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向学神告白了》 1. 第 1 章 今天是江水一中高一开学的日子,正门处熙熙攘攘的吵闹,北门这里倒是因为外面是一大片山坡而没什么人走动,显得而格外清净。 香樟树的枝叶切割了午后的阳光,星星点点的光斑落了一地,随着夏日的风轻轻摇晃。 姜鉴就坐在北门外香樟树下的麦冬丛里,腿上放着江水一中的流浪猫一哥,骨节分明的白净手指在猫下巴上轻轻挠着,皮肤白到有点晃眼,手腕的黑绳玉质貔貅手链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腕骨。 姜鉴一边伺.候着这位猫中霸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电话那头的声音聊天。 一哥估计是受不了他消极怠工的伺.候态度,从他怀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毫不客气地在他右脚的石膏上磨爪子,勾得“刺啦刺啦”响。 “你那边什么动静,刺啦刺啦的?” “女朋友撒娇。”姜鉴把自己的“伤腿”往旁边挪了挪,一哥毫不犹豫地追上去,像逮老鼠似的,抱着石膏腿又抓又咬。 姜鉴看自家女朋友撒欢,“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咱们班今天来了个新同学,比你还帅,不是我说,你这校草怕是要退位让贤咯~” “多帅?” “贼帅,别说我们班女生了,我踏马都想跟他谈恋爱!有了这脸,还看什么取向不取向的,颜值即正义!!” “那是挺帅的。” “……你是不是一边跟我打电话一边玩游戏呢?说话能不能走点心?” 姜鉴:“说了跟女朋友玩儿呢。” “一哥?你到学校了啊,那还不赶紧进来?我给你讲,太子妃自从知道你今儿返校就在蹲你了。友情提醒,她蹲得越久,火气越旺。” 太子妃真名戴子霏,是姜鉴的班主任,教高二一班语文。 个子不算特别高,一张娃娃脸,乍一看是人间甜妹,可气场一米八,训人的时候可凶可凶,没有学生敢招惹她。 听到班主任的名头,姜鉴逗猫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蹲我做什么?” “这不得问你?上学期最后的分班考试你卡着全校第50名进的咱一班,结果这学期开始的第一场摸底考,你给她考了个全校170,相隔十几天,下降了整整120名啊大佬,你说她蹲你干什么?” 虽然今天是九月一号开学,但真正开学的只有高一,高二高三已经“自愿”补了一个月的课了。 姜鉴暑假的时候也来上了一段时间的学的,可中途出了点意外,脚打石膏了不方便就回家休养了,今天才跟着高一重新返校。 至于对方说的名次变动,也是真的。 姜鉴有两场考试睡着了。就放了十几天的暑假,新班级的摸底考,一班的考出了三班的水平,成绩直接大跳水差点没把太子妃气死。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接着叨叨, “我听说这一个月里各科下发的试卷,太子妃都让人带给你了。你最好是已经做完了,要不……啧啧,咱们学校西边正好翻修,说不定那地方就是你的埋尸地。” 姜鉴:“……” 怎么说呢,卷子是一个字都没写。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进来没?别和一哥玩儿了,一哥救不了你!” 姜鉴:“我本来是久不见一哥,想着和它亲近亲近,顺便等人。但现在看来,这人我一定得等,能不能救我命,就看这位护草使者给不给力了。” “谁?” 姜鉴:“我爸。” 也是巧,姜鉴刚说完“我爸”,手机就收到了提示音。 是微信,他爸给了一条不能来了的道歉声明外加转账提醒。 转的不是钱,是道歉的诚意。 姜鉴:“……” 姜鉴:“好,护草使者没了。” 姜鉴挂了朋友的电话,然后把他爹拉黑,先拉黑通讯录,再拉黑微信。 一通操作之后,才从麦冬草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伸懒腰的时候金鸡独.立,打石膏的脚整个悬浮。 一哥瞅准这个空挡,直接一个猛冲加飞扑,撞在姜鉴悬空的脚上。 “!!!” 姜鉴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石膏腿落地踩实互相平衡才没出大问题。 得亏这脚是假伤,要不这还得了? 一哥大概也自觉气氛不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和姜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一溜烟地跑到树林子里去了。 姜鉴:“……” 什么野蛮女友? 姜鉴摇了摇头,从香樟树旁边拿起拐杖,拄着拐杖装出一瘸一拐,顺着林荫小道拐进北门。 这条小道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姜鉴一拐一拐的走了好几分钟。 随着北门将近,他隐约听到了些嘈杂的声音,伴随着高高低低的起伏呻.吟——根据姜鉴打架的经.验,这声音像是疼出来的。 北门僻静,这块儿只有一个摄像头。而且好了又坏坏了又好,所以有很大一片地方常年处于监控盲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常有坏学生打架——值得一提,姜鉴也被人约在这里过。 姜鉴看了看自己的“瘸腿”。 虽然这是假的,但这腿按道理还得养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最好谁都不知道这腿的真相。 姜鉴在继续往前走,和退回来等他们消停了再走之间犹豫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一道清润的少年嗓音,质感微凉,细听的话,语气中好像还有几分无奈, 他说,“都说了她是我妈,你们搭讪不挑年纪的?” 姜鉴:“?” 姜鉴疑惑的时候,就看见一高一低的一男一女从北门中走出来。 偏低的女人带着太阳帽和口罩,大概是为了防晒,看不出脸。 高个的男生乍看和姜鉴差不多高,穿了一身常服,对方简单的短袖牛仔裤,腿极长,但腰很细。 虽然姜鉴没看见正脸,但也在心里给这人打了个八十分。这身段,就算没有姿色,高低也算个氛围帅哥了。 估计是因为从小到大的发小是个颜狗,以至于姜鉴都不自觉染上了坏习惯。 约摸是察觉到了姜鉴的注视,那位氛围帅哥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男生的皮肤极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看了姜鉴一眼。 然后姜鉴就愣在那里了。 2. 第 2 章 骆书新也没想到转到新学校第一天就动手了。 可这事儿真不怨他。 他妈妈说是陪着他在新学校熟悉熟悉环境,走到北门附近的时候,骆女士离开他两分钟接了个电话,结果两分钟就遇上小流氓拦路,流里流气地非要骆女士给个联系方式。 他妈本来就年轻长得漂亮,接电话时避免说话瓮声瓮气把口罩摘下来了。再加上今天高一开学,新学生、学生家长、来回送学生和家长的司机,校内人员混杂,这才给了这些小混混进门的机会。 本来骆书新没打算动手,就打算解释一下然后带妈妈走。 可那群小混混年龄比骆书新大,个子比骆书新矮。本来仰头看人就不爽,这会儿笃定了骆书新是来英雄救美下他们面子的,所以事情的发展有些失控。 他打完了架就和妈妈一起出了北门,撞上了个长得还挺好看的男生。 男生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骆书新猜男生听到动静了,但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对着男生略一点头,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骆书新和妈妈往外走,姜鉴往校内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骆书新突然鬼使神差的停下,转头问了一句, “需要帮忙吗?” 姜鉴:“……啊?” 姜鉴顺着男生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打着石膏的蹄子,和自己拄着的拐杖。 姜鉴没要对方帮忙。 他这蹄子很健康,简直不能再健康了!除了有点影响他校草大人走路的美感之外,没有任何毛病!! 姜鉴甚至莫名有点生气,感觉像是比美失败之后又收到了对手的同情分。 本来他没那么在意长相的,可对方看过来时,他很清楚自己当时傻了吧唧地愣了一下。 如果对方是个女生,他估计就是一见钟情了——突然有些明白“美貌杀人事件”是个什么流程了。 姜鉴气呼呼地一瘸一拐进了北门,接着就看到了两个熟面孔,一个擦着鼻血,还有一个揉着明显挨了拳头的腮帮子。 巧了,熟人。 离江水一中不远有几所职中,在姜鉴进入江水一中之前,常有职中的街溜子学生敲诈一中同学。 后来姜鉴入学,也被这群不长眼的给拦了——拦路的当然没什么好下场,不过他一人单打独斗也挂了点彩。 此事之后,吃了亏的姜鉴干脆发了个疯,以自己和自己发小为核心,拉了一堆狐朋狗友,成立了个“学生保护会”的民间组织。哪里有敲诈勒索,他去哪里给人撑腰。 打架打了个爽,当然,处分也背了不少。总体而言,这是一个造福广大学生群体的好事,所以他老人家在江水一中风评不算太差,至少不像一般学校的校霸一样让人听到就不屑撇嘴。 不过学校的态度是,有事找老师找家长找警察,高中生还是一群孩子,打什么架?不是出发点是好的,你的行为就是对的。 所以姜鉴在教师群体中的印象很微妙——孩子是个好孩子,但是得严加管教,打架就是不对! 眼前这俩小混混就被姜鉴揍过,不止一次。 这冤家路窄的,一边是刚刚被人揍过窝了一肚子火,另一边是虎落平阳拄着拐杖摇摇晃晃。 双方一个对视,擦鼻血的小混混下意识就要过来报仇雪恨,于是姜鉴一秒站直,顺带把手上的拐杖举起一个高度。 对方敢过来他就敢揍。 小混混:“……” 见过不讲武德的没见过这么不讲武德的,上一秒还瘸呢,下一秒就活蹦乱跳了。 俩小混混秒怂地跑了。 可姜鉴很郁闷,坏事扎堆啊这是。 他把拐杖放下来,撑着拐杖站没站相地给自家发小发消息, [姜炒土豆丝:救命……] [姜炒土豆丝:我在北门被人打了,快来救我……] 姜鉴发完之后,端着一张木头脸连续发了一排哭唧唧表情包,表情包里的Q版人物哭天抹泪满地打滚。 [鲁迅故居:?] [鲁迅故居:草,就这么会儿功夫?谁动的手?] [鲁迅故居:你不跟一哥玩儿,直接进来,保准没这事儿!] [鲁迅故居:等着,老子这就来给你撑腰!!] 邵星,也就是姜鉴的发小,完全没考虑到一个被打的人在被打进行时是无法发微信的,毫不犹豫的站起来打报告说自己肚子疼——虽然高一开学,整个校园热闹非凡,但高二高三正常上课不受影响。 邵星出了教室就直奔北门。 然后就看到他家大少爷毫发无损地坐在阴凉下面舒展着长腿遥遥跟他挥手打招呼。 邵星:“?” 邵星:“你踏马不是被人打了吗?” 姜鉴:“打在心头,心理暴击,我刚刚看到好大一个大帅比。” 邵星瞬间想起转到他们班的那张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脸,当即过来在姜鉴旁边坐下,一拍大腿道, “我估计你就是看见咱班转校生了,我给你讲,咱班班花刚刚还在群里偷偷发消息呢,说他长成这样,简直不给其他人留活路!……不是,等会儿。” 邵星逼逼了两句,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你心理暴击我又帮不上忙,叫我来干嘛?” 姜鉴抬起自己打了石膏的脚蹄子,“喏,带着这玩意儿走路忒难看了,诓你来背我回教室的。” 邵星:“?” 邵星:“???” 邵星和姜鉴从小就认识,两家关系也一直很好,从小互损互助。 姜鉴看邵星不愿意,当即用石膏脚踹了他一脚,“你初中崴脚,我天天背你去厕所,上楼下楼的,背了几个月呢!” 邵星翻了个白眼才在姜鉴面前蹲下,不耐烦地招手道, “来来来,背就背,翻什么人情账啊!” 姜鉴舒舒服服地趴邵星背上,由邵星背着晃晃悠悠地回教学楼了。 姜鉴挑剔道:“你走路稳点,我要吐了,你怎么背人背出了晕车效果?” 邵星:“信不信本大爷现在撂挑子?” . 一班正在上物理课,物理老师叫做黎昭,被大家亲切地称为“太子爷”,因为他是太子妃的老公,去年领的证。 太子爷相貌堂堂,笑看着肚子疼出去上厕所结果带回姜鉴的邵星,调侃道, “这是上厕所的同时还寻了个宝?” 姜鉴从邵星背后蹦跶下来,故意趔趄了一下。 黎昭:“……” 这谁还好意思多说? 黎昭用手上的试卷隔空点了这两人一下,无奈道,“行了,赶紧进去坐着吧。” 姜鉴偷偷对着邵星比了个“耶”,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座位了。 姜鉴个子高,向来在教室后几排转悠。 太子妃高一就看不惯姜鉴坐哪儿跟哪儿聊,排座位直接将他发配边疆,在最后一排最右边独占一桌。 不过今天他的桌子旁边又多了个新桌子。 姜鉴瞟了一眼桌面上摆着的书面封皮,上面用飘逸好看的字体写着“骆书新”。 ……新同桌? 姜鉴一边疑惑一边从书包里掏着物理书本试卷,正好这时看见书包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微信群有新消息,而且看频率刷新极快。 姜鉴抬头看了看太子爷讲的内容。 很好,是试卷,他没做。 既然做都没做,那摸会儿鱼问题也不大。 太子爷黎昭在上面讲课,姜鉴悄摸摸在桌肚里打开了手机。 正在疯狂跳消息的是一个叫做[地球和平保卫者]的群。 就是姜鉴为了保卫江水一中和平(主要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建的群,群里大概有十来个人,从一班到九班都有。 里面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转校生。 骆书新虽然刚刚出现在江水一中,但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开始仅仅是因为好看,在学校一露脸就被拍下来挂表白墙了。 这群“和平保卫者”里面有几个是女孩子,因为和大家都熟,这时把大群当闺蜜群聊,从疯狂舔颜到开始八卦。 [我不是嘤嘤怪:重大新闻!那哥们儿转学之前是个学神加校霸!!] [少年和蝉:啊?校霸?真的假的,也不像啊,这多好学生的一张脸!] [我不是嘤嘤怪:他不是从隔壁市来的吗,我刚刚戳了隔壁市的初中同学,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问出门道了!校霸,很会打架,据说就是因为打架太狠还休学了一年,他们那边的教导主任不敢要了才转到我们这边来的!] [少年和蝉:靠谱吗?咱们学校又不是垃圾桶,真这么问题学生,咱们学校不会收的。] [我不是嘤嘤怪:说不定他有人脉呢?] [少年和蝉:我还是不信,就他那样?说是书呆子我信,说他打架……] 姜鉴窥屏了半天,这会儿出来仗义执言。 [姜炒土豆丝:能打,很猛,我看见了。] 姜鉴没发言的时候群里就俩妹子你来我往,他一出来群里瞬间热闹起来了。 话题一通乱扯,有人说“咱们地球的和平保卫者终于要重出江湖了吗?” 也有人说“你们在说谁,我没看懂,怎么鉴哥也开腔了,讨论帅哥不是女孩子的话题吗?” 邵星插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聊帅哥就是女孩子的话题了?” 聊着聊天群里走了个岔。 有人提议,既然是问题学生,要不咱们先把他约出来打一顿,打服了再说。别让他先欺负了同学,那时候再约他就是马后炮了。 [鲁迅故居:@少年和蝉,语文课代表?在吗?你来写战书,给他写个几千字,先从气势上震住他!] 姜鉴正准备插话,结果一只指尖带着粉笔灰的手伸过来,强行接手了他的手机。 这事儿姜鉴格外有经验,哪怕太子爷的手已经捏住手机了,他愣是在千钧一发的一刻按熄了屏幕,把屏幕锁上了。 黎昭抽出手机对着姜鉴摇摇头,“姜同学,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姜鉴仰头,模样挺乖巧地笑了一下,托他那张脸的福,颇具欺骗性。 恰在此时,下课铃响了。 “下课吧,”黎昭用手上的试卷拍了拍姜鉴的桌面,“至于你,你跟我去趟办公室,戴老师等你半天了。手机我先没收,下次物理和语文成绩考出正常水平了我再考虑还给你。” 姜鉴也没想到,他这一去,就被太子妃训了快一小时,连下节课都没赶上。 而在此期间,他们地球和平的保卫者正式定下了约谈骆书新的步骤。 3. 第 3 章 姜鉴在办公室被太子妃骂了个狗血淋头,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为之侧目倾听,试图学会太子妃的怼学生技巧。 对老师姜鉴向来是认错三连。 我错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 太子妃自己个儿顺着气,“你说说你,你上次摸底考考的什么样子?我听监考老师说你在考英语和语文的时候睡大觉! “考试不专心就算了,回家试卷还不写!就干玩儿一个月啊?玩儿的心慌吗?” “……” 一通训完,太子妃摆了试卷出来,这都是托学生送给姜鉴之后留下的备份,他让姜鉴留在这里做,不做完不准走! 一个月的试卷有厚厚一摞,姜鉴还真老实坐下一张张做了。 这个月学校在赶新课,训练卷的重点各有偏移,但姜鉴做起来却几乎没什么阻碍。 他这人比较奇,偷懒没做试卷,但是新课进度有在跟,找了家教网络授课,再加上他本身聪明,应付这些试卷也还凑合。 姜鉴安静下来就像一只卷毛小狗,拿着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又沉静又乖。 太子妃备课间隙看了姜鉴几眼,看多了莫名有点心软。 她之前做过家访,知道姜鉴家的情况。 很多问题学生都有家庭原因,姜鉴也不例外,不过他的问题没其他学生那么常见。 他是从坏变好。 太子妃做家访的时候没遇到姜鉴的父亲,姜知远是个大忙人,一年能有三百天在各地飞来飞去,戴子霏那次只碰到了姜鉴家的阿姨。 她从阿姨口中得知姜鉴以前比现在混得多,初中的时候就打架抽烟了,逃课更是常事。姜鉴家有钱,不缺钱的前提下这种小毛孩子更是哪儿都能混,不正规的网咖、酒吧、ktv,带上一帮狐朋狗友,无法无天。 可是初三的时候出了一件事,他的母亲出车祸离开了。 在那之后姜鉴开始改好了,大概是为了天上的母亲安心,一改流氓做派好好生活努力学习起来了。 现在的打校园周边小混混、拉帮结派,不做作业,乃至于翘课,和以前的他比起来都是小意思,像是正在努力向好却又还没完全摆脱旧时影响。 毕竟没了妈妈,爸爸又没时间管。 一节课过去太子妃就心软了,把姜鉴叫过来色厉内荏地又批评了几句,然后让他回教室上课,以后好好学习,别再让她听到使她长白头发的事情了,什么抽烟逃课打架斗殴,通通不允许。 姜鉴态度很好,还了问太子妃借的笔,“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戴子霏:“……” 戴子霏:“站住!” 姜鉴站住,疑惑回头。 戴子霏站起来踮脚rua了一把姜鉴的头发,“你这头发是不是折腾过造型了?回头咱班又得扣文明分,你们高中生能不能一天顾及点正事!等你到了大学,你把头发折腾成螺旋楼梯都没人管你!” 姜鉴一脸无奈,“老师我天然卷。” 他天生发色浅,在太阳底下看有点接近栗色。而且天然卷,但卷得不是特别明显,没到漫天炸毛的程度。 果不其然,戴子霏道,“当我没见过天然卷?能卷这么好看,出鬼了?” 姜鉴:“就天生这么好看,我妈就……我妈就是这样,遗传。” 戴子霏:“……” 戴子霏是真没想到抓个校风校纪都能踩雷,她不是故意戳学生心里痛点的。 气氛有点尴尬,她还不能道歉,没头没尾的,一道歉反倒是像强调了什么,只会更尴尬。 姜鉴倒是在笑,“真的,初中的时候我妈还亲身上阵去给我澄清呢,我这有初中班主任微信,要不您加了确认一下?” “……”戴子霏挥了挥手,把姜鉴赶走了,没再纠结他的头发问题。 虽然她还是觉得这头发卷得太好看了,就算是天然卷,估摸着这些臭屁小孩也偷摸捯饬过。 姜鉴回班的时候,他新同桌已经落座了。 骆书新在学校溜达了一圈打了个时间差,再回教学楼的时候正好被黎昭拦住,黎昭代替班主任帮他找了一套校服。 高一的今天刚刚开学,穿常服就算了。高二穿衣服不统一回头被教导主任逮住,不仅要扣分,他老婆十有八.九还得挨训。 所以这时候的骆书新已经换了一套和大家一样的校服,但个子高脸长得好看,在教室一眼扫过去,依旧靓得鹤立鸡群。 骆书新正在做上节课发的物理试卷,他有无意识转笔的习惯,思考的时候中性笔会在他的右手拇指背打个圈。 一圈转过去,他就好像有想法了,“唰唰”的往下写。 他自己可能没注意,教室里有好几个女孩子在偷偷回头看他。 邵星看到姜鉴出现在门口,主动过来扶了他一把,顺带没头没尾的瞎感慨, “本该是前任校草和现任校草的颜值巅峰对决,奈何前任校草的根被人给撅断了,呜呼哀哉……” ……什么就根被人撅断了,你说话能不能检点点儿? 邵星扶着姜鉴的路上给姜鉴递了两张纸条,告诉姜鉴一张给他的,一张给新同桌。 姜鉴随手揣兜儿了。 一直到姜鉴落座骆书新都没看他,倒是姜鉴被校草比美的说法影响到了,偷看了对方两眼。 有一说一,确实好看。 侧脸线条干净,连睫毛都长到恰到好处,而且姜鉴意外发现这人脖子侧面有颗痣,当骆书新脖子活动的时候,那颗痣就随着脖子下的凸起线条动来动去的。 这人看起来有点独,非常明显,不爱说话不爱社交,同桌坐下他也不打招呼,连个眼神都欠奉。 但姜鉴又没头没尾地想到在北门外,这人莫名其妙停下来问他要不要帮忙。 这时候太子妃已经踩着上课的铃声进来了。 这节是语文课,但是太子妃没有直接开始讲课的意思,而是花了一点点时间引入新同学。 骆书新来的突然,还没有正式介绍过。 太子妃非常程序化的引入流程, “今天,我们高二一班就迎来了一位新同学,骆同学是从隔壁湖山市转来的,之前休学了一年。我相信很多同学都有疑问,既然是转校生,还休过学,为什么有资格进入我们一班,是不是有什么人脉走了什么后门。” 说到这里,几个同学神情有些不自在。 姜鉴和邵星这类的人只看脸不在意成绩,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 在此之前,确实有学生扎堆聊过这个事情,怀疑转校生是靠走后门加塞儿。 “骆同学在正式进入我们江水一中之前有经过入学检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他可能比在座的各位都优秀,”说到这里,太子妃特意点了个同学,“高亿航,你要有危机感!” 高亿航一愣。 不论是分班考试,还是摸底考试,他都是第一,既是全班第一也是全校第一。 他要有危机感,那岂不是全班都要有危机感。 戴子霏:“我希望高二一班是个团结的大家庭,不要有太多猜疑和闲言碎语,大家都把功夫放在正事上——当然,如果有哪位怀疑骆同学进一班的公正性,也可以去办公室找我,我桌子里有他入学检测的试卷,随时欢迎大家监督。” 说完了这个,太子妃的目光落在了骆书新身上, “骆同学,上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骆书新应声走向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板书格外漂亮。 这人站在视线焦点的时候,美貌都好像被放大了,只是语气依旧像是不爱搭理人,惜字如金道, “骆书新,很高兴认识大家。” 太子妃:“……这就结束了?不说说兴趣爱好?” 骆书新想了想:“打游戏。” 下面不少学生都笑了起来,没什么恶意,单纯觉得这回答直白得有点逗。 太子妃:“……” 不如不说。 太子妃摇了摇头,点了姜鉴的名字, “那个姜鉴,你既是班长,又是骆同学的同桌,正好你脚也受伤了,多和骆同学互帮互助,知道吗?” 姜鉴一愣:“我是班长?” “你不知道?哦对,选班委那天你不在,”太子妃一副刚刚才想起来的模样,“咱们班民主投票制,你票数第一——正好我觉得给你个职位也好,站在这个位置上多多自我监督,以后如有犯错罪加一等,不要让大家失望。” 姜鉴:“????” 这个职位唯一的意义是不是只有倒数第二句话? 姜鉴光顾着和“班长”两个字较劲了,完全没意识到太子妃叫自己“姜鉴”的时候,骆书新多看了他一眼。 某人也算是威名远播了。 骆书新从讲台上下来,重新在姜鉴旁边落座,那边的太子妃已经在让大家翻书到多少多少页。 在大家窸窸窣窣翻书的时候,姜鉴从裤兜里把纸条掏出来,随手塞给了骆书新。 骆书新:“?” 姜鉴:“下课看,慢慢看。” 一千多字呢。 4. 第 4 章 姜鉴下课就趴下睡了,完全忘了让骆书新下课看纸条的事情。 他整个下午都过得极其无聊,没了手机,也不想听课,趴桌子上睡了一小会儿还睡过头,被英语老师薅起来骂了一顿。 英语老师是个年纪有点大的男老师,地中海发型,叫谭松康,爱板着脸但是教学水平极好,对学生也负责,私底下学生们都爱没大没小地管他叫“康康”。 本来谭松康还想走个流程,把他叫起来之后板着一张脸问他刚刚讲到哪题了。 姜鉴抓了抓自己的卷毛小狗头发,迷蒙着眼睛四下扫了一眼。 附近几个关系好的都在给他疯狂暗示,可他刚刚睡觉把隐性摘了,这会儿看不见远处。 谭松康火冒三丈,“回答不出来是吧?回答不出来你今晚单独多加三张卷子,正好听戴老师说过去一个月的卷子你都没写。” 姜鉴:“……” 太狠了这也。 也不管熟不熟,姜鉴用带着石膏的腿不轻不重地在桌子底下朝着骆书新踢了一下。 远处看不清,同桌还是可以的。 骆书新转笔的动作微顿,姜鉴好像感受到对方内心挣扎了两秒。 然后转笔彻底停了,骆书新的笔在卷子上圈了某个题号。 姜鉴把题号念了出来。 谭松康:“……” 谭松康:“当我眼瞎?——站起来!!” 谭松康一拍姜鉴新同桌的桌子。 新同桌应声拔地而起——真“拔地”,康康不算特别高,姜鉴比他高差不多一个头,而骆书新又比姜鉴高半个头。 身高碾压,真“俯视”。 谭松康:“……” 谭松康:“别以为是转校生就有什么优待?你以为你在帮他吗,你在害他!今天你可以帮他提点题号,来日你可以帮他高考吗?!” 骆书新:“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谭松康:“?” 谭松康:“真熟了你还能帮他考啊?熟了你就要为他违法乱纪?!” “噗嗤——”前面有个女生没憋住,捂着嘴笑得全身都在抖,也不知道戳了她哪个笑点。 “今天我的课你都站着听!”谭松康骂了骆书新一顿狠的,转过头来看姜鉴也是气得心肝儿疼,可姜鉴翘着石膏蹄子金鸡独立,他也不能虐待学生,“你今天先坐下,这笔账你记着,下次再让我听说你考英语睡大觉,数罪并罚!” 姜鉴坐下,谭松康还没骂完,指着骆书新对姜鉴道,“好好记着,他今天这顿罚是为了你!” “鹅鹅鹅——”前面女生实在是憋不住了,声音跟打鸣似的。 然后那节课她也是站着上的。 谭松康本意是打算让姜鉴愧疚愧疚,肉.体上罚不了,多少也让他心理上难受一点,长个记性。 可姜鉴毫无愧疚感,还没过去二十分钟,骆书新就看到卷毛小狗右手支起来撑头,开始假寐。 骆书新:“……” 突然就有点后悔。 英语课后,好几个同学凑过来对姜鉴表示慰问——慰问只有第一句,后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海聊。 这事儿真正惨的是骆书新,慰问姜鉴只是意思意思。 邵星倒是莫名对骆书新好感度提升了一点。 他作为一只颜狗,本来就对骆书新印象不错,这时候又觉得对方好像还挺讲义气,好感度猛猛涨。 邵星压低声音和姜鉴咬耳朵,问警告骆书新的事儿,说要不口头问问警告一下就算了。 可骆书新就在隔壁,他嗓子压得跟蚊子叫似的,姜鉴根本听不清。 姜鉴:“你大点声,猫把你舌头叼走了?” 邵星:“你等会儿,我微信给你发文字!” 姜鉴:“发给太子爷看?” 邵星:“……” 自己这发小仿佛是个傻的。 姜鉴以自己腿脚不便为由,旧恩未答为挟,愣是让邵星在十分钟的课间跑出去给他买了一堆小零食和可乐。 邵星回来的时候距离上课铃只有不到一分钟,喘的像条濒死的狗,把小零食和可乐都扔给姜鉴的同时竖了个中指聊表敬意。 邵星爬回自己的座位,姜鉴一边和转过头的前桌继续闲聊,一边偷偷看了一眼骆书新。 骆书新像是在热闹街市里单独开辟出了一个孤岛,姜鉴再怎么和别人聊天也没见他有一丝被打扰的意思。 之前那份物理卷子已经写完了,这会儿他在写数学习题册,中性笔在纸张上摩擦的“沙沙”响,草稿纸上的笔记工工整整,12345这种阿拉伯数字在他笔下都有种奇怪的美感。 姜鉴想了想自己的草稿纸——永远跟鬼画符似的,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懂。 下节课的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前桌把身体转了回去,正襟危坐。 姜鉴从邵星用命买回来的零食里掏出一瓶可乐,放在两人的课桌之间,然后用两根指头抵过三八线,一路推到骆书新的领域。 老师进来说开场白骆书新的笔停都没停,可乐轻轻推过来的时候,他倒是停笔看了姜鉴一眼。 中性笔在他手里转了个圈,似乎在等姜鉴开口。 迎着骆书新的视线,姜鉴莫名有点心虚。 “谢礼。” 姜鉴字正腔圆,甚至无意识挺了挺胸膛,试图理直气壮。 姜鉴自认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孩子,骆书新刚刚替他罚站了。 骆书新看向他时还好好的,这两个字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满意,脸一下就冷回去了。 他用笔把可乐推了回来,语气冷淡,“用不着。” 然后垂头继续打完最后两行草稿,写上答案收了习题册,开始听老师讲课。 姜鉴:“……” 用不着就用不着,凶什么? 我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喝拉倒!我自己喝!! 姜鉴气不过,把可乐罐拿起来就一指头拉开—— 他忘了刚刚邵星是一路狂奔回来的,可乐罐“砰”的一声,不仅撒了他的桌子,连带着骆书新的桌子和前桌同学的后背都未曾幸免。 姜鉴:“……” 老师:“…………” 姜鉴这脚瘸得真好,这种时候哪个老师都不好意思让他去走廊罚站。 . 直到晚饭的时候姜鉴还在郁闷,根据邵星的说法,当时全班都扭头看他拉开易拉罐一脸懵逼的样子了。 十六七的孩子,你让他丢人,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这时候大家都去吃晚餐了,教室里就剩下他和他同桌,以及零散几个拿着饼干就习题的学生。 同桌还在唰唰写题,姜鉴倒在桌子上,校服蒙头,看似补觉实则装死。 九月的太阳依旧很烈,好死不死的他座位就杵在窗边,再加上校服蒙头,已经快要被闷到窒息了。 这时候,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同桌站起身,然后朝着自己这边靠近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蒙着头看不见,只能感觉,对方像是站起身后在对着自己的方向弯腰。 姜鉴下意识想到对方弯着腰贴在自己的头旁边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的模样——而且脸已经要贴到自己头发了,头发能清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你干什么?!” 私人领域入侵,姜鉴掀开校服准备炸毛,然后就看到骆书新整个上半身越过他准备拉上窗帘。 姜鉴:“……” 骆书新从容中透着理所当然:“很晒。” 姜鉴:“……” 太阳能晒到姜鉴,自然也可以晒到骆书新。 对视间姜鉴迷之尴尬,手背下意识碰了碰脸。 他头发被校服弄的有点乱,脸上一片潮红还往下滚着汗珠子。 再看骆书新,嘴上说晒,但只是额头有些薄汗,皮肤依旧冷白,看不出有太大影响。 ……真是可惜了,这个王八蛋没赶上江水一中军训,姜鉴突然很想知道这人的皮肤晒成酱油色还能不能好看的这么嚣张。 骆书新坐回去,中性笔划过英语选择题题干,然后扫了一眼选项就圈出了答案。 做了两题之后,他突然拉过挂在书桌侧面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包纸巾放在姜鉴的桌子上。 姜鉴:“……” 姜鉴:“什么意思?” 骆书新像没听见,继续刷题。 姜鉴也想给他推回去,然后特高冷来一句“用不着!” 可他现在真的很用得着,汗水都顺着脖子往下淌了,贼难受。 纸巾包装上有只草莓熊。 姜鉴恨屋及乌,连带着那只熊都变得可恨起来。 他一把将纸巾抓过来,抽出一张囫囵擦了擦,然后拿上了自己拐杖,准备出教室。 严格来说,江水一中“放学后”的概念是指下晚自习后,但是今天情况特殊,高一刚刚开学,高二沾光,今天的晚自习属于自愿上课,很多走读生下课了蹭个晚饭就回家了。 所以今天的放学后就是指的晚饭这段时间。 原本姜鉴这金鸡独立的也不想出门,影响他校草的英明形象,可邵星在出门抢晚饭之前给他留了句话,让他记住待会儿去小树林。 姜鉴拄着拐杖起身,坐久了脚麻,差点摔倒,好在及时稳住,这架势惹得骆书新看了他一眼。 姜鉴:“看什么看?” 骆书新:“你去哪儿?” 姜鉴:“管你什么事?” 骆书新:“小树林?” 姜鉴:“?” 骆书新掏出纸和一百块,“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姜鉴:“?” 5. 第 5 章 姜鉴差点没宰了邵星。 他一瘸一拐地杀进小树林,隔着老远就把拐杖扔过去,砸的就是他发小。 小树林也叫“情人坡”,一边是一片人造湖,另一边是大片草坪小坡和石板路,石板路的尽头是一片林子。 这地方大,监控死角多,又该死的有那么几分浪漫氛围,不少高中小情侣来这边坐在草坪上一起看湖水,或者躲在林子里踩着落叶并肩晃一晃。 姜鉴他们约的小树林特指小树林内部,这会儿人到的齐全,地球的和平保卫者全都在。 殷英拉着夏一鸣,非要给人做美甲,一边涂指甲油一边嚼着口香糖吐泡泡。 其它几个男生也是姿态各异,有二班的拿着英语讲义复习语法,也有吊车尾的几个人在一起蹲在一块石头旁边打扑克。 在姜鉴来之前,邵星正准备加入扑克大军。 拐杖气势汹汹砸过来吓了邵星一大跳,邵星躲了一下。 姜鉴也不是真砸,故意偏了一点,看着吓人其实很有分寸。 邵星一脸懵,“咋了鉴鉴?” “你再叫那两个字?”姜鉴恨不得把邵星皮扒了,“最近胆儿很肥啊?以我名义给转校生递情书?!” 一句话,所有人都抬头看过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殷英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你班转校生不是个男的吗?那个大帅比。” 夏一鸣两眼放光,第一个热烈鼓掌:“星哥牛逼,真正的勇士,我辈楷模!!我爱你!!!” 康康的课上“鹅鹅鹅”的就是她。 邵星摇头如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姜鉴摩拳擦掌,“当事人亲口拒绝的我,铁证如山,你跟我说误会?” 夏一鸣一脸遗憾:“他拒绝你了啊?” 姜鉴:“?” 这是重点? 邵星:“我跟他之间你当然该信我啊!他跟你说什么了?!——不管说什么了,那都是胡说八道!” 要不是姜鉴腿脚的事儿不方便暴露,估计这会儿已经撵得邵星满小树林乱蹿了。 双方折腾了十来分钟才停下来冷静分析,最后看着姜鉴裤袋里的战书齐齐沉默。 给骆书新的那张纸和字迹来源于夏一鸣。 夏一鸣是个女孩子,本班语文课代表,一手字娟秀清丽。而且是给帅哥写东西,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就脑子一抽,放弃了用笔记本纸的想法,挑了张漂亮有暗纹的粉色纸,两张都是。 骆书新误会这是封约定告白的情书也算情理之中。 粉色纸张写情书,红色笔写绝交信。 一些毫无来由但很多学生相信并坚守的人间真理。 就算姜鉴是个男孩子,骆书新也没膈应,只是在回应的时候,采取了(自我感觉的)更委婉的方式。 而姜鉴不知道个种关节,被骆书新旁敲侧击地暗示性拒绝,回过味儿来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当即也不管一瘸一拐地走路丢不丢人了,拄着拐杖就要去把涮他的人杀了灭口。 邵星:“你怎么就认定是我涮你呢?信还是夏姐写的呢!” 姜鉴:“信是你给我的,而且你干的出这种缺德事。” 邵星:“……” 邵星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无话可说。 有人发问:“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警不警告转校生了?” “警告谁啊?人家来都没来!” “夏姐,你这事儿闹的,你不知道粉色纸不能乱用吗,这让我们说什么好?” “我也没跟人表白过哦……确实欠缺一些相关常识,对不住,这次是我的锅。” “鉴哥,他摆出一百块的时候你就没认出那是你自己的钱吗?” “……” 姜鉴想了想对方非要把一百块塞给自己的模样,“我以为他想拿钱侮辱我。” “……” . 本来晚上还有自愿的自习,但姜鉴实在是没脸回去待了。 现在他还记得自己脸发烧的感觉。 虽然这事儿不是骆书新的错,但姜鉴毫不客气地把这笔账记在了骆书新头上。 有朝一日,这笔账一定得还回来……至于今天,他得先回去养养胃或者牙什么的。 想到对方特冷淡地用明显修饰过但修饰的不咋滴的句子婉拒自己的爱意,姜鉴就牙疼胃疼哪儿都疼。 姜鉴给家里的司机王叔打了个电话。 从校门到回家路上姜鉴都一言不发,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头靠在车窗上怀疑人生。 司机王叔从后视镜多看了姜鉴两眼,终于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是回哪里。 姜鉴有气无力地看了王叔一眼,哀怨无意识地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一看就是还没从伤害中回过神来。 老王:“……” 老王:“明白了。” 回去路上姜鉴顺便买了只新手机,补了电话卡。 老王的车最后停在江水市的一个老街区。 下了车,周围来往都是街里街坊的熟人,路边还摆着热气腾腾的各种小吃摊子。 姜鉴下车刚刚跛了两步就遇上一个相熟的小叔想帮忙,姜鉴不让,对方二话不说就把他扛起来了,扛大包似的给送到家门口了。 一路还有婶婶婆婆们的打招呼, “小鉴回来了呀?脚好点没?” “诶,我家今天炖了鸡汤,待会儿来我家吃饭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爸他……哎哟,你拐我干嘛,我就问问!” “……” 到了家门口被放下来的姜鉴捂着脸,只觉得没脸见人,“裴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脚……” 被叫裴叔的那位rua了一把姜鉴的卷毛,“行了进去吧,越大越别扭了!” 姜鉴在这条街生活了很多年。 他爸事业还没成功的时候,一家三口就住在这里。后来他爸事业有成,全国乱飞跑商务,买了地段更好的房子,可他跟他妈住不惯,于是又跑回这里。 后来他妈妈去世了,他跟着他爸住了一段时间,住着住着还是觉得这里好。 姜鉴住的房子是个二层带小院子的,打开院门就是一条石板小路。这房子的院子很大,他妈妈专门设计过,靠右有一小片地方有桌凳,可以用来小坐,稍高的小型葡萄架用来遮阳,剩下的地方全部布置成了花园和阳光房。 各种花分门别类专门规划过摆放,金贵的在阳光房里细心养着,草根的就露天种着,各种花高低错落有致,颜色搭配和谐,一年四季花香不断,这会儿推进门就是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花香。 以前姜鉴有点嫌弃,花草多了蚊子也多,年年夏天苦不堪言。 但后来就习惯了,尤其是他妈妈走了之后,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花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他生怕这些妈妈留下来的东西这里枯了那里蔫儿了,哪里还敢嫌弃。 姜鉴关上门腿脚就正常了,也不用装给谁看,这会儿随手放下拐杖活动了一下腿脚。 落地才刚两步,突然发现不远处的石桌上摆着一杯奶茶,已经喝干净了,就剩下杯底的珍珠。 姜鉴刚拿起奶茶杯看了一眼,就听见女人尖利的声音, “你的脚果然没有骨折!!” 姜鉴回过头,这才在花圃里找到一个缩在隐蔽角落的女人。 女人很年轻,打扮的很漂亮,手上拿着手机录像,镶钻的粉色美甲落在白色的手机壳上分外显眼。 发现姜鉴看见她,女孩子也不装了,站起身从花圃深处走出来,手机仍旧没有放下, “我就说你是装的!” 姜鉴皱眉:“我家钥匙怎么还在你手上?” 女人:“我现在就要去告诉知远,你的脚是你装出来的,你骗他!!” 姜鉴:“……” 姜鉴调整了一下姿态,正对着女人所在方向,神情轻松地靠上石桌, “好啊,要我帮你打电话吗?” 姜知远身边有女人,莺莺燕燕的人还不少,这也是姜鉴在姜知远那儿住不惯的原因。 女人“哼”了一声,“不用你打,我自己联系他!!” 女人说完就把刚刚拍下的视频发给了姜知远,然后微信电话打过去了。 姜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没想到这女人还能联系到姜知远,他还以为之前那件事后,姜知远会把这个女人彻底踢出他莺莺燕燕的暧昧对象范围圈呢。 这事儿要追溯到暑假刚补课的时候。 那天姜鉴感冒了,请了一天假在家睡大觉,结果这女人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他家钥匙,趁姜鉴睡觉偷偷跑进来给姜鉴打扫卫生,煮粥,还剪了花圃里的花插花瓶装饰客厅和卫生间。 女人估计是觉得自己没能转正是因为姜知远的儿子不同意,单方面认为打通了这个关卡,她就能顺利做姜太太了。 姜鉴发烧了一整天,在二楼房间被人敲门敲醒,打开门见到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人试图堆出和蔼笑容。 再看到客厅里插着的花,和厨房里被嚯嚯的乱七八糟的厨具——那都是他妈妈精挑细选选买回来的。 姜鉴当时就对女人没有好脸色,让她滚。 但对方吃准了姜鉴不会对女人动手,死缠烂打,反复强调自己的粥煮的很好吃,而姜鉴发烧需要人照顾,她就是来关心一下,而且以后会待姜鉴像亲儿子一样。 姜鉴只想把人赶走,他本就发烧,拉拉扯扯间,不知道是他头晕还是女人没轻重,总之他就从楼梯上栽下去了。 女人没敢跑,背着磕的一头血的姜鉴出门,准备打车去急诊,结果在门口被热心街坊截了下来,一起送到了不远处裴叔的小诊所里。 姜知远赶过来的时候,姜鉴头上包着纱布,一口咬死自己是被这女人推的。 周围街里街坊的,也看不惯姜知远老婆刚死就莺莺燕燕还不管儿子的做派,顺水推舟帮忙作证。 最绝的是裴叔,平时看着挺热情一个人,愣是在当天不苟言笑地板着脸,咬定姜鉴骨折了,一边说一边帮姜鉴打石膏。 女人百口莫辩,哭着要拉姜鉴去正规医院拍片,可那种时候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 姜知远冷着脸,顾及颜面没说太难听的话,但话说得很绝,把女人赶走了,让她这辈子都不许在他们父子俩面前晃悠了。 当天的绝情话姜鉴还记得个大概,结果现在女人给姜知远打微信电话一打就通,这就很有意思了。 6. 第 6 章 电话开了免提,接通之后女人一直在问姜知远看了视频没有,然后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说自己当初没有推姜鉴,姜鉴的脚也分明是装的,自己那天去看姜鉴纯属好心…… 姜鉴就靠在桌边听她一句一句接一句。 “说够了没有?”是电话那头的姜知远先忍不了了,声音莫名发冷。 女人一愣。 姜鉴则嗤笑了一声,心说也不知道这严厉的语气到底是给那女的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 姜知远向来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到这时候明显维持不了斯文败类的皮,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去找小鉴?” 女人急切地道,“我就是想证明他根本没有……” “行了,”姜知远,“不听话就没必要再说了,好自为之吧。” 姜知远根本没给女人说话的机会,电话立刻被挂断,女人再打就打不通了。 啧,一脉相承的拉黑手速。 这时候姜鉴的电话响了,他刚刚买的手机补办的电话卡。 女人停了想要回拨的动作,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姜鉴的手机。 明明没哭,表情却比哭了还要可怜。 姜鉴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真的。 他跟着裴叔他们一起撒谎说脚骨折没意思,这女人死缠烂打想要挽回姜知远也挺没意思的。 都挺二逼的。 姜鉴拒接了姜知远的电话,顺带把姜知远拉黑,把桌子上的奶茶空杯拿过去递给了女人。 女人愣了一下,接过来,表情很迷茫。 姜鉴:“丢掉,不要留在这里,出门不远有垃圾桶。” 后两句不知道说人还是说奶茶杯。 姜鉴不再理人,自己单独进门了。 里面的门一关上,女人突然开始在外面嚎啕大哭,她说自己是真的喜欢姜知远,也是真的愿意给姜鉴做后妈,那天过来也没有要欺负姜鉴的意思,她不是图他们姜家的钱。 她好委屈好委屈,她爸妈不同意她和二婚中年男搞对象,她天天和爸妈吵架,巴巴往上送。她以为自己是真心,对方也会是,没想到会是这个下场。 姜鉴被她嚎得脑仁儿疼,随手从抽屉里翻出降噪耳机带上了。 最后外面那个女人是被姜鉴家的做饭阿姨劝走的。 阿姨姓周,不在家里常住,只定时定点过来给姜鉴做饭和打扫卫生,所以到的晚。 这阿姨是姜鉴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在这里帮忙了,东西怎么收拾怎么摆都很有数,从不改变屋子里的格局,也是这样姜鉴才一直请她。 周姨做完了饭,照例上去敲门叫人吃饭,结果敲了两下没反应,推开门瞄了一眼,发现姜鉴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耳机都没摘。 周姨叹了口气,把门拉上了。下楼把饭菜都温好,留了张纸条,先写让姜鉴别伤心,后来觉得不好,又改成了让姜鉴记得吃饭和晚上早点睡不要熬夜。 . 姜鉴一觉睡到晚上八九点,窗户没关,夜风正对着他趴在书桌上的脑袋吹。 他迷迷糊糊地感知到有人推了他两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姜知远站在书桌旁边,屋里开着灯,估计是姜知远回来之后才开的。 姜鉴刚睡醒有点迷糊,头也疼,花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姜知远怎么在这儿。 姜鉴:“你今天不是忙吗?” 姜知远四十多岁的人了,但身材保持的很好,三五不时还会去健身房溜达,打扮的儒雅风.流,再加上这张脸年轻时就是嚯嚯姜鉴妈妈的本钱,上了年纪也没差多少。 总体而言,有钱长得帅的大叔,小姑娘们趋之若鹜似乎也可以理解。 姜知远摸了姜鉴的头,确定没发烧才心下安定一点。 姜鉴偏过头,让姜知远的手从他手上移开, “我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不是真的没事,也不是姜鉴接受良好,更不是看姜知远和女人断了关系他就消气了。 他只是麻木了。 从第一次知道姜知远身边莺莺燕燕开始,能折腾的他都折腾了,同样的招数玩儿第二遍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姜鉴也觉得折腾的怪无聊的,他妈妈都走了,难不成还真指望这位长得跟花儿似的有钱大叔替他亲妈守一辈子身啊…… 想到这里姜鉴膈应了一下。 姜鉴妈妈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可当年她为了姜知远和家里彻底闹翻,本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命,愣是陪着姜知远吃糠咽菜好多年,给人生儿育女。 姜鉴心道,如果有人在我最难的时候宁愿和家里闹翻了也要站在我这边,跟着我吃尽苦头,那我这辈子一定不要其他人,不管他还在不在我身边。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化为外在表现就是姜鉴不想搭理姜知远, “行了行了快滚吧,我真没事。” “怎么跟爸爸说话呢?”姜知远rua了一下姜鉴的头毛。 姜鉴仰头看他,整个人在炸毛边缘,“那你想我怎么说话?” 姜知远:“……” 姜知远很擅长拿捏他儿子,姜鉴实际很心软,他这人对越是在乎的人越是没辙,他还愿意搭理你,冲你发脾气,你就还有救。 姜知远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在姜鉴面前坐下,平视拉近了距离。 他兀自沉默了两秒,然后用一种掏心掏肺的语气对着姜鉴认错。 他的认错和姜鉴不一样。 姜鉴的认错三连一直是“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 姜知远的认错会把你心目中觉得他错的地方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你面前,刚刚好自我反思的每个点都完美切中你的心意,会让你觉得这人真的知道错了,而且反思得很深刻。 到了最后,他总结的时候才会说,“爸爸以后不会这样了,爸爸发誓。” 不过这父子俩有个共性,认错但不改。 这也不是姜知远第一次跟姜鉴说“爸爸以后不会了”。 姜鉴耐着性子,“说完了?” 姜知远:“爸爸这次明知故犯,该罚,翻倍好不好?” 姜鉴:“三倍。” 姜知远:“好。” 姜鉴不在意三倍还是五倍,他只想用某种方式让姜知远觉得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姜知远以为这事儿翻篇了,开始叨叨看到楼下温着的饭菜和字条,教育姜鉴该好好吃饭。 姜鉴不走心的应了,又被叨叨了三五分钟,姜知远接了个电话。 他看到来电显示神色未动,但电话是出去接的。 避嫌意味明显,估摸着又是哪个红颜知己,就算不是白天那个,也还有其他人。 包括姜鉴妈妈在内的这些女孩子真是挑了一个烂人。 接完电话姜知远并没有在这里多留,又嘱咐了几句记得下楼吃饭就先走了。 姜鉴摇摇晃晃地起来把自己摔进被窝,听到外面姜知远的车离开的声音。 姜鉴翻了个身,抱住被子。 以前的姜知远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虽然忙,但是回来的时候家里有妈妈,一家人都很快乐。 姜鉴心想,妈妈走了之后自己是从坏变好,那姜知远大概是从好变坏了? 他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头疼没停,也睡不踏实,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应该爬起来喝包感冒灵再睡,一会儿又觉得想吃妈妈煮的粥,肚子好饿…… 第二天早上周姨做好早餐叫姜鉴起床,结果吓了一跳。 姜鉴眼睛都烧红了,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出门的时候还要装一瘸一拐,简直雪上加霜。 反正姜知远也知道这件事了,姜鉴某一个瞬间想撂挑子不装了。 可转念又想到谎已经撒出去了,现在撂挑子太子妃肯定以为骨折是他想逃暑假的补课而编造出的谎言,一准儿抓起来往死里罚。 周姨一边给姜鉴找药一边忧心忡忡, “真的还要去上课?要不今天请假,我帮你给你们老师打电话?……哦哟都烧成这样了上课能听进去什么呀,这多遭罪呀!” 姜鉴本来也在犹豫要不要请假,可他打开手机登微信看了一眼,结果差点气抽过去。 别的日子就算了,今天这学是非上不可。 他的微信列表满满当当都是未读信息,其中有邵星夏一鸣他们的友情问候,也有别的班不明真相的人来问他“告白被拒”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要怪殷英。 殷英也是地球和平保卫者的一员,昨天听了全程来龙去脉的,她回去上自习的时候正好遇上自家闺蜜告白失败正在哭。 殷英在安慰闺蜜的时候,顺口来了一句“鉴哥这种人告白都被拒了,咱们被拒有什么可怕的?” 殷英的初衷是借比惨宽慰闺蜜受伤的心灵,校草都被拒,说明被拒是正常的。 没想到这没头没尾的断章取义式安慰被传出去了,这会儿全校都知道姜鉴昨天给神秘妹子告白然后被拒了。 消息列表一大半都在八卦,辗转知道内情的在哈哈哈,不知道的则在问那个不懂男色可贵的妹子是谁。 本来姜鉴今天可以请假。 可出了这事儿,姜鉴再请假,估计流言就要变成一中校草兼校霸为情所伤,深陷自闭,不好意思见人了。 姜鉴咬碎了牙,想把他们[地球和平保卫者]里的人都拎出来挨个暴打,怎么没一个靠谱的? 姜鉴喝了周姨递过来的药,意外发现微信有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蜡笔小新。 对方的好友申请理由写的“我是骆书新”。 姜鉴:“?” 这人从哪儿来的他的微信号? 7. 第 7 章 姜鉴没搭理。 想到自己生病还要强撑着去学校有这位一份功劳,姜鉴实在难以对这位新同桌保持平常心。 姜鉴上车的时候又被司机老王关心了一下,到了学校他又被邵星在内的朋友慰问。 如果这些慰问中没有夹杂对他表白对象是谁的八卦就更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早读铃声响,没人没完没了的关心,姜鉴才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早上的药并没有多大作用,现在他喘气都是滚烫的,脑子里也是晕乎乎的一片,周围此起彼伏的背课文声音像是无数和尚在给他念往生经。 姜鉴趴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旁边没声音。 不对啊,这一点都不符合他这位新同桌努力学习的人设。 姜鉴撑开眼皮看了骆书新一眼,结果正好逮到骆书新也在看他——姜鉴又开始尴尬了。 不过…… 他看了看骆书新,又看了一眼骆书新手底下的卷子——大早上刷什么题啊? 骆书新神色淡淡,既没有八卦也不像关心,似乎也没把昨天的事情放心上,好像就是随意一瞥。 不过两人视线对上之时,骆书新下意识转了下笔,然后才出声建议, “你应该去医务室。” “不去!”姜鉴换了个方向趴头。 看到这位的脸只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 不过旁边没有念书的声音稍微好那么一丢丢,姜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读早餐都睡过去了。 上午第一节课就是物理,昨天发的卷子姜鉴又没写,厚着脸皮说没带,反正他一个病秧子加跛子,太子爷也拿他没办法。 黎昭无语了半晌,最后还是让骆书新和姜鉴分享同一张试卷。 于是试卷摆在了两人正中央,姜鉴跟只病恹恹的猫一样趴在桌子上,下巴垫在手背上,眼睛无法聚焦地看着放在正中间的试卷——不是他非要这么坐没坐相,实在是没力气。 他一开始还勉强留意了一下骆书新的正确率。 昨天太子妃让年纪第一要有危机感,姜鉴也有点好奇骆书新到底多厉害。 可留意着留意着就不行了,眼皮直打架。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到有只微凉的手贴到了他的额头。 这种时候能贴他的没别人,姜鉴想炸毛说“把你爪子拿开!” 但他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任由那手在他额头停了几十秒。 一开始是抗拒的,不过冰冰凉凉还挺舒服,对方把手拿走的时候,姜鉴个难伺候的居然皱眉了。 做什么?不让你贴你非要贴,贴上来又拿走?涮我呐? 姜鉴嘴巴嘟囔了两句,但骆书新没听清。 他也是服了,没见过烧成这样还要在教室死撑的。 骆书新放下笔举手示意,说自己同桌要烧迷糊了,自己带他去趟医务室。 现在这情况是不能指望姜鉴自己走了,骆书新背过去的,打着石膏的蹄子无意中一晃一晃。 不怪昨天邵星走不稳,姜鉴自己就不是个老实被背的。 骆书新无奈:“你能不能不要动弹?” 姜鉴估计是没听清,但是脑子好像清明了一点,意识到有人在背自己,然后自认为特别乖顺配合地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骆书新:“……” 姜鉴隐约中嗅到骆书新身上的味道,可能是沐浴乳,也有可能是洗衣液,香味很淡,闻着很舒服。 于是卷毛小狗的脑袋在骆书新背上蹭了蹭,自顾自寻摸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但乖巧只是一时的,把卷毛小狗一背进校医务室他就开始乱动弹。 之前狗蹄子晃悠晃悠还是无意识的,这时候的动作幅度已经称得上是在挣扎。 骆书新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 校医反应及时,过来帮忙扶了一把,要不姜鉴就得靠自己的挣扎把自己摔地上。 校医一碰姜鉴皮肤就是一声惊呼,“哎哟,怎么烧成这样了?” 骆书新惜字如金,想来校医也不是在找他寻求答案,所以没做声,依旧冷冷淡淡。 校医简单量了个体温,决定挂水,退烧快。 期间姜鉴不怎么老实,一直皱着眉头哼哼唧唧,还抓着骆书新的校服不撒手。 说得文艺点,就跟溺水的人抓救命稻草一样。 姜鉴做噩梦了。 也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和药水味,医院的走廊来来往往都是人,他知道自己妈妈在急救,于是拼命地朝急救室跑,可走廊无穷无尽,不论怎么跑都到不了那个地方。 梦中他一直跑一直跑,急得满头大汗,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满头是汗,除了急出来的还有烧出来的。 他左手在挂水,右手死死拽着一件校服外套,因为手心出汗,抓住的那块已经濡得有些湿润。 姜鉴拿起校服外套打量了一下:“?” 虽然是九月,但教室和医务室都开空调,所以室内校服外套也不会脱,而姜鉴自己的好好穿在身上。 “醒啦?”校医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戴着眼镜不知道在写什么,听见动静才看过来。 “哦,这个啊,”校医看姜鉴对校服一脸懵逼的模样,“这是你同学的,就送你过来那个男孩,高高瘦瘦的,长得还挺好看。” 姜鉴:“?” 他把校服留给我干嘛? 校医:“你当时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他还要回去上课,就把衣服脱下来留给你了。” 姜鉴:“?” 姜鉴:“???” 谁? 我??? 我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校医被他神情逗乐了,打趣道:“别这么看着我啊,同学,这也不是我逼你不撒手的不是?” 姜鉴:“……” 姜鉴看了一眼挂的药水袋,里面药水已经快要结束了。 姜鉴头都大了。 好嘛,昨天让这人误会自己要找他告白,今天自己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这是什么矢志不渝可歌可泣的狗血单恋爱情故事? “哦,对了。”校医从桌子上抓起几颗什么,随手抛给姜鉴。 姜鉴手比脑子快,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但是右手已经把东西接住了。 张开手心一看——金丝猴奶糖,而且还是两颗。 校医接着低头回去写东西,“你那同学留给你的。” 姜鉴无意识吧唧了一下嘴。 嘴里发苦,挂水了就会这样,药物代谢导致的。 姜鉴在有骨气地不受嗟来之食和先把嘴里苦味中和掉之间犹豫了一下,没出息地选择了后者。 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 化了一会儿觉得不够甜,就把奶糖嚼着吃了。 吃完糖姜鉴躺床上仰望天花板,整个人像是放空,但是神情莫名有点悲伤。 他想了一会儿骆书新,加上康康课上那次和纸巾那次,这算是欠人三回了。虽然不是什么难以报答的大恩大德,但姜鉴也得重新审视和骆书新的关系。 人家帮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自己还天天去人家脸上炸刺儿,那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有的没的转移了一下注意力,最后还是无法控制的想到了自己亲妈。 车祸过去快三年了。 ……真不喜欢医务室这味儿。 姜鉴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这一躺差点药水打完了没及时抽针,给校医吓了个够呛,得亏是他有先见之明地定了个闹钟。 姜鉴回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座位周边围了好几个人,这次围的那个是他新同桌,期间夹杂着各种赞叹,什么“新哥牛逼!”“骆大佬我以后跟你混了,大腿上请一定给我预留一个位置”“大佬我能加你微信吗,我保证平时不骚扰你,我就偶尔问个题”。 邵星赫然在吹大佬之列,而且吹得最起劲。 姜鉴拽邵星问了才知道,刚刚那张他没写的物理卷,有一题忒难,全班没一个人做出来,就骆书新做出来了。 当时黎昭先给了答案,给出答案之后还问了一句“有没有谁做对的,对的举个手”。 当时教室鸦雀无声,黎昭也是痛心疾首,说知道这道题有点难度,但没想到咱身为一班都会全军覆没。 说完在教室晃悠了一圈,尖子中拔尖子地挑了几个物理底子好的看了看试卷,看看大家做错的具体是错哪儿了。 晃悠到骆书新面前,黎昭扫了一眼就笑了出来,“这不是做出来了吗,新同学怎么还刻意低调呢?” 全一班的一个独苗,黎昭没忍住多夸了几句,夸完还没来得及讲最后一题的具体解答方法,下课铃就响了。 黎昭不习惯拖堂,这题解法就留到下节课再讲了。 可班上有些耐不住的,放着正确解法在骆书新卷子上,怎么可能忍住不看。 所以这会儿骆书新周围围了好几个,而且个个不吝溢美之词,恨不得把人往天上夸。 姜鉴理解不了这群热爱学习的人的脑回路,一拐一拐过来坐回自己的位置,手上还别别扭扭地拿着骆书新的校服外套。 反正教室没老师,这群人已经把手机掏出来加骆书新好友了。 骆书新一个个加了,修改备注。 上课铃响,其它同学回去了,于是他们这个角落又只剩下了姜鉴和骆书新两个人。 姜鉴拿着校服外套,琢磨着是现在就开口把校服外套还给人家,顺便道声谢,还是装死把校服直接给人怼过去就完了。 姜鉴还没琢磨完,骆书新改完最后一个备注,突然侧头看了姜鉴一眼。 姜鉴:“?” 姜鉴迷之紧张,甚至想把某人的校服外套往自己身后藏,他还没琢磨出道谢措辞呢。 骆书新:“?” 骆书新也觉得姜鉴紧张得莫名其妙,他这位同桌甚至无意识把腰挺直了。 姜鉴:“……有事?” 骆书新:“有,我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我昨天就申请了,但你好像没通过。” 8. 第 8 章 姜鉴:“你加我微信做什么?” 姜鉴大概是烧糊涂了,说话不过脑子。 大家都是同学,而且自己前前后后欠了人家好几次人情,管他加自己微信干什么呢,人家申请了自己加一下又不会死。 骆书新道:“了解一下新学校情况,戴老师说的,互帮互助。” 姜鉴:“?” 这时老师已经走进来了。 骆书新也把手机收了起来,开始专心准备听课,好像刚刚让姜鉴加好友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姜鉴偷摸从桌肚里把手机掏出来,找出早上看到的那个好友申请,点击了通过按钮。 通过之后,他又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发个表情包打招呼,毕竟这是正常流程。 可他在自己的表情包库挑来挑去也没挑到合适的,最后不了了之。 在他琢磨表情包的时候,骆书新的校服外套就放在他腿上,跟个小抱枕一样。 他一直垂着头,琢磨得太专心,甚至开始无意识地曲起食指,用食指第二个指节摩挲下唇。 骆书新鬼使神差地看了姜鉴一眼,视线从对方的手指和唇,落到他手上的手机。 姜鉴和骆书新视线对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下垫的校服,眼疾手快地把自己当抱枕抱着的校服扒拉到一旁了。 骆书新微微扬眉。 姜鉴手动的比脑子快,这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 姜鉴硬着头皮:“脏了,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 挂完水之后姜鉴好了不少,撑着上了几节课。 现在为止课程还在赶进度,到了讲课的时候姜鉴倒是没怎么划水,怎么也是凭本事考进一班的,该认真的时候还是知道认真。 今天没了开学日的福利,晚自习也排了课表,一直要上到晚上九点多。 九点之后还有一节自习课,不过那节课只对住读生做强制要求,走读生可以自愿选择留下做作业,也可以选择回家。 姜鉴这种人当然是准备开溜的,结果拎起书包就被突然冒头的太子妃给扣下了。 太子妃卡着倒数第二节自习课的下课铃进来,手里拿了一把小纸条,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就点了姜鉴的名, “某些同学,腿脚不方便下课还跑这么快,那脚也不怕年纪大的时候阴雨天疼啊?也不知道老师我这辈子能不能看见他在搞学习和为班级做贡献的时候这么积极,你说是吧姜鉴?” 说完姜鉴还没停,“当然,我这也不是特指姜鉴同学一个人,是吗邵星夏一鸣?” 被点三人:“……” 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太子妃点完了人才开始说正事, “高一刚开学不好准备,高三时间紧任务重,非特殊情况就不让他们浪费时间了。所以这学期的国旗下讲话从高二开始,下周一正好是咱们一班,有没有人自愿表现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部分人垂着头,就怕抬头一个对视太子妃就说,“就是你了,我看你很想为班级做贡献的样子!” 大部分人都不爱凑这个热闹,杵在国旗下声情并茂地歌颂理想歌颂未来,叛逆期的孩子多少有点觉得这种调调让人牙酸。 能进一班的也是人中龙凤,初中和高一的国旗下讲话够他们出风头出到吐了,不缺这个在全校面前“丢人”的表现机会。 太子妃:“就猜到这种情况,这样,我提前写好了小纸条,咱班在几个写作和朗诵都不错的同学中抽一个,谁抽中的话就周末牺牲点时间准备一下,大家没意见吧?” 班上异口同声地拉长了调子,“没意见——” “那好,点到的同学上来抽小纸条,抽到画圈的就是中奖了,夏一鸣,高亿航……” 点到骆书新的时候姜鉴还愣了一下。 看来骆书新同学的入学检测成绩是非常不错,以至于这种时候都捎带上他一份了。 骆书新是最后一个抽纸条的,打开一看,赫然有个红笔随意勾出的圆圈。 骆书新:“……” 太子妃看骆书新用一张木头脸表演了什么叫做十万个不愿意。 她特想沉痛地拍拍骆书新的肩膀说“节哀顺变”,但老师的身份不允许她这么干,于是她把这话换成了“加油,骆同学,你可以的。” 骆书新喜提国旗下讲话任务一份。 姜鉴以为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刚准备开溜,结果太子妃刚出教室,康康前后脚地进来了,手里还抱着一沓试卷。 这下班上一个都别想跑,姜鉴只能悄悄在桌肚里给司机王叔发消息,说自己临时多了一节课,让他去忙别的,不用在校门口等。 谭松康简单开头说了两句,表示自己要征用最后一节晚自习,然后下发了一批英语专训试卷。 给姜鉴发的是一张阅读专训。 撇开上次姜鉴英语考试睡大觉的事儿,就姜鉴真实水平来说,他的英语在阅读这块儿确实容易丢分,这也算针对性训练。 姜鉴接过试卷时欲哭无泪。 越不擅长什么越怕什么,这要是一张选择题专训,他能唰唰一会儿就写完,阅读专训不知道得做到何年何月。 谭松康看着姜鉴的表情,本来就虎着的脸又黑了几个度,抬手不轻不重敲了姜鉴的脑袋, “不琢不成器,不修不成材,你这种孩子就是其它老师太纵容了!再做鬼脸我看看?” 姜鉴:“……” 天大的冤枉,他刚刚是真情流露。 谭松康舍得为学生下时间,直接按学生薄弱项分了好几个模块,然后分门别类地进行针对性训练,除了阅读还有其它模块。 这会儿除开某几个英语成绩一直逆天稳定的学生,剩下的都收到了“来自康康的关怀”。 就连被太子妃疯狂暗示成绩可能在高亿航之上的骆书新都收到了,而且和姜鉴是同一套,阅读专训。 本来姜鉴还为这个事觉得心里安慰了两分,有人陪自己一起倒霉,坏心情能够减半。 可做起题来就不是那回事了,骆书新这个牲口,姜鉴还在不情不愿地磨第一篇阅读,他已经翻页了。 姜鉴出于震惊看了骆书新一眼,骆书新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笔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以为自己影响到姜鉴了,之后就没再转过。 平时做理科题,骆书新只在大拇指指背转笔,现在做阅读,用笔的空闲时间长,那笔刚刚简直转出花儿了,好好的中性笔在他手里上下翻飞让人眼花缭乱,又快又稳。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点糊,姜鉴显得有点呆,整个脑子放空了,哪怕对方停了他也盯着,好像啥也没想。 骆书新绷了几分钟,没绷住,侧头看向姜鉴,淡漠的表情下像是藏着一点无奈,疑惑中又透着点探寻。 姜鉴:“……” 姜鉴的内心在悲鸣——我是个坏学生!!我想抄作业!!! 好想抄作业啊…… 我不想写…… 上帝真神观音菩萨啊……我是病人……嘤…… 我鼻塞,头疼,神经痛…… 虽然心里的偷懒小人在沸反盈天地哀嚎,但姜鉴愣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事。” 抄也不好抄这位。 姜鉴咬牙糊着脑袋把这张卷子填满了,他大概是全班最晚去教室办公室交试卷的。 康康随看随改,然后抽出打印好的解析一起交给姜鉴,让人回家了。 因为全班用的题不统一,所以这套试卷并不会集中讲解。能考到一班的,哪怕是姜鉴这种人,骨子里都是有点自觉性和上进心的,看不懂他们自己会问。 姜鉴拖着疲惫的身体联系司机王叔叔,结果祸不单行,他家王叔叔出去溜达一圈遇到堵车了,姜鉴得在校门口等一会儿。 姜鉴也不怕被人查,离校门口不远就敢拿着手机淡定地打游戏,落地成盒好几把。 游戏也玩儿不下去了,把手机揣回兜儿里,抬眼就在街对面看到个熟面孔。 骆书新背着黑色的单肩包,脖子上戴着耳机,那是回家路上用来听听力的,另一只手单手搂着一只黑猫。 不巧,黑猫正是姜鉴的女朋友,一哥。 这只在姜鉴面前作威作福的猫到了骆书新手中格外乖巧,骆书新单手托着它,它居然知道主动抱住骆书新的手臂。 姜鉴多看了两眼一哥,然后才在影影绰绰的街灯下,察觉出街对面的气氛似乎并不友好。 在骆书新对面的是个女孩子,大概有170,发尾烫卷,披散在肩头,隔着一条街都能看到对方的唇蜜厚到反光。 女孩子用拇指和无名指拿着个粉色信封,食指和中指之间还夹着一根烟。看样子是要把信往骆书新手里揣——也不怕烟头烫着这位新学霸? 在这位大姐大一样的女孩子旁边,还有个脸红红的只敢偷偷看骆书新的素颜马尾女孩,从始至终她都抓着大姐大的手,跟只小鹌鹑似的。 骆书新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淡,在静待那位大姐大说完之后,骆书新似乎开口吐了两个字,距离太远,姜鉴没能听清。 唯一确定的是骆书新说完之后,对面那位大姐大明显要炸了。 姜鉴都怀疑对方会立刻拽起骆书新的脖领子,抽他一个大耳巴子。 “二妞!!” 姜鉴隔了一条马路,突然拔高的声音让半条街的人都朝他这里看了一眼。 大姐大条件反射的气焰消下去一半,停下来四周看。 目光锁定到姜鉴身上的时候大姐大突然炸毛,“姓姜的你要死啊!瞎叫唤什么!!” 这大姐大姜鉴认识,他们地球和平的保卫者中的一员。 叫做殷英,二妞是她家里人对她的昵称,姜鉴意外知道的。殷英嫌弃这个称呼嫌弃的要死,一听就炸。 不过在刚刚的情景下,她以为是她哥逮到她谈恋爱了,吓得差点当场立正。 姜鉴老神在在的:“干嘛呢?强抢民男,你哥知道吗? ” 被强抢的骆书新同学不动声色的看了姜鉴一眼。 殷英:“你少管闲事,强抢也比你下战书变成写情书的强!” 姜鉴明显感觉到骆书新的目光又落到他身上了。 姜鉴被骆书新盯着就浑身不自在,甚至这时候下意识想要挺胸,像虚张声势的青蛙一样。 殷英嘴上凶巴巴,但也隐约会意了姜鉴的潜台词,这时候没有继续为难骆书新,带着自家小鹌鹑往姜鉴这边走。 走得近了殷英才压低了声音, “你干嘛?不是昨天还说要揍他吗,今天就帮人撑腰啦?特意驳我面子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姜鉴:“你昨天也准备揍他,还一起去小树林了,也没见耽误你今天告白啊?” 殷英立刻把身边的鹌鹑往前面拖了拖,“可不是我,是她,我来帮她壮胆的,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去我哥面前胡说八道的瞎告状!” 小鹌鹑:“……” 姜鉴心道谁稀得去告状,要不是欠了人人情,他才不想多管这闲事呢。 殷英看姜鉴的表情,确认对方没有告状的意思才放下心来,转了话题道, “你后天晚上有安排吗?” 姜鉴:“?” 姜鉴:“后天不是你跟你哥过生日,约在新时光?” 新时光附近一家挺有名的ktv。 殷英有个孪生哥哥叫殷栩,体育生,本身不是特别爱找事儿的人,顶多脾气有点爆。 因为有个太妹妹妹所以也加入了姜鉴的保卫者行列,为妹妹出头的时候打架贼狠,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学生,不怎么动手。 大家天天在一个群,殷英又是个好热闹的,过个生日恨不得把认识的人都拉上。 “哦,你记得啊?”殷英讪讪,“我以为你忘了,所以再提醒一遍。” 姜鉴嫌弃道,“提醒了也没用,不去,我这蹄子这样,去那种灯光黯淡的地方,你们喝了酒群魔乱舞,谁再给我踩一脚。” 殷英瞪他,“你不去试试看?!” “……” 好不容易送走殷英这尊擅长无理闹三分的活佛,姜鉴抬头发现他新同桌居然还没走,依旧站在街对面,一手捞着猫。 姜鉴看过去的时候,骆书新也正好在看他。 姜鉴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放学了就该回家了,他抓着一哥不松手是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准备,把自己女朋友,带去他家吧…… 在姜鉴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骆书新抱着猫转身进了一家小超市,出来的时候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除了一盒笔芯一沓活页纸之外,还有两罐可乐。 可乐? 姜鉴看着骆书新朝着他的位置走过来。 姜鉴:“?” 骆书新在他面前停下,掏出可乐递给他,“谢礼。” “……” 什么叫天道好轮回??!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姜鉴头也不疼了鼻也不塞了,连站没站相的腰杆都更直了一点,他义正辞严地推开可乐,字正腔圆道,“用不着!” “哦。”骆书新扬眉,然后点头,自己把那罐可乐拉开喝掉了。 姜鉴:“……” 姜鉴:“…………” 这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姜鉴也不撑面子了,伸手去骆书新袋子里扒拉另一罐儿,白送的可乐,不喝白不喝! 而且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这王八蛋如意,谁允许他这么嘚瑟的? 虽然骆书新依旧维持着自己的面瘫脸,但姜鉴就是感受到了对方灵魂里的恶趣味。 虽然,这可能是个误会。 姜鉴扒拉可乐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姜鉴旁边响起。 那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声音温柔但活泼,她说, “小新,这是你朋友吗?” 姜鉴扒拉可乐的动作一顿,觉得这个语气好像不太像同学之间的,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到骆书新叫了一声“妈”。 9. 第 9 章 “不是说还有会儿才到吗?”骆书新语气如常。 “我问了个路,抄了条很多人不知道的近道。”女人一边答话,一边打量着这位在自己儿子的便利袋里乱翻的同学。 姜鉴慢半拍地把头抬起来,居然有点做贼心虚的尴尬。 女人很年轻,不仅仅是皮肤状态,更多的是眉眼之间的神态,很灵动,跟小姑娘一样。 如果没化妆再换上校服,估摸着混进学校里扮成高中生都不会有人怀疑。 在姜鉴开口之前,女人先一步出声,“你先别自我介绍,我猜一猜——小鉴是吗?” 姜鉴:“……” 女人笑道,“我猜对了。” 姜鉴:“……昂。” 姜鉴:“您知道我?” 女人笑道:“小新昨晚回家跟我提到你了。” 姜鉴:“……” 提到我跟他表白约小树林吗? 女人伸出手来,好像压根不在意年龄差,平辈一样的自我介绍, “我叫骆月,很高兴认识你,小鉴。” 姜鉴觉得这手好像不应该握,对面这个他好像应该叫阿姨,按辈分来说。 姜鉴偷偷瞟了一眼骆书新,骆书新一脸麻木,应该是司空见惯。 姜鉴还是把手递上去,礼节性握住女人指尖。 在这种姜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了。 姜鉴猜到是司机王叔过来了,他几乎是怀着感恩的心情表示要接个电话,然后他得到消息——王叔那边堵死了,彻底过不来了,对方满怀歉意的让他打车回去,还特意提醒他绕道。 姜鉴倒没有太多情绪,还安慰了王叔叔两句。 打车就打车呗,也不是不行。 就是…… 姜鉴又看了一眼骆书新捞在手上的猫。 姜鉴:“你是要收养它吗?” 骆书新看了看猫,又看了看人,“我问过,这猫是校园里的流浪猫。” 姜鉴小声嘟囔,可它也是我女朋友。 从高一就开始喂养和讨好,虽然没有把猫带回家,但在姜鉴眼里,这已经是他的猫了。 可能有些事情在没有发生变化之前,你会误以为它永远都在那里,不会改变。 比如姜鉴妈妈的离开,比如骆书新就来了一天就要带走这只在校园里混吃混喝好几年的猫。 姜鉴伸手摸了摸猫头,一哥完全不给他面子,居然还朝他哈气。 忒没良心。 骆书新:“你也想养?” 姜鉴表情像是有点苦涩,“算了吧,我养自己都费劲,有人养着也挺好,你对它好点。” 姜鉴依依不舍的,和骆月打了个招呼准备先走。 骆月四下看了看,好像没见到接姜鉴的家长,主动询问姜鉴是不是没人接,得知司机堵车过不来,她表示可以送姜鉴一程。 姜鉴拒绝了半天,可架不住骆月实在热情,姜鉴感觉自己像是被骆月绑上车的。 骆书新? 骆书新单手托猫在旁边干看着。 一开始姜鉴还对骆书新抱有幻想,实在没辙的时候试图用眼神暗示对方帮忙劝劝自己妈妈。 结果骆书新装没看见。 姜鉴那个气啊,坐上车之后灵魂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因为自己犟不过某位比自己矮还比自己瘦的女士生无可恋——这位女士也忒热情了,什么社交.恐.怖.分.子。 另一半则在对名为“骆书新”的小人疯狂抽打!这人哪怕出个声都好啊!!出个声自己都不至于在校门口被“绑架”。 骆月仍旧热情洋溢,一边调试导航一边问姜鉴家的地址,姜鉴欲哭无泪。 “那个……”姜鉴想叫阿姨,但是对着这么张脸有点叫不出来,想叫“姐”,又给人叫岔了辈份。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称呼给吞了,改叫“您”。 “骆同学转校之前,您对他朋友也这么热情吗?” 骆月笑出声,“哪儿啊,你是独一份,我倒是想多热情热情,可你看看他那张死人脸,他像是有朋友的吗?——诶,我说,小鉴你现在跟他应该算朋友吧?你多带带他,这孩子可太独了,本来就没人跟他玩儿,转了校谁也不认识,更没人跟他玩儿了。” ……您儿子好像上的是高二,不是幼儿园大班。 虽然这么想,可姜鉴还是下意识开始商业吹捧,“骆同学这么优秀,您不用担心,很快就能和大家混熟的。” “我哪儿能不担心呀?”骆月一本正经地叹气,“他现在这样是不是看着挺靠谱的?你猜我今天晚上为什么来接他?” 姜鉴:“啊,为什么?” 骆月:“他昨天在我们小区转了三圈没找到回家的门,三过家门而不入,最后给我打电话让我下去接的!!” 姜鉴一脸震惊地侧头看骆书新。 骆书新没动静,任由亲妈挤兑,眼皮都没抬一下。 姜鉴:“您老,路痴啊?” 骆书新这才抬眸,不凉不热地看了姜鉴一眼。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鉴没绷住,心里笑得打跌。 骆月在前面长吁短叹,“那小区我们搬来快一周了,他愣是没记住路,你说这种儿子,我敢放他一个人到处跑?” 骆书新淡淡道,“没那么夸张。” 骆月跟人对呛,“那你昨天倒是自己找到门啊!” 姜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骆月说起话来好像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很快姜鉴就听了骆书新一箩筐的童年黑料。 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姜鉴下车,本来骆月还要步行送一段,姜鉴恨不得蹦跶两下证明自己腿脚没事儿能自己走。 骆月临走前踮着脚尖rua了一下姜鉴的卷毛,“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不太好,回家空调不要开那么低,你们这些小年轻就知道仗着身体好胡作非为……” 直到骆月的车离开,姜鉴还站在原地目送。 在太温暖快乐的气氛里待久了,突然被拔出来就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冷和空。 姜鉴脸上的表情渐淡,直到唇角从微微翘起最后变成完全平直。 好像天底下的妈妈都有那么几分共性, 爱抖孩子黑料,孩子去了新环境就担心些有的没的,担心又不肯直说…… 心底无意识出现的暖热慢慢凉透,化成了一场空。 就好像饿急了的乞丐突然看见正在吃肉包的路人,那味儿不小心就飘进自己鼻子里了。 闻着就香,可馋可馋,可他吃不着,他没有。 . 他下车后骆书新就和妈妈踏上了自己的归途。 骆月女士依旧叨叨个没完,有点像职业病。 骆月女士年轻漂亮但没学历没专业技术,她现在是做游戏主播的,技术非常流弊,但不算什么大主播,也用的是虚拟人物不怎么露脸。 主播嘛,就见不得空气冷下来,得空就自个儿叨叨活跃气氛。 骆书新捏着猫爪爪,听骆月女士前脚夸姜鉴长得好看,后脚夸姜鉴性格乖巧可爱。 骆月兴致勃勃:“他就是昨天给你送情书那个男孩是不是?” 骆书新捏猫爪的动作一顿,“都说了,那应该是个误会。” 昨天骆书新回家,骆月帮他拾掇换下来的校服,结果从校服外套里翻出来一封情书,粉色封皮,还撒了香水。 骆月不是封建大家长,看到儿子收情书这种事情,她是要第一个带头起哄的。 当时就把情书背在身后去对儿子旁敲侧击。 可当时的骆书新根本不知道自己校服外套里有这么个东西,骆月问起来,他也就随口一答, 说情书是有一封,不过是他自己弄错了,信是个男生送的,看男生的反应,应该是被人坑了。 骆月一套套中俩,本来只有手上一封,结果还有来自男生的一封,当即坐在儿子书桌前,兴致勃勃地要儿子给自己讲八卦,不讲她就不走。 骆书新这才浅浅提了一下姜鉴。 骆月留意着路况转着方向盘,语气轻松中带着不正经, “咱恋爱可以谈,但不该干的可不要乱干哈。” ……恋爱可以谈,这是当妈的该说的话吗? 骆月笑出声,“干嘛这幅表情,那我怎么说,你妈我初三毕业就谈恋爱有了你了,你让我不准你谈恋爱,我也没资格啊!” 骆书新深陷在一哥皮毛里的手顿了一下。 骆月十五六岁就怀了孩子,然后几乎就这样被耽误了一生,至少在骆书新看来是这样。 虽然在这件事上骆书新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他永远深感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骆月应该能站得更高,去到更自由的地方。 从后视镜暼见姜鉴表情变化,骆月也想到了故人,脸上的笑容褪色了一些,身上的轻松感也开始逐渐的变得僵硬。 骆月突然轻嗤了一下, “恋爱这种事,只要人对了就不分早晚。我还是不反对你校园谈恋爱,校园恋爱多可贵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你能永远十八住校园吗?不谈恋爱白瞎妈妈遗传给你的美貌基因了,谈一个多好,美好回忆~男女不是重点,记得别找人渣就行。” 骆月女士主玩的游戏同人圈格外庞大,平时或多或少都有接触过二次元亚文学,她年纪没到思想古板的地步,对新事物接受快,天天微博转圈内同人转的比谁都起劲。 本来就对性别没有隔阂,再加上她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吃过大亏,所以活到现在那是豁达通透,没谁比她看得更开。 别说刚刚找男找女只是一句玩笑话,就是儿子真给她找了个男朋友,她也顶多惦记再买个大点的电饭锅——俩大小伙子,可能比较能吃。 10. 第 10 章 姜鉴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回家,为了转移注意力就玩儿了盘游戏,结果一局还没打完就接到了视频电话。 来电备注不是任何外号,而是规规矩矩地写着“表哥”。 姜鉴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选择了坑队友,退出游戏接了视频电话。 视频那头是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看着还挺温雅的年轻男人,对方见到姜鉴的脸就下意识笑开, “又天天做夜猫子颠倒作息了,脸怎么这个颜色?” 重感冒一整天,脸色怎么想都不会好看。 姜鉴搓了搓脸皮,没提感冒的事儿,单刀直入问,“打电话干嘛?” “你三土姐姐昨天给你发微信你没回,以为自己惹到你了,托我来问问。” “三土姐姐”说的是因姜鉴因脚伤待在家里期间请的家教,同时也是这位表哥的女朋友,叫做米垚。 表哥叫做虞清泽,人在国外,和女朋友异地恋。 两人是高中谈的,感情一直很好,现在一个国外读研,一个因为家庭负担原因参加工作了,是教师。 昨天问姜鉴表白八卦的人太多,米垚的消息被淹了,姜鉴压根没看到。 姜鉴道,“没有的事,米姐还教得挺好的,不过以后应该不用了,我重新回去上课了。米姐走得进度比老师还快点儿,这两天上课都是重复内容,我都没怎么听。” 虞清泽笑,“该不会上课在睡觉吧?小小年纪做学婊,白天睡觉,晚上找家教努力?” 姜鉴:“……” 看卷毛小狗的表情,明显对这口黑锅很有意见。 “好了,不逗你了,”虞清泽见好就收,“你米姐整理了几套很适合你的试卷,我回头发给你。” 姜鉴:“帮我谢谢米姐。” 跳过了家教话题,姜鉴和虞清泽又聊了点别的。 姜鉴的妈妈为了姜知远和家里闹翻之后一直没有和好。姜家一水儿的嘴硬心软,尤其是姜鉴妈妈的哥哥,在姜知远还没有发达的时候背地里接济过不少次。 虽然两家没有和解,但姜鉴和那个舅舅,以及舅舅的儿子,也就是虞清泽,私底下关系不错。 只是双方本就不是一个年纪,也不在一个地方,共同话题少,不知不觉就又将话题转回到姜鉴的妈妈和外公身上。 姜鉴妈妈没和家里和解,很大原因是因为姜鉴的外公脾气臭,哪怕姜鉴妈妈都和姜知远生了姜鉴,姜鉴外公依旧不肯妥协。 原本大家都以为姜鉴外公身子硬朗,再活个十几二十年没问题,这问题总会被时间解决,可谁知道姜鉴妈妈走在了前面。 虞清泽提到外公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老人家来了这边本就不大适应,上个月又进了次医院,这些日子明显看着颓了不少,说起来昨天他准备叫我,结果脑子里走岔叫成了你妈妈的名字……” 虞清泽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下,“明明是他自己叫错的,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冲我发了好大一通火。” 老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念着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谁又能无动于衷。 虞清泽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为难你,但你要是愿意,可以给你外公打个电话,他看着唬人,心里还是想你的——不过当然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我也不是强迫你什么,别有心理压力。” 姜鉴张了张嘴,居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记得妈妈葬礼那天,那个出席葬礼都不想见姜知远的老人。 脸上皱纹很深,凶巴巴的,和“慈祥”这种形容老人的词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当时见了姜鉴,摸了摸姜鉴的脸,眼眶就红了。 老人要强,第一时间就背过身去,再转过头来就是一张冷脸,说话也不大好听,但他眼眶一直是红的。 姜鉴:“……” 姜鉴:“再看吧,高中也挺忙的。” . 打完了电话姜鉴莫名有点脱力,今天像是什么受难日,在骆月那儿受了刺激,转头又被虞清泽提起。 他趴桌子上刷朋友圈想换个心情,结果打开就是骆书新的动态。 骆书新在给捡回家的一哥洗澡。 一哥一脸懵地飘在浴缸里,皮毛都黏在身上,跟海豹皮似的,一双眼睛瞪得贼大,任由骆书新的爪子揉搓,背景音是骆月的笑声。 姜鉴莫名怀疑这个动态就是骆月用骆书新的手机发的。 他点开视频看了十来遍。 一哥本来有可能成为他的猫的——虽说这么想,他对骆书新领养也没什么怨言,是他自己推出去的。 姜鉴是真的觉得他连自己都养不活。 姜鉴妈妈死后他就一直有种不安定感,尤其是知道姜知远身边莺莺燕燕之后,那种不安定感被放大到了极致。 天大地大无处是家的感觉。 不是总有人说家指的不是房子吗,说的大概就是姜鉴这种情况。 刷了十来遍之后,姜鉴已经连骆书新的每个指节会怎么动都清晰印在脑子里了。 这会儿评论也多了起来,他俩共同好友都是一班的人,有人惊呼“这不是一哥吗?有家啦?”也有人表示“就没见过这校霸猫这么乖过,洗澡它都不挠人的吗,这是个假猫吧?”“我的天啊,一哥夹子音了,这不是我认识的一哥!” 姜鉴觉得自己好像也应该说点什么,可实在想不起有什么能说的,犹豫了一下,点了赞作罢。 他去洗了个澡,顺便把带回来的属于骆书新的校服扔进洗衣机转了转。 鉴于前两天一直在太子爷的雷区反复试探,在等衣服的时候,他顺手把今天发的物理试卷写了,写完觉得无聊,又把其他科目的试卷做了做。 做完一看十二点多,于是取衣服晾起来,睡觉。 第二天姜鉴起的贼早,睡了一觉之后,不开心的全扔了,带上骆书新的校服去了却昨天的账,结果进教室就听到骆书新在咳嗽。 今天早读骆书新不刷题了,就是读书的声音中隔会儿夹着两声“咳咳”。 声音刻意压得低,但姜鉴就坐人旁边,想无视也无视不了。 一整个早读姜鉴都别别扭扭的。 他自己感冒倒是好了,至于这位……该不会是被自己传染的吧? 其实倒不是传染,但也和姜鉴有点关系,骆书新是空调吹的。 教室人多,温度定的低,立式空调就摆在教室右后角,也就是姜鉴和骆书新的背后,他俩这位置是全教室冷气最足的地方。 昨天下午和晚自习骆书新都没外套,生生冻感冒了。 骆书新咳一下姜鉴看他一眼,咳一下看他一眼。 姜鉴也不想的,他这不是老觉得骆书新被自己传染了,心虚么。 一个早读姜鉴看了他百十来回,后来渐渐发现骆书新不怎么咳了,大概是自己盯得多了,他以为自己对他咳嗽有意见,所以变成了忍。 右手半握拳地抵在唇边,虽然不是完全没动静,但看得出已经在把影响降低到最小了。 姜鉴:“?” 好的,愧疚翻倍。 你忍什么呢??我让你不咳了吗??? 一个早读过去,骆书新难不难熬不知道,姜鉴可难熬死了,他比骆书新本人还难受,好几次准备说“你要想咳嗽你就咳出来”。 可对上骆书新波澜不惊的眼神,他又把话咽回去了。 吃早餐的时候邵星在他耳边逼逼了半天,问他给殷栩殷英两兄妹买了什么生日礼物,姜鉴一个字都没听见,全程走神。 回教室走到半道,姜鉴支走了邵星,自己绕了一趟校医务室,买了感冒药回来。 回到教室的时候,骆书新没刷题,趴桌子上睡了。 姜鉴轻手轻脚地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子放他桌子上,期间前桌同学和他说话,他还特意比了个手势,让人小点声。 骆书新一觉睡到上课铃响,眼睛还没睁开,刚一动就听到塑料袋“刺啦刺啦”响,迷蒙着眼睛看了一眼才发现桌子上的药品。 骆书新下意识侧头看姜鉴。 “看我做什么?”姜鉴理直气壮,“我吃完早饭回来就见这袋子在你桌子上。” 骆书新点头,把袋子放到一边,揉了揉眉心,开始拿课本。 姜鉴心里有只乱抓乱挠的钩子似的,忍了好几次没忍住, “你不吃药?没水?” 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捏上自己的热水杯,就差对方一个回话他就能把备好的热水给人递上去。 骆书新摆出书本,声音有点哑,听在耳朵里像是有毛茸茸的尾巴在摩挲, “早上吃过了,现在吃同类型的会导致用药过量。” 姜鉴:“……” 那你不早说?! 骆书新病恹恹了一个上午,断断续续的咳嗽。 于是成功收获了姜鉴一上午的愧疚,旁边一咳他就心虚,一咳他就心虚。 午饭的时候姜鉴实在受不了,一把薅起骆书新的爪子就往外拽。 当时骆书新正在给邵星讲题,刚讲到一半,一只手里还拿着邵星的习题册。 邵星一脸懵,慢了半拍追喊道,“鉴鉴?” “别管!也别过来!我和他的私事!”姜鉴隔着老远凶他,“还有,再提那两个字我扒你的皮!” 邵星:“?” 姜鉴拽着骆书新的手把他送进校医务室,完事儿把人往病床上一推,指着他跟校医道, “给他挂水!往死里挂,挂到他不咳了为止!” 11. 第 11 章 校医乐了,调侃道,“好霸道总裁哦这位同学。” 惹得姜鉴瞪了他一眼。 校医乐呵呵走过来,一边摸骆书新的头看体温一边随口问道,“你早上拿的药没效?” 姜鉴:“???” 姜鉴和骆书新的脸都算出挑,只要不是脸盲,看过基本都会留两分印象。 更何况这两天来校医务室挂水拿药的,加起来也没超过三个同学。 早上姜鉴来买止咳药,校医就顺带问了一嘴,当时姜鉴随口搪塞给同学买的。 这时候拽着骆书新进来,开口就是“挂到他不咳了为止”,早上药给谁买的显而易见。 突然被捅破,姜鉴下意识悄悄看了骆书新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他这才撑住了没让脸镀上一层绯色。 校医用手查了一□□温,又问了问症状,最后对着姜鉴得出结论,“小感冒,没你昨天严重,你昨天来的时候那烧的,啧啧啧——这位身体好,没大事儿,吃完药估计明天就好了。” 姜鉴:“?” 什么叫做这位身体好? 姜鉴暗自比了一下,骆书新也就是比他高点,看起来瘦瘦的,再加上对方那个热爱学习的劲儿,指不定天天晚上学到一两点,他俩谁比谁身体好还不一定呢。 校医坐回自己的位置接着写材料,“药就按你早上拿的那些吃就行,我就不额外坑你们的零花钱了。” 骆书新看向姜鉴。 姜鉴脸皮一厚,“早上那药我给自己买的,他吃了我吃什么,你重新开!” 校医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姜鉴,又看了一眼骆书新——怎么个意思?好兄弟闹矛盾,关心但抹不开面儿,跑我这涮我呐? 骆书新适时递了个台阶,“我有药,不用开。” 校医:“哦,又有药啦?” 骆书新脸不红心不跳:“早上有不留姓名的活雷锋送了一包。” 姜鉴:“?” 假装听不出你挤兑我的样子。 两人来校医务室晃了一圈又回去了,只是才刚刚走到教学楼底下,姜鉴突然听见骆书新的手机“嗡嗡”响。 骆书新神色微变,掏出手机来就接了。 姜鉴:“?!” 怎么比我还不避讳被抓,他下意识帮人四周看了看有没有老师。 骆书新只“喂?喂?”了两声,电话那头似乎没回应。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骆书新周围的气压下沉,肉眼可见的皱了眉头。 姜鉴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怎么了”,骆书新却将手上的习题册塞到了姜鉴身上,“帮我还给邵星同学,我有事去趟教师办公室。” 骆书新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还是后来夏一鸣传来的消息,说骆书新请假回家了,当时她在太子妃那儿帮忙拿作业,正好听见骆书新去请假。 夏一鸣道,“听声音挺着急的,我拿了作业就走了,没听见出了什么事儿,好像跟他妈妈有关系。” 邵星哀嚎,“怎么这样,这题他刚给我讲了一半啊……另一半要留着明天讲吗?” 夏一鸣:“去问太子爷呗,实在不行你问高大神。” 高大神说的高亿航,年纪第一。 邵星摇头,“太子爷讲一半就要说这题他讲过同类型的,就写在黑板哪哪哪,进而批评我上课状态,高大神讲题喜欢跳步骤——我不管,我要等我们骆哥……” 姜鉴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没主动插嘴问,但心里却跟着冒了泡泡。 大概是因为自己妈妈的事情在前,再听到骆书新好像因为妈妈出事儿火急火燎地请假,他心里毛炸炸的。 一边觉得不可能,哪有那么多人间惨剧,一边又担心真有人要经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下午第二节课,邵星说骆哥回家了也不忘他这小可怜,凭记忆把解题过程写出来拍照发给他了。 邵星夸张地在教室嚷嚷“从今天起他就是骆哥校服裤下走狗一只”,人长得好看,还心系他的物理作业,这是什么神仙! 姜鉴跟着放下心来,既然还能想起来邵星的作业,就说明事情不大。 骆书新没再回来,晚上太子妃让同小区的同学给他带了作业。 今天周六,明天周日放假一天——这是高二福利,到了高三周末就只有半天。 但是周日一天假有十几张卷子的作业,很难说这个周末放的到底有没有意义。 姜鉴回家洗了个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先是认认真真写了几张,后来写累了,就开始在网上找答案,找到一半发现他们聊天群在答案共享。 你写了英语我写了化学,来,咱们俩交换抄作业。 优等生也有爱玩儿的,统共就一天假,十几张卷子,总得给自己留点放松的时间不是? 白天的时间这么一晃就过去了,晚上在新时光ktv给殷栩殷英过生日。姜鉴嘴上说不去,实际上还是去了。 本打算送了礼坐一会儿就走,结果进门就被夏一鸣他们给按住了,包间里群魔乱舞,三分醉意的邵星大着舌头在跟人讲美女帅哥们的骨相,正在唱歌的殷英跑调跑出二里地,姜鉴被扒住被迫参加无聊的聚会小游戏。 鉴于姜鉴每次朋友生日会的偷溜史,现如今都被大家重点盯梢,去个卫生间都有人陪那种。 一群人嗨到快十一点,本来一群学生没点高度酒,就啤酒还有果汁类,但时间长再加上气氛热喝的多,不少人酒量差,愣是有几个被啤酒灌趴了。 大家从新时光出来的时候,姜鉴也有点醉,但脑子是清醒的,还能帮忙打车,记女孩子坐的车的车牌号,遇上邵星这种双方家长知根知底的,他还能提前给人家长打个电话,让人接一下。 一番折腾完,就剩他一个了。 他也被殷英和邵星架着起哄灌了不少,但他对酒精反应慢,这会儿脑子里迷之清醒。 酒意隐约有些上头,头开始有点晕了,也有点热。 他不想那么快回家,就顺着街边走了一段。 这时候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蹄子需要伪装了,一开始走得那叫一个稳健。 顺着街边溜达了半小时,酒意越来越浓,渐渐有些看不清路了,走路也踩不实,深一脚浅一脚。 但他依旧自认为脑子还是清醒的,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下了,拿出手机开始翻司机王叔的电话。 打开手机通讯录,最上面的是“A虞女士”。 姜鉴脑子里顿了一下,突然忘记自己刚刚打开手机是要干嘛的了,鬼使神差地按了“A虞女士”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嘟——嘟——”地响,在等人接听。 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电话那头被接起了,“喂,哪位?” 是个男声。 电话号码注销后会被运营商回收,九十天后就可以被再次销售。 姜鉴心底突然泛起一片酸,情绪仿佛滔天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电话也忘了挂,就抱着膝盖坐在街边,将头埋在膝盖上,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喂”了两声发现没声音,然后将电话切断。 他一个人坐在路边,像只被抛弃的卷毛小狗,蜷成小小一只,一动不动。 也没有多久,可能电话被挂断只有两分钟,他就听到有人朝自己靠近,最后脚步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姜鉴等了一会儿,可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试探着抬起头,先看到的是一双白球鞋,顺着球鞋往上,是条牛仔裤,腿很长,再往上是一身宽松的黑色连帽t恤。 骆书新一手拿着手机没放下,另一手提着一袋炸鸡和一盒炒河粉,打扮的休闲轻松,应该是大半夜的饿了出来觅食的。 他垂眸看着姜鉴,语气有些惊讶,“真是你?” 姜鉴眼圈有点红,脑子很糊,看着骆书新的脸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花了好长时间他也就想起一个事——这是自己新同桌。 他看了看骆书新的短袖,突然开始在自己身边和裤袋里找东西。 骆书新:“你找什么?” 姜鉴:“你校服外套,就在这儿的,怎么没有了?” 他一边说一边翻自己的裤袋,把里面的纸巾钥匙全掏出来了还在翻。 骆书新:“我不冷。” 骆书新:“你怎么在这儿,就你一个人?” 姜鉴摇头,“我跟我妈一起,她刚刚去买东西了,让我在这等她别乱跑。” 骆书新觉得这话不太对,和亲妈在一起不太会醉成这样。 而且儿子醉成这样了,当妈的怎么可能把他放在路边自己去买东西。 骆书新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电话突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于是他只能先接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骆月女士就开启了无情嘲讽,“又迷路是吧?说你不认识回来的路你还非不信!” 骆书新依旧淡定,对迷路的话题避而不谈,转而说自己在路上遇到个同学。 骆月:“?” 骆月:“是小鉴吗?” 骆月就认识姜鉴,不过也是巧,五十分之一的概率愣是让她猜对了。 骆书新和骆女士说话的时候,姜鉴就直勾勾盯着骆书新的手机。 于是骆书新把免提打开了。 骆月:“是小鉴吗,你让我跟他说句话……小鉴?” 姜鉴没做声,反而抬头看了一眼骆书新,像是在问自己能不能回答。 12. 第 12 章 骆月:“怎么没人答话?” 骆书新看姜鉴的状态:“醉了吧。” 骆月:“周围有家长吗?” 骆书新:“他说他妈妈在附近。” “没有,”姜鉴自顾自接话,摇头道,“我妈妈她去很远的地方了,不在附近了。” 这话倒是没什么悲伤,更像是一句陈述。 电话那头的骆月女士却静了一下。 骆月:“你把他带回来吧,这水灵灵的大小伙子也不能扔路边,碰到捡尸的怎么办?” 骆书新:“?” 骆月突然又想起来一茬儿,“不对,你认路吗?你现在在哪儿?” 骆书新抬头,淡定地四周看了看。 很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好在姜鉴及时出声救了他,吐字含混地报了个地名。 姜鉴说完,抬头懵懵地看着骆书新,“你要去哪儿?” 骆书新犹豫了一下,对着酒鬼报了个小区。 姜鉴伸出胳膊,指着一个方向,“顺着这条路走,过红绿灯,然后有个公交车站,你上车,两站下……” 姜鉴告诉了完整的路线。 骆月女士在那边安静了半天,然后默默鼓起了掌,“很好儿子,你捡了个人.肉导航仪。” 其实骆月女士更想惊叹自己儿子迷路迷出去两站路,而且还没有一个醉鬼认路,但是难得地顾及儿子的面子,嘴下留情。 挂了电话,骆书新在姜鉴面前蹲下来。 姜鉴:“做什么?” 骆书新:“背醉鬼。” 姜鉴:“我没醉。” 骆书新:“嗯,醉的是我,上来吧。” 姜鉴磨蹭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过去趴在了骆书新肩膀上。 骆书新站起来轻轻颠了一下,把人背好。 姜鉴上了别人的背,小腿又开始无意识地晃荡晃荡。 骆书新:“腿。” 姜鉴“哦”了一声,胳膊收紧,勒住了骆书新的脖子。 骆书新:“……” 姜鉴并不是很重,就算故意晃荡小腿,骆书新走得也还算稳。 简直和邵星形成鲜明对比,邵星背姜鉴可以把姜鉴背出晕车感。 姜鉴趴人背上,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用的什么洗衣液呀?闻着好香。” 骆书新不搭理他也不生气,脑袋在骆书新背上拱发拱发,挑了个舒服的位置放脑袋。 一路上姜鉴指路,骆书新背人。 有人指路的前提下骆书新还走错过三次,但喝醉酒的姜鉴小朋友格外好说话,一次重话都没说。 把人带回家已经半个小时后。十一点多公交停了,骆书新把人背着步行运回去的。 好在这次骆书新进了小区没认错门,找到正确的门牌号了。 他背着人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到屋里有动静。 骆月明显还在直播,刚巧挑着游戏空档时间风风火火地来帮忙开门的。 姜鉴脑子里知道这是骆书新的妈妈,但对方开门的一瞬间,他的嘴和脑子分头行动。 脑子:叫骆姐还是叫骆姨? 嘴:“妈——” 骆月一边帮儿子接人一边笑,“哦哟太快了太快了,仪式都还没来得及办呢!” 骆月那头赶着直播,接人了也不能待太久,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帮忙把人安置在沙发上,“厨房有蜂蜜,小新你去给人冲点蜂蜜水。” 骆书新把凉了的鸡排递给骆月,骆月给儿子插了一块喂嘴里,又给姜鉴插了一块。 姜鉴迷迷糊糊叼过来吃了。 骆月:“我先过去直播了哈,有事叫我。” 骆书新去给姜鉴冲蜂蜜水。 姜鉴坐在沙发上发呆,这会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就跑新同桌家里来了? 脑子里浆糊一样,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看到一只油光水亮的大黑猫一颠一颠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一哥。 姜鉴弯腰把一哥捞进自己怀里,半强制性按住摸毛。一哥反抗了两下无果,干脆躺姜鉴怀里享受了。 蜂蜜水冲好了拿过来,姜鉴没接,仰头看骆书新,问这是什么。 骆书新:“毒.药。” 姜鉴就着骆书新手里的杯子,小猫一样伸舌头舔了舔蜂蜜水。 姜鉴:“甜的。” 骆书新:“毒.药都是甜的。” 姜鉴:“我不喜欢甜的。” 骆书新:“……” 骆书新有种想扶额的无力感,越逗越觉得他新同桌现在的心理年龄可能确实只有三岁。 骆书新看了眼一哥,“喝不喝,不喝猫就不给你摸了。” 姜鉴:“……” 姜鉴抱紧猫,腾出一只手把蜂蜜水接过来,“骗你的,我最喜欢甜的了。” 骆书新看着他“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蜂蜜水喝干净。 喝完骆书新去洗杯子,姜鉴在沙发上抱着猫发呆。 呆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不对,扭头看向厨房的方向,一本正经地发问, “你怎么来我家了?” 骆书新不和醉鬼一般见识。 那头的骆月女士直播到一半抽空给班主任发了个消息,说他儿子在路上捡到同学了。让班主任告诉姜鉴的家长一声,姜家家长放心的话今晚姜鉴可以在她家住,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来接。 消息发过去很快就收到了班主任的回复。 姜鉴妈妈去世了,爸爸经常出差不在家,刚刚有联系姜鉴爸爸,但是还没收到回应。 骆月看着消息,突然就想起之前姜鉴说的“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不在附近了”。 骆月女士叹了口气,做主让姜鉴今晚住在家里,托班主任转达姜爸爸一声。 骆月女士直播完,姜鉴还在她家沙发上抱着猫发呆。 他儿子拿着一本化学错题集,单腿支起坐在沙发前的小地毯上,手中中性笔上下翻飞,时不时停下来去摆在茶几的草稿纸上写两笔。 骆月:“还不睡,明天不上课啦?” 骆书新抬头,“他爸妈什么时候来?” 虽然母子俩没有沟通过,但有些东西是有共性的。 这无关嫌不嫌弃或者愿不愿意,正常家长都不会放心孩子在不相熟的同学家里过夜,骆月和骆书新一开始都认为他们只是短暂收留姜鉴几个小时。 骆月斟酌了一下,当着姜鉴的面没提他妈妈,只说姜鉴爸爸在外地,姜同学今天就住他们家了。 骆书新默契地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骆月:“行了,都别拖拖拉拉的,你俩谁先去洗?洗完早点睡,明天周一还上课呢。” “我先。”姜鉴举手,而且举的高高的。 骆月指尖隔空点了姜鉴一下又迅速收回,有点小俏皮, “行,那就姜鉴小同学先洗!我去帮你找新毛巾新牙刷!” 姜鉴跟着起身,也是这时候,骆书新突然发现——姜鉴脚好像没问题,走路走得挺稳当的。 姜鉴突然回头,警觉道,“你看什么?” 骆书新收回目光,“没事。” 姜鉴再走就又是一瘸一拐了,心里嘟嘟囔囔地把带头撒谎害他圆谎的裴叔埋怨了一通,完全没发现自己瘸错腿了。 骆月女士没发现什么不对,耐心地给姜鉴调试好了水温,准备好了新毛巾新牙刷新内裤,还有干净的本来属于骆书新的睡衣,完事儿还告诉姜鉴,如果不方便需要帮忙,就叫骆书新。 姜鉴乖巧点头。 然后他一个澡洗了半小时,好不容易听动静像是快弄完了,就听到“哐当”一声,带着沐浴乳之类的瓶子翻一地的声音。 浴室门没锁,骆书新一拧就开了。 姜鉴穿着一件深蓝色星星睡衣,湿着头发一脸懵地坐在地上。 看到骆书新推门进来,他还恶人先告状地问,“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然后自己爬了两下没爬起来,脚下好像打滑,顺带一提,裹蹄子的石膏布已经湿透了,被他拆下来扔了。 骆书新实在看不下去这人跟个岸上的泥鳅一样满地打滚,过去一把将人捞起来抱出了卫生间。 姜鉴自我觉得很配合地绕上骆书新的脖子,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但是他想不到哪里不对。 在姜鉴洗澡的时候,骆月和骆书新都在主卧带的浴室里洗完了,骆月女士已经睡下了。 骆书新把姜鉴扛回自己的房间,扔在自己床上,拽过自己的被子兜头给人一盖—— 之前骆书新没嫌弃,现在是真嫌弃了。 姜鉴:“?” 姜鉴从被子底下冒出头来,“你干嘛?” 骆书新:“送你睡觉。” 姜鉴:“我衣服湿了。” 刚刚在浴室摔倒的时候弄湿的。 骆书新:“……” 骆书新认命地在衣柜里给姜鉴找新的睡衣,姜鉴顺便把在骆书新卧室里打转的一哥抱起来又放在怀里了。 骆书新翻衣服的时候有掂着脚尖去拿衣柜顶上的一个盒子,那盒子里面有新内裤,看姜鉴当初那个屁股蹲,估计湿得不止睡衣。 骆书新穿的一件圆领的浅色睡衣,伸手拿东西的时候,衣服下摆绷起,隐约露出腰上一片皮肤。 姜鉴无意识盯了一会儿,那片肌肤柔白,所以衬得疤痕更加明显。 骆书新后腰上有道疤,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只是窥见一点点便觉得足够骇人。 姜鉴还没完全消化那条疤痕,骆书新就已经把东西拿到手了。 他把新睡衣和新内裤一起交给姜鉴,自己则去书桌旁接着拿起了笔。 姜鉴看了看内裤,又看了看只剩个背影的骆书新,然后像某种小动物一样,把内裤和衣服都拖进被窝里,窸窸窣窣地蒙着被子换起了衣服。 13. 第 13 章 姜鉴换好衣服,从被子里冒出一颗头,傻愣愣看着骆书新的背影。 骆书新的笔还在纸上勾勾画画。 姜鉴抱着猫等了一会儿,看骆书新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于是主动出声提醒,“我换好了。” 骆书新应了一声,“嗯,你先睡。” 姜鉴:“那你呢?” 骆书新:“我做完这个题。” 姜鉴:“?” 不论是醉酒的姜鉴还是清醒的姜鉴都无法理解。 姜鉴也不是绝对地对功课不上心,他心里有杆秤,什么时候该上心什么时候可以摸鱼,算的贼啦清楚。 而且他本身也不是胜负欲特别强的人,凑合凑合算的上优秀就行,最重要还是生活要自在。 所以他这人只在大考试前用功,平时都是得过且过,维持在一个不被人甩开太远的水平就可以了。 姜鉴抱着猫在床上玩儿了一会儿,没忍住从床上摸下去,轻手轻脚地站在骆书新背后,跟个背后灵一样。 还是一哥叫了一声,骆书新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冷不丁地身后多个人,神仙也禁不住这么吓。 骆书新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维持住了平静。 姜鉴对自己行径的缺德程度浑然不觉,抱着猫一本正经,“你不是已经很优秀了吗,怎么还这么努力?” 骆书新:“……” 骆书新:“没有很优秀。” 骆书新自认不是很有天赋。这世界有很多人,比如姜鉴这种的,付出五六分努力,就能拿到七八分回报,每天得过且过,该玩儿的都玩儿了,到最后结果也能大差不差。 但骆书新自认不是这种人,他一停下来就会心慌,一天不努力自己知道,一个月不努力所有人都知道。 姜鉴左右看了看,搬了把椅子在骆书新旁边坐下,抱着猫看骆书新刷题。 骆书新在题干上划了两个重点,莫名觉得被姜鉴这么盯着毛毛的。 他是真没脾气了,侧头看姜鉴,眼神带着询问。 姜鉴:“你写你的,我就看看。” 骆书新:“……” 骆书新自认心脏没有那么强大。 姜鉴自己可能没发现,他这人自我意识迟钝之后特别黏人。 比如校医务室抓着骆书新的衣服不撒手;之前在客厅,骆书新坐在他脚边的小地毯上看错题集,也是因为姜鉴眼巴巴看着他;现在他还非要挤他书桌旁边待着。 骆书新突然觉得,得亏这人是被自己从路边带回来了,要不就这谁伸手跟谁走的性子,指不定明天醒来他就在深山老林给老鳏夫当儿子了。 骆书新抽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颗金丝猴奶糖递给他,哄小孩儿一样。 姜鉴却表示拒绝,理由是他刷牙了。 骆书新正打算收回,他又伸手接,说,虽然刷牙了但我可以存起来明天吃。 骆书新看他跟个仓鼠一样试图找个地方把奶糖囤起来,可惜睡衣没兜儿。 最后他试图藏进一哥的毛毛里,藏完还相当满意地拍了拍一哥。 骆书新由衷地觉得——睡吧,睡完这位新同桌就正常了。 现在的新同桌看着总有点诡异。 果不其然,骆书新一约,姜鉴就同意去睡觉了。 两人一猫一起滚进被窝,因为担心姜鉴个醉鬼从床上掉下来,骆书新特意让姜鉴睡的内侧。 结果可好,姜鉴倒是没滚下来,但他满床打滚差点把骆书新拱到地上去。 骆书新中途醒了好几次,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带上枕头被子去睡的沙发。可人刚从床上坐下来,就发现姜鉴一手抱猫一手拽着他的睡衣角。 和之前抓校服的手法如出一辙,抓得死紧。 骆书新按了按眉心,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个祖宗回家。 . 第二天一早,姜鉴醒的最早,甚至闹钟都还没响,先于睁眼,他先感受到的是头疼,和鼻端隐隐约约的香味。 香味还怪熟的,可能是某种沐浴乳? 姜鉴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然后突然感受到什么东西把自己抱得紧了紧。 他脑子反应迟钝了两秒,然后眼睛突然睁开! 窗帘拉着,哪怕已经天亮屋子里也影影绰绰的。 姜鉴感觉到自己怀里有只毛茸茸,从触感来看,不是猫就是狗,暖热的,而且它在动。 自己抱着猫狗,有人抱着自己。 刚刚鼻端闻到的隐隐约约的香味,就是从对方微微敞开的领口中散发出来的。 对方明显还在睡着,胸膛起伏缓慢悠长,鼻息会随着胸膛起伏一点点撒在自己的头顶。 他的双手整个绕过自己,将自己抱在怀里。 姜鉴:“……” 反应过来自己处于什么境地之后,他猛地往后撤了些距离,反应和动作幅度都不小,一下就把抱着他的骆书新弄醒了。 姜鉴这时候已经整个脱离骆书新的怀抱,抱着猫贴在墙上,看着骆书新微微皱着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这人绝对有起床气!! 骆书新睁开眼睛之后反应很慢。 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确实不大高兴,不过视线落在姜鉴脸上之后,脸还是礼节性地从满脸不爽逐渐变成了面无表情, “早。” 姜鉴的语言系统彻底混乱,凌乱在“你怎么在我床上”“这是哪儿”“咱们俩怎么滚在一起”之前择不出个重点。 那头骆书新已经转过身去床头柜上拿手机看时间了。 嗯,距离定好的闹钟只有不到三分钟。 回笼觉告吹了。 骆书新坐起来,扒拉了两下头发,神情自若地起床去洗漱了。 姜鉴抱着猫:“……”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震惊? 骆书新洗脸刷牙了回来,姜鉴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并且叠好了被子,拉平了床单,在床边正襟危坐,不论是被子还是坐姿,都标准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参加完军训。 骆书新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想起昨晚的事儿了?” 姜鉴:“……” 姜鉴内心有个飚眼泪的小人儿在狂奔,但面上仍旧维持了四平八稳,声音颇有几分沉重, “嗯,想起来了。” 昨晚怎么碰到骆书新的,怎么被带回家的,以及怎么一起滚上这张床的。 骆书新看姜鉴沉痛的有点好玩儿,故意问,“不应该道声谢?” 姜鉴“歘”一下站起来,差点吓到骆书新。 骆书新:“……” 姜鉴九十度鞠躬,“阿里嘎多裹咂伊玛斯。” 然后踢着正步去卫生间洗漱了,差点没踢成同手同脚。 骆书新愣在原地,姜鉴又从卫生间冒出个头来,试图脸皮厚,但耳根明显红红的,他轻咳了一下, “那个,一次性牙刷还有吗?” . 骆月起的比俩孩子晚,到客厅的时候骆书新在煎蛋做早餐,姜鉴抱着猫坐在沙发上装隐形人。 骆月自然而然地打招呼,“早啊小鉴。” 姜鉴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立刻回道,“早,骆姨。” “怎么一晚上过去变拘谨了,”骆月调侃,“昨天一见我还管我叫丈母娘呢。” 姜鉴:“?” 没有吧?有吗? 我喝醉酒了记性不好您不要骗我! 骆书新把煎蛋摆上桌,顺带解了个围,让他们来吃饭。 骆月收了调侃人的话头,一本正经纠正姜鉴以后可以叫“骆姐”,“骆姨”听着太老了。 姜鉴:“好的,骆姐。” 骆月:“昨晚睡得好吗?” 姜鉴:“还行。” 骆书新看了姜鉴一眼。 姜鉴确实睡得还行,他满床打滚折腾了大半晚,骆书新想出来睡沙发还得先脱衣裸奔,最后骆书新破罐子破摔拿四肢做枷锁,把人牢牢困在自己怀里,姜鉴老实了一点,他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不过姜鉴明显对自己昨晚的恶劣行径无所知觉,还在为“发酒疯”的事儿羞耻,这会儿食不下咽,直到他发现骆月和骆书新两人都很快就解决了早餐。 姜鉴:“……” 姜鉴找补:“吃太快,对,胃不好。” 骆书新:“吃太慢对我不好。” 姜鉴:“?” 骆书新:“你的书包校服都还在家里对吧?” 姜鉴:“……” 骆月:“所以我们得先去你家,然后再去学校,时间紧迫。” 姜鉴立刻开始吃战斗餐,囫囵塞了两口还记得宽慰骆书新,今天周一,有升旗仪式,早读延迟。至于升旗仪式,一般不点名,少两个人也没人知道。 骆书新:“如果少了国旗下讲话的发言人呢?” 姜鉴:“……” 啊,把这茬儿忘了。 姜鉴囫囵吃完早餐跟着骆书新母子下楼,中途提议让骆月先送骆书新去学校,他自己可以打车。 骆月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早高峰的去哪儿打车? 骆月:“不用担心,咱们今天出门比较早,而且要对你骆姐的车技有信心。” 骆月一路风驰电掣地把姜鉴送回他家,姜鉴回家套上校服校裤,卷上书包就往外跑。 一路还能遇见叔叔婶婶的让他慢点。 骆月车技确实靠谱,本来按照计划误差不大,可惜在离江水一中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起小车祸,骆月过不去,只能放俩孩子下车撒丫子跑。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两分钟,教导主任就站在门口蹲迟到的,眼见着已经抓了一排,一起站在校门口,堪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姜鉴大老远就见着了,慌忙一把拽住身边的骆书新。 骆书新:“?” 姜鉴:“正门不能走了,这边有人守估计其它几个校门也差不多,你会翻.墙吗?” 骆书新:“??” 14. 第 14 章 翻墙爬树这种事姜鉴轻车熟路,他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子,这两年改了一些,但基础没丢。 姜鉴熟练地找到一片适合他们溜进校园的墙头,先把书包扔过去,然后才转过头来看骆书新。 骆书新还在审视看围墙的高度。 姜鉴不知道怎么生出了一点带坏三好学生的恶趣味之感,打趣道,“乖乖学生没见过这个架势吧?” 一点点逗弄,加一点点可算找回场子的优越,跟个花孔雀似的,尾巴一抖一抖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唰——”——看我,比你好看吧? 姜鉴去拿骆书新的书包,顺带用前辈的身份叨叨, “没事,不要紧张,谁都有头一遭,你学个技能也没坏处是不是。就算你弹跳力不行,这不是还有我吗,我肩膀给你用,绝不会让你国旗下讲话迟到的!” 姜鉴热心肠地帮他把书包扔过围墙,又给他示范了一下怎么助跑,怎么攀墙借力。 骆书新看着某人胡乱蹦跶的脚, “你的脚是本来就没问题,还是已经好了?” 姜鉴:“……” 多嘴! 姜鉴瞪人一眼,“学会了吗,学会了来试试,第一次过不去也不要紧,万一过不去我肩膀给你用!” 骆书新还在看他的脚。 姜鉴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干嘛呢,赶紧的,你要迟到了。” 骆书新收回目光,后退几步,助跑,跃起,借力,眨个眼的功夫人就上了墙头了。 干净潇洒。 姜鉴:“……” 骆书新蹲在墙头俯视姜鉴,并且对姜鉴伸出手,“要帮忙吗,我手借你。” 姜鉴莫名觉得骆书新在嘲讽他,气呼呼冲人竖了个中指。 骆书新好像笑了一下,很淡,他也不太确定。 骆书新:“不用的话我就先下去了,你跟上。” 姜鉴:“滚吧,别耽误我发挥!!” 骆书新那头刚刚跳下去,姜鉴助跑,正准备发挥弹跳力攀上墙头,结果突然听得远处一声爆喝: “姜鉴!!!果然是你!!” 那嗓门仿佛自带扩音效果,愣是给姜鉴吓得心脏停跳了一拍,他刚好在这一秒起跳,起跳那一瞬间他就觉得不对,可惜没有任何挽回办法。 果不其然,手指尖只碰到了墙顶,借不住力重新滑了下来。 这还不算,脚落地的时候踩了个不小的石块,整只脚往旁边偏折了一下,他清晰听到脚腕“卡巴”一声。 姜鉴:“……” 姜鉴忍着疼,心道,得,撒谎的报应,这回是真要瘸了。 姜鉴扶着墙嘶嘶抽凉气的时候,教导主任已经杀过来了。 教导主任叫费智国,大家背地里都管他叫费老。不过他本人有点胖,平时又凶巴巴不讲情面,所以也有缺德的学生管他叫“肥佬”。 其实姜鉴一直怀疑“费老”的称呼是从“肥佬”演化来的,因为当面叫他“费老”他会很生气。 费智国早年地中海,故意留长左边的,往右边梳,把裸露出来的部分盖住,后来好像是被嘴上不积德的学生当面嘲讽,于是自暴自弃剃了个光头。 一路小跑过来的费智国已经气喘吁吁了,这时候指着姜鉴的鼻子就骂, “大老远我就看见你拽着个人跑的飞快?迟到还想翻墙,真是本事了你!还有个人呢,那是谁?男的女的?” 他看着姜鉴拽着人跑的,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早恋之类的事。 姜鉴脚疼得说不出话,满头冒汗地朝着费老笑了一下,乍看挺惨,又有点乖。 费智国这才发现不对,扶了姜鉴一把,语气虽然还是凶巴巴,但内容变了,问他这脚怎么了,问到一半又道, “我想起来了,你脚骨折了。前几天见你走路还一瘸一拐,我就说这段时间学校很是安宁了一阵!” 姜鉴笑:“现在看来还能安宁一阵。” “少嬉皮笑脸的!!”费智国没什么好脸色,但人却转过去了,准备背人。 姜鉴忙道:“不用不用,戴罪之身哪儿敢啊,您扶我一把,我蹦跶着就行。” 费智国:“……” 费智国在扶他离开之前打了个电话,说刚刚有个学生从东边围墙翻进去了,很有可能是个女孩子,个儿还挺高,让他们注意一下,务必把人扣下来一起写检查。 姜鉴:“……” 骆书新能不能苟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打完了电话费智国借了一只手,一边跟姜鉴慢悠悠的,一边嘴上还在可劲儿叨叨, “别以为脚有问题今天这事儿就算完了!迟到是按迟到算,你翻墙罪加一等——但是呢,你如果愿意告诉我那小女生是谁,戴罪立功,我可以考虑从宽处理!” 姜鉴煞有介事,“您这不是培养汉奸呢么,出卖同袍的事做不得啊!” 费智国:“……” 费智国想把人扔这儿不管了。 “闭嘴吧你!”费智国没好气,“一天天油嘴滑舌,也不看看你进入一中之后的累累恶行!我给你讲,副校长早就跟我说看不惯你打架斗殴的做派,你身上背的处分不少,小心他小本本给你记满了就踢你出一中!!” 姜鉴跟着费智国蹦进校内的时候,正好听到骆书新在做国旗下讲话。 他声音干净清润,哪怕被音质不怎么样的音响设备放出来也依旧如此。 声音一贯的没什么起伏,但姜鉴却莫名觉得听着很舒服,像是盛夏拂过的凉风。 “少年如风,伴着鲜花与彩霞。少年如诗,沉醉着春风与温柔。少年正当年少,此时启程,风光正好。” . 然后风光正好的少年在国旗下讲话之后,主动去找了费老承认错误,说之前和姜鉴一起翻围墙的人是他。 费老知道骆书新,这孩子入学检测的成绩让高二的老师们讨论了快一星期了。 这时他看着骆书新格外头疼,那个眼神简直就是在说——怎么你这种浓眉大眼的也一起背叛校规校纪呢? 姜鉴在旁想笑,而且压根没有要低调的意思。 他这边刚忍不住眼角和嘴角联动,那头费老的指头就戳过来了, “是不是他早上在路上为难你了?还是说他昨天晚上组织夜生活强制要你参加耽误你早起了?你要是什么委屈,你说,学校会为你做主的!” 姜鉴:“?” 不带这么双标的,同样迟到翻墙,怎么我就是恶行累累,他就是被我带坏的? 骆书新认错态度积极,但依旧话少,这时候言简意赅表示自己早上只是起晚了,碰到姜鉴纯属巧合。 姜鉴:“我是好心才带他一起跑的!” “你闭嘴!”费老横了姜鉴一眼,然后上下打量骆书新,“你真没参加姜鉴同学组织的夜生活?” 这话一出来,姜鉴突然觉得费老之前对骆书新的好言相劝像是在诈他。 姜鉴默默举手,“费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费老“啧”了一声,“怎么就你话多?说!” 姜鉴:“夜生活是什么?” 这话说得姜鉴像是在组织什么需要进局子的活动。 费老冷哼了一声,打开微信朋友圈,往下扒拉扒拉,找到九班班主任的一个转发。 九班班主任转发的是一个群魔乱舞的ktv视频,并表示:“明天上学自觉来我办公室” 打开视频就能听到邵星拿着话筒发酒疯,高声喊,“殷姐,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来,给我们殷姐走一个!!!” 姜鉴表情扭曲,特想说自己不认识这群人。 可是不巧,他当时就在视频角落里坐着呢,手里还拿把牌,不知道当时是输了还是怎么的,绷出了一脸不苟言笑。 昏暗的灯光下,姜鉴白得有点耀眼,一眼就能把他从这群人中挑出来,气质格外与众不同。 费老单方面下决断,“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你!这还不叫组织夜生活!!” 姜鉴:“……同学过生日。” 费老:“非得去这种地方过?!” 这天聊不下去。 姜鉴又多瞟了一眼费老的手机,认了一下初始发这个视频还不屏蔽班主任的人是谁。 【我不是嘤嘤怪】 成,殷英这妹子在掉链子这块儿一向可以的。 费老关了手机,“这视频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你们戴老师估计也在等你去谢罪呢。” 姜鉴:…… 草民惶恐。 本来早上迟到的抓了一排排,可有了姜鉴和骆书新之后,其他人只要干杵着就行了,费智国全部时间都用来训这俩一班的了。 训了十来分钟,还嫌不解气,又让这群人一起去操场站着丢人现眼,站了一整个早读。 离操场最近那幢教学楼,靠窗户边的女孩今天瞟窗外的频率明显高了不少。 姜鉴崴了脚有优待,他是坐在那儿丢人现眼的,别人是鹤立鸡群,他是鸡坐鹤群。 一开始这群罚站的还小声聊天,说今天太背了什么的,费老突击抓了几次就没人敢说了,就剩姜鉴胆子肥。 九月的天,哪怕是早上,站在太阳底下也能晒一脑门汗,姜鉴偷偷摸摸用手背去撞骆书新的腿,“你带纸巾了吗?” 骆书新:“……” 骆书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丢给姜鉴。 一如既往的草莓熊纸巾,但今天看起来就顺眼了很多。 虽然在晒太阳,但姜鉴的心情却挺轻松,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骆书新说话, “你干嘛回来自投罗网?” 15. 第 15 章 虽然姜鉴觉得骆书新这样挺傻的,但他毕竟是受自己拖累,所以就算骆书新没说话也不耽误他接着往下说,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你们还想吃饭呀?” 费老的声音突然从姜鉴身后传过来,悠悠的,跟背后灵一样渗人。 姜鉴被吓的一个激灵。 其实费老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姜鉴光顾着热了,完全没意识到站着的那几个连站姿都规矩了不少。 刚刚早读结束,无数学生奔向食堂,他们站在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已经受过无数同学的注目礼了。 脸皮稍微薄一点的根本就抬不起头来,谁像姜鉴似的。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烈,费老也没有真把他们放在这里晒坏了的打算,这时是来把人领回室内的。 不过事儿还没完,费老把人领回办公室之后,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沓作文格纸,每页标注800字线那种。 事儿也是个很简单的事儿,写检讨。 谁先写完谁先走。 只是每人写的字数不大一样,在校门口就被逮住的那些学生每人八百字。骆书新作为迟到还翻.墙的一员,两千字。 姜鉴最惨,迟到、翻.墙、组织夜/生活,罚站的时候还说小话,所以他要写五千字。 字数一出来差点给姜鉴的下巴惊的掉下来。 “五千字?” 费老坐在皮质沙发上吹着保温杯里的茶沫子,“对,五千字,别想着从网上抄,就在这里写,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时候走?” ……姜鉴有一瞬间觉得今天的课可能是不用上了。 费老喝了一口茶,发现这群小崽子们听完任务,居然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自己拿纸拿笔写啊,怎么,还要我亲自来请?” 话音一落大家纷纷动了起来,别人都只拿了一张两张,就姜鉴个可怜见的,拿了五张之后仍不放心,又多拿了两张。 因为姜鉴的脚崴了,所以他获得特许,可以坐在椅子里垫在桌子上写。 其他人通通没有这个待遇,要么垫在墙上,要么垫在自己腿上,还有些不怎么讲究细节的,干脆趴在地上写。 费老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确认大家都在写开头了便出了门,临行之前还特意多提了一句,说自己随时会回来抽查,不要想着在这里搞什么小动作。 可事实上他走了不到三分钟,其他人就都围到桌子边去写了。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文学功底的重要性了,同样是写检讨,有人抓耳挠腮半天写不出两个字。也有人奋笔疾书,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写了大半页,比如骆书新。 有自来熟看到骆书新的速度惊呼出声, “不至于吧,你们一班的在这种事上都要卷,能不能给兄弟们留条活路?” 姜鉴也算写得快的,毕竟这事儿他有经验,可一抬头看到骆书新的速度也有些被吓到。 姜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伸出手按住了骆书新的笔, “大佬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趁费老还没回来,咱俩交换,你帮我写我帮你写。” “? ” “? ? ”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转头看着姜鉴。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姜鉴也被盯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念头怎么冒出来的。 就两天前,感冒发烧的时候他还能咬着牙,绝不抄骆书新作业,但过了昨天晚上,有些事情好像突然就近起来,姜鉴也就跟着没皮没脸起来了。 也是,昨天自己发酒疯的样子骆书新都见过了,此时好像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五千字呢…… 能选择要手,谁选择要脸啊? 他露出个挺乖巧讨好的笑来,顺带双手合十,以头抢桌—— 求你了。 姜鉴头趴在桌子上,一头蓬松柔软的接近栗色的卷毛特别显眼,看着就让人想上手rua一把。 手中的中性笔无意识在大拇指指背转了一圈,然后骆书新无情拒绝,继续奋笔疾书去了。 姜鉴:“……” 果不其然,骆书新是最先写完这份检讨的,虽然他比大部分人的字数多了接近三倍。 姜鉴的速度也比其他人快一些,可惜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时费老还没回来,骆书新出于考试做题的习惯检查了一遍错别字,然后才主动询问姜鉴要不要帮忙。 姜鉴正在刷刷写的中性笔停下了。 骆书新已经写完,是站着的,自然要比坐着的姜鉴高。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姜鉴的表情,但他却迷之感受到了姜鉴来自灵魂的挣扎。 似乎自从遇上骆书新,姜鉴就经常碰到这种是受嗟来之食还是要骨气的选择题。 姜鉴内心挣扎了两秒,抬头,“要!” 骆书新从姜鉴手上拿了张纸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写。 姜鉴愣住了,心说咱俩写的是同一篇检讨,不用统一一下笔迹吗,哪怕你看一眼我的笔迹? 骆书新的字显然是练过的,俊秀飘逸,客观来讲拿出去做书法练习模板也不是不行。 姜鉴的字虽然不丑,但跟骆书新的字不是一个路子。 姜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对方好像不是在帮自己写内容。 骆书新帮姜鉴写了个检讨提纲。 八百字的检讨可以临时现编;两千字的检讨,只要自己逻辑组织的能力够,词汇量储备厚,临时动手勉强也能凑合凑合;但五千字的检讨,没有框架结构引路写到后期会生不如死。 骆书新将提纲放到姜鉴面前,姜鉴的整个灵魂都在说谢谢和比中指之间徘徊挣扎。 帮忙了吗?帮了。 真的帮忙了吗?好像也没有。 在姜鉴有实际行动之前,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 “咔哒——” 费老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走进来。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人纷纷往桌子下或者是旁边的墙壁上趴,掩耳盗铃地扮演刚刚根本没有偷懒的模样,除了骆书新依旧站的笔直。 姜鉴出于上课传纸条的条件反射,一把按住了骆书新写给他的检讨提纲,并且低调的将其藏在了自己的检讨书后面。 这时骆书新已经上去找费老交检讨了,转移了费老的注意力,姜鉴一系列行为虽然反常但没被发现。 姜鉴顺着之前的内容又往下写了几个字,突然反应过来——我心虚什么? 费老看过骆书新的检讨之后赞不绝口,声称这份检讨触及灵魂十分深刻。 看他那意思,如果不是检讨这种东西会造成不.良影响,他怕是恨不得将它裱起来挂在外面,供大家瞻仰。 “啧啧啧,看看你这行文,这文笔,用来写检讨多浪费,长个记性!别整天跟些坏学生鬼混。” 坏学生姜鉴:…… 虽然这个鬼混不是那个意思,但他想到了今天早上自己是在骆书新的怀里醒来的。 接受了费老的批评教育之后,骆书新离开了教师办公室。 费老也瞬间收了笑容,虎着脸扫了还在写检讨的众人一眼。 “姜鉴!” 姜鉴还在为早上的事情尴尬,脸色有些微红,突然被点名,抬起头来脸上一片茫然。 费老将塑料袋放在姜鉴面前,药抹了再写。 姜鉴:“?” 打开袋子一看,是一瓶红花油。 . 虽然骆书新刚给提纲的时候,姜鉴有些生气。 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提纲还是很有作用的,尤其是在姜鉴觉得词儿快编完了,想不出接下来要怎么往下编的时候。 他跟九班一个学生是最后交检讨的。 他是因为字数过长,九班那个学生则比较倒霉,本来就写的慢,快写完的时候还不小心弄翻了费老的茶杯,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检讨全泡糊了,只能重新写一份。 但好歹大家都在第一节课正式开始前把问题解决了,姜鉴踩着铃声跛进教室。 结果就消停了两节课,一中上午有四节课,两节课跟两节课之间有个大课间。 大课间的时候,姜鉴和骆书新又被拎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去了。 太子妃板着一张脸,就迟到翻.墙的事情把姜鉴和骆书新狠狠训了一顿,尤其是骆书新,他还是今天国旗下讲话的发言人。 太子妃很生气,气氛很压抑。 只是太子妃越说姜鉴越觉得这些话听着耳熟,好像大部分他都在费老那里听过。 太子妃训了十来分钟之后,姜鉴挑着空荡小小声的插了句嘴, “您是不是刚从费老那挨骂回来?” 太子妃喝茶的动作一顿,“就你聪明!” 刚刚过去的一个多小时,学生们在上课,太子妃在费老那儿挨骂。 什么“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从三字经一路扯到了现在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完事儿又从中国式教育到西方欧美式教育的横向对比,当真是说出花来了。 鉴于姜鉴以前的“恶行累累”,本来太子妃觉得迟到跟翻.墙不是什么大事儿,在KTV给同学庆祝生日虽然不对,但也不算罪大恶极。 但她被费老训了两节课之后,就完全不这么想了——不能我一个人这么凄惨。 所以姜鉴和骆书新就在她跟前站着了。 太子妃喝了口茶水润喉, “知道我会跟着挨骂,你们就稍微让我省心点,尤其是骆书新,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省心的孩子来着,怎么跟着姜鉴坐了两天还传染了呢?” 姜鉴:? 太子妃:“要不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个传播途径,你们最近怎么接触的?” 16. 第 16 章 姜鉴满心无辜,“有没有可能他不是我传染的,他本来就不是好鸟。” 见识过骆书新翻.墙英姿之后,姜鉴很难相信骆书新是他表现出来的那副乖乖学生模样。 太子妃也不生气,“他是不是好鸟我不知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好鸟。” 姜鉴抬手做了个拉链拉嘴的动作。 他这种信用破产的学生就不该接话。 太子妃抓着俩学生训了一顿,这会儿心情真好了不少,也就不再小题大做地引经据典了, “咱们凭良心讲,你们这个事儿做的确实不对,违反校规校纪,影响集体荣誉。但是呢,这些事如果跳出校园这个维度,其实也称不上什么大事。虽然我给你俩当班主任没多久,但我自认看人还是挺准的,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之前太子妃一句接着一句训他们的时候,姜鉴心内一片轻松,左耳进右耳出。 这会儿她开始调转话头夸他们了,姜鉴突然开始心慌了。 虽然太子妃给他俩当班主任没多久,但姜鉴高一的语文也是她教的,从经验来说,开始夸你,就是要开始给你下套了。 那头的太子妃还在一句一个理解,一句一个尊重,姜鉴忍不住主动道, “要不您直接说后半部分内容吧,不带这么慢刀子割肉的……” 太子妃微微扬眉,没想到训了半天收到的效果居然没有夸两句有用,瞧这孩子怂的, “那我也就不绕弯子直接说了,你们两个的情况可轻可重可大可小,本来费老是强烈建议我找你们家长谈话的,但是咱们这才刚刚开学,一开学就找家长谈话兆头不好,不如我给你俩一个机会。” 姜鉴放下心。 姜知远常年不在家,就算太子妃想找也不一定能找得见人,退一步讲就算找到了,姜知远照样拿姜鉴没辙。 有句古语说的好,姜鉴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这头才刚刚放松下来,但突然又想到—— 自己是不怕找家长,可骆书新呢? 虽然骆书新的家庭关系并不紧张,但自己害骆书新迟到,再拖累骆月来学校听老师训话…… 原本比起天下的老爹,姜鉴更心疼天底下的妈妈。 更何况骆月人还挺好的。 姜鉴漫天走神的时候,太子妃已经说出了自己给的机会。 机会就是接下来的月考。 如果骆书新能考进全年级前五,姜鉴能考进全年级前三十,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姜鉴:“……多少?” 戴子霏:“破音了亲,别这么惊讶——年级前三十,你可以的。” 姜鉴:“……您还记得我上次考了多少吗?” 戴子霏笑眯眯:“记得呀,但是一次的失败没有关系,不要将它放在心上,失败是成功之母,你要相信自己。” 不论哪个行业都是如此,越到高处越难以继续精进。 学习也不例外,也许倒数第一名多努努力,校名次就能上升不少。可一中全校前排的分数一直咬的很紧,每一个学生都很卷,属于愿意努力且称得上聪明的。 上次挤进一班姜鉴就自认非常努力了,这种情况下让姜鉴挤进年级前三十? 姜鉴一脸视死如归,“戴老师这样,我和骆书新同学分开处理好不好?他靠成绩,我这边您直接给我爸打电话吧——这次他肯定来,他不来我去外地逮他!” 太子妃:“你要不提我说不定还考虑一下分开处理,既然你提了,看来是兄弟情深啊,骆妈妈好像给我说过,你昨晚在他家睡的是吗?那就打包吧——一个不达标,两个都叫家长。” 骆书新看了姜鉴一眼。 姜鉴沉痛地避开骆书新视线。 他不是故意送的,他也不想的。 主要是年级前三十惊着他了,让他一时忘了敌人的狡猾。 太子妃欣赏够了姜鉴的表情,身心舒畅,这时候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冲着两人挥挥手,“好了,也快上课了。回去接着学习吧,加油!” 姜鉴试图垂死挣扎,“我不行,老师……要不咱商量一下,我重回年级五十行吗?” 太子妃拍了拍姜鉴的肩膀,“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考场神棍嘛,大不了考试之前多算两卦。” 姜鉴:? 他这称呼的传播范围这么广吗? 骆书新作为转校生显然没听过这个,“考场神棍?” 太子妃笑道,“你要是也想投机取巧,考前可以多请你这位新同桌吃吃饭,他靠欧气压大题考点是一绝。” 堪称能掐会算一样的玄学,被称为考场神棍。 .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骆书新倒是没什么明显反应,姜鉴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从分班考试之后就一直处于咸鱼状态,更何况中途还因为脚伤心安理得的躺了一个多月,就算有请家教补课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在大考之前的补习不至于太过难熬。 就算他有上进心奋发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往年纪前三十考,他就爱当守门员。 高中的年纪大学的心态,考60能活的绝不考61. 这会儿姜鉴脑子里各个声音叨叨个不停,有让他就地躺平的,反正他自己又不怕被叫家长;也有让他奋力拼搏,去找表哥把家教再叫回来的;还有建议他把骆书新抓起来打一顿的。 虽然总结不出打骆书新的合理理由,但姜鉴就是莫名怨念。 同样是被下了任务,自己就是末世降临,某人则是云淡风轻。 姜鉴脑子里还在走神,骆书新突然递给他一只手。 姜鉴:? 骆书新:“借你扶。” 姜鉴没出息的扶住骆书新的手,两人一起往教室走,刚到教室就遇上邵星拿着习题册颠儿颠儿的来找骆书新问题。 骆书新像扶老佛爷一样扶姜鉴回到位置坐下才去看邵星手上的习题册,简单扫了一眼题目便开始帮邵星说思路。 姜鉴听骆书新先是点了邵星一下,但邵星明显没反应过来。 骆书新这才拿笔开始给邵星详讲。 姜鉴趴桌子上侧头看骆书新。 视线好像落在骆书新身上,又好像没有。 今天是一只快要抑郁的卷毛小狗。 邵星莫名觉得姜鉴视线有点渗人,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怎么了鉴哥?” 姜鉴:“见不得有些人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受影响。 邵星:? 骆书新假装不知道姜鉴说的是自己,继续按自己的节奏给邵星讲题。 姜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紧张?” 骆书新:“尽人事,听天命。” 姜鉴蛮不讲理:“毛!你这分明是有实力的底气——我为你得了这个下场,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邵星就站在两人的旁边,却明显感受到自己被这二人隔离在外, “什么什么,紧张什么,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什么下场什么负责?” 说到这姜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KTV你跟一鸣妹子也在,太子妃没找你们?” 邵星:“等得了现在?早读的时候就找了,骂了一顿狠的,定了月考目标。” 同是天涯沦落人,姜鉴热泪盈眶,试图和老乡握手。 邵星继续道,“说我们考不出分班考试的水平就准备被活埋吧。” 姜鉴冷脸把手收了回来。 送走了邵星,姜鉴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整个人恹恹的趴桌子上不爱动。 骆书新已经摆出新的习题册准备刷题了。 姜鉴在桌子底下踢了骆书新一脚。 踢这一脚也并不是想说什么,单纯就是有点欠的慌,可他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脚已经今非昔比了。早上才刚刚崴过,这时候踢过去,伤敌一千,自损八万八。 姜鉴疼的嘶嘶抽凉气。 骆书新突然道,“可以负责。” 姜鉴早忘了自己之前说了什么话,忍着疼,“什么负责?” 骆书新:“你这个下场我可以负责,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姜鉴:…… 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这事儿真要算起来,哪儿轮得到骆书新负责。本来就是姜鉴自己参加生日会喝趴了,骆书新好心捡他回去导致的迟到。 姜鉴差点闹个大红脸,想要反驳一下,可嘴边没词儿,只能讪讪作罢。 姜鉴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前排的同学突然一起转了过来。 姜鉴:? “前后两排四人一组,小组互相检查作业。” 前排一边掏作业一边跟人闲侃,“鉴哥你们周末一起出去玩儿了?我怎么觉得你俩关系突然就变好了。” 姜鉴:“……有吗?” “有,刚刚你俩一直在说小话,说什么呢?” 姜鉴回头想想,倒是没想两人之间说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他和骆书新的关系好像确实亲近了一些。 17. 第 17 章 ? 骆书新说负责就真负责了,上课帮姜鉴抓效率,下课监督姜鉴做题。 姜鉴很是哭嚎了一阵,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本来就是能考上一班的底子,该有的自觉性都有,骆书新帮他纠正了一个星期他就恢复了上进状态。 骆书新手把手的带,给他分析各科的强弱项,自己刷题的时候遇到适合姜鉴的会帮他留个档,可谓是尽职尽责。 一开始两人都会在学校把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完,这个过程中姜鉴主要是刷题,遇到不懂的骆书新就负责讲解。 后来渐渐觉得不太方便,到底是班级自习课,哪怕声音压到再低都会有影响。两人一合计,去了校外的一家咖啡自习室。时间还是不变,依然按学校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来。 不过这家咖啡自习室千好万好,却有一个坏处。 大概是因为环境太清雅,聚集的小情侣实在太多了,这群人打着学习的名义,干的却不是学习的事情。 姜鉴经常写着写着题就听到不远处的小情侣“咯咯咯”的笑,可能中途还夹杂女孩子娇嗔“你说什么呢”,说的时候一定会配合打男孩子肩膀的动作。 姜鉴容易心浮气躁,周围声音多了就会打断解题思路。 今天又是离的不远的一对情侣咯咯咯,声音不小,笑得他们那张自习桌子都在颤。 不少专心自习的学生都报以谴责的目光,可惜两人浑然不绝。 咖啡自习室虽然是老板私人开的,但开在学校附近,打着自习室的名义,赚的就是自习学生的钱,“保持安静”的牌子就贴在墙上。 姜鉴停下笔给骆书新发微信, [姜炒土豆丝:我现在有一个非常恶毒的想法] [姜炒土豆丝:我要是把他们的照片拍下来发给费老,你说费老会不会算我将功补过,替我向太子妃说说情] [姜炒土豆丝:这样咱们俩就可以分开行动,你凭成绩,我凭出卖同袍] [姜炒土豆丝:我俩都有光明的未来] 姜鉴那手速,论写题不一定写得过骆书新。 但要是论打字速度可比骆书新快了一倍不止。 骆书新依旧在嘈杂的环境中自我开辟孤岛,既没有被情侣影响,也没有被姜鉴发消息的动作影响。 姜鉴抬手抽了骆书新手底下的卷子。 骆书新:? 看姜鉴扬起手机,他才拿起自己手机扫了一眼,然后开始打字, [蜡笔小新:康康上午刚夸过你,要是他夸完第一天你的英语试卷就没写完的话,你猜他明天有什么反应?] 姜鉴:“……” 姜鉴看了看自己刚写一半的英语作业。 他认命地去书包里掏降噪耳塞,刚掏到一半,小情侣那边传来了异动。 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走到情侣那桌,小声问他们声音可不可以稍微小一点。 她的动静不算大,问题出在那对小情侣的回应。 那男孩子直接跟人炸刺儿, “什么声音小一点?我们声音很大吗,打扰到你们高贵的优等生学习了是吧?”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高马尾女孩明显有点讨好型人格,被对方一质问,她条件反射地就开始顺着对方想要的回答来。 小情侣的女生脸皮薄,拽了她男朋友两下,“你别凶她,本来就是咱们不对——不好意思哈,我们会小点声的。” 可男的不依不饶,“怎么就我们小声一点?凭什么?离了学校还得照顾这些狗屁优等生的情绪,没天理了?我们打扰到她了吗,你问问她——来你说,我打扰到你了吗?!” “……” “打扰到我了。”姜鉴回答的格外大声。 男生一愣,没想到真有搭茬的,可是视线扫过去就愣住了。 姜鉴:“我说打扰到我了,没听见?” 男生的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明显想再说两句,但姜鉴在江水一中的声名有些微妙,一时有点不敢在姜鉴面前挑事儿。 姜鉴和他的小团体说是说只打校霸和勒索同学的混混,但能打架的在普通学生眼里多少都有点混,惹人忌惮。 高马尾的女孩子一看就是个软柿子,凶她两句她也不敢怎么样,但姜鉴是真有可能动手的。 一旦他动手了,他身后还有一个小团体,说不定也会跟着凑热闹。 小情侣中的女孩子脸上也挂不住,站起来跟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匆匆收拾书包,灰溜溜的走了。 姜鉴刚刚还黑着一张脸,一副要混□□的模样,转过头发现骆书新正盯着他,他伸出两根指头放脸旁边跟人“耶”了一下,秒变傻笑卷毛小狗。 姜鉴喜滋滋的,这下安宁了! 托姜鉴的福,这个咖啡自习室很长时间不会有小情侣过来“咯咯咯”了。 姜鉴在骆书新的带领下一连刷了好几个星期的题,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现在看到题库什么的都想吐。 邵星在姜鉴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想要新哥帮我这么细致的辅导,人家都不一定愿意……你们现在这算什么?帅哥之间的互相吸引?” 姜鉴臭不要脸,“说不定真有可能。” 邵星煞有介事的一拍大.腿,“我早就说了,我这张脸迟早会阻碍我的人生发展,没想到才到高中就已经初现端倪了。” 这天晚自习后,姜鉴被班主任叫走聊了聊最近学习上的进步,所以他去咖啡自习室的时间稍晚了一些。 到地方只看到他和骆书新的常驻位置上放着骆书新的包,桌子上还摆着一杯冰激凌,放在姜鉴常坐的那边。 姜鉴没多想,以为骆书新买的。咖啡自习室兼卖咖啡奶茶果茶冰激凌小蛋糕,学习是件耗脑子的事情,姜鉴经常学到一半点甜点吃,吃的时候也会给骆书新买一份。 骆书新本来不太爱甜食,但在姜鉴这里被迫蹭多了之后,也会点些小甜点做回礼,一来二去的姜鉴已经习惯了。 他拿着那盒冰激凌吭哧吭哧吃了个大半杯骆书新才出现在座位旁边。 骆书新手上拿着手机,应该是刚打电话回来。 看姜鉴吃冰激凌吃的凶恶,随口问了他一句,“怎么点了这个口味,你不是说不爱抹茶吗?” 姜鉴动作一顿,“不是你买的吗?” 姜鉴以为骆书新买的,赏个面子也得尝两口。 骆书新垂眸看着姜鉴,一脸无奈。 这个表情姜鉴可太眼熟了。 每次他碰到骆书新迷路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看着对方的——宠溺,慈爱,关怀傻子的眼神。 和骆书新抬杠一样,姜鉴故意张大嘴巴把最后一大口冰激凌全喂进嘴里。 吃了吃了,怎么着吧? 嚣张归嚣张,嚣张完还是善后去了,找服务员小姐姐问了一嘴自己桌上的冰淇淋是谁买了放那里的。 本来姜鉴以为是谁买了放错了位置。 结果一问之下,发现居然是女孩买了特意让服务员小姐姐放在他们位置上的。 姜鉴:“哪个女孩?还在这里吗?” 服务员小姐姐以为要成就一段恋爱佳话,便低调的指给姜鉴看。 靠窗边坐着一个挺文静的女孩子,选的单人桌,面前摆着习题册,但没有写,而是捧着手机打字,似乎在和人聊天。 姜鉴觉得这女孩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把人挖了出来。 这不是那天跟在殷英身边的小鹌鹑吗? 姜鉴:…… 自己吃的不仅是别人的冰淇淋,还是别人的表白冰淇淋。 从上次的表白情况来看,那杯冰淇淋应该是送给骆书新的。 姜鉴兀自尴尬了一会儿,不过想了想骆书新只爱学习的做派,就释然了一些。 他点了同系列不同款的冰淇淋,让服务员小姐姐给女孩子送过去。 服务员一脸见证爱情的促狭喜悦:“送过去要怎么说?” 姜鉴:“就说你是个好人。” 服务员:…… 姜鉴回自习桌的时候帮骆书新带了一杯奶茶,孔雀开屏一样的跟他得瑟,说自己刚刚帮他斩桃花绝尘缘了。 骆书新投来疑惑的眼神,姜鉴却又不愿意细说了,故意吊人胃口似的。 . 姜鉴和骆书新关系转好没有刻意瞒着谁,但也没有特意通知谁,所以总有那么几位消息跟不上的。 譬如殷英。 殷英意外得知自己闺蜜二次示好被拒,而且两次被拒居然都是因为姜鉴在中间横插了一杆子。 殷英实在忍不住在群里瞎感慨, [我不是嘤嘤怪:鉴哥该不会是看上那转校生了吧?怎么还有人拦着女孩子,不让女孩子给兄弟表白的?] [少年与蝉:什么什么什么,竖起耳朵.jpg] [鲁迅故居:……有没有种可能,是骆哥自己不好意思拒绝,从而让我们家鉴鉴出手] [我不是嘤嘤怪:我闺蜜质朴天然无价之宝,姓骆的凭什么瞧不上!我倒要去看看是姓姜的做恶人,还是这姓骆的不长眼] [少年与蝉:可以去吗?会不会不太好?] [鲁迅故居:去哪儿,校门口那家自习室?我也想去,我想去感受学霸光环的普照!!] [少年与蝉:那我也去!] …… 18. 第 18 章 群里消息刷得极快,可姜鉴这两天沉迷学习,顾不上微信,群里大张旗鼓地“造谣”,组团观光,他居然也没发现。 当天晚上,姜鉴他们桌子附近就多了人,夏一鸣、邵星、殷英、还有殷英家的小鹌鹑。 姜鉴:“?” 姜鉴略有惊讶但觉得是小场面,不慌,继续和骆书新该怎么刷题怎么刷题。 期间夹杂着邵星过来问题,夏一鸣看一眼他俩就要飞快地屏幕打会儿字,殷英撺掇小鹌鹑过来问题。 姜鉴忍了,比起当初那些小情侣的动静,他的朋友们还是相当收敛的。 忍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又多了五六个人,一问来干嘛的,有人是听了邵星的宣传来蹭学霸免费讲题的,有女孩子是听说两根草不排斥被围观,过来看热闹的。 姜鉴:“……” 第三天,眼见着队伍越发庞大,俨然有包下半个咖啡厅的架势。 其中[地球和平保卫者]大部分人都来了,理由是夏姐殷姐星哥鉴哥全猫那儿了,我想去看看。 姜鉴本来半只脚都踏进咖啡厅了,看到自己和骆书新常坐的位置附近人满为患,这时愣是抓着骆书新退了回来。 骆书新走在姜鉴后面,被姜鉴拽了一把才后知后觉咖啡自习室全是守株待兔的。 不论是姜鉴还是骆书新,都无法理解这些人上赶着凑热闹。 现在这情况有点像有一个流鼻血的仰头,剩下路过的全跟着仰头看天上有什么可看的。 出了咖啡厅,姜鉴低调地拽人溜走,那群人中没一个发现。 不过之后姜鉴就犯了难,躲过他们了,然后呢,没地方去了呀。 这段时间的姜鉴学习快学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去哪儿找个自习的地儿,从重返校园教室,到自己的家or骆书新的家,备用选项溜了一圈,也没挑到特别合适的。 骆书新看他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模样,突然提议, “要不今天休息一天?” 姜鉴:“?” 姜鉴的表情从迷茫,到恍然,再到热烈支持。 他们和王叔骆月提前定好了接人时间,这会儿也没改。 姜鉴一合计,拽着骆书新钻进了离一中不远的一条夜市,正好他肚子饿,过来打牙祭——终于不用在咖啡厅啃饼干和各种甜点了。 甜点再好吃都是会腻的! 姜鉴轻车就熟地找到一家烧烤摊,骆书新坐下,姜鉴过去和老板打招呼,一看就是熟人。 烧烤摊上烟熏火燎的,姜鉴在中间窜来窜去,和老板打了声招呼,顺手帮老板给其他客人拿了啤酒,回头往骆书新这边来的时候,老远发现骆书新在看他,他还挺得意冲人一扬眉毛。 嘚瑟中带点小可爱。 骆书新和姜鉴距离略远,某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穿行在森林里的小鹿,人间精灵一样。 想完之后这位新学霸觉得自己滤镜能有八百米厚,这到处都是烤肉香的腻乎乎烧烤摊子实在和森林没什么关系。 姜鉴那头已经重新溜达回来,坐回桌边一边扫码点单一边问骆书新有没有忌口,听完回答又咕哝了一句, “你怎么什么都不挑?” 一起复习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关系渐好,姜鉴对骆书新的了解也与日俱增,越了解他越觉得骆书新属实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吃东西的时候你问他意见,他都是没有意见。 不挑葱姜蒜,甚至不挑香菜。 姜鉴:“你不会择耳根也能吃吧?” 骆书新:“能吃,但谈不上喜欢。” 姜鉴:“……” 姜鉴抽空给骆书新比了个大拇指。 骆书新:“很多饮食习惯都是小时候形成的,父母纵着,孩子挑食自然明显,多打两顿就什么都能吃了。” 这话有点不好听也不是特别客观,过度理解一下,像在暗指姜鉴小时候娇生惯养。 可姜鉴完全没往心上放,还承认道,“我小时候我妈确实护着,有次出门吃饭老板顺手撒了把葱花姜末调味,我妈也不和老板扯皮,默默在桌边帮我挑了半天……” 说着说着姜鉴觉得不太对,“骆姐看着也不像是会强逼小孩儿吃葱姜蒜的呀。” 她自己都挑食,姜鉴见过。 话音刚落,那头老板忙完一波过来和姜鉴说话,这话茬就被岔开了。 原本姜鉴就是随口一提,想哪儿说哪儿,和老板聊完,再回头来就换了个话题,问骆书新是喝可乐还是喝果汁,老板送。 老板在旁边打趣道,“啤酒咱家也有,就看你们能不能喝了。 ” 骆书新:“可乐。” 姜鉴也跟着挑可乐。 老板笑道,“不行了呀鉴哥,我还以为你会挑冰啤呢。” 老板四十出头,管姜鉴喊哥纯粹是听邵星他们叫多了,跟着瞎打趣。 姜鉴还没开口,骆书新先出声,“他喝不了。” 老板逗姜鉴:“这你能忍?不是我说,这要是我我可忍不了?” 姜鉴脸不改色心不跳:“我能忍。” 老板乐了,本来想呼噜一把姜鉴的头毛,但手上有油,转而改在姜鉴额头上戳了一下,“几天不见气量变大了嘛。” 姜鉴:“本来气量就不小。” 气量什么的不打紧,主要是自己喝醉了的德行对面那位见过。 姜鉴不想再丢人一次了,要努力杜绝所有再丢人的可能性。 两人侃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很快那头帮忙的小伙子就把各种串端上来了,老板这才退下。 骆书新:“你们好像很熟。” 姜鉴:“街坊,他就是摊儿在这边,实际上住我家那片。” 骆书新心说怪不得。 姜鉴估计是真饿了,这会儿点的有点多,再加上老板送了不少,眼看着串儿越上越多,骆书新本来还有点担心吃不完。 可事实证明完全是他多想了,姜鉴吃起东西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饕餮转世一样。 吃完了串,姜鉴还去不远的小商店里挑了两个脆皮的雪糕。 骆书新:“你确定现在需要买的是雪糕而不是健胃消食片?” 姜鉴把雪糕塞给骆书新,顺带挤兑:“瞧咱们大学霸没见识的样子,再来刚刚那么一顿,我也能全给它吃干净了!” 反正吹牛皮不用上税。 两人吃着雪糕压马路,正好也消消食。 姜鉴刚刚确实吃的有点撑,还要装若无其事,这会儿走路就没带脑子,跟点了自动跟随一样。 骆书新是典型的不认路,转到一中这么久,也就勉强把校内的路记一记,出了校门五十米就左右不分了。 两人溜达着溜达着,姜鉴突然见骆书新拿起手机。 姜鉴:“?” 姜鉴瞟了一眼,看他熟练地点开了“高O地图。” 姜鉴再抬头一看,四周一片荒凉。 这附近都是居民楼,看样子睡得都挺早,就零星几点光亮。 这大晚上的,什么地标都没有,姜鉴对本地熟也没熟到这个地步,这时凑过去跟着骆书新看地图。 卷毛小狗的头探过来,遮挡了小部分手机,“咱们现在在哪儿?” 骆书新:“江水市吧。” 姜鉴:“……你怎么不说咱大概在中国呢。” 姜鉴借骆书新拿着的手机对地图放大再缩小,确认了附近几条街名就锁定了大概位置。 姜鉴:“来,跟我走。” 姜鉴自信满满地做了个“let\''s go”的手势,带着骆书新一路直行加几个转弯,就又回到了之前吃烧烤的那条街。 姜鉴:“你养猫是挑错宠物了,不如这样,你把猫给我,我养猫,你养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精准定位带你回家,而且吃得少长得帅,每个月给我两万就行。” 骆书新:“吃的少?” 姜鉴:“……” 骆书新:“养狗是不是也有这效果?” 姜鉴:“…………” 姜鉴转过身去掐骆书新脖子,俩一米八大小伙子穿着一中校服在街上瞎闹,谁路过都得感叹一声青春的美好。 青春啊,大街上干啥都不觉得丢人。 两人闹着闹着骆书新的电话率先响起来,骆月来接了,但是在咖啡自习室没找到人,这才打电话过来。 骆书新刚接电话,还没挂断呢,王叔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两人都选择了发定位,而不是自己往校门口晃荡,发完定位就一起找了条长椅坐下了。 姜鉴舒展着身体,一双长腿伸出去老远,绷直,舒展身体伸懒腰,手也跟着举得直直的, “啊~~,感觉好久没这么玩儿了,天天学习学的我颈椎病都要犯了——这次月考结束我一定要请假睡他个几天几夜。” 骆书新:“脚。” 姜鉴:“没事,好了个七七八八了,这都过去多久了?” 骆书新侧头看他,“真准备月考完就收手?” 姜鉴:“考完就收手,优等生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姜鉴有一搭没一搭的学,勉强也过得去。 可抵达一定高度之后,哪怕再想前进一个名次,都需要比你前面那个卷王更卷。 很明显,这在姜鉴眼里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不过…… 姜鉴回头来拍了拍骆书新的肩膀,“不过你要是觉得没人作伴,我也可以继续陪你泡咖啡自习室的,到时候你学习,我睡觉打游戏。” 骆书新:“……” 倒也没有这么缺伴。 姜鉴突然道,“对了,你一般打什么游戏?” 骆书新:“?” 姜鉴:“开学那天,自我介绍,你不是说喜欢打游戏吗?” 当时差点给太子妃整无语了。 骆书新:“我玩儿的你应该不会。” 姜鉴:“那必定不可能,就没有我不会的游戏,你说。” 骆书新正准备说话,不远处突然传来鸣笛声。 两人看过去,对面停了一辆黑车,车牌俨然就是王叔常开的那辆。 王叔放下车玻璃,冲着姜鉴招手,“小鉴快点,这边不让停车。” 姜鉴拿起书包,突然又想到骆书新还没给答案,转头看他,“什么游戏?” 骆书新:“下次给你说。” 姜鉴:“??” 你家游戏是《达拉崩吧》那个取名方式吗,几个字的事儿还下次说? 姜鉴:“是不是朋友,还明天说?” 骆书新居然停下想了想。 姜鉴:“?” 姜鉴佯装踹他,笑:“你迟疑什么!是朋友吧?” 骆书新:“可能比朋友还高一点点。” 姜鉴:“那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边的王叔急得不行,“小鉴?” 什么话非得现在说,上车手机说不也一样吗? “来了!” 19. 第 19 章 姜鉴到家之后给骆书新发了条消息,告知对方自己到家了,发完才去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骆书新已经回复了,一贯的惜字如金风格。 [姜炒土豆丝:我到了] [姜炒土豆丝:兔斯基单手叉腰大背头抹发.jpg] [蜡笔小新:我也到了] 姜鉴一开始有点嫌弃对方这说话风格,不过习惯之后就无所谓了,他一个人就能铺满整片聊天屏幕。 [姜炒土豆丝:我洗澡洗完了] [姜炒土豆丝:你今天的数学作业写完没?写完给我看一眼倒数第二题] [姜炒土豆丝:家里热水器忽冷忽热的,不知道是不是坏了] [姜炒土豆丝:明天得告诉周姨] [姜炒土豆丝:你还在吗] [姜炒土豆丝:数学作业!!] [姜炒土豆丝:新哥?] [姜炒土豆丝:新神?] [姜炒土豆丝:骆书新!!!!] [蜡笔小新:刚在洗澡] [蜡笔小新:照片.jpg] 那边静了一会儿,又多加了一句, [蜡笔小新:过程有省略,看不懂问我] 姜鉴:“……” 姜鉴正准备输入,电话突然响起来。 是表哥虞清泽。 接通之后,虞清泽看姜鉴手上拿着一支中性笔,面前还摊了一张数学试卷, “最近这么爱学习?五回打电话,五回你都在刷题。” 姜鉴无奈,“这不是太子妃恐吓我,说月考到不了她的标准就请家长吗?” 虞清泽:“你怕请家长?” 姜鉴:“我不怕啊,可这次拖人下水了,我要是不达标,我朋友也得跟着被请家长。” 虞清泽笑:“这么讲义气?” 姜鉴假意谦虚:“一般一般。” 姜鉴:“主要是那朋友的妈妈人还挺好的。” 说完姜鉴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那朋友人也挺好的。” . 就这么紧锣密鼓地复习了接近四个星期,可算是把月考盼来了。 姜鉴真快复习吐了,甚至自我认为将来面临高考的时候,自己也就这种复习强度了,谁也别想让他再多出一分力气。 江水一中的月考按上一次的考试成绩排考场,一班的同学大部分都在自己班考试,当然,也有上次考试失误的,比如邵星,滚去二班了。 姜鉴本来以为自己上次考了170名,去四班考试,已经是最离谱的那个了,结果发现居然有好兄弟给他兜底。 骆书新,因为他是新转来的,班级可以按照入学检测的成绩塞进一班,但考场塞不进去,所以他在九班考,坐九班最后一个位置。 第一场考语文,考完吃午饭。 姜鉴他们班老师发卷失误,不小心早了五分钟,为了挽回提前五分钟收卷。 这是件好事,可以提前五分钟吃午饭,食堂的菜任你挑。 姜鉴犹豫是先去食堂打好菜等骆书新和邵星,还是干脆等他们出来了再一起走。 正纠结呢,没想到出考场就看到骆书新在他考场外等他。 姜鉴:? 姜鉴:“你们老师也掐错时间了?” 骆书新没什么表情,平铺直叙,“考场有人打呼。” 姜鉴:? 骆书新在最后一个考场,那里面全是全校倒数。 这里并不是要对差生有什么偏见,只是从概率上讲,这个考场可能确实是所有考场中最不像考场的。 老师发卷后没到二十分钟就睡倒一大片,也有人趁老师不注意,交头接耳扔小纸条,还有直接开睡的。 学生糟糕,老师也摆烂,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拿着手机看网络小说,看得一脸迷之微笑,只要台下不太出格,他就不怎么管。 骆书新是那个考场第一个交卷的,他交卷之后陆陆续续带动了一大片。 姜鉴深表同情,表示为了安慰骆书新,午饭他请了。 本来以为骆书新是最惨的,没想到最惨的那个是邵星。 姜鉴和骆书新打好了菜,顺带帮邵星带了一份,给邵星发消息让他直接来食堂吃就行。 邵星过来的时候那张脸叫一个惨不忍睹,一问才知道,他最后涂的答题卡,结果时间安排不合理,最后来不及了。 “三十分的选择题,我就涂了四个,要死了……太子妃肯定会杀了我的,她之前反复强调不要最后涂答题卡……” 姜鉴和骆书新一人分了个鸡腿放在邵星的盘子上,希望能稍稍抚慰他死去的心灵。 之后的考试,几乎每场骆书新都会提前交卷。 据说他们那个考场最离谱的是考数学的时候,老师抓到一个学生在用手机,本来以为他在作弊,结果解开锁机密码一看,界面停在开心消消乐。 属实是佛到连作弊都不想作了。 一连考了两天,最后一门课是英语,考完姜鉴有种自己高考结束了的错觉。 可算是把这次渡劫一般的月考给渡过去了。 姜鉴从教室里出来,照例在附近寻找提前交卷的骆书新的身影,结果这次没找到人。 这次英语出卷中规中矩,没有加大难度,不像会耽误骆书新这种人提前交卷的样子。 姜鉴找了一圈没找到,只能去九班门口蹲。 结果没见到骆书新,倒是听见一群说闲话的。 “怪不得每门课都唰唰的交那么快……听说一来就进了一班,我还当真的很厉害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比我还是强点,我这种抄都不知道怎么抄。” “话说回来,抄袭被抓要怎么处理来着?记过?” “……” 姜鉴拦住了人问了问,这才知道来龙去脉。 骆书新考英语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提前交卷,交完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考场的时候,塑胶垫板一拿起来,从底下飘出来一张小抄,被老师逮了个正着。 姜鉴:“小抄?” 对方语气也不太确定,毕竟那张纸条的正文只有监考老师看到,他模棱两可地猜测, “可能是作文的万能模板吧?写作文的时候按题目要求往里套就行了。” 姜鉴:“……”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但姜鉴很清楚,以骆书新的实力,自己写比万能模板的得分高多了。 姜鉴相信骆书新,但没用。这个事儿麻烦就麻烦在骆书新是被监考老师抓了现行,而九班的监控坏了。 高一末分班考试的时候九班考场就有学生作弊,本来被老师抓住现行了,可叫来的家长不见棺材不落泪,誓死站在孩子那边,最后逼得没办法查监控拿证据,这才知道监控坏了。 这事儿被那家长闹的全校都知道。 江水一中的财政预算也不少,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有些方面死抠死抠的,明明重新买一个就能解决的事儿,也不贵,一直不买。 上次开学考九班又大面积作弊,老师想查监控无从查起,给当时的九班班主任气坏了,直接实行连坐法,全班写检查互相检举揭发,不检举的学生站着上了一个月的课。 站着上课没法儿睡觉也没法儿玩手机,就这么折腾下来,这次九班的作弊风才稍微好点。 姜鉴跟傻了似的,不走脑子地多问了一句,“那被抓的那个人呢?” “被教导主任带走了呗,当时监考老师就打了电话,费老不到三分钟就到了,黑着脸连人带证据一起带走的。” 姜鉴想了想,转身去找费智国。 中途遇上邵星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他帮忙买了饭。 姜鉴言简意赅:“不吃了,我有点事。” 邵星:“什么事儿,要我帮……” 忙吗? 邵星没能说完,因为姜鉴直接把电话挂了。 姜鉴直奔费老办公室,可能有点着急,门都没敲,推门就说骆书新是无辜的。 姜鉴:“他的水平不用作弊,虽然他在江水一中还没有正式参加过大家一起排名的大型考试,但平时作业也能看得出功底,您可以问问康……谭老师。” 费老端着一缸子茶,明显没反应过来这孩子火急火燎地跑来干嘛的。 姜鉴:“我知道九班的监控坏了,这事儿不好证明,咱们可以让他考B卷,不是说补考的B卷比较难吗?让他试一试就知道是不是需要作弊的水平了。” 费老回过神,慢悠悠喝了口茶,呸了茶叶子才道, “姜鉴同学,你是不是觉得老师都闲得慌啊?一个小月考,还准备B卷,你看看我长得像不像B卷?” 姜鉴:“可以现出,有多难出多难。” “现在知道着急啦?出事了知道后悔啦?没有用啦!”费老放下茶缸子,“我说的不止骆书新同学,主要是你,虽然这次不是你犯错,但你要多体会体会自己现在这种急切的心情,以后想违反校规校纪的时候,你就想想现在,这种追悔莫及,却又无计可施……” “我们现在说的是……”姜鉴有点急。 费老瞪了他一眼,“现在是不是你求我?是不是你想让我给骆同学,给你好兄弟,一个重新来过的补考机会?” 姜鉴:“是……” 费老:“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姜鉴:“……” 姜鉴莫名其妙地在费老办公室挨了十几分钟的思想品德教育,还不能顶嘴,必要时刻还得负责捧哏点头称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办公室的门被二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太子妃和骆书新。 两人神色如常,没有作弊被抓学生和作弊被抓学生的班主任该有的神态。 姜鉴:? 在姜鉴说话之前,骆书新先一步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20. 第 20 章 姜鉴:? 姜鉴看了看太子妃,又看了看骆书新。 费老站起来,老神在在地道,“怎么样戴老师,查出来了吗?” “是九班的一个同学,就坐在骆同学前排,”戴子霏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翻录好的视频,“开考前故意碰掉了骆同学的笔,趁骆同学低头捡笔的时候把纸条塞进骆同学的黑色垫板下面了。” 戴子霏给费智国看视频,姜鉴探着脑袋,凑了个热闹。 视频拍的监控录像,虽然画质略差,但证明骆书新的清白是足够了。 姜鉴目瞪口呆,“九班不是监控坏了吗?” 费老冷笑一声,“上次开学考九班作弊成风,还不修?等着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上教学楼顶揭瓦吗?” 九班监控是在放周末的时候换的,工人师傅贴心,换完了还帮忙打扫卫生带走了墙灰碎屑,以至于换完这么久愣是没人知道。 姜鉴心道,您知道他们查监控去了,刚还搁哪儿装模作样训我半天? 他没说出来,但都写在脸上了。 费老神清气爽。 他也不是第一次和姜鉴打交道了,姜鉴高一的时候比现在混得多,虽然现在明显转好,消停了不少,但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是看了就让人心梗。 上次姜鉴迟到翻墙的事儿历历在目。 真的,费智国都想感谢骆书新给了他一个训斥姜鉴姜鉴还不敢还口的机会。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费智国和骆书新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不少,他问骆书新知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栽赃嫁祸他,是不是跟人有什么恩怨。 骆书新实话实说,在今天前他都没有留意过前座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太子妃手机上的视频放完之后,停在一个随机卡出来的镜头上,那镜头有栽赃骆书新的人的正脸。 姜鉴多看了两眼,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诶,这是不是就是咖啡自习室的那个,就他和他女朋友卿卿我我,然后被我凶了两句的那个。” 姜鉴越看越像,开口的时候还在找骆书新认同,这时候已经是笃定了, “就是他,我想起来了,他那头发不服帖,后脑勺老是翘一块,特别打眼!” 估计是当时骆书新和姜鉴坐一起,被一起记仇了。再加上骆书新在九班考场,场场提前交卷,戳到他的自尊心也说不定。 姜鉴是盯着视频说的话,说完抬头发现费老正盯着他,猫盯老鼠似的。 姜鉴:? 姜鉴立刻反思了一下,刚刚那话是不是自曝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费智国:“他和他女朋友?” “……” 还行,虽然爆了,但没爆自己头上。 但姜鉴还是帮人妹子遮掩了一下,那天气头上都没拍照举报,这时候何必对女生落井下石, “您听错了吧?我刚刚说的他和他朋友。” 费老:“他和他朋友卿卿我我?” 姜鉴张口就来:“啊对,俩大男生,特别腻歪!” 费老:…… 有点想抽这倒霉催的孩子! 姜鉴没把女孩子爆出来,但后来那男生经不起费老诱哄,自己把女朋友供出来了,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聊完了骆书新,戴子霏才把重点移到姜鉴身上,“你怎么待这儿了?” 这话说到最后几个字太子妃已经觉得味儿不对了,目光明显带上审视,就差直接问——你又干什么缺德事让费老师抓住了? 费智国接话的时机恰到好处,说姜鉴来求补考的b卷的。 戴子霏:“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一次月考还想要B卷?你是自认考崩了还是睡大觉了?” 费智国隔着老远点了骆书新一下,“给这位求的。” 突然被点,骆书新明显有点懵,但好在他天生木头脸不怎么明显。 姜鉴却立刻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了,“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我就不在这耽误老师们时间了,老师们再见!” 说完就溜,溜的同时顺手把骆书新也给夹带上了,拽上就跑。 骆书新跟人出了门才问,“你是来帮我求情的?” 姜鉴:“……” 姜鉴恨不得抽自己爪子一下,也忒手快了,明明在办公室觉得脸上挂不住就是因为当着骆书新的面被人说是去给骆书新求情的,他这会儿还反手把人带出来了。 姜鉴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咱俩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寄了我也没有好下场,我这是为自己着想。” 骆书新:“你怕被找家长?” 虽然骆书新并不是特别明确地知道姜鉴家的情况,但这段时间他一直隐隐觉得姜鉴应该并不在乎他爸姜知远会不会被叫来。 姜鉴压下嘴角,跟个怨念的鬼魂似的盯着骆书新。 骆书新看着他。 姜鉴:“……” 姜鉴:“你这人一点都不可爱。” 问那么透彻干嘛? 骆书新:“所以?” 姜鉴:“是,为你求情去的!我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训还不敢回嘴过,费老那嘴碎的,引经据典的,我既是只能自刎的江东项羽,又是得诸葛不会善用的阿斗,挨的着吗都?我还全程只能点头!你知道那有多惨吗,你不知道!” 骆书新这回是真笑了,唇角笑意明显,仗着身高rua了一把姜鉴的卷毛头发。 “别动我!”姜鉴炸毛。 他老人家吃不得亏,这会儿可委屈死了,尤其是他被训了大半天纯粹是白挨的,骆书新压根没事。 骆书新为了安慰姜鉴受伤的灵魂,给他买了一罐可乐,买可乐的同时,姜鉴意外看到了金丝猴奶糖,于是又多敲了一包金丝猴奶糖。 . 月考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骆书新全校第一。 老师们的反应都挺正常,他们大部分都观摩过骆书新入学检测的试卷,对这位学生的水平心中有数。 真正被震慑到的是一班的人民群众。 虽然刚转进来的时候太子妃就点高亿航,让他要有危机感,但能进一班的实力都不差,多少有点自傲,而且听说骆书新在转进一中前还休学了一年,所以大部分人上心了但没完全上心,只以为骆书新成绩还算可以,但没到逆天的程度。 可这次骆书新数理化都是满分,英语没拿满分,但是全班,也是全校,第一。 语文作文出了一点争议,有老师觉得他切入角度很新颖,别具一格,值得高分。也有老师觉得他偏题了。最后中和了一下两边老师的意见,给了个不高不低的分数,把语文总分拉下来了, 语文全校第五,总分全校第一。 成绩是上午发的,下午骆书新学□□头就传遍了全校。 其中八班九班不知道深浅的是会提到作弊风波,但有点水平的都知道这个成绩不是作弊可以作出来的。 邵星在骆书新书桌边用糖衣炸弹狂轰乱炸,酸了吧唧的说,“新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心中的太阳!!您在哪儿我的心就向哪儿,求您一定帮我救救我的物理,不求像对鉴哥那么上心,您偶尔看我一眼就行!——我能拥有您用完的笔芯吗,我想沾一沾您的仙气!” 姜鉴听得牙根泛酸,撇开脸不忍直视。 相比之下,骆书新就显得很从容,对方吹得天花乱坠,他好像压根没往心上放。 好不容易送走了邵星在内的其他观光人员,骆书新才抽空问了姜鉴一句,“你英语怎么回事?” 姜鉴无奈,“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这次姜鉴不少科目的成绩也是突飞猛进了,好几门单科排名创下历史新高。 可他的英语滑铁卢了,42分。 就这么说吧,姜鉴在鞋底涂满2b铅笔粉,把英语答题卡放地上踩一脚,机器读出来的分数可能都不止42。 姜鉴笃定:“康康肯定想杀了我。” 话音刚落,从教室办公室拿试卷回来的英语课代表在门口喊了一声,让姜鉴去康康那儿走一趟。 声音不算特别大,可班上一半的同学都扭过来对姜鉴报以同情的目光。 全班英语最低分,低到可以和全校倒数媲美。 姜鉴走得悲壮,邵星在教室起哄,“鉴鉴你大胆地往前走啊!——明年清明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滚!”姜鉴临走前从衣兜里摸出来一颗金丝猴奶糖,拿来砸邵星了。 跟小粉笔头似的,砸得贼准,正中邵星脑门。 姜鉴去了办公室才知道自己这成绩怎么回事。 他英语选择题,全部,涂串行了。 选择题115分,几乎全军覆没,串行之后凭运气还能对的选项屈指可数。 康康恨铁不成钢,劈头盖脸给人一顿训。 在叫姜鉴来之前,他还费心费力地拿着答题卡比对,算如果没串行姜鉴能考多少分,成绩出来还不错,也算是有进步了,尤其是这次英语阅读他一个都没错。 “这还只是一次小小的月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高考,你串成这样失去的是什么?你想复读吗,你看看复读班那些学生,你觉得他们日子过得舒坦吗,好些学生眼见着要被压力压崩了!” 姜鉴难得没有顶嘴。 他倒是不担心复读,而是意识到谭松康真的生气了,这会儿气都喘不顺了。 姜鉴小心地给康康递了茶杯。 谭松康横了人一眼,觉得姜鉴这副模样可气,又觉得有些可怜, “听说你给戴老师立了军令状,考不进年级前三十就请家长?” 姜鉴:“……” 谭松康:“你自己说说,英语不失误,这次是不是就不用被叫家长了?” 正问着呢,那头戴子霏敲了敲英语组办公室的门, “谭老师,正在训的那个学生能借我用用吗?” 姜鉴:…… 嘤。 21. 第 21 章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听说我向学神告白了最新章节、听说我向学神告白了雨森森林、听说我向学神告白了全文阅读、听说我向学神告白了免费阅读、听说我向学神告白了 雨森森林 《听说我向学神告白了雨森森林 22. 第 22 章 姜鉴指着远处的王峰,“要不这样,您让您儿子自己过来给我朋友道歉,真心实意地道歉,他要道歉我们就说没关系。” 那妇人听他这么说,当即起身去抓儿子了,可惜拉了好几遍拉不动,最后变成了站在一边哭一边打自己儿子。 姜鉴脸色阴郁,骆书新直觉他心情坏透了。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妈的甩开了尊严不要,儿子在旁边干看着准备坐享其成。要他付出的时候,来折脸面说句对不起都不肯。 姜鉴察觉到骆书新关切的视线,摇头道,“走吧,看来是不要你出具谅解书了。” 姜鉴走出几步,远处传来一声爆喝,“说了我不去!!” 姜鉴回头,那个女人已经被儿子推倒在地。 姜鉴越看心里越翻腾, “我要是天降正义,去替他妈打他一顿,你觉得怎么样?” 骆书新:“我倒是不会怎么样,但你会被费老抓住记过,他妈也不会感激你。” 骆书新猜姜鉴可能是想到自己妈妈了,过分共情,所以才会想去打那个男生一顿。 骆书新从姜鉴校服口袋里掏了颗糖,剥了递给姜鉴。 姜鉴:“……” 姜鉴:“你有毛病,拿我口袋里的糖哄我?” 骆书新:“嗯,我买的。” 姜鉴接过来吃掉,心情被奶糖缓解,但莫名好像被骆书新劝住了。 被骆书新拉着一起走了。 走了几步骆书新才随口问道,“诬陷别人作弊在江水一中严重到要被退学?” 姜鉴:“他的问题不是诬陷你,他是扑满满了。” 骆书新:“扑满?” 姜鉴:“江水一中的副校长,你见过吗,姓赵,他有个扑满执教法——你知道什么叫扑满吧?就是存钱罐。他会对坏学生记账,你做坏事,就是在给扑满里塞硬币,坏事可大可小,等到扑满满了,就该摔了,换句话说,你就该从江水一中滚蛋了。” 其中的坏事不一定大到需要记过,小事也有可能被记下来。 姜鉴说到这儿,用舌头把奶糖拨到另一边,“说起来我的扑满好像一直是高危来着。” 姜鉴和骆书新从咖啡自习室门前经过,他们完全没发现,在自己快要走到咖啡自习室门口的时候就有个女生在盯着他们了。 她手里拿本书,脸蛋红扑扑的,就等着这俩走进来了。 可两人压根没往这边拐,径直走过去了。 女孩眼中闪烁的光亮慢慢变淡,最后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等明天,明天他们应该会进来的。 . 骆月特意挑了一家学校附近的火锅店,人提前在店里等了。 自从有了姜鉴这个人肉导航仪,她就再也不担心自家儿子迷路了。 骆月和骆书新都吃辣,但考虑到姜鉴,骆月点了个鸳鸯锅。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是正确的,姜鉴全程没碰过辣锅那边,中途骆月孩子心性,趁姜鉴微信回消息偷偷给姜鉴小碗里夹了一块辣锅捞出来的肥牛卷。 结果这东西入口姜鉴脸色就变了,还不好吐出来,要脸。 强撑着吃下去,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额头开始冒汗。 骆书新立刻给姜鉴递了西瓜汁,顺带看了骆月一眼。 骆月也开始过意不去,给姜鉴递纸巾, “没事儿吧?我不知道你这么不能吃辣,准备逗逗你来着,要不要紧?” 姜鉴灌了一大口西瓜汁,“没事……咳……” 骆书新帮人拍了拍背。 骆月赶紧起身,“我去帮你买点酸奶回来,我看隔壁就有鲜奶吧,你等我会儿。” “不用,真没……咳咳咳……”姜鉴的嗓子不争气,一句话没说话就咳起来了,咳得泪眼娑婆的。 骆书新警觉道,“辣椒素过敏?” “没……咳……我,还好……你们这锅,比较离谱……咳咳咳……” 辣锅上飘的辣椒和辣椒油触目惊心,以至于姜鉴觉得自己的清汤锅都有点变成微辣锅的意思了。 相较之下,骆月和骆书新脸不改色的吃辣能力比较让姜鉴震惊。 咳和辣双重刺激,眼泪都把姜鉴睫毛打湿了,眼睛也是水雾朦朦的,不经意间看了骆书新一眼,只有骆书新知道自己愣了一下。 姜鉴浑然不觉,缓了大半天没缓过来,突然推己及人,一边抹泪一边道,“太难了宝,你跟着骆姐这么多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叭……” 骆书新:“……” 姜鉴没想到能被骆月那个年纪的长辈捉弄成这样,太惨了。 姜鉴有时候觉得骆月比骆书新更像高中生。 更有活力,相比之下,骆书新的沉稳简直是在向小老头看齐。 说话间骆月已经回来了,帮姜鉴把吸管插好递给他,“快喝快喝,这个解辣!” 姜鉴吸了一大口,冰镇过的酸奶才微微缓和了一些辣椒的刺激。 骆月抽纸巾给姜鉴,“看你这哭得,多惹人心疼啊,梨花带雨的。” 姜鉴接过来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常舒一口气,“活过来了。” 骆书新抬手过来,用纸巾在他唇边抹了一下。 姜鉴:“?” 骆书新:“酸奶。” 姜鉴:“……哦。” 骆月又摆了几盒酸奶在姜鉴桌子上,刚刚姜鉴辣成那样把她吓到了,所以买的有点多。 之后骆月挺正经地道歉,反而把姜鉴弄得挺不好意思。 一顿火锅吃完时间也不早了,骆月送姜鉴回家。 这次到了之后,骆月又下车步行,一直把姜鉴送到家门口,姜鉴越发不好意思,在门口问两人要不要进来坐坐。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挺假的,明天还要上课,这个点当然是早点回家睡觉了,坐什么坐? 骆月和骆书新往回走的路上,骆月突然没头没尾地叹了口气, “小鉴家连灯都没有。” 骆书新:“?” 骆月:“家里一看就没人,一盏亮着的灯都没有。” 这么大点孩子,天天回家一个人,想想也怪可怜的。 骆月突然道,“你说,你弟弟要是活下来了,是不是就跟小鉴差不多?从他出生咱们就离那烂人远远的,说不定他就能长成小鉴这个样子,阳光开朗的。” “不一定是弟弟还是妹妹呢,”骆书新说完又觉得不对,“过去的事儿别想了,都过去了。” “也是,”骆月笑了一下,突然开心起来,一把揽住骆书新的脖子,把骆书新揽得半弯腰,“咱们熬出来了!天宽地阔!!去他妈的王八蛋,再也左右不了咱们的人生了!!” . 姜鉴回家之后自己开了灯。 灯光之下,屋子里的家具陈设整齐得冒着些冷意。 楼上楼下没有一个人,也不用告知谁自己回来了,就算说,也不会有回应。 姜鉴摇头,把这莫名冒出来的丧气念头丢出去,准备上楼洗澡。 结果脚才刚刚动,手机就震动了两下,掏出来一看发现是骆书新的消息。 [蜡笔小新:你书包忘车上了] [姜炒土豆丝:……] [姜炒土豆丝:你们还在原地吗?] [蜡笔小新:已经开出去一段了] [姜炒土豆丝:那算了,放你那儿吧,明天帮我带学校去] [姜炒土豆丝:比哈特.jpg] 骆书新看着那个顶着巨大爱心的青蛙表情包,“不用掉头了,他让我明天带给他。” 骆月惊讶,“那作业呢?你们今天没作业?” 骆书新:“看他今天的状态,送过去他也不会写。” 姜大少爷说了,为了准备月考没了半条命,他要休养一周。 第二天一早就有课代表突击收作业,姜鉴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夏一鸣抱着作业往外走。 姜鉴不以为意,大不了到时候站两节课。 结果没想到语文课他不仅没站,还被太子妃夸了两句,说他很有自觉。 作业发下来他才发现居然全写了。 姜鉴转头看骆书新,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骆书新在做太子妃刚刚下发的改病句专训,察觉到姜鉴看他,他停下转笔的手,头也没回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罐可乐,谢礼。” 姜鉴激动地抓住骆书新的手,“你往后余生的可乐我包了,以后也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骆书新回头不冷不热地看了姜鉴一眼。 这回是他发善心,还真顺杆儿爬把他当廉价劳动力了? 某人最近爱吃金丝猴不是没有理由的。 语文课上站了好几个,不是语文没写完,就是粗心大意地错了不该错的题的,姜鉴在写作业这种事上逃过一劫也是少见。 他打量着自己作业上的笔迹,骆书新特意把自己的笔迹改了改,姜鉴自己能看出区别,但外人不一定,一些具有明显特点的笔锋走向都模拟到位了。 姜鉴看着看着莫名觉得有点高兴,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儿。 帮忙写作业可能没多稀奇的,反正骆书新自己也写,顺便把答案再抄一遍的事儿。 但字迹这事儿就不一样了,说明这人走心得不止一点点。 . 中午大家组团吃食堂,骆书新这段时间帮姜鉴补习,和姜鉴走得近,成功融入了姜鉴的小团体。 吃食堂的时候除了他们俩,还有邵星,夏一鸣,以及夏一鸣的同桌,也是个女孩子,齐锁骨短发,文文静静的。 姜鉴走的时候找了一会儿饭卡,他东西一向丢三落四的,最后邵星他们先走,帮姜鉴和骆书新打菜,骆书新和姜鉴一起后来到的。 骆书新看姜鉴的盘子里有道新菜有辣椒,就和姜鉴做了个交换。 邵星:“没事儿,这辣椒是装饰,不辣,我昨天吃过才给鉴哥打的。” 姜鉴不想做试新菜辣不辣的小白鼠,和骆书新换了盘子。 交换之后又把自己餐盘里的香干回锅肉给骆书新盘子拨了一半,他记得骆书新挺爱食堂这个菜的,虽然没明说,但只要还有他每次必点。 夏一鸣和旁边妹子默默看着,看完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笑容,啥也没说。 邵星在旁边没眼力见儿地伸筷子,“我也要一个!” 姜鉴打他筷子,“要不会自己打?” 邵星:? 你俩的饭菜都是我打的!这不是好菜品要上供给大佬,方便以后大佬给我讲题嘛! 邵星:“至于吗,不就几口肉,小气!” 姜鉴迎着邵星怨念的眼神,又给骆书新夹了一筷子。 23. 第 23 章 姜鉴说是月考完休养一周就真休养了一周,什么上进努力通通不想,隔三差五被老师点起来问“我刚刚讲的哪一题”。 运气好骆书新打掩护成功,俩人都坐着,运气不好老师会把给提示的骆书新拎起来两人一起站着上课。 骆书新,可谓是姜鉴同甘共苦第一人。 邵星都看不下去,试图让自己兄弟消停点,别连累他家男神天天上课罚站。 姜鉴有恃无恐,“他乐意。” 旁边刷题的骆书新笔顿了一下,看了姜鉴一眼,意有谴责。 姜鉴:“有意见?” 骆书新收回目光,语调很慢,表情淡然,“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但姜鉴迷之感受到了对方语调之下的反叛精神。 姜鉴抬杠:“你要有意见你下次别帮忙!” 骆书新格外好说话,“好。” 姜鉴:“?” 第二节课姜鉴再被点起来,桌子底下踢骆书新给提醒,骆书新腿在桌子底下居然躲了一下。 姜鉴:“……” 姜鉴站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走出教室,他的爪子就奔着骆书新的脖子去了,一副要把人活活掐死的德行。 姜鉴闹了一会儿还有意外收获,骆书新好像浑身上下痒痒肉,虽然他绷着一张木头脸没有明显表示,但姜鉴就是察觉到了。 像猫一样,脖子那块儿特别敏感。 姜鉴抓住人的弱点闹了一溜够,直到骆书新实在受不了折腾了,把他两手都扣上了。 姜鉴:? 姜鉴被骆书新的力气惊了一下,自己竟然挣不开。 正闹着呢,门口有人喊姜鉴,“鉴哥,有美女找你!!” 骆书新和姜鉴一起看出去。 门口站着殷英,在一中是出了名的漂亮,也是出了名的太妹。 今天扎了个高马尾,发尾微卷,两边还留了一点碎发修饰脸型,涂了浅色唇膏,嘴唇水润水润的。 姜鉴看出去,殷英笑着挥了挥手。 姜鉴:“……” 装淑女给谁看呢,谁不知道她太妹本性一样! 骆书新松了姜鉴的手,姜鉴装模作样露牙凶了骆书新一下,跟只猫一样,然后才出门见殷英。 殷英开门见山:“明天周日你有活动吗?” 姜鉴:“你跟你哥生日不是过完了,谁又过生日?” 殷英偷偷瞟了一眼姜鉴的教室,先看了一个男生的背影,然后才去看骆书新的,目光收回了才道, “谁说要过生日了,不是听说你这次考试进步了吗,大家都说帮你庆祝。” 姜鉴:“?” 哪里就成绩进步了,英语滑铁卢成那样,和他睡大觉的开学考做比较的吗? 殷英又往姜鉴教室瞟了两眼。 姜鉴警觉:“不是帮我庆祝的吧?实话说,干嘛来了?” 殷英:“……” 殷英凑到姜鉴旁边,姜鉴个子比她高,殷英手掌摆了摆,示意他把腰弯下来。 姜鉴:“你大点声,什么见不得人的……嗷!” 殷英直接上手把姜鉴耳朵揪下来和人咬耳朵。 俊男靓女的,本来站门口说话就扎眼,一互动教室里好几个悄悄看热闹的惊呼了一下。 因着这声异口同声的“哇哦”,骆书新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殷英揪着姜鉴耳朵,凑在他耳朵旁边说话,姜鉴皱着眉头,不大耐烦但是没直接挣开。 骆书新转笔的手无意识停了一下。 殷英松了姜鉴的耳朵,“听明白了没?” 姜鉴:“要约你自己约,关我什么事?” 说完就要进教室,又被殷英一爪子薅了回来,“我的那位暂且不提,单说我家闺蜜,两次表白示好都是你搅黄的是不是?你那好兄弟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上赶着给人断桃花,你以为你是好心,说不定是作孽!” 姜鉴自认非常负责任地发言:“这位大佬要是谈恋爱了,对象一定是考场的卷子。” 殷英挑衅:“赌一把,我觉得他能喜欢我闺蜜!” 姜鉴不上这个当,“我看起来傻?” 姜鉴进教室了,留下殷英在门口跺脚。 刚刚坐下前座的男生就转过来八卦,“惹女朋友生气啦?” 姜鉴:“我女朋友前不久刚被骆同学绑架,不是这位。” 前座男生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阳光正好,姜鉴伸了个懒腰,趴桌上睡了,睡到一半他感觉骆书新帮他拉了一下窗帘。 姜鉴莫名心里有点高兴,虽然仍旧闭着眼睛,但唇角弯了一下。 本来以为拉红线这劫过去了,可姜鉴远远低估了殷英同学折腾的能力。 她在姜鉴这儿没走通,转头就把主意打到邵星那儿去了。 邵星明显没有姜鉴那么了解骆书新,一听有妹子追人,想要个机会,而且只是聊一聊认识一下的机会,邵星也没多想, “我可以帮你编个理由约出来,但成不成还得看我家男神自己怎么想。” 殷英一拍邵星肩膀,“我就说你比姓姜的靠谱!他老母鸡似的护着新学神,不知道的转校生是他崽呢!” . 第二天周末放假一天,姜鉴继续躺平,也不想做作业,擎等着晚上在各个群找答案直接抄,本来计划睡到十一点,结果生物钟作祟,五点多就醒了。 他愣是不服气地在床上躺到了十点左右。 十点多饿了才爬起来觅食了。 结果洗漱完懒懒散散穿着睡衣下楼,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他在微信扒拉了一下才找到周姨昨晚发的微信,说她老家有人生病了,这周不能给姜鉴做饭,让他记得点外卖。 虽说让人自己点外卖,周姨还督促了一下,说点外卖也要清淡为主,少点一些重糖重盐重油的,还转发了两篇揭露地沟油的营销号文章。 姜鉴:…… 好饿…… 现在点外卖不是得十一二点才能吃上? 脑子里盘算了一下附近几家苍蝇馆子,但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姜鉴瘫在椅子上,腿伸直,脖子卡在椅背,恨不得整个头都倒吊过去。 瘫了几秒,爬起来发了个朋友圈,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饿。” 朋友圈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接到了骆月的微信消息,骆月一连发了三条没收到回应,直接微信电话打过来了。 当时的姜鉴正在翻冰箱,一手拿牛奶一手拿面包:? 过去看到来电的人更纳闷了,接通之后先叫了一声“骆姐”。 视频电话那头不是骆月,而是一桌菜,并不多,也就三菜一汤,清淡小炒,没加滤镜但是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骆月的画外音传来,“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可以等你。” 姜鉴想了想自己到骆月家的距离,“不用不用,我约了朋友吃饭,马上就出门了。” 骆月:“下次说瞎话把面包和牛奶藏一藏。” 姜鉴:“……” 姜鉴后知后觉地把面包牛奶往画面外推了推。 骆月:“过来呗,不碍事,我儿子刚好迷路到你家附近,你顺路帮我把儿子带回来。” “……啊?”姜鉴有点懵。 骆月语调透着一点淡淡的惆怅,“早上懒得动,让他出门帮忙买点牛奶。” 姜鉴:“……” 姜鉴挂了骆月电话,给骆书新打了一个,问他在哪儿。 骆书新默然片刻,报了一个附近的奶茶店的名字。 姜鉴松下一口气,他好怕骆书新说自己站在一片云下面。 姜鉴:“你站那儿别动,我来找你。” 骆书新:“我来找你,你给我发个定位,我顺导航过来。” 姜鉴斟酌了一下:“你确定你可以?” 骆书新的回答是把电话挂了。 姜鉴:“……” 自己路痴还不让人说啦? 姜鉴给骆书新发了微信实时位置共享,决定自己也出门去寻找,就算骆书新迷路了自己还能给他兜着。 微信很快显示骆书新加入了位置共享。 姜鉴看了看骆书新的位置,意外发现他根本没在附近的奶茶店,他在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区! 这人压根没出门。 姜鉴:? 姜鉴正准备按着语音说话,那头骆书新已经退出位置共享了。 姜鉴不是第一次拯救迷路的骆书新,估计是条件反射导致的手比脑子快,看姜鉴共享位置他就点进去了,点进去才发现露馅了。 [姜炒土豆丝:……] [姜炒土豆丝:你让我说什么好] [蜡笔小新:等我,一会儿就到] 他倒是淡定,不尴尬的吗? 姜鉴盯着手机界面看了两秒。 [姜炒土豆丝:别来了,你再在路上走丢了] [姜炒土豆丝:我自己过来] [姜炒土豆丝:我先上楼换件衣服,半小时内到] [姜炒土豆丝:你听到没,说话!] 微信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姜鉴收到了一条语音微信,骆书新声音懒懒的,依旧偏冷,好像有点无奈,他说,“话。” 姜鉴:“……” 姜鉴发了个两猫互锤表情包,然后火速上楼换了套衣服,顺带把头发重新扒拉了一下,之前洗漱重点全放在洗脸刷牙了。 本来就自然卷,睡了一觉头发有点没法儿看。 出门姜鉴打了辆车,车停在骆月他们小区门口,骆书新就站在小区门口等他,一手拿着手机,顺带拎着个轻巧的便利袋,视线落在手机上,另一手拿着一杯酸奶,吸管靠近唇边。 九月的阳光洒满街道,浓荫下的少年像是自带清凉,一眼望过去便觉得有清泉浸透心肺,整个身心都静下来了。 姜鉴不自觉笑了一下,跑过去,“骆书新——” 24. 第 24 章 骆月家的厨房是轮流值日,今天骆书新做饭,明天骆月做,交替着来。 今天这顿是骆月做的,骆月自我感觉发挥不好,非要让姜鉴以后多来,来试试她的手艺,下次她准备充分,味道肯定不会这么潦草。 根据骆月的口风透露,骆书新比骆月做的还好吃点。 不过姜鉴不大信,他老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下意识也觉得同龄男生下厨都跟他一个水平。 姜鉴那嘴说刁也刁,说不刁也不刁,骆家的饭菜虽然称不上绝顶可口,但人好氛围在,心情好饭菜也变得好吃。 更何况骆书新出门前提醒过姜鉴的口味,葱姜蒜不沾,这个不吃那个不尝,所以在姜鉴到来之前,骆月特意为姜鉴加了两个菜。 吃饱喝足,姜鉴装乖地帮忙收拾碗筷,刚起个头就被骆月赶到一边去了。骆家洗碗也是轮流制,骆月做骆月洗,骆书新做骆书新洗。 姜鉴在厨房探头探脑,愣是没找到下手帮忙的机会,只能在门口杵着陪骆月干聊天。 姜鉴抱着一哥听骆月讲骆书新最近的迷路情况,乐得太开心,伺候一哥不周,差点被一哥挠了一爪子。 一哥发完疯就跑,径直奔向客厅的骆书新。 骆书新顺势把猫抱起来,挠了挠猫下巴。 姜鉴笑得没心没肺,“要不你真养狗给你带路叭,以后说起来你也是猫狗双全的人了。” 骆月洗完碗,边甩手上的水边挤兑,“他养狗?他能给狗带迷路了。” 姜鉴和骆月在客厅窝下来,骆书新在卧室写作业。 姜鉴好奇问道,“今天不用直播吗?” 骆月:“自由职业也是需要假期的,我固定一周休一天——你呢,你作业写完了?” 姜鉴:“我准备晚上直接抄现成的。” 骆月大为惊讶,然后伸手要和姜鉴击掌,表示姜鉴很有她小时候的风范! 骆月:“你玩儿游戏吗?” 姜鉴当即表示,“玩儿呀。” 骆月和姜鉴两人臭味相投,当即就在沙发上玩儿起了游戏。 骆月专门吃这碗饭的,技术水平自然不用说,姜鉴直接被带飞。带飞期间遇到个神经病玩家单方面认为姜鉴是专门傍大佬的妹子,借着职业优势追着姜鉴打,然后不出所望地被骆月打到不敢出泉水。 彩笔打又打不过,干脆挂机骂人,说姜鉴游戏婊,全靠男人带。 姜鉴:“……” 姜鉴扣字: [姜炒土豆丝:怎么办呢,我有哥哥替我出气你没有呢~你又打不过我哥哥,可怜哦~] [月落江湖:@姜炒土豆丝,别怕,我保护你!] 两人互动又把对面气了个够呛,姜鉴和骆月颇有默契击了个掌。 骆书新开门出来见到的就是两人狼狈为奸的瞬间。 骆书新:? 姜鉴抬头,脸上兴奋未褪:“作业写完了?” 骆书新早就写完了,刚刚是在复习。 姜鉴:“来来来,一起一起,一起感受电子竞技的魅力!” 这应该是姜鉴今天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可能是老天爷看骆月带他飞的太顺,所以让他们带上骆书新。 自从骆书新加入战局,他们的前路就变得未知起来。 姜鉴被坑的欲哭无泪,一局终了扔了手机,想掐骆书新的脖子又碍着人家亲妈就在旁边。 他直勾勾地瞪着骆书新,“我要是得罪过你,你可以直接报复我,不要报复我的段位!” 骆书新淡定地跟着收手机,“我说我尽力了,你信吗?” 姜鉴“嗷”的一声捂住自己的脸,“我错了,我不该约你打游戏,这肯定是我意图带坏好学生的报应!” 骆书新:“……” 骆书新:“节哀顺变。” 不说还好,一说姜鉴就忍不了了,骆月帮他带飞的段位全掉下来了,也管不了亲妈就在旁边,这时转头去掐骆书新。 两人闹的不可开交,骆月在旁边给姜鉴当拉拉队。 闹了没一会儿,骆书新的手机响起来。 骆书新和姜鉴手机是同一个牌子,默认铃声也是一样,俩手机这会儿都掉地毯上,姜鉴压在骆书新身上更有优势,一伸手就把正在响的手机抓起来了,看了一眼备注是邵星,接起来就问, “干嘛?” “鉴哥?”邵星明显愣了一下,他确认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拨错号,“新哥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姜鉴:? 姜鉴再次确认了一下手机,干咳了一下,把手机还给骆书新了。 骆书新:“喂,是我。” 姜鉴不尴不尬地从骆书新身上下来,后知后觉,刚刚闹的属实有点疯。 电子竞技使人失去礼貌。 邵星是接到了殷英的电话,问骆书新怎么没到。 邵星这才打给骆书新来问。 骆月和姜鉴听完了全程,等骆书新挂了电话骆月才出声, “你要出门?” 骆书新看了姜鉴一眼,“嗯”了一声。 姜鉴:? 看我做什么? 邵星约人的时候没说清楚,骆书新误以为今天出去玩儿的是姜鉴的小团体,姜鉴也在其中,所以他才答应下来的。 可看姜鉴这模样,今天好像没他的事儿。 骆书新没提前因后果,就提了同学约他。 骆月瞬间兴奋,“男的女的?” 骆书新:“都有吧,没具体问。” 骆月:“也挺好也挺好!” 她一直觉得骆书新太独了,能出去跟同学玩儿再好不过了。 骆月看了一眼姜鉴,“你也去吗?” 姜鉴:“……” 去哪儿,跟谁去,都有谁? 他整个人身处状况外。 骆书新也看了姜鉴一眼,“你去吗?” 姜鉴:“……” 骆书新:“约我的是你朋友,应该。” 姜鉴突然想到了殷英。 姜鉴神色古怪了一瞬。 姜鉴:“我先问个问题。” 骆书新:“嗯?” 姜鉴:“你高中有打算谈恋爱吗?” 你要有我就不去了,好好的周末去做什么电灯泡。 骆月替儿子抢答,“有!” 骆书新看了骆月一眼。 姜鉴:“那我……” 不去了。 “有人要向我表白?”骆书新打断姜鉴的话,揣测道。 姜鉴那句问话导向性太明显了。 姜鉴:“……” 你非要聪明得这么明白吗,猜出来了悄悄放心里不就得了。 看姜鉴神色变化,骆书新单方面下决断,“你和我一起去。” 这语气既不是商量,也不是问询。 姜鉴真心道:“……不太好吧?” 骆月:“有什么不好,你也跟着去,帮忙把把关,人品不好的咱们家不要哈。” 姜鉴:“啊?” 骆月逗他的,不过也是给儿子帮腔。 她看出来了,不论儿子一开始是为什么答应的,总之这会儿应该是后悔了。 姜鉴稀里糊涂跟着骆书新出了门,打了车坐进去了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跟着骆书新一起走了。 关键是他们相亲约会自己去干嘛呀,又没他可以掺和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