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长歌》 第一章 预警 山川水泽,草木灵秀,熏风拂过小小山丘,激起层层暑气,直教人挥汗如雨。 原本是草长莺飞的最好时节,却在林地里看见排排甲士,长戈林立,好不威严。 “你们都听好了,今天陛下有令,念你们作战辛劳,暑气炎热,特许你们于林地扎营,今日是陛下体恤你们,来日作战可要使出全力来,记住只要能报了关将军和张将军的大仇,你们就是我大汉中兴的大功臣,到时候封妻荫子不在话下,甚至厉害的能封侯,记住了没有!明天给老子用力的砍吴狗!”为首走出一名文官摸样的军官,发冠之下英气逼人,言语中却夹杂着很浓厚的湖南口音。“解散!” 一声解散后,大伙喜笑颜开的回到自己岗位上,唯独一人愁眉苦脸。 这人便是穿越而来的李显,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穿越来的。本来是说好的旅游,结果因为熬夜睡过了点,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营帐里,一营房的兄弟,还以为这家伙热傻了。穿越就穿越吧,其实刚开始他还是挺兴奋的,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到了三国时代,他最熟悉的时代,他还是刘备阵营的兵,这多厉害,刚开始还想着跟着关张二将嘎嘎乱杀,说不定还能挣个将军玩一下,凭自己的知识中兴大汉的,一问才知道,关张去年没了,而且行军这地方叫夷陵..... “刚刚那个说话的将军是谁呀?”李显很艰难地张嘴问道旁边的军士。 “我说你热傻了就是热傻了吧,你不会连傅彤将军都不认识了吧?你们都是荆州人啊。”那军士一努嘴。 这下绝了,李显的心基本上是跌倒了谷底,还明天好好杀吴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晚就得玩完,别想着杀敌了,想想怎么活命吧。 那军士看见李显铁青的脸色:“你咋了?又中暑了?” “不是,你知道最近的水源在哪吗?” “从这往南走五十步就到了。” “现在几点了?”李显紧接着又问。 “什么几点了?”军士很诧异,“你能不能说人话?” “就是什么时辰了?” “看日头大概正午吧?今天不该你当值,问时辰干嘛。” 李显很无奈,转眼一脸怜惜的看着那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军士:“哥们,谢了,还没问你叫啥?” “老子睡你右边,你问我叫啥?调戏人是吧,快滚,哪凉快哪呆着。” 李显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不该问,但如果没有任何意外,这次都该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知道这是第一个跟他说过这么多话的人,但是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把火烧夷陵的事情说出去,一个小小的军士起不到任何作用,尤其是面对傅彤这样宁死不降吴狗的铮铮铁汉,被直接以扰乱军心之罪当场正了军法都是很有可能的,史料记载的是傅彤断后力竭而亡,他的儿子傅检后来成为了姜维手下大将。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得跑出去,除非他能有与傅彤或者刘备单独会面的机会,显然这种情况几乎为零,他必须想到能让自己跑出去的办法,显然如果真的有水源的话,夜间一定会被吴国人堵死,他不是没想过,弃了甲游到长江里,凭借后世的游泳技巧,这个挑战难度简直比登天还难,除非能有赵构那样的大运,来一匹泥马渡你。 现在问题就是,怎么跑,往哪儿跑,他现在甚至一度抱怨自己为什么不在黄权部而是在傅彤部,这个几乎必死的情况,他必须得想办法破掉,如果按照夏日白昼较长,他有5个小时的时间能够准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今天他不当值,除了备战,他有较多的空余时间。 问题来了,那么该怎么逃。 ...... “丞相加急文报!”但见中军帐内,一名骑兵正在奋力奔跑,看起来像是十万火急的样子,看着偏斜的日头,李显再次心中一惊,毕竟手中的逃生工具还只刚刚完成了一半。 “我说老三,今天你不当值,忙活啥忙活一下午呢。” 李显知道,这个老三是称呼自己的,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想赢了给家里准备点东西。” “哟哟哟,你都老大不小了,家里也没给说个媳妇,你这给谁做的腰带,这么大一摞,中间还是个空心的?看这个腰围,怕是胖婶都闲大了。”这军士拿起来比划了一下,旋即放下。 “我说老三,你知不知道,傅将军可猛了,那日我出来,亲眼得见,他腰间憋着七个吴军的首级,咱也不说,咱们这傅将军平日里虽然干得都是些文活,打起仗来可不输我们这些兵头。” 李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目光却始终集中在自己还未准备完的救生圈上,就是这名军士所说的腰带,数个镂空的木材,中间以极简单的工学结构拼接,看上去确实不堪一击,哪怕重重的摔下,似乎都有散架的可能。 渐渐的日头慢慢向西山靠拢,李显确实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活着总比死了强。 突然一个军官摸样的人走入账内,“刚才过来的传令兵中暑了,你们谁愿意去成都送信啊?” “我!”李显立马高声喊道。 周围人全投来诧异的目光。 “老三疯了吧?今天咱们休息,他咋自己揽活干?寨子里乘凉不好吗?”一营的军士议论纷纷。 “好!”那军官立马说道,“不愧是傅将军的官,知难而上,你如能五日内到达成都,将书信递交到丞相手里,回来我升你当伍长。” “得令!”李显简直不敢相信。 “那我这会就动身!” “且慢,切不可私看书信,不然军法处置!”军官又道。 “谨遵将军令。” ...... 李显快步骑马出了营门,抬眼望去,已有半个日头落到西山下方,再不走,确实来不及了,他只能仗着胆子,一鞭抽上,马儿吃痛,一溜烟便穿了出去。 夷陵山脉本就是多个小山丘组成的一条直线型山脉,江南地区多的却是些坑坑洼洼的小水沟,确实不好行马,不然当年文明天下的虎豹骑早就踏平了江南了。 突然一声,战马嘶鸣倒地,倒不是踩到了水沟,而是这炎热的暑气,导致战马开始口吐白沫,烈日炙烤下,就连马都受不了。 那么也就是现在他还没有走出夷陵山脉,战马便轰然倒地,要走出去这所谓的山脉,谈何容易,没有林地的旷野山脉也显出了他真正的危险,他只能走,往西北走。 不,不能走,要跑,要飞一样的跑出去! 他越来越能嗅到危机的味道了,一丝些许清凉的晚风,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吹拂过来,让他确实醒了醒暑气,开始奔跑! 他脱了甲胄,甚至连头盔都舍了,没有武器,但凡路上遇见任何一个埋伏的吴军,他似乎都要玩完,但今天的吴军出奇的安静,似乎连伏击的兴致都没有。 跑着跑着,他清醒了起来,没有必要去成都,现在要去江州,或者说去白帝城,换言之,只要跑得够快,火焰就追不上我的脚步。 想到这调整呼吸频率,从一开始的冲刺,慢慢变为匀速跑,约莫跑了一刻钟左右,后方似乎没有动静,也是出奇的安静,李显心中惊疑,更别说刹那间恍惚看见前方似乎有个营寨,而且里面好像还有吴军。 “我不会跑到石门山了吧?”李显心中更是惶恐。石门山确实是去白帝城就是今天的奉节必经之路,看起来没有跑错路。 但是,历史上孙桓在此出埋伏多日,甚至差点生擒刘备,如果自己遇上了岂不是小命难保,那自己岂不是白白跑了这一路。 四下观察之后,这个地方确实难以逾越,几乎是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一行字,刘备逾山越险,仅以身免。 他甚至来不及继续思考的时间,夷陵山脉南面已经开始弥漫起滚滚浓烟,门前的营帐气氛似乎更加紧张了起来。 那就翻山,李显没有办法,只得照着史书上记载的逾山越线来走,刚好石门山确实是一个中间高两侧低的狭口,如果瞭望台很容易被这起伏的丘陵遮蔽视线,别说,这还真有用,只要弄出的声响小一点,基本上看不到,加上南面喊杀声震天满来。 也就是一刻钟功夫,成功绕到了这座大帐的后方,后方却是一览无遗的下山之路,后方的瞭望塔更是难以通过。 思索间,却听营帐内齐声有人喊道:“不要走了刘备!” 瞭望台的弓箭手也是回头看去,李显意识到机会不错,于是丢了块石头出去,机敏的箭手立马回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偶有几只耗子动来动去,便不在看向这边。 李显立即侧身借助滑坡之力往下滚去,这样才能以最小的声音通过。 慢慢地滚出了视野,只听嗖的一声,一直箭矢射来,李显心中暗叫不好,却听咚一声,笔直射在了旁边的树上,引起一堆蝉鸣。 李显再次望去却已经看不到那个瞭望台,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跑。 李显再次跑出三四里路,却觉腿脚发软,似乎无力抬起,看起来是抽筋了,便觉疼痛难忍。 “逃命真是个体力活,这个穿越节点可真棒。”心里直道骂娘。 紧接着马蹄声渐渐近了,李显再无挣扎,心想估计凉了,心里已经暗暗想过会不会挂了就能回去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石门山山后却突兀的出现了一支白盔白甲的士兵,人人手持长枪身型健硕,铠甲精良,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为首一人更是英武非凡,白马银枪,好似从说书人嘴里走出来的白袍小将一般。 “来者可是赵云将军?”李显也不思考了,赶紧高声呼喊到。 “你在找死么?听好了,我乃豫州陈叔至是也!” “陈将军,我奉陛下圣谕欲与书信至成都,无奈中途战马猝倒,不得已步行至此,还望将军相救!” 陈到一脸反感的看着这个军士,本来把他认错就已经够烦了,他心下更是犹疑,此人会不会是逃兵。 “既然你是送信快马,你是何人帐下?” “在下是傅彤将军帐下!” “赶快抬进帐内休息!” 李显一惊,原来傅彤将军名号这么好用啊,便不再说什么,跟着后军的两名护卫搀扶下,继续往西北走……. 第二章 兵败 夷陵的大火如预想中的烧了起来,铺天盖地、漫山遍野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火势,而是须臾之间整个夷陵山脉全部染成了通红色,士卒的哀嚎和兵戈碰撞、马匹嘶鸣之声夹杂在一起,无一不震天动地。 李显心下如明镜一般,且遇到陈到的白珥兵大军之后,立马要了一匹老马,叫了个骑将一把把自己拽上了马,并立即用绳索将自己捆在了马背之上,丝毫不管腿上疼痛,奋力在马臀上一抽,老马便疾驰出去…… 腿疼算个球,我要活着!李显完全是借着自己求生的欲望,一溜烟窜出去。 后排的士兵几乎是看呆了一般,“这就是傅将军的兵?腿都抽筋了还能继续去送信?” “你懂啥,人家傅将军军纪严明人人尽知,他这叫尽忠职守。” “啧啧啧,真是个好兵!” ……. 身前只要自己胯下的马在不停的奔跑,只要离开了夷陵地狱,就能活下来! 随着战马上下颠簸,不到半个时辰,左腿便肿胀了起来,李显心下暗道不好,莫说肿胀得疼痛难忍,就是最近的永安行宫也得半日路程,若是这样不消半日,即便再拖上半个时辰这只腿便要废了。 于是翻身跌坐马下,再也忍耐不住疼痛,哀嚎起来。 此时停下,无论是昨晚的败兵溃逃于此,都能将自己踩成肉泥,何况敌军。 想到此处,李显不由得潸然泪下,想不到这坑爹的老天爷多少圆了他多年的穿越梦想,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是被扔到了夷陵战场,就算自己能活下去,也是逆天的难度完成大汉中兴的理想,不由得再次哭出声来。 “诶!大丈夫不上前杀敌救驾,在此处哭泣作甚?” 李显再次睁眼望去,却看见一人白马银枪自西面而来,身后依旧是一队白耳兵。心中惊疑,再次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却见那将军越走越近,这人装扮跟前方那位将军并无二致,“陈将军?”莫非自己进入了时空循环? “好小子不知好歹,吾乃陛下御赐虎威将军赵子龙!”那将军面露愠色,厉声问道:“你可是逃兵?” “禀将军,我不是逃兵,我奉傅彤将军令有一书信需加急五日送往成都,无奈中途战马不耐暑气已然死去,只凭双腿跑到陈到将军处换了战马,再次赶路。”李显也是无奈,你们二人穿的一样,用的兵器一样,带的士兵一样,认不出来很正常吧。不过此人既然报上了赵云的名号,想必应该是安全了许多。 “如此说来,你可是傅彤的部属,听你的话到有几分可信,不过我看你这腿应该是不能在跑了,要不你且歇息,我换军士与你送往丞相处?”赵云问道。 “陛下有令,这封书信只能我亲手交于丞相,不得转交任何人。”李显昂然道。 “那你可知丞相在哪里?”赵云有点不耐烦了。 “在白帝城。”李显头也不抬的回道。 赵云心下一惊:“你如何知道的。” “属下自己推算的。” “左右与我砍了这个细作!”赵云厉声喝道。 左右的白耳兵齐上,一起抽刀便向李显看来,李显情知喊冤已是无用,只得不停地喊,“我是自己推的,陛下连营七百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要败,丞相一定会来接应!” 赵云听他喊道,立马挥手制止左右。“陛下纵横寰宇几十年,莫非知兵不如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兵娃子?” 李显见左右收刀,吓得腿软,加上本就剧烈的疼痛,登时跪倒在地,颤巍巍的攥住地上的杂草,“将军,知兵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便是首当其冲,这天时乃是这江南暑气,莫说七万大军,这暑气一至,便是十万大军也得葬身火海之中,陛下虽然知人善任,却屯兵林间,这是失了地利,夫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败之必然啊,将军!”说道最后近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 “你确实是傅彤将军的部下?”赵云再次狐疑的看过来,“还挺能说的,你既然觉得你自己知兵胜于陛下,那你说我该往何处救驾最为妥帖?” “启...启禀将军,石门山。”李显一直跪伏于地,未敢抬头,脑海中疯狂搜索夷陵之战相关知识。 赵云勒马提枪,高声呼道:“众将士随我石门山救驾!” 话音未落,李显只觉后脖颈一紧,一种无法挣脱的巨力袭来,将他如老鹰捉小鸡般的提起,扔到了后方的辎重车上。 “你就随你的信去见丞相吧,大好的白帝城,躺着进!”赵云再次呼喝,带着自家白耳兵渐渐消失在烟尘之中。 ....... “军爷,白帝城到了。”推车的大汉说道。 若非这一声叫喊,睡了一日有余的李显只怕还要再睡上半日,转头看了看自己双腿还被抹上了军用的草药,肿胀已经全然消退,唯有里面的筋骨还隐隐有些作痛。 李显本想翻身下车,走去行宫面见丞相,交付书信,哪知刚一起身,腿上便用不了力,再次跌倒,后方大汉见此场景,立马过来,手中却拿着一根拐棍,让李显扶着。 “谢谢,壮士叫啥?为何这么壮硕却在运粮啊?”李显问道。 “俺叫田大力,俺爹妈就我一个娃子,丞相不忍心我们这些独苗上前线,就安排了运粮的活,军爷,这拐杖可用的舒服吗!”田大力笑道,“这是我沿路找的个木棍做的,以前我们家老手艺了,现在俺老子都在卖这个。” 李显一听来了兴致:“那你这独生子女,要是不打仗那不就能继承你父亲的家业了?” “军爷这说的哪里话,不打仗,那外面不多的是贼寇吗,大魏吴狗啊还有那个把原来皇帝赶下台造反的那个曹丕吗,你不去弄他们,他们就要来弄你,关将军和张将军不就是这样死的吗。” 田大力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家里现在还供着关老爷的画像,俺做梦都想成为关将军一样的人,顶天立地,说真的那帮吴狗真的没有品,搞偷袭,还装成商队,要不是害怕与我们关老爷正面打,至于阴人吗?” 李显笑道:“你都说了,都狗了,还有啥品。” 田大力哈哈大笑,便指着前方:“军爷,这行宫在城的东南处,他们说丞相在路上了,估计明日才能到,今日你可以先去临时组建的帐篷里休息。” 不等二人进城,却听身后马蹄声起,有人朗声叫到:“陛下回鸾!” 登时周围立马让开一条道来,却见一军面色皆是黢黑,全是伤员,显然是从火场里逃回来的军士们,却意外地都没有哭,这一部队远远看去只有十四五人的样子,围在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旁。那老者全身血污,已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是赶紧奔赴行宫处。 李显看的真切,却不料再次后脖颈一紧又被人提了起来,这次却是直接捆在了马上,“你叫什么名字?” “李显,荆州人。” “一会我让人绑你到我府上,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李显听得真切,显然这个捆着自己的人便是赵云,此刻却不好在说什么,只是说道:“赵将军,有捆人请教的习惯吗?” “第一,我怕你跑了,第二,你之前认错过我,我很生气。”赵云说道,“你的预判是对的,我在石门山遇见了正在截杀败军的孙桓,和友军陈到,便合兵一处击溃了追击。” “你的丞相还有一日才到,今日你便是我府上客,不要跑了。”赵云接着说道。 第三章 末路 白帝城行宫。 “丞相,这是末将在路上逮到的一个逃兵。”为首一人站出来说道。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前往石门山驰援的赵云。 堂下跪伏着一人,正是咱们的主人公李显,莫说抬头了,他本来就是刚刚参加高考完出去旅游放松的一个准大学生而已,又如何见过此等场面,只能堂下跪伏,战战兢兢。 “既是逃兵,子龙将军为何不自行处置?带来此处作甚?”一个清亮却又保有沧桑感的声音自堂上传来。 李显是多么想抬头啊,这可是传说中的诸葛亮啊,他一个大头兵,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话,硬是被赵云带到了在这个行宫偏殿。 “末将只是觉得此人言语中十分有意思,他说他早就预料到陛下会败,而且丞相会在此地。”赵云拱手说道。 哪知堂上之人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此等小人,擅议军政,更是该斩,子龙将军为何不杀。” “丞相,此人还说出一番惊天道理来,末将以为此人应该是有些才能的。” “什么道理?” 赵云便将李显之前心急之下说出的天时地利人和以及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之论,言将出来。 堂上之人竟然半晌无语,突然一响,周围便涌出无数甲士,李显心下更惊慌了,莫不是真的要把我杀了。 “好一个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师承何人,为何有此见解?”堂上之人问道。 “禀丞相...在下是傅彤将军部众,常在军中听傅将军教诲,因此有此言。” 哪知堂上之人闻言竟然放声痛哭起来,“傅将军真乃大汉之栋梁,我军此番失了擎天之柱啊!” 周围左右竟然尽皆啜泣起来,李显心下好奇,将头偷偷地侧过去看到,哪知还未抬头,堂上之人又开口道:“傅彤将军自请断后,除了你,所有兵士皆力战而亡,死前仍在大骂吴狗,忠义可昭日月。” 李显心下震动,说实话,他并没有亲眼见到过那片战场的尸山血海,而是在夷陵彻底沦为八万人的屠杀地狱之后提前逃了出来。到此处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搬出傅将军的名号而已。 “你且抬起头来。”堂上之人说道。 “是。”李显答道,哪知刚刚抬头,便看到赵云那双虎目,吓得又低下头去。 “既然你受过傅将军教诲,那我且问兵于你,你若是能对答如流,我许你入赵将军营内为将,若不能答出,便按逃兵斩了。”诸葛亮说道。 “是,丞相。”李显心中微动。 “当下情势,我军应该如何处置方能稳妥?”诸葛亮第一个问题直接抛出。 “禀丞相,当下我军十年精锐,一朝丧尽,便当此时退回川中,弃了荆州之地,继续联吴抗曹,我军如若退回成都,陆逊必来追赶,可使人修书一封以丞相之名义,陆逊必然退军。”李显答道。心下暗想这不就是你原本的操作么,我复述一遍就行。 “你如何知道陆逊会退?”诸葛亮继续问道。 “孙权为求自保曾向大魏称臣,然而此战大胜,必然不服,曹丕新登上位,血气方刚,肯定会起兵伐吴,不过我料定此时应该雷声大雨点小,起一个震慑作用。”李显答道。 诸葛亮微微颔首,面上竟露出些许惊喜之色。 “好,且再问你第三问,如若魏国大军也来犯我国,如何御敌?”诸葛亮不紧不慢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好让丞相知道,魏国伐吴不成,必然来犯,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会有五路大军。”李显暗笑,安居平五路嘛,小学生都知道的。 “你且说来,哪五路大军。”诸葛亮有些惊讶的问道。 “第一,会以使臣前往南方,许诺孟获金银钱帛,起一路大军,第二,会使上庸孟达起一路大军,第三,曹真会自帅大军前来,第四,会联合孙权再起一路大军,第五,会联系羌胡之人从西面起兵来犯。”李显从容答道,再无往日那般胆怯之态,心中明白,面见丞相这是自己唯一能够从军中脱颖而出的机会。 “照你这班说来,那我大汉岂不是有亡国之患?”赵云听完面露犹疑。 诸葛亮长叹一声,“子龙将军,如果魏国真的如此这般说来,确实有亡我大汉之力。” “丞相,其实不然,傅将军总是教导我们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军如果固守西川,举国同心共御外敌,此为人和,西川之地易守难攻,此为地利,曹真善用骑兵,如果起大军来攻,必然是冬日,到时冰雪覆盖,骑兵难以发挥他的优势,此为天时,我军必然能破。”李显再次从容应答。 诸葛亮点了点头,旋即挥手示意周围甲士退下。“老实说来,你这些都是傅彤将军所教?”诸葛亮再次问来。 “下官惶恐,确实是傅彤将军所教。”李显只得继续俯首强答。 “你这番话,到让我想起一位故友来。”诸葛亮微微颔首。 堂下却站出一人来:“丞相说的是司马仲达吧?” 李显跪着偷偷看向此人,只得用余光扫到,其人面如冠玉,长相也是英气相当,看起来是一位读书人的样子。 “幼常啊,此人一日在魏,我等皆难以谋划啊,我如果是司马懿,刚才的五路大军,我必然是一路都不会少的派出来,甚至我还要自领骑兵换下曹真,那我们就真的危矣。”诸葛亮望着那名书生感叹道。 原来是马谡啊,李显心下想到,却又有点瞧不起此人的样子。 “罢了,恭喜子龙将军得此贤才啊,想不到你已近四旬,还能遇见此人,真是可喜可贺。”诸葛亮望着赵云道。 赵云立即拱手道:“丞相,此人可堪大用?” 诸葛亮点了点头,说道:“子龙若是瞧不上,那老夫可就收归门下了?” “哈哈哈,丞相说哪里话,丞相看上的人才,我赵某一定好好栽培,老臣想将他收为亲徒,丞相觉得如何?”子龙拱手道。 “子龙又在讽刺与我,你得此爱徒,我岂有不艳羡之理,你军中摆知,可不得少了我与幼常的。”诸葛亮讪笑道。 耳听得偏殿外传来一声高呼,“陛下有旨,宣丞相、虎威将军赵云往正殿议事!” “你先回去歇息,一会我派人传你。”赵云对还跪着的李显说道。 ...... 李显回到了军营之中,看着周围几乎全是负伤的军士,有的甚至面部全部被火烧到变形了认不出来,整个军营里只有无尽的沉寂,并没有人率先去打破这种沉默的尴尬,像李显这种没有负伤的士兵简直就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他只得默默找了张最边上的床榻躺着,心下盘算着,自己如果真的能从这些兵中脱颖而出,而不是靠战场上博生死该有多么美妙,毕竟从自己一路到高考的过程中自己都是五好公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些事,甚至都不敢想这些事情。 然而幻想是美妙的,既然自己成了军人又怎么可能不上战场去博生死,去拼命呢。 “可惜,没能多杀几个吴狗,不然我废的这个胳膊算是值了!”营中一个老兵张口啐到,率先打破了营帐内的沉默。 “你只是丢了胳膊,你看看我们几个,哪个身上不是火烧的印子。”另一名背部敞开敷药的军士说道。 “咱也就是说,大家多少都带点伤,最起码的都或者呢,你看看那几个断后的兄弟,还有咱们这运气?”老兵继续说道。 “你是哪里的兵,我看你武艺不在那几个断后的将军之下呀?”那个正在敷药的士兵答道。 “实不相瞒,我原来是关将军麾下军士,吴军偷袭那日,关将军不忍我等家眷俱在城中,放我等归了,哪知我刚到城中,我娘亲对我破口大骂,一头便撞死在了家里。”老兵说着竟然啜泣起来。 李显躺着侧身,心念微动,只能假装未曾听见。一会功夫,军营里便是凄凄惨惨戚戚了起来。饶是听得不耐烦,转瞬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之时,确实被傍晚的蝉鸣所叫醒,周围原本叽叽喳喳的军帐,此刻也安静下来,只有门前巡防的几名军士还在转悠。 “睡不着么?” 李显心下一惊,如此军帐,为何会有女人声音,立马循声看去,却见一粗布麻衣之女子,也说不上是如何好看,直道是寻常女子长相,一手拿着一个大盆,一手提着药罐子,身后背着一个大筐,显然是随行的军中医官。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士兵,看起来你应该很厉害。”那女子笑着说道,也没有停下手里捣药的活,转身便往锅炉旁边走去。 “为什么没受伤就很厉害?”李显一时不解,便问道。 “赵云将军打仗就没受过伤,从来身上都是别人的血,我想估计你也应该是个厉害的士兵。”那女医官漫不经心的答道。 “哈哈哈,临阵之兵将,岂有不负伤之理。”李显笑道,转身便不再理会。 “你就是李显?”一军士匆忙来报,“赵将军点名要见你。快与我速速前去。” “好咧!”李显兴奋莫名。 第四章 缟素 已然立秋时节,白帝城的炎热似乎仍然没有退去,今年的江州迎来了一片丰收,满地里都是金黄色的稻谷,唯有城内,只有一片白色,人与人的悲欢似乎并不相通,就像城内与城外,俨然如同两个世界。 “恭迎陛下归天!”伴随一声长呼。三军将士齐齐高呼相印。 诸葛亮自率领一众文官,赵云率领一众武官,跪伏相送。 李显自是不必例外,自从那日从赵将军府上出来,领了一个屯长之位,这个屯长相当于后世的百夫长一样,不过他这个屯长,却是个虚的,武官全部以军功论职,战场上没有杀敌斩首之功,即使是个将军,大家都不能服你,等他到自己的兵营时清点才知道,这一屯除开伤员,只有四十多人,这些还有一半是没有上过战场的预备兵。 今日他带着自己本屯士兵,跪迎发丧。哪知旁边一军士以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将军将军,听说你见过丞相?丞相长啥样啊?” 李显闻言,也是悄悄答道:“见是见过,我没敢抬头,一直跪着,没看到他正脸。” “那叫个毛线见过丞相,我听街坊们说过,咱们这个丞相是一等一的帅哥,俺还好奇,大家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还能帅成啥样。”那军士憨憨的说道。 “你叫啥?是我部的吗?”李显问道。 “将军,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田大力啊,就是你部的。”那人又憨憨说道。 李显这才看清,分明就是那日推自己回来的田大力,便下令:“那你闭嘴!”李显明白此时肃穆场景显然不适合在此处言谈过分。田大力只得乖乖闭嘴,静待丧礼完毕。 跪了有半日有余,丧礼毕,随后大军开拔。 跪了半日的李显,加上腿伤还未完全好转,在田大力的搀扶下上了马,聚集本屯士兵,一路跟去。 “赵将军有令,令李显部在左侧开拔,与扶柩军士平齐。” “得令!”李显拱手道。旋即招呼本屯兵马上前。 李显到了部队左侧方才知道,原来是赵云将军亲自领的扶柩士兵,令他上前自然是要见他。 “李显,被你说中了,曹丕真的起了三路兵马伐吴,不过都不了了之了。”赵云率先说道。 “将军,曹丕此时乃是像东吴示警,好让那些鼠辈知道厉害。”李显拱手道。 赵云微微颔首,问道:“李显,你有字否?” 李显只得摇头,答道:“在下一兵卒,若无赵将军之提携,早死于夷陵,何来有字?若赵将军不弃,还请赵将军赐字。” 赵云微微一顿,便再次问道:“你知道我给你的兵马原来都是何人部下?” 李显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赵云叹了口气:“皆是黄汉升将军部众,老将军于富池口被潘章伏击,死伤过半,然这些军士皆是一等一的好弓手,你既然与此队有缘,我就给你起个字吧,你看汉兴如何?” 李显心念微动:“谢将军赐字!” “汉兴啊,我有二子皆不成器,看你言谈颇有见识,如若以后居高位,还请不要使他二人陷入朝堂,安心终老做个农夫也好。”赵云叹道。 “赵将军提携之恩,必当报之!断不敢忘今日赵将军之言。”李显答道。 赵云微微颔首:“我部军马以军功论职,他们多少有些不服气与你,此番回了成都,若如你所说,你就随我一起去阳平关阻击曹真,让你的部下瞧瞧,你也是不输黄汉升的将军。” 李显拱手道:“是。”心下暗暗叫苦,这起点有点高啊,黄汉升何许人,放到整个三国能进前十的将军,你当我带的一队狙击手啊,我这都是最原始的弓兵,还有一半新兵蛋子,阻击曹真,莫说曹真了,人家可是拓通西域的名将,要不是遇见诸葛亮,人家也是青史留名的好嘛。当下只觉得头皮发麻。 “给你的屯起个名,从汉升将军手里接过来的,别让它失了气势,这个你自己来。”赵云说道。 “是,将军,且容我想想。”李显脑海里疯狂搜索关于黄忠的一切,史书说他定军山一战摧锋陷阵,所向无前,心念一动:“不如就叫摧锋营。” “好名字!以弓矢摧其兵峰,就以摧锋营为你部军名。”赵云颔首道。 “赵将军有令!李显将军部,以摧锋营为军名!”传令兵纵马疾驰传令而去。 哪知传令兵刚一传出,便从军中传来阵阵啜泣,不少军士捶胸顿足,哀声一片。 赵云往摧锋营这边看了一看,再看了一眼李显,李显立时明白,便打马走到军中,问道:“众将士何故哭泣?” “禀告将军,将军有所不知,自从黄老将军去世以后,我们便被划散开来分到各个军营之中行事,再无自己的编制,如今又有了新的军名,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一样。”里面一名军士答道。 “哭什么!今日给了你们新的军制,你们跟着我,日后还要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我们不仅会有摧锋营、摧锋阵、还会有摧锋军!你们人人都能有精良的铠甲、射程超远的大弓,等到大汉中兴,你们都是一等一的功臣!”李显朗声道。 众将士一时默然,仍有人暗自啜泣。不过大部分都恢复了常态。 …….. 三日后,在赵云的护送下灵柩安全抵达了成都,并在当日进行了刘禅的登基大典。各路军士有一日回家省亲,李显便凭着这具躯体里残存的记忆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家。 放眼望去,两亩半的薄田,悉心照料之下,今日尽然有齐着膝盖那么高的稻子,秋日望去,便是一地金黄。 “娘啊,显回来咯!”田地里一个青年模样的大汉朗声喊道。寻着声音再往前看,是一个燃着炊烟的小瓦房,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 “你莫骗我吧?”那中年女子似乎有些惊喜却又不敢相信,顺着那中年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场怔住,几乎是疯了一样往这边跑了过来。 “我滴娃儿!你瘦了啊!”那中年女子一把抓住李显的手,几乎是双腿发软的要倒在地上,幸亏李显双手搀扶着才没有倒下。 “你莫骗我吧,你真的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那中年女子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情绪,大哭着问道。 李显也不知为何,两行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怎么回事,他应该不认识这家子人,却逐渐湿润了眼角。 “娘啊,俺回来了!俺回来看你咯!”李显也不知道为啥一出口这么重的口音。 “王大他们都说你死在外头了,我就晓得你从小就鸡贼的很,不会在那里等死的!你可算回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妈妈是莫样过来滴啊!”那中年女子几乎是要崩溃的哭诉。 那青年男子说道:“哎呀,大妈,显弟回来了是好事情,你莫能这样哭呢,十里八乡的都要过来看的。” “是滴是滴,快进屋,奥子,你克买二两肉回来,今天好好吃一顿。” “大妈,屋滴哪有二两肉的钱?”那青年男子说道。 “你去把屋滴那几匹蜀锦拿去换点,跟王大说,我屋滴儿子回了,今天要搞点好的吃,让他少收点。”中年女子说道。 “妈,我们要不先进屋吧?”李显说道。 “是是,快进屋。” 李显推开了木门,这瓦房透着清泥砖瓦的味道,若不是此时比较干燥,只怕雨天会更加潮湿。 “你告诉娘,你咋活着出来的?”中年女子好奇的问道。 “我是赵云将军救下来的,还当了屯长。”李显说道。 “啊,屯长?那可是好大的官?底下管多少人?” “一百来人吧?”李显漫不经心的答道,“而且赵将军说要收我为徒。” “你莫哄俺,哪有打了败仗还升官的道理,赵将军看得上你?他自己莫得儿子?”李显的妈笑到。 “是真的,妈,我不骗你。” “那就是说,你当官了?” “嗯!”李显再次重重点了点头,李显之母这才打消怀疑。 “俺别的道理不懂,但是你既然当了官,就要好好的为国尽忠,牢牢记得这四个字尽忠报国!不要忘了本,上了战场也要记得自己是李家男儿,不要窝囊!听到冇?”李母很严肃的说道。 “嗯!一定尽忠报国!”李显老感觉这四个字虽然道理很对,但好像那么熟悉。 傍晚用了晚饭之后,不得不说,三国时期的条件还是很艰苦的,粗盐吃到嘴里犹如嚼砂一般,二两的猪腿肉,裹着醋包炒的,委实不怎么好吃,便想躺着床上睡去。 刚一躺下,只听门外敲门声不断,有人高呼:“赵将军急令,特命我等来接赵将军府上议事!” 李显只得匆忙穿衣,辞别了母亲与兄长,随传令兵一同前往赵云府上。 第五章 阳平 成都的秋日似乎还没有转凉的趋势,此时的星空也自然不像后世那样为雾霾所遮蔽,树上的蝉鸣慢慢的浸染着每一寸角落。 赵将军府上。 “魏军在东吴那边吃了亏,竟然来的这般快么!”李显有些好奇道。 赵云沉吟半晌,缓缓道:“那曹真也是知兵的,如此秋日,暑气渐退,需抢在冬日之前进攻,搞不好大汉真有亡国之虞。” 李显心下一惊,旋即缓缓答道:“赵将军勿忧,曹真若来,必然走阳平关大道,北地之兵多以骑兵为主,赵将军若敛众固守,游击袭扰,彼进不能攻城以自安、退不能安营以驻军,必然使其无功而返。” 赵云听罢,目光立时如鹰眼般投来,看得李显好不自在。 “傅将军亲卫中有你这般人物,他为何不曾举荐?” 李显半晌无言,这个问题切实不知道如何应对。 见李显无法言语,赵云便不再理会这个事,转头说道:“你去把摧锋屯的伤兵都遣散了,去军需官那里领一百张弓,明日一早随我出征,今日你就在我府上睡。” 李显甚是惊讶,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惊讶啥,要不是看你基本功太差,今晚练一晚上箭术,不然你的兵都不服你,想当年,老子在南屏山渡口,见那东吴船只追来,一箭便射中对方帆绳,使其不得起帆,才保住军师安全回军,此等箭术,你莫非不想学?”赵云道。 “在下求之不得!谢赵将军!”李显匆忙应答。 一夜无话,赵云执教李显直至夜深,发现其人虽然没有过过硬的底子,到是上手挺快,非但握弓的手不像别的兵卒那样抖得厉害,虽说不是特别稳,倒也能像个八九分模样,心下甚慰。次日清晨,二人便接到了丞相军令,前往阳平关阻敌。 此次赵云所领兵马不过千余,便立即出发。李显召集本屯军马之后立即遣返伤员,重新整备,一共有四十七人,领了甲胄物资,便跟上了大部队。 成都距阳平关三日路程,白日随军进发,夜间赵云亲自指导箭术,引得同级军官艳羡不已,多少不服的便在军中散开谣言,说李显会溜须拍马,就一跑跑屯长而已。 阳平关外,摧锋屯军营内。 “大力,你为什么跟人打架?不知道军中私斗是不许的吗!”李显厉声斥责。 “俺也不想,那人说的话实在难听,俺就给了他两巴掌,哪成想那个废物居然找长官告状了。”田大力在营内跪着说道。 “我且问你,他说了啥?”李显好奇道。 “他说屯长你是…..”田大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李显怒目圆睁说道。 “他说屯长你是跑跑将军,摧锋屯应该叫跑跑屯,俺气不过,就打了那鸟厮两耳光。” 李显听罢,沉吟半晌,缓缓开口说道:“大力,我问你一件事,当时打了他,你觉得舒服吗?” 田大力以为要被斥责,本以最好最坏的准备,哪知被这么一问,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结结巴巴回答道:“当….当时是挺舒服….的。” 李显紧接着正色道:“那如果他们今日再来说呢?你今日再打回去?明日再来,你还打回去?” 田大力摇摇头说:“屯长大人,在下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李显忽然正色道。 “你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最难的是什么吗?”李显转头问道。 田大力心下惶恐:“不知道。” “就是一个忍字!你不能忍的事,有人能比你忍,他就能成大事!如果每日为此等风言风语,便离散军心,整日私斗,不等到了阳平关,你们都要被自己同胞打死!”李显厉声道。 田大力立马俯首道:“俺惶恐,还请屯长饶了俺吧!” 忽听属下一人出列道:“屯长,隔壁屯那个被打的军士,到了营中又被打了二十军棍,只是这一举动更激起了隔壁军士们的不满,甚至….甚至开始编排起屯长来了。” 李显淡淡一挥手说道:“无妨。”转过头对跪在地上的田大力说道,“大力,那日你于夷陵救我有功,此次犯了错,不能说功过相抵,毕竟前面是你我私事,今日之罚,我替你领受!” 不光田大力,屯内军士具皆惶恐,立马跪下求情:“屯长,如何使得!” 田大力慌忙磕头,道:“屯长大人,属下再也不干了,再也不敢了,你若替我领受,俺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无妨,你一定要记住,好好给我打个漂亮仗!把今日失的面子挣回来!”李显说罢,扶起正在跪着的田大力。,哪知田大力早已泪流满面。 “屯长,我、我、我、一定给你杀尽魏军!让他…..他们瞧瞧,俺们也是好兵!”涕泗横流的田大力早已说不清言语。 李显走出自己营外,朗声高呼:“摧锋屯屯长李显,管教不严,纵容私斗,自请杖刑二十于军营前!” 赵云本就只带了千余人,这声高呼几乎全营人都听到了。他手也不抬的说道:“准了!” 李显缓步走到营前,再往自己屯前看去,却见田大力早已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周围将士一脸肃容。 “行刑!”传令官一声令下! “一!”一把丈许来长的军棍直直拍下,打得李显不由得闷哼一声。 “二!”尚未及反应过来,第二棍已然拍下。 …… “十一!”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田大力在军士之中嚎叫道。 再看向周围军士,尽皆面带泪痕,摧锋屯中不知何人开始带起了头,唱起了建制组成前,李显写给他们的军歌。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渐渐的朗朗上口的旋律逐渐在军中弥漫开来,大家开始重复这一旋律的唱着。 “赵将军,李屯长昏过去了。” “泼醒了再打!”赵云头也没抬。 紧接着一桶凉水从头浇下,李显原本昏死过去,这一桶水浇下,瞬间清醒了不少,紧接着又是军棍打来。 “十二!”再也忍耐不住的李显开始叫唤起来,转瞬听到几乎是一营都在唱着忆秦娥的曲子,心念微动,大声呼喊着:“田大力!一定给我打个漂亮仗回来啊!” 饶是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屯长,哭的像个娘们似的,说实话,这种杖刑比真的打在他自己身上还要难受,有无数次他想自己上去换下李显,越是有责任担当的人越是受不了这个。 “我一定、一定杀尽魏狗!”田大力指天道,“此生不灭魏国,我田大力誓不为人!” “我等不灭魏国誓不为人!” “好!”李显答道。 ……. “十九!” “二十!” “禀赵将军,行刑完毕!”传令官一时哽咽道。 摧锋屯的军士立马上前扶住自家屯长,李显拖着游丝般的气息,扶着周围左右说道:“好兄弟!” 周围早已泣不成声的诸位军士,一口回答:“好屯长!” “去把这个药给李屯长送去。”赵云命左右道,转而起身,负手而立,望着阳平关外。 “好一个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大汉如有此等贤才何愁不兴啊。”赵云叹道。 这一日且按下不表,次日清晨,隆隆的马蹄声开始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众人。 硕大的曹字大旗举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队黑压压的骑兵犹如黑云一般肃立关外,真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赵将军令,所有人不得擅自出战!闭守城门,所有弓弩手上城头迎敌!” “得令!” 第六章 阻敌 剧烈的马嘶声拥护着一面曹字大旗缓缓而来,犹如从一片黑云中奔腾而来一般。 “曹子丹真不愧是当世名将,三万大军调度如斯从容。”赵云感叹道,旋即招呼本部屯长以上军官于关内议事。 “赵将军,末将以为,敌军远道而来,尚未扎营安稳,而我阳平关乃入川门户,第一雄关,不如夜间使轻骑突袭以挫其锐气!” 赵云循声看去,方知此人乃是张凝,此时帐内为数不多的一营校尉。 “张将军,曹子丹乃是魏国名将,你说别人不知道立足未稳可以突袭还则罢了,若是他不知道未免太过轻敌,末将以为,今日只可固守,不可以战,只需高挂赵将军旗帜,便可令其胆寒。”再次看去,却见此人正趴在堂下的担架之上,不是别人,正是李显。 不多时堂中议论纷纷,主战的主守的立时分为两派。 赵云依旧没有言语,叹道:“若是文长在侧,定然能有个决断。” “将军,阳平关乃是川中门户,万事须以稳妥为主,彼大军原来,主力为骑兵,不与野战,便能避其兵峰,况大军一动,日费万金,不得一战,必然走耳,如若贸然出击,失关丢阙,而使川中门户大开,此乃取祸之道啊!”李显再次拱手道。 “你左一个守,又一个守,莫非魏军是豺狼虎豹吗?莫不是你被夷陵一把火失了心气?”李显循声看去,此人他并不认识,甚至可能史书上都没他名字,就是隔壁屯的一个屯长。 赵云沉吟片刻,不等那人正准备拱手出言,便道:“高悬我的将旗,今日谁都不许出战!违令者斩!若再有言出战者,立斩不饶!” 李显拱手道:“是!”再次循声看去,那人忿忿之态已显露无疑,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军令出了大堂。 “李显留下。”赵云一捏胡须。 待众人退去,赵云看着还在担架上趴着的李显道:“你见我的时候,一会躺着,一会趴着,全天下也就你敢这么跟老夫说话,哈哈哈哈。” 李显慌忙道:“赵将军海涵。” 赵云一摆手道:“你知道曹真若真想破关,你我皆是刀下亡魂吧?” “如果末将估算不错,这前面是一万骑兵先到,半日后将有两万步卒前来。如若两万步卒齐齐上阵,半日即可破关。”李显拱手道。 “那你为何还不建议突袭建功?或许能拖延一下时间。”赵云问道。 “将军,丞相未拨兵马与你,乃是知道此地乃川中门户,后方便是山川险阻,前方那是入关坦途,彼不知我军虚实,自然不敢贸然相攻,若是夜间倾巢突袭,无论胜败,皆已暴露实力,此地若要守住,实乃用巧不用力,论智不论武。”李显拱手从容答道。 “你的意思是虚张声势?”赵云再次看向这个趴着的年轻人。 “是,将军。” “虚张声势总会有露怯的一天,能坚持多久?”赵云问道。 “我们要坚持到东吴使者回来。”李显答道。 “东吴使者?”赵云心念微动,心下登时明白怎么回事,“也就是要坚守十五日?”赵云看着李显继续追问道。 “是的。” “好!若是十五日之后曹兵没退,那大家就一起当一回大汉忠魂吧。”赵云挥手,示意他也下去。 阳平关下,曹真部缓缓汇拢,将阵势摆开,自己矗立马上,往城头看去,但见一个大大的赵字旗立于当中,赵云稳坐于当中,从容而对。 曹真当下顾左右而言:“赵云这老儿得有五十了吧?,看来这蜀国是真的没人了啊,哈哈哈哈哈!”旋即周围已然也是一通哄笑。 “众将士,今日夜间扎营!”曹真下令道,随即对后方军官说道:“郭淮,今日你且这般这般,如若蜀军耐不住气,今夜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郭淮得令后,大喜:“愿如曹将军之计!” 当且按下不表,且说蜀军这边,赵云命一人发了一个口哨,众将士正在疑惑之时,赵云命众人下午安稳睡觉,到了夜间,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擅自出关迎敌,一到子时,立时吹响。 且说当日夜间,曹营安静的厉害异常,久经战场的赵云立时便明白怎么回事,笑道:“这曹真用兵,真有曹操的风范啊。” 但听一声哨响,霎时间全关呼应起来,一齐吹响,所谓登高而呼声非加急也,而闻者彰,加之阳平关身后之山,当下形成回音无数,犹如千军万马从关内袭来。 帐中曹真自以为得计,大喜过望,大声高呼:“休走了赵云!休走了赵云!” 郭淮于两侧埋伏,听得此动静,也自以为得计,心下暗道:“大都督神算!”立时指挥骑兵向军中冲了过来! 哪知打了半晌,郭淮情知不好,立时捉了一兵问道:“你是何人部下?” “军爷,我是曹将军部下!” “坏了!中计了!”郭淮到底有大将之风,如此中军营内早已乱成一锅粥,立时高呼:“曹真将军令,众将士妄动者斩!” 大营之内立时安静下来,郭淮清点完毕之后,立即前往中军大营:“曹将军,蜀军并未劫营,只是突然响起了哨音,我军误以为有敌军劫营,夜间委实看不清,自相践踏死了一千弟兄。” “什么?他赵云到底懂不懂兵法!我军远道而来,还能不来劫营,不过这哨音响起,城内兵马我已估摸清楚,约有一万之众,不可轻敌啊。”曹真当下懊恼不已,着令郭淮本部和其余部众继续安心歇息。 阳平城内。 “李显将军好谋划啊,如此一来,曹真那鸟厮,自相践踏了千余人,三日不敢攻城,我军夜夜哨响,彼不得安宁,又不知我军虚实断不敢相攻。”那日不服气的屯长,看到这三日情形,也不由得佩服了起来。 “俺早就说过,俺家这个屯长可是一等一的厉害,你们还不信。”田大力在帐中骄傲的拍了拍胸口。 “大力兄,咱们这会可是服气了,如果他这会能把这个阳平关从曹真手里守下来,咱们哥几个,不说别的,服气!谁要是敢跟你作对,俺龚杰第一个弄他!”龚屯长豪气的说道。 “赵将军来了。” 众人立马敛容,立于两旁,赵云看着站着的李显,问道:“棍伤好啦?” “禀将军,尚未痊愈,但已能行走。”李显拱手道。 “那你说说,今日已是第三日,你还有何诡计….妙计,献上?”赵云差点顿了顿,堂下已然哄笑一片。 “也就是这会遇到你,要是你在我对面为将,我非找个刺客把你杀了不可。”赵云半是戏谑地说道。 “将军可曾听闻,事不过三的说法?”李显拱手道。 “事不过三,你且说来!”赵云说道。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军三日只是鼓吹哨音,未曾出军,今日曹真定然心中生疑,搞不好明日就要攻城一探虚实。” “那你说,今日该如何?”赵云问道。 “今日夜间可以奇袭劫营,不过仍需嘴衔口哨,我军一共一千五百人,可抽调七百人,夜间马悬铃,嘴衔哨而进,袭扰一夜,命军士循声而聚,听声而散,如此三四拨即可。”李显答道。赵云哪里知道,他这是仿着后世刘奇顺昌大捷的打法,不论如何多了这两千多年的知识,他要用上。 “李屯长,我有一事不解,古往今来,皆是人衔枚,马裹蹄的夜袭,自然动静越小越好,何故动静越大越好呢?”龚杰出列问道。 “龚屯长,且看效果如何吧,因地制宜而已。”李显笑对。 “好,那就依你所言,本将就亲点七百勇士!” ……. 曹真军营。 “这蜀军夜夜哨响,莫不是城内没有多少兵马,故意虚晃出来的?”曹真于营内问左右道。 郭淮出列:“将军,蜀国经历夷陵之败后,那里有如此之多的兵马,每日哨音听着都有万余之众,末将请命今日攻城以探虚实!” 曹真摆摆手道:“不然,诸葛亮最善用兵,如若真有万余兵马,岂不是白白送这些儿郎的性命,稳妥为上。” “将军!”郭淮明显有些不情愿了。 “那这样吧,今夜若是真的还是此等哨音,便是那赵云露了怯,我必当明日起大军攻之!到时候你郭淮就是首功!”曹真说道。 “得令!”郭淮有些欣喜。 “今夜就先好好睡会吧,正好欣赏欣赏蜀国人的哨音。”曹真看着已经快要沉下西山的太阳,伸了个懒腰,到底是春困秋乏,何况已经是深秋。 夜间,伴随着阵阵哨音,曹军早已沉沉睡去。 “不好了,蜀军劫营了!” 第七章 武德 “好你个赵云,不讲武德!”曹真看着一地的无头尸体,加上一夜未曾安眠的军士,心下惊骇难当,当下立时问郭淮,“我们昨夜到底折了多少人马?到底多少?” “大都督,两…两三千的样子。”郭淮头回见曹真暴怒如斯,也不敢说实际一晚折了约莫有三千五百多人。 “我原以为赵云是英雄好汉,没想到,竟然使这等阴谋诡计,我非劈了这孙子不可!”曹真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即举大兵攻城,但一夜突袭竟让他损失了将近十分之一的兵马,多少心里有点发怵,不知道何时还会再来一波突袭。 反观赵云这边从容得多,昨夜突袭,七百人去,失了十五人,夜间马蹄铃、口哨音,让魏军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袭,而且还大大折了魏军士气。 “赵将军,曹军退了五里!”城头一兵报告道。 赵云哈哈一笑,“想不到那曹真还有怕的时候啊。”众将士尽皆哄然大笑。 “赵将军,此刻可战!”李显忽然正色出列道。 “为何,我军突袭一夜,正当休整,为何再战?”赵云问道。 “赵将军!解释不了,战机就在眼前,赵将军可将一百骑,再次突袭,我自将一百骑替换赵将军,再令龚屯长将一百骑,轮换我,如此轮战一日,必然能再胜他一阵!”李显匆忙说道。 “好!”赵云立即点了一百骑兵,綴枪上马,大声喊杀奔袭而去,李显也不带片刻,立时点了本屯兵马,但于城上观望,赵云将军勇不可挡,百骑突入阵中,真可谓所向无敌,但见魏军合围之势即将形成,立时撤出。便见李显本部兵马轮换而前,且说李显到底是棍伤还未完全愈合,有些疼痛,不过还能忍耐。仗着百骑将自己围在中心,从容奔杀而去。 面对还未形成合围的魏军,又从外侧再次突杀一轮,岂料,这边正准备围上来,李显本部兵马又撤将回去,紧接着城关之上,龚杰又引一屯杀将出来。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打法,有完没完?”曹真破口大骂,他为了攻城方便,早令步军在前,非但无法围住对面骑兵,最关键是,这些步兵,基本上昨晚都没有睡觉!如此车轮之战,定然又要吃大亏。 曹真远远看去,心下越是暴躁,恨不得立时围了这几队人,关键是这几队就好比身上的蚊子,你要去打,他就跑,关键是你还追不上,那可不是一般的气愤。 到了下午,众将士皆喜笑颜开的提着自己的斩获回了关内,赵云笑道:“今日少说杀了他千余人,古往今来,我也未曾听闻这种战法,想必曹真已然气的跳脚。” 堂内气氛一片和谐,就是李显本部,都有百级斩获,赵云说道:“那诸位,我想提拔汉兴为我军营将,到日后有兵马了,就给他一个摧锋营,你们觉得如何啊。” 众将士自然是心服口服的,毕竟这一遭,直接提为校尉都不过分。 “那今日之后,该如何啊?”赵云问李显道。 “末将以为,再无别法,曹真应该也在等人,我们也在等人。”李显说道。 赵云微微颔首:“他应该是在等上庸孟达的兵马,就看是我们使者先回来,还是孟达兵马先到了。” 李显点了点头,确实他也不好明说,其实孟达并不会出兵,具体各种关节与这些大老粗们说了也不会懂。简而言之,整个益州就是一个纷乱的利益集团,先有益州本土士人,后有东州派士人,再是荆州派士人,孟达不出兵,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李严书信的缘故。 曹真大军在阳平关迁延十日,见不到孟达兵马,便匆匆退去,据说退兵当日,几乎骂遍了赵云全家。 成都,丞相府。 诸葛亮手握举报,面露喜色,回头对着身后之人说道:“幼常啊,赵将军此战打的漂亮啊,你以为见解如何啊。” “学生以为,这阳平关非但是胜利,而且是大胜,应该昭告天下,提振我军士气。”马谡答道。 “不错,还有呢?李汉兴此人用兵你以为如何呀?”诸葛亮继续问道。 “用兵灵动,因地制宜,若是学生在此地,也未见得能打的如此漂亮。”马谡拱手答道。 “能让你幼常心服的人可不多啊,我来告诉你吧,幼常,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诸葛亮缓缓答道。 “用兵之道,正是为人之道,曹真这一战,亏就亏在性情之上,几乎每一步,都落入了刚好设计的陷阱之中,身在局中而不知局,性情如何,自然兵道如何,譬如关张二将,侵掠如火,却也败在性情之上,你可要记住,刚愎自用,乃是兵家大忌!”诸葛亮回头缓缓说道。 “谨遵丞相教诲。”马谡答道。 诸葛亮一摆手,道:“那就卖赵将军一个人情吧,毕竟都是亲点的辅弼之臣,擢升李显为校尉、其部有军功者皆升三级。你去尚书台,寻一下郭攸之的意见。” “是!”马谡领了命,即往尚书台去了。 且说阳平关自曹真因为等不到上庸的孟达出兵,因此怏怏而退。赵云也于此时接到了将令,留张凝率军驻守阳平关,自己引百骑前往成都复命。 三日后,成都城内。 “奉丞相令,李显将军于阳平关阻敌,使敌寸步不前,挫其兵峰,铽升任为军中校尉,掌军两千,赏度如前。” “谢丞相厚恩。”李显拱手谢道。 李显从阳平关回来后,就听说了要升自己为校尉,心下一喜,便回头去向自己的堂兄和父母说到此事。 赵云到也是豪气,出资购置了一处成都西侧的别院,供李显极其家人居住,到是原本李显的父亲,显得不是那么适应,毕竟常年在地里劳作,又那里受得了这种城里生活,觉得憋的慌,时不时还要往自己原来那两亩半的薄田里看看。 这处别院因为在城中,自然是离得赵府近些,李显从一开始的无甚武人模样,慢慢的开始甚至有了些起色,他自己知道,双臂开始出现了部分肌肉,若是坚持一年,莫说箭术,只怕连枪术都要学了去。 便是如此,坚持了一年多,李显的父亲倒也逐渐习惯了城里习气起来,早晨偶尔也能和左邻右舍攀谈起书法诗词来。 “奇了怪,老子这辈子就冇读过几本书,他们非说你写滴雄关漫道真如铁,是我教滴,要我明天跟他们那几个老头子去参加诗会,要了亲命,我哪里会哦。”李显的父亲一口荆州口音,在家里抱怨着。却引得家里人哄笑。 “老寿星,今天您生辰,咱们这几个就不为难你了,一会你家儿子当值回来,可要他为你写一首啊!”堂下几个看起来应该是读书人模样的老年人,应该是李显的父亲这几日结交的朋友,颇有点魏晋名士之风。 “那肯定的,我家那个娃,机灵滴很,莫看他平时有时候粗枝大叶的,关键时候绝不含糊滴。”他老人家一捏须,笑道。 不多时,李显自当值回来,看见一桌酒菜,情知又是自己母亲做的,他一向舍不得雇佣下人,这般事情都只好自己来做,当下也是心疼,也无甚好说。便拱手道:“小侄拜见各位叔伯!” “李老,好一个麒麟儿啊!”堂下一老者出席道。 “老相公说笑了,这便是犬子。”堂上之人说话了,乃是李显的父亲,李俊。 那老者继续言道:“久闻李公子文武双全,今日令尊生辰,可有一诗篇以助雅兴啊?” “是是是!李公子何不来一首。”众人尽皆起哄。 李显也只得拱手道:“众位叔伯,我刚当值回来,且容我用些酒菜,再与各位助兴可否?” “对对对,李公子快请坐。” 李显坐定之后,饮了些许薄酒,便拱手道:“爹,今日你生辰,孩儿特来为您祝寿!” 李俊捏须笑道:“哈哈哈,好好好,可有诗作?” “那是自然,诸位叔伯,那小侄就献丑了。” 众人齐齐拍手称快,一时安静,静待李显诗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李显缓步吟道,紧接着手中杯盏不停,又续道,“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好!好一派热闹光景!”众人听完上阙,齐齐拍手称好。 哪知李显不紧不慢,又缓缓吐出下阕:“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李显故意拖长了音节,众人正在等待最后一句,李显这才缓缓吐出,“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少公子如此诗才,真乃当世少有啊。”众人齐声和道。 “我等原以为魏武挥鞭已然登临绝顶,今日所见少公子之诗才,不亚于当年曹子建啊。” 李俊喜不自胜:“诸位太过抬爱了,自家犬子几斤几两,还是有点分数的。” “俊哥,你莫要欺负老实人,今日宴会有此一篇,便足已青史有名啊。”那人言道,“今日还请求少公子墨宝一副,留作日后之用。” “去,去笔墨纸砚来。”李俊望着李显道。 李显便自顾自的拿了来,在众人恳切的目光下,写下了那首青玉案,元夕。 “少公子,此等书法师承何人啊?为何如此贵气?”众位叔伯好奇道。 李显一时支吾,现编了一串瞎话:“此乃早年一个赵姓先生所教,给他起名为瘦金体。”他们哪里知道这李显完全是凭借后世自己练过几年毛笔字,不过纯粹是自己娱乐,学着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练的。 “小侄只练的形似,未如先生那般有神。”李显匆忙答道。 “形似?若是你说的这个教书先生,比你这个更加传神,俨然可以开宗立派了,而且此等书法之神韵,必然是一个丰亨玉大之人,贵不可言。”那老先生说道。 紧接着老先生一狐疑,便又释然了:“你是在为赵将军博名啊!赵将军若真的有此等书法传于后世,那真是要青史留名啊。” ……. 赵将军府上。 “啊切。”赵云一个喷嚏打出,“谁在骂我?” “将军乃辅弼之臣,哪有人敢随意攻击。”下人回答道,“现在成都都传开了,说您可是书法大家呢。” “什么?”赵云惊的目瞪口呆。 第八章 摧锋 一年休整,李显的枪法箭术越来越娴熟,毕竟论用枪,人家赵云是祖宗,无论后来的什么罗家枪、姜家枪,还是什么高家枪,到根上还是赵家枪。 不过有的人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哪怕你练得再娴熟,也不见得能有胜算。 元宵时节,下了一场雪,整个成都便在银装素裹之中,饮了些温酒的李显,便在自家院中练起枪法来。 哪知没练到半柱香时间,便感觉后脖颈一紧,双脚已然离开地面,就像被老鹰逮着的小鸡一样。 “师….师傅….”李显情知怎么回事,便赶紧叫道。 “你在外面吹什么牛?”赵云厉声问道。 “师傅,有话好说,我没有吹….吹牛。”李显赶快求情道。 赵云这才将李显放下,缓缓道:“你知道你给我惹多大祸,现在我家门前,天天都是要来求字的!” “师傅冤枉啊,我没说是你教的,我胡说的一个赵姓先生。”李显慌忙言道。 “天底下姓氏多了,你可就记得一个赵姓?”赵云佯作生气道。 李显哪里好说这是宋徽宗赵佶的字体,这是一时半会说的清楚的? 赵云摆摆手说道:“罢了,其他人还则罢了,这个郑玄写信来求字,你帮我回他一个。” 李显心念微动,这个郑玄乃是益州大儒,编修尚书,算是当世大贤,只不过其人到是投降派的领袖,只能说气节上差了点。 “那我应该怎么回信?”李显问道。 “随便写几个鸟字完事了。最烦跟这些益州本地读书人打交道了。”赵云不耐烦的说。 “好的,师傅今日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李显这才正色问道。 赵云点了点头:“丞相有令今年五月初五,大军开拔南征,叫我等抓紧时间筹备军械,特地来跟你商讨一下。” 李显一听有关军事,也不敢怠慢,立时让赵云前往屋内详谈。 “这次南征,丞相打算用我和文长为先锋,征伐孟获,汉兴有何见解。”赵云询道。 李显缓缓给赵云斟满一杯清茶,道:“师傅,丞相用你与魏将军为先锋,显然是知道你们二人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猛将,不过…..” 话到此处,李显故意顿了一顿。 “不过什么?”赵云好奇问道。 “师傅细想一下,蛮夷之地,小国儿,如想平叛,只需令师傅带齐人马,不用半年,即可,何必丞相亲自出征呢?”李显继续言道。 赵云听了一会:“你的意思是,丞相另有深意?” “末将认为,丞相这么做无非两点,第一,蛮夷之人,未习中原教化,反覆无常,今年招抚,明年反叛;明年招抚,后年反叛,丞相是想一劳永逸,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李显这才说道重点。 赵云点了点头,继续道:“那第二呢?” “其二,攘外必先安内,如若蛮人咸服,必然会起大军北伐,这才是最核心的地方!”李显说道。 赵云听罢,忽然面露喜色,喃喃道:“北伐!北伐!北伐!” “汉兴啊,你可知道,自从我军汉中大捷之后,我无一日不想北伐,无一日不想再次与先帝驰骋中原,与二哥三哥一起把酒言欢,可惜呀,老夫今年已经六十了,只怕自己再不能看到长安一眼啊!”赵云越说越激动,“想当年老夫何等豪迈,八十万曹军之中来回进出,汉水营前鏖战四将,何妨再来一次横戈中原,让那些曹魏小儿知道知道,当年你师傅手中这杆枪的厉害!” “师傅豪气不减当年,徒儿敬你一杯!”李显立马举杯,一饮而尽。 赵云将清茶饮罢,便道:“难得今日上元佳节,今日咱师徒二人便在此院里一同练枪!” “好!”李显应道。 二人在院中将这赵家枪舞罢,相视一笑,取了些酒水,便饮得的酩酊大醉,倒是赵云酒量稍好,李显却早已醉的不成样子了。 李显就开始说起了胡话:“师傅啊,你…..你知不知道,我有首曲子,感觉用在你和丞相身上特合适。” 赵云三分醉意,却也意识还行:“那你且哼来!” “哼多没意思,我还填了词呢,你听啊,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爱的北国和江南…….” 曲子前半段悠扬起伏,好似如画江山,到后面变慷慨激昂了起来,“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随着醉酒的李显唱罢,赵云醉意已然上来:“人家都说你李汉兴是个文墨校尉,叫我看来,你这词写的,太没有水平了,不过曲子到不错,到是朗朗上口,跟军里那些大老粗们唱,到是挺好。” 师徒二人,便在此地沉沉睡了一晚,倒是李显晚上彻底放飞自我了,什么杂交水稻啊,什么牛顿三大定律啊之类的,赵云只当他再说胡话,唯有一事,引起了赵云的注意,就是夜里李显是说了句什么大炼钢的方程式,他没什么听懂,但是说的方法,却悄悄记下了。 次日一早,赵云起身才发现李显家里并无佣人,基本上全是他母亲一个人在打扫,和管家里伙食,便叫人送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李显母亲,正好赶上送完书帖回来的李俊,便也闲聊了几句,原来这李俊自从上次看到李显的书法后,当时便爱的不行,可是遍翻典籍,也没能找到出处,只得自己临摹儿子的字,这不练不要紧,到是让他练出自己的字体来了,那写出来可比李显自己写的有神韵的多。 离开了李府后,赵云便立即赶往工房,着人按昨晚李显睡梦说的语言,命人起了一个小型的炼钢房,以备实验。 当日下午,赵云看着手里超级迷你袖珍形的短剑,困惑万分:“还真的是钢啊?” 匠人欣喜地问道:“赵将军何处的来此法啊,确实是钢,比以往节约了将近一倍时间。” 赵云摆手道:“不着急,带我禀过丞相后再做决断。” 匠人们只得怏怏而退……. 益州太玄堂。 “赵将军这几个鸟字何意啊?”郑玄缓缓举起手中回信。但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大的鸟字,一时万分不解。学生们也是一时议论纷纷。 “学生以为,赵将军这是深得书法精髓,几乎每一个鸟字的写法都不相同,你们看,第一个鸟和第二个鸟就不一样。” “你这不废话吗,你天底下找得出一样的两个字吗?人家这是告诉老师,咱们的老师是益州大贤,乃是天上鲲鹏,这么多鸟,就是我们,是老师庇护的学生。” “还能此般解释?那为何不写燕不写鹰?学生以为赵将军生性刚猛,我们这等益州士人速来瞧不上,因此讽刺我们天天唱衰,如同鸟儿一样叽叽喳喳。” ……. 成都丞相府内。 “赵将军所言非虚?如若真的能有如此炼钢之法,岂不是天佑我大汉?”诸葛亮两眼中透出惊喜的目光,手中却把玩着那把袖珍短剑,那短剑分明都是铁制,却比周围所有刀剑都要亮些,显然这是含碳量降低了的原因。 “此法若是用于制造甲胄与兵器,必然能大大提高我军战斗力啊。”马谡看着这些兵器,也不由吃惊道。 “此铁如此明亮,你们可有好名字啊?”诸葛亮也是一时兴起。 “丞相,您看不如就叫明光如何?”马谡拱手道。 “明光甲、明光枪,明光剑,好名字,速令军士加急制造三千具甲胄。”诸葛亮对马谡说道。 “得令!”马谡拱手而别,径直出了相府。 “子龙啊,这三千具甲胄就先拨予摧锋营,提供此法实在乃大功一件,就先予他自己用着吧。” “是!”赵云拱手道。 第九章 明光 明光铠一词最早出现于周朝,但色泽几乎无法与这种铠甲的色泽相比,看着自己领到的这三副所谓的明光铠,李显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 非但这种坩埚炼钢是一千年后的工艺,现在的寻常刀剑,在这种铠甲面前竟然显得脆的离谱。 成都校场内。 “子龙将军可是为了你这只军马花了不少心血啊,连他自己的亲兵都还没做到这么多甲士。”正在发放军械物资的军需官对李显说道。 “那真要谢过子龙将军了。”李显立马陪笑道。便着令田大力和龚杰两个喜笑颜开的人赶快把这两千具亮的羡煞旁人的钢甲搬走,生怕要被同行的羡慕的目光给杀死。 回到本部军营之后,李显坐定,便接到丞相将令,立刻开拔,作为先头部队随魏延出征。不敢耽搁,立时带本部兵马前往建宁。 有趣的事,一路上他都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魏延,就好像对方刻意避开自己一样,一直到建宁城官邸,他才真真看清楚魏延模样。 有的人的长相似乎就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那种不怒自威的狠劲,不是能装出来的,就像隔着老远,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一样。 “汉兴,我们初到建宁,你足智多谋,有什么建议。”魏延对着正在看着自己的李显问道。 李显答道:“我军远道而来,此地民风、地形皆不熟悉,不如效仿冠军侯征匈奴,询当地人为向导。” 魏延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若非季平将军舍命相守,恐怕我们二人此时还进不了城呢。” 魏延口中的季平将军,乃是建宁太守吕凯的字,吕凯本就是永昌郡人,就是今天的云南宝山金鸡人,为了抵御孟获叛乱,闭城待援,身中流矢,目前正在自己府邸养伤。 “报,吕凯将军病危,求见魏将军、李校尉!” “备马!”魏延拽起李显,立即起身,前往吕凯府邸。 到了吕府,二人彻底傻了眼,这哪里是一方大员的府邸,分明就是一个农家大院,甚至还不如自己家在成都郊外的瓦房。而大院外,却跪满了哭泣的老百姓。 “想不到季平如此得建宁人心,真是国家损一栋梁啊。”魏延感叹道。 二人旋即下了马,进了吕凯府中,便立即来到床榻边上。 “魏将军、李将军,我苦守建宁二十余日,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吕凯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突出几个字,他这会全凭一口气吊着。 “季平勿忧,丞相大军立刻就到。”魏延说道。 “我怕是等不到丞相了,二位将军,这个…”吕凯艰难的举了举手朝着一个方向的墙面,二人看去赫然是一副地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平蛮指掌图”! “季平辛苦了,可要好生歇着!”魏延说道。 “我不能歇,我歇了就起不来了,这个图册,一定要交给丞相!那样我就死而无憾了!”吕凯吊着口气,奋力地说道,“丞相常说,攘外必先安内,到底是我辜负了丞相,二位将军,一定要善待蛮人,切勿妄开杀戒,以兵威取之,明年他们还会反,若想一劳永逸,一定要善待蛮人,恩威并用!”吕凯再次交代道。 “这是建宁太守的官印,交给丞相,告诉他,凯等不到他了,是我有负于他,吕凯愿丞相旗开得胜,大汉国祚绵长……”吕凯说完最后一席话,闭上了双眼。 “季平!”魏延疯狂呼喊,饶是一个勇武汉子,此时也不免眼圈红润起来。 “报!魏将军、李将军,雍恺部前锋鄂焕于城下搦战!” “他奶奶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多少人马?” “禀魏将军,约有三千步兵,模样甚怪,骑兵皆有。” “李显听令,着你帅本部军马迎战,给我打出威风给他们瞧瞧!” “得令!” ……. 建宁城下,李显这才意识到传令兵所说的模样甚怪是何意,这些人有的不披甲,有的甚至骑的山猪,还有的腰间绑条毒蛇,不禁陷入了那个令人深思的问题,用毒蛇的毒毒毒蛇,毒蛇会被毒蛇的毒毒死吗? 李显带着本部重甲骑兵,于城内立好阵势,田大力高举李字大旗,这明晃晃的钢甲,确实显眼。 李显排出锥形骑兵阵,这个乃是后世纵横中原的女真骑兵的战术,唯一的就是,他没有马铠。 “待会无论遇见什么,跟着田大力举的旗子,一起推过去!” “是!” “全军-冲阵!”李显在将旗之下高呼。 只见城门霎时间打开,鄂焕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只见千余骑兵,所向无前的平推过来,马蹄声虽不能完全一致,但至少这千余骑的声音,是令人心惊胆战的,更何况,骑兵对于步兵的压制,确实是死死的。 面对着犹如战车一样推过来的铁骑,鄂焕一时慌了,他的本能反应,居然是想弃了这些散兵游勇,跑掉。 回到城头的魏延看着这明晃晃的铁骑,直接大声呼道:“好!打得好!” 摧锋营的铁骑真的做到了摧锋陷阵,来回三波,竟已是满地肉泥,再看将被吓破了胆的鄂焕,脚底已然是一滩浑浊液体,“我投降,我投降!” 李显这才指挥骑兵停下,命人将鄂焕捆入城内。 哪知刚一入城,这鄂焕就被建宁城的老百姓疯狂扔东西砸来,还一齐喊道:“还我们吕太守!还我们吕太守!” 被李显吓破了胆的鄂焕,至此都没敢抬头看他一眼,便被押解到堂上。 “此等破了胆的军士,为何不直接斩了?”魏延问李显道。 李显沉思片刻:“丞相今日傍晚就到了,不如等他来再行发落?” 魏延虽然有些不悦,便只得命人将鄂焕收监。 傍晚时分,诸葛亮引大军悄然而至,原本以为终于能看见诸葛亮真容的李显,计划却又落了空,诸葛亮到了城中,直接释放了鄂焕,令他回去,如敢再犯,定斩不饶,这个操作把魏延看懵了,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不光魏延,就连李显手下的将士也不服气了。 “丞相凭什么就放了鄂焕?是我就该斩了明正典刑!”魏延愤愤道。 “文长,切不可意气!”诸葛亮也未明说,只是淡淡笑道。 直到子时,众将士都已然沉沉睡去,但见城外有兵马,这才慌忙起身查探,却又是鄂焕那厮。 “鄂将军,何故到此啊?”诸葛亮余城头问道。 哪知鄂焕翻身下马而跪:“末将感念丞相不杀之恩,特将逆贼朱褒、雍恺首级献上!” “哈哈哈哈,好,鄂将军忠勇,将军可进城,至于你部兵马就在城外扎营吧。”诸葛亮挥手道。 “遵丞相将令!”鄂焕提着两颗人头,也不管城外的部队了,笔直进了城去。 这下轮到魏延和诸将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十章 巫蛊 “将军,咱们都蹲了一个时辰了,咋还没看到灯火啊,会不会鄂焕那厮真的是投降了啊。”趴在草地间的田大力问道。 “嘘,不许出声,丞相自有他的道理,切莫失了战机。”趴在草地的李显说道。 “好好好,俺不说话。”田大力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显带着自家一千步卒趴在建宁城外的林地里,静静蹲守,这云南的三四月,到是蚊蝇多的离谱,包括李显自己身上也被咬了几个包,无奈战机未至,只得忍耐。 不多时,忽然建宁城外来了一只兵马,,夜间也看不清有多少人,李显忽然见城头亮起火把,李显回头一招呼,只听士卒高喊:“风紧!扯呼!”瞬间冲杀出来。 那只兵马,不知何方来敌,为首一将竟然失了方寸,四下看去,不仅有白日被铁骑踏过的尸体,更有此时交战的尸体,心下慌张,加上李显部疯狂呼喊的风紧扯呼的话,他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一时间竟然发懵。 “打仗呢,你发呆,吃你田爷爷一刀!”只见田大力一刀下去,那马上一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砍下了脑袋,田大力看着这头盔,寻思着立了大功,当下欣喜若狂,越来越用力的杀将开来。 “朱将军死了!快跑啊!”敌军之中不知何人开始叫唤,紧接着,这些人马犹如潮水一般散去,哪知那田大力似乎越杀越欢起来,一路追杀过去,李显情知不妙,立马令龚杰整顿兵马,回城交上斩获,李显独自寻田大力去了。 “大力!”见着溃兵已然跑远,李显开始呼喊着寻找,哪知根本没有声音回应,回应李显的只有这数不清的蚊鸣,直教人恼火。 “大力在哪?”李显继续呼喊着,这可是李显用自己皮开肉绽换来的勇将,可千万不能有事,更何况,这家伙还是个独子,若是出了问题,即便凯旋回了成都也不好跟他父母交代,心下焦急万分。 不多时,忽然听见有人回应,“将军,我在这!”分明就是田大力的声音,若非李显手中有火把,看的清楚,到也被眼前景象吓到,却强作镇定,厉声问道:“为何不听军令擅自行动?” 火把之下细细看去,那田大力本就是一脸络腮胡,如今双目已然变得血红如同鬼魅一般,李显也不由得讶异起来。 “将..将军,我砍了朱褒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受控制的,想砍人,而且是停不下来的那种,一旦停下,浑身就如同蚂蚁咬的那般难受。将军快走吧,我快受不了了。”田大力这才说道。 “你既然是我的兵,我就要管你,老子一定给你治好了!”李显心下更是惊疑,莫不是给人下了药,但是自己好容易挖到的将种,可不能让他有事。 李显话音未落,田大力便一刀砍过来,边喊道:“将军快走!” 李显也不答话,回身一跃灵巧避开,用枪托往前一顶,按理说寻常人被这么一顶必然会停下,那知这田大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不到疼痛,竟然奋力向前继续劈砍,丝毫没有停下里的意思,李显虽说心下慌乱,倒也是思绪飞转,这莫非不是云南特有的蛊毒?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是不相信蛊毒这类东西的,但也听说过,应该是一种能够侵入人的脑部组织从而控制人身体活动的蠕虫,这些虫非但不会死去,反而会啃食脑部组织以供营养。 李显面对攻势凶猛的田大力,只得不停招架,若论武艺,他那十个田大力,也不见得能打得过李显,当然这是夸张,十个田大力就是压上来也能把人压死,只是李显并不想伤到大力,只得奋力招架。 二人约莫僵持了半个时辰,饶是李显,此时也抬不起肩膀了,只得边退边招架。 电光火石之间,却听得一些银器声响,接着传来一个脆亮的女音:“将军,他中了血蛊。” 李显也无暇分心去看是谁,更何况黑灯瞎火,他也看不见是谁,只得立马呼喊道:“你可有解法。” “除了情蛊,每个蛊都能解。”那女音再次飘来。 你他妈直接告诉我怎么解好不好,还除了情蛊不能解,其他都能,我问你了吗,没看到我都快被打死了。李显心里一边骂娘,一边大声问道:“怎么解。” “你要找到他之前杀掉的将军的尸首,然后烧掉,就能把血蛊虫引出来。” “谢谢!”李显这下明白过来,登时反攻,一脚踹到田大力小腹,使其向后一退,立马翻身上了马,要寻朱褒尸体而去。 “将军!带上我!”那女音再次传来。 李显差点这茬给忘了,要是自己跑了,那女子必然要死在田大力刀下,于是寻循声而去,只见一苗疆打扮女子,立于灯火之下,若不是这夜间暗沉,只怕这女子之肤白已然能够泛起光泽,李显也未及多想,当下伸手,喝道:“上马!” 那女子看着伸来的手,略一犹疑,抬头看了眼李显,立时接过手来,在李显的拉拽之下上了马,便就坐在李显前方,李显绕过女子腰间,抓紧缰绳,往原先战场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李显问道。 “端木雪,俺阿爹就是这么叫的。”那女子脸颊早已红通,只是夜间并不能看清,李显也并没有在意。 “好,端木姑娘,今日若能解了蛊毒,我一定向丞相汇报你的功劳。”李显勒马而立,却不料端木雪并不会骑马,便吓得一头栽进了李显怀里,并且大叫了一声。 李显这才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妥,再次恍然看去,却见端木雪的脸已经红透了半边天,李显竟一时也有些慌乱起来,立时准备翻身下马,却被端木雪一把拉住,“将军,不要,我怕。” 李显只得二人缓慢骑马在原先阵地中寻找朱褒尸身,“端木姑娘,你们南中军官有什么特色的地方最容易识别吗?” 端木雪早已思绪飞转,此刻心思根本不在这事上,骤然这么一问,一时也答不出来,只得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句:“要不将军,找明显不一样的?” 找明显不一样的?我用你教?你看看这鄂焕带的什么兵,各个都不一样好么,骑山猪的,玩蛇的,拿铁锹的,这不显然都不一样吗,李显也是无语至极,他那里知道人家小姑娘的心思,显然跟大老爷们不一样的。 话说这边仍在翻找尸体,却听得田大力粗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端木雪这才打断她那飞到九霄云外的思路...... 第十一章 凤凰 “将军,如果是南中本地将军,应该都会有孟获大王起义时赠与的红缨,你需要找到腰间别有红缨的尸体。”端木雪也不知道此刻呢到底是在马上,还是在李显怀中,喃喃道。 李显这下算是有了底,只得在马上又加了一鞭,对端木雪说道:“抓紧了。” 可能女生的思路跟男生真的不一样,不多时二人便找到了所说的那个腰间憋着红缨的尸体,不过,这是一个无头尸体,胯下战马也停了下来,端木雪这才松手。李显看着自己左臂上的几个指甲印,叹了口气:“我要你抓马,你抓我干嘛....” “对..对不起,我怕。”端木雪喃喃道。 “你无头尸体都不怕,你怕马?”李显也是不解。 “你不知道,他们说战马可吓人了,会把人踩成肉泥,尸体就不一样,尸体可以用来制蛊。”端木雪说道。 李显也懒得言语,算着田大力步行过来的时间,立马拿住端木雪手中的火把,扔在朱褒尸体上,火势却非比寻常的快。 “为何烧的如此之快?”李显心下犹疑道。 “将军有所不知,这种血蛊虫在宿主死后,会立马吸干尸体内所有的水分,然后随宿主血液跑到最近的人体内,再次操控人体。”端木雪解释道,“人一旦被抽干水分,油就会从表面冒出来,就如柴火一般,一旦焚烧自是快的很。” 李显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就如干柴烈火般。” 端木雪怔了怔,一时羞赧到垂下头来,她哪里会知道李显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未及她继续魂游梦外,便听得远处一声哀嚎,显然是田大力的。 “莫不是蛊毒已经解了,我们回去。”李显勒马掉转回去,却再次被眼前一幕惊住,那田大力痛苦的双膝跪倒在地,脸上却爬满了红色的虫子。 端木雪看了看,大叫道:“不好,朱褒的人头在他身上!快把他弄下来烧掉!不要靠近他!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显瞅的分明,那朱褒人头正在田大力腰间别着,自己离他越有三十多步距离,何况自己马上还有个人,这种情况只能用弓箭瞄准了。 趁着田大力痛苦挣扎的过程,李显赶忙抽出腰间宝雕弓,无奈端木雪在前面,确实影响操作,耳边确时时想起赵云将军的教导来。 “端木姑娘,拿稳了!”为了不被端木雪遮挡视野,只得让端木雪拿弓,自己再以手握住端木雪的手,帮他拿稳弓,另一只手再一起搭上箭。 如此俯身,端木雪只觉得自己后背已经贴着李显前胸,又是羞赧,又是无奈,也不知为何自己却又有一点点高兴,难道是中了情蛊?不对他一个中原人怎么可能会用蛊呢,一定是我想多了,不过,这个将军好帅啊! “嗖!” 李显一放弓弦彻底打断了端木雪的思路,只见一支羽箭飞出,正中田大力腰间麻绳,朱褒人头咕咚咕咚,滚将出来,李显立时收了弓,将火把掷将出去,正中朱褒人头,不消一会,便烧将起来。 再看田大力,脸上的血虫开始疯了一般的退下往正在焚烧的朱褒人头上跑,这会才看清,那血虫顺着田大力的内眼角出来的,如此这般近的距离,应该是他阵斩了朱褒。 忽然听见一曲悠扬的低声传来,再次看去,却见是马背上的端木雪吹了长笛,笛声之下,血虫越来越快的往火焰里去,不多时,血虫便已被焚烧殆尽,田大力却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地上。 “他需要几日恢复?”李显突然冷冷道。 “大概要个五日左右,蛊虫入体,需要静养。”端木雪看着面色冷清的李显,却又显得有点害怕起来。 “何人操纵的蛊虫?你为何懂这些?”李显再次冷面相对,严厉的问道。 “你们中原人好凶,怪不得阿爹阿妈不让我跟你们玩,我要回家!”端木雪一时是真的被李显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 李显冷冷道:“你敢么,那我下马,你自己回去。” “不要,啊!你欺负人!”端木雪恨不得哭将出来,却又实在不敢独自骑在马上。 “那你就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我不许你欺负我!”端木雪越发害怕起来。 建宁城下。 “李将军和田将军回来了....”传令兵显然意犹未尽。 “回来就好,把后面的话说完。”诸葛亮说道。 “只是,李将军马上还多了一个苗疆女子。”传令兵这才在诸葛亮的示意下立马退下。 自然营帐内也是一片哄笑,只有诸葛亮眉头紧皱,他素来知道李显部军纪极好,素有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军条,何以他自己却以身犯戒呢? “哎呀,俺家将军老大不小了,带个娘们回来算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的么。”龚杰看着哄笑的众人,立时反驳道。 “我们倒不是笑这个,我们笑的是你家将军惺惺作态,还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自己不也是掳掠吗,是吧!” 一时间营帐内,喧哗声四起。 “丞相有令,再敢喧哗者,立斩!” 将令一出,这才止住喧哗之声。看着远远过来的两骑,诸葛亮陷入了沉思,一匹马上拖着田大力昏厥的身体,另一匹马上带着的是一位苗疆少女,身后就是李显。便又引起了军营里的悄悄议论。 ..... “怪不得李显将军犯戒的,这女的是真美啊。” “你少在这说悄悄话,谁不知道苗疆女子水灵,你还想搞两个的话,再说了人家是丞相爱将,你有那个命么。” “俺不就是想想,你看你,你天天跟你那浑家打架,你以为我不知道。” ...... 李显正欲下马,却看见端木雪乞求的眼神,只好一手拖着后颈,一手拖着她的膝盖窝,也就是后世说的公主抱,翻身下马,那端木雪也是怕的厉害,只得双手紧紧圈住李显脖颈,直到落地方才将她放下来。 “汉兴何故来迟啊?”诸葛亮轻摇羽扇。 李显慌忙屈膝下拜,“末将违令,请丞相责罚!” 端木雪一脸惊喜道:“你就是诸葛亮?”此语一出,引得军中一片哗然,魏延当先出马:“你一个小姑娘,也配直呼丞相名讳,找死?” “文长!”诸葛亮厉声喝止。 转眼满脸笑意对着端木雪说:“姑娘不必害怕,有什么事你且说来,我就是诸葛亮。” “你知不知道,我阿爹和阿妈,天天都在说诸葛亮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管遇到什么难题,他都能解开。”端木雪接着说道,“族里只要有不懂的问题,他们就会说,要是能问诸葛亮就好了。” 诸葛亮不由得失笑起来:“好好好,我就是诸葛亮,你有什么难题要问我呢?” 端木雪点了点头:“诸葛亮先生,我有一个难题想问你,就是,”转身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李显,“我能不能嫁给他!” 李显猛地一激灵,头上已经写满了问号,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丞相!不可!”李显慌忙道。 哪知诸葛亮闻言也是色变,转眼堆笑道:“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端木雪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说道:“可以问我,但是太难的我不会。” “放心,不难的,就是这个哥哥,刚才有没有欺负你呀?”诸葛亮问道。 端木雪猛地点了点头,答道:“有!” 诸葛亮闻言拂袖大怒,厉声喝问:“李显!你还有何话说!” 李显登时明白,立马叩首道:“丞相冤枉啊!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欺负她!” “敢做不敢认,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样!”诸葛亮越说越气,“他们都说你行事像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像?” “丞相末将冤枉啊!”李显这下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末将从来没有欺负过她。” “你还说没有,明明是你不让我下马的,你知道我怕!” 军营之中早已是哗然一片,诸葛亮也是气急而无言:“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左右,拉出去斩了。” “臭婆娘!你毁我清誉,害我性命!,我做鬼也不过放过你!”李显更是无奈了,因为这种事情,无论怎么说,都不知道怎么洗,只会越洗越黑。 看起来他的三国人生,难道要到此就终结了吗,死在一个不清不白的冤案之上?这种事情除非当事人自己来说,不然自己显然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怎么毁你清誉了,你明明就欺负我了。”端木雪转头又对诸葛亮说,“诸葛亮你不能杀他,杀了他,我就不嫁给别人了!” 诸葛亮一怔,当即会意过来,示意左右停下并把李显叫回来,便说:“姑娘这个你嫁不嫁给他问题我一会再回答你,你把整个事情经过详细给我说一遍。” 端木雪点了点头,说道:“俺家本是凤凰谷内的族人,家里没有别的什么手艺,主要就是制蛊,那日来了一位南中将军,说要血蛊,愿意出大价钱,便卖与了他,后来才知道,他要用那玩意打仗,我娘琢磨那是个害人的玩意,便交给了我破蛊的法子,让我出来去把血蛊拔了.....” 第十二章 蚀骨香(上) “这么说来,这位将军并没有对你行不轨之事?只是带你骑马拔蛊而已?”诸葛亮反问道。 端木雪点了点头,说道:“他可坏了,明明知道人家害怕骑马,还不让我下来!” 诸葛亮不由得失笑道:“既然他这么坏,那你为何还要嫁给他?” “俺阿爹说了,哪天我见到哪个男生会红脸,就是喜欢他了,俺就要说出来,要嫁给他。”端木雪答道。 诸葛亮此时才放声大笑,倒是魏延会意的早,示意左右:“尔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李将军松绑!” 李显这才得以缓了缓早已被绳索勒紧的臂膀,重重叩首道:“丞相明察!” “汉兴啊,这女子纯净如水,你可有意啊?”诸葛亮这才问道。 李显奋力地摇了摇头,答道:“丞相!我....”原本能说会道的李显,到此刻却显得难以言语起来,该怎么说?说婚姻自主,恋爱自由?还是说先从朋友开始处?这不纯纯流氓吗,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为什么?俺就要嫁你,你到哪里我到哪里!”端木雪看着摇头的语塞的李显,不知为何,眼角却泛起红光来。 “姑娘,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何况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我是谁啊。”李显只得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再看诸葛亮时,却见他一脸笑意:“汉兴啊,这也是桩美事,要不老夫做媒,你就了却了此事。” 李显憋了半天,实在是终于把话憋了出来:“丞相!我等军旅之人,南征北讨本是本当,何况一年未有几次回家,如此女子跟了我岂不是枉负了人家一番心意?何况,北伐未成,汉室未兴,何以家为?” “莫非汉兴想成为我大汉的第二个冠军侯?”诸葛亮这才饶有兴致的问道。 “末将单凭丞相驱驰!”李显再次重重叩首,“唯有婚姻大事,须得父母做主!” “好好好!”诸葛亮这才起身缓缓扶起李显,转头对端木雪说:“端木姑娘,这个感情讲的一个是两情相悦,既然李将军无意,即使是我也不好强求,不如我派军士送姑娘回家,你看如何?” “我不!”端木雪不知何时突然变得倔强起来,再看脸上已是满脸泪痕,一甩袖子:“我才不回家,李将军到哪我就到哪?我才不管。” “姑娘,这如何使得,我营中皆为男性,你要是随军了,又如何好安排?”魏延意识到有些不妥,立时出言道。 哪知诸葛亮羽扇轻摇,缓缓道:“无妨,就先许她在建宁城内找一户人家安住。” 李显听完处置,长长叹了口气,心下早已是忧烦不已,这小妮子倒是如此倔强,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摆脱,且说这边处置完事之后,便随诸葛亮、魏延进了城内,城内却早已摆好了酒宴。 “丞相?这是?”李显不由得疑惑道。 “这酒宴是为季平将军所设,若无季平守住建宁,恐怕我等今日还在攻城。”诸葛亮答道,顺势便让各位入了座。 李显刚一坐定,便觉右边一紧,显然是端木雪已经坐过来了,她也不说话,就直直坐在他身边,倒是周围军官全都投来讪笑的目光,搞得李显好不自在。 待到入座完毕,诸葛亮举杯道:“诸位将士,远道而来,辛苦了!” “丞相辛苦!” “本相不辛苦!本相今日这杯酒,先敬各位将士!将军们请!” “丞相请!”众将士一同举杯。 “本相不当受将军们这一杯!这一杯酒该当先给季平将军!”说罢,一壶酒洒在地上,“这杯酒更当祭给先帝、云长将军、翼德将军,以及法孝直,和这数十年来为了匡君辅国、定乱安民所牺牲的将士英灵! “然而今天下三分,大汉困守益州,内有孟获起于南蛮、外有曹孙窥伺关外,汉室倾危,若无各位鼎力相助,只怕局面更加艰难。”诸葛亮缓缓道。 “丞相辛苦!”众将再次答道。 “本相今日与各位将军,在此许诺,今年入冬之前,必定平了孟获,使其永不复反!还望各位将军同心同德,匡扶汉室!大汉万年!” “大汉万年!陛下万年!” “大汉万年!陛下万年!”众将士再次齐齐高呼! “汉兴将军,你曾有雄关漫道真如铁的千古绝句,今日夜宴,是否还能作一首以缅怀季平将军啊?”诸葛亮望将过来。 李显略一犹疑,计上心来:“丞相,臣听闻魏国曹植能七步成诗,臣也请愿于堂中走上七步。” 诸葛亮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让我等看看李将军诗才了。” 李显这才起身,倒是没注意到身边端木雪那本就期待的眼神,现在似乎眼里还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待他缓缓走出七步后,悠然背诵起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诸葛亮微微颔首,道:“好一个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啊!我军南征北讨,靠的就是汉兴这样的将军用命!” “家国大义之前,个人生死何足为惜!”李显转身道,显然,这是他必须配合完成的政治表演,为了提振士气,稳固军心,一方面也为了安抚建宁城的民心。 “汉兴将军忠勇可嘉!文采斐然,陛下特有玉旨,今日让我带来了。”诸葛亮这才缓缓道。 李显慌忙下跪,哪知那端木雪也立马跑到李显跟前一起跪下,“卧槽!你跪着干嘛?”这场景不由得让李显骂了句脏话。 “你是我阿郎,你下跪,我肯定要陪着。”端木雪一脸正色道。 “我dnmd,谁是你阿郎,你快回去坐着。” “我就不!”端木雪倔强着说道。 “陛下有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显将军,文采斐然,笔有龙蛇,然又于阳平阻敌,建立奇功,特赐玉毫金笔一支,增设官职金书将军一职,由汝担当。” “臣妾代夫君接旨。”李显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端木雪倒是快的很,这下引得堂内轰然大笑,“李将军,接旨吧,莫不是真的要夫人代接?”那宣旨太监说道。 李显这才会过来,立马接过了圣旨,却疑惑地问道:“内官大人,这金书将军是几品官啊,为何以前未曾听过啊。” 那内官笑道:“圣旨上不是说了吗,这金书将军,乃是陛下亲自新设的将军,特地为了你,还有陛下口谕,让我来带你写的字回去。”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绢帛来。 李显讶异道:“那我写多少字合适啊?” “哎哟我的将军,您就随便写句话,也好让我等回去有个差交了,这天南海北的,我等可是跑了一路,你总不能写一两个字吧。”内官无奈说道。 “是是是,绝不让内官为难。”李显会意,这才取出刘禅御赐的金笔,开始写将起来,可是还没落笔,却又犯了难,这到底是写啥好,琢磨了半天,心想刘禅是出了名的安乐公,要不是做的事情太少,也不至于把诸葛亮累死,于是提笔就写了一行字,当然是用的瘦金体书法了。 内官瞅了一眼,看的目瞪口呆,但见绢帛上书写一行大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虽然看不懂,但既然是陛下御赐的金书将军,只得看着李显竖起了大拇指,连连称赞道:“将军好书法!” 李显也是回头看着内官笑道:“是吗,内官大人过奖了。” 内官匆匆卷起绢帛,收拾好装入提前准备好的锦囊之中,回成都复命了。 “丞相,今日酒宴,已有诗作,不得无舞曲相伴,我端木雪自幼练舞,如若各位将军不弃,愿于此处献舞一曲。”端木雪拱手道。 方才写罢书法的李显,还没坐定,便一口酒喷将出来,“你要跳舞?” “夫君想看吗?”端木雪笑道。 “谁谁...谁是你夫君,别瞎扯啊。”李显也是无奈了,这不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你爱跳就跳,关我何事。” 诸葛亮笑道:“既如此,那就劳烦端木姑娘了。” “这是俺阿娘从小教我的舞,叫蚀骨香,叫我跳给以后的阿郎看的,我就献丑了。” 李显到底是又一口酒喷出来,这小妮子为何如此倔强啊..... 第十三章 蚀骨香(下) “三江水碧哟~那个天明耶~”舞蹈未起,却先是一段悠扬的歌声,好似云南山歌一般的悠扬婉转,又貌似携带春风吹拂湖面般的舒缓。 端木雪这才从容走入正中,亦步亦趋,似乎是苗疆特有的舞步,不紧不缓,灯火照耀之下反而更显得肤白。等到了当中,舞步却忽然停下,又是一段悠扬婉转的歌声,“俺在这里等阿郎咧~”继而便是头顶银器传来的碰撞之声,端木雪缓缓伸出右手,淡紫色的薄纱显然遮不住那纤纤玉手,但见右手伸出,双指一粘,细细再看,端木雪左脚便已抬起,恍惚之间几个动作,尽显苗疆女子的婀娜,非但李显未曾见过如此曼妙的舞蹈,单说这些动作,如果没有专业院团的几年培训,估计是做不出来的。 袅袅娉婷,轻纱漫舞,显得这原本南中荒地竟然如此生气盎然起来。 “汉兴将军当真不需这红袖添香?”诸葛亮再次问道。 “丞相,末将,哎,末将已有心上人,只怕辜负了丞相的一番美意。”李显只得再次胡诌。 诸葛亮默然,含笑点了点头,便对众人说道:“这舞曲果然销魂蚀骨,好名字。” 众将早就看的目不转睛,若非诸葛亮这一番话,只怕神思还在梦中。 “丞相,如此美事何不成全了李将军啊?”魏延不由得叹息道。 “文长啊,强扭的瓜不甜,李将军早已心有所属,何必勉强呢?”诸葛亮再次出言相劝。 一曲舞罢,若非早已听明白李显刚才对话,端木雪倒也不至于双目通红,便见得两行清泪,刷拉拉的下来,便哽咽着拜到:“臣妾...舞罢...献丑了,望丞相海涵。” 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道:“端木姑娘不必难过,你且先在建宁城内安住,我让汉兴将军暂领建宁太守一直,待我南征凯旋,再来商议?你看可好?” 姜还是老的辣,诸葛孔明这一招,倒是把李显搞得措手不及,常人言道日久生情,这诸葛亮让自己暂领建宁太守印,这心思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诸葛亮是向着端木雪的,要是自己真被这小妮子缠上,估计要寄,何况人家这个长相就算放到现在,也是能上得了荧幕级别的存在。 “丞相?我还想随军出征呢?”李显疑惑道。 “汉兴,你可知这陛下封你为将军的深意?”诸葛亮微笑道。 “末将不知,还请丞相赐教。”李显拱手道。 “罢了,我与你细细说来,建宁城乃我军行至南中唯一据点,吕凯将军孤悬南中二十余日未曾退却,死前尚有平蛮执掌图奉上,可谓是忠烈之士,你在阳平关,辅助赵云将军,逼退曹真大军,足见你是善守之将才,为了使你名正言顺的提领建宁,这才许你金书将军一职。只要建宁不失,我军粮道不断,平了南中,你就是第一功臣!”诸葛亮缓缓说道。 李显这才拱手称是,继而又问道:“丞相,那我部军马?” “汉兴无忧,你军的战马暂时先归赵云将军调度,我备了三千张神臂弓,放于军库之内,你可随时调用,至于明光铠,你就先与战马一并借与赵云将军吧。” “是。”李显的心在滴血啊,那战马都是自己一匹匹缴获的,为了练成白天的骑兵突进之阵,可是足足跑死了不少,基本上就是全部家当了,他没什么意见,倒是怕下面的人造反啊。 “对了,汉兴啊,回去好好安抚一下军心,我见你带兵异于常人,不拘于形式,可有师承啊?”诸葛亮突然一问,倒确实弄得李显有点懵。 “丞相,末将没有师承。自己悟的。” 诸葛亮哑然失笑,“汉兴将军真天所以资我蜀汉乎?”挥手示意汉兴退下。 ...... 宴毕,李显却已是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你怎么这么重啊!”端木雪本就柔弱的身躯,开始用力的拉扯已经开始打鼾的李显,知道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他拉出来,在军士的搀扶下,送回了太守府。 “李夫人,今日丞相有令让我送你到建宁驿馆歇息。”两名军士说道。 “你叫我啥?”端木雪原本略有红肿的双眼露出片刻喜色。 “李..李夫人?”军士有点面色微怔,显然是被问懵了。 “既然是李夫人,还送我去驿馆干嘛?去太守府。”端木雪正色道。 “啊,可是丞相....” “啊什么啊,去啊。” “是,遵李夫人命。”军士只得无奈的遵命。端木雪哪里知道,丞相给他们的将令是,无论端木雪提什么要求,都必须要满足,那就只得乖乖听话了。 马车上,端木雪将李显早已醉醺醺的脑袋放于自己的腿上,自顾自的说道:“你们汉人都这样吗,我连蚀骨香都给你了,你却还不动心,难道你真的心上有别人,小时候俺阿爹给我的玉佩,也叫蚀骨香,他说以后要是遇见了喜欢的阿郎,就先给他跳一支,然后把蚀骨香给他亲手带在脖子上,这样他的心上就不会有别人啦,那我这会就给你悄悄带上!” 或许是女子遇到了真正喜欢的,倒是真有种奋不顾身的感觉,端木雪悄悄取下胸前玉佩,低头以红绳缠绕住,再缓缓给李显带上,哪知刚要带上,只听马夫喊道:“将军、夫人,到了!” 这一喊倒是不打紧,唯一的是这马车也跟着停下来了,人的惯性给人向前推将起来,这端木雪正在低头系着红绳,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给吻上了。恰好这一路颠簸,这酒意微醒,李显顿觉嘴角一热,正欲推开,倒不是不想,确实是酒精作用未退,四肢使不上力,就如同上了麻药一般。 “将军,夫..夫人?”军士正在撩帘子,请二位下车,哪知刚好看见,立马将帘子又拉上,只当没看见的,转过头去,哼起了小曲。 会过意来的端木雪这才恍惚起来,立马坐起来。李显倒是因为酒劲,缓缓说:“菇凉自重。”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这几个字说道几乎如蚊子一般,根本听不到。 见车里没了动静,那两个军士,这才咳嗽了两声,1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太守府到!请将军、夫人下车!” ....... 南中值守建宁城,血蛊迷乱遇佳人。销魂蚀骨迷君眼,哪个不作裙下臣? 第十四章 完璧 “丞相是如何知道,鄂焕是诈降的?”李显问道。 哪知帐下军官皆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情况。 “也就是说鄂焕随手砍了两个人谎称朱褒与雍恺的首级前来诈降,然后计策被丞相识破,提前让我们在城外的等候伏击?”李显自问自答,显然惊愕之余,也完全不知道诸葛亮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过程的。 “启禀将军,鄂焕诈降当晚,非但朱褒被伏击兵败,然后子龙将军领了一只军趁夜色阻击了雍恺,雍恺不敌,被赵将军当场刺死。”帐下龚杰出列道。这个龚杰倒是他自己一手带上来的,从小兵开始,所以见了李显倒无甚拘谨。只是这剩下的官吏,见了新太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 “罢了,建宁这十年的钱粮赋税,我昨晚也看完了,其中关节便是这建宁处于南方,非但粮食不能自足,哪怕减了税赋,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吕太守从中周旋,只怕前年就要反。”李显这才缓缓说道。 堂下一名官吏说道:“如太守所言,这蛮人非但不喜耕种,甚至民风一度彪悍,擅杀县官起义造反的更是数不胜数,我等有时候非但言语不通,而且说多了还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啊。” 李现也是苦恼的摇了摇头,唯有这建宁城内,在吕凯的周旋下,反而有点中原城市的模样,说到底还是地域不同,文化不同。 显然第一步,如何供给这三万大军的粮草,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这些粮草如何在运输途中不被叛军解下,又是第二个难题。 归根结底就是吃饭问题,但凡这天底下的老百姓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谁会愿意去造反?这年头,说白了就是有粮就是爹,看看袁术那么个破落智商,手里有余粮就敢称帝,这要会杂交水稻了不得上天? 等等,杂交水稻?李显猛然想到心头一惊,他这会倒不是没想过,如果这年头杂交水稻成功,明年的收成,光是这云南一大省,供给整个蜀国的部队,显然不在话下啊。 思绪到这也就戛然而止,倒不是不想,而是确实不知道如何开展。 “太守,田将军押运粮草回来了,说是带了丞相口信。” “速速传进来。” “得令!” 田大力这才快步走入大堂内,拱手道:“将军,丞相收到粮草非常高兴,说不日会有粮车从川中运来,烦请将军好生接收。” “大力,丞相打到哪儿了?”李显赶紧问道。 “我听说丞相昨晚抓住了孟获,又给放了回去,让他整兵再战。”田大力答道。 李显点了点头,看起来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改变历史的大走向,七擒孟获看起来,他是可以见证的。 “丞相这是何意?为何不直接斩了孟获?”堂下众将士纷纷道。 “孟获乃是蛮人的民心所向,今日杀一个孟获,明年还会第二个第三个孟获,如果不能降服,后患无穷,丞相这是攻心。”李显这才缓缓道。 “那我等将士用命,就为了他一个孟获的心?”底下将士不忿道。 李显抬手示意众将士停止争论,“好了,各位将士,目前咱们不在前线,就该想想如何保证粮草安全,以及不被袭扰。” 将士们这才不语,这就到建宁当地的官员作答,他们详细绘制了整个粮道的运输方式和运输途径。 “也就是说现在大多数运粮都用的是独轮手推车?”李显有些惊讶的问道,“那木牛流马呢?” “将军?何为木牛流马?”官吏疑惑道。 李显心想,看起来这个时候诸葛亮还没搞出来木牛流马啊,罢了,咱也不抢他的功劳,我们搞我们自己的研究。 “龚杰,你一会下午带着这几个官员陪我去周围田里看看。” “是!” …….. 中午李显就在库房睡着,莫说中午了,自从那日宴饮回来之后,他就搁着睡着,为什么不回府山睡着?因为府上被端木雪占了。正睡着,却被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弄醒了。 “什么味?你们搁库房外面干啥呢。”李显显然被弄醒了有点不爽。 库吏慌忙解释道:“将军,不是俺故意要吵醒你的,是将军夫人杀进来了,然后田大力和龚杰吵起来了,也就都过来了。” “大中午的让不让人休息,你先说田大力咋了?不对,谁杀过来了?” “是将军夫人。”库吏再次答道。 “我去你的,谁是将军夫人,备马,我去军营阅兵。”李显慌忙道。 库吏赶紧牵了匹马来,将军小心,李显赶紧翻身上了马,要直奔军营而去。 “你站住!”一声娇喝传来。 “端木姑娘,军情紧急,便可不容耽误。有什么事容后再议。”李显赶紧道。 哪知那端木雪是真楞,一下就站在马正前方,李显赶紧勒马,这才堪堪刹住。 “你要疯啊,你不怕出车祸啊?”李显又惊又怒,赶紧给库吏试了个眼色。 库吏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立时故作惊讶的大叫:“将军不好了,龚将军和田将军打起来了。” “是吧,军情紧急,还请姑娘不要拦路。” 端木雪这才没好气的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吗?” “我都没去,未必你知道?”李显回答道。 端木雪顺手一指,见着两个人正在碰杯,但是看起来还是像在正论什么,再定睛一看分明就是田大力和龚杰。 二人这才缓缓走来,拱手于马前,说:“将军!你可算来了。” “说吧,你们因何事吵架?”李显就骑在马上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两人今日巡视城外,见到一棵树,黑不溜秋的,我说这是个大黑树,哪知龚兄弟拿刀一划,那树居然往外冒白汁,他就说他是白树,我们就为这吵起来了。”田大力这才缓缓道。 “你们两个人有病吧,为了一棵树吵……不对,龚杰你身上啥味?这味道为何这么熟悉,有点像乒乓球拍?”李显面露疑惑。 “将军,什么是乒…..乓球拍?”马前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位马上太守在说啥。 “你们赶快去把那棵树砍来!”李显突然犹如炸毛一样瞬间想通了很多事,“快去!一刻也不要停!赶快!” “将军,已经砍来了,就放在库房外。”田大力拱手道。 李显赶紧翻身下马,让库吏把马牵了回去,带着三人来到那个所谓的黑白树旁。 “这是……橡胶!”李显忽然犹如中了邪一样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将军!好酒!好树!咱们碰一杯!” 第十五章 竞赛 “将军,别笑了,评评理,你说这到底是个黑树还是个白树?”田大力见李显笑出神了,一脸不知所措的问道。 李显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眯起眼笑道:“这样,咱们比个赛,看看你和龚杰谁能胜,谁胜就是谁对,你看可好?” 田大力这才点点头:“那将军直说,若论比力气比骑术比弓箭,俺都不虚!别让俺们比啥腐儒那些酸不拉唧的东西就行。” 龚杰听罢,这才愤怒:“嘿,你小子,不就是斩了个朱褒吗?看给你得瑟的,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好了好了,谁都不是天下第一,至于你们谁胜出,要等比试了才知道。”李显赶紧调和道。 “不知将军要比试什么?”龚杰拱手问道。 “比腿力。”李显这才眯起眼缓缓吐出几个字。 端木雪在一旁听着也是完全不知所云,比腿力就比腿力,要卖什么关子,搞得人吊胃口。 “我说,阿郎,比腿力就比腿力,搞得那么神秘干嘛?”端木雪这才嘟囔道。 “对呀,就要神秘点,不对,谁是你阿郎!”李显这才反应过来,也不再理会,转身再对一脸兴奋和一脸沮丧的龚杰说道:“不是普通的比腿力,等到三日之后,再来比试,到时候再告诉你们规则。” 显然,李显是知道这个运粮兵出身的田大力,非但力气大,而且这一双腿跑的飞快,毕竟由于运输条件的匮乏,很多时候都用的人力运送,因此径走和跑步变成了他们的强项中的强项,据田大力自己说,他曾经背着粮食一天走过八百里地,当然大家都知道他是酒后吹牛批。 “龚校尉,也别太沮丧,这会你们带我和端木姑娘去看看你们说的那棵树呗。”李显这才挥手示意。 “要骑马么?”端木雪这才怯生生地问道。 “要。” “那我不去。” “不去就赶快回去歇着,军务繁忙。”李显显然没好气地说道。 “不去就不去!你以为我想来找你,这是你阿爹和阿娘寄来的。”端木雪略微生气道,然后将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从怀里掏出,故作样子的准备丢在地上。 显然李显不是很明白,只是淡淡地说道:“他们说啥?” “我没看过,想要看就过来抱我一下。”端木雪鼓囊道。 “姑娘,大庭广众下,不好,坏了姑娘名声。”李显摇了摇头确实无奈,心想这苗疆女子都是这样的吗。 “我不管,要么大家都别看,要么你抱我,就在这!”端木雪再次撅起嘴道,并且顺势将头偏向一侧,正是一个标准的生气撒娇快来哄我的表情。 一时间竟让李显也没了头绪,倒是库吏使了个眼色给田大力,哪知那田大力赶紧上前:“将军,凭良心说,将军夫人这段时间尽心尽力,那日将军宿醉也是她忙前忙后照顾一宿,就冲这个,我感觉夫人要求不过分,更何况,将军和夫人也是….郎……才啥来着…..” 不由得田大力说完,李显赶紧一瞪眼,当时等着田大力不敢继续言语,哪知这边还没瞪完,龚杰也开口说话了:“我…..觉得……他说的对。” “你俩什么时候统一的战线?”李显这才没好气地问道,“本将最讨厌被要挟,今天说什么都不……”话还没说完,那正在开小差的库吏,不知干嘛扯了一下马尾,那马儿吃痛,一后蹄抬起,将李显往前一踢,好一个踉跄出去,好了,这下不是抱了,是直接扑倒了。 “将…..将军…..你这算不算口是心非….”田大力结巴地问道。 可不就结巴,漫说田大力和龚杰都惊的说不出话,就连刚到踢了李显一脚的马,都侧着没动作了,长大了马嘴。 “阿郎,大庭广众的,不好啦…..羞死个人。”被压在身下的端木雪红通了小脸,赶紧说道。 李显都懵了,端木雪这一闹腾,竟然方才清醒过来,赶紧站了起来。 “给你看就是了,羞死人了!”端木雪赶紧把信给到李显手上,然后赶紧跑了。 站在原地的李显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手里捏着信扎呆住了,然后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库吏只当没有看见。 李显实在不想说什么,直接打开了,这才细细看完,信中大致说因为李显在外升了将军,加上有郑玄送字的恩惠,便给你哥举了孝廉入士,让他去成都的某个分县管种田,然后爹因为写字也还行,这些人给父亲也搞了个成都周边的县官,倒是这段时间,他父亲不知道抽什么风,开始写文章上怼天下怼地中怼空气,当地县令都怕的不行,赶快让李俊回了成都,结果这老爷子性格跟谏议大夫费诗相投,两个人一拍即合,就成了好友,再往下看,就是些家长里短的东西,委实没什么特别重点的,就到最后,母亲再次催促自己完婚,好为李家续上香火。 看罢,李显长舒一口气,显然这个怼怼老爹没给自己惹出什么祸事来,他能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也不容易,边将信纸又塞了回去。 “将…..将军?令尊令堂安好?”龚杰这才缓缓问道。 “安好。”李显面无表情的答道。 “差点误了正事,跟我一起去看看你们说的那棵树!”李显突然正色道。 “是!”二人同时拱手道。 李显这才让库吏赶紧牵了马回去,自己与田、龚二将这才准备动身。 哪知三人刚刚走出库房,只听得外面人齐声高呼:“抓刺客!有刺客!” 田、龚二将赶紧护住身旁,如此光天化日行刺还确实少见,这个城里的刺客不是冲自己来的还能冲谁。 不多时,空中一道飞影闪过,倒是李显眼疾手快,侧身一躲,轻易避开了飞镖,只见飞镖不见人影。 突如其来的袭击倒是让李显愤怒异常,立时从田大力腰间抽出弓箭,对准飞镖射来的方向,一箭射去,说实话,李显也有赌的成分,只听一声尖叫,一个黑影立时现身,臂膀上显然插着一支箭矢。 “左右,拿下!”李显喝到,周围甲士便立即涌上,用盾牌将这个黑衣人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显这才缓缓走进,田大力呼道:“将军小心!” “无妨,他伤不了我。”李显挥手示意周围甲士退下。这才持剑撩开黑衣面纱,那面纱之下竟然出现了一张绝美的脸,真有句话叫比花花生艳,比玉玉生香。 如此惊艳绝伦的脸,竟让李显也呆怔了片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淫贼!快快杀了我,否则我就自尽在你面前!”那女子愤然呵斥道。 这一下可把李显搞懵了,长什么大,还没被人骂过淫贼。 “姑娘,你且说来,我堂堂金书将军,为何成了淫贼?”李显面上平静的说道。 “呸!谁不知道你忝为将军,寸功未立,却祸乱南中!你强迫所有苗族成年女子入你罗帷,肆意欺辱,我南中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问。”那女子破口大骂。 李显懵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你这般说,那好!你今日就随我军中,让你看看我李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呸!你休想得逞!”那女子说罢,表要自刎,却被李显抢先夺下手中飞镖。 李显这才厉声道:“龚杰,看紧她,切不可让她自尽!” “是!” “报~将军大事不好了!夫人在府上中了毒镖,气若游丝,嘴里一直念着将军。” “备马!”李显现在慌忙了起来,也不在乎到底这个称呼是不是戏谑了。 第十六章 飞娥 李显没有片刻犹豫,立时飞奔至太守府,算上端木雪刚从库房出来的时间,应该是一回太守府就遭到了刺杀,李显便片刻没停歇,立马就赶来。 下了马快步走入府内厢房,却见端木雪正好端端地坐着发呆。 “你中毒了?”李显看着正在坐着发呆的端木雪,疑惑地问道。 端木雪这才看到李显,赶紧羞红的垂下了脸,娇滴滴的说道:“讨厌!谁中毒了,俺…俺只是想阿郎了。” 李显立马回头问道:“谁说她中毒了?” “将军,刚刚确实是我看见夫人中了镖…..躺地上….”军士同样惊疑到说不出话。 李显这才厉声道:“去把刺客带过来!” “端木姑娘,你到底有没有中毒?”李显这才正色道。 “阿郎关心我啦,俺是中了毒镖,不过那毒早就解了。”端木雪这才说道。 李显这才回想起来,这人是凤凰谷的蛊师,一般的毒还真搞不定她,便只是默然点头。 “将军,刺客压来了!”龚杰拱手道。 “嗯,下去吧。”李显挥手道。 “将军小心!” “没事,他伤不到我。” 龚杰这才缓缓退下,于厢房外候着。 房内。 李显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名绝美刺客,这才缓缓道:“姑娘,你是为了刺杀我,所以误伤了端木姑娘对吧?” “呸!狗贼,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我现在杀不了你,成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刺客咬牙切齿地骂道。 唯一没想到的,是端木雪,突然炸毛起来:“你、你、你、凭什么骂我阿郎!还要杀他!” 那名绝美刺客,更加愤怒道:“姑娘!这人是奸贼!不能被他的表象蒙蔽啊!” “我阿郎才不是!”端木雪气呼呼地说道。 “好了,是与不是,自有定论。”李显淡然道,“姑娘来刺杀我,我还不知道姑娘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以后若真丧于你手,可真要好好的记一下你。” “奸贼!你记好了!老娘名叫韩小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迟早要死在我手里!”韩小娥怒骂道。 “你都骂了这么久了,我都听腻了,你居然不累?况且你这个奸贼和淫贼的称呼都是从哪知道的?”李显显然也是无奈,这么突然的一个称呼,到让人显得猝不及防。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又何必要别人来说呢!”韩小娥愤然道。 李显努力的搜索这个躯壳以前的记忆,是在发现不了到底是哪个地方欠过风流债,这个韩小娥又不说,实在是难办,况且对方又不怕死,对一个女子用刑又实在太下作了,况且端木雪还在边上,要把她吓到也不好。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行刺本将的?”李显不紧不慢的出言相问。 哪知那韩小娥拒不回话,这一下确实是把李显惹恼了。 “姑娘,我这会好言相问,是给你面子,你如果还要倔强下去,我救不了你。”李显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是蛊师吗?” 这下韩小娥貌似有点慌了:“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端木姑娘可是一等一的蛊师,一旦在你身上种了蛊,那你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了,你听说过万蚁噬心的感觉吗?他不但不会让你死掉,还会让你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只要你不听话了,你就会遭受那种痛苦,姑娘,你可要想好,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哦。” 韩小娥显然怔住了,有被吓到,大声尖叫起来,这声音,隔好几里地都能听到。 “你最好好好想想,要不我就让端木姑娘在你身上种蛊了。”李显漫不经心的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说道。 “你要….你要干什么!”韩小娥看着李显那一脸的淡定和从容,心里犹如面对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和对求生本能的欲望,让她战战兢兢了起来。 “要么说,要么不得不说。”李显再次淡定说道。 “我说了也会死!”韩小娥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那要看你说的有没有价值了。” 韩小娥这才整理好语言,缓缓说道:“我本来就是一名游侠,那日行至南中,见一对夫妇在路边抱头痛哭,说女儿被你掳去了,要我找你报仇!我听到此处便知你是个淫贼,就一路追上你,要初你为南中百姓造福!” 李显听罢,还未来得及说话,被端木雪一下抢过话头:“那是我阿爹和阿娘!他们这会在哪?” 韩小娥惊讶万分,这才赶紧答道:“啊,你就是被掠来的那名女子?你阿爹和阿娘在永昌城外的驿馆,等我的消息。” “我不是被掳来的,我是自家要跟阿郎来的!”端木雪这才反驳道,“阿郎对我可好,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李显也是摇了摇头,对着韩小娥说道:“我若真是淫贼,又何至于天天睡库房呢,唉!” 叹完气后李显赶紧解开了韩小娥的捆绑,“你去带她见父母吧,告诉他们,完璧归赵,我没有碰过他们女儿。” 韩小娥略微一怔,一脸狐疑的看向端木雪,在看向李显。 “怎么?不信?”李显也看出来了。 “我不去见阿爹阿娘,我要跟阿郎一起。”端木雪嚷嚷道。 “端木姑娘,我不是你阿郎,何况哪有父母不见的道理,他们从凤凰谷一路赶到永昌,就为了见你,你也该心疼下他们。”李显说道。 端木雪这才有点被说动,直到韩小娥劝住她。 “你别穿这身夜行衣了,大白天的夜行衣比白衣服还显眼,下回搞这种暗杀活动看时间。”李显对韩小娥说道。 韩小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夜行衣的问题,看起来她真像刚开张的刺客样,丝毫没有一点职业素养。 “你别跪着了,起来吧,都是误会,你去带端木姑娘见父母,”然后李显悄声说了一句,“别带回来了。” 韩小娥先是一怔,然后问道:“为何?” “别问了,别带回来就行了。”李现也是无奈道。 “好!”韩小娥这才领了命,然后跟李显、端木雪一同出门了。 李显刚一走到门口,就见两个军士正在笑嘻嘻地打赌看看将军多长时间出来。 李显赶紧一巴掌拍在那两个军士头盔上:“一天天的不像别的,不想好好打仗尽想别的,去通知龚校尉,我们去找黑白树。” “是!”那两个军士赶紧拱手领命。 第十七章 飞驰 经过一段不小的插曲之后,日头也渐渐西落,李显在田、龚二将的引导下,这才来到所谓的黑白树,其实哪有什么黑白树,只是橡树而已,如果不是来自于后世,恐怕现在是没有人能明白这种树木的价值。 三人来到术前,李显却发现一个天大的惊喜,因为这棵树后面,是一排排成片的橡树林。 “你们数一下,这得有多少棵。”李显问道。 二人便立时招呼手下上前点算,不多时便汇报过来。 “启禀将军,共有黑白树三百五十棵。” 听到这样的汇报,李显只是默然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道:“你们二人,带上三百士兵,一人带一个盆子和一把短刀,越大越好,然后立刻过来,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想要割取能够使用的橡胶,就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所幸南方的黄昏时间比较长,一旦太阳落下,割取的橡胶里就容易挤满露水反而会影响橡胶的使用,但相反,如果你的容器里先有了橡胶,露水就会一直停在橡胶表面,轻轻倒掉就能处理。 不多时,三百军士都到齐了,李显便在一棵橡树上亲自做了示范,将短刀沿着一圈橡树的纹路,以斜向上四十五度的方向轻轻划开一道小口,一道道纯白色的汁液便顺流而下,径直落入盆中,军士看明白了之后,便开始了割胶模式,李显嘱咐交代了不下十几回,千万不要喝这个汁液,但总有人不信邪,非要去尝,当时就躺下了,这一下才把几个准备尝一口的军士给吓住,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毕竟是头一回割胶,李显便一直在旁边守着,不得不说,这橡胶味道实在太大,不少军士都吐的不行,也不得不割完,直到子时,这些军士的盆里都满满当当。 李显便带着这些军士拿着盆子径直走向城里工坊,正在呼呼大睡的工头老吴,做梦也没想到太守亲自来了,赶紧在自家夫人的伺候下换了衣服起身,还没出门便闻见一股老远的橡胶味道,瞌睡便直接醒了七分。 “太守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老吴赶紧拱手问道。 “老吴啊,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你睡觉了,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图纸,你看能不能按这个给我搞出三百个样子出来。”李显赶紧地上图纸。 老吴接过图纸,看的目瞪口呆,便问道:“太守大人?这是何物啊?如果是木质车轮,三百个也得五日啊。” 李显这才缓缓摇头,说道:“我要的不是车轮,是轮胎。” 老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细细看去,还是没看懂,除了尺寸之外,他基本上都不知道这是个图纸,“何....何为轮胎?” “老吴啊,材料都在这了,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受过一位高人点拨,知道一个法子,可以把这一盆盆的橡胶做成固体的车轮模样。”李显故作玄虚的说道。 老吴登时睡意全无,来了兴趣,赶紧呼道:“太守教我!” “你要是能做成,那可是天大的功劳。”李显说道。 “义不容辞!”老吴这会眼里已经开始放光了,那种工匠对新鲜工艺的渴望的眼神,是完全不用遮掩的。 “坊内可以车轮模具啊?”李显问道。 “当然有。”老吴一路小跑的取来,“在该如何?” 李显搓了搓手,缓缓说道:“你拿个笔记一下,先做一个空心的圆模具,然后将橡胶和少许木炭混入其中,然后加热,定型,反复捶打,每一个地方都要捶打到,打成薄片状,再加热,与内层橡胶拼接,形成一个空心的同心圆,明白了了吗?” 老吴赶紧记下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李显也无奈,直说:“这三百盆橡胶就在这里了,无论如何,你要把他给我弄出来,具体的步骤就是上面这样的,不懂得随时来找我。” 老吴这才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也不顾夜深了,抓紧时间开始研究起这个所谓的轮胎了。 交代完后,李显便让士兵们回去休息,长舒一口气,想到自己今晚终于不用睡库房了,便有点小开心,立马回了太守府,找了张床,便沉沉的躺下睡着了。 次日,川中的粮食按时运到了,李显便起了个大早清点了粮食数目,勘验无误后,便已是中午。 “将军,回府用饭吗?”田大力问道。 李显点了点头,便再回了太守府,一边用饭,一边看着吕凯曾经悬在府上的平蛮执掌图,上面的每一处地图标注。 “将军,韩小姐回来了,还有.....” 李显头也没抬,问道:“还有谁?” “还有夫人,和夫人的家眷。”田大力这才拱手道。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夫人,不要乱说话,既然都来了,那就设宴吧,还有别的事么?”李显继续不抬头,在地图上作者标注。 “没有了,俺去准备酒宴了。”田大力拱手准备退下。 “对了,老吴那里有消息没?”李显问道。 “暂时没有,但是工坊这几日好像忙的不行。”田大力回答道。 “好,那没别的事,就让他们准备酒宴吧,别搞太多,家宴规模而已。”李显继续淡淡地说道。 “是!”田大力得令退下。 李显看着地图上批满了标注的红点,那些都是可以修筑粮食据点的地方,但是他必须得熟悉诸葛亮的行军路线,才能提前将这些粮食送达,然后供大军使用,便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主要是这蛮荒地带,说是蛮荒,其实就是日后的云南,军士对路线根本就不熟悉,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有猛兽、毒蛇、毒虫的出没,导致非战斗的减员,以致于运粮时间被拉长到一种没有期限的可能,当然相比于北伐二百里秦川的运粮,这些都属于小意思,在这里管运粮,简直是天堂般的存在。 正在思索间,却已然想的出神,完全忘了时间,直到田大力快步走入,告知宴席已经备好,李显这才收起地图,整理好了衣冠,准备赴宴了。 第十八章心迹 酒宴设罢,待端木雪及其父母都入座后,李显问了一下韩小娥去向后,便整理衣冠进入大堂之内。 “晚辈李显,向二位行礼了。”李显走到端木雪双亲前,拱手作揖。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显?”端木雪的母亲上下打量着李显。 李显再次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不必客气,我叫端木芝,这是雪儿的父亲叫郑平安,你就是雪儿天天心心念念的阿郎?那将军可知道我苗疆的规矩?”端木雪的母亲忽然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问道。 李显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欠身道:“晚辈属实不知,还劳烦二位告知在下。” 端木芝这才点了点头,缓缓道:“我们苗疆凤凰谷向来以女子为尊,不与谷外之人通婚,而且所生无论男女一律随母姓,这一点是你必须知道的。” 李显听完,这才望向在桌旁一言不发的郑平安和端木雪,端木雪脸上显然已有数道泪痕,看起来这两天没少跟家里人起冲突。 “所以我的意思很明白,将军就算贵为陛下亲封的将军,无论是谁都不能坏了我们凤凰谷的规矩,你与雪儿是不可能的。”端木芝这才正色道。 “所以,因为这,您就派人来刺杀我,对吗?还污蔑我是淫贼?”李显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叹了口气道。 端木芝显然被问的怔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朗声道:“这个固然是我们不对,但这个事情,就不能坏了规矩!” 李显这才抬头看了看大堂的屋顶,以一种不平不淡,甚至于近乎平静的语气突然反问道:“你有你的规矩,朝廷难道就没有朝廷的规矩吗?” 端木芝这才怔住,半晌尽然说不出话来。 “不才忝为太守,接过的是忠烈将军吕凯的班,是一个让建宁在南中反叛余郡皆相应,仍然苦苦支撑二十天的班,你刺杀我,我理解你,你爱女心切,但我就明说,你家女儿在我这没有受到任何欺负,仅此而已,你们今天竟然还要到我太守府上来讲什么规矩?单凭你这一项刺杀朝廷命官的罪过,就足够拿下你们三个人的脑袋!”李显朗声道。 “你敢!我们凤凰谷虽然不是什么南中响当当的洞主,但是在这南中还是有地位的,你要是把我们杀了,那我们凤凰谷来日必定百倍奉还!”端木芝闻言也是毫不示弱。 李显这才眯起眼,缓缓说道:“我说过只杀你们三个么,你凭什么觉得,我没有能力去灭了你的凤凰谷?” “不要!阿郎不要!”端木雪这才哭着站了起来。 端木芝又是心头一惊,赶紧怼道:“想不到汉人竟然是这般忘恩负义,我们替你拔了血蛊,你反过来倒要灭我族人,说出去,你金书将军的名号,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李显淡定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没说错,这就是我设宴款待你们的原因,所以你们现在还活着。” 端木芝这才缓缓看向这位正坐在堂上的建宁太守,无论怎么说,眼前这个太守绝对不是她能随意拿捏的存在,她原以为这位太守会上演一出苦情鸳鸯的戏码,哪知这位年轻太守丝毫都不鸟她,就更让人难受。 “既然我们的性命是将军饶下的,那我们也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三人这就告辞了!”端木芝说完,就欲起身离开,本以为李显会挽留一阵,就算不是看在端木雪的面子上,即使是一般的客人,他也应该挽留,哪知李显只是淡淡地飘出一句:“慢走不送。” 这端木芝听完,更是怒火中烧,蹭的一下火起,转头便道:“太守大人,你当真对我家雪儿一点感觉也没有?” 李显这才看去一言不发的端木雪,早已哭的梨花带雨,如果说不忍伤她的心反而是害了她,倒不如直接明说道:“是的。” 端木芝这才叹了口气:“我替我家姑娘谢谢太守大人这几日的照顾了,还要谢谢太守大人的不杀之恩,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言罢,便起身,拉住郑平安和端木雪径直走了出去,哪知还没到一半,泪痕满面的端木雪,突然折返,将腰间的蚀骨香再次放在案几之上,不带李显追出相还,已然不见了,便只得命人收起。 大堂之内。 “将军,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么?”田大力问道。 “哪里能动心,我们皆是战场厮杀之人,若动心,岂不是负了人家姑娘。”李显叹了口气,便起身,要回厢房。 正在这起身片刻,却见前方滚来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甚至还泛点黄,李显这才看清,这个就是轮胎!当下大喜过望,再往后望去,后面一个兵跑的气喘吁吁:“累死我了,这玩意怎么滚这么快,我从东街追过来的,这都到太守府了。” 李显赶紧下去,正好用脚刹停,看着来着正是龚杰,便问道:“啥情况?都做好了?” 龚杰这才擦了擦汗,答道:“可不就是做好了,老吴嫌你的那个图纸里面,没有留一个阀门,自己给做了个铁的,每个都有,然后用鼓风的东西往里灌气,就成了现在这个玩意。” 李显也是听得似懂非懂,心中暗想,我怎么可能少画个阀门呢,赶紧拿起成品看了一下,瞬间惊呆了,这哪是阀门,这是气门芯!铁做的,虽然不比后世的不锈钢,这铁阀门一瞬间就已经开始科技领先世界好几个世纪了。 “干得漂亮!”李显不禁脱口而出。 “将军,你不会打算用这玩意让我和老田比赛吧?”龚杰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你猜对了,你用这个车轮的车,老田用老款的,你们去校场跑一圈,看谁跑得快!”李显这才说道。 “那我稳赢!”龚杰笑道。 田大力这才咳嗽一声:“谁赢说不定!我推了多少年车!咱两就得练一下!” 龚杰这才叫道:‘行啊,我要是输了,我跪下来叫你三声爸爸!’ “谁怕谁,练一把!” 就这样,李显被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到校场,参观二人的比赛,当然最后毫无意外地是龚杰获胜了。 “就这样吧,田大力,你部把这个橡皮套子全部套在运粮车的轮子上,今夜运粮去五溪据点,算着时间,这会孟获应该要被抓第二回了。”李显下令道。 “得令!”田大力领命便走,刚好遇见正往营地走的韩小娥。 “你回来干嘛?”田大力问道。 “我回来看看李大人有没有受伤。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伤到我们将军,醒醒吧,人家是赵将军的关门弟子,下次找个武功差的刺杀吧,哈哈哈。”” 第十九章 粮道 “昨天刚催的粮,今晚就到了?”诸葛亮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运粮车一筐一筐的卸货,令他震惊的不仅是速度,还有那三百运粮车的改装,用脚踢了下车轮,却发现不仅结实,而且异常饱满。 “这是何物?”诸葛亮问道。 “回丞相话,这是轮胎,李将军这么叫的。”田大力拱手道。 “轮胎?此物包裹于轮外,为何又叫胎呢,不妥。”诸葛亮轻摇羽扇道。 “烦请丞相赐名!” “古有乌骓,全身透黑,能日行千里,我观此物,真能日行千里,不如就叫乌骓轮。”诸葛亮说道。 “写丞相赐名!”田大力拱手道。 “大力,建宁这几日太平么?端木姑娘还在城中么?”孔明轻摇羽扇道。 “回禀丞相,端木姑娘昨日已被其父母接走了,至于建宁城,倒是无甚大事,太守也就搞了几个什么垦荒的活动,说是能促进大家耕田,然后他好像被刺杀了一次,不过刺客已经被抓住了,但是太守大人好像跟那个刺客关系很好。”田大力完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倒是说道这个刺客的时候,好像有点眼神不对。 孔明也没想关心这些事情,便只是随口一问,殊不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毕竟他口中的乌骓轮便是从建宁搞过来的,也是新奇玩意,便知道李显在建宁弄出的动静不小,闻听田大力这般说道,也不好再问,只能点头微笑,嘱咐张翼率部队回建宁,换回李显。 且说李显在城中怼走了端木雪一家子之后,便开始倡导农业,相比于在前线拼命的将士,他虽然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每日公务委实繁重,根本就不像如今的云南,当时可真是蛮荒之地,既然这些人不服汉人管束,也没有办法,只得潜移默化,便设立了许多学校,安置在建宁城内,特地挑选居民多的地方设置,从后代开始抓起。 接着,建宁前年因为灾年,没有吕凯从周围各郡借粮,早就饿殍遍地了,李显细细观察过,建宁地处西南,照说土地应该异常肥沃,却始终产量不能自足,原因就在于耕户太少了,如果说真在建宁城外开出军屯,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城外那些居民这些劳动力不用,又实在是可惜。李显便只能安排每个耕户家里可以有一个免费入学的名额,这个名额不用和其他孩子一样要通过考试,而且大力宣传这些个学校是直属学校,以后选官都要从中挑选,这才激起一股种田的大浪潮。 除开这些个政务,最重要的便是李显的这些兵了,这些兵在李显强调又强调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军纪的情况下,做的还是比较可看的,至少他这一支,不说别的,此次出征的队伍里,是最好的。 本来升任将军之后,就有了三千军,不过战马倒是只有六百匹,自从诸葛亮把他的明光铠调走以后,好像整个部队的战斗力都不是很高,为了给这些个士兵提升点士气,而不是天天闲的蛋疼,都快想破了脑袋,直到再次看见橡胶轮胎,他才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足球比赛,这么有凝聚力和提升士气的东西,怎么能少,要是能在这么早就搞出一套自己的足球队,以后还愁国足能不能进世界杯? 于是建宁城内,在李显紧锣密鼓的催动下,开展了第一届建宁杯赛,不仅有军方的队伍,甚至民间团体也能参加,几乎就是在一天时间里,建宁的大街小巷里火遍了这种运动,当然既然要搭台,就不可能免费,甚至不可能没有奖金,不然哪来的动力,于是就在城外搭了一个足球场样的地方,允许大家观赛,还能收获一波票钱,就这样,李显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建宁的府库充盈了起来,因为这不光是建宁的老百姓来看,甚至连永昌的、兴谷的都跑来看,更有甚者,坐马车从梓潼过来,就为了看自己喜欢的队伍。 这日李显也闲来无事,循着叫喊声最大的建宁集市走去,仔细观察了下,倒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买的东西,唯有一人,看起来像是语言不通,但手里拿着的东西,却吸引了李显的注意,那是一件藤衣,一件很质朴却无人问的藤衣。 “你干嘛,要买草衣么?”一声清脆的女音从后面传来,确是如此熟悉,李显甚至都没有回头,便知道是韩小娥来了。 “这不是草衣,是藤衣,我觉得应该是个好宝贝。”李显转眼看着韩小娥道。 “这种东西不值钱,根本都没有人要,你看哪个理会他?”韩小娥说道。 “那你能跟他交流吗,我可能找他需要一个大单子。”李显这才失笑道。 韩小娥一番白眼:“我虽然是个游侠,但他的语言,我可不懂,不过建宁城内,应该不少翻译,你可以去试试。” 李显点了点头,着人去找了几个会言语的向导,跟对方沟通。 那人说道:“我这里卖的是藤甲,不知道将军要多少个?” 李显当然知道,自己的明光铠被拿走了,自己师傅拿的,还不能说啥,但是步兵都是披甲的,就算不是前锋部队,披甲能到七成左右都已经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即使刘备在世的时候,白耳兵也只是七成披甲,更别谈自己的骑兵了,于是李显细细算了一下,没有披甲的士兵就用这个藤甲,也是一个不小的战斗力提升。 “我需要一千二百个,还需要藤甲马铠六百个。”李显当即答道。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藤甲工艺极其复杂,我们这里只有三百个货,再多一点就要向大王说明原因了。” 李显笑道:“正好,你告诉你家大王,我们愿意出三倍的价格买下,而且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交到你家大王这样的朋友,花多少钱我也愿意,最好能和他当面谈。” 那人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家大王一般不见汉人官员,但是你如果真心想交朋友的话,我家大王一定是非常乐意的,我这就回去禀报一声。” 看着那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李显这才放声笑了出来:“藤甲兵保住了,保住了!”。 身后的韩小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这货在说什么。 她哪里知道,李显的终极目的,就是要提前见到兀突骨,当时兀突骨被孟获的财宝收买,付出了三万藤甲兵的代价,如此内耗,平白无故损失国力而已,为何不为大汉留人呢,只要自己比孟获肯出前,就一定能救下这三万儿郎的姓名,来日北伐,说不定也能成为一项臂助。 第二十章甲士 乌戈国位于现在的缅甸北部,也就是那个在抖音上比较火的噶人腰子的地方,而在三国时期,乌戈非但是一个语言不通的小国家,甚至不同于云南本地的居民。而与乌戈划开界限的地方有一条著名的江水便是桃花江,相传桃花江的江水除了乌戈人能够饮用,其他人凡饮此水无不五脏六腑腐烂而死。 桃花渡口,一条小船悠悠然飘在江面之上。 李显便在这叶扁舟之上,身旁还立有一名随行的翻译,而这名随行的翻译是李显特地找来的,此人在南中各个小国往来十几年,非但在各地小有名气,是个极其精明的商人,反而就是这十几载的磨炼,更让他基本上熟悉了南中每一个部落的语言,乌戈此地更不例外,姓孙,名唤祖嵩,原本汉朝自王莽以后,便以两字为尊,因此商人或者农民,无甚地位之人,往往就只能使用三个字的名字。扁舟之上还有一人,便是乌戈国的使者。 “想不到这桃花江的风景还真是如此秀丽,”李显坐于船上,不由得感慨,转身便问道孙祖嵩,“你在此地经商多年,此地风景想必已是饱揽无疑吧?” 孙祖嵩拱手道:“将军,此地风景虽美,却是在是危险所在,将军可不要被此地假象所蒙蔽。” “何解?”李显好奇的问道。 “这桃花江水非比寻常,虽说景色宜人,其实剧毒无比,乌戈国男子成年,便会与女子婚配,于江水之中行周公之礼,此水若别国人饮之,立时便会穿肠而死,相反本地人饮用,只会倍增精神。”孙祖嵩肃然道。 李显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其实书上早有写过,至于什么原理,他也不知道,也许是病毒?毕竟南中蛮荒之地,多少有些邪气。 孙祖嵩又继续肃然道:“此地之水,非但流经此处,而且从地下分为四个暗流,各自形成泉水,毒性却较此水有过之而无不及,寻常人根本无法辨别那泉水有何不同,但若饮用那些泉水,便会立时失语,腹痛难当,当年木鹿大王曾用此水害过不少将士性命,所以南中之地这些所谓的大王才有恃无恐。” 李显也是默然,毕竟四道毒泉是有了名的,征伐南中,本身就不占地利优势,因此攻心成为首要目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便已然到达乌戈国境内,尚未到时,便见得江水渡口一番不堪入目之景,便加快了脚步飞速跟着使者前进。 乌戈国之腹地,即使完成七擒孟获的诸葛亮也没能到达此处,想到此处,李显不由得兴奋起来,如果真的能在盘蛇谷之战前保全这些藤甲兵,日后北伐,必定能建立奇功。 二人一路跟随着使者,却未曾见得所谓国王的行宫所在,反而望去,是一排排穿着藤甲,手持刀盾的士兵,直到一路走到一个山洞之前。 使者回头,恭敬地行礼,与孙祖嵩交代了些许事情,便转身进了山洞。 “他说啥?”李显问道。 “他说让我们等一下,他先进去通报一声,然后等大王宣我们进去。”孙祖嵩回道。 李显点了点头,便在洞外候着。 不多时,出来一位头戴翎羽,身着藤甲的健壮军士,领着二人走入洞府之中。 “外臣有礼了,初见大王备了些许薄礼,还望大王笑纳。”李显这才招呼后面的侍卫将自己这几日所得的几个箱子给抬了上来。 兀突骨端坐于宝座之上,原本无意接待这些汉人来客,本来人家就不慎喜欢这些汉人,无奈人家钱多,上门送的钱岂有不要之理。 “贵国上门便送如此厚礼,莫不是被孟获给打怕了前来求援?”兀突骨反问道。 李显闻言哈哈大笑,直道:“国王殿下,未免太小瞧我大汉了,我家丞相号称卧龙,莫说你一个孟获了,就算是十个,也是一样收到擒来。” 兀突骨不由得冷笑道:“阁下如此说,莫不是太小瞧孟获了,战报说他已经胜了三次了,不日就能生擒诸葛亮。” 李显闻言更是失笑:“国王殿下,切不可被孟获蒙蔽了,如果孟获真的胜了三阵,又何苦昨日还在借用牌刀撩丁军,他早已被我家丞相捉了三回了,回回都是我家丞相不忍杀害,将他放回,哪知道这厮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再次发难。” 兀突骨沉吟半晌,他心中自有思索,如果孟获的军报是真的话,也不至于他的部队一次比一次往南,就算他不知道部队去向,他的送信快马一次比一次回来时间短,也是毋庸置疑的,相互比较一下,谁的消息更可靠,一目了然的事。 兀突骨思索完毕,便问道:“罢了,既然贵使到此,说是要买我的藤甲,甚至还愿意出三倍价格?” 李显不带思索的答道:“是的。” 这毫不犹豫的气势,不但把兀突骨给惊到了,甚至连常年混迹于南中经商的孙祖嵩也吓了一跳。 兀突骨却摇了摇头,说道:“即使你出价十倍,我也不愿卖给你,最多不能超过一千副。” 李显听罢,再次哑然失笑道:“莫非国王殿下还要将其余藤甲留给孟获使用?” 兀突骨闻言,再次吃惊,转而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实不相瞒,孟获大王虽然不中用,但确实是我们蛮人的人心所向,就算他再怎么不济,我也不会与他为敌,这些个藤甲,你虽然识货,但我肯定是要留给他用的。” “大王到底是想帮助孟获,还是想坑害孟获?”李显正色的反问道。 “我与孟获大王乃是生死之交,何谈坑害!”兀突骨闻言,面露愠色,根本就不知道这宝座下面两个人在胡说些什么。 “大王,孟获于南中造反,一呼百应,确实是人心所向,然而以孟获起事之势,攻破建宁,应该易如反掌,为何建宁弹丸小城,却能拦住大军二十余日,大王心里可明白?”李显这才正色出言。 兀突骨闻言,也是沉默,心中自是在计较此事,本来当初孟获起事的速度,就已经算是风驰电掣,却在建宁城下迁延二十余日,士气怠惰,甚至折了朱褒、鄂焕、雍闿三将,自己也被抓了一回,心中也是惊疑。 李显见兀突骨不言语,便再次出言:“那我就替大王来说,根本原因就是,孟获根本就打不过建宁守军,即便是建宁城只有三千守军,你孟获带着十万之众,不披甲、不训练、无军纪,在汉军面前就是一盘待宰之羊,在如何奋起,也改变不了他是羊的事实。” 兀突骨这才缓缓开言:“将军此话过于其实了吧?至少孟获现在还能与你家丞相一战。” “大王,切不可做春秋大梦,孟获之所以能在今日还能有一战之力,完全是因为丞相根本就不想杀他,如果真以兵威平蛮,又何须迁延到此时,早在建宁城下孟获就被赵将军给斩了。”李显这几句话犹如直捣黄龙的长枪,笔直刺向兀突骨的心窝。 “就算..就算孟获真的不济事,我这三万藤甲兵,也够你们丞相吃不消的。”兀突骨几乎还存有最后一次希望,便是自己的王牌藤甲兵,他坚信这种刀枪不入的兵种,只会让北方的汉人无从下手。 “大王,直到此时,还在想着如何抵抗吗?您可曾听闻赤壁之战?”李显叹了一口气,直接给出了问题的终极答案,为何如此之说,是因为赤壁之战被周郎一把火给烧穿了八十三万大军,藤甲所说刀枪不入,但也有自己的克星,就是火攻。 兀突骨听罢,赤壁之战他何尝不知,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便是在汉人不知道火攻可以克制藤甲,而这最后一丝希望,却被眼前这位汉人当场击碎,他深知,如果此时真的将这三万藤甲兵交出去,最终的结果就是变成一排排烧烤,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我想知道,你现在在汉朝是何官位?有何实权?如果我相助你家丞相,我又能得到什么?”兀突骨这才缓缓说道。 “大王真是爽快,在下现在暂领建宁太守一职,陛下御赐金书将军一职,你若出兵相助我家丞相,我家丞相必定上表朝廷,封你永世为乌戈国国主,并且愿与大王世代交好,永不相犯。”李显这才拱手答道。显然这是一个空头支票,人家本来就是乌戈国国王,只要他不相助叛逆,他也不会被人从国王的位置上拉下来,反过来,这句话更深层的意思,就是,一旦你出兵相助叛逆,别谈国王之位了,身死族灭也是情理之中,到时候还有没有乌戈国另当别论。 兀突骨也是沉思良久,缓缓长舒一口气,道:“蜀汉有你这般人物,真是羡煞我了,罢了,我就把现有能够出售的藤甲全部卖给你,就按市场价吧,就当送一个人情给你,我乌戈弹丸小国,库存里只有一万副,我需要留两千已做更换备用,待明年新藤长出老藤褪下,再来补充。” “外臣谢过大王,臣还需要一些藤甲马铠,不知道能否加工一下?”李显拱手道。 “当然可以,你切画个图纸出来,好让匠人们知道何为马铠。”兀突骨点头道。 李显便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既然蜀汉的国力不够我组建一支重甲铁骑,那种能够做到满万不可敌的部队,那我就组建一支以藤甲全副武装的具装骑兵,只要不往火坑里送,这种刀枪不入性价比奇高无比的骑兵,非但机动力要比重甲铁骑强大,而且防御力甚至也要高于一般的兵,这样这个摧锋营就妥妥的福德流油,只怕是这三千摧锋营战斗力要比历史上在此地组建的无当飞军更加恐怖! .... 李显带着孙祖嵩回到了建宁,看着自己这一千藤甲具装骑兵,心中的自豪感不由得骤然而起,事到如今他这一千人,要横行南中,就是轻而易举,就看何时能够上阵杀敌了。 “丞相军令!张翼将军回来换防,命李显将军即日出发前往泸水渡口!” 第二十一章踏尘 泸水岸畔。 “给我凿!” 李显于这一队藤甲具装骑兵之中,愤然下令,这些将近有一个多月未曾打仗的士兵来说无不摩拳擦掌,藤甲面罩之下一个个根本挡不住那种兴奋之情。 一声令下,一千藤甲骑兵,在田大力举起的李字大旗之下再次排出锥形阵法,将大旗牢牢围在中间,但听得田大力一声猛喝:“冲阵!”这一千骑兵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出,霎时间,竟在此地激起漫天尘土。 李显部被换防来到此处,便在此地扎营,是距离孟获所带领的一万牌刀撩丁军最近的一支部队,这二三里地,却恰恰成为了骑兵冲锋的最佳距离。 这一千藤甲骑兵以几乎不弱于轻装骑兵的速度,笔直冲入孟获阵中,霎时间喊声震天,整个孟获军阵,居然完全没有应对之策,几乎就在一炷香的时间,这万人军阵,被活活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所谓的牌刀撩丁军,便是孟获此时妄想取胜的法宝,毕竟这支部队是秃龙洞的精锐,而所谓的牌刀兵,便是所谓的赤裸上身,手持刀盾,面上以鬼怪面具覆盖的步兵,对外号称其腋下生有鳞片,三头六臂呢。 不过这些都是多余的,李显来到此处便看出其中端倪,蛮夷之人多有祭祀,其中甚多鬼怪,若以寻常云南人见此场景被唬住理所应当,可面对这样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将军,只怕这些个所谓的心理战,只是徒劳而已。 “大王、大王,不好了,军阵被凿穿了!”孟获一脸惊疑的看着自己这一万大军,就这样被所谓的一千骑兵活活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与其说是撕开的,倒不如说是被活活凿开的,这一队具装骑兵甚至就如用一把大斧子一样重重的将军阵劈开,而且对方甚至都没有损失,也是惊骇万分,反观自己这边早已是一地被战马践踏过的泥肉。 无论你的部队名号如何响亮,造型如何骇人,在如此绝对的实力面前,基本上每一个士兵都激起了逃生的欲望,因为说不准下一次凿过来,就是自己这里。 “大王,这位将军是在太过凶猛,要不、、要不先撤了以避其锋芒?”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孟获之妻祝融氏。 “我避他锋芒?在南中,谁需要我避人锋芒的,我是蛮王!”孟获显然面对这溃不成军的牌刀兵,也是怒从中来,“我是它的十倍兵力,就是压也把他压死!给我围起来!” 被凿成两列的牌刀兵,听到命令顿时也醒了醒神,毕竟兵力方面,优势在我!就在听到孟获下令的一瞬间,就合围上来,生生要把这支部队给困死在阵中。 “放箭!”后军的龚杰看到前军已然凿穿孟获军阵,就待孟获合围的军令下来,后军两千士兵俱皆掏出神臂弓,开始射击,开始阻止牌刀兵的合围,因为这些士兵本身就上衣未曾着甲,除了少许的金属盾牌,完全能够挡住这些神臂弓,其余的木制盾牌,基本上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只有被连人带盾一起洞穿的份。 “结阵!再凿!”李显手中长枪再次一挥,在合围之势尚未形成之前,再次结成锥形之阵,横向突杀,几乎是以上次凿穿军阵一半的时间,再次将牌刀兵的军阵横向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不少士兵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再次被踏为了肉尘。 孟获于自己的赤毛牛上看得分明,心中忿忿不甘,就算能杀到他一两百个骑兵也是好的,哪知这些刀剑基本上砍不动这些具装骑兵,除了他们因为战马速度的原因非战斗减员,基本上没有损失,当下越想越气,于赤毛牛上立时抽出自己的大弓,他到底要看看,这样的甲胄到底能不能被打破,牛背宽敞异常,他将大弓横于身前,双脚抵住,用双手将弓弦绷紧,架上三尺长的镔铁长箭,奋力朝李字大旗射去。 这只箭的准头非同一般,如果不是孟获情急之下射出此箭,只怕这箭要笔直射在李显身上,万幸的事,这箭由于孟获力头过猛,笔直朝李显右边的军士射了去,电光火石之间,别谈藤甲了,就是那军士便从马上,连人带箭被待出去三米开外,然后笔直的被钉在地上。 正在凿阵的军士也是骇然,何人竟然有如此大力,还在思索间,便被李显一声厉喝打断:“在结阵!给我凿!” 这次大旗的面向,便是笔直对准了孟获的中军,显然所谓的牌刀军已经被这只骑兵冲的七零八落,死的死,逃的逃,中军的前方暴露无遗,更何况,刚才那只箭矢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李显何其精明,当机立断,便朝着孟获中军冲杀而来。 但听得赤毛牛哞哼一声,鼻孔开始往外呼出阵阵热气,显然激起了孟获的战斗欲望,便要抄起双斧,前往阵中厮杀。 但这些军士几乎就如同没有看到拿着双斧就要进场孟获一般,继续往前凿去,赤毛牛就算如何威武,也跟不上这些战马的速度,心下惊疑之间,只听得一声呵斥:“孟获,你的对手是我!” 显然凿阵的军士已然直接突破了中军大帐,而在此地上下的除了溃逃的牌刀兵,就只剩眼前这位全副藤甲只露出双眼的骑兵了。 “你是谁!” “某乃荆州李汉兴,特来取你性命。”李显扬起手中长枪指着孟获道。 “有种!”孟获朗声道,“我还以为你们汉人只是会耍嘴皮子,想不到竟然有你这般勇士,我就接下了这个挑战。” 孟获说罢,催动胯下赤毛牛,挥舞双斧笔直朝李显砍来,李显知道这货力大无比,也催动胯下战马,呲溜一声穿到孟获侧身,抬起一枪,便在孟获左臂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孟获吃痛,便要催动赤毛牛转身,那牛的速度又如何能与马相比,李显便再次催动胯下战马,以更快的速度再次穿到孟获后背,抬起枪托,重重砸在孟获背上,奈何孟获皮糙肉厚,这一下其实对他没有多少伤害,只是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紫色印记,就如此这般,孟获身上已经好几处挂了彩。 “不打了,不打了,不公平!”孟获嚷嚷道,倒是此刻,孟获也感觉到疼痛,同时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怎么就不公平了?”李显也是停下,扬起长枪问道。 “俺的牛没有你的马快,就是不公平!”孟获这才叫道。 “你今日带了一万大军前来作战吧?我只有三千人,公平不?”李显这才问道。 孟获一时羞赧,直道:“这个不算,我还有兵可以跟你打!” 李显再次看向周围战场,看着一地的马踏泥肉,便对孟获道:“你的兵都跑了啊?好像现在除了我也没人认你这个大王了?” 李显再次看向孟获,基本上这货血淋淋的身体,此时已经告别战斗力了,只带后方凿阵的田大力,压着祝融和孟优回到此地,便吩咐道:“给我绑了,去见丞相!” “我不服!,不公平!”孟获继续嚷嚷道。 那就让这货嚷嚷会吧,毕竟他不知道疼,等他力气用完了,就知道了。 泸水大营。 诸葛亮端坐于帐内,文武分立两旁,只见李显压着孟获快步进入,单膝跪地:“禀告丞相,我已生擒孟获,听凭丞相发落。” 诸葛亮再见孟获,心中也是一惊,暗道原以为两军会僵持日久,自己再以伏兵相机行事,建立奇功取胜,那知孟获竟然这般不经打,这会就被抓来了,转眼再看看李显,当即起身扶起,说道:“李将军威武啊,何以在如此短时间之内,破了牌刀兵?抓了孟获?” 李显便将藤甲骑兵一事详细告知,诸葛亮点了点头,旋即眉头紧皱了一下,便嘉奖了几句,然后赏了些布匹与酒肉,转眼就看向绑在地上浑身挂彩的孟获。 “孟获大王,你是被何人所伤啊?”诸葛亮笑眯眯地问道。 “是他!他不讲武德!”孟获用面向对着李显。 “那你还是不服气咯?”诸葛亮再次问道。 “我不服气,我要跟他单挑!”孟获嚷嚷道。 “我赢了你就服么?那你还反不反?”李显这才对着地上的孟获说道。 “你要是能步战赢我,我才服气!但我现在受了伤,也不公平!”孟获仍然是不停的嚷嚷。 “那你想怎么办?还放你回去?”诸葛亮这才问道。 “我说孟获啊,丞相放了你几次了,你好歹一方大王,要脸吗?”帐中魏延实在看不下去,当即怼着孟获脸说道。 “诶!文长,人家好歹是一方蛮王,焉能如此失礼啊。” “丞相,你要放是你的事,我不放!”魏延愤愤甩袖离开,出了营门,一脚踹在地上的头盔之上,一瞬间飞出去好几丈远。 “丞相,俺非是不服你,而是实在不服气这个小子,你若放我回洞中,待我伤势养好,我便率部來降,此言非虚。”孟获说道。 诸葛亮羽扇轻摇,心中也有了计较,便道:“那今日,本相就做一回主,你且看到我众将士态度了,你若真有此心,我便放你回去。” “还请丞相一同放了我的妻弟。” “都放了。”诸葛亮轻轻笑道。 李显当下也是觉得好笑,这孙子撒谎都不带圆谎的,若是把祝融氏和孟优留在此地,他的话还有三分可信,要是把这两人要走了,不等于自己扇自己耳光么,便不再言语,听凭诸葛亮处置了。 第二十二章燎原 “丞相,孟获那厮又来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示意传令兵退下,再看向帐中众将,便问道:“众将士可有退敌之策?” 但见此时早已须发皆是花白的赵云,出列道:“丞相,老夫愿为先锋,擒住孟获!” “老将军,擒住又有何用,还不是要给丞相放了,要依我看,还不如早早回成都,还征个啥的蛮子。”出言者正是魏延,显然是对上次诸葛亮放了孟获仍然心存怨怼,便在此处喧哗。 诸葛亮这才道:“文长!我等南征要的是蛮人心服口服,才能稳定后方,使我大军北伐无后顾之忧,切不可因私怨坏了家国大计!” 魏延这才消停下来,诸葛亮见魏延无言后,便道:“子龙将军,英勇不见当年啊,昨日我已探得消息,那孟获找木鹿大王借用了万余猛兽兵,今日于阵前观望,其部前军皆为毒虫猛兽,将军千万小心。”旋即将将令递上。 显然诸葛亮知道赵云是咋想的,自己的徒弟都亲手抓了一回孟获,自己怎么能够落入下风,反而让人觉得自己不如徒弟呢,因此,即使赵云须发已然花白,仍然要请战。 两军阵前,赵云纵马提枪,身后一直明晃晃的铠甲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耀眼,也许这就是明光铠的由来,再往敌军阵中看去,中军最为凸显,十头大象犹如巨人一般笔挺地矗立在其中,前方是数不清的虎豹豺狼,而其中又有一人身骑猛虎,一手拿着一柄三尺来长的重斧,另一手则是手握一杆白色木铜铃,风起时莎莎作响,而正与兽群鸣叫之声相合。 显然不能打,李显在帐内看得分明,这一场无论如何都不该打,如果贸然出击,非但这三千明光铠保不住,这三千军士也要送在这里。 “你是李显吗?”木鹿大王骑虎出阵问道。 赵云冷笑一声:“那是我徒儿,莫非你要阵前斗将?” 木鹿大王摇了摇头:“非要阵前斗将,我要取李显项上人头献给我家主公!” “不斗将你费什么话,看枪!”赵云便要挺枪来刺,却闻得木鹿大王胯下一声虎啸,饶是赵云战马也算是好马,听得虎啸也是迟疑不敢上前,木鹿大王瞅准时机退入阵中,开始指挥兽群。 说到底除了赵云看见这些个场景毫无惧意之外,身后三千军士倒是显得有点发怵,如果不是赵云平常军令严整,只怕此时动作都无法统一。 但听得营内,一声高呼:“师傅无忧,徒儿已有破敌之法!还请师傅立盾阵!” 赵云闻言回头看去,却见李显自帐中引出自己的两千神臂弓手,却意外地发现,这些神臂弓手换了箭袋。 “结阵!”赵云猛喝一声,当即下令:“盾兵在前!护住弓手!” 李显立刻引出帐中弓箭手,立于盾兵身后,让龚杰将李字大旗竖起,同时下令道:“拉!”所有弓箭手闻令下打好箭矢,引而不发。 “放!” 这一声令下,霎时间,漫天箭雨奔袭而去,笔直射入兽群之中,木鹿大王看着箭雨袭来,也不含糊,立时摇动铜铃,那些兽群犹如闻见食物一般,正欲飞扑而上。 两军正欲交锋,却见原本凶猛异常的虎豹兽群就在距离盾兵还有几步路时,开始成片地倒地抽搐,倒是有的强壮的猛虎能铺了上来,也被这前排的盾兵给挡了下来,这原本开阔的泸水旷野,完完全全成了一片兽群坟场。 “是毒箭!”木鹿大王情知不妙,但他此时已无法再退,如此毒箭之下,身后就是孟获大王的象兵部,如果往后撤这些猛兽不知道会不会自己掐起来,一旦兽群陷入混乱,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显在阵中看得分明,抽出腰间长弓,随手从士兵的箭袋中拿出一支箭矢,拉满弓弦,对准正在思考的木鹿大王射去,但听得嗖一声,木鹿大王尚未反应,自己左臂已然中箭,转眼间又是胸口一声闷响,再看时,一直箭头翠绿的箭矢穿透了胸前铠甲,一寸来长的箭头已经有一半没入胸前,在循着方向看去,却仍是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将军刚刚放下手中长弓,还未呼喝,眼前已然一黑,面部开始抽动起来,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已然不受控制开始不停地抽搐,紧接着嘴角开始吐出阵阵白沫,缓缓栽倒在自身坐骑之下...... “兄长,前军败了。”孟优于大象之上看得分明,“要不逃了吧?回了银坑洞,我们还能找乌戈求援,兀突骨那厮与兄长有些交情,应该会帮我们的。” “逃?能往那儿逃!兀突骨那厮早就叛变了,我这还有这么多大象,今天就算是楚霸王来了,我也不惧他,全军听令,所有象兵一起冲锋!直奔诸葛亮中军大帐!老子今天就要活捉诸葛亮,让你们看看本王的厉害!”孟获再次怒喝,正欲扬起手臂招呼,却被上次尚未愈合的伤口扯动,登时有些疼痛难当,便强压着疼痛,招呼手中双斧一同往前突杀而去。 如此难得的河畔旷野,倒也成了象兵的最大的优势,一时间地动山摇,如此之多的庞然大物,倒真有些泰山压顶之感。 “止!”李显扬起长枪,止住下一轮正欲射箭的士兵,在下令道:“散!” 一时间盾兵与弓兵立时分开两侧,阵中留出一个巨大的空当,紧接着李显再次下令:“倒!”原本赵云本部的士兵让开一条路,让身后的神臂弓手将囊中原本准备的火油倒在地上,形成一条一条条直线,知道军阵缺口之中已经形成了不下十几条火油线。 “燃!”李显再次厉喝,紧接着军士开始引燃了火线,瞬息之间两军之中的缺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墙,又是夏日,草木易燃,便一瞬间蔓延开来,霎时间滚滚浓烟弥漫而起,显然怕火是野兽的天性,一瞬间那些正在冲锋的大象,看到火势,便自己停了下来,无论孟获等人如何催动胯下的大象却只是畏缩不前,甚至有的已经开始发怒将士兵摔将下来。 眼见得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往自己中军烧来,这些个大象也不管是谁的兵,竟然开始逆着军阵跑路,一时间竟然将自家军队践踏了个七零八落。 “大王,快逃吧,火烧过来咱们就都没时间跑了!”孟优赶紧牵住孟获刚刚停下的缰绳。 孟获看着前方席卷而来的数十头象群以及身后的漫天火势,一时间原本滔天的怒气,竟在此刻化为乌有,眼睛里只有深深的恐惧,要是这最后的象兵都不顶用,那他孟获当真无路可退,一时间竟然想到了前几日在这个战场被吓破了胆的秃龙洞洞主,自己这番作为到底是为了蛮人好还是将这些一心一意追随自己的蛮人往屠宰场里送?万千思绪竟然一瞬间涌了上来,瞬间呆呆地站在原地。 “告诉丞相,孟获愿降!”孟获于自己那头雄伟的大象之上高声呼喊,霎时间响彻山野...... 第二十三章彝山 泸水往南,便是三江城寨,也是孟获起兵的地方,此地三江汇流,形成一道天然的壮丽景象,有时候也得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这三江城寨最为显眼的地方而是一道隆起的山丘,虽不似蜀中崇山峻岭那般巍峨,在此处却也算是座高山。 “南中真是好风光啊!”诸葛亮在清风明月二位童子陪同下,在三江城寨之外眺望,不由得感慨道。 “丞相,俺...”孟获在四轮车旁拱手,欲言又止,万千言语竟在此刻无法表达,在看往自己半年前起事之地,不由得已是泪流满面。 诸葛亮摇了摇头,羽扇轻摇,缓缓道:“孟获,你不必自责,南中百姓本就贫苦,你的本意也只是想为他们谋条生路,本相是明白的。” 孟获闻言,双膝跪地,取下自己头上的牛角盔,俯首言道:“丞相大恩,孟获永世难忘,但求一死,以告慰阵亡的将士。”说罢便要拔剑自刎,身旁魏延倒是眼疾手快,立马将孟获手中长剑打掉,孟获只得再次顿首,泪流不止。 “起来吧,你是一方蛮王,这样跪着容易让人笑话。”诸葛亮依旧不急不缓的言道。 孟获这才起身,看向诸葛亮,犹如一个翻了大错的孩子看向家长的眼神,静静等待诸葛亮的处置。 “孟获,你听好了,本相之所以放了你那么多次,就是因为你不能死,你也不能轻言自死,否则我军南征半载之功就要毁于你手,”诸葛亮说道,“现在你想听听你的处置么?” 孟获赶紧拱手道:“罪臣孟获愿听丞相处置。” 诸葛亮这才摆了摆手,命人从匣中取出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蛮王孟获久居南中,威望日盛,然听信小人谗言,起反叛之心,今小人已伏诛,念其有改过向善之心,先皇在时,镇蛮有功,罚其永世为蛮王,无诏不得入京。” 孟获听罢,更是泪流不止,如此弥天大错,竟然给这等圣旨,基本上就是没有任何惩处,心中感慨万分,也是羞惭万分。 “孟获,你就没什么言语交代?”诸葛亮将圣旨交到孟获手中,问道。 孟获一怔,心下立刻明白,当即道:“丞相,俺是个粗人,也算是蛮人里有点文化的,因此他们都服俺,俺今日就效仿你们汉人,指彝山为誓,如若我孟获再反,便日夜被压在彝山之下,永无出头之日。” 诸葛亮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蛮人质朴,誓言可信,如今这边已无战事,我不日就要带大军回成都,这三日应该会在建宁修整,你如果三日内能安抚好其余部落,不妨来建宁相聚,我与诸位将士在建宁备好酒肉,就看大王有没有那个口服了。” 孟获这才哭中带笑,骤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丞相,我还有一事。” “说来。” “我要找金书将军。”孟获这才道。 “你干嘛?还是要找他打架?”诸葛亮闻言,原本舒展的眉头,开始紧皱起来。 哪知那孟获只是摇了摇头,便道:“俺打不过他,俺知道,不过确实有点事情找他。” 诸葛亮这才舒展了眉头,便在阵前唤出李显。 李显拱手道:“丞相,末将在。” 诸葛亮看着孟获,说道:“这大王说找你有点事。” 李显这才转身往孟获那边看去,冷冷道:“何事?难道还是单挑?” 孟获赶紧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将军莫要误会,我是来送将军一样东西的。” 李显有些狐疑,不解的看着这个前日被自己捅得满身挂彩的蛮王,此时竟然要送自己东西,难道这就是不打不相识? 孟获言道:“将军莫要怀疑,俺知道自己马上功夫不如将军,早已是心服口服,但见将军如此英雄,却没有宝马相配,不觉得遗憾吗?” “莫非你要送我马?”李显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蛮王,虽然说蛮人穷苦,但如此之多的山林草木,养出来的野兽骏马也是头等的好,唯一的遗憾就是相比于北方的战马,云南马要太矮了点。 孟获闻言立马点头,转身便让祝融氏牵来一匹大马,征伐南中已有半载,何曾见过如此高头大马,关键是此马通体赤红犹如血色一般,鬃毛之上却是金黄发亮,浑身再无一根杂毛,最为称奇的事,这些个鬃毛居然像烫过一样,自己带卷的,再看马身,肌肉绷紧,唯有马肚之上略有肥膘,须知马肚之上如果一点肥膘没有这种马往往跑不远,肌肉的短时间爆发力太强,是不足以长时间行军的,唯有略带肥膘才是一等一的好马,所说起步要比那些个马略慢,却往往能日行千里。 这方看完马身,再看向四蹄,但见蹄厚如熊掌,腿上还略带鬃毛,不消内行明白人,就算外行也能明白这是一等一的好马。 “如此贵重之礼,我如何敢收?”李显赶紧摆手道。 孟获赶紧摇头,说道:“将军还是收下吧,这个留在我这也没有用,如若那天将军北伐也好有个坐骑。” 李显望向端坐着的诸葛亮,只见诸葛亮微笑捻须点头:“收下吧,不要辜负了孟获大王的一番好意。” 李显这才拱手道:“那我谢过大王好意,不知此马可有名字?” 孟获也是摇了摇头,说道:“这马性子烈得很,之前成天在银坑洞外飞驰,光是被他踢伤的军士都不下好几十个,我我为了讨夫人欢心,那日特地带人蹲伏了此马,当时将这匹马送给了夫人,后来想着夫人也用不上这种好马,毕竟我等也不是长年累月在外征战,便打算将此马送给将军,祝将军日后马到成功!” 二手豪车也是豪车啊!何况孟获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李显再看向这匹马时,脑海里飞速流转,自己也不是没有玩过那些低端的三国策略游戏,这不就是卷毛赤兔马么?祝融氏的专属座驾,按照各个游戏里统一的说法是这玩意是赤兔马的杂交品种,要知道即使后世赛马像这种马匹中挑选优良基因配种也是非常关键的。 李显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匹马是大王夫妻二人送我的礼物,我也不好推辞,这马也没有个名字,依我看要不就叫飞虹吧,不过造型倒是有点像赤兔,赤兔飞虹?这名字咋怪熟悉的?”李显顿了顿,也不知道是想起了啥,继续说道:“就叫飞虹驹算了。” 那马闻听得自己的名字似乎更加兴奋了起来,仿佛好像在说战场才是他的宿命,在云南这种安逸的地带只会埋没他的才能。 “将军何方试驾一下?”孟获说道。 “好!”李显翻身而上,飞虹驹似乎兴奋莫名,便要开始撒欢,李显赶紧紧紧抓住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飞虹驹也是吃痛立时安静下来,接着李显便催动马鞭在这三江口的地带飞驰而出,一时间竟跑出去好远,原以为此马只是会耐久较好,想不到就是爆发力也不差,不多时,李显逐渐适应了飞虹驹的坐感,飞虹驹显然此时也没了刚才那股子撒欢劲,此时竟然乖巧得像个孩子一般,李显这才晃悠悠地打马回到阵前。 “末将谢过大王、祝融夫人!”李显拱手道。 “无妨,宝马配英雄,恭喜将军喜得宝马了!”孟获笑道。 李显笑了笑,旋即想到一件事:“孟获大王,既然得你如此宝马,我也要回礼的,不过我这个礼物有点特殊,还请大王不要见笑。”话一说完便立即招呼田大力将一个黑色圆滚滚的东西端了出来。 孟获看着这个奇黑无比的球体,心下也是狐疑,便问道:“这个是何物?” 李显也是哈哈一笑,对孟获说道:“大王,此物唤作足球!” 不待孟获开口,一旁的诸葛亮也开口问道:“何为足球?” 李显这才缓缓说道:“启禀丞相,末将原以此物为军中娱乐之用,不想为领建宁太守那几日心有所悟,此物如果运用得当,必定可保南中数郡衣食无忧。” 孟获闻言,顿时两眼放光,立马问道:“如何能保我南中百姓衣食无忧?就这一个小小的足球?” 李显摇了摇头:“大王,此物只是一个载体,要懂如何运用,此物如果运用不当,祸国殃民,徒耗钱粮,甚至可以导致官场蛀虫,以至于生灵涂炭。” 孟获赶紧又问道:“那我应该如何应用?” “大王,一时半会无法说清楚,你安抚完这些地方流民之后,一定要去一趟建宁,问题的答案就在那里。”李显说道。 “好!本王一定会去看看!如果此物真的能保我南中百姓衣食无忧,我孟获必给将军和丞相立庙。”孟获赶紧点了点头,心下便时刻惦记这此事。 二人言罢,诸葛亮这才缓缓出言:“既然二位冰释前嫌,今日就先各自回营歇息吧,大王可不要忘了今日的彝山之誓。” 孟获立时点头道:“孟获永世不敢忘!” 诸葛亮点了点头,招呼大军回营去了..... 第二十四章归途 且说南中征战历时已有半年之久,孟获骤然降伏,倒是意外之喜,诸葛亮便让大军在建宁欢宴三日,并亲自前往吕凯将军墓前吊唁,告知彝山之盟的讯息,其余人众也随着大军缓缓开拔一路按先后次序返回成都,独独留下了张翼部众驻扎建宁,就在众人欢宴的最后一日,孟获带着孟优和祝融氏来到了建宁,非但与众人一同用了酒肉,还观摩了一场盛况空前的民间足球赛,孟获眼睛都看直了,要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碍于蛮王的身份,现在都想上去来两脚,他惊奇的发现,这些民间球赛,虽然场面不大,但却往往能吸引住无数地方豪强,这些人甚至不惜愿意以重金砸出一个球队,只为了能在这个赛事上面给自己家族挣个面子,孟获这才有些明白,李显说如果此物运用得当甚至可保云南一地衣食无忧,只要这些所谓的豪强能拿出手里的蛋糕,以球养商,再以商养农,何需十年之久,不消五年,云南必然风生水起,又何苦揭竿而起,临别之时孟获不禁感慨万千,说到底,反了一年之久,不仅没有给云南人民带来丝毫便利,反而只是徒增杀孽而已,所幸的是自己迷途知返,好好经营南中才是他现在的重中之重。 ... 成都城外。 一名少年天子身着龙袍,这刘禅本应是最为俊俏的年纪却显得略有些丰亨豫大,倒真有些书中描述宋徽宗的体型,城外文武分立两旁,少年天子之后紧随着一名宦官,自然就是日后祸国殃民的黄皓了。 “相父为何还没有到,朕都快想死他了。”刘禅于烈日之下带领文武百官相迎,自然是有些焦躁,加之成都之夏日,暑气较重,有些文官已经晕倒了,若不是提前备好的解暑汤,只怕今日要倒上一大片,反观武将这边确实好得多,为首正是吴懿。 吴懿闻言也是拱手上前,道:“还请陛下忍耐些,丞相应该快到了。” 黄皓赶紧帮刘禅擦了擦面上的汗,刘禅也是点了点头望着南门外迟迟没有动静的远方。 “丞相到了!丞相到了!”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刘禅赶紧整理好衣冠,身后文官百官尽皆跪迎。 但见军马缓缓从南边驶来,为首的汉字大旗映入眼帘,好不威武,魏延的指挥下前方军阵排出一条长长的通道,甲士分立两旁,阵型排列完毕后,魏延立时下马,带领众将士跪地,山呼万岁。 “众将士劳苦了!平身!”刘禅赶紧拖住魏延双手,说道:“爱卿为国征战多年,今日劳苦了,快起来吧。” 魏延这才起身,回道:“谢陛下。” “爱卿啊,丞相到哪儿了?”刘禅继续问道。 魏延答道:“就在中军,臣领的是前军,应该马上就到了。” 刘禅点了点头,继续等着,只见一辆车舆缓缓驶来,一道亮丽的青罗伞盖之下赫然是两人,一人身着甲胄,腰悬宝剑,一人头戴冠帽羽扇轻摇,不用多言,正是李显与诸葛亮。 此时李显心下也是明了,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原本就不是自己的,而是费祎的,诸葛亮南征归来之后,便让费祎同乘游街,以耀其殊荣,若不是自己在南征之中大放异彩,想必此刻应该还是费祎在这个位置上。 见得车舆越来越近,李显此刻才真正看清那位少年天子的模样,说肥头大耳倒也算不上,只是这丰硕的容姿终究是失了点少年气的。便赶紧下车拜倒在地:“末将李显,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禅这才欣喜万分,也是赶紧扶起:“快起来快起来,朕的金书将军哦,朕总算见到真人了,朕还有事问你,你上回带来的那个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何意呀?” 李显正欲解答,却听得诸葛亮一声轻咳,李显赶紧拱手道:“陛下,这个说来话长,今日还需以大事为主,来日陛下若有闲心,可以召臣慢慢解答。” 刘禅点了点头,转身亲自来到诸葛亮车舆之前,说道:“相父南征劳苦,朕特命人再次恭候丞相凯旋。”便亲手扶住诸葛亮,将其缓缓扶下车舆。 下车后诸葛亮也是赶紧拱手道:“臣诸葛亮谢陛下隆恩!” “相父这是说哪里话,快快入城内吧,朕与文武百官设了宴席为丞相接风洗尘。”刘禅赶紧拉住诸葛亮的手,就往城内走,后方军士在魏延的指挥下,也拿到了刘禅赏赐的酒肉,有的入城,有的就于城外扎营宴饮。 待得入了城内,李显方才知道何为山呼海啸,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清出一条路来,此时最前方走的便是刘禅与诸葛亮,二人自是被欢呼进了宫墙之内不必多言,而前军走的便是魏延,魏延将军看起来更是受得川中百姓欢迎,甚至有人直接当街垒起了鼓,高呼:“恭喜魏将军得胜还朝!”魏延也是笑得龇牙咧嘴,向百姓们挥手示意。 前军走过,待到中军,又是迎来一波高潮,此时正是李显与赵云二人,一人骑着白马一人骑着红马,正走在大街中心,忽听得远处阁楼竟有不少人唱了起来:“东风夜放花千树...” 二人也是挥手示意,李显悄悄说道:“师父看起来你的人气挺高的啊。” 赵云一努嘴道:“徒儿可要比师父强多了。” 二人在往前去,忽听得右边有一说书先生的声音:“那子龙将军,自当阳长板坡前问得陛下蒙尘,心中勃然而怒,纵马提枪便往曹操军中杀去,只杀得喊声震天,于百万大军之中七进七出...” 李显闻言笑道:“师父当年如此威武,徒儿要是能有师父一半武艺就好了?” 赵云闻言便道:“你能不能有点追求?不说一半,只要能有七成,现在除了张郃,就没人打的过你。” 李显也是笑而不语,哪知左侧又传来一个评书声音:“且说那孟获于泸水岸畔请来泸水水神相助,那水神身高九丈,目生九眼,手握十四丈长刀,有开山裂地之能,哪知那金书将军乃是天上武曲星下凡,如何怕得了这个...” 李显都蒙了只道:“师父,这个更离谱。” 哪知那赵云像没听见的,兀自在马背上比划。 “师父?你比划啥呢?”李显也是好奇。 “为师在比划十四丈长刀有多长。”赵云也是直接答道。 罢了,我也就多余问,李显暗想着,二人这才在人群的簇拥下缓缓进入了宫墙之内.... 第二十五章重号 “相父南征劳苦,朕代百官敬相父一杯。”刘禅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诸葛亮赶紧也举杯,道:“臣替陛下扫荡南中,也是托陛下天恩,才马到功成,不敢言劳苦。”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将士也是欢聚一堂,齐齐举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李显饮罢,偷偷咂了咂舌,这种米酒虽然说也是好酒,但酒中也委实有些杂质,酒性不烈,杂质不少。 众将士便在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起来,这些大老粗们无非就是讨论谁家妹子好看啊谁家钱多这些事务,唯有一旁的文官们倒显得有些拘谨。 却见郭攸之举杯道:“丞相,我等虽为文官,论起诗才却远远不如陛下亲封的金书将军,如此盛事何不请金书将军赋诗一首,以犒劳三军将士呢?” “说的是!丞相何不把金书将军给唤上来,以他的诗文说不定会有传世佳作呢?” 诸葛亮点了点头,便道:“汉兴啊,陛下命你作诗,可有诗文啊。” 李显闻言,赶紧拱手道:“启禀陛下,丞相,末将..末将有了。” 诸葛亮闻言也是大喜,道:“快快写来。” 李显也是取出刘禅御赐的玉毫金笔,缓缓写上:“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建安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注8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李显也是心知肚明,写到下阙故意一顿,他明白靖康这二字必须得换,否则实在说不通顺,便将建安的年号给安了上去,出其不意地发现,这平仄居然都合上了,也是暗舒一口长气。 “妙哉!”诸葛亮立时抚掌道:“金书将军志向不小啊,若是他日真能辅助陛下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这首词便是千古绝唱了。” 刘禅闻听诸葛亮如此高兴,当即便命人当众读出来,刘禅听罢也是思绪万千,可是这万千思绪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只能不停地说道:“好诗好诗!” 且说这方宴饮完毕之后,便各自领了封赏,其中赵云被加封为镇东将军,领中护军封永昌亭侯,紧接着就是李显不再用御赐的杂号将军,而是加封了一个征东将军,仅在赵云之下,其中魏延也加封为了镇北将军,吴懿任关中都督。 这次封赏看起来似乎也就是南征回来的封赏,而实际上也是一个即将北伐的信号,不消大家点破,自有人明白其中缘故。 ... 赵府。 “徒儿快来陪为师喝上几杯!”赵云显然难以掩盖心中兴奋之情,李显又何尝不知,这师徒二人总算从杂号将军成为了重号将军,一旦做了这重号将军,也就是北伐必定要启用的,唯一不同的是,这赵云的镇东将军要比征东将军高上一个档次的。 “徒儿敬师父一杯,不过师傅,俺这次可不想喝醉,免得又说些胡话让师傅见笑。”李显赶紧端起酒杯来。 “古往今来,我大汉将军皆以封侯为殊荣,今日徒儿特以此杯,贺师傅封侯,愿师父北伐之日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李显说罢一饮而尽。 赵云叹了口气,道:“还是你小子说得好,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似我这般岁数之人只怕还能有个两三年光景?要是真能看到收复长安,也就心满意足了,后人们能不能看到汉室中兴,自有后人的福气了。” “师父,当日还想横戈中原,快意纵横的豪气,为何今日突然显得暮气之重了?”李显不由得好奇道。 哪知赵云摇了摇头,说道:“我早已过天命之年,所幸得你这个徒儿,虽然武艺这方面有点差强人意,但所幸还算机灵,能有个六七分样子,也算不错。” “师父切不可因为年岁消沉,陛下今日给师父这个镇东将军,就是想要用你为前锋大将啊!”李显也是无奈,不知为何自己的师父突然开始有些消沉了下来。 赵云这才笑道:“前锋大将?二哥三哥在时,我都没有当过前锋大将,后来文长来了,此人有勇有谋,也是一前锋大将之才,北伐北伐,当然是用镇北将军当前锋,我等只怕还是抢不到这个位置的。” 李显闻言也是默然,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师父年轻时何等豪气干云,一杆长枪在手,便能搅得对方军阵大乱,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想不到今日竟因为前锋不是自己而一时有些消沉,加之年事已高,竟然显得暮气如此之重,虽然封了侯,竟也显得郁郁寡欢起来。 “师父,断不可作此想,按照我的猜度,如果北伐,应该就算是明年的事,等到准备全部完备,最迟不会超过一年,而北伐之路,我觉得按照丞相的意思应该会分为两路,其中师父和丞相应该一人带一路。”李显这才宽慰道,他哪里敢说,其实赵云带的那只根本就不是大军,而是一支疑兵,此时如果说,只怕自己这个师父会被当场气得吐血,毕竟人家是年近七旬的老将军,两朝老臣,就算将十万大军亲自交给他带领,也是完完全全够资格的。 赵云面色稍缓,便再次问道:“对了,你那天的毒箭是哪儿弄来的?” 李显被问的一怔,说道:“实不相瞒,赵将军一出营门,那孙祖嵩就奉丞相军令回来了,这些个毒箭全部都是当地豪强为了对付野兽防身用的,丞相就立刻下令让我部弓箭手换了箭囊,备好了火油,前来助你。” 赵云点了点头:“丞相就是丞相,神机妙算料敌机先啊,子龙惭愧啊。” “师父!”李显本还想出言再劝,没想到却被赵云打断,说道:“不多说了,咱们喝酒!喝了酒后,为师再与你比试比试箭术。” “徒儿遵命!”李显这才端起酒杯畅饮起来。 第二十六章无当 “将军,咱们这都练了一上午了,要不先歇息会?”田大力气喘吁吁的看着面色平静的李显问道。 李显见得众将士已是大汗淋漓,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练了两个时辰了,便点了点头。 自从那日从兀突骨处购来了八千藤甲,自己计算了下,除去改装成马铠的一千余,和其中一部分战损消耗之外,目前应该能用或者完全配备上的应该有六千余件,心下也是叹道,要不是蜀汉本身国力有限,也不至于三千件明光铠也要借过来接过去,此时这些铠甲也从赵云部转移到了魏延部,看起来是真有要用魏延做北伐先锋的打算了。 其实此时大家也无暇顾忌谁为前锋大将的事了,自从征蛮回来修整一个月后,各部就在诸葛亮的安排之下开始紧锣密鼓的训练起来,李显面对北伐这个问题的时候,也确实显得有点头大,毕竟国力摆在那,就算能找到更好的炼钢方法,你也架不住蜀汉本身铁矿的产量确实较低,即使马匹数量也是有限,既然现在成了一个所谓的重号将军,就要从更高的角度去看问题,而不能只局限在自己原本那一起打过来的三千兵。 午休时分,李显慢慢地清点了自己现在所有的士兵,所说征东将军,带八千人,除开原本自己的神臂弓手以及藤甲重骑的辅兵,还剩七千完完全全能够上阵战斗力,其中原本披甲的就有一千骑兵和两千弓兵,现在就是剩下原本的四千步兵,刚领到这些预备兵的时候,其实他也仔细看了一下,这些预备兵的披甲率甚至不足三成,也没有持盾,也就是基本上只有一千余人能有最原始的生铁铠甲,勉强能起到一个防护作用,因此李显有自己胆大的将够来的藤甲安在了这些没有披甲的战士身上,不过看着这些士兵训练的时候,一想到要是碰到哪个用火攻来对付自己,自己腿都是软的。 自己这些兵要么丢出去就要有一定程度的巨大杀伤力,要么干脆就不丢出去,就算一换一也是赚的,干脆就直接让这些藤甲步兵开始配备长矛大戟,基本上属于低端游戏里面那种零防猛攻的策略。 每次训练看着周围将军,投来艳羡的目光,其实李显的心里也是虚的,但这些兵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精锐配置了,管你什么甲,但是你就是全部披甲了,那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看着这些甲士,其中有一位将军看得更是分外眼红,“俺虽然说不识字,但这些兵娃子身上穿的东西我可认得。”那将军也不打招呼,径直走进正在午休的李显军帐之中。 “王将军何故到此啊?”李显赶紧起身,着人斟了杯茶水,让这位将军坐下说话。 李显当然认得此人,虽说没打过照面,但是荡寇将军的王平的名号还是听过不少的,听他自己言道不识字,那更是确信无疑了。 王平摇了摇头:“将军,你这些个甲胄,我年幼时曾在南中见过不少,却未见得覆盖周身如此之全,甚至还有面罩。” 李显当下也知道这王平也是眼红,但各种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个东西一旦烧起来,看你还眼红不,便当即安慰道:“王将军,说实话,这些个甲胄到犯不上如此惦记,等到咱们打进了长安,还不要多少好铠甲就有多少好铠甲,更何况,王将军向来与士卒同甘共苦,丞相必定要委于将军重任的。” 王平何尝听不出来这些安慰之话,毕竟南征之时,如果论谁对南中地形最为了解,当然非他莫属,结果非但自己没有立下赫赫军功,反而李显的出现太过耀眼,让他泯然众人而已。 王平也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忽听得有人来报,说丞相要单独见他,转眼却看见微笑着的李显,心下也是狐疑,便快步走了。 李显自己推算了一下,征伐孟获的时间足足往前快了将近半月有余,而且只是六擒六纵,如果按照原本的时间应该还要往后半月,也就是此刻,传说级别的军队无当飞军应该要出现了!诸葛亮如此急促的传唤王平,显然一定是因为这个事情,因为只有王平能跟他们交流,那么他便是无当飞军的第一人主帅,山地战的王牌! 突如其来的王平到访,倒也给李显瞬间提了醒,不管现在如何,他要做的事,就是保证第一北伐一定不能失败,没有司马懿的对局里,诸葛亮一定不能输!一旦失败了,蜀汉就没有翻盘的可能了,他的脑海里在疯狂搜索关于第一北伐失利的原因,一行行清晰的小字又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谡违亮节度,举动失宜。” “对!街亭!”李显犹如触电一般赶紧拿起地图,发了疯似的寻找,街亭,又名龙渊,后更名为龙泉为了避讳李渊,那么也就是此刻街亭是有一座战国时期留下来的老城墙的,此城依山而立,按照另一个时空说法,马谡屯兵山上,自绝水源,以致于大败。等到他回过神来,意识到此刻,他要做的事,就是训练出一支能协助无当飞军守住街亭的部队,只要能撑到诸葛亮从雍凉回援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下午,成都秋日的斜阳照在身上,却架不住冬日马上就要到来的寒意。 “大力,你带着我们的骑兵也有一年多了,也算是个老将了,龚杰算是个好的弓将,现在我们部大部分是步兵,你可曾在军中看到过好的苗子?”李显问道。 田大力赶紧答道:“这些个兵娃子,有很多都是今年刚招募进来的新兵,这些兵上手确实要比其他人慢的多,说起能够指挥的,我还真没有发现,不像我和龚将军都是将军一手带上来的。” 李显也是默然,这种情况,蜀中人才凋敝,想找到一个将才委实较难。 “咱们摧锋军的建制也是越来越大了,这八千人,无论如何,我要把他们变成精锐中的精锐,不管是步兵还是弓兵,明白吗?”李显说道。 田大力点了点头,当即会意,便又紧锣密鼓开始了训练,唯有长枪藤甲兵的训练由李显亲自操持。 “结阵!”李显一声令下。 这些新兵有些力不从心的开始晃晃悠悠的、有的甚至开始了走路模式才晃晃荡荡到自己应该站的地方站定,其实枪兵的阵型要比骑兵的阵型结阵方便的多,这些新兵硬是废了老半天功夫方才堪堪站住,更有甚者,站反了位置,到最后一刻才换过来。 “再来一次!最后到位的自己去领十军棍!”李显看着这些个新兵,也是头大,如此晃荡,甚至还不如现在的大学生军训,看起来如果没个好的方法,确实很难让这些士兵快速到位。 “汉兴不必焦虑,本相有一法,可是将军不必困扰。” 李显赶紧循声看去,正是悄无声息到来的诸葛亮,赶紧下拜道:“末将不知丞相来此,有失远迎。” 诸葛亮赶紧挥了挥手,示意李显赶紧起来,缓缓说道:“将军不必忧虑,本相此法也是前日里观摩魏延军阵演练之法思得的,你可以将原先跟随将军的老兵全部固定在其中一列,之后这些新兵再结阵时,自然就会好很多。” 李显当即醒悟过来,这就是找参照物啊,如果参照物动了,军阵也就跟着变动,这些个老兵自然要比新兵熟悉主将的动作与口令,自然结阵起来要方便许多,转眼再看看这个突然来到校场的诸葛亮,果然是事必躬亲,甚至连这种小事,都记在心上。 李显当即将所有的老兵安置在第二列,再次结阵,果然时间节省了一倍不止,当下便在校场训练起结阵变化,和步战中的突刺口令。 便是如此训练,已是一年有余,昼夜往复,这些个士兵也越来越熟悉李显的指挥,成都的府库倒是由于云南兴起的足球运动,一时间税收倒是上去了不少,慢慢充盈了起来。 ...... “征东将军李显听令!明日丞相府议事!不得请假,休假中军官一律召回!” “得令!” 第二十七章画谋 丞相府。 众将按座次堪堪坐下,就听得一阵喧哗,显然有些正在休假的将士被在这个节点召回成都有些不解,便立即开始询问,不懂诸葛亮心思的将军们自然也无从解答,李显这时也不好多说,毕竟乱透露领导心思可不是个好习惯。 待得众将士坐定之后,诸葛亮这才在清风明月二位童子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大堂之内,于主座之上坐定之后,招呼各位将士饮用茶水,这才缓缓开言:“诸位将士劳苦了,今日齐聚到此,不少将士正在休假之中,你们才是最为辛苦的。” “丞相劳苦,我等皆愿从丞相军令!”众将士齐齐拱手道。 “众将士,今日召你们来此,不为别的,正为一事,就是北伐!”诸葛亮这才堪堪说出北伐二字,一时间竟显得如此铿锵。 一时间,堂下众将倒是瞬间炸了锅,倒是以赵云、魏延为首的将领显得兴奋异常,有的将领却开始议论纷纷。 “众将士,有何建言,尽管说来,依次说。”诸葛亮笑着摇了摇手中羽扇,说道。 赵云率先出列朗声道:“丞相若要北伐!臣请为先锋大将!如若不许,臣自撞死于堂下!” 诸葛亮闻言,委实也吓了一跳,这个先锋要是不给,托孤大臣撞死在另一个托孤大臣府上,光是人言也够自己喝上一壶的,赶紧说道:“子龙将军忠勇无双,这个先锋自然非将军莫属。”。 转而到了魏延,魏延拱手道:“丞相若要北伐,末将但凭驱驰,莫说雍凉之地,就算打到长安,我魏延也要先登!” 诸葛亮紧接着目光看到了李显身上,李显知道这是一场所谓的军事会议,其实也是一场极其明显的政治表演,既然要演就要演彻底,当即拱手道:“末将以为,北伐事大,敢阻止北伐者,可立斩!” 诸葛亮捏须问道:“汉兴何出此言,在座的不少都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岂能轻言斩之?” 李显立时对答:“先帝有言,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大汉若要中兴,绝非偏安一隅能够成功的,魏国之国土,是我川中数倍,若真来个休养生息,此消彼长,不消十年,我军绝无一战之力,唯有此时,我军南征凯旋,锐气正盛,可一鼓作气攻下雍凉,雍州凉州盛产军马,再名一上将军守之,虎视长安,伺机而动,必然能让曹魏上下胆寒。” “征东将军此言差矣!”忽听得文官列中传出一个声音,继而出来一位书生模样之人,那人先抱拳行礼,然后缓缓道:“吾乃光禄大夫谯周,我有一言,还请将军细细听来。” 李显立时明白过来,这个谯周,就是后来写《仇国论》劝降刘禅的孬种,是一个益州投降派的领袖人物,这等人也能进入相府,纯粹是诸葛亮在费尽心思左右权衡荆州派和益州派官员所致。 “兵法有云,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乃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日虽言北伐,微臣以为切不可也,我军刚刚南征归来一年,兵甲不及大魏,粮草不及大魏,蜀中粮食转运艰难,秦川绵延二百里,北伐徒耗钱粮,国力亏损,自夷陵之战后我军再无翻身之日了。”谯周拱手言道。 “大胆,我军尚未开拔,你竟然如此动摇军心,看我斩了你!”说罢李显一摸腰间,却摸了个空,情知入相府前先卸了武器,此时见到谯周,这副嘴脸,委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一拳头打在谯周脸上,李显也不知道自己练了这几年武艺,所说比不上沙场名将,却此时的力道终非一般文官能比,当即打的谯周头破血流。 “汉兴!你怎可如此无礼!”诸葛亮佯作愠怒,赶紧叫人将谯周抬下去养伤。 谯周本来还想说出一番道理来,此刻便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说白了对付这种头像派的文化流氓,你只有比他还流氓,才有得治。李显依旧怒目圆睁看着谯周,谯周却再也不敢对视,他早就听说这人是在南中单挑过蛮王的将军,只觉得这一拳打自己头上还算是留了手的,怕是再要重下去,自己只会被打死在这。 “李显!你相府殴打朝廷命官,罚你一年俸禄,自己在家好好反省五日!”诸葛亮佯作严厉地说道。 其实堂下这些一心想着北伐兴复汉室的将军来说,心里只是拍手称快,谯周这货在蜀国朝堂唱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也是遇到了个莽夫,管你说啥上来就是两拳头,看你还有没有所谓的道理讲。 “丞相,那末将就回府反省去了?”李显拱手问道。 诸葛亮也是不言语,转而再看向原本益州派的文官,此时却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本来还有建言干脆不要北伐的,现在都是支支吾吾,也就只能说一心一意要北伐,毕竟现在堂上站着个究极打手。 “丞相,不好了,益州学士们听说谯大夫被打了,聚集在相府之外讨要说法!” 诸葛亮一惊,转眼看着还在拱手的李显说道:“你自己闯的祸你自己出去解决!” 李显这才说道:“丞相放心,末将早就准备好了!” 且说这边谯周刚刚被抬到自己府门前,就遇上了正在等着的田大力,心中暗暗说道不好,这货比刚才那位征东将军更不讲理,只怕今日怕是要遭大罪,正在思索间,却觉得后脖颈一阵凉意,双脚已然被拽离了地面,在对上原本就豹头环眼的田大力面庞,一时间竟被吓得裤裆一湿,“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谯周看这个田大力,一时间赶紧说道。 “有话好说?老子去nmd有话好说!”紧接着一巴掌打在谯周脸上,这一巴掌可没有留情,紧接着田大力找来数位军士在相府门口,齐齐朗声道:“谯周大夫通敌卖国、诽谤先帝,今日特予以游街示众!” “不可能,我们谯大夫是士林楷模,绝对不会通敌卖国!给个说法!”那些益州派的学子开始叫嚷起来,当真是不厌其烦。 田大力此刻将李显事先交给的伪造书信拿了出来,朗声道:“这就是谯周大夫与孟达的书信往来!” “不可能绝对是假的!”这些益州学子竟然开始质疑起书信真伪,事到如今,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田大力命人将书信挂起,贴于城墙各处,转而一手提起谯周,几乎要将谯周的脸怼到城墙之上,“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不是你的通敌书信!”然后一脚踹上。 谯周刚想否认,却又觉得腹部猛地一痛,再闻得田大力又厉声问道:“是也不是!” 似谯周这等软骨头,也知道只要自己说不是,保不齐要在此地被打死,要是说是,自己这一生名誉便要毁于此地,只得含泪默默点头道:“是..” 这些学子闻言一时间也是炸开了锅,转眼丢鸡蛋的、丢白菜根的尽数用上,谯周在如此场面之下抱头鼠窜回了自己府内,勉强用自己的身躯怼住大门。 “我不能死!我要死了,就没法证明我的清白了!”谯周安慰自己道,转眼目光中竟然透出丝丝凶狠,“我一定、一定要亲眼看到李显的尸体!” 谯周自出仕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大辱,就算自己是个软骨头也好,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来日一定要报回来!而且是十倍!谯周依然幻想着,却听得一声厉喝打断了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再往外看去,确实魏延身后跟着一队甲士。 谯周强忍疼痛问道:“文长,何故到此?” 魏延冷笑一声,便道:“我军北伐,尚需你一物以安军心!” “何物?”谯周问道。 “项上人头!”话音未落,魏延手起刀落,谯周人头堪堪落地,一时间血溅四壁,“传丞相令,谯周通敌卖国,已被伏法!家属一应人等不予追究!子嗣不得入朝为官。” 第二十八章家国 “圣旨到!” 郭攸之快步来到谯周府上,却看见谯周已然被斩,当即惊呼道:“文长!你怎能不请旨擅杀朝中二品大夫!如此作为与屠夫何异!” 魏延冷笑着收刀,答道:“末将奉的是丞相将令!似这等腐儒妄议国事,私通敌国,死有余辜,丞相不株连其家属,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郭攸之气急道:“文长!丞相自先帝驾崩以来,未尝杀过川中大夫,如今谯周曾是当今陛下幼时之师,此人身负川中孔子之名,贸然杀了,川中学子岂不动荡!恐有亡国之祸事啊!” “我呸!似这等酸臭腐儒,天天叫嚣投降魏国之人才更该诛杀!留着才有亡国之祸!”魏延怒怼道。 郭攸之听罢,只得一声哀叹,默默地将圣旨收回,只得立时回了禁内复命。 且说本是北伐之前一场军事会议,却一时间被李显搅得如此混乱,便无法再开展下去,各个部队只得暂时领了丞相将令,先回自己营中清点军械,以备北伐。诸葛亮也万万没想到,李显竟然敢直接伪造谯周的通敌书信,虽然自己平常也十分厌烦这位光禄大夫,每日就是在刘禅跟前唱衰蜀国,要不是其有蜀中孔子之誉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心下也是感慨。 “幼常啊,你即刻拟一道奏表,说臣糊涂,错信小人,误杀了谯周,书信是假的,自请贬为后将军暂领丞相事,北伐戴罪立功,然后你再去找一个死囚,说是他伪造的书信,在狱中就将他杀了。”诸葛亮吩咐道。他何尝不知道,如果不能在此刻维持益州本身就有点动荡的利益局面,只怕的是自己北伐,这些人要疯狂在背后做小动作,所幸费祎、董允、郭攸之这些人还算靠谱,至少不曾让益州出现过较大的乱局,不过今日近乎以虐杀的方式斩了谯周,属实有点难以收场,不到万不得已,确实也不想运用这些阴谋。 “学生这就去办,对了,江州李严上表请罪。”马谡这才说道。 最头疼的事情来了,诸葛亮一时也是叹道:“这我早就该想到,没想到来的这般快而已,我军如若北伐,后勤补给全靠此人,定是斩了谯周,心生惶恐。” 马谡拱手言道:“却如丞相所言,但这个李严也是托孤辅臣之一,只怕想要搪塞,属实不太容易。” 诸葛亮笑道:“我何尝不知,这个李严,能力也是有的,就是私心重了点,如今谯周已亡,想要稳住益州这些士族,必定就要先稳住李严,这样吧,你再上一道表,建言陛下封李严为尚书令加江州都督,可开府议事。” 马谡听得有些恍惚,便问道:“丞相,这个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诸葛亮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大军北伐,粮草供应全在他身上,不就是这个开府,那就卖给他,只要他能尽心竭力,是我军不受粮草之累,便是大功。” 马谡点了点头,立即拱手出了相府,笔直往尚书台去了。 ... 李府。 “你给我跪着!”李俊厉声喝道。 堂下李显立时跪在堂下,不敢出气,虽然自己在外如何英武,到了此刻在自己家里也是一个小孩。 “谯大夫是朝中二品大员,你在相府暴揍人家,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虽然从军如此多年,胜仗也打过不少,你懂不懂最基本的礼数!你焉能如此暴戾!”李俊将手中拐杖往地上猛地戳将下去。 “爹!那谯周日日在相府内、金殿上、学堂内,唱衰我大汉,孩儿一时暴躁便揍了他一拳。”李显在堂下跪着小声嘀咕道。 “你懂不懂!人家谯大夫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之时,就是太子家令,他之所以能,之所以敢,你难道就不明白吗!”李俊简直要气急道。 “我知道,他是仗着陛下的面子,自己又是益州派的领袖人物,所以敢这么嚣张。”李显这才说道。 “我的儿!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去闯这个祸事!难道你不上去打那一拳,丞相就不北伐了?”李俊立时问道。 “爹,孩儿绝非冲动之人,只是今日见到此人嘴脸,确实难以抑制胸中积郁,才一拳头上去的。”李显赶紧说道。 “屁话!人家忍得,你忍不得?人家魏延将军都没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李俊越说越气,恨不得一拐杖就要打上去。他哪里知道,李显心中清楚地很,谯周此人越早除掉越好,无奈此人就是蜀中士族代表,委实不好下手,此人在另一个时空里非但劝降了刘禅,甚至劝说邓艾以蜀宫人赏赐将士,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李昭仪不肯受辱拔剑自刎,这等气节全无的败类,不管是用什么下作手段都要除掉。 “你记住了!万事当头忍字为先,忍不可忍才能成大事啊!”李俊再次拐杖杵地,显然声音已然比刚才小了些许。 “丞相已经给你把后面圆好了,看起来,这次北伐应该会带上你。”李俊此时已然仰天,却不觉自己两行热泪已然下来,“你刚回成都一年,家里就没好好过上一个年,想不到你又要出征了。” “爹..”李显刚想言语,却被李俊一把拦住。 “为父知道你的苦衷,你会打仗,丞相器重你,我们都知道,只是这次北伐不比南征,大魏兵强马壮,遇到打不赢的你要学会忍耐,切切不要再像那日那样莽撞行事!”李俊这才交代道。 李显立时顿首,已然哭泣道:“孩儿不孝,未尝尽孝于膝下近日又要远离,还请父亲一定要保重身体!若孩儿能凯旋回来,定然能带父亲去看一看长安的景色。若孩儿不能回来,自有大哥替我将养父母,孩儿不孝!” “为父何尝不想去看看,你莫说自己不孝,有国才有家,你为国尽忠便是为你父母尽孝!”李俊缓缓起身,扶起跪着的李显,“我们去祖宗祠堂里烧个香,为你求个吉利。” 李显含泪点了点头,搀扶着李俊二人进了祠堂,烧香祷告先祖,李俊回头缓缓道:“我儿,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归来!” 李显当即含泪点头,强作笑颜说道:“父亲,你对儿子的武艺还没有信心吗?” 李俊却不敢再看李显,他知道这孩子到现在还不成家,就是要中兴大汉,可是现在这大汉又是如何那么好中兴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好在再多说什么,便道:“这几日你母亲学了几道川中小菜,晚上做给你吃,你要好好吃饭。” “嗯!娘的手艺向来是最好的。”李显也是点了点头,他没曾想过,原本应该是教训他的一次家训,今日却直接变成了这样。 当日夜间用过了饭之后,李显便沉沉睡去,知道次日醒来,算着禁足时间已过,便第一时间去了校场,自己不在这几日里,田大力和龚杰二人已经全然协调好了后勤和辎重,就等命令一下大军开拔了。 蜀国朝堂。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刘禅命人于殿前诵读诸葛亮的出师表,一时间满朝文武,脸上皆有泪痕,唯有刘禅好像听得满不在乎,眉眼间似乎还正在思索别的好玩的事。 “相父,你真的要北伐啊,可是那魏国兵强马壮,我军能打得过吗,为何不在川中修养几年啊?”刘禅有心无心地问道。 “臣为国家大计,川中之地可保十年无虞,陛下若想成为中兴之主,只能北伐建立奇功,我大汉方有一线之生机。”诸葛亮拱手道。 刘禅问道:“一线生机?相父未免太夸张了吧?诸位爱卿还有何意见呀?”说罢转眼看了看殿下,竟无一人出列。 刘禅转眼在看看武官之列,问道:“子龙将军,你意如何啊?” 赵云出列道:“北伐乃国家大计!臣请为先锋大将!”刘禅听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是不想北伐的,安安稳稳当个逍遥皇帝应该就是他自己的终极追求,无奈最懂自己心思的谯周已经被人用下作手段做掉了,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那,郭攸之!” “臣在!” “你替朕拟一道旨意,明日相父出征北伐,众臣要上下一心,朕亲自为相父壮行!” “臣领旨。” 诸葛亮携众将立时拱手道:“谢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十九章秉笔 成都城的城墙巍峨耸立,街道内也是繁华异常,相比于原先本就破败不堪的建宁城就更显端庄威严,一面克复中原的大旗在城墙外缓缓升起,无不令人心潮澎湃,而送行的不止有城内百姓更有大汉天子在此,似乎每一位将士的心中都燃起了熊熊烈火,恨不得一日就要打进长安。 “相父!朕在此为三军壮行!愿丞相早日凯旋!”刘禅率领文武百官于北门城头相送,举起手中金樽一饮而尽。 三军阵型齐备,军容整肃,有条不紊地往前方开拔,前军自有魏延、赵云所部,左路为廖化、马岱,右路自是李显、王平。众将士闻言,齐齐转身,立时下拜,山呼万岁,一时间十万大军的呼声竟有排山倒海之势,此时刘禅也不由得升起雄壮之志来。 “臣定当为陛下竭力讨贼!不复中原,誓不回还!”诸葛亮于四轮车上起身拜到,转身便将手中羽扇一挥,三军将士立时起身,各自开拔。 ..... 洛阳大殿。 “十万大军,短短数年,蜀国就有了十万大军!好一个诸葛亮啊,你们要不要看看这些将军都是怎么说的,大军出蜀,天下震怖,朕就当真要怕他一个诸葛亮?”同样是少年天子,这位皇帝却显得少年之气跃然纸上,全然没有刘禅那般福气之像,反而有些消瘦异常,面色也略带点苍白,却也架不住他自身所带来的贵气与英气。 “陛下,臣以为诸葛亮这次出蜀中,必然以长安为首,臣请一军与箕谷道阻敌,定然能叫那诸葛亮有来无回!”一将出列朗声言道,便是那日在阳平关通爹骂娘的曹真。 “子丹将军,为何确定要以长安为先啊?微臣以为诸葛亮大军必然从宛城出发,臣请领荆州都督、驻宛城,定然能阻截诸葛亮大军。”再出列一人言道,此人看去,身长七尺,却生的一张尖脸,显得老奸巨猾,此人正是诸葛亮心心念念的司马懿。 “仲达此言差矣,宛城城高池坚,孟达自有五万将士驻守在此,诸葛亮又岂会前去宛城送死?”曹真出言道。 “好了好了,两位辅政大臣,各执一词,都有想法,朝议就是要各抒己见,不要互相攻讦。”曹睿立时打断二人。 “臣起奏陛下,按子丹将军所说,宛城城高池坚,易守难攻,难道长安就不是易守难攻之地么,臣如此推断,是因为,近日诸葛亮于成都斩了光禄大夫谯周,言其私通孟达,臣窃以为诸葛亮治政向来游辞巧饰者虽亲必戮,有功于社稷者虽仇必赏,如此明断公正之人,又岂会误杀二品大夫?臣还在微末之时,曾听闻诸葛亮的隆中之策,便是命一上将军以向宛洛,如今关羽已亡,羽死军破,诸葛亮无将可用,必然亲帅大军以向宛城,然后策反孟达,里应外合,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夺走我大片疆土。”司马懿拱手言道。 曹真立时上前道:“臣以为诸葛亮断不会走宛城,还于旧都一直是诸葛亮的心中郁结,臣以为,必然会走箕谷,击长安。” 曹睿冷笑一声道:“有意思,一个诸葛亮竟然把朕的两位辅政大臣耍的团团转,那朕就依你们,曹真、司马懿听旨!” “臣等在!” “封曹真为大将军,夏侯楙为雍凉都督,以备策应,司马懿为荆州都督,暂驻节宛城,夏侯玄,监司马懿军,即日开拔,以备诸葛亮。” “臣等领旨!” ...... 成都十里开外,有一白面书生伏道而泣。 “带上来!”马谡一声令下,便让将士将其人绑到诸葛亮案前。 “幼常,此乃何人?”诸葛亮问道。 “此人乃是谯周大夫学生,陈寿是也,特来找丞相讨要说法。”马谡拱手道。 “你先下去,去把李显给我唤来。”诸葛亮赶紧示意马谡离开中军帐内。 李显一听说陈寿来了,心下一惊,这货就是写三国志的那个吧,紧接着再一问,此人是谯周的门生,心凉了半截,怕是自己日后要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千古骂名了,心中也无甚好思虑,便快步走入中军大帐内。 诸葛亮看着堂下跪着的陈寿,便问道:“你既是谯大夫门生,现居何职?” 陈寿掩面而泣,拱手哭道:“丞相,微臣现在掌管修史,还请丞相为恩师做主。” 诸葛亮一时也是头大,便看到李显进来,便道:“汉兴,你说与他吧,这陈史官问谯大夫何罪致死。” 李显看了看诸葛亮,又看了看正在伏地而泣的陈寿,便要上去一把把陈寿扶起,哪知那陈寿,看见李显过来,慌忙向后躲闪,这就弄得李显多少有点尴尬了。 “陈大夫所问的是谯周之罪?”李显故作疑惑地说道。 “正是,还请将军告知。”陈寿拂然道。 “那我告诉你吧,莫须有之罪。”李显紧接着一脸平静的看着被莫须有三字怔的出神的陈寿,陈寿紧接着勃然大怒道:“李将军莫要骗我!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我没骗你,确实是莫须有,而且我不需要服天下。”李显一摊手说道。 “你知道这件事之后,史官会怎么写你吗?”陈寿咬牙切齿道。 “你以莫须有之冤狱,枉杀士大夫!你就是最大的奸臣!”陈寿指着李显鼻子骂道。 哪知李显不怒反笑,继而抚掌道:“好好好,好一个秉笔直抒的陈寿史官,那我就是奸臣吧,一个在前线为中兴汉室出生入死的奸臣,一个平定南中生擒孟获的大奸臣,您大可以这样写,甚至还可以写北伐劳民伤财,不如听谯周大夫的早点投降魏国,就百姓不受战火之苦了。” “我没有!”陈寿赶紧辩解道,“我师从谯周,只学其治书问经之道,于此无干,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要投降的话。” 李显闻言,脸色一变,一时间甚至不清楚他脸上到底是在发怒还是在笑话:“治书问经之道?书里教的什么?” “自然是教圣贤之道。”陈寿正色道。 “圣贤之道交给你的是安汉兴刘、框君辅国!不是教你在大军道旁啼哭的!”李显厉声喝道。 陈寿一时也被吓到,须知这位是出入沙场的将军,不怒自威,这声呵斥对他来说却如晴天霹雳。 “你自以为读了几年书就能成为一代名仕,匡正朝堂?圣贤之道、圣贤之书交给你的是德行,那是太平盛世的德行,现在社稷倾危,天下大乱,多少百姓民不聊生,你还天天为你那倡导投降的恩师鸣不平,你天天在这里锦衣玉食,跟我讲圣贤之道!”李显显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继续吼道。 哪知陈寿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只是说道:“似你这般无德之人,当然不会理解圣贤之道的。” “无德?那我问你什么是德?”李显问道。 陈寿拱手答曰:“自然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此乃八德。” “你占哪一条?”李显不紧不慢地问道。 陈寿被这一问,当时便懵了,直接答道:“自然是八条都占,才能成为士大夫。” 李显摇了摇头,道:“我看你一条都不占。” 陈寿勃然大怒,反问道:“敢问将军又占几条?” “那自然是八条都占。”李显仍旧平静的答道。 陈寿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立时言道:“那将军说来,我陈寿为何一条都不占!将军要是能说的我心服口服,我陈寿自刎于帐内谢罪!” 李显笑着摇了摇头:“不至于,那我们就来看第一条,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陈式将军的儿子吧,你的父亲在前方浴血沙场,你在后方唱衰国家,你孝顺吗?” 陈寿一时有些默然,确实这一点没得话说,便直接说道:“那后面呢?” “你没有兄长,自然悌不到你,忠,也是一样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为国家做过那些有意义的事情?南中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在哪?建宁城外饿殍遍地的时候你在哪?三军将士用命平定孟获之乱的时候你又在哪?”李显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在修史....”陈寿这才战巍巍的答道。 “那你把你修的史书拿出来看看?看看是不是你说的秉笔直抒,还是另有他意,我就算没看过,但我也知道,你是我汉朝的史官,魏武帝本纪在第一章是什么意思?”李显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陈寿一时激灵,赶紧下跪道:“丞相!微臣已是不忠不孝之人,还请丞相不要将此书毁掉,那是臣这些年来的心血啊。” “谁说要毁你的书了,丞相只是不想跟你说话而已。”李显说罢,便看向正在看着自己笑意盈盈的诸葛亮,转头在看向伏在地上的陈寿。 “陈先生,起来说话。”李显这会走过去扶起陈寿,陈寿竟没有躲闪之意。 “陈先生,末将向来实诚,但我知道,所谓的德行绝对不是表面的八个字,而是真正在实践当中出来的,这也是末将在南中给陛下写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由来。”李显这才缓缓说道。 “那将军,什么是德?” “临阵致胜,士卒用命,将帅惜之是德!治国安邦,百信安居是德!似谯周这等夸夸其谈的伪君子,有什么资格够做我大汉史官的师父!”李显一言恍如惊醒梦中之人,陈寿听得神思有些恍惚,自己喃喃道:“治国安邦...治国安邦.....” “陈先生!还有,末将还有一言。” “将军快说。” “先生修史,乃我大汉精神之传承,先有太史公,后有班固,皆是大贤之人,秉笔直书固然没错,但大汉的历史是由无数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在边疆马革裹尸换来的,不是在学堂之内吹捧出来的,先生如果想要亲自去看看,就来我部,丞相就在此,你大可请个参军之位。” 陈寿闻言,面色已然苍白,自己这么多年,确实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忽略了与自己的陪伴,这才被益州这些文化流氓忽悠上了贼船,今日就在丞相的中军大帐之内,犹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的一段话,只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丞相!陈寿愿做汉兴将军部参军!” 诸葛亮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且随李将军去吧,大军也休整的差不多了,立刻开拔!” 第三十章虚实 祁山横断于雍凉与川中南北交界之处,山地巍然耸立,山脉绵延起伏,正是春日的季节,漫山遍野都盎然着生机,绵延的山脉少说有五十里,西起北岈,东面一直延续到了卤城之下,当真是天下名阻,连山秀举,罗峰兢峙。 “丞相,前方就是祁山了。”马谡拱手道。 “祁山道啊,祁山道,出了祁山就是陈仓道和箕谷道的交界了。”诸葛亮叹道,便传令三军,先于祁山扎营。 “丞相,为何忽略了一条道路啊。”魏延于中军大帐内拱手道。 “文长是想说子午谷吧。”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说道。 “正是!丞相何不分五千兵马与我,丞相自领一军出祁山,收复雍凉,如此长安与雍凉俱在我手。”魏延拱手道。 “不可!”诸葛亮立时出言打断,说道:“你可知子午谷地形?如此行军,莫说攻下长安,就算你到了长安,也是疲敝不堪,一击即溃,如此冒险之法,如若不成,岂不是白白送了将军和那五千儿郎性命?” 魏延见自己的提议被否了,便怏怏出了营门,到自己本部安营扎寨了下来。 ..... 李显帐中。 “王将军,又来了?”李显笑着说道。 “这位是?”王平也如上次那般,不打招呼便直直闯了进来,却看见李显正在和一个文官攀谈起来,便问道。 “无妨,这位是我朝史官,自请参军之位,随我出征的。” 王平点了点头,便直接开口了:“李将军,我上次就觉得你不一般,就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丞相的命令被你猜的明明白白。” “过来一起吃个饭。”李显赶紧说道。心下惊骇万分,得想个办法,赶紧堵住他的嘴,似这等将军如此实诚,按照这个说法,再让他说下去,自己怕不是要成下一个杨修。 “将军不必了,我吃不惯你营中厨子的手艺,我随军带了厨子。”王平说道。 这人这个情商为何如此之低,我就跟你客气客气,你要吃就吃,你还嫌弃我厨子手艺差?李显当即翻了几个白眼,怪不得这厮跟几个同事关系处理都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会被徐晃挤兑走了? “那你来干嘛?”李显问道。 “我听说将军你老奸巨猾,哦不,是诡计多端,哦,呸,是足智多谋,特地来请教一下将军,这次北伐,有什么建议可以给我的。”王平纠正了半天自己的这个成语的用法,这一下又把里显的白眼翻起来了,再看陈寿,正在努力憋笑中。 “王将军治军严整,我哪有什么好的建议。”李显一摊手。 “将军教我!哪怕给句话也是好的!”王平便要拱手下跪,搞得李显不知所措,赶紧将他扶起来,平白无故受此大礼,你也不好什么也不说。 “王将军,这是何苦呢!”李显简直无奈到了极点,便故作神秘道:“此言我只告诉将军一人!将军如果敢告诉别人,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你出主意了。” 王平赶紧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放心,我王平说到做到,绝对不告诉别人。” “你记好了,就四个字,当道扎寨!好了可以回去了。”李显巴不得赶紧将此人打发走,这人要是在自己军中乱说,自己就够喝一壶的。 “陈参军,去把田将军、龚将军,叫过来一起吃吧!”李显说道。 “遵命!”陈寿便领命去唤二位将军了。 ....... 洛阳,魏国大殿。 “启禀陛下,曹真将军有信说,与箕谷发现蜀军动向,疑似诸葛亮主力。” 曹睿挥了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说道:“看起来朕的这个叔叔还没上岁数啊,如果能在箕谷内聚歼诸葛亮全军,那该多好。” “启禀陛下,雍凉都督夏侯楙在天水城外疑似发现蜀军踪迹。” “启禀陛下,荆州都督司马懿上书,言诸葛亮必去雍凉,望陛下早做准备。” 一瞬间来了三个消息,曹睿登时头大:“这世界上倒底有几个诸葛亮!把我满朝文武耍的团团转!陈群,你说呢,诸葛亮在哪。” 陈群本在文官之首站立,眼见得陛下问道自己,便直言:“陛下,臣不懂军事,但司马都督曾与诸葛亮为同门师兄弟,臣窃以为雍凉的可能性大些,箕谷的可能性要小些。” “朕是在问你诸葛亮到底在哪,不是让你来和稀泥的!”曹睿登时没了脾气,“如果真是雍凉,那夏侯驸马就危险了,他又怎么可能是诸葛亮的对手。” “陛下!臣等自武帝在时就追随左右出入沙场,今日既有征伐,为何不用末将,难道陛下嫌弃末将已然老朽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一将虎背熊腰,须发花白,仍然精神奕奕,神采焕发,便是五子良将之中的张郃。 “非是朕不用老将军,主要是朕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诸葛亮主力到底在哪,若是让老将军往来颠簸,朕于心何忍。”曹睿说道。 “陛下!那诸葛亮无论出箕谷还是出雍凉,都必然兵锋要指向陈仓,臣请一军驻陈仓,雍凉有失就从褒斜道入街亭,断绝蜀军粮道,若箕谷有失,臣就领兵出长安,就在箕谷大破蜀军!”张郃拱手言道。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张将军此言真乃万全之策,卿等还有何补充的?”曹睿往殿下环视一周之后,正欲开言,却见一小将上前,言道:“陛下,臣父与张将军乃是至交好友,乐綝愿为张将军副将,以供驱驰!” 曹睿点点头:“好!好一个忠烈之后,宣朕旨意,任张郃为车骑将军,乐綝为骑都尉,领兵三万驻守陈仓,归夏侯楙节制,二位定要见机行事!” “臣等领旨!” ...... 祁山大营。 “众将士,如今我等兵出秦川,天下震怖,如今需一先锋大将领五千兵马在箕谷虚晃曹真,只要能拖住曹真主力即可,不知赵老将军可愿往?”诸葛亮端坐于帐内,羽扇轻摇。 赵云明白,就算只是疑兵,在这个箕谷这个地放能够引诱住曹真的,也就只有他这个曾经的五虎上将,一旦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能露怯,此地除他之外,无人能往,当即拱手道:“求之不得!莫说疑兵了,要是那曹真窝囊,我连他项上人头一并取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赵将军此去千万小心,那曹真在阳平关被将军戏耍一回,只怕此刻应该更有防备才是。” 赵云点了点头,领了军令便出去了,回头看了李显一眼,便不再多说,转身上马去了。 “魏延!” “末将在!” “你引本部兵马去攻取安定!即刻出发!” “得令!” “李显!” 李显立时拱手抱拳出列道:“末将在!” “你引本部军马取南安,记住不要走了夏侯楙!” “得令!” 魏延不服道:“丞相,凭什么我是先锋大将,他去捉夏侯楙,我要跟他换!” “军令在此!你当真要换?要换你立个军令状,如果走了夏侯楙,你军法处置!”诸葛亮厉声道。 魏延听罢不再言语,只得怏怏的出了营门,因本部军马前往安定郡去了。 “还有一地,此地极其险要,是连通雍凉与陈仓的粮道所在,名为街亭,何人去守啊?此地用智不用力,须得一智将把守,何人愿往?”言罢诸葛亮的目光直直的盯住正在帐内的马谡,马谡会意:“丞相,末将愿往!” 李显暗想,完蛋了,这个时空的北伐,依旧是马谡守街亭的话,岂不是一样要败,但魏延刚才要换军令都被拦了下来,又何况这是诸葛亮亲自为马谡这个接班人设置的考题,他必须得改变这个结果,要想办法。 “那马谡、王平听令!你二人前往街亭,街亭事关重要,是我军此番北伐的基础,一旦街亭有失,我军这几月的谋划就全部落空了,记住一定要当道扎寨!”诸葛亮这才将将令交出,却始终眉头紧皱,待马谡正要出营,便又道:“记住一定要当道扎寨!” 马谡面色一变,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回头笑道:“是,遵丞相命。”再转身便离开了。 “丞相,幼常虽然善谋,但他没有带过兵,而且丞相如此嘱咐,就不怕他性情一起,屯兵山上?”李显拱手出言道。 诸葛亮眉头紧皱起来,再听得李显这么说,心下骇然:“坏了,我不嘱咐,他说不定还会当道扎寨,我如此叮咛,只怕他真的会屯兵山上。” “那这样,汉兴,你先取南安,如果时间充裕,你就从南面木门道进兵,救援街亭!街亭断不可失!” 李显听到木门道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神情恍惚,继而听到后面的话,便拱手言道:“末将遵命!”便自己出了营门跨上飞虹驹,引本部军马前往南安去了。 “将军,慢点,大家都跟不上了!”田大力在军阵之中喊道。 “所有骑兵都要加速,争取今天晚上到达南安城下!”李显扬起手中长枪,下令道。 “将军如此急行军,若遇上敌将以逸待劳,我军岂不是成了鱼肉!”龚杰于一旁的马上问道。 “不会的,我知道一个守将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所有骑兵在前!大戟士在后,开始急行军!漫步者斩!”李显继续严整军令道。 “得令!”众将士在军令的整肃下也开始了军容齐备的急行军,李显自己知道,他此时就是在和马谡抢时间!只要能率先攻破南安,就能早一日进入木门道回援马谡,确保街亭不失。 第三十一章破城 甘肃的傍晚当真是一片边塞风景画般景色,戈壁滩上激起的漫天尘土将落日光景掩盖了下去,千余骑兵的疯狂奔驰,就在第二天的傍晚抵达了南安城下,而正在酣睡的南安郡守,以为诸葛亮此时正在箕谷与操真交战,甚至连城防都来不及设置,就被李显的前军突入了城门,南安郡守为求活命,只得拱手献城而降。 南安城头。 李显一手扶住城墙,一面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悠悠叹了口气,说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当真一派边塞风光!” 田大力在一旁拱手道:“将军,如今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夺了南安,今日自然可以好好休整一番,陈大夫都吐的不行了。“ 李显看着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田大力,心下也是明白,这货都觉得累了,估计要是其他将士,恐怕也得够呛,如果带这种疲惫之师去街亭阻击张郃岂不是天方夜谭,但如果在南安迁延日久,马谡败亡时间就越来也近,心中也甚是苦恼,只得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大力,切不可得意忘形,南安郡守是介于丞相兵威才不得已献城而降,我军在此刻需休息一日,一日之后仍要全速开拔。“李显说道。 “还要开拔?我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取了南安,还要去别的地方不成吗?“田大力一时不解,赶紧问道。 “大力,此刻我军已经阻断整个雍凉的粮道,夏侯楙此刻应该与郭淮正在上圭等曹魏援军,只要能护住街亭不失,整个雍州,凉州皆为我大汉所有,为将者不可只见一人一事,因此,休整一日后,你要留在此地镇住南安郡守,防止他复叛。我要带上所有的步卒前往街亭支援马谡将军。“李显说道。 田大力点了点头,问道:“那马谡将军是丞相亲徒,想来调兵遣将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李显漠然,看了田大力一眼,叹道:“大力,本将此去,要面对的是现在的天下第一名将,此行凶多吉少,如果本将能活着回来,那么定当与你在南安城下把酒言欢,如果本将不能活着回来,就让本将与这些为大汉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葬在一起。“ 田大力闻言:“将军,为何这么说?难道张郃会去街亭?“ 李显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还有,家父与家母,我常年征战,未尝尽孝于膝下,这封家书,你先替我保管着,如果本将回不来,你就转交给他们吧。“ 田大力眼圈一红,单膝跪倒,抱拳道:“将军,你是我们大汉的中兴之将,又怎么能,让末将替你去吧!“ 李显笑了笑,说道:“当初在夷陵,是你救了我,才有今日的征东将军,你记住这几件事就行了,告诉陈大夫,如果本将回不来了,他的书就随便他怎么写。“ 田大力还想言语,却看见李显挥手,示意自己退下,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眼前这位将军,恐怕自己前往街亭迎战张郃,也只能是羊入虎口,唯有李显亲自指挥,才有一线生机。 是夜,田大力彻夜难眠,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场明明胜算极其之低的仗一定要打,他很想问个明白,如果不去救援街亭,三军会怎么样,就算这雍凉不在手中,大不了下一次再打回来,为何又偏偏要这次寻张郃决战呢?他此刻多想起身去叫醒正在郡守房中熟睡的李显,李将军现在才三十不到,张郃六十有余,哪怕拖也能把张郃拖死,无奈众多的不解,只能化为自己来回踱步的焦虑,一直到月亮快要落下,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李显便带着自己的藤甲大戟士和神臂弓手从南安出发,径直往街亭开拔,田大力在城墙上含泪相送,显然对于李显近似于嘱托后事般的交代,仍然难以释怀,他心中现在只是一心期盼着街亭能够守住。 行军途中,忽有哨骑来报,“报,将军,大魏天子亲征长安,着令张郃为先锋,乐琳为副将,进驻陈仓道口,似有进军街亭举动!“ “再探!“ “果如将军所料!那张郃真在陈仓!“龚杰拱手道。 李显摇了摇头:“我多希望我的估计是错的,如今要守住街亭真是难上加难了,天子亲征,麻烦了,要是司马懿也到了就更不好对付了。“ 龚杰不再言语,心中知道自己这位主将,虽然沉挚,却往往能临机决胜,便自己只顾执行军令罢了。 “报!马谡将军未听丞相军令当道扎寨,屯兵山上!“ 龚杰大吃一惊:“啊?“转而看向眉头紧皱的李显,显然这是一个极其麻烦的事情了。 “全军听令,现在快步行军!全速冲出木门道口,抵达街亭道口!“李显阴沉着脸,立时下令。 “得令!“龚杰拱手道,他此刻方才意识到现在这个巨大的危机,只要自己这只军马能抢先抵达街亭道口,哪怕之事半个时辰,自己这位主将一定就能力挽狂澜,这就是他对这位主将的信任,便立时下令全军快速前进。 陈仓城内。 “这诸葛亮怎么派了一个天大的蠢材守街亭?“张郃看着布防图不解的问道,“你是不是拿错了?“ 乐琳摆手道:“不可能,末将亲自去看了的,这马谡确实屯兵山上,未在当道扎寨!“ “哈哈哈哈,天大的功劳摆在你我二人面前,岂有不取之理,随我前往街亭,此次定要斩下那马谡的首级!“张郃闻言大喜过望,赶紧下令,令三军齐出陈仓道,径直前往街亭去了。 ······ 街亭。 “将军!到了,前···前面就是街亭!“龚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李显望去,街亭地貌当真是一奇观,此地从西往东自然形成了一个十米的断层,而西面之上有一个残存的城墙,一眼望去,已然破败不堪,现在这个时间,扎寨已经来不及了,只有进入这种不堪一击的城墙,才能保住这里的粮道不失,或者只要在这里坚持到诸葛亮的大军回援,此战就能迎来转机。 “全军进入街亭城!尽力修补城墙!“ “是!将军!“ 李显明白,此刻这些兵卒经过半个时辰的急行军后,已然有的精疲力竭,此刻如果没有任何刺激,只怕会心生不满,便道:“全力修补街亭城墙,东面为主,此战若胜,诸位官升三级!赏金千两!“ 重赏之下,这些兵卒,开始全力修补这个春秋战国时期就留下来的古老遗迹,在一个时辰之内,终于将这个原本破败的城墙,修的有模有样了起来,虽然是一个很明显的豆腐渣工程,但聊胜于无,只要有城墙,这些士兵就能凭城据险,更何况原本的高低落差在那。 “李将军,我是王平,特来相助。“王平此时才引一军从东面缓缓进入街亭城中。 “你为何不在山上?“李显问道。 “将军有所不知,自从那日将军交代了当道扎寨之后,我就屡次三番劝谏马将军,那知马将军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末将说不过他,便引自己部众在山下扎寨。“王平无奈道。 李显点了点头,说道:“将军快快进城,今日与我共拒张郃!让那些逆贼知道知道我们汉军的厉害!“ 王平立时拱手道:''谨遵将军号令!“ 第三十二章水道 街亭城又名陇城,一条陇城河穿城而过,在南北两座高山之间,却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山脉,只在山底下蜿蜒盘旋,而就在一个时辰之内抢着完工的陇城,一眼看着这东面由不少乱石胡乱堆砌起来的城墙,心下也是犹疑,这种城墙,一旦张郃下令全面进攻,最多能撑住半个时辰。 “王将军,你本部有多少兵马?”李显问道。 王平在城头拱手道:“将军,我本部实际只有五千人。” 李显心下盘算了一下,马谡自己所统领的兵马一共两万五千人,除去王平本部,约莫有两万人现在正在前方的南山上扎营,剩下自己本部能参战的六千人,如果能聚拢所有的部队,此时能作战的应该有三万人,就算张郃把陈仓守军全部压上来,如果三万人全部当道扎营,抵挡一时,绝对没有问题,奈何马谡现在将自己的主力屯兵山上,能够战斗的只有一万人,虽然心里没有底,但面上必须保持冷静。 “龚杰,升起本将军的大旗!就在这个城头!”李显下令。 “是!”龚杰赶紧招呼部众升起汉征东将军的大旗,紧接着又是一面克复中原的大旗也在陇城升起。 “报!前方发现敌军踪迹!是魏将张郃!” “再探!” 李显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已然激起的滚滚烟尘,心下已然是汹涌澎湃,面色却依旧平静。 南山之下。 张郃看着被这条陇城河巧妙避开的南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对乐琳说道:“如此布阵,岂不是羊入虎口,乐将军可有见解啊?” 乐琳闻得张郃相问,便拱手答道:“将军见笑了,那末将就说了,此山之水道在山下而不在山上,南山之地上山与下山皆在这条狭长的山道,我军只需以五百强弓硬弩,伏于山道两侧,马谡自然不攻自破。” 张郃抚须笑道:“不亏是乐将军之子,此战若胜,老夫便将这一身本事传授于你!这个道口就交给你了。” 乐琳先是拱手相谢,转而又不解的问道:“难道叔父还要去别的地方?” 张郃笑道:“你看见那面大旗了吗?老夫久闻此人是在南中生擒孟获的虎将,早想一会,本想与将军共破马谡,若不是手中长枪难以忍受,这天大的功劳,我还不舍得让与你呢。你就带五千兵将守住这个山道,待其绝水而亡。” 乐琳点了点头,拱手言道:“叔父万事小心!” 张郃不再言语,催马挺枪,招呼本部兵马直奔陇城而去。 陇城城头。 李显看得分明,此刻南山的山道已然被乐琳带领的弓弩手封住,此刻就算出兵相救,自然是往虎口里送,只能想办法守住陇城,才是上策。 龚杰、王平此刻战于李显身后,言道:“将军,那就是天下第一名将张郃,已经往这里奔袭而来了。我军该如何应敌,将军可有对策?” 李显也是无奈,对面是张郃,莫说他了,就算现在赵云来了,也不见得能够击败张郃,想到此时,心念一动,既然对面以为我怕他,因此据险而守,何不冲他一次,再来守城,心念微动,便问道:“如果你是张郃,此刻你会干嘛?” 龚杰拱手道:“当然是围而不攻,只带我军看见马谡将军败亡后自然胆寒,再以劝降这等攻心之战,我军自然就溃败了。” 李显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反其道而行之!龚杰,你就在城头以弓箭掩护,我带上所有的藤甲大戟士,先冲阵!王平将军,你就赶紧带五千人继续修补城墙!” 王平、龚杰闻言,登时下跪,言道:“将军不可轻出,那张郃是猛虎也,将军应以大局为重!” “你们听着,就算此番我回不来,也不要丢了此城!不用再劝了!”李显决然道,当即命令二将起来,自己便头也不回的点兵去了。 陇城之下,由于长途奔袭,张郃之军并不比李显的部队要好多少,只不过一个是从南安的木门道而来,一个是从褒斜道而来,张郃看着这强行修补而残破不堪的陇城,更是喜出望外,再看看自己的兵马,却疲态尽显,心念微动,想着那就沿河扎营吧。 “将军,敌将开了城门!” 张郃闻言一惊,立即往陇城看去,却见一种从未见过的甲士,从城中涌出,方阵排列的向前快速推进。 张郃看着这些个全副披甲的将士,甚至连面罩都有,心下骇然,暗道这蜀汉不是一直贫弱吗,何来如此之多的甲胄,到底是天下名将,立时下令道:“结阵!迎敌!” 李显于军阵之中,立时指挥:“众将士们!兴复汉室的时刻到了!随我冲阵!” “喝!”四千人的藤甲大戟士齐声呼喊,此时倒显得气势如虹,给予原本已然是原到而来的张郃军阵,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 张郃冷笑一声:“尽整些花里胡哨的。”立时挺枪勒马,立于阵前,大喝道:“李显!你爷爷张郃在此,可敢阵前斗将吗?” 张郃话音未落,却见城头一支箭矢飞射而来,张郃到底眼疾手快,立即避开此箭,怒喝道:“何人放箭!” “你爷爷龚杰在此!匹夫!既然打不过我将将军,就早早回去种田,保住你天下第一的招牌!”龚杰在城头怒喝道。 这一番话到底是把张郃气的不轻,登时喝道:“将士们,给我压阵!” 张郃身后是无数甲士,举起手中盾牌,黑压压的一片,如果不是因为街亭地道狭长,南北皆有群山阻滞,此刻李显之部应该就要被包围聚歼了,此所谓狭路相逢,即便如此,万人呼和之音,依旧要比千人呼喊来的更有震慑之力。 紧接着,由于李显冲阵、张郃压阵的号令,两军很快便在这狭长的道路上短兵相接了起来,不一会这些魏兵惊奇的发现,这些不带盾牌的大戟士,身上穿的甲胄不但轻便,而且刀枪不入,前方接战的士兵开始成片地倒下,看着成群结队倒下的战友,后排的士兵虽然看不到前方的部队发生了什么,但如此这般的阵亡率,确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加上自身本来也是急行军,一时间竟然许多兵将开始新生怯意。 “突!给我突!”李显扬起手中长枪,于飞虹驹上指挥若定,前排的将士看见自己这方几乎以零人头的方式在这狭长的山道之上与敌军对阵,一时间更是激起了斗志,毕竟自家这位主将,就从来没打过败仗,更是兴起,手中大戟也越来越顺畅。 张郃此时已然惊得瞠目结舌,立时下令道:“全军压上,给老子用力砍!” “将、、、将军,敌军会、、、会妖术,真的砍不动!”一名校尉面对这种场景也是一时间不知所措。 张郃仍然不信,纵马驱驰,来到阵前,却只见一地的魏军尸体,全然看不见一个蜀军,心中骇然,到底是张郃,此时笑道:“诸将勿忧,变阵,骑兵在前!步兵后压!” 忽听得城上有人喊道:“将军,张郃变阵了!”得益于这从西往东的十米断层,陇城城头一览无余的能看到张郃大军的后方。 李显在城下点头示意,再次指挥道:“收!” 这一队藤甲大戟士便再次结成了方阵,借着张郃变阵的空档,有条不紊的进入了陇城。 张郃军阵。 “将军,敌将退了!” 张郃闻言,再次看去,却只能看见刚才交战中留下的尸体。心中气愤不已,他深知自己如果再次将步兵调往前部,这李显必然还会出击,倒不如就以骑兵将其压在陇城之中,使其动弹不得,但这些骑兵如果拿来攻城,就太不切实际了,但如果陇城不破,上圭与陇西粮道不通,那么雍凉不消半月,必然易主,当真是两难之境,想到此处也是懊恼不已,不过骤然间,张郃心念微动,立时计上心来,下令道:“全军后撤,至南山山口。” “将军何故后撤啊?”营内一名校尉问道。 “李显乃是天下良将,此时硬攻必然损伤惨重,我军驻守南山道口,他看见马谡败亡必然来救,到时候我军前后夹击,必然大破敌军。”张郃捏须笑道。 陇城城头,李显再次站在城头看去,一览无余的看见张郃已然与乐琳再次合兵,囤聚于南山道口,眉头紧皱,立即下令:“全军无我将令不得出城迎战,违令者斩!” “得令!” 第三十三章避战 张郃自从前日在陇城之下被藤甲兵摆了一道之后,就停止了攻城,转而以一万骑兵驻扎在陇城之下,自己将剩余一万步卒驻扎在南山道口,已然是三日有余。 “将军,如果没有算错,马谡将军已经断水三日有余了。”王平在城头说道。 李显看着原本狭长的山道口已然成为蜀军的地狱,光是乐琳的五千弓弩手,就形成了一个马谡根本无法突破的绞杀之阵,而每日都有拼尽全力下山取水的军士,几乎以数百人才能取到一壶水的方式,才勉强将水运到南山之上。 鲜血已然染透了整个南山山口,每日守城的军士,不少掩面而泣,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在乱箭之中倒下。 “将军!如此伤亡,为何不前去救援啊,那马谡是丞相爱将,如果不去相救,只怕丞相要问罪于你啊!”龚杰拱手言道。 李显摇了摇头,道:“我军不救援,问罪的只是我李显一人,一旦救援,必然就中了张郃的埋伏,到时候死的又何止千万人!” 龚杰再次拱手言道:“将军,那张郃部将天天于城下辱骂,不堪入耳,末将请战!” 李显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不可冲动,他此举明显是诱我军出战,如今城墙三日已然完备,他如在想攻城已是难上加难,不可意气用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戴陵那厮骂的实在难听!末将实在听不下去了!”龚杰愤然道。 “莫急!你还记得阳平关吗?”李显问道。 龚杰点了点头,道:“末将自然记得,就是将军戏耍曹真那次。” 李显说道:“曹真之所以每次都上了套的原因,就在于性情,忍不可忍,才是大将之材。” 龚杰仍是不服气的拱手,道:“遵将军命。” 李显倒是也看出龚杰的心有不甘,便嘱咐道:“下去吧,好生准备,只要守住此城,就有办法反攻。” 龚杰怏怏而出,却见王平已然在大堂外等候,便问道:“子远将军?” 王平赶紧将龚杰拉到一边,说道:“将军,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位将军有点谨慎过头了?” 龚杰不解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我军明明胜了一阵,那日少说折了张郃五千人,此次如果这般来打,我引本部兵马前往南山道口,吸引张郃主力,将军再从外侧以神臂弓手伏击,必然能把马谡将军,救下来,又何苦天天在这里受窝囊气呢?” 龚杰眉眼一转,暗道:“子远将军好计策啊,调虎离山!但是将军有令,我们都不能私自出城作战啊。” “你归你家将军节制,我又不归,我部可有五千兵马,而且大多数都是山地兵将,身上皆有毒箭,抓钩这些特殊配备,你家将军不是也给你配了刀枪不入的藤甲吗?”王平说道。 龚杰面色狐疑,一面觉得王平计策不错,一面又不敢违了李显将令,便问道:“子远将军,要不要把这个计划先告诉将军啊。” 王平摇了摇头,说道:“要是告诉将军有用,我也不会在这里专程等你了。” 龚杰一咬牙,道:“罢了,我就带一千弓手于你,前往南山道口救援马谡将军。” 王平闻言大喜,赶紧点齐兵马,正欲出城,却见城门之下已然站立一将,正是李显。 吓得龚杰、王平赶紧下马拜倒:“将...将军!” “二位将军欲何往?”李显冷冷道。 “我等想要去救援马谡将军。”龚杰倒是实诚,便直接将计划说了出来。 李显听罢,默然而立。 王平立时拜到:“将军!那马谡就算再不济,也是丞相爱徒,如果此战他死了,丞相一定会治你见死不救之罪的,那些死去的将士都是一心想要兴复汉室的英魂啊!将军,恳请将军出手相助啊!” 李显仍旧不语,再看看近乎匍匐前行的王平,心中不免一声长叹。 “将军!那营内有我军两万弟兄,他们已经断水三日有余了,每日下山被射杀的将士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将军难道就没有恻隐之心吗,他们也曾是我军的同袍啊!”龚杰再次开口道。 谁人都知道,那南山山口就是地狱,但是那是两万儿郎的性命,甚至和军中将士也有不少是同乡。 李显于飞虹驹上,面色冷清,此刻已然看不清此人脸上的表情,却骤然开口:“你们以为本将真的不想去救!本将如果不想去救,就不会从南安星夜赶到此城此地,南山道口明显就是张郃设下的陷阱,他是故意给我们看的!你们还不明白!” “可、、、可是!”王平刚想言语,却再次被李显厉声打断。 “我说过,为将者,忍不可忍!如此惨烈之景比之夷陵如何?你们见过夷陵那种人间地狱吗?” “造成今日之景谁有不能怨,只能怨马谡,不听将令,举动失宜,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无知,你们也无知吗?一个个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难道这么明显的口袋阵看不出来!”李显厉声喝道。 “那将军如何向丞相交代啊!”龚杰哭泣顿首道。 “如果马谡死了,本将自己向丞相请罪!但本将可以死,马谡可以死!陇城不能丢!一旦丢了,我军数年之功就毁于一旦了!”李显再次铿锵言道。 王平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将军竟然如此决绝要守住此城,只能泣道:“遵将军号令!” 李显见这二位消停了,立时下马扶起二位,却不料此时,一名传令兵到了:“将军,张郃使者到了。” 李显道:“二位,随我帐内见吧。” 龚杰、王平二人擦干了脸上泪痕,赶紧入了营帐,却见一魏国使者立于营内。 “说吧,张郃有什么话说?”李显问道。 “张郃将军有一封书信,让我给将军。”使者道。 “拿来。”李显示意使者呈上来。 李显看罢,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告诉你家将军,文采不错,可惜了,用错了地方,回去吧。” 那使者更是一脸懵,他原以为此刻已然是有来无回,哪知这李显看完信件之后不怒反笑,因为那封信上极尽辱骂之言,想不到此人脸皮竟然如此之后,一时间不知所措。 “阁下没听懂吗?送客!”李显厉声道。这才将这魏国使臣轰出去。 龚杰拱手道:“将军,这张郃送来什么信件,能否让末将瞧上一眼?” 李显看着龚杰,问道:“你当真要瞧?” 龚杰立时点了点头,李显便将信件递与他,哪知那龚杰看罢,勃然大怒,愤然道:“将军,那张郃欺人太甚!末将请求出城一战!” “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这恶言一激,便不受控制了?”李显淡定的说道。 “这老贼子欺人太甚了!我军就算再不济,也能杀他个两三万人!”龚杰愤怒道。 “用脑子想一想!”李显冷冷道,“张郃为什么为了与我军决战无所不用?张郃何人?天下名将,何以出此情急不堪之策?” 龚杰一时惊愕,这才结巴道:“莫....莫非,他更急?” 李显看着此时才恍然的龚杰道:“你算是明白了,只要陇城过不去,陇西郡的粮道就不通,上圭的郭淮应该还有十日就要断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拖!明白吗?” 龚杰惊愕之间,拱手道:“将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显摇了摇头,道:“现在没人打得过张郃,只要能在城中,等待马谡败了,于城中,收拢溃军才是上策!等到丞相大军回援,我军方有一战之力!” 龚杰听得明白,立时拱手出了营门,但每日都有不少将士请战,他们于城上亲眼看到马谡部众的牺牲,血水几乎都要把整个陇城河水染成红色,张郃自信满满的口袋阵却始终得不到李显的回应,心下也是焦急不已。 “tnnd,守城不战还是不是丈夫所为!莫不是怕了你张爷爷的名头!”到了第四日,张郃再次于城下叫骂,回应他的却只有无数弓箭,现在为止,他可不敢轻易再去尝试攻城,虽然是三日内抢修的城墙,却凭着地面断层,更有居高临下的威慑。 南山之上。 “将军,军中已经断水三日有余了,再不想办法,我们都要在这山头渴死啊!”士卒们开始喧哗起来,不少将士甚至开始喝起了马尿。 马谡仰天而泣,想不到自己竟然狼狈至此,原以为自己再怎么不济至少也能坚守半个月以上,甚至还幻想着自己能击败张郃,成为第二个陆逊,但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了第二个赵括,如今这些兵将,早已失了斗志,每日下山取水都成了最让人心惊肉跳的事。 “将军!突围吧!” “是的,将军,突围吧,死了也是条汉子!” ..... 众将士纷纷请愿,他何尝不知道,此刻突围,就意味着拼死一搏了,这些兵将也只是想护住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再从山上,往东望去,那一面征东将军的大旗巍然矗立,他却始终不敢朝那边看去,显然,如果当道扎寨,此刻正在阻击张郃的就是自己,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陇城河蜿蜒曲折却巧妙地避开了南山,自己此时也只能有气无力的说道:“那就突围吧!” 随着马谡的将令,众将士开始组织起最后的突击,两侧的盾牌只能够勉强护住马谡中军,缓慢的向山下移动。 城头上李显看的分明,那马谡开始往山下压了下来,当即叫来王平,下令全军开始擂鼓。 张郃军阵。 “我还以为那马谡有多沉得住气,想不到四天就不行了。”张郃笑道。 乐琳赶紧拱手道:“还是叔父料敌机先,这马谡已然是囊中之物了。” 张郃捏须道:“侄儿,你去斩了他吧!” “得令!”乐琳立即引本部兵马前往南山道口,挥舞手中双剑,便来压阵。 正在交战间,忽听得陇城之上鼓声大作,两面大旗在鼓声之中骤然飘扬,乐琳心中犹疑,莫不是援兵到了? “侄儿快快取了马谡首级!纵有援军也不怕!”张郃厉声喝道。 “是!”听闻张郃呼喊,乐琳这才放下心来,便朝着马谡盾阵直奔而来。 “马将军快走!你速速与我交换衣物!”马谡心头一惊,在看去,已然是身披数创的张休,身上的插着三支箭矢,“张休已是废人,马将军还有大用,快快与我交换衣物,往陇城去,李将军一定能护将军周全!” 马谡犹疑之间,看着张休从体内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心下大恸,拔剑便要自刎,哪知却被张休一把拦住,命令周围军士扯下了自己的衣服和马谡的衣服立时对换。 “马将军,若能或者回成都,犬子就拜托了!”张休含笑说道,转而继续大呼着往乐琳本部冲杀而去,不一会,呼声渐小,只听得一声够本了!已然淹没在军阵的呼喊之中。 马谡甚至来不及悲伤,立时往陇城飞奔而去...... 第三十四章血泪 “擂鼓!用力擂!”李显于城头之上厉声喝道。 一时间陇城之内鼓声大作,加之两侧山隘竟形成千军万马之音,倒是令原本在城下钳制李显的骑将戴陵有些慌乱,赶紧命令所有骑军稳住阵脚,避免李显从城内突袭。 陇城城头。 马谡本带着仅剩的五百亲兵突围,却遇上了前方正在钳制李显的戴陵骑兵军阵,若不是部将黄袭舍命夺了一匹战马,协助马谡逃到了陇城之下,只怕马谡已然死在阵中,为了不开城门,王平只能用抓钩绳索,强行将马谡拉到城头上来,可笑的是两万五千人的主将,现在只剩一人回到这陇城之上。 “带马将军下去休息!”李显下令道,显然他并不想和这位刚愎自用的败军之将多说一句话,仍是自顾自的指挥起防守来。 ..... 魏军大营。 “好一个金蝉脱壳,如此一来,又让那马谡逃了回去!”乐琳愤愤道。 “侄儿无忧,那李显一直不出城交战,即使马谡突围,他也不曾支援,我料定他城内必然没有多少兵将,最多不会超过一万,只要我军尽力攻城,必然能三日内拿下。”张郃捏须道。 “如果攻城,小侄愿为先锋!”乐琳拱手道。 “好!今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侄儿的武勇!你带着我部步兵,去前面换下戴陵,硬攻上去!就算他是块铁也要啃下他一二两来!” “末将遵命!” ..... 陇城城头。 “将军,张郃变阵了!莫不是要强攻!”王平拱手言道,心下骇然,他深知这城内之兵只有一万多,如果魏军完全不惜代价的话,想要三日破城,绝非天方夜谈。 哪知李显原本平静的面上,竟然浮出丝丝笑意,继而慢慢增加,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何故发笑啊!”王平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将军勿忧,有我在,陇城无碍!”李显这才抽出腰间佩剑,指着城下正在变阵的军士,对自家军士朗声说道:“将士们!城下就是屠杀我们同胞的逆贼!他们以为我们是待宰的羔羊,今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狼!为了那些牺牲的将士!为他们报仇!” “报仇!报仇!”一时间城墙之上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席卷而来,龚杰已然带领神臂弓手蓄势待发,就等乐琳引军进入射程之内。 待得变阵完毕,乐琳这才引步兵以盾牌覆盖的军阵,快速抵达十米的断层之下,立时下令:“给我架云梯!” “将军!云梯!够不着,啊!”那士兵话音未落,就被一支锋锐无比箭矢射穿了头颅。 乐琳立时问左右:“什么情况?为什么云梯架不上去!” “将军,这断层太高了,根本就没有那么长的云梯!而且陇城之上的箭雨就没听过!强攻不行啊!” 乐琳闻言暴怒道:“没有云梯?那就给我架人梯!感言退者斩!本将要先登!” 众将士闻言这才道:“是!”赶紧以盾兵组成了一道人梯,这才勉强够到陇城之墙。 “张将军有令,乐琳部撤。” 乐琳刚刚正欲攻城,一时闻言竟然半天不解,半晌才缓过神来,只得带着本部怏怏退回了中军。 “叔父!什么情况!徒儿正欲攻城,何故下令收兵啊?”乐琳愤愤道。 张郃摇了摇头,答道:“今日派你前去,根本就不是为了强攻,云梯都架不上的高度,想要强攻,更是天方夜谈,何况他们还有那种刀枪不入的甲胄,又岂是这会就能攻克的?” “叔父莫非还有办法?”乐琳再次看着这位天下第一名将。 张郃说道:“本将已有谋划,不过.....” “不过什么?”乐琳已然着急起来,到这个时候张郃还要卖关子。 “本将有一法,他必然出战!”张郃言道:“我军不是在南山俘虏众多吗?将军可这般这般,我量他必然出城迎战。” 乐琳听罢,当即额头冷汗已出,只觉得此法是不是太过阴损了,倒是有那么一点想拒绝。 “报!张将军,上圭郡守,郭淮将军血书!” 张郃闻言大惊:“速速拿来!”立时拆开,看罢,大惊失色,“何以如此惨烈!” 乐琳赶紧接过书信,直到看完,方才泣不成声,那郭淮已然断粮三日有余,城中战马已经吃光,昨日他亲手斩了自己爱妾,供众将分食,方才稳住军心,言辞烈烈,如果张郃三日不能破了此城,他郭淮就只能以身殉国了。 乐琳道:“郭将军忠烈无双,我等岂有不尽力之理,把那些俘虏给我绑到阵前!”登时便出了大帐,来到陇城之下。 “城上的守将听着!你们不敢出城决战,就是鼠辈!你们不是看的清楚吗!今日就让你们看看这些俘虏是怎么死的!”乐琳朗声呼喊道,紧接着一刀下去,便是鲜血喷涌,人头落地。 陇城城头。 “将军!这张郃欺人太甚了,我军就算不守城,也不惧他,何苦困守于此啊!”王平再次言道。 “王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李显再次言道,“不许出战!” “难道我军就眼睁睁看着这些将士平白无故死在城墙之下!”王平愤愤然,他此刻看着这些川中出来的兵娃子,哪一个入军之前不是想到的是兴复汉室,只是因为将军的缘故,此时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忍不了也要忍!他们就是故意的,你不明白吗!”李显再次喝止王平冲动的举动。 龚杰依旧没有言语,却只是紧要牙关,强行憋住眼圈里的泪水,只是城头守城的军士们俱皆眼中含泪而已。 ...... 戈壁的斜阳将阵前的鲜血映照得通红无比,乐琳这种阵前杀俘的行为,一直从白天持续到下午,已然斩杀了五千余人,再往城墙上看去,王平由于长时间的憋泪,此刻已然流出血泪来,却不知何人又在阵中唱起了雄关漫道真如铁的调子,而三军就在这陇城城头,在这如血般的斜阳之下,应声附和,场面一时间悲壮异常。 “将军!”王平此时已然跪下,顿首而泣,“我王平绝非不遵将令之人,只是张郃这般屠戮同胞,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能出战,明日不能出战,何日才能出战,如果不能手刃这个贼子,我王平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上!” “王将军快起来!”李显看着王平跪下,赶紧将他扶起,“王将军,听李某一言,只要等到丞相大军回来,上圭一破,我保证,我军一定能出战一雪前耻!” 王平泣不成声地摇了摇头:“将军....那都是我....大汉的儿郎啊.....” 李显也是哭泣道:“将军,我身后这些,也是大汉的儿郎,我断断不能在让将军和他们陷入一样的境地,事到如今,我军只能靠着这地形守下去!” “将....将军,王....王平失态了。”王平立时擦干脸上泪痕,“将军,我可以擂鼓吗?” “将军若是觉得难受,就擂鼓吧,给那些儿郎们送行。” 王平含泪点了点头,径直朝着大鼓而去,无奈一代名将只能靠着不断地挥舞鼓槌发泄胸中积郁。 眼中血泪随着挥舞的鼓槌一刻也没有停下,直到双臂已然失去了知觉。鼓声伴随着忆秦娥的调子,在陇城之上不断回响盘旋。 “将军,张郃使者,又来了。” “他这次又带了什么来?”李显头也不抬地问道。 “他带了一件女装。”李显一惊,“好家伙,拿我当司马懿啊,我可没有他那个厚脸皮,拉下去斩了。” “是。” ....... 张郃看着这日依旧没有动静的陇城城头,打马来到阵前,遥望城墙,长长叹息了一声:“此子真乃天下良将!只怕我军很难越过此城了。” 乐琳拱手问道:“将军,如此杀俘也不出战,将军送女装此人也不出战,强攻也不可取,我军进退两难,该当如何啊?” 张郃明显声音小了许多:“你且明日再杀一日,如果此人还不出来,我们就只能回陈仓了,总比困在此地要好。” 乐琳不解道:“难道将军就不攻了?” 张郃说道:“乐将军,此计乃以退为进,我军佯装退却,那李显必来追赶,我于半道伏击,必然可成。” 乐琳此刻也有点心生动摇:“将军,此计当真可行?当日口袋阵,也不见李显入套,今日杀俘也不入套,何以退兵,他一定会入套?” 张郃笑道:“就算他李显再能控场,他也架不住士兵们想要报仇的心,形势所迫,他必定来追赶,不由得他不追击。” 乐琳这才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便按张郃所说,早上就开始杀俘,一直杀到中午,再看去,实在没有俘虏可以杀了,陇城城头也看不出半点动静,便只得在阵中待命。 “张郃将军令!全军后撤,撤回陈仓!” “得令!” 第三十五章决战 “将军快看!张郃退了!”王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大声叫喊起来。 李显此时却眉头紧皱起来,诸葛亮援军并没有到,为何张郃此时会退兵?难道上庸的孟达反了?如果是孟达反了,他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司马懿那一关,可是此时张郃为什么会退呢?这数个问题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不断思索后,立时明白,这就是个陷阱,退兵必然是假的,伏击追兵才是他真正的用意。 “稍安勿躁!”李显想明白立时下令道,“张郃想诱我军出城,绝不可入其圈套!” 王平面色不悦,咬牙切齿道:“将军!如今张郃退却显然是因为丞相已破上圭,在此迁延没有意义才退的,末将恳请将军下令出战,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不可能!若是上圭已破,本将却一直没收到丞相军令,这就是个陷阱!绝对不能追击!”李显再次言道。 “将军!你不肯出战,难道就不怕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吗!我军在此城日日悬心,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难道将军就真的不想与张郃那厮决一死战吗?”王平拱手铿锵言道,显然现在王平的这番话确实代表了无数守军的心思,就算很多人明明知道出城交战绝对是错误的,但是心中郁愤难平,甚至不少军士在王平的招呼下开始自发请愿请求出城追击。 “王将军!那明显是张郃佯装退却,山道两侧必有伏兵啊!”李显实在是看着这些近乎要兵谏的将士一时也是头大,城内就这一万人,一旦出城遭遇伏击,守城军士甚至连能轮换的都没有,又如何能够让王平带自己的兵马深入如此险地呢。 “王将军!本将将令!不得出城追击,违令者斩!”李显再次下达军令。 王平愤愤道:“将军,我自将本部军马出城!不归你节制,你无权指挥!且看我杀敌建功!”骤然便跑到营门前,聚集起了本部的无当飞军,便要出城,却见城门之下一位书生横剑而立。 “子远将军。”马谡横剑而立,淡淡说道。 王平一时摸不着头脑,为何马谡会在城门之下:“马将军,这是何意?” 马谡摇了摇头,道:“败军之将而已,但终归是你的将军,你若出城,本将就在此城门之下之下自刎相劝!” “不可!”王平一时愕然,他万万没想到,马谡此刻竟然如此刚烈,立即惊呼。 “那你的兵往后退!”马谡厉声喝道,紧接着将手中长剑横于脖颈之前。 王平没办法只得招呼自家无当飞军往后退。 “再退!”马谡此时已然不惧生死,愤然向前,这王平虽然不听马谡将令,但是如果这马谡因自己而死,自己在出城遭遇伏击的话,显然就算把自己砍了也不为过,心下也是骇然,只得招呼部众再次后退,一直退到自己营盘。 马谡这才收起手中长剑:“无当飞军所有人现在听我将令,现在起全部归李显将军节制,无命令不得出城交战!” ....... 魏军大营。 “叔父,三次设计,这李显完全不上套,要不还是强攻吧。”乐琳显然不悦道。 张郃此时已是默然,自己好歹是一代沙场名将,无奈此人就是不出城决战,就算是块南瓜此刻也应该怒到开花了,早知如此,如果不是怜惜将士性命,还不如当初就直接强攻了。 张郃再次下令全军折返回来,再次于城下安营,并命令乐琳为先锋,带着两万步卒开始强攻。 城下进攻的乐琳,惊奇的发现,这城墙上的箭雨就没停过,就算是再多的神臂弓手也需要换箭的空当,直到先登的士卒退下来之后,他才看的分明,这弓手分了三排,一人在前射箭,射完后立时换上后面一排,最后一排的军士负责装配箭矢,竟然配合的天衣无缝,现在自己唯一的处境就是在用这些士卒的姓名去换李显的箭矢储备,心下越发骇然起来。 “将军,那乐琳将军今日攻城不下十余次,皆被敌军射了回来。” 张郃在中军阵中甚是苦恼,如此这般,莫说三日破城了,现在登上城墙已是难上加难,当初自己不愿意强攻,原因就在于此处。 “叫乐琳给我拼了命地往上冲!三日不破城,全军问罪!”张郃骤然暴起,一时间已然被这个陇城气的暴跳如雷,愤怒之间自己披甲来到阵前督战。 来到阵前,张郃这才发现,何为箭如雨下,何为尸积如山,这些先登士卒根本没有办法翻过那座十米高的断层,就算不少能够抵达城头,也遇见刀枪不入的藤甲兵,被扎成刺猬后推下城墙。 愤怒到了极点的张郃朗声喝道:“谁人破了此城,斩了李显,封万户侯,赏金万两!” 一时间前军闻言士气大振,甚至连自愿先登的死士都多了起来。 哪知过了一会城头之上传来一阵高呼。 “谁人取了张郃首级,赏猪一头!” 乐琳前军原本刚刚提起来的士气,就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卸掉了一般,大家甚至不少都开始捂嘴失笑。 “气煞我也!”张郃闻言,暴怒起来,立时挥舞手中长枪,下令道:“给我攻!玩命攻!” “张将军!长安来信,说荆州都督司马懿领宛城之兵,于上庸擒斩孟达之后,聚拢兵将,约有八万之众,不日前来协助将军,带了不少攻城器械!” 张郃这才收起暴怒之态抚须笑道:“好!好!好!就待司马懿与我军合兵一处,且看我军如何破了此城!” 陇城。 “报!将军,丞相已于上圭困死郭淮,夏侯楙星夜遁逃至南安,被田将军擒获,郭淮为了掩护夏侯楙逃脱,被魏国降将姜维射杀,丞相言他有负于你,不日就将抵达街亭,望将军竭力守城。” 李显点了点头示意传令兵退下。龚杰拱手上前言道:“将军,此刻丞相如从上圭赶来,需要三日,如果魏军有援军的话,三日内一定可达,将军有何应对之策。” 李显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已经全然没有对策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司马懿会不会从宛城带兵来援,如果此人来了,你我皆要葬身此城之下。” “将军连曹真都不曾惧怕,何以惧怕此人啊?”龚杰不解道。 李显叹了口气,如果说与此人听,此人亦不会明白,只得挥手示意他继续指挥神臂弓手守城。他心中何尝不知道,如果按照司马懿的行军路数,不携带攻城器械的话应该两日就到了,如果带了攻城器械的话,同样也是三日,如果同时抵达,那么就在这狭小的街亭战场,就将是两大顶级智者的对决,除非有一人要快上一步。 李显一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把那传令兵叫了回来,问道:“那魏国降将姜维于何处射杀的郭淮?” “天水城往东的铁笼山下。” “何时发生的事?” “一日前。” “好了,你先下去吧。”李显问罢,心念一动,历史上的郭淮也是在铁笼山下为姜维射伤,回营后不治身亡,想不到还真是宿命难逃,如果姜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出发,那么就要比魏国援军快上一日,想到此处,也是心念微动,却仍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防守。 两日后,乐琳一共攻了不下五十余次,要么就是被箭矢射回,要么就是登上城头,被藤甲枪兵扎成了刺猬推下来。 督战的张郃焦急地问左右道:“司马懿到哪儿了?不是说不日就到吗?怎么还没有到?” “司马都督应该在路上了,最多还有一日就要到了。”左右只得回答。 “报!将军,我军后方军旗闪动,看不清是敌军还是友军!” 张郃怒道:“给我看清楚了再回来报信!” “是!” “报!将军,我军后方发现大量蜀军,疑似诸葛亮本部!” “前部将军是谁?” “是天水姜维!” “什么?”张郃一时惊讶,继而恢复沉寂,立时指挥道:“全军听令,停止攻城,暂退陈仓道口!” “是,遵将军命!” 张郃一时无奈,本想着郭淮应该还能坚持几日,万万没想到,这诸葛亮竟然来得这般快,甚至比司马懿还要快上一日。 转眼又是一名传令兵来报:“报!将军,陈仓道口发现我军援军,是司马都督前部!” “全军听令,驻扎陈仓道口,与司马都督汇合!”张郃再次扬起手中长枪,指挥道,继而又看了一眼陇城,慨然叹道:“此城只怕难以攻下了!” 陈仓道口魏军大营。 “爹爹为何星夜疾驰而来,何不干脆等到曹真连长安也丢了,再来力挽狂澜?”一名小将拱手言道,正是司马昭。 哪知司马懿闻言暴怒道:“你在想什么?长安丢了有亡国之患,你还有一点点尽忠包报国的心思吗?” “爹,昭弟只是不服气那曹真明明无甚才学,却总要压过父亲一头,情急之下说了气话而已。”司马师赶紧拱手言道。 司马懿此时也是头大:“罢了,不纠结此事,如此陇城,该怎么破城?你们有何计策?” 司马师拱手言道:“爹,孩儿以为,这个陇城如果强攻必然损耗日久,而且上圭已失,在此地迁延日久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改道列柳城,取安定,围了列柳城,那诸葛亮必然来救,到时候可一举而破之!” 司马懿闻言,一手捏须,一手扶住案几,似笑非笑道:“不愧是我儿,好谋划,为父就听你之言。”转而板起脸看着司马昭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把你留在这驻军辅助张郃将军,无我将令,不得自己带兵出营作战!” 司马昭赶紧拱手下跪道:“遵父亲命令!” 第三十六章砥柱 “将军!丞相援军到了!”所有士卒近乎都在一瞬间就在城头疯狂的呼喊,遥遥看见一面克复中原的大旗从褒斜道上迎面招展而来,前军将军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少年将军,手中一杆长枪在张郃后军之中翻江倒海般席卷而来,一身少年英气,犹如将星下凡一般。 王平、龚杰二将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纷纷跪倒,仰天而泣:“终于等到丞相了!我们活着等到了!” 李显此时虽然胸中早已有千言万语,却始终无法表现在面上,他只能紧咬牙关,下令道:“防止张郃撤军前再次突袭!不得放松戒备!”眼里却始终坚持看着已经渐行渐远退往陈仓道口的张郃军阵。 而姜维自是带领前军冲杀了一阵张郃后军,才从容退下,将其死死的钳制在陈仓道口,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诸葛亮在四轮车上从容进城。 陇城。 “罪将李显,拜见丞相!”李显带领三军拱手下跪道。 诸葛亮立时站起,赶紧亲手扶住李显道:“将军死守陇城,全我军之功,何罪之有?你看看谁来了。” 李显循声看去,只见帐外走进一人,李显看的分明,正是自己父亲李俊,本来压抑住的情绪,此刻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飞奔至李俊膝下,放声痛哭起来。 “我儿.......”李俊一时也没忍住掩面而泣,帐内三军更是早已泣不成声。 “李先生有所不知,那张郃日日于城下叫骂,非但自己骂得难听,还写信骂,最后没办法,还送女人衣服过来.....”王平泪眼婆娑的拱手言道,“张郃那厮几次设计,甚至还在阵前杀俘,如果不是听了将军将令,我等早已死在这街亭道上了!” 李俊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再度掩面而泣:“我儿,受委屈了.....” 李显此时也缓了缓神,止住了眼泪:“爹,何故到此啊?” 李俊这才言道:“你的家书交给了田将军,田将军写信给你,十余日都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以为你已经战死,便将家书寄了回来。” 李显登时诧异:“孩儿没有收到他的信啊?” 诸葛亮这才轻摇羽扇道:“确实不曾,田将军的信使根本就到不了此地,就被张郃部众斩杀了。” 诸葛亮顿了一顿,说道:“二位,父子相聚可喜可贺,本相为将军带了一物,李老先生给将军看看吧。” 李显一惊,丞相给自己带的东西,会是什么,心下也是好奇,却只见李俊招呼后面军士扛上一面大旗,旗上赫然四个大字正在当中,上书:“中流砥柱”四字,旗面正是由正宗蜀锦,而字面却有金丝镶嵌,好不华贵。 “丞相....丞相,这是?”李显一时愕然。 “此乃陛下亲书,皇后娘娘亲手所绣,即使子龙将军、文长将军,也不曾有过此等殊荣,望将军勿忘陛下今日之恩。” 李显闻言立时泣拜:“臣自当肝脑涂地,为陛下驱驰!” 诸葛亮闻言,一时也是将羽扇挡住面庞,不想看到泪痕,一手赶紧将李显扶起:“将军快起,为了我军,将军受此大辱,本相于心何忍。” 王平此时拱手言道:“丞相,今日既然已经击退张郃,是大喜事,怎么都哭哭啼啼的。” 诸葛亮也是泪中带笑说道:“好你个王平,就你哭得最凶,你去把李将军的大旗,给本相竖起来!让那些魏军瞧瞧,大汉的中流砥柱就在这里!他们输的不冤!” “是!”王平也是喜极而泣,立时出了营门,将那面御赐的大旗,就在陇城城头的最高处竖了起来,斜阳映照之下,竟然泛起丝丝血色。 “汉兴,幼常何在啊?”诸葛亮这才问道。 李显这才擦干泪痕,说道:“丞相,应该就在军营之中。” 诸葛亮骤然脸色一变:“给我压上来!” “报!丞相,那马谡在陇城城头自刎了!口中大喊有负丞相重托,愿丞相北伐马到成功!” “什么!你们怎么不把他拦下来!”诸葛亮一惊,“我还没有下令,他怎么敢,怎么敢死!”一时间竟瘫软坐在凳子上,继而挥手示意传令兵下去。 “丞相......”李显拱手正欲出言,却被李俊一把拦下,示意摇了摇头,便不再出言。 “罢了,如今雍凉俱在我手,不日从陇城出兵,直取陈仓!”诸葛亮这才定了定神。 “丞相,我等早已摩拳擦掌准备为同胞们报仇了,只要丞相一声令下,我军必定奋然向前!”帐内龚杰拱手道。 “将军莫急,如今收复雍凉,诸位将士就在这陇城之中欢宴三日,且看本相如何破敌!”诸葛亮微微笑道。 李显也明白,此刻没有比诸葛亮这个顶级智囊更靠谱的指挥了,如果有,那就是司马懿,不过这家伙相信他有风险。 “是!遵丞相命令!” “来人呀!去把所有的好酒好肉都端出来!本相要与李将军在此城庆功!为我大汉的中流砥柱敬上一杯!” “是!”底下将士欢呼雀跃地搬出了所有的好酒好肉,李显自然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十余日的坚守,早已身心俱疲,此时能够放松下来,与这些士卒欢饮,确实是万幸。 “伯约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见的汉兴将军。”此时诸葛亮方才从营中带出刚才那名在军阵之中翻江倒海的少年将军。 姜维看见李显之后,立时拱手道:“将军好谋划,我虽是魏国降将,却闻得将军大名,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轻。” 诸葛亮笑道:“你二人年纪相仿,这不过这汉兴将军久在沙场,早已磨炼出来一身本事,伯约如果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不输汉兴将军的将才。” 姜维闻言,便拱手道:“丞相,末将此生最佩服的就是智勇之将,何况这位是陛下与丞相以为中流砥柱的大将呢。” 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道:“伯约不要妄自菲薄,你确实是可造之材,假以时日成为我大汉双璧也不无可能。” 姜维拱手道:“谢丞相抬爱!姜维定当竭力以赴。” 诸葛亮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再问道:“伯约,如今司马懿援军已从宛城到达,你料他会去何处?” 姜维思索片刻后回答:“启禀丞相,末将以为,应该....应该会去安定?” 诸葛亮摇了摇头,答道:“你的答案是对的,何以如此不自信,下次本相再问你,你要昂首挺胸地说出来!听见没!” 姜维立时拱手道:“是!那丞相,我们该如何应敌?” 诸葛亮笑而不语,而是一直看着姜维,姜维会意道:“丞相!如果是末将,末将会从列柳城外两侧伏兵,以逸待劳,在由安定出一军直插司马懿大军后方,定能让他有来无回!” 诸葛亮这才捏须笑道:“好好好,孺子可教!我今失了幼常,复得伯约,还有何憾!本相确实前面按照你的部署已经布置妥当,不过最后一步倒是并没有掐断其后路,而是把他的前军逼回长安,这样张郃的前军就成了孤军了。” 姜维拱手言道:“莫非丞相之意不在司马懿?而在张郃?” 诸葛亮点了点头,说道:“司马懿老奸巨猾,如果掐断他的后路,说不定还会背水一战,到时候安定说不定都保不住,唯有留一条生路,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张郃也必然要从陈仓道退军,因此,伯约将军,此所谓为将者不可只局限于一战之胜负,而要胸有全局,这就是你现在和李显将军的差距,如果你能看得到这些,本相必然与你倾囊相授!” 姜维点了点头,再次谢过诸葛亮的知遇之恩,便退下与士卒们开始饮酒作乐了。 李显营帐。 “爹,你这次来.....”李显再次问道。 “实不相瞒,收到你的家书后,为父还以为,还以为....再也不能相见了....”李俊再次掩面道。 “爹,莫要伤心,我在这好得很,怎么又哭了。” “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还好得很?若不是我在家中突然收到丞相手书和圣旨,家里甚至连灵位都快摆好了。”李俊这才说道。 李显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为了汉室,孩儿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还望父亲保重身体。” 李俊也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两个较大的包子来,说道:“你娘说,你出征前最爱吃的川菜,没办法给你送过来,就把他包在馅里,带过来,你只用放火上烤两三分钟就行,你哥哥倒是不用操心,他就在后方种种田放放牛,你日日在前线,你母亲几乎就没合过眼,每日半夜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娘.....”李显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接过两个从成都带回来的包子,其实这并不是他最喜欢吃的菜,但是这是这个时代最接近现代口味的川菜,因此出征之前吃的格外多些,哪知母亲就记下来了。 “好孩子!回去我会告诉你的母亲,你长大了,身上不再是一家人的担子,而是一个国家,如果你真的能收复长安,为父一定去看看,那是我儿子收复的江山,明日为父就要启程回成都了,你好好跟着丞相,不要忘记了今日陛下的知遇之恩!这面大旗之下,站的是我李家儿郎,给我记好了!” “是!父亲,孩儿一定铭记在心!” ....... 第三十七章神算 长安行宫。 “朕的好叔叔,如果不是你,朕至于做这个失地天子吗!”曹睿看着殿下跪着的曹真,勃然而怒道,“先皇在时,你好歹是打通西域的名将,何以今日连声东击西都看不出来!还有夏侯楙呢?他人呢?” 曹真跪伏言道:“老臣无能,那夏侯楙星夜逃至南安,哪知道遇上一队刀枪不入的披甲骑兵,给人逮了去。” “朕的雍凉都督都成了阶下囚了!你们这些人有何用?还有那张郃不是说街亭三日能破吗?怎么十几日都攻下?” 曹真刚想言语,却见一名传令兵快步走入。 “报!陛下,荆州都督司马懿在列柳城遇伏!全军已安全返回长安。” 曹睿此时显然收起了刚才的脾气,长长叹了口气:“诸葛亮就是诸葛亮啊,神鬼用兵也不过如此吧,身在街亭,还能调动安定的伏兵,罢了罢了,如今箕谷疑兵已然识破,这街亭陇城久攻不下,你们还有何建议?” 曹真拱手言道:“陛下,如今凉州已失,陈仓城乃是重中之重,一旦陈仓再丢了,那长安就危险了,如今张郃将军屯兵十万驻守陈仓,诸葛亮一时半会应该也拿不下来,还请陛下还驾洛阳,不可亲临险地。” 曹睿也懒得理会曹真,只说道:“去把司马懿叫来。” 司马懿亦步亦趋的走进行宫,俯首便拜,与曹真跪于一处:“陛下,唤微臣来,所谓何事?” “司马都督擒斩孟达,是有大功的,如今朕想问问你,如今被李显绝了陇道,雍凉已失,下一步我军该如何谋划?”曹睿问道。 司马懿闻言,赶紧看了一眼愤愤看着自己的曹真,这才拱手言道:“陛下,臣是荆州都督,对....对雍凉军事不熟悉,还请听凭大将军决断。” “朕要你说!”曹睿厉声喝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诸葛亮轻取三郡,且绝了陇道,当下兵锋正盛,我军可固守陈仓,待其锐气已失,再从陈仓出兵,命一将军出陈仓道口,钳制街亭守军,另一军则绕道西城截断蜀军退路,然后命一上将军帅大军攻取安定,如此三郡可复。” 曹睿听罢,点了点头,进而眉头一皱,问道:“你不是不懂雍凉军事吗?” “微臣惶恐!”司马懿赶紧俯首道。 ....... 陇城大营。 李显送别父亲之后,便站在那中流砥柱的大旗之下,一时间无数豪情油然而起,看着整齐列队的藤甲兵将,李显拔出腰间佩剑,朗声呼喊道:“克复中原!” “克复中原!” 这些士兵的呐喊在街亭的两座大山之间来回环绕,久久不能散去...... 后世陈寿三国志记载:“征东将军李显阻张郃于街亭,虎步雍凉,所向无敌,此役称绝陇道之战。”更有后世某位罗姓小说家,写道:“张郃于街亭遭遇伏击,念其乃师叔之谊,义释之,此回目叫,王子远擂鼓战街亭,李汉兴义释张俊义!” ..... 且说李显部众在陇城已歇息三日,听诸葛亮调度,回了南安,命人将夏侯楙押解回了成都,前脚刚到南安,后脚圣旨便到,圣旨之意大概便是设南安都督府,南安城内事务俱由李显负责,不再过问,雍凉若有战事,可便宜行事。 李显正欲接旨,那传旨之人,忽又停了下来,说道:“将军莫慌,陛下有话问你。” 李显赶紧跪下:“烦请大人告知。” “陛下让我问将军,将军之志。”传旨之人顿了一顿。 李显俯首答道:“臣此生之志,便是匡扶汉室,臣愿向陛下保证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传旨之人点了点头,立时将圣旨交于李显,转头言道:“还请将军不要忘了陛下今日之恩。” “臣永世不敢忘!”李显跪送传旨之人,待其完全离去,这才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 田大力拱手问道:“将军,何故叹气啊?” 李显心念微动,不曾言语,只是说道:“无甚,你活捉了夏侯楙,属实大功一件,就把这陛下赏赐的美酒,分五十坛给你吧。” 哪知此刻田大力连忙摆手:“将军不了不了,俺这几日不能喝酒。” 龚杰一时也是好奇:“奇怪了,大力,你平常不是最喜欢喝酒的么?” 哪知田大力此刻脸上一红:“实不相瞒,二位,俺家那个浑家有喜了,闻不得我身上的酒味,一闻就要吐。” 李显都瞪大了眼睛:“你啥时候成的亲?” “就是大人出征后的第二天,那个郡守非要把他女儿嫁给我,说以后要仰赖我,我推辞不过,就答应了。”田大力越说脸越红,这么大的壮硕的将军,一时间竟然羞的像个女生。 “好你个田大力,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你在后面享福享的自在啊。”龚杰一时间佯做愠怒道。 那田大力也知道是开玩笑,便只顾嘿嘿地笑。 李显也收起了笑意,抬手止住:“好了,对了,陈大夫呢?” 田大力这才拱手道:“禀将军,那陈大夫到了此城就开始练骑马。昨日不小心摔伤了,这会在自己营内躺着养伤。” 李显点了点头:“对了,说到马,本将倒是想到一个事,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南安一城的马厩,几乎都要比上南中三郡的马匹数量多。” 二将点了点头,便齐齐问道:“莫非将军还想组建一支骑兵?” 李显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大魏虎踞北方,便是以骑兵闻名天下,如果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是大快人心之事,不知二位可有想法。” 龚杰闻言摆手道:“将军,我向来只管弓兵部队,至于这骑兵,我实在没有经验,不如让田将军,再带一支?” 李显再次摇了摇头,说道:“大力的军队编制显然是要加上去的,但我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凉州本地士族的支持,才能有更多的军马和人才,本将初到南安,常言新官到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自然要从本地的士族烧起。” 田大力拱手道:‘将军,如果说起士族,俺倒是知道一个,俺这几日常常听岳父说起,说凉州有一个梁氏兄弟,大的那个叫梁绪,小的那个叫梁虔,都是凉州数得上的人物,莫非将军要请他们来南安?’ 这两人啊,李显心中略有迟疑,因为不管是什么史料,关于这两人的资料确实少之又少,自己也未曾从史书中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那这样吧,龚杰,你今日就在这南安设宴,宴请南安城内所有名士,本将就看看谁愿意给面子,谁又不愿意给面子。”李显轻轻将手中茶杯放在案几之上。 “是,末将这就去准备。”龚杰拱手出了营门。 “你也下去吧,对了,你不喝酒,就去领几匹蜀锦,给你老婆做几身衣服吧。”李显看着田大力说道。 待得田大力也拱手退下,这个南安都督虽然是从未有过的殊荣,但这个地方也确实让人头大,此地到了此刻近乎也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人才,就算所说的梁绪梁虔二兄弟真的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这二人到底能不能信的过,这个时期凉州最出名的就是姜维,已然被诸葛亮带了去,此时还要寻找人才简直难上加难,正在头疼之时,却从俘虏名单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郭修’ 李显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出现过,努力的在脑海里面搜索,直到灵光一闪,拍案而起:“晓得了,就是这个崽子刺杀的费祎!”不待左右反应,李显立时让人把郭修带了上来。 “郭修!本将问你,你们郭氏向来是魏国忠臣,如今成了阶下囚,可甘心啊?”李显问道。 郭修先是一怔,找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先问愿不愿意投降,何以上来问自己甘心不甘心?便犹疑了下:“罪将....甘心...” 李显冷笑一声:‘你不甘心,还很犹疑。’ 郭修紧接着调整好原本急促的呼吸,说道:“那将军,我...不甘心?将军乃是大汉中流砥柱,成为将军之俘虏,我无话可说。” “不,你有话,而且很多话,郭修,其实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吗?你想着反正成了俘虏了,到时候假意归降,日后伺机在我国制造动乱,越大越好,也算报效国家了,是也不是!”李显厉声问道。 郭修先是一怔,紧接着瘫软在地,就仿佛浑身的秘密都要被人看穿一样仍然强打着精神说道:“将....将军....我已是阶下之囚,又有何能耐制造动乱啊?” 李显冷笑一声,一拳飞出,笔直打在郭修腹部之上,一把锃亮的匕首从囚服之中滑落出来,左右慌忙上前踢开匕首,赶紧将郭修压住。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匕首,我郭修生是大魏的人,死是大魏的鬼!”郭修言罢,便一头向脖子上的长剑撞去,此时再出手已然来不及,李显本还想劝降于他,奈何此人太过刚烈,已然死在南安都督府内。 “将军,匕首上有字,写的姜维赠....” “闭嘴!今天这事谁都不许传出去,一旦说出去,立斩!”李显呵斥道。 左右这才缄默不语,慌忙收拾好都督府内的血迹,李显自然是自己收起了匕首,兀自往军营去了。 第三十八章渭水 木门道。 “司马昭!你中了我家丞相之计了,还不快快下马投降!”王平于木门道两侧朗声呼喊道。 “列阵!保护少公子!”中军校尉赶紧命众人架起盾牌,将司马昭团团围在中间。 “本将再问你!降是不降!”王平再次怒喝道。 司马昭大喝一声:“我大魏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给我杀出一条路来!” 王平冷哼一声:“放箭!”一时间箭如雨下,漫天箭雨倾泻,犹如洪水一般,避无可避,得是司马军军纪严整,第一时间以盾阵围住司马昭,这般居高临下的放箭,也就是司马昭亲兵的金属盾牌能抵挡一二,也因为躲闪不及,身上已然中了两处毒箭,而其余没有盾牌的将士或是只持有木质盾牌的将士,便在这箭雨之下一时间就成了刺猬,不多时这司马昭的前军已然倒了一片。 “将军,撤吧!” “撤....回陈仓....”乱箭之下司马昭有气无力地下令道,显然这两支毒箭射的不轻。 “是!”那将军转身立马喊道:“全军撤退!” 本就遇伏的前军此刻几乎是一哄而散,谁都不知道下一次这毒箭会不会射到自己身上来,立时往木门道外跑去..... “孙礼,这是哪?”司马昭迷迷糊糊的问道。 孙礼只得答道:“少将军,此地是千阳岭。” “小...小心...伏兵....”司马昭一句话尚未说完,一口浓郁的黑血便从口中喷射而出,进而陷入昏迷状态,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声厉喝:“我奉丞相军令在此地恭候多时了,拿命来!”魏延引一军杀出,截断孙礼部众的归路,一时间为了避开追兵,孙礼只得护着司马昭往南面逃,魏延一阵冲杀过后,原本两万余人的部众,只剩下八千余人,孙礼眼见得司马昭已然不省人事,只得用粗布将司马昭牢牢捆在自己背上,一路向渭水狂奔而去。 直到一面中流砥柱的大旗,骤然间映入眼帘,孙礼此刻才真正陷入绝望,陷入绝望的不仅是他,还有他手下那八千舍命跑出来的将士,一时间军阵之中竟然嚎哭起来,当真是哀怨异常。 李显横枪立于渭水河畔,朗声高呼:“丞相有令,降者免死!” 孙礼怒目圆睁,咬碎钢牙,将司马昭交给底下军士,扬起手中长枪,挺枪便刺,显然要做困兽之斗,李显冷笑一声,催动胯下飞虹驹上前,二将阵前交锋,只一回合,孙礼便觉得虎口发麻,手中长枪近乎要脱手般的疼痛,然而他已然无可选择,这种情况之下,孙礼长枪一挥,招呼众将士一同围上,向李显军阵之中冲击而去,李显同样挥枪,招呼大戟士向前,两军接战之后,孙礼再次将司马昭绑在背上,在军阵之中左冲右突,却仍旧无法冲开重围,而自己的这些兵将,有不少已经开始弃械投降,败局已定,无奈之下,孙礼骑马冲至渭水之畔,朗声呼喊道:“司马公之恩,德达来世再报!”紧接着带着昏迷的司马昭,往渭河之中奋力一跃..... 电光火石之间,李显看的分明,当即拉弓搭箭,就在孙礼催马跃起一瞬间,射将过去,只听嗖的一声,笔直射中孙礼的咽喉处,孙礼被笔直钉在渭水河畔,而昏迷的司马昭则是被湍急的渭河沿着下游冲走了..... “将孙礼枭首示众,传示三军!”李显勒马提枪,于渭河岸畔高呼,一时间三军雷动,士气大振,清点缴获之后,便回营复命。 蜀军大营。 诸葛亮叹了口气:“此计本想是引张郃上钩,奈何张郃果然是名将,我今预射一张,误中一马,如之奈何?” “丞相勿忧,如今魏军中计,定然心有不甘,更何况一战折了两员大将,我军大胜,不如此刻从容退守三郡,如果那魏军来追,还可伏击而破之。”姜维拱手言道。 诸葛亮闻言大喜:“伯约,你是否是本相肚中之虫啊?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本将正是这般思虑,今日之胜当属伯约头功啊!” “我不服!”魏延闻声而起,怒道:“那汉兴将军阵斩孙礼,缴获无数,也没得头功,何意伯约便是?” 李显闻言赶紧制止:“文长何出此言,此计乃是伯约而设,若非伯约此计,我等焉能有如此大胜?” “我不管,末将就是不服!” 魏延这般叫唤,倒是令姜维一时间十分尴尬,诸葛亮也是笑道:“好好好,汉兴,那本相也送大功一件与你如何?” 李显一时间茫然:“还有....还有大功?” “我听闻曹真已经识破箕谷疑兵,已从长安赶回陈仓,其人的前锋王双,有万夫不当之勇,汉兴将军可有意?”诸葛亮笑道。 王双,一时间这个名字骤然在自己脑海里炸开了锅一般,这个可是斗将打得过魏延的猛人,如果让自己设伏活捉王双,甚至能够降服的话,岂不是又多一臂助,当即拱手言道:“末将谨遵丞相军令!” “好,那本相就命你带本部兵马,于太白岭设伏,此番若是能斩了曹真,汉兴将军必将名留青史了。” “得令,仰赖丞相提携,末将才有今日!”李显拱手答道。 “去吧,我军正好从容退去,姜维,你引军驻守天水,与上圭形成掎角之势,防备魏军来攻,安定就由魏延马岱负责,本相亲自去南安驻军,王平,你留下协助李显将军设伏,务必在此处斩了曹真!” “得令!”李显、王平二人齐齐拱手,只带待出了营门点兵去了。 校场内。 “王将军,你的毒箭靠谱吗?”李显突然问道,一时间倒是把王平问问懵了。 “当然靠谱,我部的毒箭都是用毒蛇的囊液浸泡过的,光是炼造方法都极其复杂,一般人中了此箭都会死掉。”王平这才言道。 “那你这都是毒蛇的毒,那他能毒死毒蛇吗?”李显问道。 王平这下彻底懵了:“将军....将军,你在说啥?” “就是用毒蛇的毒能不能毒死毒蛇?”李显再次问道。 王平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自顾自的在嘴边把话重复了一遍,方才回过神来:“将军,应该是可以的。” “为什么?” “因为每种毒蛇体内的毒液都不一样,这种毒箭,连猛兽都撑不过去一炷香的功夫,又何况人。”王平看起来很有耐心的在解答这个很无聊的问题,其实李显也只是很想求证一下这个到底能不能把司马昭毒死,因为司马昭在此处外号便是毒蛇之士。 ..... 陈仓城外骤然下起了绵绵细雨,而甘肃的雨季往往如此,没有看起来的特大暴雨,而是犹如清风拂面般的小雨,如此这般,便也弄得陈仓道外泥泞异常。 “将军,今天已经是伏击的第三天了,这曹真到底来不来啊。”王平问道。 李显只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就算伏击也好,正面作战也罢,如此雨天正好是他藤甲兵大显神威的最好天气,更何况还有龚杰带的神臂弓手于后方支援。 “咚咚咚....”无数的马蹄声再次打破了这片死寂。 “王双!前面就是诸葛亮后军,给我追上去,斩了李显!”曹真怒喝道,身后的虎豹骑也是犹如饥渴难耐般的渴望战斗,每一匹马都在绵绵细雨之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叫唤。 “是!”王双一声虎喝,催动胯下战马,提刀便要上前。 只听一声脆响,一道道绊马索从地底冒出,王双眼疾手快,立时勒马,奈何冲力太大,一时间摔下马来,却当即站起,横刀于胸前,大喝一声:“何人在此!速来与我决一死战!” “坏了!王双!中计了!快撤!”曹真于中军立时喊道,无奈这狭长的路口,前军与中军立时被磅礴的箭雨分割开来,前部王双带领的虎豹骑已然被困于山道之中,无法施展开来。 王双立时呼喊道:“都督先撤,末将来为都督断后!”说罢奋起长刀便向两侧伏兵砍来,此时李显挥动手中将旗,厉声喊道:“不要走了曹真!” “不要走了曹真!”一时间山谷回响,竟扰得曹真心神慌乱,却不想丢下自己的爱将独自逃生。 王双奋力冲杀,却发现这些兵甲刀枪不入,当即舍了大刀,一时间竟效仿起典韦故事,一手提起一个士兵,在阵中乱舞,当即被杀开一条口子,厉声呼喊:“都督快走!”李显暗暗叹道:“真乃一员虎将!”当即催动飞虹,来到王双阵前,那飞虹不知为何,一时间竟然也是兴奋异常。 “来将通名!”李显喝道。 “陇西王双是也!贼子看招!”当即将手中两名军士掷将过来,李显立即躲闪开来,却见王双瞅准时机,再次扛起大刀笔直朝自己劈来,一瞬间,大刀已然嵌入李显藤甲右肩,如此巨力,竟然连藤甲都能劈开口子,李显也是暗暗心惊,当即催动战马,往后跳开,挥枪便刺,王双眼疾手快,一手抓住枪柄,那枪尖便只进入皮肤寸许,甚至未能划开一道口子,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处着力,王双紧接着怒喝一声,手中长枪已然断为两截,再次举刀砍将下来,这一刀势大力沉,当即朝着李显天灵盖上劈来...... 第三十九章南安 天水城沿渭河而建,北面便是茫茫无际的黄土高原,南面却是青山绿水,依仗一座名为西县的小城于祁山大营相连,与南安郡的东西几乎是一般模样,而这天水更加水草丰茂,便是由于西面乃是一条岷江分支——白龙江流过此城,东面便是一座与陇南相连的小陇山,依山傍水之地的羲皇故里。而此时一支军队正在一位虎背熊腰的将领带领之下悄然翻过小陇山,沿渭水往上直指天水南面。 “王将军,我军已经昼夜不息行了八日有余,不如就在此地休整吧?”行军校尉上前拱手言道。 “不行,必须得加快速度了,今日必须翻过此山,一旦被敌军发现,就前功尽弃了。”那姓王的将军看起来似乎很是急躁,毕竟连夜从长安奔波到此,已有八日有余,虽说北地战马耐久多要强于南方战马,奈何这昼夜不息,也损失了不少,更何况抵达小陇山下便无法再骑马,只得弃了这些马匹,万幸的是,小陇山山道并不长,而此时突袭西县扼住祁山咽喉的计划看起来都十分顺畅,一路上几乎都没有遇见任何阻截,这位将军不禁也心生感慨,想不到司马都督也是神机妙算。 ....... 南安都督府。 李显已然看着地图出神了半晌,甚至每天都要拿起来琢磨一下,也没能发现任何异常,至于梁虔派出去的快马,也有数日未曾收到消息,因此这些困扰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便只得自顾自的在校场射箭。 “嗖!”一支箭矢猛然飞出,正中靶心,引得梁绪梁虔二将不断叫好。然而李显的眉头却始终紧皱。 “二位见笑了。”李显淡淡说道。 梁绪上前道:“将军箭术当真厉害,说实话,我等是心服口服。” 李显也不言语,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恭维的话,只是拿抹布擦了擦手,紧接着问道:“张郃到哪儿了?” 梁绪先是一怔,紧接着答道:“都督,那张郃三日前就到了安定,战报说是久攻不下,不过按照伤亡情况来看,感觉张郃好像没有尽全力攻城。” 李显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这张郃乃是当世名将,此番作态并不像他的风格,我早就觉得这魏军的动向像是在隐瞒什么,但我就是看不出来。” 梁虔拱手上前道:“都督,那日我们派出去的快马。没有一匹回来的,或许丞相是想让将军自行决断?” 李显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下也是骇然,如此这般用兵,并不像是曹真的手笔,极有可能是司马懿的指挥,因此让人十分头疼。 “莫不是都督绝了陇道,所以曹睿那厮换了都督?”梁虔拱手问道。 李显脑海这是犹如触电一般闪过,陇道,街亭,此时是因为自己守住了街亭,如果没有守住呢,司马懿大军来到此处,会去哪? “快拿地图来!”李显赶紧喊道。 左右立马取来一张地图,这一看,倒确实是把自己看了个心惊肉跳,如果没有守住街亭,司马懿大军此刻就会前往西城,这西城便在天水之南,非但是三郡连通祁山的要道,而且是三郡百姓入蜀的通道,此刻如果安定的张郃是佯攻,那么必然会有一名不亚于张郃的猛将绕道小陇山奇袭西城,扼住咽喉,使自己无路可退。 “魏延将军几日前发来的求援信?”李显问道。 梁虔拱手答道:“应该是在五日前。” “坏了!梁主簿,你负责守南安,梁绪,你去叫田大力和龚杰,赶快准备,正午之前全军开拔,往祁山去!”李显赶紧下令道。 “得令!” ....... 西县。 “县令大人,北面发现好多魏军,约有数万之众,正在疾驰而来!” “啊,西县这弹丸小城,哪里等挡得住数万大军啊。”西县县令尚在用饭,一时间竟然连筷子都吓掉了,“莫非丞相在前线败了?” “报!大人,那魏军后面跟着一队援军,正在从北面疾驰而来。” “还有援军?谁的援军?”西县县令一时惊喜,赶紧问道。 “看得不太清楚,只有一面迎风招展的中流砥柱的大旗!” “哈哈哈哈,那是征东将军到了,传令城内所有十六岁以上男丁全部上城墙,给我守住了,绝对不能在这里给我把脸丢了!” “是!” ..... 渭河之南。 先锋部正是田大力的三千藤甲俱装骑兵,在正午的阳光之下反射出无数光芒,犹如金甲一般,一面李字大旗迎风招展,田大力大声呼喊道:“征东将军到!” 倒是这一声呼喊,伴随着这些甲骑的呼喝之声,一股无形的威势骤然压过了经历漫长跋涉的魏国后军。 “来者可是李显?本将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魏国将领变阵之后来到阵前,抬起手中大刀问道。 “哈哈哈,鼠辈,报上名来,本将也杀无名之辈!”田大力回骂道。 “吾乃魏国陛下亲赐虎贲中郎将王双是也,鼠辈看刀!”那王双驱马上前便要阵前斗将,田大力便将手中将旗一挥,一时间甲骑涌上前来,王双只得退回阵中。 此时李显的中军也缓缓到来,便在田大力军阵之后停下。 “大力,直接冲阵!”李显下令道。 田大力这才点了点头,“结阵!”锥行之阵再次结起,而这些手握刀盾的魏国甲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命运。 “凿!”李显喝道。 田大力再次摆动手中将旗,一道犹如钢铁铸成的三角笔直就像前方凿去,就这样泸水岸畔一幕再次上演,不光是王双自己都猛然呆住,就连自己的步军校尉梁绪也是一脸惊愕,原来骑兵可以这样操作,这些冲击起来的骑兵近乎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在王双的步兵阵中撕开一条长长的裂口。 “给我围上去!”王双看着这些冲击进来的骑兵,立时下令道,数万人立时围了上来,到底是魏国名将,一时间也是完完全全的围了上来。 李显仍然是面无表情,看着这些藤甲骑士陷入包围之中,而等到魏兵的合围刚刚完成,他们的绝望才刚刚开始,这些人马俱装的甲骑,非但刀枪不入,而且行动力几乎不亚于未着甲胄的轻骑兵。 “梁绪听令!”李显冷冷道。 “末将在!”梁绪拱手道。 “所有大戟士结圆阵!压上去!” “是!”梁绪挥动手中将旗,这些藤甲大戟士,以戟刃朝外的形式结出圆阵,缓缓向前压了上去。 王双于阵中怒喝道:“前军给我挡住!务必把这些骑兵给我困死在阵中!” “将军!挡不住啊!” “那就把这些也给我围起来,就算他会妖术,也跑不掉!”王双愤愤道。 一时间魏国前军依然将李显部的前军与中军围困在一起,于西城城头观战的县令显得异常着急。 看着合围而来的魏军,李显也只是一声冷笑,继而仍是横枪立马站于将旗之下,巍然不动。 “旋!”李显怒喝一声,这个所谓的大戟士圆阵开始疯狂旋转起来,犹如一股平地飓风一般,杀伤力虽然没有刚才的甲骑来的凶猛异常,但这样稳扎稳打的阵型,绞杀起来也是不弱,不多时,北面的魏军已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裂口。 “收!”李显扬起手中长枪,这些甲士开始向内收缩,近乎是在绞杀完的一瞬间,立时完成变阵。 李显再向阵中看去,田大力的甲骑,由于刚才李显中军的压上,得以喘息,便再次结起阵型,这一瞬间瞄准了王双的中军,再次凿了过去。 王栓此刻哪里想得到,就是这不到一万的兵将,竟然会弄得自己一时间束手无策,而且司马都督的妙计,如果不是被这个李显识破,只怕此刻自己已然要建立奇功,一时间郁愤难平。 “王将军,快撤吧,这些兵刀枪不入,会妖术啊!”左右赶紧劝道。 王双看着一地的尸体,一时间也是慌了神,倒是没有刚刚的神气,便道:“大丈夫有死而已,岂能临阵脱逃!” 话音未落,却见嗖的一声,一支箭矢从中流砥柱的大旗之下骤然射来,正中王双左臂,王双吃痛,伏于马背之上,仍是不肯退却。 “将军,这是刘禅那厮以为砥柱的将军,输了不冤,我们快撤吧!” “撤个屁!老子今天死就死在这里,再敢言撤退者斩!”王双怒目圆睁,手起刀落,便将刚刚那名言退的军官给斩了,他何尝不想撤军,东面是小陇山,前面就是李显大军,南面便是西城,难道往西面跑?想到此处,王双早就视死如归了,立时大喝:“贼子!拿命来!”便带着中军不顾一切的向李显中军冲来。 这一下猛攻倒是来的凶猛,只可惜遇上了再次皆为方阵的藤甲大戟士,前排士气正盛的兵将,便在一瞬间又被卸掉,紧接着就是成片的倒下,王双倒是凶猛异常,凭着自身马匹,直接踏过来,身上已然批了不下数十创,仍旧冲力不减,自己一人倒是硬生生在大戟士的方阵之中踏出一条裂口,浑身是血的杀到李显面前,举刀便要砍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一枪穿胸而过,王双便被牢牢钉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昭告所有魏国将士,降者不杀!”李显勒马渭水河畔,扬起手中长枪,朗声呼喊道。 第四十章死士 “郭修!”李显闻言一惊,心头一震,这个名字如此之熟悉,按原本历史位面的发展趋势,这货应该是跟着三郡百姓一起被押解回了成都,后期还在蜀中任职,而且一门心思想回魏国,并于宴会之上刺杀费祎,因此在魏国得了一个不错的谥号,此人乃是暗杀高手,而且跟姜维曾是同窗好友,说到底身上这武艺应该是不赖的。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郭修愤愤道。 “你老实点!”龚杰怒喝一声,一脚便揣在郭修小腹之上,还想拔剑将其就地斩杀,奈何被李显抬手制止。 “郭修,本将问你愿降否?”李显问道。 “呸!尔等小国,焉能与我大魏一争天下,别做梦了!我郭修身是魏臣,死为魏鬼!”郭修怒骂道。 李显闻言,也是默然,进而眉头微皱,便缓缓道:“那你想回去吗?” 郭修闻言先是一怔,然后骂道:“竖子有何诡计,我宁愿一死!” 李显摇了摇头:“郭将军思念故国,本将也非不近人情之人,郭将军当真不想回去?” 郭修思索片刻,他完全不知道李显何意,更是害怕其中有他看不出的阴谋诡计,便道:“我确实是想回去,难道你还会把我放了?” 李显这才微微笑道:“放,肯定要放,不过放了将军之前,需要将军答应我做一件事情。” 郭修冷笑一声:“想要我帮你做事,那我还不如死了痛快!” “将军莫急,求死何其容易,但将军是否思念在上圭的老母呢?”李显仍旧笑意盈盈的看着郭修。 郭修一时愤然,破口大骂:“姜维竖子!卖国求荣,可怜我的母亲啊!” “郭将军,有本将军在,自然可以保住你母亲安全,待将军归国之时,立刻派人送将军母子团聚,不知将军能否帮在下一个忙?”李显说道。 “你....你真有这等好心?”郭修一时疑惑道。 “当然,我汉军素以仁义著称,就看郭将军自己的决断了,是母子一同尽忠报国,还是十日之后回归故国,全在将军一念之间。”李显不平不淡地说道。 “那你且说来,是何事?”郭修已然动摇,对于这种忠志之士,忠孝既是他们的盾牌,也是他们最不愿被人拿捏的软肋。 李显这才开口:“我意在南安训练一支五千人部队,听闻郭将军善飞檐走壁,月夜暗杀之术,何妨为我军教头,至于如何教学,本将概不过问,一切任凭将军指挥,何时将这些兵将交于我,何时将军便能母子团聚,回归故国。” 郭修闻言,眉头一皱:“你就不怕我指挥他们把你暗杀了?” 李显笑道:“不怕,我此有田、龚二将,寻常刺客近不得身。” “当真是如何教学全然不过问?你就不怕我第一天聚集齐了五千人,第二天就给你?”郭修问道。 “那也是将军自己的决断,本将全然同意。”李显仍旧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好,那我答应你,你既有救我母亲之恩,我自当相报,但此为私事,他日若在沙场相遇,我定不会容情!”郭修拱手道。 “那郭将军,几日交兵?”李显问道。 “十日,十日之后,南安西侧第一个山隘之下,便交兵与你,到时候将军不要忘了今日之诺言。”郭修这才起身,拱手言道。 “好,郭将军去吧,大力,给郭将军几坛美酒,今日让他喝个痛快。”李显下令道。 “是!” 待得郭修走后,李显笑道,现在他又何须羡慕王平的无当飞军,只要这只军队成功组建了,便是一把尖刀,在战场之上自然有他自己的用处,心下想到这便无所顾虑的睡了下去..... 次日,诸葛亮一早便将了百骑回成都述职,而南安政治上的一应事务均有李显负责,三郡的兵马皆由魏延节制。 南安郡守府。 “押上来!”李显下令道,左右会意,便将大牢里的王双押解上前。 “放开我!”王双奋力挣扎,怒骂不止,“尔等阴谋诡计赚我军大将,我王双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显一拍案几,厉声喝问:“王双!本将问你,你降是不降!” 王双一时间哈哈大笑起来:“呸!匹夫,有本事斗将时斩了我,耍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某但求一死,何须多言!” “王双!你是陇西人,如今陇西俱在我军之手,降了我军,可保一家富贵,何苦求死?”李显也是劝道。 “哈哈,痴人说梦!本将只求一死!”王双直接不言语。 李显也是无奈,此等将军,简直就如书上的高顺一样,能力之强,个性之拗,如出一辙,当即懊恼不已,只得叹了口气,挥手:“斩了吧!” “哈哈哈哈,好!将军痛快,子丹将军在东北面,不可使我面南而死!”王双大笑着被压了出去。 如此直接斩了一员不亚于魏延的猛将,一时间也是无比懊丧,这种不世出的猛将,自己又该上哪去找,只得哀叹一声。 龚杰上前拱手道:“将军莫非是斩了王双心有不甘?” 李显点了点头,回道:“此子之勇,不亚于当年吕布,我军只怕再难得如此猛将了。” 龚杰拱手道:“将军,勿忧,那王双虽说是陇西人,但是这陇西、凉州二地常年与羌胡作战,王双便是在这种环境下历练出的一身武艺,因此这二地的成年男子自然还有不亚于此人的猛将,将军何不派人寻访一番。” 李显点了点头,只是一时犹疑:“你与田将军都是荆州人,这凉州之地,我们并不熟悉,甚至有的地方连语言都无法正常交流,此时想要探索人才,岂非是难上加难?” 龚杰拱手道:“将军在南中之法,为何不可用于此地?羌胡之人与蛮夷皆好货物,何不以商人货通四方,便自然会有能者出现。” 李显闻言,立时点了点头,进而看向龚杰,想不到此人经过自己这一路栽培,竟然有了不少见识,当即大喜:“好好好,就如你所言,如今便开了这四方商道,货通羌胡,以物易物,再于市井之间寻觅可用之才,那这个事就交给梁绪负责吧,你是凉州名士,在此地颇有威望。” 梁绪拱手上前道:“得令!” 这梁绪本是凉州名士,原为天水守将,后来跟姜维一同投诚了,此刻已然在凉州威望不减,如果这个人能在凉州发挥自己的号召力,商业自然能成一番气候。 待得此事已全部交给梁绪负责之后,李显此刻感觉自己又要开始作妖了,等到众人都退下,李显便想着凭借自己学过的力学原理,画出一个能够攻破陈仓城的攻城利器图纸,可是每次设计到一半就突然停下,如此复杂的力学原理,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弹性形变能够搞定的,想到此处也是头皮发麻,便当即叫人去把城内最好的木匠叫来。 “沈头,我说的意思你明白吗?”李显费了好大力气解释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木工大牛是怎么再想的。 沈头思索了半晌,这才回话:“将军,说的难道是床弩?” 李显当即一惊,立时拍案道:“对!就是床子弩!” 沈头拱手道:“将军,说实话,床弩在战国时期就有,不过当时模具极小,只能拿在手上,我观将军之图纸,似有刘晔当年的投石机那么大,不过可以一试,但是这么大的铁箭,也需要弹性上佳的弓弦才行,这个就是难点之一,不过,我应该能想办法解决。” 李显一惊,说道:“那就拜托沈头了。” “将军这是说哪里话,给我十日,此物必能出来。”沈头一拍胸脯道。 “好!还请沈头,将此物保密,万不可泄露出去,一旦泄露,便是漏了军机,大罪的。”李显提醒道。 沈头此时更是一拍胸脯:“将军放心,我的匠人都是一心向汉的,绝不可能做此等事。” 李显闻言,立时点了点头:“那就拜托沈头了。” ....... 而此时小陇山山隘,一支头带黑绫,手持双剑,仅在身上关键部位有藤甲覆盖的军队在郭修的训练下正在悄然诞生..... 十日之后,诸葛亮已然从成都折返回来,此时李显详细叙述了这十日内所发生的大事,而三弓床子弩的诞生,一时间竟然令诸葛亮瞠目结舌,这沈头设计的三弓床弩,用两把弓弦的弹性弥补一把大弓不足的弹力,剩下一把弓反向在下,增加冲力,一瞬间可以射出一把六尺来长的铁箭,而此物被李显以黑布覆盖藏在陇西高原之下,只是等诸葛亮来看的。 “汉兴,此物一出,一箭便能洞穿城墙,此等武具,何处所得啊?”诸葛亮一时惊愕,问道。 “启禀丞相,此物乃是工头沈头所造。” “如此说来,我军还能造出更多?”诸葛亮赶紧问道。 李显拱手言道:“丞相,确实可以,只是此物耗费较大,而且不便转运,只造了一台,如果丞相许可,便可多造几个。” 诸葛亮眉头一皱:“此物确实是好,不过这等杀伤力的武器,一旦落入敌手,岂不是难以抵御?” 李显再次拱手道:“丞相放心,这床子弩下方有个开关,如果不旋开,基本上是推不动的。” 诸葛亮闻言立时大笑起来:“好!好!好!好你个汉兴,本相不在,你竟然给我造了个天大的宝贝,这个东西那就再造九个,凑齐十个吧,待我军休整完毕,立即开拔陈仓,便用此物要了张郃的人头!” “得令!” 第四十一章攻坚 今年陈仓城的秋雨时节要比平常来得更加迅猛,这场秋雨一直持续到了十月底,近乎快入冬的日子,而此时诸葛亮正在南安,大力打理三郡事务,虽说皆是凉州腹地,这三郡的粮食产量却委实不怎么样,唯有这凉州自带的黄土高原,倒是盛产不少骏马,李显秘密训练的部队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上报了,并安排了人送走了郭修和其母,诸葛亮赐其部名为夜枭,仍归李显指挥,为了让这支部队能发挥自己的最佳作用,便在梁绪的引导下,购得了大量胡萝卜,熬成汁水每日与这些军士饮用。 由于南安东面的树木本就较为稀少,此刻也只是勉勉强强凑出了六台床弩,一共启动这些床弩就需要三百军士,而马岱从羌胡之地号召过来的骑兵也渐渐有了起色,能听懂号令,这下原本从夷陵之战后就愁容满面的诸葛亮,一时间竟然有一种中年得志的意气风发,面容之上也多了不少红润之色,登时觉得似乎克复中原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么困难。 南安校场内。 “将军,梁绪将军有要事相报,还请将军此刻去一趟城西集市。” 李显点了点头,示意传令之人下去,便让军阵稍息,由龚杰和田大力继续看着,自己洗了把脸,立时便往城西集市跑去,心下暗喜,莫非此地也有不世出的猛将,或是史书上都没有留下姓名的将军,他倒要看看是何等任务,竟然劳动自己亲自前往。 城西集市。 一名壮汉身长九尺,络腮胡徐,却生的豹头环眼,虎背熊腰,声若洪钟,站于梁绪身前,本就是两尺的身高差,此刻却显得梁绪犹如面对一个巨人一般。 “俺说了,除非冠军侯亲自来,不然俺是不信你的。”那人说道。 “无妨,冠军侯一会就到,我便是他帐下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与我一同去不就行了?”梁绪也是无奈,不过,心想,如若此人真有本事,倒是不妨劳烦冠军侯亲自走一趟。 不多时,李显已然快步走入市集之内,便见得这位彪形大汉,竟然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尺身高,便问道:“壮士,怎么称呼?” “你就是冠军侯?”那壮士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显,便俯视着答道。 “大胆,这是陛下亲封的侯爵,你敢如此称呼?”梁绪也是一时着急,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不懂礼仪。 李显赶紧拦住,说道:“无妨,壮士,在下正是,还请教壮士姓名。” 却见那壮士立时跪倒,双手抱拳,答道:“久闻冠军侯大名,俺是凉州徐质,昨日辞别了俺娘,要来投军,便只想投冠军侯帐下,因此见到冠军侯本人,俺才相信。” 李显一时喜出望外,哈哈大笑:“好你个徐质,本将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有何本事,且到校场内使出来。”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校场内。 徐质拱手说道:“侯爷请看好,俺会使大斧,不过营内这些斧头都太轻了些。” 李显一时被这个侯爷称呼得有点蒙,便问道:“你要多重的?还有称将军就行了。” “是,俺要六十斤的。” “去,给徐将军搞把六十斤的斧子来!”李显立时下令道,不多时在五个军士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将一把六十斤的斧头,给扛了上来。 哪知那徐质,一手提起,跟没事一般,“将军,看好了,末将使得这叫宣花大斧,一共三十六路。” 一时间徐质舞将起来,围观军士倒是皆看得瞠目结舌,世上还有此等巨力之人,李显当然也是看得心旷神怡,此斧挥舞起来,当真是大开大合,这人可是书上击败过廖化、张凝,而且四将围殴之下仍然能够打成平手,甚至反杀谢雄、龚起的将军,如果不是自己曾经与王双交手过,他是断然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巨力之人,相比王双,此刻他倒是觉得徐质似乎武艺更上一层。 待得三十六路大斧已然使完,徐质大气不喘,仍然面如平湖,说道:“将军,俺还会骑射之术。” 李显立时会意:“去给徐将军拿匹好马来,上铁胎弓。” 不多时,一匹硕大的黑马出现在校场之内,徐质翻身上马,那黑马还想挣扎,却被一拳给直接打服,便驮着王双,在校场之内奔跑,徐质展开双臂,拉弓搭箭,嗖的一声,一箭正中靶心...... 南安郡守府。 “校场何事如此喧哗呀?”诸葛亮正在一边吃着饭食,一边看着军报,头也不抬地问道。 “属下听说是李显将军新得了一位猛将。”身旁的杨仪拱手答道。 诸葛亮闻言立时抬头:“哦,竟有这等事?待本相亲自去看看。”正欲起身,却听得府外喧哗不少,李显已带着徐质在郡守府等着了。 “汉兴啊,此乃何人啊?”诸葛亮问道。 “丞相,此人是梁绪将军在市井内发现的猛将,名唤徐质,使一口六十斤的开山巨斧,开三石铁胎弓,有万夫不当之勇,特引荐于丞相。”李显拱手道。 诸葛亮此时看将过去,已然是啧啧称奇:“徐将军年方几何?” “俺刚满一十八岁,丞相,俺想当将军。”徐质说道。 诸葛亮闻言也是失笑:“好好好,李将军引荐的自然是有能力的,这样吧,你就先于李将军部为步兵校尉,倘若能杀敌建功,本相自然将你引荐给圣上。” “谢谢丞相!”徐质拱手道。 ...... 长安司马懿军营。 “爹!这分明就是张郃诡计,将昭弟害成这副模样,岂能不上书参他一本?”司马师愤愤道。 “屁话!你给我忍住了,张郃将军乃是国家肱骨之将,岂是你等能够随意弹劾的。”司马懿厉声斥责道,此时他又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双腿具断,已然不能言语了但他此时又能如何,他如果上奏,张郃自然会上奏一本说司马昭贪功冒进咎由自取,事情无法解决,还惹得一身荤腥,何苦,更何况,曹真张郃之流又岂是诸葛亮的对手,自己只需静待时机,此等大仇有的是时机报复回去。 “爹,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昭弟这副模样吗?”司马师哭泣道。 “哭什么?为父说了,张郃快死了、曹真也快死了!”司马懿厉声呵斥道。 司马师这才一语惊醒,问道:“父亲....何意啊?” “不明白就自己体会!我这痴儿!”司马懿显然愤怒到了极点,旋即恢复了平静,便道,“可惜此战折了郭淮、孙礼二将,郝太守又素有顽疾,恐怕这次陈仓真的有危险了。” “父亲....你的意思是....陈仓保不住了?那我大魏天子岂不是危矣了?”司马师不解地问道。 司马懿只是淡定地说道:“不会,张郃曹真二将如果真丢了陈仓,反而是件好事。” 司马师还想言语,却被司马懿一脚踢开,赶了出去。 ...... 陈仓秋雨时节已然过去,此刻便要转入冬季,而诸葛亮便在此时点齐了兵将,魏延仍为先锋,中军为李显,自己压后军,并且总揽军务往陈仓开拔。 “好个诸葛亮,我等没去打他,他反倒要攻击我们了,当我城内十五万大军是吃素的吗?”张郃一拍案,“乐琳,与我点齐兵马,斩了他的先锋!” 乐琳拱手答道:“领命!” 二人将兵两万至陈仓城下排开阵势,张郃立于阵前,朗声呼喊道:“魏延!可敢阵前斗将否!” 魏延自然也是性烈如火,当即拍马舞刀上前,与张郃战至一处,约莫过了二十个回合,魏延渐渐力怯,虚晃一刀后退回阵中,倒是引得魏军一阵哈哈大笑,如此这般倒是折了蜀军不少锐气。 但听得张郃仍旧朗声笑道:“魏延,似你这般武艺,只怕还没有我侄儿乐琳老练啊。” 魏延闻言,羞恼万分,当即下令:“冲阵!给我斩了张郃!”一时间前锋兵将齐齐上前,张郃于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乐琳亦然,二人当真是翻江倒海般的攻势,于乱军之中亦能所向披靡,加之陈仓城上矢石如雨,便只得鸣金收兵,暂时退后三里扎营,此刻更是引得陈仓守军和张郃本部哈哈大笑。 张郃立时引军回了城内,大笑道:“今日侄儿可曾杀个痛快?” 乐琳拱手道:“自然是痛快的,只可惜未曾斩了魏延。” 张郃一捏须,道:“侄儿无妨,我料定魏延那厮输了一阵,必然心中不服,今夜突袭很有可能,我们不如这般这般,定然能让魏延有来无回。” 乐琳闻言大喜,拱手道:“徒儿遵命,就让徒儿斩了魏延那厮!” 是夜,陈仓城下。 李显中军已然到达,却见魏延营帐已然空缺,询问军士才知白天战败之事,趁着夜色偷袭张郃去了。 “你再说一边,他去偷袭谁?”李显一时惊愕。 “文长将军偷袭张郃去了。” 李显一时惊愕,这货连张郃都敢偷袭?这人的军阵除了法正能指挥偷袭外,还有谁能偷袭?心下简直一慌,不过当即思考对策,立时拿出地图来,看起来只有现在魏延扎营这个位置最为稳妥,如果魏延战败,自己就在此地接应,立时下令道:“就在此处扎营!” “是!” 第四十二章夜袭 “魏将军趁夜偷袭陈仓去了!” 诸葛亮闻言,暗道不妙,“坏了,李显将军的中军可到了?” “丞相,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到了,李将军已经带人去接应了。” “好,再探,有军情速速来报!” “是!” 且说李显将营盘立于魏延营盘之后,将大帐交与龚杰安排之后,立时带上藤甲大戟士前往陈仓西侧城外接应。 不多时月夜之下,只听得陈仓城内喊杀阵天,自以为得计的魏延一时间兴奋莫名,朗声笑道:“给我斩了张郃!冲进去!” 立时率军趁夜攻城,而此时伏于陈仓西门两侧的士兵听的一声炮响,立时涌出,便在一瞬之间,将魏延军阵冲散开来,乐琳于阵中高呼:“魏延!你中了我家将军之计!还不下马受缚!” 魏延到底是一流名将,如此情势也不曾慌乱,立时舞刀大喝一声:“妄动者斩!与我前后夹击这厮!” 乐琳自以为冲开了魏延中军,此刻魏延自然首尾不能相顾,哪知这魏延反应如此迅捷,一时间前后夹击,倒让原本伏击的自己陷入了困境,紧要关头之间,城头再是一声炮响,城门打开,杀出一将,正是张郃,张郃朗声笑道:“魏延!白日不曾取你性命,此刻还不投降!” 魏延此刻原本应变的优势立时荡然无存,只顾左右拼杀,意图快速突围而出,奈何这乐琳自得张郃传授之后,这用兵之道虽不如张郃一般厉害,却也懂得巧变之机立时以骑兵左右牵制魏延,这一下魏延再是勇猛,一人陷入军阵,也如泥牛入海一般全然被化解开来。 “文长勿忧!我来也!”李显引军而至,一面中流砥柱的大纛在月色之下骤然升起,魏延于火光之下看的分明。 “汉兴援我!”魏延于重围之中呼喊道。 李显厉喝一声:“结阵!突!” 徐质得令之后立时挥动将旗,将结成方阵的大戟士军阵催动起来,笔直像乐琳军阵突杀而去。 乐琳本就拿这些藤甲兵头皮发麻,奈何这只部队已经趁着夜色贴近了自己的骑兵部队,已然失去了骑兵冲击起来的优势,加上这个步兵校尉竟然也能在自己军阵之中大开大合,手中那把锃亮的斧头,一时间也看的自己暗暗心惊,不多时自己这原本的骑兵部队,竟在一瞬间被突开了一条裂口,刚好与魏延部接头。 徐质说道:“将军,快撤吧!” 魏延说道:“撤个屁,现在乐琳被我们打穿了,何不趁此机会斩了乐琳!” 我靠,这两个莽夫是怎么遇到一起去的,李显本想下令救出魏延,就继续扎营,带的明日诸葛亮到了再议攻城,哪知这徐质听了魏延军令,一时间竟杀性大起笔直朝乐琳本部冲杀而去,而这些藤甲大戟士似乎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跟着徐质越杀越勇,竟然还真给冲到了乐琳中军! “来将通名!”乐琳问道。 “俺是凉州徐质,你tm谁?”徐质抹了一把鼻涕,紧接着吐了一口痰,不急不慢的问道。 眼见的这徐质如此无礼,乐琳也是恼怒非凡,登时不答话,拍马上前,挥舞双剑杀来,徐质啧了一声:“花里胡哨的。”旋即挥起大斧当头劈来。 乐琳躲闪不及,被这一斧震下马来,飞出去数米远,幸亏军士拦住,乐琳这才勉强站住,嘴角已然鲜红:“好大的力气!”在看虎口已然裂开。 “你这等武艺也能带兵?”徐质不屑说道,“快回去换张郃,让你爷爷打的痛快些!” 乐琳无奈,只得下令立时撤回城内,而正在截杀魏延后军的张郃,眼见的这魏延部的士气骤然而起,便知道援军已到,在看时赫然是一面中流砥柱的大旗,便当即下令撤回城内,一夜截杀,由一开始的胜局,扭转为战况胶着的平局。 次日,双方各自整顿人马,大军再次逼近陈仓扎营。诸葛亮已然抵达,便看了一眼陈仓,叹道:“如此坚城,若要强攻,岂不是要折损不少人马。” “报!丞相,曹真已于陈仓城外扎营,互为犄角之势。” “再探!” 李显拱手道:“丞相,如今曹真也到了,我军该当如何?” 诸葛亮略一沉吟,羽扇轻摇,道:“这曹真不到,反而我还无法攻克此城,这曹真到了,我反而有了计策。” 魏延拱手道:“丞相,这曹真也是名将,何以见得能够攻破此城?” “文长,这曹真性烈如火,性情与你相似,何妨诱他一次?”诸葛亮笑道。再看向魏延,魏延也是一时漠然。 “那就这般,这陈仓虽然是关中之大门,确实是坚城,曹真上次折了王双,立功心切,本相已定好计策,你们依计行事即可,廖化,听令!” “末将在!” “你引一军佯作运粮,其中塞满火油柴草等易燃之物,明日于太白岭出现,如果有敌将来袭,切记不可与之交战,立时遁走,往南而走。” “得令!” “魏延听令!” “末将在!” “你屯于陈仓城下,明日夜间,但见南面火起,即可突袭曹真中军大营,不要走了曹真!” “得令!” “马岱听令!” “末将在!” “曹真中计之后,败军必然往东面而走,你可截杀一阵,不必恋战,以缴获物资为主。” “末将领命!” ······ 诸葛亮一一安排完后,唯独没有李显得任务,李显依旧立于帐内,不曾询问,而是拱手正欲退下。 “汉兴!本相此刻未曾用你,你可知为何?”诸葛亮这才拦住李显,问道。 “呈现用兵,犹如说书一般,当真天下神人,不用再下自然是有原因的。”李显拱手道。 诸葛亮羽扇轻摇点了点头:“汉兴,其实你心里知道,本相此刻用的是火计。” 李显恍然大悟:“谢丞相提醒!不然差一点就把自己这只特种部队给暴露了。” 诸葛亮这才轻摇羽扇,继续说道:“那曹真带领的骑兵,一旦遁走,必然就会往东面而走,东面就是关中平原,一旦遇上步兵,必然就是碾压而去,不过还有一处,就是这里!” 诸葛亮指了下舆图之上的渭水南岸:“此地经秋雨时节潮汛已退,冬日河面已然有了冰层,如果张郃或是乐琳引军到了此地,你大可以逸待劳,但本相却不想除了这二人。” 李显一时不解,拱手问道:“丞相,何意啊?” 诸葛亮一时不语,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曹魏失了凉州,尚未动摇根基,这张郃便是军队的绝对元老,他便是制衡司马懿的最好棋子,一旦他在,曹睿绝对不会让司马懿独自掌兵,除非他死了。” 李显闻言瞬间心下明白,怪不得原本位面司马懿要坑死张郃的,现在诸葛亮特意给张郃留了一条路,就是待其归国之后限制司马懿独自掌兵,实在是高明。 李显拱手问道:“那即如此,曹真如果不中计怎么办?” 诸葛亮摇了摇头:“曹真一定会中计的,我军上次在此地设伏,他必然心中有数,而且他自诩为名将,这一招一式,便被性情左右,败之必然,如果不出我的所料,后天此时,我军就能进入陈仓了,你部且休息一日吧。” 李显这才拱手退下。 当夜,曹真军营。 “子丹将军,有密信送来,明日蜀军有军粮送达,途径太白岭。” 曹真闻言,立时看完密信,副将张虎上前言道:“将军,其中会不会有诈?” 曹真眉头一皱,当即笑道:“哈哈哈,肯定有诈,上次就在此地设的伏,以为我军还会中计,简直笑掉大牙。” 张虎拱手上前:“莫非都督已有破敌之策?” 曹真大笑道:“自然有,这样,你明日引一军前去佯作劫粮,与敌将交战,如敌军遁走,你且假装追击,我让张郃将军引军在后,待其伏兵已出,我军在上前截杀一阵,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得了蜀军之粮。” “都督好计策啊,佯作中计。那都督何往?”张虎拱手道。 “我自然引一军攻诸葛亮大营,诸葛亮伏兵一旦被识破,大营必然空虚,我再令乐琳与我合兵一处,必然能生擒诸葛亮,立不世之功,为王双将军报仇!”曹真面上已然洋溢喜悦的笑容,原本挺相信曹真的张虎,看着对方这表情,立时犹豫了起来,当即拱手上前道:“将军,是否需要思虑一番,那诸葛亮足智多谋,又岂是这般容易中计?” 曹真闻言一时不悦,这张虎搅了自己的美梦,便说道:“你莫非是怕了那诸葛亮?你们怕,本都督是不怕的!休要多言!与我写信交与张郃将军,约他明日出城,一起活捉诸葛亮!” “是!” 陈仓城头。 “这曹真要干嘛?”张郃立时瞪大了双眼:“他要计诱诸葛亮?” 乐琳一摆手道:“这好像是子丹将军干得出来的事····” “侄儿,你说该怎么办?”张郃问道。 “这曹真天天做着一战败了诸葛亮的梦,奈何他是雍凉都督,我军不能不救,那就侄儿引军在城下接应败军,叔父守城,防止诸葛亮趁虚而入。” 张郃摇了摇头,说道:“侄儿,你刚受内伤,不如你守城,我来接应了量蜀军那厮也无人能够挡我!” “侄儿得令!叔父还请万事小心!”乐琳拱手道。 第四十三章帷幕 甘肃省的冬日似乎要比秋日更加干燥,而严冷的天气里却未曾飘雪,陈仓城外的大营里已然传出阵阵饭食香味,诸葛亮一面吃着饭,一面看着这与李显的棋局。 “汉兴师承何人,棋法说不上精妙,却稳扎稳打,也是上佳。”诸葛亮刚刚嚼完嘴里的饭菜,便说道。 他那里知道李显这是后世学过个把月的围棋,只是会被谱子而已,哪里会下什么妙招,多少人学了一辈子,也不见得能下得个什么样,更何况这位是人中卧龙,能与他的对弈的能有几人? “丞相过奖了,在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过丞相,在下有一问,希望请教丞相,以解心中所获。”李显拱手道。 “汉兴但说无妨。”诸葛亮收起碗筷,看起来这个时空的诸葛亮饭量不错,身体方面的情况,好像不需要担心什么。 李显这才开口问道:“丞相,我军放了张郃如放一虎,那放曹真如放一兔,何意舍虎而得兔啊?” 诸葛亮闻言骤然一笑,旋即轻摇羽扇道:“汉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曹真虽是曹魏宗室,但是失了凉州,已然惹得曹睿震怒,即便他此战过后能活着回去,必然也是被夺了兵权,而其后我们就要面对单独领军的司马懿了,曹真已然不能掣肘,只能用张郃为副都督,曹睿年纪虽轻,却深谙制衡之道,若假以时日,必是一方雄主,因此只有张郃活着回去,我军才能找到司马懿用兵的突破点。” 好家伙,合着你就等着张郃坑队友呢,不愧是卧龙,你可够能算计的,这算盘,打得只怕在洛阳的曹睿都能听得见。 “末将明白了!”李显拱手道。 “汉兴啊,你醉心军事,无可挑剔,可是这政治上的事,你也要上心一点,上次莫须有斩杀谯周的事情,已经有不少益州官员弹劾与你,你也要谨慎些才是,虽然这些人犹如对牛弹琴,但毕竟常年在陛下身边,若不是陛下此刻对你恩荣犹重,这些人才消停不少,倘若陛下哪日听信小人,你可要当心啊。”诸葛亮轻摇羽扇叹道。 李显也是一时默然,旋即点头道:“丞相教诲的是。” “罢了,且看今日战况如何。”诸葛亮不再言语,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舆图。 而此时的太白岭战场,曹真步步皆入诸葛亮圈套,一直战到夜间,非但自己营帐都被烧成了白地,还被魏延困在了太白道,进退不得,突围四次皆被挡了回来,若非张郃来救,只怕已然要葬身太白岭,而此时廖化、张凝又假扮曹真溃兵骗过了郝昭、乐琳,赚开了城门,诸葛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陈仓城内。而曹真、张郃溃军只得往东逃去,又被马岱截杀一阵,失了不少军械辎重。 次日,陈仓城头。 “丞相神机妙算,我等拜服!”魏延、李显与众将一起拱手拜到。 诸葛亮轻摇羽扇,令众人起来,说道:“如今关中大门已开,前方便是五丈原,我料定此处还有一场大战,诸位将士,今日且好好休整吧。” “是!” 李显拱手退下,回了自家军帐,却见的三将皆是兴致怏怏,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你们三个咋回事啊?”李显问道。 田大力拱手道:“将军,我部大战未尝落于人后,今日陈仓大捷何以不用我等,我不服!” 徐质也是拱手道:“将军,俺的武艺你是知道的,俺不服!” 再看向稍微平静点的龚杰,哪知这龚杰也是拱手道:“我也不服,我们这些兵多少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为什么让我们看着他们庆功。” 李显这才叹了口气,赶紧安抚道:“众将勿忧,丞相今日不用我等是有原因的,来日五丈原之战,自然有各位大显神威之时。” “下一次大战,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俺手里的大斧头,怕是已经等不及了。”徐质说道。 李显也是无奈,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丞相是完全知道藤甲兵将的缺点,才没让这些人参与的,要是自己军阵烧起来,那还得了。 “李将军,丞相有要事相商!” “我马上就到!”李显正愁没法跟这几个人解释,便恰在此时来了缓兵之计。 陈仓城头。 “汉兴,你看。”诸葛亮指着渭水岸畔的军阵说道。 李显当即瞅了一眼,一面迎风招展的张字大旗,已然于渭水岸畔立下。 “张郃败走后,已然于渭水北岸扎营,汉兴如何看。”诸葛亮问道。 “丞相,张郃败而不走,依渭水平原想依仗骑兵之威力,搓我军之锐气。”李显看罢,拱手言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说道:“汉兴,这张郃真是百战名将,若非法孝直当日以反客为主之计斩了夏侯渊,只怕汉中之战,我军胜负难料,你可思得破敌之策?” 李显拱手言道:“丞相,如今我军已得凉州与陈仓,想要攻入关中便是这渭水平原之战,我川中不产骏马,这凉州却盛产马匹,何意命一上将军拒守陈仓,不与交战,丞相自凉州聚天下之骁骑以为锋锐,来年决战于五丈原,破之必矣。” 诸葛亮闻言点了点头:“我军收复凉州,最主要就是凉州骏马于凉州骑兵能为我所用,才能与魏兵决胜于平原之上,现在我军就稳扎稳打,再不可重现夷陵之败的惨状,本相属意向圣上奏明令你为陈仓太守,阻绝曹真、张郃。” 李显闻言,立时拱手道:“丞相...这会不会...太过了?” 诸葛亮摇了摇头,握住李显的手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你在南安,本相放心。” 李显立时道:“末将必不负丞相厚恩!还有丞相,那个你不是去凉州搞骑兵吗,您看看我部能不能再搞点战马?” 诸葛亮闻言笑道:“好你个汉兴,就这点物资你还想着你那队骑兵,可以!本相说了,至少给你带回来五千骑,给你凑一个八千人的骑兵部队!你可得给本相把陈仓守住了!” 李显大喜,立即拱手道:“臣自问拼得一条性命可将张郃阻于陈仓之西,绝不让他前进半步!” “好!那本相三日之后,便带着魏延、马岱回南安,廖化、张凝就留给你调遣,切记,守住了!” “是!末将领命!” 第四十四章冬雪 陈仓不比陇城,此城城高池坚,易守难攻,无论是张郃还是曹真,都不会蠢到去用骑兵来攻城举动,因此,李显令各个部将扼关守险即使强如司马懿除非诱敌出城,否则陈仓想丢还是极其困难的,因此张郃大军扎营渭水,并没有想要进攻的意思,而是在诸葛亮刚走的那天,朝着李显城外驻扎的军队进行了一次有效的突击,当然这得益于王朗的计策,因此当夜虽然曹真军队虽然被床弩射回,也是取得了一次小战场的胜利,虽然这只部队撤退极快,却有失去了刚刚建立起来的营帐等物资,万幸的是,只有数百人员的伤亡,毕竟曹真上次吃了偷袭的大亏,因此不敢发动大规模的奇袭,而是张虎率领的骑兵冲锋过来,但由于床弩巨大的杀伤力,并没有来得及打扫战场,因此即使阵亡士兵身上的藤甲就被逐一收回,清点无误后再行处理。 陈仓太守府。 “好像要下雪了。”李显坐于案几之上,双眼凝视着这府外的天空,难得征战之时仍有一刻得闲,便抬手拿起茶碗于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思绪飞转,思索着这几年来犹如梦幻一般的情景,从一开始的夷陵地狱逃生,直到陇城之战击退张郃,甚至自己都不敢想象,如今天下局势已然改变,历史注定没有朝着他原本的诡计去行驶,如果再次面对这样的名将智者又该如何,思绪再三,也觉得乏味,便欲睡个午觉,刚刚准备躺下,却听得有人来报,说是来了一伙南中商人,为首那人叫孙祖嵩要见太守。 “让他进来吧。”李显慵懒的抬了下手,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不多时,孙祖嵩已然快步走入,而再看时,此人全身几乎都带满了银饰,走起路来身上也是叮当作响,一时间竟显得有些珠光宝气。 “嚯,孙兄在南中赚的不少啊?”李显笑道,“好一个小银人。” 孙祖嵩闻言也是笑意盈盈,赶紧拱手道:“哪里哪里,还是托将军的福,这才于南中略有所成啊。” 李显这才开口问道:“如今陈仓正在前线,孙兄到此,不怕战火袭扰吗?”,孙祖嵩拱手道:“将军,这是说哪里话,若无将军,南中焉有今日之光景,更何况我这次来是带着大王之命来的,一来是问将军前线是否劳苦,命我带了些南中特有的药材,二来是兀突骨大王与我家大王已在桃江结为兄弟,这个兀突骨大人命我送来一万副藤甲、五千件藤甲马铠作为谢礼,不过中途那孟获大王觉得藤甲色泽灰暗,不够大气,便着我以黄色染料浸泡,变成了这副模样。”言罢,孙祖嵩一抬手,命下人抬上一车藤甲来,就在他打开货物的一瞬间,一道亮眼的光线瞬间从货箱内射出,直到孙祖嵩将他完完整整的打开,赫然是一副甲胄而且就是照着李显给过兀突骨的图纸上的甲胄。 “这是...藤甲...?”田大力看着一时竟然惊的瞠目结舌。 对,就是藤甲,金光灿灿的藤甲,最早的黄金诈骗案,就要在陈仓出现了吗?李显也是一时惊愕,不过再仔细看去,显然是不如金属那般光泽,然而如果在白日,还真的一时难以分辨。 “是的,就是藤甲。”孙祖嵩拱手道。 李显赶紧收起了自己原本惊愕异常的表情,说道:“你家大王真是大手笔啊,一万副藤甲,也够他心疼的了。” 孙祖嵩摇了摇头说道:“将军,这可不是大王一个人的心愿,而是整个南中百姓的心愿,他们感念将军的以球养商,以商养农之策,现在建宁的繁华可不比成都差,好多胶州的百姓都迁徙过来,一时倒是引得那边的吴军很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李显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心念一动,转眼对着田大力、龚杰、徐质三人说道:“你们三个,看到了吧,任何时候都要以百姓为重,我们是从百姓中走出来,自然也要回到百姓中去,任何偏离了百姓需求的决策都是错误的,任何站在百姓对立面的行为都是敌对行为,明白不?” 三人闻言频频点头,也不知懂没懂,反正徐质应该是不懂的,也要点头,李显此时就差前面说一个伟人曾经教导我们说,然后把百姓换成人民群众了。 孙祖嵩拱手道:“将军心系百姓,匡扶汉室,我等本就是商人地位低微,若非将军扶持,只怕现在早就死在南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为国家尽一份微博之力还是要的。” 李显点了点头道:“那这样,这些藤甲,你们三人就引本部换上新甲,旧的就给新兵用,别忘了,有多的问一下廖将军和张将军需要不,多的马铠我们自己留着。” 三人闻言,立即拱手领命出了太守府,兴高采烈的去分发甲胄了。 李显再看了一眼坐在堂下的孙祖嵩,问道:“孙兄这一路运货来,剑阁栈道可好通行否?” 孙祖嵩闻言,立时来了精神:“将军,你是不知道,原来那剑阁栈道确实难走,而且基本都要靠人力才能把货物从那运出来,一不留神就是万丈悬崖,当时可是有不少运粮的民夫死在那,后来听说丞相要货通羌胡,这些商人为了谋利,竟然联络起所有的富商开始翻修剑阁栈道,并且是一同上书,得到了陛下的同意,这些人有的是钱聚集了不少人,如今剑阁栈道虽然还是在悬崖峭壁之上,却弄得异常宽敞,有的地方还有铁板铺路,方便运货的乌轮车走动。” “还有这等事?”李显一时也惊愕了,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商人为了赚钱真的是不要命,而且自己合资翻修栈道更是闻所未闻,还能以铁板铺路,这些商人不逼一把,你都不知道他们多有钱,当即大笑道:“如此甚好啊,如此甚好。” “对了,将军,还有一物,这个是我从南中特地搞回来的一味药材。”孙祖嵩像是遗忘了什么事情样的,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而这个盒子一打开,李显居然闻到了久违的熟悉的问道,立时惊呼:“云南白药?” 孙祖嵩也是一脸震惊:“将军,你都没看咋知道他是白色的?” 李显也是惊呆了,一时没有控制住,赶紧收敛了起来,这孙祖嵩哪知道,这货天天用这个刷牙,一时没有忍住而已。李显也是赶紧去看那个盒子,一片绿中带白,白中带绿的光泽浮现出来,关键是此时的白药技术并不成熟因此有不少绿光。 “孙兄,我问你,你们南中人是不是用这个处理跌打扭伤啊?”李显问道。 孙祖嵩再次震惊:“将军,你用过?” “没有,只是听人提起过,好了,不纠结这个事了,孙兄莫非带这个来是为了补充军备?”李显问道。 孙祖嵩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此物治疗外伤颇有成效,而且并非极其名贵的药材,主要就是三七草和冰片等物,上好的人家还会倒入部分人参加以研磨和烹制,不过军用耗费量大,就不需要使用,某拉来了十车货里,便有一车是此物。” “那孙兄,你现下如何安排呀?这陈仓刚刚拿下还在战火之中,有的地方还在抢修,目前来说应该是不适合做生意的。”李显也是点了点头,赶紧扯开话题。 孙祖嵩拱手道:“将军这是说哪里话,圣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陈仓刚历战火,百姓受苦,正是需要我等出力的时候,将军如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但凭知会一声,无所不往。” 李显闻言也是钦佩此等有情有义的商人,他不发财天理难容,当即与他共饮一杯,酒过三巡之后命人带他到城西驿馆安住下来。 待孙祖嵩走后,李显仔细看了看陈仓城外的敌军阵营,接连几日都没有丝毫动静,也是觉得安静的出奇,便想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当即下令,夜间让夜枭军前去一探虚实。 不过这次夜枭的试探好像确实试出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张郃排兵布阵好像换了个人,不像是曹真的风格,莫非曹睿临战换帅了?然而确切的是曹真仍然还在五丈原大营里。 次日,李显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气,似乎被笼上了一层迷茫的雾一般,紧接着便下起了鹅毛大雪,不多时,校场内已然积雪到了膝盖,看起来今日是不能继续操演军事了,便在太守府内温着茶,与众将士一起交谈。 其中廖化显然年纪最大,却恭谨得很,倒是让人觉得有点放不开的意思,说话言语都极其谨慎,而张凝则要强得多,不多时便与这几位聊到一起去,众人相谈正欢之际,忽然有传令兵满眼泪痕赶到。 “报!将军,赵云将军于成都病危,有书信交于将军!” “什么!师父!”李显犹如中了晴天霹雳一般,已然站不稳,堂下声音骤然而熄...... 第四十五章决意 蜀建兴七年正月初七,赵云将军于成都病逝。 陈仓城外的飘雪已然下了三日不止,城里城外仍然是一股悲壮而肃杀的气氛。 “将军已经卧病第几天了?”紧闭的府门外站立着田、龚二将,原本稍微沉挚的龚杰此刻也显得有些眉头微蹙,显然这场来的恰到好处的病有些蹊跷,却始终说不上来是何原因,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是李显的师父病逝,哀毁过度,因此积劳成疾,风寒入体,才导致此刻病倒,而病时李显却只将自己禁闭在太守府里,丝毫没有见任何人的意思。 田大力摇了摇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要走漏了消息,只怕曹真、张郃那厮又要起歪心思。” 龚杰不言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这个消息到底是瞒不住的,不多时,廖化、张凝二将也急匆匆的从府门外进来,看着眉头紧皱的二将,问道:“将军果真病倒了?” 田大力点了点头:“是的,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自从上回军士带来赵将军的书信之后,将军就一直卧床不起,把自己关在府里。” 廖化一慌:“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此时张郃来攻城,我们该怎么办?” 这下却问的众位面面相觑,徐质倒是挺痛快:“怕啥?凭俺手里这把斧头,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廖化瞬间白了一眼徐质,唯有这张凝倒是有点大将风度:“诸位,我觉得将军病倒之前交代我们的防御已经做的挺妥当了,只要不把这消息走漏出去,不动摇军心,抵御张郃应该问题是不大的。” 众将也只是默然,虽然大家都知道张郃不可能来攻城,也是十分担心李显现在的身体状况,按常理来说,行军打仗的将军不会这么差的体质,而事实上,李显也确实没有病倒,而是顺着那日的思索,越来越混乱的时间线,他到底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一路思考了下去,如果没有提前预判历史轨迹的条件,他能自己单独战胜张郃么?这些一直是他心里解不开的心结,说到底是赵云的死刺激到了他,他知道赵云死于建兴七年,而诸葛亮死于建兴十二年,如果寿命没有变更的情况下,只有五年的时间,他必须要帮助诸葛亮在这五年的时间内建立一个不可扭转的稳定局势,就算不能天下一统,也要有能够一统天下的实力!既然来了,夷陵火场没有吞没我,街亭之战没有葬送我,那么这条性命就要亲眼见识到什么是大汉中兴、什么是政通人和! 府门缓缓被打开,众将赶紧循声看去,却见李显巍然站立,脸上的泪痕已然干结,而面色之上,又多了一层坚毅之态,似乎如同换了个人。 众将赶紧拱手道:“将军!” 李显一抬手,说道:“无妨,本将已然痊愈,这三日思虑颇多,劳苦众将士了。” 张凝赶紧上前拱手道:“将军,这几日弟兄们着急的很,除了下面军士不知道,田将军和龚将军几乎是日夜守在这里。” 李显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将军,这是何苦,咱们还是去堂内,热茶吧。” ...... 五丈原魏军阵地中军大帐内。 自上次夜枭探听过后,这曹真、张郃的军阵安静确实是不一般,倒也不是换帅,曹睿何等聪慧,又岂能让司马懿单独掌兵,而是秘密将了二十骑星夜从长安到此,当然也带上了那个司马懿。 曹真跪于案几之下:“陛下臣有罪!望陛下恕罪!” 曹睿脸上倒是似笑非笑,淡淡说道:“叔叔,何罪至此,胜败乃兵家常事,朕不忍叔叔亲涉险地,这样吧,升任你做太傅吧。” 曹真知道要是这还不认下,只怕这败军之将说不定一时惹恼了曹睿,亲自把自己斩了都有可能,赶紧俯身接旨:“臣接旨,谢陛下不杀之恩!” 如此一来明升实降,既保全了曹真的名声,也不至于自己落到个滥杀宗亲的下场,让自己的叔叔去当太傅,也着实可笑的很。 “张郃,你也是三朝老臣了,人人皆称你为中原第一枪,何以街亭都拿不下来,李显那厮竟有如此本事,竟然挡得住你?”曹睿也是一连几个反问,竟然问的张郃一时哑口无言。 “臣有罪,臣丟关失城,不该让陛下亲涉险地,臣请陛下降罪!”张郃立即俯首,却被曹睿起身一把扶住。 “老将军辛苦,有句话叫烂泥扶不上墙,陈仓丢了,朕其实并不怪你,你且听好了,朕还要指望老将军手里这杆枪替朕平定天下。”曹睿稳稳拿住张郃的手,说道。 “老臣惶恐!”张郃立时明白,看起来这是要夺了曹真的兵权。 “张郃、司马懿听旨!”曹睿说道。 二人立时跪在一起,张郃冷不丁看着正在匍匐的司马懿,难道曹睿要用司马懿为帅,如果此人记得司马昭短腿之仇只怕自己凶多吉少。 “着令司马懿为雍凉都督、张郃为副都督,朕亲自监军,这五丈原之战,朕要的是一雪前耻!你们跟我听好了,朕绝不做失地天子!”曹睿决绝的说道。 “臣等领旨。”二人领旨起身。 “报!快马来报,成都赵云病逝。” 曹睿闻言面色平静,立时挥手让传令兵下去,问道:“众将士有何看法?司马都督?” 司马懿闻言立时拱手道:“启奏陛下,这诸葛亮诡计多端,消息多以迷惑为主,若非我军被他疑兵之计戏弄,也不至于痛失凉州腹地,我看这消息有待斟酌。” 曹睿听罢,看向张郃:“张将军呢?” 张郃拱手言道:“启奏陛下,这赵云世之猛将,相比于臣,臣年岁少长,却也觉得可能是诸葛亮的计策。” 曹睿闻言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觉得可能是计策,就没有人想听一听这消息的虚实么?” 司马懿拱手出列道:“启奏陛下,臣听闻这赵云将军乃是张郃将军师弟,二人师从童渊门下,习得长枪技击之技,当日便是张郃将军在长坂坡上念及同门之谊放走了赵云,如今李显乃是赵云门下弟子,何妨于两军阵前设一小宴,表面上一叙师叔侄之情,实际上是派张将军探听其口风?” 曹睿闻言,面色一时平静下来,目光渐渐显得深邃,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郃:“张将军以为如何?” 张郃听得此计也是头皮发麻,好一个诛心之策,老谋深算到这种地步,也是一时惶恐,答道:“臣...臣听凭陛下吩咐。” “那就摆宴,乐琳,你去陈仓城下搭棚,看李显那厮到底来不来与张将军一叙旧情。”曹睿闻言,厉声道。 “臣遵命。”乐琳一摸脸上冷汗,赶紧出了营帐。 “启奏陛下,臣与李显并无旧情,只是对手而已,臣的忠心天地可鉴啊!”张郃闻言也是立时叩拜道。 “朕何时说了爱卿怀有二心,爱卿如此多虑,又岂能尽心竭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曹睿再次起身,双手按在张郃肩上,目光中似乎透露着不一样的东西。 待得张郃出了营帐,曹睿面色难看了起来,再看向一言不发的司马懿,他又如何不知道这是司马懿的诛心之策,奈何这个方法确实是可行的,而且行之有效的,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难就难在这里,一方面既能选出一个最有利的法子,一方面却能极其隐蔽的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你还那他没有办法,因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会等到开花结果的那天。 陈仓城下。 鹅毛大雪依旧下得不停,而五丈原的军阵之前,一把硕大的青罗伞盖矗立在前方,周围军士扫除了伞盖下的积雪,开始架设桌子与牛羊肉酒,并搬来两个胡床(现在的交叉凳子),放置于两侧。 “魏右将军张郃,请李太守城下一叙!” 城头之上,李显扶墙而立,听得张郃呼喊,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来,便下令道:“徐质,你随本将军一同前去。” 张凝赶紧拉住李显:“将军,阵前险地,岂能亲自前往,万一张郃那厮有诈,将军岂不是危险。” 李显闻言拍了拍张凝的肩膀:“将军,无事,你让床弩伏于城下两侧,一旦我有危险,立即放箭,其他的人一定守好城池,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安排的挺好的不是?” 张凝还想再劝:“可是..将军,危险啊。” 却被徐质一把打断:“放心俺在,将军不会有事的。” 二人当即出了陈仓,其实李显也不是一点防备没有,至少他穿的是带有面甲的全身防护藤甲,除非真是王双徐质这种巨力型的虎将,想要打破也是极其困难的。 “师叔别来无恙啊!”李显佯做笑意拱手道。 张郃见李显竟然来的如此热情,倒是心头一惊,面色平静答道:“师叔无恙,倒是你师父安好啊?” 李显当即佯做哭泣道:“哎!不瞒师叔,师父他老人家昨夜三更去世了。” 张郃更加惊讶:“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莫非小侄还能骗师叔不成?”李显假装哭的很厉害,已是仰头痛哭。 张郃心下狐疑起来,倒也是起身,拿起酒杯说道:“侄儿不要哀毁太过,如今子龙将军已然仙去,何不弃暗投明,来我大魏啊?” 李显摇了摇头道:“张将军这是说哪里话,忠臣不事二主,想当年群雄割据的时候,吕布那厮天下无敌,就因为到处投奔,落得个三姓家奴的骂名,小侄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张郃闻言哈哈大笑:“侄儿,此时非彼时,如今天下三分,此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又岂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李显也是哈哈大笑:“嘿,师叔此言差矣,我等食的是汉露,做的是汉臣,不像师叔,吃的韩馥的粮想的袁绍的事,吃的袁绍的粮又想的曹操的事?咦?师叔,你好像也是三姓家奴啊?” 张郃闻言勃然大怒:“好小子!你竟敢激怒于我!” 李显依旧不慌不忙说道:“啊?小侄哪敢激怒将军啊,不过是引用吕奉先的故事,有的人没有吕奉先的本事,却有着吕奉先的节操,还在这吠吠狂叫,啧啧啧,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张郃骤然暴怒,看着眼前这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师侄,竟然让自己在三军面前丢尽了颜面,当即便想把颜面找回来,强作笑意道:“你们那刘皇叔,投的诸侯可不比咱少。” 李显再次大笑道:“师叔这番言语,真是笑煞众人。” 张郃一时愤怒,却又不解,只得强压怒火,问道:“侄儿何以发笑?” “笑师叔真乃蠢人也,这天下都是姓刘的,又岂有投奔一说!” 张郃直到此刻再也忍耐不住,大骂道:“你休在这里逞口舌之利,来日我必杀你,踏平蜀地!” “巧了,师叔,小侄也一样,来日必然直捣洛阳,不过师叔这三姓家奴的首级不配我的宝刀,还是把你埋在袁本初的坟旁边吧,看看你下去怎么见你的旧主。”李显冷笑道。 张郃闻言怒火更胜,当即拂袖离开...... 第四十六章惊雷 且说张郃自上次阵前被李显笑骂一番,回到营帐之中怒不可遏,接连弄坏四五个案几,若不是乐琳及时劝阻,只怕这张郃要把营帐给砸了,而反观笑骂完张郃的李显,却是从容不迫的从两军阵前大摇大摆的走回陈仓城内。 陈仓城内。 “曹睿换帅了。”李显轻轻掸去藤甲上的积雪,对着城中众将说道。 众将登时面面相觑,田大力首先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将军,何以见得啊?” 李显摇了摇头,说道:“张郃那厮不会用这种法子套话的,现在能驱使张郃的就只有两个人。” 田大力更是不明白,拱手便问道:“将军,那是谁啊?” “司马懿和曹睿。”李显淡淡的说道,然后转头看向众将说道:“我已经告诉他子龙将军去世的消息了,至于信不信就在于他自己了。” 一时间登时惊得众将士一片哗然,廖化更是拱手上前道:“将军,如此告知对方我军实情,会不会太过了?” 李显只是笑了笑,说道:“廖将军的困惑应该是众将的焦点之一吧,本将为何这么说,其实吧,本将只是想这么说。” 众人还是不解,疑惑之间,李显又是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没办法,有些人自以为的聪明,你告诉他真的,他反而会觉得假的,你告诉他假的,他反而会觉得是真的,所以本将只能这么说了。” 倒是张凝首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莫非将军是故意告诉他们真消息,他们就会往假的方面去想?” 李显只是笑而不语,心中暗道不愧是无当飞军的最后一位领袖,能猜到个大概已然不错了,转眼继续对着堂下众将说道,“各位,司马懿亲自来道陈仓城下了,既然他屯兵于此,我想丞相也应该不远了,估计一月左右,就要在这五丈原上决战了,各位将军再忍耐些时,等到开春河水化冻,我军就能一决胜负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还是回岗轮守吧。” 众将士齐齐拱手道:“得令。”然后纷纷退下。 偌大的太守府内,瞬间只剩下李显一人,再次看向了挂在墙上的巨大地图,这次的目光却骤然游离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与这个五丈原横亘相连,偌大的渭水平原之上,南面凸显了一个极其狭窄的谷口,形状几乎于葫芦一般无二,细细看去,这个地形,在这地图之上几乎没有办法标明出来,如果不是日夜看着地图,只怕很难发现此地。 李显喃喃自语道:“莫非此地就是上方谷?” 骤然李显犹如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呼喊道:“左右备马,随我去原上看看!” 当即出了营门,跨上飞虹驹,带了几个亲随,便往原上走去,沿着原上蜿蜒绵长的道路,终于到了南面,冬天本就是万物肃杀,而此谷在细细看去,果真如葫芦口一般,谷内自然形成两片圆圈状的地形,将其围在里面,原上到了此处方才是最窄之处,仅有五丈宽而得名,不多时雪地里,几只飞奔的小鹿从雪地出来。 李显骤然闭起了双眼,脑海中开始疯狂模拟出一系列画面,如此隐蔽的谷道入口,怪不得就连司马懿也会中计,直到半晌,李显方才睁开双眼,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凶狠目光,然后扬起马鞭,说道:“回城!” 没有人知道李显再想什么,甚至这些亲随都不知道为什么李显要冒险出一趟城,特地来这个不大不小的谷口看上一眼.... 初春时节,虽说不上草长莺飞,而确实是原上青草渐渐冒头之际,渭河也开始渐渐化冻,司马懿命人在渭河两岸架设九座浮桥以沟通南原、北原,而在此地迁延亲征一个多月的曹睿,也收到了不少洛阳臣子的奏表请求回鸾,然而曹睿的决意似乎并没有动摇,他讲一面龙纛留在了长安,给大家一种天子还在长安的假象,自己秘密到达曹真的军阵,收缴了曹真的军权,并且将他赶回了长安。 “丞相还没有到吗?”李显盘算着日期,按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有可能一旦渭河完全解冻,司马懿就会领大军强攻陈仓,到时候就是绝对碾压的兵力优势,却不知道为何诸葛亮却是还没有抵达。 不多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阵炸雷,巨大的春雷伴随着绵绵春雨,一时间骤然降落,而冬日的寒意却还没有退去,这等春雨着实令人皮肤如刀割一般寒冷。 田大力与徐质二人此时进了太守府内,一手提着酒坛,一手啃着羊腿,二人倒是一般无二,田大力倒是先一抹嘴上的油,说道:“将军,咱们这得僵持到什么时候呀,丞相啥时候来,大伙都憋了一个多月了,还不能出城杀敌吗?” 转眼再看向徐质,徐质也是点了点头:“就是..呜啊呜啊,我早想出城会一会那张郃了。” 李显看着正在咀嚼的徐质,心下也是觉得这二人有点呆萌的,只是淡淡的说道:“无妨,二位,这场雨下得挺乱人心的,可能是雨天路上耽搁了吧。” 田大力这才点点头道:“将军说的是,这积雪还没化完,估计道路也比较泥泞,丞相来的慢些也正常,不过这雨下得着实难受,想那司马懿那厮也不会雨天攻城。” 李显闻言点了点头,这雨天不光是云梯架设困难,而且刚入春的雨淋上极其容易染病,更何况又是军士,到时候感冒了一传十十传百,更加不可收拾,其实李显倒是比司马懿更希望这场雨能早点停下。 这场春雨一连下了三日,原本已经开始化冻的渭河,也停止了趋势,直到三日后,天空骤然放晴,这才显露出渭河原本的面貌,司马懿已然做于中军帐内,身旁便是曹睿静静看着司马懿调兵遣将。 “乐琳听令!” “末将在!” “着令你领先头部队一万步军,架设云梯、冲车攻城器械,强攻陈仓西门,记住务必要牵制住陈仓城内兵力!” “得令!” “张虎听令!” “末将在!” “乐琳将军已于西门牵扯李显部主力,你可将本部兵马,于北门佯攻,城门外擂鼓呐喊。” “得令!” “副都督张郃听令!” “末将在!” “如今张虎与乐琳已然两面牵扯李显部,将军可将本部精锐,绕道秦岭北麓,取东南面城墙,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本都督亲自为你督军!” “得令!” 司马懿一番调兵遣将之后,立时起身,拱手对曹睿说道:“还请陛下稳坐中军,看我军如何攻破此城!” 曹睿面如平湖,说道:“好!那朕就在此地等你捷报。” 陈仓城头。 “将军!不好了,那魏军开始攻城了!” 李显点了点头,转眼往北门城墙看去,果然是器械齐备,又是冲车,又是云梯等物,再看向西面城墙,张虎部众在城下擂鼓大喊,却始终不曾进攻,反而是乐琳这边要防备起来。 当即下令:“龚杰听令,带神臂弓手于北城阻敌,使其不得靠近即可。” 李显心下犹疑,张郃部始终没有出现,按道理来说,这等攻坚战场,张郃这等名将便是军魂所在,如果缺少这类的将军,攻城必然会士气大减,那他到底会在哪出现,李显此时也无暇再想这些事情,便安排廖化张凝二将,分守东南城墙,以求防守完备。 李显心下叹道,到底是司马懿用兵,如今最厉害的敌将始终没有出现,一旦出现估计就是在城防最薄弱的地方,他也只能命令四将分守各个城池,除了没有守城经验的田大力的西面城墙,由自己亲自指挥外,其余倒是安排妥当。 秦岭北麓。 司马懿登高而望,却见的乐琳部被羽箭射的迁延不前,而张虎的军阵也始终没有动静,反倒是自己以为得手的南面城墙,却有了不少军士,心下也是赞叹,张郃败于此人之手,当真不冤,却也无暇多想,快马来到张郃军阵前,下令折返。 张郃拱手道:“将军,朝令夕改,这是何意?” 司马懿不悦道:“张将军,为将者随机应变,如今声东击西之计已然不奏效,何必硬走下去,当适时而变。” 张郃无奈,只得拱手道:“遵命。”便带兵回了大营。 曹睿看见二将灰溜溜的回来,心中也是疑惑:“爱卿何故未交一兵便撤回?” 张郃不想言语,只等司马懿发言,司马懿拱手道:“启奏陛下,臣本想用声东击西之计晃过这李显,奈何此人并不上当,如果我军继续深入南面,一旦凉州诸葛亮将兵回援,我军将退无可退,因此不得已而折返。” “张将军呢?怎么看?”曹睿问道。 张郃赶紧拱手道:“陛下,司马都督...所言极是,臣...臣也这么认为。” 曹睿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难得二位同仇敌忾,朕心甚慰啊。” 张郃再瞅了一眼司马懿,却见得这货冷汗直冒,自己却全然不知道这司马懿在害怕什么。 “二位都督,没事,这陈仓坚城,难以一时半会攻陷,我军何不诱他们在渭水平原上决战,这样我军骑兵之威势不就能大发神威?”曹睿问道。 张郃立时拱手道:“陛下,不是臣不想与李显那厮决战于平原之上,只是此人当真乃天下第一善守大将,那日我在陇城便是万般无奈,此人就是不出战,才失了街亭要道。” 曹睿眉头一皱:“司马都督,你可有法子?” 司马懿拱手道:“陛下,臣觉得,陛下无需忧虑,一旦春暖,我军便能大军压上,根本不用惧怕这座坚城,就算这陈仓再坚固,我军兵力几乎十倍于李显,又何惧哉?” 曹睿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司马都督的意思是强攻即可?” 司马懿拱手道:“正是,陛下。” “罢了,这军事还是你们这些常年带兵的人知道的多些,朕也不指挥你们,你们只要给朕收复失地就行。” “臣等一定不辜负陛下圣恩。” 陈仓城头。 “将军,丞相到了,这是先头部队,魏延、马岱,许诺将军的五千战马也到了。”..... 第四十七章前奏 渭河悄然化冻,春日已然渐渐回暖,连续数日的晴天,已然将冬日的积雪融化干净,原上却迎来了一阵异常干燥的气候,甚至有些肃杀。 盘旋的苍鹰俯瞰着这偌大的河流,两侧军容整备的军阵已然浮现,更加刺眼的是突入眼底金色大纛,大纛之下毅然显现一位金盔金甲的将军,而此人到并不是真正的将军,正是秘密亲征到此的大魏天子曹睿,左右两军分别是司马懿与张郃,刀枪林立,甲胄森严,犹如一片黑云骤然压在这片宽阔的渭水平原之上,似乎振翅的苍鹰要飞到军阵的尽头也得一会时间。 “给朕射下来!”曹睿冷冷说道。 周围将士立时抬手便射,一阵箭雨过后,盘旋的苍鹰立刻被扎成了刺猬射了下来,甚至落地的瞬间,都没人能够辨认出来这是一只鹰。 离此军阵五里开外的原上,一面克复中原的大旗在中军矗立,而旗下一人羽扇纶巾,眉眼间却自带一股读书人所不具有的英气,又好似一股能预知天下大事的仙气,身旁立有一将,也是英气逼人。 “伯约,此战你可要好好体会,本相与司马懿的对决可不是谁都能看得到的。”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说道。 姜维于马上拱手作揖,答道:“谨遵丞相将令。” 诸葛亮抬眼望了望南面右军,一面迎风摇曳的中流砥柱大旗之下,三军严整,那用染料过过的藤甲犹如金色一般竟然在日光照射之下泛起光泽。诸葛亮观罢此阵,心下也是慨然,便再看向北部左军,左军前部是三千明晃晃的明光甲士,人人皆持大刀,显然这些铠甲是从李显部那里毛来的,两部前军各有不同,而李显军的侧翼是全副具装的八千藤甲骑兵,魏延军则是万余西羌轻骑。 三军已然摆开阵势,似乎只待一声令下既要在这偌大的渭水平原之上一决生死。 曹睿军阵之中。 “陛下,臣有一计,何不唤出那诸葛亮,让老臣于阵前痛骂他一番,必然搓他三军锐气。”王朗于马上拱手言道。 曹睿到底是不比曹真,说道:“王司徒,这诸葛亮先前舌战群儒,未尝败绩,司徒年迈且常年于会稽阻绝东吴,未尝与蜀人交涉,要不还是就在阵中出谋划策吧?” 王朗却执意道:“陛下,臣已然老朽,日日在会稽也无军务,也说不定今日能为陛下立不世之功呢?臣请阵前一往。” 曹睿见拗不过此人,便点了点头。 王朗立时拱手领命,打马出了军阵,令甲士朗声喊道:“魏司徒王朗,请汉丞相诸葛亮阵前一叙!” 李显猛然一惊,登时心下暗道,卧槽,傻福,登时一脸黑线,果然李显打马来到自己军阵阵前,来亲眼目睹这个被骂死的王朗到底长啥样。 等李显来到军阵前,两人便已然絮叨一阵,骤然间王朗开始捂住心口,眼球上翻,好家伙高血压脑血管破裂了,几句话而已,大哥你至于吗,不多时无人照应的王朗一口鲜血猛然吐出,骤然跌落马下,四肢挣扎了几下,周围军士赶紧上来将他扶起,却已然失去了气息,讲道理啊,这个时候不落马,抢救是能救回来的,不过那个时候谁有那个本事啊,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朗在阵前断了气,这一下可把曹睿、司马懿、张郃三人都弄的震惊的不行了,赶紧让人把王朗抢回来。 “这诸葛亮真是个妖人啊,三言两语把我的司徒说死了?”曹睿一脸无奈的看着地上王朗的尸体道。 就在三军震惊之时诸葛亮从容退回阵中,于四轮车上骤然站起,朗声呼喊道:“大汉的将士们!中兴大汉的时刻到了!篡汉逆贼就在前方!三军冲阵!” “李显部听令!丞相将令!全军冲阵!” “魏延部听令!丞相将令!全军冲阵!” 两匹传令快马分向南北跑去。 李显目睹了王朗之死后,立时打马回到阵中,得到丞相将令之后,当即抬枪朗声道:“徐质听令,结阵!给我突!” 徐质兴奋的大喊道:“结阵!随本将突过去!” 刚刚还在震惊之中的张郃军前部尚未反应过来,却闻的漫山遍野的喊杀之声,这一万人的藤甲大戟士,从原上俯冲而下,登时杀来。 张郃见得徐质杀来,看着全是大戟士前部,嘴角也是一声冷笑,立时下令道:“刀盾兵在前!枪兵跟上,结方阵!” 这前部看着杀来的敌军,立时有效的组建起方阵来,然而这泛着黄色光泽的藤甲却立时让这些士兵心生不安起来。 “他们不会穿的是金甲吧?” “谁知道啊,听说金甲是刀枪不入的。” 前部两个军士的交谈似乎被张郃听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两名军士登时不敢说话,只是老实立盾和握住刀柄。 且说带着大戟士冲杀而来的徐质,脸上居然完全看不到凝重与肃杀之感,而全是一脸渴望战斗的表情,那种嗜血之态,即使是张郃看了也暗暗心惊,两军接战,徐质便寻得张郃来打,初战十余回合,张郃也是暗暗感叹此人怪力,不过再过十合之后,到底是沙场宿将,张郃便借力打力,将长枪斜挑,本来便是挑劈上来的徐质,此时巨斧竟然脱手而出,立时飞了出去。 张郃冷笑一声:“就你这般蛮力,还想与你爷爷一战?回去再练个十年吧。” 徐质呜哇骂道:“好家伙,果然厉害,你爷爷我改天再来会会你。”当即打马寻回自己兵器,隐入阵中。 张郃也回到阵中,由于刚刚阵前斗将,张郃军士气大振,乐琳立时命令盾兵向前压上,两军又在此地交战起来。 直到此时,张郃方才真正意识到藤甲的恐怖,这些大戟士,全副覆盖到面甲,除了大铁锤这类力气巨大的武器能够打伤他们之外,自己这些压上的步兵一个个全然如待宰的羊群一般,一排排的倒下,无非是持盾的倒的慢一点,他甚至还想去看看刚刚正在交谈的士兵,现在只剩下一地的血肉,刚刚提振起来的士气,似乎就在一瞬间垮掉,不少军士甚至开始出现呼喊:“他们会妖术!他们会妖术!将军快跑吧!”不少前面已经作战的军士已经开始出现溃逃的现象,乐琳心下也是狐疑,转眼看向张郃,张郃此时一言不发,他知道此刻派出骑兵去直接碾压这些藤甲大戟士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李显部的骑兵根本就没有动,如果自己一旦动了这些骑兵,很有可能自己这些骑兵就将被李显后手的骑兵冲散,从而一战即溃。 张郃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当即下令道:“全军后撤,且战且退,至渭河岸边!” 乐琳听令后,便下令盾兵在前,缓步后撤,到渭河岸边,徐质看着正在后撤张郃步军,登时大喜,杀性又起,立时要带着藤甲大戟士继续追击而去。 李显看着缓步后退到河岸边的步军,眉头紧皱,心下暗道,好一个张郃,他在防备我军骑兵,步军退至岸边,他的侧翼骑兵就能尽数出动,而我军一但下令冲锋,就只能往水里冲去,如此凶险,李显当即下令,让徐质撤回,这徐质显然没有杀过瘾,只觉得手痒难耐,一脸不甘心,也只能带着大戟士退回原上。 “将军何故撤兵啊,我还没杀过瘾啊!”徐质忿忿道。 李显笑道:“将军无忧,明日定然让将军杀个痛快!” 眼见得张郃前部全然溃退,一番交战下来,双方互有胜负,倒是李显军仅仅只折了十五人,这十五人还是由于冲锋时没刹住车跌倒了被踩死的。 鏖战一日,夜间曹睿营帐之内。 “张郃,你乃我军第一猛将,何以一战即溃?”曹睿缓缓问道。 张郃立时惶恐拱手跪倒:“陛下,非是臣无能,实在是那李显前部士兵的铠甲着实有猫腻,无论臣的士兵怎么打,就是打不破,倒是只有大铁锤能够将其砸开,寻常刀剑根本打不破啊。” 曹睿闻言眉头一皱:“竟有此事?张将军何不缴获两件,我等来观摩一下?” 张郃拱手摇头也是无奈:“陛下,这李显每次进攻和后撤都将战场打扫干净,根本找不到啊,哪怕就是一片残片也不曾留下啊。” 曹睿闻言,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张将军莫非是念及同门之谊故意卖他一阵?” 张郃闻言,一时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转眼看向立于一旁一脸淡定的司马懿,此刻自己已然冷汗直冒,赶紧叩首道:“陛下!绝无此事啊!定是有小人进谗言!臣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曹睿这才缓缓道:“张将军今日作战辛苦,还是先回自己营帐休息吧,朕也乏了。” 张郃再抬头看去,他明白了,这个并不是曹操、更不是曹丕,而是一个更加难缠的皇帝,比任何人都要懂帝王心术,如果不是与诸葛亮同存于世,至少应该是一个雄主。 张郃只得无奈拱手道:“是,遵陛下命。”张郃正欲缓步退出,却又被曹睿叫住。 “张将军,夜间微冷,莫着凉了。”紧接着一道颇有深意的眼神笔直朝着张郃射来。 张郃也不敢直视,只得再次拱手道:“谢陛下体恤….臣….臣感激不尽…”言罢便快步回了自家营帐,却见的乐琳已然在营帐前等着了。 “侄儿何故到此啊?”张郃问道。 乐琳赶紧附耳言道:“将军,我抓到一名李显军的密探,自称夜枭,审问之下,说出了哪里可以搞到这样的铠甲。” 张郃登时惊喜道:“还有此等事?速速带来见我!” …….. 待得张郃走后,曹睿意味深长的看了司马懿一眼,说道:“司马都督会诛心啊。”便自己走了出去。 司马懿刚想言语,却看见曹睿已然走远,额头冷汗立时又冒了出来…… 五丈原军阵。 李显抬头看向布满繁星的天空,感叹道:“明天应该是个极好的天气了。” 却听得一声问话:“想不到汉兴也会也观星象了?” 李显情知诸葛亮到了,便拱手道:“见过丞相,丞相说笑了,在下并不会观星,只是无聊看看罢了。” 诸葛亮笑道:“无妨,本相也偶尔看看,不过每观一相都觉得妙不可言,本来紫薇星暗淡异常,而且主在北方,奈何自本相南征一来,收复三郡,却见的这紫薇星旁一颗将星光芒万丈,立时西移,似有无形巨力将帝星抬起,委实绝妙。” 李显拱手道:“丞相学究天地,在下钦配万分。” 诸葛亮摇了摇头问道:“汉兴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将星是谁?” 李显也是困惑的问道:“还请丞相明示。” “是你!”诸葛亮轻摇羽扇嘴角微笑,淡淡地说道。 李显惊愕万分,呆呆愣在原地,转眼问道:“丞相,这将星何以不是丞相?” 诸葛亮笑道:“本相的自然也在这繁星之中,另一颗就是本相了。”诸葛亮指向那颗属于自己的将星,也是泛着华丽的光芒,却罩着一层黄色的光晕,一左一右将原本黯淡的紫薇星映照的透亮……. 第四十八章耀甲 渭水大营张郃营帐。 “带上来!”乐琳一声招呼,只见两个军士立时押解了两名囚犯上来,身上已然是遍体鳞伤,伤口处仍有不少鲜血往外喷涌。 张郃端坐于营帐之内,不怒自威,审视着堂下二人,立时抬手示意周围左右尽皆退下,帐内只留下张郃本人与乐琳还有这两名夜枭军士。 张郃眯起双眼,脸上的褶皱也显现出来,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于案几之上,缓缓开口问道:“你二人叫什么?” 其中一名近乎奄奄一息的军士只是冷笑一声,啐了一口,怒骂道:“匹夫!要杀就杀!别在这聒噪,准备把快刀好送爷爷上路!” 张郃笑道:“还是个硬骨头啊!可以,本将就满足你,乐琳,斩了!” 乐琳拱手道:“是!”立时抽出腰间佩剑,便要劈下。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放过我大哥吧,我什么都说!”另外一个名军士却连忙叩头,带着哭腔说道。 “呸!蠢弟弟!汉兴将军待你如何!怎么能做此等背义投敌之事!” 张郃立时示意乐琳停下,继续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叩头的军士赶紧道:“将军,我等是益州军士,我叫徐二,这是我哥哥徐大。” 张郃一笑,还真是好懂得名字:“既然要本将放了你哥哥,你总得拿出点筹码来,不然就你这般小人物,在本将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 徐二慌忙抬头已然泪流满面:“将...将军,我知道哪里能搞到李显将军的铠甲。” 徐大闻言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混账!老子杀了你!”说罢双手便掐住徐二的脖子,若非乐琳及时拦下,这徐二怕是要直接被掐死在这里。 见得徐大松开了双手,口中仍然骂骂咧咧,乐琳赶紧弄了块破布塞进徐大嘴里,然后厉声问道:“快说,这铠甲是在哪儿搞到的!不说的话,你兄弟二人,便要死在此处!”乐琳佩剑已然架在徐大脖颈处。 “我说!我说!还请将军放我兄弟二人一条生路啊!”徐二仍然是不住叩首,额头已然能看出阵阵血迹。 张郃这才缓缓开言,说道:“二位,你们只要能告诉本将,这些甲胄从何而来,有何功效,如何破解,本将自然放过你们,还会给二位备些盘缠。” 徐大闻言仍然怒目而视,嘴里呜哇乱叫,这徐二却闻言喜极而泣,俯首言道:“将...将军,这些个甲胄,是李显将军从南中的乌戈国弄来的,刀枪不入,破解之法,我确实是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帮将军弄到这些甲胄。” 张郃眉头一皱,略一沉思,问道:“哪里?” 徐二叩首言道:“将军,这五丈原南面有一个驿馆,本来是连通陈仓、凉州商队的,因为战乱就荒废了,近日来了伙南中商队,他们有这种甲胄出售,李显将军就把驿馆修缮了,供他们居住。” 张郃闻言,喃喃自语道:“南中?陈仓?驿馆?”登时如同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乐琳,取本将舆图来!” “是!” 不多时,一面舆图已然在张郃手上,张郃看了看,这五丈原南面在这地图之上确实没有任何地方看起来可以伏兵的,转眼狐疑的看着堂下二人,立即哈哈大笑道:“好你们二人,想用诈降计诱本将,还不推出去斩了!” 乐琳闻言再次准备将二人推出去,却见徐二仍然不住叩首道:“将军冤枉啊,将军,在下所言千真万确啊!” 张郃又再次示意乐琳停下,而是反复琢磨舆图,再次狐疑的看向堂下跪着的徐二和反复挣扎的徐大。 乐琳快步走到张郃身前,低声问道:“叔父,这二人之言几分可信?” 张郃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只是说道:“目前倒是没发现可疑之处,只是本将想见见那伙南中商人。” 乐琳闻言,便转身对着徐二说道:“那伙商人这会在哪?” 徐二言道:“应该还在驿馆,没有走远,丞相最近在凉州大搞商业,这些南中商人都想发财。” 乐琳这才拱手言道:“叔父,要不今夜绕过南面军营,看看能否捉住一两个商人?” 张郃闻言,先是抬手制止道:“不可,这等俘虏之言,不可轻信,当以稳妥为主。” “可是,叔父,明日如果还无破敌之策,只怕陛下降罪啊。”乐琳再次说道。 张郃此刻何尝不知,此时最好的就是夜间他想到破敌之策,或者是今晚能抓到一两个南中商人,搞到这些个甲胄,当下也是苦恼异常,闻得乐琳这般说法,只得摇头叹气,除了相信徐二之外似乎他好像没有别的路选了,可是他总觉得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乐琳似乎看出张郃心中困扰:“叔父,事到如今,确实没有办法了,昔日武帝不疑许攸,才有官渡大捷,叔父若是此战能直接把李显这个眼中钉拔掉,便是我大魏的霍去病,那司马懿又如何敢与将军相争。” 张郃还是默然,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便不再言语,乐琳还想言语,却被张郃制止,哪知那徐大,虽然被绑住,却突然一头撞向徐二,嘴里的抹布瞬间被撞了出来,只听得徐大破口骂道:“卖主求荣之徒!我没你这个弟弟!”言罢,一头朝着帐内的兵器架上撞去,登时血流如注,死于帐内。 徐二大惊道:“大哥!大哥!”慌忙上前,不停地摇晃自己大哥的尸体,却见得自己大哥依然怒目圆睁,似有无尽怒气,登时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张郃看罢,缓缓言道:“你大哥确实是条汉子,看你这般态度,本将就饶了你吧,带下去。” 徐二慌忙叩头道:“谢将军不杀之恩。” 张郃看着不住啜泣的徐二,缓步走出了营帐,心念却是骚动起来,加上刚才乐琳那番话,委实起到了不少作用。 “慢!把他带回来!”张郃招手又让军士将徐二带了回来。 徐二再次回到营帐内,又是立即下跪俯首,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张郃也是觉得好笑,立时说道:“不必,本将不会杀你,本将今夜就要你带路,看看那南中商人到底在哪!” 乐琳闻言大喜立时拱手道:“叔父,侄儿愿做先锋!” 张郃摇了摇头,说道:“此番夜袭本将亲自去,待得本将换上了那些甲胄,亲自去会会李显那厮,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能保他的命!叫戴陵做准备,随我一起,你留守中军大营!” 乐琳拱手道:“是!愿叔父成不世之功!” 张郃捏须微笑,不语,待得戴陵准备好了五千轻骑,自己便跨上战马,悄无声息地往五丈原南面而去,这是一个离军阵较远的地方,因此夜间行动,张郃自然是全军战马裹蹄,想要发现还真是难上加难。 不多时,张郃军阵已然行至五丈原之南,自己心下略带疑惑:“戴陵,这李显军阵,安静的是不是有些古怪啊。” 戴陵不假思索回到:“将军,可能夜深了,除了哨岗,大家都睡了吧?” “不应该啊,李显乃是天下名将,何以营寨夜间防备如此稀松?”张郃仍旧奇怪道。 戴陵却言道:“将军难道忘了,那日子丹将军夜袭李显部,如果再多点人,不就成功了?” 张郃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便放下心中疑惑,便在往前行军,却一下进入了原本安静异常的上方谷,谷内似乎有几个小厮摸样的人正在整理货物,却见得张郃大军来了,立时丢下货物,逃性命去了,张郃也不追赶,只是命人去看看那些小厮整理的货物。 “将军!是金甲!”一个小兵兴奋的叫道。 张郃也是大喜,登时拿了一件,命军士砍来,却始终无法看破这些个铠甲,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明日就叫李显葬身于这渭水河畔!” 待得张郃这五千骑将全部换上了略带金光的铠甲之后,张郃一声招呼,正欲撤军,忽然间一阵大风袭来,近乎要吹得张郃睁不开双眼,等到睁开双眼之时,却见的谷口一面李字大旗骤然显现,一声招呼之下,龚杰所领的神臂弓手,从原上骤然显现,一时间火炬竟将整个上方谷照的透亮。 “坏了!中计了!”张郃暗骂不好,心下暗道,不过还好,自己有这些金甲,即使是李显本部来了他也不惧,心下便不再犹疑,立时下令道:“众将勿慌!随我冲过去!斩了李显!”张郃部骑军闻声士气大振,登时摆好阵势冲杀过来! 戴陵似乎感觉到不对,“将军,坏了,有火油味道!” 李显冷笑一声,挥动将旗,埋藏已久的绊马索立时出现,将这些骑兵一一绊倒,眼见得这些战马已然失去站立,再次挥动将旗,厉声喊道:“放!” 龚杰听得呼喊,立时下令放出火矢,霎时间漫天火雨铺面而来..... 第四十九章焚尽 渭水蜀军大营中军大帐 “何事如此喧哗?”诸葛亮缓缓从大营起身,立时出了营门,向南面望去。 刚刚跑出营门的魏延上前拱手道:“丞相,末将也不知道,就听得南面喊啥震天,这才出门来看,莫非是张郃夜袭?但看着起火的地方不像是李显军营啊?” 诸葛亮略一沉思,心下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即挥动羽扇道:“文长!你且听令,现在你带本部兵马立即向司马懿本部发动夜袭,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分兵出来!” 魏延无暇多想,立时拱手领命,待得魏延离去,诸葛亮又赶紧传唤王平、廖化二将。 “王平听令!” “末将在!” “你带无当飞军去谷口埋伏,务必协助李显将军将张郃困死于谷口!” “得令!末将一定斩了张郃!给街亭的弟兄们报仇!” “廖化听令!” “末将在!” “立即领本部兵马,前往浮桥南侧,待得乐琳大军驰援,立时出击骚扰,切记阻拦为主,不可放过,可拖延时间,越久越好!” “得令!” 二将立时领了诸葛亮将令出了营门,虽然不知道李显这次玩的是哪一出,但是丞相将令二人也不敢马虎,立即调动本部军马前往渭水大营南侧。 上方谷谷口。 李字大旗之下,李显横枪立马,立于谷口,看着上方谷内熊熊烈火,宛如火蛇一般要将这五千骑兵吞没其中,无数挣扎、哀嚎之声传遍山谷。 “快把铠甲脱了!”张郃赶紧下令道。 “将军脱不下来啊,这东西只要烧起来就跟皮肤粘一起去了!”戴陵慌忙言道,他奋力用手中长枪拨开从谷外射进来的火箭。 张郃紧接着下令:“突围!给我朝李显冲去,把他大旗给我拔了!” 张郃领着这些已经失去战马的骑兵疯狂向谷口的李显冲杀而来,李显冷笑一声,又是一声令下:“放!” 埋藏于谷口的四个三弓床弩立时在徐质的招呼下被推了过来,霎时间四把六尺来长的镔铁长箭飞射而去..... “李显!你胆敢暗算于我!有本事阵前决胜负,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张郃怒骂道,抬起长枪便向李显掷来,李显催动胯下飞虹驹,立时躲避开来。 “张郃!你已中了我家将军之计了,还不下马受降!”原上龚杰厉声呼喊道。 一时间张郃竟然气的浑身颤抖,然而此刻已然无能为力,只得看着无尽烈火在这个谷内熊熊燃烧,灼热的高温骤然窜了起来,不断地黑烟冒起已经开始熏得双眼无法睁开.... 渭水北岸,司马懿军大营。 营内却只有司马懿、司马师和已然短腿的司马昭三人。 “爹,张郃贪功冒进,这次只怕真的要死在李显手里,也算报了昭弟断腿之仇了!”司马师恶狠狠的言道。 司马懿却只是摇了摇头:“为一己私仇而害国家大将,我不为也,你还是领本部军马去救吧。” 司马师不甘心的拱手道:“爹!何苦呢?” 司马懿立时喝道:“混账,国家大计之前,哪有什么私怨,快快领兵去救。” 司马师只得拱手领命待得正欲出门之计,却闻得司马懿一声叫唤,意味深长地说道:“师儿,切莫让张将军殒命火海。” 司马师会意,嘴角露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立时回头答道:“是!”便转头出了营帐。 “好了昭儿,为父今日替你报仇了,你可千万不要再自行轻生之事啊!”司马懿这才在司马昭轮椅之后骤然痛哭。 “爹爹,昭儿不会在做轻生之事,活着才有一切,死了才什么都没了!”司马昭恶狠狠的说道,“我一定要看着爹爹亲手击败诸葛亮!” 司马懿不再言语,便将司马昭推到屏风之后,仍然假扮做无法言语的样子,再次召集众将,一同抵御魏延夜袭..... 上方谷内。 大火依旧开始蔓延,这些绝望的军士已经开始大声呼喊着投降了,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只能绝望的看着横枪立马的李显,嘴里大声呼喊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谷口的李显显然已经与王平部汇合了,李显骤然闭起了双眼,慢悠悠的说道:“子远将军,谷内之声何以如此悦耳,真令本将心旷神怡啊!” 王平拱手道:“将军神机妙算,计诱张郃,如今殒命谷内,也算是为了街亭战死的弟兄们报仇了!” 霎时间,谷内的张郃部兵马犹如暴怒的猛兽一般,骤然间再次向李显本部扑杀而来,李显睁开双眼,再次下令道:“放!” 这次领头突围的正是戴陵,可是在面对如此床弩的威力之下,个人勇武居然显得根本无足轻重,只听得嗖一声,一把六尺铁箭,将戴陵整个洞穿开来,一连带着身后五名军士,活生生的被钉在了谷内。 “戴陵!”张郃眼见得戴陵已然突围失败,不由得大声呼喊道,本想快速跑去救下戴陵,哪知山坡之上滚落得燃烧的擂木,完全阻绝了道路。 “将.....将....将军....戴陵.....也算.....以身...以身殉国了!”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已然让戴陵无法彻底完整的言语,看着被火焰阻隔开的张郃,他只能面带微笑的说道,然后缓缓闭紧了双眼,双手无力的垂下。 “张郃!今日无人能够救你,就在此地化为焦尸吧!”李显朗声呼喊道。 张郃还想回骂,转眼再看时,自己的衣物已然开始灼烧起来,心下大骇,赶紧将烧着的一部分扯掉,再想扯掉之时,自己刚刚换上的藤甲已然灼烧起来,“啊!”撕心裂肺的疼痛化成一声声无法控制的哀嚎,骤然跌落马下,开始疯狂打滚...... 渭水浮桥。 一名军士一脸血污的跪在地上:“廖将军,我们都快打光了,李显将军什么时候回援啊!” 廖化闻言厉声喝道:“我也不知道!打光了,本将就亲自上!都不许后退!退过此剑者立斩!” “是!”军士咬紧牙关,将散落的头巾用牙咬住,再次奋力地朝过来救援张郃的乐琳本部冲去。 廖化心下也是捉急,眼见得自己的部队是越打越少,却始终不见得南面有任何动静,当即大呼道:“给我一起杀过去!”廖化此刻已然是最后一波冲锋,最后数百人,在廖化的组织下开始了最后一波攻势。 乐琳看着冲杀过来的廖化,冷哼一声:“碾过去!” 紧接着前方的刀盾兵结成方阵,朝着廖化军阵疯狂碾压而去,这次交锋,廖化手中钢刀已然砍到缺刃,身上已有数个创面,廖化军阵只剩下数十名亲兵,却成功拦住了乐琳一次疯狂的冲击,乐琳心中焦急万分,只得再次让前军结阵,“再碾!” 廖化心知不妙,这一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当即笑道:“喝,当年差关老爷的一条命,今天就在这里还了吧!”正欲再次冲击起来。 却听得一声呼喊:“廖将军快走!我来援你!” 廖化回头一看,一面田字大旗已然出现,身后仍是一队俱装藤甲骑兵,廖化当即大喜,立时撤出浮桥,田大力扬起将旗,这些骑兵立时冲上浮桥,往乐琳前军的步兵冲了过去,哪知白天领教过这些藤甲厉害的魏军,此刻竟然开始不战而溃,开始往后溃逃开来,乐琳无论如何阻止不住,一瞬间简直就是兵败如山倒般难堪,自己本部也被这一拥而散的逃兵冲散开来。 突然间,浮桥南侧一声犹如闷雷般的声音炸开来。 “张郃首级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一时间漫山遍野的呼喊,近乎要将整个渭水浮桥震断开来! “给我凿!”田大力手中大刀再次扬起,在这漫天呼喊之中,这八千具状奇兵犹如下山猛虎一般,就在一瞬间碾过浮桥,一直冲到了河对岸的大军军营之内,一直杀到张郃本部将旗之下,只听得田大力一声虎喝,一刀下去,将将旗直接砍倒,逮住几个溃兵问道:“乐琳跑哪儿去了?” 那其中一名溃兵遮住脸道:“往北边去了!” 田大力啐了一口,也没和这几个溃兵纠缠,立时往北面冲杀过去。 田大力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个溃兵之中正有乐琳,这三人看着冲走了田大力,立时长舒一口气,赶紧在河岸喝了一口水,一个亲兵赶紧上前拱手道:“将....将军,北边好像....好像是陛下的营帐。” 乐琳一口凉水直接喷出,眼珠立时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竟直直愣在原地愣了数秒,立时呼喊道:“快去救驾!还愣着干啥!” “将军....”那两人还想呼喊,却见的乐琳已经疯狂开始往北边奔袭而去,跑了没多远,他在清晰的看见一面金黄的龙纛在月色之下矗立,而喊杀声正是奔着龙纛而去。 “坏了.....”乐琳在原地已然愣地不敢说话,不多时,高声呼喊道:“陛下快走!乐琳来为陛下断后!” 第五十章追击 上方谷已然烧成了一片白地,月色之下谷内已然开始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不断传来木枝被烧断的声音,而谷口的天空已然聚集了一大片的雨积云,显然这是一个明显的物理现象,热空气上流遇到冷空气液化,便会如此,之所以此地能够烧死张郃,全然是因为他只带了五千甲士,而这些甲士远远没有原本时空位面里司马懿带领的三万兵将之多,因此,直到此时这浓烈的雨积云到现在也没下起暴雨。 不多时,几名军士开始合力搬动尸体,那个原本将军模样的尸体却是早就被找了出来,由王平亲自斩下张郃头颅,已经是熏得黢黑无法辨认,唯一能分辨的出的只是他还没有换下的头盔,王平斩下张郃头颅之后立时便在李显的吩咐下去到渭水南岸开始振臂高呼!一时间三军奋起,竟然有势不可挡之态开始全力冲击一直打的左路和中路浮桥上的魏军是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大营方才是才堪堪立住脚。 李显本也不想对这些尸体再造什么孽,但一想到街亭陇城之战牺牲的弟兄,一时间也是觉得气血翻涌,加上主动请缨牺牲的徐大徐二兄弟俩,更是惹得胸中气血再次激荡,立时又找到戴陵尸首,亲自挥剑斩下,将其悬于马鞍之上。 “将军!你说话不算话!你说好让俺杀个痛快的,不过瘾,不过瘾!”徐质将大斧扛于肩上,再看向自己前方这些不着甲的大戟士,心下又开始有点犯浑。 李显当然知道这厮秉性,便笑道:“徐将军勿忧,看,敌军来了,能不能破敌就看将军了。”说话时便指着已然绕过浮桥前来支援的司马师军阵。 徐质一眼看去,当即大喜说道:“我说将军怎么把有铠甲的扔在后军呢,原来将军是知道这敌军从后面来的。” 说话时徐质立马冲到了自己后军,并且军阵立时转了个方向,正对司马师。 徐质立时出阵道:“喂!你tm谁,出来跟你爷爷单挑啊!” 司马师怒道:“匹夫!休在此地好勇斗狠,且看我如何破你!” 两军正欲交锋,忽听得司马师军阵后,一批快马疾驰而来大喊道:“将军…..将军….快去救驾!” 这声呼喊倒是把司马师也吓了一跳,大惊道:“什么情况!” “那田大力,突过了浮桥,凿穿了乐琳军阵,直扑陛下营帐去了!” 司马师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嘴巴已然张的犹如拳头般大小,数秒才回过神来,立时道:“全军后撤!前队变后队!回大营!” 李显目睹司马师变阵,赶紧道:“徐质!快扯住他们,绝对不要让他们退走!” “得令!”徐质兴奋道,立时指挥后部的藤甲兵开始追击,饶是司马师军容严整,也架不住这货猛劈猛砍,这后军见了徐质犹如见了太岁一般,各个争相开始往后逃去,司马师见状也不在要求阵型,只是道:“众将士不必保持阵型!全力度过浮桥!大营汇合即可!” 这一下呼喊,犹如给这些士兵抓住了救命稻草,立时打散赶紧向浮桥那边冲去。 李显心下疑惑,登时问道:“田大力在干嘛?不是说突了营帐就回来吗?” 这徐质正在奋力砍杀溃军,哪里有空搭理李显,这货杀的兴起,倒是更让这后边仅剩的三千藤甲兵士气大振起开,不过也确实追不上这些本着活命去的司马师军阵。 “nnd,不经打,这一会就跑了,没意思…..”徐质骂道,又是一把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徐质,我们也过浮桥看看田大力在干嘛!”李显下令道。 徐质说道:“将军,我要是田大力,这会肯定杀的正欢呢,哪里有空回来啊!” “张郃军阵早就溃了,就算砍杀起兴,又能杀多久?”李显不由得问道,霎时间徐质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除非……卧槽…..怪不得司马师退得这么快,该不会是回去救驾的吧?” 徐质不解问道:“将军说啥呢?” 李显摇了摇头,说道:“那本将今晚就让你杀个痛快!全力冲过浮桥!直接杀过去!” 徐质闻言大喜,当即大喊大叫起来,这些个步卒也开始跟着一起喊叫起来,月色之下犹如狼嚎般的声音,好不渗人,李显也是听的汗毛倒立,扬起长枪喝道:“突!” 前部三千藤甲大戟士便开始奋力冲过浮桥,笔直朝敌军军阵突杀过去,却见的一将正在营门站立,身后一队同样的大戟士刚好拦住去路。 “大魏中领军夏侯玄在此!来将通名!”夏侯玄横枪而立,厉声喝道。 “爷爷凉州徐质是也!看斧!”徐质当即催马上前,夏侯玄横枪挡住,仅一个回合竟然震的虎口裂开。 “好大的力气!” 夏侯玄也不是傻子,这种人谁跟你阵前斗将啊,立时撤回营中,下令道:“设拒马!御林军听令,列阵!保护陛下!” 这些兵士在后方弩矢的掩护下,开始摆放拒马,虽然对这些步兵根本起不到任何杀伤作用,却能够很好的延缓李显进军速度。 两军就这样僵持着,不多时,度过浮桥的司马师部,开始逐渐收拢,意图与夏侯玄合兵一处。 “夏侯将军!不好了!陛下…..陛下…..”一名太监突然来到夏侯玄阵前。 “陛下怎么了!”夏侯玄瞪大了双眼。 “陛下被田大力的骑兵突袭,现在在龙纛之下坚守营帐,死战不退,望将军回援!”那名太监开始不住叩首,看起来真是万分火急。 “御林军听令!速速救驾!”夏侯玄手中长枪一招,大军立刻开始往中军靠拢。 司马师看着已经撤退的夏侯玄部,便只得将部队再次打散,开始往北面司马懿军撤退。 曹睿军营,龙纛之下。 “张郃死了?”曹睿仍然是一脸不可置信,再看向天上飘扬的龙纛,自己也不由得喃喃问道。 “陛下!陛下!要不还是赶快回长安吧,此地太过凶险了。”曹睿带着随军的男宠立时劝阻道。 “放屁!朕乃大魏天子!岂能亲言退却!”曹睿说罢,将长剑立时掷于地上,呼喊道:“众将士!保家卫国的时刻到了!今日若胜,朕必以救命之恩厚报诸君,今日若败,有死而已!” 众将士闻言骤然奋起,一时间一扫胸中恐惧,举起手中刀盾,立于阵前。 刚刚奋起的军士骤然间听到阵阵马蹄声,沉重而稳健,原本奋起的军心,又仿佛在一瞬间瓦解,加上前部立即被碾为肉泥的军阵,近乎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曹睿,也在一瞬间惊呆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田大力笔直凿穿了自己的军阵。 见得曹睿骤然傻眼,贴身男宠不由分说,赶紧呼喊:“陛下!陛下!” 曹睿这才清醒过来,恍惚道:“这…..这怎么办?司马懿呢?他人呢?” 曹睿正在呼喊间,却见得前部夏侯玄已然带本部兵马前来回援。 “快给陛下一匹快马!”夏侯玄立时下令道。 “爱卿何意啊?”曹睿问道。 “陛下乃万金之躯,此地凶险万分,陛下赶快回长安吧!子丹将军会接应陛下的。”夏侯玄赶紧说道。 “陛下!回长安吧!”一时间夏侯玄再次呼喊道。 “陛下!龙纛就在此处,必然不致军心动荡,还有司马都督主持大局,我们还有机会!”夏侯玄似乎看出曹睿犹疑,当即说道。 “不!朕要在此处!亲自击败诸葛亮!”曹睿喝道。 “陛下不可意气用事,这田大力乃是李显帐下猛将!陛下还是避一避锋芒为好!”夏侯玄再次劝道,就在此时,田大力的骑兵再次凿了过来。 夏侯玄赶紧下令道:“盾兵在前!大戟士在后!结阵!” 这一下成功起到了阻止作用,倒是根本没把夏侯玄的军阵凿穿,不过很显然,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曹睿看到此处,再次扫视满地的肉泥,已然心生怯意,加上夏侯玄的劝谏,只得喊道:“夏侯玄!你替朕监司马懿军!朕这就撤回长安!” “是!臣定不辱命!”夏侯玄正欲拱手,却见的田大力又凿来一阵,心下慌乱,赶紧指挥迎敌,却见得一将正从南面赶来,正是乐琳。 “乐将军,你部兵马呢!何以只剩将军一人?” “败军之将,有死而已,夏侯将军去阻击前部,我来此地断后吧。”乐琳已然军阵前血迹,手中双剑已然缺刃,左肩之上已然插着一只羽箭。 “乐将军…”夏侯玄心念微动,只是未曾言语。 “想不到,今日还真是与我乐琳犯冲啊!”乐琳苦笑道。 “我今日哪怕战死也要死在此地!”乐琳怒喝道。 夏侯玄见乐琳言语激烈,便不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将断后的任务交给了乐琳。 只听得乐琳朗声呼喊道:“田大力!本将军在这里!冲你爷爷来啊!” 田大力闻言,冷笑一声,再次扬起将旗呼喊道:“给我凿!” ……. 由于李显上方谷火烧张郃,牵动了整个战场,一夜之间整个五丈原战场瞬间乱成了一锅,诸葛亮看着基本上看不出章法和打法的地图,眉头已然拧成个一字…… 第五十一章混战 且说曹睿原本上了匹快马,意欲快马回长安,哪知刚一上马没多久,闻得南边乐琳来救,一时间也不知怎么的,立时觉得头晕目眩,一股气血翻涌上来,当即跌落马下,幸得亲军护住,这才堪堪立住。 “叫司马懿来回援!”曹睿面色已然苍白,扶住左右,有气无力的呼喊道。 “陛下!司马都督已经摆脱魏延前军纠缠,正在回援,我们可以前后夹击,一定可以灭了这个李显!”这名随军男宠立时上前说道。 眼见的乐琳再次与骑兵撞在一处,几乎便是在须臾之间,乐琳倒落在地,骑兵也未曾停下,便弄得原本俊秀美貌的乐琳将军,变为了一滩肉泥,甚至连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田大力在军中一抹嘴角说道:“给我把这龙纛砍了!” 又再次向夏侯玄部发起了冲锋,这一次冲锋倒是由于乐琳的牺牲,和骤然跌落的曹睿,这御林军倒是奋起异常,便是前排刀盾兵立盾之后,完全凭借血肉之躯,硬生生扛住了这一波冲击。 不少前排盾牌已然被撞碎,夏侯玄也是心惊肉跳,说不定下一步就要把军阵凿穿直逼曹睿了。 恍惚间,曹睿再次定睛看向原本的浮桥南侧,月色之下,一面中流砥柱的大旗又再次映入眼帘,一瞬间又再次气血翻涌起来。 “快护送陛下回长安休息!”贴身男宠看得曹睿已然有些不对劲,赶紧让人拉来车架,叫了几名军士,趁着田大力被阻挡的空当,立时护送曹睿回长安去了。 “大力!杀的好!杀的好啊!过瘾!过瘾!”徐质在大戟士当中呼喊道。 田大力闻言也是回头看去,正是李显步军,此刻已然汇合起来。 李显看着在夏侯玄军阵当中立起的龙纛,果然跟自己想的没错,这货直接去偷家了。 “将军!不好了!司马懿那厮烧断浮桥,断了我军后路!” 李显闻听大骇,大惊道:“魏延将军呢?” “将军,那司马懿佯作攻击魏延前军,实际上分兵断了浮桥,让魏延将军首尾不能相顾,魏延将军不得已,绕回南面了。” 坏了,李显心下暗道不好,现在前面有夏侯玄,后面有司马懿,浮桥已然断裂,可以说是身陷重围之中,必须要突破一面才行,与其回去对付司马懿,还不如去就在此地冲击夏侯玄更有胜算一点,但是一旦冲破夏侯玄军阵,前面就是潼关了。 李显想到此处,便不再犹豫,当即扬起长枪道:“大力!全力冲过去!砍了那面龙纛!” “是!” 田大力此刻心下不再犹豫,反而这些看到主将到了的骑兵一时间也兴奋异常起来,再次不管不顾的冲击而去…. 李显再次调转后军军阵,背对田大力的方向,直面司马懿军阵。 “司马老贼!可敢阵前斗将吗!”李显于阵中呼喊道。 却见得军阵当中走出一人,夜色之下也确实看不清来者样貌,只依稀在火炬之下看得倒此人眉目细长。 “哈哈哈,斗将?你当本都督是武夫吗?如今你后路断绝,前军无法建功,今日渭水岸畔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司马懿笑的极其渗人,夜色之下隐约有一股狼嚎之意。 “本都督为你的藤甲兵挑选了上好的火油,你就在此地下去陪张将军吧!”不待李显答话,司马懿兀自开始说了起来,这一下可真真是把李显给将了一军,要是真死在此地,还得落一个贪功冒进的罪名。 李显心念微动,手中攥紧了长枪,这跟司马懿的第一次对决竟然就如此凶险,当真是老奸巨猾。 紧接着一声令下,司马懿指挥军士开始疯狂往李显军阵当中投掷火油,一时间无论是有没有着甲的军士尽皆沾上。 “完了!”李显暗道不妙,情知此刻已然无路可退,若是真在在此地烧起来,怕不是要再经历一次夷陵火场。 生死之际,李显也确实无暇多想,忽然那声尖笑戛然而止,代替那声尖笑传来的却是一生闷闷雷响,霎时间,豆大般的雨点从天空中笔直落下。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老贼!你失算了!”李显骤然笑起,一时间竟然令司马懿怒火中烧起来。 “什么情况?怎么这个月开始打雷!雨季还没到啊!”司马懿回头厉声问道。 司马师赶紧上前拱手道:“父亲….那乌云从南边飘来的,不知道何时就开始响闷雷了。” 司马懿心念微动,转头一想,笑道:“无妨,即使烧不了你,本都督也在此地能够困死你,你还有何办法…..突围….南边什么情况!” 司马师赶紧道:“父亲…..是姜维,领了一支骑兵从南面绕道杀来了!” 夜幕之下仍然能听到阵阵马蹄之声,却听得来将厉声喝道:“司马老贼!你中了我家丞相妙计了,还不受降!” 司马懿闻言,心下狐疑道,我大军皆在此处,还能中你妙计?计从何来?当即冷笑一声,下令道:“全军围住李显!司马师,领本部兵马拦住姜维!” “是!” 一声令下之后,司马懿大军在黑夜之下缓缓向李显的大戟士威压过来,后排军士的藤甲已经为了诱杀张郃给烧了,现在这些不着甲的大戟士,看着逐渐靠近的司马懿大军,也是紧紧围成一团,形成一个圆阵。 “本都督怜你是个将才,你若来降,仍不失封侯之赏?何必在此地挣扎!”司马懿仗剑冷笑道。 “呸!尔等狼子野心,篡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李显啐道,立时又赶紧转头问道:“田大力!好了没有!” “将军,这厮盾牌比较坚固,还得再凿一回!”田大力呼喊答道。 大雨仍然在不停的下,一时间竟然下起了雷暴,司马懿继续指挥军阵向前压去,近乎要把李显的部队完全挤压在一处。 徐质在雨中喊道:“将军!要不拼了吧!” 李显看着越来越近的司马懿大军,点了点头,徐质当即带领军士往司马懿军扑去,这些被挤压一起的大戟士,早就想干一架了,只是李显一直没有下令,这些军士一直憋着被淋了一身油的火气,瞬间倾泻出来。 司马懿捏须笑道:“你是想效仿曹刿论战么,如此急迫才开始反击!” 李显听得司马懿如此问,便笑道:“司马都督说笑了,阁下的军阵,在下到底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想不到都督用兵也不过如此。” 这些大戟士疯狂一样的反扑,一时间犹如突然暴起的猛虎一般,笔直朝军阵杀去,竟然在短时间内,一连杀伤不少敌军。 “将军!夏侯玄跑了!”田大力呼喊道。 李显大喜,当即下令调转军阵,根本就不管身后的司马懿笔直往前部追杀而去,倒是由于雨天,道路开始泥泞起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兵种,行径都要受到限制,这一下突然甩开司马懿的部队,司马懿也立即将兵追击,哪知由于暴雨,原本的九座浮桥本来尽数要烧毁,其中两座,生生是被大雨给浇灭了,魏延马岱二将便立时沿着浮桥杀了过去再次牵制司马懿后军,加上姜维的一路人马,此刻共有万名军士在司马懿的后部捣乱,此刻别说你是司马懿了,就是孙武来了,也得把后面这几只盯人咬的大苍蝇拍死,才能前去追击,现在的情况就是,整个五丈原战场已然乱成了一锅,田大力误打误撞的杀进了曹睿的营盘,然后又被司马懿包了饺子,司马懿又被诸葛亮在外围包了饺子,整个久混乱的不谈。 月色之下,田大力和徐质带的大戟士已然拉开一段距离,李显已经快速追上前部骑军,再看时,田大力已然将曹睿的龙纛砍下后系于马鞍之上。 “大力!我们就继续追!只要没有遇到关隘,就一路追!追到哪算哪!”李显下令道。 “是!将军,这样会不会太激进了?” “我天,你脸曹睿的营都敢踹,你说我激进?”李显反问道。 田大力失笑道:“将军,俺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问的那个王八蛋瞎指的路,我本来想去找乐琳的,结果看到好几个太监,俺当时是抓来就打,都说不知道乐琳去哪儿了。” 李显当下真真是无语啊,这货这个智商感觉跟徐质有的一比啊,若是那日遇上司马懿这样的对手,只怕就要命丧当场。 疾驰间,一座巨型关隘陡然出现在眼前。 “前面是何关隘?”李显问道。 “将军,按照地图,此地应该是潼关。”田大力拿起地图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从五丈原追到了此地真是难以置信,如此至少有个八十里路程,只是自己不觉得。 “将军!现在怎么办?”田大力问道。 “无妨!追到此处,就到此处吧!你且把龙纛收好吧。”李显转眼便看到立于道旁一块巨石,此石头本来是用来做路标的,由于战乱连年,已然毁坏不断,上面的字迹全被磨平了。 “给我刻上汉冠军侯李显,追击逆贼曹睿于此!” 第五十二章止战 大雨滂沱,渭水平原之上也迎来了第一次涨潮,不少河水开始灌入陈仓这个地势较为低洼的小城内。 诸葛亮中军营内。 “李显!”诸葛亮一脸严肃的端坐于帐内,立即唤出李显。 李显感觉到诸葛亮似乎有点震怒,当即拱手出列道:“丞相!末将在!” “你私自调兵,不听将令,该当何罪啊?”诸葛亮愠怒道。 李显被问得一脸懵,只得拱手道:“丞….丞相?末将…..?”竟然被问得一时语塞。 诸葛亮立即大笑起来:“汉兴快起来!本相打趣你的!”立即上前扶起李显。 “汉兴这一战的打法,还真是颇有当年冠军侯的风采。”诸葛亮再次笑道。 李显赶紧拱手道:“丞相谬赞了,若非丞相设计拖住司马懿,末将也不可能成功。” 帐下魏延突然道:“诶,汉兴你还谦虚啥,那曹睿的龙纛都被被砍下来了,人都下回长安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现在司马懿也绕道泾水回了潼关,照我说啊,干脆明天就杀到关下,去看看汉兴的追贼碑,一并连长安也拿了。” 诸葛亮闻言,眼睛一闭,突然睁开道:“文长!不可轻动,我意,舍了陈仓,退回凉州。” 帐下众将士纷纷不解,甚至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魏延倒是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小。 姜维也率先上前拱手道:“丞相,如此坚城,为何直接舍了?丞相,这可是关中门户啊?” 诸葛亮却是笑而不语,再看向魏延:“文长,你舍得不?” “到手的城池,谁舍得?这可是当初不少将士用命挣来的!”魏延显然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汉兴呢?你觉得呢?” “丞相,今年渭水雨季已经提前两个月,如此暴雨,陈仓只怕会发大水,司马懿只怕也不会直接去接这个到手的馅饼。”李显拱手道。 魏延姜维这才恍然,二人齐齐看向帐外正在磅礴的大雨,立时陷入了深思。 “那汉兴有何妙计?”诸葛亮听罢也是点了点头,只是问道。 李显也是无奈,只得说道:“丞相,在下没有什么妙计,这司马懿极其善守,如今固守潼关,阻绝长安道路,我军也无法短时间攻克如此雄关。” 诸葛亮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要是领兵的是曹真,今日又何至于忧虑至此!” ……. 长安行宫之内。 一名太医正在为曹睿把着脉,面色一直凝重,阶下的曹真来回踱步,面色焦急异常,等了不久立时感觉不耐烦的问道:“好了没有啊,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不慌不忙的收起药箱,说道:“子丹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曹真立时屏退左右,问道:“太医,陛下身体如何?” 太医摇了摇头道:“子丹将军,陛下肾元亏虚,应当是纵情声色所致,加之昨夜淋雨,染上风寒,冒昧问一句,陛下可有旧疾啊?” 曹真努力回想,只是答道:“陛下幼时曾有过肺患,不过后来痊愈了啊?你莫吓我,陛下到底是何情况。” 太医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子丹将军,陛下此病需要静养,只是长安应该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不如早回洛阳养病为好。” 曹真闻言点了点头,立时赏了些银钱,让太医退出。 太医方走,曹真立时一把扯出站在殿外候着道曹睿男宠,朝着面门就是一拳,当即眼眶之上开始红肿起来。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老子打死你这个畜生!要不是你,陛下能有这般模样!”曹真怒不可遏,显然也不关心这个是不是陛下亲封的中贵人,一方面可能是出于自己那漫溢的忠心,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自己作为叔叔对侄子的关心罢了。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中贵人也只能是抱头蹲下,他这般身子骨,又如何禁得起曹真那样几拳砸下。 “将军,将军,快住手,要是打坏了他,陛下只怕要降罪啊!”曹真的副将费耀赶紧上前扯住,生怕这中贵人要在此地活活被曹真打死。 曹真边打边骂,却已然眼圈通红,被费耀扯住之后,也只能是仰头落泪道:“外有强敌,内有权臣,吾外不能御诸葛亮,内不能制司马懿,就连这中贵人,也打不得了,罢了罢了,都由他们去吧。” 中贵人见得曹真停手,费耀眼神驱使之下,赶紧跑开,曹真恍如失了心气一般,飘飘荡荡的走出了行宫,也顾不得大雨,笔直寻了一家酒肆坐下。 “将军可要些酒水?”小二见得这般模样打扮,寻思定然是个贵客,便赶紧上前道。 “把你们这最好的酒都拿来!本将军要喝个痛快!对了再来个说书的,本将军要听新段子,就给我说,本将军有的是钱,让他说到本将军醉了为止!”曹真说道。 曹真随手摸出一包银钱,甩了过去,店家一抹沉甸甸的银钱,立时喜笑颜开,赶紧上了自家的陈酿,并且叫来了当地最有名的说书先生。 那先生拱手行礼道:“不知将军要听哪一回书目啊?” 曹真也不答话,兀自将三碗酒灌下,说道:“就讲最新的,老的本将军都听腻了?” 说书人一脸疑惑,拱手道:“将….将军,你真要听最新的?” 曹真怒道:“啰里八嗦的,你说还是不说?” 说书人慌忙赔不是道:“说说说,将军莫动怒、将军莫动怒。” 那说书人清了清嗓子,说道:“且说此回目名叫关云长白马斩颜良、武皇帝大破袁本初….” “呸!多少年前的老段子了?你给爷整点新鲜的!”曹真已然三大坛酒下肚,此刻醉意早已上来,问道:“你这都是敌国名将,我大魏的张俊义将军也不输于人家的,给我讲个张将军的。” “啊,将军……”说书人似乎很是迟疑,这样犹豫倒是更激起曹真的怒气,曹真忽然拔剑而出,怒骂道:“你tmd说不说,不说老子砍了你!” “说说说!将军饶命!” 曹真这才收剑入鞘,静静听来。 “这回目叫张俊义鏖战上方谷……且说张郃将军与李显二将在谷内斗将,两把长枪搅得是天翻地覆、日月无光,谁知那李显请来上方谷山神徐大与渭水水神徐二相助…..” “滚!” 曹真此刻已然兴致全无,一声怒吼完全打断了说书人的节奏,说书人只得灰溜溜的走了,不多时失了心气的曹真已然醉倒在桌上,费耀此刻也寻了过来,立即叫人送了曹真回府上醒酒。 一个时辰后,曹真醒来,却见得费耀仍然未走,还在候着自己,当即起身道:“费将军,如今天色已晚,何必如此等候啊。” 费耀这才言道:“白日听将军之言,隐有无力之感,恐将军失了心气,特来劝慰将军。” 曹真摇了摇头,说道:“费将军,你乃大魏忠臣良将,本将军说实话,从来没有如此无力之感,如今张郃已死,我的兵权也被夺下,再无人能制司马懿,此子假以时日必然是大患,恐我曹氏江山不保。” 费耀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断不可做此想法,陛下现在昏睡之中,但陛下却是当世雄主,如今张郃已死,能节制司马懿的只有将军,将军何妨做壁上观,那司马懿又岂是诸葛亮的对手?待得司马懿兵败,将军再出来力挽狂澜,岂不是大功一件,又怎能轻言落败呢?” 曹真闻言,瞬间打起了精神,不过转头又道:“如果真如费将军所言,那本将军倒是不必如此了。” 费耀又说道:“那司马懿要的不过就是个兵权自主,何妨就让他兵权自主一回,且看他与诸葛亮阵前相斗,且看谁从中渔利。” “哈哈哈哈,好,费将军此计妙的很啊,本将军怎么没想到呢,如此一来,这司马懿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只待他与诸葛亮斗的精疲力尽,哈哈哈哈,好,妙计啊!”曹真大喜,当即又觉得精神抖擞起来。 “报!陛下醒了!宣子丹将军觐见!” 曹真闻言,立时来了兴致,当即整理好衣冠前去见驾。 等他到了行宫,才发现司马懿也跪在下方,二人便跪于一处。 曹睿面色苍白,问道:“宣你二人来,朕有要事相商,如今诸葛亮陈兵五丈原北面,已经打到潼关之下,二位可有退敌之法?司马都督你先说,咳咳…..” 司马懿这才举起笏板,言道:“陛下,事到如今已无退敌之策,唯有依险据守,才是正道,蜀中粮道转运艰难,凉州土地贫瘠,粮食始终是诸葛亮的软肋,只要固守到来年开春,再遣一使节,游说东吴,使其尽起荆州之兵攻击永安,使诸葛亮首尾不能相顾,诸葛亮自走矣!” “屁话!我大魏天下雄师,焉有固守不战的道理,你分明是想养寇自重,陛下,这司马懿狼子野心…..”曹真还没说完,却看见曹睿只是一直看着自己,便不再是说下去了。 曹睿说道:“司马都督此计曾在关羽来犯时用过,今日再用难道就不怕诸葛亮识破?” 司马懿拱手道:“陛下,此乃阳谋,即使诸葛亮识破也无妨,蜀国一旦两线作战,国力必然崩溃,到时候只等坐收渔利即可。” “司马都督可有使节人选?”曹睿问道。 “臣举荐蒋太尉。”司马懿答道。 曹睿点了点头,“蒋济此人老谋深算,胸有城府,以此人为使,朕倒是深感满意,想不到司马都督,也深藏不露啊….”曹睿阴冷的笑道,看着司马懿本身瞪的如铜铃般大的眼睛,又说道:“宣朕旨意,加曹真为大司马….咳咳…都督…..都督雍凉军事,司马懿为…..为副都督….归曹真节制,朕不日就回洛阳,卿等自重!下…下去吧。” 曹睿说完此番话后,瘫软在了病床之上…… 第五十三章 暴雨 大雨连绵数日,渭水骤然暴涨,诸葛亮帅全军扎营于五丈原高地,开始不紧不慢地撤军,甚至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完完全全就是做给魏军看的。 蜀国中军大营。 “汉兴呢?”诸葛亮看着帐中众将士,独独不见了李显,便开口问道, 魏延上前拱手道:“丞相,汉兴将军去了上方谷,祭拜徐大与徐二两位兄弟,还有,前些时日他那些殉国的将士,子远将军也去了。” 诸葛亮默然,便不再言语,只是让大军撤退的步伐放缓了些。 上方谷内某处高地。 李显站立于八千大戟士与骑兵之前,表情肃穆,左边乃是田大力、龚杰,右边便是徐质、王平,三军静默,只闻得阵阵雨声。 “跪!”李显一声令下,甲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好不庄严。 “众位将士!大汉江山的儿郎们!我,李显,今日在此与诸位一同祷告在渭水之战中牺牲的将士英灵!为血染街亭的两万将士,为马谡将军、张休将军、黄袭将军,在此得报大仇!” 众将士纷纷高呼:“报仇!报仇!报仇!” 余音久久回荡在五丈原上,不能平复,一时间军阵士气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不少将士已经眼眶通红,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街亭之战中,牺牲的有不少是他们的父兄与亲人,而如今,仇人已然受首,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对亲人无限的思怀。 然而很快,这场原本的仪式,又迎来了第二波高潮,只听得李显一声令下:“起!祭!” 众将士再次站起,只见三骑分别从军阵之后奔来,在雨中狂呼。 “敌将张郃首级在此!” “敌将乐琳首级在此!” “敌将戴陵首级在此!” 众将士再次湿润了眼眶,此时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齐齐呼喊:“杀贼!杀贼!杀贼!” 李显抬手,示意众将士停下,开始说道:“众位将士!本将在此,还要祭奠两位兄弟,他们以性命为饵,引逆贼张郃进入此谷,你们说,这样的人,配不配称为英雄!” “英雄!英雄!英雄!”甲士们齐齐高呼,却不知是何人,下面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是谁?是谁?这么勇敢?” “下次这种事俺也要去!宁可轰轰烈烈地死,俺也不要当个缩头乌龟!” “这可是俺家的大英雄,至少我给我哥报了大仇!” …… 李显清了清嗓子,朗声喊道:“夜枭营徐震一出列!” 众将士再看去已然是一位已经泣不成声的年轻军士,紧接着两名军士分别手捧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铠甲与一把已然卷刃的佩刀。 一下众将哗然,这位史书上完完全全没得姓名的军士,如果不是这一战,只怕只能是史书上的一串数字,而如今,却因为两位烈士,让他走上了前台。 “不会是他两个哥哥吧?我听说他两个哥哥已经失踪了十几天了?” “不会吧,他兄弟三人关系可好,这下就剩他一个人了。” ……. 众将士还在议论,却再次听得,李显下令,“授烈士衣冠!” 紧接着两名军士上前,以大红蜀锦包裹徐大与徐二的衣冠,交于徐震一手上,说道:“节哀!” 李显朗声道:“众将士!与我一同祭奠徐大徐二两位英雄!匡扶汉室!万死不辞!” “匡扶汉室!万死不辞!” 声音久久回荡在上方谷内,而诸位将士此时再次群情激荡,恨不得现在就踏破潼关,生擒曹睿。 这场默哀仪式持续良久,直到李显下令,在此谷内设置两位衣冠冢,分别刻上上方谷山神与渭水水神的牌位之后,才引军缓缓西归…… …… 潼关,魏军大营。 曹真看着战报不可思议地问道:“退了?诸葛亮退了?什么情况?” 张虎生怕曹真还要追击诸葛亮,赶紧拱手上前道:“都督,蜀军退了,我军也算胜了,也算对陛下有个交代……” “放屁!放屁!全tmd的放屁,损兵折将、丢关失城,你管这叫胜了?你们全tm不要脸,我还要!”曹真这回是真的怒了,从他一开始被直接夺了兵权,再到后来成为节制司马懿的人形节钺,个中酸楚,无人能知,他做梦都想能有一次彻底击败诸葛亮的机会。 曹真骂完,也是无奈,现在除了拿这些个将领们出气,他实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追击他肯定是不敢的,但是不追击,他又心痒难耐,心念一动,又问道:“司马懿呢?” 费耀眼角微动,立即出列拱手言道:“都督,何不派司马都督前去试探追击?” 曹真闻言,略加思索,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点头道:“就依费将军所言,传我将令,令司马懿追击诸葛亮军,务必夺回陈仓!其余部众,随我整备,接应司马都督。” “得令!” ……. 潼关外北侧司马懿军大营。 司马懿悠哉游哉地正在渭河岸畔钓鱼,司马师与司马昭也坐于两旁,不多时军士前来传令:“大司马将令,着令司马都督追击诸葛亮军后部,务必十日之内夺下陈仓!” 司马懿不紧不慢地说道:“知道了,回禀大司马,霖雨阻到,我军无法按时开拔,还请大司马见谅。” 传令官闻言只觉得莫名其妙:“司马都督,大魏军法,延期十日当斩,还请司马都督自重!” 司马懿仍旧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说道:“本都督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待得传令官一头雾水地退下之后,司马昭才缓缓开口,问道:“爹爹,咱们已经掉了好几天鱼了,若是真的被曹真那厮逮到杀了,只怕…..” 司马懿开口说道:“耐得住性子,钓鱼就是这般,心浮气躁是钓不到鱼的。” 司马昭还想问,却被司马师拦下,说道:“昭儿,不要心急,我们就算去得再快,要是被曹真派去守一座必失的城池,或是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陷阱,也是死,与其去曹真的营寨里跟他钩心斗角,还不如就在此地掉我的鱼,好歹还能享受下。” 司马懿这才看向司马昭,说道:“明白了吧?” 司马昭这才恍然大悟,于是才安下心来放出自己的鱼竿,但是好几次都无功而返,只得说道:“爹爹,我没心思钓鱼。” “屁话!你的腿是怎么废的,你心里没数吗?你今年多少岁了,还如此耐不住性子,曹真为什么会败,输就输在性情上,你吃过如此大亏,怎么还不清醒!” 司马懿突然的雷霆大怒,确实吓到了司马昭,便只得乖乖地坐在一旁,继续漫不经心地钓鱼。 ……. 李显随着诸葛亮大军已然撤回上郡屯兵,到了城内,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下令全军城内休整,能泡澡的尽量先泡个热水澡,避免着凉,影响战斗力,毕竟淋雨容易感染大叶性肺炎,因此及时泡澡预防肺炎是非常有必要的。 此时孙祖嵩的商队,也随大军进入了上郡,不过路上救了两个已经发烧到直打哆嗦的小青年。 便待李显泡完澡后,舒舒服服地换了身衣服,在城内临时官邸坐下,孙祖嵩便立刻上前,说带来了两位将军故交。 李显闻言,便来了兴致,故交?我好像还没有故交吧?立即让孙祖嵩带二人上来,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明明已经在某个记忆深处被隐藏起来的片段,又被再次拾起,好好的胜仗回城,此刻居然自己已经热泪盈眶起来,这个人与曾经在同一个营帐内的王五,便是在夷陵之战之中,已经成为一串阵亡数字的将士,有着近乎分不清真假的脸庞,话到嘴边,再次哽咽起来。 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是潸然泪下,用着近乎爬行的姿态,向李显接近。 李显赶紧起身,扶起二人,半晌竟然说不出话来:“二位小将军快快起来!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其中一人显得略有年长,立时站起来,拱手道:“叔父!我是王小六,这位是傅佥小将军,我们二人想要加入叔父的军队,但是家里人嫌我们年级太小,不放我们出来,我们就偷偷跟着苟安将军的运粮车队过来了,听说叔父在上郡,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哪知路上遇到大雨,我和小将军都生病了。” 李显闻言也是赶紧嘱咐下人煮了生姜水给二人泡澡,帐内点着些许醋水熏蒸,二人鼻塞流涕的症状夜间才略有好转。 李显摸着傅佥与王小六的脑袋,这些个仅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居然不惜跋山涉水前来投军,只为了胸中一腔报国热血,自己又岂能辜负他们,更何况,傅佥这位日后的绝世猛将,蜀汉后期的战力天花板,确实要好好栽培一番才是。 不多时,二人已然醒转,见得李显亲自守在床边,立时受宠若惊,傅佥赶紧坐起,正欲开口说话,却被李显直接打断,说道:“小将军好好休养,大夫说了要静养,不要乱动。” 再看向已然惊醒的王小六,李显更是直接说道:“你也好好休息,静养,不要再乱跑了,小心你爷爷回去打你。”二人这才沉沉睡去…… 翌日,诸葛亮临时官邸内。 “丞相的意思是,东吴可能随时来犯?”魏延拱手问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哪知帐下已然是群情激愤,纷纷怒骂吴狗背信弃义,诸葛亮也只的默然。 魏延拱手道:“丞相!某愿引一军前去援助陈到将军,若是那吴狗赶来,必然杀他个片甲无归!” 诸葛亮摇了摇头,说道:“文长,你勇略有加奈何性情如火,非陆逊之敌也,其人善守惯用阴谋,非得一智将不可。”诸葛亮此时目光已然落到李显身上。 李显明白,此次面对陆逊,非自己莫属了,当即出列拱手道:“若依丞相言,末将请命援助永安,助叔至师叔、正方将军抵御东吴。” 诸葛亮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汉兴,可当此任,不过此战关系川中门户,务必慎之又慎!” 李显拱手道:“谨遵丞相将令!” “汉兴,休整三日,你部即刻班师回成都,整军半年,今年出伏之后务必到达永安,熟悉地形地貌,军情以快马形式送来,你部抵达后,由正方将军节制,切记若东吴不出兵,你不可轻动。” 李显再次拱手,声音骤然变得铿锵,朗声道:“谨遵丞相号令!” 对阵陆逊,说实话,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如果真的能击败陆逊,他就能为夷陵的七万忠魂报仇雪恨,而不是每每梦到夷陵火场,就从噩梦之中惊醒,因此,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愤激动之情,出了营门,仰天大哭起来。 东吴,白衣渡江这种没有下限的阴谋,偷袭盟友这种下作的手段,心中情绪再次激荡,拔出腰间佩剑,在官邸外的墙面上笔走龙蛇地写下几行大字,只见得上面写道:“王睿楼船出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索沉江底,一片降帆出石头!” 到此心念微动,李显唤来王小六,问道:“小六子!汝可想为父报仇?” 王小六愣了半晌,立时答道:“朝思暮想,无时不想,恨不得将吴狗扒皮抽筋!” “好,自今日起,你就叫王睿!为本将义子!我带你去为五哥报仇!” 王小六愣了半天,再看向墙后的诗句,立时拱手道:“睿儿遵义父将令!” 第五十四章归途 “你还是不是五哥的儿子!给我起来!” 上硅校场之内,由于长时间握枪蹲扎马步的王睿已经无法承受长枪和铠甲带来的重量,笔直栽倒下去,相反同时开始训练的傅佥却依旧稳稳当当地立住,犹如一座迷你版的小山一样。 王睿栽倒之后,李显便厉声呵斥。听得这番言语,王睿一咬牙,奋力再次从地面爬起,摇摇晃晃地再次站立起来,一双小手再次握住了原本已经脱手的长枪。 “义父,睿儿....睿儿可以!”王睿紧咬牙关,尽管已经有些摇晃起来。 李显再次看向岿然不动的傅佥,心头也是微微震惊,如此长时间马步对于一般的成年人来说基本上也快到极限了,而傅佥近乎不费吹灰之力般的轻松,着实令人有些诧异。 “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们先自由活动吧。”李显抬手示意二人放松下,不多时却闻得北边吵嚷了起来,心下也是好奇,便想凑过去看看..... 只见校场沙地之上硕大的徐贝二字映入眼帘,两个字旁边站着的确实一脸骄傲的徐质和一脸黑线的陈寿。 只听得徐质朗声道:“咋样,陈大夫,俺不骗你吧,俺说了俺会写名字,咋样。” 陈寿瞪大了双眼:“你这叫会写名字?你写错了啊?” 徐质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错了啊?不可能!俺娘教了我好几百道,绝对不会错,一定是陈大夫记错了。” 徐质身后闪出一名军士,指着地上的字说道:“将军,你确实写错了。” 哪知徐质闻言虎目一瞪,吓得那名军士直哆嗦,徐质把斧子一横递了过去,“来,你小子会写,你来写!” 军士战巍巍的接过斧子,只觉前臂一沉,却没能想到这斧子如此之沉,便再也控制不住重心扑倒在地。 “瞧你那熊样,你不是会写吗?”徐质抹抹了鼻子,看着扑倒的军士。 “俺不会用这么沉的斧子写。”军士有些无奈。 “那就是不会嘛。”徐质斜眼说道。 李显看了看这场闹剧,只觉得摇了摇头,如果真的只是带这些大老粗前往与东吴的战场,只怕步步中计,他必须得先想到个像样的法子才行,思虑到此,便转身回了临时府衙。 上圭官邸内。 “丞相,汉兴将军与益州士族宿怨已久,如果贸然让他驻军永安,是否妥当?”姜维在诸葛亮一旁,拱手言道。 “伯约为何思虑到此,那李严绝非不知轻重缓急之人,何况叔至在彼,复有何虑乎?”诸葛亮淡淡说道,手中羽扇已然晃动起来。 姜维拱手道:“丞相,这苟安是李严内侄,刚刚挨了一顿军棍,如此再去永安,只怕....” 诸葛亮闻言,眉头微紧言道:“伯约但说无妨。” 姜维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只怕重蹈关将军之失啊。” 诸葛亮忽然手中羽扇一停,眉头只觉得皱的更紧,他又何尝不知,这李显率军翦除三贼,本就应该志得意满,倘若真的渐生骄纵之气,又如何能与陆逊对敌?旋即叹了口气,缓缓道:“只愿天佑大汉吧。” 姜维也是默然,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近乎没人能够从北伐战场调动出去,一方面需要经略凉州,一方面更需要随时做好战前准备。 三日后,李显部带着本部人马便往成都开拔了。 士兵们倒是因为能够有半年的假期一路上载歌载舞,而李显实在是因为自己这支部队的文化水平太低而忧虑异常,但是他也得开始布局了。 是夜,李显军帐之内。 “将军的意思是让我入吴为间者?”孙祖嵩听完李显的命令之后,一脸惊讶道。 李显点了点头,说道:“此间者非彼间者,古之间者须有三寸不烂之舌,现在我所说的间者,乃是商间。” 孙祖嵩这才逐渐明白,言道:“将军之意,莫非是想让孙某入吴经商?可是这吴国商人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倘若孙某入吴经商后,这以后南中的生意....只怕.....” 李显点了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这样,回成都之后,我向圣上禀明原委,恳请陛下给你在南中开出一条御用商道,而且以皇家旗号经商,这样你看如何?” 孙祖嵩一时间竟然激动的站起来:“倘若真如将军所言,莫说为商间,便是为死间,孙某亦无悔也!” 李显点了点头,说道:“孙兄,你记住,陆逊是聪明人,阵前用兵,天下无人能及,他的弱点始终在他身后,你就是最关键的那枚棋子,你如今随大军回成都,先去找到邓芝将军,你与他一同为使出使东吴,本将在成都为你造势,保你声名鹊起,不过你这个拗口的名字可不能再用了。” 孙祖嵩点了点头,拱手道:“烦请将军赐名。” “这样吧,你以后就叫孙崇,入吴之后就以此为名,切记,万事小心。”李显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孙崇,并握住了孙崇的手。 孙崇顿时感觉手上似有东西,一把捏住,藏于袖中,拱手告辞。 ....... 大军缓缓行驶了十余日,也安全通过了所谓的天险剑阁道,直直抵达成都城下。 这成都城下却早已是热闹非凡,刘禅立于城门之下,身后更是一般文武,却见一人出列道:“陛下,这李显本就是一介武夫,何劳陛下亲自相迎?如此只怕坏了规矩。” 刘禅闻言,斜眼看了一下,乃是益州大夫秦宓,此人素以恃才放旷为名,本身也就不想和他争论啥,便言道:“汉兴乃朕之爱将,如今北伐建立奇功,朕亲自相迎,有何不可?” 一翻话虽然怼的秦宓哑口无言,却惹得郭攸之、费祎、蒋琬等人面面相觑,这李显却是陛下爱将不假,但是此等待遇,只怕在朝局之上是要把李显架到火炉上烤,便善意地提醒刘禅:“陛下,李显将军虽然此战助我军收复凉州,但主要还是丞相运筹帷幄之功,陛下也许赏罚适度为宜。” 刘禅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响,本身这些政务在诸葛亮不在的时候就已经够让他头痛了,如今连接个凯旋的将军都要如此讲究,还不如把诸葛亮从凉州调回来,这样自己也乐得清闲。 且说李显一行,已然抵达成都城下,却遥见刘禅出城相迎,一时间立马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三军将士尽皆半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末将李显,不知陛下亲迎,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陛下恕罪。”李显抱拳拱手道。 刘禅慌忙上前亲自扶起李显,言道:“将军何罪之有!朕早就听闻你上方谷鏖战张郃之事,为我大汉翦除一心腹大患,快快随朕入宫,朕早已备好庆功宴给各位将士接风洗尘!” 三军将士早已按捺不住心头欣喜之情,一齐高呼:“谢陛下隆恩!” 李显便一路被刘禅牵着,进入了成都城内...... 第五十五章欢宴 成都城内,自是歌舞升平,一派太平景象,皇宫之内更是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李显本就不胜酒力,只得强撑着拼命保持清醒,暗自使劲猛掐自己大腿。 刘禅似乎也略带醉意,便望着李显说道:“汉兴啊,真方才出城接你,你知道百官咋说的吗?” 李显闻言,更是醒了醒酒,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霎时间落下,说实话,若说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摸爬滚打出了些心得,但是一旦牵扯到这些政治问题,着实令人头大的不能再头大,当即拱手道:“臣愚钝,着实不知。” 刘禅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你我君臣推心置腹,又岂是外人能够说三道四的,昔日霍去病追亡逐北名动天下,如今汉兴斩杀张郃,天下震怖,爱卿于我,何异于吾之卫霍?” 李显一时有些愕然,眼神更是不由得扫了眼正在台下目瞪口呆的郭攸之、费祎等人,赶紧避席答道:“陛下厚爱,臣惶恐不胜,臣之所以能胜张郃,乃是陛下天威、丞相临机决断,断不敢贪天之功。” 刘禅闻言哈哈一笑:“汉兴也会吹牛拍马了?” 李显一时默然,只觉得头晕脑胀,一时间酒已经醒了大半,汗珠更是不停地往下流,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罢了罢了,汉兴,相父如今收复凉州,我大汉复有二州之地,以你观之,朕真的能中兴大汉吗?在你眼里,朕又是一个怎样的皇帝?”刘禅面色微醺,一边问着李显,一边扫视着堂下百官。 李显一时竟然显得有些语塞,不过咽了咽口水,整理好了思路,回答道:“陛下,如今曹孙环视,二贼未除,以陛下之天威,只要能亲贤臣、远小人,自然能中兴大汉,至于陛下的第二问,臣实在不敢贸然回答。” 刘禅似乎有些倔强,说道:“无妨,朕要你说。” 李显有些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陛下乃是千古难遇的仁君。” “仁君?”刘禅闻言,两眼似乎有些放光,“朕乃是仁君,那曹睿与孙权呢?” “启禀陛下,曹睿、孙权皆为雄主,可以称明君。” 刘禅有些讶异,问道:“仁君、明君还有区别?” 李显拱手答道:“陛下,自然是有的,陛下宽厚爱人,数载之内,无大狱、无株连,百姓爱戴,可以称之为仁,有先朝文帝之风,圣人云,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陛下继先帝之宏愿,江山社稷以人为本,自然可以称之为仁。” “那明君呢?”刘禅继续问道。 “明君者,守土有责,兼听通达,可以为明。”李显答道。 刘禅略有思索,旋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好一个仁君明君论,朕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黄皓,你着人送各位出宫去吧。” “是!”黄皓领旨之后,立即着人安排好了车架,送还各自府上。 是夜,李显也回了阔别已久的家里,夜里也就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作战的场景,他哪里知道,现在整个益州读书人都传遍自己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鬼话,甚至还说自己活吞人肉,吓得有些不知情的益州老百姓甚至半夜睡不着觉,不过唯一欣慰的事,自己倒是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第二日晌午,李显方才睁开朦胧的睡眼,估摸着,今日应该得去师傅府上祭拜一番,便匆匆收拾好物件,前往赵云府上了。 赵云府上。 “大兄,你可算来了,我与统弟日日盼着你凯旋回朝。”赵广言道。 “广弟,统弟,是师兄来迟了。”李显满心悲怆的摇了摇头,抱住二位小将军,三人掩面而泣。 “师傅现在葬于何处?”李显问道,也收住了泪水。 “家父现在葬在城东,面朝北,他说北面是他与先帝相识的地方,一定朝向那里,他怕自己在下面找不到先帝,去世之前陛下问他要什么,家父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一下永安外的石门山,不停地问大兄到哪儿了,后来才知道,石门山是家父与大兄相识之地。” 一代名将骤然长辞,想不到去世之前竟然心心念念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徒儿,李显一时间心痛莫名。 “二位小将军,节哀,节哀。”自己不由得再次仰天而泣。 “对了,大兄,家父有一物与你。”赵统一时间似乎想起来什么,赶紧从后堂取出一个长匣,递与李显手上。 李显打开后,却见其中赫然一把寒光透体的宝剑,便是老远亦能感觉到一阵英雄之气,如此百炼钢锻造之物光泽竟然不输于改良之后精钢的光泽,剑鞘之上铁画银钩二字——“青釭” “这是何意?此乃赵将军之剑,二位小将军何不自用?” 赵广摆手道:“宝剑配英雄,大兄斩杀张郃,此等英雄人物才配此等宝剑,我等也用不上。” 赵统也点了点头,说道:“却如大哥所言。” 李显却看了看匣中似乎还有一封密信,赶紧拆开来看,上面只有几行字:“白耳兵皆从青釭剑号令,见青釭剑如见子龙将军。” 李显一时间也有些不解,也就是说,不论是陈到手里的白耳兵,还是赵云本身留在成都的白耳兵,只听青釭剑的号令,也就是这个说法吗?于是看向赵广、赵统兄弟二人。 哪知赵广、赵统二人一时间似乎约好,尽齐齐跪下:“大兄!我们兄弟二人也想为国杀贼,就请将我们带上战场,归入你部吧?” 李显愕然道:“二位小将军快快请起,如何使得啊,我答应过师傅,一定要护二位周全,又岂能将二位师弟带上战场九死一生之地?” 赵广答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何况大兄百战百胜,量那陆逊小儿绝非将军之敌,大兄,单凭你一声令下,我等皆愿效死,如不能临阵讨贼,何异于杀了我们二人?” 赵统也附和道:“就是,大兄,带上我们二人吧!” 李显着实有些头疼,只得无奈应道:“好!那我带上你们,但你们一定要记住,万事小心,绝对不能轻敌。” “谨遵将军号令!”二人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兴奋,李显也不知怎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起来。 “有纸笔吗?” 赵广会意,立时让下人带上纸笔,只见李显缓缓写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赵广赵统二将倒是肚子里有些墨水,一时间竟惊为天人之作,立时让下人裱起来,放于赵云将军墓旁。 “二位师弟,我还有一事需要二位相助。”李显说道。 “大兄但说无妨。” “我们与东吴对敌,自然战船不得少,我想这楼船的建造的工作,就拜托二位了。”李显说道。 “这有何难?”赵广一口应允道。赵统却似乎有些犹疑,问道:“大兄,这楼船大小如何,耗费多少,我们又该按照什么样的模子建造?更需民工几何?” 李显笑道:“统弟思虑周全,我所说的楼船与平常所言的楼船必然不一样,这便是图纸。” 二人接过图纸细细查探一番,惊讶莫名:“如此楼船,只怕耗费在百万两之上,才能造出来,而且要比寻常楼船大了一倍左右。” 李显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烦请二位将军,上书一封,请求国库拨银二千万两,用于建造十艘楼船,明天我会跟二位将军一起上书。” 赵广赵统二人闻言,面面相觑,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差事,这二千万两根本就不是个小数字,不过有李显打头的话,想必应该能拿下来,只不过这一下国库就要大出血一次了。 ...... 且说李显安排完了这边的事情之后,又回到自己家中,再次和父母团聚一同吃饭,却听得李俊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显儿,为父跟你说个事,你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吧?” “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为父给你选了几家益州大族的闺女,你要不一会看看他们的家世再做定夺?” 李显闻言,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爹,你没事吧?孩儿本身就跟益州这些士族不对付。” “就是因为不对付,你才得娶益州大族的女儿,你还不明白?你过段时间就要出征永安,那里皆是益州大族盘踞,即使他们给你使绊子,你如果和益州大族联姻,他们也会投鼠忌器,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明白吗?” “爹,这个事,要不容后再议....” “不行!明天早上,给我拿个主意出来!”李俊一脸严肃地说道,“我都五十好几了还没抱上孙子,你小子别被扣个不孝的骂名啊!” 是夜,李显反复看着父亲塞到自己手里的名单,确实没有一个认识,要自己和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成亲,确实有些不妥,但是自己倘若出征永安,父母与堂兄皆在成都,真有人使绊子,他又能如何保证自己家人安全?心中忐忑难当,便又起身于月下踱步思索。 第五十六章谥号 成都城皇宫内。 “这李显,一下就要用去国库的二分之一?”刘禅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中李显、赵广、赵统三人的奏折,一时间竟有些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黄皓在一旁小声道:“陛下,奴才以为这李显是觉得陛下不放心于他,因此才出此主意的。” 刘禅闻言眉毛微动,转而又问道:“为何他会如此觉得?” “先前庆功宴上的仁君明君之论,这李显便心有顾忌,奴才以为,他这是效仿王翦,如此带去国库二分之一的钱财,便能让陛下以为他是贪财之人,也是做给这些益州士族们看的,为此便是打消陛下心中疑虑。” 刘禅闻言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李显,当真不知朕的心意,倘若他真能替朕立下这王翦的功劳,朕又何尝舍不得这半个国库呢,只是这赵广、赵统兄弟二人何故也来上书?” 黄皓答道:“陛下,子龙将军还没有追封侯爵,这是李显将军在提醒陛下,怕陛下忙于政事,给疏忽了。” 刘禅闻言,犹如恍然醒悟般:“好你个黄皓,你要不说,朕差点就忘了,子龙叔于朕有救命之恩,又岂能不封侯爵,你速速去把郭攸之喊来,让他好好给朕的子龙叔拟个谥号。” “奴才领命。”黄皓这才缓缓退下。 而此刻,李府上,近乎乱成了一锅粥。 “你小子别跑!把屁股给你挪过来,几年不打你,你翅膀硬了不是!”李俊怒气冲冲手上的拐杖一刻不停地挥着,却始终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是很利索,追不上现在在李府上上蹿下跳的李显。 李氏此刻真是慌忙火急的在其中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别在家里闹了,锅都摔了几个了!” “这个小兔崽子,老子非打断他的腿不可,老子辛辛苦苦给他物色这些益州大族的名单,tnnd,大半夜给我在这些名单上面画的这是些什么玩意?”李俊气的手开始抖了起来,一时间竟把昨日写的好好地名单拿出来,李氏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这上面全是些看不懂的图形和符号。 “爹,你不懂那是造船要用的东西。”李显凭着灵活的身躯,躲在柱子后面。 “造船?老子让你造船?你先给你爹造个孙子出来再说!”李俊气的直抖,一拐杖照着柱子就打来。 “老爷,别打了别打了!”李氏的几个丫鬟也闻声过来劝道,“在这样打下去,家里就吃不了中饭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兔崽子不听话,我们一家别说吃饭了,只怕可能连命都要没!”李俊似乎更是怒从中来。 李氏闻言慌忙堵住李俊的嘴:“老头子你别瞎说,有忌讳的。”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出来,为父有话跟你说!”李俊似乎缓和了一些,说道。 李显这才从柱子后出来:“爹,您消消气,有话好说!” “老子有屁话好说!罢了罢了,你且听你爹说完。”李俊说完顺了顺胸口的气,却感觉火气依旧是压抑不住。 “第一,你与益州大族有宿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第二,你这次是单独领兵在外,倘若真的有益州将领私自结党不听将令,甚至罗织罪名,陷害于你,你又如何自保啊!”李俊只得说道,“先前你在凉州,有丞相保你,你在成都有陛下保你,如今你一旦出征,你可知三人成虎?本来陛下前日亲自出城迎你,就已经惹了众怒,秦宓等人早就弹劾过你,你该如何自保?” 李俊一番话说完,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一口气似乎有些喘不上来的感觉,李显赶紧上前掐住人中,这才缓和过来。 李显这才恍然大悟过来,眼前这个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无论是什么要求,最终的结果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本来战场就已是凶险异常,倘若朝堂之上再来背刺自己,只怕自己真的得有去无回甚至祸及家人。 “为父又何尝不知,情投意合才是你心中所想,奈何奈何啊!”李俊长叹了一口气。 李显只得无奈的扶起父亲,李氏赶紧递了个眼色过来,示意李显赶紧服软,不然怕是真的要把父亲气毙过去。 哪知李显似乎忽然想通了一般,说道:“爹,娘,我听你们的,但....” 李俊闻言激动得握住李显臂膀,问道:“但是什么?” 李显沉吟了一会说道:“但是一定要忠君爱国,支持北伐的家族。” “好,好,好!” 李俊连说三个好字,再次看向李氏,说道:“夫人,今晚把家里那头过年没宰的大肥猪宰了,咱们烧肉吃,还有家里的下人们都叫上来,咱们今天吃个大家宴。” 李氏闻言,也是笑起来说道:“好的好的,今天都听你的。” 李俊这才站起来,掸了掸衣袖,说道:“去把睿儿叫过来一起,有些时日没看到了,倒是有些想了。” 李氏白了一眼:“干孙子也是孙子对吧?” “那可不!”李俊笑道。 “公子,赵广赵统二位将军求见。”门卫进来禀报道。 “快快快,把家里收拾下,乱七八糟的。”李俊说道,“免得让人家看笑话。” 李显整了整衣冠,这才让门卫通知二人进来:“两位小师弟,何故到访?” 赵广拱手道:“大兄,今日前来,特来道谢,若不是大兄要我们上书陛下请求拨款造船一事,只怕到现在家父的追封到现在还没下来。” 李显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忙于政务,偶有疏忽实属常态,师父的谥号是?” 赵广拱手道:“陛下说让郭攸之进宫选字,目前应该是暂定顺平二字,特来征求我们意见。” “顺平二字又岂能是武将的谥号,断断不可!”李显言道。他当然知道赵云在原本历史的位面就是顺平侯,但是如此忠肝义胆的将军的写照,这必定是刘禅顾及这些大族而定的,他一定要给赵云将军,自己的师傅争取一个像样的谥号。 赵广言道:“莫非大兄有更好的想法?” 李显说道:“其实可以争取一下武这个字。” 哪知此言一出,二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己这位师兄似乎有些要求太过了,赵统道:“大兄,这个武字,只怕陛下不会答应啊,如今丞相也只是武乡侯,倘若真的拿到这个武字的谥号,只怕这些益州将领,会不服啊?” “子龙将军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大大小小七十二场,未尝败绩,还单枪匹马救当今圣上于百万大军之中,只是要这一个武字的谥号,便是不许,那这些荆州来的将军又该如何自处?”李显反问道。心中也是感慨道,这两位师弟,如果敢于争取些,也不至于只让师傅只得到一个顺平的谥号。 “那我们该如何向陛下请示?”赵广问道。 “实话实说,直接告诉郭攸之,想替家父争取武字谥号。”李显淡淡说道。 “好,那就依大兄之意。”赵广拱手道,“大兄,还有一事,如今造船的银钱已经全款拨下,我们何日开始?” 李显笑了笑,说道:“二位将军勿忧,我已派王睿和陈寿二人前往岷江丈量河道宽度,预计明日应该能得到结果,到时候,我们便在宽度适宜之地开始造船。” 赵统却拱手道:“大兄,我等虽然未曾亲临战阵,但却也懂得兵贵神速的道理,倘若我们在造船之上耗费太多时日,是否会让东吴那边觉得有机可乘,偷袭永安?” 李显闻言,略一思索,倒是觉得这赵统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便道:“小师弟所言确实有理,这样,小师弟,你随我在成都督造楼船,广弟,就劳烦你先行一步,带上本将大纛,交于陈到将军,他一看便知。” 二位将军拱手道:“是!” “且去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发吧。”李显交代了一句,二人便匆匆离开了府上。 成都校场。 “nnd,不打架的日子好无聊啊!”徐质扛着斧头,在校场内转圈圈,他倒是想找几个能打的军士跟他对打,问题是,他一去那,本来就自有活动的军士便撒丫子跑开了,生怕给他拿去练手,但是有一个人例外,便是这傅佥。 “好娃子,你才十一岁,俺不欺负小娃娃。”徐质说道。 “试试看吧,徐叔,过两招让我瞧瞧。”傅佥扎好马步,摆好架势,一看便是典型的练家子。 徐质暗暗心惊,好小子,有一手,当即也摆出一副对阵架势,二人便打了起来,却见的徐质虽然蛮力较大,却没能在傅佥身上讨到太多便宜,这傅佥凭借身躯小巧灵动,让徐质不少拳都打空了,浪费了不少力气。 “好小子,有一手!”徐质惊讶道。 “看这里,别打野!”只听得傅佥一声厉喝,便已然骑到了徐质肩膀上,邦邦两拳照着徐质面门打来,虽然年纪不大,这傅佥倒是力气不小,一时间本来就没打算使出全力的徐质的眼圈青一块紫一块,好不滑稽。 “好小子你下来!”徐质喊道。 “那你输了没有?”傅佥问道,手上的拳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输了没有?” “输了输了,你快下来。”徐质只得求饶,哪知自己一时大意,给这傅佥钻了空子,惹得全军哈哈大笑起来...... 第五十七章旨意 “睿儿,这几日跟陈大夫探查河道有什么结果吗?”李显端起碗问道。 王睿抹了抹正在啃猪蹄的嘴,还真是一嘴油光说道:“义父,我们最近探查了一下,也就是犍为河道最宽,那里两江汇流,只不过...” 李显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只不过啥?” “只不过那里匪寇有些猖獗,毕竟河道较宽,川军不善水战,因此大力叔派了几百号人护住陈大夫出行,才勉强没事。” 李显闻言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如今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想要剿灭犍为的水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犍为,便是现在的宜宾,此地乃是岷江与长江汇流之处,形成一道天然的景观与险阻,周围水草丰茂,树木林立,却也是匪寇最好的藏身之处。 不多时,夜已深,家宴终归是吃完了,王睿却被李俊强行留下,就在李府上住一宿,李显却回到自己房中静静地看着月亮出神,今日已经收到陛下军令,明日便要于成都校场集结,却不知怎的,感觉这场原本在历史位面不存在的战役要异常难打...... 成都驿馆之内。 邓芝与孙崇二人对坐,一同借着微亮的烛火观看着李显亲自交到手中的密函。 邓芝越看越不可置信,,怔怔了半晌方才说出话来:“孙兄,这确定是冠军侯交予阁下的?” 孙崇点了点头,面色依旧平静:“这封密函当日我已看过,却觉得其中之计太过阴诡,没敢告知任何人。” 邓芝摇了摇头:“孙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计虽然阴毒,但是如果运用得当,只怕吴国国力日盛,冠军侯何以见得此计一定可行?” 孙崇也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没人知道将军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他真的指望我们入吴之后能够完成密函之上的全部任务?” 邓芝言道:“孙兄,以我之意,侯爷没有设定时限,也就是说,他并不在意完成的时间,而是在意我们到底入吴之后能不能开始这项计划。” 孙崇有些疑惑,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开始?” 邓芝说道:“如今侯爷在川中给你大肆造势,说能击退曹睿亲征,全是因为丞相听了你的计策,奈何朝中士族针对,看不惯你出身商贾,如今入吴,以求大展宏图。据我所了解,如今吴国分为两派,一派是太子孙和,另一派则是鲁王孙霸二人待遇用度尽皆一样,侯爷的意思是希望你能辅佐较为懦弱的太子孙和上位。为今之计,只有等陛下让我等出使的圣旨到,然后你与我一同前往吴国。” 邓芝顿了顿又说:“不过想要直接接触到孙和,怕是有点难度,但是其母王氏,吃穿用度较为华贵,喜欢在商贾之间搜罗奇珍异宝,不知道孙兄手上可有些许值钱物什?” 孙崇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碗口大的夜明珠,言道:“此乃南中夜明珠,夜明珠虽然在南中不属罕见,然而如此光泽与圆润的夜明珠确实是奇货,在下也是无意间偶然购得。” 邓芝闻言细细观察孙崇手里的夜明珠,委实能将屋内照的如白昼般明亮,而且犹如鹅卵石大,丝毫看不见任何瑕疵,顿时大喜,旋即心中暗自有了较量,便让孙崇收好珠子,先行离开了。 次日,成都校场之上,三军齐备,左边乃是田大力、龚杰,右边徐质、赵统,李显带着王睿、傅佥二人站在中军,身后八千大戟士与八千藤甲俱装骑兵,齐齐站好。 但听得一声长呼:“圣旨到!” 三军严整一齐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将军李显,忠勇无双,纵横南中,蛮众咸服,起兵北伐,三贼授首,追亡逐北,破敌万余,逐敌酋于潼关,斩贼将于渭水,卫霍之亚匹也,今加李显为车骑将军,赏度如前,领永安都督以拒东吴,将军田大力,出身行伍,精忠报国,勇力可嘉,破敌将乐琳军阵,于百万军中辨认敌酋,今加为破虏将军,将军徐质,武勇无双,加为奋威校尉,将军赵广、赵统,忠烈之后,现归入李显部,加为屯骑校尉、步军校尉,将军龚杰,加为弓兵校尉,将军王睿、傅佥,加为水军校尉、骑兵校尉,其余士卒各赏三级,赏假两月。” “谢陛下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显跪地谢恩。 众将士齐齐呼喊:“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皓走到李显跟前,小心翼翼将圣旨递了过来,李显吩咐下人收好,众将一齐起身,黄皓侧身说道:“陛下还有一言要我告知陛下。” 李显赶紧言道:“黄公公,单凭吩咐。” “陛下说武字能选,与郭攸之推定了武烈二字,陛下本意是将这两个字留给你的,但是你既然开口了,那就将这二字交予子龙将军。” 李显闻言大喜,赶紧拜谢:“黄公公,有劳了!臣替师尊谢过陛下隆恩!” 黄皓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有陛下的用意,但既然拿了这两个字的谥号,将军到达永安后可要万事小心小心再小心,切不可再有前朝关将军之失。” 李显闻言猛然醒悟过来,关羽将军的谥号是壮谬,武而不遂曰壮,名与实爽曰谬,这是谯周在时,与刘禅一同推定的,如今自己强行给师尊要了一个武烈的谥号,只怕一时间朝中会有非议,如今黄皓所言的三个小心,恐怕真的是陛下在提醒自己。 李显只得拱手道:“多谢黄公公提醒!末将一定铭记。” 黄皓忽然咳嗽了一声忽然满脸堆笑地凑过来双手做出一个搓指头暗示的动作,“记住就好!记住就好!” 李显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啊?”刚一啊完,瞬间就懂了,便道:“还是黄公公提醒的是,末将与众将士赤心卫国,还请黄公公日后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言罢,从怀中悄悄拿出一个锦囊来,塞到黄皓手里。 黄皓也是悄悄掂量了一下,感受到了其中分量,便笑意盈盈道:“李将军这是说哪里话,有黄某在,将军大可以放心在外征战,宫内之事,全由黄某打点。” “如此一来,多谢黄公公了。”李显拱手谢道。 “那如此,黄某就告退了。” “公公慢行。”李显送走了黄皓,转头再看向军士们,那真是一阵阵欢呼雀跃,甚至情不自已,校场之上犹如炸雷一般。 “我当将军了!我当将军了!”田大力兴奋的喊道,他周围一圈部众,竟牢牢将他围在中间,然后将他高高抛起,然后接住,看的周围一众将领好生羡慕。 “nnd,要不是这货误打误撞,这泼天的功劳就是俺徐质的了。”徐质有些不甘心道。 李显倒是注意到了异常:“徐质,你这眼睛咋回事?” 徐质赶紧捂住眼睛:“没事,俺....俺自己摔得。” 李显看的有点奇怪,这货不像会说谎的样子,正欲再问,却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喊道:“将军,我打的。” 李显循声望去,却见的十一岁的傅佥,趾高气扬的站在校场中。自己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打的?” “将军,你是不知道,俺寻思这是个娃子,没敢下重手,哪知这货下手黑的狠,一溜烟骑我脖子上开揍,关键是力气还不小,好生挨了十几拳,就成这样了。”徐质叹了口气道。 李显努力压着嘴角的笑,好家伙,你没事惹他干嘛,这货以后可不见得打不过你,赶紧说道:“你去军需官那赶紧拿药擦擦,看着像个国宝样的。” “啊?国宝?那是啥?”徐质不解道。 “没啥,赶紧去把肿消了再说。”李显摆了摆手,赶紧让他去了。 有一说一,这田大力着实是运气好,还真的是大力出奇迹,这样的成功不能够复制的,关键是藤甲的缺点已然暴露无遗,在陆逊这种究极纵火狂面前,显然没有办法继续使用,而且,因为此次大胜,倒是让全军上下似乎滋生了一种骄纵的气息,既不能让成功的势头很快消散,也不能让这些士卒继续产生骄娇二气,这确实是一个很微妙,很难拿捏的点。 自己还在思索时,忽然一群军士又把自己围了上来,猝不及防开始将自己抛上空中,开始庆祝这久违的胜利..... 直到三军将士实在是玩不动了,李显这才开始缓缓对田大力言道:“大力,我们军需要改制了。” 田大力闻言便问道:“将军,如何改,俺田某一定照办。” 李显摇了摇头,说道:“藤甲是不能再用了,将他们全部交还国库备用,我们还要组建一支新的骑兵,一支能够骑射的骑兵。” 田大力说道:“骑射的话,老徐是行家,莫非将军的意思是要让徐质带一队骑兵?” 李显点了点头道:“你这八千骑兵,重新分配一下,你带四千,徐质带四千。” “啊?这一下分走我一半的兵?”田大力似乎有些舍不得。 李显接着说道:“你不用太灰心,接下来,你这四千骑兵,本将要他们全部重铠,连人带马的那种,成为精锐中的精锐。” 田大力闻言大喜,忽然转而一想,又好像有点迷糊:“将...将军,那得多少钱?” “钱的是你不用操心,本将给你包圆。” “谢将军!”田大力这才欢天喜地退下。 “赵统、龚杰、王睿听令!”李显忽然喝道。 “末将在!”三将齐齐拱手道。 “你们三人先引本部步卒前往僰道县,屯兵县内,王睿负责招募民夫,赵统、龚杰二将负责清剿水寇,一个月内务必给本将一个干净宽阔的河道!” “末将领命!”三人一同拱手离开..... 第五十八章主婚 肃清僰道县的水匪确实是一个难题,然而赵统与龚杰二将商定之后,确实有他们的办法,命人假装来往商船,故意引他们劫掠,头几日并不出动,而是等到后来这些水匪发现这样无本万利的生意不做白不做,一时间竟倾巢而出,转而便被龚杰的神臂弓手一起射成了筛子,不少想要逃回山寨的水匪,给赵统于半路上收拾了个干净,自此,僰道县再无无匪,人人皆赞赵统有其父之勇。 李府上。 李显在其父的安排之下娶了涪陵韩氏女为妻,这种世家女子,自是保养要比寻常女子好些,出落自有大家闺秀一套。今日便是大婚之后的第二日,昨晚闹得最欢的反而是田大力,带着傅佥、徐质、李奥便要来听墙角,被李显发现给打了回去。 “夫君,今日可有要事?”李韩氏弱弱问道。 李显点了点头:“今日已然休假一个月了,僰道县传来军情,说赵统他们清剿了全部水匪,今日也该启程去僰道看看。” “夫君,堂兄从梓潼来,你兄弟二人几年未曾相见了,不妨今日用过了午饭再走?” 李显闻言也是想到,自己这个堂兄,自从领了梓潼县令之后,好像每天就是在种田,即便偶有书信来往,也是说些五谷杂粮的事,什么哪家收成不好啊,哪几天大旱啊,这几年都未曾说上几句话,想到此处,也是点了点头:“罢了,那就用过午膳再去吧。” “公子,公子,田大力来了。”门卫报道。 “咋又来了?”李显有点诧异,道:“让他进来吧。” 李显便匆匆整理好衣冠出了后堂,却见田大力一脸笑意说道:“将军,俺又不请自来了。” 李显白了他一眼:“咋了,昨晚没被打够?” 田大力赶紧摆手道:“将军,你就别取笑我了,俺来是有事想拜托将军,俺不是当了将军吗,俺也想成亲。” 李显闻言乐了:“哈哈,好你个田大力,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 田大力再次摆手道:“不是哪家姑娘,是俺的发小,也不,是俺的发小的妹妹。” 看着田大力语无伦次的样子,李显也觉得有点搞笑,便笑道:“那你得去问你发小啊?” “俺发小战死在夷陵了。”田大力挠了挠头。 气氛一瞬间跌到冰点,李显赶紧收起了自己的笑容,顿觉有些尴尬,立马开口缓解道:“如此说来,你是需要本将替你主婚?” 田大力点了点头,说道:“将军,俺想出征之前把这桩事情了了,俺答应人家,当了将军就回来娶她,而且是明媒正娶。” “本将允了,你们先挑定日子,本将就替你们完婚后,再去僰道。” 田大力大喜,赶紧道谢,言道:“将军,大婚那日可不要取笑俺。” “你放心,我绝对不闹你的洞房。”二人哈哈一笑,田大力旋即拱手告辞。 送走了田大力后,看看日头,便已到晌午时分,只听得后厨一声脆喝:“吃饭了!” “这可是咱们涪陵的手艺,看看公子吃得惯吗?”显然这是韩氏女的陪嫁丫鬟,看起来这做饭确实有一手,再看上桌上还有自己母亲做的菜,七七八八加起来这不得有个十几道,他突然有点后悔把田大力放回去了,最能吃的吃货走了,这要传出去,不得说李显铺张浪费。 李俊也是拄着拐棍,慢悠悠的走过来,便道:“这饭菜,着实香的流口水,看起来都像有些来头。” 韩氏女这才不慌不忙地介绍道:“老爷,这道菜叫做白茶煎鸡,是以涪陵特产的白茶,辅以桂花、白糖,煎制而成,要求便是外焦里嫩,吃起来既有白茶的香味,更有鸡肉香。这一道菜叫做酒谬糟,以糯米、芝麻、大枣制成,香甜可口,于饭后食用更佳,这一道是红心萝卜......这一道是多肉青菜头.....” 听着韩氏女一个一个地介绍,好家伙,直接给人馋的流口水了,关键是这李俊筷子,李显只能和李奥二人面面相觑地等着,直到每一道菜都介绍完毕,李俊方才开始动筷子。 “这鸡肉委实好吃!”李显确实被惊讶道了,即便是从现在穿越回去的李显,也被这原本质朴的风味给惊呆住了,甜而不腻,而且那种外焦里嫩的酥脆感,让人如坠天堂,宛如浸泡在鸡肉的海洋里。 “我说显弟,至于这么夸张吗?啊呜,啊呜。”这李奥说话也不忘咀嚼,一时间,竟忘了停下。 “好你个李显,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娘做的菜,你是尝也不尝了?”李氏佯装愠怒道,再看向自己手里的鸡腿,才啃上一口,就觉得委实算是人间美味。 “哪有,我们都在吃。”李显赶紧狡辩道。 “我说,哥,你这几年在梓潼过得咋样啊?”李显问道。 李奥闻言也是叹了口气道:“过得还行,就是想家了也能有休假回来看看,今年庄稼收成不算可观,也就忙的很,往日田地里劳动力够,也就还行,今年街亭死了好多人,也就是妇女也得跟着干农活了。” 李显闻言默然,心下却触痛莫名,如果自己真的有办法把那些人救回来,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今年一连十多天没下雨,五月份的太阳又辣,庄稼倒了不少,也没有办法,只不过养活一县之人还是绰绰有余,只希望几年的军赋能少点。”李奥道。 “今年丞相收复了凉州,供给军队的赋税自然会少的,兄长不必担忧。”李显言道。 李奥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好家伙,一家子人吃饭,那叫一个风卷残云,毕竟李显是个上战场的将军,自然食量是要大些,这一下无论是谁做的菜,便见了底,倒是一瞬间把韩氏女和她的丫鬟都惊呆了。 李显尴尬的笑道:“娘子见笑了。” 韩氏女努力压抑着脸上的笑意,说道:“夫君觉得好吃就好,来日我在多学几道。” 午后。 李显吃饱喝足,便去寻田大力了,来到一处卖拐杖的摊位旁边,却见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李显问道:“爷爷,田大力在哪?” 老者似乎耳朵不慎灵敏,好像未曾听到:“啊?” “田大力在哪?”李显提高了音量。 这一下老者听清了,大声言道:“找二狗啊,他这会在江边跟他婆娘耍呢。” 李显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循着老者手指的方向寻去,不多时便道了这个成都的江边渔家。 田大力一脸自豪地介绍道:“看,这就是冠军侯,怎么样,勇冠三军,俺家的将军!” 那渔家女扮相极其朴素,不算出彩,皮肤黝黑,一看便是常年打鱼为业,在太阳之下暴晒所致。 渔家女赶紧拜到,却被李显一把扶起,言道:“如何使得,如何使得,我是特来给你们二位主婚的,还不知弟妹如何称呼?” 渔家女一笑,说道:“俺姓许,村里都喊我许阿九,你们叫我阿九就好了。” 田大力这才言道:“这是村里给他们排的长幼顺序,方便每个月发例行的补贴。” 李显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却听得一声小孩子清脆之声:“爹爹,这是谁呀?” 一个皮肤一样黝黑的小娃子,从旁边的屋子里跑出来,皮肤也是黝黑,李显却觉得甚是可爱:“来来来,我是你大伯,给大伯抱抱。”李显蹲下,作势张开手,那小孩子也不反抗,而是笑嘻嘻地跑到李显怀里,李显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斜着眼睛看了看田大力:“好小子,可以啊?” 田大力赶紧解释道:“没有,将军,你不要误会,这是阿九大哥的儿子,俺发小战死了,小孩子还不会喊爹娘,俺就和阿九教他,结果他改不回来了。”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李显知道不对,赶紧言道。 “是这样,阿九妹子,俺是过来替田大力说媒和主婚的,不知道姑娘有什么要求?”李显问道。 “俺也就是一个渔家女子,俺就一个要求,结婚了后要对我侄子好,还要对我好,能做到我就嫁,做不到俺就是一个人也能把娃拉扯大。”许阿九答道。 李显赶紧看向田大力,哪知这货只是在哈哈傻笑,记得自己是满头的汗,“你不说两军吗?”还是许阿九先按捺不住,提醒道。 田大力先是啊了一下,紧接着才会意过来,说道:“阿九妹子,你就放心跟俺,俺一定不会亏待你和你侄子的,俺这几年,还学了些字,你看,这是俺写给你的。” 阿九接过绢帛,却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完全不认识的字,只知道是情话,也是脸色一红,将绢帛收起来,说道:“写的还不够工整,下回写工整了给我,这个我先没收了!” 田大力傻笑着挠了挠头。 李显道:“那既然这样,咱们就把日子定下来,到时候,我就替二位主婚。” “我都好说,看大力的。”许阿九脸色一红,把脸垂下。 田大力仍旧傻笑,李显打他的心都有了,说道:“好,那我们这就回去商议日期,来日给姑娘送日子。” 只听得一声娇滴滴地“嗯”,李显赶紧拉着站在原地傻笑不动的田大力回去了...... 第五十九章造船 僰道县。 “义父,这是县里招来的三千民工,剩下这六百多人是木工,也是从各地较近的县城找过来的。”王睿汇报道。 李显在成都给田大力完婚之后,交代了改制的初步方略,便星夜动身前往僰道,有余顺流而下,快船一日便已抵达,李显查阅完赵统与龚杰二将的军报之后,甚是满意,便开始询问王睿船厂的建设情况。 “咱们的图纸给这些工头看过没有?”李显问道。 王睿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 李显点了点头,对着王睿说道:“干得不错,接下来就是大工程了,你先安排军士在这方圆五里建起围栏,从造船的第一刻开始,此地发生的任何事情,绝不允许向外界透露,告知这些民工与木匠,接下来可能有三月乃至半年无法回家,如果想要离开,现在就可以,如果不离开,功成之后,必有重赏。” 王睿领命后开始下发公告,然而走的民工却寥寥无几,一方面确实因为赏金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即使回去了也不见得能有更好的差使。 李显大略清点了一下人数,便开始了第一项任务,首先是楼船的图纸,当然这个图纸是经过翻译的,李显尽量使用现在工匠听得懂的词语,描述了全部的术语。 上午讲解完毕之后,工匠们便哼哧哼哧的干起活来,李显也是事必躬亲,无论是木材还是套索、甚至连铆钉他都亲自过问,一连十日近乎只能睡到两个时辰,着实令人疲乏,万事开头难,只要第一艘楼船完完全全做好了,后面的九艘就能有样学样,不至于能出大的偏差,即便这个时代尚不能做到完全统一制式,但是古代匠人们的智慧,也是不可轻视的。 终于连续十几日的奋战,第一艘楼船已经初具雏形,船体的首柱与龙骨再到甲板与尾柱,已经全部完成拼接,也就是说距离这艘楼船下海只有三日组装的距离了。 李显的黑眼圈已经有些显现出来,再看向干劲满满的王睿,自己倒是有些纳闷,这货是不是因为改了名字的缘故,才显得对船只如此兴奋,而真正历史的王睿,此刻应该还在会稽与东海打酱油。 三日之后,天不遂人愿,一场闷雷,惊醒了刚刚入睡的李显,原本淡定地李显此刻却显得尤其慌乱,紧接着是巨大的暴雨开始倾盆而下。 “义父,不好了,下暴雨了!”王睿穿着蓑衣赶紧来报。 “快带我去看看!”李显慌忙换上自己的蓑衣,径直奔向造船的码头,却见工匠们手忙脚乱的拉着绳索,一阵嘈杂。 “这劳什子的鬼天气,啥时候不下雨,偏偏半夜下雨!” “别抱怨了,赶紧的,把咱们这船拉回来,俺们几百号人,拉的动的。” “这船要是成功了,俺回家能跟媳妇吹一辈子牛!” ..... 几位民工开始奋力将固定在楼船甲板上的绳索往回拉,不知道这暴雨之中,是哪位先开启了头,喊道:“嘿呀!一二三!嘿呀!一二三!” 众人像是呼喊着加油打气的呼号一般,开始拼命的将明日即将入江的楼船往回拉,争取固定在岸上。 李显倒是看的有些痴了,似乎无数个想法正在脑海里面盘旋,自从九品官人法出现以来,人人皆以为士族乃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可是没有这些民工,又哪里有那些所谓坐而论道的士族,只有农民与工人,也就是只有一个以老百姓为基础的国家才能够真正的长治久安。 思索到此,李显走到一个民工身后,拾起了绳索,开始一齐往回拉扯,王睿见状,也是立马跟在身后开始使力。 “众位兄弟,本将跟你们一齐拉!这几日大伙辛苦了!再努努力,这艘船是大家这十几天的心血!绝对不能让他付之东流!”李显呼喊道。 紧接着众人加油一二三的口号似乎喊得更加铿锵有力了起来。 不多时,夹杂着另外一道闷雷,却听得工头喊道:“定住了!船定住了!” 众人一齐在雨中欢呼,不少民工已经高兴地直蹦跶,李显赶紧问工头道:“现在还差什么?” 工头赶紧道:“启禀将军,今日已经油船下水,完成了最后一道工艺,就差起帆了,不过这艘船还没有名字,还请将军赐名。” 李显点了点头,回头对王睿道:“王睿!带着你的兵,现在登船,给本将把帆扬起来!好让本将想想这艘船叫啥名字!” 王睿拱手道:“是!” 紧接着,楼船上的步梯被拉下,王睿带着自己的百十号亲兵,提前登船,扬起了船帆。 一时间,电闪雷鸣,风声呼啸而至!将船帆完全带满!王睿于船帆之下按剑而立,突然间一声极具穿透性的声音从岸边传来,如雷如电,丝毫不亚于刚刚的雷鸣!“这艘船就叫致远号!” 王睿闻言抽出腰间佩剑,直指江南:“致远号!入江!” 哪知不少民工闻听,竟然喜极而泣,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致远号的含义,但李显此刻,他是明白的,在这一世,他不仅要让致远号的威名响彻整个长江流域,更要让他响彻整个太平洋,乃至其余三大洋。 ..... 吴国皇宫内。 “蒋太尉此番只怕是危言耸听,朕与蜀汉已有盟约,倘若真的再次背盟而袭友,天下人又该怎么非议于朕。”孙权言道。 殿下蒋济昂然而立,心里早就有些瞧不起这孙权,你小子不是偷过一回盟友,还弄得天下震动,现在倒是在意起天下人非议了?拱手言道:“陛下,如今天下九州,蜀汉已得凉益二州,叩边潼关,我军大将司马都督以凭险据守,使其攻不得下,无功而返,倘若真的无妨进入关中,还请陛下是想一下,那刘禅与诸葛亮会不会打荆州的主意?” 孙权略一沉思,却道:“蒋太尉,朕怎么听说,曹真贪功冒进,被诸葛亮决了渭水淹了陈仓,写信给气死了?这也叫攻不得下?” 蒋济言道:“子丹将军非诸葛亮之敌,如果我大魏硬要出一个人与诸葛亮相比,只有司马都督,其文韬武略均不在诸葛之下,于潼关凭险据守,自然无虑,何况我大魏兼有六州之地,失了凉州不过介藓之疾,待彼粮尽,自然能复。” 孙权笑道:“蒋太尉好大的口气,一州之地,竟然也是介藓之疾。” 蒋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陛下,可别忘了,这蜀汉还有个李显,他可是荆州人,有多少荆州将士盼着回家的?还请陛下可不要忘了....” 孙权眉头微皱:“忘了什么?” “忘了关羽张飞之死和夷陵之战。”蒋济平静地说道。 孙权确实是知道这一点,现在无论是与益州还是荆州这些蜀汉的将军,都结下了血海深仇,之所以现在还能联吴抗曹,完全是因为大局所至,倘若真的这蜀汉再来一次南征,没有陆逊的话,只怕这吴国亡也亡了。 孙权点了点头,言道:“说是朕真的与蜀汉翻脸,贵国又有何表示?” 蒋济言道:“如果陛下能够奇袭永安,洞开川中门户,到时候入主益州,我大魏天子愿于陛下划江而治,结永世盟好,绝不侵犯,二人为天下共主,陛下可面南称帝,我主面北称帝。” 孙权闻言哈哈大笑:“蒋太尉好一张利嘴,今日且就在驿馆歇息,待朕与百官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蒋济拱手拜谢告辞,却再次听得:“报!蜀国使者邓芝到!他还带来了一个商人,现在正在南徐。” “商人?带商人来干嘛?” “坊间风传此人乃是李显将军的智囊,用了此人之计策才斩杀的张郃,但遭受到益州士族排挤,无奈只能前来东吴投奔明主,此人据说还带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称鲛人泪,现在南徐富商竞相观赏。” 蒋济尚未走远,嗤笑一声:“不过是商人造势之计罢了。” 孙权点了点头,道:“蒋太尉所言有理,去告诉邓芝,朕今日有些乏了,带他到驿馆歇息,明日再议。” “是!” 邓芝看着从吴国大殿走出来的蒋济,已知是怎么回事,得知孙权不见自己,倒也无甚失望神态,毕竟他此行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劝谏孙权不要背盟,而只是替孙崇的突然出现打个掩护罢了,毕竟陆逊尚在荆州,想要发现孙崇这棵钉子,还是需要一定的眼力见的。 南徐市集。 “我说孙公子,如此成色的夜明珠,得多少?”一名商贾问道。 孙崇摇了摇头说道:“此物得两千金。” “两千?!”那名商贾问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起来着实是个宝贝,不知又会被哪家达官贵人买去。” 孙崇说道:“这层夜明珠,也只能是当今吴国的第一美人才配。” 众人更加好奇了,赶紧问道:“兄台,敢问何为第一美人?” 孙崇说道:“那当然是当今陛下最宠幸的妃子,鲁王孙霸的母亲,谢姬莫属。” 众人越发狐疑:“兄台之言,仿佛是见过其人一般,那可是陛下的妃子,你可见过?” 孙崇摇摇头道:“哎,兄台此言差矣,即便是我远在益州,也听闻过谢夫人的传说,听说谢夫人曾与陛下一同出游东海,那海上的蚌争相献珠,后来还有这斛珠夫人的称呼。” 一时间这斛珠夫人的传说竟在市井之间流传开来,他们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李显写给孙崇自己在电视剧里胡编乱造的情节,不过碍于古时候信息不发达,流言满天飞的情况,确实不知道是真是假,又岂是市集之处,人多口杂,传着传着也就变了味了.... “听说了吗?太子孙和的母亲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怪不得孙霸那么受宠。” “可不是么,早就听说那孙霸的母亲是千古难遇的美人,要不是碍于礼法,早就让孙霸当太子了。” “可别瞎说,那孙和的后台,你知道是谁吗?可是现在的大都督陆逊啊,陛下当然不敢废了他。” ...... 益州永安。 “这李显啥时候到?”陈到问道。 赵广拱手道:“叔父,大兄应该在两月后到,这是他的大纛,他说交给叔父后,叔父就会明白。” 陈到看到大纛后会意赶紧下令道:“去把每个城池上都插上李字大旗。” “是!” 第六十章前奏 永安城内。 “陆逊要攻襄阳?”陈到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信扎。 堂内李严出声言道:“将军,那陆逊速来诡计多端,陆逊邀我军合力进攻襄阳,必是圈套,末将以为,可以佯装答应,但实际并不出兵,就看陆逊到底能否攻下,如他能攻下,我军就可趁虚袭他大营,断其归路,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陈到一捏须,点了点头却仍有些狐疑道:“正方所言有理,不过陆逊其人善于用兵,如此简单的陷阱难道他自己看不出来?” 李严却也只是默然,毕竟这陆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确实不清楚。 荆州江夏议事堂内。 却见一白衣男子按剑而立,面如温玉,轻轻吟道:“赢得生前身后名....想不到这李显非但是个用兵的天纵奇才,更是诗文盖世。” “都督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这李显尚未与都督交过手,哪里知道都督的厉害?那李显再是厉害,比关羽如何,又比刘备如何?”却见一将拱手言道。 “我听闻,这李显还是夷陵之战的逃兵,现在都能当都督了,想必定是那蜀中被都督一把火烧的无人啦,哈哈哈!”又有一将笑道。 这一番言语顿时惹得堂下哈哈大笑起来,唯独少年眉头紧锁,似有心事。 终于刚刚第一个开口的将军忍不住了:“将军,何事烦忧?” “本都督有一件事难辨真假,你们能否替本都督决断一二?”少年开口言道。 那名将军立即拱手言道:“都督但凭吩咐!潘璋无所不从!”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永安城头已经满是李字大旗,而城内细作却言道李显并不在永安,本将想确定一下这名细作的言语能不能信。” 帐下众将听完登时面面相觑,丝毫不敢出声。 却见一将闪出:“启禀都督,末将以为,我军可以佯攻襄阳,诱蜀国出兵,倘若这永安城内反应迅速,必定就是李显未至,若是反应迟钝,必定就是李显已然到达。” 少年终于舒展开了眉头,紧紧看着堂下之人,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都督,某乃庐江丁奉。”丁奉上前拱手言道。 “众将有何看法?”陆逊笑道。 其间有不少人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觉得这个丁奉是不是说反了,但是看着陆逊的眼神和表现,似乎又与自己心中所想完全不符合,连帐下大将潘璋马忠等人都面面相觑,甚至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少年也不解释,仍是笑道:“那就这样,马忠听令!” “末将在!” “你领精兵一万佯动于汉水,做出一副要攻击襄阳之态,切记不可与之交兵,船行至风凌渡口即可停下,舍船登陆,伏于长坂坡。” “末将领命!” “潘璋听令!” “末将在!你领精兵五千屯聚石门山两侧,若是蜀军前来,你可夹到而击。” “末将领命!” “丁奉、淳于丹二将听令!” “末将在!” “你们二人分别为正副先锋,随本都督一同奇袭永安!” “末将领命!” 陆逊分完将令之后,却又唤出一人,正是吕据,言道:“吕先生,本都督有三个问题想问陛下,希望你能替本都督跑一趟。” “都督但说无妨。” “第一问,陛下想不想夺回荆州与益州,第二问,陛下想不想击败诸葛亮、司马懿,第三问,陛下想不想成为一统天下,成万世之基业。”陆逊缓缓说完。 吕据已然全部听进去,直言道:“莫非都督对此战有必胜之把握?” 陆逊笑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岂能随便断言胜负,吕先生还请辛苦一遭。” ....... 僰道县内。 湍急的河流之上偶有猿啸声相伴,李显却在致远号上按剑而立,眉头紧锁,望着破空的飞燕怔怔地出神。 “义父,你在想什么?”王睿言道。 李显摇了摇头,叹气道:“睿儿,你喜欢打仗吗?” 王睿也是摇了摇头道:“睿儿不喜欢,但是要为家父报仇,这仗就必须打!” 李显也是点头道:“我也不喜欢打仗,但是,我的身后是无数背井离乡的将士,是为了大汉中兴这个宏愿一直在路上前行未曾停歇的将士,因此,我不能退却。” 王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不在言语,紧接着一声鹤唳传来,“将军,最后一艘楼船已经油船下水了!还请将军赐名。” 李显顿了顿,言道:“就叫黄鹤号!” “是,黄鹤号起帆!” “睿儿,你会想家吗?”李显又问道。 “当然会,睿儿不仅会想还在家里宰猪的干爷爷,也会想给我做好吃的干奶奶。”王睿言道。 李显闻言点了点头道:“睿儿,如果此战,我们都回不去了,你最想干得一件事情是什么?” 王睿说道:“那当然是把成都的美食全部吃个遍!” “好,那义父就答应你,如果此战我们都能平安回去,义父就带你去把成都的每个美食都吃个遍!”李显言道。 “将军,船厂外有两个女子求见,说是将军夫人。” 李显赶紧命人放下船梯,自己行到门口,却见的韩氏女和她的丫鬟正在门口,手上拿着一个食盒。 “你怎么来了?”李显有些诧异。 哪知那丫鬟率先言道:“公子,你还说,我家小姐知你三月未归,也不曾与家中通信,公婆二人是急的满头大汗,小姐去问了田大力才知道,说你在造船,小姐担心公子吃食不好,便做好了公子爱吃的小食,本来打算走水路过来,哪知道水路因为连日暴雨船家不敢行船,便只能坐马车走陆路过来,这走了整整有两日半的时间,小姐的脚也崴了。” 韩氏女只是柔柔地说了声:“好啦,小翠,别说了。” 李显却觉得有些愧然,直言道:“娘子,我们去里屋休息。”便扶着韩氏女进了自己睡觉与办公的房间。 这种房间只是临时用茅草和泥土和弄而成,又因为连日暴雨,房间里早就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气味。 韩氏女和小翠也摆摆手争取让自己少吸点潮气:“夫君,你这三月都在这样的地方住吗?” 李显点了点头道:“是的。” 韩氏女又问道:“那你吃的啥?” 李显尴尬的笑笑,从屉子里拿出了两块馍,言道:“我得跟民工们吃一样的,这样他们才会有干劲,你看这工期不是缩短了不少。” 韩氏女也不在意后面的话,只是惊讶道:“就干吃馍?那如何咽的下去?” 李显说道:“那当然不是干吃,我们还会炖点羊肉汤,把馍撕了炮进去吃,不过羊肉汤不是每天都有,大概是五天来一回,寻常就是粥、青菜和馍。” 哪知韩氏女忽然啜泣起来:“夫君如此吃食,只怕会吃坏身子的。” 李显挠了挠头,说道:“没事,就这两月,寻常军营里也有时候这么吃的。” 韩氏女这才将食盒递上,说道:“夫君,这第一层是我做的涪陵糕点,第二层是阿母做的,他说你得留一半给睿儿吃,这第三层是小翠做的,夫君一定记得按时吃。” 李显赶紧点了点头说道:“一定记得娘子吩咐?娘子你得脚好些了吗?” 这才看去这韩氏女的踝关节已经肿了,显然崴得的厉害,赶紧让下人去水边搞了一袋子水,勉强算个冰敷按在肿胀的踝关节上,然后自己用力将她复位,倒是韩氏女痛的哇哇直叫,不一会,复位倒是复位了,只是这肿胀还没有消退,走路是不能再走了,李显便将韩氏女背了起来,说道:“小翠,你先去僰道县里找家最好的驿馆,我送娘子去住下。” 一路上,二人倒真是相对无言,不过李显却是先开口道:“娘子,下次可别这么傻了,我也记得时常写写信件寄回家里。” 韩氏女嗯了一声,问道:“夫君,你是不是又要去打仗了?” 李显也是嗯了一声说道:“只不过这次的对手非比寻常。” “这个我知道,是陆逊。” “你有打赢的把握吗?”韩氏女轻轻问道。 李显却觉得有些默然,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没有。” “那为什么要去打?”韩氏女有些不解道。 “娘子,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打赢的把握,甚至输的一败涂地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回不来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活着回来的!”韩氏女近乎是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乖,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如果我能够活着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带着睿儿吃遍整个成都美食,好不好?到时候再生一窝大胖小子。”李显说道。 哪知自己的肩头忽然感受到几滴湿润,分明是韩氏女已经哭泣了起来说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还要带你去涪陵吃遍我家乡的好吃的。” 李显默然,或许现在跟她说这些确实太残忍了,但是面对陆逊这样的顶级军事天才,没有人能够做到说自己能够百分之百的胜过他,毕竟上一个瞧不起他的人,可是付出了七万人的代价,甚至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多时已然到了驿馆。 “好,我答应你,活着回来,记得照顾好爹娘!”李显说完,将韩氏女放下后,交代小翠照顾好她后,自己便离开了。 “小姐,你哭什么啊,看公子多好,亲自背你回来。”小翠不解道。 韩氏女却是有些伤心,说道:“夫君说他此行非常凶险,我有些害怕。” 小翠却是一努嘴道:“小姐,你怕个啥呀,我听老爷说了,上次去街亭之前,他就交代过一回后事了,这次难不成还能比那次凶险?而且公子多厉害呀,我听人说了,公子可是赵子龙老将军的徒弟,一杆长枪使得是出神入化,只有他杀敌的分。” 韩氏女这才收起泪水,问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那还能有假?”小翠一脸坚定地说道,说实话,她也是道听途说,至于这战场会不会死人,会不会赢,她哪里晓得,她只负责让韩氏女开心就行。 第六十一章冒进 永安城内。 李严哈哈一笑:“笑煞我也,这陆逊居然真的去打襄阳,叔至将军,如今天大的功劳送上门来了。” 陈到仍旧有些狐疑问道:“陆逊真的会这么蠢?舍船登陆去打襄阳?” 李严却道:“先前陛下遣邓芝出使吴国,这孙权做梦都想要荆州全部,如今北上攻取襄阳还真不是什么怪事,叔至将军可选一将拨两万人,星夜袭取夷道城,断其归路,到时候叔至将军可引一军出长坂坡截击其中军,如此一来陆逊可擒也。” 陈到看了看舆图,着实李严这一套方案是最优解,而且能够最好的限制住吴军的战略动向。陈到却仍旧有些犹疑,言道:“这大都督尚未至,我军贸然出动,会不会不太好。” 李严面色微变:“李显,沽名钓誉之徒,有甚功业?他也配中流砥柱的称号i?斩杀张郃那是丞相的妙算,街亭之战那是丞相结结实实把饭喂到嘴里,却被那马谡一口吐了出来,何况他现在天天在他的船上,他知道什么是阵前军机吗?” 陈到闻言有些默然,当即准备下令点将出击。 却见一将出列道:“末将以为其中有诈!” 李严斜眼看了一下来人,问道:“宗预将军有何见教?” 宗预拱手抱拳道:“末将虽不知其中诡诈在哪,但末将知道我永安城,一傍山川之险,二有江流之固,如果不出击,即使诡计漫天也与我无干。” “末将附议!”却见帐下又是一将闪出,不过此人乃是益州派的将领,名曰罗宪。 “罗将军,你也.....”李严却有些叹气道。 却又听得堂下一人暴喝道:“今日守、明日守,守得到陆逊死么?同样都是一条命,有甚好怕的!末将谢雄愿领兵五千前去夷道,阻其归路!” 陈到言道:“谢将军豪气干云,那本将就点兵五千于你,前去夷道阻敌,本将自领本部兵马前去长坂坡重游故地!” “得令!” ..... 石门山上。 “将军,这蜀军真的会来吗?” 潘璋点了点头道:“都督神机妙算,你们又不是没见识过?耐心等着就行。” 不多时,却听得烟尘滚滚犹如雷声大作一般,潘璋心中狂喜,只待这部兵马行到一半时,一招手,霎时间无数吴兵杀出,将谢雄的军阵冲的七零八落。 谢雄只觉不妙大喊:“不好,中计了撤!” 一句话尚未说完,潘璋已然帅着亲军杀到身前,谢雄奋力抵挡,却被潘璋的亲兵狠狠在胸口扎了几个洞,跌落马下气绝身亡,众军士一时间军心大乱,五千余人只剩百余骑狼狈躲入山林之内。 且说陈到此刻与谢雄同时出兵,将城内一应事务暂时交由李严打理,自引军一万去截击马忠的水军,行至长坂坡上四下寂寥无人,情知不妙,赶紧下令撤军,却为时已晚,周围一万伏兵突然杀出,若非陈到治军严整,这白耳兵也是惯战之兵,此刻已然四散溃逃,陈到倒是指挥兵将生生在马忠部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笔直朝永安方向撤退。 行至永安城下十里地,却又听得喊杀声起,为首杀出一将,正是丁奉,只见丁奉招呼部众合围上去,奈何陈到左右缠斗,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如今帐下白耳兵人人皆是血染白袍,江边的战场之上,已然映的鲜红。 陈到仰天长叹一声:“悔不该听正方之言!方有今日之失,若永安失陷,我有面目见先帝!” 永安城头。 宗预与罗宪看的是焦急万分,立即请示李严,想要出兵相救,奈何李严却拒绝出兵。 “难道我们就干看着叔至将军被困死在阵中?”宗预言辞激烈反问道。 李严也是反驳道:“叔至将军自有白耳兵,杀回城下自然无虑,最多只是轻敌冒进损兵折将的罪过,一旦你们出城,吴军乘势杀入,倒是川中洞开,我国有亡国之患!本将何尝不想救!” 宗预愤愤道:“若不是正方将军一意出兵,陈将军又岂会有今日之失!” 陈到渐渐开始觉得体力不支起来,周围这一万白耳兵,倒是确实战力非凡,面对两场伏击,仍然打的是有来有回,然而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死在这阵中了,不过能死在陆逊的手上,倒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想到此处,只是苦笑一声,当即拔出腰间佩剑,正欲自刎。 只听得一声尖啸从江边传来,犹如龙吟,犹如虎啸,其气地动山摇,其势摧枯拉朽,直冲云霄,紧接着是硕大的石块铺天盖地的砸向吴军军阵。 丁奉大惊:“什么情况!” 却见的一名军士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江边的方向,而透过江上的雾气,一面中流砥柱的大旗将江中骤然显现,还真是应景啊,中流砥柱。 慢慢地迷雾当中出现了十艘硕大的楼船,刚刚那个正在指着船只的士卒,只听得一声闷响,硕大的箭支再次从江中射来,笔直洞穿那名士卒的胸口,而箭支上还有三名吴军,一齐被钉在地上。 “快撤!”丁奉此刻才反应过来,赶紧下令。 “将军,陈到未死,何故先撤?”副先锋淳于丹不解道。 丁奉大呼一声:“李先来了!” “你怕李显,我却不怕!”淳于丹愤愤道,“你撤你的,看我斩了陈到!” 原本还在阵中困斗的白耳兵,此刻突然间士气大振,转而开始了有力的反攻,这一下是彻底给淳于丹干蒙了,刚刚还在寻死觅活的陈到,此刻竟然又如换了个人,二人再次交手,淳于丹只觉得自己虎口发麻,好似打到铁板上一样,只得再次愤愤道:“撤!” 忽听得船上一声高呼,犹如刺破云端的鹤唳,再次响起:“白耳兵听令!青釭剑在此!速速追击敌军!” 陈到闻声,赶紧招呼白耳兵前去追击,这一下却再次给淳于丹干蒙了:“他们凭什么还敢追!就不怕再次遇伏吗?” 淳于丹一咬牙,难道这会老子还怕他不成,干脆命令所有士兵掉转头,来与白耳兵接战。 永安城下。 徐质率先抵达城下,田大力的部队还在后面,因为身披重甲,速度较慢,二人丝毫没有进城的意思。 李显此时却对着城楼上高喝一声:“正方!今日本将就让你看看,为什么我是中流砥柱!而你不是!” 李严闻言一时羞赧,竟然也无法反驳。 只听得李显喝道:“徐质!随本将冲阵!” “是!” 徐质扬起手中大斧,指挥身后四千骑兵在永安城外的江边平原上展开追击,李显帅开枪前套索,怒喝:“杀!” 霎时间,四千轻骑犹如离弦之箭,形成一道弧形的偃月之阵,开始拉弓搭箭,“放!” 数千道箭矢直奔淳于丹中军而来,紧接着李显催动胯下飞虹驹与徐质已然杀到阵前:“师叔退下,看我斩他!” 淳于丹扬起长枪奋力相抵,却被徐质一斧子抡出,笔直从马上飞出去数米远,再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却是一口鲜血笔直吐出,尚未反应过来,一柄长枪已然贯穿胸膛。 李显用枪挑起尸体,厉声道:“大汉冠军侯在此!降者免死,死斗者格杀勿论!”声音气势如虹,直冲云霄,一时间淳于丹部纷纷卸甲投降。 永安城内。 堂内已然摆好三个座次,正中便是李显,左侧陈到,右侧李严。 李显率先言道:“如今谢雄贪功冒进,已然身陨,无从追责,厚恤其家人,宗预、罗宪,你们二位有劝谏之功,擢罗宪为楼船校尉,协助王睿一同监掌水军,宗预为中军校尉,与赵广一同监掌步军,其余调度尽皆如前。” 宗预、罗宪二人拱手道:“是!” “好了,都下去吧,师叔,正方将军留一下。”李显道。 待得众人都走了后,李严方才开口冷笑道:“前日不知将军威名,今日方才知道将军武勇,不过想要统领三军,光靠武勇可是不行的。” 李显面不改色说道:“我把你们二位留下,是有用意的,正方将军,我也有一句话,阁下不仅武勇不如我,而且治军和用脑也不如我。” 李严被如此讽刺,只得强压心头怒火,言道:“将军说此话,未免太过夸大了吧?” 李显冷笑一声:“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试图去找陆逊的漏洞,如今玩火自焚,损兵折将罢了。” 李严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冠军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此次一旦与吴国开战就是决定两国生死的大战,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别在大事上面耍小聪明,只会害了你自己!” “所以你是在替陈到将军鸣不平?”李严仍旧不甘示弱。 “李严!你是先帝托孤之臣,量你大事自有轻重先后之分,到如今了还以为这是私怨?要本都督如何言辞于你!”李显也是有些火气,这二人一下就对上来了。 到底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县官不如现管,李严也是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李显起冲突,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得自己默然。 “如今冒进之失,已然算到谢雄头上,自然与你李严无关,从现在起,无论是师叔还是你李严的部众一切皆听我将令安排,若是不服自可上奏陛下,革我都督之位,不过,本将为都督一日,你们就需遵将令行事!” “冠军侯好大的官威啊,李严遵命便是。”李严冷笑一声。 这陈到只是言道:“遵命。”二人便悻悻离开。 第六十二章楼船 随着投石车的狂轰滥炸,三弓床弩的密集箭雨。整个夷陵城西门城楼上,几乎看不见一个站立的吴军。 躲在城门楼里的吴军大将徐盛吓得瑟瑟发抖,打了几十年的仗了,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场景。这哪里是在打仗,明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啊!难怪潘璋,马忠他们这些以前抢着出战的,一听守西门的任务,全TM不做声。敢情这是个坑啊! 汉军的攻城部队趁机往城下冲去,先锋韩综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冲在最前面。 看着这个场景,李显的嘴里能吞个鸡蛋,这么猛吗!想想明末的汉军就释然了。 徐盛急忙让躲在门楼里的士兵赶紧出来,并让城下的预备队赶紧上来。 赵统看着城楼上跑动的吴军,冷冷一笑,大手一挥“各炮自由放射,床弩清理城楼上的吴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投石车,三弓床弩发出呼啸的声音,向着城头狠狠砸去。 徐盛感觉不妙,连忙跑到门楼里,吴军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顿时死伤一片。 韩综带着冲城车,冲到了护城河边,旁边拿长梯的士兵赶紧将梯子铺在护城河上。韩综叫喊着让士兵推着冲车上了长梯向城门口缓缓冲来。 徐盛冒着箭雨和残存的吴军一起拿起弓箭向韩综他们射去。顿时招来了汉军弩箭的疯狂报复。一支弩箭将徐盛带着飞了出去。一代名将就此谢幕。 吴军顿时乱做一团,弃了城墙就往下跑。城墙下的吴将凌统急忙率本部军马拦住溃兵,亲自带着他们冲上城楼,一阵弩箭又把他们吓了回来,东吴虎将凌统看着率在身边,身上还插着弩箭的徐盛,虾得额头直冒冷汗。 吴军再也不敢冲上城墙了,凌统急得快发狂。不停地督促士兵往城墙上冲。 城门口传来了沉重的冲门声,守在城门的吴将马忠,招呼士兵用麻袋装的石子堵在城门后,几个用身体堵门的吴军士兵被震得吐出血来。马忠急令后面的兵士将他们换了下来。 陆逊看着这一切,眼神显得茫然无措。他不明白,为什么一贯能征惯战的吴军将士,对上李显后显得这么的狼狈。曾经意气风发的将领们,也没有了昔日的模样。熟读兵书的自己也显得那么的无措。原来一切的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就是个笑话。 他不停的调动着各个部队,身边的将士不停的鼓气。暗暗命令全综护着孙登悄悄的从东门出去。 陆逊让阚泽跟随他们一道走,阚泽摇摇头“李显,为了跟刘备,关羽报仇必不会放过你我。今天走脱了,明日吴主还是会将吾等交与李显。不若今日战死全个美名。” 陆逊听后久久不语:“悔不当初,惹这诛家灭族之祸。” 阚泽讪讪道:“某累了伯言。”陆逊摇摇头“跟公无关,献计子明后,我就难以生活。李显对关云长极为推崇,明显不会放过荆州之役的任何人。” “看看他不顾孔明的情面,也要杀子瑜两子。可见他对参入荆州之战的愤恨。” 阚泽:“今天跟李显在这里决一死战吧。”说完带着一队士兵往城门口冲去。 陆逊看着潘璋,马忠:“为了两国能长久的和平,诸君请跟逊死在这里。”潘璋,马忠相视一眼,盲道:“遵大都督令。” 陆逊变带着兵士前往西城墙,看凌统仍然无法带人冲上城墙。大怒就要斩了凌统,凌统无奈只得亲自带队往城墙上冲。结果一支弩箭将他从城墙上带了下来,重重砸在陆逊身边。 陆逊眼中充满了血丝,大喊一声就往城墙上冲。吓得亲卫牢牢的将他抱住。 城门终于在一声沉闷的“哐”声中倒下了。韩综跳过障碍物,提刀砍翻守在城门口的几名吴军。推着冲车的汉军也将冲车上的刀盾拿了出来,像城门冲杀。 马忠,潘璋见大势已去,慌忙带人匆匆出了东门往江陵前往投奔糜方去了。 汉军先锋借机冲进了城内,阚泽挥刀大战韩综,边打边骂。韩综也不理他,钻个空子,一把将他擒下。 陆逊亲率大军来援,一度将韩综部又杀回了城门口,这时赵统的弩箭开到城门口,吴军吓得四下奔散。韩综趁势占领了城门口。 大队汉军纷纷入城,残余的吴军纷纷投降。不愿投降的从各个城门疯狂出逃。 陆逊被汉军团团围住,每个汉军将士眼里的仇恨,让他觉得心惊肉跳。剩余的东吴将士紧紧围在他的身前。他对对面的汉军喊道:“请李汉兴前来说话。” 对面的汉军将领轻蔑的看着他“你也配?”说完扬起手中的连弩呼道“射……” 一片弩箭飞过,吴军纷纷倒地,陆逊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弩箭。眼里的神采慢慢消失。一代军神就此殒落。 李显赶到现场后,拿着马鞭就要抽那名汉军,见那名小将神情倔强,眼里闪着泪光。不由心里一痛“你叫什么名字?”他温声问道。 “君侯,他叫周由是故周将军仓的儿子。”旁边的军士急忙回答道。 “啊。”李显急忙将马鞭扔了出去“原来是忠良之后。”他也理解为何周由要杀死陆逊了。只是可惜他本想将陆逊,阚泽交给成都处置的。现在的他终于体会到了羊牯说的那句“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李显令众将清扫战场,令人将陆逊的尸体收拾好,连同阚泽押送成都。 刚一转身,发现徐质押着太史亨到了跟前,李显大喜连忙让徐质打开了太史亨的枷锁。连声赔礼。 太史亨一言不发,李显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拉着他走。一路走一路给他讲解军中的情况。搞得太史亨郁闷的要死。 到了帅帐李显就让太史亨帮忙写条陈和战报。太史亨很想拒绝,但是看着李显那还在滴血的长刀,便不敢反抗了。 打下夷陵后,李显便在夷陵城整军备战,等东吴的议和使者。以他对东吴的了解,孙吴政权大楷率会答应自己的那些议和条件。因为这都是一群没脸皮的人。 果不其然,几天后,赵统进来报告“君侯,东吴使者求见!” 第六十三章书信 永安城内。 这些个民兵拿着自己觉得怪异的武器开始操练起来。李显却是异常满意的看着这些正在训练的民兵。 “大兄,你说这玩意叫狼筅?”赵广惊奇地问道,“可有出处啊?” 李显一时间竟然被问得有些触不及防只言道:“倒是没有出处,是我一时兴起给取得名字。” 赵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显,然后再看向正在有模有样训练的赵统,一阵阵好奇之心油然而起。 正在思索间,忽听得李显呼喊一声:“谁可以为使?我有书信一封交于陆逊。” 校场之内近乎无人应答,却听得一将喊道:“某愿往!” 李显循声看去,正是宗预,果然胆识非凡,李显好生交代其注意安全,万事以保全性命为上。宗预领命后,立即动身前往吴军大营。 且说宗预抵达吴军大营后,但见营盘规整,防御措施井然有序,心下也是感慨,便朗声道:“大汉冠军侯使者宗预,前来求见吴国都督陆逊!” 陆逊在帐中闻言,微微一笑,吩咐左右言道:“带进来。” 却见宗预昂首阔步走入吴军军营之中,但见潘璋马忠二将分立于陆逊左右,虎视眈眈,而宗预却丝毫不惧,拱手言道:“汉冠军侯李显致书于吴国大都督陆逊之前,烦请都督过目。” “呈上来。” 陆逊这才拆开书信,缓缓看去,越看却觉得眉头紧锁,潘璋马忠二将倒是好奇地想去瞅一眼,陆逊却又刚刚收起,言道:“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本都督知道了。” 宗预拱手道:“我家将军还说,如今已经出伏,秋意渐起,还请大都督多加衣物,莫染风寒。” 众将只觉得云里雾里,陆逊倒是眉头锁的更紧了,言道:“本都督谢你家将军关心,还有别的事吗?” 宗预言道:“没有别的事了,我家将军只有这一句话带给将军。” 这一下连丁奉也给懵住了,众人寻思这李显到底想干嘛?只觉得陆逊面色越发难看起来,起身道:“那就送将军回去吧,若无别事,也不需要劳烦使者特地跑一趟,送客!” 宗预拱手告退,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李显这一封书信到底是为了啥,特地过来嘱咐几句?不过这既然是冠军侯的书信,自然有冠军侯的用意,自己也无暇多想。 宗预走后,潘璋马忠二人,拱手上前道:“都督?能否将那李显书信与我等看看?” 陆逊面色微变,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言道:“你们想看就看吧。” 潘璋赶紧上前查看,却见上面写道:“陆兄如晤,自夷陵一别数载有余,未尝得见将军之风姿,实属遗憾,尤忆昔年庐江之陆太守,风姿俊朗,宽仁爱民,却死于豸儿之手,哀哉惜哉,如今陆兄有太守之遗风,实乃天纵之奇才,惟念将军当爱惜身体,今秋意以起,当防寒保暖,勿冻伤也。” 陆逊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有一双无形大手在勒住自己的脖子,不过这信件倒是看的潘璋马忠一愣一愣的。 “都督,此信何意啊?”潘璋出言问道。 陆逊缓缓言道:“本都督不知,但确实是个本都督看不出来的陷阱。”其实哪里是陆逊看不出来,而是陆逊根本就不能说出来,这李显看似在关心自己的身体,而实际上,信中所提的庐江陆太守,正是自己的家父,自己的亲生父亲——陆康,而所说的豸儿,便是曹操评价孙策的豸儿难以争锋也,所谓豸儿便是疯狗之意。而自己的父亲陆康正是死在这孙策手上,非但自己的家父,甚至陆家有一半人都死在孙策手上,那是他最不愿提起的记忆,那日他的父母双双殉城而死,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噩梦,萦绕了自己数十年。他又如何能将这些事情告知现在帐中的潘璋、马忠二将,若是真的说了,这孙权岂不是要怀疑自己有自立之心。 “大都督,太子殿下使者至。” 陆逊大惊,言道:“什么情况,岂有国之储君往军队里派使者的?”一面惊疑,一面又不得不出来迎接,却见那使者身后便是几箱的金银珠宝,一时间竟看的帐中军士两眼放光。 “蠢笨如斯!”陆逊心中暗骂一声孙和,“此乃取死之道!” “回去告诉太子殿下,太子乃是国家正统,我陆逊只支持正统与礼教,而这等金银珠宝的小把戏,就不要上演了!”陆逊言道,立即让使者将这几箱金银给扛回去,不然就等着军法伺候。 “大都督好一个高风亮节呀!”却听得刚从建业回来的吕据冷冷言道。 “坏了!”陆逊暗道不妙,正欲辩解,却听得吕据言道:“都督让我问陛下的三问,陛下给你的回答是,想、想、无时不想!” 吕据说完,便下马负手而立,不再言语。 陆逊情知此刻再说任何事已然无用,只觉得胸口愤懑,兀自往营帐中走去了。 “都督,你觉不觉得今日这些事情都发生的太巧了?”帐中丁奉言道。 陆逊点了点头:“本都督当然知道,现在本都督在怀疑,朝中可能有李显的人。” 丁奉言道:“都督,前日里有一个自称南中商人的孙崇与邓芝一起入吴的,如今在南徐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不少达官贵人都是从他那买货,想必是此人搞得鬼。” 陆逊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论是谁都不重要了,你不知道当今陛下的性格,集聚了所有雄主的优点知人善任也聚集了最明显的缺点,就是——多疑。” 丁奉问道:“都督,何解?” 陆逊摇了摇头道:“如今我领军在外,这吴国大半精锐俱在我手,那个主子能不生疑,更何况,当今陛下偏信制衡,以孙霸制衡太子孙和,朝中一时间也分为两派,我为将在外,想要不受陛下怀疑,只能保持中立,如今太子来这么一出,只怕陛下心中猜忌会越来越重。” 丁奉言道:“那都督,我们如何是好?” 陆逊咬了咬牙,言道:“为今之计,只有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回来,让陛下知道本都督心思全部在打仗上面,无暇顾及其他的,等赢了此战,再回去请罪。” 永安城内。 琴声悠扬婉转皱而铿锵有力起来,堂内众将徐徐听之,罗宪言道:“将军此琴声,似有刀剑争鸣之意,莫不是想与陆逊决战了?” 李显停下手中琴弦,笑道:“现在还没到决战的时候,我们还需要等一个机会。” “笑话,战机稍纵即逝,又岂是在这抚琴等来的?”李严不屑道。 “正方大可以如此想法,先前求战大败的不是你?”李显到底是懒得跟他废话,干脆一句话直接把他噎到死。 “你!....”李严还欲言语,却始终找不到其中辞,只得愤愤甩袖。 罗宪却拱手问道:“那将军之琴音,意在何处?” 李显笑道:“在陆逊身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众将愈发不解,纷纷相询,李显也只是笑而不答,不多时言道:“众将士,这几日就好生休息,按时换防即可,不可误了大事。” 众将纷纷退下,独留了赵广与徐震一在堂内。 “你们二人听好了,现在本将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泄露,也就是本将密令。”李显严肃道。 二人赶紧上前拱手道:“但凭吩咐!” “咱们城内有内鬼,但我目前还不能确定是谁,现在你们二人要做的事,就是将夜枭营全部打入民间,规定暗号,听我将令聚集。” 赵广闻言大惊,问道:“莫非是李严?” “不会,李严就算在糊涂,也不会干这种事,目前最主要的就是上面的任务,其余的事情不要多想,待到后面,他自会露出马脚。” 二人领命,约定以“月”“珠”二字为暗号,将夜枭营一千余人全部装成百姓混入民间。 次日,永安城下。 “报!都督,吴国先锋潘璋在城下挑战!”众人循着城望去,却见潘璋手提青龙偃月刀,于城下叫喊:“蜀国鼠辈,认得你爷爷手中大刀吗?这可是你们关将军的,有本事拿回去吗?” 众将士闻言,俱皆大怒,“是可忍孰不可忍!”陈到怒喝一声,立即下了城头,挺枪拍马,与潘璋战在一处,到底是青龙刀太过沉重,潘璋舞起来迟缓非常,不多时右肩给陈到划开一道口子,赶紧退回阵中。 陈到正欲追击,却听得李显高呼一声:“师叔!回来!” “敌将已退,为何不追?”陈到在城下问道。 “前方必有伏兵!”李显呼喊道,赶紧让陈到回来,所幸陈到还算听将令的,要是此刻真是关张那种有个性和能力的武将,只怕十个李显也叫不回来。 “可惜没能斩了潘璋,夺回青龙刀!”陈到愤愤道。 “无妨!师叔此战打得漂亮,量他们也不敢阵前斗将了。”李显言罢,脑海里却开始飞快运转起来,这陆逊为何今日主动求战?即使夷陵他也未曾有今日这般积极,莫非.....不多时自己脑海里已然有了答案。 “吴国的士兵们,回去告诉你们大都督,天气变凉了,记得加衣服!”李显忽然在城头喊道。 一时间城头众将就像看傻子样的看着李显,完全不能理解,他此刻喊这些有的没的能起到什么作用。 第六十四章江流 永安城之南,两江汇流,而汇流之处形似环抱,紧紧围绕着一座不大不小的丘陵,而顺着这座丘陵再往东便是闻名天下的瞿塘峡口,李显的水军就停驻在瞿塘峡与白帝行宫相连的菱门水寨,顺着秋风,这硕大的江面倒是传来阵阵寒意,而永安城内,却仍旧是一地的麦穗金黄,不少农夫开始在田地里卖力地挥动着镰刀与锄头,虽然辛苦,却依旧遮不住脸上洋溢的笑容。 “这李严虽然私心较重,但确实是个治农的奇才。”李显与陈到二人,已然沿着永安城一路巡视,从北面的浣花溪镇一直到南面菱门水寨。 陈到看着波光嶙峋的江面,感受着似凉微凉的秋风,缓缓言道:“汉兴,如今你可有破敌之策?” 李显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实不相瞒,师叔,侄儿苦思良久,始终未能得破敌之策。” 他又何尝不知道,虽然自己是个穿越人士,可是如今,不管是谁,面对这个放在历代名将录中几乎都能挤进前十的陆逊都督,没有人能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陈到也是摇了摇头,言道:“汉兴,你前日里对李严那番言辞,正方绝非肚量广大之人,倘若你按兵不动,他一纸奏疏弹劾与你,说你拥兵自重,你又当如何?” 李显闻言,默然无言,只是对着这高阔的秋日长空,嗟叹一声,进而向前略微走了几步,言道:“师叔,非是侄儿不想与那陆逊决战,侄儿朝思暮想、无时不想,替葬在夷陵的七万弟兄报仇雪恨,可我不能被自己的仇恨左右,丧失自己的判断。” 陈到闻言顿了一顿,霎时间一阵秋风吹来,只觉得骨子里的寒意骤然一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不过转念一想,言道:“所以你打算固守永安,以疲敝吴军。” “侄儿打算拿下荆州南郡全境。”李显立刻、甚至是不由分说地答道。 陈道又疑惑地言道:“那你又如何拿?按兵不动难道荆州南郡就会全部送到我们手里?” “侄儿在等一个人。”李显转而面对着长江,负手而立,江风将李显的红袍骤然吹起,而腰间的青釭剑也被震得锵锵作响。 陈到直言道:“陈某不明白,如今陆逊已然陈兵城下,不出战难道等他自己退?” 李显忽然两眼骤然放光,陈到哪里知道,自己这番无心之言,却恰恰是李显心中所想.... 吴国太子府内。 “先生,那陆逊非但没收金银珠宝,反而喝骂了我的使者,真是胆大妄为!”孙和一脸愤怒地看着孙崇。 孙崇也不以为意,笑道:“殿下是在为无法拉拢陆逊而发火?还是为了使者被骂而发火?” “当然是那陆逊不识好歹!”孙和刚刚说完,却被孙崇一把拦住。 “殿下,可不能作此想,倘若真是那陆逊不识好歹,殿下也不可对他心怀怨怼,为今之计,殿下要送给陆逊的绝非金银珠宝。”孙崇缓缓言道。 孙和一脸疑惑言道:“那我应该送啥?先生教我?” 孙崇笑道:“太子要送的,自然是他无法拒绝的,这样才有价值?” “无法拒绝?”孙和一时不解道,“什么东西无法拒绝?” 孙崇笑道:“殿下,任何一个战场之武将,其终极理想不过就是封侯,那李广穷其一生也未能封侯,可见封侯才是武将的夙愿,而那陆逊无法拒绝的自然就是当今陛下的封赏。” 孙和恍然大悟道:“先生之意,是让我上书请求父皇给陆逊封侯?我明白了,这就上奏陛下,请求封陆逊为江陵侯!谢先生指教!”于是乎兴高彩脸的要求朝臣们开始联名上书请求给陆逊加封侯爵。 次日,吴国大殿内。 孙权看着眼前的奏疏,眉头紧锁,而大殿之下,众人尽皆不敢出声。 却听得孙权忽然开口言道:“这陆伯言封侯之议是谁所主?” “启奏陛下,是儿臣。”孙和拱手上前言道。 孙权脸上突然似笑非笑起来,言道:“好!不愧是朕的太子,还真是身在宫闱,也知道关心军国大事了,赏!” “谢父皇!”孙和赶紧言道,立即跪地拜谢。 孙权骤然脸色一变,进而平淡道:“诸葛瑾何在?” 诸葛瑾拱手出列道:“臣在!” “替朕拟一道旨意,言前线劳苦,永安城高池坚,难以攻下,朕体恤前线将士辛劳,尤其是伯言都督,朕甚是想念,嘱他回建业述职,命全琮暂领副都督一职,节制全军回防江夏。” “臣领旨。”诸葛瑾眉头微皱,却又不得不拱手领旨。 ..... 成都城内。 “这李严已经上书说这李显连续一月,近乎都是在城内操练,那陆逊已经杀到城下了,始终不肯接战,莫非这李显有拥兵自重之嫌?”刘禅一边在宫闱内逗着家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黄皓。 黄皓却始终不敢出声,只得在身边默默立着。 “说话!瞅你像个哑巴似的,这会就你跟朕俩,你还怕他们说你干预朝政?”刘禅一脚轻轻踢在黄皓小腿上。 黄皓犹如刚回过神来,赶紧答道:“奴才以为这李显断断不会拥兵自重。” “何以见得?” “那永安守将,李严与罗宪皆是益州士族,而且守军多为益州将士,家眷多在成都,若是拥兵自重,陛下只需釜底抽薪,又有何虑?”黄皓言道。 “耶嘿,小东西还挺聪明啊!以前咋没发现?”刘禅笑骂道。 黄皓赶紧言道:“是陛下教得好!” “那是自然。” ...... 吴军大营,陆逊军帐内。 “退军?何人要求退军?可速斩此人!必定为奸细!”帐内丁奉不解道。 陆逊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是当朝太子向陛下请封我为江陵侯。” 潘璋马忠等众将具结不解,言道:“这是好事啊?都督何故烦忧?” 陆逊苦笑了一声,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上又岂有凭空掉下的馅饼?只怕你我都已在人家局中而不知局啊,罢了,本都督回建业述职去了,不过临行前,本都督还有一道将令。” 众将一同拱手道:“我等遵都督号令!” “我军若退,那李显与陈到必来追击,潘璋听令,你与李显前部交战,只许败不许胜,诱其兵马入上安坪。” “得令!” “丁奉听令!你引一军于上安坪左右埋伏,待其前部过去,半道而击,乱其军阵!” “得令!” “好了,其余部众随我回江夏。” 待得陆逊一切都布置妥当后,缓缓引军乘船退回江夏,陆逊于自家战船之上,遥遥的看了一眼永安城,却觉得渐行渐远,自己始终也不知道到底在哪个地方给人掐住了咽喉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 “那陆逊撤了?”陈到不可思议的看着地图上渐行渐远的吴军主力,心中暗暗吃惊,不过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拱手道:“都督!末将请求追击!” 李显摇了摇头,言道:“不可,战机未现,此刻决不能追击!” “将军快看!那是致远号!”城头的赵广吃惊道。 李显大惊失色:“罗宪呢?他为什么不拦住王睿?本都督没有将令,他怎敢私自出兵!” “那末将去接应小将军!”田大力拱手道。 “快去!本将亲自给你殿后,其余将军没有我的将令,决不能出城!”李显下令后,立即点其本部兵马,赶紧出城沿着陆地呼喊:“王睿!回来!” “义父!杀我爹的凶手就在那艘船上!我要去宰了他!”王睿于船上迎风回道。 “听话!回来!”李显饶是飞虹驹也追不上这致远号顺风而驰的速度。 只听得王睿逆着秋风高声呼喊道:“给我架投石机,放!” 陆逊这边倒是看的真切,笑道:“还真是血气方刚啊!” “马忠、凌统!” “末将在!” “你们二人架本部所有小船,左右迂回,务必给我将这艘船击沉了!”陆逊下令道。 “得令!” 却见凌统倒是飞身上船,一时间数十艘小船开始左右迂回起来,而船上弓箭不停,倒是惹得王睿一阵发毛:“给我架床弩!放!” 些许水军这才慌慌忙忙架上床弩,却始终难以瞄准在江中宛若游龙一般的小船。 “将军,瞄不准啊!” “瞄不准就给我碾过去!”王睿猝了一口。 “他们太小,跑的太快了!”一位民夫赶紧汇报道。 确实,在这江面之上,大船的平稳远远高于小船,但小船的机动性却不是大船能比,尤其是这些水性娴熟的东吴水师,如今在他们眼里,现在的王睿可以说是身陷重围,只是一只待宰的肥羊而已,李显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带来的义子,要给自己捅这么大的篓子。 不少军士已经开始顺着绳索登上致远号的甲板,李显在岸边尽力放箭,却根本拦不住这些登船的东吴士兵,一时间只恨得牙痒痒,又担心王睿的安危。 “啊!”紧接着船上传来一声惨叫,李显只觉得心口微微疼痛起来...... 第六十五章失策 “王睿!回来!” 伴随着萧瑟的江风,甚至夹杂着阵阵落叶的悲鸣,李显的声音终究是没能传到致远号上。 却见的甲板之上这些吴军犹如打不尽的马蜂一般,架好钩索之后尽数往上攀爬,而致远号由于船体太大的原因根本无从拦截,这些民工除了会使用投石机和床弩,几乎毫无水上近战的经验,李显近乎声嘶力歇地呼喊,而似乎根本无法唤醒现在被仇恨所支配的王睿。 致远号上。 王睿不断挥舞着腰间的短刀,犹如失心疯了一般疯狂砍杀着蜂拥而上的吴军,然而这些吴军却如砍不尽杀不绝一般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涌入。 “将军,我们撤吧!”终于一位王睿贴身的士兵劝道。 “杀杀杀!”王睿却仍旧犹如机器一般的疯狂挥舞着手中短刀,直到自己实在是没了力气,这才犹如还魂了一般言道:“那就....撤吧!” 众船工这才如是重负一般准备掉转船舷,然而一名船工刚到船舵边上便被蜂拥而上的吴军一刀了结,刚刚血气方刚的王睿此刻看着这些不断跳上甲板的吴军,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犹如天塌了一般,怔怔站在原地出神,知道欺近身前的吴军在他左肩之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这才缓过神来。 “靠岸!靠岸!速速靠岸!”王睿匆忙下令,赶紧指挥剩余的船工将致远号靠上岸边,顶着吴军的杀伤,狼狈放下船梯,且战且退地往岸边靠拢。 “大戟士听令!压上去!”李显扬起手中长枪,指挥大戟士顺着船梯往致远号上压去,然而队列整齐的大戟士,除了少数原本荆州相随而来的老兵,能够站稳以外,这些大戟士不到数分钟时间,竟然有不少人开始呕吐起来。 李显眼见得无法,只见得王睿与其本部亲兵已然突围,与大戟士接应上,赶紧下令撤退,而残留在致远号上的船工,根本没有办法顾及,赶紧下令护着王睿撤出大船。 “义父...睿儿错了!” “回去再收拾你!”李显言道。 致远号上,凌统一马当先,笔直杀到王字将旗之下,却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兵扶着王字大旗堪堪而立,横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不降!” 老兵先是哈哈一笑,紧接着,抿了一口怀中烈酒,言道:“俺是王睿公子亲兵罗帅,我大汉只有断头将军!今日有幸能葬在这天下奇观瞿塘峡,倒是心满意足了!” 言罢,立即抽出腰间佩剑,疯狂一般的冲向凌统,周围长枪甲士立即上前,紧接着数道长枪笔直透体而入,顿时罗帅嘴角鲜血喷涌,却仍旧听得听得一声虎喝:“杀吴狗!”反手一刀,顺着长枪甲士的脖子划将而去,登时数名甲士命丧当场,凌统虎目一瞪,当即挥剑上前,径直一刀看向罗帅脖颈,一时间翻到在地,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双目却直直地看向王字大旗,嘴里不停地喊道:“杀吴狗!杀....吴...狗.....”直到气息全无。 而在场竟然无一甲士上前,眼前之景象,凌统等人俱皆动容,但听得凌统长长叹了口气:“想真乃烈将军也。”言罢,便挥剑将王字大旗斩倒。 ...... 且说李显接应到了浪战败退的王睿,正欲叫上田大力一同回城,却听得一声:“报!田大力将军欲绕道阻拦王睿将军,绕道上安坪,遭遇潘璋丁奉二将伏击,请将军速速救援!” 李显闻言,双瞳犹如地震一般,再次问道:“田大力去哪儿了!” “上安坪!” 李显近乎完全无法在马上立住,甚至堪堪要跌下马来,饶是部将扶着,方才稳住,再看向浑身血迹的王睿,厉声喝道:“给我把他压回去!其余将士随我去救!” ...... 上安坪内。 “田大力,你本是益州一无名小卒,有得今日之功业也算不错了,今日就葬在这上安坪内吧!”丁奉于上安坪一侧山头笑道。 而田大力的三千轻骑,显然已经是突围数次失败,身上俱皆有伤,包括田大力,已然浑身血迹,却怒喝一声:“杂碎!有本事下来与你爷爷决胜负!阴谋诡计算什么!” “那就怨不得我了!放箭!”丁奉一声令下,只见漫天箭雨飞驰而来。 田大力立即下令:“散开!都散开!往坪外冲!” 然而坪外已经被潘璋的吴国步兵甲士围得水泄不通,又如何能冲得出去。 田大力此刻虽然带着仅剩的骑兵已经杀到潘璋军阵之前,然而此刻却如同凿到铁桶一般,正在绝望之际,忽然听得潘璋军阵之后一番骚动,情知是有人来救,当下指挥着残余部众意图合力冲开包围。 坪上丁奉看的真切,暴喝一声,抢过一个士兵的弓箭,瞄准正在突围的田大力,拉弓蓄力,一直羽箭飞驰而出,但听得田大力一声惨叫,正中其背心。 田大力强忍着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继续下令:“给我冲!” 终于,潘璋部架不住两面夹击,终于被扯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田大力也在仅剩的百余骑的护卫下与李显部接应上,却已然面色苍白,李显赶紧扯下布条,按住田大力正在出血不止地伤口,命令部众快速撤回城内。 ....... 永安城都督府内,一派威严气氛,任是何人,此刻都大气不敢喘。 李显带着将士狼狈退回,甚至自己的头盔都被打掉,自己披头散发地坐在都督府内的座位上。 “带上来!”李显的语气不急不缓,却似乎有千钧之力等着爆发,将士赶紧将王睿给压到府上。 “你无本将将令,怎敢擅自作战?”李显仍旧是不轻不重地问道,可越是这个时候,越轻描淡写的语气,反而越是骇人。 “爹爹,孩儿想....” “叫将军!”李显怒斥道。 王睿骤然一震,只觉得眼前这位,似乎不认识了一般,已经一改往日慈父的作风,甚至有点害怕起来,只得噙着泪水言道:“将军!那船上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想报仇......” “你想报仇!在座的哪一个与东吴没有血海深仇?”李显厉声反问道,“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 “七万大军含恨夷陵,还唤不醒你!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不是你在成都的过家家!”李显继续呵斥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的仇是仇?在座的将士们,哪一个没有?哪一个不是国仇家恨?为了你,今日有多少将士含恨而死!” 李显话音未落,又听得:“报!田大力将军病危!要见都督!” 王睿闻言,一时瘫坐在地上,四肢已然发软。 “回来再来收拾你!”李显言道,转而小声交代留着的赵广,让他看着王睿,别让他自尽了。 田大力军帐。 李显尚未进得营帐,却闻得一阵血腥味,赶紧拉住行军的军医,问道:“大力怎么样了?” 只见军医摇了摇头,却不敢多言,只是说道:“都督还是亲自看看吧。”李显近乎是疯狂一般的奔到田大力床边,直到看见田大力身上的伤势,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都督.....”田大力还欲勉强起身,却被李显一把拦住。 “都督,大力怕是不行了.....” 李显赶紧摇了摇头言道:“会好的,你静养几日,一定会好的。” 田大力的亲兵却再也抑制不住,泪如泉涌言道:“都督,田将军身中四箭,最致命的是背心上的那一箭,现在拔了箭,血都快流干了,吊着一口气在等将军来。” 李显泪水骤然顺着面颊如雨点般掉下:“大力,听大夫的,咱们能好的啊。” 田大力摇了摇头,言道:“都督,俺还是第一次看你哭,俺自从跟了你也没啥好遗憾的,唯一的就是没有....没有跟着你...一起打败陆逊.....后面的路.....都督,要自己走了.....你也替俺讨了媳妇,还有,还有一个聪明的娃.....俺还没给他.....起名字....只是村里人都叫他田小力.....俺没啥文化.....将军还是.....给他起一个吧.......” 说道最后,田大力面色竟然露出了丝丝笑意:“俺....早就...知道有天...要死在战场......也算对得起俺田家的祖宗了.....”紧接着,田大力,用最后的力气指了指自己怀中。 李显赶紧伸手去掏,只掏出来一份写了三个字的绢帛,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我爱你” “告诉阿九...写工整了......帮我带回去给....给她.......不用...等我了....找个好人.....嫁了吧.....”言罢,田大力的瞳孔开始皱缩,缓缓上抬,眼睑慢慢向下闭合,然后嘴角含着笑意地离去了。 “大力!”李显声嘶力竭的呼号着,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般,两眼一黑,骤然倒地...... 第六十六章与子同仇 夔门位于瞿塘峡以西,乃是白帝江关的西面门户,王睿与罗宪的水寨就安置在此处。 都督府内。 李显在赵广、赵统二人的搀扶下,近乎是被抬着进入了都督府内。 “王睿,你可知罪?”李显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悲痛,这才缓缓开口言道。 王睿取下顶上头盔,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地上依然是血迹斑斑,泣道:“都督!王睿知罪!” “你知罪!你知道这是什么罪!”李显悲愤交加,当即怒喝道。 “赵广,你告诉他,这是什么罪!”李显再次愤怒言道。 赵广一时有些犹疑:“这….这….” “浪战溃逃,损兵折将,不遵将令,私自出战!何罪!” 赵广闻言只知李显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只得不得已拱手言道:“当……当斩!” “那你们还等着干什么,拉下去,砍了!”李显愤恨下令。 哪知这一下可把帐内众将给全部吓住了,赵广赵统二人赶紧拱手跪下,求情道:“都督,王睿公子年轻气盛,但与部下同吃同住,每有战事也是一马当先,还请都督念在大战用人之际,留下小将军一条命吧!”二人赶紧示意帐内众将,齐齐跪下,一同求情。 李显看着跪下的众将,在看着王睿如同地震般的瞳孔,直觉心口发毛。 “为此孺子,损我军大将,诸位还要给他求情?” 哪知帐内诸将一同喊道:“请都督开恩!” “楼船校尉罗宪求见!” “进来!” 然而下令之后进来的却根本不是罗宪,而是许多从致远号上退下来的兵将,他们身上都是挂了彩的,只有简易的绷带包扎。 “都督,这些都是致远号上的军士。” 却见数百名军士一起进来跪地便道:“请都督开恩!” 李显眼看的这么多水军军士一齐求情,缓缓踱步上前,扶起为首的军士,言道:“诸位将士,犬子无知,累我全军,显在此替犬子给各位赔个不是!” 却见李显拱手作揖,对着帐外败退的致远号军士,当即下拜。 “都督!使不得!”将士们赶紧上前扶住。 “岂曰无衣,与子同仇!今日本都督在此给各位保证,今日我们失了致远号,来日,我一定给你们夺回来!” “至于王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八十,帐前听用!傅佥你来监刑!” 傅佥赶紧拱手上前道:“将军,都督八十军杖,恐怕睿哥受不住啊!” 李显淡淡说了句:“受不住也得给我受着!” 帐下军官立即领命,将王睿拖上了校场前的行刑台,却听傅佥喝道:“行刑官!行刑!” 江面上的秋风吹来,丝丝凉意近乎霎时间刺透了每个军士的心头,而此刻,瞿塘峡的江水已经在斜阳与鲜血映射下变得鲜红无比。 “一!” “二!” “杀吴狗!杀吴狗!杀吴狗!”王睿始终咬着牙齿,丝毫没有喊出疼痛的意思,反而是大声叫喊着杀吴狗这三个字。 “三!” “四!” “为田将军报仇!”王睿继续呼喊道。 渐渐隐入西面的高阳,如同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跌跌撞撞地仍旧映射在王睿那双泪眼模糊的脸上,而五军棍下去,棍上已然带血。 似乎十年前的场景再次重现在永安,李显听到军营里再次伴随着哭腔哼唱起了那首雄关漫道真如铁的曲子,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恍惚。 “都督!王睿小公子昏过去!佥儿愿代睿哥受刑!” “罗某也愿代王睿公子受刑!”罗宪也下跪言道。 “赵某也愿代王睿公子受刑!”赵广赵统再次下跪,却俱是泪眼婆娑。 ..... 李显赶紧上前扶起,却只是遥遥地看了一眼府外的王睿,叹道:“岂曰无衣,与子同仇啊!今日之血海深仇,来日必以东吴血泪偿还!” “多少军棍了?” “将军....将军...睿哥,已经挨了...五十军棍了!”傅佥哭泣道。 “哭什么!那就到这吧。”李显正言语间,却听得缓过神来的王睿,愤恨咬牙叫喊:“不用!给我打完!” 李显倒是有些讶异,王睿性情竟然如此坚韧。 “那本都督就成全你!给我打完!”李显言道。 “你疯了吗?”傅佥赶紧上前去扯住王睿。 “佥弟,不要忘了,我们的父亲都是怎么死的,如果连八十军棍都扛不住,我们还有什么勇气继续去击败吴军!我一定要杀尽吴狗!给我爹、你爹,关将军、张将军、还有田叔,和死在他们阴谋诡计之下的人报仇!杀!杀!杀!”王睿拉着傅佥的手咬牙切齿道,“佥弟,行刑!” 傅佥无奈只得含着泪水,将剩下三十军棍完全打完,行刑完毕之后,立即让人将王睿抬回去休息。 “将军,夜枭营密信。”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上前言道。 李显接过那人递来的纸条,只见上书几个字:“全琮至,陆逊归吴。” 看罢,李显点了点头,立即将纸条烧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下令道:“诸位今日就到此吧,且散去吧。” 夜间,王睿军帐。 李显在王睿床边来回踱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傅佥也是坐在床边守着:“都督,烧还没退,估计得个三五天才能下床走路。”却见的傅佥又换了一块干净的抹布清洗伤口。 李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怀里取出一小瓶药来,一股刺鼻的云南白药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营帐,“来伤口处给他涂一点。”李显将药瓶递到傅佥手中,傅佥闻了闻,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味道格外刺鼻而已。 “醒了吗?”李显慌忙问道。 傅佥摇了摇头说道:“这都三个时辰了,还没醒。” 正说间,却听得王睿发出嘶嘶的声音,看起来即使睡着了也很疼。 “都督你说你这是为啥,明明舍不得,为啥还要打?”傅佥如同一个小大人似的说道。李显倒是吃惊,似乎根本不像十一岁的孩童说出来的话。 李显也是顿了顿,说道:“战场九死一生之地,不是能意气用事的地方,我如果今天不打醒他,来日只会捅更大的篓子。” 傅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也顾不上啥,仍是在王睿皮开肉绽的屁股上抹药。 ...... 江夏都督府内。 “放屁!他陆逊敢打,我全琮就不行?不就是个永安城吗?听我的,明日一早,全军出发,直抵永安城!我有致远号,量他就是铜墙铁壁也得出三个窟窿!”全琮怒骂着劝谏不要出兵的丁奉,丁奉只觉得无奈,这位自己又不好惹,非但是个皇亲国戚,吴国驸马,而且现在亲自提领大都督,除了出言劝谏,几乎没得办法拦得住他发号施令。 众位将士面面相觑,只有全琮一起来的蒋壹拱手道:“遵大都督号令!” 众将这才一齐拱手道:“遵大都督将令!” “好了,今晚你们就饱餐一顿,明日,给我打个漂亮仗回来!” “是!” “对了,丁奉,你不是要守城吗,那你就在江夏郡守着,且看我等立功,到时候若是有封侯之赏,可别怪本驸马不提携你哦!”全琮阴阳怪气道。 丁奉摇了摇头,便径直出了江夏都督府,看着这皎洁的月光,长叹一声,回了自家军帐。 “将军何故叹气?前日射杀蜀国大将,应当高兴才对。”丁奉帐中一员偏将上前言道。 “文向啊,伯言都督回京述职,如今全驸马领军,感觉浮躁异常,自我军伏击成功以来,感觉军阵渐生骄纵之气,非但这新任都督,更是全军上下都有这股气焰。”丁奉言道。 徐盛言道:“将军所言,正是在下所虑,这几日食不甘味寝不安眠,只觉得胸有块垒一般,往日大胜也未尝有此感想,只怕全驸马如果不能收起全军这骄纵之气,会.....” “会什么?” “会有昔日刘备之失啊。” 丁奉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气道:“本将何尝没有这等忧虑,只是这全驸马非但不听劝谏,甚至连潘马二将都已有苗头,若是伯言都督在,又怎会如此。” 徐盛这才言道:“说真,这伯言将军治军奇才,乃是上天给陛下的最为锋利的宝剑,而这李显,虽然后发而先至,亦是不亚于伯言将军的帅才,只不过...” 丁奉问道:“只不过什么?” 徐盛这才言道:“只不过这伯言将军那是全帅,而这李显却是个偏帅。” “何为全帅?何为偏帅?”丁奉又问道。 “全帅着,节制全军,调度从容,部队如臂使指,而偏帅着,常出非人之智,更需驰骋疆场,冲锋陷阵,就如当年的关云长一样。” 丁奉点了点头,他对这番话极其认同,而如今的全琮却显然这两者都不是,很有可能带着吴军遭遇灭顶之灾,却根本拦不住他。 “徐将军,如果两国交战,你我二人有一人身死,烦请将军替我照顾妻小,丁某感激不尽!”丁奉确实觉得对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在全琮帐下,根本无用武之地。 “丁将军,末将一定尽力而为!如我战死长江之上,还请丁将军善待我的妻小!”二人互相托付后事之后,便与这夜空之下结拜为兄弟。 ...... 永安城内。 “将军!全琮起马步水军共计十万人,从江夏发兵,直扑永安而来!” “谁为先锋?” “先锋官为蒋壹,将步卒两万!” “赵统听令!” “末将在!” “令狼筅兵出城迎敌!”赵统拱手领命。 “徐质听令!” “末将在!” “你带着田大力部的五百铁骑,从侧翼开凿,务必给我凿个裂口出来!” “是!俺早就想杀吴狗给老田报仇了!” “罗宪听令!” “末将在!” “速去军需官处领五百连弩,以定远号打头阵,黄鹤号为辅助,阻拦东吴船队,射住瞿塘峡峡口!如果吴军敢过来,就让他们全部葬在这里!” “末将领命!” “今日秋汛已过,师叔,傅佥,你们二人随我等麒麟号,突袭宜都郡!成败在此一举!” “末将领命!” 李显调度完毕之后,身后夜枭营徐震一上前言道:“将军,此番兵将尽数出城,若是内奸有行动怎么办,那李严已经告病半月有余。” “无妨!你们见机行事!” “是!” 第六十七章血战瞿塘(1) 近乎是在李显下令完的一瞬间,陈到就明白过来,原来这李显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江夏与江陵这两座城,而其根本的目标就是这十万吴军,自己带白耳兵和李显的八千大戟士登船,直扑宜都郡的目的,就是要断了这十万吴军的南面归路,而瞿塘峡峡口一旦被封锁住,何异于当年韩信的十面埋伏之策,当下只觉得气血激荡。 李显在登船前,命所有军士各领了一小瓶云南白药,并交代如有不适立即涂抹在太阳穴处,这样一路之上似乎很少有晕船现象。 麒麟号船舱内。 “汉兴,你这个计划布局了多久了?”陈到饶有兴致地问道。 李显面无表情地言道:“大概是接到讨伐东吴的将令开始吧。” 陈到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汉兴,你这个计划太过于大胆,太过于冒险了。倘若宜都的守军有所发觉,只怕会前功尽弃啊!” “所以我才带了师叔来,”李显回应道,“此次突袭宜都,为的就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即便不能成功,也能乱了吴军军心。” 陈到言道:“那都督亲自出城了,永安又将交给谁来负责?倘若永安有失,又当如何?” “有李严坐镇,师叔勿忧。”李显缓缓道。 “正方?他不是告假些许时日了吗?”陈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显。 李显只是笑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兵者,诡道也。师叔,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就如同,我们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 永安城内,李严府。 “舅舅,今日李显大军全军出城迎战,何不趁此机会献了永安城给吴军,到时候凭借舅舅在川中的威望,不失为刘备也!”苟安铿锵道。 李严闻言大惊:“你何以有此想法!先皇何曾亏待过我李严,就算今日屈居在那李显之下,也是当今陛下圣恩独断,又岂容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苟安似乎底气非常之足,直言道:“那舅舅!就别怪苟安失礼了!”旋即一声招呼,只见李严府外,冲进来数百名甲士,立即将手无寸铁的李严左右压住。 “你....你要造反?” 苟安啐了一口:“舅舅!那诸葛亮和李显算什么东西!劫掠川中,擅杀大夫,今日本将就要让那李显尝到昔日关云长之失!” “安儿,回头吧!你绝非李显之敌,若是今日你还不知醒悟,只怕来日,为时已晚啊!”李严也不知是心疼还是绝望,只见得两行清泪已然滑落。 “放心,舅舅,我已安排了人,以舅舅和田大力的口吻,写了李显造反的密扎,估计此刻应该正在陛下的龙头案上,今日就算那李显成为江中鱼虾,也只会背上叛臣逆贼之名,不会有人给他平反的,哈哈哈!”苟安阴冷地笑道,“那五十军棍,是诸葛欠我的,今日就让那李显拿命来还!”苟安紧接着又是放声大笑起来。 “回头吧!”李严仍旧呼喊着。 “把他嘴给我堵上!”苟安下令道,“去把城头的旗帜全部给我换了,告诉全琮都督,苟安献城投降,正方将军设宴为全琮都督庆功!” “是!”苟安的数名亲军上前拱手领命,正欲出得李严府门,忽然府门外一直箭矢笔直射来,正中其中一个亲兵的咽喉。 苟安大惊:“什么情况!” “苟安!你中了我家大都督之计了!还不快快受降!”却听得李严府门已被轰然撞开,苟安大惊,却见得徐震一领着一番百姓模样的人冲了进来。 苟安刚刚还在吃惊,眼见得这些装扮的军士,不由得哈哈大笑:“我还以为那李显会有多少兵将等着我呢,想不到全是些杂碎!哈哈哈!围上去,他们都没有甲胄,全部给我剁碎了!” “是!” 苟安的亲兵如同听到了号令的狼群一般,直扑扑的向前拼杀而去,却万万没有想到,只听得徐震一叹了口气,缓缓如同念咒一般的念叨:“今夜明珠色,当随满月开,想不到这大都督连密令都有如此诗意,夜枭营听令!苟安极其亲兵,一个不留!” “是!” 夜枭营死士这才冷笑一声,从怀中抽出钩锁,笔直向前扔出,竟如同装了定位一般的直直套住苟安亲兵的前排,只是一瞬间便拖拽到自家阵中,疯狂捅杀,这一下轮到苟安再次被震惊,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已经无法站立起来,这不大的李严府上,瞬间被血水浸染,四面的白墙,竟然找不到一块干净之地,只吓得李严家的女眷鬼哭狼嚎起来。 不多时,苟安的数百名亲兵尽数被绞杀干净。 “苟安!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徐震一上前厉声质问道。 苟安苦笑着摇了摇头,言道:“我只想知道李显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却见得徐震一走上前去手起刀落,伴随着苟安飞出去的人头,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厉声喝道:“都督名讳也是你配直呼的!告诉你,从你挨了军棍开始,就有人盯着你了!” 徐震一结果了苟安之后,立即上前解开了李严的束缚,拱手言道:“都督命我来向将军赔个不是,前日里言语多有得罪,如今永安城仰赖将军了。” 李严苦笑着点了点头,言道:“前日里我与都督合唱双簧,为的就是把城内的内奸引出来,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安儿,罢了,哎,我也养了他这么大了,从小到大没舍得打过他,今天就让我给他收尸吧。” 徐震一点了点头言道:“都督吩咐过,只要将军能保永安不失,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李严掩面而泣,不久又是一声喟然长叹,直道:“也罢,将他葬在白帝城内,只怕先帝会责难与我,先帝最爱忠臣良将,就把他葬在江边吧。” ....... 成都城内,蜀国大殿之上。 “陛下,这些密扎绝对不可信啊!若是临阵换帅,而永安有失,川中门户洞开,我国有亡国之患!”郭攸之已然叩首言道。 “可是这上面书信写的真切,说李显谋反,驱田大力入死地,而田大力也真的死了,这还能有假?”刘禅有些疑惑道。 “陛下,臣觉得,那李显竟然敢擅杀大夫,至于造反,也不是不可能,想必定是陛下恩荣犹过,使他骄纵渐生,如此叛臣逆贼,不可不杀!”益州大夫秦宓上前言道。 郭攸之一头重重磕在地上:“陛下,那李显乃是丞相钦点的大将,他若想谋反,为何不投大魏,反投东吴?” “丞相看人就一定准吗?丞相看人准,还会有街亭马谡之失吗?至于反投东吴之论,必是东吴许其高官厚禄之位。”秦宓立即上前怼道。 “陛下,臣说不过秦大夫,但,那李显绝不可能投吴,若是陛下执意召回那李显,臣便......”紧接着郭攸之取下头上高山官帽,“臣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言辞铿锵,震得大殿之内群臣俱皆惊骇。 “郭爱卿,这是何苦呢?”刘禅无奈言道,“蒋琬、费祎,你们二人怎么看?” 蒋琬闻言,挺了挺自己的独自,举起护板,上前言道:“陛下,臣以为,目前李显谋反的关键便是在于这封书信,而只需鉴定这些书信的真伪,即可判断这李显到底有没有谋反。” 费祎上前拱手言道:“臣以为,蒋大人所言甚是!” “依卿所见,如何鉴别真伪?”刘禅问道。 蒋琬拱手言道:“只需寻得书法造诣极高之人,定能找出破绽。” 刘禅闻言赶紧问道:“何人书法造诣极高?” “昔日翼德将军书法横绝当世,其次子张绍有翼德将军遗风,可命其观之,定能辨真伪。”蒋琬言道。 “速去传张绍进宫!还有,你们把正方平日里的书信都摆上,还有田大力的。” 费祎上前言道:“启禀陛下,这正方将军墨迹较多,只是这田大力的墨迹着实不好寻找,只听闻他的爷爷于成都经营一家拐杖手艺,只是年事一高,恐怕不记得,或经不起孙子去世的打击,到时侯只怕更难取证。” 这一下倒是点醒了刘禅:“对了,数月前,田大力不是大婚,怎么今日就给忘了,去把田大力的妻子叫来,只言需要田大力写的字即可。” “是!” ....... 吴国天牢之内。 孙权一身便衣与陆逊二人席地而坐,孙权率先开口,言道:“伯言,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将你下狱吗?” 陆逊冷冷摇头,言道:“陛下,臣实在不知,还请陛下告知。” “你千不该万不该,要挟于朕。”孙权淡淡言道。 陆逊只得苦笑道:“陛下,臣从来没有要挟之心,更无用兵自重之意,只是.....” “只是什么?”孙权问道。 “只是,陛下,太子乃是当朝正统,即便今日陆逊身死,还有顾雍、张昭、步陟,难道陛下就没有想过昔日袁本初与刘景升之败亡吗?如废长立幼,我吴国大祸不远矣!”陆逊叩首言道。 “够了!此乃朕之家事!容得你操心?”孙权怒喝道。 “陛下,臣绝无勾连太子之心,而根本乃是国家大计,天子无家事啊!”陆逊再次恳切言道。 孙权骤然起身,显然面色愈发难看起来,缓缓言道:“你今日大军在外,尚且能掌控太子,若是日后太子继位,谁能制你!” 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骤然劈在陆逊身上,登时瘫软在墙角,昔日里,这根本就不是夷陵之战后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吴国陛下,而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一番话震得自己半晌无言。 “伯言,若是后人议论,那便是朕有负于你,但朕绝不容许朕的吴国出现曹操、王莽之辈,或许你今日不是,但是一旦你登上了那个位置,你的野心你的欲望,就是不受控制的野兽,他会烧的你心痒难耐,他会逼着你往前往前再往前,如同鬼魅一般,让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孙权言道。 陆逊闻得此言,已然泪下,却无从辩驳,只得言道:“陛下......” “朕就不信,朕的驸马,会比朕的皇兄的驸马差!”言罢,拂袖离去,只剩下绝望的陆逊倚着墙角蜷缩。 第六十八章血战瞿塘(2) 蜀国大殿。 “这全是苟安的假信,那田大力连自己名字字都不会写,又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长一篇信件!”张绍对比完所有自己,拱手言道。 刘禅恍然大悟,只觉得气愤异常,言道:“苟安呢?去永安把他给我斩了!欺君之罪!荒唐!荒唐至极!” “报!李严将军上请罪表。” “呈上来!” 刘禅立即打开奏表,只见上写道:“臣严言:先帝入蜀中,拔擢臣于危难之际,以安抚益州之民,臣念先帝知遇之恩、陛下提携之义,恪守臣职,完备永安,奈何臣之内侄苟安,内怀奸宄,意图祸乱,臣已诛之,为望陛下念及臣与其骨肉亲情,葬其于长江之侧,立碑书汉叛臣苟安之墓,安生于草莽,父母早亡,三岁随臣,臣尝以忠信仁爱教之,奈何其顽固不化,任性胡为,每欲鞭策之,臣之内人必然阻拦,而臣之内人对其宠溺优渥,凡有所求,无所不从,以致于今日之祸,惟望陛下垂怜,许臣收其尸首,望陛下治臣以管教不严之罪,泣之已拜。” 刘禅看罢,半晌无言,许久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这苟安已经伏诛了,也不必再议了,今日朝会散了吧。” “臣等告退.....” ...... 麒麟号上。 “汉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就是想用船砸城而已,可是我们这五艘船,只怕根本到不了宜都,只怕到了秭归就得被发现。”陈到焦急地拱手言道。 “那就一路砸过去!”李显仍旧沉挚地言道。 陈到到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似乎每次反对,都会被李显无情的驳回,可是如此冒险的办法,一旦被吴军警觉,以小船断了水军退路,自家军队就只能效仿当年的黄权沿着江流进入魏国境内了。 “师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现在的吴军,不但断不了我军的归路,而且,他们自救不暇。”李显冷冷言道。 陈到先是微微一怔,言道:“汉兴,有没有托大之嫌?” 李显摇了摇头,指着船舱内的舆图,言道:“瞿塘峡,往西,永安之南,彼之水军逆流而上,天然于我形成一面包围,无异于数万大军于此,往东,可退回江陵,但,本都督一派罗宪携两艘大船,与凌统战至此处,到时候,三船锁江,更有龚杰携三千强弓劲弩于瞿塘峡两侧山顶守株待兔,想要退却,便是要从这天罗地网之内挣脱,再者往北,便是襄阳,那里有魏国大将文聘和他的荆州军驻守,只要我军,一路砸穿宜都、秭归、夷陵三城,全琮,便是陷入十面埋伏之内,待彼弹尽粮绝,我军再乘势从宜都出兵,收取武陵与长沙,如此,荆南尽在我掌控之内,即便,有变数,我军也能固守夷陵三军,虎视荆南。” 李显一席话说完,陈到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恍惚,半晌才说出话来:“这些....都是子龙将军交给你的?” 李显摇了摇头,转而拍了拍傅佥的肩膀,笑着说道:“是傅肜将军、是马良大夫、是无数牺牲在夷陵的烈士忠魂,更是诸位将士心中为了匡扶汉室的那点宏愿!” 言罢,李显走出了船舱,一声招呼,便是朗声道:“大汉的将士们!本将带你们回家!” 霎时,江风大作,一瞬间,真有惊涛拍岸之感,而船上的士兵们闻言,不少人竟然泪湿眼角..... “哥哥,你听见了吗?我们将军来带你回家了!” “叔叔,俺长大了,俺来接你了!” “爸!儿子接你回去看看成都的风景!你最爱的锦屏山,今年开了好多杜鹃花....” ..... 陈到看到此处,只觉得眼前这位师侄,好像那么遥远一般,仿佛他真的能够协助丞相光复大汉,只要跟着他,对,只要跟着他,便能赢得这生前身后名,当即拱手上前抱拳道:“都督!末将请为先锋!” 李显点了点头,下令道:“陈到听令!” “末将在!” “你引五千白耳兵,于宜都港口登陆,介时,麒麟号会以投石弩箭作为掩护,你趁夜轻装掩杀过去,直取夷陵!” “得令!” “其余大戟士与白耳兵,随我与傅佥将军,登陆后,直接杀奔秭归城!至于临江的宜都郡,就交给你们这五艘大船了,务必给我把孙桓拖死在宜都郡!” “得令!”傅佥拱手上前道。 而每艘船上选出来的船长,也是纷纷领命而去。 是夜,船越往南反而不甚凉意,更是一股燥热之感,根本感觉不到江风,不多时,已然抵达宜都郡港口。 “今夕何夕?”李显问道。 傅佥答道:“将军,今日中秋之夜。” “报,都督,宜都郡已经进入投石机射程之内,船长请大都督将令,是否开战!” 李显闻言,当即起身,抽出腰间青釭剑,在圆月的映射之下,显得寒光翼翼,直指宜都:“开战!” 随着将令下达,霎时间,五艘大船的投石机犹如炮轰一般,疯狂砸入宜都城内。 宜都城内。 正在酣睡的孙桓被这动静惊的骤然起身,慌忙冲上城头查看,赶紧问道:“什么动静!地动山摇的?蜀军杀来了?”尚未言毕,房顶的沙土瞬间溅落而下,呛了好几口。 底下小厮这才报道:“将军...咳咳...是蜀军。” 孙桓大惊道:“蜀军不是在和全驸马作战吗?哪里来的蜀军?” 小厮只觉得离谱,言道:“将军....我也不知道啊!” 孙桓赶紧掸了掸灰尘,一咬牙道:“城内所有骑兵跟我城东集结!我们突袭岸边!” “是!” 孙桓刚刚下令完,忽然间竟觉得天空如同白昼一样亮堂,登时间看呆了,只见无数道被火油覆盖的巨石,顺着夜空中优美的弧线,缓缓砸入城内..... “将军.....将军!”小厮赶紧上前叫醒孙桓。 孙桓这才回过神来,咬牙道:“罢了,这会突击已经没用了,只要能在此地拖住李显主力,就能为全将军争取到时间,你赶快加急,前往秭归,请求李异将军发兵支援,告诉他,宜都如破三郡皆失!速去!快啊!” 那小厮赶紧领命,由于嫌自己跑的不够快,临走还被孙桓踹了一脚。 夜色之下,一群白衣甲士倒是显得格外显眼。 孙桓没能注意,但是底下小校倒是注意到了:“将军快看!那是白耳兵!” 孙桓在此瞪大了眼睛,转而思索后,立即叫喊起来:“坏了!他们要去夷陵!你赶快叫人去通知谢旌,叫他加固城防!” “啊!是!”那名小校反应了一下,立即拱手领命。 且说那小校正欲出城门时,却又看到一队白衣甲士从城外经过,下意识揉了揉眼:“我眼花了?还是那队又退回来了?”正欲回去禀报,却想着罢了,赶紧送信吧,省的回去还要挨一脚。 这边船上投石似乎停了些许时间,孙桓大喜,言道:“那李显船上投石用完了,赶紧地,所有骑兵给我集结起来,我们趁夜反攻!” 哪知,所有骑兵刚刚集结起来之后,数颗硕大的巨石又被砸入城中。 孙桓只觉得一阵头大,赶紧遣散这些骑兵,继续组织人手加固城防。夜色之下根本看不清,其实本来就是麒麟号的石头投完了,换到后面去补充石头,而第二艘青龙号上前继续拿石头砸而已,这一下几番轮换,倒真是给这孙桓砸的神志不清了起来。 “md,他们到底有多少石头!就算把这长江掏干了,也没这么多吧?”孙桓伏在城垛之下,愤愤骂道。 这样的轰炸几乎一直持续到天明,前往秭归的小厮,竟然浑身是血的回来了。 “咋样!李异将军的兵马呢?” 小厮摇了摇头,言道:“李异将军收到消息立即带兵出城,遇上了前往攻击秭归的李显,那李显根本不在船上,他昨晚趁夜带着大戟士和白耳兵往秭归杀去了!” “交战结果呢?” “夜色太黑,俺趁着夜色跑回来的。” “这么说那你是逃兵了?”言罢也不由得那名小厮分说,只见孙桓手起刀落立即将其砍杀了,朗声言道:“全力守城!有敢言弃城者如同此人!” 诸将闻言,士气大振,纷纷全力修补城墙。 ..... 秭归城下。 “想不到这李异也是员猛将!”李显感慨叹道。 傅佥言道:“莫非,将军有惜才之心?” 李显倒是摇了摇头,进而略一思索,言道:“佥儿,赵将军教我的枪法,都督今日就只给你演示一次,当然还有本将自己炼化的一枪,你可尽数看好,就以这李异为对手。”紧接着催马上前,枪指着正陷入重围的李异:“李异,你我同宗,本将送你个体面的死法,就与本将单打独斗如何?” 哪知李异手持长斧而立,仰天大笑:“求之不得!” 李显带上青铜面甲,催动胯下飞虹驹,挺枪直刺而去。“第一式,直捣黄龙!”李异也并非吃素,知道这飞虹驹马快,当即催动战马侧身一闪躲开,转而借势一斧朝着李显背心劈去,“第二式,秦王负剑!”长斧正欲劈下,却见的李显早已横枪挡在背前,这一斧劈出,犹如泥牛入海,当即被消解的无影无踪,自己却被这反震之力震得的虎口发麻,二人你来我往,交战五十余合,确实看的傅佥手舞足蹈,只觉得心口燥热难耐,犹如一团烈火闷在胸口。 李显看着时机已至,佯做败退,朗声道:“傅佥,看好了,这是本将自己炼化的一枪。”李异到底是打了五十多个回合,神志开始有些迷糊,起来,竟然忘记了飞虹驹神速之事,天真以为自己追上了,正欲抬斧劈下,忽听得这飞虹驹突然撂了个蹶子,立即转向,而这转向之势之中,只见一点寒芒骤然刺出,径直刺穿李异胸膛..... “这一枪,叫回马枪!”李显抽出枪尖,李异应声落马....... 第六十九章血战瞿塘(3) “佥儿,接着我们该怎么做?”李显看着地上的李异尸体,问道。 傅佥言道:“末将斗胆,我军可换上这些兵将的衣服,赚开秭归城门,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而得一城。” 李显闻言,仰天大笑,旋即点头道:“好!真是将门虎子!就按你说的办!全军听令!换上吴军衣物,随本将夺了秭归城!” …….. 永安城下。 赵统带领着两万手持狼筅的民夫出城迎战,不少人甚至用门板当起了盾牌,倒是把杀至城下的蒋壹乐得不行,只见蒋壹咧嘴笑道:“哈哈,我原以为这李显乃是天下名将,想不到竟使些农民出战!赵统,永安的谷子收完了吗?” 一席话倒是激起了吴军阵阵哄笑,紧接着蒋壹又严肃道:“赵统!本将这些是我大吴最精锐的果敢兵,人人皆持吴钩大盾,你今日若降,有你献城之功,保你将军之位!若是不降,休怪城破之日刀剑无眼!” 赵统闻言亦是朗声笑道:“蒋壹,你父本江贼,劫掠江左,涂炭生灵,如今忝为吴狗之将军,有何颜面于阵前狂吠!这天下奇观瞿塘峡,便是我家将军给你和你家全琮准备的天然坟场!速速领死!” 蒋壹闻言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果敢兵全军压上!其气势到底是正规军,倒是令前排握盾的农夫有些胆寒。 赵统挥舞将旗道:“诸位将士!苦练许久,就在今日!国仇家恨,就在前方!杀!” 赵统一席话倒是点燃了这些前排将士的战意,原本的恐惧,被瞬间激起的战意所替代,紧接着一声声的厉喝传来,两军便在这永安城下交战看来。 秋阳映射之下,锋利的吴钩反射出耀眼的金光,然后只是得意片刻,就被这奇形怪状的狼筅给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原本的吴钩一时间砍在狼筅之上,竟然再也拔不出来,反而给挥舞狼筅的民兵夺了过去,紧接着又被夹着锋利吴钩的狼筅捅杀过来,不多时,前排的果敢兵竟然开始对这些民兵有了怯意。 蒋壹眼见战事不利,也是惊骇莫名,旋即大声喊道:“果敢兵变阵!从侧面夹击!” 果敢兵闻言立时从原本的方阵变成了鹤翼之阵,意图从正侧面夹击这些没有经过装备配置的民兵,却听得突然一声暴喝:“给老田报仇!”声若洪钟,而其中竟然夹杂着沉重的马蹄之声,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蒋壹咽了咽口水,再循声看去,却见得一小撮黑压压的骑兵,加起来可能有五百余人不到,只觉得嘴角一声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就这点人,能怎么打!” 这两万果敢兵的正侧合围之势已经形成,却突然又从侧面杀出这样一队巨斧重甲骑兵,竟然笔直从盾牌之上全部碾了过去,而冲刺过程之中蒋壹看的分明清楚,徐字大旗之下这队骑兵无一不是巨斧和狼牙大棒的配置,自己这些果敢兵,根本就是完完全全被砸开的。 战场之上马蹄践踏的血肉,倒是引得前排的农夫们阵阵恶心与反胃,但是这就是战场,没有人会因为你身体不适而停止对你的进攻,你的不适只会引起敌人的兴奋和战意。 赵统在田大力从侧面凿穿了果敢军的军阵之后,在此挥舞将旗,“压上去!” 一众民夫看着正在退却并且新生怖意的果敢兵面前,竟然士气大振,尽管前排不少人已经出现了生理反应,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狼筅与重骑叠加在一起对这所谓的果敢精锐的屠杀。 蒋壹越看越怒,越琢磨越气,分明自己这些是正规军,而且无论如何也不该输给这些农夫,当即催动胯下战马,再次命令果敢兵和狼筅兵对压,到底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将…..将军……,那徐质又杀回来了…..” 蒋壹闻言,取下头盔,一把掷于地上,下令道:“侧翼果敢兵!全部举盾给我拦住他!敢退过本将者,立斩!” 军阵当中的徐质看着林立的吴国大盾,心下战意横生,只觉得从来没打过这么过瘾的仗,而所有重骑在接触道盾牌的一瞬间,近乎就将刚刚燃起战意的吴军士气给砸了个七零八落,随着长斧巨棒的轮番砸下,和连人带马的具皆披甲的无情践踏,这些吴国大盾犹如纸糊一般,瞬间给砸的粉碎,更加离谱道是,徐质的大斧带起来的半截尸体,竟然笔直飞到了蒋壹脸上,而半截尸体上的小肠,惹得蒋壹一阵反胃。 “将军…..要不撤吧……”底下的军士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道。 蒋壹怒目圆睁:“放屁!全都督将果敢精锐尽数交于我!本将若是连着两万民兵都搞不定,还有何面目回去!给我压上去!” “将军!不能再压了,再压下去,咱们陆军的底子都快被打空了!”下面军士赶紧上前勒住蒋壹战马的缰绳,苦心劝道。 “撒开!”蒋壹一马鞭抽在军士的手上,哪知那名军士根本没有撒开的意思,而是顶着被抽的皮开肉绽的双臂,仍然死死的抓住蒋壹的战马缰绳,声泪俱下的言道:“将军,此时不退,若是让那徐质再凿上几趟,这些江东精锐就要损失殆尽了!到时候,我军陆战将再无还手余地啊!” 蒋壹仍旧怒目圆睁,却觉得此刻这些话不无道理,但是若是此刻退了下去,他又如何在现在都督帐内立足但是若是将这些果敢兵送个一干二净,到头来自己也难逃一死,当即咬了咬牙,下令道:“撤退!撤回营帐内!” 赵统看见变阵撤退的蒋壹,也没有追赶之意,倒是这徐质更是起了追砍之心,一时间又招呼这些重骑一路追砍,径直追杀到吴军大营的弩矢射程之内,这才堪堪勒马,一脸志得意满地撤回..... 瞿塘峡。 江面之上,只见定远号在罗宪的指挥之下顺着江流疾驰而出,直奔峡口,笔直朝着致远号上的凌统冲杀过来,吴军的小船正欲合围,却见定远号身后的黄鹤号,无数弩矢飞出,直到中箭之后才发现,这些弩矢根本就不是床弩的弩箭,而是诸葛连弩的十连发,一时间,黄鹤号上的两百发连弩,犹如下雨一般将这些小船当成了移动靶开始疯狂扫射。 罗宪于桅杆之下,举起手中长刀,径直指向峡口,大声呼喝道:“杀了凌统!夺回致远号!给田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只闻得定远号上无数声音激荡开来,伴随着江面之上的血雨腥风,这些呼喊如同震彻天地一般。 吴军的蜀军到底是经过训练的,绝非一般水军能比,这些一开始被诸葛连弩扫射成了筛子的水军,一时间也反应过来,立即开始还射,而水鬼队,也开始意图用钩锁勾上定远号的栏杆,开始攀爬,然而,这顺流而下的大船,加上罗宪那种不管不顾往峡口冲刺的命令,着实让这些想要爬上船的水鬼实在找不到行进的路线。 而沿途的小船已然被撞翻了不少,“还剩最后一层!给本将撞过去!”罗宪厉声道。 这最后一层,便是全琮此时带来吴国最为精锐的水军,此水军所成也为楼船,体分为两层,相比于致远号与黄鹤号略小,船只四面皆有铁盾护住,船上的士兵也是甲胄林立,两侧船舷各有两个投石机。 “多少步了!”罗宪赶紧问道。 “将军!一千六百步了,黄鹤号一千八百步,没到投石机射程之内!” “那就继续往前!给本将砸也砸过去!”罗宪厉声喝道。 凌统看着奔驰而来的大船瞬间警觉起来,立即下令:“所有楼船一字排开!投石准备!” 罗宪看着眼前一字排开吴军铁面战船,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头大,但已经冲到这里了,就没有任何办法退却了,立即下令:“进入射程之后立即开始投石!黄鹤号负责掩护!我们直接撞过去!” 霎时间三艘大楼船和数十艘小楼船,在这瞿塘峡口,激起无数道巨大的水花,罗宪奋力挥砍,一连看到数十名意图登上船只的水鬼。 “罗将军!我们可以再贴近一点!我们可以用床弩!他们的投石机砸不到八百步以内!”黄鹤号船长隔江呼喊道。 “那就再往前冲!”罗宪闻言,丝毫不顾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再次扬起长刀,奋力向前呼喊,“给本将突过去!就是撞也给老子把凌统撞死在这峡口!” 凌统看着彻底疯狂向前冲刺的定远号和黄鹤号,心下渐生狐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此疯狂地往前冲撞,朗声问道:“罗将军,你这是何苦呢?我东吴水师天下无敌,就让你葬在这瞿塘峡吧!” 罗宪闻言哈哈大笑,厉声喝道:“天下无敌?老子打的就是天下无敌!” 而欺近到六百步的距离,忽然黄鹤号与定远号突然停下,掉转船舷,,侧翼对准了凌统所在的致远号。 “架!”罗宪再次扬起长刀,只见每个固定床弩之后数十名军士,立即将弩箭架好,上满了弦。 “放!”罗宪再次喝道。 凌统看着飞驰而来的箭矢暗叫不好,赶紧纵身退入舱内,哪知这巨大的弩箭堪堪擦着他的肩膀,直接洞穿了船舱的木板。 “速叫铁面鬼围住他们!”凌统倒是有些惊魂未定,仿佛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凌统一声令下,致远号上的吴军开始吹动号角,数十艘铁面鬼,立即合拢过来,在这瞿塘峡口,定远号与黄鹤号围在此处。而不少水鬼趁着此时合围之势已经形成,开始顺着钩锁爬上定远号,却又有三分之二被船上连弩给射回水中,剩下三分之一,也被船上士兵立即处理干净。 凌统正在得意之时,忽然一声号角,从瞿塘峡两侧山口传来,响彻天地,伴随着号角之声,是滔天的箭雨从天而降...... “摧锋营弓兵校尉龚杰在此等候将军多时了!”一声厉喝从山头传来...... 第七十章四面吴歌(1) 且说瞿塘峡口,山顶龚杰的一番神臂弓手的三段式射击之下,凌统也是迅速让铁面鬼们分散开来,避免被集中打击到,意识到罗宪合围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冲出峡口,而是致远号后,为了确保自己能在安全的位置指挥战船,立时命令军士弃了致远号,跃上一艘铁面鬼。 罗宪看得凌统已然弃了致远号,立即下令:“抛!” 霎时间定远号和黄鹤号船舷两侧侧的民夫扔出数道铁链,一面勾住了致远号两侧,一面则是钩住了两侧山口,霎时间,三船伴随铁索,便将这瞿塘峡口横断开来,俨然是一副三船锁江之画面。 “凌统!告诉你家都督,中了我家将军之计了,就让他带着这十万吴军,成为这江中鱼虾的美餐吧!”罗宪见得锁江完毕之后,厉声高呼。 凌统倒也是不惯着这罗宪,立时让铁面鬼以侧身投石机相对,却始终因为船体和投石机较小的缘故,一旦投石就进入了山顶神臂弓手的射程之内,所谓登高而呼声非加急也,而闻者彰,又何况是神臂弓手射出的羽箭..... “将军!要不试试当年周都督的火攻之策!” “放屁!现在全是东风,你是嫌本将败的不够快吗!”凌统倒是被这个无脑的提议给气的不行,这罗宪便只是锁江,你不去打他,自然他也不会来打你。 凌统赶紧叫了一名军士乘坐较快的小船,前往陆军营盘内通知全琮,如果此刻不奋力冲出峡口,只怕这号称十万的吴军,要尽数被困死在这永安城下。 而吴军大营的全琮,此时依然搂着数名舞姬,正在军中大营里放肆欢歌,座下亲信步协更是饮得醉气熏天。 “都督啊!只要...要....破了这永安.....休说那陆逊......就是那当年的周公瑾.....也不见得能有将军之功啊?”步协几乎步态已经不能协调地走上前去,夸耀全琮。 全琮毕竟军旅出生,尚只有几分醉意,却也架不住志得意满之态,言道:“那李显,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就刘禅那蠢玩意被骗得团团转,不过,他的诗倒是有的一手,咱们这会可不就是在赢得生前身后名吗?哈哈哈!”只是言罢,座中将军尽皆大笑,仿佛这永安城被破只是早晚的事。 步协醉意不减,仍旧说道:“诶,将军,若真是亡了这蜀汉,你便是我吴国的韩信、吴国的周亚夫、吴国的......”尚未言罢,一头伏在案上,开始打起了呼噜。 “哈哈哈哈!”军营里又是一阵哄笑,全琮还将手上的橘子识趣地往步协头上扔,仍旧唤不醒正在酣睡的步协。 “报!蒋将军出师不利,已经退回!” “报!凌统将军急报!瞿塘峡口被蜀军封锁,我军无东向退路!” 全琮闻言大惊,倒是瞬间醒了醒酒意,再看向怀中搂抱的数位美姬,也是一脚踹开,瞬间吓得这几位女子花容失色,赶紧退下,生怕惹恼了这全琮被一刀给砍了。 全琮再看向已经喝晕了的步协,啐了一口,一巴掌拍在步协后脑门上,怒骂一声:“腐儒误事!”哪知那步协却仍旧鼾声如雷,倒是给全琮气的不行了,也不管他醒没醒,立即出营查看,却见得这些所谓的吴国精锐果敢兵,一脸狼狈和灰头土脸的跑回来,士气全无。瞬间勃然大怒,立即上前揪住蒋壹的衣领怒道:“你干了些什么?我们到底失了多少兵马!” 蒋壹本就郁愤难平,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第一站就遇到了如此难缠的对手。 却看见蒋壹前排的一个兵将宛如失心疯了一样,喃喃道:“是民兵、是民兵、我们被民兵打败了.....还有....还有铁....铁浮图....” 只听得全琮云里雾里,厉声质问蒋壹道:“什么民兵?什么铁浮图?” 蒋壹正欲言语,却听得那名疯掉了的军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径直带着铠甲往江里走,嘴里不停念叨着:“回家...回家....”周围人却根本无人阻拦,不多时,已然声响已然消失在江面之上,而果敢兵的军阵之中,更是传来数不清的啼哭之声。 “蒋壹,你首战不利,乱我军心!该当何罪!”全琮此刻是真的怒了,他万万没想到,横行江东的果敢兵,居然在这永安城下,被这不起眼的五百骑兵给揍得人人都要回家找妈妈,更是有直接投江寻求解脱的。 “蒋壹死不足惜!但若是不能为今日死在铁蹄之下的江东健儿报仇雪恨,蒋壹虽生犹死!还请都督允我戴罪立功,末将定然先登永安!”蒋壹钢牙咬碎,愤愤道。 “好!今日本都督就许你戴罪立功!”全琮看着意气愤懑的蒋壹,倒也觉得这蒋壹不算差劲,进而又下令道:“潘璋!你在江东号称继太史将军之后陆战第一人,就由你带本部人马协助蒋壹,一同去攻这永安!” “末将得令!” 蒋壹再次领命,带领着原先被吓破了胆的这些江东果敢兵和潘璋本部的万余兵将会至一处,再次对永安城发起了攻击...... 夷陵城下。 李显俨然端坐于夷陵郡守府上,陈到上前,呈上木匣道:“都督,此乃夷陵太守谢旌之首级!” 进而傅佥上前再次呈上木匣道:“都督,此乃秭归太守李异之首级!” 李显面色依旧如常,却始终未曾有半点波澜泛起,半晌缓缓言道:“好,辛苦诸位了。” “报!麒麟号船长宗预将军已攻破宜都,孙桓架不住连夜炮石砸城,携本部人马逾山越险,于石门山立寨,固守待援。” 李显淡淡道:“瓮中之鳖而已,告诉宗预将军,大军进城之后,不得骚扰百姓,不得接受百姓赠物,如有犯者,立斩!让他休息片刻,明日上午,立即从城外港口出发,前往瞿塘峡战场,带上吴军的乐队。” “是!” 江南的秋日属实是燥热异常,似乎根本感觉不到江风,李显于出了郡守府,来到城头之上,松了松领口,勉强想让本就不多的凉意吹进铠甲内里。 “汉兴,那日本将杀至城下,便让一士卒去假冒吴军信使,告知宜都求援,诱得那谢旌带兵出城,而我帅白耳兵于半路伏击,再以与将军同样的方法赚开了夷陵城门,这才.....”原本没话找话的陈到,却看见李显伸出来打住的手势,当即也是收起了话头。 “师叔,汉兴做的对吗?”李显似乎有些突兀的问道。 “都督为何作此想?”陈到有些疑惑,转而却看向遭受完兵荒马乱的夷陵城内,市集之上也只有稀少的人烟,更多的却是巡防的甲士。 李显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作此想法,而是这眼前真真切切的触动到了我,现在全琮已然被四面合围,而他却全然不知,一旦溃亡,死伤完全不下于夷陵,到时候这所谓的江南鱼米之乡,真的还会有之前那翻景象吗?” 陈到闻言,拱手道:“都督此言,末将不敢苟同,难道当年这夷陵城外的尸山血海不是都督亲眼所见吗?难道当年先帝与关张二将的仇就这样能够揭过去吗?难道都督就忘了出征前丞相克复中原的宏愿吗?” 李显闻言,也是半晌默然,即便他知道,如果将这全琮的号称十万实际只有七万的吴军全部围歼在这瞿塘峡和永安城下,也只是再将这层原本就化解不开的仇恨再添上一层新伤,而最终承担起这些伤痛,最最直接的就是最为底层的老百姓,想到此处却不想言语,只是沉默相对。 “汉兴,断不可作此想法,那日东吴白衣渡江,攻合肥不成,反而暗害盟友,鸡鸣狗盗之辈而已,也是时候该报这个仇了!”陈到再次拱手言道。 终于李显按捺不住了,厉声问道:“那关城下这些老百姓何事?他们做错了什么?!偷袭荆州的是他们吗?!还是说在夷陵纵火的使他们?他们只是想活下去,他们有错吗?!” 陈到被这李显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给结结实实的噎到脖子里了,那种不快之感,不是常人所能感受到的。 “汉....汉兴.....你.....”陈到还欲言语,却实实在在地找不到话头了。 却再看见李显面色仍然波澜不惊,只是言道:“师叔与傅佥、宗预三人此战建立奇功,若是我军能在瞿塘峡聚歼吴军,具有封侯之赏。” “师叔走吧,本将只是感慨一番罢了,还请师叔不要挂怀。”李显作势拱手赔礼,却被陈到堪堪扶住,再看去陈到已经热泪盈眶。 “汉兴!你知道我为什么追随先帝吗?” 李显摇了摇头,言道:“不知。” “因为只有先帝,说过自古江山社稷以人为本的话,本将也始终想坚持先帝恢复汉室的宏愿。”陈到言道。 李显问道:“那和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当日我军兵败当阳,为何新野百姓扶老携幼相随,不离不弃?你当真以为是军师烧了他们的房子?是他们自愿跟随的先帝奔走江南的,因为先帝在新野的时候,他们才看到了什么是政通人和,什么是昔日大汉的繁荣景象,先帝想恢复的又岂止是大汉朝廷的名号,而是恢复我强汉之盛景,所以我们愿意为先帝拼死一搏,即便,先帝是这无尽长夜里那盏微弱的光芒,那便是我陈到的指路明灯,更是千千万万在这乱世苦海当中挣扎求存的百姓的指路明灯!眼前之景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中兴大汉,就不会再有这颠沛流离的景象。” 李显听闻,怔怔地有些出神,陈到说的话倒真是振聋发聩一般,在这漫长的封建制度长河之中,这样以人为本的言论,如同地动山摇一般,但能将他当成穷极一生的信念,即便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爬起,也在所不惜,确实令人为之动容。 李显缓了缓气,看着热泪盈眶的陈到,点了点头:“师叔放心!今日汉兴就给将军交个底。” 陈到也是一怔,不知道这李显又要干什么。 却见李显,缓缓走到夷陵城城头之上,以手指着东南方向:“师叔,昔日陆逊不是向孙权保证,有他在,这夷陵绝不可能破吗?今日我李显便以同样的话回敬给这江东碧眼儿!有本将在的夷陵!绝不是他孙权与陆逊倾举国之力能够撼动的!” 陈到赶紧言道:“若是陆逊杀来.....” “那就让他来!告诉他,本将等他十年了!就在此城此地!”李显的铠甲在秋阳的照射之下泛出阵阵金光,而夷陵城外的落叶,也随着骤然而起的秋风开始渐渐飘落..... 第七十一章四面吴歌(2) 瞿塘峡外。 凌统看着横断峡口的三艘大船,进退不得,而此时全琮仍然在陆军大营里做着攻下永安的春秋大梦,本是水师悍将的他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这几十艘铁面鬼,如果顶着九架三弓床弩的巨大杀伤直接冲上前去撞沉这三艘巨型楼船的战法也不是没想过,一旦冲到峡口便是两侧山隘的漫天箭雨,若是远程投石,似乎火力仍旧没有对方猛,一顿猛砸下来,只怕自己这养了数十年的家底,就要全部葬在这里了。 凌统进退两难之际,忽听得南边歌声大作,夹杂着吴音归乡的凄凉哀婉,似乎是无数吴帝百姓的歌声缭绕在耳畔,暗道不妙,赶紧看向各个铁面鬼上的军士,不少士兵已经开始眼角泛有阵阵泪痕。 “md,老六!”凌统怒骂一句,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句老六能解决的问题了,因为伴随着歌声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五艘与定远号同样大小的楼船,而是真真切切地沿着南面分流而来,从此处而来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是孙桓战死,要么是宜都丢了。 却见的麒麟号上宗预,立于甲板之前,拱手朗声道:“凌将军!我家都督怜惜将军之才,不忍痛下杀手,今日特命我来劝降将军!” 凌统怒骂一声:“呸!我凌统宁可战死于江底,也不做这背主求荣之事!” 宗预继续喊道:“凌将军,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跟着这样一个连杀父之仇都不让你报的主公能有什么功绩!我家都督说了,你若肯降,必有封侯之位,到时候踏平江南,将军便是第一功臣!” 宗预于麒麟号上等待这凌统的回应,却始终得不到凌统的任何言语,当下心头一震,便想着乘胜追击:“凌将军!你身负水军将才,此等大战却不用你为先锋,反而以全琮这等无能之辈节制将军,将军难道就安心屈居在一个酒囊饭袋的皇亲国戚之下吗?难道凌将军横行江左的东吴水师大将,只配一个偏将军之位吗?凌将军真的甘心吗?” 凌统仍然无言,虽然没有江风,却始终看不到对方面上的表情,宗预只觉得愈发得意起来,更是继续追打:“昔日甘宁,江贼也,劫掠江夏,涂炭百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忝为江夏之将,射杀汝父,江夏百姓皆愿生啖其肉,难道将军就没有一日不思念家父吗?更可笑是你家主公居然阻止将军报仇,这样的主公,凌将军,汝父在天之灵何安!” “够了!”凌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身边的将士早已看到凌统脸上的泪痕,和那近乎要被要出鲜血的嘴唇。 “本将跟的主公,岂是你所能评判的!至于我的杀父之仇就不劳你家都督操心了!我凌统虽然只是偏将军,但现在我尚有二十余艘铁面楼船,本将若想冲出包围,你们是拦不住的!就不劳你家都督挂怀本将生死了!”凌统厉声对道。 “至于你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大汉的天下早就该亡了!只有你和你们这些所谓的汉军将士在做无所谓的挣扎,就算......”凌统骤然哽咽,“就算,我,冲不出包围,也好过窝窝囊囊的死在偏将军的营帐里!” 宗预哀叹一声:“凌将军,这是何苦呢?” “人各有志!告诉你家都督,凌统若死,无愧于江东百姓,更无愧于陛下,但凌统今日若降,非但为人子而不孝,更为人臣而不忠!若是今日能带着江东健儿冲出这天罗地网,休怪我凌统嘲笑你家都督一辈子!”凌统言罢,哈哈大笑,旋即镇定起来。高声呼喊道:“江东健儿们!如今我军南面归路已被李贼断绝!只有东面峡口才是唯一生路!只要冲出峡口,我们就能活着回去!” “将军.....要不,我们降了吧.....我们都想回家了.....”凌统瞪大了双眼看着正在言语的副将,登时怒不可遏,扬起手中长剑,一剑劈下,霎时间血流如注,凌统也不管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朗声呼喊道:“再敢言降者,有如此人!给本将冲回去!” 宗预长叹一声,一声招呼,三艘楼船已然开始朝着凌统的铁面鬼上投掷石块,而剩下两艘仍旧在后方哼唱着吴曲便在这长江之上,瞿塘峡之西,夔门水寨东侧,开始了仅次于赤壁之战的庞大规模水战..... ...... 吴军陆军大寨。 “报!都督,李显信使至!” 全琮笑问着周围诸将,言道:“莫不是这李显怕了,前来乞降的?”诸将闻言轰然一笑。 待得全琮打开两个木匣和信件,脸色骤变,只觉天旋地转,骤然瘫坐在帅位之上,马忠慌忙上前,只见木匣之内便是谢旌、李异的首级,再看向那封信纸,上面分明写着四个大字“白衣渡江”。 马忠也是一声惊呼,直道:“坏了!都督,我们南面归路被断了!该当如何啊!” 霎时间原本哄笑的军营瞬间进入了冰点状态,全琮却道:“不慌,我军如想撤退,还能从瞿塘峡过去,退守江陵,到时候再从江夏入吴。” “报!偏将军凌统急报,蜀将罗宪以三船锁住瞿塘峡口,我军进退不得,望都督早做决断!” “什么!李贼!”全琮这次是真的气上心头,一拳重重击打在案几之上,“我全琮与你势不两立!势不两立!” 全琮一阵火气发完,倒也是震了震心神,转而问道:“马忠,陆逊走之前,有交代过什么吗?” 马忠倒是被问得有点蒙,不过进而会意过来,怕是这全琮知道自己不如陆逊,因此出言问计,于是上前拱手言道:“启禀都督,伯言将军走之前,只让我不要与永安城内细作断了联系。” 全琮眼前一亮,好似又打起了精神,立即道:“还不赶紧呈上来!” ...... 永安城内。 “俺徐质不管!只要俺家将军说让我听你的命令,俺就听!你指哪打哪就行,别的弯弯绕我也不懂,俺就负责砍人。”徐质一边趴着饭,一边回李严道。 李严倒是一乐,瞬间觉得这徐质有些可爱,瞬间点了点头:“徐将军好气,我敬将军一杯!” 徐质也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问道:“对了,王睿那小子好了没有?他可给咱家将军气的不行。” 李严摇了摇头说道:“那小子天天嚷嚷着要上战场,实际上现在还不能跑,但是能下床了。” 徐质点了点头:“他跟傅佥两个小鬼,都是个难缠的主,尤其是那个傅佥,哎,不提了不提了。”徐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眶,又开始大口吃饭。 是夜,李严府上。 渐起的秋风到似乎真的有些寒意,李严只得在庭院中散步,李丰赶紧上前给李严披上披风,言道:“爹爹,你怎么知道全琮一定会来联系你?” 李严摇了摇头,道:“因为他没得选择。” “但是爹爹,这样的计策会不会太过毒辣了,只怕.....” “只怕什么?”李严问道。 李丰赶紧道:“只怕会坏了爹爹君子仁风之名声,昔日爹爹在江州,使百姓寒有衣、饥有粮,有修缮水渠,即便是大旱大灾之年,也无有饿殍遍地之景,如今若是此计得成,到时候死伤过万,又在这永安城下.....” 李严闻言确实是笑了:“哎,丰儿,人人皆知我李严有私心,可我这私心,还不是为了你这痴儿,你想想多少健儿在前方拼死搏杀,我李严若是为了这点名声,坏了都督大计,陛下若是怪罪下来,咱父子俩谁又能逃得了。” “可是陛下素有仁君之名,若是此战真的攻城,只怕.....只怕后世史书,会将他写成暴君啊?” “胡言乱语!幸亏此地只你我父子二人,陛下自有陛下的决断,我李严虽然不常在前线,但凭为父感觉,这李显的战法,越来越像一个人。” “谁?” “韩信。”李严只是略微说出两字,一时间竟把李丰惊得瞠目结舌。 李丰言道:“若者李显真是上天赐给陛下的韩信,岂非这十万吴军,已无生路可言?” 李严默然,只是点了点头,瞬间吓得李丰脸色铁青,半晌开口道:“爹....爹.....这李显,如此凶残?”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给这七万人一条活路。”李严紧接着说道。 “可是丞相一直想要联吴抗曹,如今若是把这十万人全部......” 李严只是略微点头:“联吴抗曹固然不假,不过要看联的是怎样的吴国,这李显要的是废了的吴国,而不是一个随时会抄你后路的吴国。” 李丰半晌才缓过神来,却又听得李严说道:“这李显与丞相皆是不世出的帅才,你生在这个时代,就好好看好好学,此战一成,胜过你闭门读书十年。” 李丰点了点头拱手道:“明日我便将李显将军的军事图送与丞相!” “去吧,路上小心!” 第七十二章一线生机(1) 吴国天牢之内。 孙权斜倚在凳子上,静静看着趴在地上观看着舆图的陆逊,只见斗大的汗珠从陆逊鬓角滑落,不多时已然将舆图打的透湿,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进而跪在地上进言道:“陛下,此乃十面绝机阵,全琮擅自倾巢而动,如今已然无法可救,如我所料不差,陛下应该有半月没有前线的消息了吧?” 孙权闻言点了点头,旋即言道:“却如伯言所料,那这十万健儿难道朕就要全部看着他们被这全琮送掉?” 陆逊摇了摇头,言道:“陛下,臣只是有一事不明。” “你且说来。” 陆逊眉头微蹙,拱手答道:“陛下,现在情况看来,分明是李显以离间之计分化罪臣与陛下,只是这李显如果阵法设计的如此绝妙,为何不在罪臣在的时候就执行,那么也就是这个战略一定有他的破绽,只是罪臣暂时还没看明白。” 孙权骤然起身,直言道:“伯言,你我君臣相知,又岂是旁人一两句话能够分化的,将爱卿秘密下狱,是朕之过也!唯望伯言将军以这十万江东儿郎性命为重,此战若败,损失不亚于蜀之夷陵!还请伯言将军教我!” 陆逊闻言赶紧跪伏于地:“陛下!臣之忠心天日可鉴,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且容臣在详细观看舆图,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陆逊也当竭力而为!” 言罢,陆逊赶紧爬到舆图边上,双眉继续紧皱,仿佛要拧成一股麻花,思索间,无数汗珠已然从额头滑落,孙权虽然心急,却无从打断他,只得在椅子上坐定,安安稳稳地等陆逊思索完对策。 诚然,有些人的指挥天赋和战略眼光绝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有时候经验在天赋面前真的一文不值,就如同戎马半生的刘备遇到初出茅庐的陆逊,二者交锋,前者大败亏输,若非后期诸葛亮强逆天命以攻为守,给季汉强行续命,只怕这夷陵之后,十年之内,便将面临王朝末路。 “我明白了!”陆逊忽然站起身来。 近乎快要睡着的孙权被陆逊这一动静瞬间惊醒,也是一喜,赶紧问道:“伯言!伯言!可有解法!” “陛下!任何战略都有破绽,而这个破绽,就是我!”进而陆逊指着舆图,言道:“如今李显屯兵夷陵,白耳兵精锐俱在宜都三郡,孙桓困守石门山,如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只能携带十五天的干粮,也就是我们必须要在这十五天内,逼迫李显撤军,否则,孙桓将军将被活活饿死在石门山,现在这七万吴军,最关键且最安全的退路,便是从瞿塘峡口退出,如我所料不差,这瞿塘峡口,单凭蜀军的水师是锁不住峡口的,除非.....” 孙权眼睛骤然一亮,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两侧山头具有强弓劲弩,否则,按照凌统将军的水战经验,必然能轻易冲出。如果能破掉这山上的弓手,就能使这些水军返回江陵,但.....” 孙权眉头一紧,只觉得陆逊分析得极其到位,虽然自己并不知兵,但是陆逊现在这番言语,也确实是自己能够想到和理解的,只是陆逊骤然这个转折,却是让自己心头一紧,旋即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全琮倾巢而出,江陵守军不足两千,若是将这两千兵将全部出动,绕道瞿塘峡山口突袭,那李显绝非无名之辈,若是在山口设伏,只怕连江陵都保不住。”陆逊言道。 孙权听罢只觉得头皮发麻,继续问道:“那伯言有何妙计?” “弃船!”陆逊坚定的说出两字。 孙权登时瞠目结舌,立时言道:“伯言!你知道这二十六艘铁面鬼船是我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多少子民的血汗吗?你一句弃船,朕与江东子民这数十年的经营就毁于一旦了!你知道吗!” 陆逊闻言,赶紧跪伏于地,叩首言道:“陛下!此乃非常之时!我军只有弃船才有这一线生机!全军竭力陆战占据瞿塘峡山口,才能安全返回江陵,不然我军皆要成江中之鬼啊!” 孙权踱步,思索半晌,言道:“若是弃船,这蜀汉得了这些船只,顺流而下,再攻江陵与荆南,岂非是如虎添翼!伯言,此法是否尚待商榷?” “陛下!船乃物件也,焉有江东儿郎性命之重?就算凌统将军拼死能够冲出瞿塘峡口,又能有多少战船能够出来!” 孙权继续来回踱步,言道:“难道就不能让全琮部帅陆军前往瞿塘峡口直接进攻山顶的蜀军,这样不就可以解我军之困了?” 陆逊摇了摇头,言道:“陛下,若是全琮率军进攻瞿塘峡山口,那李严绝非等闲之辈,一定会让徐质和赵统从城内突袭,到时候绝对是腹背受敌,得不偿失,若是这山口的将军居高而守,必然使全琮再次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难道弃了船,就能冲上峡口?若是江面没有水军,这弓箭手岂非只用攻击这步军,到时候岂不是更难攻上山口?”孙权不解道。 “陛下,臣所言的弃船,并非真的弃船,而是弃而不弃。”陆逊一脸严肃道。 孙权本就不甚知兵,只这一句弃而不弃,瞬间给他干蒙了,半晌言道:“伯言何意,什么叫弃而不弃?” “陛下,可曾听闻太史慈将军昔日瞒天过海之策?”陆逊问道。 孙权点了点头,言道:“朕听说过,莫非伯言......”正说间,这孙权犹如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瞬间明白过来。 “伯言!你真乃天赐韩信于我!”孙权瞬间大喜道,进而收拢了一下表情,言道:“伯言,此战若是你能携这七万吴军脱困,这江陵侯便是你的了。” 陆逊摇了摇头,顿首言道:“陛下!罪臣从不稀罕这些功名利禄,臣之所愿惟愿陛下一统河山,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封不封侯于我陆逊而言,虚名也,臣惟愿能在陛下马前驱驰,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孙权听罢,长叹一声,立时扶起:“伯言.....朕有负于你....” ...... 次日,吴国大殿之上。 “大将军全琮,不遵将令,私自出兵,致使全军陷入重围,今加封陆逊为江陵侯,车骑将军,统领荆州之兵,救援全琮!” “末将得令!”陆逊拱手领命。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上奏?”孙权言道,扫视一圈。 却见的太子孙和上前道:“启禀父皇,臣于商贾之间,得一异人,名曰孙崇,自诩为吕不韦之才,特向陛下举荐!” 孙权听罢,眉头微皱,言道:“此人何在?” “就在殿外。” “传他上殿。” “宣孙崇上殿!” 孙崇整理好衣冠,大步流星走上吴国大殿,跪地拱手言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吾皇!” 孙权笑言道:“听闻先生有不韦之才,不知先生为我江东带来何宝贝啊?” “臣孙崇,特来助陛下收拢王权,一匡天下。”孙崇拱手言道。 孙权一听饶有兴致,问道:“先生要如何助朕啊?” 孙崇拱手道:“陛下!如今江东效仿魏国实行九品官人法,而臣觉得此法尚不完善,特为陛下带来科举选才之法!”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居然瞬间嘈杂起来,不少士族已经开始面有愠色,却见得孙崇只是嘴角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 “陛下!此人妖言惑众,该杀!”却见得一位大夫站出来,指着孙崇言道。 “步大夫何出此言,草民只是为了我吴国国运昌隆,人才兴旺,又有何该杀之理,即便反对,也该有所辩驳才是,岂有士大夫满嘴该杀该斩之言,你当这是军营吗?陛下都没有说话,轮得到步大夫发号施令吗?还是说步大夫觉得士族大家已经可以凌驾于陛下之上了!”孙崇冷笑言语道。 一番言语竟把步陟噎到死死的,但是这孙权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一抬手:“好了,孙先生其实言过了,这步大夫与步家乃是两朝老臣了,朕还是要忌惮几分的,你刚说你要为你这科举选才之法辩驳,你且说来,此法相比九品官人法好在何处?” 孙崇这才举起护板,对曰:“启禀陛下,九品官人之法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而从中挑选,难道寒门士子就不会有乡野遗珠?难道这公卿大臣位高权重就该被一姓垄断?陛下,若在全国推行此法,臣敢言,不出数年,我吴国必然人才济济,而陛下自然可以收拢王权一匡天下!” 孙权脸上骤然显现数道笑意,当即问道:“还有哪位大夫要上前辩驳一二?” 却见的步陟再次上前,言道:“陛下,此子妖言惑众,我们江东士族,皆愿为陛下效死,这乡野村民又岂知天下大事?若真以无德无能之人忝居高位,岂非祸国殃民?” 孙崇继续上前言道:“步大夫,此言差矣,昔日姜太公垂钓渭水,亦是民夫,韩信出生行伍,却能击败项羽,若天下人才俱在士族,又岂能有昔日大汉?步大夫还请三思而言。” 步陟只觉被怼的天旋地转,当即举起护板朝着孙崇劈头盖脸砸将下来。 孙崇也不闪躲,赶紧护住额头,笑曰:“原来这就是江东士族容人之量!陛下,容臣告退!臣本是仰慕陛下之名不远千里而来投效,想不到竟是如此下场。” 孙权到底是没忍住,言道:“步陟,这是大殿,不是你撒泼打野的地方!你且下去!” 步陟立即跪地言道:“陛下!切勿被此小人蒙骗啊!此法若成,贻祸两千年不止,天下士子又岂能只凭一张卷子而定品格!陛下三思啊!” “拉下去,步大夫今日醉了!”孙权立即下令道。 步陟看着正在上殿的甲士,立即喝道:“不必了,老臣自己来!”却见得步陟缓缓取下头上乌纱,大笑着往殿外走去,仍然骂道:“奸臣!奸臣!” 孙权定了定神,言道:“孙先生,实在对不住,你千里来投,朕也非不近人情之人,今日朕就封你为侍郎,你且先回驿馆歇息吧!” 孙崇跪地谢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谢陛下隆恩!” 第七十三章一线生机(2) 永安城外,吴军大营,深夜。 秋夜的风凉意愈盛,而这永安城外也渐渐下起了秋雨,原本战意盎然的大营,看着锁住江面的八条大船,营内营外也是俱皆陷入了死寂。 到底是马忠首先开口说话:“全都督,今日已经是蒋将军攻城的第十天了,若是拖到冬日,我军没有过冬的衣物和粮食,迟早要冻毙在此处。” 全琮瘫软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额,只是长叹一口气,言道:“本将何尝不知?可是现在这进退不得,除非率领全军翻越武陵山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想翻山吗?” 马忠一时默然,确实,现在地图上留给吴军的只有这一条武陵山脉,当然如果能够翻越的话,全琮也不会在这里唉声叹气了,因为,武陵山脉其中有一段最为著名的旅游景点,便是现在的张家界。 “城里的细作怎么说?”全琮仍然是闭着眼睛。 马忠只是摇了摇头,言道:“都督,我以为这个细作的可信度不高,但.....” “但是什么?”全琮忽然睁眼问道。 “但是那名细作说想单独见见都督,都督自有定夺。”马忠拱手道。 全琮眼里骤然放出光芒,问道:“是何人?为何不可信?” 马忠左右示意了一下,全琮会意,立即让左右退下,只见马忠立即贴近全琮耳边,附耳低语道:“李严。” 全琮听罢,瞠目结舌,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半晌说不出话来,立时起身于帐中来回踱步,而帐中的烛火随着全琮来回踱步而有节奏的晃动着。 “马将军所言非虚?”全琮还是忍不住问道。 马忠言道:“断不敢欺瞒于都督,但是此人是否可信,确实有待商榷。” 全琮忽然抬手制止了马忠,言道:“若真是这李严,为何不在我军到来之时,就献城投降?凭他在永安的威望,又何必等到李显到来?” “都督有所不知,李显在永安与江州一带,执掌农桑,而兵权节制皆有陈到,即使他想献城也没有机会,而且,这李严私心较重,凭他在西川的威望,依末将看,他应该是想做第二个刘备。”马忠言道。 全琮眉头紧皱,听得马忠在这番言语,直言道:“这李严若是想用我吴国之兵,进入西川,然后再以他的威望,做汉中王,还真是一举两得的妙计,不过,只要破了这永安,待得我军入了西川,又岂是他李严能够做主的?速速告诉城内细作,今夜,让他务必找机会出城相见,本都督要亲自见他!” 马忠听得全琮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好再多言语,拱手道:“遵都督将令!” 是夜,一支夹着密信的长箭,被马忠从城墙底部射出,直直钉在城楼柱上。军士赶紧接过,迅速转递给正在城楼里坐镇的李严。 李严打开密信,眉头紧皱,看完之后,立即将密信拍合在一起,双手开始不住的颤抖,强行咽了咽口水,唤左右道:“快把赵将军请过来!” “是!” ...... 建业驿馆内,深夜。 孙崇故作惊慌地跪伏于地,慌忙道:“草民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只见得孙权微微一摆手,缓缓言道:“孙先生不必多礼,快平身吧,你千里而来相投,朕深夜亲自来见,传出去也算是一段君臣佳话。” 孙权见得孙崇起身,也没打算继续停下,反而继续言语道:“孙先生,你白日所言科举选才之法,朕深有兴致,不知先生能否为朕解惑一二?” 孙崇赶紧拱手道:“陛下有令,臣岂敢不从。”旋即从身后的书架之上,取下三卷竹简,逐一递到孙权跟前。 “陛下请看,这第一卷便是臣为陛下拟定的科举选才之法,还请陛下过目。” 孙权也不言语,反而只是轻轻一抬手,示意孙崇坐下,自己则是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一卷科举选才之法的大纲,立即观看起来。 孙崇言道:“昔日东汉中,有左雄改察举制为科举制,后来经九品官人法之后,朝中百官职务皆有中正官荐举,陛下,可以试想一下,即便陛下这一代没有出现门阀世家独掌大权,而后世呢?如果此制不改,必然会有大权旁落、太阿倒持之日,东汉之所以名存实亡,根源便在此处。” 孙权眉头微皱,一边观看着书简内容,一边听着孙崇言语,赶紧言道:“孙先生继续。” 孙崇拱手道:“是!陛下,大汉自开国以来,便有外戚专权,更有甚者如桓灵二帝,不惜厚养宦官,以图制衡,终不免身死道消,陛下可曾想过,如今之乱世,倘若继续由这样的制度遵循下去,只会陷入无尽的循环,到时候,即便陛下一统河山,也会由张顾陆步等世家大族把持朝政,而这些家族正如太阿剑柄之上的倒刺,想要握住权柄,不然深入血肉,而要将其拔除,更非一朝一夕之功。” 孙权合上第一卷的竹简,面部肌肉已然开始有些不自觉的抽动起来,嘴角喃喃道:“科举、科举.....孙先生继续。” 孙崇缓缓递上第二卷书简,言道:“陛下,现在正直乱世,而乱世当中最高权力,便是兵权!没有兵权的王权,便是失去了爪牙的老虎,董卓、曹操之所以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便是因为兵权在握,昔日周朝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却行分封之制,导致诸侯并起,便是因为这兵权旁落实在乃是取死之道,臣这第二卷,便是继科举之后,为陛下献上的以文御武之策!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只有圣人牢牢掌握兵权,才能不使太阿倒持,董卓、曹操之辈出现。” 孙权紧接着看完第二卷,又听得孙崇说完,示意孙崇拿第三卷,孙崇也是领命,这才将第三卷递上。 “三省六部?”孙权眼里全是好奇,更是迫不及待地打开。 “陛下,此三策乃是循序渐进之法,切不可急功近利,当缓则缓,当慢则慢,当今江东士族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于江东,陛下是想昔日丞相张昭,若不是其人自恃在江东威望甚高,才敢跟陛下对抗,甚至丝毫都不在意陛下赤壁与夷陵两场旷世决战的威望,而臣所献上这三省六部之制,便是让其中每一个官员都能相互制衡,不使其中一人独大,从而忤逆圣意。” 孙权看罢,骤然将第三卷一拍合:“莫非真是天赐不韦之才于我?但你可知若要行此制之改革,前路凶险,你能顶得住吗?” “铁索横江,便只容得一人通过,孙崇愿为陛下破了这横江铁索!万死不辞!”孙崇跪地叩首道。 “你可知张顾陆步四大家族,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你还愿往?”孙权问道。 孙崇继续叩首道:“干大事岂有惜身之理!即便孙崇不能成功,后面还有马崇、王崇,一个孙崇倒下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孙崇站起来!这江东是陛下的江东,绝不是他张顾陆步四大家族的江东!” “好!有胆气!”孙权言道,“既然这样!明日秋狩,你随朕左右,朕就要让天下士子看看,朕的江东,不,朕的天下,是一番何种模样!” “臣领旨!” 次日,秋狩猎场。 孙崇立于孙权猎车之旁,身后便是左右护卫。而不少宗族与门阀大夫俱皆在护卫之后,倒是惹得他们一阵眼馋。 “步大夫,这不是上次被你殿上痛殴的孙崇吗?他怎么在陛下身侧啊?”虞翻上前打趣步陟道。 哪知步陟啐了一声:“呸!此等小人,骤得宠幸,骄狂不可一世,来日必遭祸殃!” 虞翻倒是被猝了一口口水,也不知这步陟一席话骂得是自己还是孙崇,只得怏怏打马离开。 “恭喜陛下得鹿一只!”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将士齐齐高呼,当然这些大夫也得跟着呼喊。 却见的孙权于猎车之上朗声道:“诸位大夫与将士,今日劳苦了!朕将这鹿肉与诸位分食!” “谢陛下!”众将齐齐高呼。 “今日,你们吃了朕赏赐的鹿肉,来日,便要替朕再去中原射鹿回来!” “末将定为陛下效死!” “而我江东的大夫们!今日你们食了鹿肉,朕便在此处,刻石为铭,无论今后,朕经略江东,还是一统河山,朕都与天下士大夫共治天下!如违此誓,朕当投海而亡!” 孙崇赶紧上前言道:“陛下,此誓太毒了,不可轻言啊!” 孙权摇了摇头,言道:“这是朕与天下士大夫的承诺,若非篡逆、谋反等罪,朕绝不杀士大夫!” 护卫之后的士大夫们霎时间失声,而秋狩猎场之外,却聚集了无数学子,这自然是孙权提前安排在猎场之外的,并且猎车的位置能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到猎场外。 “朕今日拟旨!斩鹿为祭,每年秋狩之后三天,开放科举!无论出身,只要学有所成,皆可参加!改年号为龙兴!科举之制,稍后由侍郎孙崇下发给各位官员。” 话音未落,却听得秋狩场外已然欢呼雀跃,而整个建业城,便是在此刻炸开了锅,好一个斩鹿龙兴..... 第七十四章一线生机(3) 深夜,吴军大营之内。 “李某言尽于此,若都督不信,大可使你这十万江东儿郎冻毙于此,亦或是,搏一把,只要入了这永安,到时候纵横西川便是陆逊亦不能与将军相争。”李严身着黑衣,在吴军大营内缓缓言道。 显然,这李严并不害怕这全琮不信自己,就算这全琮不信,也不敢就在此处杀了自己,因为这李严就是全琮现在唯一的选择,当然这也就是绝对的军事上优势带给这李严厚实的底气,只有利剑之下,才会有有效的外交。 全琮仍然是默然半晌,却始终不知道该作何抉择,如果不信李严,等不到援军,就只能让这十万大军全部冻毙于荒野,如果信了李严,如果中了这李严之计,东吴在陆军上就再也没有话语权了,毕竟先前的小师桥之战都多少年了还没缓过气来。 “都督如果不信,那李严此番告退了。”李严再次拱手言道,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全琮终于开口了:“李将军何必如此心急?待本都督思忖片刻,在做决断。” 帐内的烛火开始微微摇晃,而缓缓透出帐外的便只有门前那一缝光明,忽明忽暗的帐内,全琮、马忠、李严三人俱皆陷入无言之境,而一阵阵带着凉意的秋风,吹动着帐外落叶发出莎莎的声响。 半晌,马忠率先开口道:“李将军,若要我们都督信你,你多少得表示点诚意啊,不然我家都督如何信你?” 李严闻言,却是原本温和的脸上,骤然冲的满脸血红,眼眶内近乎看得到血丝,勃然大怒厉声喝问道:“诚意?马将军,什么是诚意?是我侄儿的性命还是我李严千秋万代的骂名?本将星夜出城,孤身入营,什么是你要的诚意!” 马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问,竟弄得不知所措,倒是全琮立即挥手示意马忠闭嘴,马忠才堪堪无言。 “都督,既然如此,你们还不信我李严,那我告辞了,可就看着这十万江东儿郎全部冻毙在此处吧!”李严愤然挥袖,再次起身欲离去,却被全琮堪堪拉住。 “李将军,马忠将军也是心直口快,这样,本都督信你!”全琮看着正欲愤然离去的李严,立即言道,“我们这会就约定时日,你看可好?” 李严转身立即拱手道:“非是李严不愿,而是实在是将军疑心于我,若是将军真的信我,又何必僵持日久?我儿李丰还有十日便归,不知将军可有十日军粮?” 全琮立即示意马忠,让他赶紧劝李严回来坐下,并亲自斟酒赔礼道歉。 “李将军,实不相瞒,在下军中只有这五日之粮了,剩下一大半全在凌统将军的铁面鬼上。”全琮这才言道。 李严摇了摇头:“都督,必须撑到十日,我已经没了侄子,决不能再没有这个儿子。” 全琮点了点头:“至于粮草的事,本都督可以亲自调遣,但是这十日之后,将军可以献城吗?” 李严点了点头:“我调查过,十日之后,刚好徐质换防,那赵统不足为惧,只有十日之后,便是这最佳时机。” 全琮立即抚掌,言道:“好!那就十日之后,将军可有时辰?” “亥时。如果亥时看见城头树起红旗,将军尽管攻城,本将为将军放下吊桥。”李严仍旧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地言道。 “好!那本都督就与将军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吴国水军大营。 凌统正在铁面楼船之上看书,这蜀军已经有数日没有发动攻势了,自己一时半会也确实想不到好计策突围,便只能挑灯夜读,企图从书中寻找这解围的方法。 “将军!有密信!”一名军士立即将被钉在船上的利箭取下,上面捆好了一道锦囊。 “速速取来!” 凌统迫不及待地拆开,却见眉头微皱,紧紧看着锦囊内妙计,看至最后一刻,眉头骤然松开,大喜道:“诸位将士,伯言都督还有十日才能到达,今日已教我脱困之法,诸位勿忧!” 次日清晨,正在瞿塘峡口蹲守的罗宪,却意外发现自己围困的这些铁面鬼船居然慢慢地在靠岸,而且船上的士卒近乎一个接一个的上了岸。 “将军?他们不会不打算从这里过了吧?”罗宪的一名亲兵问道。 “不可能,除非他真的想翻山!都给我提高警惕,绝对不能放松,吴军今日有异动,若是放过去一个吴军,唯你是问!”罗宪下令道。 可是直到了中午,这铁面鬼船之上,仍然在不断地下去吴军,甚至连凌统都下了船,开始在岸边搭建灶台,不多时这吴军用饭的炊烟已经开始向四周弥漫开来。 “这吴国水军什么情况?怎么开始在山口用饭了?”山顶的龚杰一时不解,更是疑惑地看着这随着秋风四处飘散的炊烟,还有那侵入鼻孔的饭菜香味。 “将军?他们不会想要翻山吧?这武陵山脉悬崖峭壁处处皆是,他们该不会打算攒足了体力翻过去吧?” “放屁!”龚杰瞪了一眼发言的军官,顺带骂了一句粗口:“你他娘的是麻瓜?武陵山脉等到冬天冻得老子都抖,你指望他们从这会开始翻,不迷路都是万幸,还他娘的翻山。” 被骂的军官也不该还嘴,也只是笑嘻嘻看着自己的头盔,被龚杰拍了一下。 更加无奈的是,这吴军在岸边用饭的事情已经持续了有七八日,而且这灶台的数目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五万人的数量,而像是十万人的一齐吃饭的场景,到第八日的时候,就连罗宪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凌统不会真的要带着这五万水师翻越武陵山脉吧?毕竟这凌统这七八日全在岸上,也一直没有上船。 罗宪虽然不敢放松警惕,但是架不住底下的士兵扛不住了,早就已经嘻哈起来,都知道这夜间当值就是打哈哈,更有甚者,酒后来值岗的。 终于,这样的松懈,给他们带来了近乎是绝望的灾难。 就在第八日的子时,夜间当值的屯长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的瞪着眼睛来到甲板上的岗位上,还没有来的及睁开眼睛,就被无数道霎时间点燃的火炬近乎要晃瞎了眼睛,直接八艘铁面鬼船冲刺而来,这种冲刺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刺,甚至这八艘船的兵卒从一开始上船开始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这样的动静也是瞬间晃醒了罗宪。 “什么情况!”罗宪甚至没有来得及穿上铠甲,便是着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立即出舱查看,只见这八艘铁面鬼,横冲直撞过来,甚至到进入床弩的射程距离之内,这当值的甲士都没有发现,反而说着酒话。 罗宪大骂一声,一脚踹开这名军士,立即抽出配刀,朗声喊道:“吴军突围了!快!压上!”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这八艘铁面鬼奋力近乎是以最快的航速奋力撞向锁在峡口中间的致远号,只见他们瞬间齐齐呼喊道:“为凌将军效死!为了陛下!” 不多时,致远号上的铁索传来阵阵松动,投石机显然在如此之近的范围内,已经无法产生有效的杀伤。 “上连弩!”罗宪到底也算是名将,立即将连弩兵调了出来,但是这铁面鬼的四面巨型盾牌起到不少保护作用,而这些奋力冲撞致远号的船只,终于在致远号上凿出了巨大的洞口,紧接着一艘巨响,这些不顾生死拼力冲击的吴军居然以八艘铁面鬼和船上所有将士生命为代价,生生将致远号从中间活活扯断,巨大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在山头酣睡的龚杰。 “坏了!快放箭!”龚杰同样也是穿着单薄的睡衣,立即起身去查看山脚下的动静,顿时吓得冷汗直流,不消秋风吹来,顿时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如此放过凌统和他的水军,他回去又该如何跟李显交代,只能赶紧补救自己的漏洞。 “快放箭!快放箭!”龚杰第一次感觉到手忙脚乱的下令,而早已放松戒备的神臂弓手,终于也被山顶的响动唤醒,再加上龚杰的这几声呼喝,也是齐齐清醒过来,开始了三段式的射击。 凌统终于发话了:“给本将军顶住!破了峡口!我们就能回家了!” 身后的十八艘楼船再次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出,此时峡口已然大开,已经不是神臂弓和床弩能够阻止的了,尽管罗宪已经指挥定远号的床弩和投石疯狂轰砸,完完全全击沉了六艘铁面鬼,还有一艘被定远号生生卡死在了峡口,其余的的铁面鬼已经在凌统的指挥下奋力冲出了峡口。 “哈哈哈哈!回去告诉你家都督!本将军要笑话他一辈子!”凌统朗声大笑道。 罗宪闻言愤怒异常,一拳愤愤打在甲板之上,只觉得功亏一篑,仰天痛哭道:“我有负都督啊!”言罢,正欲拔剑自刎,却被周围甲士拦下,立即上前劝道:“罗将军,此番斩获不小,近乎废了那东吴一半水军,都督定会体谅将军的,何况,昨夜应该是山头的龚杰首先预警,我们连预警都没有,错不在将军!” 罗宪半晌无言,只得喟然长叹一声..... 第七十五章惊雷一瞬(1) “什么?凌统自己退了?本将还没下令!他怎么能自行撤退!”全琮一时间瞪大了双眼,看着只有八艘横跨在江滨的巨大楼船,却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将令。 “都督,莫慌!今日还可以等城中内应,他们的投石机还打不到这里。”马忠赶紧劝道,生怕这全琮在城下被气晕过去。 “只有此法了,我军已经没有退路了。”全琮也是一时默然,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也是无法,只得等到城内李严的消息了。 是夜,亥时时分,永安城的城头骤然间亮起了一面鲜艳的红旗,全琮望去,一时间大喜过望,立即下令道:“告诉先锋蒋壹、副先锋潘璋,速速入城!” “得令!” 蒋壹与潘璋得令之后迅速朝着永安城靠拢,只听得嘎吱一声,吊桥缓缓放下,二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心跳加速起来。 “潘将军乃我军骑军大将,这破城首功,还得潘将军亲自来取,末将还是紧跟潘将军马后为好。”蒋壹言道。 “不不不,蒋将军才是正印先锋,这破城首功当是蒋将军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在这城墙之下谦让起来,不过,倒不是真谦让,若这李严是诈降,只怕谁先进去谁就倒霉罢了。 大营内正在远眺的全琮倒是焦躁起来,言道:“这二人在城下干什么?怎么还不进城!传我军令,限蒋壹一炷香时间内进城,不然军法处置!” “是!”随着传令兵的离去,全琮倒是面色却愈发凝重,他也在赌,但是他没得赌,因为所有的后路都被切断了,只能赌这一把了。然而老天对所有的赌徒都是残忍的,一夜暴富的梦想只会是你进入无涯深渊的第一步而已。 蒋壹接到了军令,不得不驱马上前,却是指挥着剩余的果敢兵,一齐跨上了吊桥,待得前部五千步卒上了吊桥之后,蒋壹也缓缓跟上,忽然听得一声厉喝,只见这吊桥再次发出嘎吱的声响,确实根本就不管不顾有多少兵卒在吊桥之上,在城内士卒的奋力拉拽之下,瞬间将吊桥吊起,而有的兵卒竟然被这巨大的拉力给活活拍在城墙之上,在吊桥与城门之间只剩下狭窄的空间,蒋壹甚至都来不及退下,便被锁在了其中。 “坏了!快去告诉都督,中计了!”蒋壹奋力呼喊着,潘璋眼见得此情此景更是瞠目结舌,霎时间城头通明的灯火瞬间亮起,无数矢石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在这一缝之间,城墙与吊桥的一线之间,哀嚎声、碰撞声、战马嘶鸣声,瞬间如同一曲悲壮的乐章一样,在这仅仅被月光照射的一线之间,交织叠加,交织再叠加,进而,便是那五千人滔天的血雨,不断地浸入护城河内,流入长江之中..... 选了一处山丘远眺的全琮,立时栽下马来,马忠立即上前堪堪扶住,却已然失声,只有数道哽咽之声:“都督,我们....我们,爬山吧。” 全琮一声暴喝,破口大骂道:“李严竖子!李显小儿!来日我必生啖汝肉!啊!” 全琮尚未缓过劲来,忽听得北面一声暴喝瞬间传来:“徐质来也!”霎时间厚重的马蹄声只如惊雷一般瞬间传来,失去了果敢兵的吴国步卒,赶紧缩回营帐的拒马之后,只有潘璋部的江东虎骑还能与之相抗衡。 “徐质!你的对手是我!休伤我家都督!”潘璋举起手中青龙刀,便招呼江东虎骑开始与这徐质的重甲骑兵对冲,便是就在接触的一瞬之间,巨大的实力落差瞬间让潘璋清醒过来,这样的重甲骑兵,放在南宋,便是十七名重骑在万余兵将当中来去自如的配置,这样的五百骑兵,才是真正留给李严的杀手锏,便是这一刻的碰撞就在一瞬间,将潘璋那种轻骑克制重甲骑兵的梦话瞬间击碎。 潘璋也不甚甘心,确实再于徐质互拼了一下之后,虎口发麻,瞬间指挥虎骑全速撤退,而杀得兴起的徐质又怎会放过,便是要一路追杀,却被李严鸣金之声收回,五百人碾着蒋壹和果敢兵的尸体,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永安城内。 ..... 夷陵城外。 李显此刻却显得要比他们轻松而悠闲,其实也并非在完全划水,而是在攻破了夷陵之后,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与安排。 “都督,军士们,都有情绪,想去夷陵城外的战场祭拜一下。”陈到咽了咽口水言道。 “那就去吧,如今孙桓遁入石门山内,没有粮草,败亡只是早晚的事,只是这凌统居然能突围成功,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李显也是以手微微扶额,心下知道是陆逊回来了。 “那,都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陈到拱手言道。 李显摇了摇头,言道:“师叔,不急,王睿不是还没有出战吗?” 陈到有些不解,问道:“都督,王睿不是还没康复吗?” 李显点了点头:“身上的伤倒是能恢复,只是这心里的伤就不好说了,所以,我要给他准备个礼物。” 陈到愈发不解:“都督,实话实说,如今大战在即,末将担心都督玩物丧志......” 哪知李显闻言不怒反笑,而是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一笑倒是瞬间把陈到弄得云里雾里,只见李显缓过神来,开始说道:“人人皆言师叔忠勇,为人刚毅果直,今日方知,果不其然。”紧接着李显收敛了一下笑意,瞬间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言道:“师叔,实不相瞒,自田大力阵亡那日起,本将就一直在谋划一件事情。” “何事?” 李显这才示意左右,拿上来一袋黄色布包,而这包里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硫磺气味,只觉得刺鼻。陈到立即拱手问道:“敢请教都督,是要炼丹吗?” 李显摇了摇头,言道:“师叔,我来告诉你,此物叫做火药。” “火药?何为火药?”陈到愈发不解道。 李显说道:“自本将入夷陵以来,便思忖如何对付这陆逊,那陆逊善谋,而本将就只能让他无可谋划,才能有战胜他的把握。” 陈到又问道:“那与此物有何关系?” “只有此物才能助我军击败他!”李显忽然铿锵言道,“而且此物非但要此时使用,只要此刻出现了,乃至今后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都会不断地使用他!这就是火药!” 陈到又是拱手言道:“都督,那此物竟然如此神奇,为何一开始不用上?” 李显言道:“是本将这会才做出来。”是啊,确实是此刻他才做出来,李显也知道,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生,制作火药本来就是常规操作,愣是将自己混成了一个穿越者之耻,也就是,只有绝对的科技碾压,才能对付陆逊这样的天纵奇才。 陈到又问道:“那此物该如何制作?我军有了此物又该如何使用啊?” 李显摇了摇头,言道:“师叔不急,我已经命人在夷陵城外的安全地带设置了工坊,寻常人等不能接近,至于如何使用,”李显骤然起身,转头在舆图之上圈出来一座城池。 “长沙!莫非都督想攻长沙?我军刚刚大胜一场,何不休整片刻,如此匆忙进攻长沙,那长沙守将孙绍有不下其父之勇,倘若这江陵守军出动,截断我军归路,岂非让我军陷入重围之中?”陈到一时不解道。 李显点了点头,言道:“师叔所言确系如此,但是这荆南四郡必须得下,江陵江夏也必须得拿,就看什么时候拿,什么样的方式拿!既然东吴水军此次伤筋动骨,也正好是咱们猛虎出笼的日子了。” 陈到看着李显信誓旦旦的样子,只觉得心口一震,大半辈子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在前方冲锋陷阵,反而是更多的跟在先帝身边充当一个护卫的角色,如今,只有跟着自己的这位小师侄才能畅快一场,尽管其实很多不服赵云的地方,但就凭这样一个选徒之比较,就让自己明白自己的差距到底在哪。 “一会宗预将军回来,你就安排他休息片刻,去工坊监督火药制造,我已经将原理全部写在工坊里的文书上,照着我写的来,绝不会错的,本将想睡一会了。” ..... 须臾间一声梦中的闷雷,竟然将熟睡中的诸葛亮惊醒,姜维立即上前道:“丞相?丞相可是做了噩梦?” 诸葛亮狐疑的摇了摇头,言道:“我梦见,我梦见,天空中传来一阵巨响的闷雷,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将一座城池的一角劈没了。” “丞相做噩梦了,快去倒些茶水来!”姜维立即上前搀扶着诸葛亮。 诸葛亮只是喃喃道:“此乃何意啊?城池的一角是......是东南角!快让我看看永安军报!” “丞相,那李显与李严一同设计,诓骗了全琮,吴国数万步卒被卡死在永安城下,进退不得,又以诈降之计,射杀前锋大将蒋壹,现在全琮带着数万人躲进了武陵山脉,意图翻山回吴。”姜维一边搀扶着诸葛一边言道。 诸葛亮这才言道:“好,好,咳咳,好啊,可是这样一来,吴国就再没有陆战的力量,不以十年之功,又如何能行。现在就剩我军单独与魏国大军交战了。” “丞相,这是李显在吴国安排的奸细所做的详尽内容,末将已写完,还请丞相过目。”姜维眉头紧皱将书简地上。 诸葛亮这才将书简摊开来看,直到看到第二页,也是瞬间将书简拍合,立即道:“此法贻祸两千年不止啊!” 第七十六章惊雷一瞬(2) 夷陵山脉之南。 “大汉的将士们!我们来带你们回家了!”李显堪堪勒住嘶鸣的飞虹驹,而身后却是数万泪流满面的大汉兵将,他们人人皆带着一小捧布袋,开始承装夷陵山的土壤,也算是替亲人收敛了遗骸,待得哪日归程,自会将这些土壤重新在故乡掩埋,立起坟茔。 而军中早已传来凄凄惨惨的一片,陈到立于李显身侧,却也是仰面朝天,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 “走!哥哥,俺们回去过中秋节,家里每年都有你的位置,娘说你会回家的....” “爹,孩儿来接你了,你走了之后,俺娘将我和弟弟都拉扯大了,你知道吗,俺这会可有好好吃饭,娘说了,等你回家,俺们就每年春天就去锦屏山看杜鹃花,还有弟弟这会能写十五个字了......” “叔叔,姐姐嫁了个好人家,您别担心了,他要是对姐姐不好,俺第一个揍他!” ...... 秋风萧瑟,凄凄惨惨戚戚,那一声声断人肠的哭声与倾诉,伴随着落叶随风而来亦随风而去。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此情此景若是李显想不到范文正公的这首词那都是该打的,或许这一刻,非但是这一刻,更是田大力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才能更加深刻的体会。而当年毫无感情的完成任务般的背诵任务,此刻仿佛一颗上了膛的子弹,击中了现在的自己,那种深入骨髓般的感觉。 “都督,你哭了。”陈到看着李显言道。 李显仍然由着两行热泪在面颊之上流淌,摇了摇头言道:“师叔,我打得过陆逊吗?” 陈到骤然一怔,旋即被这样的言语问住了,进而思考了一下,言道:“都督,你深知兵法,当今朝野,除了诸葛丞相之外,其余人等韬略无出将军之右,末将只知道这些兵将是因为有都督在,才能今日重新见到自己的亲人,都督切不可妄自菲薄。” 李显默然,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尽管使诈废了全琮的东吴陆军,可是这陆逊依旧在江陵握有数万精兵,倘若真来一个哀兵必胜,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陈到似乎看出李显心里的犹疑,示意身后的宗预上前,却见的宗预上前拱手言道:“都督,实话实说,常言道万事开头难,如今都督已经大胜全琮,对于东吴步军来说犹如断臂之痛,便是一个极好的开头,将军,这些大汉的将士,也都盼着有一日能够手刃仇人,而只有将军,能够帮他们报仇。” 紧接着宗预忽然将手一扬,对着身前的军士们高声问道:“诸位将士!你们信都督吗?” 三军将士竟然齐齐带着哭腔喊道:“必胜!必胜!必胜!” 李显终于收起了眼角的泪痕,同样朗声道:“必胜!必胜!必胜!今日本将在此与诸位立誓!势必将陆逊头颅给各位取来!以祭诸位烈士在天之灵!” “杀!杀!杀!”三军气氛再次提振。 宗预眼见得气氛在此提起,也是缓缓退后,李显却回头言道:“宗将军见笑了,是本将犹疑了。” “岂敢,将军只是以稳妥为主,大战之前,常人皆会如此。” 众将欢呼完后,忽然听得一声霹雳巨响,犹如惊雷一般,从夷陵山脉的一侧山坳里面传来,忽然只见得一人灰头土脸,头发仿佛被静电电过一样的爆炸头型,从山坳里立即冲出,高声呼喊道:“成功了!成功了!都督,我炸了!” 这一句我炸了倒是给李显逗乐了,再看向陈到和宗预二人面面相觑,陈到立即问道:“什么炸了?” “我!我炸了!”那人继续道。 李显有些无语,便也问道:“是火药成功了吗?” 那人不住地点头,李显赶紧解散了三军,立即带人前去工坊查看,再看得山坳一侧处,已然被炸了一个圆形的凹坑出来。 “这是多少斤的火药?”李显立即问道。 那人比划了一下一个正方形,李显立即摇了摇头,言道:“不行,这么多量才只能炸这么一点,这点威力,别说你炸了,就是你妈炸了都没有用,还要继续。” 却见的那人有些兴致怏怏,原本的高兴立马被这一瓢冷水泼在身上,也不甚好受。 李显转而言道:“不过,此法倒是可以继续改进,首先能炸出来,就已经是第一步了,就像宗将军说的万事开头难,过了这个坎,你们加油,本都督相信你们,一定能弄出让我满意的炸药。” 那人疯狂点头,却不怎么言语。 ...... 成都城,百味楼二楼雅间。 “多谢郭师兄舍命保住小婿,若不是师兄死谏,只怕我韩家要突遭横祸,我韩斌敬师兄一杯。”言罢,这位文质彬彬的书生便是举杯相敬。 郭攸之也是一饮而尽,言道:“师弟,不是在下舍命相救的功劳,而确实是陛下信赖你家贤婿,若换了别人,哪怕是魏延,陛下也会犹疑三分。” “哎,实不相瞒,自从这李显东征之后,在下就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一面又担心朝堂之事,一面又担心前线安危,真是一心不能两用。” 郭攸之也是叹了口气道:“师弟大可放心,这朝堂之事,我来处理,至于这前线之事,你只有相信你那贤婿了,毕竟东吴陆逊,机谋百出,也绝非善茬。” “但愿吧。”韩斌喟然长叹。 ..... 五丈原蜀军大营。 “这李显分明就是在豪赌!他拿着我大汉四百年的国运和孙权再赌!”诸葛亮看完第三卷之后,一时气愤,直接将三卷全部扔在地上,饶是姜维也没见过诸葛亮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却也只是吓得赶紧去把地上的书卷全部捡了起来。 “他要孙权开科举,无论出身,一律可考,废除中正官的制度,这天下士子,以德为先,单凭一卷策论便能定优劣好坏?三省六部之策,若真的成了,这吴国岂非要成为士子聚集之地,这天下人才,我们又该去何处网罗!以文御武之策,焉有以右脚指挥左脚之理!混账!”诸葛亮气的在帐中来回踱步,进而又细细言道:“他既然有如此妙策,为何不献策与陛下?” 姜维言道:“或许?他觉得此策太荒唐?” 姜维却被诸葛亮抬手打断,便又听得诸葛亮言道:“赶快拿舆图来!” 姜维立即将舆图放在诸葛亮面前,诸葛亮这才看去,手中羽扇首先指向瞿塘峡,言道:“此乃李显合围之地,而陆逊此刻仍不知在哪,既然已经取了夷陵,李显理当进攻江陵,乘胜追击,反而给孙权献科举之策,又是为何?” “对!陆逊回了!那李显还想故技重施,调走陆逊,但是这一次孙权没那么容易上当了!”诸葛亮言道,“所以他才不得已向孙权献了此策。” 姜维听得云里雾里,只问道:“丞相,那李显献策,与陆逊有何关系?” “伯约,这李显可是给咱师徒两好好上了一课,你要记住,战场,就绝对不能局限在战场之上,如今江东士族,张顾陆步皆成气候,甚至难以平衡其中利害关系,孙权是个聪明人,聪明过头了,因此使用鲁王孙霸与太子孙和为工具,权衡朝野各方势力,而真正捏在自己手中的权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李显便是利用了这一点,第一回召回陆逊,第二次,开始一场豪赌,张顾陆步四大家族,哪一个不输兵权在握,而一旦开始变法,家族不在把持中正官,真正选人用人之权全在孙权手上,他又岂会再放任四大家族做大?到时候便是这以文御武当中的文臣,也绝不会允许陆逊这样近乎算是割据江陵与江夏的一方军阀存在。” “所以汉兴将军的意思是缓攻陆逊?”姜维听完解释之后,立即反应过来。 诸葛亮点了点头,言道:“是的,他在赌,如果失败了,这孙权就是一代圣君,无论我军还是曹军,再下江东就难上加难,如果赌赢了,这江左之地,将不复姓孙也。” “丞相,这李显的赌注未免也太大了。”姜维言道。 “不,李显不像是行险之人,但他一定有他的底牌,只是还没有亮出来,他在等一个时机。”诸葛亮缓缓言道。 “什么时机?” “一个能彻底击败陆逊的时机,本相感觉到,李显用兵,要么不出,要么一出便有这雷霆万钧之力。”诸葛亮抬头看向帐外一面克复中原的大旗,又是喃喃言道:“那就求苍天再保佑大汉一次吧。” ...... 永安城内。 “徐叔,我好了,你看,我能跑了!”王睿在自己营帐内看着进来的徐质。 “你个臭小子!看你还乱不乱跑,都督让我跟你说,下个月是你的生日,他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你得听他的将令,再不许到处乱跑。” 王睿有些默然的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 第七十七章惊雷一瞬(3) 自从祭奠夷陵亡魂之后,由于剧烈的爆炸声震动,导致李显这几日都和宗预睡在工坊之内,与这些工匠们1同吃同住,三郡事务暂时全部都交由陈到打理,虽然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但是这高考备考的记忆却始终留存在李显的记忆里,因此,凭借着后世的记忆,很快便将第一次爆破试验的基础上进行了大量的改良。 根据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当中记载,以硝石、硫磺为主,以松香、桐油、蜀葵等物件为辅,在在极小的空间里剧烈的燃烧会引起激烈的爆炸。李显当然记得这些,只不过他需要时间来证实,和调和比例与纯度,而现在最为关键的就是,这宗预成了材料负责人之后,采购时间也极大地缩短了。 不多时,就在上次爆炸的山坳中,李显与宗预疏散周围工匠,在预估好爆炸距离之后,将这些工匠安排在爆炸范围之外,李显牵出了一条超长的引线,示意宗预可以点火。 霎时间,火星开始缭绕,顺着特制的导火索开始如蛇一样爬行盘旋,慢慢地逐渐向安放火药的山坳里爬去。 “咋没声了?”宗预看着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的火线,却始终不见得任何动静,心下有些狐疑。 李显示意宗预稍安勿躁,继续趴在栏杆后面等着,哪知这宗预刚刚趴下,只听得轰然一声响彻山谷,宛如惊雷一般,霎时间地动山摇,宗预近乎无法站立,。一个趔趄,骤然一屁股坐到在地上,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威力,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形容出来,而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的只有两个字:“天雷!” “天雷!是天雷!除了天雷,没有东西能造成这样的破坏!”宗预丝毫不管自己瞠目结舌的表情,也是立即起身,以手指着被炸出的深坑,里面仍然有剧烈的火焰在猛烈的燃烧! “宗将军,恭喜!我军骤得天雷,破吴有望,但本都督觉得,此物还能更加猛烈!”李显看着宗预道。 “此乃都督之功,本将怎么......” “随军功曹,记上,宗预将军于夷陵城外习得天雷之法,用于我军!自此,将宗预将军所属楼船改为天雷号!”李显直接打断宗预的话头,对随军功曹言道,看着功曹领命记下,进而又对宗预说道:“宗将军,此番我军如能破吴,将军定为首功!可要给本都督好好杀敌!” “敢不从命!”宗预立即拱手,眼神严肃道。 “听我将令,现在立即召集全军校场集合!” “是!” ..... 石门山。孙桓大寨。 刚刚被战马摔下来的孙桓立即扶住马脖子,破口骂道:“这蜀军到底有完没完!有完没完!天天炸!天天炸!老子连马都上不了了!” “将军....会不会是地震?”孙桓牵马的校尉言道。 “放屁!你活了大半辈子了,见过这个地方地震吗?”孙桓也是气急败坏道,“他要是直接来攻,本将至于遭这个罪吗?话说他们到底在南边干啥,天天这么大动静?弄得老子这几天都没有睡过安稳觉。” “报!”一骑传令兵忽然一身灰尘飞奔回来。 孙桓赶紧问道:“什么情况!” “将....将军.....是天雷!天雷!” “什么天雷?天雷把李显劈了?”孙桓不解道。 “不是,是蜀军,天雷!”那传令兵似乎很急,一时间有些竟开始有些口齿不清起来。 “天雷把蜀军劈了?”孙桓更懵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传令兵想说什么。 “不是,将军,蜀军有天雷了!”传令兵再饮了一口水之后,终于纠正了言语,开始清楚的陈述了。 “蜀军?天雷?蜀军有了天雷?”孙桓只是不解地疑问,进而反复思考,又问道:“你是说,蜀军能够掌握天雷?” 传令兵不住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孙桓,竟然看见孙桓一屁股瘫软坐在地上。 只听得孙桓忽然自言自语道:“蜀军竟然有了天雷,却一直不来攻,是为何?是夷陵城防空虚?还是骤得三郡,人心不安,竟然今日是蜀军掌控天雷之日,那么必然放松戒备,或许今日可以突围一试!” “传我将令,今日召集三军,今夜突围!”孙桓立即朗声道。 “是!” 是夜,星光渐渐洒下,新月也慢慢爬上了枝丫,而对于正准备突围的孙桓部,却始终没有兴致欣赏这样的浩瀚夜空美景罢了。 “将军!快看!”紧接着孙桓的步卒指向天空一侧放出异样光芒的地方。 孙桓立即循声看去,只见天空中无数孔明灯开始飞起,骤然往更南的方向飞去,孙桓极其迷惑,甚至不知道这些孔明灯是用来干啥的。 “不管这些!随我突围!”孙桓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指挥士卒开始往夷陵以南,直通长沙的大路冲杀而去。 孙桓众将再次冲刺到夷陵城外数里之地,再看去,却见的夷陵城头灯火稀少,看起来俨然宛如一座空城。 孙桓哈哈大笑道:“李显小儿,如此雕虫小技,也能骗我?此必是李显诱敌之计,我等绕道夷陵外,离城五里,小心伏军!” 孙桓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闷响,此刻之闷响比之一月之前的响声,简直天壤之别,只在一瞬之间,孙桓突围骑兵的后部,数十名骑士霎时间血肉模糊,散落的肢体与血迹飞溅到周围士卒的跟前,而战马俱皆受惊,近乎没有一匹马能够在此时保持理智,开始向周围四散奔逃,孙桓饶是骑术高超,也只能暂时夹住坐骑,却仍旧被翻下来,自己脸上已然全是血迹。 而刚刚只是第一响,紧接着,第二响,第三响接踵而至......霎时间,硝烟弥漫,遮蔽了朦胧月色,满地全是散落的的肢体,有人的有马的,也有孙桓的...... 待得爆炸完毕之后,宗预领军出了城,而令人作呕的战场,近乎找不到一句完整的尸体,众将只得在乱军之中辨认孙桓的头颅,却已是被炸掉了一半的面容。 宗预下令道:“诸位,今日逆贼孙桓授首!回城庆功!” 宗预在众将的欢呼之下被抬进了城内。 ...... 永安城。 “都督回来了!” 李严闻声赶紧出门相迎,却见的李显一身黑衣,于月色之下近乎无法辨认,到底有没有人在此地。 李严赶紧拱手问道:“都督,夷陵战事如何?可否顺利?” 李显这才扯下斗篷直接进了郡守府,饮了一杯茶水,方才回话道:“夷陵战事顺利,全琮呢?” 李严道:“都督,全琮与潘璋俱皆躲入了武陵山脉之中,再过月余,便是冬日了,如果找不到出路,他们应该都会冻毙于此。” “报!全琮于城楼之下,带着数万吴军,自缚请降!” 李严劝谏道:“都督,小心有诈!” 李显摇了摇头,笑道:“去把所有将士,无论在不在岗的全部叫上!” “是!” “哦对了,准备一面红旗和一面白旗。” 月夜之下,李显在徐质与赵统的护卫之下,打马来到全琮面前,却见得全琮赤裸上身,身后是数万吴军步卒,李显淡淡地问道:“潘璋呢?” “启禀都督,潘璋...潘璋还在山里....”全琮蜷缩着上身低头俯身道。 秋风吹起,江面的凉风,倒是吹得全琮一激灵,李显面色却依旧泛不起一丝涟漪,仍旧是冷冷的问道:“全将军,你帅全军进入武陵山脉,既不能死节,也不能求生,因此无奈,才想投降的吧?” “回禀...回禀都督,末将军粮已尽,山脉...山脉崎岖,士卒.....士卒相食,末将....末将实在没有办法。” 李显却此刻有些面露愠色厉声道:“实在没有办法?!似你这般领军,哪里会有办法!也不知道孙权去哪选了你这么个蠢货!既然你要降,你就要拿出点本事来!本将问你,潘璋在哪!” 全琮一时间又被吓得一激灵,言道:“都督.....潘....潘璋往北,夺了艘小船,带着骑兵进了临沮.....” 李显微微皱眉,进而说道:“临沮....临沮是个好地方啊!全琮,本都督倒是想留你一条活路,但是你这身后的士卒,本都督却是饶不得。” “还请都督开恩啊!”全琮身后士卒,居然尽皆一齐呼喊道。 “也罢,本都督倒不是不近人情,你们想要活命,本都督就给你们个机会!现在我军面前有一面红旗一面白旗,我军将士,同意纳降的全部站在白旗下!不同意的全部站在红旗下!”李显横枪勒马,月色之下,甚至根本无法看清此人的面色,而全琮却已经被徐质抬了起来,压回自己这边。 李严从侧后方上前,提醒李显道:“都督,这数万俘虏,不请旨擅自斩杀,恐怕陛下会怪罪。” 李显默然,也无言语,李严说完,也只得退下,而此刻,红旗与白旗之下的分队已然明显,显然红旗之下的人要远远多于白旗之下,进而弃了甲的吴军此刻全部哀嚎起来。 “够了!本都督早就受够了!”李显再次勒住战马缰绳,厉声道。 “当年你们白衣渡江与夷陵纵火的血海深仇!如果本将在此饶了你们,本将是个什么东西!本将如何面对关将军、张将军,又如何面对先帝,还有哪些在夷陵死节的忠臣烈士!你们要么就该战死在这永安城下或者长江之上,偏偏求生不能返来投降,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江东才俊?你们屠戮江夏百姓的时候是什么样?你们劫掠江陵的时候又是什么样?今日在此地能得个全尸都算是本将军有待你们了!” “还有那些站在白旗下的人,你们自己回去闭门三日!” “传我将令!除全琮外!三万降卒全部坑杀,一个不留!首级全部送往成都,以作京观!”李显再次言道。 “是!” 第七十八章威震江东(1) “全琮,本都督倒是想问你,你是怎么想到投降于我的?”李显仍旧于月色之下,看不清那副阴晴不定的面孔,而此间话语却极其具有穿透力,问得全琮老老实实。 全琮赤裸上身,跪于地上,这才惶恐言道:“都督.......都督神武,罪......罪将佩服。” 李显闻言厉声喝道:“说实话!” 三个字又吓得全琮再次低头,近乎匍匐于地,这才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都督.....都督,饶命啊,我军进入武陵山之前就已经没有粮食了,进了......进了大山之后,原本以为.....以为这山里会有东西吃......哪里知道啥也没有,那潘璋,为了活命保护自己的亲兵虎骑,竟然.....” 眼见得全琮欲言又止,却已经开始哽咽。 “竟然什么!”李显饶是忍耐,此刻却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竟然将我的......我带来的美姬全都吃了,还有好几百个.....好几百个反抗的老弱之兵....也被他们吃了.....”全琮一时间声泪俱下。 此刻倒是轮到李显沉默了,断了粮的人性竟然如此可怖,即便前线士卒都是如此,更何况老百姓呢。半晌,新月已经开始缓缓下落,星光也渐渐开始暗淡,李显这才缓缓下令道:“将全琮压回成都,听后圣上发落。” “是!” “至于本将不请旨擅杀降卒之罪,本都督一会自请上书陛下请罪,另外,如今我们皆不知陆逊何在,无我将令,决不许擅自出兵!” “是!谨遵都督将令!” 陆逊到底在哪?确实是个问题,李显到现在也没有思考明白,他再次被启用之后,应该立刻奔赴前线突破乱局,何以迟迟不现身,自凌统突围之后,李显其实早就有一种预感,这陆逊应该是到了,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事实上,陆逊也是真的到了,然而,他既不在江陵,也不在江夏,而是在长沙,他甚至知道了这个潘璋为了活命,从一开始的人马相食,到后来,人人相食,历时一个月,徒步翻越了武陵山脉之北,巫山之南,横穿了整个神农架,最终抵达了距麦城不远的临沮城。 长沙郡守府。 陆逊仍旧是盯着舆图一言不发,而孙绍却在府内不停地踱步,来回转悠,显得焦头烂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哎哟,我的都督啊,伯言啊,你快说说,全琮咋救回来啊,咱不能看着这夷陵三郡都在那蜀军之手啊。” 陆逊却只是摇了摇头,冷冷言道:“没用了,这全琮要么就死在武陵山了,要么就回去投降了,救不回来了。” “那孙桓将军呢?”孙绍真是又急又气问道。 “也没用了。”陆逊依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昨夜从夷陵方向飞来无数孔明灯,本都督便知这孙桓已经凶多吉少,这夷陵现在都如此安静,只怕本都督的猜想是对的。” 孙绍此时愈发暴跳如雷,直言道:“都督!你当日火烧连营何等意气风发,何以今日如此落魄,莫非这李显还是神仙下凡能引动天雷不成?我孙绍偏不信!都督且在城里看着,某这就引一军,去夷陵取了那陈到首级!” 言罢,孙绍立即撩起战袍,怒目圆睁前去校场点兵。 “给本都督回来!”陆逊厉声道。 “为什么?难道就只能看着我江东儿郎全部被全琮那个鸟货送掉?”孙绍越发气氛,只觉得胸口郁郁,破口骂道:“那全琮算个什么东西!” “本都督不比你知道全琮是个什么货色!那李显绝非尔等对手,本都督一直在谋划,如何替这三万吴军报仇!”陆逊再次厉声道。 “如何报?难道就在这长沙城内窝着!”孙绍也是厉声质问,丝毫不落下风。 “对!就是在长沙窝着,本都督就是这样谋划的!”陆逊也是不甘示弱道。 “那你窝你的去!我孙绍绝不当这个窝囊废!众将听令!愿意随我出战的,现在就随我出发直奔夷陵!”孙绍朗声道。 而郡守府外,无数兵将俱皆应声:“愿随将军出战!愿随将军出战!” “走!”孙绍一声招呼,霎时间,数千轻骑霎时间跟随孙绍一同杀出城去...... ....... 成都城。 刘禅双手霎时间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甚至连声音都开始有些变异,险些连战报都无法拿稳,便是下意识的将战报一拍合,立即压低了嗓子问身边的黄皓:“黄皓,这李显......坑杀了.....三万人。” 黄皓闻言立时瞪大了双眼,一时间竟然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反应道:“陛下!此乃鹰扬之臣!焉有不请旨擅杀数万降卒之事!陛下,此人不可不制,若是传出去,陛下仁君之名恐怕要尽数毁于此人之手!” 刘禅问道:“依你之见,如何制?现在除了丞相,谁压得住他?他的请罪表都甩到朕的脸上来了。” “报!陛下,李显之父,李俊跪于殿外请罪,请陛下允准。” 这下轮到刘禅和黄皓二人面面相觑了,刘禅问道:“朕是见还是不见?” “陛下这李俊必定是为了杀降之事而来,陛下不妨听一听,他怎么说,再做回应。” 刘禅点了点头,言道:“朕正有此意,还是你懂朕啊,这样,你跟朕一起去听听李老爷子怎么说。” 二人这才缓步出了内廷,到了偏殿,允准李俊上前。 “草民李俊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老爷子今日来所为何事啊?爱卿何罪之有?” “陛下,臣之子显,得蒙圣宠,皇恩浩荡,忝居永安都督之位,如今越权行事,擅杀降卒,臣特来替子请罪。”李俊跪伏于地言道。 刘禅笑道:“朕当是何等大事,原来是这件,不过朕也是今日才听说此事,想不到爱卿这会就来了。” “陛下,臣也是刚刚听闻,心下骇然,便立即请罪,还望陛下得开天恩,赦免犬子。”李俊继续言道。 “爱卿何必呢,朕又岂会怪罪于一个有功之臣,如今汉兴北斩张郃、南破全琮,即便有不遵号令之事,朕也只当是事急从权,就此揭过罢了。”刘禅有些无奈,言道。 “臣替犬子谢过陛下,还望陛下念臣护子心切,恕臣叨扰之罪。”李俊继续跪地言道。 “无妨,不过,爱卿,朕倒是想知道,这汉兴平常在家都干些啥?或者说有啥特别爱好么?”刘禅看似放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李俊此刻额头已然开始冒汗,缓缓言道:“启禀陛下,臣这个儿子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平常基本不出门,出了军令,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刘禅旋即捧腹道:“吃,朕也喜欢啊,黄皓,你喜欢吃吗?” 黄皓旋即也是一笑拱手道:“臣也喜欢。” 刘禅哈哈大笑道:“看吧,大家都喜欢吃。” 李俊这才拱手道:“启禀陛下,臣这个儿子的吃不是一般的吃,他不光自己研究吃,他还研究如何做吃的,臣也是一直很头疼此事,孔子云君子远庖厨,可他偏偏不遵孔孟之道,常常与臣言道,自己的梦想便是替陛下扫平了这天下贼寇,自己在家里研究天下所有的菜系,做给家里人吃。” 刘禅听得明白,也当真知道这其中的话里有话,立即含笑着以手指着李俊说道:“爱卿,若是这汉兴真能替朕扫平了这天下,何须他自己做,朕给他把各地顶尖的厨子都请来,给他做饭吃。” “陛下言过了,犬子几斤几两,臣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李俊忽然做出以手拭泪之态。 “爱卿,何事哭泣啊?”刘禅一时不解道。 “启禀陛下,臣只是想起了往事,骤然失态,还请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是何往事,你且与朕讲讲。”刘禅有些好奇道。 “是,启禀陛下,臣这个儿子并不是在成都生的,而是当年十万百姓扶老携幼相随先帝渡江时,于江陵城外出生的,那时还在襁褓之中,臣与二弟也走散了,只剩下一个也在襁褓之中的哥哥,臣就与内子带着两个孩子辗转江陵、江夏后来随军到了成都,一路颠簸,臣常常告诉这两个孩子,他们的命就是先帝给的,长大了要好好保家卫国,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刘禅下意识问道。 “后来,关将军和张将军皆被东吴鼠辈所害,又失了荆州,犬子的堂兄因为体弱没能从军,而犬子便随军去了夷陵,彼时臣与内子在成都城外务农,听闻夷陵大火烧了七天七夜,没有一人生还,那段日子里,村里的白事就没有停过,只有一阵接一阵的噩耗传来,臣与内子每日就在煎熬里度过,内子因此茶饭不思,日日盼着犬子归来.......” “那你们还是盼到了。”刘禅也是面上露出些许伤感之色。 “陛下,臣是想说,臣无疑是幸运的,但那些盼不到孩子归来的家庭,他们又该怎么办,他们也是父母,甚至不少家庭都只有一个孩子,他们也有仇恨,他们甚至比陛下更恨东吴,他们却不能亲自上去了结自己的仇人,陛下,犬子此番完全是为了陛下收拢成都人心,才不得以出此下策,越权行事,还请陛下体谅!” 第七十九章威震江东(2) 李老爷子起身缓步离开了偏殿,刘禅看着老者远去的背影,渐渐地叹了口气,转而又看向身边默默无言的黄皓,进而言道:“是朕过分猜度了,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朕焉能骤起疑心而猜忌前方大将。” 黄皓立即点头称是,转而扶着刘禅回了后宫,一路上无甚言语,直到刘禅走到了一处砖墙之前忽然停下,黄皓也不敢凑得太近,只听得隐隐有涕泪之声。 终于黄皓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无甚,朕有些想子龙将军了,朕想去看看。” “那奴才这就给陛下准备车架?”黄皓疑问道。 “别,朕还是自己走着不要惊动任何人。”刘禅眼眶含泪,示意黄皓停下,“你跟朕一同去。” 黄皓立即道:“奴才遵命。” 二人一路无言,刘禅也为了避人耳目换上了便服,轻装简从,终于行至子龙将军墓前,此地倒是清净异常,只有旁边的古刹倒是传来阵阵钟声。 刘禅立于碑文之前伫立良久,缓缓开口言道:“子龙叔,朕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可好啊?” “朕啊,这些时日老是想起子龙叔来,朕小的时候,都是你保护着我,他们常常说你带着小时候的朕在那百万曹军之中七进七出,才有今日的大汉天子,但是朕知道,谁不怕死啊,子龙叔,你是为了朕拼了那条老命啊,朕给你带了最好的成都美酒,你可要好好尝尝。” 言罢,刘禅从黄皓手上接过一坛美酒,洒在地上。忽然一名小太监凑到黄皓耳前言语了一阵,黄皓骤然瞪圆了双眼,正欲转身向刘禅禀报。 “不用了,是东吴使臣到了吧?”刘禅似乎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一句问话,便已然飘出。 “陛下圣明,确系东吴使臣张温,已至成都。”黄皓立即转身拱手道。 刘禅回过头来,眼神突然眯成了一条细线,进而对着黄皓说道:“传东吴使臣,凡外臣觐见天子,需先于太庙请香,祭拜先帝,再拜云长叔与翼德叔,方能见朕。” 黄皓立即道:“奴才遵旨。” “朕有些乏了,先回宫吧。” “是!” ...... 永安城内。 “启禀都督,长沙孙绍领军四千轻骑急袭夷陵城外我军工坊!现已抵达夷陵城外十五里!” “再探!告诉宗预,坚壁清野,无论如何,给我把工坊保下来,如果丢了,让他拿头谢罪!”李显立即下令道。 “是!” 由于永安城外的水路已被打通,现在往夷陵传递讯息也是极为方便,因此军令能够很快的抵达前线。 座下李严忽然开口道:“都督,如今东吴又是主动来攻,而我军根本不知道陆逊在哪,其主力究竟调往何处,此番突袭夷陵到不像是这陆逊的风格。” 李显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刚刚痊愈的王睿,问道:“睿儿,你觉得呢?” “义父,此番东吴丢了三万陆军,凌统部水军已经大残,但其水军尤其精锐,此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军当寻陆地之处与之决战,定能大获全胜。” “还是有些长进啊!”李显点了点头。 王睿拱手道:“谢义父夸奖!” “此番孙绍从陆地来攻,便是要告诉我们他们陆军仍有一战之力,虚张声势之计而已,失了果敢兵的东吴陆军,犹如没了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李显言道。 进而转身指着身后的舆图道:“现在陆逊有两条路,第一条在江陵,扼守荆州南郡,抵住荆南门户,此时我军如想攻取荆南,就可以径取长沙,截断武陵与桂阳的通道,攻取荆南四郡;第二条,如果陆逊在长沙,我军可以沿水路径取江陵,攻击荆州南郡,将潘璋部困死在麦城与临沮,让他再尝试一下断粮之厄。” 帐下赵广便是言道:“照都督之意,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陆逊在哪?为何我军要避开陆逊?” “道理很简单,本都督打不过他。”李显只是淡淡地轻飘飘地说出这几个字,霎时间如同炸雷一般,帐内直接炸开了锅。 “都督何以妄自菲薄?先前大破全琮,坑杀三万东吴降卒,已经威震江东,有何必惧那陆逊小儿?”帐下龚杰拱手上前言道。 “威震江东?还不至于,但本都督打不过陆逊,本都督和众将士一起就不见得打不过!”李显这才把后面半晌话说完。 “当务之急,是弄清陆逊在哪,如果我们真的遇到了陆逊主力,便是要在这长江之上再决胜负了。”李显眉头微皱,进而铿锵言道。 李严忽然上前,言道:“都督,末将知道你对田将军的死耿耿于怀,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军携大胜之威,亲帅楼船出峡口入宜都,顺湘江而下,直奔长沙,那东吴将士必然胆寒,即便那陆逊再有能力,兵不敢战也败之必也!将军何须犹疑不决!” 李显这才叹了口气,道:“正方将军有所不知,非是本都督不敢战,实在是本都督在等一个人啊!” 李显话音未落,却听得都督府外一声长呼。 “圣旨到!” 众将赶紧跪地接旨,显然旨意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告诉李显,虽然杀降之事是越权行事,但是破例允许这一回,另外一个消息就是东吴使臣张温到了永安质问刘禅为何背盟给杀了东吴三万步卒,如今东吴朝野震动,以为刘禅要起兵伐吴,刘禅就直接被问烦了,说就是要伐吴,要替先帝报仇,甚至扬言自己要亲征,不日就要到达永安。 “陛下要亲征东吴?”李显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还是史书上的安乐公么,赶紧问道传旨太监。 那太监先是一行礼,言道:“都督,陛下确定是要亲征的,那陛下看了都督创立的所谓足球赛月余,场场皆是热血沸腾,此刻只怕天子之怒一起,便是要让这东吴血债血偿了。” 李显立即拱手道:“谢公公告知!” 送走了传旨太监之后,李显立即开始了调度:“诸位,如今陛下已从成都起架,不日便要抵达永安,从今日起,各部将军坚守岗位,待陛下前来,无我将令皆不可擅自行动。” “是!” ...... 吴国大殿之上。 “混账!这个全琮!”孙权一把将战报全部仍在地上,看见在下面哭的梨花带雨的孙鲁育,“朕怎么给你挑了个这么窝囊的夫婿!朕要亲手宰了他,三万人啊!三万人啊!你知道朕养这三万人用了多少江东子民的血汗!” 孙鲁育伴是啜泣,伴是愠怒言道:“父皇,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那全琮非但不会领军,还四处沾花惹草,女儿嫁给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得是有周郎,不然女儿迟早郁郁而死了。” 此处的周郎可不是已经死了的周瑜,而是周瑜之子周循,说实话这二人也不是第一搞一起去的,而是在全琮还在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了,只是全琮也不好发作,毕竟那是公主,自己即便带了绿帽子,也只能忍着,直到领军才找到这个在外面放纵的机会,奈何这次却遇到了硬骨头,大败亏输。 孙权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什么性格,也是觉得脑袋发昏,言道:“你羞也不羞!你一个成家了女子,净说这些话!” “女儿可不管,那全琮就是霸哥举荐个陛下的,他要不是看中全家的势力,也不会想着把这么个窝囊废举荐给陛下。” 孙权越发怒了:“去把孙霸那个蠢货给我叫过来!这些士卒几乎要骑在朕的头上拉屎撒尿了!他们还想着依附士族,朕非把这全琮家都抄了不可!来人啊,去把全琮一家全部下狱,朕的外孙和女儿除外,别给朕犯傻,快去!” 一番怒喝,吓得周围侍卫赶紧四散跑去执行任务。 “好了,乖女儿,你切起来,你不就是喜欢循儿吗,朕依你,这全琮西降,你就改嫁周循,不过朕的女儿只能是正妻,你得让他把原配修了,不然朕绝不会同意你受这个委屈。” “谢父皇!”孙鲁育这才转泪为笑,再孙权示意她快滚之后,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孙崇此时却拿着一份名单进殿,上奏道:“启禀陛下,此乃此次科举前两百名考生答卷,由于试卷皆以糊名,现需陛下钦点第一名为状元,然后张榜布告江东。” 孙权也是一时收了脾气,看着这两百卷书简,也是喜形于色,当即拿起红笔,在一个名叫李欢的考生试卷上圈了一个朱批,言道:“此人可为状元。”显然这是一个寒门学子的试卷,毕竟在整个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里,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孙崇言道:“那二三名,臣就交给尚书台审批?还是陛下钦点?” 孙权想了想言道:“这样吧,前十名,就由朕亲自来点,后面一百九十名就交给尚书台了。” “臣遵旨!” “还有,明日早朝,朕要这前十名全部上殿,面见朕,朕要亲自考考他们,是否有真才实学。” “臣遵旨!” 第八十章威震江东(3) 李显何尝不知道这刘禅根本是想御驾亲征,自己越权行事,坑了三万吴军,不问罪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此时诸葛亮远在五丈原对阵司马懿,根本无暇分心南边的事情,现在李严已然无法节制自己,那么刘禅的出现就是理所应当。 “臣李显,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显立即单膝跪地,山呼万岁。 却见的刘禅身着金甲,端坐于帅案之上,只是略略一抬手,言道:“都督前线拼杀劳苦了,朕在成都享清福也想够了,说实话,朕半年也看了将近有数十场球赛了,朕这筋骨也得活动活动了。” 李显赶紧道:“陛下还是龙体安康最为重要,此乃永安都督的虎符与帅印,臣交还于陛下。” 李显言罢,将帅印与虎符拱手奉上,刘禅却始终没有接下来的意思,反而是死死地盯住跪着的李显,半晌没有言语。李显却始终纹丝不动的举着。 过了好一阵子,刘禅这才开口道:“罢了,汉兴,你乃是朕的爱将,近日又有守御东吴之功,朕岂能在此地缴了你的帅印,汉兴,你我君臣一体,朕当日给你这个侯爵,就是希望你能替朕与丞相荡平了这九州,到时候啊,你想要什么,只需朝朕开口,朕只管赏给你。” “末将惶恐!末将只求替陛下荡平九州,诛杀曹贼与孙贼,日后得有几亩薄田奉养家父与家母,望陛下成全。”李显言罢,额头上再次出现斗大的汗珠,只觉得燥热异常,心中只是在不停地咒骂那个写书的人,这他娘谁告诉我刘禅是个昏君的,这不把我拿捏的明明白白。 刘禅闻言确实哈哈一笑:“爱卿,言过了,你若替朕戡平天下,朕莫非还舍不得一个郡王?” “陛下,陛下恕罪,臣为请旨擅杀降卒,还请陛下降罪责罚!”李显闻言只觉得浑身一颤,坏了,刘禅莫不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吧,这汉朝的王能够随便封吗,昔日高祖斩白蛇为誓:非刘姓而王者,天下攻击之。这不明摆的是个送命题吗。 刘禅倒也是呵呵一乐:“瞧瞧你,瞧瞧你,昔日父皇与云长叔、翼德叔,视同一体,今我君臣二人,推心置腹,你有何必惶恐至此呢。不过你这擅杀降卒的事,朕确实是觉得不妥,不过那张温来的倒是更气人,被秦宓好一顿骂,给骂回去了,他来打我,他损兵折将,他还有理了?汉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显跪伏于堂下,咽了咽口水,立即道:“臣之所为确实不妥。” “好了,起来吧,朕今日来不是怪罪你的意思,朕只是想看看汉兴老弟征战这几日是不是瘦了,你看,朕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谢陛下!”李显立即拱手站起,结果黄皓手中递来的食盒。 刘禅言道:“你父亲那日进宫给你请罪,言道汉兴老弟可是在家中经常研究烹饪之道?” 李显有些懵,立即拱手道:“陛下,确实如此。” 刘禅确实一乐,言道:“好了,这些都是小事,朕要问汉兴,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对付这吴国。” “启禀陛下,臣......” “报!都督!” “放肆,陛下在此!” “启禀陛下,东吴使臣诸葛瑾溯江而上,现已抵达永安城外。” 刘禅面色微蹙,转而看向李显,言道:“汉兴,这可是丞相亲哥,你打算如何应付。” 李显立即拱手道:“陛下,臣是数日前从宜都夜间在孔明灯的掩护下渡江而归,断不能让他发现臣在此处,想必这诸葛瑾是冲着陛下来的,臣有一计,可在永安城外悬挂关将军与张将军的画像,令其入城之后,先过夷陵烈士排位,再来见陛下。” 刘禅点了点头,直接叹道:“汉兴倒是跟朕在成都对付张温的办法大同小异,不过那邓芝入吴之后,数月未归,今又闻得孙权在南边弄什么斩鹿龙兴的改革,朕倒是真想见见这诸葛瑾是怎么个改革法。” “那臣就告退了。”李显拱手道。 刘禅点了点头,示意李显退下,李显退下之后,立即前往郡守府后堂召集众将。 “战机已现!王睿!罗宪!去江边,你的礼物到了,带着你的礼物,给本都督佯攻江陵,务必用他们把陆逊给我拖死在江陵。” “是!”王睿、罗宪二将齐齐拱手道。 “如今孙绍偷袭夷陵,那长沙城防必然空虚,我料定那陆逊必定不在此处,传我军令,给夷陵陈到,帅五千白耳兵为先锋,攻击长沙!” “得令,在下这就去通知陈到将军。” “徐质,你讲重骑兵全部交给我,自己帅弓骑兵登船,为中军左翼!” “得令!” “赵广赵统!你们二人帅狼筅兵为中军右翼,遵我将令,见机行事!” “得令!” “龚杰听令,你帅神臂弓手,为后军压阵,待本将帅重骑冲阵之后,立即弓箭掩护。” “得令!” “正方将军!就有劳你在永安拖住诸葛瑾了。” “末将定不辱命!” “全军听令,即刻开拔!收复长沙!” “杀!杀!杀!”三军齐齐呼喊。 在遮掩之下,有序上了大船,开始前往夷陵北渡口。 ...... 永安都督府内。 “子瑜先生倒是脸皮挺厚的啊?”李严面无表情地打趣道。 “岂敢,在下也是为了孙刘联盟的大计,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啊。”诸葛瑾只是拱手道。 “哎,正方,此乃丞相亲兄,怎么能如此无礼,来来来,诸葛先生请坐,给诸葛先生看茶。”刘禅立即让下人给诸葛瑾端上来了一杯茶水。 “外臣谢过陛下!在下此次来,就是为了这李显将军坑杀三万吴军的事情。” 刘禅一拍脑门,言道:“哎哟,不是你提醒,朕差点给这事忘了,朕这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打打,结果到了此地,开心过头,反而将这事给忘了,不过有一说一,这永安的美食确实挺多的,而且巴东郡的歌舞叶申师漂亮,朕特别喜欢,快去叫人给诸葛先生来一段。” 诸葛瑾一时有些惊讶,结结巴巴地言道:“陛下....陛下...这不太好啊.....” “这有啥不好的,朕在此地倒是觉得比那宫里快乐,朕真有些不想回那蜀地了。”刘禅乐呵呵的吃着黄皓剥好的橘子。 “陛下!陛下!臣此次前来,是有....是有孙刘联盟的合议在身上的。” 诸葛瑾话音未落,却见得已经上来数名舞姬,将整个郡守府内弄得鼓音齐鸣,不是大声说话,根本听不见底下人说什么。 只听得刘禅装作没听清,立即问道:“啊?先生说啥?” 诸葛瑾眼见得刘禅问自己,只得提高了嗓子喊道:“臣有和议在身上,请求两国停止交兵!” 刘禅似乎还没听清,转而让黄皓下去问,黄皓这才凑到诸葛瑾跟前,问道:“陛下属实听不清大人在说啥,特让我代为转达。” “烦请大内官告知陛下,外臣有合议在身上,请求两国停止交兵。” 黄皓这才拱手言道:“是。” 黄皓这才转身正欲上台阶,却眉目一转,立即大叫一声哎哟,立马倒地,“陛下!臣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脚没事吧,快叫太医给抬下去休息。”刘禅言罢,却又转身去看那长袖飘飘的歌舞。 诸葛瑾只觉得气的气血翻涌,但毕竟是外臣,又不好发作,又是朗声言道:“陛下,你此番乐不思蜀,外臣还有和议在身,还请陛下停止两国交兵啊!” 刘禅听罢,这才抬手示意,周围歌舞停下,言道:“看起来诸葛先生没心思看这些啊。” “外臣确实没有心情,还请陛下见谅。” “不过你说你有和议在身?停止交兵?我们没打你们啊?”刘禅故作惊讶道,不过立即反笑道:“不过先生说的那句乐不思蜀倒是真的,来来来,别停啊,接着奏乐接着舞,今天务必把诸葛先生伺候好了。” 霎时间,鼓瑟之音又开始响起,诸葛瑾只觉得气愤,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李严一把拉下来,言道:“诸葛先生,莫慌啊,这是陛下最喜欢的曲子,等这首过了,陛下自然有心思来与诸葛先生相谈正事了。” “难道诸葛先生是嫌我家陛下待客之道不够周全,因此才急着要走?”李严立即紧接着反问道。 “倒也不是,正方将军,子瑜这次来,确实是正事,那李显坑杀三万人,如今我朝上下震动,陛下怒不可遏,斩杀全琮一家老小,如果我军与那魏国没有一战之力了,单凭蜀地之兵能够对付魏国吗?这李显如果还不停手,一旦与陆逊交锋,阁下也不想蜀国还有一次夷陵之失吧?”诸葛瑾这才道。 “诸葛先生,这等大事,又岂是我能决定的,咱们还是等到这曲完了,再告知陛下吧,陛下在这里,又不会跑。”李严掺住诸葛瑾强行将他留下来。 不多时,倒是这曲真的毕了,却见得刘禅伸起了懒腰,再看向正欲上前言语的诸葛瑾,直道:“诸葛先生,朕有些乏了,有何等要事明日再说吧,真要休息会。” 第八十一章湘江北去(1) 且说孙绍领军突袭夷陵,奈何宗预坚壁清野,未有大获,但也掳掠了不少物资,因此且算是小胜回到了长沙。 “都督,你看如何,那李显也绝非不可战胜,此番突袭,斩获不少。”孙绍回城之后倒是趾高气扬。 陆逊却始终眉头紧锁,看着孙绍如此高涨的士气,原本想泼一瓢冷水,此刻也只能默然,只是半晌之后才说道:“我估计大战在即了,既然你突袭夷陵得手,那么李显此刻应该就要奔着长沙来了。” 孙绍倒是有些懵,问道:“都督何意?莫非那李显不攻江陵与江夏,反而是直接攻取荆南。” 陆逊点了点头言道:“李显没有那么傻,相反,聪明到让本都督有些害怕,我东吴水军虽然折损了十二艘铁面鬼,但水上作战始终是我军强项,因此,他会选择最好的陆战地区,就是长沙,他坑杀三万果敢兵,现在我军步卒若是对阵李显,只怕会人人惊惶。” 孙绍闻言倒是怒发冲冠言道:“那就让他来,本将在这里等他好一阵子,且看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他的枪快!” 陆逊摇了摇头言道:“孙将军之勇,本都督自然知道,但是此战一开便是两国决战,蜀国若是再败,便再无还手之力,只需一封书信修给曹魏,他们出兵阳平关攻取汉中,我军出兵永安,蜀国就亡了。” 孙绍闻言也是一喜:“那这泼天的功劳岂不是要我与都督共享了?” “刘禅没有那么傻,李显也不会那么冲动,但如果我军败了,非但这荆南四郡难以保全,只怕这南郡也会落入曹魏之手。”陆逊又是摇了摇头言道。 “万一那李显真凭血气之勇奔杀而来,都督可有御敌之策?”孙绍言道。 陆逊面色如常,近乎看不到任何表情,反而是死死地看着舆图,言道:“如果他敢来,这湘江便是他李显葬身之所!” “报!都督,陛下遣使臣诸葛瑾前往永安和议,至今未归。” 陆逊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本都督知道了,下去吧。” “议和?为何此刻议和?难道宜都三郡拱手想让吗?”孙绍怒不可遏,立即反问道。 “报!都督,江陵城告急,敌将王睿、罗宪均在江陵现身!” 陆逊立时起身显得有些惊惶道:“什么?那李显莫非在打江陵?” 孙绍也是有些诧异,言道:“难道这李显不打陆战,反而改走水战?” 孙绍言罢,陆逊突然沉思下来,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下令道:“传我将令!长沙城内所有部署尽皆如前!那李显必来长沙!” “是!” ..... 李显部行军大营。 “都督,快要入冬了。”帐外的秋风寒意似乎要比一月之前愈发浓烈,而陈到此刻立于李显身旁,言道。 李显也是点了点头,言道:“是啊,越来越凉了。” “师叔,本都督有一种预感。”李显似乎没有停下话头的意思,反而是继续说道,“我觉得那陆逊应该在长沙。” 陈到闻言也是一愣,进而问道:“都督,那陆逊如在长沙,可有必胜把握?” 李显默然摇了摇头,仍旧是淡淡言道:“没有。” 言罢,忽然间一行往南向飞行的征雁映入二人的眼帘,倒真是长空雁叫打破了二人的寂静。 “如果陆逊固守长沙,凭湘江之固,在调动武陵与桂阳的军队,前来四面合围,我军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李显继续开口说道。 陈到也是拱手道:“想必都督已经有破敌之策了?” 李显也是笑了笑,言道:“到这个时候了,哪还有什么破敌之策了,这数万军队,一到战场开始厮杀便是十万人相碰撞,除了韩信又有谁能真正指挥到这种乱局,人人都只有眼前的敌人罢了。” “报!启禀都督,前方十五里发现吴军踪迹!” “再探!” “陆逊一定在长沙了。”李显撩起青铜面甲,这才坚定地说道。 “都督,那我军如何打算,是否要避开东吴主力?” “那就打!老子打的就是主力!我都避了他十年了,是时候也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大汉将军的利剑了!”李显忽然昂扬道,立即翻身上马,扯下青铜面罩,扬起手中长枪,朗声道:“大汉的将士们!你们的仇人就在长沙城内!给本将将长沙城踏平了,为夷陵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杀了陆逊!” “杀了陆逊!杀了陆逊!杀了陆逊!”霎时间一营甲士立即呼号起来,而呼声之中夹杂着哭喊、悲愤、以及那久久没有被激起的血性。 很快,李显一声招呼,陈到也是立即翻山上马,带着前锋白耳兵,立即奔袭,径直抵达与吴军相距不过五里之处,在这益阳的旷野之上,两军摩拳擦掌,只带一声令下,便是要有短兵相接的意思。 吴军前部由于果敢兵的全部阵亡,此番前军并没有什么重甲配置的步兵,然而却全是明晃晃的吴钩,虽然不算是精锐部队,但这种披甲能到三成的前军,也算是不俗的战力,李显远远观望一番,显然这如果不是陆逊的亲卫,便是孙绍的,只见得一名小将忽然上前,扬起手中长枪,朗声道:“长沙孙绍在此!听闻你们家都督武勇无双,本将倒是想亲自会会,问问你家都督,可敢与我单挑吗!” 徐质正欲上前,却被李显一把拦住,言道:“既然他要,本都督就满足他!”言罢,李显拍马来到阵前,枪指孙绍道:“某就是李显,竖子可敢一战否!” “如何不敢!”孙绍闻言,挺枪来刺,便是仗着马势,直接突将而来,好似蛟龙出海一般。 李显暗暗叹息,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当下也不敢怠慢,当即抬枪荡开,旋即勒马变招,一枪照着孙绍面门便刺,孙绍眼疾手快,侧身闪开,胯下坐骑也非凡物,而是后腿一点,轻松拉开距离,便是再次绰枪来战。 二人你来我往,双枪挥舞犹如龙蛇一般,忽然听得李显军阵当中,一声暴喝:“都督,我忍不住了!”一员小将,单枪匹马冲杀而来,孙绍眼见得来的是个小孩,心下也无甚在意,便是挺枪朝着那小孩便刺来。 李显眼见得这十一岁的傅佥便要阵前斗将,心下也是有些不放心,当即勒马跳开距离,卡着刚好能救到傅佥的位置之上观战,哪知这不观战还好,一观战,真没把自己给惊讶到。 却见的这傅佥个头虽小,手中长枪却似乎要比自己挥舞的更加从心所欲,先前给他的演示一便的赵家枪,这小伙居然比自己用的更加得心应手,渐渐地孙绍也发现了不对劲,由一开始的猛攻傅佥,到后来,近乎是要被傅佥压着打都有些力不从心,几乎过了五十余合,傅佥佯做不敌,孙绍眼见得傅佥败走,只道是这小孩力怯,当即便催动胯下大白龙,追上前去,挺枪便刺。 “坏了,这个距离根本救不到!”李显的飞虹驹也一直跟在孙绍身后。 忽然听得傅佥一声虎喝,进而胯下战马忽然撂了个蹶子,当空一把硕大的铜锏朝着孙绍面门砸来。 孙绍反应迅速,左右躲开已是不行,便要勒马后仰,却被一铜锏笔直砸在大白龙的脖颈之上。,当即便将孙绍掀翻在地。孙绍反应当真快,借着战马掀翻落地之力,立即在地面上滚动,隐入军阵之中。 “记住了,孙绍,这招叫撒手锏!”李显勒马于傅佥身侧,抬枪指着东吴军阵。 “好小子,你啥时候会的?”李显小声问道。 “都督,上次你给我演示完,我就会了,后来觉得那个回马枪,非得好马,马不好的话,根本施展不出来,就给变了一下,这是徐叔给我打的铜锏。” “你小子用这么粗的铜锏,捏的住吗?”李显也是问道。 “管他捏不捏的住,徐叔说了,丢出去的东西就得块头大才有杀伤力,像他就喜欢用斧头,长枪这种软绵绵的东西他最讨厌了。” “好小子!等你长大了就是我军的先锋大将啊!” “嘿嘿,这可是都督说的,以后可不许反悔。”傅佥倒是此刻才乐得像孩子一样。 “报!都督,凌统帅三万水军,沿湘江来战!” “报!都督,吴将贺齐帅骑兵两万从桂阳杀来!” “报!都督,吴将王威帅三万步卒从武陵杀来!” 陈到立即道:“都督,我军已被四面合围,如何破敌,还请都督示下!” “传我将令!压阵!贼至身后方可回头作战,今日不破孙绍,提头来见!敢退过本将者,立斩!告诉大汉的儿郎们!只有灭了东吴才能兴复汉室,才能让死在荆州的将士们得以安息!给本将冲!”李显再次勒住飞虹驹的缰绳,就连陈到似乎都感受到了从李显身上传来的阵阵杀意,这种含带着果决与视死如归的杀意。 “得令!白耳兵听令!诛杀孙绍!冲阵!” 霎时间,益阳平原的旷野之上,那聚集的白耳兵犹如飞奔的白云一般,喊杀之声山野震动,扑将上去。 “给本将迎上去,告诉他们,东吴男儿不输给任何人!”孙绍立即在军阵当中指挥,不多时爬上擂鼓台,开始亲自擂鼓,口中仍然喊杀之声不断...... 第八十二章湘江北去(2) 随着孙绍亲自擂鼓,两军已然短兵相交,五千白耳兵纵然雄壮威猛,然而面对的也是孙绍亲兵,虽不如果敢兵强悍,依旧也是不俗的战力,只听得益阳平原之上已然喊杀震天,血污满地。 不多时孙绍军队已然支撑不住,却始终没有退却之意,李显也是意识到了,当即取出腰间弓箭,对准正在擂鼓的孙绍,却发现距离始终不够,不得已又将弓箭放下。 “都督,俺都憋坏了,啥时候能打啊!”徐质有些不耐的在李显身侧摩拳擦掌。 “再等等。”李显眉头紧皱道,“为何陆逊还没出现?他难道不在长沙?” 李显正在犹疑之间,忽听得孙绍军阵当中有人大喊援军到了,这才循声看去,果然一面陆字大旗和一面江陵侯的大纛从后方压来,而紧接着是一望无际的吴国大军。 “李显!你死期到了!这长沙城下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孙绍忽然大笑喊道。 “徐质!战机已现!从侧翼迂回,切记以骑射骚扰为主,一旦吴军合围上来,立即甩开!”李显挥舞手中将旗,示意徐质冲阵。 徐质得令之后犹如脱缰野马,霎时间奔腾而出,立时包抄到吴军侧翼。 “结阵!”徐质怒喝一声,霎时间数千弓骑兵立时结成极其传统的圆阵,抬手便射,箭雨倾泻而下,直直扫射陆逊前军。 却见陆逊前军小将并不慌忙,而是一样挥舞将旗之后,令盾阵结成,一时间护住孙绍前军,规模庞大的箭雨只在片刻之间便被化解。 “众将士!听我将令!冲阵!”李显一声招呼,重甲骑兵齐齐喊杀,毕竟他们也自己见证过这些重骑兵的杀伤力,知道自己一旦冲起来是怎样一种态势,霎时间这些骑兵一如出山猛虎一样,直奔吴军盾阵而来。 却听得一声散,盾阵立即打开,而是结成拒马方阵,身后长枪兵也是立即上前架起。 李显眼见得不妙,心下也知道重骑兵冲击之势太猛,此刻想要刹车已然来不及,也不带犹疑,仍旧笔直向前冲去。 陈到倒是率先反应过来,立即喊道:“龚杰!你他娘的放箭!” 龚杰闻言,立即示意神臂弓手开始刷刷放箭,而这前部的长枪手也是立即散开,霎时间在军阵当中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缺口。 李显也是示意这些重骑到了缺口处立即转向,反而朝着右边继续凿去..... “传我将令!全军退回长沙!”陆逊忽然下令道。 “都督,何故此时退军!此时若退,我军士气大损,又如何再战!”前方正在指挥盾阵的丁奉不解道。 “本都督自有妙计,且看我如何破敌!”陆逊冷冷道,“若他李显赶来,就让他再尝尝昔日夷陵之败!” “是!遵都督号令!”丁奉闻言也是一低头道,进而转身,扬起手中长枪,厉声虎喝道:“众将听令,变阵,前队变后队,退回长沙!” ..... 李显军阵当中,面甲之上已然是血迹斑斑的李显,此刻才抬起面甲,看向陆逊退去的方向,抬起手中长枪,示意正欲追击的将领停下。 “都督!那陆逊退了,何故不追?”徐质问道。 “陆逊兵马是我军数倍,此番退军定然有诈,不可追也。”李显言道。 陈到上前拱手言道:“都督,若那陆逊退回长沙,依湘江之固拒守城池,贺齐王威二将截断我军后路,我军该如何破局?” “他们断不了。”李显忽然仰天自信道。 “莫非都督有妙计?”陈到也是一头雾水道。 “本都督要在他们截断我军后路之前,先破了这长沙!”李显忽然用枪直指前方,下令道:“今夜,全军燃放孔明灯,赵广赵统二将听令!” “末将在!”二人齐齐拱手道。 “你们二人以狼筅兵作为掩护,一人顺孔明灯直达长沙城下,另一人从辎重里拿出所有火药,记住,所有火药,置于长沙城下,今夜点火,此战务必成功。” “末将领命!” “徐质,你帅弓骑袭扰陆逊军阵后部,切记要给他制造我军继续追击的假象,一定注意自身安全!” “是!”徐质拱手道。 “都督,我想去放火药。”傅佥忽然打马上前言道。 李显定睛看了看傅佥,思索一番后,便是点头言道:“好,那你就随赵广将军去,切记不得擅自行动。” “是!遵都督将令!” ....... 是夜。 长沙郡守府。 “都督,今日白日那番苦战何故率先退兵啊?”孙绍上前质问道。却见得陆逊仍旧岿然不动,只是凭借着郡守府内的烛火静静看着手中竹简,面色依旧如常。 陆逊这才淡淡回应道:“孙将军,勿急,那李显远道而来,我军只需从武陵与桂阳出兵,截断其粮道与归路,就算他在此处叫得再是厉害,也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又能如何。” 丁奉上前言道:“都督,若是那李显不管不顾直冲长沙,那我们该如何办?” 陆逊忽然眉头一紧,而是紧紧将手中竹简一拍合,淡淡言道:“那这湘江就是他葬身之所。” “报!凌统将军至!” 众将这才释然,原来这凌统早就收到陆逊将令,如果李显不起兵攻江陵,就立即引兵还长沙,沿湘江阻击李显。 “明白了吧。”陆逊继续看向孙绍。 孙绍这才拱手道:“都督神算,末将佩服。” “报!都督!长沙城西边突然出现许多孔明灯朝我们这边飞来。” 丁奉正欲起身查看,却仍旧听得陆逊缓缓言道:“丁将军,不必去看,浪费体力罢了。” “为何?” “如此之多的孔明灯,能起到什么作用,无非是吸引我军注意力,反而我觉得真正要注意的是其余几个方向的城防。”陆逊近乎是伸了一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言道,“加强城防吧,注意敌军今夜的动作,本都督乏了,要睡了。” “是,都督,末将等告退。”凌统带着众将拱手道,正欲退下。 而长沙城下,一队狼筅兵正在城下叫骂,城头之兵将也是互相对骂,顿时将这西门吵嚷起来,也是吸引了不少吴军前来。 “这城头之下都是民夫,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战!”城头这些被骂烦了的将士恨不得立即下城将这些吵嚷的民夫调成静音模式,便是各个都摩拳擦掌起来。 而另一边,夜色之下,傅佥与赵广二人,悄咪咪的将火药包往城下运,却发现这城头始终皆被森严难以得手。 “将军,怎么办?”傅佥问道。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赵广也是无奈道,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西边的孔明灯会加强东面的城防。 “将军,不能犹疑啊,今日若是炸城不成,我军就要成为深入荆南的孤军,你可想好了!”傅佥也是悄咪咪地对赵广说道。 “本将当然知道,但是这怎么靠近啊!” 忽然间赵广只觉得肩头一紧,再看去,一个彪形大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言道:“将军,俺有办法。” “什么办法?” “将军,你别管什么办法,俺只知道俺哥哥死在他们手里,但是你们得为俺和俺哥哥报仇!”那大汉忽然道。 “你要干什么?”赵广眉头一紧,问道。 “将军别管了,且把火药绑我身上!”那大汉见赵广面色犹疑,也不答话,反而是自己将火药往身上缠住,顺着身形,竟然能裹住他们带来的十分之一左右的火药。 赵广忽然间双目湿润了起来,一拍那名大汉的肩头,弱弱地问道:“好孩子,你还有什么愿望吗,告诉我,我来帮你!” “俺没别的愿往,俺家里还有个小娃,也不算给咱刘家绝了后,俺只想他能健健康康长大,还有.....” “还有啥?你说,我一定办到。”赵广似乎已然开始仰面,而面颊之上却是再也忍不住的泪水滑落下来。 “俺想吃.......吃块肉,将军,...可以吗.....” “上酒肉!给刘将军壮行!”赵广一声令下,忽然间数百名将士瞬间上前,齐齐拱手道:“将军!我等也愿往!” “你......你们.......”赵广一时间有些诧异。 而军营之中也瞬间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俺是从荆州逃出来的,俺的命是欠关将军的,俺这就还了!” “俺是傅肜将军救下来的,他不断后,我们都没活路,俺们这就不欠傅肜将军的了!” “俺要给爹报仇!今天能炸了这长沙也算值了!” ...... 不仅是赵广,包括傅肜,一营将士齐齐落泪,而是彼此相拥分别。 “给壮士们上酒肉!”赵广一声令下,众将士齐齐将酒肉分食,好似风卷残云。 “刘老三,大汉会记住你的,只要这长沙城下火光一起,你就是敲开那大汉中兴的朝阳!本将.....本将......”赵广却再次哽咽起来,却被刘老三一把拦住,反而是刘老三笑嘻嘻道:“将军,俺娘说了,大男儿不能掉眼泪!” “好孩子!”赵广一把抱住刘老三,久久之后方才松开。 “众将听令,佯攻北门!给刘老三他们争取时间!”赵广带着严重的哭腔拔出手中长剑下令道! 第八十三章橘子洲头 长沙城下。 “老三,你吃过橘子吗?”紧贴着城墙浑身绑满了火药包的士兵站在刘老三左侧,笑着问道。 刘老三笑着点点头,转而又言道:“俺吃过,俺还听说,这长沙城里有个橘子洲,一个洲里种的都是橘子树,可香可甜了。” “可惜,俺们只能下辈子再去尝尝了。” “不要紧,等都督收复了荆南,俺们的孩子就能吃到可口的橘子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而另一名傅佥已经将长长的引线从他们身上牵出来,却再也不敢看向东面城墙下面,只是不自主地以手捶地。 刘老三言道:“小将军别哭啊,这是你的故乡,俺们也算是魂归故里了,你是要成为大将军的人,可不能轻易掉眼泪啊。” 傅佥倔强的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刘老三忽然收起了笑意,对着傅佥身边的士卒叫道:“哥们,拜托了!点火吧!” 那名士卒转而看了一眼傅佥,傅佥立即将头别了过去,只是下令的手久久举在空中不肯落下。 “小将军下令吧!”刘老三言道,“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 绑住火药包的将士已经紧紧贴住城墙,却是一齐言道:“小将军下令吧!来世在做兄弟!” “对!来世在做兄弟!” 傅佥只得将手用力的挥下,转过头痛哭流涕,口中喃喃道:“来世在做兄弟!” “好样的小将军!你一定要成为大将军啊!”刘老三毅然决然地说完,转过身紧紧贴住长沙城下的东面城墙。 “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做大将军的!”随着引线的不断燃烧,傅佥再次咬紧了牙关,坚定道。 火蛇呲溜呲溜的乱响,反而是越到快要接近引爆之时越是安静,忽然间刘老三和众将士一齐呼喊:“为了大汉!” “砰!” 一时间地动山摇,竟有天塌地陷之感。 长沙郡守府。 “什么情况?地震了吗?”熟睡中的陆逊被这惊天巨响瞬间震醒,紧接着是马厩里无数战马恐惧的嘶鸣,陆逊立即起身询问左右亲卫。 “莫非是那李显来攻?”陆逊带着自己最为接近的猜想,立即走到舆图旁边,只是喃喃道:“没有道理啊!这李显刚在益阳决战,兵力受损,焉有破城之力,此番前来,岂不是枉费军粮?而且一旦从武陵截断他的粮道,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长沙城下?” “报!都督,不好了,东面城墙那里,不知道蜀军从哪弄来的天雷,城墙塌.....塌了......” “什么?!”陆逊一时间惊讶莫名,转念又想了一想:“什么天雷,你老实说清楚?” “是蜀军将天雷绑在自己身上,全部贴着城墙开始引爆,东面城墙直接塌了一个大洞出来,现在李显已经率军往城内杀来了!” 陆逊一时惊讶莫名,他到并不意外李显今晚来攻,而是意外到如此破城利器,李显却一直瞒着,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这李显只能依靠巨型楼船来破城,委实是失算了,不过也是精神震了一震,立即问道:“凌统呢?他还有数万水军在湘江,快去叫他前来支援!” “是!” “立即传令丁奉,堵住城墙缺口!不行,这会堵住已经来不及了,罢了,传令丁奉,延北门撤出,退至武陵郡,切记保住所有有生力量,决不可在此城恋战!违令者斩!”陆逊立即下令道。 “是!” 陆逊有序调度撤离,即使如此紧急时刻,也未见得有丝毫慌乱,好似从来没发生过战事一样,真乃帅才也。 长沙城外,看着徐质带着蜂拥而至的骑兵大队,傅佥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的情绪,而是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铜锏,朝着前方的空气劈砸,带着十几岁孩童特有的哭腔语调声嘶力竭地大喊:“为了大汉!为了大汉!” 这些骑兵沿着长沙东面城墙的缺口笔直往里冲杀,不断地追击正在退往北面城门的吴国士兵,却始终被盾阵抵挡在外面,制造不成有效的杀伤。 倒是只有徐质的斧头劈砍的很是畅快,却也闻得一将打马出列,朗声道:“徐质!你敢与我夜战吗!” “如何不敢!你是何人,本将斧下不死无名之辈!”徐质也是勒马喊道。 “某乃陆逊都督帐下偏将军徐盛是也!看刀!”徐盛拍马舞刀直直上前。 二将立时交锋,战至一处,徐质甚至不忘大喊一句:“点火!” 却见的徐质手中长斧大开大合,徐盛虽然武艺不烦,却始终亏在马术之上,这天生的凉州壮汉打起架来犹如人马合一,这徐盛也只能不断招架,却也是防得密不透风。 徐质忽然勒马跳开,摇了摇头道:“你倒是还手啊,这样打的没意思。” 徐盛瞅准时机,正在徐质说话之时,便是挥刀来砍,徐质慌忙提斧相迎,却又是虚晃一刀,这徐盛却打马跳开,直奔已经退远了的军阵。 “将军!你又误事了。”底下的牵马军士忽然道。 徐质赶紧一拍脑门,言道:“坏了,给他打忘形了,忘记追杀敌军了!奶奶的都怪你!今天罚你不许喝酒。” “啊?”牵马军士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显的重骑兵此刻也杀进城中,确实笔直停在徐质旁边。 “都督,还追吗?”徐质转过头问道。 “不用了,在追下去,必有伏兵,传令全军,进驻长沙,然后传檄各部,告诉他们,我军收复长沙,今日开始大宴三日!全力修缮城防。” “得令!” “对了,傅佥呢?”李显问道。 “呀?刚刚进城的时候还看到在,咋跑不见了?”徐质忽然一拍脑门。 李显也是有些无语,这货貌似除了打架啥事不会啊,也是有些恼火,立即勒马言道:“快去找,找不到你今晚也不许喝酒!” 徐质闻言瞪大了眼睛,也是无奈立即拱手道:“得令!末将这就去找!” ....... 五丈原城。 “伯约,本相昨夜又做了那个梦,好大的雷声,将城池的东南角给劈开了。”诸葛亮轻摇羽扇道。 “丞相,会不会是预示着汉兴将军那边战事结果?”姜维拱手道。 诸葛亮也不言语:“那李显不请旨擅杀三万俘虏,陛下纵然不说什么,心里总归还是膈应的,因此本相写信给陛下,让他亲赴永安,以试李显,此人确实能堪大用,不过,他能击败全琮本相是能相信的,但是击败陆逊,本相倒也有些怀疑。” 姜维上前拱手道:“丞相,我军在此处拖住司马懿的大军,无非就是让魏国无法腾出手来攻我巴东三郡,若真的此时文聘帅一直军队从江州出兵,再联合陆逊出兵长沙,一将从胶州出兵,我国东南面岂非大开?” 诸葛亮拿起舆图仔细端详,言道:“伯约所言不错,但是这李显起兵攻吴已经是出人意料了,这三路大军可形成十面埋伏之局,但有一点可以破局。” 姜维拱手问道:“徒儿不明,还请丞相示下。” 诸葛亮将羽扇轻轻放在长沙城的位置,言道:“如果长沙的陆逊败了,这样的战败的消息就会立即传到魏国与胶州,非但武陵与桂阳两城的辎重被断,只怕胶州士家听闻陆逊败了,也不敢出兵,魏国更不会把兵力浪费在这荆南一样。” 姜维有些诧异,问道:“丞相的意思是李显正面击败陆逊?” 诸葛亮点了点头言道:“只有这一种打法。” “报!荆南军报!” “速速呈上来!”诸葛亮眉头紧皱,立即让人呈上军报。 “哈哈,本相说的没错,这李显果然是个帅才!”诸葛亮立时喜笑颜开,将军报递给姜维,“伯约,可看看。” 随着姜维翻越荆南军报,诸葛亮也开始言语道:“这陆逊是李显的心魔,整整十年,终于在正面战场之上击败了他一次,虽然没有什么大杀伤,但是能从陆逊手上捞出一城之地,绝非易事。” “丞相,这军报里还有首小诗。” “念。” “是,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姜维念完上阙,忽然间觉得虎躯一震,只觉得如此雄浑壮丽的美景当真在长沙能见到? 诸葛亮点了点头,也是笑道:“这首上阙的风景确实不错,只不过,本相更喜欢他那首祭奠子龙将军的醉里挑灯看剑,伯约,还没完吧,后面应该还有。” 姜维点了点头,言道:“确实还有。”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好!”诸葛亮听得姜维念罢,也是心口一震,言道:“这李显真是文武全才,伯约,咱们师徒二人还真的得好好学学。” “丞相,这是李显将军托我从荆南带过来了的。”那传令兵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言道 “什么东西?”诸葛亮也是好奇道。 “火药。” 第八十四章击其暮归 “跪下!” 两名军士将被俘虏的孙绍压进郡守府内。 “滚开!吾乃大吴桓王之子!岂跪你这乱臣贼子!”孙绍被绑缚着依旧破口大骂。 府内坐着的李显依旧是冷面相待,却始终未曾开口言语,任由孙绍在下面胡闹甚至大骂。 “大吴?哪来的大吴?不是大魏吴王吗?啥时候又来了个桓王?”倒是徐质率先开口笑道,一番话倒是惹得满座哄堂大笑。 一番话倒是让孙绍没了反驳言语,却仍旧破口大骂:“狗东西!你趁夜偷袭,炸开城门,算不得好汉,可敢与我决斗吗!” “你可闭嘴吧,你连咱们小将军都打不过,哪里来的勇气跟咱家将军打。”徐质又是怼道。 李显也是意识到,有个嘴替还是挺好的,虽然这货平常不咋灵光,但是喷人毫不含糊。 李显见的孙绍无言,也是抬手示意了一下,于是坐下都安静了下来,这才缓缓开言道:“孙绍,本将问你,愿降吗?” “降?哈哈哈哈!”孙绍忽然哈哈大笑,“呸!狗贼!你主刘备,假解荆州,背刺同宗,枉行大义之名分,实则暗行吞并之事实,假仁假义,天人共诛!只可惜夷陵之火未曾烧死你这个狗贼!今日就算我孙绍死于城下,也必当化作厉鬼索你性命!” “孙将军果然是伯符将军之后啊,忠勇可嘉啊!”李显听得这一声声怒骂,非但不生气,反而夸赞起孙绍的忠勇起来,一时间倒是把正欲骂下去的孙绍给弄得不知道怎么骂下去了。 “速速给爷个痛快!”孙绍也只能无奈地求死道。 “孙将军,本都督也并非有为难你的意思,甚至不会杀你。”李现仍是摇了摇头道。 “何意?”孙绍蒙圈了,难道说求死都不能?这李显到底在葫芦里卖什么药。 “孙将军,本都督只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具体能不能信,也不知道,因此还请将军考究考究。”李显却是起身拱手道。 “贼子!你要干嘛?”孙绍一惊,莫非这人又要设计自己? “带上来!”李显忽然朝着门外一招手,转而两名甲士近带上来十几个须发皆为赤色,眼睛为蓝色的男子。 孙绍一时间竟然惊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转过头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从哪…….找到的……” “实不相瞒,孙将军,这十一个人都是我从凉州之西,带回来的。”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孙绍也是立即会意,赶紧言道。 李显却是摇了摇头:“孙将军,如今我为座上客,君为阶下囚,本都督这一番话,即便你不想听,也得听完。这些人都是西平商人,他们从西平之西穿过大漠的地方而来,其中很多都经营东南地区的丝绸生意,但是却始终不敢入东南行商,你可知道为什么?” 孙绍双目忽然瞪的老圆:“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显缓缓起身,开始围着孙绍左右转动,而是轻轻言道:“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你根本不敢想!现在你就要大胆的去想想,你家主公,到底是何人之子!” “混账!我家…..我家主公……乃是先武烈皇帝之子!你休得在这里血口喷人!”孙绍怒骂道。 “你父亲死的时候,孙将军也有五岁了吧?”李显仍不理睬孙绍,反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孙将军,想想,张昭为什么只让你的主公进去?谁又对你的父亲打猎的地方最为熟悉?难道许贡家的刺客,真的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一方诸侯的猎场?难道真的听不懂父亲说的话,因此托孤的时候,不能让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李显仍就是在孙绍左右走动,一番番宛如洗脑般的言语在孙绍耳边环绕。 “都督不必再枉费心机了!孙绍不会降的!”孙绍却是咬了牙,还是摇了摇头。 “都督,好言难劝该死鬼!不如给他个痛快!”徐质又是按剑要上前,却被李显一把拦住。 “孙将军,我不会杀你,本都督还是那句话,我已经表奏天子,请求封你为吴王了。你将是吴国首降之人!”李显也是笑道。 “混账!本将军根本没有降!” “那就由不得你降不降了,只要你还活着,就会有消息传到吴国,说你降了,而且本都督,也不会让你死的。今天我与你的对话,已经由随军功曹记载,不日就会传遍整个江南,到时候,孙将军,你可是归国无门哦。” “我杀了你!”孙绍忽然双目通红,近乎是要泛出血丝般的怒气,更是那种深深的无力与绝望的最后挣扎。 “本都督今日的话,你是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李显立即转身背过去。 “押回永安,面见刘禅,绝不能让他在半路自尽了。”李显再次下令道。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孙绍依旧是破口大骂道。 陈到上前拱手道:“都督,你所言是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只怕…….”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人总是只相信愿意相信的。如果是假的,那为什么孙策连个帝号都没有追封,孙权在怕什么呢?”李显死死盯住陈到问道。 “都督,那如此说来是真的?”陈到一时间也惊的瞠目结舌。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吴国大臣敢站出来说话呢?”李显又是笑着问道。 “啊?!”陈到也是一怔。 李显只是轻轻拍了拍陈到的肩膀,说道:“我也不知道真假。咱们还是好好休息吧吧。” …… 武陵城。 “孙绍降了?还被封为吴王?”丁奉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军报,今儿看向眉头紧锁的陆逊。 “丁将军,现在本都督担心的不是这个孙绍降不降的问题,反而是这个。”陆逊用手指了指案几之上的竹简。 “三天三夜,延湘江周围像各地飘散的竹简,都被刻满了这些疑问,甚至有十几个红发碧眼的胡人从长沙流散到吴国各地,这李显哪里是想攻取荆南,分明就是想覆灭吴国。”陆逊语气有些沉重。 “都督,那李显应该还没那个本事,蜀国也没有那么个国力。”丁奉拱手言道。 “丁将军还算清醒啊,只怕有的人还在梦中啊!”陆逊只是叹了口气道。 “都督接下来作何打算?可有破敌之计?”丁奉问道。 陆逊忽然间阴冷的笑了一下笑:“如今诸葛瑾尚在永安和议,倘若议和成功,便是我军最好的战机!” “难道都督要效法韩信将军,击其暮归?”丁奉拱手问道。 “正是。” “昔日关羽便是败于将军背盟之计之下,如今故技重施,会不会……”丁奉有些犹疑,而是拱手继续问道。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这李显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我们再来一次突袭的。”陆逊仍旧是阴冷一笑。 “都督,李显书信至。” “写的什么?”陆逊脸色一沉,让丁奉去看。 “啊!这李显表奏刘禅,请求封孙绍为吴王,然后孙绍封陆将军为吴国国相!这这这……”丁奉一时间竟然看得触目惊心。 “混账!”陆逊听的丁奉说完。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口郁愤之气涌上心头,当即瘫软在椅子上。 “都督,都督……这是李显的诛心之策!都督,这李显正面打不过将军,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督末将请引一军,这会直奔长沙斩下李显狗头献于都督!”丁奉竟被气的七窍生烟,立时准备转身引军去攻长沙,却被陆逊一把叫住。 “回来!”陆逊叫道。 “可是都督,这这这……我军丢了长沙,孙绍将军也降了,该如何是好,这东西一旦在军中传开,陛下又如何会放心将大军全部交给将军指挥啊!”丁奉忽然跪下,泪流满面叩首不止。 “都督,你乃我大吴擎天之柱,就算陛下在吴国文治实行再是厉害,没了都督,也等于自毁长城啊!都督!” 陆逊瘫软的抬了抬手言道:“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至少现在陛下还不会猜忌与我。” “报!都督,鲁王孙霸前来犒军,请见都督。” 陆逊听罢,忽然仰天长叹一声:“这是天要亡我陆逊啊!”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丁奉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悲愤之情,一手捶地,痛苦骂道。 “报!都督,诸葛瑾先生自永安回来,请见都督。” “他不去见陛下,反而先来见都督,到底是为什么!”丁奉更是惶恐。 陆逊定了定心神,强行打起精神,言道:“把诸葛先生请进来吧。” “都督!此时若再见诸葛瑾先生,陛下只怕就再也不会信任都督了!”丁奉苦心劝道。 “让他进来,只有诸葛瑾议和成功,我军才有一击击溃蜀军的机会!就算陛下猜忌,就算兔死狗烹,我陆逊也要为陛下争取最后一丝问鼎中原的机会!” “都督!”丁奉跪伏于地,不住叩首。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