温暖耐心解释道：“也不是没有冬天，就是冷的时间不多，也不会下雪。” 随即邓菊香又一咕噜嘴地说起了自己的家乡，介绍起家乡的特产还有气候，温暖一直笑眯眯地听着，小家伙也乖巧得很，看着邓菊香说话，大眼睛溜溜的，不吵不闹的。 聊着聊着便要上车了，一辆军用大卡车可以装很多的人，不过可能因为这两天下雪了，今天的人不算多，但也挤了半车。 上了军用大卡车后，车子摇啊晃啊，孩子觉得好玩，也没哭闹，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 而邓菊香也一直兴致勃勃的，拉着温暖说了好多好多话，不过温暖最后才知道，邓菊香拉着她说话，是因为容易晕车，想转移注意力。 可惜后来还是晕得想吐，温暖便对身旁的顾青寒道：“你把上火车之前买的话梅和风油精拿出来，这位嫂子晕车了。” 顾青寒连忙从口袋中掏出话梅和风油精，邓菊香接过之后，便在鼻翼下抹了两滴风油，症状果然好多了。 她笑得有点疲惫：“你家男人还真细心，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 温暖闻言，便抬头看了眼顾青寒，对方却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 慢慢地，卡车开进了山林小路里，环境越发变得荒凉，温度也慢慢降低，远处的山林白茫茫的一片，看着又像是下过了雪。 温暖抱着孩子，下意识朝他那边靠了靠，卡车上相熟的人都互相依偎着，就是为了不那么冷。 顾青寒的鼻尖嗅到了一丝特有的甜香，想也没想，便准备把身上的军大衣给脱了下来。 “不用脱，你直接穿着大衣把孩子包进去吧。”温暖阻止他脱衣服的动作，她也不想顾青寒因此着凉，刚好这几天孩子见他见得多了，也愿意跟他。 干脆把孩子包进衣服里会好一点。 “我给你们俩。”顾青寒一意孤行。 温暖拉住他的手，脸色有点严肃：“你自己也才穿了两件，不许脱！” 顾青寒才刚调到这边的部队，一来就生病请假，影响可能会不好。 虽然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但是能避免的，温暖都希望避免。 顾青寒看了眼卡车上的其他人，大家也都挤在一块，互相靠着取暖。 想了想，他摊开了军大衣的一边，直接把温暖和孩子都裹进了怀里。 “别动，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顾青寒的身体紧绷起来，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而温暖个子对比顾青寒来说确实不怎么高，孩子也被她抱在了胸前，所以轻而易举就把她俩收进大衣里。 温暖那水润黑亮的眼睛从军大衣看了出去，只见几个军嫂都脸色不太好地看着她。 她把头一歪，挨在顾青寒的锁骨处，眼不见为净了。 只有邓菊香眉开眼笑，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对温暖轻声喃道：“你家男人还真会心疼人。” “还是年轻好啊，甜甜蜜蜜的，真羡慕死人了。” 温暖的脸更烫了。 抬头看了看顾青寒，不过他倒没有什么表情，依然冷酷不爱笑。 只是裹着她和孩子的臂弯，力道又紧了紧，深怕漏一点风出来。 慢慢地，温暖靠在顾青寒的臂弯里，打起了盹。 等大卡车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有军人守卫着的大门前了。 大院门口的一面墙壁上还有一句醒目的题字：“全力以赴歼入侵之敌”。 头顶还有呼呼飞过的战机，好像一只巨大的银鹰展开它强劲的翅膀，在天空中划破了厚厚的云层，返航而归。 卡车通过了检查，又重新启动往家属院开进去。 北方的冬季树木凋零，两边花坛的灌木也是光秃秃的，只是跟来时不一样，这会儿已经放晴了。 雪后的晴天最是漂亮，天上的云朵好像一团团棉花糖似的，绵软洁白，天空也蓝得像海洋一般。 卡车停在了家属院的大门前，邓菊香下车的时候从自己的麻袋里拿出了一纸包的松子塞给温暖，说：“妹子，这是我老家的特产，送给你尝尝，有空的时候也可以过来找我聊聊天，我家男人是37营的营长赵永福。” 温暖朝她点了点头：“好的，一定。谢谢嫂子。” 只见顾青寒跟两个同样穿着军装的男同志说了几句话，随即其中一个男同志便跑了过来，喊了声：“嫂子好，我叫李大响，欢迎来到北城，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温暖也不知道说什么，连连说了两声谢谢，就抱着孩子走向顾青寒。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慢慢跟顾青寒亲了，一到他身边就张开了手臂想要让他抱。 顾青寒两手提了几袋行李，又不想温暖拿，便说：“等一会再抱。” 温暖也哄道：“爸爸还得拿行李呢，别着急啊。” 顾青寒回过头：“我们先回去放好行李，你跟着我走。” 那头的李大响，还有另一个同志一人扛起了一个在京市买的木箱，抬腿便走在了前头。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有新军嫂来，同一排的房子和对面房子都围了好几个军嫂，齐刷刷地看向了温暖和顾青寒。 “这就是新来的顾副团长啊？看着可真俊。” “可惜太早结婚了，晚一年我就把他介绍给我表妹了。” 有人不禁摇了摇头：“他那媳妇那身板子咋看着那么弱？” “哎哟喂，那西北风一刮，估计都得吹走了！” “还有个小娃娃呢，天啊，还那么小，咋还带来这北城啊？” 有人却说：“不过她长得好好看啊，太漂亮了，我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女同志，那皮肤白的哟！那腰细的！我都想过去掐一下了！” 角落里，有人酸溜溜说了句：“漂亮有什么用，指不定连菜都不会煮一个，还随什么军啊……” * 那边的顾青寒带着温暖和孩子穿过一栋栋凹字形的三层院子，最后停在一排红砖青瓦房前，李大响扬起声量：“顾副团长，就是这里了。” 温暖看了一眼面前的房子，是传统的红砖房，不过房子都是连着的，但不是凹型，直排的。他们的房子在最后一家，每家门前都带着一块空地，还挺大的，看来开春之后还能种种菜。 这一排排的房子的构造估计都是一样的，整齐划一。 一排房屋就五间，跟凹字形家属院有点不同，温暖猜想这应该是按照职务划分的。 刚刚她还见到有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直排的房屋有好几排，加起来可能有二十多家，但真正要处的，应该也不多，应该就十家左右。 顾青寒接过李大响递来的钥匙，推开了半身高的院子门，然后才用钥匙开了屋子的门。 顾青寒回头对她说：“你进来看一看。” 温暖抱着孩子走了进去，进门便是一个小客厅，客厅放了一个炉子，应该就是用来取暖的，温暖还没用过这种炉子。 客厅中间还有一张八仙桌，椅子四张，一边墙还有个五斗柜和餐柜，家具都齐全。 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厨房，厨房可以通向院子，有个独立门，估计是为了通风。 灶膛放了一个大锅，锅也不是新的，应该是临时给准备的。 除了锅，也没有其他的餐具了。 但是这厨房明显没怎么用过，墙壁还是白的，还没被熏黑。 温暖觉得挺好的。 房间在最里头，蓝色的木门，带玻璃的…… 房间中间放了一张床，上面什么都还没有，温暖还以为这边都睡炕的，一想到昨晚那么冷，没有炕以后可要怎么办？ 床的一旁有一扇窗，也是蓝色木边框玻璃窗，推开窗隐隐约约可以从那一排排掉光叶子的树间，看到很远处的飞机跑道。 原来他们这一排是最后一排了！ 太好了，不用打开窗就看到邻居家门口！ 顾青寒丢下行李之后，就跟着温暖在房子里头转，见她打开了窗户望向远处的跑道，怕她会不喜欢。 便说：“离跑道近是有点吵，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以后再重新申请。” 温暖摇了摇头，笑着看他：“不会，其实隔得挺远的了。” 其实真要飞，整个家属院都逃不开那些声响，搬到哪里都一样。 “这里就挺好的，我很喜欢。”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房子很干净，很新，应该上一家人住不是很久。 刚刚她走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还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虽然不大，但以后也有用处。 顾青寒对上温暖的眼眸，觉得她没有半点的敷衍，便说：“你喜欢就好。” 温暖笑了笑，“真的喜欢。” 然后她逗弄了一下怀里的孩子，问：“宝贝，你喜不喜欢这里啊？” 小家伙手舞足蹈的，笑得口水从嘴角落了下来，好像也在说很喜欢。 顾青寒提着的心放下了。 放了行李之后，顾青寒又马不停蹄去报道了。 温暖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房子里头到处走了走，转了转，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正当她想着要去买几个碗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碎花，带了一条红色围巾，扎了一条整齐辫子的军嫂笑盈盈地站在了门外，笑着问：“你就是顾副团长的媳妇儿？” “你好，我是79团团长陈家伟的爱人刘美丽，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来着。” 温暖压下心中的疑惑，朝她点了点头，礼貌一笑：“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刘美丽抬眼打量了一下温暖家的房子，随即也不客气抬腿走了进去，边说：“是这样的，我想跟你换个房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第 16 章 第16章 刘美丽走了进来, 随即在客厅走了一圈，目光巡视着房子的构造，好像当成自己家一样。 最后她又走回到温暖的身旁, 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笑容，说：“温同志，我知道这样说，你肯定觉得我很没有礼貌。不过, 我也是事出有因的，这事儿我可以跟你解释清楚。” 温暖的眉头皱了下, 对这个人的第一感觉不是那么的好。 自己也明知道不礼貌了, 居然还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谁给她脸了？ 以为她是新来的就好欺负？ 温暖面无表情看向她, 没有说话。 怎么说过门也是客人，她不想新来的第一天就跟人产生矛盾。 而且，她刚刚也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 这个刘美丽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估计早已经打探过她的情况。 刘美丽显然也是厚脸皮的人，一手搭在客厅上的八仙桌上，用手指蹭了一下：“其实这个房子是我先申请的，我们家老陈上半年晋升当团长, 按理是可以重新申请一次房子，我就申请了这一间。当时政委也准备批准让我们搬过来, 不过就在那时候……你家顾副团长却突然说要带家属随军。” 话里话外，刘美丽都似乎觉得这个房子应该非她莫属，听得温暖心里更不舒服了。 而且还故意说什么团长, 副团长的，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职位高一点就能强迫她换房了？ 虽然顾青寒随军是有点突然，但也是经过重重批准才下来的, 也没有违反什么规定，一切都按照组织的安排严格执行。 温暖露出一个浅笑，看向她：“嫂子，你也说是‘准备批’，那就是没批，可是嫂子您刚刚那些话说得我好像抢了你的房子似的？这样说话不太妥当吧？我跟我家青寒也是按照组织的安排住进来的，分配到的房子也是通过重重审批。” 刘美丽没想到温暖会这么伶牙俐齿，便笑了笑：“哎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有新的家属加入我们空军大家庭，那自然是值得高兴的，我也是非常期待以后能跟温同志你交朋友。” “其实我这个人皮糙肉厚的，住什么房子都无所谓，我也不是那种非要住好房子的人。不过就是我们家有三个小孩，现在已经睡不下了。我就想着啊，温同志你跟顾副团长现在才一个孩子，而且还那么小，过两年等你家顾副团长再晋升了，也是可以重新申请个大房子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申请到三房四房的呢。” 温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眉头皱了皱，问：“如果我说我不换呢？” 刘美丽似乎也猜到温暖会拒绝，便笑说：“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你不换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用很差的房子跟你置换的。我现在住的房子也是联排红砖房，就在前面第一排，就是我当时住进去的时候嫌房间不够大，就打通了另一个房间，现在就只有一个房，我家孩子多睡不下，不过你们一家三口就刚刚好够住的。而且我们还在房间盘了炕，晚上睡在上面可暖和了。” 刘美丽还在试图说服温暖，嘴巴好像放炮一样快速说道：“我知道你跟顾副团长是从G省来的，你们不知道北城的冬天有多冷，晚上要是没有炕，那是很难熬的，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你家顾副团长要怎么训练啊！” 听听这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了！ 要真那么好，这刘美丽怎么可能还要换房子？ 温暖还是第一见这么会说话的人，眉头挑了挑，语气一冷：“嫂子，既然你是过来询问我意见的，那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换。” “如果嫂子你真想住这个房子，其实可以去找组织重新分配，要是组织同意把这个房子分配给你，我跟青寒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绝对服从安排！” 她不是偷也不是抢，这个房子就是分给她家顾青寒的，而且她也很喜欢这个房子。 谁过来问，她都不换！ 刘美丽脸色变了变，心想要是能找组织换，她还用厚着脸皮过来？ 不过她也没想到看着好像小白兔一样柔柔弱弱的温暖，居然会这么硬气，她的表情僵了僵，最后便说：“那好吧，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我也不会再那么厚脸皮追着你问的。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大家同住一个家属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不想破坏团结。” 温暖听出来了，这刘美丽讨房子不成，还想给她戴帽子，以后要是再有什么矛盾，估计就要说她心胸狭隘，小气记仇，破坏部队团结。 好一杯绿茶。 那她可以比她更绿茶！ 温暖抱着孩子看她笑了笑，声音放柔了不少，温声道：“嫂子，你不怪我就好了，我怎么可能还会记心上呢？我刚刚来到这边，孩子还小，连杯水也还没来得及招呼嫂子你喝一口，希望你也别见怪，以后我还有很多地方要请教嫂子的呢！” 刘美丽看着温温柔柔，笑得人畜无害的温暖，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了，找了个借口说回家做饭就走了。 刘美丽前脚一走，温暖的门口又出现了一抹陌生的身影，她站在温暖家门口张望了几下，直到温暖注意到她才开了口：“你就是新来的军嫂？哦，我是住在你家隔壁的，你叫我张大嫂就好。” 温暖朝对方点了下头：“张大嫂你好，我叫温暖，是顾青寒的爱人，您进来吧。” 张大嫂抬起脚步走了进去，环顾了一下温暖的房子，又看了看温暖，眼神微微惊了下，不由自主地说了句：“妹子你长得可真俊，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盘靓条顺的姑娘。” 温暖笑了笑：“谢谢，张嫂您嘴巴可真甜。” 张大嫂说：“我知道你家顾青寒，家属院早就传开你们要来的消息了。你们刚到北城，应该还没备好粮食，我给你拿了几个土豆和萝卜。”说着，便把手里几个大大的土豆和萝卜放在了八仙桌上。 温暖有点受宠若惊，这年头还是善良的人居多，“谢谢你张大嫂，我这还没升起炉子呢，也没烧水，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连杯茶都没给你准备。” 张大嫂笑了笑：“没事没事，你带着孩子也不方便。再说了，我就住在隔壁屋，什么时候来喝茶不可以？”她顿了顿，随即又好奇地问：“刚刚是不是有个叫刘美丽的来找你了？” 温暖点了下头，但也没说换房子的事情。 没等温暖回话，张大嫂便哼了一声：“那个刘美丽肯定是找你来换房子的是吧？” 温暖微微愣了下，既然被猜中了，也不好否认。 “是来问过一下。” 张大嫂冷笑一声：“就知道那个刘美丽会来找你，你可别被她忽悠了，她就欺负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她家那个厨房着过火，还有那个炕，也不知道被几个孩子跳塌过多少回了！政委六月份那会就让她搬到第三排中间那屋，不过她又嫌弃被夹在中间，一直不肯搬过去，你可别听她胡说这房子原本是要分给她的，没有的事儿！” 温暖皱了下眉，她也差点以为刘美丽说的都是真的呢。 张大嫂又加了一句：“你就放心住着，这个房子当初就是分给你们的，不过你家男人迟迟没有回复是不是带家属，所以刘美丽就打上这儿的主意了。”张大嫂说这话时，表情十分的气愤，接着又担心地问了一句：“你没答应跟她换吧？” “没有。”温暖笑了笑。 “这是组织给安排的，我跟青寒都服从安排，不可能跟她换。” 张大嫂听到温暖说没换，脸色缓和了些许，“那就好，你刚来这边，有很多人还不熟悉，有什么事你觉得有疑问的，也可以过来问问我。” “好，那以后可能要经常麻烦嫂子你了。” “没事没事，我就在隔壁，有啥事你就喊一声。”张大嫂又看了眼温暖抱着的小家伙，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粉雕玉琢的孩子，便好奇地多看了两眼：“是女娃娃？” “嗯，是女孩子。” “一看就是女孩子！”张大嫂看小家伙可爱，就逗弄了一下，笑道：“还是闺女好啊，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哟哟哟，真可爱，不哭不闹的，还胖嘟嘟的，这还没戒奶吧？” 说起了孩子，两人又开始讲起了育儿经，一说就来劲，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聊。 而那边的刘美丽一走出温暖的房子，外头就有两个军嫂围了过来。 黄月英问：“美丽，怎么样了？那个新来的愿不愿意跟你换？” “他们又还没有整理行李，现在换就最好了，反正不都是红砖房吗？大小都一样。” 刘美丽撇了撇嘴，语气有点不好：“别提了，说得口水都干了，人家也不愿意换。” “哎，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好像换这房子是我要占她便宜似的。可是我家还有炕呢，也就盘了两年，当时用了我一百多呢，我又不会亏了她的！” 一个叫田春梅的军嫂便说：“没事，这个事儿可能那个新来的也做不了主，不如你回家让陈团长跟那个顾副团长商量商量？” 刘美丽闻言，点了点头，觉得这话也有点道理。 不过转念一想，她家老陈估计不会跟顾青寒开这个口，要是他当初愿意跟政委开口，那个房子早就是他们家的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刘美丽一想便更生气了，原本计划着要搬过去的房子，就因为顾青寒突然说要带家属随军，就没了！ 早不随军晚不随军，偏偏到年底分房子才来，真晦气！ 黄月英看了看离去的刘美丽，小声地说道：“新来的那个看来不怎么会做人呢，刘美丽好歹是正团长家夫人，她一个副团家媳妇儿这也不卖个面子！” 田春梅嗤笑一声，反问：“那你怎么不把你家房子换给她住？我说啊，刘美丽就是太理所当然了，自己的房子又不是要塌了住不了人。” 黄月英撇了下嘴的，没说话。 心想，刘美丽要是看得上她家，她肯定会让出来！ 那新来的就是不会来事儿。 黄月英看了眼温暖家的方向，看到木门已经关了起来，便说：“算了算了，回家做饭去吧，反正不关我们事。” * 那边的温暖送走了张大嫂之后，也没有被刘美丽要换房子的事影响，反而还兴致勃勃地研究起客厅那个火炉子。 火炉子有根管子连到墙壁上去，应该就是把暖气供到墙壁去的，让房子不至于太冷的。 现在正好是下午的三点半，但是北方的冬天要比南方早一点天黑，越是晚了，气温就越低。 所以温暖就想早点把炉子给烧起来，先让屋里暖和暖和，然后再烧点水擦一下家具，今晚才能睡觉。 大概是顾青寒提前给团里打了招呼，所以屋子里头已经堆了好几个蜂窝煤，放在了厨房的一个角落。 蜂窝煤旁边还有一半袋子的煤碳，应该也是用来烧炉子的。 温暖为了方便干活，干脆把孩子背在身上，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也困了，背了一会也沉沉睡去。 正当她找出了一些废旧报纸，准备点蜂窝煤的时候，顾青寒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大白菜。 顾青寒看到温暖背着孩子，还准备生炉子，便朝她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报纸和火筷子：“我来，你坐一会吧。” “你还会生炉子？”温暖有点好奇，她一直在南方生活，还真没用过炉子。 顾青寒把就报纸条和折断了的木棍子放进炉子里，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看她是挺好奇的，便说：“前几年有一整年我都在沈阳训练，就学会了。” 温暖还真不知道这事，难怪他这么熟练，原来以前就在北方生活过。 想了想，温暖还是把刚刚刘美丽来过的事说了下：“刚刚79团团长的爱人来过这边。” 顾青寒抬眼望过来，温暖便一咕噜地把刚才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一下没注意，说得都口渴了。 顾青寒听了温暖的话，眉头皱了下，最后说：“不用理她。” “房子是组织安排的，谁都没有权力让我们搬走。” “我才不会理她，我们这里多好啊，隔壁家的张大嫂也是个好人，还给我们送萝卜和土豆了！”温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也十分调皮。 想了想，温暖又开始嘀咕：“不行，我们今晚整理一下行李，明天看看也给张大嫂回点什么东西好。” 顾青寒轻轻一笑，发现温暖还挺容易满足的。 温暖看顾青寒慢慢燃起了炉子，便去看他拿回来的大白菜，很大很大的一棵，就是外面几片菜叶子有点萎了，估计是从菜窖拿出来的。 她就问：“哪里可以买大白菜？” 她刚刚看房子的时候看到院子那有个大概两米深的菜窖，她到时候也要买点回来储存好，不然等到有积雪的时候也不可能天天跑去供销社买菜的。 当然，供销社也可能没有蔬菜供应了。 总不能随军了，还天天吃食堂的！ 顾青寒放了几颗煤炭进去炉子口，应道：“政委媳妇给的，明天我再跟你去买点菜回来。” “今晚可能来不及做饭了，等会我还得出去拉点煤，顺便再去食堂打点饭回来。” 温暖也没闲着，从行李袋拿了一件可以光荣退休的衬衫出来，打算等升起了炉子之后，就烧点水用来擦桌子。 便说：“那我跟你一起去，顺便买碗筷和菜盘子回来。” 顾青寒看了眼外面的天气，飞快把蜂窝煤放进炉子口，才说：“外面有点冷，不知道从菜站回来下不下雪，你跟孩子在家里等我吧。有什么需要买的，你写下来给我，我一起买回来。” 也是，孩子也睡着了，又是刚刚到了这个地方，温暖也怕孩子会水土不服。 算了，他愿意干就全让他干吧。 温暖趁顾青寒生炉子的时候就找找出了笔纸，一个个写下了要买的东西。 就是一些碗筷勺子和碟子，锅铲那些，厨房日常要用的东西。 “哦，还得再买几个杯子。” 像刚刚那样，张大嫂来了家里，也没杯子让人喝水，太不礼貌了。 “对了，还得买点油盐酱醋呢！天啊，怎么有这么多东西要买？”温暖又重新低头，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调味品。 其实他们原本可以省一笔这些调味品的钱，谁知道顾青松把家里的调味品全卖了，温暖瞬间觉得心疼极了。 之后，温暖又开始检查每个角落，发现烧水壶和热水瓶，还有扫帚也要买。 总感觉有很多东西要买，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到底需要买点啥。 她烦躁地抓了下刘海，有点恼。 顾青寒一边生炉子，一边用余光看着温暖满屋子走的同时还一直碎碎念，他眼里那蜂窝煤慢慢烧红，瞬间感觉到丝丝的暖意，就连心里也暖了起来。 顾青寒把炉子升起来之后又准备出去了，温暖便从自己棉衣暗袋里头掏出了二十块钱，递给他：“要买的东西还挺多的，你拿着，不要总是问人家借钱了。” 温暖猜想顾青寒应该没什么钱的了，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她还听到顾青松说什么“怀孕”的事。 顾青寒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钱借给他，温暖也没问。 他们如今所有的存款应该就是他之前给的一百八十块，不过家里的东西总是要添置的，这些钱也省不了。 幸好之前突发奇想给他打两回电报，不然这一百八十块可能也是落到别人的口袋！ 顾青寒看着温暖递来的钱，拿着就放进了口袋，“嗯，我可能回来得有点晚，要是饿了的话，把今天早上买的包子放炉子上暖一下再吃。” 温暖点了点头：“不着急，我等你回来。” * 顾青寒刚走出去联排红砖房时，就看到了陈家伟，刚刚温暖说的那个女人的丈夫。 陈家伟似乎已经知道他媳妇过去找温暖换房子的事，一看到了顾青寒就转身回屋去了，估计是不好意思。 不过没等顾青寒走远，陈家伟便追了上来，似乎是有话跟他说。 顾青寒以前在沈阳训练的时候就跟陈家伟见过面，大家都是飞行兵，只不过后来分到了不同的军区去了。 现在又见面，不打个招呼好像又不妥。 顾青寒率先给他行了个军礼，陈家伟也给顾青寒回礼。 想了下，陈家伟还是率先开了口：“小顾，我媳妇儿找你们换房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陈家伟其实也不想开这个口，不过刚刚刘美丽一回家就对着她发了脾气，还把房间门给锁上，饭也不煮了。 刚刚不知道是不是从房间窗户看到顾青寒出来，就哭着让他出来跟顾青寒提一下换房的事。 所以陈家伟才硬着头皮出来。 顾青寒听了陈家伟的问话，脸色如常，点了下头。 陈家伟见状，便叹息一声，“那个房子吧，我之前确实申请过……” 顾青寒微微侧过脸看过去，语气有点冷：“你确定申请到的是我住的那间？” 顾青寒不知道他们申请房子的事，但是既然房子能分给他们，这房子之前肯定是空置的，也不属于谁。 陈家伟微微一愣，本来他的职务就比顾青寒高，理应在他面前可以硬气点，但不知道怎么着，被他这么一看，瞬间有点怂了。 陈志伟叹息：“小顾，不瞒你说了，我媳妇儿她为了换房子这事跑了好几回了，天天唠叨我……” 顾青寒听完这话，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我听我媳妇儿的，既然她说不换，你也不用找我了。” 陈志伟笑出声来了，瞥了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的顾青寒一眼，玩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还听一个女人的话，真是的。” 顾青寒眼神怪异地看了陈志伟一眼，轻启薄唇：“你不也是吗？” 陈志伟：“……” 好像……也是。 陈志伟还想说什么，顾青寒的长腿已经走远了，丝毫不给面子。 等顾青寒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温暖已经把家里的柜子，桌子全擦了个遍，就连玻璃窗户都特别清透。 地板好像也扫过一遍，不再是刚刚灰蒙蒙的一片，看着舒服多了。 等顾青寒把一个个蜂窝煤堆放好之后，温暖立马就扔下了手里的抹布，“可把我累死了，你等会擦一下那个门吧，我够不着！” 孩子已经醒了，但是刚刚也没有地方让她坐，现在终于可以把她放下来，便松开了背带把她放到客厅边上一张黄色皮沙发上。 那沙发的靠背还有一张白色蕾丝巾，是专门配备的。 这是整个家里最气派的一个家具了，小家伙一放下来，小手就让蕾丝布抓去。 温暖累了，也没力气再管她，只要不放进嘴里，随她玩去了。 刚刚温暖就想坐一坐这沙发了，不过刚擦完，水迹也才刚干了。 顾青寒拿起抹布放到了温暖准备的盆子里，洗了洗，然后默不作声擦起了门。 男人长得高大，干活就是轻便些，刚刚温暖很多要垫着脚才能刚刚碰得到的地方，顾青寒只要伸伸手就够得到了。而且力度也大，一抹那灰全抹走了。 真是气死人。 不过看着顾青寒的背影，温暖又想起了那天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那时候也是先看到他的背影。 因为刚刚拉了蜂窝煤回来，顾青寒已经脱掉了军大衣，现在就穿了件毛衣和打底。 温暖的目光从他宽厚的肩膀，然后慢慢下落，昨晚她迷迷糊糊好像抱住了他的腰睡的，应该是有腹肌来着？ 回忆起不该回忆的，温暖甩了下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臀上。 嗯，还挺翘的。 一个男人，屁股长那么翘干嘛？ 顾青寒感觉到背后一道炙热的目光，便侧了下身，问：“我打了馒头和萝卜丝，今晚将就吃一点吧。” 温暖搂着兴奋的小家伙，动也不想动了，轻声应了句：“等你忙完一起吃。” 虽是这么说，温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便打起了盹来，屋子里随着炉子的燃起已经慢慢暖起来了，没有刚刚来时那么的冷。 如果不是闺女哭着找奶吃，温暖估计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对顾青寒的存在习惯了，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喂奶的时候就跑回房间掩上门，现在直接解开了棉袄的纽扣就喂了。 小家伙好像几天没喝过奶似的，两只手抓住了温暖的衣服猛地扯了几下，两只脚用力瞪着沙发扶手。 顾青寒把擦过家具的脏水端到了厨房，放在灶台上拿着那块抹布搓了又搓，直到那盆本来是温的水，变得冷冰冰才重新回到客厅。 温暖还以为馒头肯定吃不饱的，今晚可能要饿肚子，可是看到那个有搪瓷盘大小的盆子里放着三个有她脸那么大的馒头时，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 原来这才是北方的馒头！ 顾青寒递了一个馒头给她：“要是不够吃，我等会找炊事班的战友要点面粉，给你做个面条。” “不不不，够了够了。” 温暖觉得自己吃不完一个，事实证明她吃半个已经要撑死了。 小家伙现在大了些，也跟着吃一点主食了，尤其喜欢吃包子馒头这些，还有就是饺子。 看着温暖跟孩子两个人才吃了半个，顾青寒不禁皱了下眉：“就吃这么点？” 明明昨天在火锅店还吃了不少。 “我快要撑死了！”温暖还摸了摸肚皮，难怪人家北方人长得这么高大，原来能吃那么多呢！ 顾青寒不信：“是不是不好吃？” “没有啊，比红薯饭好吃多了。”温暖说的是实话，因为这个年代的大米都非常糙，煮饭确实不怎么好吃。 “真饱了？” “我还能骗你吗？” 顾青寒侧目看了她一眼，笑了：“之前问你冷不冷，不是还说不冷。” “……”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吃饱喝暖之后，温暖彻底不想动了，床铺都是顾青寒来整理的，可能因为是常年的部队生活习惯，他铺的床单和被铺都十分整齐笔直，看得温暖都不好意思上床去了。 整理好床铺之后，顾青寒又拿着两个搪瓷盘出去客厅，打了两盆水进房间，一盆是给孩子的，一盆给温暖。 温暖给孩子洗了下屁股和脚之后，自己也洗了下脚，便准备带她睡觉。 小家伙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一直在打量着新的房间，似乎还没有睡意。 温暖看顾青寒还在客厅修理那些门窗，就没急着让孩子睡了。 也不知道到了几点，房子的灯突然就灭了，温暖才知道原来部队的电灯是统一关灯的。 关灯之前，孩子就玩得累睡了，温暖还没睡，还在等顾青寒。 很快，房间门就被推开了，客厅的温度比房间温度要低些，好不容易才暖和一点的被窝，又开始有点冷了。 顾青寒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他自己那个搪瓷盘，应该是刚洗完了脚。 温暖见状，便挪了一下屁股，然后在特意空出来的床上拍了拍，笑眯眯道：“快过来，你睡这里。” 第 17 章 第17章 温暖坐在床上一直观察着对面的男人, 只见他把蜡烛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再把另一个手里的搪瓷盘放到了床对面的一张木条凳上面，里面还整齐地摆放着搪瓷杯和牙刷, 把手和牙刷头的角度都是往右摆，一条线对直。 做完这些琐事之后，男人才慢悠悠地解开大衣的纽扣，脱掉衣服之后直接摊开铺在棉被上, 这样可以更保暖一点。 温暖现在脸皮厚了点，没有像第一次跟他睡觉那么别扭了, 反而还满心期待他赶紧回床上来, 把被窝睡暖。 这晚上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脸皮可不保暖! 温暖见男人准备上床来，故意别开了脸，伸手往女儿的身上摸了摸, 看她有没有踢被子。 房间的床本来是放到中间，两边是空的，不过温暖怕孩子睡中间会被挤到，晚饭之后就让顾青寒把床靠墙边放去，所以现在孩子睡在最里头, 靠着墙壁。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坐了大半天的车有点晕车，到这边之后一直没什么精神, 平时要是在傍晚睡一觉，晚上起码要十点过后爱会入睡。 现在她睡得很香，小手小脚都老老实实的, 被子也盖得严严实实。 在男人上床之前，温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洗脚了吧？” 她可接受不了不洗脚就上床睡觉，这边没有洗澡的条件没有办法, 但是脚肯定得洗的。 顾青寒上床的动作顿了下，“嗯”了一声。 等身边男人平躺下来之后，温暖才调整了一下姿势，规规矩矩地把两手搭在肚子上，双腿伸得笔直，十分的乖巧。 顾青寒抬起一只手，放在后脑枕着，他微微侧目看了眼温暖，也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脚伸到了她那边，让她靠上去。 当他触碰到温暖那依然冷冰冰的脚丫之后，便皱了下眉，忍不住问：“你睡觉之前没有泡脚吗？” 他刚刚明明给她和孩子都打了热水，按理泡过脚睡觉不至于那么冷的，不过温暖的脚依然出乎他意料的冰冷。 温暖“啊”了一声，小声说道：“洗了一下。” 她的脚一到冬天就冷，以前还能有条件买绒毛被子，不至于觉得太冷。 但是来到这个年代，原主的这副身体比她的还要差，加上条件受限，每次睡一晚起来那脚还是冰冰的，之前在南方还能忍一下，毕竟也冷不到哪里去。 现在北城偶尔下一场雪，入夜就降到零下几度，她受不了才会厚着脸皮让顾青寒一起睡。 他的身体像个小火炉，一下子就把被窝给睡暖了。 昨晚在招待所是她穿来那么久，第一次把脚睡暖的一晚。 温暖躺了一会，觉得这个姿势实在不太舒服，而且这床也不是很大，就一米五。 顾青寒实在是太大只了，她想了想，便侧起了身，背对着他。 男人感觉到她调整了姿势，也跟着侧起了身，只是那手有点不好放，放哪儿都不舒服，最后直接搭在温暖的腰上。 温暖感到有点挤，动了两下，问他：“你够位置吗？会不会摔下地？” 刚刚家属院的广播响起过军号，原本还能听到有人吵闹，孩子哭闹的声音，现在居然就全安静下来了。 所以她耳朵边的呼吸声尤其清晰，让她有点不习惯。 “够，别动了，睡吧。” 温暖听话地闭起了眼睛，想着明天早点起来去买菜，可是又想到自己带着孩子也买不了多少，来来回回跑那么多趟，不得累死人了？ 她一烦躁，就更精神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你有空的时候就帮女儿做一个推车吧。”温暖今天经过几栋家属院大楼，看到了不少人都自己做了那种木头推车，他们刚刚搬进家属院，可以去司务处领一些板材回来打家具的。 所以她想了想，又说：“做台大一点的，还能放点其他什么东西。” “好。” “我明天起来给你画个图，你照着做一个。” 她打算做一个像露营推车那样的，既能拉东西，还能让孩子坐上去。 “嗯。” 解决了孩子出行的难题之后，温暖总算放松下来了，而且顾青寒身上很暖，让她慢慢有了睡意。 当她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了顾青寒说：“孩子就叫顾幸福吧，希望她以后都能幸福快乐。” 温暖“唔”了一声，虽然挺好听的，寓意也很好，她也希望小家伙可以幸福快乐，但有点普通。 幸福，美丽，美好这些名字，撞名的几率太高了。 于是温暖便小声地说：“孩子出生在晚上一点多，那天月亮很圆，我想帮她起名顾挽月，挽回的挽，月亮的月。” 温暖希望，她能够帮孩子挽回一个美好的童年，给她爱，给她关怀，让她幸福。 “然后呢，小名就叫乐乐吧，喜悦快乐的意思，你觉得好不好听？” 温暖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小机灵鬼，实在是太会起名了，多好听的名字，以后肯定不会跟人家撞名了！ 顾青寒轻笑了一声，最后才捧场道：“好听，我就想不到这么好听的名字。乐乐，快快乐乐长大。” 温暖被小小赞美了一下，傲娇地“哼”了声，“那当然！” 怎么说，她都是21世纪的高材生好不好！ 黑暗中，顾青寒微微弯了弯唇角，“行，按你说的吧，明天我们就去帮乐乐把户口也办了。” “嗯，那就早点睡，别明天不知道醒了。”温暖往孩子的方向靠了靠，嗅着孩子身上的奶臊味，也不嫌弃，还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接着嘀咕了一句：“明天好多事做哦，又要买菜，又要办户口，还得继续打扫，收拾院子和厨房……” 天啊，当家做主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部队有起床号，不用担心。” “哦，就是刚刚那种是吧？”温暖就放心下来了，这年代没有闹钟是挺容易睡过头的。 “嗯，快睡吧。” 顾青寒没告诉她，部队的起床号，夏天是五点，冬天六点，再不睡，明天真的要起不来了。 看她往孩子那边靠，干脆也跟着挤了过去，然后把温暖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温暖打了个哈欠，直接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窝太暖了，温暖居然也没有认床，很快就进入梦乡。 进入梦乡之前，她最后还是把脚伸到了顾青寒的长腿中间，暖暖的太舒服了。 * 然而，第二天她还是起晚了。 起来的时候，顾青寒早已经不在身旁，等她穿好衣服出去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了顾青寒挑着两桶水从外面走进来。 厨房的那一口水瓮已经差不多满了，原来他已经一早起来，挑水去了。 而且桌上还有两个铁饭盒，和几个大馒头。 温暖有点苦恼，明明她有一会儿是听到号角声的，只是当时睁开眼时觉得到处还黑漆漆的，她以为还没天亮，就翻了个身又睡死过去。 以前她在老家时其实也醒得挺早，因为赵五珠和顾青松的动静很大，只不过那时候她故意不干活，所以就算醒了也不会起床出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顾青寒昨天已经回去报道，估计今天就要归队的，可还是要他把家务活给干了。 温暖虽然不是多勤快的人，但她也知道顾青寒工作的特殊性，有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她应该包揽的。 顾青寒见她起来了，便说：“粥和馒头放在了桌上，你先吃吧。” 等她洗簌过后，顾青寒也把水瓮给打满了，两人一起坐到了八仙桌吃早饭。 温暖咬了一口馒头，便问他：“你什么时候归队？” 她要好好计划，看看要怎么安排每天的家务活，肯定不能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依赖顾青寒的。 顾青寒看了她一眼，随即把一个葱花卷放到她面前，说：“明天，组织考虑到我们刚刚到这边，让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连吃了两顿的馒头，温暖的南方胃已经开始不习惯了，总感觉差点什么。 她之前听顾青寒说，部队对南方来的同志有优待，每人每月可以领八斤的大米，小孩可以领六斤，这么说他们家每个月可以领二十二斤的大米。 米饭和面条轮着吃，应该不至于太单调的。 尤其现在乐乐已经到了添加辅食的月龄，食物样式丰富一些还能让她尽快适应，她也可以早点把奶给戒了，以后看看家属院有没有适合的工作，她也打算赚点钱，不然以顾青寒那种老好人的性格，家里的钱估计每个月都紧巴巴的。 等她赚了点钱，以后等放开高考她还要考大学，然后带着乐乐去京市上最好的学校！ 想到这，温暖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等两人吃过了早餐之后，乐乐便醒了。 想着等会就要出门，这也是温暖和乐乐出去家属院，等会可能会见到很多人，她特意好好收拾了一番。 不过她还没开始做新衣裳，也就只能穿着以前旧棉袄。幸好她有两件，昨天穿的那件从出发过来北城就开始穿了，已经有好几天，温暖就把它换了下来。 以前原主也是挺臭美的姑娘，衣服虽然已经有点破旧，但是款式却是姑娘家都喜欢的红色碎花。 穿好了衣服，温暖又重新扎了下头发，这个年代结了婚的女人流行剪江姐头，不过原主其实也就20岁，她是不可能把长发给剪了的。 她也没有再扎两条麻花辫，而是在后脑勺编了一根五股辫，然后别上一个红绳发夹。 而乐乐的装扮就简单一些，因为孩子还没有会走，小鞋子也省了，只穿了一双棉袜子，衣服就是之前温暖在老家给做的，也是同样的红色碎花。因为是新衣服，颜色很是鲜艳，温暖还特地做成娃娃领，很可爱。 红色的棉袄衬得这小家伙肤色更加的白，大眼睛也特别的黑亮，就是头发还没长太多，就前面一小撮长一点，有风的时候就颠啊颠的，很是可爱。 温暖就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粉色绳子，给她把前面那一撮头发给扎了个小揪揪。 出门的时候，训练场那边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和各种早训口号，只是天气有点冷，除了军人早训，只有一小部分家属起了床，蹲在门口刷牙。 有早起的军嫂看到温暖陌生的身影，便好奇地打量着她，有些人想上前打招呼，不过看到顾青寒冷着一张脸，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青寒先是带她们把户口办了，这年代办户口不难，尤其还是跟着顾青寒的军籍走，直接盖个章就可以了。 办完户口出来，他们又往菜站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照顾新来的一批军嫂，听顾青寒说今天菜站会有大白菜和土豆，萝卜那些供应。 去到菜站的时候，就碰到了昨天坐卡车时遇到的邓菊香，她率先喊了一声温暖，然后说：“妹子，早猜到你今天也会来买菜，等会你跟着我，我带你抢！” 温暖喊了一声：“菊香姐，这么巧啊。” 然后好奇问：“这菜，要抢的？” 邓菊香笑笑看着她：“深挖洞，广积粮，不然怎么过冬啊？等到下暴雪的时候，就很难再买到菜了，你放心，你跟着我，一定会带你买得到菜！” “噢，不对哦，你带着你闺女，可要怎么抢啊？”话落，她已经注意到顾青寒的身影，朝买菜的队伍走去了。 温暖出门的时候把孩子背到了前面，她本来就是打算跟着顾青寒认识一下家属院的路，没想要真的去抢菜的。 而且顾青寒估计也不用她动手。 果不其然，那头的顾青寒已经排队去了，他一个高壮的大男人，排在全是女同志的队伍中，显得非常扎眼，有些军嫂看着顾青寒，捂着嘴笑了笑，然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过顾青寒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身姿站得笔直挺拔的，目视着前方。 只是时不时也会用余光看一看温暖和孩子。 邓菊香便笑了：“看我这记性，我就说你家男人那么心疼你，怎么会让你带着个小奶娃出来买菜呢！” “既然你家男人排队去了，我也不跟你唠叨了，我也先去排队。” 温暖背着孩子站在一旁也是挺扎眼的，排着队的刘美丽和黄月英早就注意到她。 黄月英看到她背着孩子站一旁，而顾青寒则去排队买菜时，立马就酸溜溜跟身旁的刘美丽嘀咕一句：“瞧她，买个菜都要男人带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娇娇大小姐呢。” 刘美丽换房子不成，昨晚又听陈家伟说顾青寒也不答应换，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看到温暖时，便哼了声：“人家这是命好呢！你看看你家男人会不会过来买菜？” 反正刘美丽来月事那几天，痛得倒地打滚，她家陈家伟都不会动一下！ 黄月英“嗤”了一声，鄙夷道：“那不一定，我听我家男人的战友说啊，那个温暖在他们老家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在家里别说煮饭做家务了，连孩子的尿布都不洗一下，她婆婆因为讨厌她，才把她赶来北城随军的。” “你看啊，以前她在自己省都不跟着顾副团长随军，反而来这天寒地冻的北城才跟过来，这不是活活遭罪？G省部队的条件可比咱们这里好多了。” 刘美丽皱了下眉，连忙道：“你可别瞎说啊！” 其实她内心早就兴致勃勃，只是碍于现在人多，她怕别人说她背后嚼舌根。 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黄月英态度认真地补充道：“我怎么可能乱讲？我男人家战友就是他们老家的，就住在隔壁街，你不知道哇，部队里头的人还以为她跟顾副团长有多恩爱，其实真不是！” 接着黄月英就凑到了刘美丽的耳旁小声说道：“他们那边的人都知道，当初两人结婚，全是因为那个温暖逃避下乡，才赖上顾副团长的，我猜顾副团长心里肯定也是有苦难言啊！” 刘美丽闻言，眼睛震惊得瞪大了一圈，“真的？” 黄月英点头：“肯定是真的，之前我家男人跟他战友喝酒时，大嘴巴说出来的，难不成还有假？” 刘美丽颇为震惊地点了下头：“算了，这是人家的私事儿，我们说说就算了。” 黄月英笑了笑：“就是随便八卦一下嘛，别人家的事儿肯定管不着人家的。就是可怜顾副团长了，摊上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媳妇儿，以后那日子啊，苦巴巴的，这飞行兵，天天还得花那么多时间在家庭琐事上，以后还要怎么训练啊？” 其实黄月英为了跟刘美丽套近乎，是故意找了些关系才知道温暖和顾青寒的事儿。 不过这些事儿也就聊聊八卦罢了。 又不是真要让温暖无地自容，逃回老家去。 * 顾青寒人高手长，买菜自然是比她去要轻松得多，没一会便拿了好大一堆的大白菜和萝卜土豆，让菜站的同志帮忙称了。 温暖看着那一大堆的菜，估计一下加起来可能都有两百斤了，他们就三口人，乐乐也吃不了多少，应该可以安心过冬了。 顾青寒突然神色凝重朝她走了过来，然后问她：“有带钱吗？” 温暖想也没想，便从口袋掏出了二十多块钱，一把塞给了他，“够不够？不够我回去拿？” “够了，我昨晚还剩了有十几块。”说完，又跑回去那边付钱。 几个一直在看戏的军嫂见到这一幕，又捂着嘴巴笑了。 温暖有点疑惑，这这有什么好笑的？ 顾青寒买完了这些要储存的菜，就等着李大响拿推车过来，然后再运回家去。 温暖就跟着邓菊香进去供销社买些日用品，两人走着走着便走散了。 黄月英和刘美丽刚好遇到了温暖，便率先跟她打了个招呼。 温暖虽然跟刘美丽昨天闹了个不愉快，但想到以后还是要在家属院相处，也就笑着打了下招呼，然后回应了她们：“两位嫂子好。” 黄月英看她买了几个玻璃茶杯和茶叶，便好奇地问：“温同志，你这是准备办乔迁宴吗？” 温暖在这边一个人都不认识，顾青寒估计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估计是不办的了，所以她就摇了一下头：“不办了，我家青寒也没说。” 要是办，早就跟她说了。 黄月英便指了指前面买东西的一个军嫂，意有所指地说：“那个也是刚来的军嫂，她今儿一早就叫了好些人去暖居，还说要做几个家乡菜给我们尝尝，我还以为你也准备办个宴呢，你要是办，我一定过去帮你暖居。” 然后她就跟一旁没说话的刘美丽打了个招呼，好像在说：看吧，估计连饭都不会做！ 温暖便笑了笑：“谢谢嫂子的好意，不过家里还没收拾好，以后会请嫂子过来坐一坐的。” 毫无感情地闲聊几句后，温暖便跟她们道别了，买了暖水壶和孩子用的匙羹之后，又回到了顾青寒那边。 温暖想起刚才的插曲，便问他：“咱们刚搬过来，叫不叫人过来暖居一下？” 顾青寒跟李大响在搬大白菜，只见他整齐地把那些菜一个个码好，最后才温声应了句：“不了，乐乐还这么小，人多怕吓着她。” 也是，男人喝起酒来，就没有个分寸的，最怕把孩子吓着了。 温暖其实也不执着办什么乔迁宴，毕竟这还意味着要花钱，想到自己那日渐消瘦的荷包，心又开始滴血了。 不行，过完这个冬天，一定得出去赚钱！ 不过那会儿孩子也就刚会走，她能找什么工作啊？ 惆怅。 温暖藏不住事，便问一旁在忙的顾青寒，“家属院有什么工作可以做的？” 男人听了这话，眉头皱了下，脑海似乎在搜索适合她做的工作，不过想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一旁的李大响便说：“嫂子，你想找工作？” 顾青寒便说了一句：“乐乐还这么小，你工作了谁带？” 温暖皱了下眉，也是。 乐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好像知道温暖要出去找工作，不带她，伸出手就抓了一把温暖的脸，“咿咿呀呀”地蹬了几下脚丫，力气非常的大。 温暖便朝她说了句：“行行行，专门带你好不好，别闹了！” 小家伙果然已经懂得什么意思，听到温暖这么说，便张开了小嘴巴笑了起来。 人精！ 顾青寒满意地看了眼闺女，继续手里的活儿。 李大响见两人不说话了，干脆便直接了当道：“嫂子，家属院的工作都抢破头了，就是你想找也未必能找得到，很多家属都没有工作呢。” 温暖想想也是，她来了家属院，认识的几个嫂子，都是没有工作的，僧多粥少，真的很难找得到工作。 邓菊香刚刚买完了粮食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开玩笑道：“工什么作啊？倒不如趁着没啥事做，赶紧再造个娃好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就像昨天去找她的刘美丽，看起来也就25，6岁，可是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几个孩子也就隔了一两年，很少有相隔三年以上的。 可是温暖带乐乐这个小家伙已经要她半条命去了，她是没想过再造一个出来的。 想到这里，温暖就看了眼顾青寒，谁知道他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埋头搬菜。 也好，最好都不要听这些人的，也不要逼她生一窝又一窝。 回去的路上，顾青寒和李大响在前头推车一车的菜，温暖就慢悠悠跟在后头，只是一路上都有人看着他们，温暖也好奇她们到底在看些什么。 * 回家之后，顾青寒和李大响两人把菜都藏到菜窖之后就开始收拾厨房，顺便修整一下门窗和屋顶的瓦片，一忙就忙了一整天。 温暖要带着孩子，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干脆让他们先收拾一下，以后等孩子睡午觉的时候自己再摆弄摆弄，不过趁着孩子乖巧，她就洗洗孩子的尿布和小汗衫。 到了晚饭时间，也是顾青寒做的。 顾青寒估计是看她吃腻了饭堂的馒头，但家里也还没领大米，只能做面条了。 顾青寒揉了点面粉，最后擀了点面条出来。 而温暖也没闲着，拿了从南方带来的黄花菜干和木耳干泡发了，又切了点胡萝卜，因为李大响是西北人，温暖就打算做一个臊子面招待他。 李大响本来不打算在这吃的，可是温暖说他今天又帮忙买菜，帮忙收拾，怎么都要让他留下来吃饭。 李大响还以为温暖不怎么好相处，然后笑了笑，答应在这边吃饭。 “那谢谢嫂子了。” 温暖笑眯眯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道：“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要是没有你帮忙，我家青寒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了，我们乐乐也还太小，我也帮不上忙，全靠有你了。” 接着她又笑说：“再说了，你留下来吃个晚餐，也当是为我们暖居了，你还是我们家第一位正式的客人呢！你不嫌弃我们没做饭就好。” 李大响听着温暖的话，心里暖暖的，原本他就是个兵蛋子，做这些事，本就应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温暖说自己是客人的时候，他就特别的感动。 有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不嫌弃不嫌弃，我也有大半年没有吃过臊子面了，我很喜欢吃。”李大响点了下头：“那就打扰嫂子了。” 温暖笑：“怎么会打扰，我跟青寒高兴还来不及呢！” 顾青寒竖起了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温暖说他的名字时，心里总有些莫名的喜悦。 但温暖在没有人的时候，却从不会这样叫他的名字。 李大响在他们家吃了面之后，自己就把碗给刷了，然后整齐地摆在了厨房的五斗柜里，温暖本想让他不要洗的，不过顾青寒让她不用管。 李大响从厨房出来就着急要赶着回去部队，温暖特意拿了点从老家带来的杏仁饼和桃酥塞给了他：“这个你拿回宿舍吃。” 温暖也是刚刚知道，李大响还没结婚，平时是住在宿舍的。 李大响哪里好意思接，忙推了推：“不用了嫂子，你留着孩子吃吧。” 温暖笑得和沐春风：“孩子这么小，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再说了，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你要是不拿着，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拿回去，吃不完的话也可以分一点给战友们。” 李大响跟了好几个头头，这也是第一次在头头家里吃饭，还有东西带走的。 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下意识看向了身后正收拾着碗筷的顾青寒，对方看了他一眼，便说：“你嫂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吧。” 李大响拿着一纸包的东西回到了宿舍，因为是多人间，不少人就围了过来，看他带回了什么。 大家看到了很久都没吃过的桃酥，眼睛都亮了，纷纷道：“我们嫂子这么好的吗？居然还给这么多东西呢？” 李大响深怕这群饿鬼给抢走了他的东西，小气地收了起来，“嫂子不仅人好，人也长得特别好看。” 他想了想，又说：“不对，家属院这么多军嫂，我觉得我们嫂子就是最好看的那个。” 一行人便哄堂大笑：“李大响行啊你，你就吃人的手短拿人的手软，还学会拍马屁呢你！” “去你的！等你们见过嫂子之后，再说我是不是拍马屁……” 李大响才不理这些人，小心翼翼地把纸包包着的杏仁饼和桃酥放进了柜子里，锁上！ * 第二天，顾青寒又是天没亮就起床了，温暖实在起不来，等起床号过去了又搂着孩子睡过去。 起床的时候，顾青寒已经从食堂打回来早餐，不过他也不会在家里吃，而是回飞行兵食堂吃空勤灶的。 之后的几天，顾青寒都会回家来给她做饭，明明有时候她都要动手了，可顾青寒还是抢过去，不让她来，一开始温暖还有点奇怪，心想难道他不用训练的？ 当飞行兵这么闲的吗？ 后来她带孩子在家属院散步的时候，总感觉家属院的人看她的目光怪怪的，有些人整天捂着嘴笑着看她，交头接耳。 直到遇到了邓菊香，对方才隐晦地问了她一句：“小暖啊，你家顾副团长每天从训练场往家里来回三次的跑，身体吃得消吗？咱们34师就三十来个飞行兵，你可别把你家男人累坏了！” 温暖才知道飞行兵的训练强度特别大，而且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也特别高。 要是顾青寒有什么事，她可是整个34师的公敌了。 当天回到家后，温暖就把男人拿着的擀面杖给抢了过来，说：“以后，厨房都归我！” 第 18 章 第18章 “家属院的人都要把我说成是等吃等喝的大祖宗了, 你让开！” 听温暖这么说，顾青寒便把手里的擀面杖递给了她。 温暖接过那长长的擀面杖磨刀霍霍，其实来了北城之后这段时间, 她已经吃腻了馒头面条，早就打算接过厨房的活儿来做了。 无奈顾青寒好像怕她会把厨房给烧了似的，她就没有过展示手艺的机会！ 不过这事恐怕也不能怪他，毕竟“原主”好吃懒做的特性已经广为人知, 而顾青寒常年在部队，回家的次数少, 确实也没见过她进厨房。 之前在老家, 温暖也故意不干活, 大家自然不知道她会煮饭这事。 不过上辈子的她，可是每到放假就会捯饬各种美食，也收藏了无数美食做法的视频。 从炒爆煎炸焖炖煮到各种西式面点, 她都尝试过，虽然她的厨艺算不上多精湛，不过对比起顾青寒，也是可以糊弄一下他的。 等到温暖接过擀面杖之后，顾青寒微微顿了下, 才问她：“你打算做什么？” 温暖看了过去，凉凉道：“饺子吧。” 没办法, 每个月只能领一次粮食，他们家的大米还不可以去领，这几天都是馒头面条饺子轮着来。 顾青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眼神怪异地看着她，问：“你会擀饺子皮？” 温暖默默放下了擀面杖，还真不会。 作为一个典型的南方人, 她都是从市场上买饺子皮的。 顾青寒淡淡笑了笑，那表情好像觉得她要夺回厨房的使用权是在开玩笑，“这顿还是我来吧。” 温暖想到邓菊香跟她说家属院各种流言，还是提醒了他：“明天开始，你中午不要特地回来家里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的，你放心好了。” 本来顾青寒就有专门针对飞行兵定制的空勤灶，他一天三顿都是可以在食堂吃的，现在每天浪费那么多时间跑来跑去，还得做饭洗碗，中午都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顾青寒背对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然后说：“要是觉得做饭麻烦，你也可以去食堂吃的。” “……” 温暖黑了一张脸，这也太瞧不起她了！ 不过后背背着的小家伙小脚丫蹬了几下，笑出了声，好像也在说她只能吃饭堂了…… 温暖伸手拍了下小家伙的屁股：“看你还笑不笑我！” 谁知道孩子笑得更大声了，吵得温暖耳朵都疼。 顾青寒听到孩子笑，特地用沾了面粉的手指戳了一下小家伙肉肉的小脸蛋，顺便把小家伙的手指从嘴里拔出来，那手指上的口水都抹到了温暖的后背上。 温暖忍不住说他：“就不能给她擦一下！” “我的手也脏。”顾青寒举起了沾了面粉，变成了白色的手。 小家伙听着他们说话，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然后又张开嘴巴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顾青寒弄成了花脸猫，还笑呵呵地朝顾青寒伸出手臂，想要对方抱。 温暖吃味极了，这小家伙才跟了几天顾青寒，怎么现在就爱让他抱了？ * 吃过晚饭之后，顾青寒趁着还没熄灯，就坐在了客厅那一盏钨丝灯下，给孩子做推车。 因为已经做了有好几天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搞定。 现在屋子里挺暖和的，但也没有到很热的程度，顾青寒只穿了两件衣服就坐在那里摆弄，他旁边还放了一张小椅子，上面放着温暖给画的推车图，其实也就简单画了个模样，就是有个推手的地方，前面是个车斗。 那张图上面还有很多道笔迹，写了好多的数字，还有一些略潦草的字。 车斗已经拼好了，每一根木板都对得整整齐齐，几乎看不到有空隙。表面也打磨得十分光滑细腻，就是徒手摸上去也不会有木刺扎手。 估计这跟顾青寒是军人有关，有一点强迫症，所以十分的完美。 不过，这也正中温暖的心，整整齐齐的看着太舒服了。 灯光下，顾青寒神情认真又严肃，钨丝灯微黄的光线铺洒下来，让他精致的五官显得更加的好看了。 那狭长的黑眸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木条，深沉又明亮，火炉子偶尔发出轻微的火烧响动，给人一种宁静又平和的感觉。 小家伙现在也没有像以前睡那么多回了，温暖帮她洗干净屁股之后，就把她放到了做好的车斗里面。 她玩着温暖丢给她的小棉球，时不时还会朝顾青寒那边伸手，非常的好奇她爸爸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顾青寒刨了很多的木屑下来，旁边还有很多的工具，所以将她放得远远的，怕那些东西伤到她。 于是离得远远的小家伙就整天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想要爬过去“捣乱”。 这几天孩子一直想要学着爬，估计再过半个月就会满地爬了。 “别过去，你爸爸在帮你做小车车呢，以后你就是有车一族了！”温暖打了个哈欠，这样昏暗的灯光，加上暖暖的火炉子烘着，让人总容易感到昏昏欲睡。 温暖坐在了车斗的旁边烘尿布，有了火炉子，尿布就容易干一点，她也每两天换一次打底的那件衬衣，不然有时候会身痒。 顾青寒看了过来，开口：“你困的话，就带乐乐先回去睡吧，我这里还有一点没弄好。” 温暖对上顾青寒关切的眼神，心里也暖洋洋的。 只是她面上不表，轻轻说道：“不要，我要等你一起睡。” 男人拿钉子的手顿了下，微微垂下眸，看向了温暖。 四目相对，温暖才发现男人的深邃的黑眸多了点光彩，看得她脸上慢慢升起了一团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炉子给烤的。 温暖不太自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尿布，随意搭在了一旁的竹编椅子靠背上，然后说：“要是有剩下的木头，再做个小衣架吧，这样烘乐乐的衣服方便点。” 随即又弯下腰，把还挺精神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乐乐，我们回房间睡觉去咯。” 小家伙还想要看顾青寒做推车，一抱起她，那小手小脚就开始乱舞，小嘴巴也发出了抗议的“咿呀”声。 还看着顾青寒，朝他发出求救的哭声，好像温暖欺负她一样！ 别提多会告状了。 温暖气坏了：“你不看看现在都多晚了，你以前可没有那么晚睡的！” 好家伙，专门给她搞破坏！ 顾青寒见状，就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然后倒了点热水洗了下手，走过去温暖身旁。 乐乐一见到顾青寒过来了，立马张开了手，扁着小嘴巴，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顾青寒抱起她，说：“来，爸爸抱你回去睡觉。” 小家伙笑了，明明前一秒在温暖怀里还挺委屈的。 温暖看着男人抱着孩子朝房间走去，而他怀里的小家伙裂开嘴，笑得开心极了。 哄好了孩子之后，顾青寒又回去捯饬推车了，一直到熄灯才回来，孩子早已经奶睡了。 温暖还没有睡意，她现在没什么事做，菜也屯得七七八八了，也不用每天去供销社，所以很多时候就躺床上睡觉，然后到处走走。 而且这几天顾青寒还不用她干活，真的没有事情可以消磨时间。 想了想，温暖便问顾青寒他们家附近这几家人都有哪些人。 顾青寒平时就不怎么主动聊天，不过温暖问，他也会回答，所以便把附近几家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他们家是最后一排，一排有五家人，他们旁边是62团团长周建设，那天来他们家的张大嫂就是周建设的媳妇，叫张桂花，两人都三十岁有多了，不过还没有孩子。 再过去就是38营营长夫妻，黄月英和冯卫国，温暖上回去菜站的时候见过她了，她当时跟刘美丽在一块。 然后就是何在军和田春梅夫妇，不过温暖还没见过。 最前头的那一家是个烈士遗孀李秋燕，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婆婆。 温暖便好奇地问：“丈夫牺牲之后，还能住在家属院？” 顾青寒“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一般还能住三年。不过那位女同志特殊一点，她本来在家属院就有工作，她丈夫出事之后，遗体也一直还没找到，所以组织就安排他们一家在家属院先住着。” 随即顾青寒又给她说了一下李秋燕丈夫以前的光荣事迹，原来那个同志以前还是顾青寒的部下，是去年才调到这北城来的，今年年初出的事。 温暖听得心里难受，立功的时候确实是很光荣。 但是他们每一次出任务，哪个不是从阎罗王门前走一圈？ 温暖猜想那位战士大概率已经牺牲了。 一想到顾青寒以后也要经常出任务，她的心就揪起来，难受的很。 温暖心里有点不舒服，就转移了话题，让顾青寒给她讲了一下飞行兵是怎样训练的。 听完之后，温暖觉得这些天真的是辛苦他了，一整天还来回跑几趟的，难怪邓菊香都忍不住提醒她了。 温暖小声地说了句：“你放心好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你不用担心我们。” 顾青寒听出了她的语气有点内疚，便轻笑了了一声，才说：“主要是刚刚过来，怕你们不适应。” “不会的，我适应能力很好的。”温暖言之凿凿道。 就像她穿来这七十年代，就适应得非常好！ “嗯。”顾青寒翻过身去，娴熟地把人往怀里紧了紧，然后用长腿夹住了她的脚，依然还是那么冰冷。 温暖有点不自在，想要往孩子那边靠一靠，又想把脚给抽出来。 不过顾青寒没让，用手圈住了她的腰，直接把人摁进了怀里，手臂的力道慢慢收紧。 “睡吧。”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落在温暖的耳旁有点儿暧昧，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不过腰间的力道却让她有点难以动弹。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青寒又是不见踪影了，不过客厅的八仙桌依然已经准备好早餐。 吃过早餐后，孩子就刚好醒了，温暖回去抱孩子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床头柜还放着粮油本和副食本，压在最下面还有一个工资存折本。 温暖一本本打开看了看，粮油本和副食本是来了北城之后又重新换了一本，本子还很新，就前段时间领过几斤面粉，还有一些食用油。 而顾青寒的工资存折就有点岁月痕迹了，原本红色的封皮已经有点发白的痕迹，还有几道小小的折痕。 温暖翻开一看，上月的津贴昨天刚发了下来，顾青寒的工资一百出头，加上各种津贴还有随军家属补贴一个月就一百三十块左右。不过他之前的工资已经没剩多少了，就剩了二十多块，所以存折里头现在一百七十多。 之前顾青寒在老家部队时的工资几乎全寄回了给家里，还有一些零零散散取十块二十块的，应该是他自己用掉的。 不过据温暖这段时间的观察，顾青寒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更没有其他不好的花钱恶习，这些钱都用哪里去了？难不成都拿去帮助别人？ 正当温暖疑惑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几道敲门声，然后就传来了隔壁家张桂花的声音：“小暖妹子，今天发粮票了，你要不要一起去领？” 温暖赶紧出去开门，喊道：“桂花嫂子你等会，我穿个衣服就跟你一起去。” “不着急不着急，八点才开始呢，我就提前叫你准备准备，你先给孩子喂奶吧，不然等会就该闹了。”张桂花说完又回去家里了。 温暖手脚麻利地帮孩子换了尿布，又给喂了点奶，喝了点粥才出门去。 出门之前，她就发现顾青寒昨晚已经把推车给做好了，所以直接垫了一层褥子，顺便也扔了一条背带进去之后就把乐乐放了进去。 小家伙一直喜欢这个车斗，所以也没有表现出抗拒，还一直蹬蹬蹬的，兴奋极了。 温暖还以为木头做的小车会很难推，不过推出门之后发现丝滑得不行，比之前她在老家家属院借的推车要好使多了。 张桂花一看乐乐坐在了小推车上，小手紧紧抓住了车斗的两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害怕。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得她心都要融化了，忙说：“天啊，这小奶娃也太可爱了！来，婶婶抱一下行不行！” 乐乐不怕生，要是听到谁要抱她，就会伸出小手臂，让别人抱。 这几天温暖跟张桂花都有见面聊天，所以小家伙就更愿意了，朝张桂花伸出了手臂，“呀呀呀”了几声。 张桂花哪里忍受得了，直接把小家伙从推车上抱了出来，看着她那胖嘟嘟又白嫩嫩的脸蛋，都想大力亲一口了！ “乐乐也太可爱了，恨不得大力亲一口。”说着，便在孩子的胸前呜呜呜了几下，逗弄她。 小家伙也不懂什么意思，就知道笑，一笑起来，就露出了上下四只可可爱爱的小牙齿。 温暖已经抱得怕了，别看孩子才七个多月大，其实重得很，每次抱出去，抱回来她手都酸了，所以才会让孩子她爸给做一个小推车。 这以后带出去，不用抱，要是买点什么东西还能一起拉回来，多好。 接着张桂花看着乐乐那笑嘻嘻的样子，忍不住感叹一句：“要是婶婶也生个像乐乐这么可爱的闺女就好了！” 温暖早前还以为张桂花肯定已经几个孩子，这几天才知道她原来还没有，不过这些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只得笑着说：“说不定很快就会有的了。” 张桂花叹息一声：“我都不敢再期待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接着又说：“我倒没什么，就是让我家男人没面子罢了。尤其是那个刘美丽，她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总爱在我家男人面前说三道四的！” 温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怪不得她到北城的第一晚，张桂花就过来提醒她不要换房子了。 “不过没事，大不了就离婚卷铺盖回老家，让老周自己再找一个。”张桂花苦笑了一声，“不说这个了，婶婶可喜欢闺女了，以后等乐乐长大了，婶婶给你绑辫子，婶婶会好多种辫子呢。” 温暖知道张桂花已经听过了无数安慰的话，再说也不可能会真正安慰道她。 只好说：“那我们就先谢谢桂花婶婶了。” 张桂花便笑着说：“谢什么谢，这么可爱的小娃娃要我绑辫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去到粮站的时候，温暖就看到了昨晚说起的烈士遗孀李秋燕，她绑了一条发辫，放在左肩膀，她的后背还背着一个小娃娃，看着比乐乐大一点，应该也就一岁左右。 张桂花上前去打招呼，温暖也唤了她一声：“李嫂子。” 李秋燕一看温暖，随即笑了笑：“哦，你就是顾副团长的媳妇儿啊？长得真好看！” 接着就说：“以前在G省部队的时候没见到你随军，还以为你不会来北城呢，毕竟北城可比本省远多了。” 温暖也不知道她后面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笑着道：“就是因为远才要跟着随军，不然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李秋燕笑了笑：“是啊，这人啊，见一面少一面，还是得好好珍惜。” 接着她又看了眼温暖手里那台崭新的小推车，乐乐还坐在上面，好奇地盯着她们几个大人聊天。 李秋燕便惊奇地“哗”了一声：“这小车真好看，不仅能让孩子坐着，等会还能拉点粮食呢。” “真方便，这是顾副团长做的吧？”李秋燕看着小推车笑了笑问。 温暖点了下头：“嗯，昨晚才做好，今天才用的。” “行了，咱们有空再聊吧，还得领粮食呢。”张桂花看着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就拉着温暖走了。 李秋燕看着温暖离去的背影，收起了笑容，然后也提着一大袋子的面粉，慢悠悠往家里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了看那辆小推车。 * 温暖和张桂花排了一会儿队就到了，粮站的同志很快就称好了，温暖就直接把十斤的大米，还有五斤的面粉全放在了小推车里面。 张桂花是面食大省的人，所以只买了十斤的面粉，也一同堆到了温暖的小推车上。 乐乐也没有嫌碍事，反而还挨着面粉坐着，不知道多享受。 不少人见了温暖这小推车，都纷纷赞道：“还是这样子的小车好啊，又能拉孩子，又能拉东西，太实用了！” “回头我也让我家男人打一个。” “我家男人估计鸟都不鸟我，哎……” 张桂花笑了笑：“可不是，以前我都是提回去，甭提多累了，还是顾副团长贴心啊，连小推车都想好了。” 温暖就在一群军嫂羡慕的目光之下，跟张桂花合力把粮食给拉回了家。 刘美丽一看温暖有台新推车，心里酸酸的，她刚刚才提了二十斤的面粉回来，胳膊都差不多折了。 在她家男人回来吃早饭的时候，刘美丽就板着一张脸说：“你给我做一辆那种木头拉车，今天去粮站领粮食，差点没把我给累死！” 陈家伟皱了下眉，筷子在盘子里扒拉了一下，早上的鸡蛋连渣都没给他留一点，脸色也不好了：“突然之间又要什么拉车？家里不是有台藤编的小推车吗？再说了，那十斤八斤的东西能有多重？” 刘美丽白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那台前后轮子都没有了，我拉出去能干啥？还得扛着回来吗？” 她嫁给陈家伟这五年，前前后后生了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闹腾，那藤编小推车早就霍霍得只剩了个架架了，别说轮子了，连藤都见不着。 现在家里几口人吃饭，每回去粮站都得买十斤以上的面粉才够，不过也就能吃个七八天。 再过一阵子，到了下暴雪的时候，谁还稀罕出去买东西啊！ 一次买几十斤的，她也搬不动啊！ 今天一看人家温暖，带着孩子来领粮食都还一副笑脸，头发衣服都整整齐齐的，不像她，左一个右一个，还得提防老大捣乱。 狼狈得很。 明明刚刚来家属院的时候，她就是院里最时髦的女同志，谁见了她一说一句漂亮的？ 现在她在外面也会端着，每次出门都会把自己打扮一番，可内里的心酸只有自己才知道。 陈家伟撇了下嘴，夹了块萝卜丁放进了嘴里：“就是做也领不到板材啊，再说吧……” 刘美丽哼了声：“就会糊弄人，等我弄到板材你就给我做！” 说着就把桌上的碗碟都给收了。 陈家伟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妻子为什么突然要个推车。 …… 那边的温暖回到家，辨认着外头的军号，等到快中午时才下米熬了点粥，然后切了点桂花嫂子给的咸菜，将就了一餐。 下午也没什么事做，休息过后，她就过去隔壁帮桂花嫂子剥豌豆，回来的时候还拿了半斤回来。 到了傍晚，温暖就想着吃顿米饭了，于是就在五斗柜找出了之前在老家带来的腊肠和腊肉。 这几条腊肠和腊肉都是她偷偷找人买的，然后再山长水远带了过来。 前几天她给张桂花还有邓菊香都送了一孖腊肠，现在就剩两孖了，得省着吃。 温暖趁着孩子睡觉，便把腊肠和小块的腊肉切了，然后就准备煮饭。 因为家里现在长期烧着火炉子，所以温暖是用一个小瓦锅直接放了上去，打算做一个腊味饭，刚好从桂花嫂子那拿回来的豆子就用得上了，等会一起放下去煮。 为了节省一点大米，留着以后可以吃，温暖没有洗太多米，而是去拿了之前备着的土豆和萝卜，切了些进去，这些东西都能当主食的。 火炉子煮饭要比柴火慢一些，那锅米放进去之后，愣是等了半小时有多才滚起来。 等水滚了之后，温暖就把切好的腊肠，腊肉，还有土豆，萝卜丁，豆子那些整齐地码在滚着的大米上，盖上了锅盖。 这是温暖来北城吃的第一顿饭，她十分的有耐心，把东西放进去之后，她又去切了小半个大白菜，打算直接过一下水，然后跟腊味饭拌在一起吃。 这样还能省点油。 等了好一会，差不多熟饭的时候，温暖才把酱汁给倒进去。酱汁其实就是酱油和耗油加点盐，再多的其他调味料都很难买到了。 因为这饭也打算给孩子尝一点，她就倒在了一边去，等会给孩子装好之后，她才整锅拌一下。 腊味饭终于可以出炉了，一打开了盖子，就是香喷喷的腊肠味，没一会儿，整个客厅都是那诱人的味道。 只见那隐约可见的白净香软米饭上，铺着一层白色的萝卜，黄色的土豆，红里透白的腊肠，还有零星散落的一些绿色豆子，卖相十分的好。 温暖拿着木饭勺先是给孩子装了小半碗没有酱汁的饭，然后才慢慢把整个腊味饭拌匀，酱汁的颜色侵染到饭粒和配料上，泛着玛瑙色一样的油润亮泽。 温暖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孩子，笑了笑：“你爸爸可真没口福，这么好吃的饭他吃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香了，乐乐动了动了手臂便醒来了。 因为怕孩子冷，温暖就直接在小车上铺了一件棉袄和小包被，让她在火炉子旁边睡。 乐乐醒来的时候砸了砸嘴巴，眼睛眨巴了两下，然后看向了温暖，裂开小嘴巴笑了下。 温暖看着可可爱爱的小家伙，蹲下身去在她的脸蛋亲了一口，说：“乐乐，妈妈做好饭饭罗，起来先吃东西吧。” 乐乐这几天都是吃面，或者是面糊，面食对这七八个月大的孩子来说更适合一点，容易消化些。 米饭的话她也没吃过，也没那个条件天天吃白米饭。 温暖刚刚已经把米饭和配料用勺子都按扁了一些，应该也适合她吃的。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吃字，立马就精神起来了，伸出了手要让她抱。 温暖抱起了她，然后教她：“来，看看会不会叫妈妈，妈——” 小家伙嘻嘻笑了笑，小脚丫踹了几下，很努力却只发出了“呀”的发音。 温暖摸了摸她白又软的小脸蛋：“没关系，慢慢来。” “跟着我读——妈、妈~” * 那边刚结束了一天锻炼的顾青寒，换下了飞行装之后就马不停蹄往家里赶去，深怕温暖没有他，连饭都吃不上。 飞行大队队长梁国安恰好也是同一路，便跟顾青寒一起回家属院。 “顾副队长，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家属院。” 两人恰好有点公事上的事宜要商谈，往家属院走的时候便聊了好一会。 那头的梁国安想到最近家属院的传言，一向以大局为重的他忍不住看了看顾青寒，大家都说顾青寒冷面无情，严肃果伐，除了那一架泛着银光的战斗机，就没有他在意的东西。 可自从带家属来北城随军之后，好像就不一样了，整天就爱往家里跑，一天三次来回地跑。 不过梁国安听到的传言却不是顾青寒有多顾家，而是他家里的媳妇好吃懒做，连饭都不会煮。 思及此，梁国安还是很隐晦地提醒道：“老顾啊，咱们干革命事业的，天天冲锋陷阵，吹风冒雨的，我们的家属后方工作也得做好，家属随军就是我们强大的后盾，是要让我们的生活变更好，我们才能放心往前冲。” 顾青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沉了沉，没说话。 梁国安被他这么一看，有点不自在，明明自己比他年纪要大，居然也被他的眼神给唬住了，干脆就直截了当道：“我也跟你直说吧，现在家属院有人说你家媳妇什么都不干，每天还要等着你回去做饭吃，你得回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可不能让她拖了我们前线的后腿啊。” 顾青寒皱了下眉，脸色如入夜的天气一样冰冷，问：“谁传的谣言？” 梁国安：“？？？” “你你、你到底懂没懂我的意思？你不能让你媳妇儿连累了训练工作。” 顾青寒皱眉：“我没有影响训练。” 梁国安下意识点了下头，似乎也是，不仅没有影响，这几天的训练还超常发挥了好不好！ 顾青寒明显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去，好像着急着赶紧回家去。 梁国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搞错了，但是前几天顾青寒确实每天都爱往家里跑，难免又让他有点担心的。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梁国安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跟着顾青寒来到他家门口。 他拍了拍后脑勺，正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特别的肉香，不像是猪肉，也不像是鸡肉，但是这特别的香味闻起来让他的肚子瞬间打起了鼓来，吵着闹着也想吃。 太香了！ 就在这时，顾青寒已经敲开了家里的门，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姑娘，笑着对顾青寒说：“你回来啦？我今晚做了腊味饭，有没有闻到香？你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装一点？” 顾青寒早已闻到了空气的香味，只是没有想到是他们家发出来的，他知道梁国安还在身后，便轻笑道：“好。” 梁国安脸上挂不住了：“！！！” 看来要做思想工作的不是他的家属，而是顾青寒本人！ 第 19 章 第19章 梁国安回到家之后, 见到桌子上摆放着一盘肉沫萝卜丝和一盘酸辣白菜，顿时又想起了刚刚在顾青寒他们家闻到的肉香味。 梁嫂子见男人回来，立刻就跑到了厨房拿了碗筷, 给他装了一碗饭。 梁国安把军帽挂在了门后的挂钩，然后洗了个手便坐了下来，接过妻子递来的碗筷，就埋头扒了口饭。 梁嫂子见他一副饿鬼的样子, 便问：“今晚咋这么晚回来呢？” 到了冬天，他们这些飞行兵就很少会夜训, 一个星期估计就一晚, 平时早就回来了。 今晚足足晚了大半个小时, 孩子们都已经吃过饭了。 梁国安敷衍地说了个借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对了, 之前你说顾青寒那个媳妇儿不会做饭，这是怎么回事？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吗？” 梁国安是飞行队的队长，肯定要以大局为重，家属后方的工作虽然不归他管，但要是影响到飞行训练, 这就不能不管了；部队就是一个大家庭，无论前线还是后方, 都要各方一起配合好。 梁嫂子拿菜碟的手顿了下，随即支吾道：“我也是去菜站买菜的时候听到人家说的，很多人都在议论, 至于你说要找出第一个传开来的人，估计也很难找。” 接着梁嫂子便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梁国安夹了一块大白菜丢进了嘴里, 说：“今儿晚回来，我路过他们家了，顾青寒那媳妇做的饭，一打门就香喷喷的，别提多诱人了。” “你往后也不要议论别人家的事儿了，我看顾青寒那媳妇也不是外边传的那种人，看着还挺顾家的。” 梁嫂子点了下头，“我肯定不会议论人家的，我又不是那种嘴碎的人，我就跟你说了一下。这样乱传谣言也不好，到时候告发到政委那就说不清了。” “而且我也见过温同志，长得挺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整天就带着她闺女，也没有干啥的，看着挺好相处。” 梁嫂子还是很爱惜名声的，尤其丈夫还是飞行队的大队长，这两年也是晋升的关键时期，她才不会跟别的大嘴巴乱议论。 不过顾青寒和温暖是刚调任过来，所以才会引起家属院其他人注意，估计等过多几个月，大家就没有那么好奇了。 梁国安看着桌子上的菜，喃了句：“那可以来往。” 毕竟顾青寒也是他最看好的一个飞行兵，在公在私，他都希望他们能够友好共处。 吃过几口饭后，梁国安又忍不住问道：“对了媳妇儿，你知道煲仔饭怎么做吗？明儿个给我做个试试。” 梁嫂子：“？？？” “煲谁的仔？” “……” * 那边的顾青寒回到家之后，就换下了军大衣，顺便打了一盆水洗了下手。 他擦干净手上的水之后，先是走去小推车那边，把正在弯着腰，抓住自己小脚丫吃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那袜子已经被她扯掉了，扔在了车斗旁边。 顾青寒还问她：“今天乖不乖？有没有让你妈妈生气？” 孩子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顾青寒直接抱着她走到了饭桌旁。 温暖早已经给他装好了一碗饭，还热情地给他拉开了饭桌旁的椅子，只见那碗里的饭上面码着土豆粒，萝卜粒，还有特别喷香的腊肠，在钨丝灯的黄光下泛着油润的亮泽。 温暖满心期待地看着他，还给他递来一对筷子，眼睛亮晶晶的：“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接着又满脸笑容地说：“乐乐吃了小半碗呢，还打了个饱嗝，她那碗还是没有放酱油的，也吃了不少。我们这些都是有酱油的，吃着更香了。里面还放了些豌豆，是桂花嫂子给我的。” 顾青寒很喜欢听温暖说话，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会自言自语，显得有点可爱。 顾青寒看了过去，眼神闪着光彩，问：“你吃了吗？” 温暖点了点头：“刚刚吃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我听到部队的晚饭军号响了很久。” 听桂花嫂子说，他们飞行兵有时候会在晚上训练，不过也说不准是哪天晚上，还得看天气。 一般过了晚饭军号半小时，男人还不回家来的话，就是还在训练了。 所以温暖就自己先吃了，她的饭量不大，尤其现在也没什么事做，更吃不了多少，所以就给顾青寒留了一些。 不过煮的时候她是特意把顾青寒的份也煮了的，所以还有剩挺多的，绝对够他吃。 “孩子给我抱吧，你快吃啊！”说着，温暖就要伸手去抱孩子，不过孩子却歪了下头，把头埋在了顾青寒的脖子。 顾青寒感觉到衣领位置一团软乎乎的触感，忍不住弯了弯唇：“不碍事，我可以抱着她吃。” 顾青寒夹了一块焗得微微翘起了边边的腊肠放进了嘴里，只感觉到一股浓郁醇厚的特殊香味在齿间蔓延，让他忍不住咀嚼起来。在部队吃了那么多年的饭堂，他就从没有吃到过这么香的饭，那浸满了玛瑙色的米饭也特别香浓和有嚼劲，像是锅巴，可是又没有锅巴硬。 可以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饭了。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香味，小脑袋又从顾青寒的脖子处抬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顾青寒夹菜的手，嘴边还留了点口水，然后伸出手想要去抢他手上的筷子。 温暖见状，便伸出手捏了一下小家伙那胖嘟嘟的小脸蛋，“还吃？不准吃了，你都吃了挺多的了！” 因为以前这小家伙有试过夜晚睡觉时吐奶，所以温暖也不敢在晚上给她吃太多，等会还得喝奶奶睡。 顾青寒本来要给孩子夹一块腊肉，不过被温暖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筷子。 “你妈妈不让吃。”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朝温暖看了过去，然后朝她扁了一下嘴，委屈极了。 顾青寒一手夹着饭，另一手还从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安慰她，似乎也是觉得温暖有点欺负了她。 不过温暖不给吃，顾青寒也不会偷偷给她吃的。 顾青寒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摸了摸孩子胖嘟嘟的小脸：“不能再吃了。” 这小家伙就会撒娇，温暖天天带着她，小家伙也知道温暖特别容易心软，只要哭一下就什么都给，一点原则都都没有！ 温暖看着小家伙委屈的样子，忍不住要妥协了，谁知道顾青寒当着孩子的面，几口就把碗里的饭给吃掉了，速度之快，让温暖和孩子都有点惊讶。 因为顾青寒还抱着孩子，所以吃得其实也不是很干净，再者温暖装的也不是很大一碗，因为怕天气冷，会容易凉。 顾青寒把空了的碗拿到了孩子跟前，说：“没有了，吃完了。” 顾青寒这人吧，看着确实不怎么好处，整天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不苟言笑。不过接触过之后温暖就知道他其实是个挺细心的人，不过不代表他会跟孩子妥协。一般温暖不让她做的事，或者是他看不过眼的事，他都不会惯着孩子。 孩子看了看那碗，直接伸手往里扒拉了一下，只抓到了两粒米饭，于是直接就塞进了嘴里。 温暖笑了：“还要不要？锅里还有。” 顾青寒的饭量大，所以温暖剩了大概一碗半，刚刚也就吃了一点。 “嗯，再给我来点。”顾青寒笑了笑：“好吃。” 之前他还担心温暖不会做饭，今年听到梁国安说家属院还有各种传言，他愤怒的同时也挺担心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干不了活，煮不了吃的，所以马不停蹄往家里赶。 可现在看来，温暖真的出乎他意料。 这顿饭，真的香。 难怪梁国安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好像想让他留他吃饭似的，口水都差点掉地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一幕，顾青寒有种莫名的高兴。 温暖心花怒放的，马上走过去火炉子旁边，刚刚怕饭凉了，就搁在了炉子的一则保温，一打开盖子还冒着热气。 她干脆直接端着整个瓦锅，让顾青寒把锅巴也刮起来吃掉，不能浪费。 温暖才刚想让顾青寒把孩子给她，免得那锅底的黑灰弄脏了手。 不过小家伙的手比顾青寒还要快些，已经摸到了锅的边沿，幸好这锅不是放炉子上烤的，不然手指都要烫得气泡了。 温暖抓起了她的小手，皱了下眉：“你看黑的，让你手多！” 小家伙还笑嘻嘻的，还想要把手抹到温暖的身上，被温暖抓住了。 “我去帮她洗一下，顺便洗一个屁股。”温暖说完就直接把孩子给抱走了，免得又弄个花脸猫。 这锅底灰难洗得很！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好像被什么坏人抓走了似的，气得温暖拍了下她的小屁股。 处理好孩子之后，顾青寒已经把碗给刷了，那煲仔饭一粒不剩，全吃光光了。 刷过碗之后，他顺便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房间。 温暖看着那个搪瓷盆，这是她的那个，这几天晚上顾青寒都会给她打热水泡脚。 虽然刚刚泡完之后，那脚是挺暖的，不过过了一会还是冰。 温暖脱掉了袜子，把裤脚卷了起来，然后把白莹莹的脚丫放进了搪瓷盆里边，问他：“是不是大家都盘了炕？” 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要是真到了下暴雪的时候，估计就更冷了。 她今天去桂花嫂子那边剥豌豆，看到她家也有炕，坐在上面暖呼呼的，确实很舒服。 顾青寒捧着孩子玩飞机抱，小家伙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回头看了温暖一眼，便问：“你想要盘个炕？” 温暖点了下头：“有炕当然就最好了，我们能不能申请砖？” 有了炕，她就不用天天晚上依赖顾青寒这个小火炉了，喜欢怎么睡就怎么睡，也不用特地抱在一起。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温暖每晚都被顾青寒的火热给烫得脸红耳赤，偏偏他也不提。 顾青寒顿了一下，才轻声回道：“一般都是夏天盘，现在天气不好，泥土干不了。” 闻言，温暖嘀咕道：“岂不是还得等半年……” 顾青寒听到她的话，默默抱着孩子走出了客厅，带她去坐小车。 * 第二天，温暖一早就去找桂花嫂子，打算跟她去供销社买点鸡蛋和猪肉打打牙祭，因为顾青寒出门的时候说了，今晚也会回家来吃饭。 两人推着乐乐刚刚走出家门，就看到了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蹲在了红砖房前面的一棵树丫上，身上那件蓝色的棉袄扣子也扣错了，七扭八歪的扭成了团。 奇怪的是，那个男生还一直盯着她们，温暖倒不怕这家属院里边有什么坏人，就是觉得那小孩的眼神有点渗人。 她便问桂花嫂子，“那小孩谁家的？” 桂花嫂子看了一眼那小男孩，随即用力地锁上门，对温暖说：“那是昨天见到那个李秋燕家的儿子，何大壮。” 随即她又问：“你家的门窗都锁好了吧？” 温暖也不知道桂花嫂子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应道：“都锁了。” 桂花嫂子便拉着温暖朝供销社的路上走去，脚步有点快：“那就好，那个何大壮手脚不干净，之前我忘记锁门，进我屋拿走了两个馒头。” 温暖皱了下眉，“这……” 桂花嫂子叹息一声，声音有点低：“这么小的小孩哪能跟他计较啊？再说了，他爸年初的时候牺牲了，现在就李秋燕一个女人拉扯着三个娃，还带一个老太太，可怜的哟。那一次，李秋燕还当着我面就把孩子打了一顿，下手狠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也瞧他们可怜，想着家里就我跟我家老周两个人，吃喝也不是那么紧缺，有时候看他们可怜也会偶尔给他们个烙饼馒头什么的。” 接着又带点懊悔道：“不过开了这个头，何大壮就越来越过分了，知道我家没小孩，还带着弟弟妹妹专门在饭点的时候蹲着我，我有时候瞧他们几个小孩可怜吧，也会给他们点吃的。不过次数多了，我也烦，后来也不给了，那小孩就好像跟我有仇似的，整天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人，看得我心都发毛了。” 温暖明白了，斗米恩升斗米仇，有些人就是这样子的。 帮他的时候呢，好像觉得天经地义似的，从不会感恩；等哪天人家不想帮了，好像是别人做错了，还生起了怨恨来。 温暖知道桂花嫂子其实是个好人，可是有时候好人也不好当，就像何大壮这样，帮了不如不帮！ 说一句白眼狼也不为过。 温暖便安慰道：“以后不用管他，要是再来拿你家的东西，就管他要回来！” 何大壮这种行为已经是偷了，要不是他年纪这么小，早就被部队里的纠察队给抓走。 桂花嫂子点了点头：“这回真不帮了，心都寒了一截。” “再说了，李秋燕本身就有工作，她男人牺牲之后也有一笔补助，按理说也不至于这么寒碜，不知道怎么就过成这个样子了，可怜几个孩子啊……” 不知道为什么，温暖听了桂花嫂子的话后，突然想到了顾青寒工资存折本。 之前李秋燕似乎就是在G省部队，会不会都借给了她？ 但转念一想，之前人家李秋燕的丈夫还没牺牲，应该不至于找顾青寒帮忙的。 桂花嫂子侧过脸去，看了一眼温暖，随后小声：“昨儿晚你煮的饭，我都闻到香了，我家老周也说特别香，上次你给我的腊肠我还没舍得吃呢，你不如教一下我怎么做的，我今晚也给我家老周做个尝尝！” 别说张桂花闻到了，附近两排红砖房的家属几乎都闻到了。 大家见到了温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交头接耳笑她了。 一路上，温暖细心地把做煲仔饭的步骤说给了桂花嫂子。 桂花嫂子也是经常在厨房捯饬的，所以听了一遍也大概记住了流程。 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提醒温暖：“你家饭这么香，你也提防一下那个何大壮，别那么容易心软了，一次两次还好，给多了也捞不着一句好的！” 温暖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嫂子提醒。” * 温暖知道了这事之后，买完鸡蛋回家也特意检查了一下门窗，因为刚来家属院的时候，顾青寒跟李大响已经修缮过一回，门窗倒也没什么问题。 就是外头的院子的菜窖，没有锁的。 不过青菜都是无限量供应的，也不用票，价格也不贵，应该也不至于拿。 这段时间下来，她也没发现菜窖少了什么。 温暖没多想，带着孩子睡了一觉，等到傍晚的时候她又开始准备晚饭了。 昨晚顾青寒把那锅饭都吃掉了，还说了几次香，看来他也馋了很久的米饭，所以温暖今晚还是打算煮饭。 想到早上买的鸡蛋和猪肉，她就想到了一种蛋包饭，曾经在小破站上看过一个阿婆主做过，非常的诱人。 所以早早就把饭给先煮好，等会放凉了可以炒一下，做个蛋包饭！ 做饭之前，温暖还特意找出了之前顾青寒做推车剩下的木材时，又做了个小玩具，一起放到了小车上，让孩子玩。 小推车做得不高，现在孩子也还没会到处爬，所以还算安全的。 只要能让小家伙看到大人的身影，其实她会一直很乖的坐在小车上，乖巧得很。 温暖有时候觉得她就是上天给自己穿书的补偿，那么乖，那么可爱。 温暖煮饭之前亲了亲孩子：“乐乐，妈妈要煮饭了，乖乖等着啊！” 小家伙笑嘻嘻地“呀”了一声，似乎是让她不用担心。 这个年代也没有那么丰富的材料，所以温暖这次只准备了胡萝卜，洋葱，土豆，还有猪肉和鸡蛋，就连香菇都只是香菇干，还是桂花嫂子给的，两个。 咖喱是没有了，只能用酱油代替。 温暖先是把配菜和猪肉给切成了粒，放在一旁准备。然后才敲了两个鸡蛋，温暖觉得两个鸡蛋又有点少，随后狠了狠心，再加了一个进去。 把鸡蛋也搅拌好之后，温暖就开始把配菜给炒了，这次她特意用了厨房的锅，有锅气的大锅炒出来的饭会特别香。 因为加了猪肉丁，锅的热气升腾起来后，立马就冒出了浓香，整个屋子都香喷喷的，就连温暖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真香！ 乐乐听到了炒菜的滋滋声，也朝温暖看了过来，然后笑了笑，又继续玩自己的小脚丫去了。 把配菜炒好之后，温暖就直接把中午那会就煮好的凉饭还有青豆倒了进去，一起翻炒，因为配菜已经加了酱料，米饭在翻拌之下也慢慢变成了诱人的金色。 温暖闻了一下那喷香的味道，忍不住用手粘起了两粒饭，丢进了嘴里，好吃！ 接着就是最重要的煎蛋环节了，要是蛋皮煎不好，等会就很难做成蛋包饭了。 幸好温暖是个熟手，偶然一次也没有特别吝惜油，鸡蛋一倒进锅里，滋啦一声，最底部的鸡蛋受热便变成了一层膜。 温暖小心翼翼把鸡蛋翻拌起来，再煎另一面，等到全都成型了，才把饭放进去，用手一卷，金灿灿的蛋包饭就出锅了。 温暖还没装碟子上呢，就听到了院子外头传来了声响。 估计是顾青寒回家来了，温暖快速地把蛋包饭给装碟，然后洗了一下手，随即走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李秋燕拖着两块板，来到了她家院子门外。 而她的对面，是顾青寒。 李秋燕把木板放在已经有点结冰的地方，随即朝温暖露出一个笑容来，“小温同志，你煮饭了啊？真香！我昨儿晚也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应该也是你家煮的吧，你手艺可真好。” 温暖脑海划过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念头，随即对她也笑了笑：“李嫂子你这是……” “哦，这个啊！”李秋燕用脚踢了下地上的两块板，笑得十分甜：“之前我瞧你那个小推车做得好好哦，用着也方便多了。不过我家也没个男人，所以就想着过来找顾副团长帮个忙，也帮我做个小推车。” 接着她又笑着解释道：“哎啊，就是我也不知道小温同志你喜不喜欢，所以就先过来问一下你。要是你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立刻拿回去的。” 李秋燕说得无比真诚，好像只要开口拒绝她，她也不会在意，立刻就会把东西给拿回家去。 可真要是觉得人家不喜欢，还能直接把木板拉到别人家门口去吗？这不是已经强迫要别人帮她？ 温暖面露愠色，朝李秋燕轻轻看了过去，冷冷一笑：“我不喜欢，你拿回去吧。” 第 20 章 第20章 “我不喜欢, 你拿回去吧。” 话落，只见李秋燕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温暖知道顾青寒是个老好人，不然李秋燕也不会直接上门找他来了，肯定就是看准了他不会拒绝。 李秋燕估计也以为她也是个薄脸皮的，只要把木板拖过来, 就可以让人不好意思，然后帮她。 虽然顾青寒是个老好人, 但她可不是。 顾青寒拒绝不了的, 那就让她来拒绝好了。 反正她也不想当什么烂好人, 她只想要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坦，至于李秋燕是怎么想她的，她都无所谓！ 温暖也朝李秋燕笑了笑, 还无辜地眨了眨眼，温声道：“李嫂子，既然你问了我意见，那我也实话回答你，我确实不想青寒帮这个忙。” 说完, 温暖就朝顾青寒走了过去，也不想看他到底怎么样的表情, 只是站到了他的身旁。 缓缓道：“先不说我家青寒每天在部队要训练的时间要多久，训练得有多累。就是我也想问嫂子你一个问题，如果青寒开了头帮了你的忙, 那以后别的嫂子也过来找他帮忙，你说我们到时候该不该答应呢？” 李秋燕唇边的那抹笑彻底消散下去，脸色开始有点发白, 微微张了下嘴，“这……这确实不好，不过这不是我家没有男人嘛，自打他牺牲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一个小女人来处理。别人家好歹也有个男人帮衬一下，要不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也不好意思跟你们开这个口的。” 这会儿正是煮饭的时候，很多人听到了声音就纷纷从厨房那个门探了个头出来，有些早吃饭的就干脆端了个饭蹲在院子门口看热闹。 温暖看出来了，李秋燕就是就用“我家里没个男人帮衬一下”来做借口，所以就觉得别人理应帮她这个忙。 好像不帮她，就是罪人一样。 她看着附近两排红砖房多了不少人，干脆扬起了声音道：“嫂子这话有点不合适，其实组织对每个有需要帮助的家属都会特别照顾，其实这活儿，只要你去司务处问问，那里的同志肯定会乐意帮你的忙，组织也是我们最大的依靠。” “组织对我们帮助了那么多，难道李嫂子没有感受到吗？” 部队其实对于很多需要帮助的家属和军人同志都会特别照顾，就像是他们从南方来的家属，每个月也会有几斤的大米供应。 而且李秋燕现在还能在家属院继续住下去，不也是组织对她的特殊照顾？ 李秋燕自知理亏，她本来就是有私心，知道顾青寒是个好人，以前在G省部队的时候就对他们家特别照顾，不就是做一辆小推车吗？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而且她没想到看着挺好欺负的温暖，居然会当面拒绝她，这会儿已经有点底气不足了：“温同志你说的也有道理，组织确实帮了我们家很多。” 李秋燕脸色一下子惨白下去，完全没想到温暖一下子居然还扯到了组织上去，要是她敢说一个不字，不就是等于背刺整个组织吗？ 这么大的罪名，她可担不来。 温暖看向她，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继续说道：“希望嫂子你也别怪我说话这么直，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自己的家人自己心疼，其实我也特别心疼我家男人。之前他为了给孩子做一辆推车，白天去训练，晚上熄了灯还得打磨木材，一晚上也就睡那么几个小时，我都担心他身体受不住。偶尔熬一两次其实也还好，要是熬多了，到时候影响了训练，那就不好了。” “希望嫂子你也不要怪我，觉得我小气，毕竟我也是为了我家男人的健康安全着想而已。” 李秋燕看着一脸无辜还楚楚可怜的温暖，被她说得越发心虚。 不可否认她说的话都有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让她觉得那么的刺耳。 再对上附近围观家属的目光，李秋燕感觉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似的，瞬间想找个地洞钻去算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温暖家隔壁的桂花嫂子突然大声喊道：“那是啊，人家顾副团长是咱们部队重点培养的飞行员，我们34师总共一万三千多人，可是能开战斗机的飞行兵就只有36个，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谁负得起啊？！” “部队里边能做小推车的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都行了，也不是非要人家顾副团长帮忙的吧！” 对面一排红砖房的家属纷纷附和：“可不是，飞行员就那么三十来个，找谁做不行？非得找人家顾副团长，就算人家是有那个时间，我都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了。” “我家男人说飞行兵训练比他们辛苦多了，而且对身体的要求也特别高，眼睛是最重要的，有时候晚上还得飞，这要是天天摸黑干活，弄坏了眼睛可咋办啊！” 有些军嫂其实早就对李秋燕有意见，在顾青寒和温暖还没来的时候，她就经常借意找她们的男人做这个那个的，以前念着她是烈士遗孀也就不敢说她，这一回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李同志你也是的，有些事儿自个儿去司务处找人帮帮忙就行了，顾副团长训练那么累，你就不要打扰人家了。” “再说了，人家家里也有个几个月大的小奶娃呢，也是要照顾的，人家顾副团长很心疼孩子的，训练回家来跟孩子玩的时间都不够，还得帮你做这个那个，又不是人人都要为你服务！” “做人也不能太贪心，组织对你的照顾已经很多了，总不能事事都旨意着别人才过得了日子吧？谁家不是咬着牙关来过日子啊？” 李秋燕的脸色刷白刷白的，听到家属们的议论，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以前她都是被他们照顾，同情，怎么现在就完全反过来了？ 明明以前大家都可怜她男人牺牲了，会安慰她，给她提供各种帮忙，怎么现在就成了她贪心了？ 而且顾青寒以前对他们家也是各种扶持，现在做个小推车而已，又怎么了？ 再说了，顾青寒还没说话呢，轮得到这个温暖什么事了？ 只不过当她朝顾青寒望过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了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胖嘟嘟的，可爱得很。 而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两人那闪闪发亮的眼里全都是温暖，一眨不眨的。 李秋燕越想越委屈，明明自己是真的需要帮忙才找上门来的，可现在人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随便就指责她，她们能理解她的心酸吗？ 最后李秋燕朝温暖看过去，沙哑着声音道：“温同志，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顾副团长这么忙，以后我都会注意点的了。” 温暖弯了弯唇角，笑道：“嫂子你不怪我就好了，如果嫂子你需要帮助的，我明天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司务处申请，请那里的同志帮你做一辆小推车。” “……”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申请就行了。” 李秋燕紧紧咬着牙关，看了她一眼，然后拉着两块木板朝家里走了。 * 人一走，原本围观的家属就纷纷来到了温暖的家门前，安慰她：“小温同志，你不用多想的，这不是你的错，换了我，我也会拒绝她。” “你这也是为顾副团长着想，这样也挺好的，小两口过日子，自己的家人自己心疼。飞行兵确实比较累，训练了一天回来还得帮她做推车，确实不应该。” “就是就是。” “对了，刚刚有股很香的味道，是你们家煮的饭吧？” 话题一下子被转移了，大家又开始讨论起昨晚闻到的那很香的饭菜。 “我昨儿晚也闻到了很香的饭，也不知道是谁家煮的。” 桂花嫂子笑了笑：“你们都闻到了啊？这就是小温同志做的！我住她隔壁屋，都快馋死了！今儿晚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现在闻到那香我肚子都打鼓了！” “哎哟，居然都是小温同志做的啊？你都做了些啥啊？我家男人昨儿晚就让我去问问到底谁家做的饭，好让我学习学习呢！” “真的香啊！想不到温暖你做饭这么香啊？之前家属院谁还说你不会做饭的，看那些嘴碎的，太可恶了。明儿个我肯定要帮你澄清！” “我看啊，顾副团长天天往家里跑，指不定是馋小温同志做的饭呢！” “瞧你说的，你不让人家顾副团长就舍不得媳妇啊！” 温暖被附近几家的军嫂围成了一团，问她昨晚煮的到底是什么饭，怎么做的。 温暖也一一回答了，顺便还给她们说了下做饭流程。 要不是顾青寒抱着的小家伙突然哭了起来，那些嫂子们还不愿意放她走呢。 温暖回屋的时候，顾青寒早已经把小家伙给哄好了，那高大的身影抱着孩子站在了火炉子旁，黑亮深邃的眼睛一直看着她，默不作声。 温暖也有一点点心虚，于是便看过去，四目相对，她鼓起勇气问：“你在怪我吗？” 男人想也没想，摇头：“没有。” 温暖随即走到了餐桌旁，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拿起了早就摆放好的筷子，又问：“那你觉没觉得我很小气？这点忙都不帮人家。” 按照顾青寒这老好人的雷锋性格，肯定会觉得她小气，又无理取闹。 不过这又怎么样？ 尤其是李秋燕这个情况还比较特殊，顾青寒愿意帮，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桂花嫂子说得对，开了这个头，以后就难拒绝了。 现在最起码可以保证短时间内，那个李秋燕都不会再来找她。 而且那个李秋燕，温暖感觉她似乎也是故意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跟她玩什么聊斋？要真觉得她会介意，她就不会直接把木板拉别人家门口来了！ 顾青寒见她坐下了，也抱着孩子走到八仙桌，挨着温暖坐下：“不会。” 温暖见他也坐了下来，忍不住又问：“今晚你是跟她一起回来的吗？” 顾青寒抬眸，看向她，才慢慢道：“不是，回到家属院才碰见的，她见到我，直接就把木板拉过来了。” 温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用手里的筷子扒拉了一下顾青寒已经给她装好的一块饭包饭，用平和的语气道：“这不是我不愿意帮，而是你本身就忙，训练也累，平时回到家都已经七点了，吃了饭洗个碗也差不多八点。部队里头九点半就关灯，你还得浪费时间去帮她做个推车，孩子想跟你玩一下都没时间了。” 顾青寒听完，点了下头，也认真了起来：“我知道，以后我会尽量多点时间陪你们。” 想了下，他又说：“训练虽然累，不过我能熬得住。” 温暖笑了笑，看着他好看的侧脸：“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个帮人吧，我希望你以后也要有个底线，都说帮困不帮懒，救急不救穷。如果李嫂子真的已经没有办法，需要帮助，我也乐意帮她的忙。可是像今晚这个推车吧，她明明已经去过一趟司务处领木板了，要是当时她跟司务处的同志反映一下自己的困难，那些同志肯定会帮她把推车做一下的。” “可是她还特地把木板给搬回家来，还多此一举找到我们家，来让你帮忙，这就有点不对劲了。我知道你也很乐意帮助别人，我也十分敬佩你的雷锋精神。但有些人可能就不是这么想的，今天我碰见了她家的儿子何大壮了，听家属院的人说何大壮之前拿了别人的粮食，人家看他可怜吧，也不计较，还会偷摸着给他点吃的喝的。可这也不是人家应该的啊，别人后来不愿意给了，他就对人家生起了怨恨，半点都不知道感恩。听说李嫂子之前也在G省的部队，她家男人也是你的部下，想必你应该也帮助过她不少了，她有真心诚意跟你说过一声谢谢吗？” 顾青寒太好人了，有时候做事情从不会想到别人坏的一面。 可是温暖见到过太多因为利益而反目成仇的例子了，即便是亲兄弟姐妹，为了一套房子也会对薄公堂；更甚还有父母和孩子因为金钱或者房子而把家庭搞得支离破碎的。 他们跟李秋燕一家人无亲无故的，帮她是情分，不帮她也是道理。 但既然他们是那样的人，温暖觉得这个忙不能帮。 说她小气也好，自私也好，她只是不想让无谓的人吸血罢了，也希望顾青寒可以帮助真正需要帮忙的人。 以前她也借过钱给一个朋友买学区房，谁知道人家后来有钱买车，也没钱还她，还说什么欠那几万块好像欠她命似的，整天催。 后来那几万块虽然追回来了，她当时还想着去北欧看极光的，可是已经没了机会。 顾青寒吃饭的动作顿了顿，表情有点严肃，也没说话。 两人默默吃了饭，明明刚煮出来的时候，那蛋包饭还喷香喷香的，不知道为什么温暖尝不出味道来。 到了睡觉的时候，温暖照常泡了下脚，然后帮孩子洗了屁股就回床上睡觉去了。 孩子一直还在床上玩，等熄了灯之后才慢慢奶睡了。 温暖抱着孩子侧着身体睡觉，不过却一直没有睡着，等到顾青寒回到床上之后又装作自己睡着了。 熄了灯之后，房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顾青寒抬起一只手臂，枕在后脑勺下面，看了一会儿那青瓦屋顶，才慢慢转了身，轻声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回想过去，他似乎是有点过于好说话了。 李秋燕就是看准他不会拒绝，所以才会这样。 以前在G省部队时，因为李秋燕的丈夫是自己的左右手，李秋燕的两个儿子最喜欢就是到了饭点去找他，有时候他见孩子饿得皮包骨，就会把一半的空勤餐给他们吃。 那时候，他也觉得无所谓，毕竟在部队里头，很多战友还帮牺牲了的烈士养孩子，自己给人家一顿饭也当是尽一点力帮帮有困难的人。 但是久而久之，他们好像也把这事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很多时候家里头长辈生病了，或者是哪些地方要用钱了，也会第一时间跑来向他求助。 部下有困难，作为上级，帮助一下也不是稀奇的事。 不过就像温暖说的，李秋燕他们就没有真心诚意向他道谢过的。 这一次他觉得最重要的还是，他没有考虑到温暖的感受，李秋燕这么理所当然过来他们家，好像要彰显自己跟她的关系不一样似的。 刚刚他想了很久，才知道温暖为什么要问他是不是跟李秋燕一起回的家属院。 避嫌这方面，他没做好。 好半天，顾青寒都没有等到温暖的回应，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黑暗中，顾青寒看着温暖披散下来的黑色长发，有几根还在他鼻子前轻轻晃动着，想了想，他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用自己的小腿帮她暖脚。 温暖倏然睁开了眼睛，感觉到脚边传来的暖意后，便动了一下，小声说：“顾青寒，你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你对别人的好，不要被辜负。” 原书中，顾青寒也是一个好人，但是他见义勇为死了之后，除了他们的女儿和曾经部队的战友，却没有其他人去送他最后一程了。 还因为他曾经劳改过，甚至背上了劳改犯的名号。 黑暗中，顾青寒突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温暖，那你会辜负我吗？” 温暖闻言，想了一下，突然转过身，伸出手臂抱住了他，“我们是夫妻，我不要求你单方面对我好，以后的日子我们互相扶持下去。” 她看不清顾青寒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有点痒。 过了好一会，顾青寒才低低说了一声：“好。” 最后慢慢低下头去，在温暖的耳朵边，落下了很轻的一个吻。 温暖扫了扫耳旁痒痒的头发，又朝乐乐的方向侧了回去，唇边隐隐约约漾出了一抹笑。 * 那边的李秋燕家。 她的婆婆陈三妹看到她又把木板拿了回来，便皱了下眉：“这咋回事？你不是说让小顾帮我们也造个推车？” 李秋燕叹息了一句，心里一直也还没平缓下来，又气又烦。 她直接把木板丢在了地上，然后伸出脚想发泄一下，谁知道踢到了大拇指，疼得她冷汗直冒：“做个鬼啊，他家那个媳妇儿不让！” 陈三妹皱了下眉，轻啧一声：“这也轮得到她管吗？” 李秋燕轻嗤了一声，冷笑道：“人家的媳妇儿，怎么就管不着了？算了，大不了明天拉回去司务处，就是这两块板重死了，把我累的！” 陈三妹问：“小顾没说话？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李秋燕回想起顾青寒当时的模样，别说说话了，就连自己姓什么估计都不知道了。 也是奇怪，明明之前在G省的时候，她丈夫还说他们俩没感情，说是那个温暖硬要嫁给顾青寒的，这会儿怎么就那样亲密起来了？ 李秋燕的儿子何大壮和何小飞凑了过来，说：“妈，我今天见到顾叔叔的媳妇儿了，她买了好多鸡蛋。” 李秋燕一巴掌就拍在了何大壮的肩膀处：“我告诉你啊，别再偷摸着去拿人家的东西了！” 何大壮撇了下嘴，不满道：“我才没有！你神经病啊？” “你最好是没有，我都要在家属院抬不起头做人了！”李秋燕凶巴巴地瞪着他：“你要再敢拿人家的东西，我就把你手给剁了！” 何大壮看着李秋燕的巴掌要打下来，随即躲到了陈三妹的身后：“奶，救我！” 陈三妹就“哼”了一声，挡在了宝贝大孙子的面前：“你瞎嚷嚷什么啊？大壮以前才几岁的孩子，不懂事也不能怪他，现在他肯定不会的了。” 何大壮猛地点了点头：“对，我以后再也不会的了。” 李秋燕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指着何大壮问：“那你说，我柜子里的钱谁拿了？你敢说不是你？” 李秋燕也快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之前就害她被张桂花瞧不起，现在他奶也不分是非帮着他，要不是陈三妹拦着，非得抽他一顿。 陈三妹朝李秋燕看过去，“是我，是我拿的，你别赖在孩子身上了。不就两毛钱吗？我给他们买糖吃了。” 李秋燕没眼看了，“嘭”地一声，直接把房门给关了起来，吓得还坐在地上的女儿哗哗大哭。 陈三妹看了眼地上的孙女，也懒得管了，跑去厨房做菜。 * 之后的几天，温暖会做饭的消息就传遍了家属院，好多家属纷纷站出来为她打破了谣言。 温暖本来也觉得那些传谣言的人莫名其妙，但现在有人替她澄清，她就省得自己跑断腿。 顾青寒却把这事记在了心上，特意带上温暖去政委那边走一趟。 政委听了之后，便“叹”了一声：“这样随意议论别人确实影响部队团结，不过这事想要追究到个人头上也是个难事。这样吧，这件事给温暖同志确实带去不好的影响，我下午就让广播员下发个通告，要是再发生这种事，必须严格处理，以儆效尤。” 顾青寒点了下头，“谢谢。” 温暖抱着孩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跟着顾青寒也朝政委感谢了一句。 政委赞许地看向两人，随后说：“是我应该谢谢你们勇敢站出来，大家可能都觉得只是开个玩笑，其实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这些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为了不影响部队的团结，以后这家属院里头再有人这样乱传谣言，我都会追究到底。” “对了，为了弥补温暖同志声誉的损失，我们也决定给予她一定的补偿，你想想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提一下。” 温暖正想说家里暂时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补偿，毕竟这也没有对她造成有实质的损失，而且组织对他们新来的家属已经非常照顾了。 不过顾青寒却先开了口，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空军的老中医李医生帮我媳妇看看，自从来了北城之后，她的身体就比较虚。” 飞行兵都有专属的随身医生，因为每次飞行遇到的状况千奇百出，所以医生都要随时备战。 他们都是经验老到的医生，从内科到外科，骨科到精神科，都齐全，但一般服务于部队的军人，家属不在范围之内。 顾青寒想到温暖的手脚就没有真正的暖过，所以就想找经验丰富点的医生给她看看。 温暖：“？？？” 她哪里身体虚了！！！ 政委奇奇怪怪地看了眼顾青寒和温暖之后，挥下手准了：“这算什么补偿，找个时间带上你家媳妇儿去找李医生吧。” 当天下午，家属院的广播里头就连续播读了关于部队团结的通知，很多人听了之后都知道是之前家属院纷纷议论新来军嫂温暖好吃懒做的那件事，大家纷纷都捂住了嘴巴。 这八卦可以说，谣言可不能乱传啊。 * 第二天一早，顾青寒果真带她去到了飞行队的医务室。 这里不像是家属院，有随处可见的女性同胞和小孩子。 一进来，看到的几乎清一色都是男兵，一个个都一米八左右，个高长腿，站在一起那场面，壮观得很。 不过温暖后来又看到了几个女飞行兵，就更激动了，那英姿飒爽的身影，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少人都好奇顾青寒抱着个胖嘟嘟的小可爱，还领了个女同志过来，忍不住也偷偷看了过来，不过对上顾青寒那冷得要滴出冰来的眸子，又纷纷走开了。 顾青寒看到温暖望向那些飞行兵是那闪闪发亮的目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随即把人提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内坐着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半白的女医生，微微低着眸从镜片外看向温暖和顾青寒。 而顾青寒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那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东西，身上还穿了一件粉嫩粉嫩的小棉袄，头上扎了一条小揪揪，可爱极了。 “小顾，这是你的家属？” “李医生，这是我爱人，温暖。”顾青寒随即又朝温暖介绍道：“温暖，这是李医生。” “李医生你好。”温暖朝对方礼貌地唤了一声，随即看到了对方的胸牌，写着李云华。 虽然温暖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好，但既然来都来了，当然也想检查一下。 “坐吧，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李医生关切地看着温暖。 顾青寒看着温暖坐在了椅子上，又乖巧地等待着李医生发话，便对李医生道：“我爱人平时手脚比较冰冷，一饿也容易发抖，发冷，蹲得久了起来的时候也会头晕，要好一会才能缓过来。晚上睡觉躺下床的时候也会觉得腰椎疼痛，睡觉总是不安稳，多梦，易醒。” 温暖：“……” 她震惊地看向顾青寒，为什么她都没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多毛病，有那么严重吗？ 李医生也没说话，只是朝温暖说了句：“把手给我。” 温暖便伸出手，乖巧地放在了脉枕上，李医生仔细把了脉之后，又给她听了下肺音，最后皱着眉问温暖：“当时生了孩子，你没坐月子？” 温暖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说，坐了等于没坐吧，吃又不饱，睡也睡不了，只好不说话，当作默认。 李医生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中度贫血，月子也没坐好，这个得吃中药慢慢调理。” 顾青寒皱了下眉，着急问：“什么中药？” “着什么急？”李医生看了顾青寒一眼，随即说：“她的身体现在非常虚，估计也还没适应北城寒冷的气候，一时也不宜用太猛的药，不然还容易虚不受补，得先用温性的中药调理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回来，恐怕得一段时间了。” 随即便在开药的单子上，龙飞凤舞地一顿写，整整两页纸的分量。 李医生看了顾青寒一眼，随时又说：“要是你们能找到野山参就最好了，我们药房也没有了，一个星期两次，每次只要剪一点点进去一起熬，也不用太多，效果会更好。” 顾青寒的脑袋里闪过了一些想法，随后点了点头：“好，谢谢李医生。” 温暖一听，当即便觉得不太可能找得到。 毕竟那东西真的很名贵，连部队的药房都没有了，外边就更难找了吧。 不过李医生已经给写了好多的药材，就算是没有野山参其实慢慢调理一下，应该也能把身体养好的。 李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顾青寒和温暖，最后又提醒了一句：“你们暂时也不要着急要孩子了，好歹等你媳妇儿身体养好了再说。房事方面最好也不要太频繁，也不能太激烈，以你媳妇儿的身体为先。” 顾青寒面不改色应道：“好。” 温暖瞄了一眼顾青寒，随即垂下眸子，脸上升腾去一团粉。 他是怎么做到岿然不动的？ 难怪人家能考进飞行队，这样的心理素质她真的比不了。 跟李医生道谢之后，两人便去药房拿了药材，拿药的时候顾青寒不知道跟药房的同志说了什么，聊了有几分钟，温暖就站在一旁等着。 因为得长期调理，他们就先拿了两个星期的中药，之后顾青寒再过来开。 不过就算是两个星期的药，也挺多的。 而且她不是部队编制的人，拿药也没有优惠，两个星期的中药就要十二块，那一个月就得二十四块了。 果然不管哪个年代，看病都是最贵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路过了供销社，顾青寒就说要进去买点东西。 温暖想了下，家里好像也没什么缺的了，便问：“你要买什么？” 顾青寒一路都抱着孩子，不过呼吸却没有变，好像丝毫不费力似的，所以乐乐就特别喜欢他来抱。 孩子看到了熟悉的供销社，也抬手指了指，好像也想要进去。 这小家伙就爱热闹，而且还特别的人精，知道那边有糖买，每次过来供销社买东西，这小家伙就会指着卖糖的地方，非要让她过去，不然就会闹。 顾青寒看了她一眼，随即说了句：“得去买个熬中药的药煲，而且我刚刚问了药房的同志，说有些中药会特别苦。” 说着，便朝供销社的卖糖前台走去。 乐乐那小家伙一看是熟悉的卖糖专区，兴奋得跳了几下，笑出了声来。 没一会，顾青寒就买了三两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一纸包的话梅，另外还有一个小巧的药煲。 随后又问她：“要不要给乐乐吃一个？” 温暖看了眼孩子，又开始吮手指了，估计是馋那些糖了，便说：“不要了吧，免得到时候蛀牙了。再说；了，这糖也挺大粒的，她也吃不了。” 小家伙一听，就知道温暖不让她吃糖了，当即抱着顾青寒的脖子哭了出来。 温暖听了，又开始心软了，“要不给她吃一点吧，最多我咬一点给她。” 顾青寒给她塞了一粒，却抱着哭得脸蛋红成苹果的孩子朝家里的方向走了，边走边说：“你吃，不要让她看见。” 温暖看着那粒几十年如一日的熟悉包装，顿时觉得这糖还没吃呢，就感觉到甜了。 当晚吃过饭后，顾青寒就把那些中药给熬了，小小的客厅很快就有股浓郁的中药味散发出来，不过也不会特别难闻，就是闻到的那一刹那，温暖就觉得挺苦的。 果不其然，等中药熬好放凉了一点之后，她喝了一口当即就拧起了眉头，可是顾青寒却抱着孩子站在旁边，盯着她喝。 顾青寒默默看着她，也没说话，温暖只好硬着头皮，一咕噜全灌了下去。 刚把中药喝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就递到了她的嘴巴，顾青寒说：“张嘴。” 温暖下意识张开了嘴巴，舌尖尝到那甜丝丝的味道，很快便把那苦涩的中药味给冲散了。 而他怀里的小家伙，一看温暖把整颗糖都含进了嘴里，又哗哗哭了起来。 温暖笑眯眯地逗弄着她：“你一个小孩子晚上吃什么糖啊？你又不刷牙，到时候一排黑黑的蛀牙，你就后悔了！” 小家伙也不管，看着温暖不给她糖吃，哭得瓦顶都差点都倒了，最后温暖还是没忍住，趁着顾青寒洗药煲的时候偷偷给孩子塞了一点。 熄了灯之后，两人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温暖莫名地又想起了李医生的话。 温暖看了看熟睡的小家伙，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把被子压到了她的身下。 过了一会，两人都没说话，温暖忍不住问：“你是想再要个孩子吗？” 顾青寒依旧躺在了床的最外面，听到温暖这样问的时候，下意识否认：“不是。” 随后他便觉得温暖好像误会他了，本来不想解释的，但心里有股酸胀感，“你的脚一直很冰，到了十二月底，北城很快就会下暴雪了，到时候天气会更冷……” 顾青寒第一次有点不知所措，但他更不想温暖误会了。 等了好久，温暖都没有说话，顾青寒就不太自信地问道：“你不相信？” 温暖抱着孩子“啊”了一声，随即又很冷静地分析了一句：“不是啊，我当然相信你。就是这段时间，我们天天睡一块，你都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还以为你想要等我把身体调理好，才要个孩子。” 按理说顾青寒这么热血方刚一个小伙子，不可能天天跟她躺一块，还不想要的。 如果不是身体不行，那肯定就是想等她调理好身体，再要个孩子，不然怎么会带她去看医生？ 肯定不可能是不行的，看着就不像…… 不过好像看是看不出来的。 正当温暖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青寒突然语气冷冷地说了句：“你现在身体还很虚，你确定现在要吗？” 话落，温暖一股子热气从脖子涨到了脑瓜顶，整张脸都热得要冒出气来一样。 …… 之后的几天，温暖就待在家里做自己的棉袄，之前在京市买的两块布现在刚刚好可以用得着了。 小家伙也学会爬了，现在一个不留神就从小推车上面，爬到外面去，又用客厅爬到房间，手脚非常麻利！ 温暖趁着还没下暴雪，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打算把冬天的棉袄给做了出来。 午睡了一觉之后，温暖的门就被敲响了。 之后桂花嫂子的大嗓门就在门外喊道：“小暖妹子，今儿个天气好，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上山捡点山货，挖点野菜？” 现在还没有积雪，而且山上的草基本上都枯萎了，运气好的话可以在干草里边捡一些寒冬菜，荠菜，双孢菇什么的，熬个汤可鲜美了。 之前桂花嫂子和邓菊香也有叫她上山的，不过那时候她刚来北城，怕孩子不适应这边的气候，也不敢带她去后山，顾青寒也不让她背着孩子上山去。 其实家属院的孩子，和家属院外面的村民都喜欢上山捡点山货，桂花嫂子每次摘到野菜还会分给她，次数多了，她也不好意思，总不能每次只接受人家的东西。 温暖观察过这边的山不会特别高，现在也没有特别冷，但蛇虫鼠蚁基本上都冬眠了，所以温暖也想去走走，大不了她不去高的地方，就在山脚附近逛逛。 温暖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桂花嫂子和邓菊香，两人都没有意见：“反正都经常上山，反而山脚很少走，那我们今天就陪小暖在山脚附近走走吧。” 于是，温暖就背上孩子跟着她们一起上山去了。 路上还遇到了很多打算上山找山货的家属，只是大家都是偏爱上山去，只有温暖她们几个饶了大半个圈，打算往远点的地方走。 跟在温暖她们后头的刘美丽和黄月英，李秋燕三个人，看到她们往另一头走，便笑了笑：“她们这是要上山还是来秋游啊？” “山脚都被人家踩扁了，还能捡到什么东西啊？我们赶紧往山上去吧，不然野菜都捞不着了。” 第 21 章 第21章 时正十二月, 虽然北方已经入了冬，但是山里的气节却总会晚一些。 前几天的天气一直很阴沉，偶然还会下点小雨, 温暖家门口每到早上都会结冰，就今天天气转晴，所以很多人都上山了。 要是在南方，家里的自留地还能种点瓜果青菜, 但是温暖看到家属院里边家家户户那自留地现在都在艰难生存着，只有零星的几棵较为抗寒的菜, 她也叫不出名字来。 在上山的小路上, 温暖和桂花嫂子和邓菊香跟家属院其他的军嫂和孩子们分道扬镳了。 因为早几天一直阴雨天气, 今天大家估摸着都是上山看看有没有蘑菇冒出来的。 虽然天气放晴了，不过出门的时候温暖还是给孩子穿了一件毛衣加一件棉袄，还穿了一对棉袜子, 怕等会再晚一点气温会下降。 小家伙知道要出门去了，一直都很兴奋，走在山脚的路上一直瞪着小手小脚丫的，嘴里“呀呀呀”地叫着，好像在说要把她给放下来, 自己走。 温暖就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让她不要动来动去, “放你下来你也还不会走，看你得瑟的！” 小家伙被拍了小屁股委屈巴巴的，把小脑袋挨在温暖的后背, 大眼睛溜溜地看着周边景色的变化，没有再吭声。 温暖就背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了桂花嫂子和邓菊香的身后, 她是第一次上山，得谨慎一点才行。 桂花嫂子刚刚听到了刘美丽她们几个人的话，随后便跟的温暖和邓菊香八卦了起来：“刘美丽什么时候又跟李秋菊好了？之前两人不还吵架来着？” 邓菊香背着一个小竹篓，手里还拄着两根树枝，慢悠悠地往走着，听到桂花嫂子这么一说，也好奇了起来：“可不是，之前李秋燕她儿子不是跟刘美丽儿子打架了，两人还吵了一架，这会儿怎么还一起上山了？” 桂花嫂子：“谁知道这两人，反正都不安好心。之前那刘美丽还厚着脸皮要小暖妹子跟她换房子，前几天那李秋燕还直接拉两块木板到她屋子门前，想要顾副团长给她做小推车。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厚脸皮的呢。” 邓菊香也听家属院的人说起了这事，知道温暖当场就拒绝了，忙说：“幸好小暖妹子拒绝了，这些个人这么不要脸，肯定得要比她们更厚脸皮的。不然开了这个头，指不定以后还要帮她多少忙了，就会占人家便宜！” 接着邓菊香又看向了温暖，问：“小暖妹子，那个李秋燕没有再去你们家，找你干什么事儿了吧？” 温暖听到她们问，便也淡淡应道：“没有了。” 桂花嫂子“哼”了一声，“那就好，反正我已经试过了，他们家啊，就是一狗皮膏药，黏上了甩都甩不掉，幸好你当时没有心软，我当时都给你掐一把汗了。” 温暖年纪小，说话也温柔，看着就挺好欺负的，不然不会一来家属院就摊上了刘美丽和李秋燕，一个比一个还厚脸皮的人。 张桂花当时就在想，要是温暖答应了，她铁定给她出一口气，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来捏。 邓菊香突然说了句：“虽然这次是拒绝了，不过小暖妹子啊，以后还得留个心眼儿。你说家属院这么多男人，她怎么偏找上你家顾副团长了？小心她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 温暖闻言便皱了下眉，但还是不想随意揣测别人，毕竟这年代女人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她便说：“以前我家男人跟她牺牲了的丈夫同在G省的部队，也是上下级，关系还挺好的。” 桂花嫂子知道温暖心地善良，而且也是刚随军，对家属院的情况不是那么的了解，便好心提醒了一番：“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李秋燕一个女人拉扯几个孩子这么不容易，要是多个男人帮下忙，这日子肯定会好很多的。” “再说了，家属院也很多军嫂的丈夫壮烈牺牲了，但一般拿了抚恤金之后都会回到自己的老家，像李秋燕这样还一直住在家属院的，确实少之又少。” 邓菊香也点了点头：“桂花嫂子说的话没错，我看啊这李秋燕肯定就是知道家属院好，肯定也在想办法，想着以后也要留在家属院。” 两人该说的都说了，更多的也不敢随便乱说，但女人说话，懂得都懂，就看温暖能不能意会了。 不过她们看向温暖，对上她那单纯带着点天真的眼神，心想可能够呛了。 就看顾副团长懂不懂事了。 不过按照张桂花的观察，顾副团长应该也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而且对温暖还十分的上心，有次她过去他们家，还看到了顾副团长洗碗呢。 这家属院，哪还能找出几个回到家里还帮着做家务的人？ * 很快，她们就来到山脚的东角，很多家属都不愿走这么远的路过来这边，都往山上去了。 毕竟之前有家属上山，还遇了什么野鸡野兔之类，其他家属知道之后也爱往山上走，都走出一条山路来了。 很快，她们就找到了一些菌菇，前几天的阴郁天气让菌菇生长得特别好，一连几棵树都有长着那些嫩嫩的菌菇，看着就鲜美，三个人都收获满满的。 桂花嫂子和邓菊香还特别教她怎么分辨有毒没毒的菌菇，有些是不能吃的，得直接踩到，免得其他人不小心摘了。 她们这次上山，运气还挺不错。 摘完了一堆的菌菇之后，她们朝前走去，又看到了一堆堆的芥菜，这芥菜不算稀罕，基本上每次上山都能挖到几颗，也算是野菜最常见的一种了。 邓菊香知道温暖是南方人，便耐心给她介绍了一下：“这是芥菜，可以用来做包子馅，饺子馅。也可以焯水之后用来煎鸡蛋，也是非常香的。当然，要是你不怕凉，拌着吃也香得很，我家男人最爱就是拌着吃了。” 桂花嫂子一边挖，一边笑着说：“还可以熬汤，熬粥，也是挺香的。对了，挑荠菜得挑这种颜色是深绿色的，但是不能挖那些已经开花的，不然就太老了。不过我听赤脚大夫说开了花的荠菜晒干之后也能当中药，也是好东西，反正能挖的就不要错过。” 温暖便蹲了下来，用桂花嫂子借给她的小铲子，把地里的芥菜给挖了起来。 这荠菜看着有点像艾草，不过比艾草小一点，而且很多是贴地而生的。 温暖笑了笑，认真地两位嫂子道谢：“谢谢两位嫂子，下次我准认得的。” 一旁的张桂花哈哈一笑：“小暖妹子，你也太客气了，平时我给你点啥东西也是这么礼貌说话，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大老粗了。” 温暖忙说：“桂花嫂子你别笑话我了，我是真心诚意谢谢你的，要不是你们，我估计也不认识什么荠菜雪菜，有些菌菇，我也不会分辨有毒没毒，要不是你们，我哪里敢在这山上乱跑啊。” 温暖来到这北城，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的，除了顾青寒。 但是顾青寒实在是太忙了，有时候就算是不用训练，团里也有各种的会议，这个星期就有几天晚上都是差不多熄灯才回家来的。 白天就更不用说了，从起床就见不到人影，要不是桂花嫂子带着她，她估计是真的不想出门。 桂花嫂子笑了笑：“行行行，你的诚意我现在收下了，但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大家住那么近，以后还得互相帮助的呢。” 温暖真诚地笑了：“那自然的，桂花嫂子你不嫌我什么都不懂就行了。” 桂花嫂子：“怎么会？你的字写得可好看了，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以后我要是往家里写信，你帮我参谋参谋，别让我大哥二哥他们整天笑话我错别字多！” 几个人说说笑笑，那背着的小竹篓已经装了很多的野菜和蘑菇了。 温暖因为背着乐乐，所以张桂花便把她那些野菜和蘑菇放到了她的背篓了，到时候回去再分。 乐乐一路上都很乖巧，偶尔才会咿呀几声，但都是因为兴奋的，看到了那些参天大树，觉得稀奇。 邓菊香家里有六口人，所以她想要多捡点山货回去的，“前面好像还可以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桂花嫂子看了看前面的树木，便说：“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捡几个鸟蛋。” 于是她们就继续往前走去，前面的草比刚刚挖野菜的地方要茂密一些，但几乎都已经干枯掉了。 那些树也比刚刚那里要高大很多，温暖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树，上面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 就在这时，温暖后背的乐乐突然“呀……”地叫了一声，温暖还以为怎么了，随即便侧过头去看她是不是被树枝刮到脸。 谁知道孩子伸出了粉嫩粉嫩的小手，指着东北角远处一棵歪歪扭扭的树，树旁还有一堆还带着湿气的干草堆，大概以为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了，于是听听到她“呀呀呀”地叫了几声。 两只小短腿还踩住了温暖的腰两侧，用力地一蹬，好像要挣脱身上的背带，下来走一走。 大家都齐刷刷地朝那个干草堆看过去，不过那堆干草好像没什么特别，稀稀拉拉的，也不繁密，就是比较湿一点，比其他的草堆颜色深一些，乐乐年纪小，可能以为是什么花花草草的东西了。 邓菊香和张桂花都是经常上山的人，对于这样的的草堆，已经经验老到得推测到不可能会有什么宝贝玩意的，顶多就是藏着些蘑菇，不过看那块稀疏的样子，应该也不多。 邓菊香见状，便说：“乐乐该不会以为是什么花花草草了吧？哈哈，这个时候山上的植物都长不开花的了，一场雪打下来什么都没了。” 张桂花看到乐乐一直兴奋地蹬直了小脚丫，心里就觉得稀罕，忙说：“乐乐是不是想要花花了？等会桂花婶子要是见到了小花花，第一个摘给你啊。” “你妈妈背着你走山路很累的，你乖一点，别闹哦。” 小家伙听到张桂花跟她说话，也不知道她其实懂不懂，反正就开始手舞足蹈，张开了小嘴巴一直在咔咔地笑，逗得张桂花更稀罕了，忍不住伸手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下，又连连逗弄她几句。 不过等到张桂花一走开，小家伙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好像在说要是温暖不走过去给她扒拉开那对干草堆，她就会一直闹。 温暖想着刚刚已经捡到了挺多的野菜和蘑菇，她背着孩子也走了一路有点累了，就当是休息一下，陪孩子玩一下其实也可以的。 乐乐其实已经算很乖巧的了，她们已经来了这么久，还走了那么多的山路，摘了那么多菜，现在才开始闹一下下，温暖觉得她已经是个小天使了。 当然，也可能是孩子饿了，尿布也湿了，所以就有点闹腾。 温暖就对身后的乐乐笑了笑，说：“我们家乐乐是不是饿了？等一下啊，妈妈找个地方再放你下来。” 小家伙肯定是不会回应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情绪还是有点兴奋。 邓菊香见状便说：“小暖妹子你的脾气是真好，我以前背着孩子上山，管他哭还是闹，我都先把我的事都做完再说。” 桂花嫂子也笑了笑：“可不是，我也没这个耐心，不过小暖脾气是真好，我住她家隔壁，就没听过她大声骂过孩子的。” 温暖被她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看着桂花嫂子和邓菊香有意往东边的树林走去，便对她们说：“嫂子，可能孩子有点饿了闹脾气，我给她喂一下奶。” 桂花嫂子看了看还一直闹腾的乐乐，笑道：“行，你背着孩子走一路应该也累了，你就在这歇一会喂个奶，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野山药，顺便挖点回去给我家男人补补身子。” 邓菊香闻言，便隐晦地笑了笑：“我也要去看看，我家男人这两年体力不行了，两天一次都费劲。” 温暖闻言，嘴巴微微轻张，随即瞪大了圆圆的杏眼，看着无辜又可怜。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刚刚两位嫂子说的话题，是不是就是…… 很快，桂花嫂子就注意到她惊愕的眼神，随即笑了笑：“小暖妹子，你跟顾副团长这么年轻，肯定不懂我们的苦。” 邓菊香一点也不躁，哈哈一笑：“小暖妹子，你脸皮也真薄，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用害羞吗？不过也是，顾副团长看着就很能干，肯定把你滋润得心满意足的。不像咱们这些老夫老妻，不加点东西都刺激不上来了……” 温暖整张脸都红红的，两个嫂子便笑了起来：“小暖这娇羞的模样我看了都喜欢了，难怪顾副团长整天爱往家里跑的……” 温暖干脆把孩子放了下来，背过身去准备给孩子喂奶，提醒她们：“两位嫂子，再不抓紧时间，天都要黑了。” 她们上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北方的冬天入夜就早，要是不赶在五点回去，估计就得摸黑了。 两位嫂子边说边笑，也打算再找一圈也回去了。 * 温暖已经把小家伙从后背放了下来，随即打算找个平一点的地方地方喂一下孩子，谁知道孩子刚下来，也不是扯她的衣服找奶吃，而是又一次往刚刚那个草丛指了指，还挣扎要往前爬去。 温暖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倔强，知道她不是肚子饿，干脆抱着她过去，看看这草堆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小家伙感觉到温暖终于抱她过去了，更加兴奋地搂住了她的脖子蹭了几下，最后还笑出了声来，非常的开心。 温暖念着这小家伙一路上都很乖巧，也带着她走到了草堆，然后用一条树枝把那干草堆给扒拉了几下—— 而在那干草堆下，藏着一抹绿色。 温暖当即侧抱着孩子，蹲下身去，然后直接把周边的草全部扒拉开来，只见那一抹绿色之下，长着一个不太像萝卜的萝卜，但是比萝卜又小一点，她也辨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随后她便掏出了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的挖了挖，终于一个念头便冒出了脑海。 ——野山参！ 而温暖怀里的小家伙却已经扯着野山参的叶子，嘻嘻地笑，差点还笑出了口水！ 温暖干脆先把野山参的叶子给摘了下来，让小家伙先玩着，她得好好把这株野山参给挖出来！ 等她吭哧吭哧把整个野山参挖出来之后，桂花嫂子和邓菊香也已经回来了，还笑嘻嘻地说着：“小暖妹子，你猜咱们找到什么宝贝了？” 桂花嫂子却是个急性子，直接就说道：“我们还真找到几窝鸟蛋和野山药了！” 温暖也终于把整棵野山参给挖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回来的两人，喊道：“桂花嫂子，菊香嫂子，你们快过来，你们看我挖到什么了？” 两位嫂子一听，撒腿就往温暖的方向跑去。 小家伙看着两位婶婶跑着过来，又咔咔笑了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像也会说话似的：看我妈妈找到了什么大宝贝。 “天啊！人参！” “还是野生的，小暖妹子你这什么运气啊？！第一次上山你就挖到了野山参！” 出来的时候，邓菊香已经不抱捡到山货的希望了，毕竟这山脚几乎都被周边的村民给踩遍了，最多就是挖两顿野菜吃一下，谁知道温暖直接还挖了个野山参，她们也掏到了两窝鸟蛋！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温暖顾不得手里还沾着泥土，直接就伸手捏了下旁边坐着玩人参叶子的小家伙，说：“刚刚乐乐指着的地方，就是挖野山参的这里，这都是乐乐的功劳。”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温暖赞扬她，露出了几个门牙，嘻嘻地笑，原本乌溜溜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桂花嫂子一听，也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哎哟喂，乐乐这个小福宝，你可厉害，居然随便乱指就指到野山参了！来来来，让婶婶也来蹭蹭你的好福气，让婶婶也生个像你这么可爱的闺女！” 邓菊香也伸手捏了捏孩子：“乐乐这个小福包，以后婶婶出来找山货，肯定也要带上你，你要带着我们找到野兔子，野鸡那些啊……” 小家伙哈哈笑了几声，又低头玩自己的树叶去了，没几下就把叶子撕碎了，落了全身都是。 温暖把野山参的泥土整理了一下，随即便说：“这东西放好一点，别掉了。” 桂花嫂子和邓菊香都是有经验的人了，随即把背篓那些也才扒拉了一下，然后让温暖把野山参给放了进去。 随后她们又在附近找了一圈，看看还有没有，不过仅此一株，倒是有不少的蘑菇，她们又摘了好一些才罢休。 桂花嫂子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5点了，她们也顾不得再找，下山要紧。 * 走回了刚刚上山的分岔路，温暖就看到了很多家属院的家属急急忙忙从山上下来，嘴里还一直喊着：“赶紧下山，有小狼崽，咬人啦！” 桂花嫂子一听，连忙拉着温暖朝大路走去：“快，小狼崽来了，估计大狼很快也会出现，我们不要再逗留了。” 之前家属院附近的村民都有说过山上有狼下来吃家里养着的鸡，只不过一直没见过真的狼，这次山上的人急急忙忙下来，还喊着有狼，看来肯定是有狼了。 温暖还背着孩子，深怕也会遇到危险，脚步加快了不少。 等到回到家属院的时候，那心终于才安定了下来。 家属院里头也一直议论纷纷，说山上有小狼崽。 温暖和桂花嫂子她们听了一会儿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刘美丽和李秋燕她们几个去了山上挖野菜，看到了一个洞以为藏着什么宝贝，谁知道是黄鼠狼窝，也不是真的狼窝，一个传一个，传成了小狼崽出来咬人。 幸好当时只有两只黄鼠狼，她们跑得也快，才没有出事。 不过听说她们跑得急，下山的时候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皮肉伤还是难免的，至于伤成怎么样，温暖也没看到，也不知道具体如何。 桂花嫂子和邓菊香直接把在山上找到的山货，一起拿到了温暖家去，因为她家最干净。 她们一行人把采到的蘑菇，还有挖到的野菜都分成了三份。 到了那株野山参时，桂花嫂子和邓菊香几乎是异口同声：“这是乐乐找的，我们不要了。” 两人说完便相视一笑，桂花嫂子便说：“对，这都是乐乐的功劳，所以这株野山参应该给小暖。” “同意，我要了也睡不着觉，跟小孩子抢东西，我过意不去。” 温暖说干了口水，打算把野山参也平均分了，毕竟大家一起上山的，既然蘑菇和野菜，鸟蛋这些都分了，那她就不能这么自私。 没有桂花嫂子和邓菊香带她上山，她也不可能会挖到这株人参的。 无奈说干了口水，两人都坚持不要，温暖最后也只好一个人独占了。 不过她也不要后来她们去掏到的鸟蛋和野山药，毕竟这些她都没有参与，她要是也分了，那真是良心不安。 几个人吵了好一会，才同意了温暖的方案。 野山参归她，后来找的鸟蛋和野山药就由桂花嫂子和邓菊香两个人平分。 * 那边李秋燕因为跑得慢，被一个黄鼠狼被抓了一下，隐约见到了三条血痕，虽然不太严重，但她心里还是怕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李秋燕去完医务室看过之后，就想到了顾青寒。 以前在G省的部队，那些军人经常都会上山野练几天，平时什么伤都会有点。 她知道顾青寒有部队发的消炎药，比医务室的消毒水好用多了。 以前她儿子何大壮被野猫抓了，顾青寒就给了她丈夫一管那个消炎药，没几天那伤口就好了。 而且刚刚医务室给她开了几支药水，加上还得打几针的狂犬病疫苗，居然就要五块钱，这也太贵了！ 所以李秋燕干脆就过来76团，找到了顾青寒的办公室，自打上次在他们家被温暖当中拒绝，她就想明白了，有些事还是不能让温暖插手。 以前顾青寒不是那种袖手旁边的人，他们家有事，哪次他不是第一时间伸出援手的？ 就是自从带了温暖来北城随军之后，他就变了。 不过李秋燕也把不怪他，毕竟家里有个女人，确实会管事一点的，所以她这一次不再像上次那么傻了，直接过来找顾青寒。 谁知道人不在，说是在开会。 等了好一会，李秋燕才终于等到了顾青寒从会议室出来，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冷峻帅气的面孔，走在人群中也是非常的显眼。 以前她就觉得顾青寒长得好看了，只是运气不好，被温暖设计迫不得已娶了她。 不然他肯定能找到更优秀的革命伴侣。 没等她多想，顾青寒的身影已经朝着行政大楼走了出去，脚步匆匆的，不知道在着急什么。 李秋燕忍着脚上的疼痛，快步追了上去，连忙喊道：“顾副团长！” 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人群太吵杂，顾青寒好像没听到，大步朝着前面走去，速度之快，哪里是她这个带着伤的小女人能追得上的？ 幸好李秋燕还是咬着牙关追了上前，扬起声量喊了声：“顾副团长，我有事找你。” 顾青寒听到了有人喊他，便顿住了脚步，只是看到是李秋燕的时候，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没等他开口，李秋燕就先摆出了一副娇弱的姿态，然后委屈巴巴地说道：“顾副团长，打扰你一会儿了，我有急事要找你。我今天上山被黄鼠狼给抓了，我……现在的伤势有点严重，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顾青寒冰冷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语气冷冷道：“我没空，你找别人吧。”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李秋燕还想上前去追，只是一直跟随着顾青寒的李大响便率先拦住了她：“李嫂子，我们顾副团长真的有急事，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了你。” 李大响之前听说了李秋燕直接拉了两块木板到顾青寒和温暖家，想要让顾副团长帮她做小推车，不过被他们嫂子温暖拒绝了。 李大响想到温暖当时这么友好地对他一个兵蛋子，一直很敬重她，现在有人来“骚扰”顾副团长了，他肯定得第一时间出来阻止。 不然他怎么对得起温暖对他的好？！ 李秋燕看了眼李大响，也不知道这兵蛋子从哪冒出来的，当即有点气恼，皱起了眉头：“你是谁啊？我着顾副团长，不是找你！” 李大响便露出了一个笑来，耐心地给她解释道：“我是顾副团长的助手李大响，你要是有事找顾副团长，也可以跟我说的。” “哦，对了，刚刚我听到嫂子你好像说你被黄鼠狼抓了是吧？是不是受伤得很严重？” 李秋燕闻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那头的顾青寒早已经没影了，也不知道走这么快赶着要去哪里。 李大响见她不说话，直接朝团里的几个战友挥了挥手：“二虎，毛豆，过来，这里有位军嫂受伤了，需要我们的帮助，你把担架抬过来，我们送这位嫂子去医务室，快快快，速度点，这位嫂子说她伤得比较严重……” 军人的速度就是快，才那么几秒的时间，就看到了两位军人同志抬着担架走过来，然后摆在了李秋燕的脚边。 李大响见她还一脸懵逼，再次开口催促道：“嫂子，快上来，我们现在就送你过去医务室！” 李秋燕简直就是被赶鸭子上架，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她就被李大响那个连环炮一样的嘴巴给催促上了担架，然后就被抬到军区医院的医务室了…… 整件事发生到送到医院就三分钟。 那个医生看到李秋燕又回来治疗，皱了下眉：“你这不是刚看完了吗？我都说了不碍事，涂一点消毒水，怕的话打几针疫苗，近期也不要碰水就好了。” 这边的村民一年也会遇到几次黄鼠狼，早就有经验的了。 李大响一脸无辜地对那个医生道：“我也不清楚啊，刚刚这位嫂子说伤得很严重，所以我们就把她送来医院了。” 那医生看过比李秋燕严重得多的病人了，她这个真不算严重的伤，看到外头两名军人同志还抬着担架，脸色都黑了：“胡闹！我看的病，还会不知道吗？就是被黄鼠狼抓了一下，也没怎么流血，涂点消毒水，上点药，然后打几针疫苗，过几天就好了。” “李秋燕同志，你这样浪费部队的资源，你也太过分了！” 李秋燕顿时也哑口无言了，第一次感觉到委屈巴巴的，干脆就捂着脸直接哭了出来。 那医生才不吃她这套，严肃地骂道：“要是真的很严重，我肯定会亲自帮你处理伤口，可是你现在简直就是浪费部队资源，军人同志保家卫国，要是人民老百姓有困难，肯定会第一时间帮助我们，可是你现在……” “哎……” 李大响无辜地眨了眨眼：“没事，刚刚我也是见这位嫂子很急，还说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也以为她不舒服，现在既然没事，那我也放心了。” “二虎，毛豆，我们先回去了。” 李大响给医生敬了个军礼，随后便离开了医务室，剩下李秋燕还捂着脸哭哭啼啼的。 * 那边的顾青寒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下午那会有人告诉他温暖带着孩子上山去了。 刚刚一开完会出来，又有人在议论什么小狼崽下山，吓得家属院的人纷纷下山，好几个人在下山的过程都摔了。 顾青寒开完会也顾不得还有一些琐碎的公事还没处理完，直接就往家属院回来了。 一路上，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温暖会不会背着孩子，走路不方便，摔伤了；孩子会不会也会被树枝刮到了，一个女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要是遇到小狼崽，会不会跑不赢…… 胡思乱想了一通，顾青寒终于到家了，直接就推门走进去。 然鹅客厅一个人都没有，他环顾了家里一圈，直奔房间而去。 一推开那扇蓝色的木门，一个娇俏有致，白得如初雪一样的背影就映入了眼帘，又把门给关了起来。 温暖听到了推门声，“啊——”地喊了一声，急急忙忙把衣服给套回去。不过很快就发现是顾青寒，便喊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啦？” 明明才刚刚响了军号没多久，这会儿应该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才是啊。 顾青寒闷闷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听说山上出现小狼崽了，你是不是带乐乐上山去了？” 温暖笑了下，原来他也听说了这个消息，难怪跑这么急，于是也不急着穿衣服，打算好好擦一下身才出去。 温暖趁着今天天气好，便烧了水给小家伙洗了一下身，这会儿乐乐正在床上玩，听到了顾青寒的声音，便朝前爬去，想要下地，不过被温暖叠好的被子给拦住了。 温暖便扬起声量应道：“对，我跟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去捡山货了，不过我们没上山，就在山脚逛了一下。桂花嫂她们带我挖了好多的荠菜和蘑菇，她们还掏到鸟蛋了……” 小家伙听到什么蘑菇，鸟蛋的，不知道是不是记起了上山的事情，趴在床上咔咔地笑了起来，小脚丫一直用力往后蹬。 顾青寒的声音沉沉的：“你们没事吧？” 温暖默了下，随即把搪瓷盆里边的毛巾给扭干了一些，然后慢慢擦拭着，笑道：“没事啊，我们走了很多路，出了点汗，我就想着趁着今天天气好就洗一下头，顺便擦一下身而已。刚刚我还给乐乐洗了个澡，就在炉子旁边洗的，也不用太冷。” 两人隔着一道门，说了好一会，等温暖抱起床上的小家伙，打开门出去客厅的时候，发现顾青寒就站在了门口，那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她和孩子。 温暖洗了头，头发还湿漉漉的，衬得大眼睛都水亮水亮起来。 乐乐一见到了顾青寒，就伸出了小手臂，“呀呀”叫了两声，然后又发出了“芭芭”的音，不知道是想要叫爸爸，还是抱抱。 因为刚刚洗过澡，乐乐整个人都清亮了不少，头发也飘逸了很多，头顶那一撮特别长的毛发随着动作摆动，胖嘟嘟的脸蛋粉粉的，小嘴巴肉嘟嘟的，让顾青寒忍不住伸出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温暖怀里一空，当即感觉轻松多了，随即看着男人熟悉又严肃的脸，笑问：“你猜我这次上山找到了什么东西？” 温暖说完，又转身回去了房间，走到了之前他们在京市买的那个木箱前的时候，又回过头去看他：“你肯定猜不到的！” 温暖直接打开了那个的小箱子，然后让那根野山参暴露在两人的目光下：“说了你可能不信，这是乐乐找到的，这小家伙一开始非指着那堆草丛，要过去看看，我就以为她要玩，就扒拉了一下。谁知道居然就发现了一株野山参，你说乐乐这小家伙，是不是运气特好？” 随便一指都是宝，温暖也有点难以置信了。 顾青寒看着那根野山参，眸子瞬间多了些光彩，看着怀里的乐乐，学着温暖平时亲她的样子，然后笨拙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好孩子。”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顾青寒亲她了，随即伸出了圆乎乎的小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把脸慢慢地贴过去，扭了扭，笑眯眯地看着温暖。 温暖看着这两人，瞬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她撇了下嘴，随即没好气地甩了下还是有点湿的头发，随即说道：“今天累死了，今晚你来做饭吧！” 说完，便往床上躺去了，也不顾头发还湿着。 第 22 章 第22章 顾青寒看温暖似乎真的是累了, 便把孩子也放到了床上，“乐乐，你跟妈妈玩一会, 爸爸去做饭。” 说完，顾青寒就朝厨房走去了。 温暖看到男人很听话地去了厨房，没一会就传来了男人淘米的声音，看来是真的做饭去了。 不过乐乐一放下来床上, 就开始闹了，好像也想跟着顾青寒去, 看看他在干什么。 温暖伸手轻敲了一下小家伙的脸蛋, 小气吧啦地说：“别人都是有奶便是娘, 你怎么都爱跟你爸爸呢？” 不过有时候还是挺爽的，毕竟带孩子还是挺累的。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趴在床上用力蹬了一下腿, 朝温暖爬过去，然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把小脑袋枕在她的心脏那个位置，发出了“麻麻”的声调。 温暖现在每天都会教她说“妈妈”和“爸爸”，有时候她自己也会发出类似的声音，只是还没特别的清晰。 温暖把小家伙往她身上提了一下, 将她整个小小的身体抱进了怀里，蹭了蹭她的小脸蛋, “算你识相。” 小家伙嘻嘻一笑，又埋头往温暖的身上拱，软绵绵的一团, 温暖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许是抱着孩子太舒服了，没一会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 外面早已经黑了下来，乐乐也已经不在床上，客厅外面隐约响起了顾青寒和孩子的笑闹声。 她摸了下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头发往一边披散着，脑袋下还多了一条枕巾。 温暖拿过椅子后背搭着的衣服，穿上之后就直接走出了房间，顾青寒正拉着的乐乐的小手，教她走路。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也早期待想要走路了，所以很兴奋地用力蹬啊蹬的，还笑得十分的开心。 顾青寒率先注意到她，随即便说：“可以吃饭了。” 温暖直接走进了厨房，拿了三个碗出来，直接把饭装了。 她小声埋怨了一句：“怎么不叫醒我呢？是不是等很久了？” 顾青寒用温暖采回来的蘑菇，煮了个蘑菇鸡蛋汤，又炒了个大白菜，因为温暖起得晚，很经常去到供销社已经没了肉了。 顾青寒打了一点热水，给孩子洗了一下手，然后也坐到了餐桌旁，“看你睡得熟，就没叫。” 温暖头疼：“我睡多久了？今晚怕是不用睡了。” 家里没有时钟，顾青寒和她也都没有手表，温暖很多时候都是靠军号来辨认时间的。傍晚这个时间点睡一觉，今晚估计都很难再睡着了。 “大概半小时多点吧。”顾青寒拿过孩子的勺子，先给孩子喂了口鸡蛋。 小家伙吃到了喜欢的鸡蛋，用上下几颗小巧的门牙咬了两下，直接就吞了，吃了之后又“咿呀”了两声，好像催促着顾青寒赶紧喂她。 温暖想到今天上山的事情，便好奇地问：“山上是不是真的有狼？” 虽然今天大家是搞错了，不过温暖还是谨慎为上好一些，要是真的有狼，她以后上山就真的要注意点了。 顾青寒摇了下头：“目前为止，还没碰见过，不过附近的村民都说是有，反正你以后上山注意点。” 部队很经常会组织野练，经常上山训练两三天也是经常的，不过真的没见过什么狼。 温暖便笑了笑：“那估计真的就是黄鼠狼吧，不过以后上山还是得小心点。对了，你知道其他的上山的人受伤严重吗？” 她今天在家属院听到了有人受伤了，应该就是刘美丽和李秋燕，不过不知道伤势如何。 顾青寒顿了下，随即没什么情绪应道：“应该不算严重。” 想了想，顾青寒还是把回家前的事情说了下：“李秋燕同志来过我们团里，听说是受伤了，不过还能走动。” 温暖：“……” 还能走动，好吧，应该也不是很严重的。 之后两人就聊了下上山捡山货的事情，不过大多数都是温暖再说，顾青寒偶尔会应答两声。 直到把小家伙给喂饱了，顾青寒才吃饭，吃过饭后便又把碗筷给收拾洗了。 温暖吃过饭后本来打算洗一下傍晚那会儿换下来的衣服，谁知道顾青寒已经帮她洗好了，晾在了之前他左前做的衣架子上，顾青寒力道大，衣服都拧得很干，没有水滴。 只是，衣架子上面，除了有乐乐的小衣服和她的衬衣裤子，就是她的内衣和内裤。 温暖脸色有些烫，见男人从厨房出来，便隐晦地说了句：“下次我的衣服，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这个年代的男人别说洗衣服了，洗碗的都很少，虽然顾青寒愿意洗，但温暖还是有点不自在，尤其洗的还是她的贴身衣裤。 之前在老家的时候，赵五珠看到了顾青寒替她洗衣服，其实骂过他一次。那时候顾青寒洗的不是她的贴身衣物，不过赵五珠已经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让顾青寒洗就洗，千万不太洗女人的内裤，因为会晦气，倒霉。 不过显然顾青寒并没有把赵五珠的话听进去。 本来她换下来的贴身衣物都会在第一时间先洗掉的，不过今天傍晚因为上了山确实有点累，她就直接放在了搪瓷盆里边，打算晚点等顾青寒带着孩子，她再洗的，谁知道顾青寒洗孩子的衣服时直接把她的也洗了。 她也没想到顾青寒要煮饭，居然还能空出时间给她洗衣服的。 顾青寒看了一眼衣架子上的衣服，随即擦了下手，就抱起了坐在小推车上面的乐乐，说：“顺便就洗了。” 顾青寒逗弄了一会儿孩子，也拿了干净的衣裤，去院子外冲了个澡，不过是穿着衣服冲的，洗过之后才回来换衣服。 虽然已经是冬天，不过好些个晚上他都是在院子里冲下澡再睡觉的。 温暖本来也打算帮顾青寒洗一下衣服的，不过他换下那湿哒哒的衣服后便直接拿着盆子走出去院子了，还叮嘱她不要抱孩子出来，外边冷。 温暖注意到，顾青寒的裤子沾了很多的泥巴，应该是出去训练弄到的。 * 因为傍晚睡了一觉，温暖到了熄灯的时候还很精神，乐乐不知道是不是也感觉到温暖没有睡意，她也趴在了床上不愿意睡觉。 乐乐现在能满床爬了，稍微看不住都会掉下床去，所以温暖有时候就要看得很仔细。 不过今晚有顾青寒在，她就抽出了点时间看了下书。 其实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书，不过在没什么娱乐的晚上，倒也能消磨一下时间。 因为当时过来北城太太远了，她要带着孩子，就只有顾青寒一个人拿行李，她就带了两本自己的书，剩下的都留在了的老家。 温暖一下子就看入迷了，连顾青寒什么时候把孩子哄睡了都不知道。 乐乐之前都是要奶睡的，这样睡得也比较快，但就是晚上可能还得醒一两次，没想到今晚顾青寒居然把她给哄睡了。 难怪这小家伙跟她爸爸这么亲近，顾青寒在哄孩子上也是挺有耐心的，不像她，有时候烦了也会拍一下孩子的小屁屁。 正当顾青寒放轻了动作准备回去外边的被窝时，温暖突然就看到了他的手腕处紫青了一块，还有两道血痕隐隐若现。 温暖放下了书本，皱着眉头看他，“你的手怎么了？” “训练不小心弄到的，不碍事。”顾青寒已经躺回去外面的位置，又问：“你不看书了吗？” 温暖下意识看了下睡着了乐乐，然后想了下，随即小心翼翼掀开了被子，从顾青寒的脚边那个位置下了床，然后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拿了一管药膏出来，“伸手出来，我给你涂一下。” 其实温暖很多时候都有见到顾青寒带着小伤回家，不过他都觉得不碍事，平时都很少会上药，更别说去看医生了。 不过温暖这次觉得他的伤口好像有点严重，划痕特别深，现在又是冬天，如果不注意护理，那伤口很难好的。 温暖先把药膏的盖子拧开，她知道这是男人团里发的特效外伤药，涂了之后那伤口应该很快就愈合的，这男人，就是小看这些小伤口。 “把袖子挽起来，我看看伤得怎么样。”话还没说完，温暖干脆直接上手给他把衣袖给挽了上去，只见一道带着凝固血迹的伤痕从手肘位置蔓延到手腕处，看着就有点触目惊心。 顾青寒对上温暖那布满了关怀和心疼的眼神，笑了笑：“小伤，哪个当兵的没几道伤痕的，真不碍事。” 温暖有点不是滋味，确实这年代的男人，尤其是大院里头的男同志，都觉得有点伤痕那才是大丈夫的证明，会以伤痕为荣。 虽然她也明白军人同志的指责和使命，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青寒身上的伤痕时，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 温暖垂下了眸子，没去看他，小声道：“别动，我现在给你涂一下，一下子就好了。” 因为这些药膏有点味，温暖也很小心，怕沾到了被子上，顾青寒也很听话地抬高了手臂，让温暖可以方便一些。 顾青寒一动不动，就这么坐在床上，沉着黑眸看她。 温暖下药膏的动作很轻，药膏清凉的触感落下来，让他感觉有点痒。 涂完了一只手，温暖便抬起了头，对上了男人炙热的目光，她又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顾青寒顿了下，侧了下身，直接把军绿色的军便服提了上去，露出了精壮虬实的腹肌，冷硬的麦色肌肤在微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强烈的雄性气息。 温暖的脑海突然飘过今天在上山时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的对话，顾青寒这副比男模还要亮眼的身材，确实看起来挺能干的…… 顾青寒的表情依然没有变，挺直了腰背，随即给她指了指侧腰上的伤痕：“这里——” 温暖手下一紧，乳白色的药膏直接挤出了好大一坨，她低下头，轻声说：“拿开你的手吧，我涂一下这里。” 说着便把挤出来的药膏往那壮实的肌肉抹去，这里的触感跟手臂的完全不一样，结实得让她手下一滞。 温暖那雪白得新藕一般的手指，轻轻涂抹着他身上的瘀痕，越揉顾青寒的心就越燥，他从不知道，原来女人的身体原来这么柔软滑腻，也白得像那初雪一样，他抬手捏住了温暖涂药的手，不敢用力，深怕给她留下了印痕。 “行了，这里没那么严重。”说完便把衣服给拉了下来，那精壮的肌肉又重新隐藏在军便服下。 温暖也觉得脸上有点烫，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满床地找药膏的盖子。 “哪里去了？我明明放在被子上的。” 顾青寒从床头柜上拿过那一枚小小的白色盖子，递给她：“这里。” 温暖把药膏收好之后，又出去打了点水，把手上的药膏清洗了一下。 回到床上的时候恰好就熄灯了，温暖就对顾青寒说：“早点睡吧，晚安。” “嗯，睡吧。”顾青寒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只是等了很久，等到温暖的呼吸也平伏下来了，他也还没有睡意。 昏暗之中，他看着女人柔美的侧脸，慢慢把她拥入了怀里。 * 晴朗了一天，北城的天气又阴沉了下来，听家属院的广播说，今年的第一轮强冷空气准备到来了。 因为过两天恰好就是冬至，南方人都说冬大过年，他们是过冬至，不过小年的。 所以趁着没下雪之前，温暖就提前去供销社买了些猪肉，准备好好过个节。 冬至的前一天，果然就开始下雪了，下得还特别大。 温暖抱着孩子在窗边看了很久的雪，要不是顾青寒一直盯着，她铁定要抱着孩子出去玩雪的。 她就不信有南方人会抵挡得了雪的诱丨惑。 事实证明，顾青寒能。 自打下雪之后，顾青寒就把家里头的火炉子烧旺了一点，生怕温暖和孩子会冻着了。 下雪的当天出门时，还特意把她叫醒了，叮嘱她不要带乐乐出门，外面下大雪。 温暖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听了之后“嗯”了两声，又捂着脑袋睡过去了，已经对那每天六点就准备响起的军号免疫了。 下雪之后，家属院里头就没什么人走动了，大家恨不得都窝在火炉子旁边，哪里还想着要出去的。 不过这时候却是部队最忙碌的时候，不仅要把战机拉回去大棚，还得帮外面的村民清理大路的积雪。 就连冬至那天一早，顾青寒也是一早就起床出去了，听桂花嫂子说，是去铲雪了。 顾青寒出门的时候，温暖还特意提醒了他：“今晚把李大响他们几个小伙子也叫过来一起吃个饭，今天过节。” 温暖想到恰好过节了，前两天上山又捡到了很多的蘑菇和野菜，所以今晚想招呼一下他们过来吃个饭。 顾青寒闻言点了下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空。” 温暖抬眼看他，笑了笑：“这大雪天的，能有什么事，铲完雪就直接把人叫过来就好了。” 顾青寒“嗯”了一声，随即穿上军大衣就出门去了。 温暖在忙碌之前，先是把孩子给喂饱了，顺便也打算清理一下火炉子的灰，不过顾青寒应该是一早起来就清理过了，那火炉子干干净净的。 到了中午时分，桂花嫂子就过来了，还把之前摘的蘑菇和野菜又拿了点过来：“小暖，我跟我家老周吃不了那么多，想着你这么会做菜，也不要浪费了，你看看这些东西能做点什么耐放一点，这蘑菇总比放在菜窖里边烂掉好了。” 除了野菜和蘑菇，还有好几根的胡萝卜，桂花嫂子说是在外边的村子换的。 温暖正看着多出来的蘑菇和野菜，想着李大响他们都是最能吃的年龄，要是做饭做面条可能还真不够他们吃，干脆就做些素菜团子好了。 顺便还能给菊香嫂子也送一点过去。 温暖就叫住了准备回去的桂花嫂子：“桂花嫂子，不如我们一起做点素菜团子吧，等会顺便给菊香嫂子也送点过去，她家有几个孩子，可能之前的野菜和蘑菇都已经吃完了。” 桂花嫂子想了想：“好啊，反正我也正好偷一下师，我们包完了素菜团子，顺便捏一点那个什么团圆。” 温暖笑了笑，知道她是想说汤圆：“对，等会捏点汤圆。” 有了桂花嫂子的帮忙，温暖就轻松了一些。 就连坐在小推车上乐乐一听到她们在聊天，经常就会转过小脑袋来看着她们笑，笑完之后又扯掉了自己的毛线袜子，然后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啃。 温暖看见了好几次，又给她重新穿上了袜子，不过小家伙也乐此不彼，穿好了就扯，扯掉之后就爱吃自己的脚趾，有时候被温暖骂了，还咔咔地笑出声，逗得桂花嫂子一直说可爱可爱的。 温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又把袜子扯掉的小家伙，哼了声：“这么冷的天气还不穿袜子，等会她爸回来又该说了。” 桂花嫂子正切着那些蘑菇，抬起头看了眼乐乐，笑道：“你管她呢，反正在屋里也不至于会着凉，孩子可能都不喜欢穿袜子，以前我帮我哥带孩子，我侄儿也不爱穿。”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们在说她，看着她们哈哈笑了一声，然后把大眼睛躲在了推车的把手，好像要跟人捉迷藏，在自娱自乐。 温暖这边在给野菜焯水，焯过水的菜不用太涩，又不会显得老，焯过水之后又切成了短短的一条。 两人合力把野菜，蘑菇，胡萝卜都切成细丝之后，温暖又拿出了八只鸡蛋，这都是之前顾青寒带她去看完医生之后出去外边的村子找当地村民买的，说是给她补身子。 不过想到今天过节，温暖也就不省那么几个蛋了。她把鸡蛋敲了搅拌过后就直接下锅煎了一下，煎完之后也剁成了碎，等会用来一起做团子的。 温暖把所有的切好的鸡蛋碎，蘑菇，野菜和胡萝卜丝倒在一起之后，居然也满满的一大盆了，再往里加入适量的面粉和虾皮之后，温暖估摸着能做三四十个，足够他们吃的了。 揉团子的时候，桂花嫂子突然说：“李秋燕受伤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温暖点了下头，顺便看一看小家伙有没有偷偷作妖，谁知道看过去时，小家伙又哈哈笑了一声，温暖也朝她笑了笑。 桂花嫂子便说：“听说她不想出钱看病，就去找顾副团长了，不过后来被李大响又给送去了医务室，被医生骂了一顿。” 桂花嫂子又一顿噼里啪啦的，温暖就大致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李秋燕又去了找顾青寒请求帮忙，不过被拒绝了、。 当时李大响也在场，听到了李秋燕说伤势严重 ，所以就把李秋燕送去医务室。 温暖心想李大响这小伙子也是一个好人，那李秋燕其实伤得并不重，但李大响因为担心她伤势严重，还跟战友用担架把人送过去。 不过桂花嫂子说李秋燕被医务室的医生骂了，说是嫌她浪费部队资源。 温暖想起了顾青寒那晚说的，还能走动。 估计是问题不大的，要是还得让人用担架送去，确实是有点浪费资源了。 说完了八卦之后，素菜团子基本上都团好了，把那些团子沾了点面粉之后，就直接上锅蒸了。 等到出锅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下来了。 两人看着锅里那一个个泛着金黄色的菜团子，顿时就有点饿了。 “要不我们先尝一个吧。”桂花嫂子实在是馋，她只用过素菜来包团子，但是没有鸡蛋和虾皮的，这会儿闻着就香。 温暖和桂花嫂子拿了一个出来尝，两人掰开了一个，一人一半。 桂花嫂子爱喝醋，所以还特地沾了醋来吃，刚刚出炉的团组，绵软可口，虾皮的鲜味还尤其的香，让人口水都流下来了。 温暖捏了一点来吃，之后就剩下的给了一直坐在小推车上玩的小家伙也尝了一下，小家伙不怎么挑食，基本上是温暖给她的，都爱吃。 所以没一会儿，小家伙已经把半个团子给吃掉了，吃完了之后还一直朝着八仙桌“呀呀”一顿乱叫，小嘴巴“叭叭叭”地上下碰着，似乎还想再吃。 桂花嫂子便拿过了一个干净的碗和筷子，重新夹了一个，说：“来，我们乐乐想吃是吧？婶婶给你再吃一个，我来喂你。” 小家伙喜欢桂花嫂子，听到又有吃的了，连忙张开了小嘴巴，那样子，好像谁有吃的，谁就能把她给抱走。 温暖瞧有人哄孩子，她也顺便熬个腊味土豆饭，顺便拿出了昨天买的猪肉，准备做个红烧肉。 * 邓菊香家。 赵永福刚刚回家来，就闻到了一阵鲜味，便好奇地走到了餐桌旁，看着桌子上的几个团子，问：“这是什么东西？闻着还挺香的。” 邓菊香把厨房最后一碟子菜端了出来，随即笑道：“这是温暖同志和桂花同志做的素菜团子，温暖说今天是冬至，特地拿了几个过来，你俩儿子和女儿已经吃了好几个了，这两个是留给你的。” 赵永福看着那卖相就特别好的团子，准备下手去拿，谁知道邓菊香筷子就下来了：“老赵，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讲一下卫生啊？回来手也不洗就拿东西吃，恶心死了你。” 赵永福“啧”了一声，“你以前可没这么啰嗦的，怎么现在还管人家洗不洗手啊！” 本来肚子就饿，现在看到吃的摆在面前还吃不了，肚子就更饿了。 赵永福趁着邓菊香转身去拿碗筷的时候，快速捏起了一个素菜团子，直接张嘴就放了进去。 真好吃！ 难怪家属院都说顾副团长家媳妇儿做饭香，赵永福尝了，这确实很不错。 比他家婆娘会做饭多了…… 邓菊香没好气地拿了碗筷出来，见他又偷偷吃了，哼道：“你是我男人，我不管你我还管别人不成？人家小暖同志说要勤洗手，你晚上睡觉之前也要把脚洗了才能上床知道没？” 赵永福笑了笑：“媳妇儿，你现在整天都小暖同志小暖同志的，那你能不能也学一下人家的温柔啊……” 邓菊香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是先学一下人家顾副团长那么会心疼自己媳妇儿，我肯定也会那么温柔的。” 赵永福砸了咂嘴，行，他不强求了。 * 那边桂花嫂子知道顾青寒要带战友回来吃饭，拿了些素菜团子也准备回家去了。 本来温暖要留她在这里吃饭的，不过这边桌子可能也坐不下，干脆就回家去算了，反正这么近，以后多的是机会一起吃饭。 不过临走前，温暖硬是给她装了一些红烧肉，看着那泛着亮晶晶色泽的红烧肉时，她又抵挡不住了，说了几句谢谢，便回去了隔壁。 这边桂花嫂子一走，顾青寒就带了几个部下回来了，这些都是今天一起铲雪的战友，所以就叫了他们几个。 温暖看人回来了，忙打开门就叫他们进来：“天气冷，快进来吧，我熬了姜茶，已经给你们放在了桌子上。” 李大响和几个很年轻的军人同志看到了温暖之后，腰杆挺得笔直笔直的，异口同声喊了声：“嫂子好。” 温暖对他们笑了笑：“你们好，进来坐吧。” 李大响，跟他们几个还抱了几支北冰洋汽水，说：“嫂子，我们回来得也晚了，买不到什么东西，就买到了几支汽水，希望你别嫌弃。” 其实是顾青寒一早交待了他们不能喝酒，所以他们就只能买汽水了。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这么冷的天气喝什么鬼汽水，李大响来的一路上，后悔得不得了，恨不得重新跑回去供销社重新随便买一点别的什么东西都好。 温暖接过李大响和他们递来的汽水，忙说：“谢谢，我早就想喝这个汽水了，你们还真是买得及时，省得我又供销社一趟。” 李大响瞬间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脑袋，接着说了两句客套话，就给温暖介绍了身边的战友：“嫂子，这是二虎，这是毛豆，那是大海，他们都是跟我一个宿舍的。” 李大响平时说话也特别响亮，不过刚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团子坐在了一张小推车上，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们几个，他的说话时顿时就压下去了，唯恐吓到这么可爱的小团子。 不过乐乐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李大响穿着军大衣，她天天也看到顾青寒穿这样的衣服，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还朝他们笑了笑。 而顾青寒早已经率先脱下了军大衣，洗过手后便走过去，把乐乐抱了起来：“今天有没有乖？” 小家伙听到了顾青寒熟悉的声音，很快就张开了手臂抱住了他，然后小脑袋在他脖子处扭了扭，“呀”了一声，好像在说：爸爸，我今天很乖。 李大响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顾青寒这个样子，任谁都想不到平时不苟言笑，一个不小心还会罚他们负重跑十公里的顾副团长，抱着孩子时居然是这个模样！ 虽然顾青寒很少发脾气，但是有时候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毛骨悚然，团里边就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的。 所以现在看到顾青寒抱孩子时表现出的温柔，李大响和二虎他们几个还以为做梦了呢！ 温暖看他们愣住不动，知道他们肯定是震惊顾青寒回到家来居然还会抱孩子，干脆就提醒他们：“桌子上有姜茶，你们刚刚回家，喝点茶暖暖身吧。” 随即她又把顾青寒的搪瓷杯拿了起来，直接递到了顾青寒跟前，说：“你也先喝点吧，不然容易着凉。” 喝过茶后，大家的身子总算是暖和下来了，随即温暖就招呼他们吃饭，本来那腊味饭就足够香了，李大响没想到温暖还给他们做了红烧肉，心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也不敢夹。 直到一直在喂孩子吃饭的顾青寒抬起头，对着他们说道：“当自己家就行了，你们嫂子说今天是过节，大家一起吃个饭。” 然后给李大响夹了一块泛着红油的红烧肉：“吃吧。” 温暖怕人家不喜欢，拿起了一早准备的公筷，也给李大响，还有二虎他们几个夹了个素菜团子：“大家不用客气，你们是青寒的部下，他都是把你们当成弟弟看的。” 李大响看着碗里的红烧肉，随即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他来参军的前一晚，父亲也是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也是说了同样的话，简单的两个字：吃吧。 父爱总是沉默又沉重，李大响知道父亲不舍他，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去年他急病去世，他也没能见他老人家一面。 李大响扒了两口饭，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吃过饭后，李大响直接包揽了洗碗的功夫，温暖怕他不敢开口，直接提了一壶热水进去，让他兑一下，用温水洗。 想了想，温暖便问李大响：“李同志，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 因为顾青寒手臂上的伤有点怪，所以温暖就有点好奇，不过她问了好几次，顾青寒都说是不小心刮的。 也不说是被什么刮的。 李大响便把平时顾青寒训练的项目说了一下，随即问：“嫂子还有什么疑问吗？” 温暖“啊”了一声，笑了笑：“没事，就是你们顾副团长之前受了伤，伤在手臂上，我怕他影响了训练，所以才问一下。” 李大响的脑袋瓜飞速地转了下，洗碗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随即道：“噢，我记得了，之前顾副团长带你去李医生拿看完之后，顾副团长每天中午都会去后山，说是想要找野山参的。我好几次看到他裤子衣服上都是泥巴，还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温暖闻言愣了下，那家伙之前怎么都不说呢？ 居然也上山去找野山参了？ 而且还是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温暖听了心里觉得酸酸的。 心疼，心疼那个什么都不说，但是却又什么都给她安排好的男人。 饭局结束之后，李大响他们趁着宿舍还没熄灯便回去了。 温暖主动给顾青寒倒了一盆的热水，又给他找好了毛巾，“今晚太冷了，就不洗澡了吧，你擦擦脸，洗个脚就回来床上，我给你涂药。” 说完，还朝他盈盈一笑。 平时都是顾青寒给她打水泡脚，温暖觉得自己也应该给顾青寒一点关怀。 不然她的良心真要过意不去了。 顾青寒对上温暖笑容，有点儿疑惑，不知道温暖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要趁着还没熄灯，赶快洗个干净，等会才能回去给她暖脚。 谁知道刚进房间，温暖就拍了拍那床，对他说：“过来，我给你涂伤口。” “怎么了？”顾青寒有点不知道温暖在想什么，怎么自从李大响洗完碗之后她就有点奇奇怪怪的？ 会不会李大响跟她说了些什么话？ 顾青寒脑海想了很多的事情，都觉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顾青寒慢悠悠地擦了下手，然后朝着床边走去，只见温暖笑了笑：“赶紧啊，我等你很久了，你快过来，我能吃了你吗？不就是帮你涂个药。” 这一次，温暖直接人给拉了下来，还主动把他的衣服给挽了上去，腰侧的伤痕已经变紫色了，应该也是快好了的。 顾青寒感觉到女人微凉的指尖贴了过来，随即僵直了身体，皱了下眉：“快好了，其实不涂也行。” 温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摁住了他：“你别动，都说帮你涂了，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害臊啊？” 这一次，她看着顾青寒那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害羞了，甚至还觉得这样的肌肉线条十分的完美，不会显得很壮，也不会过瘦，手贴下去还感觉到非常的结实紧致。 顾青寒也不动了，让温暖给他涂药，只是感觉她这一次比第一次还要轻，轻得他浑身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才涂好了，温暖突然说：“为什么你不说这是上山给我找野山参弄伤的？” 顾青寒顿了下，把衣服整理好，才看了她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他也没找到。 不过，幸好温暖自己找到了。 温暖见他躺下床去，也跟着钻进了被窝，面对面看着他，然后在熄灯的那一刻，飞快地在他帅气的脸上啄了一下。 黑暗突然袭来，顾青寒的眼睛还没完全适应黑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温暖已经转过身去抱着孩子装睡了。 他弯了弯唇，侧着身在她耳旁亲了一下。 * 冬至过后，下雪的天气多了起来，温暖也不敢带着孩子到处跑。 有时候会趁着雪停了才会出去走一圈，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太冷而回家去了，她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北方一到冬天就有“猫冬”这个说法，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到了一月份的时候，温暖看到老家给顾青寒打来的电报：青松结婚，寄钱。 第 23 章 第23章 自从上个月开始, 顾青寒的工资存折本就交给了温暖保管，家里的开支基本上都是温暖处理的，就算是顾青寒要用钱, 现在也会问过她，哪怕是买一包糖。 上个月顾青寒的津贴发了下来之后，温暖也按照以前他给家里的汇款数额，去邮局给赵五珠寄了二十块过去。 一月份的津贴她前几天也有准时寄去, 按理说，赵五珠手上应该有钱的。 二十块的家用, 其实在老家也够花费的了, 毕竟老顾家除了赵五珠没有工作之外, 剩下顾青松也是个成年人了，他自己在酱油厂也当上了小组长。 虽然温暖并不知道顾青松月工资有多少，但之前她在老家的时候就知道了, 顾青松的工资从不会交给赵五珠的，都是自己花掉，或者是存起来。 但是赵五珠却三番四次找顾青寒要钱，有时候一个月问两次，多的话还会问三次, 顾青寒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也可能是因为长期在部队, 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所以每当赵五珠问他要钱，他只要是手头上有钱都会寄回家去。 在她嫁给顾青寒之后, 温暖住在顾家那么久就看出来了，赵五珠是把顾青松当成了手心上的宝，呵着护着, 好像要全家围着他转似的。 平时就算是顾青松不干活，或者是做错了什么，赵五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连家里的开支，赵五珠都是依仗着顾青寒一个人的津贴，却不舍得用顾青松的工资，怕他不够花。 顾青寒和顾青松其实还有个妹妹，叫顾清兰，不过因为赵五珠重男轻女，也十分的疼爱顾青松，在下乡之前偷偷去街道让人把顾青松的名单，改成了当时才17岁的顾清兰。 顾清兰知道之后，哭了好几天，赵五珠当时还威胁她说，要是不下乡，那就把她许给隔壁街的哑子。 顾清兰一气之下，自己也找人把下乡的地方改了，逃得远远的，下乡之后就没有联系过家里。 不过没有下乡之前，顾清兰其实跟顾青松关系很好，只是赵五珠太偏心，才让他们两兄妹有了隔阂。 这些事，温暖都是在以前家属院听到的。 可温暖现在最气愤的就是，顾青松结婚，关她男人什么事？ 他们结婚的时候，顾青松有帮过忙？ 据她所知，顾青松现在在酱油厂的工作都是顾青寒硬着头皮找一个同学帮的忙，这也是赵五珠让顾青寒做的。 可原书中有提及到顾青松在酱油厂做不了几年，后来就会辞职不干，这也是他跟林美芝结婚后的第一个挫折。 不过温暖才不想管他们两个将来会怎么样，当天傍晚顾青寒回家之后，她就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因为最近偶尔下雪，顾青寒现在回来得早一些，温暖也早早做好了饭。 北城的天气冷，温暖每天都会熬点汤给顾青寒暖身，顾青寒这几天还有训练，而且到了冬天要是不吃饱一点，特别不保暖。 今晚温暖做的是紫菜蛋花汤，还有木耳辣椒丝炒腩肉，还做了酸辣土豆丝。 紫菜是从老家带回来的，还剩了一点点，差不多吃完了。木耳是去附近村子换的，这边刚好近山，木耳干蘑菇干这些倒挺多的，乐乐跟的顾青寒都喜欢吃木耳，所以温暖时不时都会煮一次给他俩吃。 温暖装了两碗饭，顺便还装了两碗汤放在桌子上。 在顾青寒回来之前，温暖已经喂了乐乐，这会儿她正坐在小推车上玩李大响送给她的拨浪鼓，玩得不亦乐乎，连顾青寒回家来都没看他一眼。 之前温暖交待过顾青寒，在孩子专注玩玩具时，或者是自己在玩的时候，就不要打断她。 所以顾青寒见孩子没理他，直接打了点水洗手，然后准备吃饭。 两人坐在饭桌上时，温暖就直接跟顾青寒说：“你弟弟要结婚了，你妈说让你寄钱回去。” 顾青寒给温暖夹了一块瘦肉，眼皮都没抬一下，应道：“这个月寄过钱了吧？寄过就不用理她了。” 温暖微微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吃饭的动作也顿了下，随即道：“前几天已经寄过了。” 说实话，温暖也不想让顾青寒寄钱，凭什么顾青松结婚，还要他这个当大哥的给钱？ 顾青寒又不是他爸！ 现在他们两兄弟都成了家，要是换顾青寒问他们要钱试试？ 毛都没一根！ 顾青寒抬头对上了温暖的眼睛，随即道：“我们来北城之前，青松找过我要钱，还说他对象林同志怀了他的孩子。” 温暖吃饭的动作顿住了，等着他往下说。 也许是看到了温暖一脸八卦的表情，顾青寒就开始说起了那晚的事情，这大概是温暖听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出发来北城的前一晚，顾青松就找上了顾青寒，说林美芝怀孕了，两百块的礼金不能少，否则就要把孩子给打掉。顾青松死皮赖脸求着顾青寒借一百块，赵五珠那已经准备好一百块的礼金了，还差一百。 不过顾青寒还是一口给拒绝了，说林美芝的礼金比温暖的高那么多，以后温暖在家里也抬不起头，所以礼金一百二十块不能再多了，对谁都公平。 当晚两人闹掰了，只是第二天没亮，顾青松又找到顾青寒，终于妥协给林美芝的礼金就一百二十块，只是剩下的二十块顾青松还想问顾青寒要。 顾青寒就对顾青松说：“你一个大男人连二十块钱都拿不出来，还娶什么媳妇？” 温暖听到这里的时候“噗”一声笑了，她一直以为顾青寒这么照顾家里，二十块钱的事肯定想都不想就会帮了。 谁知道顾青寒在离开老家前，还狠狠损了一把顾青松。 真是怼得太好了！ 确实，顾青松虽然工资没有顾青寒高，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小组长，一个月三十块钱肯定有的。 就这么二十块钱，还要问她男人要，简直不要脸！ 温暖笑得有点没形象，就连玩着拨浪鼓的小家伙也朝她看了过来，大眼睛很是好奇地看着她。 温暖便说：“还以为你会直接给他了。” 顾青寒看了眼温暖，随后跟她解释了一下：“我又不是傻的，只是以前你跟乐乐都在老家，我在部队里面确实用不到什么钱，给家里头的开支还说得过去。不过青松身为男人，要是连肩负起家庭责任的能力都没有，这个婚确实不结也罢。” 温暖还真没想到老好人顾青寒还会这么想，于是便问：“那要是你妈等不到你寄钱，又打电话过来呢？” 赵五珠和顾青松肯定为了达到目的，而用尽所有办法的。 顾青寒想了想，夹了一撮土豆丝放到了温暖的碗里，边说：“你现在身体还没调理好，而且又快过年了，很多地方都要用到钱，你把钱留着。” 接着顾青寒又语气平淡地加了一句：“下个月开始，不用给我妈寄二十块了。现在我跟青松都各自成家了，以后青松给家里多少钱，我们给多少就是了。” 温暖笑着点点头，“好。” 接着温暖便说：“好歹是你弟弟结婚，我们做哥哥嫂嫂的，也得给他寄一份结婚礼物的。” 顾青寒微微点了下头：“你看着安排就行了。” “嗯嗯，我会安排好的了。”温暖笑道。 突然，顾青寒伸出温热的手掌，抓住了温暖微凉的指尖，炙热的眼神晲着她，“温暖，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暖突然眼眶有点热热的，好像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眼眶里打着转，她重重地点了下头，“我相信你，以后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顾青寒看着她，帅气的脸庞慢慢靠了过来，温暖小巧的鼻尖上感觉到男人那炙热的呼吸气息，喷洒过来。 温暖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微微昂起了下巴—— “啊——” 乐乐突然尖叫了一声，吓得温暖瞬间板直了腰肢，白皙的脸瞬间升起了一团粉。 温暖随即站了起来，快速地说了句：“我看看乐乐怎么了。” 只见推车上坐着的小家伙，正把小手伸出去车斗外，刚刚她玩着的拨浪鼓丢在外边去了，难怪发脾气了。 温暖把拨浪鼓捡了回来，随即放回去小家伙的手上，乐乐拿回了最爱的拨浪鼓，又朝温暖笑了笑，“妈~妈”叫了两声。 温暖听到小家伙这次叫得特别清晰，随即便把她抱了起来，对着她圆鼓鼓又白白嫩嫩的脸蛋大大亲了一下。 “青寒，你刚刚听到没？” “乐乐叫我妈妈了，这次叫得特别的清晰！” 小家伙好像知道温暖在夸赞她，张开了小手扭住了她的脖子，小脑袋往她脖子处蹭了蹭，她脑袋上那一撮软软的毛发，蹭得温暖心里都柔软了起来，只听她又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妈~” 顾青寒听到了小家伙如此清晰地叫了一声“妈~”，刚刚那丁点的旖旎瞬间变成了喜悦。 他也站了起来，朝着温暖和孩子走过去，把两人都抱进了怀里：“听到了，我们乐乐真棒。” 小家伙抬起了有点笨重的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温暖，又看了看顾青寒，突然眯起了眼睛，大声地笑了起来。 然后又朝顾青寒伸出了小手臂，又想让他抱着起飞飞了。 温暖干脆把有点重的乐乐塞给了他，又在小家伙那脸蛋上亲了一下：“你跟爸爸玩一会，妈妈去洗碗。” 只要顾青寒在家，温暖现在都不怎么洗碗了，虽然家里烧了火炉子，但厨房还是有点冷，就算是温水洗，那水也是很快就凉了。 不过一天带着小家伙，到了夜晚温暖确实不怎么想带了，所以现在已经争着洗碗，然后睡觉之前还会装模作样拿起书在床头看，就等着顾青寒把孩子给哄睡。 这一晚也是如此，温暖喝了中药，泡好脚之后，又拿起了顾青寒放在家的书本来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青寒突然伸手拿过了她的书，问：“别看了，晚上的光线有点暗，对眼睛不好。” 因为是钨丝灯，灯光是暖黄色的，而且这年代的灯具瓦数也低，只能大概照个光亮，看书还得用台灯。 不过顾青寒也发现了，温暖并没有真正在看书，因为她随手就拿了一本《风洞试验》，是他的训练用书，从她拿了书本到孩子都哄睡了，她就翻了两页。 温暖缓缓地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她身旁的小家伙睡得正熟，两个小手紧紧握成了拳，高举在小脑袋两边，看着就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尤其是那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扇子，这个倒是随了她爸，小嘴巴时不时还会吮两下，粉嘟嘟的。 温暖便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看着顾青寒：“你真厉害，又把小家伙给哄睡了！” 顾青寒对上温暖闪着狡黠目光那双大眼睛，喉结滚了滚，“嗯，我们也早点睡吧。” 温暖早就有点困了，顾青寒那些专业书实在是又枯燥又艰涩难懂，比催眠曲还好使，她都打了好几下盹了，终于可以睡觉。 顾青寒看到温暖躺了下去，也跟着睡了，只是两人对看着的时候，又忍不住尴尬了起来。 温暖刚好想翻个身对着孩子，谁知道顾青寒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圈住了她的腰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那深邃的黑眸沉了沉，低下头去亲了下那软绵粉嫩的唇。 温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那砰砰乱跳的心跳，让她脑袋都转不动了。 呆呆地说了声：“晚安。” 温暖便又转过身去了。 顾青寒给她掖好了被子，“晚安，睡吧。” * G省。 赵五珠连续几天都去邮局，看顾青寒有没有给她打钱，不过除了月初的那二十块，什么都没了。 顾青松着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见赵五珠从柜台出来，忙问：“怎么样？大哥寄来钱没有？” 赵五珠也是烦，这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而是顾青寒自打带温暖去了北城，他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把控不住了。 她没好气地在顾青松的脑袋上戳了一下，骂道：“你说你，装那个阔干啥？自己几斤几两还掂量不了吗？你是怎么敢答应林美芝去她家摆酒席的？” 摆就摆了，现在也不是特别困难时期，谁家结婚不摆个几桌，但这不肖子，居然还给人家林美芝打包票说有猪肉，鱼，豆腐，鸡蛋…… 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她一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东西吃一遍，这玩意倒好了，还说摆酒都有这些东西！ 可把她给气死。 顾青松顿时也缩了缩脑袋，撇了下嘴：“这不是想着大哥之前都给你寄钱吗？我怎么知道你把钱给了外公？你明知道我要结婚的，还把钱往外送！” 赵五珠一听，立马就更火大了，指着顾青松骂道：“你外公这不是要吃药吗？你这个不肖子，你是怎么还敢说我的？” 顾青松现在也着急，心里早就对赵五珠经常帮扶娘家这事不满了，哼道：“我说妈，外公吃药用不了多少钱，他那是给了舅舅!我不管了，你要不再给大哥打个电话吧，可能哥没收到电报？” 赵五珠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老娘上辈子欠了你个祖宗的！打打打，快去排队吧。” 赵五珠这个电话打了有三天才接过去顾青寒的办公室。 “妈？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顾青寒正看着报告，其实也想到家里迟早会打电话来。 赵五珠叹了一口气：“终于打通这电话了，老大，我问你，你收到妈给你打的电报没有？你怎么还不寄钱过来？青松十天后就要摆酒了，林家那边还说要青松摆几桌，还得要有猪肉，有鱼……” 这个年代的电话通信不是那么好，经常会断线，偶尔也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不过顾青寒大致也猜到了赵五珠后面的话。 顾青寒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纸张，略抬了下眉，说：“妈，青松结婚，我帮不上什么忙了，我这边也要用钱。不过青松结婚，我给他跟弟妹备了点礼物。” 赵五珠闻言当即便炸了，扬起声量问：“你要用钱？你在部队里头用什么钱？吃的住的用的都是部队给发的，你还有什么地方要用钱？” “之前刚来北城，给家里添了很多的东西，孩子也不够衣服，我还问之前省部队的政委借了钱和票，现在是真没钱了。” 顾青寒刚刚说完，那电话就断线了，赵五珠惊呼了一声，还想要拨回去，发现又得重新接线。 想到打这个电话就花了两天的时间，赵五珠当即就把话筒挂回去了。 顾青松见赵五珠把电话挂了，急忙地跑了过来：“妈，电话接通了吧？大哥怎么说？” 赵五珠凶巴巴地喊道：“你大哥说没钱！” “说什么还得问省部队那什么政委借钱，不行，我就不信老大没钱！青松，你找个时间问问你大哥之前部队的战友，看他是不是真的还得问人借钱！” “还是说，是那个好吃懒做的贱人不让他寄钱回家来！” * 北城。 家属院，温暖收到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些油盐酱醋，什么耗油，酱油，海鲜酱，柱候酱都有，那牌子温暖认得，就是顾青松那家厂的。 果不其然，包裹里头还有一封信，不过是写着顾青寒收的。 她也不好随便打开。 等到顾青寒从团里回来，看到了顾青松寄来的酱料，便皱了下眉，把信件拆开。 无非都是在说自己现在等着用钱结婚，之前的礼金是解决了，但是顾青松又说答应了林美芝要去娘家摆几桌，招呼她那边的亲戚，所以问顾青寒借三十块和肉票。 “刚刚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不用管他们。” 顾青寒把信折好，直接放回去信封里头。 “她说什么了？”温暖好奇地问。 顾青寒见她这么好奇，便把赵五珠的话复述了一遍，“说是要在女方家摆酒，还得要有猪肉有鱼，我看肯定是顾青松乱给他媳妇儿许下承诺。” 温暖皱了下眉，想到了当时他们结婚的急，就买了几颗糖分了。 顾青松看来是很爱那个林美芝，只是也不用这么打肿脸充胖子，转过头还不是得求顾青寒帮他？ 这边跟人许下保证了，这边又来求顾青寒要钱要票。 慷他人之慨，亏他想得到！ 温暖有点生气，觉得这些年顾青寒这样帮扶家里头真的挺委屈的，讨不到母亲一句好不说，弟弟也好像依赖惯了他，只要一次不帮，好像就不是一家人了。 她恼道：“多大的本事干多大的活，你弟弟这样一次次打肿脸充胖子，到头来还得问你拿钱，这事儿要是换过来，你去找他借钱，估计他早就破口大骂了！而且他自己也有份工资，要是真想跟人家结婚，拿出一个月的工资来摆个酒也不过分，他也不是没有，还得次次伸手向你要钱。真的惯的他！你这次不能心软，一分钱也不能给他！” 其实以前顾青寒寄回家的钱已经够多的了，按照赵五珠以前在家里那个伙食，一个月才见一次肉，照理说应该存了不少钱才是。 怎么整天还要顾青寒寄钱回家去？ 温暖自问也不是小气的人，顾青寒要寄家用给赵五珠，她这两个月都很准时就汇过去了。 可现在顾青松摆酒也要顾青寒出钱！ 太不要脸了！ 顾青寒看着温暖气得有点红扑扑的脸，忽然意识到她这是心疼自己了，于是便笑了：“这事我来处理就好，我不会再给青松钱的了，我们都各自成家，以后都各顾各的吧。这些酱料你收好，当他给我们来北城的乔迁礼。” 温暖知道顾青寒这一次肯定是认真的，说了不会管就肯定不管的，她也省得操心了，把顾青松寄来的酱料全部放厨房去。 这些酱料也来得太及时了，她之前还想着到了过年都没点酱料，到时候分了猪肉也浪费了肉。 这段时间都下雪，而且北城这边的供销社也没有那么丰富的酱料买，要是想要买这么多的料还得去京市。 想到之前坐六七个小时军用卡车那不好的体验，温暖虽然很想念之前的涮羊肉，但也不敢想了。 尤其现在下雪的次数还特别多。 第二天，顾青寒一大早就把她给叫醒了，然后压低了声音：“我要出任务，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和乐乐。” 温暖的瞌睡虫一下子就全跑了，这也是来了北城两个月之后，顾青寒第一次出任务，当即那心就紧张了起来，也不困了。 因为时间还早，房间里头还有点昏暗，温暖看着顾青寒那模糊不清的脸，问：“要去多少天？” “还不知道。”顾青寒伸出手指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刘海，又说：“有什么事，你去76团找李大响，不要硬扛。” 顾青寒其实都安排好了，只是依然不放心留温暖和孩子两个在家。 温暖挪了挪身体，伸出手抱住了站在床边的顾青寒，他的腰很结实，一点赘肉都没有，抱着就十分有安全感。 “顾青寒，你要平安归来知道吗？” 温暖来了北城之后才知道，其实很多年轻姑娘都不愿意嫁飞行兵，哪怕他们的津贴再高。 因为飞行兵的工作充满了危险，一旦出事，几乎就是百分百的事故了。 顾青寒的任务都是保密的，她也不敢多问，只是再次对他说道：“我跟乐乐在家等你回来。” 顾青寒喉结滚了滚，弯下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媳妇儿，等我回来。” 温暖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跟乐乐的，你也不用担心，专心你的任务。” 顾青寒的视力很好，早已适应了房间中的昏暗，看着温暖好看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还有她一头黑如瀑布般的长发。 他做了一件自己很早之前就想做的事，伸出食指勾起了一缕，然后让发丝在指尖滑走。 顾青寒又耐心地交待道：“我买了两把蜡烛放在了床头柜，客厅也放了一把手电筒，电池已经换上新的了，不用担心不够电。” “那根野山参已经烘得差不多了，今晚你就可以收起来放好，你熬药的时候记得剪一点下去。” “乐乐的尿布我都叠好放在了木箱里，还有她的外套我昨晚洗好了晾在衣架上，这几天不用给她换外套了，等我回来换了再洗……” 温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被当做孩子般照顾了，忍不住笑了笑：“我都知道了，你回来给我带点好吃的，给乐乐也带个玩具！” 顾青寒点头，弯下腰，在温暖唇上亲了一下：“好。” 给媳妇儿带好吃的，给乐乐带玩具。 顾青寒出门之后没多久，起床军号就响了，温暖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起床洗簌了一番，然后准备做点早餐吃，不过出来客厅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两碗粥放在了火炉子旁热着。 温暖吃过早餐不久，乐乐就醒了，给孩子收拾了一顿，又给她喂了点粥，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猫冬的时节，家属院外面都看不到什么人。 温暖虽然也慢慢习惯了北城的家属院生活，但没有顾青寒在的日子还是有点不习惯。 下午的时候，温暖就抱上孩子过去隔壁桂花嫂子家，跟着她织毛衣，不过织毛衣有点难，温暖在桂花嫂子的教导下，先学着织围巾。 不过温暖的毛线不多，只够织一条，顾青寒一离开，她就满脑子是他，想着毛线是灰色的，于是就先给他织一条。 在顾青寒出任务的第二天，菊香嫂子也带着她的两个孩子过来了。 “小暖妹子，顾副团长不在家，我特地过来陪你了。”邓菊香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进门的时候肩膀上和帽子上都是细碎的雪，她牵着两个七八岁大的女儿，也是同样裹得严严实实。 温暖没想到菊香嫂子知道顾青寒出任务，还特意过来陪她，心里有点感动。 “菊香嫂子，小冬，小梅你们快进来，外边好冷是吧？”幸好平时温暖都有备着些姜茶或者是罗汉果茶，这会儿刚好可以招呼她们了。 邓菊香见俩孩子已经接了茶，便提醒道：“要谢谢小暖婶婶啊。” 小冬和小梅捂着茶杯，觉得手心慢慢暖了起来，看着漂亮得好像仙女姐姐一样的温暖，便礼貌地说道：“谢谢小暖婶婶。” 温暖笑了笑：“真乖。” 接着她又走过去客厅的五斗柜，拿了点桃酥出来，放到了小冬和小梅跟前：“来，吃点桃酥。” 温暖刚刚说完，坐在小推车上自己玩的乐乐就看了过去，看到她拿了桃酥出来，“呀呀”叫了两声，小手臂还一直在半空中挥舞，好像在说她也要吃。 小冬和小梅看着可可爱爱的乐乐，忍不住走了过去，“婶婶，我们能跟乐乐玩吗？” 温暖巴不得了，别看乐乐这小家伙还小，其实最爱还是跟大哥哥大姐姐玩，就是年纪大点的也不爱跟小的玩，尤其乐乐还不会走不会说。 现在下雪了，更是没什么人走动，小家伙已经几天没有跟大孩子玩过。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小姐姐，乐乐这小家伙眼睛都亮了，笑嘻嘻地看着她们，那脸蛋都笑成了肉嘟嘟的球似的。 谁见了都想捏一下，试一下那肉嘟嘟的手感。 孩子跟孩子玩，温暖就跟邓菊香聊天，那边的桂花嫂子听到了邓菊香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桂花嫂子一进门就一连八卦地问道：“你们听说了没有？” “刘美丽家的猪肉不见了，说是放在院子里冻着，谁知道第二天起来就不见了。” 桂花嫂子又小声地叮嘱温暖：“小暖，你家的野山参还好吧？别被人惦记上了！” 温暖昨晚就收起来了，而且她也没有把挖到野山参的事告诉别人，应该不会被人惦记的。 不过等桂花嫂子她们离开之后，温暖还是去箱子里看了一下。 幸好，还在。 第 24 章 第24章 第二天, 天气晴朗，北城的天空蓝得好像宝石一样。 午睡一觉之后，温暖打算带孩子出去透透气, 顺便去屋子后面的桦树林捡几根树枝点火炉子。 乐乐已经有几天没有出过门了，有时候从客厅的玻璃窗看出去不远处的桦树林，就会很兴奋地“咿咿呀呀”叫，很想出去溜达溜达。 因为院子里头有积雪, 温暖前些天就让顾青寒把小推车的轮子给卸了下来，这样拉着小推车在雪地里走还容易些。 乐乐也是十分喜欢在雪地里玩滑滑车, 只是之前的天气都阴阴沉沉, 那雪也下个不停, 所以也没玩过几次。 今天天气好了些，温暖就打算拉着孩子出去玩一下。 刚出门，温暖就碰到了上门来的李大响, 手里还提着一块肉。 温暖给孩子带着了前天织好的围巾，给乐乐套了上去，便问：“大响，你怎么过来啦？” 李大响便扬了扬手里用藤条串着的猪肉，说：“顾副团长说这几天天气不好, 让我隔天给你割点肉炖汤。嫂子，这个猪肉放哪？我给你放进去。” 原本温暖打算把猪头放院子这外面冻着先的, 不过想到刘美丽家不见了猪肉，她也不敢随便乱放了，然后让李大响把猪肉先放去比较冷一点的厨房。 温暖朝他真诚说了句：“麻烦你了, 大响，还耽误你的时间来做这些琐事。” 李大响大大咧咧地笑了笑，露出了排白净的牙齿, “怎么会麻烦？嫂子你把我当弟弟一样看，我能帮你做点事很开心，而且刚好我今天放半天假。” 想到之前温暖在冬至也没忘他们那几个兵蛋子，李大响就觉得只是帮买点猪肉这小事，一点都不足挂齿。 李大响见温暖和乐乐都穿得厚厚实实的，乐乐包裹得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有粉嫩的小鼻子。 李大响便好奇地问：“嫂子，你这是要带乐乐出门吗？” 温暖点了下头，笑道：“是啊，想着今天天气不错，就带她去后边的桦树林捡点干树枝，顺便带她玩一下。” 李大响看着一大一小，不太放心地问：“就你一个人带着乐乐去吗？” 想到顾青寒特意交代他照顾一下嫂子和孩子，而且温暖也对他特意的照顾，李大响也放在了心上。 温暖笑了笑，便拒绝道：“恩恩对啊，那林子也不远，我就当带着孩子去散散步。” 本来温暖也打算叫上桂花嫂子的，不过她说今天要趁着天气好，去一趟邮局，给家里寄点东西。 再说了，其实院子后面的那一片桦树林不大，只是特意用来遮挡前面的飞机跑道，而且桂花嫂子之前就带她去过几次捡树枝，闭着眼睛都能走回来的。 李大响听到温暖这么说，想了一下便提醒温暖：“嫂子，林子里有猞猁猫和袍子，你一个人带着乐乐进去不安全。” 接着李大响便说：“这样吧，我去林子里帮你捡点树枝，你就带乐乐在家属院里走走好了。” 他可不能把顾副团长交给他的任务给搞砸了！ 温暖本想说不要的，可是李大响直接拿过墙壁上的捆绳就走出院子，往树林走去了。 那速度之快，抱着孩子的温暖哪里还追得上。 * 温暖见人已经跑远了，便用手指头蹭了蹭孩子的脸蛋：“乐乐，大响叔叔帮我们捡树枝去了，妈妈就带你在家属院玩一下吧。” 乐乐早就穿戴好衣服帽子，突然听到温暖带她出去玩，笑得很灿烂，小手一直挥舞着，也不再扯自己的棉袜子了。 反而还晃头晃脑地扭了扭，好像已经时刻等待出发了。 温暖把手舞足蹈的小家伙放到了小推车的车斗里边，然后轻轻松松就把推车给拉了起来。 家属院里边的积雪并没有太深，大概就几公分厚，温暖也不打算去太远了，就在这附近让孩子玩一下。 小家伙坐在车斗里边，抓住了两边的扶手，然后兴奋地往上蹦了几下，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喊着，好像想要温暖再走快一点。 温暖捏了下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不满了：“你坐着就好玩，妈妈走在雪地上好要拉着你是很累的。” 这时候，温暖就想起顾青寒了，要是他在的话，孩子肯定会玩得更开心的。 顾青寒力气大，而且体力好，哪怕是平时托着孩子玩飞机抱，他也能面不改色带这小家伙玩半小时，每一次乐乐都能玩得很尽兴。 这么一对比，温暖终于知道为什么顾青寒一直说她的身体虚了。 乐乐听到温暖说话，也不太懂，就是一个劲地蹦跶着小小的身体，想让温暖继续拉她，就连温暖出门前给她戴好的围巾都给扯下来了。 温暖只好又跟她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后来又伸出了小手臂指着去供销社的路，想要让温暖去远一点的地方万，温暖晒着太阳也感觉很舒服，也不打算那么早回去家里猫着。 谁知道刚走出联排红砖房没多远，温暖就听到了刘美丽的声音。 刘美丽向来爱惜形象，但这一次估计是真的心疼丢失的猪肉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围观的军嫂哭诉：“这天杀的，哪个缺德的混蛋把我补身子的猪肉给偷了，也不怕吃了噎死！” “嫂子们，你们也知道前些天我上山去采蘑菇被黄鼠狼给抓了，我家老陈心疼我，之前好不容易在供销社抢到了两斤猪肉，打算天天炖点肉汤给我补补，结果才炖了一回，昨天一觉醒来，猪肉就不见了！” “你们快来给我评评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说完，刘美丽就捂着脸哭了。 刘美丽家猪肉被偷这事已经传遍大院了，今天刚好天气晴朗，所以很多家属就过来看看情况。 大家一边吃瓜，一边也给自己做个提醒。 毕竟这次是刘美丽家猪肉被偷，下一回也不知道会不会轮到自己了，说不定下次也不是猪肉，而是更值钱的东西了。 刘美丽擦干泪眼之后，就问她们：“哪位好嫂子，你们有没有瞧见我家院子有谁进去过啊？我可不能放过这种混账东西！这次偷的是猪肉，下回要是进屋偷钱可怎么办？” 一旁围观的军嫂好声好气地安慰了刘美丽一番，不过都说最近下雪天多，大家都没有出来走动，没看到偷猪肉的人。 刘美丽其实也知道东西被偷了，找回来的几率少之又少，只是她真的不甘心，那里整整两斤猪肉，把他们家一个月的肉票全用完了！ 刘美丽咬牙切齿骂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我不扒他一层皮，我跟他姓！” 大家都为刘美丽猪肉被偷这事感到愤怒，不过在这个年代要是没抓到现场，找回的几率很低很低。 当大家以为这事就要不了了之的时候，从树林那边传来了孩子的叫喊声—— 只见刚刚说要帮温暖捡树枝的李大响，这会儿一手提着一个孩子，正往家属远这边走来。 温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俩孩子就是李秋燕家的儿子何大壮和何小飞。 何大壮个子比较瘦小，但蛮力还是挺大的，差点就要挣脱掉李大响的钳制，嘴里还一直呼喊道：“你抓我干嘛？我又没犯错，你放手！” “快放开我啊！” 何小飞的年纪要比何大壮小一点，这会儿只“呜呜呜”地哭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何大壮眼看着李大响就要把他带到了刘美丽家，随即伸出一脚，踹到了李大响的腰侧，趁其不意时撒腿就跑了。 李大响被踹得揪紧了眉头，看着有一小子逃跑了，这会儿也顾不得去追，直接把何小飞放落在雪地上。 “嫂子们，我刚刚桦树林那碰到两小子在那抱着猪肉在啃，可是我问他们是哪儿来的，他们又不说。” 接着李大响又问：“这是谁家孩子？是不是偷吃家里的猪肉了？” 这年头肉都稀罕，李大响刚刚一看孩子手上那猪肉起码得有一两斤，他是怕孩子年纪小淘气，偷了家里两大块的肉吃，所以直接把人带了回来。 李大响明显不知道家属院有人被偷猪肉的事儿了，军大衣的兜里还放着两块吃得只剩下手指长的猪肉，拿了出来放在了家属院路旁的石头上。 刘美丽一听，立马就冲了上前，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叉着腰骂道：“好你个何小飞，原来是你个兔崽子偷了我的猪肉。” 何小飞被刘美丽凶巴巴地看着，蜷缩着身体，抱着头在哭，“不是，不是我。” 眼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何小飞就哭得越厉害，刘美丽气得让人马上把李秋燕叫回来。 * 那边的何大壮逃掉了，直接就跑回了家的，冲进了他奶的房间，跪在了地上。 “奶，救我，你快救我！” 陈三妹带着小孙女还在睡着，听见孩子在哭，立马就从炕上爬了起来：“大壮，你这是干啥啦？” 何大壮这会儿倒是害怕得流出了眼泪，惨兮兮地哭诉道：“奶，我……我把美丽婶子家的猪肉吃了……” 陈三妹一听，当即扬起了一个巴掌，可是却不舍得落在自家孙子身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啊你，你说奶怎么帮你？那猪肉呢？剩多少了？” 何大壮缩了缩身体，抽了抽鼻子：“我……我……” 陈三妹一下孙子那表情，就知道没好事了，便忍着没发火，问：“你全吃完了？还被发现了？” 陈三妹知道刘美丽两斤的猪肉都不见了，那得多大的一块肉啊！ 她活了那么久，也没舍得一次性买两斤的猪肉！ “混账东西！”陈三妹干脆一巴掌打在了何大壮的身上，气得脸色都绿了：“你怎么对得起你爹啊！” 陈三妹骂了好一会，把炕上的小孙女也吵醒了，孩子两岁不到，听到大人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陈三妹心烦，听到孩子哭，直接对着她吼了两声，然后对何大壮说：“你待在家里头，别出门去。” 说完，便穿上了棉袄，披头散发出了门。 * 那边的刘美丽好不容易等到了李秋燕下工回来，便直接对她说：“你家孩子偷了我家猪肉！” 李秋燕从食堂那边一路走回来，一路就听别人家说刘美丽找到了偷猪肉的人，就是她家儿子，她的心里又恼又气的，当即操起地上的树枝，直接就抽在了何小飞的身上。 “我叫你随便拿人的东西，臭小子，我不抽死你都对不起你早死的爹！” 何小飞明显没想到母亲一回来就是狠狠一顿抽，痛得蜷缩在地，然后哭着喊着：“妈，不是我，我没有偷，是大哥给我吃的！好疼啊妈，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李秋燕一边打一边骂：“做错事还不承认，还有脸说疼，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何小飞年纪到底还是小一些，不像何大壮那样，知道情况对自己不利，撒腿就跑了，这会儿何小飞疼得呱呱叫，也愣是不敢跑。 温暖仔细观察了，孩子确实疼得抱头痛哭，一点都不像演的，李秋燕还真是下死手打。 温暖怕吓着了推车上的小家伙，随即站在她的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然后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也不想看下去了，干脆带孩子先回家好了。 李大响也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看温暖回家了，也跟着温暖离开了。 一旁年纪大些的陈大妈见到孩子嘴巴都变紫了，忍不住劝道：“秋燕，差不多得了，有话好好说，再打下去得出人命了！” “那也不是这样说的，这孩子小时候偷根针，长大了就该偷别人家的牛了，不好好教育教育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爸啊！” 何大壮是出了名的手脚脏，以前还去人家家里头拿馒头，以前不少人也会丢了点萝卜干，菜干什么的，虽然没抓到现成，但现在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们两兄弟了。 李秋燕听到有人添油加醋，气得更是头顶都要冒烟了，手里的力度又加重了些。 直到陈三妹从家里头赶了过来，李秋燕才停了手。 陈三妹抱着孩子就是哭，哭孩子没爹惨，各种各样的哭…… 而李秋燕也就差跪在地上，求刘美丽原谅孩子，刘美丽见孩子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的，也没敢说个准话。 要是这样放过他们，有点便宜了他们。 但这么多人看着，有人劝架的，也有人煽风点火的，恨不得把事情给闹大，着实让刘美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就说了句等她家男人今晚回家来，看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 温暖提前离开了，她把孩子拉回家的时候，路过了李秋燕他们家，那屋子里头传来了女娃娃的哭声。 刚刚何大壮一直没出现，后来陈三妹就来了，很明显就是回家去搬救兵。 其实温暖觉得，最该教育的应该就是何大壮，那个何小飞很明显就是个替罪羔羊。 李大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我也不知道会闹成那样的，我以为只是哪家孩子淘气……” 温暖知道他是为了刚刚何小飞被打得半死而内疚了，于是便说：“大响，你没有做错，换了我我也会把他们给捅出来，你要是不把他揪出来，无疑就是助长这样的歪风。”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不教育好，以后保不齐可能会成为社会的毒瘤。你做得很好，虽然何小飞是吃了点苦头，但希望他可以通过这次的教训，好好反省下自己。” 要是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行为，温暖可能也会忍不住狠狠把孩子教训一顿。 李大响皮糙肉厚，其实小时候也没少被打，只是因为这一次孩子挨打是因他而起的，心里难免有点怪怪的。 不过听完温暖的话后，李大响的心里舒服多了，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他这一次都没有做错。 “嫂子谢谢你，那个我帮你把树枝拿回来，等会我再回团里。”说完，李大响拔腿就走。 没一会，他就扛着一大捆，又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树枝回到了温暖的院子。 把树枝放在厨房之后，李大响就准备回去了。 温暖知道他辛苦了，从五斗柜拿了一些炒板栗给他，让他拿回宿舍给二虎，毛豆他们吃。 后来想到了刚才李大响被何大壮踢了一脚，她又折回去房间拿了一支铁打药。 顾青寒的飞行队里边偶尔会发一些外用的药，他平时都会受点皮外伤，所以家里备了有一些。 李大响看着温暖又给他塞东西，不好意思道：“每次过来嫂子你都给我好吃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个跌打药……” 他看着这药，有点不是很明白。 温暖抱着乐乐，抬起了她的小手朝李大响摆了摆：“才不是呢，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刚刚看你被何大壮踢了一脚，那孩子看着小，可是力气大着呢，你不处理一下，估计会很严重。” 接着她又看向小家伙，教她：“乐乐，我们要好好感谢大响叔叔。” 李大响是军人，体能本来就挺好，可何大壮居然能挣脱他的控制，证明当时是用尽了全力。 李大响看着那跌打药，心里感动却不知道怎么言语，只好僵硬地道：“那谢谢嫂子。” 小家伙听见了“谢谢”两个字，随即朝李大响摆了摆手，那可爱的模样，看得李大响心都软下来，把板栗放进了衣兜里。 “不客气。”温暖笑了笑：“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又下雪了。” . 到了第二天，桂花嫂子一早就过来了温暖家，然后给温暖说昨天听到的八卦。 “你知道吗？偷刘美丽家猪肉的人抓住了，你猜猜是谁？” 桂花嫂子昨晚跟人八卦到晚饭都没回家煮，今天一醒来就过来跟温暖八卦一下偷猪肉的这事，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吃瓜。 不过桂花嫂子还不知道她昨天下午其实也在现场。 还没等她说话呢，桂花嫂子这个急性子就忍不住了，直接压低了声量说：“是何大壮何小飞两兄弟，哎哟喂，我当时就猜到□□成是他了，不过那会儿也不敢乱说，免得被人戳脊梁骨，现在果不其然啊，死性不改！”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坏成这个样子了，看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真的就改不了了！这辈子都要毁了哟，他怎么对得起他壮烈牺牲的爸爸啊？！”桂花嫂子说这话时，更多的是心痛和可惜。 温暖叹息一声，随即便问：“那刘美丽怎么说？” 昨晚她离开的时候刘美丽也没说个准，其实这事要追究下去，何大壮和何小飞少不了要去一趟部队的保卫科教育教育，要是他们的认错态度恶劣的话，这事由政委亲自出面处理也不是不可能。 就看刘美丽有没有狠下心去了。 桂花嫂子嗤笑了一声，有点无奈道：“哎，你是不晓得，何大壮他奶可会卖惨了，又说自己老了，干不了活儿，养不到家；又说自己儿子死得早，家里没个男人镇不住家里几个孙子；后来又说李秋燕一个人不容易，又要工作，还得顾家，一晚上都在哭哭啼啼的，你说刘美丽那么爱面子的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听说昨晚陈三妹狠狠抽了一顿两个孙子，就哭晕在刘美丽家里了，医生都过来了一趟，把刘美丽跟陈家伟两公婆都吓得心不跳了，差点以为老太太要交待在他们家，那得多晦气！” “最后李秋燕就说赔给刘美丽双倍的猪肉和钱，还送了一斤糖过去。这就算了，李秋燕昨晚还让两个孩子给刘美丽磕了三个头，刘美丽也是骑虎难下，这事就这样了了。” 听完桂花嫂子说的，温暖也有点无语，陈三妹那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演戏，可人家把医生也喊来了，好像又挺严重的。 最绝还是李秋燕，直接赔刘美丽双倍的东西，好像显得自己特别大方得体，可要是人家的猪肉不被偷，哪有这种破事？ 还让孩子下跪磕了几个头，不得折人家的寿啊？ 温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下定决心，绝不会跟李秋燕家有任何来往。 说完了八卦，桂花嫂子便问：“听说要下暴雪了，你家顾副团长什么时候回来？” 温暖垂了垂眸子，“还不知道呢。” 乐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桂花嫂子的话，随即发出了“巴巴”的叫声，秀气的小眉头皱了起来。 桂花嫂子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笑着问：“怎么样？我们乐乐也想爸爸了是吧？你妈妈也想你爸爸了，不过快了快了，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乐乐不用哭哦。” 小家伙被摸了小脑袋，不满地摇了摇头，那绵软的毛发飘啊飘的，可爱极了。 当天，温暖把菜窖也加上了锁头，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自己小心点好一些。 然后还有那根野山参，也不能放在没有锁头的木箱了，所以温暖就锁进去之前买木箱顺带买的黄花梨首饰箱里头。 把这些都处理好了，温暖才安心睡觉去。 天气晴朗了两天，北城又刮起了大风，大院里边的家属都说这次要下暴雪了，可能是年前最大的一场暴雪。 温暖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还有外头呼啸的风声，听得人毛管悚然，看来这次的雪会大很多。 看着这样的天气，温暖又想顾青寒了，这一次出任务，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多少天，家里也没有电话，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心里头空荡荡的，一点都不踏实。 听说有一批飞行兵下午的时候回到北城了，只是顾青寒不在这一队。 晚上吃过面条之后，温暖便带乐乐回去房间了，没有了顾青寒帮忙暖床，温暖又多拿了一件棉袄出来，搭在棉被的上面，这样更暖一些。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又长大了一点，现在晚上都没那么早睡了，以前都是九点就睡觉。 这几天都要熄了灯才慢慢哄睡的了。 冷空气说来就来，还没熄灯呢，房子旁的树林便沙沙作响，房顶都好像被风刮得震动起来了。 乐乐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这风吓到了，小小的脑袋埋在她的怀里，大眼睛一直注视着那砰砰作响的屋顶，“妈，妈”地叫了两声。 温暖本里啊还想着去检查一下门窗有没有关严实，不过察觉到孩子有点怕，便把她整个人包裹住，温柔道：“乐乐不怕，只是吹风而已，妈妈在这呢。” 孩子的胆子还算挺大的，有了安抚，也就没有刚刚害怕了，只是小手还一直抓住温暖的衣服，温暖哄她睡觉也不肯闭上眼睛。 倏然间，温暖听到了有木板响动的声音，听声音好像是院子外面那个木门。 因为有了刘美丽那事，温暖现在也有点不太放心。 她抱着孩子走出客厅，打算看看是不是有人趁着月黑风高干了什么坏事，她也不敢把客厅的电灯拉亮。 黑暗的环境中，总是让人有点紧张，温暖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竖起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可没等她凑到客厅的窗户，窗外那呼啸的狂风中夹杂着一把熟悉又低沉的声音—— “媳妇儿，是我。” 第 25 章 第25章 温暖还以为顾青寒要暴风雪过去才会回北城, 没想到居然赶在暴风雪之前回来了。 因为不确定男人要出去多少天，所以温暖每天一到了夜晚就会把门窗都紧闭，院子外的门只有人半身高, 也拦不住什么东西，所以院子门是没有锁头的，但是入屋子的大门她上了栓之外，还特地用两把椅子给顶住。 其实家属院还算是安全的, 只不过温暖怕有人小偷小摸的，就算没有危及到性命, 但夜间突然出现的一些小动静都会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所以安全起见, 温暖还是做好了防护措施。 此刻听到顾青寒那熟悉的声音后，温暖当即拉了一下门边的电灯拉线，不大不小的客厅随即亮堂了起来的。 温暖一手抱着乐乐, 另一手就拉开顶在门后的椅子，然后再拿起门栓，当即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顾青寒听见了屋子里的声音，随即提醒道：“你把门栓拿起来就行了，别出来, 这外面很大风。”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紧张。 顾青寒的声音都差点被狂风掩盖过去，不过温暖还是直接打开了门。 门一开, 就看到男人那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大门，瞬间遮挡住外面的漆黑与风声。 顾青寒没有犹豫，看到几天没见的温暖和孩子, 虽然想抱一下她们，但还是选择先进门，然后把大门给关上, 然后上了栓。 一进门，阵阵暖意袭来，跟外面的寒冷好像是两个世界。 顾青寒第一次觉得，家的温暖，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顿时间，整个心都安静了下来。 客厅微黄的灯光瞬间照在男人立体的脸上，让他更显英俊，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阳光没有那么猛烈，只是几天没见，温暖感觉他好像白了点，五官更显深邃立体。 温暖突然鼻子有点酸，原来自己真的很想他了。 在温暖和孩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丢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张开了身上的军大衣，直接把想念了几天的两人一同搂进了怀里，手臂的力度渐渐圈紧。 温暖和孩子齐刷刷地从男人的怀里抬高了头，两人都是乌溜溜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对上女人和孩子的目光，顾青寒缓缓低下头，在温暖的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又在孩子的脸蛋上蹭了蹭。 “不是让你不要开门吗？外面很大风。”顾青寒皱着眉头，余光随即看到了门后两张椅子，那心更是紧了一下。 温暖感受到顾青寒的怀抱的温度，笑眯眯道：“想你了啊，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然后她又笑盈盈地问：“你有没有想我？” 从害怕到期待，温暖就用了几秒钟，幸好是顾青寒回来了。 刚刚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温暖真的觉得自己想死这个男人了，她才知道有顾青寒在身边的时候是多么的的幸福。 她来了北城的这么多个夜晚，之前只要顾青寒在，她几乎都是一觉到天亮的。 但是自从顾青寒出任务，温暖就没有睡过一晚安稳的觉，有时候乐乐都睡了，她要酝酿很久才有睡意。 顾青寒对上温暖水盈盈的眼眸，胸腔突然被一股陌生的情愫占满，他身体一僵，深吸了一口气，才低喃道：“我也想你了，时时刻刻都想。” 温暖把脑袋贴在他的心脏位置，听着男人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也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劲腰，“回来了就好，你冷不冷？今天傍晚就开始刮大风了，我们家的屋顶都好像要被掀翻一样，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下很大的雪？” 顾青寒感受到女人的手圈了过来，听着她一连几个关切的问题，突然感觉有种被重视的幸福感。 他唇边微微弯出一个弧度，轻声应答：“我不冷，确实很大风，不过还没下雪，估计到后半夜吧。” “那就好。”温暖松了一口气，当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挤得脸蛋都成了一团肉包子的小家伙“啊啊啊”了几声，好像在抗议自己被忽视了。 两人才发现小家伙被挤在了缝隙中，夹得脸蛋都变形了，连忙分开了点距离，然后察看小家伙有没有被压到。 不过小家伙认出是顾青寒之后，也没有闹脾气了，而是伸出了手臂，想让顾青寒抱一下。 顾青寒本来也想抱，不过还是先打了水洗了手，又脱下了军大衣，才从温暖怀里把小家伙抱过来。 小家伙一来到了顾青寒的宽厚怀抱，立马就伸出了小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用手去抓他的脸。 “哈哈……”被抱着的乐乐还笑得十分的开心，眼睛都眯了起来，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不少。 小家伙估计还没懂得控制力度，小手一把抓上去之后，顾青寒的脸上就出现了两条指甲痕，有点微微刺痛。 顾青寒抓起了小家伙的手指一看，果不其然指甲又长长了，明明出门之前才帮她剪过了指甲，这么快又尖又长。 温暖也看到孩子把顾青寒的脸抓出了两道痕，便小声说：“打算明天给她剪一下指甲的，晚上看不清，怕剪到她了。” “没事，明天我来帮乐乐剪。”顾青寒抓着的乐乐圆嘟嘟的小手指，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蹭了蹭。 温暖看他这样子，知道他肯定也想闺女了。 趁着顾青寒跟乐乐玩得开心，她就回去了房间拿了一个搪瓷盆出来，然后给他打了一盆水。 “先洗一下吧，不然等会又该熄灯了。”温暖还把顾青寒的毛巾也放在了搪瓷盆边上，顺便给他试一下水温，还行，暖暖的。 顾青寒知道温暖爱干净，把小家伙放到了推车的车斗上之后，便拿过盆边的毛巾洗了把脸。 温暖的手脚偏冷，平时用来洗脸洗脚的水都比较烫，之前顾青寒还有点不习惯，不过这一次刚刚从外面回来，第一次觉得这个温度舒服。 温暖见他洗了脸，又拿着湿哒哒的毛巾擦了一下头发，顾青寒的头发长了些，没有之前的寸头看起来冷峻了。 “你把打底的衣服裤子也换下来吧，我帮你洗一下。”之前还没下雪的时候，顾青寒是直接在院子里穿着衣服冲澡的，每天都会换衣服。 不过这次他出任务得有点急，好像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应该也是要换的了。 顾青寒本来打算等温暖她们睡觉之后再擦一下身的，不过温暖刚刚也把他的干净衣裤给找了出来。 她突然又说：“火炉子旁边会暖和一点，我现在都是在火炉子给乐乐换尿布的，你等会直接在这换吧。” “行。”顾青寒干脆把外面的毛衣也脱掉了，剩下了一件灰色的衬衣，衬衣把他精壮的身躯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紧致结实的腹肌，宽阔有力的肩膀，还有那修长的手臂。 温暖一直看着面前的男人，还特地挡在了小家伙的前面，免得让她看到。 温暖见顾青寒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便催促道：“你赶紧换啊，不然等下容易着凉。” 虽然有火炉子，但也要把盖子拿开，露出那腾腾燃烧的蜂窝煤才会感觉到暖意，不然这样换衣服也是会感觉冷。 顾青寒早已感觉到温暖的视线一直看着自己，他有点不自在，不过还是背对着温暖，快速把衣服脱了，露出了虬实的背脊。 温暖把孩子往另一个方向转了过去，不让她看，然后快步走到了顾青寒身旁，观察了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男人的肌肉精瘦匀称，肤色也特别好看，不会太黑，也不会显得白，是很有男性荷尔蒙的麦色。 顾青寒见她走了过来，便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听桂花嫂子说，周团长每次出任务都带点伤回来。要是有伤的话，我给你涂一下。” 桂花嫂子跟她提过，每回她家周建设出任务回家，身上总会带点伤，大伤部队医院治，小伤就自己处理。 桂花嫂子处理伤口早就驾轻就熟了。 所以这次顾青寒出任务，温暖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今晚终于回来了，她就检查一下。 毕竟这家伙就爱逞强，上回带她去医务室看过医生之后，自己跑上山去找野山参，摔了跤也没有提半句。 要不是后来问了李大响，她还不知道他身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 温暖前后都看了，除了男人之前上山去找野山参摔的伤痕之后，幸好没发现其他的伤痕了。 腰侧的淤青这会儿变得有点青色了，估计也快好了。 手臂的伤痕也已经退了痂，留下一道浅白色的伤痕，长长的一条。 顾青寒本来还有点别扭，不过知道温暖这是担心自己，心里突然感觉暖暖的，也不觉得冷。 温暖看完了上半身的，便催促他赶紧把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然后又说：“快点把裤子也换下来吧。” 话落，顾青寒皱了下眉：“下面也要检查？” “谁要检查下……”温暖懒得理他，转过身走回去抱起了在车斗上一直在扣墙的乐乐，然后回去了房间。 * 顾青寒在外头捯饬了好一会才回来房间，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估计还擦过了身，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乐乐知道顾青寒回来了，刚刚在床上爬来爬去，好几次想往地下爬去，幸好温暖给拦住了，不然肯定掉地上去。 顾青寒一进房间，小家伙爬得更加快了，床板都发出了“咚咚”声。 温暖便把人给抱了起来，戳了下她的小鼻子：“行啦，床都被你搞塌了，你慢点爬。” 小家伙被温暖拦腰抱住，小身体一半朝床外，脚朝墙边，见到了顾青寒进来，眼睛都亮了，手脚一起舞蹈起来，朝他要抱抱。 “你看看这个，我来抱一下乐乐。”说着，顾青寒便把一个布袋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伸手把孩子抱了过去。 小家伙好几天没有玩飞机抱了，顾青寒就知道她爱这个游戏，所以也没有着急上床，而是在床边抱着她飞来飞去，逗得小家伙笑得口水都滴在了地板上。 那边的温暖听到顾青寒的话便看了他一眼，见他跟孩子在玩，干脆就自己伸手拿过了床头柜的布袋。 “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啊？吃的吗？” 那天迷迷糊糊的，温暖好像记得自己还撒娇说要让顾青寒给自己带吃的，还要给孩子带玩具。 现在想想也感觉自己有点不懂事，顾青寒是出任务，又不是去旅行。 不过现在看人安全回家来，温暖也没有那么担心了，随即打开布袋，布袋不算大，有点重量，小小的一个，会是什么呢？ 接着，她从布袋里面掏出了一块玉石，颜色呈脂白色，在光线底下还泛着淡淡的青色，还有几道黄色，触摸上去的手感细腻滋润，温暖知道，这就是羊脂白玉。 温暖掂量了一下，天啊，起码有一斤重！ 要知道，高品质的和田玉起码要两三万一克，就算是稍微逊色一点的都要几大千。 这么大一块羊脂白玉，得值多少钱？ 这么看，顾青寒这次肯定去了边疆，要是早点知道让他多带几块回来该多好！ 那她就要发大财了！ 抱着孩子玩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以为她不说话就是不喜欢，于是淡淡解释了句：“虽然这块石头看着不起眼，不过边疆的同志说这种石头戴在身上对身体好。到时候我帮你打磨一下，你挂脖子上戴着吧。” 温暖就要狂哭出声了，这么不起眼的石头，她还可以再要一百颗! 温暖把那块“平平无奇”的羊脂白玉抱在了怀里，忙说：“不用！” 接着她慢慢解释道：“既然这么好，我平时抱着睡觉就好了，打磨掉多可惜，大石头都变小石头了。” 打磨掉的碎块那都是钱啊！ 她肯定不能让顾青寒拿去打磨的，她要好好收藏起来，坐等好时机到来，她就能卖出去换钱了！ 顾青寒皱了下眉，随即说：“里面还有。” 温暖心里兴奋，打算今晚就要抱着羊脂白玉来睡，听到男人说还有的时候又伸手往布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拨浪鼓。 又是拨浪鼓，不过这一个有民族特色一点。 色彩图案都十分明艳丰富。 顾青寒便笑着说：“我看乐乐喜欢玩，看到那边有卖的，就多买一个回来了。” 温暖听了有点儿词穷了，想起了以前外婆还没过世的时候，她说喜欢吃糖醋排骨，外婆连续一个星期都给她做糖醋排骨。 虽然好吃，但吃多了其实也会腻的。 温暖猜想小家伙估计也就玩两天，不过好歹这也是顾青寒第一次给她们带礼物，还是得表扬一下，稳住他的积极性。 “真是太可爱了，比李大响买的那个好看多了，乐乐肯定会很喜欢。” 男人轻笑了一声，接着看了下孩子，这小家伙居然玩到已经睡着了。 “乐乐睡着了，你整理一下她的位置，我把她放回去床上。”顾青寒抱着孩子慢慢走回床边。 床上有点乱，刚刚小家伙满床地爬，被子都让她给弄得乱七八糟的。 “她今天只睡了一下子，因为突然刮风了，把她给吵醒了。”温暖一边说，一边整理好了床上的两张被子。 她本来也是打算今晚早点睡的，谁知道小家伙居然困成这样，玩着的时候也睡着了。 顾青寒看温暖整理好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了最里头，孩子在放下床的瞬间打了一下颤。 温暖和顾青寒对视了一眼，深怕她又醒过来，那就难哄了。 不过小家伙也就挣扎了一下，然后吮了吮粉嘟嘟的小嘴巴，也没有醒。 温暖放轻了动作，给乐乐盖上了被子，然后打了个哈欠，“你忙了好几天，我们也早点睡吧。” 今天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过来坐了很久，她都没有睡午觉，这会儿正困着呢。 顾青寒看着温暖果真把那块玉石抱在了怀里，然后也躺在了床上，心里也觉得自己的礼物挑得好。 温暖特意给他留了一个位置，今儿晚降温了，刚好顾青寒回家来帮她暖床，可真是太好了。 只是顾青寒一躺下，那床还是无可避免发出了“吱呀”一声。 不过温暖都已经习惯了，在顾青寒躺下的时候又往孩子那边挪了挪，给他多点的位置。 顾青寒轻笑了一声：“你睡那么进去干嘛？” 说完便伸手搂住了她，温热的手掌慢慢摸上了她的脸，手指碰到她那粉嫩的唇后便低头亲了下去。 猝不及防之间，顾青寒的手掌又往温暖的手探去，只感觉男人的手很热很厚实，还强而有力，把温暖的手扣得严严实实，动都动不了。 顾青寒从没有试过这么激动，这一刻的掠夺好像屋子外的狂风一样，那吻越来越重，最后还翻身压了上来，原本扣住温暖的那只手还扯了扯她的衣服，碰触到滑腻脂嫩的皮肤。 只是这床确实有点不怎么好，动作之间，总会发出奇怪的吱呀声。 温暖听着那刺耳的声音，推了推他的肩膀，脸红得好像苹果，“等会吵醒乐乐了。” 而且他们的院子都是联排的，想起以前老家那个家属院的隔音，温暖深怕也会让隔壁桂花嫂子也听见。 顾青寒的呼吸有点浑重，支起了半边身，看着温暖被折腾得红红的樱唇，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的脚没以前那么冷了。” 温暖动了动被子下的脚丫，放到了顾青寒的小腿上，好像是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这几天晚上虽然顾青寒不在，但似乎那脚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睡到天亮还是冰的。 接着温暖就很乖宝宝地说了句：“我天天都有煲那个中药喝的，都喝了有那么久了，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那表情好像还等着表扬似的。 顾青寒好像就等着她掉进圈套似的，突然把脸埋在了她的脖子里，鼻子在她颈边蹭了蹭，“那可以了吗？” 温暖被他滚烫的体温烫得脑袋都有点儿迷糊了，微微侧过头去看他，皱着眉：“你这么快又想再要个孩子了？” 乐乐还这么小，她要是再生一个出来，她一个人要怎么带啊？ 温暖正想着要怎么说服顾青寒暂时不要二胎，可下一秒就感觉到男人身上一僵，抬起头俯视着她。 他皱着俊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孩子了？” “我要你。” 温暖对上男人炙热的目光，抿了抿唇，脸上的温度更加高了，可是想到这床…… 温暖咬着唇，贴在顾青寒耳边说了一句。 男人微微皱了下眉，然后没等温暖反应过来，直接抱起人就走出了房间，谁知道刚打开隔壁房间的门，一阵风就从开了裂的玻璃窗户吹了进来，冷得两人清醒了不少。 而且这个房间的床只有个木架子，还没有被子铺盖。 温暖抱住了男人脖子，有点失落地说：“要不，下次吧？” “……” * 第二天一早，顾青寒早早起来了，不仅蒸好了馒头，还熬了粥，这会儿在修补小房间的窗户。 之前想着这个房间不住人，所以窗户没有及时修，昨晚把两人冷得有点流鼻涕，也不敢多待了。 温暖洗簌出来之后，顾青寒已经把玻璃换下来了，然后又拿抹布擦了下那张床架子。 温暖舀了两碗粥放到了八仙桌上，然后走过去看了眼那床，脸有点热热的，随即便问：“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不困？” 顾青寒看回头看了眼刚醒来没多久的女人，然后笑了笑，朝她走过去，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不困，起床号响了就醒了。” “你今天不用回团里吗？”温暖拉着人坐到了餐桌旁，“我们先吃早饭吧，我好饿了。” “刚出完任务，今天放一天假。”顾青寒拿过碟子里边的馒头，给温暖分了一半，“昨晚睡得好吗？” 说起昨晚，温暖又有点不自在了，虽然两人没有做到最后，不过熄了灯之后两人在客厅里头还是磨蹭了好久，温暖还记得手里那黏黏的感觉。 她低着头喝了口粥，“睡得挺好啊，你睡得好吗？” “很好。” 温暖感觉话题有点怪怪的，便转移了话题，喝了口粥，随即惊叹道：“这个粥好香。” “香的话多喝两碗，锅里还有。” 温暖朝他弯了弯眉眼，点了点头：“恩恩，我还要吃！真的好香……”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温暖便给顾青寒说起了他不在这几天，家属院发生的事情：“刘美丽家放在了自家院子里头的猪肉，被偷了。” 顾青寒抬了抬眼，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问：“谁偷的？” 温暖撕开了一小片馒头丢进了嘴里，然后看着顾青寒的眼睛，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何大壮和何小飞。” 紧接着，顾青寒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原来只是听温暖说话，可是这会儿就感觉到眼神冷冰冰的。 “是大响在桦树林抓到他们的，大响还以为孩子淘气，吃了家里的肉，结果发现是何大壮两兄弟拿了刘美丽家的猪肉。”温暖其实也为两个孩子感到惋惜，不过何大壮的年纪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算大，真要教导肯定能教好的。 但是何大壮他奶奶那样子，在温暖看来就是想包庇两个孩子。 这样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顾青寒抿了一口粥，脸色严肃了起来，半响才问：“那何大壮和和何小飞怎么处理？” 温暖便把李秋燕一家去刘美丽家求情的那些事情，又复述了一遍：“最后就是李秋燕说赔给刘美丽四斤猪肉和五块钱，还拿了一斤的糖。” 顾青寒放了下筷子，忽然冷声道：“荒谬。” “没送去保卫科？” 温暖其实也觉得应该让孩子有个教训，送去保卫科接受一下思想教育可能会更适合，不过显然陈三妹不舍得，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而且刘美丽自身可能也是贪，毕竟四斤的猪肉，按照这个年代的伙食，足够吃到年后开春了。 顾青寒突然叹了一声，“其实何大壮以前被抓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我把他直接送去保卫科了。” 温暖静静地等待着顾青寒说下去，他就说起了以前在G省部队时候的事。 那时候何大壮八九岁，因为嫌弃家里伙食不好，就经常在饭点的时候找顾青寒，顾青寒可怜他们也会把饭给他们吃。 可能何大壮也是觉得顾青寒好说话，有次想买冰砖吃，直接就在顾青寒的外套拿了五毛钱去买零食。 不过何大壮搞错了，拿错了省部政委那件外套的钱。 顾青寒虽然老好人，但也有自己的原则。 只是没想到他对何大壮已经算挺好的了，他的手脚还是那么不干净。 所以顾青寒和政委一致认为，要直接把人拎去保卫科，让保卫科的同志管教他几天。 顾青寒回想起以前，然后又说：“自那之后，李秋燕他们家可能觉得在省部队没有面子吧，自己申请调回了北城，回了北城之后，李秋燕丈夫就出事了，现在几个孩子还是那个样子。” 闻言，温暖才知道原来当初是这样子的。 不过这种逃避的方式，好像更不可取，孩子错了就错了，改正就是了。 但这样子，无疑是让何大壮他们觉得，做错了事，只要逃开就可以，不用负责任。 就好像昨天那样，何大壮逃走了之后，直接就溜回家去了，后面都是让老太太给出面处理。 温暖叹了一口气，随即伸手覆上了顾青寒的手背，“对了，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 难得顾青寒放假，反正外面下那么大的雪，也不能出去了，今天就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顾青寒笑了笑，“你做的我都喜欢，你看着来做吧。” 说起了吃的，顾青寒才想起昨晚带回来的不止有羊脂白玉和拨浪鼓，还有一堆吃的。 “院子外放着一扇羊排，是从边疆带回来的，你看看什么时候煮了。” 顾青寒又指了指自己那件军大衣旁边的一个蛇皮袋：“里边有很多边疆零嘴，都不用票的，我就买了一堆，刚好可以过年吃。” “你让我给你买点吃的，我买了。”然后又邀功地说了一句。 温暖闻言，眼睛都亮了，好大的一袋子，这何止是一点啊，是很多好不好？ 看来可以过一个肥年了！ 温暖站了起来，双手捧着男人的俊脸，夸张地在他唇上亲了下，“青寒，你真好！” 男人明显被愉悦到了，本想再亲了亲自家媳妇，不过温暖已经放开他，朝那个蛇皮袋走去了。 温暖走过去蛇皮袋旁，然后打开了袋口，只见里面放了好几个纸袋子，有边疆最出名的葡萄干，核桃，红枣干等等的一些干果，还有一种一卷卷，看起来像蚊香一样盘着的撒子。 温暖最爱吃撒子了，脆香脆香的，当零嘴真的很合适。 温暖又翻了翻，翻出了好一些这边都没有的东西，红枣可以留着熬汤熬粥，平时还能当零嘴吃一两颗。 北城这边也有红枣，就是没有那么大个。 “对了，你刚刚说还有羊排？你放到哪里去了？”温暖突然回过头，看向顾青寒。 只见他笑了笑，指了指院子外，“在外头冻着。” “啊？在院子外啊？”温暖皱起了眉头：“要不要拿进来啊？毕竟之前家属院才不见了猪肉……” 顾青寒摇了摇头：“不用，他们不敢。” 温暖看着顾青寒的眼神，何大壮估计也是不敢在顾青寒面前造次的了。 她就嘀咕了一声：“那就好，这几天我都怕我们的野山参被偷了呢。” 虽然是小孩子，但可能人家也知道自己是小孩子，就算是被发现也不会被追究。 无论怎样，还是自己小心点为好。 * 刚刚整理好顾青寒带回来的东西，温暖就把这些东西分开了三份，打算给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也拿一点过去。 平时她们也很照顾自己，有时候去村民那换了菜什么的也会拿点过来。 远亲不如近邻，温暖觉得有些关系还是要好好维护的。 想了想，温暖又给她们拿了一人一条羊排，之后也就剩下三条了，她得留着给顾青寒补身体。 刚分好了东西，房间里头的小家伙便醒来了，温暖打算趁着现在下雪，外边没人，也不用整天被人盯着，先把东西给菊香嫂子送过去。 顾青寒看着外头的大雪，“我去吧，你在家看着乐乐，她刚起床也是要你多一点。” “你知道菊香嫂子住哪吗？”温暖便问他，怕他走错地方了。 “不知道还不会问吗？放心，绝不会送错。”顾青寒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就穿上了军大衣。 “那你注意安全，今天的雪比较大。”顾青寒拿着布袋就要出门了，乐乐看着顾青寒推门出去，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小脸蛋因为刚刚起床而红仆仆的，这会儿一哭就更红了。 顾青寒听见孩子哭，便折了回屋，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爸爸出去给菊香婶婶送点东西，你跟妈妈在家等我，很快就回来。” 温暖也捏了下孩子那红扑扑的脸蛋：“你爸爸等会就回来了，不用哭！” 小家伙可能几天都没有见到顾青寒，昨晚见了一会，现在又要出门，估计是以为爸爸又要出门好几天。 乐乐什么都听不进去，看着顾青寒走出去的身影哭得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暖欺负她了！ 不过顾青寒出门没多久，小家伙就不哭了，看着八仙桌上有吃的，挠了挠自己的小笨头，指了指那粥，不知道说了两声什么话。 至于爸爸是什么，估计还没有眼前的粥吸引。 * 那边的顾青寒刚出门没多久，就碰到了出门倒脏水的黄月英。 不过黄月英跟顾青寒并没有打过交道，两人点了点头便各自干自己的活儿了。 但是黄月英早就看到了顾青寒手里的那个布袋里，看着那布袋轮廓，感觉里边装了满满当当的好货，好像要给什么人送去。 估计是送去给邓菊香了，邓菊香跟那个温暖关系那么好。 她前两天就听自家男人说顾青寒去了边疆出任务，本以为他会在暴雪过后才能回来呢，那温暖不得自个儿度过几天的暴风雪日子。 谁知道人家顾青寒赶在暴风雪之前回来了，这能力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成为家属院里头最年轻的团级干部了。 一回到家，黄月英就把那个潲水桶丢得哐哐响，指着刚醒来正在刷牙的丈夫冯卫国便骂道：“睡睡睡，一放假就知道睡，早让你去考个飞行员了，又不去！你看看人家顾青寒飞一圈边疆回来，买多少东西了！” “怪不得你做了八年营长还是个屁营长，你有什么本事啊你？！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冯卫国也不知道自家媳妇又发什么疯了，随即把嘴里的泡沫给吐掉：“得了得了，你就整天见着别人的好，这有什么好比的？我都多少岁了？就算是想考飞行兵也考不到了。天天做白日梦！” 黄月英看了眼那鸡窝一样的冯卫国，轻嗤了声：“懒得理你了，没出息的家伙！活该一辈子爬不上去！” “神经病！”冯卫国看着黄月英无缘无故的发火，心里不爽又无奈。 整个部队那么多人，说爬就爬？ 还真以为是爬山啊？ * 那边送完了东西给邓菊香的顾青寒，因为出门的时候，乐乐哭得有点厉害，便马不停蹄往家里赶去。 难得放假一天，他是想要陪孩子和媳妇玩一天。 难得闺女这么不舍得自己，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有做父亲的责任感了。 回去的路上，顾青寒也不顾不得下着大雪，快步往家里赶去，要不是地上有雪，自己都想跑回去了。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家，在门外拍干净身上的雪后，便推开了家里的门。 只见乐乐低着头玩着他买回来的拨浪鼓，摇了摇，那拨浪鼓就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 小家伙低头拉了拉那两颗小珠子，小脑袋微微垂下，从顾青寒的角度看过去，小家伙那脸蛋十分的胖嘟嘟，隆起来大大的一包，皮肤又白又嫩，可爱极了。 可是下一秒，孩子抬高了小小的手臂，哼了声，然后就把手里的拨浪鼓扔到了地上。 第 26 章 第26章 温暖把孩子吃过粥的碗洗干净之后, 出来就看到顾青寒一脸闷闷不乐的，就连孩子的玩具丢到了车子外边也没有帮她捡。 温暖擦干手里的水，随即朝孩子走过去, 然后给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拨浪鼓。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东西送给菊香嫂子了吗？”温暖蹲到了孩子身旁，然后又给她擦了下嘴。 顾青寒看着孩子又乖巧地玩起了温暖给捡回来的拨浪鼓，想到刚刚他给乐乐捡了两次，这小家伙都直接把拨浪鼓给扔出去了。 顾青寒有点闷闷地道：“送去了。” “感觉你就出去了一会儿, 怎么那么快啊？”温暖嘀咕了一句。 邓菊香的院子离他们这边有点远，温暖之前去过她那边得走好几分钟, 没想到顾青寒已经送完回来了。 腿长就是好。 不过温暖也猜到了顾青寒肯定是把东西送过去, 连天都不聊就直接回来了。 不像她, 每次去菊香嫂子那边，愣是聊了一大堆的八卦才回家来。 今天的雪有点大，温暖坐在客厅里头都感觉冷冷的, 顿时就好想过去桂花嫂子家那个炕上坐一下。 无奈今天顾青寒刚好放假，她肯定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在家的。 要是让顾青寒过去跟桂花嫂子唠嗑，估计也不太可能。 毕竟平常的时候，温暖不跟他聊天，他都不怎么主动说话的。 想着没什么事做, 温暖便拿出了之前在京市买的棉花跟布料，打算赶在过年之前给乐乐再做一件粉色的棉袄。 今年的春节比较迟, 在二月份，还有十来天，估计可以赶出来的。 顾青寒似乎也没什么事做, 刚刚坐在孩子旁边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便开始清理火炉子，然后又换上了一个新的蜂窝煤。 换了蜂窝煤之后，他就给孩子换了尿布, 不过孩子似乎对他有点意见，换尿布的时候居然尿湿了裤子，顾青寒给她换好了尿布之后，又去洗尿裤子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温暖打算留一点大米在春节的时候吃，所以中午就让顾青寒擀了点面条，泡了点蘑菇，做了个蘑菇鸡蛋面。 新鲜的蔬菜在北城真的非常珍贵，温暖好几回想煮个番茄鸡蛋都做不成。 看男人擀面条的时候，温暖便好奇地问他：“怎么感觉你从菊香嫂子那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青寒抬起黑眸，对上了温暖好奇的眼神，随即淡淡应道：“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 温暖想想也是，来了北城两个多月了，顾青寒这是第一次放假，以前省部队的时候就更少放假了。 因为没有带家属随军，温暖听他说过，他基本上都不放假，每天都在部队忙。 温暖便逗弄他，笑道：“还以为让你擀面条，你不高兴呢？” 顾青寒突然就笑了笑，伸出沾有面粉的手点了下她精致的鼻尖，“怎么会？可以跟你和乐乐在一起，我很高兴。” 温暖撇了下嘴，怎么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他很高兴呢？ 还没有昨晚回来的时候那么高兴呢！ 温暖还想说什么逗他，然后就听见了顾青寒突然说道：“等天气好一点，我们带乐乐一起去拍张照片。” 这次出任务，跟他一起得战友，人家都有家人或者是爱人的照片，顾青寒后知后觉，才发现他们原来一张照片都没有。 因为之前结婚的时候很急，两人只匆忙去打了结婚证，连照片都没有拍一张。 孩子出生之后就更是了，顾青寒就在孩子刚出生那会儿回去过，第二次回去已经随军之前了。 所以顾青寒打算等到天气好点的时候，带上温暖和孩子一起镇上拍个照片。 以后就算是挂念的时候，也可以拿出照片来看看。 温暖点了下头，笑了笑：“行啊，不过这雪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雪停了，估计这次的积雪也会很厚吧。” 不过就算是不下雪了，可能那时候顾青寒也没有空，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放假了。 顾青寒看了眼玻璃窗外的鹅毛大雪，“嗯”了一声，“这次的雪是真的大，我之前在沈阳培训那一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温暖看了眼外头，便随口应道：“可能因为这边多山吧，所以雪就大一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温暖煮面条的时候，顾青寒就帮忙烧火。 柴火的光影照在男人的脸上，映照得他精致的五官更加俊美。 因为厨房有点冷，小家伙就放到了客厅和厨房的连接处，既能让孩子看到他们，也能随时随地看着孩子有什么突发状况。 不过温暖是注意到了，乐乐这小家伙好几次把顾青寒从遥远边疆带回来的拨浪鼓丢到了地上，温暖已经给她捡了三次…… 好吧，对上顾青寒那张闷闷不乐的脸，她总算是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这样子了！ 乐乐这小家伙虽然才八个多月，不过心眼子多着呢，要不是因为刚刚顾青寒不带她出门生气了，就是那拨浪鼓玩腻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温暖都觉得顾青寒可能被小家伙伤到心了。 难怪。 温暖把面条放进了滚烫起来的水里头，然后翻拌了一下，加了点点的油星子，中午就简简单单将就了一餐。 * 中午吃过面条之后，温暖特意早早地把小家伙给哄睡了，然后从木箱子里掏出了一条灰色的围巾，有点显摆地拿到了正在给孩子擦车子的顾青寒。 “呐，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本来先给你织一件毛衣的，不过桂花嫂子教了好一会我也没学会，就先给你织围巾了。”温暖把人拉了起来，然后垫高了脚尖，把围巾放到了男人的脖子处：“看看喜不喜欢，我织得很用心了。” 顾青寒闷闷不乐了一早上的心情，在看到温暖给他戴上的围巾之后，马上烟消云散，不过还是心疼地道：“你怎么不先给自己织一条呢？我不怕冷。” 温暖本想说自己不喜欢这个灰色，不过又显得这礼物不够真诚，便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这来了北城之后，你第一次出任务吗？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就想给你先织一条！” 她这话其实也没有诈骗成分，毕竟那会儿是真的很不习惯没有顾青寒在的日子，确实就是想着他了。 不过瞧见顾青寒小雨转晴的心情，温暖也觉得就算是谎言，那也是善意的，甜蜜的谎言！ 谁让自己心疼他呢？ 温暖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小太阳，万丈光芒。 于是，她便随意给顾青寒围了一下，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就算是披一个蛇皮袋都好看，这个灰色的围巾真的跟顾青寒非常搭，显得他更加精神了。 “你戴着真好看！你喜欢吗？”温暖笑道。 顾青寒垂眸看着那不算好看的围巾，但心里确实被温暖刚才的话感动到了，于是伸手把人搂紧，然后低头亲了下去：“喜欢，很喜欢。” 温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然后笑了笑：“喜欢就好，下次等我学会了织毛衣，我还要给你织一件。” “好。”顾青寒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然后又说道：“我抗冻一点，下次你先给自己和乐乐织，知道吗？” 温暖微微抬高了头，不太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下次一起做，我们三个做个亲子装！” 顾青寒又看了眼那围巾，又轻轻笑了笑：“真好看，谢谢你，媳妇儿。” 温暖笑得很甜蜜，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顾青寒已经习惯叫她“媳妇儿”的，不过这会儿听着，倒是很悦耳。 “你喜欢就好，等夏天的时候我再给你做衬衣……” “好。” *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温暖便连连打了几个哈欠，顾青寒就让她回去睡觉了。 温暖平时都有跟孩子午睡的习惯，便问他：“你不睡一下吗？” “我不睡了，你去睡一下吧。”顾青寒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这会儿也不打算跟着温暖回房间。 温暖也不管他了，因为拖延了好一会，她几乎是倒头就睡，连缓冲都不用。 等到醒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顾青寒拿了几个从边疆带回来的核桃，在磨阿磨的，估计是因为觉得自己带回来的礼物被小家伙嫌弃了，现在又重新给孩子做点可以玩的。 顾青寒见她醒了，便问：“乐乐还没醒？” 温暖点了下头，拿过旁边的一张凳子，然后坐在他身边看他捯饬，“只要不吵着她，她下午这一觉可以睡两个小时。” 不过也是因为来了部队之后，醒得早一点，孩子本来就睡得比较多，现在就更能睡了。 顾青寒笑了笑：“也好，睡得好长得快，再过两个月乐乐应该就会走了。” 现在乐乐都已经到处爬了，稍微不注意，就从小推车上爬了下来，不过顾青寒怕地板冷，都没让她下地。 “嗯，快了，到时候刚好开春，地上估计也什么积雪，照乐乐这性子估计满地跑了。”温暖想想就觉得放松多了，不用整天抱着她，背着她。 放假的时光总是很快过去，温暖感觉顾青寒放假的这一天，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到似的。 到了晚上，那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感觉满天都是雪，也不知道男人明天怎么回去部队训练。 因为天气冷，温暖早早便给孩子换了尿布，然后带她上了床，让她在被子上玩，可以暖一点。 顾青寒刚刚把温暖的中药熬好了，然后端到了房间，吹了吹：“差不多可以了，慢点喝，不要太着急。” 第一次抓的那些已经煲完的，这些是顾青寒出任务之前重新去医院抓的，温暖喝着感觉换了几种中药，不过她也喝不出是什么东西，非常苦就是了。 顾青寒就站在了床边，看着温暖皱着眉头，小口小口喝着，忍不住笑说：“这么怕苦，一口闷下去不是更好吗？” 温暖吐了下舌头，感觉舌尖上都是苦味，“喝得太快，容易吐，行了，你别催我，再催我我就不喝了！” 比美式还要苦，就当是喝咖啡了。 果然，床边那高大的男人没有再说话了，就是没走开，盯着她把中药给喝完。 温暖看着碗里剩了一点，已经要喝不下了，胃里胀胀的，便把碗递给他：“那一点点真喝不下，你拿去洗了吧。” 本来顾青寒还想把碗递回给她，不过温暖的突然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眨巴着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他，再次求饶道：“青寒，我真喝不下了，好苦！” 听着女人这么娇柔的话语，顾青寒心软了，随即点了下头她的额头：“等会给你拿个糖。” 温暖还没说话呢，满床爬的小家伙一听到“糖”这个字眼，已经先开了口：“啊啊——” 然后又使劲了全力想要爬出来，让顾青寒抱她。 温暖没眼看了，拍了下小家伙的屁屁：“就知道吃，以后你可别让人用一颗糖就骗走了！” 小家伙完全理会不到温暖说什么，听到糖又咔咔笑了起来，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然后朝顾青寒要抱抱，“叭……叭” 也听不清楚是爸——爸，还是抱——抱，反正这小家伙就是知道顾青寒有好吃的，就要他来抱了。 顾青寒难得放假一次，本来就打算好好陪孩子和温暖的，这会儿孩子要他，当即就从床上把孩子抱了起来，另一手还拿着温暖刚刚喝过中药的碗。 小家伙看了眼顾青寒手里的中药碗，也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便“啊啊啊”了几声，指着那个碗，似乎想要顾青寒给她喝。 顾青寒看孩子这么好奇，就把中药碗放到了她的鼻子边，小家伙一闻，当即皱起了眉头，然后伸手小手臂，抱住了顾青寒的脖子，连忙摇了几下头，“唔唔唔……”了几声。 温暖马上抓住了机会，吐槽道：“你看，连你闺女都知道中药不好喝了！” 顾青寒看了看小家伙，又看了看温暖，“再喝几个月就好了。” 几个月…… 温暖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不过那头的顾青寒已经抱着孩子往客厅走去了，听声音好像把碗洗过之后，还真的给小家伙拿糖吃了。 等了一会儿，男人果然拿了一颗糖进来，递到了正在看书的温暖的唇边：“吃一颗吧。” 温暖抬起头，笑眯眯看着他：“你帮我把包装纸撕了吧。” 接着她又问：“你是不是给乐乐也吃了糖？” 顾青寒笑了笑：“没有，我给她吃了一颗葡萄干。” 没等温暖问话，他已经先说：“给她捏开两半的，不会噎着。” 温暖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的，然后就把顾青寒已经撕开包装的糖给含进了嘴里。 熄灯之前，顾青寒就带孩子睡了，小家伙越大，那睡姿就越粗鲁，温暖经常半夜醒来，都要在床尾去找人，不然这小家伙就是把两条腿都放她身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累死了。 不过刚刚入睡的时候，小家伙的睡相还是很斯文的，举着小拳头，一动不动的。 温暖等着男人回来床上，等到两人都躺了下来，温暖便问：“你弟弟好像就是这几天结婚是吧？家里还有没有给你打电话了？” 顾青寒搂着温暖的腰，温热的长指在她的衣衫下有意无意地拨动着，听到她问，便说：“打过一次，又打了电报，不过我都没有理他们。” 接着顾青寒又说：“我记得就是这几天了，青松之前跟我说要在过年之前打证摆酒。” 温暖侧过头去看他，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察觉他表情没什么不对，便说：“你妈估计发很大脾气了吧？” 顾青寒“嗯”了一声，讪笑道：“早就料到了，我妈一直依赖我，家里的开支基本上都是我负责，现在突然忤逆她的话，肯定有点难以接受。” “而且我也跟她说了，以后青松给多少，我们也给多少，她更生气了，骂了我一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温暖听得心一跳一跳的，她想，要是这个年代的出行也跟后世那么发达方便，顾青寒他妈估计第二天就杀过来了。 幸好这是需要介绍信出行的七十年代，就算是赵五珠想要过来，也得通过部队的审核才可以。 顾青寒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没事，早晚都得经历的，只是早和晚罢了。” 温暖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前，说：“嗯，我知道。就是为难你了，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好受，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家里照顾得那么好的，只是现在想要公平点，就闹成这样……” 温暖知道顾青寒其实一直以来都知道的，知道自己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母亲的一句好。 说不难受估计是假的，不过像他自己说的，早晚都得经历的。 赵五珠偏心成这样，换了谁都会寒心的。 而且顾青寒也不是说他们不给钱了，就是以后顾青松给家里多少，他们也给多少，就是公平一点。 “没事，我妈会理解的。”顾青寒拍了拍温暖的后背，语气有点无奈。 温暖抱着他，声音低低的：“顾青寒，还有我呢，就算是全世界不理解你，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说着，便把唇往男人的脸颊贴去，想告诉他，自己永远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顾青寒心口微微一颤，感觉到女人圈住他腰上的力度越来越用力，也低下头在寻找那一抹香甜，亲了下去。 顾青寒这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意他的。 随即他便跟身边专注看着她的女人说起了刚刚当飞行兵的事情。 还记得他18岁那年，刚刚当上飞行兵的时候，第一次跟着师傅试飞，战机出现了小故障，滑行到一个森林里头，他受了伤，但不算重，但是第一次经受这样的遭遇，18岁的他想让母亲安慰一下。 可是打电话回去的第一句话，赵五珠就问他：“老大，你有没有钱？你弟弟要考高中，想买书，还差三块钱呢，你有的话明天给我打过来。” 后来的通话基本上都大同小异，顾青寒清晰记得，大部分家里用钱的地方基本上都是顾青松要用的。 不过那时候他觉得天经地义，身为家里的大哥，父亲早逝，自然要担当起照顾家庭的担子。 直到带上孩子和温暖来北城随军，他才知道原来家人是可以互相关心的。 不过他现在的感觉已经没有18岁那一年难受了，只能说已经接受了现实。 原来不是所有孩子都被爱。 温暖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脸，笑了笑，神色认真说：“没事，以后有我跟乐乐呢，我们都在你身边。” 顾青寒伸出手，将她额上凌乱的碎发拨开，然后落下一吻：“好。” …… 三天后，G省。 顾青松和林美芝从林家出来后，林美芝就一直黑着一张脸，步伐快速地走在了前头。 这是他们领证的好日子，两人早就商定好在今天去林家摆几桌。 可是林美芝没想到顾青松一次次骗她，第一次说两百块的礼金，可是最后变成了一百二十块； 也算了，毕竟人家大哥说不能让大嫂没了面子，不能比温暖的多。 但是今天在娘家摆酒，说好了要买肉买鱼招呼一下她家里的亲戚，结果呢？ 说好的猪肉就半斤，其他都换成了鸡蛋，鱼是有了，可是都是手板大小的鱼苗，鱼刺都不够塞牙缝的！ 林美芝回想起刚刚那些亲戚看她的目光，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随便吃了几口饭，干脆拉着顾青松回婆家算了。 她已经丢不起这个人了。 顾青松几杯黄酒下肚，反应不是那么迅速，不过看到林美芝走得飞快，他便追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臂，笑笑道：“媳妇儿，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 林美芝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手，顿时感到有点恶心，便甩开了顾青松的手：“再不走就天黑了，今晚得早点睡，明天还得上班呢。” 顾青松闻言，还以为林美芝这话是想赶紧回他们家睡觉，一想到今晚是两人的新婚夜，顾青松就期待极了。 虽然林美芝已经怀孕，但小心一点还是可以的。 一想到以后他就是有媳妇的人了，还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女人，心里也是特别的兴奋，完全看不出林美芝生气的意思。 一路上，林美芝都没有再说话，快走到顾青松家的时候就放慢了脚步，心里下意识抗拒去他家里住。 明明是她要嫁给顾青松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有点抗拒和恶心的感觉，都怪顾青松，一次次许下了诺言，一次次让她希望破灭，还让家里的亲戚看她的笑话。 她以前明明就是邻居亲戚都称赞的好姑娘，不仅长得好看高挑，而且读了高中，也算是知识分子，还是供销社的售货员。 谁成想，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说实话，其实顾青松也不差，他也是高中毕业，还是酱油厂的小组长，每个月工资有五十块，虽然工资不算太高，但已经是她的双倍。而且顾青松长得高，长得也好看，这也是很多人都这么称赞的。 但经历过这一次礼金和酒席的事情后，林美芝就总觉得看他不顺眼，感觉他哪哪都讨厌！ 顾青松看她放慢了脚步，随即追了上来，笑了笑：“美芝，我知道你着急回家去，不过你也要顾着一下我们的孩子，你走那么快小心等下摔了就不好了。” 林美芝皱了下眉：“我自己会注意的。” 接着林美芝又问：“你妈应该知道我们今天在娘家摆酒的吧？” 因为顾家没几个亲戚，反而林家很多旁支宗亲，所以林美芝一早就说过了，他们结婚之后就在娘家摆酒。 顾青松点了下头：“我办事你放心吧，我妈早就知道的，而且她也没意见，还让我们招呼好你的亲戚，你别多想了。” 不多想就难了，林美芝其实听说她这个婆婆有点凶，只不过以前每次见她，都觉得挺好的，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庆幸的是，顾青松那个大嫂跟着顾青松大哥去北城随军了，不然要面对两个长辈，林美芝想想也觉得头大。 林美芝脸色缓和了过来，随即跟在顾青松身旁，“那我跟着你进去，我们回去吧，这外边怪冷的。” 因为今天领证，林美芝特意穿上一件新棉袄，但是为了显瘦好看，她就穿了一件衬衣加棉袄，这几天有冷空气，一入夜就怪冷的，她都有点儿顶不住了。 顾青松看着街上没什么人，干脆搂住了林美芝的肩膀，然后带着她朝家属院走去。 “前面就是了，我们就在一楼，房间我已经整理好了，等会儿你擦一下身，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林美芝之前来过这里，所以也不怎么好奇了，跟着顾青松会直接进了家属院，来到了他们家。 赵五珠早早就在家里等着顾青松和林美芝回来了，想着今天顾青松在那边摆酒，自己也没做饭，顾青松说肯定有剩下的肉，到时候给她拿点回来。 结果赵五珠看到进门来的两个人，都两手空空的，哪里有拿什么鱼啊肉的回来？ 赵五珠脸色有点难看，可是看到新媳妇，还是努力做出一张喜悦的脸来，“回来啦？亲戚都招呼好了吗？” 林美芝点了点头：“妈，都招呼好了。” 赵五珠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让新过门的媳妇有好脸色看，不然这个林美芝又像温暖那样子可要怎么办？ 既然他们没拿东西回来，那她也不想动手了：“还以为你们会带点什么东西回来吃呢，我也没煮饭，不如你们给我煮个面条吧，我饿得肚子都扁了。” 林美芝听了这话，脸色有点难看，直接说道：“我今天有点累，就不跟妈你闲聊了，明天我还得上班，先回房间休息了。” 说完，便直接朝房间走去，只是她也还不知道哪个房间是她跟顾青松的。 那边的赵五珠愣了愣，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有点气恼，本想要开口呢，顾青松忙走出附和：“妈，今天我跟美芝忙了一天，明天还得早起上班，明晚我们早点回来做饭给你吃吧。” 顾青松也顾不得母亲的脸色有多难看了，给林美芝打开了他们的房间门：“美芝，这边。” 门一开，林美芝就皱了下眉，问顾青松：“你没有把床换掉吗？” 顾青松挠了挠头，这事儿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便说：“还没送来，估计明后天吧，不过那些枕头套和被套都是新的，你放心。” 林美芝气得胸腔一起一伏，那些床单被套都是她陪嫁的嫁妆，这么说，顾青松就做了两个新枕套？ 林美芝这样想，也就直接问出来了，问他是不是只买了两个新枕套。 顾青松皱了下眉，随即道：“那是我大哥和大嫂，说是送我们的结婚礼物……” 林美芝把高大的男人往门口推出去，“顾青松，你给我滚！” 顾青松念在林美芝怀有身孕，也不敢推她，只好走出了房间，打算晚一点再哄回她。 赵五珠叉着腰，看着顾青松和那紧闭的房门，也是火冒三丈。 正当赵五珠要为自家宝贝儿子讨个公道的时候，顾青松就拦住了她：“妈，美芝怀着您的大孙子了，估计是忙了一天，有点累了而已，你别大题小做的。” 接着顾青松又说：“今天还是我们的新婚夜，你就别插手我们的事儿了。” 赵五珠被气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似的，最后踢了顾青松一脚：“顾青松，老娘不管你了，以后有你受的！” * 北城。 下了三天的雪后，放晴了。 雪后的天空特别的蓝，门口的屋檐都挂满了冰柱子，本来温暖还觉得特别好看。 不过顾青寒说这些冰柱子可危险了，非常的锋利，以前就有人被冰柱子扎伤过的，所以他一早起来就把屋檐的冰柱子和屋顶的雪都给铲掉了。 除了顾青寒，隔壁家的桂花嫂子和周建设也一早起来铲雪，就怕这雪把屋顶给压塌了，那这个冬天就不用过了。 两个男人在屋顶清理积雪，温暖就抱着孩子跟桂花嫂子煮了一壶红枣姜茶，边喝茶边聊天。 正当两人聊得兴起的时候，门外就响起菊香嫂子的声音。 原来是菊香嫂子拿了些冻梨和一条鱼过来，说是之前收到了顾青寒拿过去的边疆特产，也趁着天气晴朗了，也给温暖送回一点东西。 同样也给桂花嫂子也送了一条鱼。 菊香嫂子就说：“早上那会我家老赵带我儿子钓鱼去了，想着今天没有下雪，就拿了条鱼过来给你们。” 接着又拿了点冻梨出来：“这里还有些冻梨，不知道小暖妹子你吃不吃得习惯，我也给你拿了点。” 温暖就知道菊香嫂子迟早都会送回点东西给她，忙接过了那些冻梨和鱼，说：“谢谢菊香嫂子，我今天刚好就跟顾青寒说了我馋鱼了，之前你给的酸菜我还没吃，想不到菊香嫂子你就给我拿了鱼过来，今晚我就用来炖个酸菜鱼。” 菊香嫂子拿来的这条鱼特别肥，好几斤重呢，估计够他们家吃好几顿！ 菊香嫂子笑了笑：“要不是我们家也有几条鱼，我准要带孩子过来蹭个菜了，我家老赵之前吃过你做的素菜团子，念叨了我好几次，让我请教下你怎么做。等下回你有空了，我再过来向你请教请教。” 温暖笑了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吃，等下回有空，我过去嫂子家坐坐。” 菊香嫂子：“那敢情好，就等你来了。” 菊香嫂子看了眼客厅里头的顾青寒，总感觉他浑身上下都冰冷冷的，一点都想象不到居然是个疼媳妇儿的人。 这会儿看顾青寒在捯饬核桃，便笑说了一句：“我们家也给孩子做了核桃手串，孩子戴了好。” 温暖之前也看见过家属院里头有好几个孩子带了这东西，估计顾青寒也看到了，所以才会想着给孩子也做一个。 温暖便笑了笑：“对啊，上次就是看到小冬和小梅都戴了，还挺好看的，就是乐乐不戴，给她当玩具玩也好。” 菊香嫂子坐了一会儿，喝了温暖给她倒的一杯红枣姜茶，身上暖和了也少。 随即又说：“对了，听说家属院组织大家上那个什么思想教育课，你门有没有收到消息？” 接着菊香嫂子又兴奋地加了一句：“你猜猜是为了什么？你肯定猜不到的，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居然会如突然又翻出来说了。听说还是政委亲自给我们这些家属上课呢。” 思想教育课？ 温暖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有这个课，而且顾青寒也没有跟她提起过，为什么突然政委就开展这个课了，难不成有人又犯错了？ 桂花嫂子也非常好奇：“你赶紧说啊，搞得人家好奇得不行，心都提起来了，政委怎么会浪费这个时间给我们上课了？” 接着菊香嫂子便压低了声音：“想不到吧？” “就是之前何大壮偷猪肉的事，被人家捅到政委那边去了！” 第 27 章 第27章 温暖听菊香嫂子说要上思想政治课了, 起因居然还是何大壮两兄弟偷猪肉的事，所以她也好奇会是谁把这事给捅到政委办公室去的。 不过顾青寒一直在忙，她也就没有去打扰他。 菊香嫂子知道温暖不敢杀鱼, 回去之前还帮她把青鱼给处理好了，还给片好了鱼片，整齐地码在了盘子里。 想不到菊香嫂子的刀功还挺厉害的，鱼片都片得厚薄适中, 鱼骨另外放在了一个碟子里。 温暖给了一根胡萝卜给孩子当磨牙棒之后，就拿出了米酒和面粉把鱼肉腌渍起来, 这样可以让鱼肉吃起来更加的爽滑。 不过乐乐不能吃有酒精的, 所以她就另外用油和面粉腌渍的一小碗, 这一份是小家伙的。 家属院很多人都是用大白菜腌制酸菜，这种酸菜不太适合做酸菜鱼，所以温暖拿出了自己做的芥菜酸菜, 这种酸菜比较爽口，非常的下饭。 才刚刚烧起了锅，顾青寒就铲完院子的雪回家来了，一进门就听到了滋滋的油声。 他把铲雪的工具放回去门后，随即走了过去灶膛前, 问：“你怎么不叫我生火？” 温暖不大会生火，有时候明明那火就快要生起来了, 她还要往里加硬柴，没一会那火就灭了。 所以只要顾青寒在家，他大多数都会帮着烧火。 “没事, 我已经生好火了。”温暖看着男人笑了笑，又专注手里的活儿。 温暖气定神闲地起了锅，把另外装开的鱼骨煎到了两面金黄, 然后再加入了各种配料和配菜，霎时间，整个屋子都盈满了浓香。 再加入清水，等水滚之后，那鱼汤慢慢变浓稠奶白，升腾起来的水蒸气让本来冰冷的厨房变得暖和起来。 等到鱼汤熬了几分来回，温暖就把鱼片给倒了进去，在另一个较为小一点的灶口上，还放了一个小锅，等会就直接烧油爆一下那些辣椒干和花椒，等这边的鱼肉烫个十来秒，就可以起锅倒油。 倒辣椒油之前，温暖给孩子装了一份少盐无油的，听说孩子在一岁之前不能吃太咸的。 “滋啦——”的滚烫声，浓郁的香味就迫不及待升腾起来。 那边坐在小推车上的乐乐闻到了香味，随即把手里紧紧握着的萝卜条给一把扔了出去，朝着温暖的方向，举着小手臂“呀呀呀”叫了几声。 因为酸菜鱼有点多，温暖刚想把大锅抬起来，本来坐在灶膛前的顾青寒已经先她一步，拿起了锅耳：“锅边烫，让我来就可以了。” 温暖见顾青寒已经把酸菜鱼倒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盆子里，便笑眯眯地说：“那好，我去盛饭，你等会把酸菜鱼端进去吧。” “嗯，我把锅刷一下就端进去。”男人已经动作娴熟地拿起了一旁的锅刷，准备把锅洗了。 等顾青寒把酸菜鱼端进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拿着两根筷子正在敲着桌子了，不过下一秒却被温暖把她的筷子给拿走了：“小孩子不能玩筷子，会戳到眼睛的。” 小家伙扁起了小嘴巴，两只小手又抓住了自己的小脚丫，委屈极了。 不过看到顾青寒把一大锅的酸菜鱼放下来之后，她又兴奋地蹦跶着身体，“啊啊……”地喊了起来。 温暖怕她掉下地去，连忙摁住了兴奋的小家伙，“着急什么啊？明明刚刚你才吃了点东西，怎么好像饿着你似的。” “好，可以吃饭了。”顾青寒随即把向他伸出手的小家伙，从温暖的怀里接了过来，“我来抱她，我吃得快一点。” 温暖吃了块酸菜，裹满了汤汁的酸菜，尤其可口，她想了想，便说：“反正乐乐现在也坐得稳了，不如给她做一张高一点，大概跟桌子齐平的椅子。到时候可以让她自己坐着，最好是两边带把手的，这样就不用怕她掉下来了。” 听着温暖这话，顾青寒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解放大人的双手了。很多的时候温暖都是等孩子吃得差不多饱了，她才抱着孩子吃，可是孩子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的乖巧。 碰到孩子闹觉或者是闹脾气的时候，平时还得先把孩子给哄好了，哄睡了才能继续吃。 顾青寒给孩子把鱼肉都挑了开来，然后看了下没有鱼刺才给孩子吃，他应道：“行，之前给乐乐做小推车还剩了几根木头，我看看怎么加高。” 温暖夹了块煎得金黄的鱼骨和一点酸菜，放到了顾青寒的碗里：“趁热吃一点，看看好不好吃。” 顾青寒在烧火的时候已经闻到香了，他的肚子早就叫了起来，他是一直喜欢吃鱼，怎样煮的鱼都爱吃。 他看了眼孩子乖乖地在尝着鱼肉，自己也便夹了点肉和酸菜一起放进了嘴里，酸菜上面都是浓郁的汤汁，还带着热气和滚烫，跟鱼肉混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柔软嫩滑。 吃过了温暖煮的鱼之后，顾青寒才知道，原来食物也是又参差的，他还以为他们的飞行兵的空勤餐已经是部队里头最高标准的了。 不过在温暖煮的食物面前还是逊色了不少。 他“唔”了一声，随即又夹了块鱼片，那酸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他笑道：“好吃，媳妇儿你煮的菜真的很好吃，比我们的空勤餐好吃多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温暖被男人的话愉悦到了，笑眯眯地给他夹了好几块的鱼片，还有一些酸菜叶，“好吃就多吃点，不然这么大一条鱼我们都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了。” “这两天团里都是组织清理积雪，中午都回来吃饭。”顾青寒也给温暖夹了两块鱼骨，让她多吃一点肉。 “好，那我明天中午把你的饭也煮了。”温暖又加了点比较下饭的酸菜，然后抬起头问他：“对了，你知道家属院要上思想教育课这事吗？” 温暖接着又说了一句：“听说还是政委亲自给我们这些家属上课，是因为何大壮那事？” 顾青寒言简意赅：“嗯，是。” 然后又给一直“啊啊啊”叫的小家伙喂了一口鱼肉：“拿别人的东西，第一次可以说是年纪小不懂事，三番四次就是已经是思想品质出现问题，再不好好管教，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着顾青寒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说：“他爸爸是个正直勇敢的军人，我不希望他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 温暖听了这话，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何大壮的情景，明明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可是他看桂花嫂子的眼神是真的带着点仇恨一样。可是桂花嫂子以前已经帮了他不少，换来的居然就是这样。 而菊香嫂子的小冬和小梅两个女儿，虽然温暖没见过她们几次，不过有时候她们零食吃了，也是第一时间先问一下菊香嫂子，不会就那样拿别人的东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像顾青寒说的，第一次可能是不懂事，但三番四次了，肯定是思想已经出现了问题。 无论是在公还是在私，顾青寒都是希望那两孩子能学好，堂堂正正做人。 温暖看向他，认真道：“希望他这次能够认真改过吧。” 闻言，顾青寒脸色有点凝重，语气微冷地道：“再不改，家属院就容不下他这样的人了。” * 政委要给家属院开思想教育课的消息，没两天就传遍了大院。 虽然开会的时候政委没有直接点名道姓，但会议上说什么偷猪肉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就是之前何大壮和何小飞偷了刘美丽猪肉这事。 原本他们都以为李秋燕和刘美丽两人私底下已经解决好了，这事儿基本上就当了结。 谁知道没过几天，政委就要召集全大院的家属开什么思想课。 家属院里头有很多人都没怎么接受过教育，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可以说是大字都不认几个，这会儿突然要上课，大家都有些情绪。 而且大家也闲散惯了，尤其是在这足不出户的猫冬时节，大家都恨不得把屁股焊死在暖烘烘的炕上，谁愿意开什么思想课。 所以冗长的思想教育课之后，不少人都对何大壮和何小飞两兄弟有了意见。 不过教育课结束之后，何大壮和何小飞便直接被政委的人带走了，这次上课肯定跟他们脱不开关系了。 家属们见到了孩子的母亲李秋燕和孩子奶奶陈三妹之后，便苦心婆心劝道：“李同志，陈大娘，你说咱们大院十几年了，连根针头线脑都没丢过，这会儿你家孩子居然连猪肉都敢偷……拿了，孩子真的要好好管教，以后引以为戒。” “就是就是，咱们大院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你今晚可要好好跟孩子说一下，东西丢了还回去就好，就怕这思想也变歪了。” “你们家孩子年纪还小，犯了错必须教育批评，可不要掉以轻心啊，不然以后还是我们这些做的家长的操心。” 一大群的家属七嘴八舌的，不仅把李秋燕和陈三妹团团围住，还把她们都说得无地自容，要不是还在礼堂里边，陈三妹都想直接破口大骂了。 陈三妹还没过这样子的气，心里也担心被政委带走的孩子，脸一绿，直接甩脸就走人了。 不过李秋燕还是死死咬紧了牙关，听着家属们的建议，点了点头：“谢谢嫂子们的提醒，我回去会好好教育孩子的。” 那边的刘美丽带着三个孩子，走得比较慢，离开的时候对上了李秋燕那哀怨的眼神，下意识就跟她解释道：“李同志，你可不要用这样的眼神儿盯着我啊，政委这事儿不是我捅上去的。” 接着刘美丽又说：“虽然你家大壮是拿了我家的猪肉，不过那晚之后，我也当粉笔字儿抹掉了，我是没有再说过你们家半句闲话的了，你不信，我可以对着首长的画像发誓！” 刘美丽虽然很恼火那俩孩子把自己的猪肉给偷了，不过李秋燕他们家的认错态度还好，而且还给她赔回来四斤的猪肉和五块钱，她也就没当回事儿了。 谁知道没几天政委办公室就知道这事了，还说什么要组织大家给开个思想教育课，怎么看这事情都像是她秋后算账。 不过李秋燕是真没有。 毕竟李秋燕私底下还跟她说了，食堂有个女同志就快要生了，到时候会有一个空缺，李秋燕说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她也去食堂干活儿。 刘美丽早就想找工作了，在家这几年天天带着几个孩子，她都快变成怨妇了，所以李秋燕给出的这个补偿，对她来说是真的非常吸引。 至于何大壮何小飞偷猪肉的事情，刘美丽也就不当一回事儿了。 李秋燕本来被家属院的嫂子们说得抹不开脸，见到刘美丽的时候，确实心头冒上火了，觉得她虚伪又贪心的。表面像是答应了不追究，转过头又告到政委那边去，两幅面孔的小婊/子。 不过看着刘美丽还真要对着一号首长的画像发誓，她就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刘美丽干的。 李秋燕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美丽，你不用这么紧张，那天在场的人多着呢，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再说了，政委给大家开这个课也是为了家属大院的团结和安稳，我家孩子确实做错了，我回去一定会跟他们好好说一下的。” 刘美丽闻言，随即轻轻安慰了一句：“可以好好说一下，你家大壮都这么大了，其实给他说说道理，他也是会懂的，你也别再打他们了。” 刘美丽是亲眼见识过，李秋燕打孩子是真下死手的，虽然她有时候也会揍一下调皮的孩子，不过可没像她那样子把孩子往死里打。 所以刘美丽之所以会原谅他们，其实也是看孩子被揍得太狠了，都是当妈的人，其实心里头还是疼爱孩子的。 李秋燕笑了笑：“嗯，好谢谢，我会的。” 刘美丽叹了一口气：“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回家去的修屋顶，反正这事儿我敢对天发誓真不关我的事，你可别误会我了。” 李秋燕点了下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接着，刘美丽又“噢”了一声，“那天其实是一个叫李大响的军人，把你家孩子从桦树林带出来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猪肉那事。行了，我不跟你聊了，再不回去，今晚真的没地儿睡了。” 刘美丽离开之后，李秋燕的表情瞬间就耷拉了下去，一张脸黑得要滴出墨来似的。 之后她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的温暖慢悠悠走出了礼堂。 不知道怎么的，李秋燕想起了刘美丽说孩子是在桦树林被李大响抓出来的，那个桦树林就在他们最后一排的红砖房后面。 李秋燕皱了皱眉，那个李大响不就是上回让人用担架，把她送去医务室那个兵蛋子吗？ 他那天去桦树林干嘛了？ * 温暖抱着乐乐过来开会，礼堂里面挤满了大院里头的家属，所以她就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才跟桂花嫂子慢慢往外走。 往外走的时候，恰好就碰上了李秋燕和刘美丽。 桂花嫂子便小声地跟温暖说：“听说刘美丽想要搬去第三排那个房子，不过被司务处拒绝了。” “是吗？”温暖上完了课，心里还想着何大壮和何小飞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两个被政委的人带走之后会怎么处理。 不过刚才政委没有指名道姓说出他们的名字来，估计也是打算给孩子机会的，就看他们珍不珍惜这个机会了。 桂花嫂子继续道：“是啊，说是因为刘美丽现在住着的那个房间被大雪压塌了一面墙，得亏她之前还说出要跟你换房子，幸好你之前没跟她换呢！不然现在塌房的就是你们家了。” 两人回到家属院的时候，果真看到了刘美丽叫了几个军人同志过来帮忙修葺屋顶。 刘美丽对上温暖的眼睛，顿时就觉得心虚，转身回屋去了。 临近过年的几天，顾青寒好像又忙了起来，每天训练之后还要抽出时间开各种的会议，还要上山打猎过年之类的事情，每晚到家的时候都是熄灯之后了。 幸好男人暂时不用出任务，温暖每晚都等着男人回家来才睡觉，但好几次人没等到，自己就困得先睡了。 还有四五天就过年，桂花嫂子的婆婆王小霞就从老家过来了。 温暖才知道原来周团长老家是沿海城市，王小霞还带了很多的海鲜干，有鱼干，虾干，鱿鱼干什么的…… 不过桂花嫂子跟温暖说，她婆婆表面上是过来跟他们过一次年，其实就是过来催生的。 张桂花跟周建设两人结了婚那么久，还没有生下孩子，家里的长辈早就急得团团转了，这一次从老家过来还带了不少的土方子，说是给桂花嫂子两夫妇调理身体。 桂花嫂子苦不堪言，不过都不敢说话，天天都喝着婆婆熬的土方子，好几次直接吐了出来。 因为两家住得近，温暖有时候都闻到了一些很奇怪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土方子，反正闻着就让人不舒服。 这天，温暖照常带孩子睡觉，这一晚还没熄灯，男人就回来了，还带了两只鸡。 顾青寒进门就闻到奇怪的味道，便好奇地问她：“什么味道这么奇怪？你的药熬糊了？” 这几天他回来得晚，温暖的中药都是自己熬的，好几次他回家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顾青寒还以为温暖今晚睡着了，忘记看火。 温暖放下了手里毛衣针线，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是桂花嫂子她婆婆从老家带来的土方子，你别那么大声了，孩子已经睡了。” 接着温暖就看到了男人手上的鸡，问：“打猎抓到的吗？” 因为快过年了，最近又下过雪，所以部队有组织大家上山打猎，有时候也会遇到被冻死的野鸡和野兔，不过顾青寒手上拿着的这两只鸡是活的，好像也不怎么像野鸡。 顾青寒把鸡放进了客厅的一个竹扎笼子里头，那是之前人家留下的。 顾青寒问：“你还记得我们来北城坐火车那时候，遇到的那位刘姓同志和小婴儿吗？” 听了这话，温暖点了下头：“当然记得啊，刘明飞同志嘛，怎么啦？他过来了？” 顾青寒把手洗干净，然后才说：“不是，这两只鸡是那孩子亲生父母让政委给我们送的，说是谢谢我们帮了他们的忙。” 想了想，他又说：“过了年，孩子父母估计也会过来一趟。” 第 28 章 第28章 温暖在火车上那几天, 一直都有照顾那个孩子，后来她问了刘明飞才知道，原来那个小男婴比他们乐乐还要大三个月。 不过因为没有母乳, 所以那个孩子看起来特别瘦小，现在几个月过去，估计那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吧。 温暖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是什么人，当时问了下刘明飞, 对方也没说，只是很隐晦地告诉她, 孩子父母的工作是保密的。 想到这个年代有很多前辈为了革命事业, 科技事业隐姓埋名数十载, 不难想象孩子的父母应该也是这一类为组织奉献了青春和热血的先驱者。 温暖觉得自己当时也就是举手之劳，想不到别人还一直记着，还在春节临近的时候, 特地送了两只鸡过来。 他们来北城的时候已经入冬了，到处都没有了小鸡仔可以买，要养鸡还得等到明年开春，不过温暖知道这养鸡也是有数额规定的，好像最多也就三只左右。 那孩子的父母一下子就送了他们两只鸡, 这个礼是真的很大了。 孩子已经睡熟了，温暖也还没有睡意, 便给顾青寒打了一盆热水，让他先洗手洗脸。 温暖看着鸡笼里头的两只鸡，便问：“孩子父母也是做航天事业相关的工作？” 顾青寒顿了下, 想到到时候他们也是会过来的，也不用隐瞒那么多了，便说：“嗯, 孩子父亲叫刘明华，是一位航空动力专家，现在在634所进行研究工作。” 温暖也猜到了大概，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个刘同志的研究方向，便点了下头：“哦哦，这样子，听起来真厉害。那现在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写个信什么的？之前在火车上的时候看着挺小的，当时也没想到那孩子居然比我们乐乐还要大几个月呢。” 温暖回忆在火车上的事情，那会儿孩子都不要刘明飞，一抱他就哭。 所以在火车上那几天，都是顾青寒帮孩子换尿布，而她就用奶瓶负责喂孩子。 幸好当时两个小家伙都有伴儿，所以那几天都不算难熬。 顾青寒随即从口袋拿了一封信出来，然后递给了温暖：“媳妇儿，你猜得还真准，他们确实给我们写了个信，我回来之前看过了，你也看一下。” 温暖连忙接过那封信，因为封面是写的顾青寒、温暖夫妇收，所以这封信，顾青寒早就拆开来看过了。 信中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首先就是问好，随即写了两段表达谢意的句子。 这个年代的人都十分真诚，虽然只是片言只字，但温暖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诚意道谢的。 信里面还提到了因为工作关系，所以隔了这么久才联系他们，温暖想到他们的工作应该真的非常不方便了。 难得的是，信里面还夹了一张这个年代的照片，应该是孩子的近照，这会儿看，确实比之前长大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么瘦小了，而且衣服头发都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精神多了。 想不到才三个月过去，孩子已经变了这么多，还能站得稳了。 “行了，媳妇儿，看完信能不能看看我？我们好几天没好好说过话了。”顾青寒这几天一直都是熄了灯才回来，所以已经好几天没有跟温暖聊聊天，好好抱一抱了。 今晚回来得早一些，想不到温暖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顾青寒干脆就主动开口。 温暖便把信件收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了顾青寒的身边，伸手拉起了他宽大的手掌，她微微翘起了嘴角，随后笑着说：“刚准备帮你暖一下手，想不到你的手比我的还暖！” 顾青寒伸出另一只手，把人圈进了怀里，温声道：“刚刚才洗了手。” 顾青寒也回握住温暖的手，这一次终于感觉到她的手心和指尖都是暖暖的，不像以前，总感觉经常有点凉。 温暖把头埋进去男人宽厚的胸前，轻声道：“那我帮你暖暖身子，身上肯定还冷，刚刚外面有没有下雪？”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手臂的力度紧了紧，干脆把人带到了客厅里头那张皮沙发坐下。 顾青寒摇了下头：“没下雪，不过还真是挺冷的。” 接着男人又问：“今晚喝了中药没有？” 温暖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这会儿可以跟他的视线平直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撇开了脸：“喝了啦，我还敢不喝吗？你天天都数着那些药包。” 男人笑了一声，听着温暖的声音觉得很悦耳，也对她的答案感到满意，便说：“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温暖微微愣了下，感觉到顾青寒说这话时有点别扭。 不过这好像也是，菊香嫂子整天都在她跟前说，要不是当初亲眼在大卡车上看到过顾青寒把她和孩子都护在怀里，她根本想象不出来顾青寒表面这么冰冷无情的人，居然是个疼惜媳妇孩子的好男人。 虽然上次出任务时给她带了东西，但那时候几天没见，大家都有点激动，这会儿天天见着，两人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温暖便看着他，笑了笑问：“礼物？你今天不是上山打猎了吗？” 因为临近过年，这个年代口粮都不是那么充足，大家若是想过个肥年，都要靠大自然的馈赠了。 虽然知道顾青寒上山去了，但这几晚睡得早，好几晚没有等到人，也不知道他们打猎小队的收获怎么样了。 顾青寒被女人的眼神看得更别扭了，不过还是从一旁椅子上搭着的军大衣口袋里掏了掏。 温暖看着那袋子似乎是真的鼓囊着一个凸起，该不会是给她带了什么野兔青蛙鸟之类的吧？ 她、她不怎么想要了…… 客厅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身上，顾青寒小心翼翼从里袋掏出了一小束黄色的小花，小小的一朵，不算很大。 温暖微微愣了下，屏住了呼吸，然后好奇地眨巴了一下水灵的大眼睛。 “这是……什么花？”温暖除了在菜窖见过有绿色的蔬菜，她在这漫天雪地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绿植了。 就算是之前上山，她采的那一株野山参也是为数不多带绿叶子的，绿叶都难找，更别说花了。 虽然小小的一朵，但真的很珍贵。 顾青寒脸色也有点为难：“我也不太清楚，看到就想摘给你了，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家里很多的布料都是碎花的，顾青寒觉得她应该是喜欢花的，所以见到时候便摘了下来。 温暖笑眯眯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在他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我好喜欢，谢谢！”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男人这话，温暖高兴极了，有时候她也会这样子，看到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好吃的东西，也想留起来给顾青寒分享一下。 她想到了那个句，分享欲大概就是做高级的浪漫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分享过后的回应，有回应，才使得分享有了意义。 顾青寒听了后，挑了挑眉，有点不太相信：“真的？” 这几朵小花其实还没他的手指长，看着其实有点寒酸，不过听到温暖的话，还是觉得高兴。 温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语气坚定：“当然啊，那说明你在工作的时候也在想着我了，我能不开心吗？我在家里也经常会想你。想着你训练了累不累，训练出了汗会不会容易着凉……” 她一边说，还一边拿过顾青寒手里的花，别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心情大悦。 听着女人娓娓道来，顾青寒的心也随之暖了起来，唇角一直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听温暖说完了，顾青寒又说：“兜里还有两朵灵芝，我给你拿出来。”说着还真又掏出了两朵灵芝，有顾青寒手掌那么大的一朵。 “好大一朵！”温暖虽然也不知道灵芝有什么功效，但感觉这边的山上还真挺多好货的！ 收藏起来准没错！ 顾青寒看了眼温暖接过去的灵芝，随即便说：“到时候我放在火炉子烘干，我问过李医生了，她说偶尔放一点进去一起熬中药也可以。” 温暖想到那苦苦的中药，瞬间觉得手里的灵芝便不香了…… 想起了中药，温暖就问他：“你刚刚应该也闻到桂花嫂子喝的土方子了吧？你能不能让桂花嫂子也找李医生看一看？我觉得那些土方子都不靠谱，桂花嫂子喝了那些土方子之后还吐过几次了。” 桂花嫂子对她那么好，其实温暖也想帮一下她，但是自己也不是学医的，也无能为力，只好给她找点关系了。 而李医生是她目前为止，接触过的唯一一个医生。 顾青寒摇了摇头：“估计难，李医生一个月就回来这边一次，其他时间都是在京市的医院候诊，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她来看。就算是去到京市，也很难排得到她，她是801军区医院的副院长。” 温暖微微吸了一口气，原来那个李医生这么厉害，难怪顾青寒还得跟政委开口，她才能看一次。 在那之后，她都没有去过医院让李医生看过了，估计不是不用看，而是李医生根本没有时间再帮她看了。 想到顾青寒为了她这种“小病”，居然跟政委开了口，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温暖面上不表，淡淡“哦”了一声，又说：“就是觉得桂花嫂子受苦了，那些土方子可能根本就没用，有些东西的名字还奇奇怪怪的，听着就渗人。” 顾青寒看她脸色低沉了下去，便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到时候等李医生回来，我问问她。” 温暖便叹了一口气：“不过，桂花嫂子和周团长这么多年也要不到孩子，只一个人看可能也不行，有些事还得两个人一起配合。” 顾青寒听了这话，感觉也对，又说：“他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急，桂花嫂子估计早就看过不少的医生了，不过估计周团长还拉不下这个脸。” 温暖点头：“应该是看过了不少，我经常也会闻到点中药味，但就是没听过桂花嫂子给周团长喝。” 想要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可是王小霞每天就知道逼桂花嫂子喝一堆的土方子，不过她也没听桂花嫂子说她家周团长也要喝。 其实问题也不一定是出在女方身上，也有可能是男方的。 只是这个年代的男人都好面子，哪怕自己是真不能生，也得赖女人。 不过温暖接触过周建设，虽然他也是沉默寡言的人，但感觉周建设还是挺疼桂花嫂子的。 周团长知道自己的家人念叨他们夫妻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经常找桂花嫂子说事儿，所以不是必要的时候，都不会让老家那边的人过来家属院长住。 估计这一次王小霞过来家属院，是磨了周建设很久的，才会让她来过年。 顾青寒看温暖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完全没有把他的热气腾腾当做一回事，有点气：“说了别人这么久，媳妇儿你是不是也应该看看我了？” 温暖还有点心不在焉，直到感觉到男人的坚实，脸上浮出了一抹粉。 在男人试探性，慢慢往她唇边靠来的时候，温暖捏了下他的手臂，无辜道：“那个，我来月事了。” 说来也神奇，这是坐完月子之后，第一次来月经。 她这几个月都没有来过，省了不少月经带，要不是生过孩子之后，她都没有再跟顾青寒有过肌肤之亲，她还以为自己又怀上了。 后来，她问了下菊香嫂子之后，才知道她自己不是另类，菊香嫂子说她之前生完孩子也是隔了大半年才来月经的。 估计也是最近喝了补身体的中药，所以就来了。 顾青寒脸色变了变，在她唇上亲了下之后还是微微松开了一些，随后问：“什么时候来的？” “就前天。” “你怎么都没说？” 温暖看了他一眼，无辜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顾青寒便不说话了。 回房间之前还给温暖泡了一杯红枣茶，后来又打了一盆热水给她泡脚。 * 过了两天，是年廿八，家属院分猪肉的日子。 临近过年，天气也好了一些，当天下午，温暖背着孩子跟桂花嫂子一起去了炊事班，一来到就看到熙熙攘攘的景象，不仅有很多的军人同志，家属院也来了不少的人排队。 小家伙最爱热闹了，看到这么多人小脚丫一直蹬啊蹬的，乌溜溜的眼睛一直打量着四周，时不时笑出了声音来。 这次年前上山打猎分了几个小队，她家顾青寒也带队上山了，不过昨晚也忘了问他收获怎么样。 但是前面的桌子上，放了好几头的猪，除了有部队自己养的大□□，听一些军嫂说还有上山打的山猪。 难怪这么热闹了。 “你们看到没？今年上山打猎打了好几只野猪回来！” “真的啊？去年六七个小队上山了，才打了两只，今年有多少只？” “有六只，听说那个前不久才刚来家属院的顾副团长，他们队就打了三只。” “这也太厉害了，其他小队一只都没打到，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团长了，还是咱们师最年轻的团级干部！” “可惜啊，三十几个飞行兵里边，就他这么早结婚，长得又高又帅，要是晚两年结婚我就把我妹嫁给他了，哪里还轮得到那个谁谁谁。” “嘘，人家媳妇在呢，你说什么屁话啊？” 温暖今天穿了一件碎花棉袄，扎了一条长辫子，把精致姣好的面露了出来，早有人注意到她了。 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她背着的小奶娃，都引人注目。 刚才被提醒的女人似乎也并不在意温暖听到了，反而还打量了一下温暖，阴阳怪气道：“哎哟，温妹子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温暖还真没有生气，还笑盈盈地朝那个嫂子看了过去，认真道：“怎么会？那不就说明我跟嫂子的眼光一样好吗？” 接着温暖身旁的桂花嫂子听不过去了，就说了一句：“就是人家顾副团长的眼光更高，也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入他的眼。” 夸了顾青寒的同时，顺便还把温暖夸了一下下。 看看这些人还多不多嘴！ 眼看着女人的脸色越发难看，温暖就笑着问：“我们也只是开个玩笑，嫂子你不会当真吧？” 桂花嫂子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也是开个玩笑，这不是你先开的吗？难不成开不起啊？” 女人面对两人的一唱一和，撇了撇嘴，讪讪道：“怎、怎么会？” 这不是说她妹妹入不了顾青寒的眼吗？ 之前还以为温暖长得娇娇柔柔的，西北风都能刮走的样子，还以为她温吞老实，没想到嘴巴也是挺厉害的。 女人又气又无奈，不过那边的温暖和张桂花已经让李大响给叫了过去，人家76团单独开一条队伍开始分猪肉了。 张桂花的男人不在76团，于是分猪肉的时候跟温暖分开排队了。 李大响看到温暖走了过来，随即便说：“嫂子，昨天顾副团长一个人就打了一只大野猪，我们旅长说可以额外给你们家分多八斤猪肉和三根排骨，剩下你看看还要不要些猪下水？” 温暖还不知道顾青寒居然自己一个人就打了一只猪，还能多分点猪肉呢！ 昨晚那家伙怎么都没说？！ 难怪那些军嫂一直在议论，要真是一个人就打一只野猪，那真的是神奇啊。 得多大的力气和耐力啊？ 早知道就拉个小车过来拿了，现在好了，要是分那么多猪肉，等会可要怎么拿回家去啊？ 温暖问：“猪下水也可以给我一点？” 那边正在切猪肉的二虎和毛豆笑了笑：“嫂子，这猪刚刚杀出来，可肥呢，你看看要哪个，随便你挑。” 温暖也没有多想，直接开口：“就给我一副猪肚吧。” 昨晚还想着那个鸡要怎么煮呢，这会儿正好可以做一个猪肚煲鸡了！ 二虎闻言，手脚利落地切了八斤的五花肉，还有三根排骨，一副猪肚全给温暖包好了，然后再递给她。 那头的高国安看着温暖分了那么多肉，忍不住跟身旁的顾青寒说：“老顾，你们家今年春节打算做什么好吃的？不如今年我跟你一块喝个小酒。” 之前冬至的时候，76团里头的几个兵蛋子说是在顾青寒家吃了红烧肉，可把他给馋的，那红烧肉的香味都从窗口飘到他们家了。 偏偏这顾青寒居然叫上一群兵蛋子去吃吃喝喝，也不叫上他！ 梁国安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个飞行大队长当得不够威严。 一旁的郭旅长和李政委也好奇地朝温暖看了过去，齐刷刷看着顾青寒，问：“那就是你的媳妇儿？听说很会做菜？那我也要去喝酒。” 梁国安瞥了眼突然插进来的两人，补充了一句：“我带茅台！” 就不信顾青寒不答应。 郭旅长：“我带五粮液。” 李政委爱喝茶，这会儿感觉自己收藏的茶叶好像派不上用场了。 谁知道顾青寒瞥了他们一眼，似乎读懂了他们想过来他家蹭饭的意图，随即道：“我只喝北冰洋汽水，你们要喝酒的话，还是找其他人吧。” 说完，撒腿便往温暖的方向跑去，然后接过了她分到的猪肉，冰冷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梁国安一众人：“？？？” 这军营还有不喝酒的男人？ 肯定是嫌弃他的饭量大，梁国安又喊了一句：“喂老顾，我自己带饭总可以了吧？” 顾青寒鸟都不鸟他们了…… 不过内心却有点小得意。 这边的温暖看了看梁国安的方向，跟他点了点头的，当作打招呼。 然后她问身边的顾青寒：“那个就是你们飞行队的大队长啊？看着很年轻啊。” 顾青寒逗了下孩子，乐乐看到顾青寒又高兴地蹬起了小脚丫，嘴里嘟哝着“巴……巴”的音调。 接着他笑了笑：“嗯，就是有点爱喝酒。” 那边的梁国安打了个喷嚏，看了看顾青寒，总感觉是那家伙在背后说他了。 温暖有点疑惑，飞行员能随便喝酒吗？ 随后顾青寒又给她介绍了一下郭旅长和李政委，之前上思想教育课的时候，温暖见过李政委，所以就记得他了。 不过那个郭旅长，她就没见过了。 回去的路上，温暖又关切地问他：“你怎么自己打了一只野猪也不跟我说一下？真的一个人打的？那你没受伤吧？” 这段时间，温暖还没给男人检查过身上有没有伤，就是刚刚听李大响这么一说，温暖就开始担心他打猎的时候被伤着了。 毕竟野猪是真的很生猛，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都比家养猪要厉害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温暖的目光太过专注，男人突然侧过脸，然后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顾青寒很少这样肆意的笑，他只在夜深人静，私底下跟她胡闹的时候才会这样子。 而上一次胡闹，还是在上周的晚上了。 温暖突然觉得这男人有点不对劲，上下地打量了他两眼，开玩笑道：“不会真的是被野猪撞到头了吧？傻了？”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很开心。” 温暖睨他，有点气：“问你有没有受伤呢？！” 顾青寒看着路上有不少的家属看了过来，也就收敛起笑容，然后凑到了温暖耳旁道：“等会回家给你检查一下。” “……” 不过回到家的时候，温暖还是给他认真地检查了一下，发现男人身上只有几道轻微的擦伤，随即大大松了一口气。 温暖用力地打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发了“啪”的一声响：“可把我吓死了，还以为你被野猪踢坏了脑袋。” 那头的小家伙看着的温暖一巴掌打在了顾青寒的手臂上，还以为她对顾青寒怎么了，嘴巴一扁，哀怨地看着她。 “都怪你，孩子都以为我欺负你了。”温暖在孩子看不到的地方，在男人的手臂上又捏了一下。 顾青寒挑了下眉，这还不算欺负吗？ 第 29 章 第29章 除夕的早上, 顾青寒一早就醒了，今天飞行队里头没有安排早训，顾青寒就不用这么早起床。 北方的冬天早晨, 屋内还有点阴暗，顾青寒侧着脸，看向了睡在里面的温暖和孩子，她们都睡在里头。 温暖微微侧着身, 还抱着了他的手臂，呼吸平稳。而孩子也睡得很熟, 小手握成拳放在了自己脸蛋旁边, 因为孩子身上穿了比较多的衣服, 还盖了棉被大衣，这会儿脸蛋已经睡得红扑扑的。 盖在她们身上的被子隆起了大大的一鼓，不用看那是小家伙的小脚丫, 肯定搭在了温暖的腰上。 温暖跟他说了好几次，小家伙现在的睡相越来越差了，顾青寒易醒，有时候睡到半夜，确实也要在床尾捞孩子。 顾青寒看着小家伙那可爱的脸, 温暖之前总笑说，孩子跟他长得像个饼印, 李大响他们之前过来也说孩子像他。 不过顾青寒倒觉得孩子比较像温暖，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样的闪闪发亮。 而且小脾气其实也挺像温暖, 有时候不合她意了，就爱生气不让人抱，直接把小脸一扭, 不再理人。 温暖有时候也会有小脾气，尤其是喝中药的时候，好几次他非要盯着她把中药喝完，温暖睡觉的时候就故意把身体侧过去乐乐的那边，用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不过这会儿睡着了，女人却抱着了他的手臂，一只脚还伸到了他的小腿中间，长长的头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有点凌乱。 顾青寒伸出手，帮她把滑落的头发拨回去脑后，不知道是不是感觉有点痒，温暖紧闭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原本抱着他臂弯的手也有抽离的意识。 顾青寒干脆往她那边侧了下，想让她睡得安稳些，不过女人却侧了个身，转过去抱住了孩子继续睡。 * 温暖醒来的时候，顾青寒已经不在床上了，按照男人的生物钟，估计天没亮就已经起来了。 温暖看孩子还在睡，便起床洗簌了一下，可是出来客厅却没有看到顾青寒，不过火炉子上热着几个花卷，院子里头的积雪也清理干净了。 她从玻璃窗户看了出去，可能因为还挺早的，外面的天气显得有点阴沉，不过昨天的天气也差不多，就是早上的时候会显得阴沉一点，等到了中午的时候，估计也会出太阳。 可能是因为除夕，家属院的同志醒得也比较早，这会儿已经听到有孩子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刚洗簌完，温暖正打算吃个早餐，然后就烧水杀鸡，年廿八去炊事班领的猪肚已经提前整理干净了，等把鸡杀了之后，她就得早点准备今晚的年夜饭。 虽然他们是南方人，但是入乡随俗，温暖昨晚就跟顾青寒说好了，下午的时候一起包点饺子，想到这么多事情要做，温暖就觉得不能拖延了，得开始忙活起来。 刚走到了厨房，她就听到了顾青寒回来的脚步声，只见男人手里提着两个已经冻成了冰的水桶，放在了院子里。 温暖好奇地看着那两个水桶，然后走了过去，问他：“你拿两桶冰回来干嘛？” 北城的室外就是天然的冰箱，什么东西丢院子外边就自己冻上了，也不怕食物变质。 自从开过了思想教育课之后，家属院也没有谁家孩子再敢小偷小摸的了，大家便把肉直接放在自家的院子里头，也不用特地藏回去家里。 而且这年头煤炭还是比较紧缺的，大家都恨不得多攒一点留着倒春寒那时候用。 谁还往家里拿冰块，这不是浪费煤炭吗？ “刚刚去了一趟团里，看到大家都在弄冰灯，所以也拿了两个回来。”顾青寒走进了客厅，打开了五斗柜，从里面拿了一些工具出来，然后就搬了一张矮凳子，放到了院子，打算开始干活。 温暖昨天就看到家属院有人在弄冰灯了，还想着到时候回家跟顾青寒说一下，不过昨晚睡得早，又忘了。 “也好，家里挂个灯笼过节会喜庆一点，我看到人家还有五颜六色，看起来好漂亮。”温暖拿了一个花卷，撕了一小块丢进了嘴里，顺手也给男人撕了一点，递到了他的嘴边。 顾青寒本来已经吃过了早餐，不过自家媳妇儿投喂，还是张开嘴把花卷吃了：“我们这个估计做不了其他颜色。” 顾青寒自从参军之后，每一年都是在部队跟战友一起过节，不过大男人们都过得比较糙，以前就是在除夕晚上去看个演出，或者是看个电影，大家在食堂，或者是去有家属的家里聚一下就当是过节了。 不过刚刚在团里看到战友们在弄冰灯，一群十来岁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个个都非常的高兴，顾青寒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对新年的期待。 想到这是他们家第一个在北城一起过的新年，他就开口问二虎他们要了两个冰桶，打算给家里也挂两个冰灯。 他觉得这个东西，温暖肯定会喜欢。 温暖也没那么高的追求，这种透明的冰灯看着就很漂亮了，于是笑道：“这个也很漂亮，到时候等你做好了，我们就点个灯试试看。” 不过温暖想了想：“不过现在白天，估计看不出什么效果，免得浪费蜡烛了，还是今晚再点吧。” “你喜欢什么时候点都可以。”顾青寒专注着手里的冰桶，仔细地看了一圈里面的冰灯成了形没有。 温暖吃完了手里的花卷，也打算趁着乐乐还没醒来，也干一点活，于是又问道：“对了，这个冰灯难不难？要帮忙吗？” 顾青寒头也不抬：“不用，很快就可以了，你先吃早餐，等我弄好这个灯再杀鸡。 ” “那我就先把下午包饺子的馅料整理好，你要是需要帮忙就喊我一下。”温暖拿了两个花卷，其中有一个是全塞给顾青寒吃掉了。 * 顾青寒很快就把冰灯弄好了，温暖放在火炉子上烧着的水已经差不多滚起来了。 因为还没杀过鸡，她就负责抓住鸡脚和鸡翅膀，好让顾青寒割鸡脖子的时候，不用到处乱动，鸡血用一个海碗装着，里面放了点点盐，不过北城天气这么冷，那鸡血一下子就凝固了。 等把鸡宰了之后，顾青寒就直接把鸡放到了一个木桶里头，然后就着热水，三下两除二把鸡毛给拔掉了。 白白嫩嫩的大肥鸡就整理好了，已经很久没吃过鸡肉的温暖，也就把刚刚杀鸡的恐惧忘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只剩下对鸡肉的期待。 接着温暖就剁饺子馅，顾青寒就负责揉面发面，等到下午顾青寒回来刚好就能包饺子。 顾青寒是团级干部，今天要去政委办公室开会，估计是开会商量给那些没有回家过年的战士安排一下节目，以前顾青寒在过年的时候基本上也没时间回家。 以前听赵五珠说，顾青寒在G省部队那会儿，一到了过年的时候还会特别多任务，不过今年没有安排，可能是因为北城这边飞机要飞还得看天气，最近的天气时好时坏，所以过年反倒闲了下来。 顾青寒出门之前，还特地把家里内外都扫了一遍，温暖说贴了窗花之后就不能再打扫，要等到年初二开年才能扫地，因为扫地有“扫财”的不好寓意，不过这几年不准封建迷信，温暖也就隐晦地提醒了一下。 家里的家具和屋顶窗户在来北城的时候都清洁过，温暖也在年廿八的时候跟顾青寒擦了一下窗户，所以这会儿还算窗明几净。 “那我等你回来再贴窗花。”温暖还没开始剪，打算等会过去桂花嫂子那边请教请教她再剪。 顾青寒拿过军大衣和军帽，点了下头，“行，要是带着乐乐不方便，也可以等我回来再忙。” 小家伙现在懂事了不少，看到了顾青寒穿大衣还带上军帽，小雷达立马就知道他是要出门去了，连忙朝顾青寒伸出了小手臂，“啊啊啊”地叫着，也想要跟着出去玩。 因为今天是除夕，温暖刚刚给孩子洗簌之后，就给她在扎了两条小揪揪，还给孩子别上了两个红色的小夹子。她的身上也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碎花小棉袄，衬得她那一张圆溜溜的大脸蛋更加的可爱了。 顾青寒看孩子又想跟他出去，不过这会儿也没办法带上她一起过去，便伸手戳了下她的小脸蛋：“等爸爸忙完了，再带你一起去玩一下。” 小家伙只能挑某些字眼来听，大概是听到了“玩”字，兴奋地朝顾青寒那边伸手，温暖都快要抱不住她了。 温暖便拍了下孩子的小屁屁，说：“你爸爸有工作要忙，不是要带你出去玩，等会我带你去桂花嫂子那边剪窗花。” 温暖就抱着刚吃过包子乐乐站在门口跟顾青寒招了招手，然后就回去客厅了。 * 顾青寒出门之后没多久，温暖就拿着红纸过去了桂花嫂子家。 开门的是张桂花的婆婆王小霞，王小霞已经见过了温暖几回，不过都没有怎么聊天。 温暖看着对方笑了笑：“婶子，我找桂花嫂子请教一下剪窗花，她在家吗？” 王小霞这会儿见她抱着乐乐，也是十分的客气，笑道：“在的在的，她就在里边呢，我们正好也准备剪窗花，可以一起了。” 桂花嫂子正坐在房间的炕上，看到温暖来了，便下了炕迎上前去：“小暖妹子，你来啦？” 她看到了温暖怀里的小家伙，又喜欢得不行，“乐乐也来了啊？今天打扮得真可爱，这件小棉袄是新的吧？太好看了。” 乐乐也很喜欢桂花嫂子，见到她要抱自己，连忙伸出了手要抱抱。 桂花嫂子抱着沉甸甸的乐乐，脸上表情一变，又笑道：“这小家伙，又重了些，你看你妈妈把你照顾得多好。” 那边的王小霞正倒着茶，闻言便转过头看了眼那胖嘟嘟的孩子，撇了下嘴。 王小霞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白白胖胖的小家伙，活脱脱人家以前地主家养的小女孩，一看就知道养得多精细了，这么小就给她穿一件新棉袄，真浪费！ 王小霞脸上不表，给温暖递去一杯茶，说：“是啊，你这闺女一看就照顾得好，肯定还在喂奶吧？” 都是女人，温暖也就没那么尴尬，就点了下头，接过了搪瓷杯：“谢谢婶子。” 桂花嫂子把乐乐放在了自己的炕上，让她自己玩一下，她们几个人便拿出了红纸，开始剪纸。 温暖是从没有剪过这东西，在后世几块钱就可以买到窗花和对联，所以她每年都是买成品。 不过这会儿跟着桂花嫂子和王小霞学剪窗花，还挺有意思的，乐乐虽然有时候也会过来捣乱，但是把剪下来的边角料给她玩一下，小家伙就会安分很多。 但温暖也要时刻提防这小家伙把红纸塞进嘴里。 王小霞看着温暖那紧张孩子的模样，便笑了笑：“诶妹子，你有没有打算啥时候给孩子再生个弟弟啊？这一个小孩子挺孤独的，多几个伴儿家里热闹。你看咱们家啊，到了过年家里头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声都没有，怪难受的。这家里头，还是得人多才热闹，我这人也特别爱热闹。” 王小霞说完这话，桂花嫂子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了，温暖猜想王小霞肯定没少在桂花嫂子面前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 温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随后笑了笑：“暂时不考虑了，孩子现在这么小，我也带不了。” 接着温暖又对着王小霞说：“婶子，咱们家属院很多的军嫂和婶子，大家都来自全国各地。婶子你要是喜欢热闹，其实出门走一圈也能认识到不少的同志跟你谈天说地。” 王小霞油盐不进的样子，哼了声，说：“这外人再跟你好，那也是外人。你家孩子现在也不小了，现在怀上，等下一个生出来的时候，这个也差不多两岁了吧，都能满地走了。听婶子的劝，趁着年轻得赶紧再要几个，不然等到你年纪大了，你再想要那可就难咯！” 眼看着桂花嫂子的脑袋越来越低，温暖也知道她心里难受，便看着王小霞应道：“婶子你这话说的，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不要说年纪大了，就算是年纪小，要是其中一方有问题，那也白搭。” 王小霞被温暖的话堵得心里难受，这话里话外，怎么感觉是在说她的儿子有问题了？ 想到这大过年的，她也不好说话，随即丢下了手里的剪刀，“你们剪吧，我去看看那些中药熬好了没有。” 看王小霞走出去客厅，温暖便伸手拍了拍张桂花的手，安慰道：“桂花嫂子，别听你婆婆的话，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好了。今天除夕呢，大过年的，高兴一点。” 桂花嫂子别过脸，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嘀咕了一句：“你都不知道，自从老周他妈来了家属院之后，熬了多少那些奇奇怪怪的汤药给我，我都吐过好几回了，还强迫我喝。这都算了，整天说话还带刺儿的，就是想说我是下不出蛋的老母鸡！” 桂花嫂子爆了一句粗口：“大不了我自个儿卷铺盖回娘家算了，受不了这气！” 温暖安抚了桂花嫂子好几句，不过顾青寒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到李医生帮忙，这会儿也不好给她一个准话，就安慰道：“没事，可能还需要一点缘分，你也不要让你婆婆病急乱投医，有些不能喝的药你要懂得拒绝。别到时候身体没调理好，反倒搞得自己都虚了。” 王小霞就来了几天，桂花嫂子的面貌精神眼看着就下去了，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是真的受罪了。 桂花嫂子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接着桂花嫂子就下了地，跑去了房间那五斗柜旁边，拿出了好几样的海鲜干，有鲍鱼干，鱿鱼干，海虾干，海带…… 然后塞到了温暖的手里：“这是我婆婆在老家带过来的一些特产，你这么会煮菜，拿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怎么弄，反正我从小就吃腻了，这几天也没什么胃口，更不想吃这些腥味的东西。” 温暖接过桂花嫂子用袋子装好的那些海鲜干，连连点了点头：“那谢谢桂花嫂子你了。” “我们之间还谢什么谢，你要是喜欢，我让大哥二哥多寄点过来。”桂花嫂子跟温暖说了一会儿话，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但送温暖和乐乐出门之后，想到又要跟婆婆单独相处，心情又开始低落下去。 王小霞看着温暖离去的背影，撇了下嘴，嘀咕道：“可惜生了个女娃娃，不然让那个胖娃娃给你跟建设压一压那个炕，说不定很快就能让你们怀个胖小子呢。” 桂花嫂子听到这话就皱起了眉头，多日的哀怨这会儿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不是，您也是女人，你还看不起女娃娃了？” 王小霞被怼得有点说不出话，随即心虚地解释：“我又没说她不好。” 不过，张桂花知道她就是重男轻女，忍不住吓唬她，道：“还有啊妈，你刚刚那句话是封建迷信，你在家属院外头可不要再乱说，小心被保卫科的同志抓了，到时候老周也保不了你。” 王小霞一听什么保卫科，吓得连连往窗外看去，忍不住嘀咕：“都说不爱来家属院了，规矩这么多，把我吓的！不说了不说了……” 张桂花看着王小霞被吓得半天没缓过劲来，她心里就舒坦了一些。 不过闻着家里还熬着的中药，她就想要逃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温暖回到家里之后，就泡了几个鲍鱼，打算等会熬猪肚鸡汤的时候顺便塞几个下去，那汤就更浓郁了。 没多久顾青寒就回来了，还带了两幅对联：“李政委给咱们写的两幅对联，等会我们一起贴了。” 温暖看着那两幅对联，是红纸黑字，很漂亮的行书字体，看来政委是个读书人，写得可好看了。 温暖朝院子外张望了一下，便说：“短的那一对，我们贴在院子门口，长一点的这个我们贴大门这里。” 顾青寒看了看手里的两对对联，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那我们现在先贴对联？” 小家伙看到了颜色鲜艳的东西就想去抓，不过刚刚温暖为了方便干活儿，就把她背到了身后去。 孩子刚刚还有点昏昏欲睡的，这会儿听到顾青寒的声音，又精神得可以继续玩几小时。 对联的纸张都比较薄，顾青寒见小家伙想要抓，便跟她说：“别抓，等会让你一起贴。” 温暖找来了浆糊，给对联后背涂抹上厚厚的一层之便递给了顾青寒。 顾青寒长得高，都不用拿凳子，就把对联给贴好了。 贴好了之后，又拿着乐乐的小手往对联上用力压了压，把对联的边角按严实些。 小家伙的手按在红纸上，也染上了一层粉色，不过被顾青寒这么一按，开心得又要跳起来了。 贴完了两幅对联，温暖又拿出了在桂花嫂子那剪的窗花，涂抹了一些浆糊上去之后，又递给了顾青寒。 看着温暖递来的窗花，随即他就好奇地问：“跟桂花嫂子学的？” “你怎么知道的？”温暖刚刚也没说她去过桂花嫂子那边。 顾青寒指了指厨房泡发着的鲍鱼，“那些东西应该也是桂花嫂子送来的吧？” “对，还有一些虾干，鱿鱼干什么的，给了我们很大的一包。”温暖正这么说着，那边菊香嫂子也过来了。 邓菊香看到了温暖两夫妇在贴对联，便笑道：“你家顾副团长还会帮着干点活儿呢，我家老赵就知道吃！” 接着邓菊香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温暖，说：“对了小暖，我们家老赵分了一副猪大肠，我家几个孩子嫌弃极了，老赵一拿回家来，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我想着小暖妹子你的厨艺了得，就拿过来给你。” 温暖正愁着没要到猪大肠呢，想不到菊香嫂子就拿过来了，忙说：“那我先谢谢嫂子了。” 菊香嫂子笑：“你不嫌弃就好了，说什么谢啊！” 等菊香嫂子离开之后，温暖就对顾青寒说：“等我们熬好了鸡汤，也要给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送点过去，不然白拿人家的东西也不好。” 顾青寒点了点头，“你决定就好。” 第 30 章 第30章 一家人贴完了对联之后, 温暖就把解冻好的猪肚用米酒姜葱焯了下水，清洗干净之后就改刀切成片，用姜片胡椒粒爆炒了一下, 最后加入清水和一些党参莲子红枣开始炖。 炖着猪肚之后，温暖就朝那边抱着孩子在看冰灯的顾青寒招了招手：“青寒，帮忙剁半只鸡出来，留一半年初二再煮。” “好, 等一会。”顾青寒把小家伙放回去车斗，还没放手呢, 小家伙就先做出了哭的表情, 好像多委屈似的。 温暖看了孩子一眼, 给她一个顾青寒之前买回来的拨浪鼓，“自己先玩一下，你爸爸等会再跟你玩。” 谁知道小家伙拿过了拨浪鼓一看, 直接就扔到了地上，看着是很有自己的小脾气了。 不过温暖才不惯她的小脾气，把拨浪鼓塞回给她，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小气鬼。” 顾青寒手劲儿大，没一会就把鸡给剁好了, 然后问：“这个鸡肉直接倒进去锅里吗？” “别，等会我来放就好了, 你先把剩下的那一半鸡肉放到院子外面冻好，我们年初二再吃。”那汤还没熬出奶白色，而且猪肚又比较有韧性, 要比鸡肉熬的时间要长一点。 温暖打算留起半只鸡，到时候看看顾青寒想怎么吃，因为半只鸡加上一整只猪肚已经足够大锅的料了, 他们就三口人，乐乐还小也吃不了多少，全部用来熬汤好像又有点浪费。 顾青寒闻言，也没有意见的，拿着剩下的半只鸡直接就走出了院子外面，然后把东西给藏好。 虽然是没有小偷小摸的现象了，不过也得防一些小动物给弄脏了。 十一点的时候，温暖就煮了个排骨鸡蛋面，一家人随便吃了一点。 吃完了面条之后，温暖跟顾青寒就开始包饺子，因为多分了几斤的猪肉，温暖干脆让顾青寒多剁了一些肉，打算多做几种馅料，白菜猪肉、酸菜猪肉，还有萝卜猪肉，最后再做个鸡蛋素菜馅的。 顾青寒负责擀皮，温暖就负责掐一下，两人分工合作倒也包得挺快的。 小家伙本来每天中午都会睡一个午觉，不过她看到温暖和顾青寒在包饺子，也没什么睡意，非要过来凑热闹。 顾青寒就给她一点面团，让她自己玩，乐乐拿到了面团之后，也笨拙地用自己的小手开始各种掐掐掐，一个人也玩得很高兴。 到了两点多的时候，他们才把所有的饺子给包好了。 想到乐乐还没有睡午觉，温暖看了眼正在跟面团作斗争的孩子，便对顾青寒说：“等会我要把菊香嫂子拿过来的猪大肠处理一下，今天你来带孩子睡一下吧。” 温暖也有睡午觉的习惯，不过刚刚顾青寒开完会议回来说今晚大礼堂会有春节晚会演出，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已经跟她约好今晚早点儿过去，所以温暖不打算睡午觉了。 她要早点把年夜饭给准备好，吃过饭就去看演出。 “没问题，那我背着乐乐走一回，等她睡着了再放她到床上去睡，我也帮一下忙。”顾青寒说完，直接把背带递给了温暖，让她帮忙把乐乐背到后背上。 小家伙本来就喜欢让人背，不过自从添加了辅食之后，乐乐又重了一些，所以温暖就不怎么爱背她，除非平时干活不方便，才会把她背起来。 这会儿小家伙看到顾青寒拿了背带，兴奋地蹬了几下，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温暖一边把孩子放到了顾青寒的后背，一边给他整理背带：“你可能要背着她出去走一下，不然这个小家伙不愿意睡觉的。” “行，你帮我把乐乐的包被也披到后面去，我带她出去走走。”顾青寒也还没背过乐乐，只能让温暖帮忙把背带整理一下。 温暖站在他的面前，因为顾青寒太高了，寒整理背带时有点不顺手，便说：“你下来一点点，我不顺手，很难搞啊。” 顾青寒笑了笑，随即低了一点点，视线差不多跟温暖持平，不过还是比她高了一点点。 他看到了温暖脸上的面粉，便伸出拇指帮她拭擦干净：“能搞好吗？不然我自己试试看。” 温暖拿着背带扭了两圈，然后把剩下的一截塞了进去卡死，松了一口气：“弄好了，要是小家伙不睡就带她回来吧，我把肥肠弄好了，再哄她睡一会。” 想了想，温暖又问：“对了，今晚要不要叫大响和二虎他们过来吃个饭？反正包了这么多的饺子。” “不用了，炊事班的同志已经给大家准备了年夜饭，你放心，今年打的野猪足够多，他们能吃饱喝好的。”顾青寒很高兴温暖可以把他的部下当家人一样看，也没有嫌弃他们吃得多。 还记得以前刚刚参军，自己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因为不懂事，把别人的客套话当作了邀请，便在一个嫂子家吃了个午饭，后来有次无意中听到那个嫂子说他，把家里的粮食都吃完了，下个星期都开不了锅。 虽然那时候是不懂事，不过顾青寒也知道家家户户缺粮食，那一次他就吃了两个窝窝头，可是他不知道这样会让别人一个星期都开不了锅。 还是说，人家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你在人家家里吃饭。 不过顾青寒知道，温暖并不是在说客套话，冬至时不仅让大响和二虎他们过来吃饭，之前大响帮忙捡了干柴，还给他一些零嘴带回去宿舍。 这些事，温暖都没有事后再提，是真诚感谢人家帮了忙，也是心疼那些兵蛋子到了节日也不能回家跟家人团聚，所以才会让他们过来吃饭的。 顾青寒想了下，又说：“反正我们包了那么多饺子，可以给我们团里留在部队过年的战友送一些过去，让炊事班的同志给他们加餐。” 温暖笑道：“好啊，那我拿个盆子让你端过去，这样就不用把饺子压扁了。” 说着，便转身回去五斗柜找一个比较大一些的盆子，然后各种馅料的饺子都拿了一些，满满当当的一盆子。 温暖把盆子放在了桌子上，笑了笑：“反正你也有空勤餐，家里的备粮也够我跟乐乐吃，让你的战友过年吃好点。” 顾青寒突然伸出了手，然后把温暖抱进了怀里，“谢谢。” “温暖，谢谢你。” 温暖看着对方盈盈一笑，“我是你媳妇，你跟我客气什么啊？” 随后，温暖又回去房间，拿出之前给他织的围巾，然后走到他跟前，垫高了脚尖，给他把围巾给围了两圈，“刚刚忘记让你先穿大衣了，你现在就穿了一件棉袄也不知道够不够暖，套上围巾吧。” “好，那我先拿过去。”顾青寒低头看了眼那围巾，唇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嗯，快去快回吧，别着凉了。” 温暖又看向了顾青寒后背的乐乐，给她整理了下包被，然后对她说：“你赶紧睡，中午不睡一觉，你晚上就看不到演出了。” 小家伙笑嘻嘻的，兴奋瞪了下脚丫，“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睡还是不睡。 看着男人背着孩子出去的身影，温暖也没闲着，赶紧把菊香嫂子给拿过来的猪大肠，准备做一个干锅肥肠。 不过这个这一副肥肠很长，温暖清洗了好几次之后，准备剁一半，用来卤的，卤汁还能拌饭呢，可下饭了。 * 那边的顾青寒背着小家伙让团里走去，很多团里的军人同志看到了这个情景，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平时看着冷得能把部队外边那条春花江都冻起来的顾副团长，现在居然背着一个小奶娃？ 大家都差点跌破眼镜了，都纷纷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是努力揉了揉眼睛，确实没有看错。 那个平时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顾副团长，背着一个小奶娃。 有人便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感觉顾副团长脸上好像洋溢着一种奇妙的慈祥感……” “大概是……父爱？” “我不信，顾副团长根本没有爱……” 而且小奶娃很乖巧，用一张大红花包被包住了整个身体，只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胖嘟嘟脸蛋，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那些也看着她的军人同志。 有时候还朝他们这些兵蛋子嘻嘻笑，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大响见状，连忙跑上前去，问：“顾副团长，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你叫我就行了，怎么大冷天还背着乐乐过来这边了？” 对比起其他人好奇，见识过顾青寒给孩子喂饭，剪指甲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会儿更担心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状况了。 顾青寒早就看到了部下们的惊讶表情了，只是不想理他们，于是便把装着饺子的盆子递给了李大响：“你嫂子包的，说是给你们加餐。” 李大响微微愣了下，然后把盆子接了过来，“那，我代表74团的兄弟谢谢嫂子。” 接着又说了一句：“也谢谢顾副团长。” “嗯。”顾青寒顿了下，“你们也辛苦了。” 李大响笑了下，真诚道：“不辛苦不辛苦，顾副团长你也帮我们向嫂子问好，祝她春节愉快。” 两人尬聊了几句，顾青寒就侧了下身，看了眼身后的小家伙，问李大响：“帮我看一下孩子睡了没。” 李大响看向了顾青寒身后的孩子，乐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李大响的眼睛，笑了一声，“啊”地喊了出来。 顾青寒：“……” “行了，你们今天早点吃饭，今晚大礼堂有演出，让兄弟们一起过去看。” 李大响点头：“好，知道了。” 顾青寒一走，团里的战友们就围了过来，纷纷看着李大响捧着的饺子，“这是顾副团长送过来的？” 李大响点头：“顾副团长跟嫂子给我们的。” “刚刚那个真的是我们顾副团长吗？” 李大响伸脚就是一踹：“臭蛋，你眼瞎啊！” 大家纷纷笑了出声，不过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 那边在家里的温暖，已经把猪肚鸡汤煲好了，还把要卤的猪大肠给煮着，绵软得猪大肠，被浸煮成丰盈的棕黄色，汤汁浓稠喷香，加上几个辣椒干，更加的香浓。 熬着卤肥肠的时候，温暖又拿了一些酸菜出来，打算等会把剩下的另一半做成干锅肥肠。 拿完了酸菜之后，温暖才记起之前顾青寒还拿了羊排回来，不过今晚好像也够菜了，除了饺子，还有红烧排骨，一锅猪肚鸡汤，卤肥肠和干锅肥肠，似乎也吃不了那么多。 珍贵的肉还是留着慢慢吃吧。 等到顾青寒回到家的时候，温暖已经把饭也煮了，等会直接把干锅肥肠和大白菜炒一下就可以准备吃饭了。 顾青寒看着温暖在厨房忙碌，一会儿掀开了锅盖看看，一会儿还得加柴看火，厨房里头那热气腾腾和那个忙碌的身影，让家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看着温暖身影，顾青寒不知不觉地弯起了唇角，笑了笑。 “回来啦？”温暖看到人回来了，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孩子，小声问：“乐乐睡了吗？” 说完，便走过去看了下，小家伙侧着小脑袋，伏在了顾青寒的身后，粉嘟嘟的小嘴巴微微张开，已经睡着了。 “睡了吗？刚刚去团里的时候还没睡。”顾青寒下意识朝身后看，不过却看不到小家伙的脸。 “睡了，你把她放床上去睡吧。”温暖接着又说：“刚刚桂花嫂子又送了些饺子过来，等会你帮我把鸡汤送过去给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 “可以，不过不用放下床了，反正一会儿就吃饭，我就背着乐乐睡一会。”顾青寒猜想孩子应该也没睡多久，要是放床上去可能还容易醒。 温暖无所谓：“那随你吧。” 温暖本来还拍孩子背习惯了，以后就要背着睡，不过偶尔一两次应该没关系。 她便说：“对了，那个鸡汤你记得装一些猪肚和鸡肉，还有鲍鱼……” 温暖不厌烦地交待了几句话，最后还是不放心，自己满满当当地装了两个饭盒，递给了顾青寒：“去吧，送完就回来吃饭，我炒个菜就行了。” 不过温暖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顾青寒也不是那种爱跟人闲聊的人，估计送完了就会马上回来。 顾青寒又提着两个饭盒出去了，因为还背着一个乐乐，所以走在家属院还是有挺多人看过来的。 不过顾青寒也没有想太多，想着早点把东西送完了，就回家吃饭。 给菊香嫂子送了鸡汤之后，菊香嫂子把饭盒还给他时，还往里塞了一些锅包肉和冻梨，让他带回家。 顾青寒也不知道好不好，不过盛情难却，感觉菊香嫂子也不是客套，道谢之后顾青寒才回家去。 赵永福看着顾青寒带来的猪肚鸡汤，闻到就感觉一阵暖意涌上身，看了看里面的鸡肉和猪肚，他便说：“怎么给咱们这么多肉？” “好香的肉啊！爸爸，这是鸡肉吧？我要吃！” “我也要，我也要！”家里几个孩子看到了鸡肉，纷纷坐上了桌，喊着要早点吃饭，吃了饭要去看晚会。 菊香嫂子看着那些鸡肉和猪肚，也有些懊恼了：“早知道多放几块锅包肉给他们了。” …… 顾青寒回到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 去到厨房的时候才看到温暖翻炒着一锅麻辣咸香的猪大肠，香得家属院不少孩子都走了过来，朝他们家院子张望着。 温暖看到顾青寒又提了一些东西回来，便问他是谁给的。 果不其然菊香嫂子又给他们拿了点锅包肉和冻梨，温暖把干锅肥肠上碟之后，又问他：“家属院可以烧鞭炮吗？” 现在才四点左右，因为家属院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志，每个地方人的习俗都不同，有些早早就吃饭，有些跟平时吃晚饭的时间，但是温暖还没听见有人烧鞭炮。 顾青寒走过去帮忙端着碟子，看到温暖把棉袄给脱了下来，估计是煮菜热的。 心里顿时一揪：“到了五点钟，司务处那边会放，我们这边就不放了。今年凌晨十二点可能会有人放，不过可能不多。” 温暖也猜到了，便笑了笑：“好吧，那你把这个菜端出去，顺便洗手装饭，我这边再炒个青菜我们就先吃饭了。” 炒个青菜还是挺快的，等温暖把最后一道青菜端进去客厅的时候，顾青寒才刚刚把后背的乐乐解了下来。 小家伙刚刚醒来，还有点闹情绪，顾青寒本想给她洗一下手，不过乐乐却朝温暖伸出了手臂，要她抱。 顾青寒想着温暖忙了一下午，应该挺累的，想要把孩子给哄好。 不过温暖却笑了笑，把孩子接了过来：“没事，我不累，你帮我多拿一双筷子，我夹点鸡肉给乐乐吃。” 小家伙回到了温暖这边，立马伸出手臂抱住了她的脖子，小脑袋挨在她的肩膀上，又打了个哈欠，明显没有睡醒。 温暖低头亲了亲她的脑门，然后接过顾青寒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鸡肉送到了小家伙的嘴边。 本来小家伙还有点昏昏欲睡，可是小鼻子嗅到了肉香之后，好像又精神了一点，随即张开了小嘴巴用小小的牙齿咬住了。 顾青寒见孩子没有闹腾了，便转身去厨房多拿了一个碗给温暖装了一碗鸡汤，然后放到了她的手边。 “这汤还很烫，你等会再喝。”顾青寒放下了鸡汤之后，便坐回去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时间还挺早，所以这一顿年夜饭，温暖吃的慢悠悠的，也不着急，反正春节晚会要等到七点才开始。 顾青寒已经做好了一张跟八仙桌差不多高的椅子，昨天乐乐也有坐在那喂饭，不过可能今天有点儿没睡醒，吃饭的时候全程都撒娇要温暖抱着。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青寒突然说了句：“这猪大肠做得真好吃，还有吗？” 温暖笑了笑，随后看向了厨房，说：“还有一锅卤的，留着明天吃吧。” “嗯，好。”顾青寒给温暖夹了一块鸡中翅和红烧排骨，自己就埋头吃那个干锅肥肠，一盘子都差不多让他吃完了。 小家伙胃口不算好，但也吃了不少的鸡肉丝，还喝了小半碗的鸡汤，不过饭却没有吃多少。 吃过饭后，已经差不多六点了，桂花嫂子便走了过来，“小暖妹子，你们吃完饭了吗？等会一起去大礼堂看演出吧。” “好啊，我们洗个碗就可以了。”温暖抱着孩子走到了门口。 桂花嫂子逗弄了一下乐乐，才说：“不着急，对了，我带了瓜子，等会我们坐一块磕磕瓜子。” 温暖一听，早知道这顿年夜饭就不吃那么饱了，刚刚吃完饭之后她还喝了两碗的鸡汤，又吃了不少的红烧排骨，这会儿已经急需要散步要缓冲一下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温暖也抓了一把葡萄干和开心果，分孩子一点也好。 * 出门的时候，乐乐已经又是龙精虎猛的小家伙了，又吵着要顾青寒抱。 温暖怕孩子今天没有多久的午觉，就带了条背带和包被备用，要是等会看完了晚会，就算是孩子睡着了，也可以把她背回家来。 温暖怕夜里凉，给孩子带了一顶毛线帽，不过乐乐似乎还不习惯戴帽子，刚戴上去就直接伸手扯掉了，头发也被弄得有点乱糟糟。 想到等会可能还会有风吹，温暖又给她套了进去，试了几次之后，小家伙果然妥协了，没有再扯掉帽子。 温暖搬着小板凳和桂花嫂子走在前面，顾青寒就抱着孩子跟周建设走在后头，两个男人都像是哑巴，偶尔说两句也是说部队的事情，其他时间就这样沉默着跟在一直谈天说地的两个女人身后。 走到了一半路的时候，顾青寒把孩子的毛线帽递给了她：“又扯下来了，你先拿着，现在还不冷，等回家的时候再给她戴吧。” 温暖忍不住拍了下小家伙的屁股：“又淘气了，等会着凉你就知道错。” 小家伙才不管她那么多，一直嘻嘻笑，还以为温暖又要给她戴帽子，小脑袋一直往顾青寒的肩膀躲去，就是不愿意戴。 温暖还以为他们出发得已经挺早，谁知道去到大礼堂的时候，那人多到可以算得上是水泄不通了，想到后面还有不少人也往这边赶来，温暖跟桂花嫂子便往前面去，就算是没有作为，自己也带了小板凳，可以挤一挤。 不过走到去前面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李大响和二虎他们。 李大响朝他们招了招手，扬起声量：“顾副团长，嫂子，乐乐，这里有位置。” 温暖提醒了顾青寒，然后就拉着桂花嫂子往李大响那边走去：“大响，二虎，你们怎么那么早？” 两个小伙子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们早来了，等会得上台表演节目，这几个位置是给你们留的。” “那真的太感谢了，我们还怕不够位置，连小板凳都带上了。”温暖一看，李大响和二虎刚好给他们占了两个位置，因为顾青寒和周建设级别也算比较大，等会演出时都要去前面坐镇，所以两个位置刚刚够。 接着温暖又对他们说：“那你们好好表现啊，我等着看你们的表演，加油。” 温暖也知道顾青寒团里有节目，不然他估计也不会过来凑这个热闹，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是李大响跟二虎上去。 李大响和二虎不约而同点了下头：“谢谢嫂子，我们会好好表现的了。” 而另一边，比温暖他们早来了十分钟的刘美丽和李秋燕带着自家的几个孩子，正愁着找不到位置。 谁想到比她们还要晚来的温暖居然还有位置…… 心里顿时不平衡极了，一看到居然还是76团的兵蛋子给帮忙占得位置，更是酸溜溜的。 怎么自家男人不让团里的兵蛋子给帮忙占个座呢？ 气死。 何大壮本来不想来看什么晚会的，不过李秋燕硬是要拉着他一块来，这会儿看着抱着孩子的顾青寒和他身边的温暖，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年在G省部队过春节的时光。 那会儿顾青寒还没结婚，每到过年都会特意买些奶糖给他们，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一样。 可是现在，顾青寒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何大壮身边的何小飞便拉了拉他的手臂，问：“哥，你说明儿个我们要不要去顾叔拜年？之前在南方部队的时候，他的红包可大了。” 何大壮阴沉着脸，甩开了何小飞的手：“你要去自己去，我才不去！” “为什么啊？”何小飞那时候年纪小，只记得顾青寒是个很好的人。 何大壮勾了下嘴唇，轻嗤一声：“你以为现在的顾叔还是以前那个顾叔吗？你没看到她身边那个女人？” 正当何小飞朝温暖看过去，有些不明白的事情，何大壮便压低了声音，凑到何小飞耳边说：“上回那个李大响在桦树林抓我们出来之后，我在家里刚好又看到了李大响跟顾叔那媳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何大壮又说：“我怀疑，我们这么巧被李大响找到了，可能是那个女人告的状，毕竟她家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进去桦树林的小路。” 何小飞对上次猪肉事件已经有了点心理阴影，不止被自己母亲打得死去活来，政委也连续给他们上了两个星期的教育课，是真的印象深刻了。 反正何小飞是以后都不敢再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现在听何大壮说起，他就眼神闪烁了两下，随即道：“哥，那个事确实是我们错了，你别再提了，不然妈听到了又该找我们开打了。” 何大壮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直接甩了袖子：“算了，我不想看演出了，我跟大牛溜冰去……” * 温暖和桂花嫂子坐到了预留的位置上，两个尬聊的男人终于不用绞尽脑汁找话题了，已经去了前面的位置跟战友开小会。 温暖抱着乐乐，便问桂花嫂子：“你婆婆呢？没有一起来？” 桂花嫂子笑了笑，说：“没有，下午那会我吓唬她说封建迷信的话会被保卫科的同志抓走，她吃过饭之后一直心不在焉，后来就找我们那边的一个老乡散步去了，不知道有没有过来这边。” 温暖没想到桂花嫂子还恶作剧起来了，便问：“你婆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老家？” 桂花嫂子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温暖的耳边说：“还不知道呢，我猜这一次她来的目的，就是要看到我怀上孩子为止，要是再怀不上估计就要让老周跟我离婚了。” 温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看了眼走到了前面的周建设，周建设还时不时抬头看一下自家媳妇。 温暖便问：“那周团长是什么态度？” 桂花嫂子撇了下嘴：“他是不想离，可是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说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比得过人家的至亲？估计过两年再怀不上，他也是会变的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桂花嫂子也叹了一口气。 温暖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道：“别想太多了，周团长不是那种人。” 要是周建设真要跟桂花嫂子离婚，估计也不会拖那么多年了，肯定是爱着的。 桂花嫂子倒无所谓：“谁知道？男人要变的时候，拦都拦不住。” 随即桂花嫂子就逗弄起乐乐，跟她玩躲猫猫，一大一小笑嘻嘻的。 正当温暖想要问一下这些年有没有让周建设去看一下医生，不过台上刚好有文艺部的同志上台组织纪律，音响的杂音有点大，场下的人说话也听不大清。 很快演出就开始，首先是参谋长代表讲话，给部队的军人及家属祝贺新春，然后就是一系列正能量，红红火火的唱歌，舞蹈表演。 乐乐虽然还不是很懂，但是看到人家在台上跳来跳去，她也兴奋得手舞足蹈。 整个春节晚会从七点一直持续到十点，顾青寒说春节这几天暂时不定时供电，就算晚点回去也不用摸黑。 一直到晚会结束，很多家属都不愿意离开，在会场逗留了挺久的，听说北城部队还是北方人居多，很多人在春节都有守岁的习俗，所以也不打算这么快回去。 温暖抱着孩子，所以也不急着走，乐乐看到最后的时候居然困到睡着了，趴在温暖的肩上睡得很香。 顾青寒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立马回去刚刚的位置上找人。 看到孩子趴在温暖的肩膀上睡着了，便伸出手动作轻缓地把小家伙接了过来，“乐乐什么时候睡的？” 温暖抱得有点手软，刚刚桂花嫂子跟周建设先回家了，她在等顾青寒。 “就睡了一小会，不过这小家伙好像又重了点，我的手都酸了。”温暖看着顾青寒，故意卖惨。 顾青寒轻笑了一声，顺便拿过她手上的包被，直接把孩子裹住了，“回去好好歇一会，我抱她回去就好，不背了。” 温暖想到他力气大，刚刚一路从家里抱过来大礼堂，男人还脸不改色的，大气都不喘一下，也就自己拿住了那个背带。 他们差不多是最后走的，家属院的路上也没有多少人了，不过还是听到很多喧哗声，还有小孩子玩小鞭炮的声音。 从昨天起，家属院就有不少小孩子在雪地里炸鞭炮，鞭炮炸开来，那雪也飞了起来。 不过有顾青寒在，温暖也不怕，全程就挨着他的手臂一起往家里走。 差不多到家的时候，天空居然下起了小雪。 回到院子之后，温暖给顾青寒拍掉了身上的雪花，问他：“明天要不要回团里？” 顾青寒也给她扫了扫头顶的雪，答：“不用，你有什么计划吗？” 温暖拿出钥匙开了锁，然后拉下了电灯线，家里很快就亮起来了：“还没想到，要是还下雪估计也只能在家属院转转。” 在家属院里头也不用走亲戚，最多就是看看部队里头有没有组织什么活动，不过温暖想到要带着孩子，就算是有活动，也参加不了了。 两人先是把睡着的小家伙放到床上去，估计因为中午没怎么睡，这会儿直接放下床都没有醒，睡得很熟。 顾青寒给孩子盖好了被子之后，就去打了一盆热水，放到了床边。 “过来泡脚，刚刚走一路应该很冷吧？”顾青寒刚刚走回来时，就看到温暖缩了缩脖子，估计是冷的。 不过温暖就喜欢嘴硬，要是问她，她肯定说不冷的，干脆就先给她打一盆水，让她好好泡一下脚。 温暖闻言，随即脱掉了鞋袜，穿着拖鞋走回了床边，笑眯眯道：“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想泡脚了？刚才在外边走真的是太冷了，幸好刚刚出去带了包被，不然乐乐睡着了，一路走回来容易着凉。” 顾青寒的身体还是挺暖和的，孩子让他抱回来估计也不会冷。 顾青寒背着她，应道：“应该不会冷，我刚刚摸了下她脖子，很暖。” 温暖朝顾青寒看了过去，见他又准备找中药，肯定又要去熬药，便朝他招了招手：“青寒过来，我们一起泡脚。” 听了这话，本来找东西的顾青寒果然抬了下头，朝她看了过来，便说：“等会，我去洗个手。” 温暖还想看一下他有没有拿中药出去，谁知道的男人已经快步走出去客厅，然后外面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温暖不以为然，挽起了裤脚打算把上面也搓一下。 没多久，顾青寒便换了一个桶进来，这个年代的水桶都比较大，里面已经装了有半桶水，还冒着热气。 “放进来这里吧，这里水多一点。”说着，顾青寒便蹲下了身，把温暖的脚从搪瓷盆抬到了水桶里边。 温暖觉得舒舒服服的，抬起头笑眯眯看他：“快来，我给你留了个位置，你坐我这边。” 然后顾青寒也坐到了床边，脱掉了鞋袜，把脚放进了桶里，直接放到了温暖的脚背上。 两个人挤着坐，温暖差点被高大的他挤下床去了，只好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今晚我们守不守岁啊？” 顾青寒看过来，“你今天没睡午觉，熬得住吗？” 温暖想了下，才应答：“有你陪着，应该能吧。” 顾青寒有点不相信的表情，随即挑了下眉：“累的话就直接睡吧，反正我们老家也没有这个习俗。” 也是，温暖觉得也不用守了，等会泡完脚直接睡吧。 泡完脚之后，顾青寒又拿过了毛巾给温暖擦干脚上的水珠，温暖还是有点不自在，拿过他手上的毛巾：“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去把水倒了吧。” “好，那你先躺回床上吧。” 看着顾青寒出去倒水，温暖觉得今晚终于可以逃过喝中药这一劫了，便心情愉快地躺了下床，侧着身在乐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小家伙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小嘴巴吮了吮，没有醒来的意思。 正当温暖也准备好好睡一觉的时候，男人的脚步逐渐靠近，然后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过来，把药喝了再睡。” 温暖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谁知道顾青寒又说：“大过年的，开心点，喝吧。” 她看着那碗深棕色的药，还是开心不起来，嘀咕道：“大过年的，就不能不喝吗？” “不能。” “……” 好吧，这就挺顾青寒的。 难怪人人都说他不近人情！ 温暖在顾副团长的监督下，还是很没骨气地把药喝完了，接着忍不住哼了声：“明天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不能吃苦的，明天晚上你不要给我煮这个药，煮了我也不会喝！” 说完，便把被子蒙住头，也不管他什么表情，直接就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被窝里头好像听到男人“嗯”了一声。 等她拿开被子想要调侃一下顾青寒时，他已经把房间灯拉灭了，只看到他拿着碗出去的背影。 第 31 章 第31章 第二天一早, 温暖听到起床号就醒来了，虽然是春节，但是部队里头各种号角依然准时响起。 温暖还以为自己已经醒得比较早, 但侧过脸去看顾青寒时，发现他其实也醒了。 早上的光线还比较昏暗，温暖也看不大清对方的表情，便小声地问：“醒了？怎么今天也这么早？” 不过来了北城之后, 温暖确实也没见过顾青寒会赖床，就算是不用早训, 也照常早起。 男人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我也是刚醒。” 两人都醒了, 干脆就起来洗簌了一下, 本来温暖打算去煮饺子吃个早餐，不过顾青寒却拉着她出了门，说是看一下昨天的冰灯。 昨晚他们回来得晚, 刚好乐乐也睡了，温暖也就忘记点灯这回事儿了。 这会儿天色还有点暗沉，但是光线却照亮了小小的院子，不仅是他们家，对面联排的几家人也点了冰灯。 蜡烛透过晶莹剔透的冰灯, 散发着柔美的光芒，在这昏暗的清早显得尤其温馨, 使得家属院的年味在一盏盏洁白的冰灯中慢慢凝聚，升腾…… 温暖站在明晃晃的灯下，看向身旁的男人, 问：“这是昨天晚上你点的？你该不会一个人守岁了吧？” 因为昨天没有睡午觉，所以温暖昨晚喝完了中药之后，没一会就睡着了, 甚至不知道顾青寒到底几点才回床上去的。 顾青寒点了下头，笑道：“嗯，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你，不过现在也能看得出效果。” 顾青寒只说了冰灯的事，对自己彻夜未眠这事，没有提半个字。 温暖有点懊恼，早知道熬过了十二点再睡觉了，那他们就可以一起点灯，顺便守岁。 温暖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年代的冰灯，便笑了笑：“好漂亮，看起来比电灯还要亮。” 顾青寒点了下头，“嗯，这样看起来好像是要亮一点，可能冰灯的空间小一点。” 温暖微微有点惋惜：“要是乐乐也能看到，肯定高兴坏了，不过等今晚应该还可以让她看一下。” “好。” 温暖看着男人那隐约的面部轮廓，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劲腰，然后把脑袋伏在他的怀里，温声道：“青寒，新年快乐啊，在新的一年祝你平安健康。” “你是我跟乐乐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家人，我希望你每次出任务都能平平安安回来，回来我跟乐乐身边。” 男人是一名军人，还是一个飞行兵，温暖也深知他工作的危险性。 温暖不敢奢求男人将来会大富大贵，只希望他每次出任务都能平安归来，身体健健康康，一家人在平淡的生活中收获一点点幸福和快乐。 顾青寒骤然被女人抱住，有一刹那的愣神，听着她刚起床后还带着点慵懒又撒娇般的呢喃，那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心窝。 一股浓烈的，陌生的情愫从心间往每一寸神经散发开来，让他下意识伸出了手臂，把女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自己对方最重要的人，也没有人在新年的时候对他说过这样的祝福。 他身上有很多的担子，有作为军人的使命，也有顾家长子的责任，最重要的还是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担当。 可是温暖却说，他是她和孩子最重要的家人。 她要的是他每次出任务之后，可以平安归家。 顾青寒的心口又酸又甜，哑着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温暖。”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怀里的人可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顾青寒又沙哑地补充了一句：“你也新年快乐，我会努力让你和乐乐都幸福的。” 温暖微微抬起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她微微踮起了脚尖，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好。” 要是在平时，温暖可不敢在院子跟他拉拉扯扯，这个年代就算是夫妻，在外面的时候也是要保持距离的。 不过恰好这是在春节期间，所以才斗胆抱住了他…… 顾青寒再次把人抱紧了一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把人带回去家里，关上了客厅门。 还没等温暖反应过来，就伸手把她的手腕掐住，把她压在大门上，有点急躁地低头往她的唇瓣碰下去。 男人唇齿间的牙膏薄荷味瞬间蔓延过来，温暖微微昂着头，感到有点呼吸困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青寒感觉怀里的人打了一个寒颤，才把她轻轻放了开来，然后迅速地帮她把衣服拉了下去，“冷吗？” 清晨的温度比夜晚还要冷一点，刚刚在门口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温暖的手特别的冻。 温暖觉得差点喘不过气了，嘴唇也有点儿麻，便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后背压在门板上，你说呢？” 温暖感觉自己的嘴唇都破了皮，这男人，吻技太差了！ 怎么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顾青寒直接弯了下腰，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往火炉子那边走去，接着把她放到了离火炉子最近的一张凳子上，“你坐在这儿暖一会。”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说了一句：“你穿这个衣服真好看。” 温暖下意识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过年前做的新棉袄，是之前在京市买的布料和棉花。 之前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穿，今天起来的时候才第一次穿上。 不过温暖觉得有点太粉嫩了，好像有点不是那么合适。 温暖脸上一红，别过去脸：“有点太粉了，早知道要其他颜色。” “不会，你穿这个颜色很衬你。”顾青寒站在温暖的面前，一直垂着眸看她，又说：“等到夏天的时候，再做两件这种颜色的衬衣。” 温暖想到顾青寒也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人，估计是真心觉得好看的。 不过也是，其实她就二十岁，过了年也是二十一岁，这个年纪是真的很年轻，穿粉嫩点好像也正常。 温暖便笑了下，应了声：“夏天再说吧，哪有那么快啊。” 顾青寒伸手摸了下她的指尖，想到刚才胡闹了好一阵子，起床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了，温暖也该肚子饿了 接着他便问：“你饿不饿？我现在去煮点饺子，很快就可以吃早饭。” 温暖点了点头，肚子确实开始饿了，“那你去煮吧，我烤一下火。” 温暖坐在凳子上，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顾青寒已经转身走去煮饺子，她也就伸手在火炉子上烤了一下手。 明明刚刚是感觉到冷的，不过脸蛋却热的好像能煎鸡蛋一样，她都不敢去照镜子了。 烤了有一会儿，温暖看顾青寒还没有煮好，便去厨房看了看，原来顾青寒又把昨晚的鸡汤给煮热了。 等他把鸡汤和饺子拿出来客厅时，温暖已经烫好了两副碗筷，想着小家伙应该不会那么早醒，干脆也不拿她的了。 吃饺子的时候，顾青寒又给她装了一碗汤，说是昨晚见她喝了几碗，觉得她应该会很喜欢喝。 温暖都不想解释了，不就喝了两碗吗？ 哪里有好几碗？ 吃过了早餐之后，温暖就回去房间，看一下孩子有没有踢开被子，看乐乐还睡得很熟，便拿出了早就剪好了的红纸，包了很多个一毛钱的压岁红包。 这些都是给家属院的孩子准备的，要是有孩子跟她拜年，就给孩子个红包讨个意头。 所以也不用封太多，利利是是就好。 包完了厚厚一袋子的小红包，温暖又特地包了两个大一点的，其实也就一块钱。 一个给了顾青寒，让他放进口袋里，一个塞到了乐乐的枕巾下面。 * 刚刚包完了红包，温暖的手指都红了，乐乐也刚好醒来，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头四处察看，看看温暖有没有在房间。 小家伙的头发长了些，睡了一觉之后那头发乱糟糟的，有好几缕直接竖了起来，看起来好像炸毛似的。 乐乐看到了温暖坐在床边，小小的身体往前一爬，然后没两下就爬到了床边，“啊——”地叫了一声温暖。 温暖抱起了刚刚睡醒的小家伙，然后在她脑门亲了一下，扫了扫她的炸毛：“醒啦？新年快乐哦小家伙。” 小家伙估计听不大懂，只是一个劲地笑，因为刚刚睡醒，浑身都还没有恢复力气，软绵绵地趴在温暖的肩膀上，又打了个哈欠。 等喂过奶之后，小家伙才真正清醒起来。 顾青寒给她擦了脸，又洗了下屁股，换上一张干爽点的尿布。 温暖已经重伙又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宝贝了。 喂了乐乐也吃了点饺子，温暖和顾青寒就带着孩子去家属院溜达一下，一出门没多久，他们就碰到了菊香嫂子的两个女儿小冬小梅，还有儿子赵国庆。 小冬和小梅看到了温暖和顾青寒，便走到了他们跟前，扬起了声量道：“顾叔叔，小暖婶子，新年好，祝你们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两个小女孩说得有板有眼的，十分地有礼貌，温暖听着心里也舒服极了：“太乖了，婶子也祝你们新年快乐，健康快乐。” 随后便掏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她们一人一个，还给她们抓了几颗糖，让孩子高兴高兴。 赵国庆有点不好意思，站在一旁看了看顾青寒没敢上前去，不过温暖却先朝他找了找手：“国庆，过来。” 小冬小梅就推了一把国庆，提醒他说道：“小暖婶子叫你呢，快过去给婶子拜年，妈说过今天见到认识的人得有礼貌，记得跟婶子说新年好！” 赵国庆才六岁，性格有点害羞，不过菊香嫂子说在家里也是个调皮捣蛋鬼。 赵国庆看着那边朝他招手的温暖，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小声地说了句：“新年好。” 温暖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道：“怎么连见到婶子都这么害羞了？你也新年好，来，这是给你的红包和糖。” 赵国庆拿过了红包和两颗糖，然后飞快地说了句：“谢谢婶子，祝您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然后又撒腿跑了。 小家伙看到温暖给了几个孩子红包和糖，又开始“啊啊啊……”地叫了起来，小手臂一直朝温暖那边张开，也想要红包和糖。 温暖怕孩子把红纸塞进嘴里，只好给她拆了一颗糖，然后让顾青寒帮忙掰开一半，给她喂了一点。 乐乐吃到了甜甜的糖，也没有闹了，嘻嘻地笑了两声。 在一旁堆雪人的何小飞大早就注意到的温暖和顾青寒了，这会儿看着赵家的几姐弟给温暖拜了年，还拿到了红包和糖果，顿时也有点蠢蠢欲动。 不过何大壮却蹲在一旁的，没有上前去拜年的意思。 何小飞便问何大壮：“哥，你看顾叔的媳妇儿，给赵家那几个小孩也发红包了，我们真不去？” 何大壮瞪了他一眼，嗤声道：“你爱去你自己去就得了，反正我不去！” 紧接着，何小飞又看到了顾青寒和温暖给了飞行队大队长梁国安家的几个孩子，孩子们的嘴巴都甜，也是跟他们拜了年，温暖就从口袋掏出了红包和糖…… 不像他奶和他妈，知道今孩子们今天都爱到处去讨红包，特地躲在家里不出门，还把家里给反锁了，深怕别人去他们家拜年似的。 何小飞把手里的铲子给扔到了雪地上，看了一眼何大壮，“切”了一声：“你不去，我去！等会我拿到红包和糖，你不许抢我的。” 说完，何小飞撒腿就往温暖和顾青寒那边跑去，大声地喊了声：“顾叔，婶子，新年好。” 顾青寒正抱着乐乐，看到何小飞之后也没有什么表情，听到他过来拜年，也跟他说了声：“新年好。” 何小飞对顾青寒得记忆，只记得他是个很好的叔叔，之前在G省的时候就很照顾他们家，所以这会儿拜年也说得很顺溜。 温暖看着何小飞那古灵精怪的样子，也觉得他挺可爱的，上回偷猪肉的事估计还是因为年纪小，被何大壮教唆了，其实这孩子看着还挺乖巧。 温暖听到他说了几句拜年的话，也给了他一封红包和几颗糖。 随即她又看了眼四周，发现那边何大壮正堆着雪人，不过却没有过来。 何大壮现在都十二三岁了，跟几岁大的赵国庆不一样，他该懂的礼节都懂，这会儿不过来拜年，估计也是自己不愿意过来。 顾青寒估计也注意到了，不过很明显是不想主动理会那个何大壮。 温暖见他已经往前走去，也不想多管，跟着男人的脚步走去。 * 何小飞拿到了温暖给的新年红包和糖，在何大壮面前炫耀了一番：“都让你过去拜年了，那个婶子给了我红包，还有糖！三颗呢！” 何小飞炫耀完，直接就拆了一颗糖丢进了嘴里，心里美滋滋的。 何大壮一个脚踩住铲子，另一只手拍了下何小飞，哼道：“谁他娘稀罕啊？就几颗糖一个红包就收买你了？那值几多少钱啊？你以后可别说是我何大壮的弟弟！” 何小飞也懒得理他了，直接就甩头走人，不过何大壮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朝他摊开了手掌，说：“把红包和糖给我，我去买小鞭炮。” 何小飞听了这话，直接把糖和红包塞进了□□里，“你不是说不稀罕？不给！” 何大壮比何小飞还要大三岁，听到何小飞说不给，直接就把他踹到了雪地里，然后扒掉了何小飞的裤子，把红包和糖都抢了过来。 何大壮直接撕开了那个红包，看到里面只有一毛钱，皱了下眉：“艹，才一毛钱，还以为多少呢！” 说着，便把撕烂的红包纸扔在了何小飞身上，自己把钱和糖装口袋里，撒腿就往家属院外的村子跑去。 何小飞一下子没了红包和两颗糖，坐在雪地上哗哗哭了起来。 * 那边的温暖跟着顾青寒，去了飞行大队长梁国安家拜了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回家吃了饭后，温暖把乐乐哄睡了，让她睡个午觉。 顾青寒也闲不住，即便是放假，吃过饭后又过去小房间，修补小房间的那张床。 之前擦床的时候，顾青寒看到了那床刚好有条腿想要断，所以趁着有空就重新刨了一条床腿，换上去。 温暖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男人在狭窄的小房间忙碌着。 小房间光线并不是那么充足，窗户外面就是桦树林，此时可以看到白皑皑的一片雪景，好看极了。 温暖随即走了进去，看着吹了下木屑的顾青寒，问：“修好了吗？” 顾青寒头也没抬，刚刚就听到了温暖起床的声音了，便说：“嗯，好了，今晚可以用。” 温暖听着这话，立马就意会了顾青寒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立马就红了脸。 还记得上一次，两人怕动静太大会弄醒孩子，顾青寒就把她抱过来这边小房间，不过那会儿窗户居然漏风，床也没有被子被褥的，两人就差那临门一脚。 年前几天她又恰好来了月经，所以顾青寒就一直等到了过年，看他现在这架势，今晚肯定得要完成他的“大计”了。 温暖装作听不懂，随即笑了笑：“那今晚你自己在这边睡，正好那床有点挤。” 顾青寒抬起头，看了温暖一眼，说了句：“今晚我们一起睡。” “才不要，我要跟乐乐睡。”温暖甩了下头，直接走出了小房间，走出了客厅又回头看了看男人。 四目相对，男人那黑黝黝的眼睛闪烁着光彩，看得温暖的脸更加红了。 顾青寒却笑了笑，继续手里的活儿。 因为也不用走亲戚，家属院也没举行什么活动，很多大孩子就带着小孩子去家属院旁一条结了冰的河面上去溜冰。 刚好昨晚下了一场小雪，今天已经停了，过了中午又放晴了，天气非常好。 顾青寒听着外面的喧哗声，便问那边给刚刚醒来的乐乐扎小揪揪的温暖，问她：“要不要去溜冰？” 温暖想了一下，随即说：“这会儿应该很多孩子去，乐乐又还太小，估计也不会玩。” 接着，温暖便看向了后山的一个小山坡，“要不去堆雪人吧，乐乐早就想好好玩一次雪了，听说小山坡那里的雪厚一点。” 家属院的积雪，基本上每天大家都自己清理自己院子，而且走的人也多，那雪不怎么干净，不过小山坡那里平时没什么人去，积雪也没有清理过，应该很厚的一层了。 乐乐一听到要堆雪人，立马就兴奋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朝顾青寒喊道：“巴巴……巴巴” 顾青寒干脆把她抱了过来，摸了摸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笑说：“好，那爸爸就带你堆雪人，走。” 温暖特意给孩子戴上了帽子和围巾，小家伙知道要出去玩了，这一次也没有再整天去扯那顶帽子。 出门的时候，顾青寒又把那个小推车给带上了，说：“等一下我拉你们滑雪。” 温暖笑了笑，也有点期待了：“好啊，我也想玩。青寒，我还要跟你打雪仗！” 她早就想去雪地里撒欢了，不过之前顾青寒都没有空，要不就是下特别大的雪，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了男人放假，天气也好，终于痛快玩一次雪了。 顾青寒笑了笑，好像在笑她不自量力，温暖就在他后背拍了一下：“你可不要小瞧我，等你别让我打到哭着求爷爷告奶奶了！” “没有。”顾青寒难得开起了玩笑：“是根本不会把你当对手。” 温暖嗷嗷骂了他两句，乐乐还以为她又要打顾青寒了，连忙伸出手抱住了顾青寒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看着温暖又摆了摆手。 温暖掐了小家伙的鼻子：“等会有你玩的了。” 随后，他们就往院子外走去。 温暖来北城的时候是初冬，到处已经结了冰，也没去过什么地方。 后来就开始下雪了，顾青寒怕孩子跟她还没适应北城的冬天，也很少让她们出去，所以除了那次去采野山参，这是温暖第二次出来。 要是跟顾青寒一起的话，那就是第一次了。 北城的冬天好像一副水墨画，凋零的树木点缀在银白色雪景世界里，如梦如幻。 有些干枯的树枝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霜，给这一片纯净无暇的雪白世界增添了一抹光彩，好像开在雪地的花儿一样。 越往后山走，人声就越小，这部队里边大部分还是北方人，可能大家还是觉得猫在家里才是对冬天最大的尊重。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后山的小山坡，远处的另一个结了冰的水池上有几个孩子在滑冰，时不时又呼喊声。 这个小山坡有好几道的滑雪痕，看着就像是有人在这里滑过，旁边还有一块断成两截的木板，估计是刚刚那群孩子在这玩过。 “等会我拉着你们往下面去，我怕斜坡太陡，把孩子吓到了。”顾青寒朝这个小山坡张望了一下，随即把乐乐放到了小推车上。 温暖看着这个小山坡，感觉还是有点抖的，不过其实她是会滑雪的，这会儿看着这小山坡已经蠢蠢欲动，无奈顾青寒不知道她会滑雪，又要带着乐乐这个小家伙，也只好让他拉着滑了。 小家伙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雪地，早就想下去爬一爬了，一直手舞足蹈的。 温暖直接坐到了孩子的身后，然后把乐乐抱得严严实实的，两人挤在一台小推车里面，一下子逼仄起来，不过乐乐似乎更兴奋了。 那边的顾青寒看了一下那斜坡，随即问：“准备好了吗？我在后面拉着，到了没那么抖的地方我再放手。” 温暖笑眯眯点了下头：“可以了，顾副团长，开始吧。” 小推车的木板打磨得很光滑，从山坡的顶端下去，摩擦在平滑的雪地上，一下子就冲下去了，温暖还以为她抱着乐乐会滑不快，不过冲下去的那一瞬间，还是有点儿快的。 温暖也忍不住惊呼了出声，不过真的挺好玩。 小家伙第一次玩，哈哈大笑的，一点儿都看不出她害怕，等小推车滑到最下面的时候，又开始“啊啊啊啊”地喊着要重新滑一遍。 温暖也兴奋地喊道：“青寒，我还要玩，快帮我们把推车拉回去山坡上！” “好，等我，我现在下来。”顾青寒看着她们玩得这么开心，也冲了下去。 小山坡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顾青寒不厌其烦地来回了几遍，到了后来已经不用他拉着了，温暖直接抱着孩子，坐在小推车里面，就往下面冲去。 后来温暖看他跑上跑下的，也心疼他，便让他也一起在推车里头挤一下，三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就冲到了山坡底，连续来回了好几回。 滑完雪之后，温暖就把孩子放到了雪地上，上面铺着一层宝贝，让她玩一下雪。 她就跟顾青寒打雪仗。 不怪顾青寒看不上她这个对手，她捏一个雪球，顾青寒就可以捏三个。 温暖气呼呼看着他，“还是堆雪人！” 顾青寒笑了笑，也没有为温暖的耍赖而恼火，反而觉得她可爱极了，要不是在外面，还真想把她压雪地里亲一亲。 离后山比较近一点的家属听到了有孩子和女人的笑声，纷纷望过去后面的小山坡。 离小山坡最近的刘美丽看到了温暖和顾青寒在雪地里玩得这么开心，便摇了摇床上看报纸的男人：“老陈，我们也出去山坡那里玩一下吧。” 陈家伟看了眼外头厚厚的一层雪，裹紧了身上的棉袄，“你要去自己去吧，冷飕飕的，谁去雪地玩啊？” 陈家伟是北方人，小时候年年都经历过大雪封山，着实对这什么雪，什么冰的一点儿都不感冒。 刘美丽咬了咬唇，“你这混蛋！你都多久没跟我去过小树林了，现在让你跟我去一趟也不去是吧？我不管，你就得跟我去！” 她看着温暖跟顾青寒在雪地里撒欢，滑完雪又打雪仗的，现在又开始一起堆雪人。 两人看对方那眼神，好像要滴出蜜来似的，看得她更加的心痒痒了。 陈家伟“啧”了一声，“那不是以前年轻嘛？现在一年不如一年了，我怕冷。” 刘美丽听着这话，一脚踹了过去：“滚吧！要你干嘛！” * 温暖的笑声还是吸引了菊香嫂子和桂花嫂子她们出来。 桂花嫂子就拉着周建设一起过来了，本来周建设还有点不想玩的，不过看自家媳妇那蠢蠢欲试的样子，还是从家里拿来了一块板，拉着她一起玩。 菊香嫂子就带了几个孩子过来，几个孩子早就玩腻了雪，看到乐乐这么喜欢雪人，又在顾青寒堆好的雪人旁边又堆了几个。 不过他们堆不出顾青寒那么大的，只有小小的一个，不过乐乐看着也很高兴，一直笑嘻嘻的。 温暖怕乐乐坐在雪地上太久会把衣服弄湿，所以便抱着她看雪人：“看，这个是你爸爸给你堆的雪人，还有这是姐姐给你堆的，好不好看？” 乐乐现在已经半知半懂了，听到了温暖的话后，拍了几下手掌，哈哈笑了起来，露出了几颗小小的白牙齿。 顾青寒看着温暖和孩子，心里泛起了一种叫幸福的波澜。 这是他过过最开心的一个年。 * 回到了家里之后，温暖立马给孩子换了衣服裤子和尿布，又用温热的水给她拭擦了头发和手手脚脚，深怕孩子着凉了。 她把乐乐收拾干爽之后，顾青寒也给她准备了一桶热水，让她去把湿掉的衣服给换下来。 三个人都整理一番之后，便拿出了昨晚吃剩的东西出来重新热了一下，简简单单吃了个晚餐。 可能是因为下午那会玩得比较疯，乐乐九点不到就打起了哈欠，想要睡觉了。 顾青寒本想去拿中药，但想起了温暖说今天不吃苦的，也没有熬了，坐在床边看书。 过了一会，坐在床边的男人又看了看床那边的孩子，压低了声音问：“睡了吗？” 温暖有时候为了孩子睡得快，一般都是奶睡她的，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孩子本来闭上眼睛就要睡了，听到顾青寒的声音又张开了眼睛。 温暖：“还没。” 顾青寒便站了起来，从箱子里头拿出了他以前在宿舍用的军用被铺，然后抱着拿出去。 温暖听着隔壁小房间的窸窸窣窣声，就知道他在铺床了，想到等会要发生的事情，温暖的脸忍不住就红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孩子终于睡熟了。 顾青寒问也没问，看到乐乐睡了，直接从床上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抱着她慢慢走到了隔壁的小房间，那脚步声特地压得很低很低，几乎要听不见。 不过温暖却听到了自己如雷声般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直到顾青寒把她放在了铺好被子的床上，她才回过神，木木地看着面前专注的男人。 温暖有点尴尬，随即翻了个身，躲进被子里，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顾青寒，问：“那个，你有打电话回家问问吗？” 顾青寒也不着急，钻进被窝之后，抱着她的腰：“没有，不过我给他们写了信。” 两人沉默了一下，还没等顾青寒翻身过来，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那声音有点大，好像直接就开到了他们家门口似的。 温暖下意识朝门口看过去，“是有人开车过来了？” “是。” 顾青寒警惕地翻身下了床，然后套上了外套，门外就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李大响的声音随之传来：“顾副团长，有个说是你妹妹的同志，现在在家属院外面说要找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第 32 章 第32章 温暖在顾青寒出去之后, 也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等了很久，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起床的时候才知道, 原来顾青寒彻夜没回，床边的位置是冷冰冰的。 想起昨晚李大响说顾青寒的妹妹来了，就在家属院门外，也没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部队家属院是不能让外来人随意进入的, 得要有各种审批手续，顾青寒只能出去接人, 不过没想到这人接了一晚上, 居然还没接回来。 温暖不免有点担心了起来, 想起了那个从没谋面的小姑子，温暖感到非常陌生。 顾清兰是下乡知青，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回过家了, 温暖嫁给顾青寒之后也没有见她回来过。 就连赵五珠也很少提及她，温暖所知道的情况都是从以前家属院的邻居那里听来的。 不过温暖知道顾清兰为了下乡的事情，跟赵五珠翻了脸，这几年都不回家去就是因为当年赵五珠把顾青松下乡的名单，改成了让她去。 温暖觉得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生气, 更别说当年的顾清兰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被自己亲妈这样换去下乡, 没有想不开就已经不错了。 等她洗簌之后，院子外才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温暖便立马就打开了门, 迎了出去：“你回来啦？你妹妹呢？” 温暖还往男人的身后看了看，不过一个人都没有，就他自己回来了, 脸上有点疲倦。 顾青寒神色有点严肃，声音透着点疲惫：“她住院了。” “什么？”温暖接过男人脱下的军大衣，拍了拍上面的冰碴子。 顾青寒舀了一瓢水，一边洗手，一边道：“这事有点复杂，昨晚见到清兰之后，她就一直哭，我也听不大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 温暖在男人洗手的时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了给他，手有点抖：“她……该不会是在下乡的村里遭遇什么不好事情吧？” 说到这里，温暖的脑海中突然闯入了一些片段，关于顾清兰下乡之后的遭遇，因为她长得挺好看，就被村支管理回城的渣男看上了，骗小姑娘要是跟他好了，那他就会让顾清兰回城去。 顾清兰在男人的甜言蜜语下就上了当，可惜那个男人得到了顾清兰之后，转头又去骗别的女知青。 那时候的顾清兰已经怀上了孩子，一个女同志未婚先孕，在这个年代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顾清兰本来还想告发那个骗她的人渣，可是那渣男却诬陷她跟村里很多男人都有不正当关系。怀了孕的顾清兰百口难辨，直接就当着一群人的面跳河自杀，不过后来被救了起来。 书中的顾青寒知道了这件事，便去到了下乡的村里把人带回了老家，顾清兰却因为流产不当造成终生不孕，后来也没有再嫁，帮顾青松和林美芝带大了他们的四个孩子，和书中她跟顾青寒从小就残疾的女儿。 顾清兰为了把孩子照顾好，还特地去读了儿科。 这么看，整本书里，林美芝其实是负责提供情绪价值，而真正把孩子带大的，是顾清兰。 想到这里，温暖觉得无论顾清兰发生什么事，她都要拉她一把。 顾青寒接过搪瓷杯，顺手把女人微微颤抖的手握在了手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了清兰的介绍信，她是从我们老家过来的，估计是因为青松之前结婚，她回家了一趟。” 听了这话，温暖松了一口气，不过顾青寒又说：“不过她身上有些伤，脑袋也有一个伤口，我给她办了住院拍了个片子，等会再看看怎么样。” 温暖皱了下眉：“怎么会这样？” 顾青寒微微叹了一声，“我也没问出来，她哭完就直接晕倒在家属院外面，之后我跟大响就送她去军区医院了。” 他抿了一口热茶，随即道：“我躺一会儿，等会我再过去医院看看她。” 温暖点了下头，又担忧地问道：“那要不要我现在过去医院照顾她？” “不用，大响在那边帮忙看着，你陪我睡一会。”顾青寒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往大房间走去。 温暖跟男人躺下之后，伸手抱住了他，顾青寒熬了一夜，下巴的胡茬有点青色，眼睛也有些血丝。 温暖抬起手，摸了摸他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毛，温声道：“睡吧，等会我再叫你。” 男人抓住她四处游走的手，在她微凉的指尖上亲了亲，弯起了唇角。 说：“好像又睡不着了，想看看你。” 温暖收回手，背过身去：“那我不弄你了，你赶紧睡一会，等会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你妹妹！” 温暖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从老家回来，身上会有伤？ 脑海很多的疑问，让她也毫无困意，不过男人熬了一晚上，不睡一会儿也不行。 顾青寒顺势把人往怀里抱了过来，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 温暖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也跟着顾青寒睡了个回笼觉，是最里面的乐乐醒来了，扯着她的头发在玩，她才醒过来。 小家伙把温暖的头发搞得像个鸡窝一样，还沾了不少她的口水，乐乐一看到温暖醒来了，把小脑袋躲在被子里嘻嘻地笑。 那小表情好像在说，不是我捣的蛋。 顾青寒也醒了，长臂一伸，把躲在被子里的小家伙抱了过去：“又捣蛋了，你看你把你妈妈的头发弄成怎么样了？” 温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在孩子的小肚子上挠了一下痒痒，小家伙笑得更大声，“啊啊啊”地一通乱叫。 温暖跟她玩了一会，心里惦记着顾清兰的事情，便说：“行了，不跟你闹了，等会我们还得去医院看你小姑。” 想着这也差不多中午了，温暖赶忙起来炖了个排骨山药汤，再煮上几个饺子，顺便一起拿过去。 军区医院就在家属院旁边，走过去也就十分钟不到。 去病房之前，顾青寒先是找医生问了下顾清兰的片子结果，幸好脑部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一块撞伤肿块。 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几天没有吃东西，营养不良加身体底子不怎么好影响的，所以才会昏倒。 不过医生说她身上还有其他的外伤瘀痕，看着有点时间了，但没有任何大碍，到时候上点外伤药，很快就会好的。 温暖看了眼那病历，顾清兰今年是20岁，比她小一岁，怎么回家一趟弄得一身伤了？ 顾青寒看到了她的疑惑和紧皱的眉头，握住了她的手：“我带你去病床看看她。” 温暖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等会你别逼问她了，看她自己什么时候愿意说吧。” “嗯，那我们上去。” 病房在三楼，因为是春节时期，医院里头都是孩子看发热感冒比较多，住院的只有几个人。 刚推开门，温暖就看到了一个长得清秀漂亮的姑娘半躺在床上，额头上包着一块医疗药布，左脸还微微肿了起来，脸上有几道紫青色，头发很乱，脸色苍白，呆呆地看着白床单。 那边的李大响听见了动静，随即从床边坐了起来，给顾青寒敬了一个军礼：“顾副团长，嫂子，小顾同志刚刚醒来了，不过我问她话，她也没有回答。” 顾青寒点了下头：“大响，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大响回过头看了眼顾清兰，便点了下头：“我不碍事，我就在这坐了一会儿，你们先聊。” 李大响昨晚本来想跟着顾青寒在医院看着这位同志的，不过后来要交班，便先回了宿舍。 今早过来一看，果不其然顾青寒还在医院守着，所以他才自告奋勇留下来，照看顾清兰。 听到有人声，顾清兰抬起了头，轻轻地喊了一声：“大哥。” 随后又好奇地看着顾青寒身后的姑娘，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 正当顾清兰呆愣的时候，顾青寒就给她介绍道：“这是你大嫂，叫嫂子吧。还有这是我们的闺女，她叫乐乐。” 顾清兰看着温暖那张白瓷般的脸蛋，眼睛水盈盈的，黑色的长发编成了一股五指编，身上那粉色的棉袄显得她非常年轻又漂亮。 很难把面前这个漂亮得好像仙女一样的姑娘，跟赵五珠口里那个好吃懒做、蛮横泼辣的大嫂联系在一起。 还有他大哥怀里那个小团子，看着可爱极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眨啊眨的，好像天上的星星，会说话一样。 对上乐乐的那双眼睛，顾清兰的脑海又浮现起在老家的一些画面，想到了林美芝肚子里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顾清兰突然“呜呜呜”地哭了出来，哭喊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摔倒的，我不是故意的……” 温暖和顾青寒对视了一眼，对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毫无准备，不过温暖还是把手里的饭盒放了下来，走过去病床边，把哭得稀里哗啦的顾清兰抱着安慰了几句。 “没事没事，你慢点说，看看大哥跟嫂子能不能帮你，没事的，我跟你大哥都在呢。” 顾清兰好像抓住了一块救命浮木般，把头埋在温暖的肩膀上，哽咽道：“二、二嫂流产了，流了好多血，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二嫂？”温暖皱了下眉，随即想起了那个顾青松的媳妇儿，这么说林美芝流产了？ 为什么她都离开了，剧情还是没有改变？ 反而害她流产的人变成了顾清兰？ 温暖拍了拍顾清兰的后背，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你慢点说，不用怕。” 顾清兰哭了很久，后来才断断续续说起了在老家的事情。 顾清兰想着几年没有回过家，大哥和二哥都结了婚，而顾青松结婚之前还给她写了信，让她今年回家一趟。 虽然当年赵五珠把下乡名单改了，不过顾清兰和顾青松以前关系很好，好几年过去，顾清兰也放下了，决定回家一趟，看看两个新嫂子，顺便看看有什么政策可以早点让她回城。 谁知道回家之后，发现大哥大嫂带孩子去了北城，二哥二嫂虽然是新婚，但感情并没有她想象的好。 那天林美芝和顾青松吵了架，林美芝差点就要回娘家了，家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后来顾青松一直在顾清兰面前给林美芝说好话，还塞给她十块钱，让她带林美芝去市里的百货商店给她买过年的新衣服。 顾清兰就想着帮哥嫂做点事，谁知道在百货商店的楼梯转角时，有两个孩子冲了下来，顾清兰就想着林美芝有了身孕，便想把她推到角落去，免得被孩子撞到，然后事情就突然发生了。 林美芝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然后就开始流血，等顾青松赶到医院的时候，什么都没问直接便抽了她一巴掌，然后她撞到了墙壁上去，额头也流血了。 林美芝醒来之后，就一直哭，说有人把她推下去，哭着说自己孩子没了。 赵五珠听了，便觉得是顾清兰对当年下乡的事还怀恨在心，报复她的宝贝儿子，害她没了宝贝孙子，也用竹竿把她抽了一顿。 顾清兰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下乡的城市，可是下火车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又让她却步了，不想让知青宿舍的同志看到她这个样子。 不知道怎么样，她就想到了她的大哥顾青寒。 北城就在她下乡城市的隔壁，所以她辗转了几趟车，来到了这边，只是部队守卫森严，她被拦在了大院外不让进来。 温暖听了脸色越来越难看，总感觉这里面有点不对劲，但现在也无从对质，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如今全凭林美芝一张嘴。 温暖拿出手帕，给顾清兰擦了一下眼泪，认真地道：“嫂子信你，你不是故意的。” 顾清兰听着温暖这话，不知道怎么地，眼睛更加酸了。 “嫂子，你、你真的信我吗？” 想到自家二哥和她妈，问都没问直接就拳脚相对，根本就没有听她解释。 顾清兰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林美芝的情绪也非常不稳定，人人都在安慰她，她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她怀疑自己要是不走的话，赵五珠和顾青松可能会把她打死。 温暖坚定地点了下头，给她整理好凌乱的碎发：“真的，我相信你。” 被信任的感觉真好，这一刻，顾清兰觉得温暖好像冬日的太阳，给了她一丝温暖。 “我真不是要推她的，可是那孩子没了……” 温暖顺了顺她的后背，又说：“不是你的错，你别想太多了，等会我让你大哥打电话回去问一下，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 温暖看她情绪稳定了一些，随即让顾青寒把饭盒拿过来，看着她道：“饿了吧？我给你炖了点汤，还有一些饺子，你先吃点东西。” 说着，便给她打开了饭盒，把筷子递给她。 顾清兰回来得有点儿急，所以一路上有上顿没下顿的，从火车站过来北城部队这边，就辗转了一整天的路程，也没吃过东西，这会儿闻着那肉香，也觉得肚子饿了。 她看着温暖那姣好的脸，接过筷子，小声道：“谢谢嫂子。” 顾青寒站在一旁，沉默地听了全程，看顾清兰吃了有一小半，突然走过来问：“你说额头的伤是青松打的？” 顾清兰摇了一下头：“不是，二哥打了我一巴掌，我直接撞到墙上去了。” 顾青寒低骂了一声，有点生气：“对女人动手，他还是男人吗？” 她便拉了拉顾青寒的袖子，低声说：“青寒，你去给家里打个电话，看看林同志现在怎么样了。” 她算了算月份，他们是十一月底来北城的，现在都二月份了，怎么着那胎儿都有三个月以上，胎儿应该稳定下来，不过也说不准，不论怎么样，打个电话回去关心一下也是要的。 顾青寒对上温暖的眼睛，情绪才慢慢平伏下来，捏了下她的手心：“行，等会我就去。” 顾青寒生气起来，确实有点儿吓人，温暖下意识看了眼孩子，在刚刚顾清兰哭的时候，已经被李大响抱开了，这会儿在走廊学走路。 小家伙看到温暖看出来，就吵着要回来她这边，一直朝她张开手，“麻……麻”地叫着 温暖干脆就把孩子抱了回来，让大响休息一下。 乐乐终于回到了温暖身边，立刻就抱着她的脖子，毛绒绒的脑袋瓜在她脖子处蹭了蹭，嘻嘻笑了起来。 温暖在她脑门上亲了亲，笑眯眯跟她说：“乐乐，这是你姑姑，你是不是还没见过？这是你爸爸的妹妹哦。” 小家伙看着顾清兰，眯眯笑了笑，然后又把脑袋藏到了温暖的肩膀，大眼睛偷偷打量着她。 顾清兰被小家伙逗得心都软了，本想抱抱她，不过身上的衣服已经好多天没有换，这一路又挤过火车汽车，还坐过人家的牛车。 这会儿身上有点脏，便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 温暖站在床边看向顾清兰，看她吃了有小半的饺子，又喝了点汤，便对她说：“清兰，你在医院住着先，等会我跟你大哥去打个电话，看看老家的情况怎么样，晚一点再给你送晚饭，你别担心，现在他们不会伤害到你的。” 顾清兰看着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大嫂，不知道怎么地，竟在她身上感觉到少有的母爱。 鼻子一酸，突然就抱住了她的腰，哭喊道：“嫂子，你好温柔。” “你怎么这么好的？我妈就是个骗人精，你明明是我见过最好的嫂子！” 赵五珠说温暖好吃懒做，又说温暖心肠歹毒，为了嫁给大哥不择手段，可是温暖明明很温柔，还给她熬了汤，那汤也是她喝过最好的汤…… 她回家了这么久，她妈还没煮过饭给她吃不说，回去就让她做饭，她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 她有时候看到顾青松时也会想，要是她也是个男孩就好了。 她妈可能就不会这样对她了。 可是，现在她在温暖身上看到了，一个妈妈对孩子好，性别并不是前提。 爱，才是。 温暖被顾清兰的话逗笑了，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脑袋：“好了，你先休息一下，等院里审批下来之后，再接你过去家属院那边。” * 从医院出来之后，温暖便跟顾青寒去打电话，不过这年代的长途也不是那么好打，等了差不多两小时还没接过去，他们又先回了家。 温暖回家之后又给顾清兰准备了晚餐，除夕那会留着的半只鸡又用得上了，为了节省时间，直接给她做了个冬菇鸡，放在米饭上蒸就行了。 晚餐是顾青寒去送的，回来的时候说顾清兰睡了午觉之后，精神已经好多了，能吃能喝。 吃过晚饭后，温暖早早把乐乐哄睡了，小家伙今天跟他们出去了一趟，都没有睡午觉，很快就睡着了。 温暖趁着孩子睡了，就过去小房间，把里面的杂物整理了一下。 顾青寒洗完了尿布，倚在小房间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温暖收拾的背影。 本来他也不知道温暖会不会不喜欢清兰过来这边暂住几天，不过吃饭的那会儿，温暖已经先一步跟他说，让他给清兰下乡的地方打个电话，帮她请半个月的假。 温暖说：“小姑娘可能心思比较重，这一次清兰受伤的地方都在脸上，估计也是暂时不想回去下乡的村里，怕别人问东问西的。她可能也是不知道跟人解释，就跑过来找我们。” 顾清兰是他妹妹，虽然两人的年纪相差了几岁，他参军的时候，顾清兰也才是黄毛丫头，两人的兄妹情没有她跟顾青松深。 不过到底还是亲妹妹，顾青寒肯定不能不管的。 那边的温暖早就察觉到顾青寒站在门口看她了，她放下了手里的坛子，回过头去看他：“你昨晚没睡，今晚早点回去睡吧。” 顾青寒抱着手臂，对上女人的目光，心里一软，走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贴在她耳边呢喃道：“温暖，谢谢你。” 温暖还以为他要干嘛呢，不就是收拾一下房间，“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 而且搬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其实就收拾过，只不过温暖后来又放了些杂物进来，显得有点乱就收拾一下而已。 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贴在她的耳垂边，轻轻亲了一下：“就是谢谢你。” “清兰说得对，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好到他想要独占她的所有美好，不让别人看到。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懂得怎么去爱。 但是自从温暖和孩子跟着他来北城之后，他感觉生命里多了软肋，同时，也是盔甲。 他突然想要跟她走下去，一同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他想，这大概就是爱吧。 温暖噗嗤一声笑出来，知道他在说什么了，揶揄道：“那是因为你见的人少，哪有人是什么最好的，人无完人，傻瓜。” 然后温暖又说：“再说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清兰是好孩子，我们能帮的，肯定也要帮。” “不，你就是最好的。”顾青寒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两人面对面站着，男人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温暖，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温暖微微昂着头，对上顾青寒认真又严肃的眼神，随即抱住了他，玩笑地说道：“嗯，那我考虑考虑吧……” “看看你值不值得。” 接着，又埋在他的胸膛，抱住了他的腰，听他沉稳的心跳声。 鼻息间嗅到了他身上隐约的皂香味，忍不住又多嗅了两下， 顾青寒突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往小床那走去，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现在就可以看。” 温暖感觉到男人的紧绷，突然涨红了脸，用手抵住他的肩膀：“流氓，才不要看！” 顾青寒低低一笑，把她的手摁住，然后举高到脑袋上：“我们是合法的夫妻，哪里流氓了？” “再说了，昨晚你明明想看。” “哪有！我我我……” 好吧，她承认。 没等她说完，顾青寒便低头吻住了女人那娇甜的唇瓣。 窗外的风声呼啸着，好像又要下雪了，温暖的手被摁在头顶，动都动不了，只得试探性地回应他的吻。 男人蓄势待发，浑身烫得像是一个火炉子，那带着薄荷香的气息喷洒过来，温暖的脑袋好像被浆糊糊住了一样，根本没法思考，只能伸出手攀附住他的肩膀。 “温暖，叫我的名字。” 迷糊间，温暖听到了顾青寒沙哑的嗓音，他微微撑高了一点，这会儿温暖可以清晰地把他深邃的五官收进眼底，他那高挺的鼻子，漆黑深邃的眼睛，好像布满星星的夜空，蛊惑她的心。 温暖木木地叫了一声：“青、青寒。” 顾青寒看着温暖看着她那专注又柔情的眼神，心里一紧，急躁地低下头去。 雪花洋洋洒洒从夜空中飘下来，落在窗沿，点缀在玻璃上好像开出一朵朵的花。 温暖心里乱糟糟的，伸出藕白的手臂攀上了顾青寒的后背，跟他一同坠入翻滚着的暴雪中，浮浮沉沉。 兵荒马乱地结束了第一次。 温暖好奇地问他：“你刚刚那个东西，是哪来的？” 顾青寒看着温暖脸上的红晕，意犹未尽地在她脸上亲了下：“昨晚在医院拿的。” 温暖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手臂，红着脸低骂道：“流氓，你还有空想那些呢！” 接着，他又解释了一句：“心疼你，乐乐还太小，我们谨慎点。” 听了这话，温暖心里舒服了不少，孩子确实太小了点，现在不适合要孩子。 不然，其实以前也多得是机会，顾青寒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不过没等她缓过劲，男人又翻身上来，还丧心病狂地把电灯给拉亮了。 温暖再也不信他的话了，说什么心疼，呸！ * 第二天一早，温暖果不其然睡晚了，顾青寒已经起了床。 她看了看身边在玩核桃手串的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已经坐了起来，自己在那玩。 见到了温暖醒来，她就扑了过来，“麻……麻”地叫了一声。 温暖本想把孩子抱过来，谁知道腰有点儿疼，不想动了。 幸好孩子起床都爱跟她，自己就爬了过来，小家伙现在爬得可快了，一个月比一个月反应要快。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顾青寒就端着一个搪瓷盆进来了，“醒了吗？醒了洗簌一下，可以吃早饭了。” 然后他就径直朝床边走来，然后呱呱叫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来，先给你换尿布。” 看着顾青寒的背影，温暖脸上还有点热，便翻了个身，走出去房间，过去小房间看看有没有收拾好昨晚的东西。 顾青寒办事还是靠谱的，那小房间好像没有人住过似的，被子叠得好像豆腐块一样整齐。 顾青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随即说：“换过的，这是从司务处领的新被子被褥。” 温暖撇开脸，“谁说被子了？” 随即发现了房间还开了一条缝通风，现在整个房间都有点冷，估计是昨晚就打开了。 她顺便把窗给关了起来，然后再去洗簌。 等她洗漱之后，小家伙已经被顾青寒打扮得干净清爽，还给她别了一个红色的小夹子，可爱极了。 吃过了早饭，顾青寒再次去打电话，温暖带孩子先给顾清兰送饭。 顾清兰已经没有昨天那么消沉了，看到温暖背着乐乐进来，便扬起了声量喊道：“嫂子。” 温暖笑着走了过去，上下地打量了一番：“今天看起来精神多了，等你吃了早饭，我就帮你办出院手续。” 家属院那边也把顾清兰的申请批下来了，可以进去家属院里面住，等把伤给养好了，再看看怎样。 “好，谢谢嫂子。”顾清兰接过了温暖递来的饭盒，有滋有味地吃了两个包子。 顾清兰吃了一点东西，温暖也办好了手续，想着走回去家属院还是有点冷，她事先就给顾清兰准备了一件外套。 不过顾清兰却不愿意穿：“我身上的衣服太脏了，走几步就到，我就不穿了。” 顾清兰的行李不多，就两个袋子，里面估计有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温暖看了眼外头阴沉的天空，还是给她披上了：“脏了洗干净就行了，总比冷要好。” 顾清兰看着身上那件崭新的棉袄，鼻子又开始酸了，明明她不是爱哭的人：“谢谢嫂子。” “客气什么，嫂子又不是外人。”温暖笑了笑。 顾清兰顿了顿，看着温暖的侧脸，突然小声问：“嫂子，你为什么不嫌弃我？你不怕我赖上你跟大哥吗？” 其实顾清兰知道林美芝嫌弃自己的，在她回去老家的第一晚，因为坐了几天火车，她见到自己的第一瞬间是捂住了鼻子。 后来知道她打听回城的消息，还故意在她面前说了好多那些上山下乡的光荣语录，深怕她回去城里。 温暖听到顾清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清兰会想到顾青寒，肯定也是觉得顾青寒可靠，才会大老远地跑过来找他。 但要说顾清兰会因此赖上顾青寒，那她可以肯定，顾清兰不会。 顾清兰下乡这几年，从没有问过顾青寒要一分钱，反而顾青松一个在城里有工作的大男人，还好意思向她家男人伸手要钱，简直不要脸至极了。 她对顾清兰笑了笑：“为什么要嫌弃你？你是我们的家人，也是光荣的下乡知青，你是我们的骄傲。” “真的吗？” “当然。” 顾清兰松了一口气，接着说：“等我养好了伤，就会回去下乡的村子，嫂子你放心，那里的村民和知青都对我挺好的。” 温暖想到顾清兰回去下乡的村子，估计是不会好过，只是这孩子也不愿意说出来。 可暂时也想不出办法帮她，温暖的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于是便说：“不着急，先把伤给养好。” 才刚刚收拾好顾清兰的东西，那边的顾青寒也过来了，只是脸色有点不好。 温暖猜想电话是打通了，但是跟顾青松和赵五珠谈不拢，可能还吵起来了。 不过顾清兰在，温暖也就没问，直接把人往家属院带回去。 家属院的人都好奇温暖和顾青寒领了个什么人回来家属院，顾清兰因为脸上有伤，戴上了顾青寒给她的帽子，低着头跟着温暖的步伐。 李大响也跟在后头，帮忙提东西。 等回到了他们家之后，顾清兰才把头抬起来，说：“好干净的院子。” 除了有点积雪，外边也什么杂物，看起来的整齐又干净。 等进了屋之后，顾清兰才知道原来不止是院子干净，连屋里也很整齐干净，客厅中间的八仙桌还放了一朵小小的花装饰，就连火炉子旁边也看不到什么煤渣，虽然房子不大，但每个角落都恰到好处。 不像她们的知青宿舍，脚下不是搪瓷盆就是尿壶，就连炕上都堆满了各种书和衣服。 每次收拾完不久，很快又会乱，又得重新收拾。 李大响帮顾清兰把行李放进去小房间，本来他打算回去团里，不过温暖看他这两天也帮着忙进忙出的，就留他在家里吃饭。 回到家里之后，顾清兰的话就多了起来，换下一身脏衣服之后就抱着乐乐逗她玩。 乐乐也不怕生，看着顾清兰还笑哈哈的。 李大响本来想着进去厨房帮忙，可是看到温暖和顾青寒挨在一起的美好背影，也不好打扰，只好折返去客厅。 顾清兰看着李大响走进走出，便问：“你闲得慌？” 李大响回想昨天还哭哭啼啼的姑娘，现在居然毫不客气地说话，一时间有点儿懵了：“本来想去帮嫂子忙，不过她跟顾副团长在说话。” 接着顾清兰就顶着一个被纱布包着额头的脑袋，凑了过去，小声问：“对了同志，我大哥和嫂子感情好吗？他们……” 李大响猛地点了下头：“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顾副团长和嫂子是我目前见过最恩爱的夫妻。” 顾清兰笑了笑，脸上的青紫色就更明显了，微微刺痛了一下：“看来别人说的，还真不一定是实话。” 她这次回去，听顾青松和赵五珠说了很多关于温暖和顾青寒不好的话。 顾青松说自己跟林美芝多好多好，可是她就回去了几天，两人就吵了三四次架。 她决定来北城之前，还非常忐忑，怕嫂子不喜欢，但是想到带着一身伤回去知青宿舍，她就更不愿意了。 顾清兰虽然才跟温暖相处了不到两天时间，但感觉她不是坏人，反而好得让她感到好像做梦一样，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李大响皱眉，想起之前家属院的流言：“是谁说我们嫂子不好了吗？” “怎么？你还想找人算账？”顾清兰瞥了他一眼，随后说：“是我妈和我二哥。” 李大响：“……” 还真敢说。 那边的温暖在炖着肉，看了眼外头在跟李大响聊天的顾清兰，便问在烧火的男人：“打通电话了吗？” 顾青寒“嗯”了一声，“青松承认自己打了清兰，不过他说自己没错，林美芝一口咬定就是清兰推的她。” 温暖皱起眉头，恨不得拿着锅铲杀回去，“那孩子呢？真没了？” 顾青寒抬了下头，随即淡淡道：“还在，保住了。” 温暖大大松了一口气，“真的？” “青松说保住了，就是得卧床休养。”顾青寒往灶洞里丢了一把柴，又说：“听他的意思，可能花了不少钱。” 温暖撇了下嘴，该不会是又想借钱了吧？ 顾青寒笑了笑，似乎看出了温暖的想法，“不过后来电话断线了，等会你跟清兰说一下，那孩子还在，让她不用太自责。” 温暖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好的，知道了。” 随即，她想了想，又问：“对了，清兰能参军吗？” 她不了解这个年代的政策，但是她也想帮顾清兰逃离那个地方。 顾青寒抬起看她，随即道：“估计难，每年每个生产大队就只有一个工农兵名额，能上大学的，都不会来参军。” “怎么？清兰说她想参军？” 温暖摇了下头：“不是，就是想着清兰个子长得还挺高，性格应该也挺活泼的，要是可以参军，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青寒也没有多问，“这个得靠她自己了。” 温暖看了眼锅里炖着的五花肉，然后用锅铲挑起了一块肥厚的，送到了男人的面前：“来，顾副团长，试一下这红烧肉可以没。” 顾青寒每次烧火的时候，温暖都总爱挑些菜出来给他尝，每次都是大块大块的肉，他才知道原来女人是故意的，想让他多吃点肉。 他看了一眼那肉，随即弯了下嘴角，道：“你试吧。” 他也想把肉留给她。 温暖随即用手指把肉捏了起来，送到了男人的嘴边，笑眯眯道：“来青寒，张嘴。” “好吃吗？” 顾青寒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甜。 “我媳妇儿煮的菜都好吃。” 本想进来拿筷子碗的顾清兰看到这一幕，连忙退回了客厅。 原来她大哥大嫂这么腻歪…… 第 33 章 第33章 一连几天, 北城的天气都不怎么好，不是刮风就是下雪。 因此，温暖也没有带顾清兰逛一逛这家属院, 不过顾清兰倒一点儿都不介意，她脸上的伤疤还没好，也不想出去见人，说是不想被别人当猴子看。 不过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过来了几次, 看到顾清兰脸上的伤都心疼不已，顾清兰对此却不在意, 还跟两个嫂子说说笑笑的。 顾清兰性格挺不错, 开朗又活泼, 而且家务活也会抢着做，不过因为爱吃温暖做的菜，所以她每次都是抢着把菜给洗好剁好, 温暖煮菜的时候，她就帮忙烧火。 温暖发现，顾清兰居然还会劈柴！ 力气可大了。 那天温暖跟顾清兰说林美芝的孩子保住了，清兰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冷淡了下来, 已经不想再提林美芝和顾青松的事情。 温暖猜想，顾清兰经历过下乡被改名, 这次回家又被诬陷故意推倒林美芝，她现在对老家和赵五珠顾青松两人都彻底寒心了。 既然顾清兰不想再提，温暖也就没有在她面前再说起过家里面的事情。 这几天, 顾清兰白天就拉着刚刚开始学走路的乐乐在屋里子玩，不厌其烦地带着她学走路，那小小的客厅不知道被她们两人走过多少个来回了。 顾清兰偶尔也会趁着下完雪的时候, 就带着小家伙在院子里堆雪人。 小家伙也特别喜欢跟顾清兰一起玩，别的孩子看到顾清兰头上的上伤口都有些害怕和警惕，不过乐乐每天早上醒来，喝过奶之后第一时间肯定是去找顾清兰。 小家伙每次伸出手臂，指着小房间的方向，要温暖和顾青寒带她过去找小姑姑，不带的话还会脑脾气，大喊大叫，要把顾清兰吸引过来。 小家伙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要她，平时都爱跟着大大咧咧的顾清兰，现在乐乐自己扶着凳子都可以站起来了，就是还没学会走路。 每次站起来之后都想去顾清兰那边，不过就是不敢迈出第一步。 顾清兰每次带着乐乐玩的时候都会说：“我感觉我跟这小家伙特别投缘，你看她，她也特别喜欢我这个姑姑呢，我们上辈子该不会见过面的吧，哈哈哈……” 每次顾清兰一笑，乐乐这小家伙就跟着她笑，家里一下子多了很多的欢声笑语。 温暖好像一下子也闲了下来，于是趁着有顾清兰帮忙带带孩子，她就跟着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学织毛衣。 顺便也给顾清兰织一件，她这几天观察到了，顾清兰只有两套衣服，毛衣已经掉线了，自己就用布缝起来。 温暖就问她怎么不重新织一件，她就笑着说：“我懒得动手，反正有穿的就行了。” 温暖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极了，她这几年下乡的生活肯定是很累很忙，也很艰苦了。 想到顾清兰下乡的时候才十来岁，估计是很难适应繁重的农务，农村的活儿特别多，每天忙完倒头就睡了吧。 估计不是懒得做，而是根本没有钱去买毛线。 很多知青都有城里的家里帮衬一下，不过顾清兰自己下乡之后就没有联系过家里，估计什么都得靠自己赚，她一个小姑娘能挣得了多少？ 想了想，温暖就问桂花嫂子借了些毛线，先给顾清兰织一件毛衣，虽然春节过去了，但元宵节前穿上新衣服也不迟。 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眼看着元宵节就要来了，顾清兰那边只请了半个月的假期，等元宵节一过就要回去下乡的村里。 温暖还真有点不舍这个小姑子，也不想她回去那个下乡的地方。 元宵节的前一天，已经归队的顾青寒团里吃过了空勤餐才回家来，温暖接过他的军大衣，然后拍掉了上面的雪花。 温暖便问：“外面还在下雪吗？” 顾青寒洗过了手，本想抱孩子逗一下，不过却听到了乐乐跟顾清兰在小房间玩，两个人哈哈笑，不知道又在玩什么了。 顾青寒便拉着温暖，一同坐到了茶几旁的沙发上，说：“很小的雪，估计很快就要放晴了，天气会慢慢好起来。” 作为一个飞行员，顾青寒每天飞行和训练之前都会看气象图和航空例行天气报告，所以一两天之内的天气还是大概能预测一下的。 温暖点了下头，给他递了一杯水，“那就好，明个儿就是元宵节了，清兰过几天也要准备回去下乡的地方，我就想着带她去一趟镇上，给她买点吃的用的带回去。” “之前清兰无意中提了一下，她下乡的地方买东西很不方便，去镇上买东西得坐驴车，也不是经常都能去。” 趁着元宵节，家属院的同志应该都会去采购，温暖就打算带顾清兰去镇上买点东西，让她带回去知青宿舍，刚好她来北城的这个冬天都在下雪，她也没去过镇上，也得出去再买两盒雪花膏了。 北城的冬天还是挺干燥的，要不是有之前顾青寒在京市买的几盒雪花膏和蛤蜊油，估计乐乐的小脸蛋早就冻开裂了。 顾青寒接过温暖递来的搪瓷杯，抿了一口茶，随即握起了温暖的手：“恩恩，你看着就好，想买什么就买吧。” 过年的时候发了一些票下来，顾青寒都把票给了温暖，刚好她也没去过镇上，趁着有清兰陪着，去玩玩也好。 温暖看着男人，期待地问道：“那你去不去？之前你不是说要一起拍个全家福吗？刚好清兰也在，我们跟乐乐拍完，还可以跟清兰一起再拍一张。” 温暖发现顾青寒没有家人的照片，以前老家的房子里头放了几张照片，不过都是顾青松跟赵五珠的。 顾青寒也有一张，不过是刚参军那会儿拍的，早已开始褪色了，看不清他少年时的模样。 来了北城之后她也想看看这些男人进了部队之后的照片，不过他的单人照一张都没有，都是跟战友一起拍的。 温暖突然觉得拍照是多么珍贵。 以前她就不爱拍照，也不爱发社交圈，可是现在对比一下，有机会记录生活真的太美好了。 她很经常都想记录住乐乐成长的一切，可是这年头照相机还是“奢侈品”，想要拍照还得去镇上的照相馆，很不方便。 顾青寒对上温暖那亮晶晶的眼睛，用长指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手心，“明天刚好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等下次放假，我跟你和乐乐一起去拍照。” 温暖也知道年后这几天顾青寒特别的忙，他最近都是在团里吃过空勤餐再回家，听到他这么说，也理解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好，等你放假了，我们再去拍。” 小房间里头的乐乐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顾青寒的声音，一直“啊啊啊”地吵着要出来。 顾清兰把小家伙抱了出来，随即对顾青寒说：“大哥，乐乐找你呢，刚刚听到你的声音就一直在喊，这小家伙嗓门可大了。” 小家伙朝顾青寒伸出了手臂，“巴巴巴巴”地叫了几声，顾青寒一接过她，乐乐就站直了小腿，在他的腿上蹦啊蹦的。 顾青寒两手撑着小家伙的胳肌窝，看她蹦得高兴，也就随她了。 温暖看着小家伙玩得开心，笑眯眯说了句：“看来乐乐这小家伙快要会走了，小脚丫还挺有力气。” 顾清兰也跟着坐了下来，舒了一口气：“估计再过一个月就会走了，这小家伙的精力太旺盛了，妈啊，我得喝口水再说。” 说完，就大大灌了一口茶，不过喝了才发现搪瓷杯的水已经凉了，冻得她牙齿都酸了，嘶嘶叫疼。 温暖便拿过火炉子上热着的铝制茶壶，给她加了一些热水：“慢点喝啊，怎么这么急？你那水都放多久了，肯定冰的。” 顾清兰摸了摸已经暖起来的杯子身，笑了笑：“谢谢嫂子。” 接着她又看向了顾青寒，说：“大哥你也太有福气了，居然娶到嫂子这么好的女人。” 顾青寒受用地弯了下唇，不过没说话，抱着小家伙一直在跳上跳下的。 温暖就掐了一下顾清兰的手臂，装作生气道：“就你嘴贫！” “才不是，嫂子你是我见过最体贴的人了。”顾清兰搂住了温暖的臂弯，用那个被乐乐扯得乱七八糟的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我要是男人，我都想把你抢过来了！” 顾青寒这才抬了抬头，严肃道：“那你就是破坏军婚。” 顾清兰吐了吐舌头，拉住温暖的手，对顾青寒说：“开开玩笑而已嘛。” 顾青寒嗤道：“这个不好笑。” 顾清兰凑到了温暖的耳边，小声道：“嫂子，你是怎么受得了我大哥的？！太无趣了他！” 顾青寒肯定听到了顾清兰的悄悄话，扭过头来看着她俩，挑了下眉。 温暖便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帮着自家男人说话：“不是啊，你大哥其实挺好的。” 说完，她就观察了一下顾青寒的表情，四目相对，男人终于没有再板着脸，还笑着跟小家伙互动了起来。 顾清兰：“……” 行吧，受不了他们，看一眼都好像要冒出蜜来似的。 * 几个人在客厅闲聊了一会儿，温暖看乐乐打了两个哈欠，就准备带她回房间睡觉去了。 不过小家伙看到顾清兰回去小房间，也开始闹着要跟着一起去。 顾清兰也受不了孩子撒娇，就逗她：“那好啊，今晚你就跟小姑一起睡，我还没跟你睡过呢！” 说着还真把小家伙给抱去了小房间，还关上了房门。 乐乐也没有哭闹，一大一小又开始闹腾了起来，温暖也拿她们没办法。 那边的顾青寒已经给她打了一盆热水进房间，见她一个人回来，便问：“乐乐呢？这么晚了还要跟清兰玩？” 温暖坐到了床边，脱掉了袜子，把脚放进了搪瓷盘，说：“恩恩，估计等会就会吵着回来了，随她玩一下。” 孩子现在越来越大，睡的时间也没有以前那么长了，下午的那一觉以前可以睡两个小时，现在一个小时多点就会醒来。 这段时间因为有顾清兰在这边，小家伙更是不像以前那么早睡了，玩到累才会想睡觉。 顾青寒也坐到了床上来，然后把脚一起放到了盆里，那盆里的水一下子就要满出来似的，温暖就马上抬起了脚，把他的脚踩在下面。 “就不能打两盆吗？这么挤！”温暖用肩膀撞了下身边的男人，不过顾青寒实在是太稳如泰山了，直接伸出手臂，把她抱住了。 顾青寒修长的手臂在她衣衫下摆伸了进去，带着茧子的指腹摩擦着里面滑腻的肌肤：“别动，洗好就睡觉。” 温暖感觉到那炙热的温度，微微别过脸去，随即想到了顾清兰要回去下乡农村的事情，便问：“青寒，真的没有办法让清兰留在这边吗？” 顾青寒微微垂眸睨向她，眼底有小小的疑问：“你希望她留在这里吗？” 温暖点了点头，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清兰在下乡那里过得不好，你都看到她的衣服了，应该穿了好多年，棉都薄了很多，毛衣就那样用破布补一下，连毛线都不买。” 虽然这年头人人都是缝三年补三年，不过在寒冷的北方，衣服还是不能省的。 温暖叹了一口气：“你说啊，清兰都多少年没怎么跟你联系了。这次她受伤，真要是在下乡的地方有要好的朋友或者是同伴，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估计都不会来找你的，肯定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顾青寒听了之后也没有说话，往温暖那边靠了靠，然后把她往自己怀里靠：“那你想我怎么做？” 温暖看着他，“就是看看你那边能不能帮一下清兰，让她留在这边，以后我们也有个照应。” 想到下乡的地方，还有个渣男对顾清兰虎视眈眈，温暖是真的不放心让她回去。 要是顾清兰没有下乡知青这个身份，其实就好办很多，当随军家属带过来就行了，难就难在她是个知青，到时候还要一层一层审批，才能把户口转走。 温暖看出了顾青寒的脸色有点为难，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笑了笑：“青寒，我不是让你动用公权帮她，就是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顾青寒是怎么样的人，温暖很清楚，要是让他破坏自己的原则，那把他杀了可能会比较好。 顾青寒眉眼温柔下来，看了看温暖，对她说：“也不是没有，不过这是下策。” 温暖问：“什么办法？” 顾青寒脸色严肃了起来，顿了一下才说：“让她嫁给部队的军人。” 要从下乡知青成为军人，跟考工农兵的难度一样，很明显顾清兰这么多年也没有争取到名额。 所以只能让她跟部队的同志结婚，那就可以当随军家属接过来。 温暖皱了下眉：“那还是算了吧，清兰还年轻，不着急，等她自己选择会比较好。” 而且温暖认识的人也太少了些，实在没办法帮顾清兰挑一个“如意郎君”，而且，在她看来二十岁真的还挺小的。 顾青寒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她还小，过两年也不迟。” 温暖就撇了下嘴，突然说道：“我嫁给你的时候好像也是二十岁吧。” 顾青寒把脚提了起来，拿过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脚上水迹，道：“那不一样。” 随即又说：“水凉了，把脚提起来，我给你擦一下。” “哪里不一样？” 温暖下意识就提起了脚，顾青寒已经拿过她的毛巾，蹲了下去，轻柔地捏住她的脚拭擦了几下，没说话。 顾清兰抱着乐乐走到了门口，看到自家大哥拿着毛巾给她嫂子擦脚，又退了回去。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便敲了下门：“嫂子，乐乐又不肯了，估计想睡觉。” 温暖看到顾清兰把孩子抱了回来，便穿上拖鞋走了过去，把小家伙接了过来，拍了下她的小屁股：“我就知道，这小家伙就是爱玩。” 接着她又对顾清兰说：“今晚早点睡，明天是元宵节，我们去镇上买点东西。顺便买点孜然和辣椒面，用你大哥拿回来的羊排，给你做一个孜然羊排。” 顾清兰一听，高兴坏了，“天啊，那我可要早点睡了！” 说完，直接转身就跑回去小房间，接着就听见她跳上床的声音了。 小家伙这一回没有要跟顾清兰了，抱着温暖脖子，小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扭了扭。 温暖把孩子抱回床上，对顾青寒说：“估计是困了，我先带她睡。” 说着，便解开了棉袄，和里面的衬衣，打算把她奶睡。 乐乐玩得太疯了，喝饱之后直接扭过头就睡了。 房间里头的灯已经熄灭了，正当温暖要把衣服扣子扣回去的时候，感觉到男人的手掌覆了上来，长指把她的领口扯开了少许。 黑暗中，温暖的听觉和触觉放大了无数倍，感觉到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边，忍不住缩了缩。 温暖把慢慢上移的手掌抓住了，压低声音骂道：“等会把孩子吵醒了！” 再说了，孩子还是次要的，顾清兰就在旁边的房间，谁知道她睡了没有啊！ 顾青寒翻身上来，低头吻住她的唇角：“我会小心一点的。” 温暖还想推开他，无奈双手已经被反剪到头顶，男人的力道太大了，只能放弃挣扎，咬住了下唇，不让半点声音露出来。 …… 第二天，就是元宵节。 温暖醒得有点晚，看了眼身旁，哪里还有那男人的身影。 客厅外面传来了顾清兰的声音，似乎已经在洗东西，温暖想着还得去一趟镇上，也不能再躺下去，赶紧起床穿好了衣服，去洗簌。 “嫂子，你醒啦？大哥已经给我们打了馒头和粥，你先去刷牙洗脸，我去热一下。”顾清兰把洗好的衣服晾在了火炉子旁边，随即拿起八仙桌的东西去厨房。 温暖看着顾清兰大大咧咧的样子，估计昨晚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动静，便松了一口气。 洗簌出来之后，顾清兰已经给她热好了早餐，那头的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也听到了大人的声音，也醒来了。 顾清兰就跑进去房间把孩子给抱了出来。 顾清兰就扫了扫孩子的头发，笑道：“乐乐这头发睡的，等会小姑去集市给你多买几个小发夹，帮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看着顾清兰嘻嘻地笑起来，还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却没有碰她受伤的额头。 之前温暖教了她很多次，小家伙还不知道什么大力不大力的，好奇的东西就上手摸，不过对于大人来说，就是打。 所以前几天，温暖都有教她不能打顾清兰受伤的位置，所以她也就记住了。 “来，姑姑帮你换个尿布，等会就带你去集市！”顾清兰看着小家伙这么乖，心里也甜丝丝的，恨不得现在就到了集市，给她买好看的发夹。 乐乐听了，便拍了拍手掌，好像在说好的意思。 温暖笑着看向她们俩，顾清兰的脸上的青紫色已经消散下去了，就是额头撞到的那一块还没掉痂。 身上那些被竹竿打的皮肉伤也好得七七八八，温暖每晚用顾青寒的外伤药给她涂，刚刚发现的时候，顾清兰背上也有好几道的瘀痕。 赵五珠是真的下死手了，这么大的姑娘家她也下得去手，真的狠心。 随即温暖便问：“清兰，你吃过早餐没？要不吃了早餐再给她弄吧。” “嫂子，我跟大哥一起吃过了，他说你昨晚很晚睡，让我不要吵醒你，我都起床有一会儿了。”顾清兰已经把小家伙放在了铺了包被的沙发上，熟练地把乐乐的尿布扯了下来，然后给她重新垫了一张干爽的。 温暖：“……” 等那个男人回来，定要揍他一顿。 今天的天气如顾青寒预测的，已经慢慢放晴了，天空慢慢露出一点蓝色。 可能是因为过节，天气又转好了，所以家属院有很多军嫂都出发去镇上。 温暖出门的时候还碰到了何大壮，不过何大壮只是看了她几眼，便朝桦树林的方向走了。 温暖看了看那孩子，总感觉他看人的眼神阴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李政委教育了他那么久，有没有改过来。 不过那边桂花嫂子和顾清兰在前面催促，温暖也就没理会他了。 因为顾青寒提前给司务处的同志打了招呼，所以温暖和顾清兰，还有桂花嫂子都坐了一辆带车篷的军用车，这样小家伙也不用被寒风吹到了。 大概是年后大家一直有铲雪，虽然之前一直有下雪，但道路还是挺顺畅的，去到镇上才用了半小时不到。 开车的小战士停好车之后，就跟车上人说了下回程的时间，然后车斗上家属就一窝蜂地跳下了车。 温暖背着孩子，也没有跟他们挤，走在最后面才下了车。 因为温暖也是第一次来镇上，所以她跟顾清兰都跟在了桂花嫂子的身后，听她一个个介绍镇上的店。 不过最后还是去到了最集中的供销社，里面的东西还是比较齐全的。 因为是元宵节，温暖打算今晚把之前的羊排给炖了，所以也得买一些配料，孜然粉和辣椒面之类的。 哦，还得给顾清兰也买两盒雪花膏，其实顾清兰底子挺好的，但可能没有涂抹护肤的东西，脸上有些冻伤，再加上额头上的伤疤，好像有点儿沧桑。 顾清兰看着温暖这个柜台买一点，那个柜台买一点，有很多还说是给她带回下乡的地方，便拉住了她：“嫂子够了，你一下子买那么多东西，那不得用好多钱？” 温暖笑了笑，又让柜台的售货员称了一斤糖：“没事，都是给你的，你吃不完就慢慢吃，反正北方的冬天冷，那些东西坏不了。” 温暖给了钱之后，便塞了一颗糖给顾清兰：“来，尝一个。” 顾清兰看着她嫂子递来的糖，有点不好意思：“我、我这么大了，就不吃了吧，我……也不是很爱吃糖的。” 温暖笑了笑：“来，张嘴吧。” 虽然并不是人人都爱吃糖，不过这个年代缺衣少食的，都对甜有一种向往，偶尔尝一尝，也挺好。 更别说顾清兰才十来岁就下乡去，这几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糖。 顾清兰接过温暖递来的糖，含进了嘴里，那甜丝丝的味道立刻就在唇舌之间炸了开来，蔓延到心窝上。 真甜。 真香。 * 供销社的人很多，幸好温暖提前把小家伙背在了前面，这样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乐乐见到顾清兰有糖吃，小嘴巴也吮了吮，朝温暖“啊啊啊……”叫了几声，“麻麻……” 小手还一直在拍温暖的肩膀，也想让她给她点糖吃。 温暖看了看手上的大白兔奶糖，感觉有点大颗，干脆给了两粒白糖，塞到了小家伙的嘴里，小家伙只尝到了甜甜的味道，笑眯眯的。 温暖便笑着对她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够了啊，等回家再给你吃一点。” 小家伙听懂了，嘴巴扁了起来，一脸委屈的样子，小脑袋伏在温暖的怀里，情绪有点低落。 不过供销社周遭热闹的声音还是把小家伙吸引起来，没一会又好奇地扭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 那边的顾清兰也好奇地打量着柜台的东西，不过都没有说要买，因为她兜里只有八块钱了。 她得留着给乐乐买发夹，不然用了就没了。 桂花嫂子也很久没有出来镇上了，扫了几个柜台之后，便说：“这里太多人了，不如我们去集市看一看吧，那边还可以买很多的东西。” 温暖也觉得人有点多，那些嫂子抢起东西来谁都不让谁，她怕挤着孩子，便拉着顾清兰跟桂花嫂子走出了供销社。 她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疯狂的抢购。 以前在老家，城里的供销社还是比较多一些的，而且南方气温高，很多东西都不能过夜，都是吃多少买多少，大家也不至于抢着买的。 桂花嫂子提着两个网篓的东西，依然干劲十足：“前面就是了，你们可以看看有没有冻梨山楂什么的，下了那么久的雪，都没怎么吃过果子了，我自个儿都馋了。” 温暖觉得也是：“刚好我也想买点果子，之前菊香嫂子拿过来的冻梨很好吃，等会我们也买一些。” 顾清兰看着集市上的东西，好像很多东西都想买，难怪她嫂子这里要一点那里拿一点，这些吃的东西都馋死人了！ 温暖侧过头看了眼顾清兰，随即便问：“清兰，你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尽管跟嫂子说，你大哥给的钱管够！” 其实顾青寒的工资都在她手上了，这几个月他的工资也没用多少，顾青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都把钱往家里寄，所以几个月下来，已经攒了三百多块。 偶尔奢侈一下下还是可以的，尤其他们已经窝在家属院好几个月了，今儿个不得买个够！ 顾清兰有点犹豫不决，不过温暖已经顺着她的目光找到了买冰糖葫芦的摊档了，便走上前去：“同志，麻烦给我来……四串糖球。” 北城是不叫冰糖葫芦的，而且外表还洒了一层芝麻，看着就想吃。 这冰糖葫芦才两毛钱，还不用票，对于温暖来说是真的很便宜了。 她给了一串顾清兰，一串给桂花嫂子，她自己就拿着一串跟小家伙一起吃，小家伙前面几粒牙齿已经能咬很多东西了，轻轻用力，就把糖球的糖衣给咬破了，但其实吃不到什么，只尝到了一点甜味。 小家伙的嘴巴还沾了不少的芝麻，不过她吃得非常开心，一直蹦蹦跳的。 还有一串她要带回去给顾青寒，虽然男人平时说这个不爱吃，那个不爱吃，但真的给他了，其实也还是会吃。 有好吃的东西，温暖都想分享给他。 顾清兰咬了一个冰糖葫芦，满足呜呜叫：“太好吃了，这个多少钱？” 温暖笑了笑：“两毛钱。” 温暖知道顾清兰是心疼钱，她可能也是没什么钱了，所以一直不敢买东西。 顾清兰算了一下，如果也是要买一人一串，那也好几毛了。 不过想到温暖对她这么好，还是狠了狠心，说：“两毛钱，不贵。嫂子，等会我请你再吃一个。” “不行了，我吃不下了，你要吃你自己买一串吧。”温暖也想给她省点钱，虽然是两毛，不过几串加起来就一块了，她也不清楚顾清兰现在有多少钱。 桂花嫂子也摇了下头：“我也不要了，这一串看着虽少，不过我就吃了三颗，现在觉得有点腻了。” 顾清兰已经把手里的冰糖葫芦给解决掉了，听到她们说不要，干脆也不买了。 温暖又在集市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冻梨和冻柿子，一口气就买了二十斤，她以前是天天都得吃水果的，这几个月来就吃了几个冻梨，就没有再吃过果子了，所以这次要买多点，然后慢慢吃个够！ 后来又买了些萝卜、板栗和山药什么的，顾清兰负责提东西，虽然满满当当一大堆，不过因为长得高挺，好像不用力气似的。 温暖本来还想帮忙提一些，谁知道顾清兰把桂花嫂子的也接了过来：“这算什么东西？我在下乡的村里可以扛起一百斤的稻谷呢！” 温暖听了这话，又心疼又为她感到骄傲。 后来温暖又见到了有人卖冻牛奶，想到乐乐也慢慢大了，喝点牛奶也挺好的。 而且到时候还能做点奶茶，她记得顾青寒过年的时候发了两包茶叶，不过他都不怎么喝，买点冻牛奶回去冲些茶喝也好。 还以为北城的冬天，什么都吃不上，想不到镇上还是挺多东西卖的，早知道之前就跟桂花嫂子出来了。 回去家属院专用车的时候，温暖又买了三串冰糖葫芦，都给了顾清兰：“知道你喜欢，回家慢慢吃。” 顾清兰看着三串冰糖葫芦差点当街就哭出来了，“嫂子，你真的太好了。” 这一刻，顾清兰非常不舍得，不舍得离开北城。 可是她又怕大哥嫂子觉得她来了一次，就赖上他们，一想到要回去那个三条村也凑不出一辆自行车的穷乡僻壤，还要面对恶心的村支侄子，她就感到心情低落。 心里既甜又涩。 不过起码现在是高兴的，那就足够了。 & 温暖背着孩子走了一路，肩膀早就疼死了，一上了大卡车立马就把孩子给放了下来。 小家伙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温暖，还想要刚刚的冰糖葫芦，朝她喊了几声。 “麻麻……麻麻……” 温暖便拿出了一块让卖冻奶的同志帮忙切好的冻奶块，给小家伙尝了尝。 也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奶香，但是跟平时喝的奶又不同，小家伙皱着眉头吐了出来，还伸着小舌头，摇摆着自己的小脑袋，发出了“唔唔唔”的声调。 温暖哭笑不得了：“太浪费了你！” 冻奶掉到了她的怀里，温暖便捡了回来，放回去瓶子里。 顾清兰还想吃一串冰糖葫芦，只是车上太多人了，她也不好拿出来，不过时不时伸手摸一摸温暖给她买的那三串糖球，就感到很满足。 等车子到了家属院的时候，天空居然又变脸了，刮起了大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虽然买了很多的东西，不过有顾清兰帮忙，也没有那么狼狈。 要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去赶集，肯定不会买这么多东西的。 温暖回过头去，看了看顾清兰：“清兰，要不要我来拿一些？还是等我回去家里拿小推车过来？” 顾清兰一心想着快点回去吃冰糖葫芦，笑了笑，“不重，你抱着乐乐小心点就行了，今天风有点儿大，嫂子你慢点走。” 就在大家往家属院走的时候，天空突然响起了飞机刺耳的轰鸣声，有一大群穿着军服的战士齐刷刷地往家属院外跑去。 刚刚买完东西回来的家属们看着这阵仗纷纷停驻了脚步，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紧接着就是几辆军用吉普车从训练场开了出来，温暖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顾清兰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便问：“嫂子，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暖来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便摇了下头，“我也不清楚。” 直到有人大声喊道：“出事了……出事了，雪崩了……飞机掉下来了！” 紧接着，头顶传来了一阵阵轰隆隆的音爆，撕破了长空。 温暖藏在兜里的冰糖葫芦突然掉落在地面，最上面的红色糖衣碎成了小块，落在银白色的积雪旁边，显得有点刺眼。 突然，一辆吉普车朝她们开过来，温暖一看便看到是李大响开的车，便朝他招了招手。 车子停在了他们身旁，李大响坐在驾驶座上，表情焦急悲怆又纠结。 温暖的脑袋嗡嗡作响，脸上血色全无，抱着孩子的手都有点软了，但还是走到了车旁，问：“是不是他？” “告诉我，是不是他？” 从李大响欲言又止的表情，温暖就知道答案了，“带我去，带我去！” 顾清兰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扔在地，可是温暖转个身，在乐乐脑门上亲了一下，就把孩子递给她：“照顾她，我去找顾青寒。”然后，拉开了门车，“嘭——”地一声又关上。 “开车，快，快，快开车！”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没有想过这一天这么快到来，让人这么措手不及…… 她也不信，不信那个有着全师最精湛飞行技术的他会……坠机。 “嫂子，嫂子，你别激动，你……”顾清兰突然也哭了出来，可是乐乐没有人照顾啊，嫂子把孩子托付给她，她不能哭…… 车上的温暖一直听着李大响的话，可嗡嗡作响的脑袋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满脑子只有顾青寒，只是她听到了最关键的三个字“野山参”。 温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东北角，在东北角……” 第 34 章 第34章 眼前是一片茫茫白雪, 除了雪，还是雪，原本山脚那些高大的树木都被掩盖住了。 温暖拼命地挖, 一直挖一直挖，飞机被白雪掩盖住，只露出一丁点银白色的尾翼，可是她不能停下来。 她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 可是温暖却什么都想不到，拿着铁锹的手不断地挖着厚厚的积雪, 她不能停下来, 深怕多耽误了一秒的时间。 她得快点, 再快点，把飞机里的人找出来。 狂风风干了她脸上的泪痕，温暖觉得脸上一阵阵刺痛, 李大响叫了她几次，让她下来，可是温暖都没法停下自己挖雪的动作。 她不能接受顾青寒就这样离开她，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她和孩子就走了呢？ 她还没跟顾青寒说过喜欢他呢…… 所以…… 她必须得把人救出来…… 温暖跟李大响一群人拼命地挖, 那银白色的战机慢慢露出了原本的模样，能看到战机机身没有大面积的受损, 那就说明飞机应该没有受到猛烈的撞击，人也有可能是还活着的。 可是飞机机头朝下，谁也说不准里面的人是不是还生还, 只是那手里的动作不断加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暖心中的希望却慢慢燃点了起来，大家手上的铁锹卖力地把积雪铲开, 机身用醒目的红色字眼刻着飞机的编号，那战机驾驶舱位置慢慢显露了出来，上面的挡风玻璃成一个破裂的网状，还有斑驳的血迹，刺痛了她的眼。 机舱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 人为什么不在？ 温暖那心里原本升腾起的那一点点希望，瞬间变成了绝望，她突然就哭了出来：“顾青寒，你个骗子，你说过等下次放假就跟我和孩子拍全家福的……” “你骗人……” 他们一家人还没拍到全家福呢，他怎么可是食言的？ 顾青寒就是个大骗子！ 她把铁锹重重地往积雪里一杵，然而，下一秒，温暖就感觉到积雪里面有一点点的阻碍感。 突如其来的狂喜让她的心脏紧紧地揪了起来，温暖当即对旁边的不断深挖的的李大响喊道：“大响，这里，在这里！” “快来帮忙！” 部队不断派来了穿着统一军服的战士，大家手里都拿着铲子，齐心协力把积雪铲开。 温暖终于看到了积雪中那一点棕色，那是顾青寒的飞行服，她怕铁锹会伤到他，直接就上手把积雪一点点扒开，不断用力扒，手指都麻了…… “青寒，青寒……是我，你不能离开我的……” “我和乐乐都需要你，你不能死……” * 积雪下的顾青寒死死抱住了身下的孩子，可是飞机加上积雪的重量把他的胸腔压得死死的，浑身的血液好像也凝滞起来，心脏慢慢感到了难受的憋闷感，他的鼻腔都是雪，身体每一寸好像都被厚厚的积雪裹住，动弹不得。 后山突然雪崩，塔台通讯员说有人采野山参被埋，原本在空中盘旋的他第一时间选择迫降，想要在第一时间把人救出来。 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高于一切，作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保障群众的性命就是他作为军人的职责。 所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打算把飞机迫降在山脚下。 下行之间，半空中突然狂风大作，机舱玻璃撞上了不知名物体，开了一条缝，一股超强大的气流涌了进来，雷达也直接失灵，跟塔台也断开了通讯。 飞机摇摇欲坠，开始往地面滑行。 纵使是有着多年飞行经验的他，冰冷猛烈的空气窜进来那一瞬间也是惶恐的，不过他的脑海却浮现起温暖和乐乐的面孔，在千钧一发之间，他拉起了操纵杆，飞机落在了雪崩的位置，那一片厚厚的积雪上。 可是雪地里还有被埋的人，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徒手往雪地里深挖了几尺，把埋在雪地里的人救了出来，只是他也没想到还有第二次的雪崩，直接把他和飞机都掩埋住。 飞机往他身上砸来，他只能死死护住身下的孩子。 很快，他就感觉到呼吸困难，脑袋越来越馄钝，在他以为自己就要长埋在雪地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又思念的声音。 在顾青寒以为自己那是临死之前突然出现的幻觉时，他感觉到自己身体被一个温热的怀抱包裹住。 温暖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了顾青寒冰冷的身体，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在他耳边呢喃：“顾青寒，我现在告诉你答案，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你听到没有？这辈子都不会！” “所以你也不能先离我而去，听到吗？你听到吗？” 顾青寒彻底陷入昏迷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占据他整个心窝的女人那张熟悉的脸，哭着喊他的名字…… * “是顾副团长，快，让医护人员先过来。” “还有呼吸，赶紧拿毛毯过来。还有个小孩，看看他怎么样。” “还有嫂子，看看嫂子……” 温暖拿过毛毯包裹住顾青寒的身体，她从没见过脸色如何苍白的他，拿毛毯的手都是颤抖的，然后把他紧紧地抱入了怀里，想给他一点温暖。 李大响一下子也看懵了，没想到看着娇娇柔柔的温暖，在这个紧要关头那爆发力居然这么强大，甚至可以比拟他们这些常年训练的兵。 看着温暖把顾青寒紧紧抱住了，李大响即便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开口提醒道：“嫂子，先让医生给顾副团长做初步的检查，然后还得马上把人送去医院。” 温暖抹掉了脸上的泪，点了下头：“我、我太激动了，医生，医生，麻烦看看我爱人……” 李大响和梁国安看着雪地上亲昵地依偎着的两个人，心想能不激动吗？ 这是把人从死神手上抢回来了！ 所有人在听到顾青寒坠机的那一刻，都以为他肯定牺牲了，可是顾青寒就是顾青寒，整个34师最出色的飞行员，除了机舱的玻璃破裂了，整架飞机的机身依然完好无损。 不过顾青寒的飞机早已跟塔台失去联系，已经无法定位他的所在位置，要不是温暖让他们直接过来东北角这边，估计也是难以在黄金时间内把人救出来。 这次雪崩的范围太大了，几乎半个山上的雪都崩了下来，山脚的树木都被掩盖住，可想而知那雪得多厚。 梁国安心里虽然同样激动，只是现场还得需要人来安排事宜，他也没有再多想，收起思绪，让医生给顾副团长和那小孩做初步的检查，等会还得处理坠落的飞机。 没一会，就有一个哭喊着的军嫂跑了过来，一边哭着喊着：“大牛，大牛……我的儿子啊，你不要吓妈妈啊。” 温暖看了眼那个跌跌撞撞往雪堆上爬上来的黄月英，她这才知道，原来刚刚顾青寒怀里护着的孩子，原来是黄月英的儿子。 刚刚她抱着顾青寒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开怀里的孩子，仿佛把孩子救出来，就是他唯一要完成的任务。 温暖看了眼正被医生急救着的孩子，估计是埋得比较久，脸色青紫青紫的，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像是窒息过度，没一会就被抱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 顾青寒被安排在另一辆车，梁国安便迅速安排道：“李大响，你带温同志跟车去医院，顾副团长要是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是。”李大响敬了一个军礼，随即就跟着上车。 一上车，李大响就看到了昏倒在顾青寒身旁的温暖，脸色白得像是那些积雪一样，温暖一直还握着顾青寒的手，到了医院两人的手都没有放开过。 去到医院后，医生就给顾青寒和温暖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李大响一直跟上跟下，除了检查的时候，他半步都不敢离开。 幸好，医生说温暖只是太过激动，体力不支昏倒过去而已，估计很快就会醒来。 就是顾青寒因为被埋的时候比较长，又刚好被飞机压住了，所以还得拍一些片做一些详细点的问题，看看身体的内脏和骨头有没有受伤。 李大响让二虎在医院等着，他想到温暖临上车时把乐乐给了顾清兰，这会儿她那边应该也是心急如焚了，所以便往家属院赶去，打算把她们也接过来。 嫂子和顾副团长一会儿醒来，要是能看到孩子，估计也会更高兴。 去到温暖家院子的时候的，顾清兰就抱着乐乐坐在八仙桌旁一眼不发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估计是哭过。 顾清兰在家里等了好久，有人知道她是顾青寒的妹妹，便有不少军嫂特地过来问她不少关于顾青寒坠机的问题，可是顾清兰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甚至恨不得把这些人的嘴都给缝起来。 桂花嫂子也烦得很，便把那些人全打发走了。 顾清兰还以为又是那些多嘴的军嫂过来问长问短，便怒道：“能不能滚啊？” 不过看到李大响身影的时候，顾清兰的心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站起来问：“李同志，我大哥怎么样？我大哥他没事吧？他有没有受伤？我嫂子呢？我嫂子怎么样了？” 对上顾清兰担忧又红肿的眼睛，李大响便安慰道：“顾副团长和嫂子现在都在医院做检查，我现在带你过去，你不用急。” “哎，哎，你别哭啊，你、你先不要哭，顾副团长被救出来了，嫂子是有点体力不支才会晕倒的……”李大响看着本来大大咧咧的姑娘那眼睛的泪珠滚滚落了下来，一时间手脚无措的。 顾清兰听到温暖也晕倒了，泪珠子更是止不住，只是还抱着乐乐她便压抑着声音，不敢哭出声来。 李大响既想伸手给她擦掉，又觉得不合礼仪，手脚忙乱地，脸都红了。 倒是桂花嫂子沉稳些，问李大响：“顾副团长现在什么情况？” 李大响就简单地说了下顾青寒被救援出来的事情，说：“现在还在做检查，我就是怕你们担心，现在就是来接你们过去的，赶紧上车一起过去医院吧。” 对上顾清兰的眼睛，李大响便说：“把乐乐给我吧，你会吓到她的。” 顾清兰死死抱住了乐乐小小的身体，摇了摇头，哽咽道：“不、 不行，嫂子让我照顾好乐乐，我自己来，我不哭了。” 然后，就用袖子擦掉了自己的眼泪，看到院子门口有辆车，直接就坐了上去。 说不哭，就不哭。 * 温暖是热醒的。 感觉身上的被子压得她非常不舒服，想要把身上的东西给推开，不过才刚刚抬了下手，她的手就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掌心，然后被紧紧握住。 温暖猛地惊醒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顾青寒，不过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对上了男人那深邃的黑眸，如此的熟悉。 温暖彻底清醒过来了，反握住顾青寒的手指，一脸担忧地问：“青寒，你醒了？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脑袋有没有被压到？医生来看过了吗？” 温暖下意识就是想要找医生过来问一问，不过顾青寒微微用力拉了她一下，声音沙哑道：“我没事，你躺下来，我想看看你。” 温暖这才注意到，两人分别躺在病床上，两张床靠在了一起，她的身体盖了两张被子，难怪这么热。 对上男人那专注的眼神，温暖又心软下来，慢慢躺回去病床上，摸了摸顾青寒的手。 他的手心宽厚又温热，可现在却有点凉，就连脸色也还是有点苍白。 顾青寒看着她，突然说道：“我听到了。” 温暖疑惑地看着他，一时间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便问：“听到什么了？” 顾青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抬起另一只没有吊针水的手帮温暖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你说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机舱挡风玻璃被东西撞击的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后来平安落地，又被大雪埋住，大雪和飞机直接往身上落下来，那一刻，却什么念头都没有。 只是想起了温暖和孩子。 其实，这次意外在他的从军生涯里，也算不上是最严重的，每一次，他都能坦然地直视死亡。 他觉得自己唯一的职责就是保卫自己的祖国，保护每一个群众，守护每一寸土地。 可是这一次，他有了牵挂。 虽然他依然不会畏惧死亡，但却心疼，心疼要是剩下温暖和乐乐两个人，她们会怎么样？ 听到温暖的声音那一刻，顾青寒突然感觉到从没有过的恐惧，不想轻易放弃。 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温暖模糊的五官，听到她熟悉的声音，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需要她的。 比起她需要自己，还要需要她。 她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同时，那种被她重视的感觉也无比新鲜和动人。 他从军这么多年，从没有过这么一个人把他放在心尖上想着，挂着，他也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今天，他感觉到了。 这种感觉真美好，美好到无法用语言描写出来。 刚刚，一睁开眼就看到温暖睡在自己的旁边，顾青寒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温暖听着顾青寒的那句话，脸上一热，顿时有点儿不自在，目光转移开去，然后“嗯”了一声，也不再耍小任性了。 顾青寒看着温暖，声音放低了一些安慰她：“以后，我会用尽全力保护好自己。” 温暖侧过头，然后打量了一下顾青寒，见他的脸色总算没有一开始的苍白，也松了一口气，也抬起自己手，顺着他的修长的剑眉描了一下，只是问：“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青寒拉下她的手，看到了温暖手指指甲处有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迹，便皱了下眉，表情阴沉下去。 温暖便缩了缩手指，不太在意地笑道：“当时怕铁锹没轻没重的，会弄伤你，就用手来挖了，没事，几天就好了。” “现在问你呢？你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这次可不能再逞强了，当时你整个人都被飞机压着，我怕你伤到内脏了。” 顾青寒抓住她的手指，一只一只吻过去，才哑着声音道：“我没事，暂时没发现有不舒服，就是有点累。” 温暖有点不放心，随即坐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找医生问一下，刚刚你应该做过检查的，我去看看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顾青寒看她真的要起来，干脆使力把她往自己的病床上拉过来，然后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先让我抱抱你，别动。” 然后在她颈脖处轻轻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温暖轻轻地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随即问起他今天发生的事情。 雪崩是突然发生的，当时顾青寒准备返航降落，不过却收到塔台那边的消息说有人去采野山参被埋，顾青寒从飞机上确实看到了雪崩的情况，没成想意外就发生了。 之后顾青寒又给温暖说了下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温暖一边听着，一边窝在他胸膛，就连抱他都不敢用力，深怕他身上有内伤。 听到最后，温暖便好奇地问：“可是你救的人是个孩子，他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突然上山找什么野山参了？” 那是黄月英的大儿子，小名叫大牛，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上山找野山参？ 顾青寒皱了下眉：“具体的情况我还没去了解，不过塔台那边说是有人特地过来报信，说雪崩有人被埋。” “这个时间段，除了熟门熟路的当地村民，我们家属院的人都不会贸贸然上山的。” 温暖随即想起了前段时间，家属院的人不知道是怎么知道她在山上采了野山参。当时也有军嫂去她家问过，温暖也不藏私，就给他们说了一下位置，不过大雪封山，像顾青寒说的，除了当地的村民，家属院的人都不敢这个时间上山。 大牛看着也就十二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半知不懂，确实容易做出惊人的事情来。 温暖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顾青寒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刚刚二虎进来说了，说是缺氧过度，还是昏迷中，不过没有伤及性命。” 接着顾青寒便问：“乐乐呢？” 温暖：“我让清兰帮忙照顾了。” 她的声音有点心虚：“乐乐平时爱跟清兰玩，应该没事的。” 不过她今天也是第一次离开孩子那么久，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怕孩子会找她。 顾青寒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辛苦你了。” * 那边的顾清兰抱着孩子就冲进了病床，然后就看到了那病床上紧搂的两人，“大哥……” 原本想要说的话顿时就打住了，又打算退回去两步，不过身后跟着的桂花嫂子和李大响堵住了门口，大家都着急想知道顾青寒的情况。 温暖看着几个人突然走了进来，连忙从床上起了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头发。 顾清兰抱着乐乐，看到温暖的那一刹那，也顾不上尴尬了，第一时间就是上前去，问：“嫂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李同志说你也晕倒了。” 然后顾清兰又走过去病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顾青寒，哽咽道：“大哥，呜呜呜，对不起，我没用，我帮不了你，帮不了大哥……” 顾清兰一整天都在担心，怕大哥真的有不测，温暖和孩子以后就无依无靠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揪着地痛。 她大嫂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而且她也看得出大哥嫂子的感情非常好，无论是任何一方有事，她都难受得要死了。 不过幸好，幸好大哥被及时救出来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看着脸色苍白得很，跟平时严肃认真的他真的很不一样，看着有点虚弱。 顾青寒嫌她有点儿聒噪，简短地说了句：“清兰，大哥没事，不用哭了。” 温暖见状，便朝顾清兰和孩子走过去，看着清兰哭哭啼啼的，便说：“不要哭，青寒没事，他没事，你自己都看见了。” 李大响看顾清兰哭得厉害，也安慰道：“顾副团长好着呢，你别伤心了。” 顾清兰看到顾青寒一脸无奈，便也收住了哭声，尴尬地抹了下眼泪。 然后，温暖便接过了顾清兰怀里的乐乐，小家伙明显哭过，大眼睛湿漉漉的，见到了温暖就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脖子，喊了声：“麻……麻。” 温暖把脑袋埋在她的身上，声音哽咽了起来：“乐乐乖，爸爸没事，你爸爸没事……” 顾青寒看到了小家伙，也挨着床板坐了起来，说：“来，爸爸抱一下。” 温暖怕他身上有伤，便抱着孩子往病床坐下，对男人道：“你不要抱了，就这样逗逗她吧。” 小家伙本来也想要顾青寒抱的，不过温暖始终不让，小家伙现在学走路，那腿整天没轻没重的，就怕踢到他了。 顾青寒本来还执意要抱一抱小家伙的，不过刚好医生拿着片子结果过来了，说他胸骨第三节有轻微骨折，其他暂时没发现有大碍，但作为一个飞行兵，后续还得做一次全身检查。 温暖听了，放下心来了，不过骨折的位置还是得好好养一段时间，也不能忽视。 因为顾青寒要静养，桂花嫂子他们也没有多待了，顾清兰本来还想在病房照顾她大哥的，不过恰好梁国安就过来了，说要了解当时的情况。 温暖就趁着才下午三点不到，就打算先回家给他炖点汤，等会拿过来给他。 顾清兰就跟着温暖回家去，打算给她打下手，这样子可以快一点。 温暖想着顾青寒是骨折，所以就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筒骨，这些骨头不要票，但是价格跟猪肉一样，大家肯定不愿意买这种骨头，因为太重，还没肉。 供销社的人干脆把肉给削出来，剩下的骨头就单独卖，所以温暖去到供销社一下子就买了三条筒骨，别人不愿意要的，现在在她眼里都是宝。 到时候往里加一点排骨进去一起炖，顾青寒就能吃上肉了。 刚好在镇上买了很多的东西，温暖就削了一条胡萝卜和一条山药，再放一点红枣进去，一直用大伙熬，熬了一个多小时，那汤浓白得好像牛奶一样，筒骨油也熬出来了，浮在汤面上，让这锅汤看着更加的诱人了。 本来温暖不打算带孩子一起去的，怕回来的时候又刮风下雪，不过小家伙今天离开了她半天，现在好像有点儿离不开她了，见她拿着饭盒就“咿咿呀呀”的，朝着要跟着去。 顾清兰便说：“嫂子，不如我去送吧，我走得快，一会儿就送过去了。” 温暖拿出了背带，准备把孩子背在身后，便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就想过去看看你大哥。” 说着，便熟练地把小家伙用背带勒住，然后往身后背去。 顾清兰再迟钝也听出了温暖的言外之意，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嫂子估计恨不得让大哥回家来休养，天天看着他了。 不过顾青寒是飞行兵，出了这样的意外，还得让部队那边的医生来重新做一次身体检查，这事情不是闹着玩的。 顾清兰便说：“那我等嫂子你回家来再炒个菜，我们等会就可以直接吃饭了。” 温暖朝门外走去的脚步顿了下，随即走回去对她道：“本来还想着给你做孜然羊排的，等你大哥出院再做吧。” 顾清兰没想到温暖这个时候还想着她，眼眶一热：“大哥要紧，他没事就好，嫂子，你辛苦了才对。” 李大响在车上的时候，给她说了下温暖救她大哥的情景，这么娇柔的一个人，在大哥为难关头，居然徒手把人给挖出来，她觉得嫂子对大哥也是真爱。 李大响说得对，大哥和嫂子真是她见过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了。 顾青松和林美芝那种算个屁！ 温暖笑了笑：“不辛苦，你大哥没事就好。我先去他送过去，不然汤凉了就不好喝。对了，要是我回来得太晚，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先吃饭，知道没？” 温暖用包被把小家伙围住，出门的时候虽然没有下雪，不过那风还是有点大。 去到医院的时候，李大响还在，说顾青寒转移去五楼的病房了。 温暖还以为顾青寒又有什么事了，不过李大响只是说五楼安静点，比较适合静养，是政委给安排的。 温暖这才放下心来。 五楼的病房果然安静多了，而且顾青寒的病床就两张床，面积不算很大，但安静很多。 李大响有事要回去团里开会，把温暖送去五楼之后就赶着回团里了。 温暖就一间间找过去，没走两间就找到顾青寒了，他坐在床头上，翻看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手臂下还压着一个牛皮袋，上面写着“机密”两个字。 温暖见他看得入了神，便把饭盒放了下来，给他盛了一碗，说：“我给你熬了筒骨汤，先喝一点吧，” 顾青寒把资料收回去牛皮袋，然后用绳子饶了几圈，放到了另一边的床头柜。 他笑了笑：“好香，是什么汤？” 接着又听到了温暖后背上小家伙那“咿咿呀呀”的声音，笑道：“先把乐乐放下来吧，我自己来就可以。” 这点小伤对于顾青寒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他也还没到要人照顾的程度。 温暖给他递去一碗汤，说：“这是筒骨汤，帮助骨头愈合，多喝点吧，反正天气冷，喝点热的暖暖身也好。” 温暖背了一路这小家伙也挺累的了，便把乐乐从身后放了下来，然后把她放到了另一张空了的病床上。 一看到了顾青寒，小嘴巴就甜甜地喊道：“巴巴……巴巴……” 两手撑在脚前，还想着爬过去他那边。 温暖眼看着小家伙就要摔下床去了，连忙把人给抱起来，干脆让她坐在顾青寒的床上。 顾青寒看着乐乐一直想要他抱，把碗里的汤喝过之后，便把碗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抱起她亲了一下，“今晚乖一点，不要那么晚睡了。” 小家伙还听不懂，不过还是笑嘻嘻地摸了摸顾青寒的脸，微凉的小手丫在他脸上揉了揉，开心极了。 温暖本来今晚想要在医院守着的，不过乐乐年纪还小，晚上离不开她，顾青寒也不愿意她跟孩子在医院挤。 顾青寒跟孩子玩了一会儿，然后就吃了温暖带来的饭，小家伙看到顾青寒吃饭了，小嘴巴吧嗒了两声，意思是她也想吃了。 顾青寒便用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一点炖得软烂的肉，乐乐这个小家伙就是个吃肉兽，只要是肉都爱吃，尝了一口之后，又张开了小嘴巴，“啊”了一声，让顾青寒继续喂她。 顾青寒看孩子吃得这么开心，心里头也觉得开心，又给她喂了几勺子的筒骨汤：“还是我媳妇儿做的饭好吃。” 小家伙还以为顾青寒在赞她呢，双手拍了拍掌，笑眯眯地看着他。 温暖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随即对他说道：“这几天我都给你送饭，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吧。” 顾青寒挑了下眉，本来也不想温暖走来走去那么麻烦，不过想到这也是她关心自己的一种方式，便说：“你做什么都好吃，我还真想不出要吃什么。” 温暖撇了下嘴：“那我随便煮了，你可不能嫌弃！” 顾青寒皱了下眉：“怎么可能嫌弃？我估计是这个住院区最幸福的病患者了吧。” 温暖“呸”了一声，不爱他这么说话，要是可以的话，她宁可都不来医院了。 温暖白了他一眼：“以后不能这样说。” 顾青寒对这些倒不在意，不过还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等顾青寒吃过饭后，温暖又打来了一盆热水，打算给顾青寒擦一下身，今天被雪埋了，他身上的飞行服已经换下来，但是里面已经湿透了，也不是是融化的雪花还是汗水，所以便给他擦了一下。 温暖本来还有不好意思，不过顾青寒一点儿也不害臊，直接把上半身衣服全脱了，让她擦，他就翻看着团里小战士送来的各种资料，时不时抬一下手。 给顾青寒擦完了，顾青寒就让人送她回去家属院，这会儿天黑得快，回去的时候已经黑下来了。 一连几天，温暖除了早餐不送，午餐晚餐都是她给顾青寒准备的。 每天都有一个汤，然后炖排骨啊鱼啊，五花肉那些轮着煮。 想到在集市上还买了冻牛奶，温暖又给他搞了个奶茶，放了适量的糖进去，顾青寒喝第一口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多喝了两口居然觉得还不错。 温暖还给平时也来照看顾青寒的李大响和二虎他们也喝了，大家对这奇怪的喝法一致都认为：好喝。 这一天，温暖又给顾青寒做了蛋包饭，这次还用酱汁给他在蛋皮上画了个爱心。 顾青寒看到之后本来还舍不得吃，不过恰好梁国安过来找他，看到他的蛋包饭，话里话外都说让他尝一下，顾青寒干脆三四口就把它干掉了。 梁国安恨不得把人摁在病床上揍一顿。 等温暖回去之后，梁国安便对顾青寒说：“那个孩子还没醒来，本来上面说要开个会，让大家引以为戒，不过人没醒，这事情也追究不起来。孩子的妈妈这几天一直照看孩子，也说对他上山去采野山参的事情并不知情。” 雪崩是大自然现象，其实每年都会发生一两起这样的事故，只是顾青寒发生的意外刚好跟这件事重叠起来，事情就有点儿复杂，但总归不能把责任推到一个孩子身上。 梁国安又说：“飞机已经拉回去训练场了，检修的同志还没出报告，不过机身整体还完好，除了前挡风玻璃破损，暂时没发现有其他损坏，雷达方面还需要测试，估计没那么快有结果。” 顾青寒点了下头，“梁队长辛苦了。” “去你的。”梁国安恨得牙痒痒：“知道我辛苦，给我蹭个饭也不行。” 顾青寒也不给他面子，损道：“你一个大男人，抢一个病人的饭你也好意思。” 梁国安看他龙精虎猛的，要不是队里有规定，他肯定早归队了，“你算哪门子病人，早点归队吧，等着你呢。” 顾青寒难得开了个玩笑：“你直接说队里没了我不行就得了。” 梁国安心堵了堵，顾青寒自从带了媳妇儿随军好像变了很多，还开起了玩笑来着。 哎，被爱情滋润过的人果然不一样。 梁国安随即又说：“对了，你保护组织财产有功，又救了一个孩子，组织要授予你二等功，等你归队就会下通知。” 顾青寒倒不在意这些，只是问：“那我媳妇儿呢？” 怎么看，温暖这次也算立了功，随军家属虽然不授予功章，不过也有嘉奖，还会在表彰会上表扬一下。 梁国安突然卖起了关子：“有人会安排的了。” 那边的温暖在傍晚的时候又给顾青寒带饭了，男人是身壮力健的年纪，已经看不出有任何不适了，要不是温暖拦着，估计还想下去训练场跑十公里回来。 那边的顾清兰因为顾青寒这次突发的事件，拖延了几天回去下乡的村里。 不过顾青寒估计再住一天院也会出院归队了，所以顾清兰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 顾清兰抱着乐乐，对正在给顾青寒准备晚饭的温暖说：“嫂子，我明天等大哥回来，就坐车回去下乡的地方，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了。” 温暖炒着菜的手顿了顿：“这么快吗？” 本来顾清兰只请了半个月的假，但因为顾青寒的事情已经推迟了，好像是该回去了。 顾清兰笑了笑，蹭了蹭小家伙的脑袋：“不快了嫂子，我都在这住了好多天了，再不回去估计要被批评了。” 温暖犹豫了一下，便问：“清兰，你实话跟嫂子说，你在下乡的地方有没有遇到坏人？你可千万不要轻易听别人的话，知道吗？” 顾清兰的脑袋中随即闪过了村支侄子那张丑恶的脸，有点心虚道：“没有的，他们都很好，嫂子你放心。” 温暖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着有什么办法让她留下来。 温暖拿着饭盒刚走上五楼，就遇到了一个中老年男人，他的身材十分高大，面貌也十分精神，看起来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有点敬畏。 只是他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看起来又有点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沧桑。 想到这里是部队专用病房区，温暖也就没那么紧张，估计这人也是部队里面的同志。 本来温暖跟他点了点头就打算去找顾青寒的，不过那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同志，我注意你好几天了。” 温暖下意识伸手托住了身后的小家伙，然后警惕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点防备。 她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印象。 那男人突然笑出了声，随即做了个让她别紧张的手势，说：“别紧张，我是说我注意你的饭很久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饭好香？我住在最后面那个病床，也能闻到你的菜香。” 温暖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男人叫住她，居然是为了她的饭？ 不过温暖就笑了笑说：“也不一定是我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男人看了她一眼，便说：“这一层就住了我跟小顾，除了你家的饭，还有谁？” 那男人随即看向了温暖身后眨着乌溜溜眼睛的乐乐，又问：“孩子够一岁了吗？” 温暖下意识摇了下头：“还差两个多月。” “倒是有点像小顾，不过眼睛像你。”男人背着手，两脚岔开，然后又往前走了两步。 小家伙好像知道有人夸她了，从背带缝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嘻嘻笑了一声，半点儿都没有怕生的表现。 男人那严肃的脸上看到了这么可爱的小奶娃，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温暖便好奇地问：“你认识我爱人吗？” 男人点了下头：“还挺熟，怎么？他没跟你提起过我？” 见温暖那个表情，他就知道答案了，便摆了摆手：“算了，可以给我看看你今天做的什么饭吗？” 温暖本来也不想的，不过看他也没有恶意，便把饭盒拿了起来，然后说：“今天做的是葱油焖鸡，还有一个小炒肉，哦，还炖了一个汤。” 温暖见他这么好奇，想着他应该也是部队的军人，便问：“同志，你要吃吗？” 男人微微抬眸打量她，然后想了两秒便摇了摇头，“我不能吃，我闻一下。” 说着，还真的往饭盒边闻了闻，不过又叹了口气，表情有点惋惜。 男人转过身，随后脚步顿了下，又回过头问：“看来你还挺会做菜的，有没有兴趣去炊事班？” 温暖：“？？？” 第 35 章 第35章 男人看着温暖有些愣住了的表情, 突然笑了下，道：“不急，让小顾先吃了饭, 等会你俩一起过来找我。” 说完，也不给温暖说话的机会，直接往走廊最后面的那间病房走去。 很快，就有一个较为年轻一点, 穿着朴素的女同志走了出来，搀扶着他走回去病房里头。 温暖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走到了顾青寒的病房, 听刚刚那男人的说话, 职位应该是在顾青寒之上,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级别。 要是可以把她安排去炊事班，可能是炊事班的头头？ 不过温暖也没多想，因为她一进门就见到男人正伏在地上做俯卧撑, 还满额的汗水。 温暖就把饭盒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随即发出了“咚”的一声响，忍不住骂道：“顾青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十八岁？你的身体不要了是吧？” 气死了，也不知道身体好了没, 就这么着急锻炼！ 晚两天难不成身材就要走样吗？ 看他急的，温暖真想把他给揍一顿！ 顾青寒见人来了, 随即从地上跳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你昨晚不是还说我是毛头小子？” 温暖想起昨晚那些让人脸红的片段, 瞪了他一眼：“饿死你算了。” “你舍不得。”顾青寒笑了笑，随即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温暖伸手捏了一下男人的手臂，不过因为刚刚运动完, 愣是捏不动，便没好气道：“去洗个手，来吃饭吧。” 顾青寒也不敢造次了，乖乖走去洗手，还特地打了肥皂。 洗过手后，还伸出手指让温暖检查：“洗干净了。” 温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瞪他：“我管你洗不洗。” 然后，给他递了一双筷子，又把倒出来的汤，放在了那饭的旁边。 顾青寒接过了温暖递来的筷子，闻到了那浓郁的肉香之后，本来也没感到肚子饿的，现在突然觉得肚子打起了鼓。 那边的温暖把后背的乐乐放在了顾青寒那张病床上，闻到了肉香之后便伸手扒拉了一下顾青寒的衣袖，“啊啊”了两声，嘴角还流出了口水。 这几天顾青寒吃饭的时候，顺便也会喂一下她，现在都已经是习惯了，一看到顾青寒吃饭，她就让他喂。 温暖看一大一小开始吃东西，想起刚刚在走廊见到的男人，便对顾青寒说：“哦，对了，刚刚我来送饭的时候碰见一个男人，他说让你吃过饭之后去找他，就是我们这一层最后面那个病房的，他是什么人？” 顾青寒吃着香喷喷的小炒肉，抬了抬头看她：“最后面那个病房住着我们师长？怎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师、师长？”温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木木地说了句：“他刚刚让我去炊事班。” 天啊，刚刚那个居然是师长？ 温暖有点不在状态，看着顾青寒又问了一句：“那你们师长刚刚让我去炊事班，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吧？” 顾青寒也是第一次看有点小迷糊的温暖，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笑道：“我们师长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人。” 温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能被师长亲自安排工作，那不就是boss直聘现场吗？ 这工作，稳了。 温暖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抱过孩子，然后拉了拉顾青寒的手臂，催促道：“快吃，吃完咱们就去找你们师长。” 顾青寒看了眼才吃过几口的小炒肉，宠溺地对温暖笑了笑，然后快速地解决了晚餐。 顾青寒跟她说了，徐师长最近做了个胃部小手术的，所以在医院住几天，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让徐师长注意到她煮的饭了。 顾青寒抱着孩子走在前头，去到徐师长病房门前的时候，温暖的脚步顿了下，随即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觉得还算整齐之后，才让顾青寒敲门。 “进来吧。”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应该就是刚刚搀扶着徐师长那位女同志了。 一推开门，温暖就看到徐师长坐在一张办公桌前，一手还挂着输液管，看来就算是生病住院了，也是日理万机。 顾青寒板直了身体，抱着孩子同时行了一个军礼：“首长好。” 接着又向一旁的女同志敬礼：“宋书记。” 宋书记是徐师长的媳妇，以前在一家国营厂任书记，不过这两年刚刚退下来。 温暖也礼貌地跟着喊了一声：“徐师长，宋书记。” 徐师长放下了手上的钢笔，随即看向他们，说：“来，先坐一坐。” 接着他又对屋里另一个女同志道：“宋同志，麻烦帮我们冲壶茶吧。” 本来温暖还想着过去帮忙，不过徐师长已经示意他们坐下。 徐师长看向了温暖，“温暖同志，你的英勇事迹我前两天就已经听闻了，巾帼不让须眉，看来青寒娶了个好媳妇。” 徐师长严肃的脸上多了点喜悦，语气里也满是赞许：“这么有情义，又有胆识也有血性，是咱们家属院的光荣。等青寒身体恢复了，我们也会召开一个表彰大会，对你进行表扬。要不是你，我们34师可能就要失去一个经验最丰富的飞行员。所以，我代表34师全体士兵，向你致谢。” 温暖连忙站了起来，“徐师长，您过誉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温暖都会竭尽全力把顾青寒给拉回来的。 “坐坐坐，不用紧张。” 接着，徐师长就看向了顾青寒，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一下：“这次温同志对组织做出了重大贡献，所以除了到时候会在表彰大会进行表扬，组织也打算给你提供一个工作。这几天我也观察了一下，觉得温暖同志应该适合去炊事班，这事，考虑好了吗？” 顾青寒看了眼温暖，她也没有犹豫，不亢不卑地看向徐师长，问：“徐师长，我可以用这个工作换另一样东西吗？” “哦？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徐师长也没有生气，眼神示意温暖说下去。 温暖落落大方地对徐师长笑了笑，“徐师长您也看到了，我的女儿现在还没到一岁，孩子她离不开我。所以我恐怕无法胜任徐师长给我安排的这一份工作。” 接着温暖舒了一口气，直截了当问：“所以我想问一下徐师长，我能不能用这一份工作给我的小姑，也就是青寒的妹妹顾清兰换一个当兵的名额？ 温暖想过了，现在乐乐还太小，而且他们家也没有长辈可以搭一把手，就算是让她去文艺部做些文职估计也是有点困难。 虽然家属院也有托儿所，但是温暖并不想那么早把孩子送过去。 但是清兰不一样。 这几天温暖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顾清兰留在部队。 可要是就这样言不正名不顺把她留在部队，那也是不长久的。 顾清兰是个下乡知青，要是把她当随军家属留在这里，既没有工作，也不是部队的军人。 按照她那要强的性格，迟早也会受不了别人的闲言闲语，早晚还是会回到下乡的地方。 而且，温暖可以肯定，顾清兰也绝不会当家属留在部队。 因为顾清兰也不会想拖累了顾青寒，让别人觉得，他妹妹是个知青逃兵。 所以，温暖觉得让顾清兰加入部队，成为部队真正的一份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有一个机会放在温暖面前了，她得牢牢抓住。 桌子底下，顾青寒伸手握住了温暖的手，小家伙那双大眼睛乌溜溜地看过来又看过去，也没有闹腾，看着他们嘻嘻地笑了一声。 徐师长看到这一幕，忽地笑了出来，问：“我还没说把你安排在炊事班的什么位置呢，你就确定自己胜任不了？” 徐师长站了起来，那边的宋书记已经端了两杯红茶走了过来，放到了温暖和顾青寒的面前，然后笑了笑：“青寒，你自己是飞行队的，想必你自己也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设立空勤餐。这开飞机不仅是体力活，也是脑力活，飞一趟就耗费不少的精力和体力，虽然部队现在的条件困难，但要是营养跟不上来，很可能会影响你们飞行员的判断力和技术反应。” 顾青寒和温暖接过宋书记递来的搪瓷杯，异口同声道：“谢谢书记。” 徐师长点了点头：“没错，别人都羡慕你们飞行兵可以有空勤餐吃，可他们却不知道上一次天有多么的危险。甚至可以说，每一次都是在鬼门关前转一圈。所以过年那会，我们去京市开会商量了一下，决定给空勤灶安排一个营养师，对你们飞行兵的用餐营养进行搭配。” “恰好，我觉得温同志还挺适合这个工作，既不能影响你的家庭，工作时长也不多。” 徐师长朝温暖看了过去，再次问：“炊事班空勤灶的营养师，就负责给飞行员每天进行用餐膳食搭配，这么简单的工作，你确实还是要换吗？” 温暖对上徐师长的目光，依然坚定地点了下头：“徐师长，谢谢您的照顾，但我还是坚持给清兰换一个当兵的名额。” 那边宋书记整理了一下吊液的管子，然后扶着徐师长坐了回去。 徐师长看着温暖，不解问道：“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这么好而轻松的一份工作，为什么还要拒绝？ 温暖抿了抿唇，一鼓作气道：“因为清兰在下乡的地方遇到了心怀不轨的人，我不能让她回去，而且我觉得她和青寒一样，也是当兵的好苗子。” “当真？”徐师长皱了下眉：“顾清兰同志是一个下乡知青，上山下乡是组织的大方向，你知道要是说谎会是什么后果吗？” 温暖目光坚定，看着徐师长：“我愿意承担后果。” 顾青寒也看着徐师长说道：“我会跟温暖同志一起承担。” 徐师长忽地笑了一下，看着两人轻哼了一声：“口说无凭，既然你说她在下乡的地方遭遇不好的事情，在给她一个当兵的名额之前，我必须找人来验证一下。” 徐师长看着温暖，又说：“你家男人受伤了，也不适宜跟着去，我会找一个可靠点的人，带顾清兰同志走一趟。” “如果这事是真的，我会让顾清兰同志加入我们部队的大家庭。” 温暖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谢谢师长。” 徐师长看了她一眼， “先不用谢那么快，事情还没有结果呢。” 温暖心里高兴，徐师长说要找个人带着顾清兰回去下乡的地方，她还巴不得呢！ 顺便看看能不能把那个盯上清兰的坏分子给教训一下，不然走了一个清兰，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女同志受到欺负。 最好就是把人给送去牢里！ 臭流氓！ * 顾青寒和温暖走之后，宋书记看着徐师长笑了笑：“这个温暖，长得娇娇柔柔的，看着没什么主意，不过却是有个性的人。” 徐师长笑了一下：“倒是在她身上看到你年轻时的作风，不错，有情有义。” 宋书记撇了下嘴，“那你是同意让温暖把工作，给她小姑子换一个当兵的名额？” 徐师长挑了下眉：“不不不，工作和当兵名额并不冲突。” 徐师长压根就没想过温暖把工作让出去，不过经过这一次，也算是看出这个女同志确实心中有大爱。 真真正正有情义的人。 宋书记忍不住捏了他一下，骂道：“那你刚才咋不跟人家温暖说呢？老家伙！” 徐师长嘿嘿笑了两声：“让他们急一下也不迟，谁让顾青寒那小子天天吃好喝好，我就得天天喝粥吃馒头。” 宋书记没好气看着他：“还不是你自己不爱惜身体，自个儿的胃有毛病，关人家小顾什么事啊？” 不过宋书记还是有点心痛这个老家伙，趁着他在忙的时候，走去了顾青寒的病房，跟温暖交流一下饮食心得。 * 那边的顾青寒和温暖回到了病房，温暖看了一眼在逗弄孩子的男人，便问：“你不怕清兰的事会影响到你吗？” 顾青寒对上她的目光，把孩子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随即说：“之前你问我能不能让清兰当兵，我就起疑了。” “后来我想起了清兰来北城的那一个晚上，她虽然是昏倒了，但是半醒半睡之间她十分抗拒有人触碰她。” 顾青寒才后知后觉地知道，顾清兰会不会是在下乡的地方真的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刚好她来北城的那个夜晚，温暖也是这么问他的。 顾青寒把温暖搂进了怀里：“是我发现得太晚了，要是早一点，我肯定会把那个混蛋给废了！” 温暖听着顾青寒的心跳，摇了下头：“不晚，现在还来得及。” “就是不知道徐师长会派谁送清兰回去，希望可以顺便把那个人渣教训一下！”温暖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 不过顾青寒大概是不让，毕竟还得带着孩子。 她刚才也怕顾青寒会起疑，毕竟顾清兰那些事并没有透漏出来，可是没想到顾青寒居然也在细节中察觉到了。 看来那个人渣已经对清兰有过骚扰，温暖想到这里，恨不得也跟过去踹他几脚。 顾青寒把人往怀里紧了紧，沉声道：“我让大响跟过去看看，肯定要教训一下他。” 温暖觉得李大响还是靠得住的，便点了下头：“那就要麻烦一下大响了。” 李大响还是靠得住的，而且他跟清兰也相处了几天，也不用太尴尬。 而且这些事告诉李大响还能让他教训下那个人渣，要是换了其他人也不好这样说。 顾青寒看着温暖的侧脸，又问：“你真的要把工作给清兰换一个当兵的名额？其实先让她过来家属院住着先也行。” 他想起了刚刚来北城的时候，温暖就问过他能不能找到工作。 想必她是一直打算出去干活的，炊事班空勤灶的营养师，这份工作其实也算轻松。 而且到时候他也能时不时见到她，不用到了忙碌的时候，晚上回去她们都睡觉了。 温暖笑了笑，点了下头：“清兰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反正乐乐还小，我就当多陪她玩两年吧。” 接着，温暖就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 小家伙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又要长牙了，正抓着顾青寒的衣服袖子在咬，一嘴都是口水。 温暖就把衣服从她手里扯了出来，皱眉道：“你爸爸的衣服脏死了，你还咬！” 顾青寒皱了皱眉：“你骂她就骂她，怎么把我也骂了？” 再说了，他的衣服好像也没脏。 小家伙笑嘻嘻的，知道温暖在骂她，把小脑袋一扭，埋在了顾青寒的怀里，还觉得自己已经藏好了，大眼睛时不时还偷偷去看温暖，看她有没有来抓自己。 温暖看着这一大一小，笑出声来：“两个都该骂！”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暖突然就站了起来：“不行，我不跟你废话了，我得赶紧回去给清兰说一下这个消息，还得给她和大响准备点干粮在路上吃，你自己早点儿睡吧，明天出院的时候我看看过不过来接你。” 说着，便让顾青寒把乐乐放上她的后背，她得赶紧背孩子回家去。 顾青寒有点儿不是滋味，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温暖刚刚走出病房，就碰上了宋书记，接着就跟她打了个招呼。 宋书记本来还想着问温暖一些饮食上的问题，不过见她脚步有点匆忙，也就没问，等明儿个她过来再慢慢聊不迟。 …… 那边的温暖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家，看到顾清兰坐在小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在发呆。 那一串冰糖葫芦还是元宵节那会儿在镇上买的，想不到这丫头还没吃。 顾清兰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即转过头去，笑着说：“嫂子，今天怎么这么快回来？我还没炒菜呢？你等一会，我炒个青菜就可以吃了。” 温暖给顾青寒准备晚餐的时候，已经把晚饭的菜也一起煮了，平时她们再炒个大白菜，或者是酸溜土豆丝。 不过温暖每天都差不多天黑的时候才回来，今天还有点早，她还没来得及切菜呢！ 莫不是跟大哥吵架了？ 温暖先是把手背的乐乐给放了下来，舒了一口气，然后拿过桌子上的茶，灌了两口。 刚刚从医院回来，几乎是跑着回来的，把她累的。 顾清兰看到温暖大大喝了两口茶，连忙又给她添上了一些温热的水进去：“嫂子慢点啊，你着什么急啊？” 在家属院住了这么久，顾清兰还是第一次见温暖这么着急的。 当然，除了救她大哥那回。 是有什么事让她这么着急了？ 顾清兰一下子也紧张了起来。 温暖喝得太急，差点就被水呛到了，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问顾清兰：“清兰，你愿意留在部队吗？” 顾清兰瞪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嗓门一喊：“什么？” 温暖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振痛了，笑着看她：“你别那么大声啊，嫂子听得见！” “我问你，你想不想当兵？要不要留在部队里面？以后我们就可以有个照应了。” 顾清兰太激动了，一时间就喊了出来，她拼命地点着自己的脑袋：“我愿意我愿意，我一千一万个愿意！” “我真的能当兵吗？可是我是知青……嫂子你是怎么拿到名额的？” 温暖笑了笑，看着激动的丫头，给她整理了一下掉落的头发：“嫂子这不是救人有功吗？刚好在医院就碰到徐师长，他说要表扬我，还给了我一个当兵的名额。” 温暖也不想提炊事班的事情了，免得顾清兰又后悔：“你也知道嫂子的，平时睡到起床号过很久才起来，也不是当兵的料，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你看你个子又高，性格也不错，应该也是跟你大哥一样，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顾清兰没想到这个名额是这么来的，顿时更加的感动了，没想到温暖居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嫂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你真的是我……” 顾清兰激动得又留下了眼泪：“你像是我母亲一样，你真的太好了。” 活了二十年，顾清兰居然在温暖的身上感受到温暖的亲情，原来被亲人放在心上惦记是这么好的。 顾清兰又哽咽着说：“嫂子，我跟你说……其实年前的时候，我在下乡的地方，差点被一个混蛋欺负了，所以我才会回去老家一趟的。” 可是她没想到，回去老家会是那个样子，不仅被新嫂子诬陷，还被自己的二哥和亲妈毒打了一顿。 所以顾清兰回到北方的时候，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突然，她就想到了大哥。 她一开始也做好了被大哥媳妇儿嫌弃的心理准备了，但比起在春节期间，回去下乡的地方被那个人渣继续骚扰，她宁愿被嫌弃一下。 温暖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件事，幸好，幸好顾清兰来北城找他们了。 温暖给她擦掉了眼泪，笑道：“长嫂如母，可不就是你的母亲吗？傻孩子，别哭了，你大哥到时候会让大响，跟你回去下乡的地方，跟你一起办手续，你不用怕他。办好手续之后，你要赶紧回来，嫂子等着看你穿军装呢。” 听到这里，顾清兰彻底放心下来了，就算是回到那个地方，她也不用怕那个村支侄子了！ “谢谢嫂子，我一定会快点赶回来的。”顾清兰捏了下小家伙脸蛋：“再说了，我也舍不得乐乐呢。” 接着，顾清兰看着温暖，严肃又认真地说：“嫂子，你对我的这份好，我会记一辈子的。” 温暖倒没想那么多，主要是能让顾清兰逃离那个火海，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第 36 章 第36章 第二天一早, 温暖早早起床做了些适合带路上吃的干粮，还收拾了一些麻花和核桃酥，让李大响和清兰带着。 而且徐师长那边也安排了一个宣传部的女同志跟过去, 说是两个女同志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因为有三个人，温暖便多准备了一些，肯定给大家都要备一份。 除了干粮，还得准备一些零嘴, 让两个小姑娘在路上解解馋，之前她在镇上买的冰糖葫芦, 顾清兰还没舍得吃, 留了两根。 温暖便帮她一同收拾进去袋子里头, 顺便偷偷往袋子里塞了二十块钱，以备不时之需。 李大响过来家属院之前，顺便去医院把顾青寒也接回来家属院这边。 在医院等了半个早上的顾青寒还以为会等来自家媳妇儿, 谁成想居然是李大响先来，温暖估计是在家忙着顾清兰的事情。 李大响看着一直阴沉着脸的顾青寒，还以为他是为了顾清兰的事情而生气，也没敢跟他说话了。 不过他自己听了顾青寒说顾清兰在下乡的地方被骚扰，他也火冒出三丈, 恨不得飞过去，把人给教训一顿。 那边的温暖没想到顾青寒这么快就回家来了, 惊喜地看着他，笑道：“我还想着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过去医院看你的, 没想到你这么早回来了。” 顾青寒把自己这几天住院的东西放回去房间，一脸的不爽。 温暖给李大响倒了杯水，随即便跟着顾青寒进去房间, 向他解释道：“我今天早上给清兰准备点干粮，以为你说中午才出院，想着忙完才过去的。” 温暖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走了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温声道：“青寒，你别生气嘛，我错了。” 顾青寒看着自己绿色军装上那一截白玉般的纤指，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不过还是别过头，问：“清兰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会就出发了，现在等宣传部的女同志过去徐师长助理那边拿点资料，到时候确定了事情是真的，就会把清兰的户口直接往这边签了。” 接着，温暖便侧了侧脑袋，从下往下看着顾青寒，笑着问：“青寒，你不生气啦？” 看男人不说话，温暖便伸出手指勾住了他修长的食指，认真地晲着他：“别气啦别气啦，最多等清兰他们出发之后，我好好补偿你。” 这男人，还真是三百六十五度没有死角。 怎么这个角度看过去也这么帅啊？！ 温暖忽地站直了身体，然后垫高了脚尖，忍不住在男人还阴沉着的脸上给了他一个爱的亲亲，“青寒，你真好看。” 顾青寒没想到温暖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浑身僵了僵，双手下意识把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只需要她一个笑，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 顾青寒的心口又酸又帐，又感觉到有点甜，哑着声音说了句：“以后不能这样。” 温暖笑了笑，玩笑般道：“好霸道哦。” “不过我答应你，以后一定把你放第一位。” 顾青寒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一直没有说话，后来听到了院子外传来了脚步声，便说：“可能是宣传部的女同志过来了，我们出去看一下。” 温暖还以为男人也会给她一个爱的亲亲，好歹亲一下才出去，结果就这样拉开了房间门，心里有点憋闷。 不过李大响和顾清兰已经准备就绪，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顾清兰要离开几天，所以今天很早就醒了，醒来一直缠着她。 顾清兰抱着乐乐从小房间出来，然后在她脑袋上亲了一下，说：“姑姑要去处理点事情，乐乐乖乖等姑姑回来啊，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小家伙听到好吃的，便伸手搂住了顾清兰的脖子，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脖子处蹭了蹭，“啊”了一声，当是回应。 顾清兰把乐乐抱到了温暖那边，说：“嫂子，我们准备出发了。” 温暖接过孩子，给她顺了下头发，随后走到了八仙桌旁，“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干粮，到时候路上吃吧，事情办好了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昨晚温暖特地跟她说了，宣传部那个女同志是徐师长给她安排调查的村支侄子的事情，如果事情是真的，顾清兰就会以军人的身份正式加入北城部队的大家庭。 “知道了，谢谢嫂子！”顾清兰的心情明显跟前两天不一样，脸上的笑容都明媚多了。 那边的顾青寒在跟李大响交待一些事情，两个高大的男人都非常严肃，同时也有点愤怒，不过还是隐忍了下来。 两人聊了一阵子，最后顾青寒拍了拍李大响的肩膀：“大响，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辛苦了。” 李大响敬了一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顾青寒便说：“那你们就快去快回，出发吧。” 》 小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看顾清兰和李大响上了车，便朝他们摆了摆手，跟他们道别。 可是等车子开出去，看不见踪影的时候，乐乐突然就哭起来了。 温暖听着孩子那差点把房顶都哭倒下来的声音，哄了好一会也没把人给哄好，忙把怀里的孩子塞给了顾青寒：“我去帮你洗一下在医院的衣服，你看着这小家伙，现在脾气可大了。” 顾青寒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家伙，有点哭笑不得，凑到了孩子耳边，小声说道：“你妈妈又开始耍赖了，走，爸爸带你出去堆雪人。” 接着就抱着孩子走出去院子里，拿了两把铁铲子，准备堆雪人。 小家伙本来还哭得很凄惨，不过等顾青寒抱她出去院子的时候，就不哭了。 温暖才刚找出顾青寒衣服，她就没听见孩子的哭声了。 温暖拿出那两件需要洗的衣服和裤衩，看到了他打底的衣服破了个洞，顺便就缝了一下，然后再丢进了顾青寒那个搪瓷盆，倒上一点热水，拿出去厨房那边洗。 温暖从玻璃窗看出去，小家伙居然真没有哭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正在铲院子里的积雪。 小家伙现在已经开始学走路了，偶尔也能自己站着一会儿，现在站在院子里，微微弯着腰去挖院子里的雪。 这几天顾青寒不在家，院子里头的积雪都是顾清兰清理的，不过到底是没有她家男人清理得干净，这会儿边上还留着一些。 但是都沾了泥巴，明显不怎么雪白。 但是乐乐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拿着小铲子，胡乱地铲了一通，还把那雪铲到了自己的脚上，然后又一阵哗哗乱叫，非要顾青寒把脚上的雪给清理干净才行。 温暖没管他们，把顾青寒的衣服洗了之后，就挂在了火炉子旁边的架子上。 想着男人下午就要归队，温暖也早早把饭给煮上了，又拿出了昨晚炖的汤，重新热了一下。 家里的肉已经没多少了，这几天顾青寒住院，温暖每餐几乎都给他准备一道肉菜，现在得省着吃了。 不过温暖拿了一块猪肉出来，剁成碎，做了个肉沫蒸水蛋。 刚好乐乐也特别爱吃蒸水蛋，拌在饭里能吃大半碗，喂饭也省心不少。 顾青寒有时候帮孩子拨弄一下积雪，时不时也会抬头看向厨房，能看到温暖忙碌的身影。 这样平淡的生活，反倒让他感到无比舒心。 温暖做好了午饭，便走出去院子，就看到了一大一小已经堆出了小雪人，估计顾青寒也嫌自家院子里的雪有点脏，于是去外面铲了一些回来。 温暖看到乐乐准备伸出手上的铲子，要把堆好的雪人给拍扁，于是便对两人说：“可以吃饭了，先回来洗手吧。” 不过那小雪人已经遭到了小家伙的“毒手”了，被铲子拍掉了一半，听到了温暖的声音后，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温暖笑了笑。 这么一看，两父女倒是有点像。 顾青寒唇角上扬，用一只手直接抱起了小家伙拍了拍她身上的雪，“本来还想让你妈妈看看爸爸堆的雪人，你倒好，直接拍散了。” 小家伙扭着身体，哈哈大笑，小脚丫一直蹬来蹬去，明显就是故意的！ 温暖看着他们，心里一软，笑了笑：“这小家伙，现在就爱搞破坏。” 乐乐听出了温暖在说她，朝着温暖伸出了手臂想让她抱，不过顾青寒已经把她搂紧了，往屋子里走去：“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多脏，洗了手再抱。” 小家伙听到了顾青寒说她，特地还伸出沾了些泥土的手往他身上抹了抹，然后还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嘴巴嘟囔了起来。 温暖看得笑出声来，跟顾青寒笑道：“你看吧，我都说你闺女现在脾气可大了，也不知道随了谁！你得说她。” 刚刚顾清兰他们走了后，就一直哭，哄都哄不了，以前可没这么难哄的。 不过幸好顾青寒带她去堆雪人了，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 顾青寒抱着孩子走到了温暖被准备的搪瓷盆那边，给孩子搓了几下脏兮兮的小手，然后才轻轻拍了下小家伙的屁股：“以后乖一点……” 接着又看着温暖笑了笑，说：“我教训她了，你先抱着她，我也洗个手。” 温暖：“……” 行吧，也算是教训了。 不过小家伙丝毫没有被教训之后的自觉性，在温暖把她放到了她的专用餐椅之后，看着桌子上的菜便拍了拍手掌，还伸长了手臂，想要用手去抓。 温暖眼疾手快，连忙把那个肉沫蒸鸡蛋给拿开了一些，然后往乐乐的手里塞了一个匙羹：“不能用手抓，得用勺子。” 小家伙还不怎么会用餐具，拿着勺子便在自己那个铁碗里，猛地戳了两下，“啊啊”叫了两声。 “你急什么，等你爸爸洗好手了，再一起吃。” 不过温暖还是用勺子舀了一块蒸蛋，放到了小家伙的碗里，然后给她拌在了饭里面。 顾青寒走了过来，本来以前他都是坐在小家伙的左边，温暖坐在右边，不过这一次他坐到了温暖边上，挨着她一起坐。 “吃吧，不用等了，乐乐也该饿了。”顾青寒拿过桌子上的筷子，给温暖舀了一大勺子的蒸水蛋，水蛋蒸得嫩滑Q弹，舀上来的时候像布丁那样晃了晃，看着就十分鲜嫩。 温暖看自己碗里多了一大块水蛋，便看了眼顾青寒，说：“你多吃点吧，等会就归队了，不吃饱怎么行？” 接着温暖又给他舀了一勺子，放到了他的碗中。 小家伙看到了，丢掉了手里原本抓着的小勺子，朝温暖“啊啊”了两声，想要她手上那个舀鸡蛋的勺。 温暖本来也准备给她换一个勺子，不过顾青寒已经把小家伙刚刚丢掉的勺子从桌子上拿起来，塞回乐乐的手里。 “别惯着她，吃吧。” 温暖看了眼有点小委屈的乐乐，也不惯着她了，拿过她的勺子，给她喂了一小口饭。 不过小家伙估计是有点生气了，这顿饭吃了好一会才吃完。 吃饱喝足之后，顾青寒把碗筷收拾了。 他洗过碗出来，突然走了过来，对温暖说道：“早点让乐乐睡午觉。” 温暖原本还想带孩子过去桂花嫂子那边，给小家伙纳个鞋底，不过看到乐乐吃了饭之后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想到今天她是醒得有点早，便带她回了房间。 小家伙估计是真的有点累，醒得早，又哭了好一会，喝了奶没一阵子就呼呼睡着了。 温暖原本吃饱饭之后也感到困意满满，调整了一下姿势也打算睡一觉。 不过下一秒却被一直坐在床边看资料的男人抱了起来，吓得她惊呼了一声：“你吓死我了！” 温暖往男人坚实的手臂锤了一下，下意识又看了眼床上的孩子，确认她睡得很熟，便压低声音骂道：“怎么也不说一下，你要干什么啊？” 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温暖就被顾青寒从床上抱出去房间，然后往小房间走去。 想到这是顾清兰平时睡的房间，她就紧张了起来，把顾青寒的脖子搂得紧紧的，“还是不要在这边了吧？” “你确定要在那边？不怕把乐乐吵醒了？” 顾青寒抱着人走进了小房间，然后用脚勾上了那扇门，幸好力道不大，也就虚虚地掩上了。 温暖这才看到，原本顾清兰睡过的被铺已经全换掉了，换成了顾青寒以前旧的被子。 顾青寒把她放到了还有点凉的被子上时，温暖又捶了他胸口两下，不过怕他身体没恢复好，也不敢用力：“你下午不是要归队吗？光天化日的，你也不害臊！” 顾青寒翻身压了上去，居高临下看着脸红耳赤的温暖，在她唇上用力的吻下去：“不是你说要好好补偿我吗？又想耍赖？” 说着，那宽厚温热的手掌便娴熟地往衣服探去，带着茧子的指腹抚在温暖后背，让她微微抖了起来。 温暖咬住了唇，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水盈盈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青寒，说：“我是说今晚给你做好吃的来补偿你，你个流氓，你想哪里去了！” 顾青寒眼底发红，看着那凝脂雪莲般的高耸，低下头，口齿模糊地说了一句话。 温暖什么都思考不了，又低低地骂了男人一声，不过又消失在两人紧密的唇齿之间。 * 顾清兰离开之后，温暖又无聊起来了，每天就抱孩子去桂花嫂子那边学习纳鞋底。 现在乐乐已经开始学走路了，估计再过一个月也差不多能放手自己走。 鞋子还是得准备的，所以趁着有时间她就赶紧给孩子做双鞋子，等到开春之后，天气暖了，估计孩子学会走自己就会走出院子去玩。 没两天，温暖就把鞋子给做好了，只不过顾清兰他们那边还没有消息。 顾清兰下乡的地方就在隔壁市，因为徐师长还给他们安排了车，按理说不用多久就去到了那边了。 但是顾青寒说估计还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又过了几天，宋书记提了一些苹果和韭菜、茄子、豌豆苗过来了，说是想要请教一下徐师长在饮食方面的事情。 本来徐师长是配备警卫员和保姆的，不过宋书记退了休，也没什么忙的，基本上家里的厨房都是她来接手。 这次徐师长做了个小手术，她更是下足了心思，想给他做点好的，刚好知道温暖还挺会做菜，才会找上门来。 温暖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把宋书记请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宋书记打量了一下小小的客厅，笑道：“你们家真整齐干净，看着就舒服。” 温暖给她倒了一杯茶，双手递了给她，笑了笑：“平时带孩子没什么事做，就收拾收拾。” 宋书记坐在沙发上，接过温暖递来的杯子，笑着问：“从南方过来北城，生活得还习惯吗？” 温暖感觉宋书记说话还挺温柔，没想到还关心她这些，便点了点头：“习惯的，而且我们那边没有雪，到了这边还能玩一下雪，很开心的体验。” “那就好，之前部队里头也有很多从南方来的同志，不过都难以习惯这边的气候和饮食。你要是在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组织汇报，能帮到你们的，组织不会不管。”宋书记看了看温暖抱着的小家伙，看她那小脸蛋过了一个冬天还白白嫩嫩的，看着就照顾得很好。 温暖点头：“谢谢宋书记关心，组织对我们已经很照顾了。” 看着这奶乎奶乎的小家伙，宋书记也想起了自己将近一年没见过的孙子，心里也一下子软了下来，“我能抱抱她吗？” “当然可以啊。”温暖笑了笑，把乐乐抱了过去：“她不怎么怕生的，就是现在学走路了，可能有点皮，宋书记你小心点。” 宋书记接过孩子，随即笑了笑：“看着就特别可爱，这双大眼睛特别像你。” 小家伙好像知道宋书记在夸她，很开心地嘻嘻笑了两声，还拍了拍自己小手。 宋书记点了点头：“确实很乖巧，也不怕生，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看得她都忍不住柔软下来，同时也觉得温暖就算带着孩子去炊事班上班，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于是她便说：“炊事班空勤灶营养师这个工作，你确定不再考虑吗？” 温暖闻言，心里虽然是有点可惜，不过能让顾清兰改变命运，她觉得用一份工作去换取，还是值得的。 宋书记见她摇了摇头，也不逗她了：“你们徐师长是逗你玩的，空勤灶营养师这一份工作，非你莫属。” 温暖看着宋书记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宋书记笑着点了下头，逗了下小家伙那胖嘟嘟的可爱脸蛋，“老徐同志知道我要过来，特地交代我跟你说一下的，三月份你就可以去飞行队炊事班空勤灶那边报道。” 温暖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连连朝宋书记说了几声谢谢。 宋书记这次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徐师长饮食上的事情过来的，温暖知道徐师长是胃病，所以就给宋书记讲了一下徐师长手术后的饮食注意，那些容易胀气的食物肯定得少碰，而且稀粥其实对胃病也不是特别友好，还不如吃点面条，平时也要少吃多餐。 后来温暖又给她写了几个老火汤的配料。 温暖是南方人，喜欢煲老火汤，这几天顾青寒住院她每天都有熬各种骨头汤，可以滋补一下。 * 宋书记前脚一走，那边顾清兰和李大响就回来了。 温暖刚刚准备关上门，想要哄乐乐睡一会儿，不过却看到顾清兰蹦蹦跳跳地往院子这边来了。 身上还穿着笔挺整洁的绿色军装，让高挑的她显得更加地醒目了。 看来事情处理得很顺利了！ 看到顾清兰穿上了这一身军装，温暖那心彻底松了下来。 “嫂子！” 顾清兰早就看到了温暖，不过在家属院里头也不好大喊大叫的，之前她大哥就说过她嗓门特别大，在大院走道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不过这会儿她心里高兴极了，恨不得插上了翅膀飞回家去，好让她嫂子看看她这一身醒目的军装。 但是看到她嫂子的那一刻，又觉得鼻子酸了，想要好好跟她说一下这几天的经历，她找不到任何人来倾诉，而温暖就是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了。 “清兰，你回来啦！”温暖听到顾清兰那熟悉的嗓音，便抱着乐乐走出了院子，才几天没见，感觉她好像又憔悴了一点，不过那一身军装给她加了不少分。 乐乐本来还有点闹觉的，不过听到了顾清兰的声音，好像又记起了前段时间的相处，朝着顾清兰伸了伸手臂，“啊啊啊”了几声。 温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袋，让顾清兰抱孩子，看着她笑道：“真好看！清兰你穿这一身军装真好看！” 顾清兰本来个子就高，而且长得也清秀，他们顾家三兄妹其实都长得好看，穿上军装就更显气质了。 顾清兰闻言，眼睛都亮了，“真的吗？我换上了军装第一时间就回来找嫂子你了！” “当然是真的啊，是真的好看。”温暖看了眼身后的李大响，便说：“先进屋吧，进来喝点茶。” 这几天天气好了点，大院里的积雪都慢慢在融化，雪融的时候比下雪时感觉还要冷一点，所以还是屋里暖和一点。 温暖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李大响本来不想逗留的，不过顾青寒后脚也跟着回家来了，说让他留下来今晚一起吃个饭。 大家都坐了下来，温暖看他们都喝过了热茶，便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一回来就先去转了户口，然后大响和宣传部的女同志就带我去政委办公室走了一趟，那会儿刚好大哥也在，他就跟我一起报道了。”顾清兰说话的语速非常快，而且声音也大，后来还一溜嘴地说了转户口的事情。 温暖笑眯眯地听着顾清兰说起了回来部队之后的事情，看她好不容易停顿了下来，又问：“那你现在是什么兵？” 顾清兰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接着说：“政委说让我自个儿选，宣传部，文工部，还有好几个部我没记住。不过我还没选呢，我跟政委说我得回去问一下我嫂子，我都听你的。这身军装是我硬着头皮跟司务处的同志要来的，就想让嫂子你看一看。” 温暖被她逗笑了，估计要不是顾青寒在，人家政委鸟都懒得鸟她了，这丫头，也太不稳重了。 顾清兰看到温暖在笑，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嫂子，那你觉得我去哪一个部门比较好？” 温暖没想到顾清兰还真要听她的，她看过去顾青寒那边，男人只是点了下头，示意她来决定。 温暖想到了上辈子顾清兰选了从医，也没有多加考虑了，便说：“那就去医务部，从医护兵做起。” “医、医护兵？” 温暖点了下头，“对啊，救死扶伤，怎么？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啊，我刚刚还怕你让我去文工部什么的，我大大咧咧的也搞不好那些东西。救人的好，我会好好学习的，一定不辜负嫂子对我的期望！” 顾清兰想起了之前温暖在危急关头把她大哥从雪地里救了出来，其实那会儿她也想做一个医护人员。 没想到温暖跟她的想法一致，这真是太好了。 温暖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给予厚望：“清兰，你可以做好的，去到医务处之后跟前辈好好学习，多做事，少说话，好好学习医护知识。你下乡那会儿也准备上高中了，学历也不低，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一个医生。” 温暖知道顾清兰不是那种脑子笨的人，只要肯花点心思，以后肯定可以做得更好。 要是能当一个医生，那就最好了。 顾清兰坚定地点了下头：“嫂子，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她这个当兵的名额是温暖用工作换回来的。 知道的时候，顾清兰也准备退缩了，不过她大哥说炊事班的工作机会还是属于嫂子，她才放下心来。 所以她一定不能辜负嫂子的这一份心意，就算是拼上老命，她也要做出点成绩给温暖看。 她不仅要当好一个医护兵，以后还要成为一个医生。 温暖点了下头，“那是必须的，嫂子也相信你，你可以做得更好。” 如果不是想要让她成为更好的人，温暖那时候也不会放弃工作，给她换一个当兵的名额回来。要是单纯把她救出来，让她嫁人也是一个办法，但温暖不会。 她希望顾清兰的未来可以学习更多的知识，充实自己，她自己才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而不是依靠任何人。 * 为了庆祝清兰终于逃离了那个人渣，温暖特地拿出了之前一直没有吃的羊排，做一道孜然羊排给清兰庆祝一下。 羊排剁成了块，然后凉水下锅，放入了香叶花椒八角姜片，还有萝卜那些，去腥除骚。 最后炖煮了半个小时，把羊排炖软一点，吃的时候就不会咬不动了。 顾清兰负责烧火，才开始炖煮呢，已经闻到了浓香四溢，“嫂子，我现在就流口水了，也太香了吧！” 难怪还会引起徐师长的注意了，这菜做得还真香，就算不吃肉，拌点汁儿也能吃两碗饭！ 温暖在利落地切配菜，听到顾清兰的话，便好奇地问起了他们在下乡那里的情况：“那个欺负你的人，有没有被抓走？” 顾清兰烧火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缓缓地点了下头：“嫂子你放心，那个人渣已经被抓去劳改了。” 接着顾清兰又加了一句：“大响还废了他一条腿。” 温暖挑了下眉，追问：“哪条腿？” 顾清兰一听，还有点不太明白，但想了想，居然懂了温暖话里那意思，忍不住苦恼道：“我也不太清楚。” 可能都有？ 温暖撇了下嘴，叹息一声：“可惜了。” 应该把那种人渣第三条腿给废掉才好！ 顾清兰又慢慢说起了这几天回去发生的事情，原来那个人渣是村支的侄子，自身也是村委的干事。他还仗着有个当个支书的叔叔，就到处欺骗城里来的知青，骗她们说可以给他们搞工农兵资格。 不过前提是要跟他耍朋友，除了顾清兰，知青宿舍还有其他女知青也有被那个人渣骚扰过。 但是这种人渣一般都不会这么轻易承认的，刚开始还非常嚣张，一口咬死是顾清兰污蔑他，说是顾清兰想逃避下乡劳动，还卡着清兰的转户申请，不让她走。 清兰说很多女知青为了自己的名声，一开始也不愿意出来指证那个人渣，不过李大响暗中调查了两天，知道了那个人渣不仅骚扰了女知青，还跟村里的两个女同志暗地里处了对象，但是人家两个女同志都不知道，还傻傻地等他来娶自己。 李大响就找来了那两位女同志的父母，把这事给扬了出去，那个人渣才开始慌，两个女同志虽然很伤心，但还是把人给揍了一顿出气。 村支书知道了自家侄子欺负女同志，脸上挂不住了，也不帮着他，把他压到了公社去进行批评，后来才有越来越多女知青愿意站出来，指证那个人渣。 他才承认自己利用职务便利欺骗女知青。 让温暖最震惊的是，顾清兰说有个女同志偷偷找到了她，哭着说自己已经上了当，怀上了那个人渣的孩子，不过在回家过年的时候已经打掉了。 这件事顾清兰没有告诉其他人，怕那个女同志接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但还是告诉了李大响，所以李大响才废了那个人渣一条腿。 最后，也顺利把那个混蛋给送去劳改，判了七年。 温暖抓着大刀的手都气抖了，恨不得也给那个人渣几刀：“幸好最终还是把人送进去牢狱，不然这种人渣也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个女同志了！” “谢谢你嫂子，要不是你，可能下一个就是我了。”顾清兰微微垂下眸子，就算是想一下，也觉得窒息。 温暖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好好的，不要再想了，以后记住了，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大声说出来。丢脸的是那些人渣，被指责的也应该是那些人渣，而不是被欺负的你们，知道吗？” 顾清兰重重地点了下头，觉得温暖说得对，之前她就是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太丢人了，怕别人不相信，怕别人觉得自己是不检点的人，其实最该丢人、最该指责的是那些混蛋。 温暖不想在这个开心的日子说太多这种话了，捞起炖煮好的羊排，放到了热好油的锅里，当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把羊排煎成了焦黄的金色后，才倒入了一些黄酒、酱油还有白糖，盐。 顺便加入一点点刚才熬的羊排汤，用大火烧到收汁，最后加入孜然翻炒。 孜然的香味瞬间飘洒出来，整个房子都盈满了香喷喷的气味，把顾青寒和李大响都吸引过来了。 顾青寒看着温暖已经上碟的孜然羊排，随即拍了拍李大响的肩膀：“大响，这次辛苦你了，等会多吃一点。” 温暖把羊排递给顾青寒，让他拿出去客厅，“对啊大响，这次你的功劳最大，你多吃一点。要不是有你，我们清兰恐怕也没有这么快可以回来。” 李大响看了眼顾清兰，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下颚，“换了谁都会这样做，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顾清兰看过去，也说了一句：“对，李同志，这次还得谢谢你。” 李大响更不自在了，红着脸说了句“不客气”，然后去拿碗筷了。 吃过饭后，李大响坐了一会儿也回去宿舍了，清兰因为还没分配宿舍，便在这边睡一晚，明天才正式报道，之后都会住在部队分配的宿舍里头。 顾青寒收拾了饭桌，顾清兰就烧了一大锅的水，她自己擦过身之后就早早上了床，说是怕明天起不来。 温暖就用剩下的热水给孩子洗了下屁股，擦了一下身，小家伙身上干爽了，精神也好了不少，扶着床头板，站着扯蚊帐。 北方的冬天倒不会有蚊子，不过温暖懒得拆就一直挂着，现在小家伙能站起来了，就爱到处捣乱。 今晚烧的水有点多，温暖也擦了一下身，因为中午没有睡午觉，也没泡脚了，搓洗了一下就直接上了床。 等顾青寒回来的时候，乐乐依然在扯蚊帐，温暖散着头发，翻看着一本。 之前顾青寒见她爱翻书，不过家里头除了他的一些训练用书，就没其他别的书了，所以就跟政委借了两本回来让她看。 看到了顾青寒回来，温暖也不看了，看小家伙还扶着床头站着，便拉了她一下，说：“好了，你中午还没睡午觉呢，快点睡觉。”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还是站累了，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向温暖爬去。 现在乐乐估计都有二三十斤，一下子扑到了温暖身上，压得她还是有点疼。 温暖也懒得动了，抱着她往床上一放，然后解开了衣衫，给她喂奶。 现在小家伙吃不少的辅食，也没有像以前那么爱喝奶了，一天就三回左右，晚上这次基本就是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不过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用牙咬了温暖几下，温暖就拍了下她的屁股：“不许咬，疼死了！” 这也不是乐乐第一次咬她了，刚刚出乳牙的时候就爱咬，不过温暖每次都会很严肃地跟她说不能咬，小家伙听了之后也不再咬。 但每当又要出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咬，现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温暖是真的生气了，便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不敢再咬，两只手抓住了温暖的衣服，狡猾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等会又睁开眼睛看着温暖，温暖没好气地说：“快睡吧，都几点了？你是夜猫子吗？” 明明中午没睡午觉，怎么这么能熬？ 顾青寒侧着身，支起一手臂撑着脑袋，从温暖的身后看过去，然后抓住了小家伙一直乱踢的脚。 小家伙还以为顾青寒是跟她玩呢，奶也不喝了，笑哈哈地蠕动身体，要往被子里躲。 温暖没好气地瞪了顾青寒一眼，看着到处乱爬的小家伙，说：“都怪你，本来快要睡了的，现在好了，你去哄她睡吧。” 顾青寒哭笑不得，只好抱起孩子跟她玩飞机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终于被他抱睡了，温暖也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顾青寒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到最里面之后，才从温暖的身后抱住了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师长说让你三月份去炊事班报道。” 温暖还没告诉顾青寒，其实她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很惊讶地说了句：“真的？” 顾青寒紧紧地把人拥进了怀里，想了想，又道：“嗯，师长说你救了两条人命，一份工作一个当兵名额也不过分。不过炊事班的工作可能也不是那么轻松，如果适应不了，你也不要逞强，要跟我说。” 温暖微微侧了一下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笑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顾青寒听着女人略高兴的声音，也为她感到高兴，便说：“找个时间，我们去买一辆自行车，到时候你上下班方便一点。” 温暖知道顾青寒这次立了二等功，有一笔奖金，正好可以买一辆自行车了，便握住了顾青寒搭在她肚子上的手，捏了捏，笑眯眯道：“好。” 第 37 章 第37章 这是温暖第二次去镇上, 这一次是跟顾青寒一起来的。 顾青寒说趁着她还没正式去炊事班，先把自行车给买了，到时候她就可以骑车上下班。 不过在买自行车之前, 顾青寒带着她先去了一趟照相馆，“上次说好拍全家福的，我们今天就先拍一张。” 顾青寒一直想着一家人拍个照，不过等了好久也没有空, 今天趁着出来镇上，他第一时间就是想着把照片先拍了。 想到那次雪崩被埋, 他依稀记得, 温暖说他是骗子, 说好一起拍全家福，可他却说谎。 他不能骗她。 乐乐让顾青寒给抱着，所以温暖这一次来镇上轻松多了, 笑着道：“好啊。” 小家伙好像也知道了要拍照，小手臂一直挥舞着，开心得很。 去到照相馆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挺暖和的，温暖为了好看一点，还特地脱掉了棉袄, 露出了红色竖领的毛衣，这样看着没有那么笨重。 顾青寒看了她一眼, 皱了下眉，问：“不冷吗？” 温暖摸了摸鼻子，挑了下眉：“不冷啊, 这里边还挺暖和的。” 顾青寒收回目光，有点儿不相信，不过当温暖走到照相馆那镜子前, 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他也猜到了，便无奈地笑了下，没有再说她。 他见温暖在整理头发，也给乐乐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不过出门的时候温暖已经给她扎好了小揪揪，还别上了清兰给孩子买的小发夹，这会儿看着倒不乱，就是没有扎到的地方有点炸毛。 但依然很可爱。 温暖整理好仪容，便走了过去顾青寒身边，然后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男人穿着部队发的军绿色棉袄，温暖觉得他穿什么都好看，一早就说好让他穿军装拍照。 “可以了，你长这么好看，怎么拍都上镜的。”温暖给他顺了下外套的痕迹，满意地笑了笑。 顾青寒笑着看向温暖，其实她长得很好看，尤其是打散头发的时候，更是漂亮得让他心脏一紧。 幸好，这种美只有他知道。 顾青寒便说：“我们过去吧。” 温暖和顾青寒坐到了拍照的椅子上，乐乐让顾青寒抱着，小脑袋好奇地扭来扭去，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摄影的同志也是有一套的，手里拿着一个颜色鲜艳的小玩具，让乐乐看过去。 小家伙看到颜色鲜艳的东西，立马就笑了起来。 温暖微微侧了侧头，往顾青寒那边靠了靠，然后露出了一个笑，摄影师随即按下了照相机，“咔嚓”的一声，把画面定格了下来。 拍完了全家福，顾青寒想了想，又轻声说：“我们也单独拍一张吧。” 温暖看向他，然后点了下头：“好啊，我还没跟你拍过照呢。” 每次去桂花嫂子家，看到她家墙上都挂着她跟周团长的合照，她都有点羡慕，可惜顾青寒工作太忙了，一直还没有机会跟他拍个照，现在有这个机会就正好了。 顾青寒把乐乐放到了一旁铺着红色绒布的地上，然后问照相馆的同志拿了刚刚那个玩具，给她玩着先。 小家伙拿到了一直想要的玩具，也不闹，自己玩了起来。 不过看到温暖和顾青寒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抬起小脑袋，认真地看着他们。 也许是有点好奇，所以看到他们这么端正地坐一起的时候，乐乐就咔咔地笑了起来。 顾青寒感觉到温暖的脑袋往他这边歪来，他也微微侧了侧，往她那边靠去。 随即他便听到了温暖小小声地说了句：“青寒，笑一个。” 摄影的同志看到两个这么好看的同志坐在一起，原本一直严肃着一张脸的男人突然笑了下，便赶紧按下了快门。 虽然照片没有那么快可以拿，不过温暖觉得，他们的合照应该会很好看。 拍完了两人的合照，温暖看向那边正在玩玩具的乐乐，便说：“要不给乐乐拍一个单人照，就拍她现在玩玩具的样子就行了。” 顾青寒看向乐乐，也觉得她现在自己玩玩具的样子最自然最可爱，于是便压低了声音，让摄影的同志把这一幕抓拍下来。 “好了，这小奶娃真可爱。”就连摄影的同志也忍不住赞道。 顾青寒已经朝小家伙走了过去，然后把坐在地上的乐乐抱了起来，对摄影的同志说：“谢谢同志。” 温暖跟在顾青寒的身旁，走出了照相馆，看了眼对面的供销社，说：“那我们现在去看看自行车吧，也不知道有没有。” 以前在城里，自行车供应还算是充足，大不了多跑两个供销社。 不过温暖前两天问了一下桂花嫂子，她说家属院的供销社没有卖自行车的，镇上那一家供销社偶尔也没货，需要等。 顾青寒抱着孩子走在前头，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看温暖，“先过去看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回暖了，今天镇上的供销社特别多人，尤其是那些卖吃的柜台前，还排起了队伍。 顾青寒本来也想给温暖买点零嘴，不过看着人多也就先带她过去卖自行车的柜台。 卖自行车这边并没有多少人，不过还是有人在张望，就是那些售货员只能给看，不能让摸。 温暖看着柜台后仅有的三台自行车，便凑到了顾青寒身旁，说：“有三辆自行车，不知道多少钱一辆。” “我们先去问一下，不过大家都说凤凰牌质量和用料都好一点，买一辆好点的。” 顾青寒没有丝毫的犹豫，走过去柜台前，便对那个售货员问道：“同志，我可以看一看那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吗？” 售货员坐在柜台前，也没抬头，就随口说了一句：“买自行车得要票，你们带票了吗？” “有的，这是我们的票。”顾青寒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自行车券，这张券他在省部队那会儿就拿到了，不过以前一直用不上，就放在军用行李袋里面。 最近温暖要去炊事班上班，他才想起来。 那售货员看了一眼顾青寒递来的自行车券，总算抬起了头，接着又上下地打量了一番抱着孩子的顾青寒，随即站了起来，笑道：“这位军人同志，你是要自行车是吧？我们供销社前几天才新到了三辆。” 她又耐心地介绍起来：“有一辆是永久牌的自行车，价格是一百六十五元；另外两辆都是凤凰牌，不过贵一点，要一百八十五块，你看看需要哪一辆？” 其实温暖也有想过买二手的，二手的便宜一点，估计一百三左右就能买到。 不过顾青寒说她到时候可能还得载着乐乐上下班，要买一辆质量好点的，也不差那二三十块。 顾青寒也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了一百八十五元给那个售货员，然后让她把收据开出来。 那个售货员估计也没见到过这么爽快的人，刷刷刷地把收据开了出来，然后对顾青寒说：“同志，里边有两台自行车，你可以去瞧瞧要哪一台。”说着，便打开了柜台的板门，示意他进去。 顾青寒便看向了温暖，“你去挑一辆吧。” 温暖看了眼柜台后的那几辆崭新的自行车，其实也不用挑了，这个年代能上架售卖的商品，质量都是扛扛的。 温暖也懒得走进去，直接指了指售货员身后的那一辆说：“同志，就你身后哪一辆吧。” 那售货员同志明显也愣了下，问：“你不看一看再决定吗？” 温暖对上顾青寒的目光，对售货员的笑了笑：“不用，凤凰牌怎么说都是咱们的国营大品牌，出厂的时候肯定有严格的检验标准；而且咱们供销社在上架之前，肯定也会安排同志好好检查一番，这还不放心吗？麻烦同志给我拿出来吧。” 那售货员同志听着温暖这话，心里舒畅极了，总算遇到有懂行的人了。 以前很多人来买过自行车，恨不得从车把的铃铛到车尾的厂标都检查一遍。 不过也怪不得大家会这么谨慎，毕竟这自行车一百多块，还得用票，谁不好好检查一番？ 少了一颗螺丝都心疼得一个月都睡不好觉了。 于是那售货员便拿了一把钥匙，爽快地开了锁，然后把自行车给推了出来。 她看了看顾青寒抱着的小奶娃，随即便说：“同志，看你们这么爽快，我这有一个自个儿用编织的小座椅，可以放到自行车前杠上，你家孩子就可以放到上面去。”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走吧。” 温暖笑意盈盈地朝那个售货员点了下头：“怎么会嫌弃？谢谢同志你才是。” 她还愁着去哪买那种适合孩子坐的座椅，这不就刚刚好了吗？ 温暖还记得小时候坐自行车后排，她的脚丫不知道被卷进去车轮里面多少次了。 现在正好，有了这个小座椅，乐乐到时候大一点，就算是把她放到车后架去也不怕车轮子夹到她的脚丫。 接着那个售货员同志便拿出了一个用藤草编制儿童座椅，还贴心地用绳子给他们绑在了前杠上，“行了，把孩子放上去试试吧。” 小家伙看到了温暖扶着车把手，还以为这是什么大玩具，便手舞足蹈地要上去坐一坐。 顾青寒便把乐乐放到了前杠上的座椅上去，担心座椅不稳固，又用手摇了摇，不过座椅绑得非常稳。 小家伙还是第一次坐自行车，高兴地用手拍了拍那小座椅的把手，“咿咿呀呀”地说了一串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婴语”。 顾青寒看她高兴，便转过头看向温暖，说：“走，我们带乐乐去兜一下风。” 从供销社出来，就是一条大路，虽然是泥地，不过因为多人走，地面还算平坦，没有大的坑坑洼洼。 顾青寒骑着车，温暖坐在了后边，小家伙坐在最前面，迎着风呀呀地乱叫。 本来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温暖有给孩子带毛线帽，这几天融雪，还是有点冷，不过小家伙还是不太习惯戴帽子，一把就扯了下来。 现在自行车往前骑去，小家伙毛绒绒的头发便随风飘了起来，一晃一晃的。 温暖坐在后座，也不敢乱动，怕顾青寒把不住车头，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顾青寒那长腿踩在地面还绰绰有余的。 * 想着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温暖便说买了新车要庆贺一下，就让顾青寒骑去镇上的那一家国营餐馆。 “听说这里有铁锅炖大鹅，听桂花嫂子说还挺还好吃的，我们也去尝尝。”温暖跳下了车，然后抱起了座椅上的小家伙，不过孩子明显还没坐够，胖嘟嘟的小手一直抓着座椅的把手，不肯放。 别看还是个小奶娃，乐乐两只手一起抓住的时候，抓得死死的，温暖抱她都不愿意放手。 她还瞪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着温暖，还“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 温暖看着乐乐不愿意松手，哭笑不得：“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喜欢坐车呢？等一下还会让你坐的，我们先去吃东西！” 不行，就连吃的已经吸引不了她了。 乐乐依然抓住把手，小眉头皱了起来，就是不愿意下车。 顾青寒也没想到乐乐居然会这么喜欢坐车，便打起了大脚架，然后又上了锁。 放好车钥匙之后，随即掰了掰小家伙的手指，“乖，等会爸爸再带你坐，现在先去吃东西。”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就是不愿意放手。 顾青寒怕自己伤到她，干脆掏出了自行车钥匙，递给了她：“先给你玩着这个。” 乐乐听着顾青寒手里那两条钥匙叮铃响了响，立马就放了手，然后用小手接过那串钥匙，开始认真研究。 温暖和顾青寒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笑。 “走吧，先进去吃东西。”顾青寒抱过孩子，让温暖走在前面。 温暖看了下价格，这边吃饭比京市便宜一点点，不过她也就点了个铁锅炖大鹅，另外给乐乐要了一个。 她刚刚看了下旁边桌，一锅炖大鹅其实就很多了，小家伙其实吃不多，就她跟顾青寒两个人，要一个菜估计就差不多。 不过温暖不想孩子吃太多有调味料的，便给孩子多叫了一个冷面，面条是荞麦面，加了黄瓜、番茄、鸡蛋和泡菜，刚好可以给温暖当青菜吃了。 炖大鹅等候的时间长一点，温暖就把小家伙先喂饱，等孩子吃得七七八八了，饭馆的同志就端了一个大祸出来，锅的边边上还有几个葱油花卷，那鹅肉炖得软烂喷香，一口咬下去，浓郁的汤汁就溅了出来，配上炖得软糯可口的土豆，美味至极。 温暖给顾青寒夹了一块大大的肉，笑问：“好吃吗？这块大的给你，你多吃点。” “没有你煮的好吃。”顾青寒看着笑眯眯的温暖，也那还滚着热滚香气的锅里夹了一块鹅腿给她：“你也多吃点。” 小家伙看着爸爸妈妈根本没有理会她，用手里的勺子敲了敲桌子，“啊”了一声。 那恼怒的小表情好像在说：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我生气气了！！ 顾青寒和温暖看向有点生气的乐乐，一同捏住了她的脸蛋，笑道：“小气鬼！” 吃过饭后，顾青寒便搭着温暖和孩子一路往家属院骑去，骑得非常平稳。 在这个年代，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还是挺威风的，前面的小家伙还一直咔咔笑，在镇上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现在往家属院骑去，路上的人就没有那么多，偶尔能看到有些走路的同志。 温暖坐在后座上，便对骑车的顾青寒说了一句：“早知道买完自行车再去拍照了，我们还能让照相馆的人把我们的新车也一起拍进去。” 闻言，顾青寒刹住了车，用一条腿撑着地面，微微侧过头去看了眼温暖，问：“那要不要现在回去再拍一张？” 温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然后看到周围并没有人，便伸手抱住了顾青寒的劲腰：“算了，都差不多回到家属院了，我们下次出来拿照片的时候再去拍。” 顾青寒收回目光，又蹬起了脚踏，唇角微微翘起：“好，那下次再去拍。” * 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很多人都注意到他们了，确却地说，应该是注意到他们的新自行车。 有些人来熟的婶子，见到了顾清兰骑着新的凤凰牌自行车，随即便扬起了声量：“哎哟喂，好气派的自行车呢，还是新的呢！” 家属院也有人买了自行车，不过并不多，毕竟大家的活动范围大多都在家属院里面。 说话的婶子是菊香嫂子隔壁屋张营长的母亲，温暖之前也跟她找过几次照面，菊香嫂子说她儿媳妇刚刚生了个女儿，正坐着月子。 温暖看已经有人走了过来围观他们的新自行车，便从后座下来，随即笑了笑：“对啊婶子，刚刚新买的。” 张婶子看着这新自行车眼睛都亮了，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番，问：“这得多少钱啊？这好像是凤凰牌吧？那可贵了哟，起码得比其他牌子的贵二三十块钱。” 这自行车价格其实也是透明的，新车二手车都要一百多，也没必要隐瞒了，温暖便说：“嗯，是要贵一点。” 越来越多的嫂子过来围观，除了有人问起了价格，还有些人就开始打探温暖他们家带着个小奶娃，买个自行车干啥。 顾青寒看着一群嫂子为了围了过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吵杂，坐在前面的乐乐便往他的身边靠去，好像有点害怕。 顾青寒皱了下眉，不咸不淡地开口到：“各位嫂子，我还有点事，先不聊了。” 于是又载着温暖和孩子往家里骑去。 温暖还以为家属院的情况会好一点，毕竟像顾青寒这种团级干部，也有好多人已经买了自行车，可没想到家属院的嫂子们还是这么好奇。 那一群嫂子看着顾青寒和温暖骑车离去，便开始议论了起来，有人便问最先走过去跟温暖闲话的张婶子：“张婶，顾副团长家咋滴突然买辆自行车啦？” 张婶子其实也不知道，就是爱八卦罢了，不过却听到有人说：“你们不知道吗？之前不是雪崩了吗？顾副团长家媳妇儿不是救人有功？之前还开了个表彰大会，表扬了她。” 表彰大会她们都知道，不过跟买自行车有什么关系？ “哎哟喂，你们居然还不知道啊？温暖同志听说还得到了一份工作，说是去什么……哦，炊事班，去炊事班上班呢。” 食堂后厨是全部队最好的后勤单位，整个家属院不知道多少的随军家属都想挤进去呢，可是这些年也没几个人可以进去。 现在温暖才来了北城几个月，居然就得到了炊事班的工作，大家不好奇就怪了。 纷纷围在了一起，讨论这事是不是真的。 张婶子听着大家的讨论，皱了下眉，因为她的儿媳妇就在炊事班上班，不过因为刚刚生了孩子，现在在家坐月子，炊事班那边自然就无法去上班了。 那个温暖突然进了炊事班，难不成是顶替了自家儿媳妇的位置？ 张婶子有点儿慌了，便问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不可能吧，炊事班不是不向外招人吗？怎么会把她安排到炊事班去了？” “反正我也是听我家男人说的，说三月份温暖同志就会去报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张婶子还是有点不相信，“不是啊，那个温暖带着这个个还没戒奶的小豆丁，她去炊事班能干啥啊？” 那人便说：“那我就不清楚了。” * 温暖跟顾青寒回到家之后，顾清兰恰好从医务处过来了，看到了顾青寒和温暖买到了自行车回来，便喊道：“大哥，嫂子，你们买自行车啦？这自行车也太神气了吧！” 顾清兰已经到医务处报道有几天了，顾青寒特意让人过去探了下医务处那边的口风。 那边的同志都说顾清兰既能说又能干，也十分地用心刻苦地学习，每天也是最晚回去宿舍的，才短短一个星期，就记了满满两个笔记本的笔记。 医务处那边的同志都不知道顾清兰在下乡那里遭遇的事情，他们都以为她是逃避知青下乡劳动，让顾青寒给她安排了当兵的名额，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还是挺喜欢顾清兰这种开朗的性格，和她刻苦耐劳的品质。 温暖知道她为了融入和快速上手，这个星期都没怎么睡好觉，顾清兰自从去医务处报道之后，也很少过来他们家了。 有时候温暖熬了汤，才会叫顾青寒让她过来吃个饭，不过顾清兰也就过来了一次。 温暖看着顾清兰又消瘦了一点点的脸，笑道：“你大哥说方便我上下班，就买了辆自行车。” “别提了，刚刚从骑着自行车回来，家属院的人都好奇极了，个个都问我多少钱的，还问我凤凰牌跟其他牌子有什么区别，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幸好你大哥机智，直接回家来了。”温暖突然觉得顾青寒那张寒冰脸也还是挺好用的。 顾清兰也前前后后地打量着这崭新的大家伙，眼睛都亮了，“这车子是真的太好看了，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了。” 接着顾清兰就看向温暖，问：“嫂子，那你会骑自行车吗？” 其实温暖会骑自行车，就是没有骑过二八杠的，所以笑了笑：“以前在老家骑过别人家的，不过不熟练。” 顾清兰也是在老家的时候，顾青松带她骑过车，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骑过了。 现在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骑。 顾青寒听了温暖的话，便把小座椅上的乐乐抱了下来，顺便把小座椅也解开，然后示意顾清兰过来抱着她，说：“我带你嫂子学一下怎么骑车，你先抱着孩子。” 顾清兰笑着接过了嗷嗷叫的乐乐，“好咧，等嫂子学会了，我也要骑一下，沾一下这新自行车的光。” “行啊，等会你也来试试。”温暖两手扶着把手，把左脚放在了脚踏上，打算从边上上去，她不像顾青寒，坐在座包上还能直接踩地上去，她根本就不够脚长。 顾清兰抱着乐乐坐到了院子门前的一个木墩上，小家伙还想过去坐车车，一直咿咿呀呀地喊。 桂花嫂子听到了声音，也被吸引了出来，见到乐乐在嗷嗷叫，便跟顾清兰逗她玩。 那边的温暖已经骑上了自行车，顾青寒帮她扶着车位，在院子门前的那块空地上练车。 温暖一直踩着脚踏，刚开始双手还有点抖，车头摇摇摆摆的，门前的是泥地，还有些坑坑洼洼，温暖骑得很专注，一边还问身后的男人：“青寒，你先给我扶着啊。” “放心，我扶着呢。”男人低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温暖就放下心来了。 虽然自行车有点大，但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商品，质量是真的好，她踩着感觉不用力气似的，丝滑得很，这一百八十五块，值了。 那边刚刚从炊事班下班回来的李秋燕看到温暖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她家的门前经过。 而那辆自行车后面，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李秋燕身旁的刘美丽也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温暖骑车的身影问：“她怎么买自行车了呢？在家属院里头有啥用啊？多浪费钱啊……” 一百多块呢。 李秋燕抿了下唇，随即看向刘美丽，说：“听说她要到炊事班上班了，估计是买来方便上下班的。” “什么？”刘美丽前两天其实也有听过有人给温暖安排了工作，不过没想到居然是要去炊事班。 温暖才来了北城几个月，找到工作就算了，居然还是炊事班的活儿，家属院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啊，刘美丽的心里顿时就泛起了阵阵的酸味。 刘美丽皱了下眉，语气不大好地问李秋燕：“秋燕，你之前不是说炊事班有个空缺，你什么时候也让我去啊？” 李秋燕家两个孩子把她的猪肉给偷了，当时李秋燕就说食堂有个女同志要休产假了，到时候可以让她进去炊事班。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影儿都没有！ 李秋燕尴尬地皱了下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那边的温暖已经把自行车骑回去自家院子门前了，还一直问：“青寒，你是不是还扶着？” 顾清兰和桂花嫂子便笑道：“你都自己骑好远好远啦。” “嫂子，你真厉害！” 温暖随即踮起了一边的脚尖，踩在地上刹住了车，回头看了眼在很远处的顾青寒，男人却在笑，慢悠悠地朝她走过来。 第 38 章 第38章 过了两天, 就是三月一日。 温暖一大早就醒来了，醒来之后就吃了两个馒头。 顾青寒刚刚拉练回来，看到温暖醒了, 便走了过去问：“昨晚有没有休息好？” “还行吧。”温暖正对着客厅那个小小的镜子在扎头发，想到这是去部队食堂干活，肯定不能披头散发的，还得把头发给盘起来。 顾青寒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她的身后, 看到温暖在梳头，便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木梳子, 然后慢慢地从头顶往下梳去。 温暖的头发昨天下午的时候洗过了, 她的头发本来长又直, 刚刚顾青寒还没回家来的时候已经梳过了一遍，所以顾青寒给她梳头的时候，几乎是一梳到底。 顾青寒不紧不慢地给她梳了一遍, 看着她乌黑亮泽的长发，笑道：“行了，你来扎一下。” 有次温暖做饭时，头发松散了，本来打算让顾青寒帮忙扎一下, 谁知道男人把她的头皮都扯痛了，愣是扎不好。 所以, 顾青寒有时候就爱给她梳一下头发，然后他就看着她扎头发。 她微微侧目看了眼自己差不多到腰部的头发，然后熟练地挽起了自己长发, 开始扎五指辫，她一边跟顾青寒道：“在厨房干活都得把头发盘起来，到时候我找个时间把头发剪短一些算了, 太长怕不好打理。” 如果到了夏天，天气也炎热，在食堂经常煮饭炒菜什么的，估计会更热，到时候想洗个头也怕难干。 所以还是把头发简短一些，工作可能会方便些。 不过等到她把辫子给盘起来的时候，顾青寒却说了一句：“长发好看点。” 温暖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用黑色一字夹把发尾夹在脑后，说：“就是有点麻烦，太难干了。” 北城干燥，冬天就算是四五天不洗头都不大看得出油，不过到了夏天估计就不行了，一出汗恐怕就油。 顾青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回去房间，给还在睡着小家伙换了一张尿布，等换好了尿布，孩子也没有醒过来，依然举着小手臂睡得很熟。 那边的温暖走了过来，随即道：“我直接把她背过去好了。” 顾青寒看了眼正在找背带的温暖，想了想，便问：“要不找个人帮忙照顾一下乐乐吧，不然你带着去上班也不方便。” 要是孩子有个三四岁还好，送去托儿所跟同龄孩子玩也行，不过乐乐现在一岁都还不够，确实很难照顾得到。 就算是可以照顾到，温暖也会非常累。 温暖已经拿着背带走到了床边，然后示意顾青寒把还熟睡的小家伙放到她后背，“我先带过去炊事班看看，我已经跟桂花嫂子打过招呼了，我这边要是真照顾不了，到时候就请她帮帮忙。” 乐乐也差不多能走了，桂花嫂子也喜欢她，在知道温暖要去炊事班上班的时候，她就主动跟温暖说可以帮忙带着。 温暖肯定相信桂花嫂子的，就是桂花嫂子的婆婆当时似乎有点不乐意，不过她倒是没说出来。 如果真的要让桂花嫂子帮忙带着，那她肯定得给钱还得给口粮，不然她也过意不去。 但是上回宋书记过来找她，跟她说了下，她在炊事班的工作是空勤灶的营养师，工作内容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可以先带着孩子过去熟悉一下，实在不行再找人帮她带着乐乐。 顾青寒看她已经安排好，只好把还在睡觉的孩子放到了她的后背，然后给她把背带也铺了上去。 “那我先带你过去空勤灶食堂。”顾青寒走出去院子，把自行车给开了锁。 家属院的人看到了顾青寒大早就骑着车，搭着温暖和孩子往食堂的方向去，纷纷探出了好奇的脑袋，羡慕地看着这对小夫妻。 丈夫是飞行员，自家媳妇儿又是炊事班员工，可真让人羡慕。 * 食堂在家属院的北边，靠近部队的训练场和飞机跑道，食堂的范围比较大，骑车过来的时候，顾青寒给她说了下食堂的分布和分类。 空军是分了空勤、地勤和后勤三类，所以食堂也设置了三类等级的伙食。空勤灶是最好的，然后是地勤灶，最后是后勤灶。 空勤灶也叫战备灶，就是飞行员还有一些空中机械飞上天的战士吃的伙食。虽然空勤灶最好，但是上战场的时候也是空勤冲在最前头，是高风险的职业。 之前她也听顾青寒说过空勤灶伙食的确挺好的，伙食标准是一天两块八，在这个大家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确实非常高了。 温暖想起了徐师长的话，家属院很多人都羡慕飞行兵有空勤灶，不过却不想想飞行兵却是最危险的一类兵。 想起了顾青寒之前坠机的经历，温暖便觉得也没什么好羡慕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飞行兵的工作危险性，就知道看表面。 即便是这样，整个34师其实也才三十来个飞行员，培养一个飞行员需要的金钱和时间都太庞大和漫长了，所以空勤也是部队的金疙瘩，不仅配备了最好的医疗队伍，还有最好的伙食。 温暖听顾青寒说起这些，也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能胜任这份工作，毕竟这三十多个空勤人员是空军基地最宝贵的财产，也是国家的“宝贝”，稍微有点差池，那都是重大事故。 不过顾青寒却说：“你可以的，我对你有信心。” 温暖笑了笑，双手搭在了他的腰上，“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顾青寒单手把着自行车车头，然后一手搭在了温暖抱着他腰上的手，“以后我一日三餐都能吃到你做的饭了。” 温暖忽地笑了起来：“你以后可不要说腻。” 顾青寒侧了侧头：“不会。” 食堂离他们那边不算太远，其实走路过来应该也就十分钟，顾青寒9点要飞第一趟，所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便带温暖进去炊事班办公室，找到了司务长。 温暖来到了空勤灶食堂才知道，原来空勤灶这边养了一大群的鸡和鹅，还养了几只猪， 司务长叫罗庆军，炊事班的领导，大概四十岁出头，北方人，又高又壮。 司务长看到顾青寒亲自带着自家媳妇儿来报道，挑了挑眉，便风趣地跟顾青寒说道：“哟，夫妻双双来上班是吧？” 温暖刚刚就听顾青寒说了，他之前在沈阳集训时候就认识罗庆军，他为人非常的豪爽又风趣，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温暖朝罗庆军点了点头：“司务长。” 罗庆军打量了一下温暖，之前顾青寒突然要结婚，他还一直纳闷这家伙一直都没听说有对象，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现在看到温暖的这一刻，罗庆军就觉得顾青寒这小子肯定是看上人家漂亮了。 不过这也长得太娇滴滴了一点，难怪顾青寒还得亲自把人送过去。 难道怕他欺负他媳妇不成啊？ 罗庆军也朝温暖打了个招呼：“温暖同志是吧？徐师长已经跟我交待过了，你以后的工作主要是负责空勤人员的饮食搭配，提前制定好每一周的食谱菜谱。还得帮助炊事班掌厨的同志，让他们做到科学烹饪，合理加工，当然，还要尽可能做到色、香、味、形俱佳。” 罗庆军又添了一句：“咱们的空勤人员统共不到四十人，想必老顾都跟你提过了吧？这工作说难不算难，但是说容易肯定也不容易。以后，你还得根据空勤人员每个月的体检结果，对他们进行营养分析，该补的补，不该多吃的肯定也不能让他们吃。这个还得你自己去请教一下医务室那边的同志，当然啦，要是你会点外语的话，也可以参考一下国外空勤人员的饮食指南。” 没等温暖说话，那边的顾青寒就说：“我可以帮忙翻译。” 司务长笑了笑：“这个我就不管你们了，不过有个飞行员丈夫当参谋，他的意见也会比较直观。关于空勤人员那些体检报告，你有不懂的也可以问一下老顾。” 顿了下，顾青寒又问了一句：“平时不用忙厨房的活儿吧？” 司务长看了过去，挑了下眉：“那可不一定哦。” “心疼了？来炊事班肯定得干点厨房的活儿的，不够人手的时候我都得去帮忙。” 温暖怕顾青寒又说些不得体的话，拉了下他的衣角，看着罗庆军快速说道：“谢谢司务长，我会用心工作的。” “行，那我带你去厨房，跟炊事班的同事认识一下。”说完，罗庆军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领着温暖往外面走。 刚走出去司务长的办公室，温暖后背的乐乐便醒了，醒来的时候还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顾青寒见到小家伙醒了，怕她来到了陌生的环境不适应，便对温暖说：“乐乐醒了，你跟司务长去厨房看一看，我带乐乐去吃早餐。” 温暖知道顾青寒还没吃早餐，他今天是特地回来吃空勤餐的，刚好她这边也要忙，便把乐乐的背带解了开来：“那我跟司务长走一趟，等会你给她吃过早餐，就把孩子带回来这边。” 顾青寒抱起了孩子，看了眼温暖：“好，你先忙，我带乐乐吃个早餐就回来。” 罗庆军看了眼刚刚醒来的小家伙，从温暖背上下来之后就打了个哈欠，然后搂住了顾青寒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睡眼惺忪，看着没什么精神。 但是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奶娃还是不多见，尤其经历了一个冬天，很多孩子脸上都皲裂了，起了黑黑的一层皮，不过他们这孩子那脸蛋依然白白嫩嫩的，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 其实在家属院里面，也有挺多女同志带着孩子来工作的，部队对这些带孩子的家属也表示理解。 在温暖来炊事班之前，徐师长也跟他说了下温暖的情况，他也知道温暖和顾青寒家没有长辈帮衬，孩子也这么小，炊事班也打算给她安排了一个工位，让她可以带着孩子方便一些。 只见顾青寒给他怀里的小奶娃轻轻地拍了一下后背，温声细气地贴在小家伙耳边哄着她，又笑眯眯跟孩子说带她去吃好吃的。 罗庆军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温柔又有耐性的顾青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之前梁国安跟他说顾青寒是个老婆奴，整天爱往家里跑，现在看来，这家伙可不止是老婆奴，还是女儿奴呢！ * 顾青寒带孩子去了食堂，而司务长则带着温暖来到了后厨。 进去厨房之前，还有一个同志在门口给他们做检查。 司务长说，后厨其实是个至关重要的地方，前几年，就曾经有一个敌特混进来了空军基地，还想要进来厨房投毒，幸好被他发现了。 要知道，一旦部队厨房发生这样的案件，无疑是部队灾难式的事故，能进绝密档案那种。 所以，能来厨房的人都要经过层层筛选，不仅要做到手脚麻利干净，还得有一颗警惕又爱国爱民之心。 部队的饭堂很干净，东西也摆放得很整齐，即便大家都已经在忙碌着，但是所有东西都整齐有序。 温暖走进来就见到了有一两个熟悉的面孔，她在雪崩救人那会儿见过。 不过也有一些暴脾气，这会儿一个魁梧的壮汉正拿着锅铲，大声地在训人：“我都说了，这个土豆切成丝，是丝，你切成土豆条干啥？狗都学会了，你还学不会！” 切土豆的年轻小战士没敢说话，倒是司务长笑了笑：“老钟，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收着点吧，” 老钟见司务长走来，直接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收啥收啊？炊事班的人连个土豆丝都切不好，传出去不得笑到我们脸黄！” 接着，他就注意到了司务长身后的温暖，想起了徐师长亲自安排了一个女人过来给他们指指点点，随即便问：“这就是新来的营养师？” “我说这不是闲出屁来吗？煮个饭还要什么营养师？天天有鱼有肉的，营养还不够好？老子就不信了！”老钟颇有点不爽地看着温暖。 温暖笑了笑，也没有生气，而是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已经做好的早餐摆放台前，大概扫了一眼今天的早餐。 老钟说话的嗓门就大，而且他的级别也比后厨这些小战士要高，每当他说话，个个都吓得缩头缩脑的，有时候司务长也不爱听他说话，掉头走人。 他也还是第一次见不怕他的人，心里头有点气恼，还想要唬一唬这个小姑娘：“我说啊，地勤那边人手不够，你大可过去跟那边的嫂子们洗洗菜，切切肉，你们还有话题可以聊，我们空勤这边就不用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营养餐了。” 温暖拿过一旁的筷子，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餐盘里边的土豆鸡蛋饼，炸鱼饼，还有核桃仁，旁边的锅里还装了一大锅的黄豆浆，可惜黄豆没打烂，大多还是一颗颗的。 温暖问：“是么？那您知道飞行员每天最基本的训练是哪几个吗？” 温暖朝老钟看了过去，也不怕他：“是旋梯，固定滚轮，活动滚轮，这几个训练基本每天都会练。但是让他们早上就吃土豆，炸鱼饼，还有黄豆浆，这些都是胀气又油腻的食物，您可以去问问有几个飞行员训练完之后不吐出来的？” 老钟听了温暖的话，气得胡子都差点竖起来了，尤其是听完她最后的那句话，有点气炸：“换了谁上去转几圈不都吐几吐？这关我煮的东西什么事？” 温暖说的这几个早餐，都是他上周写的，怎么能让温暖随便质疑？ 不过温暖却不管他，去储物间拿了牛奶、鸡蛋，还有一些没有蒸的花卷。 花卷放进蒸炉去，然后又自己起了火，煎了几个糖心荷包蛋，顺便把牛奶热了一下，倒进杯子里。 温暖简单地做了几份早餐，然后拿过去窗口，“等会我让几个同志帮忙试验一下，中午就知道结果了。” 恰好顾青寒在食堂排队，早就听到了他们后厨的争执，原本还打算帮温暖说几句话，不过这会儿却直接让几个飞行队的战友上去拿温暖做的那几份早餐，然后让人帮忙记录一下。 司务长让刚刚被老钟骂了的小战士记下了刚刚拿温暖那几份早餐的同志，等到中午他们过来吃饭的时候，问一下他们。 小家伙从排队的窗口看到了温暖，笑嘻嘻地朝她摆了摆手，温暖也笑眯眯地跟她招了招手。 乐乐估计也是饿了，看到顾青寒端了一盘吃的，居然也不怎么理会温暖，还跟她挥手再见。 老钟轻嗤了一声：“这种早餐，连点肉都没有，算得上什么营养？” 温暖也不恼，知道他们只是条件受限，从苦日子熬过来的，觉得每一顿有鱼有肉那才叫有营养，他们估计也是想着空勤灶伙食标准那么高，每顿都安排上大鱼大肉的。 她只是淡淡笑了笑：“中午就知道了。” 老钟哼了声：“那就走着瞧。” 司务长便打圆场，说：“老钟，要是温暖同志的早餐得到认可，你可不能再叽叽歪歪的！” 老钟还想要说什么，不过看到温暖那张微微笑着的脸，便说道：“那肯定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 顾青寒吃过早餐之后就要回去训练场，所以也只好把孩子抱回去给温暖。 原以为温暖照顾不来，不过她便说：“没事，司务长说我今天就去储物间看看有什么食材，自己记录好，然后再看一下最近的菜式，下午还得过去你们那边问梁队长要你们体检报告，要在周六把下周的菜单写出来交给他。” 所以食堂的活基本上不用她来动手。 顾青寒点了下头，趁着四下无人，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安慰道：“那个老钟性格就那样，其实人不坏，他要是在刁难你，你跟我说一下，我来治他。” 温暖忍不住笑了，握住了他的手，笑道：“那倒不用，中午就会有结果的了，你让你们飞行队的战士们记得如实汇报就行了。” 温暖知道顾青寒肯定有办法治他，不过公报私仇也不是那么好，还不如靠实力来说话。 这样也只会让矛盾越来越深，温暖不想把工作搞得太复杂。 她目前对这份工作感觉还可以，如果可以做下去那就最好，一个月就能多出三十五块钱，到时候还能给乐乐多买几个玩具呢。 顾青寒点了下头，又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瓜，说：“跟着妈妈乖一点，爸爸中午就过来跟你玩。” 顾青寒九点飞一趟之后就有空了，到时候他打算再过来看一下。 乐乐感觉到顾青寒摸她，不大喜欢地晃了晃脑袋，然后转了下身，抱住了温暖的脖子。 知道顾青寒又要忙了，小家伙才探出了小脑袋，跟他摆了摆手，发出了“拜”的声调。 顾青寒一走，温暖干脆就背着她去到了储存食材的冷藏室，这个年代的冷藏室并不大，不过满满当当的堆了好一些蔬菜，还有一些苹果和雪梨这些耐放的水果。 就单单记录这些菜，就已经用了一个上午，幸好小家伙都算乖，中间下来换了一次尿片，她都不怎么闹腾，后来到了十点多的时候，顾青寒就过来了。 直接把乐乐抱走，说是带她去团里的办公室，那边有地方可以让她玩。 顾青寒把孩子抱开，温暖干脆也去后厨看了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见到有些土豆还没切，便拿起菜刀把剩下的十来个土豆，切成了土豆丝。 老钟看着温暖那利落的刀法，本来想说些什么，然后在司务长的目光下撇了下嘴，哼道：“咋？我就想看看她切得怎么样而已，又不会吃了她。” 那边的温暖也不理会他，切完了土豆丝，又帮忙洗了些青菜。 炊事班的同志炒菜的时候，她就在他们后面转了一圈，因为空勤灶每天都会练猪油渣，看着他们放多了，温暖会提醒一下。顺便又看看他们都放了什么调味料，这边的调味料还是挺齐全的，煎炖炆炸都能搞得到。 一直忙到了中午，飞行队的同志结队过来吃空勤灶了，司务长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早上吃了温暖早餐的那几个人，问：“同志们，今天早上吐没吐？” 飞行队的同志笑了起来，“什么吐没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集体怀孕了。” “他娘的，我今儿早比我媳妇儿孕吐还厉害好不好？刚从滚轮下来就吐得一塌糊涂，顾副队长都没让我去飞。” “那我今天没吐，九点正常飞了一圈，下来还转上了一次滚轮呢。” “我也没吐啊，感觉刚刚好，飞一圈下来肚子也饿了，现在能吃得进一头牛！” 司务长一听，便问了下说不吐的那两人：“同志，你们今天早上吃的是什么早餐啊？” 果不其然，人家吃的就是温暖准备的那几份之一。 老钟脸上难掩尴尬之色，不过还是装作听不见。 飞行队人不多，大家下午还要训练，所以都早早过来食堂，吃过饭之后还要回去午休。 温暖就做了个拿手菜红烧肉，当是她入职给大家献丑的第一餐。 这些五花肉是她刚刚没让后厨煮给空勤人员的，这么肥腻的食物不太适合他们中午吃，因为下午他们还要飞，所以温暖就把红烧肉改成红烧排骨。 红烧肉那喷香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后厨，大家忙了一早上早就饿了，这会儿恨不得直接拿起锅就着吃。 不过温暖却把那泛着琥珀色的红烧肉，递给了老钟同志：“尝尝？” 老钟同志不想理会她，可是那带着焦糖的香气吸进了鼻腔，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接过司务长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块。 司务长看老钟夹了，自己也快速地夹了两块，拌在饭里，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炆红烧肉的酱料是温暖自己调制的，那肥瘦相间的肉块，被浸染成诱人的琥珀色，瘦的绵软松散，肥的晶莹剔透。一口咬下去，就连肉块里面的每一寸都上了味，那酱汁的味道，美味得无可挑剔。 老钟恨自己没有多夹一块，娘的，太好吃了！ 温暖笑了笑，问：“怎么样？不会丢咱们炊事班的脸吧？” 司务长一拍桌子，嘴里还斯哈斯哈地咬着一块滚烫的五花肉，口齿不清道：“福说，你明明就系我们炊事班的闷面……” 接着司务长用肩膀撞了撞身旁，沉默了下来的老钟：“老钟，你说是不是？” 老钟一边嚼着肉，一边含糊不清地点了下头：“还行。” 司务长便揶揄道：“好吃就好吃，什么还行？咱们炊事班是飞行队的后方，都是一心为了飞行队所有同志好，老钟你就留着点力气做自己的菜吧，以后每周的菜单，你就放心交给温暖同志好了。” 老钟哼了声：“我他娘的就是个厨子，谁爱想菜单就谁想去吧，省得我想到头秃了。” 说完，趁着五花肉还没被吃光，又伸长了筷子夹了一块丢进嘴里，也不知道温暖放了什么调味料，怎么比他做的还要好吃？ 司务长朝温暖打了个眼色：“温暖同志，那下周的菜单就要你来出了，记得周六给我。” 温暖笑了笑：“好，没问题。” 顾青寒已经带乐乐吃过了午饭，所以便带着孩子来了后厨，看看的温暖的工作忙不忙。 谁知道就看到她坐在炊事班后厨的饭桌旁，大家都围着她，赞美她做的菜。 虽然他内心是不想温暖出来工作的，毕竟乐乐这个小家伙还小，她没有人帮忙带不说，温暖还得起早贪黑的，那多累啊。 他的工资又不是养不起她们娘俩，不过现在看到温暖高兴，他好像也满足了。 而且，他每天看到她的时间也变长了。 * 温暖中午的时候，就跟着顾青寒过去了她办公室歇了一会，小家伙早早便睡在了他办公室的沙发上。 温暖本来还打算跑一趟他们空军的训练基地，拿一下他们的体检报告，不过顾青寒已经给她拿过来了。 也好，省得她跑一趟。 顾青寒搂着温暖的腰，跟她侧着躺在了另一张比较长一些的沙发上，问她：“累不累？” 温暖靠着他的胸膛，然后笑了笑：“还好，就是还要你带一下乐乐这个小家伙。” 接着温暖又说：“不过明天不用了，司务长让我晚点过去厨房，还给我准备了一个工位，那里空间还挺大，我不去后厨的时候就可以跟乐乐在那里玩一下。” 顾青寒“嗯”了一声，随即在她肩窝处嗅了一下，又问：“那你下午要去干什么？” 温暖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答：“去医务处找医生看看你们的报告。” 每个飞行兵的体检报告上面都有一些小建议，不过还是得问那边要一些维生素，听说飞行队夏天的时候在晚上也要飞，这对视力的要求非常高，食疗恐怕还不够，还得吃点维生素。 温暖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顺便去看看清兰那丫头有没有偷懒。” 顾青寒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用大衣包住她：“休息一会吧，我等下叫你。” 到了下午，温暖便骑了自行车去医务处。 不过才跟顾清兰碰上面，她便说：“嫂子，你怎么过来啦？我今天有点忙，你是过来找我的吗？” “乐乐，有没有乖啊？跟着妈妈乖一点哦，姑姑今晚给你买糖吃。” 小家伙一听，立马蹬了蹬脚丫，笑嘻嘻的“啊”了一声，听到糖就高兴坏了。 温暖也知道顾清兰忙，也没跟她闲聊了，问：“没有，过来请教一下医生一些问题。” 顾清兰便皱了下眉，看着温暖道：“那不巧了嫂子，这几天很多人发烧感冒，尤其是小孩子，都等着看病呢。” 温暖刚刚就是从飞行队那边的医务室过来，除了两个骨科医生，其他医生不是去了京市开会，就是去了其他医院支援。估计是冬春换季，很多人都感冒生病了。 温暖也不好打扰顾清兰了，便说：“那你忙你的，嫂子晚点再来。” 顾清兰笑了笑：“好，那我今晚过去你家，不用煮我的饭了，我在食堂吃了再过去。” 说完，就直接跑着走了，看着是真忙。 温暖没有找到空闲的医生，也就先回去空勤灶食堂。 本来她想去做一下厨房的活儿，不过司务长中午的时候特意说了下温暖的职务是营养师，厨房的活按理说不用她来做的。 这会儿有见她带着个粉嘟嘟的小奶娃，更加不要她动手了，让她在旁边指导一下便算了。 到了五点半的时候，司务长就让温暖先回去，说她不用跟着他们上夜班。 温暖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不过大家都说地勤灶那边的女职工都是会早一点下班的，温暖就带着乐乐准备下班。 一连几天基本上都是这些工作，写写菜单，有时候就帮一下厨房的忙，不过也不是很经常。 慢慢地，隔壁地勤灶和后勤灶都知道了温暖在炊事班其实不干活，每天就去食堂溜一圈，然后早早就回家去。 人人都好奇温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在食堂上班还能这么闲。 有那么好的活儿，怎么就轮到她了？ 大家好奇的同时，也有点不爽，天天就过去食堂溜一圈这活儿谁不会干啊？ 这天，温暖推着自行车下班，就看到了李秋燕，她正从空勤灶的鸡棚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搪瓷盆，看着像是喂鸡去了。 温暖本来打算跟她打一下招呼，不过李秋燕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第 39 章 第39章 温暖看着李秋燕离去的背影, 觉得她的脚步有点急，走到一个台阶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不过温暖看了眼鸡棚旁边拴着的两条大狗，估计这平时都是李秋燕喂的鸡, 要不是她的话，这两条大狗估计已经叫起来了。 温暖就是有点纳闷，李秋燕看到她，走那么急干嘛？ 回到家之后, 桂花嫂子也过来了。 桂花嫂子放下了手里的笼子，等着温暖把自行车停好, 然后替她把前杠上的乐乐给抱了下来。 “今儿个去镇上买了几个小鸡仔, 想着你还没有买到, 我就顺便帮你买了，应该都是母鸡，到时候留着下蛋好了。” 温暖看了眼抱着乐乐的桂花嫂子, 笑着说：“谢谢桂花嫂子，我还真不会选小鸡仔呢。” 接着她拧起了桂花嫂子拿过来的鸡笼，把里面的小鸡放到了院子里头，又问：“对了桂花嫂子，这几个小鸡多少钱？我拿钱给你。” 说着, 便开了屋子的锁，准备进去拿钱。 其实桂花嫂子觉得跟温暖关系这么好, 就那么一块几毛的，是不打算收她的钱。 不过温暖这人，有时候较真起来她也没辙, 只好说道：“九毛钱，三毛一只。” “哦，好的。” 没一会, 温暖便从屋里头拿了九毛钱出来，递给了桂花嫂子。 乐乐这小家伙看到了黄色毛绒绒的小鸡，非要拉着桂花嫂子的手，让她扶着她追那些小鸡，笑得咯咯叫的。 桂花嫂子也喜欢带着乐乐，便拉着她的两只小手，让她自己往前走，追那几只小鸡，吓得那三只毛绒绒的小鸡仔到处乱跑。 桂花嫂子带着乐乐追了一圈，才接过了温暖递来的钱，然后左右看了看，问她：“你都把钱搁家里头了？你现在天天上班的，不怕人家进屋去？” 温暖倒没有再想过这个，自从何大壮偷猪肉被抓，开了教育课之后，家属院又再恢复太平了。 而且顾青寒也说过，那个何大壮不敢碰他们的东西，毕竟顾青寒虽然看着老好人，不过在品德方面还是不会容忍任何人的。 何大壮在顾青寒身上吃过教训，应该是不敢来他们家的。 温暖也不想把以前男人在省部队的事情说出来，想了想，直接说：“也没多少钱，就放一些零零散散的碎钱，平时方便买个菜什么的。” 桂花嫂子也放心下来：“那就好，不过自己还是得注意点的。” 温暖笑了笑，捏了下桂花嫂子扶着的小家伙：“好的，我会注意的。” 桂花嫂子顿了下，看着温暖那漂亮的脸蛋，还是忍不住说道：“家属院最近在传你去食堂不干活，这事是真的吗？” 桂花嫂子也觉得温暖下班回来得太早了，这一排红砖房，那个李秋燕也是食堂的，不过李秋燕有三晚是七点才回来，另外三晚比较早，不过也要六点。 不过温暖每晚回到家也就六点，那她下班的时间怎么着都五点多，这确实比人家早了点。 温暖最近这几天都在上班，所以也不知道家属院有关于她的传言，便直接跟桂花嫂子道：“我是空勤灶的营养师，就是给飞行兵制定营养套餐的，有时候会清点一下储存室的食材库存，有时候也会给受了伤的飞行兵去送餐。我们食堂的同志知道我带着孩子，所以都比较照顾我。” 桂花嫂子点了点头，原来温暖的工作是这样的，便“哼”了声：“都是些吃饱了闲的人，可能眼红你才来了几个月就有工作了，还是空勤灶食堂的活儿，这些人就是眼红病，你别管了。” “对了，你要是带着乐乐不方便，我带你带也可以的，你看着小家伙多乖，谁都跟。” 桂花嫂子逗弄了一下小家伙，乐乐现在站得更稳了，平时自己就扶着墙壁或者凳子站了起来，就是差一点还没会走。 “谢谢桂花嫂子，估计明天要你帮我看半天孩子，因为我想去附近村里找一个医生。” 温暖问了飞行队的医务处，最近开春了，京市那边比较多医学交流会，所以大家都没有空，她还想着请教一下关于营养方面的调理。 中午那会跟食堂的同志吃饭，说起了附近村里有个前几年被下放的医生，听说还是国外著名大学的医学博士，可惜早几年被打成了右，现在就在村里当个赤脚医生，给村民看下病。 不过那医生因为是从国外医学院回来的，还是右，大家并不是那么相信他。 但他看病都不收村民的钱，有些不想掏医药费的，就会跑去他那看，久而久之，也便把他也当成个赤脚医生了。 桂花嫂子一听，便好奇地问：“是那个住在牛棚里的老赵？” “嫂子你也知道？” 桂花嫂子点了下头：“听说这老赵以前是什么留学生，搞西方医学的，他能看什么病？” 接着桂花嫂子又看着温暖，担心地问道：“不对，小暖妹子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怎么要去找老赵？” 温暖摇了摇头：“不是，我没事，是工作上的需求，想去找他问点事情。” 温暖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普遍还是信中医，对西医甚至可以说有点抗拒，但温暖却觉得中医有中医的好，西医也有西医的优处，能够中西结合其实也很好，也不必说一定要比较出一个高下。 关于飞行队维生素方面的补充可能还得去请教一下老赵，多个人给建议，也可以多个参考，其实也没有坏处。 不过大家之所以不敢去老赵那边，估计还是因为他的成分多一点。 桂花嫂子知道温暖没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最怕你每天带着孩子去上班，会熬坏了身体，这就得不偿失了。” 温暖笑道：“谢谢嫂子关心，不会的，你放心。” 桂花嫂子听到了自家婆婆在叫她吃饭，便把乐乐交回给温暖，说：“我先回去了，明儿个我早点过来带乐乐。” “好，谢谢桂花嫂子。” 桂花嫂子笑了笑：“客气什么？我能跟乐乐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温暖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桂花嫂子已经回家去了，后来又听到了她婆婆说什么让她赶紧把药喝了之类的话。 之前听桂花嫂子说，前段时间周团长也开始喝中药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 温暖把乐乐放在了门口处的一个凳子上，然后她又拿了点饲料，洒在院子里，让小鸡啄一下。 乐乐看着小鸡一窝蜂地冲了过去温暖脚边，扶着门框嘻嘻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仅有的六颗牙齿。 …… 顾青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乐乐一直没睡，在等他。 这几晚顾青寒跟她玩骑马马的游戏，乐乐这小家伙玩过一次就记得了，每天晚上非要让顾青寒驮着她玩一阵才会睡。 现在乐乐已经能自己扶着东西站起来，要是温暖坐在床头看，她自己就会扶着床头走过来，然后往温暖的身后伏下去，想让人驮她。 温暖才懒得理她，这几天孩子都醒得晚，温暖每天都是背着她去上班的，一天下来肩膀疼得要死。 小家伙试了几遍，都被妈妈拒绝了，坐在床上嘟囔着小嘴巴，右脚搭在了左脚上面，小手扯着屁股下的被子，一脸气呼呼的。 不过温暖不吃她这套，依旧慢悠悠地翻看着自己的。 自从上了班，温暖就变得更懒了，只要乐乐不哭，她都不怎么想管。 一直到顾青寒回来，生气的小家伙才终于有了点生气，双手大力地往床上一拍，叫喊道：“巴巴，巴巴……” 顾青寒把外套挂在了墙钉上，对小家伙笑道：“等一会，爸爸先洗一洗手。” 小家伙看着顾青寒的身影，“啊”了一声，当作回应。 不过乐乐看到他找了身干净衣服走出去房间，顿时又抓狂起来了，还想爬出去床外，幸好被温暖一手抓住了她的腿，把她往床里边拉了一把。 “差点就摔你一跤了，等会又得哭，过来，妈妈帮你擦一下口水。”温暖给孩子擦了一下嘴边的口水，最近又长牙齿了，经常会流点口水，好几次把她后背的衣服都染湿了。 小家伙不想温暖擦嘴巴，“唔唔”了两声，摇了摇小脑袋，然后干脆躺在床上，非常迅速地翻了个身，躲开了温暖的碰触。 别看这小家伙还没会走，但是各种反应都十分的迅速，尤其是爬，一会儿不看着，直接往地上去了。 顾青寒匆匆洗簌了一下，便回到了床上，抱起了在玩自己脚丫的小家伙。 小家伙看到顾青寒终于回来了，便一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巴巴……” 顾青寒听着孩子的叫声，“诶”了一声，然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怎么还没睡？明天又起不来了。” 温暖从书本上抬了下头，瞥了孩子一眼：“等你回来骑马马呢，谁让你开了这个头。” “是吗？”顾青寒笑了笑，然后一只手就把孩子放到了自己后背，然后驮着她在床上爬了几下。 这床本来就有点响，顾青寒这么大一个人驮着孩子爬更加的响了。 乐乐这小家伙就开心了，趴在顾青寒宽厚的后背，笑得咯咯叫的，偶尔还“巴巴”“粑粑”地喊着。 温暖听着这有点刺耳的“吱呀”声，便对两个玩得有点疯的人说：“别那么大力了，到时候床塌了我看你们俩睡哪儿。” 接着，便伸出腿，踢了一下顾青寒的脚底。 顾青寒回头看她，然后又爬回去她身旁，笑问：“你看你闺女是不是流口水到我脖子上了？” “……” 还真是。 温暖给他抹干净脖子后的口水，忍不住笑了：“谁让你爱跟她闹，再玩一会，赶紧让她睡觉！” 小家伙感觉到顾青寒停了下来，还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紧爬。 无奈，他只能跟她玩了一会，等到温暖又催促他们睡觉，顾青寒才把孩子从后背抱下来。 乐乐玩得头发都湿了，小孩子玩疯了，头发总容易湿，温暖又用毛巾给她擦了一下才让她睡觉。 等到孩子睡了之后，温暖想起了下班时看到了李秋燕，便问身边的男人：“对了，李秋燕是在哪个食堂？” 她上了几天班，才第一次见过李秋燕，之前就听说她是在食堂工作的，不过温暖这几天一直待在空勤灶食堂，确实没有见过她。 顾青寒支着一边的手臂，另一只手给温暖按摩肩膀，这几天她都背着乐乐到处跑，每晚回来都听她说过肩膀疼，所以睡觉之前他都会给她捏一下。 顾青寒听到温暖这么问，想了下才说：“好像是后勤灶那边的吧？怎么了？” 温暖“哦”了一声，因为顾青寒捏得太舒服了，便闭上了眼睛：“今天下班看到她来我们空勤灶的鸡棚喂鸡了，我就想问一下她是哪个食堂的，之前一直没见着。” 本来温暖觉得大家都是在食堂干活，碰个面打招呼很正常，不过李秋燕的表现似乎不怎么愿意见到她。 难不成还因为上次推车的事情生气？ 过了这么久，温暖都差点忘了，不过李秋燕不想理会她，她也不会用热屁股去贴人家的脸。 顾青寒对李秋燕就没兴趣了，转移了话题，便说：“青松给我打电报了，要借五十块。” 之前林美芝差点流产，顾青松花了很多钱，让林美芝在医院补胎了一个月，半个月前才出院。 还没等温暖开口，顾青寒又说：“不过我拒绝了，我们刚刚才买了自行车，不借了。” 温暖摸了摸他温热的掌心，随即抬起来，在他手背亲了下：“不借就对了，怀孕要借钱，到时候生孩子是不是又得借，孩子生出来之后呢？难不成还要给他养家糊口啊？” 顾青寒的钱是用命还回来的，温暖买了辆自行车都心疼得不行，顾青松一个有手有脚，有工作的大男人是怎么好意思的？每次开口都是一百几十的，真不要脸。 幸好现在顾青寒不像以前那样，不然真的天天都有架要吵了。 顾青寒贴在她耳旁蹭了蹭，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子，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说道：“嗯，我都知道，而且钱也在你那里，以后都让你来决定。” 温暖倒不想跟顾青松他们接触了，“你自己想好怎么跟他说就行了。” 以前就算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温暖也没怎么跟顾青松说过话，顾青松也觉得自己的年纪比她大，所以也不怎么爱叫她嫂子。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反正现在已经逃离那边了。 “嗯，我处理就好。” 顾青寒听出了温暖不大想谈论这个话题，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抬起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大手沿着脖子，一站往下而去，扯了扯她身上的衣服，最近没那么冷，温暖夜晚睡觉就穿了一件单衣，方便了他。只是两人压在一块，每动一下床就“吱呀”地响。 温暖有点累，用手抵住了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有点累。” 顾青寒直接把她的手扣住，然后往头顶举上去，埋在温暖的脖子处笑了笑：“今晚不用你来动。” “……” 温暖没好气地锤他：“不准再说！” 顾青寒笑了笑，任她撒气，最后还是把人抱了起来，往小房间走去。 很快，便传出了阵阵喘息声，结束的时候温暖手都抬不起来了，但还是抬起脚了男人一脚：“臭流氓！” * 第二天，温暖起晚了。 幸好第二天不用先回去食堂，温暖让桂花嫂子帮忙看着乐乐之后，就骑着车去找了一趟老赵，不过却被告知老赵不在，于是便又回去食堂。 回到食堂的时候，便听到了有人在争吵，还有人在哭。 食堂的门口围了好多人，似乎都在看戏。 温暖把自行车锁在了门口，谁知道就看到了菊香嫂子隔壁家的张婶子坐在食堂门口哭。 于是温暖便问食堂的一个年轻小战士：“小朱，这是怎么回事？” 小朱看到是温暖回来了，忙压低了声音道：“这个张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拉着自家媳妇过来司务长的办公室，说是怕有人顶替了她儿媳妇的工作，这婶子就跟司务长说让她媳妇儿今天就回来上班，那产假不放了。” 温暖皱了下眉，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婆婆？ 她没记错的话，张婶子她媳妇儿可能也就刚刚做完月子，部队其实对家属还是挺照顾，这个年代女性产假是59天，不过部队是给她们都放足三个月，要是实在身体还没恢复或者是没有老人帮忙，也会酌情考虑多放一阵子。 张婶子的儿媳妇才放了一个月左右的产假，怎么就这么着急上班了？ 温暖顿了下，便问：“有人顶替她的工作了？” 小朱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没有吧，她儿媳妇是后勤灶食堂那边的，我也不清楚。” 温暖正想上前去看看，然后就看到了司务长一脸惆怅地从食堂办公室走出来。 司务长叉着腰，气恼地走来走去，然后对坐在地上哭的张婶子说：“张婶，你要我说多少遍？你家媳妇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不用这么着急上班！” “食堂的活儿又累，到时候你儿媳妇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怎么向你家儿子交待？你他娘的晚几天回来又怎么样？难道身体不比那点子钱要紧？” 温暖来了食堂这么久，也还是第一次见司务长这么生气，脖子的青筋都出来了。 张婶子抹了一把泪，看着司务长说道：“我怎么知道啊？说不定晚几天回来食堂这活儿就没了，司务长，你倒是说啊，我儿媳妇要回来上班，你让不让？” 司务长被她说得已经没脾气了，爆了粗：“我他娘啥时候说不让？我是让她多休息一个月，你听没听懂？你听不懂人话，要不要给你找个翻译？” 张婶子两手举高，然后“哎哟”的一声，手掌直接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我不管，我们美娇明天就得回来，谁知道晚一个月回去还能不能保住这工作了？我可听说你们食堂早就不招人了，可是呢？你们还不是又招人？你们还不承认就是找了人顶替我家美娇了。” 温暖看到那个美娇就在边上，头上还戴着一顶人家坐月子时戴的毛线帽子，她抱着一个嗷嗷哭的小奶娃，一边劝着自己的婆婆，表情很是尴尬，很明显她都是无可奈何。 司务长突然皱起了眉头：“不是，你说清楚，我们啥时候找人顶替你家儿媳妇了？” 张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瞬间注意到回来的温暖，随即阴阳怪气说道：“我可听说了，你们食堂招了个啥活儿都不用干的，每天就来食堂溜一圈就回家去的人……你们是不是找了那个人来顶替了我家美娇的工作了？” 围观的人群有很多都知道张婶子说的就是温暖。 毕竟这家属院，除了温暖进了炊事班还能有谁？ 只是张婶子的话刚说完，食堂的门口就出现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手里还拿着食堂的大锅铲，怒喊道：“放你妈的屁！” 只见老钟拿着锅铲直接冲到了张婶子的跟前，骂道：“你家儿媳妇是后勤灶的人，你他娘跑来我们空勤灶撒什么野？” “还有，我们空勤灶的事，你们少他妈指手画脚的，干没干活还要汇报给你们知道吗？你他妈算老几？” “老子告诉你，谁他妈再污蔑我们空勤灶的人，就是跟我钟玉国过不去，老子跟你拼命！” 在场围观的人有军人，也有食堂的员工，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家属。 人人都闻瓜而来。 不过看到老钟拿着一个锅铲，人人都怕得后退了两步，仿佛他手上的不是锅铲，而是一把利刃。 老钟本来就壮实高大，人也凶巴巴的，这会儿盯着张婶子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 再说了，人人都知道空勤灶的老钟对食堂的人要求高，就算是司务长做不好都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要是真往老钟的食堂塞一个啥活不干的人，不得第一天就被老钟给赶出食堂门口了？ 所以大家都恍然大悟了，之前流传温暖去空勤灶食堂啥活不干，肯定是不可能的！ 。 而坐在地上的张婶子被老钟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时间居然也忘了哭。 只是她的儿媳妇美娇抱着孩子一直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司务长是为我好，我婆婆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张婶子扯了扯美娇的袖子，示意她赶紧跟司务长说话。 不过美娇却把张嫂子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对司务长和老钟鞠了一躬：“司务长，钟班长，不好意思，我婆婆误会了，希望你们不要怪她。” 张婶子被老钟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了，躲在她儿媳妇的身后，闭上乐嘴巴。 司务长一大早就被张婶子搞得没脾气了，摆了摆手，对美娇道：“你回去好好休养吧，刚出月子别着急到处跑了，你放心，你还是后勤灶食堂的人，这个是不会变的。” 美娇点了点头，跟司务长道了谢，又说：“对不起，打扰了。” 张婶子被美娇扶着，经过温暖的时候，突然就心虚起来了，本来想跟温暖说声抱歉的，可是被老钟一个眼神又吓回去了。 温暖并不想理会她们，路过老钟身边的时候，笑了笑：“钟班长威武。” 老钟对上温暖那笑盈盈的眼睛，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说：“我这是为了咱们空勤灶的声誉，你别误会。”说完，拿着锅铲回去空勤灶的食堂后厨了，不过还是勾着唇笑了笑。 司务长叹息了一声，看人群散了，便找来了助手，说：“你去看看后勤灶那边，看看最近是不是有新的人进来了。” 后勤灶食堂比较大，除了部队战士可以过去吃饭，家属院的人也可以过去，所以后厨需要的人手比较多，有四五十人。 他也记不全，还得查一下，不过可能有人浑水摸鱼也不一定。 * 晚上回到家，顾青寒就问起了早上张婶子的事。 顾清兰恰好也有时间，就过来转了转，顺便也八卦一下今天在食堂的事情。 温暖便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起因，顾青寒听完之后皱了下眉，说：“张营长都没管？” 按理说，家属院的家属都知道产假有两个月的，张营长他们家也不是第一胎了，部队也不会说因为你怀孕生孩子就不让回来工作。 顾青寒无法理解这些人，要不是温暖执意要去工作，其实他都觉得乐乐还有点小，处处都还需要人照顾。 温暖想了下，随即猜测道：“可能是不知道吧，今天就张婶子带着她儿媳妇过去的。” 顾清兰一边咬着板栗，一边口齿不清道：“真不拿儿媳妇当人，才刚做完月子就让人回去上班，亏她想得出来！她这么怕丢了工作，怎么不替她儿媳妇去上班呢？” 这年头似乎也有这样子做的，家属替上班，不过温暖想起了司务长之前说有敌丨特去食堂投毒，估计食堂的活儿不会像其他工作能随便让人顶替。 温暖便说：“她儿媳妇还是挺讲道理的，估计也没想到自家婆婆会这样子。” 顾清兰把最后一粒板栗放进了嘴里，“能不跟婆婆住，还是不要跟婆婆住了，太可怕了。” 然后，顾清兰就说起了在妇产科帮忙所看到的事情，什么婆婆为了生儿子，给疑似怀了女娃的儿媳妇下药流产；又说有些婆婆看到儿媳妇生了女儿，直接就扔医院的垃圾桶去…… 一开始还觉得不可能，可等到亲眼目睹的时候还真的让她可怕。 顾青寒一手抱着孩子，察觉到温暖抱紧了他的手臂，有点不想听了，便对顾清兰说：“好了，别吃那么多板栗，容易胃胀。” 顾清兰被顾青寒打断了思绪，也就不说了，然后洗了下手，便跟乐乐玩了一会，后来就回寝室去了。 顾清兰一走，他们就回去床上准备睡觉了。 刚刚一直自己在床上玩脚丫子的乐乐，突然爬到了温暖的身上，可能是今天温暖没有带她去食堂，所以今晚特别地黏她，就连顾青寒要带她骑马马都不要了。 就是要黏着温暖。 温暖也想这个小家伙，抱着孩子猛亲了几口，然后跟顾青寒一人拉着她一直手，让她在床上走一下。 乐乐还不是特别会控制力道，那床被她的小脚丫踩得咚咚响，温暖怕床迟早会塌，便说：“好了，我们先睡觉吧，再不睡你明天又起不来。” “明天妈妈带你去食堂。” 顾青寒的我空勤餐现在越来越好了，小家伙也特别爱吃空勤灶食堂的饭，现在也不怎么爱喝奶了，一天也就两三次。 果不其然，小家伙一听要去食堂了，自己就先躺到床上去了，两只手抓住自己的两只脚丫，可爱得很。 温暖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过头去，对顾青寒道：“青寒，关一下灯吧，我们早点睡觉。” 顾青寒看她确实有点疲惫，也放下了手里的资料，然后收拾了一下，翻身上了床。 以前温暖都会很自觉地把脚伸到他的腿上面，不过这一次顾青寒主动把脚伸过去给她暖脚时，温暖却踢开了他的脚，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热死了，别搭过来。” “？” 第 40 章 第40章 第二天下班回家的时候, 温暖看到院子门前有个陌生的身影。 走近一看，才知道是陈美娇，就是昨天去食堂闹事的张婶子的儿媳妇, 她的手里还提了些东西，她这是过来干啥？ 印象中，温暖只跟她有过点头之交，以前去菊香嫂子家时候见过她, 那时候她还怀着孕。 虽然有点儿疑惑，但温暖还是朝家门走去, 率先跟她打了个招呼：“陈同志？” 陈美娇见到温暖回家来, 轻轻咬了下唇, 才鼓起勇气迎上去：“温同志。” 接着陈美娇顿了下，给温暖递去自己拿来的红鸡蛋和一些糖：“昨天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 请你不要见怪。” 温暖看着她递来的两个红鸡蛋，便说：“要不进屋再说吧，入夜就有风了。” 陈美娇也是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这会儿还是不要吹风的好。 陈美娇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然后就跟着温暖走进了院子, 去到了客厅。 温暖把身后背着的孩子放了下来，见乐乐没有哭闹, 然后再给陈美娇倒了一杯热茶：“先喝点茶。” 陈美娇在外头等了有一会，所以双手有点冷，这会儿摸着被子外沿, 感觉暖和了起来，便一鼓作气道：“温同志，我婆婆昨天那事, 真是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说的。我婆婆就是怕我没了工作，所以才做出那么失礼的事来。司务长今天也来找过我，说食堂工作的事让我不用担心，就是我婆婆昨天对你说了些不好的话，希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陈美娇的姿态放得很低，说话也很温柔，温暖听得也不好意思，再者，昨天闹事的人是张婶子，其实跟陈美娇没有半点关系。 要道歉，也应该是张婶子过来道歉。 估计陈美娇也不想自家婆婆去食堂闹这么一出，毕竟以后还得食堂回去上班，都是一些熟人。 温暖便笑了笑：“没关系，事情澄清了就好，司务长也不会随口说说的，说了会让你回去上班，一定会言而有信的，你不用担心。” 陈美娇点了下头，看了眼温暖，随后又说：“这鸡蛋和糖请你收下吧，不然我也过意不去。” 温暖看了眼那红鸡蛋和糖，随即推了回去：“你刚刚生完孩子，留着补补身子，不用这些东西了。” “不行，你不收下的话我真过意不去。”然后，陈美娇又把东西推过去。 两人来来回回推攘了几回，温暖干脆拿起了一个红鸡蛋：“这样吧，我要一个红鸡蛋，其他的你还是拿回去。” 听说有些人生了孩子之后也给亲近点的亲戚或者邻居派红鸡蛋的，之前她去菊香嫂子那边，就听说了陈美娇给她分了一个。 可是糖那些就不能要了，陈美娇这身板好像看着比她还要虚弱，这些糖不能再要她的了。 陈美娇还想再说些什么，顾青寒已经回家来了，看到顾青寒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不过看着冷冰冰的顾青寒，跟她点了点头之后，居然第一时间就是洗手，然后把温暖怀里的孩子接过去，然后逗弄着她。 原来那张冰冷冷的表情下，居然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接着顾青寒又给温暖的杯子里添上了热茶，温暖朝他笑了笑，顾青寒也宠溺地看着她笑了笑。 即便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但也能看出两人有种说不出的亲昵感。 陈美娇回忆了一下，自家丈夫张志彬似乎从没有这么跟孩子互动过，也没有这样对她笑过。 甚至在坐月子那会儿，她侧切的部位还疼，让他抱一下哭的孩子，谁知道他居然说：“我又不会哄孩子，你自己抱吧。”然后，还嫌孩子哭得太吵，出去客厅睡了。 想到这里，陈美娇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不知道当初跟父母作对，执意嫁给张志彬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张志彬在大事上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之前还没结婚时说一定要考上空军，后来一直考不过，反而还丢失了自己最熟悉的项目。 在小事上又没有自己的主见，在他们的婚事上更加是懦弱胆小，知道她父母反对，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她家找过她父母，都是她一个人在斗争。 她还以为结了婚后，他会改变，会脚踏实地一些，可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也曾经以为，个个男人应该都差不多的。 结了婚后，谁家不是一地鸡毛？ 不过，现在她不确定了。 陈美娇回过神，却发现温暖一直在看着她，于是便尴尬地笑了笑：“有点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温暖送她到了院子门口，对她说：“谢谢你的鸡蛋，你也赶紧回家去看看孩子吧。” 孩子还那么小，应该要经常看着，还得喂奶。 听到温暖这么说，陈美娇木木地“嗯”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送走了陈美娇，抱着孩子的顾青寒也走出了门口，问：“她过来干什么？” “为了昨天那事过来的。”温暖掩上了院子的门，然后把鸡笼里面的小鸡放了出来，让它们在院子里跑一下。 小家伙看到了小鸡仔又满地跑，她又兴奋地要朝着下地了，要顾青寒拉着她的手去追那几只还毛绒绒的小鸡。 顾青寒“哦”了一声，又问：“她婆婆没有过来？” 虽然顾青寒昨天没在场，不过今天回团里他就问了下别人，昨天的事情，其实是陈美娇婆婆搞的鬼，就算是要道歉，也是她过来道歉，让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跑进跑出是几个意思？ 温暖丢了一把饲料到院子的地上，接着说：“没有，估计那些人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接着温暖又说：“不过这事跟陈美娇没关系，她看着还挺善良的。” 不过感觉她在家里可能没什么地位。 温暖去菊香嫂子家的次数不算多，但就算是仅有的几次，她就听到过张婶子骂陈美娇好几回。 而且为了一份工作，就要让才刚出月子的陈美娇回去食堂上班，是真的有点过分，又不是没有产假。 如果是坐办公室的工作还好，可是温暖在食堂上班了一段时间，她的工作已经够轻松的了，可还是累得够呛，更别说后勤灶那边的人了，估计工作量会更大。 顾青寒两手拉着小家伙，在院子里头转来转去，听到温暖这么说，笑了笑：“你看谁都善良。” 温暖看了过去，忍不住笑了：“陈美娇自己的身体还那么弱，就给咱们拿两个鸡蛋和一些糖过来，算不错了。” 顾青寒挑了下眉，没再说话，然后拉着乐乐走到了她身旁，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温暖下意识往院子外看了看，唯恐被人家看到了，不过还好，这会儿人人都应该在吃饭。 接着她就坐在门槛的小木墩上面，看着顾青寒拉着小家伙满院子地追那几只小鸡，吓得小鸡仔到处乱跑。 温暖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别让她吓跑我的小鸡了，饲料还没吃完呢。” 小家伙越是说她，她就越来劲，小手指紧紧握住了顾青寒的手指，走得飞快，还一直哈哈地笑着。 顾青寒也不管她，还特地拉着她走快了一些，一大一小幼稚得要死。 温暖没好气地说道：“顾挽月，你要踩到鸡屎了！” 顾青寒宠溺地笑了。 * 那边的陈美娇回到了家里，就看到了张婶子一脸不快地坐在餐桌旁，一手还抱着哭得脸都红了的女儿， 张婶子皱起眉头，看了过去：“你咋去那么久了？不就是送个鸡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送去京市了呢！” 说着，便抱着哭得哗哗叫的孩子，递了给她。 陈美娇放下了手里那些糖和鸡蛋，接过了孩子，说：“跟温同志聊了下，不过她没要咱们的糖。” 张婶子还想说些什么，听到陈美娇这么说，便打开了那袋子看了看，脸色好了些。 她其实也不想得罪那个温暖，好歹她家男人是个团级干部，不仅给自家妹妹要了个当兵的名额，顺带还给自家媳妇儿找到了食堂的工作，还是人人抢破头的空勤灶食堂。 所以张婶子见陈美娇拿着鸡蛋，说要给温暖道歉时，她还是狠下心来，把春节时藏的糖也拿了出来，让陈美娇送过去。 她取出里头的鸡蛋，想了想，放到了陈美娇跟前：“这个鸡蛋你吃吧，多补补身体。” 陈美娇看了眼那鸡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然后抱着孩子进去了房间里头。 不过一会儿，张婶子又跟着进来了，每次都不敲门，陈美娇都说得不想再说了。 便侧着身子给孩子喂奶。 张婶子看着她喂奶，随后便说：“之前让你戒奶又不肯，早点戒了回去上班不就挺好的？反正家里有妈帮你带着孩子，你有啥不放心的？” 陈美娇皱了皱眉：“妈，司务长都说让我休两个月的产假了，你别再说了。我再休息一个月，才回去上班。” 张婶子皱了下眉，拿着一块脏得黑漆漆的抹布擦了下五斗柜，又说：“其实食堂的活儿累，你也可以让老四过去替你上班的，你又不肯。” 张婶子说的老四是陈美娇的小叔子，春节那会儿过来部队过年了，现在还不肯回老家去。 现在看来，还想在这待下去呢。 陈美娇看过去，“食堂的工作换不了人，妈你不用说了。” 张婶子嘟囔了两声，见陈美娇带着孩子直接躺下床去，脾气就上来了：“昨天你就有机会跟你们司务长说了，你非要当哑巴！现在好了，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我无理取闹了。” “你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就好了，以后不要让我为难了好不好？”说着，陈美娇便委屈得哭了出来。 怀里的娃刚刚才哄好了，被她突然一哭，又跟着哗哗地哭了起来。 陈美娇听到孩子哭，擦了下眼泪，又开始低声哄着孩子。 那边的张志彬刚刚回到家，就听见了自家媳妇哭，正要去房间看看，张婶子便从里面走出来，拉着他回去客厅。 张志彬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张婶子锤了下胸口，叹息道：“都是妈不好，惹你媳妇儿生气了，都是妈不好，你要骂就骂我吧！” 张志彬把帽子扔到了桌子上：“一天天的，吵啥吵啊！” 还没等张志彬走进房间，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居然是隔壁家的邓菊香。 菊香嫂子往屋里头看了看：“美娇在吗？我熬了点汤，给她拿了一碗过来。” 张志彬本想拒绝，不过房间里头的陈美娇突然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对菊香嫂子说：“嫂子我在呢，你进来吧。” 菊香嫂子端着汤，跟着陈美娇进了房间，然后给她掩上了门：“怎么了？刚刚好像听到你在哭。” 陈美娇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孩子哭得有些厉害，” 菊香嫂子把汤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说：“这是我跟小暖妹子学的老火汤，就用骨头熬的，也很香浓，你试试。” “温暖同志吗？我刚刚从她哪儿回来。”陈美娇知道之前温暖又过来给菊香嫂子送东西，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接着陈美娇便自己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叹息道：“幸好温暖同志没有怪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菊香嫂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小暖妹子不是黑白不分的人，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也不要听你婆婆的，才刚出月子呢，上个屁班！司务长让你休息两个月，你就好好休息两个月吧。” 陈美娇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菊香嫂子看着明显眼睛红了的陈美娇，安慰道：“别想太多，有啥事跟嫂子说一下，不要憋在心里头，知道吗？” “嗯，谢谢嫂子。” * 第二天，温暖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了菊香嫂子也过来了，说是帮忙照看一下乐乐这小家伙。 小家伙看到温暖回来了， 温暖慢慢适应了在炊事班的工作。 有时候顾青寒的飞行任务不重，她就会带上乐乐一起去上班，要是顾青寒那边特别忙，温暖就把孩子交给桂花嫂子帮忙带一下。 乐乐这个小家伙终于自己会走了，但走得不算平稳，总是跌跌撞撞的，性子有点急。 所以温暖也不敢让她在厨房到处乱窜，怕她妨碍了别人干活，而且后厨各种刀子锅铲，也是挺危险的。 这天，温暖刚写完了下周的菜单，顺便去厨房窗口帮忙给空勤战士们打饭。 因为空勤队的人并不算多，温暖就忙了小半个钟，剩下一些训练得比较晚的，就交给食堂的另一些同事。 顾青寒今天刚好有空，下午四点的时候就过来把小家伙给抱去了他的办公室，刚刚已经带着乐乐在食堂这边吃了晚饭。 那边的老钟早就看到了顾青寒抱着一个小团子在食堂等着温暖了，于是在温暖要刷锅的时候，就拿过她手上的炊帚，说：“你都下班了，还待在后厨干啥？去去去，别妨碍我们干活儿。” 说完，便拿着炊帚刷刷刷地把铁锅给刷干净了，然后放回去灶膛里头。 温暖知道老钟就是嘴硬，其实他也注意到顾青寒带着孩子在那头等着她，不过温暖还是笑着道：“我也是炊事班的一份子，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老钟抿了抿唇，还是一副爆炒过的小辣椒一样，火气十足：“让你下班就下班，你废话什么？” 那边的小朱见状，便小声地跟温暖说：“温同志，你别介意，咱们钟班长就是这个脾性，其实他就是想让你早点下班而已，没有恶意的。上回我切土豆丝没切好，他虽然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不过下班之后还是特地留下来教我，他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嘴巴不饶人。” 温暖其实也知道，笑了笑便说：“嗯，我知道的，那我就先下班了。” 小朱点了点头：“嗯嗯，顾副团长跟乐乐已经等你很久了，这里就交给我们吧，明天见。” 因为温暖偶尔也会带着乐乐过来上班，所以空勤灶后厨的人有时候闲了也会逗弄一下孩子。 乐乐本来就不是怕生的人，而且见到温暖跟他们相熟，就更加大胆了，自打会自己走之后，有时候还会拉人家的裤脚，让别人去抱她。 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小团子谁不喜欢？ 所以才短短的一个月，乐乐已经成为了空勤灶后厨的团宠了。 那边的顾青寒拉着走得还有点笨重的乐乐，在空勤灶的食堂走了一圈，刚准备走去门口跟温暖会合的时候，就碰到了梁国安。 顾青寒看着梁国安拿着一个饭盒，挑了下眉，道：“梁队，你不是说今晚回家吃饭的吗？” 飞行队里头大部分还是没结婚的小年轻，他们一天四餐都是在空勤灶食堂解决的。 不过梁国安也是带了家属来随军，以前跟他一样，只要晚上没训练，基本都是回家去吃饭的。 梁国安连着几晚上都没在食堂见到过顾青寒，还以为他回家去了，今儿个怎么六点多了还带着孩子在食堂这边？ 之前他一直想去顾青寒家蹭个饭，谁知道这家伙一直没让，吃独食的家伙！ 现在终于好了，温暖同志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空勤灶食堂，以后还怕吃不上她做的菜了？！ 他对上顾青寒那含笑的目光，把饭盒往身后藏了藏，然后“嗤”了声：“这不是忘记告诉我媳妇儿今晚的不用训练么，家里没煮我就过来吃了。怎么？就准你在食堂吃，我就不能了是吧？” 顾青寒看着他，淡淡“哦”了一声：“这样子。” 梁国安摸了摸鼻子，然后问：“倒是你，这么晚还在食堂干啥？” 顾青寒的目光转向了往食堂走来的身影，笑着道：“等我媳妇儿下班。” 说完，便拉着哒哒哒走路的小家伙，朝温暖走去。 梁国安：“……” 早知道吃这顿空勤餐之前还得吃一顿狗粮，他就不来了！ 温暖也快步走了过来，见到梁国安也过来吃饭，便说：“梁队，刚刚小朱还跟我今晚怎么这么晚没见你来，他已经给你留起一份晚餐了，这么晚了，赶紧先去吃饭。” 梁国安对上了顾青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想理他了，“那我先吃饭了，再见。” 比起好吃的，面子算得了啥！ 梁国安一走，乐乐便挣脱开顾青寒的手，迈开小脚丫朝温暖冲过去，然后就几步路，不过因为走得太急，差点儿就要摔倒了。 幸好温暖拉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地板上去。 温暖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在她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笑道：“下次不要走那么急了，把你牙摔掉就知道后悔。” 温暖今晚得有点儿急，也没帮乐乐整理头发，不过这会儿她的头上别上了几个小发夹，是顾清兰之前给她买的，有粉色的，有红色的，夹了有三个。 不过三个都别得歪歪扭扭的，有两个夹子还差点掉下来了。 后脑勺的头发有点乱，不知道是不是顾青寒又让她在办公室那边睡了一觉，这两个月孩子的头发长得有点快，现在后脑勺的头发已经到的脖子根了。 乐乐身上还穿了一件粉色碎花的罩衫，是为了吃饭的时候不弄脏衣服，不过这会儿胸口位置有点湿了。脚上穿上了温暖之前给她做的小鞋子，不过似乎已经有点不合脚了，当时做的时候还挺合适的。 小家伙被温暖抱起来之后便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在她耳边喊了声：“麻麻……抱抱……” “乖，今晚吃饱饭了吗？在你爸爸办公室有没有捣乱？”温暖把孩子头上的发夹给取了下来，然后重新给她别上了，顺便给她顺了一下后脑勺的头发。 小家伙不太喜欢人家弄她的脑袋，随后摇了摇头，还用手摸上去温暖给她重新夹夹子的地方，小手丫已经把其中一个给扯了下来，夹子上还夹着两根细软的头发，明显就是她自己扯掉的。 也许是感觉到头皮疼了，小家伙又一脸委屈巴巴地把小脑袋埋在了温暖的肩膀上，乌溜溜的眼睛瞬间湿润起来了。 温暖哭笑不得，“谁让你多手了？下回不要这样扯了。” 说着，便侧了侧脸，在乐乐刚刚被扯痛的位置轻轻吹了两下，安抚道：“好了，不疼了，我们回家去吧。” 顾青寒微微弯着唇，看着温暖和孩子互动，见到温暖肩膀上落了一根头发，然后伸手帮她取了下来。 温暖这才转过头看向顾青寒，笑着问他：“今晚吃饱饭了吗？带着乐乐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很麻烦？” 小家伙现在已经会走了，但是走得不是那么稳，偶尔会摔跤，所以还得时刻看着她，有时候连吃饭也要看紧她。 “还好，刚刚她一直坐着吃饭，我也吃了一点。”顾青寒看温暖抱住孩子，本想伸手把孩子接过来，让忙了一天的她可以休息一下。 不过乐乐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弄疼了脑袋，这会儿抱着温暖的脖子不肯撒手，还一脸委屈地撅着嘴巴。 “走吧，我们回家去。”温暖抱着乐乐就往食堂外面走去，顾青寒在后面跟着她们。 走出了空勤灶的饭堂时，还遇到了不少地勤灶和后勤灶的军嫂。 大家见到顾青寒又来等温暖下班了，忍不住对温暖打趣道：“这顾副团长也是够疼媳妇的啊，天天都来食堂这边等温同志下班呢。” 有人便笑道：“要不怎么说，温暖同志是咱们家属院最有福气的女人呢？天天俩小口一起上班下班的，羡慕死我们了。” 后勤灶那边挺多家属院的军嫂，不过大家都在炊事班工作好几年了，也没见哪个男人会过来食堂接下班的。 温暖是第一个了，谁不暗地里羡慕啊？ 尤其这顾青寒还长得好看，不仅是飞行队最有经验的飞行兵的，还是整个家属院最年轻的团级干部。 前不久又立下了二等功，不用等多久，肯定还会往上升的了，前途无量啊。 温暖来了炊事班将近一个月了，平时跟其他两个食堂的军嫂虽然也会打招呼，但关系也不会特别熟。 听到她们这么打趣，脸上一热，看了眼没什么情绪的顾青寒，笑了笑：“嫂子们见笑了，我先下班了，明天见。” 几个嫂子看着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家里的方向去了，又低着头窃窃私语：“原来那个自行车是顾副团长特地买来给温暖上班骑的，哎，真是没办法比啊。” 之前他们买新自行车，大家还以为两小口要干嘛用了，原来每天就骑着上班下班。 一群人羡慕了起来：“这温暖还真是嫁了个好男人啊，我家男人别说来接我上下班了，等会回家去不用我干活就好了，天天晚上下班回家去还得刷他们碗，还得我给帮忙倒洗脚水，娘的，我怎么就嫁不到这么好的男人啊？” 众人笑了笑，“你要长得有温暖同志那么好看，估计也能找到这种好男人。” “不就是，我可听说了，以前人家顾副团长在他们省部队的时候，可多优秀的女同志喜欢呢，什么文工团，军医院的护士医生什么都有，不过最后还得是长得好看的。” “可能是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也不一定。” 话落，人人都看向了蹲在角落刷盘子的李秋燕，有人想起了她以前在南方省部队待过，便问：“秋燕，你是不是知道啥事情啊？你以前好像跟顾副团长在同一个部队待过是吧？” 话刚说完，几个嫂子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只见老钟拿着一把菜刀站在空勤灶的后厨门口，吓得这些嫂子们手里的盘子都哐哐哐掉落在地了。 李秋燕脸色唰一下地白了，随即支吾道，“我、我就是随口一说的。” 说完，便直接转身回了后勤灶的食堂，深怕老钟拿着刀过来了。 老钟见这些军嫂一下子没了声音，“哼”了声：“看什么看？没看过人磨刀吗？” 说着，便真的在门口的那块磨刀石上面哐哐地磨了几下。 等老钟一走，大家松了一口气：“别听那个李秋燕胡说八道，之前她去找人家顾副团长做推车，人家没帮她，估计怀恨在心了。” “就是就是，之前政委才给咱们上过教育课，还是别背后议论人家了。” 尤其现在温暖是空勤灶的人，谁不怂那个老钟啊？ * 北城初春的天气反复无常，最近几天气温慢慢升高，家属院的积雪全都融化了，除了山上还有一些积雪。 不过这边的天气特别干燥，温暖每天都要给自己和乐乐都抹上厚厚的一层雪花膏。 温暖今天起床洗簌过后，也是立马涂上了雪花膏。 涂完之后，她看到顾青寒刚刚洗好了孩子的尿布回来，便朝他招了招手：“过来，给你抹一点雪花膏。” 顾青寒皱了下眉，在温暖那手抹上去他的脸上时，闪躲开去：“白天能不涂吗？太香了。” 晚上温暖每次涂脸的时候，都会帮他涂一下，然后还会给孩子也涂上一些。 不过晚上涂还好，睡一觉起来，擦个脸，那雪花膏的味道几乎没有了。 要是现在涂，带着一身香的回去飞行队，估计要被梁国安那家伙笑了。 温暖皱了下眉，感觉这天气比冬天还要干燥，不过听到顾青寒这么说，便由他了。 但是雪花膏有点油，温暖看着手心那油腻的一层，还是朝顾青寒招了下手，“过来。” 然后把手心那油腻一层，抹到了顾青寒的手背上。 “行了，我们准备出门吧。”温暖笑了笑，然后把还在熟睡的小家伙抱了起来，送过去桂花嫂子家。 顾青寒说这几天会刮大风，温暖想到这三四月份特别多沙尘暴，也不打算带着孩子过去食堂了。 跟顾青寒去食堂的时候，他突然说：“对了，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忘记跟你说，刘华清父母已经到我们部队了，不过他们暂时没空，到时候估计会过去我们那一趟。” 温暖都差点忘记这事了，过年那会儿刘华清父母送来了两只鸡，在信上说年后会过来一趟。 所以温暖只杀了一只鸡，还有一只鸡就留着等他们过来再杀了，用来招待他们。 没想到居然过了那么久才来，看来研究所的工作是真的非常忙了。 温暖“嗯”了一声，随即抓住了顾青寒的衣衫角，说：“那你记得提前告诉我，我招待人家之前好洗个头。” “这跟洗头有什么关系？” 温暖撇了下嘴，“你不懂。” 这是招待客人最高的礼仪。 顾青寒也没问，把温暖送去食堂之后，跟温暖一起吃了个早餐，便回了团里开会。 回到空勤灶的食堂没多久，外面果然就刮起了大风，然后就飘来了滚滚黄沙，笼罩着整个北城。 司务长从外头回来，拍了拍身上的黄沙，“这天气，咋一下子变成这样了？搞得我以为有敌特过来放烟丨雾丨弹了。” 接着他走进了后厨，召集了后厨的同志，开了个小会：“由于沙尘暴突然来袭，飞行队那边可能会比较忙，我们中午要送餐过去训练场那边。” 接着司务长便安排了一些人去送餐，一些人留在这里做饭。 温暖没有被安排到，便主动走了上去，说：“司务长，我可以做些什么？” 司务长顿了下，看温暖今天没带孩子过来，便说：“温同志，你厨艺比较好，飞行队那边恰好也来了两个专家，那今天就你来掌厨吧。” 温暖一听，猜想司务长说的那两个专家估计就是顾青寒刚刚说的刘华清的父母了。 于是也没有犹豫，立马就忙了起来。 不过沙尘暴似乎越刮越大，温暖想着空勤灶后面有个鸡棚，那里还养着鸡和鹅呢，便走了出去。 才刚推开了门，温暖就被特大的风暴吹得眼睛都张不开了。 等到好不容易去到鸡棚的时候，就看到了李秋燕鬼鬼祟祟地从地上拿了些东西塞进了衣服里边 第 41 章 第41章 自从温暖在上一次见到李秋燕出现在他们空勤灶的鸡棚, 就开始有点怀疑。 按理说，空勤灶的活儿不会让其他食堂的人干预。 不过温暖问了下小朱，说这个鸡棚里面的鸡和鹅, 是李秋燕自告奋勇说要帮忙喂的。 而且后勤灶那边因为多人吃饭，平时会有很多的米糠和烂菜叶子，所以喂鸡的活儿就交给了李秋燕去做。 温暖这个月以来都在偷偷观察这个李秋燕，不过除了刚来空勤灶那会儿在鸡棚见过她, 后来她都没有再见过了，小朱说李秋燕每天下了班才会过来喂鸡。 如今看来, 是李秋燕有意躲开她。 所以这一个月以来都没有再见过她。 至于为什么要躲开她, 现在温暖终于明白了。 她那次肯定就是撞见李秋燕偷东西, 所以她这个月都躲着她过来喂鸡了。 李秋燕这是把偷来的东西放进衣衫里了？ 也是，即便食堂每天都有人检查，可是谁会搜一个女同志的私密部位？ 沙尘暴把鸡棚的顶棚刮得呼呼作响, 温暖并没有犹豫，开口喊道：“李同志，你在干什么？” 那边的李秋燕听到温暖的声音，整个人愣在原地，微微转过身去, 木木地看着不远处的温暖。 她下意识捂了捂身上的棉袄，然后摸了下脸上的被风刮来的沙尘, 有些心虚地说：“这不是沙尘暴突然来袭吗？我就过来把这些鸡和鹅赶进去笼子里，不然这么大风，把这些鸡都刮走了。” 李秋燕调整了一下情绪, 对上温暖那双眼睛，试图让自己镇定起来，问她：“对了温同志, 你怎么过来了？这场沙尘暴有点大，这里让我来就行了，你赶紧回去食堂吧。” 温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然后往下面看了下去，确实这么厚实的棉袄，真是一个很好的掩饰。 不过温暖可不信她的那一套说辞，冷冷地看着她，说：“李秋燕，你觉得你的话可信吗？” “你自己在干些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温暖朝她走了过去，然后打量了一下她的胸丨部，说：“证据就在你身上，你还想抵赖吗？” 温暖看着李秋燕血色全无的脸，又说：“李秋燕，我跟你都是当母亲的人，言传身教的道理我想你都懂，接下来你自己该怎么做，想必也不用别人教了吧？” 何大壮有过这么多次的教训了，可是依然没有被教育好，看来也是有迹可循的。 李秋燕这个当母亲的自己都没有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每次只知道在何大壮偷人家的东西之后，才把人给打到半死，那又有什么用？ 李秋燕自己也没有做好，明知道自己儿子有不好的行为，她这个当母亲不好好教育不说，也跟着做出小偷小摸的事情。 这样，无疑就是告诉孩子们，这都是被允许的！ 所以，还能指望她的孩子怎么会可能会变好？ 李秋燕的手心在冒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唰地一下白了，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被人发现过，怎么那么不巧正好被温暖撞见了？ “我、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李秋燕依然在装傻，死活不肯承认。 温暖直截了当说：“你自己去跟司务长坦白一切。” 李秋燕明显没想过温暖会这么说，声音有点儿颤抖：“什、什么？” 温暖对上她的眼神，缓缓地问了一句：“你知道你儿子何大壮为什么一直改不好吗？从省部队到北城，一次次犯同样的错误。” “就是因为你这个当母亲的，一直没有给他做一个好的榜样，每次你只会打他骂他，有用吗？你一直用你的行为告诉他，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是被允许的，你要是真想让他改过来，你不会做这样小偷小摸的事情。” 李秋燕对上她的目光，觉得那个笑讽刺得很，温暖刚刚那些话宛若一道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她下意识拍了拍胸口，随即感觉到原本藏在棉袄里头的鸡蛋碎了，那黏糊糊的蛋白液浸湿了她的里衫，有股恶心的感觉。 这些都是铁证如山，她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 李秋燕脑袋嗡嗡作响，已经无法思考，听着温暖的话，觉得有点丢脸，想直接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无可否认，温暖的话是正确的。 每次何大壮偷别人家的东西，她都是打，往死里打，可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可是，可是她也不想的啊，她的生活已经很累了。 要照顾几个孩子，还得赚钱养家，她容易吗？ 温暖看向她，再次一字一句道：“李秋燕同志，请你立刻去跟司务长坦白一切。” 做错事没关系，如果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那才叫失败。 这样都做不到，她真的能把几个孩子教育好吗？ 话音刚落，司务长的助理便走了出来，看到温暖和李秋燕站在一起，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助理还是扬起了声量：“李秋燕同志，司务长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什、什么？”李秋燕双腿一软，跌坐落地，吓得助理立马就搀扶她起来了。 一桩桩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根本没办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同志，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先扶你回去。”助理正扶着她，谁知道李秋燕甩开了助理的手。 “你滚开，我不去！” 李秋燕直接撒开腿便跑，可是老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鸡棚门口，把人直接拦住了。 “李秋燕同志，司务长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老钟长得实在是太魁梧了，李秋燕站在他跟前，仿佛有座大山阻隔了去路。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声响，空勤灶的同志顶着强烈的沙尘暴，走了出来，就连司务长也走了出来。 见到李秋燕打算逃走，便朝她哼了声：“李秋燕同志，你过来一下我办公室。” 李秋燕见无路可退，直接一个闷头，撞在了木桩上，人直接晕了过去，脑袋直接流出血来。 众人一看，直接懵了。 已经顾不得漫天的沙尘暴，连忙把晕倒在地的李秋燕抬了起来：“快，先送去医务室！” 一行人兵荒马乱的，全都乱了阵脚。 温暖也跟着一起过去医院了，司务长原本还打算午餐让温暖掌厨的，可是突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温暖是当时在场的女同志，只好也让她跟着过来了。 * 李秋燕的病房里，就留了温暖司务长两个人，司务长背着手在病房里头走过来又走过去。 医生已经给李秋燕处理了伤口，暂时没有大碍。 司务长已经让人去通知李秋燕的家人，看着病床上的李秋燕叹息了一声：“我还没问她话呢，就闹出这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炊事班对她怎么了。” 话音刚落，陈三妹就领着三个孩子进来了，一看李秋燕躺在病床上，陈三妹直接就扑过去哭了起来：“我的好儿媳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跟几个孩子咋样活下去啊……” “可怜我的孙儿哟，早早就没了爹，现在又要没了娘，你们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哇。”接着就抱着几个孩子哭得比刚刚还要大声。 也许是陈三妹的哭声太大了，引来了很多人过来围观，纷纷探出脑袋往病房看进来。 陈三妹见越来越多人围观了，哭得更加的卖力，还说了一大通卖惨的话，引得围观的人群更加的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被陈三妹抱着的何大壮注意到了温暖，随即想起了母亲之前的偷偷跟他奶说的话。 说她去鸡棚喂鸡的时候，撞见了温暖。 这次他妈妈弄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就是她搞的鬼？ 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何大壮这么想着的时候，病床上的李秋燕突然就醒过来了。 她看到温暖和司务长的那一瞬间，已经顾不得边上哭得凄惨的陈三妹和几个孩子，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温暖肯定已经把鸡棚里头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司务长了！ 她不能离开家属院的！ 她不要回去老家，她不可能回去那个地方去种地耕田的！ 所以当她醒来见到温暖的时候，就扬起了声量，指着她喊道：“司务长，她污蔑我！” “我没有偷东西，温暖她污蔑我，我没有偷东西，我绝不会拿组织的一分一毛的！” “司务长，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何大壮一听，果不其然就是这个女人搞鬼，上次他们在桦树林吃着猪肉好好的，可能也是她跟那个李大响通风报信，让李大响去抓他们！ 越想越气，李大响突然站了起来，面目狰狞地朝温暖冲了过去：“你这个坏女人！你欺负我妈妈，我要揍死你！” 说着，便挥起了拳头，朝温暖而去。 边上的司务长还没反应过来要上前阻止，门口处突然就闪进来一个身影，直接把温暖护在了怀里，往旁边躲避开去。 何大壮的拳头落了空，恍惚了两秒，随即又准备往温暖扑打过去，却对上了顾青寒高大的身影，和他那双冰冷的眸子。 何大壮瞬间愣住在原地，看到顾青寒的那一刻，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顾青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大壮，声音阴冷道：“你要是敢碰她一下，我就对你不客气。” 如此阴森冰冷的声音，让何大壮想起了在南方省部队的那些经历，吓得后退了两步，不敢再上前去了。 司务长看着及时出现的顾青寒松了口气，要是温暖出了啥事，他可真的过意不去了。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李秋燕，语气深长地说：“李秋燕同志，没有人污蔑你！” “温暖同志至此至终都没有说过你一句不好！” 李秋燕看着温暖，又看向了阴沉冰冷的顾青寒，瞬间愣怔住了…… 不过有什么区别吗？ 温暖知道了这事，举报她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不可能会承认的。 只是没等她说话，司务长便冷冷地看了过去：“不过你说偷东西这事，我保留意见，一会儿等人来了，我再跟你谈谈这事。” “不过你要说温暖同志污蔑你，那简直是荒谬！倒是你自己，不如好好想想是不是在人家背后说过什么话！” 李秋燕听了司务长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下一秒，黄月英拉着她家大牛走进了病房，第一瞬间就指着她骂道：“李秋燕，你看看你家何大壮做了什么好事，我家大牛差点就被你家何大壮害死了！” “要不是顾副团长和温暖同志救了大牛，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我儿子了！” 黄月英的出现，让李秋燕感到有点愕然：“你、你什么意思？” “你问问你家儿子，他怂恿我家儿子去偷人家的野山参，我家儿子不肯，他就骗我家儿子上山挖野山参，结果他自己去了一半就跑了，故意留我儿子一个人在那里。” 之后的事情，就是雪崩被埋，顾青寒坠机那些事了。 黄月英一边哭，一边说起了当初的情况，温暖才知道原来当初大牛雪崩被埋，是何大壮骗人家大牛上了山，结果他不顾大牛根本不认识路，自己偷偷溜回家了。 自从大牛雪崩被埋之后，大牛受了惊吓，苏醒过来之后也一直有点语无伦次，还是这几天才好了些，告诉了黄月英雪崩那件事。 接着，黄月英又看向了温暖，说：“温暖同志，就是这个女人，她在你刚来北城家属院的时候，说你好吃懒做，说你当初是故意赖上顾副团长，嫁给他，说你是个不检点的女人……” 顾青寒皱眉，在黄月英说好吃懒做的时候已经捂住了温暖的耳朵，冷眼看过去，喝斥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老罗，这里交给你处理。”顾青寒看向了司务长，又落下了一句：“必须追究到底！” 然后，顾青寒又看向了病床上的李秋燕，冰冷道：“李秋燕，以前你在省部队一共借了我一百二十六块八毛一，在你离开家属院之前，给我还回来！” 以前，他念在她孤儿寡母的份上，又是自己的部下家属，他没有追究。 但现在，只要是伤害到温暖的，他绝不会放过。 接着，顾青寒便搂着温暖走出去病房，留下司务长这里处理后续。 李秋燕听到顾青寒那句话，彻底地瘫软在床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后悔极了，要是…… 要是刚刚没有说出那些冤枉温暖的话，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呢？ 她也不知道温暖居然没有举报她的啊，为什么温暖偏偏不举报她呢？ 是不是一开始她不去找顾青寒做推车，这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呢？ 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了？ 李秋燕再也无法忍受，痛哭出来，脑海浮现起温暖对她说的话，其实错都在她，要是她自己不贪心，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司务长早就让人叫上李政委了，估计在来的路上，不过李秋燕和何大壮他们犯下的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他们滚蛋了！ 家属院绝不容许这样的人破坏团结，无事生非。 果不其然，李政委来到的时候，直接就甩脸，让人给李秋燕一家安排离开大院的手续。 * 从医院出来，顾青寒还一直搂着温暖。 温暖怕遇到纠察队，连忙离他远了一些，刚刚顾青寒捂她的耳朵捂得很紧，她根本没有听到黄月英说了些什么，不过也大概猜测到，是之前家属院那些流言。 两人走在家属院的小路上，原本现在的时间是午饭时间，顾青寒应该是准备吃饭的了。 估计是去了食堂知道了李秋燕的事情，所以就过去了。 沙尘暴还在肆虐，温暖只好又靠着顾青寒往前走，想着这个时候应该不会遇到纠察队，便伸手拉着他的袖子：“青寒，你还在生气吗？” 男人的表情一直紧绷着，听到温暖的话后，才缓了下来，微微抿了抿唇。 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很好，不要听别人的。” 温暖微微用力，也握紧了他的掌心：“好。” 接着她又问：“李秋燕会怎么处理？” “不要管他们，无论结果怎么样，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顾青寒拉着温暖往前走，穿过滚滚沙尘。 “嗯。”温暖跟着男人的脚步，有顾青寒高大的身影走在前面，这沙尘似乎没有那么大了。 原本顾青寒要带温暖回去家里的，不过温暖却不同意，中午那一顿饭她已经没有帮忙了，晚上这一顿肯定要好好准备的。 顾青寒拗不过她，只好把她送回去后勤灶的食堂，监督她吃过饭才回去团里开会。 听说这两天因为刘明华从研究基地过来，特别多会议，所以顾青寒也没有再逗留了。 温暖回到后勤灶的时候，又去检查了一下鸡棚的鸡和鹅，看看有没有被赶回去笼子里。 可能刚刚已经有同志整理了鸡棚，鸡和鹅都被关起来了，温暖捡了几个鸡蛋回到空勤灶的后厨。 温暖从鸡棚回了后厨，身上又被吹到了不少的沙子，这次的沙尘暴有点大。 小朱看到温暖的头发都被沙子吹乱了，好奇地凑了过来，问：“温同志，你终于回来啦？” 温暖在走廊把身上的沙子抖了抖，随即把手里的几个鸡蛋递了给小朱，说：“嗯，顺便去鸡棚那边看了下，捡了几个鸡蛋回来。” 小朱赶忙接过几个鸡蛋，看着温暖被吹得狼狈的头发，才说：“这种事以后你让我们去就行了。” 大家都好奇早上那会，李秋燕怎么自己撞木桩去，不过却没好意思问出来。 而且看温暖这样子，她似乎也不想说，回来就检查了一下剩余的食材。 老钟还捶了他一下：“男人这么八卦干嘛？” 小朱更不敢问了，闭上自己的小嘴巴。 那边的老钟一看温暖已经忙起来了，那张小辣椒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斥道：“不是，空勤灶又不是少了你就揭不开锅，你回家去看看乐乐也没人说你。” 温暖早就习惯老钟这种“特别”的关心方式，随即朝他走了过去，问：“飞行队来了客人，有没有想过做些什么？” 老钟看了眼比他矮一截的温暖，不知道怎么地，哼了声：“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反正现在厨房听她的。 温暖看了看，原本今天的晚餐是小鸡炖蘑菇，小朱那边也已经杀好了几只鸡，不过还没有剁。 沙尘暴突袭，飞行队那边这几天都不能飞了，应该就是基础的训练和各种会议了。 想到大家清淡了一个月，温暖看向身旁的老钟，问他：“焗窑还能用吗？” 老钟愣了下，随即点头：“可以的。” 温暖直接拍板说：“行，那咱们今天就给空勤队的大伙儿做个叫花□□。” 最近山脚的雪融化了，冒出了许多的蘑菇，刚好可以当作配料一起焗了。 叫花鸡？ 大伙儿一听，瞬间就馋起来了，瞬间把李秋燕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他们这个月都是空勤队那边吃什么，他们也吃什么，不过这个月菜单都是由温暖定的，她说之前食堂给空勤兵们吃得太油腻了，他们的体脂都有点高，所以这段时间都有点清淡。 现在好不容易做个好吃的，大家纷纷忙了起来。 温暖切了一些姜葱丝，就着香叶、八角、胡椒粉和各种调味料给杀好的鸡来了个“马杀鸡”。 温暖转过头对小朱说：“小朱，你去切点牛肝菌和腊肉香肠，再来一些板栗和木耳，等会备用。” “小冯，储存室有一些干荷叶，你去拿十二片出来泡一下。” 然后温暖又看过去老钟那边：“钟班长，把你珍藏的二锅头拿出来。” 老钟一听就炸了：“不行！我才刚开封的，还没喝几口呢！” 温暖一张瓷白的小脸，脸上浮出点点笑容：“抗议无效，现在食堂要紧急征用你的酒。” 之前温暖碰到了老钟的媳妇儿，向她打探老钟是不是在后厨经常偷偷喝酒。 温暖一开始还不知道，后来司务长告诉她，老钟就好那两口，但是他的身体又有点小毛病，根本就不适合喝酒，现在好了，终于有借口把他的酒没收了。 一旁的炊事员同志听到温暖这么说，便也跟着开起了老钟的玩笑：“钟班长，刚好嫂子让你戒酒，你也趁着这机会把酒戒了吧！” 空勤灶的食堂就只有那么六七个人，人人都知道老钟在厨房瞒着自家媳妇儿偷酒喝，所以就集体起哄：“对对对，把二锅头拿出来。” 老钟被这班人说的没办法，把放在调料柜子里的二锅头拿出来给温暖：“没有下次了！” 温暖接过老钟递来的二锅头，笑眯眯道：“空勤灶全体同志感谢钟班长的大公无私。” 大家纷纷起哄：“感谢钟班长的大公无私。” “去去去，烦人呐你们。”老钟苦瓜的脸微微舒展开来，变成了甜瓜：“我洗荷叶去，懒得理你们了，一个个都是吸血鬼吗你们。” 虽然老钟还是甩了脸，不过大家还是笑哈哈的一片。 那边的小朱利落地把牛肝菌和腊肉香肠那些配料切好了，又跑到了温暖身旁，问：“温姐，我还要做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小朱还叫上姐了。 温暖便指了指老钟搞回来一大盘黄泥，说：“把老钟的二锅头倒进去黄泥里边，然后搅拌均匀。” 老钟一听，心都在滴血了，大嗓门一喊：“你把我的酒这样用？” 温暖看过去，反问：“那不然呢？” 老钟掌勺十几年，也做过叫花鸡，不过以前还没这么用过。 所以听到温暖这么说，还真是哭笑不得的，对上温暖的眼神：“行，我不说话，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小朱一听，拿着二锅头就往黄泥里边倒了，老钟每看一眼，心就揪紧一下。 最后还是走开了，他怕自己忍不住抢回来。 这边温暖又拿出了一些桂圆红枣和枸杞，跟小朱刚刚切好备用的东西混在了一起，加上各种调味料搅拌均匀，最后再一点点塞进去剖开的鸡肚子里边。 温暖塞好了配料，轻松地拍了拍手掌，对着老钟说：“包荷叶和泥土，就交给你们这些大男人了。” 接着又提醒了一句：“记得包两层荷叶。” “还用你说？”说着，老钟就屁颠屁颠去拿荷叶了。 把几只鸡都放进去焗窖之后，大家又给另外做了三个炒的菜，一个是鸡蛋炒香椿，还有一个是五花肉炒春笋，最后一道就是素点的大白菜。 因为三十多个飞行兵有不同地方的人，温暖都给分开了有辣和不辣的。 做好这些菜之后，那边的叫花鸡也都可以了，人人都等着这几只叫花鸡出炉。 温暖看到小朱他们把几个还没撬开泥土的叫花鸡拿出来的时候，便说：“先不要敲开，司务长也没说今晚是继续送过去训练场，还是等飞行队的同志来这边吃。” 大家望穿秋水，就等着这叫花鸡了，听到温暖这么一说，顿时就萎了。 还以为能尝尝呢！ 那边的司务长刚从政委办公室，因为李秋燕的事开完会回来，看到大家看着几个泥包出了神之后，便说：“你们站着干啥？做好饭了吗？” 接着他又好奇地看着桌子上的泥团，问：“这是啥啊？” 说着就手贱地拿手碰了一下，烫得他直接收回了手，“嘶”地一声：“怎么这么烫？什么东西啊？” “这是温暖同志做的叫花鸡，等着敲开呢。” 司务长挑了下眉：“叫花鸡？” 他嘿嘿笑了声：“听着好像挺好吃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司务长便清了下嗓子，“哦，今晚不用送餐了，刚刚顾副团长跟我打了个招呼，说是他们飞行队过来食堂吃饭。” 大家喊道：“那太好了！我们就能跟着他们一起吃叫花鸡了！” 司务长也跟着笑了起来：“瞧你们这群家伙，平时我也没虐待你们啊。” 大家从处理食材，到现在叫花鸡出炉，早就等到脖子都长了。 肯定馋了啊！ 司务长摆了摆手：“得了，大家准备一下，按照平时的吃饭时间开饭。” 空勤灶的同志们听到这话，也就忙碌了起来，飞行队那边不知道打哪听说了今天晚餐有叫花鸡，一群人比平时来得还要早。 炊事班的同志看着人来了，随即把叫花鸡的泥团敲碎，敲开的瞬间大家眼睛动都不动地看着，就连老钟都哼哼了两声。 做这个叫花鸡，最爽的就是敲泥团的瞬间了。 随着泥团的碎裂，那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引得大家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有股清新的荷叶味，夹杂着醒神的酒香。 拆开了荷叶味，那浓郁的鸡香味瞬间盖过了刚才荷叶清香，那被焗成了金黄色的叫花鸡正油汪汪地躺在荷叶上，金黄色的鸡油还不断地弥散开来。 温暖拿了对筷子，从汤汁里头加了点腊肉蘑菇，放进了嘴里尝了下：“还行，可能味道淡了一点。” 老钟闻着那香味，早就隐忍不住了，清了下嗓子：“清淡点好。” “钟班长你也试一下，看看下回该怎么改良一下。”温暖给他递去一对干净的筷子。 老钟也不客气了，拿过筷子也夹了点掉落在鸡汤里头的配料，“居然还放了笋干？” 刚刚小朱切菜的时候他就看了下，不过没注意到有笋干，倒也挺新鲜。 这么多的配料，已经被鸡油浸染入味，既有蘑菇和笋的鲜甜，还有鸡油的丰盈，让他有点想直接拔个鸡腿吃了的冲动。 太美味了！ 他还想再夹一点试试…… 但后勤灶这么多人看着，老钟只能强忍着这种冲动，砸了砸嘴回味一下刚刚吃的东西，不过司务长却已经让大伙们把叫花鸡给手撕开来。 老钟只好放了手里的筷子，对上温暖的眼睛，随即“嗯”了声：“味道确实淡了一些。” 温暖笑了笑，看着外头来了飞行的人，便走过去帮忙打饭。 “哗，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太香了吧？” “我刚走进来食堂就闻到一股鸡香味了，今天做的是什么鸡啊？” “天啊，我看到大鸡腿了，就不能不撕开吗？我要个大鸡腿！” 老钟用锅铲敲了敲一旁的筛子，不大耐烦地说：“就那么几只鸡，你们飞行队三四十人，不撕开怎么够分？” 看着大家正在忙，司务长便让温暖去他的办公室：“李秋燕的事情，我跟政委那边开了个小会，已经有结果了，等傍晚六点钟的时候估计就会全院通报。” “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一切都跟你无关，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温暖看向司务长点了下头，露出一个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司务长。” 司务长对上温暖的眼睛，摆了摆手：“其实李秋燕偷食堂东西的事情，之前也有人写过举报信给我，不过一直没抓到现行，我还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想不到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 “算了，这种人无谓再提了，估计明后天，她就会离开家属院。” 想起今天在病床时顾青寒护着她的样子，他就觉得老顾这回是真的坠入爱河了。 看温暖没话说，他又问道：“对了温同志，你是不是认识飞行队来的那两位专家？” 温暖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解释道：“也不算认识，是之前从老家坐火车来北城的时候，在车站遇到他们的孩子。” 随后，温暖便把火车上的事情给简单说了一下。 司务长听了后，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说：“过来咱们部队的专家叫刘明华和沈白蓉，难怪沈同志早上那会儿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她很着急想见你呢。” 司务长想了想：“这样吧，你都上一个月的班了，也没休息过，明后天你就放假，好好接待一下沈同志。” 温暖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司务长。” 司务长想了想又说：“我让老钟给你留了一个鸡腿，你等会带回家去吧。” 李秋燕传了那么多流言蜚语，也是该给温暖点补偿的。 温暖笑眯眯地又道谢了一遍。 * 温暖下班回家的时候，家属院的广播又响起来了，通报了李秋燕的事情，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广播里头那字正腔圆的声音。 想要听清楚一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人都议论了起来，都大概知道李秋燕这事有点严重，要被驱逐离开家属院了。 后来听完了广播，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人人都不再可怜她。 这种人离开家属院，没人会可惜！ 当天温暖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都过来了。 小家伙估计一整天没见着她，一看她回来，自己就迈开了小脚丫哒哒哒地朝她扑过去。 乐乐走得有点快，温暖朝她走过去，连忙把人给接住，然后抱了起来，在她脸上猛亲了两下：“宝贝，想妈妈了吗？” 乐乐听到了温暖这么说，抱着她的脖子，用她的小脑袋在上面蹭了蹭，想要说一个“想”字，却发出了其他的声调来。 还没有完全会说。 不过温暖还是感到很高兴，抱着她又亲了几下。 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等她跟孩子亲热了几个回合，才八卦起李秋燕的事情：“听说她偷了食堂的东西是吧？” 菊香嫂子又添了一句：“还随便造谣！当时就觉得奇怪了，温暖妹子才刚到北城，人生地不熟的，谁这么无聊造谣生事的，原来就是她啊！” 桂花嫂子撇了下嘴，轻哼一声：“更过分还是她家何大壮，心眼子都黑成什么样子了？居然把人骗上山去，自个儿偷偷溜回家了，差点就害死两条人命了！” 想起雪崩那一次，无论是被大雪埋住的大牛，还是坠机的顾青寒，要是因为何大壮这么一个恶作剧，白白断送两人的性命，那真是该死了！ 菊香嫂子清了下嗓子，又说：“我听我家男人说，何大壮这事，可能还得送去农场劳动改造。” 桂花嫂子也不可怜他了，叹息道：“接受一下改造也是好的，毕竟年纪还这么小，希望他这次能改过自新吧。” 温暖给两位嫂子倒了两杯热茶，然后跟她们坐一块去，说：“李秋燕自己都没有给孩子做一个榜样，何大壮又怎么会学好？” 家里不教，社会来教，这是必然的。 温暖也是希望孩子能改过自新，至于李秋燕，她自己就是成年人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也没人会可怜。 乐乐看到了温暖叹了一声，随即伸出自己的小手，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脸。 温暖看着这个小家伙，忽然间所有烦闷都烟消云散了，又抱着她亲了两口：“真可爱，怎么亲都不够。” 没多久，顾清兰又跑来家属院了，不过她并不是八卦李秋燕的事情，而是来了他们家之后，就围着温暖转了一圈，问：“嫂子，听我们的同事说你被打了是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你怎么都不找我去看看啊？” 顾清兰一边问，一边左右地打量了一番温暖。 温暖哭笑不得，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暖心，这个小姑子总算没有白疼。 “没有，你大哥临时过去了，护住了我。”温暖想起来也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虽然何大壮看着瘦小，但是他的力气可大了，之前就挣脱开李大响的钳制，要是真被他揍了，估计也会挺疼的。 顾清兰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哥这算是英雄救美了！” 温暖噗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今晚要奖励你大哥一个鸡腿。” 顾清兰早就闻到了鸡腿香，这下子按耐不住了，“哗，好香，我也要吃一点。” “吃吧。”温暖笑了笑，又说：“别吃太多。” “哎哟，嫂子你不疼我，就疼大哥！”顾清兰这段时间累死累活的，一天就睡那么五六个小时，这个月一天假都不敢放，天天跟着前辈们学习。 温暖笑了笑，“那不然呢？你大哥是我的革命伴侣，当然得疼他。” 刚说完，顾青寒便从外头回来了，听到温暖这话，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明显。 顾清兰见到她大哥大嫂对视的模样，吃狗粮已经吃饱了，还是回宿舍吧。 顾清兰走了之后，温暖就把鸡腿拿了出来，老钟给她砍了好大一只，几乎是四分之一的鸡了。 因为温暖和顾青寒都在食堂凑合吃了点，所以当然的鸡腿肉有很多是进了乐乐的肚子，小家伙吃得有滋有味的，最后把捧起了自己碗，把边上都汁儿都舔了个干净。 温暖看着就超有成就感！ 关灯躺下睡觉的时候，温暖因为李秋燕的事情有点儿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回。 顾青寒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小声问：“怎么了？” 温暖笑了笑，随即就跟顾青寒说了下，谁知道顾青寒“哦”了一声，之后也没有再说话。 温暖还以为他不想提起李秋燕的事情了，也没有再说话，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感觉有点困的时候，忽地听到顾青寒低低地在她耳边喃道：“突然之间，想站得高一点。” 以前，他对职位什么的没什么追求，更不觉得什么最年轻的团级干部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经历过李秋燕这件事之后，他突然之间就想站得再高一些。 等他成为正团长，旅长，师长，军长，那温暖身边的人是不是也会变得更亲和？ 这样，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最起码，人际关系可以简单点。 温暖觉得顾青寒的身体有点热，不大舒服扭了下，没怎么听清他的话：“什么？” 顾青寒把往里移去的温暖，又摁回了自己怀里，说：“没事，睡吧。” 第二天一早，温暖被小家伙的一个小屁股坐下来，给坐醒了。 还以为可以睡一个懒觉，结果比上班那会儿并没有起晚多少。 突然怀念不用上班的日子了。 小家伙玩得很开心，坐完了温暖的脸，又自己躺了回去，用手拉着自己的小脚丫，然后拉到自己的嘴边开始咬。 顾青寒拉练回来，见温暖醒了，便问她：“今晚要不请刘同志过来坐一坐？” “他们把儿子也带过来了。” 第 42 章 第42章 温暖想着今晚要招待刘明华一家人, 所以准备早点起来，然后去一趟镇上，买点肉什么的。 开春之后, 家属院很多人都去后山采摘野菜、春笋还有各种蘑菇。 温暖去了炊事班工作，也没有放假，平时都是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拿些野菜和蘑菇过来的。 温暖看了眼昨天菊香嫂子拿过来的春笋，想到之前还剩了一些鲍鱼干, 所以出门之前把鲍鱼干先泡发在盆子里。 洗簌出来，顾青寒已经给她热好了几个馒头, 放在了八仙桌上, 还喂了一点馒头给乐乐。 小家伙大概是吃腻馒头了, 所以吃了没几口就摇了摇脑袋，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了嘴巴，不让顾青寒再喂她, 然后自己扶着桌子哒哒哒朝温暖走去。 自从会走路之后，乐乐就爱到处跑，不过就是还没特别稳，所以还得看着，有时候走得太快, 刹不住脚，直接撞到桌子或者的凳子都有试过。 所以温暖就拿了些以前穿坏了的衣服, 剪了些把那些桌子和柜子比较尖锐的角给简单包了一下。 小家伙朝她走来，温暖干脆又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又把她带回去八仙桌旁坐下。 顾青寒把馒头推到她面前, 顺手又给她的搪瓷杯倒了点热水，“等会你想去镇上？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 温暖拿起了杯子，喝了大半杯, 然后才应道：“不用了，清兰知道我放假，她也跟着我放一天，等会我跟她还有桂花嫂子她们一起去就行了，你回去团里吧。” 从三月份去炊事班上班之后，她就没有休息过，刚好司务长给她放两天，打算去镇上把之前拍的全家福拿回来。 顾清兰在医务室上班就更加忙了，一连上了一个多月的班，也轮过了两次的夜班。 要不是知道温暖放假，她肯定也会继续上班，顾清兰这丫头比她还要拼命，看来是真的很用心学习了。 顾青寒朝她看了过去，他也没什么假期，两三个月放一次也是正常的。 “那你记得把我们的照片拿回来。” “知道啦，我本来就是打算去把照片拿回来的。”说完，温暖给乐乐塞了一小块的馒头，谁知道这小家伙用两手捂住了小嘴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吃！ 顾青寒瞥了孩子一眼，看她那一副抗拒的样子，笑道：“要不给她买点麦乳精冲奶喝吧？” 现在温暖要去上班，乐乐一天就早晚喝一次奶，不过好几次晚上睡觉的时候，顾青寒就看到温暖躺着喂奶时，没几分钟就自己困得先睡着了，有时候乐乐也还没睡。 虽然温暖一直说炊事班没什么活儿，不过有时候他去吃空勤餐，问了下食堂的小朱，他说只要温暖不带乐乐去食堂，她都会掌勺。 想到乐乐这小家伙也准备满周岁了，让她戒奶，然后喝点麦乳精也好。 温暖闻言就抬了抬头，然后把扭来扭去的乐乐放到了地上，问他：“能搞到票吗？” 温暖觉得给孩子喝点麦乳精也好，现在她也不是每天都会带她去炊事班，一周也就带个三四天，有时候也顾不上她。 就是麦乳精都得用特供票，一般人还真搞不来。 “怎么吃那么少？”顾青寒见温暖才吃了一个馒头就不要了，就给她拿了个桃酥出来，说：“之前立了功，可以搞几张，要买点吗？” 小家伙看到了顾青寒拿桃酥，又走了过来，扒拉着他的裤脚，往八仙桌上伸手，想要拿温暖面前的桃酥。 温暖见孩子想要桃酥，干脆给她掰了一小块，自己也塞了另一半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要啊，那你拿票回来，到时候我去买。” 顾青寒笑道：“我等会就去政委那里先要一张，等会你去镇上的供销社看看有没有。”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几道凄惨的哭嚎声。 就连在门口想要出去的乐乐，也被那哭嚎声吓得连忙走了回来，扑到了温暖的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又好奇又害怕地看向门外。 温暖把小家伙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伸手给她捂住了小耳朵，小家伙白嫩的小脸蛋被挤成了肉团子，温暖又忍不住用大拇指的指腹剐蹭了一下她的肉，然后低头亲了她一下。 温暖听出来了，门外的是陈三妹和李秋燕的哭嚎声，不仅哭哭啼啼的，现在又谩骂了起来，越骂越脏。 顾青寒听了后也皱起了眉头，然后说了句：“应该是今天遣她们回老家了。” “组织对他们一家人已经很照顾了，是他们不好好珍惜，怨不得别人。”温暖昨晚睡前想了好多，其实李秋燕要是能遵守部队的规定，脚踏实地过日子，把几个孩子教育好，再过几年，何大壮估计也能优先拿到当兵的名额。 这么好的机会，是他们自己作没的。 顾青寒“嗯”了一声，“不用管他们了，让他们离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再哭再闹也没用。何大壮这么多年都改不过来，也是李秋燕自己做的‘好榜样’。” 如果李秋燕真的是为了孩子好，断然不会给孩子带这个头。 想到了昨天李秋燕一头撞去木桩，温暖又不太放心，不过那边的顾青寒已经站起来了，看样子像是准备出去。 温暖便说：“要不还是让其他人去看看吧。” 李秋燕估计对他们心生怨恨了，说不定又要寻死觅活的。 顾青寒轻轻哼了声，表情微怒，语气阴冷：“没事，顺便去要回我们的钱。” 说完，便低下头在温暖和孩子的脑门上亲了下，连外套也不穿，直接就走出去了。 温暖还以为他昨天说的是气话，只是吓唬一下李秋燕，想不到这男人居然说真的。 她之前也当顾青寒给出去的钱是帮扶困难人家了，毕竟顾青寒好像也不在意，不过现在看他这样子，似乎也是真的怒了。 没多久，外面就平静下来了，然后有汽车驶离的声音。 温暖猜想是有专人押送他们去县里的火车站，以后李秋燕都不可能再回来的了。 * 乐乐一直坐在了温暖的腿上，小手在捡八仙桌上桃酥碎，又慢慢放进了嘴里，她的嘴边已经沾了不少的饼碎。 温暖掏出帕子给她擦了一下，然后就把她背到了后背，准备出发去镇上。 刚过去叫上了桂花嫂子，那边顾青寒又折回家来了，进屋的时候直接掏了一把子钱币和几张票给她。 “钱要回来了，你拿去镇上买点东西。”那些钱有点乱，顾青寒还没整理，以前他都是有强迫症似的，交给她的钱也会一张张叠好，边角也不会带着折痕。 这一次的钱有点乱，一大把的，还有好几张大团结，直接往温暖手里塞去。 “还有麦乳精的特供票，你拿着，等会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得买。”顾青寒笑了笑，总算赶回来了。 温暖看着手里那一捧乱七八糟的钱币，笑道：“这么多啊？” “嗯，一百多，你等会数一下，我得赶回去团里开会。你有什么想买，尽管买，不用替我省着。”顾青寒说完，又低下头在温暖的唇上亲了下。 “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啊……” 温暖心里头高兴，微微踮起了脚尖，也亲了过去。 刚刚收拾好的桂花嫂子，看着这甜蜜的小两口，羞羞地转过脸去。 因为今天是赶集日，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也一起去镇上，所以温暖就没有骑自行车，跟两个嫂子坐家属院的车去的。 不过顾清兰那丫头一直想骑车，温暖想着反正不算特别远，便把钥匙给了她。 温暖去到镇上，第一时间就是去取了照片，本来温暖之前打算让桂花嫂子帮忙取的，不过又想着自己来取比较有惊喜。 毕竟还能第一个看到她跟顾青寒的合照。 当时拍完了照片，顾青寒就让照相馆的同志每份晒三张，这个年代的照片尺寸比较小，拿在手里小小的一张，还是黑白的。 不过依然能看得出照片上的男人面如冠玉，俊朗帅气。 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也好奇地探头过来，一看照片上的顾青寒和温暖，异口同声道：“太般配了！” 桂花嫂子笑了笑，看着他们的合照，说：“小暖妹子，你跟顾副团团长真般配，两人都长得这么俊，难怪乐乐也这么可爱！” 菊香嫂子也笑道：“不就是，你俩站一块是真般配，一个俊男，一个盘靓条顺的美人，整个家属院都找不出哪一对夫妻有你们好看的了。” 接着，又轻轻捏了下乐乐那可爱的脸蛋：“难怪我们乐乐这么可爱，不管是随爹还是随你妈妈，以后都是大美人！” 温暖被两个嫂子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在她们看完了照片之后，红着脸收了起来，放进了衣服的袋子里。 拿了照片，温暖就跟着两个嫂子去了供销社，温暖第一时间就去买了麦乳精，幸好这边有供应，所有也没费什么功夫。 温暖买到了麦乳精，又买了些适合孩子吃的零嘴，糖啊，桃酥之类的，今晚可以拿出来招待一下人家。 那头骑自行车来镇上的顾清兰，比她们晚了十来分钟，刚刚从供销社出来，才看到呼呼喘着气的顾清兰。 她的车篮子里还放着好多根的冰糖葫芦。 看来她到镇上的第一时间就是去买了冰糖葫芦，温暖忍不住笑了，有这么爱吃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卖冰糖葫芦的。 顾清兰把自行车锁到了供销社门前的铁杆上，然后拿着那一把冰糖葫芦，笑着给温暖还有两个嫂子一人分了一串：“嫂子们，来吃冰糖葫芦了。” 桂花嫂子接过去，笑呵呵道：“谢谢清兰，有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你咋买那么多啊？” 菊香嫂子今天也带上小冬和小梅出来了，顾清兰也给她们一人一串，菊香嫂子还想说不要的，不过顾清兰硬是往孩子手里塞了过去。 菊香嫂子便说：“快谢谢清兰姐姐，其实给我们一串分着吃就好了。” 菊香嫂子带了两个孩子，总感觉要人家太多的不好意思。 顾清兰嘿嘿笑了一声，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前几天刚发了工资，嫂子们不用跟我客气。而且我也喜欢吃，嫂子们要是吃完，我这里还有。” “小冬小梅，等会吃完姐姐这里还有。” 菊香嫂子笑道：“够了够了，吃一串就够了，你留着自个儿吃吧。” 温暖看着顾清兰递来的那一串冰糖葫芦，可能是刚吃完早餐没多久，现在也不是那么的馋。 打算拿回家去，让小家伙偶尔吃一个，顺便留两个给顾青寒。 不过她后背上的小家伙就伸长了手臂，一通乱摆，想要从温暖的手上抢过那一串冰糖葫芦，还喊道：“糖——糖。” 温暖没好气地看着顾清兰，“你们一个个，也不怕蛀牙！” 顾清兰委屈起来了，笑嘻嘻道：“嫂子放心，我一天就吃一串！” “鬼才信你。”温暖笑了：“清兰，真的不能吃太多，等会还得吃饭呢，你也要留着点钱，别乱花了。” 顾清兰这丫头，现在估计有工资了，就乱花钱，之前来镇上可没舍得这么花钱。 不过估计也是爱吃，之前一口气就吃掉了三四串。 顾清兰笑了笑：“嫂子，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还得留着钱给乐乐买好看的裙子呢，肯定不会乱花的。”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袋子，估计里面放着钱。 小家伙听了，更加的兴奋了，哈哈笑了起来，还想要下地自己走，小嘴巴还甜甜地喊了一声“姑”。 顾清兰听了，连忙抱着她下地来，说：“嫂子，你把乐乐放下来，我牵着她走就行了，你背着多累啊！” 温暖刚刚拿着东西，也不好拉着孩子走，怕顾不上她。 不过现在有顾清兰，倒是可以让她下来自己慢慢走，自己也轻松一些，毕竟这小家伙实在有点儿太重。 孩子有人看着了，温暖又去了集市买了个猪蹄膀，想着今晚要招待客人，总不能太寒酸。 不过供销社那边已经没多少肉了，刚刚只买了两条排骨。 家里还有一些笋和野菜，青菜倒是不用再买了，不过看到有卖雪梨的，又买了一些。 之前买的早就吃完了，刚刚好可以炖点雪梨汤滋补一下。 几人在镇上买完了东西都不想回家去做饭了，便在镇上吃了面条才回去。 自从在炊事班上班之后，温暖现在在家里也不怎么爱动手。 一行人吃过面之后，便回去了家属院，乐乐本来还想坐自行车。 不过顾清兰却不敢带，怕把孩子给摔了。 顾清兰说：“摔了我自己倒没关系，要是把我们乐乐摔了，你爸爸估计以后都不让姑姑跟你玩了。” 温暖听了，哭笑不得：“哪有这么严重，不过今天还是有点沙尘，你自己骑车注意安全，不要太快了。” 顾清兰点了点头，跟温暖她们挥了挥手，“那回到家属院再说吧。” 坐车总比自己骑车要快一些，温暖回到家属院之后，就提了个猪蹄膀先回去家里。 其他的东西都在顾清兰那边，本来她想着坐车拿回来轻松些。 不过顾清兰说家属院的车只能开到门口的大道，离家属院还很远，非要自己载回来，说是可以骑着自行车直达家门口。 * 回到家之后，温暖就给孩子把手先洗干净，然后先把她哄睡了。 因为今晚打算做一个红焖蹄膀，这个蹄膀有点儿大，起码得炖上个把小时，加上处理，得早点准备起来了。 孩子刚睡，顾清兰就骑着车回到了院子门口，不过温暖却看到她蓝色的裤子上蹭到泥巴了。 温暖走出院子，打量了一下顾清兰，关切问道：“清兰，你摔了吗？有没有伤到哪里？让嫂子看看。” 顾清兰皱起了眉头，重重地哼了声：“别提了，刚刚都要回到家属院了，在大门口附近那里，不知道打哪突然跳出个傻叉，把我吓一跳，差点摔沟里去了。” “天啊，那你伤着哪里了？有没有流血？”温暖左右地看了看，给她检查了一下。 顾清兰一边从车篮子拿东西，一边道：“嫂子我没事，幸好我腿长撑住了，不过车上太多东西有点重，还是摔了一下，就是身上的衣服裤子脏了而已。” 温暖哭笑不得，不过看顾清兰似乎是没伤到，便揶揄道：“对，要是我这个小短腿，估计就要摔了。” “才不是！”顾清兰直接把所有的东西，往家里提去，笑道：“嫂子你身材刚刚好，我在医院上班，还被一个婶子说我是竹竿呢，笑我以后肯定生不出儿子。” 要不是跟温暖说这事，顾清兰是真的要爆粗了。 而且顾清兰也是觉得温暖的身材刚刚好，估计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不会太矮，也不像她这样，又高了点。 温暖听了顾清兰这话，也皱起了眉头，“这么没礼貌，你怎么不把她骂一顿？” “在医院不能骂，不过没事，她说就说吧，生不生得出又不是她说了算。”顾清兰大大咧咧，把所有的东西放到了八仙桌之后，直接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温暖听了有些无奈，看来当医护人员，确实比她在厨房要难多了。 平时面对的，大多数还是这周边的村民，这年代普遍都没什么文化，那些人去了医院就想排第一个看医生，稍有不高兴就爱找护士来骂。 温暖看顾清兰不在意，不过还是安抚道：“下次自己有理也不用怕。” “嗯嗯，嫂子我知道了。”顾清兰看了看客厅，随后又问：“乐乐呢？睡了吗？” “嗯，我刚哄她睡了，我准备把那个蹄膀处理一下，你自己先坐一会吧。”温暖说完，便走去厨房准备忙了。 顾清兰也没闲着，喝过水之后把裤子衣服上的泥迹擦了一下，也跟着温暖来到了厨房：“嫂子，我来帮你忙。” 温暖已经把猪肘子用姜葱焯过一遍水，现在准备给肘子来几个小洞洞，等会才会更加的入味。 见顾清兰过来帮忙，便说：“那你帮忙给这个猪蹄膀戳一些洞，我去调个料，等会我来焖。” “那简单，我这个月已经练好手了，不就是戳几个洞，放着让我来。”顾清兰磨刀霍霍的，拿着一个铁叉子，准备给猪蹄膀来几针。 温暖见她忙起来了，便拿出一个碗，然后往里加入生抽、料酒、耗油和盐，搅拌了一下，为了上色更加好，温暖又倒了一点老抽进去。 等顾清兰戳上一些小洞，温暖就用调好的酱料，给猪蹄膀涂抹均匀，然后放进热锅里煎了一下，把猪蹄的那层表皮煎成了焦黄色，这样就更香了。 煎好猪蹄之后，还得炒个糖色，然后倒入了刚刚焯水的汤和剩余的酱汁，跟猪蹄膀一起炖。 为了让猪蹄膀更香，温暖还加了一些香叶八角花椒那些进去，最后再加点点的 香醋，可以让肘子吃起来更软糯而不肥腻。 顾清兰看着瓦锅里头开始炖的猪蹄膀，已经先流口水了：“天啊，嫂子你真的太会做菜了，呜呜呜，好想吃！” 要不是温暖现在去了空勤灶上班，顾清兰肯定拿上自己的口粮，时不时过来蹭饭吃！ 而且看着温暖做菜，还真是一种享受。 温暖皮肤白，手指也纤细，动作也非常的灵巧，当然，主要还是长得好看，即便是做菜，也觉得赏心悦目。 “今晚就在这吃饭，你大哥今晚应该会早点回来的。” “还是不要了，今天你们要招待客人，还是下回吧。”顾清兰往灶膛里扔了一根木柴，“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跟他们聊什么。” 听说那是附近一所研究所的专家，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说错话得罪人了？ 还是不要给哥哥嫂子添麻烦。 温暖叫了她几回，清兰都说不，温暖便说：“那等会我给你装点肘子，还有鸡肉回去。” 顾青寒已经把之前养着的鸡杀了，放在了厨房，等会再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黄焖鸡，反正现在家里头还有不少的土豆和蘑菇。 * 到了五点，温暖给顾清兰装了一大饭盒的肉，给她带回去宿舍。 温暖趁着时间差不多，就隔水炖了个银耳雪梨汤，最近天气干燥，喝点雪梨汤比肉汤更好。 刚炖下雪梨汤没多久，顾青寒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身影，乍一看，温暖还以为是两位男同志。 不过沈白蓉说话的那一刻，温暖才知道原来是女同志。 沈白蓉跟清兰那样，都是高高瘦瘦的，不过沈白蓉似乎要健壮一些，身上穿了深色系的棉袄和裤子，理了一个利落干净的短发，手里还牵着一个穿着整齐的男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温暖连忙迎上前去，顾青寒就笑着介绍道：“媳妇儿，这是沈白蓉同志。” “还有，这是刘明华同志。” 顾青寒又给刘明华和沈白蓉介绍道：“刘同志，沈同志，这是我爱人，温暖。” 温暖率先给他们打了招呼，笑着喊道：“刘同志，沈同志，你们好。” “你好，你好。”接着，他们就递来了两瓶酒和一些茶叶罐头什么的，在这年代是很贵重的礼物了。 接着，沈白蓉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就朝温暖走了过去，然后拉了拉她的裤子，喊了一声：“姨姨。” 沈白蓉笑了笑：“温同志你好，华清这小子估计记得你呢，在火车那会儿我就听明飞说了，说你跟顾同志照顾了这小子一路，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沈白蓉还真不知道温暖长得这么娇美，而且皮肤也白得发光，虽然他们也整天待在研究所，但是肤色也没有温暖那么白。 而且她的白并不是那种病态的白，而是看着就细腻柔嫩那种白皙，是个漂亮又年轻的女同志。可能因为年轻，又穿了比较素色的棉袄，头发整齐地扎了起来，沈白蓉还真没看出她居然生过孩子。走出去，要是说她十八岁估计也有人信。 在来家属院之前，沈白蓉也以为温暖会是那种长得朴素，很能干的小媳妇，毕竟在火车那几天，基本上都是她带着两个小奶娃，两个都不会走，不会说，没点耐性，真的很难带得了两个这么小的孩子。 没想到，就是这个看着娇娇柔柔的漂亮姑娘，一路照顾了两个孩子全程。 跟顾青寒站在一起，很是般配，两个都长得那么好看。 而且，温暖身旁那个小团子，跟她一样，长得白白嫩嫩的，可爱又乖巧，那双好像宝石的黑眼睛正打量着他们，一点儿都不怕人。 沈白蓉那颗想要闺女的心，顿时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臭小子有什么好的？ 还是香香软软的闺女，让人稀罕！ 温暖笑了笑，对沈白蓉道：“哪里，沈同志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 身旁的刘华清又扯了扯温暖的裤子，对她喊了一声：“姨姨。” 温暖低下头，看了看刘华清，才知道他变化这么大，还真不敢认了。 虽然现在也是挺小的，大概一岁半左右，但是刘华清走路很稳当，说话咬字也十分清晰，已经没有婴儿时期的包子脸，要不是声音还有点奶声奶气，温暖都以为他两三岁了。 温暖看着这小小的一团，干脆把他抱了起来，问他：“小朋友，你还记得我吗？” 刘华清看着温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就是好奇地看着她。 温暖知道小孩子有自己的小天线，有时候她也很奇怪乐乐是怎么认他们家的自行车，刚刚在镇上的时候，乐乐就自己一路哒哒哒朝一排长长的自行车队伍中，找到了他们家的车。 而且那一排车子里边，有好几辆都是差不多的，最多就是新旧不一样。 所以温暖觉得他们孩子似乎有自己的认东西，认人的技巧，但就是不知道是怎么认的。 刘华清看了她一阵子，然后又喊了一声：“姨姨。” 沈白蓉朝两人走了过来，见到刘华清这小子居然主动要温暖抱，便笑了笑：“可不记得？这小子狡猾得很呢，别人就喊婶婶，见到你就喊姨姨。” 油嘴滑舌。 沈白蓉又说：“还有啊，他平时可不喜欢陌生人抱了，刚刚去到咱们研究所的时候，我还想让人帮忙照顾一下，谁知道别人一抱就哭，哭得房顶都要掀翻一样，气死我了！” 温暖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真的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刘华清朝她笑了笑，然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到底还是小婴孩，温暖抱着他，便感觉刘华清的体重跟乐乐差不了多少，现在穿得多衣服，也看不出他胖还是瘦。 下一秒，温暖身旁的乐乐突然“啊啊——”喊了两声，然后扯着温暖衣衫角，小眉头皱了起来，凶巴巴地看着温暖怀里的刘华清。 “妈——妈！”乐乐又喊了一声，那小脸皱成了一团，似乎是想让温暖不要抱刘华清。 沈白蓉怕刚刚来到，会吓到小孩子，便接过了温暖怀里的刘华清，然后说：“你看看孩子，我来看这小子。” 温暖只好把闹小情绪的乐乐抱了起来，哄道：“乐乐，这是之前在火车上遇到的哥哥，你还跟哥哥玩得很开心的，你不记得了吗？” 乐乐这小家伙找回主场，连忙伸手抱住了温暖的脖子，抱得紧紧的，似乎用尽了吃奶的力，然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凶巴巴地看着刘清华。 似乎在说：这是我妈妈！ 刘华清被抱离温暖的怀抱，突然也闹了起来，叫了几声。 不过被身后走进来的刘明华喝了一声，也不再闹了，刘明华便说：“温同志，让你见笑了。” 温暖笑了笑，看着那头委屈巴巴的刘华清，道：“不会，都是小孩子，很正常的。” 她便拿起了一早准备好的糖，递给了刘华清：“来，给哥哥吃。” 刘华清看了眼沈白蓉，见她点了头才接过温暖递来的糖，“谢谢。” 温暖心里软软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哥哥真乖。” 乐乐看温暖又摸了下刘华清，便拉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再摸。 温暖哭笑不得，倒是沈白蓉爽快地笑了起来：“看来孩子都爱争宠。” 接着沈白蓉看向了乐乐，问她：“乐乐，婶婶抱一抱你好不好？” 乐乐一听，连忙扭了扭小脑袋，换了个方向，不看她。 那圈着温暖脖子的手，更加地用力了。 沈白蓉笑了：“真可爱，看得我也想要个闺女了。” 不过抱在手里的刘华清，却突然要挣扎下地。 沈白蓉皱了下眉，又说：“还是算了，我照顾不来，工作那么忙，一个就够呛了。” 然后，就把闹脾气刘华清塞给了正要喝茶的刘明华。 刘明华茶还没喝到口，看着怀里的小子，也皱眉：“一个就够了。” 温暖哭笑不得。 温暖看顾青寒已经倒了茶，便把怀里的乐乐让他来抱，便说：“你们先坐一会儿，很快就能吃饭了，” 沈白蓉见温暖朝厨房走了进去，也跟在后头，说：“温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温暖见她进来厨房，忙道：“沈同志，哪能要你动手，我炒个青菜就可以吃饭了，你出去外边坐一会吧。” “没事，我可以帮忙烧火。”沈白蓉已经走去灶膛那边了，拿起了火柴，就要起火。 温暖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是客人，居然还过来干活，不过沈白蓉似乎是真的不介意，直接就升起了火。 两人又聊了一下孩子的事情，等青菜炒好了，沈白蓉看到温暖从另一个锅里端出来一大盘的黄焖鸡，便说：“温同志你这也太破费了。” 温暖用布端起了那一盘黄焖鸡，笑道：“是沈同志你们破费才是，这是你们过年那会儿送来的鸡。青寒说你们年后会过来，我就一直留着打算做给你们吃的。” 沈白蓉一听，心里暖暖的，想不到温暖居然一直惦记着他们。 沈白蓉便说：“本来元宵那会儿过来的，不过研究所突然有事，就拖到现在了。” 温暖也不知道研究所的工作该不该问，也不敢乱说，便道：“现在也挺好，过年那会儿冷，孩子带着也不方便。” 而且过年那会儿没有那么多野菜，就是最近没那么冷她才吃上野菜的，他们一个冬天都几乎是吃土豆萝卜和大白菜。 沈白蓉笑了笑，见到除了一大盘的黄焖鸡之外，居然还有一个猪肘子，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来走一趟居然让人家这么破费，又是鸡肉又是猪蹄的，比过年还要丰盛了。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想过来，看看他们两小口，要不是有顾青寒，估计当时刘明飞带着孩子也难坐上火车，要是耽误了列车，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毕竟那会儿还太小了，还不会说，不懂听。 幸好遇上了温暖和顾青寒，让华清可以顺利上车，来到了他们身边。 当她知道帮助了刘明飞的人是一个空军同志之后，她对顾青寒也挺好奇的。 尤其是元宵节那会儿，发生了坠机事件，居然还能安全迫降，不仅保住了飞机，还活下来了。 顾青寒那一次的事故，对他们的研究有非常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说是突破性的帮助，只是这些都没办法对温暖透露，但还是想着过来看一看她。 两人一边忙活一边聊天，随后沈白蓉知道了昨晚在空勤灶食堂吃的叫花鸡居然也是出自温暖之手，更是惊叹。 桌子上摆着红焖猪蹄膀，黄焖鸡，鲍汁春笋，还有肉片炒蘑菇，最后还有一道青菜，摆满了小小的八仙桌。 沈白蓉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笑道：“昨晚吃过你做的叫花鸡，我半夜都还在想着呢。” 不得不说，温暖的手艺比他们研究所食堂的人的好多了，她就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 所以现在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尤其是那道泛着玛瑙色的红焖猪蹄膀，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泽，引得人肚子咕噜咕噜乱叫。 尤其那白净香软的米饭上面，还淋了一层金黄香喷喷的肉汁，不用吃也觉得美味。 温暖看大家都坐了下来，便说：“招呼不周，我们先吃饭吧。” 沈白蓉挑眉：“怎么会？这是我吃过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接着她又跟一旁的刘明华说：“老刘，昨晚咱们在空勤灶食堂吃的叫花鸡居然也是温暖同志做的！” 刘明华眼睛也亮了：“那我今晚可就有口福了。” 温暖听了也没觉得开心，笑嘻嘻道：“你们喜欢就好。” 为了不让两个小家伙打架，温暖把孩子分开了在对面坐。 刚刚从厨房出来，顾青寒就跟她说了，乐乐这小家伙对刚刚温暖抱了刘华清这事怀恨在心，趁着他跟刘同志聊天的时候把人家推到在地。 要不是刘华清穿了几件衣服，指不定真的把人家弄伤了！ 乐乐这小气的家伙，是得好好教训教训。 不过吃饭的这会儿，两个小家伙倒是挺乖巧的，好像还在比赛似的，要比谁吃得最快。 刘华清比较大一些，他自己能吃饭了，虽然还是有点不是那么熟练，但自己也把碗里的碗和肉都吃光了。 乐乐估计看刘华清吃完了，她也拿着勺子很努力地吃，不过还是太小了点，那饭弄到了桌子上，衣服上，甚至头发上也沾着几粒米饭。 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乐乐不知道大人们笑什么，看着大家笑了，她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露出了几颗白白的小牙齿。 因为明天还有一系列的会议要开，沈白蓉他们也没有逗留得太晚，喝了雪梨汤之后就回去部队的招待所了。 温暖知道他们要忙，孩子是由别人带着的，就让沈白蓉明天把孩子送过来，让两个小家伙一起玩一下。 晚上躺在床上时，忙了一整天的温暖昏昏欲睡，不过搂着她的顾青寒似乎并没有睡意，那温热的手还一直不安分地拨弄着，那脚一直还往她脚上搭过来。 温暖把他的手拿了下来，又踢开了他的脚，说：“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开会？” 顾青寒总算没有误会，温暖现在就是不爱让他抱着，于是又把人往怀里摁回去：“抱着睡，别动，” 温暖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说：“最近气温升高了。” 顾青寒“嗯”了一声，问：“所以呢？” 温暖感觉到背后的热量传来，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你好热，所以不要抱。” “？” 顾青寒突然翻了身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今晚吃得有点撑，要不要做一下运动？” 温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没好气地笑：“大晚上的，你做什么运动啊？” 没等她说完，顾青寒便低下头去，吻住了她。 温暖终于知道什么叫运动过后的劳累了。 结束之后，顾青寒又在她耳旁咬牙切齿问：“以后还让不让我抱着睡？” 温暖踹他：“热死了，不抱！” 就不信他还能把她吃了！ 温暖很明显低估了顾青寒的实力，这男人确实有把她拆吃入腹的精力。 当一切又归于平静，温暖投降，声音都沙哑了，莫名有种撒娇的嗔道：“抱抱抱，以后都要你抱。” 顾青寒把人搂进怀里，呼吸还有点浑浊，低低一笑：“睡吧，明天你可以睡晚一点。” 温暖用尽睡前最后的力气，在他的手臂咬了一口，原来这家伙是故意的！ 下次还是不要放假了！ 第 43 章 第43章 第二天一早, 温暖果然起晚了。 她是听到刘华清和乐乐的笑声才醒来的，她甚至也不知道乐乐是什么时候醒的。 都怪顾青寒那家伙，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今晚再让他得逞, 她就是小狗！ 温暖气呼呼地在顾青寒的枕头上锤了一下，下一秒看到了门口处，男人那高大的身影，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更气了！ 顾青寒迈开脚步走了过来, 揉了下她睡得有点儿乱的脑袋，问她：“昨晚休息好没有？” 温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感觉到腰还有点酸, 干脆又躺回去床上, 用被子盖过自己的脑袋，闷闷道：“没睡好，累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温暖的错觉, 好像听到了顾青寒低低笑了一声：“那你继续睡一会儿，我给你把早餐拿进来。” 然后，温暖就听到了顾青寒的脚步声，连忙掀开了闷着自己的被子，叫住他：“今天吃什么早餐？”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长发, 然后拿过床边那椅子上搭着的棉袄的，穿了上去。 顾青寒顿住了脚步, 侧过脸看她扣扣子，温暖那长长的直发散落在左肩上，黑亮的头发衬得她更加白皙, 脸上还浮现些许粉色。 不过她可能有点着急，扣子都扣得乱七八糟的。 顾青寒看了看，又走了回来, 停在她面前，抬起手给她把扣错的扣子重新扣了一遍，低声道：“今天吃云吞，沈同志让人拿过来的。” 本来他今天就打算做点不一样的早餐，温暖和乐乐都已经吃腻了馒头，每次一个馒头就两个人分了，就吃那么一点点。 不过他今天起来的时候，沈白蓉刚好让人把刘华清送过来，还给他们拿了一些云吞和肉包子，还有一条鱼。 温暖听到终于不再是馒头了，脸上才微微漾开一抹笑，然后抬头看向他，问：“乐乐他们都吃了吗？” 顾青寒给她扣好了纽扣，又递了一根头绳给她，本来想帮她扎起来的，不过想到自己还没学会，只好算了。 他帮温暖把头发拨到了后背，让长发在手指上慢慢扫过，才应道：“嗯，他们都吃过了。” 温暖接过了顾青寒递来的头绳，直接把长发团了起来，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不过想到等会又要带孩子，又怕乐乐那小家伙又扯她的头发，想了想，还是决定重新绑一个五指辫，把头发盘起来。 顾青寒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这样就很好看。” 这段时间，温暖要回去炊事班工作，每天都是把头发盘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扎马尾的样子了。 温暖闻言，自信地笑了笑：“那当然，我本来就好看。” 不过她还是不信男人的话，毕竟刚刚没有梳子，就随便把头发挽起来。 顾青寒微微怔了下，看着温暖自信时的小表情，感觉她像一个小太阳，闪闪发光。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带笑的眉目间，忍不住又把人圈进了怀里，低下头吻住了她粉嫩的唇。 直到温暖喘不过气，踩了他一脚，呼吸还有点混乱：“大白天的，给我正经点！” 说完，便捂了捂自己微微滚烫的脸，推开他。 正准备走出房间，温暖突然从口袋里头摸到了一个纸袋子，是昨天去镇上拿回来的照片，还没给顾青寒看呢。 昨天太忙了，招待完刘明华和沈白蓉之后她也忘了这事，不过现在白天光线好一点，现在看也挺好。 “我把照片拿回来了，要看一下吗？”温暖把照片掏了出来，然后放在了手掌心，看过去顾青寒那边。 顾青寒没有说话，直接把照片从温暖手掌心上拿了过去，然后从纸袋里倒出了好几张的照片。 顾青寒专注地看着那几张照片，然后把他们的合照，全家福，还有乐乐的单人照各拿了两张，剩下的给了温暖。 他说：“这三张你先放好，我倒是做一个相框，把照片放进去，到时候找个地方挂起来。” 温暖看着剩下的三张照片，不懂他要那么多干嘛，便问：“你拿那么多张干什么？” 顾青寒把几张小小的照片叠整齐，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里衣的口袋里，才笑了笑，说：“一份放办公室，一份随身带着。” “？” “不嫌麻烦？”温暖看了眼顾青寒那小心放好的动作，有点无语。 不过也不管他这些了，温暖早就感觉肚子有点饿，便走出了房间。 顾青寒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跟着她也慢慢走出了房间。 温暖还惦记着自己的头发，直到她在镜子里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来—— 这露出个大脑门的，刘海还毛绒绒地岔了开来，哪里好看了？！！！ 顾青寒眼光有毛病！ 在顾青寒那炙热的目光下，温暖又重新把头发梳了一下，然后绑成了辫子，再盘起来，整齐利落。 在她扎头发的时候，乐乐跟刘华清已经朝她走了过来，两个小家伙差不多高。 不过乐乐看着要比刘华清胖一些，脸蛋都是的白嫩嫩的肉，笑起来像个大饼脸似的，难怪人人见了她都爱捏她的脸蛋。 乐乐朝她伸出了手臂，软糯糯的声音喊道：“妈妈——抱！” 温暖看了眼一旁的刘华清，见他乖乖的，也没有闹，便把乐乐抱了起来，亲了她一下：“乐乐吃过早餐了吗？” 乐乐朝她嘻嘻地笑，然后点了下头，小嘴巴说了一大串听不大懂的话，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 温暖看着她，也跟着笑了笑。 那边的顾青寒已经从厨房端了一个大海碗的云吞出来，放到了八仙桌上，“先过来吃早餐。” 温暖抱着了乐乐，又伸出手牵住了刘华清，问他：“华清，你吃过早餐了吗？” 刘华清似乎听懂了温暖的话，点了点头。 温暖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笑着对他说：“那你跟妹妹先玩一会儿，等姨姨吃过早饭再跟你们玩。” 刘华清听了这话，随即便松开了她的手，走过去乐乐那台小推车旁边，自己玩起了拨浪鼓。 乐乐见状，也自己从温暖的腿上滑了下去，然后哒哒哒地朝刘华清走过去。 两个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家伙蹲在推车的旁边，一人拿了一个拨浪鼓，不过乐乐却把顾青寒从边疆带回来的那个拨浪鼓抢了回来，然后给刘华清塞了旧的那个给他。 刘华清似乎也不生气，拿着拨浪鼓摇了摇，然后两个都给了乐乐，他自己就爬进了推车里面玩。 温暖看他们没有像昨晚那样闹情绪，也放心拿起了筷子，享用自己的早餐。 那边的顾青寒拿过了军帽，随后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温暖：“你一个人真的能带得了他们？” 虽然现在两个孩子都不吵架不打架了，不过昨晚乐乐这小家伙还把刘华清推倒在地了，脾气大得很。 顾青寒也怕温暖一个人在家，顾不了两个孩子。 “你回去训练场吧，我可以的。”温暖一边咬着那满满肉馅的云吞，一边道：“等会桂花嫂子，还有菊香嫂子也会过来的，你放心好了。” 菊香嫂子家有三个小孩，到时候这几个孩子在一起玩，也不用怎么顾了。 再说了，桂花嫂子就在隔壁屋，有什么事喊一声就是了。 顾青寒朝两个孩子看过去，乐乐看到他拿着军帽，知道他是要出门去了，已经笑眯眯地跟他挥了挥手，“拜、拜。” 顾青寒朝她走了过去，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脑袋：“爸爸要去忙了，你跟哥哥一起玩不要打架，听妈妈的话，爸爸今晚再回来跟你们玩。” 小家伙手里玩着刘华清带来的木头手丨枪，哪里还听顾青寒说话，低着头玩自己的去了。 * 顾青寒一走，两个小家伙又因为争抢木头手丨枪打起架来了，乐乐虽然比刘华清矮一点，不过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凶巴巴的。 后来抢不过刘华清，就耍赖哭了起来，刘华清看她哭了，便把玩具给了她。 乐乐这小家伙才得逞地笑了起来。 温暖看两个孩子相处友好，便把海碗拿去出厨房洗了一下。 刚洗完出来，院子外就传来了黄月英的声音，“温同志，你在家吗？” 温暖向来跟她没什么来往，而且黄月英一向跟刘美丽走得近。 因为刚来北城那会儿，刘美丽因为换房子的事情闹了不愉快，温暖跟她也是点头之交。 温暖实在想不到黄月英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不过还是走出去院子，邀请了她进屋里来：“黄同志找我什么事？” 黄月英手里提着一袋子的雪梨，还有一块猪肉，对上温暖疑惑的眼神，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温同志，这次过来，我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的。” 只见温暖抬了抬眼帘，朝她看了过来，脸上依然那一副不解的表情。 黄月英也不跟她说一些客套话了，直截了当道：“在你刚刚来家属院的时候，我因为错信了李秋燕的话，也曾经在背后议论过你，所以我这次是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也不敢奢望你会原谅我，不过还是请你收下我的东西，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黄月英怕温暖不接那些东西，直接便将带来的雪梨、黄桃罐头，还有猪肉放到了她家的八仙桌上。 温暖听着黄月英的话，看到桌子上那些东西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说：“我知道了。” 温暖把黄月英带来的东西，重新给回了她，淡淡地笑了笑道：“不过这些东西就不用了，以前的事情，我们就当粉笔字抹了吧。” 她跟黄月英，从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至于以前的流言蜚语，早就澄清了，她也不需要黄月英这迟来的道歉。 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了，道歉也根本没有用。 也可以说，故而为之的伤害，并不值得原谅。 黄月英感觉到手里的东西有些沉甸甸的，一时间也不明白温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原谅她呢，还是不原谅？ 怎么感觉这温暖说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黄月英笑了笑，拿着东西有点局促，抿唇道：“温同志，虽然之前的事情你不跟我计较，但是你跟顾副团长之前还救了我家大牛，我也得好好感谢你和顾副团长的。这点心意，请你收下吧。” 这次过来找温暖，黄月英是早就计划好的了。 温暖去了炊事班工作，谁不知道是师长亲自安排的？ 而且顾青寒因为之前雪崩的事情，还立了二等功，还把自家的妹妹也接到部队来当军医了，他晋升是早晚的事情。 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考虑，黄月英都觉得温暖值得交往。 准确来说，得好好跟她打好关系。 温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然后客气地对黄月英道：“黄同志，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哪能好意思收呢？” “再说了，咱们在同一个大院，我们家属院就是一个大家庭，大家互助互爱是应该的。而且我家男人就是一个军人，保护人民群众的性命和安全，也是他的职责和使命。你的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能收。” 黄月英没想到温暖的态度居然这么强硬，之前她也不是没有给刘美丽她们那些人送过东西，人家都是客气一下，最后还是笑眯眯地收下。 在家属院里，其实军嫂之间的相处也是挺微妙的。 毕竟帮助自家男人拉拢一下关系，也是她们这些军嫂的必修课。 谁不想自家男人晋升上去？ 虽然顾青寒现在的职位是比她家男人要高一些，但是谁不需要一两个左右手？ 不过温暖这态度，显然是要把她拒绝在门外了。 想到这里，黄月英依然不死心，维持住脸上的笑容，“温同志，其实救了我儿子的人还是你。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天天吃不好，睡不着的，我经常回想要是我家大牛没有及时救回来怎么办？要是没了大牛，我也不想活了。所以请你一定要收下我的心意，不然我良心不安了。” 说着，又把东西放下了。 温暖比她的动作更快，直接把东西往她怀里塞去，说：“黄同志，组织已经表扬了我，还给了我一份工作。你还给我送礼，这传出来家属院也不好听。” 然后温暖又暗讽道：“你也知道，家属院关于我不好的传言，已经有很多了，我不想再增添麻烦。” 温暖是真的不想要，她已经得到了一份工作和一个当兵的名额，再要黄月英的东西，显然说不过去。 再说了，温暖感觉也跟她不同频，经历过李秋燕的事情后，她只想自己的生活圈子再简单一些。 黄月英之前巴结刘美丽，她其实也有所耳闻，不过以前事不关己，她就当作听了个故事。 现在轮到自己了，她肯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些带着意图的东西，她碰都不想碰。 再说了，大牛那事也发生了那么久了，黄月英现在才过来道谢，是不是也晚了一些？ 黄月英没想到温暖的态度居然坚决成这样，看她的样子，是真的不想收，而不是跟她客套。 她对上温暖那双淡漠的眼睛，跟平时是真的不一样，很明显就是在拒绝她。 黄月英感到深深的无奈，看着送不出去的东西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好打道回府。 * 黄月英一走，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她们就过来了，菊香嫂子还带上了几个孩子一起过来。 让几个孩子去玩之后，两个嫂子便对黄月英过来的事情十分的好奇，问温暖她过来干什么的。 温暖笑了笑，便说：“没什么，黄同志说谢谢我跟青寒救了她家大牛，所以过来给我送点吃的。” 然后温暖又说：“不过我不好意思收，毕竟组织已经表扬过我，也给我奖励了，哪能好意思再收她的东西？” 桂花嫂子一听，微微笑了下：“幸好你没收，黄月英就爱这一套，被她巴结过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菊香嫂子拿过了桌子上的撒子，咬了一点，也哼了一声：“我说黄月英这也不够诚意啊，要道谢，早干嘛去了？怎么就等到李秋燕这事发生之后再过来？” “就是就是，幸好这礼你没有收。” 温暖笑了笑：“组织对我的奖励已经足够好了，再多的，我也不敢要。” 就脸旁人都看得清的事情，她肯定不能糊涂的。 几人说完了黄月英的事情后，便开始准备午饭了，今天约定在温暖家吃个面，还能一起帮忙带一下孩子。 午饭时间，桂花嫂子的婆婆王小霞也过了来，她知道刘华清是研究所专家的孩子，便跟桂花嫂子说：“男孩啊？男孩好啊！不如把他抱过去咱们那边，让这个男娃娃帮你跟建设跳一下那个炕，说不定你们就能快点怀上孩子了。” 王小霞看到刘华清长得好看，还是什么专家的孩子，肯定聪明能干。 之前她是想过让菊香嫂子家的儿子去跳一下，不过王小霞暗地里嫌弃菊香嫂子长得不好看，怕到时候自家孙子也不够好看，所以一直没开口。 现在这刘华清就刚好了，不仅样子端正，浓眉大眼的，还是知识分子的孩子，以后肯定也会有大出息，心里高兴坏了。 桂花嫂子一听，便皱起了眉头：“妈，别说了！” 她觉得丢脸极了。 从年前她婆婆来了家属院，她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喝那种奇奇怪怪的土方子也算了，还各种搞封建迷信，不过她都是瞒着周建设搞的，桂花嫂子也奈何不了她。 也不可能真的让人来把她给抓了，到时候她抓走便算了，最怕还是会影响到自己男人，前途就毁了！ 没想到，王小霞现在又来了！ 还是当着温暖和邓菊香的面，说了这样的话！ 那边的温暖已经察觉到桂花嫂子的无奈，便对王小霞说：“婶子，这些话你在这里说说就好了，你可千万别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让华清的父母知道，你可少不了一顿批评。” 王小霞似乎并不在意，之前桂花嫂子也糊弄过她，不过这么久了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只听她“切”了一声，说：“这有什么的？我就让孩子上去跳几下而已，就当让他去炕上玩一玩。”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 温暖看了过去，语气坚决：“如果你敢，我也会如实跟刘专家和沈专家说明一切。” 她早就看不惯王小霞用尽各种法子，让桂花嫂子受尽折磨。 王小霞听着温暖这话，顿时就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温暖居然会这么说！ 可是，王小霞也不敢反驳半句，毕竟这是在温暖的家里，而她要做的事情也不合理。 最后只能讪讪地离开了温暖的院子。 桂花嫂子叹息一句：“你们说，要不我直接跟老周离婚算了？” 桂花嫂子也是累了，医生也看了，土方子也试过无数。 她家男人周建设也跟着喝了几个月的中药，不过依旧没有用。 “我可能是真的生不了。”桂花嫂子补充了一句。 温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说这些傻话，日子是你跟周团长过的，只要你们想在一起，就算是没有孩子又怎么样？” 桂花嫂子讪笑一声：“你跟老周都说一样的话，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婆婆怎么可能会接受得了我们没孩子？” 而且她自己其实也想要个孩子，她喜欢孩子，不是为了生孩子而要孩子。 每次看到乐乐的时候，她就觉得人生多了不少乐趣。 虽然温暖每次将乐乐交给她照顾的时候，都觉得麻烦了她，不过她内心却觉得开心极了，她真心觉得孩子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就能让她忘记所有烦恼，驱散身上的压力。 这种喜爱是由内而发的，她跟周建设也一起熬过了十数载，她也希望能有个他们的孩子。 菊香嫂子也看不惯那个王小霞，叉着腰：“接受不了，干脆让她回老家去，眼不见为净就行了！” 温暖认同：“可不是，反正以前她也是在老家待着的。不过桂花嫂子你也别急，我之前去见过老赵了，觉得他的医术也挺高明的。我觉得你跟周团长其实也可以去那边看看，反正多看几个医生，多几个参照，你不要灰心。” 老赵就是村里牛棚的老右，之前温暖去过他那边问了下营养方面的知识。 跟他聊过之后，温暖感慨人家不愧是顶尖院校的博士医学生，各方面都非常的专业。 不过桂花嫂子听了下，还是摇了摇头：“再看看吧，怎么也是老周的母亲，怎么能把人给赶走？” 虽然王小霞平时是真的很讨厌，不过除了在孩子上面，其他地方对她还是很好的。 自从她来了家属院，家务活基本上都全包揽，甚至猫冬那两个月，衣服也帮她洗了。 她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几个女人在一起，聊着聊着就一天过去了，傍晚的时候沈白蓉他们没有空，是他们的助理过来接刘华清回去的。 乐乐这小家伙居然又舍不得了，刚刚还嫌人家玩她的核桃串，嫌温暖喂他吃饭。 可是当助理拉着刘华清离开的时候，乐乐也跟着走出去院子了，扶着院子里的门，似乎也不懂为什么刘华清要离开。 直到刘华清和助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位置时，乐乐才意识到原来刘华清是要走了，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还发出了“哥……哥”的声音。 温暖哭笑不得，把站在门口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安慰她：“哥哥要回去他爸爸妈妈那边了，你要是想跟他玩的话，只能等到明天了。” 不过明天温暖就要回去炊事班工作了，到时候要不把乐乐送过去，要不就是让刘华清去炊事班那边。 可是没有大人看着，也是比较麻烦。 乐乐抱着温暖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的，还吵着要让温暖跟过去。 温暖怎么哄都哄不好，幸好顾青寒回来得及时。 顾青寒看她们站在院子门口，乐乐还一直哭，也顾不得先脱衣服洗手了，从温暖怀里接过沉甸甸的小家伙，“怎么了这是？” 温暖抱得手臂都酸软了，这小家伙还是一直哭，便说：“华清回去了，乐乐就想跟着去。” 顾青寒闻言，也哭笑不得，扫了扫她的后背，道：“来，爸爸带你骑马马，走喽。” 说着，便把乐乐直接举起来，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动作一气呵成。 温暖也看得愣了愣。 小家伙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等坐到顾青寒肩膀上的时候，估计是有点重心不稳，下意识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小小的身躯微微弯着，也伏在了他的脑袋上。 不过等顾青寒走起来的时候，小家伙就突然笑出来了，也许是觉得好玩。 温暖看着顾青寒要把人骑进去屋子里，就快要迈过大门门槛位置，便着急地提醒道：“青寒，小心孩子的头撞到门顶了。” “知道了，不会的。”顾青寒拉住了乐乐的小手臂，然后往家里头走去，小家伙彻底开心起来了，满屋子都是她跟顾青寒的欢声笑语。 温暖看着他们在屋里乱窜，也懒得管了，去厨房烧水，今晚想擦干净身，明天上班去。 不过才刚刚点燃了柴火，隔壁屋就响起了桂花嫂子的哭喊声：“我不吃！” “我不要吃！啊啊啊——” 温暖跟顾青寒都听到了，连忙抱上孩子走出去院子，然后小跑着过去桂花嫂子家。 只见桂花嫂子冲了出来，一脸的泪水，惧怕道：“小暖，救我！” 她冲了出来后，便躲到了温暖的背后，一直哭一直哭。 温暖让顾青先守着，然后抱着哭得凄惨的桂花嫂子，关切问道：“怎么回事？先不要哭，我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 桂花嫂子抱着温暖，哭声并没有停止，呜咽道：“我婆婆……我婆婆不知道去哪找来了蝎子和壁虎，说让我吃下去！” 温暖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什么？” “我怕死了……”桂花嫂子浑身在颤抖，哭着说：“呜呜呜……我不吃，我不要吃。” 没一会，王小霞便从屋里走了出来，明显也被张桂花的反应吓到了，脸色也不大好。 不过她手里还端着一个碗，似乎就是刚刚桂花嫂子说的蝎子和壁虎。 只听王小霞苦口婆心道：“桂花，妈也是为你好，人家说那东西吃了，很快就能要到孩子的。” “你试……” 乐乐这几天都是桂花嫂子带的，似乎看出了桂花嫂子哭，是被王小霞欺负了，直接就把手里的板栗扔了过去。 可能是力气太小，板栗就掉到了地上。 乐乐伸出小手，在桂花嫂子的脸上摸了摸，嘴里还一直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桂花嫂子见到乐乐安慰她，哭得更厉害了。 “荒谬。”顾青寒高大的身影走了过去，然后一手夺过了王小霞手里的碗，直接走进屋里，把碗里的东西倒进去火炉子里边。 王小霞也吓得愣住在地，对上顾青寒那铁青阴沉的脸，也不敢说半句话了。 瑟瑟地躲在了门框边上，大气都不敢喘了。 那头的周建设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听到了张桂花的哭声，跑着过了来。 “媳妇儿，你怎么了？”周建设担心地问她，手脚无措。 张桂花听见了自家男人的声音，也顾不得哭了，直接扑到了周建设的怀里，说：“呜呜呜，老周，你妈要我吃蝎子和壁虎，我不想吃！我真的不想吃！” 周建设也顾不得在外面了，抱住张桂花，拍了拍她的背：“不吃不吃，我们不吃，不用哭。”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媳妇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周建设后悔极了，不该让他妈来家属院的，要是他妈不来，他媳妇儿就不用喝那些乱七八糟的土方子，也不用吃什么蝎子壁虎的！ 周建设紧紧抱住了张桂花的身体，“媳妇儿，是我伤害到你了，对不起。” 如果是要这样伤害到他媳妇儿的身体，那他宁愿不要孩子了。 那头的王小霞一听，就不乐意了，哼道：“不是，建设，这怎么就是你的错了？生不了孩子的人是她，大不了你俩离婚得了！” 温暖皱起眉头，然后看向紧紧抱着的两人，打断了他们，问：“周团长，我问你，要是桂花嫂子真的生不了，你是不是要跟她离婚？” 周建设想也没想，说：“不离，打死都不离，这辈子我都要跟我媳妇儿在一起。” 张桂花听了这话，哭得更大声了，抱住了周建设的腰，脑袋埋在他胸膛上，“你傻啊是不是？” 周建设好歹已经是个团长，就算是离婚也不用怕讨不到老婆，何必呢？ 温暖看向桂花嫂子，也问她：“桂花嫂子，那要是生不了的人是你家周团长，你要不要离婚？” 桂花嫂子摇了摇头，“不、不离！” 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可以潇洒离开的，不过刚刚听到了周建设那么坚决的回答，她也不想离。 她要跟周建设在一起。 温暖看向屋子门口那头的王小霞，然后说：“婶子，你听到了吧？这是他们两夫妻的选择，我跟你都无权插手他们的决定。” “你一个外人，当然无权！”王小霞叉着腰，“我是周建设他娘！” 周建设看了过去，眼神有点渗人：“不要说了妈，明天我送你去火车站，我送你回老家去。” “你今晚收拾一下行李。” 然后，周建设又朝温暖和顾青寒点了点头：“谢谢，我先带我媳妇儿回去休息一下。” 张桂花惊魂未定，惨白了一张脸，脑袋埋在周建设的大衣上，跟他回家里去了。 周建设当着王小霞的面，直接把房间门给锁上了。 王小霞忽地就委屈起来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骂人的话。 顾青寒就伸手捂住了乐乐的耳朵，说：“我们也回家去。” 小家伙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捂住她的耳朵，只是看着温暖和顾青寒，张开了嘴巴嘻嘻笑了一下。 经过这么一遭，温暖原本的疲惫彻底消散了，回到家之后，抱着乐乐跟她闹。 顾青寒去了烧火，等水烧热了，直接装了半桶水，提到了房间里头。 “好了媳妇儿，你先去擦一下，孩子我来看着。”顾青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直接就把孩子给接了过去。 顾青寒力气大，小家伙在她手里就像是一个玩偶似的，不费力气就飞高起来。 乐乐被顾青寒抱了飞起来，哈哈笑了起来，嘴里还一直喊着“爸——爸”的字眼。 温暖看着这俩人，忍不住加入进去，伸手抓住了乐乐的脚脖子，跟顾青寒对视了一眼：“来，我们给乐乐摇一摇。” 小家伙小脚丫被温暖抓住了，手臂腋窝位置则被顾青寒抬着，乐乐抬头看向他们，笑得更开心了。 到了晚上差不多要睡觉的时候，乐乐还一直没有睡意，自己坐在床上，玩温暖丢给她的一张纸，她拿着一直撕一直撕。 温暖则坐在床上，挨着顾青寒的胸膛，翻看着手里的，男人则在看一些满是外文和数字的报告。 温暖就给他讲了一下今天黄月英过来送礼的事情。 顾青寒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也对黄月英没什么好感，说：“拒绝就行了，这种人不用理会她。” 当初温暖被造谣，估计她也是始作俑者之一，顾青寒对她确实没有任何好感。 温暖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想了想，温暖又忍不住八卦地问：“你说要是桂花嫂子真的不能生，周团长会不会始乱终弃？” 说实话，温暖听过好多女人不能生，男人立马就会找各种理由离婚。 就算离不了婚，也会出去外面搞三搞四，偷偷搞个孩子出来。 可要是男人不能生，大部分女人还是愿意跟着对方。 温暖跟周建设不怎么熟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还是有点不放心。 顾青寒垂着眸，看了眼一页书都没有翻过的温暖，淡淡道：“不知道。” 接着，顾青寒突然问她：“要是我不能生，你会离开我吗？” 温暖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看你闺女都多大了？还不能生！” “假设。”顾青寒放下了手里的报告，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温暖一只脚搭在了男人的腿上，还真的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说：“假设不了……” “嗯？”顾青寒在她耳旁问：“为什么？” 温暖撇了下嘴，不想回答，看向他：“那你呢？要是我不能生，你估计就要找别的女人了吧？” “不会。” 温暖才不信！ 这个年代谁没有三五个孩子的？ 顾青寒笑了笑，把乐乐抱了过来，放在了两人的大腿上，小家伙突然被打断，乌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打量着父母。 顾青寒捏了下乐乐的小鼻子，道：“孩子是锦上添花。” 温暖噗嗤一声笑了，也捏了捏乐乐的小鼻子，说：“才不是，她是我们的命中注定。” 小家伙也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话，只是露出几个小乳牙，嘻嘻地笑，然后开始伸手要抢温暖手上的书。 “我的书！”温暖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家伙小手一抓，那翻开的一页直接就皱巴巴的。 她在顾青寒手臂上狠狠拍了一下：“都怪你，让你不要把她抱过来了。” 乐乐看到温暖气急败坏，笑得更加的大声了，双手还一直在拍掌。 温暖挽起了衣袖，准备要挠她痒痒了：“顾挽月，今晚我要好好教训你！” 小家伙见到温暖好像真的要生气，连忙就抱住了顾青寒的脖子，“啊啊啊”地乱叫。 顾青寒举起了双手，并没有抱住朝他投奔而来的小家伙：“别找我，你妈妈连我也教训。” 第 44 章 第44章 第二天起床号响起的时候, 温暖便醒来了。 顾青寒刚刚从拉练回来，昨晚闹得有点晚，温暖今天又不想起床了。 顾青寒走到了床边, 看着赖床的温暖笑了笑：“没睡好？” 温暖看了眼睡在最里头的乐乐，她居然一大早也醒了，在拿着自己的臭袜子在玩，也没有闹。 温暖便身后抱住了男人的腰, 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喃道：“唔, 想再睡一会。” 顾青寒揉了揉她的头发, 笑道：“那不去食堂就算了, 反正也不是养不起你们。” 温暖一听，立马就精神多了，松开了顾青寒的腰, 说：“那还是去上班吧。” 自己有钱养活自己，跟男人有钱是不一样的。 而且他们的积蓄现在也不是很多，温暖还想着以后要去京市买大四合院呢！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工作，肯定得好好赚钱！ 还要想想有没有其他可以赚钱的途径。 怀里的软香突然离开，顾青寒抬起的手臂悬在了半空中, 看着已经爬了起床的温暖，哭笑不得。 顾青寒只好说：“那你收拾一下, 等会我们一起去食堂。” 那边的温暖已经在梳头发了，“嗯嗯”了两声，“今天我也去食堂吃, 跟你一起吃空勤餐。” “好。”顾青寒看着温暖梳好头之后，便开始扎辫子，原本有点凌乱的头发在她的手里, 瞬间就整整齐齐的，然后又熟练地盘在了脑后。 温暖对上顾青寒的专注的眼神，说：“你站在这干嘛？赶紧去打点水进来，我帮乐乐擦一下脸，顺便给她换个尿布。” 顾青寒收回了目光，然后在整齐排列好的搪瓷盆中，拿了乐乐的那一个，没一会儿便打了一盆子热水进来。 温暖朝床边走过去，正要把小家伙给抱出来，谁知道乐乐直接就往墙角躲去，用自己的小手遮住了眼睛。 好像在跟她躲猫猫。 温暖没好气地看着她：“乐乐，出来，妈妈给你换尿布。” 越是叫她，乐乐就躲得越起劲，还站了起来，藏到了角落处背对着她，可是又偷偷回过头打量她，那个可爱的样子真的让温暖想要好好揉一揉她的脸蛋！ 温暖忍不住了，直接爬了上床，把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家伙抱了出来：“小傻瓜，妈妈早就看见你了！” 乐乐还一直哈哈笑，抱紧了温暖的脖子，脑袋瓜还一直往她的胸口处蹭，似乎是想喝奶了。 温暖买了麦乳精回来，不过这小家伙似乎并不是那么喜欢。 昨晚冲开了给她尝了下，乐乐喝了两口就没要，睡觉时还一直往温暖的身上拱，依然是想喝奶。 温暖想了想，便抱着孩子坐回了床上，说：“那先把你喂饱再换尿布吧，免得等会又尿了。” 小家伙得逞了，眉眼都是笑意，一边喝奶，还一边瞪大自己的眼睛，看着温暖。 顾青寒看到一片雪白，摸了摸鼻子，重新端起了搪瓷盆走出去客厅。 好不容易把小家伙整理干爽之后，温暖就听到了隔壁桂花嫂子家传来了哭嚎声。 看来周建设是说到做到了，今天果然要把王小霞送回老家，只不过王小霞一直在哭闹，说着各种脏话骂周建设。 温暖抱着乐乐走到了院子里头探头出去看了下，只见周建设手里拿着一大袋子的行李，正要带王小霞上车。 只是王小霞还一直拉着院子门口的栏栅，死活不愿意跟周建设上车。 那边的周建设不知道跟王小霞说了些什么，对方终于安静下来了，最后乖乖地跟着周建设上去早就安排好的普吉车上。 车子驶离了家属院，温暖就抱着孩子去到了桂花嫂子家，敲了敲门：“桂花嫂子，你在吗？” “在的。”估计张桂花就站在了门后，听到了温暖的声音后，便直接打开了门：“怎么这么早？今天是要上班去了吗？” “还没呢，过来看一下你，你没事吧？”温暖看到了桂花嫂子的眼睛都红了，估计昨晚也没有休息好，估计是跟周建设聊到了很晚，又哭过了。 张桂花笑了笑，然后招呼温暖进去屋里，边说：“我没事，就是老周已经把我婆婆送老家去了。” 她叹了一声：“算了，回去就回去吧，这段时间我也受够了。你说之前喝点土方子什么的，还能接受，可是我婆婆现在已经越来越过分了，我……” 说着说着，张桂花的情绪又有点低落下去，眼睛湿润润的。 温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地说：“我知道，桂花嫂子你的压力太大了。既然婶子已经回去了，你也暂时不要多想，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 天天被人那样子盯着自己的肚皮，就算是张桂花愿意配合喝各种药，但是时间久了，也会感到压力重重。 温暖虽然也想让张桂花过去牛棚老赵那边看一看，不过经历昨晚的事情，还是要她先放松几天再说了。 张桂花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温暖怀里的乐乐，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你既然要去上班，那我先帮你带着乐乐吧。” 温暖怀里的乐乐听了这话，朝张桂花裂开嘴笑了笑，然后朝她伸出了双手，唤了一声，“抱——” 张桂花看到乐乐要她抱，瞬间就开心起来了，“婶婶抱，我们乐乐可真乖，婶婶今天跟你玩好不好？” 小家伙肯定愿意的，要是跟着温暖去食堂的话，她的活动范围就是在后厨一个小小的办公位。 现在乐乐能走了，就在在院子门前到处撒欢，就是蹲地上扣石子也能扣上个把小时。 温暖见状，就伸手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小家伙，你不跟妈妈去上班啦？” 乐乐一听温暖这话，把小脑袋一扭，抱着张桂花的脖子，不看她了。 张桂花扫了扫乐乐的后背，说：“反正你中午也回来的，等会我带着她一路溜达过去食堂那边，让她在食堂边上玩一会就可以了。” 温暖看乐乐这个小家伙似乎也不愿意跟去，只好麻烦张桂花帮忙带一下她。 温暖又回家去拿上些口粮，还有一些钱重新回到了张桂花院子。 张桂花看着温暖手里提着的东西，然后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温暖“哦”了一声，然后把口粮和钱递给了张桂花，笑道：“桂花嫂子，这不是经常要麻烦你带着乐乐吗？这是她的口粮，反正她也不怎么爱吃食堂那些……哎哎哎，桂花嫂子，你怎么……” 温暖还没说话呢，那边的张桂花已经拿起了平时用来扫灰尘的鸡毛掸子挥了过来：“你这丫头，乐乐这么个小家伙能吃多少东西啊？你你你、你居然还拿了钱过来？你这是把我当啥了这是！” 温暖还真没想到张桂花要跟她“动粗”了，连忙往门边躲去，笑道：“桂花嫂子你可别小瞧乐乐这小家伙，就是一食肉兽，偶尔一次两次还好，你看你一个星期就带她三四回的，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你就收下吧，你要不收我就把乐乐带去上班算了！” 坐在炕上的小家伙也不知道两个大人在干什么，不过见到一个躲，一个拿着鸡毛掸子在追，眯起了眼睛在哈哈笑，还一边拍手掌，好像在说：“打起来打起来！” “你还说？你哪次不是买肉又买鱼过来我家的？乐乐就是再能吃她能吃得了这么多吗？你看你拿了多少大米过来了？这就算了，你还拿钱？！你把我张桂花当什么人了？！”张桂花一手叉着腰，看向温暖：“温暖同志，开战吧！” 温暖坐到了炕上，抱着乐乐这个小家伙当挡箭牌，笑道：“桂花嫂子饶命！这是我家青寒交代我给你，就算不要钱，那也要留下口粮！” 必要的时候，顾青寒就是个最好的借口，不过他们两夫妻其实也早就商量过，要真麻烦人家带着乐乐，口粮是必须给的！ 张桂花看着温暖那双狡黠的眼睛，“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你让顾副团长过来跟我说！” 温暖抱着哈哈笑的小家伙，搂住了她的小肚子，还真扬起了声量喊道：“青寒，青寒！” 张桂花瞪大了眼睛，好像在说：好家伙，你居然还真叫！ 女人的事情，关男人什么事了？ 不到半分钟，顾青寒高大的身影就跑了过来，担忧地问两个在闹的女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经过昨晚王小霞那件事，顾青寒似乎是怕又有什么幺蛾子了，表情十分严肃。 温暖嘿嘿笑了，抱着乐乐走到了男人的身边。 然后对他说：“桂花嫂子不要乐乐的口粮，你说着怎么行？” 顾青寒认真又严肃地“嗯”了声，“桂花嫂子，这样我们真过意不去。” 张桂花哭笑不得：“受不了你们小两口了，你们都是一条心的，我怎么说得过你们？我收下就是了。” 接着，张桂花把鸡毛掸子放回去五斗柜上，又念叨了一句：“你们信任我，愿意让乐乐跟我玩，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你们两家伙还真是的，还拿钱过来，下次可不许再提了！” 温暖把乐乐塞到了顾青寒怀里，朝张桂花走了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好的知道啦，谢谢嫂子。” 其实看乐乐跟桂花嫂子的相处就知道了，她肯定是很疼爱这个小家伙，所以乐乐才会这么跟她。 昨晚见到王小霞弄哭了桂花嫂子，那小家伙还知道帮忙扔板栗呢。 所以，温暖还是十分让桂花嫂子带着乐乐的。 她觉得，桂花嫂子估计比她还要更有耐心！ 张桂花笑了笑，“谁让乐乐那么可爱呢？才不是为了你！” 以前她不知道人与人的相处可以这么融洽，温暖跟她认识了也不是很久，还能这么信任她，把孩子交给她，她确实没有想到过。 毕竟，她也看得出来，温暖跟顾青寒都是把乐乐放在手心上疼爱的，不像其他人那样，生了闺女就想着赶紧生二胎，非要神格儿子出来。 不过乐乐确实也是可爱，而且又乖巧，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张桂花才熬过了之前那段低沉抑郁的日子。 要不是有乐乐，她估计早就疯掉了。 所以，这并不是麻烦了她，而是救了她，是乐乐让她开心阳光了起来。 第 45 章 第45章 四月份的天气反复无常, 还以为北城会渐渐升温，谁知道傍晚刮起了大风过后，又下起了雪。 本来已经没有积雪的家属院, 过了一晚上又覆上了一层银白的雪，温暖总算认识到什么是倒春寒。 之前整个冬天几乎都猫在家里头，可是这两天温暖还要回去食堂上班，便迟来地感受了一下北城的寒冷。 幸好温暖上班之后省了不少蜂窝煤, 家里不至于像是冰室一样，要不然, 他们家还没有盘炕, 铁定要冷得流鼻涕了。 顾青寒也对温暖这两晚主动往他身边靠过来感到窃喜, 总算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被嫌弃了，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人搂得紧紧的，深怕迟些日子天气好起来, 温暖又嫌他热了。 这天顾青寒早早起来回去团里，临出门的时候还跟温暖说了不能送她去炊事班，说是师长组织了营级干部以上的同志去附近的陵园走一走。 虽然已经过了清明好几天，不过这年头不让封建迷信，是故意延迟了几天才组织过去的。 因为一整天天气都不好,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司务长便让温暖带着乐乐先回去家里, 免得晚了又要下雪。 前两天炊事班的同事上山采蘑菇摘野菜，顺道摘了不少的艾叶回来，温暖这两天在食堂都做了些青团, 不过飞行队的战士们不适合吃太多这种不易消化的食物，所以做得也不多。 他们后厨就剩了有很多的艾叶，老钟干脆分给了后厨的同志。 不过大家明显在食堂做怕了食物, 回到家基本上都不会再碰锅炉的，所以大家都没要。 温暖只好把大家都不要的艾叶带回家去，打算做点青团，让清兰带点回去宿舍，这几天天气冷，放着也不容易坏。 刚刚揉好了加入艾叶汁的面团，顾清兰和桂花嫂子也过来了。 一进门，就闻到了艾叶的清香，那清爽的香味让人精神起来，一整天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了。 乐乐正捏着一块面团，看到顾清兰来了，连忙朝她哒哒哒地走过去，奶声奶声地喊道：“姑。” 顾清兰见状，一把抱起了这个胖丫头，大力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乐乐，想姑姑没有？姑姑给你买了一个新发夹，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新发夹，然后在乐乐的头发上别了上去，笑道：“哗，我们乐乐真好看！姑姑爱死你了！” 温暖朝她们看过去，见到乐乐头上的发夹，便说：“清兰，你别给她买那么多发夹了，现在都有七八个了。” 顾清兰笑了笑：“才不管，我就要给我们乐乐买，到了夏天姑姑还要给你买好看的裙子！” 说着，又在小家伙的脸上猛亲了几口，小家伙哈哈笑了起来，把手里的青团面粉送到了顾清兰的嘴边，示意她张开嘴：“啊——” 顾清兰笑了笑，直接把小家伙递给她的艾叶面团咬进了嘴里。 温暖见状，皱起了眉，忙说：“清兰，那面团还没熟的，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再说了，那块面团也不知道被乐乐这小家伙玩了多久，你居然还敢吃！” 顾清兰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捏了捏乐乐的脸蛋，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反正吃不死，再说了，我都要饿死了，一天天的忙成个陀螺，感觉吃再多都不够饱。” 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抱着顾清兰朝她脸上吧唧地亲了一下，“亲亲——” 温暖见她们一大一小闹了起来，好笑地摇了摇头，“那也要小心拉肚子了。对了，五斗柜里有核桃酥和撒子，肚子饿的话你就先吃一点。” 桂花嫂子也好笑地摇了下头，“不就是，亏你还在医院上班，自个儿都不注意一下卫生。” 顾清兰对两个嫂子的教导是左耳进，右耳出，连忙抱着还咯咯笑的乐乐朝五斗柜走了过去，在她耳边悄声说：“乐乐，姑姑给你拿点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说着，顾清兰便打开了五斗柜，乐乐比她的反应还要快，伸出自己的小手，一把抓住了那一袋子平时温暖不让她吃的糖，笑呵呵说：“糖。” 顾清兰悄咪咪地拿了一颗糖，笑道：“别那么大声，小心让你妈妈看到了，等会又该骂姑姑了。” 小家伙一听，连忙竖起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粉嘟嘟的嘴唇上，“嘘”了一声。 顾清兰在乐乐那胖嘟嘟的脸蛋上又亲了两下，“还是我们乐乐聪明！” 话落，那边正在捏青团的温暖突然说道：“顾清兰，你别再给她吃糖了，中午她才吃了一个。” “哦，知道了！”顾清兰拿了一根撒子让乐乐拿着，“乐乐，我们吃这个，这个香。” 小家伙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唔唔唔”地摇了摇头，小眉毛还皱了起来。 “不识货，你不吃姑姑就吃了。”说着，便把撒子放进了嘴里，咬得嘎嘣脆的。 那边的温暖跟桂花嫂子捏青团，馅料是温暖刚刚做好的，有新鲜的春笋，切成了小丁，跟大葱肉末那些搅拌在一起。 另外还有三鲜馅儿的，用蘑菇木耳肉末，还有一些桂花嫂子带过来的小虾米，还没上过蒸呢，已经闻到了鲜香。 因为顾清兰和乐乐都爱吃甜食，温暖还特意做了个白糖花生馅儿的。 有了桂花嫂子帮忙，青团包得超级快。 温暖最近在家做饭的频率并不高，所以省了一些油。 为了青团的口感不会太粗糙，便给每个青团抹上了一层油，每个青团子都捏得圆润光滑，那一层表皮看不到艾叶的颗粒。 桂花嫂子便跟顾清兰赞道：“还得是你嫂子，以前我做青团，直接往里加入艾叶碎，我家老周都不怎么爱吃，说噎喉咙。” 而温暖的做法是把艾叶榨成汁，然后加入到面粉团里面的，所以表皮特别光滑。 温暖把青团放进了锅里，顾清兰就承包了烧火的活儿，也好奇地抬头看了眼，之见那一只只青团包得特别地圆，好看极了。 “看得我现在就想吃了。”说着，顾清兰便加快了手里烧柴的动作。 上锅蒸了十分钟左右，青团就可以出锅了。 蒸熟之后的青团看起来软糯又细腻，一个个整齐地码在盘子上，绿油油的一片，清新又可爱。 温暖把几种馅料分开了几个盘子，顾清兰早就望穿秋水了，等那一盘子白糖花生馅儿的出锅，也顾不得滚烫了，用筷子夹起来一个就吃。 白糖融化后的甜腻加上花生的脆香，香甜得让人忍不住吸了两口青团里的甜汁儿，那软糯清爽的青团表皮又减弱了白糖的甜腻，所以吃起来，口感刚刚好，既不会太甜，也不会寡淡。 试过了白糖花生馅儿的，顾清兰又吃了个三鲜的，难怪师长都被她嫂子做的饭吸引了！ 谁吃了不得说一句美味？ 温暖看顾清兰连吃了三个还想继续吃，便把装好的青团子饭盒塞了给她：“清兰，你拿一点给菊香嫂子送去，这都是糯米团子，你别一下子吃太多了。” 顾清兰砸了咂嘴，笑道：“哪里吃多了？我就吃了三个！” 不过还是听话地接过了温暖递来的饭盒，问：“是送给菊香嫂子吗？” “嗯嗯，快去快回吧，不然等会可能又要下雪了。”温暖顺手给顾清兰拿了一顶毛线帽子，让她戴着，不过顾清兰没戴。 “现在也不是很冷，戴着麻烦，我送完就回来。”顾清兰拿了饭盒，就往门外走了。 小家伙还以为顾清兰要走，看着门口离去的背影扁了扁嘴，好像就要哭起来了，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桂花嫂子便把乐乐抱了起来：“你姑姑给菊香婶婶送青团，一会儿就回来了。” 乐乐一听，果然就不哭了。 温暖给桂花嫂子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八仙桌上，忽然道：“桂花嫂子，过两天我要去一趟老赵那边，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过去？” 刚刚张桂花说周团长过两天会放假，他们打算去镇上一个赤脚大夫那里看看。 自从王小霞回了家之后，桂花嫂子总算开心起来了，周团长也主动说要去找医生看一看。 两人依然还是想要孩子的，只是之前多了个婆婆插手，搞得桂花嫂子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温暖觉得既然都是看了，去老赵那边看看也好，就当是多一个人给建议。 桂花嫂子压低了声音，随即问：“去找他，不会有问题吧？” 因为老赵被打成了右，大院里头的家属人人都是思想觉悟超高的，别说去找他了，平时过去村里边换东西，都会躲着牛棚走，深怕连累到自己，连累了家里当兵的那位的仕途。 温暖笑了笑，说：“我让青寒问过政委了，政委说没问题。” 其实温暖也不是经常过去，之前就找过他一次，老赵知道她是家属院的人，两人谈完事，老赵就让她走了。 老赵比她还要小心翼翼。 桂花嫂子也心动了，毕竟家属院周边，能看的大夫基本都看遍了，就差老赵那里没有去过。 桂花嫂子想了想，便说：“今晚我回去问问老周，我到时候叫上他一起去。” * 那边的顾清兰脚步飞快地走去菊香嫂子家那边，因为这边是凹字形大院，住的人比较多。 虽然温暖已经给她说了好几遍菊香嫂子的家，但顾清兰还是没有搞清楚…… 算了，敲门问问看就知道了。 正当顾清兰敲了敲左手边第三家的木门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抱着婴儿的清瘦身影打开了门，只是来人却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顾清兰看了眼她怀里的婴儿，还很小，便以为陈美娇还在月子当中，所以才会带着帽子。 顾清兰也不想耽误人家的时间，随后不好意思地问道：“抱歉嫂子，我是过来找菊香嫂子的，请问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我不太记得了。” 陈美娇看着顾清兰那好看的面孔，觉得她有点面熟，便说：“没事，菊香嫂子就在我家隔壁，她现在应该在家的，你去问问看。” 还没等顾清兰说话，张婶子就走了出来，还问：“美娇，是谁啊？” 然后走到了陈美娇的身前，挡住了她，上下地打量了站在门口的顾清兰，随即眼睛亮了亮：“哦，你就是顾副团长的妹妹是吧？你找我们美娇吗？” 顾清兰知道这个张婶子，原来就是上次去炊事班闹事，让她家的儿媳妇出了月子就回去上班的那个婶子。 顾清兰脸色有点不好了，“不是，我找菊香婶子的。” 张婶子笑了笑，双手在胸前的围裙擦了擦手，“哦，菊香啊？隔壁就是了。” “好的，谢谢婶子。”顾清兰朝她道谢之后，便抱着饭盒准备离去。 只是在陈美娇关上门的时候，却看到了她被帽檐遮住的半边脸有点淤青色。 可是木门已经关上了，顾清兰也没又办法细看。 等她找到了邓菊香家的时候，顾清兰便把饭盒递给了她，“嫂子，这是我嫂子和桂花嫂子包的青团，说是送点过来给你尝尝。” 邓菊香最近也摘了不少的艾叶，不过前两年做了青团，她家孩子和男人都不怎么爱吃，所以她今年也不想做了，打算用来晒干，等到冬天的时候就煮点艾叶水泡脚。 没想到温暖居然给她送来了，打开了饭盒之后，还冒着热气，肯定是一出锅就送过来。 而且温暖做的青团软糯可爱多了，那碧绿的表皮根本看不到粗糙的艾叶颗粒，圆乎乎的，看着就好吃！ 邓菊香感动地说：“小暖妹子有心了，看我懒的，今年都没做这青团了。” 接着邓菊香又说：“清兰你等会啊，我把青团放好。” 说着，便拿出了一个碟子把她送来的青团给码在了上面，然后又拿了些江米条和麻花放到了那个空出来的饭盒，说：“帮我拿给小暖妹子，说谢谢她的团子。” 顾清兰看着饭盒里多出来的东西，有点为难了：“可是这……” 邓菊香便说：“别可是了，你们拿着当零嘴吧。” 顾清兰也不客气了，笑了笑：“谢谢菊香嫂子，那我就拿回家去了。” 邓菊香笑了笑：“跟嫂子客气啥？让你拿就拿了，也替我谢谢小暖妹子。” 两人客套了几句，顾清兰倏然想起了隔壁屋刚刚见到的陈美娇，便好奇地问道：“嫂子，你家隔壁住着的是谁？是不是有个坐月子的产妇？” 邓菊香思索了一会，住她旁边的一个是陈美娇家，另一个人家孩子都好几岁大了，也没人坐月子，便说：“啊？你说的不会是美娇吧？她上个月就出月子了，怎么？你见到她了吗？我这几天找她她都没出来，说是病了。” “病了？”顾清兰一听，感觉自己刚刚肯定没有看错，那个嫂子脸上的淤青似乎是真的。 邓菊香点了下头：“对啊，这几天我找了她两回，她家张营长说孩子跟她都着凉了，就没让她出门。” “嫂子，刚刚我好像看到那位……美娇嫂子眉头处有点淤青。”顾清兰在医院上班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对伤口尤其敏感，虽然那淤青看着不怎么严重，不过出现在一个产妇身上，还是挺奇怪的。 而且她曾经就被她二哥和亲妈打过，脸上的那些淤青就更熟悉不过了，看着就像是人为的。 邓菊香一开始还有点不明白，不过脑海迅速回忆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前几天，她好像就听到了哭声和打闹声，只是那时候婴儿的哭声很快就盖过去了，她也没有在意。 她“呸”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青团，黑着脸走出了家门口，气势冲冲地往隔壁走去。 顾清兰还没反应过来，只好抱起饭盒跟了过去。 不过这次开门的却是张婶子，邓菊香要进去他们家，不过张婶子死活都没让，说是孩子刚要睡觉，又感冒了，不准邓菊香进去吵着孩子。 邓菊香也不是鲁莽的人，见张婶子死活拦着不让进，心里就更加肯定有猫腻。 不过这会儿也不好跟张婶子硬碰硬，毕竟这张婶子最会撒泼了，等会直接往地上一趟，说有人推她就更难搞了。 邓菊香跟他们家做了三年的邻居，也不是不清楚张婶子是什么人。 邓菊香深深呼了几口气，只好回家去，看到抱着饭盒的顾清兰，便说：“清兰，美娇的事情我慢慢再找个机会搞清楚。” 顾清兰抱着饭盒，有点手足无措，听邓菊香这么说，便应道：“菊香嫂子，那个美娇肯定也听到动静的，可是她都没出来，看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邓菊香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美娇一向都是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现在都动起手来了，这不是被人踩到头上去了吗？” 接着邓菊香无奈道：“算了，我到时候找个机会问清楚。要下雪了，清兰你赶紧先回家去吧。” 顾清兰看着阴沉沉的天，只好回去了。 回到家之后，便跟温暖说了一下这事。 温暖一听，眉头都快要皱得打成结一样：“谁动的手？不会是那个张婶子吧？” 温暖可是见识过那个张婶子的泼辣，她能让一个刚刚做完月子的儿媳妇回去上班，就算是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被男人家暴也是有可能，温暖以前在老家的家属院就曾见过不少所谓的大男人主义，除了不做家务，还爱对老婆动手动脚，回家看到老婆还没煮好饭会揍一顿，要是平时在厂里受了领导的气，回家也会找女人出气。 可是很多人居然都觉得正常，说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还有些人说男人把你当枕边人才会打你，怎么不见他打别人了？ 而且在这个年代，离婚真的是难，温暖至今还没见过有离婚的人。 可是气恼的是，陈美娇才刚刚出月子没多久啊！ 顾清兰便说：“我也不清楚，那个张婶子拦着菊香嫂子不让她进屋去，现在还没问清楚，希望只是搞错吧。” 温暖拍了下桌子，把正在吃青团的乐乐也吓到了，好奇又害怕地看着温暖，似乎是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她。 温暖看到乐乐这样子，随即把她抱了起来，在她脑门上亲了几下。 乐乐抱紧了温暖的脖子，大眼睛打量着她，然后也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温暖被乐乐的举动软化了，情绪慢慢平伏下来，便说：“你刚刚说得对，这么大的动静，美娇肯定听见的，估计是自己不想出来。” 想起之前张婶子去食堂闹事，最后还要陈美娇拿东西过来道歉，温暖就对那个张婶子没什么好感。 而且估计是陈美娇自己也愿意忍气吞声，并不想别人插手这事。 很多人都不愿意把家里的事说给别人听，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倒是时刻想要看别人家的笑话。 既然当事人都不愿意站出来，旁人就算是再想拉她一把，也是徒劳。 顾青寒从院子里走进来，看到温暖和顾清兰脸色都不太好，便问：“怎么了？” 顾清兰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好像放炮丨弹似的又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青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总算知道了温暖为什么看着那么生气了。 估计是那个陈美娇被人动手了，无论是张婶子动的手，还是她家男人，这事都让人愤怒。 毕竟陈美娇刚出月子，对一个产妇动手，说句畜生也不为过了。 之前顾清兰被顾青松动了手，要不是因为隔得太远，顾青寒肯定得教训顾青松一顿。 温暖便看向了顾青寒，问他：“要真是被家暴？组织能管这事吗？” 顾青寒看着温暖生气的小表情，把她和孩子搂进了怀里，淡淡道：“这事外人不好管，就算是捅到政委那边去，也是调解，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也不好判断。” “而且，最后还得看陈美娇的态度，要是她自己都不追究，别人插手进去，反而成了破坏人家家庭的好事分子。” 温暖叹了一口气，糟心极了。 陈美娇那个性格看着就软柔得像是小绵羊，而且又刚刚生完孩子不久，估计是不会追究的。 不知道多少女性为了所谓的家庭完整性，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忍气吞声一辈子。 别说家暴了，就是出轨也会忍着。 顾青寒把人搂得紧紧的，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说：“等菊香嫂子那边问清楚了，看看陈美娇是什么态度吧。” 温暖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小家伙突然“啊——”了一声，顾青寒低头一看，才看到小家伙被他们夹得脸蛋都变形了，微微松开一下。 温暖忍不住抱着孩子亲了几下，“哎哟我们乐乐怎么了？不生气不生气，都怪你爸爸，那么用力干嘛？是吧？看我们乐乐都被压扁了。” 顾青寒笑了笑，把乐乐抱了过来，然后看到她嘴边沾了不少的花生碎，便问：“乐乐吃过什么了？” 温暖指了指八仙桌上那个被乐乐吃得乱七八糟的青团，说：“青团，这小家伙可会吃了，把青团里面的馅料吃光了，外面那层面团一口都不吃！看她挑食的，也不知道像谁！” 顾青寒看到碗里那个青团，已经没了馅料的，不过还是用筷子夹了起来，直接放进了口里。 温暖：“……” 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温暖本来也想着不要浪费，不过她不是打算吃掉，而是准备拿去喂鸡的。 毕竟那青团被乐乐抓过，面团都变形了，上面还有一层小家伙的口水，看着黏黏糊糊的。 顾青寒捏了捏乐乐的小脸蛋，又说：“挑食不行，不然以后长不高。” 小家伙才不听他的，看着桌子上的那一盘青团，又想伸手去拿了，不过温暖眼疾手快，直接就拿走：“不要吃了，等会又不吃饭。” 顾青寒挑了下眉：“媳妇儿，我还没吃，给我来一个。” 温暖看着他笑了笑，随即夹起了一个肉末馅儿的给他，送到他嘴边。 顾青寒尝着那味道，点了点头，赞扬道：“好吃。” 温暖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个馅料给我吃。” 顾青寒还没反应过来，温暖已经把中间馅料位置吃掉了大半，然后满足地笑了笑。 “……” 总算知道乐乐这小家伙随了谁。 乐乐看着爸爸妈妈都有吃的，就她没得吃，便伸出手在她爸爸嘴巴上扒拉了两下，想要从他嘴里把青团掏出来，还啊啊啊地乱叫：“团团……” 顾青寒把小家伙的手抓住了，皱了下眉，捏了下她的小鼻子：“等会不吃饭，你妈妈又该教训你了。” 乐乐一听，连忙抱住了顾青寒的脖子，悄咪咪地扭着头打量温暖。 温暖看着小家伙那眼神，气得在顾青寒手臂上打了一巴掌：“我什么时候教训她了？你乱说！” 只见乐乐那小家伙往顾青寒怀里钻了钻，更加怕了。 气得温暖拿着青团扭头就走。 顾清兰一直看着哥哥嫂子互动，傻傻地笑着。 见到温暖要把青团拿走，便问：“嫂子，那我能再吃一个吗？” 还没等温暖说话呢，顾清兰又喊道：“求你了，嫂子，我真的想吃！” “你那么大声干嘛？”温暖都要被她的大嗓门给震得耳朵嗡嗡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顾清兰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理直气壮道：“可不是虐待，你给大哥吃，不给我吃！” “……” 温暖哼了声：“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三个姓顾的赶紧去煮饭，我不煮了！” 第 46 章 第46章 自从去了食堂上班之后, 温暖在家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爱煮饭了。 她有时候会带着乐乐跟顾青寒在食堂吃空勤餐，不过乐乐现在会走路了，也不是那么爱跟着温暖去食堂, 要是让桂花嫂子帮忙带着的话，温暖和顾青寒都会早早回家去煮饭，把孩子接回家去。 今天晚上温暖跟顾青寒也是自己回家做饭。 回到院子门前时，温暖先跳下了自行车, 然后去到了桂花嫂子家，“桂花嫂子, 我回来啦。” 今天的天气还是有点冷, 温暖早上起床出去上班的时候, 乐乐还没有醒，干脆就让桂花嫂子帮忙带着。 桂花嫂子听到了温暖的声音，随即抱着炕上的乐乐从房间出来：“刚刚小冬小梅才回家去, 乐乐这小家伙还想跟着两个姐姐回家去呢。” 小冬小梅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这边，看看乐乐有没有去食堂，要是没有跟着温暖去的话，她们基本上一天都会跟乐乐一起玩。 温暖接过了桂花嫂子怀里的乐乐，在她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下：“乐乐, 想妈妈了吗？” 小家伙一见到了温暖回来，立刻就抱住了她的脖子, 用小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说了声：“想。” 桂花嫂子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忍不住眯眯笑了起来：“可不想？今天中午睡醒午觉起来没看到你, 又哭了一会，不过幸好那个刘华清过来跟她玩了一下，后来小冬小梅也来了, 乐乐才没有再哭。” 温暖要是不带乐乐去食堂，每天中午都会骑车回来跟乐乐睡一个午觉。 不过乐乐睡的时间有点长，温暖很经常都是在她还没醒来之前就要回去食堂，小家伙醒来看不到她估计还是会闹一下情绪。 温暖又亲了两下怀里的肉团子，然后看向桂花嫂子，问：“对了嫂子，周团长有没有说明天去赵大夫那边？” 桂花嫂子点了下头，笑道：“他说反正放假，趁着有时间就过去看一下。” 温暖闻言，又怕她跟着两人一起去，周建设会感到不自在，便问：“那你们自己过去还是……” 桂花嫂子抿了抿唇，然后才说：“没事，我俩这么多年都要不到孩子，肯定大家都有点问题。老周他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他说要是今年都要不到孩子，明年就领养一个烈士的孩子。” 看来，他们夫妻俩是早就商量过的，既然周建设本人不会感到尴尬，那她也过去那边走一趟，顺便给老爷子送点青团。 * 从桂花嫂子家回来之后，温暖跟顾青寒就包了一盘的饺子。 锅里冒着热腾腾的水蒸汽，饺子在水中翻滚，顾青寒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烧得噼里啪啦响，本来今晚是想做饭的，不过恰好乐乐念叨着要吃饺子，所以温暖就简简单单地搞了个饺子。 温暖看饺子已经飘起来了，便捞起了两个放在碗里放凉，小家伙看到温暖舀了两个出来，一通的乱叫，只是温暖和顾青寒都听不懂她的“婴语”。 温暖无视小家伙的叫喊，拿起筷子给顾青寒夹了一下，说：“看一下味道怎么样。” 顾青寒本来想让她先吃的，刚刚从食堂回家的路上，温暖已经叫饿了，虽然刚刚吃了个桃酥，不过估计又饿了。 温暖在天冷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感到饿，一饿还会脾气也不好，还无精打采的。 不过温暖已经把饺子递了过来，他便张嘴咬了一个，馅料的鲜香瞬间就盈满了口腔，他点了下头：“媳妇儿你做的，肯定好吃。” 那边的小家伙已经望穿秋水了，看到温暖给顾青寒夹了一个饺子，不给她，便抬起了小脚丫朝她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裤子，大声地喊道：“妈妈！” 温暖看着小家伙那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知道啦，现在就给你吃！” 饺子上盘之后，顾清兰也过来了。 温暖听她说经常饿肚子，想着她在医院里头一天都要跑进跑出的，温暖便让她晚饭过来这边吃。 顾清兰手里还提了一袋子的东西进来，温暖还以为她又给乐乐买了什么东西，便说：“你又乱花钱了吗？” 顾清兰把布袋子放到了八仙桌上，接过了温暖手里端着的盘子，才说：“没有，这是我的口粮，总不能过来白吃白喝……” 话还没说完，温暖就拿起了边上乐乐用来玩钓鱼的竹子，要招呼到顾清兰身上了。 她总算知道那天她拿口粮过去桂花嫂子家，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了。 现在她总算感觉到了，对着顾清兰骂道：“你这丫头，来你哥哥嫂子家吃饭还带什么口粮？你这是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是吧？” 这几天倒春寒，顾清兰穿了厚厚的棉袄，竹子打过来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更别说温暖其实也不舍得真的揍她。 顾清兰放下了手里的一大盘饺子，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吃得多吗？我一个人就能吃二三十个饺子！而且我下班又比较晚，要是我既不出力，如果连口粮都不带，嫂子你让我以后怎么好意思过来蹭吃蹭喝的啊？” 她不像温暖胃口那么小，每次煮了饺子，她最多也就吃十五个，经常连十五个都吃不了，就连她大哥都经常担心她吃不饱。 可是她自己的胃口就比较好，一顿就能吃二三十个，有时候还要再吃点零嘴和苹果冻梨之类的，所以不带口粮，真的怕吃垮她嫂子的粮仓了！ 毕竟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反正她有时候也吃腻了食堂，确实偶尔也想过来蹭个饭，谁让她嫂子做饭这么香！ 所以，这个口粮是必须带过来的！ 温暖对她好，那是因为她嫂子善良。 但她不能利用她嫂子的这份善良，就得寸进尺。 该自己出力的时候，她肯定不会人退缩，当然，要出钱的时候，只要有，她肯定毫不犹豫就把钱给她嫂子。 毕竟，这个世界上，就算是亲娘，也没有温暖对她那么好。 那头抱着小家伙的顾青寒朝八仙桌走来，看了顾清兰一眼，哼笑道：“要是你二哥有你一半的觉悟，也不用闹得这么僵了。” 顾清兰撇了下嘴，之前她也不知道她二哥跟林美芝结婚，居然还要问大哥要钱，而且还是三番四次地问。 她之前也有问过温暖，不过她嫂子不愿意说顾青松的事，说是免得他们兄妹的隔阂更深。 顾清兰便想，就冲着顾青松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她，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比外头那条春花江还要深了。 后来，她是从李大响那边打探到的，原来她二哥为了问大哥借钱，又是打电话，又是打电报，信件也寄了好多次去他办公室。 顾清兰就纳闷了，顾青松好歹在城里有份正经工作，还是酱油厂的小组长，那工资肯定也不低，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 顾清兰直接就用手捏起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放进去嘴里，口齿不清道：“别拿我跟他比，晦气！” 下一秒，温暖就往她手背上拍了一下：“顾清兰，你洗没洗手？就这样捏着吃，也不怕拉肚子。” 乐乐那小家伙见到顾清兰被她妈妈教训了，立马就举起了两个小手，然后拍了拍，笑得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顾清兰伸手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挤眉弄眼道：“小坏蛋，敢取笑你姑姑我，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小家伙还以为顾清兰又要跟她闹了，连忙躲进了顾青寒的怀里，大声地喊道：“爸……爸。” 顾青寒见顾清兰又要捏乐乐，便用筷子敲了下她的手：“去洗手。” 顾清兰委屈巴巴地走去厨房，“呜呜呜，都欺负我！” 小家伙看到这一幕，笑得更大声了。 吃过饭后，几个人都懒洋洋围在火炉子边上坐着。 顾青寒用温暖之前纳好的鞋底，给乐乐重新做一对小鞋子，现在孩子长得快，鞋子很快就不合脚了。 温暖就挨在他身旁，翻看着，随即想到了明天要去赵大夫那边，便说：“明天你直接回团里吧，不用等我了，我跟桂花嫂子和周团长去一趟赵大夫那边。” 顾青寒头也没抬，仔细地缝着手上的鞋子，问：“他们去那边干什么？” 温暖微微打了个哈欠，合上了书本，应道：“这不是桂花嫂子跟周团长一直都要不到孩子么？桂花嫂子说这附近的大夫基本上都去看过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去过赵大夫那边，我就想着带他们走一趟。” 顾青寒前段时间问了下之前帮温暖看的那个李云华医生，不过李医生实在是太忙了，冬天下暴雪那段时间都没有回来过北城。 而且听顾清兰说，李云华是专属飞行队那边的特邀专家，偶尔才会过来北城。 顾青寒“哦”了一声，然后用针线打了一个结，又问：“要不要我跟你们一起去？” 温暖应道：“不用了，我本来也不想去的，免得让他们夫妻俩尴尬，不过桂花嫂子说没关系，周团长其实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自从刘明华和沈白蓉来了部队之后，顾青寒似乎很忙，总有开不完的会议。 而刘明华和沈白蓉就是来过一次，平时都不怎么有空，温暖昨天过去招待所，想给他们送青团，可是他们居然还没回去招待所，只有一个婶子带着刘华清。 顾青寒一向不怎么爱八卦别人的事，要不是温暖跟他说家属院里头的事情，他几乎是收不到任何的消息。 “那你带着乐乐小心点，不过明天应该不会这么大风的了，骑个车过去应该也行。” 虽然说是附近的村子，其实走路过去也要半个钟多点，现在家里头买了自行车，也方便去一下地方。 温暖便说：“算了，桂花嫂子他们没有自行车，一起走过去算了。” 那边跟乐乐正在嬉闹的顾清兰突然问道：“嫂子，那我能不能跟去学习学习？” “我明天刚好要调班，可以休息一上午。” 她早就听说了赵大夫这个人，虽然说赵大夫被打成了右，但是以前顾清兰是下乡知青，也见过几个牛棚户，不过听说那些人有些是很厉害的知识分子。 之前听温暖说，那个赵大夫是国外回来的医学博士，一听就特厉害，所以顾清兰早就想找机会过去请教请教了。 温暖顿了下，也不知道人家周团长介不介意，便说：“要不你明天一早过来看看，桂花嫂子肯定不介意的，就是周团长可能比较害羞。” 顾清兰“哦”了一声，“好吧。” * 第二天一早，温暖就背上了乐乐，跟桂花嫂子一起走出去家属院。 周建设还要回去团里一趟，说是要送点资料给旅长。 “小暖妹子，你是不是来过几回了？”桂花嫂子走在一旁，本来想帮她背一下乐乐的，不过乐乐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还有点依赖她。 “我来过两次，不过第一次没见着赵大夫，后来见到了也就匆匆聊了几句，后来他就没空了。” 赵老爷子除了要充当村里的赤脚大夫，平时也有好多的农活。 张桂花给乐乐整理了一下包被，确保孩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说：“哦哦，去找他真的没关系吧？” 张桂花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深怕遇到家属院里头的人，不过幸好现在还早，除了要拉练的军人同志，基本上也没什么家属那么早起来的。 温暖知道桂花嫂子有点害怕，便压低了声音，“反正我们看完就回来，他那边也不会给你开药的，到时候要是真的要吃药，你们还得去医务室，或者是镇上自己买。” “嗯嗯，这个我知道，那我们趁大家还没起来，赶紧过去看一看。”说完这话，桂花嫂子也拢了拢身上的棉袄和围巾，还戴上了猫冬那会儿织的毛线帽子。 要不是温暖跟她熟稔，都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走了大约半小时，两人终于来到了黑菜营屯，入目之处，几乎都是凋零了树叶的白桦树，因为这几天倒春寒，地上还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因为牛棚在屯里的最边边，这里更是空旷得看不到半个人影。 这会儿约莫七点，远处覆盖了银霜的山头，慢慢升起了红红的太阳。 看来天气又要好起来了。 温暖基本在都在家属院活动，现在突然看到了雪后的村落，在刚升起的太阳照耀下，渐渐就被眼前的美丽给迷住了眼。 好久没有欣赏过雪景了，除了过年那时候，她就没有过这个闲情逸致。 那时候天气冷，又没有工作，所以温暖睡得很晚才起来，根本就看到日出。 现在突然撞上了这么好看的一幕，心情都好多了。 温暖指了指远处黄色的土坯房子，说：“好像到了，就在前面那个土房子里，咱们要抓紧时间了，不然等会赵大夫可能会没空。” 上一次温暖过来，刚好赵老爷子要出门，她连屋里都没有进去，就在门口聊了几句，然后赵老爷子就拉着一辆牛车忙去了。 一路走去，都是这个年代的木工房，或者就是窝棚，拉合辫子房之类的，房子几乎都是千篇一律，很是朴素。 路上还看到了要去上工的村民，大家都穿着打满了补丁的棉袄，可是他们的精神面貌却十分的饱满。 桂花嫂子其实挺爱说话的，虽然也十分的小心翼翼，不过还是跟温暖八卦道：“刚刚那人，我好像以前跟他换过山药，不如等会我们去赵大夫那里看完，也顺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换的。” 温暖笑了笑：“可以啊，反正入冬之前那会屯的菜都吃得七七八八了，是该换点其他的东西屯一下。” 之前有几天升温了，想必很多当地的村民会上山去采摘野货，就连他们炊事班都采了不少的东西回去，他们这些当地的村民估计能找到更多的好东西了。 两人走着走着，慢慢越走越少人家，不过距离牛棚屋便越来越近了。 桂花嫂子还没来过牛棚屋这边，一度以为温暖带错路了，不过前面就看到了一家要低矮一些的土黄色木工房。 温暖便说：“到了，就是前面这里。” 不过还没等两人走上前去，温暖就看到了一个似曾见过的身影，站在土房子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子。 只是她身上衣着跟这个荒凉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的上身穿了一件剪裁有度的棉袄，脖子上围了一条棕色的围巾，质地看起来挺好的，不是毛线织的那一种。 温暖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是在看到李云华的时候，还是愣怔了一下。 李云华似乎也注意到她了，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局促和慌乱，但很快便恢复正常，然后朝温暖走了过去。 温暖也走前了两步，率先向李云华打了个招呼，笑道：“李医生。” 温暖从李云华刚才的表情可以猜测得到，她肯定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她来这边到底是干什么的。 所以温暖干脆也不多嘴去问她。 李云华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温暖身后背着的乐乐，此刻用一张包被包裹住小小的身体，只留出一个小小口透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这是孩子哪里不舒服了吗？怎么带过来这边了？” 温暖一听，猜想李云华也知道旁边这个土房子住着的是赵大夫，除去他老右的身份，就是一个大夫。 温暖浅浅一笑：“不是的，孩子没事，我是跟桂花嫂子过来找赵大夫看一下而已。” 张桂花便笑了笑，附和道：“对对对，是我过来看一下，乐乐没事呢。” 赵大夫…… 李云华心里感叹，她从没在哪个人的嘴里听过有人唤赵钦园叫赵大夫的。 有人叫他老右，有人直接称呼他做老赵，无论是几十岁还是几岁的。 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把他当成坏分子，就是来看病有求于他，也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过，温暖似乎不像别人那样，听着还挺懂礼节的。 李云华便问：“那你们赶紧进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温暖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想到等会赵老爷子不知道要不要出去干活，便也没有再跟李云华客套了，敲了敲那看着有点摇摇欲坠的木门。 刚一敲门，里头就有人应声，估摸是刚刚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 正准备推门，人就迎了出来。 是赵老爷子，明显是没有想到是温暖带了人过来，脸上紧绷的表情没有处理好。 上次匆匆一见，温暖都没仔细打量赵老爷子，现在光线充足，温暖看得都有点愣住了，生活的磨难让他看起来很低调很安静，但是他身上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知识分子的气质，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然后温暖还看到了屋内的陈设，除了一张床，一个破旧的木柜子，基本上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最让温暖触目惊心的是，他这边也没有盘炕，是一张木板床。 可是这个屋子好像也没有火墙的。 这么冷的地方，怎么睡？ 赵老爷子刁了一个烟斗，看到温暖的身影，便把烟斗取了下来，问：“温同志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暖笑了笑，把手里的青团拿了出来，“赵大夫，这是我包的青团，拿些给您尝尝。” “不过已经冻得有点硬了，你吃之前得热一下，热的会好吃一点。” 这话一落，赵老爷子就更惊讶了，忍不住看了一眼温暖，这孩子有心了。 来他这的人有很多，附近几条村子都有，但他给那么多人看过病，别说钱那些了，吃的东西也从没有过。 赵老爷子本来想说不要，不过温暖已经给他放在了桌子上那个瓦锅里。 赵老爷子有点不知所措，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了两个字：“谢谢。” 接着他便问：“你是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温暖怕耽误了赵老爷子的时间，便直奔主题：“是这样的，这是我们家属院周建设同志的媳妇儿张桂花，他们两夫妻已经结婚十三年了，至今还没有孩子，所以过来找您看看。” 赵老爷子先是打量了一番张桂花，然后朝张桂花招手，示意她坐下来：“我先看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云华居然也跟着进来了，说：“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老赵一起帮你看一下。” 张桂花还有点不在状态，看着赵老爷子，又看了看李云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倒是温暖先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那当然好，我们求之不得了。李医生您是咱们部队最好的老中医，有您跟赵大夫强强联手，肯定事半功倍了！” 温暖跟张桂花打了个眼色，张桂花内心狂喜，在部队别说找李云华诊疗了，她就是连碰都碰不见李云华医生，没想到现在居然两个大夫帮她看，这次应该稳了吧？ 张桂花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忙说：“谢谢李医生，谢谢赵大夫，有劳了。” 赵大夫看着坐下来的李云华欲言又止，不过张桂花已经乖巧地伸出了两只手，似乎是打算让他们一人号一只手的脉。 那边的李云华已经娴熟地伸出手指，搭在了张桂花的手腕上，号起了脉来。 赵老爷子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然后也专心地号起脉来。 大约半分钟，李医生和赵大夫同时道：“月事不准。” 李云华看了眼张桂花，又说：“毛发茂盛，多毛症状。” 赵大夫停滞了两秒，也道：“少许痤疮，稍微偏胖。” 两人都收起了手，似乎都已经有结论了，不过赵大夫却看向张桂花，问：“你丈夫呢？” 张桂花不大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手，才说：“他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大夫，我……好像是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月经了，那刚刚你们说的那些症状是不是很严重？能治吗？” 这些年，张桂花看过的大夫比探过亲估计都要多了。 甚至前几年还去了京市看，周边这些赤脚大夫也看过，更甚她婆婆之前还搞来了各种偏方，有些还是在神婆哪里要来的，反正该试的都试了。 这会，一下子遇到了两位大夫，一个是部队里头的特邀老中医，一个据说是国外回来的医学专家，搞得她都有点儿激动了。 这一回，应该有办法了吧？ 李云华看着紧张的张桂花，说：“你的问题不大，喝点中药把月经调理好。” 那边的赵老爷子加了一句：“要是可以的话，减减肥。” 减肥？ 提到这个，张桂花就有点尴尬了，因为家里就她跟老周两人，之前为了把自己养肥（觉得肥就是身体好），特地买了不少的肥猪肉，炸了很多的猪油，无论吃什么菜都放些猪油下去。 加上本身家里不缺吃食，慢慢就圆润起来了。 可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肉肉，现在居然要减掉吗？ 不过张桂花又马上点了点头：“好，我听两位大夫的，只要能治好就行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多年的寻医问药，就是不行。 她也知道家属院也有很多人笑话她，甚至她婆婆也差点把“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写在脸上了。 这么多年，她都试过了，可一次次的落空。 可是周建设也没有说什么，全两晚还安慰她说，今年要不到，干脆领养一个算了。 周建设并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没有办法了。 那天温暖问他，要是她不能生要不要离婚，周建设很坚决地说不会离。 她开心的同时也忧心。 始终觉得有点惋惜，没能要一个他们俩的孩子。 张桂花好像仍在做梦似的，不太相信地问：“我这个，真的能治？” 两位经验丰富的大夫异口同声道：“当然可以。” 温暖看李云华和赵老爷子如此笃定，便走过去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医生是咱们最有经验的老中医，赵大夫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专家，中医西医都说你可以治，你还担心什么啊？” 张桂花看向了赵老爷子，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我……我还以为赵大夫要给我动刀子才行呢。” 之前有人说过在老赵这里见过那些什么手术刀子，轻轻一划就皮开肉绽的。 很多人都说西方那些大夫都爱动刀子的，在肚子上头上开个洞比比皆是，她来的路上其实一直都在忐忑，可是也没敢跟温暖说…… 太尴尬了。 在场的三个人都哭笑不得了。 李云华笑过之后，给张桂花普及了一下，解释道：“这是你们对西医的误解，其实并不是什么病都需要动刀子的，而且，这位赵大夫的父亲，以前也是个老中医，其实他中西医都会。你放心好了，你这个还没到动刀子的程度。等会你跟我回去医务室那边，我给你开点中药调理调理。” 刚说完，门口那头突然出现了周建设的身影，连忙走进来挡在了张桂花的面前，说：“我们不动刀子，我不会让我媳妇儿动刀子的！” 周建设忽地抱住了张桂花，说：“媳妇儿，我们不看了，你要喜欢孩子，我们领养一个好不好？” 大家看着两人紧抱着的身影，纷纷转过脸去，笑了笑。 张桂花突然被抱住了，整张脸忍不住红起来了，觉得丢脸的同时又有点感动，“不好！” 她拉了拉周建设衣衫，小声道：“老周，你搞错了，大夫没说要对我动刀子！” “真的？”周建设似乎并不信。 张桂花气得在他手上掐了一下：“肯定是真的啊，难不成我骗你啊？” 赵大夫清了下嗓子，“嗯哼”了一声，打断了两夫妻的如胶似漆：“这位同志，到你了，过来看看吧。” 很多夫妻怀不上孩子，都只会让女人去看，总感觉问题是出在女人身上。 其实在很多的案例当中，男性不能生育的也有不少。 可是那些男人通常都不会承认，还觉得是大夫胡说八道。 不过这男同志还算是负责任，还知道陪着自家媳妇儿一起过来，而且刚刚的话他也听到了，也算是有担当的男人。 周建设多少还是有点不信，不过张桂花已经用凶巴巴的眼神瞪着他，他只好乖乖地坐了下来。 赵大夫和李医生重新坐回去，又给周建设把了一下脉。 半响后，两位大夫对视了一眼，同时收回了手，道：“同志，你有问题啊。” 周建设微微顿了下，神色惊慌，不可置信地问：“我……我有问题？” 空气中突然有片刻的静默，大家纷纷看向了周建设。 两位大夫齐刷刷地点了下头：“没错，问题就出在你身上。” 说完，两位大夫同时看向他，视线慢慢往下移，看向了他的裤子中间—— 张桂花微微愣怔住，下一秒那个本该尴尬的周建设却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张桂花道：“媳妇儿，听到没？有问题的人是我。” “以后要吃苦药，要动刀子，都让我来承受。” 张桂花：“？” * 温暖和张桂花先离开了土房子，因为赵大夫说要帮周建设做进一步的检查。 张桂花有点坐立不安，看着后面的土方子，担忧地问温暖：“该不会真要对老周动刀子吧？” 温暖顿了下，宽慰道：“应该不至于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张桂花越想越不安，又问：“该不会要把他割了吧？” 温暖哭笑不得。 过了好一会，周建设才从土房子出来，脸涨得红红的，就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温暖看这两夫妻好像是有话要说，她便折回去土房子那边，准备把诊金给赵老爷子。 不过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赵老爷子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对你影响不好。” 温暖正要转身离去，李云华的声音随即又传了出来：“见一下老同学罢了，能有什么影响？” 后来就再也没有声音了，温暖等到了李云华出来，然后又隔了一会才进去屋里，她把事先准备好的钱放到了赵大夫的桌子上，朝他弯腰道谢，然后再快步地朝门口跑了出去。 赵老爷子看着桌子上青团，还有温暖刚刚放下的钱币，坐在木凳子上，沉思了一小会。 那边的桂花嫂子和周建设似乎都说完了，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直到回去家属院之后，张桂花见四下无人，才抽噎地哭道：“小暖妹子，赵大夫真说要把老周那什么给割了！” “什么？！！” 温暖安慰了桂花嫂子好一会，晚上等到顾青寒回来的是时候又跟他说了这事。 温暖说：“青寒，你去帮我问一下赵大夫，是不是搞错了？” 顾青寒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还说：“肯定是你们搞错了。” 割了还怎么用？ 温暖有点没听懂，“可是……可是桂花嫂子是这样跟我说的。” 不过，好像确实不可能，割得是别的东西吧…… 温暖脑补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顾青寒看着温暖正在思考的表情，脸上瞬间有无数条黑线冒了出来，然后把人给搂进了怀里，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以后不准再管其他男人的事情，周建设这事，我去处理。” 温暖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处理？” 顾青寒直接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脸色依然不好，“反正你不准再管了，你管好你自己的男人就行了。”说着，便亲了亲她的耳朵。 温暖“哦”了一声，总算听出这小气的男人是吃味了。 温暖正要起来，顾青寒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用带着微微胡茬的下巴蹭她白嫩的颈脖，痒得她缩了一下。 温暖踢了下他的脚：“今天好累，就不能等到明天晚上吗？” 顾青寒压低了声音：“刘同志组织了一个试飞小组，师长让我当试飞员，我到时候可能要跟刘同志和沈同志去一趟112厂。” 温暖听了后，睡意少了一大半，微微侧着头看了过去，“什么时候去？” “嗯，还说不准，就这几天吧。” 为了往上爬，顾青寒只能暂时离开一阵子。 温暖想到了菊香嫂子说她丈夫在过年之后也是出任务，现在还没回来。 不过温暖都观察到了，这段时间顾青寒是特别多会议，没想到真的有任务了。 军人有军人的使命，她肯定也不能当顾青寒的绊脚石，于是便转了个身，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说：“那你记得要保护好自己，我和乐乐在家里等你，等你安全回家。” 顾青寒“嗯”了一声，然后摸了摸鼻子：“那我先把乐乐哄睡。” 小家伙还在自娱自乐，玩的正开心，谁知道就被顾青寒抱了起来，乐乐于是“啊啊啊”地叫了起来，并不想睡觉。 等到乐乐睡了之后，温暖也差不多要睡着了，然而却被丧心病狂的男人抱到了隔壁小房间。 第 47 章 第47章 一连两天, 温暖从炊事班回来的时候，都带了很多的板栗。 她想着顾青寒跟刘华清的父母到时候会一起去112厂，所以这两天都去家属院附近的村子里, 换了好多的板栗回来，准备给他们做点板栗糕，到时候在路上吃。 不过顾青寒说暂时还不知道哪一天出发，所以温暖就先备着一些, 等出发的前一天再给他们做点干粮，顺便给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她们也送一点过去。 这几晚, 顾青寒不知疲倦地索取, 温暖每天早上都要起不来了！ 这一天, 温暖是被顾青寒叫醒的，乐乐已经醒来了，坐在温暖旁边玩顾清兰给她买的发夹。 小家伙一看到温暖醒来了, 便扑了过来，沉甸甸的小肉团压在温暖身上，差点没把她压得背过气去。 乐乐大声地喊道：“妈妈！” “抱！” 温暖虽然被压得要喘不过气了，不过还是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把她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家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细软毛发, 在温暖的肩膀处蹭了蹭：“香香。” 温暖抱着孩子，也大大地亲了几下, 笑着捏了下孩子的脸蛋：“我们乐乐也香香。” 小家伙一听，高兴坏了，抱着温暖的脖子哈哈笑的, 不过闹了一小会，乐乐这个小家伙又自己爬回去床尾，玩自己漂亮的小发夹。 顾青寒一直站在床边看着她们, 只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整个人容光焕发，温暖对上男人那带笑的眼睛后，回忆起昨晚疯狂的一切，直接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枕头里，不想见到他。 顾青寒看到她为微红的耳朵，便伸手把人抱了起来，说：“我今天要跟周团长去一趟飞行队里头的医院，李医生那边已经安排好让赵大夫做手术。” 温暖的脑袋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随即嘀咕道：“周团长真愿意去动刀子？” 想起那天周建设听见动刀子什么的，不知道多激动，没想到周团长为了要孩子，为了桂花嫂子，真的愿意做那个切除手术。 看来，周建设对桂花嫂子还是挺在意的，也不是那种嘴上说说，不愿意付出实际行动的人。 桂花嫂子这十多年跟着他，也算是值得了。 顾青寒替她理了下凌乱的刘海，将下巴放在妻子那纤瘦的肩膀上，笑着蹭了蹭她的侧脸：“嗯嗯，周团长说幸好要动刀子的人是他，要是往桂花嫂子身上动刀子，那他宁可不要孩子了。” 温暖闻言，颇为赞许地点了下头：“周团长是个英雄，也是个好丈夫，桂花嫂子没选错人。” 她之前听顾清兰说，她在医院见到过有医生诊断出是男人身上有毛病，什么弱精死精，不能生育的。 可是呢，那些男人都不愿意承认，听到医生的诊断之后恼羞成怒，还想要殴打医生，骂人家是庸医，胡说八道。 周建设在这一方面，倒不会像其他男人那么死要面子，还会心疼桂花嫂子，不想让她受苦。 顾青寒听了温暖这话，手臂扣紧了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声问：“那你的丈夫我呢？” 温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也要争一下吗？ 不过还是打算让男人开心一下，把手搭覆在他的手上，笑眯眯道：“我家青寒，那必须是大英雄，好好丈夫，好爸爸啦。” 实话说，顾青寒真的超乎她原先的期望。 当初要跟着来随军，一是为了躲避吸血鬼娘家，还有不想跟赵五珠顾青松他们斗智斗勇。 其实在随军之前，她也偷偷“考察”过顾青寒，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对女人发脾气，打骂女人的人才放心跟随来北城。 要是哪一个都是火坑，还不如不跳了。 所以，温暖也没有敷衍他，顾青寒在工作上确实也是个大英雄，在家庭上也是好丈夫、好爸爸。 比起其他男人，下班回家之后就在家里头当大爷，顾青寒已经做得算很好了。 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温暖说了句“爸爸”，还特地走了过来，然后抱住了顾青寒，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爸。” 顾青寒心满意足地笑了，搂着自家媳妇和孩子，低下头亲了一下。 温暖还没梳洗，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便说：“好了，别耽误太多时间了，我们过去看看周团长准备好没有。” 顾青寒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下，又说：“今天吃臊子面，我已经煮好放在铁锅里，你洗簌之后就把早餐吃了吧。” 听着顾青寒这话，温暖更不想赖床了，迅速地去了洗簌，顺便给乐乐换上干爽的尿布，还洗了一下脸。 吃过早餐出来，温暖就跟着顾青寒去到了桂花嫂子家。 那边的周建设还在安慰桂花嫂子，安慰她说这不算是什么大手术，反正两位大夫的建议都是，反正他们小两口在调理身体的这段时间都是要先暂停房事，干脆把手术给做了。 桂花嫂子估计哭过，眼睛红红的，越哄越不好了。 不过时间要紧，顾青寒和周建设也没有再耽误了，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出发。 桂花嫂子看着周建设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跟温暖诉道：“也不知道动刀子之后还能不能用了……” 温暖哭笑不得，一下子居然找不到话来安慰她了。 那点子东西，估计是没用才要切的。 倒是乐乐，她什么都不懂，见到了桂花嫂子不高兴的表情，便把自己昨天顾清兰给她买糖糖，递给了她，说：“糖。” 桂花嫂子一看小家伙拿了两天还不舍得吃的糖，居然送了给她，顿时就眉开眼笑了，“不用，乐乐自己吃吧。” 温暖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笑道：“桂花婶婶总算没有白疼你。” 小家伙还拿着手里的糖，想要把糖递给她，温暖便说：“桂花嫂子，你赶紧拿着吧，乐乐想分享给你吃呢。” 平时这个小家伙可护食了，除了温暖，就连顾青寒问她也不会给。 现在孩子愿意分享，温暖觉得是好事，还要继续鼓励她。 桂花嫂子看着乐乐那干净清澈的大眼睛，这一瞬间，心里柔软得像是一团棉花。 她接过了乐乐递来的糖，笑道：“谢谢我们乐乐，嫂嫂可要吃啦。” 温暖在乐乐的脸上亲了亲，赞扬道：“好孩子。” 乐乐这个小家伙听出了温暖表扬她，笑得更灿烂了。 桂花嫂子看着她们俩，眼睛突然湿润起来：“小暖妹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家人。” 在他们的身上，张桂花感受到了亲人般的关爱。 她在家属院住了也有好多年了，可是从没遇到过像温暖这么好，对人这么真诚的人。 虽然部队讲求团结，不过私底下军嫂自己组成小团队的也不少，大家为了自家男人的晋升，暗地里各种拉帮结派。 可是温暖这人比较纯粹，她的圈子其实很简单，也从没有特意去讨好过谁，就连徐师长和师长媳妇这么好的关系，温暖自己却主动避嫌，从不会因为认识师长媳妇，就经常找过去。 而顾青寒就更是了，平时看着挺高冷的一个人，可是有事的时候，他都是会第一个冲上前。 周建设虽然对自己有点毛病这事，没感到特别介怀，不过张桂花还是不想要家属院里头的人知道，所以便拜托了顾青寒，让他帮忙看着下。 顾青寒也二话不说应下，帮他们这忙。 所以，能跟温暖他们做邻居，张桂花觉得真是幸运。 温暖浅浅一笑：“桂花嫂子你这样说，那我也要感谢你，要不是有你帮忙，我哪能这么安心工作呢？” 桂花嫂子一听，爽朗一笑：“得了得了，我们这样好的关系，还客气什么啊？” “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 之后几天，顾青寒有空就过去医院，张桂花有时候也会过去送一下饭。 沈白蓉在百忙之中也抽了点时间，带着刘华清去了一次温暖家。 因为他们过两天也要出发去112厂了，所以沈白蓉特意过来给温暖说一声的。 温暖看着两个孩子相处得融洽，便跟沈白蓉闲聊了起来。 沈白蓉看着两个孩子玩得这么开心，便道：“华清回去之后，也找不到人跟他玩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温暖知道沈白蓉他们的工作忙碌，而且听顾青寒说，634所里头很多专家都是隐姓埋名，家里有孩子的，都会放在老家，像沈白蓉这种没有家人帮衬的，是比较少，所以所里并没有多少孩子。 温暖安慰了她几句，才说：“辛苦你们了。” 要不是有这么一批人隐姓埋名建设祖国，哪有以后的繁华昌盛。 沈白蓉笑了笑：“没事，就是感慨一下，我们华清很喜欢你，也整天吵着要过来跟乐乐一起玩，所以担心他以后找不到小伙伴而已。” “还有顾副团长担任这次试飞员的事，其实也不是我跟老刘决定的，我知道元宵那会儿顾副团长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应该很担心他这次的任务。” 温暖一听，便知道沈白蓉过来找她是为了试飞员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沈白蓉他们能够决定的，能选上顾青寒，那是因为他本身优秀，飞行经验丰富，换了别人，还不一定能担任试飞员呢。 温暖便笑着应道：“青寒跟我说了一下，既然组织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那是对他的信任，我会全力支持他的。” 她也知道这工作的危险性，但是身为军嫂，她既然不能在工作上帮忙她的男人，至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而且这也关乎到组织国防能力提升的关键时刻，要是她也能当试飞员，她也会义无反顾的。 沈白蓉赞许地点了点头：“温同志你能理解就好。” 那头的乐乐拿了一颗糖递给了刘华清，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手里都拿着一块糖，笑得开心极了。 晚上顾青寒回来的是时候，也跟温暖说了下出发的事情。 温暖正把之前拿回来的板栗开壳，听到顾青寒这么一说，便道：“我知道，今天沈同志过来跟我说了，所以我现在把这些板栗整理好，明天给你们做一些板栗酥饼，带在路上吃。” 顾青寒走到了她的身旁，从背后抱住了她：“不用这么麻烦了，又不是很远的路程，再说了，那边有个飞行学校，要是能带出几个学生，我不可能长期待在那边，一个月去一两次而已。” 温暖这怎么好像以为他要长期待在外头似的，之前不仅给他收拾好行李，各种冬装夏装都备齐了，还给了他不少钱和各种票子。 他很想说，其实用不着。 新式战机从建造到试飞，最后到定型，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期，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起步。 他主要还是以部队的任务为主要，试飞员只是很小一部分的工作罢了。 不过这都是他媳妇儿关爱他的细节，顾青寒觉得心里暖暖的。 温暖也不想伤他的心了，这些东西主要还是给刘华清他们的，而且这么多的板栗，能做好多呢，顺便做一点给桂花嫂子她们。 温暖便说：“你到时候带上就行了，不过这东西你也不能吃那么多，省得影响你飞行了。反正这个东西耐放，你就是不吃带过去分给别的同志也可以。再说了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现在还不知道你要去多久呢……” 其实，她约了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明天过来她家一起做饼，纯粹就是为了坐一块聊聊天…… 不过不能跟顾青寒明说，这家伙小气极了。 果然，这话一出，顾青寒便抿了抿唇，深邃的眼神深深地打量着她。 温暖还以为顾青寒会帮忙跟她一起整理板栗，谁知道板栗不理会就算了，这男人居然又把她扛去了小房间。 结束之后，温暖哪里还有力气剥板栗…… 早知道刚刚就不哄着他了。 哼！ * 翌日。 邓菊香带着小冬小梅去到了温暖家，只是她绷着一张脸。 进门后，张桂花发现邓菊香的脸色不是那么好，两个孩子也一言不发的，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便问她：“菊香，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邓菊香家的男人出任务去了，现在她跟婆婆带着三个孩子，不过邓菊香一向跟婆婆相处得挺和睦的，就算是有矛盾也是小吵小闹，并不会影响感情。 邓菊香放下了手里的白糖，接过了温暖递来的马蹄茅根茶，抿了一口，气呼呼道：“别说了，之前清兰不是看到美娇脸上有淤青吗？我来这边之前刚好碰到她带孩子去打预防针了，才知道张志彬那个鳖孙果然对美娇动过手！” “美娇那丫头一开始还不让我看，说什么部队熄灯之后不小心撞到了头，可是我拿下她的帽子才知道，除了眉眼有淤青，左边上半部分都是淡淡的紫青色瘀痕，看着已经有好多天了，都快要消散了，难怪这么多天都不出门来，我找她也不理我！” “你们说张志彬是不是没良心的狗东西？美娇一个刚刚出月子的产妇他也敢动手，他还是人不是？气得我！还有她家那个张婶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一直在偏袒自家儿子，说什么是美娇先发的脾气，说美娇骂了张志彬，还骂得很难听，所以她儿子才会动手的。” “我寻思，骂他都脏了自己的嘴，应该直接把他给胖揍一顿，打女人的家伙，算什么男人？！狗东西！” 桂花嫂子一听，连连皱起了眉头，问：“之前带着儿媳妇去炊事班闹事的人就是她？” 邓菊香叹息：“可不是，那会儿美娇才出月子第二天呢！” 张桂花气得叉着腰：“简直不把人当人，在外头都这样子对她，还能指望他们在家里会对那个美娇好吗？” 说起了之前那事，邓菊香就更气了，恨铁不成钢道：“美娇也是个憨，她婆婆说什么就什么，一点儿自己的主见都没有。而且我刚刚还听到她还帮着张志彬说话，说什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把自己推了一下，撞到了柜子上。她自己都不想争口气，我就是再想帮她也徒劳无功了。” 张桂花点头：“我们外人帮不了别人做决定，一切还得看自己。” 温暖听了邓菊香的话，也大概知道了陈美娇的态度，看来她是不打算追究了。 菊香嫂子作为外人，肯定也不好说太多，不然还可能会被张婶子倒打一把，说她破坏人家夫妻感情。 可是家暴这种恶习，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施暴者可能第一次还会跪下来，痛哭流泪让你原谅他。 但是受害人每一次的忍让和妥协，都是下一次悲剧的开始。 施暴的人并不会因为你的大度忍让而改变，反而还会觉得你懦弱好骗，继而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最后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妥协，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那些人渣给毁灭掉。 邓菊香一口气把马蹄水给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随即道：“我还是回去陪美娇聊聊天吧，刚刚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哭。小暖妹子，我给你拿了点糖过来做栗子酥饼，不过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做饼了。” 邓菊香正要走出去门口，不过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温暖：“小暖妹子，之前美娇一直跟我提起过你，不如我带她过来你这边，跟我们一起做做饼，聊聊天吧？” 其实邓菊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的脾气火爆，估计安慰不到两句，第三句还会把陈美娇也骂进去，到时候陈美娇估计连她也讨厌了。 不过人多就不一样了，一人一句，哪怕不是开导，一起聚在一起聊聊天也不错。 而且还能吃到温暖做的美食，人也会开心多了。 那边的温暖倒也没有多想，点了下头：“可以啊，那你回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过来。” 反正多个人还能多把手帮忙，她正愁着那么多的板栗和面团，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呢。 没一会儿，邓菊香便拉着陈美娇过来了。 第 48 章 第48章 陈美娇站在温暖家的院子门口, 有些担忧地问邓菊香：“菊香嫂子，我突然过来，温暖同志不会介意的吧？” 陈美娇来过一次温暖家, 不过那一次是因为她婆婆恶意中伤温暖顶替了她在食堂的工作，所以她过来道歉，但是她们两人算不上有交情。 不过邓菊香跟温暖的关系就不一样了，之前过年的时候, 陈美娇虽然在坐月子，不过也听说了温暖还特意送她家送了鸡汤, 她们的关系很好。 她知道菊香嫂子想要开解她, 带她出来散散心, 跟其他人聊聊天，陈美娇愿意过来也只是想让菊香嫂子放心，想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没事。 邓菊香拉着她的手, 笑了笑：“你放心吧，小暖妹子人很好的，之前你不是也来过她家吗？她还跟我念叨过你什么时候过来找她玩呢。” 邓菊香恨不得早点带她出来散散心呢，自从她生了女儿之后，整天就闷在家里, 就算是出了月子也不出来走动走动，虽然说孩子还很小, 不过张婶子又不是没空，出门走一走的时间也是有的。 尤其是陈美娇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要是还在家里闷下去, 真的会疯的。 本来生完了孩子情绪有点难以控制，又遇到了那样的糟心事，她也不知道陈美娇是怎么样熬过去的。 邓菊香改变不了陈美娇的选择, 但也想帮她暂时脱离一下家里那个压抑的环境，就算是劝不了她，但是坐一起聊聊，想必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陈美娇点了点头，“那就好。” 陈美娇听了邓菊香的话放心多了，随即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感觉帽子已经把额角上瘀痕遮住了，才走进温暖家的院子。 北城的天气还很冷，虽然没有再下雪了，但是还得穿上棉袄，邓菊香看着即便穿着棉袄还瘦削得让人心疼的陈美娇，默不作声地领着她走进去温暖家。 温暖和桂花嫂子看到陈美娇来了，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连忙招呼她进屋。 昨天沈白蓉过来的时候带了些马蹄和甘蔗，她今早起床之后想到大家都过来这边做酥饼，就煲了一些马蹄茅根甘蔗水。 刚刚菊香嫂子说要把陈美娇带过来，她就洗好了几个杯子，然后给她倒了一杯：“陈同志，来，先喝点热的。要是喝完了，那边还有一大锅，可以再去装。” 陈美娇从进门之后就下意识垂下了脑袋，似乎是想掩饰额角上的瘀痕，在接过温暖递来的杯子时，她才微微抬了抬头：“谢谢。” 温暖笑了笑：“不用客气，你当自己家就好了。” 温暖这会儿才看到，那个毛线帽子的边沿有点点的淤青，但是已经不怎么明显了。 可是相比起那点点的淤青，陈美娇那明显哭过的眼睛已经微微肿起来，而且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憔悴和消瘦。 跟上一次她来自己家，有着明显的变化。 本来生完孩子之后，因为激素的水平急剧下降会容易让人变得憔悴，可是陈美娇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差，看起来面黄肌瘦不说，精神面貌更是极差。 听菊香嫂子说，之前陈美娇也是家属院里面人人称赞的漂亮女同志，她本来就高挑，加上皮肤白，五官精致，也是个美人。 看来陈美娇这段时间遭遇的那些糟心事，对她的伤害非常大、非常深。 邓菊香刚刚去接陈美娇之前，就跟她们打了招呼，让她们当不知道就行了，就带她过来聊聊天，一起做点饼，让她不至于太抑郁。 陈美娇进门之后一直都有点戒备，脸上没什么表情，带着点疏离地微笑着。她捧着手里马蹄水淡淡抿了几口。 陈美娇感受到嘴里淡淡的甘甜，忍不住看向温暖笑道：“这茶很好喝，有股特别的甘甜，温同志你放了什么？” 听到对方主动的提问，温暖便耐心地应道：“放了些马蹄和甘蔗，所以喝起来会有点甘甜味，你要是喜欢的话，我给你再装一点。” 陈美娇双手捧着杯子，感受到热茶传递过来的温热，心里也忍不住暖起来了，“不用，我等会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吧。” 温暖看她的表情终于没有刚才的紧绷，便问：“我们准备做栗子酥饼，你要不要也来试一下？” 今天一早，温暖就让顾青寒帮忙把板栗给蒸好了，然后压成泥，而且面团也发好了，现在就等着团成饼，也不需要什么技巧。 当然，就是团不好其实也没关系，反正当是大家一起练练手，聊聊天。 陈美娇沉默了片刻，随后不太自信地点了下头：“我还没做过，要是做不好，温同志你别介意。” 邓菊香一直注意着陈美娇，看她似乎也愿意一起干活，便笑道：“我也不会做呢，反正我们跟着小暖妹子慢慢学就是了。” 桂花嫂子也跟着笑道：“就是，我们又不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师，反正都是自个儿吃的，就算做不好也没关系，小暖妹子也不是那些小气的人。” 温暖朝陈美娇看过去，然后问她：“擀面会吧？” “会的。”陈美娇下意识点了下头，像个好学生般乖巧。 温暖就站在八仙桌旁，纤细的手按着一块淡黄色的面团揉了揉，便朝她招了招手，非常不客气地说道：“那你过来帮我，多个人帮忙还能快点把饼做好呢，你负责把面团擀一下。” 温暖说话的语气太过亲昵了，陈美娇有一刹那觉得她们好像已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她对上了温暖那双黑亮晶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那股抗拒和陌生感减弱了不少，让人下意识想要靠近过去。 甚至在对上温暖看过来的眼光，她有种错觉，温暖似乎看穿了她的伪装，其实她不高兴。 陈美娇准备放下手里的马蹄水，不过想了想，又咕噜地喝了一口，甘甜的温水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喝过水后，便朝着温暖那边慢慢走过去。 走过去之后，温暖果然又不客气地把擀面杖递给她，说：“面剂子我已经切好了，你就擀一下，不用擀得跟饺子皮那么薄，像这样厚一点的，等会烤的时候，外面这一层油酥就会特别的酥脆，很好吃的。” 陈美娇刚接过擀面杖，就闻到了一阵奶香味，便好奇地说道：“好香的味道，是加了牛奶吗？” “不是，加的麦乳精。”温暖又说：“还有猪油，外面这一层酥皮会更香更酥，你要不喜欢里面的板栗，也可以换成其他的馅料，绿豆红豆那些都可以。当然，你要是喜欢咸口的，也可以剁肉碎那些。” 陈美娇笑了笑，然后说：“我喜欢甜的。” 温暖看了她一眼，手里捏面团的动作却没有停，“那正好了，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都拿了糖过来，这次板栗馅儿应该足够甜的，等会你拿一些回家去吃，现在天气还没热，可以放好一阵子。” 陈美娇一听，没有想就应道：“不用，我等会尝两个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把这些好吃的东西拿回家去，甚至还很小心眼地不想让她婆婆和自家丈夫也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温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那边的菊香嫂子和桂花嫂子一直在看着温暖怎么捏面团，发现跟捏汤圆差不多，只是最后一步还要压一下罢了，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话题难免会有点多，尤其是菊香嫂子，不说话就浑身难受的，所以便说起了最近自家丈夫出任务了，家里剩下了她跟婆婆带孩子，难免有些摩擦。 不过菊香嫂子跟她婆婆也就是小打小闹，今晚吵了，明天就和好那种，没有隔夜仇。 菊香嫂子吐槽完，又轮到了桂花嫂子，说起了之前她婆婆给她喝了很多的土方子…… 陈美娇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位嫂子聊天，可是她发现温暖除了偶尔说几句话，并没有主动提起自己的婆婆。 陈美娇的视线落在温暖那捏面团的手指上，柔软的面团在她的巧手下变成了圆圆的团子，好看极了。 不像她，刚刚试了捏了几个，丑丑的，也不圆，放在温暖捏的那些面饼旁边，好像一个个歪瓜裂枣，看得她都忍不住面上发热了。 她做的怎么就这么丑了？ 做了有差不多的面饼，温暖就先拿了一些过去厨房煎。 陈美娇便主动说要帮忙烧火，看着温暖熟练地把面饼放上去热油上，在热油的压力下，那一层淡黄色的面团慢慢就开始膨胀，像是春季的山笋得到了雨水的滋润，迅速地冒出了尖尖，然后变成了焦黄色酥皮，香香的味道瞬间铺满整个厨房。 陈美娇还是第一次看人家做酥饼，她以前没有嫁给张志彬的时候，在家里不怎么进厨房，家里都是母亲来掌厨，有时候是两位嫂嫂，她就负责吃的。 后来嫁给了张志彬，虽然也有做过饭，但其实做得并不好，张志彬和她婆婆就好几次说她做饭难吃。 之后她去了炊事班，在同事的指导下，总算提高了厨艺，不过依然没能让自家丈夫和婆婆满意。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做饭，可是她婆婆和丈夫都说这些都是新媳妇做的，怀孕之后，她也一直有在做饭，只是有时候她很烦，很累，并不想动。 好不容易生了孩子，除了坐月子的那一个月她歇了一下，这段时间她婆婆又开始指使她来做家务了。 每到该做饭的时候，她婆婆就爱抱着孩子出门，跟大院里的婶子唠嗑。 刚刚听菊香嫂子她们吐槽，其实她也想说几句的，不过她也不爱说这些。 尤其是她看到温暖也并没有参与进去，只是偶尔才会应两句，所以她也不是很想说。 没一会，温暖就把已经煎成了金黄色的酥饼夹了起来，然后拿出去院子，给小冬小梅她们。 几个孩子带着乐乐在院子里玩，也让温暖省心多了，所以酥饼一出炉，她就拿了几个给她们吃。 乐乐这个小家伙有大孩子跟她玩，也不怎么爱跟温暖了，现在还有好吃的，更是开心得团团转，吵着让两个姐姐喂她吃。 陈美娇从厨房的门口看出去，看到温暖蹲下身去，然后在孩子的脸上亲昵地亲了一下，孩子也抱住了她的脖子，亲了一下。 这画面真温馨。 没一会，温暖便拿着个空碟子回来了，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 陈美娇看着温暖那细腻柔美的侧脸，漂亮又精致，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和幸福，让她目光恍惚了一下。 曾几何时，她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女孩，开心的幸福的。 温暖没看她，又把锅里的板栗酥夹了起来，笑了笑：“几个孩子都说好吃，看来这次做得很成功。” 陈美娇点了点头，给温暖递去一个大一点的托盘，说：“我闻着都觉得香。” 刚说完，温暖已经夹了一个刚出炉，还热烫得滋滋作响的酥饼放进一个碗里，推到她跟前：“你也试一下，不过不能吃太多，我里面加了猪油会比较油腻。你还得喂奶，容易堵奶。” 陈美娇听着温暖这话，随即愣了愣，想也没想便说道：“我婆婆让我给孩子戒奶，到时候好回去炊事班工作。” 温暖皱了一下眉，问她：“那你想给孩子戒奶吗？” 母乳这件事，其实母亲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 但陈美娇说，是她婆婆让她戒奶？ 陈美娇垂下了眼帘，摇了摇头：“我不想。” 她的女儿还很小，她实在无法割舍这一份纽带。要是戒了奶，她婆婆肯定就是一整天都带着孩子，甚至连睡觉都会带着她。 温暖直截了当道：“那你不要听她的，你才是孩子的母亲，没有人可以帮你跟孩子做决定。” 陈美娇顿了顿，却没有说话，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到要是她跟婆婆反对，又是怎么样的后果。 她看向温暖，转移了话题，问她：“温同志，你跟你婆婆应该处得很好吧？” 温暖忽地笑了笑，笑容有点耀眼，朝她看了过来，说：“恰好相反。” “啊？”陈美娇颇为震惊，然后说：“刚刚我听两位嫂子在说她们婆婆，还以为你跟婆婆关系很好，所以才会没一起谈论。” 温暖思索了一会，然后笑着说：“我婆婆不喜欢我生了女儿，也说我懒。而且我娘家也把我当摇钱树，只想从我身上刮点钱。后来孩子她爸调任来北城，我就带上孩子跟着来了。” 陈美娇愣住了，没想到整个家属院都羡慕的温暖，居然不受娘家和婆家的喜欢？ 她随即想起了自己，虽然她也不受婆婆喜欢，但她的娘家人很好，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哥嫂嫂，个个都疼爱她。 只是当年是她太任性了，为了张志彬居然跟家里翻了脸，还说下了很绝情的话。 陈美娇已经有两年没跟家里联系过了。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那个颜面。 也是倔强，不肯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嫁错了人。 “没事。”温暖笑了笑：“我不介意那些。” 温暖从没跟家属院的人说起过老家的事情，哪怕是桂花嫂子她们，不是不愿意说，而是觉得那些已经翻篇了，现在她的生活过得虽平淡，但却感觉很幸福。 陈美娇渐渐冷静了下来，沉默了好久，才说：“我以为你这么好的人，肯定会得到很多人喜欢。” 温暖笑了：“那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只要我喜欢的人喜欢我就好了。” 陈美娇怔了下，脸色发白，并没有说话。 温暖见她沉默下来，便说：“酥饼应该没那么烫了，你吃一个尝尝。” 温暖还给她倒了一点马蹄水，怕她噎喉咙。 陈美娇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温暖给她准备的酥饼，好一会才伸手拿了起来，然后把煎得金黄酥香的饼子塞进嘴里。 刚出炉的酥饼香香脆脆的，咬一口那酥酥的表皮便滋滋作响，那些绵软香甜的板栗沙甜度适中，不会太甜，也不会寡淡，真的好吃。 配上甘甜清爽的马蹄水，更加鲜甜了，让她瞬间回忆起曾经在母亲身边的日子—— 以前她多幸福。 温暖笑了笑，问：“怎么样？表皮酥不酥？” 陈美娇点了点头，眼眶那打转的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哽咽道：“很香很酥，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酥饼。” 原来那酥皮上还有少许白色的芝麻，陈美娇现在才尝到。 “好吃的话，等会多拿几个回家去，我们今天做了很多呢。”温暖笑了笑，又说：“我等会准备做一个铁锅炖大鹅和鲍鱼焖鸡，你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别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自己的能量。” 陈美娇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什么。 温暖就算得不到娘家和婆家的喜欢，但她得到了自己丈夫的宠爱。 刚刚桂花嫂子也说了，她婆婆嫌弃她生不了孩子，不过周团长为了让桂花嫂子开心，把自家母亲送回去老家。 可是呢，她的男人是怎么对她的？ 额角上那隐隐作痛的伤痕告诉她，她并没有被爱。 要是爱她会打她吗？ 不会。 她爸爸爱她妈妈，虽然爸爸大男人主义，但绝不会跟妈妈动手；她哥哥也疼爱嫂嫂，在嫂嫂怀孕那会儿，家务活全都包办，哪里舍得对嫂嫂动手？ 可她的丈夫呢？ 就因为她不愿意听婆婆的话早点回去上班，就对她拳打脚踢。 虽然事后他痛哭流泪，还跪下来求她，一边扇自己，一边说以后不会了。 她看着丈夫那后悔不已的脸，也认为他会改。 可是现在一想，他真的会改吗？ 如果张志彬真的爱自己，在结婚那会儿就不会只知道逃避了，也不会动手打她！ 她真的太蠢了，为什么到这会儿才明白呢？ 陈美娇捂住了自己的脸，突然就痛哭出来，客厅的邓菊香和张桂花听见哭声，连忙小跑着过来。 温暖却做了个“嘘”的手势，手里翻动酥饼的动作却没有停，压低声音对两位嫂子道：“让她哭出来，发泄一下。” * 过了好一会，陈美娇才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拿起刚刚才咬了两口的酥饼，“这个饼真的好吃。” 这边的温暖已经所有的酥饼都煎好了，正准备炖鹅。 温暖听到她说话，情绪也平静下来了，便说：“我已经帮你准备一袋子，等会带些回去给你的家人吃。” 陈美娇看着温暖的侧脸，忽然说：“温同志，其实我婆婆跟我关系也不好，而且……张志彬，就是我男人，他前些天还打了我。” 温暖微微颤了下，陈美娇总算愿意说出来了。 但听着她说的这话，还是忍不住心痛，她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啊，可是却被婆婆和丈夫一起欺负，那家子还是人吗？ 她压下心里的怒气，看着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美娇还没回答，外头就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然后就听到了张婶子大声地喊道：“美娇，美娇你是不是在里头？” 陈美娇听到了自家婆婆的声音，浑身颤了颤，再次脸色惨白。 可是她又听到了幼小女儿的哭声，那凄惨的哭嚎声让她下意识朝着院子外走了出去。 张婶子一看陈美娇果然是过来温暖这边，表情唰一下地耷拉下去，质问她：“一下午的，你跑哪儿去了？闺女都不要了吗？我看你就是闲得慌，那么闲的话，赶紧回去上班得了，省得我还抱着孩子满大院找你。” 陈美娇看不得孩子哭得这么厉害，便走了出去，从张婶子手上把孩子接了过来。 张婶子看到了陈美娇眼眉处还有个瘀痕，便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赶紧带孩子回家去吧。” 陈美娇却摇了摇头：“妈，你先回去吧，我带贝儿在这边玩一下。” 张婶子倏然就怒了：“不是，你说你带着个小奶娃到处跑干啥？还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玩，我刚刚带着孩子，饭都还没煮呢！” 温暖和邓菊香张桂花听见了张婶子的声音，也跟着走了出来。 然后把在院子里玩的几个孩子叫了进屋，让她们在屋子里先玩。 几个孩子躲在大人的身后，好奇地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乐乐长得矮，什么都没看到，看到菊香嫂子和桂花嫂子手臂之间有个缝，便把脑袋伸了出去，也想看热闹。 桂花嫂子见状，连忙把小小的乐乐给抱了起来，小家伙看得更加入迷了。 邓菊香看到了陈美娇抱回孩子，便对她说：“美娇，先进屋来给孩子喂个奶吧，估计是饿了。” 陈美娇闻言，便对张婶子说：“妈你先回去吧，我想跟几位嫂嫂聊聊天。” 说完，便抱着孩子转身，往温暖家走回去。 张婶子心里慌，其实她就是怕陈美娇出来这么久，怕她跟别人说三道四的，败坏自己儿子的名声，影响他的前途了。 现在看到邓菊香和张桂花都在温暖这边，一想到邓菊香可能会把她儿子打了陈美娇那事添油加醋，张婶子就特别的慌乱。 情急之下，张婶子便大声喝道：“站住，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去，这都几点了，还在外面晃悠，你有没有一点做人儿媳妇的自觉？” “不。”陈美娇转过头看向她，扔下一句：“我不回，你要回你自己先回去。” 张婶子终于愣住了，“你说什么？” 说着，张婶子就想伸手拉住陈美娇的手臂，不让她进去温暖家。 然而，张婶子还没碰到陈美娇，温暖就挡在了陈美娇的身前，厉声阻止道：“张婶子，美娇说想要在我这里坐一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张婶子突然被温暖挡住了去路，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随即想到了什么，质问道：“是不是你对我家美娇说什么了？” 温暖皱了下眉，看向蛮不讲理的张婶子，淡淡道：“婶子，我们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些呢？” 那边的陈美娇看到温暖被为难，便说：“妈，温同志什么都没跟我说，是我想跟她们聊聊天而已。” 张婶子心虚，怕陈美娇跟别人胡说，也不管那么多了，打算把陈美娇怀里的孩子抢过来，就不信她还在这说什么屁话！ 温暖看着张婶子朝陈美娇走过去，便把人往她身后拉了一把，对张婶子说：“张婶子，这里是我家，请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张婶子哪里还听她的废话：“我跟我儿媳妇说话，关你屁事。” 张婶子比温暖要高，站在她面前显得有点高壮，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挡在陈美娇身前的温暖伸出手，准备把她推开，然后还没碰到她，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然后又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她。” 温暖看着顾青寒，还有钳制住张婶子手腕的沈白蓉，激动地喊道：“沈同志，青寒！” 没想到顾青寒今天这么早回来，真是及时。 沈白蓉比张婶子还要高一些，力道也大，捏住了张婶子的手腕，狠狠用力：“同志，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可不是好习惯。” 张婶子疼得嗷嗷叫，惨白了一张脸。 顾青寒居高临下地看向张婶子，冷冷道：“这里是我家，请你立刻离开。” 张婶子自知理亏，而且她也害怕顾青寒，肯定不敢在他面前撒泼的。 她愤愤地看了一眼被众人遮挡住的陈美娇，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 人一走，温暖就赶忙让陈美娇先把哭闹的孩子给哄好。 陈美娇也顾不得大家的好奇了，走进去温暖家的小房子，打算先给孩子喂个奶。 这边的温暖招呼完沈白蓉，便走过去顾青寒那边，问他：“今晚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顾青寒脸色还不是很好，这会儿抱着乐乐在哄，说是怕刚刚的情形会把孩子吓到。 乐乐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拿着一块凉薯在啃，有滋有味的。 听到温暖这么问，顾青寒便说：“明天就要出发，沈同志想早点过来跟你聊聊天，梁队长让我也早点回来收拾一下行李。” “你没有被那个女人弄到吧？” 温暖摇了摇头，“没有呢，幸好你跟沈同志及时赶回来了。” 要不是顾青寒他们赶回来，张婶子那个身形，估计是真的会把她一把就推倒。 而且，陈美娇可能还会被她带回去，不知道又会怎么样了。 不过晚一点，陈美娇还是要回去的，一想到她要回去那个家，温暖就觉得心揪在一起。 顾青寒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便说：“等会我跟你一起送陈同志回去，短时间内张志彬不敢再对陈同志动手的。” 温暖点了点头，“好。” 顾青寒看她头发都有点乱了，眼底的青色也明显，便伸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掉落的发丝，然后问她：“今天累了吧？” 温暖知道他明天就要出发去112厂，大早就跟着起来了，又是给他收拾东西，又是准备给他们做一些干粮，估计中午的时候肯定也没睡。 因为乐乐这个小家伙已经打了几个哈欠，肯定也是没有睡午觉。 温暖却笑着摇头：“不累。” 顾青寒便伸手覆在她的脸，用粗粝的拇指在她脸上蹭了蹭：“晚饭我来做，你休息一下。” 温暖笑了笑，接过他怀里的小家伙，“那行啊，今晚就辛苦爸爸了，乐乐你说是不是？” 乐乐一听，立马就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顾青寒挽起了衣袖，然后揉了揉妻子和女儿的脑袋，“行，那我现在去准备，今晚早点吃饭。” 然后，就朝着厨房走去。 刚刚喂完奶出来的陈美娇见到温暖和顾青寒的互动，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爱和不爱真的很明显，顾青寒的目光一直都在温暖身上，从没移开过。甚至还会帮忙分担家务，看着顾青寒走近厨房的那一刻，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嫂嫂。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爱也是。 有些人，确实不值得。 陈美娇走到了温暖身旁，真诚道：“温暖同志，谢谢你。” 温暖微微愣了下，随即笑道：“不客气，我也没帮到你什么。” 温暖看着陈美娇抱着的小奶娃，已经睡着了，才两个月大的小婴儿，看着小小的一团，真是惹人怜爱。 就是看在这么小的孩子份上，张志彬都不该对陈美娇动手的。 陈美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对上温暖的眼睛，“你已经帮我很多很多了，我已经知道我该怎么选择了。” 张志彬，不是良人。 温暖似乎读懂了她眼中坚定的念头，随即点了下头：“那就好。” “对了，今晚就在这里吃饭，菊香嫂子和桂花嫂子都答应在这吃了，你可不能现在就走。” 陈美娇想了想，然后点了下头：“好，那就打扰了。” 没多久，刘明华也过来了，人齐之后就开饭。 今天是温暖他们家第一次那么热闹，满满当当坐了两桌子人，幸好顾青寒提前有准备，去空勤灶那边支了一只鸡一只鹅，加上桂花嫂子又拿了很多的海鲜干过来，这一顿饭还算丰富。 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 刘明华和沈白蓉还有点事要跟进，便带着刘华清回去招待所，温暖便说：“沈同志，我明天再去送送你们。” 沈白蓉笑了笑：“没事，你带着乐乐也不方便，也不用特地送了，咱们还会有机会过来的。” 温暖抱着乐乐跟他们挥了挥手，笑了笑：“我明天早点过去招待所就好。” 乐乐跟刘华清这段时间都在一块玩，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什么，好像知道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乐乐这个小家伙就哭着吵着要跟着一起刘华清去招待所。 刘华清人小鬼大，脾性还挺沉稳的，没有别的男孩子那么调皮，平时还会让着一下乐乐。 这会儿见乐乐哭了，他就掏出了自己最喜爱的玩具，一个大大的玻璃球，递给她，说了声：“妹妹，给。” 乐乐老早就想要刘华清这一颗玻璃球了，不过刘华清一直没舍得，没想到现在居然又给了她。 乐乐拿过那个玻璃球，专注地打量着，温暖便教乐乐说：“乐乐，跟哥哥说谢谢。” “谢——谢。” 乐乐看着刘华清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谢——” 然后朝着刘华清笑了笑。 刘华清也对她笑了笑，摸了摸乐乐的脑袋：“拜拜。” 乐乐有了玻璃球，也不吵着要跟去了，举起自己的小手臂，挥了挥：“拜拜。” 送走了刘华清一家人之后，顾青寒和温暖两人亲自把陈美娇送回家去。 不过回到凹字形大院时，陈美娇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对顾青寒和温暖道：“温同志，顾同志，你们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电话室？我想给我家里人打个电话再回去。” 温暖便点了下头：“当然没问题。” * 翌日一早，天乌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雪了。 温暖昨晚又被顾青寒闹了半宿，这会儿腿还有点酸。 这男人说什么要分开半个月，要一次性吃个饱，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精力，连续几天这样闹，一觉醒来居然比她还要精神。 不公平！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不太确定地问已经穿戴整齐的丈夫：“该不会要下雪了吧？” 因为想要送顾青寒和沈白蓉一家，温暖特意起了个大早。 不过看这天气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看来又要下雪了，这倒春寒还没结束。 顾青寒对天气的预估比温暖要好一些，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便说：“今天还是不要出门了，我跟沈同志他们说一下就好，他们会谅解的。” 温暖迟疑了片刻，“那你们出行会不会受到影响？” “放心，不会的。”顾青寒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等我回来，不会太久的。” 温暖坐在床上，抱住了他的腰，闷闷道：“嗯，回来的时候对我温柔点。” 想想有点怕，这男人也太能干了。 半个月后回来，不得把她折腾死！ 顾青寒哭笑不得，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粗暴了，可是回忆都是妻子满足的脸，然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好。” 接着，他又说：“回来之前，我可能会去一趟南疆，到时候顺便回去老家看看。” 闻言，温暖想起了林美芝肚子里那孩子，便说：“也好，估计那时候你弟弟的媳妇也快要生了，回家去看看吧。” 顾青寒本来不放心让温暖跟着一块出门，不过她还是去了招待所送沈白蓉他们。 沈白蓉还真没想到温暖居然还特意过来走一趟，忙说：“怪冷的，可能等会还要下雪，你带着乐乐不方便，就不要再送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温暖瞧着娇娇滴滴，孩子又还小，感动之余还真不想麻烦她们。 温暖乖巧地点了点头，弯了弯眉眼：“好的，祝你们一路平安。” 两人拥抱了一下，沈白蓉便坐上了部队安排的专车，去县里的火车站。 顾青寒也顾不得旁人，把温暖抱入了怀里，说：“回去吧。” 温暖抿了抿唇，然后垫高了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我和乐乐等你回来。” 顾青寒离开没两天，那头桂花嫂子就说陈美娇家人过来家属院了，还说陈美娇的家人跟张志彬打了起来。 第 49 章 第49章 “打起来了, 快来看啊，那边打起来了。” “快走啊，赶紧瞧热闹去, 听说是张营长被打了。” 温暖抱着乐乐还没去到凹字形大院，就听到有几个嫂子大声地叫喊着，不断有人往那边跑过去。 温暖和桂花嫂子对看了一眼，“还真的是张志彬。” 顾青寒离开之前的那个晚上, 陈美娇给家里打去了电话，当时电话是接通了的, 但是温暖和顾青寒也没有听陈美娇和她家人聊天, 所以也不知道她跟家里人说了些什么。 看来, 陈美娇是把家里人给喊来了，也好，就算是要离开, 离开之前也要把那个张志彬狠狠教训一顿！ 越靠近凹字形大院，那尖锐的呼叫声和嘈杂声就更大了，听到这些声音，温暖和张桂花便加快了脚步，深怕错过了精彩的部分。 张桂花见温暖抱着乐乐跑得已经气喘吁吁的, 干脆就接过她手里的孩子：“我来吧，这小家伙太重了。” 小家伙什么都不知道, 被两人抱着跑动，一颠一颠的，还以为是她们在跟她玩游戏, 笑得可欢了，小手牢牢地抓紧了桂花嫂子的衣衫。 等去到了凹字形大院时，陈美娇的家门前已经被一大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还听到了张婶子那凄厉的哭嚎声：“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你们陈家人是神经病吗？凭什么动手打我儿子啊？” “快来帮帮我儿啊！我儿就要被打死了，你们这么猖狂，我要告你们！” 等温暖和桂花嫂子挤过了层层围观人群，那边的邓菊香便把她们俩拉到了她家门前，说：“美娇这回终于都硬气一把了，看她以前被欺负的，都快没尊严了，就得好好教训张志彬这畜生！” 话落，温暖便看到了平日斯文老实的张志彬被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按在了地上殴打，被打的张志彬嘴里发出了几下痛苦的哀鸣声，嘴角也有斑斑血迹，只是他并没有还手之力，此刻狼狈得很。 而站在一旁哭喊着的张婶子就站在了边上，好几次试图拉架，但是却被身旁一个穿着的军装的女同志给扯了几下，把她扯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张婶子又哭又骂的，说着些很难听的脏话，听得温暖觉得刺耳极了，连忙捂住了乐乐的耳朵，也不让她看打架场面。 很多围观的人和张志彬自己都懵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手捂着自己被揍了的脸蛋，一手又捂着被磕到的脑袋，表情已经疼得有点扭曲。 温暖才挤了进来不久，那头李政委家媳妇赵嫂子和师长媳妇宋书记也相谐赶了过来。 “都给我住手！” 大家看到了宋书记，立马就让出了一条道，虽然宋书记现在没有任何的职务，但大家还是下意识把她当领导，家属院平时发生了小矛盾都爱找她来处理，把她当成半个保卫科主任。 而李政委家媳妇儿赵嫂子则直接上前去，把张志彬和动手打人的男人给隔了开来。 “有话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的吗？ ” 可能是有了旁人的插手，一场混乱的殴打便停止了下来，那个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张志彬衣领的高大男人一手松开了对方的衣领，张志彬那沉重的身体当即跌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咚”一声。 然而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还不忘伸脚又踢了张志彬一脚，力道之大，直接把张志彬给踢趴在地上。 赵嫂子看不过眼了，开口斥喝道：“同志，这里是空军部队，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还有，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凭什么要这样打人？” 那头抱着孩子一直没开口的陈美娇，看到居然还惊动了政委媳妇和师长媳妇，便走前了一步，准备认错。 可是还没说话，她瘦弱的身躯便被穿着军装的姐姐给拉到了身后。 陈美玲朝着赵嫂子和宋书记行了一个军礼，表情严肃，又带着点疏离，干练道：“两位同志，我是陈美娇的姐姐，陈美玲。” 随后，她又指着刚刚拎着张志彬打的那个高大男人，介绍道：“这是美娇的大哥，陈明德。” 接着又指了指边上也是一身军装的男人，说：“还有那是美娇的二哥，陈明辉。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为家妹讨一个公道的。” 话落，赵嫂子和宋书记脸上的表情都不好了，而且同为女人，对上陈美玲和陈美娇两人的眼神时，已经猜想到这事肯定跟张志彬负主要责任。 然后当她们看向张志彬时，看他那闪躲的眼神，大致也猜到个一二了。 不过这事闹这么大，引起的骚动已经震惊了大半个家属院，就算是家务事，这事也得搞个清楚才行。 宋书记看向了陈美玲，便问：“这位同志，你也是军人，想必也清楚知道部队的纪律和规定，你们有什么事就非得动手动脚的？” 宋书记虽然早已退位，但作为师长的媳妇儿，在必要的是时候还是得维护部队的名声，但仔细想想，又有点不对劲。 要真的是那样，这事应该关上门处理才对，这样公开来问，不就是要错的那一方感到羞耻和无地自容吗？ 反正此刻还跪趴在地上的张志彬已经慌了，刚刚部下来告诉他，陈美娇娘家来人了，他虽然大致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比起大舅子的拳头，他更怕自己的丑行被公诸于众。 原本这事关上门来处理就好多了，最多他挨点拳头，再跪在地上请求自家媳妇的原谅，让娘家那边的人消消气，这事就大致会这样过去了。 这样既不会伤了他的名声，也不用耽误了自己的将来晋升，还得将这事糊弄过去。 但是宋书记这么公开问话，反倒把他放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位置，要是被宋书记知道他是欺负妇孺的人，哪天在师长面前吹点枕边风，他的晋升之路就要毁了！ 那边的陈美玲就是等着宋书记的这句话了，所以这会儿脸色缓和了不少。 陈美玲把一直低着头的陈美娇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看向了宋书记，笑了笑：“同志，我们并不是有意闹事的，我只是觉得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就打算私下解决了，在这里我们先道个歉，请你原谅。” 接着陈美玲又指着地上的张志彬，说：“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这么无礼，你可以问问这个畜生，问他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地上的张志彬忽地浑身抖了起来，羞愧地把头埋在地上，看样子是不想说任何的话。 宋书记见张志彬似乎无话可说，便看向了抱着孩子的陈美娇，问：“那陈同志，这事你来说，实话实说就好了。” 刚才打人的陈明德和穿着一身军装的陈明辉一同走到了陈美娇的身旁，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鼓励道：“小妹，有大哥二哥还有你姐给你做主，你实话实话。” 陈美玲也摸了下妹妹那枯黄的头发，明明以前是那么的乌亮浓密，这会儿居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憔悴极了。 便心疼道：“小妹，我们都在，你不用怕那个畜生的，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 邓菊香也凑了过去，大声道：“美娇，你尽管说，我会给你作证！” 陈美娇听到了菊香嫂子的声音抬了抬头，随即顺着她的身影，看到了她身后的温暖，只见温暖朝她点了点头，似乎也在鼓励让她勇敢说出来。 陈美娇看着护着她的哥哥姐姐，还有支持她的嫂子们，那被呵护的暖意瞬间涌上全身，让她眼睛都滚烫起来。 对上他们鼓励的眼神，陈美娇那打转的泪水唰地夺眶而出。 这些日子以来的心酸和痛苦好像也随之倾泻出来。 一开始，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遇到了对的人。 恋爱时张志彬虽然是有些小毛病，但陈美娇以为他在结婚之后会改。 哪怕是这样，陈美娇觉得就算不改，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直到前段时间他对自己动手，他伪君子的一面像是洋葱一样一片一片剥落下来。 看到他跪在自己面前那痛哭流泪的样子，陈美娇也存着些侥幸，觉得他肯定会真心悔过的。 直到她看到了温暖和顾青寒，她才知道自己当初任性非要嫁给张志彬，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是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 张志彬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她，也从不会关心她，在她坐月子那会儿甚至还要嫌弃她不方便洗头洗澡，嫌弃孩子哭闹，自己跑开去睡。 这便算了，自从生了女儿之后，婆婆开始催生二胎，要她戒奶去上班，张志彬居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婆婆要她把炊事班的工作让给年前从老家刚来家属院的小叔子，就因为她不让，跟张志彬说了句让他送小叔子回去老家，结果张志彬便不高兴了，对她拳打脚踢。 人家桂花嫂子家的周团长，为了让自家媳妇舒心些，把老母亲都送回老家了。 可张志彬从不分对错，反正只要是他家那边的人，他就无条件地帮。 以前她跟婆婆顶了几句嘴，张志彬其实也没少骂她，只是那时候她还怀着孕，张志彬当时一直以为是儿子，就嘴上骂她几句，并不会动粗。 那会儿其实她就感觉不对了，也经常找菊香嫂子聊聊天，可是每次菊香嫂子开解完自己，她的情绪似乎也没有得到纾解，每天回到那个家都压抑无比。 她为了练好厨艺，还特地考进了炊事班，可是张志彬从没跟她说过一句好话，有几次甚至还当面说她做饭难吃，干脆在地勤灶吃几天的饭。 反而前两天在温暖家做酥饼，明明她的饼捏得歪歪扭扭的，但是温暖还一直夸她，说她第一次做已经做得非常棒了。 嫁给张志彬之后，她从一个被全家宠爱的姑娘，变成了好像事事都做不好的垃圾，因为生了个女儿，还整天被催生，她曾经觉得，自己在那个家孤立无援，只能接受安排。 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军作战的，她的身边有哥哥姐姐，还有几个嫂子，她们都给了自己莫大的勇气。 陈美娇抱着幼小的女儿，看着她懵懂稚嫩的脸，曾经她也觉得孩子要是没有了父亲会很惨，她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长大会很可怜。 可现在，她却觉得，要是让孩子在暴力和打骂的家庭里成长，那才是更可怜的。 陈美娇擦掉了泪痕，然后把头顶的毛线帽扯了下来，对着宋书记还有地上的张志彬道：“宋书记，这就是是答案。” 围观的人群一看，虽然陈美娇脸上的瘀痕已经不大，但还是能看到眉头处那个伤口，还结了痂。 而且左上额角的位置还有紫青色，大家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张志彬对一个产妇动手，简直就是畜生！ 张志彬本打算故技重施，跪在地上求饶，可边上的张婶子却忽然站了出来，指着陈家几兄妹“呸”了一声：“放你妈的屁，陈美娇你说话要有良心，我们家志彬不过是不小心推了你一下，是你自个儿撞到柜子上去的，你可别赖我家儿子了！” “再说了，小两口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谁家不吵几句啊？” 当初她就不同意自家儿子娶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好拿捏，现在好了，还真被她猜中了！ 邓菊香叉着腰，指着张婶子骂道：“我才呸，你是怎么好意思说美娇没良心的？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还有啊，谁家打打闹闹还把人给打得头破血流的？”邓菊香看向围观的人群，问：“你家有吗？你有吗？” 大家纷纷摇了摇头。 邓菊香也不怕张婶子，就是仗着现在人多，翻起了旧账：“张婶子，美娇刚出月子的第二天，你就拉着美娇去炊事班的后厨，叫司务长让美娇回去上班对不对？有你这样做婆婆的吗？那会儿美娇还没恢复好呢，生育的伤口还在疼，你就想着让她去上班，你是怎么做得出的？” 话落，围观的人群里就有印象了：“我就看到了，那次还是个早上，张婶子拉着陈美娇去了司务长那里，还哭着说让她不要休两个月产假，早点回去上班。” “天啊，才刚出月子，又不是没有产假的，这是虐待儿媳吧？” “之前张婶子是说过不喜欢这个儿媳，还嫌她生了个闺女！” 家属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宋书记朝张婶子看了过去，问她：“张同志，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 张婶子有点手足无措，并不想回答，不过宋书记已经开口说话：“部队给予家属的产假都是两个月，你这样做，是对部队的不信任，也是对陈美娇的伤害。” 邓菊香又加了一句：“不止啊，那会儿张婶子还污蔑人家温暖同志顶替了陈美娇去食堂上班，所以才会着急让陈美娇回去上班的。” 宋书记皱起了眉头，斥道：“胡闹！温暖同志救人有功，上次在表彰大会已经说过了这事儿了，这也是你们师长亲自安排的工作，张婶子你这样随意污蔑别人，严重影响了家属院的团结和安稳。” 张婶子还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只听宋书记说：“先不管你儿子会怎么样处置，但是家属院容不下你这样的人，明天我会让人送你去火车站。”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所以张婶子先被遣送回去老家了？ 张婶子听了宋书记的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儿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 * 陈美娇该说的已经说了，她以为自己会没有勇气走出这一步，但是真的说出来之后，舒坦极了。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忽然也释怀了，跟身旁的姐姐说了句：“姐，我错了，我想爸爸妈妈。” 她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他们了，陈美娇发现自己想他们想得要死，又哽咽地重复道：“我好想他们。” 陈美玲见到最疼爱的妹妹哭了出来，心里也难受极了，后牙槽咬得咯咯响，要不是张志彬那个家伙，美娇又怎么会跟家里断联了两年。 虽然父母会偷偷托人打探部队的消息，可是陈美娇却不知道家里头的状况。 陈美娇不先主动跟家里联系，爸妈也拉不下那张老脸先来找她。 说到底，双方都是倔强。 陈明德看着妹妹哭了起来，一把把她和孩子都拥进了怀里，说：“走，咱们现在就回家。” 张志彬看着陈美娇就要跟着大舅子他们离开了，立马跪在了地上，哭喊道：“美娇，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动手的，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的。” “孩子，还有我们的孩子，她也不能没有爸爸的，美娇，你不能走啊。” 陈美娇紧紧地抱着孩子，似乎已经立下了决心，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张志彬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决心。 他还想伸手拉住陈美娇，哭喊道：“媳妇儿，我错了，你不能走，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美娇忽然看向他，眼神毫无波澜，轻轻地掷下了三个字：“离婚吧。” 闻言，张志彬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陈美娇好像不认识的人一样，直到陈美玲却怒吼出声：“给我松手，你再碰她一下试试！” 张志彬立马就怂了，松开了陈美娇的手。 他没有办法了，硬着头皮看向了两个高大的舅子，试图说服他们：“大哥，二哥，这事是我不对，我以后都不会的了，我们只是小夫妻闹点矛盾，没必要……” “没必要？”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认错道歉，以后你的事，都与我们陈家无关。”陈明辉那冷硬绝情的语气 ，任谁听了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当初自家小妹看上这个窝囊废，他就是第一个反对，可无论家里人怎么说，她还是要嫁给这个张志彬。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张志彬干不了大事，好高骛远不说，在感情上也毫无担当，只是自家小妹就是瞎了眼，为了这个男人不惜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两年都没有联系过家里。 虽然他们也会偷偷找人了解他们的情况，但旁人看到的总归不是真实的一面，他们也以为美娇也是如别人说的，生活非常安稳开心。 可事实呢？陈明德不敢想象要是妹妹不打电话回家去，还要被张志彬欺负到什么程度了。 张志彬听到陈明辉的话，心如死灰，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他随即想到了宋书记。 只是当他准备要向宋书记求助的时候，她却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陈美玲说：“陈同志，既然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张志彬脸上的表情犹如打翻的调色盘，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头的陈明德看着张志彬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并没有觉得他可怜，反而还懊恼自己刚刚怎么没把他打得再狠一点！ 陈明德收回目光，看到自家妹妹的样子，便对陈美玲说：“美玲，你去帮美娇和孩子收拾东西，我们等会就出发回家。” 邓菊香随即道：“我去帮你一起收拾吧，我知道美娇的东西都放在哪儿。” 陈美娇看向邓菊香，朝她递去感激的眼神：“谢谢你，菊香嫂子。” 邓菊香看她终于理智了一回，其实心里为她高兴，便摆了摆手：“跟嫂子还要客气吗？”说完，便跟着陈美玲走进屋去。 陈美娇看邓菊香走进了他们家，随即又看向温暖。 温暖对上她的眼神，感觉她好像有话要对她说，便抱着乐乐走了过去：“美娇，外边风大，要不你们过去我那边等？” “好，谢谢你温同志。”陈美娇看向了两个哥哥，随即道：“大哥二哥，我刚好有话要跟温同志说，不如我们过去那边吧。” 陈明德和陈明辉自然听她的，点了点头，然后沉默地的跟着温暖和陈美娇走去。 陈明辉想了想，突然又回过头，然后朝张志彬走过去，蹲到了他的身旁。 张志彬还以为迎来了转机，谁知道陈明辉突然凑到了他耳旁，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妹之前还让我帮你谋到个好去处，本来我都找好关系了，下个月就把你调去首都，可惜啊……” 张志彬对上陈明辉那嘲讽的眼神，仿佛刀子扎在他身上似的。 短短几秒钟，他从失望到燃起小小的希望，然后最后到绝望，心情好像过山车一样。 在部队里头的人，谁不想晋升的，可是他没有真本领，也没有好门路，他以前也有让陈美娇联系家里，想让她找找关系。 他当初还以为陈美娇没有听进去，心里其实也一直记着这仇，所以总感觉哪里看她都不顺眼，谁成想…… 这一刻，心里满是懊悔，痛恨，那些感觉交织在一起，好像把他从天堂拉到了地狱。 就差那么一个月了…… 张志彬恨不得穿越回去那个夜晚，要是他妈没有跟陈美娇吵架，要是那个晚上他没有帮着自己妈……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就没有后悔药吃呢？ 那头的陈明辉已经赶上了陈美娇他们的脚步。 陈明德回头看了眼跪地痛哭的张志彬，好奇地看向二弟，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陈明辉笑了笑：“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恶心一下那个畜生罢了。” 随后，便把刚才的话告诉了自家大哥。 陈明德朝他举起了拇指：“不愧是你，让他后悔一辈子吧！” * 陈美娇再次来到了温暖家的院子，看着他们家整齐干净的环境，突然想将这里狠狠记在脑海。 温暖邀请他们进了屋，然后给他们都倒了茶。 陈美娇有话想跟温暖说，便把闺女给了大哥二哥抱，两个哥哥抱着孩子，笑嘻嘻地逗她。 温暖便把昨天做的鲜花饼拿了出来，给陈美娇递了过去：“这是用后山的桃花做的，你说你喜欢吃甜的，我多加了一些糖。” 陈美娇接过那一袋子的桃花饼，沉默了片刻，然后抱住了她：“温暖同志，谢谢你。你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让我走出了这一步。” 温暖笑了笑，回抱了她一下：“给你勇气的人有很多，记住了，未必所有人都会喜欢你，但一定还会有人喜欢你的。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朋友，最重要的是，还有你的女儿和你自己，你要学会爱自己。” 陈美娇松开了她，掷地有声道：“我知道了。” 陈美娇他们离开的时候，温暖和菊香嫂子桂花嫂子都去送行了，乐乐一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着一个桃花饼吃得有滋有味的。 菊香嫂子跟陈美娇说了一会儿话，把平时乐观又彪悍的菊香嫂子都说哭了，红着眼睛把她送上车去。 上车的时候，张志彬也不知道打哪找的机会，居然用家属院的广播哭着认错，向陈美娇道歉，说得声情并茂的。 不过温暖听出来了，虽然张志彬嘴上是在认错，但是在那些话里面也并没有忘记给自己加分，还说什么这些年他们夫妻感情和睦，他也对美娇爱护有加，说什么给她买了手表买了这个那个。 但是菊香嫂子很快就说那块手表，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带。 张志彬还说这一次只是被冲动冲晕了头脑，才会打了陈美娇，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脑袋…… 反正这些话听得温暖火气都冒出了三丈。 可是更离谱的还在后头，张志彬说完了一大堆对自己很有利的认错文章后，又顶着一张被陈家兄弟打得头破血流的脸，跑去追陈家大哥开来的吉普车，最后追不上，还跪在马路中间痛哭流泪。 不知道的人，确实被他的表现感动到了。 陈美娇几兄妹一走，家属院就开始议论起这事来了。 家属院大部分还是女性巨多，不少人对张志彬对自家刚刚生育完没多久的媳妇动手这个事都感到痛恨，骂完了张志彬又开始骂张婶子，骂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人。 不过也是还有一些人看到张志彬追车不成，跪地痛哭的场面后，觉得这不过是小夫妻小打小闹，没必要闹得这么大，不仅让张志彬名声受损，到时候陈美娇从娘家回来，两口子也不好相处，将来过日子也别扭。 说这些话的人大多都是做人家婆婆，平时没少吐槽自家儿媳妇的那些人，当然也有一些年轻的，反正大家的意见都不一。 菊香嫂子本来就不高兴，“哼”了声，开口怼那些人：“这种男人，不离留着过年，你们怎么还一副好可惜的样子啊？现在美娇不要那个垃圾了，那不如你们就把自家女儿或者姐姐妹妹嫁给张志彬吧？” 众人一听，当即便闭上嘴巴了。 吃瓜归吃瓜，可是真要把自家亲友嫁给那个张志彬，她们肯定不乐意啊！ 谁想嫁给一个打媳妇的男人啊？！ 温暖听着那些人的议论，一直没发表意见，只是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看她已经吃了第三个桃花饼了，忍不住说：“小吃货，你怎么还吃？” 乐乐嘻嘻笑，嘴巴一圈都是酥饼的碎碎，看上去好像长了一圈胡子似的。 温暖本来是打算拿点酥饼和早上包的饺子给顾清兰的，桂花嫂子也过去医院那边准备接周建设回家。 温暖便把鲜花饼取了下来，然后说：“别吃了，这是给你姑姑的。” 温暖和桂花嫂子直奔去军区医院。 因为顾清兰上班的医院是面向这整片区域的，不仅家属可以来看病，附近的村民也可以过来，所以特别忙。 不过周建设却在飞行队那边医务室，所以温暖就一个人去找顾清兰。 这会儿正是中午时分，医院没有早上的时候多人，很多医生都休息了。 温暖记得顾清兰在急诊上班，走到去急诊的时候，从医院那些玻璃窗看进去，就看到顾清兰可怜巴巴磕着馒头。 急诊这边还有医生在上班，也有护士进进出出的身影，不过病人却不是很多。 一个护士看到了温暖带着个小奶娃走过来，便问：“同志你是带孩子看病吗？” 温暖摇了摇头：“不是，我找顾清兰。” 那个护士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正要大声喊人，可是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哒哒哒地往顾清兰休息的办公室走去，然后在门口探头看了看，奶声奶气喊道：“姑姑——” 也许是乐乐的声音太娇嫩了，办公室几个护士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向门口。 “哗，这小娃娃是哪儿来的？” “好胖！好可爱！！” 顾清兰循着大家的目光看出去，了无精神地打量了一下，然后瞬间就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乐乐——” 乐乐这个小家伙，看到顾清兰朝她走过来，居然转过身，然后跑回去温暖的身边，过了一会便从温暖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看顾清兰有没有追过来。 殊不知，顾清兰早就绕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道：“嘿嘿，姑姑抓到你啦！” 乐乐瞬间“啊啊啊——”地叫了起来，不过却被温暖捂住了她的嘴巴：“嘘，这里是医院，不准大声吵闹！”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只发出了“呜呜呜”的声响，直到她没有再尖叫，温暖才放开了手。 小家伙一点都不生气，搂住了顾清兰的脖子，甜甜地喊道：“姑姑——” 顾清兰在她脸上亲了两下，笑道：“我们乐乐怎么过来看姑姑啦？” 温暖笑着道：“我做了些酥饼，本来等你过来拿的，不过菊香嫂子说你这几天都没空，我就给你送过来了，还有早点做了点饺子，有你爱吃的荠菜肉馅，你吃过午饭没？要是吃不完留着今晚吃。” 顾清兰看着自家嫂子手上的饭盒，笑得更灿烂了，“我吃了个馒头，嫂子你这饺子真的来得太及时了。” 温暖又说：“对了，美娇的哥哥和姐姐来了，还把张志彬揍了一顿！” “揍得好，这种打媳妇的畜生就应该狠狠教训一顿。”顾清兰又问：“那美娇嫂子怎么样了？” 温暖道：“她跟着哥哥姐姐回家去了，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离婚。” “太解气了！遇到这样的畜生，根本不需要留恋，美娇嫂子做得太好了。”顾清兰是第一个发现陈美娇被打的人，虽然这几天她都没时间，但隔一天都会去食堂那边找一下温暖，问她情况。 现在终于等来了结果，顾清兰是真的替陈美娇感到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是，要是自己当时在场该多好！ 温暖说完了这事，便让她把乐乐放下地，先把东西热好吃了。 不过乐乐抱着顾清兰的脖子不肯撒手，只好一直抱着她，让温暖帮忙去热一下。 然后顾清兰就抱着乐乐进去休息的办公室里。 大家一看，小团子原来是顾清兰小侄女，便叽叽喳喳地围过来兴奋问：“这就是顾副团长的闺女吗？真可爱！” “好大的眼睛，这个小可爱会说话了吗？来，叫一声姐姐。” “什么姐姐啊？叫你阿姨还差不多！” 随即哄堂大笑。 乐乐看着那群人，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朝刚才赞她可爱的小姐姐，喊了一声：“姐姐——” 那小姐姐一听，心都要融化了：“听见没？她叫我姐姐了！” 没一会，温暖便热好了饺子过来了，看到一群人围着乐乐在说说笑笑的，便把饭盒拿了过去。 众人一看温暖，终于知道乐乐这么好看是随了谁了。 温暖看大家看着她，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对她们道：“各位同志，过来吃酥饼吧，我带了很多。” 大家一听，就更加稀罕了，毫不客气地一人拿了一个。 顾清兰看着那一堆酥饼，一下子就没了一半，心都在滴血了。 “哗，真好吃。” “好香啊，表皮也特别酥……” 温暖笑了笑：“好吃的话，这里还有。” 话落，温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一下，回头一看，顾清兰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温暖笑道：“怎么跟你大哥一样小气？家里还有，你要是喜欢吃，下班过去拿。” 顾清兰笑了笑：“那我今晚过去跟你和乐乐一起睡。反正大哥不在家，我就不用避嫌了。” 温暖愣了下，伸手拧了她一下，“姑娘家家的，胡说八道！” 等温暖抱着乐乐走了之后，他们才跟顾清兰说：“原来你嫂子长得这么漂亮，天啊，我刚刚都要移不开眼睛了。” 顾清兰刚刚到医院上班的时候，皮肤还有点黑，不过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现在肤色白了不少，好看多了，医院好多没有对象的男同志都在打探顾清兰的情况。 就是没想到温暖比她更好看，气质更好。 顾清兰受用地笑了笑，感觉比赞她漂亮还感到开心：“我也觉得我嫂子漂亮！” “而且她做的酥饼也好好吃！” 顾清兰逐渐在一片赞扬声中迷失了自我，“对啊对啊，我嫂子很会做菜的。” “清兰，那你的饺子……能不能” 顾清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饭盒：“想都别想！” 没一会，顾清兰就听到了有一个叫张志彬的病人来看急诊了，想了想，她连休息都不带休息的，带上了帽子，随即走了过去。 很快，急诊室的处理台便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 第二天，温暖听说张志彬请了半个月的假期，说是送母亲和弟弟回老家，顺便养好伤之后就去接陈美娇回来。 张志彬带着张婶子和弟弟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把动静闹得特别大，当着很多家属面把张婶子给臭骂了一顿，张婶子一直哭哭啼啼的，居然一句话都不敢说，任由张志彬骂。 要是换了以前，张婶子早就骂街了，哪里会让自家儿子这样骂？ 温暖猜想他们一家人也就演戏给别人看罢了，不过家属院的人也不是好糊弄的，毕竟张志彬现在名声已经臭了，替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无论张志彬再怎么作也好，最起码她已经知道陈美娇的决定，知道她不会再回头，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过了半个月，李大响过来告诉她，说是顾青寒打电话回来了。 第 50 章 第50章 五月初旬的北城, 气温慢慢回升，白天出太阳的时候加一件毛衣就行了，就是入夜之后会稍微冷一些, 还得穿上棉袄。 这两天，温暖跟着桂花嫂子在屋子后边的空地里种了一些青瓜和豆角，还有茄子和小萝卜。 北城能种瓜菜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温暖这几天抓紧了时间把菜给种好了。 这边刚刚种好了瓜果, 李大响便通知她顾青寒打电话回来了。 温暖把乐乐背上，骑自行车去了电话室。 温暖还从没有跟顾青寒聊过电话, 他刚去112厂的时候给她打过电报, 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温暖猜想他肯定很忙。 去了电话室之后，温暖便赶忙去接电话，李大响原本还想着帮她带一下乐乐, 不过温暖给她说了，是爸爸的电话，所以小家伙也想去跟顾青寒说几句话，虽然她还没完全会说。 电话那头的顾青寒听到了温暖的声音，便直接开口了：“媳妇儿。”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话筒在温暖耳旁响起, 让她浑身都酥麻了起来，大半个月没见, 温暖已经想这个男人了。 温暖把乐乐放在了椅子上，她一只手搅动了一下电话机的线，轻轻应道：“青寒。” 出发的时候, 顾青寒说大概半个月左右就会回来，不过这都差不多二十天了，看来顾青寒还没这么快可以回北城。 乐乐大概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便伸出手想要抢温暖手里的话筒。 温暖见状，干脆把话筒直接放到了小家伙的耳边，说：“呐，是爸爸，叫爸爸吧。” 电话那头的顾青寒听到了温暖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话筒那边已经换人，便问：“你们最近怎么样了？” 乐乐还是第一次听电话，突然间从话筒里听到了顾青寒的声音，顿时就愣住了，有点疑惑地看了看温暖，又好奇地伸手想把贴在她耳朵边上话筒给拿下来，好仔细研究研究。 温暖见她不说话，又怕她把话筒给弄坏了，干脆便拿了回来，对那头的顾青寒说：“刚刚给乐乐听了，不过她不想说话。” 顾青寒听到了自家媳妇的声音，心窝暖了暖：“那就等回去再跟她说吧。” 他又再次问道：“你跟乐乐在家属院最近怎么样了？” 温暖的声音也轻柔了下来，随即应道：“都挺好的，你呢？还在112厂吗？试飞工作还顺利吗？” 顾青寒看了眼外面熟悉的街道，微微一笑：“那边的工作暂时完成了，试飞了十几次，还算比较成功。我刚回到老家这边，回家之前路过了邮局就给你先打个电话。” 没等温暖问他话，顾青寒便说：“媳妇儿，我有点想你了。” 温暖淡淡笑了笑，看了眼一旁坐着的乐乐，也小声应道：“我也想你了青寒，好想你，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段时间温暖刻意不去打探顾青寒试飞的工作，不过这事情在家属院似乎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就算是她不主动打听，很多时候也还是会听到别人讨论。 很多人都说这工作危险，所以温暖有时候也宁可没有顾青寒的消息，这起码代表他是安全的。 不过听到他的声音时，温暖觉得自己想这个男人想得要疯了。 就在这时，乐乐突然大声地喊了一声：“爸爸——” 顾青寒听到了，笑意渐深：“我过两天就会回去，媳妇儿等我。” 温暖搅了搅手里的电话线，说：“嗯嗯，那我等你回来，你记得按时吃饭。” “嗯。” 温暖原本想跟顾青寒说一下陈美娇和张志彬的事情，不过想到这通话质量并不是那么好，就没说。 两人便聊了一下乐乐的近况，小家伙现在吃好喝好，倒没什么担心的，顾青寒就担心温暖一个人在家照顾不来。 温暖便说：“这半个月清兰都在我们家住，你放心吧。” 接着，温暖想了想，便问：“对了，你要不要把清兰来了咱们部队当兵的事告诉你妈？” 那边的顾青寒没有丝毫犹豫，说：“要是他们不问，我不打算说。” “嗯嗯，我也是这么认为。”温暖说。 虽然赵五珠母亲，但温暖感觉她对顾清兰却没有多少爱，以前就让清兰顶替顾青松去下乡，要是让赵五珠知道她现在当兵了，指不定又想什么歪主意，从顾清兰身上捞钱了。 顾清兰这人大大咧咧的，要是被赵五珠和顾青松哄几下，说不定又什么都听他们的了。 顾清兰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生活，又还没真正稳定下来，温暖不希望赵五珠和顾青松他们打扰到她。 还没等温暖说话，坐在一旁等得不耐烦的乐乐伸手便把电话给挂了…… 温暖还想拨回去，却想起这年代的电话非常的难打，只好无奈地把话筒挂回去。 乐乐一脸无辜地笑了笑，然后伸手要温暖抱抱，还天真无邪地叫了声：“妈妈，抱——” 温暖没好气地笑了，抱起了小家伙，在她脸上亲了下，无奈道：“宝贝，你知不知道长途电话很难打啊！” 然后，便抱着乐乐走出了电话室。 那头的李大响还在等着，见温暖出来了，便问：“顾副团长怎么样了？试飞工作还顺利吗？” 本来李大响是打算跟着顾青寒去112厂的，不过顾青寒却把团里的大半任务交给了他，所以他就留在了北城。 温暖看向李大响，便说：“应该挺顺利的，他已经回了我们老家。” 李大响点了下头：“那就好，那嫂子你现在回去空勤灶食堂还是回去家属院？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李大响看了眼乐乐，只见她露出了几个亮白的小牙齿，对着他笑了笑。 温暖便教导乐乐，说：“乐乐，叫叔叔。” “那个我得先回去食堂，不用你送了。”温暖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李大响，说：“对了大响，你回去团里的时候反正都会经过军区医院，你帮我帮这个笔记本给清兰，那个大头虾今儿早睡晚了，出门的时候太着急，连东西都忘带了。” 这个笔迹本是顾清兰天天都会带着的，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迹，温暖担心她没有这本东西，影响了工作。 不过她现在也没空，还得先回去食堂，要是去医院一趟再回去，估计有点晚了。 只见李大响眉梢向上抬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接过了温暖手里的笔记本，说：“没问题嫂子，那我现在把东西送过去。” 温暖看着一阵风似的李大响，那身影已经消失在电话室的大门口了。 这么着急？ 乐乐看着李大响走了，她才开口叫了声：“叔——” 温暖哭笑不得，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刚才早干嘛去了？现在才叫人。” * 温暖回到了空勤灶的食堂之后，便让乐乐跟司务长的女儿一起在后院那里玩，她们还帮着捡鸡蛋。 一进后厨，就听到了司务长跟后勤灶那边的班长在开小会。 司务长说：“现在你们后勤灶一下子没了两个员工，也是时候对外招两个人回来了，还是像以前那样，优先考虑大院的家属们，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起码要设置三道考试关卡，不然很难服众。” 本来家属院的工作就僧多粥少，而且还是食堂的活儿，现在好不容易放出两个名额，肯定会抢破头的了。 后勤灶的班长听了后，便说：“知道了司务长，我会安排下去的。” 温暖听了之后，才后知后觉，李秋燕和陈美娇一前一后离开了家属院，现在后勤灶确实有了两个空位，如今要对外招人了。 等她下班的时候，她还没从自行车下来，就听到桂花嫂子家传来了菊香嫂子的声音。 温暖没多想，锁好了自行车之后，就抱着乐乐敲了敲桂花嫂子家的门：“桂花嫂子，是我。” “诶，小暖妹子你下班啦？”桂花嫂子打开了大门，笑道：“我们刚刚还准备说等你回来再跟你说这事，没想到你刚好就回来。” 温暖见桂花嫂子要抱乐乐，便把怀里的孩子松开给她，问：“什么事啊？” 难不成她们这么快就知道食堂要对外招工了？ 然而菊香嫂子却说：“张志彬休完假回来部队了，美娇刚刚打了电报给我说，他俩已经走离婚流程了，美娇要带走女儿。” 桂花嫂子便说：“那肯定要把女儿带走的，就张婶子那人，谁放心把孩子给她？” 温暖沉默了几秒，才点了点下头：“那就好……” 接着她又问：“那张志彬怎么处理？” 菊香嫂子叹了一声，不满道：“这说到底还是家务事，宋书记那天其实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让陈家老大把张志彬给痛揍了一顿。” 菊香嫂子也叹了一口气：“而且这军婚也不是那么好离，估计还得扯皮一阵子。” “按照张志彬之前那个耍赖的模样，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生出什么事来。毕竟那张志彬认错态度是真的装得挺好，回来部队之后还主动写了一份检讨书给他的上级。上面肯定觉得他知错能改，以后也还是个好同志。” 温暖剥了一个核桃给乐乐，然后说：“没事，美娇的哥哥姐姐可不是吃素的，有他们在，张志彬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最多让他多蹦跶两下。” “再说了，美娇这次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张志彬继续闹下去，只会让人更恶心他。” 两人一听，觉得温暖说得有道理，陈美娇的哥哥姐姐也是当兵的，虽然不在同一个部队，但既然当初他们敢动手，后续肯定也会安排好的。 说完了陈美娇的事情，温暖便说：“听说后勤灶要对外招人了，两位嫂子有没有兴趣去试一下？” 张桂花抱着乐乐，又给她拿了一颗糖，说：“我就不去了，现在还在调理身体。” 张桂花这一次很认真遵循赵大夫和李医生的嘱咐，每天都有喝药，又开始减肥。 而周建设也出院了，现在虽然归队了，但两人暂时还不能同房，得过一个月后可以同房，要是到时候真的让他们怀上了，她那工作就白忙活了。 温暖笑了笑：“也是，桂花嫂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先把身体调理好，工作的事情暂时不急。” 接着，温暖就看向了菊香嫂子。 只是菊香嫂子局促地笑了笑，双手在大腿上摩擦了两下，说：“我不太适合吧，我又不会做饭。” 说实话，食堂的工作谁听了都会心动。 不过邓菊香有自知之明，她没有温暖的厨艺，想要进去食堂干活是真的难。 再说了，家属院那么多人，不知道多少人在家属院待了十年八年什么工作都捞不着的。 她也不敢奢望了。 温暖看着菊香嫂子笑了笑，道：“听说这次招人有三道关卡，菊香嫂子你先报名试试也不急，再说了，我觉得你可以的，之前我做那个酸菜鱼，你帮我把鱼片切得薄又整齐，你的刀工非常棒。” “再说了，其实食堂炒菜的工作都是部队那边的战士，其他人就是打打杂，洗菜切菜，打饭那些，菊香嫂子你大可先去试一下。” 桂花嫂子一听，便觉得有戏，笑道：“我觉得小暖妹子说的也对，反正试一试也不亏，再说了，有小暖妹子当你的军师呢，你怕什么？” 邓菊香听得心痒痒的，也觉得去试试也无妨，便说：“那我到时候也报名试试吧。” 温暖笑：“那你要是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我，要是以后你也去食堂工作，我们就有伴儿了。” 菊香嫂子早就想去工作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食堂刚好招工，温暖希望她能招上。 邓菊香一听，突然也觉得挺好，突然间信心满满。 * G省。 顾青寒挂了电话之后，本来又尝试打了回去，只是没有接上。 于是他就往家的方向走。 林美芝这段时间都没有去上班了，顾青松说她之前差点流产，害怕她早产。 林美芝挺着大肚子，神色不明地看着墙壁是那个那个日历本，上面有顾青松圈着的日期，写上了胎儿的天数。 看了一会，她撑着酸酸的腰，不大便利地坐到了客厅的一把太师椅上，然后拿了个柑橘剥了开来。 那头的顾青松刚刚在外面回来，见到林美芝又吃橘子了，便走了过去，关切道：“媳妇儿，这橘子吃多了胃酸，别吃那么多了。” 顾青松看了眼林美芝坐得并不是那么舒服，便朝赵五珠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声：“妈，你之前做的小被子呢？放哪儿去了？” 赵五珠不想理会他，在林美芝怀孕的这段时间，顾青松就好像一条狗似的，林美芝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仅不用她做饭洗衣服，天天还给她洗脚水。 赵五珠对此不满了很多，但是每次一说，顾青松都总会说林美芝怀孕了，不方便。 赵五珠寻思怀了孕又不是手腿不灵了，以前她当人家儿媳妇的时候，不都大着肚子做家务，还得干农活呢！ 赵五珠没好气地道：“没有，还没弄好呢。” 谁知道，顾青松已经走了进来，打开了她的米箱子，翻找了一张小被子出来。 赵五珠还想骂他随便翻别人的东西，但是顾青松又狗腿地拿着小被子走出去客厅，对林美芝说：“来美芝，我给你垫一下后背，这样坐着舒服点。” 顾青松扶着林美芝的手臂，说：“小心点，慢慢坐下去。怎么样？舒服多了吧？” 林美芝笑了笑：“挺软的，舒服。” 虽然结婚那会儿顾青松是失信了几次，但是孕期的这段时间，他确实对自己无微不至，她就算是再怎么气，也随着时间也慢慢变淡了。 南方的五月已经热起来了，林美芝只穿了一件长袖的衣服，顾青松稀罕自家媳妇，看着她的孕肚，便把手覆上去，美滋滋道：“媳妇儿你这肚子才七个多月就这么大，我一开始以为你怀的是双胎呢。” 话落，林美芝愣了愣，并没有说话。 顾青松又说：“不过也许怀的是大胖小子，将来肯定像我，是个大高个的。” 林美芝推开了顾青松搭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语气淡淡道：“别说了，先去做饭吧，等回你妈又该不高兴了。” 说着，林美芝又添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从楼梯上摔下来，我感觉最近肚子涨涨的，好像要早产似的……” 顾青松一听，立马就慌了：“不会吧？媳妇儿你可别吓我。” 林美芝撇了撇嘴：“没事，我就有种预感罢了。” 顾青松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媳妇儿别想太多了，我刚好买了点鸡肉，等会我炖点鸡汤给你补补，孩子肯定没事儿的，你等着啊！” 说完，顾青松又在她的肚子上摸了下：“小家伙，你可别太着急啊，好好在你妈妈肚子里待着，该出来的时候再出来，不然老子跟你不客气。” 林美芝再次推开他的手：“行了，快去做饭。” 顾青松道：“好了，我去给你炖鸡汤，你先歇一会。” 赵五珠刚好从房间里头出来，便听到了顾青松说什么炖鸡汤，立马就火大了。 她见顾青松提着鸡肉进厨房，便拧住了他的耳朵，低骂道：“好你个顾青松，你又给你那个媳妇儿开小灶了是吧？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了？” 顾青松突然被母亲拧着耳朵，叫疼道：“妈妈妈，松手！” “你说你跟你一个孕妇计较什么啊？美芝这不是身体不好嘛？让她多吃点怎么了？” 赵五珠瞪着他：“怎么了？老娘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你现在倒好了，炖个鸡汤都不给我留一点，白眼狼啊你！”说着，又身后在他后背锤了一下。 顾青松无语，只好敷衍道：“行行行，等会我也给妈装一碗。” 赵五珠：“算你识相。” 顾青松笑了笑，讨好道：“妈，那我去炖汤，你能不能把饭煮一下？不然我都不能要弄到什么时候了！” 赵五珠一听，血压又上来了，咬牙切齿道：“老娘这辈子欠你的！” 不过还是不情不愿走去了灶膛。 忽然之间，顾青松便听到了客厅外的林美芝“哎哟”了一声。 顾青松哪里还顾得上炖汤，连忙跑了出去。 只见林美芝坐在太师椅上面，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又“哎哟”了一声。 顾青松关切问：“怎么了美芝？你……” 正当顾青松要把她拽起来的时候，林美芝吃痛地骂道：“别拉我，好疼！我我我……” 该不会要生了吧？ 顾青松见她这个模样，便大声地呼喊道：“妈，快过来，你看看美芝怎么了？” 说话之间，只见太师椅有一股暖流哗啦啦滴落在地…… 顾青松手忙脚乱，只能喊道：“妈，美芝要生了！你快出来！” 然后赵五珠没有被喊过来，门口反而多了一道身影，只见顾青寒风尘仆仆站在大门口，看着他。 顾青松一看，脑袋根本无法思考，一如既往地习惯性求助于顾青寒，“大哥，你回来得刚好了，美芝要生了，你快来帮帮我！” 第 51 章 第51章 顾青寒和顾青松合力把已经穿了羊水的林美芝送到了医院。 本来顾青松想要把她送到离家属院最近的卫生站, 不过林美芝即便痛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坚持要让顾青松把她送去区医院。 等他们来到了区医院的时候，就有一个说是林美芝小姨的医生把她送进去产房。 顾青松站在产房门口, 一脸担忧地来回走了几趟，顾青寒倚在墙壁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产房的大门。 没一会，赵五珠便跟林美芝的母亲过来了。 林母一脸担忧地问：“我家美芝怎么了？青松, 美芝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青松看到了丈母娘过来了，伸手抹了一把脸, 神情担忧道：“妈, 美芝她……她可能要早产了, 现在已经推进去产房里。” 还没等林母说话，那头的赵五珠先是震惊地反问道：“什么？要早产了？这还没到八个月呢，这要是早产可该咋办啊？” 赵五珠其实当初就不想让顾青松保林美芝的这一胎, 这几个月为她花了很多钱不说，家里的活儿别说让她帮忙了，要是她不用顾青松给她洗脚洗衣服那都是好的了。 这要是生出个早产儿，又得花多少钱啊？ 如果能生出个儿子也就算了，可要是生个赔钱货, 要怎么办啊？ 赵五珠的心默默在滴血，越发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了。 不过顾青松却不知道赵五珠内心的小九九, 便也哀叹了一句：“妈，我也担心美芝和孩子会出问题，本来都好好的, 怎么就这样子了呢？” 顾青松有点自责地抱着了脑袋，颓废地蹲到了地上。 林母见状，抿了抿唇：“没事, 接产的医生是美芝的小姨，她经验很丰富的，你不用担心。” 林母之前还觉得这个顾青松不靠谱，因为礼金和摆酒的事情，让她们家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不过林美芝说他其实也算是有担当的人，嫁给他之后也对她疼爱有加。 产房里头一直传出林美芝那凄惨哭嚎声，顾青松越听心里就越慌，最后站了起来踢了下身旁的排椅，咬牙切齿道：“都怪顾清兰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她把美芝推下楼梯去，美芝现在也不会早产了！” 倏然间听到了顾清兰的名字，一直没有说话的顾青寒终于抬起了头，朝顾青松看过去。 “顾青松，你有种再说一次。” 顾青松感觉到顾青寒那冷冽的眼神朝他看了过来，也许是林美芝早产的事情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便挺直了腰背，颇有底气道：“大哥，你别听清兰那死丫头狡辩了，现在你都看到了，美芝自从被她推下楼梯之后，胎儿一直不稳，现在都要早产了，要是美芝和孩子有什么事，我铁定不会放过顾清兰那死丫头……” 话落，顾青松感到眼前闪过了一道黑影，随即脸上传来了一阵剧痛，然而那巨大的冲击力，还让他直接就摔到了地上…… “啊——”顾青松吃痛地躺在了地上，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大，你干什么啊？你干嘛要打人？”赵五珠第一时间冲过去顾青松的身边的，然后又对着顾青寒骂道：“杀千刀的，你怎么能打你弟弟？你有毛病是吗？” “青松，你怎么了？让妈看看。”赵五珠担忧地看了看自家宝贝儿子的伤势，顾青寒常年锻炼，这一拳下去，直接把顾青松给揍出血来了，沿着嘴角流了出来，触目惊心。 林母打量了一下比顾青松还要高些许，表情冷淡的顾青寒，瞬间就愣在原地，感觉他是不好惹的，干脆也不插手他们家的事了。 顾青寒活动了一下打得也有点疼的手指关节，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呜呜作痛的顾青松，淡淡道：“这一拳，是帮清兰打的。” “你——”赵五珠怎么也没想到顾青寒到了这一刻，还是要帮着顾清兰，正当她要准备大骂出口的时候，那头产房的门便推开来了。 “林美芝的家属在吗？”那护士抱着一个用小被子包裹住的小婴儿，此刻还在哇哇大哭，再次问：“林美芝家属，过来。” 顾青松哪里还管得了脸上的伤，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了护士的身前，说：“在在在，我是林美芝的爱人。” 那护士看到了顾青松狼狈的样子，有点不放心，不过林母也了过来，说：“我是林美芝的母亲。” 护士说：“母子平安，是一个儿子，恭喜了。” 护士笑了笑，然后准备把孩子递给顾青松，可是看到他脸上的血迹，又迟疑了一会，那头的林母已经把孩子接了过去，说：“来，外婆来抱抱。” 顾青松已经被初为人父的狂喜包围，直接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笑着说：“儿子，是儿子啊！妈，我有儿子了！” “儿子，我是你爸爸啊，叫爸爸。” 赵五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着顾青松那稀罕的样子，说：“得了，才刚出声呢，哪会叫人啊？不得把人给吓死？” 顾青松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又看向了一旁的护士，问：“对了护士同志，我家孩子没事吧？他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护士见他着急，便耐心道：“你放心，孩子身体状况都挺好，六斤二两，都赶上人家足月的孩子那么重了。” 顾青松和赵五珠一听，同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谢谢同志，那我媳妇呢？她没事吧？” 护士便说：“没事儿呢，还在里边缝针，等会就出来了，你们留一个人在这等着吧。” 赵五珠还笑呵呵道：“跟你小时候那会一样的结实！” “那可不？我的儿子自然随老子了，太好了太好了，谢天谢地，孩子平安健康。”顾青松说完，便对上了顾青寒那阴冷的眼神，可是他却缩了缩脑袋，似乎是全然没把刚才的被揍的事情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跟顾青寒硬碰硬，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占上风，得亏孩子没事，不然顾清兰这笔账就没完！ 所有人都陷入了迎来新生儿的喜悦，只有顾青寒，脸色凝重地看向了产房的大门。 还记得顾青松是去年十一月底跟他说，林美芝怀孕，现在才五月份，孩子才七个多月就出生了。 虽然他们都说是顾清兰推了林美芝下楼梯，才会让林美芝早产。 不过顾青寒愿意相信顾清兰的话，她不可能会做出把一个产妇推下楼梯去的事情，这里面的疑团太多了。 正这么想着，林美芝便推了出来，看着他们在忙，顾青寒就去了那个接生医生，也就是林美芝小姨的办公室。 等从那个办公室出来之后，顾青寒才去了病房。 林美芝对上了顾青寒的眼眸时，下意识闪躲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大伯的眼神渗人得很。 而且刚刚问了顾青松，他脸上的伤痕居然是顾青寒给打伤的，说是什么为了顾清兰当时推她下楼梯的事情。 想起那事，林美芝就下意识揪紧了身上的被子。 顾青松突然在她耳边问：“媳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林美芝摇了摇头，看到顾青寒离去的背影，突然说：“青松，你哥回来干什么了？” 顾青松闻言，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 林美芝又问：“那你大哥会在家里待多久？他什么时候走？” 顾青松皱了下眉：“我也不知道，你干嘛那么关心他？美芝我告诉你，自从我大哥跟那个女人去了北城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哥了。” “我现在对他很失望，清兰那事明明就是她的错，大哥居然还帮着她！这事指不定是那个女人在我大哥吹枕边风了！” 林美芝不想管那么多，又问：“那他在家里待多久？” “不知道，估计就两天吧？怎么了？你不喜欢他在家里？”顾青松知道林美芝还在意结婚那会儿的礼金，肯定对大哥当初的不管不顾也怀恨在心。 于是便说：“我会尽快让他回去北城的。” 林美芝笑了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孩子刚出生，家里也不够地方睡，让大哥委屈了。他部队里头肯定也有很多事要忙，没必要为了咱们的事待那么久。” 顾青松摸了摸林美芝的头发，随后说：“美芝，你总是这么体贴。” * 这两天，大家都为了新生儿的到来忙进忙出，顾青寒抽空又给温暖打去电话。 温暖接到顾青寒电话的时候，也有点疑惑，便直接问：“是不是有事情耽搁了，要玩几天回来？” 上一次聊电话，顾青寒就说他过两天就会回来，不过这都第三天了，居然还给她打电话。 电话里头的顾青寒“嗯”了一声，然后语气凝重道：“青松他媳妇儿生了。” “什么？”温暖数着手指算了算，又问：“不是才七个多月吗？怎么这么快就生了？早产了？” 顾青寒应道：“嗯，说是早产，是个儿子，六斤二两。” 温暖愣了下：“七个多月的早产儿居然也有六斤二两？咱们乐乐出生的时候才六斤三两。” 顾青寒抿着唇，又说：“青松和我妈都认为林同志早产，是因为之前清兰把她推下楼梯去。” 温暖一听，有点恼了：“我相信清兰，她不可能会把一个孕妇推下楼去的，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冷血的人，也不会多管闲事，把陈美娇被家暴这事告诉菊香嫂子了。” 而且顾清兰平时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的，自己也没怎么吃得饱，可是有两次跟她去隔壁村子的时候，看到了小狗，也会投喂一些吃的给猫猫狗狗。 虽然说这些都不能代表什么，但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温暖觉得顾清兰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 林美芝肯定说谎了。 而且还说了不止一个谎言。 陈美娇被家暴这事，顾青寒之前也略有所闻，便问温暖：“这事处理好了吗？” 他已经离开了北城有大半个月，除了偶尔会处理一下比较重要的事情，家属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温暖听了顾青寒的问话，把陈美娇家人来家属院为她讨公道的事情说了一下。 最后温暖才说：“现在张志彬已经休完假回来了，听菊香嫂子说美娇已经跟他在走离婚流程，就是张志彬这段时间还一直用这事做文章，不仅主动去了政委和师长那边认错，还手写了好多份的检讨书，张贴在家属院的公告栏上。” 不得不说，张志彬这一招似乎还挺管用的，家属院的舆论居然慢慢在扭转了，习惯性地同情“委屈的人”，有些人觉得陈美娇为了这点破事，居然就带着女儿离开，还要离婚，是小题大做。 顾青寒嗤笑了一声：“你放心吧，他蹦跶不了多久的，政委和师长不会吃他那一套。就是张志彬很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申请调离空军部队，以后去了新的环境，可能没人认识他，他还能重头再来。” 温暖担忧：“那怎么办？” 顾青寒笑了笑，也不想妻子知道太多那些弯弯扭扭，便说：“张志彬这人的本来就好高骛远，却没有真的本领，之前因为一直找不到晋升的机会，已经有了歪心思。再说了，陈美娇几个哥哥姐姐都不是好惹的人，现在就等着张志彬自投罗网。” 到时候别说是晋升了，就连转业都是奢望。 陈家人肯定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张志彬的。 温暖听了后便笑了笑，说：“那就好。” 接着她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顾青寒抿了抿唇，眼神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道：“我打算查一下林美芝这个人。” 温暖愣住了：“你也觉得她有问题？” “嗯，我看青松可能是被她骗了。”顾青寒本来也没打算逗留太久，不过林美芝早产这件事，确实有点可疑。 再加上之前清兰的事情，按理说两人也没有矛盾，清兰肯定做不出加害别人的事情。 所以，林美芝到底为什么要诬陷清兰？ 恐怕跟这个孩子有关。 温暖摸了下电话线，随后道：“这事你还是不要出面了，到时候你弟弟和你妈说你妒忌他们生了儿子，说你从中作梗，破坏他们的感情。” 顾青寒点头：“好，我知道。” 第 52 章 第52章 顾青寒打完了电话就回了家属院。 林美芝已经出院好几天, 在房间里头休息，一听到大门开掩的声音，她那心就提了起来。 顾青松出门分红鸡蛋去了, 赵五珠在院子外头洗尿布，房间门并没有关上，所以林美芝一眼便看到了顾青寒。 两人远远地对望着，林美芝心虚地转过脸去, 心扑通扑通乱跳。 顾青寒看着她，忽然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问：“林同志, 你觉得这样过日子, 心里会踏实吗？” 林美芝猛地回过头，脸色唰地惨白下去，“我……我不懂大哥您的意思。” “你以为你可以瞒得过所有人吗？”顾青寒冷冷地看着她, 又说了句：“有些事，我希望你可以亲口告诉青松。” 林美芝强颜欢笑，反问：“大哥您说话我听不明白，您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了？” 顾青寒也不打算跟她打哑谜，“我看过孩子所有的指标了, 他不可能是早产儿。” 林美芝瞪大了眼睛，还想说些什么, 可身旁的孩子突然哭起来了。 顾青寒看了眼孩子，说：“你要是有苦衷，可以跟青松直说, 而不是欺骗他。” 说完，顾青寒转身走了。 分完了红鸡蛋回来的顾青松听到了孩子哭得那么厉害，随即快步走进了房间, 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儿子怎么哭那么厉害了？” 林美芝咬了咬牙，说：“还不是你大哥，他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睡了他房间，刚刚回来看你们不在的，他就故意把门关得砰砰响，看来是想对我发脾气了。” 她突然抓住了顾青松的手臂，说：“青松，你赶紧让你大哥回去北城吧，我……我好害怕他！” 顾青松听了林美芝的话，一开始觉得有点不可能，毕竟他大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再说了，他都带上媳妇和孩子去北城了，这个房间不睡人也是丢空，怎么会为了这个生气？ 不过顾青松看林美芝的脸色很苍白，半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想到自己又无缘无故被打了一拳，其实心里也一直窝火。 顾青松便安抚林美芝道：“美芝你放心，我去跟我大哥说一下，让他早点回去。” 林美芝一刻都不想顾青寒在这里待下去了，催促道：“那你现在就去说，我看你大哥可能也是为了之前那些彩礼对我有意见。” 听着林美芝的添油加醋，顾青松更加的生气了。 可是等他去找顾青寒时候，顾青寒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又把他给揍了一顿，还骂他蠢死了。 顾青松不敢让林美芝知道自己又被揍了，洗了个澡才敢回去房间。 * 那边的温暖从电话室出来之后，便去了军区医院一趟。 打算问问顾清兰有没有相熟的人在老家那边的医院上班。 刚刚她跟顾青寒打电话，听他说林美芝在“早产”的那一天，咬着牙都非要去她小姨那个医院生。 这个孩子的生长数据，也是都在她小姨那边。 不过顾青寒在林美芝生孩子的那一天，已经去她小姨办公室看过了，孩子的数据都是正常的，数据也显示这个孩子的确是早产儿。 但是这个年代怀孕产检，都没有照B超的，所以这个孩子到底是时候怀上的，全凭林美芝的小姨来写。 温暖正这么想着的，她已经来到了医院。 顾清兰刚好换班，准备去食堂干饭，见到温暖突然来找，还以为她是过来投喂的，便飞奔了过去：“嫂子，你又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 顾清兰现在已经成了护士站最让人眼红的人了，这段时间顾青寒不在部队，她天天晚上都去温暖家蹭吃蹭喝的，今天吃红烧头，明天吃香芋蒸排骨，后天吃油焖大虾鲍鱼…… 所以顾清兰一看温暖来了，还以为她的嫂子又给她带了什么好吃的，笑得跟开花似的。 温暖轻敲了一下顾清兰的脑袋瓜，没好气道：“就知道吃，嫂子今天找你是有要紧的事。” 顾清兰摸了摸有点疼的脑袋，也知道温暖这次来找她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了，以前她都不舍得下重手的！ 顾清兰也板正了腰肢，看着温暖，认真问：“嫂子，什么事了？” 随后她想到了大哥外出那么久还没回来，脑海又想起之前坠机的事情，脸色都白了，问：“嫂子，该不会是大哥他……” 温暖哭笑不得，又给她敲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你大哥好好的。” 顾清兰忙“呸呸”了两声，“我立马吐口水重新说，大哥肯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温暖这下真要被她逗笑了，不过也没有继续闹下去，只是说：“这次是你二哥。” 接着温暖便说：“你二嫂早产了，生了个儿子。” “什么？早产了？”顾清兰听到这个消息，面色还是唰地苍白下去，虽然对这个二嫂没什么好感，不过听到她早产那心还是揪了起来，感觉她的早产跟上次摔下楼梯有关。 虽然她真的没有把她推下楼，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愧疚。 温暖见她脸色这么苍白，知道她是想起了之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随后便说：“你先不要担心，你大哥说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六斤二两，一切都很好。” 顾清兰瞪大了眼睛，心里默默算了下，皱眉问：“不是才七个多月吗？居然就有六斤多？” 顾清兰也有去产科那边帮过忙，足月的孩子，早产的孩子相差很多。 而且这年头的人都不够营养，很多足月的孩子都在六斤左右，也有一些超重儿，七八斤也是有，但少之极少。但要说早产儿有六斤多，那真是没有见过。 温暖看着顾清兰的表情，淡淡笑道：“你也觉得不可能是吧？” “反正我没见过。”顾清兰摇了摇头。 “所以，我跟你大哥都怀疑这里面有猫腻。”温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随即又说：“再加上之前林美芝摔下楼梯的事情，很有可能她是想隐瞒一些什么秘密。” 顾清兰听温暖这么一说，便举起了一只手：“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推她下楼梯的，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她为什么要那样陷害我。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林美芝故意这样说的。” “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人。”温暖摸了摸她的头。 顾清兰大胆地猜测：“这个孩子，该不会不是顾青松那个大水鱼的吧？” 温暖抿了抿唇，说：“所以我跟你大哥打算找出证据来，不然你二哥肯定不愿意相信。” 顾清兰被温暖安慰了一下，心里舒爽极了，不过又皱着眉头愤愤道：“哼，顾青松就是个大傻叉，他肯定不相信自己放在手心上呵护着的女人，居然给他戴了绿帽子！” 温暖不想谈论顾青松到底是怎么样的态度，现在是林美芝欺骗在先，这就事关品德的问题了。 温暖便问：“所以清兰你想想，在老家那边有没有认识的医生还是护士，最好是在区医院的，林美芝就在那个医院生的孩子。” “让我想想。”顾清兰之前下乡了几年，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老家了，年前那会儿回去一次，还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她也没有见到自己以前的老同学。 很快，顾清兰就想起了一个人，她初三的一个同桌周玉芬，那家伙当时还喜欢顾青松来着。 周玉芬因为仅有的一个哥哥刚好结了婚，她可以留在了城里。 当时她下乡，周玉芬也没有读高中，而是读了卫校，后来写信给她才知道，她已经去了医院上班了。 顾清兰便跟温暖说了一下她的这个同学，说她现在也是医护从业者。 温暖一听觉得有戏，便说：“那我们让她帮帮忙，看看林美芝的病历有没有造假过。” 顾清兰一听，立马就来了精神，拉着温暖要去电话室，给她那个旧同学打电话。 不过准备出去医院的时候，却遇到了李大响。 有护士站的同事便喊道：“清兰，李排长又来找你啦。” 说完，还暧昧地笑了笑。 温暖挑了挑眉，不过顾清兰却大大方方地朝着李大响走了过去，问：“大响，你来啦？” 李大响注意到顾清兰身后的温暖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先是唤了声：“嫂子，你也在这里啊。” 温暖笑了笑：“嗯，对啊，你过来找清兰什么事？” 还没等李大响说话，顾清兰便先应道：“哦，大响说他有事要去县里一趟，我就让他帮我找一本中药的书。” 接着顾清兰便看向了李大响，问他：“大响，是不是帮我找到那本书了？” 温暖看向了李大响，五月的北城还不是很热，不过李大响却满头是汗，看样子他肯定是赶过来的。 不过听顾青寒说团里很多事务都交给李大响处理，他居然还有时间去县里？ 看来，春天到了，有人的春心也动了。 只见李大响把手里的一大沓书递给了顾清兰，说：“找到了，顺便又拿了其他的一些书，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顾清兰抱着那沉甸甸的书本，随意翻了下，眼睛也亮了，笑眯眯道：“那当然用得上，谢谢你大响。” 接着她又问：“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李大响本想说不用，不过对上温暖的眼神，接着就说了个数。 顾清兰翻了一下口袋，发现就只有五毛钱了，便说：“我不够钱，我问问我嫂子有没有。” 温暖笑了笑：“我也没带。” 然后她提醒道：“清兰，我们还有事呢。” 顾清兰愣了下，便把书本放在了最近的办公桌上，然后对李大响说：“大响，我没带够钱，我明天再过去给你。” “不着急，等你有空再给我也不迟。”说完，李大响跟温暖打了个招呼，撒腿就跑了。 顾清兰看着李大响的背影，笑了笑：“跑这么快……” 温暖看着顾清兰那干净清澈的眼神，没有任何一点点的遐想，看来是还没开窍。 也不急，反正清兰还这么小，又刚刚才进了部队，恋爱的事情她反倒希望她晚一点。 两人又去了一趟电话室，不过这电话还是打了两天才联系上清兰的那个同学，而且还真的那么凑巧就在林美芝生产的那个医院上班。 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接通了电话，就说起了这几年的事情。 周玉芬听到了顾清兰居然当了兵，也跟她一样当了医生，就感叹道：“呜呜呜，我就知道我们心有灵犀，你看我们居然相隔千里居然也进入医护行业了，这不就是缘分吗？” 顾清兰：“对对对，天大的缘分！” 两人又啪啦啪啦聊了一大堆医院的事情，直到温暖提醒，顾清兰才说起了正事，问周玉芬有没有办法找到病人的病历，或者是曾经挂号检查的那些档案。 周玉芬也是在医院上班的，那些家庭狗血糟心事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于是便问：“你该不会怀疑顾青松的儿子不是他的吧？” 顾清兰知道这些事瞒不过老同学，既然找她帮忙，这事就瞒不住：“嗯，你有办法吗？” 周玉芬哈哈一笑：“顾青松也有今天，让他当年对我爱理不理！你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顾清兰不大放心地问：“你……你该不会还对我二哥有那个念头吧？” 周玉芬：“……” “你放心，我肯定公事公办。”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 过了两天，就有消息了。 周玉芬说去年十月初的时候，林美芝有妇产科挂号的记录，而且还做了一个尿检，不过尿检结果已经没有了，因为记录都不能让他人查看，也不能带出医院，周玉芬只能帮到这里。 那边的顾青寒已经连续几天待在了公安局。 他以前在省部队有个战友，转业回来当公安，刚好就在他们老家的街区。 赵宝刚看顾青寒连续在这待了两天，也不满了：“老顾，你还不回北城，待在这干嘛啊？你媳妇儿闺女都不用管了吗？” 赵宝刚对这个战友的到来感到非常疑惑，也有点不爽。 自从这家伙来了之后，他的办公室就多了不少女同志来围观，然而那些女同志都不是来看他的，是来看这个有妇之夫的！ 对他这个单身人士，居然不闻不问的。 偏偏这个有妇之夫这几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查案件，查的还是什么强丨奸案，流氓案之类的。 查完了流氓案，又翻起了死亡销户的登记，赵宝刚还真猜不到这个战友是为了何事。 不过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青寒却绝口不提，赵宝刚也懒得找无趣了。 两人一起参军的时候，顾青寒就是这个性子，要是不想说的，没人可以从他嘴里挖出半个字来。 顾青寒微微抬起头，看向了颇为不满的战友，随即道：“应该快回来了。” 话落，办公室的座机便响起来了，赵宝刚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说：“你的，快接吧。” 就是人家两小口分隔两地，这狗粮还是吨吨地喂到他嘴里。 气人。 只见，顾青寒拿起了电话机，那一直没有弯过唇角，此刻却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看得赵宝刚牙都疼了。 “媳妇儿。” 温暖听到顾青寒的声音，声音也温柔了下来，“青寒，吃晚饭了吗？” 温暖知道顾青寒这几天都在公安局，他说去供销社那边调查过，人人都说林美芝之前没有交往过对象，顾青松是第一个。 而且大家对林美芝的印象似乎都挺好，说她是个好孩子，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朋友，每天就是上班下班。 风评很好。 所以顾青寒就怀疑她会不会曾经遭遇了一些不好的经历，但是这两天在公安局查了，最近这两年都没有流氓案，更没有□□案。 顾青寒便应道：“还没，等你的电话。” 他们约定了在这个时间段通电话，所以顾青寒这两天都待得比较晚。 温暖皱了下眉，看了下电话室的时钟，嘀咕道：“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吃饭？之前看你的体检报道好像胃有点小毛病，你要注意一点啊。” 顾青寒听着自家媳妇关切的话，心里高兴，便说：“知道了。” 温暖随即跟顾青寒说起了周玉芬帮忙查来的事情，不过顾青寒听了后却没表现出惊讶，看来他也查到了。 顾青寒忽然说：“那个男的，已经去世了。” 温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哪个男的？”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知道了顾青寒说的那个人，是孩子的生父。 温暖又问：“那个男的，是什么人？” 顾青寒沉默了一会，看着手里的卷宗，说：“是林美芝家隔壁大院一个男同志，叫徐国明，他们以前是高中同学，不过徐国明在去参军的路上出了意外。电话里没办法跟你说明白，到时候回去再跟你说。” 温暖握着话筒，点了下头：“好，那我等你回来再说。” 顾青寒想了想又说：“我刚好也要去一趟琼州岛处理一些事情，可能还得推迟一些时间才会回去。到时候不管青松怎么处理，我都必须要回去了。” 在这外头待那么长时间，顾青寒已经非常想孩子和温暖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林美芝坐着月子，怎么着也要等她出了月子再说。 温暖：“也好，反正林同志在坐月子，等她坐好月子再说吧，反正这事也跑不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想到一块去了，顾青寒便笑了笑：“嗯。” 然后温暖又笑了笑：“你刚刚说要去琼州岛？” “嗯。”顾青寒刚想说那里是个还在开荒中的地方，很荒凉。 不过温暖却羡慕地说：“那边是热带地方，好多水果和海鲜的，你到时候多吃点。” 本来还想要媳妇儿关心一下的顾青寒笑了笑：“好” 挂了电话后，顾青寒本来打算回家，不过赵宝刚却说：“老顾，你在查徐国明的事情？我正好知道一些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在顾青寒狐疑的目光下，赵宝刚承认自己偷听了，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好奇你在查什么案子吗？就听了一下，再说了，你说的徐国明我也认识，他还是我一个哥们呢，我告诉你，他的死其实间接跟他母亲有关。” 顾青寒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你请我吃个大餐吧，我要吃福轩楼的火锅，我都快饿死了，陪你在这里坐了一下午。”赵宝刚趁机敲诈，这家伙明天就要回去北城了，以后还哪有机会啊！ 没想到顾青寒没有丝毫犹豫，点了下头：“没问题，边走边说吧。” 见顾青寒应得那么爽快，赵宝刚有点后悔怎么不敲狠一点！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赵宝刚说徐国明父亲前两年去世，母亲是卫生局副局长， 后来无意中得知徐国明跟林美芝处对象，不过徐母却看不上林美芝，便极力反对他们来往，还打算让他去部队锻炼一下。 徐国明不愿听从母亲的安排，本来打算偷偷跟林美芝领证，谁知道被母亲发现，当晚就把人直接送军区去，打算让他入伍。 谁知道送他去军区的路上，车子侧翻了，驾驶座的同志没大碍，但是徐国明却受了重伤，后来流血过多，已经去世了。 不过徐母怕徐爷爷和徐奶奶接受不了孙子去世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宣布徐国明去世的事情，而是说他去了边疆磨炼。 赵宝刚知道的，就是这些事情了。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在徐国明死之前，林美芝其实怀上了他的孩子。 那边的林美芝自从顾青寒跟她谈了话之后，一直就提心吊胆。 不过第二天就听到顾青松说顾青寒要离开了，说是要忙部队里面的事情。 林美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让顾青松把孩子的尿布洗一洗。 * 又过了一个月。 顾青寒结束琼州岛任务，再次回来老家，便让赵宝刚带他去一趟干部大院。 徐母跟赵宝刚是认识的，她知道顾青寒是军人之后，也表现得非常客气。 几个人寒暄了一番之后，赵宝刚便找了个借口上洗手间去了，顾青寒也没有跟徐母客套，说：“徐副局长，请问您知道林美芝这个人吗？” 徐母倏然间听到了这个名字，纵然见过无数风浪，也忍不住微微颤了颤：“顾同志，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顾青寒见她是爽快的人，也不想转弯抹角的，直接说：“林美芝嫁给了我弟弟，上个月刚生了个儿子。” 顿了下，顾青寒看着徐母已经慌乱的眼神，又说：“不过这个孩子，恐怕不是我弟弟的，而是您儿子的。” “不可能！”徐母表情狰狞，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顾青寒也不想跟她废话，只是道：“您相不相信是您的事，我已经把真相告诉您了。” 顾青寒站了起来，本来打算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去，说：“她跟我弟弟去年十月底才确认关系。可是林美芝十月初就去医院做过早孕检查，医院如今也还有记录，徐副局长一查就知道了。” 说完，顾青寒就离开了干部大院。 * 第二天，顾青寒在家里等了一个早上，还没等到徐家来人。 他便开始收拾行李。 林美芝这两天那心忽上忽下的，上个月以为顾青寒回去北城了，谁知道顾青寒昨晚突然又回来。 不过顾青寒这次倒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还表现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她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希望顾青寒这一次离开，最好三五年都不要回来了。 然而到了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默默吃着饭。 过了一会，赵五珠便问起了温暖和乐乐的情况，“你家媳妇和孩子在家属院还好吧？” 顾青寒“嗯”了一声，“挺好的。” 赵五珠看顾青寒脸色还好，便说：“青寒，那你的工资存折是谁拿的？” 对于顾青寒一下子，给她少寄那么多的钱，赵五珠可是一直都记着小本本的，认定是温暖不肯给家里寄钱。 “我拿的，怎么了？”顾青寒抬头，看向赵五珠。 赵五珠也不客气，说：“没什么，就是说现在青松有个孩子要养，你的工资比他高那么多，家里的开支你是不是也要多负担一些啊？” 虽然顾青松这孩子出生之后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顾青松还是很在意，给孩子买了不少的麦乳精，说是要给他补身体。 还有林美芝，顾青松是几乎天天都给她炖鸡汤，炖鱼汤，才一个多月就胖了好几斤，人人看了都说她好福气，嫁了一个好丈夫。 不过苦的就是她了，不仅要帮煮饭烧水，还得帮孩子洗尿布，不过顾青松煮的鸡汤鱼汤却没有给她喝过几回。 赵五珠也深知这个老二靠不住，关键的时刻还得是老大顾青寒。 而且顾青寒的工资高，一个月就给她寄十块钱的，是真的不够。 顾青寒冷笑一声：“我也要养孩子。” “这怎么能一样？”赵五珠放下了筷子，“你们在部队吃穿不愁，再说了，招娣不就一岁多点，她吃得了多少？” 话音刚落，顾青寒就撂下了筷子，看向了赵五珠，说：“不要再叫她招娣了，我和温暖给她起了名字，叫顾挽月，小名叫乐乐。” 赵五珠被顾青寒的眼神唬住了，皱着眉：“什么月啊？哪有人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顾青寒冷冷地看过去，“我再说一次，现在孩子叫顾挽月，你也可以叫她乐乐。” 赵五珠被顾青寒的眼神吓到了，支吾道：“行了，乐乐就乐乐吧。我现在是跟你说家里不够钱用，下个月开始你按照以前每个月寄二十块给我！” 顾青寒冷冷一笑：“可以，要是青松也能给你二十块，我也照给。” 顾青松一听，立马就拒绝了，“妈，二十块那么多，你一个月不就四十块了？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刚说完，顾青松就个感觉到腿上被狠狠踹了一下，只见赵五珠气得涨红了脸，凶巴巴地瞪着他。 顾青松立马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他刚刚在想孩子的名字，这会儿还真是没反应过来。 他被赵五珠瞪得后背发凉，于是捧起了饭碗，说：“我去看看美芝吃完没。” 说完，便走进去房间。 下一秒，大门口却出现了两道身影，正是昨晚见过的徐母。 南方天气炎热，家属院的人基本上都打开门通风。 站在门口的徐母对上了顾青寒的眼睛，下意识却紧张了起来，不过还是敲了敲门板，问：“请问，林美芝是住在这里吗？” 赵五珠看到来人穿得整齐感觉，看着就有领导的感觉，便笑着迎了过去，说：“你好，美芝在家呢，你请进来吧。” 赵五珠把徐母当成了林美芝的亲戚，之前她就听顾青松说了，林美芝有很多亲戚，有些还是在什么机关部门上班的。 前段时间孩子满月了，就陆陆续续有林美芝那边的亲戚过来探望，那些人过来都给孩子红包，每个都挺大的，有两封还是十块钱的呢！ 想到这里，赵五珠就对徐母非常客气，还给她和带来的人倒了一杯茶，“同志，请喝茶。” 徐母接过，然后说：“谢谢。” “啊对了，你们吃过饭了吗？我们刚好吃饭，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吃？”赵五珠非常好客地准备回去厨房拿碗筷。 徐母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便说：“同志，你不用忙活了，我已经吃过饭了，就想找美芝聊几句。” 下一秒，房间里头的顾青松便扬起声量问：“妈，是谁过来了？” “是美芝的亲戚呢。”赵五珠又转身走进了顾青松房间，说：“美芝，你家又来亲戚了，你吃完饭没有？要不要让你亲戚先进来？” 林美芝知道顾青寒下午的火车回北城，这提醒吊胆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心情也特别好。 她朝客厅张望了一下，还没说话，就看到了徐母的身影来到了房间门口，轻声地唤道：“美芝，是我。” 林美芝手里那装着鸡汤的碗瞬间就脱手而落，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了刺耳的“嘭——”一声。 “滚——”林美芝突然怒吼道，“青松，快把这人赶出去，我不认识她，快，让她走！” 顾青松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看到妻子突然发怒，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冲到了门口，打算把来人给赶走。 不过徐母已经先一步给跪了下来，哭喊道：“美芝对不起，是我撒谎了……” “国明、国明没有抛弃你，国明他……” 林美芝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眼泪好像珠子一样掉下来了。 林美芝抱着脑袋，突然好像发狂似的，喊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 “青松，你赶紧让她走，你不要信她任何话，她是骗子！” 此时，熟睡的孩子突然又哭了起来，那声音大得好像要把房顶给掀翻似的。 徐母却觉得这哭声好像天籁之音，感觉上天是在帮助她。 徐母没有半点犹豫，在顾青松走过来的那一刻，对林美芝道：“美芝，国明他死了。” “是我害死他的……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徐母当时不同意两人交往，在知道徐国明要偷偷拿户口本去登记的时候，就把他送去部队，到时候他们见不着面，自然就会分了。 可是没想到车子发生了意外，她的儿子就这样死了。 她一开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不敢跟家里的徐奶奶和徐爷爷说这个事，只好编了谎言告诉他们，徐国明去了边疆参军，近几年都不再回来了。 而且她的心里也一直认为是林美芝害死了他，要是没有林美芝，她儿子就不用死。 后来她还知道林美芝在徐国明死了没多久，她就跟另一个男人谈对象了，心里就更加地气恼了。 甚至还故意跑去林美芝面前说：“国明已经去了部队，还跟部队的一个女同志处对象了，那个女同志还是司令的孙女，做医生的。” 只是没想到，林美芝那时候居然已经怀上了他儿子的骨肉，而她之所以那么着急找对象，可能只是想把孩子生下来。 她错怪了林美芝。 林美芝听了徐母的话，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徐母的身边，用力地摇动她的肩膀：“你……你在说什么？徐国明……死了？” 林美芝没想到再次听到徐国明的名字，居然是他去世的消息。 这个尘封在她心里将近一年的名字，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次掀开来。 可是，怎么就死了？ 比起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林美芝宁可他真的只是移情别恋，这样起码他还活着。 顾青松看着林美芝失魂落魄的样子，皱着眉头问：“徐国明……是谁？” 一瞬间，有万种思绪在脑海翻滚，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住似的，让他呼吸难受。 可是顾青松怎么都记不起这个徐国明到底是谁。 只听徐母带着哭腔道：“美芝，是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国明没有跟别人结婚，他……他本来是想拿户口本偷偷跟你去打证的。” “是我，是我让他去部队，害他出了意外……” 顾青松听着这些话，突然怒吼了起来：“林美芝，徐国明到底是谁？！” 接着他又看向了赵五珠怀里在哄的孩子，脑海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儿子，我的儿子……” 林美芝突然转过脸去，一脸的惊慌失措，说：“青松，孩子是你的。” “你不要听她的话，我跟徐国明只是交往过而已，我们什么都没做过的，你相信我！” 这段时间的相处，林美芝确实爱上了顾青松，也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就算是徐国明以前也没有像他这样，对她关怀备至。 本来这个孩子她不想要的，还自己滚下了楼梯，可是…… 可是顾青松却舍不得，非要保住他。 本来他们可以好好过日子的，就差那么一步了，林美芝不想为了一个死去的人，错过了顾青松，所以她不能就这样放弃的！ 顾青松看着林美芝，想要在她的表情看到一些真诚，可是，下一秒徐母却说：“撒谎，你撒谎！” “这个孩子是我们徐家的！” 听了这话，林美芝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向对她不满的徐母，为什么要找上门来了，不过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徐国明死了，他们徐家就要绝后了，所以徐母才会过来抢孩子！ 林美芝抱住了顾青松，呜呜地哭着：“青松，快把她赶走，她就是想要抢我们的儿子，你不要信她！” “她没了儿子，她家要断后了，所以才会想要过来抢我们的孩子！” 顾青松忽然间头都大了，不知道该听谁的…… “林美芝，你撒谎！”徐母突然站了起来，不知道打哪拿出了林美芝去年十月份尿检单，说：“你去年十月份就已经检查到怀孕了。还有，这个孩子明明已经是足月了，你非说是早产儿！” 徐母说完，直接把尿检单扔到了顾青松的脸上。 顾青松推开了怀里的林美芝，拿过检查单一看: 病人名字：林美芝。 尿检结果：早孕。 上面还有医院的盖章。 顾青松看着那猩红的印章，震惊、悲痛、失望、愤怒各种情绪交织着，他顿时就跌坐落地，死死地看着林美芝，想要在她脸上看到一点真诚。 可是没有，林美芝那巴掌大的脸上血色全无，只剩下了惊慌，可怜极了。 换了以前，他是真想把她抱进怀里，但是这一刻，他却扬起了一只手，重重地打在了林美芝的脸上，那白皙的脸上瞬间起了数条红印。 他红着眼睛道：“林美芝，你不应该骗我的！” “我这么爱你，你居然骗我？！” “青松，我没有骗你。”林美芝想拉住顾青松，但是他已经跑出去：“青松……” 赵五珠看着突然跑掉的顾青松，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林美芝，然后狠狠骂道：“你你你……你这个贱人，你居然骗我们！你不得好死啊——” 说着，赵五珠便准备冲过去，顾青寒见状便拦住了她：“妈，孩子是无辜的，别伤到孩子了。” 不说孩子还好，一说孩子，赵五珠死的心都有了。 猛然间，就抱住孩子坐在了地板上，也跟着哭了出来，嘴里还一直骂着林美芝。 林美芝看到顾青松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突然就疯了起来，跟徐母扭打在一块。 第 53 章 第53章 顾青寒追上顾青松的时候, 他已经跑到了河边。 顾青松坐在河堤边上，背影有点落寞，肩膀一耸一耸的, 像是在哭。 也许是听到了顾青寒的脚步声, 顾青松突然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对她那么好, 她要这样欺骗我？” “我那么爱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安慰人，从来不是顾青寒的强项。 当然，他之所以会跟出来，也不是打算要安慰顾青松，是赵五珠担心他做傻事, 让他跟出来看看。 顾青寒就站在了他的身后，听他说了将近十分钟的“十万个为什么”。 就在他快要没了耐性的时候，顾青松突然转过头来, 看着他, 然后问：“大哥, 我居然被她骗了这么久, 你说我是不是好蠢？” 这一次，顾青寒没有丝毫犹豫, “嗯”了一声。 那表情, 半点都不像开玩笑。 顾青松一听, 更加的伤心了, 一个大男人坐在河边失声痛哭起来。 * 那边的林美芝和徐母打架的动静闹得太大，两人都被抓去了公安局。 赵宝刚恰好就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 他怎么都没想到顾青寒查徐国明的死因，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 要是徐国明没死，把林美芝治一个搞破鞋的罪, 倒是正常。 但现在难就难在，徐国明死了，而且听徐母的意思，也是想保林美芝。 赵宝刚便找到了自己的战友，问顾青寒：“老顾，你真是会给我找事，你说现在这个事要怎么办？” 顾青寒白了他一眼，严肃道：“公事公办。” 军政互不干涉，在这件事上，他不能再参与进去，他只想揭穿林美芝的谎言，不想顾青松那个傻子被骗了而已。 至于林美芝会怎么样处置，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赵宝刚一听，就感觉这个踢走的皮球，顾青寒又给他踢回来了，可真棒！！ 这是老战友特地来给他送业绩的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赵宝刚还是按照规章办事。 这件事本来是林美芝不厚道，怀了别人的孩子居然还要嫁给顾青松，怎么说都算是欺诈罪。 但是林美芝刚刚生了孩子，而且当事人顾青松也还没来公安局配合调查，所以给徐母和林美芝教育一番之后，就暂时把她们放回去。 林美芝从警察局出来再次回到了家属院，顾青松也已经回家，此刻弓着身体侧躺在床上。 赵五珠见到林美芝还要过来，气得拿出了扫帚，直接打在了林美芝的身上：“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你居然还有脸来我们家，看我不打死你！贱人！” 林美芝没有躲避，任由赵五珠的扫帚一下下落在自己的身上，死死地咬着牙齿，一点声音都不敢吭。 最后还是顾青松看不过去，突然回头喝道：“够了，别打了！” 赵五珠看顾青松居然还要帮着林美芝，气得把手里的扫帚直接扔到了林美芝的后背，骂道：“顾青松你个大怨种，绿帽子从头戴到脚了，你居然还要帮着她，你就是大傻叉！” 林美芝看顾青松还愿意为她说话，直接就走到了床边，跌坐在地上，哭道：“青松，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我本来就想要把这个孩子给打掉的，但是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没用。” “我是真的想跟你过日子的，真的。对不起青松，真的对不起，我求你了，你原谅我，我是真心想要跟你过完下辈子的……” “打掉？”顾青松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看着她：“所以你就选了我这个大怨种结婚，想要拿上结婚证去医院打掉是吧？所以你就冤枉清兰把你推下楼梯是吧？” 顾青松咬牙切齿：“林美芝，你可真狠！” 林美芝对上顾青松那凶狠的眼神，没有说话。 她曾经想过死，可是在跳河之前刚好就遇到了顾青松，她当时并不想连累他的，只是顾青松对她一见钟情，穷追猛打，所以她才有了歪心思。 要是跟顾青松结了婚，她就可以 要不是因为礼金的事情，她早点跟顾青寒结婚，这孩子估计就打掉了。 只是没想到后面事情越来越复杂，她也觉得自己瞒不过了，就对顾青松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结婚之后顾青松对她也很好，好到她心里非常内疚，所以林美芝不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反正留着也是个隐患，是个定时炸丨弹。然后清兰回来了，她已经没有办法，那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顾青松太想要这个孩子了，觉得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花了很多钱都要保住他。 林美芝跪在地上，哀求道：“青松，我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顾青松突然怒吼一声：“啊啊啊……” 然后他也跪坐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捏住了林美芝的肩膀，青筋凸显：“机会？那我问你，这个孩子怎么办？你觉得我顾青松还会帮你林美芝养一个便宜儿子吗？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你嫌我还不够丢脸吗？” 林美芝被顾青松捏得肩膀的骨头好像都要碎了似的，呜呜呜地哭了出来，嘴里一直在道歉，说着对不起。 顾青松放开了她，毫无温度说：“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从今往后，各走各路。” 赵五珠就等着顾青松这话了，快步冲了过去，然后把林美芝拉出了房间，骂道：“听到没？我家青松说要跟你离婚！你别死皮赖脸地赖在我们家了，你给我滚！” “滚得越远越好，我们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林美芝死死地拉着房间门口的木框，可是赵五珠的力气却比她大，生生把她往外扯。 林美芝指甲都断裂了，手指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缩了下手，赵五珠趁着机会，直接把她拖到去大门口。 然后啐了一口唾沫，“臭不要脸的婊丨子，赶紧滚！” 顾青寒抱着孩子也跟了出来，刚刚他给孩子喂了麦乳精，是之前顾青松买的。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孩子抱回给林美芝。 母亲的天性让林美芝暂时忘记了悲痛，从顾青寒手里把已经熟睡的孩子接了过来。 林美芝看着孩子那天真无邪的睡容，又忍不住痛哭了起来，手臂把孩子紧紧地抱入了怀里。 家属院的人听到了动静，早就端着碗走了出来。 白天的时候，他们就看到林美芝跟一个婶子打架，还被带带去了公安局，现在又被赵五珠赶了出来。 大家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纷纷议论，骂林美芝这个大骗子 “太不要脸了，怀着孕还找人家来接盘，简直就是无耻！” “就是，没结婚就怀了孩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臭不要脸了。” “脏了我们家属院，这种人就不应该让她在这里待着，我们赶紧把她赶出门去！” 然后，大家合力把林美芝赶出了家属院。 林美芝没有办法，把嗓子都喊破了，可是顾青松都没有再出来。 她只好抱着孩子回去娘家，可是林母却就没让她进门，反而冷声道：“美芝，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回来了，你奶奶跟你爸都被你气病了，等你求得青松的原谅再说吧。” 林母说完便直接把门给关上了，把人拒之门外。 这一刻，林美芝抱着年幼的孩子，突然就失声痛哭起来。 * 第二天，顾青寒要出发回北城了。 他看到顾青松准备出门，便问他：“想好了吗？” 顾青松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睛无神嘴唇干裂，跟以前初为人父的意气风发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顾青松顿了下，知道顾青寒是问他离婚的事，便点了下头：“嗯，丢不起这个人。” 顾青松昨晚想了一宿，无可否认自己是深爱着对方，要是林美芝这事在婚前坦诚，他兴许，或者，应该也会接受的。 但，天意弄人。 顾青寒没有心思跟他闲聊，只是说：“清兰是被陷害的，你欠她一个道歉。” 说起这事，顾青松也不敢再吭声了，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然后，顾青松便问：“大哥，你是准备要回北城了吗？” “嗯。”顾青寒提着一个行李袋，并不是那么想跟他说话：“照顾好妈。” “知道了。” 赵宝刚的车子在家属院外面等候着，看到顾青寒那高大的身影走出来，便扬了扬手：“老顾，这里。” 顾青寒上了车，随后跟赵宝刚说：“去军用机场。” “什么？”赵宝刚忽地愣住了，不过还是启动了车子，问：“不是要坐火车吗？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干粮让你带上火车吃，你这家伙，又不早说！” 等车子开出去好一会，赵宝刚才隐约听见了身旁的人，淡淡说了句：“等不急了。” 赵宝刚：“……” * 北城。 温暖从后院摘了几个辣椒，又拔了一些蒜苗，打算做一个回锅肉。 乐乐自己在院子里摘了一条小青瓜，才刚长出来的，还没成熟，小家伙看都不看，直接就把青瓜放进了嘴里一咬，咔嚓的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味道奇怪，小家伙直接把咬掉了一小块青瓜扔回到院子里，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似的，一直发出“唔唔唔……”的嫌弃叫声。 温暖看着自己悉心照顾的小青瓜，还没成熟呢，居然就这样遭到了毒手！ 温暖哼了声，看着在搞搞震的小家伙，哭笑不得：“乐乐，你又浪费了我一根青瓜！下次不带你来院子摘菜了！” 要知道，在北城种菜是多难，她还以为北城要回暖了，谁知道上周又降温，虽然不至于下雪，但是她的菜却熬不过去，直接没了三分之一。 现在乐乐这个小家伙居然还给捣乱，温暖这心都在滴血了。 不过小家伙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看温暖生气了，自己撒丫子就跑，还一路咔咔笑的，深怕是温暖追上她，要教训她。 温暖看她跌跌撞撞的，也不敢真的要追她，开口提醒道：“乐乐，小心点，别跑太快了，小心摔倒。” 小家伙现在走路稳多了，就是从院子回去家里的路不是那么的平，乐乐一跑快了，还是容易摔。 刚从后院的菜园出来，温暖就看到顾清兰过来了，一手抱起了正在奔跑的乐乐。 顾清兰看着小家伙那个样子，哼了声，笑问：“你这个小家伙，快告诉姑姑，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 温暖看着乐乐那小家伙，投诉道：“这小丫头，把我的青瓜摘了，才刚长出来的呢！” 乐乐一听，连忙伸手抱住了顾清兰的脖子，笑了笑：“姑姑，救我！” “诶。”顾清兰笑了笑，接着又说：“我可不敢不敢跟你妈妈作对，你妈妈好不容易种的，你还浪费，是该打屁屁。” 乐乐闻言，立刻松开了顾清兰的脖子，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屁屁，连忙摇头：“唔唔，不打……” 然后，乐乐又看向了温暖，可怜兮兮地喊道：“妈妈……” 温暖笑了笑，没管她，拿着蒜苗走进了厨房，准备炒菜。 顾清兰已经抱着她走进了客厅，然后抱着她坐到了木沙发上，把乐乐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扯开了她屁屁上的裤头，哈哈一笑：“打乐乐这个臭屁屁，让你浪费！” 乐乐这小家伙，还没打上去呢，就先哭起来了，“不要，不要……” “乐乐，你又耍赖了！”顾清兰哭笑不得，皱起了眉头：“姑姑还没打呢，你哭什么哭啊？！” 气得顾清兰在她屁屁上轻轻捏了下。 小家伙已经在挣扎着滑到了地上，笨拙地拉了拉自己裤子，微微昂着头哼了一声，哒哒哒地往厨房走过去。 温暖正在切辣椒丝，看到小家伙走了过来，随即说：“妈妈在切菜呢，你不要到这边来了，去姑姑那边吧。” 小家伙不愿意，猛地摇了摇头，还抱住了温暖的大腿，眼泪汪汪抬着头告状：“姑姑凶。” 温暖对上小家伙那戏精一样的眼睛，然后给她洗了一个小番茄递给她，说：“呐，给你吃吧。” 温暖看了眼她手上的泥迹，又从水瓮里舀了一瓢水，给她洗了一下手，才把小番茄给她。 乐乐从温暖这里拿到了喜欢吃的，连忙接过来，然后准备跑了。 温暖一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弯下腰，挑了挑眉：“嗯？拿了我的东西要怎么说？” 现在乐乐说话口齿已经比较清晰了，所以温暖现在都教她说一些礼貌用语，不然就不让走。 小家伙嘻嘻笑，露出了几个精致的小白牙，奶声奶气道：“谢谢。” “不客气，去玩一下吧。”温暖松开了她的衣领，让她去玩了。 现来孩子能说会走，自己就往院子里走去了，坐到了鸡笼面前的一个小木凳上，一边咬番茄，一边看鸡。 顾清兰走到了厨房，朝院子里张望了一下，见乐乐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随即道：“嫂子，要不我要煮吧，你去看一下乐乐。” “不用，厨房这里可以看得到她，让她自己玩一下。”温暖就是怕孩子太黏人，只要是在安全的环境里头，都会让乐乐自己玩一下。 温暖把锅里焯好水的五花肉捞了起来，然后切成薄片，准备热油爆炒一下。 顾清兰帮忙烧火，突然问：“大哥怎么那么久都还没回来啊？这都去了一个多月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回来的了。”温暖也很想顾青寒了，前两天通电话的时候说是昨天的火车，回到北城应该是明后天。 顾清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乐乐乖乖坐着，便说：“也不知道顾青松和林美芝怎么样了。” 温暖微微抬了下头，心想应该没有那个男人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吧？ 离婚是肯定的了。 “等你大哥回来就知道了。”说着，温暖便把切成片的五花肉给倒了进去热锅里头，“刺啦”的一阵响，那肉片慢慢煸炒得变成了金黄色。 然而，她们都没有注意到院子外来了一辆车子，然后走下来一道身影。 乐乐手里的小番茄吃了一半，已经不想吃了，正当她拿着小番茄要往院子里扔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过来。 顾青寒早就看到她了，还闻到了家里的厨房里飘出了让人垂涎的香味，听到那锅铲的翻炒声……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想念孩子，想念温暖，想念这个小小的，但温馨的家。 正当顾青寒要走进院子的时候，乐乐已经先从小木凳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喊道：“爸爸！” 顾青寒听见这一声呼唤，心里好像被绵软的棉花塞满了一样，暖暖的，甜甜的。 他快步地走向了日思夜想的小家伙，正准备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不过小家伙已经抬起小脚丫，正朝他跑了过来，顾青寒唇角弯出一个明显的弧度，等着乐乐走过来—— “爸爸——” 小家伙又喊了一声，可是在要撞入顾青寒怀里的那时候，却越过了他，朝他身后另一个也同样穿着军装的身影，又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爸爸——” “？” 第 54 章 第54章 小战士拿着顾青寒落下的行李, 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这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又看了看一脸菜色的顾青寒。 大气都不敢呼了。 然而乐乐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顾青寒, 再次喊道：“爸爸！” 还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拉他手上的行李。 小战士一脸惶恐, 心里呐喊道：老天爷啊, 谁来救救我啊！ 这个小团子虽然可爱, 但是他也怕顾副团长那杀人的眼神啊，这个福气他一点儿都不想要啊！！ 救命！！！ 就在这时，温暖拿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顾青寒的那一刻眉梢扬起，不过却急忙地说：“青寒, 赶紧把你闺女抱回来！” 太丢人了！ 自从顾青寒离开北城之后，乐乐这小家伙一开始还会找爸爸的。 可是这个星期开始，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隔了太久没见, 乐乐只要在家属院见到穿军装的男性, 都喊人家爸爸！ 她好像就认准了这一套军装…… 顾青寒不动声色地把乐乐抱了起来, 然后另一只手接过了小战士的行李, 说：“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小战士感觉自己彻底解放了, 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顾副团长再见。” 然后, 被顾青寒抱起来乐乐朝小战士摆了摆手, 软乎乎说道：“拜拜。” 小战士松了一口气，以为她又要乱叫了, 幸好只是说拜拜； 小战士也朝她摆了摆手，“拜拜。” 然后撒腿就跑了。 温暖打量着顾青寒的表情，见他也不像是生气, 便尴尬地笑了笑：“乐乐这小家伙太想你了，见到穿军装的人都以为是你。” 顾青寒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从刚才的菜色变成了苦瓜样。 “哎哟，我还在炒菜呢。”温暖看到了自己手里的锅铲，感觉找到机会溜了，忙说：“青寒你回来得刚刚好，我把菜装起来就可以吃了，你先去洗个手吧，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还没等温暖转身，那头的顾青寒就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拉过来，什么都没说，直接低下头摄取那一抹粉嫩的香甜。 温暖“呜呜”叫了两声，却被男人强势的进攻给吞进了肚子里，就连手上的锅铲都给顾青寒拿走了，“哐当”一声放到了一旁的八仙桌上。 温暖微微踮起了脚尖，昂着头回应着他，双手抓住了他军装的一角，脑袋感觉好像缺氧似的，乱糟糟的根本无法思考。 顾青寒的手臂已经圈住了她的腰肢，力道之大，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 就连乐乐伸手拉他，也岿然不动。 温暖也不抵抗了，慢慢回应着他，轻轻张开唇瓣，与身边这个想了无数个夜晚的男人交缠。 也许是有了温暖的回应，顾青寒好像受到了鼓舞一样，大手用力把温暖往上提了一下，紧紧地抱着她。 顾清兰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了哥哥一手抱住孩子，一手还搂住了嫂嫂，那画面…… 好吧！ 真的很甜蜜！ 可也真的很羞耻，顾清兰端着一盘子回锅肉，默默退回去厨房，深怕自己打扰了哥哥嫂嫂的重聚时光，都说小别胜新婚。 大哥跟嫂子这一别就是一个多月，啧啧啧，不得像是干柴烈火那般？ 顾清兰抱着那一盘回锅肉坐在灶膛前，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跟自己脑海里那个馋猫做斗争—— 这一盘回锅肉太香了！ 顾清兰没忍住，还是用手从盘子里捻起了一块泛着琥珀色的回锅肉，放进了嘴里。 那颤巍巍的肉片被炖煮过，此刻那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又鲜香又嚼劲，辣椒丝和豆瓣酱的香味在齿间弥漫开来，又辣又鲜香。 太好吃了！ * 那边的顾青寒感觉到温暖浑身想要没力气一样，便放开了她，哑着声音道：“有没有想我？” 温暖差点呼吸不过来，顾青寒放开她的第一时间就是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好一会才把脑袋伏在顾青寒的怀里，低声应道：“想，天天都想。” 顾青寒把人搂得紧紧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我也是，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不过温暖并没有看到顾青寒脸上的笑意，只是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感觉比平时要快一些，然后问：“你不是说昨天的火车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温暖这段时间其实都有跟顾青寒通电话，她肯定没有记错的，顾青寒明明就是昨天的火车。 不过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顾青寒低低笑了笑：“昨天没赶上火车，今天开飞机回来的，刚好有一位首长要回京。” 顾青寒说这话时很随意，好像开飞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这一刻，温暖有了小小的虚荣心，突然觉得她的男人，真的很棒，很酷！ 温暖抬起头，对上顾青寒深邃的黑眸，笑了笑：“是不是着急赶回来见我们？” 温暖这才认真看了下顾青寒，发现他好像黑了一些，牙齿显得更白了，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俊朗，反而更加的有侵略性。 顾青寒对上温暖专注的眼光，笑了笑：“嗯，想马上见到你们。” 温暖抱住了顾青寒的腰，笑眯眯道：“我还以为要明后天才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顾青寒听着妻子的话，笑容渐渐加深。 不过温暖却“哎哟”了一声，被忽视得彻彻底底的乐乐突然伸出手抓了一把她的头发，大声地喊道：“妈妈！” 顾青寒连忙松开了温暖，然后掰开了小家伙那抓住温暖头发的手：“快放手，你这小家伙，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温暖终于自由了，没忍住拿起了小家伙的一只手，轻轻地咬了下：“让你再扯头发！” 顾青寒也低着头看她，严肃地问：“谁才是爸爸？” 刚刚真的要两眼一抹黑了，这个小家伙居然乱叫人！ 乐乐似乎感觉到危险的到来了，对上顾青寒那有点凶的眼神，随即扁起了嘴巴，瑟瑟地喊了声：“爸爸——” 说完，还直接抱住了顾青寒的脖子。 顾青寒感受到怀里孩子的绵软奶香，也不忍再责备了，笑道：“乖，爸爸在这里。” 温暖看着乐乐那狡猾的小东西，果然已经在偷笑了，还用脑袋蹭了蹭顾青寒的脖子。 就是个人精！ 厨房那头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身影，笑嘻嘻问道：“大哥，嫂子，请问可以开饭了吗？” 顾青寒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顾清兰，又看了看温暖，只见她脸红了起来，说：“刚刚我们在炒菜。” 温暖心想，还不是怪你！ 她刚刚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好不好？！ 顾青寒却瞥了顾清兰一眼，“就知道吃！” 顾·吃货·清兰抱着一盘香喷喷的回锅肉，可怜巴巴地看向她的大哥，说：“那我走？” 顾青寒已经抱着乐乐准备去洗手，然后无情无义说了句：“走吧。” 顾清兰把回锅肉放到了桌子上，理直气壮道：“才不要，我现在天天都在家里吃，我只听嫂子的话！” 温暖懒得理他们，把刚刚的锅铲拿回去厨房，顺便洗一下手。 那头的顾青寒也抱着乐乐走了进来，说是给她洗手，现在的北城升温了，就穿一件单衣就可以了。 不过早晚还是比较凉，所以穿的是长袖，但是比起冬天那时候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现在已经轻便很多很多了，就连给乐乐洗手也不用像之前那么麻烦，还要把衣袖一层层撸上去。 乐乐洗干净手之后，就吵着要自己下来走了，现在她的力道也大了不小，一闹腾就手脚都使劲，要不是顾青寒大力，都要抱不住她了。 顾青寒看她走得这么稳，就没有理她，回去拿碗筷。 * 吃饭的时候，顾青寒就说起了林美芝和顾青松的事情。 温暖和顾清兰已经知道林美芝的孩子不是顾青松的，就是不知道事情的细节到底是怎么样。 温暖听了顾青寒的话后，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问：“那青松是决定跟林美芝离婚？” “嗯。”顾青寒给她夹了一块瘦肉比较多的回锅肉，淡淡道：“他们说是今天去离婚，不过我赶着回来北城，也不知道离了没有。不过我看林同志的意思是不想离，离婚这事估计还得扯一段时间，不过青松是铁了心离的。” 这件事在家属院闹得太大了，就算是顾青松哪天心软，赵五珠也不可能会让林美芝回去的。 顾清兰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个林美芝，她是有够心毒的，自己犯了错，还想污蔑我害她流产，这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想她顾清兰行得正坐得正，还没试过被人冤枉成这样的。 想起顾青松和自家母亲打自己的场面，她又愤愤地加了一句：“我也不会原谅顾青松那个傻冒！” 温暖知道顾清兰心里有气，不过现在她在北城参军，其实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既然她不想原谅，大不了就不联系好了。 温暖安慰了几句顾清兰，然后又问顾青寒：“听你的意思，那个孩子的家人好像想争夺这个孩子？” 说实话，徐家背景挺大的，只要那家人想争，要是林美芝没有了顾青松这段婚姻，肯定很轻易就能争走的。 顾青寒冷笑了一声：“不争就不会过去揭穿她了。” “这事牵连了很多人，徐母之所以想要这个孩子，无非是想弥补当年她间接害死儿子的遗憾。正确来说，是想拿这一个孩子，向徐家两个长辈有个交代。” 温暖抬起头来，忽然觉得那徐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林美芝现在闹成这样子，他们家也有一点责任。 温暖便说：“希望林美芝硬气点，别把孩子给他们。” 其实林美芝以前也不差，虽然是比不过徐家，但好歹也是个高中生，长得也漂亮，跟徐国明也是同学，知根知底的。 徐母这种人估计也不是好处的，孩子就算给了他们家，估计养大了，也是生活在长辈的掌控之下。 顾青寒笑了笑，不是很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顾清兰也许是职业习惯，关心起给林美芝接生的那个小姨，问：“那林美芝那个小姨病历造假怎么样了？” “停职了。”顾青寒在回来之前，听赵宝刚说的，“而且还是徐母下令的。” 顾清兰愣了愣，随即道：“那林美芝这次应该要众叛亲离了吧？” 家里人没了面子，亲戚也没了工作，估计是没人会可怜她了。 顾青寒没说话，给乐乐喂了一口饭，又帮她擦了一下嘴巴，小家伙在刚刚终于认回顾青寒了，吃这一段饭下来，笑眯眯地喊了几次顾青寒。 温暖吃着饭，也可怜不起来。 要是林美芝愿意在一开始就说实话，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弯的余地，是她自己作成这样的。 乐乐吃到了顾青寒的投喂，小牙齿已经把肉丝给嚼烂吞小肚肚里面了，然后又伸出了小手臂喊道：“爸爸，肉！” 顾青寒乐此不疲，又给她夹了肉，帮她把猪皮给去掉，笑着说：“等会还要吃点青菜。” 现在天气热，穿得少了，他看到了乐乐那一截一截跟莲藕似的小手臂，也觉得这个小家伙确实胖乎乎的。 乐乐一听顾青寒还要给她喂青菜，连忙用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顾青寒也不吃她这招，哼了声：“不吃青菜，不给肉。” 乐乐随即看向了温暖，那楚楚可怜眼神好像在向她求救，不过温暖却笑了笑，捏住了乐乐的小鼻子，说：“要吃青菜的，不然怎么长高高？” 然后小家伙又看向顾清兰，她正嚼着一大块的肉，口齿不清道：“当然要次琴菜，你看鼓鼓吃琴菜就长高高……” 顾青寒已经夹了一些青菜叶子放到了她的碗里，还用温暖给她准备的剪刀，先剪碎了。 温暖在给孩子吃青菜这一个事情上，真的没有办法，幸好顾青寒回来了！ 看来只有顾青寒能治一治乐乐这个小人精。 果然，虽然乐乐很不情愿吃青菜，不过在顾青寒喂过来的时候，还是张开了小嘴巴。 温暖往顾青寒身边倚了倚，笑了笑道：“以后让乐乐吃青菜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顾青寒笑，“好啊。” 吃过饭后，顾清兰把碗洗了才回去宿舍，本来她吃饱了就容易懒洋洋的，也不想回去。 这段时间都在这边住惯了，突然要回去宿舍，瞬间就舍不得了。 不过就算是顾清兰不愿意回，她大哥都用眼神把她给赶出去门外。 就是这么无情! 桂花嫂子也知道顾青寒回来了，送了一盘子的拍青瓜过来，本来想坐下来聊聊天的，不过却笑道：“你们小两口小别胜新婚，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温暖的脸都要从脚板底红到了头顶了，这一个个的，说话一点都不遮掩！ 顾清兰和桂花嫂子一走，顾青寒就和着衣服在院子里头洗了个澡，还用了温暖给他拿来的皂角，把头发手臂小腿都抹了一遍。 乐乐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也跑过去院子门口。 温暖便看到顾青寒身上的衣服湿了之后，那鼓囊囊的一处，连忙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然后对顾青寒说：“赶紧回去换衣服吧，夜里还是有点风。” 顾青寒知道温暖看到了，便“嗯”了一声，低低地问：“你要不要洗一下？” 温暖对上顾青寒那暧昧的眼神，居然一下子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然后红着脸“嗯”了一声。 顾青寒笑：“那我换了衣服，就先哄睡乐乐。” 第 55 章 第55章 温暖也打算在院子里冲个热水澡。 她跟清兰在院子里用了两块布随意搭建了一个“小澡间”, 之前两人每天晚上洗澡，会轮流在外面守着。 顾青寒已经帮她把一桶热水提到了院子，桶里面还冒着热气, 顾青寒刚刚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军便服。 能隐约看到他后背虬实的的肌肉线条, 可是温暖却觉得他好像瘦了一点。 温暖把干净衣服放到了准备好的凳子上, 然后对顾青寒说：“你在院子里帮我守着, 我随便洗一下。” 顾青寒“嗯”了一声，随后说：“你慢点洗，我在呢。” 闻言，温暖笑了笑：“好。” 之前就只有她跟清兰带着孩子，确实有点害怕, 就算是他们家在最后一排，也不敢洗太久，随便把身上的汗冲干净就算了。 这次有顾青寒在家, 温暖便洗得仔细一点。 温暖洗澡的时候, 顾青寒就跟乐乐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一大一小的笑声在温暖耳边回荡着, 她才知道这平凡的笑声是多么的珍贵。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乐乐又玩得满头大汗, 见到温暖的身影, 连忙跑了过去, 躲在了她的身后, 然后探头出来，偷偷打量站在门口那头要捉她的顾青寒。 因为温暖洗的是热水澡, 冲完澡出来，脸蛋都是粉粉的，大眼睛更加的湿漉漉, 把长长的头发盘成了个丸子头，露出了一截白得发光的天鹅颈。 顾青寒立在原地，眼神炙热地看向她，不过还没等他走过去，乐乐就尖叫出声，然后把头埋在温暖的腰部，小脚丫还一直蹬啊蹬的，深怕顾青寒来捉她了。 温暖扭头看了下兴奋不已的乐乐，没好气道：“你看你又一头大汗的，等会怎么睡觉啊？” “别玩了，越兴奋越睡不着。”温暖把要换洗的衣服扔进去刚刚洗澡的木桶里，然后转身把乐乐抱了起来。 顾青寒笑了笑：“那我先把衣服给洗了，你带乐乐回去歇一下。” 乐乐一听，立马就不高兴地把下巴枕在温暖的肩膀上，低低地“哼”了一声，生气极了。 “你还生气呢？也不看看你身上的汗臭烘烘的，等会还得帮你换身衣服。”温暖边说边抱着孩子往房间走去。 顾青寒看着温暖和孩子回屋去了，便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 等他回去房间的时候，乐乐正在喝麦乳精冲的奶，见到顾青寒回来了，还把手里的奶杯朝他递了地：“爸爸，喝！” 顾青寒看着小家伙的奶杯，温暖便说：“难得你闺女愿意分享，喝点吧。” 他还没喝过这些东西，不过既然温暖这么说，他便接过了小家伙奶杯，喝了一小口。 然后把杯子递回给乐乐，说：“挺香的，剩下的乐乐你喝吧。” 乐乐一听，高兴坏了，接过了杯子咕噜咕噜就喝完了。 还打了一个饱嗝，拍了拍自己饱得圆溜溜的小肚子，满足极了。 顾青寒看她喝过奶了，便打算把她哄睡，谁知道乐乐这个小家伙越来越精神，还在床上跳来跳去的，根本就没有睡意。 温暖便把顾青寒拉了回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说：“算了，你出去这么久才刚回来，她肯定是想要跟你玩一下，你别急着哄她睡了。” 虽然她也想好好跟丈夫亲亲贴贴，不过温暖刚刚洗过澡，也是很精神，这会儿倒是想跟顾青寒聊一下天。 顾青寒便“嗯”了一声，紧接着却听见温暖说：“青寒，你瘦了。” “还好。”顾青寒对上妻子关切的眼神，笑了笑：“也没有瘦了多少。” 温暖翻身过来，坐在他的大腿上，“让我检查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说着，自己已经上手，把男人衣服给掀上去。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男人是真的瘦了一些，而且也黑了。 不过黑了倒是没关系，当兵的同志每天都要拉练，人人的肤色都差不多。 难怪乐乐那小家伙天天喊别人爸爸…… 顾青寒任由妻子给他检查了身上，只是当温暖要扯他裤子的时候却拉住了她的手，笑了笑，随后搂过妻子的肩膀，问：“你刚刚在看什么？谁给你写信了吗？” 温暖从床头柜拿过了刚刚翻看的信件，笑道：“哦，这是美娇写来的，她说已经跟张志彬离婚了，她现在回了京市，准备去国营饭店上班。” 陈美娇在信上说，看温暖做菜很治愈，所以她也想认真学做菜。 温暖又从信封里头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面的是穿着花布裙子，白色衬衫的陈美娇和她的孩子。 照片上的陈美娇跟之前在家属院时的形象相比，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似的，无论是身上的衣着，还是面部的精神和气质，都自信和漂亮多了。 而且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不再是那种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顾青寒看着温暖脸上的微笑，又问：“那陈同志的孩子现在谁帮她带？” 温暖把信件重新折好，放回去信封里，才说：“美娇说是她的母亲帮忙带，本来美娇觉得离了婚会让父母很丢脸，也不敢回去她爸妈的家属院，不过她明显是想多了，她爸妈巴不得她跟孩子就在家属院住下。两个老人家都很想念她。” “美娇妈妈刚好已经退下来了，而且她大哥的两个儿子又长大了，这会儿家里多了一个妹妹，大家都很开心。” 顾青寒认真地听着温暖说话，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长长的黑发，然后说：“那挺好的，陈同志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比在这边好。” 温暖“嗯”了一声，“我相信她会过得更好的。” 然后，她的余光看到顾青寒凑了过来，好像还在闻她的头发，便说：“别闻了，估计都有味儿了。今天没空洗头，昨天晚上洗的。” 这段时间要不是有顾清兰帮下忙，温暖要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还真的连洗头的时间都没有了。 而且在食堂上班，哪怕不用帮忙炒菜，那油烟还是有点大的。 温暖正打算找个时间把头发剪短一点，平时洗头就不要这么难干了。 顾青寒脸上神色平静，笑道：“不会，还很香。” 温暖笑了笑：“是肉香还是菜香？” 顾青寒对上妻子的眼睛，把她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你身上的香，有种很特别味道。” “……”温暖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香？ 那边的乐乐突然把床板跳得“咚”的一声，温暖连忙把她拉了下来，坐在床上，斥道：“顾挽月，这床真的要被你跳塌了，我看你明天晚上睡哪里。” 乐乐还挣脱了她的钳制，背着他们两个，弯下腰，脑袋从两腿中间看向他们，笑得哇哇叫的。 顾青寒看孩子还这么精神，随即便下了床，从自己的行李袋拿出了另一个颇大的袋子出来，然后递给了温暖。 “给你们买的，看看。” 温暖愣了下，随即接过了顾青寒递来的袋子，“这都是什么啊？” 顾青寒神神秘秘地说：“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温暖听顾青寒这神秘兮兮的话，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袋子，入目的就是亮瞎眼的大红色的布料，上面还点缀着绿色。 红配绿，果然是“神仙配色”。 她迟疑了半秒，直接把那红红绿绿的布料给扯了出来，然后仔细一看。 这是还没普及的的确良布料，在家属院里面，温暖就看过几个人有，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没想过顾青寒给她和乐乐买了。 可是…… 可是这个花色，也太老土了吧？ 除了两条大人的裙子，袋子里头还有差不多花色，就是比较小一点的连衣裙。 好吧，没想到顾青寒给乐乐这个小家伙买的裙子，居然比她的还要好看！ 顾青寒捕捉到温暖眉梢上的惊喜，便说：“看看喜不喜欢。” 听着顾青寒那让人窒息的问话，温暖努力地挤出了一丁点的笑来，问：“这都是你自己挑的吗？” 顾青寒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下头：“嗯，售货员说皮肤白的人穿红色好看，不过我怕红色太单调，就选了一件带点其他颜色的。” 谢谢你，红色太单调！ 可是你也不要选个红配绿啊！！ 温暖压抑地在心中怒吼了几下，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附和了一句：“红色确实显白。” 顾青寒纵是再迟钝，也察觉到温暖的笑容有点牵强，便问：“是不是……不喜欢？” 闻言，温暖转过头看向顾青寒，笑道：“怎么会？我可太喜欢了！这还是的确良料子呢，你是特意去了省城买的吧？肯定好贵了！” 温暖的心在滴血，这么贵的衣服，还穿不出去，能不心疼？ 男人淡淡一笑，“嗯”了一声：“是去了省城，刚好去琼州岛的时候路过，就给你买了。放心，给你买的，多贵都值得。” 温暖心疼道：“你怎么不给自己买呢？以后还是不用给我买了。” 这审美，实在不敢恭维。 下一秒，温暖就听到男人说：“我吃穿都是部队配的，用不着，以后我都给你跟乐乐买。” 温暖抽了抽嘴角，差点就要破功，见到那头正在朝着她跑过来的乐乐，连忙伸手把她拉了过来，随后说：“乐乐，这是爸爸给你买了新裙裙，你看看喜不喜欢？” 温暖特意把那条红配绿的裙子放到了乐乐的身上，比了比，然后说：“哗，我们乐乐喜欢这个裙子是吧？跟你爸爸一样有眼光！” 小家伙看到颜色鲜艳的东西就特别喜欢，这条裙子恰好就入她眼了，拿着裙子就站了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划，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温暖趁机就问：“乐乐，喜不喜欢？” 乐乐回答得很大声：“喜欢！” 温暖转过头看向顾青寒，笑得格外真诚：“你看你闺女多喜欢，我都舍不得穿了，到时候我改一下，给她多做两条裙子好了。” “……” 顾青寒皱了下眉，怎么有种被嫌弃的错觉？ 对上男人暗沉下去的黑眸，温暖眨巴了一下眼睛，连忙把乐乐拿来玩的裙子拿了回来，笑了笑：“算了算了，才不给她呢，这条裙子我会好好收藏起来的！” 顾青寒挑了下眉：“真的喜欢？” 别看顾青寒平时跟她好说话，其实小气吧啦的，虽然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要生气了，不过他“报复”的小伎俩容易让她腿软。 温暖不想今晚下不来床，便咬了咬牙，“那当然，我现在就试给你看！” 见温暖真的要去换衣服，顾青寒脸色缓和了不少，拉着温暖的手腕，说：“不用了，你喜欢就行。” 坐在床上的乐乐看到新裙子，她就不满地喊道：“我要穿。” 温暖撇了下嘴，没好气道：“你赶紧睡吧，还穿！” 乐乐一听，抱着手又开始生气了，这脾气就随了她爸！ 温暖便对顾青寒说：“你去哄她吧。” 这一个多月顾青寒不在家，温暖早就想放一下手了，难得男人回家来了，让他跟闺女玩个够好了。 谁知道顾青寒把那条大红大绿的裙子，直接套进去乐乐的身上，乐乐高兴地转来转去。 温暖一看，就连乐乐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也驾驭不了这裙子，她要怎么搞哦？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要怎样把裙子，当传家宝传给乐乐的时候，那头的顾青寒就走了过来。 邀功似的，说：“媳妇儿，孩子睡了。” 温暖对上顾青寒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脸唰地红了起来，“这、这么快？” “哪里快了？”顾青寒突然就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哑着声音说：“我都等一晚上了！” 说着，还用那硬得像是铁柱的大家伙顶在了她圆润的屁屁上。 温暖浑身好像有一道电流横冲直撞，不可否认自己也是十分想念这个男人，便微微昂起头，在他的下颚处吻了一下。 “我也想你了，青寒。” 顾青寒用力地咬着后牙槽，抱着人快步地朝隔壁的小房间走去，还不忘拿上他那给她买的裙子。 这是要干嘛用？ 温暖怎么也没想到，顾青寒居然还丧心病狂地让她换上新裙子…… 丑不拉几的。 亏他想得出来。 * 第二天一早，温暖是在大房间这里醒来的，顾青寒已经不在床上。 醒来的时候乐乐也已经坐在床上喝奶，又是满头大汗的，温暖就拿了床边一条毛巾给她擦了一下。 等把杯子里的奶都喝完了之后，还打算把手里的杯子扔床下去…… 幸好温暖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个奶杯，然后放到了床头柜上。 只是翻了一下身，温暖便觉得腰酸腿软的。 小别胜新婚，古人诚不欺我。 温暖便把喝饱奶的小家伙抱了过来，说：“乐乐，以后不许再扔东西！” “哦。” 可怜兮兮的。 乐乐吃饱喝足之后，便趴在温暖的怀里歇了一会，可是很快又兴奋起来，自己爬了起来，在床上走过来走过去。 温暖被她震得也睡不下去了，而且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干脆也起来吃个早饭。 顾青寒应该是听到了房间有动静，随后便从客厅走了进来。 男人看温暖准备起来，便说：“你不是说今天食堂招工考试，不用这么早过去吗？” 温暖一看这男人，就想起了昨晚的疯狂，有点不是那么想理他，没好气道：“肚子饿了。” 昨晚也不知道疯狂到几点了，要不是因为没有力气，她是真的想吃个宵夜再睡觉的！ 偏偏顾青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样龙精虎猛！ 男人笑了笑，给她递去一件外套，“早晚比较凉，穿上吧。” “不穿了，等会就出太阳了，现在不怎么冷。”温暖从床上站了起来，床上的乐乐不知道是不是以为她又要跟她往捉迷藏，自己在床上疯跑了起来。 然而还没跑几下，那本就不是那么稳实的床架突然“呲啦——”的一声，好像有哪一块床板断裂了似的。 紧接着那床的一个腿突然就倒了下来，连带上面的床板也朝着断裂的床腿那边倾斜过去…… “乐乐，小心——”温暖想要去接，可是她的手根本就够不到里面的人。 顾青寒眼疾手快，在床板掉下去的时候，把乐乐给稳稳地抱住了，护在了怀里：“小心！” 小家伙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在顾青寒把她抱起来的时候紧紧地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喊道：“爸爸！” 顾青寒和温暖第一时间就是把怀里的乐乐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发现幸好没伤到她，便松了一口气。 最后才看向那坍塌的木床…… 只见上面刚好有一滩水迹，疑似是顾某月的尿床地图，非常的明显。 顾青寒和孩子好像做错事似的，都没说话，只是纷纷看向了温暖，等着她发话。 温暖对上父女俩的眼神，哭笑不得，这是以为她要骂人了是吧？ 不过这床好像早就有问题，加上前段时间顾清兰还经常喜欢跟乐乐在床上玩，早就不负重荷了，幸好是在顾青寒回来的时候坏的，不然她一个人真的没法弄了。 温暖哼了一声，然后捏住了乐乐的脸蛋，道：“顾挽月你是行的，你的尿居然把床都给弄塌了。” 小家伙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连忙抱住了温暖的脖子，硬生生挤出了两滴泪水，可怜兮兮地喊道：“妈妈，怕怕。” 怕个屁。 温暖刚刚明明还看到她看着这塌了的床在笑！ 顾青寒也以为温暖要发火了，听她这么说，也跟着乐乐松了一口气：“没事，我找几根钉子过来钉一下就行了。” 温暖想了想，便说：“反正最近天气都挺好，不如趁这个机会盘个炕吧。” 冬天的时候，要是顾青寒要去出任务，她就算是跟乐乐两个人睡也不用怕冷了。 顾青寒看了温暖一眼，“盘炕？盘了炕还会让我抱着睡吗？” “……” 你倒是知道找机会的。 温暖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先把炕盘了再说吧。” 接着，温暖又打了一下尿床的乐乐的小屁屁，说：“等你爸爸盘好炕，你这小家伙就不准在炕上跳了，知道没？” 小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却能感知温暖的情绪，知道她在生气，便乖乖地点了下头。 顾青寒突然觉得这床坏的不是时候，也捏了下乐乐的脸蛋：“都怪你，把床都给弄塌了。” 不过顾青寒收拾了一下，还是去司务处那边领了一些片儿石和砖回来，还找来了二虎和李大响过来帮忙，打算趁着还没归队，先把炕给盘好。 温暖本来还想着要帮忙，不过顾青寒却说：“你不是说今天菊香嫂子要参加炊事班考试？你就不用在这看了，带乐乐去看看热闹吧。” 温暖笑了笑：“好吧，那辛苦你们了，我给你煲好了薄荷水，还有一些绿豆饼都放在八仙桌，你等会记得多喝水，知道没？” “嗯嗯，去吧。” 温暖回房间换了一条裙子，走出院子的时候，顾青寒皱了下眉—— 这不是他买的那条。 温暖笑了笑，看着身上白色碎花的裙子，解释道：“这是美娇前两天寄给我的。” 顾青寒“哦”了一声，没有什么表情。 温暖笑：“那我先去啦。” 那头的李大响和二虎刚刚推了一斗车的砖头过来，纷纷看着温暖的背影—— 嫂子真好看。 顾青寒轻啧一声，顿时就觉得自己买的裙子不好看，难怪昨晚温暖那个表情。 温暖这一身，才叫好看。 * 温暖家木床塌了的事情，没一会就在家属院里传开了，人人也知道出任务将近两个月的顾副团长就在昨晚回来家属院。 没想到小别胜新婚，小两口居然还把床给弄塌了。 果然还是年轻。 今天刚好也是菊香嫂子去参加炊事班招聘最后一道考试的日子，温暖带上乐乐和桂花嫂子都陪着她，想着给她打气。 桂花嫂子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隐晦地问：“小暖妹子，你家床都塌了？” 温暖点了下头，还没听出桂花嫂子暧昧语气，便说：“本来我们也打算盘个炕的，现在趁着天气热就刚刚好了，那床之前就不太稳。” 菊香嫂子捂着嘴笑了笑，“看来你家顾副团长是真的挺能干的。” 小两口分开两个月，一回来直接把床给干塌了，这在家属院也是第一个。 不得羡慕死一些军嫂们！ 菊香嫂子倏然间也怀念起年轻的时候，哎，现在不行了…… “对啊。”温暖脸不改色，“床塌了之后青寒就去司务处领了材料回来，现在跟大响和二虎他们在家里弄，应该半天就能盘好。” 本来温暖也想着帮忙的，不过顾青寒说乐乐又没人带，刚好她今天要陪菊香嫂子去考试，就带着乐乐去看看热闹好了。 温暖就给他们煲了一大锅的薄荷水还有准备了一点绿豆饼，才出来的。 两位嫂子都笑了笑，桂花嫂子便说：“还是得年轻，我家老周做了手术之后，虽然现在一次能半小时起步，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术还有点阴影，现在一天一次都算多的了。” “？？？”温暖顿了顿，她们说的是同一个话题吗？ 菊香嫂子哼了声，“你们是不知道有些男人是怎么说的，说什么婚前月经是拦路虎，婚后月经是救命符，让他们来一回，好像做任务似的。” 桂花嫂子瞪大了好奇的眼睛，问菊香嫂子：“那你家老冯是这样吗？” 菊香嫂子笑了笑：“那倒没有。” 接着她又看向了温暖，说：“不过肯定没有小暖妹子跟顾副团长那么恩爱的了，我们这年纪哪里比得了啊。” 温暖看了看怀里的乐乐，要不是小家伙跟她一样懵懂，她铁定要捂住孩子的耳朵了。 这话题，也太儿童不宜了。 温暖努力地挤出了一抹笑，解释道：“其实是乐乐早上那会在床上跳，把床给跳塌了。” 她发誓，这是实话！ 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看着温暖，点了点头：“我懂。” 温暖：“……” 你们不像是懂的意思啊！ 不过温暖已经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很快就来到了炊事班这边。 虽然这次炊事班只招两个员工，不过家属们的军嫂们还是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得到食堂这份工作。 虽然说是考试，其实也不是很难，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技术人才型的招工。 第一场考试是识字，虽然在食堂干活都是粗重活，但是识字还是挺关键，对于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并没有普遍接受教育，识字是一个很关键的考核。 第二个是认菜…… 因为到了春季，部队里头的炊事班也经常要上山挖野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都是必须知道的。 到了冬季，北城的菜也没多少品种了，有时候还得靠运输过来，所以也是要认识多点蔬菜。 菊香嫂子都通过前两轮的考试了，最后这一个是做菜。 虽然炊事班炒菜的都是部队的战士，但要是有突发状态，也是要让其他人给顶一下，所以做菜不要求厨艺好，但起码得要会。 温暖今天就让桂花嫂子做一个素菜团子，考虑到这个年代肉类都不那么经常吃，就算是部队的饭堂肉类也是比较紧缺，所以把素材做出花样，要比做一顿肉菜要好。 很多过来竞争食堂工作的家属，看到温暖过来了，便开始窃窃私语。 “邓菊香有温暖做参谋，看来肯定能进去炊事班了。” “谁让你不去讨好人家啊？说不定你也能考进去了。” “我也想啊，可是温暖同志油盐不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黄月英给她送糖和肉都给拒绝了。” “反正这次的工作肯定又没我份了。” 还有另一拨人，则是议论起温暖家那床塌了的事情，至于是怎么说的，温暖大概也猜得到一二。 虽然那床真不是顾青寒给弄塌的，但她家男人确实有那个实力。 谁让床榻这事刚好遇上她家男人从老家回来了，这事怕是澄清不了。 那边司务长和后勤灶的班长已经准备好了，温暖就跟菊香嫂子说：“菊香嫂子，你不用紧张的，这个素菜团子很简单的，发挥你平时水平就好。” 邓菊香其实就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过来的，毕竟在家属院也闲散了这么多年了，找不找得到工作也无所谓了。 当然，要是能找到工作那当然是好的。 还是人人艳羡的食堂，睡觉都会笑醒了。 桂花嫂子看来参加考试的人那么多，便小声问温暖：“小暖妹子，素菜团子真的好吗？我看其他人都准备了猪肉。” 温暖笑了笑，反问：“桂花嫂子你在食堂吃过多少顿猪肉？” 桂花嫂子想了想：“没几顿。” “那不就是了。”温暖余光看了眼正到处乱瞄的乐乐，见她还算安分，又说：“把素菜做出花样来，不比把做肉好？” 桂花嫂子，觉得温暖说的有道理：“那也是。” 突然之间，有个年轻的小姑娘忽然探了头过来，问：“你就是温暖同志吗？” 温暖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见过这号人，但能出现在这里的应该都是家属，便点了下头：“我就是，你是？” 那年轻姑娘笑了笑，“没事，我就刚刚听了你的话，觉得有点道理，我就问一下罢了。我叫杨晓梅，是64团团长的妹妹。” “你长得真好看！我也想进炊事班跟你一起干活！” 温暖笑了笑，虽然不认识这个妹子，但对她的感觉并不差，便笑了笑：“那你加油。” 很快考试便开始了，虽然不正式，但是参加考试的人都很紧张。 温暖还注意到刘美丽和黄月英都来参加了，看来是真的很多人都想进去炊事班上班。 桂花嫂子给乐乐剥瓜子，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的，也不捣乱，坐在温暖的大腿上，乖乖等着桂花嫂子投喂。 乐乐每吃一个瓜子，就笑眯眯对着桂花嫂子说：“谢谢。” 看得桂花嫂子心都酥软下来了，笑着道：“跟婶婶还客气什么？有好吃的都给咱们乐乐。” 乐乐现在学会分享了，便把头上的小发夹扯了下来，递给桂花嫂子：“给。” “哈哈哈，婶婶要不了这个，婶婶不是小孩子了。”桂花嫂子接过乐乐递来的发夹，重新给她别到头上去了，笑道：“来，婶婶给你重新夹回去，乐乐别着这发夹真好看。” 乐乐拍了拍手掌，笑眯眯道：“好看！” 温暖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臭美的你！” 桂花嫂子帮着她，小声跟乐乐说：“才不是臭美，我们乐乐是真的美。” 等了大约有半小时，考试终于结束了，不过名单还没那么快公布，司务长说明天会通过广播公布。 在大家都准备回家的时候，司务长突然朝温暖走了过来，问她：“温同志，听说顾副团长回来了？” 温暖还以为他要说一些食堂的事情呢，谁知道是问顾青寒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嗯，他现在在家里，司务长你找他有事吗？要不要我给他通传一下？” 司务长摆了摆手，呵呵笑了：“没事没事，让他好好歇歇，我就问问而已。” 说完，司务长便笑嘻嘻地拉着班长走了。 温暖：“？” 菊香嫂子双手都是汗，叹道：“天啊，终于结束了，怎么感觉找个工作比上学考试还要难！” 桂花嫂子笑了笑：“这不就是代表对你们的重视，做到公平公正嘛。” 菊香嫂子松了一口气，随即道：“也是，要是让我进去炊事班，感觉还挺自豪的。” 毕竟这是她通过重重考试得回来的工作机会！ * 回到家没多久，顾清兰也从医务室过来了。 一进去他们家，就笑着问：“嫂子，听说你们家床都塌了，是真的啊？” 顾清兰还特别好奇地朝他们房间张望了一下，脸上就差写着“看戏”两个字了。 温暖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你大哥跟大响他们还在里面盘炕呢，有什么好看的。” “还真是塌了啊？”顾清兰的大嗓门一喊，就差把隔壁屋的人都叫过来了。 随即竖起了大拇指，瞪大了眼睛：“大哥厉害。” 温暖哼了一声，又耐着性子再次解释：“是乐乐把床给跳塌下来的，还尿了一床！” “真的？” 温暖拧了下她的手臂，骂道：“你去问问乐乐那小家伙，看她是不是她把床给跳塌的！” 顾清兰眨巴了一下眼睛，明显是不相信。 没想到嫂子居然用这么幼稚的借口，还说是乐乐跳的呢？！ 没一会，顾清兰就走了进去温暖他们的房间，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谁知道还没十分钟，温暖在院子就听到了顾清兰的大嗓门喊道：“妈啊？这哪里来的裙子，也太丑了吧？” 下一秒，顾清兰就被一脸铁青的顾青寒给扔了出来。 第 56 章 第56章 第二天一早, 炊事班便公布了这次招工名单。 邓菊香特地拉着温暖和张桂花，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广播的内容，深怕听漏了任何一个字。 温暖听着广播员字正腔圆读出了邓菊香的名字时, 终于松了一口气：“恭喜你, 菊香嫂子。” 张桂花同样的紧张, 听到广播里头的名字, 也为邓菊香感到高兴，“菊香，你太棒了，恭喜你！” “我没听错吧？真的是我？”邓菊香腿都抖了，要不是温暖和张桂花在, 非得蹲到地上不可。 “邓、菊、香！不是你还能是谁？这下你也是炊事班的一员了。”温暖挽着邓菊香的手臂，深怕她激动过头。 邓菊香下一秒就蹦蹦跳跳了起来，拉着温暖和张桂花的手笑着喊道：“真的是我, 我可以跟小暖妹子一起去炊事班工作了, 真是太好了！” 她看着温暖, 说：“还得感谢小暖妹子, 要不是她，这次铁定没我的份。” 要不是有温暖这个军师, 邓菊香肯定不能得到这个工作机会, 毕竟她原本就想着要做肉菜的, 幸好温暖一再提醒她, 做一道素菜就好。 没想到还真给她通过了！ 虽然食堂这工作不算舒坦，工资也不会特别高, 但在家属院闲散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是真的非常高兴。 温暖便笑道：“我并没有帮上忙, 是菊香嫂子你本来就优秀，这个工作就算没有我你也肯定能选上的！” 邓菊香：“我不管，这都是你的功劳，以后我就能经常见到你了，说不定还能经常跟你偷师呢。” 张桂花突然有点羡慕了，要不是自己还没有孩子，铁定也要参加这次的考试。 张桂花便说：“看到你们这样，我也想去上班啊。” 邓菊香看着张桂花笑了笑：“不着急，现在你好好养身体，等以后孩子大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工作。” 张桂花文化比她高一些，其实要是真的想找工作，也不是没有机会。 不过这几年张桂花为了要孩子，一直都没有找。 张桂花点了点头，乐观道：“没关系，反正现在我还有乐乐能陪我呢。” 此刻的乐乐，正跟菊香嫂子家的小冬小梅坐在一起，她们一人抱着一个椰子，正美滋滋地在喝里边汁。 小梅便说：“姐姐，刚刚温暖婶婶说这是叫什么哇？” 小冬歪了歪脑袋，然后说：“好像叫什么椰子的，是南疆的水果。” 小梅小口小口地吸着，都不舍得一下子喝完，叹道：“哗，这个椰子好好喝哦，居然是水果吗？那这个椰子是不是还能吃？” 小冬也是舍不得一下子喝完，又说：“刚刚温暖婶婶说椰子里面的肉都是可以吃的，等会你喝完了里面的水不要扔了，让爸爸给我们剁开来，把里边的肉挖出来吃。” 乐乐捧着一个比她小脑袋瓜还要大的椰子，笑嘻嘻地看着两个姐姐，还一直吸着吸管，但什么都吸不到。 小冬看她又把里面的竹子吸管拔了出来，除了吸空气，什么都吸不到。 于是小冬又帮乐乐把竹子吸管插回去椰子的孔洞里头，说：“乐乐，吸管不能拔出来，不然你吸不到的。” 乐乐不是很喜欢喝这个椰子汁，摇了摇头，然后把手里的椰子递给了小冬，“给姐姐。” 小冬摇头，推了回去：“姐姐有一个了，乐乐自己喝。” 小家伙似乎并不喜欢吃椰子，抱着怀里重重的椰子又朝院子里母鸡走去了。 养了几个月的母鸡已经长大了不少，也不怎么怕人，平时乐乐也爱拿东西喂，所以见到乐乐一来，母鸡以为是有吃的。 乐乐直接就伸手握住了鸡脖子，说：“鸡丨鸡喝。” 小冬小梅一看的，震惊喊道：“乐乐，快放手！” “小鸡不吃这个东西的，小心它啄你！” 她们也顾不得椰子了，纷纷跑向了乐乐那边，把扑闪着翅膀的母鸡从乐乐的手里解救出来。 温暖还想要看看乐乐有没有搞搞震，然后就看到这小家伙握着鸡脖子，还打算把吸管放进去鸡的嘴巴里。 “……” 温暖大声喊道：“乐乐，你又在搞破坏了！” 小家伙一听，连忙手里的吸管扔在了院子里，然后迈开了脚丫，笑着跑向了屋子。 最后还从门缝里头探了半个头出来，偷偷打量那边的温暖，看她有没有追上来。一看到温暖还真的追来了，连忙把门给掩上了。 “顾挽月，我数到三，给我立刻开门。” 温暖倒不是真的要揍她，见她“嘭”地一声把门给掩上了，怕她不注意夹到手罢了。 小家伙还是听话地把门给打开了，只是又小跑回去客厅，把头埋在了桌子上—— 她以为自己看不到外面，就等于藏好了。 温暖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她小屁屁上打了两巴掌：“整天搞破坏，该打！” 邓菊香和张桂花看到乐乐搞破坏被抓了个现行，齐齐笑了起来。 不过乐乐这个小家伙就算是被温暖打了小屁屁，她都没有生气，反而还抱着温暖的脖子，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爱妈妈。” 温暖真拿她没办法。 * 顾青寒今天也归队了，只是回到飞行队这边，这些大爷们看他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 梁国安率先走了过来，随后道：“老顾，欢迎归队。” “怎么样？昨晚休息好没有？” 顾青寒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也不想理他，只是问：“今天的任务安排好没有？” 梁国安一脸坏笑的，“着什么急？你刚刚才归队，可以多歇一天的，今天不飞也没关系。” 然后又问：“听说你家的床塌了，家里的炕盘好了吗？要不要我去帮忙？” 顾青寒总算知道这家伙一脸坏笑是怎么回事了，还是因为他家的床。 顾青寒便说：“盘好了。” 梁国安笑道：“那炕结实吧？别到时候把炕都给干塌了……” “……” “害羞个什么劲儿啊？老子当年也不比你差！”梁国安见他不说话，还说起了当年的勇事。 只是顾青寒越听，那眉头便皱得更厉害了，便问：“这些事是能在外面说的吗？嫂子知不知道？” 梁国安：“？？？” “什么话这是？我媳妇儿当然……” 娘的，他媳妇当然不知道，知道不得把他剥一层皮！ 梁国安立马闭嘴了。 顾青寒看都不看他，直接就把队友召集了起来，准备训练。 * 空勤灶后厨。 顾青寒这次去琼州岛，带了不少的东西回来，不过都放在了空勤灶的后厨。 除了有一大堆的椰子，还有青芒果，龙眼，西瓜等等的热带水果。还有很多的壳类海鲜，例如扇贝，蛤蜊，生蚝，螃蟹和龙虾，不过这些东西大家看着有点头疼，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其中还有一个浑身长满了刺，大家都嫌弃得纷纷建议说，让司务长拿去喂鸡。 司务长看着那个刺果，眉头皱得快要打结了，说：“老顾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次怎么把这么臭的东西也带回来了，谁会吃这玩意啊？” 刚刚他已经拿着榴莲去后勤灶和地勤灶走了一圈，人人都对这东西敬而远之，没办法所以才拿回来空勤灶。 接着他又看向了老钟，说：“老钟，来，你快把这东西剁开，然后拿去喂鸡好了。” 说完，便直接嫌弃到捏住了鼻子，等着老钟动手。 老钟正躲在门口通风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听到司务长这话连忙摇了摇头：“谁拿来的谁处理！反正我不管！” 司务长瞬间感到有点牙疼，便说：“你不管我不管，那就放着吧。反正我等会就要去开会，又不用熏到我。” 老钟看着司务长就要潇洒离开了，瞪大了眼睛，道：“罗庆军，你敢走我今天就敢不煮菜了！” 司务长一听，溜得更快了。 温暖刚从家属院过来食堂，就看到司务长逃命似的溜走了，见温暖来了，还悄悄对她说：“温同志，快跑，有毒气偷袭！” 温暖怪异地看了司务长一眼，随后笑道：“什么东西让我们司务长惊慌失措的？” “还不是你家老顾！”司务长轻啧一声：“老顾从琼州岛带了个臭烘烘的玩意回来，老钟今天还闹罢工了了，说要是不把那东西处理了，他就不做饭！” 啧啧啧，惯的他。 就不信他等会真的不煮了，嘴硬的家伙。 温暖挑了一下眉，想起了今天早上顾青寒跟她说，这次在琼州岛运了很多东西回来。 不过那天晚上着急回家，就把东西都放到了空勤灶的后厨。 今天早上他又去拿了一些椰子、芒果龙眼，还有一只足足有好几斤重的龙虾回家，温暖打算等他们家那个炕干了之后，才把那个龙虾给煮了，算是为了新炕庆祝一下，也要犒劳一下昨天帮忙盘炕的大响和二虎他们。 不过，温暖倒是没有听到顾青寒说带了臭臭的东西，是什么啊？ 温暖便对司务长笑了笑：“让钟班长休息一天也行，今天我来煮吧。” 司务长笑了笑：“那我不管了，你们商量一下吧。” 司务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温暖，问：“对了温同志，咱们后厨今天吃什么啊？” 自从温暖来了空勤灶之后，吃得越来越健康了，他们这群后厨的人也跟着吃得健康。 不过温暖偶尔会“奖励”两三顿香辣一些的菜式，所以大家天天都望穿秋水，就等着温暖掌厨的那两天。 温暖想了想，便说：“先去厨房看一看，司务长你先去忙吧。” 司务长没有听到答案，略失望地走去开会了。 还没进去后厨，温暖便碰到了昨天跟菊香嫂子一起考试的杨晓梅，之所以温暖会记得她，是因为这次炊事班招收的员工里头，其中一个就是她。 只见杨晓梅兴奋地朝她走来，热情地喊道：“温同志，我终于可以跟你一起上班啦，谢谢你，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肯定进不来炊事班了！” 温暖微微抬眸，有点不解：“为什么要谢谢我？” 杨晓梅摸了摸后脑勺，笑着道：“我昨天听到你跟邓同志说的话了，临时把菜单改成了素菜，没想到还真的选上了。” 温暖听了对方这话，便笑了笑：“那也不是我帮了你，还得是你做得好才能选上的。” 而且，她之前就不认识这个杨晓梅，她也不可能会帮她些什么。 杨晓梅的性格似乎挺开朗，笑嘻嘻道：“我不管，反正就是有你的一半功劳。” “对了，我以后能向你请教怎么做菜吗？” 温暖看她还挺真诚的，便点了点头：“只要不影响工作，当然可以啊。” “哗，那真是太好了。”杨晓梅眼睛好像在发光似的，又说：“温暖同志你人真好，我可太喜欢你了。” 温暖还真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对她说的，直白地把“喜欢”挂在最近，她自己甚至也不知道哪里好。 不过莫名其妙多了个迷妹喜欢自己，还是挺开心的。 而且杨晓梅的性格跟顾清兰有点相像，莫名也对她有好感。 * 不过等温暖回到了空勤灶的厨房时，很快就把这段小插曲给抛之脑后了。 因为她闻到了很久都没有吃过的榴莲！ 没错，就是榴莲！ 天知道这香味有多吸引人，温暖往后厨走去的脚步也加快了，打算看看哪位菩萨居然把榴莲搞来了。 北城这地方靠北，除了柿子苹果雪梨较为普遍，很难再看到有其他的果子了。 有时候去山上找野货，很多时候都被熟悉山上情况的当地村民抢先一步。 不过榴莲这东西，找遍全国，也没有几个地方能种出来，所以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儿真是太可贵了！ 当温暖一走进后厨，还以为会看到大家对着香喷喷的榴莲垂涎欲滴，抢破脑袋。 谁知道她进来之后，居然看到了以老钟为首的战士们，纷纷捂着鼻子，个个嫌弃得要逃离厨房似的。 温暖便笑着问：“干嘛呢这是？” 老钟看温暖回来了，便走了过来，指着桌板上面那个大大的榴莲说道：“别说了，罗庆军那家伙把这破东西拿回来，现在都臭得没人干活了。” 温暖一听，笑问：“你们都觉得臭？这不是挺香的吗？” 话落，厨房一片寂静，大家纷纷看向温暖，似乎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老钟拿着锅铲，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温暖：“你你你，居然觉得这玩意……香？” 温暖笑了笑：“难道不是吗？” 天知道她闻着这香味都想直接开壳，一口吃几块了。 “那那那那……你赶紧把它给处理了，拿去喂鸡好了。”一向说话好像炮丨弹的老钟，居然都支吾起来了。 只是温暖没空理会他变得这么奇怪，只是皱着眉头，问：“拿去喂鸡？” 什么人这是？ 暴殄天物啊！ 大家纷纷看向了温暖，异口同声问：“那不然呢？” 温暖便笑了笑，说：“你们都不要，我要了。” “我拿回家吃。” “……” 厨房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温同志居然要吃了这个东西，为了空勤灶的厨房，居然要这样贡献自己吗？ 老钟深呼吸一口气，内心对温暖更加的敬佩了，恨不得现在就喊她一声师父。 温暖看他们一幅幅一见了鬼的样子，随即拿了一旁的蛇皮袋，直接包裹了两圈，然后把包好的榴莲放到了走廊外边，深怕这群人会糟蹋了她的榴莲。 大家看着温暖行云流水的动作，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温暖拍了拍手，然后走回去厨房，检查了一下顾青寒到底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因为已经给后勤灶和地勤灶那边分了一些，留给他们空勤灶的也不多了，而且都是一些耐养的壳类海鲜。 温暖便直截了当道：“做个香辣蟹，油爆虾，再整个粉丝蒜蓉蒸扇贝……” 还有一些花甲和蛤蜊，打算留起来明天做海鲜粉丝煲。 * 解决了厨房的事情，温暖就骑着自行车，把榴莲带回家去。 本来她都是打算叫上菊香嫂子和桂花嫂子一起吃的，谁知道两人一闻，直接扭头就走。 只有她跟乐乐这个小家伙，闻着这榴莲香，留下了口水。 温暖摸了摸乐乐那小脑袋瓜，笑道：“不愧是我闺女。” 乐乐一听，高兴坏了，伸出手就要去摸那个榴莲，谁知道下一秒居然就哇哇哭了起来。 温暖哈哈一笑：“让你多手，没看到榴莲上很多的刺吗？” 小家伙委屈巴巴地抱着温暖的脖子，伸出红红的小手指，让温暖看，说：“疼！” “嗯，是红了，下次可不要摸了，知道没？”温暖给她吹了一下，小家伙还撒娇地抱着她的脖子。 顾青寒回到家的时候，听到孩子一哭，忙问：“怎么了？” 顾青寒今天已经归队了，中午也没空回家来，刚一回来居然就听到乐乐在哭。 温暖抱着乐乐走了过来，随即便道：“她自己用手往榴莲上摸，痛了就哭。” 乐乐正准备朝顾青寒撒撒娇，谁知道顾青寒嗅了一下那味道，便问：“榴莲？” “对啊，不是你从琼州岛拿回来的吗？”温暖指了指八仙桌上的榴莲，“不记得了？” 这家伙，往家里拿了那么多东西，居然不把榴莲拿回家来。 “哦。”顾青寒毫无表情地加了一句：“是我拿回来的，不过我以为你不会吃，就拿去炊事班那边。” 要不是盛情难却，顾青寒都不想带这个榴莲的的。 温暖笑了笑，把怀里沉甸甸的乐乐放了下来，让她自己走走，说：“我吃啊，可香了！” 顾青寒挑了下眉，笑着看向温暖，问：“香？” “怎么？你觉得臭？”温暖凶巴巴地看向男人，问他。 顾青寒摇了下头：“没有。” 温暖笑了笑，然后挽着男人的手臂，一起走到了桌子旁，说：“那好，今晚我们一起吃榴莲。” “……” 温暖一看，果然这男人就是骗她的，没忍住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一下：“让你骗我！觉得臭是吧？今晚我吃的时候你就坐在一旁看我吃。” 到了夜晚，温暖果然拉着顾青寒坐了下来。 乐乐这个小家伙早就馋了，看温暖把榴莲开了，连忙从她手上接过那一块软糯香甜的榴莲，张开了嘴巴就吃了一大口，等尝到了那香喷喷的榴莲肉时，满足地笑了起来。 “好吃。” “妈妈好吃。” “爸爸好吃。” 温暖笑了笑，摸了下乐乐的脑袋，说：“就算好吃也不能吃太多，等会你还要喝奶呢。” 温暖给了乐乐一大块，这么小的孩子吃那一块感觉已经挺多的了。 乐乐指了指榴莲壳上面的肉，又说：“还要吃。” 顾青寒看着一大一小吃得津津有味的，乐乐还把手指上的榴莲都舔了个干净，便好奇地问：“真的好吃吗？” “你尝尝不就知道啦？”温暖给男人拿了一块，怂恿道：“试试吧，真不好吃你给我。” 顾青寒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温暖手上的榴莲，闻了闻，也许是坐在这里有一会了，倒不觉得有多难闻，就是不怎么好闻罢了。 乐乐见顾青寒拿了一块榴莲，直接伸出手，把那块榴莲往顾青寒的嘴里塞进去，还笑哈哈地道：“爸爸吃。” “香香。” 顾青寒尝了一下，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反而有种软糯香甜的感觉。 “怎么样？好不好吃？”温暖好奇地看向他，着急地问。 她跟乐乐都吃了，肯定还得把顾青寒也拉到这个阵营来，不然多可惜啊！ 好冬休当然要一起分享啊！ “好像还行？”顾青寒笑了笑，又尝试了第二口，口感绵软，是真的不错，难怪陆团长非要他带一个回北城，说是什么琼州岛也就只有那么一两棵树，好稀罕的。 当时他还觉得这玩意有股奇怪的味道，也以为温暖肯定不爱吃，就放在了炊事班那边，幸好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温暖笑眯眯地看着顾青寒，说：“就是很好吃，幸好你带回来了。” 顾青寒笑了笑，看温暖一副满足的样子，便说：“你要喜欢的话，下次我去琼州岛再给你带。” 温暖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那太好了！” 暖黄的灯光下，温暖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美滋滋地品尝着美食。 只是苦了周边的几家人，纷纷关上了门窗。 原来顾副团长也不是那么幸福的，还得跟着自家媳妇吃臭臭果。 * 温暖他们家除了盘了一个炕，顾青寒顺便在院子里间了一小块的地方，给温暖盖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这样以后她在家里洗澡刷牙就不用那么狼狈了。 昨晚才刚刚说顾副团长不是那么幸福的人，现在看着他们家的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卫生间，突然就开始羡慕了。 “还是温暖幸福啊，咱北城就那么点时间可以洗澡的，顾副团长居然还给盖了个洗澡间。” “可不是，我来了这北城□□年了，让我家那个男的给弄一个，鸟都不鸟我。” 桂花嫂子见温暖家多了个卫生间，也心动了，让周建设去司务处买一些转头回来。 虽然要花一笔钱，但是他们手头上现在也不紧张，而且有了个卫生间，还真的是挺方便的。 顾青寒把卫生间的地板抹上了水泥，随后便问温暖：“媳妇儿，要不要给你买个浴桶，以后你还能在里面泡澡。” 温暖对上顾青寒那怪异的眼神，总感觉这浴桶有点古怪，不过一想到可以泡澡，还真的有点期待了。 温暖便说：“那你安排吧。” 等到第二天，顾青寒还真的往家里搬回来一个大浴桶，别说她一个人泡澡了，两个人都卓卓有余。 乐乐看着那大大的桶，当晚就喊着要进去洗澡了。 不过温暖懒得烧那么大盘的水，就没让她用大浴桶。 乐乐这个小家伙就不高兴了，抱着小手臂，蹲在角落的里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温暖已经把顾青寒买回来的那条红配绿裙子，给剪了，然后给乐乐做了两件连衣裙，乐乐皮肤白，又胖墩墩的，穿在身上倒没有大人那么难看。 小孩子都适合颜色鲜艳的，小家伙每天晚上洗过澡后都指定要穿这条裙子。 顾清兰刚进门就看到小家伙蹲在了墙角，便喊道：“乐乐，看姑姑给你买了什么？” “是你最爱吃的冰糖葫芦哦！” 温暖看了一眼顾清兰手上的冰糖葫芦，便说：“又是糖，不要给她吃那么多了。” 顾清兰把冰糖葫芦藏在身后，认真道：“我就给乐乐吃一个，剩下的我自己吃。” “还说乐乐最爱吃呢，原来是你这个小馋猫。”温暖笑着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 顾清兰笑了笑：“乐乐也爱吃，不过我听嫂子的，绝不给她多吃半个！” “对了嫂子，你们盘了炕，是不是打算煮了那个龙虾吃？” 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些带壳的海鲜，尤其是桂花嫂子，她本来就是沿海地方来的，对这玩意摇头呢。 不过想到这是温暖做的，顾清兰觉得一定很好吃了！ “你还挺会挑时间啊。”温暖看了眼那边在捯饬挖下水坑的男人，对顾清兰说：“你大哥还生你气呢！” 她都不敢当面说那裙子不好看，顾清兰这丫头居然还恨不得整个家属院都知道似的。 顾清兰一听就知道温暖说的大哥生气是怎么回事了，凑到了温暖耳边小声道：“确实丑，也不知道大哥哪来的自信，居然觉得嫂子你会喜欢！” “就算嫂子你再好看，那奶奶一样的配色也很难驾驭啊！” 温暖噗嗤一声笑了，捏了顾清兰一把：“不准在你大哥面前说了！” 顾清兰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合着我就是一外人！就是难看嘛！” 温暖笑了笑，瞥了顾清兰一眼，看到了顾青寒往这边走来的身影，立马认真道：“我跟你大哥是同一战线！” 顾清兰这次学精明了，在大哥的地盘里，肯定不能再乱说的。 连忙溜进屋去，把还在角落里的乐乐给抱了起来，看着她画的一圈圈东西，忍不住问：“小家伙，告诉姑姑，你在画什么啊？” 乐乐抱住了顾清兰的脖子，忙说：“姑姑，糖糖！” 顾清兰学着顾青寒的样子，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就知道吃！” 也不知道顾青寒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她们身后，又开始怼她了：“她才这么小，当然就知道吃。” 顾青兰砸了咂嘴，“同人不同命，乐乐，你骂骂你爸爸吧，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乐乐凑到了顾清兰的耳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糖糖。” “……” “没有糖，你是不是就不爱姑姑了。” 小家伙一听，立马挣扎着从顾清兰的怀里下来…… 顾清兰：心碎了一地。 那头的温暖已经把顾青寒带回来的龙虾拿了出来，足足有六七斤重，长度差不多有六七十厘米，蛇皮袋都差点装不下了。 因为大家帮忙盘了炕，温暖就打算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过来帮忙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都忍不住疑问，这东西能煮好吃吗？ 桂花嫂子以前见过家里人捞过这玩意，不过因为猪都不吃，所以都是直接放回去海里的。 菊香嫂子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龙虾，还以为是跟虾长得像，没想到居然这么寒碜，这这这，真的能吃？ 顾青寒拿着一把菜刀，就等着妻子的指示下刀，但是温暖打电话给他，是指定要带一个这龙虾回来的。 可是这东西浑身都硬邦邦的，着实不知道怎么下嘴。 温暖被她们逗笑了：“里面的肉好吃，你们等着吧。” 然后便让顾青寒把龙虾给剁了，她就负责把里面的肉给掏出来，别看这么大一个龙虾，掏出来的肉也就两斤多点。 菊香嫂子感慨道：“难怪桂花嫂子说猪都不吃，这么大一个虾，居然才这么点肉。” 温暖哭笑不得，你们是没见过百来块就一点点的青龙，这已经算很好了。 顶着大家的质疑，温暖就开始热锅，先把龙虾头加入蛋黄液蒸了，然后把剩下的龙虾裹上面粉，放下锅里炸。 事实证明，经过温暖的手煮出来的东西都好吃。 大家围在八仙桌前，看着一盘盘香辣的螃蟹，蒜蓉的生蚝，花甲粉丝，煎炸的龙虾，清蒸的蛋液龙虾头…… 顾清兰早已被这诱人的香味给吸引过来了，抱着乐乐看着一桌子的菜，眼睛也亮了：“天啊，早知道今晚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就不吃刚刚那个冰糖葫芦了！” 李大响刚刚从团里过来，听到了顾清兰的声音，便问：“你喜欢吃冰糖葫芦？” 顾清兰点了点头：“对啊，可好吃了，不过看到我嫂子做的菜，突然间就觉得不喜欢了。” 顾清兰看着那一盘香辣的螃蟹，忙说：“哗，我就喜欢吃辣的。” 温暖把最后一盘辣椒炒鱿鱼端了出来，听到顾清兰这么一说，便捏了下她的鼻子：“就你知道吃。” 顾清兰早就习惯哥哥嫂嫂的打趣了，高兴道：“自从大哥回来之后，我又开始啃馍馍了，能不高兴吗？” 顾青寒跟着温暖的身后，瞥了顾清兰一眼：“所以还是我的错？” “不敢不敢。”顾清兰吐了一下舌头：“就是妒忌大哥你天天有好吃的。” 顾青寒轻哼一声：“你妒忌不来，这是我媳妇儿。” 顾清兰：“……” 温暖捏了一下顾青寒手臂，说：“行了，坐下吃饭吧！” 大家在温暖的招呼下，都挤着坐在了一块。 那头的乐乐闻到了香味，早就朝着温暖颠颠儿跑了过去。 温暖把乐乐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给她舀了一勺子鸡蛋液蒸龙虾头。 看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温暖便问：“好不好吃？” “好吃！”乐乐满足到不行，有张开了嘴巴，示意温暖继续投喂。 温暖又给她舀了一勺子，随后对顾青寒说：“青寒，你去给我拿一个碗，装点热水，有些辣的我给乐乐过一下水再给她吃。” 没一会，顾青寒就拿了一个碗出来，还装了很多的水，温暖就夹了一点螃蟹肉给她，小家伙吃到了鲜嫩Q弹的肉肉，享受地眯了咪眼睛：“啊，要肉肉。” “太好了！这真的是虾吗？” “正确来说，这叫龙虾，跟普通话虾不一样。” “不行，我要失礼了，我要狂吃一顿！” 温暖听着桂花嫂子她们聊天，笑着说道：“尽管吃，吃不完也浪费了。” 海鲜过了夜就不好吃，要是能吃完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我们不客气了！” 顾青寒看大家都在吃，便夹了一块肥厚的龙虾肉喂到了温暖的嘴边：“来，你也吃一点。” 因为不够位置，温暖今晚就抱着乐乐坐的，现在男人投喂过来，温暖也毫不客气地张开了嘴巴，把龙虾肉给一口咬进了嘴里。 “不错。” 顾青寒刮了刮她的鼻子：“是很好吃。” 然后，又帮她剥了一根龙虾腿，里面有一条蟹肉，很是鲜嫩。 乐乐看着爸爸给妈妈投喂了，居然没给她吃，连忙生气地拉了拉顾青寒衣袖：“我也要……” “等会，你妈妈还没吃饱。”顾青寒又给温暖夹了一个生蚝。 那头的顾清兰便说：“乐乐，过来姑姑这里，我给你好吃的。” 小家伙一听，便从温暖身上花了下去，然后走到了顾清兰身边，“姑姑给。” “给你给你。”顾清兰早就用牙齿咔咔咔地咬了几根蟹腿，沾了些蒜蓉汁之后，就投喂给乐乐。 乐乐抱着顾清兰，奶声奶气道：“喜欢姑姑。” 顾清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有吃的，你就喜欢！” 那头的温暖吃了好多顾青寒给她夹的肉，想了想，还是给他夹了一个生蚝：“来，你也吃一点。” 顾青寒看着那生蚝，眼神迟疑了一下，随后还是把东西吃了。 当然，温暖后悔自己给这个家伙吃了几个生蚝！ 男人的加油站，还真是没有错。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 这天傍晚，顾青寒早早便回来了，看到温暖正在给乐乐洗澡，便走上前去帮忙。 温暖已经被乐乐泼得浑身湿了一半，看到顾青寒回来了，便说：“青寒，快过来管管你闺女，这是洗澡还是玩水！气死了！” 顾青寒看到了温暖的白色衬衣已经湿了，隐隐约约露出了里面的光景。 顾青寒轻咳了一声，然后洗了个手，走到了温暖他们身旁，拿过盘里的毛巾，开始给乐乐这家伙洗澡。 这个盆是新买的，以前的搪瓷盆已经不够小家伙用，现在就换了个大点的。 虽然是两人合力给孩子洗了，不过还是无可避免让乐乐给泼了一身湿。 等到给乐乐穿衣服的时候，顾青寒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赵宝刚给我打电话了，顾青松跟林美芝已经离了婚。” 温暖没什么反应，早已猜到这个结果。 第 57 章 第57章 七月中旬的北城, 终于有了夏天的感觉。 温暖给乐乐穿好了裙子之后，又用毛巾给她擦了一下湿湿的头发。 乐乐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本来温暖不想给她剪头发的, 不过现在天气热, 小家伙又爱玩, 经常跑几下都满头大汗。 所以前两天就带她去镇上把发脚给起了, 打算等冬天来了再给她留长，明年大概就可以扎起来了。 顾青寒看乐乐已经穿好了裙子，便从地上拿起了她的小鞋子，慢慢地给她套上。 一穿上了鞋子，乐乐便自己从炕上爬下了地, 往院子外走去。 顾青寒看孩子自己去玩，便看着温暖，又说：“赵宝刚还说, 青松不打算追究林美芝骗婚这个事。” 温暖也早就猜到顾青松不会追究, 毕竟是深爱过的人, 而且林美芝还带着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虽然她也不喜欢顾青松, 但是在感情这方面，不可否认顾青松也是个疼爱老婆的人, 即便知道了林美芝这么不堪的一面, 也还是存了最后一丝的怜悯之心, 给林美芝最大的体面。 这方面上, 林美芝算是走运了，换了任何一个男人, 估计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情。 温暖顿了顿，随即又问：“那徐家那边怎么样了？” 听了温暖这话，顾青寒抿了抿唇, 才说：“林美芝跟家里人闹掰了，林家人已经不想认她，所以她就带着孩子去了徐家。” 温暖抿了抿唇，随即道：“林美芝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除了徐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温暖觉得这个林美芝去了徐家会更不好过。 先不说徐母本来就不赞同徐国明跟林美芝在一起，本质上就是看不起林美芝的出身。 而且林美芝现在还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是因为这么不堪的一件事而离的婚，即便他们徐家的人知道那个孩子就是徐国明的，但是别人不知道。 就算徐家的人对外说那就是徐国明的孩子，别人肯定也不会相信，忍不住各种猜疑，还会对他们徐家大院指指点点。 就算温暖没有见过徐母这个人，她都猜得出来徐母是个自尊心极强，也是极爱面子的人，她肯定没有办法面对旁人对她家的那些流言蜚语，迟早会把林美芝给扫地出门。 到时候她的下场，估计会比现在跟顾青松离婚还要惨。 “嗯。”顾青寒看了眼妻子，见她给乐乐洗过澡之后，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不少，又热出了一身汗，随即问：“你要不要也先洗个澡？” 因为上个月盖的澡间并没有拉电线，每晚他们进去洗澡都要带上蜡烛，昨晚温暖洗澡的时候，那些洗澡水不小心把蜡烛给浇灭了，把温暖吓了一跳。 温暖摇了摇头，“不洗了，天气这么热，一下子就出汗，晚点再洗澡顺便洗个头。” 顾青寒听了这话，便把乐乐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去洗澡盆里，准备拿去洗。 温暖看他打算洗孩子的衣服，她就走出去客厅，然后就看到了乐乐这小家伙捧着她前不久切开的半个木瓜在啃，身上的裙子已经沾上了木瓜汁，明显湿了一大片。 这澡又白洗了。 温暖还想着等晚饭过后才给她吃木瓜的，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这么迫不及待，自己就抱着啃了。 乐乐见到温暖出来，还笑嘻嘻地看着她，把木瓜递给她：“妈妈吃。” 温暖看了眼那已经被乐乐吃得面目全非的红木瓜，嫌弃道：“妈妈不饿，你去拿给爸爸吃吧。” 说着，便走出去，准备去后院的菜园摘点菜。 乐乐便拿着那块木瓜，蹦蹦跳跳地走进去房间，去找顾青寒。 不过刚走出院子就听到顾青寒叫了一声孩子的全名，要知道他们在非必要的时候都不会叫孩子全名的，看来乐乐这小家伙真的把她爸爸给气到了。 也好，治治她。 等温暖摘了一些豆角和茄子回到家时，乐乐身上的脏衣服居然还没有换下来，不过脸上木瓜汁已经擦掉了，又是可可爱爱的小团子。 乐乐一看温暖回来了，委屈巴巴地抱着她的大腿，说：“爸爸坏！” 顾青寒端着一个盆从房间出来，恰好听到了小家伙的投诉，便说：“哪里坏了？你也好意思跟你妈妈投诉，小邋遢。” 温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问他：“怎么啦？乐乐又搞什么破坏了？” 顾青寒把盆子放到了桌子上，朝温暖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低头看向她：“不是你让她来找我？” 温暖被识穿了，噗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洗一件也是洗，两件也是洗，你跟她计较什么，赶紧帮她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吧。” “不着急。”顾青寒一手抱起乐乐，一手拿了洗澡盆，然后走出去院子，也不知道是打算干什么。 温暖也没理他们了，打算早点把饭做好，吃了饭早点睡觉。 谁知道她出来捡鸡蛋的时候，就看到了乐乐蹲在了洗澡盆旁边，两只莲藕般的胖小手，正卖力地洗搓着盆里面她冲凉时换下来的衣服。 刚好顾青寒拿了块洗衣板出来，小家伙还笑嘻嘻地拿起了自己衣服，往周边甩了甩，直接就甩出了一阵阵的水花，自己身上的衣服直接湿了个透。 温暖看着湿漉漉的院子和湿漉漉的小团子，直接给了男人手臂一巴掌：“你怎么还让她来洗呢？这不是玩么？” 哪知顾青寒还理直气壮地看着温暖，直接对她说：“你闺女非要洗，不给洗就哭。” 乐乐看着爸爸妈妈，拿着那条湿哒哒的裙子，哈哈笑了起来。 温暖没好气地看了这两父女一眼，把鸡笼的鸡蛋捡了就回去厨房：“继续玩，等会你再帮她洗个澡。” 顾青寒这次倒是爽快：“没问题。” * 转眼到了八月，家属院的广播发了一个通知。 九月最后一天会在家属院的大礼堂举行一个中秋国庆联欢晚会，每个部门都可以报一到两个节目。 温暖过去后勤灶找菊香嫂子的时候，听到了食堂吃的好几个部门，宣传部，后勤部，通讯部那些战士都在讨论今年的演出。 温暖还听到到时候会有首都的领导过来慰问战士，还隐约地听到了这次晚会会有奖励。 温暖还以为回到后厨，大家都会热火朝天议论这次晚会的事情。 可他们炊事班居然安静如鸡，好像完全没有收到通知似的，大家埋头各忙各的，根本就不知道晚会是个什么东西。 就连司务长也不把这个通知当回事，一连两天都没有说召集炊事班的战士们开个会，商量一下到时候上台表演节目，难不成这次联欢晚会他们不能参加？ 天气炎热，这天下午温暖就把泡发了半天的百合和红豆洗干净，准备给大家熬一个莲子百合红豆沙，消消暑。 等到糖水差不多熬好的时候，大家也暂时还没有事情可做，就围着锅炉看里面的糖水。 老钟端着一个空碗，站在边上，问温暖：“这红豆都开花了，还要煮到什么时候啊？” 这两个月天气炎热，温暖就变着花样熬制各种糖水，老钟硬生生从每天要喝几口小酒，到现在每天都要喝一碗温暖煮的糖水。 温暖听着老钟的话，随即从一旁的盆里，拿出了两块泡发好的陈皮，然后用剪刀剪成了条状，放进去锅里跟红豆一起熬。 温暖说：“再熬十分钟就行了。” 老钟的苦瓜脸变成了瘪瘪茄子样，“还要这么久啊？怎么看着已经好了呢？” 说着，老钟又把自己的碗藏回去身后。 温暖想起了联欢晚会的事情，趁着现在还不用忙，便好奇地问身旁的老钟：“怎么没有听司务长安排人去参加国庆的联欢晚会？” 温暖这话一出，老钟便不客气地哈哈一笑：“老罗那家伙估计都懒得报节目了，咱们炊事班每年就是陪跑，免得丢人现眼了。” 比起其他的部门，他们炊事班人数并没有很多，而且晚会那天，他们炊事班也还得做饭，对于什么联欢晚会，倒是宁愿坐台下观看要好一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炊事班一半是大老粗，一半又是家属院的家属，实在是太缺乏文艺人才了。 每年这些什么晚会，大多都是文艺部，宣传部那边占尽风头，所以司务长为了让大家压力少一点，每年就随即抽取一个幸运小战士上□□唱或者朗诵。 温暖笑了笑，“那我们今年也是准备报个独唱之类的吗？” “还不知道呢。”老钟又偷偷掀开了锅盖，瞄了一眼锅里的红豆沙，才说：“老罗这家伙那么拖拉，估计不到最后一刻都还决定不了节目。”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司务长罗庆军听到老钟好像在说他，便黑着脸走了进来，“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啦？我一不在就议论我，老钟你第一个该打。” 老钟看人来了，便说：“还能说你啥？说你英明神武，年年联欢晚会都让咱们省心。” 司务长看到了大家围着的那个大铁锅正噗噗噗地冒着白气，便好奇掀开了锅盖，然而却比老钟打了一下手背，他便讪讪地收回了手。 司务长对上老钟的眼睛，随即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在联欢晚会出一下风头啊？你们倒是说说看，咱们有哪个能拿得出手的？你们这群懒鬼，去年让你们上去搞个大合唱，还不愿意呢！” 老钟不乐意了：“谁说不愿意了？你说咱有那个时间吗？” 除了冬春季，夏秋季部队的食堂都要开夜宵的，尤其是他们空勤灶，飞行队那边晚上还得训练，所以晚上还得准备一餐。 司务长摆了摆手：“行了，反正每年都是陪跑，你练再好能赢得了人家文艺部的女同志吗？” 要知道部队里头绝大部分都是男同志，平时对着男同胞们都看腻了，联欢晚会刚好有这个机会，人人都想看女同志唱歌跳舞的。 再说了，人家文艺部的文艺兵还是专业的，个个能文能武，水平不知道比他们高多少，拿个第一第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司务长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自己倒是会弄个手风琴，好歹这也是关乎炊事班集体荣誉的演出，他也想亲自挂帅出征，然后炊事班没一个能帮上忙的。 很苦恼，嘴巴起泡了，他要喝点糖水消消暑。 正当他准备再次掀开锅盖，看看今天有什么糖水的时候，就听到温暖问：“要不我们今年换个花样，唱歌加上朗诵，这样行不行？” 跟菊香嫂子一起进来食堂的杨晓梅，温暖之前听过她唱歌，有把唱歌的好嗓音。 大家齐齐看向了温暖，突然有个念头冒出脑海，他们怎么就忘了他们炊事班的颜值担当呢？ 温暖同志长这么好看，直接上去唱首歌都不一样啊！ 总比随便派一个大老爷们上去的好。 温暖感受到大家看来的目光，笑了笑道：“看我干什么啊？不是说这次晚会要是赢了，有一头黑山羊奖励？要是咱们炊事班这次赢了，来个烤全羊不香吗？！” 香！ 太香了！ 哪怕还没看到，也并没有吃到，他们就已经想象得到的烤全羊的香味了！ 要是以前还没有那么馋，主要是温暖来了炊事班之后，就算是平平无奇的也才也能煮出个花样来。 要是他们还赢个大肥羊回来，不得把整个部队的人都给馋死了？ 司务长在脑海里也想象了一下，顿时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着温暖，随即笑笑道：“能不能赢个全羊回来不重要，就是咱们炊事班已经好多年都没什么新意了，为了咱们炊事班的荣誉，今年就按照你说的，报个不一样的上去。” 温暖笑：“为了炊事班，我第一个报名。” 主要是烤全羊太吸引了！ 小朱一看温暖第一个报名，随后也举起了手：“我是边疆来的，会拉冬不拉，我报名！” 司务长说到做到，随便扬起声量道：“来来来，趁现在还不用准备晚饭，把地勤灶和后勤灶的人都叫过来，咱们开个小会。” 老钟听着这话，咬了咬牙，瞪了眼司务长：“罗庆军，我说你能不能靠谱一点？我还等着吃糖水呢，就不能晚点再开会！” 听了老钟这话，大家才注意到温暖已经拿着锅勺翻拌着那热腾腾的红豆沙，尽管还冒着热气，在这炎热的夏天更让人闷热了。 但嗅到空气中的一丝清甜，他们觉得还是先喝了糖水似乎比较好…… 司务长也是这么想的，也从一旁拿了个干净的碗，准备等温暖派发。 司务长“嘶”了一声，“行吧，先吃了糖水再慢慢商量。” 温暖对上大家的眼神，笑着把锅勺放了下来，说：“急什么？糖水就得放凉才好喝，先去开会吧。” 温暖发话了，大家便垂着头跟着司务长去到了几个饭堂中间的空地上。 当大家听到司务长要筹备联欢晚会的节目，很多人都兴致乏乏，只要是大家根本都没什么才艺。 那边的杨晓梅走到了温暖的身后，压低了声音问：“温暖同志，你要不要报名？” 温暖看到杨晓梅走过来，便笑道：“我已经报名了。” 杨晓梅一听，想也没想便举起了手：“我也要报名！” 邓菊香老早就觉得这个杨晓梅总是过来温暖这边“争宠”，随后也不服气地问温暖：“小暖妹子，要是我报名，有没有可以我应付的了？” 接着邓菊香便红着脸说：“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长得……也没你们好看。” 温暖扬了扬眉：“菊香嫂子你可以的，我来给你安排。” 其实邓菊香并不是长得不好看，只是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朴素，她自己不怎么爱穿亮色的衣服罢了，其实菊香嫂子也就比桂花嫂子大了一岁。 邓菊香还以为自己肯定选不上的，没想到温暖居然这么说，也举起了手，说要报名。 那头的老钟看着大家都踊跃报名了，心里也蠢蠢欲动的，恰好听到温暖居然还给邓菊香安排，自己也喊道：“我会吹竹笛，我试试。” 温暖听到老钟洪亮的声音，忍不住看过去，惊讶道：“钟班长果然深藏不漏，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竹笛，太厉害了。” 主要是老钟的形象太魁梧了，温暖也难以想象他吹竹笛的样子。 老钟听着温暖的夸赞，摸了摸后脑勺，第一次感到有点羞耻，又有点小小的雀跃，说：“为了炊事班的荣誉，豁出去了。” 毕竟来了部队之后，他常常怕别人取笑，都没有碰过那玩意儿了。 司务长没想到这次炊事班的人居然会这么踊跃参加，那以前这些人怎么就不吭声呢？ 敢情都是在骗他的？ 原来一个个的，都有点东西在身上啊！ 司务长又是气，又是暗地里开心，觉得那烤全羊已经有一半到嘴边了，心情顿时就爽多了。 他留下了温暖，对她说：“温暖同志，这次的演出就由你来负责安排。” 接着又把手里的名单递给她：“这里是报名的名单，上面有写了大家擅长的乐器，有些没有写的，你看着来安排。” 温暖接过名单，大致地扫了一眼，随后问：“真的让我来安排？” “为了烤全羊，我相信你。”司务长说完就扭头跑了。 司务长刚刚走开，就看到老钟急急忙忙往后厨赶回去的身影，他又不高兴了，抓住老钟哼道：“你这家伙，认识你六七年了，你怎么从不告诉我，你会吹竹笛？” 老钟挣脱开他的手，说：“你也没告诉我，你会手风琴啊？！” 司务长理亏，可是那头的老钟已经往空勤灶的厨房跑去了，也不知道着急些什么。 可下一秒，司务长想起了那一锅糖水，立马也撒腿往厨房走去了。 就知道这群吃货，一个个就知道吃！ * 军区医院。 顾清兰刚刚写完了当天的工作报告，准备换下衣服，去家属院蹭个糖水喝。 不过还没换制服，顾清兰就听到大堂人喊道：“清兰，李连长来找你啦。” 李大响在上个月晋升为连长，护士站有挺多人向她打探李大响的事情，不过都让顾清兰给拒绝了。 因为她对李大响的了解也不多，而且她也不想随便给人牵线，这事做不好，很有可能还会招人嫌。 正这么想着，顾清兰快速地把衣服给换好了，然后拿上自己的军绿色挎包，飞快地走出了医院的大堂。 等她看到李大响时，便直接道：“大响，我要去我大哥家，你找我什么事？” 随后，她感觉到同事们好奇的目光，又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李大响点了点头：“好啊。” 正这么说着，顾清兰才注意到李大响手里的几串冰糖葫芦，随即笑道：“你去镇上了吗？买这么多冰糖葫芦啊？” 她还以为男同志都不怎么爱吃甜食，就像是她大哥，就不怎么爱吃，有时候跟她嫂子两人吃一串，偶尔咬一个也就不要了。 也不知道这是秀恩爱还是真不爱吃…… 李大响这人好像也不是爱吃甜食的人，之前跟他一起回去下乡的村庄，她给他分糖吃，他都没要。 李大响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然后笑了笑：“刚好去镇上采购了，记得你说喜欢吃，就给你买了。” 顾清兰一听，便笑着问他：“哦哦，太真是太好了，我最近都没有时间去镇上，好久都没吃过了。” “对了，你这里买了多少钱？我给回你。”说完，顾清兰便在自己的挎包里翻找了一下，幸好袋子里有些备用的散钱。 正准备掏出来，顾清兰就听到了李大响说：“不用了，就那么几根冰糖葫芦。” 顾清兰迟疑了一下，可是李大响已经把冰糖葫芦递给她说：“平时我也没少去嫂子家蹭吃蹭喝的，这点东西真不能收你钱。” 顾清兰也爽快地把冰糖葫芦接了过来，想了想，还是给他分了一串，说：“那行，下次我请回你。”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零嘴？我下次去镇上好给你买点？桃酥喜欢吗？” 李大响说：“不、不用了。” 顾清兰笑了笑：“必须要的，你升连长我还没给你祝贺呢，怎么着都轮到我请你了。” 李大响也算是跟她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在某一个程度上，顾清兰喊他一声“哥哥”也不为过。 上次回去下乡那边帮她处理了这么多事情，顾清兰也还没感谢他呢。 李大响看顾清兰是认真的，随口就说了个桃酥。 顾清兰记下了，“行，那我下次买到了，给你送过去。” 李大响笑了笑：“好。” 顾清兰随即朝他看了过去，说：“那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赶着去我嫂子家，到时候再见。” 李大响捏着手里的两张电影票，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的顾清兰已经跑着往家属院走了。 等李大响回到宿舍的时候，二虎就围了过去，问：“听猴子说，你去过镇上，有没有买什么好吃的回来啊？” “没有。”李大响闷闷不乐道，随后摸到了袋子里的电影，便掏了出来，递过去，说：“刚好捡到了两张电影票，你跟陈同志去看吧。” 二虎看着电影票笑了起来，“好兄弟记心间，我还愁着找不着借口去找我家凤娇呢。” 接着二虎又说：“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电影票都能捡到！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升了连长连带运气也好起来了。” 李大响：“……” 这运气属实没有你想象的好。 * 温暖当晚回到家有点晚了，乐乐已经在桂花嫂子那边吃了晚饭，接她回家的时候还打了个饱嗝。 桂花嫂子对乐乐这个小家伙是真好，还以为她戒奶之后会瘦下来，不过这都两三个月过去，好像比之前还重了一些。 温暖便知道桂花嫂子肯定没少给乐乐这小家伙吃肉。 乐乐回到家之后，自己从八仙桌上拿过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喝完还夸张地张开了嘴巴，“哈”了一声。 温暖摸了摸她的肚子，随后便说：“你这家伙，到底吃了多少东西啊？你看你肚子涨的！” 乐乐一听温暖说她了，连忙捂住了耳朵，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不听不听。” 温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不过温暖还是熬了点绿豆沙，打算给小家伙消暑。 绿豆沙刚熬好了，那边的顾青寒和顾清兰便一同回来了。 温暖便舀了几碗，放在了八仙桌上放凉，不过乐乐这个小家伙好像怎么也吃不饱似的，看到桌子上有吃的了，又伸手想要拿。 温暖便拍了下她的手背，说：“等会，还很烫！” 乐乐不相信，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伸手去摸，才刚刚摸到了碗的边沿，小家伙便直接收回了手，然后嘴巴一扁。 温暖哼笑了一声：“都跟你说烫了，还不相信！” 说着，便把几碗绿豆沙放回了厨房，深怕真的把她给烫伤了。 乐乐被烫到了小手，还被温暖斥责，看到顾青寒回来，连忙就朝他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腿，可怜巴巴地昂着头，说：“爸爸，疼。” 顾青寒直接把小家伙给抱了起来，问她：“哪里疼？” 小家伙伸出了自己被烫红的小手，“手手疼。” 温暖见到这个小家伙已经让顾青寒抱住了，便没好气道：“乐乐这家伙已经在桂花嫂子家吃过饭了，刚刚还喝了一肚子的水。我放了一碗绿豆沙在桌子上，又想着要吃。” “太能吃了她！” 顾青寒摸了摸小家伙的肚子，确实已经圆鼓鼓的，明显是吃了不少的东西。 便说：“还真能吃，先不要吃了，等晚点你还得喝奶呢。” 乐乐见爸爸妈妈都骂她，连忙挣扎着要下地，然后跑到了顾清兰腿边：“姑姑。” 顾清兰深怕自己袋子里头的冰糖葫芦被这小家伙发现，不是不舍得给她吃，关键是哥哥嫂嫂不让！ 顾清兰便捏了下乐乐那张圆嘟嘟的脸蛋，笑道：“乖，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能吃太多。” 谁知道小家伙气嘟嘟地走到了门口，然后自己坐到了门槛上，生气地看着院子里到处乱啄的母鸡。 温暖坐到了木沙发上歇了歇，然后问：“清兰，你有没有参加国庆的联欢晚会？” 顾清兰终于找到了机会吃冰糖葫芦了，便摇了下头：“忙都忙不过来，我才不要参加。” 然后她好奇地看着温暖：“嫂子，你参加吗？” 温暖点了下头：“第一名可是一头黑山羊，当然要参加啊！” 那边的顾青寒刚刚切了一个苹果，用牙签戳了一小块送到了温暖嘴边，听她这么一说，便问：“你参加？” “对啊。”温暖直接就吃掉了那块苹果，然后笑着说：“到时候看我的表演吧！” 顾青寒皱了皱眉，随即又问：“唱歌还是跳舞？” 一想到国庆的联欢晚会比过年还要多人，这么多人看他的媳妇儿表演，他就有点不是滋味。 温暖张了张嘴，示意顾青寒再给她来一块，“还没想好，司务长让我来安排。” 顾清兰“哗”了一声，“期待嫂子的表演，肯定能拿第一名！” 呜呜，一头黑山羊，这可要怎么煮啊！！ 不得把人给撑死！ 温暖瞥了她一眼，揭穿她：“你就想着吃的是吧？” “嘿嘿嘿。”顾清兰飞快地把一根冰糖葫芦给解决了，然后才说：“能吃是福，你看我跟乐乐都多有福气！” 温暖轻啧了一声：“不过听司务长说每年都是文艺部和宣传部大出风头，要是想拿第一名，还真的要费点心思了。” 顾清兰便说：“没事，第二名也有三十斤猪肉呢，第三名也有一只大肥鹅。嫂子这么厉害，怎么着都能挤进前三的。” 温暖是冲着黑山羊去的，嘀咕道：“就是不知道是怎么评的……” 这些比赛不跟跑步拔河这些体育比赛，各凭本事，这些主要是靠人来评分，各花入各眼，很难得到所有评委的喜欢。 顾青寒搂着妻子，说了一句：“我是评委之一。” 顾清兰扬了扬眉：“那不正好？大哥你记得给嫂子他们打高分一点。” 顾青寒：“……” “看情况。” 温暖觉得合情合理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心酸。 不过这倒是像顾青寒的风格，不偏私。 温暖瞥了男人一眼，想起了他的选衣服风格，哼道：“最怕你是不懂欣赏的……” 顾青寒：“？” 聊了一会，温暖看天色不早了，便打算先给乐乐去洗澡。 谁知道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乐乐这个小家伙把母鸡吃饲料的盘子，给一脚打翻了。 温暖叉着腰：“顾挽月，你给我马上把盘子捡起来！” 小家伙一听温暖的声音，撒丫子就往屋子跑，深怕被她捉到了。 还委屈巴巴地抱住了顾青寒的大腿：“爸爸救我。” “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顾青寒看到妻子跟了进来，脸色不太好，便把乐乐推了出去，说：“快去把东西捡起来。” 乐乐看了看顾青寒，又看了看温暖，最后选择朝温暖走了过去，呜呜了两声：“妈妈对不起。” “乐乐错了……” 温暖：“……” 温暖一秒破功，然后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走回去院子。 然后耐心地对她说：“你把盘子打翻了，母鸡就吃不了饭了，到时候也下不了蛋……” 那头的顾青寒也走了出来，看着妻子和孩子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第 58 章 第58章 一连几天, 温暖都在为了联欢晚会的节目写朗诵文。 她跟炊事班的同志们商量过了，这次的表演就是合唱，再加上一段爱国朗诵。 温暖想过了, 要是让他们炊事班的同志短时间内学会舞蹈确实挺难的, 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再说了, 就算是舞蹈练再好, 他们都不可能会比得过文工团的女兵们。 温暖是第一时间就把舞蹈给排除掉了。 但是合唱加朗诵就简单多了，而且大家的嗓门也是足够响亮的，精神气十足，很贴合这次联欢晚会的主题和思想。 而且，温暖还在最后加了一点小惊喜, 最起码让这个节目不会太单调，多了些新意。 司务长知道温暖安排的这个节目之后，也非常看好, 也认为十分的有创意, 而且思想性也好。 要知道, 在这个年代, 只要是思想性站稳了，就代表成功了大半。 司务长便让参加这次演出的同志, 加上他本人, 每天五点下班, 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练习。 转眼到了国庆节。 这两个月, 温暖都很忙，不过幸好乐乐也乖, 没当他们要排练的时候，就跟着小冬和小梅去他们炊事班看表演。 到了国庆节的前三天，司务长干脆让参加节目表演的人都不上班, 集中精神排练节目。 到了演出的当天上午，这是他们炊事班最后一次彩排了，顾青寒吃午饭的时候就带上乐乐过来炊事班。 乐乐现在已经越来越精灵了，见到了司务长和老钟他们都会甜甜地喊：“叔叔。” 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见到穿军装的人都喊爸爸，这一点，顾青寒非常满意。 为了犒劳一下每天晚上风雨不改来排练的同志，司务长在下午五点的食堂发了特供餐，不仅有酸奶，还有水果和鸡肉。 今天给分饭的是老钟同志，温暖差不多是最后才去拿饭的，老钟拿起了锅勺在盘子里一舀，直接把给温暖舀了一大勺的葱油鸡。 温暖看着自己饭盒里的鸡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多了吧？” 老钟摆了摆手，“哪里多了？快去吃饭吧。” 温暖看着老钟，笑眯眯道：“谢谢钟班长。” “跟我还客气啥？赶紧吃了饭咱们今晚好好表现。”老钟嘴角不自然地往上扬了扬。 司务长刚好进来要吃饭的时候，就刚好看到了温暖饭盒里的鸡肉，然后屁颠屁颠地朝着今天分饭的老钟走过去。 “老钟，来，我也要吃饭！”说着，司务长便把自己的饭盒递了过去。 老钟看了他一眼，随即舀了半勺的鸡肉，一勺的大白菜和萝卜丝给他。 司务长看到温暖有那么多的肉，本来以为老钟也会给他多装一些，谁知道老钟只舀了五六块肉给他， 司务长看到自己的菜就傻眼了，忍不住问道：“老钟你偏心！为什么我的肉比温暖的少那么多？” 老钟轻切了一声：“你爱吃不吃。” 司务长再次把饭盒放在老钟跟前：“不行，你得给我再装一点，我最近按手风琴按得手指头都肿了，怎么也得慰劳一下我吧！” “就你也好意思说辛苦的？你看看我——”老钟把脑袋凑到他那边，说：“吹竹笛吹得我嘴巴都肿了……” “再说了，我们这算得了什么？” 温暖这两个月为了联欢晚会的表演节目，天天都八点多才回家，每天顾青寒还得带着孩子过来这边等她。 这样的大功臣，老钟自然是偏心一点的。 司务长气呼呼地对着老钟“哼”了一声，然后骂骂咧咧地端着自己的饭盒走了，走之前不忘把自己的酸奶给拿上。 那边的温暖端着一个饭盒，走到了饭堂，打算跟顾青寒和乐乐一起吃饭。 顾青寒已经打好了饭，带着乐乐那个小家伙在饭堂等她，乐乐拿着一个勺子，已经在学着自己吃饭。 才刚打了饭走过来，温暖就看到了乐乐从座椅上下来，然后拿着一个匙羹，对着她的饭盘里的葱油鸡流口水。 老钟给她分的饭，还特意给她舀了一大勺鸡肉，所以特别的壮观。 乐乐便大声地喊道：“妈妈，肉肉。” 温暖一手拿着饭盒，一手还要拿着水果和酸奶，已经拉不了她，便低下头看着她说道：“来吧，妈妈这里有很多的肉肉，乐乐你快过来吃。” 乐乐最爱就是吃肉了，一听到有肉，立马屁颠屁颠地跟着温暖走去。 顾青寒下午还要飞一转，所以中午就没要葱油鸡。 他的午餐虽然也不缺肉，但是比起温暖那香喷喷的葱油鸡，乐乐明显是更喜欢后者。 温暖把饭盒放下来之后，就先把酸奶递给了乐乐，说：“这个给你，等会吃了饭再喝。” 顾青寒之前就喝过很多次这个酸奶，好几次都是把酸奶给乐乐这个小家伙，她喜欢酸奶多过麦乳精冲的奶。 所以温暖把酸奶给她之后，乐乐直接就拿到嘴边准备咬开。 顾青寒见状，便身后从她嘴边拿了下来，然后说：“现在不能喝，等会你又不吃饭了。” 乐乐一听，哼了一声，开始发脾气了。 温暖看了她一眼，随即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葱油鸡，对着小家伙说道：“乐乐，你要是不吃，妈妈就要吃完喽。” 小家伙一听，刚才的不快又烟消云散了，拿回了自己的匙羹开始自己吃饭。 不过到底还是年龄小了点，乐乐吃一半掉一半的，顾青寒看不过眼，便接过她的匙羹，慢慢地喂她。 到了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邓菊香家的三个孩子和司务长家的两个孩子也过来了。 因为温暖这两个月都要排练，乐乐这个小家伙跟几个哥哥姐姐也熟稔，现在看到哥哥姐姐们过来了，立刻就笑眯眯地喊道：“哥哥，姐姐。” “乐乐，你吃完饭了吗？姐姐过去礼堂，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小梅是这里面最大的孩子，其他几个孩子也有个几岁，这段时间都在一起玩，乐乐最爱就是跟着她。 而且在家属院里面，随处可见的军人，非常的安全，孩子们经常都自己在大院撒欢，也不用大人怎么看着。 不过乐乐还太小，温暖便笑了笑，对他们几个孩子说：“乐乐还没吃饱饭，小梅你们先过去礼堂那边，我们等会再过去。” 因为晚会是六点就开始，很多人吃了中午饭就过去那边占座了。 也有些同志在那边布置会场，所以估计已经有不少人在那边，小梅他们年纪大些还好，不过乐乐这个小家伙还是需要午睡，等会顾青寒还要把她抱回去办公室睡一会。 小梅她们一听，便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晚点见，婶婶再见，乐乐再见。” 乐乐也朝哥哥姐姐挥了挥水，“姐姐拜拜。” * 小家伙吃饱了饭就开始打哈欠了，朝顾青寒伸出了手臂，要他抱着。 顾青寒干脆把乐乐抱了起来，然后看向妻子，问她：“你不过去我办公室睡一会吗？” 温暖摇了摇头：“不去了，等会我还要跟司务长他们开个小会。你一定要让乐乐中午睡个午觉，不然今晚的联欢晚会，要是她闹脾气就不糟了。” 顾青寒知道妻子的顾虑和担忧，便笑了笑：“放心，一定会让她睡好，保证今晚在晚会上不捣乱。” 温暖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对她道：“等会在爸爸办公室睡觉觉，知道没？今晚就靠你们了。” 乐乐看着温暖，随即点了点头，然后把脑袋埋在顾青寒的肩膀上，大大都打了个哈欠。 温暖便摸了摸孩子头发，说：“快带乐乐去睡觉吧。” 顾青寒他们一走，温暖就准备回去后厨时，却看到了杨晓梅跟一个男人在说话。 隔得有点远，温暖听不清楚他们说话，而且刚好那个男人背着她，也没看清楚模样。 温暖也不是爱八卦的人，见人家在聊事情便闪身回去后厨，可是没多久，她就看到杨晓梅红着眼睛回来了。 温暖觉得这个杨晓梅还挺好相处的，而且平时她也会经常帮她做事，看她眼睛红红的，回想起刚才那个男人，便说：“晓梅，怎么了？” 自从经历了陈美娇被家暴的事情后，温暖也担心杨晓梅是不是经历了不好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一样，是最近杨晓梅在节目彩排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失误。 因为她的嗓音比较好，温暖给她安排了一小段的独唱，要是今晚的演出也出现点小失误，很可能就会影响整个节目效果了。 不管在公在私，温暖都想要看看杨晓梅发生了什么事。 杨晓梅顿住了脚步，随即微微别过脸，应了声：“我没事啊。” 杨晓梅其实看到了温暖，本来想装作没看到她直接回去后勤灶那边，谁知道温暖却先叫住了她。 温暖朝她走了过去，便说：“我看你眼睛红红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杨晓梅快速地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温暖并不相信，再次问道：“刚刚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说话，要是你被欺负了一定要说出来，就算是我不能帮助你，咱们炊事班那么多同事，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暖暖姐，不是的。”杨晓梅咬了咬唇，一鼓作气地说：“刚刚那个人是我的对象，我让他今晚去看我表演，不过他说没空……” 然后，杨晓梅又说起了她的对象，她的对象叫丁国立，是25营营长的弟弟，不过他并不是部队里面的军人，是随军家属，在部队里头的邮局当临时工。 杨晓梅说他最近的态度有点奇怪，经常都找不着人不说，有时候明明两人已经在食堂碰面了，丁国立还故意躲着自己，招呼都不打就扭头走人。 刚刚杨晓梅就是特意逮着丁国立在食堂吃了饭，过去找他的，谁知道丁国立好像觉得她是病毒一样，话都不愿多说两句，还一口拒绝了杨晓梅让他去看表演的请求。 这个年代没什么消遣，只要部队里头放电影，或者举办什么晚会的，基本上人人都会想去看，尤其是家属院的孩子，老早就盼着今晚上的表演了。 温暖皱了皱眉，她还真不知道杨晓梅处对象了。 杨晓梅是跟着哥哥过来随军的，相貌不算很出色，但性格活泼，很多事情都爱跟别人说，自家的事情也很少会隐瞒。 没想到她居然还偷偷处对象了，听她的话，看来还处了挺长的一段时间。 而且听杨晓梅的描述，这男人不就是冷暴力吗？ 难不成就是想要逼着杨晓梅先说分手？ 毕竟这个年代的处对象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就是耍流氓。 温暖在心中猜测了一番，然后又问杨晓梅：“你家人是不是都不知道你处对象了？” 杨晓梅低头看着地板砖，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暖暖姐，我就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跟丁国立处对象这事，连哥哥嫂嫂都没告诉，偏偏就告诉了温暖。 她下意识就觉得温暖可靠，值得依赖，而且她这几天的心情确实为了丁国立而有点糟糕。 温暖抿了抿唇，心想果然是没人知道，所以那个男的，很有可能就是想要冷着杨晓梅，等她自己觉得无趣，自然就分开了。 反正之前都没人知道，要是两人分手了，估计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的。 这个男的，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温暖看着杨晓梅，说道：“没问题，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我也希望你先放下这个事情，为今晚的演出好好做准备。” “谢谢你，暖暖姐。”杨晓梅认真地看着她，然后朝她保证：“我会暂时把这个事放一边去，不会影响到今晚的演出。” 温暖点了点头，“你也别逞强，有什么事要是不方便跟家里人说，也可以跟我说，” “好。那我先回去吃午饭了。”杨晓梅为了逮丁国立，连午饭都还没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 很快便到了傍晚，晚会在六点钟的时候就开始了。 炊事班要上台表演的同志早早便在后台准备着，温暖还特意让顾清兰给她借了几套军装，这样就可以跟炊事班的其他男同志的服装可以统一，不用看着太乱。 不过顾清兰今晚要值班，没办法过来礼堂这边看演出，给温暖送完军装之后就哭唧唧地回去军区医院了。 温暖也是第一次穿上军装，果然无论是谁穿上这一身军装，都会特别精神，这军装就是抬人，把人衬得特别的精神和满身的正气。 温暖还跟着司务长学敬军礼，只见她目光清亮有神，身姿挺拔又板直，肩膀上那长长的辫子，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年轻又精神。 就在这时，顾青寒抱着乐乐从团里过来，恰好就看到温暖敬军礼的这一幕，直接就愣住了。 温暖被炊事班的同志包围着，很多没有军籍的同志也跟着司务长学习敬军礼。 温暖敬完礼，便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服，深怕有皱褶了。 顾青寒怀里的乐乐也是第一次看温暖穿军装，看着有点陌生的妈妈，便朝她张开了手臂，喊了一声：“妈妈。” 温暖刚刚整理好身上的军服，看到乐乐和顾青寒过来了，便朝他们走过去，然后接过他怀里的小家伙，接着便低头在乐乐的脸上亲了一下。 问她：“乐乐，妈妈这样穿好不好看？” 乐乐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看着温暖出了神的顾青寒就说：“很好看。”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温暖抬头一看就对上他炙热的眼神。 温暖自信又大方地笑了笑：“我也觉得，难怪人人都想当军人了，穿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又精神。” 顾青寒怔怔地看着她，确实没有见过温暖的这一面，瞬间感觉她身上的军装跟她已经融为一体，浑身都在发着光似的，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不仅是他，礼堂有很多男同志都看着温暖出了神，纷纷交头接耳。 顾青寒觉得这些人的目光有点扎人，随即朝温暖走近了一步，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眉眼，低低地喃道：“你穿得比其他人要好看。” 温暖笑了笑，“顾副团长，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继续保持，我喜欢听！” “好。”顾青寒伸出手，然后伸出手，替她把军帽给戴好。 温暖默默地抬头看着他，顾青寒是很少在外人面前跟她有肢体触碰的，这还是在礼堂里，除了家属，还有很多部队的战士。 这家伙！ * 没一会儿，晚会就开始了，炊事班的节目在中间，所以他们也看了一阵子的节目。 司务长这个大老爷们，在看完文工团女同志表演的《草原女民兵》之后，便叹了一句：“这舞也跳得太厉害了，我要是评委，我都给她们打高分，看来第一名非她们莫属了。” 老钟一听就不乐意了，骂他：“罗庆军你能不能闭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可真行啊你！” 菊香嫂子来了家属院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上台，心情紧张极了，听司务长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说道：“咱们也不差，司务长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 反正邓菊香对温暖一向很有信心！ 小朱听了也跟着生气了，他们这两个月天天晚上没有间断过地排练，他感觉他们炊事班的表演也很好，于是也跟着说道：“司务长，我们的也不差，尤其是最后一个环节，我觉得整个部队都找不到有咱们这个创意的！” 温暖笑了笑，客观道：“司务长说得也没错，文工团的节目确实非常精彩。” 好歹人家是专业的，业务水平还是很棒的，温暖自己也看花眼了。 没想到来了这七十年代能看到这么精彩的舞蹈表演，比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要美多了，她们脸上那种自带傲气和英气的精神面貌是其他人无法刻制的。 老钟这一次没说话了，还附和一句：“确实精彩。” 司务长不高兴了，掐了一下老钟的大腿，“老钟，你他娘的就欺负我！今晚演出过后咱俩就绝交！” 老钟叉着腰：“绝交就绝交，我还稀罕你啊？” 炊事班的同志们看着司务长又骂骂咧咧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也许是发生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大家要上台演出的紧张感被舒缓了不少，等到要上台的时候，也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态。 就算是没有小肥羊，拿下几十斤的猪肉也是极好的。 温暖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然后让以司务长带头的伴奏乐器小队先上台。 然后到合唱和朗诵小组上台拍了一个“八”字型。 伴奏一响，杨晓梅便独唱了两句红丨歌，然后他们就接着一起大合唱，中间段温暖又插入了朗诵。 台下的徐师长看到了温暖和司务长的身影，笑了神：“今年炊事班居然整活了，还不错。” 身旁的旅长也笑了笑：“每年他们炊事班都是吊车尾，这次看来准备了挺久的。” 徐师长笑了笑：“加入了新鲜血液就是不一样，小罗居然还拉手风琴了，这小子。” 旅长知道徐师长说的新鲜血液指的是温暖，随即也看了一眼，尽管他们穿了一模一样的军装，但不知道为什么，温暖就显得特别的显眼。 就是一往台上看，就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徐师长身旁坐了一个年纪比他大上几年的男人，同样大家都穿着军装，但是这人一看就有种上位者的威严和魄力。 只见他严肃地看着台上，随后开口问徐师长：“台上右边第一个女同志，就是把小顾从雪崩中救出来的女同志？” 徐师长听到陆司令的问话，便说：“对，就是她。” 陆司令是他们北部战区的司令员，之前对顾青寒坠机这事也是高度关注，毕竟顾青寒是他们北部战区数一数二的飞行员，要是真的损失这么一个战斗机飞行战士，将会是他们整个空军的巨大创伤。 国家百废待兴，本来培养一个飞行员就要耗费无数的金钱和时间，顾青寒又是比较有天赋的一个飞行员，要是没了他，也难以再找到下一个像他这么厉害的飞行员了。 徐师长看着台上的温暖，又添了一句：“现在她在炊事班当营养师。” “炊事班？”陆司令皱了下眉：“不是说小顾孩子还挺小？怎么把她安排去炊事班了？” 对部队做出贡献的人，他们都乐意给予表扬和奖励，虽然说温暖和顾青寒是夫妻，但是在公，她的功劳起码也得是个二等功了。 徐师长便把之前温暖用一份工作换军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陆司令听了后，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是个有大爱的同志。” “让她加入我们空军的大部队也不错。” 徐师长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想，顾青寒那小子指不定舍不得。” 陆司令顺着目光，朝隔了几个位置的顾青寒看过去，只见向来沉稳的他，此刻正怔怔地看着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司令也忍不住骂了句：“臭小子！” 才刚说完，台上突然响起了儿童的朗诵声，只见一排拿着红色纸飞机的孩子，从后台走了出来，拍成了一排。 一眼看上去，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 居然是个不到两岁的小团子？ 小团子长得十分可爱，扎了两条小小的啾啾，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有神，皮肤非常的白皙，而且又胖嘟嘟的，身上一条红色的小裙子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可爱。 只见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纸飞机，在身旁一个小姐姐的指导下，把手里的飞机高举到头上，做了一个飞机起飞的动作。 全场人看着台上那几个小孩子，纷纷伸长了脖子，看了那么多的演出，还没有过孩子上台的，这真真是第一回。 然后还有一个大大的木制战斗机模型，突然从台上往礼堂的顶棚缓慢地升了上去，还是斜斜的角度，看着就像是战斗机从跑道腾飞升空，伴奏还演奏出音爆的效果，看得大家瞠目结舌。 台下的人直接就议论起来了，说： “好可爱的孩子们，最小那个怎么那么胖？” “可是她胖得好可爱，你看她眼睛，比我俩加起来还要大。” “他们手里还拿着纸飞机呢，怎么看着那么像咱们的战斗机？我也想要一个！” “我也想要，就算是当不了飞行员，我也想要个战斗机折纸!” 陆司令也被台上一幕吸引了目光，这么帅气的纸飞机怎么就没有人给他折？ 他看着身旁的助手，此刻抱着相机呆愣地看向台上，随即便提醒道：“小冯，拍照啊，愣着干嘛？” 小冯摸头笑了笑：“抱歉司令，我现在就拍。” 陆司令再次提醒道：“给我多拍几张，特别是那个木模型。” 娘的，想要！ 一旁的徐师长看着那栩栩如生的战斗机模型，也心痒痒的，打算等演出结束，找温暖同志说说看，这个模型摆在办公室里头，不得羡慕死其他师的那几个老东西？ 正这么想着，最后便听到了一把奶声奶气的声音，通过话筒说：“我爱你，祖国。” 陆司令愣怔住了，看着乐乐那可爱的模样，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稚嫩的脸庞，心脏也跟着揪了起来。 只是观众席已经响起了雷声般响亮的掌声，陆司令慢慢回过神来，也跟着拍了拍手。 顾青寒身旁的周国安看得牙齿都酸溜溜的，然后扭头看了眼顾青寒，更是酸得牙齿掉下来了，“我说老顾，今晚你媳妇儿跟闺女赚足了眼球，开心了吧？” 顾青寒看了对方一眼，随即笑了笑：“当然开心。” 那一脸春意荡漾的，看得□□头也痒了。 梁国安提醒了一句：“你可不能偏私，打分得要公平公正！” “哦？”顾青寒朝对方看了过去，然后问：“那你打几分？” 顾青寒微微垂眸，看到了这家伙用手把分数给遮住了，可他已经看到了开头的“1”字。 总分就是十分，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一分，那看来就是十分了。 顾青寒随后也拿过一旁的钢笔，然后豪迈地在计分表上写下了自己的评分，然后微微一笑。 * 温暖的亲友团桂花嫂子在台下把手掌也差点给拍烂了，她就知道温暖的演出会特别成功，而且看大家的反响，似乎也十分喜欢这个节目。 看温暖已经演出完毕，便进去后台，打算把乐乐接过来。 那边的顾清兰让同事顶半个小时的班，从医院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炊事班的演出，看到乐乐居然表现这么好，顿时就激动得跑进去后台，把她抱了起来，连亲了几下。 “乐乐，你太棒了，将来也要当表演家！” 乐乐听不懂什么是表演家，但是却听出了顾清兰是在表扬她，随即便笑道：“棒棒！” “可不是！我们乐乐真的太棒了！！”顾清兰抱着乐乐转了两圈。 小家伙玩开心了，然后拍了拍顾清兰的手，催促道：“姑姑再来，我要玩！” 顾清兰干脆又抱着她转了两圈，乐乐这个小家伙一停下来就让顾清兰给继续转。 那边跟炊事班同事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的温暖，看到顾清兰一下子转了几圈，见她停下之后，脸色都有点发白了，便走过把哈哈笑的乐乐给抱过来。 “清兰你是不是傻啊？大人这样转会晕的，你还听她闹。” 才刚说完，顾清兰就晕乎乎地扶着一旁的柱子，干呕了两声，然后求饶道：“不行了不行了，姑姑晕到要吐了。” 温暖就捏了下乐乐的脸蛋的，“你还笑！” 乐乐自己就一点事都没有，还觉得很好玩，笑嘻嘻地抱着温暖，又想她抱一下自己飞一下。 温暖毫不客气地拒绝道：“才不要，你跟姐姐她们去看节目。” 桂花嫂子进来后台有一会了，刚刚已经跟温暖他们说过话，看到他们还要忙，便拉住乐乐的手，说：“来，跟婶婶去看表演。” 小冬小梅他们也跟着桂花嫂子回去观众席了。 后台本来就多人，有人看到顾清兰蹲在一旁，还以为她是怎么了。 不过缓了一分钟之后，她终于好了些，说：“不行，下次可不要这样跟乐乐玩了，这也太晕了吧？” 最气人的是，乐乐那个小家伙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清兰，你没事吧？”温暖知道她是特意赶过来看她表演的，看她被乐乐那小家伙搞成这样，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温暖又问：“还能不能回去医院上班了？” 顾清兰摆了摆手，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我没事，只是转太多圈有点晕罢了，现在已经不晕了，等会就回去上班。” “行，你要是晕的话，再坐一会。”温暖给她递去一个茶壶，让她先喝点水。 顾清兰回去医院之后，晚会还没那么快结束，温暖打算也过去跟桂花嫂子她们看一下节目，不过她又看到了杨晓梅跟丁国立在礼堂的门口说话。 可是没说两句，那个丁国立又转头跑了，杨晓梅站在原地愣怔了很久才回来礼堂。 等到晚会结束，徐师长上台宣读了名次，他们炊事班居然拿了个第一名！ 第一名！ 黑山羊！！ 司务长毫无形象地哈哈了两声：“我们拿到黑山羊了！哈哈哈……” 小朱：“太好了，我们可以烤全羊啦！” 菊香嫂子：“我要吃羊肉串，吃五根，不不不，十根！！！” 老钟也哈哈笑了两声：“羊腰子是我的，大家都别抢！” “羊腿羊腿，我要吃羊腿！” “有什么比得过羊排呢？虽然我没吃过……” 众人纷纷看着炊事班的一群人，他们拿第一名这么高兴，居然就是为了吃？ 他们是不是忘记第一名还有一百块的奖励呢？ 他们都把那一百块忘记了吗？ 可是听着听着，为什么会有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边流出来了？ 就是说，他们现在去炊事班还来得及吗？ 呜呜呜，他们也想吃烤全羊呢！ 温暖看着大家没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也开心，但还是不忘让司务长上台去领奖。 司务长便说：“温暖同志你上去吧，都是你的功劳。” 接着他又问：“大家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 温暖只好笑着上台去，不过颁发奖状的却不是徐师长，而是刚刚坐在徐师长身旁的一个军人。 她之前就听顾青寒说了，他们空军司令在国庆会过来慰问战士，想必这位肯定就是那位陆司令了。 温暖接过他颁发的奖状，随即便说了一声“谢谢。” 不过她对上陆司令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他好像有话要说，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倒是徐师长，在她拿了奖状之后，便朝她走了过来，然后问：“温暖同志，在炊事班可习惯吗？” 温暖礼貌地应道：“习惯的，谢谢师长给我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两人寒暄了一番之后，徐师长突然就问：“刚刚你们那一架战斗机模型，已经不用了吧？” 温暖脑子快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我们不用了的，师长您如果要的话，我们司务长明天给您送过去。” “行行行，那你回去吧。”说完，便哼着曲子走开了。 等她跟炊事班的同事庆贺了一番之后，那头的顾青寒也跟领导们聚完餐，看样子好像还喝点了酒。 跟顾青寒生活了将近一年，温暖这是第一次看他喝酒的，平时飞行队有规定不让喝，顾青寒是滴酒不沾。 不过之前也有放假的时候，之前梁国安让他过去喝酒，他虽然去了，但是也不会喝。 今晚这么高兴？居然喝了酒？ 难不成是因为陆司令来慰问的原因？ 看到男人回家来，温暖看他一身酒气的，便进去房间给他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笑道：“我已经把乐乐哄睡了，你先洗个澡。” 对上温暖的眼睛，顾青寒点了下头，在进去澡间之前，他突然回过头说了句：“对了，陆司令让我把今晚你们表演那个木模型明天送去给他，那个模型是在你们炊事班吗？” 温暖：“？？？” 怎么都想要那个模型？ 那到底给谁好啊？ 第 59 章 第59章 温暖在顾青寒回家之前洗了头, 正坐在屋子门口晾干。 北城已逐渐入秋，夜晚的风比白天时要冷一些，温暖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听着澡间的动静。 顾青寒洗澡向来比她要快多了, 温暖正觉得有点冷准备回屋子的时候, 他就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 一边慢悠悠地走出来。 上半身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隐约能看到他虬实的肌肉上有湿润的水珠，慢慢的往下滑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暖突然喝过酒后的顾青寒动作有点迟钝，但要说他喝醉吧, 好像又不至于。 温暖看着他走过来，下一秒却听到男人哑着嗓子问：“看着我做什么？” 温暖抬起头看了看对方，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快速回去客厅, 然后把门给轻轻掩上。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顾青寒, 才说：“你不冷吗？洗完澡也不知道先穿上衣服？！现在夜里凉, 小心冻感冒了。” 本来温暖还给他留了一些热水, 不过顾青寒却没用，依然还是洗冷水。 去年十一月这家伙都还在洗冷水, 所以温暖也没理他, 只不过没想到他洗完澡出来居然连衣服都不穿上, 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 昨晚还听见他说中秋节过后又要去沈阳试飞, 这家伙还这么不注意！ 顾青寒深邃漆黑的眼睛晲着她，脸颊上有点粉粉的, 把手里毛巾递给她，说道：“帮我擦一下头发。” 温暖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条毛巾，这是她上个月才给他新换的, 想到男人经常会帮自己擦头，温暖就跟着他往沙发那边走过去。 顾青寒端坐在唯一一张皮沙发上，深不见底的眼眸看着温暖朝他走来。 温暖走到了他的身旁，然后快速地给他擦了一下，男人的头发不长，还有点硬，毛巾擦一遍基本上就看不到水迹了。 顾青寒鼻息嗅到了一阵清香，微微抬起眼眸，又一眨不眨地看着温暖。 温暖已经把毛巾搭在椅子上，然后拿过顾青寒的搪瓷杯，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了给他。 “来，你先喝杯温水吧。” 温暖站在沙发边，也只比顾青寒高出一个头，她对上男人的眼眸，见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青寒？” 话音刚落，温暖的手腕就突然被男人抓住，他手上一个用力，温暖一阵天旋地转，就直接跌坐在对方的大腿上。 只是她手里的那杯水，已经洒了大半，水迹在两人衣衫晕开，地上的阶砖也湿了一小片。 温暖还想要骂一下这人，谁知道男人已经把有点湿润的脑袋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圈着她，哑着声音说：“别动，让我抱一下。” 温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跟平常有点不一样，鼻尖间还嗅到了酒气，但并不难闻，便安静地让他抱一会儿。 不过温暖摸到他后背的皮肤有点冰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的衣服放哪了？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虽然男人的身材很好，可是现在这个天气却不是展露身材的时候，再说了，她要看什么时候不能看！ 如是想着，温暖到处看了看，看他把衣服放到哪里去了，不过却没有看到。 “我不冷。”男人抓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在她温热的手指上亲了一下，笑了笑：“你的手没有以前凉了。” 温暖哭笑不得，“我可喝了好几个月的中药，现在身体好多了。” 只要顾青寒在家，这男人都会雷打不动地给她熬中药，在她的印象当中，好像就今年年初一那天晚上没有喝。 男人轻声地“哦”了一声，“那就好。” 话落，顾青寒用一只手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然后用另一只手压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把她钳制住。 顾青寒幽深如水潭一般的黑眸微眯，整个人朝她这边靠来，然后俯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唇瓣。 “唔……” 温暖被触不及防地封口，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微醉的男人—— 男人双目紧闭，那长长的睫毛为颤动，好像一把小扇子。 他的吻霸道又肆意，带着点前所未有的强势和小小的粗鲁，温暖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只是手腕的力道却紧了紧。 顾青寒似乎并不满足这样的亲吻，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似的，很快便松开了她的手腕，然后直接抱着她站了起来，稳步地朝小房间走去。 温暖就知道这个男人喝醉了，明明平常也经常做的事情，现在居然让她心跳加速，整个人晕乎乎的。 温暖感觉已经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双臂便攀上了他的肩膀，慢慢地回应着他。 …… 温暖并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醒来的时候却在大房间的炕上，乐乐一只脚竖了起来，搁在墙壁上，另一只脚搭在顾青寒的肚子上，此刻还在呼呼大睡。 而且她还第一次看到顾青寒没有比她先醒来。 最近的北城秋高气爽，天气晴朗干燥，即便拉上了窗帘，房间里头的光线也敞亮。 温暖侧着身，打量着顾青寒睡觉的样子，男人的手臂放在头顶，睡觉的姿势不像她跟乐乐那样，手脚乱放。 自从家里盘了炕之后，乐乐睡觉的姿势比以前更丰富了，经常睡觉时在左边，醒来的时候在右边也说不定。 不过顾青寒睡觉却很端正，除了以前天气冷要抱着她睡觉，现在炕上的位置大了，他基本上都不怎么乱动。 就像是现在这样，顾青寒也是一动不动，呼吸平稳，也没有呼噜声。 还有他那长长的睫毛，这一刻比昨晚看到的更清晰了。 温暖笑了笑，伸手在他鼻子尖上碰了一下，只不过下一秒却被男人一手抓住，然后顿了一秒，才拉着她的手轻轻地亲了一下。 “醒了？”温暖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却发现顾青寒的脖子上有一道暗红色的印痕…… 糟了，昨晚好像有点激动，是她的杰作！ 顾青寒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不见了，听到温暖这么一问，便伸手把乐乐那压在他肚子上的小脚丫拿开。 然后才侧过身，把她搂进了怀里，闷闷道：“嗯，醒了。” “昨晚你是喝醉了吗？” “……” 顾青寒顿了两秒，目光落在了温暖红肿的唇瓣上，然后问她：“昨晚我有没有弄疼你？” “……” 这个问题是真的很难回答。 温暖抬了抬眼眸，嗅到他似乎还有点酒气，便转移了话题问他：“今天不回飞行队了吧？” “嗯。”顾青寒没有看她的，又加了一句：“今天要陪陆司令去慰问部队的战士，未来两天都不用回飞行队。” 温暖听了他的话，想到了明天是中秋节，大家都放假，就是不知道顾青寒有没有空跟他们一起去烤全羊。 她也还不知道陆司令会在这边待多少天，所以顾青寒也未必有空。 温暖朝他那边靠了靠，想起了那个战斗机模型，便问：“对了，你昨晚说陆司令要那个模型。” “嗯，陆司令是问过我。”顾青寒垂了垂眸，察觉到温暖好像有事，问：“模型没了？” 温暖难为情地把昨晚徐师长找她要模型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才说：“现在怎么办？是给陆司令还是徐师长？” 说实话，两个都是顾青寒上级，一个比一个要高级，得罪谁都不好办…… 顾青寒也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似乎也决定不了。 温暖想了想，便说：“反正模型是你弄的，不如你找个时间再做一个，给他们一人送一个……” 顾青寒淡淡一笑，“多了反而就不稀罕了。” 温暖点头：“那也是。” 而且做那个模型花了顾青寒好多个晚上，之前两个月，他们炊事班在厨房那边排练，顾青寒就带着乐乐一同过去，温暖也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 不过这个东西给谁也不好处理。 要是给陆司令吧，说不定被人家说巴结上级，可要是给徐师长的话，又会得罪陆司令…… 两边都讨不到好，太难了…… 顾青寒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说：“不用想太多，师长和陆司令都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而且，昨晚陆司令好几次跟我问起你了，似乎对你很欣赏。” 温暖一脸迷惑，没想到自己居然引起了陆司令的注意，便好奇地问他：“那陆司令问我什么了？” 温暖直觉对方是因为之前顾青寒坠机的事情，上面都高度关注过这件事，所以陆司令才会对她有兴趣。 顾青寒睁着眼睛看着房顶，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了一下你的家庭情况，家里几口人，现在多少岁。” 飞行兵的婚姻政审要比一般的军人要严格得多，这些东西只要一翻开档案基本上都会知道。 而且温暖家祖上三代人都是工人，家庭关系比较简单，而且几代人一直都在温家祠居住，都没有挪过窝，所以当年他们的政审也能特批通过了。 所以顾青寒当陆司令只是闲聊罢了，毕竟她也有为部队做贡献。 温暖“哦”了一声，随后又问：“陆司令多大了，看着比师长大了不少？” 顾青寒随即跟温暖说了一下关于陆司令事情。 陆司令原名叫陆鸣飞，今年已经六十二岁，曾经参加过抗丨美援丨朝战争，在战争中击落了二百三十架敌机，六十年代的时候，即便已经五十岁，仍驾驶战斗机在台海战役中取得巨大的胜利，是个响当当的大英雄。 而且他的两个儿子也是军人，不过遗憾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战役中牺牲了，白头人送了黑头人。 温暖听着顾青寒的话，感到有点低落，日后的盛世与和平都是老一辈的英雄用鲜血堆建而成的。 真的要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 顾青寒察觉到温暖的情绪有点低落，便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饿了没？我起床给你做早饭。” 温暖摇了摇头，自己已经先爬了起来：“不用，今天你歇着吧，我来做就可以了。” 顾青寒见妻子起来了，自己也躺不住了，跟着起来一起做早饭。 才刚做好了早饭，乐乐已经醒来了，还自己爬下了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来。 温暖看她鞋子还没穿，便回去房间给她拿了鞋子，把她包起来放到了椅子上，然后给她把鞋子穿上：“天气越来越凉了，下次记得穿鞋子。” 乐乐笑了笑，用力蹬了蹬脚上的鞋子，有点不是那么乐意穿，不过温暖已经给她穿好了，还把她抱回到地上。 温暖给她穿好了鞋子，然后又给她冲了一点奶，小家伙这次倒是乖乖的，坐在了屋子的门口，一边喝奶，一边看家里的母鸡到处啄东西。 他们今天简单做了个鸡蛋青菜面，顾青寒把面条端了出来，跟温暖坐在八仙桌开始吃面。 吃了有一半，那边已经把奶全部喝完的乐乐拿着空的奶杯走了回来，“妈妈给。” 然后她看到爸爸妈妈在吃面条，又拉了拉顾青寒的手臂，说：“爸爸，我要吃。” 顾青寒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然后才说：“等一会吧，你刚刚才喝了奶，爸爸已经给你留一碗了。” “不要！”乐乐抱着小手臂，就是要吃面。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看两个大人不理她，直接就伸出手去扒桌子上的海碗。 温暖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把乐乐抱了起来，然后朝厨房走去，一边骂骂咧咧道：“就没见你有你这么能吃的小孩子！” 乐乐看到温暖把她的那碗面端了出来，高兴地拍了拍手掌，“吃面面！” 温暖看了眼小家伙的面，发现里面的鸡蛋居然比她的还要少，顾青寒是把鸡蛋都给她了。 乐乐坐在了自己的高凳子上，拿着一个匙羹，兴奋道：“蛋蛋，我要吃蛋蛋！” 顾青寒便把她那碗推到了她的跟前，说：“有蛋了，你可不能再吃你妈妈的。” 乐乐嘻嘻地笑了起来：“蛋蛋好吃。” 然后笨拙地开始吃面，后来还是顾青寒看不过去，给小家伙喂了。 吃过早饭后，顾青寒要出去了，温暖站在一旁看他换衣服，看到他脖子上的一个红印，便提醒道：“那个，你今天要不多穿个外套吧？” 顾青寒体温高，在她们已经穿上毛衣的季节，他都是穿一件衣服，而且天天晚上还洗冷水澡，简直就是不把降温这当一回事。 而且最近秋高气爽，经常走几步都会出汗，顾青寒还没打算这么快穿两件。 看男人并不知情，温暖便提醒道：“你脖子上，有印痕。” “什么印痕？”顾青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温暖红着脸，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昨晚干的好事，我也不是故意的！” 说完，便扭过头去看乐乐。 顾青寒哼笑，扣好了领子上最后的一个扣子，才走过去捏了下妻子的脸颊，笑道：“哦？昨晚那么激动？没事，就当是被蚊子咬了。” 温暖拍开了对方的手，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才蚊子！” 再说了，北城这个时候拿来的蚊子啊？ 谁会信！！ 不过那头顾青寒却意气风发地出了门，而且临出门之前还在乐乐的脸上亲了一下。 * 顾青寒出去了。 温暖背上乐乐去了炊事班。 他们参加了联欢晚会的人可以连放三天假，明天就是中秋，刚好就可以烤全羊了。 所以今天温暖过去跟大家商量一下，看看去哪个地方烤比较好，而且还得准备写配菜一起烤，不然一个黑山羊也不是那么足够。 温暖去到了炊事班之后，老钟和司务长已经把那头黑山羊拉回来了。 大家看到温暖过来，便问：“温暖同志，是现在宰了吗？还是等到明天？” 温暖看了看那山羊，是十分的肥美，现在就拴在了鸡棚的外面。 “不着急，明天上午再宰，我们晚上聚餐好不好？” 司务长昨晚跟大伙儿开了会，他们上台表演的同志就一起聚餐，剩下没有参加表演的，就把一等奖另外的一百块给分一些出去。 他们就留了三十块，用来买点其他的肉和配菜。 毕竟炊事班也有将近百人，一头黑山羊也不够分，幸好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对司务长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说完了黑山羊的事，温暖便去了司务长的办公室。 司务长看她跟过来，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问：“怎么了？你该不会让我们把黑山羊平分吧？” 温暖笑了笑，然后说：“没有的事，就是想问一下昨晚那个战斗机的模型放哪儿去了？” 司务长松了一口气，随即道：“幸好，不然把羊肉分了给我，我也弄得没你的好吃。” 接着司务长又说：“那个战斗机模型啊？估计还一直挂在礼堂的房顶吧？怎么，你这是要拿回家去吗？” 司务长其实也想要那个模型放在自己办公室，就是还没有空去拿罢了。 “不是的。”温暖抿了抿唇，说：“是师长和陆司令都想要，所以想先拿回来，到时候看看给谁。” “啊？”司务长忽然间就傻眼了：“师长和陆司令都想要？” 司务长摸了摸下巴，轻啧了一声：“我还想着放我办公室呢！” “司务长你也想要？”这个模型之前就是放在司务长办公室的，没想到大家都想要。 司务长摸了摸受伤的心，在这空军部队，谁没有一个冲向蓝天的飞行员梦？ “算了算了，我还能跟师长和陆司令抢吗？” 当然，他也抢不过，也不敢抢！ 温暖也叹了一口气：“现在也还没决定好给谁呢。” 师长是问她要的。 可是模型是顾青寒做的，陆司令问了顾青寒…… 太难了，不过还是先把模型给拉回来再说。 等温暖和老钟小朱他们去到大礼堂的时候，看着那空荡荡的顶棚出了神，别说飞机模型了，就连昨天放在一旁的战斗机折纸都全已经不见了…… 问了一下整理礼堂的小战士们，大家都纷纷摇头，并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去向。 “怎么回事这是？”小朱一脸懵逼地看着昨天吊着模型的方向，有点不敢置信。 老钟的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大骂了一声：“哪个缺德玩意儿把我们东西拿走了啊！” 小朱皱着眉：“惨了，咱们怎么跟师长交待啊？” 老钟更偏向于把模型给陆司令，也叹道：“陆司令那边也不好说了。” 他们这几个人，就只有温暖没什么反应，还松了一口气，之前还不知道给谁，现在好了。 谁都不用给。 晚上顾青寒回来的时候，温暖正给乐乐吃苹果，就给他说了一下战斗机模型不见了的事。 顾青寒听了之后也皱了下眉，把军帽挂，才问：“谁干的？” “不知道啊，别说那个模型了，就连乐乐他们那些孩子用的折纸飞机也不见了，可能是大家看到可爱就拿了吧。”温暖倒是觉得还挺高兴，毕竟这代表着大家都喜欢他们这些创意。 而且也不用得罪两位大佬了。 顾青寒瞥见了温暖的笑容，有点哭笑不得：“你倒是盼着东西不见了。” 温暖没想到被顾青寒猜中了，于是也笑道，不再掩饰：“反正给谁都会得罪一方，现在不见了也好，谁都不用讨好。” 顾青寒听完这话，觉得妻子这乐观的性格挺好，“也是，随他吧，我明天就告诉陆司令。” 温暖点了点头：“那我也好跟徐师长交差了。” 乐乐吃完了小半个苹果，便走出了院子，自己跑去了桂花嫂子那边，跟她一剥豌豆。 看乐乐出去了，温暖便拉着顾青寒的手，打量了一下他的脖子，不过幸好那印痕没那么明显了，而且军装的立领也遮住了一半。 顾青寒知道温暖在担忧些什么，嘴角不自觉地带着笑：“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人知道的。” 关于自己和妻子的房中蜜事，顾青寒半个字都不想别人知道。 这是属于他跟温暖最私密的东西，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温暖恼羞成怒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撇了撇嘴：“才不是跟你说这个！” “我是要记住你现在的体型，你不是过了中秋又要去试飞吗？感觉你每次回来都瘦一点，心疼。是不是试飞工作很辛苦？” 顾青寒去试飞比在部队训练还要辛苦，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跟温暖说过，现在听到妻子这么说的，心房被她的关心焐热了。 他松开了军装的最上面一颗纽扣，然后搂住了她的腰，笑道：“不辛苦，你放心。就是那边的伙食稍微没那么好，不过对比起其他战士，我已经算很好的了。” “对了，有东西吃吗？中午去老苏餐厅吃的牛排，那玩意儿不够饱，现在已经饿了。” “有啊，我做了一些奶香小馒头，是给乐乐当零嘴的。你先去洗手，我先给你拿几个出来。”看顾青寒确实有点饿的样子，以前是没听过他说饿的，有吃的也会先给她和孩子。 看来是真的饿了，温暖心疼他，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一些。 *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了。 温暖今天放假，打算去炊事班先把黑山羊给弄好材料，谁知道经过礼堂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抱怨—— “听说炊事班表演节目用的那个战斗机模型不见了，哎，你说这要是摆在大礼堂也挺好的，谁拿了啊？” “这也太缺德了，我也喜欢那个模型，还想要一直折纸飞机让我家孩子玩，谁知道昨天炊事班的人去到大礼堂，啥都见不着了！” “这个东西又不是值钱的玩意儿，怎么还会有人偷啊？就不能大大方方问一下别人要吗？” “去政委那举报吧，本来还想着经常带孩子过来看看那战斗机，结果现在了，不见了。” 那头跟着陆司令走在家属院大道的助理小张，听着大家的议论，差点儿就要给自己的脚绊倒了。 他慌张地看了眼周围的人，看大家都走了，才小声对陆司令道：“司令，你看咱们偷模型这事是不是要暴露了？” 陆司令颇为诧异地看着他：“我们都问过小顾了，怎么能算偷？” 最多就算是先下手为强。 小张：“？？？” 好像也有点道理。 第 60 章 第60章 陆司令和小张两人在大家还没去政委那边举报之前, 先去“自首”了。 自己主动去告知，起码没有那么丢脸。 当然，陆司令一直觉得自己的行为绝对够不上“偷”！ 不过等到他们去到政委办公室的时候, 徐师长居然也在那边, 而且还十分愤怒地跟李政委说：“必须要把偷模型的逆贼给我找出来！” “我们部队绝不允许这种小偷小摸的坏行为横行！” 小张听到了徐师长居然为了一个模型, 这么大动干戈, 又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了。 陆司令瞅了眼自家这个小助理，哼哧了一声：“出息！” 接着，陆司令就敲了下门走进去办公室，揶揄道：“什么事让我们徐师长这么生气了？” “哼，我们部队出现贼了！”徐师长吹胡子瞪眼道：“要是让我抓到是谁偷拿了我的战斗机模型, 我就要让他好看！” “哦？”陆司令背着手，慢慢踱步走到了李政委预备的沙发上，笑着问：“那你要怎样让对方好看？” “一枪毙了他！”徐师长气头上了, 还不知道始作俑者就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一旁的李政委听好了这话, 忍不住笑了：“徐师长, 你倒不用这么激动, 可能是哪个觉得那东西好看，以为不要拿回去而已。” 站在陆司令身旁的小张眼观鼻鼻观心, 一句话都不敢说, 反正这事他只是“帮凶”, 责任不在他这里。 陆司令抿了一口茶, 朝气得叉起腰的徐师长看过去：“那正好了，你要一枪毙的人就坐在你对面。” 徐师长：“？？” 李政委：“？？？” 陆司令放下了手上的茶杯, 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是我让小张拿下来的。” 小张看了眼司令，这个时候其实也不用提到他了吧？ 徐师长：“……” 陆司令轻咳了一声，指着小张道：“不就是一个战斗机模型吗？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我看我们小张挺喜欢的，就打算拿回去京市，到时候让他天天看个够，犒劳一下他。” “再说了，我事先已经问过小顾才去拿的，别整天偷偷偷的，难听。” 小张：“……” 司令您也知道难听，那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喜欢这个东西的人到底是谁啊！！ 徐师长朝小张看过去，凶巴巴的眼神好像要把他给宰了似的，小张心里有苦说不出的，只能站在原地接受那刀子般的眼神。 可怜，弱小。 无奈，委屈。 徐师长满脸写着“不信”，盯了小张有一阵子，才闷闷道：“没想到是你啊。” “你们陆司令对你倒是挺好。” 小张一脸的生无可恋：“谢谢司令。” 可真是谢谢您，司令。 陆司令看了一眼气得要打人的徐师长，“怎么？徐师长这是还要追究下去？” 徐师长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陆司令摆了摆手：“得了得了，多大点的事儿，实在不行让青寒给你再做一个。”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青寒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听到了陆司令提到了自己，便问：“陆司令，您是要找我？” 徐师长看到顾青寒过来就更气，他怎么可能答应把模型给别人呢！！ 他还想着跟其他几个师的人炫耀来着！ 再说了，顾青寒现在任务那么多，谁敢让他再做一个出来啊？ 徐师长叹了一声：“不是，是我找你过来的。” 就算是有事也只能说没事！ 绝不能承认自己为了一个玩具而闹不开心了。 顾青寒随即走了进去，大家却把注意力放在了他手里的油纸包，只见顾青寒把东西放到了中间的茶几上油纸里头隐约露出了像是月饼那样子的东西。 顾青寒见大家这么好奇，便打开了拿过来的油纸包，说：“我媳妇儿说今天中秋节，那些月饼给大家尝尝，刚刚大家都在，不如试一试？” 顾青寒这一句“媳妇儿”，可真是自豪感满满的，深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温暖做的一样，听着有点欠扁。 可看了看那些月饼，却又以后点儿馋了，这几个月饼似乎都有点不太大一样，有酥皮的，也有油皮的。看着似乎是刚做出来不久，可惜顾青寒拿过来的月饼并不多，就只有四个。 大家数了下人头，刚好就够四个人分。 可是又想试试其他口味怎么办？ 纠结。 顾青寒看他们都没说话，便说：“要不要尝尝看？我媳妇儿做得很好吃。” 他来之前已经试过了，温暖做的月饼比外头卖的要香多了，而且有四种口味，五仁，豆沙，莲蓉咸蛋黄，还有一个是乐乐喜欢吃的，顾青寒前段时间还特地托人从京市买回来的巧克力馅。 大家听着顾青寒句句都是媳妇儿长媳妇儿短的，怎么有点刺耳呢？ 不过你不动我不动，作为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为了点吃的开口。 可是那头的顾青寒已经拿着刀子切开了一个豆沙馅儿的，一个月饼分成了小小的四块…… “来，尝一个。” 顾青寒的表情好像在说，谁不吃我媳妇儿做的月饼，我就跟谁急眼。 所以在顾青寒把月饼递过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拿了一小块。 本来他们也不是爱吃甜食的人，但小小的一块月饼放进嘴里之后，就感觉到有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加了些什么香料似的。最特别的还是口感，既没有甜腻到让人觉得齁，那感觉适中甜美，豆沙馅儿入口即化，表皮也松绵软糯。 跟他们以往吃过的月饼不一样。 好吃，太好吃了！ 就是这么点，实在是不够够塞牙缝的。 还有哇，谁家吃月饼分成四小块啊？ 给我整个拿过来行不行！ 小张吃得最快，没两下就解决掉了，刚刚的委屈在吃到这么好吃的月饼之后，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小张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赞许道：“天啊，比我们空院食堂做的月饼还要好吃！” 就是能不能再吃一个啊？ 可是小张看了看一个个比他要高级的首长，他们都没说话，愣是也没敢出声。 李政委笑了笑：“不然你以为咱们师长为什么会让温暖同志去炊事班，他之前住院那会儿就是天天闻着她做的菜流口水，不过他却不能吃。” 陆司令一听，忍不住笑了出声，随即朝徐师长看过去，问：“有这样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陆司令越发对这个温暖感到有好感。 徐师长牙疼般地“嘶”了一声，对着李政委喊道：“给我闭嘴！” “快点谈正事吧，陆司令不是还得回去赶回去京市开会？” 大家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剩下的三个月饼，不情不愿地正经起来了。 他们就顾青寒新战机试飞的事情开了个小会，开完会过后已经下午两点多。 顾青寒想到了司务长和温暖吩咐，然后问两位领导：“陆司令，徐师长，因为那个模型不见了，炊事班的战友们说感到抱歉，不能送你们，所以想请你们今晚一起烤全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空？” 徐师长正要说没有不见，是陆司令拿走了，可想到那肥妹的烤全羊，肚子居然打起了咕噜…… 徐师长咽了下口水，随后点了点头：“炊事班的战友有心了，既然他们开了口，我也不好伤他们的心，就抽个时间过去看看吧。” 一旁的李政委不可思议地看了徐师长一眼，刚刚人没来的时候，是谁说最近要戒口，不吃肉了？ 陆司令也“嗯”了一声，才刚要说话，身旁的小张就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师长，我们等会还要赶回去京市开会，车子已经备好了。” 陆司令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我就不去了，替我向大家问好。” 然后，他又看向顾青寒，说：“小顾，谢谢你的模型。” 虽然不能吃烤肉，不过得到一个战斗机模型也不算亏。 只有顾青寒懵了一下，所以那个模型…… 原来是陆司令拿了？ 离开前，小张看几位首长还在闲聊，便看了看茶几上的月饼。 下一秒，就听见顾青寒说：“张同志，回京的路程有点远，你把月饼带上，当是零嘴也好。” 小张努力的掩盖唇边的笑容，点头致谢道：“谢谢顾副团长，那我收拾一下。” 说着，便迅速地把月饼给收了起来，美滋滋地抱在了怀里。 徐师长：“……” 他还没吃够呢！ 徐师长领着顾青寒和李政委送陆司令走出行政大楼，几辆车子已经整齐地停靠在楼上，正等着他们出来。 几人客套一番之后，就与陆司令道了别。 陆司令坐上了吉普车，锐利的眼睛看到了小张怀里抱着的月饼，眼神暗了暗，随即问他：“小张，相机带了吗？” 小张拍了拍腰上军绿色挎包，点头道：“司令，我随身携带的。” 开玩笑，这个相机那么贵，就算是把他丢了，也肯定不会把这个相机丢了的。 陆司令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风景，沉声道：“回去之后，立刻把照片晒出来给我。” 小张微微诧异地看过去，随即便听到陆司令又说了一句：“我要温暖和她闺女的所有照片。” 他见首长这么严肃，便赶忙应道：“是，首长。” 下一秒，他又听到陆司令说：“来，给我个月饼。” “这次要酥皮的。” * 那边的炊事班非常热闹。 早上的时候，老钟就把羊给宰了，用几根铁杆给架好。 温暖也早早用洋葱，生姜，孜然等等的东西调了些配料，已经腌制了两个小时，现在正架在空勤灶后厨的大烤炉上烤。 温暖和司务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她家后面那个桦树林的一片空地上去聚餐，不仅有足够宽敞的空间，还能有野炊的感觉，等吃饱喝足了，还能一起赏月庆中秋。 十月金秋，桦树林现在的风景十分漂亮，整片金灿灿的黄叶非常亮眼，而且那边的地势也不会太陡峭，所以也挺适合在那边聚餐的。 桦树林前面就是温暖他们家，就是拔点小葱青菜，拿点柴火那些也方便。 中午的时候，炊事班的同志已经把烧烤的配料和配菜已经拿过去温暖家，到时候直接可以烤。 大家满心期待着这次的烤全羊，齐齐站在烤炉旁，看老钟缓慢地翻动着那个已经烤至金黄色的全羊。 温暖用小刀往烤羊上戳了一下，随即收回了手，说：“差不多可以了，我们把烤羊先拿过去，小朱他们在桦树林那边应该已经架好烤炉子了，到时候烤的时候我们再上调味料。” 司务长听温暖这么一说，便拍了两下手掌，喊道：“同志们，准备出发！每人都要带上一些东西过去。诶诶诶，别动我的烙饼，我自己拿，你小子甭想私吞我烙饼！” “我的茄子啊，记得带上我剁好的蒜蓉，等会我还得烤茄子！” “我的鱼，好不容易在春花江摸到的，记得带上。” “我的烤馒头，我的芝麻花生盐，我的蘸料，缺一不可！！” 老钟看大家乱成团似的，连忙趁着大家不注意，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藏好的一瓶白酒。 可是刚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温暖盯着她，老钟立马把自己五粮液藏在了身后，说：“这次我可不能再给你没收了，吃烤肉不喝点酒没有灵魂的！” 温暖看着老钟这么个大男人，居然还怕人抢他的酒，于是便忍不住笑了：“得了，你爱喝就喝一点吧。” 接着温暖扭过头去，又笑眯眯地加了句：“反正我已经叫上嫂子一起过去。” 老钟：？？ 怎么感觉温柔善良的温暖同志，逐渐有顾副团长的腹黑影子？ 炊事班一行人去到桦树林的时候，看到徐师长坐在了烤炉边上，顿时就傻眼了。 大家齐齐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徐师长站了起来，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一旁拿着罐子的温暖，随即道：“不用拘谨，我来凑个热闹罢了，你们好好吃，放开玩。” 大家异口同声：“谢谢首长。” 徐师随即走到了温暖的身旁，对她笑了笑：“看来你跟炊事班的同志相处得挺不错。” 刚刚她没来的时候，徐师长就跟炊事班的小战士聊了一会儿，温暖的口碑非常好。 温暖听着徐师长的关心，轻柔地一笑：“是的，炊事班的同志们都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东西。” 他们空勤灶后厨的人并不算多，关系相比起后勤和地勤那边要简单得多。 而且炊事班的同志确实也帮了她很多，之前乐乐还小，基本上不用她怎么动手，有时候小朱他们也会帮忙带一下孩子，知道她带着乐乐不方便，也经常让她早点儿下班。 有空勤灶这么一群同事，温暖工作得相对比较轻松，也非常开心。 徐师长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温暖想起了那个战斗机模型的事，便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师长，挂在大礼堂那个模型不见了……” 师长摆了摆手，提起那个模型心就在滴血：“是陆司令拿了，你们不用再找了。” 温暖一听，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徐师长这么说肯定不会是骗她的。 那个战斗机模型真的是陆司令拿走了？ 温暖回忆起今天家属院那些的议论，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她恍惚记得那个时候陆司令和他的助理似乎也路过那边了。 那他岂不是也听到家属们的议论？ 他们骂得……好像有点难听！ 徐师长看到温暖的小表情变了又变，以为她是为了模型那事感到尴尬，于是便安慰她：“你也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最多下次让小顾没那么忙的时候给我再弄一个就好了。” 反正会做战斗机模型的人就在他部队，还怕以后没有吗？ 他还要让顾青寒做得比上一次还要漂亮！ 温暖听着徐师长的安慰，心里并没有感到好受。 她可以不放心上，可人家陆司令就不一定了！ 温暖下意识道：“那等青寒有空了，我让他弄一个给你。” “不着急，年前他可能都要忙试飞的事情，就不打扰他了。”徐师长看了眼那头炊事班的同志已经把烤得七七八八的烤羊放到了碳火上，便小声地说：“对了，烤羊可以吃了吗？” 今天是中秋节，徐师长跟宋书记已经约定好，今晚一起在家里吃饭，宋书记亲自下厨。 不过因为胃不太好，徐师长的膳食都比较清淡。 温暖：“？？？” 她忍不住提醒道：“师长，您最好还是不要吃辣的，宋书记说您最近又胃胀得有点频繁。” 徐师长皱眉：“不吃辣的有什么灵魂？” 徐师长忘记了，他的膳食都是温暖安排的。 可他堂堂一个湘省人，谁懂不能吃辣的痛楚？ 温暖笑了笑：“我让司务长给您片一些羊腿部位的肉下来，您可以蘸一点沙茶酱，那个没那么辣。” 徐师长哀叹，也不是不行。 * 桦树林里，早早有同志清理好一片空地出来，刚刚短短的时间里，手脚麻利的炊事班战士，已经把设备和配料摆放整齐。 炊事班里头有好些个年轻的小战士，今天有了机会聚餐，好像放飞的野狗，到处跑来跑去。 “温同志，你家乐乐呢？怎么不带她过来？” “乐乐也咱们表演团的重要成员啊，怎么能缺少她？就算是不能吃烤羊，这里也有其他东西适合她吃的东西！” “对啊对啊，我还想跟乐乐玩呢。” 菊香嫂子家的小冬小梅和最小的弟弟也有参与表演，她们几个早早就过来帮忙整理场地，不过却没有见到乐乐，所以就想她了。 才刚说完，就看到了高大的顾青寒抱着一个穿着花裙子小团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乐乐一眼就看到了温暖的身影，扬起了声量喊道：“妈妈！” 乐乐大声地喊完了之后，便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顾青寒本来也怕林子里有干树枝，没想到已经被炊事班的同志给收拾好了，便把她放到了地上。 小家伙一下地，就撒丫子地朝温暖跑过来，然后用力地抱住了她的大腿，喊道：“妈妈！” 温暖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让她叫人，乐乐最近两个月都跟大家相处，所以温暖一说，便甜甜地喊了叔叔，哥哥，姐姐，逗得一群人笑了起来。 不过小家伙的注意力却不在众人上面，而是伸出了小手，指着烤架上的羊肉，大声地说道：“肉肉，我要吃肉肉。” 温暖哭笑不得地捏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说：“就知道吃，叔叔姐姐们都还没弄好呢。” 小家伙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肉肉香香。” 大家纷纷看着那个烤羊，小团子谢谢你为我们发声。 我们也等了很久啦！ 老钟也被这么可爱的小团子给融化了，开始使唤起旁人：“快快快，我们乐乐饿了，赶紧把东西弄好，一会刷上调味料就可以开吃了。” 大家一听，便把早已准备好的烤串给端了出来，有蔬菜的，也有五花肉，还有一些是鱼，打算整条整条烤。 还有一些手掌大的小饼，这是桂花嫂子给他们摊好的。 说是用小饼蘸上酱料和芝麻花生盐，然后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和葱段夹在里面，这么一卷，就是独一无二的小饼了。 因为人比较多，桂花嫂子从早就忙到晚，足足做了两大盘的小饼出来。 所以温暖便让司务长也把桂花嫂子叫了过来一起烧烤，不过她跟周建设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一斤的五花肉和好几瓶北冰洋汽水，也不好占人家炊事班的便宜。 看人齐了，司务长便喊了一声：“大伙儿开饭啦！” 然后一旁的小朱用手肘撞了一下司务长，说：“司务长，咱师长还没发话呢。” 徐师长的注意力全在烤羊上，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听到说开饭了，便抬了抬眼：“赶紧地，难不成开吃之前还要我来为烤羊说几句话吗？” 大家给师长的风趣给愣住了，不过很快便笑了起来。 温暖和顾青寒坐在一起，因为要照顾着乐乐这个小家伙，所以温暖没有再动手，偶尔会指导一下。 不过烧烤嘛，肯定是自己烧的才香。 大家围着烤炉，有人拿起了烤串，有人拿着小刀开始片羊肉，一时间气氛便热闹了起来。 也许是高兴，大家还喝起了小酒。 温暖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说：“今天不要喝酒了。” 顾青寒垂眸看了妻子一眼，抿唇点了下头：“嗯，今晚不喝。” 顾青寒拿了一块小饼，然后从烤羊上片了些焦黄色的肉下来后，便跟生菜一起卷了下，然后递给温暖。 “来，这里面的是背脊肉，很嫩，也够味。” 温暖还没接过来，已经嗷嗷叫了很久的乐乐便伸手去抢了，“爸爸给我。” 顾青寒缩回手，看着小家伙道：“先给妈妈吃。” “我吃，我要吃。”小家伙还跺脚了，两只手伸得高高的，愣是抓不到的顾青寒手里的东西。 温暖看着一旁桂花嫂子给她片好的羊肉，便也拿起了一块小饼，往里加了烤熟了的大白菜，快速一卷，然后递给了小家伙：“来，妈妈这里有。” 小家伙一看温暖给她，便兴奋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小饼，然后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是打算一口就要把东西给吃掉。 温暖立马伸手拉住了小家伙的手腕，“不行啊，你哪里吃得了这么大口，小心噎着了！” 乐乐笑了笑，呲开上下两排小小的牙齿，还是大大地咬了一口。 温暖看了眼顾青寒，哭笑不得问：“你闺女是中午没吃东西吗？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顾青寒看了眼吃得有滋有味的小家伙，皱了下眉，“刚刚才吃了两个小馒头。” 坐在温暖另一边的桂花嫂子也轻轻地说了一句：“她两点半才睡醒午觉，还喝了奶。” “……” 顾青寒看她吃了一大口，忍不住提醒道：“你要多嚼几下，把嘴里的肉都嚼碎了再吞。” 小家伙吃东西的同时，居然还不忘点了下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不过温暖看着她，乐乐虽然吃得多，但是却慢慢嚼的，一口能嚼好久。 看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的，温暖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羊肉烤得刚刚好，多余的油脂早已被烤出来，混合着芝麻花生还有酱料的香浓，一口咬下去，口感焦香酥脆。 烤全羊的香气四处飘散，住在桦树林附近的家属都快被这边的烧烤给逼疯了。 但是围在烤羊面前的大家却乐疯了，很快就把整只烤全羊给哄抢干净，没多久就差不多只剩下一具羊骨架。 不过大家丝毫都不嫌弃，即便是骨头，也豪迈地用双手抓住，美滋滋地啃着。 正当大家吃得起兴的时候，杨晓梅才姗姗来迟，只见她脸色有点憔悴，眼睛也有点肿。 司务长便说：“你们没人通知杨同志吗？” 杨晓梅走了过来，听到司务长这么说，便解释道：“司务长，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家里有点事来迟了。” “大家吃吧，不用管我了。” 大家看杨晓梅过来，纷纷挪了下凳子，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杨晓梅就选择坐到了桂花嫂子和温暖的中间。 老钟便把羊腿给剁了下来，然后递给了杨晓梅的跟前。 “来，杨同志，这是你的。” 虽然烤羊差不多被瓜分完，不上关节位还有挺多的肉。 杨晓梅接过羊腿，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钟班长。” 大家慢慢地有热闹了起来，烤肉的烤肉，喝酒的喝酒，温暖也吃得饱饱的，摸了摸肚子，十分的满足。 顾青寒也摸了一下乐乐的肚子，说：“行了，不能再吃了。” 桂花嫂子给乐乐削好的小半个苹果，在听到顾青寒这么一说，也不给她了，不过乐乐却自己走到了桂花嫂子身旁，甜滋滋地喊道：“婶婶。” “我要吃果果。” 顾青寒：“……” 他只好站了起来，然后走过去，用一只手把小家伙直接捞了起来，还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还吃，你是小猪吗？晚一点再吃！” 小家伙看到哥哥姐姐都在笑，哼了一声，连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自己也觉得羞了。 第 61 章 第61章 温暖跟炊事班的同事们赏了月, 吃过了月饼才回家。 顾青寒抱着已经有点犯困的乐乐走在前头，温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走在温暖身旁的桂花嫂子也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跟温暖说：“今天晚上吃太饱了, 看来回家还得歇一会才能睡。不过我看乐乐那小家伙好像已经犯困了, 你们平时都很早让她睡觉的吧？” 温暖看了眼又打了个哈欠的桂花嫂子, 笑道：“一时一时的，有时候关灯很久都不愿意睡。” 温暖朝前面看了一眼，乐乐那个小家伙已经趴在顾青寒的肩膀上昏昏欲睡了，估计很快就会睡着。 桂花嫂子便说了句：“真羡慕乐乐，每次睡觉几乎是倒头就睡。 桂花嫂子习惯了早睡, 跟温暖说了几句之后，便回去自己家了。 温暖走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杨晓梅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 便忍不住问道：“晓梅, 今天怎么那么晚才过来？没事吧？” 杨晓梅听到温暖的问话, 立马就抬起了头, 然后应道：“没有，就是家里有事耽误了一会儿。” “哦哦。”温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然后又说：“刚刚我看你没吃多少东西, 还以为你又不开心了。” 而且, 杨晓梅一直是个很能暖场子的人, 菊香嫂子说她在炊事班也是个活宝似的，天天嘻嘻哈哈的, 好像没什么烦恼。 这一次，温暖猜测杨晓梅指不定又是因为她那个偷偷交往的对象而不开心。 温暖并不认识那个丁国立，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可不可靠。 不过能把杨晓梅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同志, 搞得心力交瘁，恐怕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杨晓梅听了温暖的这话，愣怔了一下，才闷闷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我今晚跟丁国立吵了一架。” 温暖微微抬眸，试着安抚对方：“问题不大吧？那你对象怎么说？” 杨晓梅看了眼聚餐的同志都各回各家，并没有注意她们这边，便对温暖说：“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丁国立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今晚就去找他了，想知道他最近到底在干嘛。谁知道那家伙突然就发脾气，说我太烦，整天问东问西疑神疑鬼的，我自己气不过也骂了他，还说今晚上就让他跟家里人公开我跟他的关系，谁知道那臭男人直接掉头就走了，还说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温暖竖起耳朵听完了杨晓梅的话，感觉那个丁国立好像隐瞒了什么事情似的，不过她也不认识对方，这事也不好说，只能安慰道：“这事也不是你的错，你别想太多了。” “嗯，没事，吵了一架感觉更舒坦了，比闷在心里好多了。” 杨晓梅勉强地笑了笑，看着温暖家已经亮起了电灯，倏然想起了刚刚聚餐的时候，顾青寒处处都照顾着她，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带着笑的，跟平时看到他的形象很不一样。 一想到自己的对象，杨晓梅就想骂街。 温暖笑道：“嗯嗯，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别闷在心里。” 杨晓梅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了今天晚上以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对温暖道：“暖暖姐，你回去吧，顾副团长和乐乐都在等你呢。” 温暖回头看了眼自己家，顾青寒已经把客厅的电灯给打开了，透出了暖黄色的光芒。 于是她便对杨晓梅说道：“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见。” …… 回到了屋子里之后，温暖还想着给乐乐洗个澡再睡，虽然天气是有点冷，不过把门窗关严，其实也不会太冷。 今晚吃太多的烧烤，总感觉人身上都有股烧烤味，不洗澡有点难受。 谁知道刚走进房间，就看到顾青寒把已经睡熟的乐乐放在了炕上，小家伙睡到炕上的时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又睡熟过去了。 温暖便压低了声音道：“还想着给她洗个澡呢。” 顾青寒听见妻子的声音，随即回过头，“算了，这小家伙回到家就睡着了，我去打个热水，帮她擦一下手和脚就算了。” 温暖笑了笑，“那你帮她擦？” 顾青寒看她，语气轻松道：“嗯，我来就可以了，锅里有热水，你先去洗澡。” 没一会，顾青寒已经打了一盆热水回来，里面还放着乐乐的毛巾，温暖就去柜子里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 才刚走出房间门口，就听到了顾青寒说：“你等我一会，我帮乐乐擦完手脚，就帮你提热水。” 家里的水桶是木制的，特别的沉，每次温暖只提半桶水，不然不够力气。 温暖回过头去，对上男人的目光，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不过今天确实是有点累了，便“嗯”一声，随即便问他：“对了，你认识25营营长的弟弟丁国立吗？” “25营营长？他是咱们飞行队的机修师。不过他弟弟我就不认识。”顾青寒还没听过温暖向他打听过男同志，于是便皱着眉朝妻子看过去，问：“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跟我问起别的男人？” 温暖对上男人那不悦的眼神，随即没好气道：“你那什么眼神？这是我们炊事班一个同志的对象，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他为人怎么样而已。” 温暖也不好说那是杨晓梅的对象，毕竟人家还没跟家里人说，还是地下恋情。 那头的顾青寒明显放松了下来，把手里的毛巾拧干水，说：“只见过两次，没说过话，怎么了？” 然后温暖便好奇地问：“那你觉得部队里头有人谈对象不公开的话，正不正常？” 顾青寒轻嗤了一声，手上拿着毛巾轻轻地给乐乐拭擦了一下掌心，说：“别说部队了，就是在任何地方都不正常。” 温暖觉得在这个年代确实是的，既然顾青寒对这人不认识，也不想再问了，但是她跟顾青寒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男的肯定有点不对劲。 温暖拿着自己的衣服去了澡间，也不等顾青寒了。 等她把热水提过去澡间的时候，顾青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手里还提着另一个桶，有满满的一大桶热水。 温暖就嘀咕道：“哪里用得了那么多水？我今晚先不洗头，太晚了。” 每次温暖要洗头，顾青寒都会给她多准备半桶水，不过今天太晚了，要是洗头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干。 顾青寒对上温暖亮晶晶的眼睛，随即笑了笑，道：“我跟你一起洗。” “？” …… 翌日，顾青寒满面春风回了飞行队，迎面就碰上了他们的队长梁国安，对方见到他便问： “老顾，你是不是又要准备出发去112厂试飞了？” 顾青寒点了点头，随即道：“下周就去，怎么了？” 梁国安看他今天心情不错，便说：“哦，就是招收飞行员的事情，师长应该跟你说过了吧？你到时候去飞行学校，看看能不能物色两个学生，咱们飞行队太少人了，得要找些人回来扩大队伍才行。” 顾青寒点了下头，说：“嗯，昨天跟陆司令和师长他们开会的时候说过了。不过那些学生现在还是太嫩了，数据表盘完全都看不懂，只有几个人会耐心会做飞机笔记，不过还是不太明朗，明年等你有空了，一起过去看看。” 梁国安也觉得头疼，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你得手把手教一下才行，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啊。” 顾青寒想了下，又说：“你也尽快跟师长开会商议一下，直接在我们空军内部再选一批士兵出来培训，学校那边的战机还是少了些，他们飞行的机会没那么多，要是在部队里头，上去摸几回也该会了。” 梁国安：“……” 梁国安无言以对，要是上去摸几回就会开战斗机，还用学习个好几年才能飞吗？ 要真那么容易，现在他们的飞行员就不用万里挑一了，现在部队里头放着那么多战斗机，却只有三十来个飞行员，不够人用啊！ 梁国安哼了声：“你还真以为人人都是你顾青寒啊？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天赋和努力还真是不一样。 就像他一样，飞行资历比顾青寒丰富又怎么样？ 可是技术没有他好，想起之前坠机的事情，要是换了他，估计已经死翘翘了。 顾青寒笑了笑，“是他们不用心。” 梁国安叉着腰：“你怎么不说他们笨？” 顾青寒淡淡一笑：“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梁国安：“……” 感觉被摆了一道。 话音刚落，那头的丁国成便过来了，见到顾青寒，立马就笑道：“顾副队长，这里是昨天的检修报告，你过目一下。” 顾青寒看了眼丁国成，随即颔首应道：“嗯，先放着，我等会看。” 丁国成并没有走出办公室，而是斟酌了几秒，然后问：“顾副队长，刚刚听你们说飞行队要招飞行员是吗？我有个弟弟，才二十岁，不知道他能不能报名？” 顾青寒皱了下眉，想起了温暖昨晚问起了丁国成的弟弟，而且问题还十分的奇怪。 他便淡淡地说道：“暂时还没开始，如果对方附和条件，我们当然欢迎。” 没等对方说话，顾青寒便拿起了报告，然后头也不抬：“你先出去吧，帮我关一下门。” 梁国安知道顾青寒是生气了，因为他们之间的谈话被他听去了不说，丁国成还撞枪口上，要是听完他们的话，也能猜到招飞行员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 丁国成这么着急就在顾青寒面前刷存在感，简直就是自找罪。 丁国成摸了摸鼻子，张了张嘴巴，不过看到顾青寒那冷淡的态度，还是没敢继续说，转过身去关上了门。 ** 因为昨晚烧烤剩了不少东西，当时离她家近，司务长便把剩下的菜都往她家搬去了。 所以有很多菜，温暖在中午的时候，就做了虎皮尖椒和韭菜煎蛋带去给顾清兰。 顾清兰最近很忙，已经好多天没有去他们家了，就是联欢晚会那会儿去过一次大礼堂看她表演。 乐乐偶尔在吃饭的时候也会叫“姑姑”，大概也是想她了。 所以温暖便带上小家伙，还有午饭，过去看她。 等去到医院的时候，顾清兰正给一个同志输了液，见到温暖和乐乐，笑道：“嫂子，乐乐，你们过来啦？” 小家伙看到了顾清兰，已经兴奋地喊道：“姑姑。” 温暖扬了扬手上的饭盒，笑道：“来给你送饭的。” 顾清兰开心得差点儿要跳起来了，随即道：“你们等我一会，我还有五分钟就下班。” 乐乐还想冲过去顾清兰那边，不过被温暖拉住了，“等一会，姑姑还在忙。” 小家伙看着顾清兰忙碌的身影，小嘴巴一撅，又开始不高兴了。 温暖就领着乐乐往护士休息室走去，不过路过急诊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女同志的声音，问：“曼青，你不是说你陆司令是你干爷爷吗？你昨天怎么不让他过来看看你呢？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 然后又有一把虚弱的声音，闷闷道：“我干爷爷很忙的，我就是普通的感冒，肯定不能麻烦他。” 温暖倏然听到了陆司令三个字，随即看了过去，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坐在吊液区。 温暖之所以对她们有印象，是因为这是文工团的女同志，联欢晚会上，温暖看她们的演出是看得津津有味，所以特别记忆犹新。 何曼青和她的同伴周芸也很快注意到温暖的身影，还有她身边的小团子，不知道怎么的，何曼青却突然皱起了眉头，看温暖的眼神都有些冰冷。 温暖对上何曼青的眼神，有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被人这么不礼貌地一看，她也不爽，直接拉着乐乐走开了。 周芸看温暖的身影离去，便小声地对何曼青说：“我们文工团的节目这么好，怎么就输给炊事班了呢？” 何曼青便哼了句：“别忘了她丈夫也是评分团的。” 周芸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怪不得，我们跟炊事班就差了一分，肯定是她男人打高分了。” 她想了想又说：“本来我们就稳拿第一的了，当时的评分就差点接近满分。” 何曼青叹了一口气，对丢失的第一名感到可惜的同时，也感到不忿。 要是输给宣传部那些女同志，她还觉得情有可原，可怎么就输给了炊事班呢？ 一个个都拿不出手，她就想不明白了。 而且为了这次的表演，廖团长对她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这几天都不让她回去团里练习。 何曼青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所以才会过来医院里看一下的。 周芸叹息了一句：“曼青，早知道你也去找陆司令说一下，说不定第一名就是咱们的了。” 何曼青微微垂下眸，不是她不想，是陆司令根本就没空见她好吗？ 不过她不能说，文工团的人之所以会跟她一个农村来的人交好，全都是因为陆司令。 可是她们都不知道，其实她跟陆司令已经有两年没联系过了，上一次联系还是她开口说想当文艺兵，所以才会把她安排过来北城。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来北城，她想去京市，可是陆司令却不再接她的电话了。 这一次他过来北城的军区慰问，其实她也有让人去通报，不过她干爷爷身边的助理小张却死活不让她见司令。 说什么有事要忙，还怕她的病传染给陆司令。 可何曼青却听说了，陆司令为了炊事班的那个什么破模型，半夜还让小张过去大礼堂拿下来，其实他并不是不方便，可能就是不想见她罢了。 后来她是写了信，只是她干爷爷都回京了，居然也没有半个字的回复。 想到这里，何曼青有点失落。 不过她也不能让文工团那些人知道，不然经过这事，她更加没地位了。 何曼青便笑了笑：“这样赢回来的第一名也不光彩。” 为了这个第一名，文工团的廖团长和几个同志都指责是她的问题，说她那天不该带病上阵，害她们丢失了第一名。 周芸张了张嘴，说：“那也是，还是得陆司令的干孙女，曼青你的思想觉悟也这么高。” 何曼青听到周芸这么说，心里也美滋滋的，笑道：“哪里，我们文工团一向光明磊落的，谁都知道咱们有那个实力，这次的失误只是意外。” 然而，她们还以为没人听到她们的对话时，却不曾想有个凶巴巴的眼神已经盯了她们许久。 顾清兰叉着腰，气呼呼地指着何曼青和周芸：“你们两个，说谁的第一名不光彩呢？你们是没带眼睛去看表演了？还是没带脑子出门了？” “那天晚上炊事班的表演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人家有创意知道吗？结尾那部分的创意你们是眼瞎没看到吗？十个人有九个人都说喜欢，都说那些战斗机折纸和模型帅气，你们是怎么敢说炊事班的第一名是不光彩的呢？” 何曼青和周芸完全没想到她们的对话被人听到了，明明刚刚她们是看到了温暖带着孩子走远了，才开始讨论这个事的。 何曼青看到顾清兰身上的护士服，也不想跟她争辩，硬着头皮道：“同志，你不用这么激动，我们又不是说你……” 顾清兰扬起了声量，喊道：“哦，这么说，你们不是说我就可以恶意中伤别人的吗？你们是觉得自己跳个舞就了不起，不可能输给炊事班是吧？” 何曼青一听，立马就生气了，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屁话啊？我们跳个舞就是了不起怎么了？你能跳吗？你会跳吗？” 顾清兰哈哈笑了出来：“你们该不会是觉得输给炊事班丢脸了吧？” 温暖抱着乐乐走了过来，早已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看着何曼青和周芸，说了一句：“输不起才丢脸。” 顾清兰看到温暖抱着乐乐过来，本来想跟她说，这种吵架的事情让她出面就好，不过温暖却把乐乐递给了她。 顾清兰笑眯眯地接过小家伙，乐乐立马就抱住了她的脖子，喊道：“想姑姑！” 顾清兰抱着小团子亲了一下：“姑姑也想你啊！” 接着温暖又朝何曼青和周芸走前了两步，缓缓地说道：“我们炊事班为了这个节目也有付出汗水和时间的，你们不从自身找一下原因，反倒觉得我们的第一名有猫腻，是不是很没品很低级？” 顾清兰怀里的乐乐也跟着温暖的话，喊了一声：“低级！” 顾清兰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在小家伙耳边说道：“说得好！” 话落，对面的何曼青和周芸脸色唰地苍白下去，表情好像打翻了调色盘似的。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很多人看到顾清兰和两个女同志在吵架，还以为是发生医闹了。 可是当他们听到是什么跳舞，炊事班之后，便好奇地围了过去，想必是前两晚联欢晚会的事情了。 “这不是打分的吗？谁高分就谁是第一名啊？还争什么啊？” “这是不是文工团的女同志啊？她们是不是输给了炊事班之后不服气？” “我看就是了，你想啊，文工团几乎年年都是第一，要不然就是宣传部，今年突然被炊事班抢了风头，肯定不乐意了。” “不过人家炊事班今年的表演是真的很有创意，设计很用心了，不是说他们炊事班那个战斗机模型都让陆司令给拿回去京市了吗？喜欢着呢！” “对对对，输不起就别参加啊，这又不是一定得是会跳舞的人得第一名，反正我是觉得炊事班的节目很有创意，还一群孩子上台，这还是第一次啊……” 何曼青死死地咬着牙，听着围观人群的议论，简直就是想挖个洞埋进去算了！ 一旁的周芸更是觉得丢脸极了，以前谁不喜欢她们文工团啊？天天都盼着她们演出，可现在…… 周芸也是第一次遭到人员的指指点点，那感觉比没了第一名还难受。 温暖看了她们一眼，已经不想这些人争辩了，随即用眼神示意顾清兰过去那边吃饭。 “走吧，再不吃，饭该凉了。” 顾·干饭人·清兰一听：“吃饭吃饭，终于可以吃饭啦！” 顾清兰抱着乐乐就跟温暖走去了休息室那边，一直还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 乐乐也开心极了，一直哈哈大笑，又伸手摸了摸顾清兰的脸，说了一句：“姑姑胖。” 顾清兰：“？？？” 顾清兰刮了一下乐乐的鼻子，质问道：“不是，姑姑那里胖了？你冤枉我！” 她最近都忙得双脚不沾地了，李大响昨天过来还说她瘦了，哪里就胖了啊？ 温暖回头看了眼顾清兰，笑了笑：“别听她瞎说，是你大哥现在说她胖，她学一句就说一句。” 乐乐哈哈笑了起来，又说了一句：“妈妈胖！” 说完便埋在了顾清兰的肩膀里，偷偷观察温暖有没有过来揍她。 温暖只是轻轻地捏了一下小家伙的脸，笑着说：“你看你自己的脸，有月亮那么圆了。” 乐乐知道温暖没生气，还一脸笑嘻嘻地捧着自己脸蛋，“圆圆。” 顾清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对，圆圆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