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组女屠夫娶了赘婿首富[七零]》 1、第 1 章 苏桃全身软绵绵的,抬起胳膊拿水杯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上下都是薄汗。 林赋归的手肘撑在她脑袋旁,沉下眼眸看向身下的女人,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苏桃咽了下口水,无力地推着他的胸口说:“别再折腾我了。” 林赋归突然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脸,苏桃脸颊上的红润仿佛绽放盛开的粉色桃花,连着眼底都带着艳色。 他轻轻在她颈间嗅了一口香气,让她忍不住一颤。 她到天亮前,到底没喝上一口水,却一直浮浮沉沉。 入睡前,她梦到他们最初相遇时,庆幸当时没有错过。 半年前。 “求求叔叔、阿姨,还请你们成全了我俩吧!桃子也是一时犯的糊涂,就是不想我跟他俩结婚。” “我就把苏桃当做妹妹,真的没说过要娶她的话啊!乡亲们都可以做主,我俩、我俩也太不般配了!我心里只有方芳!除了她,我谁都不会娶!” “我除了吴辉以外,谁都不会嫁的!大家也别说我们臭不要脸,我俩是正经处对象,他都到我家吃过饭,我爹娘可都认可的。” “我这辈子认准了方芳,要是谁让我俩分开,我俩就去村后的大河里跳河殉情!” ...... 好吵啊。 苏桃突然被外头的吵闹声吵醒,迷糊糊地从梦境里走出来。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自己成为一本年代文里的女配。稀里糊涂地被渣男骗、被绿茶挖墙脚,最后娶了个丈夫还弄得她家破人亡。 苏桃从炕上起来,头疼欲裂地打量着四周。 红砖房、蓝门框,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炕上四件套都是颇有年代感的老样式。炕边还有一个比寻常人家大上一倍的梳妆台。仔细一看,屋子里摆设东西都很好,就是看起来有些年头。 梳妆台上摆放着四菜一汤,看样子早已经凉掉了。 她笨重地从炕上起来,一用力差点栽倒到地上。再一看撑在地上的肉乎乎的手和粗壮的大腿,苏桃‘哇’地一声叫出来。 这到底是谁?! 听到妹妹屋里终于有了动静,大嫂进来问:“小妹,你醒啦,怎么摔到地上了?快起来,是不是头晕?” 苏桃有种不好地预感,此情此景她好似在梦中经历过。 不会吧,她不会这么倒霉穿书了吧! 听到屋外吵吵嚷嚷地声音,苏桃问:“外头——”声音说出口,变得粗狂而响亮,苏桃怔了一下,咳了两声用夹着嗓子说:“那对狗男女还没走啊?” 大嫂听到她不同以往的声音,放下碗里的大鸡腿冲过来摸着她的脑门说:“小妹你嗓子怎么了变得这么刺耳,感冒了?” “......我没事。”苏桃松开嗓子眼,用粗犷的声音说:“我平时说话就这样啊?” “我说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大嫂擦了把眼泪心疼地说:“当然不是这样啦。” 苏桃心想着:不是这样就好,体重可以减,嗓子眼可不好改啊。 熟料大嫂把大鸡腿递给苏桃说:“你平时可比现在洪亮多了,我看都是被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气的。也算你体格好,气的三天没吃饭还有力气下床。等你把这个鸡腿吃完,大嫂再去大商店给你买五斤鸡蛋回来补补!” 苏桃的手反射性地接过大鸡腿,肚子轰隆隆地叫了两声。她尴尬地把碗放到梳妆台上,不小心对上镜子,‘哐’地一声把碗摔碎了!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镜子里虎背熊腰,唇边一圈‘汉子须’的胖姑娘,眼睛一翻差点又晕过去。 是她!一定是她! 妈呀,虽然知道是穿到胖妞身上,可没想到直观的冲击性这么强!她突然理解外头的渣男死活不愿意娶她了,如果她是男人,也得退婚啊! 这五大三粗的块头,脸颊鼓鼓的大脸盘子,五官都被肉肉挤变形了。 都说年代文里的伙食差,大家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她可真没看出来啊。这体型怎么说也有一百八十斤了吧。 大嫂架着她的胳膊,嘿咻嘿咻地把她搀扶在床上,又抹了把眼泪说:“瞧瞧你虚的都站不住了!” 苏桃仰头躺在床上,无语凝噎。看来她的梦都是真的,她是真的穿到了年代文里。 果然社畜不能太辛苦,错把红灯当绿灯,一头被车撞进年代文里。也不知道那时候跟她一起遭遇车祸的另外一个男士怎么样,应该不会比她更倒霉。 对应着此情此景,不需要多说,苏桃也知道自己成为那本年对文中男女主的对照组女配。 等待她的下场就是娶了个烂了心肠的上门女婿,害的爱她的父母被活活气死、爱护她的大哥二哥两家家破人亡,她自己也因为难产而亡。 这是什么悲苦的一生啊! 在对比着家庭美满,成为村子里的模范夫妻,幸福走完一生的男女主角,她的命苦的不能再苦! 她记得当初她看到男女主角到家里来求祝福时,还吐槽过女配角得了妄想症,就是嫉妒女主,不想让她跟男主过美好生活。 而拥有了原身记忆的苏桃,却在记忆深处得知,她是冤枉了原身!外头口口声声要跟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渣男,早就答应她要娶她! 她父亲杀了一辈子的猪,家底富裕,为了支持渣男的养殖事业还给过一笔不菲地经济支持,结果渣男见到了女主,把山盟海誓全都抛在脑后,信誓旦旦地诋毁苏桃,说她痴心妄想、说她对自己纠缠不休。 苏桃恨不得铲自己两个耳光,怎么就被渣男和小三的三言两语蒙蔽了呢。 怪不得原身绝食三天,她是气的、活活地被他们气死的! 苏桃听到外头她爹还在跟看热闹的一群人解释:“我闺女绝对不会说谎,是他背叛了我闺女!她现在还在炕上起不来,你们怎么忍心堵在我家门口让她亲口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是谁家的八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就你家那闺女自己能抗头猪满村走,闲的没事腰上还别着把杀猪刀,吴辉要说是被她逼迫的,我都是相信的!” “吴辉多好的长相,跟屠夫的闺女在一起真是可惜了。就该跟方芳一起,男才女貌。人家方芳也温柔大方,不会动不动就跟人干架捅刀子。” “这还是跟方芳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怎么脾气品性相差这么大。就连长相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啧啧,要我说,她嫁出去都难啊!得亏她娘现在不在家,要是我是她娘,非得羞臊的跳大河!” 苏桃顿时怒了,她猛地从炕上爬起来,拉开窗户就骂:“哪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在别人窗户底下嚼舌根,也不怕烂了嘴巴!我家的事犯不着让别人说三道四的,要是舌头太长没地方放,现成有杀猪刀切你的口条!看你还乱不乱说别人家里的闲话!” 她一时没控制音量,声音吼出来半个村子都能听到!所有人呆呆地停住说话声,转向趴在窗棱上的苏桃。 说话的大娘耳朵被她吼得嗡嗡地鸣叫,张半天嘴不知道如何骂回去。就怕再来一阵声波把她脑仁给搅和了。 苏桃吧唧吧唧嘴,完全没想到这个身体的嗓门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苏屠见他的宝贝闺女中气十足地出现,忙过去捧着苏桃的大脸盘子说:“瞧你虚弱的,脸上的肉都瘦没了。” 苏桃很想跟他解释:并不是虚弱的掉肉,而是胖的当啷着肉啊! “桃儿,请你不要再纠缠他了。就算你再喜欢他,他也是你得不到的水中月啊。”方芳抽泣着过来,哭的梨花带雨。成功地把众人注意力拉回他们身上。 站在苏桃窗户旁边一对比,简直就是苏铁牛和方仙女,看到这一幕的人除了老苏家外,都觉得辣眼睛。 纷纷在心里吐槽:只要眼没瞎,都会选方芳! 吴辉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拉住方芳的手,放在胸口含情脉脉地说:“海可枯、石可烂,不可与你散。就算我是罗密欧,你是朱丽叶,我也要将你娶回家。” “呕——”苏桃差点没忍住,被大嫂一巴掌堵住嘴拉回屋里炕上。 “你可别又干傻事啊!”大嫂居高临下按住她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俩好上了,你要是再干不着调的事,咱们家的后脊梁骨得被人戳破了。爹说了,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就别一棵树吊死了行不行!” 她冲大嫂点点头,等大嫂松开手,她说道:“我不要他了,真的,我不是骗你,我真对他没兴趣了。” 渣男小三凑一家,锁定祝福永远不分开。 大嫂将信将疑,等到二嫂从厨房里端来一碗红烧肉放到梳妆台上,诧异问:“咱妹子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大嫂也附和道:“可不是三天没吃饭了么,都把人饿坏了。” 苏桃:......咱们家组团去看看眼睛好么。 难怪原身一点身为大胖妞的自觉没有,感情全家上下还觉得她瘦呢。 听到大嫂说苏桃要放弃吴辉,二嫂一拍大腿说:“走,二嫂带你出去跟他们说清楚!真是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馍馍呢,要不是咱爹当初帮了他一把,他哪里能承包鱼塘!没咱爹出钱,他还是个到处租地务农的小杂碎!” 苏桃下地趿拉着鞋正想出门,被大嫂往嘴里炫了一口鸡大腿肉。大嫂见她一脸懵逼,忙说:“给你补充点体力,万一待会打起来了呢。” 苏桃:得,咱还是个战斗主力。 既然肚子饿,咱也别客气。她拿着鸡大腿狠狠地啃了几口,三两下吃完,把骨头递给大嫂检查。 大嫂满意地说:“嘴壮才有福,桃儿,你的福气在后头。” 苏桃:我谢谢你啊。 吴辉与方芳二人站在村民当中,被大家簇拥着紧紧拉住双手。 要不是对面站着的是苏桃自己,她绝对反手给这对苦情小鸳鸯一个赞。只可惜从头到尾一直蒙蔽她的人就是他俩。 一个破坏誓言,恩将仇报。 一个知三当三,虚伪可憎。 正经地王八配绿豆,绝绝配。 见她出来,吴辉上前半步把方芳当在身前,一副大义凛然地表情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说,我们俩是真心实意处对象的。我要娶她为妻,我的妻子是她,不是你,永远都不可能是你。” 苏桃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热辣视线,淡然地说:“哦,那就恭喜你们。” 吴辉:“......”不是,她不应该养精蓄锐后继续死缠烂打吗?怎么突然换了口风?! 方芳:“......”前两天拿着杀猪刀在她家房前房后溜达的人到底是谁?! 苏屠:“闺女!让你受委屈了!!” 大哥:“小妹啊!委屈你了啊。哥懂你!” 二哥:“我的可怜桃儿啊,二哥明天就到铺子上给你弄俩大猪肘子补补身子骨啊!” 听到这里,有人不乐意了:“你家三个男丁都是卖猪肉的,平时下水内脏往家里拿就算了,怎么连猪肘子也要往家拿?我们吃什么啊?” 苏桃料想到二哥会说出什么话,快步走过去没来得及堵住他的嘴。二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小妹儿都快瘦没了,你说这话亏不亏良心啊!” 苏桃低下头看着胖乎乎的脚丫子声都不敢吱。 吴辉得到想要的结果正想走,被苏桃窜出来拦住。 他一脸:大家瞧瞧,果然拦住我了的表情,问:“你还想干什么?” 方芳小鸟依人般抱着他的手臂,往后缩了缩,满脸的恐惧。她身边的好事村民们都想上前拉架,没想到苏桃把手一伸说:“要么还钱,要么把借条打给我。” 吴辉还在高兴的脸倏地垮下来,垂在一侧的手悄悄握起拳头。苏家大哥闷不吭声地来到苏桃身边,抬着下巴盯着他。 方芳诧异地问:“什么钱?” 不光是方芳问,其他人也都交头接耳地说着:吴辉居然差老苏家钱?他不是搞养殖赚了不少钞票么? 没等吴辉开口,苏桃先发制人道:“他承包鱼塘的钱。” 大家听到这里,更是八卦了,纷纷说道:“怪不得他头两年还在帮人家种地,突然就搞起养殖来了。我还寻思是不是挖到大金坨子,原来是找老苏家拿的钱。” “那他还在别人家门口趾高气昂地,就不怕人家真让他还钱?” 吴辉感受到大家探寻的目光,他顿时有些慌神儿。他的鱼塘还在投入,每年赚的钱重新投入在里面本钱都还没赚出来。他也就是跟人家吹吹牛,不知怎么地就让他吹成了李家村头号上进青年,村支书还发动他先富带动后富。 其中的艰难自己有他自己清楚,若是此时苏桃真的不讲情面要他还钱,他确实掏不出来。 干脆不承认吧。吴辉狠下心打算好,就听到苏桃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去年五月份我爹在信用社娶了一千块钱给他,他在信用社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接受的。当时还说给我爹些欠条,后来一再推脱没有写。我想你的养殖做的这么好,应该不会缺我们这点钱吧?” 一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啊,县里工厂的工人一个月也才三十块钱左右。李家村的人平均月收入也才十几块钱。要攒上一千块钱得不吃不喝得五六年才能攒到这笔钱。 看热闹的人一个个眼神灼灼地转向吴辉,想听他怎么分辨。 苏桃见他想要赖账的样子,又说:“在信用社取钱的那位同志姓王,她可是清清楚楚听到你是暂借的。要是你想耍赖,咱们可以找她来当众对峙,看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苏屠气不打一处来,吴辉这小子看起来老实,实际上是个背信忘义的王八蛋。要不是他及时掏腰包,他哪能顺利的把鱼塘承包。这才承包多久,就出尔反尔。要不是桃儿提醒,他今天还真忘记当众讨债。 “我老苏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平时谁家紧点找我这边赊点肉、借点钱,我都是二话不说给出去的。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让吴辉给我立个字据,免得他以后事业有成,结婚生子,一下子把这笔小钱给忘了。” 看热闹的不知道谁先开口:“这倒不假,我还找老苏借过应急钱,我老婆生孩子我钱不够,他让我自己到钱匣子里掏了三十块钱走。别的事我就不多评论,但钱这事儿,老苏绝对不会坑咱们的。” “说的是啊,每回咱们村的人买肉,他下刀也给咱们村里人多个半两,这么多年下来都知道他不是个贪财的人。” “要说没借钱我都不信,他年纪轻轻的,当时没正经工作一下子掏出一千块钱,换成谁谁心里不犯嘀咕啊。现在知道他拿的是老苏家的,那就对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吴辉脸上难堪,毕竟他一直在村子里打造的是白手起家人设。眼下大家都知道他从苏家借钱承包鱼塘,免不了等会就该问苏屠怎么放心把钱借给他一个外人的。 等到那时他再不承认跟苏桃确定过嫁娶的事实,别人都不会信了! 苏桃把纸笔递到吴辉眼前,吴辉磨着后槽牙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当初说好借三年,你不会突然找我要钱吧?” 苏桃美滋滋地笑了笑,显得脸盘子更大了说:“我刚问我二哥了,现在借钱都是二分利息,我也不多收你的,也算二分。每年年底你还三分之一,三年还清。” “行,真有你的。”吴辉当做苏桃得不到他的报复,阴恻恻地压低声音说:“这些钱都留给你当做孤老终生的养老钱吧!” 方芳站在一旁露出笑容也低声说:“反正这辈子你别想嫁出去了。” 苏桃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当着一群吃瓜群众的面还能叭叭。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只要不结婚,以后都是好日子。 吴辉写好借条递给苏桃,苏桃拿到手后冲着大家扬了扬后,转头对吴辉说:“上面写了每年十二月底会还我家一部分本金加利息,可是没写你要是不还钱会怎么样,按照惯例,你得有抵押物给我们家。要是还不上来就得把东西抵给我们家。” “你到底还要怎么样?这点钱你以为我还不上吗?”吴辉恼羞成怒地说。方芳在一旁拽着他的胳膊说:“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桃咧嘴笑着说:“既然还得上就不怕抵押。你的身家能抵押的只有承包的鱼塘,如果你每到年底抵押不上,就要把鱼塘里所有的鱼抵给我们。” “你别太欺负人了!”吴辉大声说道:“你怎么不把我逼死?” 方芳也想张嘴帮腔,苏桃先她一步说:“借钱给你本就是帮你,怎么你怎么能颠倒黑白说我们逼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会还上钱,又怕什么抵押呢?” “桃儿说的对,你就老老实实签字据,别想些花招对付我们,不然有你好看的。”苏桃大哥双手交叉,按着手关节咔咔作响。 吴辉一口气憋在胸前堵着慌,就听苏桃跟议论的人们说:“大家可都听到了,借钱给他应急反而成冤家了。他这是想赖账还是想赖账呢?” 方芳看着大家议论纷纷,当时就急了说:“我们才不会赖账!”说完,她就后悔了,怎么能说‘我们’两个字。他俩还没结婚,不能把吴辉的账算在她身上啊。 苏桃听后一乐,不等她反悔,在她面前竖起大拇指转了一圈,阴阳怪气地说:“真是好闺女啊,知道对象欠了钱还愿意跟他一起还债。那就麻烦你们在这里补充上字据,签字画押吧~” 众人看到这里也开始起哄:“早晚都是一家人,谁得债不是债啊,签吧签吧!” 挖了苏桃墙角,想要耀武扬威而来的方芳,莫名其妙背着一屁股债走了。 走之前,吴辉假意祝福道:“祝你早日找到想要娶你的男人。不过十里八乡应该有点难度,不然你们苏家往席芳屯找找?” 席芳屯是县里的精神病院,省城里一些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患者会被送到这里一起隔离。 吴辉这话显然就是暗讽苏桃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娶她。 这话不仅仅是苏桃听懂了,苏家人也都听懂了。在场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全都听到了,并且毫不掩饰地发出一阵哄笑。 苏屠愤怒不已,抽出杀猪刀要去追吴辉。吴辉带着方芳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席芳屯还招人呢,桃儿这个体格子一个能对付三男的,也不怕她吃亏。干脆就让她到里面去挑吧!” 苏桃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兄嫂们一个个磨刀霍霍,就等她一声令下废了那个兔崽子。 “我闺女不嫁人。” 陡然间,苏屠的声音传到众人耳边:“我闺女是个宝贝,我舍不得她嫁出去!” “不嫁人怎么整啊,不就成老闺女了吗?” “女人还是得嫁人一生才完整啊。” “说什么气话呢,实在没人要就把她给隔壁村的张瞎子吧,虽然是二婚,不过眼睛瞎,看不到苏桃的脸——” “闭嘴!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把桃儿嫁给二流子!她不嫁就不嫁!”苏屠骤然拔高声音,说:“当爹的我,要给她娶一个丈夫进家门!” 嚯! 这句话,在李家村炸开锅。 大新闻啊! 苏桃要娶个给她端茶倒水的上门女婿呀! 2、第 2 章 三个月后。 媒人带着苏家大哥、二哥,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往林家来。他们赶了三辆毛驴车,一辆车坐着人,另外两辆车拉的聘礼。 按照十里八乡的嫁娶惯例,他们老苏家带了三百块钱的彩礼,另外还有县城人家婚娶才出得起的‘三转一嗡’。 ‘三转’是会转线的缝纫机、会转圈的手表、会转轮子的自行车。 ‘一嗡’就是刺啦刺啦作响的收音机啦。 另外他们还准备了若干粮票、肉票、烟票、酒票等。 虽然现在国家支持老百姓做个体生意,买卖上还是有少数需要票的地方。特别是大型的国企供销社,要买收音机、自行车、手表等稀罕物,用票后能便宜一到两成,用票来做指标购买的。 除了这些稀罕物,苏家还另外送来半扇猪、二十斤五花肉肠、五斤腊肉、二十斤猪卤菜和一罐子荤油。 对于多数没油水的老百姓而言,光是闻到味儿口水就止不住了。 林家村的人看到,有艳羡的、有唏嘘的、也有不屑的。 “林老大和林老二这是把林老三给卖咯!他们把家产都占了,现在连人都不打算留了!” “这叫识时务,就林老三的身体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还不如嫁出去当上门女婿呢。不过叫我说,我家可不要这样的上门女婿,晦气啊。谁知道一晚上过去新婚会不会变丧偶呢。” “活生生的包办婚姻,现在是新社会,要学会反抗!” “还反抗呢,你让他跑两步给你看看。上个月咱村里嫁闺女那家还没他们家得的彩礼多,说不准人家嫁过去上门女婿当的好,人家女方家里高兴一下子把病给治好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什么因祸得福啊,他嫁的可是李家村的屠夫家!听说那家闺女不但有个杀猪的爹,还有两个杀猪的哥哥,自己打小也敢拿着刀往猪身上捅呢!我看林老三怕是得受点苦了。就怕一言不合,那闺女一个嘴巴子扇过去,他人就没气了。” “我见过她,我跟我媳妇加一起都没她一个人重。看背影就像一只大狗熊,后背比一般男人都宽广,说起话粗声粗气的,男人都没她爷们!” “哎哟,林老三真是命苦啊!!” “也不知道他们家提亲有没有席吃...” 远远围观着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酸。刚才还是远距离看他家给的聘礼,现在离近了看,一件件崭新的样式,都是县城里少见的,八成是托人从省城里弄来的。 林老大一家和林老二一家忙地脚不离地,嘴巴一直咧着合不上。这可比别人嫁女儿还风光啊。瞧瞧院子里的东西,光是放那就让村子里的人挪不开眼。 林老大把自行车放到当院最中间,让所有进来的人都能近距离欣赏欣赏。他摆弄着收音机,把声音放的大大的,里面放着西游记主题曲,衬的他们家越发的热闹。 两家人拿着一对新人合好的生辰八字,翻着黄历上请人看好日子,把婚礼定在下个月初八。 林老大媳妇和林老二媳妇在外屋地忙活着生火做饭,今天的菜做的格外有油水,咬着牙准备了六菜一汤出来。 她们自然舍不得把猪肉现在就吃了,还等着人都完她们两家坐下来慢慢分呢。 苏家老大和老二不在乎这点吃喝,在饭桌上简单喝了两杯白酒,就把媒人留下来先走了。 这媒人留下来是讨红包的。她一大早赶到李家村拿到十元钱红包,喜上眉梢。好不容易在林家等到所有人走光,看到林家大嫂用红纸包着一叠钞票过来。 她不好当面打开数钱,接过红包的瞬间用手捏了捏。 挺好,厚实,应该少不了。 打发完媒人,媒人前脚走,后脚两家人就把门关上了。 猪肉之类的可以按斤分,像是‘三转一嗡’就难分了。 而且他们眼睛里看的都是最贵重的自行车。二手的二八大杠价格在一百五左右,崭新的二八大杠不得三百块? 两家人坐在炕上花了一晚上没把自行车掰扯清楚,打算第二天一早借辆毛驴车打算到县城里问问价格,到时候一家拿钱一家拿车。 介绍他们两家的媒人走到半路上忍不住打开红包,借着月光看到里面是一叠一毛钱小票子,总共加一起也就一元钱,她站在泥路上对他们两家人破口大骂。街坊四邻全都竖着耳朵听着,只有还在分彩礼的林家人充耳不闻,引人咂舌。 自打送了聘礼,林赋归被关在柴房里三天了。 不为别的,林家上下全怕他有个好歹,可不好跟苏家交代。 趁着有人给他送饭的空档,他对着门外喊:“我不嫁,凭什么让我当上门女婿。我就算身体再不好,是你们的拖累,你们也不能这样侮辱我!” 林赋归喊完,气喘吁吁地靠在门框边欲哭无泪。 他穿书到这里,一睁眼睛发现他的两位兄嫂美滋滋地查看家中的彩礼。 再一问,原来是给他的定亲彩礼! 他记得书中那位女配的形容:虎背熊腰、声音洪亮,最爱耍杀猪刀...并且性格彪悍、野蛮,三个汉子未必是她的对手。 林赋归本想着大半夜逃跑,却被兄长抓回来关在柴房里。 “你就答应了吧,咱们兄弟三人早就分了家。我跟你二哥两家帮衬你这么久,你看看你书也没读出来个什么,身子骨也没见好。光是每个月给你买药吃就得五元钱,换成谁家能一直供着你啊。”林大哥毫不客气地说,言语里根本不在乎老三的生死,他的眼里只有苏家送来的大把东西,哪里还有血亲兄弟。 这年头谁家能像苏家这般大手笔。别说是找上门女婿,就是一般娶媳妇儿也少见能掏出这么多钱。 再说了,林大哥难免在心里打着算盘。要是老三真到了屠夫家里当上门女婿,三不五时的还能不往家里拿点肉?就算没有肉,平时的猪内脏和下水指定少不了。 猪心、猪口条可以白水煮了蘸酱油,猪大肠、猪肺、猪肚可以卤着吃,一些剩下的完全可以用辣子炖锅吃。 听说苏家的儿媳妇们熬荤油都是一大盆一大盆的哩!给他们送来的罐子还算小的! 大哥正说着话,大嫂也红光满面地过来了。她难得大方一回,给林赋归炒了个鸡蛋,让他补补身子。 听到丈夫还在劝说小叔子嫁人,她撇撇嘴说:“这可是别人家抢不来的好事。苏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不知道?瞧他们家的人个顶个儿的营养好,就连闺女家的饭菜也有油水。可比咱们四处漏风的挤在小破屋子里过日子好上很多了。”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大哥接过碗放到林赋归脚边的小凳子上,循循诱导地说:“他们家说不定愿意出大钱给你看病。医生不是说你肺不好么,等你嫁过去就让他们带你到省城里仔细看看,保不准就好了呢。” 大哥和大嫂的算盘打的滴溜溜响,离开时着急想着自家怎么能多分点彩礼出来,不让老二家多占便宜,一时没注意忘记把柴房门锁上了。 林赋归等到清晨,第一声鸡叫,从稻草堆里爬出来往外跑。 他想了一整夜当时看这本年代文的内容,想来想去发觉自己就是那个害得苏家家破人亡的大人渣。 “做鬼也不能做人渣。”林赋归思前想后,打算到李家村去找到苏家退婚! 就算苏桃这个女配角长相丑陋,她心地却是极好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让大家造成不好的影响。自己要是不当上门女婿,说不准真能找到好男人做上门女婿。 他跑两步,咳两声。跑两步,咳两声。 终于双手撑在膝盖上苦笑着想:“总比嫁给我这个废物强。” 他的两位兄嫂是肯定不愿意继续花钱给他治病的。与其耽误人家,真不如先把话说清楚。要是同意退婚,他愿意给苏家写下欠条,自己出外务工,不管花上几年,他一定会把彩礼钱都还给苏家的。 半途中,林赋归蹭到一辆去往李家村的毛驴车。 赶车的大爷一听说他要往苏屠家去,顿时来了话题:“你也是想过去碰运气的?我昨天路过他们家,过去的男人可多了。” 林赋归吹着风咳嗽一声,把外套紧了紧说:“她家除了父亲外,是有两位兄长。” “哎!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老大爷挤眉弄眼地对他说:“我说的是他家的姑爷。好多游手好闲的街溜子都想过去碰碰运气,万一真能当上苏家的上门女婿,下半辈子都有着落了。你说苏家挣那么多家产到头来都给谁啊,他可是说过都给闺女,给了闺女不就相当与都给了外姓女婿!哎,都说是闺女就是赔钱货真是不假啊。” 林赋归不愿意听苏家的闲言碎语,细里一想,当初原身是不是也在一开始就想着侵占苏家家产才去结婚的。 真不是个人。 老汉还在絮絮叨叨说他这两天的见闻,林赋归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话。见他爱答不理的模样,老汉关上话匣子。 走了一段距离,路边又有两个男青年希望搭车。 老汉嘴巴闲得慌,见有人要上车,就把毛驴车停到一边问:“你们往哪去?” 其中一位叼着烟的男青年斜眼看了林赋归一眼,吊儿郎当地说:“还能上哪儿,我俩去当上门女婿的。” 林赋归的眉头倏地皱起,他打量着路边两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看起来就是原主那一挂的货色。 男青年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穿着解放鞋碾灭,抬抬下巴说:“这位兄弟也是当上门女婿?”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边的另外一个男青年乐了,说:“也不知道那个母狗熊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碰到咱们兄弟俩。随便哪一个进到家门有她的好日子过。” 显然他嘴里说的‘好日子’与林赋归理解的并不相同。 那两个男青年撸起袖子站在车边上,作势想要将他赶下车,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力。 林赋归知道他们只是听说苏家要招上门女婿,肯定是没听说苏家已经到林家村提了亲。 两个男青年嘴里不三不四地说着话:“兄弟,下来吧,别逼我俩动手。就你现在的小体格,你问问你自己能满足那头母狗熊吗?赶紧下来,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林赋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俩说:“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去当上门女婿的。” “你不是诓我俩的吧?”其中一个男青年歪着脖颈问完,说道:“也是,你这样的去了也没人能看上。” 林赋归见他们松懈下来,指指自己说:“我没诓你俩。”他用脚尖偷偷勾着车板下面,用来固定身体。 “那你过去做什么,走亲戚?”男青年问。 林赋归摇摇头,慢慢掏出兜里的圆规,嘴上说着:“我是到苏家退婚的。” “苏家退婚?”两个男青年面面相觑,等他俩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林赋归大喊一声:“坐稳。”右手猛地往驴屁股上使劲扎去! 受到刺激的毛驴嚎叫着撒丫子开跑,土路上扬起一地尘烟! 3、第 3 章 李家村的人大部分跟着村支书承包山林种苹果树,小部分还跟早年一样在地里种青萝卜卖。 像是老苏家自己在集市上有铺子卖猪肉的少之又少,毕竟本钱很高,一头整猪的本钱至少要五六百元钱,万一卖不出去坏了臭了可就赔死了。 每个礼拜六、日集市特别热闹,附近十来个村子的人都会赶集买卖东西。自家养的鸡鸭,大河里捕捞的鱼虾,林子里打的野鸡、麻雀,还有摘得野果、野菜。有的人家养了桑蚕,还在林子里捡了蚕蛹来卖。 手工上有用糖纸或者烟盒做成的门帘、家传手艺做的麦芽糖、婆娘们纳的鞋垫子、最近流行的假衣领、用旧毛线翻新的毛坎肩等等。 十里八乡的村民攒了一礼拜的东西都在这两天往外销。 集市上除了礼拜六、日会蜂拥而至许多赶集的人,其他时间这些人都不在。只有固定摊位的商贩会一周无休在自家摊位上坚守。 这类商贩跟赶集来小打小闹赚点外快的不一样,全都是以此为本职工作,正经靠这个养家糊口。 他们不像县城里的门脸房,一家一户,相互之间互不打扰。而是都聚集在大棚下面,用水泥砌筑的石台前,两家人买卖的东西时常混杂在一起,经常会有人因为对方多占了位置而干仗。里面嘈杂又拥挤,每个月交给市集管理办公室三到五元的租金,能享受到的唯一好处就是遮风避雨了。 这类商贩的商品比外面赶集人卖的东西品质能好上一点。 有卖彩色布匹的、有卖锅碗瓢盆的,有卖散装白酒的,自然也有卖散装酱油的。还有卖日常青菜的和现压面条的等等。 老苏家这一排是专门卖猪肉的,一共有三家。 他家的猪肉铺是三家里面最大的,他与两个儿子一共占了五个摊位。一个摊位放等待分割的半扇猪,一个摊位放着四五个大盆,盆里有内脏、下水、猪板油等,平时两位儿媳妇会当场收拾完毕放到边上的摊位上卖。 中间三个摊位挂着的全是肉,猪的前腿、后腿、里脊、五花、排骨、猪蹄、筒子骨等等,应有尽有。 过年生意好时,他们每天能卖一头半的猪。过完年,大家对猪肉的欲望不大,囊中也羞涩,买的时候都是切一小块。碰到大户人家买上二斤猪肉,已经是顶天了。 就这样,苏家的猪肉铺一天也能卖出去大半扇猪。 过来买猪肉的顾客回头客最多,他们知道苏家铺子上的猪肉买的放心、干净,不但不缺斤少两,还能帮你切丝切片。有时候来的晚,碰到他们打烊,余下来的边角料也能一并给你,非常大方。 这些回头客里还有一部分人是来买猪肉冻的。老苏家的闺女做猪皮冻一绝,价格还是附近最低的,每天两大盆去的晚了都抢不到。 他们会帮着把猪皮冻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蘸着蒜酱吃格外爽口q弹。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喝酒下酒,都是一碟好菜。 有的人家买不起猪肉,又不爱吃猪下水的,就喜欢花个六七毛钱买半斤的猪皮冻,大人小孩吃了都解馋。 “老苏,半斤五花肉切块,给你肉票。另外一斤猪皮冻。今天老丈母娘到我家来,点名要吃你家闺女做的这一手猪皮冻。” “哎哟,不巧,我闺女这两天太忙,猪皮冻好几天没卖了。”苏屠灵活地把五花肉上的猪皮打下来,帮他把五花肉切成块,三下五除二用油纸包好装进菜篮里。 “今天怎么回事啊,你家几个小的都不来给你帮忙?”另一位挎着菜篮过来买肉的大妈,问起来说:“你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啊。” “他忙不过来也得忙。”苏屠摊位边上另一家卖猪肉的欠登登地说:“你不知道他们家可出大新闻啦,她女儿要结婚啦!” 苏屠横了他一眼,这人猪肉卖的少,嘴巴里的闲话一点不少。今天一早上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苏桃要娶上门女婿,阴阳怪气了半天。 “哎哟,那是谁家这么有福气,娶了老苏家的闺女啊。”大妈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直接地说:“她闺女能吃苦干活还利索,要不是我老儿子年纪太小,我也得惦记上。” 隔壁卖猪肉的叫做余多,应该是想着年年有余的吉祥意味。可惜大棚里的商贩都叫他多余,不但人跟苏屠一对比显得多余,而且嘴巴一张说出来的全是多余的话。 多余挤眉弄眼地说:“那您可惦记不上了。” 大妈问:“咋地,老苏还嫌我们家不成。” 苏屠抬起眼皮子笑了一下说:“哪能呢,只是闺女有自己的缘分。” “可不是天赐良缘么。”多余笑嘻嘻地说:“大姐,你可不知道啊。老苏这人平时话不多,就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他啊,给他家姑娘找了户人家,要娶个病秧子当上门女婿回来伺候他们一家子呢!哈哈哈!” 大妈知道苏桃在女儿家里并不出挑,甚至有点难找人家。但孩子本性好,怎么能被人当笑话在当爹的面前说呢。 她本来看到苏屠手边没有排骨了,想给老儿子买根大排骨啃着吃。听到多余的话,拿起的排骨重新扔了回去。 “哎,大姐,您挑的这块排骨多好啊,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多余诧异地问。 大娘瞪了他一眼说:“这排骨太多余了,吃了我怕肠胃消化不了。老苏啊,把你家猪蹄膀给我来一个,今天我们家不吃排骨了。” 苏屠嘿嘿一乐,给大娘挑了个连筋带肉最好的。算账时还给大娘抹了零头四毛钱。 多余看着眼气,他心胸狭隘,自己的生意不如苏屠一家,不把心思放在生意上,而是放在别人家长里短上。 看到大娘没买他的排骨转而买了苏屠的一个大蹄髈,酸溜溜地说:“这蹄髈膘肥体壮的,跟你闺女挺像的哈,不知道你女婿能不能消化的了,别竖着进门,横着出门。” 苏屠当即不乐意了,把大砍刀往案板上一切,扯下腰上的围裙随手团起丢在一旁说:“你出来,咱俩去外头抽根烟。” 多余梗着脖子说:“还想跟我动手啊?认识你们家的谁不知道你们家苏桃死缠烂打别人,村子里的人全都在背后议论你们家呢。你们家苏桃还有个外号,嘿嘿,大家都叫她母狗熊!” 苏屠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周围做生意的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冲上来跟苏屠说:“别激动啊,老苏!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千万别动手,动手他就讹上你家了。” “你看他是跟我好好说话的样子吗?”别人指着鼻子骂他苏屠都能忍,就是受不了别人说他的宝贝闺女,他非要跟多余拼了。 苏屠可是当了二十几年屠夫的人,力气大,一般人拦不住他。大家只有把多余连拉带拽的弄到外头,嘴巴里还数落他说:“揭人不揭短,你看看你说的都是啥话啊!人家老苏脾气多好的人,非得要往人家心窝子里捅。” 边上众人:“......”您这是拉架还是火上浇油啊? 苏屠这边拉着他的也在劝说他:“别听他乱说,什么狗熊不狗熊的,都是二流子的下作话。咱们苏桃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跟别人比也是有优点的。” 苏屠气鼓鼓地倚在水泥台上,狠狠地盯着多余离开的狼狈背影,问道:“你说我闺女有啥优点啊?”在老父亲眼里苏桃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就想听别人当面夸奖夸奖。 拉着他的人:“呃......嗯......哎呀......” 另一个人也为难地皱着脸:“......嗯...一定有的。虽然长相不如别人好、身段不如别人好、性格不如别人好——喂喂,老苏,你把刀先放下,别冲动。” 苏屠凶神恶煞地问:“优点!!我让你说优点!!” 对方被他吼的肝颤,就在电光火石间,突然一拍大腿说:“有了!” 苏屠:“快说!” 对方乐不可支地说:“你闺女啊,胃口比别人好呀!” “哈哈哈哈。”边上众人疯狂忍住笑,有的转过身捂着脸狂笑。 苏屠却一反常态,沮丧地绕回到摊位上不理睬他们了。 “老苏咋还抹眼泪了?” “是家里出啥事了?” 大家正在纳闷时,苏屠闷闷地声音说:“她连最后一个优点都没啦。” 这三四个月不好好吃饭,非得吃一些粗粮苞米啥的,肉也不好好吃,就吃点瘦的。每天一睁眼睛就往外头跑步,说是锻炼身体,晚上睡觉之前还躺在床上蹬腿,像是鬼附身似的。 一顿操作下来,他的宝贝疙瘩瘦的都没人形了啊,呜呜呜。 众人:...... 他们老苏家的人是不是眼神都有点毛病? “爹!我给你送饭来了。” 苏桃远远地看着他爹在人群中抽抽搭搭的,她忙跑过去,把饭盒塞到她爹手里头转身叉着腰问众人:“谁欺负我爹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谁啊?老苏同志啊,你该不会犯了作风问题吧?” 4、第 4 章 苏桃被大家盯的不好意思,绕到铺子里跟苏屠说:“爹,快吃吧,待会该凉了。” 苏屠感到很窝心,拿起铁饭盒打开,正准备扒拉饭菜吃。就听到有人问她:“你叫他爹?” 拿起来的饭盒又放下,苏屠火冒三丈地说:“我不是她爹谁是啊,别给我乱嚼舌根。” 众人再次傻眼,有的甚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母狗熊居然变成了俏丽的丫头蛋儿。 眼前的闺女面如桃花,杏眼含情。苹果肌饱满俏皮,脸上还带着微微的婴儿肥。不似从前的臃肿,是个出挑俏皮的小美人。 天气还有些凉,苏桃穿着巧手二嫂给她新做的淡蓝色外套,里面是大嫂送给她的鹅黄色鸡心领的毛衣。领口戴着一条银制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尾鲤鱼。 她整个人瘦下来许多,穿着毛衣还能显出腰身,显得活泼又轻盈。 大家伙还没从震惊的情绪当中走出来,就听到苏屠哽咽地说:“你们还好意思在背后议论我闺女,你们看看她把自己作成什么样子了。前面还说她的优点是胃口好,现在这个优点也没了。每次就吃一碗饭,我跟她兄嫂看着都愁得慌啊,这样下去身子骨不得出问题啊?!” “爹!”苏桃刚从家里跑出来。大哥、二哥正在筹办她的婚事,昨天送了彩礼给亲家了。大嫂、二嫂则是帮她赶制新的衣裳、裤子、鞋。谁让她最近体重减得太快,从前许多衣服都穿不了了。 最可怕的是,大嫂和二嫂两位好妯娌真心把她当做亲妹子疼爱。她俩比苏桃都大十来岁,苏桃算是苏屠的老来女,一家人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见她不好好吃饭,整天喊着‘减肥’的口号,就把她关在屋子里逼她多吃点东西。 大嫂坐在炕头右边端着一碗小鸡炖蘑菇给她,二嫂坐在炕头左边拿着羹匙喂她喝黄豆蹄髈汤。 现在女人家坐月子也没这么个补法啊。 苏桃好不容易从家中借口给苏屠送午饭跑了出来,哪想到苏屠又是哭咧咧的模样。 “啧啧,我看看,哎呀,看着五官模样的确是小桃儿。”对面抓中药的大爷凑近了看,又把苏桃的胳膊拎起来把把脉。 “这不是很健康的嘛。”他瞥了眼苏屠,知道他见到闺女体重骤降关心则乱,回到自己的铺子上给苏桃抓了一包养气补血的中药,怜爱地说:“你现在还年轻,要注意固本。不能再往下减了,听爷爷的话。” 苏桃声音清脆地应了,随手把自家铺子上的猪心头用油纸装起来塞给大爷回家煮了下酒吃。 大爷跟他们家很熟悉,也不推却,笑嘻嘻的收下了。 “一下子瘦成这样我还以为有病了,天啊,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这变化也太大了,简直换了个人啊。” “是啊,早知道这么漂亮,我就把我表弟介绍给她了。哎,多好的人家啊。” “后悔也来不及了,没听说她要娶丈夫了么。” 众人纷纷叹气,不约而同地想着苏桃如今的品貌,找了个病秧子当上门女婿,原先觉得俩人相当,现在觉得苏桃亏了啊。 “我要是苏桃我就不娶了。她家里有家底,完全可以到县城认识一个。我听说好多县城里的人家一个月吃不上两回肉呢。” “可不咋地,这可是一辈子的事。黄花大闺女和二婚寡妇差距可大了。” 听他们越说越邪乎,苏桃心里也不想接受这门亲事。那人可是书中首屈一指的祸害,让他进家门以后她家里还能有安宁的日子么。 她今天过来也是想跟苏屠说这件事,可她刚一开口就被苏屠打断:“人家都没说咱们家不好,他做上门女婿的再被人退婚,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要不要他活了?做人不能始乱终弃懂吗?” “爹,什么始乱终弃啊,我都没见过他。”苏桃耍个心眼说:“咱们家铺子有你跟兄嫂们就够了,我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苏屠眼睛一瞪说:“好歹是你要娶回家的,大不了让他在家里给你洗衣服做饭带娃,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你也不会有怨言了。一个家里男人不出头就得有女人出头,何况他愿意读书,咱们就让他继续读下去,省的在家里想东想西的不安分。” 苏桃:“爹,你就是这样对付我娘的吧?” 苏屠哽了下,说:“别胡说八道了。等你俩结婚了,你也不会老是像小时候粘着爹了。你就早点让他给爹生个大孙女抱抱,爹好把铺子交给你上。” 爹,我不想当女屠夫啊,而且要生娃也是我生啊... 苏桃都要哭了。 她算是知道她爹这关是过不去了。他爹还是老思想,就想着从一而终。定下人家就得把人娶回来,不然就是害人。 苏桃撅着嘴走到一边去,不打算理他了。 兴许是苏桃变化太大,中午时间里来来往往都是到他家铺子前偷偷打量她的。打量完还有不少人唉声叹气的离开。 “病秧子真是命好啊,明明是个穷光蛋,居然找了这么好的人家。” “别说他要嫁,我都想嫁过去了。吃喝拉撒要啥有啥,这日子过的多舒坦啊!再说那闺女冷不防瘦下来就跟海报上的女歌星,谁找她可就知足吧。” “现在指不定谁是赖虫哈虫莫了,终究是错过了啊。” 苏桃对这些话一耳听一耳出,她这三四个月的减肥下来,背地里多辛苦只有自己知道。不但是身体上的苦还有家里人给她不停投食的精神上的苦。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真的对。 苏桃摸摸自己的脸,脸颊上的嘟嘟肉下去大半,剩下来的一点点就像是婴儿肥,看起来就讨喜。可她还是不满足,很想变成从前自己的瓜子脸。 她身上的裤子腰身有点大,用腰带扎得很紧,越发显出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楚宫腰,谁见谁迷糊。 她正在想着如何退婚,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喊她的名字。竖起耳朵再一听,是她大嫂子火急火燎的过来。 “怎么这时候过来?”苏屠刚咽下最后一口饭,见大儿媳满头大汗奔过来,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儿,差点没噎着。 “爹,我找桃儿回去。”大嫂笑呵呵地说:“桃儿对象来了,我寻思让他俩见一面。” “孤男寡女的见什么见。”苏屠一下提高音量,有种臭小子抢他心肝宝贝的架势:“来之前怎么都不打声招呼?” 大嫂‘啧’了一声,苏屠的眉毛顿时竖起来,大嫂忙笑着说:“都快结婚的人,见一面就见一面,不然会被人说咱家包办婚姻的。”说着,她走过去低声跟苏屠说:“彩礼都给出去了,要是黄了不就白搭了。” “去,赶紧回去见一面。”苏屠迅速变脸,给大嫂装上一条里脊肉,跟她说:“晚上你露一手,给你妹夫做个糖醋里脊。” “哎!”大嫂笑着跟苏桃说:“别让人家久等,快走吧。” 苏桃是一万个不乐意,她不知道苏屠怎么就看上那个东西,她得想办法退婚! 在等待苏家大嫂请苏桃回来的空档,林赋归坐在那里帮苏家二嫂缠毛线。二嫂子会做衣服,打算再给苏桃件正时兴的高领毛衣。 林赋归病恹恹地在她对面保持一定距离,把刚拆下来的毛线一点点缠成毛钱球。他低垂的眼眸看起来很平静,像是一汪清潭,让人感觉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只是太瘦弱了,脸庞上没一点肉,穿上衣服还能看出骨架子。 苏二嫂听他咳嗽不止,忍不住说:“你这是怎么做下的病?有病根?” “小时候发烧,把肺烧坏了。”林赋归说:“吹风受凉都会咳嗽,不碍事。” 苏二嫂唏嘘不已:这哪里不碍事啊,咳的都上不来气了。光是听他说上一整句话,她都替他憋得慌。 他俩双双沉默下来,一圈圈机械式地拆毛线、缠毛线。 苏二嫂偷打量他一眼,觉得这孩子倒是比她丈夫心细些。就是不知道这病严重不严重...要是以后能治好就好,要是治不好,不是让桃儿往火坑里跳么。 八成是知道自己要嫁过来,想要看看这户人家吧。 苏二嫂听外面有人传闻说林家兄长没征得他同意就让他入赘,这要是真的,苏家岂不是干了件坏事? 归根结底,也是个可怜人。 她这边寻思着,听到院子外头有动静。一看是大嫂子骑着自行车把苏桃接回来了。 苏桃被大嫂子挡的严严实实,林赋归听到声音转身没看清人。 等到苏桃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轻轻用手指勾起被风吹到唇边的发丝,回眸对他微微一笑。 坐在他对面的苏二嫂说:“别瞧她现在瘦,从前老健康了。” “这是...苏桃?” “那还能是谁?”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这人这么说话呢,我连我自己家妹子都认不得了?” 难不成传闻都是假的?! 眼前这位朝气十足的女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桃腮带笑,一股精灵顽皮的神态,嘴唇微翘,就像是树上的甜樱桃等着人亲上一口。 林赋归的眼睛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 耳朵里完全听不见苏二嫂跟他说了什么,仿佛黑白的世界里突然变成了彩色。 这种心灵的震撼让他战栗,他似乎能闻见女孩身上的幽香。 不知女孩看到他不满意还是觉得他一直站在原地过于冷淡的反应,女孩蹙起眉埋怨地睨他一眼。 5、第 5 章 苏大嫂做菜的手艺堪比厨子。 就算老大、老二分了家,各自住在李家村别处,但每天吃饭都是在苏屠的老宅里。 他们一大家子在李家村条件是数一数二的好,一到饭点就能闻到飘出来的香味,离得老远就能把口水馋出来。 苏桃中午把苏屠的饭送去,反正离得近,打算回来再吃。不成想她的未婚夫已经在家中等候着。苏大嫂当即又炒了一道糖醋里脊,还炸了一碟小河鱼。 “你喝点?”苏大嫂叫王灵芝,不但会做一手好菜,也很会做人。 知道老二媳妇孙凤霞内向话少,她就在家里风风火火地张罗。怕林赋归不尽兴,特意把苏屠的药酒给他端上一杯。 王灵芝坐在饭桌上,把酒杯端起来,代替不在家的老爷们敬林赋归一杯:“咱们眼瞅着就是一家人了,你过来走动说话别不好意思。我家桃儿是个未嫁闺女,免不了羞臊些,你多主动主动。” 苏桃撇撇嘴,瞪了大嫂一眼,不让她说什么‘一家人’的话。 就这一眼,让满心雀跃的林赋归陡然冷静下来。 他未婚妻的表情不像是羞臊,更像是埋怨啊。 他把这个想法放到心底慢慢琢磨,面上不露,端起酒杯就要喝。 孙凤霞到底心细些,见他身体不好,忙说:“大嫂也是高兴,你就意思一下,抿一小口就行。” 林赋归哪能真抿一小口,忍着热辣的刺激把酒杯里的一两药酒全都干了。 王灵芝豪爽地笑着说:“好,干得好,这才是咱们家的女婿。” 林赋归脸腮无肉,也就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此刻被酒意熏的泪眼汪汪,使足劲儿憋住咳嗽。 孙凤霞见了示意苏桃表现,给人家端杯水。 苏桃被她在桌子下面碾的脚疼,咬牙切齿地站起来,找来暖壶给他到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毫不客气地将开水重重地落到林赋归面前。 林赋归无语地看着热腾腾的白雾,好似苏桃发散出来的怨气... 好端端地,怎么这样呢? 咱还没嫁过来就要成受气包了? 林赋归双手捧起水杯,小媳妇似地啄了一口。抬眼的瞬间瞟到苏桃看向他的憎恶目光。 “?”是哪里得罪她了? 林赋归慢悠悠地放下杯子,夹起面前炖豆腐。他感觉的到苏桃的视线还没从他身上挪开,听到孙凤霞让他多吃肉的劝说,他不为所动地又夹了一筷子小白菜。 苏桃唇角僵硬了,放着特意给他做的肉不吃,这是哪来的受气包小媳妇儿啊! 身体不好让他喝酒,被辣的脸透红也要咽下去。 咳嗽又不敢咳嗽,硬生生地憋回去。 夹菜不敢吃肉,只敢在盘子边上夹点沾油腥的素菜! 苏桃觉得后脑勺嗡嗡地,回忆不起来书中是否写过他一开始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是在家里受多欺负一时片刻改不过来。 苏桃再一看他身上穿的还是打补丁的旧夹克,应该是在市集上买的不知道几手的货,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灰秃秃的。 屁股蛋磨得发白的迷彩裤,裤脚短上一截。脚上的鞋子大了一圈,没穿袜子的脚在里面松垮垮的,一走起来踢哒踢哒。 王灵芝满脸歉意地说:“我真不知道你不能喝酒,一时见你太高兴了。咱不喝了,你等着,我去给你盛碗汤。” 王灵芝正想伸手拿碗,苏桃满满一筷子的里脊肉落在林赋归碗里。林赋归眨眨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苏桃手比脑子快,尴尬地拿着筷子在半空中,很想把里脊肉重新放回去。 林赋归反应很快,甜甜地笑着说:“谢谢你,桃儿。” 王灵芝和孙凤霞见了挤眉弄眼地。开始她俩还担心苏桃看不上林赋归,现在看来婚还没结就先心疼起来了。 而且林赋归的态度也很明确,他是满意这门亲事的。 两位嫂子在心中不约而同地念着:阿弥陀佛。 苏桃坐回原位,看到她们俩揶揄的表情,心里真是难受。 她们不知道,就是这个林赋归闹得咱们一大家子家破人亡啊。 大哥被人误会挑断脚筋,只能膝行帮人修补轮胎为生。二哥被他栽赃挪用了林场的公款,做了大牢。这俩妯娌,大嫂患重病在家,奄奄一息。二嫂子听到二哥被人陷害劳改,怒火攻心跳了大河,尸骨都没找到。 可怜她爹,辛劳一辈子,最后跟她娘一起在破旧寒酸的小窝棚里当上乞丐。而她怀孕八个月,被林赋归带着小老婆到面前刺激,早产的孩子没保住,大人也没保住,一尸两命。 在她尸骨未寒之际,林赋归堂而皇之地将小三娶进家门,生儿育女。 苏桃想着这段结局,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她忍着没在吃饭时跟林赋归发恼,气吼吼地把剩下的里脊肉全都吃了。 “那你们俩在屋子里唠唠嗑,我跟你二嫂子去前院小卖部买点水果回来。”王灵芝把围裙接下来捏在手里问:“小林啊,你有什么爱吃的水果?” 林赋归看了眼苏桃的脸色,谨小慎微地说:“啥都行,我不挑。” 苏桃怼他说:“可不是么,家里都吃不到水果吧。” 还在收拾碗筷的孙凤霞把一把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跺,转头跟王灵芝说:“有啥好问的,一样买一斤回来。” 王灵芝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苏桃的脑门,低声警告:“你咋不照着镜子看看自己,也就他不嫌弃你瘦。你好意思当着我们的面呲吧人家。” 苏桃:“赵大爷今天给我把过脉,说我瘦归瘦,但是很健康。比那边坐着的痨病鬼强多了。” “呸。”王灵芝不好当着林赋归的面拧她耳朵,压低声音凶巴巴地说:“他在赵家村当了大半辈子的兽医,前年才转行卖假药,你还听他的!” 苏桃:“......可他会把脉啊” 王灵芝瞪了她一眼,说:“傻丫头,你以为他把脉能把出什么玩意,他就看你还有没有心跳。” “啊——”苏桃回想起赵大爷一身道骨仙风、闲云野鹤的派头,还以为他是隐于市的高人。 “啊个屁,赶紧跟人说会话,我俩这是给你创造机会呢。”王灵芝帮孙凤霞把摞起来的碗碟抱走,把空间留给他俩。 等到她俩走远,苏桃狠狠地盯着林赋归这个大王八蛋。 林赋归被她盯得发慌,这妮子的心怎么如此多变呢。刚才还给他夹菜,这一会怎么又凶他? 林赋归见她不开口,想着自己先说点什么才好。 苏桃见他在自己的瞪视下,还一副无辜的神情,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这个婚我不结。” “!”林赋归猛地抬头看向苏桃,见她目光坚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 这下可就遭了。 她要是不同意,他岂不是一见钟情的感情就此凉凉了? 可这妮子的性格不像是优柔寡断型的,自己很有主意。光是劝说恐怕磨破嘴皮也无济于事。 他非常明白苏家对苏桃的宠溺,就算板上钉钉的婚事,也极有可能因为她自己不愿意而告吹。 他不动声色,脑子里疯狂地头脑风暴。 他仔细回忆他俩见面的细节,真不知自己哪一点踩到她的雷区。似乎一开始就是不情不愿的模样。 那为什么要给我夹菜呢? 林赋归想了又想,脑子里灵光一显:她是看出我难受才这样? 其实苏桃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喂,你说话啊。”苏桃等得不耐烦,催着他说:“咱们现在掰了也算好聚好散,彩礼什么的你们家愿意退就退,不愿意我也不打算拿回来。” 林赋归微微地抬起头,抿着唇。他面色黯淡,微微垂下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高耸,衬得整张脸瘦骨嶙峋。特别是因为难受揪起衣领的这双手,干枯消瘦,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咳咳咳——”林赋归突然咳嗽,激烈地仿佛要把肺里咳出来。 不知咳了多久,看不下去的苏桃走到他身边,递给他手帕说:“你怎么病的这么重。” 话音刚落,见他捂着唇角的手帕上沾着血迹。 林赋归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一双装着星辰般的眼眸,他虚弱地抬起头,扯动惨白的唇角:“我这副样子的确配不上你。待会我就回去,咳咳...回去让兄嫂们把彩礼都还给你,我一分、一分都不要。反正药也吃不起、屋子也被他们霸占,就让我一个人在柴房里结束此生吧...咳咳咳——” 苏桃的良心一震:“......” 不要啊兄弟! 你怎么不讲套路啊! 说好的禽兽渣男死缠烂打呢? 怎么一下子变成受尽屈辱无人出头马上要见阎王爷的小可怜了? 6、第 6 章 “我叫个板车送送你?”王灵芝和孙凤霞一回来,见到站在当院要走的林赋归。 也不知这俩人是怎么聊得,一个红着眼眶要回家,一个磨磨唧唧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我自己溜达回去就行。”林赋归侧着身子看到苏桃靠在门口上垂头不知想什么,他再接再厉道:“我都走惯路的,光脚都能回去。” 王灵芝看他风吹就倒的样子,天边还有滚雷轰隆隆作响。忧心他还没走到家,就被淋成落汤鸡。 虽然不比冬日,可春寒还在,他这副身子骨要是再经过风吹雨淋的还能好? 再说了... 王灵芝看向他脚下明显宽大一圈的鞋。 回去的路上免不了会有泥路,难不成人家好端端的来,真要他赤脚踩泥巴回家?这像什么话! 苏桃在远处不吭声,当嫂子的也不能拉拉扯扯别的男人,只能眼睁睁看他踢哒着不合脚的鞋走远了。 孙凤霞拎着一大袋水果,往院子里一放。王灵芝心领神会地说:“小妹儿,进屋,嫂子跟你聊聊。” 聊个屁啊。 你们眼神里全是杀气! 苏桃赶紧抽出一把雨伞,冲到自行车旁对她俩说:“我给爹送伞去,你们也看看我大哥、二哥吧!” “这丫头真被惯坏了,来得都是客,连把伞都不给人家。” “回头让爹好好说说她!” 妯娌俩重新拿起水果进到屋里,简单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絮叨着说着。 林赋归知道自己身子亏虚,哪能真的走回去,那非得去了半条命。 他的目的不坏,就是想让苏桃多心疼心疼他。当时见他咳出血,苏桃的脸刷地白了。 这妮子心真好。 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个心疼他的人。 林赋归坐在驴车上,路上幸运的遇到同村人赶车回去,正好不用淋雨了。 他回到家,难得一见地发现大伯和二伯回来了。想必是大哥和二哥两个人分赃不均,闹到两位伯父这儿。 他嗤笑一声,他们以为两位伯父真能好心地给他们做主?都是雁过拔毛的一路货色。 “喂!怎么见人不知道打招呼?”大伯林福海抽烟的牙焦黄,因为在县里常年给人抗货,身体有些佝偻,肩膀一边高一边低。 “大伯。”林赋归到底还是吹了凉风,咳嗽了一顿,正要跟二伯林大江打招呼,林大江摆摆手嫌弃地说:“你快过去休息。” “让孩子先喝点热水。”林福海把自己杯子往前推推,挤出一点可怜巴巴的善意说:“吃饭没有,来点?”说着,自己打了个饱嗝。 林赋归看到他们和大哥二哥两家人围在桌子上,剩下的全是残羹剩菜,他嫌弃地说:“算了。” 老大、老二他们知道他是偷跑出去的,见他又回来,黑了一天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特别是抠搜的大嫂从锅里给他拿出一个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拿去屋里,晚上饿了吃。” 林赋归接过馒头,听到他们一堆人毫不掩饰地想要瓜分他的彩礼。林赋归听得不耐烦说:“我先过去了。” 见他主动要去柴房,大嫂给喂儿子吃饭的二嫂使了个眼色,二嫂悻悻地放下饭碗,把儿子唇角的饭粒擦了擦,说:“我刚给你换了新被褥,枕头也给你一个?” “算了。”林赋归还是这两个字。 二嫂子没落到好,低声说:“这是以为自己攀上高枝,连嫂子的话都爱答不理的。” 二伯林大江是县里中学的代课老师,熬了十来年还没有编制。一身的穷酸怨气此刻发散出来,刻薄地指责说:“一个痨病鬼克死自己爹妈又来在我面前放肆!要不是我跟你大伯养着你们三兄弟,从嘴巴里省出一口吃的,你们早就跟短命的爹娘一块去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爱答不理的?我是你长辈,你就算八十岁见了我逢年过节你还得给我磕头的!” 林赋归淡淡地看着他说:“我要是八十岁,你早就投胎给别人当孙子了。” 林大江噌地站起来,气的脸红脖子粗地嚷道:“你说谁当孙子?!啊!有你这样说话的?老大老二,你们怎么管教的,谁家快结婚的人还这么不听话?活了一大把年纪就是个废物!对这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废物!” 林赋归的大哥林大强拉着他的胳膊要往柴房里送,林赋归甩掉他的胳膊,冷飕飕地跟二伯说:“我要是一点贡献都没有,你们就不会坐在这里瓜分彩礼。有一个算一个你们可记住,按照嫁娶的规矩,咱们家收了苏家多少东西就得给我带多少嫁妆过去,要是少了,我天天回来找你们闹。反正我也是入赘过去的女婿,早就在村里抬不起头,我不要脸,你们也别想有脸。” 他这番话说的太猛,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他扶着墙缓慢地走向柴房,不管身后破口大骂的二伯和一屋子喧闹声。 不给他治病,还想拿他的卖身钱,天底下可没这么好的事儿。 到了柴房,两块木板搭成的床铺上被二嫂子铺上旧的被子和床褥,他一直当被子盖的军大衣被人扔到地上。 林赋归认出来换给他的被褥是原身早年去世的爹娘的。后来一直放到大嫂的房子里给她的女儿当尿被。上面屎尿都粘过,放在这里一阵恶臭。 他嫌弃地用柴火棍把被褥挑到地上,他是怎么来的可还记在心里。 虽然原身无恶不作,但被亲兄嫂关在柴房里不管不问还断了药,等他穿书后,发现自己浑身冰凉,竟是被活活冻死的。 他们身上都背着一条人命。 想起苏桃的模样,林赋归裹着军大衣躺在木板上思念着。 都说刚离开就想念,原来是这种滋味。 要是自己身体好一点该多好,他就到县里务工赚钱,攒够钱就回头把她娶进家门,可比当上门女婿出息的多。 只是对方似乎等不了这么久,就连招婿都是急吼吼的。 他在木板上辗转反侧,寻思着挣钱的门路。苏桃也在热炕上睡不着觉。 特别是苏桃,她半夜做梦梦到林赋归一脸血的质问她:“我没有伤害过你,为什么你要恨我?为什么要恨我?” 苏桃倏地睁看眼,心脏狂乱的跳!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拉好的窗帘透出一丝幽静的月光,越发显得周围森然恐怖。 她裹着被子坐起来,多亏她爹心疼她,临睡前帮她把热炕加了把柴火。现在被窝里还是热乎乎的。 苏桃突然想起林赋归单薄且不合身的衣服,还有赤脚穿着大一整圈的解放鞋。 她想起书中那位林赋归,无所不用其极地哄骗原身的感情。她今天遇到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毫不犹豫地答应退婚。 苏桃干脆把窗帘拉开,望着一片星海,银河璀璨。 凝视着许久,等到天蒙蒙亮才进入梦乡。 “哎哟,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不起来?女人啊,别仗着娘家人宠就犯懒,别人会戳脊梁骨的。”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她家院子里嗡嗡作响,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院子里有个人正趴在她的窗户外面往里面看。 苏桃连忙裹好被子,伸手将窗帘猛地拉上! 这人没病吧?! 被吓了一跳的苏桃还没发难,倒是外头站着的中年妇女先不乐意了。 她对苏屠说:“我苏嫂子什么时候回来?她回娘家一去这么久,你就不怕有点啥啊?不过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不能有啥错误的。” 苏屠正要说话,她没等苏屠开口就把自己此行的目的摆出来:“我是替我儿子过来给你们家苏桃提亲的!与其把你闺女给个短命鬼,不如让她明媒正娶到我家,我家规矩好,能替你们好好管教管教她。” 7、第 7 章 “您这是连自己都管教不好,到我们家撒泼来了。”苏桃从屋子里出来,裹着毛毯慵懒的睨着舒大妈,嘲讽地说:“您儿子三十来岁在村子里天天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你怎么不管教管教?” 舒大娘见了苏桃愣了一下,要不是她从屋里出来,真以为是别人家的闺女走错门。见苏桃跳过她爹直接跟她对话,她鼻子里哼着粗气说:“女人家嫁了人都归婆家管教,你放眼看李家村谁家媳妇不服服帖帖的,就你好吃懒做,挑三拣四,也不看看自己、自己...” 她猛然发现苏桃的外貌让她无法攻击,原来的虎背熊腰变成亭亭玉立。曾经跟男人一样黑的脸蛋,经过快四个月的美白防晒,已经跟村子里其他闺女差不多,甚至更白一些。 她听到传闻说她爹会每天从集市上带牛奶给她喝,还舍得让她用牛奶擦脸,两块多钱的雪花膏也舍得一瓶瓶往家里买,还有擦头发的发油、擦手的蛤蜊油,花的钱老鼻子多,这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苏桃听到她的话,更加体会到这个时代对女性的禁锢和压榨。 在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算什么,还得相夫教子、伺候公婆,还得往家里赚钱,全都上交给公婆把着,不能有私房钱。 要是打扮的好看点就会被人指指点点,一有点不合丈夫心意的地方,有的家里甚至公婆丈夫一起上手打。 她冷眼打量着舒大妈,看她头发许久没经过修剪,用一块蓝色方形布块包住头系在下巴上。年纪也才四十来岁,脸上满是风霜的皱褶,比苏桃印象中同龄甚至五十岁的人显老。消瘦的身子,配上满是粗茧子的手,手背上还有收割庄稼划伤的伤口。因为舍不得买紫药水涂抹,就暴露在外面,边缘已经出现发炎的特征。 裤脚上全是溅上的泥水,是昨天淋了暴雨,回去没有换衣服今天又穿出来了。 走路过来还有些跛,究竟是怎么弄的苏桃不得而知。 苏桃想,如果这辈子嫁人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宁愿不嫁。 可她真能不嫁吗? 这个时代总是有诸多限制。 想来想去,要是上门女婿不是林赋归就好了。 苏桃叹口气,舒大娘见了愤怒地说:“你这种家教,我真替你爹娘害臊!没皮没脸——” 苏屠听不下去,他打断舒大娘的话说:“做为她爹我还真没害臊。至于她娘更是没有。” “你这是拆我的台啊?这几年赚钱发财了眼里就连嫂子都没有了?当年你们一家刚到李家村,要不是我把地给你们,你们早饿死了!” 苏桃继承原身的记忆,知道她说的这件事,冷嘲热讽道:“不就是你争气的儿子赌博输了钱,你家卖的只剩下四面墙都还不上赌债。要不是我爹娘要在这里落脚,你们家二等的田能照一等的价格卖?” 舒大娘觉得自己没脸,嚷道:“我们家都不嫌弃你们家,你们还真是想找个早死的短命鬼当上门女婿啊。全村子人都当做笑话呢,女人家谁看得上那样的男人,也就你家苏桃不挑不捡!呸!” 苏桃拉着她爹,不让她爹冲上去跟舒大娘比划,免得被她碰瓷。 “对,我就是娶个短命鬼也不要你家赌棍。你家赌棍就算当我家的上门女婿,我都给打出去。他就是不如短命鬼,就是你是你们家的讨债精!等着他把你们家两间土房全输出去吧!” 舒大娘被她戳到痛处,半天无法说话。她心脏一抽一抽的,仿佛真看到有债主上门把他们全家赶出屋子讨饭。 她还想着苏桃家条件好,又没人要她,自己顺水推舟把她娶了。先拿她的嫁妆把赌债还了,以后家里吃的喝的都能从苏家这里弄点。反正不给他们家,就让他女儿饿着,饿死了她也不带管的! 并且苏屠为人大方,说不准还能多给点钱让他们做点买卖,这不是发家致富的捷径么。 能娶他家闺女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怎么就不识趣! 舒大娘气得不行,被身后看热闹的一圈人讽刺道:“你家老大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啊?” “什么上门女婿,没听到苏桃说,她不要!还不如个短命鬼呢!哈哈哈。” “娶赌鬼进门早晚败光家底,就算平时为人不错,我也不要他。” 舒大娘听到他们的话气得不得了。正好她儿子听到风声,跑过来找他娘。人刚一过来,就看到他娘被个年轻闺女指着鼻子欺负,他正要开口,正眼一瞧,心里乐了。 “真不要我给你当上门女婿呀?”舒大娘的儿子红星不知打哪儿来,见到苏桃眼睛发愣了一瞬,随即笑着打趣儿说:“不过一般人看不上我家,还是算了吧。” 苏桃听他说话比他娘有意思,稍微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也不再多搭理。反正人她都骂完了,再说什么都假惺惺。 红星也不生气,拽着舒大娘往外走。他虽然赌博,在村子里人缘奇迹般不错。跟看热闹的一帮子人打完招呼,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跟苏桃说:“你们婚期定下来没?” 苏桃不方便大庭广众下直接谈论婚嫁,人们思想还是封建保守的。苏屠替苏桃说:“就在下个月初八,到时候来给叔帮忙啊。” 红星懒病在身:“我就带张嘴来吃就是了。诶,叔啊,你们要是没事让我大哥二哥多往亲家那边走走呗,我听说那边长辈都来了,没人通知咱们过去见见礼?” 当时林家无长辈,就让俩儿子代他先把日子定下。这下有长辈来了,咱们娶亲的这一方的确该去见见礼,也是个规矩。 “叔知道了,赶明儿就去。”苏屠记在心里。 红星把话说完,就听舒大娘在他耳边骂:“就你个没心没肺的玩意,人家都看不上你,你还上赶子当上门女婿,你还有没有脸啊。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哟,您还有脸给我丢啊。”红星没皮没脸地说:“我还以为您自个儿都丢完了嘞。” 舒大娘被他气得眼冒金星,随手捡起地上的竹竿就要往他身上抽。 红星拔腿就往家里跑,边跑边跟苏屠说:“叔,明儿给我留块猪肺子,我煮辣锅吃啊~~” 苏屠笑着应下来。 见到苏桃看着红星猴窜出去的背影,苏屠板下脸说:“再过十天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别盯着别的男人乱看。” 周围人听后一阵爆笑,这是真把苏桃当娶妻的男儿教训着呢。 苏屠又说:“明天我跟你大哥去一趟他家里——” 苏桃道:“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结婚前不能见面。” “那都是封建糟粕思想,再说我俩已经见过了,还怕这一次。我得去看看他到底在家什么样,别是奸懒馋滑的,我可不要。” 苏桃故意这样说,苏屠想想也对。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对他本身品质有很重要的影响,人家都到咱们家来了,咱们去一趟也没事。 他想得倒是好,可惜没猜到苏桃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到人都走完,苏桃简单吃点东西开始帮家里干活。 她能做的只有猪皮冻,再过一个月天气暖和起来就不能卖了。跟鱼冻一样,天气一热凝不起冻冻了。 她在外屋地忙活,手不停心里也没停。 她觉得书中的林赋归性格大变的转折点就在他家中兄嫂的身上。因为被虐待的差点死了,林赋归拿着菜刀砍了大哥、二哥两人,虽不致死,但也让他们对他客气许多。 可是林赋归心胸狭隘,处处找机会打击报复他们两家,最终让他们两家人一见到林赋归都会畏惧害怕。逐渐地习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使用。衣食住行都是全家最好的。 人得衣着谈吐可以伪装,脸上消瘦也可能是因为生病导致。但是一家人的交流习惯伪装不了。 只要看看林赋归在家里地位,就能分辨出到底是出bug了,还是林赋归故意在她面前装可怜让她心软。 要是装的,这辈子别想进她家的门! 8、第 8 章 “东西都给过了,我拿两瓶老白干和一条红梅应该差不多。”苏屠推着自行车跟苏桃说:“你把水果挂好,路上别把袋子弄破。” 苏桃推着自行车跟她爹并排往林家村去,车把上挂着一袋橘子和苹果。听苏屠这么说,就把水果袋往车把上面挪挪。 苏屠去林家前,找大商店借电话打过去。林家人很是欢迎他们的到访,说什么也要他们中午留在那边吃饭。 苏屠挂上电话,跟苏桃嘀咕:“他们家怎么就这么高兴当上门女婿呢?” 他也是个男人,的确理解不了。 苏桃很想告诉他:这哪里是欢迎当上门女婿,分明就是欢迎财神爷呀。 怕苏屠伤心,就没提。跟他俩闷声骑着自行车往林家村去。 林家村在李家村后面,离县城远不说,土地还贫瘠,只能种些高粱和土豆。 “听说他大伯特别能干,在县里面务工一辈子,从来不喊一声苦。”苏屠边骑车边说:“他二伯是当教师的,是个知识分子。比咱家人都有文化。到时候你可尊重些。” 他知道苏桃被他惯坏了,一言不合就能怼过去。他得事先给苏桃打打预防针:“不管怎么样,家里出个上门女婿心里总归会不舒服,要是有不中听的话,你就当放屁。等人进了咱们家门,咱们说什么不就是什么了。” 他想了想又笑着说:“红星妈昨天早上说的,到时候你再不喜欢也能调/教成你喜欢的样子,总归咱们现在是婆家。到时候你们有了孩子得叫我爷爷,嘿嘿。” “苏大屠同志,你这个思想很糟粕啊。”苏桃知道苏屠只是让她别再抗拒跟林赋归结婚这件事,故意说来给她听的。她可是见过她爹被她娘眼睛一瞪,顿时脊梁骨就塌下去了,被反调/教的很成功。 “就像我娘调/教你这样?”苏桃笑哈哈地说。 苏屠没生气反而跟她一起笑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娘说她本来这个礼拜能回来,没想到出门光顾着看俩老太太扯皮,差点摔一跤!” 苏屠说到这儿,自己被气笑了。 这娘们就是好事。 “那要不要我上大姨家看看去?”苏桃说。 她娶林赋归这事还是她娘主动跟她爹提起的,是个开明的中年妇女。 苏屠咧咧嘴说:“没啥好看的,就是她没摔倒,反而把你大姨给绊了一跤。那俩老太太都顾不上扯皮,帮着她把你大姨扶起来。结果你大姨一说话发现嘴里漏风,原来是大门牙掉了......我给她打了一百块钱,让她陪你大姨到省城里把牙镶上。” “啊?把我大姨的牙绊掉了啊?哈哈哈,我娘真行!”苏桃毫无形象地大笑,车把来回扭动差点让她摔到路边的水渠里。 苏屠也笑了起来,父女俩一路上全是笑声。 与他们相反,林家全阵以待。 “快点把老三的床褥给换了,屋里有床新的赶紧抱过来。”大哥急赤白脸地跟大嫂子说。 大嫂子还有点不情愿,说:“那可是咱过年刚弹的新棉花被,大不了不让他们到那屋里看呗。” 二嫂子巴不得她多赔点东西进去,趁火打劫道:“那怎么行呢,咱们出嫁的时候不也有人特意看咱们的屋子么。越是住的好,婆家越能高看一眼。我寻思还不如你跟大哥把东面的屋子让出来,反正当初也是咱爹娘留给老三的。” 老二也附和道:“衣服什么的也得换换,整天破破烂烂的像什么话。” 林赋归今天吃到消炎药了,主要是他还是受了凉,夜里咳嗽的厉害。兄嫂们怕他没过门就一命呜呼,大早上就到赤脚医生那里抓了一包散装药。 林赋归挑了消炎药和止咳药,其他花花绿绿的药片一颗没吃。免得因为吃错药到了苏家没几天嗝屁,倒便宜了兄嫂他们还能讹上一笔钱。 “咳咳——” “哎哟,闹心死了,就是你整夜咳,我觉都没睡好。”大嫂子把炮火集中到林赋归身上,恼火地说:“早上没饭给你吃,你别在我面前碍眼,赶紧会柴房去。” 林赋归咳嗽完,看他们风风火火布置他的‘屋子’,故意说:“这不就是我的屋子,干嘛要我回柴房去。” 大嫂眼皮突突跳,转身看到林老大一副只能如此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不许坐到这屋炕上,别把病过给我们。看到这俩椅子没?要是你俩进屋说话,就坐在这里说。别想翻箱倒柜,我都上锁了。”大嫂见二嫂看热闹不嫌事大,鼻子里冷哼一声说:“你去拿身老二衣服给老三穿上,他大哥个子高,一看就不合身。” 老二刚想迈出门,听到大嫂子要他的衣服给老三,不乐意地说:“我哪有几身衣服,你针线活好,把我大哥的衣服缝上几针不就行了。” 大嫂子敲着东屋的门说:“我都把屋子借给他了,你出件衣服又怎么了?” 老二也不怕她,说道:“你怕他过病气不让坐在炕上,咋就能他穿我的衣服,那我的衣服还要不要了?” “老二,听你嫂子的话。”林老大把大伯、二伯请过来,手上还拎着一瓶廉价散酒。 见他们来,老二撇撇嘴,让他媳妇去找套他不打算要的衣服过来。 大伯看了一眼,说:“找身体面的,咱们家别让亲家瞧不起。” 二嫂子正想辩驳,被老二拽了一把,低声说:“听他的,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后有机会讨回来。” 二嫂子白了林赋归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西屋去抱衣服。 大伯看到院子里枯萎的大葱和没收起来落灰的塑料布,跟林赋归说:“你把那些收拾了,像什么话。院子没个院子的样。” 林赋归不管他们有没有带他的早饭,自己先盛了点吃的,端着碗跟大伯说:“我一见灰就咳嗽,免得我当着别人面把肺咳出来,劳烦您自己去吧。不然的确太不像话了。” “你、你!”大伯被他温柔一怼,哑口无言,愤怒地走到院子里收拾。 林赋归看他的背影好笑,真是越穷的地方规矩越多。别的地方没长进就拿岁数来压人。 他二伯还在屋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你就知道自己吃饭,还不去给我盛点过来!” 林赋归嗓子里‘咳咳呸’一声,用袖口抹了下嘴说:“我现在就去。” 二伯嫌弃地不得了,林赋归的肺病要是传给他怎么办! 他怄气地说:“真是个废物,端个饭都指望不上你。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林赋归笑着没往心里去,就怄你怄你怄死你。 见他还是笑盈盈的,二伯更憋气。 苏屠与苏桃来到林家时,看到的就是林家大伯在打扫院子、二伯摆盘子、大哥大嫂收拾东屋,二哥二嫂给他拿洗好的衣服。 林赋归游手好闲地坐在院子里指挥大伯道:“那边还有塑料布没弄好,上面都是灰,轻点掀啊。” 指挥二伯:“马上吃中午饭了,你还摆什么盘子,先收起来等着一会儿洗菜。” 指挥大哥大嫂:“屋里地记得拖一下啊,特别是柜子下面全是灰,拖之前记得洒洒水啦。” 指挥二哥二嫂:“啧,这件衣服颜色太暗了,弄件新鲜颜色的来。红黄蓝绿我不挑,我都是要出嫁的人,不得花哨点来嘛。” 十分钟后。 林赋归双手端着茶送到苏屠面前,伏小做低地说:“您先喝点茶,一路过来辛苦了。” 又给大伯倒了一杯,尊敬恭谨地说:“您就是性子急,我说我来收拾院子,您非不,来,先喝一杯茶。” 接着给二伯也递了一杯,同样尊敬恭谨地说:“待会我去洗菜,您就等着吃就成,瞧您累的,一脑门子的汗。” 看到兄嫂们,林赋归往裤子上蹭了蹭手说:“我去小卖部给你们买甜水喝,你们先聊着,不用等我。” 他走到门口,腼腆地回头看了苏桃一眼,苏桃还没从刚才目瞪口呆的神态中恢复,看他磨磨蹭蹭在门口要走不走的,终于从他神情里读出一丝丝‘我真是小可怜虫’的意思。 苏桃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瞪大眼睛: 真的吗? 我不信。 9、第 9 章 “来,多吃点。”二伯慈爱地把猪头肉夹给林赋归跟苏屠说:“别看他瘦,特别能吃肉。” 苏屠看到林赋归病弱消瘦的模样,隐隐后悔婚事仓促。万一娶回家养不活,苏桃往后怎么办。 林赋归没心里负担,给他夹肉就吃。吃完还把碗抬起来,大嫂子和二嫂子不约而同地起身要给他盛饭。 苏桃看在眼里,默默地扒拉碗里的饭。 一个家庭的生活习惯都在细节当中,外表可以伪装,细节则不同。 林家大嫂家的女儿和二嫂家的儿子,两个小孩为了争抢一块肉差点打起来。大哥低声训斥他们:“别吃太多,当心油着肚子。”说着夹一筷子的干豆皮给他们。 小孩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什么都香。给的干豆皮吃的也很香,苏桃尝一筷子发现干豆皮被炒的很干,里面几乎没什么油水,是用水煮出来的。 其他几个菜也是这样,都像是舍不得放油,把菜用水煮出来的。味道寡淡、葱姜蒜也舍不得放。 小男孩吃完干豆皮又要夹猪头肉,被大人打了下筷子,呜哇哇地摔了筷子跑出去。 林福海低声骂了句难听的脏话,苏屠皱着眉头看了眼苏桃,苏桃充耳不闻。 林大江把小男孩掉在桌子上的猪头肉捡到自己碗里吃了,配了一口他们自己买的廉价白酒。 见苏屠不大碍说话,念了两句打油诗劝酒说:“一两二两不是酒,三两四两漱漱口,喝!” 林福海也喝的上头,嚼着猪头肉:“咱们也是亲家了,干了这杯我再敬你一杯。” 苏屠很少喝酒,不是好酒的人。被他们接二连三劝着酒,不喝不行,眼瞅着就要喝多了。 苏桃把苏屠的酒杯拿起来,一口干掉里面的白酒,把空酒杯对着他俩亮了亮说:“我爹下午还有事,不能再喝了。” “你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林大江喝上头,把骨子里瞧不起妇女的本性泄露出来:“没看到我俩跟你爹喝酒?你们家来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别把自己弄的不高兴。”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威胁? 苏桃想跟他掰头,正好对上苏屠的眼睛,想起过来时苏屠的告诫,忍着脾气坐下来。 林大江以为苏桃怕他,嗤笑一声,眼里全是蔑视。 女人能上饭桌都是福气,还敢在对男人指手画脚就是欠揍。 林赋归把苏屠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说:“我来替苏伯父喝。”又看苏桃沉默一旁不大高兴。她碗里的米饭没吃两口,林赋归就把碗拿起来跟苏桃说:“锅里有菠菜汤,我给你盛点顺顺酒。” 林大江听到后,从背后拽住林赋归吼道:“你还是不是老爷们?哪有给女人盛饭的道理!能上桌就不错了,怎么还伺候上了!” 苏屠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他算是知道这一家人是什么货色了。越发后悔让苏桃急忙忙定下这门亲事。 林赋归一根根掰开林大江的手指,轻飘飘地当着所有人面说:“我就爱伺候她。” “你怎么这么贱!”林大江口不择言地喊。 “这可不是贱,是应该的。”林赋归轻笑说:“我是嫁过去的女婿,要吃饭也是我不上桌。您可别搞反咯。” 苏桃抿唇笑了,抬眸望着林赋归的脸,发觉这人仔细看五官还是很好的。只要长点肉,肯定是个潜力股。 看到苏桃笑了,林赋归很想伸手点一点她脸颊上的小梨涡。忍住这个冲动,他到灶台给苏桃盛了一碗菠菜汤。 盛汤的时候,发现一个盘子被碗扣住。他拿开看到,里面是一碗肉馅汆丸子。怪不得桌子上的菠菜汤里只有星星点点的肉沫,原来肉丸子全留在这里。 他又找出一个大碗,给苏屠盛了一份菠菜汤。将不知哪位嫂子藏的肉丸子给他们分了分。一手端着一碗送到桌子上。 苏屠见到菠菜汤里有肉丸子没惊讶,他们家的肉丸子做的比鸡蛋都大。也没当回事,林赋归孝敬他,他就尝了一口,违心说:“比我家做的好。” 苏桃本就看林大江说话喷唾液,还在盘子里扒拉菜,太恶心了。一根小白菜都翻来覆去的挑拣,不知道的还以为挑金白菜。 她肚子不是不饿,她是满满的嫌弃啊。 还有林家大嫂,喂闺女吃饭,还非要把筷子放嘴里啄一口再夹菜,也是翻来覆去的挑。 苏桃仿佛看到桌面上全是他们的口水。 好在林赋归及时给她端来被‘污染’过的食物,不管味道怎么样好歹能饱饱肚子。 二嫂比大嫂要有小聪明,那碗肉丸子就是她打算留给儿子单独吃的。看到林赋归端上来直接递给苏家父女二人,她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其他人心知肚明都沉默了。 大嫂在她旁边小声说:“你真是该,便宜给外人也不给自己家里人吃,呸。” 二嫂气的揪着衣角,看着苏桃一小口一小口勉强吃下去。 有这么难吃吗? 这可是她给儿子留的营养餐! 饭到中途,假模假式的相互夹菜已经装不下去了。大嫂和二嫂不敢去夹长辈面前的猪头肉,纷纷把其他菜里的肉丝、肉沫夹到孩子碗里。嘴巴上还说孩子习惯吃肉,没肉吃不下饭。 苏桃看着那两个在屋子里蹦蹦跳跳的猴崽子,不觉得是这样。反而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八百年难得见到油腥的泼猴。 吃完饭,趁嫂子们收拾东西,长辈们醒酒。苏桃跟林赋归走到一块打算好好聊聊。 “我看你在家里挺滋润的。”苏桃站在特意收拾出来的东屋里,简单看了眼。东西都还算不错,就是与林赋归本身的气质格格不入,就像他此时身上穿的衣服一样,没有他的气息。 “是挺不错的。”林赋归听出她话里的促狭,往炕上拍了拍说:“上炕坐,椅子不稳。” 苏桃也没拒绝,坐到炕上瞅着他自己搬着椅子坐到一边。 俩人正说着话,屋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孩,进来就开始翻抽屉。 “我的拨浪鼓呢?娘!我要拨浪鼓!”他一连三、四个抽屉拉不开,转头冲到跟着他跑进来的大嫂怀里,伸手就拽下她腰带上系着的钥匙串。 大嫂跑不过他,看到他飞快地拿起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把里面的东西全都翻出来,其中还包括女性大紫色贴身内衣。 苏桃见到,扭头看向林赋归。 林赋归没觉得尴尬,他知道苏桃不是笨妮子,应该一来就发现这并不是他的屋子。 “哎哟,老三,你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大嫂怕露馅,拧着儿子的耳朵往外拖。儿子在她手下又呜哇哇的哭,她也管不了这么多。 谁知她刚说完,她儿子就嚷嚷起来:“才不是三叔的!这些都是你的,我看你跟我爹睡觉就穿这个!” 大嫂老脸臊红,一个嘴巴打他脸上,低吼:“别胡说八道!” 男孩嚎啕大哭,边哭边喊着让他爹来揍他娘。 林赋归跟苏桃说:“到我那去坐坐?” 苏桃跟他走到柴房,一进门闻到一股清淡的药味儿。她这才想起来,刚才感觉到的违和感是没有林赋归身上的药香味。 药味不大,闻起来莫名有股让她安心清爽的感觉,她还挺喜欢的。 柴房里还是破破烂烂的,里面摆着林赋归去她家穿的衣服和鞋。还有他自己在一口破箱子上正在读的中药医书和散落的笔记。 林赋归出去一趟,帮她搬了把椅子过来,这回说道:“你还是坐椅子吧,床板不结实。” 苏桃看到他睡觉的地方就是两块木板搭着砖块撑起来的。砖块也不是买来的,有竖着砌的,有断的,应该是在路边上一点点捡来的。 看到他如此艰苦的环境下还容得下林家其他人活蹦乱跳的,苏桃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小可怜。这本书真的因为她的出现有bug了。 不过她也不想就这样让两人成为缔约婚姻的亲密爱人。 “我改变想法了,同意跟你结婚。” 林赋归很聪明直接问:“有什么条件?” 苏桃轻笑着说:“我还没问你后悔没有,你要是还想跟我结婚,再说后面的话。” 林赋归抿唇说:“你该不会想要跟我假结婚吧?” 苏桃的眼睛一下瞪大。 林赋归认真地说:“如果你能保证在婚后不跟别的男人鬼混,我就答应。” 苏桃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接受这样荒唐的计划,问道:“你就不怕我过两年把你甩了?到时候你可就是二婚男,找媳妇就难了。” “你看我现在找媳妇就容易么。”林赋归抿唇轻笑说:“你不用担心别的,假结婚嘛,我可以。” “我的条件就是这个,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苏桃想着自己总是耽误了人家的一方,适当补偿是应该的。 林赋归还真仔细想了一下,思考的时间还不短。 苏桃等了又等,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世核俗的话。 林赋归却只是说:“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对你的好。”这是他思考良久的话,细细品味能感受到其中的好感。 苏桃没他心思细腻,一把拉着他的手,如同工作伙伴之间的商业握手:“你放心,只要你不害我,我绝不辜负你。等到过几年相互有了喜欢的人,一拍两散。嘿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10、第 10 章 “你不是不满意吗?”苏屠回到家中主持家庭会议。 “他家怎么还瞧不起妇女?”王灵芝义愤填膺地说:“上门女婿又不是只有他家有。” 孙凤霞也说:“还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就在下面伺候老爷们吃饭啊?真是活腻味了。” 苏桃解释说:“林赋归倒是没这个意思,当着他们的面给我盛饭了。” 苏中华:“我还是觉得他们家的条件跟咱们家相差太多,结婚以后难免不会被他们惦记上。” 苏卫国:“爹不是说他就带了两瓶酒和一条烟过去,他们家大伯见了脸色难看的很,还偷摸往自行车筐里看了一眼。多亏桃儿带了水果。” 苏桃解释说:“林赋归爹妈不在只能找大伯、二伯做主婚事。大不了结婚以后不走动就是。” 苏屠说:“可他们家就是看不起妇女,我生气!” 苏桃劝说说:“那是他们没素质,瞧瞧你女婿就很好啊,还说愿意到咱们家来伺候我呢。” 一家人齐刷刷地看着苏桃,苏桃纳闷地说:“都看着我干啥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王灵芝笑着说道:“自打坐下来,她嘴里都在夸林赋归的。这还没娶进来,就先护上了。” 孙凤霞也说:“要不是小妹就在我眼前,我还当她被林赋归下迷药。怎么出趟门,变化这么大。昨天还闹着不结婚,结婚她就去跳大河。” 苏桃说:“那是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你们让我娶林赋归也是为了我好,我看他也不是没出息的样子,而且我再见他觉得变化很大,似乎比上次好看了不少。我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一见好看的就走不动道。” “你这是鬼迷心窍。”苏屠说:“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家做事方式,林赋归这孩子确实不错,可是他家里人让我有点膈应。当初也怪你娘催促的紧,就听媒人白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有什么好后悔的。”苏桃大大方方地说:“我非他不娶。” 非他不娶?! 苏家小团体集体震惊:“!!” 苏中华看到小妹这样说:“反正是来咱们家,左右桃儿不会受委屈,不然就这样吧。要是敢给小妹脸子使,咱家把他休了。” 王灵芝不愧跟大哥是两口子,想法一致:“休完咱再给小妹找个更好的!咱们家别的不行,赚钱各个都是好手,有钱还怕娶不到丈夫。” 苏桃捂着嘴咯咯笑,孙凤霞感叹道:“哎,都怪当初我娘家没钱——” “有钱你也别有花花心思。”苏卫国听见媳妇这话,吓得哆嗦,忙把她的念头扼杀在摇篮当中:“等你以后给我生个闺女,咱们也招婿,别的你就别想了,这辈子都是我老苏家的人。” 孙凤霞看了王灵芝一眼,王灵芝马上往苏中华身边靠了靠说:“我可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哦,千万别不让我上桌吃饭啊。” 苏中华看她装模作样小声说:“你就跟我装吧。” 苏桃见他们这样乐得不行。 要是能一直待在这个家里,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听说吴辉要跟方芳结婚了。”苏中华看小妹现在不喜欢吴辉了,这才敢当着她的面说道:“昨天在集市上碰到他找办大席的厨子,问了好几家都不满意。跟他在一起的不是方芳,好像是他妈。我还没见过那样讨价还价的,差点就让厨子白送他们十桌大席吃。” 这里结婚的人都会请一队厨子到家门口塔棚子办大席。 苏桃家的大席早早就定下厨子和菜。外面流行的是六菜一汤,她两位好哥哥硬是给她定了十菜一汤。 里面几乎都是肉菜,现在的肉可金贵了。要不是她家就做这买卖的,换谁家都办不起。 掌勺的大厨原先在县里招待所干过,后来去了棉花厂,从棉花厂退休后为了赚外块就开始十里八乡的走动做大席。 可能跟他从前替公家工作的原因,他做菜喜欢放荤油,肉切得也大。只要主人家舍得,当天的酒席一定会让来随礼的父老乡亲们念叨个十天八天的,都说随礼的钱花得值。 苏中华把定好的菜单给苏屠过目,苏屠先把菜单给苏桃,让她看看。 苏桃笑盈盈地接过菜单看了看说:“挺好的。” 香葱猪头肉、四喜丸子、红烧鲤鱼、辣炒大肠,还有京酱肉丝、油炸大虾。 另外还有猪肝拌银耳、生呛小河虾、五香驴肉、蒜瓣猪皮冻。 汤是筒子骨萝卜汤。 苏屠把菜单重新拿到手上,仔细看了一会儿,说:“凉菜太多了,有四道凉菜,换二道热菜。” 苏中华说:“他们做凉菜一把好手,听说原来棉花厂有个女同志是企业家苏桃的母亲,做得小咸菜一绝,后来做出来的凉菜味道也好。厨房里的人跟着她学了不少,换做别的地方买都买不到的。” “那就再加两道热菜。”苏屠拍板定下来:“酱香肘子、五香溜达鸡。” “那就十二道菜了,绝无仅有啊。”王灵芝笑着说:“我得多吃点。” “到时候办婚礼,你们不许带头起哄欺负林赋归。”苏屠咳嗽了一声,说:“尤其是老二。” 苏卫国看的是苏桃的态度,苏桃愿意尊重,他没必要做个里外不讨好的人。只要别被他知道林赋归欺负桃儿就成。 苏桃跟她爹说定第二天去县里接他娘回来,又七嘴八舌的把结婚当天的事情一一确定,家庭会议这才结束。 她家里在这边高高兴兴地商议着婚事,村子另外一家却一筹莫展。 吴辉站在灶台边,指着正在发酵的馒头说:“娘说过了,里面先要放点糖。” 方芳做了好几锅馒头要么没发起来,要么面碱太重发黄,基本上没有能拿得出手的。 吴辉心疼浪费掉的面粉催促着说:“我娘说让你把馒头提前蒸好,要是知道你做不好,回来又要生气了。” 方芳很生气,今天她特意过来跟吴辉商量酒席的事,一来就被未来婆婆指使着蒸馒头。 还说他们家吴辉最喜欢吃馒头,未来的儿媳妇一定要有这个手艺。 吴辉现在对方芳还是有耐心的,毕竟是村花嘛。 他哄着方芳说:“还不是想要把苏家比下去。你就当做为了咱俩的婚事着想。农村酒席六菜一汤,我娘答应我给咱们办八菜一汤的,指定比苏家的好。你就先听她的话,哄着她就是。” 方芳委屈巴巴地把手摊在吴辉面前说:“我在家就没干过这样的活儿,都是嫂子干的,哪有我什么事儿啊。” 吴辉抬起方芳的手心亲了两口,嘴还挨着手呢,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小吴在家吧?哎哟妈呀,你们小年轻的怎么就不知道避着点人呐!” 来的人是舒大娘,她住在吴辉家隔壁,是吴辉新买的瓦房的邻居。 方芳见她来不喜地撇撇嘴,说:“这都是别人屋子里,你还想我们怎么避着点。” 舒大娘不理她,转头看到灶台上的笼屉说:“哎哟,都是活祖宗啊,怎么这样糟蹋粮食!让你婆婆知道了一定教训你。” 要不是吴辉答应方芳不会跟婆婆一起住,方芳才不会轻易答应嫁过来。 这次婆婆过来是先帮着张罗婚事,主要是付钱的。吴辉跟方芳说他爹在外地很远,回不来。婚礼当天应该是见不到了。 吴辉本来没打算买瓦房,是方芳死磨硬泡出来的。她不愿意跟吴辉一起住在土房里,她在家备受疼爱,这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这个村子里这家人盖了新房没两年,原是打算给儿子结婚用的,儿子在外头出事,家里的老人就把房子卖给他们。 听说是结婚急用,两位老人不但没有抬价还愿意让他们分作三年把房款交付完就行,相当于是分期。 也许是因为包含着老人的期许,房子虽然只有一间,里面的家具、热炕、大锅应有尽有,他们直接‘拎包入住’。 方芳还特意问了吴辉,婆婆会不会一来就不走了。吴辉信誓旦旦地说:“等结完婚她就走。” 方芳这才答应让婆婆住到新房里去,她跟吴辉一起住到鱼塘边的土房里。 舒大娘在边上挽起袖子教导方芳说:“我最会做面食,等你学会蒸馒头,我再教你做手擀面,保准你把婆婆伺候的舒舒坦坦。” 我伺候她? 方芳眉头一皱跟舒大娘说:“她办完婚礼就走,我就是有心伺候也伺候不着。” 舒大娘在心底冷笑,还真是个傻闺女。她颇有心机地看向吴辉,吴辉冲她眨眨眼,她把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方芳在土房偷摸跟吴辉约会,她可是看到过好几次。 谁家婆婆不跟着儿子住,还真一把年纪出去务工啊。 这可是你自己抢到手的男人,有你‘享福’的时候。 11、第 11 章 对于婆婆的挑剔,方芳也是能惹则忍,尽量做出一副孝心媳妇的模样。 舒大娘指责她不会蒸馒头,方芳心里寻思:你是老几啊,到我家来跟我指手画脚的。表面上还装出一副恭敬样子。 接着舒大娘的话让她闭上嘴了,舒大娘说:“你婆婆让我过来教教你。免得你跟苏家的闺女一样,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 一听到她主动提起苏桃,方芳升起比较之心,故意问舒大娘:“他们家日子定下来没?” 舒大娘嘲讽地说:“不就是个上门女婿嘛,听说就在一个礼拜之后。请帖还没跟咱们下呢。” 方芳又问:“你知道他们家打算办几桌,一桌几道菜?” 听到小媳妇这样问,舒大娘就知道这是跟苏桃比起来了。她被苏桃好一阵没脸,自然而然偏向这边。张口就说:“人可能多了点,毕竟他家一直在集市上卖猪肉,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有交好的人。” 见方芳有些沮丧,舒大娘又说:“你问几个菜我倒是不懂了,咱这儿办酒席不都是六菜一汤么,想必他们家也是一样的。一个要死不活的上门女婿而已,谁能正眼瞧他,六个菜算多了,要是我家啊最多给他四菜一汤。” 方芳这才带着笑意说:“我婆婆打算给我办八菜一汤。” 舒大娘瞬间高看一眼,说:“那你还是咱们村里头一份呢。哎呀,你们选定啥日子办啊?” 吴辉说:“初八,马上到了。” 舒大娘念叨着:“初八、初八!哎呀,跟苏家的酒席撞到一起了,人家也是初八。” 其实方芳是知道苏家也是初八办的,她就想要跟苏桃比比,刺激刺激她。 想起苏桃虎背熊腰的样子,她忍不住脸上的笑容说:“我还在县城婚纱馆照了照片,吴辉还给我租了一套婚纱。听说是初八办酒席,租婚纱的说最近好多人都选定初八结婚,我看上的婚纱还是加了五块钱抬价租来的。初八那天县里会来人专门帮我布置院子,就跟城里人结婚一样。” 舒大娘当年结婚就是一身花棉袄坐着驴车过来的,听到方芳这么说心里难免不舒服。为了共同的敌人,她还是忍了下来说:“那你多好啊,我都没听说他们家照照片,想必是不想结婚照变遗照。” 舒大娘说话嘴太毒,方芳一个小姑娘愣了一下,觉得说的也没错,就笑了笑。 倒是吴辉接着话说:“既然她愿意结婚就挺好的,我还担心她...”吴辉看了眼方芳,见方芳没什么反应就说:“我还以为会继续纠缠我,她能放下我,我祝福她。” 舒大娘瞥眼方芳说:“说不准就是被你结婚的事刺激到了,随便找个要死不活的凑合。” 吴辉很受用,得意地咳了一声说:“话不能这样说,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选择方芳,那是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方芳没有别人。” 方芳知道很早以前他俩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时候,后来她找过去还以为苏桃能歇斯底里或者崩溃,没料到白眼一番昏过去后再一见他俩就是祝福,还说什么锁死的话,让人听不懂。 也许真是刺激大了。 方芳也得意洋洋地揉着面说:“做女人就要有魅力,甭管你家庭条件怎么样,吸引不到男人的都是失败者。” 方芳家里条件在村里算是中等,最羡慕的就是苏桃。苏桃总是有穿不完的时髦却不合身的衣服,明明是很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不伦不类的好叫人笑话。 还有苏桃家一到吃饭的时间,半个村子都能闻到她家的肉香味,从小到大她都是跟在苏桃后面可怜巴巴的等着她能分自己一小块肉。 往往这个时候,苏桃都会把手里的肉干扔到空地上看麻雀们抢食,她在苏桃心里居然还不如麻雀。她又馋又难受,回到家里还会被父母责备,兄嫂们笑话。家里人有时候还让她巴结着苏桃玩,完全就是践踏她的自尊心。 想到这儿,再想到吴辉有可能跟苏桃卿卿我我过,更加怨恨苏桃,想要给她点难堪看看。 “舒嫂子在啊。”吴辉的娘陈秀芬从集市上回来,大包小包拎着结婚需要的东西。 方芳一见,马上伸手要接,被陈秀芬躲了过去。她借口说:“新娘子不要干这种粗活,我放到下屋去。” 舒大娘笑着说:“还是你婆婆心疼你啊,给你买这么多东西。我瞧着花花绿绿的八成都是喜糖瓜子,买了这么多真是舍得给你花钱啊。” 方芳腼腆地笑了笑说:“不也是给他儿子花的,婚礼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方芳这方面还是明白的,别什么事都往她身上赖。 舒大娘马上说:“对对,你说的没错,我还是老思想了。” 等陈秀芬回来,她看着灶台上都是没成功的面团子,心疼的直诶唷。要是有眼力见的这时候就该走了,偏舒大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道:“我看她学的挺快的,再用上五斤八斤的面粉就能蒸出来大馒头。” 吴辉赶紧跟陈秀芬解释:“是我跟她捣乱才这样,中午你还没吃饭吧,都这个时间了方芳做饭特意给你留了。” 陈秀芬脸色这才好看点。她见舒大娘没有离开的意思,问:“你中午吃了吗?没吃就一起吃点。” 舒大娘已经吃过了,在家跟红星两个人吃的面条,故意说:“那我可得尝尝新娘子的手艺。” 这两人的嘴巴都是不好惹得,哪怕吴辉也提心吊胆地呆在一旁,就怕哪里惹得她们两张嘴巴不满意。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陈秀芬看到炖土豆气不打一处来。 她寻思等舒大娘走了再跟方芳说道说道,没想舒大娘先没事找事地说一嘴:“这土豆炖的就比我家香,还得多放油好吃。”说着用羹匙舀一勺土豆里的菜汤泡在大米饭上,用筷子压一压,飘在米饭上的油花浮了上来,她笑着说:“你们家就是比我们家有油水。” 说完就狠狠地吃了一大口,让陈秀芬心疼的不得了。 吴辉在一边给方芳使眼色:“把酱豆子盛过来。” 方芳不喜欢他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拗不过还是取出一碗酱豆子。 吴辉看到满满一碗的酱豆子顿时觉得坏了。 做酱豆子的大豆是陈秀芬在收成后,别人家的大豆地里一粒粒捡回来的,平时这就是他们家的主要下饭菜。酱豆子制作方法很麻烦,要经过泡发、水煮、发酵、晾晒好几道工序,他娘为了酱豆子好吃,还往里面放了姜丝和味精。要知道她自己做饭都舍不得放这两样东西,丢点盐巴进去是正常操作。 陈秀芬当即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指着盛得几乎漫出来的酱豆子说:“你这娘们也太败家了,还没进家门就浪费东西,多少家底够你这样败的?一碗酱豆子得吃半个月的,你一顿就想吃完,就看不是娘家的东西不心疼!” 自打方芳和吴辉俩人拿了结婚证,这才第三天,已经是方芳挨得第六七顿教训了。她从小到大,家里爹娘兄嫂对她还算客气,虽然不像苏桃家那样捧在手心里,却也没被人指着鼻子当着外人的面骂过。 方芳的脸色难看,吴辉打着圆场说:“我往回拨一点就行了,小芳刚进咱家门不懂咱家的规矩。” 舒大娘笑了说:“看不出来你家规矩还挺大。”这话可真是故意说的,她家虽然穷,可不会连酱豆子都不配吃。 方芳的眼眶一下红了。吴辉背着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起身打算把酱豆子放回去点。 “诶,小芳,咱家的酱豆子你看到没有?”吴辉在外面转了一圈装酱豆子的罐子是空的。 方芳吸吸鼻子说:“咱家就剩这点酱豆子了。” 陈秀芬失声道:“不可能,我早上还看到满满一大罐!是不是你偷拿我家东西往娘家送了!” 吴辉喊道:“娘!你怎么说话呢,方芳家比咱们家条件好多了,你怎么坏她的名声。” “我怎么坏她名声了,为什么她一进咱家门酱豆子就没了?她家条件好,怎么就养成她这样小偷小摸的性子。你还跟她一起干鱼塘,早晚把你鱼塘里的鱼全都偷回娘家去了!” 陈秀芬掏了半天从裤兜里掏出几把沉甸甸的锁头说:“多亏我留着一手,去市集上买了锁头回来,待会我就把屋子里的抽屉全都锁上,我看她怎么偷我东西。” “娘,你这样太过分了。”吴辉劝说着:“这也是方芳的家,你这样她怎么想。” 方芳抹了把眼泪说:“酱豆子我没偷,我看到上面都起毛了,就把它倒了。你去看后面大粪坑里就有,你要舍不得就捡回来吃吧。” 陈秀芬气的一拍大腿骂道:“你个傻娘们,就是起毛才能吃啊。” 12、第 12 章 吴辉跟方芳往鱼塘边的土房走去,方芳一路上怕被人看到抹眼泪,都是躲着人走的。 吴辉心疼她,心里的的确确觉得她浪费东西,转念看到她走在前面的窈窕身姿忍不住心猿意马。 这女人上身消瘦,抚育的地方不大。 皮肤略粗糙,乡下女人都是这样。好在长相算秀气,有个大肥臀,应该能给他很快生个大胖小子。 想起方芳在炕头上放得开,舍得他用力气,一想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总觉得自己高攀了方芳,去她家提亲受了一定的难堪。要不是承包了鱼塘还算拿的出手,指不定被嫌弃成什么样。东拼西凑二百元钱做彩礼,买了两只大鹅、两瓶好酒送过去,勉强让他们闭上嘴。 他伸手拉过方芳揽住腰,往她身后掐了一把说:“别哭了,你爷们想你了。” 方芳扭着腰甩掉他的手,突然动作停下来,指着草丛不说话。 “诶!是谁?!”吴辉看到鱼塘边有人影晃动,察觉是偷鱼的贼。光天化日下居然敢到他这里行窃,他操起手边的棍子就往草丛里挥舞! 方芳吓得赶紧跑到远处躲在树后面看。 “哎哟!别打了,再打掉进去了!是我,老财!” 吴辉停下手看到岸边爬出来一个胖子,的的确确是老财。他左手把着裤腰带,右手抓着草纸,叽叽歪歪地说:“等你半天你没回来,赶上肚子难受就地解决一下,差点没让你把我撅塘子里。” “你过来干什么?没摸我家鱼吧。”老财是吴辉好几年的兄弟,俩人都是外地来李家村落脚的,久而久之就玩在一起。 吴辉也是开玩笑说,后面整理好衣裳走过来的方芳当真,往老财身后指着说:“我看那边有个鱼篓。” 老财见到方芳打声招呼:“嫂子好啊,那是我抓到一条大草鱼,准备拿走的。” 方芳颦着眉说:“这一条怎么说也得八斤多,你怎么不挑小点的拿。” 老财看了吴辉一眼,尴尬地说:“我这是要拿到市集里去的。” 方芳在婆婆面前受了气,被冤枉小偷小摸,见到老财拿着吴辉的草鱼还要到市集上卖,一下来了脾气说:“还想拿去卖钱?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诶,嫂子你干嘛骂我啊。”老财跟吴辉说好是要拿他的草鱼到市集上给专门做大席的人看,对方相看好了往后专门往他家收购草鱼。 “小芳,他是帮咱们往集市上送的。”吴辉赶紧解释,怕媳妇误会。 听到方芳这样说,老财不乐意了。把鱼篓往地上一踹说:“我跟吴辉多少年的哥们,别说一条草鱼,我就是把他塘子里的草鱼全摸完他都不带说我啥的。” 吴辉说:“我跟老财感情好,比一般亲兄弟都好。头几年没少帮我收拾鱼塘,现在也是我俩合伙整鱼塘呢。” “什么?你不是说鱼塘是你一个人的吗?”方芳失声道:“你骗我!” 老财站在一边添油加醋说:“二十亩鱼塘啊,你以为他一个人弄的过来。要不是我帮忙喂鱼,他哪来时间跟你搞对象。” 吴辉见方芳在一旁气的眼睛发红,示意老财少说两句。老财把嘴闭上,寻思着这女人真是小气,还不如苏桃。苏桃虽然长的不咋地,人家每次来看吴辉,都还记得给他带份猪肘子呢。 他跟吴辉合伙搞养殖,拿条草鱼咋啦。这池塘大半儿是吴辉的,小半儿可是他的。 老财越想越觉得方芳为人小气,以后说不准都不让他到塘子里捞鱼打牙祭了。 同样都是嫂子,吴辉非得看上这个。 老财夹了方芳一眼,突然想起去往林家村听说的事,问:“你知不知道苏家给李家村的上门女婿多少彩礼?” 吴辉怎么没听过,附近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瞒着方家人,在他们没听到传闻前把婚提了,结婚证捏在手里才有信心。 “不比县城里结婚的差。”老财说完,吴辉摆摆手说:“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这几天我跟你嫂子住在这里你就不——” “都给了什么?”方芳叉着腰,冷笑着说:“她是看没人给她彩礼,上赶子给男人送去,也不嫌丢人。” 老财对苏桃印象比方芳好,他一听不乐意地说:“人家给的正儿八经的‘三转一嗡’,另外还给了三百块钱。” “不可能。”方芳知道苏桃家里条件好,没想到出手如此阔绰:“自行车我都没有。” 老财嘿嘿一笑说:“咱村子里就她家有自行车,还是两台。提亲给亲家一台毛毛雨的啦。还有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啧啧,我都羡慕起林家那位的好运气咯。” 这话是故意气方芳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辉的脸也黑了,他随意跟老财聊了几句,从屋里拿块锅巴给他垫肚子,让他抓紧时间到市集上把草鱼给人相看了。 老财拿着锅巴走两步,顺手将锅巴扔到鱼塘里喂鱼去了。 “嘁,真当我是叫花子。” 要不是吴辉缺钱买鱼药,他才不会拿钱出来入股鱼塘。还真当成了宝贝了。 隔了几日,临到婚期前。 方芳躲着婆婆五六天没回瓦房,整日在土房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安慰自己等到结完婚那个老太婆就能走了。 破土房里不是漏水就担心会有蛇爬进来,芳芳在这段时间都没睡好觉。 初七这天。 准备酒席的人要提前来搭室外灶台。 一个厨子开的农用三轮车突突突地过来,锅碗瓢盆都在后面颠簸。到吴辉家瓦房一看直说:“你这院子太小了,刚才路过对面的晾晒场,是不是你家选好的地方?” 吴辉看好村部新碾压的一块晾晒场,就在他的瓦房对面。他跟厨子一块到那边看地方,要是可以打算跟村部打声招呼,一般都能答应。 “对对对,咱们过去吧。” 晾晒场的位置极好,原来是李家村的偏僻仓库,废弃后修成晾晒场。而且地面用水泥铺了薄薄的一层,平时村里开大会、宣传文件精神、看电影、搞联欢会都能在这里,算是村子的cbd。 方芳看着农用车上还有两个年轻男的,应该是厨子的学徒。她跟在吴辉旁边半埋怨半高兴地说:“也不早点告诉我在晾晒场,这里人来人往的多不好意思。” 吴辉说:“就想给你个惊喜,我还怕地方小呢。” 晾晒场跟足球场差不多大,他家不过十桌酒席,是远远够地方的。他就这么油嘴滑舌地说给方芳听,好让她高兴。 到了晾晒场,发现上面早就有人在张罗着。 方芳刚躲过搭塑料棚的人,转身差点撞上扛着竹竿的小工。所有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停下手里的活,一个个风风火火的忙着。 她看着十几个人为她的婚礼忙碌,开心地唇角微微上翘。并没有发现在他身后的吴辉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晾晒场的路通向水泥大道,方芳雀跃地发现大道上有两辆大卡车开过来。 大卡车不常见,都是搞建设的时候出现在农村。她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办婚礼也能请得动大卡车。 看到卡车后面拉着满当当的婚礼用品,桌椅板凳应有尽有,还有一卡车的酒席原料。 她身后的厨子突然说:“这怎么还有人抢生意啊,这地方不是你办婚礼?怎么除了我还有别人来掌勺?” 厨子看到大卡车里坐着一位年纪很大的厨师,带着白色厨师帽,穿着洁白的厨师装,他当机立断地说:“你们家定金给了我不退的啊。” 吴辉扳着方芳的肩膀,见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卡车往下卸的东西。原本无视他们三人的小工们,蜂拥而至,七手八脚地帮卡车卸货。 有一个小工听到他们说的话,把刚到的老厨师引到他们面前说:“师傅,这人也是厨子,说明儿也是在这里办酒席的。” 老厨师看他们面生,颇有经验地说:“莫不是弄错了日期?” 吴辉找的厨子姓刘,见到对方的气质还有身边一群打杂的徒弟自愧不如地说:“怕就怕没弄错日期。”那尴尬的可就不是他咯。 他们后面抬着桌椅板凳的人又开始抬锅碗瓢盆,方芳见了问刘厨子:“这些东西不应该在你车上吗?” 刘厨子讪讪地说:“你咋就没看出来这地方早就被人包下来了。” “不可能啊。阿辉说了在这里给我办婚礼的。是不是啊,阿辉?”方芳喃喃地转头问。 13、第 13 章 吴辉把她拉到一边撒谎道:“我跟村部早就说好这里给咱们办婚礼,我怎么知道会被她家抢先一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村部理论!” ‘她家’指的就是苏家,李家村今年上半年只有他们两家结婚。能‘抢’地盘的就只有苏桃一家了。 方芳虽然气不过,也知道苏桃一家跟村部的关系很好。每次村部逢年过节发猪肉,她爹都会给村部的人优惠,还能送些香肠。当然村子里的村民也能买到优惠的猪肉,就是买的时候少,不如村部买的多优惠多。 “我就知道她会给咱们使绊子!”方芳认为自己被苏桃打压,她确实挖了苏桃的墙角,苏桃的模样身条根本配不上吴辉。 “她穿婚纱就跟大母猴穿婚纱,哪能跟天仙一样的你比呢。就让她在全村人面前丢脸!咱们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况就在对面。咱们一边庆祝咱们的,一边看她怎么丢人。” 吴辉哪能真去找村部理论,怪就怪他没有提前跟村部打招呼,对于这种事村部协调起来还是挺公平的。要是方芳执意去问,难免露馅。好在方芳没想到其中关窍,跟吴辉耍了会脾气委屈了一阵还是答应往家里回去。 她光顾着盘算怎么报复苏桃,不小心撞到推着手推车的小工,一下子手推车倒在一旁,里面的核桃、榛子和花生撒一地。 小工哎哟哟叫了一声,赶紧把手推车拽到一边开始往袋子里装。另外一个小工过来帮忙,不小心打开别的口袋,方芳和吴辉都看到里面包装精美的糖果盒。 “这里头都是巧克力,是苏家大哥托人从省城买来的高档货,千万别弄坏咯!” “妈呀,那边还有两大包喜糖呢,都是品牌包装。咱们东家真是舍得嫁闺女啊。” “嘘,你别乱说话。明天的东家不一样,听说是娶女婿的。”帮着收拾的小工从兜里掏出一把喜糖说:“这是东家提前给的,你尝尝。回头忙完了每个人还有份呢。” 他看到方芳和吴辉站在一旁,以为他们就是明天要办酒席的新人。把手里的糖摸出来两块给他们说:“你们要尝尝吗?” 吴辉尴尬地想要推开他的手,却看到方芳伸手接过喜糖,这位小工看来没少得东家的馈赠,给他们糖的同时还送了一小块巧克力。 方芳沉默地把巧克力放到嘴里,香浓顺滑的口感瞬间弥漫在口腔。嘴里不知不觉产生津液,让她的内心深处更加渴望得到更多的巧克力。 她想起婆婆陈秀芬提前买回来的两包糖和瓜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寒酸,把得到的糖往吴辉手心一塞,问:“咱家不说巧克力了,能有这样的糖吗?” 吴辉知道方芳总想比苏桃高上一头,想起他娘说在二糖厂里直接拿的糖。要是别的他不相信,可他娘就在二糖厂的后勤主任家做保姆,打声招呼弄点糖不在话下。 这会很有信心地跟方芳说:“二糖厂里我娘有熟人,拿的糖指定比这个糖还好。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要是吴辉说跟这个差不多,方芳还能信。要说比这个还要好,方芳真是不信。就她娘连酱豆子都舍不得多盛点的小气样,能拿什么好糖出来。说不准都是糖厂里卖不动的糖。 她转身就往瓦房走去,边走边后悔自己应该把钱要过来亲自准备的。就因为租婚纱拍照片让她浪费精力,把一切都交给婆家,现在看来不尽人意。 吴辉只会听他妈的话,公公又不见踪影。她心里有苦难言。每次她问到公公,吴辉都支支吾吾不大想说。 刘厨子跟在他们身后清楚地知道一切,明白这是新娘子心里不舒坦。要他来说,这个东家的酒席是附近乡里数一数二的好,光是看搭设的棚子和灶台的数量就知道,拿到县城里去也不会觉得寒碜。再一看对方出手阔绰,顿时后悔接了吴家的酒席,还不如到这边当个打下手的,说不准东家一高兴很能赏钱。 反观他这家东家,在市集上遇到的。当时男方妈跟男方一起,为了八个菜讨价还价。婆家妈还要自己提前买好做酒席的菜就怕被他吃回扣。 也就十桌菜,用料混加在一起也费不了几个钱,想贪都没处贪。要不是男方好说歹说,老太太当真会提前买好菜就等着自己带人过去做。 有本事菜也自己炒了最好。 刘厨子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觉得女方很可怜。他就不信晾晒场说给人就给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是男方说谎。 得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方芳到瓦房正屋里没见到陈秀芬,吴辉喊了一声:“娘,你干啥呢?” “我这就出来。”陈秀芬疲惫地声音从下屋传来。 方芳没等她出来,先一步来到下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地花花绿绿的糖纸,和两桶没有任何包装的硬糖块。 陈秀芬还坐在小板凳上,用手一点点的搓着糖纸把硬糖卷在里面。 她做事太专注,没有发觉门口站着人。包上硬糖后,两头一拧,就跟小卖部里卖的散装糖一模一样。 她呸了一口吐沫星子在拇指和食指上,捻开一张新的糖纸,像刚才一样卷着硬糖,两头一拧。又一块喜糖成功做成。 方芳看在眼里,浑身都在颤抖。指着陈秀芬半天说不出话。 人家二糖厂的糖都是工人们穿着工作服在流水线上制作的整包糖。哪里有婆婆自己包的道理,这根本就不是二糖厂的糖,就是个小作坊出来的黑心货! “哎哟哟,真叫我大开眼界。”刘厨子憋不住地说:“我帮别人办酒席,没有一百家也有五十家了,还是头一回看到省钱省到这份上的。要我说啊,您想省钱就别办酒席了,结婚证一拿不就成了你家人了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 陈秀芬还没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以为是夸赞她节俭。见到方芳来了先是把糖纸往边上一扒拉,甩了甩累酸的手说:“不摆酒席怎么成,村子里人情往来不得花钱啊,我还得把我家小辉从前随礼的钱都挣回来呢。” “娘!你不是说好在二糖厂拿糖吗?市集上卖的多便宜啊,你怎么、怎么你自己做起来了?!到底是哪个作坊买的,我陪你去退了!”吴辉觉得脸上无光,拦住要走的方芳,当着她的面质问陈秀芬,免得方芳把他也埋怨上。 陈秀芬瞥了他一眼,丝毫不在乎方芳此刻面临崩溃的情绪,洋洋得意地说:“退什么退,这就是二糖厂的糖,嘿嘿,我专门到他们回收的库房里要来的,一分钱没花。” 刘厨子知道回收糖都是市面上流动到不能流动的过期货。中国农民节俭朴实,只要是还能吃到嘴里的东西,就不会拿来扔掉。被扔掉的绝对是不能再放到嘴里的。刘厨子拿起桶里的糖打开,发现硬糖黏在糖纸上不说,还把五彩缤纷的糖纸颜色沾在糖块上。好好的一块硬糖变得黏糊糊不说,还有被印染的乱七八糟。 显然方芳也看到这一点,她阴沉着脸地对刘厨子说:“师傅,麻烦您到外面等一下,我跟我婆婆商量商量,明天的酒席她还想不想办了。” 14、第 14 章 苏家的院子里人来人往。 苏桃的亲娘大人周胜男同志终于回来了。还带着苏桃的大姨,一位豁着门牙的小老太太。 姐妹俩看着送婚纱的、布置院子的、送糖送水果的等等,感叹道:“真比咱们结婚时麻烦多了。” 苏桃大姨叫做周争先,小老太太一说话嘴漏着风:“桃儿这两天受累了。她在哪儿呢,都怪你非要带我去省城看牙,这回牙也没治好,闺女的婚礼没帮上多少忙。” 周胜男同志自打工作以来就抱着必须比男同志做的更好的精神奋斗了一辈子,主要表现在苏屠卖肉她也卖,苏屠搬肉她也搬,斗志昂扬一辈子,就希望自己能顶起半边天。 对于家中娶来一位上门女婿她表现的很冷淡,这样的男同志都是好逸恶劳、奸懒馋滑的,吴辉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对方比吴辉好就好在老实,以后家里能让苏桃当家,不让她被吴辉那样的人骗。 她火速地给苏桃相看人家让她忘记吴辉,别再拿着杀猪刀一会儿要砍吴辉、一会儿要砍自己净干些傻事。 她知道照她闺女的体型长相性格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家,多次要求她跟吴辉断绝关系未果,想要督促苏桃同志减肥也没能成功。带着气跑到县城里大姐家,看苏桃为个男人爹娘的话都不听,把自己折腾半条命下去。 好在苏桃最后清醒过来,听她的话娶上门女婿。就让闺女在眼皮子底下成家,也不怕她被人糊弄。 周胜男带着大姐在前院找了一圈没见到人,苏桃大姨说:“看把孩子忙的,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娘,你回来啦。”王灵芝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茄子:“大姨您也来了,牙怎么样啦?” 苏桃大姨把牙一呲,王灵芝先哈哈哈笑了一气儿,被婆婆照着屁股蛋来了一下才缓过来,摸着眼泪说:“小妹在后院呢,帮我把茄子带过去,我再去拿点盐。” “你家大媳妇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我知道她真把桃儿当亲妹妹看待,这么些年桃儿算是她跟老二媳妇带大的。”苏桃大姨说:“我家儿媳妇要像你家这俩我做梦都笑醒。 周胜男说:“这俩妯娌处的比亲姐妹还好。家宅安宁,就得要女人家都相亲相爱。你做婆婆的也要疼你儿媳妇,母不慈、家不宁。” “道理我都懂,有几个像你家这样的儿媳妇。诶,我看见桃儿了。”苏桃大姨让绕到屋后,看到苏屠跟苏桃一起蹲在一个土坑前呼呼吹着风。 苏桃灰头土脸地翻着铁网,在上面烤大猪蹄子。哪里有半分新娘子的自觉。 大猪蹄子被烤成焦糖色,还伴随着刺啦刺啦的炸油声。苏桃的脸跟小花猫似的,抬头看到她娘与大姨站在对面,傻傻一笑说:“娘,你舍得回来啦。” “大姨,我想死你啦!” 周胜男拉着苏桃大姨的手说:“这不是我家闺女,咱俩走错了。”说完跟苏桃点点头说:“明儿记得到我家吃喜酒,我闺女跟你一个名字要结婚了...” 苏屠哭笑不得地说:“你认不出闺女来,还认不出我来。”说着一摸脸全是草木灰,就这样还黏糊糊地到周胜男身边低声说:“我想死你啦。” “妖怪,我家人肯定全被妖怪附身了。”周胜男急吼吼地要去找道士,被苏桃大姨拉住说:“你疯了,封建迷信牛鬼蛇神你敢搞?” 周胜男顿时蔫了。 半个小时后,她接受马上就要结婚了还不紧不慢烤着大猪蹄子的闺女真是她的苏桃。 这个家里只有她觉得闺女太壮实,需要调整一下饮食状态,不然对身体不好。平时总是看她大口吃肉的样子,冷不防看她把烤好的猪蹄子分给大家吃,自己坐在一边瞅着总有些不好受。 这是遭多大罪才瘦下来的啊。她的心疼的一抽抽的,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只是她很快看到王灵芝从屋里端来一份猪肘子,苏桃摩拳擦掌地往上面刷蜂蜜,咽着吐沫跟她爹说:“再不许跟我抢咯,这个猪肘子是我的。” 她最近减肥减得头晕眼花,准备在结婚前好好犒劳自己,狠狠地吃上一顿。 周胜男:我的心疼起来不值钱是不是? 看到她娘盯着她,她恋恋不舍地说:“娘,我分给你,你别跟我抢就成。” 周胜男起身往屋子里去,刚才的心酸心疼全都灰飞烟灭。 苏桃大姨还站在原地,手上拿着一块猪蹄子,一口咬到蹄筋上,真够劲道。 “桃儿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艺。”苏桃大姨缺颗牙都不觉得啃起来苦难,猪皮被烤的q弹软糯,用嘴一抿都能感受到黏腻浓郁的香气。 王灵芝夸赞苏桃说:“这些都是她提前用卤水卤过的,不需要烤多久就能吃。她卤出来的猪大肠还有猪肚子简直一绝,等这几天忙完再让苏桃做一盆。你走的时候要是喜欢就多带点回去吃。” 苏屠洋洋得意地说:“我还以为她不会做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会做卤菜了,我老了老了还有口福咯。” “爹您还年轻着呢。”苏桃对着苏屠撒娇,不乐意他说自己老。 “新娘子,猜猜我给你带什么玩意儿来了。”红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看到他们正在吃吃喝喝,动了动鼻翼吸进去好香的食物香味,吧唧吧唧嘴说。 红星现在帮着苏桃家忙活她的婚事,别的大事干不了,打下手的小事干不少,一改往常的懒惰。 别人都在他背后说这是又想攒钱赌博去了,红星听见后不以为意。 红星跟舒大娘两人性格完全不同,一个是跟村子里的人关系处的都很好,一个是跟村子里的人关系处的都不好。 只要没舒大娘在边上,大家还是愿意跟红星往来的。听到红星这么说,手背在后面神神秘秘地,苏桃说:“该不是你给我准备了新婚礼物吧?” 红星手上不富裕,能拿东西抵的就拿东西抵,舒大娘把钱拿的很紧,不愿意给他钱赌博,大家也就喜欢让他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来换两根香烟抽抽。 苏卫国偷摸地走到他背后,陡然一抢将盒子抢到手里说:“就你小子能有拿什么好东西给我小妹。” 苏卫国比苏中华小三年,性子活跃不少,抢来盒子就要打开检查,免得小妹被他蒙骗。 苏桃笑嘻嘻地昂头看着俩人你躲我抢,到底是二哥胜了一筹。他正要打开,红星突然笑道:“这可是你妹夫托我给桃儿的礼物,你想打开我也不拦着。” 苏卫国烫手般把盒子赶紧塞到苏桃怀里说:“哥哥错了,好妹妹,哥哥就把盒子边上打开了一点,你别在意啊。” 苏桃跟林赋归本就是假结婚,不存在爱恋情深。可家里人不觉得啊,这世道前些年还盛行包办婚姻呢,多得是两人没接触见了面就组成家庭的。 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个个在苏桃面前起哄,让她当众打开礼物让大家开开眼,喊得最厉害的居然还是她二哥。 苏桃拗不过,观察了一下包装盒,看大小里面装的应该是鞋子。今年市集上流行穿黑色t型皮鞋,横跨鞋面中间连着一根细细的带儿,与方方的鞋头搭配起来成为不少妇女们心头之好。方芳这几天一直让吴辉找关系帮她弄来结婚穿的就是这样的方头黑皮鞋。 苏桃却是不喜欢那样款式的鞋子,老气横秋的只适合统一蓝黑衣裤下的端庄与沉重,根本不适合年轻女性的想要追赶潮流的心。换句话说就是在苏桃心里太落伍了。 她慢慢打开鞋盒,乞求着千万不要是那种鞋子。 等到打开,一双让双眼惊艳的红色高跟鞋出现在她眼眸,说不惊喜那是假话。 “真是个好样式啊!”苏桃大姨眼睛发亮地说:“可比县城里小闺女们穿的时髦多了。” “鞋子的红色真正宗,就适合新娘子穿!” “没想到林赋归眼光好不错。”苏卫国嘀咕着,庆幸自己没有在刚才失误打开,让小妹少了惊喜。 红星送鞋有功,得了一包红梅烟,美滋滋地把香烟横在人中处说:“省城里的新鲜货,大闺女小嫂子头发撕掉了都抢不到的洋东西。” “快试试啊。”周胜男同志觉得女婿很有心,迫不及待地想要闺女穿上。 苏桃只好把脚上的白布鞋脱下,看到鞋盒里还贴心的准备了丝袜,她转过身换上丝袜又把鞋子穿上。 鞋底很贴脚心,穿上红色高跟鞋的瞬间,足踝仿佛被人用大手轻轻托起,使得脚背弯曲玲珑,正与饱满的脚掌和可爱的脚趾形成性感撩人的曲线。 红色高跟鞋的鞋跟高度很适合苏桃,她穿着走起路来如同备受宠爱的天鹅,身姿挺拔、小腿纤细迷人,腰肢也变得柔软,简直优雅到脖子。 不知林赋归花多少时间在这样一双女人家们都翘首以盼的红色高跟鞋上,薄薄的丝袜贴合在肌肤,将少女即将转变成少妇的日子,妩媚与清纯、妖娆与圣洁,完美无瑕的用性感显现出来。 苏桃走着走着,仿佛真有双手,轻轻瘙弄着她的脚心,贴近她的肌肤。让胡思乱想的少女,脸颊与脖颈渐渐地变的粉红动情。 15、第 15 章 吴辉赶着到二糖厂买来二十斤糖果,半夜哄着方芳从娘家出来,当着方芳的面把陈秀芬做的糖扔掉。又托人到大商店里高价买了一双正时兴的黑色方头鞋给她做婚鞋。用她的话说:结婚就不能穿‘破鞋’。 陈秀芬心疼花出去的钱,摊开手让吴辉看:“为了你结婚卷糖纸卷的我手上两个大血泡。你不心疼我,还跟着外人迫害我。” 方芳还想要贤惠的名声,并且新婚当即,既然陈秀芬掏钱出来重新买糖就不跟她计较太多。 “我爹说了,既然想结婚就别抠抠搜搜的。”方芳今晚要在娘家睡,怼了陈秀芬一句。随后走到院子里跟吴辉说:“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七大姑八大姨太多,你记得多包些红包去,免得叫门被他们笑话。” “红包我都包好了,你放心吧。”吴辉拉住方芳的手,想亲她一口。方芳埋怨地看他一眼说:“今天生你气,就不给你亲。明天你看我怎么为难你。” 吴辉笑笑没当回事。 初八当日,天还未亮。 李家村两处地方灯火通明。 零星几人往吴家去,另一边二三十人的队伍往苏家去。 苏桃身穿正红暗花旗袍,脚踩红色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给她化妆的老师嘴甜地说:“走过这么多地方,你是我见过最时髦的新娘子。这旗袍、这腰条,我见过多少新娘子都看的挪不开眼。” “咱们怎么就没碰上这么好看的旗袍,就算不做新娘装,逢年过节穿着也喜庆啊。” “我看这版型不多见,兴许是特制的。” “你可说对了。”孙凤霞针脚好,帮着检查新娘衣着沾着喜气说:“这可是提前一个月就找市里裁缝做的,她大哥求了关系才弄到的好面料。裁缝也是难得的老裁缝,食指就是尺,稍微一量,瞧瞧正合身,一点需要改动的地方都没有。” 苏桃低头让化妆师在她脑后插上鲜红的玫瑰花,精巧地在脑后围成一圈,仿佛是浪漫的光圈。 她是娶人,不需要头戴纱巾,大大方方地露出妆后娇美的脸。 王灵芝把早饭端到她面前,见她动弹不得,嬉笑一番。随后找来凳子坐在她边上一勺勺喂起玉米鸡蛋羹。 在新房里帮忙的其他人都咂舌,谁家的闺女结婚了还被这样娇惯着。 只能说今天的东家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横竖给他们的红包喜糖都是好货,今天得更尽心尽力才行。 孙凤霞从外头回来跟苏桃说:“收拾好就要去林家村接人了。” 屋里人当时都笑了,女方接男方真是少见,他们都跟着稀奇。 苏卫国在县城里找人借来三台小轿车,车头和车门处都被扎上漂亮的彩带,随着风轻轻浮动。在村子里人结婚还流行自行车队的情况下,弄来三台小轿车滴滴叭叭的接人实在是太有本事,太长脸了。 新房里的小彩灯还在闪耀着七彩光芒,苏桃站起来不免有些紧张。哪怕知道是假结婚,周遭人给她的气氛似乎她是真的结婚,让她一时口干舌燥的。 “别舔掉口红。”化妆师把杯子递给她轻声说:“别紧张,你今天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要有信心。” 苏桃腹诽:我这是假结婚啊,要是被我爹知道,两条腿都别想要了。 她走到门口,被她娘叫住。周胜男埋怨地说:“看你丢三落四的,接人哪有不带红包的。” 苏桃接过一厚摞红包,跟周胜男说:“周胜男同志,您大儿子今早上给我拿了一百个红包,您再给我这么多我花不完啊。” 苏卫国此时过来,从孙凤霞手里拿来一摞红包递给苏桃,一听乐了:“输人不输面,红包越多林家越有面子,反正也没几个钱,存图个乐呵,你都拿着吧。” 孙凤霞笑着说:“我还真怕林家不让你接人,为难小妹呢。” 苏卫国也就在家里脾气好,眉毛一挑当即说:“他们家敢!” “耍什么横呢,赶紧上车,别耽误时辰。”周胜男把苏桃送上车交代几句,用手指点点苏卫国小声骂了两句。 苏卫国笑嘻嘻地说:“我开玩笑呢。” 苏中华忙得团团转,抓到苏卫国偷懒搂着脖子给他安排活干。王灵芝和孙凤霞俩人干脆到晾晒场上看着人。 夜里下过雨,清晨的路上鸟语花香。 青草、雨露,彩虹和憧憬。 苏桃坐在小轿车上,往林家村出发。 到了林家村,林家大伯、二伯还有两家兄嫂都在门口等着。苏桃大方地把红包拿出来分发给他们。有些同村小孩过来闹着也要,她也把准备好的小红包送给他们。 村子里的人也不避着人,拿着红包打开看了一眼,皆是喜笑颜开的表情。一句接一句的吉祥话砸的苏桃头晕目眩地往外撒着喜糖。 吉时到,鞭炮炸响。 林家门口堵着上百号人都伸长脖子等新郎上车。苏家能整来三台小轿车接新郎,这可是天大的面子,正经嫁女儿家的人家也少见能坐上小轿车出嫁。 林赋归穿着西装,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等着苏桃。见苏桃帮他打开车门,非常自然地坐了进去,跟林家人摆摆手关上车门没心没肺地走了。下次再见面得等到上门女婿一个月后回门宴。 李家村瓦房这头。 吴辉穿着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衬衫。臭屁的将衬衫领口翻到西装外面,梳着油头问陈秀芬:“娘,你看你儿子帅不帅?” 陈秀芬很期待两百块彩礼给过去,方家能给方芳带些什么嫁妆来。心不在焉地说:“别耽误好时候,老财都到了,就等你去方家接人。” 吴辉觉得无趣,把手伸到陈秀芬面前。陈秀芬抱着解放包,犹豫了一下,无奈地把包里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 吴辉捏了捏厚度,皱着眉担忧说:“方家亲戚那么多,你是想让你儿子丢人现眼?” 陈秀芬正欲从包里掏出红包,被吴辉一把抢过解放包。吴辉跑出去几步把红包全掏出来,不顾吴秀芬的叫骂跑了。 方家和吴家都住在李家村,一个是最东边一个是最西边,饶是有段距离,也能给吴辉省下一笔租借自行车的费用。 方芳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炕上等着吴辉来接她,一边和朋友们嗑着瓜子说说笑笑。 她的两个哥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歪瓜裂枣的。方家最好的基因都在她身上。今天一打扮,确实胜过不少新娘子。 她倨傲地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精致的妆容,轻笑着抚着脸庞,说:“苏桃还敢跟我一天结婚,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她的大嫂子和二嫂子相互看了一眼,口不由心地说:“谁不羡慕我有个像你这样的小姑子,一说起李家村的村花,大家都知道是你。” 其他过来堵门的女性只当她是因为苏桃纠缠吴辉惹得不快,七嘴八舌地夸赞着她,叫她心里好生舒坦。 其中有个叫艳儿的伴娘跟她关系最好,骂起苏桃来可谓是花样百出。 她们闲聊一会儿,终于等到外头有人喊叫。 年纪大的妇女堵着院子门,敲锣打鼓的人在外面嘴巴吹破了都不愿意放门,不停的索要红包。 吴辉喜气洋洋地把红包递给她们,带头喊道:“媳妇儿,我来接你了,快开门吧!” 他身后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趁着有人从门缝里拿红包的机会,一下子把院子大门推开了。 “来啦来啦!!”大闺女小姐妹的在屋里兴奋难耐,在屋里对外头不停喊着开门的小伙子们说:“把红包从门下面塞进来,不满意不开门!~” 方芳在俩位嫂子的安排下,坐在炕上纹丝不动。 她的两位嫂子平时不大和睦,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好歹相互有个好脸。平日家里人围着方芳转,她俩总算盼到她出嫁这天了。 吴辉把自己兜里的红包给出去,半天掏不出其他的红包。 老财把自己兜里的红包递给他说:“就这么多,悠着点。”他知道吴辉他娘的为人,提前替吴辉准备了二十个红包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派上用场。 吴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还是耐着性子跟着屋里小姐妹们周旋。 最后没有经验,先一步把红包给出去了,门还没开。 里面守着方芳的闺女们等了又等,游戏做完了,也没看到新的红包。 方芳看着两位嫂子手里拿着十来个红包,心里不悦,唇角依旧勾着笑说:“嫂子们要不然就把门打开吧。” “那怎么成,红包就这么点,别人家比这多多了。没见过这般小气的新郎。”边上一个年轻闺女小声跟其他人说,一时没注意音量,弄的满屋子人都沉默了。 方芳大嫂忙出来打圆场说:“不然你们各自看看里面塞了多少钱,你们得的一块两块的,应该也满意了。把门打开,别耽误酒席上的时辰。” 方芳的心咯噔一下,直觉不好。陈秀芬是个吝啬鬼,能做出包过期糖做喜糖,还能真往里面塞一块两块的大钞票? “哎呀,这都是什么啊!” “这是钞票吗?!” “呸!这是给活人还是给死人,真晦气!” 16、第 16 章 伴娘们冷着脸把吴辉拉进屋子,方芳关上门指着地上一堆被人摒弃的‘红包’说:“你自己就不看看你娘往里面都包了些什么?” 吴辉看到地上散落好几张格格不入的白纸,还有一些一分两分的钞票,一下慌了神:“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拿错了。” “结婚的红包怎么可能拿错!你分明就是不想跟我好好结婚!”方芳气的不行,伸手要扯下头上的薄纱被伴娘艳儿拦住,她说:“兴许是误会呢。” 方芳的爹娘兄弟都在外头,听到里面鸦雀无声的,就敲门询问:“新娘子的鞋穿上了就赶紧出来吧。” 吴辉‘哎’了声,突然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 方芳红着眼睛,抽完巴掌的手还没放下就被吴辉抓住。 吴辉拼命的解释说:“刚才你们肯定有人看到门外老财给我红包了,他平时不干正经事,一定是他红包整错了,等我明天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艳儿和另外几个姑娘点点头替吴辉作证:“我们都看到的确是老财给的。” 吴辉声泪俱下地说:“你要么就打死我自己去做寡妇,要么就跟我出门,等婚礼办完我给你出气!你想怎么打都行,媳妇儿,千错万错,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要闹脾气了,求你跟我走吧!” 方芳抹着眼泪还是不相信老财会干这种事,边上的小姐妹给她递来草纸,她拿着蘸掉眼泪说:“还有你娘,喜糖用过期糖。女人一辈子就这一回,你非要我今天当着姐妹们的面难堪!我真是受够了!” 她吼完转身要去脱掉婚纱,其他人见状赶紧上前来安慰她,纷纷劝着。 吴辉心一横,冲到茶几上拿起果盘上的水果刀放在脖子! “你要干什么!” “大喜之日都别冲动啊!” “哎呀!别让她爹妈兄弟们看到了!” “吴辉!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方芳停下脱婚纱的动作,疯狂地向吴辉扑过来,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吴辉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屋里的娘们,见到方芳冲过来,连忙丢下水果刀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和边上围观的小姐妹们,捧着脸就深吻下去。 屋内所有人:......。 此举惊骇世俗啊。 等到他俩分开,气喘吁吁的方芳捶着吴辉胸口说:“我这辈子全搭在你身上了。” “你不搭在我身上还想搭在谁身上。”吴辉甜言蜜语地说了一通,不顾后面的小姐妹们堵住的耳朵,又亲了方芳两口说:“咱们先把婚礼办完,你放心,我的全是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娘,等以后她老了死了,攒下来的钱也都是你的。” 方芳这会平静下来觉得他说的没错,她年轻以后的路长着,还能熬不过一个老太太。等她再去别人家当保姆,让她每个月给他儿子寄钱,到手后不也是她的小金库。 方芳见周围人都在劝说她忍一忍,她也就着吴辉给的台阶下来了。 外面吹了一遍又一遍的乡村乐队终于等到新娘子出来,口干舌燥地再次提高音量,准备迎接两位新人上路。 方芳家到吴家瓦房在村子的两端不算很近。平时走路还行,可惜昨天刚下过雨,土路上的泥泞沾到她的皮鞋和裙摆上。她走的越来越艰难,感觉自己不像是走路,像是穿着婚纱拖泥巴地。 等到她终于走到瓦房,看到不远处晾晒场一眼看不到边的桌子,心情复杂格外复杂。 吴辉想要帮她抱着裙摆,又嫌弃上面拖拽的全是泥巴。往后看,泥巴路上被她的裙摆划出长长的痕迹。他随手捡起一根废弃的拖把棍,挑起方芳的裙摆,生怕弄脏自己的新西装。 他安慰方芳说:“你这么苗条都这样,等到苏桃不知道会陷的多深。说不准脚下一滑摔个狗啃泥呢。” 方芳淡淡说:“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别跟我提起她。”说着似乎想象到苏桃惊慌失措在泥巴里打滚的丑样,勾了勾唇角。 就在此刻,他们身旁传来小轿车的喇叭声,吴辉和方芳两个人尽量站在泥路的两边,避免被车轮带起来的泥巴溅到全身。 饶是这样,还是不免落下几粒泥点。 等到小轿车停在晾晒场旁,晾晒场里等待多时的小工马上抱着提前准备好的红色地毯从晾晒场一路铺到小轿车车门下方。 方芳擦掉身上被溅到的泥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一位身段娇软,长相绝美的女子,穿金戴银地从车里走出来。 华美的旗袍衬出她的圆臀玉腿小蛮腰。婀娜多姿的玲珑曲线,让周围男男女女停下手中的动作,痴迷地看着她。 “新娘苏桃、新郎林赋归,吉时已到!~~~” 方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向吴辉确认。发现吴辉瞠目结舌地看着苏桃挽着林赋归的手臂踩上红毯。 “她怎么可能会是苏桃?”吴辉也睁大双眼,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看。 “你们不知道啊,苏桃最近减肥成功啦。”艳儿跟他俩后面说道:“听说还变白了不少,赶明儿我要问问她怎么弄的,咱们也跟着学学。” “学她做什么!”方芳大喊一句,怨恨地问吴辉:“你不是说林赋归是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怎么看起来精气神比你还足?!” 林赋归一席银灰色西装,帮苏桃拿着捧花。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与苏桃的身上,两人笼罩在金色光芒中,身后还有七色彩虹。他的双目有情,眼眸中只有苏桃。双眉细长,嘴角微微上扬,是一位非常帅气的新郎官。 红色地毯有一截淹在水洼中,他毫不犹豫地当众公主抱起苏桃,跨过水洼,毫不在意被泥渍弄脏的新皮鞋。在众人的起哄和苏桃的羞臊中,将人四平八稳地送到礼台上,坦然地牵起苏桃的手面对着大家的祝福。 “不对啊,苏家上门女婿不是个病秧子吗?这是换了个人?” “别说他,苏桃我差点忍不出来!听我家那口子说她减肥成功,我还以为能怎么样呢,今天一看洋气又时髦。” “难怪苏家愿意花大价钱招上门女婿,光是给人家的彩礼物件少说小一千块呢!我听林家村的连襟说的,真真的!” “我家要是有钱也愿意招这样的上门女婿,长得好,会疼人,听说书还念的好!还是苏桃有眼光啊!” “啧啧,老苏家真是家底厚实,谁给他们家当上门女婿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嘘,那边还有一对结婚的,小点声。那边站着的黑西装的就是把苏桃甩了的,看他后悔的德行,活该他当初嫌弃苏桃又胖又黑,哪知道人家大变样,白白嫩嫩的咯。” “这就是命里无福...” “你听说没,方家就得了吴辉两百块钱的彩礼,剩下啥都没给。还不如个上门女婿贵重了...” 要不是早上妆花的厚,方芳现在的脸色无法见人了。吴辉听她咬着牙质问:“你不是说老财乱说话,苏家根本没给几个彩礼吗?” 吴辉顾不上会被弄脏西装,伸手抓住方芳低声在耳旁说:“我晚上一定给你解释,我的活祖宗,千万别人我丢人。” 方芳冷笑着说:“你不丢人就是我丢人。看你抠搜的跟你娘一副德行,那不成我真不如一个上门女婿?” 吴辉好言相劝道:“晚上、晚上咱们一起当着我娘的面把账算清楚。你也不想在苏桃面前丢人现眼吧?当初要不是你死活要跟我好——” “够了!我听够你的话。”方芳拽着裙摆就往瓦房走,身后跟着一群踮脚迈泥坑的小姐妹。她也不管泥坑脏不脏,直接趟过去。 吴辉在后头心疼的想:这衣服算是得赔给人家了,不少钱呢。另一边还在算计晚上怎么应对方芳的盘问。 他的钱在他娘过来时都交给陈秀芬管,老娘管儿子的钱天经地义。他不觉得哪里不对,等到晚上找他娘要个一百块出来,先应付一下方芳算了。这钱就让方芳自己拿着,早晚也花在家里,流不出去。 他回头再次看眼晾晒场上热热闹闹的婚礼现场,见林赋归居然带着嫁妆来。抬出来的嫁妆除了床上用品、还有梳妆台、自行车和台灯!每样东西都被贴上大红喜字在看热闹的村民面前绕圈走一遍,再慢吞吞地送往苏家。 他再看方芳带来的十床大棉被和一些不值钱的锅碗瓢盆,冷笑着想:还想让我家多给彩礼,你也不看看自己带的什么嫁妆! 你晚上要跟我算账,我还要跟你算账! 17、第 17 章 村里大广播突然刺啦响起,滴滴答答喜庆的音乐响遍李家村。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走在红毯接受祝福的苏桃与林赋归,偏偏忘记还有一对站在泥泞当中的新人也需要他们的祝福。 方芳的牙齿都要咬碎,为什么站在那里的人不是她!? 四位拿着花篮撒糖果的小女孩,脖子上系着红色丝巾。奔跑起来脸蛋红彤彤的,格外喜庆俏皮。村子里的小孩从人缝当中穿梭,不停地捡着地上的喜糖。 五彩缤纷的彩纸扬到半空中,在众人的期盼与羡慕的注视下,苏桃与林赋归两人成为当之无愧的主角。 苏桃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崴,红色高跟鞋陷到泥洼中! 苏桃不知所措的瞬间,听到林赋归轻道:“别怕,有我。” 他半蹲下来,捡起鞋子,单手托起苏桃的脚放在膝盖上,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替苏桃穿起红色高跟鞋。 苏桃的脚倏地想要往后缩,被林赋归当众一把捏住脚踝。人群里不知道谁在起哄吹起口哨。 林赋归穿鞋的功夫,指尖轻轻在脚踝上摩挲了一下。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想要贴近苏桃的肌肤。这是一种渴求而非亵渎,在这个神圣的时刻需要他竭力控制的本能欲/望。 苏桃的脚尖微颤,还有点痒痒的。好在她脸上有妆,不容易让人看出来她娇羞的脸红来。 他一定是无意的,苏桃纯真的想。 感受到苏桃的羞臊,林赋归不再逗她。穿好鞋,借着挽着手臂的功夫悄悄抿唇轻笑。 方芳死死盯着这一切,这种堂而皇之的调情就应该浸猪笼!为什么其他人都无动于衷! 怀里抱着捧花的苏桃,鲜红欲滴的娇气玫瑰,与她此时此刻的容貌相映成辉,风情万种。周围人纷纷称赞道:“苏桃真是变成天仙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真是人比花娇。” “脚上的鞋子也没见过啊,真是时髦的不得了,听说还是新郎官亲自送的呢!” “你们小点声,我听说那边结婚的也想要一双红高跟鞋,可惜啊,你们看她脚上穿的不就是普普通通的方头皮鞋么,咱们大商店都有卖的!” ...... 方芳不自然地缩缩脚,破天荒觉得有些自卑。她心心念念结婚不要穿破鞋,结果自己的新鞋子依旧比不过苏桃的红色高跟鞋。 她看着自己手中塑料花还有脚下沉重带着泥泞的步伐,仿佛看到自己被苏桃嘲笑着廉价低级。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人,二十年的时间里都是方芳压着苏桃一头。就连苏桃喜欢的男人,稍微勾勾手指就会屁颠地跑到自己面前献殷勤。 方芳做梦都不会想到今天难堪的人会是自己,以为还能高高站在苏桃的头上耀武扬威。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当众掐死这个抢了她风头的女人! 她恍惚的来到瓦房,根本没有心情跟吴辉玩什么恩爱游戏。听着院子里陆陆续续来客人随礼,灶台上的刘师傅舞动着大勺准备今天的午宴。 方芳换了身衣服,重新化好妆面无表情地站在吴辉面前。 吴辉道歉的话翻来覆去说了一天,心中也不住埋怨陈秀芬的抠门。另外也有些埋怨方芳,当初选日子就不该跟苏桃在同一天。说着好听想要做同年同月同日同天结婚的好姐妹,根本就是有心想要艳压苏桃一头。自己在婚礼上不想放过苏桃,也别怪自己遭反噬。 外头菜上的差不多,方芳耳朵里听到的却是瓦面晾晒场传来的热闹声。 苏桃的酒席少说摆了五十桌。 打开门再一看院子里仅仅十桌的酒席,方芳极度怨恨。 就算是苏桃自己家花钱,也不能比她高上一头。今天明摆着就是要给她难堪!让全李家村的人在背后嘲笑她方芳嫁人还不如苏家娶上门女婿来的风光! 苏桃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恨我抢了吴辉! 方芳闭上眼睛就是苏桃脚上那双打眼的红色高跟鞋,完全是她的梦中情鞋,怎么能被那样的女人穿在脚上! 臭不要脸的还让男人跪下来当众给她穿上,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真不要脸。 方芳轻抚着胸口顺气,看到镜子里自己狰狞的脸色。 她拍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不能再耍脸色,以后的日子还长。上门女婿再好,哪有明媒正娶自己的丈夫好。 她一看到吴辉的脸,不由得跟林赋归的脸比较起来。林赋归除了偏瘦外,五官轮廓隐隐胜吴辉一筹,看起来温和又文雅。真不知道完全健康起来的林赋归容貌会变成什么翻天地覆的模样。 吴辉见她出来了,悬着的心咽回肚子里。他递给方芳一杯酒,据说是陈秀芬从酒厂里打来的。她不会喝酒,吴辉骗她说是陈年好酒,还将票据给她证实。 她拿着酒杯敬给陈秀芬,陈秀芬坐在上头喝了一口,从兜里掏出一封厚厚的红包交给她。 要不是接人时出过闹剧,她还得猜测里面能有多少大票。现在别说她,就连她的小姐妹见到陈秀芬的红包都嗤之以鼻。 随后就该给随礼的大家敬酒。十桌上七八桌是方家和方家邀请来的村民,只有两三桌是吴辉的朋友。陈淑芬更是一个人都没邀请来。 刘大厨的手脚很麻利,源源不断地有菜品被端上桌。 方芳对今天的酒席还是很有信心的,不然她也不会再出来。十里八乡办酒席都是六菜一汤,只有她的酒席是八菜一汤,其中还有四道荤菜。 方芳往晾晒场看了眼,看到苏桃家的酒席一眼望不到边,心里盘算着六菜一汤若是全素的也花不了几个钱。就算弄些猪下水,也是上不了正席的玩意。她可不相信苏家能为了个上门女婿能做什么像样的荤菜。 她敬了两桌酒,抽空看到宾客席面上的菜,有一道红烧肉和爆炒鸡肉。 刘师傅最拿手的要数这道红烧大草鱼,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的这道菜就被吃的一干二净,速度快的出奇。 方芳又敬了两桌,她看到好酒的人也不怎么使劲喝她的喜酒,有些挂不住脸。好在大家都在吃红烧草鱼。 老财跟着忙活一上午,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打算扒拉两口饭。他这桌的人一见到红烧肉和爆炒鸡肉就有几双飞快的筷子夹上去,老财也跟着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在嘴里满怀希望地嚼上两口觉得不对,越嚼越没有香味。 突然坐在他边上的酒鬼把嘴里的红烧肉吐在地上,骂了句:“亏老子随礼了两块钱,居然拿豆腐冒充红烧肉!狗娘养的,老子还不如跟他们去苏家吃喜酒!” “你没吃鸡肉吧,嘿嘿,豆腐干做的,这一桌八个菜油水还不如和尚庙里多呢。走走走,咱们都别随礼了,那边不也还有个办大席的,咱们先去看看再随礼,别做赔本买卖。” 这两个人还在说话,外头跑进来一个人到他们这一桌上说:“苏家的酒席足足十二道菜,个顶个儿的硬菜!香葱猪头肉、四喜丸子、红烧鲤鱼、辣炒大肠,还有京酱肉丝、油炸大虾,另外还有驴肉、猪肝,酒水管够,再不去就没地方啦!!” “真的假的,别像是这家一样都是素的糊弄人吧?”他们过大年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苏家人有这么大方? 来的人一身酒气,他也是被人托付着过来传个话,还着急回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呢,不耐烦地说了句:“爱信不信!别后悔!” 老财当然是不信的,哪有人家这样摆酒席的,岂不是太夸张了。一年能存多少家底啊,娶个上门女婿全花啦?不过日子啦? 就在传话的这人走后,又来了两个人跑到不同的桌子上说话。其中有个是大家的熟人——红星。 红星手里拽着个大鸡腿,打着酒嗝儿慢悠悠地过来给方芳与吴辉敬酒。他抱着楚江坊的酒瓶,不让方芳给他到她手里的散酒。 喝多酒的红星反应慢半拍,没注意到方芳与吴辉的尴尬表情,自顾自地干了一杯。 楚江坊是县里老牌子酒。对外供应的少,往往需要借着人情拿着酒票才能弄到。苏家这一次把积攒的人情用了,换来足足十箱楚江坊,可不是喝酒管够么。 酒瓶刚放在桌上,红星喝完杯子里的酒再一看,诶嘿,瓶子空了。 他面前这一桌人嘻嘻哈哈地品着楚江坊说:“还是品牌酒好啊,我也是过年的时候喝过一次,没想到苏家这么舍得!” “就是,也不知道吴辉从哪里弄来劣质酒给咱们喝,也不怕咱们喝坏了。呸,这个酒席吃的真晦气。” 红星笑眯眯地打算夹一筷子草鱼,他虽然穷但嘴巴会吃。知道吴辉干鱼塘的,这里的草鱼必定是最新鲜的。 他看到草鱼正面吃的只剩鱼刺,拿起筷子把草鱼翻面,嘴里还说:“我就是压压酒气,吃一口我就过去了。那边饭菜太腻,太腻!” 没想到的是,他把草鱼翻过去,发现这边也是鱼刺。他分明看到是刚端上来的,并没有被人翻动过啊。 此刻,另外一桌先吃到红烧草鱼的宾客哈哈大笑着说:“别翻了,再翻也不能把半条鱼翻成整条鱼啊!哈哈哈——” 说着,不顾敬酒的新人尴尬不尴尬,一群人哄堂大笑。 跟着方芳与吴辉一起敬酒的还有方家父母与陈淑芬,要不是事先拿了结婚证,方芳的爹娘此刻真想拉着宝贝闺女就走! 谁家办酒席拿豆腐当红烧肉,拿豆干当鸡肉,这也就罢了,大家生活条件都不好,没有荤菜都能理解。但你家就是养草鱼的,怎么连整条的草鱼都舍不得拿出来,一共也就十桌十条,哪怕你再小气弄来点小的草鱼充面子也比半条劈开的好啊! 方家爹娘黑着脸,两位长辈也不敬酒了,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转头打算离场。 吴辉与方芳二人赶紧上前劝阻,哪有办酒席没有父母在场的啊!他俩一不是私奔而不是二婚,脸上真是挂不住啊。 好不容易把方家长辈劝住,身后又传来陈淑芬的声音。她大半辈子吝啬过来,今天也不会转性。 她手里紧紧抓着随礼的红包,一边阻拦吃完饭想要打包酒菜的婆娘们,不管不顾地大喊:“哎哟,都是丧了良心的!拿了一块钱随礼还要把我桌子上的菜都端走啊!你们有本事把我家瓦房的砖瓦也都扣走啊!赔死了赔死了!” 18、第 18 章 陈秀芬这样的行为当时就惹得过来吃酒席的宾客不满,再听到红星等人说道苏桃的酒席全是荤菜,不等方芳与吴辉的劝阻,接二连三地往晾晒场去。 晾晒场此时人满为患,不少人坐到晾晒场外边临时搭建的桌椅上。来来往往不少人,都过来恭喜苏家喜得良婿。 做酒席的厨子们很有经验,加上十来桌也不吃力,井然有序的工作着。他们准备的菜炒完五十桌依旧不够,大商店的人义不容辞地把大商店要卖的菜一板车一板车的拉过来。厨子们有什么菜炒什么,热火朝天的即兴发挥。 端菜的小工们穿着统一的红马甲,喜庆地端着餐盘穿来穿去,各种香味在人群当中飘散。一个个宾客吃的红光满面,小孩子们拿着大鸡腿满地跑闹。 从瓦房院子出来的人纷纷自行找座位坐,有的只想着去吴辉的酒席没有多带红包的,苏家迎宾带路的苏卫国也不在意,特有面儿地说:“来者都是客,给我妹妹、妹夫一句祝福就好。今天大家伙敞开吃喝,走之前别忘了拿喜糖。” “还是苏家大气啊,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 “祝桃儿和林赋归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恭喜恭喜啊,百年好合!” ...... 吉祥话不要钱似的送到苏桃与林赋归两人面前,两人喜气洋洋地站在那里给大家敬酒。 桌面上吃完的菜肴可以随意打包打走,塑料袋早已经准备好。用苏屠的话说:“咱们家里不缺肉,给乡亲们整点油水乐呵乐呵。” 一时间,晾晒场热闹非凡,相比之下,正对面的瓦房里空空荡荡,坐着零星几个喝的伶仃大醉的酒蒙子。 方芳无力地坐在院子中间,漠然地望着晾晒场上的喧闹的人们,眼睛里逐渐包含憎恨。 陈秀芬不顾吴辉的阻拦,执意要将酒席上面别人剩下的菜肴一盆盆装到屋里放着,惹得方芳勾起唇角冷笑。 等到晾晒场安静下来,李家村早已陷入夜幕当中。 今晚方芳与吴辉睡在瓦房唯一一间里屋。 屋子里摆满酒席上剩下来的残羹剩菜。小小的屋子里全是剩菜剩饭的油腻味,混杂着劣质烟酒味在一起,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方芳半夜突然惊醒,忽然‘哇——’的一声吐在地上。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吴辉睡得好好的被方芳的举动惊醒,手足无措地坐起来忙说:“媳妇儿,你怎么了?你哭啥啊!” 方芳不理会他的呼唤,一直哭到天亮,等到哭累了才在吴辉的怀里缓缓入睡。 第二天鸡刚叫,瓦房里传来陈秀芬的声音。 “怎么还不起床啊,我不来都不打算做饭?” 陈秀芬一把推开门,看着还裹在棉被里睡觉的方芳,想要新婚第一天给儿媳妇一个下马威。 她手里拿着扫帚,往地上一扔喊道:“赶紧起来做饭,做完饭把屋子收拾了。我们家可容不得懒惰的媳妇,你看我天不亮就起来,现在已经把土屋里里外外洗刷了一遍!吴辉,快叫你媳妇起来,婆婆都来了还不起来,明摆着眼里没我!” 方芳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对她的所作所为置之不理。她觉得自己做了个漫长的噩梦,梦里本该光彩夺目的自己被苏桃夺取属于她的荣耀,又将她死死地踩入尘埃之中。 她不想醒过来,她只想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噩梦。耳畔不断传来陈秀芬的叫骂,她几欲崩溃,脑袋疼的要炸开。她用被蒙住头,想把自己躲藏在狭小的被褥中,用来逃避现实的一切。 这就是她想要的婚后生活吗? 她以后都要伴随着这一切生活吗? 吴辉蹦到炕下,飞快地捂住陈秀芬的嘴说:“娘,她昨天夜里还在发烧,本来还想留着你说一下酒席上面的事,我看她情绪不对就没留你。今天你也别为难她,让她先休息休息。我先去找大夫给她开一剂退烧药。” 陈秀芬低声骂道:“看你娶的不中用的玩意,吃什么药不得三四天才好。直接叫人来给她打一针,过不上两个小时保管活蹦乱跳的下地干活!” 吴辉点头说:“那就扎一针,你给我钱,我这就去。” 陈秀芬从裤兜里翻出一块手帕,手帕里包着一沓崭新的钞票,抽出来一张不舍地交给吴辉。 伴随着一声鸡鸣,李家村这日的清晨来的比以往早一些。 两人相敬如宾过了一夜,林赋归从炕稍起来,看着在炕中间没心没肺呼呼睡的苏桃。 这妮子睡觉很不老实,说好两人一人炕头一人炕稍,现在自己滚到炕中间。 手脚抱住枕头,被子被她枕在脑后。兴许是头一天的婚礼闹乏了,林赋归起来帮她把枕头和被子重新归为原位也没见她醒。 林赋归又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放在她边上,免得被苏家人发现他们俩并没睡在一起。 出门前,回头看了眼穿着大红色秋衣的苏桃,林赋归眼眸中满满的笑意。 悄悄地洗漱完,他在苏家老宅转了一圈。 苏家老宅是四间红砖房,当初苏中华和苏卫国还住在这里时,加上苏桃三兄妹一人一间。苏家老两口则睡在中间的主屋。 兄弟两人成婚后,苏屠嫌弃人多闹腾,在村里给他们申请了宅基地,帮着他们俩每人盖了间水泥平房。结构与农村多数的砖瓦房不同,倒是像县城楼房里的结构,有专门的厨房、客厅、卧室、仓库。 里面干净又明亮,房顶还能弥补农忙时家家户户场地不足,用来晾晒庄稼。 他们离开后,苏屠把宝贝闺女的房间扩成两间,比他自己住的主屋还要大。里面应有尽有,透气明亮,谁来都夸苏桃是村里最受宠的闺女。 往外走,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 前院种了各式应季蔬菜,这个时候有白菜、萝卜、大葱、韭菜等。后院则圈养着鸡鸭。 林赋归从前院菜地里剥了一些大白菜的叶片,这些叶片不新鲜,用刀切碎混着剩饭、米糠喂鸡正好。 二十多只鸡蜂拥着吃食,林赋归从下屋找出一个篮子,进到鸡笼里开始捡鸡蛋。这时候的鸡蛋不便宜,四分钱一颗,这两天苏家光顾着苏桃的婚礼,鸡蛋都忘记捡。 林赋归足足捡了两篮子鸡蛋,送到外屋地里。外屋地的碗架下面有大铝盆,他把捡来的鸡蛋放到大铝盆里小心地端到灶台上。回头又到鸭笼里捡到一篮子鸭蛋。 把鸭蛋送到外屋地后,他记起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个池塘,于是自得其乐地拿着竹竿把鸭子们放出来一路上嘎嘎嘎地往池塘里赶。 “清晨的草嫩虫肥,露水比牛奶都有营养,你们别乱跑快快去吧。”林赋归就像是鸭将军,拿着竹竿随手打着路边的草,把鸭子们赶到池塘里。 早上的池塘里许多藻类没有人捞,鸭子们很少遇到这样的好事,一个个扑着翅膀往池塘里去,一会儿的功夫岸上只剩林赋归一人。 他也没闲着,挖出一条蚯蚓挂在鱼钩上,再用小绳子系在竹竿上。自己翘着脚悠闲地叼着甜草根儿等着鱼儿上钩。 池塘里的鱼都不大,在池塘里游走很灵活。光是钓很难钓到,只能下鱼笼。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鸭子们也吃饱喝足在水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林赋归把鸭子们赶上岸,慢悠悠地扛着鱼竿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遇到几位在酒席上碰到的村民,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完全没有外嫁过来的自卑。遇到他的人全都啧啧称奇,毕竟吃了苏家丰盛的酒席,一时也都没说什么,都客客气气的问了好。 锁好鸭子们,林赋归刚进到外屋地,便看到王灵芝忙碌的身影。苏家人各司其职,凌晨苏屠与老大、老二就得去养殖场买生猪,分解后拿到市集上准备一天的买卖。 孙凤霞会在他们到市集后把猪下水和内脏部位收拾干净。而王灵芝手艺好,掌管着苏家的伙食。等他们忙完回来洗去血腥味,用过早饭后,再一起到市集开始买卖。 苏桃和周胜男会在家里熬制第二天卖的猪皮冻,刮皮、去毛、切、煮等等。母女俩配合的非常默契。到了中午送饭时,会把前一天做好的猪皮冻拿到市集上卖,基本上一下午的功夫会全部销售完。 林赋归二话不说,从后院柴火垛抱来一捆稻草,坐到灶台后面开始生火。 王灵芝冷不防见到林赋归还有些尴尬,见他一副自然的表情打了招呼,接着帮自己烧火,看起来像是在这个家生活过好一阵了。 王灵芝佩服他的适应能力,俩人打完招呼,王灵芝随口问起鸡蛋鸭蛋,得知全是林赋归捡出来的。不止这样,他还勤快地帮着苏桃喂完它们了。 今天苏屠与兄弟俩人回来时,惊讶地发现家里气氛格外的好。三位‘妯娌’王灵芝、孙凤霞与林赋归,在外屋地里烧火做饭,周胜男在外屋地中间严肃批评苏桃同志睡懒觉、不勤劳。 ‘小媳妇’林赋归同志毅然站出列替苏桃解围道:“我俩两口子,她的活儿我都替她干了。她昨天受累了,让她多睡会。” 晾晒场上忙活一天可不是受累么,林赋归不觉得自己话有什么不对。 倒是王灵芝与孙凤霞二人挤眉弄眼的,惹得苏桃脸唰地红了。 大家都是过来人,新婚夫妇有什么好累的谁不知道啊。 看不出来小林同志还挺行,能把小妹累到可不一般唷。 嘻嘻。 苏桃早上等她们走后,拉着林赋归到新房里,叉着腰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约法三章。” 林赋归也有此意,乖巧坐在小马扎上昂头望着苏桃说:“那你先说说你的要求。”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苏桃也不介意自己先开头,想想说:“第一:不能过多干涉我正常生活。” 林赋归点头:“可以。” “第二:不能在婚约协议期内劈腿。” 林赋归茫然地问:“...咱们协议多久啊?” 苏桃也没想好,随口一说:“一年?” 林赋归打小算盘道:“一年太短,不如三年?” “也是,不然还得催我再娶一个。”苏桃掂量着说:“那就先来个三年吧。” 林赋归小声嘀咕:“......嗯,别再娶了。” 见到他态度良好,苏桃感觉很舒心。跟着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拄着双膝想着‘约法三章’总是要凑够三条的。 可她真没什么需要强调的,就问林赋归:“第三:...我还没想好,你有什么要提出来的?” 林赋归突然正襟危坐,脸庞难得带有羞臊。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不敢直视苏桃的眼睛。 他扭捏地说:“那个...协议婚约内,要求、要求我配合你生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