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扮演[无限流]》 1、低吟的祈祷语(1) “砰——” 重烈的坠地声从片场那边轰然响起,接着便是女人的尖叫声与杂乱慌忙的人声,沸沸扬扬的,吵得人心烦意乱。 池意晚坐在休息室里小憩,阖着眼,手里拿着的纸杯随着外面一声响掉落在地,还未喝完的咖啡四溅而出,他的助理也在一旁被惊醒了,看着池意晚不耐地睁眼,眼眸里墨色浓浓,睡意熟浓。 池意晚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他的长相极佳,就连在以美色著称的娱乐圈也论得上一二,此时他眼眸里的墨色还未完全化开,只哑着嗓子问:“发生什么事?” 长得好看确实有相貌优势,即使知道池意晚私下是什么样的人品,助理也忍不住贪婪地望着他的脸,咽了口口水:“哥,要不要我去看看怎么了?” “嗯。去吧。”池意晚手指在椅子上的扶手敲了两下,冷淡道。 只在助理走后,他的眼神便迅速清明,桌子上有部手机,池意晚随意拿起,用指尖对了对指纹锁屏——开了。 他打开前置摄像头,镜头里的男人穿着紫色西服,桃花眼,唇瓣上有颗饱满的唇珠,是他的那张脸。再环顾四周,这样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剧本、茶水、散落在桌子上的化妆用品,演员休息室。 池意晚嗤笑:一朝穿越,还是老本行。 刚刚那女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经纪人或助理了,喊自己哥,效率不高,对着艺人的脸还会发呆,看来不止是助理,还是一个经验不多的助理。他摩挲着手腕,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出去探查消息的助理却急匆匆跑回来,似乎是受到了惊讶,瞳孔此时还是紧缩的,气喘不上来,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极其惊讶的场景。她说:“池哥,常导……常导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死了!” 池意晚反应很快,他并未去问所谓的常导是谁,而是按照一般人的反应,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噪音,他却极快地赤红着眼睛,快步往外走着:“怎么可能?” 助理跟在他身后解释:“真的,片场里的人都说看着常导从那个幕布的楼梯上摔下来,磕着脑子,一下就把头摔断,断气了。” 把头摔断……池意晚忽地停住步子,助理问他:“怎么了?”女孩的声音带着鼻音,软糯糯的。 消防罐的镜面里,池意晚看见身后的女人紧紧跟着他,仰着脸,眼角全部裂开,露出猩红的眼肉,眼球要落未落,舌头像蛇信一样,长长地伸出,将要舔舐到他的脖颈。似乎他若下一句话说得不称她心意,或者池意晚尖叫一声,舌头便会缠绕上来,围住他的脖子。 居然不是人。池意晚垂眸,有些犹豫地问:“从楼梯上摔下来……会把头摔断吗?” “会的。”舌尖在池意晚脖颈侧边蹭了一下,摇晃着,似乎在说:你看,他是什么结果,你就是什么结果。池意晚能感觉到舌尖上的黏液腻住了他的皮肉。 只是他不动声色,助理便只能伸着舌头,哭着说:“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镜面里,她是笑着的,嘴角切断,与耳朵根连在一起。 池意晚点点头,装作没看到,急匆匆去片场查看,只是刚到片场,他又愣怔在原地,看着腥红的血液从那位常导的脖子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其他人哭着,伸长了舌头,贪婪地舔舐着从脖颈处流出来的血,尤其是在常导身旁的男人,大声地哭着,喊着:“怎么会是你?”一边却捧着常导的脑袋,笑眯眯地将血舔掉,仿佛那是人间至宝。 小助理的舌尖也不再抵着池意晚了,伸长了去舔常导的血。 全都是怪物吗?池意晚这么想着,小助理的注意转移让他松了口气。 轻微的呼吸声在一片嘈杂的声响里却像是滴入池面的一滴水,微小却引人注意。 沉迷于血液的所有人硬生生转过头来,嘴角翘着,定定地看着他,他们的眼睛流下血泪,舌尖试探着往池意晚这里触碰,带着恶意的瞳孔仿佛在狂喜:快!快崩溃!快尖叫出来! 他们需要更加新鲜的血液! 常导断裂的头颅此时被他身旁的男人抱着,转过来,也看着池意晚,嘴巴张着,舌尖长长地伸出,池意晚视若无睹,只是踉跄着,红着眼眶,完全不敢相信地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那具已经断了头的尸体面前。 他的手拂过常导脖颈上漂亮的切面,深情的眼睛望向常导死不瞑目的头颅,嘴里哭念着:“怎么会?事情怎么会发生的这么突然?”手指却捻了一下从脖颈中汩汩涌出的血液,放入口中,嘴角弯起,流露出沉迷的笑容,与方才其他人的神情一致无二。 其他人将目光收回,继续痛哭着。 池意晚却看见那位常导头上显示出几行字—— 【姓名:常德顺。 性别:男。 死因:突发心脏病。 已过游戏:0场。】 当他看到那行字时,周围的喧闹声忽然停滞,池意晚巡视一圈,发现他们都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舌头与眼球都收了回去,或站或坐,定格在原地。 接着,面前的面板更新了—— 【池先生,恭喜您,您已通过第一关卡,获得奖励:粉丝的祝福(初级)。】 【信息卡已更新,请查验。】 池意晚看着空白的界面突然出现了几个选项,有信息卡,已过关卡,积分商城等,他并未多想,随手划开信息卡,界面随之更新—— 【信息卡: 姓名:池意晚。 性别:男。 死因:溺水身亡。 san值:100。 (注意:当san值降到50以下时,您可能会看见一些匪夷所思的现象,当san值降到20时您可能会陷入狂躁状态,当san值掉为0时您的脑意识将完全消亡,不复存在。) 本场游戏——低吟的祈祷语 游戏身份:您是一个较为有名的演员。 游戏任务: 1.在npc面前保护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2.等待第二关卡开启。】 池意晚翻看着自己的死因,纤细的手指划过去,蓦地笑了一声:“我不是自杀的吗?你们怎么把我弄进这个游戏的?” 面板上的字迅速变化: 【池先生,我们察觉到您是《影帝巅峰》小世界的主角,本来在您身陷抄袭风波被全网黑之时,您应该落入谷底,然后和您的爱人相遇,找到关键性证据,推翻抄袭,可是…】面板上打字的速度可疑地顿了一下,似乎也是被池意晚的骚操作惊到了,才接着显示: 【可是您直接选择了直播跳江自杀,将所有的证据都找到并定时在网上发布,且设置了不可删除的程序,目的是……】 “目的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无辜的,但却没办法赎罪了,提起我时只能愚蠢地说一句’可惜’。”自杀在池意晚的口中仿若儿戏,他挑眉笑笑,痞里痞气的,“我就喜欢看他们假惺惺为我哀悼的模样,不是很有意思吗?” 池意晚是小世界的绝对主角,天之骄子,在剧情中唯一的挫折便是这次全网黑,但不知为何,他不但生出自己的意志脱离了剧情,甚至选择早早结束生命。面板的诱惑便是游戏成功可以复活,但这奖励对于池意晚来说太小、太浅,池意晚直截了当道:“我不想演戏了,没意思,直接游戏失败吧。” 然而面板却说: 【因为您是那个小世界的主人公,您死了,世界崩塌了,所有人都被暂停,您想看到的赎罪结局也烟消云散。】 池意晚脸上的笑一僵:他被系统摆了一道。 如果说,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该死的完美主义者,自己亲手步好的局,如果不能实现,那就太可惜了。 这么想着,池意晚略一颔首,暂时同意参加面板所说的游戏,不过—— “游戏失败,是死,那游戏成功还有什么别的奖励?” 【获得积分,达到一定积分,不仅能复活,还能实现您的一切愿望。】 “一定……积分啊。”池意晚轻笑着呢喃,刚消下去的兴趣又重新复苏,他将这五个字含在嘴里咀嚼一遍再吐出来,“任何愿望吗?” 【任何愿望。】面板重复着显示一遍。 池意晚想:包括掌控这个游戏与面板吗?他对这机制忽然有些好奇。 * * 【现在将为您开启直播间,观众们打赏的积分可为您换取一定作用的道具,但不可用来兑换愿望。】 “观众?”还不等池意晚问什么,面板便自己关闭,消失在他的面前,他只能看见自己视线里的左下方有个白色的按钮,用手触碰那里,出来的便是刚才的信息栏。 ——直播间已开启。 青年来不及反应,漂亮的唇瓣直接印在了直播间的中心,中间有一个很饱满的唇珠,圆润的,可爱的,看起来很好亲。 然后是青年的眼睛,浓浓墨色,散发着光彩,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的直播间刚开启,并不在什么显眼的位置,到现在也只进来寥寥数人,可进来的人都没有走。 仅靠一张脸,池意晚挽留住了大半的观众。 “原来是强买强卖。”白暗的灯光下,池意晚面色苍白,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刚刚抹上去的血迹,唇红得有些妖艳,低沉着眸,进来看戏的几个观众忍不住伸出手去擦他的唇,又一时分不清谁是怪物—— 【新玩家,没见过。长得……很好。】 【这关我记得还挺难的,小玩家加油!】 十几条弹幕在他面前缓缓飘过,池意晚看了眼订阅数,是10,他冲着镜头微微扬了扬嘴角,订阅数瞬间变为15了。 看来这些不知名观众们的审美是正常的。池意晚心里有了打算,撩了一下头发,眼睛勾了一下屏幕。身为演员的他懂得哪一个角度能让自己最好看—— “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他翘起嘴角,似是在欢迎大家来到这场由他创造的盛宴—— “然后,再见啦!”他笑眯眯的,径直关闭了直播间。 观众们直播间猛然变成黑色,懵了一瞬,愣怔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池意晚不打算开直播,接连出去,心里有些惋惜。只是他们现在再回想那个玩家的长相,却发现记不清了。似乎是那一瞬间的震撼来得太过浓重,导致他们心里的印象大于具象。而刚刚仅剩的两个观众却很吃池意晚的颜,也是刚刚关注直播间的粉丝,久久不愿离去。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池意晚的直播间也没有开启—— 【?美人怎么了?】 【草,我去问了系统,这家伙直播间根本没用问题!是他自己关的!】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观众们随即愤怒起来: 【小新人真是什么都不懂,没有道具,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无语,估计刚刚运气好才活下来了,啧】 这大概是因爱生恨了。 池意晚并不在意直播间的观众是怎么想的,演戏嘛,当然是越真越好,直播间未免妨碍到他的操作了。 响指声起,四周灯亮,他便跪在灯光中央,眼泪滴落,又恢复了那张悲伤到有些浮夸的脸,不知替谁默哀。 2、低吟的祈祷语(2) 响指声起,片场又恢复了正常,嘈杂声依旧,助理小跑过来,怯生生地跟还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反应的池意晚小声说:“哥,黎治来了。” “怎么突然死了?”来人戴着金丝框眼镜,嘴角噙着笑,一副斯文败类模样,很吸睛的长相,池意晚瞥了他一眼。 见池意晚没有动作,黎治转向离他们最近的副导演,勾唇问:“通知警察了吗?” “通知了通知了。”副导演上前,难为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这两位在一起一直都不对付,以前有导演拦着倒也还好,现在导演死了,这两位都有点背景,他谁也得罪不起,而且…… 这剧也不知道拍不拍得下去。他倒是想,也不知道投资人会不会撤资。 越想,副导演越愁,额上的汗黄豆般大,淌在他的脸上,把皮肤烫化了一片。副导演毫无察觉,依然擦着那块皮肤,露出森白的骨。 “哥。”池意晚的小助理看看黎治,附在池意晚耳边小声道,“以往见到您,黎治都要冷嘲热讽几句,今天怎么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好奇怪——” “好奇怪”三个字如同启动了一个莫名的开关,空气凝滞住了,黎治感觉到所有人突兀地停住手头的动作,用一种怪异的方式扭过头来,盯着他。 身旁的副导演脸上的皮肉近乎掉完了,他的长舌环绕在黎治的颈侧,摇曳着,轻声呢喃着:“好香,不,好奇怪啊…” “止。”黎治淡定道,舌尖停在他的脸庞,他有些嫌恶地皱眉,“所以这一次怪物的攻击方式是用舌头?”他自然知道要遵守人设,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观察这次游戏的规则。 比如,身旁这个穿着紫色西服的男人应该是重要npc,且和他有关。 黎治看着身侧的池意晚眼球完全翻了过去,眼白露出,饱满的嘴唇微张,鲜红的舌尖似乎还未来得及伸出便被他停止住动作,只唇角流下一丝血红便不由惋惜:这么美,可惜了。 【这个npc长得好好看哇!为什么其他npc吓玩家的时候我都觉得很恶心很呕,但这个npc莫名给我一种脆弱感。】 【黎神上!这么美!肯定是一个重要npc!】 黎治趁这个时间看了眼弹幕,蓦地笑了,弹幕里的内容和他的想法不约而同,毕竟这是直播,游戏自然会将重要npc外形设置得更为出色,前面几场游戏中也不是没有这样的npc。 只不过,他们似乎与眼前这个男人都不一样。 即使知道他是会伸出长舌毫不犹豫将自己的脖子拧断的怪物,黎治的目光仍旧忍不住被其吸引。他靠近池意晚,在仅剩两分钟的机制作用时间里搜了全部的口袋,什么也没搜出来。 黎治预料到了,恢复到保护机制结束前的姿势,长舌恰好抖动,滴下一滴口水,打湿了黎治的肩,他忍着恶心说:“啧,常导,早就和您说不要将不干净的人带入剧组,这不是有扫把星把您给克死了。” 他和池意晚关系不好,这扫把星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池意晚接过助理递来的手帕,却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的红痕与泪迹,他刚刚翻白眼翻得眼睛疼,黎治是玩家太明显了,而且明显是个老玩家,池意晚却奇怪他为什么故意不遵守人设。 直到黎治说了“止”他才明白,原来是有道具? 似乎关闭直播间自己很亏呢。池意晚这么想着,心情却很好,这样的话,似乎挑战难度更大了。 啧,他喜欢。 “小橙。”池意晚准确报出自己瞥见助理工作证上的名字,故意说,“如果我没记错,这部戏的男一是我吧?” 他睨着黎治,他的眼睛很漂亮,纯黑色,黑曜石一般,这样轻浮地睨着人却并不让黎治感觉生气,正相反,黎治心神一漾。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心神也荡漾起来—— 【宝贝好会瞪,眼神好漂亮,好喜欢[流口水]】 【是叫晚晚对吧?啧,舍不得看晚晚死,我可不可以给黎神打钱让他保护晚晚?】 【开什么玩笑,这是高危游戏,黎神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去保护一个npc吧?】 陈小橙小声说:“当初您大度,才让他当了男二。现在戏也没拍成,还落不得好。”她假意与池意晚抱怨,实则阴阳怪气地,全剧组都能听得见她的声音。 小助理方才与他说话时还怯生生的,这时转变得倒挺快,池意晚眼里流露出笑意。他整好自己的袖口,把擦拭过的手帕直接扔了,举手投足间都显着贵气。 见两人又阴阳怪气地对立起来,副导演头疼极了,可这两位都是金钱罐,谁也不能得罪,他只好安抚道:“两位祖宗……哦,不是,意晚和小治,你们都是双男主,就别为了这个争了,现在导演死了,最主要的问题是换导演,继续拍戏,而不是争番位。” 有意思。导演死了,所有人都只假惺惺地掉几滴鳄鱼的眼泪,最重要的是拍戏,而不是导演为什么会死,甚至过去这么长时间,连警察都没有。 这个世界,似乎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如果他没猜错,大家刚刚的哭泣,也并不是对逝者的缅怀,只是在难过这一部戏忽然泡汤了,自己的既得利益完全没有了吧? “行吧。”池意晚自动忽视了黎治,对副导演说,“我先回去休息,什么时候找到导演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池意晚带着小助理趾高气昂地走了。 黎治在他身后,凝视着他,刚刚在搜身时,他特意放了一个窃听器。 * * 刚回到休息室,池意晚便狠狠带上了门,砰得一声,脸色阴沉。 陈小橙怯怯地在一旁站着,不敢喘气。她希望自己刚才的回答能让池意晚满意。 “小橙。”陈小橙抬头,入目是池意晚的笑,漂亮极了,也让她害怕极了—— “今天回答得还可以。把饮料收拾一下。” 陈小橙松了口气,赶紧去拿抹布和拖把,将池意晚刚刚打翻在地的饮料拖干净。饮料已经放了一段时间,渗到木地板的缝里了,不太好打扫,陈小橙就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用抹布擦,时间久了,跪得膝盖很疼,她也不敢说。她知道池意晚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擦好地板才会让她离开。池意晚不说话,她就不敢起来。 池意晚并不知道,他摔门只是为了人设,陈小橙跪在地上这么久,他觉得奇怪,却也未出声干扰。直到陈小橙低低地说:“池哥,我擦好了。”他才嗯一声,让人出去。 【达成成就:保持人设之侮辱助理√】 系统面板忽然通报,将小憩的池意晚惊醒。他愣了一秒:“我刚刚侮辱她了?” 他迅速地打开系统面板,发现自己的积分变成20了,可以买一些基础用品,比如手电筒。 池意晚划过前几页,准确地找到了最后的医用药品一栏,因为游戏里的伤害很多都是不可逆且作用于精神方面的,所以一般的医药用品还是挺便宜的,他顺手兑换了纱布,酒精和口腔止疼凝胶。 刚刚池意晚一直是抿着嘴的,所以无人注意到他的口腔里已经充溢满了鲜血,黎治用道具时很突然,池意晚定住动作翻白眼却仍觉得不够,便用力狠咬舌尖,铁腥味的血从舌尖溢出,池意晚嘴唇微张,舌尖将鲜血推出,汩汩的血从舌尖涌到嘴唇,乍看下去很像刚舔舐完导演的血,还未来得及擦干净。 说话时,池意晚的舌尖也是有点溢血,只是他嘴唇动作不大,别人也就没有注意。回到休息室,舌尖的伤口已经凝住了,血被池意晚含在舌根。青年兑完药品便进了卫生间,他微微张口,血迹从嘴角流下,舌尖红润地露出,如同娇小又可爱的苗芽,他随意地拿起酒精喷雾,喷洒在舌尖,又沾取了一些止疼凝胶,涂在伤口处。 整个过程,他并未发出一丝声响,洗手间里,只有水流声和纱布时不时摩擦舌头的声音,安静极了。 伤口不大,血很快便止住了。池意晚将用过的纱布扔在垃圾桶里,出去了。 镜子里的池意晚却并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它歪了一下头,摸着自己的舌头,却并不柔软。似乎是生了气,将自己的舌头一把揪下,喂到嘴巴里吃掉了。贴着镜子,它闻着池意晚残留下来的香气:“……好香……好想吃……” 见自己怎样都出不去,镜子里的池意晚有些着急,它好饿,外面的那个男人好香,它想吃掉他,身体逐渐与镜面合成一体,它发现自己可以顺着镜子滑下去,然后去找池意晚。 黑影从镜子里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出现了一块黑色的影子,影子爬到垃圾桶里,将池意晚用过的纱布卷起来,一边“呜呜”地叫着,一边把纱布吞噬,只是,地上的那块影子,小小的,黑黑的,四肢没那么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倒影 ——反而像是一个未成年小女孩的影子。 3、低吟的祈祷语(3) 警察来了,匆匆忙忙地给这起事件定义为意外事故,导演的尸体处理完了便走了,似乎是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池意晚几人也只简单聊了几句,连笔录都没做便被放走了。 导演没了,电影也拍不下去了。池意晚当即决定回家住,陈小橙提着行李,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见其他人都没走,小声问池意晚:“池哥,我们真要这样回去啊?” “不然呢。”池意晚从鼻腔里哼了声,他穿着茶色大衣,身形颀长,抿着嘴笑时一副君子世无双模样,极有欺骗性。 深知他本性的陈小橙也不由得晃了一瞬,而后才反应过来。 “哦好。” 黎治刚来,就看见池意晚拖着行李箱,打扮齐整的模样,笑笑:“要走?退出这部剧了?” 【?我刚遇见的漂亮美人?就这么走了?】 【用户“跟着他”打赏主播15000积分。】 15000积分,恰好能够购买一个追踪器。观众们想看,黎治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他对池意晚也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滚。”池意晚脾气不好,翻了个白眼,“只是不想看见某些人,恶心。” “我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黎治笑着挑衅,“这么急着走。” 池意晚脾气大,气不过,嘴巴却笨,折磨像陈小橙这样的小助理简单得很,却拿和他同样有背景的黎治没办法,刚举起手,便被黎治一把拦住,黎治跟逗小朋友似的问他:“怎么?想动手?” 池意晚被他气出眼泪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显得眼睛更漂亮了,委屈得不行。 活脱脱一个恶毒的笨蛋美人。又急又蠢。却又有些惹人怜爱。 黎治没注意到他看池意晚带着怜爱,他只是趁着抓池意晚手时,偷偷将追踪器作用在了池意晚的手腕上,这种追踪器无色无重量,附在身体上像痣一般,小小的黑黑的,既能传送画面,又能传送声音,被发现几率极小,除了玩家。 “算了,哥。”陈小橙看着池意晚被黎治欺负,急了,池意晚心情不好,就会找她麻烦。 “我们的飞机快赶不上了。” “走吧。”池意晚故作不在意,拂手对自己助理微一点头就走了,可他的眼泪还没有完全憋回去,就连“走吧”两个字都说得很招人心疼,直播间恨不得让黎治买和他一班的飞机,完全舍不得美人。 “你们啊。”黎治看见自己直播间上的弹幕,忍不住笑,“没关系,会再见面的。” * 【达成成就:保持人设之与同事产生矛盾√,积分+20】 听见系统的通报声,池意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一下,保姆车里,陈小橙在副驾驶位坐着,时不时从后视镜瞥池意晚,见他心情蛮好,便小心翼翼道:“哥,等会儿要到了。” “有粉丝在机场等着我们。” “刘姐说您这次一定不能走vip通道。” 陈小橙这么小心的模样引起了池意晚的兴趣,他猜测自己必然是厌恶粉丝与接机的,却为了保持人设,享受大众的喜欢不得不耐着性子去见粉丝们。 “麻烦。” 陈小橙说,“上次您打伤保安的视频被放出,已经影响您的路人缘了,刘姐特意嘱咐我您这次一定要走普通通道,粉丝们都在机场等着呢。” 池意晚语气明显烦躁起来,“之前不是一直都喜欢我的嘛?该死,一个视频就能把人赶跑了,公司的公关怎么做的?真没用。” 陈小橙没敢说:那个视频因为池意晚的咄咄逼人和保安的一再退让,即使池意晚根本没对保安造成什么伤害,大家也都不信,只有他的粉丝们信了公司那套“池意晚因为保安推搡粉丝而愤怒,这才出手伤人”的言论。 可以说,池意晚家的粉丝已经是娱乐圈最坚固的粉丝群体了。待在池意晚身边的她完全不明白这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值得粉丝喜欢的。 “烦死了。”池意晚嘟囔一声,但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侧过身,一边嘱咐陈小橙,“到时候让保镖拦着点,别让他们把我衣服蹭乱了。”一边用左手食指揉捏着自己手腕处新长出来那颗黑痣。 黑痣长在手腕腕心的地方,很小一颗,莫名地很性感,让人很想亲吻,池意晚却摸不准该怎么办,黎治抓过他的手腕后便多了这个,若是其他人,可能不甚在意,但池意晚第一天进入这个游戏时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面容与身体各处都检查一遍,他的痣位于眼角,锁骨和大腿内侧各一处,唯独没有手腕,池意晚担心是黎治的道具。 果然,打开个人系统页面,池意晚发现一条信息—— 【您已被其他玩家监控】。 他又从道具商城里找到了类似的道具,一个追踪器,能化作人的胎记或是痣追踪对方的信息并传送给使用者,唯一的用法是要通过触摸黏贴,15000积分。 池意晚笑哼声,心道:黎治还真舍得对他花钱。 要脱离监控,道具商城里也有道具,只是价格太过昂贵,池意晚看着自己积分栏可怜巴巴的20积分,还是关上了道具商城。 算了,不就是演戏嘛。演一天是演,多演几天也是演,不过—— 他看着手机相册里的图片,纤细的手指划过去,又划了回来,图片上,是陈小橙拍的几款水果刀,问他想用哪个? 池意晚凝视着水果刀……似乎也不是没有办法。 * * 机场,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正值妙龄的小女生,自诩为池意晚的女友粉或者妈妈粉,可能是因为人数众多,管控也做得不到位,乌泱泱地一片,全部举着“意晚随心飞,碗碗永相随”的牌子,兴致勃勃地等着。 机场的其他乘客忍不住侧目,感慨:这是哪个国际巨星哟。 池意晚从飞机出口戴着墨镜和口罩,旁边保镖围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来,他生前就是巨星,比这游戏分给他的角色耀眼得多,当然,抄袭事件后,脱粉回踩的人也多,池意晚并不觉得粉丝有错,反而,当得知有一大批人脱粉时他狠狠地松了口气。 “晚晚,最近是不是没睡好?”被挤在最前面的女生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很白,戴着口罩,声音也很好听,她眼睛弯起来,问池意晚,“宝贝最近是不是累了?” 池意晚脚步顿住,其他人哄哄闹闹的,没听清女生说什么,他径直走到那女生面前:“没有,一直在进组拍戏,我的状态很不好吗?” 女生显然没想过还能获得池意晚的回复,惊讶地眼睛瞪圆:“晚晚,也没有的。”她娇羞地看了一眼池意晚,“你还是很好看的。” “这个送给你。这里面是我特意从灵阴寺求来的,很灵,能保佑你转运。” 粉丝的礼物,池意晚欣然接受,他接过礼物,是一个很小的香包,上面的图形很好看,一颗月牙的形状,只是摸上去做工很粗糙,封口处被完全缝死了,显然,这是女孩亲手做的。 “好香。”池意晚将香包拿起放在鼻子前闻香气,即使他什么都没有闻到,也故作一副惊喜的模样,对女孩道:“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后面的粉丝们推搡得厉害,女孩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鞋带,往前扑了一下,恰好扑到池意晚怀里——“小心。” 好冷。 池意晚扶着女孩的手,冰冷的凉意从相触的皮肉传来,池意晚敛下眼眸,垂视着跌撞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女孩的身体很冷,池意晚感觉自己像是在抱一块巨大的冰块,冰在自己的臂弯中化开,凉水滴落到地上,砸出圆形的坑,女孩洁白滑嫩的手臂转眼变成一块枯骨,被他架着,如同一整个骷髅架子那样。 池意晚眨了眨眼,骷髅架子又变回了恬静可人的女孩。 不过—— 她的脸好像太白了,干瘪,苍白,血液不流通,毫无血色。 仔细闻,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后面的粉丝气死了,狠狠地将最前面的那个女孩拽出来:“够了没啊?不会是故意撞到我哥怀里的吧?” “没有……”女孩嘴唇微动,嗫嚅着为自己反驳。 “哥哥,这是我们集资送你的礼物。”后面的粉丝们将女孩一把挤开,送上自己的礼盒,根据池意晚的人设,自然是照单全收。 而他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脸色苍白的那个女孩。 * * 飞机上,池意晚坐在头等舱里,其他人都在经济舱里,此时他不需要保持人设,正好在游戏开始前梳理一遍思路。 然而黎治安在他身上的追踪器是可听可视的,没办法做笔记,他只好阖上眼,在脑海里梳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导演,玩家,ooc会死,任务,未开启,女孩,皮肤苍白,重要npc…… 只思考了三分钟,池意晚的意识便混沌起来,无法再进行自我独立的思索,他努力着睁开眼睛,却难以做到,他只能放纵自己的意识下沉,再下沉。 眼前是一整片黑色,前面有一点亮光,他顺着光走去,是全白的墙壁,而那束光,只是一段很小的烛火。 池意晚拿起那根快要燃尽的蜡烛,回到曾经漆黑的路上,只是这次他发现墙壁上竟然全部是他的照片。 不,可以说是那个npc池意晚的。 这些场景让池意晚极度陌生,但里面的每一张脸都被挖去,只留下池意晚或微笑或气氛或娇纵的脸,像是他在与无脸人交谈。 池意晚有些恍然,举起烛火,却仿佛好像真的回忆起了这些事一般。 不,不对。 他不是他。 他是玩家! 女孩的声音突然从上空传来—— “他就是池意晚吗?真好看,我觉得我快要恋爱了。” “晚晚今天心情不好,好像是被对家抢了资源,气死我了,我要建立一个小号去骂他。” “今天要去为晚晚祈福,希望晚晚今后可以顺顺利利,永远开心的……最好,能认识我。” “池意晚,我死了,你陪我好不好?” “池意晚……”“池意晚……”“晚晚……”无数的呼唤声回荡在黑暗空间中,池意晚使劲闭着眼睛:别睡了!这只是梦,不是真实的! 快醒来! 快醒来! 快醒来!!! 他无视身边或远或近的呼唤声,努力操纵着自己的意识,拼命让自己从梦中醒来—— 终于!呼唤声停了!池意晚睁眼,是飞机的头等舱,平板还被他拿在手里无意识地滑动,心跳加快,身体出了一身冷汗,似乎是在对最危险事件的自救。 身边貌美的空姐看见池意晚像是见了鬼的模样,忍不住上前询问:“您好,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他回到现实了。池意晚还未缓过神,只是按照本能,浅笑回应,笑容惹红了空姐的脸:“不用了。” “嗯,好,那您有需要的时候叫我们就好。” 池意晚点点头,没再说话。 “你为什么要对她笑啊?”轻柔的叹息声从池意晚上方传来,凉气阵阵,一股风吹到池意晚额上的碎发,池意晚表面打了个寒颤,四处乱看,惊恐害怕,却思索道:鬼出来得这么快?游戏不是还没开始吗? 他装作被吓到,手指在面前乱划,实际却是想要打开系统面板。 然而始终划不出来。 “你回答我啊!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对她笑得那么好看!”尖锐的女声忽然从他的上方传来,似乎是发了疯的,没有理智一般,“你为什么不陪着我?” 紧接着,刚才与池意晚搭话的空乘像是受到了什么控制,身体忽然被托举起,头歪曲着扭过来,她的四肢在挣扎着,但不受控,只有头被硬生生地扯拽着,望向池意晚,然后,头被用力旋转,扭断,仅有一点点皮肉相连,她眼睛里含着泪珠,却一直直直地注视着池意晚,直到死亡,眼睛也从未闭上,仿佛死不瞑目。 鲜血溅到池意晚的脸上,衬衣上,他瞳孔微缩,似乎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活该!”还是那个女声,“靠近你的,都要死。” 沾染着鲜血的无形的手触碰到池意晚的脸,将他的脸捧起,小心地抚摸着:“晚晚,你不要笑给别人看,好不好?” 池意晚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是在犹豫,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捧着他脸的那双手的主人似乎有些急躁,力气大了些,很快将他的脸磨出红痕,但她依然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晚晚,你只笑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池意晚笑了一下,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女声痴迷地说:“真好看。” ——“不好。” 他感觉到正触摸着他喉结的那双手顿住了,但他依然道:“不好。” “我没猜错的话……这还是我的梦境对吧?”池意晚对着那个无形的存在又笑了一下。 这句话刚出口,从舌尖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便刺激到他的脑部,恰时地将他从第二层梦境中唤醒,他满头大汗地醒来,身上盖着小毯子,却依然觉得很冷,如同今天下午碰过的那个女生的温度,像冰窟一般。 “呸”的一声,他将嘴里含着的血吐到杯子里,血融在杯子里的水花中,一圈一圈地晕染开来,是很漂亮的血花。 池意晚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垂下眼眸—— 这里,才是他的真实。 4、低吟的祈祷语(4) “先生,您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头等舱的服务很周到,空姐时刻关注着自己乘客的状况,能时刻确保乘客的需求。见池意晚脸色苍白,空姐便面带微笑地上前询问,很贴心。 是刚才梦里的那个空姐。 池意晚疲惫的神情还未缓解过来,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出了神。 “先生?” 连唤几声,池意晚似乎才从恍然中回过神,笑笑:“没事。” “只是刚才被梦魇住了,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可以麻烦给我杯热水和一些药膏吗?” 飞机上备了咬伤青草膏,空姐很快去拿了回来,池意晚一边将口罩微微扯开,随意喷洒青草膏,一边回忆刚才的梦—— 第一层梦境现实元素很少,能看得出是从那个给他香包的少女角度进行的,照片里不仅有官方照片,更多的是很私密性的照片,甚至有一张是在高档晚会卫生间,池意晚对着镜子理自己的袖扣,这样的照片一看就是女孩偷偷拍的,如果只有一张,也可能是巧遇,但这样的私密照片多了,池意晚很难不怀疑女孩的身份 ——私生粉。 而第二层梦境则让池意晚笃定了这个想法,粉丝是不会因为自家哥哥对着别人笑了一下就如此疯狂的,而私生会,更何况是在游戏中,没有法律约束,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第二个梦太过真实,池意晚在空姐被杀死后,一度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然而在鬼将手抚在他脸上的那一刻,池意晚忽然想起系统给的提示:【游戏任务:等待第二关卡开启】。 而现在,他只需要扮演好“池意晚”演员身份即可。他的任务不是从女孩手里逃脱! 池意晚试着咬自己的舌头,果然,毫无痛感,他笑了声,依靠疼痛让自己从梦境里彻底清醒。他想起自己收下的香包,又记起自己手腕上的追踪器,装作忽然记起粉丝礼物的样子,开始翻找。 他这里放的都是一些小礼物,食品什么的他不收,粉丝们知道自家偶像喜欢什么,集资给他送贵重的玉石和钻石,也有送珍珠的,那个香包在这里面便显得极为朴素。 “啧,香包味道好奇怪,里面是什么?”池意晚自言自语用笔把香包上的缝线拆开,打开一看: 一包的灰,没什么异样,如果是从寺庙求的,极有可能是香灰。 可池意晚觉得不对。 他用手捻起一小撮,仔细碾磨,香灰的粉质一般比这细腻,这样的味道和质感,更像是他在实验室里见过的石灰。 不,应该也不是石灰,石灰会更白,这种粉质很粗糙,像沙子一样,颜色也更深。 池意晚手指一顿,带有粗糙感的灰白色粉质颗粒从他纤细的指尖滑下,重新落入香包,他忽然想起还有一种物质: 骨灰。 * * 私生送偶像一些私密甚至血腥物品并不稀奇,在池意晚原本的世界里,有私生送过带血的姨妈巾和自己的一小瓶血,池意晚也被送过这些东西,但他一般不看,直接扔掉。也确实有粉丝给艺人送过骨灰,不过是猫的骨灰,后来他才知道,那粉丝听了一些旁门邪道,说如果送自家偶像这种被血淬炼过的极恶之物,便能在夜间潜入他的梦乡,和他发生关系。 池意晚将香包收好,这种猜测有几分道理,但这是游戏世界,现实中用猫的骨灰已然可怕,但游戏中的欲念和情绪都会被扩大,极善与极恶仅在一念之间,如果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将自己的骨头磨成灰,送给他,想要与他永远在一起也不是并无可能。 香包里的灰不是很多,池意晚揉捻过后仅剩一小半,他装作嫌弃的模样,将它拿远了点。 看来这次的游戏主角很可能是那个女孩,至少也与她相关。池意晚闭上眼睛假寐,却在回忆自己之前看到的女孩的模样——高瘦,皮肤白皙,五官看不清,但可以称得上漂亮,眼睛很大,像娃娃一样,说话时的声音也很温柔。 至少在池意晚看来,他看不出这个女孩是私生饭。 然而如果女孩是鬼呢?若女孩不幸逝去,死者的执念是远远大于生者的,那是女孩生前的模样,死后又是什么样?她爱他,于是想让他陪她,这很合乎情理。或许自己这次的任务就是完成女孩的愿望但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 但有一个问题。 池意晚虽然对家很多,但没有绯闻对象和关系较好的朋友。如果说女孩的执念是让他陪自己,那么其他玩家的任务呢?总不可能女孩帮他清除完所有对家后再让他了无牵挂地自杀吧? 而且女孩的执念一但是他,就对其他玩家的执念少很多,注意力也少很多,其他玩家也更容易通关,但这更不可能了。 因为池意晚是新手,新手难度最低不是游戏的一般准则吗? 除非这场游戏中—— 不止一条剧情线。 每条剧情线对应一个玩家! 多剧情线又怎么串联起来?池意晚皱着眉,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却又想不明白。他垂眸,望向自己手腕上的追踪器,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 一下飞机,池意晚便把香包扔了,还翻了个白眼:“这么便宜的东西,也送?” 陈小橙还记得之前那个女孩有多喜欢池意晚,见他把香包扔了,支吾两句,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但心里对那女孩的同情多了几分。 “愣着干什么?走了。” 他们走的是vip通道,没有粉丝接机,陈小橙只看了眼那个香包,就急匆匆地跟上池意晚。 身后。 垃圾桶里的垃圾忽然动了一下,接着最上面的香包被珍惜地捡起来,飘到空中,像是被人捧在手里。 香包上的线被无形的东西扯开,接着灰白色的灰被倒入其中,香包被重新缝好,线密密麻麻的,像一条昆虫,又杂又乱。 它鼓得有些变形,很奇怪的是,它只在一边鼓胀,另一边正常,有些…… 像是孕妇的肚子。 而那缝线,有点像伤疤。 它在空中被捏着按了几下,从线口,香包慢慢流出一滩血水。 就好像,拿着它的那个东西正在用它泄愤一样。 5、低吟的祈祷语(5) 陈小橙从池意晚那儿出来时有点无奈,池意晚一回去就整个人躺在沙发里,舒服自在得不得了,陈小橙说话也只当没听见,连眼神都不给一个,于是经纪人让她说的池意晚也一概没有放在心上。 “我听到了。”池意晚蜷缩在沙发里,晃着腿说,“小陈你可以走了。”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都像是拍写真,总之,陈小橙真的觉得他是一个美丽的麻烦。 自己怎么就跟了这样一个艺人呢? 出来时,外面风有点大,陈小橙缩了缩,搓搓手,又呼了口热气。 “唉,等等。”清脆的女声喊住她,陈小橙回眸,女孩又高又瘦,皮肤白皙,梨涡旋在脸上,很甜。 陈小橙想起来了:“是你。” 她脸色一变,心道:这不是池意晚家附近吗?不会是私生粉吧? 女孩注意到她忽变的脸色,尴尬地笑了下。 “其实我一直跟着你们。” 陈小橙脸色变得很难看,完了,她想,这要是让刘姐知道了,会直接把她开了,她只好勉强笑笑,尽量稳住女孩:“你是想见晚晚吗?这样的方式他不喜欢哦,如果想见的话,可以下一次接机的时候见他。” “或者你把微信给我,我帮你要个签名好不好?” 女孩犹豫了一下,看着她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恰好跟晚晚坐了同一班飞机。” “然后看到了这个。” 她将手里的香包递出来,怯生生说:“晚晚是不是不喜欢?” “没有。”陈小橙也不知道回什么,只好在心里又骂了一遍池意晚,又觉得女孩可怜。 “姐姐。这个香包是我从灵阴寺求的,大师说晚晚这几天可能会有灾祸,我实在放心不下,可不可以求您,”女孩看起来真是喜欢极了池意晚,言语间都是关心,她眼巴巴地求陈小橙,“可不可以把这个留在他身边?” “或者您带着也行,只要让晚晚不受伤害,怎么都行。” 女孩的恳求模样太过诚恳,陈小橙有些心疼,她很想跟女孩说,不用对池意晚这么好,他不值得。但想想,又算了,何必打破小女生心里的完美男神形象呢? 至于女孩说的求平安,她倒没怎么怀疑,她家也信月亮教,她的祖母在她小的时候也为她求过平安香囊,比女孩手上的这个稍微瘪一点,但形状是一模一样的,再说,不过一个香包而已,又能有什么问题。给了池意晚他估计又要丢,自己留着,给小女孩一个念想就行了。 她接过香包,点点头。 接过香包的一刹,陈小橙瑟缩了一下,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是与尖刺相抵,鲜红的血色从指尖溢出,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不由闭眼。她想要将手缩回去,却发现自己除了眼睛,其余各处都动弹不得,眼前的女孩还是怯生生的模样,不,那不是人,莹白色的骷髅骨架从皮肉中穿刺而出,接着,狠狠刺入她的胸膛。 陈小橙闷哼一声,却无从躲避。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伸着尖长的指甲,将她的皮从胸口划开,然后整张剥下。 * * 池意晚并不知道自己的助理已经换了个内芯,他有意想试探黎治那边的情况,便先打了个电话给副导演:“陈导,是我,黎治那家伙走了吗?” “嗯,我知道了,那剧组什么时候恢复拍摄?” “至少要半个月啊,啧,时间拖得太长了。” 知道黎治还在剧组,池意晚随便说了几句又打给了自己安排在剧组里的狗仔,问他:“黎治最近有没有什么黑料?” “有个女人来找他,还说怀了他的孩子?真倒霉啊。”池意晚勾唇,“那爆给媒体吧,只有我们知道,多没意思。” 挂了电话,他喃喃道:“也不知道这次黑料能不能把黎治搞下去。”他知道黎治在听,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果然。 “真狠心。”尚在剧组的黎治摇头笑笑。上午来找他的那个女人头发散乱,皮肤苍白,长相应该不错,黎治从手机里找不到和眼前女人有关的信息,但憔悴的女人信誓旦旦:“黎治,你的心好狠,你知道你的孩子没了吗?” 刚穿来的黎治当然不知道,他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事闹得挺大,旁边人都在笑着看黎治笑话,尤其是和池意晚平日交好的一些演员,面上不显,都避讳着,实际也都在等着黎治发火。 很快,保安将女人带走了。 “黎治!” 趁其他人没注意,女人猛地扑到黎治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她力气并不大,双手掐着,手指蜷缩起来,无力地将黎治的皮肉揪起,旁边的保安立马来将女人带着出去,女人瘫软着身体,恨意从她的眼眸里流出,她好似没有力气抬头了,只是低垂着头,恨恨地盯着地下,被保安一路拖出去。 “哪里来的疯女人?”黎治皱眉,环顾四周,其他人避开了目光。 只有黎治的助理低声说:“哥,刚刚王哥打电话过来了。” “嗯,进去说。” 黎治不由自主摩挲起脖颈上淡淡的红痕,刚才那女人扑过来时,力气很小,手却冰凉,像一块冰猛然贴上了他的脖颈,如果不是游戏还没开始,黎治几乎要怀疑那双手下一刻就会刺入他的脖颈。 助理告诉黎治这个女人来了两三次了,每次都在外面徘徊,今天是第一次钻到空子进剧组,以后保安会严加看管的。 他还留了一句话:“哥,王哥说,这部戏很重要,能别约就别约了。” “嗯。”黎治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模样,“我都不记得刚刚那女人是谁了。” “我也不记得了。估计是哪次聚会后主办方给你安排的人吧,还好孩子打了,反正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其他人也都只当她是疯子,到时候再让医院出示一张病单,问题不大。” “说不准,还能因为这个疯女人再固一批粉。” 黎治心里冷笑,面上却松了口气。 所以即使知道了池意晚让报纸爆他的黑料,黎治也不担心,交给他的经纪人处理即可。 不过—— 他想起昨天那疯女人,那种冰凉的,不似人的触感和苍白的肌肤,觉得游戏的第二关卡应该和这个女人有关,这个女人怀的是他黎治的孩子,那么是在哪儿堕胎的?是在堕胎途中死亡的,还是在看到自己孩子后死亡的?为什么鬼魂的神智如此不清醒,这期间她经历了什么? 还有,婴儿的鬼魂去哪儿了? 黎治一边看剧本,一边注意着追踪器那边的反应。 另一边,池意晚沙发上坐起,准备去卧室补一觉,飞机上他睡得很累,满身冷汗,可他却在进卧室的刹那脚步顿住了—— 一尊硕大的神像供奉在他的床前,寝室里的床仅占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放着神像,还有三分之一铺着蒲垫,供池意晚拜佛。神像的脸是空的,不知是不敢随意纂刻怕侮辱了神,还是营造这种庄重感,整张平脸直面着池意晚,下身则是正常男人的身躯,没有如同其他佛祖神像那样盘坐起来,而是直立地站着,神像的额头上,有一个很大的太阳,占满了整个额头,几乎是同时,池意晚蓦地想起了上飞机前那女孩送他的香包上的月亮形状。 灵阴寺,阴……阳?池意晚仰头看着这座神像上的太阳符号,思索:这是另一座神明吗? 那这次的游戏,与之相关吗? 因为被黎治监控着,池意晚没有办法搜索关于这两个神明的信息,只能借助系统面板,用一个积分获取信息,他手指划了下,详尽的神像信息在他的眼前出现: 这个世界有太阳神和月亮神两大教派,太阳神又为阳,保佑人顺顺利利,月亮神又为阴,保佑人平平安安,可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同时信奉这两个神教,总是只信仰其中之一,而灵阴寺,便是最有名的月亮神庇佑之地,传说,只要在此地许愿,神明给予庇护,便可化险为夷,平安喜乐。当然,若是中途想换自己的信仰,改入另一教派,便必须得完全处理了自己所有的前一个教派的东西,例如神像,便得砸了。 这很奇怪,池意晚想,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信奉这些教派。 而且,这样的朝拜方式,也太奇怪了。 池意晚垂眸,一副顺从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抚上最上面的扣子,然后解开。 正在监听池意晚在做什么的黎治也看到了这样一尊神像,他用手指敲着桌子,忽然听见池意晚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敲桌子的手指不由停了。 池意晚在做什么?他的表情复杂起来。 [晚晚的手在干什么?这个声音好奇怪啊?] [不过手指好漂亮。] [啧,没想到晚晚信奉的是xxxx。] [不对啊,这个声音……好像在脱衣服。] [靠,那刚刚一闪而过的是……] 因为追踪器安装在池意晚的手腕处,黎治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乳白色,是很漂亮的很健康的肌肤的颜色,很好看。 一件,两件…… 黎治默数着池意晚脱了七件衣服,动作停了,视线便顺着他的手腕向下,与神像的脚部齐平—— 池意晚跪下了。 黎治的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查阅到的关于这座神像的信息: 跪拜时,需要脱光身上所有的衣服。 6、低吟的祈祷语(6) 池意晚知道此时自己正被人注视着,他因此表现得更为虔诚,洁净光滑的背脊像蝴蝶一样展翅漂亮,凸出的两块骨头犹如上帝的造物,纯洁得令人心动,他的头颅低下,修长的脖颈顺从地低伏,双手合十,比划在胸前,即使他不着一寸,却仍然是圣洁的。 黎治看不见画面,只是听着池意晚在那一头的祈祷,便心痒难耐。 “我的神明,请保佑我的事业顺利。”做完一切祷告,池意晚仰头,右手手心轻触唇瓣,然后又触碰自己的额头,他在向神明展示他的敬意。 然而,这个世界有没有神明还未可知。 池意晚闭上双眼,据他看到的资料所说,此时,需要放松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心无旁骛,只想着“愿太阳永照我”,神明便会显迹,池意晚一边这样做着,一边又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真的有神明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保佑事业,一个保佑平安,那么大家什么都不用做,拜神便是,拜得越虔诚,便也越成功,不过,神明真的会眷顾每一个人吗?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额头上被人轻轻用手抵了下,似乎在惩罚他的走神,又被屈指敲了敲,有点疼,但池意晚在那一刹似乎被什么洗礼过一样,思绪忽然变得开朗,且清明,而且有一股暖流涌过全身,很舒服。 真的有太阳神? 池意晚装作惊喜的样子,睁开眼睛,对着面前无脸的神像拜了一拜,顺手便把自己的面板打开了: 果然,刚刚还是90的san值转眼变成了95。甚至还在缓慢上涨。san值掉落,池意晚对那个香包有所怀疑,但如果女孩没说谎的话,难道月亮神会让人神智不清,太阳神却会让人思维敏锐。 那也难怪太阳神保佑事业,和一群神智不清醒的人在一起,能不鹤立鸡群吗? 池意晚做完祷告,门铃便响了,他匆匆穿上衣服,估摸是陈小橙又回来了,果然,陈小橙递给他一沓剧本: “池哥,这是刘姐让我给你的,她说这几天你正好可以看看下部戏接什么,也好提前入组。” 池意晚随手翻了几本:“这不是和我那部戏时间撞了吗?” “没事。”陈小橙笑,“到时候有替身。” “也是。” 池意晚点点头,把刚刚看的那本很烂的剧本扔在一边,偶然却看见陈小橙诧异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池意晚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他皱眉问,“你瞪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不起,池哥,你说得很对。”陈小橙低下头,咬唇委屈,她没想过自己喜欢的哥哥是这样一个人,轧戏,扔粉丝的礼物,还……这么暴躁。和她最初喜欢的那个人一点都不一样。 “还有,”池意晚转过身子让陈小橙进来,“你以后记得别让刘姐给我安排粉丝见面了,粉丝就是麻烦。” “粉丝……”陈小橙在他身后,将这几个字嚼碎了,反复咀嚼,眼眶也红了,“粉丝很麻烦吗?” “不然呢?还有,以后低于五千块钱的礼物不要收,太廉价了。” “嗯。”陈小橙吸着鼻子点头,把剧本抱到茶几上就转身走了,骨灰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从门口洒到茶几,她打开门,一阵风,骨灰四散。 “砰。” 随着门被摔上,靠在沙发上的池意晚睁开了眼。 显然,他刚刚激怒了那个女孩,不过陈小橙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换芯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拉满了这个女孩的仇恨值,恐怕那女孩先看见自己将她的香包扔了,又听了那样一番话,不恨他才奇怪,“池意晚”的公关和表面工作做得太好了,有什么负面新闻,基本都被压下来了,再加上神像保佑,谁能想到敬业,热爱工作,努力带给粉丝们最完美作品的哥哥是那样一个人呢? 不过黎治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半斤八两。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如果想讨好女孩,那一定会违背人设,“池意晚”本人既不会察觉到陈小橙的怪异,也不会收敛着说话,那么形象崩塌是必然的。 池意晚毫无愧疚之心,这女孩做了私生,发现这样的池意晚也正常,既然和她想象出来的人不同,又何必靠近。 他甚至心情有些愉悦,唇角勾起:不知道那个女孩发现自己心中的神被打碎了会怎么想,后悔做私生吗? 游戏还没开始,池意晚也没有绷得那么紧,他洗漱了一遍,倒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 * 迷雾里,池意晚看不清前方的路,他沉着着向雾里走去。 迷雾渐散。 前面有一个破旧的火车站,不知是不是池意晚的幻觉,他似乎听见了火车鸣笛声,很遥远,却又在慢慢靠近。 “先生。” 有人在喊他。 池意晚脚步未停,继续向前,于是那个声音便一直喊他:“先生,唉,先生。” 池意晚从容地向前走着,那个声音一直跟着他,不远不近,直到他走到车站才彻底消失。 车站上面没有人,很空荡,轨道的另一边是一片荒草,远远望去,一片黄色,映着夕阳的黄,令人感到有些不安。 车来了。 火车鸣着笛停在他的身前,是一辆十分破旧的火车,绿色的老式车厢,没有售票人,池意晚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是他莫名觉得这会和女孩的内心世界有关。 介于这是他的梦,又介于女孩很有可能是一个boss,池意晚就这样上了车,很快,当他坐下时,有两个人跟了上来,一男一女,坐在他的身后。 女士开口说话时,池意晚的神情一顿—— 是刚才那个喊他“先生”的人。 他扭头望去,却看见这两位男女上来时还兴致勃勃的,此时却脸色苍白得可怕,他们分别坐在倒数第一排和倒数第二排,女士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士说:“不知道啊,亲爱的,别急,我们马上就到了。” 他们的五官很清晰,是很普通的长相,不好也不坏,丢到人群里随时可以忘却,再也找不出来,但不应该是池意晚扭头就忘的长相。 池意晚每次记住他们的长相时,一闭眼,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似乎他们是一张平均脸,只有再次遇到时才会唤起池意晚的记忆。 “大家都到齐了吧,嘻嘻。” 是那个女孩的声音。 “列车要开始咯。” 现在池意晚对自己醒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是咬着自己的舌尖,又伸出手指掐自己的大腿,一旦情况有所不对,他下手绝不手软。 [第一站剥皮剥皮] 黄绿色的毫无生机的藤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将坐在最后一排的男人裹缠住,男人只是脸色愈加不好看起来,却什么也没说,那些藤蔓就缠绕住他的全身,将他完整地包起来,芽尖在男人的皮肉上滑动,很锋利,只是轻轻一划,男人便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惨叫,血液喷溅到前一排的女人身上,但她好像麻木了,只是浑身发抖,动也不敢动。 当男人的皮与肉全部分离,藤蔓退去后,池意晚看见他的血肉与内脏化作一摊烂泥,只有皮是完整的,依然立在座位上,犹如那位男士还坐在那里一样。 [第二站吃肉吃肉] 到那个女人了。 女人仅坐在池意晚的后一排,甚至于藤蔓攀附上女人的身躯时,池意晚似乎触碰到了它们。 这次的藤蔓好像变成了绞肉机,将女人的身体缠住,然后像绞肉机一样转动,直至女人的心窝,将她的心脏掏了出来。 嗡嗡作响的绞肉声在池意晚的后一排响起,他有些恶心到作呕,女人自然也只短促地发出几声惨叫便被藤蔓绞死,待女人死后,藤蔓再一次退去。 [第三站扒光扒光] 池意晚愣住了。 怎么和前两个的画风完全不同。难道还是因为游戏还未开始? 但处于自保,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开始咬舌,但还是未醒,没有疼痛感,即使梦里的他再用力,现实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而且,有时候他越是想要做成某事,就反而越是做不成。 藤蔓已经来了。 奇怪的是,区别于之前又粗又大的黄绿色藤蔓,这次的藤蔓是翠绿色的,富有生机的,像是小嫩苗一样拂过他的身体,把他的衣襟拉开,然后钻进去。 唔,池意晚抓住大腿的手指忍不住泛白了一些。 这些藤蔓上面…… 好像有黏液。 从他皮肤上拂过去的时候, 好滑。 [1] 7、低吟的祈祷语(7) 藤蔓攀附着缩了进来,颤颤悠悠地在池意晚的皮肤上刮擦,不疼,很痒,藤蔓上的液体不知道是植物自身分泌的液体还是其他,十分粘腻,似乎能拉丝,让池意晚不适极了。 他扭过头去,想去看刚刚那对男女怎么样了,却被藤蔓霸道地缠住下巴,又将他的脸扭了回来。 池意晚:…… 行吧,不看就不看。 池意晚感觉他们三人应该都是欺侮过女孩的人,对女孩的死负一定的责任,当然,池意晚是站在女孩的角度考虑的,他本人并不觉得原来的池意晚责任很大。 但他也进一步了解池意晚对于女孩的意义了。 心里的神明形象都被毁坏成这样了,女孩仍舍不得将他杀死,哪怕是在梦里,池意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想到女孩是私生粉,似乎也能理解了。 毕竟私生粉帮自家偶像隐瞒黑料的也不在少数。 总之,池意晚对这个群体的感官很复杂。 至于那一对男女有没有死?池意晚的看法是趋于只是惩罚或是警告,而不是直接谋杀。 不然,也不至于让他记不住这两人的脸,不是吗? 要么是这两人的罪不至死,女孩觉得在梦里让他们尝受自己曾尝过的疼痛便可以了,要么就是…… 女孩的能力不够,对于这种无法直接接触的人最多只能通过某种介质制造幻境,让人在梦中虚假地死亡。 这两种情况,池意晚更倾向于后者,如果罪不至死的话,藤蔓的恨意为什么那么重呢?像是要从枯黄绿色的枝叶上溢出来了,每一片叶子晃动,似乎都在写着两个字—— “去死!” 所以,女孩到底遭遇了什么?池意晚被藤蔓触碰到了敏感处,闷哼一声,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误打误撞被惊醒了。 荒废的黄皮火车上,倒数第三排的男人身影瞬间消失,很快,后两排搅碎的皮肉和鲜血也消失了,似乎从未来过。 “我给你的这些藤蔓,不是这样用的。” 一个清冷的男声忽然响起,这声音很好听,只是很淡然,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讨厌他们!我恨他们!我想看见他们去死!像这样的,皮肉被搅碎,被剥下来,被吞食,我想让他们尝尝我当初的痛苦!去死!去死!” …… “抱歉,大人,是我过激了。” “嗯。” 神明低垂金色眼眸,看着那个跪伏在自己身前的女孩,却不由想起刚刚那个青年。 他见过他,在那青年的卧室里,青年诚虔地脱光全身的衣服,向他祈福,可心里却不信他的存在。心口不一的,很适合做宠物的青年。 他揉捏了一下指尖,他并没有告诉女孩,那翠绿色的散发着生机的藤蔓也是他。 是他的一部分。 * * 黎治这几天遇到了和池意晚一样的事情,只不过他不是入梦,而是进入幻境,可能他打开房门,就是幻境。 不过有好处,他在这些幻境里逐渐知道了这女人和黎治原身的关系,正如他想的那样,是粉丝与偶像的关系,只不过黎治这个人不仅草粉,还男女不忌,全然接收,即使知道这只是故事背景,黎治还是被不适到了。 而且他不能老装作认不出来女人,一次还好,几次他都认不出,女人该怀疑了,要知道,不ooc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女人确实怀了孩子,但黎治没管她,给了她一笔钱去打胎,又给了她一笔钱封口,说是永远都没见过。显然,女人要人不要钱,只是哭着求黎治留下她。 但保安将她拖走后她就彻底不见了,再后来便是她扑过来掐住黎治的脖子,绝望地说自己被打胎了。 在这些幻境里,黎治在手术室床上躺过,也被保安拖走过,很明显,女人要他尝一遍自己曾经受过的苦,但很奇怪的是,有一处地点,与这些格格不入,在那里,黎治也没有遭到任何虐待。 那个地方叫—— 黎治仰头看着牌匾上的字,里面木鱼声祷告声,此起彼伏,还有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苦着脸进去,喜笑颜开地出来—— “灵阴寺。” * [这不是晚晚的粉丝给他求平安福的地方吗?] [灵阴寺?嘶~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瘆人,有没有哪位看过这个游戏的好心大佬来说一下这鬼地方?] [肯定不是好地方啦,不过****] 后面好几条弹幕因为涉及到了剧透都被屏蔽了,现在黎治又在剧组里,他想,看来还是要等游戏正式开始。 * 后面接连几个晚上,池意晚都是好梦,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打击到了,陈小橙,不,确切的来说是附着在陈小橙身上的那只鬼也没有来找过他。于是这几天池意晚一直在看剧本。 剧本挺有意思的,双男主,说的是两个少年的故事,半悬疑半灵异,一个少年信奉太阳神,叫树;另一个则信奉月亮神,叫星。但两个少年的关系很好,并没有因为彼此的信仰不同发生矛盾。 直到树得了病。 他开始改信月亮神。 按理来说,当两人同时信仰同一个神明时,关系应当变得更好才对,然而星心里却有些不太高兴。池意晚很难去揣摩这样的情感,因为它有人性的复杂,星一开始是喜悦的,但随着树社会地位的提高,他变得嫉妒起来。 阴教的跪拜方式与传统意义上的佛教更为相似,甚至专门建了庙宇,呼吁大家去参拜月亮神,同时,对教派做出的贡献越高,地位也越高,受到神明的庇护也越多。 不知是不是树中途换了信仰的原因,他似乎比其他信奉月亮神的人都要聪明,做事也很机灵,很快,庙宇里的祭拜者与祭司们都认识了他,这个世界的祭司权威很高,可以说能撼动国家元首的地位也不为过,只要他们说,其他人就会相信他们。连带着信仰太阳神的民众也跟着顺从他们,毕竟月亮神保佑的是平安,倘若事业再成功,没有健康的身体,那又有什么用呢? 总之,树很快在当地受到了追捧,甚至被推举成为杰出人物代表。 大祭司为了赞扬他“弃暗投明”的行为还专门为他设立了一个奖项,鼓励大家放弃太阳神明,支持月亮神。 星感受到了不满。他想……他要杀他。 剧本的开篇便是“树死了,我站在树下。”倒序开篇,再回到树与星初相识的时候。 树死了,谁杀了他? 月亮披的纱,星星做的点缀,太阳远远地望着,从未拯救过他的子民。 说是星杀的,倒也不尽然,因为还有其他人在暗中恨着树,甚至比星更甚。 通过这个剧本,池意晚完全感受到了这两位神明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和作用,他们将人们分成两派,许诺他们好处,然后在这个世界占据最高地位。可人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神明抛弃了他们呢?他们不再给予平安与运气,也不再许诺什么,人们需要自己的努力,而不是拜神来达到自己的目标。 看完剧本,池意晚几乎可以确定这次游戏的第二个任务是什么了—— 弑神! * 导演的死很快处理好了,又有一名新的导演加入进来,准备开拍。 临行前的最后一天,池意晚又梦见那个破旧的火车了。 这次他不是在往车站走,而是直接在车上醒来的。 [下一站吃肉吃肉]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的惨叫,并且当池意晚扭头望去时,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男人的长相,以及任何体貌特征,更别提记住了。 并且之前绞住女人的是藤蔓,但这次不同,将男人整个剁成稀泥的是电钻,是那种很小很小的人蹦上了座位,每个小人拿着电钻往男人的皮肉里绞,比藤蔓更为血腥、恐怖。 饶是池意晚也看的头皮发麻。 “滴滴——” [下一站剥皮剥皮] 顺序变了!池意晚用力咬下自己的舌尖,闭上眼睛,但他已经听见嗡嗡的电锯音在慢慢靠近了,比起上次的藤蔓像这种毫无生命的机制的东西让他更为难忍,腿部被小人用力地瞪了一下,池意晚也更加用力地啃咬自己的舌头,他似乎感受到了口腔传来的血腥气味。 醒醒,快醒醒! 在电锯靠上他耳朵的时候,电锯音突然停了。 池意晚却没有放松警惕,他小心地将眼睛睁开,眯成一条缝,是白色的天花板,不在火车里了。 这次做梦,池意晚出的汗格外多,几乎要将整张床都浸湿了,他干脆到浴室里洗了个澡,又换了套衣服,准备明天的行程。 忽然,在桌子上,他看见自己的笔记本上被人用红笔写了一句话: “呀,这次又被你逃掉了,下次不会咯。” * * 新剧组开拍了,因为导演死了的缘故,新导演在池意晚刚回剧组时就提议大家去灵阴寺拜一拜,以求平安。 池意晚很干脆地拒绝:“我不能去。” 不是他不想去,只是这时他还信奉着太阳神,怎么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去参拜月亮神。 其他人也说:“对啊,意晚信的是太阳神,去不了了。” 新导演是个留寸头的中年男人,姓李,胡子留了一小撮在嘴唇上边,精心地打理好,怪有艺术家的气质的。 他吸了口烟,看看池意晚,摇摇头道:“那不行欸,我们剧组之前发生的事太多了,还是去拜拜的好。” “再说了,意晚,你不觉得月亮神保佑得更多吗?之前有个小孩就是,家里都信太阳神,就他一个信了几天觉得没意思了,该信月亮神,结果现在全家都信奉月亮神了。”李导狠狠地将烟吐在地上,又将吸的差不多的烟屁股扔了,脚碾了几下,说,“意晚你要不考虑考虑?” 果然。池意晚想,月亮教现在似乎在把所有信奉太阳神的民众都引诱到他那边去,这种神教,不可能没有好处的,比如现在的李导,不知道那些寺庙和所谓的上层人士给了他多少好处。 “嗯。”池意晚作出为难的模样,“李导,您也知道,我身体还行,而且一直也信奉的是太阳教,大人保佑我的仕途一路顺遂好多年了,我……” “这部戏是奔着拿奖去的,你带资进组了,也压不过黎治,这样吧,你把太阳神那边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信奉我们阴教,我给你加戏,差不多比黎治多一倍,让你压他,怎么样?” “那就再好不过了!”池意晚眼睛里放出亮光。有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 “那我回去就砸。现在就信月亮教!”太阳神虽说庇佑了池意晚事业,但总归是慢的,而且大多时候只是池意晚的心理作用罢了,看不到成效,但加戏就不一样了,这一部戏剧本好,拍得好了,戏一出,事业蒸蒸日上,他又信奉月亮教,还保佑了健康,这么划算的买卖谁不做?至少对于必须不ooc的池意晚来说,在游戏里的他肯定是要接受这一条件的。 然而,这简直就是剧本再现。 他仿佛变成了那个树。而且有越来越多的人都会变成树。 所以,他们的目的是让这世界最后只剩一个教派? 既然如此,月亮神就更重要了,池意晚当机立断,决定回去把有关太阳神的所有东西都给砸了。 * 8、低吟的祈祷语(8) 李导想的周到,在开拍前一个月就拉着全体剧组人员进了灵阴寺要住上一段时间,灵阴寺地理位置比较偏,池意晚刚下车就看见一棵树挡在寺庙门前,进出十分不便,树很高,三人多高,底部的根旋盘着,牢牢扒住地面,叶子黄绿,最上边的树枝深入寺庙里,远得让人望不见,明明没有到秋天,却让人莫名有种萧瑟感。 池意晚下车就被树结绊了一下,刚刚因为晕车还板着的脸瞬间绷不住了,歪歪扭扭地磕了一下,怪笨的,又怪可爱的,黎治看着笑了声。池意晚立马抬头瞪他,嘴上却不说话,偷偷踢了那树结一脚,踢完又觉得脚疼,还强装镇定,瞪了黎治一眼往前走。 直播间立刻有人说: [啧啧啧,好笨的宝贝啊,怎么自己踢树还把自己踢疼了啊,给我揉揉。] [好可爱的晚晚,怎么这么计较,别人有坏心思我觉得他好可恶,可是晚晚就好可爱。] [终于可以长时间看见我宝啦!开心!] 直播间的观众基本上都是慕强粉,谁的游戏通关能力强就往哪儿涌,之前也不是没看见过美人玩家,但总觉得兴致缺缺,一想到玩家在玩游戏的时候笨手笨脚,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个游戏机会给他们浪费了。 黎治的直播间他们几乎每次都来,黎治算是有脑子的玩家,也基本上都是完美通关,在论坛里被称为黎神,但能在黎神直播间看见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属实是意外之喜。 反正只是个npc,虽然死得早,但舔舔颜还是可以的。 有几个观众不忍心,给黎治打赏了一些积分,让他在危机时刻救救小美人。 黎治看了池意晚一眼,没说话。 灵阴寺是要专人带着进入,规格要求很高,一行人站在门口,等着祭司出来,不得不说,一会儿是寺庙,一会儿又是祭司,感觉这个游戏剧本中西结合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池意晚站在门口,“陈小橙”殷勤地给他递了杯果汁,池意晚一口没喝,说:“太热了。” “陈小橙”又给他送了一瓶矿泉水,池意晚扭了瓶盖,是密封的,他放下心,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李导,祭司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快了。”李导也有些热,汗从额头上流到脖子里,他仰头望了望天,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热,明明太阳也不大,他就用手扇了扇,焦急地等着。 池意晚有些不耐烦。 他想知道这个游戏到底有多少个玩家,也想知道游戏究竟什么时候开始,但他从来都是孤狼一匹,不打算找队友,也不打算开直播间。他低头睨着手腕上的黑点,追踪器还未去除,真是个麻烦。 不过这几天过去,黎治也该信了他只是个npc吧。 * * 门开了。 厚重的砖红色木门咿咿呀呀地敞开,声音很刺耳,门在地上划过的声音莫名刺痛人的心脏,让人头疼难耐,池意晚感觉不妙,划开自己的界面,果然,san值已经掉落到73了。 上次参拜过太阳神,san值恢复到了95,但后来的两次噩梦直接让面板里的san值滑入75的谷底。再往下跌…… 池意晚细细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虽然说san值掉到0人会完全失去理智和意识,但掉落太快也会让人产生不适和本能性的厌恶生理反应。结果是,有些工作人员表情正常,尤其是李导他们,黎治表情也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两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明显皱眉,捂着额头,毫不掩饰。 还有一个拿着箱子往下搬的男人,肌肉结实地鼓起,肩膀宽阔,一看就是力气大的人,然而门开的时候,他却手一松,箱子直直地坠落砸上他的脚背,他也没有吭声,直到旁边人惊叫一声:“天哪,你怎么搬东西还能把自己给砸了?” 玩家无疑了。 带上他,这场游戏已经有五个玩家了,但应该不止。 想要活到游戏最后,完成游戏任务、不ooc是一点,但要保持自己的san值也很重要,其他人或许可以依靠道具来恢复理智,但池意晚到现在只发现跪拜太阳神神像可以提高san值,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他很容易陷入困境,一旦到了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神智的时候…… 那么,他就很危险了。 他想得多,面上的表情却依然是厌厌的,不耐的,两个穿着黑金色衣服的人从庙里走了出来,有头发,不知道算不算祭司。 “三百四十三,四百二十五。”李导先迎了上去,报了两个数字,也没有多说,那两位就点点头,环视了一圈,对着他们这些人问:“有之前信奉太阳神的吗?” 此话一出,池意晚瞥了李导一眼,主动站出来问:“有,怎么了?” “神像我也砸了,东西我也都烧了。”池意晚似笑非笑,“你们不会现在跟我说不能进这里吧?嗯,李导?” “你们能够弃暗投明我们自然是高兴的。”高一点的那个人说,“但毕竟月亮神需要崇高的信仰和纯洁的心灵,若心里还挂念着太阳神或者是心有牵绊,都是会被反噬的,反而达不到庇佑的效果,所以前两天需要信仰过太阳神的教徒进行试炼。” “试炼?”黎治问,“需要做什么?” “随我们来便知道了。” 池意晚看着站出来的人,黎治,刚刚那两个皱眉的工作人员,将箱子砸到脚上的男人,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的刘海很长,看不清长相;一个卷发女人,精明干练的模样。 一共七个人。 不会这么巧合,池意晚猜测他们都是玩家。 但这样一来……坏了,那他们不会知道自己也是玩家吧?这操作,让人很难不怀疑啊。 但此时池意晚只是从地上拖起箱子,不情不愿地去了,没有一丝反常。 “还有我。” 是“陈小橙”! 她主动接过池意晚手上的行李箱,对他笑笑,“晚晚哥,我陪你!” 池意晚“嗯”了声,悄悄松口气,有陈小橙在,他们这个队伍的特征性就没这么强了,黎治早就证实过他和陈小橙是npc,更别提陈小橙现在还是鬼上身状态,那应该是玩家怕她才对。 池意晚忍不住笑了,忽然想起什么,笑容又僵在脸上,旁边的“陈小橙”歪头,很关切地问:“晚晚哥怎么了?” “没事。”池意晚想:他差点忘了身边这女孩是跟着他来的了。要说针对,女孩第一个针对的应该是他。 池意晚也对着女鬼笑了一下。“陈小橙”害羞地红着脸,撇过头去。 那一刻,他似乎能感觉到女孩身上的粉红气泡。 他回头望,李导的反应很平静,好似早就知道有这样一桩事,池意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两个数字…李导熟稔的态度… 425减343是八十二,他们全剧组一共来了八十三人,如果不带李导的话…… 恰好是八十二个人。 这两个数字会有关系吗? 想着,在踏入庙宇的门那一刹,一个机械音忽然响起—— 【第二场游戏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尽快确定自己的任务。】 池意晚听着突然响起的提示,勾唇, 看来是有关系了。 9、低吟的祈祷语(9) 几人跟着那位穿黑金色衣服的祭司走到另一条路上,其他人则和李导一起,跟着那个矮一点的直接进了庙里。 “因为你们曾经供奉过太阳神,怕冲突了我们的神明,沾染了晦气,所以要在这里洗净身躯,一周后即可参拜月亮神。” “神会保佑你们的。” 除池意晚,陈小橙和黎治,其余的人均对视了一眼。 只要没有对抗类游戏,玩家在游戏里基本上都是互帮互助的,当然,也要提防“同伴”的背叛,所以进入游戏后,寻找同是玩家的伙伴再正常不过。 至于新人…… 大多活不过第一关——不被察觉是外来人。 只要他们慌乱,害怕,露出一丝惊恐的眼神,就会被身旁的npc撕碎,吞噬他们的血肉,有时用舌头,有时用指甲,谁知道呢? 就算活过第一关,勉勉强强保密自己的身份,新手们怪异的行为举止也逃不过老玩家的眼睛,只要跟他们说自己是老人,新人们就会屁颠颠地跟上来,求老人带带他们。 于是老人们便合理地利用自己的优势驱使新人做事,也可以把他们当做替死鬼,在任意危险时踢出去,或者试错。 新人们就算知道这一点,也无能为力,积分为0的他们,在角色扮演关卡中能活下来已是侥幸,哪怕知道老手的利用,也依然依附着他们。 池意晚这样的新人倒是第一个。 与其他人隔离开的游戏环境对玩家们来说既容易又困难,容易在不用随时扮演自己的身份,ooc困难度减小,但随之而来的危险也会增多,毕竟外来人是游戏中boss攻击的主要目标。 池意晚看见那个搬箱子的工作人员主动将戴眼镜留刘海的男人箱子提起,殷勤地帮他忙前忙后时就大概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他撇撇嘴,挡住那人的去路。 “唉。” 肌肉发达的男人停下脚步,紧张地看着池意晚,毕竟在他心里,这里唯二的npc只有池意晚和他助理了。 “他是什么人?你身为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帮主演提箱子?反倒去帮一个工作人员提?” 那男人脸一僵,尴尬地笑笑,他自然不敢得罪池意晚,便一手拎一个箱子,说:“我这就拿。” “这还差不多。” 池意晚能看出这些人在提防着自己和陈小橙,不过他也不甚在意,灵阴寺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在一条长廊上,但还在庙宇之外,即使是夏天,这里的气温也很低,池意晚只穿了一件t恤,此时胳膊已经被冻出疙瘩。 他低头望了望,外面那棵树的根部已经蔓延到了这里来,深深扎在土里,只有若隐若现地棕黑色根结以及冒出的绿叶彰显着它的存在。 冷得有些不正常了。 气温在极速降低。 其他人可以毫无忌惮地来回搓着手,但池意晚不可以。 他仔细观察“陈小橙”和祭司的反应,见他们都没有异常后便也没说话,甚至将袖子往上捋了一些。 “等会儿买杯冰美式给我。” 其他人:……认真的?不愧是npc,这温度得有10度了吧? “陈小橙”为难地皱起眉:“晚晚哥,这附近没有咖啡店,也没有瑞幸。” 池意晚将目光投向祭司,祭司笑了一下:“来这里跪拜之人都要心诚,所以大家都吃寺庙里的饭,并不注重口腹之欲。” 池意晚了无兴趣地点头,算是妥协了,心里却想:还好没有,他就装一下,如果有,到时候喝下去得冻死。 气温越来越低了。 穿黄色衣服的个子偏矮的男人瑟缩一下,抱怨道:“怎么这么冷?” “嗯?”祭司忽然说,“冷?这可是夏天——” 像是突然揪住了男人的错处,他怪异地笑了一声,与此同时,陈小橙和池意晚也机械地,几乎是一起转过头来盯着那男人。 陈小橙先转头,嘴角强烈地向上咧,偏偏身子不动,只有头转过去,冷冷地盯着他,犹如盯着一个死物。她问:“冷……怎么会冷呢?” 池意晚恰相反,他的目光呆滞,慢了陈小橙半拍才转,像是一个机器人,转头转得极为费力,扭了一下,又扭了一下,才彻底转过去,像一个机器美人。 他眼神发直地盯着那男人,“好热,我好热啊……” [晚晚回眸的时候好吓人,不过……]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被晚晚弄死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这个冷,到底是温度低,还是他们的认知已经出现了紊乱?如果是认知紊乱,那究竟是皮肤感受器被损坏还是大脑皮层的温度敏感神经元被破坏?] [嘶,不愧是大佬,我想起来了,以前也有这样的关卡,当时是皮肤被冻得不能动了,被黏在了柱子上,后来连续砍了几个人的胳膊才发现是他们的神经认知出了问题,只要打破幻象即可。] [不知道这是哪种情况?刚刚进门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黎神的san值上升了。] 男人被吓到了,脸色一变,僵在原地不敢动。 不好!见这三人有往其他人的方向看的趋势,也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不知所措的男人,包括那个已经提着行李箱上了台阶的壮汉。 一时间被全体人员观察的男人:……草。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你们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怎么这么冷……漠,对,冷漠,我喜欢黎影帝好久了,刚刚找他要签名都不给,才抱怨的,没说天气,没说呢。” 祭司又看了他一会儿,很认真,把男人看得冒出一头冷汗,他擦了擦额头,等祭司将眼神收回去才放下心。 “每扇门上已经写了你们的名字,只要在这里活一个星期,就可以了。” 几个玩家脸色一变:活? “还不快点?”池意晚仿佛没听到一般,他等祭司走了就走上台阶,往房间走,拎着行李箱的壮汉还留在后面,十分没有眼力见,被他踢了一下。 踢的力度不重,但被npc奴役着,壮汉自然不爽,不过在看到池意晚回眸望他时,这种不快莫名就消除了。 他甚至起了一些恶念。 不过一个npc而已。 虽然他也见过那些npc的眼球掉落,舌头黏黏糊糊地勾住人的皮肉的模样,但眼前这个npc,似乎生气都比别人好看。 他坐过牢,力气又大,荤素不忌,一些污秽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让他甚至忘了这是npc,是能要他的命的npc。 他贪婪望着池意晚的背影,提着箱子跟上去。 * 池意晚站在门前。 不知道是不是针对,“陈小橙”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最外面,而他的却在最里端。越走,越觉得压抑,两旁的房间都是对着开的,只有他的在最尽头,对面对着一个上了锁的房间。 名字确实写在他们的房门上,不过是白字黑底,有点像墓碑上的碑文。 进了房间也很像狭小的坟墓,床正对着门,门旁放了一个全身镜,床的一旁是卫生间和淋浴间,全部都是木头制品,甚至桌床都是红木,古香古色。 也怪让人不舒服的。 池意晚刚进这里就发现自己的san值上升了,这点出乎了他的意料。从刚刚祭司的话来看,估计第二场游戏时间为七天,任务就是活过七天。 他这样想着,发现面板里的任务从“???”变为了“在偏堂活过一周”。 与此同时,玩家们在黎治房间里聚集在了一起。 老玩家都知道黎治,想攀点关系,便都把自己发现的线索告诉了他。 “可是……” “废话什么,这又不是对抗赛,快点把重要线索告诉黎神。” 壮汉从未被这样驱使过,他本来捧着老玩家就心烦,现在还得捧着这个小白脸。 妈的,等他搞明白了这游戏怎么玩的,这些老玩家一个也别想跑。 坑不死他们。 “这几天有个婴儿老在我梦里哭,我这个身份应该是孤儿,没亲人,也没孩子,不知道怎么来的。妈的哭得烦死了。” “所以我们应该都有一个对不起的人,他们应该想趁着这次机会杀了我们。” “可这和灵阴寺有什么关系?把玩家们聚集在一起下手反而不方便。” 黎治沉思半刻,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只能在灵阴寺动手?” “我们前几天见到的那些人,都是鬼魂。” 10、低吟的祈祷语(10) 晚上池意晚很早就休息了,即使游戏开始了,他还是完全没产生一丝危机感,该吃东西吃东西,该睡觉睡觉,晚上一人一间房,天黑得很早,有的玩家便害怕起来。 “黎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黎治在他们中经验最多。卷发的女玩家到房间里换了套明色的衣服,又上了妆,气色和五官都漂亮了不少,唇色红润,娇嗔着问黎治晚上可不可以和她一起睡。 她很擅长利用自己的身材优势,即使脸蛋比较元气,但身材很棒、前凸后翘,看人时眉眼含情,让人很难拒绝。 不过黎治拒绝地很彻底。 池意晚恰好从旁边经过,旁观了这一出艳戏,笑了下,讽刺起黎治的女人缘:“啧,明明有的人之前男女不忌,现在这是?好稀奇啊。” 女玩家眼角向上翘,瞥着池意晚,声音娇得仿佛能滴水:“池哥,你误会了,我只是敬仰黎哥,和他没有别的关系的。”说完,又给池意晚抛了个媚眼,贴过来,“如果池哥想我过去,也是可以的。” “不要!”池意晚似乎被吓到了,他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这样还不够,因为女玩家已经把外套脱了,低胸装把身材展露得很突出,池意晚怔了一瞬,撇过头去:“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嗯?”女人妩媚的鼻音像是将池意晚推的更远,他又往后退了几步,脸红得彻底,眼尾发红,眼睫毛轻轻颤着。春色满园关不住,黎治忽然就想起这句诗了。 明明女玩家比池意晚要性感,但他莫名想起了那天从追踪器里听到的声音,手指蜷缩着动了动。 他知道自己此刻必须说点什么,不然池意晚会觉得他ooc了,但出口的声音却很哑:“这里是圣地,禁□□,我不会做,你……” “我当然也不会!管好你自己。” “他真可爱。”等池意晚步伐忙乱地离开,女玩家撩着自己的卷发,笑吟吟地看着黎治,“不是吗?” “他是npc。” “嗯,npc也是小可爱呢。对了,既然你不陪我,我去找其他玩家了。” 黎治无动于衷。 女人嘴往下撇撇,她口红稍微涂了一点出去,把嘴唇涂得很红嫩,看上去很好吃,只是让黎治没想到的是,她去找了那个看起来最没脑子的壮汉,那壮汉一看就是新人,都是蛮力,脑子不行。 但他好色,女人一去他便接纳了,言语里尽是对女人的轻视和自得。 第二天。 壮汉死了。 * * 第一个发现壮汉不在的是女人。 她不急不忙地换好衣服,化好妆才敲开黎治的门。 “怎么了?” “刘明不见了。” 刘明就是那个壮汉。女人皱皱眉,“昨晚他要硬来,我直接把他弄昏了,放到地上,今天早上起来人就不见了。” 黎治看着她:“不止这些吧。” “聪明。”女人的眼眸弯起来,“我还在他身上放了张替身卡,女孩子晚上可是要睡美容觉,不能被打扰的,万一有什么东西来了,他就帮我挡一挡呗。” 果真心狠手辣。 真不见了假不见了?黎治和女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定数。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睡醒了出来。 “郑鹿,昨晚刘明和你一间房?” 郑鹿,也就是妖媚的女人翘着手欣赏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 “嗯哼,他不见了。” “出手这么快?” 其他玩家都有些惊讶。他们一共六个玩家,如果一天死一个,一周不到就死完了,更要命的是以前都是有征兆的死亡,比如被毒死,被npc杀死,这次在梦境里死得不明不白,哪怕有道具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你昨晚有看到什么吗?”两个新人沉不住气,仗着力气一把拉住郑鹿,要她给个说法。 郑鹿咬唇,怪委屈的:“我怎么会知道?昨晚我特别困,实在撑不住了,睡得很熟,之前被鬼魂骚扰得一直没睡,难得昨晚睡了个好觉,就什么都没听到。” “那怎么办?连刘明的尸体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妈的,一头雾水。” 池意晚出来时看见一个两个都苦着脸。 “怎么了?” “刘明不见了。”虽然池意晚是npc,但因为同伴失踪焦急也不算什么ooc的事,其他人就直截了当告诉他了。 池意晚装作不在意,随便点点头说:“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你们操心,估计是下山买东西了后面会自己回来的。” 他心里却也明白估计这人凶多吉少了。 啧,他有点烦,昨天给的信息量太少,就算是新人玩家,也没有理由在第一天的晚上四处走动破坏规则,他昨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个引起祭司注意的工作人员没有死,反而是壮汉死了,这点让他迷惑。 既然这是游戏,那死亡就不会是毫无原因的。 难道是因为只有他的房间昨天睡了两个人,池意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女人。 在这里的行动过于受限,直到大家用完早饭,也没能找到壮汉,不管是尸体还是其他。 就好像,这个人从未来过,被毫无声息地毁灭了来时的证据。 池意晚刚想怀疑是不是游戏下线就会毁灭尸体,忽然又想起了第一天见到的导演。 不对,哪怕是npc杀死的玩家,尸身都会留在现场。 思绪再一次被打乱。 很快,祭司就来带领他们去一座宽敞的庙堂做祷告,说是要先洗清在太阳神那儿留下的污渍,才能更好地进入月亮教。 因为壮汉毫无原由的失踪,前行的路上,众人人心惶惶,除了池意晚时不时的呵斥声再无其他声音。 如果游戏下线得毫无理由,那么这个游戏就是无解的,到时候…… 可能只能靠道具来救自己一命了。 而这对新人玩家是极为不利的! 黎治看着前面的那个身影,想起自己的直播间里大家给他打赏希望他救池意晚一命的积分,在犹豫。 池意晚是npc毋庸置疑。 可这么多npc,为什么只有池意晚和他的助理跟来了这里呢? 难道池意晚是小boss?昨天壮汉的死因正是由于过于□□的目光惹到了他。 这样的话,池意晚还需要他救吗?他眯起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弓曲,轻点两下。 或者说,他是不是该提前杀死池意晚? * 到了。 祭司停住脚步。 庙堂很大,可能是年代原因,有些旧,但能看出每天专人打扫得很干净,并不破败。 反而更有种历史的痕迹残留。 “吱呀”一声,祭司将门推开,里面的黑暗被蓦然照亮,一束光直直打在了中间被悬挂吊住的长条状东西上。 走在最前面的池意晚脚步未顿,眼睛却微眯—— 他找到刘明了,在那个挂起来的袋子里。 他被捆住手脚,蜷缩着将身体弯成煮熟的虾子状,吊带是透明的,里面满满的水,摇起来,一下,两下。 ——他就像是被装进了子宫里! 后面的玩家纷纷顿住脚步,他们也看到袋子里的那具尸体了,刘明的死状很恶心,五官全部被划烂了,然后,又专门在五官的位置模拟着新生儿,打出几个血窟窿,仿佛那是嘴巴,眼睛,鼻子,耳朵,除了耳朵外,其他部位的肉被剜掉,比他原来的五官要小很多,只有耳朵那里的肉不正常的拱起,仿佛是从其他五官那里塞过去的。 祭司就在这庙堂的中央,他背对着他们,面上的表情看不见,声音也变得怪异起来,给他们介绍着刘明的尸体: “这就是大家需要祷告的第一重罪——暴怒。” 11、低吟的祈祷语(11) “暴怒……”身后,门悄无声息地合拢,一切又归于昏暗,唯有上方的那盏忽明忽暗的烛灯亮着,似乎风一吹,就会陷入黑暗。 而那盏灯的下方,便吊着刘明的尸体。 壮汉悬挂在水泡皮囊里,摇摇晃晃,有些像是巨大的灯在他们头顶,稍有不慎便会轰然坠下,将人砸得粉身碎骨。 祭司似是没有察觉他们的慌张与胆颤,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他说:“太阳神只是一些,嗯,一些小把戏……” “它让我们的身体疲软,让我们的精神绷紧,让我们……不,不止是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它毁坏了许多的,可能是所有的,对,所有的……” “所有的罪名啊!” 祭司跪下,在那悬挂的水泡下,仰着头,闭眼虔诚祈祷:“我亲爱的神,您告诉了我们暴怒的后果,您真仁慈,接下来,便是嫉妒了。” 水泡摇晃,似是在回应他。 池意晚看得有些作呕,有的新人已经捂着嘴开始干呕了,池意晚却比他们反应更强烈,往后猛退一步,厉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莫失莫忘、莫急莫慌、戒骄戒躁、戒嗔戒痴,我们生来便是服从神明的。” 祭司并不理会池意晚,自顾自地说完后,长拜不起,而后说:“你们从今天开始需要在这里忏悔,你们的同伴……”他仰头望了望,水袋的密闭性大概不太好,水滴滴答地漏到毯子上,一滴,两滴…… “他已经为他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得到宽恕了,月亮神会保佑他的。”祭司又拜了一拜便转身离去。 随着门再一次合拢,玩家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池意晚的脸色更甚,他做为受人追捧的明星,小时便锦衣玉食,长大了就算是抢资源也没人敢这么对待他,尤其是这里还出了一桩命案,即使这个世界藐视人命,他也本能觉得不适。 自己就不该信了那导演的鬼话接了这部戏,池意晚皱着眉:“算了,这部戏我不演了。” 其他玩家诧异地望向他,心道:不愧是最勇的npc,不知道会不会有开门杀。 “陈小橙”亦步亦趋地跟着池意晚,其他人的目光也死死盯着他,至于黎治,他收敛起一贯的笑意,盯着池意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晚不要!我刚入股的美人啊!] [唉,估计得是开门杀了,祭司都说了要祷告,他偏偏要开门,笨蛋美人的精髓果然是笨蛋。] 池意晚尝试着推门,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池意晚的眸沉了下来:“被锁住了。” [变成密室了?] [啧,要和一个尸体呆在一起,好恶心啊。] “黎哥,现在怎么办?”人都死了,其他人自然将在场经验最多的黎治当成了主心骨,“是按照祭司说的开始忏悔吗?” 暴怒,七宗罪之一,在场一共七个人,但池意晚和陈小橙都是npc,说明只有五重罪,那还有一重在哪里? 而且,池意晚到底有没有问题?黎治瞥了眼池意晚:“先把尸体放下来看看情况。” 他们仰头,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尸体似乎在水泡中变大了一些。 盯久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幻象,好像刘明还没死,他在黎治的眼前,将刚出生的还在啼哭的婴儿高高举起,一旁的女人无能为力地摇着头,目眦尽裂地哭喊着,求刘明将孩子还给她。黎治晃神,眼前出现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晃了两下,是池意晚。 “你刚刚怎么了?”池意晚的表情一言难尽,“感觉好像不太对劲。” 岂止是不对劲,简直魔怔似的,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看见所有的主播都眼球血丝漫布,直直地盯着前方,左手胡乱比划着,黎治还算好,没有冲出去,也没有比划动作,只是表情不对,那两个新人直接上手对着空气做出掐脖子的样子,而他们的身上,都被滴上了水泡里的水。 和san值有关!黎治点开自己的面板,san值已经降到50%了,他昨天进来的时候san值突涨,已经到了85%,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让san值掉的这么厉害。 他给自己灌了一瓶药水。 其他人也先后从幻境里醒来,黎治猜想或许因为是npc,陈小橙和池意晚的san值比较高,如果想把刘明的尸体弄下来,难保san值不会降低,黎治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意晚,我要把这人的尸体弄下来,你过来一点,别碍事。”他是带着笑说话的,却很不客气,还有一些轻视。 果然,池意晚上钩了,他将信将疑地瞪了黎治一眼,往黎治这边退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问黎治:“不会那里有什么陷阱吧?” “怎么可能?”黎治笑。 池意晚问:“那你怎么把它弄下来?” 很离谱,但这几个玩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梯子,剪刀,甚至拿出喷雾将陈小橙迷晕。 池意晚看见那个穿着妖娆的女生给陈小橙不知道喷了什么东西让陈小橙昏迷后就反应过来了,但此刻已经晚了,黎治不知何时在他身上贴了张符咒。 池意晚的动作忽然停滞不动,他能感觉到意识还能思考,人却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大概能猜到黎治想做什么,心里腹诽了一下:真的有够无耻的,拿npc当肉垫,但黎治想要验证什么他此刻也很清楚。 “拿着这把剪刀,然后上去。” 池意晚就这样跟着黎治的指令动作,反抗不得。 弹幕炸了—— [我靠,我还以为黎神真对这个小npc不一样呢,是我多虑了,黎神,你真不愧是最闪耀的那只单身狗,牛逼!] [拿npc做肉垫,真有你的,黎神[大拇指.jpg]] [不要啊!难得找到一个喜欢的小漂亮,就这样死了?] [我单知道晚晚会死这个事实,但我没想过他会死在黎神手上。] 池意晚如同机器人,一步一步爬上扶梯,不过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同样是看到刘明的尸体,其他人的san值都降低了,甚至看见了幻象,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终于,他爬到了最顶层。 黎治扶着梯子,镇定地下达指令:“池意晚,剪!” “咔嚓”一声,水泡里的水从水泡中喷溅而出,倾泻而下,而里面的那具尸体也从水泡里露出原型,从高处落下。 “不好!是婴尸!”之前在模糊的水泡里,大家看不清晰,此时水全部流出,大家才发现除了刘明的尸体,水袋里还有许多小婴儿的干尸,婴儿的脸涨得发紫,说不出任何语言,只会咿咿呀呀地叫唤起来,然后,发起攻击! 有些婴尸已经随着刘明的尸体爬到地上了,其他玩家纷纷展露自己的武器,开始战斗,郑鹿用的是鞭,红鞭被挥舞着抽打婴尸,她发现只要连续击打十次婴尸便会魂飞魄散。 十几只婴儿在水泡破后露出青紫的面目,他们第一个看见的是池意晚,自然而然地就对池意晚发起了攻击,一口咬上了他的虎口。 “嘶~”虽然池意晚此刻是傀儡的形态,手却本能地甩开,重心不稳,一下从高处跌落! [晚晚!] [我靠不会摔死吧!] [求求黎神了!虽然是个npc但是他真的好可爱!你救救晚晚吧!] 黎治咬牙,喝了一瓶力气冲剂,冲上去,恰好将摔下来的池意晚搂抱住,又把他放下来挡在身后,解了他的傀儡符。 “找个地方躲着,快!” 池意晚像是意识刚恢复,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看见婴尸的那一瞬瞳孔皱缩,“这……这是什么东西?” “你别管!找个地方躲起来!” 池意晚心安理得地找了个拐角躲起来,顺便将还在昏迷的“陈小橙”也拖走了。 他看见“陈小橙”的眼皮眨了下,还在装睡,心情有点好。 果然,他赌对了,不管是黎治还是这个私生粉都会来救他的。 坑了他,还要自己救,还浪费一瓶药剂和符咒,池意晚想:黎治这是何必呢? 12、低吟的祈祷语(12) 干瘪的婴尸身体很小,像刚出生的小猫崽一般,皮肤是通红的,眼睛睁得很大,脸颊凹陷下去,青紫色的瞳仁注视着黎治,然后—— 猛地扑到他的背上,稀奇古怪地笑。 笑声很难听,像卡了痰的太监,刺耳尖利。 不过倒是很好弄下去,只随便砍几下便会魂飞魄散,黎治开始还觉得轻松,但当他将一只小鬼送走后,另一只婴尸又扑了上来,前仆后继,数量之多让黎治开始头疼。 “这些小鬼怎么层出不穷的?” 他有些烦躁,手上的动作也不慎停顿了一下,就被小鬼逮住机会扑咬上来,只不过婴尸的牙还未长齐,咬住人的手也不觉得疼,黎治摆了摆手就将手上的婴尸摆掉了—— 池意晚对着从天而降的婴尸面面相觑。 婴尸咿呀了一下,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咧了一下嘴,很开心的模样。 池意晚:…… 有什么可高兴的? 婴尸不太在意池意晚的想法,他扒着池意晚的手臂,嘴巴又咬了上去,舔了舔,又开始啃咬,他咬的不疼,最多留下一圈水印,连伤口都没有,池意晚皮肤嫩一点,被他一掐一咬就弄出了一个红痕。 “那个…”池意晚本不想打扰啃得起劲的小婴尸的,但那边一波接一波,他在这里给一个小怪物当磨牙棒,总觉得有些奇怪,“你朋友都在战斗,你不去,你老板不会扣你工资吗?” 小婴尸懵懂地抬起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咿呀!”甚至又开始叫唤了。 池意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被这婴尸叫的头有点晕。 * * 该死的怪物。 饶是黎治富有经验,也觉得头疼,他一方面觉得这怪物容易打,比之以往要轻松许多,但另一方面,源源不断的婴尸总是从那个水泡中喷涌而出,似乎没有尽头,而且,黎治感觉自己的手开始拿不稳武器了。 [刚刚黎神失误了?战斗力这么弱的婴儿他失手了?] [不对!黎神状态不对!] [何止是黎神!其他人现在都晕过去了!] [你们看黎神的个人面板!san值已经降到35了!体力值也降低了很多!] 黎治迷迷糊糊地眨眼,如果只有san值跌落,他还有可能出现狂暴模式,但在体力值也下降的情况下他的脑活力下降得也很快,只在那儿站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觉得脑子里似乎被无数个小钟人敲打着,头疼得厉害,然后,又一个小婴尸扑了上来。 他手里握着刚兑换的红血和蓝血,但来不及饮用,便一下昏死过去。 随着他的倒下,在场的直播间彻底关闭,无一幸存。 “是不是你搞的鬼?”池意晚若有所思,将还在啃咬自己手指的婴尸拎起来。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 婴尸的攻击,靠的不是他还没长齐的牙齿,也不是数量。 而是声音。 他们无论在攻击的时候,亦或是爬出时,都在尖叫,只是这样的影响太猛烈,在大家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便产生了反应。 池意晚离他们较远,影响较小,唯一被扔过来的婴尸也一直在啃咬他的胳膊,没有发出声响。 池意晚看了眼自己的san值。 56,够用了。 婴尸还在往他的身上扒,并且在场似乎只有他一个醒着的人,其他婴尸也对准了目标往他这个方向爬过来。 “咿,咿呀……” 本该是稚嫩的婴孩童声此刻却像是催命的咒语,池意晚发现他的san值在下降! “闭嘴!” 人都晕过去了,池意晚也没有了演戏的性质,他收起那副可怜的模样,伸手将扒在自己身上的婴尸嘴巴揪起,不耐烦道:“闭嘴。” 嘴巴被揪成一朵小花的婴尸:啾?啾啾? 好吵。池意晚走向那具尸体,婴尸一批又一批地扑上来,他不如其他人,没有武器对付他们。 可那又怎么样。 他任由婴尸扑上他的身躯,啃咬他的皮肤,有些牙利一点的,尖牙刺咬进他的皮肉,他只闷哼一声,鲜血从伤口涌出,伤口多了,鲜血便如同溪流一般,一汩一汩地往外喷溅。 但池意晚还有继续向前的力气。 这些婴尸并不重,附在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他却感觉不到分毫重量,径直走到刘明尸体前,将水泡完全扯开—— “找到了。” 他顺手将另一个玩家的刀拿来,一刀切下去,顺着肚子划开—— 混浊的脏液一点一点地冒出。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刘明的尸体肚子鼓涨得厉害,在被剪开后,随着浊液流出,肚子也消了下去: 里面蜷缩着一个婴儿。 不是干尸,脸色也不青紫,一个完完整整的婴儿,红润着脸,被池意晚捧在手心里,然后迅速干瘪下去。 “你是本体。”池意晚笃定道。 至于那些毫无重量的婴尸,不过幻影而已。 干瘪的婴儿不会说话,它只歪着头看池意晚,看那个被他化出来的幻影逐渐覆盖的池意晚,眼角流出一点晶莹,看起来很可怜。 覆盖在池意晚身上的婴尸们渐渐不见了,血也止住了,不再流淌。 “捏……” “捏,一,捏……银……” “巴……”它指了指刘明。 “他是你的父亲?”池意晚懂了。 “捏……”它又指了指池意晚。 虽然只咿呀了一个字,池意晚却意外地理解了他要说什么。 似乎是—— 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婴尸啼哭着揪着池意晚的小手指,委屈又难过:“麻……” 爸爸不要它,它想妈妈了。 13、低吟的祈祷语(13) “你在说……什么?”脱离了镜头,池意晚也没有了逗弄的恶趣味,他面无表情,歪了一下头,身上被婴尸咬过的痕迹还在,红色浸浴了他的全身,他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垂眸盯着自己从刘明肚子里剖出来的小婴儿,手指攥紧了一点。 “咿…”婴尸这时候倒是乖了起来,皱巴巴地窝成一小团,眼睛里的瞳仁是全黑的,眼白很少,身上一片青紫,像只很丑的小猴子,它眨着眼睛看池意晚,神情有些可怜。 池意晚就那样面无表情地与它对视,因为听不懂它在说什么,苦恼地皱起眉。 “咿……呀……”过了许久,池意晚慢吞吞说出这两个字,婴尸立刻像与他找到共鸣一般,兴奋地叫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池意晚提溜起婴尸,将它提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但貌似很有用的样子。” “乖乖待在我的包里咿呀,不然就把你掐死咿,听到了吗咿呀?”怕婴尸听不懂,池意晚特意每句话之后都加了婴尸的本土语言,以便它能听懂,而他也确实毫不留情地手上力气变大,捏紧婴尸的脖子,很明显,婴尸唯一的作用就是变出无用的□□,而真正的它甚至连牙都没有,更无法起到伤害作用。 “很吵的话,”池意晚勾了下唇角,对着婴尸笑了,“杀了你哦。”婴尸在他手里哭喊不得,也并不挣扎,只是本就青紫的脸变得更加青紫。 “听到了吗咿呀?” “咿……咿呀。”好凶,婴尸可怜巴巴地应了一声。 但它一睁眼见到的就是池意晚,就好像雏鸟刚睁开眼睛,见到自己的妈妈一样,即使害怕,但它还是忍不住去贴近池意晚。 甚至被那双手掐到全身发紫,快要破碎,它还是努力地歪着头,蹭了蹭池意晚的手背。好温暖的手。 妈妈的手。 “你还可以再小一点吗?”并不知道婴尸已经将他当成妈妈的池意晚松了手,任由婴尸摔到地上又滚了一圈才堪堪停住。 婴尸听不懂什么是小,直到池意晚用手比了一个小圆圈,它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缩成玩偶似的大小,刚好可以躺在池意晚的手心里,现在又有点太小了,看不清晰,甚至可以挂在包上当做配饰。 池意晚随便将小东西装进口袋里,小婴尸抱着池意晚的食指蹭蹭,不情不愿地进口袋待着了。 “啧,接下来是这些血迹啊。” 其他人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解决好了婴尸,池意晚低眸看着手上的血迹,这个他也需要处理,否则在大家都醒来后发现只有他一人身上沾染了血迹,啧……掉马也就不远了,他还是想多玩一会儿的。 最简单的方法,池意晚将目光投向刚刚才被自己开肠破肚的男人,可能是被浸泡在水里的缘故,刘明的尸体被保存得很完整,鲜血也没有凝固,池意晚用刀将他的肚子划开后鲜血四溢,浑身浴血的黑发青年将男人尸体上的手砍下,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出,他拿着那只手给昏迷着的人们淋上血液。 至此,这里如人间地狱一般,毫无生机。 池意晚把刀塞回那个新人玩家的手里,又将黎治手上的药液给他喝下,趁所有人还未醒来时昏倒在地,混乱的庙堂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 黎治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他对昏迷前的记忆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婴尸似乎一直在往上爬…… 对了!它们是用声音攻击玩家来降低玩家的san值的! 黎治睁眼时直播间又重新开启了—— [主播居然还活着,我还以为这波要团灭了!] [游戏难度有限制的,像这个任务虽然是一周的时限,但因为不是最终任务只是第二个小任务,一般还会给玩家生门,最多死三到四个人,至于全灭是不可能的!] [黎神快看看san值还剩多少?] [好感动,呜呜,晚晚居然还活着,不过大家身上怎么都这么多血啊?] 黎治看了眼自己的个人面板,55%的san值,晕死之前手上的两瓶药剂都不见踪影了,刚刚……是谁出手了? “嗯……这是……” 黎治听见声若蚊呐的小声吸气音,警觉起来:“谁?” “啊!”“陈小橙”第二个醒来,她本来是装晕,没想到婴尸的作用不仅对玩家有效,也对她有效,而且她刚附上这个身体,灵魂很弱,当几个婴尸爬到她的背上去啃咬她时,“陈小橙”直接昏迷过去。 醒来后发现现场已是血迹一片,她装模做样地“啊”了一声,把池意晚喊醒了。两个npc先醒在黎治的意料范围之内,但剩下的玩家san值和体力值均有所降低,自己醒来怕不是易事。 他不算什么好人,等会儿救这几个玩家恐怕要狠狠出一笔血,他心里不快,可不救也没办法,玩家多了,npc的仇恨值才会降低。 “唔……刚刚到底是什么?”池意晚也假装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美人初醒,眼皮轻轻颤了两下,而后才缓缓睁开,他懵懂无知地,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醒来后又退了一步,贴着墙壁,警惕地看着黎治,“刚刚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婴尸在他的口袋里听到了这句话,戳了一下他的腰:妈妈,是我呀! 被碰到痒痒肉的池意晚:…… 他用力捏了一下婴尸,警告它不要乱动,不知道捏到什么地方,婴尸不动弹了,他才继续道:“而且……我刚刚为什么会从梯子上摔下来?” 催眠被控制时npc不会有自己的记忆,所以池意晚的记忆应该是从从梯子上摔下,看到地上的男人尸体以及一群婴儿忽然从里面涌出开始的,他不敢相信,只一味觉得刚刚那是他的幻觉而已,可是…… “血,为什么我的身上有什么多血?”池意晚嫌恶地皱眉: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他有洁癖,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血迹在身上存留。 “我要出去换衣服。” “你先等一会儿,我们还未做完祷告。” 池意晚挑衅地笑了一声:“我凭什么听你的?这是什么破祷告!”他毫无敬畏之意,即使看见死去的尸体也不惧,只在乎自己。 醒来的玩家们甚至觉得他自私,万一……万一他走了,祭司发怒,针对他们所有人怎么办? 将将睁眼的女人哭诉道:“别走,求你!”她好怕,好怕自己会死! 池意晚当做没听见,用力拉了一下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门开了。 池意晚很快从门里逃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就连刚反应过来的“陈小橙”也没能追上,黎治一一给其他玩家灌下药剂,“陈小橙”问他怎么办,声音有些颤抖,黎治没多想,只以为陈小橙是害怕才会声颤。 他说:“不用管他。”虽然美丽,但过于愚蠢,凶多吉少。 [笨蛋美人,美则美矣,可惜太蠢了,总是自己作死。] [估计下次看到晚晚的时候就是他的尸体了,希望boss能给他留个全尸,至少看着漂亮,赏心悦目。] [唉,要是晚晚是玩家就好了。] [如果是玩家的话……这么一个猪队友,好恐怖。] 无人注意到,低垂着头的陈小橙兀自地弯了一下唇角,她的眼睛完全地翻了过去,露出眼白,很高兴地呢喃:“是我的了,终于,是我的了。” * 池意晚故意开门跑出来的,庙堂里的消息已经给的足够充足,虽然热衷于演戏,但如果想要彻底解开谜题,和那群玩家待在一起还是过于碍手碍脚,很是麻烦。 当然,池意晚早就知道门能打开。 自从第一次发怒着去拉门的时候他就知道,因为门根本没有关过,只是他装门打不开,其他人也便先入为主地觉得门是锁上的,没有去验证,而当刘明的尸体被放下来后,池意晚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逃离机会。 玩家们不可能什么都不调查,任凭游戏把玩,慌忙逃乱地度过这几天,他也自然不会,池意晚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堂,首先回了自己的卧室处理伤口,其他人的身上的血是他洒上去的,他身上的可是实打实的伤口。 但这样的疼痛,让池意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浑身的疼痛似乎麻痹了其他所有的感官,除了疼,他再感受不到一丝其他的感觉。但这样的疼痛,却莫名有些爽。 而且他的意识清醒了很多,不复被婴尸啃咬时的混乱。他看了眼san值,已经升到了70%,不知道是婴尸的作用还是疼痛的作用,他发现道具栏里多出来一个道具—— 【道具名称:婴尸(刚出生便被杀死的婴儿) 作用:对于刚出生便看见的第一人很忠心,可用于抵挡伤害,它不会躲避 可使用次数:一次(若是想让它一直陪伴在身边可将它缩小成玩偶形状,它可永久保存)】 原来是个脆皮道具,专门抗伤害的,还只能抗一次,基本没什么用。 池意晚把口袋里的小婴尸拿出来,看了半天,说了句:“小废物。” 婴尸听不懂,咿咿呀呀地笑,抱着池意晚的手蹭来蹭去,确实看上去很忠心。 “乖一点。” 婴尸立刻不动。 它超乖的。 池意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想庙堂里发生的事情。 刘明昨晚怎么死的,为什么死暂且待定,但他的死状很值得探究,闭着眼睛,像一只小羊羔一样蜷缩在水袋里,那姿势……像极了还未出生的婴儿在妈妈子宫里时的模样。 结合祭司所说的罪行——暴怒。 所以是刘明,也可能是他这个身份杀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所以这里的月亮神察觉到了他曾犯下的罪行,想要将刘明以同样的方式摔死,再塞回“子宫”里,得到重生。 那么刘明应该和他一样,做过梦吧,梦里是那个被摔死的婴儿,还有别人吗? 会不会有婴儿的母亲? 而且这个小婴尸对母亲看起来很眷念的样子,直觉告诉池意晚,小婴尸的母亲很重要。 还有一个问题——暴怒。 暴怒是七宗罪之一,七宗罪分别是暴食、贪婪、懒惰、嫉妒、傲慢、色/欲、暴怒。一共七个人,除了已经变成鬼的“陈小橙”以外,他们这些被要求做祷告洗清自己罪行的人,刚好七个。 池意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罪行和黎治的罪行—— 他对待粉丝真心不诚,对待助理及其任性,对待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是戏弄一般,傲慢不是他还会是谁呢?至于黎治,乱搞关系,男女不忌,为了自己的名声让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去堕胎,啧,色/欲不再。 想到这儿,池意晚脸上的表情忽然顿了一下。 一共七个人。 他能想到,那黎治也能想到。 他的身份会不会被戳穿? * * 庙堂里。 “虽然暂时不知道刘明的死亡原因,但他的死亡方式很明显了,是暴怒。”黎治环顾一圈,看着周围人的表情。陈小橙虽然还在庙堂里,但又被他们弄晕了过去,这里的六个人都是玩家,反而说话比较安全。 “你们再说一遍自己做过的梦或者出现的幻觉,以及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首先开口的是郑鹿,她绕了绕自己的头发,说:“设定里我有个双胞胎姐姐,但我来到这个游戏后从来没见过她,父母告诉我说她因为意外去世了,我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我死的。 因为她比我漂亮,所以我希望她去死。 然后我就做梦,梦见房间里有两个我,一个很胖,一个很瘦,胖的那个已经看不清五官了,但她还在吃东西,一直吃,我以为她是我的姐姐,但看到手上的印记时,我才知道那个是我。 这时瘦女孩突然说‘你迟早会吃成一头猪’。” 妖媚的女人勾唇笑了一声:“所以我的死法大概会是暴食成一头猪,肚子被胀开而死吧。” “嗯。暴食。” 穿黄色工作服的女人开始叙述:“我梦见自己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那里不是我的家,看着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里面住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男孩,男孩年龄不大,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长相清秀,但可能因为穷,有些面黄肌瘦,我梦见他的爷爷突然犯病了,他赶紧将他爷爷送到医院里。” “然后我偷了他们家所有的东西,在偷完东西后我在出门时被邻居家的狗发现,狗叫声将大家都吵醒,围了过来,我才知道这些钱是那位老人的救命钱。” “我估计自己应该会被乱棍打死。”女人叙述这些的时候带着眼泪,她还是个新人,很感性,见不得这些世间疾苦,也不懂设定中自己的做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她居然把一位老人家的救命钱偷走了,她的良心很不安。 黎治看出了她的想法:“这与你无关,这只是一场游戏。”他没有说太多,游戏生死场里,最忌讳这些感性的东西。 女人偷偷抹了一下眼泪,点点头。 “所以这应该是贪婪。” 接着说话的是那个男性工作人员,他也是新人,勉强比女人镇定了些,但大腿还在颤颤巍巍地抖动,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他会不会瘫坐在地上。男人名叫张璋,他刚进游戏就被npc啃食导演的行为吓到了,不过他的存在感很低,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所以张璋双腿酥麻地进了厕所,成功唤醒了系统。 “我没有做梦,但经常会出现幻觉。我看见我的眼前有车发生了意外,火燃了起来,我坐在原地看着,那里只有一条小道,我……的车在那儿,挡在了那里,没有挪动,我就放在那个路口,救援的车来了,我才将车挪开。因为我的懒……” “因为你的懒惰,对吗?”黎治拍了拍他的肩,“不必太有负罪感,第四重罪了,在场的哪个人手上没有人命。” 他轻笑了声:“有时候,如果你把这个游戏当真了,那才真的会送命。” 戴眼镜的阴郁男人扶了一下眼镜,他的头发遮盖住他的脸,身材比例却很好,像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站在那里即使看不清长相也很出挑的样子。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是被卡住了喉咙,说不出话,也像在火灾里被烟呛过,有那么点低音炮的意思。 男人名为林骁,黎治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是编剧,但事实上,大部分剧本并不是我写的。” “代笔?”郑鹿很快就猜到了。 “对。”男人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所以虽然我被外界称为天才编剧,但这些才华都是骗来的,侵占了他人的知识产权。” “这也是你梦到的?”黎治问。 男人的头发依然挡着他的眼睛,但黎治莫名觉得——他在看自己。 “不。是我查到的。” 林骁应该是化名吧,黎治猜测。 “所以在梦里,有很多剧本,很多剧本,但他们都不是我写的,可能是我买的,可能是我偷的,但最后我都用钱买通了一切,除了一个人,他要告发我。然后我想要杀他。” “你杀了他?” “不,没有,他失踪了。” 黎治并没有怀疑林骁的话,在游戏中,没必要隐瞒这些信息,昨天他们虽然都分享了一些,但说的不仔细,才导致刘明死了,他们都知道的不清不楚。 “所以就是嫉妒了。” 黎治继续道: “一个女人为我怀了孩子,我要求她堕胎,她来剧组闹了,然后我就看见她堕胎的场景,再加上她扑到我怀里掐我脖子的时候手很冰凉,力气大得不像人,所以我猜想她可能在堕胎的时候就死了,当然,我的罪名也很明显了,是色/欲。” “那么接下来就有一个问题。”黎治打量一圈周围人,露出一个微笑: “傲慢去哪里了?” 14、低吟的祈祷语(14) 池意晚猜测自己的马甲有没有暴露,如果没暴露的话,他还可以继续在这群人面前演,但如果暴露的话,池意晚唇角勾起,那就别怪他玩得不高兴了。 很可惜也很幸运,他所幻想的马甲暴露并没有实现。 庙堂里,张璋忐忑地开口询问:“你们还记不记得第一天死掉的那个导演?” 那个导演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他想忘都忘不了。 “你是说,那个导演是傲慢?” 黎治思索:这也不无可能,毕竟那个玩家一上线便因为ooc被npc撕碎了,倘若这样的话,七宗罪凑不齐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也就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会多出来两个无关紧要的npc——一方面为了混淆视听,另一方面,八个人假如一天死一个的话那么最后还剩下一个人,而且他们都有道具,那两个npc几乎算是送死鬼替罪羊,必死无疑,就看他们的道具能否将伤害转嫁给其他玩家,最后保证自己的存活。 曾经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尤其是在大逃杀游戏中,很多玩家会为了自己生存的可能提前向同伴下狠手。 当然,这也是直播间观众们喜闻乐见的事情,残忍,但却真实,人性的复杂与魅力,莫过于此。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几个人都罪不可恕,但也不是没有打出完美结局的可能。”和普通的游戏一样,这个游戏也存在许多不同的结局和支线,尤其是解谜类游戏,如果谜底解开,很有可能打出完美结局。 这也是在游戏中大部分玩家更愿意选择联合而非对立的重要原因。 “嫉妒。”黎治看了一眼那位神秘的人士,“下一个便是你了。” * * “居然没被猜到呢。”池意晚从自己的手机里听到了所有对话。 他在冲出去之前将“陈小橙”背包里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通了话,开了免提,虽然这是一个很笨拙的偷听方法,但如果被发现,也是在最开始,只要说陈小橙不小心打的电话即可,怪不到他这里。 但如果偷听完了被发现的话,他可能就不能出现在那群玩家面前了。 “果然都是人渣。”相比较而言,设定里的这个池意晚除了任性、傲慢了一些,倒也没有人命,那为什么他也会被选中? 虽然灵阴寺这个地方弄得很不像寺庙,但不得不承认,不论是拜佛,还是拜神,都讲究一个因果轮回,天道报应,甚至有点爽文的配置,被选中的人有滔天大罪,报复起来的观赏性才会更强,毕竟这是游戏,游戏中许多不真实性和观赏效果也需要被考虑。 在这样的前提下,池意晚这个身份卡被选入七宗罪的缘由似乎太值得被探究了。 而且很明显,“陈小橙”恨他并没有那么深,难道是因为池意晚是太阳神最忠实的教徒? 不知怎的,一想到太阳神,池意晚感觉自己的心腔里仿佛有一股暖流涌过,一直涌到全身,这里的气温很低,但想起太阳神后,他的脸红了许多,在镜子里看气色也好了很多。 他不会被太阳神注意到了吧?池意晚开玩笑地想。 不过这段对话倒是解了池意晚之前的一个疑惑,看来他们之前交流过,难怪这些人在看到刘明死状时神情都不对劲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刘明的梦,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死的,看见他在水泡里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母亲的子宫,由此也产生了幻觉。 但像陈小橙和池意晚本身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就不会受到攻击。 婴尸似乎也是靠幻象进行攻击,不论是声音也好,牙齿也好,都是幻象的,婴尸自己并没有这些。 池意晚忽然想试验一件事,他将婴尸捡起来,捧在手心里,“变一个你自己咿呀。” 婴尸歪着脑袋,没听懂,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比划了一下婴尸的大小,又指指它,“像刚刚那样。”他又指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这次婴尸听懂了,发动能力,一瞬间,几十只婴儿出现在池意晚的房间里,与刚才产生攻击的那些婴儿一模一样,它们并不像婴尸一样有意识,刚被产生出来毫无意识,谁攻击它们它们就会攻击谁。 池意晚随便拿了一个婴儿在手里捏碎。 果然,其他的婴儿感受到了威胁,一个一个爬上来,张着嘴巴,里面的小尖牙看起来很锋利,一口咬在池意晚的皮肤上,咬出一道道血痕。 婴尸看不懂婴儿们在干什么,它一边看自己的“母亲”被这些小婴儿撕咬,一边开心地拍着手鼓掌,很高兴的模样。 池意晚:……小白眼狼。 他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看着这些婴儿,嘴里念念有词,重复着一句话:“它们没有牙齿,也没有任何攻击能力,长相与婴尸一模一样……” 他在试图做自我催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意晚倚靠在床上,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感,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疼得麻木了。他把身上的婴儿挑一个抱起来,用手去掰它的嘴巴,看里面的牙齿——没有了。与此同时,这些婴儿长相和婴尸变得一模一样了。 成功了! 刚意识到这一点,池意晚就敏锐地察觉,当自己有成功这个意识时,说明自己在把现在的婴儿们和以前的做对比,他又回想起婴儿之前的模样了! 果然,婴儿们在他萌生那个想法的一瞬间形状突变,被他抱起来的那一个小婴儿嘴巴忽然大张,尖着牙就要咬下来—— 池意晚一手将婴儿的嘴巴撑起,然后另一只手从脖颈处捏断了,这个婴儿随即消散,往后靠了靠,他终于明白了。 “收起来吧。” 婴尸撇着眼睛看他,听不懂的样子。 无奈,池意晚只好说:“收起来吧咿呀。” 婴尸快快活活地将婴儿们全都收了起来。 这次他并没有兑换医用胶带,受伤面积太大,用这些反而会引起玩家们的怀疑。他用积分兑换了一瓶治愈药剂,治愈只能指体外伤,所需积分较为便宜,而那些体力剂和升san值的药剂要贵很多,他还没有能力购买。 池意晚喝下紫色药剂,他用大拇指不住摩挲着瓶子,原来,这个世界靠的是意识。 月亮神、太阳神、婴尸、梦境…… 它们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只要他的心里完全不相信,或者完全将它认为成另一个完全相反的事务,那么这样东西就不存在,但如果他只要有一点点的怀疑…… 这件事情就必然会发生。 而这个信仰当道的世界,不信,真的太难了。 可是最初的信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太阳神和月亮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池意晚将紫色瓶子投到垃圾箱里,等它自己消失,又将小婴尸继续装到口袋里。 “呐,等不及了,虽然他们总说要听话,但听话的结果似乎也不怎么好吗?” 池意晚对着镜子轻笑了一声:“这座寺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如果这些祭司不是好人的话,他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呢。 * * 这边是偏房,能逛的地方不多,基本上就是大家的卧室和那个破败的寺庙,从通话里池意晚得知这些人并不打算出来,他们对那个诡异祭司的话有些忌讳,池意晚恰好潜入他们的房间。 他并不会动那些玩家的个人用品,更多的是看镜子后面,浴室里,以及房间本身有没有什么异样。 他发现,每间房间都很像坟墓,他尝试着将房门上挂着名字的门牌拿下来,都拿不下来,只有刘明——那个死去的壮汉的门牌很轻易地被拽了下来,后面写着两个字——暴怒。 看来这个门牌和房主的生命息息相关。 他又敲了敲全身镜,搜了一遍淋浴间和桌床下边,几乎是一无所获…… 等会儿。 镜子的角度好像不对劲。 在他的房间里,镜子是完全竖直的,可以说是90度直立。 但在第一间陈小橙的房间里,镜子却弯成了180度平躺。 而正常镜子的角度却是25度到45度,试问,有谁会将镜子平躺着照呢? 池意晚尝试着改变镜子的角度,但镜子犹如被胶黏住了一样,十分牢固。那不如打碎好了。 池意晚出行的时候小心翼翼,很警惕那些神出鬼没的祭司,但在他回来且闲逛这段时间,暂时还未看到祭司的踪迹,不知道敲碎镜子的声音会不会引起祭司的注意。 他斟酌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幻象! 如果他幻想镜子已经是碎的了,会不会成功? 180度的镜子平躺在他眼前,为了更加真实和虔诚,池意晚闭上眼睛心里默念:镜子已经碎了,眼前这个不是真实的镜子。 念了整整五十遍,池意晚犹豫着睁开眼睛,在他面前的—— 是一扇已经破碎的镜子。 镜子内侧出现了一个字母——s。 熟能生巧,第二个房间的镜子很快就破碎了,镜子里的字母是t,从第三个房间往后依次是o、m、a、c。 最后一个房间了。他来到他自己的房间,几乎是瞬间,从他进门的那一刻,镜子就碎了——h。 stomach,胃。 这预示着什么?池意晚想不明白,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刘明死后,因为男人没有子宫,婴尸确实是从他的胃里刨出来的。 还是说他们就如胃里的消化物一样,正在被这个地方缓慢地吞噬而不自知? 这里的阴气更重了,明明是将近中午的日子,池意晚却有一种被露水打湿的感觉。 好冷,他试着去想太阳神,暖意逐渐横流,很舒服地笼罩着他。 池意晚想:确实,太阳神比之月亮神还是挺好的,难怪设定里的池意晚这么痴迷太阳神,是不是全球变冷的时候这位神也能有点用处? 比那月亮神飘渺的,看不见踪迹的好处要有用多了。 * * 中午,祭司将玩家们和“陈小橙”从庙堂里带出来。 “陈小橙”作为高级npc,可以抵挡一些攻击,比如之前那个玩家给她下的安眠药就很容易抵御,但因为黎治考虑到后面讨论的时间过长,直接给她贴了符咒,这样陈小橙就没办法抵御了,只好安然入睡。 醒来时她被催眠了,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她看着手机里和池意晚的通话,有些惊喜—— 晚晚这么需要她的吗?生气出去了都要给她打这么久的电话。 好可惜啊,记不得晚晚说了什么。 想到这儿,“陈小橙”不由嫉妒起自己替身的这个女孩。她的指甲攥进皮肉里,掐出很深的印记,但她丝毫没有感觉,好嫉妒,真的好嫉妒啊…… 为什么晚晚会这么相信依赖一个小助理呢? 等她有了肉身以后,“陈小橙”想:池意晚的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最好是全世界都背叛池意晚,她只会怜惜抱住晚晚,说自己一定会站在他那边的。 幻想被祭司的话打断了,她不满地瞪了祭司一眼。 “你们反思了吗?” “我们的月亮教,要公平,公正,仁爱,大度,宽宏,善良……”几乎全部都是七宗罪的反义词。“所以像他那样暴怒的行为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祭司连说了三个绝对,能看得出他对这种明知故犯的行为深恶痛绝。 “以前的罪行就算了,你们只要祷告了,不再犯,月亮神就会宽恕你们的,但绝不可以再犯!” 绝不可以再犯! 几个玩家对视一眼。 黎治面无表情地看向郑鹿,他的罪行是“色/欲”,倘若他是好色之人,接受了郑鹿的邀请,恐怕现在在那庙堂里吊着的人就是他了。 郑鹿讪笑一下,看起来蛮无辜的,眼睛里的眸光却闪了闪。 几人心中也有了计较,估计那个刘明是因为昨天的发怒,才被第一个注意到。 “那明天的嫉妒是?” 祭司缓慢地转头,眼睛盯着林骁,盯了许久,在林骁身旁的两个新人玩家都抖了一下,被祭司盯得心慌,但林骁不慌不忙,等着祭司的指示。 “如果没有罪行,那么大家祷告便好,如果有犯。”祭司意有所指道,“罪不容诛。” 两个新人玩家害怕地浑身颤抖。 林骁却略微颔首,很愉悦地接受了祭司的忠告,“好的,祭司,多谢。” 他们去大堂里吃午饭,当看到大堂里的池意晚时,其他几人清楚地看见了祭司的眉毛使劲皱了一下,很纳闷,又生气起来,有些可怖。 他们都是见识过这祭司恐怖模样的人,深信这位不是人,但池意晚却很坦然,因为在他这里,祭司是他的同伴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祭司又盯紧了池意晚,他盯得很恐怖,眼球凸着,几乎要掉出来。 池意晚却说:“我已经很诚心地做了祷告。” “莫失莫忘、莫急莫慌、戒骄戒躁、戒嗔戒痴,我们生来便是服从神明的。唔,月亮神的。”池意晚一字不落地重复祭司所说的话,“如果暴怒,便会被怒气冲撞而死,这样的罪行让我学会平静,学会珍惜内心的和平,这难道不是祷告吗?” “反而是你,祭司大人,你刚刚的一言一行都显示着你在生气,可是你怎么能生气呢?你是祭司,是最应该反思和服从我们的神明指令的人,你怎么可以,产生怒意?” 只几句话,地位瞬间调转。 池意晚看着祭司,问:“你是不是不够诚心?不愿意反思自己?” 祭司被问住了。 他刚刚是在……生气吗? 他惊觉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是暴怒,他犯错了! 桌子上的饭菜正热,不知道是谁做好端来的,祭司却顾不上吃饭,他不住地点头,说:“你说得对,我犯错了,我需要惩罚自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然后祭司就不断重复这一句话,连午饭都没吃,径直走了。 [我靠,牛逼啊。] [晚晚不是笨蛋美人吗?我的笨蛋老婆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突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晚晚之前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这一想法也在黎治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他刚这么想,池意晚就开始抱怨了:“什么鬼玩意,还问我为什么不祷告,那玩意能是祷告的吗?气死了!” 黎治忽然想起了池意晚的身份,他是艺人,所以会说一两句场面话也不算什么。 “陈小橙”拽了一下池意晚的袖子,“晚晚,别说了,刚刚祭司说,不可以暴怒,也不可以犯七宗罪的!” 黎治和林骁眼睛微眯,望向“陈小橙”,他们可不记得祭司有说七宗罪,祭司似乎一直说的都是不可以有罪行。 “七宗罪?什么东西?”池意晚表现出一脸震惊的模样,“你觉得我会有罪?” “可笑。” “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晚晚,你不要脾气这么坏了,不然可能会被误以为傲慢的。” “傲慢?”池意晚不改,反而更加恶劣,“没有能力的人才是傲慢,我这只是我应该有的态度。” [好的,鉴定完毕,还是我那个坏脾气的笨蛋美人,没见过这么一条路子作死的,虽然很坏,但是也有点可爱哦。] [好烦,感觉这样的小池又可爱,又喜欢,但不想看他继续作死下去了,怎么办qaq] [说实话,刚刚讲道理把祭司怼到哑口无言的晚晚我好喜欢,现在这个坏脾气,仗着自己可爱就傲慢的晚晚我也可以嘿嘿嘿。] 傲慢。黎治耳朵里敏锐捕捉到这个词。 之前猜测导演死了,所以没有傲慢是一方面的原因,但这个陈小橙会不会也是玩家?而她就是傲慢? 但之前陈小橙发现玩家ooc时的反应又做不了假。 更何况池意晚这个人和七宗罪几乎不沾边,唯一占边的也只有可能是傲慢,也能说得过去。 池意晚不知道黎治已经从导演怀疑到了他的小助理身上,他撇着嘴吃饭,东挑西捡,极度挑食,把傲慢发挥到了极致。 15、低吟的祈祷语(15)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看见池意晚还活着,挺高兴的,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游戏里也不是没有笨蛋美人,又蠢又可怜爱的,虽然死得很快,但观众们很快也奔赴到了下一个直播间,最多惋惜一瞬而已。游戏里每天大概都会新增几千或者上万个玩家,大概有几百万的玩家都在直播间里玩着游戏,从男到女,从少到老,数不胜数,如果只看脸,观众们大概就是在喜欢与厌倦之间来回徘徊。 所以黎治直播间能有这么多粉丝,更多靠的还是他的实力。 但很奇怪的是,池意晚不一样。他只是一个npc,却在刚开场就吸引着这么多人的注意力,甚至直播间里大半都在讨论他,不管是喜欢要亲亲喊宝贝的,还是觉得他又蠢又笨又毒马上就会死的,两党纷争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池意晚长了一张惹眼的脸,极度吸睛,在他娇纵起来的情况下也让人觉得可爱。 或许,他们只是想看这样的美人是怎么死的。 活着的灵动美人很漂亮,沉睡的睡美人也很令人心动,观众们想:如果晚晚是玩家,他们还可以给他打赏,多养养眼,然后,等厌倦了再丢掉。可是他只是一个npc啊 ——那就快点丢掉吧。 至少在游戏结束之前一定要死亡,拜托了。众多观众边饶有兴趣地观看一边想着,有些甚至给黎治打赏让他在游戏结束之前杀死池意晚,倘若这个笨蛋还没死的话,黎治瞥了眼,没有理会。 他定定地看着吃得骄矜且快乐的池意晚,皱眉,旁边的林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祭司走后再没有回来过,下午的时间似乎很空,很随意,想去哪里都可以。池意晚吃完便将碗一推,回屋睡觉了,其他人琢磨了一下,晚上看起来更危险,还不如白天多睡一会,或者大家可以轮班,分两批睡。 晚上他们是万万不敢聚在一起睡的,虽然祭司透露的信息是只要不再犯之前的毛病,就能平安无事,但刘明昨晚也是和郑鹿一起过夜的,万一祭司诓他们,几个人在一起过夜也有危险呢? 他们不敢赌。 那还不如白天聚在一起。 “你们确定白天在一起就不会触犯规则?”黎治打量着他们队伍中的两个女人。 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张璋呸了一声:“妈的,这游戏策划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而且我暂时不奉陪了。”黎治淡漠地说,“请便。” “我也是。”那个叫林骁的也走了。眼见只剩下自己一个男人的张璋脸色变得很差,他脸色青了又白,最后还是一个人回自己房间了。 黎治确实有事,他刚刚觉得池意晚不对劲时和林骁对视一眼,给他了个暗号,如果林骁知道,应该会找上门来。 果然…… “是你。”即使从未见过,黎治也听过他的名号,“久仰,24号。” “37号,果然很帅。”林骁笑眯眯地,他撩起额前挡住眼睛的头发,皮肤很白,苍白得过分,浅色的眼瞳暗而无光,如同瞎子一般,但到了夜间,他的眼睛便比黑猫还敏锐,稍有光亮便能注意,故直播间有时也会叫他“暗夜行者”。他自己觉得这个名号过于中二,从未承认过。 “你也注意到了。”黎治开门见山。 “嗯哼,某位小可爱的性格太多变了,莫名奇妙跑出去,但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却又镇定地能吃得下饭,确实很奇怪。” “池意晚应该不怎么在乎人命,当初看到导演死了和刘明的死状,他的眼睛里并没有畏惧,相反,而是厌烦,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本来信仰的是太阳教,当被强迫改变了信仰后内心就有反抗意识,再加上被祭司安排,看见刘明死了,他内心更为焦躁烦闷,与其说他是害怕,倒不如说他是因为七天都要待在这个偏院里,无法与外界联系而产生了不良情绪。” “再加上他的身上有血迹,他似乎有洁癖,完全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上如此脏乱,更接受不了在这个地方受到如此多的束缚,就逆反了。” “但这个情绪在短短几个小时就被化解了,这很奇怪。” “你说……”林骁突然说,“会不会是我们中某个人梦里的东西杀了他,代替了他潜伏在我们身边。” “不会。”黎治很笃定。 “我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死了的话,追踪器会自动脱落并显示废弃,但现在我的物品栏里它还在发挥着作用。” “难怪,那你不如看看追踪器里在那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黎治露出难看的表情:“我刚刚查看了,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追踪器的画面和声音都完全没有。” “我怀疑,池意晚发现了什么,而且很不确定他会不会针对我们。”黎治看着林骁的眼睛,却想着那个漂亮的看似笨蛋的npc,“尤其是我。” 正在被他们热烈讨论的池意晚毫不在意,甚至翻了个身,抱着婴尸就睡着了,很香很熟,嘴巴时不时吧唧一下,婴尸被他强迫放大成玩偶的大小,甚至用棉花填了内芯,外面又用棉花裹起来,做成一个娃娃的形状,抱起来又舒服又暖和,刚好与寒冷中和。 他晚上准备再在庙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现在还是赶紧睡觉,补充体力为好。 他大致弄清楚了要杀他的人和被杀的条件,却也没想到玩家们现在开始提防起他来,甚至有人已经将他当成了游戏里的小boss,当然,如果他知道了,也只会自得地笑笑,觉得被当成敌人是一种认可。 当然,黎治想杀他,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能力。 * * 晚饭前是一个眼生的小祭司来的,不过说祭司还不准确,他穿得与白日里那位祭司有所不同,袍子上的金色花纹更多,也显得更为俊俏,小祭司年龄不大,看上去才约莫十八九岁,但板着脸,严肃程度较之白日那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很奇怪,先去敲了池意晚的门,池意晚在最里间,不管是昨日还是早上,都是最晚被敲门的。 他敲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他皱了一下眉,径直推门,池意晚睡得很熟,手里抱着婴尸,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了什么东西,又沉沉地睡过去,但看起来不像被梦魇住了,反而真是不想起来。 小祭司没有打扰他的睡眠,他低头瞥了一眼,鞋子在床头朝里摆着,镜子也衣橱里多余的床单蒙住了,婴尸不会睡觉,但它此刻眼睛被棉花糊住,长得像一只娃娃一样,就安安分分地待在池意晚怀里一动不动,听见有人开门了,就微微低头,嗷呜一口含住了池意晚的手背上的肉,它没有牙齿,池意晚的手背被它搞得腻腻呼呼的,池意晚就在睡梦里顺手用毛巾——婴尸擦了擦手。 被□□的婴尸:……咦? 它明明听见有人开门,可为什么看不见人,它把小眼睛从棉花缝里往外看,确实没看到人。 “咿呀,咿呀。” 池意晚的起床气比较重,不知是他这段时间疏于锻炼,今早跑累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庙宇的缘故,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听见婴尸的咿呀声,他烦躁得将棉花一把塞进婴尸嘴里。 “闭——嘴——”他闭着眼睛,一字一句道。 婴尸乖乖点点头,又缩了回去,把棉花嚼了嚼,吞了下去。 小祭司就在池意晚的床边这样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叫醒他,继续去下一个房间了。 16、低吟的祈祷语(16) 当进入下一个房间时,冷着脸的小祭司轻轻敲了两下门之后,见无人反应就兀自地开门,他的声音很轻巧,很空,床上本应熟睡的男人沉着气,待小祭司慢慢走近后忽然睁开眼。 只是他的刘海挡在那里,睁不睁眼似乎看得并不明显。 小祭司却站在离他两米远时停了下来。 “吃、晚、饭、了” 小祭司的声音有些清冷,但他说话很奇怪,一字一句地,有点像是捧读,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想。 说完,小祭司转身便准备离开,床上的男人却低声笑了一下:“小祭司,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啊?不会说话吗?” 小祭司脾气好像不太好,刚说完这句话,林骁就感觉自己浑身都僵直在床上,只有眼珠子能转,其余部分完全不能动弹,连说话都很困难。 啧,好像惹急了。林骁不由好奇:这个副本的npc脾气都这么坏吗?眼前这个少年是,白日里出现的那个祭司也是,就连隔壁睡着的池意晚都是娇纵傲慢的,脾气很不好。 这个游戏似乎没有一个偏向玩家的npc,林骁想:不知道那个助理怎么样,能不能拉拢一下。 “再,多说,一句,”小祭司转过身,眼睛盯着他,冷冷地,无机质的眼球转了一下定格在林骁的脸上,“杀了你。”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只是机械地,像被设定好了的说出这句话,而林骁亳不怀疑,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祭司下一刻会真的杀了他。虽然他有自保的道具。 玩脱了。他想。 小祭司慢慢走了出去,又前往下一个房间。 很快,大厅里又聚满了人,陈小橙、郑鹿、黎治、张璋和池意晚都出来了。 池意晚手里还抱着那个婴尸,他让婴尸将自己打扮地像一只小熊,除了眼睛和鼻子没给婴尸留透气的地方,由于婴尸全身都是毛茸茸的,被池意晚抱在怀里看不清模样,倒真像只可爱的毛绒公仔,白乎乎的。 池意晚就这样抱着“小公仔”,嘴巴半张着打了个哈欠,他还穿着睡衣,短袖短裤将美人衬得腰长腿长,但由于是卡通睡衣,上面的史努比还在眯着眼睛笑,又给他增了几分可爱。 直播间弹幕里差点开始认起了儿子—— [卡哇伊——以前get不到,现在真的get到了,捏么,晚晚也太可爱了吧!] [打哈欠的时候嘴巴红红的,好想亲一下哦!] [很奇怪,明明他长得又高又帅,身材好,长相更好,我却老想把他当儿子。] [嘿嘿,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他当老婆,限定睡衣老婆。] 当然,说池意晚幼稚,今晚就会死的观众也不在少数。 说实话,他们还是不敢相信池意晚居然能活到现在。 林骁最后一个出来。 “唉,王雅欣呢?” 王雅欣是那个穿工作制服的女人,因为知道自己这个身份是小偷感性地落下了眼泪,黎治问郑鹿:“她没和你在一起?” 郑鹿玩着自己手指甲上的钻,听到问话莞尔一笑:“她不让我进去。” 郑鹿打扮得还是很性感,黑长高靴,大v领红裙,红唇烈焰,漂亮极了。她被人排斥也蛮不在乎的,只是说:“她知道昨天我晚上去找刘明了,所以也不敢单独和我在一起。” 这也是人之常情,新玩家刚进游戏对老玩家又追捧又畏惧,怕自己落单,也怕自己被拿来挡枪,尤其是这种时候,郑鹿昨晚和谁在一起谁就死了,今天王雅欣唇都发白了,还是没敢和她在一起。 再加上昨天夜里死了一个人,王雅欣想:都是晚上出事的,白天出事的可能性不大,就硬着头皮一个人待着房间里。 小祭司不知什么时候飘了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后:“该、吃、饭、了。” 恰好在他身前的张璋:“草!妈的吓死老子……”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刘明是因为什么死的,连忙住了嘴。 祭司看了他一眼,张璋的心里直打鼓。 好在小祭司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黎治问:“大人,是这样的,我们的一位同伴还没有出来,我们可以去叫一下她吗?” “人、齐、了。” “可……” “人、齐、了。”小祭司很认真地说,“要、吃饭!不然、会饿。” 其他人相觑,想去找王雅欣的想法只能作罢,乖乖上了桌子。 大家都吃得食不知味,心里不舒服,在想问题,只有池意晚将婴尸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摆好,专心致志地吃饭,今晚的菜较之前两顿更加符合他的胃口,池意晚吃得尤其开心,简直像是一个吃播。 就连其他几个玩家被带得也能稍微吃下去半碗饭。 “抱歉,失陪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吃得半饱时,池意晚突然说。 小祭司没有回应,池意晚便权当他同意了,提溜起自己的小婴尸便往房间那边的走廊走。 他的房间在最尽头,如果要穿过王雅欣的房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进去看一看,应该也没什么吧? 池意晚尝试着去推写有王雅欣名字的门,门不好开,他从衣服的内测口袋拿出一根卡子,戳进锁里捣了捣,再吹一口气,搞定! 门自然而然地开了。 王雅欣躺在床上,眼睛没有闭上,但她表情很惊恐,眼睛瞪着,嘴巴微张,脸色发紫,右手攥拳,左手在摸自己的脖子,看起来像是窒息而死,很惨烈。 一天就死了两个玩家。 池意晚把她的身上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一样,也没有任何血迹,只是发现没有信号的手机上备忘录里多了一行字—— 是他。 她仿佛就是意外被刺激到了死亡一样,除了眼睛瞪得特别大,不仅像是缺氧而死了,更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一样。 或许是与让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碰着了。 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鬼。 只是王雅欣是初入游戏的玩家,怎么会情绪这么激动呢?难道短短十几天,她就和这里的人产生了深刻的联系,并且发现他来了? 这个说法太牵强了。 除非是—— 池意晚想起窃听时王雅欣说过的话:她欠那个老人一条命。觉得自己很该死。 难道是老人回来报仇了? 很快,时间便过了十五分钟,池意晚干脆用了王雅欣的洗手间洗了手,又拍了拍脸捋了下头发,脸上和手上都湿漉漉的。 他出了王雅欣的房间,很快回到大厅。 只是—— “你、去了、那个、房间?” 小祭司难得皱起了眉头,盯着刚回来的池意晚看。 池意晚也没说什么,坐到桌子上继续吃,然后问:“不行吗?” 拽得像个傻子,一点没有对于祭司的尊重,他真是将原设定中的看人下菜,娇纵放肆学了个十成十。 但他也能确定小祭司并没有生气,因为刚刚小祭司虽然语气和捧读没什么差别,但仔细听,他的重音是“你”,而不是“那个房间”,说明他只是单纯疑惑池意晚为什么要去那个房间,要撒谎,至于到底是哪个房间,小祭司不在乎。 体验过小祭司冷冻技术的林骁嘴角噙着笑,忍不住将筷子放下来,等着看两个npc的这一出好戏。 然而,池意晚猜对了。 小祭司真没有生气,他只是单纯地说:“那你、下次、不去了。那儿、很脏的!” “哦……嗯?”池意晚抬眼,小祭司竟然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个鸡翅。 嘴角还微微动了一下,虽然看起来像是抽搐,但池意晚大概能猜到,他是想笑。 等着看笑话的林骁笑容逐渐僵在脸上:……草了,难道这npc也看脸搞区别对待啊? 17、低吟的祈祷语(17) 晚饭吃得潦潦草草,只有池意晚吃得心满意足,小祭司时不时给他添菜,在一旁看着的“陈小橙”有些尴尬,她在想小祭司是不是抢了她的位置。 她本来应该偷偷去警告小祭司的,但闻见他身上的熟悉气味,又胆怯起来。 啊,那位大人的人,她不能动。 “陈小橙”气恼地用筷子捣饭,注意到有玩家盯着她看,又愤怒地回瞪过去,张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被他看着的女孩怒气冲冲,眼珠子拼命瞪着,“啪嗒”一声,两颗眼珠子就掉了出来,落到饭里,黑色的眼珠混落在白色的米饭中,黑白分明。 张璋:……草,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陈小橙”骂他:“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眼珠从白米饭里捡出来,把附在上面的白米粒摘下又将眼珠安装回去。 张璋很快避开了目光,怯懦道:“没有。” 黎治和林骁终于打消了助理可能是玩家的想法,至少在他们这个阶段,将眼珠子摘下来再按回去的操作并不常见,甚至可能性几乎为0,不过……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那个人行迹诡异,难以捉摸,经常在npc与玩家之间游走,亦真亦假,甚至性别都未知。 不过那人不会下这么简单的副本,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 吃完饭,小祭司对池意晚点点头:“吃完的话,可以,来一下吗?” 要开始追责了吗?其他几人的眼神聚焦在池意晚身上,目光有些急切。 这个小祭司来得神秘,虽然看上去年龄很小但衣服上的花纹更为细致,金色龙纹也更耀眼,绝非等闲之辈,没有理由对池意晚另眼相看。 看池意晚的反应,应该也不是认识的人。 所以…… 难道之前是为了让池意晚放松警惕才给他加菜的?可是黎治总觉得不对劲,一个npc,怎么行为这么反常。 不过好在池意晚也是个npc,如果他是玩家,那只能用道具增加好感度来解释了。 池意晚“唔”了一声,说:“不要。” “我不想去。” 小祭司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池意晚是这种反应,本来身上寒气就很重,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连坐在他对面的郑鹿都感受到了,女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冷。 不愧是灵隐寺的祭司,自带冷意。 林骁想:这次这个小祭司总该发怒了吧?即使同为npc,很明显,在这个世界里祭司处于高位,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反驳,上位者总会有些傲慢的不满的。 然而小祭司只撇了一下嘴,小声说:“那,好吧。” 等着他发怒的其他人:……好怂。 [有点子可爱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 [之前才从“暗夜行者”的直播间里出来,说实话,晚晚和林骁真不是一个待遇。] [是不是npc也看脸啊哈哈哈?] [应该是晚晚和小祭司有过什么渊源吧,而且晚晚是个npc,被不同对待很正常啦,一般来说,正常情况下,npc都是被玩家们杀死的,他们的主要攻击对象也是玩家,没必要杀死同事。] [确实,要是池意晚是个玩家,那才稀奇呢。] [话说大家真的没怀疑过晚晚是不是玩家吗?他真的不是吗?如果他是的话我可以给他打赏啊!] [怀疑过,去直播间溜了一圈,没找到,怎么可能这种长相的玩家直播间不在第一排?] [会不会……是他没开直播呢?] [怎么可能?就连常年混迹在npc里的谢轻语都靠开直播拿道具,如果他是新人,知道了游戏规则,就不可能不开直播的!没有积分和道具,玩家通关可能性几乎为0!] 池意晚不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把直播间关掉的举动反而坐实了他npc的身份,甚至他许多不合理的行为观众们都在帮他自觉找补,当然,他对于角色扮演这件事情乐在其中。 对于挑衅npc他也很擅长,反正他没有触犯规则,谈不上死亡,游戏嘛,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和规则。 而不是以npc的志愿为第一,如果他忍让了,那才是ooc了。 不知道其他玩家玩得怎么样了,刘明和王雅欣的死,让他基本上确定了这七天的死亡规则,现在只要晚上去一个地方,大概就可以证明他的猜想了。 池意晚揪着婴尸的小脸蛋,又揉了揉,明显心情很好。 其他人也散了,只不过他们先去了王雅欣的卧室,果不其然,人已经死了。 “白天也会死人?”黎治皱起眉头。 连续挑衅了两次npc的张璋脸色明显变了,之前刘明的死因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第二个死人又出现了。 王雅欣靠在床背上,手指蜷曲着,张璋看着她的手指,觉得好像快要扭动起来了! 不对!他拼命眨了一下眼睛,手指又没动了。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刚刚食指是弯曲着的,现在…却变成了中指和小拇指? 张璋惊悚地抬眼,却发现已经死去的王雅欣看着他,冲他莫名地笑了一下,脸色青白的女人僵直地勾起嘴角。 “啊——”他完全顾不上别人的反应,双腿颤抖着冲出去,浑身发抖,手脚都是软的,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冲出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个人面板上,san值已经跌落到了20%,甚至还在极速下降。 “他完了?”林骁冲黎治耸了一下肩,“怪可惜的。”话是这么说,他眼睛里完全透露着事不关己。 被幻象折磨致死和被npc杀死,说不上哪种死法更恐怖,不过前者大概在精神上会一直折磨玩家。 * * 夜里。 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睡。下午已经休息好的池意晚在十二点钟时准时出来。 他在七点的时候又补眠了一会儿,睡前特意将鞋子对准床头。 在一般的迷信说法里,将鞋子头朝着床,会招邪,引来杀身之祸,但同时,它可以使鬼怪进来时床上的人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如果说鬼怪,池意晚手里就抱着一个,他怕什么? 一般的鬼怪杀不死他,能杀死他的,他再怎么反抗也没有用,池意晚想得很开,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让自己玩得高兴了。 他下床的时候动作并没有刻意收敛,隔壁房间里的男人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这个点敢夜游?不愧是npc。” [草,绝了,我怎么每次看到晚晚他都在作死?] [说实话,玩家这么做早就死了一百八十次了,脱离队伍,挑衅npc,晚上出门,牛逼!] [不过不知道为啥,我就喜欢他作死时候得意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哦,反正也不是玩家,不会觉得心跳骤停,如果他死了,也蛮不错。] 池意晚抱着婴尸,让它叼着手电筒给自己照亮,这里晚上七八点天就暗了,十二点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光亮在这里显得尤其晃眼。 池意晚并不是突发奇想,他白天将先前的那个祭司赶走了,如果他真心希望月亮神宽恕他的罪过,最起码得诚心祷告七天,又是7这个数字,不过这祭司暂时回不来。 短期内小祭司应该也不会离开。 所以这里的晚上除了玩家,剩下的只有小祭司和陈小橙两个npc,小祭司想杀的人已经死了,而“陈小橙”,池意晚觉得她暂时对自己还下不了手,需要一个助力。 而这个助力,暂时还未达到。 所以真正能够杀得了他的,只有“陈小橙”一人,而她现在没有杀机,池意晚就很放心地出来了。 更何况玩家晚上基本是不会出现的,尤其是在昨晚刘明死后,他们便更加小心了,此时他一个“npc”单独行动,也不会反常,可以光明正大搜集线索。 美滋滋~ 池意晚向前走去,绕过长长的回廊,发现自己又绕回了原地。 做了无用功,池意晚却自得地笑了笑。 果然,他猜对了。 那个单词:stomach,它的重点不仅是胃,还有胃附近的器官,例如肠道。 而他现在走的这条长廊,就很像又长又细的小肠,只有走对了,才能到达真正的游戏地点——胃。 他勾起唇角,来到下一个分岔口,左边和右边,左边看不清路,即使用婴尸牌手电筒照着,也看不清,仿佛光都被吞了一样,而右边却稍有光亮,但当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后,光亮更甚,刺眼得难以入目,两边几乎是一样的选择。 左边,还是右边? 18、低吟的祈祷语(18) 一边是看不清前方的光亮,一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看上去不好选择,池意晚却蓦然想起了第一晚做的噩梦。 他在黑暗处一直循着光亮往外走。 与现在的场景极其相似。 果然,附身在陈小橙或者说代替了陈小橙的那个私生女孩和灵隐寺有关吧。 池意晚还记得最初的那个梦,女孩从认识他,到迷恋他,再到跟踪他…… 等等,好像他当时听到一句话。 是关于“祈福”的,女孩稚嫩的声音说:我要帮我们家晚晚祈个平安福和事业福。 所以,“陈小橙”死前其实来过这里? 而按照梦里的情况看来,他应该往光亮的右边走。 但是—— 梦都是反的! 人体中,胃是与小肠直接相连,大部分位于左季肋区,而小部分位于上腹区。 所以是在左边? 只是猜测而已,池意晚揉了一下手上的“手电筒”,小婴尸不知道池意晚要做什么,“唧”了一声,又用脸去蹭池意晚的手心。 唔,暖和的味道!是妈妈! 还没等它高兴一会儿,池意晚就将手电筒从小婴尸的嘴巴里拿出来,将它放到地上,对准右边的那条“光明大道”,又拍了一下它的背。 “去吧。” “咿,咿呀?”小婴尸歪了一下头,池意晚颇有耐心地将它的头摆正,又对准右边的那条路,直直的,然后跟它说:“你先爬过去,爬过去有奖励咿呀,好不好?”一边说着,手里还比划着小孩爬动的手势,给它指路。 池意晚诱哄人时很温柔,满心满眼地,都在看着它,对它笑意盈盈地说话,更何况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尸,它很快沉迷在妈妈的笑容里,双手双脚并用往右边的路爬。 “真乖。”池意晚心情很好,嘴角噙着笑,语气缱绻,似乎对爱人一般鼓励道,“真棒,再爬快一点。” 小婴尸很快不见了踪影。 池意晚在原地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大概十分钟过去了,右边的光亮似乎被什么袭击了一样,忽然暗了一下,接着,婴儿的啼哭声从里面不断传来,光亮又变强了一些,成千上百的婴尸从右边的路口蜂蛹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扑,池意晚皱眉凝神,排除所有干扰,幻象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淡,终于,他准确地抱起藏在一窝幻象里的婴尸实体。 小婴尸受伤了,外面的皮变成黑色,似乎被烧焦了?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糊味,婴尸趴在池意晚怀里,泪眼汪汪地就开始哭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听起来又可怜又心疼人的。 池意晚这时倒是履行起了做妈妈的职责,用积分兑换了一些药膏,准备给小婴尸敷药。 小婴尸却翻了一下身,被烧焦的皮就自动褪落,青紫的小脸皱巴巴的,因为哭泣而变得分外狰狞。 池意晚有些讶异:居然伤不了吗?褪皮后的小婴尸和以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这难道说明,在这个游戏里的所有boss其实有复活功能?外伤伤不到他们。 但小婴尸为什么还在一直哭? 池意晚想不通,他想,要是可以和小婴尸直接沟通就好了。 “乖哦,不疼哦。”池意晚抱着婴尸,摇一摇,又哄了起来。 不过现在路是可以确定了,而且右边路上的攻击方式他也可以确定,是火烧,虽然几个玩家都做过噩梦或者有过幻象,但池意晚注意到,他们无一例外地都不是受害者死亡的直接凶手,只是间接的杀人凶手,小偷的作案或许还可以判刑,剩下几个,连法律都没办法约束,更何况是在这个以信仰为尊,淡漠人命的游戏里。他们甚至连受害者的死亡方式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给池意晚的熟悉感太强烈了,他看见右边那束已经撑到极致却依然刺眼地闪耀的光,就想起了“陈小橙”。 那个私生女孩是被烧死的吗? 池意晚回忆起那个女孩的长相,其实稍微打扮一下就很漂亮,但为什么要做私生粉。 池意晚斟酌了一下,抱着怀里的婴尸径直往左走去。 左边的路确实什么都看不清,手电筒的光闪了两下,池意晚兑换手电筒的时间快结束了。 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 池意晚能看出来,这还是他们房间外边走廊的布局,但很安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寂静,他随意推开一扇门。 空的。 并不是说房间里没有人,或者什么都没有的空。 而是打开门,就会发现这个门后的世界空白一片,看不见地板和天花板,只是一片充满着神秘的黑色,螺旋状的回环,仿佛走进去,可以穿越时空,很像是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空空如也。 池意晚又推开另一扇门,同样的空白,与前面那一间相比,没有什么特别的。 连续推到了外层倒数第二扇门。 也是空的,只是当池意晚将房门带上后,一个身影却突然从最外侧那扇门出现。 “你,你在呀?”突然出声的小祭司像是闪现到池意晚的身后,让他的动作怔了半分钟。 被发现了。 他知道小祭司这时不会杀他,但,池意晚手握着门把,有些发白用力,想:小祭司会不会把这些告诉上面的人? 小祭司却说:“找到,你了!这个,送你。” 19、低吟的祈祷语(19) “终于,找到,你了。”小祭司一字一句顿着,木木地说。 池意晚握住门把的手不禁用力了更几分,指节发白,他垂下眼眸,心里思索着如果被发现了,将眼前这个小祭司杀死的概率能有几分。 他没有道具,勉强可以算作武器的小婴尸刚刚才被烧毁,现在身体虚弱,虽然他已经摸索出了游戏规则,但如此怪异的举动,必然会让对他产生兴趣。 嗯,这兴趣似乎感觉不太妙呢。 池意晚假意将把手轻轻放开,眼睛轻微闭起,抱着小婴尸,装作没有听到小祭司喊他的声音。 他现在在梦游。 小祭司很倔强,又说了一遍,“找到,你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说话很慢,池意晚从他旁边走过,连脚步都没顿一下,他希望小祭司自觉一点,不要打扰他梦游。 小祭司歪了歪头,没有阻止池意晚奇怪的举动,眼睁睁看着他原路返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回到床上,池意晚有些惋惜地想:今天如果不是碰见小祭司,说不定会发现更多东西。 他还没有到达“胃”那个位置,这只是第一关卡,也是灵隐寺的偏院,距离中心地理位置还有一定的距离,池意晚之前有怀疑过偏院的地下与主庙院是否有地道,他还记得第一天来时,看见的那棵大树,根结旋盘交错,难以辨别,池意晚曾以为那些树根通往的是庙外,是自由。 现在想想,或许也不尽然,那根结,不正是很像心脏上攀爬的各种毛细血管吗?如果根结通往的是偏院,那么其他地方会不会也代表一个位置。 而心脏,正是他们第一天进入的那个入口。 但这么说来,也很奇怪,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部位之一,如果将心脏安排在一进来的地方就看见,那不是把自己的缺点提前泄露给别人了?也不太能说得通。 池意晚正思索着,忽然他的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池意晚赶忙闭上眼睛装睡,却没有听见那人的脚步声,一步也没有…… 他有些疑惑地,略微睁了一点眼睛,什么也没看到。 门就在那里晃悠,仿佛被风吹开一般。 池意晚忍不住看了一眼床底,自己的鞋鞋头是朝外放的。所以,来的这个是鬼,他看不见。 突然,少年音在他耳边响起:“你,醒了。” “我有,东西,给你。” ? 池意晚觉得这似乎有些离谱了,这位小祭司这么执着的吗? 而耳边确实又是小祭司的声音:“我有,东西,给你。” 连续说了三四遍。 隔壁的林骁听得一清二楚,他没睡,下午睡饱了,晚上睁了一夜的眼,预防突发事故,如果有鬼真在晚上潜进他的房间,他也可以提前准备。 然后就听到了小祭司说要送池意晚礼物,还说了好几句。 这小祭司还挺热情,林骁想。 但切身感受到小祭司热情的池意晚不耐地扯开被子,终于睁开眼睛。 “你到底要送我什么?说吧。” “这个。”小祭司献宝一样将两只巴掌大的小玩偶放到池意晚手上,玩偶做得很精致很漂亮,一只是穿着黑色长袍的,小人看起来很像真人同比例缩小的,五官几乎可以说是完美,他闭着眼睛,嘴唇很薄,鼻梁很挺,看起来有点像是池意晚曾经见过的bjd娃娃。 但看上去太冷了,感觉…… 池意晚感觉他有种冷清,无欲的气质。 还有一个穿白色长袍的小人,与黑色长袍的小人长得一模一样,但虽然也没有睁开眼睛,这个小人的嘴角却挂着笑,比之上一个更温柔了一些。 “这个,送我?” 刚接过两只小人,池意晚便感觉到一股暖意,很舒服,也,很熟悉。 就好像他一想起太阳神时,全身都热了起来。 池意晚望向小祭司的眼神不由探究:眼前这个月亮教的小祭司,和太阳神有关? 暖流从心房一直往外扩散,池意晚忍不住“唔”了一声,有些暧昧。 他没有注意到,穿着白色长袍的小人耳朵动了一下,又红了,嘴角的笑也收了几分。 “你就给我送这个吗?” 小祭司看了一眼两个小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的身上有他的味道。” 池意晚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 他的味道? 谁的味道? 20、低吟的祈祷语(20) 谁的味道? 联想起刚才接过两个小人偶心间流露出的一股暖意,池意晚便想起自己脱光了全身的衣服跪伏在地上跪拜太阳神的场景。 所以,真的有太阳神?并且看了他跪拜的全过程?池意晚舔了一下后槽牙,很不耐,他现在有点想杀人。 不。是弑神。 不过,眼前这个小祭司和太阳神有什么关系?池意晚打量着对方,小祭司注意到他的目光,腼腆地笑了一下。池意晚可以确定他不是太阳神。 不过这小祭司确实有点意思,在月亮教都做到祭司这位置了,甚至比普通祭司的地位还要高,却还和太阳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走,了。”小祭司朝他挥了挥手,不忘祝他好梦,很有礼貌又很可爱的模样,让池意晚的心软了一下。 想要将小祭司直接灭口的心思也松动了半分。 “嗯,晚安。”池意晚微笑着说。 小祭司走后,他将两只小人偶拿出来,发现他们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气质差别很大,npc送来的东西,池意晚不敢全用,但也不会不用,拿到小人偶,道具栏并未像拿到小婴尸一样响起,这只能说明—— “啧,又是两个废物。” 嗯?不知道是不是池意晚的错觉,他仿佛看见那只笑得很温柔很柔和的穿白色长袍的小人偶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而后再看时,已经恢复原来的笑意了。 因为僵住,嘴角的笑略微下倾了3度,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没注意就当自己看错了。 但比起相信小祭司送来的东西,池意晚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放下黑色的那只,那只他暂时还没看出有任何异常,又捧起那只白色长袍的小人偶。 人偶做得很逼真,虽然因为尺寸小显得有些可爱和稚嫩,但很明显,这只人偶是1:1按照一个成人的比例缩小的,五官很养眼,缩小了,看着显得尤为精致,温润的脸上扬着漂亮的笑容,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样子,但距离也很远,很疏远的感觉。 就像……是神待众人。 怜悯地,同情地,同时,也有漠视。 他捧起小人偶,随便摆弄了一下,人偶一动不动,池意晚笑了,将他捧到和自己鼻子同高,用鼻尖蹭了蹭可爱的小人偶,不论是用手摸,还是用鼻子蹭,都是很细腻的人皮触感。 人偶看上去没有变化,似乎在极力证明着刚刚他的嘴角幅度变动只是池意晚的一种错觉。 但是—— 池意晚勾了一下小人偶的鼻子:“耳朵红了,真可爱。” 耳朵更红了。 “好纯情。”池意晚夸他。 连白色长袍都变得粉红了起来。 真的很纯情呢,池意晚想:不管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不是来监视他的,或者有其他的目的,他都觉得没什么所谓了,小家伙挺好玩的。 似乎是知道自己暴露了,白色的小人偶干脆不装了,被池意晚捧在手心里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衣摆。 “晚上好,池先生。”小人偶的声音很清冷,池意晚似乎在哪儿听过。 “晚上好。”池意晚问,“你是?” “吾名曜。” “唔,太阳神?” 白色小人偶微微摇头:“吾非太阳神。”他的气质看起来很优异,有点温柔和疏离。 池意晚暂且信了。 “所以他也是人偶吗?” 穿黑色长袍的小人偶冷着脸,就像是没有听见池意晚的声音。 嗯,很有个性的人。 曜看了一眼同伴,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是辰。” 池意晚并没有问这两个小人偶的来历,他将曜捧得有些久了,之前被烧焦了的婴尸有些不服气,它咿呀了两声,拽了拽池意晚的衣袖,又咿呀一声: 妈妈抱! 池意晚也累了,他顺从地将曜放下,抱起婴尸,说了一句“晚安”便安然入睡,丝毫不担心曜和辰这两个小人偶会在晚上对他做什么。 当然,其实曜和辰什么都做不了。 池意晚睡前将这两只小人偶都给绑了起来,用系统兑换的锁封住他们,除非有钥匙,否则难以打开。 曜被绑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很温顺地抬起胳膊,好让绳子将自己绑得更紧。 辰终于有了反应,黑色长袍的小人偶冷漠地抬眼,戾气瞬间充斥着他的眼瞳,只抬眼的那一瞬间,池意晚觉得自己似乎要被这只小人偶杀死。 “放开。”辰低声警告他。 池意晚饶有兴趣地捧着脸看他挣扎,觉得很有意思:“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辰自知挣脱不了,便瞪了一眼池意晚。 池意晚心情更好了。 “晚安。”他和两个小人偶说。 只有曜很温柔地回应:“晚安。” * * 第二天,林骁又不见了。 第一天少两个人,第二天少了一个,另一个疯了,情况愈加严重起来,黎治能想到头一天晚上林骁会出事,但他觉得林骁应该有应对能力,没想到…… 37号能力这么差的吗?他有些头疼。 池意晚前一天睡得很好,早上起来气色很不错,肤白貌美的,直播间一大早便开始狂呼—— [hi,老婆!] [呜呜,晚晚老婆真的是我在恐怖直播间唯一养眼的存在了。] [楼上警告,是黎神不帅吗?] [可是黎神有的时候太血腥了,搞不起来,还是晚晚又甜又可爱。] 池意晚的手上还抱着那个毛绒玩具,从昨天下午一直抱到了现在,没有离过手。不仅如此,他的口袋里还装了两只人偶,两只人偶的做工很逼真,像缩小的成年人一样,从远处只瞥了一眼也能看得出小人偶很好看,做工精良,他们趴在池意晚的口袋里。有点可爱。 池意晚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三个儿子来吃饭和活动,他本来想把两只小人偶带出来,将婴尸留在屋子里的,谁知道婴尸一听见就嘤嘤嘤地哭起来,委屈极了,一边哭一边咿咿呀呀地喊妈妈。 跟了自己一整天,昨天还帮自己挡火被烧焦了全身,池意晚一时心软,就将它带上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小婴尸也可以帮忙保命。毕竟当时小婴尸的幻象将池意晚咬得遍体鳞伤他还记着在呢。 池意晚承认,自己有一点记仇。 他坐到桌子旁,就听见黎治他们说林骁不见了。 “不见了就算了。”池意晚从桌上捡起一个糕点吃,“估计在庙堂里也能见到。” 小祭司今天没有出现,只是留了一张字条让他们吃完早饭后自己去庙堂里忏悔。 黎治看着仅剩的两个玩家——张璋似乎已经有些精神不正常,疯疯癫癫地抽搐着,时不时踩一下地面,又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像是在打什么东西一样,黎治猜测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的婴尸身上,没有完全清醒。 恢复san值的药剂黎治有,但他为什么要给张璋用,只不过少了一个废物队友。 至于郑鹿,看起来还算完好,妆化的也算漂亮,但比起前两天的妖娆,今日的她明显憔悴了许多。 今天是林骁,明天又会是谁? “陈小橙”看见池意晚出现在餐桌上,很是惊喜地靠近,黏黏糊糊地腻上来就要喊“晚晚”,然而却被池意晚口袋里的两个小人偶止退了动作。 虽然不是那位大人,但是气味好相似。 “陈小橙”的身体颤了颤,她知道那位大人当初在她的梦里给池意晚留下了标记,但她只以为那是大人让她不要再滥杀无辜而已。 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人偶的身上会有大人的气味? “陈小橙”看着池意晚,眼里不由流露出痴迷和恐惧,痴迷是对池意晚本人的,可对于那位大人,她是畏惧的,不敢靠近的,她觉得此刻的池意晚就像被大人打上了一个厚重的标记,浑身都散发着大人的气息,好像……被大人包围起来了。 她有些害怕地将手退了回去。 心里却对那位大人产生了怨怼——凭什么不让她靠近晚晚?凭什么! 池意晚不知道身旁女生内心复杂的情感,他是唯一一个还在享受美食的人,今天的早餐也很符合他的胃口,糕点居多,小祭司用心了。 用完餐,他们又来到了那个庙院。 然而…… 里面没有任何人的尸体。 黎治的心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彻底落下来。 “没有林骁的尸体?”池意晚的脑袋从后面冒出来,他撇撇嘴,说,“不会是被扔掉了吧?” “今天我们需要祷告和自我矫正的是嫉妒。” “我从未嫉妒过别人。”池意晚站到最中央去,“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祷告的。” “你说对不对?”他看向“陈小橙”,仿佛在问她,手指却逗弄地勾了一下曜的下巴。“陈小橙”见池意晚注意到自己,一下就笑了,觉得人生的幸福莫过于此,她刚想回答,却发现池意晚身上的太阳神的气息更浓厚了。 就像…… 就像是太阳神将池意晚环抱在自己的怀里,谁都不允许看,谁都不允许碰一般。 “陈小橙”垂下眼眸,按住不满。 “当然,池哥。” 池意晚自得地哼了一声,可爱又傲娇。 [小猪哼哼,可可爱爱。] [宝贝怎么又臭屁又可爱,好甜!] [是滴!我们晚晚怎么会有罪呢?有罪的肯定是别人,比如……] [我们黎神!] 池意晚是npc,怎么任性都可以,但黎治和郑鹿还是认认真真地跪下祷告,张璋虽然已经接近于失去理智,毫无意识,但还是在被黎治使劲打了一下膝盖后部时扑通一下跪下来,虽然没有办法祷告,但形式做到位了。 池意晚不跪,他想:祭司又看不见,为什么要跪呢?“陈小橙”陪着他,也不跪,但处于对太阳神气息的恐惧,她也没有离池意晚站得很近,只在一旁站着,目光粘腻地一遍又一遍来回勾着池意晚,似乎永远都不嫌腻。 见到这三人跪下的场景,在池意晚口袋里将一切都收于眼底的曜不禁想起了池意晚。 他想起池意晚其实还是很乖地,很虔诚地会向太阳神做祷告,褪去自己一切的外物,包括衣服,洗净浮尘,浑身沾染着舒服好闻的气息。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信徒的身上闻过那样好闻的味道。 他看见池意晚俯下身,光滑洁净的背脊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漂亮的蝴蝶骨翘起,像是蝴蝶一样,停立在那儿,等着太阳神神迹的降临。 太阳神从来不会注意任何一个信徒,那天却多看了他一眼。 想着想着,曜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人用手揪起使劲揉抓了一下,有些窒息和疼痛,而后恢复平缓,他知道,他不是太阳神,他只是完整地回忆起了那天的所有场景,想起如此虔诚的池意晚,他的心便有些闷。 疏于人情爱意的他并不知道那是一种情绪,名为嫉妒。 辰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生来便是所有负面情感的杂融体,七宗罪…… 他身上可能有一百重罪…… 嫉妒、傲慢、偏见、愚蠢、暴怒……这些情绪都在他的心底压着,只要他稍稍有微许的情感波动,这些情绪便会涌出,让他变得暴戾,面目全非,变成一个完完整整的恶人。 他知道,他生来就是一个垃圾桶,一个不良情绪的储藏站,所以他只能控制着自己。看见这些人只为了一重罪而祷告,他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嘲笑,再然后,厌恶…… 他的眼睛变红了…… 池意晚的手指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辰赤红的眼睛怔了一瞬,红色迅速褪去,刚刚的触感很柔软很舒服,他的不良情绪好似正在被消化。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 * 几人正做着祷告,很认真,很虔诚,门忽然开了。 浑身滴着血的林骁捂着受伤的腹部,一点一点地挪进来,他还是那样的发型,看不清表情,但腹部血淋淋的肉被划开,即使用手捂着鲜血也一股一股地涌出来,被搅碎的肉块不断从他的伤口上滴落,情况明显已经差到极致! 黎治连忙上去扶住他,表情严肃,刚才惊喜的心情荡然无存。 “怎么伤得这么重?”黎治给郑鹿使了个眼色,池意晚和陈小橙在这里,他没有办法拿出道具治疗 林骁不欲多话,直奔主题:“我……”他的嗓音很哑,像是被伤到了喉咙,勉强着才能吐出一两个字: “我看到……那个男人……抄袭……” 话还未说完,他便昏死过去。 21、低吟的祈祷语(21) 林骁伤得很重,浑身浴血,从腹部到大腿被撕开一道伤痕,血淋淋的碎肉从伤口处掉落,鲜血一汩一汩地往外冒出,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一个人坚持挪到这里来的? 按照常理来说……林骁这个伤势的严重程度,应该是没办法挪动半步的,几乎只能倒在原地等死。 难道是游戏加强了他的体质? 林骁确实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为了游戏通关,黎治不管现场还有两个npc在,直接将药剂拿出给林骁服上。 池意晚没有见过那种紫瓶的药剂,他打开游戏面板看了以后才发送这种药剂的价格是五十万加积分,这让暂时只有小一百积分的他不由觉得:有钱真好。 金钱是万能的,在昂贵药剂的作用下,林骁身上的伤口先是渐渐止住了血。 “月亮神显灵了。”黎治低声祷告。 郑鹿立刻明白了黎治的意思,月亮神掌管生命,保佑平安,单凭紫色药剂,黎治完全可以说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可服用治愈药膏,然后,接下来的功劳只要交给月亮神便好。 果然,池意晚那个小笨蛋信了。 他仰头环顾了一圈,似乎在找看不见的月亮神,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趁着这两位npc没注意,郑鹿小声问黎治:“他们信了吗?要不要……” 她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不用。”黎治沉稳道,“npc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不会假装,如果真怀疑药剂有问题,那么此刻他们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之前说错一句话,只要npc判定我们ooc,他们都会有异样的反应,这类似于游戏里的触发机制,只要选错了选项,npc会毫不掩饰地下手。” “所以他们应该是被我们糊弄过去了。” 郑鹿被说服了,而且如果眼前的是祭司她或许还有些担心,但池意晚和陈小橙,一个傲慢小傻子,一个内向女助理,果然都是神经大条的人。 这次池意晚没有贸然离开,正相反,他一直站在原地,手指要么轻轻拨动着曜的耳朵,要么时不时捏一下辰的脸蛋,总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口袋里两只具有自己思想的小人偶究竟是什么反应,他就那样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林骁醒过来。 伤口止血后,每分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林骁脸色苍白地被强制唤醒,方才将要死亡的恐惧似乎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他不由去揉捂自己的胸口和伤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缓慢道:“我看见……是谁要杀我了。” “是谁?” 林骁的声音很粗哑难听:“是那个……被我……抄袭的。”他说话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npc掐住了脖子。 “抄袭?” 黎治很快想到林骁的罪名——嫉妒。 “原来今天真的轮到你了。”黎治沉思了一会,“可是……嫉妒……” 他实在想不清楚林骁究竟是什么时候嫉妒的? 林骁现在处于全身麻痹状态,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喘了口气,继续说:“昨晚我一直没睡,大概是快天明的时候,我的门突然自己被打开了,但没有进来任何人,我觉得纳闷,想要下床去关门时忽然发现地上有个影子。” “你确定不是你的幻觉?” 林骁苦笑:“幻觉的话我还会伤得这么重吗?” 他被开肠剖肚,确实惨了点,这也非他一人能为。 “那些东西也跟着进来了。” 黎治是和那个堕胎的女人打过正面交道的,虽然不清楚那个女人的实力有多强,但那一刻刺骨的寒冷,心脏的疼痛他记得很清楚。 “所以这一场游戏就是我们曾经辜负过的人将我们了结生命?” “那这也不需要重新犯罪了。”黎治说,“只要我们活着,他们还在,这罪名就永远存在。” 池意晚与陈小橙早已停止了动作,如同木偶人一样呆在原地,连眼睛都不会动。 这是游戏给出的保护机制,每个玩家永远一次暂停机会,黎治向来自信,第一次机会被他在第一天就用了,只不过池意晚是新手玩家,没有去过玩家休息主区,自然不知道这一规则。 刚刚是郑鹿使用了这一特权,池意晚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看着身旁的陈小橙忽然陷入沉思,他蓦然反应过来,有人使用了道具,就这样怔在原地不动了。 也正因如此,他清楚地听见黎治和林骁的对话。 果然,林骁是被那位反抄袭者所伤。 其实王雅欣的死很值得探究,她死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在场,而且也不是审判日,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其实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只是因为原先的那个祭司走了,所以导致那个陌生面孔出现时,大家并不意外,甚至觉得十分合理—— 小祭司。 那个总是有点沉默的对着其他人都很冷,只对着池意晚害羞的小祭司。 啧,看上去好乖的。 这样对应的话, 小祭司,大概就是那个男孩子吧? 那个因为被王雅欣偷走了所有的钱,家里的老人得不到救治惨死的小男孩。 也正因如此,池意晚才敢笃定小祭司不会杀他。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着的目标! 22、低吟的祈祷语(22) 停滞的时间到了,池意晚眨了眨眼睛,看着林骁:“你还没死吗?” 他这话说得好气人,但玩家们也知道,池意晚的疑问就如同很单纯的小孩子那样,他觉得林骁会死,是因为这是一个常识,而不是在咒他死。 像一个单纯的小孩子,看到什么便说什么,但却能让人细思极恐。 果然,池意晚和那些杀人的npc有联系。 林骁苦笑着摇头:“差点死了。” “哦。”池意晚点点头,看着他说,“那他今晚应该还会来找你的。” 林骁脸色一白。 黎治也望向池意晚,皱起眉头,所以npc杀人必须按照规则?一个一个来? 池意晚说这句话很有理有据。他发现每个门牌都是在人死了之后才能拿下来的,而每个门牌后面都有一个数字。刘明的是5,王雅欣的是7。昨天他摘了一下其他人的门牌,都没有摘下来。且他们之前除了门牌和房间,并没有任何可以排位置的举动。 这说明杀人顺序不规律。 而他在昨天发现王雅欣尸体回来吃饭时,无意间看见有一双手,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在地上拖动。那双手很修长,手指略微有些肿起。池意晚没有打草惊蛇,他本以为那双手杀了王雅欣,四处逃窜,不小心来到大厅。 但当他想明白杀死王雅欣的是小祭司时,那双手的存在便变得尤为探究。 结合林骁所说的编剧,枪手,池意晚极速思索:难怪那双手到了大厅,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林骁,也正因如此,池意晚并不觉得那个枪手会放弃。 都跟着林骁整整半天了,又怎么会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放弃呢? 池意晚本来今天晚上打算还去大厅中心看看,昨天被小祭司打乱了计划,还送来两只人偶娃娃,有点麻烦。 但追杀林骁的对象又让他很心动。 昨天小祭司来找他的时候,林骁是醒着的,房间隔音不好,池意晚听见那边房间若有若无的叹气声,那个时候应该是晚上一点左右,说明那时那双手还没有动手,但十二点之前池意晚也没有出门,那是在忌惮什么? 池意晚思索良久,在别人的眼里他便是累了,懒得说话。 祷告时间很快就到了。 小祭司来给他们开的门,看见池意晚时他略微颔首,点了点头,池意晚冲他笑了笑。 小祭司也模仿着,将嘴角一点点勾起。 像是在学习池意晚的笑。 几人来到大厅吃饭,池意晚特意留意了一下,没有看见任何手模样的东西。 杀死刘明的鬼婴他带在身边,杀死王雅欣的小祭司坐在餐桌边,这说明曾经被害者,如今的加害者并不会在报完仇后离去。那么那双手呢?还是要等林骁死了才会正大光明地出现? 池意晚在想问题,结果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是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板着脸挑挑拣拣,怪嫌弃的。 但他还没有忘记口袋里的两个小家伙,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要不要吃东西,他特地趁着去洗手的时候将两只小动物放出来—— “你们要吃饭吗?” 曜摇了摇头:“我们无需食用任何东西。” “我只要愿力便好,至于辰。” “他是吸收戾气。” “戾气?”池意晚望向辰,“那你岂不是会吃得很饱了?” 每个人不一定会有相信的东西,更不一定会相信太阳神,愿力早就被月亮神瓜分了许多,但戾气可就不一般了,只要有人存在,戾气便会产生。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就看能不能自我调节。 忽然,他听见隐隐约约的祈祷声,说话声,似乎…… 池意晚将狐疑的眼光投向右侧的墙面。 是在墙的另一边? 但这不应该的,这座偏院是回字结构,即使墙的另一边也是在这座偏院里,怎么会有这么吵嚷且令人烦躁的祷告声呢? 仔细听,似乎还有尖叫声。 “嘘。”池意晚小心地将耳朵贴近墙面。 固体传声果然效果会好些,凄厉的尖叫声变强了。 有男人,也有女人。 那边很吵,很吵,熙熙攘攘的,有念经的,也有不断踱步的人,池意晚无法判别墙的另一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对于非人类的辰,这样的声音则来得更过明显,似乎每一个声音都透露着戾气,有害怕,有惊叫,有讽刺,有达成目的的得意嘴脸。 他被迫听到这些声音里的戾气,疯狂吸收着这些戾气,他的脑袋很涨,眼睛赤红,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曜看着他的反应,却没有阻止他的眼球变得血红,甚至将头扭过去,不问分毫。 将冷漠表现到了极致。 辰吸满了戾气,他的浑身都充斥着力量,好烫,想杀人。 想要看到鲜血。 想…… 池意晚只觉得贴近自己口袋处的皮肉被忽然烧灼炽痛,而后是里面那只穿黑色长袍的小人自己滚落出来,然后…… 轰然变大。 池意晚进入游戏以来,第一次怔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着眼前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的黑袍男人,男人身材高大,身形修长,面色绯红地看着他,眼神是冷的。 似乎下一刻便会将他杀死。 怎么回事?池意晚的脑子快速运转。他不确定辰会不会对他动手,只能靠着墙,一只手里抓着鬼婴,另一只手里握着从张璋那儿薅来的短匕首,时刻准备好反击。 男人眼眸微垂,不自觉地向前挪动半步,而后…… 猛然扑了上来,池意晚的腰很细,他便把着那里,让池意晚动不了。 池意晚根本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就将脑袋埋在池意晚的颈窝里,舔了一下,刺利的尖牙冒出,狠狠扎入其中,池意晚闷哼一声,却随着辰的吸血腿软了半分,身体靠着墙往下滑,被辰抱住。 “想要……”辰不断地吮吸着血液,眼眸中的红色有些退去的痕迹,他专注地啃吸,如痴如醉,让池意晚觉得奇怪的是,这不疼,甚至有些酥麻,刺激。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多巴胺此刻一定分泌地异常旺盛。 “好甜……”男人舔了一下唇角的血,戾气化作愉悦。 23、低吟的祈祷语(23) “慢点。” 池意晚被辰困在怀里,仰起头,脖颈被迫伸长,他的脖子白皙修长,伸长时如同绝唱的天鹅,美得像幅画。这一切都收于曜的眼底,曜确实知道辰吸收戾气时会失控,但他没想到是这样的失控。 男人强硬地将青年困住,俯下身去啃咬,大部分血液被男人吸吮,滚动至他的喉咙里,男人难耐地急切吞咽下去,喉咙滚动,曜在池意晚的口袋里,歪着脑袋看,又将被池意晚扔到口袋里开始蠢蠢欲动的鬼婴按住,笑眯眯地:“不可以打扰大人做事情哦。” 一向无欲无求的他看着辰痴迷的模样,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真的有这么愉悦? 池意晚腿确实软了,不知道为什么,被吸血时他的浑身都热了起来,与之前偏院的冷意相抵,甚至更甚,但他的手上还有力气,即使瘫软在辰的怀里,他依然将握住短匕首的左手举起,快没力气了,他想。 “唔……” 匕首精确无误地插入辰的后脊处,男人低垂着头,硬生生被打断了愉悦进食血液的男人闷哼一声,尖牙松动几分。 匕首的刀尖从插入的地方狠狠划下,硬生生将辰的后脊背切开一道血口。 即使感觉不到疼痛,辰也因为失血过多和无力而疲软下身体,手自然支撑不住池意晚的身体,垂落下去,而池意晚没有力气站起,也只能靠在墙上滑下去,坐在地上,看着辰的身体逐渐变小。 如同婴尸一样,小人偶身体素质也很强,仅仅几分钟伤口变止住了血,结了疤,似乎是刚刚一口气吸入太多戾气,又将池意晚的血液吞噬进喉咙里,辰沉沉地睡了过去,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池意晚闭上眼睛,靠了一会儿,辰吸食他的血液时确实很爽,全身的肉都是酥软的,恨不得整个人被辰抱在怀里,享受着灵魂的冲击,很舒服的感觉,但同时,他也确实感觉到了血液的流失,身体的乏力。 辰在吸食他的生命。 过了许久,他睁开眼,将躺在地上的小人扔进口袋里,也不管小人偶现在怎样了。可能是手指伸入口袋里时碰到了另一个小人,他将曜提溜出来,似笑非笑地问: “你不会也这样吧?” 白袍的小人敛首低眉,颇有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他回想起辰的模样,心里好奇,面上却不显,只说:“可能是他吸食了太多的戾气。” “辰本身脾气就不好,是各类负面情绪的综合体,吸食过度戾气只能让他变得狂躁。咬开伤口也只是将戾气输入你的体内,但是吸食血液……” 曜皱起了眉,他也不知。 “至于变成人……只要得到足够多的养份,我们就会长大。” 池意晚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从那个小家伙咬他开始,他就感觉浑身都变热了,思维也变得有些混乱,最离谱的是,面对吸食他鲜血的辰,池意晚居然犹豫了一瞬才将匕首的刀尖插下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san值很低了,不到四十,但就在他看的这几秒内,san值又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他有点不高兴,眯着眼,努力思索着那个黑袍小人能不能将他身体里的戾气吸回去?或者是将他的血液吐出来。 自己的东西进入了他人体内,还真是不爽。 但隔壁究竟在做什么? 池意晚再听的时候,那边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最初听到时,他以为是幻听,可辰的反应却告诉他—— 那不是幻觉。 因为有真实存在的戾气。要么,墙的另一边是人,是濒死的正在挣扎着的人们,他们有最后一点生的希望,但更多的,是对自己将死事实的不甘。 要么,那边是鬼魂,是被镶嵌在墙里的鬼魂,或许曾经有千千万万的人曾在这里住过,然后丧命,他们的尸体被镶嵌于墙内,魂魄被永远困于这里,不得逃离,所以戾气才这么重。 但是,池意晚倾向于相信第一种可能。 他倒觉得亡者的尸体被埋于那棵外院的树下可能性更大。那个地方很冷,树的根部却深扎于泥土之中,盘旋着钻入各个庭院,说不定就是以这些亡者的身体作为养份。 池意晚没有道具,喝的都是最简单的药剂,看到就买,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他头晕目眩了一会儿,待恢复后才出现在大家面。 下午大家都没什么动作,林骁在房间里养伤,连续灌下去几瓶药剂终于好一些,黎治则是将王雅欣和刘明的房间又查了一遍,但因为他们都是临时带行李箱去的,所以导致每个人的房间其实都差不多,除了行李有区别,王雅欣的床铺上洒满了血迹,尸体还没被处理,他们问小祭司时,小祭司只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唯一知道真相的池意晚想:小祭司要怎么再次惩罚自己的所恨之人呢? 他的思考点在这里再一次出现岔路,如果小祭司信奉的是月亮神,那尸体应该会被拿去供奉神明吧? 但小祭司又和太阳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他会将尸体献给太阳神。 * * 很快,便到了晚上。 池意晚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等到十二点才出门。 他像只小尾巴,一直跟着小祭司走。 其他玩家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池意晚一概不管,他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小祭司被他跟着,脸慢慢红了一点,但并没有阻止池意晚,还是让他跟了下去,直到到了小祭司的房间。 池意晚这才发现原来那一条u型走廊的对面,在偏院的出口处有一条小径,而在那条小径上竟然还藏着一间房间。 很明显,那是小祭司的房间。 “我要,睡觉了。”小祭司吞吞吐吐道。 池意晚点点头,右手做砍刀状切上小祭司的脖子。 小祭司一把用左手挡住,他的力气很大,制住池意晚的动作很轻松,甚至只是一只手,池意晚便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小祭司迷糊地问。 “你,是要,打我吗?” 声音颤颤的,好像还有点委屈。 池意晚:……忘了这小祭司是npc,反应和力气都异于常人。 他对着小祭司笑笑,说:“没什么,只是看见刚刚有个小虫子,想帮你拍掉。” 听到这句话,小祭司竟然真的乖乖地松了手,将自己的衣领拉低了一些,很听话地露出自己的脖子,“哪里?” “这。”池意晚眼疾手快,将另一只手里准备好的针头反手插入小祭司的脖颈处。 小祭司先瞪了一下眼睛,但还没反应过来便很快入睡。 池意晚得意地笑了两声,鬼婴也捧场地呜呜叫着,像在夸他,他又把口袋里的曜拿出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 沉默了好久,曜才说:“好厉害。” 池意晚咳了一声:“也还好。”他比较开心的是今晚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搜索大厅,就像是昨天探索了一个新副本,却被中途打断,今天终于可以继续的那种快乐。 曜发现他的高兴,不由唇角上扬,只是刚上扬一点,他又很快抿了下来,似乎是在压抑这样怪异的情感。 至于辰—— 那个惹池意晚厌恶的小家伙晕倒后便被池意晚拿绳子捆起来扔卧室了。 醒来后他沉默着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不自觉地,便黑了脸。 不过,真的挺甜的。 24、低吟的祈祷语(24) 池意晚将小祭司迷晕后,由于小祭司的房间和池意晚他们并不在一条路上,以免万一,他等到晚上十一点来到大厅,这时候天虽然很黑,但并未像昨天那样小路变成了羊肠小道,回廊也曲曲折折的,走了好几遍都走不到尽头,这一次的路程很顺利。池意晚轻车熟路地按照上次的路程,从自己的房间开始走动,他依然只带着曜和鬼婴。 一到十二点,周围环境蓦然变黑,一般的天黑因为有外界环境的路灯,月光等,其实是可以看清周围的,可到了十二点,似乎一切的光都消失了,池意晚昨天便是仰仗鬼婴叼着的手电筒缓缓前行。 今天是曜将手电举在头顶,一脸的无奈。 昨天是…… 第三扇门。 一共七个房间,池意晚快步走到最后一个房间,和前几个房间不同的是,这里似乎有光亮。 不空。 像是漩涡一样,一直往前走,池意晚发现竟然还有路。 相当于在夜间的偏院大厅会多出来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通往别的地方。 因为前面有光,池意晚没有再开自己的手电,小心地往前走着,路很长,池意晚走了很久,像是已经走出了偏院。 “死几个了?” 忽然,他听见一个声音问。 虽然前面的光亮很弱,也看不清说话的人影,但池意晚很紧觉地靠墙站住,摸索着往前走,直到碰到另一堵墙,将他严严实实地遮在里面。 “五个了。”是那先前祭司的声音。 “你这边呢?” “都差不多了。”说话的男人似乎在抽烟,含糊着说,“男的基本上都处理干净了,除了那几个长得漂亮的,女的都关在屋子里。” “行。到时候等人没气了就埋在树下,别忘了。” “知道,喝你的酒吧。” 池意晚越听,越觉得男人的声音耳熟。 “对了。”祭司又问,“你那电影怎么办?人都死完了,不拍了?” “有什么好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嗤笑两声,“从头到尾都是假的,连结局也是,拍不拍有什么不一样。” “这本来就是个永远不能面世的本子。” “也对。”祭司说,“谁能想到树不仅活着,还当上导演了?倒是星,唉,不说了。” 池意晚听到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和祭司说话的人正是他们的新导演——也是主张他们来灵阴寺祭拜的人,更是剧本中代表着所有美好品德的象征,树。 呵,可真是讽刺。 屠杀无辜,诱导人们献出自己生命的人竟然也能将剧本中的自己改写成善人,打着惩罚七宗罪的旗号,却做出滥杀之事,难怪有句话说,历史向来只由胜利者书写。 池意晚听见导演和祭司狼狈为奸的对话,忽然明白了导演第一天为什么要清点人数—— 三百四十三,四百二十五,他们剧组所有的成员是八十三人。 也就是说,树下的亡灵需要增加八十二个。 李导根本没打算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活着出去。 池意晚思考问题的时候很投入,喜欢咬手指,因而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墙壁开始发烫,甚至有一根根利刺冒出。 “唔…” “谁?” 利刺越伸越长,池意晚只往后挪了一小步,脊骨处便被刺戳伤了,本能地,他唔了一声,声音不大,一般情况下在祭司和导演交谈时是完全不可能被注意到的。 然而两位npc的耳朵都很灵敏,只是一点动静,他们便紧张地站起,四处张望,眼见着就要往这边走了。 虽然看不见人,但脚步声音却是越来越近。 跑! 池意晚深知自己跑不过体力变态的npc,先给自己灌了一个体能药剂,这药剂相较于恢复san值的要便宜许多,但还是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分。 他转身,药剂起了作用,跑起来时只有一闪而过的幻影,但还是被祭司和导演发现了。 “在那边!” 回头的时候,明明有进来的门,池意晚却怎么都找不到,又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黑暗,右边光亮,选左还是选右?池意晚几乎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右边。 右边没有火焰,光亮越来越强。 池意晚被照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但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看见一棵树! 是那棵挡在寺庙门前的树! 树下积压着许许多多的尸体,让池意晚想起一个词:垒尸积顶。 他们或穿着戏服,或穿着工作服,一个又一个地被垒起来架着,形成一座尸山。 他们都死不瞑目,宁死也不愿闭上眼睛。 身后匆匆忙忙追来的脚步声不见了,池意晚略微松了口气,他仰头看着这棵参天的树,又看看树下的人,忽然就想起了今天下午听到的哀嚎。 虽然这里的尸体大部分都是男性,但下午听到的哀嚎声却是女人的居多,说明男人在那个时候大概率已经被弄死了,而女性…… 他们会对这些女性做什么? 池意晚虽然无视npc的生命安危,但这样的做法让他觉得很恶心,很不耻,甚至有些想吐。 难道一个寺庙的愿力就靠这些令人发指的手段实现? 池意晚想起这个世界有一大部分的人都信奉着这个教派,便不寒而栗起来。 25、低吟的祈祷语(25) 池意晚向来对人命感到凉薄,不然他也不会自杀,抛弃整个世界。 但当看到所谓的信仰变成将信徒杀死的刽子手时,他还是忍不住感到一丝不平,内心有些作呕。 垒尸积顶。 血流不止。 鲜血从一个个尸体的身体里喷涌而出,似乎永远不会停息,红色的河流从上面一直往下喷流,流入树根的一条条脉络中,顺着树根从缝隙处流进去,仿佛流进了树的身体里,供成树的养分,难道……这棵树,就是月亮神? 池意晚仰头看了一眼,觉得头晕目眩。 身后的人迟迟不来,池意晚觉得奇怪,他在这里站着,一动不动,鬼婴好奇地抬头望着他,咬了一下池意晚的指尖,凉凉的,鬼婴抖了抖,又伸头去蹭蹭池意晚的手,手也是凉凉的,可自始至终,池意晚都没有理它,很突兀地在原地顿住,鬼婴咿咿呀呀地爬到他的肩膀上去亲他的脸颊,还是凉凉的。 唉?鬼婴歪了歪头,想着:妈妈怎么不动啊。 曜也发现了,但他此刻无暇去想池意晚异常举动的原因。 正如辰白日里听到众人因为被泄愤杀死而生气的怨念而变得焦躁,吸收足够多的戾气一样,此时,仅仅是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尸体累积在一起,曜似乎听到了有人在问: “月亮神?月亮神究竟保护了我们什么?”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太阳神!我请求太阳神的庇护!太阳神,求您了,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无数的声音在曜的耳边回荡,里面掺杂着对信仰太阳神的意愿,甚至因为月亮神的背叛,祈祷的尸体越来越多,似乎有无数个灵魂在这里祷告太阳神的庇佑,他们信错了神明,此刻居然渴求另一个神明对他们产生庇护。 何其可笑。 当信仰不再时,他们唯一的心愿竟是信仰另一个神明。 仿佛他们不信仰,就在这个世界存活不下去。 难道这样的盲目的对于某种虚无的信仰是必须的?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他们灵魂的祷告声,曜的身体开始发热,如同辰一样,他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灼热,与力量,无数的心愿往他的身体里注输力量,很强,曜闷哼一声,从口袋里滚落出,仍由自己吸食所有灵魂的怨气。 一瞬间,周围的黑暗不再,全部亮了起来,成为黑暗迷宫里的一个活靶子。 池意晚被明光照耀到,忽而从僵直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像是参拜太阳神那样,他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流经过,那感觉一模一样,这将他彻底被唤醒。 而后就看到身旁皮肤苍白,身着长袍,墨发简单地束起,神情薄淡的男人。男人蓦地将眼睛睁开,他的眼瞳是金色的,很漂亮,淡淡地瞥过来一眼,目光里满是毫不在意。 不好!祭司和导演要来了! 池意晚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曜的目标太大,他只是思索一下便笑着说:“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吧?”而后不等曜回应,便向着下一个岔路口冲去。 可惜刚刚被树迷住,药剂的作用时间和药效都大打折扣,池意晚的腿站麻了,略一踉跄,他猛地扶住旁边,却发现自己扶的竟然是曜,曜看上去比小人偶时更加冷漠,如果说小人偶的曜还有一丝圣洁和普渡众生的感觉,那么放大的曜则更多的是凉薄和漠视。 曜未等他的反应,将他一把搂抱起来,抱在怀里,池意晚觉得这动作有点奇怪,但仍很乖地主动搂抱住曜的脖子,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 温度源源不断地被池意晚汲取,他不由得像只小猫在曜的怀里蹭了一下。曜动作一僵,但他并不觉得暧昧,只是觉得心脏的地方有点痒。 真奇怪。曜想:那个地方空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难受。 池意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其他暧昧的意味。 曜的速度比池意晚快了很多,很快,他们就到了另一个拐弯处,也听不见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了。 “要直接出去吗?” 虽然这里的岔路口不断,曲曲折折的,如同迷宫一般,但曜是可以直接打破屏障出去的,像一个隐形bug。 池意晚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略微仰起头,问:“你可以出得去?” 在敌对的地盘也能来去自如,这太阳神有点东西。 曜只点头。 池意晚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你先躲着他们,然后等他们跟丢时再反过来跟着他们,我想听听他们还说了什么。” 池意晚在进这个寺庙之前,他能猜测到这里的祭司不是善者,寺庙里有问题,但他没想到在祭司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玩家们一一被他们的罪行的惩罚者杀死了,祭司杀的反而是那些良善甚至是本身就信仰月亮教之人。 他觉得有些困惑,难道那些惩罚者被月亮教救了。 但他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在所有人的描述中,包括池意晚自己的记忆,他们都是造成别人死亡的凶手,但在记忆里,不仅那个私生粉没有死,黎治也仅仅只是给女人堕胎钱,王雅欣偷了救老人的救命钱,林骁买了剧本,张璋造成了救援车的迟到,让受伤的人变成了重伤,郑鹿也是诅咒自己的亲生姐妹,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是直接凶手。 只有刘明,他亲手摔下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鬼婴。 但鬼婴真的有能力杀人吗? 如果它真的有能力,且不说它唯一能够造成伤害的幻象尖牙咬人的伤痕与刘明肚子处被划开缝合的伤口有很大出入。它既然恨刘明,那为什么将自己塞进刘明的肚子里,难道是渴望母爱? 不,这样的报复方式,更像是泄愤。 比如……觉得自己的儿子被摔死,想让凶手将自己的儿子重新生产出来。 池意晚想:或许鬼婴的妈妈真的存在。 但其他玩家并未杀人,那些人要么是重伤,要么是受到了巨大伤害,但并未直接死亡,池意晚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些人,会不会是那些祭司杀死的?为了所谓的信仰? 但这也说不通,既然如此,他们应该将仇恨的矛头对准祭司,对准寺庙,为什么反而会替这些祭司杀人呢?难道是先处置玩家,再杀死祭司? 池意晚无法想通这些问题,他决定去问唯一的npc,也是惩罚他罪行的执行者——“陈小橙”。 * 曜按照池意晚说的去做,先甩掉两个败类,再反过去跟踪他们两人。 果然,都没发现。 “找到了。”祭司咧了一下嘴,逮起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小黑猫,“刚刚就是你吧?” 只是那光…… 导演司空见惯道:“每个月都来一次,你还没习惯?” 也是,那棵树每个月都要亮一次光,闪得人眼疼,而且那光照在人身上时,又烫又疼,不一会儿便被烧出许多小红点,故而这里的祭司总在那一天避开这里躲在房间。 “但这次时间似乎有点早。” “早就早了。”导演不在意道,“那棵树发疯也不是一两天了。” “也对。” 池意晚听到他们的言语中对那棵树并无一点敬意,有些困惑。难道他猜错了,那棵树当真只是一个埋尸的地点,与月亮神无关? 祭司继续说:“啧,那些女人怎么办?这次来的人太多了,有点烦。” “当然,我这次挑工作人员的时候特地挑了好几个漂亮女生,够你们玩一段时间了。” “好久没过瘾了。上次还是那个小脸很白的小姑娘,长得不大,身材怪好的,哭起来可怜巴巴的,漂亮死了,也蠢死了,跑来给她偶像说什么祝平安,要祈福。” “女学生啊,那确实不错。” “是不错,而且跟傻子似的,除了给她家偶像祈福,其他什么都不管,每次摸她,只要跟她说这是为了她哥哥,就一动不敢动了,妈的,那乖的,跟小猫崽似的。”祭司粗哑地从喉咙里发出两声笑声,“再没玩过这么嫩又这么傻的了。” “那怎么没可持续发展呢?” “妈的,一说到这我就来气,几个都喜欢她,天天往我这儿跑,草。”祭司狠狠呸了一口,“居然在我屋里自杀了,晦气。” 女学生,偶像,祈福,池意晚在被挡住的墙角里,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耳熟。 他不能理解那个女孩为什么这样做,但他更觉得这些人是一群禽兽不如的玩意。 那个女孩崇拜的不是他,池意晚却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捣捣曜,小声说,借我靠一下。 他有点难过。 * * 祭司和导演还在聊着,就像是泄露信息一样,聊的人不外乎都是那几个,颠来倒去地聊,总也绕不开,比如小祭司其实已经死了,郑鹿的双胞胎姐姐死前还在被人往胃里塞食东西,她死后,胃切开全是不消化的食物,那个被当枪手的小伙子长途跋涉到了灵阴寺,却被洗脑成信徒,然后被虐杀,小婴尸的妈妈……也不例外。 他们都在这里丧失了自己的性命。 祭司很自得地夸耀着自己一天能杀几个人的战绩,一边将手上刚逮到的小猫捏着背,手上一使狠劲,猫的脊背咔擦一声便被捏断,皮肉被祭司徒手撕开一大块,血汩汩地流出,然后浸染祭司的手,屠夫却舔了一下血,觉得这很光荣。 小猫好像还在抖,导演抽完烟,将未燃尽的烟头按在小猫身上,小猫凄厉地喵呜一声,却怎么也挣扎不了,最终渐渐没了声音,被导演随意地扔进了尸体堆里。 “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两人貌似走了。 池意晚听着两人远去的脚步声,准备探出头来看一眼,却被曜一把按在怀里,他疑惑地抬眼,曜摇摇头,用气音说:“没走。”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没让祭司和导演发现他们二人。 果然—— “你在等什么呢?” “看来是没有别的猫崽了,走吧。” 而后二人才彻底离去。 池意晚不放心,他近一米八,被遮挡的有大概一米九,他踮着脚去看,将好把自己的脖颈搭入眼前男人的唇前。 曜不懂情爱,他只是看见了辰在吸食池意晚血液时沉迷的模样,有些好奇。 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他将手环过去,像握把手,握住池意晚的腰,而后不等被挣脱,便稍微舔了两下,比辰多一下,尖牙犹豫地冒了出来,像是磨牙一样先蹭了几下,才用力地完全扎进去,这一系列操作过快,池意晚始料未及,身子便软了半分。 曜的金色眼眸逐渐浮现出疑惑:不甜,是铁锈腥味的。 但莫名地,很上瘾,有种很温暖的热。 * * 小黑猫死的那一刻,辰被困在绳子里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背脊处像被打断了一样,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咬着牙,没晕过去。那是他的□□,一直跟着池意晚和曜,当发现他们陷入困境便主动出来做诱饵。 虽然□□的死亡对本体影响不大,但那一瞬的疼痛是完全真实的。 过了许久,辰窝在床上的身体才逐渐伸展开来。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辰想:就当是给池意晚被他吸血的报酬吧。 26、低吟的祈祷语(26) 先前辰咬伤池意晚脖颈时,他手上有武器,只被吸吮了几口血便将短匕首插入辰的后背,挣脱出来,但此时他的手上空荡荡一片,自保和反击的利器都没有。 池意晚被吸血吸得难受,脖子被迫伸长,被狠狠叼住,吮吸住一道红印,池意晚唔了一声,头晕得厉害。 “放……放开……”他无力地说。 曜犹豫了一刻,他倒没有像辰那样失去了理智,一直咬着池意晚脖子上的皮肉不松口,可是…… 他同样也不知道当人失血过多时会晕眩,甚至死亡,他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便做了下去。再加上辰这样做了,池意晚并没有什么反应,曜就也依样学样起来。 池意晚软倒在他的怀里。 曜没有反应过来,他喝饱了,便小口小口地吮吸着脖子上的伤口,红色的嫩肉从里面翻出,在白皙的脖颈处显得尤为招眼,曜不自觉地,吸了一下,又舔了舔,小口地啄吻着,像是在帮忙止血。 然而过了许久,池意晚都没有反应,血液止住了,没有再往外渗,曜仔细去看,发现池意晚已经昏了过去,脸色有些白。鬼婴也发现自己的妈妈晕过去了,急切地咿呀着,抱着池意晚的手摇来摇去,似乎在让妈妈醒来。 远处看过去,颇有点像一家三口。 曜没有在此地逗留,抱着池意晚便出去了。 * 池意晚迷迷糊糊地睁眼,此时他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曜恢复了小人偶的大小,和辰、鬼婴一起排排坐,看着他。 见他醒来,鬼婴激动地咿咿歪歪地拍手。 池意晚笑了一下,摸摸鬼婴的头,然后…… 将那两个小人偶一道绑了起来,扔在角落里。 他很记仇的。 两个小人偶贴得很近,一个黑袍,一个白袍,肩并肩站在一起,白袍小人偶的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情,看见他醒来时,只不痛不痒地张了一下嘴巴,也没说什么。 反而是辰,认真地问池意晚:“还疼吗?” 这时隐约的疼痛感才在池意晚的脖颈处扩散。被吸血时,由于牙齿尖利程度很高,刺进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更多的是酥麻感,甚至有点刺激和舒服,但现在愈合时池意晚才发现:有点疼。 他有些不爽地舔了舔后槽牙:“谁教你们随便咬人的?” “跟小狗似的。” 辰眼睛有点红,他刚刚变成小猫,池意晚现在又说他像只小狗,他就激动起来。 “怎么?”池意晚用食指抵了一下辰的额头,问:“还要汪汪叫吗?” “小狗乖一点才有肉吃,懂吗?” 鬼婴倒是懂了,啊呜叫了两声。 * 已经是第三天白天了。 按道理来说,林骁应该已经死了,但介于他是老玩家,存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要他活着,其他人应该就不会死。 这至少能保证两个人——郑鹿和黎治的安全。 至于张璋,从他疯了的那一刻就注定活不了,连惩罚者出手的机会都不用。 然而当池意晚出了房间之后,却意外得知: “什么?郑鹿死了?” * * 他这次表现得有些震惊,黎治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所以现在只剩我们四个人了。” [意晚宝贝快让我亲亲!昨天一下午都没有看到,好想我的宝贝哦!] [唉?这才第二场游戏,怎么玩家死了这么多?] [到时候看回放吧,这次黎神表现不行,昨天搜了一堆没用的东西,既没有遇到boss,也没有找到有用线索,解密程度还为0,真的,早知道换个直播间看了。] [奇怪,林骁的直播间怎么进不去了?黑屏了?] [他关了吧。昨天就黑屏了。] [但是晚晚宝贝还是这么好看!娇娇宝宝!欸?晚晚为什么脖子红了一大片?] [卧槽,卧槽卧槽,谁出的手???] [靠,不会是林骁吧?我就知道他关直播间不怀好意。] “陈小橙”这几天也受到了影响,神情萎靡不振,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做第三天的反思。 她见池意晚身上终于没有带着那两个小人偶,高兴了起来,连眉毛都扬起来了,蹭到池意晚身旁:“晚晚,昨晚睡得好吗?” 可惜刚靠近池意晚,她就闻见池意晚的脖颈处有让她恐惧的味道,像是被太阳神打下了烙印。 “好难闻。”“陈小橙”小声嘟囔着,但还是忍着难受和池意晚贴贴。 看见“陈小橙”,尤其是她还在靠近他,亲近自己,池意晚的眼眸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他的心头涌起难过。 难道她没有想过放弃吗? 一方面,做私生粉,为偶像过度消费,甚至牺牲自己,池意晚不能理解这样的粉丝行为,也绝对不赞同这种偏执的信仰,更何况她粉的是原来的池意晚,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但另一方面,她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甚至现在,她还在无限地对池意晚释放自己的好感和关心。 但这样的苦难又是谁造成的呢? 池意晚莫名很想将自己撕碎了,把自己的内里扒给“陈小橙”看:看吧!你喜欢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垃圾,就是这样一个不尊重舞台不尊重剧本,对助理坏脾气,恶心粉丝的玩意。 但是他也知道,对于“陈小橙”而言,除了不把粉丝当一回事儿,其他她都不在乎,甚至对粉丝冷漠她也可以自我催眠成高冷人设。 池意晚没有看她,只是嗯了一声,便撇过眼睛。 与前两天不同的是,这次祭司久久未出现,不论是之前的那个祭司还是小祭司。 虽然曜做了保证,但池意晚不太能确定祭司有没有察觉他的存在,或者即使捏死了小黑猫,也怀疑着他们中的某个人。 “那散了吧。”很可以,很符合池意晚这哥的性格。 黎治询问:“要不要我们自己去……” “你们想去你们去,我可不去。”池意晚瞪了一眼黎治,黎治恍然,如若初见。 [漂亮宝贝又瞪人了,真的,他做这种动作就很emmm风情,就很大美人的感觉。] [但是平常真的是很需要人呵护的晚晚宝贝啊。] [听他的!不去!那个连话都讲不清楚的小祭司算什么,晚晚最重要!] 池意晚说完就走了,“陈小橙”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她感觉到了池意晚刚才对她的冷漠,急得开始咬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让晚晚不满意了。 如果晚晚说的话,她会改的。 但她怕现在凑上去,更毁坏了晚晚的心情。 池意晚照例来到郑鹿的房间,郑鹿的尸体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正是由于这一点,池意晚才判断出他们并不需要去寺庙。 第一次刘明的尸体在寺庙里,他们进行了祷告,祷告自己的罪过; 第二次王雅欣的尸体在她的房间里,在下午,他们不需要去寺庙; 第三次…… 忽然,池意晚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郑鹿的门牌摘下来,果然,可以摘下来,后面的数字是6. 他出去,找到自己的隔壁,看着上面的门牌,踮起脚尖,将门牌摘了下来,真的可以摘下来…… 黎治有危险! 池意晚将门牌扔掉,冲到大厅里,被他扔在这里的三个人都不在,他往小祭司那边的小路走,才发现,原来经过小祭司的房间往后面继续走,是一座假山。 假山…… 池意晚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两个争执打架的人影,将短匕首藏在背后,一步一步地靠近。 这座山看着像是为了迎合树的设计,故意做了一个坡,让树根从下面盘旋而过,但池意晚看着,却觉得更像一座坟墓。 像是小祭司的坟墓。 上面的人影看清了—— 是黎治和林骁。 黎治的力气显然不如林骁,被他压着,往山下推,假山的另一边是一座断崖,从那个地方往下看是一片白雾,掉下去,究竟会掉到哪儿谁也不知道,很明显,林骁的目标便是那座神秘的断崖。 池意晚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匕首利刃扎入了林骁的背脊处,沿着刀刃的方向往下砍,林骁并未想到自己身后居然还会有人出现,一时防备不慎,被刀刺伤才反应过来,被他推着的黎治趁这时反应过来,立刻反手将他的手一拉一带,顺势从下面爬出。 第二刀,是砍在林骁的脖子上,皮肉还连着,被切下一大块,脑袋也歪了。 林骁的反应有些慢了起来,歪着头,因为他没有办法直接杀人,只能将两个人推到假山的断崖,而要推人,则先必须转身。 伤口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难怪。黎治恍然大悟,难怪林骁忽然反水,原来是…… 他早就被替代了!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林骁! 池意晚也是琢磨郑鹿的尸体时忽然琢磨清楚的,第三天他们在祷告,而唯一冲进来的伤者只有林骁,既然林骁没死,那么他们祷告什么呢?除非——“林骁”就是那个惩罚者,他操控着林骁的尸体来受罚了,而没有找到那双手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已经出现在林骁的胳膊上了。 如果不仔细看,谁也没有发现其实林骁的手已经变了,变得更细腻了,只不过惩罚者和林骁的双手过于相似,导致没人发现。 至于为什么要救黎治…… “砍他的手!丢到断崖下面!” 黎治听从池意晚的话,双剑齐下,将林骁的手从腕处轻易割下,而后抛至崖底。 林骁连纠结都没有,便纵身跳入断崖,人影不见,总算除了这个威胁。 “他是编剧,最重要的,便是他那双打字、写书的手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池意晚举起门牌:“刚刚,风把他的门牌刮下来了。”他笑着,嘴里说着谎话,很可爱。 黎治有些不敢看他,明明池意晚那么娇纵,任性妄为,最看不起自己,怎么现在却在救自己?而且明明以前对他那么看不惯,他借着推眼镜的功夫咳了两声,想:他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演员黎治,而是我? 池意晚的手太嫩了,使刀时被磨损了一块,再加上他喘着气,一副可怜的模样,黎治不忍心,直接将药剂兑换给了他,又将一个稻草人送给他:“这是一个护身符,你戴在身上吧,最近比较危险。” 其实那是一个道具,可以在关键时候救人性命,是限定道具,有价无市。 池意晚很喜欢地收下了。 他看着道具,查到了道具的价格,眼里滑过一丝狡黠: 他对黎治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感兴趣很久了。 第27章 低吟的祈祷语(27) 池意晚知道:现在只剩两个玩家了。 他揉了一下手,没说话,接二连三的死亡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打击,即使是漠视生命,但面对自己生命收到迫害时池意晚原身还是会慌的。 “四个,四个都死了吗?”池意晚坐在假山旁边,不住地往下看,“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还有张璋,他应该是在昨天傍晚死去的。” 池意晚想起那时候自己在跟着小祭司走,无辜地眨了眨眼。 “我会不会死呀?”他眼眶渐渐红了,握紧手里的稻草人,“我还不想死。” 黎治难得地有些心软:“不会的。”他看着池意晚说。 “对了,你刚刚拿出来的那个蓝色药瓶是什么东西,好像蛮有用的,等会我让我助理也去买。”他拿出手机,用澄澈的目光看着黎治,眼睛里透露着好奇,让黎治莫名心慌。 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位是npc。 “唔?你不回答我吗?”池意晚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了,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如同机器人出了故障一般,动作变得很慢,眼球却一直在往上翻,似乎是他每眨一下眼睛,眼球就会往上翻一点点。 黎治往后退了两步。 空灵的声音此刻在他的耳朵里像是恶魔的低喃:“你为什么会后退啊?” 他抬眼,池意晚抱着自己的娃娃,以一个极不正常的姿势歪着头,眼球则完全翻了过去,如同第一次他喊止时的模样,这样看上去,像是一个乖巧的鬼娃娃。 [卡哇伊!晚晚宝贝歪头好可爱哦。] [奇怪嘞,黎神为什么不用道具对付晚晚?] [估计是下不了手吧,你看他刚刚看池意晚的眼神,啧啧。] 无论黎治刚才看池意晚的眼神有多深情,此刻他都彻底提起了警惕,心里盘算着能使用的道具,既可以将池意晚变回正常npc,又能不伤及池意晚的性命或是安全。 麻醉剂虽然便宜,但是有冷却时间,他暂时兑换不了,药剂倒是还可以兑换五个,但没什么用,至于冷武器,黎治根本没考虑过用它们。 他承认,自己有点下不去手。 黎治决定跑!暂时避开池意晚! 而刚刚转身,铺天盖地的婴儿干尸就从身后向他袭来,飞扑到他的背上,肩上,狠烈地撕咬着,黎治脚步一顿,理智变得不清楚起来。 他想:他为什么能够控制干尸?所以最后的boss会是池意晚吗? “转身。” 黎治想跑,但他的脚已经不受控制地听从池意晚的命令了。 “你刚才为什么会跑啊?”池意晚弯眸微笑着问他,由于他的瞳孔里全为白色,弯起眼睛时便显得尤为恐怖,甚至让黎治心里不觉升起胆怯。 他刚才真是多虑了,池意晚只要出手,他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和机会,更别提伤到池意晚。 因为眼球全翻,池意晚根本看不见,他只能趁着闭眼的瞬间迅速将瞳孔翻下来休息一会儿,顺便眯着眼睛看黎治的反应。 很好,他有些自得,看来黎治很听话。 他捏了一下隐藏在娃娃伪装下鬼婴的小肚子,暗示他将那些婴儿干尸收回去,鬼婴很上道地照做。黎治蓦地感觉到身上一片轻松,刚才被咬伤的伤口似乎不复存在一般,一切都是幻象。 看来必须要按照池意晚说的去做。黎治松了口气。 池意晚将自己的脑袋托住,似乎很重的样子,他往左边歪了一会儿后又往右边歪着,思索了一会儿,说:“那你还有药剂吗?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这个要求比之前的放宽了许多,黎治兑换了两个蓝色药剂,将信将疑地递给他。 令人意外的是,池意晚竟然真的恢复了一点,他抱着娃娃,眼球转了一下,露出一点墨色的瞳孔,正常了许多。 “还有吗?”他问。 黎治将剩下的药剂再次递给他—— 恢复程度达到一半了。 “还有吗?”池意晚笑着问。 [e怎么觉得晚晚大宝贝像一只吞金兽呢?] [刚刚的鬼娃娃好刺激哦,晚晚是不是oss啊?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黎神,图什么?] [不过说实话,遇到像晚晚这样自主程度这么高的npc我还是第二次见。] [哇哦,第一次也是一位大美人吗?] [……] [不可说的存在,对吧。] 因为npc基本都是被游戏设定的身份,不论他们之前是谁,但在这个游戏中,只会按照玩家的选择进行路线的改变,比如附着在陈小橙身上的那个私生粉,正是因为池意晚将装有骨灰的香包扔掉,导致魂体不能附着在香包上,迫于无奈,那位私生选择了陈小橙的身体,这就好像游戏中有许多的支线,根据玩家的反应将有不同的支线会开放一样。 但看了许多直播间,甚至重复看这一个游戏直播间的观众们表示,即使玩家选择不同,但由于选项的趋一性,导致npc的自主程度不是很高,他们基本还是按照设定进行动作和语言交流。 当然,这是游戏对他们进行了培训,他们成为npc之前究竟是谁,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直播间里的“观众们”。 所有遇到像池意晚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有些娇纵坏脾气,甚至这么早就暴露身份的npc,对观众而言,这很稀奇。 [有没有看过以前直播的朋友透露一下,晚晚在之前也是这样的吗?] [如果每次游戏都有晚晚这个大宝贝,我可以按时蹲守!] [但我记得之前游戏里好像没有这个小明星啊?可能是后来改设定了,才加进去的人物吧。] “不够,还要。”眼见着池意晚就要将自己的眼珠子翻回去,黎治急忙兑换了一些道具送到池意晚手上,他没有兑换武器类道具,而是给了池意晚一些防身类道具。 也可以。池意晚想,这些已经够了。 于是他如同给予馈赠一样,告诉了黎治一个秘密—— “偏院之外,祭司与导演。” 池意晚还想拿一个攻击型道具,在发现幕后使者是灵阴寺的祭司们以及导演时他就完全明白这次任务究竟是什么了—— 解救工作人员,惩罚有罪之人。 随着他的猜想,个人面板上的任务随之改动。 活过七天已经往下排,变成第二个小任务了。 但是不够! 还不够! 他还没有抗衡那群人的实力,更别提再加上月亮神,倘若这群有罪之人受到了月亮神的庇护,他又该怎么弑神? 而且太阳神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池意晚想起自己房间里的两只小人偶,冷哼一声:一个伪善,一个恶意,若这二者是太阳神的化身或代表,那太阳神似乎也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个世界的信仰究竟是什么?信仰对于这些教徒而言,是不是太过疯魔了?池意晚一向不习惯去劝阻别人的任何行为,无论是好是坏,因为他觉得,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在看到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信徒选择信仰一个虚幻飘渺,甚至可能因此而丧命的神明,他忽然犹豫了:信则有,不信则无,有信仰未必是一件坏事。 但当一个世界都以同一个神明为信仰,并盲从相信时,那就一定不是一件好事了。 不过最起码现在,他可以救下这些人,至于此后种种,信仰月亮神或是信仰太阳神,都与他无关。他所相信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一人。 池意晚又独身来到郑鹿的房间,刚才走得太快,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尸体。 按照郑鹿的说法,她应该是被她姐姐杀死的,撑死的。 做好了准备,池意晚刚一开门,便闻见一股腐朽的恶臭和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扑面而来,郑鹿的死状尤其惨烈,似乎只能有刘明被开肠剖肚塞进孩子后又被装在水泡里与之匹敌。 嗯,被夺取身躯的林骁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倒在床上的尸体面目狰狞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她的肚子已经被食物撑破了,从里面露出来许多并未消化过的食物,甚至连咀嚼都没有,例如小蛋糕,烧鸡,烤鹅,都是一整只一整只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郑鹿的肚子里的,和郑鹿被切开后搅碎的肚肉以及血液混合在一起,池意晚觉得自己应该再也不会想吃这些食物了。 他面无表情地检查尸体上的伤口,可以看得出,她并没有除肚子外的任何皮外伤。不同于之前的王雅欣,她的表情虽然狰狞但没有惊讶,说明来者她并不害怕,也不陌生,甚至一直见面,可王雅欣窒息而死,就是因为见到了她本以为早就死去的死者,才表情惊吓,这么说来,郑鹿早就知道她会碰见她的孪生姐妹? 抑或是有熟人帮凶? 肚子上的伤口很长,一刀下去,足以致命,池意晚垂眸思索,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揉捏了一下怀里的小鬼婴。 小鬼婴以为他害怕,咿咿呀呀地就要下去。池意晚不知道它要做什么,索性放开它。 没想到小鬼婴爬下去就往那堆食物里钻,翻找起来,池意晚一愣,他有轻微的洁癖,确实打算剥开这些食物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但又因为洁癖皱着眉停了手,打算找根棍子扒拉扒拉,但没想到鬼婴自己爬了下去帮忙翻找。 他往后推了两步,想:今晚一定要把小婴尸洗两遍,唔,洗三遍吧,还是不抱了。 不知道自己亲爱的妈妈已然嫌弃自己的小婴尸又往里面翻了翻,终于找出来一个盒子—— 钻戒。 十克拉的蓝钻,很漂亮,晶莹剔透。 在郑鹿的胃里?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小鬼婴殷勤地将盒子打开,池意晚才从里面把钻戒拿出来看,真的很漂亮,可以看得出求婚的人非常用心。 也可能是非常有钱。 可是郑鹿不是说她所做的梦,所有的幻象都是包括她姐姐的吗?为什么她的姐姐还会将戒指塞进她的肚子里?难道是因为她抢了她姐姐的男朋友。 但这又与池意晚的认知产生了矛盾,如果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了,并且害死了自己,怎么也没有道理只杀一个,如果要杀害的话,应该两个都杀,但由于没有进入偏院的人全部是由祭司和导演处理的,姐姐如果想要自己报仇,那么男朋友应该在他们之间才对。 偏偏他们都有自己的罪过。 如果…… 池意晚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郑鹿的女朋友是她的姐姐呢? 小鬼婴找了一圈,没有再找到什么了,就伸出手,想让池意晚把它继续抱在怀里。虽然食物都是完整的,小鬼婴找东西时也尽量避免着血迹,但池意晚的动作还是顿了一拍,用食指和大拇指提溜起鬼婴的后颈,像逮小猫那样将鬼婴扔进洗漱台,说:“你先把自己好好洗干净我再抱你。” 鬼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整个身体都放在水龙头下边冲水,很自在的模样。 洗了一遍后,池意晚指使它:“再洗一遍。” 小鬼婴有点委屈了,它觉得妈妈嫌弃它脏了。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嘤了起来。 “行了。”池意晚见它终于把自己清洗干净,这才将鬼婴抱了起来,安慰道:“你看你两个哥哥,我还没抱过呢。” 莫名变成了儿子们的辰和曜:? 抱着鬼婴,池意晚收起钻戒盒子,想找到小祭司和杀死郑鹿的女人,是不是孪生姐姐还要存疑。 从夜里原先那个祭司和导演的聊天中,这些曾因生活遭受过巨大打击的人们都来到了灵阴寺,他们是抱着渴求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找到让内心平和下来的途径来到这里的,等待着他们的结果却是…… 死亡。 而且是及其痛苦,灵魂仍被束缚的终结。 小祭司的爷爷确实死了,小祭司找不到王雅欣,便到了灵阴寺,灵阴寺确实和他说了王雅欣所在的位置,他很感激地道了谢,却没想到祭司看中了他的体质,将他困在屋子里,用火烧死,束缚他的灵魂并使其失去记忆,成了新一任祭司,替他们做事; 为了黎治打胎的那个女人也来到了这里,她想流产,却舍不得孩子,于是便上山,来寺庙里祭拜,给自己和孩子的平安都祈福,可惜……那群禽兽将她困住,骗她说这是安全生产的办法,女人本身就有些偏执,有些精神问题,在这里呆久了,人更加虚弱,思维也不灵活,没经过几次折腾人就没了; 那个被剽窃了作品的学生一双手十分美丽,有个变态的上位者,祭拜时看见了这双手,便向祭司们提出可以花重金购买这双手,于是学生被砍下了手,人被推下断崖,只第二天上了新闻,说跳崖失踪,让大家警惕不要靠近断崖…… 张璋的惩罚者信息还未可知,更何况张璋连究竟是san值过低,自己寻死还是被惩罚者杀死都不知道,但郑鹿的那个姐姐很奇怪。 按照郑鹿的说法,她因为嫉妒她的姐姐,所有祈祷姐姐死去。 但问题是这里所有的惩罚者都是主动来灵阴寺进行祭拜的人,而非七宗罪本身,如果按这样的道理推算,郑鹿的姐姐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甚至对生活充满了失望和痛苦呢? 除非…… 她被甩了。 她被郑鹿分手了。 很奇怪,当池意晚检查完郑鹿的尸体再出来时,周围一片宁静,不论是祭司,还是黎治,都不见了踪影。 他刚刚提醒黎治要注意祭司和导演,结果转眼黎治人就不见了,想来应该是直接从偏院出去了吧,毕竟在偏院里搜索了整整两天,什么都没能搜出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小祭司和“陈小橙”。 如果能找到杀害郑鹿的姐姐就更好了。 池意晚想:除了“陈小橙”一直跟着他,但一直未痛下杀手以外,小祭司似乎也不像其他被控制的灵魂,极度偏执,他好像拥有自我意识,甚至和太阳神有了联系。 现在仅凭池意晚的力量远远不够对抗祭司和导演,更不用说他们所控制的那些受害者的灵魂以及庇佑他们的月亮神,倘若太阳神出现,似乎还能有一丝对战的可能,但池意晚看得出来曜和辰两只小人偶对他的态度—— 排斥,好奇,甚至有些抵触与不愿。 曜稍微好一些,因为他的善意告诉他要拯救苍生,拯救其他人。 但辰一旦发怒便是损坏周围一切物品,不受控制,让他安静下来暂时只有让他吸血这个办法,但是…… 池意晚摸了摸自己脖颈间的伤口,想:血还是省着点吸吧,他又不是血袋,到时候被吸完了,他就没命了。 他思索一阵,没回房间去理那两只小人偶,自顾自地抱着鬼婴去了教堂。 祷告室里刘明的尸体早就被处理干净了,但房间里王雅欣和郑鹿的尸体还在床上,一动未动,这更加佐证了池意晚的观点——刘明不是鬼婴杀的。 只有觉得惩罚不够的人才会将尸体带回去,继续折磨,即使知道刘明感觉不到,但自己爽快了也是舒服的,当然,池意晚不知道这个世界能不能把灵魂困在尸体上,使刘明一直不断地重复地接受苦难。 教堂很大很空,较之昨天浓重的血腥味,此时这里已经用香水喷了一遍,浓郁的橙子香氛味与铁腥味血气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难闻。池意晚皱了皱眉头。 灰尘似乎被打扫过了。 难道小婴尸真正的母亲还将教堂完整地打扫了一遍? 他四处走动,摸索着,并不顾忌第一天祭司所说的话。 这个教堂的墙壁很特别,格子形状的,是黑灰色,灰色很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色差,只是池意晚在摸索的时候发现墙面总有一条条的小缝隙,仔细去看,便发现这些格子其实是有误差的。 他不断摸索着,比较着两个格子之间的距离。 池意晚以前学过一点绘画,能够大致测出某些物品的长度,比如缝隙与缝隙之间的距离,他大致扫了一眼,便看出这些距离都是相等的,长度是18c,上下总共240块砖,那么这间教堂一共高14.4米,他身高将近一米八,之前看的两个祭司身高不一,但都比他矮一些,小祭司身高最长,比他大概高一指距离,也就是说,如果要在这些砖块上做文章,绝不可能超过两米,两米,也就是不会超过第34块砖。 教堂很大,即使确定了34块砖也没办法绕着他走一遍看看是不是有机关。 倘若自己疏忽了,没发现,走了一圈之后岂不是要从头再来。 池意晚揪了一下小婴尸的脸蛋,陷入沉思: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他忽略了的。 他有些愁苦地揉搓着小婴尸的脸,小婴尸似乎发现自己的妈妈心情不好,咿咿呀呀地抱住妈妈摇啊摇,手指圈成了一个心,送给妈妈。 一颗心…… 池意晚忽然在想:示爱,这算不算美德。 美德…… 池意晚忽然明白他究竟忘了什么!他忘记了这间教堂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了!七宗罪! 七宗罪!自然和数字七有关。 他忽然又想到另一个游戏中经常用的恶魔数字——666,代表撒旦,魔鬼,一切可怕的事物! 而666除以18恰好等于37. 7这个数字有了! 池意晚按照自己的猜想,按着身高数到第37块砖停止,回忆着小祭司经常在餐桌上做的动作,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开,他又尝试着按进去,或者找寻按钮,也一无所获。 果然,666这个数字的解释还是太逞强了。 他们第一个祷告的是……暴怒。 暴怒,数字。 池意晚蓦地想起一个之前一直没用的数字,刘明的门牌后面,恰好有数字! 因为只祷告了两天,也就是说,只要将这两天的数字进行组合。 池意晚回忆着,刘明门牌后的数字是5,林骁后面的数字是3. 35或53. 池意晚摸索着砖,试探着走到第35块砖的位置,不行,没有反应。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还有一次机会,53的位置,他四处用手摸索着,却在摸到中间有一个凹槽时愣了一刻,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按了进去。 教堂的门逐渐移动,将原先的门移入暗处,却多出来一扇黑色的门,与池意晚晚上穿过的那些迷宫颇为相似。 那是一道地门。 他将上面的解扣打开,将门拉起来,发出吱呀的声音,池意晚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门还有声音,急忙往死角处躲了躲,上次他就是在那个地方躲避一群婴尸的。 还好,没有人出来查看,估计现在都不在。 池意晚抱着小婴尸又下了楼梯,他轻手轻脚的,没有合上盖子。 那扇门,如同一个吃人的怪兽嘴巴,将池意晚吞噬进去。 池意晚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兑换出手电筒,他默默地给自己灌输了好几瓶药剂增强体质,以免万一,摸索着在黑暗里往前。 地道里很黑。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回响,愈来愈近。 池意晚捏揉着怀里的鬼婴,有些后悔没有把曜和辰带来,探探路还是可以的。 与鬼婴待久了,怀里的小家伙挺可爱的,随便扔出去他反而有一点不忍心。 鬼婴刚咿呀一声,去蹭池意晚的手,就被池意晚捂住了嘴巴。 “不要发出声音咿呀。”池意晚小声说,“听懂了吗咿呀。” 鬼婴也跟着妈妈的动作鬼鬼祟祟地点点头。 水声越来越近,池意晚总觉得那不像水声了,反而像是…… 滴血声。 地道里的路也是千回百转的,摸不清路,但很快,池意晚便凭着他敏锐的数学观察能力发觉了不对劲。 好像这里走的路和他在午夜时走的路是一样的。 池意晚对数字很敏锐,这也是他在原本世界受人喜欢的一个方面,他曾多次参加此类竞技游戏,凭着对于数字的印象记忆打败一个又一个挑战者。当然,后来黑他时连节目组都被买通了,站出来说池意晚屡战屡胜的原因是泄题。 呵。池意晚嘴角扯出一点笑,他还不需要那个。 他发现,这里的第一条路长度以及宽度都与从他的房间里往大厅走的第一条路长度等数据高度一致。 再加上白天那条路本不存在,是午夜时分才会出现的,于是池意晚有理由推测这里的路和他午夜两次走过的路是一样的。 这样便好走许多了,池意晚还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转弯的。 大概走到了最后一间房间的位置,池意晚记得就是打开这个房间的门,他发现了祭司和导演的卑劣勾当,此时握住这扇门冰凉的门把,池意晚沉了一口气,转动把手,门开了。 里面居然有了一点光线。 池意晚小心翼翼地进入,他依然是沿着墙走,但不得不说,这种未知的滋味真是太让人着迷了,池意晚想。 可惜他能力不够强。 仿佛是在与昨天晚上相同的位置,池意晚停了脚步,他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明明距离很近,声音也很大,却听不太清楚,只能听见“绑住”“月亮神”之类的字眼,但声音是昨天那个祭司的。 看来经过昨天的小猫事件,祭司那伙人已经对他们有了防备。 过了许久,人终于走了,好像挺多人的,有八、九个。 池意晚将将把头往外探,却看见像监狱一样的房间外面还有一个人在那儿坐着,又急忙将头又伸了回来。 关得是谁?他想:这么正式,难道是黎治? 池意晚很认真地觉得还好他提前将黎治的道具坑了一部分,这不,现在报恩来了。 但是,他皱眉想,这家伙好笨啊。 池意晚觉得得想个办法支开看守的人,他想来想去,又把目光转到鬼婴身上。 鬼婴注意到他的目光,好奇地抬头望着他。 池意晚笑了笑,在他的小手上写字,鬼婴其实并不认识字,也听不懂,但是池意晚让它把那群小婴尸放出来的次数多了,只要池意晚只写一个字“放”鬼婴就立刻get到妈妈的意思,只一闭眼,便召唤出一群婴尸,让他们往前爬。 “草,哪来的小玩意?” 很快,婴尸一个接一个地爬到了看守的人那儿,他还打着盹呢,被极速爬来的婴尸给吓醒了,把他吓得骂骂咧咧:“妈的,是不是那个死婴儿?” 虽然寺庙里的人员作恶多端,但他们到底也是最普通的npc,拿这些婴尸束手无策,只能凭借自己稍强的体制赶紧逃跑。 “你等着。”他放狠话说,“我马上找人过来收拾你们。” 池意晚没忍住,哑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他特别有小孩子在外面受欺负了,哭哭啼啼地跑回家说“你们等着,我找我家长来”的既视感。 看守的人跑了,池意晚也趁着机会赶紧进到房间里。 这边的房间好像是都不可以上锁,池意晚只轻轻一转,门便开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 在里面的不是黎治,而是许久未见的小祭司! 小祭司的手脚腕处都被铁链捆着,像一个大字一样被绑了起来,其中在腰腹部还多绑了几道,可见那些败类对他有多恨。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摩擦出了血迹,划出很长一条红色印记,头歪着,衣服松松散散地被扯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不过这些本应光洁的皮肤上都有被殴打的划痕和印记,甚至是鞭子抽打的痕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使听见开门声,小祭司也依然阖着目,对来者毫无兴趣,直到听见声音,他才蓦然睁开眼睛,浓郁的墨色瞳孔里倒映出池意晚的影子。 刚刚如同死物的小祭司一下反应过来,瞪着池意晚说:“你,快点,走!” 他说话好像比之前流畅一些,更有生机一些。 池意晚没有多言,直接走上前摸着他的身上的铁链:“怎么打开?” “打开,不了!”小祭司难得这么急迫,“你,快走!” “发生什么了?”池意晚假装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继续问,“你不是祭司吗?他们怎么会把你关在这里?” 小祭司盯着他,见他确实不肯走,以自己最快的语速开始说:“因为,他们发现我了。” “我不是祭司,也不想当祭司,我有一个爷爷和我相依为命。我们都不信任何神明的,因为什么样的神明都不会避免我们家里的贫穷,只有自己工作,才能勉强维持两个人的生活。 因为爷爷有病,我们准备了一笔医药费,防止意外事故,没想到……” 池意晚接下去:“钱被王雅欣全部卷走了?” 小祭司点头,很难过的模样。 “然后我爷爷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想自杀,那时候活着很累,没有动力,总觉得世界上少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直到我到了灵阴寺。一开始,我只是想替爷爷祈福,希望他转世能不要再这么苦,但是在这里待了一天后,有人告诉我这里可以帮我算王雅欣在哪里。” “你想杀了她?” “不,没有,至少那个时候没有,我只是想找到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她最起码要为之赎罪。但我不想杀人,爷爷说,杀人的孩子不能上天堂,不能上天堂的话,就不能和爷爷相遇了。 我知道了王雅欣的地址,很高兴,隔天他们却把我困在这里,不让我食用任何东西。 我确实想自杀,但我不想被火烧死,最后只有一些灰烬飘落在地上。”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祭司。” 小祭司恨恨地说:“他们那些人将所有被害死的尸体都堆在寺庙门口的那棵槐树下。” 这个确实,池意晚也有看到。 只是接下来小祭司的话让他彻底没有想到: “那些尸体他们会做焚烧处理,那棵树是栽培了千年的树,拥有很强烈的镇魂能力,然后我们,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们要报仇。” 池意晚心神一震:什么都记不得了?怎么会? 那“陈小橙”是? “你为什么会把那两个小人偶给我?” 小祭司说:“我也,不知道。”一说起与爷爷无关的事情,他又变得结巴了起来,吐不清字。 “我只是,一睁眼,就看到这个,在我床边。” “它们,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我觉得,它们,应该是来,找你的。” 池意晚基本上明白事情的走向了:“所以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记起来了?” 小祭司点点头,又说:“所以,你快走!” “他们,马上,会回来!” 这句话的尾音刚结束,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小祭司惊讶地瞪大眼睛,慌张地想要示意池意晚快走,却发现池意晚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松了口气,阖上眼,继续着漠不关心的模样。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池意晚迅速使用黎治送给他的道具——时间停止五秒,隐形十分钟。 隐形需要穿着特定道具——隐身衣,看起来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衣服,可穿上它就变得透明了。 道具提示如是说。 池意晚隐好身,看着那群祭司又返回来了,抱着祭司有些担心。 他们会不会在十分钟内出去? 如果不出去的话,自己有没有机会逃走? 想到这儿,池意晚看向那扇黑色的门,已然被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关上了。 后一种可能没有机会了。 领头的那个正是昨天晚上池意晚看见的那个祭司,看上去明明没有小祭司的职位高,此刻却趾高气昂的,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还有在他身后的导演,眯着眼笑,戴着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却让池意晚恶心得作呕。 “刚刚谁来了?”领头人问。 小祭司闭上眼睛,当是没听见。 “拿鞭子。” 旁边的人恭恭敬敬给他双手递上一根红鞭。 鞭子很粗,使起来不太容易,而且鞭子上全部都是倒刺挂钩,打到人身上,皮先蜕了半层。 小祭司依然没有睁眼。 他只是淡淡道,“你要,能打死我,就打。” 池意晚在旁边按了下小祭司的脑袋:这孩子,犟什么。 小祭司没有料到池意晚居然还在,他有些惊讶地睁开眼,却得到了面前人的冷嘲热讽:“哟,终于舍得睁眼了。” 一句话,一鞭子下去。 直接打在他被打破的衣服缝隙里,钩出长长一道血痕,小祭司抿着嘴,什么都没说,只是瞪着他。 如果他没有打死自己,那自己总有一天会杀了他。 “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祭司阴恻恻道。 小祭司没说话。 “看来是不信啊。”领头人挥了一下手,“把他的眼睛挖了。” 这句话刚出口,旁边的人真的拿着挖勺过来,一步步靠近小祭司。 挖勺上面很多尖利的锯齿,看上去很恐怖。 小祭司冷着声音说:“要杀就直接杀了,做这么多做什么?” 挖勺接着靠近,在抵住小祭司眼球的时候停了下来。 “刚刚过来的人是谁?”领头人再一次问,“如果说出来,我们可以让你继续当祭司。” 小祭司没有说话。 领头人有些不耐烦,他想找出那只藏起来的小猫咪。 昨天虽然亲手掐死了那只黑色小猫,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心存不安,那只小猫似乎还藏在暗处。 究竟是谁? 他耐心地等着小祭司回答,小祭司却撇过头,完全不理。 这样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领头者,他挥了一下手,挖勺的尖刺似乎又近了一点,小祭司都能感觉自己的眼皮上有一些压迫感。 而当旁边人拿着挖勺继续靠近时,却被空气中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握住手腕,死死地往回怼,那人一时不备,被他扭过手腕,勺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什么东西?” 小祭司也懵懵地看着那个被扭断手腕的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池意晚吗? 他的眼睛里突然蒙起一层水雾。 池意晚没有武器,唯一的武器短匕首也因为对付附身在林骁身上的惩罚者而折断了没有带下来,现在的情况除了隐身,其余的对他都很不利。他干脆利落地将地上的挖勺捡起,趁着其余人都为反应过来时一把怼入领头人的眼睛,顺势夺过他手上的鞭子。 “小猫咪吗……”领头人在看见挖勺被人拦住时莫名觉得兴奋,却在不慎眼睛被伤后“啊”地痛叫出声,背上又挨了一鞭。 鞭子到了池意晚手里,虎虎生威,池意晚用鞭子用得很利落,毫不留情。 “钥匙交出来。”空气里传来声音。 这下领头的祭司根本无法估计这究竟是不是他苦苦寻找的小猫咪了:“不能给他!” 池意晚想:多大点事,不给他就偷。 现在隐身,他们都看不见自己,可一边舞着鞭子靠近,一边寻找钥匙,很难找到。 领头祭司似乎发觉他想要做什么了,捂着眼睛道:“你别想了,那钥匙我们根本就没带出来。” 池意晚有些想笑,明明刚刚是他说不许给钥匙的,现在又说没有带出来,出尔反尔? 还是谎言满篇? 其实也无所谓,池意晚看见商场里有一款腐蚀性药剂可以兑换,能腐蚀一切的铁制品,例如—— 小祭司手上的铁链。 当然,他也会腐蚀人肉。 池意晚只能小声对小祭司说:“忍着点。”然后将兑换出来的腐蚀药剂尽量倒在铁链上,铁链腐蚀地很快,几乎是刚倒下去就开始软化,最上面一层浮起来,一个又一个的气泡冒出。 小祭司手上的皮肉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 他一声不吭,仍由池意晚将铁链全部切断。 虽然看不见空气里的人究竟在做什么,但眼见着铁链断了,在他对面的那群人自然不会无视,可惜,他们并没有小祭司的实力高,不然小祭司也不会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高的地位。 再加上小祭司本身就是鬼魂,拥有一些极强的能力,在铁链无法束缚的情况下,那群人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几乎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小祭司便冷着脸,将所有的人用他们自己带的绳子捆住,锁了起来,关在房间里。 他拉着池意晚往外走:“这里,祭司实力,都不好,领头的,那个,没有我,厉害。” “但是,比我厉害的,有六个祭司。” “我,打不过。” 池意晚见他把自己推出门外,让他快走,自己却仍要留在那里,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不走?” “他们,要来了。” 池意晚也知道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他皱了皱眉,如果小祭司执意不走,他也不能硬逼,只是有个问题他很好奇:“既然你比他们厉害,那你为什么还会被他们关在这里?” 小祭司:“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我,晕倒了。” …… 池意晚想起昨天是谁把他迷晕的,不由沉默了。 “那你注意。” “那个。” 小祭司忽然叫住他,在他将要转身时。 “我,有名字的。我,叫林知新。” 原来不是小祭司啊。 池意晚笑了一下:“知新,再会。” 小祭司,不,是林知新眼巴巴地看着他,很可怜的样子,又和他招了招手。 刚转过身,池意晚便沉下脸色—— 林知新这人,不可尽信。,. 第28章 低吟的祈祷语(28) 只转过一个弯角,池意晚便发现了一群关押着人的地室。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里面有男有女,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只有女生。 不应该啊。池意晚蹙起眉:昨晚他看到的尸体是真的,确实都是男人。 池意晚没有贸然出现。 他屏息从地室旁边闪过,稍微往里面瞥了一眼,人很多,但就像小祭司被铁链捆住一样,他们这些人也都被铁链绑住了,头垂着,要么哭泣要么破口大骂,甚至有些人还在闭着眼睛,尝试对神明进行祷告和祈求。 池意晚摇了摇头。 他又走到另一个房间门,发现里面关着的是“陈小橙”。“陈小橙”看见他,连眼睛都放出光芒,笑了一声:“你来了,晚晚!”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从来都不会让我们粉丝失望的!” “不。”池意晚很平静地说,“我不会救你的。” 女孩高昂起的头颅不由停在了半空中,她愣住了,似乎没有办法相信眼前这个说不会救自己的人是自己喜欢了整整五年的偶像。 “你说……”她的头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脸色蓦然变得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她的指甲开始变长,喃喃地自言自语:“为什么?我是你的粉丝啊,晚晚。” “为什么?” “因为你明明可以自己出来。”池意晚说。 “我不知道,你让自己被绑住究竟是想得到什么,想被我可怜,被我同情吗?” 这些冷酷无情的言语从他的口里脱出,女孩开始瑟瑟发抖,她的眼睛变得猩红,盯着池意晚,像是盯着自己的宝藏和私有品。 “你明明不是陈小橙,即使被绑住了,大可以从什么地方套皮,就从什么地方把皮脱下来,对吧?”池意晚弯眸,很温润地笑,似乎回到了女孩初见他的模样,“虽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板,也经常颐指气使地指挥员工做一些不合理的事情,唔,他们应该都很恨我,你穿了陈小橙的皮,改变真的太大了。” “对吧,白芸芸。” 白芸芸,那个私生粉的真实姓名。 那个女孩听到自己心爱的偶像口中说出她的名字时第一反应竟然是狂喜:“晚晚,你居然,记得我!”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有粉丝!” 她的面孔又变得温和起来,带着喜悦与温情,她想:池意晚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晚晚。 可惜池意晚说:“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她跟踪你一个月,想要潜入你的家里,把自己的骨灰送给你的话,我想你也会记住这样一个人的,并且恨她。” “恨?”白芸芸不解地看着池意晚,眼睛里流露出迷茫,“恨,为什么?我这么爱你。” “爱吗?也未必吧。至少我将你送给我的香包扔进垃圾桶时,那一刻你是想杀了我吧?” 池意晚知道废话不能多说,捡着最容易套话的问:“你多大了。” 白芸芸的意识还停留在池意晚恨她,她有些木木地看着池意晚,像是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池意晚又问了一遍:“你多大了。” “16.” “果然,是未成年啊。” 在最开始,陈小橙还没有被白芸芸替代的时候,池意晚就总觉得有个未成年小姑娘的黑影一直在跟着他,却在他回眸时又消失不见,如果不是镜面的影子,池意晚似乎很难发现那个影子是什么样子的。 再加上池意晚第一次做梦时,梦境里已经有了提示,那个女孩的声音很清澈,又很偏执,池意晚一下就和跟着自己的黑影联系在了一起。他在来之前特意搜了一下微博超话和新闻,果然,有一个私生粉,甚至之前伪装成了池意晚家的大粉很是出名。 而那个粉丝的名字,正是白芸芸。 池意晚问:“你为什么会到灵阴寺里来?” 白芸芸似乎有些不记得了,她缓慢着想,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从有意识的一刻开始,就好像一阵风,风吹走了她的骨灰,却没有吹走她的灵魂,她唯一的记忆便是她在追逐一个男人的背影,那个男人应该长得很好看,连背影都很吸引她,她就努力地追啊追啊,可是不论怎么追,那个男人都不回头,直到她追不动了,快要倒下,那个男人才回头,确实长得很好看,白芸芸想:她喜欢他。 男人的面庞与旁边广告栏上肆意大笑的明星的面庞融为一体,她不可抑制地被触动了。 她要去找他。 “你只记得这些了?”池意晚问。 白芸芸还穿着陈小橙的皮,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她觉得只要能待在池意晚身边就很好了。 可是……她想:可是池意晚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狠心呢? 她那么爱他。 池意晚看着白芸芸现在的表情就明白她根本什么都没想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在寺庙里死亡的灵魂都被困在这里,白芸芸的灵魂却误打误撞地跑了出来,但很明显,无论怎样,白芸芸现在都有自救的能力。 想让他救不过是试探罢了。 池意晚偏偏不如她的心愿,故意道:“我其实挺讨厌你这样的粉丝的,真的。” 他抬起眸,眼里尽是薄情:“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困扰。” 白芸芸抿着唇角,不敢相信地看着池意晚。 他好狠心。 池意晚继续道:“你为我做了什么吗?” “你只想着控制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晚晚!你不要听别人瞎说!是别人诬陷我的,他们都不理解我对你的爱。” “你的每一部剧我都会看!你的代言我都会买很多,真的!你唱过的歌我都了然于心。我真的爱你!” “还有呢?”池意晚说,“不够。” “还有……”白芸芸茫然了。 “我,我特意为你来灵阴寺祈福的,晚晚,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你不能这样辜负我!”她记起来了! 池意晚表面说:“继续。”实际却寻思:勾出来了。 还差一点。 白芸芸是目前除了小祭司外最有可能知道那些祭司将灵魂困在灵阴寺的原因。 池意晚已经不相信小祭司了,他甚至怀疑小祭司报出来的名字——林知新都是假的。但白芸芸说的一定都是真的。她疯魔是真的,但喜欢池意晚也是真的。 池意晚只能一点一点套白芸芸的话,希望通过刺激将她的回忆找回来。 “我记得你的对家那段时间门资源很好,我很生气,凭什么,明明你比他更优秀。” 池意晚想:对家?不会是黎治吧? “然后我就去问,果然,他家有个粉丝说自己头一天去灵阴寺祈福,第二天他家哥哥就拿到一个很难拿的代言。 别人有的,你也不可以少啊。我就想也来灵阴寺祈福,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好几句,池意晚知道那段回忆,这对白芸芸来说一定很痛苦,让她不想回忆起来,所以才会很难记起,但没有办法,池意晚必须提醒她:“你死了。” “啊对,我死了,我为什么死了?我怎么死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死了以后,那些祭司做了什么。” 许是跳过了那段难堪又令人痛苦的回忆,白芸芸又想了起来。 “我记得,他们把我想要烧死,在那棵树下。” 那棵树,又是那棵在灵阴寺门口似乎存在了千百年的槐树? “但是烧到一半,因为只有一具尸体,他们就走了,一阵风吹来,火停了,我就醒了。” 看来在树下被烧死是唯一能安抚受害者灵魂并控制的办法,池意晚猜测道。 不知过了多久,白芸芸终于没有再哭泣,安静下来。 池意晚看着她,她抹了抹眼泪,问池意晚:“你要带我走吗?” “不。”池意晚很干脆利落地拒绝。 “你其实可以自己走的,只要脱掉这层皮,对吗?” 白芸芸不说话。 池意晚要走了,到了地室的门口,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白芸芸。 白芸芸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一点欣喜,似乎把池意晚当成自己的唯一生机,如果池意晚不要她了,那么她在哪里都不重要。 池意晚只是说: “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我很自恋,从来没有喜欢过粉丝,只喜欢金钱,很势力,还会虐待工作人员,你们送的礼物我都扔了,因为不值钱,每次拍电视剧的时候我都是抠图的。” “你喜欢的不是我,是你的幻想。” “我不值得你的喜欢,同样,你的喜欢也给我带来了许多困扰。我并不需要这样的粉丝,甚至很厌恶。对于你的事情,我很抱歉,但因为现在我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去做。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在做完之后超度你。” 池意晚想:任务完成之后,他就走了,剩下这个壳子的内核变成了npc原本的设定,反正本来设定的也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小明星,让他给白芸芸做超度也是刚好。 他本来想说赔罪的,可想了想,池意晚对不起的人很多,但独独没有对不起白芸芸,他甚至在白芸芸面前还伪装成她喜欢的样子,也没有把白芸芸送进警察局,挺仁至义尽的。 嗯,挺好的。 树是线索。 小祭司不可信,白芸芸现在似乎还处于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池意晚看着从那群祭司手上抢来的鞭子,想:靠这个能打败月亮神吗? 其实最让他烦恼的是,非常不可控的就是月亮神。 因为曜和辰是小祭司送来的,所以小祭司一定和太阳神有关。池意晚其实也怀疑太阳神和白芸芸也有关,还记得他们第一天进入灵阴寺的时候吗?祭司问有谁之前信奉太阳神,需要洗去身上的罪行,陈小橙,也就是现在的白芸芸站了出来。除了七个玩家,唯一跟着的npc就是她了。 他本以为是白芸芸想跟着自己才站出来的。 现在想想却不是。既然导演和祭司是一伙的,那么导演对他们之前的信仰情况了如指掌,也一定单独问过每一个人。白芸芸一旦说谎,便会被导演察觉。池意晚自己可能与陈小橙说过他信奉太阳神,但他可以保证,他绝没有让现在的白芸芸看过他卧室里的神像。 明星不谈信仰问题。这是最基本的。就像之前那个世界,明星不谈政治一样,这种行为很容易引起纷争。纵使是粉丝也会有与偶像信仰不同的,如果因为信仰起了冲突,那将会失去一大批粉丝。 池意晚之前也猜想既然白芸芸是私生粉,潜入过自己的家,那么对他信仰太阳神也应该了解过,但通过刚才的套话,他发现白芸芸根本没有之前的记忆。 所以白芸芸是真的信仰太阳神才会站出来的。 可无论是她还是“陈小橙”,明明之前都是信仰月亮神的,不然也不会来灵阴寺进行祷告。 这很古怪。 难道白芸芸死后才开始信奉太阳神? 池意晚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有没有可能,太阳神与月亮神是一体的,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就像曜和辰一样,一体双魂。 池意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抱着鬼婴,揉了两下,问:“你能不能把我直接带出去啊?” 这个地道进来时简单,出去确实有点难,曜的技能确实有用。 鬼婴咿呀咿呀着往地上爬。 池意晚猜到它是想给自己带路。忍不住弯着眼笑了,虽然自己不是它的真妈妈,但鬼婴真的很可爱。 “谢谢你。等找到你妈妈就让你们母子二人重聚。” 鬼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咿呀了两声,蛮快活的样子。 一出去。池意晚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将两只还被绳子捆着的小人偶解绑。 曜还是很高洁的模样,经过两天,白袍都没有脏一角,他见到池意晚回来,也没有怒气,只是抿着嘴略微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辰也不说话,但他瞪着池意晚,一直瞪着。 “别瞪了。”池意晚想起刚刚小祭司也是这样被威胁的,“再瞪把你眼珠子挖掉。” “你们认识林知新吗?就是那天送你们来的小祭司。” 辰什么都不知道,他听见池意晚说要挖他眼睛的时候本来很想发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停下了,甚至将目光望向窗外来平息自己的怒火。他本身就是所有戾气的结合体,容易发怒。只是控制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难,却并非办不到。 曜很认真地回应:“认识,但辰应该不认识。” “可以这样说,我和辰都是太阳神不要的东西。”即使说到自己被扔弃,曜的神情也丝毫未变。 “嗯。” 池意晚朝辰挑了一下下巴:“他被扔弃我还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被扔弃。” 辰心里本来就未被消灭的怒火彭地一下,被池意晚彻底点燃了!,. 第29章 低吟的祈祷语(29) 见辰快炸了,池意晚用右手食指抵住他的额头,小人偶太小了,当他被戾气充斥猛然变大时,池意晚挣脱不了他的怀抱,同样的,在成为小人偶的情况下,他也奈何不了池意晚。 辰只能盲目地愤怒。 甚至在池意晚用手抵着他不让他前进时唯一能做的只有瞪着池意晚,十分生气的模样。 池意晚漫不经心地盯着他,蓦地一下笑了:“也不算毫无用处,至少有点可爱。” 辰心里的火突然熄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忽然情绪就变得很多变起来。 情绪稳定以后,他垂下眸,有点想杀了池意晚。 但现在还不行。 曜波澜不惊地看着被池意晚欺负的辰,继续道:“因为我有情绪。” 池意晚托着腮问:“你居然还有情绪?” “嗯。我对这个世界有心悸有好奇,即使很淡,但依然无法完全消去。”曜可以肯定,如果是太阳神在这里,他绝不会出于好奇去咬池意晚的脖颈,也不会救池意晚,更不会任由池意晚捆住。 他和太阳神的区别很大。 “唔。无欲无求、没有憎恨爱怒,听上去很无趣的性格。” “太阳神不需要那些情感,他只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倾听他们的诉求,然后根据每个人的内心意愿赠与祝福。” 池意晚将问题转回到小祭司身上:“那林知新呢?” “林知新?他是从太阳神的焚烧炉里将我们偷出来的。”曜说,“太阳神本欲烧化我们二人,被前来寻求祷告的他看到了,就擅自将我等带走。” “而且,他原本并不叫林知新。” “他的名字是——” “林星星。” 星星。 树。 星与树? 池意晚回想起自己最初看见的剧本,不由怔了一瞬。 看来小祭司从始至终都在骗他?但是导演明明和星的年龄相差很大啊,在剧本里他们却是同龄。 曜看出了他的疑惑,提醒他道:“小祭司死了。” 死了……池意晚瞬间明白了:死了的人年龄是不会变化的。 “那他将你们送给我的意思是……” “他觉得你和他一样。”许是还保存着最后一点情绪,又或者是为之前自己贸然咬了池意晚,吸食他的血迹做回报,曜诚恳道,“我几乎没有情感,辰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差,是所有负面情绪结合体,他将我们送给你,并不是想要帮你,而是希望你能与他站在同一边,或者是我们能够杀了你。” “毕竟你的血当时如果入不了辰的口的话,他一定会一下扭断你的脖子的。” “同一边。”池意晚解谜到现在,第一次觉得这个副本里的npc有点意思,居然想拉拢他,这可真是……太少见了。 他低声笑了两声,说:“那些人将他用铁链捆住,他是有能力逃脱的,对吧。” “却让我看见他被捆在那儿,还说了那么多话,真的是……不怕自己的眼睛被戳瞎吗?” 曜却说:“戳瞎了也没有关系,他可以自己恢复的。” 池意晚却只觉得自己被人利用了,还是看上去最单纯无害的小祭司。 “所以那些人确实是他的敌人,但不是他的对手。”由于导演眼里的仇恨无法做假,以及在剧本里,树和星本身就是对立的,池意晚可以确信:小祭司与导演那一边的人并不是一类的。 他既然能潜入太阳神那边,说明他对月亮神也不那么诚心。 由此可见,小祭司或许,是想建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神教,其实早该发现的,衣服上的花纹不一样并不是阶级高,而那本来就不是一个教派的,是被小祭司改过了的。 明明结结巴巴地说话,说爷爷的事情时憋不住了,只能快言快语,还要编造一个谎言说自己回忆事情时说话会流利起来,可当挖勺靠近他的眼睛时,他那句“要杀就直接杀了,做这么多做什么”怎么又流利起来了? 池意晚一开始确实没有怀疑过他,但看见他武力值这么高却被一群人关进地室,用铁链锁住时就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明明他给小祭司的催眠药剂没有那么长时间,基本只够他探索完那几个房间,进最后一间房间时池意晚还担心过小祭司会不会醒过来,当时他还庆幸过还好不在,可一转眼小祭司却被关在地室里。 明明在导演和祭司聊天的时候小祭司就应该醒了。 况且关押小祭司的那个地室池意晚昨天晚上见过,没有任何人。 不过想来也是,单纯善良还结巴的小孩,哪有资格做祭司,就算他的体质再特殊,为什么不直接将他囚禁在这儿,何必多此一举。 自己被小祭司骗了,池意晚却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辰和曜说:“脱衣服。” ? 两只小人偶同时看向了他。 就连最处变不惊的曜也惊疑地盯着他,无话可说。 池意晚笑:“你们真不会以为他将你们送给我时什么都不做,就等着你们杀了我吧?衣服脱下来,里面说不定有窃听器什么的。” ——耳机里的声音逐渐褪去,变为杂乱无章的噪音,刚刚看似腼腆的小孩从自己的耳朵上摘下戴着的耳机,用手轻轻一拈,耳机便碎成灰化飞在空中。他微勾唇角: 不愧是他看上的同伴,很聪明。 之前来的那一群人,一批又一批的,都好笨啊。 辰和曜到底还是被脱了衣服,池意晚从夹层里面找了两个豌豆大的小黑豆出来,碾碎了,又为了以防万一,给他们找了两块布出来披在身上,不让他们再穿那身黑袍白袍了。 即使不穿袍子,辰和曜还是很容易辨认出来,辰的眼眸是墨黑色,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总有种很让池意晚手痒的气质,池意晚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脸,解了解气。 至于曜,即使褪去外物,也能面不改色站在池意晚面前,仿佛毫不在意。 辰还是有点知羞的,他发现池意晚一直盯着他,不由脸红地往旁边侧了侧身体。 池意晚说:“害羞什么?这么小。” ?辰立刻怒目而视。 池意晚想:真是易燃易爆炸。 曜却微微点头:“确实。” 他觉得池意晚说得并没有什么错,与自己的原身比起来,确实是这样的。 倒是让池意晚不知道如何去接下一句话了。 他将两个小人带着,叹了口气:“走吧。” “去做什么?”辰哼了声。 池意晚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可能是去……拯救世界吧。” 黎治从池意晚提示他祭司和导演有问题后就不见了踪影,池意晚也并未想过去找他,他也没有直接去地室救那些被捆住的人,治标不治本,这些人救出来,月亮神没有毁灭,他们依然会被困在这座寺庙里。 而且池意晚现在对小祭司说的那些实力更强的祭司们存在持疑,那群祭司们已经被小祭司控制住了,如果现在小祭司想建立自己在人们心中的神明地位,那么第一步就是—— 洗脑。 他干脆直奔那棵树。 树在晚上的地室里是出现过的,但池意晚记得很清楚,在白天它是被移植在寺庙外面的。 池意晚先尝试了一下寺庙的门能不能打开。 可以。 但尸体并不在那里。 大量尸体的燃烧并没有这么快,更何况燃烧时会产生烟味,再怎么小心打扫现场也会留下一些灰色的印记,这些通通没有。池意晚怀疑寺庙里还有一棵树,那棵树在某个角落,恰巧与这棵长得很像。 他绕着寺庙跑了一圈,发现从左边走到某个墙面的时候就变成了死角,走不下去了。 右边也是。 他一开始觉得是幻象,尝试着催眠自己,解除幻象,但之前的镜子已经让他的这种能力达到了极致,如果过了十分钟,眼前的场景还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幻象并不存在。 只是他忽然发现—— 左边的路和他们偏院的断崖十分相似。 池意晚在记忆里比对了一下两边的风景和路径变化,发现几乎一模一样。 那就可以排除了。 右边…… 池意晚忽地闻到一股灼烧味。 是这边! 他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地室在白天是从偏院里的教堂进去,甚至整个地室的主体应该是在主院。但晚上的时候就会变成偏院里,甚至在地上。 现在他有点想明白了,应该是使用某种方式让地室瞬移了吧。而唯一拥有这种能力的—— 只有林星星。 他在右边摸索着,终于发现了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很重,池意晚根本搬不动,他想了想,将两只小人偶拿出来。 又用小刀将自己的手指割开,一只喂了一点血。 曜很温顺地将血喝了下去,辰一开始撇过头反感着,后来被池意晚单手握住下巴,将嘴巴打开,被迫喝了血。 ——果然有用。 先变化的是辰。 不同于戾气被迫大量吸收时的轰然变大,他此时变化得速度很快,但是是连续性的,片刻便变成了池意晚眼熟的男人。 “喏。”池意晚努努嘴,“帮个忙。” 因为池意晚的血液里有辰之前输入进去的戾气,相当于一个存储站,他才能在吸完血后顺利变小,同样,当他现在吸血时自然而然地就变大了。但由于曜是主动吸血,给予池意晚血液里的信仰力并不多,所以此刻他的变化速度也相对较慢。 辰瞪着池意晚,突然上前,咬了一下他的脖子,叼着吸了两下,没破皮,才松开。 池意晚呵笑一声:“真成了小狗啊。” 还要磨牙。,. 第30章 低吟的祈祷语(完) 两只小狗还是蛮乖的把石头挪开了,里面果然有地道,似乎燃烧声音更剧烈了,里面甚至传来很浓重的烟味。 辰瞥了池意晚一眼:“好了。”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下手的时候。 池意晚只笑眯眯地摸了一下他的耳垂,十分顺手。辰的耳垂很薄,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池意晚自己的耳垂则与之相反,是那种很圆嘟嘟的饱满,应该很好咬的样子。 辰往后缩了一下。 池意晚抱着鬼婴率先钻了进去。 鬼婴两只小手无处安放,它死死地抱着池意晚的手,心里扑通扑通的,它不知道自己没有心脏,只是觉得小小的胸膛里面似乎什么都有,特别难受的样子。池意晚摸了摸它的手。安慰它。 它抬起头:“我……” “你会说话了?”池意晚有些惊喜。 “我闻到妈妈的味道了。” 鬼婴从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池意晚,便把他当作了妈妈,可现在闻到灰烬的味道,却觉得格外熟悉。 它的眼睛转了转,躺在池意晚的怀里,有些可怜:“我闻到我妈妈的味道了。” “乖。”池意晚将它抱在怀里,又颠了颠,“我带你去找你妈妈。” “嗯。”鬼婴可怜地蜷缩成一团。 这地道不长,很快就到了。 池意晚让曜和辰在他后面跟着,因为还不知道月亮神究竟是什么,他咬了咬唇,觉得上去以后很有可能就会见到小祭司,到时候,会很麻烦。 他想,到时候如果能利用曜和辰的能力就好了。 到了,池意晚探了个头,往外瞅了瞅,然后发现—— 好多人啊。 被捆住的祭司们是一批,被关在铁笼子里,不知道小祭司是怎么做到的;那一群在地牢里的人是另一批,他们瑟瑟发抖地坐在原地,倒是没有被绑着,但身体都是僵直的,眼神十分恐惧;正在燃烧的是池意晚昨晚看见的那些尸体,烈火炎炎,一股烧焦的糊味和烟味呛得池意晚恶心极了。 而那棵树就巍然地矗立在那儿,风雨不惊。 黎治则是被小祭司绑着,单独丢到一旁。 “外来者?”小祭司笑了一下,“你们都好笨哦,除了他。” 他?黎治心里想:是谁? [好久,好久没看见晚晚宝贝了,谁懂?] [黎神好不容易被晚晚宝贝提示,找到了线索,没想到线索都在小祭司手上当人质,呵呵。] [真的,好不容易发现祭司们和导演有问题,我还以为幕后boss就是他们了,没想到……] [奇怪,以前小祭司最后也是这样出现的,但他根本不会说“除了他”三个字,这是认同哪个玩家了?] [我靠!不会黎神得到npc的青睐了吧?] npc的青睐,尤其是oss的青睐,如果玩家可以得到,那基本上可以稳过这局游戏,但同样,想得到它,难上加难。 [肯定不是啊!小祭司说的是“你们都好笨,除了他”。那些玩家都死了啊!] 黎治嘴角还流着血,眼前这个小祭司太强了,任何武器都无法近他身,哪怕是暗器也很容易被发现,黎治暂时没有找到解决他的办法,他闭上眼睛,关掉了直播间。 死亡是难免的了,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没有在这些人里看见池意晚。 “你们不用担心。”小祭司又转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人们,他们都是受害者,都是被骗进来,祭祀用的祭品,他们实在太害怕了,但甚至现在,还有的人嘴里念叨:“月亮神保佑我,月亮神保佑我。” “闭嘴。”小祭司笑容渐消。 那个怪物能比得过他? 只要有了信仰,他什么都可以付出! 那人充耳不闻,继续喃喃自语。 小祭司笑着,下一秒,他将那人从人群中提出,扔进火堆里,里面发出极为凄惨的叫声,似乎只过了三秒,人便被完全烧死了,声音也停止了。 “还有谁信奉月亮神?”小祭司勾起唇角。 那些人不说话了,只是望向他的目光更加恐惧——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恶魔? “呸。”导演,也就是与星极不对付的树狠呸了一声,“你t有资格和月亮神相比?” “为什么没有?”小祭司的纯墨色眼睛里风云涌动,他想了想,笑了一下,笑得很讽刺,“你们很信奉月亮神吗?也未必吧。” “不过就是一个满足你们私欲的东西,还真演上瘾了?” “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导演还欲说什么,被旁边的祭司按捺住了。 他往旁边看过去,那祭司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要惹怒他。 此时,天却暗沉下来,风起云卷,天雷地动,轰然鸣声,其余之人不觉往天空看去。那棵破立于天的树正在疯狂的摇动,剧烈的摇动! “是神!” “是神显迹了!” 那群蜷卧在地上,弯着背的人们居然此刻都直起了身子,露出喜悦的笑容:“是神来救我们了!” 居然现在还在相信着月亮神,池意晚摇了摇头:没救了。 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还不懂吗? 然而—— 那群欢呼着的人们,下一刻便愣住了。 只见树的一根枝条伸长,捆住了那群人中的一个的脖子,将他猛地一下卷入火场。 火更大了。 他们沉默了。 神不是会爱着他们的吗? 小祭司和那群祭司们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也符合黎治的认知,他也觉得这些人挺蠢的,信什么不好,信这些。 这月亮神啊……分明就是为虎作伥。 小祭司此时却说:“只要你们更换信仰,我可以保佑你们不死。” 如果是池意晚原来的那个世界,或许大家一窝蜂地都跑去信仰他了,不管真的假的,试试总没问题。 可这个世界,信仰至上。中途更换信仰的人很少很少,大部分从出生开始就信仰一个教派,他们很坚定地相信,神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亲眼见到自己的信仰崩塌,许多人都接受不了,他们的目光逐渐呆滞,甚至连小祭司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此时,他们的唯一想法仅仅是—— 神明再也不会保佑我们了。 小祭司又想拿一个人出来祭血,却被一只红鞭拉住了手腕,红鞭很漂亮,可惜上面的尖刺直接戳进了小祭司的皮肤,沁出黑色的血珠。 被伤到的小祭司却有些高兴:“来了?” “晚晚。”他又变回那个腼腆的小祭司了,“你,来啦。” 池意晚挥着鞭子从地道悠悠然出来:“你要怎么做才能放了他们?” 小祭司笑得很无辜:“我说了,只要,他们,信奉我,就可以了。” “你也,来一起吧。”他说,“我喜欢你。” 池意晚知道,小祭司所谓的喜欢更像是对自己很聪明的宠物那种喜欢,他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人。 池意晚沉着眸,没有回答他。 树条呼啸着忽然袭了过来,池意晚用鞭子勾住它,制衡起来,另一根树枝却像剑一样猛刺过来。 池意晚被迫松了鞭子,扭转着身体避过,树条太多,一根根朝他袭击过来,池意晚躲避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想:这难道就是月亮神? 真的没有办法吗? “答应,我。”小祭司在一旁看着他,很平静的模样,“它们就,不会,袭击你。” “别装了。”池意晚利用惯性让两根树条相撞到一起去,气喘吁吁地躲避起来,“坏东西。” 这句坏东西骂的很可爱,让小祭司莫名笑了出来。 “你说得对。”他没再故意装腼腆,“我确实很坏。” 池意晚听到这话,脚忍不住被绊了一下,差点被树条袭卷到腰,却被身后出现的男人一把揽到怀里,抱着他躲避过去了。 “谢了。”是辰。 小祭司看着抱着池意晚的男人,眯起眼睛,他蓦然想起,是他将这两只人偶送到池意晚手上的:“他们居然没有杀了你?” 池意晚没有回应他。 又一根树条飞了过来,池意晚手里的鬼婴按捺不住,它看见这种小东西欺负自己的假妈妈好久了,它好生气,于是硬是跳到那根树条上,凭着自己小小的身体攀附在上面,又召唤出许多分身开始咬枝条。 …… 居然真的被咬断了! 池意晚以为那根树枝会重新复原,他并未想到,不仅没有,树条在落地的一瞬间便化作一个女人形象,将鬼婴强硬地搂在怀里。 池意晚以为她要对鬼婴不利,连忙想要上前将鬼婴夺回来,却听见—— “妈妈!” 鬼婴眼睛里突然盈出了汪汪的泪水,它抱住女人,将头埋在她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它认识她,这是它的妈妈,它的妈妈回来了! 女人也惋惜地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心疼地亲了亲它的额头—— 这是她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啊。她看着孩子,眼角似乎有一些晶莹:她对不起这孩子。 池意晚的动作也一缓,一根树枝直接往他的腹部刺戳,辰护着他,依然被刺伤了侧面,血一点点沁出。 对啊,他嘲笑自己,明明之前就有给提示的,他竟然没有想到…… 月亮神是那群冤魂的集合啊! 祭司们将他们烧在此地,不是为了抑制他们的力量,而是为了让他们的冤魂忘却往事,成为月亮神的一部分! 所谓的月亮神,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被虐杀的人集合成的总体罢了! 难怪祭司们之前对月亮神不屑一顾,难怪他们说死去的人一定要烧在这里,难怪郑鹿的姐姐会杀了郑鹿…… 因为她的姐姐没有爱她的记忆啊。 “将你的双剑扔过来,快!”池意晚对着黎治吼。 黎治身为老玩家,也很快反应过来:“接着!”他只是胳膊被困住,手却能小幅度活动,从面板里兑换出来的双剑直接送入他的手里,然后他猛地一抛。 小祭司本来处于看戏的状态,见到此幕,嘴角挂着的笑却凝滞住了。 他直接闪过去,想要抢下那双剑,毕竟黎治的双手被束缚住了,根本抛不远,双剑直接快要落入小祭司的手里……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 在一旁一直休憩的曜只控制住小祭司的手腕,他便动弹不得。 “虽然我是神的弃子。”曜说,“但你,好像连神都不是吧?” 林星星万万没有想到,他送给池意晚的两件小礼物却毁了他自己。 “接着。”曜很轻松地将双剑扔到池意晚的怀里。 “谢了。” 森冷的空气伴随着冰凉的树枝,一步步地逼近,池意晚将一把剑握在手里,反手将另一把剑塞入辰的怀里,朝他挑了一下眉:“看看谁砍的更多?” “不可以!”先崩溃的是那群坐在地上被铁笼罩住的败类。 “它是我们培养出来的,你们没有资格……” 池意晚犹如听见一个笑话,放肆地嘲笑着他们:“你们培养出来的?怕不是用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命培养出来的?” 风再次吹过树梢,随着池意晚与辰的配合,一根又一根树枝被砍断,落地,成了一个又一个不被束缚的自由的灵魂。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记忆却突然卷来,他们愤怒地嘶吼,看着坐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的那一群畜生。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一群鬼魂浩浩荡荡地开始了他们的暴行,其他呆坐在地上的人却怔怔地看着他们。 这里面,似乎有他们的父母、孩子、同学、朋友……他们以为这些人失踪了,原来是…… 最后一根树枝落地,第一个祭司也被从中间撕裂,鲜血从他的腹部流出,一个被他欺侮过的女生双目赤红,用手撕开他的肚子,扒出他的肠子,在手里搅烂,还让祭司拥有清醒的意识与痛觉。 她问:“痛吗?” “我当初比你痛一百倍!” 受害者开始复仇了。 这群畜生当初的罪行被加倍地偿还给他们!惨叫声不绝于耳,风又吹过孤零零的树梢,燃烧的尸体们的灵魂无处安放,最终加入这一场酷刑。 然而只有一个女鬼,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让她杀了她最爱的人—— 她的妹妹。 她的爱人。 她将钻戒塞入她的肚子里,她怨她将自己抛弃,可是…… 她的妹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郑敏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流泪还是怎么做,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的妹妹被她杀死了。 “是你做的。”她转身看向小祭司,她的皮肤很白,白到血红色的眼泪在她的脸上似乎都很鲜艳明丽,“你让我杀了我最爱的妹妹。” 小祭司没有同她再多言什么。 他沉着脸色,看着这一切闹剧,毁了,他精心布置的一切都毁了。 他的能力,他的信徒,还有他的同伴,都不在了。 小祭司将目光瞥向唯一落单的人——就让他陪着自己一起死吧。 “黎治!”池意晚刚转过头,便看见小祭司将黎治带起,一起投身进入了熊熊烈火之中,劈里啪啦的响声将他们的身影彻底湮灭。 “我要去救他。”池意晚对着辰说。 他并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突发圣父心。只是因为黎治送过东西给他,他不喜欢欠人情。 黎治被带到烈火里,他本就无生意,这一刻也只是早有预料,他很平和地想:挺好的,至少他过了许多副本,一直这样玩,似乎也很累,没意思极了。 有的时候活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到这里结束,就可以了。 “黎治!” 红鞭从熊熊燃烧的烈火里忽然勾出一道光,从中间劈开,朝他伸了过来,然后,卷住他的身体! 不知道这红鞭是什么材质,在熊熊燃烧的烈火里竟然毫无损伤,虽然被倒刺勾得肉很疼,但黎治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 “撑住!” 池意晚狠心给自己吞了三瓶药剂,有副作用也不管了,一挥手,将黎治和小祭司两个人都带了出来。 黎治见到自己的身体被红鞭带着,被挟入风里,带到池意晚的面前,怔了。 “为什么?” 他问。 火焰很猛,两个人的身上都烧出了很大一片的烧伤伤口,红肉赤、裸、裸地露在外面,白色的皮肤早就被炸开,看得人心惊胆战,只不过小祭司能够自我恢复,他的身体被烧就如同棉絮一样,更快。 小祭司没想到池意晚会救黎治,沉默了一下。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池意晚将红鞭收回,他的头发在火的倒影里飘逸,很漂亮的模样,他的唇很红,皮肤很白,身上有一道道的伤痕,浑身都是血迹,因为刚才救人出来用力过猛手还在微微颤抖,但他就是很好看。 ——似乎神明一般。 他看着黎治的眼睛说:“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黎治跪在地上,池意晚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睛里是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一片淡漠,他还是那副很拽的模样,像是他们初见时,他说:“我不喜欢你,离我远点一样。” 然而,此刻,黎治愿意成为他的信徒。 小祭司看着池意晚,忽然苦笑了一下。 他的伤恢复得很快,只是刚好,他又自己一个人,一步一步地向着火海走去,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红橙色一片中,这次,他没有带任何人。 池意晚没有再救他。小祭司更愿意自己的灵魂这样热烈地消失。 他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他回眸看了池意晚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 他好像在说:“我叫林知新,我想要从新开始……不过,好像晚了。” 火停了。 灵魂们好像找到了回家的路。 天也晴了。 这里的温度在一节节升高,没有之前那么阴冷了。 甚至连那棵树都消失了。 池意晚恍然闭眼,再睁眼时,一切都消失了,甚至连曜和辰也是,他们好像还没来得及告别。 嗯,还有鬼婴,他甚至有点舍不得。 但这终归是一个好的结局,池意晚想:明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恭喜玩家池意晚完成任务: 1.解救被困住的人并找到月亮神的秘密。 2.在灵阴寺活过七天(任务1完成可默认为完成) 其中:任务1为隐藏任务,任务2为主线任务。 因为只有一人(包括玩家、npc和观众)识破您的伪装,恭喜您不ooc完成度约为百分之百。 共获得积分19500 (其中,任务1,获得积分13000。任务2,获得积分1000。不ooc完成度极高,获得积分5500) 恭喜您成为本次游戏的赢家,您可以选择退出游戏,进入玩家休息场,或者直接进入下一场游戏。】 黎治伤痕累累地瘫在地上,他有些困意,却发现,除了他和池意晚,其余的人都消失了。 不管是人,还是灵魂。 可……为什么池意晚还在这儿?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看向池意晚:“你……不会是……” 池意晚笑着伸出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玩家池意晚。” 黎治身上的伤太重了,在系统结算后他就直接走了,池意晚很坦诚地说,他还有事情要做。 这个世界的信仰程度太过恐怖。 既然毁了一个神,那再次毁灭另一个神明似乎也未尝不可。 池意晚跃跃欲试。 他回到自己家里,又买了一尊太阳神的神像回来,褪去所有浮华与衣物,诚心祈祷: 神,信徒池意晚,请求您的出现。 又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太阳神丢了两个垃圾,但他不甚在意,他想起小宠物很久没有找他了。 之前因为小宠物,他许久波澜不惊的心动了一拍,他便将那两只垃圾提炼出来,焚化了。 只是这次听到小宠物的呼唤声,他似乎又有些心动了。 是…… 情感剥除的还不够多吗? 他敛下眼眸,金色的瞳仁中流露出不解。 既然疑惑,那便回应吧。毫无情爱的神明被他的信徒召唤,看见他的小宠物正附在地上,请求他的出现,小宠物似乎很急的样子,身上不知从哪里沾染上了污血,伤口也布满皮肤。他忽然有些怜爱,俯下身问小宠物:“你想要什么。” 手握滴血的刀刃,池意晚浑身浴血,听见声音,他惊疑地睁开眼,却发现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圣洁的长袍,与辰和曜的长相如出一辙,池意晚一阵恍惚,可他明白,这是太阳神。 不是辰和曜。 他们眼眸里的神情不同。 眼前这男人,望向他的时候,如同看着一只能被随手碾死的蝼蚁,只是处于怜悯,才愿意搭理一下他。 他伸手拽住神明:“我……我想要……” “你的信仰。” 刀猛然插入男人的胸膛,男人的身体化作碎片。 神明垂眸望向插入自己胸膛的刀。金色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兴趣。 在这种姿势下,他仍然附身亲吻了一下池意晚的额头,熟悉的暖流感从池意晚的额间流向全身:“没关系,我的小信徒。” 池意晚低笑:啧,果然一次杀不掉。 他有预感,这家伙,不会只是太阳神。 看不见的后颈处却微微发烫,池意晚以为那是自己兴奋时涌起的热意,他却不知,一朵黑红色的玫瑰正在他的颈间缓缓绽放。,. 第31章 玩家休息中心(1) “咔擦”一声,纯白世界里,一个巨大的屏幕面板出现在池意晚面前—— 【恭喜您,玩家池意晚,您在本次游戏[低吟的祈祷语]中表现突出,已超过98的玩家,获得“优秀新人”称号,请来领取您的特殊道具奖励。】 哦?这还是池意晚第一次知道道具可以不通过积分购买,直接抽取。 他问:“这与积分购买奖励有什么区别?” 【特殊道具奖励需要抽取,具有不确定性因素,等级不定。】 池意晚面前闪过一长排的物品,都是他曾在第一个游戏中获得并使用过的,排在第一个的就是艳红色的长鞭,而在中间位置,池意晚发现婴尸也在,因为是静态图,看起来呆呆的,却很可爱。如果有这样一个小宠物,池意晚觉得也很不错。 再往后看,都是一些很不实用的道具,然而…… “这两个也算道具?”婴尸是道具,池意晚有所预料,但那两只小人偶表情木然地立在那儿,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毕竟池意晚可没忘记太阳神给他的祝福。 他漫不经心地按下眼前红色的按钮—— 【恭喜您抽中道具奖励“双生子”。】 随着机械的系统播报音响起,那一对小人偶飞到了池意晚面前,可惜不是活物,只是两个毛绒娃娃。 【道具名称:双生(辰和曜) 作用:正在探索中。 可使用次数:无限/0次】 池意晚:…… 正在探索中? 果然是两只小废物。 不过他倒也没有嫌弃,将两只小人偶好好地放进了自己的游戏空间里储藏起来。 接下来,面板上的字幕进行变换—— 【本次游戏共有三位特殊npc的故事卡片,请问您要看吗?】 三张,三个人,分别是小祭司(林知新)、白芸芸、郑敏。 池意晚问:“都可以看吗?” 【是的。】 他想了想,先点开白芸芸的故事。 手刚刚触碰到屏幕,池意晚的意识便恍惚一下回到了那箱绿皮火车上,他还记得自己做过的梦,也记得白芸芸说下次就不会放过他了。 只不过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再次坐在这辆火车上,池意晚并没有一丝的感觉,他只觉得,或许白芸芸的故事,和这辆绿皮火车息息相关。 身后没有那一对男女,也没有女孩清澈的播报声音,像是放电影一样,白芸芸的故事在池意晚面前徐徐展开—— 小时候,白芸芸便受到很深的神明教育,他们一家人都深信月亮神不疑,甚至将太阳神看作敌对的一方,每天早晨起来,他们一定要用前一天在月亮神神像前的烟灰烧水,泡在水里又喝了下去,日复一日,似乎有些魔怔,但在这个世界却极为正常。 在十五岁那年,白芸芸认识了一个明星。 他叫池意晚。 池意晚那时候简直意气风发,帅气的少年在屏幕里肆意地笑,大声呼喊着自己粉丝们的名字,笑着给了一个飞吻,说“我爱你们”。白芸芸被彻底迷住了。 但不知道她的父母从什么地方得知池意晚信奉的是太阳神,因此也不允许白芸芸观看有关池意晚的任何视频,白芸芸愤怒过,挣扎过,最后却被父母轻飘飘一句:“你要为了一个小明星背叛自己的信仰吗?”白芸芸只好忍着眼泪,将所有海报撕碎。 可喜欢这种东西,越是藏着掖着,就越着迷,白芸芸开始背着父母偷偷搜索池意晚的各种物料,但她总觉得:不够!还不够!直到有一天,她看见微博上有个无名小号说:他有池意晚的电话,谁要?1500一个。 其他粉丝都嘲笑说骗子吧,想钱想疯了,只有白芸芸鬼使神差地将钱打给了她 ——电话到手。 接着,是住址。 她看见池意晚捧着保温杯,披着围巾,戴着口罩和帽子从车上下来,虽然他已经遮裹得这么严实了,但白芸芸还是一眼看出了他,她痴迷地用望远镜看着池意晚,他进去了也没有放下来,反而将望远镜对准了那个从来没有将窗帘拉开过的窗户——她想潜入池意晚的家里。 她做到了。 用着池意晚的毛巾和牙膏,她沉迷地将自己埋入他的被子里,似乎就像闻到了他的味道,青柠的香气,和他这个人一样。 最终还是被晚晚发现了。 她被拉到警察局,父母匆匆赶来后骂了她一顿,嫌她丢脸,她却悄悄地去看那个沉着脸的青年,想:晚晚是不是被她吓到了,她不是故意的呀。 她是坐着绿皮火车回家的,明明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但人们还是要有绿皮火车和黄皮火车,在火车上,慢慢悠悠的晃荡声里,他们做着祷告,一整个皮厢都是香火的味道。 她有点想青柠味了。 之前因为跟踪,白芸芸发过许多私生照片,甚至有近距离高清拍摄,导致她甚至成了站姐,专门出图卖钱,然后继续跟踪池意晚。被发现后,池意晚虽然和她上却把她的账号揭晓出来。 一时间,私生粉人人喊打,白芸芸每天上线都能看见一堆谩骂自己的消息,可她却在想:怎么办,晚晚生气了怎么办? 池意晚事业旅途似乎不顺,而他的对家却扶摇直上,一举拿下好几个代言,白芸芸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对家大粉去灵阴寺为黎治祈福了。这么有用吗?她想。 她也要去。 是一个女人从网上知道了她的消息,赶来接她的带去灵阴寺的。她们又坐着绿皮火车,虽然依然是一车香火味,但白芸芸连梦都是甜的,她想这下晚晚就会知道她有多好了。她可以为了池意晚付出一切。 在灵阴寺的第一天,她不吃不喝,跪了整整一天。 祭司说,那是诚心,将体内的污气除去。 在灵阴寺的第五天,她依然没有吃东西,喝了一点水,整个人都很疲惫,祭司走了进来,问她想不想尝试更好更有效的祈福方法,他说:上次来的那个女生就用的这种方法,持续了一个月。白芸芸嘴唇发白,眼睛没有力气地睁开,看着祭司的眼睛,说:好。 她没能抖开那个祭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第十天,她躺在床上,看着祭司将未燃尽的烟头烫在她的身上,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像条死鱼一样,时而抖动一下,死气沉沉地看着那个男人,祭司的巨大身躯重新附着上来。 第二十天。白芸芸不想活了。 她有些后悔了,特意在前一天多吃了点东西,第二天有了力气,将自己的头搭入绳子里,彻底地解脱了。 结束了。 池意晚看着吊死在半空中的白芸芸,不知道从何说起。如果说怜悯,他觉得确实,这是犯罪,也是由于从小教育缺失的问题,白芸芸走上了一条歪路,她确实很惨。 但,被她在网上诋毁的那些人,被她跟踪的池意晚,被她杀死的陈小橙不无辜吗?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也很无辜。 池意晚想起一开始在梦里坐绿皮火车时遇到的男女,这才发现,他们一个是不断给白芸芸提供池意晚信息的人,另一个是将白芸芸带到灵阴寺的人,几乎是确定了白芸芸悲惨交叉口的路。 池意晚想:这样的悲剧,又是谁铸成的呢? 是所谓的信仰吗? 看完了白芸芸的故事,池意晚没有接着看,他看着第三张图片里笑得灿烂的姐妹花二人,她们都很漂亮,只是一个比较苗条,身材出色,而另一个比较丰腴,池意晚看着图片里的人,将从游戏中带出的钻戒放到了他们面前。 【您不再看看其他的故事吗?】 “不用了。”池意晚说,“她的故事,郑鹿看应该比较合适。” 至于小祭司林知新,他只字未提。 【好的,您是选择传送到玩家休息主区还是继续游戏呢?】 “游戏主区。” 【这边帮您安排的休息室是322栋,请愉快地享受您的休息之旅。】 几乎是下一刻,系统便将池意晚传送进了休息主区,单栋的别墅,似乎游戏是抱着补偿玩家的意思,别墅里一应俱全,应有尽有,若是不用游戏,活在这里,简直像童话一样。池意晚站在阳台上,望向外面的游戏广场,他们这些单栋别墅似乎围成了一个圈,将游戏广场整个包围起来,如果和广场相比的话,那么这别墅就小得多了。 池意晚给自己开了瓶红酒,换上白色浴衣,闲适地靠在落地窗旁边,右手执着红酒杯,拇指和食指夹住杯梗,逆时针将酒杯稍微倾斜,香浓的红酒自然地滑入他的口中。他并未急着吞咽,而是用舌头将红酒在自己的上颚处留了半刻,不轻不重地将它吞下,喉咙自然地滚动。 外面有许多娱乐设施,其中有个地方很是热闹,似乎是……赌场?池意晚不经意想: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 “铛铛……” 七点了,外面的钟声响了七次,洁白的幕布突然拉起,上面有一行行的字逐渐显示出来,显示出前一百名玩家的排名。池意晚用这里的网搜索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个新规则:每天都会统计积分在前一百的玩家,并将他们的名字展示在这张幕布上,当然,这积分不包括观众打赏,只能由游戏中获得。这个规则对池意晚而言倒是新奇,他知道自己一场游戏肯定上不了,但那些结有仇怨的,似乎连隐身都隐身不了呢。 他饶有性质地看着。 有老熟人:22号,黎治。 45号,林骁。 居然没死吗?池意晚想起那双手,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是,前一百的排名,哪有这么容易死成的。 看到最后一名,池意晚估计了一下,又翻了翻所谓的玩家论坛,大概还有三个游戏他就能到前一百了,虽然这个游戏玩家大概有十几万个,但从他入住了322栋来看,越早进来的,现在的游戏难度也应该越大,大概存活的游戏玩家仅占5。 而在游戏中,苟活的玩家也有许多,可能一场游戏只能拿10积分。 就连黎治在上一场游戏中也滑铁卢了,只拿了300积分。所有一万多的积分其实蛮难的,大部分玩家都是依靠观众打赏获得积分。 那就在被注意到之前做点什么吧,池意晚想。 “叮铃。” 有人来了? 现在来的,应该只有可能是和他关联了好友的黎治,他先从猫眼里往外看,发现没有别人,这才开了门。 “你……” 乍在游戏世界中看到池意晚,黎治有些愣怔,对于池意晚是玩家的不确定在此刻却被验证,他回想起上场游戏中池意晚的表现,现在仍觉得有点像做梦。 池意晚却开门见山道:“黎治。” “嗯?” “要不要加入我的工会?” 工会……黎治怔了一瞬:难道池意晚不是新玩家,也对,新玩家应该不会有那些操作。 “嗯,我考虑一下可以吗?现在你工会里有几个人?”如果要加新工会,就必须把原先的工会退掉,这倒是个麻烦事。 “可以啊。”池意晚笑眯眯地,眼睛都弯了起来,有股可爱劲,“现在有一个人哦。” 黎治:…… “你来了就有两个人了。”池意晚竖起两根指头,“两倍了耶!”,. 第32章 献祭的小羔羊(01) “吱——蹦!” 猛烈的刹车声将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乘客们唤醒。 坐在最前面的池意晚头猛地撞到了司机座的软垫上,有点懵,摸摸自己被撞红的额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后面的乘客大声嚷嚷着:“司机怎么开车的啊?” “就是啊,池老师,司机这个技术太不行了。” “池老师上哪儿找的人啊,还把我们带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啧啧。” 池老师,指的是他? 一群少男少女不怀好意地调笑着,语气里带着戏谑和逗弄。 池意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老旧的皮鞋,洗得很干净但黄不溜秋的衬衫,长长的布裤,还有一副大到几乎能遮住脸的黑框眼镜。 他心里大概有数了。 池意晚的眼睛里很快盈满泪水,墨色瞳孔在泪水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可怜,他低垂着头,从最前面的位置蹭了出来,很小声道:“不好意思啊,大家,我去问问司机师傅发生什么了?” 因为这辆大巴很大,驾驶室和后面是隔开的,池意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设计,按理来说,驾驶室确实应该隔开,但都应当留有空隙以防里面的人突然晕倒等状况。 此时却…… 打不开。 他的眼睛更红了,像只小兔子,转过身给大家道歉:“对,对不起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驾驶室的门打不开……” “你……” 坐在后面的学生们像是大学出来游玩的,或许是一起团建?他们的打扮青春靓丽极了,与池意晚戴着眼镜,穿着最老土的衬衫格格不入。他们那群学生也早就看不惯池意晚了,觉得他没本事还p事贼多,拿着鸡毛当令箭,烦都烦死了。 可池意晚一转身,他们就顿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池意晚吗? 大大的镜框将小巧的脸遮了大半,头发被凌乱地推了上去,拼命地翘着,似乎是没有睡好,导致头发软乎乎地立着,墨色的眼睛很漂亮,像有漩涡一样,一对视,就莫名移不开视线了,白晃晃的皮肤从老土的衬衫里发着光,只是远远地看过去,便似乎闻到一股软熟的桃酒味,香,且令人迷醉。 池意晚抬手扶了一下眼镜,遮住眼睛深处的犀利。 “就,池老师。”最开始嚷嚷的那个学生说话态度也缓和下来了,“不好意思啊,不过这司机老刹车,谁受得了啊?” 池意晚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将他看得脸红了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可又没有再去找司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摆烂。 学生们心里不觉有点气,不过这确实是池意晚一贯的作风,只是…… 今天不被他放在心上怎么这么憋得慌呢? [!!!靠!!!美人!小美人!] [好漂亮的npc,娇娇悄悄的,prprpr!] [……怎么有点眼熟呢?] [?晚晚!我的晚晚宝贝?是你吗,救命,这居然是个常驻npc吗?] [前面别太激动,这个晚晚很明显已经恢复出厂设置,重新更新性格了,和之前那个娇纵宝贝除了脸以外一点都不一样好嘛。] [可是娇纵宝贝和怯弱宝贝我都很喜欢啊。] 车又猛地加速了,池意晚往外瞥了眼,他们居然在山路上盘旋,他越想越不对劲,车速也越来越快,突然! 车身猛地撞上山路旁边的防护栏,极大的速度让车头瞬间冲破屏障,直直地坠落下去! “所有人蹲下!”池意晚大喊。 不知为何,坐在池意晚后两排的男生却莫名往这边扑,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在想什么,他只是凭着本能冲了过来,然后—— 将池意晚护在身下。 池意晚被保护时愣了半秒,很快便反应过来,将自己的身体又往里躲了躲,没做什么你推我让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小崽子怎么想的,居然跑过来保护他,但很明显,最开始的时候挑衅他最狠的也是这人。 车很快往山路下滚落,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失去意识。 池意晚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间华丽的房间中,房间很大,与第一场世界中古香古色却又略带些诡异的古木房不同,六边形的窗户亮闪闪的,似乎镶嵌着琉璃,繁复的水晶灯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流苏从上面垂下,很有感觉的一摇一晃,脚下踩着棕色的厚毯,皮鞋则放在另一边的鞋架上,华丽烛台上面没有任何烛火,却金灿得光彩夺目。这间房就像是皇帝的寝殿,到处装扮着华丽的金色翡翠物,池意晚不禁有些奇怪。 他换游戏了? 可是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一套。 “咚咚。” 有人来敲门了,池意晚小心地开了一小半门,只探了头出来,很谨慎的模样。 来人穿着黑色燕尾服,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打理起来,用发胶涂抹上去,很干练的模样。他的衬衫熨烫得很漂亮,马甲从里面露了一点红色出来,窄腿的长裤很修身,显得来人更笔挺也更高了些。 看起来像是管家。 池意晚打量着他,眼睛却如同小鹿一般清澈纯真。 “池先生,您好。”来人先做了一个绅士礼,才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这是主人让我给您的衣物,今晚的晚宴希望您能穿着它,准时如约到场。” “等一下!”池意晚急忙喊住他,“我的学生们呢?” “他们已被安排妥当,住了下来,也会参加今晚的晚宴。” 说完,这人便走了,池意晚嘟囔了一声,小心地关门—— 刚关门,他的脸色就变了,将被折叠起来的衣物都打开看了眼,找里面有没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没有。 而且衣服也很正常。 池意晚并没有放下疑心,到现在为止,面板都还没有出声,说明游戏不仅尚未开始,甚至连被别人发现的保持人设环节也未到。 而这段时间,未必就是安全的。 但无论如何,还是不要忤逆npc。他将衣服小心地穿上,就像那个管家一样,以免被自己弄出褶印。 那人给他送的是一件紫色西服,很打眼,也很漂亮,西服上的花样不多,出了颜色以外都是最简单的款式,池意晚先将衬衫穿上,挣了挣,防止穿外套时将里面弄皱了…… 等等,这是什么? 他拿起像皮套一样的东西,那是两根连在一起的黑色皮环,每边的上面连着三根黑带,黑带上也有挂钩。池意晚认识这东西,叫衬衫夹,用来衬衫撑平整的小玩意,毕竟以前参加晚宴时也会穿,而且,这是他最讨厌穿戴的东西,可是…… 不要忤逆npc。 他心里默念,还是将它穿戴上了。 黑色的皮环套在大腿上,因为要防止滑落,所以皮环一般都会做得更紧一些,鼓鼓的白嫩的皮肉从腿环里溢了出来,池意晚却还未将扣子扣上。 等他好不容易将扣子扯上,大腿的腿肉被饱满地鼓出来,满满当当,让人看了忍不住就想捏一下,可是,池意晚想:好紧。 他憋了一口气,慢慢送下来,继续望向下一个单品…… 这个,好像过分了点。 他的目光在白色吊带袜上面徘徊,不自觉地就生气起来,,. 第33章 献祭的小羔羊(02) 池意晚本想将吊带袜弯腰捡起来,但因为黑色皮环的拉扯,后面的大腿肉被扯得硬生生鼓出来一块,将先前被黑环拉扯到的红印恰好扯出,池意晚的皮肤很白,大腿那地方的肉比其他地方更白,红印看得尤为明显,让他不适地皱起眉。 唔,好难受,池意晚觉得大腿肉又鼓又涨,又被蹭得有点痒,有点疼,他用食指戳了一下,白嫩的肉被掐进去,又多了一小道红印。 “怎么弱成这样?”池意晚有些纳闷:他虽然在原先的世界有些体弱多病,但也没有到这种随便碰一下就红了一片的地步,池意晚将扣子稍微解开,去看自己腿上的红痕,稍微揉了一下,红色就变深了。 不会是这一场游戏中自带的体弱多病bug吧? 池意晚想:不知道跑起来的时候身体会不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他穿着这身衣服,就更躲不开了。 从上一场游戏中,池意晚发现其实新手玩家和老玩家虽然都会进入同一场游戏,但新玩家的游戏任务要远远比老玩家简单,比如他,白芸芸在身边一直跟着他,却几乎从未出手,如果再讨好一点白芸芸,说不定还会提早找到线索,王雅欣和张璋也是如此,张璋是因为自己的san值掉落,崩溃失踪,而王雅欣虽然看见了小祭司,但大概率也是因为过不去心里的坎而被惊吓致死,只有刘明的死状过于惊骇,但也可能是与他最初的表现有关。 这场游戏里大概率也有新玩家。 而新玩家,就有破绽。 池意晚在大巴上已经琢磨出了自己的人设——胆怯怕事,却不得民心,像是麻烦精的大学老师,那一车应该就是他带着出去游玩的学生,很明显,学生们对他这个老师并不尊重,且讽刺居多,但是,这么不得学生欢心的一个老师为什么会跟着学生们一起呢?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学校规定? 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池意晚看着手上的白色吊带袜,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戴着衬衫夹穿袜子实在不太容易,他就坐在床上,盘起腿,想将袜子穿上,不知道刚才那人是按照什么格式给他拿的衣服,袜子也小了一点,他只能一点一点将袜子扯上去,把肉收进去,实在有点紧,白色袜子拉到小腿肚的地方就停住了,小腿肚子上的肉被圆润地圈了出来,突兀地堆在上面,搞得池意晚觉得很奇怪。 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这副模样,小腿上的肉也是堆着的,大腿上的肉也被弄鼓了出来,两道鼓痕让池意晚总觉得怪怪的,他对着镜子整理好白衬衣,又将扣子扣了起来,金属扣紧紧地抓住白衬衣的下摆,大腿上的肉更鼓了一点,池意晚想:他终于把这两件套穿上了。可是…… 他看着床上最后一件衣服——黑色西装裤,感觉无比惆怅。 他又要弯下腰去穿裤子吗? 这真的有点困难。 等好不容易穿上全部衣服,池意晚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狠了狠心,用富裕的积分兑换了一瓶药剂喝下,有点想念黎治了,即使拥有积分,他也觉得黎治手上那瓶似乎好喝一些。 喝完后,脸色红润了许多。 外边也适时传来了钟响的声音。 那位男子又来敲门了—— “您好,池先生。”男人的声音很醇厚,富有磁性,能够感觉出,这是一个很富有魅力的男人。 “请问您打扮好了吗?”他礼貌地在门外询问。 池意晚迅速调整自己的坐姿,挪到床的最外边,两只脚不安分地搭在一起,手指胡乱地搅动起来,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他说:“我好了,您,您进来吧。” 他说话的时候很小声,可门外的男人还是准确捕捉到了,旋开门把手走了进来—— 刚看见池意晚忸怩害羞的模样,他便皱了下眉,可当眼前的青年将头抬起,怯怯地看着他,身上的白衬衫衬得青年很柔弱,而黑色的西装裤则显得青年更为禁欲,一丝惊艳便不由从他的眼里滑过。 “这样,可以吗?”池意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刚才的忸怩和小家子气此刻在男人眼里似乎也化为了笨拙的可爱。 总归是一个害羞的小动物,要多包容一些。 “当然。”男人将嘴角勾到完美的弧度,微笑着,“我是这栋宅子的管家,您称呼我柒便是。” 七?池意晚不禁思索:难道还有前六位管家? 这设定……莫名有点像七个小矮人。 “是木字底的柒。”或许是因为池意晚脸上的疑问太好猜了,也太可爱了,管家耐心地解释。 “哦。” 池意晚胡乱点头,他本以为柒这一次叫他是要出去了,也就是……游戏要开始了。 可柒却说:“池先生,现在还不可以哦。” “这样太失礼了。” 池意晚虽然换了一身整洁气派的衣服,但脸上的黑框眼镜,蓬乱无章的头发都很潦草,柒观察了他一会儿,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帮您理发吧。” “如果介意呢?”池意晚在试探着npc的底线。 柒但笑不语,没有否定,却也没有其他任何举动。 池意晚懂了:这是必须要完成的环节。 “那好吧。”池意晚只一点头,柒便很快上前,他俯下身撩起池意晚前额的头发,手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理发剪刀,从镜子里与池意晚对视,笑着问他:“前面的头发理得碎一点可以吗?” “可以。” “好,闭眼。” 池意晚乖乖闭上眼,听见剪刀剪发的声音咔擦咔擦的,在他耳旁响起,再睁眼时,碎发乖顺地被打理好,搭在前额上,后面的头发也被梳理好了。 “真好看。”柒说,“像个小王子,如果染成白金色或许会很不错。” 池意晚没有搭话,只是腼腆地又笑了笑。 “走吧,晚宴要开始了。” 然而池意晚只走了几步便停住了。 “怎么了?”柒站住问他。 …… “没事。”过了大概分钟,池意晚才缓缓对他摇摇头,刚刚那黑皮环套在他的大腿上,由于坐得时间太长,有些往下滑动,一站起来就…… 顺着腿肉蹭了上去。 有点难受,有点疼,大腿被箍得厉害,池意晚有些在意地想:不知道有没有磨破皮。 这个麻烦的身体。 出了卧室,池意晚被灯光晃得有些闪眼,不由停在原地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处的地方在二楼,而所谓的宴会设在了一楼,也就是楼梯下面便是大厅。 楼梯很长,盘旋着往下延申,但在楼上也能看到下面的人,那些学生们应该都到了,像是没有想到有这样的意外之喜,都兴奋地交谈起来,手上还举着小甜品吃,很怡然自得的模样。有两个神情有些不对劲的,池意晚一眼便瞥见了,大概是新人玩家,回答别人问题时敷敷衍衍的,好在学生嘛,有的时候情绪就会多变一点,有些人觉得坠下山崖没死,甚至还来到这座古堡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还有些人觉得对陌生的环境很排斥,很敏感,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有了这些情绪,他们周围的学生才没有发现这些玩家的不对劲。 池意晚慢慢地从楼梯上下来,底下的学生们两两地抬眼,不禁注意到他,忍不住愣了。 “喂,你看什么呢?傻成这样?”一个学生见身旁的朋友抬头看呆了,忍不住用手肘捣捣他,笑话道,“跟看到美女似……”他也抬了头—— “草。” 不是美女,是美人。 池意晚在原世界也是难有的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的骨相极佳,各处线条都很流畅,嘴唇很薄,轻微地抿着,黑色的瞳仁里透露出惊慌不安,有些娇柔,而从下往上去仰望他,在这个死亡角度,池意晚却美得更明显了,连微翘的下巴都可爱得小巧精致。 “那是……池老师?” “妈的。”先前扑过来去救池意晚的男同学骂了一声,“长得这么好看,做事这么差劲,真无语。”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何种心态来说这句话,或者是想唤起同学们对这家伙的厌烦记忆? 很快便有女生打断他了:“池老师挺好的,也挺为我们着想的。” 说话的是他们班最漂亮的女生,她此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走下来的池意晚,不由赞叹:“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至少她会心软。 “小心台阶。” 柒想去扶池意晚的手,却被他躲了过去,他笑了一下,抿出一个小梨涡。 终于到了一楼。 大厅和房间一样,也是一通金碧辉煌,不过池意晚感觉自己的房间似乎要更加华丽一点,他正打量着这里,殊不知其他人也都小心地打量着他。 音乐声忽然响起。 池意晚一愣:是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 而大厅最暗处的灯被蓦然打亮了,那里摆放着心形的气球,和一片鲜红灿烂的玫瑰花环,将台子环在中央,格外显眼。 而台子的最中央,站着一位穿着一袭黑色长袍的男人,男人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很像是西式婚礼中经常出现的神父,池意晚自己没结过婚,但他世界各地的朋友都很多,有漂亮国的朋友邀请他参加婚礼,而为两位新人主持婚礼的神父—— 和台上这一位的打扮,一模一样! 池意晚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面板上的提示音响起了,任务来了—— 【本场游戏——献祭的小羔羊 游戏身份:您是一个不太负责的老师。同时,也是某位npc的未婚妻。 游戏人物: 1.在npc面前保护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2.将此次婚礼顺利地进行下去。 3.等待任务跟进发布。】 婚礼? 池意晚忽然就明白自己打扮得这么正式,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 他有些困扰地想:结婚了,要不要接吻啊? 他的初吻可还在呢。,. 第34章 献祭的小羔羊(03) 要结婚了。 池意晚莫名有点紧张。 他问:“新郎呢?” 本来穿着西服,他以为就算是结婚,自己也会是新郎,但看见游戏面板中的提示——未婚妻,他忽然就庆幸还好柒没有给他准备一套婚纱。 如果真的是婚纱的话…… 池意晚想: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刚才进来的柒杀死。 柒打了个响指。 大厅的台子上后面的帘布被拉开,赫然是一张黑白照片,那还是一张童年照,只是照片里的孩童瞳仁全白,即使年龄极小,五官却仍然可以看出十分优异,可惜他的面部表情几乎没有,如果除去眼睛不看,倒也有一点超乎孩子年龄的矜贵。池意晚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里面的孩子蓦地偏了偏头,嘴角轻微上扬,对他扯出一个很绅士的微笑,他似乎长大了一些,由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变成了十八岁青年的模样。 池意晚眨了眨眼,微笑不见了,照片还是那个男孩。 所以…… 他将头扭向柒,有些疑惑:这小屁孩,就是他老公? 柒的微笑不变,甚至做出邀请的手势:“池先生,那位就是您的未婚夫,谢少。” 池意晚“哦”了一句,他的人设又不允许他做什么反抗的事情,只不过从山上出车祸,到正好被未婚夫家里的人救回去,再到一救回去就结婚,这也实在太过巧合了。 明明是被迫结婚,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此时却先小声问柒:“谢……他出什么事情啦?”他的眼眶有点红,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谢字后面被他的哽咽声掩盖了,池意晚想:他也不知道这个谢少叫什么名字,不过管他呢,只要他哭得够真心,名字就不重要。 果然,柒也没有察觉这一点。 “谢少也是意外出了事故才离世的,池先生请节哀。”柒看着泫然欲泣的池意晚也只能惋惜地叹了口气,“他离开前最遗憾的大概就是没能和池先生您成婚了,不过没有关系,今天这个遗憾即将了解。” 池意晚肉眼可见地呆住了。 “啊?” “可他不是死了吗?” 柒理所当然道:“当初池先生您和谢少签订婚约时,有明确说明无论死亡或是疾病,都无法将你们分割,您忘了吗?”他看了过来,眼神淡淡的,很有压迫感: “还是,您不愿和我们少爷结婚?” 他将这句话说出后,气温一下低了好几度,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冷得凝滞住了,让池意晚觉得十分不舒服。 “当然不是。”他小声说。 “我这么爱他。” 气温又升了回去。 看来这位谢少似乎还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那请吧……” 池意晚看见学生们都看好戏一样盯着台子看,似乎在等待这座古堡里一段完美的感情佳话,他们见证着这一切,起哄着,池意晚的脸却红透了,他不好意思地搭上柒的手,慢慢往前走。 学生们确实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可当看见慢慢往台子上走的人是池意晚,他们也不由愣怔片刻,脑子里完全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池老师会走到台子上? 台子上的那张照片是谁的? 直到神父开始询问池意晚:“池意晚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1]” 池意晚心里想着:我不愿意,嘴巴却很自然地张开,小声道:“我愿意。” 下面一片哗然。 有个激动的学生直接问他:“池老师,你怎么突然就结婚了?”他的声音很大,几乎盖过了正在播放的婚礼进行曲。 “还是和一张照片?” 他问的,也是其他学生们想问的,他们看着西装革履,打扮得格外精致的池意晚走到台子上说誓词,可另一半却是一张照片,这,这难道不是结冥婚吗? 难道池老师要和一个死人结婚?! 话刚出口,突然有一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往后拖拽着坐到椅子上。 “啊!!!” 他的异样引起了周围一群人的关注。 有他的朋友上前去拍打他的脸,却只看见这人面色发紫,眼睛颤抖着朝上翻,抑制不住地全身抖动,将周围的人全都吓得往后退。 “有鬼,有鬼啊!” 池意晚看着那边的情况,其他学生似乎都焦急地不行,当然,也有几个表情毫无变化的,这些人当然不是游戏玩家,不管是老玩家还是新玩家,要么装装样子会混入集体表示担忧,要么经验不足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真的会被吓到不行,然而池意晚看见其中一个表情不变的男生正是之前讽刺他最厉害又救了他的男生。 看来,这个班里不仅师生关系不好,同学关系似乎也不怎么样。 他扭头问神父:“还继续吗?”像是对那边发生的骚乱毫不关心。 “当然。” 离台子比较近的几个女生听见了,猛然一愣。 她们转过来,想要谴责池意晚的冷血冷情,可看见他那张无辜的脸时又心软了,最终才有一个女孩很没有底气地质问他:“池老师!你怎么能这样?路杨因为你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掐着脖子,你居然还在关心你的婚礼能不能进行!” “那又怎样。”池意晚依旧是那副无辜的表情:“我正在结婚,是他莫名其妙冲出来质问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笑了一下,看着那个男生痛苦挣扎的模样:“他很痛苦,那是他的事情呀。” 冷血。 太冷血了。 饶是知道池意晚的本性,可再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时,几个女生还是觉得心寒。 “所以,我们还是快点继续婚礼吧。” 神父点点头,继续道:“谢无时先生,你是否愿意……” 那边的骚乱声停了,在神父刚开口的时候,那个男学生终于将头垂了下来,虽然那种不知名的力量用的力气很大,但他可以感觉到,那种力量并没有完全使出,仿佛是在斟酌最痛苦的力度,让他在将要窒息的时候忽然吸进去一口空气,有了生的希望之后继续窒息着。 那滋味很难受,男生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停不下来,一直在加速跳动,他大口喘着气,好像供气不足的样子。 也没有人说话。 神父等了秒后,就像听到了谢无时的答复一样,问台子下的所有人:“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刚刚经历过自己的同学快要被掐到断气这样的事件,所有人不敢说“不”,只有一两个人倔强地没有张嘴,却觉得周围的温度好像突然冷了点,又冷了点,他们摸自己胳膊上起的小疙瘩,却摸到一块硬硬的结块,然后是第二块、第块…… 他们连忙开口道:“愿意!” 结块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所有人心里充满了恐惧。 只有池意晚笑着对前几个女生眨了眨眼,道:“我说了,还是快点继续婚礼为好,对吧。” “你,你知道?”几个女生心里犹疑不定。 “他总不可能说‘我愿意’的时候不站在我对面吧?” 这个逻辑,似乎挺对。 只是池意晚想:第二场游戏就这么有针对性吗?古堡里的神父、柒和其他员工先不论,现在唯一出现的鬼怪就只有他的那个未婚夫,不,现在应该算是老公了,这与其他玩家毫无关系,怎么会呢?他其实也不确定掐着男学生脖子的人就是谢无时,只是尝试着继续了一下,如果是谢无时的话,说明他在这场游戏中或许会有被鬼魂爱护的不定。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他胡思乱想着,神父却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池意晚一怔,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还没有准备好,要不要闭眼睛?他想来想去,还是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头,等待着不知名生物的亲吻,他那样真的很乖,像是毫无防备地,充满期待地,任由人吻下去。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他的唇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触感。 池意晚觉得这么献吻的自己很傻,又睁开了眼睛,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下面的人看到这个动作,误以为成那位谢先生已经亲吻了池意晚,他摸摸嘴唇,是在回味。 不知怎么的,有些人心里觉得不对味起来。 人常常会是视觉动物,对美好的人抱有很强烈的好感,有些人更甚,即使知道了那个人的内里极度恶劣,也免不了生出“如果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他们刚发现池意晚长得如此好看,就有些不甘。 如果……如果池意晚没有结婚的话,说不定他们也能够追求池意晚,而且如果能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些坏脾气,自私自利的小性子也不是不可以包容,毕竟 ——刚才池意晚闭上眼睛等待亲吻的模样真的很乖,很好亲。 抱有这一想法的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手玩家,但他们一想到和池意晚结婚的是鬼魂就打消了念头,最多,也就是有点不甘而已。 [啧,游戏方真偷懒啊,连名字都没有改,直接拿来使用了。] [我去问了一下,游戏方那边说确实有这种npc重复使用的情况,但基本两个相同的npc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副本里,这也就是说……这个晚晚其实还是上一个npc吧,只不过数据有变化。] [肯定啦。而且上一个游戏晚晚是重要npc,这里他说不定是boss,不然玩家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到这个地方来?你们难道没发现一开始就是晚晚带的队吗?] [就我可以看出这个晚晚宝贝和上一个差别很大啦,但还是忍不住心动,一个骄矜可爱,一个虽然有点自私但却很乖,我都好喜欢哦。] [对!就是那种有一点缺陷被别人骂了,再到我怀里来找安慰,或者是对别人都很坏只对我一个人好的小可爱简直太棒了!] [话说有人知道黎神怎么样了吗?] [他啊,没事,又开启下一个直播了,不过估计晚晚宝贝死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新的老婆呀!] 弹幕里嘻嘻哈哈着,唐风影看到了手指不觉一顿。 这是个重要npc?之前还在别的游戏里出现过?他想:那可真是很难得。 池意晚没有被亲,他松了口气,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不愉悦:这岂不是说明谢无时完全没有看上他? 那第一个被鬼魂爱护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而且刚才那个男生是说了第二句话后才被掐住脖子的,很明显,谢无时对第一句话毫不在意,只是听到第二句话中的自己仅仅是一张照片后才开始发怒。 真是麻烦。 婚礼就这样看似平平无奇地过去了,柒将谢无时的照片搬到了池意晚的手里,小心嘱托他:“千万别打碎。” 他低头看着自己所谓的老公的照片,回房间将它裱在墙上了,确保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 他还特意挂在他够不到的高度,这样就不会被打碎了。 开始用餐了。 学生们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此刻看见盘子里鲜嫩的鱼肉都觉得恶心,被掐得脸色发青的那个男生一口都吃不下去,呆滞地坐在桌前,想走,又怕那位谢先生发火。 纵然烤鱼肉味道很鲜美,土豆蘑菇汤咸甜适中有滋有味,可只除了池意晚一人安静地往嘴里送食物以外其他人都只是吃了几筷子就停下了。 一个女孩小声对朋友说:“我不想在这里待了。” “我也是。” 两人窃窃私语,越说越想流眼泪,可她们又不敢走,只好一边用手背擦眼睛一边装作没事一样看天花板,以免眼泪流下来。 说到底,除了池意晚和几个玩家,这些学生都是才上大学的孩子,甚至连社会都没进,更别提处理这些像这样的车祸、时刻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了。 当初被收容的庆幸在此刻也全部化为乌有。 不过他们是孩子,也有着更为有力的团结和力量,和一种幻想:或许他们人多,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下午,他们便找到管家,和他说了自己想走的想法。 池意晚坐在沙发上看书,瞥到一群学生们浩浩荡荡地尾随柒将他拦住,轻笑一声,翻到下一页—— 游戏已经开始了,不论是npc还是玩家都不能中途离场哦。 果然,柒回应道:“抱歉,各位先生、女士,古堡的大门是无法打开的。” 学生们不信:“怎么可能?” “是真的。”柒无奈道,“我也没有办法打开。” “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点柒没有回应他们,他们便完全笃定了管家在说谎。 “你有钥匙吧?” 柒很大方地将全部的钥匙拿出来,说:“都在这里,如果你们想离开的话,可以一把把试,或许你们中有人能打开也不一定。” 他们那群学生还真的一把把尝试,果然,门被关得死死的,除了锁孔,连门把手都没有,推门时纹丝不动,拉门甚至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们又说:“你是不是没有把钥匙给我们?” “不然这栋古堡里的粮食与菜是怎么运进来的。” “这也是接下来我要宣布的一点。”柒对着厨师点了点头,胖乎乎的男人从厨房那边挪着身体过来,原本笑得憨呼呼的脸上此时也是愁容满面:“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五袋米了。” “食物也断了?”学生们一惊,有几个男生已经开始尝试找窗户,想从窗户跳下去,却在看见窗外的景象时又胆怯地退了一步:“该死的,那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看不见的学生们询问。 “一片海。”那个爬到别人肩上去开窗的男生脸色很差,“一片血红色的海……很深……海里有漩涡,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也看不见海的尽头。”他没有说的是,只看了一眼那片海,他就心跳加速,紧抓着窗户的指尖也发白,抑制了很久才勉强没有让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天知道他刚才中了什么邪! “所以我们建议各位还是不要尝试跳窗哦,毕竟谁也不知道海里究竟有什么呢。”柒笑眯眯道,丝毫没有因为食物短缺而影响心情。 池意晚在沙发上躺着,用书盖住脸,耳朵却听着他们的对话—— 孤岛、海、食物短缺。 这几个要素听上去很像生存战。 难道这场游戏最后拼的是体力? 池意晚撇了一下嘴:完了,对他更不利了。 他小心眼地想:出了这场游戏一定要投诉,这也太针对他了。,. 第35章 献祭的小羔羊(04) 虽然管家、厨师和神父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但学生们还是胆战心惊地坐在原地,不敢从窗户跳下去。 “要不……你们谁跳下去试试?”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提议,“说不定李子洋刚才看错了,这里的窗户不太高,跳下去应该也不会有事吧?如果从外面拉门会不会……” “怎么可能?”李子洋,也就是刚刚爬到别人肩上往外面看的男生皱起眉头,说话自然也不太好听,“我又不瞎,跳下去就死了。” “草,提的什么馊主意,你要觉得跳不死你去好吗?” 女生被怼了,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咽了回去,但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她的朋友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不理他啊。” 一群人商量了许久也没商量出什么来。 池意晚躺着不说话,突然就被cue到了:“不是池意晚让我们出来旅游的吗?” “对啊,池老师,你想想办法啊!” 声音越来越大,池意晚一开始还装死听不见,后来实在没有办法,装作刚睡醒的模样,动了一下,书从脸上滑落,他便如同睡美人醒来一般,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像只软乎乎的小兽,露出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们。 学生们终归是好糊弄的,只被池意晚一瞪,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好不容易想起来,也只能软绵绵,很没有力度地问他:“池老师,你为什么要带我们出来旅游啊?” “我也不是故意的。”池意晚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的瞳仁,他坐在沙发上,衬衫夹挣得他有点难受,旁边的带子磨蹭在皮肤上,尤其是腰窝和胯部,总有些热意,冰凉的金属扣向下移了一点,贴到了他的皮肉上,又凉又热,他搅弄着手指头,心道:回去就把这个衬衫夹脱了。 袜子也要脱! “大巴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我也失去了意识,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有人结结巴巴地问,“这是你未婚夫家里啊。怎么会和你没关系?” “不是未婚夫。”池意晚一本正经地纠正。 “啊?” “是我老公。”池意晚弯起眼睛,捧着手心,很认真地和他们说,“我们刚才已经结婚了!” 他叫老公的时候语气很黏腻,就如同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那个谢先生一样,不仅学生们,就连玩家的目光也忍不住被他吸引过去。 李子洋想:能被这家伙喜欢上的人可真是倒霉。 但再怎么嘲笑,心里总有点酸酸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这里的,一睁眼就在房间门里了。” “是我们救你们的。”不知为何,刚才一直没有开口的柒此刻才解释,“我们发现你们时,你们连人带车都在山脚下,是我们用车把你们带回来的。” “靠,那为什么现在出不去了?” 柒说:“我们也出不去,这不是很公平吗?” 李子洋突然问:“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柒笑着看他,没说话。 这个此时还不太成熟的大男孩却用着各种方式质问,语气咄咄逼人,却能听得出他内心有多慌张:“你们早就知道这个古堡受了诅咒,进来后就出不去了,所以才把我们锁进来,目的就是等那个谢先生杀人的时候先杀我们,对不对?” 实话说,池意晚觉得李子洋这话说得不无道理,甚至这应该是很多玩家都想到的原因。 柒摇摇头:“并不是这样的,这位先生,事实上,我们都是平等的。” “很平等。”他故意加重了平等二字。 “而且,也并不会有鬼魂来追杀你们,这点大可以放心。”柒说,“如果谢先生真的有害人之心的话我们也会竭力阻止,不会让各位客人受到人身伤害的。” 李子洋定定地看着他,见他很诚恳的样子,忽然嗤笑一声:“做做样子谁不会啊?” “口头说说谁又不会啊?” “你怎么证明你们不是这么想的?” 柒像是料到他的反应,只很平静地说:“我们只能以实际行动证明。” 古堡里除了谢无时以外,还有三名工作人员,分别是管家、厨师和神父,除了柒以外其他都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他们这群学生一共有二十几个,就算除去自私自利的池意晚,剩下的人也足够对付这三个人。当然,前提是谢无时真的不会杀人。 唐风影想起刚才谢无时在暴怒的情况下,也没有轻易伤人性命,便出来打圆场:“行了,子洋,我们都是在这里住的,现在出不去大家一时想办法,别生气,伤着和气了。”他又附到李子洋耳边小声说:“他们不愿意说,我们也没办法,到时候他们总不能不出去吧?我们跟着他们就是。” 他这个身体本来就是李子洋较好的兄弟,李子洋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大家一下午都很沉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快,便到晚餐了。 相较于午餐的正式,晚餐便显得格外简陋了。 …… 甚至只有一块没有烤过的面包和一杯牛奶。 有些学生还觉得自己是客,不好意思说,压着怒气品尝这里的餐食。 但像李子洋那样比较壮一点的男生都抗议起来了: “靠,你们这是喂仓鼠还是喂人呢?这么点够谁吃?” 厨师笑呵呵地出来,擦了把手,又抹了把汗:“没办法啊小同学,粮食稀缺,中午那是婚宴,大家吃得好一点,已经用了我们一半的食物了,得省着点吃啊。” “那凭什么他吃得这么好?”李子洋指着池意晚。 池意晚面前确实是好酒好菜,迷迭香烤羊排香气扑鼻,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腔里爆开,甚至还配了红酒,其他人看了都羡慕起来。 “这是我们少奶奶啊。苛待了他少爷得找我们麻烦。” “咳咳。”池意晚一口酒没来得及完全咽下去就听见这令人惊奇的称呼,他被酒呛住,半天没缓上气,问厨师:“我是谁?” “少奶奶啊。”厨师依旧笑眯眯的。 池意晚又咳了两声,有点无法理解这称呼,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脸都涨红了。 他很想说:你们家少爷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爱我,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找你们麻烦。 但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连手指的指节都变成了粉红色,拽着手上的刀叉不知道怎么摆放,可爱死了。 [粉红指节耶!] [会不会连膝盖、腰窝都是粉色的?] [晚晚每一次基本上都是最高级待遇了,真好啊!] [宝贝脸都红了哈哈哈,初次嫁人是不好意思吗?笑死了。] [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会在恐怖游戏里磕一个npc和boss的绝美爱情,虽然那boss我还不知道长啥样,虽然我很想干掉那个boss自己上!] 池意晚摆摆手,红着脸,还是没说话,低头把土豆泥舀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吃掉。 又乖又可爱。 一点看不出他漠视人命、自私自利时候的样子。 “那以后的粮食岂不是会越来越少?” 厨师理所当然道:“那当然。” 气得李子洋很想给他一拳,但又被唐风影拦下来了:“别冲动。” 池意晚没有停下手里动作,只抬眼看了一下,便确定唐风影是玩家。 其实唐风影第一次劝李子洋时他就有怀疑,这里的学生都想着出去,他却想着怎么稳定情绪,这很奇怪,当然,不排除少年老成,只是池意晚眯了一下眼睛:刚刚李子洋和厨师争执起来时,最开始被谢无时扼住喉咙的男生翻了个白眼,很不待见的模样,说明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而当唐风影上来劝阻后,那男生又撇了下嘴,翻了个白眼,池意晚看得很清楚,这个白眼是送给唐风影的,这说明他们两人关系并不好。 而当那男生快要窒息时,唐风影却表现出了极度的紧张,但也并没有真的上前去帮忙,就好像,在看戏一样。 那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大家都这样做,所以我也这样做。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唐风影比较善良,做事周全,不过当池意晚一而再再而三注意他时,就发现:这个男生太跳了,而且有时候他的说话方式和大一男生很不一样。 所以他猜测唐风影大概率是个玩家。 应该过了几次游戏,但还没完全学会伪装自己。 “用好餐了吗,少奶奶?”见池意晚放下筷子,柒很贴心地上前询问。 虽然池意晚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用纸巾擦了一下唇,点点头。 “那太好了。”柒带着奇异而又有些满意的笑容说,“我们的少爷已经饿了很久了。” “终于可以用餐了。” “什……” “么”字还未脱出口,池意晚便惊愕地瞪大眼睛,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寒冷的气息完全包裹住,似乎有什么人从背后抱住了他,然后,将脑袋搭在他的肩上。 接着,那人侧过脸,一口咬上了他的侧边脖颈上的皮肉,舔了一下,舌肉也是冰凉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冷意的,然而池意晚却怎样都动不了,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现在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了,他只知道,身后的人牙齿很锋利,触碰到他的皮肉时似乎不需要太用力就能划出一道血口,那人似乎不懂得什么叫吸血,他并没有立即将尖牙刺入吮食血液,而是杂乱地肆意地在白皙的脖颈上啃咬一番,将白嫩的皮肉咬出一道道血痕,才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慢慢渗出的鲜血 ——如同品味最上等的美酒那样沉醉。 池意晚感觉不到疼痛,他觉得自己这副身/体已经坏掉了,只能感觉到冰凉和爽感,以及后颈处没被咬伤的地方的缓缓热意。 伴随着厨师嘟囔着“我说不喂好少奶奶,少爷会不满意的”的声音, 池意晚难得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草,这熟悉的感觉。,. 第36章 献祭的小羔羊(05) “慢一点,唔。”池意晚闷哼一声,哄着谢无时。 他现在想把辰召唤出来,问问谢无时和他是什么关系。 怎么都一样的…… 跟只小狗似的。 不知道是听见了他的话还是品尝好了鲜血的美味,桎梏住池意晚的手臂稍微松了些。 池意晚的心脏跳速也不似刚才那样快了。 他才刚放下筷子,谢无时便像一只馋肉的狗扑咬上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趁着身后的人暂时松懈的功夫,池意晚缓缓地小心地伸手去摸索桌子上的刀叉—— 他虽然没有用,却清楚地记得它们的位置,毕竟西式的餐具可比中式餐具的杀伤性大得多。 摸到了! 他不知道管家会不会来阻挡他对谢无时下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触碰到谢无时的魂体,只是,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赌一把也是可以的。 他赌谢无时伤不了他—— 自己是他唯一的食物,婚约又进行得如此迅速,这是不是证明:只有谢无时的妻子才能为他提供食物?再猜得多一些: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是谢无时的食物? 可以,他可以给谢无时提供血液,但相应地,谢无时也要付出代价! 刀尖反手被插入池意晚身旁的空气处,他看不见那人,凭着感觉一刀插下!刺破皮肉的声音霎时响起,他笑了一声,将刀用力往下划,直破胸膛。池意晚冷静沉着着,甚至手都不抖一下,以自己最大的力气刺破谢无时的皮肉,他感觉自己的手上甚至产生了粘腻感,好似滴上了他亲爱的老公的血液。 魂体消失了,缠绕在池意晚身边的冷气,已经禁锢在他腰间冰凉的手臂瞬间化为乌有,甚至连脖颈处的伤痕都一秒愈合了。 只有颈间还未消去的热意、微微的疼痛以及尚未彻底平复的心跳告诉池意晚:他刚刚见到谢无时了,并被他吸血了! 果然,结婚没好事。 和死人结婚更没好事,遗产没有继承到,自己倒变成人家嘴里的食物了。 池意晚觉得很有趣,只是,只有自己一个食物,柒他们为什么要将这么多人都关在这里呢? 池意晚看着惊吓到往后退,却又忍不住盯着自己看的一周学生,眨了下眼睛。 “怎么了?”他问。 “那个。”还是李子洋最先开的口,“你刚才是不是中邪了?” 方才正在用餐,纵然大部分学生没有办法地接受了这一现实,但还是有少部分学生愤愤不平地用眼刀剜着池意晚,如果不是他,他们这群学生也不会莫名其妙到这个地方来。 更不会被困在这里,吃干巴巴的面包,连水都只有一杯,看着池意晚享用羊排,品味葡萄酒。 确实,池意晚是美,可那又什么用?他们想:如果明天还是这样,他们一定要离开! 谁都没有去想离开不了的下场。 可是等池意晚将纸巾放到桌子上时,他却如同中邪似的,忽然全身向后倾倒,手指无力地蜷缩着,眼睛也无神地看着前方,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样,即使美丽,却也诡异万分。 他们吓得瞬时丢掉了手上的餐具,往后猛地退了一步,带动椅子扯出好大的声音。 更多的人看见了。 可池意晚的动作、神态却丝毫未变,他甚至将头颅抬得更高,脖颈修长地伸着,如同濒死的天鹅引歌。 这太吓人了。 足足三分钟,池意晚才从那诡异的姿势中恢复过来。 “谢先生,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唐风影小心试探。 池意晚却茫然地望着他:“没有啊。” “我老公刚才来了吗?”他忽然扯出一抹笑容,嘴角诡异地上扬至耳根,甚至觉得还不够似的,又用手去牵扯着嘴角,将嘴角拉成弧形,整张嘴巴像是被两个圆括号括住了,有点像一只穿着西装的兔子。 唐风影不知怎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只穿西装,会说人话的兔子先生,它似乎与眼前的池意晚重合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中邪了!”旁边的学生的惊叫将唐风影的思绪拉回现实。 此时池意晚的表情确实恐怖,其他人都忍不住拉着手,互相安慰着彼此,离池意晚最近的两个学生已经拿上了刀叉。 可池意晚却将手放下,很无趣道:“逗你们的,这都害怕。”他撇撇嘴,又变回那个让人心生爱慕的美人。 可是…… 不对劲! 池意晚的反应不对劲! 他是不是被污染了? 终于,有双腿打颤的新手玩家按捺不住了,那是个黄头发的男生,头发理得像非主流,长刘海快要挡住眼睛,先前别人告诉他这是游戏时他还不以为意,甚至看见同班漂亮妹子还去主动搭讪,还好他的人设就是流里流气的男生,喜欢调戏美女,倒也没崩人设。 只是先看见离他最近的男生被鬼魂掐住脖子,脖子爆出青筋,眼球差点爆出的模样,后又看见池意晚这副诡异到极致的恐怖画面,他彻底绷不住了,双腿抖着,嘴巴却还在逞强,他不知道ooc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说:“妈的!” 狠狠摔下叉子,他嘴硬道:“老子不玩了!” “这t什么破游戏!” 坏了!一听到游戏二字,一群老玩家心里一咯噔。 果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坐在这黄毛男生旁边,也是刚才被掐住脖子的男生,他忽然将脑袋180度扭转过来,看着黄毛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游戏?” 这两个字如同滴入热油里的水滴,砰然炸开了! 所有人,不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腿抖得快要断掉的男生:“什么,” “游戏?” 刚恢复了表情的池意晚正坐在他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等着他,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黄毛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椅子被猛然碰倒,碰撞在地面上,又哗啦一声,刀叉没拿稳,掉了。 他慌得连忙给之前和自己通过信号的游戏玩家们使眼色,只是那些人却也看着他,如同这些npc一样,嘴里只问两个字: “游戏?” 他,他有点不想玩了。 他转过身,拼命往外跑,脚却被地上的水迹滑了一下,砰得摔在地上,他没敢停,四肢并用地往外爬—— 一根叉子从他的侧脸飞过,差一点就擦到他的耳根了,叉子的尖端狠狠地插在面前的地板上,他转过头,只有池意晚举起了手。 “啊!!!” 他忍不住了,疯狂大喊!一群杀人魔! 他要逃!他不玩了!他要去投胎! 这一声尖叫彻底打破了暂时维持的宁静,无数的刀叉从学生们的手上飞出,第一把,扎在他的大腿上,瞬间血流不止,第二把,插在他的眉间,第三把,是咽喉…… 池意晚给了那黄毛一条活路,在看见有npc已经将刀子举起开始像飞镖一样眯起眼准备投射时,特意先一步投出手上的叉子,并将之插得偏了一点,倘若那时候黄毛做点什么来补救,或许还来得及,可惜…… 当然,这对其他玩家来说是一个喜讯,这至少说明这次npc攻击模式是以手边的利器为主,如果像刀叉这样的利器不在,那还有待观察。 [啊鲜血,美味的鲜血,我似乎闻见了它的香气。] [晚晚宝贝好牛哦!做npc也是第一个铲除玩家的!超级棒!] [好帅啊!可以说刚刚宝贝帅到我了吗?] 很快,黄毛的身上便布满了刀叉,把把命中要害,由于一开始就被刺破了喉咙,导致他只能张着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到后来他的身体抖了两下,就完全不动了。 黄毛本来想托人下水却也来不及,死不瞑目。 他刚咽气,其他人就恢复了正常,脖子扭了回来,池意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请问这具尸体怎么处理?” 池意晚微笑道:“你们说呢?” 离黄毛最近的学生如同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只随便招了招手:“不能拖到厨房里当明天的伙食吗?”他们的眼里,黄毛的尸体和鸡鸭鱼的尸体没什么不一样。 一个女孩的表情明显不好看起来,想吐,又吐不出来。 池意晚说:“还是埋起来吧,当肥料,我不大喜欢吃这种肉,很苦。” “是吗?”有个男生摸了下下巴,“我还没吃过,不过难吃还是算了。” 池意晚猜到他们忘记了明天的伙食只会更差,真以为能有肉吃呢。 明天上了桌,这肉不还是自己吃的? 等下…… 他表情不变,往下瞥了眼自己的羊排仅剩的骨头,羊排外焦里嫩,骨头甚至酥得能被咬碎,这个该不会是…… 他虽然不恶心尸体,但不代表他对人肉就能接受,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下人肉,还是会有点恶心。 “放心。” 柒对他笑了笑。 明明其他人都没有看出他的反应,但柒却说:“今天的菜肴用的都是最新鲜的羊肉。” “从小羊羔身上割下来做成佳肴的肉。” “请放心。”,. 第37章 献祭的小羔羊(06) 不对劲。 池意晚觉得柒这个人浑身都写满了不对劲。 前面的行事处处写着严谨,难以接近,可刚才柒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玩弄,如果他是玩家,那么前期的伪装做得实在太好了,如果他是npc,那么说明他们还在暗中密谋着什么,那样的笑,就如同捉到老鼠的猫咪,舍不得吃,看着老鼠乱蹦乱撞地跑出去又将它重新叼回窝里玩弄。 自己很像被盯上的玩具。 池意晚将信将疑地看着柒,忽而绽开一个微笑: “不是小羔羊的肉也可以的。” “我不介意。” 他不知道,此时柒的直播间里炸开了锅—— [这个npc有点意思啊,看起来蛮漂亮的。] [本来谢神这次抽到的角色是管家我还挺不满意的,不过有这样一个小美人,还是小寡夫,谢神能不能玩玩管家诱哄主人留下来的小妻子那点戏码啊?] [prpr我爱看。] [用户“唯爱轻语”打赏主播1000积分并留言:轻语哥哥不会被一个穿得这么低俗的npc吸引吧?] 谢轻语,也就是柒笑笑,没说话。 他继续站在一边为大家服务着,眯眼去看那些在npc中很容易辨别,无处遁形的玩家们,他想:还是新人啊。 池意晚很快便躲到自己房间去了。 只是除了池意晚,在一楼的学生们的休息室都在地下一层,四人一间,装扮倒是挺华丽的,不过空气潮湿极了,见池意晚上了二楼,有几个女生也大着胆子问柒,可不可以去二楼住。 “不可以。”柒弯了下腰,露出抱歉的表情,“二楼是我们主人休息的地方。” 主人……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她们还没忘记这栋房子的主人是谁,干笑了两声就赶紧跟着大家一起去地下室住了。 唐风影在跟着走的时候,有灰进了眼睛,他仰着头使劲眨巴眼睛,不小心往右侧45度角仰了一下头,那是一个死角,长长的黑影几乎遮盖了整个角落,如果不刻意往那边看根本看不见那里有什么—— 池意晚就蹲在那个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唐风影迅速将头低下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自己确定了一件事情: 池意晚已经被污染了,他很危险。 次日,池意晚睡得很舒服,他很早就起了。 一出门便闻见煎烤肉类的香味,似乎是烤培根。 他饶有兴致地让谢轻语给他接一杯温水,问:“今天早上是吃鸡蛋和培根吗?” “对,这是您的早餐。”谢很有礼貌地先问了声早安。 这是他的早餐,池意晚想:那其他人的早餐是什么呢? 他弯起眼眸,说:“想喝牛奶,可以吗?”池意晚有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堪称利器,当他微微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又或许略有些撒娇地像人求取什么的时候,那真是几乎无法拒绝。 [啊啊啊啊!这个角度我死了,宝贝好漂亮,谢神快点给他喝!] [!我查到了,这个宝贝npc在之前那个《低吟的祈祷语》游戏世界也有,属于特殊npc,不是每场游戏开始时都存在的。] [我就说嘛,之前看这个副本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漂亮的娇娇宝贝。] [确定是npc,不是玩家?] 这行弹幕在直播间飘过时,所有人的反应都慢了半分钟——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们谢神不就是以混迹在npc中装作玩家而出名吗?] [啊,不会吧,如果小美人真的是玩家他演技也太好了吧!] [报!绝对不是!问过了,这个npc只出现过两次,而且没有直播间。] [不是玩家实锤了吧,这么漂亮的脸,怎么可能直播间没热度,还没有人见过。] [那万一……他没开直播间呢?] [那更不可能了,游戏里boss和npc的伤害力几乎是无敌的,只有道具才能勉强对付一二,而游戏中获得的积分寥寥无几,玩家们几乎都是靠直播打赏获取积分买道具。如果真的关了直播间的话,最有可能第一场游戏就毙命。] [动图,看吧,是npc。] 然而谢轻语只能将温水递给他:“很抱歉,夫人,我们的物资也很有限。” 池意晚的脸又涨红了,和他们打着商量:“能不能别叫我‘夫人’或者‘少奶奶’啊。” “这样会很奇怪。”他一本正经地胡诌乱造着,“以前谢哥哥都只会叫我‘晚晚’的,你们也可以直接喊我意晚。” 边说,他边用余光去瞄柒的反应。 什么都没有,他放下心来,继续胡说:“谢哥哥说,这栋房子本来是他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可是……” “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谢轻语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可是少爷不是已经……”语未尽而言以至。 池意晚却瞪圆了眼睛看他:“你不知道吗?昨天他来找我了。”他的嘴角微翘,脸上泛起甜蜜,却让人不禁有些瘆得慌:“他说他想我了,想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 谢轻语清楚地捕捉到这三个字,想:莫非这就是谢无时的心愿? 虽然昨日谢轻语说“少爷该用餐了”,但他也不知道具体用餐的方法,除了那张孩提照片也再未见过谢无时本人,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厨师那里听来的,厨师和神父都是一早就在这儿的老人。 系统给他安排的人设是新来的管家,他比其他玩家都要早一天到这,任务是“完成少爷的心愿”。这任务太广,他先和两位老人打好关系,在只言片语里便了解了少爷有一位漂亮的未婚妻,可惜未结婚少爷就不在了。 昨天,厨师突然和他说,少爷的未婚妻来了,他们可以准备成婚的仪式了,神父也是一脸满意,谢轻语不动声色,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厨师让他却让他去接一批掉落在山下的人回来。 他问:“哪位是少爷的未婚妻”时,厨师却一脸神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最漂亮的那个就是我们少爷的未婚妻。” 那群学生们从山崖上坠落时竟然毫发无伤,而谢轻语也确实如厨师所说的那样,一眼便找见了未婚妻—— 他看着眼前幸福地有些魔怔的池意晚,心道: 这个“在一起”,指的是让谢无时复活,还是让池意晚陪他一起死亡?,. 第38章 献祭的小羔羊(07) 不管怎样,池意晚仿佛忘却昨天是如何羞涩和胆怯的,他满怀甜蜜,和谢轻语说了许多他和谢无时的过往,谢轻语耐心地倾听,一边听一边在心里记录,丝毫没有任何怀疑。 当池意晚诉说到小时候他们便住在一起,两家大人总会开玩笑说让谢无时做哥哥保护池意晚,谢无时却硬要娶池意晚时, 谢轻语的笑都僵住了。 确实,眼前这个小妻子很可爱,但他并不想听他说他和boss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终于,地下住着的学生们起来吃早饭了,学生嘛,休息日起来都会晚一些,他们似乎忘却了昨日的不快,边说边笑地出来问池意晚早安:“池老师早上好!” 池意晚也停了他喋喋不休的小嘴巴,和同学们说早安。 谢轻语松了口气。 很快,早餐便上来了。 果然,池意晚面前的碟子里装的是烤培根和煎吐司,又加了一杯像牛奶一样的乳白色饮品,池意晚抿了一口,是椰奶。 而学生们每个人面前却只有一个煮鸡蛋和一碗白稀饭。 还是少了点,但几个男生寄人篱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池意晚昨晚已经翻找过整个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婚礼已经顺利完成了,但第三个任务却迟迟没有发布,粮食虽然在逐渐减少,但依然够大家的食用,并没有引起学生们的焦虑,同时,这些学生仿佛十分乐观,经过昨天的两次恐怖事件,他们依然将这次旅途当成一种经历,并天真地以为即使出不去,他们依然可以通过交通工具与外界联系,让别人救他们出去。 总之,产生焦虑的人并不多,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玩家。他们早就发现手机看似联网,里面的内容却重复度很高,论坛刷帖大概每一百个帖子就会轮回一次,当然,这些学生们都没有注意。 就连那个昨天被掐住脖子的男学生也有说有笑地和周围人聊着天,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谢轻语淡淡摇了摇头:“抱歉。”然后给出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说辞。 出于某种原因,池意晚并没有将昨天的白色吊带袜和衬衫夹脱掉,这显得他的臀部有些圆润,很翘,腰肢也更细了,似乎盈盈可握,整个人像只精致的人偶,直挺着背,连身材都那么完美。 有些学生看到他,眼睛亮了一瞬,而后想起来这是一位已经有家室的老师,目光又黯淡下来,有些学生绕着他走,连目光都尽量避着他。 尤其是玩家们。 越美的东西毒性越强,这点道理大家还是知道的。 事况到了中午不对劲起来。 厨师一贯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撇下去的嘴角:“昨天的天气太阴冷,米全部潮湿发霉了,菜和肉昨天也全部用光了。” 他正式宣布:“我们没有粮食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学生们好像消化不了这一通知,刚才还喜笑颜开的大家瞬间像被泼了凉水一样,愣怔在原地。 心里想的都是:你开玩笑吧? 李子洋却说:“那不是正好,那把大门打开把我们放走呗。” 这样省事多了。 “不可以。” “这栋古堡的门,是无法被打开的。” “什么意思啊?”有的学生嚷嚷起来,“凭什么把我们困在这个地方,是不是要绑架啊?” “对啊,该不会是抢钱吧?” “不会。”厨师将最后仅剩的所有物资,包括两箱十六瓶矿泉水,五盒午餐肉,六个西红柿,两个土豆,三个鸡蛋全部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大家分一下物资吧,之后……” 厨师叹了口气,“能出去再说吧。” 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半多的物资分给了池意晚。 “这是您的,池少爷。”知道池意晚不喜欢少奶奶这个称呼,厨师就没有叫了,恭敬得过分。 “这些……请你们自己分吧,客人们。” 客人们看着两个西红柿,八瓶矿泉水和一个鸡蛋沉默了起来—— 这够谁吃? “妈的。”有人暗骂,直接拨打报警电话,很奇怪的是,平常几乎是秒播秒通的电话此刻却响了许久也无人接听。 他又尝试着告诉自己的家人朋友境况,结果……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手机屏幕,刚刚发出去的那句“我被绑架了”在发出去的一瞬间变为“我过得很不错,这里很适合度假”。 他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把手机一个又一个地拿过来试。 不行,还是不行! 根本发不出去任何一条信息!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一片红色的海的中央! 这是哪儿?他们尝试着定位,却发现自己的位置根本不在海上,而是一个废弃的别墅院子里。 谷歌地图上的标志物提示上写到—— 这栋别墅以前是私有产物,后来因为半夜有哭声而吓跑了一个又一个的住户,是有名的凶宅。 …… 什么意思? 凶宅? 他们只是一群学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是池意晚! 他们望向此时正在享用自己午餐的池意晚,有些窒息:那凭什么池意晚可以拿大半的物资,吃大半的食物? 他明明是罪魁祸首! 这里的人还和他认识,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他把他们都困在这里的? “池意晚。”唐风影先问:“你究竟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池意晚根本没有抬头,他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妈的,我来。”在他身旁一个脾气火爆头发炸开的男孩一把推开唐风影,走到池意晚身边想要揪住他的头发盘问他,手刚伸了出去,池意晚便动了—— 他右手手里依旧握着叉子,往嘴里优雅地送入食物后迅速将叉子放下,握住男生的手腕往下压,左手手上的刀透过那男生的指缝猛然戳上餐桌,锋利的刀尖从手指缝隙中划过去,似乎沁出一丝血迹。 那刀插得很用力,侵入木桌三分深,男生的手就透着刀发抖,什么都不敢问了。 “你要问什么?”池意晚好奇地抬头问他。 他的表情很冷漠。 就好像这些学生的安危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池意晚,是你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的!” 池意晚手依然按在男生的手腕上,手腕酸疼难忍,他问:“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决定要去哪里的吗?而且我们是出了车祸才到这里来的呀。” 好像……也有一点道理。 而且池意晚若确实不知道,这样逼他,岂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然而下一刻,池意晚却拒绝了他们想要被分配食物的想法。他说:“这是厨师给我的,为什么要给你们。” 昨天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情绪彻底被激怒了!,. 第39章 献祭的小羔羊(08) 池意晚托着下巴,一堆食物摆放在他的面前,他却毫不在意地就这么放着,只看着这群胡闹的学生,问:“这些都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们啊?” 他这话说得自然,把其他人一下呛住了。 唐风影不觉低声问李子洋:“你觉不觉得池老师和之前不一样了。” “现在好像更自私了。” 李子洋冷嗤一声:“他本来就自私。” “为了自己的奖金能干得出逼我们一起出游,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一天就足够了。” 唐风影一愣:出游是学校的要求? 池意晚继续道:“而且又不是我将你们关在这里的,路上发生车祸谁也不想的,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活着,成了他们最低的要求。 李子洋使给唐风影一个眼神:这样肯定不行。 “我们二十几个人,还干不过个人?”李子洋说,“大不了把他们都绑起来打一顿,问他们怎么出去。” 十来个男生商量好,假装不经意地接近厨师,想要一拥而上将人捆绑住。 可是很奇怪,当他们扑过去,想要一人制住胖厨师的一只手或一条腿时,就如同一道幻影,本来在他们眼前的厨师蓦地消失不见,而后在厨房里,响起他乐呵呵的声音:“哟,你们在干嘛啊?” 草。 这个厨师恐怕也不是人! 他们想绑住池意晚,可昨天那男生垂死的痛苦脸色还历历在目,他们还不想以身犯险。 而管家柒和胖厨师的情况一模一样,似乎有瞬移功能,当发觉他们想要上前时,那管家便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迅速地从原地离开,几乎看不见残影。 这太离谱了。 一栋房子里,个鬼魂,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他们望向此刻神情愉悦,明显较之以前很不对劲的池意晚,想: 这里还有个鬼魂预备役。 他还是其中一只鬼的妻子。 怎么打?打不过! 有几个胆子小的学生,无论男女,已经抱成一团开始哭泣了,他们望向这些人的眼神里充满恐惧与胆怯。 他们很害怕自己会被害死。 然而管家柒只是再一次报以微笑,道: “请客人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位客人的性命。” “绝对不会。” 平日里最受欺负的学生被赶上了窗户边,他也像李子洋那样伸头往外看,手指紧紧地攥着窗框不肯松,他本来是坐在一个高壮男生的肩上的,因为紧张,他的双腿不自觉地并紧,似乎是很恐惧的模样,随着他探头往外看的时间越长,腿越颤抖,手也越不肯松。 “妈的。”被他夹得脖子疼的男生骂了一句,“你能不能快点啊,赶紧跳。” “我……”余小小只往窗外看了一眼就头晕目眩,他带着哭腔说,“我不敢,外面都是水,是红色的……不,是血水。” “什么血水?” 别人问李子洋,李子洋只点了下头,说:“没事,虽然这座岛四周环海,但下面还是实地,你跳下去也只会跳在地上,别担心。” “就是啊,快点跳。”男生们有些不耐烦起来。 有些女学生也彼此对视一眼,小声劝说:“小小,要不你就试试吧?不行我们再把你捞回来,你就跳下去看看能不能走到门口把门给开开,行吗?” 余小小有点想哭,他想:说得这么轻松,你们怎么不跳? 还不是看他好欺负? 余小小平日里在班里的存在感很低,他还是住在别的学院寝室里的,除了学习委员、班长,几乎没人记得他,可这个时候,却都想起了他。 他的腿颤抖着,脚尖往上掂了一点,往外看了看,大片大片的红色让他心跳不由加速,水面很平,没有任何波澜,但一眼看过去总觉得心悸,就好像…… 好像这里是用人血铸成的海一样。 真的好像。 他盯着水面,觉得忽然看见了一群像海豚一样的生物,流畅的通身线条,漂亮的蓝色背鳍弯如钩状,它们跃水腾空,水珠从它们身上滑落下来,如同海神一般,统领着这片区域。 好美。 他晃了晃神,直勾勾地盯着那群生物,猛然从窗户一跃而下—— “扑通!” 李子洋脸色变了:“草,怎么跳进水里了?” “怎么回事?不会真的没有土地吧?” “余小小不会被水溺死吧?” “李子洋你快去救余小小……” 话音还未落,他们就听见短促尖利的一声尖叫,而后便是—— 撕咬和咀嚼声音。 那声音很大,震耳欲聋,仿佛要传入每个人的脑海里,形成一种记忆。尖叫声只响了一次便再也未响起过,咀嚼的声音却回荡许久,嘎吱嘎吱,有点硬的骨头被咬断时是清脆的嘎嘣脆响,而后又变成了连骨带皮肉的嘎吱声音。 而且不止有一种东西在嚼碎余小小的身体。 “余小小……死了?” “不可能吧?” [啧,现在这副模样,刚才干嘛了?猫哭耗子假慈悲。] [笑死了,这个副本里的人心真的有够好笑,可以做喜剧片看了。] [现在的你们:他死了,不可能!明天的你们:今天该轮到谁去死了呢?啊,真香。] [还是晚晚宝贝好看,坐在椅子上乖乖的,什么都不说,连眼睛都不动,就像一只洋娃娃一样,真可爱。] [可我怎么觉得池意晚有些不对劲呢?] 池意晚确实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便觉得自己周身的温度要低了很多,与白天大相径庭,他以为可能是到了晚上的缘故,也可能是和谢无时结婚了的缘故,再有可能是失去血液,身体不适。 但白天这样的状况还在持续,第一种可能排除。 而当他与柒胡诌他与谢无时小时发生的事情时,周身的温度却更低了。 好像有人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怀疑自己说的话被谢无时听去了。 但谢无时没有出手,甚至冷意更甚,却毫无心悸之感,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所以,池意晚合理怀疑:他说的东西引起了谢无时的兴趣。 这些胡言乱语…… 引起一个鬼魂的兴趣? 他甚至能猜想到谢无时就坐在他身边,冷着脸听他胡说的模样。 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然而一切推论都被刚才打翻了,学生们的行为池意晚没有过多注意,既然来到这个地方,死人是必须的,无非是谁先谁后的问题,池意晚不是好老师,不会为可怜的孩子出头,他听见其他人怂恿着那孩子跳下去。 而后,便是一声短促的尖叫,和…… 愈来愈小的咀嚼声? 最后甚至几乎听不见了。 池意晚看着其他人的反应,判断出在这个时候,那群未知的生物应该还在咀嚼自己的食物才对,怎么声音现在就停止了? 他想到了谢无时。 这只鬼不会觉得他在害怕吧?,. 第40章 献祭的小羔羊(09) “我不害怕。” 池意晚敢确定不是他的错觉,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周身的冷空气随即一滞,似乎冷气被水滴挂住了直线向下,耳朵是最先解冻的地方,而后是脸、脖子,池意晚逐渐可以听见那边的小声啜泣和还在持续的咀嚼声。 原来真的在帮忙屏蔽这些声音啊。 池意晚眼眸里不禁染上笑意,他没想到这只鬼居然还如此纯情。 唔,似乎和曜有点像。 但同时,池意晚也得知谢无时没有记忆,恐怕杀人和用餐都是随心所欲,但他应该没有极恶、害人之心,不然早在第一天就会将那些外来者杀死,再将他的食物困住,不停地喂食,再不停从他的身上汲取营养。 他好像一个单纯的不知世事的小孩子,看着一群人闯进自己的家里,好奇地观察着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咀嚼声停止了,海面被拍打浪花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来,那群不知名的生物似乎溅着水花游走了。 而后海面恢复了平静。 别墅里的学生们却完全恢复不了刚才的心情。 就算之前有人被掐住了脖子,差点死去,可,那也只是差点啊。 那只鬼又不会主动杀他们。 但余小小却确确实实在他们眼前死去了。 毫无预兆的死去,最让人恐惧,他们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刽子手,一个间接凶手,将余小小害死的元凶。 而且,下一个死去的会是谁? 他们有些人小声啜泣着,哭得让人心烦,有些沉默不语,又推卸着责任。 “行了。”李子洋臭着脸骂,“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们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出去,不然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了。” “那余小小呢?”之前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冷着脸问,她很漂亮,黑直长发,眼睛是很典型的狐狸眼,却不魅,有股很奇特的凌厉感,她皱着眉,问,“他就这么死了?” 她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刚点燃,她深吸了一口,眉间的愁稍微驱散一点,似有似无的烟雾飘渺着,好像迷幻着自己,似乎这样就不会发愁了。 李子洋看她一眼:“那能怎么办。” “出去以后再跟他父母说吧,这种事情是,也只能是意外。” 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一个话题—— 如果出不去,该怎么办? 晚饭时间,没有学生有心情吃饭。 当然,他们也没有任何食物了,唐风影接了一大杯水,又扭头问李子洋:“你要不要来一杯?” “不了。” 唐风影刚准备喝水,却发现杯底有一些红色的细小颗粒,他耸动鼻尖,先闻了闻,没有贸然去喝,闻见一股铁锈气味的血腥,唐风影脸色一变:连水都被感染了。 “这水不要喝!” 他脸色不好地给其他人展示里面黑褐色颗粒,以及它的血腥味和难闻气息。 李子洋不信邪,自己倒了水又接了一杯。 还是有红褐色的颗粒物。 这水完全不能喝了,众人沉下眼眸,他们没有烧水器,喝水一直靠净水器,现在连净水器里的水都是这样…… 即使烧熟了,他们也不再敢喝了。 八瓶矿泉水在桌子上摆着,大家当时还奇怪为什么连矿泉水都要当物资分配,现在倒是明白了。 “妈的”有人暗骂,“这是要我们死啊。” 被活活饿死。 然而晚饭时,厨师却照例端上来菜肴,每人都有,他笑眯眯地,脸上的肉缩成一团,活像一尊弥勒佛。 他告诉这些客人:“今天很幸运,有鱼吃哦。” 这鱼似乎很大,内脏和头尾被厨师去掉也还剩长长的一条,每个盘子里都塞进了鼓鼓囊囊的鱼肉,鱼肉雪白,看上去肉质很细腻,下面不知是什么酱料,闻着很香。 即使没有米饭,光吃这鱼肉都能吃饱了。 有人问:“怎么会有鱼肉?”语气中带着惊喜。 厨师笑而不语。 池意晚却没有吃鱼,他吃的是厨师分给自己的西红柿,勉勉强强和鸡蛋在一起也算一餐。 其他人觉得池意晚很傻。 物资吃完了就没了,这鱼肉可是免费管饱的!甚至桌子中央还摆了一大锅鱼汤,一漏勺下去,满满都是鱼肉,鱼汤看上去是乳白色的,与点缀的小葱相得益彰,看起来很有食欲。 “等等。” 晚餐的氛围还算愉悦,直到—— “这是什么?”坐在最末尾的男生觉得自己嘴里的肉质和鱼肉似乎不太一样,肉很硬,嚼了许久都没咬动。 他将那块肉吐出来看了看,忽然脸色大变: “这!这是不是人的手指头?!” 确实是。 李子洋和唐风影分析了许久,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人小指的手指骨头。 池意晚只瞥了一眼便确认那是余小小的手指。 原因无他,余小小手指根部有一颗黑色的痣,很小一颗,但很亮眼。 这根手指来得太过突然。 难道这条鱼是…… 所有人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盘子里。 他们还记得那令人发指的咀嚼声音,声音很大,很清楚,是这条鱼发出来的? 不知为何,知道这是一条竟然能被捕捞上来吃掉的鱼时,他们也松了口气,看来这怪物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毫无对付方法。 而当他们拿着小指骨,再一次问厨师时,这次厨师有了回应: “鱼是自己上钩的。因为你们给了它诱饵啊,它们会在满意后主动上钩,成为食材。” 言下之意便是不论是垂钓还是捕捞,这鱼都捉不到的,只能够喂鱼饵。 “那就喂呗……”李子洋的话顿在一半停住了。 沈笑萧,也就是那个长得最美艳的女生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吗?” “鱼饵是余小小。” “也就是我们。” 用鱼饵喂它们,再吃它们,与直接吃同伴有什么区别? [等你们明天快要饿死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哪个倒霉蛋会被供出去,嘿嘿。] [最喜欢这种背叛类戏码了,到时候究竟会怎么选人送死呢?] [总得选人啊,不送人就只能饿死了。] 唐风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的表情很严肃,这些鱼肉最多只够两天,后天,或许到不了后天,等他们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做? 难不成真的眼睁睁送小部分同学入鱼口来换取其他人的存活机会? 这太恐怖了! 可是他们不送死,就只能饿死! 各种办法都用了!这里就是一个密室,根本出不去的! 李子洋紧咬着牙,但他们三人都很默契地从厨房出来后没有告诉任何同学这件事情。 此时的池意晚也无暇顾及三个学生的奇怪举动。 他在喂谢无时。 可能是昨天的强硬伤到了他。 今天的喂食格外漫长,谢无时只是协裹着凉气从他的后面抱住了他。 然后,像是清理自己即将用餐的餐具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舔吸池意晚的皮肉,轻吮出一点红印又很快松开,力度很小,似乎池意晚轻轻一挣就能挣脱他的怀抱。 谢无时就这样舔食着,不说话,池意晚受不了,缩着脖子撒娇说自己难受,让他不要舔了。 谢无时真就停了动作。 但也没有咬下去,只有胳臂制住池意晚的活动,死死把住池意晚的腰。 但再多一步的动作他就不做了。 池意晚索性往后面瘫了瘫,瘫在他怀里,笑道:“咬吧。我可舍不得你饿着。” 谢无时立刻像得到了指令的狗狗一样,尖牙迅速刺出,刺破白嫩光滑的皮肉,如同昨天一样开始吮吸他的血液。 池意晚闷哼一声,脸颊泛起红晕,煞是漂亮,安抚道:“乖,慢点喝,还有。”,. 第41章 献祭的小羔羊(10) “好乖。”池意晚感觉到自己颈间的痛意如同昨天一样逐渐消散,本来也是爽感居多,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分泌愈加旺盛,血液流动过的地方似乎都散发着烫意,再加上虽然其他玩家和npc都看不见,但池意晚仰着头,被谢无时困在怀里,能清楚地看见他们脸上的反应—— 心跳更快了。 他本身皮肤就很白,即使将头发垂着,看不清眼睛也遮挡不住他浑身白皙的皮肤,从衣领露出来的那一点白色雪肉像是被胭脂抹了一层一样,无端变红,可惜玩家和npc的眼里就只有惊悚,在他们的眼中,池意晚便是高昂着头,很痛苦地将自己的鲜血、精气和皮肉都奉献给谢无时。 他们甚至会想:池意晚会不会有一天被谢无时吃光死去? 想到这里,他们心里有点惋惜,又有些庆幸。 鱼肉很香很嫩,所有人饱餐一顿,只是几个玩家注意到从厨房里过后回来的那几人都停了筷子,沈笑萧是女孩,食量小一些可以理解,但李子洋和唐风影的行为就显得异常了,尤其是李子洋,明明之前还饿得大怒,早上甚至脸臭得要打人,刚才鱼肉上桌他也是吃得最快的那一个,没理由才吃了这么点就饱了。 他们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同为玩家的唐风影。 唐风影给他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看自己的手机,虽然所有通讯工具和外界都失去了联系,但很奇异的,他们还可以彼此沟通,几名玩家看着手机—— [鱼肉可以吃,但刚才厨师说余小小的肉已经融化在鱼的身体里了,所以这里面有一部分也可以说是人肉,他们觉得有点恶心,我也合群不吃,你们如果没吃饱的话可以继续。] 有玩家看完即忘,不当一回事,继续吃肉。 有玩家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发现san值在逐渐掉落,从他们进来这座古堡后,san值就一直在掉,但因为掉的速度极慢,大概五个小时掉1这样,所以玩家们也就不怎么在意了。即使现在,他们的san值仍保持在90以上。 有一个剪着蘑菇头的玩家稍微长了个心眼,吃一口鱼肉就看一眼san值,没想到刚吃第一口san值就掉了1,他心惊胆战地吃了第二口,没掉。看来不是鱼肉的作用?而是五个小时恰好到了? 他又吃了第三口,还是没掉。 连吃十口,san值都没有掉落,他放下心来,给同伴比划一个能吃的手势。 学生们渐渐用完餐了,谢无时也吃饱了。他似乎是害怕池意晚疼,抑或是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像昨天一样给自己一刀,就小心地啄着池意晚那片发红的皮肉,他应该是活着的时候没有亲过人,连安抚都显得那么笨拙,一小口一小口像只啄木鸟一样用嘴唇碰着那一片,在这一小口一小口的亲吻里,池意晚的心跳竟然减缓了,他只觉得这样很痒。 “笨。”他嗤笑了声。 谢无时没听懂,只听见他笑,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冰凉的发丝滑过他的皮肤,池意晚除了很冷以外再无其他感受。 这只鬼真的好好骗,池意晚想。 过不久,谢无时的重量又消失了,但这一次他并未像昨天一样突然消失,却有些依依不舍地一点点,先从嘴唇,到禁锢在他腰间的手臂,慢慢消失。池意晚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谢无时的不舍得,他猜测:谢无时可能每天和活人的接触时间有限。 想到这一点,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将故事编得这么全面了。 学生们要害他他倒是不怕,可如果是谢无时为了与他一直在一起而加害于他,将池意晚也变成鬼魂,共同生活在这栋房子里…… 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池意晚忽然想起了上个世界的小祭司,其实那时候林知新也是想让他死的。他想:不知道谢无时又会使出什么花招。 抱怨无用,吃完晚餐,学生们好似已经接受了现状,乖乖地回房间睡觉。 如果每天都有鱼吃,有学生这么想着:那也还不错。 毕竟这鱼是真的很好吃,他像是回味起美味的鱼肉,咧嘴笑了笑,包括他自己没有人发现他的牙齿好像变尖了一点 ——就像鱼的牙齿,尖利而细长。 池意晚的房间是全封闭着的,一到夜里便很黑,几乎看不清五指,白天池意晚已经搜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错过什么信息,但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 他觉得说不定线索在大厅或是住着学生们的客房里。 学生的客房暂时不好进入,池意晚有了一个更佳去处,窗户那儿。 他想看看那传说中的鱼长什么样子。 夜深了,一切都很安静,“吱呀”一声,池意晚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往外望,也很黑,但比他的房间要亮一点。 他观察着没有人,就径直走了出来。 现在死的人不多,只有一个玩家,也是因为ooc,时间也没有限制,给玩家们的压迫感并不多,所以他们基本上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很少会在晚上单独出来行动。 至于管家和厨师、神父就更不可能出现了。 据池意晚的观察,管家一半像是玩家,又有点像npc,还无法分辨,但厨师与神父很明显就是工具人,每次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这场游戏里boss可能是谢无时,也可能是那些鱼,但唯独不会是这些npc。 更何况,这场游戏并不像第一场游戏,第一场游戏中祭司给出了很多禁忌,许多事情都不能做,而在这场游戏中,什么都没有。 可以说,现在对池意晚来说最大的威胁便来自那些未知的生物,像鱼,或者又不是鱼,它们或许吃人,或许只是撕咬,享受捕猎的快感。 至于这些未知生物的来源,无人知晓。 池意晚发现可能是海水倒映的原因,屋内的微弱的光里闪动着一点点红色,窗户依旧是开着的,屋外的风、海浪都在轻柔地拍打着这栋房子,一下,又一下。 那生物似乎离这里很远。 池意晚没有贸然靠近窗户,他先趁着大家都不在将大厅的里里外外都搜索了一遍。 不知为何,明明这里长期有人居住,大厅有些很明显的地方却有很沉重的灰烬,尤其是厨房的灶台,像是长期未开火一样,上面红色的酱料黏附地粘在灶台上,很粘稠的样子。 池意晚凑近去闻了闻。 是血迹。 灶台没有用,他沉思着,那么这段时间厨师在用什么做饭给他们吃?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san值,连忙将个人面板调出,果然,在属性的那一栏,san值并未跌落。 从吃晚饭到现在已经过去至少八个小时了,san值未变。 这就说明,他之前的猜想是错的,并不是因为经过五个或者更多小时,san值自动跌落,而是因为食用了这里的食物,早餐可能食用时会一下跌落两三点san值,而当玩家们看见时,又会误以为这是他们晚上睡觉时san值自动跌落,压根就没往餐食方面去想。 那么鱼肉…… 这种不是由厨师提供的餐食就更为特殊。 两种可能,一种,san值跌落更快,还有一种,稳住san值,使其不再跌落。 池意晚打算明天观察一下那些吃了鱼肉同学们的反应。 他又在之前结婚的婚台下找到了一个写满字的彩带,因为这彩带与婚礼舞台的颜色很像,都是红的,又尤其小,混杂在一片彩带里,所以在白天根本发现不了它。 但夜晚时,它太明显了。 明明是红色的彩带,拿起来放在手心里看也是红色的,混杂在其他彩带里时却是一片黑色,并不是纯纯的墨黑,而是那种带了些灰度,很复杂又很阴邪的灰黑色,似乎笼罩着一股怨气,池意晚刚将它拿起手心便被烫了一下,带子很小,上面内容并不多—— 雪崩了,我们来到这个地方,有好心人的收留,真幸运。 第一天我们晚上在一起玩了游戏,厨师和神父人都很好,我们过得很愉快。 第五天,没有粮食了。 第十天,鱼吃人了,我们的同伴■■■,不,那不是我们的同同同同同……我要写什么?对,鱼肉很好吃。 第十一天【字迹变得软迷无力】第一天,第十一天? 鱼好大。 好吃。 他回来了!谢天谢地! 我们,我们,我们都是■■,献祭,我不想,不,献祭 他是怪物! 纸条到这里便结束了,很奇怪,池意晚将它拿在手里的时候,能感觉到非常明显且持续不断的发烫,从字条可以看出,这群学生并不是最开始入住进来的,还有许多许多的游客在他们之前来到这里并被献祭出去。 献祭给谁?谢无时吗? 可池意晚总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厨师和神父的主意,那为什么最后一句写的是他是怪物,难道这个他指的是谢无时,可前面那个“他回来了”里的人又是谁? 直觉告诉池意晚,这二者是同一人,或许也是献祭的发起人,至少,他在这场献祭中起到了绝对主导的作用。 纸条越来越烫,最终居然在池意晚的手上自燃起来,化作灰烬,将他的手烫红一大片,他来不及多想,想去厨房用冷水冲一下。 但水的味道很恶心,池意晚担心上面有鱼的分泌物,有些犹豫。 他想了一下,还是兑换出烫伤膏,没有用水冲,商城里的膏药都很有用,池意晚想起第一场游戏中黎治一次直播的进帐就是他的五倍,不由羡慕得眯起了眼睛—— 回去以后一定要将黎治拉到工会里。 省钱! 上完药池意晚搬了个凳子架在窗户前。 窗外的月色很昏暗,夹杂着红色的光照了进来,亮眼,但不刺眼。 池意晚站在凳子上,看见窗外恰如那些学生们所说的那样,是一片红色的海。 但池意晚却并没有任何心悸,产生幻觉的感觉。 他想了想,兑换了一根绳索,完全扯不烂的绳索需要一万多积分,他换不起,兑了一个便宜点的,六百多积分的。 他并没有直接将自己绑住,从窗户里爬下去,而是又去找了一个凳子,充作重物,绑在绳子上慢慢吊了下去 一点,又一点,凳子在往下滑。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 忽然!像是被凭空扯断了,扑通一声,凳子掉入海中,随即下面响起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和啃咬木头的声音,池意晚看不见下面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这种鱼来得很快,连游走过来的声音都听不见就悄然而至了。 有些让人心惊。 普通的绳子没有办法牵扯住,池意晚坐下来,认真地想还有什么东西是能用的?可以让他从窗户上爬下去,近距离地看那些鱼,但不被它们咬碎。 绳子断了其实是件好事。 因为它不是被咬断的,而是被控制着忽然断裂,这说明那些鱼只能仰着头,在原地,至少是离海不超过十五公分的地方进行撕咬。 但它们没有办法跳跃起来。 也没有办法去咬在绳子上挂着的东西。 倘若他能找到一个不会断的东西绑着他,应该就可以近距离看这些鱼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这对他的任务很重要。 只是思来想去,他都没有好方法,刚准备站起来时,大腿被勒地红得鼓起来的地方磨蹭到了椅子周边,他“唔”了一声。 好嫩的肉…… 等等。 这个吊带袜可以做绳子吗? 连续穿了两天,吊带袜经过无数的磨损都没有破洞,甚至连一点变形都没有,还有衬衫夹,即使池意晚被绑的很难受,但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动,衬衫夹的扣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十分牢固。 池意晚将袜子和衬衫夹都脱下来,又将它们组合在一起,袜子最下面缠上凳子,衬衫夹的最上面扣住窗户檐边露出来的那个长条,衬衫夹真的非常牢固,紧紧地锁死在窗户边上,凳子直直坠入红海—— 没有啃咬,撕碎的声音。 池意晚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 他低头望去,那群生物潜伏在水里,似乎都在仰着头,想吃却又吃不到。 可以了。 他将凳子一点点收上来,把自己绑在吊带袜上,又为了保险,将吊带袜在手上多系了一道,沿着墙,一点一点用脚蹬着往下滑。 吊带袜的位置应该距离海面有五十公分,鱼吃不到的。 随着他的下降,海面上的雾气似乎慢慢消去,池意晚低着头,他一点一点地看清了那种生物的长相—— 通身是混蓝色,不纯,线条极度流畅,背上顶着纯蓝色的鱼鳍,像是一把非常有力的刀,仅从远处看去,看它的整体来说,这是一条很漂亮的鱼,池意晚甚至有点想摸一下。 然而,下一秒,潜伏在水里的鱼似乎发现了他,突然摆了一下尾巴,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很小,分布在两旁,它就那样大张着口,嘴巴里全部都是尖利的獠牙,似乎还有些倒刺,猛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池意晚瞳孔皱缩,看着一群凶猛地张大嘴巴的鱼飞泳着朝自己前进! 它们的目标是他!,. 第42章 献祭的小羔羊(11) 它们确实是朝着他游过来的。 一群长相形似海豚的鱼像鲨鱼一样猛然迅速地游了过来,徘徊在他的脚下,来回旋转着,小小的眼睛里竟然全是…… 兴奋! 池意晚很难形容这些鱼群的表现,他悬挂在原地,伸出手,看着那群鱼像狗一样被自己的手溜着跑,眼底露出的高兴做不了假。 就好像自己是它们的主人一样。 它们对着池意晚舞弄着它们的尾巴,一会儿翘起来,一会儿又重重地拍打下去,时不时看看池意晚的脸上有没有笑容。 而池意晚也确实看见过这些鱼的样子,他专门吊着绳子滑下来也正因如此,他的手机相册里有一些很庞大的鱼的照片,外形像是海豚。温顺又恬静的样子。他还看见自己与这些鱼群的合照,它们在水里将他围在中间,亲亲密密地用翘起的喙吻去触碰池意晚的脸颊,一片和乐。 而这个相册的名字是—— 宠物。 池意晚若有所思,他冒险一点,又顺着墙往下滑了一下,那群鱼更加兴奋了,围着他转来转去,还会是不是张口,可惜它们的声音不在池意晚耳朵可接收的频率范围内,即使它们再委屈,再想嚎叫,池意晚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它们能听懂池意晚所说的话。 “跳起来。”池意晚命令道。 它们就如同海洋馆里被训练有素的那些海豚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跳了起来,十分整齐。 “转一下。” 鱼们集体往右转,目视前方,一动不动,有几条不安分的还想扭头去看它们的主人。 池意晚眸含笑意:可真听话啊。 他不禁想起了谢无时。虽然这么说不太妥当,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鱼和谢无时有一点相似。 当然,即使知道自己是这群生物的主人,池意晚也没有放松过警惕,他的脚在往上挪动,一点一点地想要攀爬上去。 这群鱼似乎发现池意晚要走了,都依依不舍地朝着他游过来,甩着尾巴,有些难过。 池意晚咳了两声:“嗯,下次还回来看你们的。” 尾巴立刻又摇动起来,溅出一大片的水花,可以看得出它们高兴极了。 然而等慢慢地爬上去,池意晚的脸色也忍不住沉下来。 只是第一场游戏,主控似乎就很针对他。 从一开始的人设,到现在的任务,无限流游戏中,最容易通关的往往是那些隐藏在人海里的玩家,他们的目标一致,任务相对较为轻松,且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像他,一举一动都会惹人瞩目。 这真的很难办。 而且这场游戏是“献祭的小羔羊”,终极的任务是献祭,谁做的献祭?为谁献祭?献祭谁?这都是重点,虽然这栋房子里的两个boss一样的存在,鱼群和谢无时对他的态度都很友好,学生们暂时也不敢碰他。 但池意晚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有预感:自己这次的任务,可能无法完成。 池意晚看着手上被吊带袜磨出的红色痕迹,一道一道的,他轻咬了一下嘴唇,不小心弄出一点印记,像梅花一样艳: 这对于有强迫症的他来说,可真是很不爽呢。 第三天。 学生们浑浑噩噩地起床,池意晚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皮肤黄白,鬓角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许多学生都是这样,有的程度轻一点,有的程度重一点。 他们大多都湿着脸走出来,即使坐在座位上,也止不住地接水,用水去扑打自己的脸和头发。 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唐风影,李子洋和沈笑萧,沈笑萧是女孩,水源被污染了,她昨晚也没能洗澡,整个人的身体都粘腻着,一边抽烟一边臭脸。李子洋等了许久厨师都没有出来,他昨晚吃得不多,今天已经饿坏了,厨师迟迟不来他冷笑一声,干脆自己去厨房里找吃的。 没有。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把刀。 李子洋皱着眉,沉着脸想走,可是走之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又回过身将那把刀带在了身上。 唐风影昨天早有预感,他觉得不对劲,就给自己灌了一瓶药剂,以免万一,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其他人,包括玩家们似乎都有些怪状,他也没有太惊慌,反而盘算着之后该怎么办。 毕竟越多npc失控对他就越有利,他就不用再担心ooc问题了。 npc在一般情况下的武力值和他在发现玩家身份时的武力值完全是两个概念,可以说,后者是完全无解的。 柒将两颗煮鸡蛋送到池意晚面前:“池先生,这是少爷让我们送给您的加餐。” “希望您喜欢。” “这是当然。”池意晚捧起那两颗小巧的鸡蛋,眼睛瞪圆了,很惊喜地笑,“我就知道谢哥哥心里有我!” “他最好了!”语气里带着撒娇的娇憨。 那些被精神污染的学生们忽然都扭头望向池意晚。 “你有鸡蛋。”有个男生咽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鸡蛋。 池意晚似乎感觉到了威胁,他板下脸,颇有些告诫的意思:“那又怎么样,这是我老公送给我的!” 一口一个“我老公”说得很动听。 总之池意晚觉得周围空气温度更低了。 他本以为那位同学会直接抢,没想到那人竟然愣了一下,然后问:“我给你当老婆,你可以把鸡蛋给我吗?” 说完以后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一句:“老公~” 池意晚愣愣地看着他—— 浓眉大眼,高个子壮身材,老婆? 不要! 不过还未等他说话,周围的空气便又凝固住了—— 哦豁,有人生气了。 那个喊他老公的学生很快就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踝处开始上升,一直冷到心窝里,又疼又痛,他连连喊了几声,瘫倒在椅子上,心脏疼得厉害,而后又如同被一双手揪起了心脏,使劲抓扭着,他喊了几声“我错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直到听见一个男声。 那声音很远,很缥缈,但如同重锤一样给予他警告—— 不许喊老公! 妈的,这男生心里想:惹到别人鬼老公了。面上却一个劲道歉,“我错了”颠三倒四说了好几遍,心脏的疼痛才缓解过来。 池意晚表面上眯着眼睛偷笑,心里却又多了几分忌惮—— 就像是小孩子新拿到一个玩具很稀奇很高兴的时候, 谢无时这家伙此时对他的占有欲好像越来越重了。,. 第43章 献祭的小羔羊(12) 学生们越来越饿了。 他们皱着眉,按捺不住想要夺食的,但前面一个男生已经用事实告诉他们,从池意晚那儿抢吃的是不可能的。 “好饿啊。”一个女孩揉着肚子,小声地嘀咕,“好想吃东西。” 李子洋、唐风影和沈笑萧还能忍一忍饥饿,他们只是有点头晕目眩,但还没有到必须吃东西的地步,其他人却受不了了。 他们围坐在一起,饥饿愈发明显。 “好想吃……鱼肉啊。”这句话仿佛一滴滴入沸水里的油,瞬间炸开。 “我也想吃鱼肉了。”蘑菇头男生回忆起了那种鱼肉的鲜美,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我们去捉鱼吧?”有人提议。 他们还不知道能将这些鱼钓上来的诱饵只有一个——他们自己。 唐风影沉着脸:不知道昨天他们吃了多少,现在如此饥饿,不知道还好,倘若知道了将活人扔入河里就有新鲜鱼肉可以吃。 免不了自相残杀。 而且他们昨天在床板底下找到一本笔记本,似乎是前面的住客留下来的,当然,现在那些住客应该都不在了。 住客的情绪很不对劲,一开始的用词与言语中都带着愉悦,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 他们的记录里,少不了一个祂,他们说那个人非常好,带着他们来到这个令人舒服的地方。 他们说这里是天堂,是想要逃离平庸无聊生活的最佳去处,他们甚至愿意抛弃自己的一切来到这个地方,永远地居住下去。 唐风影拿到这本笔记本时很小心,没有和其他人说,只告诉了李子洋和沈笑萧两人。他们俩虽然不是玩家,但还算清醒,能够商量下对策,至于那些吃了鱼肉的玩家们…… 自求多福吧。 “这本日记里没写那个人是男是女。”沈笑萧翻阅着日记本,“前面的情况和我们差不多。” 唐风影:“不,还是不一样的,我总觉得我们的周期比他们快。” 沈笑萧有些好奇:“周期?” “对,就是从我们到这个地方一直到弹尽粮绝这段时间的长度。”唐风影分析,“他们在这里大概享用了半个多月的美食,才发现这是一场骗局,从而导致精神混乱,可是我们到这儿才短短几天,远不像他们那样对这里的生活痴迷,更谈不上沦陷,至少还在寻找出去的方法……” “痴迷?”李子洋忽然打断他,冷哼一声,“你看他们现在这副模样,哪有一点意识清明的样子?” 唐风影顺着李子洋的目光看去,心冷了半截:那群学生的腮边长出一点点泛着银光的鳞片,眼睛也逐渐缩成一道横线的模样,他们不住地往脸上拍打凉水,有些甚至不顾水源肮脏,从厨房接了水就径直往嘴里灌。 沈笑萧打了个寒颤:“挺恐怖的。” “怎么捉鱼呢?” 有学生搬了个凳子放在窗户前,拿了把小刀,又找了一床床帘绑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往下滑,他笑了下,嘴角咧到耳朵根,像是被刀划开了一样,“等着我给你们打鱼来吃!” “哦!”学生起哄道,“黄哥威武!” 那男生长得蛮壮,手脚也很灵活,一身的腱子肉,脚蹬在墙上,三两步就下去了,有人跟着他站在凳子上往下看,看着他很快到了离海面还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远处的红色海面也产生了波澜。 被称作黄哥的健壮男生丝毫不慌:“嘿,快过来!” 那些鱼群游动得很快,甩着尾巴就过来了,黄哥笑了声,举着刀子往下挥,脚又往下蹬了一点,怕砍不到那些鱼群。 鱼群跳不起来,在下面一个劲地转圈,很不服的样子。 黄哥哼笑一声,将手中的小刀笔直地甩出去,正插入一条肥鱼的肚子,那鱼简直太大了,一击即中,它痛苦地长鸣一声,凄厉嚎叫传入池意晚的耳中。 不知怎么回事,池意晚听着觉得很不舒服。 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伤害了一样。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想现在将那条该死的床帘扯断的想法,他难道是在为那群鱼心疼? 无人注意,池意晚的眼睛彻底红了,他右手撑着头,望向那群学生的目光里带着恨意—— 他想杀了他们,为了他的小宠物! “别听。”一声陌生,却清冷的男声屏蔽了池意晚对于外界的任何感知。 那声音很好听,没有多少感情,但如潺水一般涓涓细流,流入心间,很淡,很淡。 池意晚莫名的心情忽然恢复过来,他刚刚居然被那群鱼干扰了心智。,. 第44章 献祭的小羔羊(13) “你,”池意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小心地问,“你是谢无时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清冷的,不近人情的,似乎在哪里听过。 凉意顺着谢无时的手心传到了池意晚脸颊侧边,谢无时轻轻捏了一下池意晚的脸,声音略微温润起来: “不怕,我的妻子。” “唔?”池意晚顺着他的手蹭了一下,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在很期待着什么。 他说:“我怎么会怕呢?我真的很想你!” “喜欢你,想见你。”他想起自己已经成了谢无时的妻子,又低下头,略微有些羞涩,“好喜欢你。” 【滴——】 任务更新了,池意晚暂时无暇去看,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任务不会真的是永远和谢无时在一起吧? 这就麻烦了。 谢无时很喜欢池意晚身上的味道,喜欢蹭着抱着,他能够触碰到池意晚的时间在一天天变多,但同时,他也是不知情爱的。 用嘴唇去触碰池意晚只是因为那样可以更直接地感觉到池意晚的存在。 他不懂什么是亲吻,他只知道,如果用牙齿去咬池意晚,他会疼,会发出让自己不高兴的声音,还会用刀插自己,但如果只是碰一碰,用舌尖去舔一舔的话,池意晚就不会生气,也不会难受。 他喜欢池意晚笑起来的样子。 池意晚眼睛弯起来,甜言蜜语道:“最喜欢无时哥了。” “好想一直都在一起啊。” 【滴——】 面板又响了一次。 难道一次就解锁了两个任务?池意晚有些惊讶,而且这两个任务似乎都和“在一起”有关,难道他需要找到让厉鬼谢无时复活的办法? 另一种自杀的方法直接被池意晚忽略了,其他人办不到这个方法,他却解决得极为容易,大概率不可能。 而且…… 那群鱼连自己都能迷惑,将自己洗脑成它们的保护神,主人,永远都要保护它们,也不可信,说不定在他面前装乖只是为了吞食更大的猎物。 池意晚亳不怀疑假若自己昨天晚上松手了,那群鱼的侵食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地尖叫和接一连三的低呼声,议论声,池意晚的目光往那边望去。 果然,在那个黄哥悬空的过程中,系得好好的绳子毫无预兆地帕地从中间完全断裂,黄哥垂直地坠入海里,被在一旁守株待兔的一只鱼一口咬住脑袋,脸上得意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嘎吱嘎吱……” 又是熟悉的嚼响声,似乎学生的骨头被鱼群一口咬断,然后随意地分食,海面是红色的,连学生的血迹都无影无踪,最终剩下来的只有那一身布料—— 它们不吃衣服。 唐风影忽地想起了什么,脸色愈加不好:这些学生,发了疯的学生们很快就会知道吃鱼是有代价的。 而为了这个代价,他亳不怀疑这些人会牺牲别人的生命。 那恐怕到时候谁都活不下来。 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池意晚查看了下自己的个人面板—— 【任务1:在npc面前保护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任务2:将此次婚礼顺利地进行下去。(已完成) 任务3:找到将谢无时(?)重新复活的方法。 任务4:完成“池意晚”的心愿。】 重新……复活? 难道说谢无时曾经被复活过?然后又被杀害,变成了鬼? “池意晚”的心愿,池意晚觉得这有些麻烦,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若是任何一个人的心愿,池意晚都能直接逼问当事人,可偏偏是他自己,也就是游戏给出的原设定,他问别人自然是无果。 他也曾经翻找过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包,看有没有日记本一类的东西。 很可惜,哪儿都没有。 如果说“池意晚”的心愿是与谢无时永远在一起,那任务三与任务四重合,不会凭空多出来一个任务的。 况且池意晚与谢无时之前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随心所欲编的,事实上池意晚究竟与谢无时有没有感情,他暂且不表。 只是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池意晚想起了那个他怎么敲门都不开门的大巴司机。 中午。 大餐又来了。 是香喷喷的,肉嫩多汁的鱼肉,一根刺都没有,一大锅直接端了出来,虽然没有完整的形状,但大家能看得出这就是他们昨天所吃的鱼。 “好香啊。”有同学兴奋道。 “难道黄哥真打中了那条鱼?”有人欢呼道,“太棒了!” 他们似乎已经忘了他们口里的黄哥此刻变成了他们所吃的鱼的腹中肉。 忽然,另一端有人问:“怎么每有一个人被鱼吃了,就会有一条鱼上钩啊。” …… 空气瞬间冷却下来。 好像……有道理欸! 他们集体往右偏头,露出一个幅度一样的笑容,右边的嘴角都统一上扬15度,唯一没有这样做的便是那三个昨天没吃多少鱼肉的学生了。 只是他们现在也往长桌的另一端望去。 是池意晚。 游戏规则,也是献祭的规则很随意地就在他口中说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说,要活下去的话,总要有部分人的牺牲,对吧?” 见所有人都望着他,他歪了一下脑袋,抿嘴又笑了笑: “决定权在你们哦。” “加油呢。” 小,祭祀,. 第45章 献祭的小羔羊(14) 唐风影刚进这场游戏时略轻松了一些,原因无他,他进入游戏前就是学生,扮演学生手到拈来,很快就与李子洋打好了关系,他看得出李子洋是这些学生的领头人,言语间不自觉也多了几分追捧之意,经常哄着对方。 别人都在为突如其来的古堡暂住而惊喜时,只有唐风影等一众玩家知道,他们的游戏即将开始。 不过经过这几天,唐风影只堪堪找到三个同伴,一个还在途中因为ooc而被玩家们用刀杀死,其余两个一个过了一场游戏,一个还是新人,简直就是两个废物,带在身边什么用都没有,唐风影得知鱼肉有问题时也没有告知他们。 很快,他们就和那些食用了鱼肉的学生们一样,神经恍惚起来。 这在唐风影的意料之中,如果这两位玩家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就会发现他们的san值在极速降低。 而他并不打算救这两人。如果游戏最后只剩自己一个玩家,积分会不会变得更多,于是,他也像李子洋、沈笑萧一样冷眼旁观,见那群学生们为了鱼肉而疯狂。 池意晚的笑让他们觉得恐慌。 到了晚上时,果然,鱼肉没有了。 而他们又觉得很饿很饿。 此时池意晚又开始重复那句话:“如果想要拥有什么,就需要牺牲哦。” “牺牲……”长相很娇小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歪了一下头,唐风影认出她是他们班的班长,在他醒来的时候还递给了他一块糖。 “嗯。”池意晚听见有人回应自己,很高兴地点了一下头,“如果想吃鱼肉就要付出代价哦。” “可是……谁愿意做这个牺牲呢?”他眯起眼睛,将头发完全撩起,露出眼睛里的真诚,而声音里全透着哄骗,“只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拯救大家了呢。” “真的很棒!” 池意晚似乎在说着什么奖励,他想,他大概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来到这座古堡了,不过很奇怪的是,眼前这一幕他似乎有些熟悉,仿佛…… 仿佛曾经有一模一样的场景在他面前上演。 而与此不同的是,他好像是在对着另外一群人笑着说:“跳下去的话,大家都会有肉吃的。” 池意晚清楚地能感知到自己现在不对劲,意识和言语仿佛都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了,可他还是放任了。勾起唇,弯到一个完美的弧度,他诱哄着这群学生,而谢无时就在他的旁边,他能感受到这股冷气,似乎在赞许他做这件事情。 毛绒绒的头发在他的后颈蹭了一下,又蹭了一下。 池意晚表面笑着,心却沉了下来—— 谢无时能触碰到他的时间又变长了。 “对!”那个娇小可爱的班长率先鼓了一下掌,捧场道,“对哦!” 她转过头,对着大家说:“池老师说得对,如果想要吃到鱼肉,就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谁愿意接受这个光荣的任务。” 她的语气仿佛高兴地要评奖学金了一样,甚至有点颤,可能是想到他们将要做这么一项伟大的事业而兴奋—— 天哪,牺牲一个人就能拯救全班人!这么荣耀的事情难道会没有人做? 大家定定地看着她,无人应答。 他们虽然被那好吃的鱼肉摄了心魂,甚至也饿得痛苦,急迫地想要再次吃到鱼肉,可…… 他们还知道鱼肉与自己的性命哪一个更重要。 人都是自私的,凭什么要他们牺牲自己去让别人得利? “疯了吧。”李子洋低声骂道,“草,池意晚这搞得哪一出?” “他已经不正常了。”唐风影小声提醒他。 沈笑萧看了眼他们俩,又看了看笑得漂亮的池老师,唇角略微扬起: 她怎么没觉得池老师疯了呢? “你们都不愿意吗?”班长很不解的样子,“这么光荣的事情!” “你要去你去。”一个染着红毛的男生说,他明显和之前那黄头发男生是平常一块玩的,黄哥的死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忍不住爆粗口:“妈的,有病吧,我宁愿饿死也不要被鱼吃了。” “好。”谁知班长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我去。” 话音刚落,她就张开嘴巴,露出已经长为像鱼那样尖利的獠牙,笑了一声,从座位上直接奔跑到窗户旁边,一起手,整个身体就像被黏附在墙上,一下便粘了上去,两只脚左右蹬一下墙,没一会儿功夫就爬到窗户上边,她回头又笑了笑:“我的荣耀!” 说完,便倒身跳入大海里,刺耳的咀嚼声再次响起。 “妈的。真跳了?”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有些人特意跑到窗户那儿去看,你推我搡的,只看见海上漂浮着几件衣服,人就这么没了。 他们的神智好像突然清醒了一些:“死了?” “就这么死了?” 李子洋呸了声:“怎么跟邪//教似的?” 他望向池意晚,池意晚却仿佛早有预料,见他的目光投过来,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明媚动人,饶是对池意晚有足够多的埋怨,此时李子洋也不觉愣怔一瞬。 他甚至想:倘若池意晚现在让他跳,他也会跳的。 “你觉得是他弄的?”唐风影一句话唤回了李子洋的神智,他摇摇头,说,“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也可能是厨师、管家、甚至是谢无时本人。”唐风影问,“为什么一定是他?” “就因为他那几句教唆吗?” 其实那都算不上教唆,虽然池意晚说得很具有煽动性,但很明显,除了那位班长,并没有其他人相信他,听从他,这就说明池意晚根本没有下任何暗示,所有人听到的第一反应都是—— 天哪,他疯了吧! “如果谢无时上了她的身,操纵她的身体跳海呢?” 不得不说,这个猜想的可能性远比池意晚用言语催眠要大。 但李子洋却始终觉得池意晚有问题。他觉得池意晚虽然和之前不一样,但表现出来的反应和其他神智不清醒的学生又不一样。 刚刚那些话,就好像,暴露了他的本性一样。 只是难过了一会儿,他们又莫名期盼起来,班长跳了下去,这就说明—— 有鱼吃了! 他们很喜欢那鱼肉,又鲜又美,倘若为了鱼肉留在这里,许多人都觉得自己是可以的! 他们兴冲冲地等着鱼肉,鱼肉却久久未上。 “怎么回事啊?”有人不满起来。 “都有人死了,怎么还没有鱼肉啊?”他们说得理所当然,却忘了鱼肉是谁牺牲给他们吃的。 “我都说了。”池意晚此刻心情愉悦极了,他就这样看着这群学生们贪婪的模样,想象着他们之后的自相残杀,“要有—— 足够的牺牲。” “一个人还不够多吗?”红毛自言自语道。 他有些生气,不太想吃这顿饭了,可此时的饥肠辘辘却让他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将目光转向自己: “林小天。” 他们班篮球队长忽然道:“你都欺负大家这么久了,现在牺牲一下…… 应该不介意吧?” …… 沉默。一片死寂的沉默。 红毛仿佛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点,双腿有些颤抖:“那个,我,你们开玩笑的吧?” “以前大家都是闹着玩而已,就,没必要吧。” “为什么?”有个全身胖胖的女孩扶了一下眼镜问,“你骂我肥猪的时候也没有说是开玩笑。” “你和金杰偷看我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有道过歉。” “还有我,上次考试你偷看我答案,害的我们一起被罚!” “草,你放屁!”红毛忍不住骂,“这他妈都能和人命比?而且上次你答应给我抄的,还把答案盖得严严实实的,我他妈还没找你算账。” “我,我如果不给你抄你们就打我。” “你们还偷拿我沐浴露。” …… 声讨很多。 刚开始是红毛他们做得过分极了,可到了后面,连踩了一下,不小心撞到,打菜的时候站在了他的前面但因为给很多人打饭打得很慢所以导致他买饭也很慢这样的理由都出现了。 零零总总加起来一百条,每一条都写着三个字—— 你去死! “凭什么?”红毛问,“凭什么我做了这些就要被喂鱼?” “妈的,我罪不可恕吗?” “对。”众学生扬起诡异的微笑,“你罪不可恕。” 很快,海面上再次响起了咀嚼声,而座位上已经不见了红毛的踪影。 这一次,鱼肉很快就上来了,和昨天一样,慢慢一大盆,但这一次他们都吃得又急又猛,仿佛整整一辈子都没吃过肉了。 第一个。池意晚想:这是第一个因为投票被选举出去而死的人。 而这群学生们,他们将会有更多的矛盾,或许连多喝了一口水都会成为想让一个人去死的原因,虽然最实质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想要活下去。 因为自私罢了。 池意晚料到了这一发展,他往后靠了靠,倚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这群学生狼吞虎咽,只有三个人例外。 他想:不知道这三个人能不能发现他的秘密。 是夜。 一个身影停留在池意晚房间门前。 停了许久都没有动。 终于,那道身影将手举起,轻轻叩响了那扇门,似乎带着极大的敬意与爱慕,她不敢重重敲下去,只敢敲三下,就停止,等着池意晚来见自己。 门开了。 池意晚看见门前的人就蓦地笑了,那个人比他矮许多,大概堪堪过他的肩 ——竟然是白天应该跳海死亡的班长! 他垂下眼眸,手放在那女孩的头上揉了一下,又一下。 女孩幸福地眯起眼睛,仰起头,却只能看清他的下巴的弧线,很圆润,也很漂亮。 池老师怎么会这么完美呢?她想。 班长并没有死,池意晚承诺她会保证她的平安,只要她在餐前跳下海。虽然不知道池老师用了什么方法,但秉着对池意晚的盲目崇拜,她真的跳了,跳下去那一刻,她也正如池意晚所说的那样似乎被什么东西捧了起来,只有一些外衣衣物掉落下去,像是她死了那样,将她捧起来的那东西很凉,很冷,在所有人都走了才又将她带上来。 “做得很棒。”池意晚轻声说,为她打开旁边房间的门,“这几天就在这边睡吧。” “好!”她的眼睛里都亮着星星,乖乖按照池意晚说得去做。 刚合上门,池意晚便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臂箍住了他的腰,很凉,却很用力。 ——快十二个小时了,谢无时还没有消失。 池意晚觉得有些烦躁,但他还是像哄弄自己家里的小狗一样,撸了撸谢无时的头发,又摸摸他的下巴,将这只鬼弄得很舒服。 “你也很乖。”池意晚笑着说。,. 第46章 献祭的小羔羊(15) “那是……池老师吗?”沈笑萧侧身站在柱子侧边,因为足够瘦,柱子恰好能挡住她一人,她叠着脚翘起来,斜倚在柱子上笑道,“那还能是谁呢?” 她瞥了猫着身子躲在窗帘后边的两人,嗤笑一声:“就你们这胆量?” 沈笑萧真的很漂亮,红唇卷发,有点港风的那种明媚大美人类型,再加上她漫不经心地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烟雾飘渺时她淡淡吐出一口气,又增添许多魅力,她似乎怪喜欢池意晚的,说他的名字时舌尖都带着蜜意,将这三个字含在牙间嚼了一遍又吐出来:“怪有意思的。” 唐风影有些怕她,他不知道这是系统给他的人设还是本能反应,李子洋面色凝重,沉着脸盯着将门逐渐关上的池意晚。 他忽然问:“他在和谁说话?” 他清楚地看见,池意晚是被一股力量强劲地搂进去,双手都被箍住,根本关不了门。那么那双手是谁的?他思考着:又是谁将池意晚抱进去的? 班长还活着。 所以他们这些学生都是池意晚献给谢无时的祭祀品吗?李子洋低声笑了两声,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和对池意晚莫名的期待。 真的是—— 早就知道不是好人了啊。 沈笑萧眼睛比较尖,一下就瞥见在池意晚结婚的那个花台下面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她干脆利落地支了一下手,从一楼径直翻下去,跑去将那东西捡起来。 “是什么?”唐风影有些急切,压着嗓子问。 “是笔记,不知道谁写的。” 【发生海难了,居然这里有一栋房子,池说,他认识这家的主人,让我们安心住在这儿,天,感谢上帝。】 “……池”三人对视一眼。 “所以真的是他把我们引来的?” “可他怎么知道会发生车祸……” “别忘了。”李子洋低声打断唐风影,“司机是他找的。” “路线是他规划的。” “一切都是他掌控的。” “……” 唐风影也想起来了,他想起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美则美矣,然而有毒,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声音有些抖:“所以我们要杀了他?” 这不该是过了几场游戏该有的反应,很明显,唐风影此刻也被影响了,但他明明没吃什么。沈笑萧皱眉,却什么都没说。 “别急。”李子洋点点头,让沈笑萧继续往后说。 【第一天我们过得很愉悦,池很帅,我想嫁给他。】 【第一天,我们居然见证了一场婚礼,天,池居然和这家的男主人结婚了,可那男主人■■■他■■■好奇怪奇怪奇怪奇怪。】 【第八天,食物,对,食物食物没有了。】 【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gyhqn饿……】 【鱼肉好吃。】 【(字迹开始扭曲难认)鱼吃鱼吃鱼,■■鱼在我的身体≈】 【那真的是鱼(最后一个横线划得很长,将纸戳破了)】 【我们都是祭品】 “第一个日记。”沈笑萧手指微曲,敲着自己的大腿,“第一批人。” 李子洋点头道:“他们的周期比我们长,但比半个月的那批人短许多。” “而且池意晚又结了一次婚。” 唐风影不知为何,其他两人在说话时,他却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有鱼在跳,他忽然明白自己的san值狂掉,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鬓角处,已经有鱼鳞冒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将积分兑换出的药剂一口灌下。 瞬间好了许多。 “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呢?”其余两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讨论,“前面两批还不够是吗?” “祭祀,祭品……”李子洋若有所思,“他是要复活谢无时吗?” 得知自己是祭品时他并没有过多感受,可若是牺牲自己去救谢无时…… 啧,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谢轻语站在台后,硕大的舞台将他的身体完全挡住,当听到这三个学生的对话时,他略微有些愣怔: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谢无时与池意晚关系很好,而他们也想与彼此在一起。 与他想象不同的是,谢无时的目标并不是杀死池意晚,而是迁就池意晚,被他复活。 看似如小白兔无害的池意晚才是策划这一切的元凶。谢轻语想起第一天初见池意晚时,老师穿戴整齐,宛如小王子一样,怯怯地看着他,想:幸好没来得及下手。 [哇,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晚晚宝贝这么坏的吗?我喜欢!] [看来他已经把很多人带到这个地方来当成祭品送出去了,可是为什么还没能成功呢?] [啧,你们都在讨论剧情吗?为什么我感觉有点酸啊。] [就是啊草,凭什么晚晚老婆能为一个狗男人,还是一个不露面的狗男人这么努力,有点烦。] [要我也能当npc就好了。谢无时一看就不行,要是我当了宝贝老公,一定会xxxx] “啊,这么晚了。”听见温润的男声,他们蓦地回头,不知何时,池意晚静静地站在一楼,月影铺进来,洒在他的脸颊上为他渡上一层圣光,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着,俯视着他们。 他们看不清池意晚的脸上有没有笑,只听见他的声音很空,很空——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呢?” 连沈笑萧也忍不住紧张起来,结巴道:“那个,我们……” “好孩子要早点睡觉哦。”池意晚又换上了那副诱哄般的语气,笑着说,“有什么东西不可以明天聊呢?” 李子洋将那纸条在第一时间紧攥在手心里,祈祷池意晚不要发现。 “等等,那是什么?” 池意晚的目光转向唐风影的脚边,唐风影心脏骤停,连呼吸都急促地无法进行了,他略微垂眸去看:是自己喝完了的药剂瓶。 该死,忘记扔了。 池意晚又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问他:“唐风影同学,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是药吗?” 其他两人也同时望向唐风影,他们明明记得这人是空手和他们一起出来的,现在这是? 那两人的目光也逐渐不对劲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附和道:“对啊,唐同学,这是什么啊?” 草,被怀疑了! 唐风影有些慌乱,他低着头,努力想着应对措施,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抬起头,挤出一点笑,“这是我带在身上的葡萄糖,最近血糖有点低。” “哦。”池意晚嗯了一声,似乎听信了这一说法,他松了口气。 可是—— 下一刻,池意晚就扶着楼梯上的扶手,腿猛然软了下去,如果刚刚像一个死神,现在则是较弱的小王子,瘫坐在一楼上,抵着额头,许久不说话。 “怎么了!池意晚!”李子洋是最快跑上去看他的情况的,将他扶起来,去探他的鼻息。连老师都没称呼,直呼大名,池意晚在心里哼了一声:生怕他死不了。 沈笑萧位列第一,看了一下池意晚的情况后问唐风影:“你还有葡萄糖吗?” “什么?” “你还有葡萄糖吗?”沈笑萧翻了个白眼,“池老师低血糖也犯了。” 唐风影的口袋倒是鼓鼓囊囊的,可里面都是药剂,哪有什么葡萄糖,池意晚一喝,这不就喝出来了?他又赶紧去找积分商城,居然连葡萄糖都没有。他只好硬着头皮将一瓶蓝色的药剂递给李子洋。 李子洋扶着池意晚将药剂给他喂了下去。 可情况却没有任何好转。池意晚咂了下嘴,说:“不甜。” “还是头晕。” 他仰着小脸看着他的三个学生,一副可怜模样,倒有些像是受害者,让人的心蓦地就软了许多,根本记不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 “真没用。”李子洋骂了一句唐风影,好在也没怀疑他的药剂,而是找了块巧克力给池意晚。 池意晚吃得心满意足,连笑容都是甜的,还有一个盛满蜜汁的梨涡,可爱爆表:“谢谢子洋,很甜。” 唐风影:…… 他怎么没想到兑换巧克力?1500的提升san值的药剂这就没了? 沈笑萧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唇角不自觉扬起来,她冲着脸色红润许多,能自己站起来的池意晚说了一声:“我们这就回去。” 池意晚才满意地点头并提醒他们: “下次这么晚出来,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唐风影进自己的客房时仍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池意晚又走了下来,他仿佛走的是猫步,一点声音都没有,十分轻巧,就在礼台前,他们刚刚发现纸条的那个地方。 唐风影回眸望他时,池意晚本来是蹲着的,却好像精确地捕捉到了来自唐风影的目光,扬起小脸,嘴角精确地扯了一点上去。唐风影又赶紧把目光收回了。 如果说,真的要杀了池意晚才能通关,那么该用什么方法,他寻思着。 池意晚对他笑只是因为他在他身上安了一个窃听器,藏在卫衣的帽子里边,这个天气,他们又没几件换洗的衣服,自然会天天穿着同一件衣服。 500积分的窃听器,对池意晚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不亏,他刚好听到他们说这样的事情之前已经发生过两次了,而且周期都不一样。他基本可以确定,前两次也是他将人引过来,来到这座古堡的。 这次的大巴坠落事件恐怕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只不过因为池意晚刚穿过来,没搞清楚情况才处于被动状态。 只是,他想要献祭的到底是什么?献祭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为了谢无时?池意晚总觉得不对劲。 而且他每次将人引过来,就三番五次地挑起人心底的,让他们喂鱼,这算是什么献祭仪式?池意晚忽然想起那些鱼群对自己浑然不同的态度—— 难道,自己是他们的主人?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不够,随手打开个人面板,看着突然上升了一大截的san值眯起眼睛来。 1500的蓝色药剂,真棒!这下回本了。 他面上表情不显,心里却像一只小狐狸一样偷笑,想起唐风影看他时那惊悚的眼神,他就觉得更愉快了。 不过,还有一个人要处理。 “出来吧。”他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果然,一个身影从礼台后面闪身而出,那男人身形高大,穿着黑色燕尾服,手上戴着白色丝绒手套,戴着金丝边挂链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与池意晚初见时一模一样。 这两天男人出现的频率少了许多,池意晚以为他还在消极怠工呢 “啊,是你啊。” 谢轻语微微颔首,笑道:“池先生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是房间不合乎您的要求吗?” “倒不是因为这个。”池意晚想:主要是因为某个烦人精太麻烦,一直粘着他,第一天时一点都不在乎,现在好像被骗得有些过头了,他时常处于哄骗大龄儿童的愧疚里,然后继续利用谢无时。 等谢无时消失了,他又听见唐风影他们的声音,就正好出来看看。 “你不是也没有睡吗?”池意晚问。 谢轻语笑得温润,“晚上不是很困,出来散心,烦池先生费心了。” “那个。”池意晚突然问,“你会帮我的对吧?” 谢轻语望向池意晚期盼的眼眸里,一愣,池意晚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是墨色的,却带着亮意,他就那样看着自己,仍谁似乎都拒绝不了他。 谢轻语想:就算没有任务,他应该也是会帮池意晚的。 “嗯,我会的,池先生。”他点头,“从明天开始,我会努力配合您的。” “好啊。”池意晚的眼睛彻底地弯成月牙了,很可爱。 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模样。 [晚晚宝贝真的好甜!妈妈爱你!] [每一个世界的晚晚宝贝都能甜死我!宝!在杀戮的日子里我就只有你的陪伴了!] [用户“唯爱轻语”打赏主播1500积分并留言:轻语哥哥一定要好好对晚晚啊!一定要听他的话!这么可爱的宝贝我死了啊!而且他还那么坏,更喜欢了!] [哈哈哈哈楼上我记得不是晚晚黑吗?大型真香现场。] [唯爱轻语:年少轻狂,现在只恨不能改名和删留言。晚晚这类的恶毒心机美人我真的太喜欢啦!] 池意晚并不知道谢轻语的直播间弹幕里都是怎么评价他的。 他只是笑着在想:好耶! 管家柒也是玩家呢。,. 第47章 献祭的小羔羊(16) 池意晚本身对于柒是不是玩家这一点将信将疑。 最初产生怀疑是在柒莫名提醒他羊羔肉不是尸肉时。 像是对同类的敏感直觉,以及察觉到柒眼底的戏谑,池意晚似乎立刻就猜到这位柒和他一样,都是混迹在npc中的玩家,注重扮演大于积分,但这时他还没有办法完全确定。 因为这只是直觉。 再后来是言语上的试探。 在柒试探他关于谢无时小时候的事情时,他立刻可以断定:管家是新来者,与厨师的存在不同。 所以他就编了一系列谎言,事实也证明,柒信了,彻底信了。 他甚至看见柒眼底的杀意,这就很有趣了,一个人什么时候会对一个npc有杀意呢?更别提这个npc是他主人的妻子。 除非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最后就是今晚的终极试探,当池意晚问他“你会帮我的对吧”时,柒给出了肯定答复,他愣怔一瞬,眼底的杀意与防备烟消云散,而后他说:“好的,从明天开始,我会努力配合您的。” 但设想一下池意晚如果对厨师说这句话,厨师会怎么回答。他会问:“帮什么?” 在不知道帮助内容的情况下就贸然答应这一要求,任何明智的人都不会这么选择。 所以很明显,柒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的,他甚至以为自己需要献祭学生们将谢无时复活,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这一条件。 那么,让他来猜猜,柒的任务是什么? 看柒的表情,池意晚猜测该不会是让他和谢无时永远在一起吧? 池意晚还没有探索出自己的任务,但他觉得这个任务似乎与自己的相悖了。但有一点他很奇怪—— 现在游戏的主线似乎已经很明了了,他所扮演的角色是幕后boss,鱼群和古堡里其他人都是帮凶,目的是完成一场祭祀。 而祭祀的目的是什么待定。 混迹在学生们中的玩家所面临的最大危险就是来自鱼群的吞食,扮演失败后被刀叉捅死以及被同龄人推出去作为诱饵的可能,当然,san值一直掉落的情况下,或许玩家在还未身死时大脑意识便已经消亡。 这都是很有可能的。 但池意晚自己与柒的游戏角色定位很不同。柒是管家,池意晚是老师,除了同需要扮演所带来的危险外,其余几样危险都几乎没有,可这是不可能的! 在第一场游戏中,每个玩家都有一项对应的罪名,以及一个对应的审判者,池意晚当时可以说幸运,也可以说不幸,倘若他当时为了哄白芸芸表现出一丝温柔,与原来设定里的池意晚有一丝一毫不同,白芸芸便会毫不留情下手,他就会变成第一个死者。 而这场游戏亦然。 表面上看只有柒与池意晚暂时没有危险,而这潜伏的危机反而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池意晚深深地看了柒一眼,笑笑便回房睡觉了。 谢轻语不知道池意晚已经发觉了他是玩家,待池意晚关上门,他也回到了房间门和自己的弹幕互动。 基本上游戏玩家每天都会选择一个固定的时间门段增加与观众们的互动,加强直播粘性,以及打赏也会增多。 不同于融合角色时的冷漠,他在观众面前是颇为禁欲的,戴着金丝银链眼镜,一双桃花眼点出笑意,只是嘴角仅有一点上扬,若有若无的钓意迅速俘获观众们的心:“唔,现在任务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应该五天内就可以通关了。大家下次想看我过哪个游戏?” [啊,谁懂!就是这种禁欲感死死地抓住了我的心!] [晚晚老婆和轻语老公,我缺一不可!] [人就应该有一夫一妻制!一夫:谢轻语!一妻:晚晚老婆。] “这么喜欢池意晚吗?”谢轻语翻了一会儿弹幕,问他们。 弹幕上立刻一大片刷过“喜欢”,当然,也有故意作对的人,阴阳怪气说池意晚又坏又蠢还娇气,就那张脸还能看,也是一个蠢货。 谢轻语想起池意晚,觉得坏是真的,蠢倒不是。 可能还机灵得很。 他想起池意晚看着唐风影那药剂嘴馋,故意晕倒骗药剂喝,结果难喝得苦着小脸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他确实值得喜欢。” 谢轻语心道:我也挺喜欢的。 有这么一个可爱的朋友挺不错,可惜了。 他只是个npc。 又过了一天。 当池意晚醒来时,他发现有学生站在门外等他。 是一个棕色鬈发的男孩,池意晚对他的印象很深,班里大部分同学似乎都不喜欢他,可能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孤立。 男生本身的性格有一点问题,做事情很爱占小便宜,喜欢口嗨,三观也有问题,班里的同学没少被他冒犯过。 他每次都是一句:“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干嘛”作为结束。其实大家不喜欢他是有原因的。 池意晚似乎猜到他是因为什么而来了。 “池老师。”他很不爽,池意晚注意到他的鬓角处已经全部变为鱼鳞了,不仅于此,他的右手从衣服里蔓延出来一大片鱼鳞附在他的皮肤上,十分粘腻恶心的液体粘在上面,而他本人并没有注意,依旧手舞足蹈着,“昨天他们不让我洗澡!” “草。”下面的学生也能听到他说话,嚷嚷道,“池老师,你别听他瞎比比,明明是他占着浴室一直不走,待了两个钟头,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把他赶出来的!好不容易能洗澡,谁不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 之前学生们不洗澡的原因是水质有污染,有一股怪味,没人想把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洗在身上,然而昨天大家的脸上冒出了鱼鳞,也都一定程度地产生了异变,对于这样的水自然就不排斥了,更别提喝下去。 只不过,不论是喝下去,还是洗澡,这样的水质都会对他们造成进一步的污染。 当然,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了,他们更关心接下来的鱼肉大餐。 “告状精。”那男生下来后,有人这么骂他。 “好。”昨天班长已经死了,副班长出来主持午餐,每个人都很饿,他说,“想让大家吃饱,就必须要有牺牲!” 今天的大家对于这句话已经不像昨天那样反感了,甚至还有几分赞同,他们点着头,却谁都不想当那个牺牲者。他们只想得利。 “这样吧。我们投票,每个人都匿名将自己的票交到我这里,然后我来宣布谁获票最多,谁牺牲。” 这主意在大家听来不错,纷纷同意。 池意晚撑着下巴看他们的表演,如果不出他所料,那个棕色鬈发男生要被牺牲了。 果然——“23票,王磊磊。” “恭喜王磊磊,大家鼓掌!” 断断续续的掌声响起,王磊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他们以为这是什么荣誉吗?如果是荣誉,为什么他们不去?为什么要害自己? “我不去!”王磊磊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妈的,凭什么老子去?” “老子凭什么为了你们这帮煞笔牺牲?” 副班长用很无奈地表情看着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你是被大家选出来的。” “大家选出来的就必须得去死吗?我还怀疑你们做票,故意合伙针对我,我呸!臭傻逼,一群智障,草了!” 他有的话骂得很难听,甚至在玩家的直播间门里变成了“哔——哔哔——” [嘻嘻,说话这么脏,活该被选上。] [就那副死样子死性格早就知道会被选上了!] [可是如果我有一个小队,大家都跟着我投,那么我看谁不顺眼不就能选谁吗?那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公平?你和一群要死的人讲公平?谁不想先保住自己的命啊?] “我不信,我不信。”棕毛嘴唇颤抖着,他往后退,一步一步的,不敢跳窗。 凭什么是他啊?他们想吃鱼有本事自己跳,凭什么要拿别人的命来换。 然而这里的许多人对他积怨已久,他不明白,他的命对这些人来说,一文不值。 很快,王磊磊就被四肢捆起来,从窗户扔了下去。 可一个人不够。 其他同学问副班长:“那第二名呢?” “好饿……”有人的脚背也长出鱼鳞了,他们已经饿到无力说话了。 副班长不敢说。 第二名是他自己。 “班长。”有人忽然提议,“昨天女班都跳下去做表率了,你也跳一个呗,就当为大家服务。” “就是,你不是平常自诩最喜欢做好人好事吗?” 副班长脸色有些发白,他擦着汗,摆手道,“我不行,我心不诚,肉不好吃。” “可我看那些鱼也不挑食啊。班长,你说对吧?” 副班长脸色很差,他倒没有像王磊磊那样破口大骂,只是他忽然转头,望向坐在一旁的池意晚,口不择言道:“班长做表率?那辅导员不是更应该做表率吗?” “难道不应该让池老师先跳下去吗?” 池意晚看好戏时扶着下巴两根手指一直在轻敲脸侧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他嘴角微扬,环顾一下四周,看着这些饥饿的学生,身子前倾,忽然嗤笑一声,真诚发问道: “让我为你们去喂鱼?” “你们,配吗?”,. 第48章 献祭的小羔羊(17) “你算什么东西?”池意晚抵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副班长。 他鲜少有这样极具攻击性的时候,即使是笑着,也有股莫名的侵略性,眼角有点绯红,是上挑着的,他的眼睛很漂亮,即使这样看着人,也有种惑力。他就那样看着这群学生,嘴唇微弯,有些讥讽的意思:“为什么啊?我都说了,只要自己牺牲就可以拯救大家啊,为什么不听呢。” 他似乎是真的不理解,歪了歪头,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带上了凉意。 学生们愣了一拍。 他们印象里的池意晚一贯是势利的,只愿意去讨好富贵学生的,怯弱的,什么都不管的那个人,即便是学生打架时不小心误伤了他,他也会抿着嘴巴怯生生地说“没关系,大家不要打架了”。他们看不惯他,没把他当回事,一口一个“池老师”也只是戏谑地调侃。 更甚,这次旅行很多人都不想来,这是学校下达的要求,只要他们都不参与,第二年池意晚就不能评只要池意晚跪下去求他他就来。 池意晚没有跪,只是瞥了他一眼,可是…… 那个人还是来了。 还第一个喂进了鱼的肚子。 他们蓦然想起第一个被鱼吃掉的学生就是余小小,那个让池意晚下跪的学生。 余小小本身就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然而在池意晚出现后,大家的注意似乎都倾给了这个势力惹人厌的辅导员,凭借着辱骂辅导员,余小小的人缘莫名好了许多,于是他在池意晚提出去游玩时故意说“只要你给我下跪我就去”的言论,虽然池意晚没有真的跪,但还是口头给他道了歉,又求他去,余小小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黄哥也拍了下他的肩,笑着调侃:“不错啊,小小。” “搞人有一套啊。” 余小小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开始膨胀起来,挺起了胸膛,怪自豪的:“那当然了,黄哥,以后这家伙再烦人就来找我,我有办法。” 然后…… 然后余小小就死了。 明明余小小是黄哥他们逼着跳下去的,其他人也是冷眼旁观着,池意晚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看着他们,但回想起这些,学生们却觉得他恐怖,觉得他蓄谋已久。 他们想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有个膀大腰圆长得很粗壮的男生一下站出来,对着池意晚怒目而视:“妈的,你他妈是故意的!”那男人的胳膊几乎和池意晚大腿一样粗了,十分蛮横的模样。 其他人也都怪异瞪大眼,他们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竟然成了催命符。 “你是故意带我们来这里的?”几个学生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嗯?”池意晚仿佛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反问道:“什么都没做吗?” “觉得自己很无辜吗?” “对啊!”他们理直气壮起来,或许是觉得软柿子好捏,又或许是觉得他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池意晚绰绰有余,那只鬼算什么,不就只能对付一个人,更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被鱼啃咬而死的,还没有被鬼弄死的,于是每个人都大胆起来,想着:我跟大家一起,那只鬼凭什么先杀我? 不就被掐吗?他们先把池意晚弄死,就能出去了! 这么想着,他们看着池意晚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 好像有些癫狂的模样,他们的嘴角大大地咧起,勾到耳根处,如同裂口一样,嘴唇红得鲜艳,像是用血涂上的,脸色却白得过分,他们直勾勾地盯着池意晚,想着:弄死他,他们就得救了! 唯一清醒的三个人冷冷地看着他们的动作,李子洋觉得可笑,冷哼一声。但他们什么也未说,只是静默地看着 “啊咦。”池意晚说,“又来了。” “自私的人好像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自私。” “可怖的人也永远会用借口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学生们如同听到了咒符,动作愣怔一瞬,没懂池意晚在说什么。 他们还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被别人推出去的牺牲不能称之为英雄,自己主动站出来的才是光荣。”池意晚又开始念叨着什么。 [……草,晚晚怎么神神叨叨的,有点像神婆?]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比喻笑死我了,所以晚晚是重要npc对吧?] [好可爱,高贵冷艳晚晚也好可爱。] “什么玩意?”还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生先问,他暗骂了句“傻逼”。 “你们不是觉得是我把你们带到这个地方的吗?那如果我说,是你们自作自受呢?” “在别人受到□□时不出手不是你的错,可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参与过施暴吧,并不仅仅只是旁观者吧?”池意晚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粗壮的高大的男人,盯着他问,“你也参与过,对吧?” 他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只是处于癫狂中的学生们毫不在意,唯有那三个学生注意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李子洋挑挑眉,“所以不是献祭,是惩罚吗?” 唐风影并不知道这所谓的施暴、惩罚究竟是指什么,他看了眼李子洋和沈笑萧,这两人虽然又狂又傲,但为人其实还可以,尤其是李子洋,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很在意池意晚,却总是不说,对其他同学也是这样,别人求他的他总会去做,但言语间门总有种不屑和狂傲,唐风影并不觉得他们会做什么校园暴力的事情,顶多是纷争罢了。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两人的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反而是坦然。 好似已经承认了。 他再望向池意晚,池意晚手里把玩着小刀,嘴角噙着笑,丝毫不在意正在靠近着的暴怒的学生们。 其实他刚刚的质问让在最前面的男学生愣了几秒。 男学生承认,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该死。他此刻的目光都专注在池意晚身上,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不止他一个。 接二连三的学生们都一点点过来了,他们的姿势很奇怪,明明脚在地上,却不像常人一样走过来,而是一点一点,脚不离地地移过来,如同鱼一样游过来,池意晚垂眸看了眼他们似乎被黏在地上的脚。 忽然将自己手上的小刀飞了出去。 小刀被他转出了花,飞起恍惚了人眼,手起刀出,一下猛扎入最前面学生的脚背上,狠狠地插了进去,刀尖正中他的右脚脚背,一股蓝色的液体涌了出来,过后才是红色的鲜血,把刀似乎都要淹没了。 那男生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还要往前走,但奇怪的是,明明被扎中的是右脚,他却扭着身体,两只脚在原地蠕动,怎么都前进不了,这时他才注意到扎入自己脚背的刀尖,懵懵地盯着刀把,而后才慢慢瞪大了眼睛。 后面的学生们仿佛被以儆效尤般被震慑住了。 不敢前进。 不知何时,池意晚手上又把玩起另一把小刀,他抬起眼眸,银色的刀光闪出他的侧脸,很漂亮。 他环视一遍这群学生们,忽然亲吻了一下泛着冷光的刀背,问:“怎么不继续了?” 其他学生们还是不敢动。 明明是想好了牺牲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杀了池意晚也是值得的,可是看见插在最前面学生脚背上的刀,就脚疼、腿软,怎么都走不动了。 “可是,”有一个女孩有点委屈,“我没有帮助那些被校园暴力的学生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做旁观者,可凭什么我就该死?” 池意晚记得这个女孩,爱穿jk短裙,喜欢打扮,不是很高,娇娇小小的像只小兔子,很可爱很小巧,追她的人也有很多,有男有女,如果池意晚没有记错,这个女生人缘也很好。 总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 他问:“是吗?” “我说了,在座的所有人,没有旁观者。你们都是施暴者。” “怎么……”怎么可能。 她还没有将疑问说出口,池意晚忽然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话说大家都不奇怪吗?” “明明出来玩多了一个人,大家都没发现吗?” 其他人猛然抬头看他。 多了一个人?多了谁? 池意晚吗? 池意晚微笑着,自言自语道:“我们班,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班长啦。” “你们忘了吗?” 他们忘了。 他们确实忘了,他们没有班长有一段时间门了。 班长在一个月前已经跳楼自杀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选新班长呢。,. 第49章 献祭的小羔羊(18) “对了,别忘了选出第一个人。”池意晚似乎是陪他们玩累了,小声打了个哈欠,不复刚才模样,他垂下眼眸,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的,说,“我困了,想午睡了。” “当然,你们若谁都不想牺牲,愿意饿着,也可以不选。” “大餐也不会到来。” 其余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的目光跟随着池意晚移动,脚却丝毫挪动不得,不知为何,他们集体抬头望向了一楼,那里,有一个短头发戴着粉色蝴蝶结的可爱女孩在看着他们。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们,好像不会眨动。她穿着运动鞋,穿着短裙,和以往的穿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眨了眨眼睛,发现那件衣服好像有点变红,似乎已经染上了血色。 那是…… “班长。”有学生小声惊呼,说完又惊悚地去看其他人的反应,却发现他们都是一个表情,他的神色恍惚了一瞬,又望向女孩。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班长就应该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奔赴地狱。 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孩叫时依依,她和班长差不多高,她们俩的打扮很相似,都是活泼可爱的类型,她也是班长生前最好的朋友,只是此刻,她的反应却最大。 甚至连挪动不了的脚都往后猛退了一步。 见到一楼女孩的那一刻,她的瞳孔猛然皱缩,小声念叨着:“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把你推出去……” 池意晚察觉到身后的学生们有些不对劲,回过头,却发现他们都直勾勾地盯着一楼某个地方,他也望向那里,不禁勾起唇角笑了下。 “看什么呢?”他问,用着看热闹的语气,漫不经心,“什么班长啊,那里什么都没有。” 好像突然被这句话惊醒了,大家都扎了一下眼睛,摇摇头,闭着眼睛过了许久再往那个地方看,发现女孩又不在了。 班长消失了,大家的心情没有变好,甚至因为饥饿而导致的腹痛更痛苦了,时依依像是失了魂,在大家都回过神后她还在望着那个地方,眼睛眨一下,又眨一下,频率很慢,但看得很认真。 池意晚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上楼了。 因为走廊与门还有一段距离,走廊很宽,一楼只有靠着楼梯站楼下的人才能看得见,池意晚上楼,果然看见班长缩在门口,见到他上来讨好地笑了下,眼睛弯起来。池意晚右手食指往自己的房门前指了一下,示意女孩进去聊,女孩也猫着身子挪过来,像鱼一样吸溜滑了进去。 “池老师您可真厉害,只几句话就让他们相信我死了。” 班长确实因为某些原因想要自杀了,但这些学生们忘了,她是被池意晚及时救下来的,他将女孩从楼上抱下来,给了她一段全新的生活。 自此,班长就很崇拜池意晚,即使其他人对池意晚怨言满满,恶语相加,她也不信,有点盲目崇拜池意晚。她先前也和其他人一样排斥池意晚,故意刁难过他,说过他的坏话,被救下来后,她就后悔了。 她是第一个向池意晚忏悔的人。 也是第一个可以说已经存活下来的npc。 “你也挺厉害,扮鬼扮得挺像的。” “眼睛有点酸。”女孩使劲眨眨眼睛,“刚刚睁得太久了,他们干嘛那样看着我。”她好似在和池意晚撒娇。 池意晚一挑眉,觉得这语气不大对劲,果然,他身边看不见的主人开始闹了,冰凉的气息忽然罩住他的腰,似乎只是一只胳膊就揽住了他的腰,略大的手掌牢牢地扒在他的腰侧,捏了一下,有点暧昧。 池意晚又一挑眉:谢无时也越来越不对劲了。 但谢无时很明显将自己当成了正宫,对女孩的示好十分不满,但他也看得出池意晚对女孩的重视和宽恕,不好动女孩,就只能动池意晚,甚至没轻没重地用手揉搓了一把池意晚的腰肉,池意晚腰很细,但那块地方却很敏、感,被稍微碰一下,就不禁软了下来。 谢无时又恰时地将他接住,把着他的腰没让他完全倒下来。 心里却很满意,觉得池意晚这是在向他示好,哄他,谢无时觉得自己很好哄,又觉得池意晚好可爱,居然软在他的怀里来讨好他。 被迫娇气的池意晚:…… 他定了定神,稳住身子说:“他们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了,脑子似乎也不太好使,随便催眠一下他们就信了。” 这就相当于记忆叠加,他们都吃了鱼肉,与鱼逐渐融合,而池意晚是这群鱼的主人,学生们在潜意识里也自然听信于他,吃的鱼肉越多,脑子浅层意识越相信池意晚,甚至达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不管池意晚说的事情有多离谱,他们都会相信。 所以池意晚只是在他们对于“班长自杀”的记忆力加了一个暗示——班长已经死了,他们就全然相信了。 而说出这些的目的却是—— “如果真的想出去,也应该忏悔了吧。”记忆可以更改,品性却不能,不管是这个班级里的谁,听到这里,都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到这里了。 当然玩家的通关方法也在池意晚刚才的言语里。 他想:没想到自己这次不仅当了玩家,还补充了一个重要npc的位置。 他不禁计较起来:身兼多职,难道不应该加积分吗? 池意晚在扮演自己的角色时为了不ooc,他先根据穿着打扮去推测这个角色的性格,而后除了寻找游戏中任务的线索,他也在找自己这个人物的线索。 他发现自己与这栋古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时,他就觉得一楼的房间应该会有自己的资料或东西,但很明显,那些东西并不在他现在的房间里,他先偷偷潜入管家的房间,在他们准备午餐时进了一楼的几个房间。 果然, 有他的笔记本。 那是在一楼最拐角的房间里,与现在他所居住房间里地理位置大相径庭,可以看得出他过去在这里有多不被重视。 那里有许多他曾经用过的物品,类似于一个小的储物间,他先打开了笔记本,又发现一段文字—— 因为我恨他,所以我想杀了他; 因为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我用他们来复活他。 他? 他们? 这本笔记本的后面贴着一些人的照片,前面的池意晚基本上都不大认识,有男有女,合照里男男女女笑得很高兴,大笑着,拥在一起比着手势,但池意晚没发现合照里有自己。每张照片后都有一个注释,是日期加几个字,例如:19960811车祸死亡一人、20020926燃火死亡五人……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 是池意晚的那群学生们。 但与前面那些照片不同的是,这次的合照里出现了池意晚,其他人都推搡着笑着对着镜头比耶,他站在角落里,很勉强地从黑色厚重的刘海和巨大的黑框眼镜中露出两个眼睛,对着镜头怯怯的,也没有表情,没有笑。 池意晚摩挲了一下那个人的脸。 很奇妙,他们长相一样,但设定里的这个人和他很不一样,池意晚并没有什么共情的感觉,他看得出照片中的池意晚似乎很难过,但他想:你难过什么呢? 后面也写了一行字—— 30231008校园暴力,死亡0人/1人。 这与之前也不一样,池意晚注意着,发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被校园暴力的人是我,死亡的是我的灵魂。但由于没有实质上的死者,所以我可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不知为何,这行冷冰冰的字反而让池意晚有了点感觉,他又觉得这挺像他的作风的。 前面的照片让池意晚想起了他找到和窃听到的那几张照片,他大概猜到了,这些人犯了罪,恰好“池意晚”想用他们来祭祀,复活某个人,所以就直接用他们来喂鱼了,前面这些人与池意晚没有什么直接关系,都是他主动接近将他们引来这里的。 而最后一次校园暴力,直接受害者是池意晚,这让他很不满,所以即使死亡人数是0,他依然将这群孩子带到了这里—— 作为祭祀品。 但与之前的祭祀不同,池意晚仍旧给他们一个可以改过的机会,这也就是玩家们可以通过游戏的生门。而他,池意晚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从一个玩家上升成为一个npc小boss的? 他叹了口气,将尘封已久的照片再次尘封起来。 不过他的任务好歹是明白了——杀了一个人。 除了谢无时他别无他想,不然每次来古堡都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是想杀了学生们,那并不是“我恨他”。而是“我恨他们”。 但角色池意晚的目的又是复活谢无时。 真麻烦。 池意晚本人想:池意晚,你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 第50章 献祭的小羔羊(19) 学生们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他们看不顺眼的一个人从窗户上扔下去。 看不过眼的先前上扔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剩下的人都没有那么穷凶恶极,也没有那么罪不可恕,他们能够借此“行使正义”的底气也就少了一点。 忽然,在长久的沉默后,有个男生先发问了,他转向时依依,似乎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眯起眼睛问:“依依,班长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怎么可能?”时依依下意识说道。 “她明明是自己自杀的!” 说完这句话,她才发觉其他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这里,他们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似乎在耐心地等她解释,可目光里却隐隐地有些期待,这让时依依感到害怕。她干笑一声,问:“你们不会觉得是我害死了她吧?” “难道不是吗?”有个一直比较沉默的男生此刻却突然发声,他戴着眼镜,留着长长的刘海,穿着格子衬衫,表情有些悲伤,“不是你骗她和你上/床的吗?” 时依依转过眼,见到是他,嗤笑了声:“李龙宇,你不是吧,我又没玩成,再说当初嫌弃班长脏提分手的不是你吗?” “我……”男生低垂下头,很无辜的样子,“我以为她出轨了。” “可你明明知道她是被骗的,是清白的,没和任何人上床,对吧?她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却相信别人,呵,真蠢。”时依依嘲笑着这些人,“我有问题,你们这些散布谣言的难道就很无辜?” 在她身后的一个打扮潮流打着唇钉的男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了,果然,时依依直接提到了他:“我骗班长是不对,可给她下药,想要玩3p,最后却失败的你又无辜到了哪里?” “你们这些嘲讽她,造谣她的人又好到了哪里?”时依依嘴唇微抿,“做人不能太双标吧。” …… 沉默。 无尽的沉默。 班长在死前没有受到任何人身伤害,但男朋友分手、被朋友背叛以及忽然传起来的流言蜚语就足以让她喘不过气来了。她的死亡,在座的所有人确实都有原因,他们或许觉得那种听信谣言故意排挤的行为没有错,他们或许觉得他们只是远离了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事实上,对于班长而言,这是一座压在她身上的大山。 她不是不可以接受被人厌恶所以远离,一个人注定不会讨所有人的喜欢,远离自己讨厌的人很正常,她只是不能接受,每次当她进入班级时,其他人放在她身上的怪异目光以及对于她私生活的窃窃私语。 她受不了。 每个人都有罪。他们恍然一瞬,觉得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让别人去牺牲。 “……饿一天,大概也没什么关系吧。”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哑着嗓子的声音说话,是李龙宇,那个戴着眼睛的看上去很斯文的男生,他承认自己有罪,他也不好意思再去尝用以别人身躯换来的鱼肉。 他咽了口口水,缓着步子进了房间。走之前,他朝时依依看了一眼,才踱步回去。 “少活动一点吧,不容易饿。” “对。”有人附和着,“我们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这才中午,大半的人又回去睡觉了,仿佛变成了一种机械的生物,除了吃鱼,其他别无所求,他们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了,活着,成了一种最本能的需求。 时依依咬咬牙,转身上了二楼,敲响池意晚的房门。 “有事?”池意晚不喜欢这个女孩,娇纵,恶毒,和第一个游戏里他的人设有得一拼。 时依依却说:“池老师,让我上个厕所好不好,一楼的房间都被占了。”她虽然不及沈笑萧明艳,可也长了一张小白花的娇俏脸蛋,即使脸颊两边长出了鱼鳞,朝池意晚粲然一笑时也是漂亮的。 池意晚盯着她,没说话,时依依心里便没由来地发慌。 许久,他让开身子:“进来吧。” 时依依快步进了厕所,池意晚的手腕却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似乎在吃醋,他安抚性地拍了拍,笑道:“我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时依依居然真只借了厕所,其他什么都没做,临走前,又朝池意晚清纯地笑了笑。 “池老师,谢谢你,再见啦。”池意晚看见,在女孩带着笑意的眼眸后是藏不住的恶意。 “还有吃的吗?”沈笑萧他们三人一直没吃鱼肉,其他人吃了鱼肉以后也看不上那点物资了,不过物资太少,导致他们体力完全跟不上,唐风影算是混的最好的,晚上时不时从商城里兑换一点营养液喝,不至于活不下去。 不过这个副本太费钱了,几乎已经将唐风影一半的积分用完了。他只能在直播的时候将镜头多对准池意晚,希望观众们能给点打赏。 “没了。”李子洋皱着眉。 大厅里此时只有他们三人,明明应该是晌午时分,大厅里却透不出一点光,人一走,就更安静了。 “到底怎么才能出去?” 他们昨晚又找到一些笔记,上面的笔迹均有所不同,足以证明是不同批的人在这里居住时写下的文字。文字无一例外的都是被献祭出去,后面他们的精神就已经开始失常了。 “池意晚究竟有什么目的?”李子洋手指拈了一下书页,不小心扯出一条缝口,嘶拉一下,又将书页撕得更碎了。 “这是什么?”书页中居然还有一层!难怪每一页都这么厚!上面的字与外页的字迹又有所不同,很显然,这本笔记是这栋古堡的原有物,并不是这些外来者带进来的。 他们三人迅速将每一页的中心都撕开,果然,每一页里面都有一层,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像是什么秘籍。 “让邪神重生的方法——献祭活人。”当李子洋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念出来,其他两人的动作瞬间停止,将他包围起来,问:“是池意晚用的方法吗?” “让邪神重生?指的就是谢无时?” “应该。”李子洋继续往后念—— “邪神重生需要一定的灵魂。人数需大于五人。将祭品送给大海里的生物,再让最后一人吃下所有的鱼肉将灵魂困在其中,最后将这一人献给邪神,便能达到让邪神重生,成为正常人的目的。” “听起来挺简单的。”沈笑萧说。 “只要五个人吗?那不是够了?”唐风影松了口气。 “可是,”沈笑萧提出疑问,“既然只要五个人,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批祭品?难不成每一批都不成功?” “也可能是每一批都成功了,而后谢无时再一次变为邪神。池意晚便一次又一次地将他重生。”李子洋垂着眼眸,看着手上的资料,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好像有点羡慕谢无时,羡慕池意晚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记住他,复活他,将他变成与自己同一个世界的人。 或许是之前的看轻,又或许是这一次池意晚的质问,其他人对于校园暴力的反应,李子洋忽然觉得自己活该。 他明明之前是有可能与池意晚和平相处的,可为什么他曾经每一次见到池意晚,都会冷嘲热讽,骂他土包子,朋友圈里公开说他多管闲事,甚至…… 甚至他还纵容自己的朋友造谣诽谤侮辱池意晚。 李子洋真觉得他自己挺活该,挺傻逼的。 “不管怎么样,至少献祭方法我们发现了。”沈笑萧把这页纸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接下来就是破解它。” 是夜。 一道人影逐渐从二楼楼梯飘上去,那人似乎是很小心,每一步都慢慢稳稳的,靠近池意晚的房间。 池意晚房间居中,他拿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动作很轻,开锁的声音“咔哒”一下,像是闹钟指针在转、声音很小,但在空寂的夜里却格外明显。于是那人又放轻了动作。 门开了。他推门进去。 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团,像是池意晚蜷缩着睡了,这样子很乖,应该是没有听见开锁和开门的声音,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稳,那人一点一点靠近,他手上逮着一把餐刀,在夜色里却隐匿的几乎看不见,他就慢慢滑步往前,手里的刀也逐渐举了起来。 “刷”地一声,是刀划破空气的声音,而后刀直直地插入被褥里,似乎是入肉了,只有刀逐渐刺入的闷声,再无其他声响。 鲜红色的液体从被褥里渗了一点出来。 成功了。那人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地就成功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手里的刀,犹豫着要不要将被子掀开看一下。 “掀啊。”身后却传来男人的低笑。 他的动作愣住了,手里的刀却是彻骨的凉,手开始剧烈的抖动,完全握不住刀把。 “怎么不确认一下就直接刺进来呢?万一不小心杀了你最在乎的人呢?” 没错!他刚刚是听见了刀刺入肉里的声音,这绝对没错!但如果被褥下的不是池意晚,他愣怔了一会儿,忽然将被子掀开—— 居然是时依依! 显然,刀插入了她的大腿,血迹就是从那里涌出的,一点一点从被子里渗出来,她被堵住嘴,泪眼涟涟地看着男生。可是,怎么会是依依?他明明和时依依说自己一定会带她出去,一定要永远在一起,怎么会是她? 不是说好了时依依给池意晚在水里下迷药,他偷到钥匙,晚上潜进池意晚的房间,让他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却被突如其来的小刀飞旋着插入,接着便是刺骨钻心的疼痛。 不知道池意晚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手如同捏碎一般,完全瘫软下来,上面插着刀,他也没有力气去拔,只是恨恨地,瞪着池意晚:“你如果今天没杀我,我一定会杀死你的。” 池意晚却如同听见了什么惊天的笑话那样,展开笑颜,他笑得很漂亮,眉眼弯起来,饱满的嘴唇像爆汁一样咧开,带着笑意与愉悦,他问:“是谁给你的自信我今天一定不会杀你?” “嗯?” 他这句“嗯”好像撒娇,嘴巴有些微嘟,似乎在索吻,实则却在向男生求要一个答案。 他在嘲笑他的自大狂妄。 接着,又是一把刀从池意晚的手上飞出,飞旋着插入男生的大腿,男生脸色苍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血汩汩地从伤口流出,像是插到了大动脉。 “唔,好像还不够。”池意晚歪头看了看,像是还没被满足的孩子那样肆意评判着,觉得不够愉快。 男生的脸更苍白了几分。 “宋枝芷,你说呢?” 男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见那个熟悉的脸上带着仇恨与不屑的女生从黑暗处、池意晚的后面走到光亮处,他的面前。 她,她不是死了吗? 宋枝芷,也就是班长轻蔑地看着他,手上把玩着刀,似乎想要一片一片从男生的身上将肉剜下,她说: “还真会倒打一耙啊,说我出轨,觉得我恶心,难道先和我的好闺蜜出轨的人不是你吗?” “我可真觉得你恶心。” “李龙宇。”,. 第51章 献祭的小羔羊(20) 瘫软在宋枝芷面前的阴郁男生被她盯着,反而笑了起来,先是两声低笑,而后嘴角咧起,毫不在意地狂笑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赤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宋枝芷像发疯了似的,宋枝芷冷淡着表情,不说话。 似乎是笑够了,李龙宇靠在床边,大口喘气着,稍微一动便扯到了腿伤处,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低声问:“如果可以,谁想做一个坏人呢?” “我也曾经被霸凌过。”他抬眸,看着宋枝芷,“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这个班级里除了纯霸凌者,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是曾经被迫害的人,似乎这变成了一个循环,每当一个新的受害者加入,原先的被霸凌者便会成为帮凶,而且,好似为了弥补自己,他们会变本加厉地压迫下一个人。 这些人的关系很乱,但池意晚在自己的笔记里看过几段寥寥描写他们关系的语句,大致梳理了一遍—— 在他们大一没有分班前,李龙宇、时依依便是男女朋友,一开始有人盯上了时依依,想和她交往却被拒绝,气急败坏之下打压她,造谣,侮辱,时依依不堪其辱和李龙宇提了分手,并且把被霸凌的苗头和造谣者故意嫁祸给李龙宇,于是李龙宇便成了大家焦点的中心。 大二分班后,宋枝芷成了班长,也成了时依依的好朋友,为了把自己被霸凌的位置让出去,李龙宇哄骗宋枝芷在一起,结果被时依依所嫉妒,仇视,于是下药、造谣、被男友分手,霸凌的目标变成了宋枝芷。再加上宋枝芷是班长,和老师关系好,于是她被冷暴力地更加厉害,甚至被举报作弊,还有人作了伪证,大学老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通报给处分,却也把奖学金的名额给了时依依名义上的男朋友。 大,池意晚来到这个班级。他的存在很瞩目,一开始便让大家觉得:这是一个多棒的对象——对于霸凌而言。沉默、寡言、拜金,一看到他的脸便会让人作呕,即使出了什么问题,老师怎么可能被学生欺负,给点钱就算了。 老师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应该更强一些嘛。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愿,霸凌的重心逐渐转移到了池意晚身上,宋枝芷狠狠地松了口气,接着——开始针对池意晚来保全自己。她本可以糊涂地过完大学生活,不被人注意,不被人议论,她已经不再是受害者了。 然而,蓦地,她发现李龙宇和时依依偷偷在一起了,她感受到了天大的背叛,实在忍不住,想要跳楼自杀,却被人一把抱住,从天台上抱下来。她没有见过那样温暖的眼眸,那个人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要学会和自己和解。” “因为错误不是自己犯下的,所以没必要觉得羞愧。” 可是宋枝芷却莫名地内心不安起来,她明明也是曾经言语、行动暴力过池意晚的刽子手,他怎么这样温柔啊。她是第一个在心里彻彻底底地忏悔,给池意晚道歉的学生。也是第一个被救赎的孩子。 池意晚将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梳理了一遍,只想到一句话: 屠龙者终成恶龙。 暴力不止,恶意不断。 当初被霸凌的人最终也成为了霸凌者,池意晚说不上来是什么想法,他表情淡漠,想:倘若一开始这些人只是为了转移被霸凌的目标而将其他人推出去,那后来呢?后来成为霸凌者时他们心里会不会有爽意?有窃喜?池意晚不得而知。 他说:“就这样吧。” “你们的结果将交由大家评判。” 次日,当学生们迷蒙着眼睛,饥肠辘辘地走出来时,却看见时依依和李龙宇两人被手脚捆住,绑坐在椅子上。 而坐在主席位的男人不似先前那样,总是怯怯的,他穿着黑色小西装,漂亮得夺目,眼睛转过流光,看向他们时嘴角微翘,有些嘲讽—— “来了?” “今天的人选已经帮你们找好了。” 学生们看见浑身是血的两人,即使此刻他们已经饿得想要吃人了,但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其实现在剩的人只有十二个了,他们惊讶得看着这两人,生怕下一个选中的喂鱼饲料会不会是自己。 池意晚朝他们点着头,喏一声:“时依依、李龙宇,还有……” 他将目光转向那个打着唇钉、打扮流里流气的男生,轻笑一声,“霍陈。” “凭什么?”/“为什么?” 两拨人同时发问。 问凭什么的是霍陈,他摸着耳钉,警惕地往后退,提防所有人。 虽然有人能为他们牺牲固然很好,其他学生也松了口气,可是…… 如果不问清楚,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众人心里带着忐忑,沈笑萧倒是惊讶地挑了下眉,她倒是没想到扔下去的人还会由池意晚指派。 池意晚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说:“当然,如果有人想替代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没有。 霍陈瞪着池意晚,草了声,“不是只要丢下去两个人吗?” “个。”池意晚笑,“它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了,需要个人呢。” 霍陈的脸白了,其他人也脸色一变,这个人扔下去,然后呢?然后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霍陈完全不服,他脸颊一侧的鳞片更深了,蓝色的,莹亮的,在他的脸上闪着光。他咬着牙,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刀具,打算和池意晚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煽动身边人:“你们以为你们能置身事外吗?现在是我,接下来……” 话音突兀地止住,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尖刀从男人的指尖飞出,径直插入他的咽喉,疼痛,剧烈的疼痛感涌了过来。这时霍陈才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反抗似乎都只是儿戏一般。 他软了下去,还没死,但很艰难地喘着气。 如同被绑坐在座位上的那两人一样。 “想知道为什么?”池意晚说,“因为挡了你的奖学金路,逼着宋枝芷去死的人好像就是你吧。” “当然,其他人也不无辜,你们的行为在我看来不分轻重,一样的,令人作呕。”他垂下眼眸,抚摸着手里的刀,如同抚摸着他的情人那般温柔,却令人不寒而栗。 似乎他是魔鬼。 读出了学生们的心中所想,池意晚抿着唇,轻笑:“对于施暴,我这只是些雕虫小技,哪能比得上你们呢?” “你们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站出来说自己是绝对的无辜,从未霸凌过别人吗?” “……可是,”有人嗫嚅着,小声说,“可是这不至死。” “是吗?”池意晚挑着眉,“那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又是谁做的?”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以命偿命。”池意晚啧了声,“真是好划算的买卖啊,你们可以打着不知事,天真的旗号伤害别人呢,真好。” …… 无人回应。 “如果不想他们去死,就自己饿着,或者自己替他们,我说了,我是正当防卫,他们的生死与我无关,你们决定吧。” 说完,池意晚便闭目休息。 过了许久,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他们已经在抬霍陈了,想要将他从窗户扔下去,霍陈不能说话,但时依依和李龙宇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尖叫:“你们疯了!” “你们这是犯罪!” “可是,”有人小声回应,“之前还是你们俩把其他人扔下去的呢。” “对啊,而且你们都已经失了这么多血了,估计也活不成了,还不如喂鱼,还能做贡献。” 时依依眸含眼泪,她不住地摇着头,一个劲地说:“我错了,我错了。”与她交好的女生不忍心,走到她面前抱了她一下,时依依却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揪着她的袖子:“思思,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她流着眼泪,眼眶通红,感觉快要哭瞎了,“我不想死,我真的知道错了!” “噗哧——”尖刀干净利落地插入她的咽喉,抹脖,时依依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前的好朋友,即使气息停了眼睛也不愿意闭上,仿佛想要完完全全记住自己的好朋友。 “那也没办法。”那个叫思思的女孩软软地说,“依依,我知道你喜欢漂亮,怕疼,你已经死在最漂亮的时候了,马上鱼群撕咬你的肉你会更疼的,还不如现在死了。” “对不对?” 不知为何,池意晚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窃喜。 闭着眼睛,池意晚能感觉到他们的动作很迅速,不由在内心嗤笑—— 真是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啊。,. 第52章 献祭的小羔羊(完) 听见几声扑通落水声和熟悉的撕咬声,池意晚睁开眼,准备离开。 “池老师。” 哦?现在还有人称呼他老师?池意晚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见到那个学生向自己跑来。 是李子洋、沈笑萧和唐风影人。 他们还算清醒,鬓角边也没有鱼鳞,沈笑萧皱着脸到池意晚面前。 他们个的表情都很诚恳。 沈笑萧低着头,和池意晚承认:“池老师,我们错了。” “对不起,池老师,我们不应该之前嘲笑你。” 唐风影也忙着点头,而李子洋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对不起,池意晚,我想向你赔罪。” “不过……”他的声音落寞起来,“我做错的似乎太多了。对不起。” 没想到还有孩子愿意道歉,没有将责任推卸给其他人,池意晚笑起来,很漂亮,如同一朵明艳的玫瑰,他将手掌心贴在李子洋的脸上,很凉,李子洋却觉得一片火热。 “我真高兴。”池意晚的声音里莫名带着蛊惑,“你们认识到了错误,亲爱的孩子们。” “可是,仅仅是言语上的道歉还是不够的。” “你们必须有所行动。” 沈笑萧和唐风影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池意晚如同一只妖,好像一点一点地在引导他们,或许,这就是逃离的正确方法? 而李子洋已经魔怔了。 他是先前针对池意晚最多的人,也是后来改变最强烈的人,他后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时无刻,他问:“池老师,我能为您做什么?” 池意晚附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话,他的唇贴在李子洋的耳畔,吐着气,化了李子洋的心。 连沈笑萧和唐风影都没能听见池意晚在说什么,而李子洋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两步,从窗户上跳下去,投入大海。 ——“我想赎罪,请原谅我,池老师。” 唐风影和沈笑萧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 这算什么?蛊惑人心的力量?怎么突然就跳下去了。 再望向池意晚,他弯着眼睛笑,看着李子洋消失不见的地方—— “真是个乖孩子呢。” 活下去的人越来越少。 其余的学生就像疯了,都不用池意晚推,便一个接一个的陷害,甚至直接杀害,每天早上起来可能都会见到一具惨死的尸体,鱼群在下面嗷嗷待哺,学生的尸体被一个又一个抛下去,人数消减地越来越快。 自从李子洋跳下去喂鱼,沈笑萧和唐风影就觉得头疼,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杀戮还会到什么时候。 见快要结束了,沈笑萧主动和唐风影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你看出来了吧。” “嗯?” “我是玩家。”沈笑萧笑笑。 “嗯……嗯?”唐风影是真的没有看出来,他盯着沈笑萧,又觉得不太礼貌,这位班花竟然也是玩家?这么看来估计她还是一位老玩家。 “那你想到怎么通关了吗?”唐风影皱眉问,既然沈笑萧坦白了,就说明她对这个副本的通关有了一定的把握。 “差不多。”沈笑萧把那张藏起来的纸拿出来,给唐风影看,“你看,最后的关键是在池意晚将吃下所有人的灵魂的人献祭给谢无时,而这场献祭其实只需要五人就能将谢无时复活,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唐风影卡壳了。 “这说明我们要在那之前消失,绝不能当那最后一个人!”沈笑萧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唐风影的头。 “啊?” “你还记得池意晚在我们向他道歉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说,不能只有语言上的道歉,还要有实际行动。” 沈笑萧点头:“而且我好像看见班长了?” “什么?不会是她的鬼魂吧?” “唐风影,你要不要再喝一瓶药剂涨涨精神值?班长根本没死,她来的时候一直坐在我旁边,同学们显然是被精神控制了,忘了这段经历,但我记得很清楚,那绝对不是鬼魂。” 如果没有沈笑萧,唐风影是决计不会想到这一层的,他惊讶地点头:“所以?” “所以我们要像李子洋那样,抱着诚挚的歉意主动跳下去。”沈笑萧望向窗户,那里的外面是一片蓝,似乎与海水相连,海浪拍打的声音很让人舒服,“或许那是一线生机。” “跳下去了?” 谢无时将唐风影和沈笑萧救起来,就安置在一楼的角落里,抱着池意晚邀功。 他出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同时,学生们也越来越少,快要到复活的时候了。 池意晚莫名有些慌乱。 他寻找到了和谢无时的一些记忆,不是很愉悦,很明显,池意晚这个人设是很厌恶谢无时的。他的任务是想杀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谢无时。 那复活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无时的情绪很不稳定,他的嗓音有时很清冷,很淡漠,和池意晚说话时如同通知,而有时他又是戏谑调戏池意晚,这让池意晚不禁怀疑谢无时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而在唐风影和沈笑萧接连跳下去后,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下去时,这个学生冲他笑笑,嘴角已经长满了鱼鳞,也不会用筷子吃饭,只用手去扒拉盘子中的菜,很邋遢的模样。 仪式该开始了。 池意晚很温柔地问他:“吃饱了吗?” 学生不说话,只是拼命地将鱼肉往嘴巴里面塞。而那些鱼肉,附着着一个又一个的灵魂,他们进入学生的身体,形成一个完美的祭祀品。 池意晚很满意。 学生没有发现,今天醒来时他的同伴都已经不见了,大厅里的各处角落摆上了烛台,地上被画上一个奇怪的五角星形状而后连成一体,很像某种做法现场,这是池意晚拜托谢轻语布置的,他非常满意。 是时候该结束了。 今天的天色很暗,烛光不知怎么,一点点亮起来,将池意晚和那学生围在中间,唐风影他们和宋枝芷躲在一楼,看池意晚究竟会怎么做。 [仿佛回到了上一场游戏,只不过小祭司变成了晚晚宝贝,谁懂?] [靠,不会最后邪神召唤出来直接杀了晚晚宝贝吧?不要啊!] [晚晚好会蛊人,学生,危。] “嘘。”池意晚用食指点上那学生的额头,他瞬间动不了了,还未来得及吞进的鱼肉从嘴边滑落,滑稽极了。 “你该满足了。” 池意晚的手指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一直往里戳,那额头的皮肉就好像橡皮泥似的往里凹陷,旁边的肉往外回弹,池意晚毫不在意,另一根手指也接着伸了进去,却掏出一颗水晶珠出来。 那颗珠子晶莹剔透,而学生在珠子被拿出来的那一瞬便没了气息,似乎灵魂也附在了这颗小小的透明的珠子上。 珠子开始发烫,烫得池意晚指尖发颤,他将珠子捧起来,看着面前的一团冷气,笑:“送给你。” 虽然他看不见谢无时,但他知道,他就在这里,和自己一起。 “我想,”池意晚微微翘起唇角,眼睛里却闪着一点泪光,很希望很希望的模样,他说:“我想见到你。” “我好想见到你啊,谢无时。”他甚至声音有点颤。 他能感觉到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他的手腕,而后缓慢地揉捏了一下,很暧昧,才将池意晚手上的珠子拿走,吞服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池意晚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的灵魂正在渐渐地实体化,首先是深邃的眼睛,而后高挺鼻子,最后是薄唇—— 谢无时渐渐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 池意晚扑到他的怀里,暖融融的:“哥哥,我好想你。”心里想的却是:果然,长得和太阳神一模一样。 又是他。 真是阴魂不散。 即使内心有多想将谢无时杀掉,他面上还是依赖着谢无时的,很亲密,如同刚出巢的小鸟雀一样孺慕地望着谢无时,眼睛亮闪闪的,全是依恋。 谢无时表情冷淡,只偶尔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嗯。” 池意晚感觉他又对自己冷淡下去了。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池意晚纠结地看着谢无时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还挺会装的。 池意晚要杀了谢无时,而处于灵魂状态的谢无时根本处于无敌,无法受到伤害,所以需要先复活,再杀死,池意晚握紧藏在衣袖里的小刀,想着什么时候下手。 可…… 他能想到,以前的池意晚想不到吗? 既然能想到?为什么每次都成功不了?又怎么会有这些轮回? 池意晚手里的刀没有急着拿出来刺向谢无时的胸膛。 此时,谢无时已经变成了普通人,相较于池意晚这些玩家而言,反而不占有任何优势,更别提池意晚手里有刀。而谢无时两手空空,怎么看都不像有威胁。 怎么办? 杀了他?或者…… “小骗子。”谢无时将池意晚揽在怀里,亲昵地碰了下他的额头。 池意晚心神一颤:他,想起来了? 必须速战速决! 藏在袖子里的刀尖逐渐显露出来,对准谢无时,而眼前的人还丝毫不知情,显然,全新的池意晚他很感兴趣,所以也耐着性子去逗弄他。 像逗弄一只小猫一样。 池意晚不再犹豫,刀尖猛然反向,准确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他低垂着头,闷哼一声,手里却使劲将刀尖扭转,不给自己留任何活路。 鲜红的血迹顺着刀把沾染到谢无时的衣服上。 谢无时难得眼眸里染上怒意,却还是忍耐下,用手轻抚池意晚的伤口:“小骗子,疼吗?” “疼。”手指触碰伤口,疼痛感加倍,池意晚瞪了面前人一眼,谢无时却好心情地笑了。 “不过,我完成任务了,对吧?”池意晚低声言语,没让一楼的各位玩家听见,脸上却勉强挤出一点笑。 他的心里确实是愉悦的,有种愚弄了谢无时,也就是太阳神的感觉。 很爽。 “嗯。”谢无时的指尖触上刀把,用力又往里捅了一下,“那我,就如你所愿。” 嘶……池意晚疼得终于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他似乎听见谢无时在他耳边言语:期待下次再见。 似乎有什么东西贴到了他的嘴唇上,带着血腥气,很凉。 他想:下次见,一定要杀了他。 真的,太疼了。,. 第53章 玩家休息中心(2) “咔擦”一声后,纯白世界里,池意晚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将近半个月的古堡生活,他终于从游戏中出来了。与上次一样,一个巨大的屏幕面板出现在池意晚面前—— 【恭喜玩家池意晚完成任务: 1:将此次婚礼顺利地进行下去。 2:找到将谢无时(邪神/鬼魂)重新复活的方法。 3:完成“池意晚”的心愿:再也不要与谢无时见面。 因为零人(包括玩家、npc和观众)识破您的伪装,恭喜您不ooc完成度为百分之百。 共获得积分41000 (其中,任务1,获得积分500。任务2,获得积分15000。任务3,获得积分20000,不ooc完成度极高,获得积分5500) 恭喜您成为本次游戏的赢家,您可以选择退出游戏,进入玩家休息场,或者直接进入下一场游戏。】 【恭喜您,玩家池意晚,您在本次游戏[献祭的小羔羊]中表现突出,已超过99的玩家,获得“绝妙扮演者”称号,请来领取您的特殊道具奖励。】 接着,他的面前再次闪过一长排的物品,有烛台,长相奇异的鱼群,刀叉,嗯,看上去很锋利,还有那颗黯淡无光的珠子,它本来是光彩夺目,藏匿着各种灵魂的。 池意晚想:灵魂都挣脱出来了吗? 最后的道具…… 池意晚看到时,脸黑了。 是衬衫夹和白色吊带袜,色气十足,仅仅是摆在那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总之,池意晚不太喜欢。 这次的道具比之上次看起来废物了不少,但前提是如果池意晚没有抽到那可使用次数几乎为0次的两个小人的话。他想:只要不抽到最后的吊带袜和衬衫夹,他都可以接受。 然后—— 【恭喜您抽中道具奖励“西装两件套”。】 池意晚“呵呵”一声,自己这怕不是非酋体质。怕什么来什么。 【道具名称:西装两件套(吊带袜和衬衫夹) 作用:永远不会扯断,可以将优美的身形完美展示出来。 ps:若在床上该道具会有额外功能,敬请开发。 可使用次数:无限】 很好,还是当绳子用,至于衬衫夹,穿西装时他也不会穿的,勒得大腿上多出一道红痕,难受得紧。 至于ps里的作用,池意晚自动忽略了。 紧接着,面板上的字幕进行变换—— 【本次游戏共有两位特殊npc的故事卡片,请问您要看吗?】 两张,两个人,分别是谢无时和宋枝芷。 正巧这两者他都很感兴趣。池意晚想知道那群学生们既然不在灵魂珠里,那么究竟会在哪儿;也想知道自己最后的猜测成功率是多少。 虽然,他有自信达到100。 他毫不犹豫地先点开谢无时的标签,故事从他们的小时候开始。 与池意晚胡编乱造的不同,事实上,游戏设定中的池意晚与谢无时简直就是水火不容,当然,由于年龄小的问题,也就顶多是打打闹闹,并没有到很过分的程度,直到一场车祸中,池意晚的父母去寻找离家未归谢无时而死。 而谢无时仅仅是在学校,不愿回家而已,阴差阳错之下,悲剧酿成了。他觉得这是他的错,池意晚也觉得这是谢无时的错。 他恨透了谢无时。 十三岁,他杀了谢无时。 但不知为何,谢无时并没有死去,而是灵魂变成了鬼,一直跟在他身边,厚重的凉气让池意晚心悸,他害怕谢无时会害他。 所以他拼命寻找彻底杀死谢无时的方法。 从谢无时的回忆里,池意晚很难看出他对原来的那个池意晚是什么态度,似乎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漠视,和不得不的保护。 谢无时失去了记忆,却记得要待在池意晚身边,让他死不了,保护他的安危。就像是完成一项伟大的任务。 至于这任务是谁交给他的,不知道。 而后就是池意晚看见的那样,照片里是原设定池精挑细选出来的“小羔羊”,他养了一群鱼,用来献祭这些羔羊的灵魂。 献祭方法很简单,也几乎是百无一失,甚至他最后真的见到了谢无时的肉身—— 他真的将他从邪神转换成了普通人! 可是,失败了。 循环却开始了。 刀插入谢无时腹部的那一刻,谢无时的鲜血汩汩涌动,青筋爆起,他再次成为邪神,而池意晚却因为那颗灵魂珠摄魂的力量失去记忆,只记得—— 他要杀了谢无时! 于是他开始了第二次尝试,这一次他又带了新的一批小羔羊过来,用他们的灵魂换回谢无时的肉身…… 再失败。再失忆。 一遍,又一遍! 池意晚知道设定里自己很恨谢无时,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他想起这些重复的照片,每次都没能成功,便产生了疑心—— 这个角色既然能将这么多罪犯骗过来,就说明没那么蠢,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失败? 所以事情没那么简单。 游戏给出的线索全部都是将谢无时复活,这是第一重陷阱。 而将谢无时复活后,他若将谢无时杀死,便会进入下一场循环,谢无时依旧变成没有记忆的邪神,而后他失忆,继续杀谢无时。 灵魂珠的能量每一次都在削弱,而献祭也不是每次都能够成功的。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会困在这个游戏里,一辈子,忘了自己是玩家。 池意晚不喜欢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尤其是和那个太阳神一起,很烦。 他想:既然谢无时杀不死,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 比如,把自己杀了? 谢无时死了之后是邪神,而他死了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这样的话,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再也不见,阴阳两隔了吧。 况且,他扯着笑,想:与其被那种npc杀死,不如死在自己的手里,就算失败了,也不枉此次游戏。 只有他,才能杀死他自己! 果然。 事实证明,池意晚是对的。 游戏里没有防御疼痛的机制,刀刺入骨肉的那一刻,真的很疼,池意晚想:他很记仇。 新仇旧恨,他至少要加倍奉还回去。 不过,这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从谢无时的视角里出来,池意晚又转到宋枝芷的视角。 故事从大一开始。前期和池意晚推理得几乎一样,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一个接一个的,真是挺可笑的。 池意晚直接将进度拉到最后,他以身赴死的那一瞬。 珠子里的灵魂瞬间爆开,他们散乱地轰成一团,而那颗珠子也从谢无时微张的口中吐出,不复刚才的明亮,灰褐色的,掉在地上。 谢无时重新回到了邪神状态。 而他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大开杀戒,捕捉这些鬼魂,二楼不在他的猎杀范围,但一楼的厨师却倒了霉,很快被揪出来,一下就将脖子拧断了。 池意晚看笑了:这厨师也不是什么好人,每次总说些语言错乱的话,引起他的误会,甚至将车祸扭曲成池意晚父母为了救谢无时才死的,完全加深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而第二个目标:哦?池意晚眯起眼睛看屏幕,是管家柒。 谢无时好像疯了,想让大家都给自己陪葬,冷气追杀着柒。 谢轻语也没想过最大的灾难竟是来源于最后,他刚刚发现自己的任务失败了,紧接着就是被谢无时追杀,纵然再优雅,再好脾气也忍不住着了火,冷着脸扔道具躲避。 还好游戏副本结束了,堪堪躲避了十分钟,就在快要被抓住时,他被弹出了游戏! 而二楼除了李子洋和宋枝芷,唐风影和沈笑萧也都被接连弹了出去。 只剩那些四处逃窜的学生们的灵魂了。 池意晚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里若隐若现的男人,想: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而结局也当真没让他失望,谢无时制造了一场幻镜,将所有人都安排在这里,而每个人在这场幻境中,只有他自己是被孤立,被冷暴力,被造谣,无论他做出何等努力,都无济于事。 既然觉得抱歉,想要补偿,便得彻彻底底。 将其他受害者承受过的苦难自己也承受一遍,看看能不能挺过来,而后不出池意晚所料,这些学生们接二连三地自杀了。 可是死也不行,他们又陷入了循环。 看着这些学生们脸上崩溃的神色,池意晚嘴角便不自觉上扬,他可太喜欢这种解决方法了。 如果不是敌人,太阳神也没有将他当成宠物戏弄,池意晚或许是愿意向他讨教一二的。 可惜没有如果。 他还是想杀了这位神明。那该多么刺激啊? 池意晚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一想到某位神明大人可能会浑身浴血地瘫软在他的怀里,他舔舔唇,便不由得兴奋起来。 故事结束了。 【您是选择传送到玩家休息主区还是继续游戏呢?】 “休息主区。” 【请愉快地享受您的休息之旅。】 几乎同时,池意晚打了黎治的通讯,告诉他过来一趟。 “想好了吗?”人一来,他开门见山地问。 黎治曾经觉得池意晚漂亮,可在第一场游戏中,他知道漂亮只是池意晚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而池意晚的野心,能力,智商都在吸引着他的加入。 更别提他救了自己。 黎治将原工会悄无声息地退了,他采用的是匿名模式,可能要到下次开会时,会长才会发现他的离去。 不过,两个人的工会,黎治问:“还有同伴吗?” “要不要我再找一些人进来?”他属实不放心池意晚。 池意晚却摆摆手,问他:“你知道哪个玩家会混迹在npc中不被发现吗?” 黎治心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吗? 他再思索一下,觉得除了池意晚之外,伪装程度最高的就应该是那位大佬——谢轻语了。 “那好,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他吗?说有事面谈。” 瞥见黎治困惑的表情,池意晚笑笑:“他应该和我是一场游戏,有点想拉拢过来。” 可是,他把谢无时复活,又让珠子里的煞气全部被谢无时利用再次成为厉鬼追杀谢轻语,把所有仇恨值拉满就直接跑了,似乎有点理亏。 啧,不知道谢轻语这人记不记仇。他想:这么记仇干嘛啊,玩游戏嘛,最重要的是要和平。 全然忘记自己记仇的模样了。 而后他又想起什么,说:“顺便打听一下沈笑萧。” 顿了顿,他又说:“再打听一下唐风影吧。” “虽然是个小废物,不过调/教调/教,潜力还是无穷的。”表情有点嫌弃。 黎治:…… 看见黎治的表情,池意晚说:“怎么,我很靠谱的。” “说不定这次我们的队伍会扩大到原来的四倍。”池意晚右手夸张地比了个1,左手又比了个4,接着,又从右手画了个圈到左手,四倍,像是巨大的突破。 黎治:……靠什么收小弟?靠你的可爱吗? 对了,池意晚又忘了唐风影那个小废物一般的存在。,. 第54章 逃命的小兔子(01) “呜嗷呜”巨大的狼吼声将池意晚从昏迷中惊醒。狼的叫声一般来说会比较凄厉可怜,甚至哀怨,鬼哭狼嚎这个词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叫起来时会特别刺耳,让人从心里产生恐惧。 可这匹狼似乎很自负。 它的叫声虽然狂,但声音会更粗一些,与一般的狼有所不同,也不会产生任何凄厉之感,池意晚甚至听出了一些傲慢。 果然,它只叫了两声便停了下来。 池意晚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琢磨不清楚自己在哪儿,动物世界?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醒来时无意识蹬着小短腿,在地上扑棱两下。 彻底醒来时,池意晚惊了: 昏迷前,他似乎是正对着墙角的,很自闭的模样,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视角如此之矮,仿佛一朵小蘑菇一样。 这时他才发觉不对劲,一伸手,毛绒绒的小白爪子晃在他面前,爪垫是粉红色的,可能是沾了灰尘,显得有些灰扑扑的,另一只手一伸,也是这样,池意晚就这样坐在地上,稳稳当当地伸着两只小爪子自顾自地思考: 他,好像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他摸摸自己的嘴巴,小小的三瓣唇,肉乎乎地鼓起来,他的脸不像其他兔子那样凸出来,伸得很长,他整个脑袋是一个圆乎乎的球状,嘴巴微微有一点翘,眼睛很红,是亮色的很像红宝石的那种。小兔子坐在地上,伸着两只爪子沉思着:他这样能做什么呢? 本来想在休息区把工会的事情敲定,然而池意晚走得急,黎治又没有全部联系上,好在他有休息卡,可以延长他的休息时间,正好找人。不过这卡的功能太废,池意晚就想着把钱花在刀刃上,他干脆直接进入游戏,等回来后再和黎治商量这些事。 那个时候,黎治应该就能找到他们所有的队友了。 不过池意晚现在很怀疑他通关这个游戏的可能性—— 一只兔子?能做什么? 池意晚忍不住像小兔子那样,即使嘴巴里什么都没有,也忍不住蠕动着,像在啃啮什么一样,嘴巴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而他因为自闭,两只软乎乎不长不短的耳朵也顺势耷拉下来,正好盖上他的两只红宝石眼睛,就像是他看不见、听不见,就能逃避这一切一样。 直到有一个尖尖的东西戳了一下他的耳朵。 像是有一股电流从耳朵尖直接电到池意晚的全身,浑身酥麻,他腾地一下跳起来,立刻抱住自己的耳朵,气得雪白的脸都发红了。 小兔子的耳朵那么敏感,他不知道吗? 小兔子瞪着红色的眼睛,想看清楚是谁这么大胆,却发现—— 是刚刚那只嚎叫的狼。 哦,那没事了。池意晚抱着耳朵往后面缩了缩,一副怂怂的模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安慰自己:你只是一只兔子,报仇的事情,至少要变成人吧。 “喂,小废物。”看见那匹狼的嘴巴一张一合,池意晚发现狼的语言他居然能听懂!和中文一模一样! “对,说你呢,小兔子。”见池意晚一愣一愣的,那匹高大的,满身银色毛发光亮的狼忍不住说,“你怎么被选上的?” “这么小一只,可真离谱。” 选?选什么? 见银狼此刻对他这只弱小可怜的兔子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他暂时放下心来,和银狼对话,不过,一出口便是“叽叽叽”的叫声。 池意晚:…… 他不是一只兔子吗?为什么和小鸡一样叫? 银狼嘲笑道:“你这只兔子不会还不会说话吧?” “别告诉我,你这只小废物连人都变不了?” 变人?池意晚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所以这只是他们的兽态,对吗?依照银狼的说法,他们应该是被选进来做什么,而且很有可能不是自愿的,他和银狼暂时非敌,说明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一致的。 可是,池意晚又想:他这么小的一只兔子,可以做什么呢? “真可怜。”银狼残忍地笑,“这么小一只,打牙祭都不够格。” “我们是一个区的,不如到时候,你先给我当口粮吧,总比你死在别人口里好,怎么样?” 池意晚觉得不怎么样。 他抱着自己坐着,再一次尝试开口,而这次,他成功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选上的。”池意晚的声音很小,很软,尾音可怜地颤着,他像是快要哭了,看着可怜得紧,“我好害怕。” 到底还是人,银狼也有了恻隐之心,安慰他:“没关系,到时候说不定还没进场地你就死了。” “不是说兔子很容易受惊吓猝死吗?这样你就不用被别人弄死了。” 池意晚:…… “对了,你叫什么?我是a街道那边的张宇,恰巧被选中的。” “池意晚。” “妈的。”他的脾气很暴躁,不过不是对着池意晚的,“主城区这群傻逼,迟早得完。” 看来他们彼此并不熟悉,那么池意晚的扮演也会较为轻松,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他本身就是一只兔子,体力值和战斗值都较其他人来说弱了许多,倘若再收敛着性子,扮演弱弱小小的可怜兔子,这局恐怕真要命赴黄泉了。 本来嘛,第一场游戏死了就死了,可他现在想杀谢无时想杀得紧,那家伙第二场游戏戏弄了他一整场,蛮不爽。 池意晚暂时不想死。 他摸摸自己的耳朵,感觉浑身又抖了一下。 好像这体质更敏感了,比上一场游戏还要敏感,仅仅是耳朵顺着撸下来,池意晚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升天了,他非常想躺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耳朵打滚,这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池意晚将自己的耳朵收起来,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兔子虽然弱,但跑得很快,逃跑的话应该蛮有优势。 “到了。”银狼忽然直立起来,他们坐的车破了一条横线,池意晚这才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还有许多辆与此相同的车,不过除了他这一只兔子,其他车上的动物有老虎、猎豹、熊等中型猛兽,倒是没有鳄鱼那样的两栖动物和大象那种过于大型的动物,连熊都是小棕熊,比池意晚曾经见过的要小许多。 池意晚眯了下眼睛:这游戏机制纯粹是在针对他。 “呜嗷呜”银狼又开始咆哮了,冲着车外面,声音愈来愈响,似乎是在展示和炫耀什么。 池意晚也直立起来,突破了那条线,他看见许多大屏幕分立两侧,映入他的眼帘—— 而那些大屏幕上,是他们! 池意晚瞳孔骤缩:他们居然在被直播! 直播就意味着原设定中的家人有极大可能会因为担心池意晚而看直播! 原来扮演程度在这儿等着他呢! 池意晚扭着身体,也学着银狼一样蹭到荧幕面前,开始叫: “叽,叽叽,叽叽叽!” 池意晚:…… 算了,凑合着听吧。 好几声尖利的叽传入直播间观众的耳朵里,他们找了许久,才发现在刚刚那只银狼的车里角落处还藏着一只又白又嫩的小兔子,似乎是在害怕,蹦蹦跳跳地叽叽叽,真可爱。,. 第55章 逃命的小兔子(02) 小兔子嘴巴翘起的模样实在可爱,很软,毫无杀伤力,大屏幕上的弹幕一下就哄笑起来—— [从哪儿来的小兔子啊?这不是口粮吗?能押注?] [笑死了,估计顾野几口就能把这兔子吞了。] [顾野?那个有力竞争者?今年的冠军应该在东二区或者东一区吧?] [也不一定,西四区的那个豹子看起来也蛮厉害的。] [其实小兔子旁边的银狼叫得也挺威风的,但搞不懂北四区是没人了吗?找一只兔子来参加比赛?] 车慢慢停了。 池意晚看不清大屏幕上的弹幕,那太多太密了,足以见得有多少人在观看这次残忍的杀戮。 同时,其他玩家的直播间也闪过一弹幕,似乎觉得怪有意思的—— [在直播间里看弹幕?] [怎么会有一只兔子啊?好白好软,好可爱好活泼。] “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忽然,中心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兹拉噪音,似乎是话筒牵扯到了什么地方,刺得一声,全场喧闹,池意晚没忍住兔子的本能,刷那一下就把耳朵耷拉下来完全拢住,这样确实挡住了许多噪音,观众们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只反常的小兔子,开始嘲弄: [这都受不了小兔子还是赶紧回家找妈妈吧哈哈哈。] 总之,或许是关于到切身利益,这个世界中大屏幕里的观众更加嘲讽与看热闹,并且觉得小兔子不出第一天就会被当成粮食吃掉,而玩家们直播间里的观众则更多是觉得可爱、可怜,但也是带着看笑话的想法来看的。 没人觉得池意晚真能活下来。 中心处的高台,一位穿着黑色整齐燕尾服的男士举了个躬,满面笑容地向大家介绍着: “欢迎各位观众们来到第二十五届生死逃亡游戏。” “在这场游戏中,每个区将选出两名代表参加游戏,游戏时间不限。最终!我们只会有一名胜利者!而这位胜利者将会在这一整年为他们的区带去数之不尽的特权!” “而游戏的内容是—— 生死极速。” 似乎想到了极为愉悦的事情,主持人的脸上展露出满意的尽兴的笑容,他做了个举杯的姿势,当然不是给那些区可怜的看着电视的祈祷自己的亲人不要受伤的人们。 屏幕那边,几个穿着华贵的男人们大笑一声,优雅地举起了杯,只不过,他们举起的玻璃高脚杯晶莹剔透,里面装着的液体流光溢彩,滑动着,滑入他们的喉腔。 “cheers!”他们勾起唇。 与主持人大声宣布“游戏开始”融为一体。 池意晚慢慢地松开了耳朵,仔细去听主持人说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很简单,既包含了对抗战又包含一些由主办方给予的一些难度关卡,例如火烧、水灾、虫灾等等。一共十六个区,东南西北各四区,每区两人,三十二位选手,十六辆车分停在主持人所站高台的两侧,右侧是东北区,左侧是西南区,而池意晚所在的北四区几乎在右侧最后了,与他们并排的应该是东四区的车,上面有一条巨大的黄金蟒蛇,不知有无毒性,只那身躯横平着躺在那儿,都能将银狼一口吞了,更别提小小的一只兔子了,而在蟒蛇旁边的小动物是土黄色的,体型似犬较小,长颈,池意晚恰巧学过,是鬣狗,食腐肉和草食动物居多。 全场唯一草食性动物·池意晚:…… 瞥见池意晚的眼神,那只鬣狗往他这里看了过来,很让池意晚意外的,笑了一下。 好像并没有那么敌对。 池意晚思索一下,也翘着嘴巴回了一个微笑,很可爱。张宇看见了,低声提醒他:“别太相信别人。” “现在大家还没杀过人,想的都是这些动物都是类人化成的,是我们的同类,大家都下不去手。” “但总有人会当第一个吃肉的,毕竟物资只有那么多,想活下来,对手越少越好,动物都是利己的,只要杀了第一个,后面大家反而会因为我们的动物形态而开解自己,说杀的只是动物,减少对自己的谴责感。”张宇无奈地勾了下嘴角,“二十四场游戏,无一例外。” “那这种游戏有什么意义呢?大家最后都死了。” 张宇说:“因为……” “他们喜欢看吧。” 他没说他们是谁,池意晚也没有问,他们都心知肚明。 “等会儿到拉赞助的环节了。”张宇说,“小兔子,祝你好运。” 果然,主持人开始介绍了: “接下来,是各位选手通过自己的能力与个人魅力为自己拉赞助的环节,越看好这位选手,我们的观众们与投资人为选手们提供的场外援助和资源就会越多,当然,不知道哪位选手能获得≈gt;的机会,我们拭目以待。” “第一位选手东一区顾野。” 第一位就是种子选手,顾野的兽态是一只中等偏大的孟加拉虎,体长大约三米,一身雪白色皮毛在寒风中威风凛凛,似乎是原本孟加拉虎的变种,背部有淡淡的黑色斑点,几不可见,如果作为兽态来说,抑或是从人类对老虎的审美来看,这简直是一只完美的老虎,漂亮极了!他迈着稳健的步伐从自己的车上轻盈跳下,走到舞台中央,而刚上去,他便突然怒吼着冲主持人而去。 主持人脸色突变,就算刚刚装样子装得再高贵,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人员,为那些赞助商服务的人,根本逃不脱这只老虎的追击,也根本没有人会来帮他将这只老虎拖走。他大叫一声,老虎一掌就将他的脊背打折,主持人双腿一软,从台子上直直地往下倒,猛地就从高台上摔下来。 老虎跳下来,叼住主持人的脖子,鲜血从被尖利的牙齿戳穿的洞孔里汩汩流出。 主持人还未断气,然而离死亡似乎也不远了,顾野松开牙齿,昂首又朝着大屏幕虎吼一声,声音直冲云霄,高昂极了,一副十分自矜又傲慢的模样。 当然,那些投资人是不会为这位主持人伸冤的,正相反,他们很喜欢顾野这做法。 把这位濒死的主持人拖下去治疗,他们又派了一位新的主持人上去,而且新主持人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们的投资人很喜欢顾野这位选手,最终打分:95。” 95!这是一个极高的分数,在历届游戏上也堪堪无几,甚至上了90就已经算极高分了,最终的冠军也基本上在这些玩家里产生。 这句话一出,新主持人敏锐地感觉到台下那一群群猛兽的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如同盯着他们的猎物,不禁冒出了冷汗,不过还好,投资人说了:“接下来的选手不得对主持人做出任何攻击性动作,否则将取消游戏资格并成为游戏中的猎物。” 下面的动物们冒着精光的眼睛又煞地熄灭了,磨牙的动作也停了,心想:怎么就不是他们第一个上呢? 顾野开了个好头,可惜后面的选手们不尽如人意,平均分只有七十多,八十三是最高分,难以置信。 他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展示自己的能力了,自顾自地嚎叫,冲着镜头张大嘴巴,啃咬,简直蠢死了。 而接下来这位选手—— “第十六位选手苏风时西四区。” 一只漂亮的矫健的美洲豹从左侧最后一辆车上一跃而下。与其他美洲豹不同,他身上的花纹是银色的,而非黑色,整体毛发颜色也是偏淡金色,比之场上的其他选手,苏风时体型并不占优势,可他的速度实在快,几乎只是一阵风过,他便跳上了正中央的高台,池意晚不知道自己的速度能不能比过他。 如果是普通的小兔子,那必然不行,但池意晚有道具,不过倘若苏风时也有道具,那便可完美地弥补起他体型的缺陷,扑咬猎物时也会更为有效。 “麻烦给我一只兔子。”苏风时跳上高台,矗立着,向远处眺望说,“普通的小兔子。” 什么? 池意晚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台子上的苏风时,而那只美洲豹却只对他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实在恶劣。 观众们还在奇怪着,池意晚却觉得这是一场挑衅。 而且这场挑衅,只针对自己。 白色的小兔子很快就送来了,池意晚听不到这只兔子的声音,只看见它小小地缩成一团,从耳朵到尾巴尖都在抖动,可怜极了。 顽劣不堪的美洲豹用右掌轻轻推弄了一下小兔子,小兔子立刻像炸了毛一样跳起来,四处逃窜。 可怎么逃得掉? 一转身的功夫,兔子的腹膛便被美洲豹一爪挠开,甚至兔子的皮肉都很薄,只一下,轻轻一下就让它开肠破肚,苏风时却又装作好心地将流出来的东西塞回兔子的腹部,笑了下,说: “很想尝尝兔头是什么味道。” 目光却投入了池意晚这边。 似乎是变成了兔子的原因,看着自己的同类被残忍杀害,池意晚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恐惧,而是愤怒。 害怕这种情感在他这里早已消失,恐惧也是,唯有愤懑。 恶心。好恶心。 这种伤害无辜,以儆效尤的做法真的好恶心。 池意晚盯着高台上高高在上的美洲豹,眯起了眼睛,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第一个猎物,找到了。,. 第56章 逃命的小兔子(03) 很明显,这些观众们与投资人被苏风时的小把戏取悦到了,甚至弹幕开始剧烈地增多,比顾野一爪子拍上前主持人的背时还要多,主持人也从耳麦里倾听投资人的反馈,点点头微笑道: “我们的投资人非常喜欢苏风时选手的表现,他们给出了98分的高分。” 98!全场最高分! 冠军的有力竞争者顾野朝站台上肆意的美洲豹望去。 美洲豹坐下来,自得地舔了舔自己爪尖的鲜血,小兔子的尸体在旁边还发着颤,可怜极了。 池意晚知道,对于这些位于现场的猛兽们来说,杀死一只兔子并非难事,更何况是一只没有灵智,小小的很普通的小兔子,比起顾野直接向主持人下手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是,苏风时的表现很明显地告诉所有观众们: 他不会因为心软而不对同为参与者的选手们下手。 正相反,他会第一个杀死池意晚,而后是其他猛兽,或许是鬣狗,或许是孟加拉虎,谁知道呢? 总之,他只会是进攻者。 而这是许多选手一开始需要克服的巨大心理困难,因为大部分人都不会在一开始对同类下手,他们想的是:等等,再等等。 等粮食没了、别人进攻再去攻击别人,总之,他们为需要自己的残忍杀害同类的行为找个借口。 很显然,他们虽然参加了这场游戏,但对于逃杀这件事还不适应。 只有苏风时和顾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进攻性,相较于顾野选择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主持人,表明他会直接攻击同类,苏风时则表明他会攻击选手。选择兔子,只是苏风时不愿在比赛前有任何被伤害的可能,他自认能胜过在座所有人,雪虎、赤狐、银狼也不在话下。 观众们自然而然地被吸引,押注资金也蹭蹭上涨,一时间,苏风时和顾野成为大热选手。 苏风时朝着池意晚那边张开了嘴巴,池意晚甚至还能看见他舔食进去的血液,更恶心了,美洲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终于跳下了高台。 其他选手似乎受到了启发,在他之后也接连要兔子,池意晚蹲在地上,近乎麻木地看着一只又一只小兔子被开肠破肚,勉强地扯开嘴角笑笑,银狼似乎有点不忍心,也蹲在他身旁问:“别在意。” “可怜的小兔子。” 池意晚皱着眉头,说:“估计不敢对别人下手,就只能对兔子下手了。” 这话也不尽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苏风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追捧,可后面的人勉强算东施效颦罢了,爪子不够锋利,动作不够狠厉,自然观众们也看在眼里纷纷嗤笑,分数甚至比苏风时之前的选手还要低,接下来的选手吸取教训,开始了创新,又要什么猫咪、小狗,总之是一切比他们弱小的存在,他们都能拿来显摆。 张宇安慰池意晚:“要是你到时候觉得害怕,要不刚进游戏我就给你一巴掌直接把你拍死,你也不用被这么折磨了。” 池意晚:…… 他望向张宇的眼睛,竟然发现他的眼眸里满是诚恳,可能是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想给小兔子留一个体面的死法。 池意晚:“我谢谢你啊。” 张宇“呵呵”两声:“不用谢,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感受到疼痛。” 池意晚撇撇嘴角:“还是等我拉完赞助再说吧。” “也行。”张宇晃晃脑袋,似乎是想顺自己的银毛,又继续看着高台上,但很明显,他没把池意晚说的当成一回事。 一只小兔子,一只可怜的小兔子,要怎么做才能拉到赞助呢? 很快,选手们五花八门的展示自己的凶猛,可都不尽如人意,直到西四区的蟒蛇将要上场—— “第二十三位选手程雪西四区” 西四区的蟒蛇是只美女蛇,似乎在西四区人气很高,西边的屏幕上弹幕突然爆发式增多。她身上的金色斑点看起来很漂亮很灿烂,体型不算特别大,甚至腹部有些瘪,但身长很长,有足足十多米,程雪略低头,将陪伴在自己身旁的鬣狗叼起,摇曳着尾巴缓慢滑向高高站台。 她甚至可以直立起身爬上站台,主持人有些尴尬,蟒蛇太长,环绕住他让他实在忍不住紧张,冒着冷汗,主持人提醒道:“程雪选手,这一环节是一个选手展示,不能和同区选手一起。” “我知道。”细长的猩红蛇信嘶地吐出,那主持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程雪的声音很欲很撩,稍微有点哑,轻笑一声,“这么怕做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主持人听着这暧昧的话语,心里明白:程雪说的吃,是真的会吃下去。 “他是我的道具。”这个他指的是鬣狗。 主持人倏地松了口气,将高台让给了这位尾巴翘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吊着撩的美女蛇。 其实这些动物都十分具有观赏性,很漂亮,只是这条美女蛇美得更为显眼,池意晚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动物形态,程雪也称得上美人。 只是,令所有人讶异的是,程雪竟然将自己带来的道具一口吞下,蟒蛇吞噬猎物时嘴巴会一下张得很大,然后先将大半的猎物吞到咽喉里,再通过喉咙的滚动将猎物一点点咽下,一般来说,蟒蛇可以吞下比她体型大数倍的食物,至于剩下的,就交给肚子里消化的黏液了。于是,大家眼睁睁看着那只鬣狗一点一点消失在程雪口中,目瞪口呆。 “现在就可以杀选手吗?”池意晚一下就感受到许多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不会啊。”张宇嘴巴张起,嗷了一声,“不可能吧。” 主持人连忙上台:“程雪选手,选手在游戏前不得伤害其他选手的!否则会被取消游戏资格!” 程雪的喉咙咕噜一声,不知她是这么做的,又滚动着喉咙将鬣狗一点点吞出来,笑: “我知道,这不是完好无损?” 确实,鬣狗灰毛上只有一层亮晶晶的黏液,似乎是被吞下去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被黏液作用消化,毫发无损。他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池意晚的危机一下解除。 其他选手可做不到像程雪这样既能展示自己的实力,又能不伤害到小兔子的一根毛。 “不过这鬣狗估计也是来陪跑的,专门用来衬托程雪的,可怜了。”张宇神情有些低落。 池意晚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高台上那只一动不动的鬣狗,想:所以他的作用就是为程雪提供口粮和衬托她?好可怜。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其他选手的眼里也是口粮的池意晚感慨道。 兔死狐悲,最后能活下来的也就一人,此刻见到同类必死的结局,有些同理心的选手心里都不好受。 然而这个游戏里,最奢侈的也就是同理心。 程雪的表现获得了高度赞赏,不过可能由于性别和体型过大难以迅速游动原因,投资人给她打出的分堪堪过90,不及苏风时和顾野。 程雪冷哼一声,径直下了高台。 鬣狗的表现就是滚了两圈,挥了下爪子,得到了65分的低分就匆匆下台,不过池意晚知道了他叫唐云,很文雅的名字。 接着,终于到张宇了。 令人意外的,张宇的表现平平无奇。 非常不利于拉赞助,甚至有点蠢。他居然回到了刚开始那些选手的表现水准,朝着台下龇牙咧嘴,甚至嚎叫,毫无威慑力。 池意晚都能听见高台之下,大家的嗤笑声。 张宇一身银毛,体型较大,爪子也很锋利,本来也能是夺冠的有力竞争者。可这一通操作让人实在费解。 池意晚不太懂他在做什么。 只是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探究张宇这样做的缘由,快到他了。 “第三十二位选手池意晚北四区。” 弹幕炸了! 玩家们的弹幕炸了! [我听到了谁的名字?晚晚?靠,不是吧?这不是生存本吗?怎么会有晚晚?] [麦外敷!打赏10000,救下晚晚!] [早该想到的啊,那么可爱的小兔子也只会和晚晚配,完了完了,晚晚这轮岂不是凉了?] 玩家们一头雾水,他们懵了一瞬,不知道弹幕的话题怎么突然都转到那只叫池意晚的兔子身上了。甚至与之前的弹幕全都格格不入,前面的弹幕都是欣赏苏风时等人的做法,现在却变成了—— [敢恐吓晚晚?杀了他!] 就仿佛,这个叫池意晚的npc有着一部分极其狂热而忠实的粉丝。 玩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望着可怜兮兮,一步一步跳着往台子上走的池意晚想:这该不会是某位幕后oss吧? 池意晚跳上高台,底下的动物们仰头看着他,很明显,他们的眼中尽是嘲笑,讥讽,不屑。 这一只雪团子能干什么?他们甚至不加掩饰地开始嘘。 “请给我一个道具。”池意晚并未理这群动物。他十分镇定地说。 “什么道具,池意晚选手?”主持人得到消息,投资人基本上看完了所有比赛,已经准备走了,至于池意晚这只小兔子,他们说不管他表演什么,都只打59分,甚至连及格都达不到。 这可真是太侮辱人了,主持人略带同情地看着小兔子。 他想:这只小兔子要什么呢?也要一只兔子?或者是更小的动物? 主持人觉得他好可怜。 而池意晚却说: “麻烦给我一只美洲豹。” 投资人们将走的脚步停住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里那只几乎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雪团子。 “什么?”主持人惊讶道。 “麻烦给我一只美洲豹。”池意晚又重复了一遍,俯视着底下那只挑衅他的美洲豹,吐出的言语里没有丝毫感情—— “花纹是银色的,毛发是偏金色的。喏,就像那一只。” “只会杀兔子的崽种。”,. 第57章 逃命的小兔子(04) 与大家所想象的小兔子应该有的软糯的声音所不同,池意晚的声音很清脆,悦耳,而玩家们直播间门里的观众们几乎是听音识人,确定这就是池意晚—— [老婆好拽我好爱。]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晚晚!] 站在高台上的微笑着的主持人愣了一下,他似乎从未听过如此奇异的要求,简直骇人听闻,几段软弱的兔子被美洲豹径直撕咬开的场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之前愿意给选手们提供道具,是在不会伤害到他们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可池意晚需要一只美洲豹…… 非死即残。 难道这只小兔子想在游戏开始前直接赴死?主持人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不好意思,池意晚选手。”主持人抱以歉意的笑,“我需要和投资人们通报此事。” 蹲坐在地上的兔子翘起小脑袋,红红的眼睛盯着他,而后短暂地点了下头,极其矜贵的模样。 主持人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他竟然从一只白团子身上看见了煞气。这确实有点离谱,甚至令人想笑,但小兔子那样定定地看着他,很认真的模样,让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先生,池意晚选手的情况……” 他还未说完,电话那头的低沉男声打断了他:“送给他。” “什么?” “送给他一只美洲豹。” “可是,可是这可能会造成选手人身安全的伤害。”虽然嘴上说的是可能,但主持人已经认定池意晚肯定会死。 “送给他。” “可……” “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受到投资人的威胁,主持人不敢再拖,过了一段时间门,一只黑色花斑、金黄皮毛的美洲豹摇着尾巴朝这边一点点走过来,似乎是考虑到池意晚只是一只小兔子,这只美洲豹的体型不大,比现场的其他大多数动物都要小,它走得很慢,看见比自己身形大那么多的动物也不怯,轻巧地一跃跳上高台。 它高昂着头,环视一圈,似乎不太理解把自己带过来的原因。 “低头。”听到自己的脚边传来传来莫名的男声,豹子顿了一下,将头放低—— 啊,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它刚刚吃饱了,现在没有什么想加餐的,可这只小兔子很可爱。它歪了歪头,忍不住用爪子去戳小兔子,池意晚也不怵,把白色毛绒绒小爪搭到了美洲豹的身上。 然后,狠狠地挠了它一下! 刺痛从手臂传来,没挠出血珠,而美洲豹依然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它一下子被激怒,先前若有若无的呼噜声忽然变响,猛地做出进攻的姿势,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獠牙,它的舌头长长地吐出来,似乎是想一口吞下池意晚。 而尖利的獠牙,也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将这该死的小兔子咬断脊骨。 仅在一瞬!池意晚回身从台子上跳下去。 果然,他一边逃跑一边想:这只兔子身体的反应能力和敏捷力都得到了大幅度增强,不知道是兽人的体质有改善还是身体本身的原因,池意晚奔跑时感觉自己十分轻盈且速度很快。 刚才在车上,池意晚便觉得自己的反应灵敏了许多,而且在张宇触碰到他时他的躲闪速度极快,这让池意晚猜测到了自己的体质确实变得不同了。 他可以跑得很快,快过豹子,也可以迅速地躲避其他猛兽袭击。 身后的美洲豹追得很紧,一爪子猛地往前扑打,想要抓住这个该死的小兔子,池意晚头一偏身体一侧躲过这一爪子,朝后方瞥了一眼,那美洲豹的速度更快了。 豹子的速度可达时速一百二十公里,也就是每秒33米,池意晚翻身躲避着,速度几乎快到模糊了身影,其他动物们只能看见一道黑影从自己的身前略过,紧接着,两只动物都绕场跑了一周。 “这只小兔子真能跑。”顾野的队友说。 顾野也看向稍微有些脱力的美洲豹,声音有些沉,似乎在不满什么。 他说:“这场游戏好像有个变数。” “变数?”他的队友轻笑一声,带着不屑,“你不会以为这只兔子能翻出什么水花吧?” 顾野只是说:“美洲豹跑不动了。” 的确,短期能达到一定速度的动物脱力也快,很快,美洲豹就赶不上池意晚的步伐了,但偏偏眼前的兔子离自己只有一掌之距,美洲豹便认为它总能追上小兔子。 但在它跑了一圈又一圈后,小白兔的尾巴依然只与它保持一定的距离,似乎只要下一步就能追上,但等它往前腾跳时,小兔子又迅速地跑走了。 “可真能跑啊。”在场的选手们和屏幕里的观众们都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只有玩家们直播间门里的那些池意晚的粉丝们在疯狂打call: [小兔子好可爱!加油!再跑快一点!] [我就知道,我们晚晚才不会被次掉,嘻嘻。] 玩家们知道,先前这些观众们根本不会有类似的言语,他们只会嘲笑着看着这些玩家在恐惧中无力挣脱的模样,但是此刻,这群观众的反应也很不对劲,像是享受着看到池意晚被追杀时的愉悦,而不是真心想救他,想让他活着的。 如果池意晚被美洲豹一掌拍死,他们或许只会惋惜地说一声:“啊,好可惜啊。” 然后装模做样地说:“下次再努力点呀。” 不过可以肯定,这位池意晚必定不是玩家,估计是某个副本的固定npc,不知是不是由于直播间门观众们对这个npc的另眼相待,玩家们忍不住为这位npc捏了把汗。 好在美洲豹的速度放缓了。 它终于发现眼前这只兔子根本就是逮不到的! 他在愚弄自己! 美洲豹很愤怒地嚎叫一声,明显想要扑上去,将小兔子的身体撕碎,作为他愚弄自己的惩罚! 可惜它的速度在极速减缓,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都无法追上兔子,甚至碰不到他的一根毫毛。 池意晚料到了结果,他不仅有敏锐的躲避、反应能力,甚至还有超长耐力,或许是游戏对他的另一种补偿,池意晚笑了一下,反而向旁边躲闪,一下停住了脚步。 “砰——” 美洲豹的眼睛一直聚焦在小兔子的身上,因为奔跑,它的思维也降低了许多,小白兔极速的躲闪让它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思考池意晚做这一动作的原因,便由于身体记忆习惯性向前奔跑,砰得撞上了前方的柱子。 撞击的声音很大,美洲豹甚至被撞到后身子又往回回弹一下。 如果是别的动物,池意晚或许还会考虑它在装死的可能性,但这只美洲豹嘛…… 太蠢了。 连柱子都躲不开。 在场的所有人看见小兔子敏捷地爬跳上美洲豹的身上,用力地踩跺两下。 而被他踩在脚下的美洲豹紧闭双眼,毫无反应。显然,它直接晕过去了。此时,仍池意晚对它做什么它都不会做出反击。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料想到这个结局,全场甚至静默两秒。 大屏幕里的弹幕也一波又一波地增多—— [我靠!不是吧?这只小兔子还真有点本事!] [这算什么?不就是逃跑吗?谁不会啊?] [可问题是……他是被捕猎者啊。] 被捕猎者反杀了捕猎者!手段不算高明,全过程也只是气喘吁吁的逃命,可这结果反转得太过突然,谁看了不热血! 瞬间门,池意晚的支持率大幅度提升。 有人委婉着劝他们少投一点,说池意晚其实是利用了动物的行为惯性与自己逃跑的耐力速度之强而造成这场逃亡的成功,但现实中,大逃杀里大家可以多对一,其他选手也更有思考能力,不会像这只美洲豹一样被池意晚套路。 还有人说:即使利用陷阱将这只美洲豹弄晕又能怎样呢,池意晚小兔子的身体拿这只昏迷的,体型是他好几倍大的美洲豹能怎么办呢?他甚至连挪动这庞大的身体都废力。 但没有人听。 池意晚用这小小的身体征服了美洲豹,这不是一个奇迹吗? 人们向来喜欢为自己的冲动买单!他们对这样的结果实在太惊讶了,这是一匹黑马!纵然他活不到最后,但这名选手在游戏中的表现一定会为他们带来惊喜。 而他们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不可知。 池意晚确认自己身下这只美洲豹确实没了反应后重新跳上高台。 主持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他。 而后问耳朵里的通讯器对面的那些投资人:“先生,请问池意晚选手的分数是?” “你先问他一个问题。” 主持人点头,完整地向池意晚复述投资人们的问题:“池意晚选手,请问,你为什么没有杀死美洲豹呢?” “这个么,”池意晚的语气中带着嘲弄,似笑非笑道,“先前各位选手通过残害那么弱小的动物们来展示自己的能力,也让我很震惊呢。” “没想到大家眼里所谓的强大就是将弱小杀死。 “——可是,你们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其他人眼里的弱小呢?” 他轻笑两声,明明还是那副兔子模样,看起来无害可怜,可选手们的眼眸里都染上了警惕—— 警惕这只狡猾的兔子! “在我看来,用随意戮杀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实在愚蠢。而真正的强大者,不惧于任何人的挑战。” “今天因为是我先挑衅这只美洲豹的,所以我不会杀它,但你们——”小兔子将一只白软的爪爪举起,横在自己的脖子前, “杀了你哦。” 游戏任务绝不仅仅只是获得游戏的胜利,池意晚敢确定!这场游戏是谁举办的?为谁举办的?这很重要!不论这些选手们如何自相残杀,他们依然是那些所谓的投资人眼里的猎物。 他们永远只是别人眼里的弱小者。 这种想法一出,沉寂了许久的面板终于响动,发布此次任务,池意晚随便看了一下,果不其然—— 【本场游戏——逃命的小兔子 游戏身份:您是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兔子。同时,也是第二十五届生死逃亡游戏中的某位选手。(您似乎还有其他的身份哦,不过这需要您自己去发现) 游戏任务: 1.在npc面前保护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2.获得这届游戏的胜利。 3.结束生死逃亡游戏。 4.逃出这个游戏世界。】 结束游戏,啧,池意晚想:这可真难办啊。 不过第一步还是获得游戏的胜利,而获得胜利,必须要杀戮吗?池意晚忽然想起第一场游戏,他并未完成第二个任务:待满七天,而只完成了第三个任务也算过关。这么说的话,他只要完成第三个任务就可以了。 或许,对其他玩家们来说,这也可以是一场合作战:合作将游戏主办方干掉。 主持人不知听到了身上,连眉毛都挑了起来,声音也高昂得过分: “恭喜池意晚选手!您获得了100分的高分!并得到此次游戏中唯一优待——≈gt;的机会!恭喜!” 100!再来一次! 这分数足以证明投资人们对池意晚有多赏识! 他的投注再一次增多,一瞬间门爆满,足以可见他赛场上能获得的物资有多丰富,说不定苟都能苟一个月! 而池意晚却明白:他在投资人眼里只是小玩意而已,甚至,这些投资人给了他高昂的分数,分明没有将他的威胁力放在心上,他们只是想告诉他:孩子,别折腾了,你只是一只兔子。 别想着用弱小打败强大。 这是做不到的! 池意晚想:不,他偏要做。他站在高台上,冲着下面的人与大屏里的观众们说: “或许,有时候一只兔子也能杀死豹子。” 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不知在谁的心湖里投下,拨出一段段涟漪。,. 第58章 逃命的小兔子(05) 池意晚成为了当之无愧的nu,同时,他也变成了其他选手的眼中钉。 但因为他有onee——再来一次的机会,即使在比赛开始将他杀死,他仍然可以用这个机会重回游戏赛场,而那时再想捕捉这只兔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顾野盯着那只变数,他的队友捣捣他,他才回过神:“怎么了?” “怎么还盯着人家?”队友问,“其他人有压力我能理解,你不会也有压力吧?” “那只是一只小兔子而已。”说到“小”时,看似憨厚的棕熊狞笑着,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圈,又用脚掌一下踩在上面,似乎一掌就能将池意晚碾碎。 “不可轻敌。”顾野说。 棕熊切了一声,显然没把顾野的话放在心上,他也属于觉得兔子能被一下弄死的那些选手。 顾野定定地看着自己所谓的“队友”:不可轻敌的敌指的不仅是池意晚。 还有这些队友。 看似为你考虑,说自己会帮你甚至怂恿你去对付其他选手的队友们。 实际上怎么想的,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游戏里,同盟可信吗? 很快,这些选手被送往一个巨大的圆形基地里,那基地很高很大,外壳泛着银光,处处展现着高科技,池意晚缩在角落里不说话,刚才的战斗让他疲劳很多,虽然刚刚没有感觉,但放松不到一刻钟,他便觉得喘不上气了。 “你好厉害啊!”张宇坐在他身侧,惊喜地看着他,“难怪你让我不要一进游戏就杀了你。” 池意晚看着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镇定自若道:“有时候,过于小看很容易会轻敌。” “我是被捕猎者。”他说,“而这不全然是劣势。” 张宇丝毫看不出池意晚的乏力,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只精力旺盛到了极致的兔子。 嗯,不容小觑。 装载这些选手们的车慢慢停下,他们两人一间,被舒舒服服地安置在房间里休息,在这里,他们将有为期一周的训练,他们可以随意享用食物、享受生活,但同时,在进入游戏后,除了起始物资和被打赏的空投他们将什么都得不到。 池意晚点了一堆胡萝卜和青菜,倒不是他不想吃肉,只是实在不知道一只兔子能不能消化的了。张宇点的肉很快就送过来了,银狼一口一块生肉,吃得嘴角流下血红的涎水,完美诠释什么是狼吞虎咽。 其他选手也是如此,几乎吃的都是生肉,甚至有几个选手要一些动物来吃,有一个就要了兔子,活蹦乱跳的兔子送过来,那名选手看了看池意晚,等池意晚望过去后故意一口咬在兔子的耳朵上,结果白兔子一脚踢到他的腹部,把选手踢得往后滚了半圈。池意晚笑着在心里说:记住了。 那只兔子很快被吃掉了,就好像是已经经历了反抗,但还是无能为力的弱小者一样。 那名选手吃得满脸幸福,故意挑衅地望着池意晚,甚至将吃出来的骨头扔过来,扔到池意晚他们的车上。 “靠,这人傻逼吧?”还没等池意晚说什么,张宇先发话了。 那名选手是一只身型不大的豺,体长只有一米,四肢都很短,尖嘴的模样让人看了很不舒服。他故意做这副模样给池意晚看,想吓住他:一个草食动物怎么和他们肉食动物比? 而池意晚只是淡淡地对他说:早晚杀了你。而后收回了目光。 酒足饭饱后,每名选手需要挑选一样最趁手的武器。 池意晚心里有点疑惑,他们都是兽态,怎样用武器。而且训练一周对于这些猛兽来说有什么作用吗? 显然,不止他一人有这样的困惑,其他玩家也有,但不同于池意晚未表现出任何异状,有位玩家径直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那是一只鲜红色皮毛的狐狸,她的毛很漂亮,像火焰一样热烈地簇拥着,或许是性别优势,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她穿到这场游戏时,和她坐在一辆车上的同伴都很捧着她,有问必答,所以她就没想那么多,大大咧咧地问:“为什么我们还要拿武器啊?” 谁知负责人也奇怪地看着她:“你没看过前面二十四届生死游戏吗?” 此话一出,其他负责人和选手们的目光也投了过来,负责人只是看着她,不说话,眼瞳里流露出疑惑,而那些猛兽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 那是想要捕杀的! 狐狸甚至觉得他们的眼睛在冒着精光! 被这么多只眼睛紧盯着,狐狸觉得有些不妙,她弱弱地舔了一下自己前爪上的爪垫,想要缓解紧张,声音也不自觉地轻了许多:“看,看过。” “那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拿武器?”目光并没有转移,还是盯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动。 狐狸抖了抖,连火红的尾巴都放了下来,怯怯地问:“我……” “你真的不知道?” 狐狸快要被吓哭了,声音都在发颤。 池意晚猜测是这只狐狸大意了,虽然这场游戏的任务是赢得逃生比赛,可他们参加的游戏是角色扮演,也就是,不能ooc。 所以,在一场国民级游戏里说自己不知道游戏规则的选手暴露得实在太明显。 他这么想着,也如同其他选手那样,泛着红光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狐狸。 狐狸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来什么,她的眼角甚至开始流下清泪:“救,救救我。” 她不想参加这场游戏了,救救她! 她想回家! 几乎是救字出口的同时,动物们发生了暴动,就连兔子也在啃咬自己的爪子,他们极度焦躁,甚至朝着狐狸的方向跃跃欲试。负责人冷漠地将斧子传递过来,猛然一下劈在狐狸的身上,瞬间,她轰然倒地,血流不止。 浴血的狐狸很快就被拖了下去,换上来一只新的,皮毛是白色的狐狸,仿佛这一切都未发生过那样。 新换来的白色狐狸乖乖地蜷缩起来,好像继承了火红狐狸的一切,负责人满意地点点头,带他们去挑选武器。 负责人刚才的行为给了池意晚灵感:如果说,这武器不是给兽态的他们用的,而是给人类用的呢? 弱小在强大面前确实难以抵御,可若是化身为人类呢?如果有机会变成人的话,池意晚的胜率将大大提高。 不知负责人递给前面的选手什么东西,池意晚只能看见是一瓶红色的液体,与商城里的药剂很像,而前面的选手喝下后竟然直接化成人形。 不过游戏很贴心地给这些化形的动物们添上衣服。 顾野的人形与长相很匹配,略黑的皮肤,狭长的眼睛,下巴偏尖,头发乱糟糟地蓬乱着,他的鼻骨较窄,像刀锋一样锋利,处处给人以侵略性。苏风时身为美洲豹,金色的毛发化作人形便变成了金发,蓝眸,皮肤倒是如同他的兽态皮肤一样都是浅色的,较白皙。苏风时微笑着,风度翩翩,池意晚只觉得装模做样。 那条美女蛇程雪化成人形后果然是美女,大眼睛高鼻梁,金色的大波浪,而她身边那只鬣狗就长相平平了。 很快药剂便发到了池意晚这边,也就是最后一组北四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里,紧紧地盯在池意晚身上,想看这只可爱又狡猾的小兔子人形会是什么模样。 张宇先喝下药剂,不出五秒,他的爪子上的毛发褪去,变成骨节分明的手掌,接着是腿,腰……等他完全化形后,池意晚发现这居然是个白毛帅哥,而且很符合娱乐圈的审美,蛮成熟冷傲的长相,只是他一开口,便打破了这份滤镜:“小兔子,嘿,到你了。” 池意晚正要将那瓶药剂喝下,却被负责人一把拦住了。 “怎么?”小兔子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负责人急忙将那瓶红色的药剂换下,送上了一瓶紫红色的药剂,这瓶的颜色更深,池意晚觉得有点像是毒药。 “这是我们投资人嘱咐的,毕竟您是表演赛里的first,自然与其他选手有所不同。” 没有怀疑,池意晚一口吞下这瓶药剂。 热。 好热。 灼烧起来的热。 仿佛有热火在他的胃里燎,滚烫的药剂从喉咙一直流淌到腹部,池意晚唔了一声,闭眼,靠在墙角不说话。 好疼啊,即使有所准备,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还是让池意晚有些疲软,尤其是刚刚参与了一场追逐战,他觉得从喉咙到胃都如同火烧一样的疼,辣的,他的身形没有丝毫变化,小爪爪捂在腹部,似乎在阻止什么。 过去一分钟了,他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池意晚只能感觉到汗珠从他的脸上一直滚动,砸到地面,恍惚中,他似乎听见张宇的声音,那只银狼似乎在问负责人他怎么还没好。 过了十分钟,就这样一直疼着,而池意晚丝毫不曾张开口溢出半点疼痛呻.吟,甚至,他有点开始享受这种疼痛了。 像是在刀尖走路,越疼,他就越兴奋。 不自觉地,池意晚苍白的脸上,嘴角扯动一丝笑意。 正是此刻,他的腿先有了变化!白色毛毛挡住的后腿变成了匀称的白皙的腿,而后是腰,胸,手,最后是脸!饱满的唇,墨色的眼眸,黑色碎发,和兔子毛发一样极其白皙的皮肤,无一不美。 其他选手的眼里甚至流露出了惊叹。 美人许多,美得这样有吸引能力的不多,他们都在想,如果和池意晚在一起,只是对着这张脸,每天都会感受到幸福吧? 不过只是恍惚一瞬,他们就回过神来—— 那只是只该死的兔子! 要被吃掉的! 直播间的观众们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晚晚宝贝,兴奋得不得了,打赏满屏幕地刷,唯一要求就是照顾好池意晚: [好漂亮的宝贝!三个世界了,这张脸我居然还没有看腻!] [如果晚晚是玩家,那么他一定可以用脸杀人!明明五官有比他更好看得,但这种组合就莫名让人心动。] [其实应该也不是心动,而是很有魅力的那种,仿佛他有故事,你就很想去探究。] 好漂亮的池意晚不知道其他玩家因为他得了不少打赏,倘若知道,他肯定以后只和自己工会里的人组队出任务,不然这些打赏都便宜了别人,好心疼。 “好漂亮。”苏风时夸赞道,“如果是用人形,你或许真有胜利的可能。” 他在讽刺池意晚可以靠脸取胜,勾引观众们打赏,也可以勾引别的选手。 “你也不错。”池意晚回以一个明媚的笑容,漂亮的脸蛋更加生动,“小白脸这个词很适合你。” “噗。”这句可比那句暗讽狠多了,有人没忍住,一下笑出声。看见苏风时不好的脸色又回过神,止住了笑。 负责人就当没看见他们的纷争,将他们带到武器室,这里的武器都被挂在墙上,很多,就比如弩都有十几把可供挑选,基本上没有被重复选择的可能。 所以选手们直接自己上手,掂量着这些武器,看哪个最适合自己。 池意晚环视一圈,都是冷兵器,比如刀、剑等,也有匕首之类的,弩算是最常用的远距离射击武器,而池意晚仔细考虑,将一把红色的弓.弩取下,放在手里把玩。 大小正合适,不过弩的射程虽然远,杀伤力却不强,对于池意晚来说不算一个最好的选择。 如果有一种武器既有远射程,又能拥有极高杀伤性就好了。 池意晚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把弓.弩,配上羽毛箭,背在肩上。 这些动物化为人以后身高都近两米,而池意晚不知是不是由于是兔子,他虽然也有一米八,站在那些选手面前便矮了一截,就连美女蛇程雪都比他高十公分。 这样的话,训练应该就是练习射箭能力,池意晚比划一下,发现自己因为个子,如果只是平直着射箭的话,只能射到别人的腹胃部,距离致命心脏处还有一段距离,而如果他举着射箭又对臂力要求很大。 于是苏风时一抬眸,便看见拿着弓.弩的池意晚将箭搭上,朝着自己的心脏处比划,他将弓弦张满,保持身体重心直稳,背肌用力,肩胛骨向后展开,那一箭直直地朝着苏风时的心脏处。 似乎下一刻,苏风时的心脏便会中箭! 苏风时知道池意晚现在不可能杀了自己,但看着那样专注地认真地想要击杀自己的兔子,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至于这么针对我吗?” “连练武器都要对准我?” 他这句话引起了其他选手们的注意,其他人也向这边望来,发现池意晚与苏风时对峙在原地。 一个很认真地将弓箭拉满,直指另一个的心脏;而另一个嘴角微翘,拿着剑却不准备阻挡。 池意晚轻轻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风时。 他拉满弓,手指像飞舞的蝴蝶随时要松开,而在那一刻,他又拉回了弓弦,苏风时捏紧的手指忍不住松开了,却还记得刚才快要被射中心脏的恐惧感。 他能感觉到,在那一刻,池意晚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池意晚僵持了许久,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做出放开的样子,恐吓过了苏风时又收回来,终于,他将弦松了下来,把弓箭重新插回自己的箭筒里,笑笑: “这么紧张做什么?” “没想到池选手这么记仇。”苏风时勉强扯开嘴角笑笑,“我刚才只是开个小玩笑。” “毕竟那兔子没有灵智,和人类当然不一样,不是吗?” 池意晚却故作惊讶道:“唉?那是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哦。”他的眼眸弯着,像是小兔子一样嘴巴翘起,无辜天真又单纯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苏风时心惊: “我说了,迟早杀了你哦。”,. 第59章 逃命的小兔子(06) 空气凝滞了一瞬,周围静默下来,池意晚像是没发现其余选手惊讶的眼神,将手中的弓掂了一下,笑着和张宇说:“这把弓蛮好用的。” “很适合我。” 张宇选的是把长剑,银白色剑柄,红色剑穗,他仅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就发出簌簌的刀剑声,听起来十分锋利。 他也笑:“那正好,这把剑也很棒。”说着,又给池意晚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剑法。 这场风波在无声的静默中消散,苏风时看着池意晚离去的背影,哼笑一声。 “哥。”他的同伴知道苏风时是睚眦必报的性格,问,“要不要商量一下对策?” “到时候第一个干掉那小兔崽子。” “兔子而已。”苏风时从鼻腔哼出一声嘲讽,“大费周章。” 很快,一周的训练过去了,池意晚射箭的准劲提高不少,同时,他还加强了体能训练,每天用兔子形态长跑两个小时,又用人形跑步一小时,药剂的持续时间是十二个小时,之后自动变成兽形,在基地里是工作人员负责提供药剂,而基地外,进入游戏后药剂则会散落在各个角落,需要选手自行寻找。 除却第一次喝的是紫色药剂,剩余几次负责人发的都是和其他选手一模一样的红色药剂,略带点甜味,变成人形时稍微有一点灼热感,但并不强烈,池意晚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感。他一般先是进行小兔子的训练,每天早上最早起,其他选手一进入训练室便看见一直在跑步机上蹦跶奔跑的小白兔。 其他选手:……有点萌。 兔子的毛发蓬乱地像一朵,软绵绵的,在跑步机上滚动,其他选手见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么白嫩的,应该是甜味的吧? 有选手对着跑步机上的兔子做了一个捏住的手势,嘲讽他跑得再快也逃不过他们的追逐,而池意晚用余光瞥见了,也没管,翘翘的兔嘴微微张开,均匀地喘气,这几天他已经观察过了所有选手的速度情况,基本上比他速度快的没他耐力好,比他耐力优秀的速度又提不上来,而寥寥几只速度比他快的动物都是暂时性爆发猛兽,基本上速度维持不过五秒,如果池意晚足够警惕,在远处就能够发现他们的踪影,就一定可以躲开他们的追捕。 至于多只猛兽追捕同一只兔子,池意晚猜测比赛初期他们不会这样做。 虽然刚开始池意晚拉了很多仇恨值,但很明显,将他放在眼里的选手并不多,顾野算一个,张宇勉强算一个,其余的选手认定他只会逃跑,于是花费时间精力去围捕一只兔子显然成本不高,而且池意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先将兔子弄死了,吃力不讨好,没有选手愿意这样去做。 但比赛中后期就不一定了。 如果有地理优势,池意晚还可以通过布置陷阱将这些选手淘汰,但没有地理优势,抑或是他们不上钩的情况下一味的逃跑便显得软弱又无能。 所以胜利的关键是药剂! 获得红色药剂,化成人形,有利把握这十二个小时才是关键! 他只是一只兔子,其他猛兽围剿他,他并不占优势,可如果他是人…… 池意晚想起刚入基地时负责人干净利落地用斧头干掉赤狐的场景,轻笑一声: 那到时候,捕猎者可就换人了。,. 第60章 逃命的小兔子(07) 游戏正式开始的那一天,他们被安排进入赛场,游戏赛场大概有几百平米,郁郁葱葱的树丫与绿叶垂至地面,一群动物被车载着运向各处角落,赛场一共分成五个区域——平原、高原、沙漠、雨林以及海洋区域,每一区域都对应着不同的自然灾害以及应对措施,作为动物而言,这些自然环境的威胁远小于来自同伴的威胁,因为他们小时就习惯兽态生活,善于运用自身优势在熟悉的环境生活。但对于玩家们而言,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活着,又成了一桩难事。 池意晚和张宇被送往同一个区域。 见识过池意晚的独特之处,再加上他身上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张宇自然不会贸然按照之前的计划一进游戏就将池意晚杀死。 他们的运气很好,来到了平原的一隅,这里可以说是对兔子与狼最友善的区域了。 游戏开始后的前五个小时是安全期,在此期间动物们可以熟悉环境、搭建躲藏区,甚至观察自己的猎物,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但在这五小时内,一旦有动物对其他选手进行了攻击,比赛作废,选手也将接受严酷的惩罚。 池意晚把兔子尾巴抬起来,蹲一下,然后双脚一蹬跳出去,耳朵一摇一摇地观察着四周的状况。或许是这里太大了,除了银狼与小兔子簌簌的磨蹭地面声音,便是风声、水声。 这周围有条河流! 池意晚现在是兽形,没有武器,也没有药剂化人形,将他们从车上放下来时,主办方特意将选手们通过表演得到物资放在他们身边,池意晚身边像是堆了一座小山一样,满满当当地鼓囊起来,放在小推车上,有食物水和药品,似乎很有用的样子,只有池意晚知道他一只小兔子,根本护不住这些东西,甚至还会因为这些物资引起其他选手的注意。 那么第一要务是藏匿这些东西! “分开走吗?”小白兔仰着头,红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盯着张宇。银狼威风地甩了一下尾巴,似乎是不理解这个问题还有第二个回答。 “你不需要我保护你吗?” 池意晚将他打量一番,摇头:“不用。” “那行。”张宇也不是喜欢纠缠的人,他也急着将物资转运到其他地方,他的兽态至少还有两只爪子可以推物资车,比池意晚好用一些,但池意晚既然说不用帮忙,他也不过多强求。 张宇走了。 推着他的物资车走了。 池意晚松了口气,张宇虽然表现得很友好的样子,为人也很热情开朗,就算是询问他要不要让小兔子“安乐死”时也似乎在为池意晚考虑的模样,但池意晚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觉得张宇看他的眼神让他不舒服,即使只是淡淡地瞥过。 或许是兔子对于天敌本能的反应,但更多的更像是直觉,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有种违和。 这样的违和感终于在张宇远离后消失了。 池意晚拖着自己毛绒绒的腮帮,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的物资,想了一会儿,而后爪爪轻巧地搭上推车的扶手,用力—— 没动。 唉?小兔子的力气也太小了吧。 池意晚舔了一下嘴唇,身为兔子他有百分之八十的逃生率,但那百分之二十的死亡率依然有威胁,或许别人对于没有办法百分百掌握的事情总是不太愉快,但刺激的狩猎体验却让他的肾上腺素忍不住激增。 浑身的皮毛散发不出热意,他感觉自己的脸好像发烫了,心脏越跳越快,甚至有种愉悦感。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即使兔子已经燃起,车依然推不动。 [……所以我为什么要在一只连物资车都推不动的兔子身上投注那么多钱???] [小兔子你振作一点啊!这才只是开始,物资千万不能丢,老子的身家性命全在你手上了!] [笑死了,之前说不要冲动投注,居然给一只草食动物下了那么多的赌注,这下要血本无归了吧。] [草食动物怎么了?池意晚怎么就没可能赢了?] 天上飞的实时摄像头将池意晚此时的困境同步直播出去,弹幕上很快集结了两拨人——想看兔子绝地反杀或者想看兔子被残忍杀害的人。可是话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牵扯到了肉食动物与草食动物,倘若大家都只有兽态,有这样的生存链很正常,但这些草食动物都有人形,将自己与普通动物区别开,此时听见有些人的冷嘲热讽,自然坐不住了。 池意晚不知这些纷争。他想了一下,找到一根坚韧好用的树条,似乎刚从树上剥下来,上面还带着青翠的草汁,但同时,他的柔韧与延展能力都很好,池意晚绕了个圈,将树条牢牢地绑在了自己身上。 他怕这样的结容易松,就多绑了几道,小小的白色兔子,绑上绿色的草叶,几条相对而言宽大的绿色叶子遮住池意晚的身躯,让他看着莫名像是一个被好好打包好的礼物,可爱极了。冲着镜头笑的时候,一贯只喜欢打斗、互相伤害场面的观众们心里却猛然漏了一拍,脑子里想的都是—— 啧,想拆礼物。 管他什么草食动物肉食动物,兔子就是最萌的! 池意晚很聪明地将树条的另一头绑在车上,利用自身的重量终于拖动了物资车。物资车很大,几乎将他整只兔子的身影都给笼罩住了,池意晚一点点磨蹭着将物资藏起来。 车他则当成了自己的交通工具,有力的兔子腿往后一蹬,车便骨碌碌转起轮子将池意晚送走。 五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池意晚只花了个小时转移物资加探索周边环境,剩余两个小时都在休息,周边很静,张宇不知道往哪儿走了,当池意晚停下时,周围只有滴答的水声与若有若无的风声,而这样的静,莫名让人感到不安。 他躲藏在一棵矮树下。 长长的耳朵高高地竖起,敏锐地去聆听周围有什么动静,细细簌簌的草丛在被拨开,一只动物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高速游走过来。 那绝对不是动物的脚走路的声音,因为几乎没有歇音,都是细细簌簌的磨蹭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用腹部在地上贴近着,如同一只箭,笔直地朝着这个地方射过来! ——是蛇! 这场比赛中有条蛇,除了之前的美女蛇程雪,还有一条青叶色长蛇和泛着白花斑时刻吐弄着蛇信的响尾蛇。都是有着剧毒。 池意晚的物资里倒是有针对这些蛇毒的解药,但前提是,他们不是为了他的物资而来。 现在看来,他的位置很有可能直接被暴露了。 是张宇吗? 竖着耳朵,池意晚可以听到来自几十公里外的声音,他之所以肯定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只是因为这些凑近的声音很有目的性,甚至连稍稍的停留与徘徊都没有。而且不止是蛇,池意晚的耳朵抖了两下,他听见脚掌的肉垫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了! 是很闷的一声啪嗒,但与蛇的来向似乎不同。 两只动物?池意晚哼笑:如果这两只动物对上了,会不会直接打起来? 他竟然还有点期待。 不过更有可能的选择是合力找他,找他所带来的物资。 池意晚想了想,决定将自己藏起来。 施奈,也就是那条绿色的青竹蛇以极快的速度游动过来时这里空无一人。他将身体直直地立起往四周看:不应该啊?应该就是这里,兔子的那股香味他在这里闻得最浓郁。 他晃晃头,又吸了几口,是兔子的肉香。 好香。 他有些沉迷地附身,把整条蛇瘫软着攀爬在地上想去搜寻池意晚的存在。 其实池意晚猜错了一点,施奈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物资来的,他是真的为了兔子来的,想一口咬住兔子吞下去。 那么小的兔子,白生生的,细皮嫩肉,香喷喷的,谁不想吃? 可现在香味还在,兔子影却不见了,施奈有些气恼。 他的尾巴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翘着,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 “什么?”他猛地回眸。 一片寂静。飘落的一片叶子似乎在嘲笑他的错觉。 青竹蛇将信将疑地回过头,尾巴尖却又被人捏了一下,这次的手法很重,而且目标似乎直指他的七寸。 打蛇须得打七寸,青竹蛇立刻露出獠牙,回过头开始应对敌人! 是美洲豹。 那个该死的家伙。 苏风时一只爪子按在青竹蛇的尾巴上,另一只爪子在施奈回眸的那一瞬直接伸出,抓上蛇的腹部位置,青竹蛇的攻击能力的毒牙,然而被这样牵制着,他的身躯根本无法扭动,甚至无法接近银色的美洲豹!他本应该悄无声息的,在敌人身后,一击致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钳制,却毫无返还之力! 但怎么可能? 美洲豹怎么可能在他第一次回头时躲闪那么快? 来不及多想,美洲豹的血口就叼上了青竹蛇的头侧部,狠狠地咬了下去! 而蛇的尾巴只努力缠绕了一瞬,便倏地松力,高昂的头也低垂下去。 【东区施奈已被选手苏风时淘汰】 【东区施奈已被选手苏风时淘汰】 广播连续播报两遍,响彻整个赛区。 “这么快?”有选手惊呼。 “奇怪。”而获得自己战利品的苏风时磨着牙,不甚满意道:“我明明记得有人跟我说这里是一只小兔子的啊?”怎么是一条蛇? 池意晚看不见,但一直听着这动静,当听到苏风时的声音时,他想:也难怪。如果不是苏风时,另一个选手大概率会选择和青竹蛇合作,而不是自负地直接开始杀戮之旅。 不过苏风时倒也有这个资本。 他想着,耳朵却突然被什么碰了一下,而后那爪子抓着他的耳朵,像是把胡萝卜连根拔起,从土里把被埋进去的池意晚□□。 “哟。”苏风时逮着池意晚的耳朵不松手,“没想到小兔子居然在这里藏着。” 池意晚居然把自己当成一个胡萝卜埋了下去,只有两只耳朵竖在外面,软趴趴地耷拉在地上,像是倾听外面的反应。不得不说,这个伪装做的很好,池意晚特意在自己的耳朵上贴满了绿叶子,又弄了些杂草,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可惜了,苏风时想:他对小兔子的察觉可比池意晚自己以为的还要敏锐。 之前的拽得不可一世的池意晚现在被他连根□□,闭着眼睛,也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苏风时咧着嘴笑,将尖牙露出,似乎在打量着从哪里下嘴。 “草!”蓦地,小兔子回旋腿,一个扭身加猛踢,猛地踢向美洲豹的下颚,美洲豹吃痛地闭上眼睛,小兔子又一脚踢到了他的眼睛那儿,用力较之刚才稍弱,可眼睛是最敏感的部位,这下苏风时没忍住,径直将手松开。 而小兔子却一溜烟逃跑了,留下一嘴的灰尘送给苏风时。 被耍了。 苏风时舔了舔爪子,将眼睛揉了一下。 这笔账他要一一讨回来。,. 第61章 逃命的小兔子(08) 池意晚在听见四周传来各种靠近的声音时便看见地面上有个坑,他思索一瞬,把两条耳朵缠绕上绿条,又把雪白的毛色遮掩得结结实实,完全不让他人看见,才跳进坑里安心当一只萝卜。 青竹蛇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人触碰也是小兔子做的,他故意趁着青竹蛇转身之际碰了一下他的尾巴尖尖,又猛地缩回手当自己的小萝卜。在第二次伸出手的想法跃跃欲试时,池意晚敏锐地察觉到有另一只动物已经现身了,无奈,他收回白色爪子,然而青竹蛇已经开始忌惮那个碰他尾巴的未知选手并且展现了敌意。 池意晚的目的很简单——挑事。 借其中一个选手的名义对另一个选手释放试探的恶意。 果然,青竹蛇如他所料,以为是美洲豹想要攻击他,而美洲豹也是一个冲动的选手,还没等青竹蛇反应便一口叼上他的脖子,蜷缩躲在坑里的小萝卜兔子静静地等待这一场杀戮过去。 可惜小兔子伪装不够完美,还是被苏风时发现了,池意晚等跑到安全距离,狠狠地叹了口气,惋惜自己的计划败露。 其实他还听见另一个选手靠近的声音,脚步声很稳健,声音很闷,他猜测应该将来的选手体型应该较大。池意晚想:他都做好准备从地下探头把石头扔在苏风时身上用以制造矛盾,倘若苏风时和那个即将赶到的选手打起来,谁胜谁负也未可知,他说不定还能当个黄雀,将这两只打到伤痕累累的动物捆起来当战利品。 可惜没有实现。 小兔子眨眨眼睛,并不恼火,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慨:果然,张宇不是什么好东西。 游戏刚开始,便有一批实力强劲的选手朝池意晚这边涌来,甚至毫无迟疑,池意晚不信这和张宇没关系。 不过好在他的逃生速度一流…… 不,好像没有跑掉呢 ——有东西躲在树上看着他。 池意晚仰起头,望着那棵郁郁葱葱的矮树,那棵树影很浅,看上去清浅,边边角角一览无余,实际上树影将能遮藏的东西挡得严实,如果不是池意晚敏锐的听觉,躲藏在树上的动物选手完全难以被察觉。 是谁?小兔子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在树下一屁股坐下了,微微喘着气:“呼,好累。” 可树上的那位选手却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跳下来追捕他。小兔子在树下歪了歪脑袋,有点不解。 他想了想,蹦跳着往远处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树叶细细簌簌地响着,叶子从树上纷纷掉落,躲藏在树上的身影缩了缩,一点一点往下面爬,是一只小熊,比一般的棕熊体型小一点,但比小浣熊大一点,身上的毛是黑红色的,看起来慢吞吞的,有点钝钝的喜感。 他爬下来,左右望了望,很随便地用地上的树叶擦手,又转了一圈,像是不知道到底该往哪边走。 “走右边吧。”清澈的男声从他的右边传过来,“右边应该没有其他选手。” “谢谢啊。”小黑熊憨憨地说,刚走了一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咦?谁在和他说话?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小黑熊僵硬地回过头,小兔子就站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脚使劲地踹着地面,很有劲的模样。 池意晚对这只小熊选手有一点点印象,毕竟其他选手上场都是嚎叫,撕咬,小黑熊上去却表演了一套熊崽叼肉记,他也让工作人员给他准备了道具——一箩筐的肉,工作人员扔一块他就扑上去,头仰着叼一块。活像是马戏团里的特殊表演项目,池意晚总觉得这只熊是饿了,借此机会来骗肉吃的。 没想到投资人和观众也挺吃这一套,觉得小熊猛扑过去叼肉的姿势很凶猛,竟然给他打了85,一个不错的分数。 小黑熊从树上爬下来时双腿夹紧,双手用力,生怕掉了下去,给池意晚的感觉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果然,连声音都是奶呼呼的正太音。 “你,你怎么知道?”小黑熊有些惊讶,他的嘴巴张大,过了好几秒都没能收回去,还是池意晚用爪子在他面前做一个收起的姿势他才想起来把嘴巴闭上。 “许时时对吧。”面对小黑熊,池意晚饶有兴趣地问,“迷路了吗?” 许时时尴尬地点点头,垂头丧气道:“我忘记自己的物资放在哪里了。” “明明刚才还在这里,唔。”许时时陷入了沉思,“好像又不在。” 他自言自语着,与池意晚站在一起,池意晚却不觉得紧张。 有些人的身上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杀意,即使他表现得再和善,池意晚也只觉得违和,而有些人心如赤子,单纯得让池意晚一眼就能看透,许时时就是后者,他的心思太好猜了。 “不记得了。”终于,黑熊还是摇摇头,往地上一瘫,“算了吧,反正都是要被别人打死的,不如直接瘫倒。” “好累啊。” 池意晚看不惯他这副咸鱼模样,蹦跳到他的面前,一脚蹬了过去,正中他的腹部,许时时嗷哟一声,夸张地捂住肚子,瞪着池意晚。 其实许时时不太理解为什么池意晚作为一个草食性动物,一只兔子,却从来都不害怕他们这群吃肉的,就算他们吃生肉吃兔子的时候池意晚也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他的腿劲真的好大,蹬人的时候好疼,许时时觉得这是一只恐怖的暴力兔子,有点害怕。 明明是一只熊,却被一只兔子打到毫无还手之力,只会抱着肚子唧唧歪歪。 这样的场景在杀戮与计算的沙场上莫名招惹到了观众们的注意—— [许时时为什么这么搞笑?好怂啊他,连池意晚都打不过。] [这只熊好菜啊。] [兔子是真的强,刚刚直接从美洲豹手里逃脱就能看出来了,不过现在他们俩现在确定不是在演喜剧?] 许时时不愿意被池意晚打,但他又怕自己一掌下去直接把池意晚一条命打没了,纠结极了。 “等等。”池意晚忽然向许时时示意噤声,“有人来了。” 脚步声是从东南边响起的。 池意晚竖着耳朵,仔细听来人的方向。 与那只青竹蛇和苏风时不同,这脚步声很杂,很乱,停滞一瞬又继续往前,毫无规律,而唯一能听出来的是—— 人很多。 脚步声里,一只脚还未起,另一只就落下了,发出重重跺地的声音。 “快走!”再怎么伪装也躲不过这群猛兽,即使能躲过一个,但只要被抓,就躲不过第二个。 对付苏风时的那一招也毫无用处,他们甚至不会等池意晚做出一个完整的动作就扑上来把他瓜分了。 “跑!” 许时时愣愣地看着小兔子在说出这句话的第二秒已然跳跃到了离他五米之外的地方,兔子跑得很快,甚至腿都有了残影,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动作。 而许时时却还是愣在原地,停留了两秒才想起来往外跑。 小兔子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 而这时,连许时时也能听得见繁重杂乱的脚步声了。他脸色一变,小熊身体很笨重,根本跑不起来,他猛地一下跳起来,想躲到树上去。 “这边会有选手吗?”刚把双脚搭在树上,许时时就听见野狐的嚎叫与老虎的叫声。如果是人形,他的脸色一定是煞白的,但此时小黑熊只是扒在树上,一动不动,赶过来的狐狸忍不住笑了,用爪子尖重重地戳了下小黑熊的屁股,“嘿,还真有。” 小黑熊的皮很厚实,被猛戳也没有破皮出血,但他还是觉得疼,从树上跳下来朝着狐狸胡乱挥掌,而这一转身,他几乎要晕过去了—— 一只老虎、一只狐狸、一条白色花斑响尾蛇,还有一只比他体型大了许多的棕熊。 许时时觉得自己肯定活不到明天了。 “哟,还是个有脾气的。”狐狸笑,眼里却带着狠劲。他们这个组合,有毒攻,有智取,还有武力,只是速度和灵敏度差了点,但作为进攻者来说简直战无不胜。暂时还没失手。 这只小黑熊也不例外。 响尾蛇的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的,他矮伏的身子伸直了一点,又将头往小黑熊这里翘,而老虎和棕熊只是围绕着他,没有贸然出手,许时时想:完了呀,他们还想先下毒。 紧接着,响尾蛇的尾巴在地上猛扫了一下,低伏的身子猛然抬高,眼见着就要扑咬过去,许时时僵硬地动不了,在那一瞬间只敢闭上眼睛! …… 不疼? 过了好几秒,许时时也没能等来响尾蛇的撕咬,他有些意外,眯起眼睛看了看,居然发现响尾蛇在怒气冲冲地拖着尾巴向右边游走。 唉?发生什么了? 狐狸无奈地劝说响尾蛇:“李,只是一块石头,别这么大惊小怪,可能是不小心被风带起来的。” 响尾蛇总觉得不对劲,他不甘地往右边望了望,还是什么都没能发现,而站在他右边唯一的生物就是—— 老虎。 他不会以恶劣的思想去揣测队友的态度,但他们到底还是敌人,老虎会不会提前想把他干掉也未可知。 总之,响尾蛇打起了警惕,他翘起头,往许时时这里跃跃欲试—— 又被小石头打中头部了! 他蓦地被点燃了怒火,朝着老虎吐着蛇信:“余林,你故意的是吧?” 老虎却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不是你吗?”可是他的右边也没有其他生物啊?响尾蛇决定再相信老虎一次,又准备出击。 ——又被打断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朝着老虎那边游着过去:“余林,我忍你很久了!”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余林没听明白,以为响尾蛇的意思是不服自己的领导,也瞬间不爽起来:“你以为你这只蛇能有什么用?别把自己看得太当一回事了。” 四人组瞬间起了内讧,其他两只动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去劝架,万一被老虎的爪子拍着,或者被毒蛇的毒牙刺中,后果都不堪设想! 响尾蛇先将老虎的腰腹处缠住,毒牙即将刺入他的皮肤,而老虎制住响尾蛇的头,情况紧急万分! 而一只白团子却悄然声息地潜入许时时的身后,借着他庞大的身体挡住自己的操作,他将那辆物资车带了过来,绑在自己的身体上,等自己走到许时时后面再一点点把物资车拖过来。 富贵险中求,四个动物打起来乱得一团糟,居然还真没人注意到他的操作。 许时时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辆车转移到自己的面前。 “蹬车会吧?”池意晚在他身后解开自己身上的草绳结,小声道,“接下来跳上去,靠你了!” 而当许时时蹑手蹑脚地跳上车,已经蹬出一段距离后,老虎才将响尾蛇咬死,他们回头一看,发现小黑熊和狐狸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棕熊没敢说自己看老虎弄死响尾蛇看得太过入迷,忘了监视黑熊,只说:“狐狸说要去监视的,结果就没影了。”反正狐狸不在,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小白兔与小黑熊努力地蹬着车,许时时连声音都在颤抖,他说:“我……我是不是逃出来了?” 他快要哭出来了。 池意晚只点点头,没做过多安慰,提醒他:“还有最后一个动物在跟着我们。” 小黑熊蹬车的速度不算快,一听到这话他立刻惊了,腿像风火轮一样往后蹬得飞快,“谁啊?” “那只狐狸。” 狐狸果然聪明,发觉他们跑了谁也没告诉,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跟了出来,如果池意晚没猜错,这只狐狸已经看见了他,他的目标应该是自己。 不,不止是他,还有他的那些物资。 “往右走。”池意晚指挥。小黑熊乖乖听话。 “然后把我放下来。” 小黑熊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小白兔跳车时速度减缓了一点,池意晚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才勉强停住。 紧接着,小白兔毫不犹豫地就要往一个山洞里跑,狐狸见状立刻跟上,眼里精光一闪,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他。如果那只小黑熊一直跟在兔子身边,他还不一定有能下手的机会,不过可惜了。 一想到能吃到这么鲜美的小兔子,狐狸的脚步都有些飘了起来。 那山洞有些隐蔽,看起来是兔子隐藏自己物资的地方,狐狸为自己的好运气忍不住低笑,兔子的物资他们都看见了,一车多,难怪要装一山洞,这不,正好便宜了他。他从那窄小的入口进去,想来一个瓮中捉鳖。 果然,能看见的地上铺满了物资,虽然不多,可那中央还有一个坑,不知道里面会装多少东西,只不过没见到白色的兔子,狐狸觉得不碍事,大摇大摆地走近,却发现—— 那坑里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兔子的物资不可能只有这么多! 他被愚了! 狐狸急忙后退,想往外面去捉那只该死的兔子,逼他说出物资所在地点,却发现洞口居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堵上了! 谁堵上的? 而且那堵上的东西,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像…… 炸药?!! “3、2、1.”白色的小兔子歪倒在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山洞倒数着数,然后轻轻地说了声:“砰!” 山洞应声而炸,如同烟花一样,发出火红色的光,灿烂而炫目。 而后是浓重的烟飘渺升起。 池意晚自言自语道: “没听过一个词叫‘狡兔三窟’吗?” “拿了兔子的东西,可是要还回来的哦。”,. 第62章 逃命的小兔子(09) 【北二区胡厘已被选手池意晚淘汰】 【北二区胡厘已被选手池意晚淘汰】 “池意晚……”顾野此时正在单独行动,他思索一瞬,“是那只兔子?” 不像其他选手听到广播以后惊讶极了,顾野倒是觉得挺有可能的,尤其是小兔子绝地反杀,他猜测会不会是池意晚提前找到了药剂,而后故意引诱那只狐狸进入圈套再化成人形一击毙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得离那只小兔子远一点了。 顾野猜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正确的,唯一没猜对的就是池意晚的物资里送了小型炸药。 仿佛是主办方偏爱池意晚,连这样的东西都给他备好了。 [刚刚那火光简直太漂亮了!小兔子毛绒绒的脸映在火光里,竟然有点恐怖。] [小兔子牛逼!我把注全压你身上了!] [切,不就一个小型炸药吗?这算作弊了吧?剩下的物资里应该没有这玩意了。] 连小黑熊都小心翼翼地踩着车滑过来,惊讶地看着还在冒着滚烫的火、散着浓烈的烟的山洞那边,说:“哥,兔老大!我们下一个杀谁!” 跃跃欲试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小弟做派,还颇有点像狗腿子。 池意晚站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谁都不杀。” “啊?”许时时傻眼了,“那老大,我们怎么不多骗一点人过来一网打尽?” “没用的。我看过炸药的量,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很有可能都难以炸死,甚至狐狸也是因为体型小,离得距离近才能被伤害,如果是再大一点的选手,就未必了。” “这样啊?”小黑熊摸了摸头,“老大真聪明!” “傻子,躲起来。”小兔子威风凛凛地从石头上跳下来,顺便打了一下小黑熊的脑袋,“不要被人骗了,这么相信我干嘛?” 池意晚总是怪无情的,他可以丝毫不留恋地离开一个世界,完全不会去管自己离去之后其他人的想法与痛苦,但同时,他又很见不得那些深陷泥潭却仍抱有幻想的人被毁灭,或许嘴上说着“别跟过来”,却总想伸出手。 小黑熊蹭蹭腿上的泥,憨呼呼地笑:“你是我老大嘛!” 兔子凶巴巴地黑着脸,却还是让他跟在身后:“别叫我老大。” “好的,兔哥。” 池意晚的脚拐了一下,差点被这称呼雷倒:“叫我池意晚就行了。” “现在我是活靶子,你还要跟着我吗?”池意晚暗示道,“或许你一个人,可以活得时间更长。” “不。”小黑熊倔强地摇摇头,“我要跟着老大走!” 池意晚没作声,往前自顾自地走,过了许久忽然开口道:“那到时候有危险你记得自己跑。” “我很无情的,不会管你。” 池意晚走在前面,不知道身后的小黑熊用一种很怜爱的眼神看着他,许时时想:老大可真会说谎,明明刚刚还救了他,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 他们顺着溪流而下,期间没再听到广播播报选手死亡的声音。 已经死了四个选手了。 池意晚猜测那些选手会来找他,然后远远地观察他。 只是没有了张宇的助力,再加上池意晚领着许时时的谜之走位,常常是这些选手刚离开的时候池意晚就到了。他耳朵听见其他选手们的脚步声愈来愈远,蹲下去用手拈了一下地上被践踏过的青草,说:“刚才在这里的是那只白狐和鬣狗。” 鬣狗还没有死,且与白狐而非那只美女蛇在一起,这让池意晚有点意外。 “再往前走就是雨林了。” 池意晚停住了脚步。 雨林里的植物最少都有一人高,郁郁葱葱地积攒在一起,十分茂盛,池意晚缩在里面,那一片绿色完全遮挡住了一点点的白,很容易躲藏,但雨林离他们的物资较远,而且这里的生存坏境极为恶劣,稍有不慎便会被虫子叮咬,甚至有野蜂袭击,池意晚问许时时:“你要不要进雨林?” 池意晚在雨林里尚且能够躲避,但许时时是一大团黑色,在绿色里显眼极了,还不如在平原区,逃跑得也容易一些。 而许时时说:“我跟着你,老大。” 池意晚随他叫了,小心地爬进雨林里,许时时在后面跟上。 雨林里的噪声许多,虫鸣声,水滴声,十分影响池意晚对其他选手是否靠近的判断,然而他依然跳跃着从树下跑到了中心。 中心是泥潭。 泥污让池意晚忍不住皱紧了眉。 小黑熊见老大皱眉,自告奋勇要托举着小兔子淌过去,被池意晚一把拦下:“等一下,不知道这究竟是泥潭,还是沼泽。” 沼泽!小黑熊想象了一下自己被黑乎乎的泥潭生吞下去的场景,觉得这比自己被池意晚吃了还要丢脸,一动也不敢动。 “要是有人能替我们先探探路就好了。”池意晚叹了口气。 他有预感:在泥潭深处有一些好东西。 “探路……”池意晚小声念叨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东西没有用。 “那只狐狸的尸体我们是不是还没处理掉?” 小黑熊愣愣地点点头:“好像是。” 随即他也反应过来:“那我去把狐狸的尸体带过来!”他的积极性很高,还没等池意晚说什么就一溜烟地跑出去,极其冲动,池意晚觉得他有点好玩。 嗯,要加快速度了,池意晚想:得想个让这个游戏完蛋的解决办法,总不能靠杀了所有人通关。 毕竟这个游戏里还是有一些他觉得蛮可爱的好孩子的。 可是等了许久,小黑熊都没有出现。 反而等来了另一个选手。 雨林里的干扰声太大了,池意晚竖着耳朵,只能辨别出有选手闯入了这里,但他无法辨别究竟只是随便走走到了这个地方还是专门为他而来的。 如果是后者,池意晚沉下脸,他想到了许时时。 但愿不是。 “嗷”是那头老虎。 刚才他还是四人组的,现在竟然只沦落到一个人找肉吃。 又或者,他可能将他最后一个队友也撕扯开来,吃干抹净了。 池意晚在狐狸死后还听到一次选手死亡的通报声,但他并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最后那头棕熊。人名太多了。池意晚捧着脸想:他也不能完全记住呀。 总之,老虎闯进来的时候他还坐在泥潭边,没有动弹。 只在老虎恶狠狠地拨开挡住他去路的小树苗,来到这里时轻撇撇地给了老虎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充斥着不屑。 老虎懵了一下:一只兔子?敢这样看着他? 他的兽形身为百兽之王,从未受过别人的小瞧,更何况是蔑视,向来只有他欺侮别人的份,甚至他在参加比赛前便咬死过好几个人! 当然,作为看点,这些他在上台时便全部爆了出来,以展示自己的武力与威力。 池意晚也记得,他骂了一句:“败类。” “你说什么?!”老虎此时的怒气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值,似乎再点燃,他就会彻底爆开!他发了疯似的朝着池意晚这边猛扑过来,池意晚闪身往旁边一躲,小巧的身躯十分灵活,反观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老虎,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那只又小又弱的该死的蠢兔子,恨不得一口叼起这只兔子的头撕扯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小兔子溜着跑,反而一个劲地跟在池意晚后面,总觉得下一步就能追上这只蠢兔子! 如果追上了,他恶狠狠地想:他一定要让这只兔子生不如死! 池意晚回身就跑,没有半分犹豫,然而老虎并未看出来,池意晚跑得离那泥潭越来越近,直到—— “扑……”巨大的身躯一头钻入泥潭,而后整个身子完全陷落在里面,越挣扎,陷落的速度越快! 老虎慌了。 他游动着手脚却无济于事。这哪里是泥潭?分明是沼泽! “试出来了。”兔子笑眯眯地站在岸上看着他。 “救……”刚发出一个字,泥水便灌涌入老虎的喉腔,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带着绝望的眼神哀求池意晚: 救救他! 他不想死! 站在岸上的小兔子歪了歪头,红色的嘴巴翘起来,嘴唇饱满地嘟着,似乎在为他的遭遇感到不幸。老虎觉得有一点希望了,他毫不犹豫地继续向这只差点被自己弄死的兔子求情。 池意晚靠近了! 老虎的眼眸里亮了几分! 又近了一点! 泥潭已经淹没到老虎下巴了,接着是嘴唇。 小兔子跳过来了!老虎狂喜之余不由疑惑:这兔子跳过来也救不了人啊?难道不应该找树藤当作绳子救他? 然而池意晚只是凭借着优越的弹跳能力,从他的头顶上猛蹬了一下,接着飞跃到对岸,整个过程十分流畅,甚至到了对岸,池意晚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小白兔,他看着自己的身上没有一点被泥污沾染到的痕迹,满意地点点头。 老虎懵了:? 居然还把他当跳板? 池意晚并不知道这只老虎的心中所想,他走到泥潭对岸的深处,那里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闪烁—— 是药剂! 果然! 池意晚弯腰,将药剂拾起,瞬时,忽然有树藤掉落的声音,树也剧烈地摇晃起来,池意晚脸色一变: 不好!他似乎触碰到什么机关了! 他想逃,可敏锐的躲避能力居然在此时毫无用处,无论他跑到哪里,树藤都像是追踪一样,伸向他逃跑的方向,而后,缠绕著他的手腕,脚踝也是,被两条树藤死死地缠绕起来,接着,这些树藤稍微发力便将池意晚带到了空中。 小白兔被拉扯着四肢高举在空中,一动也不能动。 看到这幕,即将被泥潭吞噬完全的老虎忍不住想笑:看吧?还是有人在黄泉路上陪他一程。 下一秒,他却又瞪大了眼睛,甚至开始挣扎: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树藤好像并没有要杀池意晚的意思? 它们只是将他捆着,令小兔子动弹不得。 而后又伸出一条树藤,从上到下的抚摸小兔子的耳朵? 另一条树藤会刺入他的心脏?对不对?怎么……怎么到了后方?缠上了他的尾巴? 老虎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被彻底吞入了沼泽里,化为里面的污泥。 池意晚本来想要挣脱这些冰凉的树藤,可被高举起来的时候,他毫无还手之力,动弹不得,甚至只能歪一歪脑袋。 可恶,连脑袋都歪不了了。那树藤竟然缠绕上他的耳朵,从上往下地捋着柔顺的兔耳朵,好痒,好难受,小兔子缩了一下身子,全身的白色毛发都变红了,变成了一只粉兔子。 兔子的耳朵触觉极其敏锐,之前仅仅是被触碰了一小下,就激灵着浑身竖着白毛跳开。 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这样真的,他“唔”了一声,想:真的不舒服极了。 太难受了。 他努力想要挣脱开,可这谈何容易?绿藤仿佛有了生命似的,十分牢固地将他举在空中,而后一条绿藤像是耀武扬威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发狠地咬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树藤。 接着,又有一条树藤缓缓地升起,摇曳了两下,从后方缠绕住他,又碰了一下小小的尾巴。 唔。池意晚顿时觉得像被电击了一样,一股电流从脚底一直电到心窝里。 可怜又可爱。 小兔子歪着脑袋颤了一下。 不过他的意识倒还算清醒,思索着自己要怎么挣脱开来,然后狠狠报复回去!!! 他难得地想要开口骂人:混蛋,别顺毛了!再顺毛下去就要暴躁了!,. 第63章 逃命的小兔子(10) 【西一区余林已被选手池意晚淘汰】 【西一区余林已被选手池意晚淘汰】 又一个选手被那只兔子淘汰了!怎么做到的?就算是正在打斗的动物也忍不住停下来,露出疑惑的表情:池意晚?那只小兔子?又是他! 接连解决两个比赛选手,其余的选手对这只看似无害的白兔子提高了警惕,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轻敌的感觉,同样听到播报声的池意晚则是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其他选手对他的防备似乎更高了。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一点,这只老虎叫余林,不是第四个选手淘汰的人,说明那只棕熊还活着。 许时时同样也听到了通报声。 他张大了嘴巴,直起一直窝在山洞里的腰,不可思议道:“老大也太强了,居然徒手对付了一只老虎!” 他久久没有回去的原因倒不是出卖池意晚的动向给别人,而是他在山洞里一直找不到那只狐狸的尸体。 “奇怪。”他挠挠头,“明明就在这里啊。” 他连山洞出口处没有粉末与炸药烧过的痕迹都没注意到,就一直凭着印象在同一个山洞里翻来覆去,之所以在这山洞里寻找,是因为这里存放了许多的物资,他觉得这肯定是老大藏的,就信誓旦旦地在这儿找来找去。找不到也不挪窝。 不过,倘若池意晚在这儿,他肯定想:算了,这家伙连自己藏的物资都找不到。还能指望他找尸体? 此时听见池意晚杀了老虎,他先是高兴,可转而又陷入了惊慌:四人组死了两个,还剩两个,如果老虎和棕熊是一起去找池意晚的,会不会老大现在有危险? 还有一只熊没解决! 他急忙转身蹬上车,飞速地往那片雨林赶。 然而此时此刻,池意晚迷迷蒙蒙地被树藤高举起,然后缩在里面。 翠绿色的藤蔓似乎环成了一个网,将他牢牢地笼罩在里面,像是为他度身打造的牢笼。 耳朵塌塌地垂下来,小兔子毫无力气,他软乎乎地被树藤强.制地禁.锢起来,另外两枝树藤倒是很恶趣味地一边揉他的耳朵,一边又不允许小兔子挣开,恶劣地将兔子缠绕在怀里,像是小孩子拿到新到手的玩具,稀奇又古怪地开始摆弄起来。 “好弱。”池意晚似乎听见有人这么说。 这种熟悉的触感,上一次还是在那辆列车里,当清澈的男声报起站名时,藤蔓从他的衣襟往下滑动,死死地缠绕住他。 简直如出一辙。 小兔子还在极速思考: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场游戏,那家伙是太阳神;第二场游戏变成了古堡的主人;第三场游戏……怎么阴魂不散? 许时时此时正好赶到了,然而他拨开雨林的矮树进来,只看见一片泥潭,以及打斗过的痕迹,池意晚却不见了。他大惊失色,惊讶地叫道:“老大!老大呢!” “老大不会被他们抓起来当人质了吧?” 池意晚没有理他。 太丢脸了。 可是树藤好像知晓他的心思一般,估计用小嫩芽勾了勾他腰腹部的软肉,池意晚没忍住,“唧唧”叫了两声,瞬间引起了许时时的注意,小黑熊抬起头往上看,没看见小白兔子,但看见一个绿色的笼子,里面似乎装着东西,他大喊:“老大!等我来救你!” “不必。”池意晚沉着脸道。 倒不是他逞强,而是小黑熊估计只能帮倒忙,并且他也找到了对付这树藤的办法。 方才在啃咬树藤的时候,他注意到树藤猛地一缩,这就说明这些翠绿色的藤条是有触觉的,甚至可能比他的耳朵触觉还有灵敏。而池意晚被抚弄着耳朵,也没有松懈下来,他悄悄地把两只小爪爪背在身后,然后轻轻地握住翠绿藤条,果然,对于这样轻碰式的抚摸藤条并没有反应强烈地躲开,而是舒舒服服地顺势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似乎很喜欢的模样。 这样就行了。 池意晚勾起唇角,伸出了爪子,然后拼命地将身后的两根藤条握住,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身前缠绕住的绿色树藤猛然缩了一下,接着便分散开想要挤进池意晚的白嫩爪子里去解救那两根可怜的“藤质”。 许时时看清了自己老大被树藤吊在天上,误以为是池意晚拥有了操控这些树藤的能力,喃喃道:“哇,老大好牛。”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直接觉醒异能了? 池意晚冲着还在发呆的小黑熊喝声道:“快扔把刀给我!” 他快握不住了! 该死,这些藤条的力气好大,他的粉嫩爪心被这些藤条凹凸的地方割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再磨着这凹凸不平的枝叶,被其他树藤强硬地掰开紧握住的爪子想要挤进来,更疼了。 池意晚皮肤薄,白嫩嫩的一层,在原世界就很容易受伤,稍微碰一下就会压出一点红印子,而上场游戏在古堡里,这种体质更是明显,这场游戏变成了小兔子,或许是喝了药剂的缘故,训练时小兔子甚至觉得精力充沛,还以为自己体质变好了,但刚才那种细微的伤口再碰上像刀一样容易造成割痕的枝条,池意晚实在忍不住了,红着眼睛,眼泪直直地流下,好可怜的模样。 而他还在拼命地拽着树藤,竭力将他们拽握在一起。 许时时连忙挑了把小刀,扔给半空中的池意晚。小兔子见着刀往自己这里飞,眼泪还在流,眼睛却一动不动,猛地蹬了一下藤条后飞身将刀拦截,握在手里,而另一只手里只能握住一根藤条了,其余得到了解放的树藤蠢蠢欲动,想要重新将小兔子包裹起来。 “结束了。”池意晚轻声说出这三个字,他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细细地将他皮肤上的绒毛都打湿了,但动作却干净利落,先回身,然后将左手握住的树藤用力拉出来,右手的小刀直直向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还不待树藤反应过来,池意晚便连续砍下三四枝树藤了。 于是他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束缚猛然放松,接着像抛物线一样被树藤甩入空中,又斜着往地面直坠。 ——幸好被许时时一把接住。 小黑熊有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快跑!”树藤有触觉,掉落一枝树藤,相当于断腕割下手,砍掉三四根,可想而知会有多疼,池意晚毫不怀疑这树藤紧接着就会来攻击他们! 小黑熊愣了一下,也跟在后面连滚带爬地跑出来,那树藤仅在他们身后一尺距离,而当他们跑出雨林后,那树藤似乎有攻击范围,即使摇曳着也无法再前进一分一毫。 “那是什么,老大?”许时时紧张地问池意晚。 小白兔还在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他想止,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流泪,那是生理性疼痛导致的眼泪分泌,他的两只爪子上还是细细密密的伤痕,看上去不起眼,稍微一碰就疼到心窝子里去了。 于是池意晚一边流眼泪,一边冷静地说:“可能这就是主办方所说的生存危机。” 树藤、飞蚁、蚊虫甚至地震、火灾,都有可能在这场游戏中发生。 有时候,最无法抗拒的,是来自大自然的反噬。 小黑熊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即使他没被树藤伤到半分,但刚才看见连池意晚对付这小小的绿色藤蔓都如此困难,更别提他了! “现在,您还觉得我们的选手弱吗?风时曜先生。”投资人似乎有些得意,他望向沙发上表情毫无波澜的银色长发男人,挑了挑眉。 “还行。”男人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似乎自己所操控的树藤被齐齐砍断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这个怪物。投资人想:这个横空出世的怪物,甚至连疼痛都不知道是什么,方才树藤被砍断时,他与那些绿藤共体,却连眉毛都不皱一下,该死,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怪物受伤? 甚至去死? 他的恶意极大,直直表现在了眼瞳里。 男人将高脚杯放下,瞥了一眼投资人,只一眼,投资人便立时被钉住一样,怔在原地冒冷汗。 好……好强的危机感。 “红酒不错,谢谢招待。”风时曜站起身,离去之际,他的目光停留在偌大屏幕里那小小的白色身影处,一小团,看着很可爱。 他轻笑了声:“他将会是这届游戏的冠军。”而后,他又顿了声,“也或许不是。” 为了不给小兔子带来麻烦,他将最后一句话放在了心里:如果不是,那么这场游戏必将消亡。 而到时候,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他很期待这只白兔子接下来带给他的惊喜。,. 第64章 逃命的小兔子(11) 这一天池意晚和许时时都没再见其他选手,这游戏场地实在是大,到后面躲着或许不会被其他选手发现,但物资有限,迟早也会被饿死。总会只剩下唯一一个选手。 他们又往雨林里走了一些。很可惜,药剂瓶只有那么一瓶。 许时时不知道池意晚在找什么,小白兔晃了晃手里的红色药剂瓶,他才恍然大悟:“老大!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太厉害了!”池意晚示意他来拿红药瓶,小黑熊却连忙摆手:“算了吧,老大。” 他瞅了一眼池意晚的身高,衷心说:“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瓶药剂。” 池意晚白了一眼,不过小兔子做什么表情都很可爱,尤其是嘴巴总是翘着的,粉嫩的舌头从嘴巴里不由自主地翘出,一看就很好亲。 “对了。”池意晚想起来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而且狐狸的尸体呢?” 许时时挠了挠头:“这游戏是不是会自动回收选手的尸体啊?我没找到。” “不会的。”池意晚连续见证好几个选手在自己面前死去,比如最开始的青竹蛇,死后身体僵直地倒在地上,只要其他选手不移动,尸体就不会消失,可许时时信誓旦旦地说:“我真的没找到,就在一摸一样的山洞里!” 池意晚便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家伙似乎又迷路,把他往歪路上带,但池意晚没有声张,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小黑熊,见他果真将自己带到一个较自己之前引狐狸的山洞更为狭小的地方,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满满当当的物资像一座山一样引入眼帘,堆积在他们的面前。 池意晚有些震惊。 许时时则懊恼极了,没完成老大交给他的任务,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样,池意晚却转身,认真地对着许时时说: “这不是我之前囤粮的山洞。” “啊?”许时时也愣住了。 池意晚点点头:“真的,我之前为了故意引选手过去,没放多少物资,怕炸药把那些物资炸毁了,顶多就是一点水和饼干而已。” 而眼前这座物资山,从粮食到医疗药品应有尽有,齐全极了。 池意晚跳起来,拍了一下小黑熊的膝盖:“我们好像要发达了。” 许时时则是还有点迷糊,他问池意晚:“这不是老大你的山洞?” “难怪我找不到那只狐狸的尸体。” “那这是谁的物资?” 池意晚宛如土匪一样说:“不知道,但我们拿到就是我们的了。”他狡黠地冲着小黑熊眨眨眼。 许时时没料到自己竟然能干成这样一桩大事,他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忍不住扑到那座物资山里面—— “我真的是太幸运了!” 连弹幕里都在刷—— [可不嘛,傻人有傻福。] [先碰上一只聪明兔子救了自己,然后又因为迷路发现了别人家的物资,这……幸运指数x了好吗?] [别想得这么好,游戏最后只能有一位赢家,再幸运又能怎样,难不成小兔子还能让这只熊活下来?也就最后蹦跶一下罢了。] [说不定兔子正想着怎么把物资占为己有或者将黑熊拖出去挡枪。] [也对,不是没这个可能。] [你们压谁赢?我压池意晚,赢面太大了,之前是兔子就能干掉两个选手,更别说他拿到了红色药剂。] [我还是猜顾野,虽然进攻性不强,但防守能力没得说,想弄死他的都被他先一步弄死了。] [那还不如猜苏风时,我喜欢心狠手辣的,嘿嘿。] 很快,夜深了。 动物们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 他们大都找一个山洞藏进去,或者睡在树上,即使是组队的几个选手也很少有睡在一起的,倘若有选手为了博得观众喜爱得到物资,夜晚将自己给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池意晚和许时时则干脆睡在山洞里了。 只不过许时时体型大,睡在物资外面的空地上,池意晚紧紧地蜷缩成一小团,窝在山洞里面的缝隙,一打眼甚至看不见角落里还有只白色团子。 池意晚将耳朵隆起来,他的睡眠很轻,几乎身边的人一有动静他就能发现,也正因如此,他才愿意晚上和许时时睡在一起。 ——不知睡了多久。 水从山洞的顶缝一点点滴下来,滴到了池意晚的上眼睑,他下意识动了动眼皮,不太舒服地抖了一下脸想要将这水滴抖去,身后却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似乎是小黑熊醒了,正在翻身。 池意晚刚放下心,又听见小黑熊干脆地蹬腿起床,池意晚的生物作息向来十分规律,这时候肯定还没到太阳出来。 夜半时分,这只小黑熊想要做什么? 小黑熊似乎也睡得不大清醒,起床哼哼唧唧地呜了两声:“要上厕所,呜,难受。” 然后没睡醒似的,歪歪扭扭地冲出山洞,池意晚没有完全放心,他也起身,走到那些物资前面,顺手挑了个好使的小刀叼在嘴里,又找了个更为狭小的地方将自己躲藏起来,在洞口根本看不见。他攥着红色药剂瓶的右手忍不住用力了几分。说到底,他们只是陌生人,没有理由完全相信对方,表面看上去许时时是去起夜,倘若他和其他人密谋好了要进来杀死池意晚,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兔子冷着脸,武器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已经做好了小黑熊回来后就喝下药剂的准备。 许时时这次出去的时间很长。 池意晚便更加怀疑了。 他紧紧地盯着洞口,终于,小黑熊出现在那里!一步一步地往洞口里挪。 似乎是没有发现已经换了睡觉地方的池意晚,许时时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放在山洞里,便有了回音,声音便有些许大了。池意晚听见他说:“什么啊?你们这么喜欢兔子老大吗?” “都不喜欢我?” 许时时假装是去起夜,实则是去讨好自己的另一群大爷——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他以正太小可爱的脸捕获了一群颜粉,又因为解密速度快收获了一批事业粉,可惜刚进入这场游戏,他就懵了,他竟然变成了一只黑不溜秋的熊,颜值优势全无! 果然,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一下子失去了四分之一,估计都是奔着揉正太的脸来的,而当发现这次的游戏没有解密,全是逃杀是,观众又流失了三分之一,甚至连带着直播间的粉丝数都少了许多,估计是笃定许时时这次活不下来了,直接取关。 不过许时时向来乐观得很,他自己不成,他想:我抱大腿不就行了? 而当池意晚这只暴力兔子横空出世,甚至还救了他后,许时时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老大!我梦寐以求的老大! 更别提和池意晚待在一起后他的直播间观看人数也猛然上涨,许时时大概了解到这是一个固定npc,可遇不可求,每场游戏都是重要关键性人物,能够辅助通关的,而直播间的观众们更喜欢池意晚这种拽里拽气与看似柔弱的反差外表,简直萌极了!于是一群池意晚的固定粉丝一窝蜂地涌入许时时的直播间,并且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晚晚! 不过还是有粉丝揪心—— [如果晚晚宝贝把你杀了怎么办?] 看见这条弹幕,小黑熊挠着头的爪子也顿了一下,随即说:“不可能的!” “我老大根本不会伤害那些无害的动物。被杀的那些选手都是要加害于他才被反杀的。” “而且……”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发现池意晚不在原地沉睡而猛然停住。 “老大呢?” “你刚才……”悦耳的男声从他的背后响起,许时时猛一回头,入目地是拿着一把尖刀的兔子,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你所说的‘你们’,又是谁呢?”池意晚歪了一下脑袋,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黑熊,嘴角却仍然翘着,似乎很无害的模样。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添油加醋—— [天哪!晚晚终于要知道我们是谁了吗?] [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 [小黑!快点把我们的爱告诉晚晚!不要害怕!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把我们的爱告诉他!] [打赏1000000,去买替身玩偶!去啊!你不会死的,你只要告诉他,你所说的“你们”,指的是一群爱他的我们!] 疯狂的一行行红色弹幕从直播间的屏幕上大肆穿过,鲜艳地像是要滴血,仿佛这些人为了能得到池意晚的注意,什么都愿意去做。 只是小黑熊的性命,那又算得了什么?许时时又不会死! 许时时可没忘记这是一个角色扮演类游戏! 他无暇去注意弹幕上的文字,逐渐地,他感觉到有冷汗从他的额间渗出,甚至连手指尖都在发抖,黑色的毛发湿了一大片。倘若他答错的话,他毫不怀疑池意晚会立刻扑上来,用刀解决自己。 或者直接喝下红色药剂,手刃活熊。 即使有了替身玩偶,这一轮游戏拿不到积分也不会死,可许时时仍是不愿意。 可能连姓名都没有,尸体就会被工作人员拖走,装作这个叫“许时时”的选手从未出现过,而后就会有一只新的熊来取代他,就像之前的那只狐狸一样。而池意晚只是一个npc,他的记忆也会重组,不再会记得许时时,反而只记得另一只熊。 记得另一只熊叫他“老大”,抱他的大腿。 这莫名地,让他在不安中觉得有一点不爽。 而小兔子还在他的对面,带着血腥气的笑,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65章 逃命的小兔子(12) 许时时顿了半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前的小兔子的眼睛似乎红得有些妖艳,明明只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小兔子,可却给他一种妖冶的危险感,他的理智想要镇定下来,情感上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像是被狩猎者盯上了一样,极度想要逃走。 许时时知道,这是玩家对npc最本能的反应。 这些游戏中的npc几乎是无敌的,一旦被他们判定为ooc,无论道具和武力值再强,都逃不过他们的追杀,即便只是一只小兔子。 就如同那只红狐一样,面对人类,顾野就可以一爪扑倒主持人,而红狐看着手持刀刃的负责人靠近却什么也不能做。 唯一能做的只有辩解,让npc相信自己不是外来者。 许时时深吸了一口气,忽略屏幕上一个劲叫嚣着要告诉池意晚的那些弹幕,傻憨憨地笑了两声:“老大,我们不是还在被监控关注着嘛?我就想着讨好讨好他们,让这些观众能给我们多点物资。所以才……” 他用爪子把刚找到的一堆物资都推给池意晚,说:“老大,喏。” 池意晚才发现他又带了许多物资回来,估计是晚上突然想起来自己藏着的物资放在哪儿了,又想着和弹幕多互动拿积分,才悄悄摸摸地出去了。 不过小白兔没接,似乎在等他接着说。 [白打赏了,靠。] [这主播脑子有病吧?我们不都说了,只要告诉晚晚我们是谁就给你继续打赏吗?] [草了,我还想看小白兔晚晚暴力杀黑熊呢。] 许时时干脆将在眼前的弹幕关了,和池意晚说:“我刚刚出去是因为忽然想起这些物资在哪里,嘿嘿,不然我怕我又忘了。”他的眼神很真挚,表情极其诚恳,小白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煞气似乎少了不少。 忽然,池意晚沉沉地问:“我怎么记得,跟着我们的无人机已经被打掉了?” 言下之意是这片区域没有直播了。 许时时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地和自己直播间门里的观众们互动。 但他装得倒是挺像的,眼睛瞪圆,嘴巴也张开,露出疑惑的表情:“啊?那个无人机是专门管直播的?我还以为我们这边全部都会直播呢!”他笑了两声,“我猜大家一定喜欢老大,所以才开玩笑说让大家也注意注意我。” 怕池意晚不信,他又开始了第步——对npc进行适当的贿赂: 装作正在掏着什么的样子,许时时将自己空间门里的回血药剂瓶拿出来,递给池意晚,恰巧这也是红色的,他兴奋地说:“老大!我在外面找到了这个!” 果然,不出他所料,池意晚终于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是盯着他在看,但那股煞气已然消散不见,反而有点好奇,池意晚活跃地跳到小黑熊面前,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药剂瓶,有些惊喜:“你从哪儿找到的?” 看着小兔子亮晶晶的眼睛,许时时简直感动得要哭了,老大终于恢复正常了。 然而直播间门里的观众们却很不满,纷纷准备退出直播间门,可想想却又不舍得,毕竟只有许时时的直播间门可以近距离观察到池意晚,其他玩家的直播间门…… 倒是能找到,不过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看见晚晚。 于是直播间门里的人数就像波浪一样,忽然减少了一半,忽然又都回来了。 许时时知道,如果想要他们给自己继续充积分还需要进一步的安抚,他将红色药剂瓶递给池意晚,笑:“我也有一瓶,这瓶给老大!” 小白兔的耳朵猛地一下翘了上来,全然相信了小黑熊的说辞,拿过红色药剂瓶,“嗯”了声,牢牢地把它握在手里。骄矜的模样有点可爱。 一定看作话!,. 第66章 逃命的小兔子(13) 小兔子一蹦一跳地回去补觉了,圆圆翘翘的小尾巴甩在身后,耳朵顺贴地耷拉下来,软乎极了,让人难以相信他已经淘汰了两位选手。 好不容易哄好了池意晚,接下来的当务之急是哄骗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这次因为池意晚的出现,许时时直播间的粉丝有了质的突破,不过很可惜,刚才因为许时时擅作主张,不听从指令,粉丝数又大幅度下跌,直播间里的观众人数倒是挺多,弹幕上一行行红字都在控诉许时时为什么不告诉池意晚他们的存在。 下次要找个好掌控的主播靠近晚晚宝贝。 观众们满怀怨怼地想。 见许时时再一次地望向直播间弹幕,想要与他们互动,这一次,没有观众愿意听许时时的解释—— 满屏的弹幕都是[你完了]。鲜红的字如同鲜血一般布满整个屏幕。 与普通世界直播时粉丝说[你完了]然后取消关注退出直播间不同,那些粉丝们最多也只能找到主播的家,给他寄一些奇怪的东西,当然,这样的人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可游戏中的观众们都不正常,他们以享受生命的逝去为快乐,喜欢看鲜血,喜欢看痛苦,他们口中的[你完了],是真的会让同场的其他玩家去捕杀许时时,然后进行打赏奖励。 而这场大逃杀人员分散,许时时至今不知道除他以外还有哪些选手也是玩家。 如果碰上那种要积分没道德的,许时时看着弹幕里的 [我已经找到这场游戏所有的玩家直播间并下达了悬赏限时奖励,你猜,谁会第一个杀死你?] [哦,对了,你刚刚得了一个逃脱道具对吧?那么下个世界,我会继续发布悬赏任务。] [——直到你死。] 许时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弹幕,干涩得有些疼意: “可是……”他忽然说,“可是除了我,谁能靠近池意晚呢?” “我可是他的朋友。”许时时咧嘴笑笑,“如果我被杀了,我一定会告诉这一场游戏中的池意晚,说杀了我的人是你们这些人,你猜,他会不会因为你们的喜欢而高兴呢?” “而且。如果我不用道具,而是在死前将他只是个npc的秘密告诉他,你们猜,他会不会被销毁?” “你们会不会再也看不到池意晚?” 没有这个先例,当npc察觉到玩家的表现有所不同时他们会直接出手,在那段时间他们是毫无意识的,而其余时候他们就像被程序编写好了那样,正常地运行,从未发现过这个世界的特别。 如果,如果在npc还有意识的时候告诉他他只是一段代码,谁也没有做过,不过销毁npc的例子倒是比比皆是,几乎一有npc脱离控制,不对劲起来就会被销毁,然后,观众们无论在哪个直播间都找不到这个npc的身影了。 似乎这些npc们十分廉价。 所以,池意晚也有被销毁的可能性。如果那样的话…… 不停滚动的弹幕凝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们会反过来被这只黑熊威胁。 过了许久,才有弹幕飘过,然而这次不是红色的了,是绿色,在黑暗的环境中莫名幽森起来: [会有人靠近晚晚宝贝的,他们会让你死得悄无声息。] [不会让晚晚发现的。] 小黑熊很欠扁地笑了声,听得观众们莫名火气大,就好像得了便宜,还要嘲笑他们一样,不过确实,小黑熊因为池意晚额外得了不少打赏,甚至现在还有一些不那么激进的中立派在给他打赏,让他快点回到池意晚身边—— [用户“晚晚宝贝我的爱”打赏1000积分并留言:快点去找晚晚老婆,哄他睡觉!] 金主为先,许时时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自信,笃定池意晚不会接受其他选手的示好,他哼了声,回到山洞里像一个守门神挡在门口睡下了。当然,刚才那1000积分拿来买报警器了,只要有人靠近,许时时就会被震醒,物尽其用了。 池意晚阖着眼睛没有完全睡着。 他随心所欲惯了,救许时时也只是顺手。再加上小黑熊傻乎乎的模样,池意晚心一软,就让他跟上了。 这场游戏不比之前,所有的npc和选手都是动物体态,且在外界环境的监控下,只有像晚上这样夜深了,他们才能稍得片刻休息,在一群人里找到行为状态有些怪异的人对池意晚来说十分简单,但在一群动物里找…… 如果不是足够警惕,池意晚或许真的很难察觉许时时竟然也是玩家! 他差点忘了:这是劣势。 他作为一个伪装的npc,自然无法像其他人那样随手拿出道具说这是自己的物资,那必然会引起其他玩家的怀疑,而拥有积分,就如同小黑熊那样,药剂都能滚滚而来,而且,如果不出他所料,小黑熊靠他在这场游戏里赚了不少积分。 居然还想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看他的睡颜再换积分,太过分了。 小兔子的嘴巴不由得撅起来,很不爽:等出去了一定要把许时时收纳进工会。 不许把靠兔子换取到的积分送给其他工会! 池意晚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打赏是因为他而得的,他只是单纯认为大逃杀里有一只白兔子勾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 想看看这只兔子还能活多久。 他也不知道直播间里此时有一堆观众已然是他的狂热粉丝,欢呼雀跃地说“我们晚晚宝贝最棒了”,语气腻得有些惊悚。 他更不知道由于自己的这些狂热粉丝们,小黑熊差点就要命送黄泉。 次日。 阳光出来了,零零星星的光斑透过树丫缝映撒下来,有点好看。 然而播报声并不如同这阳光一般让人心情愉悦。 为了直播效果,夜晚并不开设摄像机,而是等到白天一起播报。 像是蒙蔽这些选手岁月静好,第一夜是安全的一样。 总共播报了五个玩家被淘汰。 居然三个都是苏风时杀的。那只美洲豹如同一个完美的凶猛的捕猎者,扑咬动作一气呵成,池意晚想第一天苏风时似乎并没有很强烈的想要淘汰他。 他只是看着池意晚在自己手里翻腾,逃脱,也并没有追过来。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我的猎物,我愿意给你一些逃脱的时间。 顾野杀了一个,不过被他捕杀的选手池意晚很有印象,居然是和他同队的那只棕熊! 听见自己的同类被杀害,小黑熊有点害怕地抖了一下,此刻知道小黑熊是玩家的池意晚觉得许时时的表演十分不走心,抱着脑袋晃来晃去,这算什么瑟缩?他无语地说:“你忘了吗?这只熊是当时想要捕猎你其中的一员。” 哦,对哦。许时时说:“恶人有恶报,活该。” 池意晚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虽然他淘汰了两名选手可以称得上是自卫,但努力捕杀选手的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好人? 那四只动物,全部淘汰。 想起那只熊的脾性,池意晚猜测:顾野大概率也是为了自卫。 而且,顾野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选手。想到这里,小兔子粉嫩的嘴巴忍不住更翘了一点,显然心情很好。 见池意晚这副出神的模样,许时时忍不住问:“老大,你在想什么?” 池意晚没反应过来,直接回答:“在想顾野。”反应过来后也觉得没什么,自顾自地说:“今天想去沙漠那边看看。”然后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不是吧。 许时时的心里一下酸涩起来。 顾野,那只孟加拉虎?让池意晚想的这么入迷。他想起自己昨晚说过的话,忽然心酸—— 不会这么快老大就要再收小弟了吧! 他想:如果顾野被老大收服,他一定要教训这只老虎,自己是小弟一号,他们都要往后排! 还有,他暗暗祈祷顾野不是选手。当然,对于小兔子能不能驯服这只老虎,许时时却一点都没考虑—— 那可是池意晚! 物资不好携带,池意晚和许时时只能当天去当天回。好在虽然这里的地图很杂,但平原处于中心地段,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不会太久,小兔子蹦了大概一个早上,太阳最热的时候,蹦到了交界处。 交界处已经炎热到不行了。 池意晚仰头望了望亮得刺眼的太阳,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爪子放到干沙沙黄灿灿的沙子里,又猛地一下缩了回来,甚至被吓到后脚跳了一步,差点把他自己绊住。 太恐怖了,池意晚想:差点就变成碳烤兔腿了。 “前面进不去了……”许时时甫一开口,便被池意晚止住,小兔子警惕地竖起耳朵,“嘘,听。” 黑熊的视力不好,故有一个别称“黑瞎子”,然而在这场游戏里,却体现在了许时时的听觉上,他甚至无法听见人耳能听及范围内的声音,不过他的嗅觉十分灵敏,他严肃起眉眼,皱起眉,使劲嗅了嗅,低压着嗓子说:“有血腥味。” 不止是血腥味,甚至是鲜血滴在滚烫的沙子里被烫熟了的味道。 “是在沙漠里的味道。” 有选手在杀戮! 池意晚与许时时对视一眼,许时时站不住了,连忙就要去拯救别人,他甚至往前轻手轻脚地跑了几步,感觉到脚底的灼热感后龇牙咧嘴地,却蓦地发现自家老大没有跟上来。 他回过头,池意晚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明明只是一只小白兔,可却带着漠然与无谓。 “老大……”许时时犹豫了,“我们不去救人吗?” “这是大逃杀游戏。”池意晚淡淡道,“没有多余的善心。” 许时时恍然,他差一点忘记了,游戏里原本的npc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自然不会想要去救人,只是因为是他是玩家,还保留着些许人性。 只是池意晚这样的态度,让他有点难受。 “他们在往外跑。”小兔子的耳朵左右甩了甩,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和拖在地上走步的挪动声,皱着眉,“是蛇?” 是那条美女黄金蟒。 “躲起来!”他们所处的还是平原地带,还有树木可以遮挡。 兔子嗖得一下不见了身影,只有一个小巧可爱的尾巴圆圆地露在树后面,而后尾巴似乎发现只有自己是在外面的,又一点点缩了回去。 小黑熊看看池意晚躲藏的方向,又望向了沙漠里的深处,池意晚说得没错,他闻见血腥气越来越重了,似乎是血滴一连串地滴落在沙子上,而后被热度烫出灼意,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味,他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学着池意晚躲藏起来。 在这场游戏中,良心有多少用处?许时时苦笑。 倘若真是那条黄金蟒,恐怕他自己都是蛇的腹中之餐。 池意晚的听力范围很广,差不多过了快十分钟,才有两道身影出现—— 跑在前面的是一个捂住腹部的少年,他的头发及腰,唇红齿白,长相极艳俏,刚变身时许多选手都以为他是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直到清凉的薄荷音从他的口中吐出,选手们才恍然大悟——这是个男生! 池意晚记得这个少年的原型,是一只兔狲,很小一只,咬合力却很好,可以说是选手里除小兔子以外第二弱的选手,不过兔狲的食物主要就是兔子,所以池意晚尽量绕着他走,以免兔狲有优秀的捕兔经验。 此时少年咬着牙,艳丽的脸颊上沁出一层汗珠,手指捂住的地方也在渗着血珠,他边跑边往回看,而那条黄金蟒就在离他一尺左右的位置缓缓爬着,似乎在戏弄这可怜的小猎物。 明明已经注定要被吃掉的,干嘛还要挣扎呢? 黄金蟒的牙没有毒,一般靠将食物勒死再整只吞下进食,而刚才用尾巴缠绕少年时不小心失误了,嘴巴想叼住少年的头,却不小心叼成了肚子,少年的肚子便被尖利的蛇牙刺出长长的一条血痕,虽然看着可怖,但其实伤得不深,不过少年借此机会猛踩黄金蟒的尾巴,竟真的被他逃脱开了。 看来少年找到了药剂瓶,可惜手上没有武器,纵使变成人类也无法抵御美女蟒蛇的攻击。 许时时看着少年想要逃脱黄金蟒蛇的追捕,却无能为力,原本赤脚踩在滚烫的沙子上,疼痛感很强,就卸了一半的力,更遑论他的腹部开了条长长的口子,现在进入了平原地区,黄金蟒游动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显然是不打算再玩这“猫捉老鼠”的小游戏,准备直接用尾巴将少年缠住吃了。 许时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啪嗖——” 拉满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后是飞箭猛地射出,如一条漂亮的从海面跃出的游鱼,笔直地扎向黄金蟒的蛇尾尖,一箭将蛇尾扎在地面,分毫无差! 疼! 程雪哪里受过这种折磨!她发红的眼睛瞪向站在远处将箭头对准自己的青年,青年扬眉,挥了一下手里的弓箭,修长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搭在弦上,稍微一用力弓弦便将手指勒出一点红印,指尖雪白,却多了一点方才被勒红的印记,无端暧昧,墨发红唇,表情淡淡地站在那儿,倒有点从丘比特手中夺取爱意之箭的美神的感觉,程雪记得他,那只兔子!那只该死的兔子! 不知池意晚用了多大的力,箭将蛇尾死死地扎在地面,黄金蟒皮厚,一般来说羽箭很难对她造成伤害,唯有蛇尾尖肉少皮薄,便被弓箭径直射中,插入地面。 不动的时候不疼,稍微想要动一点便全身的皮肉一起被扯住,完全不能动弹。 蟒蛇的首部昂了起来,又伏了下去,最后干脆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当他愣愣地发觉蟒蛇的蛇尾被插中,他被人救了时还一片恍惚。只是在望向拿起弓箭的墨发青年,蓦然一下,也被击中了—— 心被击中了。 不是心动的感觉,而是震撼感。 浅浅的阳光暖色将池意晚整个人渲染得很温暖,即使他不做什么表情,只在那儿站着,昂起头,少年便觉得此时此刻的池意晚像高洁的神明。 无人可以将他染污。 池意晚的箭技优秀了许多,一箭射中要害,不知何时,他已经喝下了那瓶红色药剂,化身成人。药剂微苦,喝下去有种炽热的灼烧感,虽然不强,但其他选手化人时总会闷哼一声,而池意晚却不声不响。 许时时讶异地问:“老大你什么时候化成人的?箭从哪里找到的?你变出来的吗?太牛了吧!” “刚刚。弓箭是他的。”池意晚指向蜷缩在地上的少年。 “方才他急着向这边跑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亮了一瞬,并没有那么绝望。”池意晚解释,“所以我猜这里有他的武器,随便望了一圈,便发现那棵树后面的草不大对劲,兔子从草丛里跑过去的时候处于激战中的他们应该都注意不到,果然,我直接躲在那棵树后面化的人形。不过弓箭是碰巧,没想到正好对上了。” 他迎着阳光,向着受伤的少年走来,少年似乎只到他的肩膀,池意晚将人拦腰抱起,问他:“走得动吗?” 少年抿着发白的嘴唇,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池意晚的臂间,而后垂下,他微微抬眼,看见池意晚光洁的下巴,说不出在想什么,或许是一种仰慕,而后惊慌失措地摇摇头,受惊地如同一只小鹿。 “许时时,”池意晚将少年放在阴凉处,“你去将车拿来。” 他自己便蹲下,小心地将少年的腹部衣服扯开,伤口已经凝血了,这里却没有物资。 “忍着点。”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温子安。”少年小声说。 “嗯。”池意晚继续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手指却十分利落地将温子安的衣服撕破,而后包扎起来。少年稍微感觉到有一点疼痛,而后很快又被池意晚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池意晚的美是具有攻击性的,不似少年的那样质淳、无害,他弯眸扬笑时便似若玫瑰,却让人生不出一点玷污之意,而他面无表情救人时,便仿若神明。 即使是围观的许时时,也不由感慨—— 池意晚是高不可攀的。 多奇怪,明明开场的时候还是被大家所嘲笑的兔子,但一次又一次的回击让人逐渐注意起他,接着提防,却又无可逃避,只能像注视着仇敌一样注视着他,心里却知道自己无可奈何。 [靠靠靠靠!!!!刚刚的射箭鲨疯了!!!] [我晚太貌美了,就你甚至都无法对他喊出老婆,亲爱的,他那种高傲的气质就很让我心颤啊!!!] [so,晚晚!ibey?] [前面大可不必,不过,咳咳,主人听上去有点带感。] 池意晚没有在意这些。 他确实不打算救沙漠里的伤者,他也承认自己薄情,不过看见伤者是温子安的时候他果断喝下了那瓶药剂,化身为人。 有一点亏。但他不喜欢看见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仅此而已。 说他伪善也好,虚伪也罢,总之虽然知道都是同一种生物,可对于动物状态的选手,池意晚感觉总比人类状态的好下手。当然,看见人类状态的选手陷入困境,池意晚也忍不住想要去救。 许时时很快就将小推车拉来了,还带了一些药品。 这时候池意晚便不愿再管温子安分毫,他冲着许时时点点头,温声道:“时时,你帮他上药吧。” 听见不是池意晚帮自己上药,温子安莫名有些失落。他将衣服撩起来,小黑熊一看,乐了,嘿了声“你这小孩还有腹肌呢?” 温子安闻言便去看池意晚的反应。 可他没有看自己,一眼也没有。 许时时是兽态,粗手粗脚的,上药也重,温子安忍不住哼唧了一声,小黑熊手一顿,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可池意晚仍是淡漠地盯着那条蟒蛇。池意晚作为小白兔时很矮,可化成人性后将近一米八,他观察过其他选手化成人形时都将近两米,差别不算很大。 而人形对上兽形只要有弓箭,必然会赢! 所以人形是他的优势。 必须要趁着自己 ——苏风时。,. 第67章 逃命的小兔子(14) 上完药,许时时下意识看向池意晚。 温子安也看着池意晚,眼里带着期盼。 池意晚并没有太注意这些,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温子安已经上好药了。 “唔?好了?”他问。 许时时点头,他就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人用物资车将温子安拉走。 人被搬到小车上坐着,车轴咕噜噜地转,将走之时,池意晚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很轻,他侧过脸去,发现是温子安用两根手指夹着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池意晚本想将温子安的手直接拂开,但考虑到他是伤者,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你,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我们为什么要一起?” 许时时也有些慌了,他推车的爪子颤抖着,“老大,你,你不要我了吗?” 差点没哭出来。不过熊要憋出几滴眼泪还是蛮困难的,池意晚看着许时时手舞足蹈地去擦眼泪,觉得有点好玩,轻笑一声。 “没有,等你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去找你,至于他,”池意晚轻瞥了温子安一眼,露出了确实疑惑的表情:“等你伤好了不就离开了吗?” 他没有办法理解温子安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 长发少年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墨色瞳孔里的情绪,他“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许时时在一旁看得唏嘘,他早知道老大人格魅力强,有让人想要追随的魅力,可是…… 老大只有他一个小弟啦! 心情很好的许时时哼着歌推着温子安走了,池意晚目送他们离去后,将目光转向已然绝望的黄金蟒。 方才以为自己是猎人的程雪此刻彻底俯下了蛇身,瘫软着,一动不动。 她的声音有点哑,与之前润厚的有些高傲的声音不同。 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低声说:“如果要动手的话,快一点。” 还是命令的语气,有点像是最后的倔强与体面。 池意晚笑了一声,蹲下去,手指微微地触碰着箭尾,他的手指很漂亮,纤细嫩白,却不若女子的削似葱根的手指那样孱弱,掌心略微宽厚,骨节分明,轻轻搭在箭尾上倒似一幅画。 就连通过飞行器观察这些选手反应的观众们也忍不住被这一幕吸引。 纵使没有血腥,没有暴力,只有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他们的目光也不由驻足,而后期待—— 他会将箭拨动得更深吗? 他会将另一根箭射入这条黄金蟒蛇的头颅中央,一击毙命吗? 然而池意晚只是附在她的耳边说:“我不会杀你。” 听闻此言,黄金蟒的头颅忍不住动了,歪向池意晚这边,池意晚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瞳皱缩。 池意晚的声音很小,正在看游戏的观众们完全听不见,他笑了声,问程雪:“你参加这场比赛的目的是什么?” “不用急着回答我。”池意晚注视着她的眼睛,“只需要当我回答正确时你点头即可。” 黄金蟒犹豫了一下,仰起的蛇头低了一下,又迅速抬起,当作一次点头。 “是被选举出来的?” 蛇头没动。 “你是自愿的?” 蛇头动了。 “可你这个体型与物种并不在逃杀里占明你有能力拿第一吗?” 蛇头却未动。 这与池意晚所了解到的黄金蟒人气大相径庭。 程雪刚一出场,弹幕就齐刷刷地飘过,倒是那只鬣狗,像是专门用来衬托和被用来当口粮的。难道那些弹幕只是障眼法?程雪所在的区早已与别的区做好了交易,让程雪最后死在那个选手的手里?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池意晚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名字便是苏风时。 不过倘若是苏风时,倒也不意外了。 “所以你知道自己会输?” 黄金蟒挣扎了一下,没有点头。 高傲的女士从不屑于说谎。 池意晚姑且信了。 难怪在面对自己将死的事实时程雪还能这么淡定,高傲,池意晚心里有了主意,他极小声道:“我会放了你。” “不过,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黄金蟒还是有些意外,她此刻就算将蛇尾的箭拔下也无法抵御住池意晚手上的弓箭,倒不如乖乖听话,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难道不想赢?” 这只小兔子的那些问题,她总觉得倘若自己答错了一个,就会立刻陷入深渊。但她却想不到池意晚放走自己的理由,更不能理解池意晚允许那只黑熊在身边,救下温子安的行为。 在这场比赛中,他们都是敌人,都在争夺第一,那为什么,池意晚还会救人呢? 她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只小兔子,从小接受的竞争教育在这一刻却得到了冲击。 “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池意晚点明了这场比赛的本质,“一批又一批的精英在每年的同一时间被选出,源源不断地送往这个地狱。” 他冷笑一声:“他们甚至无需动用武力,就可以将每个区的大部分精英一一毁灭,而后再像施舍一样,给予胜利者的所在区一点好处,而那些胜利者在品尝到杀戮的快感后,几乎都选择了胜利者颓靡的生活。” 这场游戏已经进行了十五年了。池意晚并不相信其他人没有过反抗,更何况是胜利者,但他对于每一届比赛的胜利者或选择与主办方同流合污,成为教练,或拿着钱财逍遥自在,一走了之这样的行为十分遗憾。 “看似好像在给予恩惠,实则却是在一步步掌控各个区。”池意晚的眼睛发亮,“如果反抗,我不相信一点结果都没有。” “我想做的,不是杀害同类。” “我想做的,从来都只是结束这个不合理的比赛机制。” “亦或者说,我想重新定义这个世界的规则。包括所有区都要被主城区支配,为什么呢?” 有些中二的发言,池意晚声音却很低,仿若呢喃。没有像其他热血发言那样有着高亢的音调,他的声音很平,很稳,眼睛直直地注视着程雪,却让她看见了他眼里的笃定与自信。 箭从程雪的蛇尾干净利落地拔下,而她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依然定定地盯着眸含笑意的池意晚,是的,他干净的眼眸里从来都只是更大的野心—— 拯救自己有什么用?他想拯救这个世界! 杀了选手又有什么用?他想杀的—— 是那些给他们提供物资,又举办了这场游戏的人。 真是莫大的野心。 程雪却很意外地被打动了,她从来没想过还可以干掉投资人,但不得不说,这一想法,让她很心动。动了一下蛇尾,而后她想要游动着离开。 在离开前,她停下摇曳的尾尖,巨大的身躯直立起来,俯视着池意晚,声音却很动听: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 池意晚匆忙回到他们晚上居住的洞穴时,温子安已经不在了,小黑熊无聊地用绷带缠着自己的熊掌,见池意晚回来,高兴地猛然蹦了起来,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爪子还被缠着,蠢兮兮地被绊了一跤。 池意晚顺手拿了一把小刀将绷带一刀切断,将许时时拉起来,问他:“他呢?” 小黑熊略微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老大你说温子安?” “他啊,刚刚一瘸一拐地走了。” 池意晚将手上的弓箭举起来:“可我还没将他的武器还回去。” “他说不要了。” 行吧,池意晚也没有那种必须要拾物不昧的强迫症,他收拾了一下,和小黑熊说:“你现在就喝药剂吧?” 啊?许时时刚弯起的笑还没成形,就凝滞在脸上。 他那瓶药剂是增长体力的,哪里有变换人形的效果。 池意晚自然也知道这点,只不过他故意道:“你快点喝,我们去找苏风时,一共只有12个小时,要抓紧。” 许时时一张小黑熊的脸看不出忐忑和不安,他的眼睛眨得频率倒是较之先前多了好几下。 “我的药剂瓶丢了。”他大言不惭地说,“我就放在洞穴里,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没想到池意晚下一句话是:“那这样的话,你就别跟着我了。” “你是熊,行动不便,跟着我也没什么用。” 小黑熊有些怀疑人生地看着自己锋利的爪子,他在池意晚的眼里难道就是一个没用的一无是处的废物吗? 池意晚摸了摸他的头:“乖,在这儿等我。” “我一个人去找苏风时就够了。你没必要涉险。” 池意晚是真当许时时是拖后腿的熊,攻击力和反应速度都不行,去了还要保证他的安全,麻烦。然而许时时听起来就以为池意晚在担心他的安危,甚至不愿意让他跟着就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小黑熊莫名笑了两声。语气里都带着高兴。 “好的!老大,我在这儿等你!一定保守好我们的物资。” 池意晚又匆匆出了洞穴,只是这片游戏场地过大,想要找到苏风时所在位置并不轻易。 【东区间空已被选手苏风时淘汰】 【东区间空已被选手苏风时淘汰】 啊,间空,那只老虎?与顾野属于同一种类的动物,虽然没有顾野人气高却也得到了不错的选票,可以说是冠军的有利竞选者,就这样死在苏风时的手里了? 而且还是一只美洲豹杀死的老虎。 倘若是用池意晚的方法倒也能将老虎这类猛兽赶杀,不过苏风时嘛,池意晚见他狂妄的性子,可不信他会想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方法让老虎毙命。 那么另一种可能发生的概率更大—— 苏风时也化为人形了! 池意晚勾起唇角:正合他意。 用人形杀死一只美洲豹,似乎太没有挑战力了一些。 既然是老虎被杀,那么他挣扎的痕迹一定很明显,五个区里最容易发现痕迹的是沙漠,平原和雨林,如果在这个区,找到苏风时的概率会大很多。 那么他知道是哪儿了。 池意晚想:他渴求找到苏风时,而苏风时的第一目标也一直未变—— 是自己。 所以在平原区往北的地方寻找,或许会有惊喜。,. 第68章 逃命的小兔子(15) 血迹…… 池意晚凝眸,时不时弯下身子用指腹揉捏野草的边缘,看是否有血迹,或者是打斗过的痕迹。 一只老虎被杀死,应该有大片的草被压倒,假使他们在打斗过程中并未出血且有所移动,也应当有一片连续草丛折断的痕迹。 当池意晚见到一整片的草被连根折断时,他的眼眸亮了一下,而后蹲下身子,仔细去嗅是否有血腥气味,又是否有血液的湿润痕迹。然而他刚用指腹拈完第一根被压断的草叶时,他的余光却发觉了一些并不和谐的颜色。化作人形时,池意晚先前敏锐的听觉减弱了不少,却仍比人类的听觉要灵敏,连段的细簌声音他原本以为是风吹草的声音,现在想来,是有人在跟着他。 而且跟着他的这家伙动作还很轻巧,完全没被他发现。 池意晚冷哼一声,装作没发现,继续向前搜索。但已经专注的耳朵已然捕捉到了细碎声音发出的方向,他将手上把玩着的弓箭忽然拿下来,左手手指抚摸着箭羽 ——而后极速回身,举弓,搭箭,拉弦,瞄准,射箭! 动作一气呵成,漂亮极了! 躲藏的人来不及转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向自己飞来,直直地擦着他的右腿而过,而后钉入自己身侧后的地面,他的脸色煞白,像是被箭击中的恐惧怎么也消除不了,直到箭入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可是悬吊的心脏仍然跳跃不止。 当躲藏者想要离开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被那只箭牢牢地钉在地面,怎么都动不了。 “是谁?”池意晚转着自己手上的弓,像是料准了这人跑不掉,也不急,淡淡地问,“跟在竞争者的后面恐怕不算是什么好习惯。” “至于是不是想偷袭,你说呢?” 弓将遮掩隐藏者的草全然掀开—— 是温子安。 池意晚愣了一瞬。 他确实没想过是这人,此时倒是有些不自在了,毕竟这手上的弓箭还是人家唯一的武器呢,不过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温子安煞白着脸,衣服被箭扯着,一动不动地仰视着池意晚,一句话也不说。 许久,他才开了口,只吐露出两个字: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想要偷袭你,是想要追随你。”温子安闪烁着眼神,不太敢看池意晚,“我……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每个人都想杀我。” 他说着说着,头低下去了,很可怜的模样,池意晚的心也有点软。 他总会对一些向自己示弱的人给予信任。 池意晚将箭拔起来,把箭筒和弓都递给了温子安:“喏,你的武器,还给你。” “不要!”温子安推拒的动作很迅速,池意晚不解,歪着头看他,眼里透着疑惑。 温子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太大了,他又蜷缩了一下手指,指尖抵着箭筒,很抗拒:“我用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选这个武器?” “因为我什么武器都用不好。” …… 池意晚了然:原来是个全能废物。 行吧。他将弓箭收起,自顾自地背过身继续向前走,温子安拿不准他的态度,没敢贸然跟上去。却听见青年温润的声音:“不是要跟着吗?” “随你。不过你遇险的话我不会救的。” 温子安猛地一下抬头,即使池意晚离他愈来愈远,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急匆匆地爬起来跟上池意晚,急切道:“好!” 只要能跟着池意晚就好,他想。 已经找到草丛大面积被踩踏的痕迹,果然与池意晚预料的一样,不出百步,草丛上多了一股铁锈的腥气味。池意晚蹲下去,右手将那根草折下,而后拈了一下—— 是黏糊糊的血液。 血液还未干,池意晚一触碰便黏到了他的手上。 池意晚低垂眼眸,很不快的样子,他皱着眉也好看,眉眼艳丽如春,多了份娇俏感,忍不住想让人将它抚平,想问问:究竟是谁惹得他不快。 温子安便这样做了,他大着胆子上前,问池意晚:“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草上有毒?蹲久了头晕?或者是敌人就在不远处? 温子安不由紧张起来。 “伸手。”池意晚说。 “背过去。” 温子安愣愣地,将手伸出,手背朝上。池意晚干脆利落地将沾了血的指腹擦在温子安的手背上,黏糊糊的血液在温子安的手背随着莹润温热的触感一同扩散,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行了。”池意晚撇撇嘴,“脏。” 温子安敛下眼眸,将手在衣袖擦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池意晚是不能沾染这些污秽的。 [啊啊啊啊啊今天是娇娇晚晚,嫌脏的晚晚太娇了吧!!!] [我,我可以帮晚晚舔舔,如果晚宝不嫌弃的话[害羞.jpg]] [好可爱好可爱,宝宝好娇,刚刚射箭差点帅哭我,现在又像个挑剔的娇公主,真的好喜欢。] [靠了,我一定要知道,这是从哪儿找到的npc?太戳我了,我也想找主办方要一个晚晚。] [滚吧,晚晚独一无一的,没有人可以占有!] 池意晚满意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终于感觉不到血液的粘稠感才收手,巡视了一圈四周,他猜测老虎的尸体离这儿应该不远。 就算苏风时用人形杀了老虎,想要拖走老虎的难度也很高,速度慢,用力多,不过用车倒是方便。 他往前看了看,没发现车辙。 果然,不是每个选手都像他一样聪明。 再走了大概五十米,草越来越高,同样地,被老虎压倒的草丛痕迹也越来越明显,池意晚故意从右侧方顺着痕迹靠近,并没有走痕迹为他直接铺成的路。 而在又拨开挡在他前面的一段树枝后,老虎的尸体映入眼帘,巨大的身躯横侧着躺在地上,而他的腹部血流不断,很深的伤口,像剑伤,不像猛兽啃咬的伤口。这也与苏风时的武器对上了——长剑。 他的那把长剑很锋利,不过近战有用,尤其在与猛兽的对决中很有用,但与人的战斗中却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远战嘛…… 池意晚掂了一下手上的箭,迅速转身,搭箭,簌的一声,箭出! 温子安只能看见池意晚突然转身,朝他这个方向又射了一箭,完全愣怔,直到箭从他的右耳处飞过,飞箭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而后射向后方,温子安才顺着池意晚的目光反应过来——他针对的不是自己。 被躲开了。 啊,有点可惜。 不过池意晚弯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笑了笑:“你在找我吗?” “好巧,我也在找你。” 温子安跟着回过身,眼前的男人蓦然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对象——苏风时。,. 第69章 逃命的小兔子(16) 苏风时此刻将他那把银白色的剑执在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人: “小兔子,你可真让我好找。” 池意晚瞥了眼瑟瑟发抖的温子安,叹了口气,将他往后拉了拉,免得拖后腿。 “哟,还有一只兔狲。”苏风时笑,“收获颇丰。” “谁胜谁负还不一定。”池意晚举起手中的弓,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弓箭丝毫不占优势,池意晚回忆着刚才看见的周围的地形,想起往回走十多米大概有一个土坡,如果在那里射箭瞄准度极高。 他不动声色地拉弓,脚步却一点点往后退。 如果越过苏风时到达对自己有利的地形,这很麻烦。 苏风时自负地将剑在手上转着花,说:“如果说点好听的,我能让你们死个痛快。” 池意晚瞳孔一缩,极快地侧身回避着飞转的剑,脚步往后退了好几下,而在他身后的温子安却好像慢了半拍似的,脚步钝钝的,被池意晚拉了一下才勉强躲开,手臂还是被锋利的剑刃划开一道血痕。 他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池意晚低声说:“分散,跑!” 兔子的躲避速度很快,化作人形时的奔跑速度也加强了许多,池意晚向右后方几乎跑出了一道幻影,温子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朝着左边跑,他本以为苏风时一定会先追赶他,而后才将池意晚杀死,没想到苏风时一眼都没看他,径直朝着池意晚那边的方向追赶。 温子安犹豫着,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下来。 池意晚将苏风时甩在身后后侧身回望,手上动作不停,弓弦拉满,箭出,被苏风时一剑挑断。 距离太近了,还是有些吃力。 只不过池意晚的速度快,没多大功夫便将苏风时甩出一大截,终于到了有坡度的地方,他突然发现旁边的坡度更高,只是有点抖,很难爬上去。 池意晚干净利落地将手上的弓往后一背,单手撑地,而后双脚跳起,径直跳上土坡,他的动作浑然一气,接着回身,拉弓,瞄准,弓箭猛地射出,苏风时的动作一顿。 然而箭并不是往苏风时这个方向射出。 随着一声惨叫,一匹银狼从草丛里爬出,箭头恰巧没入他的大腿,鲜血很快流满了整片绿草地。他本来想躲在草丛里偷袭,可这只兔子跑得太快,他便将目光转向了那只兔狲,没成想一个没注意就被该死的兔子偷袭了! 对于同党被发现,苏风时只耸耸肩,轻笑一声:“什么时候发现的。”心里倒没什么难过,毕竟只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组合,张宇想杀他,他也想杀张宇,倘若不是池意晚,估计明天,不,后天,张宇就死了。 “他的尾巴在动。”池意晚说,“即使隐藏在浑然的绿色后,可是尾巴似乎按捺不住寂寞,将草叶也带着一起晃动。” “我……”张宇嘶哑着声音,用爪子捂住自己的伤口,使不上力气,只能缓缓地拖着自己的伤腿走,他怕自己待在原地直接没命,但眼睛望向池意晚时泛着莹莹的绿光,“我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只兔子手上。” “早知道刚进游戏就该把你吃了。” 池意晚无所谓地轻笑一声:“你大可试试。” 张宇知道,此时不是多话的时候,他喘了口粗气,忍住自己的嚎叫,对苏风时说:“放了他,我现在需要药。” 苏风时闻言当真回了身子,只是他有些惊奇地看着那匹受了伤的银狼,惊讶道:“只有一个最后的冠军,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们不是搭档?” “临时的。” “你有利可图……”张宇说到一半噤了声,他想起当初自己靠什么和苏风时结成同盟了。 苏风时则是轻快地笑了两声,似乎被他的言语逗乐了:“对啊,我确实有利可图,我说你帮我找到兔子,我就和你结成同盟。” “可现在,”他弯着嘴角,心情十分愉悦,“兔子不就在这儿吗?” 顺手将从身后袭来的箭挑断。 第三枝了。 池意晚沉着脸,不能再让苏风时这样挑他的箭,这样下去,会全军覆没的。 得想别的方法。 或者,这两位似乎同盟关系已经摇摇欲坠了呢,如果这时候张宇恢复了实力甚至更强……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场激烈的内讧了——那匹银狼会不会将苏风时的一层皮给撕下来呢? 他望向张宇,那匹似乎没了力气的银狼,突然扔给他一瓶红色药剂。 “接着。” 苏风时愕然地看着药剂瓶顺着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入张宇的手中,不知道池意晚这是什么意思。 小兔子疯了?把这么宝贵的药剂给张宇? 他想也没想,伸手就要去抢夺银狼手上的药剂瓶,可惜银狼反应速度更快,几乎是狂喜着将药剂瓶的扭盖旋开,红色液体从空中倒入银狼张大的嘴巴。 苏风时只愕然一瞬,随即又放心下来:即使化成人形又能如何?张宇一没有武器,二受了重伤,即使化成人形已然会被斩落于他的利剑之下。 然而十秒钟过去,银狼并未化为人形。 “欸?怎么没用啊?”池意晚也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心里却清楚得不行—— 这是小黑熊贿赂他送给他的药剂瓶,里面装的自然不是什么化人形的药,是回san值的,不过对于人可以回复精神力,对于猛兽…… 张宇双手抱着头,头疼难忍,又不停地朝着天空嚎叫,显然是一副狂暴模样。 成功了! 池意晚哎呀了一声:“发狂了啊?” 他又逃跑起来,留给苏风时一句话: “你猜他会追跑得快的我还是跑得慢的你呢?” “或者说,你猜他会追一箭刺中他大腿的我,还是明明是同盟却在这样的时候毫不犹豫扔下他的你呢?” “其他狼记不记仇我不知道,不过张宇嘛。” 池意晚的语气里都带着喜悦:“小心一点哦。” 接着,他还有闲心回头去看张宇,心道: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苏风时丝毫不惧,只是一只狼而已,畜生,他杀了不止一个。他嗤笑一声,一剑刺入狼的心窝,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只银狼居然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甚至顺着他的剑又靠近了一点,剑猛然一下更刺入了银狼的心脏,苏风时根本拔不出来! 而这时银狼的锋利的爪子就要落下来了!,. 第70章 逃命的小兔子(17) 苏风时索性将手上正拿着的银剑再往里捅了几分,紧接着当狼爪落下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双手拉着剑柄,猛然转身,用腿一蹬,而后将剑一把拔出! 然而左脸颊侧边还是不可避免地挨了银狼一下,迅速地红肿起来。 银狼因为恰好捅在心窝里的剑伤又深了几分,动作迟缓了一步,苏风时连忙抓住时机,迅速转到银狼的身后,一剑刺入他的背部。 “嗷呜。”银狼惨嚎剧烈,整匹狼像是被劈断了一样,猛地跪了下来。 苏风时有些得意:畜生就是畜生。 他轻敌地又将剑抽出来,往里插了几次,次次插中要害。 张宇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毫无力气,似乎瘫了一样。 “唔,谁?” 正当他轻敌时,一枝箭划破了空气,直直地冲着他而来,与前几次苏风时由于优异的听力和敏捷的反应速度迅速躲开不同,池意晚离得远,射箭音他已然没那么容易发现,而即使听见了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刚刚那银狼一掌打在他的脸颊侧边也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听力和反应速度,仿若慢动作一般,苏风时眼睁睁地看着那枝箭没入自己的右肩,却无可躲避。 “草,是兔子!”苏风时一时不查,被这枝箭射中的同时脚步一顿,接着整个人软榻前仰,剧烈的疼痛感扑涌而来,他几乎是像羊入虎口一般整个人扑上了勉强转过身体的银狼身上。 银狼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药剂再一次生效,他身上的疼痛使他更加兴奋,整只狼都扑咬上苏风时,径直对着他的脸颊来了一口 ——一整块脸肉带着血丝从苏风时的脸颊侧边被生撕下来,血肉淋漓的,屏幕里此时只剩下红白相间的样子,至于苏风时的模样,已经看不清了。 “啊——” 听上去很疼。 比兔子被美洲豹撕咬开身体时只能唧唧地叫时还要疼。 池意晚心情大好。 他看着远处扭打在一起的一狼一人,第一次没有像在草丛里观察着他的选手射出自己的箭。 “出来吧。别看热闹了。” 顾野顺着草丛一步步走了出来,对于池意晚知道他在并不感到奇怪,他此时也化成了人形,手里拿着斧头。 一副屠夫的模样。 斧头上还带着点血腥气,银色的光里泛着一点红,怪瘆人的。 池意晚拿着弓箭却没有对准他,这让他觉得有些好奇: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池意晚轻描淡写地反问。 “你不怕我杀了你?”顾野举起手上的斧头,刀锋尖利,似乎只是轻划一下便会割出一道血口。 “近战我有这么多话了。” “反派死于话多。” 顾野抓的重点却很莫名其妙:“你是正派?” “嗯哼。” 池意晚此时并没再关注那一人一狼狗咬狗的场面,实际上,不论是谁死了,最后另一方的战斗力都会大打折扣,他虽说要亲自杀了苏风时,但倘若苏风时被自己看不起的畜生杀死,并非人类杀死的话,他更加喜闻乐见。 可惜他用兔子形态对付苏风时太困难了。 顾野也没有再关注,池意晚是他此行的目的。 “好吧。”他耸耸肩,摸了下鼻子,“你说对了。” “我确实没有杀你的打算。” 他渴求地问:“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的队伍里已经加入几个人了?” 听着顾野说完自己的诉求,池意晚并无意外地点头,顾野确实可以成为一个助力。 “我们的第一次行动在第一次投放物资的时候。”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对顾野说。 顾野微愣:“你不怕我是故意来投诚然后杀了你们所有人的?” “你不会。” 池意晚瞥了他一眼,“虽然你是第一个选手,但你很聪明,苏风时能想到的你未必想不到,他选择了兔子,你也大可以选择其他的选手,例如鬣狗,例如兔子,甚至你会选更凶猛地来展现你的实力。” “而你没有,你选择的是在场唯一一个‘人’” “——一个代表着主办方的人。” “或许别人会将这理解为你很有攻击性,有实力,人类在你的爪子底下难以逃脱,不值一提,但我也可以理解成,你想要捕杀的对象并非选手,而是主办方,我说得对吗?” 顾野瞳孔骤缩。 他并没有做得那么明显,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主办方提防到他身上。倘若主办方发现他有异心,必定会派出清理者将他抹灭痕迹的!而清理者,谁都逃不脱! “看来是对了。” “接下来的比赛,你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唔,比如苏风时。”池意晚随手指了一下刚才还在撕咬的一人一狼,却惊奇地发现那里只剩下狼的尸体了,人已经不见了,心道:苏风时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他发觉自己此刻对苏风时的想法如同猫捉耗子,想看看这可怜的小东西还能撑多久,便不由想笑:苏风时之前喊他小兔子,现在总该风水轮流转了。 捕猎者与猎物忽然就变了呢。 他继续道:“比如苏风时,那只逃跑的小豹子,他也很有攻击性,五条通报声里有三条几乎都是他的,其他选手也是这样,或多或少地都开始行动了。” “然而你却只有一条,还是你的同伴,所以我合理猜测:他反水了?” “你在清理门户?” 顾野盯着他,许久没有转移视线,忽然一下笑了出来:“你确实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 “不过聪明的兔子大人,为什么没有攻击性的你,通报声却有两条呢?” 池意晚立刻瞪起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又大又圆,一瞪起来有种钝钝的可爱感,还有点无辜,他眨了两下眼睛,指了指自己: “不要瞎说!兔兔这么弱小,又这么可怜,才不会主动杀死别人!”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倒不是很高,说完自己又补充了一句: “除非是为了自保啦!” 就算是为了自保,兽态时杀掉两个选手,且其中一个还是老虎的能力也很强了。顾野看着面前长相漂亮,略有些柔弱的青年,忍不住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 “不好!”顾野才想起来,急忙骤紧眉头,不敢再说话。 可池意晚疑惑的眼神却又让他开口:“我们刚刚说的话应该都被直播间录进去了。”他的脸色煞白。 没有人知道那位清理者是谁,长什么模样,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 见过那位大人的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你说那个啊。”池意晚无所谓地撇撇嘴,“他们听不见的。” 机智兔子早就已经把屏蔽器准备好了,一个声音屏蔽器只要50积分,即使这样,池意晚还是觉得肉疼。 他想:要是这次比赛能多拉点玩家进自己的工会就好了! 顾野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等了许久,却也不见主办方将人派来,终于松了口气。 池意晚早已爬到更高的地方去看平原区其他地方的状况,顺便看看有没有选手逗留,见顾野终于松了口气,狡黠地冲他笑了一下。 倘若他这时有耳朵和尾巴,那必然是要翘得高高的,圆圆的兔子尾巴也会软乎乎地挺立起来,宣示池意晚是有多么聪明多么神奇的! 他伸出右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一小咪咪的动作,笑: “兔子比你想象得,还要更厉害一点点哦!”,. 第71章 逃命的小兔子(18) “对了,之前跟着你的那位盟友呢?”顾野记得有个少年是一直跟着池意晚的,他似乎有些瞧不上那少年,觉得算是个累赘,因此不仅是顺口一提,甚至恶意猜测,“不会是自己逃跑了吧?” “那确实不太适合做伙伴。” 仿佛想起了自己的那位棕熊同伴,顾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厌恶的情绪。 池意晚倒是有些无奈,将草丛拨开,附身把一只灰扑扑的小团子拎着耳朵就这么拎了起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温子安失去了药剂的作用,砰得一下就变成兔狲了。 此刻正缩在草丛里瑟瑟发抖,见池意晚的手伸出来,顺从地将自己的脸贴在池意晚的手腕上,然后四肢并用,一起扒在了他的胳膊上。 “乖一点。”池意晚用另一只手挑弄着兔狲的下巴,软绵绵的,很舒服,兔狲像是僵了一下,而后整只身子瘫软在池意晚的手上。兔狲形似小猫,灰色皮毛,十分好撸。 对于这种形态的温子安,池意晚反倒要更喜欢一些。 [可恶,我也想要摸摸!] [不过晚晚对小动物和对人似乎是两种态度欸。] [确实,对人形选手的时候更凶一点,但对小动物似乎就温柔了许多啊。] [qwq不会吧,不会等我有能力购买一个晚晚了,他会对我凶吧?] [对哦,这破游戏什么时候才能把晚晚的程序上线?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必须要一家一晚!] “现在去哪里?” “你去了哪些区域?” “高原、沙漠。” “那我们去海洋地带吧。”池意晚说,“为了保证能够及时截到物资飞行器,我们必须得先把所有地形勘察一遍。” “可其他选手……”顾野有些犹豫。 人形自然比兽形占得是战无不胜,几乎没有动物可以抵御。顾野对于选手的安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虽然想要将主办方彻底毁灭,但他认为如果能事先除去一些对手,那么在他对付主办方时将不会有累赘拖累。 这也是他第一个来找池意晚的原因。 ——倘若这只兔子与他目标一致,那么很好,他愿意合作;但倘若这只兔子只是为了拿第一,当然,他也有资格,那么顾野会趁着自己处于人形时毫不犹豫地用斧头将池意晚的腹部切开。 这么聪明的兔子留着是一种祸患。他暗道。 只是感觉有点可惜。 不过还好,池意晚与他是站在同一边的。 池意晚摇了摇头:“最大的威胁几乎已经除去。” “几乎?”顾野皱眉,“你是指苏风时?” “是。这里的选手他是最有攻击性,也是最有能力的。其他的选手,恕我直言,未免蠢了一些。” 池意晚点了一下头,又摸了一下怀里兔狲的耳朵,触感十分柔软,舒服,他不由地力气就用大了一些。怀里的温子安感受到池意晚力气的不对劲,叫了一声,却没有反抗,池意晚不急不慢地用指腹揉捏了一下刚才被掐红的部分,以示安抚。 不过他嘴里却道:“一想到苏风时腹部流着血一瘸一拐地爬走,就觉得他说不定活不到我们找到他,就先一步已经没气了。”池意晚并不是像苏风时对付张宇那样轻敌,而是他对苏风时的能力与自己的能力做了评估得出的结论。 就像他怀里的这只兔狲,池意晚散乱地想:逃也逃不开,只能做一点点的挣扎,真是可怜。 海洋似乎是四周包围着这片区域的。 化成人形后的赶路速度要快了许多,平原在最中央,距离海洋还需穿过一片雨林,顾野和池意晚也就赶了两个钟头的路就到了。 雨林湿润,气温并不是很高,临近海洋时凉爽的海风更是挟着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池意晚手里撸着兔狲,感受着凉爽海风里掺杂的一点水汽迎面扑打在脸上而带来的爽意,心情大好。 不过,他站在海边想,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你们队里不是还有一只黑熊吗?”自从被棕熊背叛,顾野对于种族为熊的选手感观就不是很好,可他自诩为人一贯光明磊落,于是便折中了一下,到了目的地才问起黑熊。 池意晚:…… 他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了。他把许时时忘记了! 不过那只小笨熊在山洞里,平原的威胁暂时都被他们清理了,应该问题不大,就算真的遇到了危险,许时时那儿也有替死玩偶,能够逃脱。毕竟许时时那儿可打着他的旗号赚了不少积分,池意晚的工会需要这样的人才! 不过他的左眼皮一直跳动,内心也惴惴不安,总觉得待会儿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第72章 逃命的小兔子(19) 海洋的颜色很浅淡,海风吹拂过来,爽快的凉意扑面而来,与危机四伏的游戏十分不相配。 池意晚曾见过的海是在第二场游戏中,小小的古堡外包围着一片血红色的海水,浪花很大,似乎扑过来就能将古堡整个湮灭。但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海更像游戏副本中会出现的场景。 而这样温柔又宁静的海洋……池意晚收紧了抱住兔狲的胳膊,忽然觉得凉意更甚,甚至化成了刺骨的寒意,穿破他的皮肉,刺入他的骨髓深处,兔狲被收紧的力度掐得很疼,然而他却乖乖地待在池意晚的怀里,没有一点声响。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了。 风声、波浪声,还有树叶被风吹响的哗啦声。 阳光也黯淡下来,将整片海洋以及池意晚温柔地笼罩在怀里,他愣怔地站在那里,眺望着海的模样,双腿不自觉地迈开了—— 一步。两步。 他在逐渐向海洋的方向走去。 刺破皮肤的寒意更重了,他整只胳膊似乎都是冰凉的,毫无生意的,只有不断收紧的胳膊和越来越低的兔狲的头彰显着他们还是活着的。 顾野并不知道池意晚正在往海洋一步步走近,他动作矫捷地爬上树,想去观察海洋区域的尽头,按理来说,除去这片区域,剩下的就应该是铁网了。他曾想过从铁网钻出去,或者从工作人员进来放火等制造一系列事故时跟着逃出去,然后反杀,但后来他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且不说工作人员的手上都有枪支,铁网是完全通电的,倘若他们有一丝想要逃离的迹象,铁网的电便会触发。 顾野爬到树的顶端,才发现海洋里有许多鱼。 奇怪,他想:以前似乎没有发现过这些鱼群的存在。 不过以前选手们能够达到海洋区域的也很少,顾野想,虽然这些鱼长得是丑了一些,长着一口尖牙,但他们不去海洋里,应该是不会有危险…… 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正在一步一步往海洋深处走的池意晚! 他要干什么?! 顾野连忙急呼:“兔子!兔子!别往前走了!池意晚!” 池意晚甚至连弓箭都没有带,只单手抱着一只灰白的兔狲,另一只手放在下面,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像是被控制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 近了。 离那些鱼群更近了。 顾野看着那些正极速朝着池意晚这边方向游动的鱼群,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虽然已经见惯了选手们的死亡,可池意晚活生生被鱼群撕咬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他刚刚才找到的盟友了。 “哧——” 预想中的撕咬与哀嚎声并未响起,反而一片平静,顾野有些不敢相信地睁眼。 不知何时,池意晚将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小刀干净利落地插入最先前那只食人鱼的腹部,眼里的虚无荡然无存,化成一片清明,而他怀里的兔狲依旧是那副被感染了的模样,无论池意晚如何动作都没有任何反应。 食人鱼迅速翻转过来,血液顺着海面的波纹扩散,而其他后来的鱼循着血迹一拥而上,竟是将最先前的那条鱼分食了干净。 而后是第二条,池意晚的手法更熟练了。 几乎是他杀一条,接下来的鱼群就分食一条,而在他们分食的过程中,池意晚就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小刀,不紧不慢地看着它们残害同类。 …… 最后一条鱼心满意足地将自己的同伴尸体吃完,之前它的动作慢,吃得也慢,几乎没分到多少肉,现在才彻底吃饱,鱼肚子鼓鼓,而当它甩着尾巴仰起头时却发现: 没鱼了? 就剩自己一条鱼了? 鱼群是单纯的畜生,没有人的思维,只是看见活物时便忍不住地想要扑上去撕咬,闻到鲜血的味道时动作更猛,可饶是如此,看见晃着滴血的小刀,嘴角噙着笑的青年,那条鱼仍忍不住尾巴向后甩,想要游得远一些。 好,好恐怖。 池意晚慢条斯理地将那条吃撑了的鱼尾巴吊起来,仔细地观察着,眯起眼睛想:是我在第二个副本养的那群鱼。 可惜养得好好的,现在全死了。 心里想得惋惜,手上却丝毫不留情面,将最后一条食人鱼直接从腹中部切开,似乎想要做香喷喷的烤鱼吃。 不过他有点意外,第二个副本中的鱼群怎么会出现这里,这些世界的道具都是通用的?不过眼前这群鱼明显不认识他了,也忘记第二个副本中如何向他摆尾垂怜的。 不过说起通用的npc,第一个副本中的太阳神,第二个副本中的谢无时与这个副本里隐隐熟悉的藤蔓,池意晚的眼眸染上一点笑意,连鱼群忘记自己而生起的那点不爽也被吹散:不知道他这次又会是什么身份。 “你要吓死我了!”顾野从树上下来,看见完好无损的池意晚,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他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池意晚耸了耸肩:“不知道为什么,这片海有点古怪,总觉得越靠近越冷。” 他假意扔刀,实际随手划开自己的面板:san值果然很低。 不过现在还在他理智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思维也还算清醒,或许是刚才离海洋更近了,san值跌落地更快,此时竟然在缓慢回升,池意晚也就干脆不管他了。 他问顾野:“你没有感觉吗?” 顾野一怔:“什么感觉?” 不应该啊。池意晚摩挲着下巴,顾野一开始也是站在海水边上的,没道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况且这样的攻击在第二个副本也存在,当时不论是npc还是玩家都受到了影响。 现在他怀里的那只温子安还昏睡着,仍他怎么摆弄都无法动弹呢。 除非…… 他望向温子安。 有一个猜想在他心里成型,不过还需要验证。 “池意晚,你的大腿侧出血了。”顾野将鱼架上火堆时才发现池意晚的大腿外侧有道伤痕,红色一点点地渗透出来,他皱眉,这伤口不大,但需要赶快处理! 他们来的时候有背包,不过包里的物资基本上都是他的,顾野将医疗用品拿出来,问池意晚:“你被鱼咬了?”但伤口不像。 池意晚垂眸看了一眼:“哦,那个啊。” “那是我用小刀划的。” “什么?”顾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怕自己犯迷糊,但又很好奇被控制后会发生什么,就拿着把小刀放在腿侧以防自己不清醒。” 他笑了一下:“正好,你一喊我,我就下意识将刀尖划了下去。”然后划伤了大腿外侧的皮肉。 也正因如此,池意晚极其清醒。 顾野无话可说,他甚至有些佩服这个盟友。 池意晚没说的是,他知道顾野爬到树上去了,也知道顾野会看见他反常的举动,这么做除了想知道被控制的后果以外,他还想知道当顾野看见他必将死亡时会不会有所反应 ——他想看看顾野够不够忠诚。 结果很让他满意。至少证明了这个盟友还算诚心。 不过如果顾野没有喊他,他也不会束手就擒,被鱼咬一口的同时刀尖也会下意识往下划去,所以他仍然会是赢家。 不过那个时候,他上岸的第一件事情将不再是烤鱼。 而是杀人。 “你的伤口需要清理一下。”顾野问,“要不要把裤子脱了?好上药。” 顾野说得很正常,然而直播间门里的观众们却想得很不正常—— [救,救命,白衬衫光腿晚晚?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 [好,好涩,忍不住就想到了点什么。] [悄咪咪:其实想看晚晚穿裙子很久了!但最后发现还是这样更涩!顾野,人不可貌相啊!] 池意晚臭着脸说:“不用。” 像极了兔子用耳朵甩人,连臭脸都很可爱。 但那划痕太长,确实很难上药,池意晚想把裤子直接撕了,但就一条,撕了就没有了,他恹恹道:“麻烦。” “算了,你先忙别的,我自己上药。” 顾野听话地走了,回自己的包裹那里去拿别的东西。 池意晚将裤子整条脱下来,他穿的衬衫有点大,将大腿根部都遮住了,不算露、骨,只不过就这样直播间门也爆炸了—— [好直好白好嫩prprpr] [从此刻开始!母爱变质!我连不上我家的wifi了!我的外敷在哪里?!] [晚晚,咳咳,ibeyourt-shirt?] 池意晚上药却发现有点麻烦,他举手的时候,白衬衫老往上跑,可是绷带什么的都是顾野递给他的,本就高了一截,而且不知道是正好的缘故还是怎样,缠完绷带之后裤子就穿不上去了,大腿那里鼓得特别明显,池意晚想:他总不能之后都不抬手吧?光是射箭也避免不了这个动作。 系统的提示音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池意晚玩家,您的道具:西装两件套(吊带袜和衬衫夹)已升级。无论您如何抬手,衬衫都不会挪动半分。】 池意晚的目光逐渐转到自己拥有的道具上,第一个双生子玩偶还是暗的,没有被激活,而第二个西装两件套此时已经泛起了橙色的光,似乎在对他说:快来用我!快来用我! 衬衫夹…… 池意晚陷入了沉思。,. 第73章 逃命的小兔子(20) 池意晚啧了声,随即将原本包扎得十分厚实的纱布扯开,只包裹住少少一层,甚至连隐隐红色的伤口都不能完全盖住,莹润的大腿肉被白色纱布包裹着,比之还要白净,大腿肉被鼓鼓地挤出一小堆出来,池意晚就要穿上裤子,只是刚按压到伤口的位置,血迹就一下子涌了出来。红色的液体滚淌在白嫩的肌肤上,莫名像是开出了几朵妖娆的玫瑰花。 分外涩、情。 不对啊。池意晚皱眉:伤口应该很快就会凝固才对。 “等等,你怎么把纱布拆了?”顾野望了会儿远处的情况,一回头就看见池意晚对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发愣,便急了,“剑上有药。” “你也真能对自己下得去手,一时半会这伤口的血止不住。” 池意晚想:那怎么办? 虽然穿过一次衬衫夹了,可是那是穿在衬衫里面的,连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没看见,虽然磨得他大腿上的软肉很不舒服,也仅仅只是自己看得见罢了。 现在要面对这么多人穿那个。 池意晚脸不红,只觉得有些不爽。 他甚至猜到了直播间里的观众会说:这是不用付积分就能看到的吗? 他想:可不就是不用付积分,他没开直播间,一个积分都没有。 越想越不爽。 池意晚面无表情,但还是好看的,面对顾野的催促,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自己的衬衫两件套道具扔进背包里,再假意从背包里翻出这两样东西,闷闷地说:“这个应该有用。” 顾野只瞥了一眼,没看清是什么,催他:“那你快穿!” 既然决定要穿了,池意晚也不矫情,三两下又将纱布绑了好几道,确保自己走动地同时能抑制血液的流出,纱布上不泛红,而后将黑色衬衫夹的三个钩子牢牢地钩住自己的白色衬衣,白色衬衣显大,至少将他的大腿根遮挡得严严实实,黑色的圈则套在他大腿上稍微下边一点的位置,快到膝盖了,那里的肉比大腿根的要硬一点,但还是软的,稍微一圈就被软软地掐了出来,为了紧实,池意晚刻意将那根圈又收紧了一点,肉便被咕嘟一下挤冒了出来。 软嫩白皙的腿肉就那样可怜地被弄了出来,全部堆压在黑色皮套的上边,似乎手指触碰上去,一掐便是一朵红花。 可是,多出的那根带着钩子的长绳是做什么的?池意晚有些疑惑。 他没管,走路试了试,还不错,然而在举手做出射箭动作时,衬衫夹根本不听话,被衬衫带着往上蹭了一大截,还好池意晚反应快,在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走光后立刻蹲了下来,对直播间里的观众各位观众心里暗道“对不起”。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却只想—— [斯哈斯哈,太涩了太涩了!] [刚刚宝贝举弓的时候大腿肉一下被黑色皮套给带上去了,好像都出红痕了,太棒了吧!可惜宝贝反应太快了,还没来得及看xxxxx(该用户语言过激,发言已被屏蔽)] [我是lsp我先说,晚晚的腿prprprpr] [嘿嘿,晚晚,嘿嘿,老婆,嘿嘿……] 池意晚有点气,他翻开系统的界面看着上面写的“已升级的西装两件套(吊带袜和衬衫夹)——无论您如何抬手,衬衫都不会挪动半分哦”便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想把系统弄死也不是一两天了。 池意晚哼笑了声。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池意晚玩家,西装两件套需要搭配使用哦,缺一不可的哦。】 池意晚:…… 系统似乎是怕他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没有做得那么过分,之前的白色吊带袜只换成了普通长袜,长度刚刚到他的小腿肚子,似乎是白色压力袜?确实,单纯的白色袜子,他并没有觉得很奇怪,毕竟之前在原世界时也这样穿过,只是短袜换成了长袜而已,池意晚蹲下去,将两只袜子穿好。不过这时,他发现那根长的带子有了用处,正好可以往下钩住袜子,这样的话衬衫夹就不会跟着衬衫跑了。 居然没骗他? 袜子是实白色,透不出一点皮肤。池意晚挑挑眉:看来系统还是有点用处的。而且这样的穿法挡了大半的皮肤,只有黑色衬衫夹与白色长袜中间那一截的莹白皮肤露了出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然而池意晚并不懂直播间的嗨点。 他自认为穿得不露,直播间却舔疯了—— [草了草了草了,白色长袜,黑色衬衫夹,被挤出来的软肉,这是我能看到的吗???] [呜呜呜上天保佑下个世界我们晚晚宝贝还能有这样的穿搭,杀疯了好吗?] [完了完了,晚晚宝贝越坦荡,我越觉得好羞愧。] [他一无所知的样子真可爱_] 顾野看见他的装束顿了一下,总觉得有点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干脆转移了话题:“你观察到什么了吗?”他知道池意晚可以将他们两人的声音屏蔽后便大胆了许多,什么话都敢说。 池意晚微微颔首:“那些鱼不大对。” “哪里不对?” “总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顾野:…… 池意晚接着笑:“如果真是那个人,恐怕事情不太好办。” 顾野沉默了一会。 他们总不能这样就放弃。 池意晚却转移了话题:“如果你是主办方,你投放物资的时候会怎么想?是便于选手获取还是投放到让选手难办的地方。” “自然是让选手难拿!最好再让几个选手一同看到,然后争抢。” “确实啊。”池意晚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浩渺无边的海洋,“如果投放到这里的话,拿到物资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小了?” “为了劫取运送物资的飞机,我们必须找到几个关键定点,只要能找到一个,让飞行器离地面最近,我们就有希望。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出去的办法。” 【紧急通知:有选手触犯规定,清理者一号即将降落。】 【紧急通知:有选手触犯规定,清理者一号即将降落。】 顾野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池意晚猜测:“是你说的那个清理者来了?”他说得蛮无所谓,顾野看了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他很厉害。” 池意晚显然没有将顾野的话放在心上:“你说,清理者会乘什么交通工具过来?” “飞行器吗?” 他开始思考提前打劫飞行器的可能性。 “不,听我说,他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显然,顾野并不全然相信池意晚,他觉得他们刚刚的对话暴露了。 “怎么可能。”池意晚笑,“我开了屏蔽器……” 海水被游艇划开的巨大波浪声以及摩托艇的引擎声彻底截住了他的话语。 水花像是被推开一样一层层地从他的面前略过,而后是引擎声音刺入了他的脑海,他从未听过这样刺耳的声音。 真是聒噪。 不同于玩家们直播间弹幕里对清理者一个劲地喝倒彩,很明显,正在转播选手情况的大屏幕里,对这位清理者持有高度赞赏的人非常多—— [曜神又要出战了?!!] [我靠,居然冲着我压的两个选手去了,完了完了,这次亏大了。] [所以为什么曜神不能参加比赛啊?这不是铁赢吗?] [还以为兔子能反击,这下好了,没戏看了。] [所以也没剩下几个种子选手了吧,不会这届的冠军真是那条蛇吧?女的也能当冠军?] [凭什么不能?别逼我扇你,性别歧视的全给我进程雪肚子里。美女蛇就是最牛的!] 池意晚皱着眉:“该不会是那几条鱼吧?” “我们死定了!”顾野有些崩溃,他后悔找了池意晚做队友。 他怔怔地看着飞速前进的摩托艇,自言自语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但顾野也并没有将一切都怪在池意晚头上,这只能怪他自己,自不量力。想去做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池意晚摆了摆手,“你不是说,他没有热武器吗,既然也只是拿着冷兵器与我们作战,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说着,他举起了箭。 衬衫夹果然质量很好,将他的衬衣撑得满满当当,没有一点褶皱。在暖意的阳光下,池意晚再一次举起了弓箭,然后瞄准—— 高速移动的摩托艇发电机! 不知道是这艘艇快还是他的箭快。 他轻笑一声,用力拉紧弓弦的手指微微收紧,而后松开!,. 第74章 逃命的小兔子(21) 在松开的一刹那,池意晚手却偏了,腰也有点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哼,骄矜极了,只是这微弱的声音传到直播间里便显得格外明显—— [老婆怎么了?怎么突然软了?] [虽然娇娇老婆我们也很喜欢啦,不过还是想看晚晚宝贝怎么痛扁清理者。] [火辣美人真的超酷好不好?] 显然,他们都想看着池意晚一箭便中,所向披靡,几近无敌,可能他们只想看自己看中的宝贝只对自己娇得像猫儿,对其他人则是凶悍的狼。 然而池意晚就是失误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射偏的这一箭,又拉开了弓弦。 该死。 火热的灼烧感在他的后颈处再次燃起,滚烫的,的,甚至有些让人招架不住的暧昧的热意燃起,像是有一张唇在不断地亲吻,亲吻那一片肌肤。 简直热到心窝里了。 池意晚勉强抬起的手臂有点抖。 他定了定神,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后颈处是什么情况,但竭力地稳住自己的状态,池意晚还是保持着最佳视野,预判着对方极速前进的路径,而后猛然一射! “唔……” 腰侧的软肉也变得滚烫起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不断地触碰着,摩挲着。 后颈处的难受池意晚还能做出些许忍受,可腰处本就敏感,稍微一碰他就不由自主地化成水瘫软下去,完全没有办法控制。 该死,这清理者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只箭射准了,冲着清理者的方向而去,几乎是一瞬,那人便极速转换了方向,竟然从自己的身旁将那只箭徒手捉住,摩托艇的速度不减,而池意晚很难再逃跑了。 确实有实力。池意晚想:想要捉住高速的箭本就不易,更何况在摩擦力作用下,箭极容易将手磨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此人却像没事人一样,甚至离得近了,池意晚还能看见他脸上若有若无勾起的笑。 那男人身形高大,远远看不清相貌,却莫名给池意晚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而随着男人的靠近,腰间与后颈的热意更甚,池意晚没了逃跑的力气,干脆坐在地上,将兔狲摇醒。 迷迷糊糊被弄醒的兔狲垂着耳朵,有些不理解,池意晚低声道:“清理者来了。” 兔狲懵懵地摇了一下尾巴,好像没懂池意晚在说什么。 猜测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池意晚勾起唇角,换了个说法:“要杀我的人来了。” !兔狲径直跳了起来,果然看见了风风火火赶来的男人,摩托艇的巨大引擎声让他忍不住用手掌想要遮住耳朵,直觉告诉他:危险! 这个男人很危险! 他想跑!却又犹豫地看了一眼池意晚。 “走吧。”池意晚无所谓地说,“去找许时时,他是来找我的,不会去追你的,放心。” 不论是与顾野商讨逃出游戏的办法,还是将那群鱼杀了,都与温子安无关,既然是清理者,那势必只会清理该情理的人。 兔狲也只犹豫了那一下,就迅速逃开了。虽然这样的支持率会极速下降,但还是命比较重要! 至于顾野…… 池意晚瞥向一旁已经失去言语的男人,说:“你要不要逃?” 还有20米。 顾野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转头跑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蜷坐在地上,低垂眼眸,用手捂着自己后颈的青年,忽然有些不忍。 “快点走。”引擎声越来越近,池意晚恹恹地说,“要来了。” 顾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毫无动作的青年,忽然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带着你的遗愿活下去!” 显然,他以为池意晚是要牺牲自己为他们争取逃脱时间。 浑身发烫的池意晚:…… 他可是只兔子!要不是他现在跑不动…… 算了。 风时曜很拉风地到了岸边后,便只见到一个选手乖乖地蜷坐在地上,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衬衫夹,隐约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红意,似乎稍微一碰就会滚烫炽热,而一双漂亮的小腿包裹在纯白色的袜子里,又纯又诱。 风时曜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认出这是他很看好的那个小选手,嗯,一只小兔子,很可爱,如果有尾巴和耳朵…… 风时曜想象了一下那样的东西出现在眼前青年的身上,眼眸不由染上了笑意:更可爱了。 他看得清楚,这只小可爱刚才拿着弓箭,箭头很准,可惜他换向速度更快,此时他的手里还拿着那只被拦截下来的箭。 不知为何,风时曜莫名觉得这像是他的信物,犹如骑士想要见到公主,就必须带着信物。 而且不仅如此,风时曜方才在艇上便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越靠近眼前这只兔子,心跳便越快,浑身涌动着的鲜血似乎也沸腾起来,他见池意晚没有逃跑的意思,忍不住将箭递给他:“收好。” 池意晚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但还是将箭收了回来。 他身上的烫意更浓,此时男人近了,他才发现这就是那位太阳神。 或者说,谢无时。 池意晚:…… 更没好脸色了。 他将箭收回,却没有直接放进箭筒里,而是盘在手上转了两圈,而后抵着下巴从下往上地审视男人。 明明是从下往上,却莫名像是俯视。 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很伪君子的模样。 池意晚觉得此刻男人的情态有些熟悉,便径直问:“你是清理者?” 男人笑着点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事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曜神居然没有立刻出手?还和兔子聊起来了?我们不会猜错了吧?!] [啊这,他,他该不会是对兔子有意思吧?] [很难不怀疑。] “风时曜。” [靠,名字都告诉了!声音还这么温柔?别告诉我这是临死的温柔?] [什么玩意,你见过曜神什么时候还跟猎物唠嗑的?不过曜神这名字还蛮好听的。] 这是除了主办方以外,第一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风时曜将声音放低,略显温柔地回答,生怕惊着这只兔子了。 本来只是欣赏,可当遇见时,才发觉心跳得有些不正常,风时曜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但他却放轻了声音,想让这只兔子可以陪他再久一点。 池意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风时曜,曜,很明显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空间里的两个精致小人,点开面板一看,发现穿着白色长袍的小人偶不知何时被点亮了,旁边写着[已搜索到灵魂碎片,请收集,等待解锁],而黑色袍子的小人图像还是暗着的。 而当他思索如何将灵魂碎片收集时,男人却自顾自地俯下身,问:“你为什么不跑呢?” 他一靠近,池意晚腰间的灼烧感更强烈了,几乎是要刺破皮肤,热意往血液里涌动一样,池意晚皱着眉,没有说话。 见池意晚不理他,风时曜也不恼,他轻笑一声,滚烫的指尖却隔着白衬衫触碰到了池意晚的腰腹部,很奇怪,他的指尖刚碰上去,热意便消退了许多,甚至有些清凉。 “不知为何,靠近你的时候,我觉得好热。” 嘴里吐露着挑逗的话语,风时曜面上却显得一本正经:“似乎有火在心尖燃烧。” “果然,”凉意从指尖传来,往他的身体传输,风时曜忍不住将手掌整个握住池意晚的腰,很细,肉很软,似乎只要盈盈一握,面前的青年便再也跑不掉,“和你有关。” “好舒服。”风时曜蹲下身子,看着池意晚的眼睛,“我还想要更舒服一点。” 好凉。 即使知道来者不善,也知道这一切大概率是第一个世界太阳神弄的,但当手掌全部抚上腰侧的一瞬,池意晚还是觉得凉爽,从腰间往全身各处涌动,好舒服。 他从热意中清醒过来,反而回答了风时曜最初的问题:“我知道,我跑不掉。” “对吗?”他狡黠地对着风时曜眨了下眼睛。 风时曜一愣,低声笑了两声:“果然很有趣。” “只要做一件事情,我便不杀你,可以吗?” 他自诩绅士,从不强迫,微笑着看人时却隐隐有些威胁感,池意晚没被他吓住,反而笑着说:“我还能反抗吗?” “请便。” 他看不出风时曜眼睛里的杀意,若不是颈处与腰间的异常,他自然不会落到风时曜手里,本以为会就此结束游戏,没想到…… 他漫不经心地想:或许反杀的机会要来了。 “好。” 风时曜低低地应了一声,而后前倾,靠近池意晚的颈侧,忍不住磨了一下牙,又舔了舔那软嫩的颈肉,然后—— 重重地咬上池意晚白皙的颈侧! 尖利的牙齿猛然刺入,而后血液被男人用力吮吸,卷入自己的舌头,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痴迷,仿佛吃到了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不知为何,风时曜觉得,他想念这样的味道很久了。 “好甜。” 男人舔着带血的尖牙餍足道。 池意晚则被吸血吸得浑身瘫软,被男人抱着,觉得凉意沁骨,倒也算舒服。 不过,池意晚恨自己手上此刻没有利器。 不然痴迷于吸血的男人一定不会如此满足。 “既然清理者大人满足了,那请问什么时候回去呢?”池意晚问。 他自然不希望男人回去,曜的灵魂碎片如何收集他还没弄清楚,是杀死男人还是用道具?池意晚没有发现,他看风时曜的目光里逐渐染上玩弄的兴味。 风时曜却道:“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暂时不能回去。” “什么?”池意晚愣了一下。他的血被白吸了? “触犯规定的又不是你们,我要杀的是一只狮子。”风时曜好心情道。 “那你从这边进入做什么?”池意晚愕然,“你不是来处理我们的?” “当然不是。”风时曜的手指甚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池意晚的腰侧,“只是想先见见我感兴趣的小兔子而已。” 池意晚:…… 他和风时曜,这个副本里必须得死一个!,. 第75章 逃命的小兔子(22) “滚。”知道自己被骗了,池意晚没什么好脾气。 况且他先前忌惮着风时曜会出手,此刻倒是什么都不忌惮了,桃花眼斜睨着风时曜,不复先前那软乎乎的可爱模样。 前面就跟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一样,又好rua又好咬,可现在这副模样,风时曜竟然意外地觉得也很可爱。 他自然知道小兔子的能力,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游移至池意晚红润的唇瓣,似乎很软。 他的眼眸深了深—— 很好咬的模样。 似乎比后颈的软肉更好咬。 池意晚的嗤笑打破了他的幻想,风时曜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上面还有池意晚的血,很奇怪,他觉得不腥咸,反而很甜。不过当他产生想咬池意晚的唇肉时,便不由自主地这样做了—— 俯身,趁小兔子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用力地啃咬红软的唇肉,像果冻一样,多汁,香气扑鼻,风时曜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要痴迷了。 池意晚的唇传来一阵痛意,他本以为风时曜会来亲自己,却发现这人如同野兽一样,拼命地用力地啃咬那一小颗饱满的唇珠,鲜血很快就淌流出来,又被风时曜悉数咽下。 怕不是觉得后颈肉不软,更喜欢唇肉? 此时他的力气已经恢复了许多,腰侧和后颈的疼痛也完全缓解了下来,池意晚甚至仰了一点头,去附和风时曜的啃咬,右手却悄悄往旁边摸索,手指勾了一下,碰到冰凉的刀具。 还好顾野和温子安走之前还给他留了一把小刀。 倘若池意晚没有那股发烫的触觉,恐怕风时曜刚一上岸,这把刀便插在风时曜的胸膛里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池意晚将左手摸向风时曜的后颈,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男人火热的脖间,将他又往前带了几分,而后侧着脸,主动将嘴唇张开,风时曜不解,歪着脑袋依旧在啃咬池意晚的唇,而池意晚却伸出舌尖,软嫩的舌肉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弄着风时曜的嘴唇。 风时曜自然而然地含住他的舌尖。 想要啃咬下去的牙齿却停了一下。 舌尖脆弱,他一口咬下去池意晚会不会疼? 犹豫的片刻,嘴唇便含着舌头不断地摩挲。 风时曜觉得好舒服,他发现这只小兔子哪里都软。 又好亲又好咬。 就是现在! 池意晚右手握刀猛然戳中风时曜背脊处,刀插入得很顺利,很深,银白色的刀刃全然没入风时曜的肩胛骨旁侧的皮肉,而后如同谢无时在第二个世界对他做的那样,池意晚笑了一下,嘴唇还在吻着风时曜,右手却用力握着刀,顺着骨往下划—— 将皮肉划得全部绽开! 风时曜闷哼一声,嘴唇却没松开,他睁开眼睛,看着小兔子。 他们如同情人那般热吻,也如同仇人那般仇杀。 [我靠我靠我靠!我t刚刚以为曜神真爱上这只兔子了!结果呢?居然是一只黑心兔子!] [曜神亲得那么迷醉,肯定爱上了啦。倒是兔子挺狠的,我喜欢。] [就这曜神都不杀?离谱啊,这就是爱情吗?] [别说杀了,估计连背全部都被划开了这位大佬还逮着人家小兔子的嘴唇嗦呢。] [果然,爱情使人愚蠢,大佬也不例外。] 于是池意晚的票数再一次增加了,几乎是猛涨到了第一位。 池意晚并不知道,刚刚风时曜没有杀他的理由,但现在有了:击杀清理者,完完全全地触犯规则! 可不知为什么,风时曜没动。 他只是舔了一下池意晚嘴唇的伤口,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站起来,他的后背还插着那把刀,不过这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直到池意晚看见了他血肉淋漓的背。 风时曜礼貌地行了一个绅士礼:“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了,我需要去执行我的任务了。” “谢谢你的款待,小兔子。” “我很期待下一次你的招待。” 他看着池意晚泛着血的唇珠。 “不客气。”池意晚随意地对他挥了下手,他并不在意风时曜语气里的挑衅。就在他刚刚看个人面板时,他发现白色的曜人偶已经更新了状态——[已搜索到灵魂碎片,已收集一半,等待解锁。] 他心情很好,并且开始期待辰的人偶收集。 风时曜走后,池意晚在平原找到了顾野,兔狲却不见了踪影。 他没有理会,顾野倒是急着问他:“你没事吧?” 顾野先是惊喜,后来听说风时曜吸了他许多血以后又开始担心,不过池意晚说自己现在状况还不错时他又放下心来。 “既然不是奔着我们来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吸你的血?” “不知道。”池意晚舔了一下已经凝固的伤口,天色已经晚了,他需要快点回到山洞里,“他可能是个神经病吧。” “嘘。”顾野忙说,“辱骂清理者也会触犯规则的。” 这都能管? 池意晚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问他:“那故意伤害清理者呢?” 顾野想了想:“清理者应该会当场把那人的头扭下来吧。”说完又提醒他:“所以千万不要与清理者为敌。” 池意晚:…… 不过他再杀一次风时曜就彻底收集了碎片,到时候风时曜也算是他的物品道具了。 他心满意足。 不过顾野这么怕清理者,清理者又和主办方是一起的,那—— “你这么怕清理者,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杀主办方?” “清理者和主办方不一定为友。虽然触犯规则就会被清理者杀死,但并不是每一次触犯规则清理者都愿意出来。” “大部分时候,都是主办方派工作人员持。枪进来。”顾野想了一下说,“他们更像是雇佣关系。” “心情好的时候,清理者才会出现。” 池意晚点点头,“再过几天,第一次发物资的日子就到了。” “而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说得很绝对,不容反驳,顾野似乎想到了什么,煞白着脸。 “经过这几天的地形观察,物资发放最有可能的地方在沙漠、高原以及海洋,其中,由于地形问题,可能在海洋飞行器的位置会最低,只要我们用弓箭将上面的人射下来,或者,如果是螺旋桨飞机的话,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它的螺旋桨卡住。” “只要将飞行器夺过来,出去就成功了一半。” 顾野心不在焉地附和:“嗯嗯。” 池意晚皱着眉看他,他才反应过来:“我在想清理者在这几天会不会离开。” 如果风时曜在的话,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个麻烦,因为至少在赛场内,他们与清理者就是敌对状态。 “到时候再说吧。” 池意晚冷淡道。 他倒希望风时曜在,再有一刀,他的小人偶就能被激活了呢。 回到山洞,却不见许时时的人影,那么大的一只熊,似乎凭空消失了。 池意晚看着地上残留的熊掌脚印,发现他到山洞口就没了,而外面的草丛里是两道车辙。 如果许时时想要出去的话,走到山洞口,然后乘着小车走确实也可以…… 不对! 许时时一个人根本乘车,他有一只掌印必须要在草丛里,除非有人在推着他! 还有一种可能,池意晚想: 如果许时时死了,工作人员进来清理,将他的尸体抬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池意晚蹲下去,开始在草丛里寻找不一样的印记,尤其是在那两道车辙旁边。 他发现了两只很小的脚印。一连串地。 不是人的,也不是大型猛兽的。 那脚印似乎有软垫,将草丛踩得很乱,在场的人除了他的兔子脚印以外还有一只动物拥有这样的脚印。 池意晚眯了眯眼睛 ——温子安。,. 第76章 逃命的小兔子(23) 不过兔狲要将小黑熊暗算,在体型上还是困难了些,池意晚没有再按照那两道车辙去找人,而是回了山洞里默默恢复体力。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那儿已经被咬了许多次。 还是被同一个人咬的。 池意晚蜷坐在地上,一只腿翘着,另一只盘坐在地上,他还穿着白色长袜,衬衫夹。倘若许时时或是温子安任何一人在这儿,他们的直播间里观众们都会prprpr舔个不停,虽然没有得到池意晚的认证,但他的粉丝们不约而同地把池意晚当成了默认的老婆。 舔老婆的美腿,不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可惜他们都不在,而副本里生死游戏直播间的观众们崇尚实力,池意晚的露骨穿搭在他们眼里也过于保守,在这种游戏里,只穿下衣甚至不穿衣服都是有可能见到的。 当然,池意晚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足够美。 可惜观众们没有欣赏美的能力,他们只在惋惜—— [小黑熊难道死了?不过也好,兔子虽然少了个帮手,但最后也不用对自己的朋友下手了。] [不是,顾野不是还在吗?怎么就兔子成第一了?] [就凭曜神那一吻。] [草了,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不可思议,那吻得醉生梦死的,估计这只小兔子要月亮曜神都能摘下来给他吧?] [说不定曜神只是被他蒙骗了而已……] [过激曜粉叉出去,竞技游戏,没有爱情,有则必输!]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许时时和温子安回来了。 可能出去的时候是小巧的兔狲推着小黑熊,回来时黑熊甚至将兔狲顶在头顶上,嘴里哼着歌,一副很好心情的模样。 刚入山洞,乍一看见池意晚,许时时黑得像曜石一样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老大,你回来了!” 没有担忧,没有询问。池意晚将探究的目光投向那只软绵绵的兔狲。 兔狲一蹦一跳地进来,回避着他的目光。 池意晚勾起唇角:看来这个小玩家一直瞒着许时时他被清理者盯上了。 说不定打的就是他回不来的主意。 “还顺利吗?”许时时显然是过于兴奋了,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他不知道池意晚到底打算如何做。 但他想帮老大! 刚才温子安先一步回来,许时时才知道他居然也是玩家,立刻兴奋起来,问他有没有道具。 正如池意晚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一样,许时时也有自己的打算,但他不能告诉老大,他知道,池意晚只是一个npc,不能理解他在做什么。 但池意晚是第一个让他有不是冰凉的数据这样感觉的npc,而且也是第一个愿意救他的人。 许时时也想救池意晚! 他确定了温子安有足够的积分兑换逃脱道具后更高兴了: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人拖老大的后腿了! 池意晚笑了一下:“还算顺利。” 许时时的直播间设定的视角与他的眼睛齐平,本来是可以全览池意晚的,可是此时池意晚坐着在,他的直播间自然就看不见池意晚了。 粉丝们急了! ——[我们要看晚晚宝贝!] 铺天盖地的打赏划过屏幕,许时时瞅了一眼,竟然这一刻的打赏都足够再买一个娃娃做替身了,他更加高兴:如果还有玩家,那么他出积分,让那个玩家被淘汰! 在玩家和池意晚里,许时时坚定地选择老大!但他的内心犹存善念,总想着可以拯救其他玩家。 不过,为了积分,许时时默默对老大道了声对不起,将镜头往下拉了一点,大家都满足了—— 腿好漂亮,腰好细,鼓出来的大腿肉好好捏,就连粉白的脸蛋也很好亲的样子。 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老婆! 池意晚不知道直播间观众们的想法,此时此刻,他对着许时时和温子安,十分严肃地提出他的想法—— 他想杀了主办方! 许时时被吓了一大跳,他问:“能行吗?” 小黑熊捂着嘴巴惊讶的样子有点萌,池意晚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想再在这样的比赛里活下去了,没有意义的。” 许时时立刻想起:池意晚与他们不同,对玩家而言,这只是一个副本而已,但对池意晚来说,这是他的家。 反正自己有替身娃娃,许时时想:老大想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无条件追随老大! 池意晚笑了声,又问缩成一团的兔狲:“那子安呢?”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子安狠狠地抖了一下。 温子安有点怕池意晚,他不仅抛下了池意晚,还企图拉拢许时时,霸占他的物资,池意晚会不会生气。 他想起池意晚射箭的模样,像神明似的,他好怕,好怕神明会对自己下手。 “我,我愿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射箭。”池意晚一锤定音,“你先变成人形,我教你射飞行器的螺旋桨,只有一次机会。” “好。”温子安弱弱地回答。 “那许时时,你先和温子安去找药剂,越多越好,顾野是我们的人,可以信任,但其他选手你们都最好绕开,温子安你的听觉比较灵敏,注意勘察周围,不管到哪里,每天晚上都回来汇合,懂吗?” “好!”许时时美滋滋地接过任务,忽然又想起来,“那老大你呢?” 池意晚轻笑一声:“我去找一位故人。” “苏风时在哪儿?” 正在沙滩上晒将要落下去的夕阳的程雪被池意晚吓了一跳。 自从池意晚劝她加入他们之后,这条美女黄金蟒就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借口说休养生息,但反而因为她的体型,路过的选手都不约而同地绕开她,不敢靠近。 “怎么?他都伤成那样了,你还不放心。” 池意晚依旧背着他的箭,声音很冷:“没有死,他就还有机会。” 他曾经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事实上,在原世界里,他过得也并不是那样顺风顺水,在进入娱乐圈之前,似乎因为他是小说人物的原因,作者给他添加了许多的苦难与挫折。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没有死,就还有机会。 然而陷入抄袭风波,所有人都在谴责他时,他却腻了。即使拥有证据,他却也不那么在乎那个世界了,唯一能让他开怀的,便是那群人看见证据时的模样。他实在是不喜欢那个世界。 所以他永远学不会欢愉。池意晚这样想着,将箭抽出来:“自然要斩草除根才最好。” 蟒蛇的头往一个方向歪了一下,慢悠悠的女声里带着调笑:“惹了你,真是苏风时最大的不幸。” 池意晚笑笑:“我给过他机会。” 他确实给了苏风时时间不短的机会,他必须要在人形的时间去看地形,倘若在这段时间里,苏风时死了,那么他不再追究,但苏风时偏偏没死,池意晚用指腹划过箭羽,如同情人般地低声呢喃: “靠你了,宝贝。”,. 第77章 逃命的小兔子(24) 池意晚找到苏风时的时候已经完全天黑了。夜深时分,对那些眼睛特别亮的动物很友好,兔子和猫科动物都是夜行动物,只是兔子的眼睛红一点,小一点,聚光能力更强,可以说晚上就是池意晚的主场。 他是在雨林与平原交界处找到苏风时的。 那时豹子似乎像没受过伤一样,行走得很正常。 池意晚想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工具暂时只有箭,他不太清楚苏风时的物资还剩多少,虽然有药粉可以涂抹在伤口上,但毕竟不能完全好透,战斗能力肯定会下降。 而看见苏风时拿着一把小刀,想要将一只老虎一刀一刀捅死时反而被老虎一下扑在地上撕咬的场景,池意晚更加确定这只美洲豹只是表面良好,实际上伤口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战斗力了。 但池意晚犹有担心,他不知道苏风时喝下药剂的时间。 倘若一箭射偏,又倘若苏风时恰好在与他决斗时变为兽型,纵使池意晚有能力将苏风时杀死,但就像张宇一样,猛兽在死前的生存意志力是最顽强的,就算没有红色药剂,猛兽拼死抵抗的能力仍然不容小觑,池意晚也是因为这一点担心才没有贸然出手。 与苏风时的战斗不是最后。 与主办方甚至风时曜的战斗才是他最应该提高警惕的! 不知是不是兽型是兔子的缘故,池意晚白日里的墨黑眼眸此刻却变成了全红色,盯着苏风时时红色的眼睛亮得发光,苏风时莫名觉得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他好像被当成猎物一样盯上了。 苏风时刚刚与老虎战斗过,自然不敢久留。他是清早服下药剂的,此刻夜深,他力气全无,人形更是羸弱,一边走,他一边提防着周围。 然而还是没有注意到一直跟踪着他的池意晚。 苏风时的举动很让池意晚困惑,他已经受了重伤,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反而去杀一只老虎? 比赛还在进行,老虎选手什么时候都可以解决,并不算苏风时最大的障碍。 除非老虎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再或者,可能是苏风时心虚,无妄之灾罢了。 池意晚想:有什么东西能让选手如此宝贵甚至以命相抵都要争取的呢? 他只能想到一样东西—— 药剂! 苏风时拥有不止一瓶药剂! 这只是池意晚的猜想,但他狡黠地笑了一下:或许,他不止要解决苏风时,还想谋财。 苏风时大概到了一个洞穴的门口,往四周看看,径直走了进去。 池意晚在他身后跟着,出声十分轻巧,没有让苏风时注意到半分。 见终于杀死那只老虎回到了洞穴里,苏风时狠狠地松了口气。 “该死。”他嘟囔着,“那只狼怎么会发疯?” 还有程雪,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威逼利诱都不行,女人的心变得真快,苏风时嗤笑一声。 他将缠着的纱布拆下来,随便抹了点药粉上去,不太管用,只能止疼,苏风时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根本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样狼狈: “小兔子。” 如果不是池意晚,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咬着牙,带着狠意,苏风时冷笑道:“让我抓到你,别想被一刀毙命。” “我一定会一刀一刀地将你的肉片下来。” “再烤成兔肉串吃。” 似乎是想象到了那样的画面,苏风时竟然笑了起来,喝下一口水,就躺在地上睡了。手里还握着那把小刀。 贴着山洞边并且及时转到苏风时身后,躲藏在一处凸起的石壁后面,池意晚想:哦,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也不知道苏风时哪里来的自信,带着伤还妄想将他杀死。 知道了苏风时藏物资的地点,那么这个人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苏风时睡得安稳,完全没料到有人进了他的山洞里。 池意晚缩在石壁后,打了个哈欠,也浅浅地打着瞌睡,不过他睡眠很浅,耳朵的听觉范围广,有一点点声音便会打起注意力,大概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他醒来发现沉睡着的苏风时变成了美洲豹。 腹部流着血,豹子的皮毛乱极了,看起来很瘦弱。 池意晚立刻提高注意力,果然,没一会儿苏风时就醒了。化成了豹子形态,纱布便没了作用,为了伤可以好得更快,纵然心疼,苏风时还是咬咬牙,喝下一整瓶药剂,又化作人形 ——这令在后面观察的池意晚十分满意。 不用担心美洲豹会在死前暴起的问题了。 况且苏风时在喝药前还数了数什么,含含糊糊说了个数字:“5”,不知道是还剩五瓶还是一共五瓶? 池意晚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明艳极了:赚翻了。 苏风时不想出去,但他必须要找水源清理伤口,等他一走,池意晚就迅速窜出来翻找苏风时的物资,没有,只有一些药品和食物。 池意晚若有所思—— 苏风时或许带在身上了。 他悄摸地跟出去,离苏风时大概有一尺的距离,找了块高地,然后举弓,拔箭,搭,拉,放! 箭“嗖”得一声飞弹出去,直直往前进的苏风时大腿上扎! 苏风时肋骨好像断了,疼得有点无法呼吸,他喘着粗气,箭猛然射到了他的腿上他都没有知觉,感觉右腿有点重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腿上插着的利箭。 是池意晚。 苏风时昨天口嗨有多高兴,现在眼里就有多绝望。 他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现在遇见池意晚,必死无疑。 想起和兔子结的仇怨,苏风时竟然低笑了一声,大声喊了一句:“要杀快点杀!” 他已经放弃抵抗了。 苏风时不大怕死,但他要面子,他喜好杀人,杀选手的快感,他喜欢那样的追捧,同时他也恐惧自己翻车之后别人的辱骂。 倘若让他苟延残喘到后来,被主办方与观众们嘲笑着,倒不如现在就死了。 又一只箭! 射在他的腰腹部。 这一次苏风时没有忍住,噗的将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的内脏应该已经完全碎了,疼也变成了麻木。 远远的,池意晚迎着光走来了,他走得很慢,苏风时只那样愣愣地望着他,没有言语。 白衬衫、衬衫夹与白色长筒袜在昨日沙滩上时,好好地穿在身上,但因为鼓出的大腿肉与白黑的极度反差,给池意晚赋予了一种暧昧的颜色。而此时此刻,池意晚的手上沾了血,带着握箭的痕迹,因为持续的跟踪和躲藏,他的衣服已不是那样整齐,反而歪扭着,露出的白肉更多了,但此时此刻他举着弓,只有飒爽的姿态,就好像一位出征的将军,终于拿下了自己的猎物。 “你还有多少瓶药剂?”池意晚蹲下来,“拿出来,我可以保你不死。” 苏风时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咳了血出来,说:“你把我杀了吧。” “替你那只所谓的兔子同伴报仇。” 他至今都不觉得他做错了。 苏风时就是一个天生的残暴者,嗜血者。 池意晚伸出手:“你给我药剂,我保你不死。” “怎么可能?最后的冠军只有一人。” “如果我说,我的目的不是第一名,而是主办方呢?”池意晚又谈起了条件。 “我有能力将主办方送来的物资飞行器打下来,然后带着大家走出这个赛场!”他说得那样自信,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苏风时居然有点相信了。 如果还能活着…… 他隐晦地看了眼池意晚,如果还能活着,那就有机会。 出去后依然能将这只兔子杀死。 而他的面上却是庆幸的表情:“真的吗?” “你会这么好心?” “所以交不交换?” 苏风时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三瓶药剂拿了出来,他一共有六瓶,喝了两瓶,还剩四瓶,他打算拿一瓶给自己防身,如果池意晚说得是真的,那么他只需要安心养伤,那一瓶药剂将无用武之地,但如果池意晚骗了他。 那么这只小兔子就祈祷那个时候他的伤没有恢复吧。 池意晚似乎相信了只有这么多,他点点头,说:“我不会杀你的,你安心养伤吧。毕竟出去以后体力会比较重要。” “什么?”苏风时没听懂。 池意晚笑了一声:“我说,你出去以后体力会很重要,毕竟我打算将你送给那些被你杀死的选手的家属,由他们决定你的将来。” “至于是怎样处罚,恐怕只有他们知道了,不过你应该不会好过。” 池意晚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苏风时。他想:苏风时应该尽早祈祷有哪位好心的选手给他一个痛快。 苏风时被这句话激到了,青筋暴起,怒瞪着池意晚:“你这只兔子!” “该死的兔子!” 池意晚笑眯眯地接过他手上的刀,一下刺在苏风时另一条还没被伤的大腿,鲜血猛地流了出来,苏风时一动不动,他完全麻木了。 “这一下呢,是为我的同类——开场的那只可怜小兔子被你残害死而刺下的。” 池意晚勾着唇角说。 他笑得很恶劣:“凭什么你这样的渣滓还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呢?”,. 第78章 逃命的小兔子(25) 苏风时冷着眼看池意晚。他似乎没料到池意晚会做得这么绝,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狠。 倒是他看走眼了,以为兔子好欺负。 殊不知被逼急的兔子也会咬人。 池意晚随手砍下攀附在树木上的藤蔓,将苏风时的腿和手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然后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将最后一瓶药剂搜刮出来,笑眯眯道:“果然,还留了一瓶。” “万一我还有呢?” 池意晚本来没想和他多费口舌,但见到苏风时自作聪明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但是你没有啊。” 他笑:“在山洞里我已经都听见了。”五瓶减一瓶,还有四瓶。 况且,就算他听错了,用来诈苏风时足够了。 果然,苏风时扯着嘴角:“死在你手上不亏。” 池意晚摇了摇头:“怎么能说是死在我手上呢?” 他摊了一下手,似乎有些无奈:“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会死在过路的选手手里,运气再好一点呢,或许会一击毙命,少了痛苦,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被那些被你杀死选手的家属折磨死。” “可怎么算都不是死在我手里呢。” 池意晚笑得有些惑人,苏风时像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再接下去的几天,除了池意晚和温子安每次都喝下半瓶药剂进行必要的体能训练以外,程雪、顾野和许时时尽量保持体力,等着第一批物资的到来。 机会只有一次,不是干,就是死。 他们并没有再去捕猎其他选手,也没有试图收纳其他选手进入队伍,一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异心,是否会将他们的计划出卖给主办方,二是因为池意晚知道,过多的人数对于这种突击性战斗反而不利。 时间十分紧迫! 温子安的射技越来越好,池意晚每次教完他之后都会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然后上手告诉温子安如何射箭才能准头好,射.入深。 许是温子安不熟练的原因,他射出的方向虽然朝上,但总会往许时时那边偏,许时时笑,说:“你别到时候朝自己人开炮。” 温子安很愧疚地挠了挠头,又训练着往上射箭。 终于,顾野告诉池意晚:“清理者走了。”他的脸上满是庆幸,毕竟风时曜被称为曜神,能力确实难以估计,就算是池意晚…… 他瞥了眼拿弓比划的漂亮青年。倘若池意晚死在风时曜手上,他总觉得很可惜。 可池意晚眉头紧皱:这不算一个好消息。 如果在行动之前截住风时曜,然后将伤害值提高至百分之百,把风时曜的灵魂碎片进行回收,会比把风时曜放回去,主办方再与他联合攻击自己这一方的人要好得多。 他咬着下嘴唇,随意比划着弓箭,心里却在想风时曜。 风时曜,他心心念念道,我该怎么杀了你? 很快,第一次物资投放便到来了。 一早,通报便开始响起,燃起了场内已经濒临绝望选手们的希望—— 【一号飞行器已就位。】 【二号飞行器已就位。】 一共只有两架飞机运送物资。 或许是觉得这项工作不大重要,主办方竟然真的派了两架露天的螺旋桨飞机过来,防御能力几乎为0. 而且它们飞得很低,巨大的轰鸣声传入选手们的耳朵里。 此时大家都已吞服下药剂,化为了人的形状。 由于之前道具作用,观众们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有五六个选手聚集在一起,而且还隐隐以那只兔子为首—— [就很难得,能看到这样和谐相处的场景,差点忘了是在逃杀游戏里了。] [总觉得他们似乎在密谋什么。] [不过这几个应该算是在场所有选手里武力最高值了。] 温子安仰头看着飞得愈来愈近的飞机,先前的地形勘察让他们不仅找到了飞机降落地点,甚至还找到一块极为有利的高处。 他脸色发白,头发绑起来披在身后,脖子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连手都在止不住地抖动。 他们的安排是温子安去射螺旋桨,争取让箭进去卡住,而池意晚的瞄准目标则是飞行员。 温子安有些动不了了,即使先前排练了那么多次,他的手依然浸满汗珠,眼睛盯得发疼。 “别怕。” 温子安愣了一下,是池意晚。 池意晚很少用这样轻柔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甚至能感受到池意晚用纱布擦去他后颈的热汗,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说:“盯住目标。” “只管拉弓就行。” 池意晚整个人贴上来,将做了无数次的纠正姿势给温子安摆好,笑:“子安,你真的很优秀。” “真,真的吗?”温子安有些哽咽。 他一直以为池意晚不喜欢他的。 池意晚的语气更加温柔:“当然,你是我们最致命的宝物。” “也是我们所有计划的中心,缺你不可。” 温子安眨了眨眼,继续往上看,飞机要降了,他想着池意晚的话语,点了点头,学着池意晚的动作猛地用力拉弓,然后射箭! 螺旋桨被正好卡住! “卧槽!牛逼!”是许时时那只小黑熊。 温子安看着直线下坠的飞行器,忍不住瞥了池意晚一眼。 池意晚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笑,然后拉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将还在飞机上的飞行员一箭射下! “砰——” “草。”顾野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成功了?!” “太牛逼了!” 池意晚笑着说:“多亏了子安。” 温子安低着头没说话,耳朵有点红。 [我靠我靠我靠,他们想要干嘛?] [劫机?] [这飞机摔成这样还能用吗?] [应该可以,毕竟海拔过低,而且准备投放时速度也不快,飞机就短距离做了个自由落体运动而已,应该把箭弄出来就能用了。] [我怎么觉得我要见证历史了?] 池意晚他们检查了一遍飞机,确实还能用,几个人把物资全部扔下去,池意晚问:“有谁会开飞机?” 许时时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他们有点不信。 许时时解释:“我之前开过的,后来应该还有肢体记忆。” 其实他是在游戏中兑换了飞行这项技能,不过这个没办法说。这里除了他和温子安,其他全是npc原住民。 池意晚点点头:“行吧,那我们快点,赶在主办方还没派人来管我们的情况下。” 如果主办方再派人,就不止是螺旋桨飞行器那么简单了,他们得快点,再快点! 时间紧迫起来了! 飞机升空,径直往赛场外面跑,顾野有些兴奋:“我还没见过外面的样子。”他们一来便被带到了基地,一直都在被控制,终于,终于可以反击了! 程雪哼笑一声:“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眼眸里还是带着笑意。 然而警报声却在这时响起。 他们脸色一变,果然,主办方派人来了! “这么快?” 一架小型战斗机已然跟在他们后面。 池意晚无法用弓箭射敌,只能寄希望于许时时的飞行技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副本里的武器过于低级,飞机本身不能进行射击和开炮,只能将顶打开,然后里面的飞行员探出头举着枪冲他们开炮! 见到这副情状,池意晚思索了一下:也不是不能打。 不过要到合适的地方! 他嘱咐许时时:“去基地上空!” 基地的顶很薄,如果真的在他们的大本营打起来,想必主办方的那些工作人员也会遭殃吧? 许时时大叫:“抓好!” 然后猛然翻转九十度! 差点没把温子安甩出去。 温子安煞白着脸,偶然向后一望,却看见后面那架飞机上的人已经架好了枪,正对准池意晚! 他不知往什么地方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但见着那枪已经带着火星了,便大吼一句:“小心。” 用力将池意晚扑倒! “没事吧?”池意晚赶忙将温子安扶起来,飞机上没有医疗用品,如果受伤了,情况更是堪忧。他此时的神情很复杂。 温子安捂着腹部,虚弱地笑了一下:“没,咳咳。” 他咳了好几声,每一次都带着血。 腹部的血液也捂不住了,一点一点地从他的手指间往外渗,顾野和程雪的表情难看极了。 对温子安,他们没有像对池意晚那样佩服,但他是他们的队友。 就这样夭折一名队友,他们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凉意。 “我,”温子安应该是伤到了肺腑,说话咳着血,说得很慢。 他甚至只是用力地震着身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我草他大爷的。”许时时也听到了。 他很动情,甚至流下了眼泪,为了温子安,明明都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起出去呢? “我一定要把他们干死!” 他已然忘记自己只是一个玩家,温子安也不会真正地死亡了。 “加……” 油字还未出口,温子安便闭上了眼睛,血液逐渐停止流动了。 他死得像一朵枯萎的花,悲哀却壮烈,池意晚抱着他的尸体,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大概几十秒,他才沉声地开了口,有些哽咽:“我们得活下去。” “只能成功!”他抬眼望了一圈直勾勾盯着温子安尸体的程雪和顾野,“不然我们对不起他。”,. 第79章 逃命的小兔子(26) 许时时抹了把眼泪,把飞机开出了幻影,虽然他看不见后面的战斗机,但飞行速度与路线对后面狙击手的射击判断都有很大的影响,甚至后面的那架飞机因为狙击手不熟悉射不稳子弹而飞行得更慢。 这是甩掉他们的好时机! “是不是我们太重了?”池意晚问。 “还好。”许时时往后看了一眼,没发现能扔下去的东西,还是补充了一句:“如果有能除去的载重物就直接扔下去。” “行。”刚才还温情脉脉抱着温子安的池意晚转瞬便将长发少年的尸体推了下去。 程雪和顾野沉默了,继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你……”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质问池意晚。 池意晚抬眸,看着他们:“死了的队员带着也没用,而且负重过多。” “你,”顾野用难受的语气问他,“池意晚,你这么绝情的吗?” 方才温子安是为了救他才死的啊!连一具尸体都不愿给他留下吗? 他们怪异地看着池意晚,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样。 池意晚漠然道:“既然死了,将尸体带到主办方基地和扔下去然后再等我们成功后回来收尸有什么不一样?”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刚才池意晚将尸体扔下去的动作太过果断,甚至眼睛里只含了一点泪水,便迅速变得冷漠,程雪愣了一下,问:“如果我们挡着你杀主办方的人了,你会不会也像这样杀死我们?” 她有点后悔跟着池意晚了。 许时时不了解情况,但他知道池意晚做任何事情必定有他的道理,听见程雪这句话就不高兴了,即使开着飞机也要大声嚷嚷:“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老大救我好几次了,连温子安一开始也是老大救下的,你一个要吃温子安的蛇凭什么这么说?” “我老大救的人比你们都多,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逼逼叨叨?” 说着,他气头上来了,池意晚和这些人达成了协议,他可没有,虽然刚刚温子安的死确实很触动他,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老大最大,他问池意晚:“要不要把这两个人扔下去?” 他要被气死了! 虽然兽型许时时和池意晚都不占优势,但或许是弥补,化为人形后他们四个中竟是许时时最壮,池意晚的精薄的肌肉也比程雪要多,如果真要拼个你死我活,顾野和程雪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他们俩一齐往后退了一步,远离池意晚。 池意晚无奈:“不用,时时,专心开飞机。” “虽然我将尸体丢下去了,但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活着的队友,这点你们大可以放心,而且,”他轻笑一声,“你们已经和我们捆绑了,现在也回不去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程雪和顾野对视了一眼,有点心虚。 确实,许时时说得有道理,就救人而言,许时时和温子安都是池意晚救下的,尤其是温子安,这几天的培训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可以,池意晚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的队员被斩杀。 尸体确实比不上活人。 程雪控制了一下情绪,道歉说:“抱歉,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顾野也附和说:“我也是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了,应该彼此信任。” 池意晚笑了一下。 至于危险来了他会不会真的救程雪和顾野,看情况吧。 毕竟危难中,只有自己才是真正能救自己的人。 后面的战斗机越甩越远,飞机竟然歪歪扭扭地开到了基地上空! 盘旋着下降,许时时发现他们竟然运气好得直接到了兵器库,本来那些热武器的存放是被锁上的,以防有卧底潜入偷窃,但刚才的暴动让他们不得不迅速打开热武器库,还没来得及关上,许时时就来了。 “他们来了!”最前面望风的人大喊,“快,拿武——” “器”字已然不用出口了,他吐出一口血,惊愕地看着插在自己左胸膛中心的箭。 池意晚将弓放下,听着别人的夸赞,谦虚地笑了一下。 [好飒!呜呜呜又到了老婆大开杀戒的时候吗?] [老婆冲啊!刚才给温子安打赏花了不少积分,值了值了!] [就是,温子安唯一的作用不就是为老婆挡枪吗?完成任务了不就应该下线,还是许时时上道,其他人都怎么想的?脑子有问题。] 一群粉丝在许时时直播间里同时夸赞着池意晚,非常骄傲。 “你们下去拿武器,我来对付他们。” 他们运气很好,在这里看守的人虽然能随手拿到武器,但不太会用,甚至连枪需要上膛都忘了,把把空子弹,池意晚干脆地用弓解决了里面的所有人,他们四人竟然直接占领了武器库! 不知道是主办方太自信还是太过于依赖风时曜。 很明显,这么多年的游戏已经把他们养的倦怠了,他们似乎从未想过居然会有选手进行造反,他们甚至觉得冷兵器的使用就够了,装模做样地配备飞机,配备枪,会用的人却寥寥无几,用了准头也不高。 但尽管这样,他们还是享受着这梦一样的屠杀游戏。 因为没有人反抗,所以他们即使弱小又愚蠢,依然自大。 而现在,情形反转! 池意晚干脆地扔掉了弓,将枪背起,嗤笑一声:“从哪儿开始?” “不如从那个主持人联系着的主办方吧,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四个人,即使程雪和顾野也不大会用枪,但池意晚稍微教了一下后他们也试着开了几枪,很快上手。 至于池意晚和许时时,百发百中。 许时时是兑换了礼包才得来的技能,所以他崇拜地望着池意晚:老大怎么什么都会啊! 直播间有人提出疑问: [他们不一开始都是兽型吗?按理来说动物没有办法使用这些武器的啊,那池意晚是怎么又会射箭又会用枪的?] 他的猜测不无道理,正因为池意晚太全能了,所以在这个相对落后的副本才让人觉得奇怪。 也正因如此,一开始选武器的时候大部分都选了像刀剑鞭锤这种力量型武器,很少有人会选箭,一共只有两名选手,其中一个是温子安,温子安兑换了射箭的技能所以自信地选择了箭,而剩下一个就是池意晚了。 不过池意晚粉丝太多了,不管池意晚做什么,他们都能找出一个理由—— [当然因为晚晚训练认真又刻苦啊,而且用枪也不算难吧?只要射箭准度够高,用枪应该也好上手。]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老婆射箭时候的努力程度真的可以。] [老婆拥有辣么漂亮的腿和腰,凭什么不能处处优秀啊?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笑死,你不会猜老婆是玩家吧?他们都找了一整个星期了,也没找到老婆的直播间,晚晚要是玩家,我把头扭下来给你踢!] [当有人问我什么是完美的时候,我:池意晚,我老婆!] 池意晚射击时帅死了,他的衬衫夹还没脱下来,白皙的腰露出来,黑色的衬衫夹看着像皮裤,将腿勾勒的又直又长,瞄准时简直像特工,砰砰击中人的心脏。 风时曜也被击中了。 他与投资人站在一起,那几位懦弱的先生还在寻求他的庇护。 可他看着莽撞地冲上来的小兔子,忽然反手将自己身后的投资人推出来,笑着问:“小兔子,你想要哪一个?”,. 第80章 逃命的小兔子(完) “我他妈,我草你大爷的风时曜……”被风时曜推出来的投资人破口大骂。 其他窝缩在男人身后的投资者则是一动不动,他们不敢。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又回过头骂那群懦弱的投资人,显然忘了自己刚刚也是其中的一员:“你们这时候不出来干什么呢?草,妈的到时候我们全被风时曜用来讨好他的小情人了。” “注意言辞。”风时曜用刀尖抵着那人的背,他便立刻闭了嘴,“不是小情人。是……”他卡住了。 “是小兔子。对吧?”他望向池意晚。 其他人:…… 听起来更暧昧了。 顾野和程雪庆幸还没有得罪池意晚,而许时时则有些讶异:这人是谁?居然和他们老大关系这么亲密?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奇了怪了。] [好像和老婆很熟稔的样子,再观察观察。] [别说了,你看他看老婆那眼神,我就明白我正在经历一种仇恨。] [什么?] [——夺妻之仇!] 由于风时曜的临时反水,池意晚这边几乎可以说是胜局已定。 这个本挺有意思的,他想,其实幕后的背景设定很薄弱,重头都在逃杀游戏本身,也就是说,倘若有五个玩家进入副本,最多只能有一个存活,而最少,0个。 但一旦逃出来,甚至可能达到全员存活的结局。 但这样的概率是很小的,因为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告诉他们,这是一场逃杀游戏,是对抗赛的设定,那么很少有人会在一开始就相信别人,这也太傻了。 越是这样,团结逃生的可能性就越小。 苟活的可能性反而大了许多,毕竟这场游戏没有鬼怪,所有事态都是可控制的。 不过很可惜,就算苟活到了最后,还是有一场1v1的决斗,那么浴血奋战到达最后与苟且偷生活到了最后,哪个胜出的可能性更强呢? 整个游戏只有一个字——“杀”。 自相残杀。 池意晚这样想着,抬枪,对准了风时曜身旁的投资人,眼里不带任何情感。 “砰!” 他嘴里也“砰”了声,子弹顺着枪口冲出,直直地刺向那人…… 身旁的风时曜! 风时曜警惕心确实淡了,没有料到池意晚居然在开枪的同时变换了方向! 但被子弹击中的那一刻,他却不觉得疼痛,甚至有点解脱,他知道池意晚想杀他,不过不知道是现在罢了。 “百分之百。”池意晚轻声笑了一下,“达成。” 他吹了一下冒着烟的枪口,很帅。 [老婆,不,老公!] [池意晚你是要帅死谁?草了帅死我了!] [真的,晚晚最诱的时候不是他穿衬衫夹露大腿的时候,而是穿着衬衫夹露大腿然后大开杀戒掌握全局的时候!池意晚牛逼!] “把他们绑起来。”池意晚嘱咐自己的队友。 这些废物他还有用。 而带着枪赶来救援投资人的工作人员们也被池意晚和许时时一枪一个打完了。 “结束了。”许时时说。 不,还没有。池意晚在心里说。 他们在摄像头的注视下,在全国人员关注的目光下走出了基地,而这时池意晚才知道:原来全国的人都是这样的。 可以化为人形,但必须要有药剂。 药剂一瓶动辄上万,他们便只能做会说话的动物。 被统治似乎也成了宿命。 也对,不要说拿起枪了,动物状态下的他们甚至拿不起刀与剑,即使主办方那群人没有熟练的开枪技术,但对付他们,足够了。 一开始的逃杀游戏也没有药剂给动物们化为人形,大家都是凭借着本能,你吃我,我杀你,然后抉择出第一。 但后来主办方越来越不满足。 他们想看人类的厮杀,不止是动物的,便给他们喂下了那些药剂。 红色的是正常药剂,任何人都能喝下;而紫色的,是针对精神力强的动物,一旦喝下,变成人的时间便会更长。 但同样的,带来的代价是—— 会承受比他人强千百倍的疼痛感。至于精神力较弱的那些人,池意晚给其中一个最恶毒的,手上人命最多的投资人灌下紫色的药剂。 先是吐血,一大口一大口的吐,然后那人变得异常兴奋,甚至跳起了舞,在最的时候—— “砰!”爆体而亡。 带着血的肉末四处溅洒,血腥、恶心,皮肉相连。 如果不是池意晚,是其他任意一个选手喝下了紫色的药剂,都会爆体而死。主办方从一开始就在针对池意晚。 “我们一定要让更多的人能喝得起药剂!”顾野和池意晚他们保证。 药剂的配方在那群垃圾手里,只要稍微逼一下就能问出来。顾野和程雪两人够了。 然而池意晚看着兴高采烈的两人,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兴奋的他们,点了点头,笑。 许久,才说:“那我拭目以待。” 药剂产业暴利,将全国人口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太好,不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权,这都是一项难以达到平衡的产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人利用垄断,将全国人民控制起来。 然后,再有恶劣极致的趣味。再有这样的游戏。 可能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的人已经忘了他们曾经还经历过相似的“逃杀游戏”吧。 周围的人渐渐消散。只剩下了池意晚和许时时。 许时时长得高,有些憨憨的,虽然他用池意晚威胁过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但他也是真心把池意晚当成老大了的。 现在的离别,他有些不舍。 直播间已经完全关闭了,他看着池意晚,忍不住说:“对不起,老大。” 我利用你为我挣取积分了。 “嗯?”池意晚想:这只熊真的傻得好可怜。 当初黎治一下便发现他也是玩家,现在都烟消雾散了,周围的人也都不见了,许时时竟然还没发现。 “我要走了。”许时时自顾自地说,“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老大。” “哦。” 池意晚面无表情:“好巧,我也不是。” 许时时:…… 卧槽!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人都空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池意晚和他一样,也是玩家啊! “老大!”他的眼睛一下睁圆了,“你居然也是玩家啊啊啊啊!” “别喊。吵。” “你知不知道你那群粉丝简直要把我吃了一样,好恐怖!”得到了靠山,许时时一时没控制住,一秃噜全抱怨出来了。 粉丝? 池意晚一愣。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粉丝。 许时时又贼兮兮地凑上来笑:“不过老大,你直播间没开,你知道他们给我打赏了多少积分吗?嘿嘿。” 池意晚想:很好,我就惦记着你那些积分。 “不过老大你为什么不开直播间啊?”许时时好奇地问,“你要是开直播,那打赏绝对唰唰的!” 池意晚也没想到不开直播间,也能引起一波关注,不过他之后还是不打算开,装npc行事更为方便,尤其是在后面和公会里的人一起下游戏副本时,可以里应外合。 但他嘴上却说:“一开始嫌麻烦。现在觉得还是不开为好。” “——毕竟有些东西,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池意晚勾唇笑了下。 得知池意晚邀请他参加自己的公会,许时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不过: “我们要不要去找温子安啊?” 许时时思忖:“他有道具,死了应该就直接回主世界了。” 池意晚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孩子。” “我才不傻。” “那怎么连温子安三番两次想杀你都没看出来呢?” 许时时震惊了。他是真没看出来,他明明把温子安当兄弟的! “一开始你在直播间挑衅观众,然后观众说要别的玩家来杀了你,结果第二天温子安就出现了,对吧?” “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可是——” “可是我们帮了他之后,故意悄悄跟着我,而没有贸然去夺取你的性命,因为他要试探我的态度。” “观众们从始至终的目标只有我,倘若我不待见他,那么杀了你也没有用。” “他,他可能和我一样,都一眼仰慕老大你!”许时时嘴还不服。 池意晚用怜爱的目光看着他:“那他在我生死未知的时候故意把你带出去,不告诉你我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呢?” “我猜那个时候他就想向你下手了。不过你应该说了些什么,让他没有得逞。” 不过温子安自己下手的可能性不大,当时池意晚猜过他会不会将许时时带到其他选手面前祸水东引,但最后在山洞里发现了一瓶药剂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在山洞里等他们回来。 许时时一阵恍然:“我,我好像是说过,我说‘我有药剂放在山洞里’,所以要早点回去。” 他望向池意晚,觉得不可思议,池意晚又揉了一下他的卷毛,说:“别想了,你福大命大。” “我,”许时时脑子都要乱了,“我想起来了,他当时拿箭的时候总对我比划,是不是也想杀我?” 池意晚耸耸肩:“面对想杀又不能杀的人,只好拿着武器比划比划解解气咯。” 就连最后的救池意晚,估计也是温子安与直播间里的观众达成了什么交易才做的。 池意晚在他心里确实有分量,但没那么重。 毕竟对神明的信仰总是有限的。 “等等。”许时时忽然想起山洞,“那老大你当时扮演npc扮得那么像!” “吓死我了!” 池意晚礼貌地笑了一下: 要习惯啊。 风时曜记得自己已经被子弹射入了胸膛,却一点疼意都感受不到。 他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十分狭□□仄的空间里。 空间很暗,他努力地站起来,往旁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愣住了—— 那穿着黑袍,闭着眼睛的男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尺寸明显小了许多,似乎只有他一个手掌那么大。 但是…… 但是自己与他为什么是平视? 风时曜猛然向下看: ???怎么变小了?,. 第81章 玩家休息中心 【恭喜玩家池意晚完成任务: 1.在npc面前保护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2.获得这届游戏的胜利。 3.结束生死逃亡游戏。(因超额完成第个任务,第二个任务被视为自动完成) 因为零人(包括玩家、npc和观众)识破您的伪装,恭喜您不ooc完成度为百分之百。 共获得积分45000 (其中,任务1,获得积分500。任务2,获得积分16000。任务3,获得积分23000,不ooc完成度极高,获得积分5500) 恭喜您成为本次游戏的赢家,您可以选择退出游戏,进入玩家休息场,或者直接进入下一场游戏。】 【恭喜您,玩家池意晚,您在本次游戏[逃命的小兔子]中表现突出,已超过100的玩家,获得“百发百中”称号,请来领取您的特殊道具奖励。】 又是特殊道具。 池意晚随意地翻阅着奖励,这一次相较于前两个世界显得朴实了很多—— 他用顺手的箭,小兔子套装以及…… 一群活蹦乱跳的鱼? 后面还跟着注释:当您饥饿时可以随时杀鱼享用哦。 池意晚:“。” 谢谢,大可不必。 他按下按钮,很快奖励停在了那套兔子套装,说明详尽—— 这是一套可爱兔子的服装,分别为两只兔子耳朵与一条小巧的兔子尾巴,当装备此道具时,您的听力与敏捷程度也会成倍提高,逃跑速度增强,不过耳朵与尾巴都是与身体共感的哦,请小心使用,毕竟兔子可是很敏感的呢。 池意晚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似乎自己就没抽到过什么好道具。 将兔子套装收到包裹里,很快,故事卡片也出现了—— 【本次游戏共有位特殊npc的故事卡片,请问您要看吗?】 位npc,分别是风时曜、投资人和顾野。 池意晚很快将前两个略过去,风时曜现在在他的空间里,想问什么直接都能知道,投资人估计说的是游戏过去的事情,而顾野,池意晚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故事卡片上停顿了。 然后点开。 不知为何,他有预感,顾野的故事可能与这个世界在推翻投资人们后的发生的事情有关。 果然,故事一开始,便是顾野的死亡。 程雪与顾野共同经历过这场灾难,两人侥幸从游戏中逃出,也格外珍惜他们的生命。如顾野一开始所说,当他从那些投资人的口里挖出来药剂的配方后便选择将它批量生产,降低盈利,每个人都平等地活着,想用兽型生活的大可以用兽型,而想化为人形的人所付出的代价也不高,前两年,确实一片融洽。 人民极度爱戴顾野,将他尊为国王。 程雪便是美丽的王后。 一开始顾野和程雪还有些惶恐不安,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并不是当初唯一逃出来的,却是利益的直接承受者,难免觉得配不上这样的爱戴,他们也寻找过池意晚和许时时,也与民众们赞扬过这两个人。 但很奇怪的,这两人仿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于是时间一长,顾野和程雪便也懈怠了。 他们不坏,只是懒惰了,将许多事情交代给下面的人,于是在具有暴利的药剂生产链中,有人开始为自己牟利,有人开始吃回扣,各种怪相此起彼伏。 然而顾野他们还未发现,因为一级瞒着一级,已经从根烂透了。 药剂价格也一而再再而地提高,这些顾野他们却都不知道! 最后顾野和程雪发现自己喝的药剂居然是假的时已经晚了!受不了药剂价格的反叛者带着兵闯入顾野他们所谓的宫殿,其实他们真的赚得不多,房子也只比一般的居民大一点点而已,但反叛者冷冰冰地用枪指着他们,仿佛他们是罪人那样。 “你该死了。” “砰!” 当然,反叛者最终也没能统一全国,国家又陷入了一场混战,每天都人心惶惶,而这时粮食与药剂的持有则格外重要,但在那样的药剂价格下,能囤有这么多药剂的人,也算不上好心。 大概又过了年。 似乎又只有上等阶级的人们能够化为人形,统治世界了,这一次,他们开始玩的一场乐子叫做—— 旋转迷宫。 当池意晚和许时时回到游戏主区时,黎治已经在联系他了。 【你什么时候创办工会? fro黎治】 池意晚回想了一下,初始要十人,他问黎治:【你找到多少人了?】 黎治退出公会颇有些腥风血雨,即使平日里在工会话语权挺高,但此时无人会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工会追随他,所以他那儿一个人都没带,沈笑萧与唐风影算是新人,还没有被任何工会接纳,黎治刚联系他们,他们便答应着要来,速度很快。 至于谢轻语。 黎治和他说:谢轻语要单独找你聊聊。并给他发了谢轻语的通讯号,刚加上,那边的人似乎像一直等在通讯器旁那样,迫不及待地发消息过来:晚上七点半见。 最好多带一点人:) 池意晚神色一僵,抵着额头有些无奈。他知道谢轻语估计在第二场游戏中对他颇有怨词。 看看这消息发的,简直和下战书一样。 第二场游戏后来的结局池意晚也看了,谢轻语差点就把命送在了谢无时的手上,池意晚不禁想起了自己空间里的风时曜,都是一样的长相的话…… 把风时曜直接送给他算不算赔罪? 池意晚轻抿了一口红酒,想: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谢轻语还真能对他做什么?倘若能将谢轻语拉进工会,估计可以起到不少的宣传作用。 至于谢轻语鼎鼎有名的伪装能力,池意晚想:这样的能力看他不就行了? 忽然,许时时急忙提醒池意晚:“老大!你好像在论坛被人挂了!” 嗯? 池意晚不怎么关注论坛,那里几乎都在追捧一些优异的游戏玩家,就比如前一百的玩家,便屡屡在论坛有名。 但关于游戏副本本身的内容实在是少之又少,毕竟如果在自己的工会里大可以直接分享游戏经验,没必要做慈善,甚至有些老玩家故意在论坛里放一些诱导性错误信息,让新手玩家入坑。 毕竟游戏世界里的玩家那么多,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身边站着的,和自己同下一个副本的玩家真的是个人。 不过听到自己被挂了,池意晚还是有些讶异:“我吗?” “对!”许时时点头,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扒一扒那位腥风血雨的顶级npc。” 腥风血雨?顶级? 不知道自己究竟又多受欢迎的池意晚又问了一遍:“我吗?” “是啊,主楼写着呢——有人知道那个名叫池意晚的npc是什么情况吗?据说和他同下一个副本的玩家被打赏的积分都暴增,好像还有一批粉丝团,怎么回事啊? 下个副本能刷新出来这个npc吗?” 积分暴增? 池意晚皱着眉点进论坛: 下面的回应居然快500层楼了,帖子高居上面不下,甚至印上了红色的“hot”标记。 ——npc?不就一串数据吗?长得很好看?能有徐雅大人漂亮? ——就是,直播间那些观众早就看美人看得不耐烦了,在直播间里的时候亲亲热热喊老公老婆,走了以后就忘了,根本留不住!像排名第一的那位大人才拥有粉丝团,怎么可能一个npc也有粉丝团? ——而且玩家还有魅惑天赋和高级道具,有些道具加成美貌都留不下观众,更别提粉丝了,现在容貌早就卷得不成样子了,进游戏还是得靠武力吸引人眼球! ——等等,这个npc我有印象,我们工会有个人好像见过。 ——什么副本? ——就刚结束的那个大逃杀副本,死的人最少,据说当时有大佬组了个队,带着人冲出去一锅端了! ——我靠,真的?我下次也想试试这种玩法! ——做梦吧,别想了,那个副本已经变异了,现在找都找不到了,我用积分查询了,听主控那边说是改成了新的游戏世界。 ——我靠!我靠我靠!这个我知道! ——楼上慢点说。递水。 ——我们工会有个长头发的少年跟着他的,也玩的是那个大逃杀,不过我们工会的人死了,凭着道具跑出来的,结果他说那个npc有一群粉丝,个个都跟疯魔了似的,要求玩家保护他们老婆,还给我们工会那人打赏了不少积分,甚至送了个道具,妈的,稳赚不赔啊! ——这么牛逼?这得多好看啊! ——就连我们工会里的那个少年都神神叨叨的,每天都在说什么远离了他的神明,什么时候再见,更好奇了。 ——说起来我也有印象了,我上个副本也是过的这个,结果直接苟着通关了,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当时直播间里观众人数疯涨,然后说他们有个喜欢的npc,要求我去接近来着。 ——对了,还要求我杀了一个玩家,就因为那个玩家为了不ooc,所以不愿意把他们的存在告诉那个npc,然后打赏的积分特别高,不过有一个前提条件,他们要求玩家必须先靠近那个叫“池意晚”的npc,得到他的信任再把那个玩家杀了,不然他们怕那个玩家死了,自己就没办法从直播间看到npc了。真是爱得深沉啊。 ——对了,那个玩家好像叫什么许时时,对,他们说下个世界还要狙他,直到把他弄死。 看到这儿,许时时一脸无辜地望向池意晚:“老大,你的粉丝真的好恐怖哇!”,. 第82章 怪物研究所(01) 最终谢轻语还是没有和池意晚见面,但他同时给池意晚发了通讯,说自己已经属于无工会人员,愿意加入池意晚他们工会。结果问工会名称的时候池意晚一脸无辜:还没有十个人呢。 谢轻语:…… 最后回了一个“我去下副本拉人”就走了。 工会里的人,尤其是元老级人物,自然要精挑细选,倘若突然出来一个白眼狼,卖工会里的道具和资料,那就得不偿失了。池意晚抿着红酒,也有些理解谢轻语的做法:哪怕嘴上说得再好听,生死见人品,临死前所有人都是真实的。 他举杯,笑了一下:祝愿谢轻语可以帮他找到一些优秀的工会会员。 论坛里吵得热闹非凡,池意晚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没让许时时跟着自己下下一个副本,而是带着黎治和沈笑萧,毕竟大家都眼熟许时时,万一一不小心被诈出他玩家的身份。 啧,想想都觉得麻烦会很多。 许时时就用积分兑了卡留在基地,池意晚看着他,神情有些幽怨,将许时时吓了一跳:“老大,你怎么了?” 池意晚很诚恳地说:“你好富有。” 直播间每场副本都有几十万积分的进账,可是池意晚一场游戏只能赚一万多积分,想想就想哭。 “害,那有啥。”许时时心大,直接转了一半的积分给池意晚,“老大,我的就是你的!” 池意晚自然而然地接上:“我的还是我的。” 许时时:…… 下个副本的名称很有意思,池意晚听说这个游戏背景依赖性很强,但每一次重启设定更改也很多。叫《怪物研究所》,听名字像是个打怪的游击战,可游戏种类归属于解密。 让池意晚来了兴趣。 “那就这个。”他按下白键,陷入一片黑暗。 “叮铃铃,叮铃铃……”一连串的电话铃声将池意晚吵醒。 是那种连着线的电话。说明要么是特殊地区,要么时代往前,偏这个世纪初。现在大家都用手机,用这种无法移动的电话的家庭已经少之又少了。 他有些迷糊,似乎是这个身体睡午觉睡久了,此时意识还不大清醒。他本来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电话,毕竟如果是原身的熟人打电话来,ooc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看清了周围环境,他便立刻拿起电话,表情严肃,口齿清晰地问:“喂,这里是警察局。” 虽然周围的同事大概都去执行任务了,但蓝色的大字“执法管理中心”以及墙上的标语帮助池意晚迅速锁定了醒来的地点—— 警察局。 这个电话一定要接! 打电话的是一位男士,他似乎正在奔跑,气喘吁吁,朝着话筒里喊:“我叫黄质,我在山里迷路了!” “有一种东西,很恐怖的东西在盯着我,我看不见他,但是我的狗可以看得见,我很害怕,你们可不可以来帮帮我!” “可以。”无论是精神恍惚的病人还是真的处于山间迷路的旅客,警察局都有义务出警帮忙,池意晚拿过纸笔,问电话那边的人,“先生,您在哪座山迷路了?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有没有遮挡物或者标志性建筑物?您说有人跟着您,能不能找一个地方避开他或者甩掉他?” 连续问了三个问题,男人喘着气说:“我在,我在大泽山,周围都是花草,什么都没有,对了,我的狗很大,是藏獒!那个东西他不是人,你知道吗?他无处不在,我逃不开!” “他长得很奇怪,和人很像,嘴巴是裂开的,中间被缝上了,眼睛是细长的,然而眼角有两道伤疤,他真的不是人!” “先生,您能停下来吗?” “我停不下来!”那边的男人突然发了火,“我t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那不是人!那不是人!你们快来救救我!” 倘若是正常世界,接到电话的警员一定会以为这一位是得了什么精神疾病,不是人?怎么可能?听他的描述应该也会是一个整容失败或者被毁容了的男(女)人,但池意晚想起这个世界的名字——怪物研究所,心里有了数。 “好的先生,我们这就过去,请您再坚持一会儿!” 这时池意晚的同事们回来了,他坐在座位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这里面不像是有玩家的样子,同时,没有沈笑萧和黎治他有些遗憾。 “小池,”最年长的那个男人挺着肚子过来拍了拍池意晚的肩,“这几天工作的还可以吧?” 刚开始工作?池意晚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次要扮演的角色——愣头青。 但同时,他也更加笃定这次的游戏场景绝不仅限于警察局,其实从第二个游戏开始,这个所谓的游戏世界就在针对他,第三个世界更甚,而这个世界将他丢到一个全新的警察局场景从而避免ooc的可能,显然不合理。 池意晚不知道他的姓,只四周瞟了一眼,见大家把座位都坐满了,皱着眉快速说:“局长,刚刚有人报警,说在山里迷路了!” 他没猜错,面前这个肚子挺得最大,笑眯眯的男人确实是局长,不过他觉得能做办公室的不是局长也是副局了。 局长一拍肚子:“哎哟,又是那个黄质是吧?” “不用管他!他就是个傻子,每天都打电话,烦死了。” 局长臭着脸,显然对于警局的资源造成了浪费表示不满:“那人每天就会叫唤着什么有人跟着他,有个屁的人!第一次出警,妈的在山里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他,那个时候正抱着树哭呢,看我们过去就又正常了,说‘不好意思添麻烦了’,你说说,这不脑子有病吗?”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不也是你接的电话吗?你忘了?” 坏了。 局长这句话刚出口,池意晚就明显地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急迫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就像第一个世界的片场。 局长笑得眼睛眯起来,肚子上却长了个嘴巴,也跟着笑,舌头伸出来,一口尖利的牙齿能一下咬断池意晚的手腕! “没忘。”池意晚镇定道,“但他昨天声音太大了,好像真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一样,结果没出警,没想到今天他又打电话过来,我就怕是精神病人到处乱跑,所以才来问问要不要去看看。” “毕竟,人死了,就晚了。” 池意晚有预感,今天那个叫黄质的男人,一定会死。 不管他们出不出警。 不过局长说第一次出警,那么后几次应该都没出警,结果黄质每天仍然一直打电话过来,难怪他们有恃无恐。就连精神病人都不管。 舌头终于缩回去了,焦灼的目光也纷纷消散,局长拍了拍池意晚的背:“放心,你来的时间不长,每天一个电话,都准点习惯了。”他摇着头回了办公室,嘴里还捣鼓着:“有些人啊,就是闲的没事,吓报警。” 结果下午五点,有人在大泽山报警,声称看见一具已经被啃咬地露出白骨的骨架,旁边系着一条大狗,那报警人上前的时候大狗还冲着他叫 ——是藏獒。 出事了。 局长脸上终于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但他把另一个警员叫进去,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时不时朝着池意晚这边望过来。那种目光池意晚太熟悉了,是栽赃、嫁祸的目光,池意晚表面露出震惊,实际则想:怪物研究所? 什么样的怪物呢?是黄质所说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东西吗? 局长终于把他叫了进去:“小池啊,你没来几天。正好,这个小案子就交给你了。” “毕竟电话也是你接的,不过你却没反馈,导致这具男尸的出现,对吧?这也算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池意晚牢记自己的人设,通红着眼睛瞪着局长:“我说过的,我说过要不要去……” “听话。” 局长收起了笑容,“不然你将被调离。” 池意晚这才收了戏,面上还怏怏的,快步走出去,垂头丧气。 结果二十分钟后,他就出现在了大泽山尸体发现的地方。 藏獒也作为物证被关在那里,它仿佛是在守卫它的主人,没人敢动,只要有人靠近,它便会张大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嗷呜嗷呜地嚎叫,恐吓度极强。 藏獒这种狗,虽然凶猛,但对主人极其忠心,池意晚曾听过将藏獒与羊养在一起三个月,如果羊还完好无损,那么藏獒算是训成功了,让它上便上,让它止便止。 因为藏獒的守护,他们一直未能将疑似黄质的尸体抬出来进行鉴定。 周围还有些看热闹的,因着警力少的缘故,驱又驱不走,对着那只被系在树上的藏獒指指点点: “啧啧啧,就是养这么大的狗,结果呢,被咬死了吧。” “倒霉哦,供它吃供它喝,最后自己还被吃了。” 这藏獒似乎能听懂,龇牙咧嘴地看着那群嚼舌根子的人,张口就要扑上去,连树都颤了颤。 刚才还围在一旁不肯走的人一哄而散。 池意晚眯了眯眼,他不太相信这只藏獒将他的主人给吃了。 倘若吃了,现在这样做又是何必。 他蹲下,不顾藏獒的嚎叫,轻声说:“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想找出是谁杀了你的主人,对吗?” 藏獒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我也想找出来。” “所以我们必须将你的主人抬走,不然你的主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安息,你愿意吗?” 藏獒愣怔着,眼眸含泪地望着他,眼睛晶莹剔透,这让池意晚有些想起上个世界兽型的状态。不禁笑了笑:有的狗像人,有的人比狗还狗。不,那还侮辱了狗。 藏獒终于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 池意晚拿着尸体的鉴定结果,手指不自觉地放在桌子上敲打着: 很好,两个鉴定结果都出乎意料又能猜到一点边。 咬痕系为:尖利的牙印,撕咬痕迹于藏獒的牙齿形状重合度99。 死者死于三天前。 池意晚想起今天中午接到的那通电话,那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勾起唇角: 原来真正的怪物在这儿呢。,. 第83章 怪物研究所(02) 黄质,死于被自己所养的宠物咬死。 这是最终警察局给出的答案。 但无论是三天间连续不断的电话和男人尸体过于快速的腐烂程度都是无法解释的。 池意晚身为一个愣头青人设的小警员,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局长!”他冒失地闯入充满凉气的办公室,看着正在悠闲喝茶的局长,指着手上那份报告,愤懑地问:“怎么能这么武断地判定是藏獒咬死了黄质?明明他这几天都在给警局打电话,而且那只藏獒眼神很爱他的主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小池,你刚来,有些东西呢,你还不懂。”局长缓缓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我们要坚信物理和科学嘛,有人报案很正常,但因此迷信可就不好了。” “可是这是事实……” “说不定有人假装他的声音故意打电话给警局呢。”局长想了想说,“不是现在配音都很流行吗?或者是录音?都可以啊。” “那那只藏獒为什么不吃完它主人的尸体。” “狗嘛。畜生嘛,想法我们怎么能知道呢?说不定快饿死了,吃到一半忽然发现不对劲,也都是有可能的。” “总之,尸检这么写了,我们就这么报上去,没问题的。” 池意晚顿了顿,忽然勾出一抹笑意,让局长有些心痒。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刚来的小愣头青长得这么好看呢? “您说的都对,局长。但有一个问题——” “您的第一个假设,不是正说明有人在背后搞鬼吗?难道一条狗能做到这一切?” 局长旖旎的想法停了一下,他背过去,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大概一刻钟,他转过身来,用力拍了一下手掌—— “你说得对啊!小池!” 池意晚的眼睛亮了起来,然而…… 局长下一巴掌拍到他的肩上:“不过有的时候呢,我们能糊涂点就糊涂点,这要报上去,我,”他指了一下自己,“你,”他又指指池意晚,“都脱不了责任。” 说着,手指似乎就要滑到池意晚光洁的脸上来。 狗东西。池意晚沉下脸,转头假装不经意地避过局长的手指,然后闷闷道:“我先走了。” 就像是突然被自己所以为的这份崇高的事业打击到了一样。 局长笑眯眯地:“你再想想。” 池意晚将要关门时,忽然听见他说:“你要不要跟了我?保管你升得快薪酬高。” 池意晚当没听到,直接摔门离开。 这角色设定太棒了,池意晚回到工位上捂着脸,抖着肩,别人都当他是难过地哭了出来,还生活在象牙塔的孩子哪懂这世界的潜规则?却没料到他是兴奋地快要笑出来了,只能捂着嘴巴,不让别人听到。 局长这么自信,那怪物出现的时候一定也会第一个上吧?池意晚莫名地,就很想看看这群自私自利的人们面对那怪物的来袭又会是怎样的表现。 一定,是一场很盛大的表演吧。 下午,池意晚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一回是一个女孩子,他挑了下眉,声音有些耳熟。 女孩的声音颤颤悠悠地,带着哭腔,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池意晚主动安慰她:“别急,慢慢说出来。有什么危险吗?” “有人,有人在我家门外的花园里一直盯着这边看,她还在跳舞,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扭来扭去?池意晚听过这个都市传说,大概是日本乡间有些白色的扭来扭去的东西,说一定不能凑近了看清楚,如果看清楚了,孩子就会精神得病。不过有一种说法是指那些扭来扭去是鬼物,很恐怖,可以对人造成精神攻击,而另一种说法就很有意思了。 是指日本当时习惯把一些脑瘫儿或患有其他疾病的小孩子像稻草人一样钉在树上,他们大多长相怪异,钉在书上以后疼得更是扭来扭去,所以其他孩子看到了也会精神失常。 这样一来的话,那个扭来扭去和人类的长相应该很相似了。 倒是和黄质打来的电话里所描述的那个一直跟着他的人有些相似。 “我是沈笑萧,住在花镇小区19栋8单元,你们可以来救我吗?” 沈笑萧?池意晚有些想笑,那女孩可不是一般的镇定,现在这样的害怕是做给谁看的人设呢? “好的,沈小姐,警员池意晚马上安排警力。” 暗号对上了。 沈笑萧那边顿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池意晚引导着她:“你可以再描述一下那个东西的状态,或者你家里的异常情况吗?” “好的,警官。是这样的,早上开窗我便发现有个女人,姑且称之为女人的东西站在我家门口,一开始只是站立着,不动,眺望远方,似乎在休息,我盯着她看,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就找了把椅子坐在窗边” “可过了一会儿,她却开始扭动起来,像跳舞一样,而且脸直直地朝了过来,你知道吗?那是我见过的最恐怖的脸,眼睛是一边大一边小的,嘴巴中间被缝合住了,两边裂开,像流口水一样不断地流出透明液体,鼻子是凹陷下去的,就像中间突出来一个洞。” “不过,她的脸就像被打了马赛克一样,这是她最明显的特征,其余的我看不清。” “我家只有我和我的狗,父母不在家,但是他们在家里装上了监控,这表示我会很安全。” 池意晚:嗯,知道这人设做给谁看的了。 “不过我的狗很奇怪,它焦躁不安地朝着门撞,又往房子里面尖利地叫,似乎想要逃出去,和咬那女人。不过它向来是最忠心的,我死死地关着门,拉着狗,才让它没有那么焦躁了。” “沈小姐。”池意晚听完以后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很抱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家的玻璃反光吗?会有影子吗?” “嗯,是会有一点,不过不算很反光。” “你家的狗平常也会这样吗?” “不,当然不会,它很乖。” “等等,那个女人扭动着往这边走了,啊!她好恐怖!”沈笑萧尖叫着询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来?!” 池意晚反而说:“就是现在,沈笑萧,冲出去!” “什?什么?”沈笑萧有些不确定,“你是让我出去?” 难道现在就用道具和那个怪物拼?这点沈笑萧很有把握,不过ooc程度就不好说了。 “你确定?” “确定。冲出去。” 沈笑萧信了,她来这个副本可以说就是为了池意晚,那么,如果相信,就必须坚定不移地相信,否则池意晚一定会将她蹬出来。 在某些时候,她极度信任池意晚,就像在第二个世界里,池意晚故意给他们放水那样。 “出来了!” “门锁好!” “锁好了。”沈笑萧带着狗气喘吁吁地锁好门,本以为将会迎来一场恶战,可是,往外看的时候却没有女人的任何影子。 “咦?人呢?”她有些困惑。 池意晚笑了一下,无奈解答:“沈小姐,你还没有发现吗?” “狗朝着房间里面叫,想逃出去,玻璃有些倒影,你看见的女人模糊不清,这都印证了一件事情——” “那个女人,不是在你们家的花园外面。” “而是一直在你的身后。” “在你的房间里。”,. 第84章 怪物研究所(03) “沈小姐,”池意晚看了看四周,压着声音问,“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有些东西不方便在这里问,而到现场再问不一定来得及。 旁边果然有人听到了,似乎他们竖着耳朵,一直听池意晚温言劝语听得津津有味,就算声音低了他们也能凑近听个明白,看热闹似的。 “好的。”沈笑萧很快明白了池意晚的意思,“188xxxx3732.” “好的沈小姐,我们马上就到。” 刚刚听热闹听得那么愉悦,可惜此时当池意晚环顾一圈,问有没有人和他一起出警时,一个两个就像没听到似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不动,池意晚假意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自己去。” 他是个小警员,还没有自己的车,为了保密,他打算走过去,刚出警察局,他便再次拨通了沈笑萧的电话。 “喂,沈笑萧,是我。” “池……池哥?” 池意晚稍微一颔首,默许了这个称呼,问她:“最近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沈笑萧茫然起来,她忽然想到,“这家人父母的控制欲很强,不光是装监控,甚至会在我的手机上装窃听器和追踪器。” “你来了几天了?” “昨天才到的。” 池意晚问她:“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家人的父母原本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池意晚将自己昨天接到的电话以及尸检结果详尽地告诉了沈笑萧。 “哦,”沈笑萧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有什么东西在冒充人类吗?” “是这样。”池意晚看见尸检结果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因为警察局的通话都是录音的,他将前几次黄质和警察的通话记录找出,每一次的通话都全部听完了,发现了一件事情——黄质第一次通话与昨天的通话惊人地相似。 偶有两句不同的地方也能在后几次找到对应的语句。 而不只是昨天的通话,还有前天,大前天,也就是黄质死前的通话虽然内容一样,但前后语句顺序总不相似,每次也能找出来一到两句不同且从未出现过的地方,而三天前,也就是黄质死的那一天,这个特点便荡然无存了。 “或许它们的智商还不够高,需要学习人类的语言,所以无法用同样的声音模仿未出现过的语句。” 沈笑萧那边思考片刻:“这是一个很新奇的想法。” “我们的出现地点一定是有用的,我出现在警察局,说明警察局可能是条线,每一个失踪案或者失踪案后人又重新回来了的案子就代表着一种怪物已经入侵人类世界,我猜想,它们的入侵,也可以说是模仿,是需要花费时间的,不会一蹴而就,所以才给黄质好几天的求救时间。” “不然它大可以第一天就取而代之。” “而那只藏獒的啃咬,”池意晚笑了一些,“狗是有灵性的动物,有时候,人发现不了那具躯体里的灵魂有所改变,但狗可以,即使长得一模一样,狗也可以分辨出来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可是,”沈笑萧又奇怪起来,“为什么狗咬的痕迹会出现在黄质本人的尸体上呢?” 池意晚漫步街头,对着身边冲他微笑的美丽女士也致意一下,漫不经心地说:“谁说它一定会模仿人了?” “如果是模仿狗呢?” 沈笑萧一愣。 “虽然它们的智商不那么高,但很显然,它们对于对象的选择是有一定地标准的,黄质确实有精神病,我们也找到了他的病史,虽然我暂时不理解为什么每次警员到的时候他就恢复正常了。但他并不是一个优秀,不,甚至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模仿对象,用这个身份潜入人类世界,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尤其是那东西在模仿黄质的时候还被藏獒咬了,这就说明黄质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对象了。” “那么黄质已经死了,怎么脱离呢?” “如果一个人死了之后,他的模仿品立刻出来,大家自然不会关心,但黄质已经被放弃了,那么那东西想了一个办法——” “它变成藏獒的模样,将藏獒的咬痕悉数转移到它的主人身上。啧。”池意晚笑着说,“天衣无缝。” “那几个电话也可以假装成黄质手机里的录音和定时电话,这都很方便的。” “我的天。”沈笑萧看着手里牵着的已经安定下来的白色大狗,忍不住惊叹一声,“它这么恐怖的吗?” “不,我说了,它没有脑子。因为有一个很奇怪的破绽—— 谁将藏獒栓在树上的? 如果是它的主人黄质,那么黄质都有力气将藏獒拴住?却没有力气逃跑?他难道跑不过一只被拴着绳子的狗? 当然也不排除黄质精神病疾发,想要以这种方式离场。”池意晚吹了声口哨,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但却没有美感的离场方式。 啧,真难看。 沈笑萧听着池意晚的分析,不由得觉得后脊发凉。 “但是它毕竟蠢,没有脑子。”池意晚嗤笑道,“以为身上有狗的牙印就是被狗咬死了?那只不过是警察局不作为,想要草草结案了事罢了。而黄质真正的死因是心脏骤停。” “所以,黄质死了,谁栓的狗?狗又为什么要咬黄质?难道有位好心的过路人担心藏獒饿着所以不仅将它拴上还贴心地拴在尸体旁边?我查看过,地上有拖行的痕迹,黄质的身上有尘土,而再往西边一百米,有血迹。黄质的衣服被人折皱过,应该是拖行的时候折的,藏獒的牙齿里没有衣服的纤维。” “嗯。”池意晚总结道,“所以我说它蠢。” “多此一举。” 沈笑萧:…… “既然警察局是这样的情况,”沈笑萧咬着下唇问,“那我这边……” 池意晚直截了当说:“你的父母很奇怪。” “我也觉得。” “你们家大吗?” 沈笑萧担忧地往窗子里看,因为是单向镜,她看不见家里的东西,无法判断那个东西,那个长相极度丑陋的女人是不是还在家里:“不算大。” “走到有能看见里面的窗户的地方,偷偷观察一下。” 有窗户的地方……沈笑萧搜寻着,忽然想起了厨房,她牵着白色的大狗,思索着往那边走。 池意晚走到一半了,他觉得有些累,提醒沈笑萧:“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记得把直播间镜头多对准我?” “为什么?”沈笑萧有些奇怪,她还不知道池意晚粉丝疯了似的打赏。不过和池意晚一起的那个世界的打赏确实比之前翻一番。 “我也想知道。”池意晚想着自己的积分,就笑不出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给有我在的直播间疯狂打赏。对了,” “什么?” “记得欲情故纵。” 沈笑萧举着电话啊了一声。 池意晚勾起唇角:“信我,他们吃这套。别老拍我,拍一会儿就换别的地方拍,别让他们老看见我,都没有新鲜感了。” 沈笑萧无奈地笑:“那好吧。” 接着池意晚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所以最后如果过不了这个副本,你就直接拿积分买道具脱离,我不会管你的,甚至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清楚。” “越到后面。身边的人都不要信,它们的入侵速度很快,你不会知道和你坐在同一辆车上的是人还是它。” “池哥。”沈笑萧的声音有些抖。 “怎么,你看到了?” “你说得对。”沈笑萧缩在窗户下面,时不时探头,里面的女人还没看见自己。“他们真不是我父母,我刚刚看见了我名义上的母亲。” “难怪她突然奔向我。”沈笑萧大悟,“快吃午餐了,母亲能不问女儿吃什么吗?” “确实。至于之前的紧盯着和奇怪的人脸,恐怕是没看镜子,还没反应过来脸没完全变成人样吧。”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沈笑萧有些疑惑,“我早上明明看见他们出门了,只有窗户是开着的,从窗户?不会很奇怪吗?” “所以才说蠢。”池意晚含笑的眼眸里隐藏着杀意。 “不过,智商会不会提升,这谁也说不准。” “不好!池哥,我……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池意晚猜到是被女人发现了。他不太担忧沈笑萧的安全,但仍然加快了步伐,他怕到时候见到的就不是沈笑萧了。 果然—— 池意晚静静地注视着前来迎接他的白衣女孩。 手上没有牵着狗。 像极了沈笑萧的面容,然而,嘴巴是斜的,眼睛是歪的,鼻子有些瘪下去了。 还没有模仿好啊。池意晚想。 他很快送上一个微笑,贴心地问:“沈笑萧小姐,我是警员,请问您说的那个女人在哪里呢?” 女孩的动作慢半拍,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眼珠子转动地很均匀,即使不说话也在一直转动,与寻常的人类模样大相径庭,一看便知道不是人类。 它还没完全模仿好,应该不会见人的。 池意晚跟着她走进去,想:明天的失踪案可能要多一个名字了—— 出警却迟迟未归的可怜小警员:池意晚。,. 第85章 怪物研究所(04) “沈小姐?” 大概走到花园门口处,池意晚叫住了前面走路姿势怪异的怪物,他的声音很动听,属于很清朗但稍微有一些磁性的声音,当然,作为一个演员,不同的角色找到合适的声音是基本功,而他现在的声音就很适合这个初出茅庐,还什么都不动的小警察。 “请问您的狗呢?” 一直走在前面的它反应了一会儿,它似乎不太清楚池意晚是在和他说话,过了好久才僵硬地应声:“是,是的。” 池意晚知道它在回复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毕竟脑子比较蠢,也不能强求它的大脑可以同时运转好几个问题。 而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则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它回复着:“我的狗……狗,被——”声音卡住了。 池意晚猜测这是因为它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学习沈笑萧的语言。 “沈小姐。”池意晚微笑着,仗着那东西脑子不好又听不懂,说:“您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了,另外,您是不是整容失败了?真丑。”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嘲讽着那种东西。 它愣了会儿,说:“好,是。” 最后还加了一句:“谢谢。” 这也大概是它仅会的几个词语了。 “我,妈妈。”它将池意晚引入客厅,忽然扭过头来,对着池意晚嘴角肌肉僵硬地弯起,随后便匆匆离去。 再然后,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美丽女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了,她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漾着笑,嘴唇旁边还有两颗很小的小梨涡,走起路时一摇一晃的,婀娜多姿,漂亮极了。 她的声音很成熟,也很好听,笑容可掬地将厨房里的瓜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和池意晚说:“小警官,辛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女儿就是这样,”她叹了口气,“经常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别人怎么说都不听。刚才她居然牵着我们家的乐乐说家里还有别人,这怎么可能呢?我和她爸爸都十分注意她的安全问题,甚至在花园前廊,家里各处都装了监控,可是我们怎么说她都不听,还非得叫警察,实在是麻烦您了。不过刚才我们已经给她看了家里所有的监控录像,她也冷静下来了,所以让您白跑这一趟实在很不好意思,您多吃点西瓜降降火,夏天太热了。” “是啊。”池意晚拿了一片西瓜,附和道,“夏天太热了。” 热得即使这位太太的身上已经涂抹了一层香水但还是有股难闻的尸臭味。 也热到偏黄的粉底液完全遮不住这位太太病白的皮肤。 不过,真像。 池意晚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倘若她这个样子走在街上,仍谁都不会发现她是个怪物的。而且,这么多字,要很仔细才能听出每一个字中间的语调其实并不连贯,而大部分人是会完全忽视这一点的。 不过现在这装模做样的客套是在做什么?池意晚略微感到有些困惑,如果是为了迷惑他,刚才就不会让所谓的“沈笑萧”去接他,但如果是为了将他困在这里进行学习的话,又何必变成沈妈妈再度招待他。 直到池意晚在西瓜里闻到了一股迷药的味道。 或许是这个身体是警察的缘故,又或许是上个世界的兔子体质还未完全消失,池意晚的鼻子对这种药物味道很敏感。他终于明白这东西的用意了。是他想的太复杂了。 一开始女儿去接,后来妈妈招待,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模仿。 这怪物将母女俩平日的互动完完整整地模仿了出来。 池意晚假意吃西瓜,咬了一小口,将那一小瓣西瓜含在舌头下边,然后约莫着时间快到了时候昏睡过去。 他本来演技就好,怪物脑子又笨,一点都未怀疑,直接像抗麻袋一样将池意晚抗在肩上,打开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暗门,从楼梯走下去。 “又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池意晚被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然后女人未做停步,径直从楼梯走上去,关上暗门。 看来是很喜欢这个身份。暂时不打算动他。 池意晚想起沈笑萧说她的父母行为举止很奇怪,想:忘了问她父母有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个怪物既扮演了沈笑萧,又扮演了她母亲,池意晚合理猜测她的父亲是不是也是同一个怪物扮演的。 如果不是这种生物体过少导致只能一个扮演多人,那么就能说明这种东西不是群居生物,喜欢独立行动。 池意晚立刻吐掉西瓜,女人将他扔的地方很随意,大概是一条回型长廊,没有铁门之类的,走到最尽头的房间里也没有上锁。 他沿着走廊往前,走入漆黑的房间里,桌子上摆着一台还未开机的电脑。 池意晚知道女人此时很有可能在看着他,但为了任务他必须要将电脑打开,或许里面会有些迷惑人的东西,池意晚思考着该怎么辨别。 他点进去,发现桌面只有一个图标,冒似是一个网站?有些类似于暗网的那种,画面很暗,主页的旁边是四个交错着排列的火把,中间需要输入用户名和密码。 “用户名,密码……”池意晚喃喃自语。 这里这么黑,根本找不到所谓的线索。 他想了一下,试探性地输入沈笑萧的拼音,果不其然,密码错误。 池意晚垂眸,习惯性地将手交叉在一起思考问题——这台电脑是给那怪物用的。 而他们的智商不高,应该想不出什么复杂的密码。极有可能只是纯数字。 至于用户名,池意晚用鼠标点了一下用户名那栏,底下曾经用过的“shen”直接显示。 纯数字的话,池意晚尝试着输入123456. 哦,不对,他轻笑一声,看来还没像他想象得那样蠢笨至极。 今天是8月18日,池意晚从0816开始试验,终于,输到0811的时候电脑屏幕亮了,进入了页面。 看来这只怪物是从8月11日潜入这户人家的,这也正好印证了池意晚之前所说的“学习需要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 打开的页面有些像是平常所用的论坛,上面的板块只有三个——已入,放弃,有目标。 池意晚抿了下嘴唇,将已入点开,然而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呈现帖子的形式,是文件夹收藏栏的样式,第一个赫然写着——沈明日,何兰。 他又快速转换到有目标那一栏,上面第一个果然是沈笑萧。 往下翻了几页,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黎治。 池意晚点开沈笑萧的文件,里面附带着她的个人信息表,一些资料,录像和音频。 点开录像,是沈笑萧花园里的画面,随着监控录像头的转动,画面里的沈笑萧逐渐开始活动,她牵着自己的小狗,一点一点地靠近厨房,摄像头并不止有一处有,在厨房、客厅,各个角落都有,池意晚清楚地看见当女孩悄然无声地带着狗走近厨房那扇窗户时,窗户是关着的,正在做饭的女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喃喃说了两个字——“女儿”,抬头望了一眼,而那时沈笑萧仅仅刚走到花园外两三步的距离,这反应太灵敏了!随后,女人放下手里的动作,她无法一边做饭一边开窗,只能探着身子将窗户完全打开—— 就好像她开窗是故意为了沈笑萧的探勘。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沈笑萧走到窗户底下时,女人的嘴角轻微地勾了一下。 视频到这里就没了。 池意晚沉着脸,这东西比他想象得要更难对付。 而音频大部分都是沈笑萧每天所说的话,不管常用,不常用,都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因为前几天的沈笑萧并不是她本人,所以可以从音频里很清楚地发现她和家里人关系很好,对于父母莫名其妙安装监控一事也表示了极度不满,但耐不住她母亲的苦苦哀求,才将监控装上。 这些资料都显示了,怪物对于人类的灵敏程度十分明显。 道具自然可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 池意晚心疼积分。 虽然许时时已经将一半的积分分给他了,可他总觉得自己要为建立工会打下基础,不能乱花钱,乱败家。 好痛苦。 不过—— 他的目光转向自己的背包。 貌似自己还有一个提高灵敏度的道具。 池意晚犹豫地点了一下那个兔子套装,紧接着,便如同喝了那个世界的药剂一样,脸颊开始发红发烫,浑身似乎都散发着热气,耳朵和头顶还有尾椎骨处都很痒。痒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开他的皮肉野蛮生长。 从电脑的反光里,池意晚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通红一片,就如同那小兔子一样。 突然,脑袋上蹦得跳出来两只耳朵,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尾椎处也骚动着长出了一小团白球。青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兔子警官。 池意晚愣住了:他以为兔子耳朵和尾巴都是佩戴品。 为什么会自己长出来啊? 他尝试着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尖尖,可立马就软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呜了好几声都没能坐起来,太,太敏感了吧。 耳朵上的触感很逼真,与他的肉一样,所有的感觉似乎都被放大了百倍,然后传入他的神经系统,带给他刺激。 这样的话,人家碰一下他,他连动都动不了了,池意晚迷蒙着眼睛像是发泄似的使劲碰耳朵,想要弄成脱敏反应。 结果一次比一次刺激,电流从他的耳朵直直地流入他的大脑皮层,分泌出能产生快乐的多巴胺,池意晚觉得,他现在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嗨,这太危险了。 只能尽量不去触碰! 池意晚努力坐起来,避开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重新搜索资料。 而这时,他敏锐地发现资料更新了。 有目标里面第一栏不再是沈笑萧了。 而是池意晚。 池意晚有些预料地点进去,音频暂时只有一个,应该是他回应那位假夫人时所留下的,而视频却有两段,池意晚一愣,点入第一个视频,不出他意料,是从花园到家里的那一段监控录像。 而第二段—— 即使早知道自己有可能现在被监控着,池意晚还是觉得有些骇人,他看着画面中的自己从长廊走过来,找到电脑,然后,坐在自己现在坐的这个位置,紧接着是破解密码,然后查看资料…… 而且,最恐怖的是,这段看似像监控视频的进度时间竟然在不断变长!,. 第86章 怪物研究所(05) 池意晚心神一颤,直接将鼠标拖到进度条的最后,但他发现怎么也拉不动,似乎这视频在未结束之前是无法用进度条控制的,不过好在他的耳朵和尾巴在监控视频中并未出现。池意晚不知道这究竟是在录像里显示不出还是其他人也不会看到。 他存了一点侥幸心理,如果别人都看不到的话……他嫌弃地翻眼看了一眼恰好从自己头顶上垂下来的毛绒耳朵,别人都看不到的话,还没有那么丢脸。 池意晚想:不然他真的会直接把这个道具送给许时时哦。 既然已经被记录下来了,池意晚也不管,索性从上到下,打算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有目标和已完成的几个视频都看了,找一找关键性线索和共同点。 先看黎治的,池意晚打定主意,翻看到黎治的收藏夹。 一个好消息:音频几乎没有,只有寥寥几个视频。 还有一个坏消息:黎治在这个世界里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池意晚想:这倒方便了怪物的入侵。 不过既然是还没有得手的目标,池意晚也不怎么担心他,将视频打开,里面赫然是黎治站在窗边,准备倒红酒的场景,他家似乎很大的样子,落地窗极其明亮,随着黎治的走动,视频的角度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跟着黎治来到了书房,因为不能说话,黎治每天都会用笔记录自己的生活,摄像头逐渐对准了他正在书写的日记,池意晚点开的是最近的视频,按照日期,这时黎治应该已经进入这个游戏了。 他俯下身子,凑近看得很专注—— 池子里养了一池的鱼,都依在拐角,不过顽皮得很,不知道途中是不是被饿着了,有些倦得竖起来了,也不睡觉了惯有趣的。希望下次还能见到。 池意晚:……什么乱七八糟的,语句不流畅。 不过对自己姓氏的敏感程度让他很快觉得不对劲,第一个字就是池?而且他看得清楚,黎治特意将第一个字写得大了一倍,看上去有些像刚开始写,没控制好力度和大小。所以,黎治是故意的。 第一句话第一个字,第二句话第二个字,第三句话第三个字连在一起是—— 池依顽。 池意晚。 那么整段话只有七个字有用:池依顽途竖惯见—— 池意晚,图书馆见。 池意晚笑了一下,不过黎治怎么知道他会看到这段视频呢? 还是他早就和沈笑萧有联系? 池意晚摸不准。 他甚至摸不准这是不是怪物的圈套,毕竟这些视频的出现,重新刷新了这群怪物在他眼里的形象。 池意晚没做过多停留,打开了第二个人的资料,这个女生他有印象,似乎是之前被报案失踪的姑娘,好几起失踪案连在一起,局里便将他们的照片贴在一起,打算并案调查,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取消了,说有些失踪者又找到了,故意想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而已。 而这个女生,池意晚记得她是没回来的其中之一。 资料显示她是独居。 独居? 池意晚蓦然想起什么,退出去,将所有资料都粗粗浏览了一遍。 果然—— 受害者的资料上要么显示独居,要么显示一家几口都住在一起。黎治和刚刚那个女孩是前者的代表,而沈笑萧一家则是后者的典型例子。 池意晚猜测:独居是为了能让这群伪人类更好的控制与模仿人类,而选择家庭则是他们需要了解人类社会正常的人际关系。与社会或者工作上班的同事打交道过于困难,于是他们便先把苗头对准了家庭—— 最小的群居单位。 倒是个很有主意的想法。 池意晚想起了自己的资料,他并不是独居,有一个同居者,所以为什么会被选中呢? 要知道,这只怪物扮演沈笑萧的妈妈已经炉火纯青,假使她迎出来说自己的女儿报假警,也没有人会怀疑的,所以目标对象转移了? 池意晚点入已经得手的目标仔细搜索,他记得自己的舍友是个姓余的男人,平日里不苟言笑,颇有些沉闷。只与他相处一日,池意晚和他说了连三句话都不到,他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找到了。 余默,男。 他的舍友。 但是他的资料在很前面,而在一开始的视频里,余默还是独居,所以才会被找上。倘若这个情况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话,池意晚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岂不是说明,他和自己同居就是奔着自己这个目标而来的! 难道每一个被得手了的怪物都会伪装成人类,然后继续找下一个想要入侵的人类同居? 想到这儿,池意晚黑了脸:他居然是低估他们了。 密密麻麻的资料摆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些怪物的伪人类计划竟做得如此成功。 甚至在他到这场游戏的第二天,就已经快要完成一半了。 池意晚看着余默的视频比其他人都要多,皱着眉,略有些不安地打开了最后一个视频。 如果,如果最后一个视频拍的是他,如果余默对他做了什么,池意晚真的会很想吐。 与这种怪物进行亲密的接触,池意晚暂时还做不到。 他没有耐心看伪人类在人类生活里的成功扮演,而是将进度拉到了回家后。 然后—— 他看见余默的目光,无时无刻地不在盯着他。 如果不是昨天忙着研究黄质,池意晚也不会没注意到这种恶心的粘稠的令人作呕的目光。 不,他注意到了!他以为是隔壁的邻居,将门关上便睡了。 池意晚看到这一幕,脸色苍白,胃里如翻腾着一样,干呕起来。 他睡觉的那个时候,余默,不,是那个怪物,正从窗户翻进来,然后趴在房顶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双手学着他的动作放在枕边,僵硬地,满足地,模拟着池意晚的睡觉姿势。,. 第87章 怪物研究所(06) 池意晚忍下心里的恶心,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现在所了解到的情况进行分析。 第一个视频的日期在三个月前,因为这些怪物很明显不是群聚类生物,不会共用一台电脑,所以这个论坛应该就是他们交流通信的工具。池意晚暂时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们要让自己看到这些,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和言行也都被记录在里面,现在应该也有很多的怪物在盯着他,像余默那样,模仿着他的动作,分析着他的行为。 而第一个视频出现的日期就是第一个怪物准备入侵的第一计划。 这里面的资料大概有几百个,从分类可以看出来,最开始的受害者基本上都是独居人群和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像第一个遇害者就是四十九岁的居住在图书馆外边的公园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因为缺了一只胳膊导致几乎没有工作单位招录他,他又没有什么稳定的技能,更没有资产,基本上以乞讨为生。而这个人就算失踪也不会有人来报案,因为他太边缘化了。 而第二个受害者就变成了独居女性。 身材瘦小,易于掌控,较之独居男性虽然思维缜密,容易发现这些怪物却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但这个女孩只有一份便利店的打工工作,父母双亡,没有什么朋友,为人很内向,被怪物所害时便利店店长曾经打过电话给她,被初出茅庐,刚开始学会女孩说话的怪物搪塞着糊弄过去了。而当房东上门时,怪物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如何扮演女孩,并成功进入社会。 第三个受害者则突然变成了男性。而且是一个身材健壮,拥有丰富社交关系以及混乱私生活的男人,虽然也是独居,但这家伙总把女伴带回家里,池意晚盯着屏幕,发现他迟钝地几乎发现不了潜住在他家里的另一个居客,是在怪物完完全全地学会了他的说话方式后才将他杀害的。 而惊悚的是,池意晚看着后来的视频,眼眸里一片深色与黑暗。 那个怪物秉承着男人一贯的作风,学着和朋友相处,如果他有些不懂或停顿的地方就假意称自己喝醉了。他甚至还将女伴带回家里,好在这怪物从未见过男.女.欢.爱的场景,故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反而在女伴问他是不是阳.痿了的时候点头称是。女伴才躲过一劫。池意晚看到中间门的时候心狠狠地揪了起来,生怕出现了什么意外,如果这件事情发生了,那些女孩的心理不知会承受什么,这比他的舍友挂在墙上看着他要恐怖恶心多了。还好,没有发生。 后来的受害者类型还是以独居者为主,直到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有一户夫妻俩的邻居来报案,说总能闻见他们的房里传来一股恶臭,因为总看一些普法栏目,觉得心惊胆战便来报案,结果小俩口一开门,笑意盈盈地邀请警察进屋,而那个时候,他们在做什么来着? 池意晚回忆着自己翻看的卷宗与记录,皱着眉,脸上的皮肤通红。 他一贯这样,活动起来,或者思考问题久了,血液便流通地不太顺畅,脸上皮肤红得最为明显,是那种完全的胭脂红,面若桃花,一眼便勾人。 而这样的神态,那些怪物怎么都学不会的。 想起来了。 他们在剁肉。 最后警察局的人自然是狠狠斥责了“假报案”的邻居,然后走了。 现在想来,那对小夫妻恐怕早已遇害。 而现在,这群怪物的模仿与侵入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了! 池意晚这么想着,耳朵动了一下。 他听见了,走路的声音。 十分的微小。 池意晚猛然转头,恰好看见离自己仅有一步的沈妈妈,面色镇静,唯有耳朵动了动。 “好巧。”池意晚笑着打招呼。 沈妈妈,应该说那只侵占了沈笑萧全家的怪物歪了一下头。 不知是不是池意晚的错觉,他本来闻见沈妈妈身上的香味是茉莉香,十分清新典雅,而现在闻,却是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像极了那个邻居报案时描述的那种味道。 “好看吗?”伪人类与人类说话声音一般,只是偶尔腔调有些怪异,这一句话应该是沈妈妈曾经说过,所以怪物照搬了过来,也学得很好听。 但,怪物终究是怪物。 池意晚微微颔首:“挺好看的,谢谢招待。” 怪物忽然做出嗅气味的动作,使劲闻了几下:“你好特别哦。” 池意晚:? 这是被一只怪物调戏了? 他沉下眼眸,以为这只怪物要说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没想到他却说:“你为什么不害怕呢?” 怪物“嘻嘻”地笑着,尖利刺耳。 池意晚暗骂一句:“真恶心。” 谁知怪物像是听懂了一样,突然暴怒,脸上的五官竟然在瞬间门发生了错位—— 耳朵拉长,鼻子消下去,眼睛的后半部分弯折上去。 整张脸如同被ps进行了旋转与扭曲,变得不堪入目。 戴着漂亮美甲的手指也迅速地萎缩下去,然后手指伸长,指甲尖利,如同猴子的爪子,自然而然地就要抓上来,刺穿池意晚的脖子! 池意晚戴上了兔子耳朵,灵敏度有所加强,然而那只怪物的动作更为矫捷,他较为吃力地侧身,躲过这一爪。 见怪物还要攻击上来,池意晚笑了一下,直接放出大招—— 将个人背包里的小玩偶唤了出来! 风时曜的体能与武力都在一般人之上,一只手便能扭断一个人的脖子,不然也做不了所谓的清理者。 显然,他在背包里也能知道外面的动静,刚出现便单手拎起了那只像是面部褪色,已经完全不成人样的怪物的脖颈。 他用力很深。 手背上爆出了青筋。 脸上却仍是一副自在淡然的表情,目光时不时地望向池意晚,闪烁了几下,似乎隐藏着笑意。 怪物伸长了手,不死心地想要故技重施,用尖利的指甲刺破风时曜的皮肤,被他一眼看穿,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折断怪物伸出的长手,咔得一声。 池意晚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托着腮看风时曜单手屠杀那只怪物。 怪物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凄厉的惨叫声让池意晚心烦。 “堵住他的嘴,听着难受。” 风时曜勾了勾唇角:“求我。” 池意晚抬眸,眯起眼睛问:“你说什么?” 风时曜:…… 他径直割断了怪物的喉咙,虽然这些伪人类的五官,身体甚至是形状都可以发生变化。 但很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体构造,包括五官、内脏,咽喉等这些器官都与人类出奇地一致。 而且如果这些怪物要出现,应该早就出现了,如果是外来物种,也不会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群之中,不让大家发现。 这说明他们的出现似乎与正常人类有着某种渊源。 池意晚的眼眸闪了闪。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电影里看过的一种灾难片类型——丧尸。 而丧尸病毒的研制离不开实验室。 他在思考:这些怪物的出现会不会也和某些实验室有关? “要不要杀了他?”风时曜的声音暂时打断了池意晚的思考。 池意晚轻轻看了一眼:“杀了吧。” “反正没什么用。” 就算是人类这样以小家为单位的群体,其中一个人死亡,在意的也不过是可数的数人,都是认识的朋友、亲人、爱人,而这样的非群居型生物,怎么可能会在意其中一个个体的死亡,有的时候,死了就是死了。 没有谁会在意的。 “咔擦”一声,怪物的头颅猛然歪倒,血浆从他的管道里喷溅出来,是蓝色的血,池意晚凝着眼眸望着瘫倒在地上的怪物尸体,却没看见有一只手正在悄悄靠近他的耳朵。 “唔。” 池意晚耳朵尖尖被捏了一下迅速发红,升腾起来的热意从耳朵尖一直传到腰腹部,然后是腿,他忍不住嘤咛一声,而后往后倒去,被风时曜适时接住他的身体。 ——顺便还揉了一下他粉嘟嘟的小尾巴。 就像当初的藤蔓一样过分。 池意晚软得更厉害了,他眼角甚至沁出了一点泪珠,有些迷蒙地瞪着风时曜。 然而毫无震慑之意。 风时曜这样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一开始只是觉得看见他便浑身热意难耐,而池意晚就像解药,触碰到他,心跳也雀跃几分。 可什么时候开始,听见他在外面镇定地推理时会忍不住去想池意晚的表情?嘴唇忍不住勾起。 甚至知道自己是在池意晚的背包里时还有些窃喜。 当然,刚才被召唤出来之前心跳也蓦地加速,他怕,怕池意晚被伤害。所以扭着那只怪物的力气才那么大。 不过,他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池意晚小声哼哼着,骂他:“流氓。” 风时曜反倒笑笑。他觉得有点像撒娇。心里倒有些满足感。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池意晚,说:“小兔子的耳朵和尾巴都好可爱,是为了我而穿的吗?” 池意晚:……,. 第88章 怪物研究所(07) 池意晚到底还是没回答风时曜的问题。 他只是那样坐着,稍微有些喘气,脸色绯红,头上粉红的兔子耳朵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身后的小尾巴一翘一翘的,看得风时曜心痒,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风时曜,风时曜便不敢动了。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为了减少那些怪物们对风时曜的观察,池意晚将风时曜又装回背包里了,无视风时曜的控诉,他心里默念解除道具便让风时曜又变成了玩偶。 至于这兔子耳朵和尾巴为什么解除不了,个人空间里给出的回应是还没有达到权限。 收拾好一切,池意晚带上电脑准备离开。离开之际,他将沈家上上下下都搜寻了一遍,果然,在最角落的储物柜里发现了被绑起来的沈笑潇。 “没事吧,沈小姐。”小警察还穿着制服,头上戴着的警帽刚好将耳朵压下去,像一棵小白杨一样,又活泼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太急了,脸上的绯红还未完全消去,简直就是一个漂亮小警察。 他的脸上透露着焦急,额角和颈间的汗珠在白皙的皮肤和太阳映射下显得有些透亮,却又有些像光,径直地打开了关押沈笑萧的柜门,驱走了她的黑暗:“沈小姐,我刚刚似乎在你家里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和你电话里所说的怪物很像。”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在沈笑萧的手掌心里圈画,沈笑萧看了他一眼,屏起呼吸,排除一切杂念,专心地辨认他所写的内容—— 关掉直播。 而此时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还不知道这个噩耗,他们大多是奔着沈笑萧的长相以及利落的过游戏速度而来的,乍一看池意晚只会赞叹“好漂亮的小警察”,只有庞大的池意晚粉丝团们有一小部分藏在各个直播间里,一旦看见池意晚的出现便去群里奔走相告。 [!我看见了什么!!!呜呜呜,晚晚宝贝,我差点就错过你了!] [这个游戏都开始一整天了,晚晚才出来,不过还好,是重要npc,在警察局里,话说这个本的玩家是不是都已经上了那群怪物的暗杀名单?] [一提到这个我就恶心,现在看见晚晚宝贝就觉得更恶心了,哪个怪物能模仿出晚晚宝贝的一分一毫。学人精,yue] [这次是小警察欸,好有朝气啊!眼睛亮亮的,警察制服也好好看,穿着格外青春靓丽,prprpr] [唉?怎么回事?突然黑屏了?直播怎么关了?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先确认一下。”见沈笑萧对他点头致意,池意晚脸上灿烂的笑便淡了下来,他手里还抱着笔记本,没有着急给沈笑萧松绑,“虽然我觉得你很大可能不是,但还是说一点和这个游戏无关的话题来证明一下吧。” 沈笑萧能理解,笑笑:“我是在古堡那个副本遇见你的,那时你和谢无时结婚了,而且还是……” “咳咳,可以了。”池意晚不知道自己空间里的风时曜能不能听见这些,不过足够了。 被强制关押在个人空间里的风时曜不仅听见了,而且敏.感地捕捉到了谢无时三个字。 谢无时是谁? 有什么资格和池意晚结婚? 他抿了抿唇,眉眼间皆是不愉。 “你问过我了,我自然也想问问你。”沈笑萧很快反客为主。 “当然。”池意晚不仅不恼,还投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 “那个副本里嘛,”池意晚只说了一句话,“鱼好吃吗?” 沈笑萧露出苦笑:“可以了可以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知道怎么说最直击人心。 “行了,把直播打开吧,注意和我保持距离,但别离太远,毕竟我是你已经熟悉过的npc了。” 虽然是不轻不重的叮嘱,但沈笑萧心里还是莫名涌过一股暖意,她知道池意晚这么说获利最大的是她自己。 “还有,”池意晚蹲下,细心地用左手挡住,右手用小刀切割沈笑萧身上的绳子,“虽然很啰嗦,但我再重复最后一遍——” “一定要攒够复活道具用的积分,我不能保证我能每次都认得出你。” 毕竟他们每确认一次对方的身份,那些怪物可模仿的素材就多一点。 “直播间观众要求的只管按照他们说的去做,积分最重要,剩下的交给我。”绳子割好了,池意晚抬起眼眸看她,墨色的瞳孔浓郁地令人头晕目眩,“不用担心别人,照顾好自己就行。” “行了。”他拍拍手,“开吧。” 沈笑萧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你再让我缓一下。”进来这个破游戏后,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即使见过了再恐怖的场景,这些话也能轻而易举地打动她。 池意晚从沈家的桌子上拿了一包纸巾塞给她:“哭好了就开始,别太久了,他们可能会怀疑。” “而且,说得再好听也没用。”池意晚垂下眼眸,“说不定这个世界最后对你拔刀的人就是我。” “你不会的!” “我不能保证我不会疯。”池意晚说的是事实,他在监控画面里看到自己所谓的舍友也是怪物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一个人他的周围都是怪物,那么他会不会反倒变成那个异类,会不会被同化,而且当怪物与普通人变得越来越像的时候,怎么确保自己杀对了人? 这些池意晚都不能保证。 他唯一能保证的,只有他自己的安危。 直播重新开启,沈笑萧脸上是哭过的红痕,看着屏幕,悄悄说:“警察小哥走了,我才发现我刚刚一个激动把直播间给关了。对不起啊。” “不过他是我看见过的npc欸,”沈笑萧笑了一下,“刚才太害怕了,光照进来的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实在不好意思,还好有警察小哥。” “嗯?”她凑近了屏幕,“你们要我去拍警察吗?不太好吧……” [拍!多角度拍,给打赏!] [打赏+1,呜呜呜急需晚晚宝贝来治愈我被丑陋怪物伤害到的心灵。] “那好吧。”沈笑萧故作为打赏而屈服地说。 她将摄像角度直接调整为对准窗边正在检查门窗的警察,看着他趴在窗户上检查痕迹,弹幕又沸腾起来了—— [虽然但是,好翘好翘呜呜呜。] [晚晚宝贝真的好绝,上次那套白衬衫单搭衬衫夹惊艳我好久,举着弓射箭我还以为是美神来了,这次的制服py我也好喜欢啊!] [虽然晚晚前期的人设都不大一样,但最后都逃不开只手遮天,解决一切的魔咒哈哈哈,每次最后都像大魔王一样,好喜欢他大开杀戒啊!] [穿着笔挺,稍微有一点紧的警察制服,举着枪,对着那些恶心吧唧的怪物说“轮到你了”,呜呜,想想就好激动,我好喜欢!] 果然,如同池意晚预料的那样,打赏很快就到了一万五的积分。 这时池意晚像是检查好了一样,走过来冲着沈笑萧笑,让她安心:“放心,沈小姐,我已经检查过了,那些东西不会再进来了,地下室里的那具尸体我暂时没有办法弄走,必须要回警局才能带人过来,如果你害怕的话,”他抿着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可以和我一起行动。” 沈笑萧瞥见弹幕里疯狂刷屏的红色弹幕。急忙说:“那就一起,可以吗?” “当然!”池意晚摸了摸头发,“我和朋友约好了在图书馆见面,那……走吧?” 他歪了一下头,颇有些调皮的可爱。 沈笑萧一看,打赏的积分已经冲破三万了。 他们会长,果然是打赏利器啊! 警察局里。 肥头大耳的局长挺着肚子,想起这两天新发觉出来的漂亮小警官便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可紧接着又想起了他对待自己的态度。 嗤笑一声:“呵,不想干了。” 只要池意晚还在警察局一天,就逃不开他的手掌。 他打开手机,直接掠过第一行的黄脸婆,往下找自己的小情儿。 找了半天,找到一个才认识半个月的小伙子,人高挑,会来事,才二十几岁,些许是之前出轨的女人太多了,最近他总喜欢找男的,看了池意晚,虽然觉得有点“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滋味,但凑合凑合也还成吧。 行,就这个吧。 局长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去吃饭,便猴急地上了车让司机往中心大道跑。 等到了地方,小情儿笑意吟吟地迎出来。 可这么一看,和小警察的差距又出来了,身段不够味,长得不够漂亮,声音也不够好听,局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感受到了局长的嫌弃,小情人故作委屈,双手直接环上了他的脖子。 不知是不是局长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脖子有点凉呢。 “好久没来看我,一看我就这副表情。”小情儿撅起嘴,“生气了,要亲。” 不管怎么看,都比自家黄脸婆好看,局长连忙搂上小情儿的腰,哄道:“宝贝,我那是想工作上的烦心事呢。” “哦?”小情儿的眼珠子转了转,“那我给您变个魔术解解闷好不好?” “好,当然好!” 对上局长期盼的眼神,小情儿笑了笑,一只手附在面上,然后稍稍往上一提,杏圆眼直接被吊了起来:“唉,您看,我这眼睛变了。” “然后是鼻子。”他用手用力搓着,将鼻子改成了一个矮趴的朝天鼻形状。 “接下来呢,是嘴巴了。”嘴唇也被拉伸得更长了。 局长怔怔地愣在原地,这是什么? 小情儿最后将下巴搓了搓,笑着说:“对,我变成谁了?” 看着局长惊恐的目光,他带着恶意地笑了起来:“我变成您了呀!” “您不喜欢吗?” “怪……怪物!!!” 局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不停地变换着五官,最后硬生生地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啊”地惊叫一声,吓得昏死过去。,. 第89章 怪物研究所(08) 到了图书馆,池意晚因为出任务仍穿着警服,一路上都有许多人有些好奇地望着他,毕竟警车常见,穿制服在大街上行走的警察很奇怪,大家不禁猜想:如此行色匆匆,是刚巧遇到报案了吗? “沈小姐,到了。”池意晚问沈笑萧,“因为黎先生家中稍有不便,所以约我在图书馆见面,请问您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和我一同进去呢?” “毕竟你们报的案子十分相似,很有可能并案处理,倘若一起的话也可以交流一下经过。” “那一起吧。”池意晚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沈笑萧如果回答在这里等着那才算是崩了人设。 想到这儿,她也不禁佩服起池意晚,玩这种生死游戏,其他人都是开直播间,拼了命的讨好观众们打赏赚积分,而池意晚竟然能为了不ooc做到直接关了直播间,骗过所有人,他就是一个特殊npc。 还有那些比npc还要快的反应与一般人做不到的血腥表情。 沈笑萧看着又换了一个人设的池意晚,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这,这不是黎治吗?第一个世界里最后赢了的那个玩家。] [玩家榜很强的样子,粉丝团也挺多。 [好巧啊,晚晚已经连续遇到两个熟悉的玩家了,虽然他已经被格式化估计记不起来了。] 黎治坐在图书馆的会客室里,这里方便与喜爱在读书过程中交流和讨论的会员们进行讨论,是单间且隔音的,当然,收费的。 黎治身前摆着一杯咖啡,见到池意晚的那一刻嘴角上扬,活脱脱一个单身成功人士形象,颇有种成熟的魅力:【池警官,您来了。】 他不会说话,便用平板打字代替语言,交流倒也颇为方便。 沈笑萧心道:不愧是老玩家,遇见池意晚都能这么镇定,完全看不出当初为他开工会拉拢谢轻语,努力当说客的样子。 “嗯。”池意晚介绍着,“这位是沈笑萧小姐,她与您遇到的情况十分雷同,我怀疑你们是遇到了同一件棘手的事情。” 【这个,】黎治交叉了一下手,笑笑,【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问,池警官这么年轻,只有您一个人处理这件事吗?】 池意晚耸耸肩:“没办法,按照规定,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出警只能安排一到两人,首先我会记录情况,不能保证完全解决,所以我一个人足够了。” 【好的。没有质疑您的意思。】黎治抱歉地微微屈身,【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我的嗅觉很灵敏,所以这几天我总能闻到我家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他陷入了回忆:【那是一股烂熟的有些发臭的气味,很难闻。因为我家每天都会雇小时工来打扫。所以——】 池意晚接过话:“所以你觉得很奇怪,并认为有其他人潜入了你家?” “有更直接一点的证据吗?比如录像?”池意晚一边做笔记,一边仔细盘问,“或许你可以注意一下你家的周围有没有垃圾场?” 【怎么可能。】黎治轻笑一声,【我住的是高档小区。】 他扶了一下眼镜,池意晚眨眨眼,觉得黎治眼角皱起了一块。 【对了,还有录像。】黎治拿出从家里找到的纽扣式微型摄像头,【这些总能证明我被人监控了吧?】 三个小巧的摄像头泛着红光,如果藏在墙缝里确实很难找到。 “啊。这确实很严重了。”池意晚表情凝重起来,“这么多吗?在哪里?” 【厨房一个,客厅一个,还有卫生间。】 池意晚忽然捏了一下沈笑萧的衣袖。 沈笑萧感觉到了,她不知道池意晚要做什么,但她能做的就是尽力配合。 【这位沈小姐呢?】黎治桃花眼放电,对着沈笑萧反而笑得更漂亮。 沈笑萧迷惑地想:黎治这是在…… 撩她? 不至于啊?在主中心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我……” 沈笑萧还没说话就被池意晚打断了:“她和你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家里有摄像头,但小姑娘么,肯定更害怕。” 黎治有些不渝,对池意晚表现得很明显。 “对了,沈小姐,我还有一些细节要问黎先生,您先去那边的咖啡厅坐一会儿?” “好。”沈笑萧点头,“那我买一杯生椰拿铁吧。” 定好暗号,沈笑萧出门。黎治便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池意晚,眉眼间皆是戾气,【说吧,要问什么。】 “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黎先生有没有拜月亮神的习惯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他的咽喉被尖利的刀尖抵住,池意晚垂眸,看着自己右手手心攥着的匕首,淡淡地笑: “虽然还没搞清楚你们最怕什么,但致命点应该和人类一样吧?” “喉咙?”池意晚猜测着,不给“黎治”机会,一刀插入他的咽喉,蓝紫色的血汩汩地从他的喉咙里流了出来,“太阳穴?”刀尖从“黎治”的右额再次刺入,抵住他的太阳穴狠狠地扎。 这两招太狠了,“黎治”,也可以说是伪装成黎治的怪物完全无法躲避,在受到致命伤的情况下,他无法像沈笑萧家里的那只怪物一样变异。 但他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即便这样,他也能坐着,只是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在挣扎,他不解,他困惑,为什么自己都扮演得那么像了,这个小警官居然还能发现他? 他“嗬嗬”地吼了两声,被池意晚倦着眉眼,再一次捅入他的咽喉,而池意晚的脸上,是刚才与他如出一辙的不耐: “难听死了。闭嘴。” “你……你怎么知道……” 池意晚反问:“那你忽然对沈笑萧这么热情是做什么?” “他在打扮,他打扮得那样隆重,一整个早上。”怪物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池意晚勉强都听懂了,“不是在追求吗?” 他的目光划过池意晚漂亮的脸,若有所思: “原来,你们,很熟?” “是这样的。”池意晚笑,“你见我的时候,眼睛里的陌生让我有些讶异。” “太奇怪了,黎治就算装不熟,都不会像你这样。” “我……我知道了……” 其实他露出的破绽不止一处,几个闪着红灯,一看就是在黑市上买的纽扣摄像头功能没有那么强大,眼角微微皱起他也没有注意到。但池意晚懒得与他多说。 怪物撑了好久,直到池意晚在他嘴里再也撬不出一句话的时候,干脆地让风时曜出来把怪物给杀了。 风时曜解决完怪物,却不肯回去了,他盯着池意晚,有些踌躇。 “怎么了?”池意晚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风时曜犹豫了一下,忽然问出两个问题: “谢无时是谁?为什么和你结婚?” “那个黎治是不是喜欢你?” 池意晚也愣了一下,有些想笑,他看着一脸焦急的风时曜,想:要在这张冰山脸上看见这么丰富的表情,可真难得。 想着,恶趣味就来了:“怎么,你也想和我结婚?” 风时曜虽然并没有思考过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但他想象了一下与池意晚结婚的时候,池意晚穿着白色婚纱,头上顶着粉嫩的耳朵,尾巴翘嘟嘟的,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他将池意晚抱在怀里,热烈的体温再次升温,心里竟有种充盈的满足感。 回过神时,他竟然点了一下头,说:“也不是不行。” 说完,又有些尴尬:这算是求婚吗?这么潦草的求婚? 池意晚:…… “那您还是想着吧。” “至于黎治,”池意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第二个问题,“你就当他打扮得好看一点来见爸爸吧。” “毕竟在某些时候,会长和爸爸也没什么区别。” 风时曜没作声,想:是吗?打扮得那么隆重,到底要做什么? 而且,池意晚还没有和他解释谢无时到底是谁。 风时曜觉得他的心情略微有些闷。,. 第90章 怪物研究所(09) “好了,别气了。”池意晚糊弄着安抚风时曜。这场游戏里他一直将对方带在身边,再加上上一场游戏中他刺了对方一刀,又杀了一次风时曜,已然解气了,现在看着风时曜有些闷的样子还觉得有趣。 “我现在要去找沈笑萧了,你回去吧。” 典型的用完就扔。 渣男行为。 “我不能和你一起吗?”风时曜不大喜欢被关进玩偶里装起来。 在池意晚的空间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做的就是听池意晚与其他人的谈话声音,这让他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像是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池意晚一样。 而且,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如果有他在身边,还能保证池意晚的安危。 池意晚笑了一下:“不可以哦。”他的耳朵甩了一下,俏皮极了。 风时曜的手又有点痒了,他还记得之前触摸池意晚耳朵与尾巴那毛绒绒的手感,十分好捏。 “这个世界的怪物很会复制,如果我周围的人都被替代了,那么到时候,只有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他定定地盯着风时曜。 风时曜扭过头去:唯一,信任。 他有些脸热,却不知为何。 只觉得心里很舒服,像一股暖洋涌过。 “好。” 池意晚糊弄完风时曜便去外面找正在喝生椰拿铁的女生,只是刚出门,却发觉另一个与刚才的“黎治”一样,打扮无二,甚至长相也一模一样的男人匆匆走来,此时,系统居然发布了任务—— 【本场游戏——怪物研究所 游戏身份:您是一名小警员,最近接到了几桩一模一样的案子,对此您颇感疑惑。(警察局里似乎氛围不大好,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您会找到您的好同伴的) 游戏任务: 1.在npc面前保护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2.准确辨认出怪物与人的区别。保护人类,灭杀怪物。 3.烧了研究所。】 果然,池意晚看着最后一条任务,有些了然:他之前的猜想可以说基本正确,就如同某些被实验室研究出来肆意传播的病毒一样,这样的怪物果然也是研究所的产物。 比之第三个任务,反而是第二个任务更为困难。 池意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顿住的黎治,不禁猜想:这个是怪物还是本人呢? 同为游戏玩家的他们反而更好确认彼此的身份,但如果是这个世界本身的npc被侵占了身份,池意晚呼了口气,他必须快速地找到一个适用于所有怪物的检验方法。 随着池意晚按下接收任务,黎治走了过来。 他有些喘气,整理好了的西装也在慌忙中有些杂乱,黎治走过来,见到池意晚反而眼睛亮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襟,没有过多的动作,伸出手:【你好,池警官,我是黎治。】 不同于刚才的“黎治”,他带的是笔纸写字,而且很明显,字迹与池意晚在电脑录像里看到的一般无二。 “你好。”池意晚探究地望着他,笑了一下,也伸出手。 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黎治对于池意晚这样的眼神感到有些许陌生。 “抱歉,我去喊一下我的同伴。”池意晚还是将沈笑萧找来了。 因为是黎治联系的沈笑萧,而且黎治在玩家排行榜前一百上也略有名气,沈笑萧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 眼前这个虽然和刚刚那位黎先生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呢。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求助地望向池意晚,得到肯定地点头后有些后怕。 所以,刚才那个怪物离得那么近吗? 黎治很显然也认识沈笑萧,眼里没有闪过讶异,而是直接询问:【这位是?】 “是沈笑萧,她与你有过一样的经历,不过黎先生。”纵然池意晚心知肚明,但在两个玩家的直播间观众们注视下,以及为了保持人设,他还是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询问黎治,“刚才有另一位与您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进来了,请问这是……” 【恐怕就是那个一直在跟踪我的东西。】黎治表情也不由正经起来,不过他所讲述的内容池意晚基本上都在监控视频里看过了,不算陌生。 “可能是哪个研究所里制造出来的产物。”池意晚忧心忡忡,“你们知道的,研究所,最喜欢制造一些看似荒唐实则毁灭性的玩意。” 研究所三个字出来,三人不动声色地对上了暗号。 黎治与沈笑萧急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完全没有将池意晚玩家的身份暴露出来。 [居然可以在两个直播间里全方位地观看我老婆的盛世美貌呜呜呜,太开心了,打赏打赏!] [总觉得晚晚的头发有点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压在上面一样?好可爱呜呜,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上一个世界的兔耳朵了。] [老婆好正经哦,不过这个世界的怪物这么多,又可以看老婆大杀特杀了!] [警服py,prprpr,晚晚警官,请将你的枪对准我!] “刚才来的那个男人与您长得一模一样,连衣服也是按照您今天的搭配来搭的。” 黎治若有所思:【难怪刚才明明不堵车,那司机却带我绕了一圈弯路。】他皱起眉,【会不会他们都是一伙的?】 【不然我也不会迟到。】 【对了,池警官。】黎治问,【看您对这方面似乎很了解的样子,一点也不吃惊。】 沈笑萧也遵循着人设急忙问池意晚:“是啊警官,您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觉得我都快要疯了。” 即使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三天,父母的怪异与时时被监控的诡异感就足够沈笑萧觉得反胃了,更别提这个世界里的普通npc们了。 黎治是精英,要在慌忙之中保持着该有的镇定,而她只是一个小小高中生,自然会更加慌乱。其实她之前扮演地并不好,处理问题的时候有些太过轻描淡写和果断了,还好来这个世界后,接触的只有怪物与池意晚,没有普通npc,不然ooc分数估计又要被扣光了。 “在你们之前,就有很多例失踪案。”池意晚将先前带在身上所记录的笔记拿出来,原设定的小警官虽然是个愣头青,但富有正义感,考取警校也是真的存着为社会服务的想法,故而每次会议所做的笔记都是最详尽的,倒是便宜了池意晚,正好让他利用了。 “看这些例子,大部分都是单人居住,社会关系简单,与外界的交流基本上只有工作,所以他们的失踪也通常是由单位报警的。” “之前这些失踪案并没有做并案处理,因为大部分的人在几天后又会回来。” “比如这个三口之家的妈妈,一开始是她的先生报的案,因为不是独居,有固定的社会关系与家庭,所以我们并没有考虑到这些案子之间是有联系的。但大概在五天后,这位女士又回来了。” “什么?”沈笑萧觉得有点惊悚了。 池意晚手上的资料差不多有百余人,如果这些人都是失踪以后又出现,那么他们现在身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怪物? 她不敢想象。 似乎看出了她的惊愕,池意晚笑了笑:“说一件更恐怖的事情。之前让人失踪是他们在采集人类的样本,语言和文字,从而达到模仿成功的地步,但现在,就如同沈笑萧他们一家那样,怪物的模仿不必再依靠失踪案,而是进行近距离接触模仿。” “这就意味着,或许每天与你朝夕相处的人,或许不是人。比如——” 池意晚张开了嘴巴,露出有些猩红甚至好带着血气的舌头,眼睛完全地翻了过去,像是一只含怨而死的厉鬼,美则美矣,令人胆怯。 沈笑萧手里的手机没拿稳,差点摔了下去。 黎治则回忆起了第一个世界,有点想捂脸:真的,太爱演了。 “像是这样啦。”池意晚迅速地恢复了表情,打着比方说,又笑了一下。 有点想打人。沈笑萧面无表情地想。 [不愧是我老婆,变鬼都这么好看!] [其他人流血泪和我老婆流血泪当然是不一样的啦!] 池意晚倒不是因为别的做这个动作,他只是有点担心有些观众因为长时间观察会发现他的不对劲,毕竟和同是玩家的人在一起,难免有时候会有松懈,包括动作表情,他需要不断在观众心里加深他是npc的印象。 “像沈笑萧你们家里就是这种情况。” 池意晚终于拿出了那台电脑,将里面的视频和资料点出来,让他们一一过目,沈笑萧和黎治看见自己的名字被排在目标里面,脸色很不好看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而已经被取代的人却又比刚才多了几个。 “速度很快啊。”池意晚评价道。 看完这一切,黎治和沈笑萧心里大概有数了,他们很清楚,这次如果分开,之后见到的就不一定会是身为玩家的对方了。 以前基本上都要杀死人类,怪物才会进行替代,而刚刚黎治的例子也表明怪物可以利用其他人的身份进行简单的欺骗,即使他还没有完全学会如模仿黎治。 池意晚忽然有个猜想:“你们说,最开始的那些失踪者,真的是怪物做的吗?” 他眯了眯眼睛,如果最开始的失踪者不止那个流浪汉呢? 死刑犯,乞丐,一些在黑市上被贩卖的人口,这个世界上似乎有很多“无用的人”。 “如果最开始,是研究所把这些人抓去进行研究的呢?” 沈笑萧和黎治脸色变了。 这些怪物如果前身是人的话…… 他们究竟算不算人?! 黎治暂且先搁下这个问题不表,问池意晚:【我刚才就想问了,池警官。我很好奇,这些都算是机密吧?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和我们分享了?】 与他们这些玩家不同,自愿互享看着很正常,但他们的第一目标是赢得游戏,而黎治知道,池意晚的第一目标则是极致扮演。 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人设考虑出发,也正因如此,黎治认为,池意晚这一举动应该还有其他含义。 果不其然,池意晚收起资料,看了他们一眼,表情有些凝重:“一开始,他们都不愿意接手这个案子,我以为是警局,懒惰,可是后来……”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为信仰受到损害而难过,迷惘: “出了人命,他们却草草定案!” 池意晚不能理解地抓了两把头发,差点将耳朵揪到了,黎治看着他头顶上竖起的两只耳朵,猜测是道具,努力忍着不看,继续观赏池意晚的表演:“我不能接受我的信仰被这样践踏!” “即使只有一个人!我也要把这件案子查下去!”他十分有激情地演讲。 黎治颔首作为回应: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们的警局里,也存在着这样的怪物呢?】,. 第91章 怪物研究所(10) 池意晚将电脑合上,沉思了一会儿,黎治说的确实有道理。 而他们三个玩家一起行动显然不合常理,不过黎治的积分本来就很多,池意晚不怎么担心他,让沈笑萧和黎治单独行动反而更有利于线索的收集。 这一场游戏较之之前三场,似乎更为困难。 池意晚尚且还不了解怪物的侵入速度与数量。 而且时间越长,他们会越成熟,甚至智商与反应速度也会提高,最不幸的情况就是他们本来就是人类变成的,那么涉及到人道主义的击杀又成了一大难题。 池意晚边往警察局赶边在思索:如果这个世界最后除了他以外,其余都变成了怪物,那会不会变成一个死局?他很难去思考这个问题。不同于流感或是电影中经常拍摄的那些丧尸拥有明显的外观特征,这样的怪物最会的便是隐藏,隐藏在人群中,他们侵入人群的目标是为了替代人类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要生产力吗? 那么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将世界上所有的异类,也就是人类清除? 池意晚现在还不太确定,他行色匆匆地回到了警察局,警察局里很空,还没到五点的下班时间,人就走了一大半。 他放下一直拿着的档案和电脑,问还留在局里的一位同事:“他们去哪儿了?” “出警去了。一件失踪案。” “这么多人?”池意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每天几乎都有各种各样的失踪案,也没见他的这些同事这么勤奋过。 “可不是嘛!”同事耸耸肩,转了一圈椅子,忽然凑过来,小声地跟池意晚耳语,“跟你说,这可是件大案子,据说这次失踪案的人数达到了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啊。”池意晚咂舌,“这也太多了。” “谁干的?” “不知道。”同事继续小声说,“好像跟恐怖组织有关。” 完全没有怀疑到某些不知名生物的头上。 “那不是应该交给特警吗?”池意晚嘟哝一句,“我们这些小警员哪里管得了什么恐怖组织。”他还记得局长的摆烂态度,压根不信这案子是局长自己接的。 “谁说不是,可特警那边最近也乱得很,好像也有人失踪了,结果上面派任务的时候局长一下就接了。”同事一副无语的表情,“草,邀功还得要我们拼命,死老头子,不过最近失踪案好像有点太多了。” 池意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游戏开始第二天,危机正式地爆发了。 池意晚扭头看了一眼看似正常的同事,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人。 但有一点很确定—— 怪物在完全地模仿着人类生活。 也就是说,在不准备出击的情况下,比如下午所见到的那个“黎治”,它是不会主动对人类产生攻击的。 看来就算恶心,今晚也要继续回出租屋,观察一下自己所谓的舍友。他并不知道自己原来的生活作息,但对于观察了他有一部分时间的余默来说,生活作息的突然改变应该也令怪物会感到头疼吧。 不过,还要先试探一个人究竟是不是已经变了。 池意晚敲了敲局长办公室的门,门没锁,男人粗壮的声音响起:“进。” “啊,是你。”依然熟悉的淫.邪目光,局长摊着手,问池意晚,“有什么事吗?” 他下流的目光在池意晚身上来回扫荡,与曾经那种恶心又粘腻的感觉一模一样,让池意晚恶心,他本觉得局长让那么多警员去调查一桩失踪案这件事情有点离谱,想试探一下,可进了办公室,又觉得局长与他昨天交流过的那人没什么差别。 都一样的好色。 池意晚问:“局长,我想请求用一下档案室。” 最新的失踪资料一般都放在负责的警员那里,但防止丢失,也有备份放在了档案室,因为没有并案调查,所以失踪案的记录分散得很杂,池意晚需要做进一步整理。 “可以。”局长笑眯眯地盯着他,却很意外地没有索要什么好处。 这时,那个在外面的同事也敲门进来了。 池意晚的脚步顿了一下—— “啊,是你。” “有什么事吗?” 依旧淫邪的目光。 局长盯着新进来的同事,舔了一下嘴唇,而那个同事一无所知,皱着眉说:“怎么办,局长,派出的警员们现在都联系不上了。” 他似乎真没猜想到还会有怪物的出现,有些抱怨道:“不会是直接下班了吧?”这在他们警局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局长摆了摆手:“再联系看看,毕竟到了下班的时间,我也该回去了。” “嗯,今天去小季那儿。”就在他们面前,局长旁若无人地挑选着今晚侍寝的情人。 同事尴尬地笑笑,被池意晚赶紧拉出了局长办公室。 “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 同事:“可能性不大,他们手里有枪,就算是恐怖组织遇到他们都得掂量一下。” 池意晚心沉了下来,局长已经被怪物所替代了,如果其他警员也被怪物替代后再回来,这个警局怕是不能待了。 而那时,调查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他需要尽快加紧调查速度。 疾步走到档案室,里面有些黑,池意晚用手电筒打着光亮,按下密码走进去。 里面灰尘很大,似乎很久没有人清扫过了,但灯还是好的,池意晚打开灯,朝时间最近的档案搜索过去—— 杀人案、抢劫案、失踪案。 失踪案大概有一百多例,都放在了一起,只是…… 为什么会有一个录像带? 池意晚不觉感到有些奇怪,而且是那种老旧的录像带,成色很新,似乎是才买回来用没多久,藏在档案袋里,正好放在失踪案的后面,池意晚拿的时候恰好带了出来。 上面并没有写什么文字,而是标了编号——108. 池意晚将录像带小心地收好,放进包里,自然而然地私吞了,而那些档案则是一尘不染,好像才被人拿出来看过一样,池意晚看到第一页就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档案记录还没那些怪物记录的详尽。 真是一群废物啊。 他眯着眼睛,修长的手指快速地翻阅着资料,大部分与电脑中的资料都能匹配。 有的是失踪一两天又找了回来的,有的是还没找回来,还有的是找到尸体的。 像这些失踪案与以往最大的区别就是相较于以往的老年人与孩童为主的案子,在这些资料里却变成了全部都是青年人,鲜少有十六岁以下的受害者。 而这些受害者的年龄大部分都集中在二十五岁到四十岁。 有些有工作,有些没有,但池意晚觉得奇怪:这年龄有什么特殊性质吗? 工作不稳定,独居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大都集中在这个年龄段? 池意晚往前翻了几页,找到了一只被夹在里面的录音笔,打开音频,嘈杂的声音有些刺耳—— “滋——滋滋——” “喂,你那边能听得见吗?” 是一对小情侣在煲电话粥。 女孩子声音比较甜,而男生的声音略微粗犷一些,在问女生是否能听得见他说话。 “我搬家了。”是男生的声音。 “太棒了宝贝。”女孩的声音好像兴奋地有些异常,“以后我们见面就可以更近一点了!” “当然。”男生也显得很兴奋的模样,他甜言蜜语地说,“我就是为了你才搬家的,宝贝。” “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呢?明明你的工作单位离这边更近。” “唔——”女生那边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直到男生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电话卡了吗?”女生这边才开口说话。 或许是男方还处于兴奋中,没有注意到自己女朋友的异常。 但身为局外人的池意晚听得很清楚,女孩的声音像是被不同的音调缝合了一样,十分怪异:“宝贝,晚上我怕会吓到你。” 男生以为女生在开玩笑:“怎么可能宝贝,你素颜我又不是没有看过,你长得这么漂亮,他们都说我高攀了。” “那——你真的要看吗——” 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尖利,刺耳。 到这里,录音就停止了。 池意晚没有在档案里找到对应的小情侣的资料,不过有一个女生失踪案是她的男朋友来报的案,池意晚注意了一下。 不过,他现在更加好奇另一个问题—— 这录音笔是谁的? 为什么会在警局里?,. 第92章 怪物研究所(11) 如果这录音笔是办案的人员带进来的,那么是不是说明这警察局里早就有怪物隐藏了?可如果不是的话…… 那么情况更为糟糕。 却出现了突破点。 除了警局连同研究院进行团伙作案以外池意晚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他拿着录音带,也放在包里,恰逢其时,外面似乎吵了起来。 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池意晚本来打算装作没听到,侧身躲在档案室的柜子后面,然而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输入密码,推开门径直地从外面走进档案室,是那个唯一被落下的同事,他形色焦急,握着电话在喊池意晚的名字,嘴里叨咕着:“奇怪了,刚刚局长分明说了在这边的啊。” 池意晚见他实在焦急的模样,猜想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是之前那些联系不上的警员们有下落了,或者是又有一桩新的失踪案了。他仔细思索了一瞬,还是装着刚听见声音的样子出来了,有些迷茫: “怎么了?” “你在啊!”同事松了一口气,“刚好,刚刚那些人联系上了,现在请求支援,我们俩快去!” 池意晚:…… 他看着眼前的警员十分焦灼的模样,无力吐槽:这哪是去支援的,这简直是去送人头的。 而恪守职责的他只能匆忙地点头,说:“好!” “对了,我们要不要把枪带着?” 同事拿着警车钥匙,直接上车朝着池意晚挥了挥手:“当然,多带几把,以免万一。” 他坐在驾驶座上,面色凝重,甚至抱怨着,不过这在池意晚听来怎么都像fg:“都要下班了居然还要忙,麻烦死了,回来以后一定要叫我老婆给我炖点肉汤补补。” 池意晚跟着坐上副驾驶,问他:“刚刚他们怎么说?” 虽然怪物的扩张速度很快,但眼前这个警员池意晚目前暂时还把他列为可以相信的名单,原因无他,面部表情过于活泼和丰富,不过他在衣兜里还是偷藏了一把枪,防止怪物的突袭。 从今天杀死的“黎治”与“沈笑萧妈妈”反应可以看出,这些怪物与人类的特点保持着高度一致,致命点也很相似,但有些像是加强版的人类,它们可以变化着肢体将这些变为自己的武器,可以变换面容蒙蔽其他人,甚至速度反应都尤其得快,唯一能够直接致死的是拧头,池意晚怀疑如果将他们心脏挖出来或许也有这种功效,不过还需要风时曜去尝试。除此以外,割喉等方式似乎只能让它们不具备攻击性,但却不能直接致死,或许当那蓝色的血液流尽时,它们也会死亡? 池意晚甚至有了一个很奇怪的猜想:会不会,它们在研究所里被认定为异类,教育着与人类不能同时并存,所以才会产生如此复杂的现象——既要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用人类的方式去生存,同时却又想着杀死人类。 如果是这样的话,池意晚眼眸沉了些许:这些怪物的源头在哪儿?它们一定有一个对它们而言意义非常特殊的人,那个创造它们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如果被杀死,那应该是第一个它们模仿的对象。 但也有可能,那些怪物对他保持着不一样的情感,听从他的指挥去杀人。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这些怪物还真是好用的利器。 同事的声音打断了池意晚的思绪—— “刚才电话里有点噪音,他们说话也磨磨唧唧的,半天才说‘请求支援,人手不够’。” 显然,这位警员有些慌张,但一定要用轻描淡写来掩饰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池意晚侧目着同事沁出汗滴的额角,想:他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 正这样想着,电话再一次响起。 同事如临大敌地用手使力扣了一下方向盘,呼吸有些急促,结巴地说:“你,你接吧。” 池意晚深究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同事也无暇顾及,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就在电话铃声响到他要骂人的时候,池意晚不紧不慢地接了电话。 “喂,你们来了吗?”那边的声音也很慌张,像在压着嗓子说话,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 “来了。” 那边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你们来了几个人?” 池意晚勾起唇角,“两个。” “两,他妈的,”那人有些崩溃,“草,两个……”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阻断了一会儿通话。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那你们快点。” 池意晚拿着手机的细长手指尖蜷了一下,那声音,虽然还是原来的男声,可莫名地,让池意晚觉得那人有点兴奋。 “刚刚发生了什么?”顿了一下,他还是选择继续问。 又是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 紧接着,那边“喂”了好几声,似乎是听不见有人说话,就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 “没,没事吧?”同事驾驶着车子问。 池意晚用手指轻轻勾弄着自己衣襟上的徽章,“应该没事。” 他想:过了今天,自己应该就穿不了这身警服了。 而大规模的恐怖袭击似乎也要爆发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们开了很久的车,久到连同事都有些不可思议:我们这儿有这么大吗? 一般来说,小一点的城市大概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便能穿过,而大一些的或许要三四个小时。 这场游戏中设定的背景是一座中小型城市。 而且不太发达。 故而警局颇有些土地主的意思,局长那么豪横,也是官员相勾结导致的。 所以当同事猜测恐怖袭击的时候池意晚还有些惊讶:城市不大,居然五毒俱全。 但是,不大的城市,甚至与世有些隔绝的城市才危机更甚。 因为一旦这里爆发了危机,就很容易被锁死,外面的人进不来,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小城里面的人却只能—— 等死。 有一点献祭一座城的意思。 池意晚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从五点钟他们出发,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他们整整行驶了七个小时,他并不晕车,但这么长途的车行还是让他有些头疼。 “妈的,都这么晚了。”同事也从车上下来,摸了摸自己冒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有点发怵,“再打电话给他们试试。” 无人接通。 与池意晚所料一致。 而矗立在他们面前的这座大楼,就是失踪案的地址,据报案人说,他是过来送外卖的,本来这是一座办公楼,但当他进来的时候却很惊奇地发现这里静悄悄的,寂静极了,甚至连保安都不在,而他打电话给顾客,也无法接通,外卖员干脆坐电梯上了九层,却发现——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毫无一人。 他有些害怕,又抱着有点猎奇的想法,下了几层楼,却发现每一层都是同样的情况,慌得不行,赶紧报案。 同事嘟囔着:“会不会弄错了地方,这里跟坟场似的,怎么可能有人在这儿弄办公楼。” 懂一点玄学的人看见这栋楼的位置都会觉得不对劲,四面凸着,中间却有一小块地方凹下去,同事捣捣池意晚:“你看这像不像一个棺材?” 池意晚笑:“棺材哪有正方形的?” 他倒更觉得这像是个培养皿,化学生物课上都会用的那种。 同事似乎被他安抚得放下一点心。 不过这几栋楼灯都是亮着的,甚至这么晚了,除了寥寥几层暗了以外其余都有人影闪动。只是刚才太远了,没看清,现在倒觉得热闹起来了。 池意晚抱着臂,“这也不是空无一人啊。” “果然,是来错地方了吧。”同事挠挠头,“不会跑这么久,跑到外省去了吧?” 他把那个报案者发来的图片对比一看,又觉出不对劲,咂了一下嘴:“不对啊,就是这个,一模一样的。” 他赶忙打电话给那个报案者,不过没人接,这么晚了,估计也睡了。 池意晚则是又打给那些同事试试,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打通了:“喂,我们到了,怎么这里这么多人,不像是有失踪案的样子?” 那边的声音有点吵,听不太清楚,最后说了一句:“我发个定位,你们到这里来就行。” “哦,好。” 池意晚看着手机微信里的定位,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傻大胆—— 明知楼有鬼,偏向楼里行。 不过不得不承认,背包里的某人给予了他很大一部分安全感。 实在不行,到时候让风时曜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就好。 “走吧。” 他们两人径直进了大楼里,一楼没有保安,也不用刷卡进入,只是走到电梯间的时候有一个扫着地的大娘,估摸六七十岁了,这么晚还在这里扫地,池意晚琢磨出一丝不对劲,然而同事已经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了:“大妈,您好。” “哦,居然是警察欸,你好你好。”大娘扫地的步伐顿了一下,仔细看看两人,怪高兴的。 “这么晚了还要扫地啊?好辛苦啊!” 大娘叹气说:“没办法,早班抢的人太多了,根本抢不过那些小年轻,就只能来上夜班了。” “对了,你们到这里来是——”人类的本性是八卦,大娘紧张兮兮地问,“是不是这栋楼有人犯事了?” 同事越来越怀疑那外卖员在报假案。 在心里骂了一通外卖员,又骂了一通来出警要求支援的同事们后,他才回应道:“没事,有人失踪了,我们来看看。” “哦,失踪案啊。”大娘立刻三缄其口。摆摆手,什么都不肯说,眼里却发着光,似乎就等着人来问呢。 这反常的反应让池意晚来了兴趣。 即使有八成的把握断定这位大娘不是人,池意晚还是饶有兴趣地问:“大娘,您好像知道点什么?”他对于在怪物眼里对这些失踪案的看法很感兴趣。 “那我偷偷跟你们说哦,别说是我说的——” “上个礼拜,就八楼,有个女的跳楼自杀了。” “为什么啊?” 大娘努努嘴:“谁知道呢,听说是当小三被原配抓了,结果人家还有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两头骗,没想到被拆穿了吧。” “不过啊,啧啧啧,后来她男朋友跟公司里有个小姑娘也先后失踪了,再然后其他楼层也有人陆陆续续失踪了,听说都是当天看那跳楼姑娘热闹的,”大娘叹气,“唉,死了还要作孽,真是人心不古啊。” 池意晚嘴角抽了一下:还是个有文化的怪物。 而且这种形象复刻的也太真实了吧,这些怪物还真是什么都学。但这“大娘”说的东西池意晚还是默默地记在了脑子里面,总觉得和这场游戏内核似乎会有什么关联。 如果是现实,这或许是句废话,但这是游戏,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情节,他只是作为测试者玩家努力打出最优解,而废话和废情节是不会在已经被设定好的代码里出现的。 同事也嗯了两声,觉得说的太没人性了。 光是听说这两个字,就能压死多少人? 顿时,他对这位大娘也没什么好感了,匆匆道别后,他们坐电梯往上,先去了报案人所说的九楼。 电梯里十分狭小,甚至没有墙壁,四周都是木制材料,几乎像没装修过一样,与外表光鲜靓丽的写字楼截然相反。 刚打开电梯门,同事就愣了一瞬,而池意晚则是早有预料,看着光亮一片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散落的文件铺满了地面,与报案人所描述的场景一般无二,轻笑了一声。 快了。 它们要按捺不住了。 同事结巴地磕碜了一下,问池意晚:“刚才这楼有人影吗?” “或许吧。” 池意晚没有空去注意被吓到快要昏厥的同事,他疾步走上前,看着地上的文件,有没有脚踩的痕迹。 或者有没有那种一条道的痕迹。 大型的失踪案有两种可能。 一种与池意晚之前的推测类似,即它们还是以单个为单位,可能使用某种方式使全公司的人陷入昏睡,然后再一个一个拖行抓起来,关到幽闭的地方,如同之前的沈笑萧那样。 而另一种可能则完全打翻了池意晚之前的猜想,也就是——团伙性作案。 要想判断也很简单,因为和人类相仿,怪物也基本不会踏足同类的活动范围,唔,至少池意晚之前碰见的那几个不会。 一家一户界限十分明确。 一个怪物就能要了一家人的性命,然后取而代之。 那么只要看是否会有人和那位扫地大娘同时出现即可。 同时,查看拖行痕迹,可以判断大致关押它们的方位。 毕竟怪物只是力气大了一些,没有超能力可以将失踪者一下子变没,所以关押他们的地方应该挺近的。池意晚有考虑过停车场,但这办公楼很奇怪,连停车场都没有。 只是看见桌子上的报纸时,池意晚真切地愣了一下。 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于游戏里的场景表现出十分的讶异,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发展—— 一个月前,该栋写字楼开始建造。 池意晚愣了一会儿,让同事过来看看。 同事也愣了一下,挠头说:“不记得一个月前有这场剪彩啊。” 错了! 全错了! 根本就不是什么失踪案! 那个外卖员的电话也只是引诱他们全军覆没的陷阱! “一个月,”池意晚冷哼一声,“足够他们建造写字楼,然后公司入驻办公吗?” “不清楚。”同事实诚地摇头,“感觉有点急。不过我对这一片不是很熟悉。” 岂止是不熟悉,之前他压根没听过这个地方。 池意晚的心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居然还是有网络的,纤细的手指迅速在屏幕上翻飞,查找这栋楼的信息资料,越查心底越沉。 没有,没有建造信息,没有招聘信息,这栋楼好像昨天才建立一般突然就在地图上冒了出来。 甚至这份报纸池意晚都怀疑它的真实性。 难怪没有人,难怪全部都是空的,难怪电梯那么破,难怪造型像培养皿。 又难怪离市区能这么远—— 因为这地方原来就是荒野,没被开发过的荒野!根本就不会有人经过! 这栋写字楼是那群怪物在一个月之内建好的,所以不在乎质量,不在乎位置,只在乎造型能不能吸引人进来。 池意晚沉眸:这栋楼是那群怪物的老巢。 而他们这些被报案吸引过来的警员们是第一批待宰的羔羊。 “快走!”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受害者,池意晚赶紧招呼自己的同伴,同事也愣愣的,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啪一下,灯全部黑了。 “小徐?”他喊了一声同事的名字。 无人回应。 池意晚苦笑一下:最后一个警员同事也要没了。 这应该算是全军覆没了。 他打起精神,头上竖起的耳朵歪了歪,仔细倾听周围的变化。 然后打着手电筒,四处探寻,电梯他不太敢坐,怕怪物把他困在里面,而楼梯一时半会居然完全找不到。 池意晚唇角勾了勾:送你一个同事,总得还我一个同类吧? 要不挟持一只怪物一起坐电梯? 要困就一起被困,不过得找个地位高一点的,不过他们建这栋楼的时候有没有包工头啊,池意晚觉得他就很合适。 “小池——” 里面有间忽然亮起来的办公室,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池意晚眼睛一亮:刚想着呢,就送了一只过来,他右手里握着枪,背包里还有一把小刀。 唔,实在不行就找风时曜。 等等,他犹豫了一下,忽然想:风时曜能不能把这栋楼的怪物全部端了啊? 最终池意晚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主要是他担心将风时曜放出来太久,这些逃蹿出去的怪物会学风时曜的长相,这让他有些不安,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不过只是一点点而已,很快便被他忽略过去。 很快,他摸索到了唯一亮着的那间办公室,里面有一道隐隐绰绰的人影,声音有些像和他一起来的那位男同事—— “小池,吓死我了,你——” 怪物的声音顿住了。 它低头看了看已经将自己喉咙割破的小刀,有些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这么快?” 池意晚也不太清楚,似乎他戴上耳朵和尾巴以后,速度和敏锐程度都在提高,不过缺点就是,尾巴被揉了一下之后好像更难受了。 之前坐在车上下来的时候,腿差点软得要倒在地上,还好他扶着车才没出糗。 池意晚另一只手里握着枪,小刀又往怪物的喉咙里割深了几分,怪物立刻开始哑着嗓子嚎叫。 “别扯,说话。”池意晚有点更像那个boss,拿着枪抵在怪物腰腹处,手里的刀也用力地比划着,“知道你死不了。” 怪物:…… 它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没有料到是这个结局。 “楼梯间在哪儿?带路?” “没……没设。” “没设楼梯间?”池意晚皱起眉,他端详着眼前这只怪物,忽然发现这只长得十分的…… 陌生。 与他见过的所有失踪案受害者都不一样。 就很像是他自己的原生长相,如果不是颈间流出的蓝色的血液,池意晚都误以为自己杀死的这个是人类了。 不过它确实与人类过于相似了。 “那我那些同事呢?” “死了。都死了。”怪物眯着眼睛,笑得很恶心,“博士的任务我们当然要完成!” “博士?”一个陌生的称呼,池意晚问,“是谁?” 那只怪物却没再回答,而是头一扭,咔擦一声,将自己的头直接扭断,蓝色血液飞溅。 池意晚顿觉不妙,一抬眸,密密麻麻的“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定定地注视着他。 而这些怪物的面容,居然都很陌生,没有在任何一次失踪案里见过! 池意晚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但最首先的,他需要从这个地方出去。 风时曜,靠你了。 风时曜从背包里被唤出来的那一刻稍有些惊喜地望着池意晚,但很快,看着密密麻麻叠着站在一起的怪物,他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这种过于密集的东西果然让人欣赏不起来。 风时曜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池意晚,池意晚咳了两声,问他:“能不能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可以是可以,只是——” 随着怪物的一步步逼近,池意晚看着风时曜笑得有些坏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随便!什么要求都可以!” “好!” 风时曜立刻将池意晚背起,即使带上一个人的重量,他依旧跑得很快,体能简直是个神秘值,然后径直翻过那群怪物,从他们的头顶上完全地跳了过去,又翻过窗户,目测一眼高度,只一下便跳到了三楼的平台,池意晚死死地用腿卡住他的腰,闭着眼睛。 只能感觉到风簌簌地从耳边吹过。 而在三楼的平台上,风时曜却忽然停了下来,将阳台的门锁从外面关上。 那些怪物即使再通人性,再力大也无法一时破开锁住的门。 “到了吗?” 风时曜很诚实地回答:“没有。” 池意晚睁开眼睛,看着里面挠门的那群怪物已经原型毕露了:??? “那你还不走?” “我以为你会让我把他们全部杀了。” “可以吗?”池意晚的目光忽然有些期盼。风时曜有点招架不住,点点头,池意晚笑得更灿烂了,在风时曜的眼里,他家的小兔子尾巴翘翘,耳朵竖竖,笑容可爱,他也有些忍不住了。 “不过,要先收取一点利息——” “唔!”池意晚眼睁睁地看着风时曜倾身上前,却没有想躲的意思,不过是利息。 而且都亲了这么多次了。 炽热的气息逼近,池意晚不由闭上了眼睛,风时曜侧着脸,碾压着他的唇瓣,软嫩的,比想象中味道还要好,风时曜着了迷,甚至舌尖忍不住想要探进。 池意晚没有抵抗,反而将胳膊搭上风时曜的脖子,仰着头,顺从地让风时曜亲得更顺利。 可是…… “唔,唔蛋!(混蛋!)”可以亲,但没说可以摸着尾巴亲啊? 池意晚被亲得软在了风时曜的身上,脸上飞了一层红,耳朵也垂下来,亲昵地扫着风时曜的耳垂,屁股则是有一点不由自主地抬高,太丢脸了,池意晚忍不住想要用耳朵遮住脸。 被亲得……这么没底气。 腿都软了。 他不由自主地避开风时曜气势汹汹的吻,却猛然看见刚刚还在外面挠门的怪物们动作都停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们,然后…… 挠得更凶了!,. 第93章 怪物研究所(12) 池意晚伸手懒懒地揽着风时曜的脖子,红软的唇被对方毫无章法地吮吸着,他轻轻摸了摸风时曜的后颈,让唇齿间的感觉愈发强烈刺激起来。 这场游戏世界的活扣过于难解,池意晚一直在辨认现实与怪物的区别,他有些怀疑陪自己来的同事究竟是不是怪物了,这种分不清虚拟与真实的感觉太难受了,池意晚急需一些刺激让他恢复一些神智。 至少眼前的这个和他拥吻的男人是真实的。不在乎情感,只有唇齿间的交融。 “咬我。”他睨着门外的僵硬的怪物们,吹了口气,温热的呼吸打在风时曜的嘴唇上。 风时曜含糊着,黏着说:“好舒服,好软。” 他不懂情爱,唯一懂得眼前人的特殊。 他顺从地听池意晚的话,咬了小巧的唇珠一下,又听见池意晚呢喃着:“再重一点,最好咬出血,给我一点真实的感觉。” 风时曜往后稍微退了一点,池意晚面色绯红,眼底泛着暧昧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门外的怪物好像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 风时曜往那边狠狠地看了眼,重重地咬了一下池意晚的唇,皮破了,血液一点点流入他的舌尖,池意晚舔着自己的伤口,感受着血腥气味,笑着看他。 “等我,马上就好!” 风时曜背着池意晚送到底楼,那些怪物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见着两个活人从他们面前消失却更加用力地破门,砰一声,门不堪重负,风时曜回头轻轻摸了一下池意晚的耳朵:“等我。” 说完,便转身从墙壁攀岩上去。 池意晚倚在车前盖上,刚刚风时曜不仅亲了他,又碰又咬的,对于池意晚来说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他软着坐在车上,看着风时曜消失在三楼,垂眸思索着这群怪物的不同之处,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刚才被咬了一口之后脑子似乎也灵活了很多。 不过,如果这些怪物也将风时曜模仿了…… 池意晚恹恹地想:那也没什么所谓。 风时曜比他还难复刻,光是那非人的武力值就难以模仿。池意晚忽然想到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似乎也成了一种区分的方法。如果下次遇见黎治和沈笑萧还能认得出,就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只有玩家才能互相看得到的道具。 不过,那样在直播间里的扮演就更困难了一些。 啧,池意晚用舌尖抵着后槽牙,有点不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几个世界的难度在依次递增,但难度又增加得有些离谱,他也看过许时时买过的那些副本实况,难度增加得很合适。当得知上一场游戏已经是许时时的第十场游戏时池意晚就觉得这游戏是不是故意在针对他? 而且排行榜上的玩家哪个不是过了一百场以上的游戏。 只没多会儿,风时曜便从楼上跳下来。 他拥着风,想要以胜者的姿态向池意晚宣告胜利,池意晚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心里默念解除道具,将风时曜收了回去。 浴血奋战,杀敌归来的风时曜:? 池意晚见自己的道具能收回来,眯眼笑笑,一副狡猾狐狸附在兔子身上的可爱模样,反差极了,又再次将风时曜唤了出来。 还没等风时曜说什么,他便先说:“抱歉嘛,之前怪物太多,我也害怕你被复制了,回来的变成了怪物,所以才小心了一点,你知道的,这场游戏里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风时曜垂着眼眸,直直地注视着朝他道歉的池意晚,撇过眼睛去:“我没怪你。”撒娇什么? 他被池意晚弄得心一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池意晚说得都是对的。 谨慎一些,没什么不好。 这里新建出的怪物基地是不能待了,池意晚问风时曜:“你把他们全都杀死了吗?” 风时曜点点头:“一个不留。” 没有直播间,池意晚便没有再强迫风时曜回到他的空间,两人坐上车,还好,车油居然还足。 想着和他一起来的同事,即使知道是数据,或者只是npc而已,池意晚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看着坐在他身边的这个高大男人,池意晚总觉得:或许这些npc不仅仅只是普通数据那么简单。 比如风时曜。 再比如谢无时。 他们的一些举动有时候已经超出了数据运行的范畴。 一个npc会对玩家产生感情吗?或许谢无时会,因为原设定里池意晚就是他的未婚妻,但风时曜冷心冷情的设定,池意晚不相信这串数据会有一种名为爱情的算法。 而且,刚刚在吻风时曜时,池意晚听见,这个npc有着独属于他自己的心跳。 池意晚即将要开车,从后视镜往后看的时候,动作忽然愣住了。 风时曜注意到,问:“怎么了?” “你确定,”池意晚嚼着文字,饶有兴致地问,“你把他们全都杀了?” “确定。”风时曜是将这些怪物的头全部都扭了下来,一手的血腥,又怕池意晚害怕,洗了手才下来的。 “喏,往后看。”—— 后视镜里,像是死而复生,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组装了一样,一群行走僵直的伪人类笔直地朝他们这边追来。 风时曜眉头一皱,按住车门就要下去:“我再把他们杀一遍。”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不过就得再去洗一次手了。风时曜看着身旁的青年,虽然高挺,像白杨一样姿态挺立,可那么弱小,他担心留池意晚一人在这里会出什么意外。 “不用。”池意晚打着方向盘,加速,径直甩开了那些怪物,“你杀死的那群怪物的时候他们与正常人类有什么不同?” 风时曜手法干净利落,他想了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或许是血液的颜色?” “正常人是红色,早上那个是蓝色,而这些东西的,是黄褐色。” 黄褐色? 池意晚想起这些伪人类异于常人的表现,这些怪物似乎没有想要伪装的意思。 他驾着车,赶在天明的时候回到了警局,他要去确认一些东西。 警局里,只有局长一个人在。 池意晚招招手,让风时曜先在外面,等他咳两声之后再进去,听指令。 如果里面有一分钟没有说话的声音,就直接进去,不用管指令。 局长看见池意晚,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眼球似乎要凸出来一样。 池意晚勾起唇角:看来真的很惊讶。 果然,局长是知道那栋楼都是怪物建造的这回事。 如果像伪装成沈笑萧妈妈与黎治那样融入人类社会的怪物是第一类,那么不会伪装的在楼里碰见自成一个群族的怪物便是第二类。 池意晚心里暗骂:怪物居然还分种类。 不过他不太确定这两类怪物有没有交流,认不认识。 如果这两类彼此不认识或者是敌人的话…… 池意晚眼角弯了弯:那就有意思了。 他急匆匆地跟局长说:“我们没找到失踪的警员,连和我一起的也,也失踪了!” “我们需要中央的帮助!局长!” “为什么我们会接这个案子?!而且扫地阿姨说了,那里根本就没有办公的人,是一栋空楼!” 局长愣了一下:“空楼?”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 那笑容与目光,与以往好色的局长一模一样,模仿地十分形象。 池意晚很确定面前的怪物应该是第一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让这些警员送死,难道是在对第二类怪物示好? 池意晚懒得再试探什么,干脆咳了两声,局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闪身而入的高大男人单手掐住脖子举起来,怒瞪双目却仍毫无还手之力。 “割了他的手腕。” 风时曜另一只手从裤缝夹层里抽出一枚刀片,将局长的手腕隔开,是蓝色的血。 “你和那空楼的怪物根本就不是一起的,为什么要将我们骗过去?”池意晚有些不解。 局长僵着脖子,不说话,嘴唇上的皮一点点地脱落下来,眼睛也产生了狭长的变形,眼角飞到了太阳穴的位置。 “说,不然就杀了你。” 脖子上的压迫感加深,局长瞪着他们,忽然呸了一声:“我们只有一个敌人,就是人类!” “你们?”池意晚敏锐地眯起眼睛,“你们是一个实验室生产出来的?” 局长,不,应该说是怪物“哼”了一声,不过也算默认了。 “行,杀了……” “等等!”怪物觉察出不对劲,“我不是回答了吗?” 池意晚抬起眸,笑得有些狡黠,明媚,他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道:“对啊。” “可是我又没说说了就不杀你。” 池意晚勾起唇,眼里的寒意却凌冽起来,局长不是东西,扮成他的怪物也不是个好东西。 “杀了他。”他冷声命令道!,. 第94章 怪物研究所(13) 千钧一发之际,风时曜忽然皱着眉,脸色极其不好看。 甚至有些狰狞。 本该一下用力捏碎“局长”脖子的手腕也抖得厉害,不自觉地要软了下来。 池意晚一愣:“怎么了?” “没,没力气。”风时曜强撑着给出一个微笑。 然而事与愿违,无论他如何想要用力,手指蜷缩着发抖,完全没有办法掐死“局长”。 池意晚皱着眉,自然看出来风时曜的不对劲了:“让开。” 风时曜浑身发着烫,疲软着手指颤着,脑子却清楚地捕捉到池意晚声音冰冷的这两个字,他手指滑下来,低头苦笑:本来想成为池意晚的支柱,却…… “局长”刚才被掐着断了半边的脖子,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风时曜在这时掉了链子,他狞笑着,血液极速回流,似乎下一刻便会恢复—— 下一刻,他的笑却僵在了脸上,接着脑袋切口横断,整个掉落! 池意晚拿着刀,干净利落地沿着断口将“局长”的脑袋整个切下,力度大到手指有点发麻。 “结束了。”池意晚将被喷溅上蓝血的手指用手帕一根根地擦拭干净,漫不经心地把刀收起来,朝着风时曜伸出手,“哪里疼?” “全身。”风时曜庆幸地干笑一声。 他怎么忘了,池意晚可是能杀死他的人。 “拿着。”池意晚扔给他一管蓝色药瓶。 风时曜其实还有一点力气自己喝下药剂,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要比这种无力乏软的时候多更多,只要手腕上还连着筋,他就能动,但他此时偏偏还想看池意晚会纵容他到什么地步,于是他故意哑着嗓子,手指蜷缩了一瞬又放开,完全没了力气似的:“拿不起来。” 池意晚看了他一会儿,就在风时曜以为他要拆穿自己的时候,池意晚却轻笑一声:“是不是要我喂你啊?” “以口相喂如何?” 风时曜竟然认真思考了起来,然后十分矜持地点了一下头,池意晚瞬间皮笑肉不笑地说:“自己喝。不喝就回空间里待着。” 他刚发现风时曜居然也有cd时间,不过确实,风时曜也算是道具,不是玩家,一旦到达规定的使用最大时限便会疲软无力,不过这种药剂应该就能刷新他的技能点。 但是好贵。 池意晚表面不显,心里想着: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风时曜自己也可以做直播挣积分?这样他的直播间就不会闲着了。 不过一想到还是有掉马的风险,池意晚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不然还是多压榨许时时和黎治他们吧。 风时曜委屈地看了池意晚一眼。 然后还是把药剂给喝了。 喝完以后就像被刷新了一样,身体机能,体力都恢复了刚从玩偶里脱离出来的模样,风时曜问池意晚:“如果不喝的话会怎样?” 池意晚比划了一个小人偶的形状,弯眼笑着说:“就会变成这样的大小,不能动,然后被我捧在手心上。” 风时曜有些意动。 虽然更想保护池意晚,但能这样被捧在手心里,风时曜心里痒痒的。 池意晚看出了他的想法,故意撇着嘴一边找线索一边说:“别想这么多,我会把你丢到空间里。” 风时曜想起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的那个黑袍人偶,有些想问那是谁,可想了许久,还是没有贸然打扰陷入沉思的池意晚。 池意晚用所谓的“局长”的指纹解开了局长的手机,这让他有些讶异:难道这些伪人类连人类的指纹等生理特征都一并复制了?还是这本来就是局长的身体? 似乎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但池意晚翻看局长的手机时发现这个局长玩得很花,手机里一大堆小情人,有男有女,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发给他一个男性情人的,然后上面就是他老婆的信息,但没有回复,于是池意晚猜测:局长在那之前就被怪物复制了身体。 现在有两类怪物。 虽然都流淌着蓝色的血液,像是同一类怪物,但很明显,是有区别的。 第一类便是像沈笑萧母亲那样,用复制其他人的身体融入社会,这类怪物不会聚居生活,也不会群体在一起,甚至一个人就可复制三人小家融入社会,这类怪物的目标似乎只有一个,就是模仿着人类的生活轨迹去生活从而覆盖一切人类的行踪。池意晚毫不怀疑这一群怪物极有可能会让所有人类灭绝后再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当作人类,继续运行着正常的生活。 第二类便是像那座偏僻写字楼里的怪物一样。陌生的脸,一致的面庞,甚至有些僵硬的动作。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非人类,只是长相与人类相似。他们群体性聚居生活,在一起打造了一栋全是怪物的写字楼,像是引诱着单独的人类个体进入,然后吞噬。他们似乎并不在乎人类的生活习性。池意晚还注意到一个词——“博士”。 先前的实验室猜想再一次被验证了。 看来要彻底解决这群怪物,或许要从源头找起。 现在看来,或许这两种怪物都是一个人创造出来的。 池意晚有些纠结那位博士究竟是不是人类。 还有一个他耿耿于怀的问题:这两类怪物之间有没有联系?互不互斥?如果在彻底消灭了人类之后,这些怪物会共存吗? 还有他感觉第一类的怪物智商会高一点,而第二类怪物的武力值会强一点。 而且第一类怪物的智商在进化,是不是说明,第二类怪物的武力值也会强化? 池意晚打开了局长的电脑,又发现了一个监控视频。 监控的内容很简单。 是局长带着风流的笑驱车到了小情儿的家。 是男性情人。 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却在局长低头的时候嘴角咧开,像是要将局长的头咬下来丢到嘴里,然后嚼碎! 池意晚眼睁睁地看着局长被幻化成他模样的小情人吓晕,然后被怪物捆住拖走的模样了然于心。 好恶心的场面。 池意晚目不转睛地将监控视频进行回放,再次观看一点一滴。 这个视频与其说是怪物放在电脑上用来示威的,倒不如说是游戏提供给玩家们的线索,这也是池意晚并不十分畏惧自己的样子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原因。 游戏提供的线索越来越少,但内核是不变的,就是说当一个敌方boss被杀了之后,游戏就会提供给玩家一个关键性线索。 池意晚从头回放,注意到那只怪物的表情很人类化,估计与局长本身的小情儿一模一样,可是在局长下车望着他的时候,就在那一拍! 池意晚精准地定住了监控,那一拍,即使局长依然看着小情儿,那男人却往上瞟了一眼,直到目光注视在镜头的焦点处。 然后嘴角向上不正常地勾了一下。 很诡异的模样。 而这时,怪物的手里在比划着什么动作。 池意晚又放慢了这一拍,将视频减速,一帧一帧的看。 手指敲在桌面上。 点了一下,然后抬起,又点了一下,这次比刚才的轻点时间却要更长—— 点,长点,点…… 池意晚学过许多奇怪的知识,包括一些密码的破解,而这种密码他一眼就看出是摩斯密码,也是相较于其他密码而言简单通用性高的一种密码。 池意晚默数着男人手上的动作—— “h、o、s、p、i、t、a、l。” 医院! 不知为何,监控里的那个男人虽然也是怪物,但给池意晚的感觉和已经被他杀死的局长很不一样。 总之先到医院再说! 而一抬头,风时曜一脸欲说还休的模样,池意晚挑眉问他:“你怎么了?” 纠结成这样? 风时曜终于开口问:“那个和我在同一个空间里的黑袍人偶是谁?” “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也是你的道具吗?”,. 第95章 怪物研究所(14) 池意晚怔了一瞬,随即妖孽地笑了一声。 风时曜红了脸。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就那么问出来了。 “没什么。”风时曜装着淡定地移开目光,咳了两声,“我们去医院吧。” “怎么。”池意晚调笑着看着他,主动走过来捏着他的下巴问,“不好奇了吗?” 怎么可能不好奇。 风时曜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就心里痒得不行,即使和自己长得很像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但还是不爽,很不爽,因为从一开始池意晚对他的态度就是纵容的,不那么陌生的,虽然杀了他,但风时曜并未察觉出池意晚眼眸里的恨意,反而,好胜心与征服欲更甚。 而风时曜更好奇,这征服欲究竟是对谁? 真的是对他的吗? 显然,池意晚的身份很神秘,相较于一直都在参与一场周而复始的无聊游戏的风时曜,池意晚却能在这些奇怪世界里穿梭。风时曜不问,不代表他不好奇,他只是觉得,时间到了,池意晚自然会告诉他。 只不过现在问出来确实只是脑子懵了一下。 风时曜笑着摇摇头:“不好奇了。” “我不信。”池意晚勾着他的领带,将他又拉近了一些距离。 池意晚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无聊的繁杂的解密世界里,有个可以逗弄的人真的很有趣,尤其这人还是他之前的死对头,一遍又一遍将他杀死的人,池意晚漫不经心地勾起嘴唇,在他耳际附上一个亲吻:“到了医院就告诉你。” 风时曜眼眸里的神情变了一瞬,被池意晚成功捕捉到了。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座城市只有一所医院,就如同只有一所警察局一样,垄断产业搞得非常厉害。 不过警察局沦陷了,医院的情况不知道会怎么样,池意晚估摸着好不到哪里去。 他先前带沈笑萧的积分应该足够她复活了,而黎治是个老手,游戏积分本来就多,啧,他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如果这场游戏里,怪物再次升级,第一类与第二类合并的话,似乎有些难办了。 医院里, 沈笑萧一晚上都和沉默的黎治在一起。 黎治不能说话,与她基本上都是在掌心写字交流。 辨认得很困难,但好在可以写得很慢,直播间的观众也不会发现,沈笑萧主动将池意晚告诉她的事情交代给黎治。 黎治身为老玩家,又在来之前狠狠敲诈了一笔之前的工会。那场寺庙游戏是他大意了,将大部分积分留在工会,自信地只带了一小部分的余额,却没想到那场游戏中多数观众被池意晚捕获,给他打赏的少之又少。不过黎治倒不怎么在意,毕竟那是池意晚,怎么可能不爱他。 结果侥幸回去之后他才发现工会将他的所有积分全部吞了,还是他自以为的好朋友主张的。 那时黎治收到池意晚的邀请,便决定要退出原工会。 不过,退出之前自然要将被夺走的抢回来! 黎治也有手段,在这段时间装得热心,主动带新人,放松会长警惕心,又将那位朋友带到游戏中设计杀死,而那些积分也自然物归原主。是个狠角色。 沈笑萧不知,她自己凑够了积分,有些忧心黎治。 黎治眼眸凝滞了一下,在她手上缓缓写问——那池意晚呢? “他?”沈笑萧回问,“他不是可以自己通关吗?” 沈笑萧似乎把池意晚当成什么bug了,以为他无所不能。 既然沈笑萧这样说了,黎治也没再追问下去,他让沈笑萧跟着他,两人先回到了住所。 因为之前那个怪物已经被池意晚先解决了,这种怪物又不会聚集生活,黎治的住所反而是安全的。 然而在路上,他们两人却发现有一点怪异。 路上行人很少,几乎没有,偶有零星的人从他们身旁路过的时候,嘴里都会喃喃念叨着“医院”。这个词沈笑萧听得很清楚,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以为是这位行人急匆匆要去医院。 但当一个高跟鞋女人不小心撞向她的身侧,嘴里道歉却还夹杂着一个词——“医院”的时候,沈笑萧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回眸望了望,发现那个女人的脸侧有点皱,便迅速拽着黎治的袖子,小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女人很奇怪。” 黎治回望了一下,皱着眉,在她的手心里写:哪里? “脸。脸都皱起来了。”沈笑萧点着自己脸颊最侧边,“皮肤那么光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皱的脸颊。” 那只有一个可能——她是怪物。 已经,都被怪物取代了吗? 两人对视而立,结果又有一个走得歪歪斜斜的人,像喝醉了一样手里还攥着空酒瓶的人往他们这本斜着走,被撞到才掀起眼皮,打了个酒嗝说:“医院。” 医院? 是要去医院? 池意晚曾经分析过,这些怪物的一个特点就是避人性很强,做事隐蔽性极高,即使遇见了也不知道那是怪物。 而他们大多的生活轨迹并不是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游走。 嘴里还念叨着去“医院”。 “只有医院我们怎么知道……”沈笑萧惊讶地看着手机里的地图,说,“这座城市只有一个医院。” 黎治想:这很正常。 一个医院,一个警察局,一所学校,一座图书馆,这便是一个看似设施齐全却与外界隔离开来的小镇模样。 去医院——他在沈笑萧手心里写。 池意晚带着风时曜,匆匆赶到医院。 “现在我要把你收回去了。”池意晚说。 风时曜怔住了。 “是我刚刚问的问题让你不愉悦了吗?” 池意晚弯着眼眸摇头:“没有。是因为我问过了,等会儿他们也在医院里,你不方便出现。” 风时曜虽然不懂,为什么那两个人在自己就不能出现,但对于池意晚的要求他一向是直接服从的。 见人消失了,池意晚冷下脸从医院的侧门进去。 这条街上似乎一共也没多少人,刚刚池意晚在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往这个方向来的,行色匆匆。 再加上他们警局也已经全体沦陷了,池意晚有理由怀疑可能唯一幸存的地方就是这座医院。 而从侧门进入,也是为了避开那群形色诡异的行人。 池意晚小心翼翼地从离正门最远的侧门进入,猫着身子,他长相是比较锋利的漂亮,虽然身材高挑,但猫下来时却有一点猫咪的味道,不会很怪异,反而软了一些。 他试探性地从侧边探脑袋往正门那里看。 惊讶地发现刚才那些诡异的行人居然都聚集在医院门口! 门口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池意晚好奇:怪物也会受伤坐轮椅?他暗暗留了心眼。 而此刻,这些怪物却好像是在表演蜕皮? 将人皮褪尽,露出只有孔洞,没有皮肤组织的脸庞,池意晚被吓了一下。 不,好像不是蜕皮! 他们没有停止! 像是做□□仪式那样,所有聚集在医院里的怪物站立着,面对着那位老人,恭恭敬敬地一个个上前鞠躬。 然后从左到右,第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姑娘将额前的刘海拨开,眼睛的皮肤抓烂,露出森森的白骨,然后第二个人上前,拿着刀,朝着老人恭敬地递过去,老人摸了摸,示意开始,第二个人便将被老人摸过的刀比划在女孩的脖子上,女孩虔诚地将脖子上的皮肤剥落,然后垂下脑袋,第二个人便用力一割—— 女孩的斑驳头颅摔落在地面上! 老人垂眸,摸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戒指,似乎在缅怀着什么。 还是点点头,用着粗粝的声音说:“下一个。” 而后第二个人将手中的刀郑重地交到第个高跟鞋女人的手上,重复着和刚才第一个女孩相同的动作! 这样的画面简直称得上惊悚! 池意晚见过太多血腥的场面,但对于这种诡异的令人难以理解的甚至有些整齐的恶心的场景还是会作呕,他瞳孔猛地收缩,往后退了一小步以求镇定。 这样的场面,是为什么? 集体自杀? 这些怪物拥有着低等生物拥有的智慧,但池意晚发现,他们的脑子是在进步的,并不是一尘不变的。 他们拥有很明确的界限,但又似乎有着相同的组织。 池意晚可以认出来,这些怪物是第一类,也就是模仿人类以求融入人类社会的那些怪物。 但那个坐着的花白头发的老人却像是他们的操控者。 让他们失去了仅存的一部分理智,一个接着一个,献祭似的死亡。 池意晚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词—— 教授。 同样的服从命令,同样长相的怪物,池意晚想:这个教授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老人? 当然,也有不服从命令的怪物,这反倒让池意晚松了口气,一个接着一个做仪式一样自愿去死的场景实在有些骇人,但那个反抗的下场也没好到那里去,被揪回来一把割断头。 但这足以证明,他们并不都是赴死而去的。 池意晚忽然想到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医院里进行这样奇怪而恐怖的仪式? 难得他们觉得人类已经灭绝了? 可…… 池意晚看着手机里的讯息,是黎治给他发来的新消息: 四楼,速来。 池意晚想起了是谁诱他到这里来的,是那则视频。 而视频是谁的?是这群怪物的? 池意晚苦笑:这简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他敏锐地往上抬眼,发现了闪着红光的监控,笑了一声,随手将身边的石头拿起,狠狠地砸向监控。 接着,跑!楼梯间!锁门!上楼!这群怪物力气很大,但人类的科技——锁依旧能抵挡他们一小段时间。 而池意晚趁着这段时间,却径直经过四楼,到了最网,. 第96章 怪物研究所(15) “他会来吗?”沈笑萧和黎治已经躲到了角落里。 这一次是他们大意了。 本来是以为怪物们纷纷赶到的这所医院里一定蕴藏着什么,却没有想到在入门处便暗藏杀机,两人几经逃跑才勉强躲到了四楼。 会的。黎治垂眸看着手机里的尽快二字。 没理由地安心了一点。 他们窝缩在五楼的楼梯间里等待着池意晚的到来。 “那个老头是谁?”沈笑萧语气很不客气,那个神秘的仪式被他们打破的那一瞬间,那老人就一下子板下脸,怪恐怖地望着他们,也不像是个活人。 看着就觉得恐怖。 黎治比划着:不清楚,可能和这所医院有关。 虽然老人长相与神情都挺阴森的,但黎治个人更偏向于认为他是活人,并且是与这场怪物诞生的游戏密切相关的一个重要人物。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物,会让这些怪物俯首称臣,甚至以自己的性命来达成某种仪式呢? “人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笑萧拉扯了一下黎治的袖子,显得有几分着急。 黎治却低眸看了一眼扯着自己袖子的手,忽然伸手扯开,打掉了这只洁白干净的手。 “你干嘛!”沈笑萧娇嗔着。 黎治淡漠地将手机拿出来,手速极快地输入着字符: “你是谁?”电子音流露出来。 沈笑萧表情一愣。 “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电子音继续陈述,“是上厕所的时候?还是刚刚在医院门口分散的时候?” 沈笑萧“啊”了一声,抱着双臂靠在墙上,表情怪异地笑了一声:“啊,哈哈。” 声音尖细而锐利,黎治不满地皱起眉。 他不是很在意这场游戏的输赢,更在意池意晚的安危。 刚才还是漂亮美女的沈笑萧嘴唇突兀地裂开,随后越变越大,尖细的指甲从手指尖里刺破,冒出,眼睛咧着一条缝,缝里,似乎还能看见她的脑髓与各类组织—— “要轮到你了啊。” 池意晚爬上五楼,干净利落地将门带上。 “或许已经不在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 虽然怪物会模仿得很多,但他们是不可能想到黎治与自己其实还有另一种通讯方法——那是只有玩家才有的个人面板。 可以说,一旦拥有个人面板便可以确认玩家的身份。 这似乎是个好方法,可惜的是,玩家们彼此并没有办法通过面板确定彼此身份。一是面板的通讯有效,却有一定的范围距离限制,之前那些关卡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限制,又或许是这一场新加的?二是因为大家看不到彼此的玩家面板。可以说,作弊这条路已经被完全地锁死了。 但远距离发送信息是可以的。 故而池意晚很早就收到黎治的讯息了,他们大概是五个小时前来的医院,而那时,池意晚还在驾车回来的路上。黎治简短地告知了池意晚关于街上那些怪物的奇怪举动,在确定好拥有足够的积分可以复活后池意晚就不管他们了。 而另外一条讯息,是在池意晚刚踏入这个医院发的,用的是黎治手上那部手机。 他该信谁自然一目了然。 池意晚将手机里的通讯完全删除,将四楼作为重点禁止的区域,可能现在百分之八十的怪物都集中在一楼和四楼,而相对而言,二楼、三楼和五楼则较为安全,或许怪物数量会少很多,那么在池意晚打定主意要全部搜索一边的情况下哪一层最有可能放有重要物品,需要重点搜索? ——五楼。 院长室、办公室以及大部分资料室都在这一层。 而这里的五楼很暗,很暗,池意晚用积分兑换了一个手电筒攥着,开到最低亮度的光亮照明。他还记得第二类怪物的特点——趋光性。 一边往前探索,池意晚一边在回想刚才的仪式。 似乎很简单,就是怪物们听从一个老人的指挥,一个又一个地进行自杀的景象。 但有一个前提:这些怪物不是那种没有智商的第二类怪物。至少在池意晚看来,他们有血,有肉,有皮肤,有脑子,甚至死前眼里还闪烁着泪花。即使是造物主也没有这种所谓的强大的能力要求自己的造物献出生命。 这种场景诡异极了。 就好像一对夫妻生了许多孩子,然后又让这些孩子在他们面前心甘情愿地,后一个依次了结前一个的生命,以这样的方式去完成什么。 怎么会愿意呢? 池意晚有些想不明白:这些有脑子有智商的怪物,贪念着生命,为什么会想着死亡? 除非他们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池意晚心里突兀地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该不会那个怪物故意告诉他“hospital”的信息,是为了自救,或是为了救他的同族?那么他之前所判断的这群生物没有聚居行为所以同理心不高又是否是正确的。 池意晚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路,这里虽然很暗,但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地方,有的基本只是办公室,大多数办公室池意晚只看了一眼便从旁边绕过了,比如各类医生的办公室。时间有限,最要紧的还是院长办公室和这里的资料室。 很快,他便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池意晚依旧没有开灯,他打着手电筒,轻轻推开沉重的漆黑铁门,这扇门很重,池意晚甚至需要放下手电筒,两只手一起推才能推开,“吱呀——”一声长响,门打开了一点点。池意晚用身体抵着门往前进,却发现推不开了,甚至往后又弹了一点,他的心一沉,稍微往后退,拿起手电筒,然后砰得将门用力踹开! 然而门之后掩藏的,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怪物。 是一具很漂亮的标本。 人体标本。 之所以用漂亮来形容,是因为小女孩长得太过可爱,似乎完整地保留了她生前的所有可爱特征——圆眼睛,小巧的鼻子和红润圆嘟的嘴唇,很可爱,但这样的女孩却被剥皮,填充着棉花做成标本模样,难免过于吓人。 看上去她仿佛还会动,或许会和你打招呼,池意晚甚至听见了一串清悦的笑声。 不对,是幻觉! 他猛然晃神,用力摇了摇头,连眼前带着笑,嘴角含着酒窝的小姑娘也觉得有几分瘆人。 但这是制作者的问题,池意晚并未觉得害怕,更多的是感到悲伤,这位可爱又漂亮的小女孩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谁这么丧心病狂地将她杀害做成这副模样?池意晚冷着脸,手上却小心翼翼地动作,将小女孩抱到一边的座椅上,动作轻柔地让她坐稳。 紧接着动作极为迅速地开始翻找桌子上的东西。 电脑设了密码,池意晚直接跳过,开始查日历。 日历很新,每一页几乎都没用过,而且不同于其他人使用日历时的用一页撕一页的习惯,这位院长或许是从未用过这本日历,池意晚仔细翻阅了一遍才发现在11月22日的这一天上面化了一个红圈,除此以外毫无痕迹。 他思索着将1122输入电脑的密码。 密码错误。 而且院长办公室的柜子也是密码锁,也需要解密,池意晚垂着眼眸,将风时曜唤了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或许有的时候风时曜会给予他意想不到的启发。 比如现在—— 风时曜随手将池意晚的手机与电脑相连,通过端口敲打出一系列代码之后,在池意晚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侵入了这台电脑并成功破译密码:xiaochilg。 “你还会这个?”池意晚紧盯着屏幕,嘴里却调笑道。 这不符合他的习惯,但没办法了!刚才的幻觉让他意识到他的大脑正在被侵蚀! 他需要刺激,需要新鲜的事物和人让他的大脑处于亢奋状态,不易被那些幻觉所影响!而风时曜则是最好的选择。 风时曜什么也没说,俯身叼着他的唇狠吻了一下:“只要你需要,我什么都会。” 池意晚挑了一下眉:“真的?” “虽然听起来有点……”池意晚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总之是没有感动的,反倒觉得有点搞笑,但还是接受了风时曜的好意,“谢谢。” 失败了?风时曜有点郁闷,臭着脸不说话。他刚刚连上主系统,那玩意就这么教他的。 池意晚觉得这一串英文字母有些像人名,点进电脑里的图片栏查看,里面赫然是那位被剥了皮做成棉花娃娃的小姑娘。这里面的小姑娘看上去还要更小一点,梳着两个羊角辫,嘴唇红红翘翘的,脸圆圆的好像一颗笑喷喷的苹果,可爱极了。池意晚凝着脸色继续往下翻阅,他不敢再看那个女孩。 而翻着翻着,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前面的一系列图片很高清,是怼着小女孩的脸拍的,可以看得出来小女孩笑得很甜,软软地,像一颗软糖一样,但后面的照片却与之截然相反,虽然也是小女孩的笑颜,但大部分都是从角落里拍到的一小隅照片,小女孩或者回头,或者蹲着,再或者干脆是背对着相机,怎么看都像是偷拍。 而再往后。 那些照片就恶心得令人作呕了。 池意晚此时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他猛地翻到这张图片,没忍住,扒着桌子俯身拼命地干呕,恶心,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是正面拍摄,不同于偷拍的视角,漂亮的小女孩被打扮成洋娃娃的样子,抱着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洋娃娃,双腿叉开坐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腿上,昂着头与他接吻,男人的手摸入了小女孩的衣领里,深入进去。男人只露出了下巴那一部分,看不见脸,只能看见脖颈以下的部分,脖子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池意晚可以断定女孩不是自愿的!十二岁的女孩子天真灿烂,伸出舌头,乖巧地等男人来吃,怎么可能?!就算是青春萌动,也应该是对那些同样年纪的少年们,而且女孩闭着眼睛,僵着身子,或许已经懂了这是什么行为,或许是被迫摆出这样的姿势。 果然,之后的照片一张比一张过分。 烟头烫在女孩的身上,伤疤甚至还在冒烟,女孩痛苦地挣扎却被捆绑住手脚,她才十三岁!这是一个怎样的畜生! 男人似乎每张都不一样,衣服、手的大小,最明显的就是那颗黑痣。 除了第一张图片,后面的那些人都没有那颗显著的明显的黑痣。 池意晚泛着恶心将照片翻完开始找线索,他心疼地看了女孩一眼,大概知道了这个故事的背景。 一群畜生。 池意晚忍着怒火将照片重新翻了一遍,这一次,他在四张照片的角落处找到了极小的几个符号。 这几个符合他很确定并不是照片自带的,应该是后期拿到照片时添加上去的,而且这些符号看着十分眼熟,似乎是s密码?这是一个符号字体系列,每一个符号对应着一个字母或是数字,且大小写字母所对应的符号有所不同,而这几个符号池意晚记得都是数字的—— 一个打开的文件夹,相机,沙漏和单封文件——1963. 1963年?四个数字第一个想到的确实是年份。 池意晚迅速上网搜索1963年的刑事案件,果不其然—— 肖池灵,14岁,长相活泼漂亮,却被四名高中生觊觎,暗怀不轨绑架至其中一名罪犯的地下室进行殴打辱骂虐待,甚至逼迫与之发生性关系,女孩不堪其辱,咬舌自尽,后因其四人均为未成年人适当减刑,判处无期徒刑后因表现良好在二十年后刑满释放,但在三天后,四名罪犯便被发现横尸街头,警方给出的调查意见是:被猛兽啃咬,属意外事故。 当真是意外事故? 但倒便宜了这四个畜生。 池意晚沉着眼眸,翻找肖池灵的资料,而最上面一行的家人信息里的男人便是这所医院的院长,也是他刚才看见的那个老人。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整整六十年了。 纵然男人的样貌有所变化,在案件发生十年后当上了院长,但网络一直透明追踪,自然查到了男人的身份。不过也有猜测怀疑正是因为这样,那四名罪犯出来后被杀无人追究—— 毕竟院长权力大多了。 多讽刺。,. 第97章 怪物研究所(16) 风时曜往后退了一步,倚在柜子前,看着若有所思的池意晚,沉默不语。 池意晚只管找线索,完全忽视了风时曜。 “让开。” 风时曜一挑眉,乖乖往旁边躲了躲,看着池意晚从自己身侧找柜子里的资料。 “需要我帮忙吗?” 池意晚埋头苦找,完全没听到这句话,风时曜无奈地怂了一下肩,就这样安静地盯着池意晚的侧颜,贪婪地,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取代,抑或是消失不见,似乎他与池意晚是完全来自不同世界的人,或许哪一天便分隔两届,再也不见。风时曜很识趣地没有去追问池意晚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会再次被关进那个狭小的房间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池意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啊,找到了。”1963年的档案。 池意晚将落了灰的档案袋拿出,掸了掸,小心地翻到肖池灵遇害的那一天,发现当日并没有她的记录,往后翻了几天也没有。 有些奇怪。 虽然相片上显示的小女孩已经奄奄一息了,但发现女孩的第一时间,警方应当就将肖池灵送来医院进行急救才对,怎么会什么记录都没有?难道被抹去了? 池意晚不死心地翻到最后了,最终确认确实没有记录。 “砰!” 找上来了!池意晚猛地回头,巨大的铁门因为沉重地撞击而有些发颤,巨响的噪音刺入他的脑海里,伴随着那些怪物尖锐的叫声,使得头更发晕。“好……难受。”池意晚的眼睛有些通红,他晕着脑子,暂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只能听见巨大的砸门声在他的耳旁响起。 很近很近。 好……吵…… 他晕眩地想要往门口的方向走,失去了意识,只知道要去开门。 至于为什么开门,给谁开门,不知道。 然而有一股力量拦住了自己,池意晚红着眼睛,吼叫了一声,没有发现现在的自己和那些失去神智的怪物有一些相似,他张大了嘴,使劲地想要去啃咬那个拦住自己的阻力,铁腥味的血味从他的嘴唇渗入,慢慢地,让他冷静下来,血迹从刺入的牙印里渗露出来,有些瘆人。红色的血缓慢地流淌在池意晚滚烫的唇瓣上,有些唤醒了他的意识。 反应过来时,他正被风时曜紧紧抱住。 男人从身后似乎是在阻止他想要开门的行动,用臂揽着他的腰,在池意晚咬了自己一口之后反而将自己的右臂送上让池意晚继续啃咬,温热的怀抱让清醒过来的池意晚莫名有些躁得慌,发热,他摇了摇头,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对不起!” 他居然发疯了。 “没事,不过你刚才魔怔了,想去开门。”风时曜没有发觉池意晚的脸红,只是担忧地望着池意晚。 而池意晚匆忙地点点头,低下头去:“我知道。” “但,还是谢谢。”池意晚笑了一下,“多亏有你。” 现在反倒是风时曜不好意思了起来。 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被池意晚收于眼底,有些想笑,他收起眼底的笑意,开始沉下眸思索: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从刚进医院……不,在那座大楼里他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混沌。原本还算清醒的意识犹如蒙了一层薄雾一样极为混沌。 还有下意识地觉得女孩可怜,女孩的父亲是好人。 池意晚咬着嘴唇:明明还有很多疑点,他却下意识地觉得下面的那院长就是女孩的父亲,并且开始同情他,这对他来说是极为罕见的,在没有证据证明之前,他却下意识判定了一切。而后的百度给了他答案,但是似乎在那之前,他好像就已经被控制了一样开始相信老人。 照片确实很残忍。 可是第一个疑点是,偷拍时的照片与后面被抱在腿上打扮成洋娃娃时的视角不同,照片型号却相同,女孩在被男人抱在大腿上甜蜜地笑时也并不像是被迫的样子,更像是—— 熟人猥亵。 而后来被那几个罪犯绑住烫伤大腿时的相机型号则换了一个。 第二个疑点是,他为什么会晕眩? 会产生幻觉? 池意晚看了一眼自己的个人面板,san值还在及格线徘徊,按理来说,这样的他不会失去自己的意识。 但刚才若不是风时曜拦住他,恐怕他就要葬身在这场副本里了。 是医院的作用,还是他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就不断产生幻觉?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在这个副本里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似乎只有疼痛和风时曜才是真实。 池意晚敛下眼眸,不再去看风时曜。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撞击声似乎比刚才小了许多,而且铁门的振动也几不可见,池意晚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资料往前面翻了几页,果然找到了肖池灵的住院记录,上面写女孩因为吃坏肚子肠胃炎进入半夜挂急诊吊水。 而这个日期恰在肖池灵拍下那张坐在男人大腿上笑的后一天。 真的是肠胃炎吗? 池意晚还发现肖池灵的记录旁还有一张手术单,具体要做什么手术的地方被墨水打湿了,看不大清晰,但下面的签名单上正是女孩父亲的名字。 也就是那个在一楼的老人,这座医院的院长。 …… 肖池灵的父亲对她进行了猥亵行为?那为什么前面还要偷拍?池意晚觉得这个谜圈越来越大,完全陷入了一个难解之题。 “有人来了!” 正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在脚步声响起的一瞬间,门口的撞击声停止了。 似乎是一个女人,声音听上去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但池意晚由于佩戴了道具的缘由,头顶的耳朵竖起来,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将声音清晰地收录进去。 池意晚一不小心就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风时曜收了回去。 陷入黑暗之中的风时曜:…… 又叹了口气,他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池意晚先将资料反手握在手里藏在身后,左手的衣袖里微侧出一把刀尖,镇定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然后将资料藏入沙发的缝隙里,又往里推了推。 来的是谁? 怪物?玩家?还是npc? 果然,是一位十分优雅的女士。她约莫是上了些年纪,两鬓发白,但举止优雅,动作轻巧却也灵敏,能从现在的面貌中瞥见她往日的漂亮。见到池意晚,她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往后倒退好几步,没有说话。 “你……”大概过了五分钟,女人才缓缓开口,带着疑问的语气,“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池意晚。”池意晚略一颔首,“是被院长邀请来做客的。” 他注意到,女人的神态在他说出“院长”两个字的时候猛然一下变了。 神情焦急,有些慌张,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女人漂亮透亮的眼眸甚至不断地乱瞟,仿佛在四处寻找池意晚口中的“院长”。 “不可能!”她下意识说。 “嗯?” 女人像是蓦地反应过来,一下子闭住嘴,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开口问:“小伙子,你其实不认识院长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 “啊,昂。”被拆穿了,池意晚的神情也没有丝毫慌张。 他笑着点了一下头,将话语的主权拉回到自己这边:“不过夫人,您似乎对院长很熟悉啊。” 女人的表情僵住了。 她定定地看着池意晚,看了许久,像是在判断他是敌是友。 终于,她坐下来,很坦然地说:“我是他的养女。” 池意晚仔细打量着她,点了点头:虽然女人的样貌也苍老了许多,但比起那位年长的院长还是要小大概一二十岁的。 “这是我曾经的照片。”似乎是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女人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剖露在池意晚面前。 她递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上面的纸卷了边,但还是能看清照片上的女生清秀可人的模样。 池意晚摩挲着照片,眯了眯眼睛,又将目光流转到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 同样的漂亮,相似的活泼。 “我是吴秀明,至少原来的名字是这个。” 原,来的? 池意晚在茶几上敲着手指,他预感到这是一位很重要的npc,或许能帮他解开一些谜团。 女人笑了笑:“长话短说,我是孤儿,十五岁被那个男人收养。” 她甚至不愿意再喊老人为院长了。 “但很快我发现,我的作用并不只是当他的养女。” 池意晚预感到了女人要说什么,蹙起眉,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想让女人不要觉得痛苦。 如果那揭开了她的伤疤,池意晚也可以不知道。 但女人坚决要说,她的眼睛里带着极度的恨意—— “或许……换一种说法,我是他的情妇。” “被他困在这里的养在地下室的情人。” 池意晚将要点敲下去的修长手指顿住了,停在空中。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被做成人偶的女孩肖池灵的身上—— 而她和面前这位女士的幼年时期,长得几乎一样。,. 第98章 怪物研究所(17)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经历有些令人羞愧,女士难为情地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其实我是自愿的。” 明明是搜索资料的好时机,池意晚这时候反倒不急了,做出一个请说的手势:“您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吗?” 就连门外的撞击声都许久未曾响过了。 就像是恐怖游戏中遇见关键性npc那样,世界一下静止了,只留下npc与玩家的对话。 女士捋了一下头发:“那时我十三岁,他三十五岁,在我们学校里做老师,而在他做我们班主任的第二天,我的父母在一场车祸里身亡。”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池意晚提高了警惕。 果然,不出他所料,女士接着说:“后来院长找上我,说要我做他的养女,他有一个死去的女儿,出了事故,长得和我很像。” “而那时,我也确实将他当成了父亲,对他怀着感恩的谢意。” “但他对您实行了一些很不好的行为,例如猥亵,对吗?” 女士似乎是想起来那段时间的痛苦,含泪点了点头。 池意晚抽出一张纸,无声地递给她,当作安慰,女士轻轻回了一声:“谢谢。” “如果对您来说这很难讲述的话,还是算了吧。” “不!”女人突然激动起来,“我要说!” “他先捏我的脸,而后是腿,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教我摆出那样的姿势,我抗拒了,他就会很严肃地警告我要将我送到孤儿院里去。” “后面更恐怖,他把我打扮成他女儿的样子,喊我——” “灵灵。” “他一直囚禁着我,甚至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搞大了我的肚子,把我关在地下室里,让我做他的女儿,做那个在事故中早亡的肖池灵!” 和那些照片里的景象对上了。 很显然,这个院长的目的就是肖池灵,这种模仿的举动让池意晚不禁想起了什么——那些怪物! 那些会克隆成人类模样,从而代替人类的怪物! 女人显然已经太过激动,没了分寸,池意晚的目光在她的耳侧定了定。 而后瞳孔骤缩。 表面却不显半分失态。 继续聆听着女人的讲述,只是手里的刀又攥紧了几分。 “他辱骂我,恶心我,还让我流产,让我怀上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又失去一个个孩子。” “我要杀了他!” 她的泪水在脸上流淌,一滴一滴地往下坠,她转过头来,眼睛通红,哭得声嘶力竭:“你会帮助我的,对吧?”她定定地望着池意晚,给了他一个选择。 似乎是在做一些很不得了的交易啊。 这位女士明显对院长的办公室很熟悉,有了她的帮助,或许可以更快地找到怪物被制造出来的方法和杀死院长的途径。 而且这位女士的目标也是院长,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然而池意晚勾起唇角,举手鼓了鼓掌:“真是精彩的演出,女士。” “你什么意思?”女人带着怨气,而她此时的反应却恰巧证实了池意晚的猜想。 池意晚听到中间就觉得很不对劲了:为什么这个女人在被那样侮辱过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甚至是有些小心地想要进来寻找什么,如果是逃出来的,她应该会远远逃离这个地方才对。当然,也不排除女人想要杀死院长的情绪极度迫切或者不论她在哪儿,院长都能找到她。 但有一个问题:女人为什么会喊院长为“院长”。 虽然这听上去有些离谱,但大部分的受害者,都会情绪失控地称呼加害者为“禽兽”或者更甚。 这种有些尊敬意味的称呼倒显得格外奇怪。 而且既然那些怪物拥有模仿能力,为什么不模仿肖池灵,这样肖池灵还会永远以最年少的模样陪伴在那个院长身边,为什么还会找一个替身呢? 女人见池意晚不说话,突然站起来,走到电脑那边开始翻找以前的记录。 是池意晚所忽略的录音记录。 “你听!”女人抹了抹眼泪,“这些记录还留着,他对我施暴的记录。” 确实是男人对年轻的女孩进行诱哄的声音,而当女声响起时,池意晚怔住了,随即从身后微微举起了刀。 他听见,这个女声与警察局那只录音笔里的争吵情侣里的女声一模一样。 他抬眼看着过激的女人两颊掉落下来的面皮,透着蓝色的肉沫与森白的骨,默然不语—— 这也是一个怪物。 还是一个,完全进化了的,与人类一致无二甚至相信自己成为人类的怪物。 “如果答应你的话——”许久,池意晚才缓缓开口,他凝着眼眸,问女人,“我是不是会死?” “你会用我的身体去做什么吗?”池意晚猜想,“或者扮成我?” 女人的表情僵住了,变成了很死板的样子,嘴角是下撇的,眼睛里却不带有丝毫的情感。 她太像人了。 又太不像人了。 池意晚无畏地抬眸与她注视。 而这时,女人又像听不懂一样,用很怪异的声音问:“你、在、说什么?” 和警察局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池意晚举起手里的小刀,猛地往前一扔,小刀直直地插进了女人的脖颈里,流出汩汩的蓝色血液。 女人像死机了一样,卧倒在地上,还依旧不断重复着问:“你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你要不要帮我?”“你在说什么?” …… 好吵。 池意晚本没有在意,但这种女声太过刺耳,似乎透过头皮一下深刻地刺入他的脑髓里。 然后在吸他的脑髓一样。 池意晚头疼得好厉害,他忍不住捂着后脑勺的部位,皱着眉忍痛。 好疼。 而朦胧的视界中,那女人好像又站了起来。 然后,朝着他这边走来。 恍惚中,池意晚似乎听见了无数个人在问他“你在说什么?” 他看见女人流出的血是红色的。 他手上流着的鲜血也是红的。 他杀错了人。 这个女人不是怪物。 池意晚怔怔地盯着毫无痕迹的双手,盯了许久。 女人站到他面前,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我?”语气中带着怨念和恶意,她说:“你忘了,我是肖池灵啊。” 肖池灵? 池意晚好像对这个名字的记忆很模糊?似乎是一位漂亮女孩? 他为什么要杀肖池灵? 他也不知道。 “你忘了我吗?”女人往前倾身,将手上的血抹给他看,红艳艳的一大片糊在手上,池意晚恍惚地将她的手握住,仔细翻看:红的,是红的,连指甲缝里的残留也是红色的! “我杀人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表情满是怔然。 与恐惧。 池意晚不对劲!风时曜在他的空间里急得要命。他从未听过池意晚用这副语气说话。哪怕是真的杀了人,池意晚也只会用纸巾擦拭着沾染鲜血的刀而已。 就像一只箭直直地射.入他的心脏那样。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安地,恐惧地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杀人了?” 这不是池意晚! 风时曜想要出去去帮池意晚,然而空间里的束缚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而池意晚的面前,出现了三个女人,一个是怪物,一个是真人,还有一个,好像是他的幻觉。 她们都在一同对他发出邀请:“要不要帮我?” 池意晚想杀死那个怪物,但刀下流的血却是红色的,他晃神着,刀尖不小心触碰到了自己的手背,意识忽然清醒了一瞬—— “风时曜!” 靠着这一瞬,他将风时曜召唤了出来! 而后再次陷入这场游戏带给他的幻象里。 风时曜出来便拦腰抱住池意晚,将他安在沙发上,然后三两下便将女人杀死了。 随着怪物的蜕皮,而砸门声也越响越大。 “来不及了!” 池意晚此时稍稍恢复了神智,他眯眼看着被自己召唤出来的风时曜,因为刚刚那一会儿缺失了记忆,他甚至不太清楚眼前这个究竟是不是风时曜本人,想将道具收回去却发现时间还没到。 池意晚想:要不要杀死眼前这个人? 风时曜并不知道池意晚心里已然升起的一点杀念,他听着撞门的声音,判断出再撞三下,门必然会开。 “快走!” 声音很大,必须要先离开这个地方,这么多的怪物是他暂时无法对付得了的。 而还未当风时曜抱起意识不清的池意晚,离开这个地方,门便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 门口只有一个人。 风时曜愣住了,怔在原地,看着那个将门打开的人。 而池意晚迎着从门透过来的光望过去,发现那个站在门后的人—— 与风时曜长得一模一样。 抑或是说,他是风时曜? 因为失去了刚才那段记忆,池意晚生了警惕之心,他下意识往后退,与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离开他。”门口的那个男人举着刀,表情漠然,与风时曜如出一辙地冷漠,杀气重重,“我是真的。” “怎么办?”池意晚耸了一下肩,“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又不是如来佛祖,辨别不出你究竟是孙悟空还是六耳猕猴。” 门口的那位却望过来,十分肯定地说:“他是假的。” 与风时曜像极了。 而自己身旁的这位却勾起唇角,轻笑一声。 “放心,不用辨认。” “你男人,咳,你道具就是最强的。” “谁能活下来,谁就是风时曜!”他忽然将手边茶几上的茶杯捏碎,然后捏着瓷片去割门口那个的动脉。 池意晚猛地脸红了。 他第一次脸这么热,看着两人打斗的热烈场景,他反而对“谁到底是风时曜”有数了。,. 第99章 怪物研究所(18) 不大的办公室里,两个人交手打出了昏天黑地的效果。 男人就连过招都是惹人眼目的。 黑色短发顺着出手的风扬了一下,露出凌厉好看的五官,风时曜表情依旧是淡定的,或许说,两个风时曜都尤为淡定,甚至出拳的姿势都有相似之处。 但赝品终究只是赝品。 转瞬之间,其中一个将与自己相同模样的男人脖子狠狠掐住,手背爆出青筋,他看着对方:“你输了。” “那可未必。”被他挟制的人笑了一声,反身便挣脱出来。 池意晚倚着斜坐靠在沙发上,眼前是眼花缭乱的打斗,他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眼睛有些干疼。 幻想久了,现实也变得虚幻起来。 而他只要知道,这两个中确实有一个是风时曜就可以了。 毕竟就像风时曜自己所说的那样—— 他是完完全全的强者。 自己无需担心。 池意晚闭上眼睛,将已知信息在脑海里全部快速地过一遍—— 两种怪物。 似乎各有用处,第一类是完全地取代人类,模仿人类的生活作息,而第二类更像是创造了一个独立的生活秩序,然后将不符合他们秩序的异族人清杀。 这两类怪物暂时是否同源还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都与这所医院的院长有关。 而根据警察局的信息,最初的怪物其实并不是那些流浪汉和被抓去做实验的人,而是那对小情侣中的怪异女生。 池意晚本以为那个女生是近期出现的怪物,但结合在医院撞见的这位声音一模一样的女士,他了然:恐怕是几十年前就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模仿怪物。 池意晚还记得刚刚那位女士称呼自己什么:吴秀明。他眯了一下眼睛,很快地找出资料库,通过时间检索找到了相关信息—— 吴秀明,男,因喜欢同性,向同性老师表白而受到同学排挤,且遭受到校园暴力后失踪,生死不明。 “男的啊。”池意晚觉得刚刚那个女人说的话似乎半真半假。 不过吴秀明的父母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去世,都还健在。他们是有名的企业家,从这座小城搬了出去,生活在离这里几千公里的大城市里,而他们的生活…… 似乎就是从吴秀明失踪那天开始变好的。 身为吴秀明的父母,他们从未找过这个年少失踪的男生,甚至没有在任何地方提过他,至于池意晚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当然是在手术同意书上发现了签名。 吴秀明被校园暴力甚至打入了医院进行急救诊治。 在这之后,就像是卖了儿子一样,全家人过上了富贵的生活,而吴秀明却陷入深渊。池意晚注意到,吴秀明最初喜欢上的老师正巧,就是院长! 看着同样的一张男人的脸,带着笑意,和蔼可亲,池意晚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抱着女孩拍摄情.色照片的恶魔。 真的是,地狱空荡荡。 池意晚沉着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另一边的两个人还在交手,他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像是照相机照录下来,事件重推一样,池意晚将首发点定在了医院和学校。 因为一些原因,包括那场臭名昭著的绑架案,肖池灵被绑匪谋杀,对她怀有不诡爱意的院长不愿接受她的离去,通过某些方式买走了大胆对他示爱的吴秀明,并企图将吴秀明打造成肖池灵的样子。但毕竟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生,体型再如何瘦小都会有影响。 这时院长决定给吴秀明做手术,让他彻彻底底地变成了“肖池灵”,成为了一个怪物。 而院长很快发现这种怪物具有难以想象的毁坏力。它可以模仿人群,进入人类世界生存。 恐怕,一开始只有吴秀明一个怪物,但随着院长的膨胀,池意晚还没有完全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是报复社会?又或许是想要领导权?总之,吴秀明去加害了一个同龄的男生,也就是那对小情侣中的男人。 但仅靠单人的速度确实很慢。 于是院长开始拉走一些流浪汉。反正这些人,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而这种怪物在人类世界中逐渐壮大。 但有一个问题—— 那个禽兽不如的院长真的是为了肖池灵做这一切的吗? 亦或是说,他真的是肖池灵的父亲吗? 那么,什么样的父亲,会偷拍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做出那种行为?,. 第100章 怪物研究所(19) 而不知是什么原因,那边的打斗声似乎小了许多。 池意晚心一颤,忽然想起什么。 眼前的场景又开始变得恍惚,虚幻,甚至迷离,而池意晚抬眸,努力地想要看清远处的两个人,却怎么都看不清。 他的目光游移着,飘忽不定,任何一处地方在他的眼睛里似乎都被打了马赛克一样十分地虚拟化。 他像是处在一个像素的世界里,而非真实世界。 而令人诧异的是,低头看着照片的那一瞬,他发现只有照片上的人是清晰的。 他的瞳孔骤缩,聚焦在照片上边。 渐渐地,他似乎看见照片里的小女孩动了,对他笑了一下,而后几个字母从她的手指比划出来,很容易看懂—— . ?池意晚从抽屉里翻出纸笔,随意地画了几下便发现这是凯撒密码,将abc三个字母挪到最后再依次比对,就是killhi?是让他杀了院长? 池意晚手指颤抖着,他觉得自己的头实在昏沉,像是小女孩对他敲出的警钟。 肖池灵似乎在不断地跟他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池意晚努力地维持着沉静,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立刻在舌尖散开,反而唤醒了池意晚混沌的思维。 他摇了摇头,将手指稳住,在照片上缓慢地写下一个字—— 好。 幻觉结束了。 池意晚知道:这算是他和肖池灵签订了双方面的协议,他需要替肖池灵杀死那个院长,肖池灵会监督着他。 但……池意晚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离开游戏的办法。 现在黎治和沈笑萧应该都已经被弹出游戏了,或许这场游戏中的玩家只有他一人了。 血腥味依旧浓烈,池意晚苦笑一下。 他冷着眼眸往门口望去,那里只剩下一个风时曜了。 高大的男人走过来,刚想邀功似的说自己已经解决了,却蓦地瞥见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有些慌忙地问他“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池意晚侧着脸将血迹抹去,“你该回去了。” “我想保护你。”风时曜很坚定地说。 “这里很危险,尤其是刚才,你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我不放心。”他抿了一下嘴唇,在池意晚面前很自觉地低下头颅,呈现出很卑微的态度,他好声好气地和池意晚商量能不能不回空间门,池意晚只轻撇撇瞟了他一眼。 “不用。” “你会死在这里!” 池意晚抵着额头,怪异地看着他,忽而嗤笑一声:“那就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男人对他的关心,他心一软,对当时所决定的“见一次杀一次”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似乎,这个人也挺好的。 那么他也没有什么一定要继续的意义了。 池意晚向来不在乎生死,即使刀尖抵住他的喉咙,抵进去,刺穿他的皮肉,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往前进一步,笑着说:“再深一点。” 风时曜怔住了。 他并未料到池意晚是这种反应。 “你……”他顿住了,想说的话闷在心里开不了口。 而池意晚也没有等他说什么就将道具收回空间门里了。 风时曜消失的一瞬,池意晚心里,默念了一句:确实是他的小玩偶。 他的,玩偶。池意晚在舌尖咬玩着这两个词,觉得风时曜有点惨。 他应该找一个新的主人,池意晚想:如果有幸回去,就将他送给许时时。 带着照片,池意晚从长廊横穿过去,他大致梳理完了,对于这位院长的所作所为也有了很深的了解。 制造怪物,怪物不受控了? 他转身缩进楼梯间门,听着倏地响起的上楼梯声。 吴秀明说的话半真半假,但他对院长的描述和池意晚所推理的相差不多,一个自私自利的,只为满足自己私欲的男人,他会让所有的怪物去保护他,也不会单独行动,看来这脚步声并不是那位院长的。 池意晚探着脑袋,他的精神有些差,眼神很飘忽,但此时此刻却不能放松一点警惕! 脚步声停了。 再接着,响起了男人极速喘气的声音。就像是之前一直憋着,好不容易才能喘气的感觉。 有活人? 池意晚小心地屏着呼吸,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十分惶恐,他好像很害怕被发现,池意晚看见他也躲着了,池意晚自己是处于三楼和四楼的转弯处,没有门,但也不容易完全躲避,不过上下都能跑,但男人处于四楼,他紧张地往外看,扒在门缝处,喃喃地念着一句话,好像是:别杀了我? 池意晚听不大清晰,即使竖着兔子耳朵也只能隐约地辨认这几个字。 但他的耳朵晃了晃,而后很快又听见有人在上楼!是从二楼上来的! 不好! 池意晚查看自己的积分能不能购买一个隐身道具,只能隐身十分钟,不过足够了,他很快地兑换并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急匆匆的人群很快从二楼往上跑,但诡异的是,他们的脚步音很轻,几不可闻,如果不是池意晚的兔耳朵,或许他也完全不会猜到有人上来,还是一群“人”。 乌泱泱的一片怪物,无声地,从池意晚身前略过,而后往那道急促的呼吸声音方向而去。 他们发现他了! 男人直到怪物们转弯上来才看见,眼睛瞬间门睁大,想要往上跑,但是来不及了!那些怪物的速度比他更快,几个人很快将男人围住,问他:“为什么不参加仪式?” 他们外表是人的样子,却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为什么不参加仪式?” “啊!”有怪物拉住了他的脚。 “为什么要跑?”脚踝被猛地折断,男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 心理上的恐惧加上生理的疼痛让男人想要立刻昏死过去。 他颤抖着,牙齿抖动着,不敢说一个字。 “为什么要跑?”手腕也被扭断,有怪物问:“就是这一只手打开了门吗?” 这一次,怪物直接扯断了男人的手腕,将他的手抛到楼梯下边,深蓝色的血液从男人的手腕断口汩汩地流了出来,而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里,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 池意晚眯着眼睛看这一幕,若有所思:原来不是所有怪物都甘愿去死的啊。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那个院长想要销毁,或者预防的就是这样的怪物? 这样的有了人类思维,完全背离了他的想法,不听指令的怪物?,. 101. 怪物研究所(20) 正文在作话…… 下个世界:噩梦纸人 推一下预收:乱乘恋爱 景酒为了一笔巨款上了一个复合恋综,只要有了这笔巨款,他的新项目就能开启。 谁都知道,平日里长相绝艳,温润尔雅,一颦一笑皆能入画的景酒,是个小倒霉蛋 ——一连被三个男友甩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景酒是个隐藏渣男,早在分手前,他就已经厌倦了这段恋情,所谓分手,也不过是普普通通设计罢了。 即使不知道这次上节目是哪位前任,景酒也自信万分,事业为重,爱情靠边。 除非—— 他看着一同上节目的三个前男友,又看了看另一边每个点都狠狠击中他审美的别人的前男友,加倍心动! 当着前男友们的面撩别人,好刺激哦。 == 沈初渊是一位节目组安排的假男友,只要骗取了别人的真心就有大笔奖金。 然而,他并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奖金而来。 看着即使不言语也被所有人爱护的那朵漂亮玫瑰,沈初渊的眼眸暗了 即使见过景酒各种狡猾的模样,了解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 ——他为景酒而来。 灵感来源于综艺《换乘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