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大清天潢贵胄》 楔子 同样的时间,不一样的时代 1799年,这一年去世了两位国家元首,一位是乾隆皇帝,一位是乔治华盛顿。 一说起乾隆,各位怎么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古代人物,而一提起华盛顿,大家却会觉得这是一个近代人物。kΑnshu伍.ξà 其实,下面这些人和事,都发生在乾隆时期: 1755年(乾隆二十年),乾隆为打击朝中朋党,借文字狱指出鄂尔泰门生胡中藻《坚磨生诗钞》一诗中“一把心肠论浊清”有辱蔑大清之意,对其判以处斩。 与此同时,俄罗斯伊丽莎白女皇颁布建立莫斯科大学的诏书,俄罗斯最高学府成立。 同年3月,伊曼努尔& 所以,穿越到清朝,造反还需要理由?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附:螨清割地统计: 1689年(康熙二十八年),索额图以“中国大圣皇帝(dulimbaigurunienduringgehuwangdi)钦差分界大臣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与沙皇俄国签订《尼布楚条约》,划定外东北边境,割让领土43.15万平方公里。 1727年(雍正五年),七月十五日,清俄签订《布连斯奇条约》,九月初七签订《恰克图条约》,割让贝加尔湖之南及西南领土约10万平方公里,划定乌里雅苏台(外蒙古地区)边境。 自号十全老狗的钱聋倒是没签下割地条约,但是因为大小金川战役及缅甸之战,钱聋选择坐视俄国占领库页岛。 1842年(道光二十二年),中英签订《南京条约》,将香港岛割让给英国。 1858年(咸丰八年),中俄签订《瑷珲条约》,中方割让外兴安岭以南六十余万平方公里土地,乌苏里江以东的大清国领土划为清俄共管。 1860年(咸丰十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火烧圆明园,后签订《北京条约》,将九龙半岛南部割让给英国。1997年收复。 1860年(咸丰十年),中俄《北京条约》签订,将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萨哈林岛)在内的约40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割让给俄国。 1864年(同治三年),中国与俄国签定《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将新疆极西帕米尔高原(包括:巴尔喀什湖之东南、伊犁以西、以及喷赤河以东的帕米尔等地区)的45万平方公里割让给俄国。 1887年(光绪十三年),《中葡和好通商条约》签订,中国同意葡萄牙“永居、管理澳门”。1999年回归祖国。 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中国与英国签定《展拓香港界址专条》,将香港附近新界等地租借给英国99年。 1895年(光绪二十一年),中国与日本签定《马关条约》,将台湾以及澎湖列岛割让给日本,二战后由中华民国政府接收。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大清外蒙古当局与俄罗斯签订《俄蒙协约》,中华民国对外蒙古失去控制权,但“名义上”仍然是中华民国“领土”。 1945年,中华民国政府与前苏联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同意外蒙古根据公投结果独立。次年,对独立予以承认。 近代学者程善之在《清代割地谈》里面统计过,我大清所割之地: “合计一百九十二万方英里,面积之大,八倍于今之日本,六倍于德意志,九倍乎意大利。若加入属国,则西方朝贡国沽罕,十二万方英里。东方朝鲜,八万方英里。南方越南,三十八万方英里。缅甸,三十九万方英里。都计二百八十九万方英里。丧失之多如此。殆去全国五分之二。” 所以,就难怪后人写了著名的贺鞑清万年之绝对。 今日割香港,明日割瑷珲,马关又割台湾岛。万里江山峰烟起,只顾一人庆有! 糠稀尼布楚,雍正恰克图,败家不过老佛爷。大清帝国版图缩,每逢万寿疆无! 第一章 大明已经亡了! 浓浓的白雾不住升腾,一户户庄院被白雾遮的若隐若现,整个刘庙村恍若飞升到了仙境,唯有村东头刘举人家里的阁楼尚能显出一角轮廓。 村里人都知道,那是刘家小姐的绣楼,传闻这刘家小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绣工女红无一不精,莫说是在附近十里八乡,就算在整个兖州府那都是大大的有名。 但是,朱晓松的心思并不在这刘家小姐身上。 人刚穿越过来,却发现自家的便宜老爹已经躺在病床上半个多月,眼看着就快要撑不下去了,估计没什么人能在这种时候去琢磨什么刘家小姐。 朱晓松微微叹了一声,随手又折了几根柴禾续进炉子里,眼睛失神的望着炉子上的药罐,心里却在琢磨着该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到一笔钱。 穿晚了啊,要是穿到唐朝的时候就能卖诗换钱,穿到宋朝就能卖词换钱,哪怕穿越到了明朝也有几首诗词能抄来卖。 卖诗词换钱是来钱最快且最稳的法子,其他什么制盐、烧玻璃之类的法子不仅来钱慢,而且风险还大,远不如卖诗词稳妥。 可惜啊,自己穿越到了螨清的十全老狗年间,仅有的几首能抄来换钱的诗词已经被那个姓纳兰的抢先一步写了出来,朱晓松就算想抄也没得抄了。 至于打工挣钱,朱晓松却是连想都没想过,毕竟这来钱最快的路子都在刑法里写着呢,从来没听说有谁能靠着打工一夜暴富。 再者说了,这明失其鹿才多少年,我朱晓松还没参与逐鹿呢,凭什么就该他建奴坐稳这锦绣江山? 弄钱,抓药,造反,等等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朱晓松的心头闪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端着瓢子走了过来,踟蹰着道:“大哥?家里的面快没了……再过几天,就到该交租子的日子了。” 朱晓松强忍着把少年头上的猪尾巴剪下来的冲动,说道:“都用了吧,烧一锅疙瘩汤,回头我跟你二哥再去砍些柴,换些面回来,交租子的事儿晚些时候再说。” 少年却道:“等开了春,差不多又该交乾隆九十四年的税赋了,现在明明才乾隆四十九年……” 朱晓松嗯了一声,摆手说道:“行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先赶紧把饭做了。” 少年应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破袄,正要转身去屋外的灶棚里生火做饭,却听得屋门外有人叫道:“爹!大哥!我回来啦。” 病床上的老者被惊醒,忽然急促的咳了一阵,问道:“是二旦回来了?” 朱晓松嗯了一声,一边给老者抚胸顺气,一边没好气的对屋外道:“怎么不冻死你个傻熊!赶紧上屋里来!” 朱二旦哎了一声应下,讪笑着扛着柴推开屋门,闪身进屋后又赶紧把门掩上,对床上的老者问道:“爹,你今天感觉咋样?” 老者还没回答,朱晓松便抢先道:“爹的身子还行,你赶紧把柴卸了,去洗洗手,先烤火取取暖,等老三把饭做好了盛饭吃饭。” 朱二旦嗯了一声,先是卸了柴洗了手,接着又从咸菜缸里捞出一块咸菜,说道:“我加点儿咸菜,等晌午天好了我再砍捆柴去卖,好给爹再抓副药。” 床上的老者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有那个钱,恁就好生攒着,以后娶媳妇还得用钱,至于爹……咳!咳!算了。” 朱晓松皱眉道:“您这说的什么是话,咱有病了就治病,咋也不能看着您老人家这么硬撑吧!钱的事儿您老不用担心,回头我想办法。” 老者却摇了摇头,望着朱晓松虚弱的笑了笑,说道:“爹的身子,爹自己知道,撑不住啦。” 说完之后,老者又勉强抬起手,止住了想要说话的朱晓松,说道:“你把老二、老三都喊过来,爹有事情要交待给恁。” 朱晓松瞧着脸色忽然有那么一丝红润的便宜老爹,心里当即就咯噔一声,依言把老二、老三都喊了进来。 老者瞧瞧朱晓松,又瞧瞧老二朱二旦和老三朱三顺,忽然间笑了一声,说道:“恁娘去的早,爹这辈子也没什么大本事,临了了就这么一间破屋,结果恁仨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爹也没能给恁说上一房媳妇。” 朱晓松道:“娶媳妇的事儿不急,爹你好好养着身体,等你好了,我来想办法挣钱,到时候俺兄弟三个都娶上好几个,再生上堆娃,到时候你老人家还得给俺看孩子哩。” 老者连咳了两声,勉强笑道:“净说胡话!” 说完之后,老者却是抬头望着屋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个事儿,爹本来是想带着入土,咳!咳!可是,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恁。” 老者将目光从屋顶上收回,又望着朱晓松和老二、老三,低声道:“你们记着,老大你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朱仲楉而不是朱晓松,伯仲的仲,木字旁加个若有若无的若字。” “老二,你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朱仲椃而不是朱二旦,木字旁加一个虎字,老三真正的名字也应该是朱仲椖而不是朱三顺,同样是木字旁加上一个房子的房字。” 朱晓松满脸错愕的抬起头,问道:“朱仲楉?爹你的意思是?”kΑnshu伍.ξà 老者连续咳了几声,勉强点了点头后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朱晓松,又咳了几声后说道:“大明,大明毅宗,毅宗烈皇帝,是你们的七世祖。” 说到这里,老者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叹道:“朱仲楉,呵,朱仲楉,祖宗弱啊!爹本来打算带着这个秘密去死,可是……” “咱们朱家子嗣艰难,到了你们这一代才有了恁兄弟三个,偏偏老二好勇无谋,缺少算计,老三倒是好读书,可他只知道死读书,要是万一让他考了科举做了官,只怕这秘密早晚会有暴露的一天,到那时候,不仅老三这官儿做不成,反而要成为你们兄弟三人的催命符。” “等爹去了以后,你们三兄弟就这么隐姓埋名的过活吧,老三也千万别再想什么科举做官,也别想着大富大贵。” “老大,你是你们兄弟三个里面最沉稳的,但是爹看的出来,你也是心最野的那个。” “爹死了之后,你千万要看顾好他们,再忍忍,千万别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朱晓松抓着这个便宜老爹的手,认真的答道:“爹,你放心,我一定看顾好老二和老三,给他们娶上媳妇,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老者嗯了一声,脸上那一丝不正常的红润却愈发明显,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甚至还哼起了小曲:“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倒有,九年荒……” 朱晓松瞧着眼前这个只叫了一天爹,如今更是直接撒手人寰的便宜老爹,心里就好像被几万头神兽奔腾践踏过一般的凌乱,就连朱二旦跟老三也都被惊呆了,一时间兄弟三人竟是忘了哭爹。 过了好半晌后,朱三顺才嗫嚅着道:“大哥?爹的事儿……” 朱晓松红着眼睛站起身来,沉声道:“把爹火化了,暂且不下葬,骨灰咱们带着。” 老二顿时急了,叫道:“不行!咱爹有儿子,又不是光棍绝户,怎么能不入祖坟下葬?这不是让外人笑话嘛!” 老三同样也是一脸愕然,问道:“大哥?你不让咱爹入土为安,还要把咱爹给烧了带着?你!你这是大不孝!” 朱晓松瞧着朱老二和朱老三,反问道:“祖坟?咱家的祖坟在哪儿?是在这兖州府还是凤阳?又或者是顺天府?” 听出了朱晓松话里的意思,老三忍不住皱眉道:“大哥,大明早就已经亡了!难不成你还想反清复明?咱们就按爹说的,隐姓埋名的活着不好吗?” 老二也出言道:“对!那乾隆爷……乾隆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就算你要反清复明,起码也该等父亲下葬之下再行商议吧!” 朱晓松却是呵的冷笑一声,说道:“现在把咱爹下葬,你们是打算等建奴来了把爹挖出来锉骨扬灰?咱们现在先把咱爹火化了,回头等赶走了鞑子,咱再把爹风风光光的埋到顺天府皇陵去。” “还有,你们问我为什么要造反?还问我活着不好吗?那我告诉你们,活着当然好,蝼蚁尚且知道偷生,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朱晓松踱步到屋门处,伸手推开屋门,望着屋外刚刚露出的一点儿朝阳,说道:“可是,你们来告诉我,像那种没有丝毫尊严,甚至不如狗一样的活着,那……还叫活着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见过光明的人,无法忍受黑暗。 一个习惯了恣意文字的人,无法忍受因为写一句“一把心肠论浊清”就要被处死的文字狱。 一个习惯了挺直腰杆的人,无法忍受建奴对外怂成狗,对内却要骑在百姓头上屙屎拉尿的欺压,更弯不下那双膝盖。 为什么一定要造反? 穿清造反还需要理由?这特么不是扯蛋么,为了不被套电钻这个理由够不够啊!不喜欢顶着猪尾巴招摇过市这个理由行不行啊! 当然,像叶赫那拉·英那样儿的不会想着造反,像晴川那样儿千古穿越只为送的货色也不会造反,因为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 但是!他朱晓松是既得利益者吗?并不!恰恰相反,朱晓松是天底下最大的既失利益者! 难道非得整出什么苦大仇深的灭门惨案才有充足的理由造反?那江阴八十一日、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最后仅剩五人存活的大同之屠够不够苦大仇深!被穿清女心心念念惦记的豪格给屠戮一空却又栽赃到张献忠头上的四川百姓够不够苦大仇深! 沉默了半晌,朱晓松又接着说道:“就算咱们愿意隐姓埋名苟活下去,可是只要朱仲楉,朱仲椃,朱仲椖这三个名字走漏了哪怕一丁点儿的风声,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记着,想要不走漏一丁点儿的风声,要么咱们三兄弟都死掉,要么干脆让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否则,咱们永远都得提心吊胆的苟活。” 所以,即便是不扯什么黑暗不黑暗的,也不扯什么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朱晓松也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以走。 朱晓松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老二刚才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光凭咱们三个造反自然是不够的。” “但是,有了刘举人,那就不一定了。” 第二章 勿动!动则杀汝! 尽管内心已经被朱晓松说服了,朱老二却还是嘴硬道:“就算我跟老三愿意跟着你造反,也同意你说的暂时先不安葬咱爹,可人家刘举人凭啥要跟着你造反?” 朱晓松嗯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对啊,他刘举人家有良田千亩,娇妻美妾在怀,为什么要跟着咱们造反呢?” 老三道:“就算那刘举人得了失心疯,跟着咱们造反,可是朝廷……朝廷毕竟掌握着百万大军,光凭着咱们兄弟三个造反……” 朱晓松却没有直接回答老三的问题,反而示意两人都站到门前,然后指着空荡荡的院子说道:“看到了么,这整个天下的土地,原本都是咱们家的!” 老三心中一动,却抓不住脑海中那道一闪而逝的灵光,老二却不耐烦的说道:“就算是咱家的,那也是以前!现在,那些地大多是人家刘举人的!” 朱晓松呵的笑了一声,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狰狞:“是啊,大明都亡了,所以这些地也就不是咱们家的,反而成了他刘举人的。” 老二老三愈发迷茫,甚至怀疑眼前的大哥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朱晓松却是语带讥讽的说道:“刘举人培养他女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让刘大小姐自小学习满语,他图的什么?” “欺压良善,侵占民田,刘庙百姓就算受了欺压也是敢怒不敢言,甚至都不敢怒,他又凭的什么?” 朱老二朱老三默然。 刘举人自小培养女儿学习满语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不是为了让刘大小姐去考个功名回来,而是自打二十三年前有个贱婢千里寻爹,被钱聋老狗认下当了格格的事情传开之后,整个大清就有很多人大力培养自家的女儿,都盼着自家女儿能跟钱聋老狗发生点儿什么,哪怕钱聋老狗已经年过古稀。 至于刘举人欺压良善,侵占民田,则是凭的人家跟县太爷的交情,凭的人家跟满大爷称兄道弟的本事! 沉默了半晌后,老三才长叹一声,说道:“刘举人……愧对先贤的教诲啊。” 朱晓松冷笑道:“愧对先贤的何止他刘举人一个?这遍天下的读书人,有一个算一个,又有哪个敢说自己不愧对先贤?就连老三你,不过是跟着庄子上的腐儒读了几天书,你又何尝不是愧对先贤!” 朱老三不禁微怒,驳道:“大哥这话未免过了些!小弟自认除了学问不精之外,倒也没做过什么有愧先贤的事情!” 朱晓松却盯着朱老三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华夷之辩?什么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什么叫做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朱老三忽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辩道:“先生说,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 朱晓松却冷笑道:“狗屁!自古有以华制夷者,未闻有以夷制华者。” “遍翻四书五经,圣人先贤何曾说过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这种屁话!你这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告诉你,这种屁话最早出自于金国伪儒郝经为论述蒙元政权的合法性所提出的‘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也’,其后则是雍正小儿在《大义觉迷录》中篡改韩愈《原道》文章,将‘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这句话曲改成‘韩愈有言:“中国而夷狄也,则夷狄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 “这两人一个是伪儒汉奸,一个是建奴伪帝,他们说的屁话,你居然奉为圭臬?下次再敢说出这种替鞑子开脱的屁话来丢人现眼,我就活活打死你!” 训斥过了朱老三,朱晓松才又冷笑着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些地原本都是咱们家的,这地该怎么处置,也该是由咱们说了算,可不由得他鞑子当家做主。” 眼看着两个兄弟依旧有些举棋不定,朱晓松忍不住心中微怒,低声喝道:“看到那刘举人过的什么日子了么?看着咱刘庙村那个满大爷过的什么日子了么?” “原本,咱们应该过着比他们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好日子!再不济,咱们也能挺起胸来走到大街上,可是现在呢?” “告诉你们,就是他们,夺去了咱们原本该有的好日子!” “造反?那是拿回咱家原本的东西!” 老二老三脸色微变,朱老二更是低声叫道:“那大哥你说该怎么办,俺都听你的!” 唤了两个兄弟俯耳过来,朱晓松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待会儿咱们先这样儿这样儿,然后你们两个再如此这般,之后咱们就退守卧牛山。” …… 大清有圣天子在位,那自然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似刘举人这般知道读书上进的,家中都已盖上了青砖瓦房,纵然是阴天下雨又或者刮风下雪,刘举人也可以安心的坐在屋子里请满大爷富察格济喀喝茶。 茶未过盏,刘举人正打算开口跟格济喀说正事儿,家里的管家却是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声道:“启禀老爷,朱晓松跟他弟弟朱二旦、朱三顺求见。” 刘举人脸色一黑,喝斥道:“让他们滚,没看到老爷我正在跟格济喀兄弟谈事情?” 管家躬身道:“回老爷,他们兄弟三个都带了孝,只怕是他们那个痨病鬼的爹死了,他们来替他们那个死鬼老爹来求块地好下葬?” 刘举人怒道:“什么时候死不行,偏要赶在老爷我宴请格济喀兄弟的时候死?简直就是混账!” 骂完之后,刘老爷又冷哼一声,抿了口茶水后吩咐道:“算了,还是传他们进来吧,谁让老爷我心善呢。” 管家一边在心里暗骂刘举人不是东西,一边点头哈腰的应了,快步把朱晓松三兄弟都唤进了屋里。 朱晓松躬身道:“小的见过举人老爷。” 刘举人这才嗯了一声,端着茶水说道:“你家的事儿,老爷我也知道了,毕竟人死为大,这丧事还是要办的。对了,你们还有钱请吹鼓手么?” 朱晓松脸色一暗,答道:“回举人老爷的话,此前因为家父一直吃药,家中实在是再无余钱,莫说是鼓吹,便是连棺材都置办不起,故而只能从简。” 刘举人却是冷哼一声,喝道:“简直混账!《礼论》有云,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事死如生,事亡如存。” “按礼来说,尔等该为汝父守孝三年,鼓吹更是必不可少,哪儿能因为没钱就一切从简?这岂是为人子之道?” 训斥完了朱晓松三人,刘举人又向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咳了一声道:“我家老爷心善,念尔等实在穷苦,便赏你薄棺一口,再借你铜钱三吊,用于你爹的丧事,尔等还不赶紧谢过我家老爷?” 朱晓松赶紧躬身谢了刘举人,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两页纸,对刘举人道:“举人老爷大恩,小的实在是无以为报,只是小子家贫,举人老爷所借铜钱也不知何时才能还清,因此也能将家中仅剩的这两亩薄田押在举人老爷这儿了?” 刘举人这才嗯了一声,说道:“倒也是个知礼的。罢了,虽说老爷我不差你这几亩薄田,只是念你一番孝心,便且先寄在老爷这儿,待你兄弟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赎回去便是。” 朱晓松再次躬身应了,双手捧着田契向刘举人走去,只是离着刘举人还有半步距离时,朱晓松却忽然扔了田契,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 异变陡生! 趁着刘举人跟管家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朱晓松直接抢前一步,将刀架在了刘举人的脖子上,喝道:“勿动!动则杀汝!” 朱二旦、朱三顺也各自从怀中掏出尖刀,朱二旦扑向了一旁被惊呆的满大爷富察格济喀,而朱三顺则是径直冲向了刘举人家的管家。 富察格济喀反应不及,被朱二旦一刀捅在心窝上,登时了账,朱三旦也直接把尖刀架在了管家的脖子上。 直到这时,刚刚反应过来的刘举人才既惊且怒的叫道:“你们疯了!杀了满大爷,形同造反,官府岂会饶过尔等!” 朱晓松狞笑着道:“这事儿就不劳举人老爷费心了,不过,朱某倒还有一事要麻烦举人老爷?” 刘举人冷哼一声,说道:“不就是要钱么?本老爷给你便是!不过,只怕这钱你有命拿,没命花!” 朱晓松呵呵冷笑一声,向着朱二旦使了个眼色,待朱二旦过来将尖刀架在刘举人脖子上之后,朱晓松便反手将尖刀插在了刘举人的腿上。 刘举人痛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顿时惊动了刘府养的十几个护院,而朱晓松则是好整以瑕的瞧着持刀冲进屋子里的护院,笑道:“都把刀放下,然后退出屋子,要不然我这手拿不稳刀,怕伤着你家老爷。” 十几个护院面面相觑,有心想要一拥而上,却又怕真个伤到了自家老爷,正自举棋不定时,朱晓松却把尖刀从刘举人腿上拔出之后再次刺入,痛得刘举人嚎道:“把刀放下!退出去!” 一众护院不得已,只能依言放下手里的长刀,慢慢的退出了屋子,而朱晓松则是将尖刀架在了刘举人的脖子上,等朱老二和朱老三轮流换了长刀后才对刘举人道:“刚才,朱某说有一事要麻烦举人老爷,只是举人老爷似乎没有答应?” 刘举人强忍着钻心刺骨的疼痛,颤声道:“什么事情,你说。” 朱晓松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麻烦举人老爷把家中的地契和庄子上的借据都拿出来,顺便再让人把家里的金银铜钱和粮食都搬到打谷场上去。” 刘举人顿时大怒,骂道:“想瞎了你的心!虽然老爷我耕读持家,可是如今年景不太好,老爷我何曾有什么金银铜钱和粮食!” 朱晓松微微用力,搅动插在刘举人腿上的尖刀,狞笑着问道:“现在有了么?若是没有,老子便断了你双手,若还没有,便割了你的舌头!对了,听说你家女儿生得如花似玉,你一直盼着你女儿能跟那姓夏的贱婢一般?” 刘举人心中大骇,叫道:“搬!搬!都依你,都搬过去!” 朱晓松这才笑了一声,又对着站在院中的一众护院们喝道:“怎么着?没听见你家举人老爷的吩咐?哦,对了,别忘了把你家夫人、少爷、小姐都请过来!” 待一众护院们散开去搬东西之后,朱晓松又对朱老三道:“按我之前嘱咐你的,去寻个破锣,让庄上的乡亲们都到打谷场上!” 第三章 打土豪! 刘庙村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就只有百十户人家,全村上上下下一共不过四五百口人,村东头放个屁都有可能熏到村西头,属于再典型不过的小村庄。 当然,村子小也有村子小的好处,那就是朱老三很容易就能敲着破锣在村里转一圈,而且刘庙村的村民都极为听话的赶往了打谷场,因为朱老三一边敲着破锣,一边高声喊着举人老爷要给大家伙儿分粮分钱还分田。 这对于刘庙村的村民来说可是件稀罕事儿& “刘怀文!你女儿小翠被你卖给了刘举人,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就被活活打死,原因仅仅只是她给刘家大小姐打的洗脚水烫了些!你也没敢替小翠报仇!” “还有你二老歪!你那条腿是怎么瘸的?不就是挡了刘家大少爷的路,被人家给打瘸的?” “还有你们!谁家没被刘举人家坑过?谁家没被刘举人霸占过田产?” “结果可倒好,你们就这么忍气吞声的受了,你们觉得生斗小民斗不过人家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一个个的连屁都不敢放,你们就是一群没卵蛋的怂货!” “现在,报仇的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要是你们还不敢报仇雪恨的话,那就干脆把裤裆里那二两肉割了去,省得丢人现眼!” 怂货,报仇雪恨,裤裆里那二两肉割了去,这些词语就像入了脑的魔音一般,不断在众人的脑海里打转。 如果没有人当面揭破,哪怕被刘举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大家伙儿都能强行把这口气忍下去,毕竟民不与官斗,举人老爷已经算得上是半个官,想斗也斗不过。 可是,朱晓松这个缺德带冒烟的专揭大家伙儿的伤疤,就像一阵狂风一样吹走了一众驼鸟头上的沙子。 这就忍不了了啊! 刚刚还迟疑不决的刘怀文啊的一声,捡起地上的尖刀就冲向了刘举人的一家老小,早就红了眼的刘二牛更是直接冲向了刘举人家的那些护院家丁& 说完之后,朱晓松便直接一刀砍向了刘举人的脖子,喝道:“老狗!黄泉路上,你一家人可要整整齐齐的!” 朱晓松杀人如杀鸡,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第一次杀人的不适感,而碾子下的百姓却被吓得呆住了。 直到过了好半晌,回过神来的刘二牛才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朱晓松道:“俺佩服你是个汉子!俺想跟着你干!” 刘怀文也站了出来,望着朱晓松道:“算俺一个!以后俺都听恁的!” 有了刘二牛跟刘怀文带头,碾子下的人群里又稀稀拉拉站出来二十几号青壮,虽然没再说什么跟着朱晓松干,但是站在刘二牛和刘怀文身后的举动却是再明显不过。 碾子上,朱晓松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 行事阴狠暴戾?不择手段?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 第四章 敲响大清丧钟的一大步 朱老三发钱的速度很快,毕竟是发钱又不是从百姓手里收钱,再加上还有朱老二从旁协助,那速度自然是想慢也慢不起来。 朱晓松的心里却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儿。 打掉了刘举人这个土豪,分了刘举人这么多年狠命欺压百姓才攒下的钱财和田地,而刘庙村里也有人愿意跟着一起落草,这基本上就意味着朱晓松的万里长征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这是朱晓松的一小步,却是敲响大清丧钟的一大步。 接下来,就是带着这些愿意跟着落草的人马离开刘庙村了。 问题是离开刘庙村之后该往哪里去? 之前朱晓松跟村民说的是往玉皇山落草,而跟朱家三兄弟说的则是往卧牛山落草。 这不是朱晓松的记性不好,而是朱晓松之前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说动村里的青壮跟着自己落草,所以,往玉皇山落草的说法根本就是个幌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三十二条汉子,除去刘二牛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之外,剩下的那些人里面哪个没有家室?三十一个拖家带口的青壮,几乎把整个村子四分之一的人全都拉下水了! 仔细斟酌了一番后,朱晓松望着眼前这三十二条汉子,还有站在这些汉子身后的百姓,高声道:“刘举人和满大爷死了,官府肯定会追究这事儿。” “你们跟着我们三兄弟落草,万一被官府抓到了,肯定会落得个砍头的下场,说不定还会连累家里!” “有后悔的,怕死的,现在可以退出!” 随着朱晓松的话音落下,刘二牛便瞪着牛眼叫道:“后悔个什么劲?老子敢跟着你干,就不怕死!” 刘怀文也流着眼泪叫道:“你能让俺报了小翠的仇,那俺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就算被官府抓了,俺也不供出你来!” 剩下的三十个汉子也纷纷叫道:“怕个卵!” “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都说咱山东出响马,俺也想试试当响马是个什么滋味儿!” 站在这些汉子身后的那些村民们却都沉默了。 谁都知道,刚刚朱晓松那些话表面上是在问那三十二个汉子,而实际上却是在问整个村子里的人。 朱晓松却也不急,反而笑着道:“咱刚才说了,要是有人后悔害怕,可以选择留下来,有什么事儿尽管推到咱的身上。” 被朱晓松这么一说,台下那些原本还犹豫不定的百姓们却又坚定了下来& …… 自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刘庙村的刘举人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沙窝村的刘秀才也没比刘举人强哪儿去,刘举人栽到了朱晓松的忽然袭击上面,刘秀才也同样栽到了这上面。 更关键的是,刘秀才毕竟只是个秀才,无论是家丁护院还是家中院子的规模,都照样刘举人家要差上那么一截。 当初朱晓松只有兄弟三人便敢暴起发难拿下刘举人,现在又有十几个已经见过血的手下相助,拿下刘秀才那更是轻松简单加愉快。 而且不出朱晓松所料,在将刘秀才欺压百姓得来的钱粮均了一大部分给沙窝村的百姓后,沙窝村也有十几个青壮愿意跟着朱晓松一起落草。 所以,现在就有两条路摆在朱晓松的眼前。 要么就拿下沙窝村旁边的耿庄后赶紧带着这些青壮去玉皇山,要么就趁着队伍再一次扩大的机会直接兵分两路,把旁边的耿庄和祝家庄都一起拿下。 前者最为稳妥,后者收益最高。 仔细斟酌了半晌后,朱晓松最终还是决定兵分两路,将从刘庙村带过来的青壮跟沙窝村的十几个青壮混编成两组,朱晓松和朱三顺带领一组直取耿庄,另外一组则由朱二旦和刘二牛带着直奔祝家庄。看書喇 待朱晓松把兵分两路的计划跟众人说了一遍,朱老二当即便点头应了,瞧着朱晓松道:“俺听你的,你咋说咱就咋办。”看書溂 朱老三也望着朱晓松道:“都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咱们现在落了草,你就不光是俺大哥,同时也是咱们山寨大当家的,咱们都听你的。” 那个谁曾经说过,打土豪均田地这事儿就讲究个一回生二回熟,跟着朱晓松在刘庙村和沙窝村有过实践操作的经验,朱二旦和刘二牛那边很快就把祝家庄给拿下,顺便忽悠来十几个愿意跟着落草的青壮。 朱晓松这边也差不多,只不过耿庄村毕竟是个大村,不光抢来的钱粮要比刘庙村和沙窝村更多,就连愿意跟着朱晓松一起落草的青壮都有二十多个。 如此一来,愿意跟着朱晓松一起上山落草的青壮数量足有八十多人,过程顺利得连朱晓松都难以置信,以致于朱晓松都不得不感谢钱聋老狗的神级助攻。 江湖传言,乾隆皇帝要在明年正月的时候六下江南——六下江南的意思就是前面已经有过五次,每次都会把沿途百姓盘剥得欲仙欲死,而泰安府和兖州府又恰好在乾隆皇帝的必经之路上,无论如何都难逃被盘剥的命运。 说白了,如果不是钱聋老狗即将六下江南,如果不是这狗日的世道把百姓压得喘不过气来,连勉强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估计也没几个人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朱晓松落草。 而对于朱晓松来说,有了这四个庄子的八十余个青壮跟着自己落草,可不仅仅只是有了八十来个手下那么简单。 试问,这八十个青壮的背后是多少个家庭?这四个庄子一共才有多少户人家?自家庄子上有人跟着朱晓松落草为寇了,这四个庄子上的百姓还会不会出首告发? 就算官府知道了朱晓松落草为寇的消息,想要进剿玉皇山,那这四个庄子上的百姓会不会提前给朱晓松通风报信? 第五章 《烬余录》的真相 宁阳县地处山东中部偏西的位置,东半部分的地型多为低山、丘陵,西部多为平原,玉皇山就属于平原地带典型的小山包,既没有险峰峻岭以为天堑,也没有四面环绕的水泊可为倚仗,甚至连个像样的山洞都没有。 说白了,玉皇山就是个普普通通且无险可守的小破山包,从盘古开天到三皇治世再到建奴入关,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跑到玉皇山上来落草。 而更让朱晓松蛋疼的是,刘怀文带着先一步上山的那些人,似乎根本没有已经落草为寇的觉悟。 最起码,山脚下该安排两个人当做岗哨吧?再不济,你山腰上也该安排两个人吧? 好嘛,朱晓松带着新忽悠来的那二十几个青壮,直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登上了玉皇山,此时的刘怀文以及那些先行上山的青壮们正搭着窝棚。 直到朱晓松蛋疼无比的拍了拍手,刘怀文才被惊醒过来,小跑着赶到朱晓松身前叫道:“朱……大当家的,您回来了?” 朱晓松嗯了一声,瞧着尚且一脸懵逼的青壮们,高声道:“且把手里的活计都停一下,都过来,咱有几句话要说!” 朱晓松打算先统一这些青壮们的思想。 虽然太祖爷说过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但是这种要包容并蓄的思想适用于治天下的阶段,而且还有党指挥枪作为前提,并不适用于朱晓松现在准备打天下的阶段。 如果不能统一这些青壮们的思想,随着以后的队伍越来越大,只怕难免会出现长征时期“草地密电”直接导致红一、四方面军公开分裂的情况。 再者说了,历史上牛逼能打的军队有的是,但是能抗住几天几夜死战不退甚至于全员拼光的部队,能让自家百姓无条件信任的部队,整个蓝星史上也就只有那么一支。 这就是思想和信仰的力量。 而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统一这些青壮们的思想,最快的办法绝不是什么反复洗脑,更不是什么利诱威逼,前者太费时间,后者太不稳定。 想让这些青壮们从内心认同反清这项大业,最快最好用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回想起被压迫的日子,勾起他们内心对于螨清的恨意。 基于这个前提条件,试问还有什么办法能比座谈会加诉苦大会的方式更管用? 所以,待这些山上的青壮和刚刚跟着上山的青壮都围过来后,朱晓松便笑着压了压手,说道:“后边的兄弟们把箱子先放一边,大家伙儿都先坐下,听我说几句。” 说完之后,朱晓松更是带头坐了下来,然后瞧着眼前的青壮们,说道:“打从今天起,咱们也算是上山落草了,可是我依旧想要问问大家伙儿,咱们到底图个什么?是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是图个逍遥快活?” 被朱晓松这么一问,青壮们的神色都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是啊,当时脑子一热就杀了乡绅老爷,然后跟着来到了山上落草,以后不仅有家难回,还要面对官府的围剿,自己到底图的什么呢? 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踏马不是扯蛋吗?谁说落草了就一定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然谁还老老实实的种地? 图个逍遥快活?谁说落草了就一定会逍遥快活的?山贼跟响马土匪不仅内部讲究个等级森严,同时还得面对官府的围剿,逍遥快活这四个字又该从何谈起? 朱晓松瞧着青壮们一脸迷茫的模样,给了这些青壮们一点儿消化的时间,然后又接着说道:“如果咱们老实种地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日子,想来大家伙儿也不会跟我上山了吧?” “可是这日子不好过啊,且不说咱们这些人几乎都没有自家的地,就算有自家的地,那日子就一定好过?” “种地的那点儿收成不仅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还得交租子,官府也要征税征徭役,乡绅地主老爷们还总想着把咱们的地变成他们的,平时还得看庄子上满大爷的脸色,你们说,这样儿的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满大爷…… 这三个字就像一座压在众人心头的大山一般。 满大爷,后世百度上原本还能搜到相关资料,但是随着某本小说被404之后,这三个字的相关资料却是再也搜不到了。 而实际上,螨清治下的稍微大点儿的庄子里面基本都有一个满大爷,肆意欺压百姓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常态。 当然,螨清皇帝个个都精通文字狱,又擅长毁书改史,再加上手下有的是犬儒走狗,想要遮掩掉某些东西实在是再容易不过,就比如首(防)夜(河)权这三个字。 首夜权这种三个字原本见载于《余烬录》,这本书记载的蒙元政权如何如何残暴,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这是一本明代未曾印刷过却又在清朝突然出现的书籍。 描述元朝如何黑暗残暴的书籍,明朝不大加印刷,反而在清朝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再想想糠钱剩世下的文字狱,还有《四库全书》到底是修书还是毁书的性质,《余烬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就呼之欲出了。 懂的都懂。 所以,当朱晓松提到满大爷这三个字的时候,在场众人的心情才会变得如此沉重。 朱晓松又接着说道:“所以啊,咱们不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咱们也不图他什么逍遥快活,咱们就想着能不受欺压,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可是啊,光咱们上了山就算完了?剩下的那些庄子里,满大爷不依旧在做威做福?” 刘二牛红着眼睛叫道:“大当家的,自从俺说了跟着你干,俺就把这条命交到你手里了,你说咋办咱就咋办,下一个咱去扫了哪个庄子?”看書溂 其他青壮也纷纷跟着叫了起来:“对!咱们听大当家的!” “大当家说扫了哪个庄子,咱们就扫了哪个庄子!” 朱晓松呵呵笑了一声,双手虚按,示意青壮们暂且安静下来,笑道:“别动不动就说扫哪个庄子,说的好像咱们是山贼响马一样,咱们可是要干大事的。” “山贼响马们只顾着自己享受,咱们可是要替天下的百姓们出头的,争取以后让全天下的百姓人人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 朱晓松的话音一落下,原本还群情汹涌的青壮忽然变得有些沉默。 替天下的百姓们出头?这哪儿是上山落草,这分明就是要造反啊! 可是,上山落草跟造反,那完全就是两回事儿!前者顶多死自己一个,后者可是会牵连一家老小的! 朱晓松依旧笑呵呵的看着这些青壮,也不发表意见,但是刘二牛却是忍不住了,忽然间呸了一声,说道:“刘庙村的应该都认识俺刘二牛,其他几个庄子来的兴许听说过俺的事儿,也兴许没听说过。” “俺当初刚刚成了亲,新媳妇刚过门两天就被刘举人那个狗入的东西抢去给了满大爷格济喀,回来后就上吊自杀了。” “当初是俺没种,没敢替俺媳妇报仇,是大当家的杀了满大爷格济喀,替俺媳妇报了仇!”wΑp.kanshu伍 “还有恁!恁这些人,哪个不是被人家地主老爷欺负的?哪个没被满大爷欺负过?现在又熊包了?” “行,恁熊,俺不熊!上山前大当家的咋安排的,恁忘了,俺没忘!” “俺不管恁这些人以后咋的,俺就一句话,大当家的说要造反,那俺就跟着大当家的造反,反正俺是过够了受人欺压的日子!” 丝毫不出朱晓松所料,随着刘二牛的一番表态,其他的那些青壮们也被勾起了往日不堪回首的回忆。 如果是家里有地的自耕农还好一些,人家好歹能吃上饭,勉强不会饿死,而在场的这些青壮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佃租的乡绅老爷家地的佃农! 辛辛苦苦一整年,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滴摔八瓣换来的那点儿粮食,除去要给官府的公粮之外,还要给地主老爷们交租子,结果就是万一遇上个年景不好的时候,剩下的那点儿粮食都不够自家吃的! 粮食不够吃了怎么办?官老爷可不会管你的粮食够吃还是不够吃,反正你该出的徭役是一天也不能少,只能乘着空闲的时候继续卖力气打零工赚点儿钱买粮食。 就这,还仅仅只是年景不太好的时候,若是再赶上个灾年,那么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就成了他们的唯一出路。 地呢?地,都在灾年的时候,被那些乡绅老爷们坑走了呀! 换句话说,这些青壮根本就是被逼急眼了,又恰好朱晓松开始打土豪,所以他们才跟着朱晓松上山的! 所以,当被刘二牛一番话勾起了伤心事,又想到刘二牛刚才所说的,上山之前大当家的安排,这些青壮们就再一次变得坚定起来。 反就反了吧,反正上山落草是死,造反也是死,万一成了呢?有大当家的安排,起码不用担心家人,拿命给子孙后代搏一个富贵,不亏! 朱晓松瞧着这些神情逐渐变得坚定的青壮,笑道:“别慌,现在咱们刚刚上山起事,实力还弱小的很,所以咱们就只打着山贼响马的旗号行事,官府那边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太把咱们当回事儿。” “当然,既然咱们都已经上了山,落了草,手上也都沾满了那些地主老财和满大爷们的血,那官府也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所以,咱们就得做好两手准备,一边要准备好应对官府的围剿,另一边要准备好继续打土豪,均田地。” “不过,老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家伙儿既然愿意跟着咱上山,那咱就得先立下个规矩。” 说到这里,朱晓松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踱着步子道:“咱不跟恁扯什么七禁五十四斩,那玩意忒复杂,一时半会儿的恁也记不住。” “所以,咱这里的规矩很简单,这第一,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正所谓军令如山,只要一声令下,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趟。” “这第二,就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恁都给咱记好喽,都是穷苦出身,谁都不能祸祸老百姓!要是犯了这一条,别说咱翻脸不认人!” “这第三,就是一切缴获要归公,因为咱们不是跑来当山大王的,咱们是要造反起义的!” “除了这三点,还有就是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许打骂百姓,不许损坏庄稼,不许调戏妇女。” “咱的规矩就这么多,说白了,就是不能欺负老百姓!” 朱晓松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论武力不如吕布,论谋略不如诸葛,哪怕跟十全老狗比起来,朱晓松也是多有不如,起码人家十全老狗有兵有钱。 朱晓松的唯一的优势就是熟读了五卷屠龙秘术还有“土法炼万物”、《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民兵手册》这些神书。 所以,朱晓松直接把太祖爷定下的三大纪律全给照搬了,就连八项注意也只是减了一项不许虐待俘虏,余者照搬。 跟某些玩意讲人权?他们不配! 第六章 这匪,得剿! 统一了玉皇山青壮们的思想,照搬了三大纪律和七项注意,朱晓松又忙着对这些青壮们进行整编。 毕竟是造反,不能把这些青壮整编成军队,后面自然也就谈不上扩张,更别说把十全老狗送去见他祖宗了。 只是还没等朱晓松把玉皇山上的一摊子事儿捋明白呢,刘举人等一众乡贤士绅的死讯就传到了宁阳县知县郝良材郝太爷的耳朵里。 众所周知,我鞑清朝海清河晏歌舞升平,十二个帝人均千古一帝万古圣君,官老爷们皆是精忠报国爱民如子的青天父母官。 所以,在得到治下有匪徒胆敢杀人落草的消息后,一向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郝太爷顿时就被气坏了。 郝太爷气咻咻的转着圈子,对着躬身站立的师爷和三班班头儿骂道:“你们谁来告诉本老爷,这个叫朱晓松的倒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嗯?” “刘庙村的刘举人,沙窝村的刘秀才,耿庄的耿老爷,祝家庄的阎老爷,四个有头有脸的乡贤士绅,外有四个庄子上的满大爷,全都灭门!” “我大清立国至今百五十年,宁阳县还从来没出过这么恶劣的案子!你们!你们让老爷我怎么向上官交待!” 兴许是骂得不够过瘾,原本打算回案几后面坐下的郝太爷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后喝道:“告诉你们,老爷我倒霉,你们肯定比老爷我更倒霉!” 这狗日的太不是东西了,哪怕你晚一年呢& 人头?人头这玩意还不满地都是,上哪儿随便划拉两个回来然后把辫子一剃,谁敢说这不是反贼朱晓松?你说他不是,难道你见过真正的朱晓松?你见过朱晓松?那你跟他是不是同党?官爷我看你就不像个好人呐! 至于说以后……等‘剿灭’了朱逆,太爷也该升官发财了,就算以后再冒出来个什么朱大紧张大松之类的反贼,那跟咱们兄弟有什么关系?新来的太爷不还得指着自己这些人才能把官当明白! 想通了之后,李班头儿直接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还是刘头儿高明!佩服!佩服!” 刘班头儿却道:“别急着佩服,剿匪嘛,怎么着都得先剿一剿,也好让那朱晓松知道知道,这宁阳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李班头儿跟王班头儿一起应下后,三人中实力最弱的李班头儿又试探着问道:“那我先往沙窝村去看看?” 刘班头瞧了李班头儿一眼,嗯了一声道:“这次我往耿庄,王头儿沙窝跟祝家庄,你去刘庙村,能刮回来多少油,可就全看你们的本事了。” 李班头儿顿时大喜过望,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正所谓三班衙役快壮皂,刘班头身为快班班头儿,手里握着马快和步快,在三人里面的地位最高,王班头儿手握皂班,也比自己这个壮班班头儿强一些。 四个村子里,就数刘庙村最大,其次是耿庄,最后才是沙窝村和祸家庄,正常来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去刘庙刮油水。 现在刘班头儿居然舍得把刘庙村让出来,这是摆明了要照拂自己? 不枉自己前几天送给刘班头儿的银子! 当然,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这几个村子的保长甲长之类的全都死了个精光,捞起钱来没有往常那么方便。 这事儿还要从保甲制度和刘举人他们这些士绅的身上说起—— 依大清制,每十家立一牌长,每十牌立一甲长,十甲即一千户立一保长,各保就该管区域内原有乡镇界址编定,或并合数乡镇为一保,每户发给一张印牌,上面写明本户丁口、从业状况,户内有人外出或者有客来访都要注明行踪,各户之间联名作保,一家犯罪,其他各户依律连坐。 比较操蛋的是,保甲还担负着维护地方治安,查报甲内的一切违法乱纪扰民的现象,调解纠纷,参加赈灾,宣讲法令,教化民众,征收赋税等责任。 这就造成了保甲不是官但是手里有权的现象——如果完全不在意名声,有权还怕没有钱? 尽管钱聋老狗规定了保长要一年更换一次、甲长要三年更换一次,但是自古来就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说法,钱聋老狗的规定自然也就成了乌龟的屁股,根本就没人当回事儿。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刘庙及耿庄等四个村子所在保的保长、甲长以及其下的牌长,基本上都是各个乡贤士绅的家丁护院。 而随着刘举人等乡贤士绅被朱晓松给灭门,这四个村子里的甲长牌长也就跟着死了个精光。 也就是说,李班头儿想要通过那些牌长、甲长捞好处的想法是完全不用想了。 不过没关系,没了那些牌长、甲长,再指派几个新的也就是了,只要在刘庙村的各家各户里都刮上那么一点儿,今年就肯定能过上个肥年! 想到这里,李班头儿不禁心头火热,跟刘班头儿、王班头儿约好改天吃酒后便匆匆离去,准备召集人手前往刘庙村。 瞧着李班头儿匆忙而去的背影,王班头儿忍不住呸了一声,望着刘班头儿问道:“刘头儿?” 刘班头儿冷笑一声,说道:“慌什么?那朱晓松既然能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也不是易与之辈,先让他去探探路也好。” 第七章 不好办?那不如不办! 李班头站在打谷场的碾子上,瞧着碾子下面的刘庙村百姓,心里多少有点儿瘆的慌。 乾隆四十八年的兖州府,大抵能算得上是无灾无祸,而刘庙村却是满村素稿,满村共计十甲一百牌,几乎牌牌都有人家悬着引魂幡,就连碾子下这些沉默不语的百姓也近乎人人戴孝。 跟在李班头身后的几个心腹衙役也都心中发颤,其中一人更是仗着与李班头有亲戚关系,凑到了李班头的身边,低声道:“李头儿,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李班头心里同样是暗自叫苦,却又不想在众衙役面前失了威风,故而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妙的?哪年冬天不得饿死几个刁民,怕什么。” 那衙役却道:“李头儿,要不然咱们还是先撤了吧,回头等他们办完了丧事再来?” 李班头拉耷着一张臭脸,低声喝斥道:“改天再来?你是想等他们办完了丧事,接着办咱们的丧事?别忘了,太爷给的比限只有三天。” 训斥完了身后的衙役,李班头又扭过头来,瞧着碾子下的百姓喝道:“刘庙村的保甲牌长还有没有活着的?赶紧出来答话!” 碾子下的百姓们皆是面面相觑,望向李班头儿的目光中多少有点儿诡异。 毕竟,刘庙村那些保甲牌长之类的早就跟着刘举人一起去见阎王爷了,你特么连个茅山道士都不带,还想让他们出来答话? 沉默了好半晌后,最终还是有人站了出来,向着李班头拱了拱手,说道:“官爷见谅,咱们刘庙村的保甲跟牌长都被那朱晓松给杀了,是以没人出来答话。” 李班头一见答话那人,却是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刘郎中?既然你们村的保甲死了,那你就先担起这个担子来,先当几天的保甲。对了,你再挑几个看着顺眼的,先顶上牌长的缺。” 刘郎中顿时在心里破口大骂起来& 刘郎中嘿嘿笑了一声,直接从地上捡起擦桌子的抹布,塞到了李班头的嘴里:“瞧您说的,您今天没来刘庙村,咱们也从来没见过面儿,您怎么就知道我们反了呢?” 说完之后,刘郎中干脆又向着其他一众青壮摆了摆手,说道:“把他们的嘴都堵严实点儿,等傍黑没人的时候装粪车里送山上去。” “就咱大清朝这官府啊,能明天一早发现李班头他们不见了,那都算官老爷们勤快!” …… 众所周知,大清朝钱聋年间是没有工业化肥的,所以想要肥地,就只能收集粪肥然后用大桶装了再运到地里,而为了多装一些粪肥,这桶就必须得大一些,要不然怕装不了多少粪肥。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大桶除了装粪之外,还可以拿来装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大桶经过粪肥常年累月的浸泡,味道早就已经渗进了桶身,就算再怎么洗涮也不可能把粪味儿完全去除。 李班头等一众衙役被装进这种大桶,一路上闻着浓郁的粪味儿又不停的颠簸,再加上嘴里被堵了破抹布,想吐又吐不出来,那感觉岂止是酸爽? 也幸好刘庙村离着玉皇山不算太远,李班头等人这才活着撑到了玉皇山,见到了惦念已久的朱晓松。 李班头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跟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反贼联系到一块。 如果一定要说朱晓松有什么地方比较像反贼,那就是朱晓松光溜溜的头上的那抹青茬——辫子呢?他们剪了辫子! 这哪儿还是山贼啊,这根本就是反贼!太爷跟师爷根本就没冤枉他们! 朱晓松同样也在打量着李班头等一众衙役。 李班头上身黑色棉袄,下身灰色棉裤,脚上一双靴子,浑身上下的行头都应了破不溜丢、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的形容,至于其他的衙役,穿的还赶不上李班头。 往常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如何欺压百姓的衙役,现在就这么活生生的被捆在自己跟前,一个个的还都是这般模样,这还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朱晓松瞧着押送李班头等人的青壮,问道:“说说看,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 为首的青壮答道:“回大当家的,官府已经知道了刘举人他们被灭门的事情,今天李班头他们忽然来了庄子上,估计是想要打探山上的消息,只是被刘郎中给放倒了。” 朱晓松嗯了一声,干脆上前一步,拽下李班头嘴里的破抹布,问道:“说吧,官府那边是怎么打算的?还有你们,又都是怎么回事儿?” 李班头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喝道:“你,你这是造反!赶紧放了本大爷,兴许我还能在太爷面前替你美言两句,要不然,等大军到来,把你玉皇山都夷为平地!” 朱晓松呵的笑了一声,猛的一巴掌抽在李班头的脸上:“现在是咱在审你,不是你审咱!咱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说!” 李班头正想老老实实回答,心里却忽然转过一个念头,叫道:“李某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要杀要剐都随你,你休想从李某这里问出来什么!” 李班头的话一出口,朱二旦和一众青壮顿时大怒,而朱晓松却拦住了一众想要暴揍李班头的青壮,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山东地界,我等反贼响马也都是义气为先,只要你表现的足够硬气,兴许咱还能放了你?” 被朱晓松揭破了心中的想法,李班头却丝毫没有脸红,反而梗着脖子叫道:“反正你休想从李某这里问出什么来!” 朱晓松倒也不恼,脸上依旧笑眯眯的,说道:“咱见过真正有种的硬汉,无论什么严刑拷打都撬不开他们的嘴,可惜,你李班头未必就是那种硬汉。” “多了咱也不整那些麻烦的,就简单的来上一套前朝锦衣卫常用的洗刷,只要你李班头能撑过去,咱就如你所愿,放了你,要是撑不过去,那就只能算你倒霉,如何?” 说完之后,也不待李班头回答,朱晓松便扭头对朱二旦道:“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烧水!” 一看朱晓松根本就不像是吓唬自己,李班头顿时被吓得亡魂大冒,连声叫道:“别!我招!我全都招!” “是刘师爷说万岁爷眼看着就要下江南了,到时候肯定得登巡泰山,所以劝着郝太爷趁着万岁爷出巡之前先把玉皇山的各位好汉给剿了,再安一个反贼的名头好升官发财!” 第八章 既然闹大了,那就往大了搞 眼看着自己知道的都已经交待完了,而朱晓松这个反贼头子却依旧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李班头连忙想了想朱晓松刚才问的问师,又接着叫道:“还有小的!” “小的是被县衙刘班头和王班头给排挤出来的,去刘庙村就是想捞点儿麻鞋钱,没想着干别的!” 朱晓松都被这李班头给逗笑了:“这不摆明了让你探路来了?反正有好处少不了他们的,有危险你先死,你说你是不是蠢?” 李班头叫道:“是是是,小的是蠢货,可是您可一定得相信小的啊,就算小的有什么别的想法,可小的也没那个本事不是?” “要是您愿意放了小的,小的愿意给好汉爷当走狗,回头官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小的一定想办法通知好汉爷!” 朱晓松却是不置可否,待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情报后便摆了摆手,对刘二牛道:“把他们都带下去派人看着,不许无故打骂,不许虐待。” 刘二牛一愣,问道:“大当家的,咱们就这么养着他们?反正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要我说还不如干脆宰了他们,还省得浪费粮食。” 朱晓松瞪了刘二牛一眼,喝道:“之前告诉你们的纪律是怎么说的!?” 刘二牛寻思着之前说的纪律也没说不许打骂虐待俘虏啊,只是刘二牛有心辩驳,却又没有那个胆子,当下也只能闷着声应了下来。 想了想,朱晓松又语气一缓,指着李班头说道:“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这破袄,明显跟咱们一样,都是图口吃喝的苦哈哈,怎么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说到这里,朱晓松干脆又把玉皇山上的这八十多个兵给召集到了一块儿。 教程他老人家曾经说过,弄清楚谁是我们真正的敌人,谁是我们真正的朋友,这是革 甫一听到反清这两个字,李班头顿时就被吓得亡魂大冒,只是反应过来之后却又急忙叫道:“我愿意!我愿意跟着各位好汉爷反清!” 朱晓松却呵的笑了一声,问道:“你让咱怎么信你?” 李班头顿时就有些傻眼,因为任谁都能想到,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朱晓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彻底相信李班头,而在没有血亲关系的前提下,又该怎么样才能让朱晓松有十足的把握相信李班头?纳个投名状? 且不说朱晓松压根不需要普通山匪们所谓的投名状,就算朱晓松需要,而且李班头也真纳了投名状,谁又能保证他下山之后不会翻脸不认? 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谁会轻易相信别人? 李班头神色一黯,自忖大概是没可能活着离开玉皇山了,正打算认命,却又听朱晓松道:“不过,你李班头跟刘班头、王班头他们两个不一样,虽说你贪财了些,可毕竟不像他们两个一样臭名昭著,故而也罪不至死。” “这事儿没完结之前,你就先在山上待着,等什么时候完事儿了,什么时候就放你离开。” “当然,以后要是让我听说你跟刘班头和王班头一样晚上干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你且小心着你的狗头!” 李班头心中顿时安定下来,连声叫道:“好汉爷放心!小的往后保证洗心革面,绝不会像刘班头和王班头一样!” 朱晓松这才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把李班头等人都带下去关押看管。 等李班头等人都被押下去之后,朱晓松这才望向那几个青壮,问道:“除了这些衙役,庄子上还有其他的事情没?” 为首的青壮摇了摇头,答道:“倒是没其他的事情,只是刘郎中让俺们问问大当家的,看大当家的这边有什么安排?” 朱晓松嗯了一声,说道:“你们回去后让刘郎中务必多搜集硝石、硫磺,钱的事儿让他不用担心,都由山上来出。” “对了,看看村子里或者那几个村子里有没有木匠、铁匠还有会制作烟花鞭炮的匠人,把他们都请到山上来。” “现在这事儿已经闹大了。” 当朱晓松知道刘郎中放倒李班头等衙役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闹大了—— 朱晓松原本的计划是先打着落草为寇的幌子在周边村子打土豪练兵,等时机差不多了就从宁阳转移到沂蒙或者干脆往西南方向转移,以后再打出反清复明的幌子来。 但是朱晓松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郎中居然会一举拿下李班头等衙役。 如果换成其他时候也就算了,郝太爷绝对不会把李班头等人当回事儿,就算李班头等人失踪了也只会拍手叫好,因为没了李班头就意味着又空出来几个可以卖钱的缺。 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行,因为十全老狗即将第六次下江南——十全老狗一生中六下江南,登泰山的次数却足有十一次,这次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路上肯定会登巡泰山。 所以,郝太爷哪怕是为了他脑袋顶上的官帽子和项上人头考虑,他都不可能对李班头等人的失踪视而不见。 如果郝太爷觉得自己没办法对付玉皇山上的反贼,直接把事情捅到兖州兵备那边…… 钱聋时期的螨清军队远征缅甸,平定大小金川叛乱,正是糠钱剩世最后的高光余晖,朱晓松再牛逼也不可能带着八十来个青壮去死磕螨清的正规军。 当然,对于朱晓松这个穿者来说,螨清的正规军再怎么牛逼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那就往大了搞! 不就是打仗嘛,无论行军打仗这种事儿说的再怎么神神秘秘的,其核心原理就是人多欺负人少,装备先进的欺负装备落后的。 虽然因为时间的问题,朱晓松来不及把手下这八十来号人马训练成后世的迷彩绿,也没办法给他们装上燧发火铳之类的装备,但是学一学迷彩绿的前身,八爷刚刚起家时的装备和战术还是没问题的。 曾经有个段子是这么说的:抗日战争期间,倭奴单凭对面军队的火力就能判断对面的军队是哪个部分的——背双枪的是川军,火力猛点儿的是国军,单发点射还不一定能跟上趟的是红军,连枪都没几枝但是好扔土制手榴弹的一定是土八路。 效仿八爷搞土制手榴弹土地雷什么的,这事儿可没什么难度——只要好好学习初高中物理化学,再读过《民兵训练手册》承德军分区版外加《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这几本书,想搞这些东西都很轻松简单加愉快。 这些某宝上几十块钱一套的书籍跟《土法炼万物丛书》结合到一起,甚至能够让人类在末世之后重新建立工业化社会。 其他人或者不会去读这些书,但是对于一个写网文还是偏向历史网文的扑街作者来说,熟读并掌握这些书籍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所以,朱晓松丝毫不担心把事情闹大。 没什么事情是一发手榴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上一万发。 心中打定主意,朱晓松干脆将朱二旦跟刘二牛、刘怀文等人都喊了过来,吩咐道:“趁着官府那边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你们各带人马下山往附近的庄子。” “一是为了打掉那些土豪劣绅,让老百姓们能喘口气,二就是看看有没有懂制作烟花的匠人或者铁匠、木匠之类的,把他们都请上山。” “怀文叔带人往大伯村、小伯村、前张村、柳园一带,二旦带人直接奔着汶上县,把离的近的几个村子都扫一遍,能打几个算几个。” 吩咐完了朱老二和刘怀文,朱晓松又把目光投向了朱老三和刘二牛:“老三带人下山,去购买硝石、木炭、硫磺。”看書溂 “二牛带人去砍些结实的木头来,待会儿我告诉你们把木头弄成什么样儿的。” …… 宁阳县县衙。 上好的茶杯被摔得粉身碎骨,洒落在地面上的一小汪茶水里,倒映着郝太爷又惊又怒的面庞,刘师爷跟刘班头、王班头被郝太爷训得跟三孙子一样。 “你们谁来告诉我,李班头带人出去打探消息已经足有两天,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还有,李班头没回来,你们两个又做了些什么?大伯小伯,张村柳园,大大小小十好几个村子都被那朱晓松给扫了一遍,十几个乡绅被他给灭门!” “你们是不是觉得老爷我要倒霉了,所以就不拿老爷我的话当回事儿了?” “告诉你们,老爷我倒霉之前,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先倒霉!” 骂到这里,郝太爷忽然冲着大堂外高喝一声:“来人!” 几个皂班衙役冲了进来,躬身拜道:“太爷有何吩咐?” 郝太爷气咻咻的指着李班头跟吴班头,喝道:“把他们拉下去,给我杖责三十!着实的打!” 听到着实的打这四个字,刘师爷登时被吓了一跳,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躬身道:“老爷息怒。” 用心打,那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就算受刑者屁股开花也不过是抹点儿药就能好的皮肉伤,想要练好用心打,须得在砖下垫豆腐,砖必须得碎,但是豆腐不能碎。 着实打,那就是豆腐下垫砖,同样是豆腐不能碎,但是砖得碎,简单点儿说就是一板子下去就能要人性命。 现在太爷一怒之下要求着实打,这根本就是奔着打死刘班头和王班头去的! 那特么哪儿行啊! 第九章 就这?先死为敬? 打死了这两个地头蛇,朝廷的赋税怎么收?那些青皮无赖们怎么办?油水怎么捞?县里一大摊子事儿怎么办? 再说了,这刘班头跟本师爷还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这要是让你郝太爷给打死了,折了本师爷的面子不说,关键是你让本师爷怎么向远房堂叔交待? 刘师爷道:“那朱晓松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李班头多花些时间探查,倒也在情里之中。” “至于刘班头跟王班头,他们也都是跟在老爷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就算没有功能也有苦劳,老爷何不允了他们戴罪立功?” 郝太爷冷哼一声道:“老爷我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谁给老爷我戴罪立功的机会?嗯!?” “明天就是年二十九,等过了上元节,万岁爷说不定就会起驾南巡,现在不赶剿掉那朱晓松,你让老爷我到时候怎么交待?” 刘师爷眼珠子一转,向着郝太爷使了个眼色后躬身道:“老爷息怒。” 郝太爷气咻咻的嗯了一声,一挥袖子,向刘班头和王班头喝道:“滚出去!若是明天还打探不到那朱晓松的消息,仔细着你们的皮!” 待刘班头跟王班头一起退出去后,郝太爷才又将目光投向了刘师爷:“有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 刘师爷应了一声,躬身道:“老爷明鉴,学生以为打死刘班头跟王班头容易,可就算打死了他们,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不是?”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让他们摸清那朱晓松的底细,就算咱们剿不了那姓朱的,回头上官问起话来,老爷也好有个说词不是?” 郝太爷也明知自己离不开这些地头蛇的帮衬,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让刘班头跟无班头滚蛋了,现在刘师爷又是这般说法,郝太爷也就坡下驴,嗯了一声道:“罢了,看在他们跟在老爷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暂且饶了他们这一遭。” 刘师爷赶忙恭维了一句老爷英明,然后又接着说道:“依学生之见,若是不能赶在十五之前平了朱逆,老爷不如索性把这事儿捅到兖州兵备那边?” 郝太爷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岂不知,那兖州兵备根本就没有调兵之权?再者说,老爷我治下出了叛匪,岂不是说明老爷我治下无方?” 刘师爷道:“学生自然知道兖州后备无权调兵,只是那兖州兵备有没有调兵之权,跟老爷又有什么关系?” “老爷,您可别忘了,那朱逆可是姓朱&kanδんu5 军心可用啊! 就算那朱晓松忽悠了百十号青壮跟他上山,可是那百十号只会各地的泥腿子,又怎么能比得过三百号敢打敢杀的泼皮无赖? 只要灭掉了玉皇山,朱晓松抢去的那些银子可就成了无主之物,先拿出三千两来分给这些泼皮无赖,再拿个两三千两交给太爷,再剩下的可不全是自个儿的了?到时候分给王班头三百两,差不多也就够了。 一想到起码有两千两银子在玉皇山那里向自己招手,刘班头当即就带着一众泼皮无赖往玉皇山而去。 为了能尽早把那些银子拿到手,刘班头跟一众泼皮无赖甚至都没祸祸沿路的那些庄子,直到赶到汶河边上才停下休整。 只是刘班头王班头跟那一众泼皮无赖们都没有发现,在他们刚刚路过的那个村子村头的大柳树边,已经悄然冒起了一股浓烟。 所以,当刘班头跟王班头带着三百泼皮无赖赶到玉皇山下时,朱晓松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为刘班头和王班头他们准备好了见面礼。 见面礼是玉皇山赶制出来的第一批土制手榴弹。 这批土制手榴弹的缺点很多,比如炸药使用的是黑火药,比如引信使用的是烟花的药捻,等等缺点早已注定了这批手榴弹的杀伤力不高,大概也就是比比李云龙嘴里的边区造能勉强强上那么一点儿。 但是没关系,大清朝以骑射为本,对于火器的研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连戴梓这种火器专家都能被流放沈阳,像刘班头这种小县城的衙役,更是连火铳都没见识过,这种忽然出现的土制手榴弹,已经足以给刘班头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实不出朱晓松所料。 刘班头跟王班头只是普通的衙役头子,让他们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让他们行军打仗那就纯属扯蛋,什么斥候探马先锋中军后军之类的完全没有。 两个带头大哥都这尿性了,那他们带领的三百泼皮是个什么德性,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这些泼皮无赖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甚至连遮掩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山上硬闯。 然后,朱晓松带领一批甘愿上山的匠人们赶制出来的手榴弹,就被提前埋伏好的玉皇山匪徒们砸向了这些泼皮无赖。 众所周知,土制手榴弹这玩意的质量并不是很可靠,引爆的时间也没办法做到精确控制,再加上玉皇山的匪徒们又是第一次使用这玩意,所以就有一部分手榴弹是凌空爆炸的,还有一部分则是砸到了地上才爆炸。 要命的是,无论是凌空爆炸的手榴弹,还是那些落地后才爆炸的手榴弹,都是提前预制好破片刻槽的——如果没有预制好破片刻槽,那么土制手榴弹确实会像李云龙说的那样儿一炸两半。 但是朱晓松带人赶制的手榴弹又怎么可能不预制破片刻槽?爆炸部里没掺铁钉而是只掺碎石片,那都是因为玉皇山很穷! 所以,大量的手榴弹破片跟一些细小的碎石片伴随着爆炸声四处横飞,一众泼皮无赖直接就被炸懵了。 要是破片直接扎进脖子或者心脏等要害还好一些,多少能死个痛快,怕就怕被破片命中却又没命中要害,那样儿的就只能躺在地上打滚哀嚎,偶尔几个没被炸到的想要四散逃命,却又被身边的同伴给绊倒。 朱二旦跟刘二牛等人瞧着眼前这一幕,差点儿被惊掉下巴——这就是往常横行霸道的官差老爷?就这?就这? 性子冲动的刘二牛更是抽刀出鞘,狞笑道:“大当家的,不如让我带人去给他们一个痛快?” 朱晓松翻了个白眼,训斥道:“慌什么!能用手榴弹洗地解决的问题,就犯不上操刀子砍人,懂?” 这就体现出汉语的博大精深之处了——尽管刘二牛不知道什么叫做手榴弹洗地,但是却能听明白朱晓松话里的意思。 是不是很神奇? 然而更加神奇的还在后面。 “亲爹!爷爷!祖宗!我们投降啦!投降啦!” 兴许是被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给吓懵圈了,又或者是被那些被炸死炸伤的泼皮无赖们的惨状给吓破了胆,一众泼皮无赖们直接跪地投降了! 投降了!哪怕是朱晓松派人把他们给捆起来,也没有一个泼皮无赖敢站起来反抗。 因为,宁阳县的三班衙役除了正在县城当差的,剩下来到现场的的全都领了盒饭!刘班头王班头两人更是先死为敬! 第十章 老子是反贼!反贼! 土制手榴弹立功了!土制手榴弹立功了! 它没有给那些泼皮无赖们任何机会!伟大的土制手榴弹,它继承了中原堂口自古以来的火力不足综合症! 东风,卫士,邱小姐,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区区百十枚土制手榴弹,它代表了中原堂口自古以来的大炸逼属性! 它不仅仅只是土制手榴弹! 它还是敲响螨清丧钟的钟锤! 当它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就直接报销了刘班头和王班头带来的几十个衙役外加一百多个泼皮无赖,剩下的一百多也都人人带伤被俘。 这意味着整个宁阳县城已经如同一个轻音体柔易推倒的萝莉主动褪去衣裳一般,没有了任何防御。 朱晓松笑呵呵的掂着一颗钟锤,心中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趁着宁阳县无备,抢先用手里这根又黑又粗的钟锤砸一下。 之所以有些迟疑不定,是因为砸有砸的好处坏处,不砸也有不砸的好处坏处。 砸了宁阳县,不仅能在宁阳县快速拢一波民心,同时还能打玉皇山这杆反清大旗给立起来,天下那些想要反清复明的造反份子们也就找到了组织。 这就意味着朱晓松的实力很快就能如同滚雪球一般快速扩张。 至于坏处,同样也很明显。 宁阳县这破地方虽然归属兖州府管辖,但是它离泰山并不是很远,宁阳县在钱聋老狗即将六下江南的节骨眼上出了反贼,这不是戳钱聋老狗的心窝子? 朱晓松戳了钱聋老狗的心窝子,那从宁阳县到兖州府再到山东省,大大小小的建奴以及包衣奴才们还不得像疯狗一样围剿朱晓松? 反过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只要不砸宁阳县不举反旗,就算朱晓松再灭十个百个的土豪劣绅,钱聋老狗和他手的那些包衣奴才们就还能继续装聋做哑,继续沉浸在糠钱剩世的美梦里。 这也就意味着朱晓松能有更大的回旋空间以及更多的发展时间。 然后朱晓松就决定先干他一梭子,毕竟有钱聋老狗这么个神助攻& 乾隆七年,十全老狗颁布《筹汉军归籍移居谕》,表示允许汉军八旗退旗归汉。 这种表面上允许自愿退旗的政策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自愿,实际上执行起来却是干脆利落的一刀切,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之你都得退旗成民。 等到了后来,钱聋老狗连最后一块‘自愿’的席卷布也不要了,直接在钱聋十二年、十九年、二十一年、二十七年多次重申,要求汉军尽早退旗。 好嘛,能打能拼的汉军绿营被清退出了八旗序列,剩下的净是些架笼遛鸟的纨绔子弟,他们还能有个毛的战斗力? 更神奇的是,乾隆老狗像极了他爷爷康麻子,爷俩都觉得螨清八旗应该是骑射为立身之本,根本就不愿意发展火器,以至于清兵手里都没多少火器可用。 再加上地方督抚没有调兵的权力等等乱七八糟的因素,这要是不趁机砸了宁阳县,估计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心中打定了主意,朱晓松当即便唤过了朱老二朱老三和刘二牛刘怀文等人:“怀文叔带着你手下的人手打扫战场,务必把这些俘虏都看管好。” “其他人都赶紧收拾收拾,把这几天赶制出来的手榴弹都带上,咱们去打县城!” 朱老三伸手拦住朱晓松,说道:“大哥,你要打县城,我不反对,可是咱们这些人的脑袋后面都光溜溜的,头顶上又都长出了头发茬子,就这么去打县城,只怕还没到城门底下就得被发现?” 朱晓松一愣,伸手摸了摸头顶,发现还真就像朱老三所说的那般,居然有点儿扎手的感觉。 朱晓松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最后的那个怕字还没有说出来,周围的百姓们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逃去,有人一边跑还一边喊道:“乱匪进城啦!乱匪进城啦!杀人啦!”kΑnshu伍.ξà 朱晓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临行之前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些百姓们会出现这种反应。 乱匪?老子明明是反贼!反贼你懂吗!不是乱匪是反贼啊混蛋! 杀人了?那李班头的刀子只是抵在刘师爷的腰间,还没有捅进去啊混蛋! 第十一章 杀官分粮 老百姓都被吓跑了怎么办? 这跟朱晓松原先设想的场景有点儿不太一样。 在朱晓松想来,只要自己喊出玉皇山义军的名号,就算宁阳县的百姓不会立即归心,起码也得有胆子凑过来看看热闹吧? 可是谁能想到,当自己喊出了玉皇山义军的名号后,宁阳县的百姓竟然被吓得一哄而散,似乎自己是个会吃人的妖魔一般。 这他娘的,自己往常只杀那些劣绅,对待普通百姓可都是秋毫无犯的,怎么就能把百姓给吓跑了呢? 是玉皇山义军的名头没有打响?还是宁阳县的这些狗官们把玉皇山义军给妖魔化了? 刘师爷忽然冷笑一声,望着朱晓松道:“看到了没有?百姓们终归是心向我大清,尔等区区几个反贼,也就是能逞一时之凶罢了!” 朱晓松心中微怒,冷哼一声后猛的一记耳光抽到刘师爷脸上:“狗入的东西,今天咱就让你好好看看,到底什么才是民心!” 示意朱二旦接过李班头手里的刀后,朱晓松又笑着对李班头道:“若是真个想要上山,就跟二牛一起去把百姓都唤过来,就说今天放粮!” 刘师爷怒视着李班头道:“好啊!我说你怎么出去好长时间没个消息,原来你早就投靠了这些反贼!” 李班头也不跟刘师爷辩驳,只是依了朱晓松的命令,拿了县衙门口的破锣便铛铛铛的敲了几声,刘二牛更是扯着他那跟破锣差不多的嗓子喊了起来。 “玉皇山义军进城放粮,乡亲们来县衙门口领粮食!” “玉皇山义军进城放粮,来晚的可就没有了啊!” “玉皇山义军进城放粮,不取百姓一分一毫,大家伙儿不要怕!” “玉皇山义军进城杀官放粮,大家伙儿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啊!” 刘二牛跟李班头两人的背影越行越远,刘师爷心中却咯噔一声。 杀官?放粮? 放粮倒还没什么,杀官?杀什么官?郝太爷今天没在宁阳县,就剩下自己跟那几个八品九品的小芝麻官,他朱晓松要杀谁? 只是还没等刘师爷想明白,刚刚冲进后衙的朱老三就已经折返回来,低声道:“大哥,那郝太爷没在县衙,县里就剩下几个八品九品的芝麻官儿。” 朱晓松嗯了一声,先是让朱老三把那些八品九品的芝麻官儿都带出来,随后又望着刘师爷道:“郝太爷呢?”kΑnshu伍.ξà 刘师爷呵的冷笑一声,说道:“郝太爷他老人家搬兵去了,只待天兵一到,你玉皇山上上下下,皆为齑粉!” 朱晓松也呵的冷笑一声,然后又是一耳光甩到刘师爷的脸上:“咱给你脸,你得好好兜着,要不然你是想上洗刷?还是想扒皮抽筋?嗯?” 听到洗刷跟扒皮抽筋这两个词,刘师爷终于回过神来了& 整个县衙里那么多八品九品的芝麻官儿,你他娘的盯着老夫一个师爷不放是怎么回事儿! 简直就是彼其娘之! 刘师爷越想越怒,有心想要恐吓威胁这些百姓,却又害怕朱晓松一怒之下把自己给宰了,当下也只能嚎道:“冤枉!冤枉!我一个师爷,我能干什么坏事儿啊!大家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千万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啊!” 然而让刘师爷绝望的是,百姓们根本就没理会他的求饶,反而有人站了出来,指着刘师爷骂道:“你放屁!我家那十亩地,就是被你家霸占了去!我爹娘因此都被饿死,你这还叫没干什么坏事儿!” 随着有人第一个站出来指证,百姓们终于放下了心里对官府的畏惧,随后便有越来越多的百姓站出来指证刘师爷以往的恶行,到后来,一众百姓更是振臂高呼:“杀了他!杀了他!” 朱晓松摆了摆手,示意百姓们安静下来,接着又望向刘师爷,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师爷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或者说,刘师爷也确实好辩解的,毕竟这些百姓说的都是事实,郝太爷能有三尺青天的说法,刘师爷这个负责出主意的狗腿子也是功不可没,平日里也没少仗着郝太爷的威风做些欺男霸女的事儿。 朱晓松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咱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也没想到你居然坏到这种程度,满城百姓居然就没一个人念你的好儿?” 说完之后,朱晓松便向朱老二挥了挥手,说道:“杀了他,下一个!” 杀了刘师爷后,朱晓松干脆让人搬出了宁阳县县衙里的一应账簿,又把大堂上的案几都搬到衙门口,然后开起了一场简易简陋至极的公审大会。 这场公审大会真可谓是小刀划屁股,让宁阳县的百姓们好好开了眼—— 整个宁阳县除去郝太爷外,剩下有编制有品级的官员还有十个,包括主簿、典史、巡检、司狱、课税等八品九品官儿,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竟然没有一个不贪! 像教谕这种没什么实权还跟文教挂钩所以必须要点儿脸的就贪的比较文雅一点儿,像司狱和课税这种手里有实权但是要脸也没什么用的就贪的更难看一点儿。 反正都是贪。 后世网上有个说法叫做挨个枪毙肯定有冤枉的,排队枪毙可能有漏网的,这句话要是放在钱聋四十八年的宁阳官场上,那特么就是个笑话。 挨个枪毙都没一个冤枉的!看書溂 至于现在并不在宁阳县的郝良材郝太爷,那更是无愧于三尺青天的称呼,甚至于三尺青天这个称呼都配不上郝太爷搜刮的本事。 决定了这些官老爷们的前途之后,朱晓松忍不住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账簿后对朱二旦和朱老三道:“搬个秤来,分粮吧。” 有朱老二和朱老三在,分粮食的事儿不用朱晓松操心。 朱晓松静静的坐在案几后面的椅子上,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宁阳县的百姓们经过今天这一遭,会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反清? 郝太爷跑去兖州兵备那边搬兵剿匪,他能搬来多少兵?会不会有骑兵? 如果有骑兵,是等郝太爷带着兖州兵备回来的时候趁机干他一梭子?还是先退回玉皇山? 如果没有骑兵,那干完了宁阳县再去干哪里?这又黑又粗的丧钟锤,怎么着也不只能敲一个宁阳县吧? 既然已经举起了反清的大旗,就必须应对螨清军队的围剿,朱晓松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唯一的问题是,宁阳县这个破地方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尴尬,光是无险可守这一点就已经注定了宁阳县不适合作为根据地。 那根据地该选在哪里?沂蒙老区?还是直奔烟台,寻机出海去大岛再反攻回来?又或者干脆走一遍长征路? 朱晓松在宁阳县想问题想到头疼,而远在兖州府的郝良材太爷,却已经心痛到无法呼吸。 第十二章 我大清,人均廉吏能臣!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答: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没了,钱没花了。 那人生最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答:人生最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活着,钱花没了。 现在郝太爷就体会到了人生最最痛苦的事情& “宁阳县的粮仓里应有存粮一万石,现在只剩下一千五百石,剩下的粮食都哪儿去了?” 给了这些百姓一点儿消化的时间后,朱晓松又接着高声喊道:“咱们辛辛苦苦的种地,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欺压!是压迫!是剥削!这钱聋四十九年还没到,官府却把税收到了钱龙九十四年!” “这狗日的官府根本就没把咱们当人看!” “你们要是还有点儿血性,就跟着咱一起山上造反,推翻这狗日的朝廷!” “要是没有胆子,那就拎着粮食回家,咱不勉强你们!” 朱晓松的话音落下,衙门前的百姓们又开始了面面相觑,过了好半晌才有二百来人站出来表示愿意跟着朱晓松一起造反,其中还有三十多个是乞丐。 朱晓松忍不住有些失望。 两百多人啊,看着是挺多的,但是把这个数字放到整个宁阳县来看,却又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此看来,县城百姓的生活到底还是要比农村百姓的生活强那么一点儿。 如果再往深了想,那就只能说太祖爷所提出的农村包围城市这个战略是多么的英明了。 想到这里,朱晓松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对着衙门口的百姓喊道:“不敢跟咱一起造反的,现在就可以回家了!敢跟着咱一起造反的,把粮食交给你们的家人,然后到县衙来集合!” 喊完之后,朱晓松便翻身跳下桌子,唤过朱老三跟刘二牛,吩咐道:“待会儿等人都来了,你们两个就带着他们先回山上,把人交给怀文叔,让怀文叔先带着他们。” “至于你们两个,明天还得再回来一趟,把山上赶制出来的手榴弹都带过来。” 朱老三一愣,问道:“大哥?现在既然已经把宁阳县的这些狗官们都宰了,咱们不应该退回山上去?怎么还?” 朱晓松呵的笑了一声,说道:“那郝太爷既然去了兖州府搬救兵,那咱们也不能让郝太爷白跑一趟吧?” “兖州备兵衙门既不比泰安兵备衙门,也不比济南兵备衙门,充其量也就是一千兵马。” “现在郝太爷带人来给咱们送装备,咱们若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给灭掉,岂不是辜负了郝太爷的一番美意?” 第十三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 朱老三感觉朱晓松多少有点儿不拿豆包当干粮的意思。 玉皇山的造反大军拢共就八十来人,就算加上今天刚刚入伙的这两百多也就是三百来人,按照朱晓松的编制方法来算,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营的兵力。 人家兖州兵备衙门再不济也有千来号兵马,往少了算那是三个营,往多了算就是一个团。 以一个营的兵力去对付人家一个团,而且还是泥腿子去打职业军人,这事儿就已经够扯蛋了,可是现在看朱晓松这意思,他是想用八十来人对付人家一个团? 所以,朱老三还是想劝劝朱晓松:“大哥,我把这两百来人都带回山上,你这边就只剩下八十来人,兖州兵备那边可是一千兵马,是不是……” 朱晓松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么算的。兖州兵备那边确实是有一千兵马可以调动,但是你想想,无论是他郝太爷,还是兖州知府和兖州兵备,他们敢大张旗鼓的调动一千兵马?” “要知道,调兵这种事儿得先向兵部报备,得了军令才能调动,他们想趁着事情闹大之前赶紧把事情压下去,因此才不得不私自调兵,能调动个三五百就已经是极限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把兵备衙门的一千兵马全部调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建奴不放心他们,所以兖州兵备衙门的老爷兵们不仅没有装备火器,就连弓箭都没装备多少,一个个只能拿着大刀长茅做兵器。” “再加上这些老爷兵们未经战阵且久不训练,咱们八十来人用手榴弹炸他们,唯一需要担心的问题应该是俘虏不太好抓。” “还是那句话,能用手榴弹洗地来解决问题,就犯不上跟他们动刀动枪打生打死。” 被朱晓松这么一说,朱老三也慢慢放下心来。 朱老三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家老爹死了之后,自己这个大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虽说对自己跟朱老二还是像以前一般爱护,可是身上这股子威严却是越来越重,说的话也认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难道说,自家血脉里真就流淌着造反的血液?大哥真就是天生当皇帝的命?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朱老三也干脆放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朱晓松约定好碰面的地点之后便跟刘二牛一起,匆匆忙忙的领着那两百多愿意上山造反的青壮们直奔玉皇山而去。 待朱老三和刘二牛离开后,朱晓松也准备带着玉皇山的造反大军离开宁阳县县城。 朱晓松说过,这次带人来宁阳县城,一不为打家劫舍,二不为奸淫掳掠,三不逼着大家伙儿跟他一起造反,来县城就是为了杀贪官,分粮食。 现在贪官也杀了,粮食也分了,该烧的那些地契什么的也都烧了,朱晓松自然要完成他的承诺,带着玉皇山的造反大军离开宁阳县县城。 这让宁阳县的老百姓们看了个稀奇。 宁阳县以前不是没有兵,像巡检手下的三百驻军,还有县尉手下的那些捕快,包括狱卒、驿卒之类的都能算做兵。 但是吧,那些兵在宁阳县里横行霸道惯了,吃个西瓜不给钱那是正常操作,偶尔还会干些踹寡妇门之类的破事儿。 兵这个字,早就被他们搞得顶得臭三里。 现在朱晓松带着的玉皇山造反大军来了宁阳县,杀了官,分了粮,没进百姓家门一步,没抢百姓一个大子,就连分粮食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朱晓松毫不留恋的说走就走,反倒让宁阳县的百姓们有些不适应了。 你这怎么就跟逛窑子的那些文人骚客们一样说走就走呢?真就是无情呗? 你朱晓松无情,可是咱宁阳县得了你恩惠的老百姓不能跟着无情吧?那咱成啥了?以后还有脸说咱是孔孟之乡? 所以,当朱晓松带着玉皇山大军往城门口走的时候,道路两边就围满了百姓。 说什么十里长亭折柳相送依依不舍之类的那纯属扯蛋,毕竟就这么一天的时间,哪儿有那么深的交情? 对于这些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里刨食的百姓来说,最实惠的送别就是煮上几个鸡蛋。 五十斤粮食,跟几个鸡蛋,两者的市场价值差了天高地远。 但是放到朱晓松的心里,这五十斤粮食,却是远远比不上这几个鸡蛋。 朱晓松过过苦日子,知道哪怕是后世,宁阳县这里的百姓们送自家亲戚出远门时也不过是煮上几个鸡蛋带着。 所以,现在这几颗鸡蛋,在朱晓松的心里真就很沉重。 这一沉重,朱晓松从县衙里搜刮到的钱财就又少了一些& 此去宁阳平叛,不过是区区几十个泥腿子,五百精兵剿灭他们还不是壮汉打婴孩一般容易?只是在平叛之前,自己应该在宁阳县里待多久呢? 郝良材能上贡多少银子?那个赵秀才家的闺女,到底漂不漂亮?赵秀才要是愿意,咱老许还得喊他一声岳父,要是不愿意呢?让他白事红事一起办?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许耀祖慢慢的就有些困了,只是许耀祖的上下眼皮刚要开始打架,却听得轿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打雷了? 夏天打雷下雨,大冬天的打什么雷? 正在许耀祖寻思着看天色应该不会打雷的时候,忽然间却感觉屁股底下的轿子猛的一空,紧接着,一股剧痛便从屁股底下传来。 老爷我这是被摔了? 这些该死的轿役,通通该死! 许耀祖大怒,正欲掀开轿帘出去杀人立威,却又听得耳边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响起。 第十四章 送老爷们结伴上路 逐渐弥漫开的硝烟味儿,再加上外面那些兵备衙门士卒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让许耀祖终于明白过来,这特么根本不是什么大冬天的打雷,而是有人用火铳火炮之类的武器袭击了自己的队伍! 此时,兵备衙门士卒的喊叫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叫声听上去越来越远,也有的叫声逐渐变成了惨嚎声。 尽管许耀祖为人贪花好色了些,兖州后备这个职位也是靠他那个便宜姐夫才得来的,但是该有的基本常识,许耀祖多少还是懂那么一些的。 喊叫声变成惨嚎的是受伤了,听上去越来越远的则是已经临阵脱逃了。 自己带过来的五百精兵,已经被人给打散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许耀祖也来不及再进一步细想,先是快速把身上的官服扒掉,接着又蜷着身子从轿子里窜了出来,紧接着又快步窜到前面郝良材郝太爷所在的那顶轿子,一把将已经被吓傻的郝太爷从轿子里薅了出来。 “到底是踏马怎么回事!” 许耀祖既惊且怒,抓着郝良材后背的衣裳,让郝良材顶在自己前面,骂道:“你不是说宁阳县只有一群泥腿子上山造反?这踏妈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哪儿来的火器!” 骂完之后,许耀祖又低声威胁道:“待会儿就说我是你的轿夫!我要是能脱身,以后还能想办法救你,你要是把我卖了,我让我姐夫灭你满门!记住没有!” 早就已经被炸懵的郝良材连忙如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是是是!下官记住了,记住了!” 周围的爆炸声慢慢停了下来。 许耀祖先是一把扶住郝良材的胳膊,摆出一副掺扶郝太爷跑路的模样,接着又低头打量起了周围。 被伏的地点是一个狭长的小路,小路两边的土丘要比小路的路面高一些,叛匪们能利用这个地形打伏击,说明其中必然有知兵之人。 路面和两边的土丘被炸的小土坑一个挨着一个,说明叛匪们用的火器威力远不如火炮,但是却又强于火铳,这点从刚才的爆炸声也能判断出来。 至于自己带来的那五百精兵……约摸有一百多个受伤的士卒此刻正躺在地上哀嚎,这是被火器给炸伤的,其余的士卒有的已经跑的只剩下背影,也有的干脆已经跪倒在地。 还有这狗入的郝良材,这家伙到底招惹了一群什么样儿的叛匪?还是说他已经投靠了叛匪?要不然他为什么只字不提叛匪们有火器的事情? 如果郝良材这狗东西投靠了叛匪,那自己还能不能脱身? 许耀祖越想越心惊。 只是在许耀祖暗自琢磨着脱身之计时,两边的小土丘后面却站起来几十个人,走在最前面那人更是在手里把玩着一根又黑又粗像棒子一般的东西。 朱晓松慢慢的走到郝良材郝太爷面前,把右手中正在把玩的手榴弹交到左手,右手则是猛的一巴掌抽向了郝良材:“郝太爷,老子可等你好久了!” 郝良材又怒又怕,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 朱晓松没有理会疯狂求饶的郝良材,反而一脸玩味的望向了许耀祖:“这又是哪位大人啊?怎么吓得连衣服都给脱了?这是打算学曹阿瞒弃袍断须的故智?” 许耀祖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几个响头才直起身来,答道:“好汉爷说笑了,奴才就是郝太爷家的轿役,可不敢大人之称。” 朱晓松示意朱二旦去后面的那顶轿子里翻出来许耀祖脱下的官服,拎在手里晃了晃:“啧啧,瞧这身官服,应该就是兖州兵备?” 朱二旦也哈的笑了一声,嘲讽道:“堂堂的武将不骑马却跟文官一样坐轿子,行军途中连个斥候探马都不安排,这兵备老爷的心还真大!”wΑp.kanshu伍 刘二牛瞪着一双牛眼,嘲讽道:“说不定这兵备老爷的官儿是买来的?又或者是靠着家里人才混上去的?” 许耀祖心中大怒,却又碍于性命操之人手,不得不强行把这口恶气忍了下去,望着朱晓松道:“好汉爷说的是,这确实是后备老爷的官服,只是兵备老爷早就已经跑了,小人的衣服也是被兵备老爷给扒去了。” 朱晓松差点儿被许耀祖给逗笑——如果不是在小土丘后面看到许耀祖从轿子里窜出来的狼狈模样,光看他现在这般贪生怕死的德性,只怕…… 那朱晓松也不会相信许耀祖的屁话,毕竟我大清朝的兵丁们骨瘦如柴者居多,就算有壮实的也多在绿营,像兵备衙门里面的兵丁,基本上不可能有许耀祖许大老爷那么腐败的将军肚。 微微摇了摇头,朱晓松对刘二牛道:“把他们带下去问话,问清楚后记得送两位官老爷结伴上路,首级让人给兖州知府带回去。” 郝良材跟许耀祖大骇,两人对视一眼后便一起疯狂的磕头求饶:“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 许耀祖更是指着郝良材骂道:“是他!都是他!” “是他拿了银钱去兖州府,说宁阳县里出了反贼,让奴才赶紧带兵平叛,要是奴才知道是好汉爷,那是说什么也不敢来啊!” 郝良材同样大怒,指着许耀祖道:“大家当的开恩!奴才有重要情报!” 朱晓松瞧着郝良材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说吧,有什么重要情报?” 郝良材缓了口气,手指却依旧指着许耀祖:“此人乃是山东布政使富察·明兴的内弟,素来喜欢倚仗布政使大人的权势作威作福,奴才这些年搜刮来的银两,有差不多一近都进了他的口袋,好汉爷要起事,怎么能缺少银两?” 朱晓松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情报,对咱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说他只是山东布政使的小舅子,就算他是钱聋老狗的小舅子,今天也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说完之后,朱晓松便摆了摆手,示意刘二牛把两人带下去问话。 不多时,刘二牛便回到朱晓松身边:“大当家的,都已经问清楚了。” “郝良材那个狗官没有说谎,刚才那个确实是兖州兵备许耀祖,也确实是山东布政使富察·明兴的小舅子。” “根据许耀祖所说,是郝良材这个狗官拿了金银珠宝给兖州知府吴祖德跟兖州兵备许耀祖,求着许耀祖带兵前来平叛。” “而根据郝良材所说,这些兵丁之所以拿着断杆的长茅跟卷了刃的大刀,完全是许耀祖那个狗官想趁机在宁阳县捞上一笔,好把他们原本的装备卖掉。” “还有,兖州兵备衙门兵员数确实是一千,但是实额只有许耀祖带来的这五百兵丁。” “除此之外,兖州府衙还有三百多衙役以及七百多帮闲,若是加上兖州巡检,能动用的兵力大概有两千左右。” 朱晓松嗯了一声,皱眉思索一番后却是吩咐道:“回山上去。” 遇着像许耀祖这种棺材板里伸手的货色,朱晓松也很绝望。 原本还想着让郝良材、许耀祖两人兼任一回运输大队长的职责,结果却是远远出乎于朱晓松的预料,以致于这次的伏击只完成了伏杀官兵和郝良材的任务,抢夺火铳等装备的计划却是完全落了个空。 没有足够的装备,山上这段时间赶制出来的手榴弹也被消耗了一大部分,现在再去干兖州城,就得面临着兖州巡检兵丁跟三百衙役外加七百帮闲的围剿,基本上跟找死差不多。 更操蛋的是,兖州兵备损失了五百兵丁,这事儿已经不是兖州知府想压就能压下来的,就算山东布政使想要压下来这事儿都不太容易。看書溂 除非和中堂亲自出手,才有可能瞒过十全老狗。 这就意味着兖州以及周边的驻防绿营很快就会向兖州集结,然后围剿玉皇山。 而且有着许耀祖的事迹在先,新来的绿营兵绝对不会再如此大意,想要伏击他们的难度也成倍增加。 总之,这次伏击兖州兵的计划算是亏到了姥姥家,唯今之计,最好的选择就是先退回山上休整,趁机多扫几个村子,多拉拢一些青壮,同时准备更多的手榴弹,待实力积攒的差不多了再砸了兖州府。 尤其是曲阜县。 好不容易起个兵反个清,要是不把曲阜县的那家给砸了,朱晓松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顺不过那口气。 …… 吴祖德来回的转着圈子,恨不得现在就把郝良材的尸首弄回来然后乱刀砍成肉泥。 就因为这狗入的东西没提前把事情搞明白,结果兖州兵备衙门直接损失了五百兵丁,连山东布政使的便宜小舅子,堂堂正四品的兖沂曹济道兼兖州兵备衙门的扛把子许耀祖也被人砍了脑袋。 虽说山东布政使富察·明兴多半不会在乎一个小妾的弟弟是死是活,但是许耀祖再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官员,自己跟许耀祖两人又是私自出兵,朝廷不可能不追究这事儿。 更要命的是,玉皇山上的那伙叛匪杀了郝良材跟许耀祖之后也不消停,不仅在宁阳县境内连连搞事,就连挨着的济宁州都被他们扫了几十个村子,以致于济宁州那边也有数十家士绅被灭门,等济宁州知州梁丰搞清楚这伙反贼出自玉皇山之后,当即就写了弹劾奏章,甚至还特意派人来通知吴祖德一声。 好嘛,现在许耀祖已经一死了之,接下来无论是朝堂上的列位明公,还是兵部又或者山东布政使富察·明兴,都只会把怒火倾泻到吴祖德头上。 想要摆平这事儿,别说郝良材送来的那点儿银子不够,就算把吴祖德这三年清知府攒下的银钱都搭进去也不一定能够。 所以,吴祖德吴知府这回替郝良材平事儿,完全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搞不好还有丢了脑袋的风险。 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子,直到把脑袋都转的快晕了之后,吴祖德才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对着管家吩咐道:“把咱们这些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吧,替老爷我准备几份礼物。” 待管家应下之后,吴祖德又指了指案几上的两个盒子,吩咐道:“把郝良材的狗头拿去喂狗,本府不想看到他。” 第十五章 天地会 鞑清钱聋四十八年腊月二十八。 山东巡抚富察& 富察& 忽然间听到这么一句切口,朱晓松登时一愣,顺嘴答道:“有是有,价钱太贵,要三两黄金,三两白银。” 那汉子眼睛一亮,又道:“五两黄金,五两白银卖不卖?” 朱晓松反问道:“汝从哪来?” 那汉子一喜,答道:“来自东方。” 朱晓松坐直了身子,又问:“有何为证?” 那汉子道:“有诗为证。” 朱晓松问道:“诗何话?” 那汉子挺直腰板,双手交叉放在身体两侧,答道:“日月齐出东边明,百万军兵护我行,满堂皆是真君子,忠肝义胆为公卿。” 朱晓松又问:“你是陆路而来,还是水路而来?来时几条路?” 那汉子道:“先陆后水,来时三条路,我走中路,因中路最阔,路上见灵王庙一座,有对联一副,上书有忠方可入庙,无义何必焚香。” 朱晓松又问:“可有凭证?” 那汉子道:“有诗为证——出门看见路三条,我在中间访英豪,沿途尽是英雄汉,保我日月大明朝。” 答完了诗,那汉子又将左右双手各以拇指直伸,食指弯曲,其余三指亦是直伸,双手以直伸的三指尖稍向上附贴胸前,道:“在下青木堂柯明志,烧得三把半香,敢问大当家的可是在玄?又是哪一堂的兄弟?烧得多少柱香?” 朱晓松打量了那汉子一眼,忽然开口道:“咱不在堂,也不烧香,便是万云龙见了咱,也得称呼一声公子爷。” 那汉子脸色顿时大变,喝道:“好胆!大当家的在玉皇山扯旗,我既诚心前来相助,却不想大当家的如此轻慢万云龙!既如此,大当家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到这里,那汉子又冷笑一声道:“只不过,大当家今天故意找皮绊,柯某也不与大当家的开化,来日自有洪门兄弟为某报赤壁!” 朱晓松却呵的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望着那汉子道:“十三省聚会洪英,始末开基立两京。灭清计策千年切,君臣相会定太平。” “咱说万云龙见了咱也得称呼声公子爷,便是轻慢于他?既然君臣相信,汝知孰为君?孰为臣?” 那汉子神色又变,朱晓松却从怀中掏出便宜老爹留下的信物,示意朱二旦拿给那汉子。 那汉子接过信物,神色不定的打量了半晌,却始终不敢确认信物的真假,一时间竟是有些进退失措。 如果这信物是真的,那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大当家也确实当得起万云龙一声公子爷的称呼。 可这信物万一是假的,而自己又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那连累的可就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人,而是堂中所有兄弟。 朱晓松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示意朱二旦收回信物,说道:“不确定真假没关系,心中有所怀疑也没关系,再过一个半月,咱自会想办法联系你们。” 说完之后,朱晓松便对朱二旦吩咐道:“送客!” 对于朱晓松来说,天地会或者说洪门如果能用那就最好,如果不能用也随他们去,等着以后再慢慢计较。 那汉子却急忙道:“且慢!” 朱晓松问道:“还有何事?” 那汉子道:“不论此物是真是假,也不论大当家的究竟是从何处学会的切口,大当家的反清却是做不了假。” “在下此番前来,便是特意前来告知大当家的,鞑子的粘杆处已经盯上了大当家的,还望大当家的好自为知。” 对于天地会的能知晓粘杆处的事情,朱晓松倒是丝毫没感觉意外毕竟是折腾到螨清灭亡的反清组织,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也不稀奇。 粘杆处这个名字同样也不稀奇,毕竟是建奴手里的第一大情报组织,跟拉达克一内一外,如果再把粘杆处下属的血滴子也算上,只怕其实力也丝毫不弱于锦衣卫。 今天这个事情,反倒给朱晓松提了个醒——大明有锦衣卫,螨清有粘杆处,朱晓松也该组建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了。 斟酌了一番后,朱晓松忽然对朱二旦吩咐道:“让山下的兄弟们都加快速度,趁着鞑子们还没反应过来,把那几个村子都扫一遍。” “让山上的兄弟们也做好准备,咱们找机会把济宁州河道衙门给他砸了。” “还有,咱们该准备撤离玉皇山了。” 朱二旦一愣,问道:“咱往哪儿撤啊?” 朱晓松道:“往沂蒙山那边撤。虽然咱们打的是杀贪官的旗号,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咱们就是在反清。” “钱聋老狗要登泰下江南,螨清朝廷绝对不会放任我们这么一股子反贼在泰山周边活动。” “咱们先撤往沂蒙山那边,暂时蜇伏一段时间,省得鞑子跟疯狗一样派大军围剿。” 朱二旦疑道:“那不对啊,就算咱们撤往了沂蒙山,难道鞑子官府就不管咱们了?” 朱晓松哈哈笑了一声,望着泰山的方向说道:“鞑子们为了让钱聋老狗顺顺当当的下江南,只要咱们暂时蜇伏起来别闹腾,他们就会对咱们视而不见。” 第十六章 艰难的决定 钱聋老狗用他的实际行动向天下人证明了投个好胎的重要性,同时也证明了有个好爹的重要性& 向来喜欢摸着兔子过河的朱晓松直接就把这四百多人编制成了四个连,由朱二旦、朱三顺、刘二牛、刘怀文各带一个连,然后又把这四个连编成了一个营。 朱晓松把这些叛匪们召集回了山上。 开会。 朱晓松围着四百多个盘腿坐在地上的青壮转着圈子,一边转一边高声喊话:“宁阳县的劣绅,咱们打了,宁阳县衙,咱们也打了。” “那些土豪劣绅被咱们消灭了,钱和地都分给了百姓,官府里也没了那些地契的存档,现在宁阳县的父老乡亲们也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但是!” “汶上县的父老乡亲们呢?咱们扫了汶上县的许多村子,但是还有汶上县的县衙没有扫。” “等咱们扫了汶上县,那其他的地方呢?宁阳县的父老乡亲们能喘口气了,那整个中原的父老乡亲们呢?” “还记得你们第一天跟咱上山的时候,咱就跟你们说过,咱们都是来自百姓的苦哈哈,咱们心里不装着百姓,谁心里装着百姓?难道要指望鞑子?” “咱今天把你们喊回来,没别的事儿,就两件。” “第一,咱们今天傍晚下山,明天一早把汶上县县衙给扫了,让汶上的父老乡亲们也能喘口气!” “第二,就是咱们扫了宁阳,扫了汶上,但是这不治根!老话说治病得治根,想要让全天下的父老乡亲们都能喘口气,咱就得把鞑子朝廷也给扫喽!” “所以,咱就想着,等扫完了汶上县,咱们就先暂时避开鞑子兵的锋芒,退往沂蒙山,去那里开辟咱们的根据地。” 喊完话,朱晓松踱步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盘腿坐下后又补充了一句:“大家伙儿有什么想法,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哪怕是有人不想跟着咱去沂蒙山区的,也可以现在提出来,咱不勉强你们。” 刘二牛当即便举手说道:“大当家的,咱为啥不留在玉皇山?反正咱们手里有足够的手榴弹,就算鞑子来了也不怕!” 朱晓松摇了摇头,说道:“手榴弹确实好用,但是制造起来却没那么容易,而且手榴弹靠手能扔出去多远?能不能比得过弓箭?” “咱们实事求是的说,玉皇山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鞑子的全面围剿,所以咱们现在不得不退往沂蒙,因为那边属于山区,鞑子的骑兵会受到限制。” “但这只是暂时性的转移,等咱们在沂蒙那边立住了脚,慢慢的积累了足够的实力,咱们还是要打回来的!” “现在,有没有人不愿意往沂蒙山那边转移的?” 朱晓松的话音落下,人群中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半晌后,刘二牛才带头叫道:“没有!既然咱们都说了要跟着大当家的干,那咱们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大当家,大当家咋说,咱就咋办!” 刘怀文却举起手来,说道:“大当家的,咱们撤往沂蒙山那边,那家里的妇孺呢?她们能不能跟着去?” 刘怀文的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像刘二牛那样儿一人吃饱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他们既然干了造反杀头的事儿,当然也就无所谓撤往沂蒙山那边还是撤往其他地方。 但是像刘怀文这样儿有妻子儿女的,难免就要多想一想。 像在玉皇山还好一些,偶尔得空了就能回家去瞧上一眼,可是撤往沂蒙山那边,自己就不得不跟家人分离,心里也难免会惦记着。 而且,像刘怀文这样儿有老婆孩子的,在玉皇山上也有差不多二十来个,朱晓松也不得不考虑到刘怀文所说的这种情况。 低头斟酌了一番后,朱晓松抬起头来,望着一众青壮们,高声道:“像怀文叔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咱有两个解决方法。” “一是不愿意跟着走的,想要留下来陪着老婆孩子的,你们可以尽管留下来,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二是愿意跟着走的,可以把你们的老婆孩子都带上,咱们一起撤往沂蒙那边。” “在这里,咱也给大家伙儿一个承诺,那就是等到了沂蒙山那边,咱就让老三开办一间书堂,教授大家伙儿的孩子们读书识字。” “咱知道这事儿不好做决定,所以大家伙儿也不用着急,都好好想想,然后再做决定。” 又是一阵沉默。 留下来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尽管朱晓松这个大当家的已经说了不追究什么责任,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伙儿一起打土豪劣绅这么久了,要是自己选择留下来,这心里难免就会有一种当了逃兵的负罪感。 可是第二个选择呢? 让孩子有个读书的机会固然是好,带着老婆孩子跟着去沂蒙山也不难,可是谁又能说得准以后的事情?沂蒙山那边就一定能成为大当家口中的根据地?就不用担心鞑子的进攻? 这些没读过什么书的青壮们,头一次感受到了进退两难的滋味,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艰难的决定。 过了好大一会儿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李班头却忽然开口了:“俺决定跟着大当家的。” “原先在县衙当差的时候,仗着手里有那么点儿权,俺也没少干那些混账事儿,俺当时干那些坏事儿的时候,还感觉自己挺了不起来着。”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俺那过的叫啥日子?天天想着欺负别人,弄到两个小钱儿就去逛窑子喝花酒,老百姓看见俺们就跟看见瘟疫似的躲,日子也过得不人不鬼。” “后来,后来承蒙大当家的不弃,让俺们改造,又让俺们入了伙,这才让俺们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俺跟着大家伙儿扫了几户劣绅,也跟着大家伙儿帮乡亲们扫过雪,现在乡亲们看见俺们也不躲了,前天还有个大娘说要给俺说媒来着。” “是大当家让俺们知道了挺起腰来做人是什么感觉。” “俺决定跟着大当家的撤往沂蒙山那边,等啥时候咱们玉皇山的队伍再打回来了,俺就找那个大娘替俺说媒。” 李班头的一番话,听上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给这些青壮们的触动却是最深。 除去汶上县跟过来的那些青壮之外,宁阳县的这些青壮们大多都知道李班头这个人,就算没见过也多半听说过。 以前像臭狗屎一般的货色,现在居然还有人要给他说媒? 这一切,不就是李班头入伙了玉皇山之后的改变? 瞧着一个个神色逐渐坚定的青壮,朱晓松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大家伙儿都愿意跟着咱撤往沂蒙,那咱们就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