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穿后进入黑暗本丸的二三事》 1. 第 1 章 头很痛。 耳边似乎还有轰鸣,记忆最后的回忆是在眼前炸开的白光,与在电视上看到的不同,身临其境的我,仿佛全身被碾碎了,然后重组一般,痛苦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回笼。 有细细密密的水滴滴到脸上,耳边也不再是‘嗡嗡嗡——’的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雨水落到地上融入土里脆响声。 鼻尖是青草的芳香,手心湿乎乎的,身上的衣服黏答答的粘贴在身体上。 我奋力的撑开眼皮,冰凉的水珠就那样从天空落入了我的眼里。 我下意识的将脑袋往土地的方向看,用后脑勺去抵挡那冰凉的感觉。 “...这是哪里?”我缓了大半天,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然而这一眼,令我懵了。 入目是一片翠翠葱葱的林野,不知名的树木一颗颗耸立在这个土地上,雨水如微豪一样融入了地里,仔细查看的话,会发现一股薄薄的烟雾笼罩在树中部以下的位置。 我呆呆的抹了一把脸,记忆的最后好像是一片白光? 为什么会有白光呢? 我想要深想,但是身体却开始颤抖起来了,头部也是一阵阵的痛。 手下意识的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从胃部反馈到喉咙。 为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了? 想起来呀?! 我拼命的抱紧了自己,感觉自己浑身冷到发颤,那股冷是从心口处传来的,在四肢肆意的涌动着。 耳边恍惚听到有人在低声哭泣。 是谁? 被痛苦侵袭的大脑勉强回了些神,我咬紧牙关,努力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下,要看看是谁在自己身边。 然而—— 没有任何人。 开玩笑吧?! 没有人的话,那是谁在哭? 我有些脚软的单手撑地,试图让自己站起来。 站不起来。 脚软的不像样子。 就像是新生婴儿那样子,软软的,一站直触地,便会摔到。 雨水混着泥土磨砂着脚上裸露的皮肤,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摔到的地方被磨红了。 欸? 为什么? 我有些崩溃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头顶不断的有雨水滚落。 身体越来越冷了。 头也痛到不行。 感性一直在让我不要再想了,就这么保持原样就好了,但是理智告诉我,如果不想起来的话,那我会失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想起来—— 加油啊我!!! 耳边的雨水滴答声逐渐变成了轰鸣声,我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道白光。 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整个人像是割裂了一样,粘稠,痛苦,绝望,不断的从大脑深处反馈而来。 ‘...你好厉害,你扮成年版的小贞来毫无违和啊!’ 眼上带着一个眼罩的黑色短发高挑女子搂着另外一个高挑但打扮中性的女孩夸到。 ‘哼哼,你也不看看姐姐的颜值,只要我想,三日月我下次都可以Cos给你看!’ ‘哈哈哈,那可就说好了,下次你扮三日月,那我就扮小狐丸啦。’ 白炽灯打在她们身上,越发显得姿色容艳。 周边人群早已稀稀疏疏,两人互聊了一会儿,准备离去时,中性打扮女孩发现自己遗落了一把雨伞在储物柜。 ‘...你先去前面等我吧,我拿了就来。’ ‘好,你快点,我等你。’ 两个穿着白衣黑袍的人鬼鬼祟祟的将黑色的布包放在了后门储物柜边,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恰好路过的女孩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就不在理会。 毕竟,参与漫展里奇奇怪怪的人多的是。 女孩走到储物柜前,刚准备拿伞,却听到一阵‘滴滴滴——’的声音,好奇心促使她看了一眼。 这一眼,刚好看到黑色布包冒出了火花,随即直接将她吞没了。 震痛在慢慢延缓,大脑似乎开机过度了一般,眼前卡过一顿顿的幻影。 在那一瞬间,我恍惚明白了什么。 回忆里女孩生平的一点一滴像是被拉开成画卷在我眼前展开,然后又慢慢融入我的心底,跟我合为一体。 雨仍在飘飘洒洒的落下。 我颤抖着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白皙细嫩的双手。 跌跌撞撞的起身,脚走一步便软一步,我却顾不了那么多了,眼里满是东边那条小溪。 痛楚不停的在身体四散开来,尤其是被磕碰到的伤口。 新生的,娇嫩的皮肤,此刻上面已经有了斑斑点点的淤青。 我却全然不顾,就那么半爬半走的到了溪边。 雨水不断击打着水面,我深呼吸留一口气,双膝前行慢慢挪到了水边。 不要怕。 不能怕。 心里的恐慌几乎要将我吞没,我僵硬的,缓慢的,从水里看清现在自己的样子。 在雨水不断的滴落下,蓝色的马尾几乎是蔫了一般,怂趴趴的贴在脑后。 额前的碎发粘黏在脸上,露出了一张虽然狼狈但是依旧算得上是可爱帅气的脸庞。 似乎难以置信般,水面上那双鎏金的双瞳露出了伤心悲痛的眼神,细细密密的水从眼尾处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下。 排山倒海的情绪一拥而上,我再也克制不住,紧紧抱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就算是直面爆炸现场,我也没死。 坏消息是,我从169的高挑女性变成了152的小个子男孩。 呵,这算什么? 我奋力的啃着手里青色的野果,酸涩难忍的滋味从味蕾处迸溅开来。 经过三天的不断尝试,发软的双腿终于像是找到了支点,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直接走路了,而且身上携带的那柄锡制的短刀,已经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利器了。 我已经死了。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我痛苦不已。 不是没想过要不要直接结束这一切。 但是,刀尖抵在心口时总是下不去手。 以前也曾经跟好友一起畅想过穿越后一定要当个指点江山的人。 如果在异世界的话,一定要做出一番努力,做出一番成就。 但是,看着现在的自己,痛苦和绝望却纷沓而来。 天空依旧还在下雨,经过几天的跋涉,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取暖的山洞。 洞窟里黑漆漆的,不知名的虫鼠在里面窜过,睡到半夜时,耳边总有些‘咔吱咔吱’的声音,等一睁眼看过去,它们却又都消失了。 白天到了后,我在附近收集一些看起来可以吃的果子,但也只是看起来可以吃,实际吃到嘴里还是十分酸涩的。 生火? 不,周围的树木都是湿润的,就算把手心磨到红肿,也是没有任何火光起来。 纵使生活再艰难,我还是开始了森林求生之路。 我开始在山洞里记录时间,只要黑夜一降临,就立刻用小刀划上一痕。 当山洞里的刻痕到达了十二时,我的心境已然平和下来了。 我开始认真的,努力的对待这个即将要待很久的世界。 每天积极的开拓周边的地图,并在太阳来临之际,学会了钻木取火。 身体里似乎有种本能,只要拿到便会自动挥出招式,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我用熟练了它,并成功打到了山鸡、小鸟和小鱼。 剥毛技术也越加熟练,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徒手拔毛了。 每当太阳升起时,心情便会明朗特别多,好似那些难过都随着阳光的升起都消散掉了。 在到达这个世界的第四十八天后,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主体,其他的‘刀剑付丧神’们。 彼时我刚好在逮山鸡。 金黄的翎羽,昂扬的脖颈,锐利的眼神。 无不展示,这是一只雄壮健硕且肉质极佳的大公鸡。 风中似乎传来一股甜香味,但是我无暇顾及,眼里只有它。 我深呼吸一口气,眼神紧紧盯着它不停摆动的双翅。 心里默念‘1,2,3,’后,足尖便开始发力,身体往前俯冲而去。 近了,大公鸡似乎有所察觉的扭头看向我。 在它尚未反应过来前,我先用手狠狠敲了它的脑袋,然后一把抓起它的双脚,让它倒立悬挂在半空中。 ‘咯咯咯——’大公鸡被打懵了,身子晃晃悠悠的开始挣扎,嘴里有气无力的叫着。 “别乱动,”我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对它得意的笑道:“放心,我今天会好好享用你的。” 鼻尖那股甜香似乎更近了。 因为捕鸡而过分集中兴奋的大脑终于回神了,我有些惊悚的从原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别害怕,贞酱。”来人一口甜甜的嗓音,她眨着湛蓝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看着我。 “...你们是谁?”我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鸡,眼睛紧紧盯着从女人背后冒出的其他人。 “我是审神者哦,贞酱,我是来接你去本丸的。” “......”我有些茫然的愣住了,手有些松动,大公鸡它立马趁着这个时机拼命挣扎起来。 脸部被绒毛给扫了几下,有些痒痒的,我瞬间回神,手用力的抓紧了鸡。 好险,差点晚饭就没了。 我抬眼打量了下眼前的五人队伍,除去前方的审神者笑盈盈的,发现后面的几个几乎都是面无表情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些日子锻炼出来的警觉告诉我,要赶紧跑。 “...不用了,我有自己审神者的。” “可是他没有出现了,不是吗?” 谁告诉你的啊!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忍下爆粗口的心思,我继续跟她对话,同时在警惕其他人。 “他一定会过来找我的,他答应过的!”我面上装的一脸信誓旦旦,但是女人却满是怜悯的看着我。 “可怜的孩子啊。”她像是感叹似得,下了最终话语。 身上莫名有些冷颤,多日来锻炼的直觉告诉我后方有危险。 连忙抽刀往后方狠狠劈去,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脸上有双无机质的紫色眼眸。 在看到我脸时,表情微微有些动容,然后又归于面无表情。 他也同样抽刀朝我劈来。 我有些慌张的拎着鸡应战,手里的鸡越发的挣扎,他的攻势也越来越凌厉。 突然,后方有破空而来的化音。 扭头看过去,发现是个绑着紫色长发高马尾的男孩。 接着,脖颈一痛,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起来了。 在这一刻,我无暇顾及之后的命运。 我只知道,我蹲了一下午的鸡,它没了!!! 2. 第 2 章 我做梦都没想到。 有朝一日,居然会被迫成为某个人的所有物。 “贞酱,来吃点东西吧,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我不要,快放我走!” “贞酱,你又在说什么傻话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付丧神唉,别任性了,来,吃了它!” “......” “贞酱,这个可是咪酱特制的爱心粥哦~”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间的角落看着眼前那个巧笑嫣兮的女人,只觉得心里特别窝火。 不仅莫名其妙让刃把我从森林中打晕并把我带到这个本丸,还擅自在我晕睡着中跟我定了契约。 等我挣扎着醒来后,一切早已成定局。 我—— 现在已经是她的刀剑付丧神了。 开什么玩笑呢! 我不服! 鸡没了也就算了,人身自由也没了! 穿越后被迫变性变矮已经够惨了,现在还要被迫喊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主人’? 也许心性不坚定的会认命,但是我,绝不认输! 也许是我脸上的拒绝实在太明显了,她脸上的软笑已经开始消失,一丝压迫感渐渐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呐,贞酱,”她将手里的饭菜放置在桌子上,逼近站在角落里的我,“你要当个乖孩子,懂吗?” “我不......好、的、主、人。”拒绝的话语在口中消散,我惊悚的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自顾自说起话。 “嗯,真乖~”身体动不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将她的手放在我脑袋上揉了两下。 恶寒从头顶散发开来,一股不知名的惊惧笼罩着我。 鼻尖满是甜腻的芳香,女人脸上勾着怪异的笑容,心满意足的低头看着我。 “贞酱真乖,以后也要乖乖的哦~” “..好..的..” “乖孩子,可是有奖励的哦!” 脸颊被揉捏了两下,我想要反抗,但是全身动不了。 一阵阵恶寒从她抚摸的地方传来,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 动不了。 我竭尽全力,也只是稍微瞪大了眼睛而已。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摸够了,松开我,转身去桌子拿饭。 在她离开后身体似乎是重新回到了我的控制,我克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额上有少许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呼吸紊乱的大口喘息着。 “好了,贞酱,一个乖孩子,可是要好好吃饭的哦~”那份饭重新被递到了眼前。 这次,我不再反抗了,沉默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声线有些颤抖地应了一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 忍一忍,迟早从这里跑掉! 粥闻起来很香。 但是我有些食不知味。 她脸上带着笑,拿着勺子,将手里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给我。 这顿饭吃得我很痛苦。 比我在森林里流浪,吃那些半生不熟、没有调味料或者直接糊掉的饭还要痛苦。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 女人就兴致冲冲的把我拉出去了。 她的掌心是细腻且无比光滑的,整体上接触是暖暖的。 贴近她,周身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甜腻起来了。 我死死克制住自己想要甩掉她手的冲动,愤怒达到临界点后反而冷静下来了。 本丸看起来是秋景。 不远处万叶樱的位置上稀稀疏疏的挂着些翠绿的叶子,枝丫上看起来是光秃秃的,眼前的木制地板踩上去有种‘咯吱咯吱’的响声,光滑的墙面似乎有些暗色的污渍。 在行走途中我竟无看到半个刃影。 心里的不详越来越深。 我是被她从天守阁二楼一路拉到大广间里的。 一拉门进去,我便看到了里面坐着众多的刀剑付丧神。 他们齐刷刷的在我们进去后看了过来,每个刃脸上没什么表情,都特别严肃。 我的心脏突然开始急剧的跳动,眼神精准地看到了那两个合伙把我打晕的刃。 冷静。 要冷静。 他们都是一伙儿的,这么多刃,再加上那个女人对我奇怪的束缚,赢的概率,不大。 女人一路拉着我走到上面的主位旁。 等到了上面后,她才松开了我的手,转而将手放到我肩膀上,笑着说道: “各位——” “让你们久等啦~” “这就是今天要在我们本丸一起生活的‘太鼓钟贞宗’啦~” “你们以后要跟他好好相处哦,”女人说这句话时顿了顿,扭头看向我,“贞酱也是,要当个乖孩子,然后跟大家一起好好相处哦。” 我在众刃的瞩目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挂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是太鼓钟贞宗!伊达忠宗大人使用过的刀哦。怎么样,我很华丽很帅吧?” 台下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稀稀疏疏开始响起掌声。 然后,掌声越来越大,我看着台下那些脸上面无表情的拍着手的刃有些心惊。 一双双毫无机制的眼眸冷冰冰的凝视我,脸上却勾着笑,看起来无比的诡异。 我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额上却有冷汗慢慢渗出了。 肩上的手轻柔放到了我的头上抚摸了两下,女人从背后贴在我的耳边轻声笑着说道: “很好,就是这样哦,贞酱,要跟大家好好相处呢~” “...好的。”我默默的握紧了手,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介绍会结束后,她就又把我拉走了。 我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在离开大广间时隐约能感觉到背后有视线在跟着我。 我被拉到了一个部屋前停下。 眼前的屋子外表看起来很是精致,门上糊着一层带着花纹的窗纸。 但是里面只简单的摆设了床,桌子,橱柜,储物柜,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而已。 “喏,贞酱,以后,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了,”女人站在门口说道,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天守阁,笑着摸着我的头,“以后,但凡贞酱有什么困难,都可以第一时间找到我哟~” “...谢...谢...主...人...”我垂着眼睫回道,只觉得刚刚勉强还克制着的怒火又开始翻滚了。 “不客气呢,贞酱。”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不要摸了! 不要再摸了!!! 我强制的压抑着喉咙的那股咆哮,眼睛半垂着,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床看,试图分散注意力不去感觉头上的手。 “对了,贞酱,”脸颊又被揉了几下,“咪酱他们一直都很期待你来哦,等等我把他叫过来陪你。” 烛台切光忠吗? 刚刚在大广间的时候他好像也坐在下面,睁着一只冷色的金色眼睛,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盯着我。 那张脸上,可一点都没有期待的样子。 我不是很想见他。 但是如果能摆脱眼前这个女人的话,我情愿见他。 我屏住呼吸,脸上控制着挤出一个笑,回道:“...我也好久没见他了,很想他呢。” “是吧?!我就知道贞酱你跟他的感情是最好的,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叫他过来。”她脸上浮现出一个快乐的笑,手终于从我脸上拿走了。 我脸上僵持着笑容看她转身往大门走去,刚想松一口气,就见她回头,又补充了一句话,“贞酱,你就待在这个房间里,别乱跑哦,我们马上到。” “...好的。”我心里憋着一股气,面上应承了,脑子却飞快的转动着,思考着刚刚走过来的路线,以及这里的布局。 她看上去很满意我的反应,笑着转身出去并关上了房间的门。 等她一走后,我迅速的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直到擦到脸部发红发烫才停下。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这么厌恶一个人,光是触碰,就令我抗拒不已。 现在所处的这间房间有些暗,门窗紧闭着,只有细碎的阳光顺着窗户的缝隙透着折射在地板上,隐约带来一丝光明。 我看了眼紧闭的窗户,就将目光凝视到眼前的大门上。 现在耳边已经听不到女人走路的‘啪嗒啪嗒’声了。 我抿唇,心里给自己打气,上前走到门的位置边,将手放在门手把上转动。 转。 转不动?! 我下意识用大力气去转,但是门把却卡得死死的,像是被人故意在外面上锁了一样。 那个女人! 她竟然反锁了! “...该死的!”我咬着牙,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用脚狠狠的在门扉上踹了一下。 门依旧一动不动。 但是我的脚却因为用力过猛导致现在有些轻微的刺痛。 情绪上头的我却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换另外一只脚狠狠的又踹了几下。 将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一些后,我的心里舒坦多了。 虽然这样做的后果让我的双脚有些隐隐作痛,但我不后悔。 等情绪冷静下来后,我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的床沿上,开始慢慢思考。 毫无疑问的是,我要逃出去! 但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逃? 我现在身上已经被她的灵力标记了,身体里总有一股令我不舒服的气体在流转。 而且现在别说逃了,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我努力的思考着破局的关键。 ‘叩叩——’门后传来了敲击声,随着而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我猛的回神,从床沿边起身。 “贞酱,我们来了。”审神者特有的、甜腻的声音由外及里响起。 我努力压下脑袋里的想法,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开门进来的审神者和烛台切光忠。 “好啦,你们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叙叙旧哦,不过不可以太久,咪酱等会还要去做晚饭呢,贞酱,你不能太缠着他哦~” “...好的。”我声音有些干涩的应了一声,心里紧张的看着烛台切光忠。 然而,高大的付丧神只是朝着自己的主人颔首,眼神并未分给我分毫。 虽然我并非真正的太鼓钟贞宗,但是我玩过游戏的,也看过官方发布的一些人物设定、背景之类的。 烛台切光忠,与太鼓钟贞宗同为伊达组的刀。 两者的关系是十分要好的。 所以,正常来说,他看到我应该是会开心的。 嗯,是快乐的,才对。 我心里酝酿了下,脸上刚浮出一个笑容,就见他从审神者身后走到我面前站好。 眼前猛然被个高大的身影所覆盖,让我的心跳突然有些加剧。 我默默握了下拳头,给自己打气,努力抬头看他。 他在审神者欣慰的目光下伸手摸上了我的脑袋,脸上带着笑,眼含冰霜似得说道: “小贞,你要好好听主人的话,不能堕了伊达政宗的名号,知道吗?” 3. 第 3 章 欸? 我听错了吗? 让我听这个女人的话? 我猛地握紧了拳头,瞪大眼睛的看着烛台切光忠。 他金色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我,里面不含丝毫感情,但是头上在抚摸的手却轻柔无比。 “我不...”话说一半,我突然感到头上抚摸的力度加重了,心下微妙的看着他有些抽搐的眼睛,沉默了下,果断改口道:“我知道了,小光。” “很好,小贞你要乖乖的,我也会奖励你的。”等我说完后,他就立刻接话了,脸上依旧是那副冷若寒霜的表情,然而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了。 我心里有些怪异的看着他的举动。 在一旁围观了我们互动的审神者从面上看起来很满意,她在我们寒暄完后,立刻上前拉走了烛台切光忠,嘴里还对我说着:“贞酱,等下今日的近侍会来带你逛本丸的,你在这里等一下哦。” 我微微松了松拳头,对着她笑着点头应下。 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不过,这次,我心情好很多了。 看来,这个本丸里还是有正常刃的。 决定了,找个时间接触下烛台切光忠! 我又回到了床沿边坐下,一边思考这个本丸的情况,一边静静的等待着来领我去逛本丸的刃。 这次等的时间不算太长,门扉又一次被叩响打开了。 “你好,我是近侍明石国行,遵主命令,前来带你熟悉本丸。” 门后出现了个脸上戴着眼镜的男刃,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后便不等我反应过来便自顾自的走了。 “...等等我。”我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愣了会儿,赶忙大步追了上去。 一路上,除了必须要介绍的地方他有开口外,其他时候无论我怎么问,问什么,他都缄默不言。 终于,在经过马厩时,他似乎是被我问烦了,脸上有些烦躁的盯着我,我毫不畏惧仰头看他。 对视良久,他偏了下头,‘啧’了一声,说道:“...我说,既然你已经来到这个本丸了,只要乖乖听话,你就不会有事的。” “...如果我不呢?”我皱眉,怎么又是‘乖’? 他这次没有说话了,只是深深的凝视我,然后身体微微俯下,手放在我头上轻柔的摸了摸,微不可闻的说道:“...保护好你自己。” 我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但是他说完后便不再搭理我,又自顾自往前走了。 淡漠的日光浅浅照在他的背影上,衬得他的脚步看起来竟莫名有些沉重。 我一下子没有了再打探的心思,沉默的跟着他在本丸各处走动。 一路上没怎么遇到其他的刃,就算有,也只是淡漠的看了我们一眼,便步伐匆匆的走了。 我心不在焉的跟着他,眼神四处打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花坛里稀稀疏疏的种着一些花草,树木无精打采的开着黄绿相间的叶子,林道上是一股泥土混着树木腐烂的味道。 我看了眼经过的略带破旧的温室棚,外表上看起来有层薄灰的仓库,拿着根白丝带扎起来的紫色长马尾。 等等—— 紫色长马尾?! 我顿住,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仓库门口的付丧神。 他背对着我们,身前是两个木制的封着白色封条的箱子。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他,连明石国行走远都没有察觉到。 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了那只威风凛凛,油光水滑的山鸡。 合上眼的最后一秒,我是有看到山鸡顺着我松掉的手作自由落体运动往下滑到地上了的。 那可是我辛辛苦苦蹲了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才捉到它的! 而且——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仅凭一个刃,是阻挡不了我离开那里的。 如果我当时就离开了那里的话,我也不会被迫当了那个女人的刀剑付丧神的! 可能是我的视线过于强烈,他正在搬动箱子的动作突然顿住,然后转身皱着眉看过来。 待看清是我时,他的面上一僵,瞬间转身直接抬起箱子就跑。 “不动行光!”在看清他想跑后,我大喊着他的名字,身体爆发出极快的速度想要追上眼前那个抬着箱子跑的身影。 近了,近了,还差两步! 我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 然而,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想要抓住他手的动作,侧身一躲,直接就将箱子扔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跑。 我惊到了,差点被他扔掉的箱子打中。 心中刚熄的怒火猛的又旺起来了,咬着牙又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终于—— 在庭院的拐角处,我直接两步做一步往他的前方跳去,整个刃扑到他的身上了。 “...终于...被我..抓到...你了!”我气喘吁吁的坐在他身上,双手死死的按着他的肩膀,他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额上不断有汗液滚落。 “...放开我!”手臂被他抓住了,他不断挣扎着想要起身,双眼怒视着我。 “休!想!”我想到了那只山鸡,以及被打晕带到这个本丸的事,越发大力地压着他。 “可恶,快点放手,不然被看到的话...” “被看到那又怎么样!” “后果你绝对不想知道的,太鼓钟贞宗,快点放开我。” “我不——不动行光,你赔我的鸡。” “哈?我什么时候拿你的鸡了?” “昨天你们打晕我的时候,我手里的那只山鸡啊!!!” “......” “快赔我的鸡!” “...本丸有养鸡...” “那种我才不要呢!我要我自己捉的那只山鸡!!” 他已经停止挣扎了,躺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我紧紧的拽着他的衣领,跨坐在他腰上俯身看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赔、我、的、鸡。”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将头侧到一边,不再看我,小声的带着些委屈的说道:“...也不止我一个刃把你的鸡放跑的。” 我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的侧脸,接着他的话继续道:“是啊,还有你的同僚,还有你的审神者他们。” “...你既然知道的话,就快放开我。”他有些僵硬的回头看着我气鼓鼓的脸说道。 “哼,我不要,你可是帮凶。” “...够了,太鼓钟贞宗,你现在也是这个本丸的付丧神了,不要再闹了。”他似乎是有些受不了,手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用力的想要把我给推开。 “...不动行光,你知道你的审神者是怎么跟我签契约的吗?”我死死的把他按在地上,不让他推开我。 “那种事情,我不想...” “我是在被你们打晕后直接被契约了,我根本就不愿意!!!” “...可你已经是了,”他突的停下了挣扎,紫色的眼睛闪过了些暗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大鼓钟贞宗,你现在已经是她的刀剑付丧神了。” “......”我抿着唇没说话,眼睛直直的跟他对视着。 此刻,我只觉得刚刚心里那股在燃烧的无名怒火像被泼了一盆凉水,整个都凉掉了。 他闭了闭眼睛,又再度睁开,声音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大家都是一样的,你快放开我。” 我微微松了松他的领口,在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眼神的注视下,又重新申明了一遍:“我,不。” “就算我现在是她的刀剑付丧神又怎么样,你还是要赔我的鸡!” 他瞪大了眼睛,松开了握着我手腕的手,烦躁的抓了一下头发,声音有些无力的说道:“我要去哪里找山鸡赔你啊?!” “这个我不管,总之,我要我的鸡!” “...我只是没用的刀而已,你要的事情我办不到啦。” “不管,赔鸡!” 他似乎有些受不了了,双手重新握上了我的手腕,想要把我拉开。 正当我们两个僵持时,从我侧右边传来一个略带吃惊的声音。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我们互相推搡的动作一顿,齐齐扭头去看着来刃。 “...是狮子王啊,”不动行光抓着我的手松了松,复又开始用力的推我,嘴里说道:“快让这个家伙起来,被...主人看到就不好了。” 措不及防被推,我下意识的抓住他了的肩膀,嘴里不服输的说道:“被看到就看到,不动行光,你快赔!” 他不服气的开始挣扎着,“都说了,那种东西我怎么会有啊!” 狮子王站在原地有些沉默的看着眼前那两个刃,眼睛四处张望了下,然后走上前,将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肩上突然传来的触感让我压制不动行光的动作一顿。 “...放开他吧,你们这幅样子不要让主人看到了。”肩上的力度加重了,我沉默的扭头看他,“太鼓钟,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吧,还是说,你想被主人叫去吗?” 我当然不想了。 但是...... 想到那只颜色鲜亮的山鸡,还有审神者带给我的感受。 我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松开了不动行光的衣领,从他身上起身。 “...谢了,狮子王。”在我松开后,不动行光就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了,整个刃退到了离我五步远的地方。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明显放松的表情,冷声道:“不动行光,你不要放松太早了,总有一天,你还是要还的。” 他悄悄往后退的动作顿住了,有些受不了的朝着我大声吼道:“都说了,不只我一个刃...”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补充道:“我当然也会找他们的。” 他愈发烦躁的抓着头发,快步走到我面前跟前跟我对视,压低声音说道:“太鼓钟贞宗,你已经是这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这件事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这已经改变不了的!” 我感受着身体里的那抹灵力,心脏愈发难受,声音有些变调的大声说道:“我知道的。” 不要再提醒我这件事情了好不好! 在一旁看着的狮子王叹了口气,上前将手搭在我们两个的肩膀上,强制的分开了我们。 “好了,不要再吵了,太鼓钟,明石呢?他不是在带你熟悉本丸的吗?” 我身体一僵,回头看着他肩上的鵺,有些弱气的说道:“...因为刚刚看到不动了...” 然后想到我的鸡,就把明石国行给忘了。 狮子王又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不动行光,问道:“不动,你不是在整理仓库的吗?” “...还不是他...”不动行光垂下了眼睫,小声嘟囔道。 最后,狮子王安抚性的拍了拍我们两个头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太鼓钟我带你去找明石,不动你继续回去整理吧。” 我有些不甘心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跟他走之前回头看了眼不动行光。 紫发的付丧神刚好也看过来了。 双方目光相触一刹那,不动行光顿住,然后‘哼’了一声迅速扭头看向其他地方。 我的手指动了动,有些蠢蠢欲动的握紧了拳头,同样也‘哼’了一声便直接转身跟狮子王走了。 4. 第 4 章 微风习习,心里的郁闷不知不觉被吹走了些。 不得不说,托方才不动行光的福,我现在的心情好很多了。 前方狮子王扎发的绒球走路时一晃一晃的,我盯着它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本丸真奇怪,无论是审神者也好,还是付丧神也好,都很奇怪。” 他走路的动作顿住了,转身看向我,淡灰色的眼眸说不出的复杂。 我好奇的看着他,期待他说出一些不为我所知道的答案。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走到在我面前,在我的注视下又摸了下我的头。 轻轻浅浅的笑在他脸上绽开,却又带着说不出的伤感。 我顿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狮子王好像不是这种人设吧? 据我所知,他好像是个活泼的小狮子才对? “为什么你...” “太鼓钟,保护好你自己。”他似乎是知道我要问什么,直接打断了我,倾身靠近我,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去找髭切,不要找烛台切。” 我的心突然紧了紧,一股危机感从天灵盖而下至全身。 先前明石国行也是这么说让我保护好我自己的,为什么他也这么说? 还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推着我往前走,小声说道:“好了,乖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我们现在应该去找明石了。” 我被迫往前走着,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居然不能找烛台切光忠? 而是要找髭切?! 我不理解。 刚刚的烛台切明明看起来还是可以正常交流的啊? 我一边想一边被推着走,余光不经意看到庭院的植被后似乎闪过一抹白色。 嗯? 我定睛再看了一眼,发现那里空空的,好似我的幻觉一样。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回头问着狮子王,“你刚刚有在那边看到什么东西吗?” 他顺着我指的地方看过去,沉默了下,摇头,“我没有看到。” “可是刚刚好像有一个白色...” “太鼓钟,时间要不够了,”肩上的力度被加重了,他面上有些凝重的说道:“今天你一定要参观完本丸,知道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脸的沉色,果断的把问题都咽回去了。 “抱歉,我们走吧。” “嗯,走这边。” 明明他并未看到明石国行从哪里走了,但是我发现,他几乎都不用思考,就知道往哪里去寻找他。 我心里的疑惑更加浓重了,但是面上丝毫不显。 最后我们是在栗田口部屋前发现的明石国行。 他坐在走廊上,双目紧闭的靠在柱子上,周身环绕一股说不出的清冷。 我们慢慢走到他身前站好。 我看着他,犹豫了下是否要叫醒他,却看到他身后的门推开然后冒出了个脑袋。 四目相对。 黑发的付丧神歪了歪脑袋,‘哟’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们说道:“你们来了。” 出现了,合伙跟不动行光一起打晕我的家伙! 我想生气的。 但是刚刚跟不动行光闹了一通后,我发现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你好啊,药研藤四郎。” “嗯,看起来你还好。” “托你们的福,你拦住我时还真是卖力呢。” “嘛,你在怪我?”他顿住了,伸手挠了挠脸颊,了然的说道:“不过,这确实是我的错。” “...知道就好,”我看向他,垂了下眼睫,起了打探的心思,道:“你们不仅敲晕了我,还放跑了我的鸡。” 他睁大了紫色的眼睛眨了眨,恍然大悟的左手握拳锤了下右手心,说道:“你是说你当时手上那只吗?” “没错。” “那我可没有呢。” 我盯着他紫色的眼睛,认真道:“赔我,或者告诉我,这个本丸的情况。” 他眨着眼睛盯了我一会儿,就走到我面前说道:“好吧,那你把手伸出来。” “...?” 我不是很明白,看着他一会儿后,慢吞吞的把手伸出去了。 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手掌中传来,我下意识捏了一下,低头发现是个小瓶子。 “这个给你了。” “欸?这是什么?” “作为那只鸡的赔礼。” “......”不,我要的不是这个。 “可不要小看它了,在某些迫不得已的时候,可是派得上用场的。”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嘛,”他拍了拍我的肩,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你在这里待久就知道了。” 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多了,但是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多讲了,转而催促道:“你们该去参观本丸了。” 我抿着唇,心里的凝色越发沉重。 “...完不成的话,会怎么样?”最终,我还是没忍住问道。 “嘛,乖宝宝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我哽住了,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他很淡定的又拍了下我的肩膀,然后扭头看向明石国行说道:“我们聊完了,你们继续走吧。” “...你醒了?”我下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瓶子,看着正从走廊上起身的明石国行。 “嗯,虽然难得可以偷闲,”他小声嘟囔了声,然后抬手推了推眼镜,然后看向我,“不过还是该走了,不然今天参观本丸的任务会完不成的。” 我看着他们不欲多言的表情,到底还是沉默的跟着明石国行走了。 走至前方的走廊拐角处时,我不经意回头看了眼,药研和狮子王站在门前似乎在小声聊着什么,各自面色凝重的互相点了点头。 本丸还是挺大的,而且刃口也挺多的,有四十多把刃。 在天黑前,明石国行勉强带我完成了熟悉本丸的任务。 在熟悉完本丸后,他直接带着我去了食堂。 里面三三两两有些刃已经开始坐着了,我被他带到主位去了,然后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审神者。 她看到我,脸上扬起一个甜腻的笑,“贞酱,你已经参观完本丸了吗?” 我抿唇,眼睛随意扫了下周围的刃的表情,脸上扬起一个微笑应了一声。 她愣愣的看着我的表情,然后起身走至我身前,捏起了我的脸,笑着说道:“贞酱笑起来好可爱啊~” 我可爱也不是你可以随意捏我的理由。 别再捏了,我手里的刀要压不住了! 我刚刚还算平静的心情猛地坏了几分,刚想往后退,就听到旁边有什么东西掉落,发出‘啪嗒’清脆的响声。 脸上乱动的手停止了,她将头移向了那个发出响声的地方。 我有些好奇,眼睛也朝着那边瞄去。 只见一个黑皮金眸的刃弯腰在捡着勺子,他面上几乎无表情,在注意到我视线后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将视线定格在女人脸上。 “抱歉,主人。” “真是的,伽罗酱,你要小心点,不要弄坏了,那个勺子可是咪酱最喜欢的。” “好。” 女人似乎是习惯了他的寡言,松开了放在我脸上的手,转而朝他走去。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微微站的离明石国行近了一些。 “来,把手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我很好。” “真是的,要乖,伸手。” 审神者仔细地检查了下大俱利的手,发现没任何问题后,摸了摸他的脸颊,甜甜的说道:“伽罗酱没受伤就好了,可不要吓到贞酱了,他才刚来本丸,什么都不懂呢~” 大俱利伽罗看着她,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平淡的再次道歉了。 现场的气氛不知为何很安静,我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那个开开心心的又走过来的审神者。 “贞酱,你今天就在我旁边吃饭吧。” “...好。” 吃完饭时整个食堂都特别的安静,我脸上挂着麻木的笑容食不知味的咽下审神者喂给我的吃食。 好想跑。 谁来救救我。 为什么她要一边吃一边喂我? 我能感觉好多刃都在看我,但是我不敢动,光是控制脸上的笑容已经让我花了很大的力气了。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好没等我松一口气,她就拉着我走了。 离开食堂大门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还停留在原地的其它刃,发现有些脸上已经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很悲伤的表情,甚至有几个小短刀的眼里闪着水光。 我的心不由得往下坠了。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是对着我的。 接下来,我会遇到很不好的事情。 而他们—— 在为我难过。 拉着我走在前方的审神者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她边走边笑着道:“贞酱,你今天刚来,跟其他刃都不熟的话,就由我来帮你搓背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哈? 我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下意识拒绝,“不,我自己可以的。” “贞酱,不要任性哦,要当个乖孩子,知道吗?”她停住了脚步,慢慢逼近我,我想甩掉她的手,但是她抓得很紧。 紧到有些痛。 我抿着唇,心脏跳的有些快,眼睛跟她直直的对视,隐约感觉脑袋有些疼痛,但还是想拒绝,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完全变了个意思。 “...好的,主人。” “嗯,真乖。” 女人很满意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又顺着发丝滑至脸颊捏了捏,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我看着她,心彻底凉掉了。 ...又一次,言不由衷。 这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还是说,灵力就真的这么厉害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只是个身高152的小孩子啊! 她,到底想干什么? 5. 第 5 章 我被带到了天守阁二楼。 审神者自己是有个私人浴室的。 本丸西南方向是有个大浴池的,本丸的刃们几乎都是在那里洗漱的。 看着近在眼前的浴室,我再也崩不住了,抬腿就想跑。 正在放水的审神者几乎是嘴含笑意的看着我退到门口的动作,也没有阻止我。 我直觉告诉我不对劲,但还是伸手放在了门把上,想要把门推开。 但是—— 推不开,也拉不开。 就像白日被卡死的那个门一样,眼前的这扇门,我丝毫动不了它。 心下越来越凉了,正当我准备找个窗户跳出去时,她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仿若就在耳边一般低语,“贞酱,该洗澡了。” 我的心如鼓噪般狂跳不已,表情僵硬的回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我上方的她,“...可我没有带洗换的衣服。” “没关系,我早就让咪酱准备好了哦~” “...哈?” “咪酱他啊,可是超级期待你来的哦~你的各种用品他都帮你准备好了,贞酱,你开心吗?” “......”不,一点也不。 “说起来,我们会发现贞酱你,也是因为咪酱他眼尖看到了你在那片森林出没哦~”女人说着说着脸上出现一个醉人的微笑,伸手又抚上了我的脸,湛蓝的眼眸说不出的深沉,“昨天咪酱本来也想去接你来着的,但是他有当番任务,就没去成,不过,在带你回来后,他可是相当的开心的哦。” “...原来,是这样。”我垂着眼睫,被她强制的拉着进了浴室里,心里翻滚着各种情绪。 浴室里已烟雾缭绕,我看着眼前正在滴水的莲蓬头,有些僵硬的抓住了衣领。 作为人时,也不是没有进过大澡堂,跟其他女性共浴过,按道理,我用平常心来对待就好了。 可是—— 我现在是个男孩子啊! 这样真的好奇怪。 我冷静不下来。 站在左边的审神者已经脱去了外衣了,她看我迟迟未动的动作,催促了一下,“贞酱,你快点,水要凉了。” 我闭了闭眼睛,视死如归的僵着手将上衣的扣子解开,慢吞吞的开始脱衣服。 我背对着她,能感觉到她的视线黏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心内愈发觉得厌恶,但又无计可施。 虽然有想动刀的想法,但是她身上那股奇怪的灵力大大咧咧的告诉我,要是真的动手,我绝对会是失败的。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我已经将上衣褪尽了,将手放在裤子上迟迟未动。 “贞酱,快点~”温热的水突然从后方被泼到了肩胛上,我下意识抖了一下,耳边听到她的笑声越来越大。 可恶。 要忍耐,我可以的,忍耐! 我面无表情的快速褪去裤子,将毛巾围好后,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泡在小浴池里的她。 她撑着下巴靠在边沿上,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静静的看着我。 “进来洗吧,小贞。”见我许久未动,她催促了一声。 我握紧了拳头,坐在了浴池最角落的地方,背对着她,盯着墙上的瓷砖发呆。 透明的水渍顺着墙面缓缓落下,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痕迹。 我心里数着时秒,准备五分钟后就起身跑掉。 然而,背后的女人似乎洞察了我的目的一般,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靠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贞酱,泡澡的话要洗够半个钟的哦,还有,我来帮你搓背吧~” 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紧紧抿着嘴唇,眼睛死死的盯着透明的水面,不去感受后背奇怪的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她停下,就听到她说,“贞酱也帮帮我吧。” 哈? 你开什么玩笑呢? 自己搓好不好?! 我有点忍不下去了,扭头看着她,她脸上带着笑,又重复了一遍,“贞酱,帮我搓背哦~” 我才不要...... 可是—— 身体却再一次自己动了起来,我内心抓狂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拿起毛巾帮她搓洗背部。 脆弱的脖颈近在眼前,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合理吗? 不管我再怎么不情愿,我还是跟她完成了‘互相搓背’这个选项。 等洗好吹完头发后,她终于放过我了,让我回房间好好睡觉。 不过临走前,她揉着我梳顺的头发,笑着说道:“贞酱,乖孩子都是要在九点前入睡的哦,没有在这个时间段睡着的孩子都是会受到惩罚的,你记住了吗?” 淡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有股说不出的暖意,我看着她略显怪异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挂起一个假笑,应了下来。 夜晚的本丸看起来更加萧条了,庭院里也吹着丝丝凉风,让我因为刚洗好,有些发热的皮肤瞬间冷却下来了。 我定了定心,慢慢朝白日里审神者带我去的那个房间走去。 房间很近,我走了没十几步路就到了。 相邻的几个房间都静悄悄的,空气中只有风吹动着建筑上系着的风铃发出的‘叮铃’声。 我抬头盯着门前那个画着微笑脸的贝壳风铃,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这个本丸有电灯的。 明明是老式的建筑,但还是配备了现代化的东西,比如电,还有下午在逛本丸时发现的温室大棚。 透明的玻璃罩里面放置着一些一看就很贵的花草。 门是铁制的密码锁门,但也可以用虹膜开门的。 一般除了当番的刃可以进出后,其他刃都只能止步,不能进去。 明石国行说,这样是为了保护里面的花草。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注意到了,大棚附近的土壤颜色总是会比其他地方土壤要更加深色一些的,好似是有什么东西凝固在里面了。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八点四十五分了。 我盯着看了几秒,果断放弃了出去外面找刃的打算。 刚刚在天守阁上,我能感觉到,审神者是认真的。 我要是在九点后还在本丸游荡,绝对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将被子抖开,我仔细的将上面的灰尘掸去,然后再检查了下房间,确认无任何问题后,就关上灯,开始躺在床上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侧身对着墙,盯着上面的细缝回想白天在本丸上所经历的东西。 突然,空气中隐约响起一股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且还越来越大,仿佛要逼近我了。 我吓得瞪大了眼睛,想要一探究竟,但是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刚刚审神者说的话,遂果断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一股灼热的气体从上方喷洒在脸上,我在被子里的手指捏紧了,但面上却做得一副熟睡的模样。 脸上开始有些异样,仿佛有人在轻轻的抚摸,慢慢的,耳垂也被捏住了,然后肆意的揉搓着。 我在被子里的手捏的更紧了,但是呼吸一点也没乱。 再怎么说,我也是独自一人在森林里待了一个多月,野外的夜晚什么都会遭遇到的。 我现在可以很淡定的处理遇到的事情的。 嗯,我可以! 我一定能忍住的! 我心里不断催眠自己,不要露出异样。 万幸的是,兴许是看我许久未醒,脸上的触感消失了,耳边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声音,接着便是门轻微关上的碰触声。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了,我刚想睁开眼看看,但是在丛林里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我不对劲,我就闭着眼睛又等待了一会儿。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了,我有些难熬,所以理智同时也在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细碎的清响声,仿佛就在耳边一般。 不,就在耳边! 意识到这点后,我瞬间毛骨悚然,瞌睡都跑光了,精神极其集中的倾听着耳后的动静。 有什么摸上了我的头发,细细的捻着发根,一股凉气从被触摸的地方直直的顺着头部往全身而去。 要忍耐! 我在被子下的手几乎捏的死紧,拼命的压抑着自己想要疯狂跳动的心脏。 要保持镇定,绝对不能让后面不知名的玩意儿发现自己竟然没睡。 按刚刚那个审神者话里的意思,如果我没睡着,那后面的东西会干点什么的,而且绝对是现在的我不能拒绝的。 等啊等,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又再次听到了门轻微合上的碰触声。 但这次,我还是不敢乱动,连翻身都不敢。 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做法是对的。 那玩意儿! 它,一整晚都跟我待在一起! 刚开始故意弄出一些轻微的响声,好像想要吵醒我。 但直到后半夜,我一直未醒,它开始越来越不耐烦了,弄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很难受,但到底还是稳住了,用更加绵长的呼吸声去回应它。 嘿,我就是不起! 等第二天太阳出来后,我才感觉它不见了。 是真的不见了。 直觉告诉我安全了。 紧绷的大脑一下子松懈下来,我再也控制不住,任由意识坠入深沉的梦乡里。 然而,还没等我睡饱,便被刃叫醒了。 脑子一夜没睡,浑浑噩噩的。 我耷拉着眼皮,看着眼前带着黑色眼罩的刃,控制住想打哈欠的冲动,懒洋洋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贞,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很差啊。”他担忧的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我没事的,小光。”我看着他脸上不由得挂起了个微笑,同时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眼底有些说不出的悲伤。 我揉额头的动作顿住,打探的心思又起来了,慢慢从床上起身,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小光,你怎么了?表情看起来很不好呢。” “...没什么,你要是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他脸上似乎是在忍耐什么,垂着眼睫,盖住了那只金色的眼眸,嘴角扬起一个笑容,郑重其事的将手放在我肩膀上。 我脑海中闪过昨晚的事情,刚想说出口,却又陡然想起审神者说过,是烛台切光忠发现我在森林里的,又想起了狮子王说过的,要去找髭切,不能找眼前的刃,所有话语便都像被堵塞住了一般。 最终,我只是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反说道:“我没事,小光,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找我倾诉的哦。” “...小贞。”不知为何,他脸上的难过越发明显。 我静静的看着他,期待他可以说出这个本丸隐蔽的事情。 结果,他却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脸上挂着沉重的笑容抱住了我,声音轻不可闻的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欸? 这个反应,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而且,他的拥抱有些紧,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思考了下,手慢慢放到他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又一下。 “你们感情真好。” 正当我踌躇着是否要说出一些安慰他的话时,一个甜腻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抱着我的刃身体几乎一僵,然后我便被迅速的推开了。 措不及防,我的身体往床上倒去。 在倾斜的世界里,我看到了烛台切光忠眼里的慌乱和站在门口的审神者眼里的冷色。 6. 第 6 章 我半躺在床上,看着动作僵硬朝着审神者看去的烛台切,他的面色几乎呈纸白,但是身体却侧身挡住了她看向我的视线。 “早上好啊~”甜腻的声音慢慢悠悠道:“烛台切,贞酱可是个乖孩子呢,你可不能趁着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哦!” 欸? 她在说什么? 什么叫‘这种事情’? 刚刚我只是抱着烛台切在安慰他而已啊?!! “...主人,抱歉,我...” “好了好了,接下来的话,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了。贞酱,你先去食堂吃饭哦~我跟咪酱要好好聊聊呢。” 我看着从门外一脸微笑走进来直接拉住了烛台切的审神者,迟疑的坐在床上应了一声‘好’。 刚刚还情绪外露的烛台切此刻已经换上了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站在审神者身后对上我担忧的视线后微微摇了摇头。 我下意识的抓住了床单,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嘴巴微张,刚想说什么,就见审神者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 湛蓝的眼里满是冷意和嘲讽,嘴角还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直勾勾的在盯着我笑。 一股透心凉的危机感从心内生出。 她在警告我!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后,我由于睡眠不足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很多。 手不自觉的死死的扣紧床单,我垂下眼睫,将视线定格在地板上,面上做出了个示弱的表情。 她可能是满意我的表现,走之前还过来捏了两下我的脸。 “贞酱,可要乖乖听话哦,你刚来,新人前三天可以不用当番呢。” “...好。” “不懂的事情就问当日的近侍,可千万不要问不相干的刃哦~”她说着停住了,脸忽然凑上来跟我的靠的极近,语气意味深长道,“贞酱这么聪明的刃,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我明白。”我克制住想把头往后仰的欲望,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 她面上看起来更加满意了,临走前还把我的头发揉的很乱。 忍住。 我的发型乱了而已! 不能拔刀。 忍住!! 在他们走后我松开了一直紧抓着的床单。 杏色的床单此刻看上去皱皱巴巴的,并且无比凌乱,我心情不是很好的将被子团了团,勉强弄成个豆腐块形状。 在随意将它堆到床上一个角落后,眼睛不经意的扫到昨天睡觉时感觉有奇怪东西的位置上。 “...这是什么?”我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蓝色头发,然后目光定格在那一根极为明显的雪白发丝上。 我昨晚睡前确定检查过这张床的,上面绝对没有这个东西在的! 所以—— 昨晚那个一直在干扰我睡觉的家伙原来是白头发吗? 审神者的头发是棕色的,看来可以先排除她和本丸的其他有色系刃了。 不管怎么样,先收起来吧! 我小心捻起那根银丝,用纸给包了起来,然后将枕头的拉链拆开,把包好的东西塞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我又检查了下房间,发现除此外并无所获了。 距离审神者他们走后已经过去八分多钟了,我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想起了方才烛台切的异常表现。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审神者身上那股甜腻的香味,我厌恶的皱了皱眉,看向他们走的方向。 我真的很讨厌被动的状态。 但是自从穿越后,我就无时无刻不处于这种被动中,先是直接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努力生活却被人恶意打晕带走成为她的所有物。 并且这个本丸里的,无论是人或者是刃,根本都不把我当一回事儿! 我不是小孩子! 而且我也一点也不乖! 我抿着唇,心里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 那就是—— 我要跟上去偷听! 我不要当小聋虾,我再也不想经历昨晚那种被骚扰的睡不着的事情了。 说干就干,我迅速的在五分钟内打理好自己,检查完仪表确认没问题后,就关上门朝着天守阁二楼走去。 我将鞋子拎在手里,极力放轻了脚步,按着不断鼓噪的心脏,慢慢踩在二楼的台阶上。 一步又一步。 终于站在了最前面的那个台阶上。 我看到了紧闭的门扉。 四处打量确认无刃后,我将视线定格在门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靠近后,将耳朵紧紧贴在了门扉上。 然而—— 什么都没听到。 这个大门的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 我不甘心的再等了一会儿,结果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正当我准备离去时,我发现这个门是有猫眼的,不过猫眼位置有些高。 我努力踮起脚尖,将左眼贴在上面看。 视野有些模糊,不过我看到了正背对着我的审神者,她似乎是在跟烛台切做什么,整个人跟他贴得特别近。 烛台切、烛台切...上衣呢?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了嘴巴,用尽很大力气才将喉咙间的尖叫咽下去。 在透明狭小的猫眼里,我看到了理性的崩塌,鲜红和靡丽是怎么绽放的,滴滴的红梅盛开在雪白的躯壳上,透明的液体浸湿到了木制的地板上。 她怎么敢的呢!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我捏紧了手里的鞋子,慢慢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冰凉的利器握在手里,让我有了点安全感。 不能再让她这么放肆下去了,我要进去救他!! 我慢慢站直身体,握紧本体准备破门闯入。 手在距离门还有两厘米时,却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握住了。 温热的体温相触,让我下意识一惊,还未等我做出反应,来刃便迅速的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呆住了。 我没想到,我后面竟然有刃? 无数的疑云在脑海里翻滚,因为过于愤怒导致身体有些微的颤抖,我僵硬的抬头往后看身后刃的脸。 一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来刃眼神很是悲悯,他对着我摇了摇头,做了个‘别管,快走’的口型。 我抿着唇,心内十分不甘,再度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想起里面的付丧神,下意识用力挣扎起来。 但是—— 他用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捂住嘴半拉着下楼了。 等离了天守阁有一段距离后,他终于放开我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 “这都是他自找的,你不要管,你管了后会把你自己搭上去的。” “...‘自找’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不用管,为了你自己好,当做没看到吧。” “我不要,我不明白。” “你只要待久了,就会明白的。”他直视我的眼睛,语气很认真的说道。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的眼神像易碎般的琉璃,深沉却又带着些压迫。 我按下心里越发怪异的感觉,压低声音说道:“他在伤心,他看起来不愿意。” 他上前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语气沉重的再次申明:“太鼓钟,你不能管,这事跟你没关系。” 肩膀被握得有些痛,我皱眉看着他,再度往天守阁的方向望去。 这里静悄悄的,暖色的阳光已经渐渐从天边升起,照在身上,仿佛有种被温暖的错觉。 但那也只是错觉而已,我现在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猫眼里的那一幕。 “太鼓钟!”肩膀上的力气加重了。 忍了忍,我把脑海里所有的想法都按下,嘴上妥协了,“...我知道了,你松开。” 他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手慢慢松开我了,“好,那我带你去吃早饭吧。” 肩膀得到了自由,我看着已经有了大半个太阳的天空,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将手里拎着的鞋子重新穿上。 我为什么会这么弱?! 如果我强的话,我就可以挣脱他,回去找烛台切了,或者是最开始的时候就摆脱那个审神者了。 心内的不甘以及连日的郁气不断在翻滚叠加中,我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从长计议,要保持冷静,才能从这个本丸离开。 天守阁离饭堂的位置有一段距离。 听着走廊上的‘哒哒哒’声,我看着前方黑发付丧神意有所指的问道:“这个本丸,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不是的,刚开始不是这样的...”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嘴巴。 “堀川,可以告诉我吗?” “...抱歉,太鼓钟,你待久就会懂的了。”他看了我一眼,其中包含的情绪我竟分辨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心情又难受了几分。 “...是她给你们下了限制吗?” 黑发蓝眸的付丧神闭了闭眼睛,不摇头也不点头,轻飘飘的说道:“你待久就明白了。” 可恶! 我就是想现在就知道啊! 我垂着眼睫,心情十分不快的越过他走着。 终于,到了食堂后,他带我去取了早餐。 早餐是歌仙做的,卖相看起来很好,吃起来口感很是香软。 但是我有些食不下咽。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本丸还有烛台切光忠的事情。 吃着吃着,视线内出现了一小碟菜。 我正吃粥的动作顿住,抬头看着来刃。 “...别光喝粥,配这个吃。”皮肤黝黑的刃面色冷淡的将碟子推在我面前说道。 我惊了一下,下意识将嘴里的粥咽下,有些发愣的看着他。 出现了,和‘太鼓钟贞宗’关系很好的大俱利伽罗! 见我盯着他许久未动,他不自在的将头撇向另一边,嘴里催促了道,“贞,别看我了,吃饭。” “...好,谢谢你。”我心里十分复杂的放下手里的勺子,拿起一边的筷子夹了点小菜放到碗里。 菜咬起来脆脆的,托它的福,我勉强吃完了那碗粥。 看着周围渐渐多起来的刃,我端着空碗站起,准备拿去厨房。 这时,左边突然多了个高大的阴影,我捏了捏手里的碗,抬头看了他一眼。 黑皮青年微微弯了腰,低声说道:“贞,等会儿来找我,我在马厩那边等你。” 我顿住,眼睛微微睁大看着他。 他朝着我点了点头,便直接走了。 7. 第 7 章 今日的近侍是堀川国广。 在我洗完碗后,他就把我塞给了和泉守兼定,美名其曰,‘我今天有点忙,兼桑他今天整天都有空,他可以带带你’。 堀川说完后朝和泉守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再抬头看向站在一旁懒洋洋打哈欠的和泉守兼定。 这是个外表虽然高大,但却是刀剑里面年龄最小的,应该挺好忽悠的刃。 想到这里,我主动上前拽住了他的衣服,眨着大大的眼睛抬头看着他,“和泉守先生,可以带我去马厩逛逛吗?” 他打哈欠的动作顿住了,低下头睁着含着水光(?)的眼睛跟我对视,不知为何,我竟有种背脊发凉的错觉,还未等我回味,他就直接捏住了我的下颌。 “新人,国广没跟你说过吗?” “?” 我有些惊愕的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下意识想推开他,但是他又用空着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一时之间,我竟有些动弹不得。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我心底有些发毛的僵住了。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新人,在这个本丸里,可不要随随便便就跟刃靠的太近了,不然发生什么事情我可就保证不了的。” “...哈?” “新人,哪怕是同刀派的也是,绝对,不要轻易就靠近别刃了。” 他说完,竟还用手指摩擦了下我被捏住的皮肤。 陌生的、温热的触感直接从指尖处爆发,直接让我大脑有些宕机。 “...我知道了,你放手。”心跳陡然加速,我伸手将他的脸往后推,同时身体挣扎往后退去。 “嗯,明白就好。”他似乎有些留恋,又摩擦了两下才松手。 等他一放手后,我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再用袖口使劲擦了擦下巴。 “好了,新人,既然已经明白的话就跟我走吧。” “...去马厩吗?” “哦,不可以。” “...为什么?” “今天的预定里面,没有马厩这个选项,还有你不要问太多了,跟我走就对了。” “......” 见鬼! 和泉守兼定是这个性格的吗? 眼前的家伙该不会跟我一样都是穿的吧? 他没有搭理我防备的样子,只是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朝着走廊反方向走,嘴里还说道:“跟我来。” 我... 我忍。 堀川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带我! 眼前的屋子坐落于本丸的西北方,外部整体是浅褐色加杏色的,从外表看上去很是简陋,我甚至还能看到房间的窗纸上似乎还有些破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块地方住的好像都是新选组的刀派吧? 和泉守兼定上前敲响了那扇门,过了一会儿,有只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伸了出来,然后来刃的脸也慢慢从门后显露了出来。 他皱着眉毛倚在门边,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事快说,我没功夫跟你们闲聊。” “啧,清光还是老样子啊,我带新人过来了,安定在吗?” “喏,”他挑了下眉,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然后身子侧了下,露出了屋里团成一团的被子,从外面的形状看得出来,里面是有个刃在里面的,“你们等会儿吧,我喊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加州清光看我眼神有些奇怪。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后,我听到了从门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还有刃惊呼的声音。 还真是...激烈啊! 我默默的往走廊边的柱子边贴了过去,同时耳朵紧紧竖起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大概十分钟,门又再度被打开了。 蓝发的付丧神黑着脸看向我们,相当不耐烦的说道:“大清早的,和泉守你可真是好样的!” “嘛,安定,我可是带了新人过来了,快收敛点,吓到新人君可不好了。” “哼,算你还有点用。”他将门彻底打开,然后视线锁定到我身上,在盯了一会儿后,咦了一声,说道:“...还真是奇怪,那家伙居然没有..” “安定,”加州清光从他背后冒出,打断了他的话,跟和泉守对视了一眼后,同样将视线挪到我身上,“不要站在门外讲话了,都进来吧。” 总觉得有些不妙。 我提着一颗心,面上乖巧的跟在和泉守兼定身后进去屋子里。 房间内被收拾的很干净,也异常的干净,干净到我除了看到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以及柜子上面摆着的两瓶用了一半的指甲油以及一条不知名的白布后就没有其它东西在了。 “嘛,太鼓钟贞宗,”加州清光单手托腮看着我,暗红色的眼睛带着些探究以及审视,“我记得你是伊达组的?你应该见过烛台切了吧?” “...嗯,我是见过他了,这个有问题吗?” “啧,那家伙速度真是快呢。” “...你们很奇怪欸,烛台切跟我都是伊达组的,他来找我有什么不对吗?” “呵,真是天真呢,过几天你可就不会这么想了哦,”肩上搭了一只手,我有些僵硬的回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大和守安定,他歪着脑袋笑得可爱的靠在我耳边说道:“要考虑现在加入我们吗?” “...什么意思?”我面上假做镇定伸手把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往后推了推,同时身体往后挪了下。 “字面上的意思。”他顺着我的力度往后退,手从我肩上拿开,脸上笑容更盛,“太鼓钟,新人保护期只有三天,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哈? 什么意思? 这个本丸竟然还有‘新人保护期’? 不对,什么叫‘加入他们’? 我独自美丽不行吗? “就是,你可要考虑清楚要不要加入我们哦~太鼓钟。”背后传来加州清光的声音,我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感觉后颈处有个热气在不断刺激皮肤表层。 “当然,你不加入也可以,不过,路是你选的,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在一旁的和泉守兼定补充道。 昏暗的房间中,我看着身后不断朝我逼近的加州清光,面前脸上挂着笑看我的大和守安定,以及在一旁眼神极其危险的和泉守兼定,只觉得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紧张的双手交握在桌面下,面上却是垂下眼睫应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渗人。 救命.JPG 他们得到回复后看上去满意了一些,背后的加州清光也远离我,稍微坐正了身体。 背后的热源离去后,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三个刃,他们跟我以前看的游戏形象完全不符啊! 如果说刚开始,我把他们当做游戏里面的形象看待,那么现在,我端正我的态度,这个本丸里的刃,性格跟我的认知里面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据加州清光说,如果没有在新人保护期过后找好抱团的小伙伴,后续会遭遇不可言说之事。 我想问详细些,他却避口谈其他事情了。 虽然我很生气他们转移话题,但是托他们的福,这个本丸的事情总算是知道一些了。 比如,这个本丸审神者代号是‘花渡’,而且她不是第一任审神者,而是第三任。 第一任是个男性审神者,曾经就任了两年,然后就离职回家结婚去了。 第二任也是个男性审神者,就任时间比较长,是五年,然后因为疾病原因离职回家修养了。 第三任也就是花渡,今年是她任职的第三年。 “...然后呢?” “没了,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 “...还有其他事情吧?”比如这个本丸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有哦,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就加入我们。” “...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我觉得,在这个本丸待久的话,我会短命的。 跑。 一定要跑! 好不容易撑到中午吃饭时间,我终于得以从他们房间离开了。 等在食堂再次见到大俱利伽罗时,我发现他皱着眉,无言看向我,眼神里满是谴责和生气? 我有些心虚的把自己盘子里的肉丸子给他夹了一个。 不是我不想去找你。 而是他们不让我走啊!! 我脸上带着为难,睁大眼睛跟他对视,企图让他知道我的难处。 他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儿,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看上去有些暗金的眼睛,然而还不等我仔细观察他便移开视线,伸筷子把那颗丸子夹起来吃掉了。 这应该算过关了吧? 不过总觉得刚刚好像被什么滑腻腻的东西粘上了,但现在又没那种感觉了。 是...错觉吗? 等吃完午饭后,我借着要去洗脸的名义避开了和泉守兼定,成功到洗漱间隔壁的小屋子里跟大俱利伽罗会晤。 毕竟都是同个伊达组的,在天然的立场上,我没理由不去接触他。 至于和泉守兼定的话,我决定听一半就好,毕竟,他看起来也怪怪的。 “伽罗,抱歉,让你久等了。” “嗯。” 我看着他小心将门锁好的动作,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只是谈话而已,好像,没必要锁门吧? “没什么,贞,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啊。” “那就好...” 他锁好门后,转身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 没由来的,那股刚刚在吃午饭时的黏腻感又染上心头,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故作轻松的问道:“伽罗,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贞,你能来我很高兴。”他微微弯腰看我,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我感受着头上那只轻柔抚摸着的手,迟疑地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我见到你也很开心的。” 四目相对,我发现对方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竟然涌动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第六感突然疯狂的提醒我不对劲,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弯腰伸手直接抱住了我。 欸? 什么情况? “伽罗?怎么了?”我感受着心口骤然加跳的频率,强自镇定的在他怀里问道。 他没有回复,只是慢慢收紧了拥抱,头埋在我的颈肩,还轻微蹭了蹭。 突然异样的肌肤接触让我失语了。 我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伸手想要推开他。 但是—— 他抱得很紧。 笑死,根本推不开。 “大俱利伽罗!”我没忍住,提高了些音量,伸手用力的想推开他。 但他却反而抱得更紧,似乎在克制些什么,压低着声音说道:“贞,到我身边来吧。” 8. 第 8 章 我错了。 我应该听和泉守兼定的话。 哪怕是同刀派,在还没弄清楚这个本丸前,我也要跟他们保持距离的! 时光机你在哪里,我需要你啊。 寂静的室内,陌生的体温,我有些头皮发麻的感受着被脸颊磨蹭到后肩胛的异样。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是已经来了吗?”见推不开他,我索性放弃挣扎,转而问道。 “...不一样的,贞,我已经......我等了你好久了。”他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不明白,伽罗。”他一直在蹭我的脖子,我实在忍不了,边说边小幅度的又挣扎了下。 “没关系,你不明白也没关系,一切都有我。”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贞,”腰上的手被松开了,他转而抓住我的肩膀,正对着我的眼睛,眼神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信我,来我这边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哈? 什么意思? 昏暗的小房间里,他仿佛跟黑暗融为了一体,只剩下那双暗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像条隐匿在暗处的蛇,随时扑上来将锐利的獠牙狠狠扎进我身体里。 救... 救命.JPG 这个家伙,怎么比新选组那三个刃带给我的感觉还要危险! 我惊得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直直的跟他对视着。 渐渐的,我感觉肩膀上的手越来越收紧,甚至还能感觉痛感通过神经传输给大脑。 怎么办? 在没有看清局势时,我并不想答应任何一个刃。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随随便便答应他们的话,事后我一定会后悔的。 想至此,我决定强行转移现在的话题。 “伽罗,”我微微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说道:“小光也是这么说的,你们是约好了吗?” 对不住了,烛台切光忠!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提加州清光他们的话,搞不好情况会恶化的。 但如果是你的话,大俱利伽罗他说不定不会生气,反而还会漏些什么出来...的吧? “...光忠已经找过你了?” “是啊,怎么了?”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几乎是瞬间就变了的表情,只觉得肩上的手越抓越紧,痛感不断从他的指尖处传来。 还不待我反抗,他的脸便靠了过来,在距离我鼻尖处只有三厘米的位置停住了。 我...... 我用尽全力控制着头不要往后仰,将手搭在他的手肘处,装出一脸天真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伽罗,你们是不是一起约好了,都来问我这种问题?” “...贞,白天他找你也就算了,但是,如果夜晚他找你的话,一定要远离他。” “...可他是小光啊,为什么不能找他?” “贞,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当然是信你的,伽罗,那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快看我充满求知的眼神。 快告诉我! 这个本丸到底什么情况?! 我不想再听你们打哑谜了。 他顿住了,沉默的直勾勾盯了我一会儿后,便靠得越来越近,近得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眼睛里面包含的所有情绪。 他贴在我的额头上后便低低的叹了口气,唇角却勾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些宠溺地说道:“贞,你还是老样子,性子还是这么天真。” 哈? 这是什么意思? “伽罗,为什么这么说...”我瞳孔微缩的看着他,努力去忽略额上的热意,手抓紧了他的手肘,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 “贞,你不用管,我会保护好你的,你就永远保持这样子就好了...剩下的,就由我...”他越说,声音越轻,额头还紧紧贴着我的不肯放。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我只觉得眼前的大俱利伽罗整个刃像是想要贴在我身上一样,使劲的往我这边挤。 不。 已经贴过来了!!! “伽罗,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会考虑的,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将头往后仰,松开抓着他手肘的手去推他的脸。 跟他本人带给我的感觉不一样的是,指尖下的脸颊竟意外的柔软温热,仿佛那种带给我的阴冷是错觉一样。 他注视我良久,声音淡淡的透过我的手传到我耳边。 “好,我等你。” “嗯...” 等他一放开我,我就立刻借着‘和泉守兼定还在等我,我不能让他久等’的事情,溜了。 在溜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属于他的视线还在跟随着我。 绕过两条走廊,路过一个花坛,才终于摆脱了那种被尾随的感觉。 和泉守兼定靠在西北方向走廊的柱子上等我。 暖暖的日光照在红黑色的内番服上,搭配上那张脸,忽然有种异样的美感。 我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有些迷惑的感觉眼前的青年竟然看起来相当人畜无害,丝毫看不出他有上午那种危险的气势。 “...真慢啊,你,”他有些慵懒又无奈的往我的位置上看,但眼神却出奇的温柔,“好了,我们继续今天的预定路程吧。” 明明不是冬季,我却莫名打了个寒颤,刚刚他望过来那一瞬间的眼神,竟让我想起了花渡。 我沉默的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左拐右拐的开始逛本丸。 其实昨天已经逛过了,不过只是粗略的看过,并无仔细的观察过。 这里的走廊空荡荡的,据说相当喜欢茶的三日月宗近并不曾来过这个本丸,不过莺丸倒是有,只是他是在房间里喝茶的。 身前支个小桌子,然后放上一个茶壶以及一个茶杯,最后慢悠悠的喝到要当番的时间。 本丸里有平野藤四郎,不过他们看上去并不是很亲进。 或者说,本丸里的小短刀除了在吃饭时能见到,其他时候还真的见得不多。 也可能是我刚来,不清楚。 他们或许有自己可以固定活动的地点吧? 如果说,昨天明石国行是在带我熟悉本丸的路,那么今天的和泉守兼定便是在告诉我哪些刃住在哪个位置,哪间房间里。 “新人,好好记住他们住的位置,夜晚的时候,不要走错了。” “...走错会怎样?” 他走路的动作闻言顿住,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蓝色的眼里升起一抹异色,绛色的日光照在胸前垂着的黑色长辫上。 我无暇去观赏那份昳丽,目光下意识定格在他嘴角那抹笑容上。 嘴唇开合,他说,“那只能怪你自己倒霉了。” 明明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干,但是我却意外觉得很累。 又是到饭点的时候,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堀川国广。 他看到和泉守兼定后倒是很开心,忙着在他身前忙来忙去。 我估计我就像一个大号的电灯泡,还是500w的那种,牢牢的在他们身边亮起。 等他对和泉守兼定嘘寒问暖完后,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 把头扭向我的方向,脸上客客气气的问道:“你今天过的还好吗?” 托你的福,“我很好。”我心内叹气,面上却换上一副开心的笑脸朝他说道。 他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新选组很不错的,起码比烛台切那边好很多,你想好要加入了吗?” 欸? 我错了。 刚刚只是我的推辞而已,你不用当真的! 而且—— 烛台切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那边不能待? 在两个刃的注视下,我内心有些慌了,但是面上还是镇定的保持笑容说道:“我还在考虑呢,而且,不是还有一天吗?” 没错,新人保护期可是有三天的,虽然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嗯,你说的也是,”堀川国广眨了眨眼,笑了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太鼓钟,我们等你哦~” “额...嗯,我会尽快的。” 今天同样是很长的一天。 我有些疲惫的跟在他们身后,去食堂吃饭。 一从大门进去,我便看到了不断朝我招手的审神者。 我不想过去。 “贞酱~过来这边坐。” 我真的不想过来的。 “果然还是贞酱的脸捏起来软软的,最好捏了。” 我也喜欢我自己的脸,请放过它好不好?! “小贞,”面前被放了一份热气腾腾的乌冬面,我眼神定格在最上面的青菜上,然后便是碗沿边白皙的手指,“来,吃晚饭吧。” 白日里僵硬着脸的付丧神此刻笑得容光焕发,金色的眼眸如水般温柔的看着我,笑容不要钱一样朝我抛洒。 他似乎跟花渡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 她竟然对他这样的表现没有一丝异色,甚至还跟他一起投喂我。 在囫囵吞咽了晚餐后,花渡就回去天守阁办公了。 没错,她今天没有说要跟我一起洗澡了! 不过,烛台切说要带我去西南方向那个大浴池泡澡。 “小贞,你看我买了这个哦!这个是给你的。”他手里捏着一只嫩生生的小黄鸭,脸上洋溢着开心,说话时绯色的红云在他的脸上慢慢舒展开。 “小贞,等等我们就一起互相搓背吧。” 我有些窒息,心情复杂的接过他手里的小黄鸭。 刚想拒绝,然而对上了那只裸露在外,看起来在闪闪发光的金色眼睛后,沉默了。 “小贞?”他有些不解的歪着脑袋看我。 如果这是个很正常的本丸的话,我想必不用这么纠结的。 但—— 他们不正常啊! 想想中午的大俱利伽罗! 再看看眼前这个跟早上判若两刃的刃,猫眼里那副画面隐约又在眼前浮现,我用手指捏紧了小黄鸭的头,定了定心,说道:“我们各洗各的就好了。” 他的脸好似僵住了,满是笑意的瞳孔慢慢放大,嘴角的笑也缓缓降下去了,然后眼睛死死的盯住我。 我顶着他眼神里的审视以及不敢置信和伤心,坚持的说道:“我们各洗各洗的吧,小光。” “...是谁?”他压低声音问道,脸竟然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当我想细看时又消失不见了。 我捏着小黄鸭的手不觉用力了些,心脏跳的也很急促,在他的注视中坚定又缓慢的摇了摇头。 此时已经日落了,整个本丸像是陷入了沉静般,只剩下风吹过建筑的‘沙沙’声。 阴暗的光线在他脸上肆意铺洒,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脸上又再度升起一个柔和的微笑。 然后靠近我,单手抚上我的脸,柔声说道:“小贞,告诉我,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9. 第 9 章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光,你别这样。” 我伸手抓住了他在我脸上乱摸的手,有些心惊的发现他的眼睛竟变成了竖瞳,就像某种动物的眼睛,手里抓着的手也是,几乎在一瞬间从暖意变得冰凉。 “小贞,告诉我,是谁?”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将它贴于自己的脸上,而且似乎是在留恋上面的温度一样还轻微的蹭了蹭。 我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他的动作,手往回缩,想要后退。 “...小贞,不要怕我,”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脸上笑得极其温柔的说道,“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的。” 问题是我现在怕的就是你啊! 快放手! 快点放手! “小光,没有谁,我只是觉得今天很累了,想要洗快点而已。” “...是吗?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和泉守在带我熟悉本丸的路,今天走了不少路,所以我想洗快点然后回去休息而已。”我脸上挂着笑,边说边用空着的另外一只手去推他越来越靠近的脸。 但是,两只手都被抓住了。 “小贞...”他脸上浮起一个极为满足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用脸蹭了不说,还去亲吻我的手背。 陡然的动作直接令我失语,我瞪大眼睛的看着他。 呜哇,烛台切光忠你怎么比大俱利还要过火? “...小光,我们快去洗澡吧。”我抖着手,试着挣脱了下,发现手腕被紧紧捏着,完全,动不了。 暮色的夜中,他静静盯了我半晌,才缓慢的松了松一直紧抓着的手。 “好啊...”他轻轻的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吧,小↗贞↘~” “嗯...那我先回去拿衣服了,你就先去那边等我吧。”我弯着眼睛说道,脸上还浮出一个灿烂的笑,努力分散注意力不去想手背上被触碰过后的地方。 “那,小贞,我会等你的。”他说完后又喟叹的磨蹭了下我的手后,才放开。 手终于得到了自由,我迅速的将他们背在身后藏起来,抬头对他笑笑应下了。 本丸的景色是秋天,正常来说,天不应该黑的那么快的。 现在换算成现世的时间的话,那就是6点多,这个点,天起码应该是还有一丝光亮才对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全然黑下来了。 不过,这点黑暗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毕竟,我现在是短刀,短刀可是极为擅长夜战的,所以黑的话,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多大的影响。 在离开烛台切光忠后,我有些使劲的搓了搓被他碰过的手背。 但是—— 没用。 从刚刚一直就出现的害怕等回到房间里还压不下去。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会化身野兽,将我吞噬殆尽,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没有及时脱离那种状态的话,今晚,我会很惨。 我不想跟他一起洗澡。 但是,我答应他了。 在这个本丸里,好像有种奇怪的规则,如果我答应了然后没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我还是乖乖的收拾了衣服前往大浴池。 一路上静悄悄的,在越接近地方时,终于看到了零星的一些刃。 然后,我发现,大多数都是打刀,太刀,短刀和胁差占据很少的部分,就算有,也是跟三三两两组队,像我这样一个刃单独的短刀,几乎没有。 我有点慌,因为我发现我出现后,所有的刃都明里暗里在看我。 这个本丸真的有什么大病。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淡定自若的走到了浴池门口。 在那里,戴着单眼罩的蓝发付丧神站在那里静静的等我,在注意我出现后,脸上的表情越发开心起来。 门前挂着的灯散发出光是暖色的,看上去不仅不刺眼,相反照在身上还会觉得很温馨。 明明是这样的感觉,但是,在看着他开心的表情后,我却有些踌躇的停下了脚步。 “小贞,你终于来了,好了,别站在这里了,让我们一起进去吧。”他上前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把我半拥半推地往里带。 “嗯...好。”我有些紧张的顺着他带的方向踏进了身前这扇大门。 等一踏进去,好家伙,正在换衣服的刃齐刷刷都看过来了。 我顿了顿,抓紧了手里的衣服,然后跟着烛台切走到几个空着的换洗篮子前。 将手里要穿的衣服放好,然后我把手放在上衣的下摆一鼓作气的脱下放进另一个篮子里,然后捏着裤子准备褪下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脊沿着身体的曲线散发到全身。 我觉得不妙,不妙在哪里又说不出来,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的烛台切。 他此刻面上浮现着一股奇怪的笑,眼睛也在直勾勾的看着我,在与我眼睛相触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越发的大了。 “怎么了?小贞,继续脱吧,我们要进去洗了。” “...嗯,你别看我了,脱完尽快洗吧。”我看着他还未除去的衣服,语气有些艰难的说道。 “好吧,既然小贞都这么说了...”他说着,缓缓的将上衣褪去,然后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眼前骤然出现一片白花花,我果断扭头,拿过一旁的毛巾先围在了腰部,系紧,再将下身的衣物都除去了。 等将衣物都整理好后,我拿起放洗漱的小篮子看向一边同样准备好的烛台切。 浴池内烟雾缭绕,三三两两的刃泡在里面,还有一些在一旁洗头搓背。 我环视了一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我认识的短刀在。 四目相对,他泡在池子里的脸浮现出一个隐忍的表情,眉毛也皱了皱,然后像是不忍直视还是什么原因就将头撇到了一边,不再看我了。 这个反应...... 他果然知道很多吧? “小贞,”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眉毛一跳,回头看着弯下腰靠在我耳边说话的烛台切,他笑着指了指一旁说道,“我们去那边吧。” 在婉拒了烛台切想要为我洗头的建议后,我将洗发露挤于手中后,迅速的打泡涂在发根上,然后开始揉搓。 冷静冷静,我一定可以的。 旁边的烛台切还在喋喋不休的跟我说着一些笑话,我漫不经心的一边洗着发,一边敷衍的应和他。 我希望他能感受到我冷淡的态度,但是,得到回应后的他看起来好像更高兴了。 我不懂,我真的不明白。 我加快了手里洗发的速度,终于在他讲到下一个冷笑话前,打断了他的话。 “小光,我洗好了,我们去泡澡吧。” 他愣了下,有些惊讶的说道:“小贞,不能这么敷衍的对待头发哦,要仔细的清洗才行。” “可我现在就想泡澡了,小光,我们走吧。”谢邀,我现在就想早点洗完早点回去了。 他欲言又止的顿住了,皱了下眉,然后看上去有些不情愿的点头了。 这个是露天的浴池,四周被竹排给围起来了,我小心的绕过其他刃,直接走到紫色长发短刀旁边坐下。 他背对着我,在我坐下一瞬间扭头看我,表情很是不解。 我盯着他,压低声音,嘴里吐出两个字:“赔鸡。” 蒸腾的水汽从水面上飘出,发梢上隐约还有水滴在往下滴落,在听清我说的话那瞬间,他脸上似乎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靠近他,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药研已经赔了,你要怎么赔?” “...你别靠我那么近。”出乎意料的,他伸手将我的手扒拉开,整个身体往后挪了一下,白皙的脸颊像是被水温给烫熟了,渐渐变成了粉红。 欸? 这个奇奇怪怪的反应? 还没等我细想,身后一只手直接揽住了我的肩膀。 来刃在我耳边用黏糊糊的说道:“小贞,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 哈? 什么? 背后紧紧贴上了一个陌生的胸膛,我几乎是僵硬的感受着高大的付丧神身上的体温。 他还在说,“小贞,不要在本丸里随随便便跟奇怪的家伙靠太近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伸手放在他的笑脸上,然后使劲往后推了推,“倒是你,小光,你这样抱着我,我不好泡啊,你坐正一点。” “唔,可我想跟小贞一起泡耶?”他不仅没有放开,还越发凑过来了。 “...我们不是在一起泡了吗?你快点坐直一点。”我双手并用推着他的脸和肩膀。 在僵持一会儿后,他好像放弃了想要抱着我泡的想法,慢慢松开了我,窥到一些空隙的我,立刻果断地退到一旁的边沿上,然后将背抵上了温热的石沿边。 我的心好累。 尤其是观察到,在场的刃几乎都是在一旁明里暗里看我们。 身旁的某短刀也是,他也在偷偷看过来。 我垂着眼睫,低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身体慢慢的挪到他那边一点,然后迅速的望过去,刚好抓到他还来不及收走的眼神。 “......”他呆住了,然后果断扭头不看我了。 我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扭头看其他地方。 在发现我转移视线后,他好似是松了一口气。 身边的烛台切还在对我虎视眈眈,我不敢靠的太过去。 既然上面不能被看到,那就下面吧。 我想着,眼睛直视对面的墙壁,然后在水底下慢慢伸手过去抓住了他在藏在水里的手。 或者说,是手指。 手指的主人猛的一顿,使劲想要回缩,我不为所动的加紧了力度,撑着不放手。 在感受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后,我慢慢回望他,对上他好似在生气的眼睛,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你要怎么赔?’ 不动行光,希望同为短刀的你,能给我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情报。 10. 第 10 章 在看清我口型后,他生气的表情一滞。 ‘你要怎么赔?’ 我直直的看着他,无声的又重复了一遍。 水面下的手指在不断的想要挣脱,我使劲抓着没有放开。 虽然是抓着了,但是手里的触感实在是滑腻腻的,好几次差点被他溜掉。 有点麻烦。 我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他一脸隐忍的抿着唇,瞪了我一眼后,就直接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我了,而且水下的手也越发挣脱的厉害。 “小贞,你在看什么呢?”耳边突然传来烛台切的声音,吓的我手一抖,五指直接顺着水流插入他的指缝中,指尖牢牢的抵在他的手背上。 “...小光,没什么。”胸口中的心脏跳动得仿佛像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敲打,我几乎是带着些僵硬的回复他。 我有些紧张,还有一些没缘由的害怕。 不仅是因为身边的烛台切整个刃都贴过来了,肩蹭着我的肩,还靠在我耳边呼气讲话。 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出声吓得我直接握紧了不动行光的手。 以至于此刻我跟他的掌心都密切的贴合在一起了。 “小贞,”耳边的刃叹息着说道,“真的是,泡澡的时候可不能分心呢,这样一点也不帅气哦。” 其实—— 我也想认认真真的泡澡的。 但是不动行光这家伙真的好难逮。 今天逛本丸时我是重点关注了本丸里的短刀们的住处。 尤其重中之重是不动行光的。 本来下午其实有看到他的,然而这家伙一看到我就跑了。 没错,就跟昨天看到我的反应一样。 他!直!接!头!也!不!回!的!跑!了! 谢谢,有被伤到。 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抓着他。 我有些出神的想着,身旁的刃似乎是对我的分神有些不满,直接强行捏住我的下颌掰往他的方向。 视野中猛然出现蓝色短发付丧神的那只满是温柔以及...不悦的金眸。 我心里有些紧张的往不动行光的方向小小挪了下,然后面上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跟他道歉。 在保证绝对不会分心后,他看上去是满意了些。 “小贞,好久没跟你这么说话了。”他有些感叹的仔细看着我的脸,金色的眼里满是怀念。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他,面上却扬起一个笑容说道:“是啊。” 其实我又不是真的太鼓钟贞宗,所以拜托你别追忆往事了,我根本给不了你回答的。 “自从知道时政会让你显现后,我就一直期待你能来我身边的,我一直都好想见见你啊,小贞。”他的眼神相当温柔的看着我,然后还伸长了胳膊直接搂住我的肩,脸也直接凑过来蹭我的脸,黏黏糊糊说道,“你能来这个本丸真的是太好了。” “...小光,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有些头皮发麻的感受脸颊上的异样,身子再度往旁边倾斜了下。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贪图那个森林有各种各样的山鸡、大肥鱼和野菜就一直住着不走的。 我忍了忍,实在没忍住,想要伸手去推烛台切的脸。 但是—— 被烛台切打岔后,我忘记我有只手是直接紧握着不动行光手的。 水从指缝间滑落,指腹的茧子轻微的跟手背上娇嫩光滑的皮肤摩擦了下。 突如其来的战栗感让我顿住了。 我在烛台切疑惑的目光中伸出另外一直空着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同时迅速扭头往旁边的短刀看去。 水面上的水汽不断往上升,朦朦胧胧的白烟里,我看到了藏于紫发后越发粉红的脸颊,以及刘海下充斥着不敢置信的水润润的眼睛。 在跟我视线接触的那瞬间,他整个人好似吓了一跳,迅速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挡住脸然后背过身子不再看我了。 欸? 不动行光你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背过去? 你快转过来。 你快听我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啊!!! “...小贞,怎么了?”被我捂住眼睛的烛台切愣住了,声音依旧温柔但带了些冷意的问道。 “没什么,小光。”我迅速回答,同时手下捂得更紧了,然后立刻往不动行光的方向看。 很奇怪—— 刚刚还在不停的想要抽走自己手的刃此刻像座石雕一样背对着我在那里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耳尖也肉眼可见变得红润起来。 水里的手也一样,像是放弃了挣扎,任由我握着。 真的是......太窒息了。 你为什么要这个反应?? 我不死心的握着他的手,轻轻拉了拉。 然而—— 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哦,不! 他的耳尖变得更红了。 “小贞,虽然我很开心你能主动跟我玩,不过不能随便就捂住别刃的眼睛哦。” “...抱歉。” 烛台切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手从他脸上移开,然后对上我的视线后,温柔笑道:“没关系,如果是小贞的话,我会原谅你的。” “小光...谢谢你。”看着他在闪闪发光的眼睛,我感觉有些不妙的再度往旁边的石沿又微微倾斜了下。 温热的液体直接从脖间流过,我几乎是半躺在水里看着左斜上方烛台切笑盈盈的脸,心里的害怕莫名加剧了一些。 快逃。 快离开这里! 明明是泡在热水中,但是我感觉水温似乎在一瞬间变凉了,等我从那股莫名的心慌中回过神,水温却又是热腾腾的。 而且,烛台切的脸突然变得很大。 他靠的越来越近... 我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抓紧了不动行光的手,然后整个刃果断的直接从石沿边滑到水里。 四面八方的水皆涌了过来,直接淹没我的口鼻和耳朵。 在透明的水中我听到了烛台切的惊呼声和不动行光惊讶的喊我名字的声音。 费力的在水中睁开双眼,我看到了隔着水的那边那张满是错愕的脸。 所有的害怕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水中仿佛隔绝了一切的危险般,让我感觉到了安心。 虽然只有这一瞬间。 哪怕只有这一瞬间。 想着,我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在烛台切即将捞我之前,我先自己站了起来。 头上裹着的布已经漂浮在水面上了,头发也都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顺着发梢淌下水来,我随便扒拉了下头发,在烛台切惊愕的目光中灿烂一笑。 “好了——小光,泡澡结束了,我要回去准备睡觉啦~” “...小贞,不再多泡一会儿吗?” “不了不了,主人说过乖孩子要在九点前睡着呢。” “小贞。” 我往外走的动作顿住,低头看着抓住我手腕的烛台切。 他皱着眉看着我,灿金的眼眸满是担忧,“我会保护你的,所以晚一些回去也是可以的。” 我歪了歪脑袋看他,脸上依旧保持那个灿烂的笑,“可我想当乖孩子,小光,主人她说过她喜欢乖孩子的。” “.....” “小光,松手吧。” 他看上去似乎是有些不甘心,却还是慢慢松开了,嘴里还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吧,我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 “...好。” 手一得到自由后,我就按着腰间的毛巾绕过还在泡的刃直接就往外面走了。 男子澡堂,真的是恐怖如斯。 搁以前我也没想过,我会有在里面正大光明闲逛的机会。 虽然我并不敢乱看。 而且不光是在里面可以看到一堆光着膀子的刃,在外面这个换衣服的地方也可以看到很多。 “小贞,你等会要听什么故事呢?” “随便吧,就讲小光你最擅长讲的就好了。” “嗯,真是拿小贞没办法呢,那我就讲我最喜欢的故事给你听吧。” 我控制眼睛,让它不要乱看,也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周遭刃奇怪的视线,专心地将衣服换好,头发吹干。 等我打理好自己,烛台切也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或者说,他是在等我,毕竟他的头发是短发,比我的中长发容易干的。 “我好了,小光,我们走吧。”我将自己的头发梳顺,确认没问题后朝着一旁等待我的烛台切说道。 “嗯,好啊,那我们走吧。”他开心的凑到我身边说道。 然后我眼尖的发现他的手似乎是在抬高,而且还是往我的方向。我果断的往前跨了两大步,脱离他手臂的范围,嘴上对着他有些呆愣的表情说道:“小光,来比赛看谁先到房间吧,1,3,冲——” 说完,我就立刻头也不回的抓着我拿过来的东西往房间的方向狂奔。 在出澡堂门口时,我看到黑漆漆的柱子下站着几个刃。 视线定格在混入其中的不动行光,我往前冲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跟对方短暂接触了一会儿后,立刻扭头走了。 虽然我很想让他现在就把本丸的事情都告诉我,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刚刚在吹头发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然后发现,它已经八点半了! 如果九点前没睡的话,会怎么样呢? 我真的好想知道。 但是未知的东西真的很可怕。 虽然我知道那些可能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实际可能不会那么可怕,但是果然还是先回去吧。 感谢短刀的机动,让我在八点三十八分的时候到了房间。 房间附近依旧静悄悄的,黑漆漆一直笼罩着这片领域,带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闷。 我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推开了门,再打开电灯,然后把手上的篮子放好,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遍房间。 很好,我确定,这个房间里,除了我自己的东西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叩叩——’ 门口传来的敲击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响,我正在抖被子的动作一顿,然后迅速的往门口看去。 “小光你来了。” “真是的,小贞你跑太快了,我差点追不上。”烛台切笑得一脸无奈且宠溺地从门口走到我面前说道。 “...哈哈哈,因为是比赛啊,小光你输了呢~” “你这孩子真是的,”一只手摸上了我的头发,他用那只闪着奇异的流光的眼睛说道,“可不能仗着大人的宠爱就为所欲为啊。” 哈? 我有吗? 我什么时候这样了? 你不要给我乱扣帽子好不好? 我有些不舒服的偏过头,专心摆弄手里的被子,然而耳边的他还在说着。 “小贞,如果被当成坏孩子的话,是要被惩罚的哦。” 我铺被子的动作一顿,缓慢抬头看着眼前那个眼睛又变成竖瞳的烛台切。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11. 第 11 章 ‘不知名的你,对我伸出了手。 那只手上长满了脓疮,脏污和泥垢覆盖了它。 你是那么期待的看着我。 可我却害怕的伸出了手中的利器。 霎时,分不出是哀嚎还是兴奋的尖叫声响彻空寂。 ...... 许久后,你和我已经都不见了,徒留一地的血红。’ 如果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那一定是‘生草’。 谁家的睡前故事是这种的?! 我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头边越讲越激动的烛台切,陷入了沉默。 墙壁上的时钟一点一点的走动,很快就来到了八点五十六分,在我忍不住想要打断他的故事时,他却自动的停了下来。 “小贞,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啊。”他合上了手中的故事书,上前摸了摸我露在额前的头发,声音温柔道:“我该回去了,你要好好休息哦。” 我抓着被子盖过下巴,看着他乖乖巧巧的应下说道:“嗯,小光,晚安。” 门发出‘嘎吱’一声,短暂的月光出现了,但又随着门的关上而消失了,室内又恢复成漆黑。 他走了。 我侧头盯着那扇被他随手带上的门,再看了眼挂在墙壁上时钟的时间。 八点五十九分三十六秒 要来了—— 昨天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今天绝对还会再来的! 我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的开始数着时间等待着。 突然,一个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然后便是一股刺鼻的香味随着风那微弱的轨迹渐渐传到我鼻翼。 甜甜的。 又带了股腥气。 仿佛是腐烂了的苹果混合了泥土而成的气味。 我的耳朵还敏锐捕捉到一阵低低的喘息声,就像是在喉咙里硬塞着什么东西然后发出的声音。 很快,那股味道越来越重,重到仿佛要将我全身包裹住。 灼热的、黏腻的液体顺着我躺着的上方滴了下来,从鼻梁上滑到了苹果肌,再滑到了枕头上。 阴冷的视线在肆意的打量着我,带着热气的喘息声也越来越近,冰冷与温热的交接,使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滞下来了。 ‘小贞,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突然,熟悉的声音仿佛惊雷般在我耳朵炸起。 我惊得藏在被窝下的手瞬间溢出了冷汗。 这...这不不是烛台切的声音吗? 他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说要去睡觉吗? 怎么又回来了? 我强制压下了心口跳动的频率,刚想回应他,可下一秒,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本丸的烛台切,他就不是个正常的刃。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烛台切,还想要跟我一起睡的话,那他刚才为什么要走? ‘小贞,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它又重复说了一遍。 熟悉的声音猛的在耳边响起,我几乎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被子被人轻微掀开,接着右边的位置开始沉下了一些。 ‘小贞,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小贞,我想跟你一起睡。’ ‘小贞,我进来了。’ 欸???!!! 不要!!! 救、救命.JPG 恐惧侵蚀着我的理智,我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 不行。 再控制不住的话,会被发现的。 没错,我现在已经睡着了。 所以,我才...我才不怕呢,已经睡着的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拼命的催眠自己,企图忽略身旁靠过来的热源。 没错,我可以忍,我可以忍住! 浓郁无比的味道从鼻翼间窜入大脑,冰凉又带着暖意的东西在我脸上滑动着,我能感觉到刚刚滴落的液体被它轻轻的摩擦着,耳边带着满是呼气声的‘嘻嘻嘻’笑声,它似乎相当愉悦。 我僵硬的躺着不敢动。 理智一直在阻止我不要轻举乱动,让我忍耐,忍到天明,只要等到太阳出来后就好了。 但是,就这么一直装死下去,等到明天真的会好吗? 而且—— 下半身有两只手居然试图在往我的大腿根处探去。 啊啊啊!!! 我忍,我忍,我忍。 不行。 我再也忍不了了!!! 我豁然睁开眼睛,双手猛的将盘旋在一旁嗅我头发味道的家伙抓住,然后狠狠的往房间内扔去,同时还抽出了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本体刀,接着整个刃猛的冲往门口。 近了近了,门把手就在面前。 空气中突然有股割裂的风从侧方朝着我而来,我下意识用拔出手里的短刀挥去。 刀入软肉的感觉。 我顺着攻击我的方向看去,随即愣住,不敢置信地瞪大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浑身黑漆漆,张着一口几乎盖过脸的獠牙的人形怪,睁着猩红的眼睛看我,它身上不止有两只手两只脚,背上还长着六根长长的触手,其中一只触手还伸过来阻挡我。 我咽了口口水,心跳如鼓,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手中的刀险些握不稳。 它盯着我,脑袋旋转了九十度,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小贞,这个点还没睡觉的话,是坏孩子哦,坏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啪嗒’ 身前的触手猛的缠绕上了我的刀身,余光里还有好几条从它那个方向朝我袭击而来。 我心内直犯恶心的用刀尖狠狠捅了进去,再用力的抽出来。 一股绿色的液体从断口喷涌出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嚎叫声。 “...你居然敢...不可原谅!!!” 我抿着唇疯狂闪躲着攻击不断想要把我绑起来的触手。 一时之间,它竟奈何不了我。 但是体力总有用完的时候,我敏锐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而且空气中的那股香甜味道随着绿色液体的增多变得越来越浓郁。 再一次闪躲过触手并划破时,破口处扑面而来的香气几乎要将我呛倒,手脚在那一瞬间似乎软下来了。 这个味道有问题! 我发狠的在口中咬了下舌尖,疼痛感瞬间使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跑! 一定要跑出去! 它看起来不耐烦了,身子直接朝我俯冲而来。 我喘着粗气,再一次躲过它的袭击后,用力的把大门踹开了,新鲜的,带着腐朽味道的空气瞬间冲淡了那股甜香味。 “不——别走。”它见我已经成功夺门而出,大声想要喊住我。 开玩笑,不走我是傻子!!! 待一落在门外的走廊上,我便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不管后方的东西如何呼喊,我一概置之不理。 大口的凉风灌入口鼻,我有些难受的单手抚着胸口,但是脚步还是不停,一直往前奔走。 在跑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惊呼声,但是我都充耳不闻。 月亮被乌云完全盖住了,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黑色。 再次感谢短刀的夜视,让我即使处于这种情况,依旧可以看清前方的路。 眼前的走廊像是走不完一样,我跑过一个接一个拐弯处,背后的人形怪也跟着我‘哐哐哐’的踏过那里。 我一定跑得掉的! 我现在可是短刀,机动很高的! 想着我拿起了靠放在墙上的簸箕和扫把直接投掷到身后那个紧追不舍的家伙身上,然后趁着它分心,加快速度朝着前方奔去。 但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虽然我想跑到后山躲起来,但是我发现,我的体力不知不觉便所剩无几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抓到了。 被抓到的话...... 我想到了那六根长长的触手,身体猛的打了个寒颤。 不行! 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一下? 话说回来,我这么大的声响为什么没有一个刃出来看呢? 刚刚路过某个部屋时,我是隐约有感觉到一些视线的。 所以,我敢肯定,那些家伙绝对没有睡着,而是躲在暗处看的! 可恶! 好气啊,这个本丸的刃真的奇奇怪怪的。 要想个办法。 或者,大不了直接鱼死网破,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 想着想着,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我有些难受的捂着剧烈的胸口,边跑边艰难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身后那个家伙像是不知疲惫一样,趁机纵身跳到了我面前挡住我。 我死死咬着唇,背后紧紧贴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眼神四处寻找可以逃掉的空隙。 猩红的眼睛蠢蠢欲动,它满意的低头看着我不再逃跑的动作,声音怪异而温柔的说道,“小贞,乖孩子可是要早点睡的,我带你回去吧。” 因为过于剧烈的运动导致我现在持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我愤怒的瞪着他,大声喊道:“我不要,你想得美。” “...真是不乖呢,像你这种坏孩子,是要被调教的。”它说着,直接冲了过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握着短刀直接跟它硬刚。 虽然我以前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没错,但是我现在可是刀剑付丧神耶,身体破了断了都没关系,只要本体刀没断那我就可以修复好,那我为什么要怕呢? 这么想着,身体好似涌现出了一些力量,我再一次躲过它朝我伸出来的触手,用尽全力在他心口上狠狠插了进去。 然而,它不似我幻想中那样应声倒下,而是把脑袋旋转了三百六十度,身上所有的手都紧紧抓住了我。 脖颈间有些窒息,我呼吸不畅的眯着眼睛看眼前那双几乎跟我眼睛紧紧贴着的血眸。 “小贞,”浓郁的香气侵蚀着脑海,我的手被绞的没力气了,已经快握不准刀了,“坏孩子要接受惩罚的,我们回去吧。” 不—— 我挣扎着,又用力的咬了下舌尖,待恢复了一些力气后用被束缚着的脚蹬向它的下半身,中途不知道胡乱踢到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身上捆绑的触手松了一点。 好机会! 我抖着手用力将插在它胸口的短刀拔出,然后直接朝它脸上的眼睛捅去。 “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不似人类的哀嚎响彻整个本丸的天空,我心里颤抖着,只觉得耳蜗嗡嗡作响,脸上却带着发狠用力的再往下深入了几分。 我感觉脖颈间的窒息感又加重了,但还是死死握着刀深入。身上缠着的触手像是疯了般,拽着我的小腿,将我的身子拽至倒挂在半空中,我顺着它拽我的力度把刀从它脸上拔下来了。 这次,不再是绿色的,而是鲜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眼里喷溅出来,有些还溅到我的脸上。 恶臭的气息扑鼻而来,我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大脑的血液仿佛在倒灌,太阳穴的青筋也在一鼓一鼓的往外冒出。 它似乎是嚎叫够了,睁着另外一只仅存的眼睛,指挥着触手重重的把我往庭院的地上摔。 脖颈间的手愈发缠的死紧,剧烈的痛楚从骨骼内传来,我感觉大脑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恍恍惚惚间,我听到它又说话了。 “小贞....我们该回去了,坏孩子调教时间要到了。” 不—— 我不要!!! 我伸长了手,企图抓住什么东西,但是意识逐渐越来越模糊,在彻底昏过去前视线中只有由于我指甲用力抠而留下来的长痕。 12. 第 12 章 我是被痛醒的。 准确来说,是被手臂上的疼痛弄醒的。 冰冷的刀锋划破皮肤,红色的液体从表层渗出,滴滴答答的顺着手肘流到了地上。全身上下好像被绳子绑起来了,完全动弹不了。眼睛上也被蒙着条黑布,密不透风的阻挡着面前的视野。 我感觉大脑神经在抽痛,尤其是处于看不见的情况下,手臂上那股被沿着肌肉纹理切割的感觉就更加的明显了。 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我极力的咽下喉咙中的尖叫,呼吸相当急促地看着眼前的黑暗,死死地咬着牙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但是—— 没用,心情完全平复不下来,手臂上的刀子还在不停的划,不断地有疼痛感从那上面反馈过来。 恶心、恐惧、愤怒的情绪现在填满了我的内心,我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抖着嗓音朝着眼前的虚空问道:“...你是...小光吗?” 刀子滑动的动作一滞,视线受阻的我,敏锐的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凝聚到了我的脸上。 我努力的表现出若无其事,尽量不去感受手臂上那个疼痛,嘴角扬起一个独属于太鼓钟贞宗的元气笑容问道:“...小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很讨厌我吗?” 湿冷的气息越来越靠近,不断有恶臭铺洒在我的脸上,我尽量不把心底的嫌恶表现出来,任凭那只黏腻滑湿的手在我脸上滑动。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过了一会而已。我感觉脸颊被捏住了,而且那个熟悉的声音也再次响起了,“小贞,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最重视的刃就是你了啊!” “...真的吗?那你放开我,好吗?小光?”我的舌尖抵着上颚,努力不让害怕这个情绪泄漏出去,尽量让自己声线保持平稳。 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了。 至于这个本丸的其他刃? 算了吧,这么大的动作他们都没出来,完全指望不上他们的。 而且这个本丸的审神者花渡她居然也是静悄悄的,这说明了发生这些事情是她默许的。 我算是看透了,这两天这个本丸那些刃说的加入是怎么回事了。作为一个毫无武力值的新刃,一旦遭遇这种事,确实是需要加入某些刃里们寻求帮助的。 “当然…”脸颊一闪而过的滑腻,紧接着是细细的舔舐感,他沙哑着嗓音继续说道,“不可以,小贞,我说过了,坏孩子是要接受调教的。” “...小光,你怎么跟我记忆里的刃完全不像了,”我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恶寒,不去感觉脸上奇奇怪怪的触感,镇定的试图跟他打感情牌,“以前的你,是多么的帅气,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身上的动作似乎慢下来了,我内心仿佛被受到鼓舞般的再接再厉说道:“以前我是多么仰慕你啊,可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说实话,在知道这个本丸有你时,我是真的很开心,但现在也是真的很失望,小光,你老实告诉我,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审神者做的?” 语落,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下来了,空气中安静得可怕,我心里那股不详不知为何越扩越大,刚想再说两句,眼前却忽然一亮。 眼前的刃确实是烛台切,他嘴角勾着一个扭曲的笑。刚刚那副骇人的模样已不见了,而是恢复成白日里见过的样子,不过他脸上的左眼眶血红成一片且在不断渗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小贞...”他叹息着,然后左手举起一把刀,将刀尖对准了我的眼睛,眼神含着悲痛,嘴上却是轻快无比的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啊,在那个山坡看到你时,我多么想告诉你我有多想你,可是你那个时候却转身看也不看我就离我而去了。” 他说完,将刀尖一点点的放在了离我瞳孔极近的地方,我刚刚还勉强维持的冷静一下子就崩不住了,忍不住疾声说道:“小光,你说的这个我没什么印象啊!我要是知道你在的话,我一定会转身跑回去见你的。” “小贞,我就知道你也是......”他深深的凝视我,左边的眼眶渗血更加严重了,另一只金色的眼睛也满是痛苦,但神情看上去是稳定了些,还对我露出了个柔和的笑容。 “当然,小光,我最喜欢的可是你了。”我赶忙说道。 只要能脱身,什么话我都可以说。而明显这句话不知是触到了他哪个神经,他面上的笑越发温柔了,眼前的刀尖也在一点点离去。 他轻笑着,金色的眼睛满是宠溺的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小贞,那你一定会来陪我的吧?” 哈? 心内的不安陡然达到了极点,我目眦欲裂的看着他竟是温柔的笑着直接将刀尖快准狠地送入了我的眼中。 剧痛在眼里爆发,我再也忍不住了,全身止不住挣扎起来。 但是—— 没用。 全身被绳子绑着,完全、一点都动弹不了,他还按着我的后脑,加深了那个动作。 我全身打颤着,死死的咬着嘴唇,把所有痛苦哀嚎都咽下去了,血腥味在口腔里盛开,热热的暖流顺着脸颊滴落。 我发誓,就算是在刚穿越那天身体重组也没有这么痛。而且这个混蛋,竟然还转动了刀柄,他还旋转了一下! 如果我此时睁开眼睛另一只紧闭的眼睛的话,那么我就可以看到烛台切脸上那种带着热切和满是爱意的眼神。如果我能见到的话,那么就会发现他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看过的西幻故事里信徒期待着自己神明堕落的样子。 可惜我没能看到。 “小贞,你忍着点,只要你撑过去,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烛台切细细的抚摸着那张因痛苦而泛白的脸,嘴上说不出的温柔,手下的动作却毫不留情的粗暴起来。 红色的液体不断的滴落,将蓝色的头发给浸染成了红色,他眼神中的痛苦更加严重了,唇角的笑却越来越大,手上一点点的将插于眼中的短刀拔出,溅出的血液迸溅到脸颊上,看起来说不出的妖艳。 还不够。 他想。 “小贞,你忍着点,我会轻点的。”他说着,复又将刀剑对准了眼前那具被绑起来的躯体。 眼中的阵痛还未过去,我又感觉到了身上其他地方传来的割裂感。 终于,我忍不住了,内心的绝望和愤懑整个溢出来了,痛苦的哀嚎从嘴角涌了出来,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或者是血水的液体在脸颊滑落。 为什么? 我有罪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啊!! “烛!台!切!光!忠!”尖锐的、饱含恨意的语调地从喉咙里挤出,他听到后顿了下,接着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了。 我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不,我对这个本丸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这个本丸有病! 我一定要逃!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嘭——’ 门外传来了一声巨响,可惜我已经被剧痛折磨到神志不清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 烛台切手上的动作一顿,面色由激动转为冰冷,语气相当不善的对闯入的不速之客说道:“真是不礼貌啊,随便进入别人房间。” “真是抱歉,”来刃语气毫无歉意的用手指点了点被绑在椅子上的刃说道,“烛台切,已经够了,他现在还处于新刃保护期内的,快放开他。” “哼,如果我不呢。”烛台切将手里的短刀放在一旁,随后抽出了自己的本体对准了门口的刃。 “啧,别以为我是废刀就小看我啊!”来刃脸上扬起怒气,抽出了腰间的本体冲了上去。 我缓了很久,才终于把那种痛给压下去了,等意识慢慢回笼后,我听到了耳边传来刀剑相击的‘铿锵’声。 什么情况? 我慢慢的扭动头部,努力睁开另外一只完好的眼睛,想要看看发生什么了。 待模糊的视野终于能看清眼前一切后,视网膜上传来的景象让我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吃惊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反而是更为复杂的、不可理解的感情。 正在酣战的两刃动作一顿,紫色高马尾的付丧神趁机瞄准太刀僵硬的瞬间用力的挑开他的本体,然后凭着高机动,迅速窜到他身后,手上再狠狠一劈。 然后我就看到刚刚还不可一世在我面前极其嚣张的烛台切倒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脑海一片空白的看着他绕过倒地的烛台切走到我面前。 他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紫色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和...怜悯。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虽然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极其的难看。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但是话语到了喉咙都被堵塞住了。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了手里的短刀。 我用那只幸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然后感到身上的束缚尽数被解开了。 现在,我终于得以自由行动。 但是,全身上下都很痛,尤其是眼睛那里。 在他将我的手臂放到自己脖子上时,我终于忍不住颤声问他了。 “不动行光,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此时正将我扶起,抓起了桌子上那把染着鲜血的短刀塞进了我怀里,面上带着些不明情绪瞄了我一眼,说了两个字:“赔鸡。” 哈? 什么? 那种东西? 虽然我让他赔的初衷是想让他把关于这个本丸的情报告诉我的。 我心内震动,死死抿着唇不再说话了,顺着他扶我的力道,脚步蹒跚的跟他一起走出了这间染血的房间。 在重新见到外面后,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心内的委屈感也相继纷踏而来。 我努力的让自己声线平静,不带一丝颤抖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不欠我了。” “…嗯。” 13. 第 13 章 夜晚的本丸是真的很安静,所有的建筑仿佛都陷入了沉眠中,除了风经过留下的‘呼呼’声,就再无其他声音了。 我尽量不去注意眼睛和身上的疼痛,分心去观察本丸的其他状态。 在我们走的时候,我发现整条走廊上只有我跟他的脚步声。 而那些住着刃的房间几乎都是关着灯、处于紧闭状态的,门窗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露出。 不动行光的脚步很快,我根本跟不上,因为全身被疼痛折腾到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所以全程都是靠着他。 或者说,他是半扶半抱着我跑的。 我能感觉到。 他在害怕什么? 我想问问他,但是他看上去很是焦急,而且我现在只能算个累赘,要是因为我的询问而导致出什么问题的话,那真的想想就心塞了。 在我胡思乱想时,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说道 “我们到了。” 我循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带我到的地方很眼熟。 眼前的房间我是认识的,或者说,这个房间里的刃我也是认识的。 不动行光上前重复敲了四次,然后门才被打开了。 黑发紫眸的刃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到是他后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带着凝重的略过不动行光看向我,“你还真带他过来了?烛台切还真的是...你们快进来吧。” 冰凉的碘水敷到伤口上超级无比的痛,纵然我觉得我已经很能忍痛了,但是这次不一样,身上不止一处伤,而是多处。 喉咙里似乎又感觉到了血腥味,我默默抿紧了嘴唇,不让痛呼从口中传出。 药研帮我眼睛擦药的动作一顿,然后我在疑惑的目光中递了条毛巾给我。 我垂着眼睫,手指颤抖的接过然后咬在了口中。 不动行光坐在一旁默默地拿着绷带帮着包扎我身上的其他伤口。 我感觉自己被包成了木乃伊,右眼,左手肘,左肩膀,右手臂,整条左腿,右小脚,全部都被绷带包裹起来了。 烛台切那家伙,我是不是该感谢他居然没有对我的肚子下手,不然就真的可以说全身都要被包起来了。 将手中的绷带仔细的绑好蝴蝶结,药研满意的看了下眼前已经被完全包裹好的刃,压低声音说道:“好了,接下来,只要等到天亮后去修复室里修复就好了。” 我吐掉口中染血的毛巾,回头对着他小声说道:“谢谢。” “嘛,不用谢的。”他眼中带着怜悯,伸手摸了摸我完全散开的头发说道,“仔细说起来,你会这样我也有一半的责任,如果不是我们带你回来的话...” “......”不要再说了,这事想想就很郁闷。 况且,真正做决定要带我来本丸的,其实是审神者花渡,他们只能说是间接关系者而已。 如果没有被他们带走的话,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山上过着独居生活,或者是被其他本丸的刃给捡走,如果是其他本丸的话,说不定不会遭遇这种事情吧? 头上的手很温暖,眼前的两个刃也看上去也很正常,刚刚还在心里一直翻滚的委屈瞬间就收不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子背过去不想让他们看到。 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此刻都特别的安静。 半晌后,我好不容易把那股情绪给压下来,左眼注视着眼前的墙壁,小声问道:“...小光...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意料中的安静,每次只要一问及本丸的事情,他们都会静下来,似乎是提都不能提。 “...啧,总之,你以后离他远点就好了。”最先开口的不是药研,而是不动,不过他的语气很不耐烦,似乎是在忍耐厌恶着什么。 “嗯,听不动的吧,太鼓钟,记住了,不要管白天烛台切说的话,不管他说的多可怜都不要信,知道吗?” “...好吧,我知道了。” 还真的一点都不能透露,我真的不喜欢猜谜。 而且,我现在是傻子才会再信烛台切了,他现在在我心里已经是超级负分了。 我原来的那间房间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 当天晚上,我和不动在药研的房间里凑合的睡了一晚。 药研还把他的衣服借给我了,而我那身破破烂烂都是血的衣服则被我叠好放起来了。 他这里的被褥出乎意料的很多,但是想想栗田口的刃一直都很多,被褥多好像也说得通。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药研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刃在睡,他的兄弟几乎都没有看到。 或者说,在本丸的这两天里,我好像只看到厚和平野,其他的比如五虎退和乱,我几乎都没见到过。 一期一振和鸣狐两个大家长好像也不在这个本丸里。 夜里我睡的不是很好,全身的伤口都在阵痛,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刚刚是遭遇了什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睡的时候背脊发凉,好似是在被什么窥视着,就像一个刃躺在之前那个房间里一样,有个东西在我背后注视着我。 我好难过,明明我已经换房间了,旁边还有认识的刃也在睡,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阵痛麻痹了大脑,现在的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我迅速又坚定的回头,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 然而一回头措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明显带了些薄红的眼睛,他正半眯着眼睛盯着我的后脑勺看,见我回头他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刃迅速的扭头盯着天花板不再看我了。 “...不动,大晚上不睡觉,你看我干嘛?”我的心拔凉拔凉的看着他的侧脸以及那双微红的眼睛。 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的眼睛似乎是纯紫色的才对吧? “...啰嗦啦,我只是有点认床,然后睡不着而已。”他语气有些懊恼地说道。 “是么?”我默默的把被子盖过脸颊,声音闷闷的回道。 “当然是了。” “哦。” 我现在确认了,这个本丸里,没有一把刃是正常的。 在不动左手边睡觉的药研说不定也是不正常的,只是我现在躺在右边看不到而已。 笑死,诺大个本丸,只有我这个刚来的是个正常刃。 不,某种意义上,我也不是正常的,毕竟我又不是真的刀剑付丧神,我只是个被迫死亡又复活的穿越者而已。 我闭上了眼睛,佯装自己睡着了,不是很想去深究自己身旁究竟睡的是什么东西。 不然,本就岌岌可危的心态就要更崩溃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我还真的是迷迷糊糊睡着了,但是做的梦不是特别好,梦里的烛台切老是一直拿着刀在追着我砍。 早上,太阳终于出来了。 我费力的扎着自己的头发,余光注视着同样在给自己扎头发的不动行光。 他的眼睛现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晶莹剔透。 嗯,是很正常的紫色。 我按耐下心里的深思,在他扭头看我前迅速地收好自己的眼神,装作在整理头发的样子。 昨晚睡了一觉后,我发现我不仅没能恢复精神,脸上反而还更加的疲惫了。 在一旁早已收拾整齐的药研皱着眉劝道:“太鼓钟,你要不要再休息下?脸色看上去很差啊!” “不用了,药研。”我觉得我可以的。 “真是的,你等会要是倒下我可不管。”在一旁的不动看了下我的脸色,表情别扭的说道。 “...嗯,不动,谢谢你的关心。” “哈?我才不是...” “谢谢你。”我脸上果断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看着他。 “......”他顿住了,像是见鬼一样瞪大了眼睛,半晌后,才扭头不再看我。 我看着他脸颊上不知为何又冒出的微红,心里不禁又有些怪异。 这个家伙,真的好奇怪。 去食堂的路上一如既往的刃少,木制的走廊踩起来有着‘咯吱咯吱’的回响声,在路过某个拐角时,我下意识看向旁边庭院地上那摊沾着暗红色的泥地。 右眼和身上的伤口又在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安抚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绷带,希望能让它安静下来,不要再传来阵痛了。 到食堂的时间有些晚了,为了兼顾我的速度,不动和药研都是陪着我慢慢走的。 也不是我逞能,非要出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现在的身体。 如果能休息的话我肯定是要休息的,但是我没忘记,今天可是我新刃保护期里的最后一天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情报,下次就不止是身体出事了,而是其他更为重要的东西。 食堂很安静,尤其是我露脸进去后更加安静了。 所有刃明里暗里的在窥视着我,就连坐在上首位的审神者都在看我。 她皱着眉,眼神平静无波的看着我,面上看上去还有些生气。 等我走到她面前打招呼时,她才开口,语气也不是很好,“贞酱,我说过了,在本丸要做个乖孩子的,你看看你昨晚的样子,哪里有乖孩子的样子。” “...对不起。”我心内有些怒意的握紧了手,但面上却垂着眼睫,惨白着脸朝她乖乖的道歉。 所以,昨天晚上,她果然,是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的。 “贞酱,”头上搭着一只手,她慢慢的摸着我刚梳好不久的头发,脸上扬起一个甜美的笑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吗?等会儿吃完饭后记得去修复室把自己修好。” “...好的,”我闭了闭左眼,压下不断翻滚的心绪,脸上慢慢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着她,“谢谢你,主人。” 头上的手顿住,她表情带着些不可思议,眼神还很惊奇的看着我。 我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她可能以为我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会哭会难过吧? 哈,太滑稽了,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她看笑话的。 她的眉微微扬起来,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还还未说出口,就被身后传来‘哐当’声打断了。 听起来好像碗筷打翻了,接着便是那个梦里梦外折磨了我一夜的声音响起。 “小贞,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这是谁做的?!” 哈? 这个家伙在说什么? 把我弄成这样的不是他自己吗? 我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他,发现他脸上的震惊和眼里的心疼难过好像不是作假的。 餐盘被打翻在地上,浓郁的白汤滴滴答答的流满了一地,烛台切整个刃冲到我面前,神情紧张地看着我身上包裹绷带的地方。 “小贞,那个打伤你的刃是谁,你告诉我!” 我心情极其微妙的看着他,伸手推开了他想要抱我的手。 “小贞?”他愣住了,脸上看起来很是错愕,还很不解。 我看着他,面上努力酝酿出一个元气灿烂的笑容,对他说道:“小光,从今天开始我要讨厌你了,你离我远一点。” 14. 第 14 章 我知道烛台切的不正常事出有因,他做出那些事情可能也非他本意。 但是—— 这跟我讨厌他有什么关系呢? “...等..等等啊,小贞,为、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内心并无一丝波动。 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说话这么直接,但是我真的已经忍不下去了。 现在一看到他的脸,我就想起昨晚他是怎么笑着用刀捅我的。 而且他用的刀还是我的本体。 用我的本体捅我? 这是正常刃干得出来的事吗? “为什么啊?小贞...”他看上去还是很不理解,伸手想要触摸我。 我看着他上前的动作,很坚定的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冲着他满脸受伤的表情再次笑了笑,“别碰我,离我远点。” “...可是,小贞,我做错什么了...”他低声问着,面上看上去更是茫然伤心了,脸色惨淡得活像被抛妻弃子里的妻。 这个样子看上去真可怜啊。 我脸上维持笑容地撇过头,不再去看他,而是看向一旁一直用那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盯着我们看的花渡,说道:“主人,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她托着下巴,看了一眼眼前的烛台切,然后又看向我,声音甜甜的说道:“贞酱,乖孩子要好好听大人的话哦,不能跟大家闹矛盾;咪酱也是,还不快点跟贞酱过来坐下吃早餐了。” “好的,让您费心了,主人。”烛台切听后面上松了一口气说道。 “......”我心里有些膈应地看着她笑嘻嘻的脸,又看了眼趁机走到我旁边的烛台切,抿着唇沉默了。 早饭是喝的小米粥,甜甜的,很养胃。 但是—— 我完全吃不下。 烛台切全程坐在我旁边,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我,还试图喂我。 旁边的花渡则一直笑嘻嘻的看我们互动,但凡我没有搭理烛台切,她就开口让我‘听话’,不能跟他吵架。 我... 我好气啊。 但是我完全反抗不了她。 气血涌上心头,太阳穴在传递着一股一股的胀痛,连带着周围的右眼也越来越痛。 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眼前那碗还在冒热气的粥,在心里强制镇定自己的情绪。 “...贞酱,怎么不吃了?”左耳边传来花渡甜腻腻的询问,我顿住,放下手里的勺子,抬头看她。 她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的脸色,视线还在我右眼上停留了好几秒。 “小贞,来吃一口吧。”我握着了勺子,刚准备回复她,就被烛台切的声音打断了,伴随他声音出现的,还有一个盛着粥的勺子。 可恶!!! 为什么我穿越没有金手指呢? 别人都有,而且个个都特别酷炫,为什么我没有?! 我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勺子想着,抬头对烛台切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不要。” 我不想吃了。 我想提前结束这顿饭。 快让我走!! 几乎是我拒绝的话落下后,花渡就用带着笑意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贞酱,乖孩子要好好吃掉哦!” “...好的,主人。”再一次,身体自己动起来了。 嘴里的小米粥软糯而又甜香,但是我却觉得越嚼越恶心。 好想吐。 余光里,花渡湛蓝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脸上满是期待。 我的心头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默不作声地把嘴里的粥咽下去,然后重新拿起勺子快速的把粥都吃掉。 吃完后,我拿着碗脸上重新扬起笑脸,对着有些发愣的她说道:“主人,我吃好了,就不打扰你了。” 语落,不等她反应过来,我就发挥了短刀的机动迅速的拿着碗钻进了厨房,成功地避开了烛台切想要帮我洗碗的事件。 我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了。 各种意义上都不想。 刚进去把碗放下水槽,我就感觉肩膀被碰了下,心下一紧,回头发现却是大俱利伽罗。 “...贞,你的伤是谁做的?跟光忠有关吗?”他皱着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脸上的绷带问道。 “伽罗,是你啊,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我打开水龙头,任由水冲刷着盘子,面上答非所问的说道。 “昨晚...抱歉...贞...我昨晚什么也没听到,如果知道会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刃待着的。”他的眉皱得更深了,眼睛里也充满了怜惜,身体走上前,看起来像是想要拥抱我。 没听到? 认真的吗? 看着他不似作假的表情,我心里的迷惑更加深了些。 但我现在时刻警惕着,不能跟刃靠太近,所以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他的动作,然后快速将手里的餐盘洗净放好,再对着他笑着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伽罗。” “贞,不用对我这么生疏的…”大俱利伽罗眼神晦涩地看着我闪躲的动作说道。 周遭不断有付丧神进出,由于走动引起的摩擦声一直就没断过。 我感受了一下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脸上再次扬起一个笑,对他说道:“抱歉伽罗,我现在要去修复一下身体了,失陪了。” 虽然大俱利伽罗看上去比烛台切靠谱很多,但是现在再轻易信刃我就是傻子。 “…好吧,贞,等你修复好我再找你。”他看上去对于我的闪避有些不甘心,但可能是我面色过于惨白,他最终还是把一直挡着的路让开,放我离开了。 我刚走出门口,就看到烛台切和花渡以及一个有双异色瞳的刃迎面了走过来。 今日的近侍是宗三左文字。 花渡把我塞给他时,脸上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地说道:“新刃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教他,贞酱也是,要好好学,知道了吗?” 学? 什么意思? 我垂着眼睫,掩盖了下眼底的深思,但脸上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宗三左文字说道:“请多指教。” 他面上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异色瞳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手入室的位置离得有些偏,里面只有两个池子可以正常使用,另外两个堆满了些生锈的铁片、大小细碎的石头块,暗红的锈色填满着它们,看上去格外的扎眼。 我在进来后好奇的多盯了那两个池子一眼,也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好像在石头底下埋着一些异色的、类似刀拵的东西。 “你在这里泡一会儿吧,我等下再过来找你。” 宗三左文字带我到这里后,眼神幽幽的看了我好几眼,才撂下这句话走掉了。 他走后,我一直挺直的背才松了松,整个刃小心翼翼的靠着墙壁狠狠的喘息了几下。 伤口好痛。 刚刚在吃饭时,我就感觉它们越来越痛了。 好几次,我想要提前结束吃饭,都被花渡以‘碗里未吃完不准走’的话给堵在那里继续吃。 我其实有种感觉,她是故意的,她在等我开口,等我服软。 烛台切,明明也有看到我脸色越来越惨白吧? 但他还是固执的想跟我修复好关系,不想让我走。 比起他来说,大俱利伽罗真的就好很多了。 但是我也没有忘记昨天中午在小屋子里那反常的一幕。 刚刚跟着宗三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烛台切还有大俱利伽罗两个刃一直在盯着我的后背看。 现在,好不容易,所有刃都不在,整个房间只有我一个在。 虽然这个房间看起来也怪怪的。 但是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下? 我想着,拖着疲乏的身体,拿出本体,慢慢踏入眼前的池子。 一踏入,我发现在修复池旁墙壁上出现了个显示【手入中】的绿色光屏。 随着光屏的出现,整个池子周围也出现了个红色的屏障。 我顿住,伸手好奇的碰了下屏障。 这一碰不得了,指尖好像被电了一下。 我不信邪的又伸出手指去触碰它。 这次,被电到的感觉更深了。 果然这里哪里都不对劲! 而且,这是只能等手入完才能离开这个池子的意思吗? 修复池里蕴涵着温暖灵力的水在身上不停地冲刷着,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睡意也越来越朦胧,最后我没抵挡住,整个刃泡在里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难受。 梦里满是肃杀的声音,火焰围绕了我周身,我能看到明火在我身上燃烧,不疼,但是却奇痒无比。 我废了好大劲才挣扎着醒过来。 一清醒,那股痒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伤口会这么痒? 修复的话,是这种感受的吗? 我伸手将身上缠绕的绷带解开,狰狞丑陋的疤痕跃然出现在眼里,在灵力的冲刷下,此刻它正在慢慢的结痂中。 我拧着眉,感觉更加奇怪了,因为痂掉下来后,原来皮肤伤处虽然好了,但是它的表层居然变成了鲜红色。 这很不对劲,我想离开这个池子。 但是—— 那个屏障关着我,只要我一触碰它,它就电我,而且电就算了,我还发现,它特别坚固,我大力捶打它,它居然纹丝不动。 笑死,根本出不去。 最后,我是等到宗三左文字回来找我后,才终于能从里面出来。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悲伤啊。”他幽幽地盯着我的脸,准确来说,是我已经复原的眼睛说道。 我感觉很不妙。 身体上的绷带已经全被我拆掉了。 我检查发现,我原来的伤处那里几乎都被红痕给覆盖了,跟旁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生的右眼虽然可以看得到了,而且视力也没问题,但是在直视阳光时却有着些说不出的刺痛感。 手中的短刀也变了个模样,上面的裂痕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红线,缠绕在上面看起来特别的显眼。 在透明夹杂红色的刀身上,我看到了我此刻的脸。 惨白的脸颊,蔫蔫的头发,还有一双异色的眼睛。 呵。 新长好的右眼居然变成了鲜红色的。 我面无表情的将刀合上,一金一红的眼睛直视眼前的宗三左文字,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盯着我,慢悠悠的叹了口气,语焉不详地说道:“在这个本丸里,笼中鸟再怎么飞也飞不出笼子的,待的时间越久,越是这样。” “...宗三先生,你在这里待很久了吧?” “也许吧?我是从二代目的时候就待在这里的。” “那您知道这里很多情况吧?为什么...” “太鼓钟殿,闲谈就到此为止吧,今天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他皱着眉打断了我的问题,看我的眼里带着说不出的怜悯和哀伤。 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心底有些不舒服,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走吧。”他又再度叹了口气说道,眼睛不再看我,逆着光转身就朝着西边走去。 衣袖翻飞中,我恍然看见一只已经放弃挣扎的鸟在勾着我也走进笼子里。 我的心重重一跳,晃了晃头,再定睛去看他,发现刚刚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一成不变的秋季景色,就算是中午,太阳也并未直接出现,层层叠叠的乌云笼罩着这片天空,深沉又压抑,就像这个本丸一样。 看着宗三越走越远的背影,我还是咬着牙追上去了。 15. 第 15 章 宗三左文字说,今天的任务是熟悉本丸的当番内容和出阵事宜的。 所以他带着我去围观了本丸里其他刃的工作模样。 我们还去了后山。 虽然只是在山脚逛了一圈。 褐色干瘪的树枝在地上躺着,姜黄色的树木组成了一大片森林,树干上零零散散地挂着几片浅黄的叶子,糜烂腐败的气味在空气中飘荡。 在层层叠叠的土色中,我恍惚看到山顶有个白色的东西在晃动,然后等我想要仔细再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宗三先生,可以上去山顶看下吗?” 他同样也在注视着山上,听到我的问题低头看了我一眼,嘴上回道:“不行。” 我有些可惜的看了眼眼前被一条长长的白色麻绳给围起来的山,遗憾地说道:“是吗?这里为什么要把山围起来?” “因为啊——”他慢慢从树下走到我身前站好,语气抑扬顿挫的说道:“这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才围起来的。” “...山上很危险吗?” “嗯,你最好不要太靠近这里了,”他直视我的眼睛,说话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哀愁,黯淡的日光照在他脸上,显露出一股哀戚的美感,“太鼓钟殿,我们本丸的短刀已经越来越少了,小夜他也......你不要跟他一样了。” 微风轻轻吹起他的头发,越发显得那双注视着我的双眼格外妖异。 我心乱如麻地看着他,脑子里在分析他刚刚的话,面上僵硬地扬起一个笑问道:“宗三先生,我知道了,不过小夜他也来到这个本丸了吗?这两天我好像没有见到过他?” 他半阖着眼睛盯着我,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将视线往山上看去,轻声说道:“太鼓钟殿,有些事情你不要追根究底才是对你最好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刃,可是,在这个本丸里,我发现我做不到。”如果再一无所知下去,我感觉我会死。 “...他们应该跟你说过了吧?”他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如若不是我听力好,可能还捕捉不到他的话,“在这个本丸里,不要跟刃走太近了,每个夜里你都要躲好了,不要让谁轻易发现你。” “被发现...会怎样?” “小夜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啊,”他并未正面回答我的话,视线慢慢从山上放到我脸上,在我惊愕的眼神中声音越发悲哀地说道:“可是他没有藏好,在夜里的时候被...找到了。” 宗三左文字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我有什么反应,就直接把我带离了山脚。 我想询问他小夜左文字现在的下落,但是从他语气里的哀戚再加上他先前说的话,我隐约明白了一些。 接下来,他按部就班的带我去参观其他刃工作的样子。 这个本丸里没有马当番。 但是宗三带我到了一个疑似很久之前有马当番过的地方。 两根深棕色的柱子毗邻而站,整个场地杂乱不堪,暗红色泽的土壤上被大量参差不齐的茅草和石头块掩盖住了,隔着十几步远的地方我都可以闻得到散发在空气中的腥臭味。 他带着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后,就又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佃当番有两个刃在做,使用的工具都是极其质朴的农具和锄头。 看到我们来后,他们似乎惊了一下,其中一个刃更是没忍住叫出了声。 “你是太鼓钟阁下?” “嗯。” 黑发金眸的刃手里拿着锄头站在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上,瞪大眼不停地看着我的右眼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黝黑的脸上浮现了一种难言的震惊和感伤。 “...可恶,这才来第几天啊,又一个...” “同田贯!慎言!”听到他说的话后旁边紫发绿瞳的刃立刻出声制止了他,然后转过身脸上面无表情地对我们下了逐客令。 “如果参观完的话请尽快离去吧,我们还要继续工作。” 本丸的田地并不是很多,但是加起来占地面积也挺大的,毕竟要供给一共四十多口刃每日的饮食。 所以再见到那样子简陋朴素的农具我还是挺震撼的。 但更让我在意的话同田贯正国话里的意思。 又一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蜂须贺虎彻刚刚阻止地太快了,要不然,我感觉可以从他嘴里知道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眼前方宗三的背影。 此刻他正在要带我去围观衣当番怎么完成的。 洗衣的地方是在西北边的一条溪边。 同样当番的刃只有两个,他们勤勤恳恳地低头揉搓着衣服,将它们洗净后挂在宽阔的晾衣绳上。 对我们的围观,那两个刃除了刚开始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后,就一直静静地做着手中的工作没有再搭理我们了。 宗三同样带我停了一小会儿后就走了。 我们转身离开时,我敏锐察觉到背后似乎有视线在盯着我。 但是等我一回头,那股奇怪的窥视感又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似乎是见我盯着后面看的时间有些长,走在我前面的宗三有些好奇地回头问道。 “...没什么。”我从沉思回神,然后抬头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接下来我们去参观了其他当番的地方,他最后甚至还带我到了天守阁附近,教导我近侍具体要做什么。 我感觉他教的方式有点像填鸭式教育。 就是那种他知道的都说了,但是我懂不懂就不在他的负责范围内了。 托他的福,这一整天,我过的相当充实。 很快,夜色又再度降临了。 他估量了下时间,就带着我去食堂吃晚饭。 花渡对我的新造型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满意,她脸上拧着眉,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贞酱,你是不是在心里还不认可我呢?” 我当然不认可你! 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我心里腹诽道,但是面上还是露出了个茫然的表情看着她,语气疑惑地问道:“主人,我现在已经是您的付丧神了,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湛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她面上隐约带了些愠怒,声音有些尖锐地说道:“你最好是这样想哦,贞酱。”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看透了什么,但是面上依旧保持那股茫然看着她。 她看着我不是很满意的冷哼了一声。 这次,她没有邀请我吃饭了。 我面上保持了一些难过,但是心里十分开心地把饭打好后坐到了今日带我的近侍旁边。 坐到他身边时,我面上的难过也没有撤下,就那么保持那个表情安安静静地吃饭。 吃着吃着我发现碗里多了丸子。 嚼东西的动作一顿,我慢慢将视线挪到坐我隔壁的刃上,他对上我的视线后,异色的眼睛带着股说不出的温柔。 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对他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就淡定地夹起丸子肉吃掉了。 丸子咬起来□□弹弹的,很有嚼劲。 吃着吃着我心情又更加好了几分。 笑意也从嘴角带出了一些,我投桃报李的把自己碗里的炸虾分给宗三,他顿了顿,也很从容的夹起吃掉了。 不过他吃的时候眼睛似乎在看右前方,还朝着那边笑了下。 我很好奇,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对上了一只满是怒意的金色眼睛。 我吓了一跳,然后果断地把目光收回来,继续安安静静地吃我的饭。 不过,我能感觉到那股视线一直在盯着我看。 饭后,我又靠着短刀的机动和侦察躲过了烛台切和大俱利伽罗。 在去澡堂泡澡前,我决定找个刃聊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这里吧。”我自言自语的看着眼前这排房间。 眼前的门扉半开着,暗色的光线照进里面,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设施是什么样子的。 我踌躇了下,再四处张望了下附近是否有刃。 进去吧! 我给自己打着气,然后上前敲了两下那个门,同时小声问好。 “晚上好,髭切先生。” 坐在桌子边拿着茶杯在喝茶的奶白发色青年闻言抬头看了过来。 待看清我的脸时,他脸上浮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软软地说道:“哦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新来的小朋友啊~” “我是太鼓钟贞宗,打扰了,髭切先生。”我面上一本正经地回复他,同时眼睛也快速扫过房间里的布局摆放。 他的房间比清光他们房间多了不少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膝丸也在同一个房间,他似乎在整理衣物,看到我后,瞬间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严肃地看了过来。 “唔,那个,你找我有事吗?” “我有事情想请教一下髭切先生,您能告诉我吗?” 他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脸上忽而又笑了笑,点头应允道:“可以啊~进来吧。” 我心里有些紧张的走了进去,顺便把门也给关好,然后走到他面前坐下,一脸严肃的说道:“请告诉我这个本丸的事情可以吗?” 我已经受够猜谜游戏了。 狮子王说过有问题找髭切,虽然我觉得他告诉我可能性不大,但是总得努力一下,不是吗? 髭切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微眯着眼睛在我的右眼扫过,声音轻软地说道:“好啊~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在一旁的膝丸几乎是在他说完后表情立刻就变了,语气十分不赞同的说道:“阿尼甲,这种事情只能新刃自己去发现的,不要做多余的事。” “嘛嘛~不要太紧张了,菠萝丸,你忘记了?审神者的束缚对我而言没什么用的,我所承认的家主可从来不是他们。” “阿尼甲我是膝丸啊!...就算如此,阿尼甲你还是会被其他...波及到的。” “唔,乖啦乖啦~担心丸,作为活了千年的刀了,这种事情都无所谓了。”他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家弟弟丸的头发,然后才看向了我,眼神带着些怜意地说道,“而且新来的小朋友什么也不懂,就要面对现实,这也太可怜了不是吗?”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故事很长哦,来杯茶吗?” “啊,好的,谢谢您。” “不客气哦~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新面孔了,”他眼里流露出了些怀念,手指摩擦了下杯沿,“你要是能保持这样活下去就好了。” 我在髭切那里待了一个钟,听了一个特别特别长的故事。 长到我觉得,这里的刃还能存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十分感谢您告诉我这一切,髭切先生。” 来时,我是带着警惕和提心吊胆来的。 离开时,我是带着感激和沉重离开的。 “嘛,小朋友,你可要在这个本丸努力地活下去呀~” “好,我会的。” 我发誓,我不仅会活着,我还一定会跑掉的! 16. 第 16 章 离开源氏的房间后,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阴暗的四周,然后迅速的疾走返回房间。 带有凉意的风吹过脸颊,灌入领口,我一边沉思一边拢紧了衣服。 这个本丸的水,可能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 更让我没想过的是,在其他刃都缄口不言的情况下,髭切居然会托盘而出全部告诉我。 当然—— 这个‘全部’有待商榷。 毕竟,前车之鉴就是烛台切了。 所以对于他告诉我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保留一分怀疑。 当然,如果他真的没有骗我的话,那我现在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在想出解决办法前,首先来梳理整合下从这个本丸里采集到的信息。 第一,本丸担任的三任审神者疑似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且现任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的关系极其微妙。 【注:花渡是二代的表侄女,二代是一代的侄子。】 第二,在夜里九点后,本丸的刃都会发生一些或大或小的异变,但是日出后,都会恢复正常,且部分刃会丧失夜晚的记忆。 【注:异变的开端似乎是从二代开始的。】 第三,本丸没有锻刀炉,新刀只能靠捞或者捡,且短刀很少且存活率似乎不高? 【注:上一把新来的刀好像是日向正宗,不过据髭切说,他来了一个星期就没了。】 第四,本丸后山疑似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注:一代似乎在后山建立过大型的游乐场,不过在二代来后,就被封起来了。】 第五,这个本丸的编号是E698154? 【注:由髭切倾情相告】 第六,这个本丸大概率没救了....... 【注:我想跑……】 “没救了啊...”我烦恼的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门,喃喃自语般叹了口气。 门未上锁,轻轻一推便打开了,屋内并不如我想象中凌乱,反而异常的干净整洁,像极了我刚入住那天的样子。 看来今天是有刃进来收拾过我的房间了。 我拧着眉,摸着墙,打开了灯。 暖色的灯光亮起,我首先去查看了下被我藏在枕头里的头发,待发现它还在后又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 此时已经七点五十六分了。 剩余给我洗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真的不想去那个大浴池了。 但是我想洗澡。 纠结了几秒钟,我还是去橱柜翻出了换洗的衣物。 这个时间来洗澡的刃还是挺多的。 我强装淡定地在外间脱衣,接着系好毛巾走进去。 进去后眼睛看似随意地扫了一遍在里面的刃。 蒸腾的水汽在空气中飘荡。 在一片朦胧中。 我看到了烛台切看见我进来时脸上那一瞬间的开心以及随后蔓延而来的惊恐。 我还看到了大俱利伽罗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我身体发呆。 他们的反应都不是很正常。 我有点心惊的看着烛台切像是想要靠过来的样子,想跑的心蠢蠢欲动,但是我又有些不甘心。 进都进来了,怎么说,也要洗完再跑吧?! 挤洗发露,搓发,揉搓头皮,接着去泡沫,最后再围上发巾。 在我洗完头后,我发现烛台切已经走到我旁边了。 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或者我身上的红痕。 我被看得有点发毛。 整理好身上围着的毛巾后,我站起身绕过他,直接往浴池的方向走。 他在我起身的时候也跟着一起起身了,脸上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待我找到个位置泡下时,他也直接坐到了我身边,脸上还是用着‘我很担心我超级担心’的表情看着我。 热水泡起来还是很舒服惬意的。 当然—— 如果我忽略其他刃视线的话。 “小贞...你没事吧?” 身旁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放在我肩膀上。 我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身体往后挪了一下。 他顿住,脸上又是那种很受伤的表情,语气也开始很可怜地叫我。 “小贞?” “...都说了,别碰我。” “为什么啊小贞?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我喜欢的是以前的你,现在的你,我已经不喜欢了。”我说着,身体又往后靠了靠。 “小贞...可是...我可以保护你的。” “不需要。” 烛台切看起来很不甘心,看我一直往后挪动,他也跟着挪,还想伸手抓住我。 到底有完没完? 我只想安安静静洗个澡的。 在我忍不住想跑时,大俱利伽罗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直接挡住了烛台切伸向我的手,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他都说不需要了,光忠,你不要太逼他了。” “小伽罗,你让开。小贞,他...他不能没有我,我要保护好他!” “我真的不需要你。”请不要给我身上的红痕添砖加瓦了谢谢你。 可能是我的拒绝太过明显,烛台切又是伤心又是生气的嚷道:“不——小贞,你说的都不是真话,你过来啊小贞!!” “光忠,冷静,你冷静点!” 感谢大俱利伽罗帮我拦着他,赶在局势变得更糟糕前,我随意往身上泼了两下水就果断跑掉了。 出来后,我发现墙壁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三十分,距离九点还有二十一分钟。 这次我没有把头发吹干再走,而是草草地用毛巾拧干了头发上的水渍。 跑了跑了。 惹不起,感觉刚刚的烛台切眼神好恐怖。 我有种预感,如果今晚我又在那个房间睡觉的话,那他晚上一定会再次来找我的! 不行! 要想个办法才行! 宗三说过,在夜晚的时候要藏好。 再加上,髭切的故事也说过,一到晚上,所有的刀都会变异。 这看上去好像是个无解的问题。 但是—— 可以从短刀存活率低这里着手。 如果说这个本丸对短刀来说,很危险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夜晚里短刀变异的危险性没有其他刀种大呢?是不是跟他们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况且从昨晚药研和不动的表现来看,他们还是比其他刃要理智一些的吧? 基于这个想法,我抱着我的枕头叩响了不动行光的房间。 虽然我挺想去找比较靠谱的药研的。 但是烛台切和大俱利伽罗他们的房间就在去找他的那条必经之路上。 现在这个点,我并不是很想看见他们。 不动行光开门后看到我时,脸上很是吃惊。 尤其是还看到我拿着个枕头时。 “晚上好啊~介意我来借个宿吗?” 我看着他,脸上扬起一个超级灿烂的微笑。 从他脸上的不停抖动的眉毛看得出来他很纠结。 在跟我对视了大概五六分钟后,他才满脸勉强地拉开了房门让我进去。 在我进去后,他就立刻反锁了门。 然后转过身对着我,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你为什么要突然来我这边借宿?” 我眨了眨眼,很淡定的把我的枕头抱在怀里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觉得今天夜色很美吗?”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过来的理由?” “嘛,不要介意啦,不动,我只是突然觉得跟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而已。” “......”似乎是被我的话震撼到,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在他的注视下,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暖色的光打在身上,像是被覆盖了层杏色的光晕,他盯着盯着忽然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我。 我看着他逐渐变红的耳尖,不由得笑得更加开心地说道:“谢谢你让我进来。” 他依旧看着别处,声音略微低沉的说道:“...只有今晚......” “好!”我迅速接话打断他,然后重重点点头。 “......”他顿住,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飞快的将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转眼间已经到了八点五十五分。 不动行光的房间并无床,也是铺的床褥。 我坐在刚铺好的褥子上,低头研究着自己的手臂。 皮肤光滑,红痕宛如原生一样,摸起来竟自然无比。 如果不看颜色的话,这就跟正常的皮肤一样,没有其他差别了。 “太鼓钟,你身体没问题吧?” 正当我出神盯着手臂上的那个红痕看时,耳边传来一个迟疑地、略带担忧的声音。 我顿住,慢慢看向他,展示了一下手臂,笑道:“我很好,这个是不是超级帅的?” “...哈?这种东西...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开心的事情。” “...你还真是奇怪...” “欸,会吗?我觉得我还是很正常的啊。”尤其是在这个本丸里的刃的衬托下。 “......”他睁着紫色的眼睛难以言喻的看了我一眼。 “说起来,不动,还是挺谢谢你的。” “...我才没有呢...” “什么?” “...没什么...”他撇过头,眼睛并未看我,起身,嘴里道:“我要关灯了,已经快要九点了。” “嗯,好。” ‘啪——’ 随着一声响动,室内的光源应声而暗。 我躺进被子里,侧着头,看着他从门关处走过来。 他躺下后,刚好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眨了眨眼,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他。 “...不要再看我了,睡觉。”他顿住,面上似乎有些恼了,身体背过去,将后脑勺对准我。 有点好玩。 “不动,晚安。”我看着他越发红润的耳尖,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些。 “…晚安。”他别扭的小声回道。 今天似乎看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个本丸的刀不是全员都像烛台切那样变异过头真的是太好了。 想着想着,我慢慢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全身很热,脖子处还格外的痒。 热气铺洒在喉咙间,锁骨处还有股黏湿的感觉,身上好像被很重的东西压住了,呼吸稍微有些喘不过来。 是谁? 我紧闭着双眼挣扎着想要推开,但是一触手却是冰凉丝滑的感觉。 根根分明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落,我终于还是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片黑色还有…紫色?接着便是白皙饱满的额头。 奇痒无比的感觉现在在脖颈处震荡开来,全身的温度也被摩擦得极具升高。 此刻我脑袋一片空白。 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那个压在我身上,还在我脖间乱蹭的刃。 “...不动行光,你在做什么?” “......” 寂静漆黑的室内,耳边除了彼此的呼吸外再无其他声音。 我心跳如鼓的感受着锁骨处传来的异样,伸手想要把他推开。 但是—— 手动不了。 他直接越过我的双肩抱住了我。 “不动行光,你到底在做什么?!” 感受着身上越来越奇怪的感觉,我有点慌了,身体挣扎着想要摆脱他。 他用力地按住我,慢慢抬头,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对我说道:“我、不、是、没、用、的、刀。” 17. 第 17 章 现实告诉我们,侥幸心理要不得,因为生活的狗血它随时会突然出现然后劈头盖脸泼向你。 “不动行光,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仰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他。 “...你...是..太鼓钟..贞宗...” 他似乎是想要确认一般,双手撑在我身体两边,脸整个贴了过来,暗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低头看我。 这种宛如被某种夜生动物盯着的感觉着实有点让人窒息。 我有点心律不齐地看着他说道:“既然你还记得我的话,那快回你的被子里躺好。” “...不要。” “哈?” “我不要。”他说着,唇角竟勾起一个笑,然后直接低头在我的脖颈处轻舔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我脑子直接宕机。 连绵不断的酥麻从颈部传来,他像是突然喝到了浓醇的烈酒一样,竟然开始一路从那里舔咬至了嘴角。 热辣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我惊悚的感觉到了唇上竟然有一股甜甜的酒香味,黏湿的气息在鼻尖回荡,反应慢半拍的我终于回过神颤抖地伸手想把他推开。 他此刻正单手支撑着在我身上,左手紧紧扣住我的脑后,凹凸不平的颗粒摩擦感,舌尖滑过舌面时味蕾陡然带出的甜香,就像是强势宣誓自己主权的猫咪一样,霸道又贪婪的占领着所有的一切。 这感觉玄之又玄,简直像是溺进酒水里一样,醉醺醺的齁人,我艰难的挣扎着用手去推他的肩膀,同时膝盖用力的去踢他。 他死死压着我一条腿,左手直接滑向我后颈,指尖轻轻揉捏着脊柱,随后一路直接滑至了尾椎处,后背传来的战栗感,几乎令我停止挣扎。 救、救命JPG. 呼气,吐息中都混杂着彼此的气味,热意相触时肌肉都会轻轻颤抖再贴合,喉间已不知第几次咽下属于谁的津液,被触碰过的皮肤滚烫得厉害。 房间内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稀薄很多,大脑慢慢变得缺氧起来,我挣扎的力度也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手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去推他。 神色恍惚间,门外突地传来一声巨响,然后便是接连不断的敲门声。 ‘叩叩叩——’ 这个声音打断了不动行光的动作。 他收回一直捏着我后背的手,直起身,半眯着眼神十分不善地盯着门外。 得、得救了!!! 我有些狼狈的剧烈喘息着,大口大口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竟然让我有种又活过来的感觉。 门外的家伙依旧在不停的敲击着,似乎想要把里面的刃敲醒。 室内,我看着跨坐在我身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门看的不动行光,默默地开始蓄力,然后趁着他越发聚精会神盯着外面看的功夫,直接用力的拽着他的衣服把他反扑倒在被褥上。 轻微的碰撞声响起,外面敲击门的动作一顿,然后便是更加急切的敲击声,力道之大,让我不禁怀疑外面的家伙是否想把门拆了。 长长的发丝散落开来,四处分散在了枕头和被褥上,狭长的睫毛半遮住了暗红色的眼睛,刚刚还凶得一批的家伙此刻被压在身下,脸上除了凝重还有种说不出的惊愕。 感谢短刀良好的夜视能力,除了他的面部表情外,我还看到了有可疑的晶亮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按着他肩膀的手微微颤抖。 我盯着他,缓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冷静,冷静,我可以冷静。 门外的敲门声,从很大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小声,到最后,干脆消失不见了。 外面的家伙是放弃了吗? 我调整着自己的心跳,双手抓住身下不动行光开始乱动的手,同时小声开口想要骂他。 “不动...” 话还未说尽,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背脊升起,我僵硬地抓着不动的手腕,头缓缓朝窗户看去。 一个高大的黑影此刻正贴在窗帘后面的窗户上,影影绰绰间闪着红光。 刚刚才缓冲过来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 我屏住呼吸,低头看了眼也是在盯着窗户看的不动行光。 怎么办? 要松开他吗? 可恶,我一个刃是打不过烛台切的,他比我厉害很多啊... 理智的天平在倾斜着,但最终想要刃一起帮忙打烛台切的念头占了上风,我松开了一直抓着他的手,动作轻微地从他身上下来。 注意到我的动作后,他将目光从窗户那边锁定到我身上后,随意用袖口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然后身体坐直后在我警惕的目光中从被褥下掏出了一把短刀。 诶? 等等? 他是什么时候藏在下面的? 我心情难以言喻地摸向我的枕头,拉开拉链,从它的背面把我的刀掏出来握在手里。 刚刚过来时总觉得没有刀是没有安全感的,但是去别刃的地方借宿带刀好像不太好,就藏起了。 短刀在手,我的心情勉强冷静下来了。 万籁俱寂的夜里,一个熟悉的、略带些沙哑的声音突兀在窗户后响起。 “...小贞...你在里面吧?” “小贞!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啊!!” “小贞,你为什么不出来?你出来好不好?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啊…小贞,我最喜欢你了,你昨天不是说过最喜欢的是我吗?你为什么不出来啊?!” “小贞,出来啊!小贞!!!” 麻了。 我就知道—— 你晚上肯定会来找我的!! 外面的刃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从急促嘶吼逐渐变成了带着哭音的嚎叫。他似乎是觉得还不够,手还‘嘭嘭嘭’地敲打着窗户,试图将眼前的屏障击碎然后闯进去把自己想要找的刃抓到手里。 今天的烛台切情绪格外的激动啊…… 当然,这绝对不是由于我白天对他刺激太过造成的。 绝对不是!! 在我出神盯着窗外看时,肩膀陡然一沉,我惊住回头,一个柔软的东西瞬间牢牢贴住了嘴唇。 我... 我谢谢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外面还有刃在死命敲窗户呢!!! 我又急又气地握了握手中的刀,用手去推他的脸,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右手直接揽住我的脖子,相互角力间,牙齿隐约相撞到了,碰出的那一丁点声音随后被淹没在室外那股悲泣嚎叫声中。 深、深呼吸。 忍住,现在外面有烛台切在呢,不能再出声了。 啊啊啊—— 不行,鼻间口腔都是甜酒味,太齁人了。 快、快放开我!! 早知道,我刚刚就应该一直压着他的,我为什么要松开他哇呜...... 密不透风的云层遮挡住了月亮,浅褐色的房间前,一个高大又畸形的人影不断敲击着窗户,他睁着双赤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隔着窗帘,最里面的那两个黑影。 “小贞,为什么啊......”他绝望又哀戚的喊着,透明中夹杂血色的液体从眼眶流落,滴滴滚到地上,竟形成了一滩血水。 不知过了多久,云层慢慢散开,淡淡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露出那张与烛台切相似的脸,不过不同的是,他脸上还带着斑斑点点的黑青,铁屑般的淤点像是擦之不去的疤痕牢牢吸附着他。 一下又一下。 他不断敲打着那扇窗,眼睛死死盯住自己所钟爱的刃的黑影。 再注意到两个黑影叠加在一起时,他的叫喊声更加愤怒且哀伤。 “小贞,你怎么可以背叛我呢!你不可以答应其他刃的,你快从里面出来,我带你走啊小贞!” “不能答应他们,他们会害死你的,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你快出来跟我走啊!!” 如果从上帝视角看的话,这场面其实很滑稽的,就像是八点档的狗血肥皂剧,但是当我变成里面的主角时,我完全笑不出。 我费劲地把不动行光给扒拉开,又再次把他压制在身下。 经过他这一通乱搞,我心里的惊惧已经没剩几分了,纵使耳边烛台切喊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但我莫名觉得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一晚,我依旧睡不好。 或者说,我根本就没心情睡。 我不仅要防着在外面看起来随时都要破门而入的烛台切,还要压着一直想要反抗回来的不动行光,心里的疲惫和身体上的劳累直接乘以双倍。 我从未想过夜晚居然会那么长,长到输掉了跟不动行光的拉锯战。 他挣脱掉我的束缚后,就直接将我反压着。 唇瓣厮磨间带来黏连的喘息,他宛如游鱼般灵动地滑过唇齿,我有些撑不住,手紧紧地抓着他紫色的长发。 就在我觉得我要窒息时,他突然停下,身体快速往后倒去,手中捏着的发丝也随着他的离去从指缝间溜走。 我喘息着睁开了有些无神的眼睛,慢慢扭头看向他。 淡色的白光缓缓从天幕中展开,间或照在了建筑上,从细小的裂缝中挤了进来。 在那片细小的光点中,我看到—— 藏在他那头狼狈凌乱的头发下的眼睛已经从暗红色恢复成了正常的紫色。 而此刻那双眼睛里盛满了震惊、慌乱以及难以置信。 哦,天亮了啊! 我脑子有些慢半拍的想着,然后缓缓将视线移向了门外。 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18. 第 18 章 暮昭色弱,樱若似血。 啊啊......这个样子真是一点都不风雅。 歌仙兼定是一个爱好风雅的文系刀,他是被初代主君选为初始刀后显现在这个本丸里的。 初代是个很温柔的人。 最初时,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歌仙兼定很欣赏他这位主君,处理事物既成熟又有自己独到的一面,还能够同自己一起欣赏风雅之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日益增多。 那个时候,大家每天都很忙碌。 每天不是精神满满地忙着迎接新的刀剑,就是在认真努力地进行保护历史的工作。 当然偶尔也有部分刀剑在累的时候跑去拉着主君撒个小小的娇。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日子会这么平淡又普通的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幸福戛然而止。 事情起因是主君在某天说想要建个游乐场给本丸的短刀们玩。 身为下属的他们虽然劝过主君,但是他一意孤行,坚称‘短刀是世界的瑰宝,我想带给他们更多的快乐!’,所以最后游乐场到底还是建起来了。 啊啊啊—— 歌仙兼定痛苦地捂住脸,五指成爪拼命地挠着面上如铁般的肌肤,‘咯吱咯吱’的声音随着抓挠而不绝于耳。 深沉的暗色中,他死死地控制着体内疯狂叫嚣的冲动,身体蜷缩躺倒在房间内,殷红的眼睛睁得极为大地盯着门外北方的方向。 不能去! 这个样子出去真的是太不风雅了。 他绝对不能落得跟烛台切一样性格扭曲的下场,作为经历了三次换任的刃,他必须撑住,撑到这座本丸迎来黎明的时刻,这样他才能对得起那些...已经碎掉的同僚们... 游乐园建成后,本丸的刃们快乐幸福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浮现,那个时候他们有多开心,后来的血色就有多深沉。 从一片虚无的黑,换到充满希望的白,中间的过程是多长呢? 歌仙兼定虚脱地躺在榻榻米上望着墙上贴着的水字画,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黑青的脸色已变回了白皙的颜色,他颤颤巍巍地坐起,深呼吸又吐气,神色虚弱的起来打理自己。 在很久以前,他习惯早起后,先给他种在房间里的紫罗兰浇水。 但现在,晨起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把自己打理好。 纵使生活再不堪,他也不能放弃。 不—— 他绝不会放弃的。 最近本丸来了个新刃。 想起那个名为太鼓钟贞宗的短刀,歌仙兼定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烛台切还很正常时,他们还一起聊过他,烛台切很希望能接到他。歌仙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提到他嘴里的‘小贞’时,脸上洋溢的幸福和开心。 那把短刀,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没有赶上最幸福快乐的时候,偏偏是在这种,审神者和刃都差不多半疯的状态来。 就像是上次的,那个眉眼温柔的小短刀——日向正宗。 他也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虽然他们本丸所有刃都极力避免捡刀回来,但由于审神者对刀剑付丧神天然的束缚,隐瞒遇到刀的反抗想法并不奏效。 刀一把把捡回来,再一把把消失。 能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已经适应了这座本丸的刀。 那把太鼓钟贞宗,估计再过不久就碎掉了吧。 想到他身上那大面积的红痕,歌仙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已经穿戴整齐好的自己,目光坚定地从屋子里推门而出。 淡淡的白光照在身上,那微微刺眼的光让他确信自己还是活着的。 血色的水渍在地上流淌,乌黑的爪印痕留于墙面,浅赤色的窗户已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歌仙兼定皱着眉看着眼前这间屋子。 昨天晚上,烛台切似乎是在这里喊了一整夜,喊的话里好像是‘小贞之类的’? 太鼓钟贞宗昨晚是在这里面吗? 但这里,好像是不动行光的住处吧? 他罕见地犹豫了,但担心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在准备上去敲门前,门就自动开了。 门后走出了个刃。 深蓝色的头发凌乱的披着,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皱皱巴巴的,手里还抱着个枕头和把短刀。 柔和的白光照在他身上,越发衬得身上的红痕鲜艳欲滴。 歌仙兼定愣住了,下意识停止了上前的脚步,蓝色的眼睛在他通红的脸颊以及斑斑点点红痕的脖颈间扫过。 “有事吗?” “啊...太鼓钟殿,你怎么...不...你为什么从不动的房间出来了?” 歌仙兼定并非懵懂无知之刃,无论是以前当刀,还是显现后,对于人类间的亲密之事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这个嘛,借个宿而已,”我有点不自在的后退了一步,对面的刃眼神很奇怪,“如果你是来找不动的话,他在里面呢,我现在要回去换个衣服了,再见。” 说完,我也不等他的回复,头也不回的跑了,就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一样。 歌仙兼定拧着眉看着短刀快速离去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扭头看向面前的屋子。 不大的屋内两床被褥凌乱的滚成一团,在房间左侧,不动行光散着发,垂着头,双手抱膝地靠着墙发呆。 “不动,你跟太鼓钟怎么回事?” “......” “不动?” 歌仙心里有些越发沉重的看着缓缓抬头,双眼含着泪光看他的不动行光。 当天光微熏时,失去的理智回归,夜晚发生的一切回想起来都是那么清晰明了。 “...我...我们...昨晚...我没忍住...” 不动行光断断续续地说道,心里慌的不行,热意在眼眶里流转。 他猛然站起身,朝着前面的橱柜走去,拉开,拿出藏在里面的甘酒,打开瓶盖,猛地喝一口,甘甜的酒液入喉咙,勉强让他的心镇定一点点了。 他再度喝了一口,希望能把脑海里与刃相拥吻的记忆压下去。 但是—— 没用。 越是想压下去,昨晚的细节就越是回想得更加清清楚楚。 终于,他忍不住了,猛地大灌了自己一口,单手握拳锤向地板,嘴里丧气的说道:“…可恶,我真是太差劲了,太鼓钟那家伙肯定对我这把没用的刀失望了吧…”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站一旁的歌仙兼定还是惊到了。 他看着眼前一口接一口的狂喝甘酒的不动行光,有心想劝两句,但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句‘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就离开了。 今天是他当近侍,他要提前去天守阁才行。 况且,他没有立场代替离去的太鼓钟贞宗回复不动行光。 木制地板上有着些暗黑色的条纹,点点碎碎的黑青色不均匀地分散在上面。 我小心地绕过那些在冒黑烟的小东西,精神异常疲惫地抱着我的枕头回我那个房间。 以前看电视或者小说时,我总是觉得里面的描写很假。 在现实里怎么可能会有人会接吻接到缺氧啊! 但现在—— 我为我曾经自己的无知忏悔。 在不动行光一整晚的压迫下,我终于深刻体会到了那种传说中的窒息感。 沉默是今早的主题。 他放开我后,我缓了一段时间才慢慢用颤抖的手撑着身体坐起来。 耳边除了躁动的心跳声外,就是低低的喘息声。 全身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汗还是其他的液体粘在皮肤上面,特别的不舒服。 我用袖子使劲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就去看从清醒后就捂着脸一言不发地缩在房间角落里的不动行光。 心情有些微妙,明明我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为什么是他摆出这种生无可恋的样子? 按照常理来讲,我应该要很生气的去质问他才对,但是我感觉我好累。 熬了一整晚,我发现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很累,更别提对他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了,可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又显得我很亏。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下来,不再那么急促,然后喉咙干哑地喊开口。 “不动行光。” 在角落里怀疑人生的刃听到声音后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我双眼无神地盯着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极轻又极哑地一字一顿说道:“你、的、吻、技、真、棒!”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极大,脸颊唰地爆红了,冷汗从他额上流下,嘴唇颤抖得开开合合,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盯着他继续道,“我谢谢你让我渡过这么难忘的一晚。” 太谢了,要不是我现在没什么力气,我真的想打刃。 “...抱...抱歉...太鼓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会...”他脸颊越发红艳,僵硬地低头回避了我的视线,声线颤抖地低声说道。 “...够了,”我闭了闭眼睛,烦躁地伸手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捡起我的短刀和枕头,打断他道,“我要回去了,再见。” 为什么现在这个场景让我感觉昨晚的八点档肥皂剧还没结束啊? 而且不动行光的话真的越听越像那些我看过的霸总跟他的小白花一夜情后的对话了。 从某种定义来讲我们又没怎么样。 但是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很认真? 可怕! 我要赶紧走!! 我抱着我的东西,脚步虚浮地站起来快速走到门口。 手放在门把上,即将转动打开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同时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从门缝里渗透进来。 我抱着枕头的手一紧,下意识退了两步,远离那扇门。 门后的烛台切还在?! 开玩笑吧? 不是天亮就走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抓紧了手中的短刀,然后小心翼翼的绕到窗户那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门的方向看去。 外面的光线亮得有些扎眼,我有些不适地揉了揉右眼,然后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 一个紫发蓝眼的刃站在门外。 唔,他好像是...歌仙兼定? 我松开了手中的窗帘,然后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向前踏出一步,抬头看向眼前那个刃。 “有事吗?” 来找不动行光的吧? 对方的反应奇奇怪怪的,我能感觉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脸上和身上看,这让我很不舒服。 再互相寒暄了几句后,我果断跑路了。 等回到属于我那个房间,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的眼神真的太怪了,再加上昨晚发生的事情,真的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八点档里拿着照相机在门口蹲着拍照的狗仔。 不过幸好现在的时间够早,其他刃都还没出来,我糟糕的样子没多少刃看到。 这么想的我,推开了房门。 “...贞,你昨晚去哪了?…你身上怎么了??” “!!!” 我手里的枕头掉了。 但是我没心思去捡。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面色惊愕地看着我的大俱利伽罗。 19. 第 19 章 我以为生活放过了我,结果它今天依旧还在重创我。 “贞,你昨晚去哪了?还有,你身上是怎么回事?”大俱利伽罗边说着,边朝我走来,眉间的褶皱都堆积在一块,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脖子看。 “...我没去哪,倒是伽罗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我手不自觉抓紧了短刀,身体往后挪了一步说道。 他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晦涩,语气低沉地说道:“我不放心你。” “...谢谢你,伽罗,不过我自己可以一个刃独处的。” 我咽了口口水,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被他逼到门外的柱子上靠着才停下。 “贞,你不乖,”他伸出手轻轻地捏起我双肩上的一缕发丝,“你昨晚是去其他刃房间了吧。” “......”我僵住,手越发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贞,你选择了其他刃,对吗?”他说着,手慢慢抚上了我的脖子,冰凉的触感刺激得我吓了一个激灵。 “...伽罗,无论我选择了谁,我们不都是好伙伴吗?” “贞,这不一样的,你不能选择其他刃,他们会害死你的。”他语气又气又急,摸着我脖子的手改为放在肩膀上。 我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捏得有点痛,本来有些晕乎的大脑硬是清醒了一点。 “贞,你只能选择我。” 苦涩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惊悚地发现暗金的眼眸近在咫尺,昨夜窒息的记忆还未从脑海里删除,我心惊胆战地快速伸手挡住他凑过来的脸。 肩膀上的手愈发收紧,我的脾气也上来了,双眼直视他,伸手用力推开他,“伽罗,无论我选择谁,那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因此造成什么后果的话,我自己也会一并承担的。” 说完,我看也没看他,直接走回房间锁上房门。 留在原地的大俱利伽罗盯着眼前那扇门,想到里面小短刀身上那种模糊不清的暧昧痕迹,他的眼神越发晦涩难言,心内的郁气让他握紧了拳头,不甘心的锤了下身旁的柱子后,又回头去盯着那扇门。 盯了好一会儿后,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复又将它压了下去,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房内的摆放依旧很整洁,与我昨夜离去前的样子相差无几。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随意地拍了拍,放在床上,然后去门那边透着猫眼观察外面的刃。 待看到大俱利伽罗走后,我心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不想再解锁奇奇怪怪的事情,包括昨晚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选择性忘掉才对。 衣服外套的拉链被我拉到了最上面,但皮肤更上面的齿痕完全挡不住。 不动行光那个家伙,我要不要找个时间套他一次麻袋呢? 可恶,他竟然还敢咬我! 而且咬哪里不好呢,偏偏咬颈部最上方,脸部往下一点点的地方。 这个地方完全挡不住啊! 怪不得刚刚歌仙兼定和大俱利伽罗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我气呼呼的在衣柜里东翻西找,才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一条围巾。 嫩黄的颜色,上面编织着一朵朵红色的小花,围巾的下摆还有一圈红色的花边,整体显得既可爱又娇俏。 今日的食堂气氛似乎有些微妙,我将一直从肩膀上往下滑的围巾塞好,手里拿着早餐快速地看了一遍在场的刃。 很奇怪呢,花渡今早居然还没来。 我走到一张空无一刃的桌子上坐下,刚放好餐盘,就听到隔壁传来轻微的碰撞声。 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扭头,对方‘哟’了一声,紫色的眼睛友好的朝我笑笑。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他的目光在我的嘴唇上停顿了下,复又若无其事地说道,“太鼓钟,你昨晚是在不动那边过夜的吗?” “...你的消息真是灵通呢,药研。” “嘛,今早遇到不动了,他看起来情绪很不对劲呢。”他脸上浮现了个笑,低头喝了一口粥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心情极其复杂的也喝了口粥,小声吐槽道:“不动行光那家伙,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他怎么比我还要纠结。” “嗯,他的性格是比较容易多想的,太鼓钟,你多担待点吧。”他说着,眼睛微微眯起,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还有,你是决定跟他在一起了对吧?” “...你...咳咳咳...你在说什么?”我被呛到了,粥噎着喉管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在勉强停下后,我一脸震惊地看向他。 “嘛,不要太激动了,”他眨了眨眼,收回放在我背上轻拍的手,语气中肯的表示,“你不是已经答应不动的邀请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等等! 难道是昨晚的事? “所以啊,太鼓钟,”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微笑,然后微微倾身靠近我,声音低沉地说道,“今晚...来我房间吗?” “...欸???”我吃惊地瞪大眼看向他,手里的勺子松掉,落入粥里,泛起一抹波澜。 “不动跟我们是一起的,”他伸出右手替我把跑到额前的头发塞回耳后,继续低声说道,“本丸的情况髭切殿想必应该都告诉过你了吧?” “...嗯。”我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脸,左手拿起勺子低头喝了一口粥,待压下那股奇怪的感觉,才回复他道,“我知道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柔和了几分,眼睛往左前方看了一眼,待看到某些刃眼里压不住的怒意,又稍微靠近了下旁边的蓝发短刀,继续低声说道,“那我晚上等你来了,太鼓钟,哦不,小贞。” 嘴里的粥要咽不咽,我迟疑地看着跟我坐得极近,脸上笑得份外开心的药研。 这个刃,果然也不太正常吧? 如果我昨晚,不是找的不动行光,而是找的药研藤四郎的话? 会发生什么情况? 呃—— 想象不来。 或者说,今晚估计可以见识到了? 早饭过后,我又见到了歌仙兼定。 爱好风雅的刃看到我后满脸的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还是未说其它的,只是仔细交代了我今天要干的事情而已。 我被安排去佃当番了,今天的搭档是小狐丸。 高大的银发付丧神眯着双红色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我,嘴里不明所以的发出一个笑声。 “太鼓钟...贞宗是吗?” “嗯,你好,小狐丸殿。” “你好啊,见到你我就在想了,”他声音轻轻柔柔的说道,“你能给小狐带来愉悦吗?” “...你是指跟我佃当番吗?” “嗯,是也不是,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他眼睛扫过我的围巾,俯视的角度让他很好地看清没有被围巾阻挡住的齿痕。脸上的笑愈发浓厚,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地靠近我,银色的发丝散漫地垂着,隐约看上去有些粗糙,“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们就在注视着你哦~”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我喉咙有些发紧,过大的身高差让我有些压力,虽然想跑的心蠢蠢欲动,但还是坚持抬着头,双眼直视他。 他脸上忽的又轻笑了一下,嘴角咧开,微微露出了可爱的虎牙。 “好了,工作吧,不然没完成的话......” “会怎样?” “唔,这个嘛,太鼓钟阁下应该不会想知道的。”他意味深长地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后,就拿起一旁卧墙的农具。 我抿着唇,看他用着有些钝的器具铲土,心情微妙地也上前拿起了农具,开始干活。 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拿起锄头干农活。 我以前的工作规划里面可没有把农事包含进去的。 穿越一回,我发现我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回忆,有些回忆还不能细想,只能说是让记忆细胞自己模糊处理掉吧。 今天的安排只有佃当番,所以我早上干完农活后,就带着一双被磨得通红的手回去吃午饭了。 中午依旧没有见到花渡。 在例行躲过烛台切和大俱利伽罗后,我发现我下午居然没事可做了。 腐败枯朽的气息在空气中回荡,我眼睛定定的盯着眼前这片被围起来的森林,深呼吸一口气后,我轻巧的越过白色的绳索,慢慢地踏了进去。 这座后山上,有初代审神者所建立的游乐场。 髭切口中曾经提过,这里本来是要作为‘短刀们的乐园’的,然而在建立完后,就直接变成‘短刀的噩梦’之地了。 我很好奇。 这里是被二代封起来了的,宗三说过,这是为了保护他们所以才整个被围起来的。 髭切虽然是初代时候就在的刃,但他对游乐园的事情知道的也并不是特别清楚。他只知道,在建成当天,本丸里的短刀,除了药研和不动没去外,其他去了的基本当天都碎掉了。 短刀们出事后,初代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对劲了,后来更是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因为过于频繁又不能好好工作,他就干脆从本丸辞职回家了。 不过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刀剑们,就让自己的侄子,也就是二代来担任本丸的审神者。 二代来了后,他就先将后山给封锁起来了,然后像初代那样治理本丸。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异变是在二代担任审神者的第二年,或者严格来说是九个月后的时候发生的。 当时第一个中招的刃是姬鹤一文字。 他在午夜时分发作的,当时整个刃神志不清的变成了诡异的姿态,拿起刀就砍向了同屋的南泉一文字。 等二代到现场时,就发现场面已经控制不了了。 这就像一个开端,陆陆续续的,本丸里所有刃几乎都中招了。 二代想要阻止这一切,然而他发现他阻止不了,不仅如此,他自己的精神也得到很大的重创,在熬了四年多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这一次,他同样放心不下这群付丧神,本来想找其他靠谱的人来管理这个本丸,但是一时找不到人,再加上自己的表侄女自告奋勇,所以他就只能推荐她来当这个本丸的审神者了。 本丸的异常是在时政挂过号的,时政调查员有来查过本丸异变的原因,但实在找不到导因是什么,再加上只要在这座本丸待超过一段时间,他们自己本身也会发生变故后,他们就放弃寻找原因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离开前,他们给了个特殊的通道,让审神者有问题就直接联系他们。 所以自从异变后,这座本丸的日课以及任务都是其他本丸的一半,或者说都没有一半。 从某种定义来讲,时政那边是已经放弃这座本丸的。 如果不是二代坚持要留下本丸的话,也许这里一切都会消失。 毕竟,刀剑付丧神们只要他们的本灵还在,那么分灵要多少有多少,这座本丸奇诡的话,放弃再重新建立一个也不难,顶多就是辛苦审神者了而已。 时政虽然有些不满二代的决定,但却是拗不过他。 这个看起来明显很怪的本丸,最后到底还是被默认留下来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今天的重点是—— 利用下午这点有限的时间,探查一遍山上这所游乐园。 20. 第 20 章 踏过一层又一层叠加在一起的落叶和枯枝,泥泞沾满了鞋底,尽管已经用最轻快的脚步进入这座后山,但还是避免不了步伐越来越沉重的事实。 不知道是否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越往上走意识越困顿。 雾气开始在眼眶中弥漫,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诱惑着我进入深沉睡眠。 瑟瑟的凉风吹过脸颊,身上的衣物被吹得轻微鼓动起来,我勉强打了个哈气,强撑着精神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疼痛感在大脑内一扫而过,但很快,清醒只是短时间的,困顿又重新占领了大脑。 这里的确很不对劲。 我再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走到半山腰了,张牙舞爪的树木分散在道路两旁,参天的树枝密密麻麻地笼罩着上方,从站的位置往上眺望,隐约可以看到钢筋水泥铸造的海盗船船尾。 在纠结了下继续走还是返程后,我回头看了眼登高后显得有些渺小的本丸,咬着牙又重重捏了自己一下,勉强让自己清醒,然后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今天开始我就没有新人保护期了。 髭切透露过,自打那个奇怪的异变开始后,本丸就有个奇怪的固定的规律。 只要是新来的基本上前三天都不会出事,但是三天后就会和他们一样开始异变。 时政那边派遣过来调查的人和刃也是因为这样,每次都被迫中断调查,而且如果继续查下去,那么他们也会变得越来越奇怪,甚至精神出现异常。 所以这里当时被时政主张抛弃,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毕竟人们在面对未知事物时,一旦发现它超出自己所有的认知,那么大多数选择方法都是采取消灭它。 扯远了,总之,我要趁着我还没开始被这座本丸彻底改变前,找出逃出去的办法或者是找到异变的根源。 这座本丸出去的钥匙是在审神者手上的,由于时政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去保护历史,所以自打发生异变后,本丸基本都是很少出去外面跟时间溯行军打斗,每次出去,主要目的基本上不是为了采购物资,就是为了捡刀。 本丸的锻刀炉在异变开始后,也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只要是在里面锻造、召唤出的刀基本都是直接变成异型的样子,且理智全无。 据说刚开始出现时是当时的二代忍痛亲手折断了他们,然后后续为了避免再出现新的受害者,就毁掉了锻刀炉。 这所本丸的刀剑数量从锻刀炉坏掉后,就开始一直疯狂不停往下掉,从原本七十多把掉到二十多把,后来还是花渡担任审神者后疯狂出阵捞刀捡刀才维持到现在四十多把。 可以说初代遗留下来的刀剑已经所剩无几了,大部分都是二代在锻刀炉未毁时召唤出来的和三代捡刀捞刀所召唤出来的。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执著这个明显已经坏掉的本丸,但是从髭切当时说起这件事时脸上的漠然和嘲讽来看,他明显对他的这两任主人的这些做法有其他看法的。 我总觉得髭切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或者是他也不能告诉我。 总之,花渡将出入的钥匙牢牢握在手里,每次刃出阵都要经过她的许可,一旦刃出外有遇到刀,都会被她命令带回来,个别不能直接带回来的,她会亲自带着刀们出阵,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几天前会看到她的原因了。 所以,逃出去的方式其实已经被掐掉一半了。 除非我能抢到花渡手里的钥匙,但不得不说,成了她的刀剑付丧神后,我完全反抗不了她,更别提对她动刀了。 至于直接逃? 别扯了,每个本丸都是建立在时间的夹缝里的,随便乱跑出去身体是会被夹碎的。 而且目前还有另外一件迫在眼睫的事情。 那就是—— 如何逃过异变。 意识越来越朦胧,吹拂在脸上的风仿佛都带着暖意,让我的眼皮更加不断地往下坠。 我死死撑着,手越发用力地捏紧了皮肤,极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正中间挂着【刀刀一家亲】牌子的铁门。 斑斑点点的锈迹分布于上面,翠绿的植物围绕其间,透过门上方的空白间隙,我看到了一些同样蒙上了层锈色的娱乐设施摆放在里面。 整片地方鸦雀无声,朦胧的灰色笼罩着这里。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左右张望着找了个角度,然后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开始蓄力助跑往里面跳。 脚刚踩到地面,我就感受到了一阵阴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全身,刚刚还在不停犯困的睡意此刻已不翼而飞,同时耳边似乎出现了些细小的声音。 我伸手紧紧地捏了捏脖子上的围巾,然后扫视了一圈周围。 腐朽的、恶臭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惊悚地发现,最靠大门前摆放的旋转木马,居然自己开始动起来了。 这就像一个信号,愉快的音乐声在喇叭处响起,五彩缤纷的光开始在这座游乐园绽放。 刚刚还寂静无声宛如一片废墟的建筑,此刻又变回了能使人快乐的净土,欢快洒脱的气息开始不断在这一方小天地回荡。 我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看着眼前自己动起来的这一切,勉强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不停默念‘富强民主和谐’这六个字。 我可以的,我能行! 加油啊! 我可是敢待在黑漆漆的山洞一个多月的刃耶! 而且还经历了穿越,更是有过被变异后的刃袭击的体验的,所以眼前区区灵异现象是吓不了我的。 没错! 吓不了我!! 富强民主和谐富强民主和谐富强民主和谐富强民主和谐富强民主和谐...... 我手指越发紧拽着围巾,面上狠狠吐了一口气后,就坚定地朝着里面走去。 欢快不断的音乐声越来越大,仿佛是直接贴着耳廓响起进入大脑,我的心跳越发加速,眼睛在那些自行运转的设施上来回扫描。 在门外看见这些时,我是确定有看到灰尘和掉漆的,但现在,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光彩夺目,从外表上看是毫无折旧感的。 我提着心,脚上飞快地绕了一圈。 除去游乐场必备的海盗船以及旋转木马,里面还有其他例如鬼屋,球形翻转,过山车等等的设施,我都一一在旁边巡视过了。 我没有进去体验,只是隔着一定的距离静静地观察着它们。 音乐不知不觉已经变成轻缓的调子了,刚刚消逝的睡意又不知不觉开始凝重起来,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就像是小孩子的笑声一样,清脆又充满童真。 ‘呐,要过来跟我一起玩吗?’ 银发的孩子坐在旋转杯子中,手里抱着只白色的小虎,露出一只金色眼睛,脸上既羞涩又腼腆地笑道。 我盯着他,默默地又掐了一下自己,轻微的疼痛感顺着神经传达大脑,视网膜上的影像随着眼睛轻眨依旧还在。 “…五虎退?” ‘嗯,是我哦~’他脸上扬起一个柔软的笑,左手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小虎,白色的虎仔在他怀里乖巧的趴着,宛如昂贵的玩偶般静止不动。 我盯着他的脸,凉气慢慢爬上背脊,心内的恐惧又扩散了一些,但秉持着来都来了绝对不要兜圈子,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的想法,声音低哑地直接发问。 “你是怎么碎的?” 他抚摸小虎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困惑起来,然后金色的眼睛瞬间含着水光,簌簌的泪珠很快从他脸上滑落,掉到红色的杯把手上。 他看上去似乎是极为不理解,小声抽噎着说道:‘我还、活着呀,你在胡说什么?’ 空气中的音乐从轻柔变得逐渐悲伤起来,他乘坐的旋转杯子也从慢慢前行变得更加缓慢转动,甚至直接暂停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冷汗从背后渗出,肌肤在风的吹拂下显得更为冰冷。 我手按在本体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从里面走出的刃。 他一边哭着一边走到距离我五步远的地方站好,嗓音含着轻微的抽噎声,‘我没碎,我还活得、好好的呀,不信你摸摸我?’ “...我不要,既然你没碎,那你怎么在山顶上?还有为什么我在本丸里一直没见过你?” 他哭泣的动作一顿,头缓缓抬起,露出一只被水晕染过的眼睛,因难过而显得通红的脸颊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我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他,手里紧握着短刀,一边警惕的观察四周。 从刚刚开始,所有在自动转动的设施都停下来了,空气中的音乐也都戛然而止。 一股湿冷的风开始慢慢地在这一片刮着,我抖着手将围巾又塞紧了一些,内心强自镇定的看着他,又问道:“五虎退,这里不止你一个刃在吧?” 如果说,这把五虎退是之前第一批碎掉的那把,那么当时碎在这里的其它短刀们呢? 我情不自禁打了寒颤,恐惧在心头蔓延开来,心里更加警惕着四周。 无数的灯光笼罩着这里,眼前的五虎退身形似乎也变得跟他们融为一体。 我见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一边往后轻轻挪动,一边大声继续问道:“你的兄弟们呢?他们也在这里吧?” 闻言,他身体似乎剧烈摇晃了一下,脸色变得极为惨白,灿金的眼眸如同蒙上了层红色的纱网,裂痕从眼尾开始从脸上往各处寸寸裂出,皮肤表皮就像是玻璃制品一样从他身体上剥落,手中的小老虎也随着那些碎屑掉落至地上。 我抖着手拔开了短刀对准他,心底越发将‘富强民主和谐’这六个字循环念着。 眼前这一幕十分地荒诞。 银白的小孩全身仿佛被碎裂分割成一片片,然后被人强行的重新粘贴起来,双眼已经变得毫无神采,好似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在这里游荡。 ‘...兄弟们,都,没了...这都要怪…弱雅花…’ ‘我好孤单,这里,就只有我…谁都不要我...’ ‘一期尼...要是一期尼…在就好了...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阴冷的风不断从衣服空隙处灌入,我咬着牙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哭着流下血泪的五虎退,眼疾手快地抽出短刀挡了下从前方飞来的铁屑。 ‘铿——’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五虎退就消失了。 背后忽然传来了阵轻微的风声,心跳越发如鼓,我下意识地抽刀往后方狠狠一劈。 糜烂腐败的香味在鼻尖回荡,泣血的眼里已充满了杀意,大片的血色随着利器入肉的‘扑哧’声散落于地上。 手臂传来剧痛感,此时我大脑空前的清醒,刚刚还在意识里晃荡的睡意都被驱散了去。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脸上割裂似地扬起一抹混杂着痛苦和愉快的微笑,嘴里翻来覆去的说着同一句话,‘这都要怪花,你要留下来陪我。’ 这家伙,比本丸里那些刃还要不对劲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左腿抬起用力踹向他,同时利用短刀格挡开他手中粘起来的碎刃。 这里不能待了,要赶紧跑! 21. 第 21 章 整座游乐场就像是一个豪奢的舞台,无数的灯光笼罩在我们身上,随着两刃的跳跃、相交,寒光乍现间又带着红色的靡丽。 凌厉的刀锋从门面袭来,我果断纵身往侧边一跃,借着身后的碰碰车车顶跳离被攻击的范围内。 深深的裂痕于左前方的地面炸开,五虎退慢慢将插入地面的短刀拔出,扭头双眼殷红的盯着我。 痛感不断地从身上被砍中的地方传出,意识从清晰又再度变得昏沉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 我喘着粗气停靠在过山车的轨道上,颤巍巍的举着短刀对准站在另一端口盯住我不放的五虎退。 ‘呐,留下来...陪着我吧......’ “开什么玩笑啊?!我才不要呢!” 话音刚落,场内的风刮得更加大,无数混着铁屑的泥沙在空气中飘荡。 处于风口的我不得不眯着眼睛,从那狭小的视野中紧紧地注视着他的身影。 掩藏于白发下的红色眼瞳越发湿润森冷。 他微微歪了下脑袋,目光紧盯着我,举起手中的短刃,又再次朝我袭来。 我站直了身体,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刀迎击。 凌冽的攻势接连不断的攻来,我一边格挡,一边四处找寻着合适的时机想摆脱他。 这其间,一阵细微的‘咯吱咯吱’声随着不断的交击在耳边响起。 不对劲。 这个声音。 不像冷兵器相交的声音,反倒是像特意用尖锐的端口去摩擦铁器而引发出来的。 我有些心慌的借着他砍来的力度身体往后跃去。 脚刚踩在后方的轨道上,那股令人牙酸的声音猛然增大。 斑斓的灯光突然集中打在左后方上,我惊住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静止不动的过山车以一股熊熊不可阻挡的气势,在震耳的‘刺啦——’声中猛然朝我所站立的方向冲来。 “...可恶,开什么玩笑啊...” 我小声抱怨了一句,然后秉着呼吸朝下方跳去。 刚到半空中,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闪到我面前,随之而来的是那把闪着光粘着血色的裂刃。 ‘留下来吧...’五虎退脸上浮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红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紧我,左手成拳打向我的手腕,右手握刀直直朝我胸口刺去。 措不及防,手上一麻,刀从手中滑落,额上冷汗夹杂着血色滚落到围巾上,我拼命的侧过身体,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想去夺取他手中的刃。 他眨着眼,右手翻转了一下,尖锐的刀尖扎入手掌,血色从里面汹涌的流出。 左腿用力地扫向他,他身子倾斜了也不见慌忙,反倒又勾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说道,‘我弄疼你了吧...不过没事...很快...就不会痛了...’ 风中似乎有只手拖住了我们往下坠的速度,五虎退不慌不忙的抓紧我的围巾,使劲一扯。 窒息感如期而至,空气很快被掠夺一空,淡淡的水雾蒙上眼底,我意识越发的迷糊。 斑驳的碎屑不断从上方飘下,莹白泛着粉红的脸颊由于过度的兴奋此刻呈现一种异样的鲜红,他软着嗓音,面颊贴近我的脸,既怜惜又高兴地说道:‘来吧...留在这里陪我吧...’ 我瞳孔瑟缩的看着他,过度的缺氧让我内心的恐惧又增多了,但求生的本能却让我拼尽全力狠狠用头撞向他。 ‘嘭——’巨大的声响震动着大脑,我感觉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但我不后悔这么做,因为他被撞了一下后,捏着我围巾的手松掉了。 这是个好机会! 我左腿屈膝狠狠顶向他肚子,右手抓住他的衣领大力地往肩后摔过去。 大口的空气随着他的离去重新从鼻间进入身体,我喘息着控制好身体的平衡于空中寻找好落脚点。 破碎的皮肤组织不断地从他身上脱落,很快,脸上已不再有莹白,皆是红粉交接的颜色。他捂着脸颊身体往后仰,整个刃僵直地坠入地面,宛如瓷器般,蛛网似的裂纹在触地的刹那间出现在他身体上。 我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稳,同时快速地从地上捡起我的短刀,足尖发力,朝着大门奔去。 趁现在,赶紧跑! 凄凉又悲惨的音乐声从空中轻缓响起,游乐场的设施像在配合这场音乐盛典般,自顾自缓慢又轻快地转动着。 风已不再呼啸,细碎的沙砾混合着经过的风,从天上落下,砸中皮肤,细微的麻刺感不断从接触的地方袭来。 我不敢停下。 尽管疲惫不停从大脑反馈过来。 尽管酸软的脚迈动一步就疼痛不已。 但我还是不敢不迈动脚步跑。 落到身上的灯光越发刺眼夺目,右眼接触到光后,好似火烧了一样,传来阵阵刺痛。 不得已,我只能闭着右眼快速奔跑。 银白的门扉已在不足两百米处,正当我准备全速往前冲时,在靠近旋转木马前的一个雪白的布偶吸引了我的注意。 思索不过两秒钟,我便迅速做出了决定。 压低身体转变奔跑方向,弯腰伸手捡起它,又再度往大门奔去。 近了,近了,只剩下不到五十米了。 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突然出现身后,我一惊,连忙回头用手中的短刀格挡了一下。 是五虎退。 红色泪珠串串从眼眶中滚落,仿若蜘蛛网似的脸颊上喜意荡然无存,他似乎极为不解,小声啜泣地询问:‘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 “...都说了,我拒绝。” 在我说完后,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更为悲伤了,但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凌厉,我有些招架不住,一时不察,手臂被砍了一刀,黏湿的液体瞬间晕染着外套。 糟糕了。 尖锐的刀口刺往眼睛,恍惚间,我又想起了被烛台切光忠绑起来那一夜,恐惧在心头越发加深,但是愤怒同时也开始暴涨。 我一点也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想着,我又一次用脚蹬向他的肚子,‘咔擦’的破裂声从他身上传来,在那一瞬间,他身体竟然趔趄了一下。 就是现在,好机会!!! 我头也不回地的往大门奔去,脚底发力,直接跃过了铁门顶端,但是由于没有找好落脚点,身体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停下。 几乎是离开里面的一瞬间,耳边的音乐声荡然无存,就连那股湿冷腐烂的臭气也不复存在。 我剧烈的喘息着,若有所觉的回头看向游乐场。 银白的孩子站在门内静静地看着我。 我跟他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等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后又再度开口问道:“五虎退,你究竟是怎么碎的?” 他眨了眨眼睛,血色的泪越流越多,痛苦和绝望占据了他的脸颊。 两只细小肉粉的手颤抖的抓着铁门,他眼神哀寂地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但却没有任何声响。 我紧紧盯着他看,从他的口型中隐约可以看出‘小心’‘花’‘主人’‘杀了我’等词汇。 待我想要凑近前去仔细听时,他的身体突然一点点裂开了。 真——字面意义上的裂开! 他的身体像是终于到达了某种极限,皮肤顺着裂痕龟裂成一片片,无数细碎的闪光从他身体钻出,最后直接消散于空中。 “...真是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捂着唇,狠狠咳嗽了几下,伸手将沾着血色的围巾解开,又重新围好,再带着一身伤口慢慢地走下山。 来时天还是光亮的,等到山脚时,天已经灰蒙蒙的了。 这个样子根本不能回去见人。 我有些烦恼的看着身上在渗血的伤口,皱着眉四处张望了下,目光在破旧的草棚处停顿了下。 可能是后山被封起来的缘故,这里刃鲜少有过来的,便是有,也只是远远的观望便又离去了。 所以,我可以在这里休息,然后等天再黑一些回去,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注意到我的刃应该不会太多的吧? 想着,我随意的用手扬了扬泥沙混着的地,便背靠破旧的柱子坐了上去。 劫后重生的感觉在心头回荡着,刚才被刻意忽略的痛感如潮水般涌来,我放空着自己的脑袋,低头盯着手上的布偶发呆。 酸涩、温热的液体在眼中流转,我克制不住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反正这里也没刃,没有刃会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就哭一下,应该...可以的吧? 我将头埋在膝盖处,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几天的遭遇,泪水越流越多的同时,身上的伤口也越发觉得疼痛难忍。 呜呜呜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风不知不觉大了起来,耳边除了细小的哽咽声外,还有落叶飘到地上稀稀拉拉的摩擦声。 哭出来后心情就好很多了。 我小心地避开手掌中的伤口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后抓起刀和布偶,准备离开这里。 刚一站起转身,我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斜侧方柱子后边露着一个紫色的衣角。 这个颜色,看起来很眼熟啊? 等等! 要命,刚刚哭的样子居然被看到了?!! 我面色凝重的盯着那个在慢慢消失的衣角,深呼吸两下后,爆发出我现在所能尽到的速度直接冲到那边去。 ‘砰——’ 衣角的主人来不及撤离,便被我整个扑倒在地。 我居高临下地跨坐在他身上,将短刀横于他脖子,面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了没有!” 他躺在地上,皱着眉,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继续用恶狠狠的表情看他。 他顿了顿,微微侧过脸,避开我的视线,语气不自然地说道:“...我知道了,我没看到你哭,你快放开我。” 可恶,果然看到了! 我气急,抓着刀的力度不觉用力了一些,刚刚停止流血的手掌又被撕裂出了一部分,鲜红的液体滴滴答答的又再度流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我声音已经将近嘶哑了,通宵未睡再加上刚刚跟五虎退那一场打斗,现在精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蜂须贺说看到你来这边了...我就过来了...” “...哦,所以呢?你找我干什么?” “...抱歉...那个...就是昨晚...我...” “...够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我心累的看着身下眼睛不敢跟我直视的不动行光,把刀收回,站起身,准备找个刃少的路悄悄地走回去。 刚走了没两步,手就被抓住了,我面无表情的回头,声音冷冷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他站在我身后,手里紧紧抓着我的手腕,紫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审视和担忧,“你身上怎么又添新伤了?还有...下午你是不是上山了?” 22. 第 22 章 “太鼓钟,宗三没跟你说过吗?那山上不能去的。” “...说了,不过我去哪跟你没关系。” 我避开他的视线,皱着眉低头看着那只攥着我手腕的手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没关系啊!”他突然有些激动的大声说道,“你这样怎么...让刃放心得下...” “......” 哈? 什么鬼? 这家伙在说什么? 我惊愕地抬头看他。 他看起来很认真,脸颊因激动而有些轻微泛红。 手上被攥住的地方竟觉得滚烫无比,我心头顿时有些慌乱地想甩开他。 “太鼓钟,我是说真的…”他大声抓着我的手说道,但是接触到我震惊的眼神后,语气就逐渐变得有些不足。 风起,额前的刘海被吹得轻轻摇晃,在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 “...都说了,我不用...”你管。 话还未说尽,我就发现,眼前是真的看不清了。 整个世界在摇摇晃晃,视野内的不动行光竟然在一瞬间内变成了叠影,无数个他站在我面前把我包围了。 我有点惊到,下意识想跑,但是刚迈出一步,腿就软了,身体不可控制地向下倾斜。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手被向上拉住了,他上前两步扶住了我,面上有些着急的询问道。 我意识有些恍惚地看着那双因为紧张而瞪得有些大的眼睛。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嘴里担忧地问道:“太鼓钟,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当然,我又没真的晕过去。 我缓了一下,把那股突如其来的晕眩感压下去后嘴硬道:“...我当然可以听到,我只是站太久,头有点晕而已。” “是吗...”他语气迟疑地轻轻戳了下我手掌心的伤口。 嘶—— 我身体颤抖了下。 他像是按到什么开关一样,我感觉全身的伤口都开始痛起来了。 或者说,被我选择性遗忘的痛感又不甘寂寞的彰显起自己的存在感。 我忍了忍,没忍住,雾气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 “...都痛成这样了,你还说你没事。”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生气的表情,又再度申述道:“你这样真的让刃放心不下!” 我不想理他。 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索性直接蹲着抱住自己,把头埋进膝盖里自欺欺刃。 “...太鼓钟,”手背被轻轻戳了一下,“这个本丸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一个刃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 他继续说道,“你再这样自己一个刃偷偷上山的话,是很容易碎掉的。” “......” 见我一直没搭理他,他不开心了,整个刃直接靠在我耳边大声说道:“...太鼓钟,别装没听到,你理理我啊!” 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我自闭了。 我后悔了。 我干嘛要过来堵他,刚刚让他走不好吗? 明明全身已经在濒临奔溃的地步了,但是我现在的精神奇异的很亢奋。 为什么呢? 我想要理清这些繁杂的思绪,可偏偏耳边那个家伙还在聒噪的说个不停。 “...吵死了。”我小声地、认真地抬头对着他说道。 “哈?等等...太鼓钟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说啊!” “那又怎样...” “...什...什么怎样?” 我语气相当严肃地说道:“不动行光,所以你是在担心我,然后还要跟我组队是吗?” 他生气的表情顿住,垂了下眼睫,脸颊的红似乎加深了些,语气不自然地说道:“你...你要是想...组队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从我蹲着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说话时那抹跟着眼尾一起往下勾的红色眼影。 颤巍巍的,恍如红蝶飞舞,轻盈又诱人,有点移不开眼。 原本和缓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跳动,我痛苦地捂住眼睛,在心里疯狂刷起了问号。 什么情况? 我大脑终于出现幻觉了是吗? 我居然觉得他好看? “喂,太鼓钟,你这是什么反应啊?!就...就这么不想...跟我组队吗?” 他越说声音越低,随即松开我的手腕,身体猛然站起,背过身不再看我。 我顿住,脑中纷杂的思绪全部止住,忍不住从捂住眼的手中缝隙里看他。 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着。 手握紧又松开,语气低落地说道:“...果然是因为...我只是把没用的刀的原因吗?” 这个跟那个没关系的。 我盯着他那只染到一点血色的手暗想。 他继续小声道:“那座山,已经碎了不少刀了,你不能再上去了...” 我咬着唇,迟疑了一下把手从脸上放下,在他还在继续描述那座危险的山时,鬼使神差地用食指指腹沾了点手掌上的血,然后轻轻蹭在他那只紧握的手背上。 空气突然静了。 我回过神,才惊觉刚刚干了什么事,然而还不等我解释,眼前的刃瞬间扭头,一脸惊吓地盯着我退后了好几步。 “...你这个反应,真伤刃。” “不...你刚刚突然那样,你在想什么啊?我可是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呢。” “哦,那...组队吗?” “...哈?”他似乎呆住了,刚刚还在生气的脸瞬间僵住了。 我盯着他,慢慢将手往他的方向伸出,脸上扯开一个笑,言简意赅道:“组队吗?” “你这家伙...刚刚不是还拒绝我了吗?”他皱着眉,一脸不满的走到我面前,在我越发灿烂的笑容中握住了我的手。 “刚刚是刚刚,”我顺着他拉我的力道站起来,“不影响我现在答应你。” 手中的力道在一瞬间收紧,又再度被松开。 “...你果然很奇怪。”他小声嘟囔了下,然后在我疑惑的眼神中将我的手臂横过脖子放好。 我有些僵硬地别过头不看他,周身仿佛被股又甜又怪的味道萦绕着。 刚走了没几步路。 我正想开口问他关于山上的事情时,突然在地上看到很眼熟的白色布偶。 “不动,等等,”我停下脚步,手指着地上躺着的布偶说道,“捡一下。”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瞄到布偶后瞬间变得阴沉的脸,有些不明觉厉的说道:“山上捡的。” “...所以你刚刚真的一个刃上去了?” “...这个不是重点吧,”我有些心虚的催促他赶快捡起来,嘴里开启其他的话题,“话说我们既然组队了,你是不是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说一下?” 他表情依旧很凝重,看了我一眼后,把布偶从地上捡起来。 “关于本丸的事情,回去再说吧。” “…好吧。” 天空已经越来越灰蒙蒙了,人迹罕至的小径上不动行光搀扶着我慢慢地走着。 在躲避过为数不多在庭院的刃后,他把我再一次带到了手入室。 这一次,熟悉的红色屏障笼罩着我。 我将身体侧躺着,眼睛直视着墙体,任凭痒痛在身上横行,我也没吭一声。 不动行光守在门前,一脸紧张的注视着外面是否有刃路过。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 快得我可以看见短刀上又缠绕了许多的红线,慢得我想用指甲使劲挠那些刚结痂的皮肤来止痒。 再忍忍,要是抓破皮的话就不好看了。 本来就已经变得红得不正常了,再添几道抓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完全修复好后,天已经黑下来了。 看到我出来后,不动行光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匆匆地把我从那里拉走了。 等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部屋后,他进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先锁了门。 我有点惊,后退了好几步。 等他转身时,我已经退到房间另一边,快要靠墙壁的位置了。 “......” “......” 我们默默对视着。 良久,他侧过头,偏开视线,语气又是无奈又是生气的说道:“...太鼓钟,我这次会控制好自己的,你把你的表情收一收啦。” “哦。”我慢吞吞的应道。 不动行光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走到小桌子边坐下,然后拿出刚刚从我手里拿走的布偶。 这是只小老虎模样的布偶。 是五虎退出现时手里一直抱着的那只。 整体形象做得很逼真。 明明在地上打滚过了,但从外表看上去,它还是干净到不可思议。 不动行光看得很认真,他像是在确认什么,反复地翻转它。 “...这个感觉,不会错的,这个玩偶绝对是...”怒气从他身上散发,因为过于愤怒,他忍不住单手锤了下桌子。 “嗯?是什么?”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凑上前去,在他对面坐下。 不动行光没有说话,胸膛起伏不定地看着我。 我耐心地看着他。 屋内门窗都被关闭起来了,朦胧的光亮透过缝隙进来。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隐隐闪过薄红,但等我再度去看时,又变成了正常的紫。 我一顿,心里有些异样,默默地收回了前倾的上身,微微往后靠了靠。 他没有注意我的小动作,将手中的小老虎放到我面前,表情依旧不是很好的问道:“这是五虎退的小老虎,你从山上哪里捡到的?你...该不会进了游乐场吧?” 我看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你不要命了吗?你这个家伙真是太胡来了!” 他看起来脸色更加不好了,说话时忘记压低声音,直接喊了起来。 “可我不是还好好的吗?”我眨着眼,将布老虎拿起,试图用它挡住他看我的视线。 对面静静的。 我看着眼前布偶的纹路,想了想又说道:“这个不是布偶吗?怎么会是五虎退的小老虎?”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接着手上一轻,抬头,是不动行光的脸。 他直接抽走了我手里的布老虎,站着低头看我,紫色的眼里满是沉痛和无奈。 “...自从这里异变后,本丸的大家都变了,只要一到晚上,所有的刃都控制不住自己,就...连我也是。不过,虽然样子变了,但是本质是不变的。”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太鼓钟,虽然我们现在是人身,但本质上还是刀剑付丧神,除去构造身体所需的木炭、玉钢、冷却材、石砥外,主要还是需要灵力来唤醒的。” “我知道,可是这......” 我说到一半,顿住了,大脑闪过一个想法,眼睛豁然瞪大看向他。 “...难道说,这是异变后的....” “对,虽然看上去它跟布偶一样,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有审神者的灵力在里面流动。” 我说不出话了,眼前猛然闪过五虎退破碎的脸。 “如果五虎退还存活的话,那我们就可以知道当时在山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所以,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不动行光表情很是严肃,微微弯腰靠近我,“你真的是帮大忙了,太鼓钟。” 我无言睁大眼看着他,从他俯身这个角度,可以轻易地看到衣襟内若隐若现的肌肤。 面上猛的一热,我果断扭头不看他。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没有,”我默默地往后挪了挪,眼睛在他房间内乱看,“只是有点吓到了。” “哈?等等?我说的话就那么奇怪吗?” “嗯,超级奇怪的。” “不是吧?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在夸你耶。” “哦,夸奖我收下了。”我视线扫过墙上的时钟,语气硬生生顿住,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今晚,要一起睡吗?” “......”他惊住,眼睛瞪大,脸颊爆红看着我。 我慢慢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嘴角浮现一个微笑,掷地有声地说道:“今晚我们找药研,三个刃一起睡吧。” 23. 第 23 章 今晚在食堂里依旧没有见到审神者花渡。 不过也不排除是我们去的时间太晚,她已经吃完回去了。 晚饭吃的是天妇罗,还有牡丹饼? 我一脸迟疑地看着手里的饼,再看了眼旁边已经直接开咬的不动行光。 思考两秒后,塞进嘴巴里。 甜软黏腻的口感直冲喉咙,宛如吃了颗大型糖果般,齁得直受不了。 我艰难地嚼了两口,才勉强把嘴里的咽下去。 再看了眼被咬过一口的饼,默默的把饼放下,喝了两口味噌压了压味道。 这饼怎么可以这么神奇? 头一次吃到这么甜的。 这种怎么可能吃的完? 我皱着眉,口腔内似乎还留存那股甜味,又低头喝了口味增。 扭头,刚想跟不动行光吐槽,结果刚好发现他已经快把它吃完了。 在注意到我视线后,他偏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嘴角还沾着点红色的馅料,两颊一鼓一鼓的,白皙泛红的皮肤软嫩得好像可以掐出水,看上去十分可爱诱人。 想捏。 手刚动了动,就见他表情越发困惑地看过来,跟他视线对上后,我整个刃惊醒般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了。 啊,我脑子大概真的出问题了。 我收回手,一脸视死如归的再度拿起牡丹饼狠狠咬了一口。 这个饼,真的是,太甜了。 竟然让我有这种奇怪的冲动。 在我一脸嫌弃地认真咬饼时,并没注意到身边不知不觉站了个刃。 他脸上带着一些蜜汁微笑地注视着我。 等我好不容易吃完后,他贴着我弯腰轻声说道:“小贞,我做了好多,你还要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僵硬地感受到耳后似乎有热气铺洒过来,一股淡淡的幽香随着他的动作钻入鼻间。 “…不了,我已经饱了。” “没关系哦,小贞,我做了很多,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叠成金字塔形状的饼塔。 摆在最上面的饼奇异的点缀着一抹红,清香甜蜜的味道从其间散发出来。 我屏住呼吸,难以难喻地扭头看了站得跟我极近的烛台切光忠。 他今天穿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 对上我的视线后,他嘴角自然勾出一个笑容,脑袋稍微往我这边倾斜了下。 这个动作让他的颈部肌肤更为裸露的铺展开来。 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未扣上,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锁骨更为凸显,一望过去,便好似可以在那层层叠叠的雪山里看到红梅,影影绰绰间,又带着几分欲拒还迎的旖旎。 “来,小贞,吃吧。”淡粉的唇开开合合,金色的眼睛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暖意,似是想把我溺毙在里面。 我有些恍惚,愣愣的看着跟我越靠越近的烛台切。 脖上陡然传来一股力度,眨眼间,我便被禁锢在一个满是清甜的怀抱里。 不动行光语气不善的说道:“够了,烛台切,他已经跟我组队了。” 烛台切光忠愣住了,他的瞳孔收缩了下,微眯的眼睛慢慢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在不动行光怀中的蓝色小短刀,嘴角弯起的弧度不禁往下压了些。 “太鼓钟我们走吧。”我有些木木的被不动行光拉走了,在离开时,我好像看到烛台切眼里的红色。 等被走廊的凉风吹到后,我发热过度的大脑终于回过神来。 前方不动行光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部分碎发随着风的弧度,扬到我到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痒。 “...呐,不动,你要带我去哪?”我不是很自在地感受着手中的温度,他握得不是很紧,骨骼分明的手带着些微薄茧,轻微摩擦间,带着异样的酥麻感。 “太鼓钟,你的情况不对劲,你...该不会也...” “...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总之,你要忍住,知道吗?” “.....” 他的话成功地让我震惊了。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然后停住了脚步。 他也跟着我一起停下。 我们站得极近,近得我可以看到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我也开始异变了是吗?”所以才有这种奇怪的错觉? “......”他没说话,只是带着同病相怜的怜悯点点头。 “真是...太糟糕了。” “所以,你要忍住知道吗?” “...我会努力的。” 今晚的浴池格外不同。 到处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年轻身躯。 如果说前三天是心惊胆战的话,今晚就是格外的惊心胆颤了。 那个刃的皮肤好白,这个的腹肌好帅气,还有最靠边边的那个刃的胸大肌非常漂亮...... 啊啊啊啊—— 快住脑啊!!! 我一点也不想看。 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看的。 我终于明白前三天他们当时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我宁愿当做不知道。 不—— 我是真的不想知道!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洗漱,然后擦干穿衣服。 这个澡堂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动行光的速度稍微慢了些,他的头发比较长,吹干花费的时间比较久些。 等到了药研房间门口时,时间已经来到八点四十八了。 我抱着手中的枕头,跟不动行光对视了一眼后,就上前敲门了。 门开了。 药研从门后走出,他脸上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不动行光,然后视线转回我身上,带着笑说道:“终于来了,快进来吧。” 房间很是干净整齐。 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几个奇奇怪怪的小瓶子,红的黄的绿的,瓶口上还冒着丝丝的雾气。 几个坐垫被摆在桌子旁,药研率先坐了上去,然后指着另外几个说道:“你们随便坐吧。” 暖黄的灯光下,我们无言地围坐在一起。 房间静悄悄的,我看了眼开始摆弄桌子上瓶子的药研。 他将红瓶子拿在手里轻轻晃动,再拿起绿色的瓶子倾斜倒入红色液体中。 双方交融间,我以为会看到黄色。 结果,颜色居然慢慢变为暗红色,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里面升出。 “拿好了,太鼓钟。”药研将它递给我,示意我喝下。 “...这是什么?”迎面而来一股药味混着奇异的硝烟味,我拿着瓶子的手有点抖。 “嗯,是好东西,快喝吧,”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然后又开始如法炮制了一瓶递给不动行光,“不动你也喝吧。” “...哈?这种东西,你给太鼓钟不就好了,我才不......” “昨晚,真是不得了啊!”药研脸上带着笑,打断了不动行光的话,无视了他脸上猛然爆红的脸颊,继续说道:“你也喝。” “......”不动行光恼羞的瞪了眼药研,再偷偷看了眼旁边另外一个刃,不情不愿的接过瓶子。 我看着他俩的互动,想了想,将瓶子放进鼻子底下闻了闻。 那股古怪的药味更加明显了,正当我犹豫是否要喝时,余光里,我注意到,不动行光已经把那瓶药一饮而尽了。 啊这,应该...可以喝吧? 我再度犹豫了下,后又闭上眼睛,一狠心,直接将它一口气全喝了。 酸涩难言的味道在味蕾上爆发,我猛地捂住嘴巴,弯下腰,额头抵在桌子上。 此刻,所有的情绪仿佛全部被剥离了。 不管是痛苦、难受还是害怕或者恐惧,所有所有全部都离我而去。 热辣和苦酸占据了我全部的心神。 我缓了好久,才终于把那股令人心悸的感觉压下去,恢复为平常的样子。 等抬起头,我发现,我现在出奇的平静了。 无论是对药研带着手套的手,还是不动行光因为坐姿不正而露出的肩,我都可以很平静的看待了。 “太鼓钟,现在感觉还好吗?” 药研已经将剩下的东西收好了,现在正在拿被褥,见我回过神,开口关心了一下。 我眨了眨眼,抚摸了下自己平缓的胸口,开口,声音沙哑的说道:“好得不能再好了。” 药研,厉害啊! 刚刚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就算现在回想,也只觉得索然无味而已。 很显然不止我一个刃这样想,不动行光连脸上的红晕都消散了不少,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红,不仔细看的话,压根看不出。 我走过去帮药研铺被褥。 “噢,谢了。”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再一次感叹,无论是游戏里的,还是这里的药研,真的就很靠谱啊! “我也来帮忙。”不动行光晃了晃头,也上前帮忙摆弄着被褥。 等全部铺好后,时间已经走到八点五十九分了。 灯被关掉了。 我们三个排排睡在一边,药研在中间,我在左边,不动在右边。 鉴于昨晚的经历,我跟不动虽然未挑明,不过都默契的把中间给了药研。 药研带着一脸明了的笑容躺在中间。 “太鼓钟,你今天遇到不少事情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嘛,你身上的伤痕看起来又多了不少啊。” 我盯着眼前的天花板,默默的将脸转向药研的方向。 他也同样将脸对着我,晶莹的紫眸带着些好奇。 横竖不动也知道了,而且药研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我沉思了一会儿,又小声地开口,“我今天下午......” 话还未说尽,一股轻微的响声在门外响起,我有些惊的顿住了。 门外,一个纤细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他很规律的上前敲了四次,然后药研便从被窝离开,走到门口开了门。 我默默的抓紧被子,跟睡在里面的不动对视了一眼,便将眼睛对准刚走进来的刃上。 眼熟的刃。 “哦呀,这还真是不得了。”来刃用宽大的袖口挡了挡脸,异色的眼睛在我和不动身上转了一圈。 “宗哥,这个给你。” “好,麻烦你了,药研。” “不客气的,身体还好吗?” “嗯,勉强还能撑住。” “宗哥走好。” “嗯,门要锁紧,知道吗?” “好,知道了。” 随着话音落下,门再度关上,药研仔细地锁好门,又重新回到床褥上躺下。 “好了,我们继续吧,太鼓钟,你说吧。” “...额,哦,好。” 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脸,酝酿了下,准备继续说,结果刚准备开口时,又被一阵细微的响声打断了。 我再度回头看了眼门。 此刻,窗纸上倒映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奇怪,宗三左文字不是走了吗? 我好奇的看着,刚想出声询问药研,结果对方伸出一只手直接捂住了我的嘴。 我一惊,身体僵了僵,但是对方也只是捂着我嘴巴而已,再无其他动作。 门外的影子越来越近,几乎是贴在了窗纸上,淡淡的月光照得那片阴影格外的重。 耳边的呼吸声轻不可闻,房间内仿佛落针即可听音。 过了许久,外面的影子渐渐从窗户上淡化,最后直至消失。 脸上的手也慢慢离开。 我松了口气。 小心地将脸对着药研,刚想对他说什么,就见对方的眼睛此刻渐渐变为深红。 透过他的头发,我依稀可以看到处于他身后的刃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红光。 “......”不好的预感。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24. 第 24 章 “怎么了?小贞?” “没什么。” 我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但面上还是强作镇定的回复。 他侧躺着看我,示意我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提着心,偷偷观察他脸上的眼睛,声线平稳的说道:“我下午在山上看到五虎退了。” 药研愣了下,满是惊愕地看了我一眼,语气里充斥着不可置信地说道:“胆子很大嘛你,那座山可是禁区来着,你居然还上去了?!不过...你说退...你有在上面看到退?” “嗯,我绝对没有看错,他是五虎退。” “而且我有捡到他的小虎,虽然是布偶的,不过不动说那就是五虎退的小老虎。对吧?不动?” 猛然被点名的不动行光愣了愣,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声音闷闷的应了一声。 屋内屋外都特别的安静。 我小心的呼了口气,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下半张脸。 药研半阖着眼,皱着眉,他看上去像在思考什么。 深红的色彩在他沉思过程中渐渐在眼球加深,黑夜成为它最好的保护色,像极了开在暗夜里的花,既危险又魅惑。 我看着看着,眼中似乎只有那一抹姝色了。 脑袋突然开始混沌,想靠近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感觉身体有些控制不住。 在我回过神时,我已经凑到药研面前了。 他无言的眨着眼睛看我,彼此的距离仅仅只有十公分。 淡淡的药香萦绕在周边,清浅的热意慢慢浮现在脸上,我有些难以形容的尴尬。 等等! 刚刚不是冷静下来了吗? 为什么突然又开始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了? 我大气都不敢喘的跟他对视着。 他又轻眨了下眼睛,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弧度。暗色的瞳孔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眼尾却是微微扬起,眉眼温柔得就像是持枪的猎人在捕捉猎物时,用着最蛊惑的笑容,等待着猎物自己朝枪口撞上来。 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它似乎大得可以穿破耳膜了。 我有些紧张的想要往后挪。 但是—— 有只手止住了我后退的动作。 温热的指尖轻轻捏住了我的下颌。 我忍着喉咙里的惊呼,眼睛瞪大跟他对视着。 他嘴角噙着笑,慢慢靠过来,然后额头轻轻贴上了我的。 我僵住了。 “虽然忍耐对身体不好,但是,小贞,要忍住哦~”他用轻到两刃可以听到的气音说道。 “......”我深呼吸,不,浅浅的吸了一口气。 清浅的药香几乎包围了我的嗅觉,无孔不入的想钻入我的身体里。 我越发僵硬地看着他。 药研放开捏住我下颌的手,动作轻巧地帮我把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一边。 柔软的指尖拂过脸庞,微痒颤栗的感觉从那里传来,又逐渐往大脑深处反馈。 我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他的动作,想跑的心在蠢蠢欲动。 也不知是否看懂了我眼里的情绪,或者是听到了我的心声,药研的手离开了我的脸,整个刃身体也往后缩了回去。 他小声地用无奈的口吻说道:“不动,你也想过来一起睡是吗?” 在药研背后一直偷偷试图蹭过来的不动行光僵住了,他眨了眨暗红的眼睛,底气不是很足地说道:“...我才没有呢,只是看你们两个突然安静了,有点担心而已,而且我们不是就在一起睡了吗?” “真拿你没办法啊。”药研叹息着转身,从被子里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起了不动行光身上的被单。 “...你在做什么啊?”不动行光抓着被子眼睛偷瞄着药研的脸,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 “不动乖,好孩子要乖乖睡觉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好啦,乖~” 我捂着不停跳动的心口,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突然演变成大型哄娃睡觉现场的画面,有些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再默默的用被子裹住自己。 刚刚好危险啊。 虽然药研什么都没做。 但是总觉得独处的话一定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情。 幸好今天把不动一起拉过来了。 我算是看透了,在晚上单独跟刃待在一起的话,会不安全的。 但如果是两个刃以上的话,起码会好一点吧? 当然我拒绝去想要是全部都不正常的话会怎样。 总之,现在的局面还在承受范围内。 不过还真的有点好奇药研他究竟想说什么,才想跟我独处。 当然,如果药研在夜里一直是这个样子的话,下次独处也不是不可以。 轻轻击打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节奏感。 我卷成了个球儿,耷拉着眼皮看着他们。 意识又再度混沌起来,整个刃似乎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阶段。 透过微眯的眼缝,对面的红光在黑夜里看起来似乎更加的显眼了。 在即将完全闭上眼睛睡觉时,我看到药研突地停下了手,然后转头看向我。 或者说,看向我后方。 我半梦半醒的顺着他的眼神转身望向后面。 只一眼,就成功地让我的瞌睡都吓跑了。 只见半透不透的窗户上牢牢贴着一个深黑色的影子,红色的光亮似乎隔着那白色透了进来。 我紧张的裹紧自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里。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一个‘刺啦刺啦’的声音突兀响起,这个听起来很像是用指甲抓挠板子发出的,使刃听了后感觉十分的不适。 我拧着眉用手紧紧捂着耳朵。 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很清楚看到那个红色的光紧紧的贴在窗户上,还在不停地乱转。 好吵。 耳朵有点难受。 但是不能出声,不能让他发现里面的刃没睡,不然又要跟前三夜一样,熬夜到天明了。 嗯,这点噪音而已,我可以忍。 我集中精神看着外面的动静,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刃已经不知不觉挪到离我极近的位置了。 药研撩起眼皮看了眼窗户,复又将视线移到身前刃的身上。 夜色在他身上蒙了层黑色的纱,一金一红的眼睛仿佛绽放着绯丽,在勾刃无意识堕入其中,浑身上下溢出的灵力就像是彼岸花的香味,让刃忍不住想靠近。 真好啊~ 药研感叹着,双眼的红愈发艳丽,仿佛是有颜料在里面打翻了一样,无尽的红不断地在加深翻滚。 他身子往前倾,伸手先捂住对方的嘴保证他不会叫出来。 再紧紧的隔着被子贴住他,感受那股扑面而来的纯粹灵力,他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大。 “别害怕,他进不来的。”依旧是带着气音的话,不过这一次,是贴着对方的耳朵说。 猛然被个温暖的身体贴住,被捂住嘴巴那瞬间我差点就叫出来了,不过我还是有在努力地把尖叫吞下去。 耳边那个给刃造成耳膜噪音污染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但我已经没有注意力分散给门外的了。 浅浅的呼吸声所带来的热气纷纷打在耳朵处,我的心越发如麻,在缓慢的吸了一口气后,我伸手覆上他的手,想要拿开他。 手刚碰到他的时,就被他自然的反握住了。 我有些愣住,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靠得极近,我看过去,一眼就是他脸上那双变得鲜红的双瞳。 温热的手指慢慢顺着指缝往下伸,在触及手背的那瞬间却收紧了。 我愣愣的看着那只被迫十指交扣的手。 他轻眨了下眼睛,很自然拉过它们放在自己身旁空白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后,他继续用轻轻的气音说道:“好了,不怕了,该睡啦。” “......”等等我没有说过我怕吧? 门外的刺啦声越来越大,好像是开始暴躁不耐烦了一样,从单声道转变成双声道,甚至开始‘哐哐’地砸门。 药研的手很温暖,我不是很自在,除了上次意外跟不动行光这么握,这一次还是在清醒状态下感受着牵手,还是这么亲密的姿态。 就—— 心情很复杂。 他小心从侧躺着看我的状态变成正躺着。 我看到他头往不动行光的方向偏了下,低声说了几句完全听不到的话,然后脸上的笑容加大了。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就连外面不断制造噪音的家伙我都没有这么在意了。 而很快,我大概知道他在干嘛了。 不动的动作看上去有些不情愿,慢吞吞不说,还背过身了,但是最后转身伸出手跟他的交握在一起。 嗯,跟我一样的握法。 我看着再度转头看向我,眉眼含笑的示意我睡觉的药研。 就—— 心情突然极其的微妙,说不上是什么,总之就是很奇怪就对了。 “晚安,乖孩子快睡觉。” “...晚安。” 用气音相互道完晚安后,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正躺好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研的安慰,还是我这几天实在太累,身体超出负荷,闭眼后没多久我就陷入了深沉睡眠中,门外的动静也好似变得遥不可及一样,直接消失在我耳边。 感受着身边刃逐渐变得平缓的呼吸声,药研又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静静地偏过头去看他。 真不可思议,手中交握的手内有着很纯粹的灵力。 就算是本体里已被注入了审神者的灵力,身上也残留被这座本丸侵蚀过的痕迹,但他本刃身体上的灵力却干净纯粹得出奇。 曾几何时,他的身体里也是涌动着跟他别无一二的灵力来着。 但自从异变后,什么都变了。 干净理性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代名词了,浑浊扭曲改变着他们。 相信再过不久,可能所有刃都会堕落成下一个烛台切了。 就连他自己也是。 药研微眯了下眼,指尖不轻不重地摩擦着对方的手背。 澄澈的气息传来,似乎驱散了些微掩埋的苦痛。 但不够呢,他想要更多。 可是这里不止只有他,还有不动行光在。 真可惜,要是只有他一个刃的话...... 想着,他轻轻捏了捏不动行光的手,眼中压制好翻滚的情绪转头对他轻声道晚安。 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从今晚的表现来看,太鼓钟贞宗下次会答应他单刃到来的概率会大很多的呢。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他。 不过—— 这个本丸已经是坏掉了的,里面的付丧神也早就坏掉了。 从他踏进来,经历的种种他自己本刃应该是最清楚了吧?不可轻易信于刃,大家可是都跟他说过的。 所以,做刃不能太天真了。 这一觉我睡的很好。 醒来后,天已经大亮了,外面烦人的家伙已经不在了,药研和不动也相继开始起来。 迎着晨光,我看着正在打理自己头发的药研,踌躇了下,还是上前道了声早安。 他手持着木梳,用它顺了顺自己有些乱的头发,声线慵懒地道:“早上好,昨晚睡得还好?”。 日光下,似乎有红色隐隐在眼睛中流转,但下一秒又消失了,回归于正常的紫。 我揉了一下眼睛,正眼去看他,发现刚刚似乎都是错觉一样,眼前刃无论是什么地方都显示特别的正常。 “我睡得很好。”可以说是来到本丸后睡得格外好的一个晚上了。 “那就好,”他将头发梳顺后,把木梳递了过来,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下次要是想过来,我这里随时欢迎。” “…好。”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赶紧收拾吧。” “嗯,我知道了。” 25. 第 25 章 不大的走廊,我们三个刃并排走。 我走左边,药研中间,不动右边。 我们俨然把昨天晚上的阵形贯穿到现在了。 我觉得,要是手再牵着手的话,那就真的是完美复刻了。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要这么走。 但是看他们两个都一脸很正常的样子,我也只能同样摆出一副很正常的表情走路。 一路无话。 等到了食堂后,这种奇怪的氛围才被打断。 药研直接被宗三叫走了。 我跟不动自然地并排坐一起吃饭。 两刃默契地没有提昨晚被药研哄睡的经历。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不动不经意提起,在一代目时,药研曾经带过本丸八成的短刀,所以论哄刃,他是真的特别有经验。 说完后他又沉默地吃饭了。 我盯着碗里的粥。 默默地挟起一筷子青菜到碗里吃。 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他沉默的原因,想也知道是什么。 一代目时期的同僚在本丸里已经没剩几把了。 现在在本丸里活着的,可能大多数是花渡9捡回来的刀了。 这种情况要怪谁呢? 这种情况能怪谁呢? 连本丸本身存在的意义都已经被放弃了的现在。 审神者连同刀剑付丧神们其实也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而已。 所谓平和的日常也只是平静表面下随时都会喷涌而出的火山。 光是靠近,便会感受到从里面散发出的危险。 “小贞,来尝下这个,这是我今天为你特制的爱心煎蛋哦~” 今天的烛台切光忠看起来格外容光焕发。 光滑笔挺的西装很好地包裹住他的身体,勾勒出一条迷人的腰线,黑色的领带束得极其规矩,只是微微俯身时让人情不自禁注意到那半露在衣领外好看的锁骨。 我咽粥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 他嘴角勾出一个温柔地微笑,整个刃径直落坐在我旁边,然后将碟子放在我面前,示意我去吃。 我并未看向那盘蛋,只是拧着眉看他,拒绝道:“不用了,我已经要饱了。” “小贞,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很好吃的哦,你试一下吧?” “...我不——” 烛台切忽然俯下身体,视线跟我持平,将煎蛋慢慢推放至我面前,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小声说道:“小贞,你收下的话,今天我就带你出门采购哦~” “...什么意思?” “今天是采购日哦,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万屋呢,小贞。” “......” 我微微睁大眼看他,他单手托腮,笑容无比温柔的说道:“吃吧,小贞~你也想去外面看看的吧?” 盘中的煎蛋被煎的焦黄脆香的,光从卖相来看,是一颗很不错的蛋,尤其这颗蛋现在还是爱心形状的。 我迟疑的看着他手里的盘子,再看着他温柔的笑脸,沉默了。 坦白说—— 我并不是很想吃这颗看起来意义不同的蛋。 但我真的好想出门。 我纠结地舀了一勺粥咽下。 在心里反复衡量后,试探性的伸出筷子。 一直紧盯着我看的灿金眸子陡然变得很亮,开心的情绪还未盈满里面时,就被迫中断了,里面也很快被错愕填满了。 “小贞?” “...还是不了,我真的已经要饱了。” 我咽下刚刚挟起的青菜,面上淡定的回道。 好险,差点挟起来了。 “...小贞,我只是想着,至少要带你出去外面走一走,毕竟你都来本丸这么长时间了。” 他看上去有些不开心,语气里带着失落。 “...谢谢你,小光,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出去。” “…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呢,小贞,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嗯,是哦。” “...小贞...” 烛台切叹了口气,金色的眼睛晕染着一圈淡淡的薄雾,欲语还休的看着我。 我保持缄默吃我的粥。 头一次,有人能把我名字喊得跌宕起伏的。 这是我没想过的。 我有点吃不下去了。 被刃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盯着吃饭什么的。 这简直太为难我了。 坐我隔壁的不动吃饭时眼睛一直在不断偷瞄我们。 对于我拒绝了烛台切的煎蛋这件事,他安静地斜睨了我一眼后又低头喝起粥。 虽然没讲话,但是愉悦透着眉眼挥洒出来了。 我就着青菜勉强把粥都咽下后,放下碗,扭头看向不动问道:“你吃完了吗?” 贸然对上视线后,他眨了下眼睛没有回答,低头猛地吃了几口,才抬头回道:“吃完了。” 我端起碗,在烛台切愈发难过的眼神中说道:“那我们走吧。” “哦...好。” 不动慢吞吞的端起碗,跟我在后面。 只是在离开前,他的眼睛看似不经意地撇了眼桌子上的煎蛋。 再看了眼一直盯着他们看的烛台切,眼里的笑意更盛。 我洗完碗后,看到的就是脸上挂着满满开心的不动。 男刃心,海底针。 明明刚刚出门时他心情还不是很好。 现在又看上去奇怪得很开心。 我不理解。 将洗净的碗筷放好后,我就站在一旁等他。 今天的近侍是数珠丸恒次。 佛刀啊… 我有些出神地盯着他垂在脑后那长长的秀发。 在他有些疑惑的看过来时果断扭头看向前面被圈起来的温室大棚。 透明的玻璃后放满了各种看上去名贵无比的花草。 哪怕是我不这种不认识花草的,也能从明面上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很贵。 字面意思上,也确实很贵就是了。 据数珠丸说,这些花草是本丸主要的经济来源。 每培育成功一颗,就可以得到大量的金钱。 博多还在时,好像这里是他的宝贝温室来着。 “无需怎么照顾他们,只要多浇水就好了。” “...纯浇水?其他的不用做了吗?” “嗯,这些花草...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品种,但是它们自己会吸取养分的,所以日常只要用水浇就可以了。” “那还挺简单的嘛。” “嗯。” 我看着手里这个普通纯黑的花洒,试探性地走到一株开着小花苞的花朵旁开始浇。 数珠丸恒次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我浇花。 要不是我偶尔回头装水,我还会以为他说完注意事项就走了呢。 浇花的工作很简单,特别简单。 简单到我发现刚开始的防备好像有点没必要。 毕竟这个工作是花渡专门让数珠丸恒次让我来做的。 我可没忘记。 刚刚我跟着他走时不动听到要让我去浇花时脸上的表情。 不动一脸的疑惑和凝重,而且他还专门让我浇花时小心一点。 现在看来,浇花而已,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我有些走神的边浇边看这些吸满了水后渐渐盛放的花。 小小的花瓣舒展开来,艳丽缤纷的色彩瞬间塞满了整个温室大棚。 从未见过的景象。 就算是在穿越前,在电视上也从未见到过这么多争奇斗艳的花朵。 它们褪去花苞形态后,仿佛迎来了最灿烂的花期,来供人欣赏采撷。 但这些花,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仅仅浇了水而已? 就盛放得那么快? 我捏着手里的水壶,默默地退到了数珠丸的身边。 “数珠丸先生,我浇完了。” “嗯,那走吧。” “哦,好。” 将水壶放回原地,我跟着他出去了。 只是在出去前,小心地回头再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到了很奇怪的现象。 所有的花草的头部竟然全部朝着我们。 我心里一紧,用力眨了下眼睛,再去认真看。 这一次,花草们却是朝向太阳的,而非对着我们。 要命,刚刚是幻视了吗? “太鼓钟殿?” “…啊,怎么了?” “...您有什么烦恼吗?” “啊?没有...我没有烦恼。” “这里充满了苦痛,缓和这些痛苦是僧人的职责。”数珠丸声音平缓地说道,“如果你有什么苦痛的话也可以找我倾诉的,虽然在你看来,这可能没什么必要吧。”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我们走到中庭就解散了。 告别了企图跟我谈心的佛刀后,我发现下午又没事情干了。 我盯着树上的落叶,想了几秒钟,又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五虎退。 不管怎么样,他都好可疑啊。 而且不主动出击的话好像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那就—— 再上去找他一次好了。 不过在去找他前,要先回房间,把小老虎拿出来带上吧? 想着,我往西南方向走去。 但是在路过一个半开的房间时被喊住了。 “太鼓钟殿,你刚从温室那边出来吗?” 陡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循着声音往内室看去,发现是莺丸。 他坐在房间内,捧着茶杯静静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下,还是点头了。 “...莺丸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有股特别的香味吧。” “...香味?”我低头嗅了一遍,发现并没闻到什么奇怪的香味,又再度看向他。 他捧着茶杯,目光幽幽地盯着我说道:“太鼓钟殿,顶着那身味道在本丸里行走不是明智的选择哦,你最好去洗掉。” “...谢谢,我知道了。” “不客气哦,要来杯茶吗?” “不了,我去...洗澡。” 我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的,但是他看上去挺认真的,我也就半信半疑了。 ‘叩叩——’ “请进。” “...不动,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踏入房间,随手关上门,朝着里面正在擦拭自己本体的不动问道。 “什么啊?” “...我现在闻起来很香吗?” “...哈?” “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身上闻起来很香吗?” “......” 闻言,他表情有些呆滞地抬头看向我,手里抓着的白布松了松。 我一脸正经的看着他,整个刃坐到他面前再次问道:“莺丸说我身上有股香味,你有闻到吗?” “...这种事情怎么都好啦!别问我。” “...我是认真的!莺丸说我身上有温室里面那些花的味道,你帮我确认一下啦!” “...你自己闻一下不就好了吗......” “我闻不出来,而且等等我有要事去干,所以你快点帮我确认下啦!” “……” “不动,帮帮忙啦~” “...真受不了你…” 他敛眉,表情慎重,紫珀石般的眼睛闪着光点,整个刃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我严阵以待的看着他。 他先试探性的隔空嗅了两下,然后手搭在我肩膀上,头靠近脖子那边,又嗅了几遍。 脖子有点痒痒的。 一股甜甜的味道随着他的靠近萦绕在空气中。 我眨着眼睛,努力忽视铺洒在脖子上的热气,面上保持严肃的表情。 “...好了吗?” “…好了。” “...那你闻到了花香了吗?” “...确实有点香。” “好,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去洗掉。” “嗯。” 他肯定完我身上有花香后整个刃便往后退去。 脸上挂着的是那种解脱的表情。 我盯着他,想到刚刚闻到的味道,犹豫了下,还是脱口而出了。 “...不动,其实…你身上也挺香的。” “......” “是真的挺香的。” “啰、啰嗦,你这话好让刃难为情…” “会吗?” “…太鼓钟,你是故意的吧?” “我没有,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我一脸严肃,看着他言之凿凿的说道,“我是真的觉得你闻起来也挺香的。” 不动瞪着眼,脸颊仿佛晕染着胭脂红,有气无力道:“…你这点真令刃讨厌…算了,你赶紧洗澡去,你不是还有要事吗?” 我有些可惜地看着他道:“好吧,那晚点见了。” “…嗯。” 26. 第 26 章 白天的澡堂没什么人。 或者说,极少有刃会在中午这个点过来澡堂子这边洗澡吧。 不同于晚上在灯光折射下的黄澄澄,白天的浴场看起来十分干净空旷。 我心情有些放松地环顾了下四周,确定周围无刃后便迅速脱去衣物围好毛巾进去。 待绑好丸子头,且确认不会沾到水后,我便走进池子里。 甫一入水,我便觉得整个刃都放松下来了。 温暖舒适的水温包裹着我,一直以来紧绷的精神慢慢被缓解。 我双目有些放空地盯着对面凹凸不平的石壁边沿,脑子里慢慢整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首先,根据我从本丸里其他刀剑那边探听来的消息看,五虎退应该是跟当时游乐园建好后的那批进去的短刀一起碎了的。 但是如果他真的碎了,那我昨天下午看到的那个刃是谁呢? 其次,药研听到我聊起五虎退还活着时,面部表情里并未有太多的悲伤,相反更多的是惊讶和沉思。 这点很不对劲,根据不动行光的描述,药研是带过本丸很多短刀的。 从这点来着手,那他和五虎退的感情按理来说应该是很好的,毕竟又是兄弟又是亲自带起来的刀。 就算他的刃设是靠谱的短刀,不会轻易地把悲伤展现出来的那种刃。 在听到自己兄弟还活着时,不说难过吧?开心也没有,相反呈现的情绪是惊讶? 他在惊讶什么? 说真的—— 真的很奇怪。 而且,他昨晚还有心情哄我们两个刃睡觉。 当然,这也不能排除他只是不想让我们看出来,所以强颜欢笑面对我们。 但是,昨晚还不觉得,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细节处处真的是太奇怪了。 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我,要把人往好里想,不能往坏里想。 虽然,我也想把他们往好里想的。 可是,他们不是人,是刀剑付丧神。 甚至,审神者花渡我也不想往好里想。 毕竟她强买强卖了我。 我还一点都反抗不了她。 啊。 不能再想了。 越想越生气。 这个本丸真的太糟心了。 我一定要逃出去!!! 氤氲缭绕的雾气陡然从水面升起,在空中形成一抹薄烟。 水慢慢浸过肩膀,温润逐渐包裹了全身,水平线从喉结处被细细分割了出来。 我将全身浸泡在水里,只露了个脑袋,继续放空思考着问题。 其实,不动行光对五虎退的态度也值得商榷的。 他听到我说五虎退还活着时,几乎是思考了一瞬,就接受了他还活着的事实。 当然,用的理由是他能从小老虎上面感受到灵力,从而推导出五虎退还活着的可能性。 可恶! 灵力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究竟是怎么感受到的? 我懊恼地捧起一簇水往脸上浇,温热黏湿的感觉瞬间绽开。 犹觉得不够似得,我又多浇了几次,企图让自己能够瞬间开窍,然后感受到灵力。 等大脑那股亢奋的情绪过去后,我又试着冷静地再去思考问题。 不动行光这个问题先搁置到一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就是今天早上浇的花。 那个绝对不对劲。 况且昨天下午五虎退嘴里一直在念叨着花,好像叫‘什么..雅花?’ 全名叫什么来着? 啧。 忘了。 总而言之,那些花绝对有问题就对了。 莺丸或者数珠丸明显知道很多,但是他们面上都是一副不裕多言的表情。 不动行光应该也知道。 我刚刚让他闻味道,从他抗拒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而且—— 我有些难为情捂着脸。 方才不动靠近我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股莫名其妙的冲动的。 明明昨天已经在药研那通过吞药的方式把那股冲动压下去了,但是刚刚在不动靠近的那瞬间,奇怪的想法居然又重新复盘到脑子里了。 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但是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再靠近他一点点。 就算是现在一个刃待在这个浴室里,心里那股蠢蠢欲动还是会时不时的出来彰显下存在感。 我深呼吸,在水面下的手紧紧按住跳动的心口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水声滴滴答答地在室内里回响。 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面,任凭水没过下颌,注视着自己的倒影。 一金一红的双眼含着迷茫无措的情绪,直白的勾勒出主人此刻的心情。 “太鼓钟,你还好吗?” 一股温柔清脆的声音猛的从身体右后方响起。 好不容易抚平的心跳又迅速地跳动起来,我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将脸上的迷茫散去,嘴角使劲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朝出声的方向看去并回道,“...我很好。” 不大的石头后面猛然钻出一个刃、两个刃、三个... 总共四个刃。 他们围过来,团团包住了我。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一言不发的往背后的石沿靠去。 直觉告诉我不妙。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太鼓钟,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堀川,谢谢你的关心。” “不要太勉强自己哦,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嗯,我真的没事,只是泡得有点久,我要...” 我想溜了,但是他旁边的刃似乎看出我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开口,国广他,或者我也可以帮你的。” “...不用了,你们真的...”不用管我。 “不用太客气哦,”肩上搭了一只手,蓝发付丧神不知何时窜到我旁边,脸上笑得一派乖巧地看着我,“太鼓钟,你刚刚看起来很苦恼呢,虽然你没有选择我们这边,不过大家既然是同僚,那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们的。” “就是啊,”湿热的气息在耳边回旋,红瞳的付丧神笑得温柔地贴在我另一身侧,“虽然我们没有组队,不过我们很乐意给你解决问题哦~” 我后背死死地抵着石壁,手抓着后面嶙峋的石块,感受胸腔里不正常的跳动,面上僵着笑一边说‘我真的没事,’一边努力地想从他们四个里面突围冲出去。 和泉守兼定看着前面被他们围在角落里的短刀,略微皱了下眉毛,但又很快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跟大和守安定对视了一眼后便伸出手按住了他。 错过这个机会,可能要等下次了。 好不容易,在这个澡堂里面,都是他们同个队的,没有其他刃在。 约莫是浸泡时间过久的缘故,白皙的皮肤呈现出一股淡淡的粉色。狰狞的红痕牢牢地刻印在上面,掌下的肌肤却又滑腻得不像样子。 跟预想一样,澄澈的灵气从接触的地方细小地、缓慢地流向身体内。 感觉着身体里瞬间被止住的狂躁和被抚平的痛楚,和泉守兼定使劲闭了下眼,重新睁开后眼底便是一片冷色。 已经回不了头了。 加州清光不动声色地从短刀背后用手擎制住他的双手,同时贴在他耳边轻笑着抱怨,“你们真的是,不要吓到他了。” “欸?可我是认真的想要帮他啊。”大和守安定眨了眨眼睛,用手捂住短刀的嘴,在对上对方惊恐瞪大的眼睛后,眼睛弯弯地再次辩驳加州清光,“倒是清光你啊,下手轻点,咱们的同僚看起来很害怕呢。” “啊,你们冷静点,要轻点,不要像之前一样了...要是再那样就不好了。” “...国广你好啰嗦,不要废话了,快过来。” “...兼先生,真是拿你没办法呢。”堀川叹息着,触及到对面短刀不敢置信的眼神后,蓝色的眼睛糅杂着不忍以及怜悯,但最终还是被一抹坚毅覆盖了。 ‘对不起。’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我以前,有个梦想。 有朝一日,可以拥有不同型号的帅哥男朋友们。 他们为我吃醋,为我发疯,心甘情愿地做我鱼池里的那条鱼。 但现在—— 我为我曾经的想法忏悔。 被不同的帅哥围着什么的... 这实在太可怕了。 口不能言,肢体又被制住,或大或纤细的手掌抚过皮肤,不同身体摩擦间带来的温度,使我颤抖地打了个战栗。 我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大白天,而且还是浴池。 划重点—— 浴池! 而且我们都没穿衣服!! 毛骨悚然慢慢爬上背脊,在和泉守兼定把手放在我脸颊上那一刻,心里的危机感达到了顶峰。 “...忍着点吧,我们尽量轻一点。” “......”我要骂人了,我真的要骂人了,快放开我!!! 我忍不住,又开始强烈的挣扎。 哪怕我知道,我的努力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不听话的小猫咪,可是要被首落死的哦~”温柔的话语落下,我便感觉脖颈一痛。 尖锐的牙扎破表皮,痛感从相触的地方袭来,我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想要挣脱他们。 但是—— 没用。 我力气没他们大,等级没他们高。 救命.JPG 身体里的血液被源源不断的吸走,八只手按着我,身体动都动不了。 疼痛感不断袭来,我渐渐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 红色的液体从咬开的缺口处流淌开来,少许夹杂着水珠混入了水里,漾开一点点水波。 加州清光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荒诞又可笑的一幕,手下按着用力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唾弃着自己。 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要知道,他可是时政选出给新人审神者指引的五刃之一,他本应该是这里刃最靠谱的那个才对。 他应该制止这一切的荒谬才对! “...清光。” 大和守安定已经停止了,他随意地拭去嘴角的血色,眼神晦涩地盯着加州清光轻声喊道。 那眼神里的含义彼此心知肚明。 “...嘛,是,是,我知道了。”加州清光嘴角扬起一个可爱的笑,朝着自己的同伴点头,声音又轻又小地重复说道,“我知道的。” 在渴望嘴里那股夹杂在血腥里的灵力时,他就知道了。 按照第一任主人给的话本里的故事来说。 如果付丧神碎刀后能上天堂或者是下地狱的话。 像他这种刃,碎刀后合该下地狱。 这种事—— 他早就知道了。 27. 第 27 章 啊啊,今天的主君真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呢!看那端正的礼仪,锐利的眼神,仅仅只是站在他身侧便让刃心潮澎湃啊!!!我愿意永远追随您的,我敬爱的主君大人! ——节选自一聊起自家主君便开始胡言乱语的长谷部文书。 糖果,糖果,要是每天的糖果一期尼能让我吃掉就好了。当然,给我糖果的主君要是□□就更好了。当当然,我也最喜欢温柔摸我的主君了。 ——节选自一直想要自家主君找个□□的包丁文书。 糟糕糟糕,昨天不小心在马当番上把马粪丢到兄弟身上了,所以他现在很生气。主君主君,拜托拜托,能跟你预支下个月的小判吗?好嘛?这事关兄弟这个月会不会理我。我超级无敌无比雄韬伟略、博学多才、 见多识广、助人为乐的主君,我最喜欢你啦~~~ ——节选自今天也是竭尽全力在当话痨的鲶尾藤四郎文书。 大将,庭院的花开了,而且很漂亮呢。虽然工作也很重要,但是适当的娱乐也会让身体舒适呢。所以,要一起赏花吗?兄弟们很期待呢。 ——节选自一本正经地写了并当面邀请审神者赏花的药研藤四郎文书。 主君你管管南泉还有长义他们两个。都说了,我的仙人球不用天天浇水,但是他们还是每天早晚都不落的去浇。比起您当初送我的那个高大威猛地样子,现在它就像个可怜的扎着刺的黄豆孤零零地躺在宽大的盆栽中央。请主君您务必要让他们得到教训。 ......啊,当然,以上我说笑的。 ——节选自一脸宠溺地笑着看南泉往自己的仙人球浇水的姬鹤一文字。 禀告主君,温室里的花现在还是没有盛开,不过今天的股市涨势很棒,保持这个涨势我们可以得到比预计多一倍的甲州金。所以,主君,请勿操之过急,这个传说中种出来能卖出天价的花我们更应该细细的斟酌思考去怎么种植呢。 ——节选自勉强自己的眼睛从眼前光秃秃的绿植移开的博多藤四郎文书。 主君是否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烦恼?请不要担心,您还有我们呢。我跟国行都会帮助您的。我们是您手里的刀,您心所向之处,便是我等挥刀之处。请让我助您一臂之力。 ——节选自面色凝重地拍醒自家懒洋洋躲被窝里的监护人的萤丸文书。 主君,弟弟们拜托您了。昨天您所说之事我已思考过,但此事兹事重大,非是一朝之夕便能决定的。站在兄长的立场上,我是不赞同的。但您是我的主君,您的命令排在第一,便是弟弟们也不能越过去。但我不能不管他们,主君,所有的事情,请由我一个刃独立完成便是。主君,请务必好好考虑我的意愿。 ——节选自好不容易把弟弟们哄睡并偷偷爬起来写文书的一期一振。 家主还真是学不乖呀。当然,您作为我的主人,是有权利来让我做这种事情的。呵,不过,所谓的恶鬼到最后还是退散不了....是这样吗?那个谁?哦,对了,是迷路丸,他腿断了,现在暂时出不了任务。所以,家主,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了。 ——节选自举着刀笑得满是温柔地打断了自家弟弟丸腿的髭切文书。 主君,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看您的精神不是很好呢,不好好吃饭可是不行的,这样对身体不太好。我给您煮了一些补汤,您晚上的时候多少喝一点吧。还有,我不是故意偷听您讲话的,只是在给您送汤的时候听到了一点。您,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啊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您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慎重考虑再下决定吧。还有,长谷部君,我看他似乎是不知情的,您打算怎么办呢?当然,我也不是非要一个回答的。只是身为臣子而言,见到自己主君这样子实在忍不住想要规劝一二。好了,我的话就到这里了。主君,汤快凉了,请趁热喝。 ——节选自正跪坐在审神者屋外脑海里祈祷锻刀炉下一个出现的新刃是太鼓钟贞宗的烛台切光忠文书。 愿我的存在能给您带来幸运呢主君。您所思所想之事皆会成真,您的规划也会从实践后得到验证。您的理想终会变成现实。 ....... 主君,如果这是您所期待的,那便让素有‘幸运之称’的我成为您的同谋吧。 ——节选自正出神地望着庭院里正在玩捉迷藏的小短刀们的物吉贞宗文书。 杂乱无章的储藏室里,一只白皙的手缓缓拉开了障子门。 他眼神复杂地巡视了一圈室内,厚重的灰尘堆积在这里,各式各样刀剑的碎片被妥帖地塞在箱子里,壁橱的柜子处夹了半张文书。从外表上隐隐能看到一些文字,但要细看详细的内容,却发现看不了,上面被沾满了乌黑的血渍,只能看到未被染黑的那些字,如‘主君,这跟...不一样,为什么...会变成...?’ “清光真是个笨蛋,从那天开始,到现在居然还在犹豫,现在的我们,已经都回不了头了的。” 蓝发的刃低声呢喃了下,然后快速走到壁橱旁抽开抽屉,将那张夹着的纸放好,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发黄的白纸和剩下小半截管芯的黑笔,刚铺好要下笔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触及到放在里面那叠厚厚的最上面那张文书时,手下书写的动作便顿住了。 尊敬的主人,您好。 我来到这里已经五天了,各方面都是比较适应了,请不用担心我。 本丸的大家虽然都对我很友好,但我感觉他们过得不是很开心。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而且为什么这里没有马当番?我还挺喜欢马的!主人,梅干很好吃的,我会把它做得很合您口味的。所以,您为什么不喜欢呢?您能考虑下试试吗?抱歉,文书类的 我之前没接触过,不过既然您说也可以写当日的心情之类的,您看这样子写可以吗? 主人,我还有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伤口愈合后变成红色了?...不是说红色不好,毕竟我也挺喜欢红色的,但是修复池这样子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劲呢。是否需要找时政的人员来维修下呢?当然,这是我的一点建议。 还有主人,坚持的话就会得到胜利的,这点请务必相信下去。虽然我的力量薄弱,但还是勉强可以为您分担一二的。 ——纸张右下角落款刃名:日向正宗 “啧,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有些天真的家伙想要为只是拥有灵力便成为审神者的家伙效忠呢。” 他捏紧了笔身,面无表情的将眼神从那张沾着血渍的文书移开,将纸张放在地板上铺平后,弯腰低头后提笔写了起来。 敬爱的冲田君,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要是被您知道,可能会不认同,甚至还会对我失望,但是我不后悔。比起在迷失自我中不知不觉碎去,我更想要清醒的活着,或者说,我宁愿清醒地活着碎去,也不想在忘记您的情况下碎去。 我不想忘记您。 因为想要清醒地活着便对误入这个无可救药本丸里的刃下手这件事。 请原谅我,冲田君。 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无论是审神者,还是这里其他还存活着的刀剑付丧神们。 我们都有罪。 在这个已经崩坏的本丸里,除了成为共犯外,便是成为祭品了。 冲田君,这里已经容不下正常的刀剑付丧神了,那个新来的,虽然谁都没有说,不过,大家都知道的,很快,他就要变成下一个代替日向正宗的祭品了。 对了,冲田君,清光那个笨蛋,他居然觉得他碎了后会下地狱。这种事情,不用他觉得,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们,这个本丸的所有刃,全都会下地狱,毋庸置疑的。 ——蓝发的刃眼神幽深低头看着上面的字,缓缓在右下角落下【大和守安定】五个字。 待写好后,大和守安定粗略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在‘地狱’两个字上停顿了下,便轻笑了起来。 他把笔放进抽屉里,再将纸张拾起放在日向正宗那张纸上后,便合上橱柜转身从房间里离开了。 走廊静静的,无数窥探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但他毫不在意的摩擦着腰间的刀走过。 在路过某个拐角时,他停顿住了,嘴角的笑越发恶意,眼神不善地打量着眼前的短刀,声音轻巧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药研。” “他在你们那边吧。” “你说的是谁?” “大和守殿,你知道我在说谁。”药研的声音像淬了冷玉,紫色的眼睛从外表看起来越发的像无机制的玻璃。 “呵,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大和守安定眼睛弯了起来,大步走到药研面前,离还有一步的距离站定。 “他现在跟我们是一队的,他算我们的人了。” “还真是厉害呢,药研。”满是恶意的笑声响起,“不过,你说的可不算呢。你们的心思,我可是清楚的明白的哦。” 药研手慢慢摩擦着腰间挎着的刀,不紧不慢地直视大和守安定的眼睛回道:“我可不清楚你话里的意思,而且,你们动他,有经过花渡大人的同意吗?” “...啧,他只是泡澡太久晕过去,然后被我们发现,请到我们部屋里休息而已,审神者大人是很希望本丸里的刃友好相处的,这点,她应该是同意的哦。” “哦,那我带他回我那边休息吧,我那里有药。” “...呵,真不愧是药研呢。” “感谢夸奖。” 胳膊和脖子的地方很痛,而且身体也很沉。 我有些难受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在视野全部清晰前,我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略显惊讶的声音。 “哦,你醒了。” “...药研?” “嗯,是我,身体还好吗?” “...啊,我,我还好。” 脑子还尚且晕乎乎的我看着眼前那个凑到我面前笑着抚摸我头的短刀,愣了下。 我不是在澡堂吗? 我怎么在这? 药研怎么会在这里? 28. 第 28 章 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一丝丝金线,晕染出刺眼的光辉。 我脑子混沌地看着眼前那个眉眼温柔的刃,思绪有些困惑。 他正跪坐在我身侧,莹白的指尖轻轻抚着我因睡觉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冰冰凉凉的触感,一下子让我打了个激灵。 我僵硬地瞪大眼睛去看他,他嘴角噙着笑,背对着大门,明明是背光而坐,但紫色的眼里好似晕染到了暖阳的颜色,竟带出了一点点金色。 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语气里带着疑惑说道:“药研?” 他面上似是松了一口气,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道:“醒了啊,你感觉还好吧?” “...我觉得...我很好。” 我刚想挣扎起来,结果被他重新给按下去了。 被子被拉起盖过肩膀,我感受着他的手从脸颊拂过,然后在额前停顿住。 凉凉的,却奇异得带着点暖意。 “别乱动,”他说,“你失血过多,现在需要休息一下。” “...哦。” 我有些呆地看着他的举动,穿上白大褂的他此刻看起来像极了医生,认真又细心地关心着他的病人。 但他不是医生。 我也不是病人。 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呢? 我先前好像是在洗澡来着...? 洗... 洗澡!!! 夭寿啦,我在洗澡的时候被四个刃给按着咬出血啦!!! 而且还是在光着的状态!!! “你的表情很不好呢,是哪里还不舒服吗?” 耳边传来极轻的说话声,我下意识将眼神聚焦看过去。 只见他缓缓弯腰,整个刃朝着我靠过来。 我一惊,还不等我动作,他已迅速地拿下放在我额上的手,撩起刘海,将额头靠了上来。 鼻尖骤然被一圈冷香萦绕,这成功地让我惊住了。 我不敢动。 胸腔里的心脏在嘭嘭直跳,藏在被子下的手下意识握成拳,我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眼前这个闭着眼睛跟我贴额头的药研。 一时间,所有的杂音似乎都消失了,只留下耳鼓那不断‘嘭嘭’的击打声。 我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那个似乎是在检查我是否有无发烧的刃。 从我躺着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撞进他半阖的眼睛。 温柔又极近耐心的刃,似乎在确认好什么似的,慢慢坐直了身体,然后用手一点一点的将我额前的头发理好。 “没发烧,不过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下,不然,晚点会撑不住的。” “...好。”我面上有些发热,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地挪了下脑袋,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看他。 人生就是大起大落。 我看着眼前那个正在配药的刃,再摸了摸身下暖暖的被子。 要不是我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我还真会觉得被刃咬破皮肤吸血是一场梦。 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妥帖地打理好了,身上的衣物也是我刚刚准备洗完澡后穿着的。当然,我拒绝去想到底是谁给昏迷的我穿上的。 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心态有点崩,不过,我好像隐约清楚了一点情况。 当初清光他们说过,要是在三天期限内,没有找到刃组队的话,会遭遇一些不可言说之事。 十有八九,难道是指今天这个......是吗?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将心里的一抹不对劲给强压下去,打起精神看着眼前端着药给我的药研。 他对上我的视线,轻声道:“药好了,你喝了吧。” 我慢吞吞的坐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药,盯着眼前似乎在不断翻滚黑烟的药屏息沉默了一瞬,然后闭着眼睛视死如归的直接一口闷。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在瞥见不剩一滴药的瓶子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待我把那股辛辣苦涩的味道压下后,他已经收敛好脸上的笑了。 “太鼓钟,”他又伸手帮我压了下头发,眼含担忧的说道,“你以后不要单独去比较安静的地方了。” “本丸的大家......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不管以前他们如何,总归现在都是有些不正常了。” “...虽然我在你眼里可能也不正常,不过我有药,好歹可以压制一下的,不至于做出像他们那么失礼的事情来。” 我愣住,看着眼前那个仿佛被披了层橘色暖纱的刃,心脏又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起来。 不知为何,我有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提气,小心地问道:“...药研,药是用什么做的?其他刃为什么不用?” 为什么药会有效? 为什么有药还不给其他刃用呢? 他眨了眨眼,面上平静地看着我,回道:“药只是用一些普通的药材和花制成的。” 花? 我的心重重漏了一拍,眉毛不由自主地皱在了一起。 “至于为什么其他刃不用,”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他们不信任我吧。” “...?” 大约是我脸上的疑惑过于明显,他的嘴角勾着无奈的笑,眼神含了些悲伤,“...自从本丸发生这些事情后,我们的关系就不仅仅只是同僚了,在他们眼里,我可能也是属于要提防的敌刃吧。” “...那,他们受伤怎么办?”我情不自禁的问道。 毕竟在我的认知里,药研的医术在【刀剑乱舞】这款游戏里是排得上号的。要是他们不信任他的话,那受伤了怎么办? 思及此,我紧紧盯着他。 他却是在我的凝视下,笑了,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修复池。” 我:“...啊,对哦。” 是我傻了。 只顾着想药研的医术了。 忘记本丸里其实还有个修复室了。 “太鼓钟。” 我回神,直视眼前的刃,他脸上掺杂了一点小心翼翼,似是在隐忍,又仿佛在期待什么。 “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住呢?”他像是一个哥哥担忧自己独居的弟弟一样,“你现在的样子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个刃住。” 啊这... 我不敢讲话了。 为什么话题会拐到这里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吧。 “...这不太好吧,打扰到你休息了。” 犹豫了下,我还是想拒绝。 没办法,眼前的刃红眼睛的样子也历历在目。 虽然,上一次在他这里寄宿是无事发生的,但这个好像不能存有侥幸心理吧? 同一个坑总不能摔两次。 而且,我应该...在晚上远着点他们吧?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紫色的眼里沁着层淡淡的薄雾,眼神从我脸上移开,侧过脸,注视着外面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 “药研?” “...我没事,”他像是在自嘲一样,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太鼓钟,你谨慎一点也是没错的。” “对不起。”我果断道。 啊嘞,怎么突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内疚感,而现在,那股感觉更加强烈了。 我开始思考,我是不是做错了? 毕竟药研他真的看起来算是这个本丸里最靠谱的刃了。 而且—— 他今天还从大和守安定他们手里把我给救出来了。 从见面到现在,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 答应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吧? 浅浅的风从门口经过,吹得门扉上挂着的晴天娃娃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 我看着眼前背对着我整理药剂的药研,挣扎了许久,哑声道:“...一起住也可以的。” 声音轻轻的,但是在寂静的室内也是很清晰可闻的。 正摆弄着器具的刃一顿,透明白色的试管下意识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此刻指腹周身都漾着圈淡淡的粉红。 他低头看了一眼试管,复又松开了。 再次抬头时,暗红的艳色却慢慢从眼睛里渲染开来,他没有回头,仍旧轻声说道:“在这个本丸的夜晚是极其危险的,你要考虑清楚呀,太鼓钟。” 如果说刚刚还在犹豫的话,药研这句话一出口,我就下定决心了。 “我要跟你一起住。” 横竖,我那个房间的锁好像谁都可以开进来,就跟没有锁一样。 来药研这边,好歹他有药,而且看起来真的很靠谱。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一定要跟我住的原因是什么。 但总之,兵来将挡,我应该可以hold住的吧? 思及此,我眼神坚定起来,整个刃也从床铺里起身。 恰好,此时的药研也转身看过来。 他的嘴角含着笑,眼睛也如紫色星石般耀眼夺目,声音一扫先前的阴郁忧伤,变得极其激动欣喜起来。 “我很开心,太鼓钟。”他说着,将手里的试管摆放好,起身,走到我面前。 “我也很开心,药研。”我回道,走到跟他隔着一步的距离直视着他。 此刻,他在为他成功邀请我入住开心。 此刻,我在为我成功拥有一个晚上可以安心入眠的场所开心。 午后的阳光照起来那么暖,衬得我们脸上的笑也是暖融融的。 待我打理好自己后,药研便提出现在帮我把东西都搬过来。 我没有异议。 要知道,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晚饭时间了。 天知道我怎么就浪费了一个下午在睡觉上。 现在再不搬的话,吃完晚饭就又太晚了。 离开药研的房间后,我们肩并肩地一起往我房间的方向走。 29. 第 29 章 我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速度还是很快的。 就是中途发生了个小插曲。 在搬东西的途中分别遇到了大和守安定和不动行光。 前者盯着我们手里的东西冷哼了一声,蓝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药研,嘴里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动作还真是快...” 后者怔怔,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我,又看了眼药研,然后不发一言地回头跑掉了,速度之快,重新让我回想起刚来本丸第一天他那个见我就跑的样子。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了。 但还未等我细想,药研便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小贞,别管他们了,赶紧搬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啊,好。” 走廊上还是有些微风的,浅浅的凉意无端赶走了空气中一些躁意。浅橘的绚色从空中斜斜的照射下来,跟平日里掩饰得很好的暗红混合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我搬过去跟他一起住的决定是否正确。 正如我并不知道药研是否真的可信一样。 刚刚在房间里仿佛被下了降头,觉得万事都可以抗住。 但现在,理智慢慢回笼。 无数个小人在耳边嘲弄着我,懊悔、惶恐、害怕等等情绪姗姗来迟。 我知道我应该停止手上的动作。 这个本丸里的刃都在有意无意的警告我,让我不要太相信他们了。 包括药研他自己。 所以我现在应该大声的告诉他,我后悔了,我不去跟他一起住了。 但是,我也明白。 要是刚刚他如果真的想做什么的话,昏迷中的我可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所以啊... “药研。”我看向那个有些疑惑的闻声看向我的刃,一金一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问道:“我可以信你吗?” 他的脚步放慢下来,刚刚还噙着笑的唇角也慢慢地往下放,很快,我见到了个面无表情的药研藤四郎。 我们依旧相邻走着,只不过步子放得很缓慢。 淡橘色慢慢爬上我的侧脸,那只红色的眼睛似乎沐浴在光中似乎变成了原来的金色。 药研定定的看着我,没有言语。 我有些紧张的,毫无所觉地用那双逐渐回归同个颜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试图不错过他面部上的每个表情细节。 迎着夕阳,踏出的每一步仿佛都很沉重,明明是极慢的步伐,但像是空气突然被抽干一样,我的呼吸莫名地有些困难。 我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他也在紧紧盯着我,就像我一样,也想试着找到属于我的破绽。 也许过了很久,不,也可能只是过了几分钟。 药研开口了,他依旧保持看向我的姿势,声音不紧不慢地回答:“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小贞。” 又来了。 保护好自己。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所有刃都是这么说的? 还未等我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古怪情绪,药研又继续道:“如果你想知道我是否可信,过了今晚,你就知道了。” 阳谋。 我瞳孔微微睁大了一些,看向那个嘴角重新扬起笑容的刃。 笑容里包含了我很多看不懂的情绪,似有压抑,但又有着兴奋,还有...笃定。 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 他凭什么这么肯定啊?! “那你会留下来吗?”这一次,轮到他提问了。 我想反驳的。 但是—— 在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注视下。 我沉默了。 越来越暗的苍穹下,走廊上除了走路声外再无其他的杂音。 我的东西很少。 所以整理也很快。 要是我之后的刃生也像它们一样,能够简洁又快速就好了。 但这好像只是个奢望。 我搬家的消息几乎是在下午那短短一刻钟内便传遍了整个本丸。 连几日不见的花渡也知道了。 她脸上挂着怪诞的微笑,嘴上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贞酱,真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药研,我还以为你跟咪酱和伽罗酱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没选他们还真是对不起呢。’我腹诽道。 “不过啊,药研也是个好孩子呢。”她似乎像是在感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 “既然搬到一起的话,就要好好相处哦。” 带着凉意的手穿过发间,所过之处竟奇异得有种说不出的舒适,这让我觉得被摸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花渡泛着笑意的眼睛。 在这一刻,心里突然有股奇怪的冲动在喧嚣。 白皙软绵的脸颊,柔顺的棕发,秋波若现的蓝眸,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可爱。 想亲近... 花渡再度抚摸了两下眼前的短刀。 在注意到他几乎是直愣愣的看她时,心里的满意简直是要从眼里流露出来了。 就快了。 她的刀又要增加一个了。 就算再抗拒又怎么样,最后,该是她的,就是她的。 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跑掉呢。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笑得真心实意地说道,“贞酱,该吃饭了,别饿坏了哦。” 她的东西,可不能坏了。 当然,如果没能成为她的东西的话,坏了就坏了吧。 晚饭吃的是烤秋刀鱼和炸天妇罗。 这顿饭,出奇地好吃。 脆而不焦,口齿留香。 这是我吃完后的唯一感受。 暗色暮夜中,平野小心地敲着门,在得到里面刃的应允后和旁边的厚藤四郎对视一眼,便推门而入了。 “药研,该去洗澡了。” “好。”药研抱起手中的衣服,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起去吧,小贞。” 刺亮的白灯孤零零地挂在走廊上,从它下面路过的刃影子都经由了从长变短,再由短变长。 我静静地抱着衣物跟在他们身后。 心里颇为郁闷。 从小到大,我都没受过什么委屈。 父母生了三子一女,作为唯一的女孩子,我几乎是从小含着糖长大的。 可以说,爱这种东西,我是不缺的。 对,我应该是不缺的。 “小贞,你没事吧。” 肩膀被触碰了下,我有些恍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药研。 他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眼神更是专注地凝视我。 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莫名又浮现了,我抿了抿唇,笑得有些牵强地回复‘我没事。’ 说完我便把脱下的衣服放好,拿着洗漱用具进了浴池。 全程我都有点心不在焉,无论是跑来堵我的烛台切也好,还是明里暗里观察我的其他刃也好,我全程用着很标准的笑脸面对他们。 不再是那种灿烂过头的笑容,而是类似于现代某绿色聊天软件里‘微笑’的那种。 这个微笑效果还挺好的。 这次我很顺利地摆脱了烛台切,跟着药研回去了房间。 当然,要把身后那刺眼的视线忽略掉,这样才能称得上‘顺利’。 回去的时间尚早,墙上的时钟才走到八点十分。 还没到睡觉的点呢! 我有些无聊的擦拭着手中的短刀,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但是—— 没用。 完全没用。 从刚刚走出食堂那刻开始。 从我被风吹得清醒的大脑开始。 从我悲哀的发现,我竟然开始打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渴望花渡的爱时,我的心情就开始萎靡了。 我真的不缺爱。 虽然,这段时间日子难过了一点,但是,作为从小被爱到大的人来说,我真的会爱上一个我讨厌的人吗? 这不正常。 这真的不正常! “在想什么呢?” “爱...” “...这样啊...” “......” 我错了。 我不该走神的。 我更不该乱回答的。 因为—— “真拿你没办法呢。” 温柔的手轻轻地拉我从榻榻米上拉了起来,刚刚还在整理药剂的药研不知何时走到我旁边了。 “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 “小贞乖,我陪着你呢。” “……?” 欸等等? 药研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两个正牌的兄弟都在隔壁呢? 还有,我不是你弟弟。 因为过于震惊以至于第一时间失去了主动权。 等我反应回来,我发现药研只铺了一个床,但他拿了两个枕头。 这个架势,俨然是要同一个被窝? “药研,等等,我没事的,我不用你陪的。” “好了,小贞,以前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了,今晚乖乖的睡个好觉吧。” 依旧是温柔的笑容,但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我一时不察,竟然被他直接按在床上。 “可是...”我想挣扎下。 “乖孩子该睡啦~” 他按着我的手,从上方俯视着我,紫色的眼眸氤氲着圈红色,我注意到后,挣扎的动作就停住了。 他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在注意到我安静下来后,满意的把被子盖在我身上,然后走去把门锁好,灯关掉。 我数着心跳等他。 一下、两下、三下...... 在数到十一下时,他便出现在我旁边了。 我心里一紧,默默地侧身,将脸对准外侧,把被子盖过下巴。 30. 第 30 章 “不动行光,九十九发,人中五郎左御坐后者...” 低沉消极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暖黄灯下的刃靠着墙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嘴里的甘酒,喉咙中轻轻哼唱着。 迷醉的眼睛无焦距地盯着墙壁,左手有意无意地拍打着自己的左膝,每唱到一个音节结束,他便像完成了什么似的垂头抿了口甘酒。 抿到最后,瓶底已见底,他不见邪地将瓶子九十度翻转倒过来,然后用力摇了几下,一滴摇摇欲坠的液体终于支撑不住从瓶中滑出。 不动行光愣神地看着那滴仿若融入空气中,从他眼皮子里掉入榻榻米里的酒液。 一直回荡在房间里的歌声终于还是终止了。 他咬了咬唇,将手中的瓶子大力地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转身去橱柜里掏啊掏,但是他没能掏出来想要的甘酒。 刚刚那瓶已经是最后一瓶了。 “...没有了...”他倔强地搜寻着,不停地乱翻着柜子里的东西,始终不肯相信已经再也没有甘酒可以给他喝了。 本丸虽然可以外出采购,但是采购的东西都是定额的,而且外出时间都是固定的。 一般都是月初采购的,但现在才月中,离下月月初还有十三天呢。 “...果然,我就是把没用的刀,不论是信长公还是那个家伙,都对我失望了吧...” 找了半天,他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他居然在里面找到了一颗不知什么时候混进去的金平糖。 或许是很久以前远征的时候在外面买的,也可能是长谷部某天宴会时黑着脸塞了他一口袋糖。总归,这颗糖,好像已经被放很久很久了,糖块捏起来软软的,但可能是包装得很好的原因,里面的糖浆并未流出,还好好地被包在纸壳内。 他把这颗糖拿起,整个刃从橱柜离开,身体呈大字摊开在榻榻米上。眼睛上方就是黄黄的灯,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又将那颗糖举起。恍惚间,他想起了记忆里的织田信长。明明金平糖是哄小孩的东西,可是信长公他最爱吃了。 他以前也爱吃,但是某天开始戒了这个爱好。不,或者说,是被迫不吃了。 不动行光侧躺着,将糖仔细地放在眼前端详着,手一直摩擦着糖纸。 室内外都极为安静,若不是他开了灯,其实还会显得再静一些的。 他纠结了大半天,终于还是舍不得吃了这颗糖。 他叹着气小心翼翼地将糖纸重新包好,然后妥帖地在橱柜里又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放好。放好后,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上面显示已经七点五十分了。 他知道,他现在就应该把床铺好,然后关掉灯,锁住门,隔绝外面的喧嚣,最后在房间里忍耐地渡过一整夜。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待在现在的本丸了。 刚开始到本丸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用时空转换器跑回去找信长公的,但那个时候都被拦下来了。他当时可讨厌长谷部了,仗着等级高和审神者的喜爱,就老是对他管教。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俨然把他当做是自己的责任,只要他一酗酒就跑出来管他。真是,很烦,真的很烦,烦到让他现在都觉得,那个家伙,真的是..... “...笨蛋,让人耍得团团转的笨蛋...”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他似乎透着朦胧的幻影里看到了脸上满是无奈的长谷部背着醉酒后的他,从大厅走到走廊,又从走廊送他回房间。 “压切长谷部,真是个大笨蛋!”他用袖子抹了下眼泪,声音似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一样,既尖锐又嘶哑。 “还有那个家伙,也是笨蛋,明明,明明都跟我组队了的,”尖锐变成了委屈,不知名的情感在胸口中流淌,“虽然那是药研,但是也不代表可以随随便便就相信了,而且还跟他一起住啊!!!” “明明,是我先的。” “可恶!就因为我是废柴刀吗?” “我想帮上信长公的忙,为什么不能让我去信长公的身边呢?”讲到心爱的主人,他身体里似乎燃起了股力量,这股力量促使着他将眼泪擦干,从榻榻米上起身。 “既然我去不了信长公的身边,起码要把那个家伙拉过来。” “对,拉过来!” 语罢,方才还在消沉的不动行光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但是在将要出门时,他又顿住了,然后快步地回到橱柜前拉开了柜子,从里面掏衣服。 他觉得,他去之前,需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脸和头发也需要好好整理下。 虽然,他知道,他的样子肯定没刃注意的,但是,用刚刚那样的状态出门,真的太逊了。就算他只是把没用的刀,他也不想就那样出门。 等打理好自己,时间又过去了一些。 不动行光垂着眼睫,在临出门时看了眼房间内的甘酒空瓶,抿了下唇,手握着短刀,头也不回地扎进夜幕里了。 无论审神者和其他刀剑们想做什么也好,彼此之间什么有筹谋也罢,通通都跟他无关。 不动行光,心里装着的从来都是织田信长! 就算长谷部说过,极化后的他绝对会认同审神者为主,而不是像极前一意孤行地想念着织田信长。 或许,就像他说的,极化后的他可能会认吧。 可是,长谷部啊,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只是个极化前的刃呢。 静谧的走廊上,不动行光目光坚定地往前走去,枯叶随风飘起,浓重的暗色倾洒在他身上,他却一无所觉。 终于,他到了一扇木门前。 屋内里是黑漆漆,不动行光踌躇了下,伸出手,在快要叩门时将将停顿住,手像是静止的一样停顿在半空中,他深呼吸了下,眼睛看着门上的暗纹,然后又作势要敲下。 但是,他还未敲到,那个门扉自动开了。 门后露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笑。 不动行光顿住了,脸上闪过些慌乱,但还是稳住了,只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小心地看着他。 此刻,在他眼里的药研,在这个满是沉默的夜里显得很是陌生,一点也不像他刚来本丸里的那个刃,也不像很久以前同在信长公那里待过的同僚。 “不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率先开口的是药研,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动行光,嘴边的笑意却没有多少温度。 “...药研,我先的。”不动行光觉得有些羞耻,但不知是方才那瓶甘酒还是心里念着的信长公,他还是强忍着自己说出口了。 药研眨了眨眼,盯着他看,再把他盯得快要忍不住拔腿跑了时,松了口。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一起吧。” 说完,他拉开门,把有些呆滞的不动行光拉进来。 “......?” 不动行光有些懵地看向自己的同僚,再下意识看了眼室内。 房间内零零碎碎的东西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再过三步远的地方放置着两套衣服,而正中间放置的褥上躺着一个把自己包得像春卷,只露出个头,睁着双眼睛跟他对视的太鼓钟贞宗。 “......” “......” 室内有些安静,谁都没有开口,包括刚把门锁好的药研。 我觉得不妙,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妙。 总之现场一度很诡异。 然后打破这片安静的是药研,他重新又打开了电灯,从壁橱里拿出了一床被子。 “嘛,总之,过来帮忙吧,不动。” “...好。” 在铺着铺着不动行光就觉得现场哪里不对劲,看向室内的三个刃,再看了只有两床被褥,脑子一抽,想到了某种会被打马赛克的事情去。 这种想法太可怕了,让他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颤,赶忙摇头把那些事情晃掉。 我看着从刚刚进来,脸上忽白忽红的不动行光,满是好奇的盯着他。 说实在话,我对于他的出现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刚刚药研在关完灯躺下后,就开始唱起了摇篮曲,美名其曰要给我哄睡。 歌是很好听,也很催眠没错。 但就是在我将要睡着时,突然发现身上贴着股热源,暖暖的,同时也香香的。 一睁大眼睛,我才发现药研居然单手抱着我,而且两刃彼此贴的极为近。 我刚刚想把他扒拉开的,但是在抓着他的手往下放时,就被他反扣住了。 黑发的刃懒洋洋的低声哄道:“小贞,睡觉,不要乱动...” 话未说尽,门口就响起了摩擦声,紧接着,不动行光就进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但幸好他来了,这下药研总不会还要跟我一起睡了吧? 事实告诉我,那口气还是松太早了。 被褥是多拿了没错,但是只拿了一床。 对,只是多拿了一床? 我不理解。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更加不理解了。 药研依旧跑来跟我挤。 不动行光居然没有睡药研那一侧,而是睡我隔壁? 我从最边边被挤到了最中间。 全程一脸茫然说的就是我了。 “好了,那我关灯了,晚安。”随着药研的话音落下,整个室内又回归了寂静。 我想睡,真的! 但此时此刻,我睡不着!! 左手边是药研,右手边是不动行光。 我不敢随便往哪边侧着睡,只能正面朝上,捏着被子默默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31. 第 31 章 众所周知,两床被子放一起,如果不重叠一部分,那么中间必定会留出空隙。但是,如果重叠了的话,那中间也会是最暖、最热的地方。 作为被挤到最中间的刃,我觉得我是很有发言权的。 本丸的气候不是属于特别热,而是那种湿热中带冷的状态的。 静躺一会儿后,我就发现,两床被子不仅重,它还厚,而且还有点热。 我想挪掉一床被子。 但是重点来了,挪哪床? 已知左侧是药研,右侧是不动。 那么,这...要怎么选?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刚刚药研贴在自己身侧的样子,又情不自禁想起之前跟不动闹了一整夜的样子。 算了。 还是热着吧。 而且现在彼此间的距离刚刚好,懒得折腾了。 想着想着,我闭上眼睛,默默地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下,企图把自己整个刃盖住来躲避来自关灯后左右两边的视线。 不要看我了,不要看我了,不要看我了...... 不知是否我心里的碎碎念奏效,我感觉左侧望过来的视线消失了,但还未等我放松,我又感觉有什么暖暖的东西贴上来了。 肩膀挨着肩膀,柔软的手贴在腹部附近,随着他的靠近那股熟悉的冷香又钻入鼻尖。 我慢慢睁开眼睛,脑袋不受控制地往药研的方向看去。 他现在靠在我极近的位置上,脸若是完全侧过去的话,还可以很清晰地数他脸上的睫毛。 我默默地盯着他。 他对上我难以言喻的视线只是慵懒的笑了笑,甚至还有闲心用手整理了下有些折痕的被子。 我觉得我需要做点什么。 所以我动了。 身体偷偷往右侧挪了一下。 但我一动,药研也跟着我动。 我没办法,只能继续挪。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在室内响起,明明彼此间都醒着,但愣是谁都没有开口,仿佛都在暗中较劲着一样。 但很快,这股细碎的声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动带着些怒意的声音,“你们两个,到底睡不睡觉啊?!” 我挪动的动作一顿,默默扭头看向不动。 只见他整个刃已经被挤到床铺最边边的位置了,而且身上盖的被子大半部分都落在我身上,甚至连药研也都盖到了一小半,只剩下他,凄凄惨惨地捏着被子的边角,坚持着不被挤出去。 对上他谴责的眼神,我有些心虚,遂决定祸水东引,“是药研先开的头。” 是他先挪的,我才挪的! 我理直气壮的看着他。 他听到我的话后哽了一下,眼神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又试图透过我去看药研。 我看了看他身上一小截的被子,决定做个好刃。 刚想把身上的被子拉一些给他盖过去,就发现—— 我的手被按住了。 或者准确说,是被握住了。 “嘛,这不是挺好的吗?正好今天温度还挺低的。” 是药研。 他侧躺着,垂着眼睫观察着眼前的两个刃,同时极其自然的借着握手的动作把身前的刃揽在怀里。 措不及防,我惊住了。 刚刚还不是很明显的呼吸在此刻显得极其清晰,说话时清浅的呼吸声也不断铺洒在后颈上,人体相拥的温度也使得空气似乎开始变热起来。 有点痒,还有点热。 我后知后觉地注意到。 这种感觉很奇怪了,我没忍住,又往右边挪了一下。 “...就算是这样,你们两个也太过分了,这样我要怎么...”睡? 还未出口的话语消散在喉咙间,不动行光有些懵地看着眼前猛然凑到他眼前的脸。 呼吸交融间,曾经被刻意遗忘的夜晚又再度在大脑里复苏。 “!”不动行光像是被吓到一样,松开了一直抓着的被角,右手撑着榻榻米就想起身离开,但他似乎忘记自己是长发了,起身时不小心压到了身下的头发,‘嘭’的一声,整个刃又被迫躺回原地。 “......”槽多无口。 我看着眼前捂着头皮整个刃缩着的不动行光,有点不知如何吐槽。 不过说真的,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三个刃都挤到同个被窝里了。 明明刚刚还有很多的空隙可以让身体自由伸缩的,但现在连伸个胳膊都费劲。 我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你们不觉得现在很热吗?” 药研:“不会啊,我觉得挺暖和的。” 就算没回头看,我也能想到药研是怎么笑着接话的,他说完甚至还再度挤了过来。 “...哦,是吗?”我面无表情地回复道,然后身体再度往不动的方向挪了下,同时左手开始小幅度地挣扎。 意料之内的,手很轻松地挣脱了。 我不是很明白药研究竟想干嘛,但是看这个情况,我晚上八成不好睡了。 不动行光捂着刚刚被扯到的头发,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回忆按下去,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脸,撇过头去,低声道,“...我去另外一边睡。” 他果然不合适跟其他刃一起睡。 我眨了眨眼,看他拢着头发,似乎想要起身走到另外一边,心里有些不舒服的伸手抱住他的肚子,把他整个刃往自己的方向带。 “......?” “不行哦,”我表情坚定地看着眼前满脸惊愕的不动行光,“说好的一起睡,你不能走!” 你走了的话,我怎么办? 而且我睡不了的话,你也不能睡! 是好队友就要同甘共苦的! 在这个黑黑的夜里,要熬夜一起熬。 不动行光似乎震住了,整个刃发呆地看着我,好半天才想起来要挣扎。 我不为所动地用手紧紧圈着他。 “...你们在搞什么啊?”耳后,是药研乐不可支的笑声。 “太鼓钟,放手。” “不放,竟然要一起睡的话,你就不能跑。”熬夜一个刃是没意思的,要熬大家一起熬。 “...那你们两个倒是给我留点地方睡觉啊!”不动行光又急又气,怕自己又压到头发,所以也只是伸手想去拿开圈到他腰间的手。 笑话,我服输吗? 我不。 所以我趁着他扒拉我手时,整个身体又挪了一些过去。 甜甜的酒香味随着靠近他,越发能清晰闻到。 嗯...跟药研身上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我学着药研,把下巴放在不动行光的肩膀处。 刚刚还在努力扒拉我手的他停住了,整个刃除了起伏不定的呼吸外再无其他动作。 不得不说,这种体验很新奇。 我们三个像被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排序不齐地陈列在左边这张凌乱的床铺上。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过去,我想扭头去看一眼。 但是身体动不了。 看不了的话,就代表着不能知道现在的时间。 也就不能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九点了。 不过幸好,我躺着的这个方向还是可以看到窗外的。 至于我身边的两刃夜里会不会变异,我觉得可以等到他们真的变异后再做打算。 到时候...到时候的事情再说吧... 思及此,我下意识的想把脸埋进被子里,然而刚埋了一半,就发现不对劲了。 眼前好像是不动行光来着...... 他此刻安静到不行,呼吸更是很轻浅。 一看就是被刺激到了。 我有些心虚的微微往后挪了一小下,再一小下,然后就动不了了。 在背后的药研止住了我想往后的动作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该睡了。”他甚至还松开抱着我的手,起身整理了下被子,当然不动那边的被子也被他好好盖住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满意的躺下,继续圈住我。 今天夜里很不同寻常,屋外来敲门或者扒拉门的来了不止一拨,殷红的视线一直在窗外徘徊着,直至天亮才不见踪影。 门窗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一直‘嘎吱嘎吱’在响,在这种噪音中,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况且,不幸之中的万幸,不动和药研两个刃看起来像是未曾受到影响一样,并未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这点让我的心情小小地放松了一下。 不过,三个刃挤同一个被窝果然还是太挤了,而且还很热。 虽然能睡着是好事,但是早上起来时全身酸痛,关节骨动起来还会发出‘咔咔’的声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精神方面很沉重,明明有睡过,但却有种一夜未睡的幻觉。 灿金的光粒从有些被挠破了的窗口缝隙里透进来,我揉着有些僵硬的手臂看向正在叠被子的不动行光和在换衣服的药研。 察觉到我的视线,药研扣扣子的动作顿住,转而笑着对我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还行。”我盯着他容光焕发的脸,有些疑惑,“药研,你看起来精神真好。” “嗯,昨晚睡得很好呢。多亏你了,小贞。” 我啊了一声,心里有些怪异,但还是回了句“不客气。” 我昨晚干什么了吗? 我好像什么都没干吧? 就睡觉而已吧? 想到早上睡醒后,三个刃奇怪的睡觉姿势,我就觉得肩膀开始酸了。 以后绝对不能睡中间,不然会被当成人形置物架的。 不动行光默默地把被褥什么的放进壁橱里后,就安安静静地拿着把梳子梳头发。 他从早上起来后就开始沉默了,现在更是不发一言地倾听着身边两个刃的谈话。 一夜好眠的结果就是他现在的大脑足够清醒。 清醒到对于昨晚跑来跟他们两个一起挤着睡觉,并且后半夜还彻底睡过去这件事,他实在有些难以形容的...惶恐。 这真的很难不让他想起来刚来本丸时,被迫跟长谷部一间房间的日子。 睡着前是月白风清的黑夜,睡醒时是日出旭旭的白天。 “不动——”耳边突然增大的声音吓了不动行光一跳,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弯腰低头看着他的刃。 “你在发什么呆啊?”我有些好奇,伸手指了指他有些褶皱的衣服,“你不回房间换衣服吗?” 不动行光:“......” 不动行光像是被阳光刺到眼睛一样,下意识地撇过头,声音干涩地说道:“...我要回去了。” 果然,像他这种废柴刀,独自在黑夜里待太久了,都忘了该怎么跟其他刃一起迎接早晨。 而且—— 像昨夜那样,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勇气了,在没有甘酒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再来跟他们一起睡了。 所以,他应该回去了。 趁着他还习惯黑夜,还习惯独自独处,他该回去了。 32. 第 32 章 “歌仙兼定,小狐丸,堀川国广,御手杵,太郎太刀,太鼓钟贞宗。” “以上念到名字的刃,你们回去准备下,三十分钟后到庭院前的时空转换器处集合!” 今日近侍山伏国广在早饭后一脸严肃地按照审神者给的纸条,面向被集中在大广间的刃大声地宣读着。 伴随着他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整个大厅瞬间安静得不像样。 暗流在平静的刃群内流动着,可能是审神者不在现场的缘故,有部分刃脸上甚至飙出了无形的杀气。 我发现我跟他们格格不入。 这里的每个刃除了我,好像都知道等会去那边集合是要干什么的。 笑死,除了我,他们都知道。 眼睛四处乱瞄了下。 我发现站在最左侧的和泉守眼里的杀气都快压不住了,他旁边的堀川倒是一直在拽着他的手,看样子是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附近站着的小狐丸倒是没什么表情,他脸上相当的淡漠,倒是他旁边的石切丸满脸焦急,眼含担忧的看着他。 歌仙兼定,唔,他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眼神晦涩的盯着外面…天守阁的方向? 御手杵一脸沉默的擦着手里的枪,眼神专注得好像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太郎太刀,好吧,他太高了,从我站的地方看过去并不太能看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在场所有刃都露出这样不同寻常的表情来。 而且在山伏国广的话音落下后,我能感受到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也挺多的。 其中不乏担忧、惋惜或者...期待? 期待?! 他们在期待什么? 我下意识扭头看向那个对我露出微笑,满眼热切地看着我的烛台切,心里的问号简直要铺满屏了。 他的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哦,不! 他一直都是这么不对劲的。 这个没有参考价值,换一个! 大俱利伽罗倒是也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他笑了? 但等我定睛一看,他脸上哪还有什么笑,那分明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反正这两刃给我的感觉就是怪怪的。 我决定找外援! 想到这里,我看向站在我旁边的药研。 他脸上的惊愕已经被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担忧,但眼底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心里的警觉瞬间铺满整个大脑。 直觉告诉我,药研的反应可能也...不对劲。 他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垂着眼睫看向我,并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了个‘不要担心’的口型。 我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心,在他满是担忧的眼神中默不作声地轻轻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需要另外找个靠谱的刃来问了。 遂看向右侧。 刚好对上一双略带震惊、以及不敢置信情绪的眼睛。 我眨了眨眼,仔细地观察了下他的表情。 不动行光愣了会儿,才将脸上的失态收起来。 同时他也朝我看过来。 很难说清在那个瞬间看到他的眼神里所包含的情绪是什么意味,但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把头转向其他地方了。 在视线相交的瞬间,没缘由的,我突然有点...害怕。 是的,在这个奇怪诡异的气氛里,害怕如附骨之疽密密麻麻的钻进心头,哪怕我极力忍耐,但在此时此刻,它却牢牢地攀附在我身体里。 我硬着头皮看向了其他地方,努力不去看他。 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在我脸上转了一圈,甚至手也被碰了一下。 他似乎有话想跟我说。 我抿着唇,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惧怕给强压下去看向他。 他此刻很安静。 安静得跟眼里繁杂的情绪完全构成了反比。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准备听他讲话。 但直到会议宣布结束后,他都没有出声。 反而着那种‘你完了’或者‘你快完了’的眼神,一直凝视我直到我离开大广间。 我... 我很茫然。 不动行光你不说话就盯着我看是几个意思,还用那种命不久矣的眼神看我? 烛台切倒是在宣布散会后就迫不及待的走到我面前了。 他眼神炽烈的看着我,嘴里说道:“小贞,无论何时,只要你回来了,我的门都会为你一直敞开的。” 此话过于油,我一时哽住。 我脸上扬起一抹假笑,说道:“谢谢,不过大可不必。” 明明以往被我拒绝后,他脸上总会有伤心的,但此时,他非但没有这些情绪,反而笑得更加温柔地说道:“小贞,等你回来后就知道了,只有我才能保护好你的。” 我:“......” 我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灿烂的笑:“...我要去准备了,小光再见。” 好不容易摆脱烛台切了,余光里我瞄到大俱利伽罗居然朝我走过来,他看起来好像也想说什么。 我觉得不好,所以当机立断转身就跑了。 在一旁旁观的药研藤四郎双手插兜,见我走了,也跟在我后面一起走了。 走着走着,他突然开口说道:“小贞,你不用担心,今天的队伍里的刃都是比较老练的了,你不会出问题的。” 我有些提不起精神,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药研,等下我是要去出阵吗?” “不是的,只是去打场比赛而已。” “比赛?时政活动吗?” “不——”他看向我,眼里蕴藏着担忧与讽刺,“是私人比赛。” “或者说,是必须赢的比赛!” 阳光正好,多日的乌云仿佛被金光给融化了,整个庭院上似乎有斑斑点点的金光在闪烁,但我没心情欣赏,而是聚精会神地听着药研说话。 “本丸的情况你也知道的。由于我们是属于被时政半抛弃了的,所以获取小判的来源是有限的。虽然大将有通过种植花卉来赚钱,但那个进度还是太慢了,为了维持本丸的生存,我们不得不再去额外找渠道赚钱。” “本丸每个月都会组织一次付丧神们去比赛的,时限是三天。在那三天内,只要打赢所有比赛的话,就可以领到优胜金。” “不过——小贞,这是只能赢的比赛,千万不能输,知道吗?” 这话说的好怪,什么比赛竟然只能赢不能输? 我强压下陡然升腾而起的寒气,直视他问道:“输了的话,会怎样?” “输了的话那可就真是,太糟糕了。”他从第一天见面时就保持着的从容似乎在此刻消失了,空茫在他的眼睛里流淌而过,与此随之的是说不出的难过。 ‘有多糟糕?’这句话就此卡在了喉咙间,我怎么也问不出。 因为此时药研看我的眼神,居然逐渐变得不动的一样了。 我... 我真的不慌。 真的不可以慌,我可以努力坚持住的。 说不定,等打完比赛回来时,我还是好好的! 抱着这个信念,我穿上了久违的服饰。 是那套跟着我一起变真变小的太鼓钟贞宗cos出阵服。 仔细的将上面的配饰戴好,再编好辫子,确认手上短刀状态良好后,我跟一旁坐着看我的药研道了声‘再见。’ 他一直在静静的看着我,在我准备出门时却突兀喊住我,说了一声: “小贞,我在本丸等你回来。” 我刚刚压下去的慌张又腾地升起来了,捏紧了手中的短刀,我对他笑了笑,声音干涩并大声说道:“这是当然的,药研,等我回来。” 说罢,我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间,径直往庭院前走去。 走得飞快的我,自然也没有看到药研在我离开后靠在桌子上单手捂着额头的样子。 在只有他一刃在的房间内,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走到箱笼里取出自己特制的药剂喝下。 待喝下后,他才勉强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空瓶,似乎是在嘲讽自己,又像是在告诫自己,发出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可不能心软啊,药研藤四郎。” 外面天气好的不像话,绚丽的白光不要钱一样从天空中铺洒下来,温暖柔和的光像是要融入身体里,给人带来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我在阳光下走着走着,忽然就生出了一股无畏的勇气。 正当我的勇气越发膨胀时,从房子的阴影拐角处有个声音喊住了我。 “太鼓钟。” 我脚步一顿,朝他看过去。 哦,是不动行光啊。 他脸色有些绯红,看上去还有点气喘不均匀的样子。 我好奇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他眼神里的情绪依旧复杂到让我心底发凉,不过这次他倒是开口说话了。 他说:“别输了。” 他还说:“不管你在那边看到什么,都不能认输。” 最后,他塞了一颗糖给我。 一颗,紫色的,已经软了的金平糖? 我心情复杂地捏着那颗软软的糖块,抬头向他保证道:“我会赢的。” 不动行光看着身影逐渐远去的刃,心缓缓在往下坠。 他知道,按照审神者的脾气,新来的刃都会被拉去比赛的。 上一次的日向正宗是待满了一个星期才去的,但太鼓钟这家伙,好像还不到一个星期吧? 他知道他反抗不了审神者,正如那年他救不了长谷部,只能看着他碎刀一样。 他啊,谁都保护不了。 “呵,我果然是把没用的废柴刀。” 时空转换器前,名单上的刃都已经到了。 就连审神者花渡,她也在。 她身上穿着一身华贵的和服,头发挽起,发髪上斜插了支梅花簪子,手上还拎着一个白底狐狸纹面具。 她兴致高昂地环视了身边的几个刃,脸上带着满足的笑道:“好了,既然刃都到齐了,那我们就走吧。” “对了,小贞,这个给你。”在按下出发按钮前,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递给我一个写着【太鼓钟贞宗·梅花】的名牌。 我有些茫然的捏着这个牌子。 “要别在胸口上哦,在比赛完毕前,都不能摘下来,知道吗?” “...好的,主人。” 本丸的时空转换器是用钥匙开启的,这点我从一开始就被明确告知了。 现在,审神者花渡在我面前拿出了那把钥匙,她熟练地操作着机器,将上面的指针拨弄到某个纬度,确认无误后又按下了传送键。 白光从装置器里爆发而出,淡淡的光晕笼罩掩埋了站在距离它最近的刃。 等能再度睁眼时,就被告知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花渡带着我们从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走出来。 在外等待许久的侍应生赶忙上前笑着接待我们。 现代化的走廊,除了一些绿植外,墙壁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刀剑付丧神的图片。 我心里有些不适地跟在他们身后观察着上面的图片。 “不要看。”走着走着,从身侧传来了小声又坚定的声音。 我一顿,默不作声的看向出声的刃。 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并未看向我,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我的幻听而已。 千言万语卡在喉间,我抿紧了唇,轻轻‘嗯’了一声,便收回了看向照片的眼神。 光怪陆离的彩灯下,一幅幅象征着‘向死而生’的照片被挂在墙壁上。 而今,随着新一批的付丧神们到达,新的照片即将生成。 33. 第 33 章 我早知道,我穿越的这个异世界它本质上就不是个童话世界。 在这个有刀剑付丧神的世界里,掩盖在杀戮上的维护历史就是一层好看的遮羞布。 现在,那层布被人肆意地染成了其他的颜色,被变本加厉地撕碎、毁坏。 我可以接受跟时间溯行军厮杀,但我接受不了眼前这种厮杀。 人声鼎沸的现场,人们大声地嘲笑着台上眼里流露着痛苦不堪的灵魂,欢呼喝彩声伴随着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达到了顶端。 我有点想吐。 台上的刃刚刚还在隔壁对我眨眼打招呼来着,但现在,他变成了一堆碎掉的刀剑残骸。 优胜者本来就没有表情的脸上现在更是无半点笑意。 他踉踉跄跄地拄着刀膝行到那堆碎片前,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都捡起放到自己的掌心里。 旁边的裁判已经在开始吹哨赶刃了,但他充耳不闻,眼里仍是那堆碎片。 终于,他在不耐烦的裁判发飙前把碎片都捡起来了。 他像是怀抱着珍宝一样,抱着那堆碎片回到了自己主君的身边。 他的主君是个戴着老鹰面具的人,身形比他高了一个头,见他怀抱着那堆碎片下来,不免骂了他几句,大意是“不过是长得相同的一张脸,你还真把他当作你兄弟了,刚刚我在台上看他砍你也是毫不留情的”之类的话。 银发的付丧神始终安安静静的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的抱紧了手里的碎片,小股的鲜血从他紧握着碎片处缓缓流了下来。 透过嘈杂的人群,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挣扎和荒芜。 半晌后,他似乎是开口说了什么。 我听不到他的话,但能想象到他说出的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他的审神者听完后,直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怒气冲冲地朝他大声吼道:“就算那个刃是故意让你的又怎么样,你们现在只能是敌人!” 暖色炽烈的灯在他身上打转着,他仍旧紧紧地捏着手里的碎片,就算挨了一巴掌,整个刃还是倔强地不肯低头。 他的审神者似乎还在怒气中,扬起手本来还想再来一下,但被他隔壁的审神者同僚制止了。 那是个戴着白胖小鸽子面具的男人。 “生那么大气做什么?”他嗤笑不已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等下给他打一剂药剂不就得了吗?打完后无论是多硬的骨头,最后都会服软的。” 这是个地下会场。 带着我们来的审神者们似乎并不惧怕我们知道这个会场的情况。 他们有恃无恐的肆意打量或者谈论着带来的付丧神们。 每个付丧神都是他们的谈资。 会场中间有个很大的舞台,四周除了行走的通道,便都是可以乘坐的椅子。样子实在是像极了我以前看电视剧里那种打斗比赛的布局。 我们从通道出来后,就被花渡带到了这个会场上。 会场里,像花渡一样带着付丧神的审神者有很多,粗略一看,竟然多达五十多。而观众,竟然高达了两百多,或者远不止这个数额。 “贞酱,你在看什么呢?”刚刚跟隔壁审神者交流完的花渡回头看着自己的短刀震惊不忍的表情,语气不禁有些玩味。 “...这样...是不对的。”我艰难地把自己的眼睛从那对已经开始谈笑风生的审神者们身上挪回来,声音干哑地对花渡说道。 “没有什么对不对哦贞酱,在这里,要么赢要么死。”她说话的语调很快,掩藏在面具底下的唇角随之上扬。 她像是手持着新奇的玩具般,上前凑近我,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声音越发甜美地说道:“贞酱,你可要赢哦~不然我到时候又只能带着一堆碎片回去了。” 又? 好家伙,之前还有刃碎过是吗? 我艰难的屏住呼吸,压制着不住往脚底板往上升的寒气。 她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声音突然高昂了起来:“还是贞酱你的忍耐力好啊~不像正宗酱,那孩子的承受力真是太低了。” “哦,对了,你要是真的碎了,咪酱和俱利酱都会伤心的,他们好不容易盼到你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歪了歪脑袋笑道:“还有小行和药研他们两个。” 她一字一顿道:“你跟他们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呢~” 我:“......” 她在威胁我。 我相当肯定以及十分肯定地确认。 她就是在威胁我。 我双手紧紧团成拳头握着,眼神在周遭的付丧神身上走了一遍。 他们都是默不作声的看着我,但眼底都弥漫着股摄人心魄的哀悸。 甚至,其中有几个看到我望向他们时,都动作轻微的摇了摇头。 我闭上了眼睛,尔后睁眼面无表情的妥协道:“我知道了,我会赢的。” 我会赢的。 而且—— 我要动手的话也是第一个先动你。 “贞酱真棒呢!你自己能想得通,真是太好了!”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后,花渡笑得十分的开心。 “要是所有的付丧神都像你这样识大体,那就好了啊贞酱。”她感叹似的捏了捏我的脸颊,状若无意地说道,“不过也没关系,他们不听话,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听话的。” 言罢,她像是想寻求答案般,藏于面具底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道:“你说对么?贞酱。” 我脸上笑得勉强回她:“...对...主人。” 新一轮的比赛开始了。 我心里相当不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可偏偏花渡在我身边拉着我谈话。 她问我:“你觉得谁会死?” 我:“...我不知道。” 她说:“贞酱,不能说不知道哦,快猜猜看,是谁会先死。” 我咬着牙,舌尖抵着上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我的回复,眼睛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台上的付丧神,然后又看向了我。 我有种被当成小丑的错觉。不光是我,连同台上的付丧神,都被他们当成可以取乐的玩具般肆意地玩弄。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玩火烧身这个词吗? 刀剑付丧神这个称呼里可是有‘神’之一词的,玩弄神明的后果他们没有想过吗? 她不催,我也没开口。 比赛就在我们的缄默中来到了尾声。 她看了眼台上的结果,调笑道:“呀,贞酱,是萤丸赢了呐。” 我:“......” 她感叹道:“说起来,明石真的很疼萤丸啊~” 我:“......” 她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刺激,继续说道:“你说,要是明石对上的是爱染,他也会让爱染赢吗?” 吵闹的喧哗声中,回答她的依旧是我的沉默。 人性有多恶,我是明白的。但我没想到,会恶到这种地步。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为什么他们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呢? 我想不明白。 而且我知道花渡有问题。 但我没想到,有问题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好多跟她一样有问题的人。 我不知道时政清不清楚他们招的审神者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但事情很明显,要么是时政里有内鬼,导致有这么一群品德败坏的人在这里肆意践踏付丧神的痛苦取乐;要么,时政也是一丘之貉。 还没等我仔细的思考这个问题时。 我方的太郎太刀,上场了。 对手是次郎太刀。 “大哥啊,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的场合会是在这里呢。” 次郎太刀笑得灿烂地拍了拍身上挂着的罐子,金色的眼睛似乎带着些醉意,身体摇摇晃晃的在台上行走着。他执起了空无一滴酒水的罐子,打开瓶塞,执著地往自己嘴里倾斜。 “...次郎...太刀...”太郎太刀握着刀柄的手有些微颤抖,他闭了闭眼,嘴唇翕动,似是在劝自己,又像是在乞求宽恕:“我已经错了一次了,万不可再错了。” 次郎太刀看着他,看着看着,便扔下了自己手中的罐子,随着裁判的‘开始’后拔出了手中的刀,声音大声喊道:“大哥,人家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我知道。”太郎太刀眼里满是怀念的看着他,同样也将手中长刀拔出。 锋利的刀刃互相交击着,颓废的血色从被砍中的伤口中溢出,痛呼声却被嘈杂的人声所掩藏着。 没人去理会台上的付丧神们是否愿意拿起手中的刀去砍击着对方,在舞台两边观看的审神者们明显更加在乎到底是谁输谁赢。 “贞酱,你说太郎会赢吗?”台下的花渡又开始找我问起了输赢。 我不想回她,但她这次相当执著的看着我,想要一个答案。 忍无可忍下,我回了队友‘太郎太刀’四个字。 纵使我们不是很熟,但是作为同僚,我还是希望他能活下来的。 花渡却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噗嗤一笑地笑出了声,声音里满是欣慰且遗憾地说道:“我也希望是太郎呢,不过希望不大,那孩子心太软了,上次只杀一个刃就崩溃得不成样子了。说起来,他来得时间也不长,只比贞酱你多来了四个月而已。” 我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在急剧跳动中,藏与披风后的手不住的死死捏紧中。 花渡说完后像是突然没有兴致般,撇下我,转身走向隔壁,跟一个黑底狐狸纹面具的女人攀谈了起来。 那个女人是刚刚台上碎掉的黑发付丧神的审神者。 藏于狐狸面具下的眼睛扫了我一眼,然后像是起了什么有趣的想法一样跟花渡积极攀谈起来了。 我本来想偷偷听她们的谈话的,但是被一声惊呼给惊到了。 “大哥!!!”漫天的血色溅到了次郎太刀的脸上,他表情近乎失态的看着那个原本准备给他凌厉一击时突然打偏的太郎太刀。 “人家都说了,人家会认真打的啊大哥!!”眼泪混着血色从眼眶里流出,次郎太刀怀里紧紧抱着刚刚被他一刀戳中心口的太郎太刀。 太郎太刀费力地抬起开始龟裂的手摸向那张熟悉的脸,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大哥?!!可是人家是第一次见你啊!!”次郎太刀的眼泪越流越多,他小心翼翼的拥着他家大哥的身体,但无论他多小心,太郎太刀的身形还是消散了,等裁判宣布他赢了后,台上更是只剩下他还有一堆拼不回原型的碎刃。 我有些恍恍惚惚地看着台上那堆碎片,有些走神地想到,那个刚刚还在在甬道时提醒我不要走神的刃。 上一秒,他还在跟我说话来着。 但是,下一秒,他就不在了。 跟隔壁审神者聊得正嗨的花渡回头对着我来了一句:“嗯哼~我就说了嘛,太郎心软是赢不了的哦。” 我心口发凉地看向她。 然后,只见在暗黄的灯光下,她以一种期待与渴望的口吻说道:“下个比赛的会是你哦~贞酱,你说你会赢吗?” 34. 第 34 章 我的刀很锋利。 虽然它曾被我拿去砍过鸡、割过鱼甚至还劈过柴;前段时间还不小心被我拿去戳过烛台切,更甚者连我自己也被这把刀给伤过。 但这一切的一切,就足以证明它已经是一把成熟的、已经开过封的利刃了。 我曾经在山洞里幻想过,要是有朝一日真的像小说里的那样被普通本丸捡走,从此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付丧神分灵活着的话,我究竟到底能不能下得了手砍时间溯行军。毕竟我连杀鸡杀鱼都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的。说句不孝顺的话,在家里煮饭我从来都不怎么沾手的,就算有下厨也只是帮忙洗洗菜,然后最后是被嫌麻烦的妈妈给赶出厨房了。 所以啊—— 所以啊...... 我真的可以下得了手,刀了那个即将跟我干架的刀剑付丧神吗? 会场明晃晃的灯光又刺得我眼睛发疼,我费力地仰着头,盯着它,似是想把那一点点散发着的光亮也给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我希望它能给我一点勇气。 但直到开赛后我还是没能成功积攒到足够的勇气。 我在花渡看戏般的眼神中上场了。 我不愿意被她看到自己的软弱,所以我努力让自己走上去擂台时的步伐能够从容点,当然背脊也是很努力地去挺直了。 我以为我可以足够冷静面对即将对打的对手,但在看到对面那张脸时,我还是忍不住破坏了好不容易维持好的面部表情。 “哟,你好啊~你看起来真眼熟。” 头发白得发光的家伙脸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右眼至头部以上的位置都被缠绕起来了,脖颈上还带着个铁项圈,随着他行走的动作,圈在他手腕和脚腕的铁链也会随之‘叮叮咚咚’的响起。 他金色的眼睛笑起来相当神采飞扬,就算是站在这个满是污黑,盛开着罪恶之花的擂台上,也没能挡住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鲜活气息。 他用着仅存的左眼看了我一眼,视线在我的眼睛上也转了一圈,用着一种今天天气很不错的极其自然的口吻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在这里见到任何一张看起来熟悉的脸。”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们这么有眼缘,待会我的动作会轻一点的,不会让你太痛的。” 雪白岑亮的刀被他拎在空中随意挥舞着,指尖的裂痕一路往上延伸皲裂至眼尾处,细密的血色却从其中的裂缝中慢慢渗下。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刚刚还在颤抖的手却奇迹般地停下了。 这个家伙,从某种物理层面上,可以说是,快要裂开了。 我深呼吸着,颤着唇,想喊出他的名字,但是在一旁观战的人早已按耐不住,直接抢在我前头道出了他的身份。 “鹤丸国永,只要你认命的话,我现在就让你下来。”戴着黑色小鸽子面具的女人在擂台下朝着台上孤高的鹤喊道。 她似乎想要驯服他。 她想像驯服小动物一样让他乖乖听话。 但她忘记了,一直被束之高阁,独自在古墓中待过无数个日夜的鹤岂是那么容易就被驯服得了的? 她不是他的旧主,没有那样过于傲人的功绩和强大来让他折服,所以她认为她只能用她认为的合适的方法来让他听话。 她以为她是对的。 但她并不知道她其实错了,在她做错决定后,踏出的每一步里,都在无形扼杀了他们之间应该能拥有的无数可能。 她凭什么觉得他会低头呢? 他不可能会低头的! 擂台上,鹤丸国永眼神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笑容爽朗地拒绝道:“真可惜呢~我选择战斗哦!” “鹤丸国永,”台下的审神者有些不甘心,她眼神阴森地盯着他道:“再过一会儿,你就要被同是伊达组的太鼓钟贞宗杀掉了。你要是不想就这样被曾经的同伴杀死的话,就快点求我!!” ‘求我让你活!’她虽未明说,但是眼神却是表达出这个意思的。 鹤丸国永随意地耸了耸肩,感叹道:“我啊,经过的刀生已经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该看淡的都看淡了。不过,比起生或死,被曾经的同僚杀死也是足够令人惊讶了吧?” 他说道这里又笑了下,澄澈的金眸直勾勾盯着我。 “小贞...可以这样叫你吧?虽然在某段历史里我们有相处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但现在算是我们作为人身的第一次见面吧?” 我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颤抖。 其实严格说起来咱们是陌生人啊…… 在裁判说开始后,他将刀对准了我,继续道:“虽然不想这么做,但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了,你的痛苦,就由我来帮你解脱吧!” 哦,他说他要刀了我?! 不好,他现在冲过来了!! 面对凌厉的刀锋,我下意识地掏出了一直紧攥着的短刀。 ‘铿锵——’的声音在刀与刀相击处发出。 他的身形比我高很多,刀也长很多。 我拿着短刀跟他的长刀互拼就像是豆腐在撞石头,理智上我应该抽刀然后跳到他背后然后偷袭他的。 但我注意到,在他压过来砍我时,他脸上的伤口裂开得更加明显,血液还在不停的从里面翻滚流出,有些甚至还滴到了我脸上。 我一时顿住,大脑有片刻混沌,呼吸所到之处,皆是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这味道可太糟了。 可能是看我的犹豫太明显,他加大了手上压过来的力度,脸上故作轻松地扬起一个笑,说道:“啊呀,刚刚的动作挺快啊~不过小贞,我现在可是要碎了你的敌人耶,不要让我赢的这么轻松好不好呀?” 我偏过头,躲过他挥过来的拳头,整个刃顺着他砍过来的力度顺势往后退了几步到了他右前方。 擂台下的女审神者眼神死死的盯着他身上逐渐红透的衣服,不甘怨怼的情绪一直在心头漂浮着。 “鹤丸国永!”终于,她忍不住大声喊道。 此刻她的眼里满是那个开始走路摇摇晃晃的鹤,她希望他听到她的呼唤后能够回头看她一眼。她决定,如果他真的回头看她的话,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就算被处罚也好,也要把那只变得乖巧听话的鹤带下来。 但是—— 他没有看她。 擂台上的鹤,只是坚持地执起了手中的刀,脸上带着足够融化太阳般的笑容朝着自己注定好的墓地走去。 于是,在她睚眦欲裂中,那只鹤染成了他最喜欢的红色,真正变成了一只自由飞翔于天际的鹤。 擂台上,曾经桎梏着他的锁链孤零零的摊倒在一片浓稠的血色中。 我死死地咬着唇,单膝跪在擂台上,感觉自己握着短刀的手不停地在颤抖。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再度抬头又看向了上方那极其刺眼的灯光。 明明不是很明亮的东西,但是却让我有种被灼烧到的感觉。 我以为我会撑不住倒下,但目光在触及身下那柄浑身皲裂不堪的太刀时,身体却像是在被那只鹤扑过来拥抱住时的那瞬间被他填满了力气一样。 太乱来了,哪有刃那么傻的往别刃的刀尖上撞的。 闻所未闻,这样干的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 当然,在被抱住后开始犹豫的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我抖着手把身上的斗篷拽了下来。 仿佛一碰就碎的太刀和他的刀鞘都被我囫囵地裹成一团抱在怀里。 我要带他走! 我一定要带他走!!! “贞酱,怎么样?第一次杀刃的感觉如何?” 花渡像是个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出错的家长一样,在我下擂台后就迫不及待的走到我面前问我。 我看着她,摸着手中冰冷黏湿的太刀,惨白着脸说道:“我感觉我很好。” 这样说着的我,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眼神是多么的坚定。 花渡微笑的脸有些僵住了,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眼睛不由得在我身上扫视了一遍。 凌乱的头发,血流不止的右手,粘着血泪的脸颊,脏污并极其不华丽的仪表。 明明在本丸里好不容易被打压得在心里对她极为警惕惧怕甚至开始一点点依赖她的刃,现在居然又重新变成了初次见面时那个对她不敬的样子了。 这还真是... 还真是“令人意外呀~” 她脸上又重新荡漾出蜜意般的笑,“贞酱,你真是太令我惊喜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付丧神在杀完自己同僚后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呢。” “贞酱,你真的很有天赋啊~”似是在夸奖,又像是在调笑,她上前亲昵地捏了捏那个短刀的脸。 往常都能得到对方的愤怒的情绪的,但她发现,他现在脸上已经不会再出现那些情绪了。 或者说,那些情绪是被更好的掩藏起来了。 “真不错呀!”她现在很开心,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崭新的玩具一样,超级开心。 “我很高兴,你也像安定那样玩不坏呢~” 古语有言:近墨者黑。 这句话真不错。 但凡能跟花渡混得熟的,都跟她性格一样有问题。 鹤丸国永的审神者是花渡的朋友,或者说同期。 花渡嘲笑着这个审神者,笑着说她太天真,但凡她当初狠一点,鹤丸国永也不至于会蹦跶这么久,还一直不归顺她。 戴着黑色小鸽子面具的女人身体不停的在颤抖,她似乎是承受不了这些话,情绪崩溃地吼道:“我也想啊!可是...可是我是因为他才进入时政的,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他,我只是想要珍惜他。可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为什么我用了那么多办法,他就是不愿意妥协呢...他要是低头,但凡只要低一次头,我就会...” “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原谅他的!!为什么他就是不肯...” 痛苦嘶哑的话语从她口中流出,藏于面具后的面容更是不停息地落下了温暖潮湿的液体。 我低着头,默默地抱紧手里的太刀站在歌仙兼定和小狐丸的背后,企图用他们挡住我的身体。 被我当做挡箭牌的两刃对我的小动作不置一词。 他们从始至终都静静地观察着会场上的一切事情,却在那个女审神者突然仇恨般地朝我望过来时,默契地都站直了身体,并一起帮我挡住了那道目光。 “哼,所以说,你就是太天真了。”花渡不耐烦听她有关情情爱爱的词,直接给这件事情画了句号。 并在她想要索要鹤丸国永的碎刃时拒绝了她。 “这可不行哦~我可爱的后辈啊,你应该知道,但凡是只要是赢了的刀剑付丧神都可以把失败者的碎片带走的吧?” 在她愈发绝望的眼神中,花渡的心情愈发的好,她伸出手,动作轻微地安慰她,“既然我家贞酱想要,那就只能给他了,你说对吧?我可怜的失败者后辈。” 劳累的一天在她不甘心的呜咽中结束了。 在我的比赛结束后,花渡并未再派遣刃去参与比赛了。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要在这里待满三天,每个刃最起码都会被安排到一场的,谁都跑不掉的,所以不着急。 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很简陋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家具不过是三张上下床。 审神者的房间在另外一边,他们跟付丧神住的地方是不同的,而且环境更加好。 打个比方说,一个是车站旁边的最便宜最小的旅馆,一个则是五星品级的大酒店。 狭窄的房间内。 小狐丸早已脱去护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御手杵则是静静地坐在另一张床上仔细地擦拭着他的枪。 三个下铺床位被占了两个,剩下的最后一个下铺被我和堀川占领了。 堀川在帮我包扎伤口。 而歌仙不在房间内,他挽起袖子去接热水了。 刺鼻的碘水涂在肉里翻滚的右手上,反差强烈的刺痛感不断地从那里袭来。 脱离那些危险的境遇后,处于平安状态的我,此时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忍一忍。”他涂着药的动作越来越轻,眼睛不住往我脸上瞄,似是在顾忌着什么。 被刃窥视着的感觉不好受,而且他看起来有话想说,但伤口被刺激得太痛了,我有些不想理他。 所以,最后,直到帮我包扎好伤口,看我情绪开始稳定下来后,他才开口询问道:“你最后为什么要用刀扎伤自己的右手?” 35. 第 35 章 堀川国广:“我刚刚在擂台下都看到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难言的晦涩,“虽然角度很刁钻,但是我确实看到了,当时你用你的右手挡住了刺向鹤丸国永心口的刀。” “你没能杀掉他。”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语气却越来越笃定,“太鼓钟,你当时是怎么做到让他消散的。” 我:“.....” 我在堀川国广探究的眼神下,低头端详着自己那只被绷带包裹得很好的右手。 经过刚刚的碘伏刺激,我现在大脑空前的清醒。 清醒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刚刚在擂台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没想过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上看到鹤丸国永,毕竟他算是掉率挺珍稀的刀剑付丧神了,所以真的很难想象到他居然也会在这里出现。 哦,虽然他现在已经变成我的战利品,被我包裹在斗篷里了。 我将视线转移到被我放在地上的斗篷和太刀上,有些出神地想到了鹤丸国永刚刚的举动。 眼神毫无半分旖旎,身体带着冰冷和铁锈味,身躯高大却又小心翼翼地在靠近我那瞬间弯曲着膝盖与我平行对视,双手宛如羽翼般张开,柔软的、不带任何防具的心口一览无遗地展示在我面前。 我真的被他吓到了。 我没想到他居然在寻求死亡。 杀了他,我就能赢得比赛。 但—— 我不想杀他。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要是我真的踏出这一步的话,我就会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所以,身体的本能比大脑的转动更加快速地做出了判决。 在鹤丸国永惊愕的眼神中,我快速地在刀尖撞上他的心口前把手覆盖在了上面。 当时他已经整个刃往我身上倾斜,除了极个别动态视力优秀的刀剑付丧神外,他们不知道从我们两刃中间喷溅而出的血液是我的。 一刺一拔间,无数的血花成片飘撒在我们的上半身。 在那红色浸染到身体前,透过无数的光影里,我看到了裹夹在血液里的金色,璀璨剔透的暖色从那抹红里剥离出来,滴洒在皮肤上,再被融进了内里。 ‘叮——’大脑颤抖的声音,透过耳鼓传遍了全身每个角落,剧烈的疼痛猛然从心口处席卷而来。 在我因疼痛忍不住弯腰的瞬间,鹤丸国永张开的双手开始合拢,只一个呼吸间,我便落入了一个腥臭黏湿还带着点温热的怀抱。 “这场比赛,我认输哦~”带着笑的声音又轻又沙哑,还带着一丝隐晦的歉意,“小贞,动手吧。”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在那刻我无比清晰的认知到。 他是认真的—— 认真地在向以往的旧友乞求着死亡。 他在自己走向死亡。 透明的水雾从眼前升腾而起,我强忍着身体里那股细细密密的痛,神情恍惚又哽咽道:“那你消失吧。” 消失吧,鹤丸国永。 他欣慰的笑容还未展露,身体就自动开始裂开散成了灵子状态,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鹤的拥抱,前前后后持续不到六秒钟。 等我忍过那阵疼痛,眼前就只剩下鹤丸国永的刀和刀鞘了。 轻若恍闻的房间内,幽幽的黄灯悬挂在正中间的位置,淡淡的阴影从床的木架延伸而出,在地上零零落落的横搭着。 堀川国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短刀。 蔚蓝的眼睛里依旧是温和的,然而在那片深藏的情绪里,却是掩藏着绵长的苦痛。 他曾经从有光亮的地方主动走到夜色里,却又被迫从阴暗里走进了更深的黑夜中。 他有过三个兼先生。 现在本丸里的兼先生已经是第四个了。 每当他以为他可以护住他的兼先生时,现实总是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每个兼先生他都护不住。 每个兼先生都在反过来保护他。 明明他是和泉守兼定的助手,但他却总让该被保护的人反过来保护他。 每一次该留下的刃其实是兼先生才对! 而该死的刃,其实是他——堀川国广才对! 他以为,他就算碎了也可能都看不到能护住兼先生的那天。 可是现在,他好像隐约可以看到那抹极为细小的名为希望的光亮从眼前突兀出现。 他像是一个溺水中的人,明明全身被淤泥藻类给缠绕住了,但还是会期待着岸上能有个路过的人注意到他并把他从水底拉上去。 极静的室内,我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良久,我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一旁假装在擦刀实则在偷瞄我们的御手杵,还有那边竖着耳朵在装睡偷听的小狐丸,表情坚定道: “就算不用我动手,他也撑不下去了。” “那个家伙的刀已经快要碎掉了。”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往他身上扎刀子呢?” “而且,我也是第一天才知道,原来,他被染红的样子是这样的,”酸涩无法止住地从心头窜出,我有些控制不住哽咽出声,“他应该是比谁都热爱生命的才对啊......” 地上的太刀仿佛陷入沉睡般在斗篷里安安静静的待着,铁锈和血色细密地分布在刀柄上。 这把刀,这个刀剑付丧神,他已经放弃求生了。 “...太鼓钟,你别太难过了。” 堀川国广愣住了,他有些无措的伸手想要安慰眼前对着太刀无声流泪的短刀,但手还未触碰到,眼前的短刀却是自己回过神来,猛然用自己的袖口狠狠擦了眼泪。 我将自己的视线从鹤丸国永的刀上移开,语气强制镇定道:“我才没难过呢!” 而且往乐观一点想的话,“刚刚的比赛是我赢了,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难过啊?!” 是啊,你没难过,但周身散发出的绝望却让刃感同身受。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 不—— 他现在也还是这样,或者,他们所有被拉进来的刀剑付丧神都是这样。 堀川国广忽然间没了打探的心思。 不管鹤丸国永是不是自己撑不住散去人形的,但他现在也意识到了,太鼓钟贞宗跟他也是同样被桎梏的刀剑付丧神。 他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深陷在这个逃离不开的漩涡里苦苦挣扎。 “扣扣——”在门口端着盆热水的歌仙手轻轻动了动,扣响了门扉,尔后便直接推门而入。 他巡视了一遍房间里的所有刃。 沉默不语的御手杵,将背对着他们的小狐丸,脸色惨白阴沉的堀川以及正在小心翼翼解开斗篷用手帕仔细擦着太刀的太鼓钟。 他的目光停顿在那把布满裂缝的太刀上,脸上浮起若无其事的笑说道:“热水来了,洗洗脸再睡吧。” 只字不提他刚刚站在门外端着水听完了全程对话的事。 他其实也很疑惑为什么鹤丸国永会自动消散,就像他很疑惑为什么太鼓钟贞宗来了本丸后身上所散发的灵力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那么干净纯粹一样。 刀剑付丧神是应审神者的灵力而诞生的,对于灵力的好坏他们无疑是最能切身感受的。 在这个到处充斥着污染的灵力的本丸里,真的很难相信居然会有刃在第一天进入后灵力便一直都是保持纯净状态的。 从对方身上隐约溢出的灵力分子,真的很难不让他回想起初代审神者来。 那个男人身上的灵力是那么的强大温暖,让刃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一起赏花保护历史的事情犹如昨天,午夜梦回间还是那么令刃感到开心和以及...难过。 昨日之物已逝去,今日之物又该往何处去呢? 距离初代辞职到如今已经好几年了,那个男人应该早就把他们都忘记了吧?要不然为什么会到如今都是一点音讯也无呢? 用过热水后,我自发地爬到了上铺的位置躺下,原来的下铺位置让给了歌仙兼定。 在擦脸时他一直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我,脸上的眉毛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看我的眼神仿佛在透过我看谁。 这有点令刃不舒服。 所以我果断地爬到御手杵上铺躺下。 堀川同样睡在上铺的位置,他下面是小狐丸。 在将碍事的衣物除去后,我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板上,枕头下塞着短刀,身旁是鹤丸国永的刀。 它已经被我擦洗干净塞到刀鞘里去了。 灯已经被灭掉了,门也合上了,在这无窗的逼仄的小房间内,空气流通很不顺畅。 被子我没盖,上面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还有一些不明的红锈色。 这一觉睡得不甚安稳。 不光是手的伤口疼痛,还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吵嚷,很令人头疼。 第二天早起后果其不然地发现,自己的精神不是很好,身体也沉甸甸的。 万幸的是,今天花渡似乎没有让我上场的意思。 今天她看起来很开心。 她说今天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可以看。 所以早上没有安排我们在场的刃上场。 不光是她,连跟她相熟的审神者同僚也没有让刃上场。 现场气氛逐步被裁判给炒热了,在我的疑惑中,我看到了一个水绿色头发的刃走上了擂台。 他身上穿戴整齐,脸上无半分表情,手腕和脚腕却被镣铐锁住。 我震住了。 一股不好的联想忽然开始在大脑里散开。 “今天是我们的重磅环节啦~”穿着浮夸的红黑制服的裁判声嘶力竭地吼道,“这是某位匿名审神者向我们大家友情提供的付丧神。” “一期一振!!!” “欢迎观看接下来的比赛。” “兄弟大乱斗之——谁是最终的优胜者!” “是兄长?还是弟弟们?” “好啦!大家可以下赌注咯~比赛将正式开始!!!” 36. 第 36 章 “乱酱,你不是说你最想要跟一期一振见面的吗?”穿着红色格纹和服,脸上戴着白色般若面具的女子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身体不停颤抖的乱藤四郎。 她似乎想安抚他。 “乱酱,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我知道了!” 她恍然大悟般用左手锤了下右手,接着用很开心的口吻说道:“乱酱你是太开心了,所以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对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呀乱酱,等会你可要好好跟你兄长叙旧哦~” 她弯腰低头看着他,语气极为柔和,不知情的刃看到可能还会以为她是因为看到小短刀兄弟团聚而欣慰。 如果是之前的话,乱藤四郎可能会感动于主君的体贴,并会在下一秒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然后跟她撒娇。 但是他现在完全笑不出来。 不仅笑不出来,他还感受到了难言的心痛以及说不出的害怕。 这种体验对于拥有人身后的他来说是很难得的。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会好奇的去找药研或者是借着想要理解自己的情绪而去跟主君撒娇要着答案的。 但现在没人或者没有刃会给他答案。 能给他答案的人就是赋予了他这种情绪的人。 而能给他答案的刃则被留在本丸里看家了。 他该怎么办? 他的主人是用了可以带他们见一期一振的借口把他们带出来的。 对于能见到栗田口的大兄长。 兄弟们无疑都是很激动的。 哪怕那是其他本丸的一期一振。 哪怕他在其他本丸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弟弟。 但—— 那可是一期一振啊!他们所极为钟爱的兄长啊!! “一期尼......”性格胆小的五虎退已经开始哽咽了,他比乱藤四郎还镇定不下来,眼泪不停地从他的眼角滑落。 如果是平时,他应该比谁哭得都还要可怜才是。 但他此刻却是无声的流着眼泪,甚至还伸手去握紧了与他站在一起的包丁藤四郎的手。 两个小小的身影此刻紧紧贴着彼此,似乎想给对方带来一丝温度。 人声鼎沸的现场,人们在大肆地下着赌注。 擂台上的一期一振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反应,一动不动的站在正中央的位置,任由着人们对他评头论足。 他好似对接下来的对手没有任何的兴趣。 哪怕那是他的弟弟们。 台下,站在乱藤四郎身边的厚藤四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抓住乱藤四郎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后扯,然后整个刃挡在他面前,对着女审神者问道:“大将,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要让我们上场吗?” 他说这句话时,胸腔里一种名为悲痛的情感在灼烧着他。 他从昨天进入这个会场后就一直在忍耐。 他的审神者昨天并没有让他们上场,反而是带着他们观看比赛。 在得知还有可以跟其他付丧神切磋的比赛渠道时,他当然也有想过是否要跟她请求上场,为他的审神者获得荣誉或者奖励。 但他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一种名为‘生死赛’的对局。 他没想过温柔谦和的主君居然会带他们来这种地方,还来参观这种比赛,尤其是昨天他还亲眼目睹了骨喰藤四郎杀掉鲶尾藤四郎的全过程。 当时,震惊过度之余,他不是没想过冲上去的。 但是他被制止了。 他名义上的主公,他的大将,用灵力制止了他,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兄弟们自相残杀。 在这之前,厚藤四郎是很喜欢这位主公的。 审神者灵力不俗,待人接物又很是温柔大方,而对待他们的方式更是犹如跟自己亲人相处般甚是和谐。 如果不是厚藤四郎亲眼目睹,他是真的没想过。 有一天,他的主公会亲手把他们的信任摔碎、打破。 “大将,你究竟,在想什么啊?!”厚藤四郎语气里掩饰不住失望,他的自尊很难让他跟五虎退一样落泪,但仔细看他的眼周的话,会发现他的眼圈附近泛着红。 女审神者看着他,叹了口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厚,你们平日里不是一直吵着要见一期一振吗?我带你们来这里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啊!你看,虽然我平时锻不出来,捡也捡不到。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用其他办法让他跟你们见面。” 她说着,在看到厚藤四郎脸上的表情越发难过失望后,心里不是很好受地瞥了一眼台上的一期一振,继续说道:“我是真的想让你们兄弟团聚的,这里的规则我也跟你们说过了,只要让对方身形消散,他的刀就可以随你们处置了。” “也就是说,”她走到前田藤四郎跟前,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的眼泪,声音温柔且坚定道:“只要你们赢了,那么台上的一期一振我们就可以带回去了。” “所以啊——” “你们要赢,知道吗?” 前田藤四郎的眼泪已经止住了,他屏住呼吸握住了她的手,对上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郑重道:“主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明白了。” 只要他们赢了,那一期一振......一期尼也会被他们带回本丸,好好安置的,对么? “主君,我会为你带来胜利的。” 棕发的短刀眼神坚毅,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思,不要去怀疑他的主君,所以在说这句话时,语气比以往更加坚定。 女审神者愣了愣,她看着他,莫名有些心慌,但还是强自镇定了,肯定地鼓励道:“前田,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那,等下的比赛你可要多加油啦~争取把一期一振早日带回我们本丸哦!” “好的,主君。”不能怀疑,这是他的主君。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挖掉的。 而且比起战斗,前田藤四郎更擅长内务与警戒。 他比他这里的兄弟更能明白现在的形势,所以他无视了厚藤四郎传递过来让他住口的眼神。 他决定亲身去替兄弟们上场体验下,审神者语气里那未知的意味到底是什么? 虽然,结果,他可能会死在他的兄长手里。 但—— 如果只有他一个刃,那还好。 起码,厚会和乱一起带着秋田、退以及包丁跑掉的。 他的实力是远不及厚和乱,但比起刚来不久的包丁他们,他可胜出太多了。 “主君,请我先上吧,”前田藤四郎掏出了腰间的短刀,做了个漂亮的转刀动作,仰头看向他的审神者道:“我一定会将一期尼带回本丸的。” “前田,”女审神者似乎是被感动到了,她的嗓音带着颤动,“在这么多短刀里,我果然是最喜欢你的了。” ‘主君,我会长长久久服侍你的。’刚显现的短刀是这么对她说的。 这句话,她一直都记得的,直到现在也是让她感觉很温暖的一句话。 所以,她克制不住地上前拥抱了一下那个小短刀,“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把一期一振带回来呀。” “好的,主君。”她怀里的刃毫不犹豫的回道。 在这里,充斥着的是刀剑付丧神无声的哀嚎和坠入深渊不见尽头的绝望。 上一秒,还跟她保证着说会拿下胜利的前田藤四郎,在上擂台后,浑身染血躺于他的兄长怀里。 他的兄长从他踏上擂台,见到他拔刀后,眼神就愈发空洞。 前田藤四郎没想过,他们兄弟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一期尼。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情愿跟一期尼两不相见。 他相信,他的兄弟们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们是很期待能跟一期尼见面,但是他们绝对没想过以这种方式来见面。 以这种—— 刀对着刀,堵上对方性命的方式相见。 前田藤四郎刚开始很小心地应付着兄长一期一振。 他看得出来,他的兄长也并不想对他动手,但是又不得不动手。 老实说,他松了一口气,毕竟兄长要是动手意愿不强的话,那被他捅了一刀然后散去人形的概率应该会大些的。 他会小心地找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捅的。 他的审神者说过,只要付丧神人形消散,那就可以把刀带走了。 只要刀没有全部碎成一片,那么就还有救回来的可能性。 就像昨天被太鼓钟贞宗带走的鹤丸国永。 那把刀只是散去人形,后期要救还是稍微可以救的。 所以他只要小心地让他兄长的刀不要碎掉就好了。 毕竟,既然有刃能成功,那为什么奇迹不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呢? “前田,所以,你只要捅他一刀,就可以了。”上台前,主君温柔的话犹在耳边。 前田藤四郎深吸了一口气,在一期一振不敢置信的眼神里,直接上前捅了他一刀。 “对不起,一期尼。”他的心里很愧疚,但是如果这样可以让比赛结束的话,那他绝对不会后悔的。 “前田,为什么?”一期一振捂住左小腹的位置,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明明应该有痛感的地方是这里,但此刻他的心,却比那里还疼得厉害。 “一期尼,我......”是来带你走的。 一期一振不等前田藤四郎说完便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哈哈哈哈,不管如何,就算你们让所有的弟弟们来杀我,我都是不会屈服的。” 他低着头,笑出的声音嘶哑得跟磨砂一样,黑色的雾气不断从他身体内飘出,眼睛也不断地在金色跟红色之间转换。 他似乎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太刀的刀尖颤抖地对准了前田,然后又缓慢又坚定地对准了自己。 “不——” 前田藤四郎脸色大变,慌张地用着最大的机动窜到一期一振跟前。 他想要阻止兄长的刀。 但是青年的动作很坚决,他阻止不了刀尖往下垂的速度。 血花从小小的身躯里迸溅而出,太刀颤抖的幅度更加增大了。 “...前田?!!” 在他身形消散前,他感受到了从那双荒芜的眼睛里流出的含着血的泪。 那真是,温热到令刃心碎。 “别哭,一期尼......”他费力地想要用出最大的音量去安慰他的兄长,但他并不知道他的声音小到只能是算在空气里微震而已。 一期一振的泪珠一颗一颗地砸在他的脸上,砸得他也开始不由得想要开始哭泣。 但他已经开不了口了,他的本体逐渐碎裂成一片片的,人形也随之消散了。 “前田!!!”台下的乱藤四郎失声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一期尼...”厚藤四郎脸色凝重地看着台上青年眼睛转为血红,脸部逐渐骨化的样子。 一期一振的样子不对劲,再联合他之前在台上说的话,真的很难不让刃联想到什么。 “大将,你刚刚欺骗了前田。”这一次,厚藤四郎再也忍不住了,“你跟他们是串通好了的,对吗?” 37. 第 37 章 面对厚藤四郎的质问,女审神者的身体稍微僵了僵,但很快,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目光越过他开口道:“秋田,下一个你上去。” 站在乱藤四郎背后的粉色短刀闻言身子颤抖了下,抬起头,眼含着泪哽咽地应了一声。 “大将!!!”厚藤四郎不敢置信。 她居然真的这么绝情?! 在前田已经碎去的情况下,还要让他们上场? 女审神者避开了厚藤四郎的视线,藏于袖口下的手团握成拳,她的眼睛直视着擂台上的一期一振,在看到他脸上逐步骨化后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就快了,还差一点儿。 “主君,这里虽然没有鸟儿的叫声,但是我听得到这里的声音,是和在本丸里听到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呢。” 在厚藤四郎忍不住把手放在刀上时,秋田藤四郎颤抖的身子横插在一人一刃中间。 他已经把眼泪擦完了,努力仰着头注视着他的审神者。 “很遗憾我们不能再一起经历新的旅途了,主君。”苦涩从口中绽开,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小小的哽咽。 在注意到审神者全身盯着他,不去注意身后的厚藤四郎时,他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拇指搭在无名指的手势。 这是他们玩捉迷藏时惯常使用的手势。 厚藤四郎原本愤怒的表情一顿,刚刚还在灼烧的怒火像是从天灵盖开始就被泼了盆冷水,整个刃瞬时冷静了下来。 空气沉默得有些窒息,女审神者收回看向一期一振的眼神,声音平静地对他说道:“秋田,你是个好孩子。” 秋田藤四郎觉得眼眶里的泪水又要滑落了,他静静的看着她,挂着水珠的眼向上弯起,他想努力做出一个笑脸来。 但是他失败了,用泪做出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可怜。 女审神者看着他,心口有些发慌,连忙移开视线,嘴里说道:“好了,秋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一期一振带回来的,对吧?” 水滴似的眼泪从脸上落下,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又坚定地应道:“我可以的,主君,谢谢你带我来见一期尼。” “秋田!”乱藤四郎从厚藤四郎后面看着他,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审神者,可爱的脸上悬挂着泪珠,楚楚可怜的模样希望她能怜惜几分。 但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去观看擂台上的刃。 人与刃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于看台下的人而言,擂台上的刀剑付丧神只是用砥石之类的材料一键制作出来的类人物品而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错误拥有血肉之躯的非人类而已,所以就算表面上跟他们相处更温和又怎样,终究他们都不是同类。 他们感同身受不了的。 所以—— 她绝对不会后悔的! 滴滴零零的血雾在空气中飘荡着,白色的骨质从青年的脸上完整的化开,冒着黑烟的尖角从残破的伤口中钻出。 红色取代了金色,名为理智的东西四分五裂,他的眼里已再也流不出透明的泪水,愤恨和杀意逐渐充斥了他的大脑。 我对一期一振的印象暂且还保留在温文尔雅、宠弟弟的人设上。 所以我从未想象过,会见到这种非人样子的一期一振。 他的外貌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身上散发出的黑色气体令刃既心惊又觉得眼熟?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种东西? 还未等我细细回想。 擂台上就发生了突变。 粉发的小男孩自上台后便一往无前地朝着自己的兄长飞驰。 他像离巢的小鸟儿一样,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会一直往下跳去。 “对不起,一期尼。”他大声喊着,手中的短刀颤巍巍的朝着青年的胸口而去。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但眼角的泪却在不停的落下。 一期一振静静地站在擂台上的另一边,他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了,尽管他想要控制刀尖对准自己,但手却不受控制的对准了朝他冲过来的秋田藤四郎。 ‘快逃!快逃!!快逃啊!!!’ 无声的呐喊在他自己的心里回响,但是那不管用,他的身体还是慢慢动了起来,并在那把短刀刺入自己前率先用太刀砍向了对方。 粉发的孩子险之又险地躲避了刀锋,然后运用了最高的机动窜到了青年的面前。 “一期尼...不要怕...”他脸上软软地扬起一个带着泪的笑,手上动作却坚定又果断地将短刀送入了自己兄长的胸口里。 一期一振残存的理智终于在此刻碎掉了。 狂暴的黑雾从他身体里散出,本来还是短短的尖角瞬间变大变长,完全蜕变成骨质的脸上镶嵌着斑斑点点的瘀屑。 ‘啊——’他开始狂吼,眼神发狠地执起手中的太刀朝着秋田藤四郎而去。 会场的人们依旧在大声谈论着擂台上的付丧神。 就连台下的付丧神们,也都在观看着台上的同体们。 我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但又不得不看。 花渡和她身边的审神者们都在谈论着关于一期一振的事情,她们似乎笃定了,就算身边的付丧神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也翻不出她们的手心。 A:“这次的一期一振看起来很成功啊?” B:“那是当然的,听说这把一期一振的审神者可是下了血本直接训练了他三个月的。在带过来比赛前,还在本丸举办比赛来着。” C:“哇塞,怪不得他上场前就已经这么疯了。” D:“哼,这些都一般般吧,我感觉还是花渡你的付丧神好玩呢~明明都是一样的刀,为什么差别就那么大呢?哦,对了,你那把烛台切还活着吧?说真的,我也好想有一把能跟他一样的刀呢。” D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满是艳羡,但花渡闻言只是抿唇笑笑,漫不经心道:“烛台切也就那样了,我最近啊,找到了新的玩具了。” 她说着,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 我谢谢你能这么看得起我。 我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着。 她看起来并没有对我的态度生气,反而更加开心,与她旁边的B说道:“等这次比赛结束后,我就带我的新玩具回本丸比赛,下个月你们就可以看到我新的作品了。” 啊,生气。 这些家伙,到底把刀剑付丧神当做什么了啊?! 我极力地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强迫自己移开看向她们的视线,去看擂台上的比赛。 擂台上的一期一振又赢了。 秋田藤四郎就算把刀尖送进了他的心口,但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毁掉他。 他全身已经开始骨化了,不再是能被用简简单单的一击给打倒了。 “一期...尼...”在最后碎掉前,秋田藤四郎奋力地伸手张开双臂抱住他兄长的脖子安慰道:“...我不怪你...” 碎屑掺杂着血泪从两刃相拥的地方,伴随着裁判的宣告声,缓缓从空中落下。 “胜利者——太刀一期一振。” ‘我还以为能抵挡多久呢,这才开头就已经受不了了啊。’藏在人群中脸上戴着红色般若面具的男人看着一期一振的表现不由得摇摇头。 ‘看样子可以结束这个阶段了。’他想着,上前一步跟站在他前面戴着蓝色般若面具的男人交谈了一会儿。 然后,本该继续进行的比赛在裁判的换刃上中止了。 一期一振被戴上了更加厚重的枷锁,然后被拽着拖下了擂台。 他已经不再是人的形态了,从外表上看起来更像是个长着骨刺的怪物。 “说起来,”花渡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贞酱,你也看过咪酱的另外一个样子了吧?” 我有些心梗地面无表情的看她。 她的语调听起来很开心,“贞酱,咪酱当初可想要你来本丸了。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怎么也捡不到你,所以为了满足他的期待,我可是花了好大的代价说服其他人把‘贞酱’给带过来的~” “贞酱,”温热的手指抚上脸颊,抚过之处让我感觉心里相当不适,“你可不要疏远咪酱了,那孩子啊,做的梦里可全都是你~” 花渡弯着腰,手从我的脸滑到了头顶的位置,在那编织好的辫子上轻轻摸了摸,语气温柔且愉悦的说道:“虽然他之前已经见过你七次了,但你可是他唯一一个还活着、还能实际摸到温度的‘贞酱’啊!” “咪酱啊,可是跟我求过了,如果你有来我们本丸的话,要让你跟他同组的,他说他会在本丸接下来的比赛里,好好保护你来着的。” “不过没想到贞酱你居然选择了其他刃组队,咪酱他可伤心了。” “所以啊,贞酱,回去后跟咪酱绑定吧,不然咪酱他可是会放弃你,继续再找一个爱他的‘贞酱’的。” “贞酱,你明白了吗?回去后,不要辜负咪酱了哦~” “那孩子,可爱你了。” 谆谆教导般的话语,宛如母亲对孩子殷勤相劝的口吻,但我并未体会到丝毫温度,反而陷入了震惊和荒诞的情绪里。 难怪烛台切对我是那个态度,难怪本丸里的刃都让我远离他,难怪...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 还有,她说的本丸里的比赛...是怎么回事? 她笑着说完后,不等我消化这件事情,就直接朝着我身后的御手杵说道:“下一个,你上。” 御手杵脸上没什么情绪,他只是低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应了。 高大的付丧神在看到同样拾阶而上的刃时,忍不住一愣。 对方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 “...我最终的归处...”两刃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下,嗓音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和释然,“...竟是你啊...”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你。”对面的刃闻言应道,棕色的眸子里带着跟他相同的情绪。 两个长相相同、打扮一致的刃站在擂台上。 他们的周围,是在欣赏围观的人群。 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 38. 第 38 章 御手杵对御手杵? 这是哪个小聪明想出来的对决? 我真不知道来这里的审神者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就如我真的不明白让刀剑付丧神们自相残杀有什么好玩的一样。 当天比赛结束后,我的同僚又少了一个。 回去的路上,花渡还在可惜,“就差一点了,没想到就只是相差了一级,他就输掉了。” 身材高大的青年最后是在擂台上单膝跪地被长枪穿透胸口碎掉的。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 每一招,每一式,他们都是烂熟于心的。 当武艺和计谋显得不重要时,为人身后的经验和等级就凸显出来了。 他的对手估计永远都忘不了他的。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这种自己碎了自己的经历。 御手杵的碎刃是被歌仙兼定包裹好带回来的,敌方御手杵并未要他的残骸。 不过没要也是正常的。 毕竟谁会喜欢天天面对被自己击碎的刀刃碎片呢? 哪怕那是他自己。 他上擂台时,眼里本来还有些微光的,但在击碎对手的那刻起好像不复存在了。 今夜注定不是个平凡的夜晚。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我觉得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我要找找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通道可以跑掉。 虽然这个决定风险很大,但是风险再大,也好过一直这么被动下去。 花渡的本丸可不是花丸。 她说的在本丸举办比赛什么的,十有八九跟这里的比赛是大同小异的。 开玩笑,要我拿刀去刀无辜的刃,我做不到! 我要跑,我一定要跑!!! 由于御手杵已经没了的缘故,所以我下铺是没刃睡的。 虽然我可以睡下铺,免去爬来爬去的麻烦,但我还是爬到上铺躺下了。 总觉得,这样的话就可以粉饰一下,骗骗自己。 不过,那终究也只是妄想而已。 我安安静静的平躺在床上,感觉眼前的黑色浓郁了后,才慢慢地起身从上铺下来。 尽管我动作放轻了很多,但是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发出的任何声响,还是显得很大声的。 等脚一落地,我能感觉到室内的刃都在看我。 大家都没睡着。 或者说,大家都警惕着没有睡。 这里实在不是一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 所以要在这种情况下跑,可能比较困难。 但是如果试都没试过就放弃的话,那也太逊了。 我把短刀在身上别好,然后抱着太刀慢慢地走到门口。 在差点要摸到门把手前,身后的歌仙兼定开口了。 他说道:“太鼓钟,很晚了,你应该回来躺好的。” 他好像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下有些紧张的情绪,看向他的方向说道:“我要出去喝水。” 这个房间空空荡荡的,除了床架什么也没有,如果想要热水之类的东西的话,是只有外面的大厅才会有的。 他静了下,空气中恍惚传来的他的叹息声,接着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下铺起身,慢慢走到我的面前。 黑暗中那双蓝色的眼睛锁定我,不容置喙道:“我跟你一起去。” “...随便你。”呵,要跟就跟吧。 我就不信了,我一个短刀的机动能跑不赢你一个打刀? 走廊很安静,幽黄的灯在墙壁上跳动着,当路过一个个紧闭着门扉时,我总觉得有股被注视着的错觉。 不—— 那或者并不是我的错觉。 当我不小心从那狭小的门缝里跟里面的眼睛对视上时,除了心头被吓了一跳之外,就是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了。 那些审神者还真的是勇啊,直接就把带来的刀剑付丧神们一起集合在这片区域的房间里了。 他们真的不怕刀剑付丧神们集体暴动吗? 还是说仗着自己是提供他们灵力的主人,完全不怕他们反抗的? 这样肆意妄为地对待他们,迟早是会出事的。 君不见,压迫过度的话绝对是会有反抗事件出现的。 整个地下会场整体分为四个部分。 擂台和观战席的地区占比是最大的,几乎占据了二分之一。 剩下的二分之一里面有三分之二被拿去做审神者和观众们的房间,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刀剑付丧神们所居住的区域。 这片区域的大厅有些小,看起来只比花渡本丸里的大广间大了一点点而已,里面有一些基本的生活设备,不过外表上看起来都很陈旧。 放在柜子里的陶制杯子上有一些奇怪的红锈色,看起来很有年代感,也很奇怪。 我接了一杯热水,就那么以抱着太刀靠在墙壁上的姿势,慢慢地啜饮着。 烟从杯口上滚滚升起,只吹一下,便会在空中散去。 透过那朦胧的白烟,我见到了几个刃影从大厅门外另外一端透了过来。 白天我这边失去了一个同僚,而他们则是失去了两个兄弟。 不,应该是三个吧?加上他们已经异变的兄长。 银发的孩子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边,视线在与我短暂的接触后停顿了一下,便迅速地掠过,然后在察觉到没有任何危险后,他才慢慢地开始接热水递给紧紧贴在他身边的兄弟们。 白日的泪落尽了,如今的眼里已干涸了。 他们红着眼眶,小心地拿着水杯缩在墙角处观察着四周。 墙上的灯火影影绰绰地跳动,我尽管喝得再慢,杯里的热水还是见了底。 正当我磨磨蹭蹭地打算再去要一杯热水时,站在我身边的歌仙兼定一把攥住了我的肩膀。 冰冷带着点冷屑的味道窜入鼻尖,我身体当即就僵住了。 啊不是吧,我就只想再倒一杯热水而已,歌仙兼定你不至于黑化吧??? 我捏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用力了,但是面上还是强装无事地拿起水壶,倔强地又倒了一杯热水。 肩膀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咬着牙强自镇定地把杯子装满后,才慢慢回过头去看他。 明明灭灭的灯光下,他的眼睛红得发亮,脸上也覆着些类似铁屑的东西,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指甲已经从短变长,我甚至能感觉到有尖锐的物品扎入肉里。 有点痛。 或者说,现在变得越来越痛了。 我面无表情地去掰他的手,冷冷道:“歌仙殿,请你自重。” “该回去了,太鼓钟。”他回道,不仅没放手,手上的力度还越来越重。 我挣脱不了他。 垂下眼睫思考了两秒后,我决定示弱。 我默默地盯着他,眨着眼睛可怜巴巴道:“你弄痛我了,你放手,我跟你回去。” 他跟我对视了一会儿后,才满脸怔愣地去看抓着我肩膀的手。 淡淡的血丝从接触的地方渗出,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从我肩膀上挪走,等看清藏在指甲缝里那些红色液体后,苦涩和懊悔就那么从他心底里汹涌而出了。 真是的,居然又失控了。 他眼神有些悲哀地看着眼前的短刀,语气僵硬地说道:“抱歉,我失礼了,太鼓钟。” 千言万语都形容不了他现在的心情,哪怕他是文系刀,擅长文书,但是他现在真的是一句有用的形容词都找不到了。 “没关系,”肩膀一得到自由后我就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仰面朝着他微笑道:“我原谅你。” 他沉默了下,扯着嘴角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不情不愿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将水杯洗完放回原地后,我才跟在他身后回去。 在走出大厅时,我发现在大厅角落里的短刀们都不见了。 可能是喝完水回去了吧? 我慢吞吞地跟在歌仙兼定的背后,一边看着他想要大步走却又不得不回头兼顾我的样子,一边静静的等待着前面分岔路口的到来。 在睡的地方前往大厅这条路上,是有个分岔路口的。 那个路口其中一条是到大厅,另外一条则是通往擂台以及审神者们住的地方。 我准备去审神者们住的那边看看。 虽然这样做风险很大,但是万一要是有收获的话,那不是赚了吗? 横竖,直觉告诉我,我要是回本丸的话,也许真的活不了多久就会命陨的。 况且,刀了无辜付丧神的我,还会是我吗? 藏在这背后的含义,太可怕了。 我不敢去细想。 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得就越快,脚步保持着匀速,但小腿的肌肉已经蓄势待发地准备好了。 怀中的太刀依旧静静地躺在我怀里。 走在前方的歌仙兼定眼底依旧带着哀戚和痛苦,脸上的铁屑已快要布满他的脸颊,他的步伐看起来已经慢了很多了。 是时候了。 在明火与暗灯的拐角处,我抓紧了手里的太刀,足下发力,发挥着短刀特有的机动朝着擂台那一条路狂奔。 眼前的路,墙壁上站着的是白炽灯。 一幅幅由刀剑付丧神们胜利者的图片悬挂于壁面上,我甚至还看到了这两天比赛胜出而新增的图片。 图片的主人公都是我见过的刃。 我咬着唇,扫了一眼后,便继续往前冲。 暗色的灯光照着空荡荡的走廊,刚刚灯下还是两个影子,现在则只剩下一个了。 歌仙兼定几乎是惊呆了,他震惊地看着蓝发短刀头也不回地跑走的样子。 慌乱瞬间从心口溢出,他下意识地也跟着拔腿追上去。 他想追上他。 但光是抵抗那股诡异的异变,就让他耗费了很大力气了。 所以他只是追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 他追不上那个孩子。 “太鼓钟...”他单手扶着墙,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不能逃的啊...” 逃了的话绝对会死的! 不逃的话还有机会活下去。 可惜,这些事情,传达不到他想要传达的刃耳朵里。 39. 第 39 章 她的代号是‘花和令’。 今年是她当上审神者的第三年了。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那么她的父亲大人便会夸赞自己。 她以为她只要够乖,够听话,那么她的母亲就会多疼爱她一分。 但是—— 她发现她错了。 她的父亲眼里从来都只有她的妹妹。 哪怕那个妹妹十分叛逆,甚至还多次与他吵架。 她母亲操心的对象也从来都是她的妹妹。 他们虽然爱她,但分给她的爱远远不如分给她妹妹的多。 她渴望得到他们更多的爱,但越是渴望,她越发现,她连拥有的那么仅此一点的爱都需要自己去争取。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注意到我,而不是去注意妹妹呢? 闲暇时,她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跟妹妹外放的性格不同,她的性格是比较内敛的,逢人便是先露出笑脸,然后再与其他人交谈。 他们都说她的性格很好,跟她相处起来很是愉快。 基于这点,她的朋友很多。 但她跟他们仅仅也只是朋友而已。 她没有能足够交心的好友。 她知道,没有人会喜欢听别人的负面情绪的。 她也尝试过把心里所想的话说出一点点,但是很快的就被反驳掉了。 他们会说你的父母很爱你,你的妹妹虽然叛逆,但其实也很喜欢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是啊,她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的痛苦无人知晓,也无人想去了解。 人们只会透过她的表面去评判她的生活,而不是真正地透过她的内里去理解她。 所以,从那时候起,她就明白了,这些念头只能在她脑袋里存在,而不能去分享与他人知道。 满腹心事无人诉说,时间一长,她的性子便越发的沉默了。 她的妹妹性子倒跟她相反,在脱离叛逆期后,性格逐渐变得沉稳可靠起来,甚至还收到了时政特殊审神者的入职邀请。 她本来也想跟妹妹好好相处来着的。 但她发现,自从妹妹去当审神者后,家里的母亲会注视着她,父亲也会偶尔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每当这时,她总有一种被全心全意爱着的错觉。 只要妹妹不在,那么父母的焦点便永远只会是她。 每个周末妹妹都会带着她的刀剑付丧神回家,而在那天母亲都会准备可口的饭菜,父亲则是会在公司请好了假期在家里等着。 她就像个外人,看着他们一家子甜甜蜜蜜地在那里嬉笑打闹。 她想要自我调解,她想要自救。 可她失败了,只要她妹妹在,她就永远都享受不到父母所有的爱。 在妹妹又一次带着她的付丧神回来时,她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了。 她不想再面对那一家子了。 也许是老天可怜她,那天她在大街上乱逛时,被人‘捡’去当审神者了。 或者说,是‘请’。 有个自称是时政工作人员的家伙,说她身上有灵力,不去当审神者实在可惜了。 她不想当审神者。 她知道她连自己都背负不起,怎么可能能承担得起那么多刀剑付丧神的重量。 但是在想要拒绝的时候,她想到了她妹妹。 她的妹妹,现在是时政里首屈一指的A级审神者。 拒绝的回答在出口便变成了同意,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带去时政签名字了。 当晚,她就直接去了本丸里报道。 她在本丸里待了足足三个月,才回去家里。 她以为她父亲会像当初妹妹入职时以她为骄傲的,她以为她母亲会为她开心的。 但她发现她错得离谱。 他们不仅不为她高兴,还指责她在这三个月内让他们担心了,尤其还给在时政里工作的妹妹添麻烦了。 在这时,她才知道,她妹妹早早地就知道她去当审神者了。 原来,这三个月里一直帮助她建设本丸的陌生匿名前辈是她妹妹来着。 她觉得很荒谬,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就应该明白的,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真正想要与她交心呢? 可笑的是她还以为她在时政里终于找到了能够理解她的人。 他们都在看她笑话。 ‘家里有一个审神者就够了,阿令你辞职吧。’她父亲满脸冷漠地对着她说。 凭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当呢? 为什么被爱的那个人就不能是我呢? 最后,她忘记自己是以什么表情逃离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恨啊! 为什么她不能得到他们的爱? 为什么妹妹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能拥有全部的爱? 为什么就连她的刀剑付丧神们都不能全心全意地爱她呢? 她只是想要完整的得到爱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她的人类父母抛弃了她,而身为她灵力所展现的刀剑付丧神们嘴里说着爱她,但她心里明白,他们的爱里大多都是分给了前主或者是同刀派的兄弟们。 本质上,他们跟她的父母是一样的,他们给的都是最少的爱。 连那个被所有审神者赞誉的主控刀压切长谷部也是,他嘴里虽然说着讨厌织田信长,但是他的心里其实还是装着那个男人的,他对她的爱也是浮于表面,他并不是真的全心全意爱着她的。 她本来也想跟他们友好相处的。 但她自家里回来本丸后就开始厌烦他们了。 看到他们,她就想起了她的父母,想起了他们泛于表面的爱。 这种虚假的爱她并不需要! 所以在刚开始那个带她入职的人说要带她去见识某个可以解闷的‘好东西’时,她答应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不能去,一旦去了,将会对她的未来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但她还是跟着去了。 所谓的‘好东西’,就像古法里的养蛊一样,让刀剑付丧神们互相搏斗,最后造出一个‘王’。 在这种充满了绝望与哀戚的场合,她以为她呕吐的,但她发现,她不仅不对此厌烦,甚至在看到那些熟悉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笑容时,她居然由衷地感到了开心。 这是很久以来没有感受到的情绪了。 原来,别人的不幸观看多了,真的可以让心情愉悦的。 在时政入职一年三个月后,她终于把自己从那个令她越来越厌恶的位置上剥离下来了。 她开始学习带她入职的前辈,学习她成功的经历。 在成功地把自己的本丸搞成就算时政调查人员来探查也看不出异常原因后,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带着自己的刀剑付丧神们加入这种活动里了。 平日里的假面被撕碎,那些刃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他们根本不爱她。 她始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所以在发现他们看着她的目光从柔软转为失望,再转为厌恶后,她胸膛里那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她就知道。 除了她现在的前辈,没人对她是真心的。 而她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与他们割裂了。 她也终于可以跟前辈一样,享受以他们的痛苦为源带来的愉快了。 “所以啊——”她嗤笑地看着眼前惴惴不安地拿着蛋糕的女人说道:“那些只是一键生成的怪物而已,他们根本就不懂爱。” “而且你想要的东西,那些依附着你的家伙们也给不了。” “...但是,花和令,他们会哭。”捏着糕点的女人想到白日里看着她哭的几个小短刀,只觉得心口一阵发慌,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分。 花和令拿起了眼前一块精致可口的甜点,看向那个坐在沙发左边的女人冷声陈述道:“哭了那又怎么样,那些都是假象,况且你今天已经杀死他们两个兄弟了。” “绯绪子,他们现在恨你。” “...我知道,”绯绪子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地拿起叉子戳了戳蛋糕,“他们恨我也是应当的,可我真的...” 话说到这,她便停住了,剩余的话像被堵在喉咙里一样,发出的声响轻到跟棉花一样朦胧。 但花和令听清了,她听到她说:“我真的...需要钱...但我也是真的很喜欢他们...” 真是,有够让人烦的。 “带着你的糕点,从我房间里滚出去。”花和令面无表情的下起了逐客令,她最讨厌这种伪善了,这真的很难不让她想起她的妹妹来。 她的妹妹,据说又升职了,现在已经变成时政里的骨干审神者了。 真是,越想越烦。 绯绪子出去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已经没有了吃甜点的心思,便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睡觉。 刚把灯关掉,她就感受到了隔壁绯绪子灵力的波动,还有她的哭喊声。 “真是烦死了,花渡前辈怎么会让这种人来参加比赛的。”她神情愤愤地掀开了被子,穿上拖鞋,准备去隔壁看下是发生什么情况了。 在打开房门那一刻,有个等候多时的刃窜到她面前,直接往她的后颈砍去。 脖颈一痛,她尚且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我屏住呼吸扶住眼前这个身子软下来的女人,咬着牙迅速拖着她进了房间里。 在把门锁住,把她绑好后,我才终于有时间放松下来休息。 我以为就我一个刃想跑,没想到在刚刚跑到擂台那边时,却看到了栗田口的小短刀们。 他们居然也是在往审神者们住的地方跑。 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我决定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直觉告诉我,他们知道他们的审神者是在哪个地方住的。 我不敢跟得太前,只敢在后面不远不近的缀着。 很快,他们来到了审神者们集中居住的地方,在利用极强的机动和隐蔽技能后,他们找到了他们的审神者所在的房间。 他们躲在拐角的暗处,而我则躲在另外一个拐角的暗处。 庆幸现在是深夜,没有什么审神者在外面乱晃,所以我们很顺利地等到他们的审神者从某个房间里出来。 在绯绪子从那个房间出来后,准备打开隔壁相邻的房门进去时,乱藤四郎和厚藤四郎率先冲了上去,紧随其后的是五虎退和包丁藤四郎。 四个刃的出现直接把绯绪子吓得不轻。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在她惊叫后瞬间捂住她的嘴推她进了房间,还关上了门。 在心里为那个女人流了一滴鳄鱼泪后,我注意到她出来的那扇门的门把手被拧开了。 糟了,好像有人要出来? 要是有第三者插入的话,那那些栗田口的小短刀命运可知是如何了。 脑子还在犹豫,但身体率先行动了起来。 在那个开门后的女人尚未反应过来前,我就已经冲过去把她打晕了。 感谢当初把我打晕的药研和不动,是他们教会我打哪里的穴位才能成功地让一个人晕倒。 而现在,这个不知名的审神者被我绑好了。 事已至此,索性将错觉就,我决定趁着隔壁那些家伙做出的事情暴露之前在这里找些可以让我跑路的东西。 在翻箱倒柜了一番后,我找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隔壁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大,大到我甚至能在这个房间里清晰得闻到一股沾着血气的清香。 心内的雷达响到了最大,我意识到这里不能多待了。 在随手拿了个袋子把自己找到的东西装好后,我便打算跑路。 外面的走廊安静得诡异,我捂着不停跳动的心脏,小心地把身后的门关好,在注意到隔壁的门依旧是紧关着,但空气中那股血腥味越来越重后,果断地开始朝着东北的方向跑去。 我记得,当初花渡带我们过来的那个黑漆漆的房间,是这个方向的。 只要通过那个仪器,再加上我刚刚找到的时空转换器,我就能逃离这里。 只要一离开这里,我就自由了。 前方的甬道光线忽明忽暗,我却能够看到,在那漆黑的尽头外,有着名为‘希望’的东西在等我。 花和令醒来时,情况已经是大变样了。 她是被花渡前辈叫醒的。 花渡素日里还带着笑的表情此刻很是凝重。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还尚未开口,她就听到她的前辈说:“绯绪子死了。” 哈? 什么? 那个昨天还在跟她哭诉的软弱的家伙,她居然死了? 花和令觉得很离谱。 方才发生的情况已经不得而知了,花渡他们赶到并打开房门时,里面已经没有活口了。 绯绪子心口上被狠狠地捅了一刀,身上还有几个或深或浅的刀口,而在她身边则围躺着一堆漆黑的碎片。 看样子,她跟他们同归于尽了。 明明只要运用好灵力,那就绝对可以控制住那些家伙的,但是现在她居然很搞笑的死掉了? 花和令想笑,事实上她确实也笑出来了。 “没用的家伙果然在哪里都是没用的。”她笑的时候眼里带着些不屑。 “你知道是谁把你绑起来的吗?”花渡问道。 “不是绯绪子的付丧神吗?”花和令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在看见自己前辈那张变得阴沉的脸后顿住,尔后若无其事的问道:“难道昨晚还有其他的刀剑付丧神过来?” 花渡沉默了一会儿,她感受着花和令房间里凌乱的灵力波动,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新玩具跑了。” 花和令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脸上的阴沉逐渐转为一个温柔的笑,眼神却有些发狠地看着屋外说道:“我家的那个小朋友啊,真是学不乖呢~在本丸的时候就老是想跑了,而现在居然还敢在这个地方乱窜。” “真是的,被我逮到的话,就算是能展翅高飞的小鸟,羽毛都要折断给他看哦~” 这话还真是,怪吓人的! 但花和令可不怕。 她看着她,脸上却浮出一个笑容,声音甜甜道:“前辈,那到时候我来帮你,折断翅膀什么的,我最擅长啦~”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她现在已经可以很自豪地说:‘我也是骨干审神者了。’ 虽然是这个少数群体里的审神者,而不是时政里面的,但是她现在很快乐。 比在家里还快乐得多。 他们越难受,她就越高兴。 所以啊—— 迟早有一天,我亲爱的妹妹,你的翅膀也要被我折断哦~ 前程远大的小鸟儿啊~ 你终究还是会失去以引为傲的羽翼的,只是时候还未到而已。 40. 第 40 章 整个地下会场在夜半时分突然动荡起来了。 刺耳的铃声顺着电流在每个人的房间里响动着。 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审神者和观众们半梦半醒间突然收到了来自主办方发布的信息。 【情况有变,大逃杀活动提前开始,请各位审神者们做好准备!】 【特殊的返程房间已关闭。】 【总电闸已拉到最大,所有比赛用地的电灯已强制开启。】 【视频信号已准备就绪,请各位观众们紧闭门窗,安静地待在房间内打开内置显示器观看这场最后的比赛。】 【警告:非参战人员,请待在安全的区域内,静止外出。】 【友情提示:如若是因为自己私自外出导致死亡的,本主办方概不负责。】 【提示:距离释放‘恶灵’还有五分钟,请在外逗留的人迅速回房间,请迅速回去!】 【最后通知各位,本轮比赛有把在逃的刀剑付丧神,捕获或者狩猎他成功的话,将会获得特殊奖品,请各位审神者的付丧神们加油哦!】 整个地下会场的主控制室内。 花和令:“前辈,你说那只小鸟儿能扛到比赛结束吗?” 花渡:“呵,当然,那个孩子可坚强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撑下去的。” 说罢,她瞥了眼正笑嘻嘻看着她的花和令,撩了撩头发,道:“如果他真的撑不下去的话,那我也只能重新再找一个耐玩的玩具了。” “毕竟,”她凑到她面前,单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上面的软肉,柔声道:“不耐玩的玩具根本不能叫做‘好玩具’呢。阿令,你说对吧?” “那是当然啦~前辈~”花和令拉长了语调,撒娇地去蹭了蹭正在抚摸她的那只手,声音柔软得跟在绯绪子面前判若两人,“玩具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而且软弱的家伙可没有资格在这里活下去呢。” 花渡:“对哦~阿令真是个好学的乖孩子呢~” 花和令压着不停翘起的嘴角,顺势挽过了她的手臂,头侧过去靠在她的肩膀上道:“因为教我这一切的人都是前辈你啊!” 因为你—— 给了我所想要的‘爱’啊~ 我所想要的,不会被任何人分走的爱。 花和令觉得现在的她,很幸福。 不光每天都可以享受到刀剑付丧神们贡献的痛苦,身边还有着把爱都给她的前辈在。 她的心现在已经被‘爱’填满了,而且情绪也是时时刻刻都很快乐。 所以,她真的感觉超级幸福! 幸福到,要是有人想要破坏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做掉对方。 所以啊—— 那个胆敢打晕她,还偷了她东西的刃,不要怪她下手狠了。 况且,身为前辈的刀剑付丧神,眼里居然没有前辈,还老是想要跑,真的是不可原谅呢! 今晚,我准备了个大惊喜给你哦~ 希望你还能撑到比赛最后。 我可爱的、该被折翅的小鸟儿~ 在擂台旁边某个观众席的小房间内。 我有些惊魂未定的捂着嘴巴,整个刃牢牢贴着墙壁,倾听着来自外面繁复嘈杂的声音。 好险啊! 刚刚在逃的时候,差点被其他赶过来的审神者看到了。 还好我机动快! 现在外面的人有点多,不适合出去,只能等他们散去,然后再想办法跑去那个房间用时空转换器跑路了。 ‘铃——’ 尖锐的铃声响起,我下意识地拿开捂嘴的手去捂耳朵。 好吵啊这个声音。 他们是要把所有审神者都吵起来,然后集合起来吗? 还未等我细想,铃声响了一会儿后就消失了。 安静又重新回归到夜晚的主题,但也只是静了一瞬,外面便开始响起了杂乱的走路声,在又等了一小段时间后,走路声就逐渐消失了。 我静静地抱着太刀,准备起身打开房门。 然而在将要拧门把手时,听到了不远处鞋子拖沓走动的声音。 ‘咔哒咔哒’地速度特别快,来人几乎是奔跑式地朝我藏身的房间冲过来。 不好—— 有人要进来了! 我有些慌张地在房间四处瞄了下,然后果断地定格在门旁边柜子后那个小小的暗色区域里。 “啧,看到信息了吗?大逃杀居然要提前开始了,还是在大半夜开始的?!”脸上斜戴着一个黑色鬼面的男人气喘吁吁地拧开了门把手跑了进来。 他身后有个矮他半个头的男人也在跟着跑,边跑边应和道:“那可不是,那些家伙可真是有够疯的。” 大逃杀? “要我说,大半夜瞎折腾什么,有什么事情白天不好么?不光连累我们出来善后,现在还回不去房间。”矮个男人朝着电灯的方向摸索,嘴里噼里啪啦地讲道。 戴面具的男人赞同地顺着他的话骂了一句,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了。 好像,他们没发现我耶! 趁着矮个男人去开电灯的功夫,我悄悄地拿出刀鞘对准那个背对着我的面具男。 在明光取代黑暗那刻,我暴起,朝着眼前那个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一劈。 男人本来还在喘气的动作一滞,整个人身体像没了支点一样,软倒在了沙发上。 “...谁?!” 听到身后传来‘噗咚’一声后,矮个男人惊觉不对。 他迅速转身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先生,晚上好。”我朝他笑道。 他惊住,瞪大眼,手直接往口袋里摸,似乎想拿出什么东西。 我纵身一跃,整个刃朝他扑过去。 他这时终于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了,是一个圆形的东西。 我持起手中的短刀,在他手忙脚乱地在上面按动时如法炮制地也在他的脖颈处也狠劈了一下。 “晚安,先生。”我轻声地对着男人软倒在地的身体道。 好了,现在,碍事的家伙都闭嘴了。 我在房间内四处张望了下,最终在沙发下面找到了几捆绳索还有一箱镣铐。 把人绑好,嘴巴也堵上后,我这才把提起的心放下。 感谢这两个人,给我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矮个男人摸出来乱按的东西居然是智能机! 换算下,就是这个时代通讯用的‘手机’耶! 虽然它外表是小小的,还是个圆形的,但多亏那个男人的乱按,我看到了它是怎么被开启的。 很奇怪的,但又很便捷的一个东西。 在我瞎捣腾了一番后,我成功地解锁出了它的使用方法。 这个东西点开是个透明的电子光屏,除去一些类似于APP的小程序外,我在主页面看到一个不停闪烁的‘黄色聊天框’。 好奇心促使我点了进去。 大逃杀活动? 恶灵? 在逃的刀剑付丧神? 奇奇怪怪的字眼,再一看发件人是‘花醉’,后面还备注了【老板】的两个字。 好家伙,合着被我打晕的这两个是打工仔啊。 怪不得这么弱呢! 等等,假设说这个叫花醉的也是主办方的老板的话,那么按照这段信息的意思,现在外面是不能再逗留的了。而且短信里还提到‘返程房间已关闭’,换过来也就是说,我要去的那个房间被锁起来了? 啊..... 有点麻烦呢。 这个房间里也是有显示器的,思考过后,我决定先在这里苟一下,看下情况,再判断要不要出去。 透明无色的烟雾从天花板的上方注射到空气中,原本正在假寐的刀剑付丧神们纷纷惊醒。 锈红色逐渐爬上他们的脸颊,狂暴躁动的情绪纷纷在还算清明的眼眸中盘旋闪烁。 白炽灯下,透明的刀面倒映着他们逐渐深红若血的瞳孔。 血色从刀尖流下,方才还和睦地抱成一团互相取暖的兄弟此刻正刀剑相向。 偶尔有一些还留存着一些理智的刃,他们在拼命地呼喊,想借此唤醒同伴。 但伴随着体内灵力的转变,他们的理智也逐渐崩塌,颤抖地举起手中的刀刃,再与对面砍过来的刃互相厮杀。 这一幕,何其眼熟。 当初本丸出事的那个夜晚里,姬鹤他就是这样直接砍碎南泉的,再后来,是三日月和山姥切国广他们...... 歌仙兼定觉得现在的情况糟糕透了。 不光是因为太鼓钟不见了,还因为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变化了。 他现在在通往刀剑付丧神们居住房间的那条走廊的拐角处。 四周都是浓白的烟雾,耳边还充斥着铁器间互相击打的声音,地板上甚至开始慢慢地流动着粘稠的红色液体。 大逃杀开始了。 所谓的大逃杀,便是让审神者们带来的刀剑付丧神在变异的情况下,努力存活到比赛结束那刻。 在这期间,审神者们会断掉给他们提供的灵力,让他们自己去吸收那些注射到空气中的气体。 这些气体,是来自一种花植里提取出来的。 歌仙兼定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植物,但多次经历大逃杀的他深刻地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 他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跟他们厮杀。 这样想着的他,慢慢地挪动了下变得肿大的双脚,但还没走几步,一个凌厉的刀锋朝他袭来。 他内心一紧,抽出腰间的刀迎了上去。 来刃半张脸溅满了血花,绿色的发半遮着他一金一红的眼睛,这个配色,让歌仙兼定不由得想起了某个小短刀。 一晃神的功夫,他的肩膀就被砍了一刀。 染血的刀尖一甩,来刃道:“哦呀,就这么想让我染上你的颜色吗?” 狠厉爬上了他的嘴角,手中的胁差又对准了歌仙兼定。 他笑着补充道:“当然,我说的是战斗哦~” 歌仙兼定捏了捏手中的刀柄,对着他的装扮叹了一句:“这可真是不风雅。” 战斗一触即发。 付丧神们公用的大厅内。 白日里镣铐已不见,禁制类的符咒也被撕开,所有锁住他的东西都不见了。 水绿色头发的刃瘫坐在墙边,他的旁边是一柄黑红开裂的太刀。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在听到耳边有声音靠近才抬头拿刀。 明明他现在已经是自由的状态的。 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了。 一期一振绝望地看着又一个直接碎在他面前的付丧神。 他不想动手的,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在见到血的那刻起,兴奋好像开始在他身体里扎根了。 啊啊啊—— 谁来,谁来结束这一切? 他不想再把谁碎了,哪怕那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但那确实是他亲自动手的。 随着他脚下碎片的增多,骨刺在他身上也越长越多,黑红色已然占据了他满张脸。 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还是被淹没在残暴里了。 他开始主动地去搜寻猎物。 失去灵力来源的付丧神们,在吸入烟雾后会开始病变,甚至还会去追寻着纯净灵力的拥有者。 所以整个地下会场的审神者们都把门锁紧了。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我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我现在在用手中的智能机去联系时政。 我记得髭切给我的本丸编号。 我要去举报!!! 信心满满的我在成功地拨打了举报电话后惨遭滑铁卢。 对方表示我举报的本丸本身是个特殊存在,他们时政是有报备过的。还说花渡是个好审神者,只不过本丸确实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才变得奇奇怪怪的,本身她也很惨的,还让我不要想太多。 最后他还表示时政都是有派人去实地看过的,让我不要好心办坏事了。 说罢,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 离大谱,时政那些家伙的眼睛是瞎的吗?! 而且花渡在他们的档案里居然还是个好婶??? 这话,当真太可笑了。 我气不过,正打算拨打第二个举报电话时,不经意看到了显示屏上开始异变、厮杀的刀剑付丧神们。 他们依旧是类人的模样。 不过此刻却像是野兽一样凭着本能厮杀对方。 胜利者得到了满身的血红,失败者则化为碎屑。 眼前的屏幕直观地播放着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它无声地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然而这明明是会让刃心慌恐惧的画面,但我却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打举报电话时政没人相信的话,那么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给实时播放出去,他们总该信了吧? 正好,电子光屏里,有一个名字叫做‘万事通’的APP,里面就有一个功能可以办到。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被我放在一旁的太刀,想了想,拿了根绳子直接绑在身上。 待处理好太刀后,我点开了那个APP里名为‘实时直播’的功能。 在将直播名字改为‘太鼓钟贞宗如何被花式碎刀’后,我就点了中间的开始。 圆形的小球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蓝光,它将周围的物体都录入了体里的数据里。 过了三秒钟,我看到了我的脸出现在了眼前的光屏里。 我眨了眨眼睛,光屏里的刃也跟着眨了眨。 很好! 万事俱备! 我就不信他们看到外面的惨状后,还会说花渡他们无辜! 屋外的灯亮得刺眼,未知的敌人也在外面等待着我自投罗网。 我在屋内捏着手里圆形小球,朝着空中显示的光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家好啊~我是太鼓钟贞宗!伊达忠宗大人使用过的刀哦。怎么样,我很华丽很帅气吧?” 电子屏幕上不停闪过‘某某某进入房间内’,甚至还有字幕开始出现。 【我爱小短刀:等等,你是太鼓钟贞宗吧?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木头人12345:楼上的别着急,说不定又是哪个审神者博热度,然后想的剧本呢。】 【白裙子最美腻:诶等等,主播你的审神者是谁啊?起的直播标题太过分了,赶紧换掉!!!】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们,笑着将自己的衣服领口扯开,露出了大面积的红痕以及刚刚被歌仙兼定指甲扎出血洞的伤口。 想想看这阵子的遭遇,还有受过的伤。 我眨着眼睛,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用着满是悲伤的语调说道:“我算是看透你们审神者了,一个个的,都并不配被称为‘主人’。” 说完后,我没去理会光屏里瞬间爆炸的弹幕,而是快速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现在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该出发了。 41. 第 41 章 ‘水果捞’是个非酋婶。 又非又爱锻说的就是她了。 跟她相反的是,她的好朋友是个欧婶。 每每看到好友家的欧刀,尤其是她没能拥有的刀时,羡慕的眼泪都会情不自禁地从她眼角流下来。 资源一车一车地砸下去,但都溅不起什么水花。 她想要的付丧神还是锻不到。 在迷茫过一段时间后,她决定在网上吸一吸其他审神者的刀刀,然后看看能不能沾沾运气,让她能够锻到或者捡到。 这本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上。 她跟她可可爱爱的小短刀们在大广间投屏看别人的直播。 正当她想找一个能够让她吸一吸运气的直播间时,她看到了一个标题炸裂的直播间名字。 【太鼓钟贞宗如何被花式碎刀】 水果捞:“哇塞,乱,你看这个直播间名字,一看就是搞事的。” 乱靠在她旁边眨眨眼,赞同道:“对啊,主人这个看起来很有意思呀,要不要看?” 吃着小橘子的今剑同样在她旁边满脸兴味地点点头。 水果捞想了下,一脸宠溺道:“那就看这个吧。” 她抱着想看这是什么奇葩剧本的心情点了进去。 一点进去,吓了她一跳。 屏幕里那张她很眼熟,毕竟这是她本丸里没有的刀刀,她近期也在吸他的视频来着。 太鼓钟贞宗—— 一把以乐观华丽出名的小短刀。 而且她家的烛台切可是天天念叨着他来着。 瞧瞧,说到他,他就到了。 烛台切光忠赫然看到某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情不自禁的跨过门槛走到自己主殿身后。 他选择性地忘记了厨房里正在熬煮的粥。 水果捞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屏幕上那张笑容灿烂的脸。 她知道直播嘛,肯定是有剧本什么的,所以屏幕上那个小短刀其中一只红色的眼睛说不定就是戴的美瞳。 她放松稍微提起的精神,抓起了手中的薯片咬了一口,然后秉承着吸一吸的精神,继续看着屏幕。 然后,她就吃不下手里的薯片了。 屏幕里那个总是乐观开朗的孩子他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满身结痂后的红痕还有血肉模糊的肩膀。 那双宛若灿阳般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声音悲切地说审神者不配当他的主人。 水果捞:“?” 水果捞瞪大眼,她猛然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烛台切,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震惊错愕心痛在他眼中闪烁着。 啊别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反正她就是看出来了。 水果捞:“等等等,咪酱,不要激动啊,先看看,说不定,说不定这是个剧本!!!”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案例的。 某些喜欢搞事的审神者就喜欢搞这种视频出来博眼球,虽然一时之间爆火过,但后来也被‘网管’迅速地禁掉了。 当然,那些审神者的账号也被封了。 在不好容易把自家烛台切安抚下来后,她又去看屏幕上那个正在一个类似竞技场的地方里小心翼翼走动的短刀。 空气中的烟雾越来越浓了,在白炽灯下,这里的一切显得甚是迷幻。 我已经把电子光屏给隐藏起来了。 它不知道是以什么技术运行的,就算我挡着它,它也可以直观地把蓝雾覆盖的区域录入后,我就直接放口袋里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科技真的很发达,只要没有点关闭直播的按钮,好好地放好智能机,那么它将会在断电前一直直播下去。 要是直播结束或者被人为关闭直播的话,小圆球上那层淡淡的蓝雾是会消散的。 所以现在直播间里的人是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但是只要直播间没被封,我就可以一直直播下去。 毕竟那么多观看的人,总有一两个会发现异常的吧? 只要他们去举报,或者里面有比较厉害的审神者发现这个地方有猫腻,那我不是成功了吗? 我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猫着腰在座位席上前进,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越是靠近出口的方向,我的第六感越是叫嚣着让我逃。 我咬紧牙关,深呼吸地盯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走廊。 穿过眼前这个走廊,再过两个拐角,就可以去到有时空转换器的房间。 华丽地上吧,太鼓钟贞宗! 我定了定心,坚定地迈出脚,快速地奔跑起来。 迷雾中,蓝色短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拼命地朝前飞奔,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东西在追他。 而事实上,他跑到一半确实是被拦下来了。 那是一把半个身体变成畸形的打刀,从他的脸依稀还能看得出那曾是一把笑起来爽朗的土佐腔调的刀。 我快速地拔出短刀跟他对峙。 他脸上滴滴答答地流着红色,就连瞳孔也被染成深红。 凌厉的刀锋往我面上袭来,我矮身,左脚用力踹向他,同时大声喊他,“让开,陆奥守吉行!” 他听到后嘴角动了动,痛苦从他脸上一闪而逝,但又很快面无表情地持刀朝我冲过来。 我咬唇,同样握着短刀迎击。 他已经失控了。 虽然刚刚有在房间里看到了刀刀们互相残杀的样子,但亲眼见到他们异变失去理智的样子还是很震撼的。 我不知道现在直播间里观看的人数到底有多少了,也不知道直播间有没有被‘网管’之类的人关掉。 我现在只知道—— 要么碎了眼前的刀,要么就是甩开他快点逃。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刃在靠近我们。 心里很慌,但是一定要冷静! 没错,我可以冷静的迎击,不能跟他们一样失去理智! 某个不知名男审的本丸里。 樱花树下,刚挖完一个坑的鹤丸正打算盖叶子填土时,突然听到了来自天守阁上审神者的尖叫声,“小心啊——后面,看后面啊啊啊啊!!!!” 他当时刚好站在坑旁,被那个声音吓到差点脚滑掉进去。 不过他到底还是稳住了身体,没有掉进坑里。 他暗道‘好险’,但同时又望向了天守阁的方向。 他的审神者平常是一个文静内敛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大喊大叫的,怎么就突然开始失态了呢? 鹤丸皱眉,鹤丸拍了拍身上的土,鹤丸蹦蹦跳跳的跑到天守阁找自家主人。 他的审神者此时正面色惊悚地盯着电脑上的视频,嘴里还拼命地喊道‘快还击啊!不对,你打不过的,还是快点跑啊!!!’ 鹤丸眨了眨眼睛,凑了过去,跟同样很好奇是什么视频让他们主君露出这个表情的短刀们一起看向了屏幕。 只见—— 屏幕上,三把异变的打刀还有一把长着骨刺的太刀,正在围攻一把短刀。 短刀身上看起来还有几个刚被砍出来的刀痕,伤口血肉淋漓的,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把眼熟的太刀。 鹤丸:“???” 他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屏幕,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审神者。 鹤丸:“主人,那是贞坊吧?是贞坊吧?绝对是贞坊吧!!!” 正在惊惧中的审神者猛然回了神,他看向了鹤丸国永,再看了眼不知不觉围在自己身边的短刀们,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乱,赶紧把狐之助叫过来,我要问问它,这个直播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挤着自己兄弟的乱听到话后果断地从窗户跳下去,直奔厨房去找狐之助。 底下会场里的某条走廊上。 如果我知道我的直播间爆了的话,我一定会笑的。 但现在我笑不出来。 我被包围了。 走廊上有些家伙本来还在互砍中的,但是一见到我和陆奥守吉行,他们就集体冲过来。 然后—— 追着我砍。 我:??? 诶有事吗你们?为什么只砍我,不砍他啊?!!! 我的疑问无刃回答,在我手臂上出现一道伤口后,他们仿佛像是闻到了什么香味,砍我的力度越来越大,角度也越来越刁钻。 我拼命让自己不要慌,要冷静下来,要从容面对他们。 绝对,绝对不能输!!! 往日里老是皱着眉毛被审神者戏称‘不高兴小公主’的刃,脸上已经没有了不高兴的表情,而是嘴角上扬,红色的血瞳牢牢地锁定着眼前的短刀。 对方身上伤口里伴随着血液溢出来的灵力让他浑身战栗,也让他崩坏的理智勉强回复了一点。 但还不够—— 他想要更多。 他想要那具躯体里的灵力。 这样想着,他颤抖着手举起太刀朝着正在抵抗其他三把打刀的短刀砍去。 名为水果捞审神者的本丸里。 “啊啊啊——烛台切你冷静点,我现在就让狐之助联系时政,药研快来帮忙按住他!等等,伽罗你怎么在这里?诶你怎么拔刀了??冷静点啊,长谷部快来压住他!!” 水果捞现在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尤其是在看到屏幕里的太鼓钟贞宗被四个刃围着往死里砍的时候。 她也是上过战场的,她当然知道刀刀们真正想砍死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而且,仔细看看,直播间里出现的那些不伦不类的刀剑付丧神们以及地板上染着血色的刀剑碎片。 这些细节都促使着她去细想直播开始时太鼓钟贞宗嘴里的话。 她现在开始相信这个直播间里发生的事情不是剧本了。 当然让她相信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 谁会丧心病狂的让打刀和太刀一起围着小短刀往死里打啊!!! 敢这么干的审神者,是当短刀他哥/长辈/好友,不存在是吗? 更何况—— 屏幕这把短刀的稀有度还是挺高的啊啊啊! 她的烛台切天天念叨着要让她锻,就连大俱利也是明里暗里的攒资源想要锻出来啊!!! 这可是她没能拥有的刀刀呢。 可恶,这么一想,更生气了怎么办? 冷静,要冷静,她把旁边的两个刃哄住,转头朝着被今剑怀里的小狐狸喊道:“狐之助,你赶紧查查这个直播间是什么情况!!!” “好的,主人,你冷静点。” 狐之助缩了缩脖子,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刀和婶,跳出今剑的怀里,开始用胸口上的铃铛查起了信息。 这不查还好,一查就直接卡死。 狐之助:“?” 脑袋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它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刚想报告线路拥堵,它挤不进去时,恰好看到投影里的短刀被一柄打刀捅了个对穿的画面。 鲜血迸溅流出,他手中的短刀也已经从刀柄处开始碎裂。 明晃晃的太刀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方,在它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直接朝下砍去。 我觉得我大概要完了。 后路被堵死,还被捅了一刀,现在,江雪左文字还在用他的刀砍我。 我要碎了吗? 在这种地方,被当做一把普通的刀剑付丧神,然后碎在这里? 哈哈哈哈——— 别开玩笑了!!! 我才不要呢! 变成刀然后碎在这里什么的,我才不要呢!! 我硬生生将溢到嘴角的鲜血咽下,眼神锐利地抬头看向迎面袭来的太刀。 朦朦胧胧的薄烟中,璀璨的金色从短刀眼里亮起,他似乎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硬生生地用着手中的短刀去扛那把朝他而去的太刀。 无数细小的裂痕从刀身上绽开,宛若蛛网般地在上面盘旋,水果捞甚至还能看到那把短刀身上的皮肤破裂后露出的毛细血管。 她现在已经不会去怀疑这个直播内容到底是真是假了。 现在纠结真假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直播里的主人公他已经明显要撑不下去了。 现在屏幕里的那把短刀他快要碎了!!! 他要碎了!!! 她已经按不住她家的烛台切和伽罗了。 “狐之助,”水果捞表情阴森森地看向一脸傻乎乎表情的小狐狸,“你查出来这个直播间定位是在哪里了吗?” 狐之助惊悚地咽了咽口水,它颤颤巍巍地感受着来自刀和婶阴冷的视线,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道:“主人,我挤不进光网,刚刚系统提示现在时政的热线很火爆,让我稍后再申请进去。” 水果捞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后,咬着唇道:“帮我联系我的好友,她的等级比我高,她一定有办法知道的。” “好、好的,主人,我现在就联系。”狐之助手忙脚乱地开始链接水果捞的好友。 幸运的是,它成功链接到了。 还不等它告诉它的审神者这个好消息,就听到本丸的栗田口小短刀们带着哭音的尖叫声。 狐之助被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它看向屏幕,惊悚地瞪大眼,看着屏幕里缓缓出现的一个畸形的水绿色头发的刃。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覆满了黑红色的太刀。 我太弱了。 我打不赢他们。 不甘心的泪水从我眼角滑落,透过朦胧的视野,我看到了冰冷的刀尖朝我冲过来。 快跑啊!!! 我想跑来着的,但是,小腿和大腿都被砍了几下。 现在动一动都是很疼的。 我讨厌痛。 但现在,身上细碎的伤口在牵动着疼痛神经。 好不甘心,我为什么就那么弱呢? 四周是逼近的付丧神,从他们扭曲狰狞的脸上,我竟然从中感受到了害怕。 要放弃了吗? 要就这么碎了吗? 不—— 我绝对不会认输的!!! 我咽下从喉咙里涌出来的液体,攥紧短刀,身体猛然爆发出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促使着我飞速从被围堵的墙角跃起。 眼前的鸣狐是四个刃中稍微矮一些的,我径直冲往他的方向,任凭他那把半裂的打刀扎入肩膀,同时,又用力地用头往他的胸口狠狠一撞。 打刀的身材就算是异变后,也不是特别壮硕。 他被我撞了后,身体顺势往后倒去。 好机会! 我一脚踹向他,在分开我和他的同时,肩膀上的血液化成大量的血花在空气中飘荡。 在那血红迸溅的瞬间,我竟然又看到了金色的光点。 它璀璨又夺目,顺着风的方向,飘飘扬扬地洒到了打刀的身体上,又从皮肤表层融入了内里。 原本脸上满是凶狠的打刀一顿,清明的思绪渐渐涌上心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眼前那个踉踉跄跄地准备逃跑的短刀。 我拼命地调动全身的力气快速往前奔跑。 趁现在前方没刃挡着,快点跑!!! 不然,被追上就完了。 腿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我几乎是跑了一小段距离后,就开始扶墙喘气了。 完了,要被追上了! 快跑啊我!! 不能在这里停下来的! 我颤抖地捂着小腹,温热的液体不停地从捂紧的指缝里渗出,几乎是每走一步路,便会牵动腿上的伤口。 我以为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事实上,他们确实是想要追上来的,不过被拦住了。 刚刚还往死里砍我的打刀,扔了他脸上残破的面具,满脸坚定地挡在了其他想要追上我的刃前面。 激烈的刀剑碰撞声在身后响起,我一惊,还以为他们冲过来了。 但当我回头望过去时,我发现有个打刀不要命了一样在跟他们对峙。 他的身上被砍出了很多伤口。 可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牢牢地举着手中的打刀,坚定不移地用力回击。 我怔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理智告诉我现在是个好机会,我可以趁着他们相互厮杀时跑掉。 我得跑了。 可是,可是,不知为何,心里的悲伤瞬间涌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听到了一个喑哑的声音。 “快走。” 似乎是因为常年不曾说话显得声音很小,他又加大了音量。 这次,我很清晰地听到了。 他说:“快走,别回头。” 是啊,我现在就得走了,我得趁着这个机会赶去那个有时空转换器的房间里离开。 明明我想驱动着双脚离开的,但它现在宛若被灌了水泥一样,让我动弹不得。 在能跑的情况下,谁会冲上去呢? 对啊,聪明人都会跑的,只有傻子才会留下吧? 好吧,我承认—— 我就是个傻子。 我看着那个身体被捅了对穿的刃,颤抖地握着手中的短刀,流着泪冲了过去。 我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 我也不想杀他们的。 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鸣狐猛然瞪大眼看向那个冲到他面前将千子村正一脚踹开的短刀。 他愣住,还未说什么,就见短刀一把抢走他手里的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还跑边大喊道:“你也快点消失吧!!!” 就像鹤丸国永一样消失啊!!! 一定要成功呀! 既然鹤丸国永那个时候触碰到我血液里的金色光点后听从我话消失了,那么现在这个刚刚身体里同样被融进了光点的鸣狐也可以听我话消失的对吧? 那个时候可以的话,现在也可以的对吧?!! 我踉跄地跑着,边想边回头看了地上的打刀一眼。 鸣狐瞳孔收缩了下,微微抬头看向握着他本体奔跑的短刀。 浓白的雾中,短刀的眼睛亮的惊人,流着泪的瞳孔更是清澈地倒映着他满是污脏的脸颊。 心脏猛然一缩,他几乎是有些茫然地感受到身体里有股奇怪的灵力在流动着。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看无数光点从他身体里飘出。 鸣狐:“?” 等等,他的身体怎么就突然开始解体了??? 我抱着鸣狐的刀,在看到打刀开始虚化的身体后,便拼了命地朝着前方奔跑。 天,成功了!!! 趁现在快跑啊!!! 身后的两打刀一太刀见到我摸了刀就跑的举动后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在短暂的停顿后,他们纷纷迈开双腿开始追我。 加油! 不要去想腿上的伤口,我可以跑的! 当我好不容冲过了那条走廊的拐角,即将要到达另外一个拐角时,我又被拦下来了。 浑身长满了骨刺的太刀,身后还甩着一条带刺的骨尾,满脸杀气地站在我面前。 “弟弟,来尼桑这里。”他说道。 我:“......” 冷静,我要冷静下来。 不就是杀弟狂魔版一期一振吗? 我可以...... 不—— 我不可以。 你不要过来啊!!! 42. 第 42 章 “一期一振......” 我浑身止不住颤抖地抱紧怀里的打刀,身体小幅度地往后慢慢退去。 眼前,高大畸形的身躯,一步又一步地,朝着我走过来。 “...弟弟...过来。”他轻声道。 “我不要。”我又不是你弟! 我果断转身试图朝着来时的方向跑。 但刚跑了两步,我就看到了散发着黑气的骨尾出现在我面前。 还来不及躲避,胸口处便传来了剧痛。 大量温热的液体再也抑制不住从喉间涌出,我哆嗦着地捂住嘴疯狂地开始咳血。 直播间内。 【绵绵冰:天呐,时政的人去哪里了,有没有人能救救他啊!!!】 【本命源氏兄弟:呵,时政的人是吃干饭的吧,这个直播间地点怎么到现在都查不到?】 【枪叔最好命:我已经叫上我的第一部队到时政了,等他们查到地点我就出发。】 【小短腿让你跪下叫爸爸:前面的哥你好快啊!!我也要到了,加我一个!我们一起去。】 【来年春一起看烟花:前面的,+1】 【成熟大叔的魅力:那个啥,我也+1】 【木头人12345:我的小贞你撑住啊!!对面的一期一振你不准动手啊啊啊!!!不然我本丸里的伊达组们会打死我本丸的一期一振的!!!】 【本命草莓麻薯:我的一期尼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呜呜呜呜,还有我的鸣狐,我的千子,我的吉行,我的江雪,还有我的小贞啊呜呜呜...一期尼不要啊!!!】 【冲田组全体举高高:木头人和麻薯你们别刷屏了,有时间在这里哭还不赶紧让时政的人速度快一点,贞明显快撑不下去了,晚一点到的话,估计就是一堆碎片了。】 【本命草莓麻薯:啊啊啊啊你闭嘴,我的小贞会撑住的,我们已经在疯狂催时政了,啊啊啊,小贞要撑住啊,我们要来救你了!!!】 【冲田组全体举高高:麻薯你好吵,都说别刷屏了,还有我们已经到时政了。】 我的直播间火了。 这本来是个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我并不知道。 我没有开启电子光屏,所以我自然也当然没有看到自己开启的直播间在短短的这一小段时间内迅速蹿红,并成功地挤进首页,还被挂在正中间。 我所担心的网管并没有关闭我的直播间,反而还推波助澜加大了热搜推送力度。 简而言之,就是在多方面的推动下,我的直播间彻底地火了。 也就是说,我想曝光这里的目的达成了。 现在,我其实只要乖乖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好了。 只要我能撑到时政派人来这里调查,撑到良善审神者们的到来,我就能顺利地跟其他刀剑付丧神们一起被救出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我知道的基础上。 而现实里—— 我并不知道。 “咳咳咳——” 我仰躺在地上,边喘气边咳血,单手抓着刺入我胸里的太刀。 因为太过用力,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指的骨肉逐渐被割裂了出来,露出了纹理的内里。 骨刺版的一期一振真的很厉害。 我眼神将近溃散地看着眼前的那张变得漆黑的骨质脸颊。 刚刚我本来想跑的,但是他却直接一个大跨步冲过来,还用手里的太刀将我扎穿在地板上。 我跑不了...... 也...动不了了... 手中一直紧抱的打刀滑落至身侧,连手中的本体短刀也掉落在地板上了,空无一物的我唯有一双手死死地抓住太刀的刀身企图往后推。 我想用力来着。 可我没有力气了。 鲜血染红了短刀的蓝发,就连脸颊上斑驳的红色细痕也在逐渐变得深红。 大量粘稠的血色随着太刀的推进不断流出,空气中似乎还能听到短刀悲鸣的声音。 ‘咔擦——’清脆的断裂声在空中响起,地板上的短刀刀身也出现了更深的裂痕。 【本命草莓麻薯:快住手啊,一期尼呜呜呜呜呜】 【阿福的快乐本丸:我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那个超级爱短刀的一期一振现在居然在碎小短刀?伊达组的其他刃呢?有没有正常的刃在那边,有谁能救救他??】 【夏日祭的双子服最棒了:辣鸡时政你们的动作能不能再快一点啊,刃命关天的事情呢!】 【成熟大叔的魅力:那个啥,我插句话,前面阿福你说的伊达组刀,小贞他背上的不就是伊达组的鹤丸吗?】 【阿福的快乐本丸:?我去,啊啊啊,你不说我还真的没发现,合着小贞从头到尾背着鹤丸的刀跑啊?!那鹤丸呢?怎么没看到他本刃?】 【本命草莓麻薯:天啦撸,辣鸡时政能不能有效率一点,我的小贞要碎了啊呜呜呜呜】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了。 感受着胸口上越来越大的裂口和不断奔流而出的血液,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再不想办法自救,那我也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了。 我双眼无神地用力抓着那把不停推入我身体的刀,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刃,企图找到一丝破绽。 生死一线间,我想到了我身体里那奇异的金色光点。 那暖金般的颜色仿佛带着救赎的色彩,从血液里裹挟着出现,又飞快地融入其他刃的骨血。 只要把那些光点融进去,他就会听我的会,我就能活...... 我...想活下去... 我艰难地喘着气,努力瞪大眼望向眼前的刃。 走廊的灯被开到了最亮,强光混着薄雾,刺人眼球的同时还让我不禁想起白天在竞技场上看到的一切。 一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蹦出。 我松开了一直抓着的刀,在太刀充满杀意的眼神里紧紧地抓住了他垂在一旁的手腕。 “...一期...尼...” 轻飘飘的沙哑声在这片安静的空间内显得尤为大声。 把我压在地板上的刃身体一僵,但他反应过来后,竟伸出手直接掐住了我的喉咙。 呼吸道被挤压,窒息的疼痛从喉间火辣辣地传来。 这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可没办法了,我只能抱着我那可笑的想法,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努力从他手掌下发出最大的声音:“一期...尼...我...不...怪...你...” 一期尼,我不怪你。 骨刺版一期一振身体僵住了。 粉发短刀白日里说过的话犹如惊雷般在他耳边响起。 他猩红的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一样不敢置信松开了掐在我喉间的双手。 诶? 居然有用啊!!! 心脏失衡地在胸腔里狂跳,我继续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混着血与泪的脸上勉强扬起一个柔软的笑,声音悲切地说道:“...一期...尼...你不要...我了吗...” 胸口中的太刀停下了入侵的动作,而眼前的刃则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充满杀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地板上的短刀眼睛宛若泛着涟漪的湖面,直白又澄澈的把他映入了眼里。 那晶莹的泪珠如同星石坠落湖面般砸入了他心里。 一期一振内心颤动地睁大了眼低头看那个眼里满是他的短刀。 “一期尼...” 啊...... 他...好像...是一期一振...是粟田口吉光锻出...最优秀的太刀... 他...好像...有很多...弟弟... 对,他的...弟弟... 从我躺倒的方向望去,除去眼前刺眼的白光外,我还能看到淡淡的金色光点顺着我手掌的血液从他的手腕往上攀爬而去。 太刀身体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我咽下嘴里的血液,哑着声音继续道:“...一期尼...你为什么....要...杀...我...” 眼前越来越模糊,我能感觉生命在流逝,留给我的时间不长了。 我要...自救... 对,我要...活下去... 我撑着眼皮倔强地与眼前的刃互相凝望着。 浓郁的黑色在此时好像突然在他身上褪去了一部分一样。 水绿色头发的太刀陡然间拔出了扎在我胸口上的刀,措不及防下,我感到胸口剧痛的同时精神更加溃散。 这是,失败了吗? 也对,我又不是他真正的弟弟,这个想靠着他对弟弟的执念再加上那些金光然后让我存活下来的方法,真的很愚蠢。 我这次,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毕竟—— 人在失血那么多的情况下,还能活吗? 虽说我现在不是人了,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伪刀剑付丧神分灵而已。 是了—— 我已经不是人了,但也不是真正的刀剑付丧神。 我到底是谁呢? 我已经谁也不是了。 哈哈哈哈—— 都已经不是人的我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坚持着身为人类时对生命存有敬畏的习惯呢? 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刀剑付丧神一样用手中的利器刀了那些伤害我的人或刃呢? 为什么我还要保持着我那可笑的怜悯心坚持不对异变后的刀剑付丧神动手呢? 为什么我不对那些肆意对待刀剑付丧神们的审神者动杀心呢? 明明,刚刚那几个被我打晕的女审神者和打工仔们都是看起来那么弱的,弱到我只要一刀下去,他们就绝对没命的。 而且,我也可以用短刀去击杀那些想来杀我的刀剑付丧神的。 要是我抛弃了可笑的同理心或者是身为人类时的习惯,那我其实,两边都可以动手的啊? 毕竟我现在人也不是,刀剑付丧神也不是。 我哪边都不是。 更何况只要我动手的话,那么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活下去? 而不是,在这里被碎掉呢? 如果...... 如果能重来...我...我会...... “...弟弟...”嘶哑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样打断了我躁动的思绪。 冰冷的、带着黏湿的骨质手指抚过脸颊,我心神一震,睁大了眼看向那个落着泪把我轻轻抱入怀里的太刀。 欸? “...弟弟,尼桑在这里...”冰凉的骨质脸颊轻轻蹭着我的脸,温热的液体有些许从他的眼眶滴落到我的脸颊上。 那液体真的感觉热热的,又奇异得让人想哭。 他动作极为小心翼翼地把濒临破碎的短刀揽在怀里,声音轻柔地哄着,样子像极了疼爱弟弟的兄长。 “坚持住,尼桑...一定...会救你的。”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情大起大落下,我的脑海竟然在此刻空白成一片。 我说不出话来了。 或者说,身体上疼痛的伤口也是使我说不出话的一个原因。 一期一振低头安慰性地蹭了蹭我的脸,然后便打算抱着我离开。 白雾下,一柄打刀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 他走路的动作一顿,用身后的骨尾直接卷起放入了手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短刀怀中。 路过拐角,他眼神凶狠地看向了那几个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刃。 双方都在互相凝视着。 谁都没有动。 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是十几分钟,一期一振抱着染血的短刀从拐角走出,他的身后是几个被砍得剩下几口气的畸形刃。 他没有碎了他们。 不知为何,他现在居然很清醒,清醒到可以控制好自己手上的力道了。 在走廊冰冷的监控下,浑身是刺的太刀佝偻着身体,动作轻柔地抱着短刀,以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气势朝着审神者们所居住的地方而去。 43. 第 43 章 关注我的不止是我直播间里的网友们,还有我目前名义上的主人花渡。 通过整个地下会场的监控,她看到了我现在正被一期一振抱着带往审神者的所在地。 花渡用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面前的桌面。 自打从监控器里发现短刀的身影后,她房间的显示器频道就再也没有切到其他的刀剑付丧神那边去了。 “前辈,看来小鸟儿还是命挺大的呢~”花和令觑了一眼她的面色,轻声说道。 花渡没有理她,只是眼神幽幽地盯着太刀怀里的短刀。 在见到太刀砍伤了一切逼近他们的刃,来到审神者所在地的走廊后,她终于开口了。 她说:“阿令,准备一下,把008号试剂拿出来。” 花和令一愣,试探着问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要给他们用吗?” 花渡轻轻‘嗯’了一声。 花和令不解,问道:“...前辈为什么啊?” 008号试剂是所有实验试剂里含浓纯度最高的,它几乎达到了93%,但凡用过这管试剂的刀剑付丧神都没能撑过一个星期,更何况还是眼前那两个濒临破碎的付丧神了。 她记得她的前辈之前不是说过挺喜欢这个新玩具的吗? 花渡收回看向屏幕的视线,转头对着抱着自己胳膊的后辈说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审神者,在面对犯错误的付丧神时,实在是很有必要让他清醒地认知到自己本身错误的行为是不对的。” “他们自己意识不到的话不要紧,我们可以宽恕他,纠正他的行为。” “毕竟他们拥有人身的时间那么短,常识肯定没有身为人的我们那么好。” “阿令,我们得做好审神者的职责,得让他们明白,做事情要适度,过度的任性妄为只会害了他们。” “说来也是我的错,我没想过我的贞酱在本丸待了这么久,居然到现在还是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成他的主人来对待,从而演变成今天的局面。” “身为他的主人,我无疑是失职的。” “要是我有管教好他,他也不会做出打伤你,还偷你的东西的事情来。” “阿令,我对不起你。” 沙发上,棕发女人拉着黑色短发女人的手,用宛如看到孩子误入歧途的母亲角色对着受害者哀言婉语道。 花和令听后眼里不禁泛起泪花,心里满是感动地看着眼前时刻把她记挂在心里的前辈。 “所以啊——” 花渡湛蓝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花和令逐渐泛红的脸颊,用柔和得宛若对情人般低语的声音问道:“阿令,你愿意跟我一起纠正他们吗?” 啊,前辈她!她果然是把我放在心里的!!! 既然是心爱的前辈的请求的话,那她的回答自然是—— “我愿意。” 为了维持前辈对她的那份‘爱’,不管是什么事情她都会愿意做的! “阿令,你果然最好了。” 一个轻柔的吻伴随着这句话轻轻地印在了花和令的脸颊上。 然后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花渡又紧接着在她耳边轻笑着道:“我果然最喜欢你了。” 果然,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你。 喜...欢... “我,我也是,我最喜欢前辈了!!!” 花和令觉得自己幸福得简直要升天了。 她觉得无论前辈想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坚定不移地去执行的。 “好,那阿令,你现在就去把008号试剂拿出来吧,我们不能让贞酱等太急了。” “我知道啦前辈~” 此刻她已经不想管为什么前辈说要教训他却不给他用比较温和的005号试剂,而是用危险系度最高的那管试剂。 她不在意,或者说,比起那些一键生成的怪物,还是同为人类的花渡的爱更能让她感到满足。 如果当初她的父母但凡不那么偏心,而是把分给妹妹的爱都给她,她可能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但是,那些终究只是妄想,而且花和令也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后悔的。 主控制室里有一条比较隐蔽的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后面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放的都是些实验器材,以及各种各样的珍贵材料,不过论里面最珍贵的,还是数那些被锁在在保险柜里的试剂。 花和令动作轻微地用钥匙打开了装有008号试剂的保险柜,在确认试剂无误后,将它取出,又将保险柜锁好。 暗粉的泡泡在试剂里咕噜咕噜地转动着,里面的气体升到最顶端时则转变成了深红色的泡沫。 如果单从外表来判断的话,那它里面装的就是一些看起来富含着罗曼蒂克气息的液体。 花和令小心翼翼地又检查了一遍试管,然后才将它放进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盒子里。 刚将自己的纯白的外套穿好,花渡便看到花和令从实验室里提着盒子走了出来。 “辛苦你啦~” “前辈,这是小事,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呢!” 是了,前辈,无论你让我做什么事,我都会甘之如饴的。 只要你能给我所有的‘爱’。 正在外面走廊上的我并不知道花渡即将带着她的‘惊喜’来找我。 彼时我正被一期一振抱着站在一个门牌上标着【雪】的房间门前。 这里的门是防盗门,外表硬邦邦的,没有钥匙的话寻常是开不了的。 一期一振也没有钥匙,不过他有刀。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呼吸越发微弱的短刀,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那张粘着血污的脸。 “...弟弟...你再等等我......” “......” 他怀中的短刀已经开不了口了。 再过不久,他也许会像他之前的弟弟们一样,在他怀里变成碎片,然后消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是他自己。 一期一振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弟弟了,虽然怀里的这个弟弟他忘了叫什么名字来着,但这绝对是他弟弟毋庸置疑的! 他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很快就决定好要把短刀放在哪里了。 在把短刀妥当安置在50m远的地方后,他便走到标着【雪】字的门口前,举起那把染着黑红的刀狠狠地往门上一劈。 ‘哐哐’的震动声响起,就算是隔音效果很好的房间也能感受得到。 在房间内吃着西瓜欣赏着外面刀剑付丧神们互砍的小栗旬被门外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惊住了。 西瓜卡到喉咙被呛了一下,他赶忙端起桌子上碳酸饮料‘屯屯屯’地喝了一大口。 等顺好气后他才看向房间门口。 这一看,好悬没把他气坏。 只见那扇铝合金做的门被劈出了细细的裂痕,而那裂痕现在还在不断地加深中。 小栗旬面含愠色地看着那个门上不断变大的孔隙,扔下手里的饮料径直往门口而去。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他的房间门口撒野! 门开了。 站在门外的太刀睁着猩红的眼看向脸上戴了白色般若面具的男人。 一人一刃对视了三秒后,太刀果断抓着刀往他身上砍去。 透明夹杂红色的灵力从小栗旬身上爆发而出,他不屑地轻笑着举起了手,道: “我当是谁呢?一期一振是吧?!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惹怒审神者的下场!” 直播间内。 【本命草莓麻薯:喵喵喵,什么玩意儿,这什么走向,那个男的是审神者???】 【看爷一刀五百个:艹,老子这暴脾气,老子在前线辛辛苦苦地战斗,可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渣们享乐的!老子现在就集齐我的第一战队去找这些家伙!!】 【玻璃云汽水:我去,这里的不正常果然是渣审们造成的!时政你怎么肥事,你是怎么选人的?之前不是已经清理过一波暗堕本丸了吗?怎么还有渣审在职?!@时之政府 快出来!!】 【闲鱼闲鱼又咸又鱼:啧,你们发现没有,这条走廊上不止一个房间呢。 @时之政府 快出来,好好解释下,你们到底怎么选的人?】 【枪叔最好命:你们继续吵吧,我先出发了。】 【成熟大叔的魅力:??等等,枪叔你的意思是时政把坐标算出来了吗?】 【枪叔最好命:对。】 【冲田组全体举高高:我跟他先走咯。】 【成熟大叔的魅力:好!兄弟们你们先去,我快到时政了,我稍后就到。】 【本命草莓麻薯:枪叔,你动作快点啊!!小贞看起来要挺不过去了呜呜呜呜......】 某个不知名的小山坡上。 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人皱着眉看电子光屏里那把跟疑似审神者的男人缠斗的太刀,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绑着马尾穿着羽织的女孩,她没看光屏,而是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那个看似普通的工厂。 “呵,我知道这个戴面具的家伙是谁了。”猛不丁地,男人说道。 “是谁啊?”女孩头也不回,兴致缺缺地问道。 “他是我那届的同期,代号是‘小栗旬’。” 这时,女孩的注意力终于从远处的废旧工厂转移,她看向男人,眼睛发亮,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跟他很熟吧?” 他,或者说是网名为‘枪叔最好命’的男人,低头看了眼不到他腰间的女孩,扯了扯嘴角,道:“一点也不熟,我只记得他是个性格内向的人,跟我们讲话都是唯唯诺诺的。” “哇哦——”女孩歪了歪脑袋,发出了无意义的感叹,“时政选人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离谱啊!” “哼,要不是之前战事胶着,他们也不至于找那些拥有点灵力的人当审神者。而且,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有好有坏的,这点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说完后,示意她看她身后那些正在拿着笔和纸疯狂推算的时政人员。 女孩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站在人群里为首的男人面色严肃地不断指挥着他旁边的人忙来忙去,数十个电子光屏一起在半空中合计演算着,看起来很是壮观。 也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为首的男人朝她望过来,微微颔首,然后便继续指挥着自己下属演算出最佳的入侵地点。 女孩鼓了鼓脸颊,又看了一眼旁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直播间看的男人,耸了耸肩,无所事事地拿着手里的望远镜走到自己的付丧神身边。 “怎么了,主人?”加州清光注意到她兴致缺缺后,不禁有点担心。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围过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大和守安定,歪了歪脑袋,选择了忠于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张开了双手,扬起嘴角,声音糯糯地说道:“我要抱抱~” 推演定位很麻烦,一旦算错,很容易跑到不相关的地方,所以远方君不敢含糊,他只得一遍遍地让他们运算正确结果。 好不容易,推算出了正确的定位,但他还未来得及告诉匆匆赶来的审神者们,便听到审神者们开始内讧了。 “各位大人,大敌当前,你们有什么事情回去时政大楼后再说可以么?” 在见到双方各自付丧神开始拔刀后,远方君差点没有把自己辛辛苦苦保养的头发揪秃。 “我都说了嘛,带我来这里,发生任何事情你们自己后果自负哦。”作为起冲突的一方,女孩蜷缩在加州清光的怀里笑嘻嘻说道。 “冲田大人,请不要再玩了!”远方君用带着些许崩溃的语气说道。 啊,他也不是很理解做出这个决定的上司啊!!! 毕竟眼前的小女孩,虽然代号叫‘冲田遥’,不叫冲田总司,但她却长着张跟冲田总司相差无几的脸啊! 长相这方面,可是由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两刃亲自盖章的。 连他们本刃都相当认可的话,更不用说新选组其他刃了。 这也导致她每走到一个地方,但凡那里有刀剑付丧神,都能迅速地吸引到刃里面的新选组刀剑付丧神。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的大和守安定和其他本丸的大和守安定起冲突了。 世人皆知,大和守安定是冲田总司的死忠粉。 只要是有关冲田总司的一切,任何人或刃想拉他都拉不回来那种。 所以远方君看着眼前起冲突的三个大和守安定,他感觉头很疼。 他们都想仔细看看冲田遥,但是冲田遥的大和守安定不同意,以致于他们三个差点打起来。 “啧,所以说,现在这种场合,你来真的适合吗?” 那个他们即将攻打的地方里面但凡有冲田组的刀剑付丧神,无论对方是否清醒,她都是绝对会被围起来的。 如果真这样的话,某种方面是会很利于他们,但这对于她本人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荒野知文,你以为我想吗?顶头BOSS要我来那我就只能来了,我呀,哪里有拒绝的权利呢。” 加州清光看着冲田遥那张苦巴巴的小脸,连忙心疼地安慰她,然后偷偷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嘴贱的男人。 荒野知文:“......啧。” “咳咳——” 眼见他们讨论的话题越来越偏,远方君连忙出声把正题拉回来。 他说道:“我们已经推算出了具体的出口和入口了,等下各位大人麻烦你们有一些要留在外面堵人了。” “哦,我没问题。” “我要进去,我得亲眼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我还要去救我的小贞!”眼尾带着红痕的丸子头女人满脸坚定道。 在她一旁悄悄吃冲田组瓜的男人闻言迅速反驳了她,言辞震震道:“什么你的小贞,那是我即将拥有的小可爱!我们本丸的烛台切可是下了死口要让我带他回去的,我可不能让他失望!” 话不投机,他们说着说着便吵起来了。 “......”好不容易刚安抚完一拨人,又要重新安抚一拨人的远方君。 “啧,真是会浪费时间。”荒野知文不耐烦地掏出一根烟,在即将点上火时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冲田遥在加州清光怀里露着半个头,眨着眼睛看他。 准确来说,是他手里的烟。 “......麻烦的小鬼。” 他嘟囔着,心情不快地把烟塞回烟盒去,然后走到那些还在争吵的人,以一句‘你们再吵下去,当事刃可能在我们到之前就先碎在里面’的话成功地平息了争端。 在这期间,又陆续有一些审神者带着他们的刀剑付丧神到了。 在分配好彼此应当要做的事情后,被命名为‘晨曦三点零’版本的计划,在这个朝阳即将替代黑夜的小山坡上正式展开了。 44. 第 44 章 从小爸爸就说过,生命是最珍贵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主动地去放弃它。 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算是身上多了这么多伤口,流了很多血,我也是不想就这么放弃的! 可是,可是啊—— 浑身上下真的好痛啊!!! 我能感觉血液流失的速度在不断加快,眼前更是花茫茫一片,眩晕、恶心的感觉一直在不断加深中。 骨刺版的一期一振在跟一个不知名的审神者搏斗。 从局势上看,他看起来虽然打得很辛苦,不过最后他还是占据了上风。 当他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小栗旬帮他弟弟手入时,原本还在惊惧害怕的男人脸上瞬间变成了得意。 “呵,你不看看你的好弟弟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男人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一期一振下意识将刀压得更深入他的脖子,利刃割破皮肤露出了红色的血液,小栗旬原本还打算挑衅的表情迅速变成了痛苦。 “哎哎哎,你轻点你轻点,我说真的,你快看看你弟弟啊!” “...哼,我弟弟他...”话说到一半,一期一振就顿住了,他看到了有两个女人站在他弟弟旁边,其中一个手里还晃着一瓶不知名试剂。 似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其中穿着白外套的女人勾唇笑了笑,道:“我来看看我本丸的贞酱,这孩子看上去还真是坚强呢。” “!马上从我弟弟旁边离开!!!” “弟弟?”花渡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低头看了一眼眼睛已经快要闭上的短刀,嗤笑着说道:“贞酱,你真的是令我很意外啊!短短半天时间内居然让一期一振把你当弟弟了。” “......”救命,你说归说,不要摸我的脸啊! 我想挥开她的手。 但是,身体好沉,我动不了。 不远处的一期一振回过神,赶忙一把松开手里的小栗旬,神情慌张地朝着我的方向飞奔。 他想要上前砍她们的,但是他失败了。 花和令用灵力以及符纸制住了他。 “贞酱,为了让你能当一个懂事的乖孩子,我特地给你带了点小礼物哦~”她轻笑着,拔开了手上试剂的木塞,捏起我的下颌,就往我嘴里灌。 苦涩辛辣的液体从嘴里被灌入胃部后,我能感觉在接触那些液体的一瞬间,内脏的碎裂就开始加剧了。 “喏,你弟弟。” 她看了眼地上不断抽搐吐血的短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然后朝着一期一振的方向扔。 “!” 在见到太刀不得不弃刀,手忙脚乱地抱住短刀后,花渡心情愉悦地朝着花和令小声说了句:“把另一管试剂也拿出来。” 那是一管翻滚着黑色气体的药剂。 她拔开了木塞,然后全数往一期一振的方向撒去。 接触到那些液体后,原本理智还算清晰的一期一振瞬间感觉狂暴又要席卷他了。 而花渡他们则在做完这一切后,就转身回了房间。 关上门前,依稀还能听到花和令问道:“不管他们了吗前辈?” “嗯,不管了哦,等贞酱药效过后我们再出来看他。” 我不知道花渡给我灌的是什么药,但是我感觉那个东西一入口,便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我之前好像在哪里喝过这个东西一样。 美丽的泡泡底下是无尽的酸涩,在一期一振痛苦的呐喊声中,我隐约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分裂成两半,其中一半还在躯壳里,另一半则是被迫升天了。 字面意义上的升天。 在半空中,我看到了一期一振身上的黑气越发狂暴,身体上的骨刺也越来越多,而他身后的男性审神者则是趁机偷溜回房间里并锁上了门。 我还看到了还在不停地厮杀着的刀剑付丧神们,以及躲在房间里享乐观看的人类。 我甚至还看到了隐藏在白色薄雾里面的人,或者说,我的家人,他们就站在我对面呼唤着我过去。 我想过去。 我应该过去的,毕竟我想见他们想了将近两个月了。 我真的想过去。 但—— 为什么,脚动不了呢? 周边的彩色似乎在一瞬间蜕变成了黑白色,黑色渐渐吞噬了我视野里的每个东西。 耳边不再有细碎的嘈杂声,就连我自己那浅薄的呼吸声也渐渐听不到了。 我有些害怕,强烈的空虚感使躺在床上的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 我想要抓住一些东西来弥补这突如其来的感觉。 但是我抓不住。 一期一振狂化后,理智就更加不清晰了,他趁着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前把怀里的小短刀放在了刚刚被他踹开的小栗旬房间里。 至于小栗旬,在发现他并不能为小短刀治疗后就被他一刀砍了个半死,然后拖出去了。 所以,现在房间里是只有我一个刃在的。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在发现视野里的可视物渐渐变成黑色后,恐惧和害怕慢慢涌上了心头。 我想要有个人能陪着我。 我不想就这么被当做普通刀剑付丧神分灵死去。 我也不想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去。 我要...... 我要做点什么。 可我能做什么呢? 现在我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劲了。 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明明是极为轻松就能做到的动作啊! 可我,可我...... “咳咳咳——”强烈的痛感从心口处撕裂而开,身体忽轻忽重的感觉越发地明显,喉咙处强烈的瘙痒也使我不由自主地蜷缩着身体剧烈咳嗽起来。 在咳掉一些夹杂着碎肉屑的暗色血液后,我的喉咙终于好受了一点点。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而已。 我大概、可能,真的会在这里结束掉生命。 因为我发现,在我狭小的视野里,周围已经变成了黑色了,就只剩下眼前一点点光亮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觉得我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我真的来过这个世界。 这里有什么东西呢? 这里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是啊,只有我...... 我难受地捂着嘴,眼神溃散地盯着自己衣服上的图案,盯着盯着,我察觉到了一阵淡淡的蓝色出现在了视野内。 蓝色? 我记得好像是—— 那个圆形的智能机! 我从打工仔身上拿过来后,开了直播的智能机! 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可以支撑的事情,我费力地挪动自己的手,然后去勾被我放在口袋里的东西。 冰凉的圆形物品入手时,我松了口气,但是在即将拿出时,我还碰到了另一颗不规则形状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我吃力地把两样东西拿出来放到眼前仔细观看,在我那逐渐变黑的视野里,我发现那个未知的东西竟是一颗包着纸壳的糖。 不动行光在我出发前塞给我的金平糖! 我出神地盯着那颗外壳沾染着血色的糖果,慢慢地,慢慢地放到嘴边把纸壳咬掉,然后把它含在嘴里。 甜甜的,散发着奇怪的葡萄口味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口腔。 呵,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吃到的东西居然是糖什么的,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但也许是那颗糖带来的甜驱散了味蕾上的苦涩,我的精神好歹恢复了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却让我有力气去打开智能机里的直播间。 刚打开,眼前那片黑暗便被亮光所占领了,但在见到亮光后我恍惚听到了来自灵魂发出哀鸣的声音。 那是谁的呢? 我不清楚,但是当我看到光屏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坚持住,我们已经到了’、‘时政的人已经在外面了,球球你不要闭眼’、‘小贞我们来救你了’、‘千万不能闭眼啊!!!’等弹幕时,那阵哀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好怪啊。 真的好怪啊。 那等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呢? 我想开口的,但唇齿碰撞间,我尝到了葡萄的味道。 甜。 很甜。 甜到我忘却了自己的胃部其实现在在不断地反酸水的事情。 说来真的很奇怪,按道理我的身体应该是算很痛的,但现在,我完全感觉不到痛了。 或者说,我的痛觉神经已经麻木了。 也可以再换个说法—— 那就是,我即将死去,所以感觉不到痛。 哈,所以,我挣扎那么久终究还是做的无用功吗? 我就合该这样孤零零地死去吗? 我...... 我不要!!! 我要活着,希望就在眼前了,我凭什么不能活下去? 我一定要撑住!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压住了精神上的苦痛,也有可能是在视线黑掉前看到直播里的那些说援军已经到了的字眼,又或者是嘴里的甜味包裹了我。 在黎明即将到来前,这座充斥着残忍与血腥的地下竞技场,终于迎接到了它的终结者。 而我也在彻底死掉前终于等到了能够救我的人。 半拉开的障子门,枕头前摆着的彩色小花,门口的走廊上背对我坐着喝茶的刃,不远处山上纷纷扬扬飘着花瓣的樱花树。 这是我醒过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场景。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获救的,也不知道当时竞技场上的其他人和刀剑付丧神的命运究竟是如何的。 我只知道,我好像真的从那座奇怪的本丸里逃出来了。 我也逃离了花渡的控制。 这一切,怎么看起来就那么地不真实呢? 我转动着眼珠,收回了观察四周的举动,撑着手慢慢地从被子里出来。 在这个寂静的环境里,就算是轻微的动作也会显得尤为大声。 走廊上坐着的刃放下手里的茶杯,回头,弯起那双藏着月亮的眼眸笑道:“你醒了啊。” “...嗯。”我慢吞吞地把被子给拿开,对着他点点头。 还不等我再多说几句话,我就听到外面传来‘彭——’的一声,紧接着一个刃影出现在了我眼前。 “小贞——”戴着单眼罩的付丧神眼含热泪看着我,嘴里哽咽道:“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啊!” 他说着,还要上前来抱我。 抱我! 看着那张熟悉无比的脸,某个夜里的回忆瞬间袭击了我,我当即扯起被子挡在我们之间。 “小贞?”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表情很疑惑。 我深呼吸了一下,隔着被子,看着他的脸,面无表情道:“别碰我。” 虽然眼前的烛台切明显不是花渡的烛台切了,但是,但是,一看到他的脸,我就想起那张脸是怎么笑着戳我眼睛的。 对不起,我还是度不过心里的坎,我不可以! “...小贞?!”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我。 来了,这个熟悉的表情! 我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小贞,我是烛台切光忠啊,你忘记我了吗?”高大的男人眼泪汪汪地盯着我,整个刃委屈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但他这幅样子让我又回想起了花渡本丸里的烛台切。 啊,他们扮起可怜的样子还真的一模一样呢! 刚准备开口让他离我远一点时,我就看到从他后面走出一个刃。 一个很眼熟的刃。 那个刃背着光,笑着弯起眼睛说道:“哟,你醒了啊,小贞。” 是鹤丸国永。 那个跟我在同一个竞技场上的鹤丸国永!! 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我认识的那把鹤丸国永。 我怔住,感觉眼前起了层淡淡的薄雾,在短暂的思考后,我起身绕过了身前的烛台切,朝着他走去。 阳光下的鹤丸国永笑起来既纯粹又快活。 我看着他的脸,问道:“你还想死吗?” 他微怔,然后眨着暖金色的眼睛看着我,声音柔和地说道: “不想了。” “我的命可是我的老朋友拼尽全力给救下来的,我怎么可能去浪费他给我的生命呢。” “所以我不会想死了。” 他说完后又笑了,灿金的阳光似乎在他眼里扎了根,看起来既夺目又耀眼。 有点闪。 我有些不适地侧过脸,‘嗯’了一声。 “你也是,”他弯下腰,低头一把抱住看起来想走掉的短刀,轻声低语道:“要好好地活着啊!” 淡淡的香味从不远处的樱树上传来,连带着抱住我的太刀身上也是沾染着一股甜香的味道。 他的身上已经不再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了! 而是另外一种好闻到我想哭的味道。 而事实上,我也确实哭了。 在经历了一堆性格不正常的刃后,我终于遇到了性格正常的刀剑付丧神。 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起,似乎是回到正轨上了。 第 45 章 现在的时间线是在时政组织审神者攻打地下竞技场后的第五天了。 五天前他们启动了个叫‘晨曦三点零’版本的计划。 名为‘花和令’的审神者被当做主谋抓住了,据说她被抓住前,还很嚣张地在一派清流审神者面前直接砍杀了一名刀剑付丧神。 因为这点,奉命押人回时政的工作人员在路途上都对她身上大面积流血的伤口视而不见。 参与竞技场的审神者和观众大部分都被抓住了,但也有一小部分逃掉了。 在得知被捕获的审神者里面并没有一个叫‘花渡’或者‘花醉’的后,我陷入了沉思。 半开露着春色的窗户,摆在上面的铃兰在那随风飘扬,淡粉的小小花瓣也随着风飘进了站在窗前的黑发玄衣男人身上。 男人静静的看着眼前刚苏醒过来的短刀,他的眼里充斥着的是赞叹。 坚贞不屈的灵魂,面对苦难也毫不放弃的精神,甚至还利用直播的方式从而使自己和自己的同伴们脱困。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眼前的付丧神他都是极为欣赏的。 “谢谢您告诉我后续的事情,江见先生。” 沉思良久,我意识到晾着人不好,赶忙抬头致谢。 “不客气,小贞。”江见雨雅勾着唇,笑若雨中青竹,他伸出了右手,趁热打铁道:“你要加入我的本丸吗?” 我:“......”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也慢慢伸出手去,但在即将与对方相握时,手却停顿在了离他的手两厘米外的地方。 “小贞?”江见雨雅疑惑地低头看向我。 我没看他。 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那只比我宽大许多的手。 那手的指腹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些茧子,从这里不难推断出,这个男人是个武审。 如果我真的是刀剑付丧神的话,在面对救了我,并且还是个能使用好自己的人的话,我应该要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的才对。 是了,按照我目前的身份,我应该要坚定不移地伸手才对。 我闭了闭眼,尔后抬头看向他,脸上浮起一个清浅的微笑,同时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 “对不起。” “你是个很好的审神者,我很感激你们能赶到现场并救了我。” “但是请恕我不能接受你。” “请不要误会,你是个很好的人,你可比我上一个审神者好多了。” “所以——” “等等等,后面的我不想听。” 还不等我拒绝的话说完,男人便一脸大惊失色地出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也不是非要你现在就接受的!”他叹着气,笑得很是无奈,“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接受不了新的审神者,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真的!小贞,请你在我本丸里好好生活一段时间可以吗?” “如果最后你还是接受不了的话,我会放你离开的。” 男人说得情真意切,墨色的眼里好似只有我。 只要能让刃留下,江见雨雅是绝对相信自己的付丧神们能用爱感化他们的老朋友的,毕竟他的烛台切甚至都准备好了名为【一千零一个爱的攻略】这种计划。 我:“......” 我低下头,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盯着地板上那个木制榻榻米的花纹做思考状。 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有一会儿,我便听到自己轻轻应了声‘好’。 江见雨雅顿时松了口气。 “那么以后请多多指教了!”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我抬头,是男人笑得爽朗的脸,“对了,再次介绍下,我的代号叫‘江见雨雅’。”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含笑地任我打量。 最终,我像是妥协一样,把手放在了他手里,同时轻声道:“...请多指教,江见先生。” 江见雨雅从头到尾脸上一直都保持着矜贵和稳重。 但等到刃走后,他就立刻转身拿起他的智能机狂按。很快,一段文案和一张小短刀的照片被发到了他的社交平台上。 【成熟大叔的魅力:我来汇报进度了,太鼓钟贞宗已经醒过并且决定先暂时待我本丸里了!所以我现在,不光是有鹤、有一期、有鸣狐,还有小贞了!在我后面排队的审神者们都可以散了,你们想都不要想了哈哈哈哈哈(附图.JPG) 评论区: 来年春一起看烟花:可恶啊,我当时也想申请来着的,就那么慢了一步啊!!!为什么是被你这个家伙抢先了!! 本命草莓麻薯:我会时刻盯着你的,如果你敢失格,我就#¥%@@%……% 楼主@来年春一起看烟花:真不好意思啊妹子,都说了我家烛台切可是下了死令让我带他回去的。作为审神者,那可不得好好满足自己付丧神的愿望吗? 白云朵朵@成熟大叔的魅力:那也不用全部都带走了,好家伙,直接薅走了四把刀。 成熟大叔的魅力@白云朵朵:我也是没办法,谁叫他们被救回来后第一个想法都是要跟着我的小贞走呢?既然这样了,那我也只能都一起带回来了。哎,不过谁叫我刚好也没有这些刀呢? 白云朵朵@成熟大叔的魅力:...... 白云朵朵@来年春一起看烟花:如果你要揍人的话,我跟你一起。审神者茶话会的时候你等着我们围殴你吧!@成熟大叔的魅力 成熟大叔的魅力:哈哈哈哈哈哈,我好怕啊~你们有本事就来啊~ 白云朵朵:凸(艹皿艹 ) 来年春一起看烟花:凸(艹皿艹 ) ...... +999】 拜别审神者江见雨雅后,我在楼下天守阁后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不,三个在堵我的刃。 为首的烛台切笑得一脸温柔,他似乎是没有看到我抗拒的表情一样,直接上前走到我面前说道:“欢迎加入本丸,小贞。” 靠墙的大俱利伽罗一脸事不关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盯着庭院不再看我,声音淡淡道:“虽然你来了,但我不想跟你混熟。” 站在他旁边手上端着一盆奶白色的花的鹤丸国永闻言捅了捅他的胳膊,道“伽罗坊你又来了,明明很期待小贞能快点醒过来加入的。” “......”大俱利伽罗继续盯着前方的庭院,没有搭理鹤丸国永。 午后的阳光并不是很炽烈,但身处其中,则会感觉暖洋洋的。 我慢吞吞地看了他们三个一眼,然后越过他们,看向挂在天上的太阳和云朵。 这里真好啊,蓝天白云,就像身为人时无数次看过的天空一样,那么漂亮,却...又那么令人感伤。 我现在应该拿出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们呢? 如果是真正的太鼓钟贞宗,在遭遇之前那些事情后,在遇到正常的老朋友后会是有什么反应呢? 高兴、开心、激动? 可我...... 我:“...谢谢你们,可我不想跟你们混熟。” 鹤丸国永还好,但烛台切和大俱利我真的不可以,毕竟他们真的长得太像了!虽然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都不是相同的个体,但一看到他们的脸,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就升起了防备。 已经回不去了啊。 “...小贞?”烛台切震住了,不敢置信的同时眼里还隐约含了些水光。 我默默地绕过他,走到另一侧空着的走廊上,对着他们三刃说道:“...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可是小光,对不起,可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吗?” “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之前本丸里的小光啊。” “虽然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你什么也没做过,但是看到你我总会情不自禁想起他。所以,可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吗?” “伽罗也是,请你也离我远一点。” “对不起,但也谢谢你们。” 语落,场面一度很安静,静到楼上有东西‘啪嗒’的掉落声也可以很清楚地听到。 我觉得我得跑了。 因为,烛台切居然对着我流眼泪了?! 阳光和阴影在他脸上割裂着,他微微弯着腰,衬衫的领口褶皱也跟着往下,因而那温热的水珠也从上而下缓缓滴落到了锁骨的沟渠上。 我强迫性地把自己的视线从他的微湿的领口上移开,转而去看他的脸。 “小贞,我不会强求你忘记你之前本丸里的烛台切光忠的。”他哽咽道:“但是,已经逝去的刃是回不来的,小贞,我们得向前看啊!我保证,我们对你的感情绝对不会比他们低的,所以小贞你能不能......” “不是的——”眼见着他的理解越来越偏,我不由得出声打断他,并纠正道:“我离开上一个本丸前,他们还是活着的。” “...小贞,我明白了,我理解你现在还念着他们,但我也是烛台切啊!我对你的感情不比另一个‘我’对你的低的。”他说道,那幽幽的视线让我感觉自己像个辜负他感情的渣男。 我看着他,再看了看他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的大俱利以及...不知从何时就悄悄挪到我旁边的鹤丸。 我沉吟了下,无奈地笑着道:“你看到我的右眼了吗?” 据江见雨雅说,他们找到我时奇迹般发现我没死,并且还强行吊着一口气。虽然我身上有很多伤口,还流了超级多的血,但是在帮我修复时,他们发现,在喝掉那药剂后本应严重受损的内脏居然并未损伤,反而还宛如新生一样完好,从内脏的跳动来看甚至还充满了活力。虽然他们很疑惑,但是想想刀剑付丧神又不是人类,而且说不定我还被做过什么实验,所以他们在把我的本体修复好,确认各方面都没问题后,就直接连刃带刀送到了江见雨雅的本丸里。 不过我的短刀上面的红线虽然都消失了,身体上的红痕也不见了,但我右眼的颜色还是没能从红色变回金色。 我现在依旧还是拥有一红一金的眼睛。 蓝天白云下的走廊上,我看着他们,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扬起一个疏离的笑,道: “我的右眼球曾经整个坏死过,刀入眼里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是忘不了。” “所以啊,小光,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也不想伤害你。” “但是,对不起,能请你离我远一点吗?” “不用管我,请让我一个刃待着就好了。” 我明白我要是想融入他们本丸的话,那我就不应该说这些的。 我不仅不应该说,我还得隐瞒之前在本丸所发生的一切,然后若无其事地当做真正的太鼓钟贞宗融入他们,从而开启正常的Cos穿到异世界后的‘happy story’。 明明眼前这一切是我期待许久的正常故事线的。 但是,但是—— 我已经不想在任何一位审神者底下做一个普通的刀剑付丧神分灵了。 哪怕,这个本丸的审神者看起来正常无比,是那种会安安分分干到退休,不会随意虐待付丧神或者视他们为怪物的人。 但我现在真正想要的是—— 自由。 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或者我的生活,都由我自己所掌控的自由。 所以啊...... “对不起,我的头还有点晕,我就先回房间里躺着了。” “...等等,小贞——” 越想越不对劲的烛台切在我即将走进走廊拐角时喊住了我,他的眼里满是悲恸,声音还带着些颤抖:“是‘我’做的吗?” 我:“...都说了那不关你的事,你只要离我远一点就好了。” “那么,果然是‘我’做的对吧?!”疑问的语气到最后变成了肯定。 他看上去更难过了。 “小贞,对不...”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我有点烦,不是很想跟他再聊下去了。“你们只要让我一个刃待着就好了。” “可是......” “再见!我回房间了。” 我感觉再不走,估计就得耗在这里跟他们掰扯很久了。 正当我大步往前走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跟随的脚步声。 “?”好奇心使我回头看了一眼。 “小贞,我也要回房间躺着了,一起啊~”注意到我的视线后,白色的鹤抱着他那盆纯白的花朝我笑了笑,他的身后还跟着表情大受打击的烛台切和更加面无表情的大俱利。 “......”都说不想跟你们混熟了! 我面无表情地扭头不看他们,同时加快脚步朝着睡醒后的房间走去。 在到达房间里后,我默默地把企图想要混进来一起睡的鹤丸推出去,然后在三刃的注视下关上了障子门。 此刻,我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背抵着门,叹了口气后默默地举起来手,看着上面随意念浮现的金色光芒陷入了沉思。 哇我现在不仅是非人生物,我还拥有了奇怪的能力耶! 我需要静静.JPG 第 46 章 江见雨雅的本丸很祥和。 里面的刃和花渡本丸里的刃性格不一样,或者说,他们在这里所呈现的性格才是我所熟悉的游戏里面的性格。 但也有一些是例外,比如跟我一样从竞技场里面被带回来的刃。 尤其是眼前这个刃。 “小贞,我听说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尼桑很担心你呢。” 彼时我在房间里研究我身上突如其来的能力时,名为一期一振的付丧神满脸正直地敲开了门,然后入室后便是一脸‘我是你兄长’的做派直接拉着我左瞧右看。 “...?”短暂的震惊过后,我当即回神否决了,“我不是你弟弟。” 付丧神望着我的眼里满是让我头皮发麻的深情,他不容置喙地说道:“你就是我弟弟,我不至于连自己弟弟都认不清。” “...一期先生,您的伤真的都治好了吗?” “嗯,都好了哦,这都要多亏时政的各位审神者大人。”他笑道,“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我可能也见不到你了,弟弟。” “...可我真的不是你弟弟。” “不,你是。” “......”这话没法接了。 一期一振看着眼前满脸抗拒的短刀,面上忽然叹了口气,温柔的眉眼里杂糅着心碎。 他道:“尼桑知道错了,尼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的。不,任何一个弟弟我都不会再伤害了。小贞,弟弟,你能原谅我吗?” “......”虽然但是,这话槽点太多了。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眼前的一期一振居然很坚决地认定我就是他在竞技场存活下来而且差点被他杀掉的可怜弟弟。 是,我是差点被他杀掉,但我真不是他弟弟,当时我是为了自救才假装他弟弟喊他尼桑的。 好吧,从表面上看来是我的锅没错了。 “...我是贞宗派的,你是栗田口派的,我们刀派不一样...” 正当我艰难地组织语言想要否决一期一振的弟弟发言时,不知从何时开始过来的真·尼桑·龟甲贞宗拉开障子门走了进来。 对于这位付丧神,我只在游戏和同人里见过的,他给我的印象是表面上清雅如菊,背地里渴望主人奇怪爱的刃。 当然,刻板印象要不得的。 这点是我从进入花渡本丸那刻起就深刻意识到的。 龟甲贞宗:“小贞我听说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尼桑这些日子来都很担心你呢。” 真正的贞宗家大兄长一把抓住我的手,藏于镜片下的眼睛里填满了柔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体刚刚好卡在了我跟一期一振中间。 我:“...你好,谢谢你的关心。” 他握得不是很紧,但奇怪的是当我想把手缩回来时居然失败了。 “哪里,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我当然要好好关心你。” “...谢谢...” “不要见外啊小贞,我和物吉可是都很期待你醒过来的,不过物吉现在去远征去了,晚点他回来后你会看到他的。” “...好...” “还有我跟你说哦,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晚点的时候......” 青年絮絮叨叨的一边说,一边还抽空摸了摸我的头发,他的语速很快,完全没给我讲话的机会。 等我反应回来时,我已经答应跟他还有物吉晚上一起吃饭了。 等等,这不对劲吧! “好了,你一个刃待在房间里做什么呢?让你的老朋友带你去即将生活的本丸逛一圈吧!” “...不,我...” “小贞,”龟甲贞宗松开我的手,笑着按着我的肩膀往外推,“一个刃沉溺在过去是不好的,你要朝前看哦。” 门外,伊达大人组三刃齐刷刷地看着出来的我们,站在最前面的鹤丸闻言更是露出了一个笑,他道:“是啊,我们必须向前看呀,小贞。” “......”这话哪里怪怪的,怎么感觉他们话里的我在自闭啊? 是错觉吧? 绝对是错觉对吧?! “我没有,你们想太多了,”我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沉溺在过去!” “嗯嗯,我知道哦,小贞已经很努力了。” 烛台切满脸包容地看着我,刚刚的悲伤仿佛一瞬间在他脸上消失了一样,他看我的神情就像是在看自家闹别扭的小孩,无可奈何的表情下,手里却又准备好了糖果准备哄刃欢心。不过他手上没有糖果,倒是有一叠精致的不知名白色糕点。 “...一起喝茶吗?”靠在柱子旁边的大俱利伽罗依旧板着脸,但手上却捧着茶具朝我问道。 “对啊,小贞,一起来喝下午茶吧?”手里依旧捧着盆花的鹤丸笑着向我走来,他的眼里带着明显的落寞和悲伤,“我好久没有跟你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喝茶了啊。” 我:“......” 我沉默地看向他们三刃,又回头看了眼一直笑眯眯看着我的龟甲贞宗,以及站在障子门处静静地看着我的一期一振。 他们都在看我。 明明之前在花渡本丸里也不是没有被刃明里暗里的注视过的,但是我发现,这两者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真的很不一样! 现在的阳光很好,好得仿佛里面透出的暖意可以把人晒融了,就连同我自己,感觉在光下也变得轻飘飘的一样了。 在一瞬的寂静后,龟甲贞宗听到自己醒来的新弟弟同意了老朋友想要一起喝下午的提议。 他老怀宽慰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然后才将眼睛瞥向一旁的太刀身上。 在看到对方脸上同样欣慰的表情时,他不免有些生气,说出的话便像含了些火药味,“这位栗田口的一期一振阁下,请不要来抢我们贞宗派的短刀。” “我才是他真正的兄长!” 重要的事情必须强调一下,哪怕他跟短刀没有实际相处过,但名分是他的就该还是他的! “我知道,”一直注视着短刀离去的一期一振回道,“你才是他的兄长。” 在看不到短刀的身影后,他才收回目光看向正直勾勾看着他的龟甲贞宗,“但是在醒来后的那一刻起我也决定了,太鼓钟贞宗以后也是我的弟弟了。” “过去做的事情已经抵消不了了,那么至少,请让我为以前做过的事情赎罪吧,不管是我的弟弟,或者是小贞,他们对我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阴暗从他的眼底滋生,名为坚定的光却一起从中夹杂而出,他的话掷地有声,似是想连同决心一起传达给站在他对面刃的耳里。 对面的刃确实听到了,他静静看了他许久,才开口道:“...哼,就算如此,你也要尊重小贞的意愿。” 他没有直接同意。 但一期一振听完后却是当即就笑了,聪明如他,当然听得懂粉发青年的言下之意。 两把自动代入兄长身份的刃在这一刻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虽未出声确定,但他们却是对立而笑着,在片刻后又默契的散去了。 跟着鹤丸他们一起喝下午茶的我,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平心而言,茶很好喝,点心也很美味,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哪里呢? 没刃给我回复,或者说,我也不会将这个问题宣之于口的。毕竟,我总觉得我要是说出来的话周围刃看向我的眼神会更加奇怪的。 晚间夕阳出现时,物吉贞宗回来了,他笑得极其开心地将手上捧着的盒子递给了我。 “这是给小贞的礼物哦~” “...谢谢你...” “不要客气,小贞,你能醒过来我和龟甲尼真的很开心的!”金发金瞳的付丧神亲昵地揽过我的肩膀,轻声细语道:“我们一直都很期待能跟兄弟你见面呢。” 跟同为贞宗派的太鼓钟贞宗会面是吗? 我内心有些复杂地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地扯出了个还算灿烂的笑容回复他:“谢谢你,物吉...尼桑。” 回部屋的路上,胁差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我们才刚到房间门口,还未进去,粉发青年就从里面走出来了。 绛色的日光将他的头发染成橙粉色的,他看着前方亲亲蜜蜜走过来的两个弟弟,软着嗓音上前说道:“欢迎回来,小贞,物吉。” 晚饭时我又见到江见雨雅了。 他没有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反而还端着盘子坐在我对面,在注意到我看向他后,立马就朝着我露齿一笑。 我拿筷子的手一顿,思考不过两秒钟,就立即也回了个笑容过去。 他一愣,然后看上去更开心了。 阴霾总会随着时间散去,江见雨雅相信着,他的刀们也相信着自己最终能成功治愈短刀心里的伤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盘子里的食物很美味,但我却又感觉食不知味。 在食堂里,我见到了很多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我机械地把菜往嘴里夹,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偷偷看向坐在长谷部旁边的药研和不动行光。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我没见过的。 或者说,是我没能在花渡本丸里见过的。 张扬、肆意却又带着只有属于幸福日常才能养出来的惬意。 这座本丸的他们过得很快乐,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要待在这里,幸福的日常应该会像唾手可得的阳光一样自然且不费吹灰之力吧? 如果我当初来到的第一个本丸就是这里的话,我可能没多久就会沦陷吧。 但很可惜的是,我当时是被花渡捡走的。 我现在,完全没有一点想要在任何审神者手底下过生活的想法,哪怕他们真的很好。 说到花渡,就不得不想起竞技场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五天了,我也脱离她的控制了,但我感觉还是有点不真实。 虽然在明确花渡跑了后,我就立即把她的本丸编号以及她那里的异常情况跟江见雨雅汇报了,而看上去正直的审神者也确实通过他的狐之助上报到时之政府那里了。 但我有预感,花渡的事情还不会完结。 毕竟她的本丸真的奇奇怪怪的,里面异常的地方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 不过既然我已经上报了的话,在有时政插手的情况下,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管她的事情了? 我可以在这里安全的等待,或者说等到时政调查抓捕完人之后,再对江见雨雅提出离开这座本丸。 如果我说我不习惯想要离开的话,他们,或者说审神者和这些付丧神们会理解的吧? “我不能理解,”龟甲贞宗说道,“小贞,为什么不能跟尼桑互相搓背呢!” “...我觉得各自洗就好了。”我面无表情的泡在浴池里说道。 “龟甲尼别伤心,我来帮你搓背吧。”在一旁围观的物吉拿着肥皂笑着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肩膀,示意他转身。 我假装没看到粉发打刀幽幽的眼神,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上慢悠悠升起的烟雾。 “嘿,小贞快看,是小鸭子哦~”姜黄色的小鸭子被鹤丸捏在手里,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手里的鸭子也在‘嘎嘎嘎’地响着。 “小贞,拿去玩吧,我这里有很多哦~”烛台切身前漂浮着一堆黄色的鸭子,他旁边的大俱利头上也被放了一只脖子上戴着白色游泳圈的鸭子。 “......”我沉默地接过鹤丸递给我的小鸭子,不知为何,在此刻,我想起了那个在暗色夜幕里递给我小黄鸭的太刀。 诶? 方才喝茶时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小贞?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 烛台切轻轻捏着手上的鸭子,眼睛注视着自进了澡堂后便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短刀。 离的距离近了,他越能看清短刀脸上那只与他格格不入的红色眼睛。 那不是‘他’的错造成的,但确实是他造成的。 他们都是同把刀的分灵。 所以,那也算是‘他’的错,在往后的时间里,他会使劲浑身解数让小短刀体会到真正的、温暖的同伴‘爱’的! 烛台切深信着,不管如何,他们以后都会幸福地一直生活下去的! 那么,首先,今天就从睡前故事开始吧! 这事谁都不能跟他抢,哪怕是他名义上的兄弟们也不行! “小贞,晚上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我攒了有好多故事想讲给你听。” 他以为,过往喜欢听故事的短刀闻言会露出开心的表情,但是他发现他错了,因为在他讲完后,对方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还以极快的速度起身,然后只留下一句“我对故事不感兴趣,我先回去睡了”的话就跑了。 跑得极快的我并没有看到身后刃那错愕的表情,但就算知道了,我也不在乎。 这个本丸里的烛台切居然也想给我讲故事! 他!想!讲!故!事! 过去的记忆又在攻击我了,我觉得我不行,我不可以! 回到房间后没多久,龟甲贞宗和物吉贞宗也洗完回来了。 他们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当我试探着询问时,他们却都不约而同的岔开话题,然后指着白天鹤丸送给我的花夸道‘花很好看’。 花确实很好看,据鹤丸说名字是叫‘雪滴花’来着的。 但这并不能妨碍我觉得他们行为奇奇怪怪的。 在铺好床后,我在物吉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把自己的短刀压在枕头下,然后再把自己包进被子里。 “好了,物吉,我们也该睡了。”龟甲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置一词,但却跟胁差默契地将床铺在短刀左右两侧的位置上。 灯很快就关了。 龟甲贞宗:“晚安,小贞。” 物吉贞宗:“祝你有个好梦哦,小贞。” 不知为何就躺在中间的我:“...谢谢,晚安,也祝你们有个好梦。” 我能清楚地感知到,他们都希望着自己的兄弟可以安稳地在本丸生活下去。 然而—— 怀抱着他们祝福的我,当晚却一夜未眠。 或者准确地说,我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第 47 章 从意识朦胧到入睡,再从梦到不知名的东西被惊醒,如此,我辗转反侧地躺了一整夜。 我的理智告诉我自己,这里是安全的,可以放心入睡的。 所以,我应该很早就该睡着的。 但事实正相反—— 我完全不能陷入深沉睡眠里。 今天醒来后,在本丸里逛了一圈的我明明应该是极累、极困的,我的眼皮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它不停地在往下坠,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是需要休眠的。 可每当我即将陷入深沉睡眠时,陡然间就会被惊醒。 惊醒的原因有很多,有可能是外面不知名刃路过部屋走廊时发出的走路声,也可能是风吹动门檐上挂着的风铃发出的响动声,或者可能是...... 我侧躺着看了眼跟我隔了十厘米左右在另一床被褥上躺着的胁差,左手慢慢摸向压在枕头下的短刀,在将它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抽出来放在手里后,又小心翼翼地把侧躺的姿势改为正躺,然后头部倾斜,看了眼另外一边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的打刀。 他们都睡了。 这里已经没有刃会大半夜跑来敲门或者扒窗户了。 我可以放松地睡去了。 而且我的短刀也在手里,如果真的有意外的话,我也可以第一时间用它来防御的。 所以我是可以放松下来睡着的。 对,我可以的! 当初在花渡本丸时,我都可以在药研的部屋里睡着,那我为什么不能在江见雨雅的贞宗派部屋这里睡着呢? 对,我能睡得着的! 我一定能....... 第二日天气晴,做了个好梦的江见雨雅十分开心地早起跟近侍巴形打了声招呼。 “主人今天兴致真好。”略一琢磨,巴形也明白为何审神者这般开心。 “当然了,来吧,巴形,让我们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然后再去找小贞和鹤丸他们。” “好的,主人,不过请先吃完早餐再办公。” 巴形看着干劲满满开始看文书的审神者,无奈地把上前把手里的早餐端到桌子上,示意对方先吃完再工作。 “好啦。” 狼吞虎咽完早餐后,江见雨雅以他最快的速度拉着他的近侍处理完了早上应处理的文件,至于桌子上另外一堆?就等他下午回来后再慢慢处理吧! 反正本丸的事务他说了算,文书什么的今天内处理完就好啦~ 江见雨雅心里毫无负担地披上他的外套,表面沉稳,实则内心跳脱地朝着手合场的方向走去。 为了让新来的刃们能更快地走出创伤、融入本丸,他选择让他们先在手合场跟即将要相处的同僚们一起练习。 他—— 江见雨雅,坚定地认为男人的友谊是可以打出来的,尤其是好胜心强的男刃们更是如此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这一决策,一直在他的本丸是行得通,且非常有效的。 在踏入手合场前,江见雨雅依旧如此确信着。 但踏入手合场后,他只想坐时光机去阻止前一晚下了这个决定的自己。 新来的四把刀,他当然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有认真考虑过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他们是否可以跟其他刃进行手合。 但他们不是人,而是刀剑付丧神,如果身为刀,却因为以往的事情从而畏缩不敢拿刀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况且,他有观察过,接到他本丸的这四个刃,他们看起来也不像下不了手的样子。 凡事只要尽力而为就好了! 当然,他也考虑过如果真的出问题了,他该如何去解决它。 他有信心他可以解决的。 “你们这是在手合,不是在厮杀,要清醒一点!” 江见雨雅面色凝重地看着手合场内被太鼓钟贞宗一把砍飞竹刀然后按在地上的物吉贞宗,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短刀手里的竹刀险险擦过胁差的脸,直入他身下的地板上。 室内很静,围观的刃没说话,在手合的两刃也没有说话,也所以江见雨雅的声音一出来后,现场就像是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按钮一样,在场的刃都动起来了。 我惊悚地回神,握紧了手里的竹刀从胁差上方起身,在退至距离对方有十几步远后才立定站好。 刚刚在跟对方打架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想把手上的竹刀插入胁差的身体里。 等我好不容易抵抗那种莫名奇妙的冲动时,我发现我的身体居然不听指挥,差点就那么干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身边凑过来的刃的声音也听起来很遥不可及,心脏的跳动声却很清晰地在耳边响着,它跳得越来越快,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捂住那里想要让它跳得慢一点,或者说再慢一点。 可是捂着没用,它现在不仅跳得很快还让我感觉到了反胃式的疼痛。 有点想吐。 “小贞,你没事吧?” 龟甲贞宗担忧地看着忽然捂住心口的短刀,他靠过去,刚把手搭过去,就见短刀像是从梦魇里惊醒了一样,惨白着脸朝物吉贞宗喊了一声‘对不起’。 金发金眸的胁差好脾气笑了笑,眼含担忧道:“我没事哦,小贞。倒是你,不舒服的话要说出来,尼桑会担心你的。” “...我没...咳咳咳...” 胃部被挤压着,不断地有液体从心口处快速传递而出,我控制不住地用手捂住嘴,断断续续地开始咳嗽。 黏腻的、熟悉的红色液体顺着指缝里溢出,那熟悉的气味让我几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曾经有多差。 等等? 这个颜色是? 我咳血了? 开玩笑吧? 这绝对是开玩笑没错吧? “小贞——”还未等我思考什么,耳边猛然就传来烛台切的惊呼声。 刚刚明亮的眼前瞬间一黑,身上还多了个眼泪汪汪的大型挂件,原本还在拥抱我的龟甲也被挤开了。 “小贞,你这是突然怎么了?你不要乱动,我现在带你去主人那边疗伤。” “...你...咳咳...放手...” “难受就别说话啊小贞,”烛台切叹气,轻轻地拥着身体不断颤抖的短刀,“我们真的很担心你啊。” “...咳咳...”我想说话来着的,但一出口便是醒目的红色液体。 害怕.JPG 我不敢讲话了。 烛台切正打算把刃抱起来,然而他甫一抬头,就见江见雨雅从门口处直直朝着他们走来。 江见雨雅:“烛台切,小贞的本体呢?” 龟甲贞宗:“在我这里。” 江见雨雅看着龟甲手里的那把短刀,面色凝重地接过,看了眼还在不停咳血的短刀后就直接把刀从刀鞘中拔出来。 只见原本被修复得光滑如昔的刃身上竟然出现了丝丝裂痕,其中有几处缝隙还藏着红色的细丝线。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刀,又看了看眼前被烛台切牢牢抱在怀里的刃。 “...主人?!!这究竟是什么?”围在江见雨雅身边的小天狗惊呼道。 原本还在查看短刀情况的鹤丸在看到刀身后一下子愣住了,他眼睛死死盯着刀身上的红色细线,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他猛然从烛台切的怀里把刃扒拉到他自己怀里。 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身体一边微微颤抖,但另一边却是小声安慰怀里的刃道:“别怕了,有我在呢。” 不要怕了,他们已经安全了,不会再落入以前的困境了。 所以啊—— 没有必要怕的! 他们会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的。 江见雨雅皱着眉,他仔细地观察了下短刀上的裂痕,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深棕色的念珠。 淡淡的暖色从他周身溢出,又融汇到念珠那里,他小心翼翼地用那承载了宛如浩海灵力的念珠朝刀身的裂痕处覆盖修补。 随着灵力的作用,那些裂痕开始慢慢地变小。 但还未等他放松,他就见到那掩藏在裂痕处的红色丝线竟然在一瞬间变大了,还未等他抓住心头一闪而过的怪异感觉,他就看到原本刀身上在缩小的裂痕一下子扩大,大到甚至还使刀发出‘咔擦——’的声响。 江见雨雅:“!!!” 他见鬼了一样盯着突然快速开裂到刀柄的裂痕,然后果断地收回了灵力,转身让身边的今剑去把狐之助叫过来。 在见到小天狗瞬间不见的身影后,他才勉强静下心来让鹤丸抱着短刀先去手入室里躺着。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沸腾,它们流经之处带来的阵阵痛感使我不由自主地弯腰蜷缩着。 欸? 好怪啊。 真的,这感觉好奇怪啊。 刚刚好像有什么温暖的水包裹了我,但那水却从温水一瞬间变成了滚烫的热水。 我直觉,现在不仅全身发烫,还反胃得更厉害了。 “不会有事的,小贞。”鹤丸还在轻声安慰着,但在听到空气中清晰的开裂声后,他的声音就陡然间消失了。 在这安静的瞬间他回想了很多事情,有他的前任主人,也有与短刀在竞技场时的回忆。 “鹤丸,你先带他去修复室。”他现任的主人说道。 “好。”他也听到自己回答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强迫自己冷静地把短刀抱去修复室时,他怀里的短刀竟然颤巍巍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暗红的颜色取代了暖色的金色,昨晚还被烛台切念叨着不协调的眼睛颜色现在俨然变成同一个色了。 鹤丸国永怔住了。 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下,短刀的眼尾居然开始出现一丝丝龟裂,那裂痕宛如蛛网一样在他脸上缓慢生出。 血渐渐从裂痕里流出,不一会儿,鹤丸国永怀里方才还干干净净的短刀此刻湿漉漉的被他抱在怀里。 “...小贞?!!” 耳边都是刃声叠加在一起的惊叫声,意识陷入慌乱的鹤丸早已经分不清那都是谁的声音了。 里面有他的声音吧? 或许吧,那里合该就有他的声音吧? 毕竟怀里这把太鼓钟贞宗的存在对他来说,真的很特殊。 特殊到只要一想到对方不存在了,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被关在黑漆漆房间里的时候。 他跟他的老朋友久别重逢,又一起从那痛苦的过去中熬过去,还存活了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们应该开始开启幸福快乐的本丸故事才对啊?! 为什么幸福会戛然而止? 不—— 为什么苦难从来没有放过他们! 为什么要针对他?! 他好不容易拥有了想要的自由还有看得见希望的幸福。 “鹤先生,你冷静点,主人已经在想办法了。” “光坊啊,你说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小贞呢?”鹤丸一把抓住放在他肩膀上的烛台切的手,眼神里隐隐带着杀气。 “鹤先生,你知道小贞这是怎么了?!”烛台切反握住他的手,急切问道。 “...我有在之前的本丸里看到过,”他的视线从烛台切身上移到泡在修复池的短刀上,“我没想过,他们居然能躲过时政的检查。” “不对,他们是躲得过,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被躲过去了。”他嗤笑道。 烛台切的表情变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鹤丸国永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转身就朝着天守阁走去。 “我去找主人。” “小贞你会没事的,我把我的幸运都给你。”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虽然对话完全不同,但话里的意思却都是为了同一个刃。 而他们话里的刃,此时却又慢慢回到了前几天濒死的样子。 第 48 章 时政监狱里。 一张平板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一扇隐于墙壁的门,以及跟墙壁连着的一大块透明的厚重玻璃,这便是203狱房里的样子。 远方君面色严肃地坐在房间外的椅子上翻看手里的文件,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披着白色外套的女人,她嘴里咬着一根巧克力棒,面无表情地盯着左前方强化玻璃后关着的人。 越看她心情越烦躁,终于,在远方君看完最后一页文件后,她忍不住咬断了嘴里的巧克力棒,大步走到玻璃面前。 “我真是搞不懂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要是爸妈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的话他们得多难过啊?!” “还有我,”她说着哽咽了下,语气里满是伤心失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有想过你做这种事情的后果吗?” “还有那些刀剑付丧神们,他们都把你当成他们此世最尊重的主人,你为什么要糟践他们的信任?你在动手的时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看到那些与你朝夕相处的刃碎了你就那么开心是吧?” 只要一想到那些时政查到的东西,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双手猛地朝着眼前的玻璃狠狠地拍了下,怒气直指那个一直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女人。 “你回答我啊!” “你倒是回头看看我,然后回答我啊!!” “姐姐!!!” 在厚玻璃后被镣铐锁着的人听到那声‘姐姐’后慢吞吞地转身,抬头,露出一张苍白中带着乌青的脸。 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会儿眼前神情失态的女人。 她,即‘花和令’在瞥见自家妹妹那饱含痛苦和失望的眼神后,心不禁颤抖了一下。 请不要误会,她并不是害怕。 她只是——太兴奋了。 “哈哈哈哈哈——” 她脸上漾开的微笑是那么的灿烂,从进入这里后便死寂的眼睛此时更是亮得惊人。 “为什么?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是了,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当然不知道我从始至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花和令从坐着的椅子上起身,然后摇摇晃晃地披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到玻璃前,她极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她无比讨厌的人,声音嘶哑地嘲笑道: “我的好妹妹啊,你生来就拥有一切,你当然不用像我这样努力的活着。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挥霍父母对你的爱,你还有很多知心朋友,甚至你的刀剑付丧神们都无条件地爱你!” 她感叹似的将半个身子贴在了玻璃上,尔后,抬起一双充满了不甘和怨怼的眼睛盯紧了玻璃外女人的脸。 “像你这种什么都有的人,你当然可以占据道德最高点来评判我。因为你知道,参与评判的另外那些人,他们全部都会无条件倾向你,所以你当然是可以肆无忌惮的。” “我啊——仅仅只是为了抓住那一点点爱就要倾尽所有了。” “我们从来都不一样,所以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花和令笑着,她现在已经将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在玻璃上了,眼睛依旧牢牢地盯着外面一脸震惊看她的女人,心里涌起的报复性快感几乎要淹没了她整个人。 她现在像极了曾经在竞技场上时享受着付丧神崩塌的神情一样,在此刻用着她妹妹崩溃的样子来愉悦自己。 “佑夏,听听,你的名字多好听啊,从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们对你的爱呢!”她感叹了一下,语气幽幽道:“不像我,名字只有单独的‘令’字,他们一点也不曾期待过我。” 从最亲密的血亲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佑夏即真名为‘吾方佑夏’的女人怒火当即更上一层楼。 在远方君胆战心惊的视线中,吾方佑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重新拿出一根巧克力棒含在嘴里。 甜中带涩的糖浆刺激着舌尖,她不断让自己冷静,然后在花和令戏谑的眼神下,硬生生地咬着吃掉了那根巧克力棒。 随着巧克力棒一点点消失,她的怒火好像也随之一点点消失了。 等她重新开口时,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很冷静了。 “吾方令,身为时政审神者的你,知法犯法,你做的错事,根据【时空法典】的规定,你以及你的同伙,将会被判处死刑。” “在行刑前,你有什么遗言,你可以说。” “当然,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就包庇你的。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应该知道你当初那么做肯定会导致有什么后果的,对吧?” 花和令或者说‘吾方令’,在听到‘包庇’等字眼时,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地肆意了。 “我当然知道啦,我亲爱的妹妹~”她用右手重重拍了下玻璃,“你也跟他们一样,真是伪善得让人想吐啊。” “我吾方令做过的事情,还不至于像那些懦弱鬼一样死不承认。” “遗言?!” “呵,那种矫情的东西,我才不需要呢!” 她才不会后悔呢! 吾方佑夏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根巧克力棒,这次她没有吃,只是捏在手里把玩。 “你的同伙,”她道,“那个代号叫‘花渡’的,她抛弃你了。” 一句话,让刚刚还在笑着的吾方令表情瞬间冷下来。 吾方佑夏似是没有看到她骤然变色的表情一样,继续道:“你抛弃了我们,抛弃了你的刀剑付丧神,选择了一个——抛弃你的家伙。” “你闭嘴——”吾方令听到这句时忍不住了,伸手大力地朝着吾方佑夏方向的玻璃捶打着,她刚刚脸上那种享受已经消失了,名为困兽的情绪缚满了她的心弦。 “前辈她跟你们不一样的,她爱我,她比你们都爱我!!” “不要把她拿来跟你们比较,她是......” “事实就是她抛弃你了。”吾方佑夏大声打断道,同时,她看向了一直默默不出声的远方君,后者接触到她的眼神后一顿,接着神色自然地从椅子上站起。 “吾方令小姐,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了,我们那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远方君把手里的文件朝着她的方向摊开,“你们本来是可以一起离开的,但是你被留下来了。” “...没错,我是被留下来了,但我那是自愿的!”吾方令死死咬住唇,在看到远方君手里展示的那堆资料后,她身子险些站不稳。 “不管你是不是自愿的,但这都不能反驳‘你被抛弃’这个事实。” “...你闭嘴,”她面上强自镇定,但不被爱着的这个说法不停在她脑海里回荡,她不得不用更大的声音去反驳这个既定的事情,“我都说了,我是自愿留下的,我才不是被抛弃了!!我才不是呢!!!” “吾方......” 一只横于眼前的手打断了远方君的话,他一愣,顺着手的腕部朝上看去,只见吾方佑夏脸上寒气森森,她不耐烦的说道: “够了,我对你嘴中的爱不感兴趣,你连你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前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你只是在自我满足而已。” “所以你被抛弃了也是很正常的。” 吾方令没有说话了,她藏于刘海后的一双眼睛里闪着暗色的光,好像一个伺机而动的捕猎者,在等着厚玻璃外的人露出马脚。 但她失望了,因为玻璃外的两人毫不避让地与她对峙着。 吾方佑夏:“吾方令,你明白了吗?!” 吾方令:“......” 远方君:“...咳,就是这样了,吾方令小姐,你明白了吗?” 吾方令沉默地用指甲‘刺啦刺啦——’地滑着玻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吾方佑夏,突然,一个笑从她脸上突兀绽放。 “说那么多,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前辈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吗?哦,对了,你们还想知道那些付丧神们喝的药剂到底都是些什么吧?” “我、不、知、道。” ‘嘭——’夹在指缝中的巧克力棒从中间被一分为二,碎渣混着甜液纷纷扬扬的飘到了地板上,黑色的碎屑给白色的地板平添了几分不协调。 吾方佑夏猛地狠狠将手里的巧克力棒砸下,她现在只要一闭眼,都能想到那些从竞技场上救出来后的付丧神的惨状。 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姐姐,已经变成一个拿着别人痛苦肆意取乐的人了。 她闭了闭眼,转身不再看那个让她生气的人,重新又拿出一根巧克力棒塞到嘴巴里,在咬到含着苦涩的部分后,她才睁眼回头看向她。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固执的,那些在地下会场里被我们抓到的人已经招供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说不说,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了。” “再见了,姐姐。” 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音走远了。 远方君看了一眼自吾方佑夏离开后就背对着他不语的吾方令。 犹豫了下,他还是说道:“吾方令小姐,吾方佑夏小姐作为你的亲人,本来是该避嫌的,但她还是执意要见你,而为了见你,她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 “闭嘴——” “我才不需要她那种虚假的爱,”玻璃后的嘲弄声传来,她低头仔细端详了手上的镣铐,身体慢慢从玻璃前离开,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一样,“只有前辈的爱,才是我想要的爱。” “哪怕,”她整个人坐到了床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膝盖里,背对着远方君喃喃自语:“哪怕,前辈她最爱的是她自己。” “我也...我也不会后悔的。” 是的,她不会后悔的。 可是—— 为什么她现在感觉窒息般的无法呼吸呢? 我不能听信佑夏那个家伙的话,前辈她,她可是‘爱’着我的啊! 她不可能不会爱着我的!! 绝对不可能不会爱我的!!! 远方君捏紧了手里的文件,想到上头的命令,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就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房上标着203的锁。 “吾方令小姐,这些都是花渡小姐担任审神者后的爱人。” 宛如从地狱低语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僵硬地瞪着眼睛回头,在看到桌子上那叠文件后身体愈发僵得厉害。 “她爱你,但她也爱其他人。” 薄薄的几张纸上,不光记载着花渡上任后的工作情况总结,里面更多的记录还是跟她往来过密的审神者们。 那些都是他们从地下会场里端掉的人统计出来的,不查不知道,一查,里面居然将近一半都是花渡所谓的‘爱人’。 眼前的吾方令显然也是她的‘爱人’之一。 远方君看着整个人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文件的吾方令,想了想,他决定先暗中观察一会儿。 落锁声响起,在房间又回归她一个人后,吾方令僵硬许久的身体终于又动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那堆文件前,仔仔细细地、一行一行不错眼地看着上面的信息。 等全部看完后,她报复性地将手里的文件撕了个粉碎。 “前辈,前辈,前辈......” 她不断地呢喃着,她想让自己不要那么慌,她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他们用来骗她的! 可是自欺欺人好像没用,以往相处的细节都被她细细翻找出来,在心中笃定的同时,自己那颗好不容易被填满的心又重新开始变得空洞起来。 温热的泪从面庞滑过,她猛然回神,伸手用力地将眼前的桌子掀翻了,整个人宛如困兽一样不断的喊着‘前辈’。 爱意褪去,恨意不断上涌,她曾经以为能被紧紧抓在手里的幸福又溜走了。 她现在已经对生死无所谓了。 她现在,要见到她的前辈! 她要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利用她也好,让她留下顶罪也罢,她都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不是把所有的爱都给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样,整个人扑到玻璃上疯狂地大力捶打着,伴随着‘砰砰砰’的拍打声,她那疯狂中含着哀怨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放我出去!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前辈!!!” 前辈啊,你要知道,你最‘爱’的只能是我! 第 49 章 坦白说,江见雨雅本丸的修复池挺大的,躺起来也挺宽敞的。 我是白天被塞到池子里躺着的。 他们不敢用蕴含着审神者灵力的符咒来修复我,前车之鉴就在那里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修复池里的液体。 让他们庆幸的是,修复池有用,躺在池子里面的我确实好了很多,身体起码没有继续再开裂下去。 “小贞,你要撑下去啊,主人去找时政的人员帮忙了。”物吉贞宗担忧地说道。 “是啊,小贞,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要跟尼桑说哦。”站在旁边的龟甲贞宗赞同道。 “...谢谢,”心口已经没有那么痛了,虽然不明白修复池原理是什么,不过我现在说话终于不会再咳血了,“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不舒服的话躺着就好了哦。” “就是啊,我跟龟甲尼会陪着你的。” 两个刃一刃一句,仿佛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样,完全没有再给我开口讲话的机会。 我被迫听了他们一大堆关于兄弟爱的言论。 在他们讲话期间,物吉还很贴心的帮我整理了下垫在我背后的靠枕,龟甲则是到门外拿了个保温杯,然后把它拧开递给我。 热气腾腾的汤中浮动着几颗硕大饱满的红枣,清透甜香的味道迎面而来。 “小贞,这个是补血的哦,”龟甲笑道,“赶快趁热喝了吧。” 在两刃关切的视线中,我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看向门口,在瞄到门处露着一个黑色外套的衣角后,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小贞?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看着手里的保温杯,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双手有些颤抖地举起喝了一口。 不就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难道就因为他们长着同一张脸我就要因此畏缩而害怕他们吗? 开什么玩笑呢! 我又不是没有正面跟烛台切打过,为什么我要怕他? 对啊—— 为什么从这个本丸醒来后,我居然会怕他们呢? 欸? 我喝汤的动作一顿,在将嘴里的汤都咽下后,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对一直陪着我的刃说道:“龟甲尼,物吉尼,我感觉有点困了,我想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两刃听后面面相觑,惊讶和担忧在他们脸上一闪而过,但片刻后还是点头了。 “好吧,小贞,你先睡一会儿,等会儿我们再来看你。” “小贞,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大声喊我哦,尼桑会马上跑过来的。” 在我保证自己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会喊他们后,门才被‘哗啦——’地关上了。 安静和不带光亮的环境让我缓了一口气,也同时让我更好的开始思考。 我很确定以及肯定,我这两天的行为很不对劲,不,或者说,我居然会因为害怕某人而开始逃避? 做出这种行为的我,简直就不像我了。 要是被之前的烛台切知道的话,我会被他笑的吧? 因为害怕他而去害怕他的同体什么的,这件事,真是太愚蠢了! 我不该怕他的,相反,如果他真的敢对我干什么的话,我应该拿起我的刀才对的。 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难道—— 是在竞技场时,花渡给我灌的那个奇怪的药剂造成的吗? 那个药剂似乎添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直不停地破坏着我的身体,导致我的情绪也开始不正常了。 仿佛在验证我猜测一样,心口居然配合性地猛抽搐了下,措不及防,大量的鲜血从我紧紧捂着的嘴里流出。 果然,是那个药剂的原因吧? 这个本丸的审神者用他的灵力救不了我,修复池的液体现在看起来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在撑到时政的人来前,我还是得自救。 抱着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的想法,我试探性地把那股自我醒来后就能自由掌控的金色光点往自己的胸口上汇集。 开裂的裂痕在光点覆盖下逐渐缩小,身体内的细胞也在不断更新换代,浑身的血液似热水般滚烫,骨头也在不断地碎裂重生。 我难以置信地用手使劲抱紧了自己,死死咬住唇不出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在内脏受损那么重的情况下,还能活着挺到时政的人员到来了。 我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之前在濒死前,我因为极度不甘而无意识地拼命催动它们,然后以不断重组血肉的方式存活下来。 虽然代价是剧烈的痛感,但是我却活下来了。 到头来,逃避果然是没用的,只有面对,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宛如历史重现般,那熟悉的悲鸣又出现在我耳边,但我这次能清晰地意识到,那就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意识陷入模糊时,我隐约感觉到外面有刃拉开了障子门,走到我身边停下。 那刃在我边上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很温柔,也很好听。 我挣扎地撑开一点眼皮看向他,担忧难过的情绪在他脸上挂着,就连那只金色的眼睛也沾染着雾气。 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个念头一起,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沉沉的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就黑了。 我慢吞吞从池子里坐起,看了眼周身黑漆漆,空无一刃在的房间。 心脏现在虽然还在轻微收缩,但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痛了。 而且—— 伤口好像都好了?! 手下的皮肤光滑如昔,那些骇人的裂痕在我反复的摸索下,确认是已经消失了的。 我伸手抓了抓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散发的头发,动作轻巧地从池子里爬出来。 虽然房间黑黑的,但是我可以看得清这里的摆设,所以,虽然脚步虚浮了些,我还是很顺利地走到障子门前。 细小的光线从那狭窄的门缝里透出来,一拉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大量的月光,以及坐在走廊上注意到身后动静转身看向我的烛台切。 我:“......” 烛台切:“......” 他的表情从愣神到惊讶最后演变成激动,他起身后大步朝着我走来,柔和的月光似乎在他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色。 “小贞,”他笑着说,“你醒来得刚好,我要去煮夜宵了,一起吃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大大方方任我看,甚至为了让我看得清楚,还蹲了下来。 双方视线持平,余光里,透过他的身后,我看到了放在走廊边沿上的一条小毛毯。 眼前的刃温和地看着我,以往让我在夜里觉得危机四伏的刃,此时正神色清明的等着我的回应。 方才平缓下来的心脏又快速地跳动了几下,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点头应了声‘好’。 他脸上瞬时绽开了微笑,一只手伸到我面前,说道:“那我们走吧。” 黑色手套并未全部包裹他的手掌心,反而半露不露地掩着,他将手心向上平放在我面前,似是怕我拒绝,还可怜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在夜晚看不太清东西,小贞你的夜视很好,能牵着我走么?” 太刀夜战都是瞎子,这个我是知道的。 但是—— 这里的房檐每隔着十米远的地方都挂着壁灯,而在离着三步远的屋檐上就亮着灯。 虽然那个灯黄黄的,但它确实亮着。 我心情越发复杂地看着他,他依旧保持那个伸手的姿势,我默默地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把手举起,然后,摸向了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乱了,”我眨了眨眼,看着他愣住的样子,笑着道,“你能帮我绑起来吗?” 他们都是刀剑付丧神分灵,他们都长得一样,但他们其实并不一样。 这点,不是理所应当知晓的吗? 但我居然因为他们长得像而把事情迁怒到他身上? 我真的是,太差劲了! 烛台切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仔细地将手里的头发一根一根梳顺,再划分好各自该待着的区域,手指灵巧地将发丝编成辫子,最后再用小皮筋扎好。 将羽毛发饰别好后,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小贞,让你久等了。” “谢谢。” “哪里,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他说着,伸出手放在我面前,“现在,让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吧。” 我并未立刻回复他,而是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那个除了面色苍白,但是仪容被打理得很好的自己后,才慢吞吞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双手交握后,他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他撇过头,重重地咳了几下,平缓了下心情后才直视我道:“我们走吧。” 我顺着他握的力道从坐垫上起身,跟在他身后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丸是春景的缘故,我居然看到了飘飘零零的花瓣不断地从我上方飘来。 本丸的樱花树离我们其实有一定距离的,除非刮大风,否则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花瓣在走廊上飘着的。 但现在是无风的。 我疑惑地向上看,时刻注意着我动向的付丧神迅速低头看我,淡粉的花瓣从虚空里诞生,顺着他看向我的轨迹,又飘向我身边。 “我给你做牡丹饼吧,小贞。” 他嘴角噙着笑,眼睛却是有些湿润,就连长而卷曲的睫毛也被沾染得水水的。 此情此景,我想拒绝吃牡丹饼的话到了嘴边怎么都不说出口。 我一路沉默着,不答应但也不拒绝地被他牵着进了厨房。 半夜容易肚子饿,尤其是你还住在离厨房不远的地方,当那股食物香甜的芬芳钻入你的鼻尖时,不免会觉得更饿。 肥前忠广转辗反侧,最后在南海太郎朝尊默而不语的微笑中,干脆起身朝着厨房而去。 越靠近厨房,香味更浓。 他面上淡定地站在门口往里偷瞄了下,这一眼,他顿住,然后便是惊奇地睁大了些眼睛。 我咬着嘴里酥脆可口的牡丹饼,情不自禁的给正在熬粥的烛台切一个大拇指。 都是一样的烛台切,为什么厨艺差别就那么大呢?为什么手里这个饼居然奇怪的很好吃?! “小贞,你喜欢吃的话,也不能吃太多哦。”再我又一次准备拿饼吃的时候,他精准地将东西往上端走,让我一瞬间扑了个空。 “真是的,我还熬了粥,你要留着点肚子喝粥哦。” 灶台上的粥正用砂锅熬煮着,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勾人的香味,但我的注意力反而在被他高高举起的牡丹饼上。 我现在只想吃饼。 “...抱歉,小光,”我抿着唇,叹了口气,将手贴在心口处,幽幽道:“我只是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常的东西了。” “小贞......”烛台切看着眼前苍白瘦削的小短刀,有些心疼的慢慢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 “真是败给你了,”他妥协了,但面上却极为正经地叮嘱道:“只能再吃一个哦。” 圆圆的,撒着芝麻粒,散发着酥香味的饼,被他从盘子里拿出递给我。 我心下有些开心,但还是谨慎地板着脸开口:“谢谢你,小光,我知道的。” 看着短刀由于吃到美食后压不住的嘴角,肥前忠广终于忍不住了,顶着太刀诧异的眼神,他进去后,就面无表情道:“我也想吃正常的东西。” 等大俱利伽罗找过来时,在厨房里见到的画面就是:一大一小两个刃排排坐在椅子上啃饼,边上的烛台切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拿着勺子在分粥。 他沉默地看着厨房里和乐融融的样子。 “...小伽罗?”最先发现他的是烛台切。 “......”大俱利没理他。 他低头看着一边吃饼一边偷瞄他的短刀,沉默了会儿后,才抬头对烛台切说道:“...我路过而已,才不是想跟你们搞好关系。”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但刚走了一步,在他身后的短刀快速吃掉手里的饼后,就果断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角。 “伽罗,”打刀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下,我秉持着不能迁怒无辜刃的想法对他说道,“要一起吃夜宵吗?” “......”大俱利伽罗没有说话。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叹了口气,“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打好关系吗?” 说罢,整个厨房除了灶台上咕噜咕噜的热气声外,再无其它杂音。 我耐心的看着他的背影,眼前的刃似乎也回过神了,他慢慢地转身,然后低头注视我。 暖灯把他的眉眼也给染得柔和起来,他以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表情说道:“跟你,可以。” “......”他们果然不一样。 我按耐住内心复杂的思绪,朝他笑了笑,就那么拉着他的衣角带他走进了厨房里。 刚准备跟烛台切说话,就发现他居然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在他旁边坐着的肥前忠广一脸无语地边吃饼边看他。 “...我们来吃牡丹饼吧,伽罗。”我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烛台切身上移开,然后目光对准了刚刚被他端走放在桌子上的饼。 接触到我眼巴巴视线的大俱利沉默了下,上前一步就去拿牡丹饼。 然后,他拿空了。 刚刚还在抹眼泪的烛台切此时已经把饼高高举起了。 “都说了,不能再吃饼了,要喝粥!!” “小伽罗,你不能惯着小贞,他身体还没好,要先喝粥养养。” “...我才没有惯着。”大俱利伽罗愣了愣,将头撇向一边,不去看他。 最后,我还是没能从烛台切手里再拿到饼。 虽然粥也很好喝,但果然还是饼更香,更好吃! 吃完夜宵后,我没有拒绝烛台切要带我回房间睡觉的想法。 毕竟,这个点了,两位贞宗派兄长现在应该已经都在房间里睡下了。 而且是因为烛台切保证会守着我,所以他们才放心地早早回去休息的。 “对了,小伽罗也一起来吧!” “...哼。” “那么就说定了,小贞,小伽罗,我们走吧。” 烛台切看上去很开心,他和大俱利一左一右在我旁边走着,看着他们,看着看着,我却莫名想到一个刃。 “...鹤丸先生在哪个房间呢?要不我们去他的房间睡?”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看着他们愣愣的表情,笑着道:“鹤丸先生最喜欢惊吓了,我们夜袭他房间这个惊吓,他会喜欢吗?” “...你说得也是呢,”烛台切用手帕压了压眼睛,声线颤抖地说道,“鹤先生,他会喜欢这个惊吓的。” “...麻烦。”大俱利伽罗皱着眉说道。 两刃都并未说同意,但却直接用行动赞同了我这个决定。 是夜,我们三刃齐聚在了鹤丸国永的房间门口。 第 50 章 月夜如水,微风凌乱,是谁扰乱了谁的思绪?又是谁在晚归后苦逼兮兮地加班?又又是谁在背地里疯狂地在私人账号上吐槽? 没错,那个人,就是他! 望着面无表情离去的鹤丸国永,江见雨雅心里苦,但是不能说。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 他是知道最近新收的这四个刃之前是遭遇了不好的事情的,但没想过,事情后续的遗留问题居然会让他这么难受。 想到那些肆无忌惮地将刀剑付丧神们拿来当做玩具取乐的家伙,他就一阵气恼,手里的文件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干脆拿起智能机找到自己亲友的账号,然后对着屏幕一顿狂输,最后一气呵成的按下发送键。 【To:我可爱的默默, 我最近不是新收编了四把刀吗?今天我像往常来新人一样,让他们自己去手合促进感情,万万没想到这么一打就出事情了。 我的短刀太鼓钟贞宗他的前任审神者真的太不是人了,给他灌了TADD-008药剂,那个药剂你知道吧?就是最近沸沸扬扬的含着反逆分子的药剂,目前已知的副作用之一就是阻断灵力的吸入,其他副作用时政目前还在研究中,总之是个很危险的药剂。 啊扯远了,但是不得不说,研究出这些药剂的家伙简直太不是人了! 还有啊,他今天药剂副作用复发了,不过不用担心,据刚刚来报的长谷部说,他进了修复池后居然自己好了?!总之是不用担心碎了的问题。 不过我今天主要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些。 我今天去时政了。 我是带着鹤丸、一期以及鸣狐去的。 除了把小贞的短刀交给时政检查外,他们也需要好好再仔细检查一下。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都没喝过TADD-008药剂。 但一期查出了问题,他居然也被灌过药剂,而且还是很多种不同品种的药剂,我已经把他的刀留在时政那边,跟小贞的短刀一起拿去让他们检查了;鹤丸和鸣狐倒是没有喝过药剂,但是他们两个的心理问题有些严重,按照咱的说法,理智已经踩在钢丝边缘上了,对这种刃,严格来说,是需要呵护的。 我超级可爱的默默,再次重申一遍,那些家伙简直太不是人了!瞧瞧好好的刃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好了好了,不废话了,今天的重点来了。 你还记得那些被抓走的审神者和围观者们吗? 默默啊,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居然会有那么多人会参与这种丧良心的事情。 哦对了,当时在竞技场打架时不是跑了不少人吗? 时政现在已经在掌握了不少信息了,正在准备组织人去抓那些逃跑的家伙了。 我可爱的默默呀,为了正义,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抓人吗? From:你可靠的小雨滴】 江见雨雅心不在焉的看着智能机上显示未读的信息,在叹了口气后,他的视线就转移到了办公桌上的那两堆文件上。 早上偷懒不处理公务,遇急事出门,回来的代价就是还剩一堆文件待他处理。 但他现在不想处理,只想摆烂.JPG “...真是的,人果然还是不能偷懒的。”在嘟囔了几句后,他将智能机放起来,然后拿起笔来开始一张一张地处理。 挺直的背脊轻微弯曲着,衣服上还沾染着刚从外而来的灰尘,笔下的字迹却宛如游龙般腾飞。 近侍大般若长光静静地跪坐在一旁,看着自家主人奋笔疾书的样子,他嘴角弯起,眼神祥和地端起面前的红茶轻轻缀饮了一口。 嗯,唇齿留香,很不错。 想着,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将桌子上准备好的另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红茶端到了江见雨雅桌子上,弯腰低头道:“主人,辛苦了,喝杯茶润润喉吧。” 这边天守阁上演绎着主仆情深的画面,那边栗田口部屋同样上演着兄友弟恭的场面。 刚从时政检查回来的一期一振和鸣狐被藤四郎们给包围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着对兄长和小叔叔的担心。 “我没事哦,你不用担心。”看着那些熟悉的脸,一期一振内心阵痛的同时,面上却是微笑着拥住他们。 “呐呐,你真的没事吧?不要勉强自己哦。” 面对鲶尾藤四郎的提问,鸣狐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肩膀,尔后低声道:“...我没事。” 接着,他看向了一期一振,太刀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很可靠镇定,但他明白平静的底下是汹涌的波涛。 “一期,”他开口道,低沉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坚定,“我们聊聊。” 正被乱藤四郎逗笑的一期一振闻言顿住,然后扭头看向他,鸣狐用眼神示意了下隔壁的房间后便率先走了出去。 “...好了,你们先准备睡吧。”沉默片刻,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在安抚好短刀们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月色渐浓,鸣狐没被面具覆盖,显露在外的眼神也跟着深沉了下来。 他语气严肃,简明扼要地对着一期一振说道:“撑下去。” 一期一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脸上又再度浮起一个笑容,只是里面却包含了许多的脆弱和悲伤。 他的眼里仿佛含着虚空,声音却轻到鸣狐要集中精神才能听到。 “朝露而生,朝露即逝,此为吾不久后的命运罢了。” 夜风吹动着浮云,隐隐遮住了悬挂在半空中的月亮。 微弱的月光下,鹤丸国永单独一刃在走廊上安静地行走着,房檐下挂着的壁灯已被关掉了大部分,只剩下一两盏还坚强地亮着。 他心事重重地一路从天守阁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四周很静,屋子内也是静悄悄的。 他安静地看了会儿大门,又抬头看向了被云层遮挡住的月亮,自嘲似地勾起唇角,自言自语道:“明天会过得更好的,也许会有什么惊喜等待我呢?” 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本来想去看下手入室里的短刀的,但是刚刚路过那里时,里面居然空了?! 刃不在的话,八成是已经修复好了。 想到这里,鹤丸国永心安了一下,毕竟短刀要是出事的话,本丸绝不会那么安静的,相反可能到现在这个点还会闹哄哄的。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轻轻拉开障子门,一边摸黑走了进去。 在进入房间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明显的视线,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是否是敌袭时,灯光便‘啪’地一声打开了。 在适应了白色的灯光,能看清眼前这一切后,他便呆滞地站在原地‘哈’了一声。 大俱利伽罗面无表情的朝着他的脑袋上方撒花,烛台切则端着一杯热牛奶微笑地看着他,他方才心心念念的小短刀则是举着一张写着‘大惊吓’的纸对着他。 “晚上好啊~”我弯着眼睛,笑着开口道:“鹤丸先生,我们来夜袭啦~” 鹤丸国永依旧呆呆地,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刃,连手中被烛台切塞了热牛奶还没能回过神来。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做梦一样,然后梦醒了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刃在。 我:“鹤丸先生,我们要在你这里打地铺睡一晚,你介意吗?” 鹤丸国永:“...这还真的是,吓了我一跳啊。” 他回神,猛地低头把手上那杯温热的牛奶喝掉,然后一手一个,直接抱住眼前的短刀和太刀,连同一旁的打刀也没落下,都通通被他推到了榻榻米上。 “小贞,光坊,伽罗坊,你们,你们真的是,给了我一个超级大的惊吓啊!!” 脸颊被他胸前的绒毛剐蹭着,带着细细密密的痒意,我有点茫然地感受着胸前背后贴在一起的温度。 等等,鹤丸你要不要这么激动? “鹤丸先生,”我斟酌了下,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伽罗被你压在最下面了,他看起来不太舒服。” 因为站在边上,导致被压在最下的大俱利伽罗:“......” 他闭上了眼睛,摆烂似地伸长了手臂,无视了躺在他身上的三个刃,满脸散发着‘我不想跟你们待在一起’的信息然后将头撇向一边。 看懂他意思的鹤丸国永嘴角难以自制地高高扬起,以一种极为欢快的语气对着正在扒拉他肩膀的短刀说道:“伽罗坊果然最好了,小贞和光坊你们要多学学他~” 同样被压着的烛台切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鹤先生,小贞身体才刚好,你动作轻一点。” 小光,你既然知道我身体刚好,为什么只字不提让他起来呢? 我忍住吐槽的冲动,刚想让他起来,但看着眼前那个开心值简直超标的笑容,顿了顿,还是把话咽下去了,然后默默地承受着这个沉重的‘拥抱’。 天上遮住月亮的云层被风吹走了,露出了皎洁的月色。 在抱了一会儿后,鹤丸国永终于像是抱够了一样松手了,而我也终于从那越来越热的拥抱中脱身了。 “光坊~” “伽罗坊~” “小贞~” 在铺被子期间,鹤丸一直用黏糊糊的嗓音喊我们的名字,还时不时扑过来捣乱,这导致本来可以在五分钟内铺完的被子,愣是铺了近半个钟。 等进入被子里躺下,时间已进入夜半了。 关上灯后的房间深不见五指,起码对夜瞎的太刀来说是这样的。 如果是以往,他可能会把自己盖进被子里让自己快点睡着来躲避漫长的黑夜。 但如今—— “小贞,我给你讲故事。” “来嘛,我保证这是个你没有听过的故事。” 鹤丸国永裹着自己的被子,偷偷地往旁边的短刀身边蹭过去,黑夜剥夺了他的视力,但他却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短刀投射到他身上的无奈眼神。 “来嘛来嘛~”他笑道,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愉快。 “咳咳,说到故事,我也有几个想讲。”睡在我旁边的烛台切听到讲故事后瞬间就不闭麦了,他也开始精神抖擞起来。 我跟被挤到边边睡觉的大俱利伽罗对视一眼后,就默默地闭上了嘴,然后开始听着鹤丸版的鬼故事和烛台切版的童话故事。 还别说,他们讲的故事挺有趣的。 就是内容有点不对劲,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最后,巫师干掉了王子,跟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烛台切说着,话音一转,“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大家该睡觉了。” 我眨眨眼,看着黑夜里他模糊的轮廓,道:“好,晚安。” 鹤丸国永在一旁点头,说道:“嗯嗯,小贞晚安,伽罗坊也晚安,光坊也晚安。” 大俱利伽罗:“...晚安。” “晚安。”伴随着烛台切这句话落下,周边的声音像是在这瞬间都消失了一样。 我规规矩矩地正躺在被褥上,盖着被子,闭上眼睛,努力地酝酿着睡意。 但也不知是否我白天睡太多了的缘故,导致我现在有点睡不着。 或者说,可能是身边躺着的刃数有点多,让我有点在意,也让我有点紧张。 现在他们应该都入睡了吧? 偷偷看一眼应该没事吧? 毕竟周遭这么黑,他们应该也不知道我现在是否有睡着吧? 这么想着,我往左边看了一眼,然后就正对上了一双在黑夜里依旧闪闪发亮的眼睛。 与他对视三秒后,我果断扭头往右边看去,然后又对上了一双满是感动和温柔的眼睛。 啊这?! 我与他对视两秒钟后,就果断地收回了视线。 说好的睡觉呢? 怎么还没睡? 该不会都没睡吧?! 犹豫地、狐疑地,我小声地朝着右边烛台切的方向问了句‘伽罗,你也还没睡吧?’ 半秒后,针落可闻的室内出现了一声‘嗯’。 还真的都没睡啊?! 看透你们了! 指指点点.JPG “小贞,怎么了,睡不着吗?”旁边的鹤丸已经掀开了自己被子,表示道:“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来我这里,鹤带你一起睡哦~” “哎,不好好睡觉可不行哦,”烛台切叹了口气,但同样将被子掀开道:“小贞,害怕的话也可以来我这里一起睡。” 我:“......” 我默默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拒绝道:“...不用了,我现在就睡。” 今晚夜色真好,适合做梦。 梦里,我在游泳,然后越游越热,越来越热...... 第 51 章 浑然若火的太阳下,我精疲力尽地使劲在大海里地挥舞着手臂游动着。 眼前的尽头是一片洒满了星砂的白色沙滩,亮闪闪的,仿佛自带了魔力,使我情不自禁地游向它。 近了近了,还差一点。 好不容易,脚刚踏上了岸上,空中就飘来了一个刃的声音,他问道: ‘太鼓钟,你会活着回来的,对吧?’ 我一惊,抬头,沙滩上有个刃逆着光站在我面前。 他静静地看着我,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满是说不出的悲伤。 他又重复道:‘你会活着回来的,对吧?’ 头顶上方挂着的太阳越发地灼热,汗液从我额上滴落,有些混进了我的眼睛里,辛辣而又酸涩的感觉瞬间在眼里爆发出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他。 然后—— 我抓空了。 他的身形在烈日的暴晒下逐渐消失,快得我根本就抓不住他。 我抓不住他! 陡然传来的失重感使我头重脚轻,我猛然瞪大了紧闭的双眼,倾听着耳边心脏剧烈的‘咚咚咚’声。 呆呆地愣了好几分秒后,我才反应回来,刚刚所看到的刃只是个梦而已。 细细密密的汗液从我额上渗出,我闭上眼睛,平静地缓和了下心跳,然后才凝神观察周围的一切。 身体被密不透风的被子覆盖着,眼前则是白茫茫的一片,手臂和大腿更是沉甸甸的,像是被千斤压着,抬都抬不起来。 旭日的白色已从屋外的小缝隙钻进来,在我的视野内,出现的是一层堆叠的白色布料以及莹润透粉的肌肤。 “......?” 我茫然地用力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同时脑袋往后移,腰部用力准备起身。 但,刚动了一下,脑后就出现一只手,它直接扣着我的脑袋往那层堆叠的襟口上使劲按。 措不及防,脸颊瞬间贴到了一片温热,一下又一下平缓而有力的震动声从那贴合处传来,震得我才刚清醒的大脑瞬间变成了浆糊。 我是谁我在哪里.JPG 缓慢又匀长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沾染着淡淡奶香的味道窜入鼻尖,我懵然地抬手想要去推开他。 然而,手臂沉甸甸的,动都动不了。 不得已,我小声的喊他:“...鹤丸先生?” 当事刃没有回我,但他按着我脑袋的手又用力了些,毫无防备下,我们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 近到我呼吸简直困难。 救.JPG 谁来救救我! “鹤丸先生,快松手,我要喘不过气了!” 他还是没有搭理我,不过按着我脑袋的手力度小了一点,勉强给了我一点呼吸的空间。 我...... 我谢谢你这么贴心了。 “...鹤丸先生,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他仍然没有理我,不过我感觉脑袋被轻微地抚摸了几下,那只手顺道还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部。 我:“......” 虽然我没证据,但我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孩子了。 就,心情很复杂。 不得已,我开始找外援。 “小光,醒了吗?帮个忙,帮我挪开鹤丸先生一下。” 空气中静悄悄的,静到我以为烛台切还在睡觉时,身后传来了他感叹似的说话声。 “鹤先生,你这个样子可不太帅气哦~” 为您提供大神 橘椰理 的《Cos穿后进入黑暗本丸的二三事》最快更新 第 5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2 章 【To 小雨滴: 很抱歉现在才回复你,我最近真的太忙了,每天只能抽出两个小时来处理线上的信息。 事情的起因经过我已经听后辈们讲过了,可惜我先前在战场上,并未能参与你们当时的战斗。 说到药剂,我其实也略有耳闻,不知你是否有听过‘醉梦花茵’? 当然,如果你没有听过的话也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二线活动而非在危险的一线。 听着,如果你遇到有人持有这个药剂的话,一定要头也不回地带着你的付丧神们跑,这东西的危险系数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还有,收起你那颗泛滥的爱心,我不想知道你所接收的付丧神们曾经的经历有多么悲惨,请你时刻谨记,要是他们有不对劲的地方,你一定一定不能手下留情。 我已经见过太多的悲剧了,我不希望它们在你身上重演。 我还想等战事和缓后,再与你再喝杯下午茶的。 最后,近期我真的很忙,根本抽不开身,所以我要拒绝你的邀约了。 不过我可以让我可靠的后辈跟你一起去。 就是我那个超级超级可爱的后辈。 她现在是越来越可靠了,而且在前线上的表现也很不错,已经称得上是独当一面了。 我已经跟她说过这件事情了,她也同意了,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就联系一下我的后辈吧。 我还有事情,先忙去了,有事情再联系我。 From:默默】 江见雨雅逐字逐句地看着智能机上的短信,在看到关心他的字眼后,他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但在看到最后对方表示不能来,而是让她的后辈来时,乌云一点一点地布满了他的眼底。 他甚至是失落到连门外有刃敲门的声音都没能听到。 他叹着气,手中删删减减的打着字,最终回了一段看上去很活泼的短信。 【To:我可爱的默默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联系你后辈的哦~ 默默你也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太劳累了,那些付丧神我心里有数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的。 我最近新收集到了一批上好的茶叶,等你那边事情忙完后,再一起喝下午茶哦~ From:你可靠的小雨滴】 发出的短信,没有立即已读,反而是灰色的未读状态中。 江见雨雅知道,他亲爱的默默估计又去忙工作了。 她每次都那么忙,尤其是在去了一线战场后,就变得更加忙碌了。 不像他,在二线忙着摸鱼。 不行!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奋起,他要追上默默的脚步,他要努力! 想到这里,他放下智能机,在将要拿起桌上的文件时,却听到了‘叩叩叩’的敲门声。 “谁?”他顿住了,然后赶忙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沉声道:“进来吧。” “是我,江见先生,早上好。” “是小贞啊,怎么了?”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手里拿倒的文件,道:“我想问下,是关于我前任审神者花渡的事情,请问时政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为您提供大神 橘椰理 的《Cos穿后进入黑暗本丸的二三事》最快更新 第 5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3 章 一成不变的乌云覆盖着天空,阴暗与腐朽的气味在风中飘荡着。 往日里还能在白天四处走动的刃纷纷都躲藏了起来,就算是出门,也是尽可能地躲避着其他同僚们。 千万!千万!不能落单! 褪去了人形的外壳后,显示于世的外在身体在普通人类看来是非常惊骇的。 但就在这个令刃胆战心惊的情况下,有个女人穿着一席蓝色的吊带连衣裙,赤着脚边哼着歌边在走廊上行走着。 她看上去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长长的棕发被风吹得在半空中起伏不定,连带着她的裙摆也被吹得簌簌作响。 风停,歌止,她停于一扇门前,湛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老旧的木门。 嗤笑在她嘴角出现,她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扬声道:“安定,我来找你玩了哦~” 说罢,她也不等里面的刃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藏身于里面的付丧神早已着装完毕,手擎着刀站在房间正中央的位置上等着她。 “安定,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啊~” 她上前,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但蓝发付丧神却是动作极快的闪躲了过去,他‘唰’地一下拔出了刀,眼睛直勾勾地与她对视着。 他说:“审神者,这里不欢迎你!”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笑意从眼里溢出,唇角越发勾起,道:“又来了,安定,你还真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啊~” 她接着又叹息道,“自打我继任以来,你就一直是这个态度了,刚继任时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居然会让你这么地讨厌我,还一直不肯承认我是你的主人。” 哀婉又凄凉的神情在她脸上出现,在说到最后的那句话时,她还掩饰性地用手按了按眼角。 那眼尾带着薄红的可怜模样,要是被她的爱人看到的话,应该是会怜惜她的。 但大和守安定只是皱着眉,拇指一直在刀柄上摩擦着,不曾出声。 “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们都刨开,然后挖出那颗像人类的心脏解析一下,为什么你们可以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安定,你说,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寂静的室内,蓝发付丧神凝眸注视她,暗蓝的眼如波澜不兴的海平面,但偶尔也有些碎光从里面出现。 他的眼里倒映着她含着怒火的脸,又好似清澈得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她的样子。 尖锐的刀尖慢慢对准了花渡,大和守安定慢慢挑起眉,勾着唇冷笑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落下,他便冲了过去,疯狂在他脸上闪现,在将将要砍中花渡时,暗色的雾气陡然从他身上冒出,顷刻就淹没了他。 打刀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弯曲着,他死死抿着唇,感受着那股肆虐的狂意,但他仍然执著着想要上前去攻击她。 花渡冷着脸看他满脸痛色地半跪在榻榻米上挣扎,她眯着眼睛看了他几秒钟,然后才缓慢地举起了手。 淡淡的蓝色在她手中聚集,但还未等她用到蓝发打刀身上,被塞在暗处里一直旁观的黑发打刀终于是忍不住跳了出来。 “安定,你这样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他动作快速地冲上前一把捞走蓝发打刀,带着他退至房间的墙角处。 “...笨蛋,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啊啊,吵死了,我才不听你的呢。” 加州清光握紧手中的刀,目光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审神者,他努力地用着轻松的语气问道:“审神者大人来我们部屋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花渡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她没有搭理他,而是眼神怔怔地看着那手上那团淡蓝色的光芒。 在过了一会儿后,她又看向了那两个蓄势待发的刃。 尤其在看到大和守安定因为加州清光出现后,眼里流露出的紧张和担忧后,她的怒火陡然间就被点燃了。 她抬手将灵力强硬地灌入蓝发打刀的体内,用近乎强制性的口吻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为您提供大神 橘椰理 的《Cos穿后进入黑暗本丸的二三事》最快更新 第 5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4 章 万屋207路小玲铛铛咖啡厅最里面倒数第二排的桌子上。 穿着一身正式ol职业裙装的粉色卷发女孩坐于其间,她的身旁一左一右则是分别坐着一金一银两个不同发色的刃。 坐在中间的女孩动作不停地用勺子搅拌着手里的卡布奇诺,然后又时不时地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银发的刃在浅浅地啜饮了一口咖啡后,才小声地安抚了下自己等得有些躁动的主人。 “所以,提前一个小时出门,真的有必要吗?”坐在她旁边的金发打刀忍不住提问道。 而听到这句话后,女孩瞬间松开勺子,转而捂住自己的脸,闷闷的气音声从她的手掌下传出,“我也不想的啊!可是三日月太过分了!他简直太过分了!!” 要不是他太过分的话,她才不会这么快就到这里的! “既然这样,”金发打刀沉默了下,牛头不对马嘴道:“那你要不要再吃一块蛋糕?” 然而,回应他的是银发打刀的冷笑声:“哈,假货君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好好地喝你的咖啡吧。” 谁知,金发打刀理也不理他,只专注地对着女孩说道:“主人,不用着急的,时间差不多了,江见雨雅先生也应该要到了。” “啧,我说,好好听我说话啊!”被忽视的银发打刀忍不住说道。 碧青色的眼睛往他身上一扫,金发打刀唇角弯起,用着一副‘我在听’的表情点点头,道:“长义,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种宛如击打在一团棉花上的感觉,令银发打刀不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其他地方。 真是的,假货君自从极化回来后就越来越讨厌了! 在感觉到自己的两个付丧神之间流涌着不明的气氛后,溜溜球安静如鸡的端起卡布奇诺喝了一口。 自打她本丸里的胁差双子摊牌是一对后,她就发现她再也回不去以前思想纯洁的她了。 她现在看某些付丧神都是自带了一副滤镜的。 这种感觉谁懂啊? 谁能懂啊!!! 她悲愤地拿起小叉子,猛挖了一大口蛋糕,然后小口小口地吞咽着。 摆放在前台上的小闹钟滴答滴答地走着,终于,在其指针走向10点28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男人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 他先是在门牌下停顿了下,然后像是想确认什么,伸长脖子往大厅内巡视了一圈。 在看到那个标志性的粉发后,他定定神,然后看了他身后的刃一眼,示意他们跟上,便大步流星地朝里走。 “久等了。”江见雨雅面上淡淡地朝她颔首道。 “没有的事,前辈你来得刚刚好。”溜溜球正在挖蛋糕的动作一顿,她放下手里的小叉子,起身,对着他灿然一笑。 在双方都落座好后,候于一旁的服务员立刻拿着菜单上前,面带微笑地询问道:“请问先生是要点些什么呢?” 江见雨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刚想说不用了,来杯冰水就好,但视线不小心跟旁边坐着的两个付丧神对视上了,略一思考后,他才假作随意地点了三份咖啡和两份小蛋糕。 不久后,精致的糕点和香气扑鼻的咖啡被端了上来。 他示意服务员把糕点放在自己的付丧神面前,然后再去拆开碟子上的糖包,倒进咖啡里搅拌,等糖粒全溶于里面后,他才慢慢地端起来喝。 在这期间,双方一直都没有说话。 为您提供大神 橘椰理 的《Cos穿后进入黑暗本丸的二三事》最快更新 第 5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