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光摇曳》 1、日升 《晚光摇曳》 文/七颗荔枝 文学城独家首发 -2023.3.14 此时的南城正处于盛夏末尾,最后一丝暑热即将蒸腾殆尽。 盛亮的阳光透过稀薄的空气洒下来,行道树上的叶子沾映上一层碧绿的波光,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样子。 舒蕴格外喜欢这样晴朗的天气,她从无惧于骄阳,只撑一纸薄薄的油纸伞。 沿人行道的步伐缓慢而婀娜,发髻低挽,从远处看像是一副昳丽多姿的油画。 刚走到红绿灯的地方,舒蕴挎包里的手机便开始响个不停,她停下脚步,看见“怀锦”二字跃然屏幕之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着什么事,但又不好拂了怀锦的好意,舒蕴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接了起来。 她把手机稍拿远了些,果不其然,没过几秒。 充满数落的清脆又风风火火的女声从话筒里蹦出来,“蕴宝,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你是不知道,杜思思在这儿可殷勤了,几杯酒下来,评委们都被哄得可开心了,万一下周汇演的名额真的给了她怎么办?” “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柳叶眉轻蹙,舒蕴顿了顿,“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舒蕴沿着路边,循着记忆的方向往前走,边走边继续补充,“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我的。” 她对这些外在的东西,向来不是很看重。 怀锦说不过她,干脆转了个话题,细听,却又没完全转。 “听说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整顿,是因为霍氏要投资我们舞团了,集团负责人准备借着下周的汇演来南城考察呢。” “霍氏?” 舒蕴低柔念出来,女人声音清冷,如清泉淬落于山石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熟悉的姓氏,希声婉转中又莫名多了点缱绻的味道。 怀锦一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声音里藏着满满的兴奋。 “对咯,就是北城那个霍氏啊,听说集团继承人刚从国外回来,正在大刀阔斧地改革,也不知道这位贵公子抽了什么风,竟然要投资我们舞团。” 舒蕴心弦一动,按捺下那一股莫名的悸动。 嗓音清淡中又透着股温柔,“似乎听说过。” 怀锦继续道,“杜思思卯足了劲,想要拿下这最后一个名额呢。” 她转瞬又换上奚落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拿下这个名额就能攀上霍氏继承人了呢。” 舒蕴心口骤然一跳。 她轻叹口气,继而觉得好笑,有时候真不知道怀锦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 似乎是想激发舒蕴的好胜心,怀锦喋喋不休,话语里充斥着埋怨和不解。 “首席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杜思思只是替补,直接不让她上场就好了,现在非要牵扯上你,你是不是哪里得罪首席了。”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得很,舒蕴看得分明,只不过她性子一向淡,实在是懒得掰扯。 因此一时没说话。 话筒里倏然静下来,只有微微的空气掠过电流的声音。 怀锦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为了汇演准备这么久,就一点也不担心?” “需不需要我去首席耳边吹吹风?” “担心也没用,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挂意怀锦真的到首席跟前替她打抱不平,舒蕴想了想,还是温声嘱咐,“你可别去,不然小心到时候也不让你上场了。” 怀锦听完舒蕴的话,只得悻悻作罢。 到了目的地,舒蕴收起手机,进了店铺。 店铺老板热情地同她打招呼,这家店她经常来,因此和老板很是熟悉。 “舒小姐这次想选什么式样的绸缎?” “这次可能需要的多一些。” 受外婆影响,舒蕴从小就对旗袍文化充满兴趣,因此她在学校里,除了因为专业性质参加了舞团,还加入了旗袍社团,这次来到南城也是受社团之托。 “除了之前发给您的清单,我还需要再单独选几个式样。” 只这一句话,老板便懂了,“今天正好新到了几个新式样。” “要不然我带舒小姐去后头看看?” “好。” 说话间,两人进了里间。 里间宽阔,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自上而下铺满整面展柜。 舒蕴最喜欢穿青蓝色系的旗袍,老板像是踩着她的审美点一样,这次的新货几乎都是这个色系的。 因此舒蕴不由得多挑了些。 舒蕴又和老板商议好社团所列清单里的绸缎式样,以及到货时限。 老板将舒蕴选好的绸缎按样装好,最后下来,足足有好几大包裹。 舒蕴看着,“老板,我的那些还请您明日上午送到我家吧,还是上次的地址。” 老板笑着,连连应下。 等两人商量好所有绸缎的一应需求,时间已至傍晚。 老板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舒小姐,您刚才选的几个式样,有些已经做了成品,就在前厅的橱窗前放着,要不要去看看?” 舒蕴刚才进来时看到橱窗前摆放的旗袍,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她点点头,欣然同意。 各有千秋的旗袍在橱窗里精心摆放,老板和舒蕴一一介绍着它们的设计理念和制造工艺。 舒蕴的旗袍向来是外婆亲自手工,从不假手于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兴致欣赏店里的成品,老板察觉出来,介绍得兴趣盎然。 跟随着老板的指引,舒蕴慢慢欣赏着。 不经意间,视线被窗外的动静吸引。 天空已经用尽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 绚烂的金黄逐渐被蒙蒙的青黑遮上一层幕布。 微风吹动树叶,带起细细的沙沙声。 舒蕴知道,这家自己常来的店,旁边是家高级会所,富丽堂皇。 大隐隐于市,恢弘而充满神秘。 夜晚的道路经常被它映照得格外亮堂。 舒蕴经过过那里很多次。 每次都是目不斜视。 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从会所里走出道人影,颀长而挺拔。 隔着薄薄的暮色,静立在距离舒蕴几步之遥的路灯下,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给平日里总是清冷疏离的男人平添几分温隽。 在舒蕴的视野里,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越来越清晰。 她仿佛能看见男人掩映在半明半暗里的侧脸,浑然如天成的下颌骨线利落延伸,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薄唇,充斥着别样的性感。 他的身上披了件黑色外套,习习的晚风吹过。 骨节分明的手虚拢烟尾,“啪嗒”一声,男人单手按开黑色火机,蓝色火苗窜出,长烟顷刻点燃。 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火机被轻松抛到身后的特助手里。 霍景司又侧过身。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动作,舒蕴还是看清了男人瓷白指骨上的戒指。 似乎是由墨色的玉锻造而成。 昏暗的傍晚亮起零星的火光。 男人狭长的眸微眯,烟被他随意咬在嘴上,落到手中的时候,细寒的空气中泛起几层薄雾。 霍景司蹙着眉,长指在手机侧面点了点,声音已然浮起几分不耐,“您管的太多了。” 他把电话拿远了些,直到对面气急败坏的声音消散,才端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疾不徐地回复,“我自有打算。” “你打算什么?我让你回来接手集团,不是让你回来花天酒地的!” 对面越说越生气,狠狠数落起来,“投资一个破舞团能给集团带来什么利益!?” 时间在谈话中尽数流逝,一根烟将将燃至一半。 霍景司缓缓把玩着指骨上的墨玉戒,一双精致多情的桃花眼里遍布料峭凉意。 男人端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要不然改天给您立个军令状?来年收益不翻番我滚回美国?” “...” 对面骤然消了声音,这是说的什么话! “砰”地一声,电话被彻底挂断。 霍景司懒散望了眼自动熄灭的屏幕,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烟灰。 操着一口极其正宗的京腔,哂笑,“老头儿怎么还是这副脾气。” 身后的特助:“...” 望天不语。 “舒小姐!舒小姐!” 店铺老板讲了半天,发现舒蕴压根没吱声,定睛一看,原来舒蕴的视线早就不在他这了。 舒蕴回过神来,打了一眼橱窗里一溜的精贵旗袍,淡笑,“抱歉,旗袍我改日再来看,那些绸缎烦请您明日送至我家中。” 对于舒蕴这么一位大顾客,老板自然不敢怠慢。 毕恭毕敬地送着出了门。 舒蕴立在门口和老板笑着寒暄两句。 告完别,舒蕴转身往回走。 树叶被晚风吹起的婆娑声响在耳前。 一阵高过一阵。 舒蕴着一袭湖水蓝苏派旗袍,迎着她款款的步姿,裙摆跌宕翩跹。 也是这个时候,反应不及,狂风骤然大作,舒蕴的裙摆几欲被风掀起。 她理着裙摆停下脚步,视线下意识望向立在几步之外的人影上。 特助极其有眼力见儿,顷刻间便给霍景司撑上一把通体透黑的伞。 伞柄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外面的疾风全然遮挡。 舒蕴只能隐隐分辨出男人拢在光影之下的颀长轮廓。 着黑色衣衫,气质矜贵漠然。 凛冽而高不可攀。 隔着伞,犹如天然的屏障,将他们分割成两个一静一动的世界。 似是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 霍景司朝这边远远睇来一眼,清疏视线似有若无落于她面上。 舒蕴皮肤天生的白皙,穿透树层的稀疏薄光明亮交织,清晰映在她的脸上,像是为无暇的凝脂白玉镀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光芒。 美丽而耀眼。 想起自己包里薄薄的遮阳伞,舒蕴当机立断。 迎着风往回走,晚饭后舞团会清点人数,她趁着酒局出来已经是罔顾规矩了。 舒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手心不知觉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一道明明很近,却像是穿过了荏苒时光的低磁男声自身后响起,“风大。”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神思有一瞬的放空,舒蕴的身子却已然停下。 她回过头,两人离了大约半步的距离,她稍稍仰起头,就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也彻底看清了男人清俊的脸庞。 四目相对。 男人矜贵疏离却仿若含情的眉眼瞬间落入她的眼帘。 一下,一下,好像有谁的心房在怦怦跳动。 舒蕴怔怔然,手指微蜷,一时忘了说话,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是想要表达什么。 映在她微微瞪大的眸子里,是霍景司一步步,朝她缓缓靠近。 却又没有过于近。 自持有礼的距离掌握在分寸之间。 倏然间,在舒蕴反应未及之时。 一道厚重感袭来,伴随着清冽气息,那件本来在他身上,还泛着男人余温的外套轻轻将她包裹。 伞面随之倾斜,疾风忽而骤停。 一时之间,两人好像共同落入了这一方狭窄静谧的天地。 霍景司温柔动听的嗓音清晰落在舒蕴耳畔,“风大,穿上吧。” … 舒蕴细白的脖颈微仰,轻轻望着霍景司温隽的侧脸,逐渐失了言语。 她忽然想起七年前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日光照耀在她脸上,几步之外的少年温和疏倦。 那时舒蕴觉得,他就像是穿隙而来的一束光,比日光还要耀眼,从此照亮她荒芜且暗淡的人生。 2、日升 良久。 久到像是做了一场陈年的美梦。 只是酣梦终有醒时。 舒蕴几乎是在一瞬间回过神来,黑夜弥漫,昭示着现在已是陌路的七年后。 “谢谢。”她没有拒绝,单手紧了紧衣襟。 带有独特清香的温热渐渐沁入皮肤,舒服许多,“请问怎么还给您?” 霍景司不疾不徐道,“也许很快就能再见到。” 他站在风口处,衣衫随风摆动,愈加暗沉的夜色柔和了他本来偏冷质感的音线。 他这样说。 余风犹在,舒蕴衣着单薄,几分禁不住傍晚天气的寒凉。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漫起点儿在她身上不常见的软糯,“那...” 话刚出口便被一阵短促的汽笛声打断。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路边,低调不啻奢华。 后座车门被特助从外打开,特助躬身邀请姿态,“先生,车来了。” 霍景司轻挑了下眉梢,来得还挺及时。 他转头看向舒蕴,男人一袭手工高级定制的黑色衣衫矜贵,语气却淡然闲适,“去哪?送你。” 明明天色已晚,可是舒蕴望着他的眼睛,恍惚间好像真的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日光鼎盛的好天气。 他逆光而来,漫不经意却又温和笑着,附身拽起满身泥泞的她。 舒蕴报了酒店的地址,唇角不自禁翘起来,应得干脆,“好啊。” 随后素白的手轻抚裙摆,没有丝毫客气地坐进了车厢。 一系列动作流畅无比,惹得身后的霍景司轻笑一声。 “也不怕我是坏人?”笑意染上他的眉眼,男人嗓音清越,宛如微风掠过竹弦。 他静静立在车外,清瘦手掌撑着车门,一下没一下地敲打。 时间缓慢流淌,两人隔着漆黑的夜对视。 风停了,空气中仿若还残留几分暧昧暗流,交杂涌动。 他给足了她耐心思考,仿佛车内的人有反应过来后可以随时逃脱的机会。 外套对于舒蕴来说过于宽大,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衣摆,那里逐渐泛起褶皱,泄露出几分情绪。 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她了。 “霍先生,” 这三个字,被舒蕴低低念出来,似是沾染几分月色的旖旎。 她眨眼看向他,偏圆润的丹凤眼藏着几缕风情,隐含狡黠,“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霍景司目视她半晌,而后薄唇缓缓勾起,绕过车身于另一侧坐进了车厢。 “认识我?”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男人凝视她的眸,眼神深邃如车窗外水墨色的夜。 舒蕴垂下眸子,避开霍景司带着几分探究的视线。 深呼吸半晌,她复才抬起眼,避重就轻地陈述,“霍先生这么有名的人,认识似乎也不足为奇。” 霍景司骤然轻笑,他不怎么公开出面,唯一一次在公开场合还是接手集团时,有记者给他做过一个临时且简单的采访。 不到半小时就删除,他不觉得她会看到那条新闻。 他审视她片刻,沉默在车厢内蔓延。 半晌,男人才轻轻颔首,“不足为奇,只是,” 霍景司略略停顿,望向她的眉眼清润,“实在叫我觉得好奇。” 一片静寂之中,男人低沉的声音格外清晰地漫入她的耳朵,从外入里,激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不想他再继续追问下去,舒蕴生硬地转了话题,“其实南城极少有这样的天气,今天倒是稀奇。” 要说生硬也不算得生硬,是她真的觉得稀奇。 明明下午的时候,天气清朗,万里无云。 仿佛是有一股冥冥的缘分,在拉扯着他们相遇。 霍景司坐直身子,长腿交叠开来,一派矜贵淡然的模样,似是并不在意她突兀转了话题。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侧过眸子问她,“是南城人?” “算是,” 舒蕴慢吞吞地,清音解释,“几年前刚搬过来。” 霍景司点头,“我是第一次来。” 舒蕴浅笑,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要是霍先生需要导游,可以找我。” 停顿片刻,她又补充,“如果有机会的话。” … 说话间,车子在舞团所在的酒店门口缓缓停下。 “到了。”舒蕴望向窗外,酒店的招牌异常醒目。 这是头一次觉得这条路有些短。 “霍先生,”她回头,隔着影影绰绰的光线。 望向他晦隐在暗昧车灯下,显得几分朦胧的侧脸,“今晚谢谢您。” “嗯,”霍景司懒懒颔首,“不过,” 他转眸望向她,“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不用您啊您的叫。” 舒蕴被霍景司的话逗笑,美人一笑,倾城,也倾这无边夜色。 她打开这一侧的车门,立在车外道,“再见,霍先生。” 尾音悠长,似缱绻落在风里。 舒蕴身子一时没动,而后便听见霍景司状似不经意落下一句,“今晚的天气确实特别。” 男人清淡嗓音裹挟着夏末夜晚的沁凉,莫名醉人。 舒蕴根本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她直视着霍景司的眼睛,格外认真地道,“下次再见,我还您衣服。” 闻言,霍景司忽地笑出声,眼尾微弯起道弧度。 “第二次见面,可以喊我的名字。” “不过,”霍景司的眸色带着探究,隔着浓重夜色撞入舒蕴心口,“我似乎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样的话,好像不太公平。”他依旧坐在车里,单手支着下巴,模样懒散。 许是久经上位,男人气质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强势。 不容人拒绝。 舒蕴映在黑夜里的眸子灿若星辰,里面闪过一抹慧黠,“倘若有缘,会知道的。” 女孩窈窕身影立在车外,是城市里灯红酒绿的夜晚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再次同他道别,舒蕴转身缓步回了酒店。 半晌,霍景司淡淡收回视线。 前排适时传来特助的声音,“先生,现在正处于集团整顿的关键时期,万一她…” 霍景司轻摆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 “你过于担心了。” 特助跟了霍景司许多年,从他国外创业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胆子一向大,从来都是有话就说,“那您就是见色起意。” 霍景司一记眼神瞥过去,倒也没否认。 只是悠悠“啧”了声,声线凉凉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他们今天刚赶来南城,下了飞机霍景司便应好友的约直奔会所。 为了图方便,便随机选了家与会所距离不远的酒店,也是巧了,正好位于这家酒店的对面。 顿了半晌,特助又揣摩着问霍景司,“那…酒店也不用换了?” 虽然这家酒店也是高档的温泉酒店,然而在他的印象里,霍景司眼光挑剔得很,哪次出差不是坐享最顶级的酒店和服务。 没有听见回答,只见霍景司打开车门下了车,特助紧跟其后。 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家boss不置可否的语气,“暂且住住看。” … 直到回到酒店房间,舒蕴脑海里还在回忆今晚从旗袍店开始的这场奇遇。 她把霍景司的外套拿到手里,摆动之间,衣衫掠过空气,传来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龙涎香与木质雪松交织的清香。 沁人心脾。 他说,下次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可是这从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对他来说,是初遇。 对她来说,却是重逢。 七年了。久到她都快要忘了他的模样。 忘了她的世界里还曾出现过一个他。 可是,直到再次见到他,她才发现。 她好像不止一点想他。 … 衣服刚刚叠到一半,门口便传来响动。 舒蕴快速将衣服收进纸袋,准备明天拿出门去干洗。 身后传来怀锦的声音,“舒舒,你回来了。有点晚哦。” 她一边嘟囔一边翘头往里看,“在干嘛呢,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 舒蕴将衣袋放进衣柜里收好,若无其事地转身,“什么。” 舒蕴身材本就纤细,衣袋又宽大。 尽管她收得够及时了,还是被怀锦看见一个角,她兴致勃勃地往前凑去,“藏什么呢。” 舒蕴神色毫无波澜,“没什么。” 怀锦多么了解舒蕴啊。 越是遇见事儿的时候,表面越是风轻云淡。 “你不对劲。” 她边说着,边靠近舒蕴,若有似无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怀锦皱着鼻子轻嗅。 几秒之后,下定论,“野男人的味道。” “…”舒蕴一噎。 耳根浮起层红晕,她佯装镇定,蹙着眉数落她,“瞎说什么。” 怀锦啧啧几声,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心中笃定了舒蕴这样的神情明显是有猫腻。 她靠近舒蕴,淡香逐渐变得浓烈,几乎是一瞬间,福至心灵,“男士香水的味道!” “…” 舒蕴轻拍她的头,“鼻子怎么这么灵,和小狗一样。” “不过,”舒蕴眯着眸子,“我怎么不知道你对香水这么了解,而且还是男香?” 怀锦被舒蕴反将一军,刹那间哑然失声。 舒蕴轻笑,笑意染上几分揶揄,“还是说正事吧。” 怀锦轻咳几声,赶紧转了话题,“评委没有松口。” 继而半是嘲讽半是调侃地道,“啧,真是可怜了杜思思的浑身解数,没想到评委们还挺公正的。” 舒蕴直点要害,“如果霍氏真的打算投资,他们不敢不公平。” 毕竟,要是投资被搞砸了,谁来负责? 不一会儿,有敲门声响起。 “请进。”舒蕴和怀锦异口同声。 陆安宜推门进来,看到两人都在屋内,严肃的神色方才好转一点。 顿了会,她才抬着下巴语气淡淡道,“舒蕴,今天酒局的事,下不为例。经过讨论,下周汇演的最后一个名额,还是给你。” “这次汇演关乎霍氏投资,对于舞团至关重要,上点儿心。” 舒蕴弯了弯唇,对于这个结果并不觉得出乎意料。 “抱歉,谢谢首席。我会好好训练的。” “嗯,”陆安宜的神色又和缓了些。 许是担心舒蕴对她生什么嫌隙,陆安宜继续道,“你理解就好,杜思思低声下气地来求我,你又是舞团里资历最浅的,我也是没办法。” 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安抚意味。 舒蕴淡淡颔首,“嗯”了一声,语气清浅,依旧没什么大的波澜。 一派宁静的样子,仿佛怎样的结果她都予以接受,“没关系,我都理解的。” 陆安宜觑着舒蕴无论何时都一幅清冷骄矜的模样,偏偏这样的她,令许多人趋之若鹜。 陆安宜倏然莫名意味地笑了声。 对于美好的人或物,人们的容忍度向来更高一些,她似乎也不例外。 陆安宜无奈的口气,“你啊你,不知道遇见什么,才会让你脱掉这层清冷的外表。” 舒蕴笑了笑,识趣地没接话。 香根草混杂着高原雪松的微涩香气浅浅氤氲在鼻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霍景司披在她肩膀上温暖她一路的那件外套。 3、日升 “终于走了,”门刚关上,怀锦连声啧啧,似乎已经看透一切的样子。 “陆首席这可以啊,拉拢人心的能力真强,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 舒蕴被怀锦的话笑出声,连忙嘱咐她,“小心人就在门外头,一会被听见了。” 怀锦扁扁嘴,心底仍对陆安宜搞得这一出有所怨言。 愤愤抱不平,“要是真的放着你这么一位有才又有颜的大美女不选,那绝对是舞团的损失。” “好了,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 “在意那些过程做什么,”舒蕴捏捏怀锦的脸蛋,“给你说件开心的事,看到我下午发给你的图片了吗,自己选两个样式,外婆最近腾出空来了,给你做两件旗袍。” “蕴蕴宝贝!”怀锦瞬间眉开眼笑,抱着舒蕴就要亲上来,“呜呜我太爱你了!” 舒蕴外婆出身旗袍世家,已近七十高龄。 除了偶尔给舒蕴做几件,一年才只得一件旗袍定制名额。 可谓有价无市。 怀锦高兴得不得了,每日看见舒蕴一身又一身迤逦多姿的旗袍在眼前转动,她都垂涎不已。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要和你一起去看外婆!” “嗯,”舒蕴笑得纵容,“到时候正好让外婆量一量你的尺寸。” 怀锦突然想起另一茬,“庄薇老师有和你说义演的事吗?你准备去吗?” 舒蕴从旗袍店出来就没来得及看手机,闻言问道,“不知道呢,和你说了?” 她忙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发现庄薇老师在傍晚五点半的时候发来一条信息。 庄薇老师想要邀请她参见下周的古典舞义演。 义演地点位于境外的一座岛城--临岛。 临岛山清水秀,信息闭塞,经济发展上稍微比南城落后,却是人们旅游的好去处。 义演时间为期三天,正好第三天就在汇演结束的第二天。 怀锦能猜出舒蕴的选择。 心中不由担心,“我们过两天还有一场演出,还需要排练,先不说首席会不会放人,时间上能赶得及吗。” 她们舞团今年在南城本来只安排了一场汇演,由于霍氏集团突然的投资考察,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原定汇演时间不可能更改,因此与上层交接之后,舞团不得已又增加了第二场汇演,以等待霍氏的考察。 对于各地巡演需要资金支持的舞团来说,相比第一场,显然第二场要更加重要。 然而比起这种商业性质的汇演,舒蕴心底更偏向于义演。 “赶得及,”南城和临岛来回需要八个小时,舒蕴语气坚定,“义演结束了我马上赶回来。” 至于首席会不会放她走,舒蕴自有办法。 说完,舒蕴就给了庄薇老师肯定的答复。但是只能保证去最后一天。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说欢迎她的参加。 怀锦看向舒蕴的眼神略有歉意,细看之下还有丝闪躲。 “其实我也想陪你去,但是那天我已经有约了。” “没事,”舒蕴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似乎是知道怀锦在担心什么,忙宽慰她,“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翌日。 舞团成员一早到达南城汇演中心进行封闭式训练,这边的场地是学校提供资金租的,按照小时计费。 因此成员们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分每秒。 如果最后霍氏的投资拍板,对于她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有利的。 舒蕴先将霍景司的外套送去了干洗店,才来到这里与其他人汇合。 满打满算三个小时的排练时间,舞团众人练习了好几个回合。 到最后,舒蕴细汗淋漓,发髻松松垮垮,整个人看上去累极了。 期间,杜思思一直在角落里偷偷地跟着练,看着还怪可怜的。 舒蕴早就注意到了。 想着过去安慰她几句,结果还没靠近,听见一声轻嗤,杜思思扭头就往旁边走了。 舒蕴:“...” 今天排练的效果不错,陆安宜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拍着手招呼成员们一起吃午饭,舒蕴走到陆安宜跟前,趁着她的好心情,软磨硬泡地请了个假。 舒蕴匆匆忙忙跑去浴室洗了个澡,深栗色的长卷发吹至蓬松,换上一身干净旗袍。 她出了大厅,打上车,直奔书画店。 店家也是舒蕴的熟人,外公在世时留的那些字画都是来这裱的。 进了书画店,看见方砚从里间出来,依旧一身粗布长衫,典雅斯文。 舒蕴抱歉笑笑,“方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方砚笑得温和,“不过,说来也巧,有位贵客提前到了。” “舒小姐若是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另约时间。” 舒蕴若有所思,马上就要汇演,最近舞团时间管理严格不少,正想同意。 “方大师,不是拿工具吗?怎么这么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懒倦熟悉的男音钻入耳里,舒蕴下意识抬眼,米白色的帘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挑开。 不同于那日的西装革履,男人今日穿着略为休闲。 黑色衬衫松松垮垮,领口处没打领结,最上面的纽扣散开,露出一小节玉质般瓷白的皮肤。 舒蕴的大脑放空一瞬,神思静止片刻。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上霍景司。 男人步伐不紧不慢,随着两人距离拉近。 霍景司熟悉精致的眉眼缓缓落入她的眼帘。 “这是…” 霍景司显然也注意到了舒蕴,英俊的眉微挑,“有字画需要裱?” 舒蕴点头,落落大方地同霍景司打招呼,“霍先生。” 霍景司视线落在女人微乱的披在肩头的长发上,显然不同于昨晚。 目视半晌,才“嗯”了声道,“很巧。” 看见两人似是认识且些微熟络的样子。 方砚顿时觉得这个世界真小,奇道,“你们认识?” 霍景司颔首,简单解释,“一面之缘。” 既然认识,就好办了。 方砚连忙邀请两人一同进到里间,准备依次为两人裱字画。 舒蕴拿出需要裱的字画,递给方砚。 方砚先是欣赏几番,随后仔仔细细地铺在桌面上,像是对待不世的珍品。 他又欣赏了一会儿,发自内心地夸赞,“舒和光大师的字真是百看不厌,极有风骨,画像栩栩如生,简直神来之笔。” 由于这次需要裱的字画有点儿多,方砚同两人打过招呼,出了房间去后院拿工具。 一时间,里间只剩下舒蕴和霍景司两人。 “原来是姓舒。”霍景司想起刚才方砚对舒蕴的称呼,看向她的眼神透着股意味深长。 “嗯。”舒蕴心中不是没有诧异的,原来这人还惦记着她的名字呢。 她故意道,“所以霍先生才知道?” 霍景司挑眉,也顺着她,“可能差一点就要去调查了。” 舒蕴:“…” 突然哑口无言。 至于为什么要费心去调查,在一来一往的交流对视中。 答案不言而喻。 停顿片刻,舒蕴又听见霍景司问,“舒和光大师是…?” 舒蕴答,“是我的外公。” 霍景司欣赏着桌面上的字画,一时觉得熟悉,但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轻叹,“舒和光大师仙风道骨,听说字画千金难求。” “霍先生想求?”闻言,舒蕴问。 如果他想要,她不会吝啬。 自从外公去世,家里再困难的时候,外公的字画也没有拿去卖钱。 都被外婆妥善保管,反而如果有真心来求字的,外婆才会斟酌着赠予一副。 霍景司缓缓摇头,没说不要,也没说要。 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眉眼似是夹着认真,“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字。” “…看我的字做什么。” 舒蕴被霍景司的话弄得猝不及防,懵了一瞬,她又不是什么名人,写的字自然比不得外公。 “这还需要理由?” “想看而已。还是说,”霍景司轻一挑眉,尾音带笑,“不太想让我看?” 说着,霍景司长身玉立在桌边,着手铺开宣纸。 男人提笔蘸墨,动作利落雅致,随后递给舒蕴。 舒蕴没提防,身体的本能便接了过来。 等反应过来,一双水眸瞪向霍景司,若有若无的风情,含了几分控诉意味。 霍景司薄唇轻勾,开口的语调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纵容,“我为你研墨。” “可以?”他低声询问,独特嗓音有丝柔和。 她都要半推半就同意了,霍景司又开始征询她的意见,绅士又妥帖,简直挑不出半分错处。 舒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算是同意了,“那你好好研。” “想要什么字?”顿了顿,舒蕴又问他。 霍景司垂眸,视线落在她凝白.精致的脸颊上。 开口嗓音清淡,却掷地有声,“初见倾心。” 舒蕴就要下笔的手一顿,为这突如其来的轻浮话语,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气闷。 她开口呛他,“霍先生是看见一位女生就让她写这几个字吗?” 话音刚落,只听见霍景司蓦地笑出声,饶有兴味地瞥了她一眼。 悠悠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只是一瞬间,舒蕴便意识到了自己话里意味的明显,顿时觉得懊恼。 她轻咬唇,深呼吸了好几秒,直到调整回心绪,才复又提起笔。 落笔的刹那,墨水浸染宣纸,黑与白交织。 色差明亮而夺目。 就像她的蓝裙,顺着迎窗灌进来的夏日微风。 裙摆翩飞间,轻轻擦过他的墨色衣衫。 色彩交叠中,几分旖旎情态油然而生。 无端的缠绵。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喷薄缠绕,男人牢牢占据身侧,致使周身空间变得逼仄不已。 舒蕴弓着身子,头微微低着,尽量使自己适应他的存在,全身心的贯注用在笔下。 刚着手写完一个“初”字,顺滑的长发从耳侧散落下来,有些遮挡住视线。 舒蕴正想先停笔将头发挽起来。 “别动。”一道清拓如泉水的男音落在耳畔。 舒蕴听见,一顿,霎时没了动作。 4、日升 周身仿若都静止下来,只剩浅浅的呼吸声于耳边萦绕。 舒蕴下意识屏息,随着他愈靠愈近,好像又回到昨晚,隔着薄薄的衣衫便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和温度。 而后,只觉霍景司抬手执起她一侧的长发,轻轻给她挽至耳后。 另一侧也顾得周全,等到两侧头发都被掖至耳后,舒蕴才听见他道,“继续。” “这样不行,还会掉,” 舒蕴平复好几许凌乱的心跳,搁下毛笔,凝眸看向身侧的男人,示意他,“这边有个发夹看见了吗,帮我将头发别进去。” 霍景司审视她半晌,最后勾起嘴角,纵容道,“好。” 他附身向她靠近,抬手撩起她颊侧的碎发。 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了,要比刚才,还有昨晚,更甚。 近到舒蕴的呼吸,有一瞬的紊乱,女人鸦羽般的睫毛轻眨,缓了会儿,朱唇轻启,催他一般,“好了吗。” “稍等。”他轻声道。 舒蕴没了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边。 过了会儿才逐渐消止,最后一个步骤终于完成,她能感受到,似是比刚才坚固不少。 男人长腿往后撤了半步,直到两人距离拉开些许,舒蕴才听见他道,“今天天气不错。” “也是第一次看见你长发,”顿了顿,他继续道,“很漂亮。” 这个男人真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扰得她的心怦怦跳。 舒蕴轻咬唇,绯色的唇瓣氤氲起层皙白,不甘心,“说得和霍先生见过我很多次一样。” 霍景司笑,眉目英挺间可以窥见几分肆意。 “今天可不就是第二次。” “两面而已。”舒蕴立马回答他道。 像是记恨他根本就不记得她,也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算不得什么。” 舒蕴下笔利落,转眼间,“初见”二字跃然纸上。 相比舒和光的字,舒蕴的字秀气端庄,自有一股古典味道,与她周身的气质不谋而合。 舒蕴兀自欣赏了会儿自己写的字,转过头,正想问霍景司的评价。 甫一抬起眸子,舒蕴瞬间跌落在男人温隽的眸海里。 仿若下一秒就要溺毙在其中。 而撩动别人心火的始作俑者静立在身侧。 对于她心间涟漪好似全然不知。 霍景司端起手边的茶杯,润了口茶水,才道,“一会儿还有四个字。” 男人手执茶壶,满上一杯茶,递给舒蕴,“新的杯子,喝吗。” “嗯?”刚才他就说了四个字。 尽管答案呼之欲出,舒蕴还是想听他亲口说,“还有哪四个字?” “没听过?” 霍景司笑,眸眼英俊温和,好似能一直望进她的心底,“再见倾情。” 舒蕴眸眼轻眨,恍恍然悟了,在霍景司眼里,昨日和今日就是他们的初见和再见。 像是什么隐喻一般。 是在说他和她么。 他端着茶杯的手落在眼前,舒蕴忽然就有些渴了。 她单手接过茶杯,脖颈轻仰。 本来已经休止七年,他随便两句简单的话语。 伴着那天傍晚的风,就又在她的心上吹起层层缕缕的波澜。 温热带着几分涩意的茶水入喉。 身后方砚推门而进,转瞬打破了这房狭小居室内蔓延于袅袅茶香间的暗旎。 舒蕴骤然清醒过来。 可是从来都没有什么隐喻。 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所有若即若离的试探,似是而非的情难自禁,只是成年人间一场心知肚明见色起意的游戏罢了。 方砚看见两人面前的宣纸,走过来欣赏。 边欣赏边发自内心地赞叹,“舒小姐的字里行间,真是越来越有舒和光大师的风范了。” 舒蕴倒是一点也不谦虚,“谢谢夸奖。” 随后打趣,“只是不知道外公在天上会不会被我气到。” “还差六个字。” 身后响起霍景司提醒的声音。 方砚后知后觉察觉到什么,又借口出了房间。 霍景司开始着手磨墨,舒蕴拾起毛笔,正要蘸上浓墨。 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舒蕴害怕有什么急事,赶忙放下毛笔拿起手机来。 “首席”二字出现在屏幕上,舒蕴接起来,走到窗前接听。 一番交谈短暂。 “我有事得赶紧回酒店一趟,” 舒蕴转身走到霍景司跟前,语气无辜,“霍先生,后面的字今天可能写不了了哦。” 见状,霍景司轻挑了下眉,“哦”了一声。 尾音刻意拉长,男人桃花眼里逐渐酝起一团笑意,含着几分揶揄,“真是不巧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的。” “哪有故意。”舒蕴反驳他。 “是突然说要换酒店,”舒蕴低声嘀咕,“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闻言,男人狭长的眸闪过一丝兴味。 “换酒店?” “嗯,换到对面。” 直接高了好几个档次,不是花自己的钱,舒蕴自然乐意。 语气含着雀跃,“所以我要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听说可以泡温泉呢。” “嗯,那走吧。”霍景司轻挑了下眉,眼神透着股意味深长,“送你回去。” 对于霍景司的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舒蕴拿起包包,盈盈立在他身前,笑得明艳招摇,“那麻烦霍总咯。” “不麻烦,毕竟,” 略一停顿,迎着舒蕴疑惑的眼神,霍景司缓缓揭开谜底,“马上就要第三面了。” “?” 舒蕴察觉着霍景司的神情,总觉得他是在为着她刚才的话刺挠她。 因此并没有往深处想,扁扁嘴,径自出了房门。 正好迎面碰上外间的方砚。 舒蕴对上他好奇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方老师,舞团里有急事,字画先放在您这里吧,有空的时候我再来拿。” 方砚待她从来都很随和,点点头很干脆地同意了。 霍景司紧跟着出来,递给方砚一根烟,随后又咬进嘴里一支,懒懒地叼了半晌。 才眯着眸子将烟点燃,火光映亮他的侧脸。 舒蕴站在门口等待,余光不经意间往那边送。 他和方砚似乎很是熟络,而且比她更甚。 与在她面前不同,和好友在一起时的霍景司。 舒蕴能感觉出一点儿家世优越,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独有的那股痞劲儿。 男人处在一起,好像共同吸根烟就算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烟雾缭绕间,舒蕴听见霍景司和方砚道,“刚才那副字还没写完,先帮我裱起来,改天来拿。”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她有点儿没听清。 只是男人视线突然往这边瞟了一眼,舒蕴不妨,隔着幢幢灯雾,与他对视上。 只见霍景司唇角忽然轻勾了下。 舒蕴品着他那抹笑,总觉得像是得逞了什么的样子。 她站在这儿,像是特意等着他一般,舒蕴顿了下,挪动脚步往外走去。 霍景司注意到,将剩下的半截烟扔进了几步外的垃圾桶里,长腿随后跟上舒蕴。 似有若无的烟草味在空气中扩散,传到舒蕴鼻尖,混合着他身上薰衣草和朗姆酒的味道,辛香与酒香交融,碰撞,她倏然回想起男人刚才,骨节分明的长指支着烟往唇边送。 不同于少年人满满的痞气,霍景司的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致命的优雅和矜贵。 于散漫不羁之间,令人着迷。 霍景司的手搭在车沿上,护着舒蕴进了后座,在他转身之前,她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衣摆,抬起眸子问他。 “字还没写完,怎么就让方老师裱起来了?” 霍景司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用着商量的语气,“之后有机会再给我补全?” 舒蕴避开他的视线,敷衍地“嗯”了声,“再说吧。” 霍景司目光落在她面上,意味不明地凝视了片刻。 才抬起脚步从另一侧上了车。 “你刚才怎么把剩下的烟扔了?” 舒蕴实在觉得好奇,问出来。 “难道你喜欢我吸烟?” 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趣,霍景司忽地笑出声,侧眸问她。 这个问题过于暧昧了,好像他是她的谁一样。 舒蕴抿抿唇,到底是没答话。 眼看着车子向熟悉的方向驶去,舒蕴开口,“霍先生,一会儿到了酒店,您可以在楼下等我会儿吗,外套我上楼拿给您。” 霍景司长指托着下巴,这次舒蕴又看见他食指上的那枚戒指。 应是由墨色的玉质精心沉炼而成,镶嵌在男人优雅如玉的指骨上,宛若一尊精致的雕塑。 是身份的象征。 “我倒是不缺那一件外套,还是阿蕴,”霍景司胸腔里漫起几分笑意,眼尾挑起来看她,“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干系?” 傍晚的暮色昏沉,有几分融进他的眉眼,连同他的话语,直直撞入舒蕴心口。 阿蕴。 他唤她阿蕴。 “你怎么知道...”舒蕴下意识问出来。 刚才方砚也只是叫了她的姓。 “你的名字?” 霍景司没答,语气几分漫不经心,“但凡用点儿心。” 剩下的路程,舒蕴没再说外套的事,也没追问名字的事。 半路无话。 到了酒店门口,舒蕴和霍景司打了招呼就要下车,手腕忽然被男人拽住。 没有防范,猝不及防间舒蕴的身子往后倒去,肩膀倏而被他的手掌撑住,一缕温热透过布料传入肌肤。 带起从外到脊骨的一片酥麻,他的薄唇就要擦上她的耳际。 随后舒蕴便听见男人懒懒散散的声音,“不是要还外套么?” “…” 舒蕴突然觉得霍景司的心思,她实在是摸不透,慢吞吞地“哦”了声。 “那我现在上楼给你拿,那霍先生可能要稍微等一下。” “不急,” 说完,霍景司也跟着舒蕴下了车,“先上楼。” “嗯?” 舒蕴一时没搞懂他突如其来的话里的意思。 “不是要换酒店,行李应该不少。” 舒蕴穿着高跟鞋,走得很慢,霍景司特意放缓了脚步,睨她一眼,“还是你能拿得了?” “…” 舒蕴哑口半晌,才憋出一句,“霍先生想的真是周到。” 刚才舒蕴收到怀锦信息,说她们已经搬过去了。 依旧是她和怀锦住在一处,酒店档次提高了,房间内布置陈设的水平更是提高了一大截。 舒蕴没有拒绝。 到了房间门口,霍景司极为绅士地等在了外面。 舒蕴进了房间,快速收拾好行李。 她本来想直接把那件外套给霍景司,思来想去,又觉得好像不太礼貌。 后来只能塞进了行李箱里。 既然他没那么需要,那她好像也没什么可着急的。 司机在前方提着两个行李箱。 舒蕴和霍景司走在后面,她略有些无语,“原来霍先生习惯这样帮人?” 霍景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然怎么和你并肩走在一起。”男人低而磁性的声调里好像带了点蛊惑,在酒店昏黄的长廊里更显惑人。 “…霍先生,你对谁都是如此吗?” 要不是舒蕴了解七年前的他,恐怕她真的会对他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的舒蕴好像忘了。 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这个问题,”霍景司凝眉。 而后停下脚步,对着她抛出个问句,“阿蕴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她简直说不过他。 到了酒店门口,舒蕴担心霍景司送自己进去被舞团的其他人看见,便没再往里走。 舒蕴转过身,“霍先生,改日我请您吃饭,顺便还您外套。” “再见。”她冲他摆手,似有赶人的意味。 话毕,舒蕴正准备接过司机手里的行李。 冷不丁听见霍景司忽然冒出一句,“再不了见。” 舒蕴旋即止了动作,抬起眸子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混合着戏谑笑意的嗓音消散在晚风里,却轻易勾得她心尖痒意丛生。 “嗯?”舒蕴神情有些茫然。 “怎么了。”她讷讷问道,心中冒起一个隐隐的猜测。 “因为我也在这儿住。” “…” 舒蕴静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那真是…好巧哦。” 夜色下的南城光影浮动,这边正巧落于背光。 舒蕴却分明看见霍景司薄唇浅浅勾了下,带起一个微小弧度。 似是极为愉悦的样子,“我说了,还会有第三面。” 5、日升 “那正好,”舒蕴反应极快,“请问霍先生的房间号是?” 霍景司仿佛察觉到她的小心思,“还我外套?” 舒蕴:“嗯。” “不巧,”霍景司搭一眼腕间的手表,好整以暇的,“一会儿还有会议要开。” “结束可能会有些晚。” 对于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舒蕴说不上来是排斥还是什么。 然而首席随时会查房,一件男士外套在自己房间里待得越久越危险,被人看见她倒是不在乎被误会,却最烦别人问东问西。 “饭改日再请,外套今晚先还给您。” “可以。” 霍景司长指按亮手机屏幕,“方便加个微信?” 舒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英挺眉目氤氲着浅笑。 总让她有种自己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感觉,她晃晃手机,嗓音清柔好似是在娇嗔,“关机了。” “...”霍景司突然失笑。 向来肆意的男人第一次哑口。 眼前的女人巧笑嫣然,一袭天青色的旗袍掩映在夜色里,晚风徐徐拂过她的裙摆,衬得她愈加婀娜灵动。 两次见面,她不主动,也没有明晃晃的排斥,仿佛一切顺其自然,随性而为。 也是在这一瞬间,霍景司忽然对舒蕴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会议大约九点开完。” 既然她执着于今晚将外套还给他,霍景司只好嘱咐道,“准时来。” “为什么?” 舒蕴下意识脱口问出来。 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九点,城市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这时候去一个男人房间,想想都怪暧昧的。 真是要命。 这么想着,舒蕴有些犹豫,想变卦,“不然...” “改天?”她试探地问出口。 “怎么?” 霍景司挑眉,“不是想赶紧将外套还给我好和我撇清干系,现在知道怕了?” 舒蕴难得一哽,转瞬就吃了这臭男人的激将法,“我才没怕。” “九点就九点。”顿了顿,像是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她又道,“而且霍先生难道不知道吗,有时候男人也需要小心一点。” “哦?是吗。”听见舒蕴的说辞,霍景司蓦地笑出声。 男人刻意拉长了尾音,顺着她的话道,“记住了,我会小心一点的。” 两人站在路灯下,挨得并不近,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像是情人的依偎。 透过稀薄的空气,舒蕴似乎能听见那丝带着点儿戏谑的笑意,混杂着胸腔中传来的隐隐震动声,入耳酥麻。 她轻呼口气,抬起指尖捏了捏耳朵。 才制止几分那股似乎马上就要传到心坎的痒觉。 舒蕴没再赶他,两人并肩向酒店走去,她刻意往另一边走了两步。 两人中间宛若隔着条银河。旁人一看,便觉得两人并不相熟。 霍景司脚步从容,干脆随了她。 进了电梯,霍景司长身玉立在按钮前,“几楼?” “十二。” 霍景司抬手,按了“十二”和“十六”两个按钮。 而后转眸看着她道,“我在顶楼。” “哦。”来到随时可能遇见熟人的地方,舒蕴满身都是提防,敷衍着回他。 “整层都是。”似乎觉得不够,霍景司又补了一句。 舒蕴连“哦”两声。 惦记着他刚才的调侃,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电梯很快到达十二楼。 司机提着行李箱跟在舒蕴后面出了梯厢,舒蕴看了霍景司一眼,转身选了一个方向走。 “蕴宝,你去哪呢,我们的房间在这边。” 怀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听见熟悉的声音,舒蕴回转身,装得镇定,下意识瞥了眼电梯的方向。 嘴里应着,“嗯,来了。” 经过电梯的时候,梯门缓缓关上,男人立在梯厢中央,视线极为强势,透过缝隙穿到外面。 她能感觉出来他在往她的方向看。 舒蕴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眼看着怀锦就要走过来,她赶紧快走几步,“阿锦。” “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陆首席就要出门逮人了。” 怀锦手里拿着手机,数落舒蕴,“给你打电话也是关机,我就要出门找你了。” “不是去收拾行李了,而且,我这不是回来了。” 怀锦和舒蕴手挽手走了几步,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司机,“这是…?” “哦,”舒蕴脸上无一丝多余的表情,驾轻就熟地撒谎,“从跑腿app上雇的。” 身后的司机:“…” 到了房间,舒蕴接过行李,让司机稍等。 她进去拿了瓶水,回到门口递给司机,“谢谢您了。” 司机一看就是专业的,并没有接,“您客气了,老板的朋友,应该的。” 说完司机便和舒蕴告辞离开了。 舒蕴捏着那瓶水落在原地,有些悻悻。 这难缠的作风,真是随他老板。 奔波了快一整天,舒蕴有些累,回到房间就半躺在了沙发上。 闭眸休憩。 “蕴宝,”怀锦拿着一堆东西过来,声音放轻了,“我买了泡澡用的东西,你要不要去浴缸里泡一泡,我刚才泡了好一会儿,可舒服了。” “好啊。”舒蕴唇角翘起来,欣然同意。 上午排练了不短的时间,下午又折腾了大半天,和那男人待在一处简直耗费心神,连带着舒蕴的声音都带上了点倦意。 浴缸里盛满了玫瑰花瓣,舒蕴一脚踩进去。 热水浸入皮肤的一瞬间,她不禁喟叹出声,一整天的劳累仿佛都要缓解。 时间缓缓流淌,不知不觉的,舒蕴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浴缸中的水慢慢变凉,还是怀锦察觉时间过长,进来叫醒了她。 舒蕴迷蒙着眸子清醒过来,突然想起好像还有一件事没办,连忙问道,“阿锦,几点了?” 怀锦一边往脸上抹着睡眠面膜,一边回答她,“九点二十了。” “啊!阿锦宝贝,你刚才怎么不叫我?” “泡澡多舒服,叫你干嘛。” 要不是水马上凉了,担心舒蕴感冒,怀锦才不叫她。 “我还有正经事儿要办呢。” 说完,舒蕴擦干身体,套上了睡衣。 一件卡其色的真丝吊带。 她又在外面罩上一件毛衫,随后从行李箱里拿出那件包在衣袋里的外套。 怀锦在一边看着,眼神意味深长。 就在舒蕴以为她要问她的时候,怀锦摆摆手,语气潇洒,“去吧,但是,” 她话音一转,“回来我要审问你,还是说,” 怀锦眨眨眼,笑得暧昧,“今晚不回来了?” “说什么呢你。”舒蕴瞪她一眼,丹凤眼中风情流转,如丝如缕。 “要来不及了,我先不和你说了,走了。” 一阵风一样,舒蕴连门都忘记了关。 直到电梯门关上,足心传来凉意,顺着肌肤彻入骨底,舒蕴才惊觉自己慌乱之中竟然忘了穿鞋。 她赶紧又按了十二楼的按钮,想回去穿鞋。 然而十几秒的时间,电梯已经升至十三层,同时梯门打开,熟悉的面孔映入视野,是舞团的成员。 大约四五个人,里面还有杜思思。 有人主动向舒蕴打招呼,“嗨,这是准备去哪呢?” 舒蕴没答,转而问她们,“你们去哪?” “…”成员语塞了一会儿,才道,“准备去楼下吹吹风。” “哦,”舒蕴面色波澜不惊,从别人的视角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有事情要去找首席,先走啦。”说着她关上了电梯门。 舒蕴轻呼口气,也彻底没了回去穿鞋的想法。 电梯在十四层停下,关上,最后到达十六层。 墨迹了这一会儿,估计已经九点半了。 无论什么事,舒蕴习惯了准时,甚至于提前。 这是第一次晚点。 却和霍景司有关。 十六楼整层逛过来,果然只在最中央有一间房门。 房门通体晕着深紫,应是由紫檀木打造而成,古朴中透着雅致。 “咚咚咚” 舒蕴敲响了门。 门从内向外打开,霍景司着一袭墨黑色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男人手上拿着条白色浴巾,正懒懒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舒蕴仰起头,刚出浴的男人眨眼间映入她的眼帘。 她穿着高跟鞋的时候身高差不多是一七五,都需要仰着头看他。 现在她光着脚,又比他矮了好多,看他时都变得有些费力。 舒蕴眸眼不眨,心里在想,这个男人到底有多高,七年前她还在长身体,他就要比她高出那么多。 七年后再见,他好像更高了。 看见面前的女人只盯着他,也不说话,像是走神了。 霍景司用指背轻碰了下舒蕴的侧脸,“舒蕴?” 随后一触即分。 “霍景司,你多高?” 舒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霍景司骤然的冒犯,直接问出她此时更加好奇的问题。 “终于肯叫我名字了?”男人的关注点显然在另一个地方。 也是这时候,霍景司才发现舒蕴光着的脚丫,男人英挺的眉顿时蹙起来,“怎么就这么来了,也不知道穿鞋。” “谁让你说,让我九点准时来的。” 舒蕴刻意在“准时”二字上加重了发音,开口的语气带着点埋怨。 似是想到什么,霍景司忽地笑了声,悠悠点点下巴,“是说过叫你准时。” “只是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他轻哂了句。 他还以为她怕得不来了。 舒蕴轻“哼”了声,没有提防,男人长臂微伸。 她直接被霍景司拉着进了房间,舒蕴打量了眼房间内的摆设,发现不远处靠窗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舒蕴后知后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打扰到你了吗?” 话音刚落下,夹杂着一抹凉意的温热侵染唇瓣,男人食指轻抵在她的唇间。 霍景司充满磁性的嗓音低低落下来,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有那么一瞬间,宛若情人间的呢喃。 却不是对她说的,“抱歉,会议先暂停一会儿。” 6、日升 霍景司讲的是英文,是那种极其纯正的英伦腔。 唇齿开合,语气的抑扬顿挫间透着股致命的优雅。 舒蕴离他那么近地听着,耳朵都要酥了。 只是一刹那的事,男人的手指已经离开,然而戒指温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她的唇上。 久久挥之不去。 舒蕴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霍景司话语里的意思,下意识抬眼看他。 也是这个时候,舒蕴才发现男人耳朵上竟然戴着一只小小的蓝牙耳机。 他在开会。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舒蕴尴尬到脚趾都蜷了起来。 女人足尖落在深色的地毯上,像是害羞了似的,白皙的足面都染上一层薄绯。 “你还在开会呢,怎么不早说?” 那… 两人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听见了。 这样的夜晚,配合着调情一样的话语,想想都怪尴尬的。 闻言,霍景司弧度极小地挑了下眉梢,就那么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舒蕴望着他的神情,分明能品出这男人的潜台词。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舒蕴沉了沉呼吸,将一直拿在手中的衣袋递给霍景司。 开口几乎是带着点儿负气和恼意的,“还给您外套。” 霍景司视线落在她身上,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道,“稍等。” 男人身影转瞬消失在客厅。 “嗯?” 在舒蕴的疑惑中,霍景司从里间的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双一次性拖鞋。 “穿上。” 他将那双拖鞋递给她。 “哦。” 舒蕴避开男人灼灼的视线,又开始感动于男人的细心。 她接过来,弯腰穿上,才道,“谢谢。” 外套终于还了,舒蕴正准备告辞,听见霍景司又开口了。 “抱歉,”霍景司和她解释,“之前忘了和你说,半小时后还有一场跨国会议。” 舒蕴有些囧,原来他刚才是这个意思。 如果她来的不准时的话,她就要耽误他开会了。 像是看出她的窘迫,霍景司忽地笑了声。 从容不迫地解释,“太晚确实不好,也不安全。” “一会儿送你回去?” 一会儿… 他问得坦然,舒蕴反倒不好意思拒绝。 可是,舒蕴想起刚才上楼时候遇见的其他成员,只能拒绝,“不用了,这间酒店很安全。” “我自己回去就好。” 霍景司悠悠看她半晌,忽然坏心思浮上来,他长腿微晃,一步步靠近舒蕴。 男人微俯下身,视线落在与她平齐的地方,带着丝探究,“所以阿蕴,你到底在怕什么?” 被他猝不及防的一靠近,舒蕴躲闪不及,指尖攥紧睡裙的侧摆,冒出几分褶皱,也瞬间泄露了她复杂的心情。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她几乎能看见男人纤长的睫毛,卷翘而根根分明。 舒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伸手碰一碰。 手感一定很好。 霍景司垂眸睨着她,而后微抬身。 伸手比划了下,男人嗓音突然要比刚才愉悦不少,细听还混杂着一丝戏谑,“确实要比白天矮了不少。” 还以为他抬手要做什么,舒蕴脚步顿时往后撤了下。 恍惚间的一个摇摆,舒蕴的背蹭上微凉的墙壁。 她最怕凉了,轻轻“唔”了声。 近在咫尺,袅袅的玫瑰香气四溢开来。 霍景司忽然眯起眼睛,伸手勾了下舒蕴散落在颊边的碎发。 轻轻一哂,“你躲什么。” 舒蕴抬眼看他,男人的眼瞳很亮,视线灼灼落于她面上。 里面仿若夹杂着一丝兴味,女人的口吻像是娇嗔,“再不躲,我怕你吃了我。” 霍景司“呵”了一声,忽然直起身。 却也没反驳,转而问她,“要不要喝水。” “嗯?” 话题转变的有些快,舒蕴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正想回答不用,便听见霍景司又换了个问法,“还是你想喝咖啡?” “…”舒蕴有些无语,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 “白开水就好。”回答完,舒蕴才意识到她又掉进了他的坑里。 她本来没想喝什么的。 她也不用非得喝什么。 顶楼很是安静,也因此一点动作就能听得格外清楚。 舒蕴余光里看见男人走到中岛台的地方倒了两杯水。 倒完又朝她走过来,一双大长腿格外晃眼。 他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不知道下周汇演完有空吗?想请阿蕴当我的导游。” 舒蕴跟着霍景司坐在了沙发上,两人隔了约摸半个身子的距离。 自从再见霍景司,舒蕴总也气儿不顺,故意开口刺挠他,“霍先生叫谁也这么亲切吗?” “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霍景司将水杯递给她,“就像刚才那样。” “…”刚才。 刚才那只是舒蕴的一时失言,因为她想起了七年前。 那时他还记得她。 她有时候叫他霍景司,他会笑着纠正,有时候叫他哥哥,他倒是会懒懒地答应下来。 “拿那顿饭抵,怎么样?”男人忽然出口,腔调独特,带着点蛊惑人的味道。 瞬间打破了舒蕴的神游。 也是这句话,猛地让舒蕴想起来,她本来说要请他吃饭的。 这男人,难道真的不知道那顿饭,她其实只是随口说说的吗? 现在简直骑虎难下。 更何况霍景司还将会在下周对她们舞团进行投资考察。 尽管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然而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好。 舒蕴只好同意了,但还是保留了说法,“只要抽的出时间。” 她端着霍景司递过来的水,久久没动,脑海里转了好多个弯,思来想去的,想着这些弯弯绕绕。 她和霍景司认识,舞团里的其他成员最好还是不知道更为好一些。 舒蕴想,她更要小心了。 来之前,舒蕴泡完澡在手上抹了护手霜,杯子又是透明的,很滑。 走神走得太入迷,一个不防,杯子直接从舒蕴手里滑了下去,“哐当”倒在她的腿上,杯子里盛着满满当当的水,顷刻间便洒了她一身。 舒蕴的毛衫外套和吊带裙,面前的那一块都湿掉。 吊带裙是真丝的,手感细腻,一被水浸湿,布料都要变的透明。 在客厅内明亮灯光的映照下,美好的胴体曲线若隐若现。 舒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霍景司是什么样的男人,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舒蕴咬唇,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他是不是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然而霍景司的神情并没什么波澜。 他浅浅勾唇,道,“你看,阿蕴,连老天爷都在帮助我。” 舒蕴一双秀气婉约的柳叶眉顿时蹙起来,“帮助你做什么?” 赶在舒蕴羞恼之前,男人偏头看向了窗外,视线回避得倒是极为绅士。 “幸好水是温的,洗手间里有烘干机,要不要去烘干一下?” 舒蕴想了想,觉得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她拿着杯子起身,地上也洒了一圈的水,一次性拖鞋踩在水上,舒蕴根本没注意,脚下一滑,直直地往一边倒去。 幸好霍景司眼疾手快,赶在她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舒蕴被他牢牢圈在怀里,任由他检查自己的身体,“哪里受伤了吗?” 男人的动作很克制。 舒蕴的身子在一片摇摆中站稳。 “…没。” 舒蕴身体没受到什么撞击,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和似有若无的触碰。 她连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离霍景司远了点儿。 舒蕴垂下眼睑,刚才她的外套在剧烈的动作间滑落肩头,裙摆也擦着地板。 地板上的水渍瞬间全部沾染到了衣服上。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 偏偏在这时候,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听起来有点坏,“看来老天爷是想帮我帮的再彻底一点儿。” 停顿半秒,他补充,像是在回答她刚才的疑问,“帮助我讨你的欢心。” 舒蕴抬眸,竟然认真地问出来,“你想怎么讨?” 霍景司歪着头,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 眼角眉梢都漾着一股愉悦,恶作剧得逞一般的模样,“看来又要贡献一件我的衣服了。” 霍景司从衣柜里拿了件衬衫,隔空给舒蕴比划了下,“这件应该差不多,” 他抬手一指洗手间的方向,“去里面清理一下换上吧。” “好。” 舒蕴没有犹豫,接了过来。 进了洗手间,舒蕴像是进入了一个成年男人的私人领地。 空气中氤氲着男士须后水的味道,很清冽的感觉,像是霍景司就在旁边。 舒蕴站着没动,缓缓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磨砂门外倏然传来霍景司的声音,有些模糊。 “柜子最上面一层有还没拆开的浴巾毛巾。” 闻言,舒蕴从鼻尖清湛的气味中抽离出来。 柜子有点儿高,她抬头看着,思量着能不能够到。 这么想着,舒蕴踮起脚,抬手去够。 眼看着马上够到,偏偏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能够得着吗?” 似有若无的调侃,混合着一缕笑音,隔着玻璃门,丝丝绕绕地传进舒蕴的耳里。 舒蕴的脸颊瞬间烧起来,臭男人,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调侃她的身高了。 明明是藏着坏的调侃,可是他的声音实在太过好听,语气又带着几分正经。 舒蕴实在是气不起来。 舒蕴脱下脏衣服,冲洗了下,用浴巾匆匆擦拭好,换上了霍景司的衬衣。 衬衣上还有折痕,是新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人太过强势,上面还硬是沾染了他的味道。 木质雪松香,带一丝微微的凉冽。 舒蕴踩着拖鞋走出去,“我换好了。” 察觉到男人似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舒蕴才骤然惊觉,这衬衫再长,其实也只有那么长。 舒蕴伸手往下扯了好一会儿,衣摆也只遮住了大腿根儿。 “我走了。”穿着这衣服,实在不方便在霍景司的房间待太久,她垂眸和他告辞。 “送你?”男人眉骨微挑,好整以暇地问道。 7、日升 舒蕴抬头去看,说着要送她的人,依旧穿着一身黑色浴袍。 哪里是可以出门的样子。 “不了。又不是诚心的。”舒蕴嘟囔。 她赶忙和霍景司道了声再见,像是怕被谁追一样,开了门就跑了。 霍景司站在门口,目视着女孩仓皇逃脱的娇小身影。 唇角微倾。 ... 好在回去的一路上比较顺利,舒蕴并没有遇见什么人。 出了电梯,舒蕴步伐放慢,她忽然觉得有些懊恼,明明是去还霍景司外套的,结果又顺回来件衬衫。 走着走着,电光火石间,舒蕴又发现,自己的睡衣和外套又都落在霍景司的房间了… 从那天傍晚的再遇开始,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线。 在拉扯着他们靠近。 舒蕴说不上什么感觉,甘之如饴? 好像又不是的,霍景司就像是一个谜,充满神秘,现在的他,她一点儿也抓不住。 … 刷卡开了房间门,舒蕴发现屋子里的灯还开着。 她以为怀锦还没睡,也没多想,走进了客厅。 随着脚步移动,窗前沙发上坐着的人影逐渐清晰。 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舒蕴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安宜竟然在这儿。 她刚才的谎言,几乎肉眼可见地。 很快就要不攻自破。 不过是一瞬间的心神微乱。 舒蕴很快整理好心情,神情上更是没有泄露半分。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在窗户边站着的怀锦,陆安宜背对着她。 怀锦用唇形示意她,闺蜜多年的默契,舒蕴很轻松就分辨出来。 陆安宜在这儿等她很久了。 “…首席?”舒蕴面上镇定得很,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走近了,轻声问陆安宜,“请问您是来查房的吗?” “你回来了。”陆安宜转头看向舒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么晚去哪了?” 看清舒蕴身上的穿着后,陆安宜突然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听说你刚才去找我了?怎么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显然不可能继续隐瞒,但更不适合全部说出来。 舒蕴淡定解释,“刚才我去您房间敲门,许久不见您开门,我就离开了。” “离开以后去哪了,舒蕴,”陆安宜眸子眯起,“说实话。”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身上的衬衫,是男士的还是女士的。” 怀锦心一横,在一旁举手道,“首席,我可以作证,这就是蕴宝的衣服。她刚才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出去的。” “而且最近流行oversize风啊,您不知道嘛?” 说着怀锦跑回卧室,从行李箱里拿出件白色衬衫。 她回到客厅展示给陆安宜看,只是衬衫在她手里团成团,根本看不出大小。 舒蕴无奈,怀锦真是能给她添乱。 其实就让陆安宜以为是男士衬衫也没什么,只要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霍景司。 舞团并没有禁止成员谈恋爱的规定,可是现在是汇演期间。 因此这段时间的管理要比平常更为严格,如果在这期间出了什么事儿,轻则影响汇演进程,重则影响舞团名誉。 陆安宜抬着下巴,也不知道到底信没信。 只是语气很严肃地嘱咐舒蕴,“谈恋爱可以,但是要注意影响,你们都知道在南城的这两场汇演有多重要,绝对不能影响舞团的排练。” 停了几秒,她又补充,“否则我不介意换人。” “首席,我可以像您保证,我没有谈恋爱。” 顿了顿,舒蕴补充,“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 算是间接承认了这件衬衫的主人另有其人。 闻言,陆安宜审视她半晌,“我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时间会证明,只是,” 她话音一转,“你脚上的是一次性拖鞋吧,你知道酒店里不同档次房间的拖鞋是不一样的吗。”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将舒蕴脚上的鞋,找工作人员一比对。 即使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住哪一层也会知道。 舒蕴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 没看出什么差别。 陆安宜意味深长地看了舒蕴一眼,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首席走了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舒蕴方才后知后觉,“阿锦,我怎么觉得我被首席坑了。” 她坐在沙发上,翘着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对着那双一次性拖鞋左看右看,“和我们的有哪里不一样吗?” 两人面面相觑。 “没发现,”怀锦摇摇头,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 她连忙安慰舒蕴,“没事的,首席刚才不是也说了,只要不耽误训练,谈恋爱没什么的。” 舒蕴仍然心有惴惴,现在这个节骨眼,她要是和霍景司有个什么牵扯,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不太好。 即使她自己问心无愧,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悠悠之口没那么容易挡住。 舒蕴走神正走得入迷的时候,听见怀锦突然开口。 “蕴宝,还记得出门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嗯?”今晚发生了好多的事,舒蕴此刻的脑子乱糟糟的。 根本想不起来怀锦一个多小时以前说了什么,神情懵懵的,“你说什么了?有点儿记不清了。” 怀锦坐到舒蕴旁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笑得一脸暧昧,“老实招来,刚才去哪了?” 舒蕴身上的男士衬衫就是证据,怀锦猫着头,在她的肩上闻啊闻,杏眼微眯,最后下结论,“似乎又嗅到了野男人的味道呢。” 满满的八卦和调侃。 穿着霍景司的衬衫,舒蕴不太习惯和怀锦靠这么近,她拍拍她的脑袋,推开她,“好了,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训练呢。” 顿了顿,她又安抚怀锦,“以后有机会了再和你说。” 目视着舒蕴离开的背影,怀锦嘟了嘟嘴巴,倒是没再缠着。 她和舒蕴十多年的好朋友,这还是第一次对她有小秘密呢。 ... 舞团一般都是上午九点在汇演中心集合。 第二天,为了表明对汇演的上心,早上还没到七点,怀锦就把舒蕴从床上拉了起来。 “阿锦,你发什么疯?这才几点。” 舒蕴长发散乱,打着呵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昨晚她睡得有点晚,这么一大早上的,精力实在有些不济。 “去练舞啊,虽然你的汇演名额是保住了,但是以防万一,既然你谈恋爱了,” 怀锦简直为她操碎了心,苦口婆心道,“那么要更加努力才行,不然小心你的上台机会被杜思思抢了。” 舒蕴否认了怀锦“她谈恋爱了”的说法,而后不甚在意地道,“顺其自然就好。” 而且她有信心。 舒蕴眯着眼睛,困倦不已,开口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点儿刚起床的娇气,“阿锦,你知不知道早起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埋怨归埋怨,舒蕴早上习惯了只要醒了,即使有再多的困意也睡不着,因此再躺回床上睡笼觉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能下床收拾。 收拾好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到了电梯前,舒蕴发现电梯正巧从楼上往下落,看到熟悉的楼层时,顿时心口一个咯噔。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电梯在十二层停下,矜贵熟悉的面容进入舒蕴的视野。 电梯里的男人一双大长腿懒懒立在那儿,着装相比昨晚休闲不少,看着像是要去楼下晨练。 舒蕴看见他,呼吸都要停止了,静静地站在电梯门口,盯着男人深邃的眉眼,半晌都没动。 原来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了,蕴宝你发什么愣呢,赶紧进去了。” 说着,舒蕴就被怀锦拉着进了电梯。 舒蕴正好站在霍景司身侧,进去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没和他打招呼。 霍景司悠悠和她对视一眼,像是猜出了她心底在想什么,竟然也没说话。 电梯里三个人分站三处,只有怀锦一个人自说自话。 舒蕴偶尔才应几句。 有他在旁边,本来宽大的梯厢都变得逼仄许多。 若有似无的薰衣草掺杂木制雪松的香气徐徐钻入舒蕴的鼻腔,熟悉又引人沉醉。 她的神思全然被身旁的男人牵扯流连,根本没听见怀锦说了什么。 直到怀锦叫她好几声,舒蕴才回过神来。 怀锦总觉得今天的舒蕴沉默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看了一眼舒蕴,悄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整个电梯只有怀锦的声音,看来霍景司也是不打算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两人认识的样子。 舒蕴凝紧的心思一瞬间松缓下来,却不似平常,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是真的觉得轻松,还是只觉得讽刺。 女人神情瞬间变得恹恹,随口嘟囔了句,“困呢。” “咦?蕴宝,你有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 怀锦一向大大咧咧,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此刻根本忘了电梯里还有一个男人。 “这个味道和你昨晚从外面穿回来的那件衬衫上的好像哦。” “...” 舒蕴有些恼,怀锦说就说吧,干什么还说的这么详细? 她正要捂住怀锦的嘴,让她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耳边蓦地传来一声轻笑,“好巧,” 就在舒蕴以为霍景司会像刚才那样沉默下去的时候,却听见他忽然开口了。 “阿蕴。”他转头,轻声唤她。 怀锦:“???” 视线在舒蕴和霍景司之间来回逡巡了几秒,终于隐约反应过来些什么。 她“啧”了几声,识趣地没再说话。 舒蕴回眸瞪了眼霍景司,“我们之间,好像还不怎么熟呢吧?” 这一眼,颇带着几分气性。 然而这一眼对于霍景司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尤其是舒蕴的一双丹凤眼偏圆润,眨眼之间最是勾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这一眼瞪下来,反倒给两人之间罩上一层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 霍景司倏然懒声轻笑。 而后伸手在舒蕴额头上轻弹了下,语气无奈,“不是你先装不认识我呢吗。” 8、日升 舒蕴才不管这些,她又补充,像是在和霍景司强调一般。 “以后你不准这样叫我。” 霍景司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悠悠道,“你可以叫回来。” “这...”怀锦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 “蕴宝,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了?” 舒蕴:“...” 正好这时候,电梯到了一层,怀锦赶紧出了电梯,“我去练舞了。” 还没等舒蕴反应过来,怀锦又跑回电梯,拿过她手里的衣袋,“宝贝不急,我们今天起得早!还有时间,你等一会儿再去也没事哦~” 说完怀锦瞬间就跑没了影。 留下舒蕴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你朋友很有趣。” 霍景司问,“起这么早,是要去练舞?” “嗯,” 其实如果不是霍氏非要来考察,第一场汇演的时间还对不上,因此舞团只能安排了第二场。 舒蕴这么一想,看着眼前的霍景司,突然就觉得他就是那个让她们还要多训练好几天的罪魁祸首。 “我看霍先生挺闲呢,下周一怎么就抽不出时间了?” 下周一是第一场汇演的时间。 霍景司语气淡淡,“不是我。” “嗯?” 舒蕴纳闷,“投资我们舞团的难道不是霍先生的公司?” “是也不是,” 霍景司缓缓道,“总之,不是我去考察。” “哦。” 舒蕴瞬间有些尴尬,讷讷应了句,像是应和着天边冉冉初升的太阳,耳尖都染上一层薄红。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怎么,阿蕴想让我去?”霍景司忽然附身靠近舒蕴,墨色般深邃的眼睛望向她。 “说起来,还没见过你跳舞的样子。” 这么被他直视着,舒蕴简直心慌意乱。 匆匆转开视线,看向前方。 “我可没说,” 想起昨晚担心的事,舒蕴莫名松了口气,“不是你最好。” “怎么?”听见她的这个说法,霍景司有点儿不明所以,“阿蕴是有什么想法?” 他这么一问,舒蕴终于后知后觉。 天呐,她刚刚在想什么,竟然就自动带入了要和霍景司有牵扯的角色里。 舒蕴摇头,“没什么。” ... 舒蕴到达舞团的时候刚刚八点一刻,舞团并没有预订汇演中心九点之前这个时间段的使用权,但是这儿的练舞室没什么人,她们倒是可以经常用。 她走到练舞室门口,发现门虚掩着,除了怀锦,里面还有一名女生。 是杜思思。 见到舒蕴,杜思思停了动作,去一边喝水。 可能因为输了名额,从那以后,杜思思每次见了舒蕴,脸色都很难看,根本不搭理她。 舒蕴也不在乎,她对人际交往一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像现在这样,互不干涉就挺好。 怀锦看见舒蕴,走到她身边,“宝贝,你来了。” “嗯。”舒蕴已经换好了训练服,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也在下方拢成一个发髻。 怀锦一脸的八卦,“嘿嘿,今天那个男人是谁?长得好帅!” 她表情夸张极了,“那大长腿,那双深邃迷人的眼,啧啧啧。” 其实刚才一进电梯,霍景司的气场太强,她都没怎么敢看,后面是发现舒蕴和他认识之后,才火速瞄了几眼。 “...”舒蕴甚是无奈,不知道是气还是恼,“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脑海里却蓦地回想起这几天两人相处时的画面,瞬间有些脸热。她情不自禁摸了下耳朵,手指上的凉意缓解几分那里残留的燥热。 那个男人啊。 好像... 确实很会蛊惑人心。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 舒蕴和怀锦趁着九点前的这段时间,一起排练了一个回合。 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结束后两人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正好九点,舞团成员陆陆续续来齐。 训练前,陆安宜和她们又强调了一遍舞团纪律。 最后她的视线似有若无地瞟过舒蕴,又扫视了一圈其他人,才道,“霍氏负责人就在我们那家酒店住,所以还请各位都注意着点。在南城,你们代表的是整个舞团乃至学校的形象。” “这两场汇演的重要性不用我说,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可能我也要跟着受牵连。希望各位遵守规则。” 这次众人得以去更好条件的酒店居住,都知道是陆安宜的功劳。 何况加上平时陆安宜威严负责任的形象深入人心,成员们并没觉得有什么,都觉得这是应该的,满口答应让她放心。 ... 一天的排练结束。 到最后的时候,陆安宜又把众人叫过去,说晚上给安排了自助餐和温泉,最近训练辛苦,而汇演马上到来,她们可以适量放松。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簇拥到陆安宜身边,吹起彩虹屁来。 本来成员们换到了温泉酒店居住,却没有时间泡温泉,还觉得可惜。 现在被陆安宜这么一安排,都别提多高兴了。 回去的路上,舒蕴和怀锦聊到这件事。 “陆首席还真是,将拿捏人心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陆安宜的家境在大学里根本不是秘密,换酒店加上这次的温泉自助餐,舞团其他成员的心,都算是彻底被她死死地拿捏住了。 “咦,蕴宝,今晚的温泉你去吗?”怀锦又问。 舒蕴点头,“去吧,放松放松也挺好的。” ...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众人吃完饭从餐厅里上楼拿了泡温泉需要穿的衣服,然后一起下了楼。 出了大厅,舒蕴和怀锦跟在大部队的最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由于灯光的点缀,夜晚的酒店更显富丽堂皇。 夜色浓重,薄雾氤氲,隔得很远,几道模糊人影从远处往这边走来。 渐行渐近,舒蕴开忽然觉得为首的人影有点熟悉,等离的近了也终于认出来,正是霍景司。 他被酒店的领导,等许多人簇拥在中间。 男人深邃眸眼在她身上一掠而过,很淡很淡。 舒蕴就那么停住了脚步,看着陆安宜走上前和霍景司寒暄。 相比上午,此刻的他西装革履,浑身上下散发着社会精英的成熟气质。 也是这一刻,舒蕴第一次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拨人,明明只要几步就可以靠近,在现实里却是偌大的鸿沟。 现在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那七年。 舞团这边以陆安宜为首,她显然是认识霍景司的。 看见他之后主动上前打招呼,巧笑嫣然的样子,“霍总,真是巧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呢。” 霍景司淡淡颔首,没有开口的意思。 见状,陆安宜也不在意,笑着继续,“霍总,下周的汇演您一定要去哦。今晚我可是亲自邀请您了。” 话音暂落,霍景司没回答,其他人更不敢说话,周围一时安静下来,滴针可闻。 就在陆安宜以为霍景司要拒绝的时候,众人只听见他微启唇,“本来不打算去,” 不知道是不是舒蕴的错觉,霍景司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往她这儿瞟了一眼。 她慌忙移开了视线,而后听见他用着那种带点磁性的独特音调道,“后来,就改变主意了。” 后来。 细听,这主意,并不是现在才改的。 夜风温柔了他的声音,扰得舒蕴心间重重一跳。 然而很明显,许多人都误会了霍景司话里的意思。 本来霍氏突然大张旗鼓投资一个舞团,许多人都觉得稀奇,现在看见陆安宜后,瞬间觉得不稀奇了。 更何况还有小道消息称,北城大学舞团首席的来头可不小。 霍陆两个姓氏连在一起并不足以为奇,令人咋舌的是,霍景司母亲景榕背后的景家,和京北陆家,是多年世交。 霍景司这次回国投资一个与集团版图风马牛不相及的舞团。 依着他的性子,有人暗地里推测,不是与霍氏,就是和景家有关。 也许是景家老爷子安排的也不一定。 而景老爷子为何如此安排,这后面透露出来的意思,就值得细细品味了。 在场的人心思转了十八个弯,对陆安宜的态度也彻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她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如果这真的是陆家那位从未露过面的幺女... 啧。 陆安宜又和霍景司聊了几句别的话题,才又问他,“霍总,我们要去泡温泉,您要去吗?” 在场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都和明镜似的,泡温泉,在一对男女之间,多么暧昧的活动。 陆安宜这已经无异于是成年人里那点看破不点破,心照不宣的邀请了。 就在众人以为豪门圈里又要成了一对壁人的时候。 霍景司眉目含笑,拒绝得温和又体面,“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和舒蕴印象里的一样。 绅士又妥贴,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凭着陆安宜的家教,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笑着和霍景司告了辞,往温泉的方向走了。 舞团的其他成员稀稀落落的,都逐渐跟上了陆安宜的脚步。 只剩下舒蕴和怀锦落在最后,一时间没动。 霍景司摆手,挥散了众人。 他单手拢着烟尾点燃,而后将烟衔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 几分钟的功夫,这边就剩下三个人。 眼看着霍景司朝着舒蕴走过来,怀锦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直接一把夺过舒蕴手里的衣服。 连句话都没有留,“嗖”地一下就跑没了影儿。 被留在原地的舒蕴:“...” 霍景司隐在缭绕弥漫的烟雾里,看向她的眼神不太真切。 细听嗓音却是含笑的,“你好像又被朋友背叛了。” 舒蕴不甘地瞪他,“罪魁祸首是谁,自己心里清楚。” 烟味儿传到这边,舒蕴的鼻尖感受到,不太适应,轻轻掩上口鼻,咳嗽了一声。 垂眸间却见,霍景司晃着长腿一步步靠近她,嗓音裹挟调侃,“闻不了烟味?” “阿蕴,你可以说,”停顿片刻,男人缓缓开口,像是蛊惑,“我就不抽了。” 舒蕴才不会说,他吸烟和她有什么关系。 舒蕴往后退了一步,远离的意味十分明显,“霍总不是要开会吗,我也要去泡温泉了。” “再见。”她冲他挥手。 “我没有会要开,只是一个拒绝的说辞罢了。” 霍景司单手捻灭烟头,盯着舒蕴的眼睛,难得地同她解释。 “哦。” 很奇怪,知道他不是因为开会,而是用借口拒绝的陆安宜。 舒蕴的心情好像没有刚才那一瞬间觉得那么糟糕了。 “穿这个去泡温泉?”霍景司瞅了眼舒蕴身上的旗袍,问。 舒蕴摇头,和他解释,“衣服在怀锦那里。” “所以要去泡温泉?”他又问。 “嗯。” “楼上有私人温泉,”霍景司倚在酒店花坛前的白色柱子旁,长腿搭出半截。 他侧眸觑她一眼,淡淡地问,“要来吗?” 舒蕴摇摇头,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像是早有预料,霍景司好整以暇地瞅了她半晌,而后轻描淡写的语气。 “你睡衣落在我那儿了。” 9、日升 “...” 听着这淡写轻描的话语,舒蕴简直要抓狂了,她看了眼周围,幸好没什么人。 不然就凭借着霍景司这人人皆知的身份,明天她就能上酒店的头条。 ... 明明该拒绝的。 进了电梯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和他单独在一起时那种紧张的感觉逐渐开始挥发出来。 舒蕴有些懊恼,刚才真是昏了头了。 就这么跟着他上来了。 睡衣不过是一个借口。 对她,却好像很好用。 舒蕴不愿意承认每次掩藏在自己对霍景司拒绝里的。 那一丝极其细微的享受和渴求。 ... 换上霍景司准备的衣服后,舒蕴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这是她第二次踏足这个地方,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有一种一会儿要去做坏事儿的感觉。 舒蕴将自己的头发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深呼吸了足足好几十秒,终于出了洗手间,来到客厅。 霍景司侧着身子,站在中岛台的地方,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间端着只高脚杯。 随着舒蕴走过去,看见他仰头轻抿了口酒,红色的酒液入喉,男人脖颈间的喉结轻轻滑动,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为他添上一层别样的性感。 舒蕴看得有些发怔,脚步都慢下来。 少年和男人。 是七年的时光差距。 比起那时侯,他着实变了不止一点儿。 舒蕴愈走愈近,似有所觉,霍景司回过头,上下缓慢地打量她两眼,“换好了?” “要不要喝杯酒?”他抬了抬酒杯,轻声问她。 男人的眼神绝对说不上纯洁,但并不露骨,反而恰到好处。 舒蕴手指微蜷,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像是知道舒蕴有所顾虑。 霍景司温声解释,“这酒的度数不高,不会醉的。” 很神奇的一瞬间,舒蕴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好远离的。 他明明是她念了那么久的人,少女时期朦胧纯粹的好感,不该被否认。 “你这么说,”舒蕴走到距离霍景司两步远的地方,仰起头问他,“那我要信吗。” 霍景司眉梢轻挑了下,捏着两只酒杯,缓缓朝她走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衣衫都要摩擦在一起,“为什么不信?” 他直视她的眼睛,道,“阿蕴,我从不做强迫人的事。” 下一秒,舒蕴接过了霍景司手里的酒杯。 酒液沁凉,与手心的温度融合,在杯子里轻轻晃荡,漾起一层层的波纹。 出了阳台,一整个空中温泉完全暴露在舒蕴的视野里。 周围绿树葱葱,昏黄的灯点缀在一片繁茂的花花草草里。 两池圆形的温泉,袅袅的热气接连不断地往外蒸腾,在昏昧的灯光下,徐徐氤氲。 霍景司进了池子里。 他朝她伸手,视线几乎要和舒蕴平齐,“下来?嗯?” 舒蕴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像是默许了什么。 一道细细的月牙儿挂在夜空中,今晚的月亮弯弯的。 却胜在皎洁。 十六层除了他俩没别人,空旷而又宁静。 舒蕴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静谧的时刻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一成不变。 学习,考试,练舞,旗袍。 占据了她几乎所有的时间。 可能是外公离世,父亲消失的那一年。 也可能是霍景司来了又走的那一年。 那些难言的过去逐渐充斥舒蕴的大脑,她端起酒杯,轻抿了口酒。 难得享受这种无人打扰的安宁时刻。 ... 酒店一楼温泉处。 “咦?”有人注意到舒蕴不在,好奇地问出来,“怀锦,舒蕴去哪了?” 突然被点名,怀锦一个激灵,去哪了,当然是和野男人鬼混去了。 “啊...”怀锦愣了一小会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刚才过来的时候她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回楼上房间了。” 舒蕴的衣袋是蓝色的,上面绣着火烈鸟。 蓝色的火烈鸟,很是别致。 陆安宜见到过不止一次,最近一次就是在怀锦的手中。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舒蕴晃荡着一双细白的腿回酒店房间时穿的那件白色衬衫骤然又出现在陆安宜的脑海里。 逐渐和掩映在霍景司黑色西装下的衬衫慢慢重合。 陆安宜的眸色有一瞬间的加深,映在夜色笼罩下的温泉水里,并辨不太分明。 ... “味道怎么样?” 霍景司的声音打断了舒蕴的神游。 “说不上来的感觉,”舒蕴舔舔唇,眯着眸子像是在回味,“起初有点涩,过一会儿,又好像有股回甘。” 她的唇上沾了好几滴酒液,在月光的笼罩下,泛起粼粼的波光。 “那我们的好像不太一样。”霍景司将酒杯搁在一边,突然这么回复了一句。 男人身子慢慢朝她附下来,视线紧盯上她的。 霍景司的整张俊脸忽然放大在眼前,舒蕴的呼吸几乎在一瞬间骤停,身子就那么僵直在那儿。 透过他深邃的眼眸,似乎能看见她自己。 小小的她,倒映在他琥珀般的瞳眸里。 如此之近的距离,曾经在舒蕴的梦里出现过千万遍。 霍景司目光落在她水凌凌的唇上,男人眸色逐渐变得深黯,今晚漆黑的夜色像是全部都浸入了他那一双疏离却多情的眼里。 “不准备躲?”他淡声问着,在一片静谧里,低沉而富有磁性,简直惑人心弦。 怎么可能。 舒蕴的手扶在温泉池台上,闻言第一反应便是往后躲。 霍景司怎么会允许,而她也还是慢了一秒,就在这点儿间隔的时间里,男人直接单手握上她的后颈,温热里夹杂他指骨上戒指的冰凉感,让舒蕴的神思蓦地僵住。 鼻息交闻之间,他的唇轻而缓地落在她的唇角。 男人身上清冽又带点儿强势的气息将她全然笼罩,舒蕴手中的酒杯“砰”地一下掉落在池子里,红色的酒液瞬间淌了出来。 有一些漂浮到她的小腿上,还有膝盖上,给舒蕴白皙的肤色慢慢染上一层宝石样的红。 在这暗昧的夜里,平白地勾人。 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拉扯,舒蕴的身后在温泉池壁上碰了一下,粗粝的感觉令她一个瑟缩,禁不住轻哼了声。 似是感觉到她的难挨,不过半秒时间,霍景司伸出另一只手,虚虚拢在了舒蕴的腰际,她终于从那股粗糙感里脱离出来。 这样的男人,连索吻都是温柔的。 舒蕴下意识攥上霍景司的衣袖,轻轻揪扯着。 她闭上眼睛,好像要化在他的手上了。 10、日升 “阿蕴,” 夜色深浓,意识一团模糊之前,舒蕴听见霍景司在她耳边说道,“享受这个夜晚。” 良久,像是浸入了一场陈年的美酒。 舒蕴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男人的后颈,温热的触感透过手心,直入心底。 她的脑袋微仰着,整个人被霍景司大掌在后面撑着,才不至于跌倒在池子里。 然而呼吸逐渐被他绵长的吻褫夺,舒蕴眨了下眼睛,眼尾泛起层水雾,有些受不了,“...霍景司,我...我快要呼吸不了了...” 霍景司循声放开她,忽然轻笑了声,听在舒蕴的耳里怎么听都像是嘲笑。 “第一次?”他问,净白指骨捻起舒蕴散落颊边的发丝,缓缓给她掖到耳朵后面。 动作温柔极了。 “才不是。” 被他这么一问,舒蕴心间莫名浮起层气性,就嘴硬了起来。 “可是我还是,” 霍景司的神情竟然看上去有点儿无辜,仿佛舒蕴是什么亲了就跑的渣女一样。 “阿蕴,你说该怎么办?” 他离她很近,深幽的眼神闪在晦夜里,宛若星辰,再落进舒蕴的眸子里,简直勾人夺魄。 舒蕴望着他,心跳得厉害。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更像是自欺欺人一样,舒蕴赶忙伸手蒙上霍景司的眼睛,遮挡住了他看向她的视线。 简直害怕下一步就要陷在他精心为她挖好的陷阱里,女人红唇翕动,“不怎么办。” “不怎么办?”霍景司被蒙住了眼睛,也不恼,唇角微微勾起。 他重复一遍她的话,一字一顿的,尾音稍上扬,带着点儿询问的味道。 “看着很有经验的样子。” 舒蕴盯着那双性感精致的薄唇,红唇微扁着轻哼道,“一点儿也不像。” 不像是第一次。 她又在心里重复。 “呵。”霍景司轻哂笑,像是觉得稀奇一样。 男人单手蓦地往后一支,散散靠在了身后的温泉池壁上,长腿大剌剌地舒展开。 这时候的他,在舒蕴的感受里,是懒倦的,雅痞的,又是带着一点儿微妙纵容的,她听见他说,“阿蕴,还没有人敢蒙我的眼睛。” 闻言,舒蕴微微一哼,“那就是有很多人?”会在你身旁? “所以你承认了。”她最后下定论。 “...” 霍景司忽然哑口,他单手摩挲上她的手腕,缓缓拿下。 男人深邃的眉眼又渐渐映入舒蕴的眼帘,映在光晕微闪的黑夜里,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阿蕴,我可什么都没说。” 又有一种莫名令人信服的强势。 潜台词像是在和她说,阿蕴,没有很多人。 只有你。 舒蕴才懒得管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她抬起一双细白笔直的腿,上下摆动,像是故意似的,混合着红色酒液的泉水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起来。 水花四溅,有一点儿落到了霍景司的身上,舒蕴转眸。 看见男人净白结实的小臂上瞬间泛起殷红的色泽。 “红酒洒到里面了。”舒蕴转头看向霍景司,巧笑嫣然,眸子里藏着坏兮兮的笑。 霍景司垂眸看了眼,轻挑眉梢,不甚在意地道,“没事儿,后面会换水。” 其实她想说的是,温泉水被她故意一脚溅到他的身上了。 “还要喝吗?”霍景司拿过旁边置物台上他的酒杯,问道。 舒蕴几乎能感受到隐藏在这个问题下面的,是什么。 是属于成年人之间的那点儿心照不宣,她眨眨眼,正想回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手机距离舒蕴有些远,她赶忙伸手去够。 霍景司长臂微神,手机轻松便落到他手里。 舒蕴接过男人手中的手机,发现是怀锦打来的,没有避讳,她直接接听了电话。 几句话说完,舒蕴看向霍景司,眸色几分凝疑,“首席要我们去一楼大厅集合。” “哦?” 霍景司眉梢轻挑了下,开口问,“所以要去?” “当然。”舒蕴点头。 “还有女生的裙子换吗?”她问得理直气壮。 像是笃定他这里会有女生相关的东西。 舒蕴垂下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小裙子。 早在两人刚才那一个吻的时候,就全部湿透。 湿哒哒地挂在身上,曲线若隐若现。 舒蕴抬手往外撑了撑。 “你把我当什么了,” 霍景司从水中站起来,长腿迈上台阶,要笑不笑的口吻,“就你穿的这件,还是才准备的。” “那我的睡衣呢?” 舒蕴将手搭在他掌心,借着男人的力,一脚踏出温泉。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在她快要落地的时候,霍景司蓦然加重了力道。 弄得舒蕴光着的脚丫直接踩在了他的脚上。 慌乱之下,舒蕴小小惊呼了声,下意识伸手抓紧了霍景司。 她的脚心贴着他的脚背,湿漉的触觉里带着成年男人体温里的温热,无端暧昧。 “怎么不知道站好。”稳住她之后,男人唇角勾起抹坏笑。 像是故意这么说。 这人… 女人水漉漉的眸子隐在碎乱的发丝间,舒蕴嗔他一眼,嘟囔了句,“刚才吓死我了。” 他们这样,和普通的恩爱情侣好似无二。 “洗了还没干。”霍景司垂眼睨着舒蕴,回答她刚才的话。 男人眸子里满满的得逞意味,“可能你又要穿我的衬衫了。” 他的衬衫。 说完,霍景司双手掐上舒蕴的双肩,将她从他脚上放了下来。 舒蕴跟着霍景司走到客厅,看见男人进了衣帽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件衬衫。 舒蕴拿在手里看了看,和上次的显然不是一个牌子。 衣领下方绣着一朵淡金色的花,花纹精致,“这是什么花?” “罂.粟。” 舒蕴惊吓了一瞬,指尖摩挲着那片花纹,竟然觉得这花很适合他。 迷人,却致命。 “送你下去?” “...”瞧瞧,这说的什么混蛋话。 舒蕴忽然将手里的衬衫一把扔到霍景司的身上,瞪眼嗔他,“霍景司,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霍景司彻底笑出声。 男人胸腔里发出闷闷的震动声,隔着空气传到舒蕴的耳蜗,激起一股电流似的酥麻。 他抬手捏了捏她莹润的脸颊,“终于知道该叫我什么了。” 舒蕴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我时间不多了。” “你把衬衫给我。”她朝他伸手。 霍景司悠悠觑她一眼,忽然将衬衫随意地扔到一边,然后舒蕴便看见他的手里似乎还拿着条浴巾。 还没思考出来他这是准备做什么,她的身子旋即被男人用浴巾包裹住。 霍景司身上独有的香根草的带着些微涩意的香气遇水弥漫,萦绕在舒蕴的周身,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短短几天,这个味道已经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呢,舒蕴忽然有些好奇。 男人用浴巾细细擦拭着她湿透的裙子,动作缱绻又温和。 舒蕴一动不动,就这么任由他摆弄。 花了好几分钟,大约擦了个半干,霍景司拿起那件衬衫,将它罩在了舒蕴身上裙子的外面。 “这样可以?” “霍景司,我忽然想起来,” 舒蕴蹙着眉,“我是不是还有件旗袍在你的洗手间里?” 霍景司倏然笑出声,“所以阿蕴才想起来?” 舒蕴:“...” “没时间了。”霍景司悠悠提醒她。 手机又响了好几声,大概是怀锦在催。 舒蕴思考两秒,还是选择作罢。 她收拾好东西,开了门。 刚想关门,霍景司长腿跟过来,用手撑住了门,语调懒散,“稍等。” “嗯?”舒蕴眼神迷茫得紧。 不懂他都说没时间了,还叫住她干什么。 下一秒,霍景司手伸到舒蕴的唇下方,指腹轻揉她的唇瓣,一下一下,似是辗转逗弄,上面红色的酒液逐渐被揩掉。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舒蕴垂下眼睑,看见他白皙小臂上凸起的青筋,脉络清晰,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好了。”霍景司松了手。 看着舒蕴乖乖巧巧的样子,男人眼里划过一道明显的笑痕,“去吧。” 舒蕴瞪他一眼,转身匆匆下了楼。 下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明明之前说不去汇演的,怎么转眼又改变了主意。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 ... 毫无意外,舒蕴是舞团里最后一个到的。 几乎是舒蕴一到大厅,陆安宜的视线便直直向她看过来。 尖锐,凌厉。令人不敢直视。 但是舒蕴敢。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一旦躲避了,就是捏在陆安宜手里的把柄。 “舒蕴,你干什么去了?”陆安宜这话可谓一点不客气。 完全没有给舒蕴留余地。 “一直在房间里呢。” 舒蕴神情坦然,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怎么了?” 陆安宜缓缓朝舒蕴走过来,伸手揪起她裙子的衣摆,“为什么是湿的?” “到底去哪儿了?” “洗了个澡,”舒蕴无辜地眨眨眼,“就湿了。” 要是霍景司在场,听见舒蕴的说辞估计会毫不留情地笑出来。 然后似笑非笑地调侃她,还真是一个小骗子啊,阿蕴。 11、日升 “舒蕴最近这是爱上了oversize风?” 陆安宜盯着舒蕴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就等着她露出什么破绽,然后逐一击破。 “对啊,”舒蕴神情丝毫未见变化,嫣红的唇微微翘着。 “夏天的晚上当外套穿还挺不错的,”她眨眨眼,罕见的有几分俏皮,“首席可以买来试试。” 神色坦然自若,话语滴水不漏。 陆安宜审视她半晌,缓缓道,“衣领下面的绣花倒是挺别致。” 舒蕴对答如流,“嗯,我外婆给绣的。” 舞团里都知道舒蕴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大师级外婆,因此听见她这话,没什么人怀疑。 一道听下来,陆安宜始终半信半疑,却又没有不信的理由。 怀锦在一边憋笑憋得实在辛苦,好几次差点绷不住。 索性到最后,陆安宜像是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放过了她。 ... 直到回到酒店房间,怀锦终于憋不住了。 关上门转身对着舒蕴竖起大拇指,“蕴宝,你真的...好会撒谎!有空教教我嘛。怎么就能做到面对首席的威压,神情一点也没变化呢。” “...” 舒蕴嫌吵,伸手拍开了怀锦。 继而想想又对怀锦的说辞感到好笑,舒蕴还是绷不住笑了一下,过了两秒才面无表情地道,“装的。” “...” “啧啧啧。” 怀锦审视她几眼,想到什么,神情和语气都开始变得夸张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蕴宝真是出息了,竟然勾搭上了霍氏集团的继承人!” “...说什么呢,” “我们,”舒蕴顿了顿,抿唇道,“并不怎么熟。” 怀锦才不信,自说自话,“那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投资舞团的事板上钉钉了?” “不知道。”舒蕴摇摇头。 他去不去看汇演,她都不清楚呢,谁知道刚才和陆安宜说的是不是客套话呢。 “而且,”舒蕴又补充道,“成不成功,也和我没关系。” 那个男人,她越来越看不透。 “后天就是汇演了,就剩下一天训练的时间了,” 意识到今天首席对霍景司和舒蕴的态度,怀锦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杜思思最近练得很卖力,蕴宝你小心点,别出什么差错到时候被她给顶了。” “怎么会,” 就剩一天的时间,舒蕴不觉得会有什么变化,何况她也很努力。 “那天的比赛结果你又不是没看见。” 怀锦动了动嘴唇。 她其实最深处的担心是,舒蕴和霍景司有了牵扯,一旦被舞团抓住把柄,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要说男欢女爱,情不自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一旦和彼此的身份扯上,集团继承人和旗下打算投资舞团的成员,这种关系只要一摆出去,没来由地便耐人寻味。 “没事,”舒蕴知道怀锦的顾虑,不以为然,“我见了他,躲着走就是了。” 汇演马上到来,距离离开南城也不过几天时间。 就算后面想再扯上关系,也扯不上了。 ... 然而根据墨菲定律,有些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 翌日一大早,舒蕴和怀锦下楼的时候又在电梯里遇见了霍景司。 一袭黑衣松松垮垮地搭在那窄腰宽肩上,男人气质凛冽,长身玉立的每一寸,都散发着成熟禁欲的味道。 和昨晚的近在咫尺相比,又仿佛变了一个人。 还挺会装。 舒蕴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她依旧没和他打招呼。 匆匆一个对视,转身站在了距离他半步远的地方。 然而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昨夜那个意乱情迷的吻。 仅仅一个对视之下,氤氲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染上那么点儿心照不宣的暧昧感觉。 舒蕴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和霍景司,在有别人出现的时候,装作不认识,却在没人的地方肆意动情地拥吻。 这... 怎么看,怎么这么像偷.情呢? 这么想着,舒蕴心中实在觉得别扭。 她连忙扭头和霍景司低低道了句,“早上好,霍先生。” 霍景司轻挑眉,觉得今天的舒蕴简直稀奇。 竟然破天荒地不避着他,还转而和他打起了招呼。 他忽地笑了声。 不知是愉悦还是什么。 “昨晚你们首席有没有为难你?”霍景司问。 闻言,舒蕴神思有一刹那的怔松,顿了好一会儿,才呛呛地回他,“霍先生那么神通广大,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闻言,霍景司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其实舒蕴说完就有点后悔,这话带点儿赌气的成分了,明明昨晚的气氛一切都那么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提陆安宜,就头脑发热了,然后说了那么一句话。 “什么时候去拿...”霍景司略一停顿。 这话简直似曾相识,舒蕴听着,想起他昨天就是用了“睡衣”这样的借口,忽悠她跟着他去了顶楼。 舒蕴慌忙转过身子,睁大了眼睛,瞪他,企图让他停止接下来要说的话。 霍景司悠悠呷她一眼,身子骤然低了下来,嗓音也像是刻意压低了似的,低沉里泛着缱绻,“睡衣?” 两人与周围形成明显的屏障,有气音刮过耳蜗,几乎痒到她的心坎里。 “你...” 舒蕴简直要被霍景司的混蛋话气到说不出话来。 又拿睡衣说事! 而一旁的怀锦听见“睡衣”两个字,眸子都亮了起来,里面燃烧着八卦的熊熊火焰。 “你们...”她指了指霍景司,又指向自家闺蜜,问出心中的疑问,“不是说不熟?” 舒蕴:“...” 继昨天,怀锦点完火后,又很识趣地溜走了。 出了电梯,四下无人,霍景司晃着长腿,缓缓靠近舒蕴。 男人狭长眸子里全是好整以暇,盯得她避无可避,“不熟?” “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舒蕴嘴硬,头撇向一边。 随后又重复道,“确实不熟。” “没关系?”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霍景司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不然?”舒蕴又把这个问题甩了回去,“那请问我们什么关系呢?霍总。” “吻过的关系,”霍景司挑挑眉,神情里怎么看怎么藏着一股磨人的坏意。 他又重复了一遍,“所以还是不熟?” 舒蕴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转了话题,“你刚才在怀锦面前说什么呢,” “又要被误会了。” “那你刚才和我打招呼做什么?” “嗯?”他刻意拉长的尾音,每一声语调里都透着股早晨刚睡醒时独有的那股慵懒。 勾得舒蕴心慌意乱。 她怎么可能将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说出来。 好丢人。 慌乱之下,舒蕴便想离开。 然而男人身高腿长,很轻易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明天汇演了,” 舒蕴视线转向一边,看也不看他,“毕竟有利益牵扯,如果让首席看见了不好。” 时间已经接近上班时间,不远处不时有行人穿过。 有说话的声音传入舒蕴的耳里,总觉得熟悉。 舒蕴正准备抬头去看,还没动作,腰际骤然被霍景司单手揽了起来。 足尖轻抬,她整个人都与地面脱离,就这么被他半抱着到了本来距离他们几步远的一顶柱子后面。 身子安稳落在地面上,舒蕴松了口气,眉头紧紧蹙着,是要生气的样子。 红软的唇瓣倏然被男人清瘦的指节抵住,颤颤巍巍的心火好像也要被他抚平,“别说话,有人。” 她此刻根本开不了口,便只能睁着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瞪他。 与其说是瞪,倒更像七分嗔,三分羞。 “不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男人从喉咙里呵出几道气音,混合几分揶揄的笑意,清倦又疏懒,是在和她解释。 舒蕴眼神迷蒙像雾似雨,耳根的痒意渐浓。 也终于后知后觉。 正巧耳边此时传来了熟悉的女声,舒蕴听出是舞团里的成员。 “首席,首席你去哪儿?怎么了,找什么呢?” 陆安宜停下脚步,视线在周围来回逡巡,来往行人神色匆匆,脸上都是陌生的神情。 她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走吧。” 一墙之隔的地方。 舒蕴被霍景司揽在怀里,脑袋被他单手护着,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 她被他身上清冽雪松的香气全然笼罩,轻轻嗅。 忽然觉得沉迷。 舒蕴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衬衫袖口。 几十秒的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害怕人还没走远,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直到察觉到周围差不多静下来,霍景司才放开舒蕴,“走了。” 他垂眸给她稍稍整理了下被弄乱的头发和衣领。 刚才大幅度的动作,弄得裙摆也乱了,他却没再往下管。 舒蕴眸子落在男人脉络清晰的长指上,墨色的玉戒嵌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骨上。 宛若浑然天成。 而他刚才就用是这双手,轻揽她,轻柔地给她整理。 只那样简单的动作,就那么的自然。 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 只是,霍景司刚才见到陆安宜下意识的反应,舒蕴恍然间懂了。 不止她不想被舞团里的人看见、误会,他也是一样的。 可是她是对舞团里的所有人一视同仁。 而他呢。 霍景司捏过舒蕴的手腕,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从来不是徇私的人,阿蕴,” “对于你们舞团的投资考察另有人去。” 舒蕴忽然搞不懂他,“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我们演出?” 顿了会儿,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问了出来,“是只说给陆安宜听的?还是同意了她对你的邀请?” 说完了就后悔了。 像是她很在意他,在拈酸吃醋一样。 “是说过,不过阿蕴,” 霍景司视线紧紧凝着她的,“得你邀请我,我才去。” 他的神色忽而好似浮上一层认真。 舒蕴不知道他只是客套,还是真的想去。 是想单纯地看一场舞蹈表演,还是去看她。 舒蕴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再次选择了逃避。 “我不是首席,没有资格邀请你。” 12、日升 傍晚练完舞,成员们一起在一楼餐厅吃了晚餐。 晚饭后,舒蕴和怀锦一道,回去的路上,陆安宜从后面跟上来,一直拉着舒蕴说话。 骤然的像是闺蜜之间才有的那种亲热,舒蕴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到了房间门口,陆安宜最后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明天汇演相关的官方话,就走了。 “好奇怪啊,她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怀锦望着消失在电梯门口的背影,眉间闪过深思。 “不知道。”舒蕴摇头, “别是特意盯着你的吧,” 怀锦努努嘴,揶揄舒蕴,“怕你上楼和某人厮混。” 明天就要开始第一场汇演,南城之行即将结束。 舒蕴觉得几分恍惚,明明好像一切才开始,就要结束了。 她望着沙发上面摆放的两只衣袋,里面装着霍景司的衬衫,已经干洗好了。 像是下定了决心,舒蕴走到沙发前,拎起衣袋,出了房间。 担心再被舞团的人看到,舒蕴特地多绕了路,跑到酒店背面,乘坐另一部电梯。 到了十六楼,七拐八拐,舒蕴终于走到霍景司住的这边。 出了拐角,一道熟悉的背影闪入眼帘。 舒蕴慌忙又将身子掩回去,猫着头悄悄的看,那道身影细细分辨,是陆安宜。 刹那间头脑发胀地误会,几乎就要转身而走的时候,舒蕴缓缓停了脚步,又慢吞吞地往霍景司房间的方向走去。 即使不会有后来,也要开开心心地离开。 舒蕴敲了门。 门打开,霍景司看见是舒蕴,动作极轻地挑了下眉。 像是惊讶的意味。 “看见你们首席了?” 他先问了这话。 “嗯。” 舒蕴直视他的眸子,想要看出什么与往日不同的地方。 她的眼底向来是柔和的,显少有这样冷淡的光。 “别误会。” 霍景司望着舒蕴莹润白皙的脸颊,情不自禁上手捏了捏,“嗯?” “我可不敢,” 舒蕴笑了下,便往后退,补充一句,“没有资格误会。” 霍景司审视她半晌,忽地从喉咙里呵出声不明意味的笑,随后抬起手。 顺着他的动作,舒蕴这时候才看见男人指尖夹着半截烟。 只见他懒懒吸了一口,而后轻松吐了个烟圈。 形状完美。 隔着缭绕的烟雾,男人神情似笑非笑,而细看眼底,却布满了料峭的凉意。 他的音线也如夜晚的霜月一般清冷,“不然今晚你可敲不开我这扇门了。” 烟气弥散,里面夹杂着香根草和木质雪松的香气,偏苦和凉。 舒蕴被喷薄开来的烟气呛到。 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她的眼尾泛起层薄红,眼泪都要被呛出来。 紧接着便看见霍景司单手将那支害人不浅的烟捻灭,火光眨眼消失在他指间。 他复又伸出手,用指腹擦着氤氲在舒蕴眼角的水珠,男人的动作缱绻,嗓音也要比刚才柔和许多,“这个点来找我,什么事?” 这一来一回,舒蕴算是彻底看清楚了。 他就是故意的。 “烟是不是很好抽?” 舒蕴忽然笑着问他,兴致勃勃想尝试一样,开口却透着一股轻易可觉察的讽刺。 等了几秒,没听到霍景司的回答,她抬眼看他,还没等看清,一个不防,舒蕴的手腕整个被男人攥住。 霍景司在她眼前晃成了割裂的残影,舒蕴整个人直接被他拉进了房间里。 “不好。” 一道流畅的抛物线,霍景司将那根烟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舒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男人。 她将衣袋递给他,“还给你衣服。” 霍景司接了过去,随手扔在了一边儿,睨了她一眼问,“没了?” 舒蕴顿了会儿,还是开口了,像是孤注一掷。 “顺便邀请您,明天看我们舞团的汇演。” 霍景司没想到舒蕴会真的邀请他,唇角微勾。 以为就刚才她磨人的劲儿,让她主动开口,还难得很。 “以谁的名义?”顿了会儿,他忽然饶有兴致地问出来。 “我自己。”有了第一句,第二句也容易开口得多。 舒蕴想,这是南城之行,她为她和他画上的,最完美的句点。 有些人,生来矜贵,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想要占为己有,哪儿就那么容易呢。 “我的衣服呢。”舒蕴又问。 听见这话,霍景司眼中神色又淡了,“没干。” “就当欠你的,日后你再朝我讨回来,怎么样?” 舒蕴没把他的话当真。 ... 回到房间,怀锦看见舒蕴手里空空如也,“你的睡衣和旗袍,没拿回来?” 想到刚才霍景司,舒蕴就没好气,“还没干。” 听见这话,怀锦简直被舒蕴的逻辑惊呆了,差点都要以为是自己有问题。 她嗫嚅半晌,还是问出来,“蕴宝,湿的就不可以打包吗。” “…”舒蕴猛地反应过来。 她欲哭无泪地抱住怀锦,“阿锦,我刚才…智商下线了。呜呜。” “啧。” 怀锦叹了口气,看好戏的模样,“碰上霍景司那厮,也不怪你。” … 翌日。 舞团成员早早到了酒店一楼餐厅门口集合,进入餐厅的时候,与以霍景司为首的一行人狭路相逢。 舒蕴隐在舞团一群人的稍后方,一眼看见被簇拥在中央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神色清疏,一派矜贵淡然的模样,和昨晚独处时的他又不太一样。 与往常不同的是,霍景司今天外套里面的衬衫,换成了浅色的,离得有些远,所以舒蕴看不太清。 他的衬衫样式太多,不知道是不是那两晚给她穿的那两件。 相比来说,陆安宜距离霍景司只有两步远,因此衬衫上的花纹一瞬间映入她的视野。 像是不敢相信一样,陆安宜视线僵在那儿,直到霍景司一行人已经离开,她还落在原地。 “首席,首席。” 成员的声音在耳边接连响起,陆安宜回了神,回转头看了眼舒蕴所在的方向,忽然轻飘飘地笑了。 去汇演中心的途中。 陆安宜特地和舒蕴身旁的怀锦换了个位子,坐到了舒蕴旁边。 舒蕴和陆安宜打招呼。 陆安宜笑了笑,直接开口道,“舒蕴,有邀请你男朋友今天去看演出吗?” 舒蕴:“…我没有男朋友啊。” “那你认识霍景司吗?” 似乎是见她油盐不进,陆安宜换了个问法。 舒蕴装傻,“霍总?要投资我们舞团的那个霍氏?” 听见舒蕴的回答,陆安宜蓦地笑出声来。 话里不无讽刺,“舒蕴,你是真的厉害。” 舒蕴望着陆安宜的背影,眉梢轻蹙。 忽然觉得,有什么好像开始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 到了汇演中心的后台,成员们有序地化妆,换演出服。 舒蕴换好演出服,妆容还没开始化,宛若清水中绽放的芙蓉,更显天生丽质。 陆安宜突然走到舒蕴身边,看向站在角落的杜思思,“杜思思,你过来,换上演出服把妆化了。” 又看向一脸素颜的舒蕴,冷声道,“舒蕴,你跟我过来。” 舒蕴跟着陆安宜出了门。 陆安宜停下脚步,冲她道,“今天的汇演你别参加了,周五的也是。” “为什么?” 舒蕴已经隐约猜出来了原因,刚才在车上陆安宜问她的那些话,简直耐人寻味。 陆安宜呵了声,“不要把我当傻子,你以为我真看不出那衬衫的主人是谁吗?” “不让你上的理由合情合理,与霍氏有牵扯的人,你觉得你还能上?真的上了才是对舞团,对队友的不负责。” “我承认,我是认识霍景司,但是来考察我们舞团的人不是他。” 舒蕴清声解释,“而且我和霍景司,只是普通的认识的关系,远远没到需要因此而避嫌的程度。” “所以只是认识的关系?”陆安宜扬声又质问了一句。 “不见得吧,” 另一道女声插进来,舒蕴回眸看去,发现是杜思思。 杜思思看了舒蕴一眼,继续道,“那天我们下楼的时候,正巧遇见舒蕴上楼,” 她视线转向陆安宜,“她说是去找您,其实电梯最后到了霍总在的十六楼才停下。” 杜思思走了之后,陆安宜双手抱臂,很是倨傲。 “你刚才说的我知道,但是霍景司才是投资舞团的最终决策人,不管事实如何,你现在已经不适合参加这次的汇演了。” “那您呢?您就和霍景司没有关系?” 舒蕴据理力争,“为什么首席您就可以认识霍景司,我就不可以呢?凭什么就要因此丢掉汇演的名额。” “凭什么。” 陆安宜轻轻笑了下,几句话里是对一个人随意的处置,“你是真的不懂吗,舒蕴。可是怎么办,在这里是我说了算。” 最后的结果是舒蕴成了替补,杜思思代替舒蕴上台表演。 事已到此,舒蕴已经彻底看清。 退一步海阔天空,似乎也没有了继续纠缠的必要。 陆安宜望着舒蕴的背影,眸中冷意闪现。 她认识霍景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生能和他有这么多的接触。 舒蕴从后台离开,漫无目的走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怀锦跑了过来,身上还穿着舞蹈服,“蕴宝,怎么回事啊?陆安宜怎么就让杜思思代替你了?” 舒蕴的眼圈还有些发红,她稳了稳情绪。 才和怀锦简单解释了几句,随后又笑着宽慰她,“随便吧,正好我要去临岛参加明天的义演,正愁时间不够用呢。” 怀锦想拉着舒蕴回去找陆安宜,被舒蕴劝住了。 不让她上场,未必就是因为所谓的利益牵扯,陆安宜已经认定了她和霍景司有纠缠,怎么还可能会善罢甘休。 熟悉的舞曲开场缓缓响起,舒蕴回头望向演出大厅的地方,神色惶惶又迷茫。 嘴里说是不在乎,可是到底耗费了这么多心血。 队友们都在舞台上奋力演出,只有她孤独出走,心酸可想而知。 而此时舒蕴的心中却不合时宜地冒起一个想法,那个男人来了吗。 鬼使神差之下,舒蕴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手机通讯录,霍景司的号码映入眼帘。 她盯在那里,视线虚无焦点地发愣。 当时是霍景司骗走她的手机。 她本就比他矮那么一大截,他手稍微举高点,她根本就够不到,任由他拿着她的手机保存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舒蕴犹豫半晌,有好几次想不顾一切地按下那个电话号码。 然而就在她想收起手机的时候,屏幕上来了电话,是霍景司。 电话一接通,熟悉的音线隔着电流缓缓传入舒蕴的耳膜,“阿蕴怎么没上场?” 舒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兀自沉默了一会儿。 “嗯?”汇演已经开场了,舒蕴在的这边没什么人,周围很静。 因此话筒里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衣衫摩擦,还有他不时的几声抱歉,隐隐的脚步声,都隔着空气,遥遥传到她耳边。 “舒蕴,说话。” 明明男人嗓音依旧如平常一样清冷,可是舒蕴就是觉得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 要命的温暖。 她的脑海里渐渐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向来矜贵肆意的男人,跨过人海,一边和话筒对面的她说着话,一边走向她。 他在找她。 意识到这件事后,耳边听着霍景司低沉的声音。 舒蕴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开口的嗓音里带上极其明显的哭腔,“霍景司,我要去临岛参加义演。” 尽管知道他来南城,不是为着考察,肯定也是有别的公务要忙。 可是舒蕴就是想任性一次,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落到鼻尖,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霍景司,你要不要陪我去。” 13、日升 舒蕴站在几十层台阶上方,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日光。 她慢慢蹲下身子,将脑袋搁在了膝盖处。 “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孩。” 本来在电话里的声音变成立体的,淡漠中带着揶揄的,舒蕴脑袋稍抬起,一截干净得体的黑色裤摆进入她的视野。 她眼圈红红地扬起了头,望向来人,瓮声瓮气的,“你怎么来了。” “不是某人说的?” 霍景司眉梢轻挑,“要我来陪她。” “我瞎说的,你当没听见就是了。” 舒蕴将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你走吧。” “我走去哪里?” 随着话音消散,霍景司缓缓下了几节台阶,凝视上她通红的眼睛,“要看的人在这儿,” 男人眉眼温隽,声线柔和,“你说我走去哪里,嗯?阿蕴。” 天朗气清,阳光正好。 连绵不断的台阶,女孩蹲坐在最上一层,眼睛通红得像只兔子,视线迷蒙地抬头望去。 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微微俯下来,笼罩住女孩娇小的身躯,英挺眉目含着温和的笑。 要看的人在这儿。 你说我走去哪里,嗯? 脑海里不断放映着霍景司所说的话。 舒蕴的神思蓦地凝固住了。 昨晚坏笑着朝她吐烟圈的男人是真的混蛋,可是转而又在下一秒伸手给她抹掉眼角的泪珠。 什么也不顾地穿过人潮,来找她的霍景司,都好温柔。 舒蕴刚消失了一会儿的泪意又开始汹涌起来。 ... 直到来到车子旁边,舒蕴心神还恍惚着。 “真的不要我去和你们首席澄清?” 站在车门前,霍景司又问了一遍。 舒蕴摇摇头,“也许是天意吧。” “老天让我去临岛参加义演。” “好。”霍景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手掌挡住车沿的地方,护着她的姿势,“上去?” 舒蕴看了他一眼,坐上了副驾驶。 看见司机坐在驾驶座里,她也没多想。 过了会儿,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霍景司立在车门外。 让司机下了车,随后坐进主驾驶。 舒蕴怔怔地望着霍景司,“怎么让司机走了?” 霍景司望着神情不止一分茫然的女孩,忽然绷不住笑了下,笑里藏着点儿坏,“二人世界,我可不想被打扰。” 笑意染上他清隽的眉眼,玩世不恭又不止一分迷人,舒蕴的心口忽然重重地跳了下。 去临岛啊。 要是今天去的话,义演明天才开始,避免不了住宿。 车门紧闭,舒蕴心中冒出一丝局促和微妙难言的后悔。 整个车厢全是属于他的领地,车载香水的味道冷冽又熟悉,零陵香豆与木质雪松甜苦交杂。 是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懵懵然间,察觉霍景司附下身子,缓缓向她靠近。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颊,给她的耳尖染上一层绮丽的红。 舒蕴眨眨眼,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以为他就要亲下来,刚想躲。 “啪嗒”一声,舒蕴低下眸子,看见霍景司扣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扯过来的安全带,随后低声嘱咐,“安全带系好。” 舒蕴轻轻呼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歪了。 呼吸清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听见了,霍景司忽然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嗓音含笑,“耳朵红了。” …啊啊啊! “…霍景司!”舒蕴瞪他,耳尖更加发烫,就连他泛着凉意的指尖也消退不了。 由于刚刚哭过一场,舒蕴的声音还是瓮瓮的,带着点软和糯,和羽毛一样,拂动心弦。 霍景司笑了下,慵懒的语调中带着点诱哄,“不闹了,要出发了。” 随着话音落下,霍景司将手机连在中控台上,也没刻意避着舒蕴,拨出一个电话。 隔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 懒洋洋的声音在车厢响起,“喂,什么事儿啊?让您这大忙人儿主动给我打电话。” 霍景司伸开一双长腿,模样懒散地往后靠,问对面的人。 “什么时候到这边?” 景彦择一听就知道霍景司说的什么事,顿时奇了怪了。 “这还好几天呢,不急,不过,”那边顿了顿,“你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一个舞团的事了。” 霍景司不置可否地“嗯”了声,“记得就行。” 景彦择“啧”了声,“你最好和我说说,” “为什么人在南城,却不去现场。” 霍景司抬了抬眉毛,“挂了,还有事。” 说完不顾对面的追问,利落地挂了电话。而后,男人单手掌上方向盘,发动了车子。 “义演是早就计划好的?” 车子开了有一会儿,眼看着要离开南城,霍景司突然问。 “嗯,”舒蕴点头,“本来打算明天去的。” “为什么想要参加义演?” “因为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舒蕴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与深思。 霍景司的思绪被拉回很远的时光。 他从那道情绪里抽离出来,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挺好。” 霍景司所有的表情,一丝不差地落入舒蕴的眼睛里。 她抿抿唇,“其实是有一个人,给了我启发。” “谁?” “一位帮助过我的,对我很重要的人,” 舒蕴的眼睛里宛若藏了会发光的精灵,话语千般重,“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舒蕴。”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霍景司不由地问道。 他发现,谈到那个人的时候,舒蕴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他…”舒蕴望着霍景司清隽立体的侧脸,每一道弧度都是那么的成熟完美。 她蓦地低下头,声音也像是变低了。 女孩侧影消瘦,仿佛有几分落寞,“好像不记得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舒蕴掩藏在心底的情绪。 霍景司呵了两声,清瘦分明的骨掌游刃有余地划着方向盘,“既然是不记得你的人,就不要想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根本不懂。”舒蕴有些气,语气也带了点呛。 “我确实不懂,不过既然是资助你的人,他应该比你大很多,” 霍景司忽然莞尔,“小姑娘,那你怎么就一幅丢了情郎的样子?” 好像被戳中心事,舒蕴白皙的脸颊“唰”地一下子红透。 “你别瞎说,什么情郎啊。” 舒蕴嗫嚅了会儿,反驳道,“而且,我才不是小姑娘。” “哦?不是小姑娘?” “对啊,”舒蕴嘴硬,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都二十多了哪里还是小姑娘?” “哦,二十多了啊…” 男人尾音刻意拉长,里面透着股不自知的缱绻,莫名戳得人心痒痒。 舒蕴不防,被他低磁动听的嗓音勾了一下。 心瞬间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她压下丛生的心慌意乱,在仅剩的一丝理智里,总觉得霍景司话语的态度奇怪,又怕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 舒蕴慌忙克制住胡思乱想,敷衍地“嗯”了声。 神思恹恹间,舒蕴又听见男人漫不经心地补充了句。 “可以干坏事了。” “什…什么坏事?” 舒蕴转头看霍景司的眸子里带上了防备,开口都不利落了,一点儿也不像她。 “开车,会开吗?” 霍景司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手腕,“开得久了,有点累。阿蕴来开一段?” “…”舒蕴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考出驾照来。” 听见这个说辞,霍景司一挑眉,问,“在考?” 舒蕴淡淡摇头,“...没有。” 寒假的时候舒蕴年龄还没到,暑假就更加不想去学习驾照了。 何况她寒暑假通常有义演,社团等活动,根本没什么空闲时间。 “那怎么办呢?” 正巧遇到红灯,霍景司踩了刹车,车子缓缓停下。 他往后靠在座椅上,身姿愈发疏懒,侧眸觑她眼,“做你一路的司机,你打算怎么犒劳我?” 男人那双桃花眼里似是盛满了情意,专注地看着她时,像是在蛊惑。 舒蕴差点就要陷进去。 她反应了会儿,意识到男人话里的深层意味,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你想怎么犒劳?” 霍景司一脸的高深莫测。 却不回答了。 舒蕴轻哼了下,总觉得,临岛之行,于她而言。 像是落入了霍景司精心为她编织的暧昧陷阱里。 经过陆空两程,擦着鎏金暮色染遍天际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临岛。 两人乘上临岛早就有人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车子,霍景司一边看着导航,一边问舒蕴,“知道义演的地方在哪儿吗?” 舒蕴望着男人微蹙的眉,轻笑了声,心里在想,跟着她来相比于北城落后一大截的临岛。 真是难为他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了。 舒蕴将庄老师之前发来的地点说给霍景司。 而后看着男人长指在导航仪上滑动,将目的地设在了距离义演地点最近的一家高档酒店。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形状近乎完美,在屏幕上轻点。 每一寸骨节,每一个动作,都透出一股近乎致命的优雅和肆意。 舒蕴不知不觉地看着入了迷。 设置好目的地,霍景司抬头,察觉到舒蕴微凝的视线。 男人伸手落在舒蕴眼前,打了个响指。 舒蕴的神思骤然被拉了回来。 却见男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唔… 偷看被抓住了。 舒蕴的脸颊眨眼间便红了个透,慌忙转了头,看向窗外。 只留给他一个弧度圆润的后脑勺。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霍景司开口,里面透着坏心思的揶揄,“其实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我不介意的。” 14、日升 到了酒店,霍景司订好的房间位于顶楼。 坐电梯的时候,舒蕴想起在南城时,那家温泉酒店的顶楼整层都是霍景司的。 舒蕴问得十分隐晦,“...这家酒店的布局是什么样的?” “不清楚,大概和上一家,” 霍景司刻意顿了会儿,意有所指地道,“差不多?” “...” 舒蕴当机立断按下一楼的楼层,想要再回去订一间楼下的房间。 注意到她的动作,霍景司也没阻止,只是悠悠提醒,状似好心的样子。 “马上就是国内的十一小长假,来这边旅游的不少,房间都预订满了。” 只除了顶层,常年被他包下。 舒蕴:“...” 到了顶楼,果不其然,只有一间四室两厅。 “你住主卧,我就在你旁边。” 霍景司视线紧紧锁住她,眸眼深沉如海,简直令她无处可逃。 现在这情境,似乎是无奈之举了。 舒蕴咬唇,接受了霍景司看似好心的提议。 一切都好似和平常无二,直到午夜时分。 舒蕴睡得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然后就醒来了,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现在今昔何处。 门缝处有细微的光线透进来,在沉晦的夜里尤为明显。 舒蕴揉着眼睛,鞋子都忘了穿,就这么来到了客厅。 霍景司好像一直没睡,正站在阳台上吹风。 男人身姿挺拔,懒懒倚在栏杆旁,他修长的指尖夹着根烟,不时往嘴里送。 烟雾弥漫间,晕染了他的侧脸。 昏黄的光线自上而下流泻,笼罩在他周身,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暖昧的光晕。 夜色暗昧,浮光流动。 舒蕴站在阳台门里面,距离霍景司几步远的地方。 望着他的背影,她总觉得现在的霍景司是孤独的。 舒蕴忍不住走了过去,想抬手折下他手中的烟。 手刚伸出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界了。 转瞬间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 而后状似认真地问他,“霍景司,烟真的这么好吸吗?” 听见动静,霍景司丝毫不觉意外地回头。 他挑起眼梢来看她,语气含杂几分兴味,“怎么,想试试?” 烟搁在男人手里,零星火光在夜风中飘落簌白的灰。 舒蕴望着他隐在晚雾里清矜的脸庞,心弦蓦地一动。 其实她很讨厌旁边人吸烟。 关于父亲最后的那一点记忆就是烟酒混合的味道,也成了后来最不堪回首的画面。 可是舒蕴望着眼前的霍景司,上天赋予了这个男人太多。 就连一个简单吸烟的动作,被他做起来,都是那么的矜贵优雅,令人着迷。 “怎么试?” 鬼使神差之下,舒蕴缓缓踏入阳台,像是踏进了男人夜晚里独栖的场所。 她仰头望着他,问出口。 天际星散,仿佛全部落进了舒蕴的眼里。 她的眸光灿然,清澈中又氤氲着楚楚的风情,随着晚风轻轻摇晃。 腰侧倏然掌上一双大手,舒蕴整个人被霍景司揽至身前。 距离蓦地拉近,借着男人的力道,她双脚直接踩在霍景司的脚背上,一时的恍惚间,宛若回到了那个湿漉漉的温泉夜。 那时他们在熟人遍布的酒店顶楼生涩而动情地接吻,转瞬间就被不速之客所搅扰。 而现在,这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别人。 他们是自由的。 也可以是肆意而热烈的。 霍景司温柔中夹杂半斥责的语气,“就这么喜欢光着脚出来?” 男人眼尾勾着抹笑,又像是纵容的,“嗯?” 静谧良夜,他们隔着朦胧的雾气对视。 男人眸眼深邃,舒蕴看着,简直出不来,几乎顷刻间就要溺毙在其中。 残存的一丝理智想要闪躲,大概是察觉到了舒蕴的心思,霍景司直接单手捏上她的后颈。 距离继续拉近,周围的萋萋绿木,辉映夜灯,都彻底虚焦成了远景。 此时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霍景司倏然笑了下,狭长的眼尾杂着几分坏。 随后,他抬起拿烟的手,放在唇边浅吸了一口。 男人眼眸轻眯,又坏又欲的样子简直勾人心弦,“一会儿记得不要躲。” 随着他说话,烟雾在顷刻间喷薄而出。 在两人对视的眼神中间缭绕弥漫。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木质雪松与香根草交织的冷冽味道在鼻尖氤氲。 紧接着,霍景司单手捏上舒蕴小巧精致的下巴,辗转着吻上她的唇。 唇齿相贴,舒蕴只听见男人嗓音低沉,充满了醉人的蛊惑,“阿蕴,闭眼。” 乌黑的纤睫不断翕动,舒蕴指间下意识攥紧了霍景司脖颈下方的浴袍衣领,随后净白的指节往上蜿蜒,渐渐攀到他的后颈。 最后一点一点,沉沦在这个深夜的吻里面。 恍惚中觉得,这样,似乎可以消减一点他的孤独。 ... 临岛坐落在全球比南城还靠南的地方,夏天的白天格外的长。 舒蕴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 望着窗外绵延不绝的绿,舒蕴忽然想起昨夜的景。 以及她和霍景司在延展到阳台上的树木枝桠旁,那个缠绵悱恻到了极致,带着淡淡雪松香气的吻。 最后的时候,霍景司说了句什么来着。 舒蕴甫一想到,脸有点发热。 暂时先放过你。 呼... 想到这儿,舒蕴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穿戴整齐之后出了卧室。 “早。” 霍景司单手不紧不慢地系着袖扣,同她打招呼。 舒蕴回了个“早”,霍景司似乎也是准备外出,动作间透着一派的矜贵淡然。 他好像一点也不为昨晚的吻而感到任何不自在。 舒蕴轻哼了下,拿过餐桌上的切片面包撕了往嘴里送。 ... 霍景司开车送舒蕴到了义演现场。 车程也就几分钟,舒蕴拗不过,只能让霍景司开车送了她来。 他说还没见过她跳舞的样子。 义演大约九点钟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在后台化妆的时候,庄微面露难色地走到舒蕴身边。 舒蕴察觉到,连忙问,“庄老师,请问怎么了?” “今天的义演可能要推迟。” “为什么?准备推迟多久?” 庄微简单几句解释了缘由,舒蕴差不多理清楚。 庄微老师本来已经预约好了这三天的时间,可是由于工作人员的疏漏,好巧不巧漏掉了中间一天。 也就是今天,因此现场舞台的负责人在这一天安排了维修检查,庄微和负责人沟通后将检查维修的日子定在了义演结束后,可是不知道中间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对方公司的维修人员已经到了前台。 维修人员的时间已经定好,过了时效便很难再更改。 负责人连连道歉,表示可以将费用连带定金一起退给庄微。 现在距离开场仅剩半小时,观众陆续到齐,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临时更改场地,并将观众免费送至新的演出地点。 义演资金本就短缺,这家表演中心也是临岛唯一一家符合预算的。 万般无奈之下,庄微做出了推迟义演的决定。 “可是这三天都是来自临岛不同地区的小朋友,那他们就相当于白来了。” 来看义演的小朋友,家庭大多普通甚至贫困。 舒蕴不忍。 庄微叹气,她刚才透过幕布,看见那些小孩希冀的眼神,何尝不想将义演进行下去,然而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们的义演未来还要运转。 现在只希望检查能够尽早结束。 “可是这样演出效果会大打折扣。” 想到那些小孩,舒蕴只想尽全力给他们一场最完美的演出。 思考了一会儿,舒蕴道,“我来想办法吧。” 如果不是到了这种地步,舒蕴不会去找霍景司。 以他的人脉,一定有解决的方法。 “我是个商人。阿蕴,” 听了舒蕴的想法,霍景司淡淡道,“你又有什么可以反馈给我的?” 闻言,舒蕴瞬间怔住了。 她本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毕竟七年前,如果不是霍景司来到她在的地方做慈善,她也不会遇到他。 陌路的七年间,他们都变了太多。 舒蕴绞尽脑汁,过了好一会儿。 “花费对您来说和一顿晚餐差不多的钱来支持义演,对于您的公司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生意?” 霍景司笑了,不置可否,“求着我投资慈善的人实在是太多。” 舒蕴几乎就要打退堂鼓了,倏而听见男人话音一转,“不过既然阿蕴开口了,怎么可能不帮?” “…” 行了,舒蕴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这道人情是又给她揽下了。 不是庄微的,而是她的。 “所以要不要我帮?”霍景司循循善诱。 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却又摆明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舒蕴知道,回答要就代表,她默认了他对她的势在必得。 可是霍景司不知道,这之于她而言,又怎么不是一件甘之如饴,情愿与他共犯的事呢。 “霍先生,” 舒蕴叫霍景司这三个字的时候,嗓音缠绵,别有一番味道。 女孩的眸子里藏着轻易觉察不到的狡黠,轻音道了两个字。 “要帮。” 她故意说得婉转,就像是在勾他。 霍景司挑眉,定定审视她两眼,而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事情在霍景司手里解决起来,比舒蕴所预想的还要简单。 不消十分钟,参加此次义演的舞蹈成员们和远道而来的观众,都被安排在了去往新的汇演中心的路上。 “既然事情解决了,谢谢霍总了,我先回去了。” 舒蕴和霍景司摆摆手,走得很是利落。 “呵,走得倒挺干脆。” 霍景司长腿微晃,慢悠悠跟上舒蕴的脚步,“阿蕴就是这么对待刚刚帮了你的人的?” “霍先生,来日方长呢。” 舒蕴转眸轻轻瞥了男人一眼,希声婉转,“你急什么。” 15、日升 霍景司亲自驱车,舒蕴和他一起来到新的义演地点—临岛市歌舞剧院。 现场人群浩浩荡荡,舒蕴估摸了下,差不多有小一百号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为即将开始的演出进行筹备。 到最后舞蹈演员们梳妆打扮好上场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 动听的古典乐缓缓流淌,舒蕴被簇拥在人群中央,如众星辰捧在中央的一轮弯月。 皎洁,美好,耀眼。 裙摆翩跹跳跃,眼前惶惶人海,纷繁的影迹晃动。 舒蕴身姿又一次回转的时候,看见了坐在第一排最左边的霍景司。 他专注看她。 漆黑的眸里含细碎笑意。 ... 下午的义演三点开场,舒蕴上台的时候,下意识望了眼上午那个位置。 却是空的。 就在那一刻,舒蕴的心静了一瞬。 下午的演出分开两场,结束的时候已经五点了。 最后的时候,舒蕴带着队员们朝观众鞠躬谢幕。 下一刻,台下掌声雷动。 舒蕴望着台下欢喜的小朋友,还有带着他们前来的老师,内心感到无前所未有的充盈。 正想退至后台的时候,有几位小朋友分别携着各式各样的花。 蹦蹦跳跳地到了舞台上。 成员们陆陆续续收到了小朋友的花。 只有舒蕴的手中空空如也。 直到她看见最后一位小朋友,手里捧着一束如天空般透蓝色的花。 小朋友很乖,笑着对她说,“姐姐,这是一位大哥哥托我送给你的。” 话音落下,蓝白浸染的捧花落入舒蕴的双手,她下意识抬起头。 便看见霍景司正懒散坐在台下偌偌的人海里。 男人长腿交叠,眉目舒展,有浅浅笑意在其中氤氲。 也是这一天,舒蕴知道了这世间纷繁复杂迷人眼的各样玫瑰,还有另外一种。 叫作密西根碎冰蓝。 也是直到后来好久,舒蕴才知道密西根碎冰蓝的花语。 你是我的星辰大海,亦是我的心动夏日。 舒蕴抱着那捧花,从后台离开。 她看见霍景司站在门口,手里衔着根烟,似乎是在等她。 走到男人身前,舒蕴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问,“是你送的?” 霍景司捻灭手中的烟,淡淡“嗯”了声,“喜欢吗?” 舒蕴将花捧在鼻尖轻嗅,淡雅的香气氤氲在鼻尖,一直徜徉到心底。 “颜色很漂亮。”她翘着嘴角,心情看起来很好。 到了车子旁,霍景司手搭在车门把手上,舒蕴望着那寸骨节修长的手。 忽然一顿,义演结束了,他们该回南城了。 等十一小长假一结束,她也要回学校上学。 坐进副驾驶的时候,舒蕴刚才美妙的心情忽然淡了很多。 再酣美的梦,总有醒的时候。 一如七年前。 就在车子发动之后,舒蕴的视线不经意往剧院门口的方向一转。 突然看见马路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才五六岁的样子,没有父母在旁边,好像在哭。 路中央车水马龙,很是危险。 “霍景司,你看,”舒蕴转头拉了下男人的衣摆,“那个小孩是不是在哭?” 车子缓缓在路边停下,舒蕴下了车,小跑到女孩身旁。 她蹲下身子,很温柔,“小孩,你妈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小女孩的脸上还有泪痕,看到舒蕴的时候本来又恐惧又小心翼翼。 随后看见舒蕴又漂亮又温柔,似乎还有些熟悉,忽然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姐姐,我找不到妈妈了。” 看见小孩哭,舒蕴的心都要碎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方手帕,给小女孩擦着眼泪,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姐姐帮你找妈妈好不好?” 小孩哭得一抽一抽的,抽抽嗒嗒地回她,“好。” 舒蕴拉着小女孩去旁边的小摊上买了几只气球,“喏,拿着玩,姐姐带着你去找妈妈。” 经过询问得知,小女孩是跟着母亲一起来看今天的义演的。 舒蕴放下心来,应该走不远。 她和剧院的工作人员进行了沟通,进行广播寻人。 而后舒蕴带着小女孩,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等着女孩妈妈的到来。 临岛此时的天还亮着,暮色金黄浓郁,晕染天际。 傍晚的风吹过来,带动了舒蕴的一头长发,她不时笑着和身旁的小女孩说话。 从远处看,像是一叠清丽多姿的水墨画。 霍景司坐在车里,开了车窗散车厢内的烟气,而后视线就那么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女人身上,久久不动。 她温温柔柔笑着,栖身在大片绽放的蓝天白云下,和刚才舞台上的她。 别无二致的耀眼。 过了一会儿,孩子的母亲找了过来,这事也惊动了庄微。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霍景司下了车,和庄微打招呼,“庄老师。” 庄微显然是认识霍景司的,连忙同他握手,语气不卑不亢。 “霍总,真的很感谢这次您对义演的大力帮助,我们整个团队感激不尽。” 霍景司淡淡颔首。 随后报出一串号码,“这是我助理的联系方式,后续投资事宜,联系他即可。” ... “这次出国来临岛,霍先生似乎损失了好大一笔钱呢。” 舒蕴没想到霍景司会选择投资庄微老师的义演团队,不过细想,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没关系,” 霍景司淡然回复,随后侧眸觑向她的视线里透着意味深长,“有失必有得。” “...” 舒蕴“哼”了声,懒得搭理他。 成年人之间的相处总是充斥着心照不宣,没有明晃晃的拒绝,其实也是一种默认。 可是这不是漫无目的没有终点的旅游,他也不是她在路上随随便便认识,随时可以抛下的男人。 如果等到需要回归各自人生轨道的时候呢? 那时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不如及早止损。 “回南城吗?”舒蕴听见霍景司问。 舒蕴“嗯”了声,“不然呢?” 像是又回抛出一个问题,在问霍景司,他们之间,是否还有别的选择? 霍景司单手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颜矜冷。 从舒蕴的角度,能看见男人覆在黑衫之下健硕有力的小臂,往上延伸,修长白皙的手背寸寸骨骼舒展,脉络清晰分明,一分一寸,无不凸显他的慵懒与不羁。 仿若致命的诱惑。 舒蕴一眨不眨凝视着,想起他昨晚就是用那只手。 轻易揽上她的腰,她攀着他的肩,两人在酒店顶楼的露台上缠绵深吻。 只是一个晚上,他们就又变得好似陌生了。 方向盘在霍景司的手掌下,掌握着他们的行途。 他从来都是这样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就连对她也是一样。 她根本抓不住他。 舒蕴移开视线,而后听见霍景司缓缓道,“从现在到飞往南城的机场还有半个小时,” “往前是南城,往后哪里都可以,阿蕴,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阿蕴。 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决定,到底是回南城,还是去往这世间其它任何一个地方。 大千世界,他们是自由而恣意的。 后来的半个小时,车厢内陷入沉默。 舒蕴望着中控台上方的那捧碎冰蓝玫瑰,想,她好像还是不够大胆。 她和他不一样,他生来矜贵,有无数的资本可以挥霍。 不论他的真心或是假意,有的是人前赴后继。 可是她只有一捧真心。 她不敢赌。 她还要回舞团,回北城。 回到日复一日最正常,最平淡。 与北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个男人,隔着千山万水,远在云泥之别的生活里。 听到舒蕴打算回南城的想法,霍景司淡淡看了她两眼。 忽然嗤笑出声,“阿蕴,你的胆子,” 而后他故意顿了顿,像是在嘲笑,又像是生气,“还真是小得不行。” 无疑霍景司从来都是绅士而温柔的,他没有拒绝舒蕴。 舒蕴突然就觉得,此时此刻的副驾驶上换成谁都是一样的。 对于霍景司而言。 在距离机场不远的距离,有一段狭窄崎岖的土路。 临岛依海环山,道路两旁是一大片繁茂的绿树丛,车子开得颠颠簸簸。 “回机场的这段路,不怎么好走。”在一片颤颤巍巍中,舒蕴找了个话题。 可能是来时心切,舒蕴当时都没有感觉出什么。 霍景司专注地望着前方的路,抽空才回她一句,“可是是阿蕴非得要回南城。” “...” 舒蕴不说话了,他又把话题给说死了。 快要小长假,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辆并不少。 后面舒蕴也再没和霍景司说话了,生怕打扰到他开车。 舒蕴受不了颠簸,身子被晃得难受。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状况,之后霍景司开得慢了很多。 而其余的车辆回程心切,渐渐越过了他们。 只有一辆悍马,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变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就在拐弯的时候,那辆车忽然加足马力,冲着霍景司的迈巴赫,直直撞了过来。 迈巴赫转瞬间被撞进了路边的树丛里。 幸好霍景司有所防备,车子才不至于侧翻。 就在后面悍马撞上来的那一刻,霍景司反应极快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速开进了森林里。 所幸森林内里大部分都是矮小的灌木丛。 在霍景司的手里,迈巴赫几乎能和平常在马路上一样行驶。 由于惯性,舒蕴直接被撞得一个趔趄,身子重重向霍景司那边倒去。 后车紧紧跟着,霍景司分出神来单手扶上她的肩,轻按了下。 语气带着安抚,“别怕,有我在。” 车子逐渐开到树林深处,车外开始有不绝如缕的闷响声传来。 舒蕴猫着头往后看那辆车,看见副驾驶有人露出头,手里拿着的,似乎是小巧精悍的黑色手.枪。 临岛位于境外,一个持枪合法的岛国。 枪声不断淋在车壁上,危险又骇人。 舒蕴回头看了眼主驾驶的男人,语气惊惶,“霍景司,怎么回事啊,那些人是谁?” 霍景司视线在前方和后视镜里来回穿梭,动作精准地躲避着后方的袭击。 男人漫不经心嗤笑了下,眉梢眼角透着一股狂妄和肆意。 有些人还真是,他还没回北城呢,就先坐不住了。 “遇到袭击了。” 霍景司还不忘腾出空来捏了下舒蕴的脸颊,轻笑,“别怕,车子是防弹的。” “霍景司...”舒蕴又回头看了眼,透过车玻璃,看见那些人态度嚣张,好像今天就会让他们命丧于此。 他们明显是冲着霍景司来的,舒蕴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大阵仗,眼角都红了。 奇怪的是,好像是因为有霍景司在,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舒蕴紧紧抓着安全带,侧头嘱咐他,“你小心一点。” “有我在,放心。嗯?” 霍景司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一边和舒蕴道,“阿蕴,去后车座,中央的地方有个按钮,打开暗格,将里面的枪拿给我。” 舒蕴顾不上惊慌,几乎不顾形象地爬到后座,按照他说的,拿出里面的两把枪,递给了霍景司。 旁边还有一个盒子,舒蕴打开,一并拿到了令霍景司触手可及的地方。 幸好他们动作还算快,因为只是一个转眼,迈巴赫的轮胎就被后面的人持枪爆掉一只。 接下来,就是第二只,第三只,最后会是第四只。 车身剧烈晃动,车上的许多摆件轰然掉落。 直到中控台上的那束碎冰蓝,歪歪扭扭地掉了下来。 像是什么预兆。 舒蕴看得分明,几乎是一瞬间,眼里便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嘴里喃喃着重复了好几遍,“霍景司...你送我的花…掉了...” 一边说着,舒蕴一边慌忙想要回到副驾驶,好捡起那捧花。 却见霍景司利落上膛,转眼打出去一枪,而后侧过头来沉声阻止她,“阿蕴,后座上趴好,别回来。” 日升 为了不给他添乱, 舒蕴最后红着眼望了下碎冰蓝掉落的地方,只能按他说的做。 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看见为了方便动作, 霍景司更大幅度地打开了车窗。 一枪接着一枪, 毫不犹豫地击到了悍马的前面两只轮胎上。 迈巴赫也没落到什么好处。 几乎是等同于同归于尽的方式, 两辆车的轮胎同时报废。 而他们与那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距离。 “阿蕴,下车。” 霍景司话音落下的同时,舒蕴也快速动作, 两人在同一侧下了车。 这是舒蕴第一次感受到霍景司身上野性狂傲的一面。 后面枪声不断,大雨倾盆而下, 他带着她在树丛里疯狂地奔跑。 道路泥泞,雷声刺破天穹, 雨水遮眼。 反倒为他们争取了逃跑成功的可能性。 无奈舒蕴身上穿着旗袍的开叉实在太低,跑得很是费劲。 霍景司带着舒蕴掩到一个灌木丛里, 手里拿着一把瑞士军刀, 一刀割开了她的旗袍侧摆。 布帛应声而裂, 舒蕴垂眸,看见霍景司转手又是一刀。 她长极七分的旗袍瞬间短至五分。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加靠近, 大约有四五个人。 霍景司看准时机,一声枪响,子弹转瞬打了出去。 为首人的腿部中了一弹。 其余人见状, 下意识去查看为首那人的伤势, 几人的步伐明显变慢。 就在这时,舒蕴清楚听见,那群人的后面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枪声。 是霍景司的人来了。 意识到他们似乎要安全了,舒蕴体力不支, 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下来。 她被霍景司牵在手里,触感潮湿温热,瓢泼大雨之下,入目便是他挺括的背影,极具安全感。 枪声渐止,那群人终于被他们甩远了,两人慢慢停下脚步。 舒蕴穿得单薄,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一头长发湿哒哒地贴在侧颊上,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霍景司脱掉外套披在了舒蕴的身上。 他上下检查她的身体,问,“哪里有受伤?” 舒蕴摇头,视线一转却看见霍景司的胳膊处不断往外渗着鲜红的血迹,白色的衬衫几乎要被染透。 像是本能一样,舒蕴的眸子里霎时酿起一团泪水。 好像有什么在流失,心底逐渐变得空洞。 舒蕴眼泪汪汪的,伸手想要碰一下那里,又怕他痛。 “霍景司,你受伤了。” 舒蕴的声线里夹杂着明显的哭腔,听起来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坍塌。 女人凝白的脸颊上雨水泪水交织融合,根本分不清楚。 霍景司用指腹轻柔地擦抹着她脸上的水渍。 他指骨常戴的那枚戒指碰到舒蕴的侧脸,那冰凉的温度刺得她一个瑟缩,瞬间哭得更厉害了。 男人唇线渐渐泛上一层浅白,嘴角却缓缓勾起来。 一边擦着她不断往下掉的眼泪,轻柔地叹气,“哭什么,” “阿蕴,你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嗯?”舒蕴眼神湿滢滢一片里夹杂着满满的迷蒙和茫然。 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明明他都受伤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霍景司弯了弯唇,抬手整理着舒蕴颊侧凌乱的湿发,“我们安全了。” 舒蕴听着,眼泪却愈加汹涌了。 是啊,他们安全了。 夜色昏沉,他们刚刚从恶徒手里逃脱。 劫后余生的时刻,舒蕴和霍景司在大雨滂沱中对视。 泼天的雨水淋透全身。 舒蕴静静望着他,一眼犹如过了万年。 她想起曾经在南城,他也和她说过类似刚才的话。 老天爷都在帮助他。 她问他在帮助他什么。 他说,在帮助他讨她的欢心。 所有的云泥之别,还有他对她那些不太单纯又似是而非的想法。 在这样的时刻里,再也显得无足轻重。 有什么意义呢,她好像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静默地沦陷。 起码现在,她是享受和他在一起的。 “这次南城真的回不去了。” 想到刚才那些亡命歹徒,霍景司眼底染上料峭的凉意,话里分明又透着明晃晃的愉悦。 舒蕴听出来,他这时候竟然还有闲心说这件事。 眼前男人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即使受了伤淋了雨,也难掩他的清矜和贵气。 “霍景司,” 舒蕴望着霍景司侧臂大片红色的血迹,喃喃着,想伸手触碰他,却又缩回手。 明明自己都受伤了,脱离危险后的第一想法却是关心她如何,舒蕴再也绷不住情绪,带着浓重的哭腔问他,“你疼吗?” 霍景司听见,又看见舒蕴哭得惨兮兮的模样,心间第一次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漫出来。 男人裹紧舒蕴身上的衣服,指骨摩挲她的侧脸,低声呢喃,“阿蕴宝贝啊,” 他给她抹泪,温柔话音里偏又透着股玩世不恭的哂意,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怎么就能哭得这么惨呢。嗯?” “你到底疼不疼。” 他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清濯柔和,舒蕴却在雨水的倾泻中泪眼婆娑,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丝毫不顾忌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红着眼睛嗓音轻颤。 像是情人间的赌气,又执着,“你不回答我,我就要回南城。” 闻言,霍景司按上舒蕴的肩,微俯下身,隔着雨幕直视她湿漉漉的眸子,语带纵容,“要不要试试,我到底还疼吗?” “怎么试?”舒蕴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便问道。 男人倏然笑了下,眼尾弯起道细小的弧度,什么也没有说,径直箍着舒蕴的后颈对准她的唇亲了下来。 他吻得又狠又急,力道大得吓人,像是要把她彻底揉进他的身体,和骨血。 霍景司的吻,和他的人一样。 脱了温润柔和的假象,强势,而又不容拒绝。 大雨逐渐消止,舒蕴轻轻闭上眼睛,双手攀上了霍景司的肩,回吻起他。 她避开他受伤的地方,竭尽全力感受他的存在。 “嗯...” 她被他抱得很紧,湿漉漉的红唇被他吻得有些狠,磨出粉白和绯红不断变换的印记来。 耳边混合着他有力的心跳和喘息,没有哪一刻要比现在,更让舒蕴觉得安心了。 过了一会儿,霍景司的吻还在继续,舒蕴被他磨的,呼吸都要发紧,逐渐被一寸寸夺掉。 有一股窒息感传遍体内,舒蕴轻推他,忽然感到一阵后怕,“霍景司...他们会不会...还会回来?” “不会。” 霍景司缓缓放开舒蕴,手机这时传来消息,说都解决了,在处理善后事宜。 霍景司将信息简略说给舒蕴听。 迟来的反应,舒蕴蓦地瞪大了眼,“霍景司,他们...你...你们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没有。”霍景司只回了这两个字,却没有再详细解释其它什么了。 就算要做,也不是他做。 何况这是在境外,持枪合法的临岛,即使当街杀人也是很常见的事。 舒蕴点点头,没有追根究底。 大哭一场,她的眼皮都有些肿了,身上的旗袍破碎凌乱,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却满脑子想的都是霍景司身上的伤,“那我们赶紧去医院吧,你受伤了,需要上药。” 霍景司揽着舒蕴往回走,安抚她,“不碍事,死不了。” “我们先回去,车上有药箱。”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又回到了那辆车子前。 这边的灌木丛充满了被碾压过的痕迹,枝叶破碎凋零,看起来发生过一场很激烈的枪战。 迈巴赫静静立在这里,除了轮胎被爆掉,其它从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完好。 霍景司开了车门,舒蕴一时不防,直接被男人单手揽起来抱进了车里。 猝不及防间,舒蕴的身子突然腾空,视野里飘过大片的红,她的气性顷刻间便浮了上来,“霍景司,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没用那只手呢。” 霍景司也坐了进来,凝视她白里透红的小脸,扬唇轻哂,“脾气怎么这么大嗯?” 舒蕴抬手打他,却还是避开他受伤的地方,气恼不已,“我不要理你了。” 她讨厌他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 明明七年前,她满身泥泞,是他伸手将她拉起来,说无论何时,都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因为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会比你自己更爱它。 “嘶...” “怎么了?” 听见男人似是吃痛的声音,舒蕴一瞬间又紧张起来,“是我碰到你了吗?” “对不起。”她和他道歉。 “阿蕴,”霍景司嗓音里混合着蒙蒙的笑意,“不能对病人这么凶。” 知道他根本没什么事儿,舒蕴头往车窗户那边偏,压根儿不想搭理他了。 “帮我上药,嗯?” 霍景司摩挲了下舒蕴的后颈,带点儿一贯的诱哄,“药箱在你手边的暗格里。” 听见这话,舒蕴不和他置气了,而后按照霍景司说的,打开暗格找到了药箱。 她努力回想之前在户外医疗课上学到的知识,从药箱里挑挑拣拣出来了需要的工具和药物。 舒蕴拿起药箱里的剪刀,正要剪开霍景司的袖子。 却见霍景司懒懒往椅背上一靠,拒绝的姿态,“不用剪刀。” “嗯?” 舒蕴瞪他,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这么多要求? 车厢里亮着暖黄的灯光,往下流泻的光晕柔和了他矜冷的侧脸。 霍景司缓缓拿过舒蕴的手,放在脖颈下方的纽扣上面,眸光仿若暗含缱绻,“帮我解开。” “...” 成年男人炙热的体温落在舒蕴的手指上,温暖了她本来在外面待久了冰凉的手,甚至有些烫。 舒蕴张张唇,“…霍景司,这时候你还要耍流氓吗?” 霍景司抬抬眉毛,神情藏着恼人的坏,“衣服脱了不是更方便你上药?” “你是不是想多了?嗯?阿蕴。” 舒蕴红着脸,一粒粒解开了霍景司衬衫的纽扣,害怕扯到他的伤口,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 霍景司的伤在右手上,鲜血已经染遍整个上臂,根本分不清伤口在哪里。 眼看着舒蕴的眼泪又要落下来,霍景司指腹按住她的眼角,“别哭,嗯?” “再哭眼睛都要瞎了,这点伤没什么。” 舒蕴吸了吸鼻子,慢慢忍住泪意。 霍景司坐在右边的位置,然而舒蕴靠他左手更近。 她看了男人一眼,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翻身坐到了霍景司的腿上。 突然这么靠近的姿势,舒蕴脸上的表情却倏然沉静下来,看起来无波无澜的,“要开始给你上药了,疼的话说一下。” 舒蕴拿过酒精给霍景司的伤口清洗消毒,伤口的地方逐渐露出来。 她看着那伤口,终于放下心,还好没有中弹,应该只是被流弹所擦伤。 消毒完,舒蕴又给霍景司上药,最后用纱布包扎的时候,想起一件事。 便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再回到副驾驶?” “为什么?” 霍景司倏地笑了,“当然是因为前排危险啊宝贝。” “总不能让你因为我受伤。” 舒蕴眼眶红红的,也因此忽略了他一声又一声缱绻的称呼,满脑子都是,要不是他开窗用枪,他也不会受伤。 “可是那些人明明是冲着你来的,你才危险。” “傻不傻啊,” 霍景司指腹按了下舒蕴的眼角,像是要将她的泪意止住,“和我在一起,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谁和你在一起啊。”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舒蕴也终于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何止暧昧。 即使两人接过那么多次吻,可这还是第一次,他完美精壮的上半身整个大喇喇地裸露在她眼前,纹理分明,线条流畅。 舒蕴看着,耳尖浮上层红晕,她慌忙避开视线,垂眸间却又注意到自己的旗袍现在只有五分短,整个修长凝白的腿都暴露在空气中。 舒蕴动了动身体,想要从他身上下去。 “别动,阿蕴。” 霍景司的大掌倏地按在了舒蕴的腰际,制止了她的动作。 男人唇线擦过她的耳际,音线低哑透着暗昧,“刚包扎完,还有点儿疼。” 闻言,舒蕴登时不敢动了。 明明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假话,又心甘情愿。 腰侧是他暖昧的体温,滚烫里带着轻痒。 舒蕴耳边又听见霍景司,用着那种独特的专门蛊惑人的腔调说,“阿蕴,你知不知道,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霍景司,你是个混蛋。”不让她下去,转瞬却又这样说。 舒蕴实在不知道该往哪看,干脆直接低头埋在了霍景司的胸膛,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道,成熟荷尔蒙的气息引人流连。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她此时可能已经在南城了。 舒蕴抬起头,唇齿落在霍景司的唇珠上,轻咬了下。 往日总是清冷的音线缠绵又勾人,连带着微红眸子里暗藏的风情也泄露几分,“霍哥哥,你赢了。” ... 远处有不断变幻的光线闪过,是霍景司的人来了。 舒蕴被霍景司带着,进了一辆更加宽敞安全的车子里,里面有干净的食物和水。 车子匀速地穿过森林,往外面驶去。 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身体威猛健硕的男人,神色严肃,一身黑衣,像是保镖。 栖身在一片晃晃荡荡的安稳中,舒蕴长舒一口气。 还好,都过来了。 而后,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转,舒蕴看见了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旗袍。 耳边适时响起霍景司的声音,“不知道你的尺寸,便多买了几件。” “…” 舒蕴哼他,“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没量出来?” “看来阿蕴很有经验?” 霍景司拉下挡板,指骨抬起她的下巴,在上面轻轻啄吻,磨得她哼哼唧唧,偏用拉长的尾音继续磨她,“嗯?” “痒。”舒蕴轻轻拍开霍景司的脸,手掌在他下巴下摸了摸,上面泛起一点青色的胡渣,刚才蹭得她脸痒痒的。 但她又很喜欢落在手上的触感。 ... 出了树林,车子直奔医院,在院门口停下。 此时车里就剩下舒蕴一个人,她匆匆换好崭新的旗袍,下了车。 霍景司托人买来的旗袍和她平常贯穿的是差不多的款式,颜色也一样。 “临岛竟然有卖旗袍的?”她问。 舒蕴总觉得,旗袍是他们中国的文化,在临岛这种远离中国边境线的小岛,应该几乎不会有。 就算有,想必也很难找。 霍景司不置可否,“想找,总能找到。” 夜晚的医院依旧忙碌,值班医生重新给霍景司上药包扎,最后嘱咐道,“按时一天三次换药,伤好前不能碰水。” 从医院出来后,两人进了后车厢。 “阿蕴,想不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跟我。”霍景司视线凝着舒蕴,补充道。 舒蕴眼神定格在他比天际的星还要亮的瞳眸里,几乎要融化在里面,她静静地想。 他从来都是这样,永远绅士而妥帖。 会细细征询她的意见。 其实舒蕴想问,他不用工作吗? 她也隐隐听说过,霍景司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并全面接手了霍氏集团,现在应该很忙才是。 她又想问,如果现在坐在他眼前的是别的女生,他也会这么邀请她吗? 还有那天傍晚,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是只给她披过吗? 可是到最后,舒蕴什么也没问出来。 她仰头吻他的下巴,上面细碎的胡渣弄得她的红唇痒痒的,却格外喜欢。 “好啊。”最后,舒蕴轻声道。 … 第一站,舒蕴选择了位于中国最南方的沿海城市。 他们坐飞机回到国内,面对久违的陆地,舒蕴觉得无比亲切,情不自禁感叹,“还是国内最好最安全了。” 坐上车以后,舒蕴看向主驾驶的男人,“霍景司,我们去海边露营吧,好不好?” 海边人少,她想,那里才是真正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无人打扰。 他只是他,她也只是她。 “现在这个季节海边人应该不少。” 霍景司低声问,“喜欢人多的地方?” 舒蕴摇头,“也不算,” 她只是喜欢有烟火气的地方。 “我更想看星星,然后第二天早起看日出。” 夜晚的星空和晨起的日出一样,对于舒蕴来说,不管人潮汹涌与否。 是能让她感受到烟火气的地方。 舒蕴以为凭着霍景司一贯的做派,生来清矜,不会迁就任何一个人。 今晚的住处会是豪华的海景房。 到了傍晚,海边人群逐渐散去,潮水上涨,所有的印迹都被冲刷干净。 海滩转瞬又恢复本来的模样。 霍景司牵着舒蕴的手,两人在海边走走停停,最后走出去好远。 更加湛蓝清透的海域逐渐映入他们的视野。 舒蕴本来以为霍景司是带她去酒店,可眼前一片空茫茫,沙滩成片,浪潮拍打礁石,身后是大片浓郁的绿,一直绵延到很远。 周围五十米,恐怕都没有酒店的影子。 “这是?” 也是这一个不经意的逡巡,舒蕴注意到,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有一辆通体黑色的越野车。 车身棱角分明,透过车的样子,几乎就能想象出这辆车的主人,会是怎样的张扬肆意。 “咦?这儿还有别人呢,霍景司。” 舒蕴眼神微动,凝白而短的指甲轻轻挠了挠霍景司的掌心,“我以为这儿只有我们了。” “或许?”霍景司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她挑眉。 男人站在暗黄色的沙滩上,身后是滚滚的潮水,青蒙蒙的天幕偶有星子散落,辗转着落入他的眼睛。 晚星融入他的眼眸,舒蕴恍然,这才是她一直想看的人间烟火。 “嗯?” 她作乱的手被男人轻攥了下,而后舒蕴手中一空,垂眸,看见霍景司放开了她的手。 视线一转,却见身高腿长的男人立在越野车车尾处,隔着蒙蒙的夜色唤她,“阿蕴,来这儿。” 舒蕴走过去,后车盖应声打开,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大捧密西根碎冰蓝玫瑰。 霍景司低眸望进她的眼,“喜欢吗?” 碎冰蓝捧在手里的时候,舒蕴想起,在临岛他送给她的那束碎冰蓝。 早就在一团混乱中沾满脏污,破碎如泥。 这是…舒蕴望着霍景司温涟的眸海,那里好似映着万顷深情。 所以他当时听见她在后车座上说的话了,是他又特地买来送给她的? “我要是说喜欢,霍景司,” 舒蕴踮起脚,双手攀上他的肩,笑盈盈的模样,“你会不会又要说,那你打算怎么犒劳我?” 闻言,霍景司忽然身子一歪,伏在了舒蕴的肩上。 舒蕴瓷白的手腕随之滑到身侧,耳廓传来他闷闷的笑意,男人胸腔里细微的震动声酥酥麻麻,隔着衣衫传到她的心坎。 好一会儿,笑声渐止,舒蕴不防,身子突然腾空,她整个人被霍景司单手揽在了怀里。 男人脚步缓缓挪动,顷刻间,舒蕴置身在了越野车前方的引擎盖上。 他附下身,将她整个圈在怀里,直视她的眼,一副任她处置的样子。 “那阿蕴呢,待会儿到底打算怎么犒劳我?嗯?” 他低磁的嗓音和着远处潮水颠簸的声浪传来,又近在耳前。 在身后夜色的衬托下,霍景司的眼睛实在太亮,舒蕴被他目不转睛盯着,有些害羞。 她轻轻拍打他的左肩,“你又抱我,小心你的手。” “嗯?” 霍景司不甚在意地捉起舒蕴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怎么犒劳?”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车竟然是你的。” 舒蕴偏偏不往那个话题上转,“看着不像。” “哪里不像?” “这车看着挺狂野。”和他一贯示人的疏离散漫不太一样。 舒蕴一本正经地点评。 霍景司蓦地笑了,“那阿蕴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狂野的一面?” 他意有所指,舒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我们开始搭帐篷吧。”舒蕴在推开他之前,在霍景司的唇角轻轻贴了下,一触即分。 唇角弯弯,“谢谢霍哥哥补给我的蓝玫瑰。” 刚才在后备箱,舒蕴看见了露营用的工具。 她打量眼越野车的周围,发现这边地段不错,地势高,距离适当,海水不会漫上来。 霍景司的手伤着,舒蕴自己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 而后渐渐地,发现男人竟真的就倚在越野车旁,一双大长腿成了摆设,看着她忙来忙去的。 干完了大部分轻快的活儿,有的地方舒蕴的力气不够用,转眸便看见霍景司依旧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样子,竟也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 舒蕴秀眉微蹙,佯装生气,“霍景司,帐篷是我搭好的,今晚你自己去别处睡吧。” 霍景司轻轻挑了下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不该是两顶吗?” …两顶。 除了她在搭的这顶,应该还有一顶。 舒蕴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话里的意味,慌忙找补,“那你自己搭你的。” 见她还有一点儿没弄完,霍景司迈着长腿过来,动作利落,三两下便弄好。 “一顶就够用了。” 其实他的伤只是皮外伤,根本没什么大碍,倒是看着舒蕴心疼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莫名地想多看几眼。 “辛苦了。” 霍景司牵着舒蕴席地而坐,他伸手稍稍给她理了下被海风吹乱的长发,“晚上犒劳阿蕴。嗯?” “…” 晚上和犒劳两个词语同时出现,想不让人想歪都难。 舒蕴哼了声,识趣地没接话。 “你的手…” 突然又想起他受伤的事,她转身去扒拉霍景司的衣服。 “干嘛呢宝贝儿,” 霍景司轻握她的手腕,操着一口及其正宗的京腔,低磁音调莫名的撩人,“天还没黑透呢,就在这儿扯我衣服。嗯?” 弥散 他说归说, 倒没再阻止舒蕴的动作。 舒蕴轻轻脱掉霍景司黑色衬衫的一边,发现他的右上臂,包裹的纱布上已经染了一层薄薄的血迹。 她的眼眶又要红了, 数落他道, “又出血了。” 霍景司用温热的指腹擦掉她眼角又浸出来的泪水, “别哭。” “嗯?” 舒蕴也察觉到自己有些敏感脆弱了。 再遇霍景司,她那些引以为傲的清冷自持,情绪从不外露于人前,好像都成了笑话。 平复好情绪, 舒蕴转身从越野车上拿出药箱,又给霍景司上了一次药。 霍景司看着舒蕴格外认真的眉眼, 调侃,“照阿蕴的上药频繁程度, ” “我这伤口,明天就能愈合了。” “很快就能愈合, ”舒蕴的眼眶还有点儿红。 就这么红着眼, 瞪了他两眼, 像是强调般地道,“你只要乖乖的不乱动这只手。” 乖乖的。 霍景司被舒蕴一本正经的话弄得笑出声来, 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让他乖乖的。 男人狭长眼尾勾起抹细碎笑意,他附身去吻她的唇, 辗转着说“好, 都听阿蕴的”。 天际愈加昏沉,星辰被暗夜映衬得格外灿亮。 坐进车里的时候,舒蕴才知道,他竟然真的预订了海景房, 司机载着两人,没几分钟便到了酒店。 精致晚餐,烛光摇曳。 顶楼套房的卧室里各种用品一应俱全,舒蕴沐浴完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的头发还有点儿湿,一袭雾霾蓝长极小腿的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躯。 舒蕴走到霍景司身边,仰起头问他,“霍景司,我们不回去了吗?” “阿蕴想回去?”霍景司挑着眉问道。 将选择权全然交给她。 … 再次回到沙滩,这里静寂无人,浮华灯光历历在目,反而衬得这里黯淡了。 与酒店的奢华热闹简直天壤之别。 “这儿确实舒适度不如酒店,不然回去?” 女孩儿确实娇贵,霍景司倒是没什么想法,完全随舒蕴来。 “回去?” 舒蕴攀上霍景司的左肩,轻声唤他,似在呢喃,“霍景司,我脚疼。” 霍景司任由她攀着,似笑非笑地瞥她,“一路开车过来的,怎么就脚疼?” “才不回去。” 舒蕴哼了声,像是在撒娇,“我要看星星,然后明早还要早起看日出。” 霍景司漆黑的瞳眸中划过一抹笑痕,拿下舒蕴攀着他的手。 而后转身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架天文望远镜,调试角度。 舒蕴整个人被霍景司拽到身前,单薄的身子被他环住。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喷薄而出,和着背部能够轻易感受到的他有力的心跳声,一点一点,一起染红她的耳尖。 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舒蕴根本遭不住。 她抬手催他,“霍景司,你快点儿。” 闻言霍景司动作有一瞬的暂停。 而后男人哼笑一声,语气肆意,像是意有所指,“还真快不了。” … 调了好大一会儿,舒蕴在霍景司的示意下透过望远镜去看。 “看见了吗?”霍景司问。 “哇,看见了。” 这还是舒蕴第一次这样透过天文望远镜看星空,女人手指攥紧霍景司的衣摆,激动不已,“好漂亮啊霍景司。” 顿时刚才的那些等待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舒蕴望着那片恢宏而神秘的星空简直无法自拔。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宇宙的浩瀚与磅礴。 她耳边响起霍景司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和她解释望远镜下星空的由来。 “这是位于金牛座的M45昴星团,在我们国家的古代神话里,被称为七仙女星团,由七颗最亮的星组成。” “好漂亮。”舒蕴喃喃。 好像被震撼得只会说这句话了。 “不过,” 霍景司大掌揽上舒蕴的腰,只隔一层薄如蝉翼的空气,似有若无的贴合。 弄得舒蕴痒痒的,极小幅度地往一边躲去。 话里夹杂嗔怪,“别打扰我,我还没看完呢。” 映入双眸里的是望远镜下的星空。 舒蕴却清晰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宛若情人间的呓语,“不及阿蕴一分美。” “...霍景司,原来你这么口是心非吗?”舒蕴怔了下,转头道。 他要比她高出那么多,她的唇瓣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喉结那块的肌肤,那里的温热也蹭到她的唇瓣上,渐渐融进皮肤里。 “我说过,” 男人嗓音含笑,缱绻得很,却又好似夹杂认真,“从不说假话。” 他的眼神深邃,几乎有一秒钟,舒蕴是信了的。 赶在彻底沉坠之前,舒蕴瞪眼嗔他,“净会些花言巧语。” 合着远处潮水的来回侵袭,女人眸子里风情随波摇晃,好不撩人。 而后,只听见男人轻轻一句,“闭眼。” 舒蕴以为他又要吻下来,下意识便闭上了眼睛。 眼前刚陷入一片黑暗,她眼皮那处,蓦地感到一层温热。 是霍景司在吻她的眼睛。 辗转间是无限的轻柔。 舒蕴感受着男人的体温,从薄白的眼皮那处,一直蔓延到心尖,酥酥麻麻。 她想起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说是男人亲吻女人的眼睛,代表了珍视与爱。 舒蕴的心倏然静了一刹那。 转瞬,霍景司放开她,继续对着望远镜调试起来。 这次调试的时间有点儿久。 久到舒蕴都有些困倦,身子歪倒在霍景司身上,懒懒地打着呵欠看着他。 “霍景司...我有点困了。” “先别睡,嗯?” 调试好了,霍景司示意舒蕴看望远镜下的星系,“过来,看看是什么形状的?” 刚才的星空已然让舒蕴震撼不已。 她没抱什么期待,懒懒地翘着脑袋去望远镜下看。 望远镜下的星系映入眼帘,旷渺而耀眼。 舒蕴看着,简直惊喜不已,比刚才还要激动,“哇,霍景司,竟然是心形的呢。” 看着看着,舒蕴便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两个星系。 霍景司“嗯”了声,低声和她解释,“这是据离我们四千五百万光年的NGC4038和NGC4039星系。两个星系在九亿年前相遇,碰撞,逐渐融合为一个新的星系。” “而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形成了爱心的形状。” 听到霍景司的解释,舒蕴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说过了。 外公也对天文感兴趣,早前很偶然的一次,她在外公的书房里看到过有关于这两个星系的介绍。 以及流传已久的这样一句话。 宇宙中最终级别的浪漫,是NGC4038和NGC4039的相遇。 而我人生中的顶级浪漫,是遇见你的那一天。 后来这天晚上。 夜色深浓又泛着旖旎,舒蕴窝在霍景司的怀里,鼻尖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气,在海水起伏的浪潮声里逐渐入睡。 第二天早上舒蕴醒来的时机很巧。 霍景司不在身旁,帐篷没关严实,透过缝隙,男人一截修长笔直的长腿映入舒蕴视线。 她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离她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见状,舒蕴下意识朝他走去。 遥远的天际,青白茫茫一片,金色的太阳跨过遥远的海平面,徐徐升起。 湛蓝清透的海面被映上一层又一层的粼粼波光,不时有几只海鸥蜿蜒而过。 舒蕴被漂亮盛大的日出吸引,赤脚踩在金色的沙滩上,细沙绵软舒适。 女人一步一步,走得很是缓慢。 走得近了,舒蕴发现,霍景司侧着身,好像是在打电话。 男人身形颀长,黑衫凛冽。 不用那双含情眼看着她时的霍景司,又恢复了往日常人眼里的矜贵淡漠。 日出正盛,唯他高不可攀。 两人距离只剩下几米远的时候,男人清淡嗓音顺着海风传到舒蕴耳前。 霍景司似乎没有发现她,视线虚焦无定点,依旧在对着手机对面讲话。 “你这是和北城大学杠上了?”对面揣着懒洋洋的话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 景彦择此时人在南城,昨日刚代替霍景司参加了北城大学舞团的汇演。 “嗯,需要你那边疏通。” 霍景司手上捏着根儿烟,没点燃,只垂眼看着。 “没问题。” 景彦择满口应下,又问,“什么时候回北城?” 景家大本营在京北,而京北与北城毗邻。 霍景司早日回北城,这样如果霍氏在北城有什么,他也不至于鞭长莫及。 “还没定下来,”想了想,霍景司又把那根烟收了起来。 男人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手上的黑色火机,蓝色火焰随着他开合的动作燃起又燃灭。 “在那之前,可能得回趟美国。” “归期?” 霍景司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幽蓝碧透的火焰映亮,“不定。” 男人嗓音徐淡,仿若毫无挂碍。 听到这儿,舒蕴转瞬便没了观赏日出的好心情。 有的爱来得太过轻易。 便宛若那镜中花水中月,美则美矣,一触即碎。 ... “你这远房表叔,还挺能折腾。国外的公司都给你盯上了?”景彦择话里不无调侃。 “呵,高瞧他了。” 霍景司淡淡解释,“美国那边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旦我去了,国内无人,正巧合了某些人的心意,不是正好?” 一听,景彦择就差不多知道了霍景司使的哪一出。 “啧啧啧,幸好我是你表哥,” 他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不然迟早哪一日,被你阴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浪潮打湿霍景司的西装裤摆,男人眉目氤氲在浅金色的日光下。 他抬眼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哂笑,“行了,别贫了。” “没什么事挂了。” 挂电话之前,景彦择又道,“你什么时候回南城?我还在这待几天,回来了说一声。” 霍景司从美国回到北城,几乎脚还没沾地,便又去了南城。 两人还没见到面。 “行。” 挂了电话,霍景司看着逐渐熄灭的屏幕,又转头看了眼金灿灿的日出,将手机收了起来。 回到帐篷里,看见舒蕴竟然还在睡,霍景司挑了挑眉。 霍景司坐在那儿,望着舒蕴的睡颜,盯了有一会儿,而后看着女人轻颤的睫毛,忽地笑出声。 帐篷帘子被拉起的那一瞬间,舒蕴就知道霍景司进来了。 紧紧闭着眼睛,实在是不想搭理他。 既然要回美国了,还来招惹她做什么。 可是男人的视线太过强烈,舒蕴怎么经受得住,简直无处可藏。 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自然醒来,倏地一道男声传入耳际,“装睡作什么呢,” 霍景司忽然俯下身,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声音愈加清晰,含着抹戏谑。 热气扑面而来,“嗯?阿蕴。” “...” 顿了好一会儿,舒蕴才装作刚醒来的样子,徐徐睁开了双眼,“嗯?” 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摇摇晃晃地坐起身,“霍景司,几点了?” 霍景司捏她的颊侧,男人动作里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宠溺。 “昨晚不是说想看日出?” 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又醒得早。 舒蕴眼角有点儿发红,嗓音瓮瓮的,“可是刚才醒来,就又不想看了。” “怎么了?” 霍景司奇道,“昨晚还兴冲冲的。” 舒蕴不答话,转而挽上霍景司的肩,望进他一团漆黑的眼眸里。 女人红唇微张,眸里水光潋滟,到底还是问出来,“你刚才去哪儿了?” 霍景司抬眼,“出去打了个电话。” “哦。” 两人隔得很近,近到他们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近到一伸手,舒蕴就能触上他深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 舒蕴抬手,轻按在霍景司的睫毛上,轻抵在指心,触感温温痒痒。 “你知道吗?上次近距离看见你的睫毛,我就想这么做了。” “那感觉怎么样,阿蕴还满意吗?” 霍景司大掌揽上舒蕴的腰,轻而缓地摩挲,弄得舒蕴全身都有点儿痒。 他按她腰的力道,像是有着某层暗示。 她忍住一直延伸到心尖的战栗。 过了几秒,舒蕴从霍景司怀里离开,问他。 “那你们刚才谈了什么?” 霍景司怀里一空,淡淡望着舒蕴,她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私事感兴趣了? 而后,男人淡声回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发簪挽在舒蕴脑后,松松垮垮的,睡了一个晚上几分凌乱。 海风拂过,帘影晃动间,舒蕴能够看见远处的海岸线,她起身走出了帐篷。 海平面上,太阳已经升起来,日光耀眼,霍景司就站在离她身边不远的地方,七年前的那场好天气历久弥新。 舒蕴知道霍景司就在身后,她看着远处海鸥不时低飞而过,掠起一道道水光。 轻声问,“霍景司,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嗯?” “霍景司,你说那天在临岛,我是不是吊桥效应了?” 舒蕴回过头,对着霍景司笑了下,那个笑,很轻很轻,轻到下一秒,她就会犹如一片羽毛一般被海风吹走。 她继续道,轻柔的话语扎人心,“才会鬼迷了心窍,跟着你来这儿玩。” 闻言,霍景司眼里的神色一寸寸凉下去。 男人唇上浮起层笑,却好似没有温度,和远处海平面上温暖的日光形成鲜明的对比,“阿蕴,你觉得这话能随便说?” 男人温情的时候总如潮水般缠绵,现在隔着海上浓重的雾霭,两人相望。 舒蕴觉得,又分明如冷彻骨底的海水般沁凉冻人。 她偏过头,直视眼前狂舞的海浪,嗓音平铺直叙,“我要回南城了。” 而后,可能是因着海边动人的美景,舒蕴竟然还笑了一笑,只是那笑意愈加浅淡,转瞬即逝。 “先前竟然忘记今天是中秋节了。” “正好,我也回去。” 霍景司走到近前,他抬手捏她的后颈,强迫她回头看他。 男人的力道比之前都要大,仿若有惩罚的意味,却又分明叫舒蕴觉得,他是在纵容她无来由的脾气,“晚上有没有安排?” “晚上我要回家里吃饭。” 舒蕴外公出身书香门第,生前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国画书法大师,外婆绣艺,母亲舞蹈,并延续到了她身上,舒蕴从小尤爱古典舞,书法国画也会那么一点儿,但不怎么精通。 舒蕴的外婆和妈妈向来开明,但舒家有家规,阖家团圆的日子必须一起吃顿晚餐。 顿了会儿,舒蕴望进霍景司的眼,直挺挺地道,“可是我又想看花灯。” 她知道,自己在得寸进尺,耍性子的是自己,不想离开他想让他哄的也是她。 然而这样就意味着,霍景司一晚上的时间都不是自由的,他要一直等着她。 刚才说陷入吊桥效应,跟着霍景司来玩的她,好像又变了一个人。 可是只有舒蕴知道,吊桥效应只是一个借口,她心里清楚,她已经被他吸引了。 或许在很早以前就是。 可是舒蕴就是不想让他轻松过去。 凭什么他在撩遍她一池冰封春水有消融迹象之后,摆摆手就要去美国。 什么归期不定。 去他的归期不定。 “晚饭后的时间留给我?”霍景司眉眼温和,依旧是绅士有礼的。 全当她是在使小性子。 舒蕴看着霍景司,有时候在想。 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下,他一定会是一位合格的情人。 然而说好听了是绅士妥帖。 不好听了,是游刃有余,随性而为。沿途所过,不会为一花一草而停留。 “好啊。” 舒蕴也学着他,双脚一抬,便踩上他的脚,皓白手腕缠上他的肩。 女人眼底笑意寒峭,红唇却勾人得缠绵。 “生什么气呢?” 霍景司由着她,双手紧紧揽着她的侧腰,尾音于耳边环绕,磁性又撩人,“嗯?” “我哪儿生气了?” 既然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依着舒蕴的性子,绝对不会开口。 霍景司哼了声,眼眸微眯。 男人忽然低头咬上她的唇,力度有些发狠,“我看阿蕴哪儿哪儿都在生气。” 不妨他突然亲过来,舒蕴惊了一瞬,小声呼道,“啊...” 女人红唇泛起层浅白,转而又粉了,她秀眉浅蹙,控诉的语气,“霍景司你属狗的啊,咬得我好疼。” 这个男人啊,平常相处的时候,总是斯文优雅的,温和看着你笑。 亲昵的时候,却又勾人又厮磨,坏得发狠,直直引得舒蕴心弦震颤,欲罢不能。 舒蕴羞恼不已,再看霍景司,唇角微倾透着愉悦,他忽而抬手按上她的唇,按得她唇间发烫。 舒蕴瞪他,如丝如缕的对视中,男人眉梢眼角藏着的,全是令人感到羞赧难耐的坏意。 他的薄唇擦过她的侧颊,最后落在舒蕴嫩白的耳垂上,气音低哑却磨人,“就是想让阿蕴疼。” 弥散 他们回到南城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随着舒蕴的指引,迈巴赫载着两人来到南城的市郊。 舒蕴外婆家位于南城市郊的老小区,是一栋一栋的小洋楼, 风格偏欧式, 小区远离市中心, 周围很是安静,这样的地方,雅致养人,待着格外舒服。 由于门卫的拦截,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再往里进不去。 “几号楼?” 霍景司清瘦骨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座椅边的扶手, 边打量眼小区的大门,边问。 “怎么?”舒蕴用手轻勾住霍景司的领带, 将他拽得离自己近了点。 女人一双别致的丹凤眼里仿若盛着无限的风情,就这么睨他, “难道霍总还想进我家门不成?” 他好脾气地就这么任她拽, 似也不恼, 随后男人手掌箍上舒蕴的后颈,食指上的墨玉戒指蹭得她那块肌肤有些发凉。 霍景司低了头, 精准地捕寻到她的唇吻上,含糊着低声问,“不给?” “难道我让你去你就去?” 舒蕴又一下子推开他, 也知道霍景司只是嘴上说说, 悠悠开口道,“霍总还是自己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要回家咯。” 刚才的动作幅度过大,舒蕴几缕长发散到颊上, 给她平添一抹凌乱的风情。 霍景司眼眸微深,抬手帮她整理好,“那只能劳烦阿蕴,待我向家人说一句中秋快乐。” “这个倒是可以。” 舒蕴翘着嘴角,欣然同意。 应完这句话,舒蕴开门下车。 脚刚落地,舒蕴落后的那一截细白手腕猛地被拽住,男人低磁声线里透着一股莫名的蛊惑,叫她稍等。 “嗯?”舒蕴回头,隔着夜色,遥遥望他。 影影绰绰的光笼在他清俊温雅的脸庞上,神情意味看不太分明,“霍总不会是想变卦了吧?” 霍景司哂然一笑,温热指腹按上舒蕴的唇角,一点一点擦掉那里刚才晕染出来的绯色的口脂。 那是刚才被他吻过的地方。 直到进了小区,舒蕴的脸颊耳尖还烫得发红。 臭男人。每次都不说一声就吻下来。 可是舒蕴心底又不想承认,她竟然有丝可耻的喜欢。 七年后再见,他变化如斯,却依旧引人悸动。 ... 回到家,外婆和母亲都在,外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台上正放着某个台的中秋晚会,看着像是刚开场。 母亲则在厨房里忙碌。 舒蕴抱了下外婆,算作招呼,随后进了厨房。 “蕴宝回来啦?”舒清桉听见声响,回头笑道。 “嗯啊,”母亲还是笑得那么温柔而包容。 舒蕴低了头,声音很小,“妈妈,对不起。” 舒清桉知道舒蕴说的是舞团的事,她摇摇头。 语重心长地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蕴宝,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舒蕴没再说话,用温水洗了手,走到母亲身边帮她择菜。 对于陆安宜因为她和霍景司的牵扯,将她降为舞团替补的事,她问心无愧。 不说当时,就是现在,她和霍景司的关系,也远远没到可以左右霍氏投资的地步。 对于霍景司,她只知道他是北城霍氏的继承人。 其它的,一无所知。 外公的一生品行高洁,淡泊名利。 可能是从小受外公外婆教养长大的原因,舒蕴从来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就连进入舞团,也只是觉得专业合适,就去了。 诚然,舒蕴热爱古典舞。 但她更爱自由。 就像母亲当初给她起名“蕴”字的含义。 蕴风蕴自由。 母亲从她出生的那一刻,也只是期盼她。 不被任何外物束缚,像风一样自由,顺遂地过完一生。 因此,舒蕴对现在这个社会上太多人看重的浮华和名利,一向没有什么渴求。 那么她真正的渴求到底是什么呢。 舒蕴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这句话,也想起当时和霍景司再遇的那一天,陆安宜在酒店房间问她的那段话。 不知道遇见什么,才会让你脱掉这层清冷的外表。 舒蕴看着妈妈站在料理台前切菜,轻声道,“妈妈,我又遇见他了。” 明明该是开心的一句话,细听却摇摇欲坠,宛若泛着失落。 而有些人,不需要几月几年,甚至几天。 只需要几秒,便能让人甘之如饴地沉沦,以至万劫不复,体无完肤。 岁月从不败美人,即使年逾四十,舒清桉的眼睛依然明亮。 像是洞悉一切,舒妈妈的口吻细品还带了点揶揄,“旗袍也是他送的?” “...” 舒蕴双手挽上母亲的胳膊,一张明丽小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依赖。 “妈妈,您真是神了。” 舒清桉哼了声,摸摸她的脑袋,“我也年轻过。” 提到这个话题,舒蕴突然沉默下来。 她对于父亲出现在她眼前最后的画面,午夜梦回总是想起来,他一个人提着小小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当时的母亲和年幼的她。 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和母亲不怎么聊这个话题。 因为总是会有分歧。 如果说舒蕴爱自由,那么舒清桉就是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 二十多年前,自小侵淫于书香世家的舒清桉,义无反顾地与一个穷小子相爱。 后来他说要出人头地,要大展宏图,要衣锦还乡。 义无反顾地背上行囊离开了家乡。 舒蕴和母亲再也没见过他。 “还在怪你父亲?”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知道吗,蕴宝,”舒妈妈望着窗外遥远的夜色,嗓音和缓而温柔,“我好像只能回忆起我们相爱的时候了。” 在舒清桉的眼里,舒蕴的爸爸再是一个混蛋。 可是那些都掩盖不了他们相爱过的事实,他们曾经那么美好。 舒蕴这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这么多有关于父亲的事。 这么多年,舒蕴不止一次地觉得奇怪,妈妈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恨那个男人吗? 岁月的霜雪逐渐染上母亲的双眸,却也只是让她变得更加优雅和坦然。 舒蕴恍然明白,母亲对于那个男人,有怨也有恨。 而最多的,却是包容和爱。 从很小开始,舒蕴心里便为母亲觉得不值,她恨那个男人。 可是这对于舒清桉来说不重要。 舒清桉从来都是一个通透的女人,不管那个男人在哪儿,她或许知道那个傍晚,他就是抛弃她们了。 只是女人向来喜欢蒙蔽自己。 自欺欺人。 舒蕴的眼睛有点发红,她心疼自己的母亲。 “蕴宝,不用心疼妈妈。我的女儿,眼光一定比我好。” “既然喜欢,就要大胆一点。”舒清桉的动作很温柔,一点一点擦掉舒蕴眼角的泪水,“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 等到舒蕴陪着母亲和外婆吃完晚餐,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泡澡的时候她又拿了杯红酒喝着,之后舒蕴换了一身轻便的睡衣,回到了卧室。 卧室的窗帘大开着,不时有风顺着窗户间微小的缝隙吹进来。 舒蕴的头发被晚风吹得越发蓬松,松松散散地披在肩头。 外面路灯闪烁,影影绰绰的光线绕过繁茂的树叶洒进来,舒蕴看着,心弦一动。 恍惚想起在海边的时候,霍景司说,让她把晚上的时间留给他。 她嘴上应声说着好,心里却早就打定了主意不想去的。 可是看着风吹帘轻动,天际边的月色皓白清朗,一室清辉洒落,一如他在身边的这几晚。 舒蕴就那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前,而后伸手,窗帘徐徐打开。 现在的南城已经处于初秋,晚上温度变低许多。 带着秋日沁凉的风吹到舒蕴嫩白的皮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被冷风吹到的一刹那间,熟悉的迈巴赫映入舒蕴的眼帘。 她偏头去看,一道颀长身姿懒散倚在车前,不是霍景司又是谁。 男人换了件黑色长风衣,衣领挺括,衬得他愈加清贵落拓。 像是自有冥冥中的默契一般,霍景司忽然抬头,往这边看来。 男人视线很轻易便捕捉到她,他的眸子很亮,天际散落的星子融入里面,对视的那一瞬间,吓得舒蕴心底一个咯噔,蓦地往窗帘后面躲了去。 她深呼吸缓和急躁的心跳,也就才刚过几秒,短暂的一声轻响,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舒蕴慢吞吞地走过去拿起手机,果不其然,屏幕上是霍景司发来的短信。 “下来?” 他的微信申请她没有通过。 霍景司也不恼,不知道从哪儿捣鼓来的她的手机号,每次都是用短信联系她。 很古老又带点儿纯情的一种联系方式。 刚才母亲的话言犹在耳。 打开衣柜,舒蕴望着满柜子的旗袍,视线落在那件天青色提花旗袍上,那是今年初她的成人礼上,外婆送给她的。 旗袍的裙摆绣着上大片的栀子花,是由雪白的丝线勾制而成,精致而婉约。 缓缓换好衣服,舒蕴出了卧室,正巧撞见来客厅倒水的舒清桉。 她和母亲打了声招呼,走到玄关处。 “蕴宝,你长大了,我不干涉你的生活,” 舒清桉叫住舒蕴,望着她的神情温蔼而认真,“但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更爱你自己。” … 舒蕴出了房门,隔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一眼便望见懒散倚在车旁的男人。 霍景司指尖衔着根烟,零星火光映入黑夜,他就那么站在路灯下缥缈纷散的烟雾里。 像是等了她很久。 见到她靠近,霍景司转眸望来,一双料峭的桃花眸里勾过道笑痕。 他轻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有些烟气渡到了舒蕴这边,她眉头一蹙,而后就看见男人将还剩半截的烟捻灭,语气似是奚落一样,“终于舍得下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舒蕴还有点儿别扭呢,语气有些不情愿。 “叫我想想啊。”霍景司抬手,轻易便勾过舒蕴的身子,掌心摩挲她的侧颈。 他的手掌落下的那一刻,凉得舒蕴一个瑟缩,不敢想象他到底在楼下待了多久。 偏偏霍景司像是故意的,就用着那么低的掌心温度磨着她,还要坏坏地问一句,“凉吗?” 舒蕴缓缓拍开霍景司的手,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呛他,“霍总既然不愿意等,那又怎么不走?” 霍景司笑了一笑,混合着笑意的嗓音里随着徐徐的晚风送到舒蕴耳边。 缱绻又撩人,含着纵容,“阿蕴倒是贯会曲解我的意思。” 舒蕴白眼轻轻瞅他两眼,嗓音绵软,“那你觉得冷。” “嗯,” 霍景司蓦地笑出声,懒懒颔着首,话里乐意由着她,“是我自愿在这儿受冻。” 弥散 舒蕴哼了声, 语气却软了,“...花言巧语。” 霍景司一时没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此时的南城当真已经是初秋了, 夜风拂过裙摆, 继而划过嫩白的皮肤, 舒蕴觉得有些冷。 更别提一步之遥男人视线灼灼,舒蕴不自在地蜷了蜷小腿。 天青色的提花旗袍裹在舒蕴的身上,外面罩了层乳白色的蕾丝披肩,衬得她淡雅脱俗, 宛若遗世独立的一株清荷。 霍景司薄唇微倾,慢条斯理道, “很漂亮。” 被他这么一夸奖,反倒让舒蕴觉得不好意思了, 倒像是她专门为了见他特意穿的一样。 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坐进副驾驶,霍景司按开了车顶灯, 晕黄的光线洒下来, 给男人矜冷侧脸中添了几分温隽。 舒蕴看见他转过头来问她, “去哪可以看花灯?” “不清楚呢,不过, ”舒蕴刻意顿了一秒,斜眼睨他,“霍总这么没诚意吗?” “让人把晚饭后的时间留给你, 都不知道先做下功课?” “不知道到底是在别扭什么。” 霍景司无声轻哂, 随后冷白手腕轻抬,转动方向盘的同时发动了车子。 舒蕴举家来到南城已有六年之久,这六年里,每年的中秋节都是在这儿过, 怎么可能不知道地方。 只是故意不想和霍景司说罢了。 车子往熟悉的的地方行驶而去,舒蕴心头从早上就开始存在的烦躁消减几分。 红唇微微翘起来,似嗔似娇,“霍总这不是知道地方吗,还非要问我。” 男人眼角眉梢都流淌着肆意的愉悦,他骨节分明的手驾轻就熟地掌着方向盘,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儿。 到了红绿灯的地方,他才稍稍分出一眼来看舒蕴,还顺势捏了捏她凝白的耳垂,“害怕万一选的地方阿蕴不满意。” 舒蕴:“...” 她轻哼了声,“霍总总是有千百种理由等着我。” 三言两语间两人到了地方,霍景司熄了火,来到舒蕴这边打开车门。 舒蕴被霍景司护着下了车,刚直起身子,看见他脱了风衣外套,随后披在了她身上。 “晚上空气冷,披着?” 舒蕴没有拒绝。 她微微低了头,衣服上混合着烟草和雪松的淡淡香气传入鼻腔,一如他的人一样醉人。 可能是在外面待得有点久了,晚饭和泡澡的时候喝的那点儿酒逐渐挥发出来。 舒蕴的脑子有点晕乎,脸颊泛起层薄薄的嫣红,这处夜色漆黑,霍景司并没什么察觉。 两人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弯桥,桥上几乎没人,热闹的人群全部聚在桥对面十几米远的地方。 许是为了映衬节日的氛围,这边儿倒也挂着几盏灯笼,昏黄的光线绰绰氤氲,夜景朦胧虚浮。 快走到弯桥最顶点的时候,舒蕴不小心,脚踩的高跟鞋没站稳,晃了一晃。 幸好霍景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舒蕴抓着霍景司的手臂,花了几秒的时间才站稳,而后向他道谢。 “谢谢霍总。” 话里满是客气。 两人如今在南城,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临岛的那一趟出行,一如几天前在南城的若即若离。 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在霍景司的小臂上,舒蕴正想收回手。 却被霍景司反手捉住,轻易地反客为主,他大掌箍着她的腰身,眼里的神色被夜色衬得疏离又像含着情意,“称呼还不变回来?” “变什么?” 舒蕴故作不知,晚风吹拂中,醉意却愈发明显了,身子摇晃间借势挽住了霍景司的后颈。 女人暗藏风情的丹凤眼轻眨,明知故问地慢吞吞道,“换成霍先生?” 话音暂落,他们之间静了一瞬,而后霍景司猛地将舒蕴抱了起来,她的身子骤然腾空,摇摇晃晃几下,慌乱中双手拢住了男人的肩。 她被他禁锢在桥边的护栏上,护栏是木头做的,隔着薄薄衣衫,上面的潮湿,寒凉,一点一点沁入她的皮肤。 像是有些人带给人的感受,经年累月。 于不动声色间扰人清梦,乱人心神。 “你说呢。”霍景司这个姿势抱着她,舒蕴看他的时候是带点儿俯视的,低头一眼很轻易地便望进男人深邃的眸海里。 她听见他语调纵容,气音低磁,好不撩人,“这别扭是不是闹得有的久了,嗯?” “我哪有闹别扭。” 像是害怕被看出女孩儿家的那点小心思,舒蕴短暂地哼了一声,扭头往一边去了,看也根本不看他。 “你以为我看不出?” 霍景司忽然埋头,径直冲着舒蕴的侧颈便咬了下来,唇齿研磨间她只听见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尾音,“嗯?” “嗯...” 舒蕴秀眉蹙着,细白而修长的颈轻向上仰,喃喃,“霍景司...我疼...” “那还嘴硬?” 霍景司直起身,淡淡看她。 “霍景司...我想喝酒。”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舒蕴攀着男人的肩,醉意却越来越深,眸光滟滟如桥边月色下普照的粼光湖水,竟然透着点委屈。 尾音绵软的像是在撒娇。 “为什么突然想喝酒?” 也是这个时候,霍景司终于发现了舒蕴的不对劲,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样子。 男人温热指腹轻捻她的唇,气味扩散开来,凝眸问,“刚才喝酒了?” 舒蕴软趴趴地窝在霍景司怀里,长发铺满肩头。 就是不答话。 忽然,只觉霍景司修长指尖挑起舒蕴的下巴,便吻了下来。 她汲取他轻柔中带点儿强势的吻,而后将唇齿中的酒香渡给他。 共入沉醉。 中秋节这晚,舒蕴心心念念的花灯到底是没看成。 而舒蕴从睡梦中摇摇欲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衣衫散乱,记忆混乱。 有关于昨晚的一切,她都记不太清。 到底有没有失控。 又失控到哪种程度。 “醒了?” 意识尚未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双长腿晃入舒蕴的视野,霍景司手里拿着只透明水杯走过来问,“要不要喝水?” 他一如既往的体贴,那好似清晨才独有的动作和音调里。 带着迷人的慵懒,细品,好像还夹杂了点儿意味不明。 成年男女,第二天在同一间房里醒来。 想想都恼人的暧昧。 舒蕴的头脑瞬间清醒大半,下意识便往薄被里面瞅。 看到自己衣衫完好,终于松了口气,强自镇定地问,“这是哪里?” 舒蕴缓缓起身,视线又不经意落在了床边的旗袍上,这时候才发现她身上衣衫是完整。 可是早就由旗袍换成了别的。 “霍景司...” 舒蕴咬唇,开口的声音都很轻,“我们...” “我们什么?” 霍景司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问。 舒蕴“我们”了半晌,也没有出来个所以然。 却被他看得害羞不已,男人丝毫不避讳的视线打过来,舒蕴索性破罐子破摔不问了。 既然想不起,就当没有罢。 ... 吃早餐的时候,霍景司坐在舒蕴对面,舒蕴不时悄咪咪地抬头看他几眼。 想从男人脸上看出什么不同往日的神情来。 可是他不看她的时候,就又恢复了那个矜冷清疏,一派禁欲的样子。 她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假正经。 舒蕴在心底哼了声,腹诽。 “咖啡还是奶?” 冷不防听见霍景司问,舒蕴缓缓将口中的吐司咽下去,开口回道,“牛奶吧。” 霍景司给她倒了杯牛奶,男人指骨皙白修长如上等的清玉,随便什么动作都像是一尊精致昂贵的雕塑。 他将杯子推到舒蕴眼前,舒蕴喝了一口,而后看见男人喝了口手边的咖啡。 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霍景司薄薄的唇上,那上面染了点儿咖啡渍,被男人擦拭掉,紧接着舒蕴视线忽然一凝,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霍景司薄唇上泛着一道极其明显的红痕。 这...该不会是她咬的吧? 舒蕴并不排斥和霍景司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只是要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 ... 流传已久的习俗,南城的中秋节常常会热闹个好几日。 挂念着昨晚的花灯没看成,舒蕴提出让霍景司晚上再陪她去看。 “那是不是应该有来有往?”霍景司问。 “嗯?”舒蕴不解。 霍景司老神在在,“我还没逛过南城。” 舒蕴想起来,这还是去临岛之前两人再遇那日,她对霍景司随便客套的一句话。 那时候其实也是发了内心的,可是久而久之就成了客套,不想提起。 昨日海边他的话言犹在耳,舒蕴早就动了任由自己放纵一场的心思。 她笑得迤逦多姿,欣然同意,“好啊,奉陪。” 这家酒店是南城最好的酒店,衣柜里像是久有人住一样,各式的衬衫,以黑白色为主。 现在,不知道是昨晚还是之前,多了许多舒蕴爱穿的旗袍。 “喜欢吗?”霍景司倚在衣帽间门栏上,淡淡问她。 舒蕴点点头,眼睛里的情绪被她很好地敛藏,语气淡然,“很漂亮。” 尽管她从小就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旗袍,也还是为霍景司准备的这些所惊艳到。 她在外婆身边侵染十多年,对旗袍的爱好和审美。 抵不过他动动手指头,便能搜罗来的各方好物。 有些人的差距,从一出生就注定。 两人乘电梯下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坐进副驾驶之后,在霍景司发动车子之前,舒蕴绕过主副驾驶中间的阻碍。 直接坐到了霍景司的腿上。 她想起昨晚他也是这样,轻捻着她的唇,问她是不是喝了酒。 舒蕴学着他的动作,食指按上男人性感的薄唇,在那处红痕不轻不重地碾了下,“走之前,霍总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这样的动作靠在他身上,霍景司竟还是如平常般随意。 只见他往椅背上松散一躺,整个人反倒更加疏懒,也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眉梢轻挑着,好整以暇地问道,“什么?” 舒蕴犹豫了好几秒,随后望着男人愈加令她深陷的眼睛。 她狠了狠心,一把拽上他的领带,两人之间的距离蓦地拉近,舒蕴终于咬牙问出来,“你昨晚是不是被我睡了?” 闻言,霍景司忽然笑出声,指尖轻理她凌乱的发丝,轻叹,“阿蕴啊,有时候胆小得很。” 随后他净白骨节勾上舒蕴的腰侧,给她带起丛痒意。 距离辗转间消失,两人紧紧贴合,霍景司的声音也近了,像是贴着她的耳朵在说。 舒蕴秀白的耳尖被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染红,听见他又用着那种蛊惑人的独特腔调道,“怎么有时候又这么大胆呢?嗯?” 弥散 到最后, 舒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臭男人,倒是吊人胃口得很。 对于南城那些知名的景点,舒蕴没有带霍景司去。 因为她总觉得, 像霍景司这样的男人, 不适合在那样喧哗纷杂的场合里出现。 如斯矜贵耀眼的人, 所过之处,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专注在他身上。 她不喜欢。 车子经过南城市区一处中心湖时候,舒蕴叫停了霍景司。 问道,“霍景司, 我们去湖边散步吧?” “嗯?” 霍景司忽然笑了一笑,手掌滑动方向盘的空挡轻轻捏了下舒蕴的脸颊。 “这么清新?” “清新”这样的词儿从霍景司嘴里说出来, 舒蕴听见,莫名像是取笑。 她瞪眼嗔他, “那你想去哪儿?” “都可以,看你。” 在一些小事儿上, 霍景司从来不会反驳舒蕴提出来的需求, 转瞬便熄了火, 车子停下。 两人沿着湖边儿走,现在时间已是下午, 阳光并不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格外舒服。 不时有稀稀落落的行人经过,这一片倒是老人小孩居多。 南城的绿来得早, 走得也迟。 翠绿的杨柳丝绦轻盈垂落, 中心湖碧波粼粼,不时几只水鸟在上空悠闲飘过,掩映在树丛的鸟雀叽叽喳喳,这里充斥着夏季的最后一丝生机盎然。 在这样平淡又有些温馨的场合里, 舒蕴余光里全是霍景司。 忽然觉得好满足。 七年时间匆匆而过,她也总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当初短短陪伴几日的哥哥。 时间久到她以为她不会再遇见他,她几乎都要忘了他的模样,以为他就此在她的生命里消失。 南城之行,是舒蕴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心间各样情绪翻涌,舒蕴忽地停下脚步,转身揪住了霍景司的衣摆。 她仰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眼眶弥漫细微的红,不细看看不太出来,“霍景司,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嗯?” 霍景司凝视她半晌,忽然抬手捂上她那双溢满风情惹人的眸。 薄唇落在舒蕴耳边轻叹,男人开口的话里杂着丝笑,“这儿还有人呢宝贝儿,晚上回去,嗯?” “哼。” 舒蕴拿开他的手,皱了皱鼻子不满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假正经了。” “我倒是不介意,” 霍景司笑得肆意,偏像是故意一般,他装模作样地打量了眼周围。 好整以暇的样儿慵懒又勾人,“只是这旁边儿老人小孩不少,实在是怕你害羞。” “...” 舒蕴被霍景司说得,终于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 她哼了声,躲开男人高大的身躯,往前面快步走了。 霍景司眼眸带笑,一双大长腿在后面不疾不徐地晃。 慢慢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走走停停,不时聊几句无关紧要的天。 忽然间,舒蕴感觉到脸颊冒出几点凉意,她伸手摸了下,沁凉的水珠落到手心。 她停下脚步,“霍景司,好像下雨了诶。” “阿蕴,” “嗯?” 舒蕴笑着转身,一头深褐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 细雨如丝,缠缠绕绕地从半空中降落。 落到他的头发,他的肩膀。 也落入他的眼睛里。 舒蕴不知觉看入了迷,心里想着,怎么以前竟也不知,原来南城的细雨,也能这般勾人。 “怎么了?” 回过神来,舒蕴笑着问道。 只见霍景司敞开他的黑色大衣,垂眸看她,眸光里似含缱绻柔情。 “到这儿来。” 舒蕴眼眸弯弯,仿佛是一场春雨滴落到她心间,她娇笑着躲进霍景司的怀里。 雨雾转瞬跑到他的衣衫上,一点点消失殆尽。男人衣摆宽大,他坚硬的胸膛格外温暖。 她和他在南城,共沐这一场艳阳雨。 ... 等两人回了车厢,雨反倒停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才的美好也仿若是一场幻境。 “霍景司,我的花灯,”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舒蕴红唇微嘟,语气里满满的遗憾。 “今晚不会又看不了了吧?” “现在去。” 霍景司当机立断,旋即发动了车子,抽空瞥她一眼,“就这么喜欢看花灯?” “嗯,”舒蕴望着霍景司矜冷的侧脸,眼神认真,“我想对着花灯许愿。” 霍景司好奇地转眸看她,绕有兴趣问,“许什么愿?” “秘密。” 像是突然想起来他上午的隐瞒似的,舒蕴轻哼,语气充斥着几分得意,“谁让某人也不和我说某件事。” 霍景司:“...” 等两人到了昨日的地方,舒蕴赶紧下了车,一眼眺过去,发现昨天晚上那么热闹的花灯一条街,竟然都空了。 街道空旷,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裹紧了外套匆匆而过。 倒是湖边还有几分热闹,明亮繁杂的花灯之下,不时传来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眼见着霍景司自对面下车,舒蕴眼巴巴地看着他,有点儿委屈。 “霍景司,我们好像又晚了。” 霍景司循着舒蕴的视线望过去,他长得高,抬眼目视那边半晌,发现好像还有零星的商家。 他牵过舒蕴的手,轻握在掌心,“过去看看。” 穿过昨晚的那道桥的时候,昨晚一些模糊场景在脑海浮现,舒蕴的脸红了红。 一旁的霍景司注意到,似笑非笑的,眼尾染着丛恼人的坏,“脸怎么又红了。这天儿似乎也不热?” “...” 舒蕴哼了声,明知故问。 她不理他了,只顾自己往前走。 好不容易看见一家卖花灯的店家,看见店主正在收摊。 舒蕴赶忙走过去问道,“老板,请问还有荷叶灯吗?” 老板笑笑,“真是不好意思了,刚才最后几只花灯都被一位客人买走了。” “这仅剩的一只是我家孩子拿来做着玩的,卖相有些不大好。” 舒蕴拿起那只仅剩的荷花灯看了看,做工确实如老板说的,歪歪扭扭的。 不过倒是凑合能用,“老板我想买下来可以吗?” 老板说要打折,舒蕴坚持付原价。 最后是霍景司付的钱。 这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小女孩,“姐姐,请问是你买了我做的灯吗?” 舒蕴笑着点头,“是旁边这位哥哥买的。” 仿佛看到自己的用心制作的东西得到了认可,女孩笑得甜甜的,“祝姐姐每天开心,心愿成真。” 舒蕴莞尔,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谢谢。” 天色渐晚,这一片各处,绿树上,草丛间,弯桥上,湖泊边。 依旧挂着满满的各式各样的花灯,温暖了夏末初秋间,逐渐开始变凉的夜色。 他们走着去湖边的时候,舒蕴手里拿着那只小小的荷花灯,不时把玩,喜欢得不得了,简直爱不释手。 虽然做工欠佳,但是有了刚才小女孩的祝福,舒蕴就觉得像是完成了某项重要的仪式,说不上来的开心和满足。 看着舒蕴雀跃的样子,她鲜少有这样活泼情绪外露的时候,霍景司心中着实冒出几分不解。 “叠得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阿蕴怎么就这么喜欢?” 舒蕴白他一眼,这是说的什么话。 “就是喜欢啊。说了你也不懂。” 霍景司哼笑两声,开口的语气半真半假的,“与其把愿望寄托在这一盏小小花灯上,不如说给我听。” 他一双深情眼望着她,好似认真地在说,将她的愿望说给他听。 可是后来舒蕴才想,她的愿望就是他。 他能给实现吗? 两人到了湖边,周围摆放着满满的挂制花灯,连同着天际皎白的月色,将湖水映照得波光粼粼。 花灯上面写满了笔迹,有的是灯谜,有的是游客的许愿。 还有荷花灯,沿着湖水漂到远方,以及顺着风飞走的孔明灯,全部寄托了游客们的愿望,仿佛到了天涯海角的地方,就可以实现。 霍景司站在湖岸边,一身黑衣隐在幢幢的花灯雾影里,轮廓清冽,烟火气寥寥四散,却好似一丝也浸不到他身上。 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舒蕴就那么望着,兀自怔了神,心里泛着空,高高在上生而矜贵的人,是融不进人世间的烟火的。 ... 荷花灯可写字的空间不大,舒蕴借了旁人的墨水毛笔,寥寥几笔添上。 她蹲下身,动作极其小心地将荷花灯放在湖水边缘。 借着她的力,荷花灯顺着湖水向远处漂去,舒蕴看着,仿佛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好像直到这一秒,这场独特的南城之行才终于圆满。 舒蕴的视线随着荷花灯在湖水上摇摇晃晃,漂浮远去。 可就在令他们都猝不及防的一刹那,荷花灯里那盏小小的烛火,猝然灭掉。 一瞬间,就连周围楚楚晃荡的湖水都要变得黯淡。 舒蕴看得分明,心间骤然一痛,好像有什么抓不住的东西在盈盈坠落。 下一秒,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被男人温热的掌心捂住,“有风。”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霍景司的嗓音缱绻又温柔。 舒蕴开口,声音仿若都要哽咽,“霍景司,我看见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跟着烛火一起消失,“灯灭了。” 是不是就代表了,她心心念念的愿望不会实现。 两日坎坷,似乎还是要成为一个遗憾。 霍景司松开手,开口的话语像是这下过雨的夜晚。 凉薄冷静得没有丝毫温度,“阿蕴,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舒蕴眼眶红红,心里的旖旎在一瞬间凉下去。 不知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大多数时候只是佯装不知罢了。 兀自神伤间,锁骨处蓦地被男人冷白又温热的指骨轻触。 舒蕴忽而听见霍景司低声询问,“这条链子解下来,嗯?” “嗯?”舒蕴红着眼睛瞪他,是带着气性的,“你要干什么?” 他没说话,只一昧动作,她看着,却没有阻止,就这么任由着霍景司解开。 那条没有任何装饰的细链子,转瞬便落到霍景司的掌心,随后舒蕴看见男人摘下食指上,他一直戴着的那枚墨玉戒,很轻易便穿进了链子里。 墨玉戒安静躺在霍景司的手掌中央,链子无声垂落,他凝眸望她,“想要什么,对着它许愿。” “什么意思?”舒蕴眼尾发红,嗓音也残留几分哽咽。 “意思就是,戴着这只戒指,” 霍景司绕到她身后,将那条链子又戴回了舒蕴细白的颈上。 他清越嗓音在耳边萦绕,勾得舒蕴心弦越发震颤,“你想要的,我都许给你。” 话音渐止,舒蕴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来。 这个男人啊,总是有一种本事,让你上一秒心死到难受,下一秒又如看见灯光乍亮,繁花盛开。 弥散 “哭什么。” 这个时候的霍景司是情愿哄着舒蕴的, “不然现在将愿望说给我听?” “不说,” 舒蕴擦掉眼泪,向来清冷的人鲜见得几分小女儿情态, “说了就不灵验了。” 霍景司审视她几眼, 哼笑, “随你。” 随后,男人态度又变得几分正经起来,“可能过两天要去美国一趟,阿蕴准备什么时候回北城?” 舒蕴骤然望向霍景司, 她纠结几天的事被他这么轻松地说出来。 是在向她汇报行程吗? 舒蕴摇头,视线也移开, “还不清楚。” 舞团那边的事一团乱麻,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和陆安宜解释这几天的失踪。 “去美国干什么?”她又问。 “公司的事。” 霍景司没说太细, 只简单解释了两句。 舒蕴也没要他详细解释,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那天在海边, 她听见的明明是, 回美国。 且归期不定。 舒蕴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又觉得好像没什么立场。 顿了会儿,她才慢吞吞地道, “那祝你一切顺利。” “也不知道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霍景司睨她半眼,哂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良心啊阿蕴。” 舒蕴不说话, 只一昧沉默地看着他。 男人此刻要笑不笑的模样莫名带点儿张扬的痞气, 他总习惯在话的最后,稀声唤她一句“阿蕴”,那慵懒的语调里透着一股子散漫,却无端令她着迷。 可他总是这样。 看似在问她什么, 语气却虚无缥缈,好似答案并不重要。 ... 夜色被墨水染个透彻,浓郁而无际。 上了车,霍景司发动了车子,“陪我去个地方?” “都是许久未见的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他已经陪了她两晚,来这大老远的地方来看花灯,舒蕴没道理不同意。 霍景司开车,他们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透过车窗定睛一看,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其实在路上的时候,舒蕴便已隐隐猜到。 这种上流圈子里的公子哥儿们,聚会的地方也无非那么几个。 南城此等级别的会所,也唯有两人初见时的这一个。 进了大厅,自是有专人来迎接他们。 霍景司接过舒蕴身上的外套,交给服务员,随后牵着她的手,一起上了十七楼。 许多会所总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楼层越高,门槛便越高,能进去的人也越少。 当然了,可玩儿的花样也越多。 十七楼,最顶层。 南城站在金字塔上的人物都在这儿。 在这样阶级分明的地方,舒蕴的心惶惶无着落。 总觉得自己马上要进入一个她完全不熟悉,而霍景司从出生起便游刃有余的地方。 胡思乱想之际,舒蕴的手被霍景司轻微地攥了攥。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线,“怎么?上惯了舞台的人,还会紧张?” 冷不丁被他一触,舒蕴手本来就冷,倒是舒服几分,“没紧张。” 她换了个说法,“只是从前没来过。” 跟着侍应生,他们绕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到了会所十七楼最里层最隐蔽的包间。 随着门打开,里面所有人的视线统统望过来。 全是陌生的脸庞,舒蕴不太喜这种人多的交际场合,看着简直头皮发麻。 她身材纤细窈窕,本就落后霍景司一步。 隐在霍景司高挺的身影里,其余人一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看见霍景司到来,景彦择直接扔了手里的牌起身迎接。 男人一双桃花眼眸波光潋滟,走姿吊儿郎当的,端的是风流无俦。 “呦,这不是咱们霍三哥吗,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昨晚放鸽子的事儿就不说了,今晚这一帮兄弟可已经在这儿等了你两个小时了!” 虽说景彦择是霍景司的表哥,但到底也只是个远房。 景家景泰嫡出一脉唯有景榕,便是霍景司的母亲。 连同景泰兄弟的孩子,霍景司排行老三,京北那边儿的人习惯了称他一声霍三哥。 也因此,景彦择这么叫,明着像是打趣,实则又没什么不妥。 “呵,” 霍景司懒得搭理景彦择的阴阳怪气,淡眼瞅他,“地球没了我是不是就会停?” 景彦择的话也都落入了舒蕴的耳朵。 对于他的那些控诉,心里没来由的冒起一些心虚,原来昨晚他也有约,却因为她放了他们的鸽子,今天还因为陪她去看花灯而迟到。 此时舒蕴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霍景司总是有本事给她一种,他把她放在心上的错觉。 可是事实究竟又是怎样,总也看不太透彻。 随着霍景司进了厅门,两人的话也落下了,景彦择总觉得怪异,微一偏头。 便看见霍景司身后一道袅娜身影若隐若现。 景彦择登时来了兴趣,连眼神都变了许多,似是夹杂几分戏谑。 “看来三哥这是有佳人相约?” “嗯,” 霍景司薄唇微倾,眸中似是宠溺,“有只小尾巴非要跟着我。” “...” 舒蕴简直无语,难道不是这男人让她来的?为此出发前还特地提前征询了她意见。 女人白如柔荑的手被霍景司握在手里,她用指尖轻挠他掌心,像是在控诉。 偏偏对于她的心思,那人浑然不觉。 他隐在包间昏昧的灯光下,微偏头对着她勾起丝笑,“嗯?怎么了?” 舒蕴恼他,又不妥现在说。 只摇了摇头,和景彦择等人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霍景司看着她,又像是回到了她还和他客气得不行的那时候。 倒是挺会装。 男人无声一笑,揽着舒蕴的腰,将她轻推到自己身旁,和其他人介绍,“这是舒蕴。” 再没其余的介绍。 一时之间,在场的其他人都摸不清霍景司和舒蕴的关系。 包厢里有些沉默,却无一人问。 舒蕴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要是现在面对的是她的好友,她也只会同好友介绍。 这是霍景司。 既然包间里来了女生,这帮人便也开始收敛一点儿。 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喧哗声减弱,安安静静的,为霍景司和舒蕴留够了空间。 霍景司带着舒蕴,他们坐到一处圆桌旁边的高脚凳上。 男人走到不远处的酒柜旁,回头问舒蕴,“想喝什么酒?” 离这么几步远看他,男人长身玉立在那儿,黑衫包裹着他劲瘦身躯,凛冽和优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霍景司的身上,被很好的融合。 舒蕴托着下巴兀自欣赏了会儿他的好身材,才慢悠悠地回,“我可没说我要喝酒。” “偶尔可以喝点儿,”霍景司眼尾微弯,“也没什么。” 顿了顿,像是怕她有什么顾忌,他又补充,“有我在,还害怕?” 虽是问句,他深隽的眼神,却像是在告诉舒蕴,有他在,她不用害怕,就算喝得烂醉如泥。 舒蕴搁在玻璃桌上的指尖轻轻蜷了下,他总是这样,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勾得她心乱如鼓,溃不成军。 “哼,”舒蕴偏偏不想顺着他,轻咳一声。 而后一本正经地道,“我妈妈说随意劝女生喝酒的男人不是好的。” 霍景司:“...” 景彦择自那边的牌局打完一场,迈着长腿走过来。 走到近前,正巧听到舒蕴的这句话,他忽地笑出声,一双精致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潋滟的笑意。 不知道霍景司是从哪儿找的这么一位妙人儿。 在他的印象里,能将霍景司怼得哑口无言的人,他还没见过。 倒不是霍景司能说,而是天生上位者,大部分人都没那个敢劲儿。 怪不得霍景司今天会将舒蕴领来。 今天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与他和霍景司关系比较好的,很多从小一起玩到大,能进到这里的女人,不言而喻。 最终,霍景司还是拿了红酒过来。 他手里拿着两瓶,一瓶递给景彦择,而后拧开另一瓶倒进醒酒杯里。 过了会儿,霍景司方才将酒倒进杯子里递给舒蕴,“年份没多久,尝尝?” 舒蕴接过,微微抿了一口,男人的嗓音落在耳里,像这酒一样低醇。 霍景司和景彦择准备喝的是另一瓶,年份久远。 舒蕴不小心瞄到了年份,比她的年龄还要大。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都约好了又放我们鸽子。” 景彦择又想起这一茬来,好奇地问他,语气夹杂着一点儿抱怨。 舒蕴下意识看向霍景司,想听他如何回答。 却没妨男人视线蓦地朝她这边望来,目光灼灼,充斥烫意,昨夜模糊又混乱的记忆翻涌在脑海,舒蕴的双颊转瞬被烧得通红。 差一点儿,她就要制止他。 害怕他在这里口无遮拦。 却见霍景司眼里划过一道浅浅的笑痕,而后移开了视线。 淡声回,“陪舒蕴去看花灯许愿了。” 舒蕴骤然松了口气。 纵然知道他不是会把私事拿出来在台面上说的人,可是刚才瞧她的那眼神,实在叫人觉得暧昧。 不清不楚的。 还好景彦择刚才顾着倒酒,应该没有察觉。 听见霍景司的话,景彦择实在觉得稀奇,霍景司这人,不信神佛,向来凉薄肆意的人,恐怕神佛见了他都得绕道儿走。 又什么时候信这玩意儿了。他直接问出来。 忽地,一声极轻又懒的笑声传入耳朵,舒蕴靠近霍景司的那只手被他拾起,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指骨,有点儿痒。 随后看见男人要笑不笑的模样,“我也说了,信这个做什么,不如信我。” 可是还是陪着去了。景彦择“啧”了声,腹诽。 权当两人是在调情,他没再提这茬。 景彦择和霍景司不时聊几句有的没的,后面舒蕴便没怎么听,偶尔啜一口酒。 她的酒量实在是一般般,但是一遇到酒,就总是不经意多喝。 后来,察觉到景彦择似乎有事要和霍景司说,但又碍于她在旁边不方便。 舒蕴借口出了包间。 舒蕴一走,包间里的氛围明显变了。欢快不少。 毕竟刚才有女生在这儿,尤其又是位大美人,都端得不行。 现在牌局又散一场,一部分人聚集到霍景司这边儿。 霍景文来得晚,刚进包间听见其他人的闲聊,火急火燎地跑到霍景司身边,好奇不已,“哥,刚刚出去的那是嫂子吗?” 他刚才进来,正好在走廊碰见一位女生背对他离开。 霍景司还没开口,便被景彦择打断,对着霍景文道,“等会儿,我和你哥先谈正事儿,” “集团那边没事儿吧?”景彦择转眸看向霍景司,“在南城这边儿待这么久真的不影响?” 霍景司捏过旁边舒蕴的杯子,放到自己手边。 随后轻酌了口自己杯中的红酒,漫不经心道,“在这边儿待得越久不是越合他们的意?” 众人顷刻了然,霍景司其人,生来肆意,看着斯文优雅,实则处事极其凉薄,手腕狠绝。 对待敌人,喜欢放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烟雾弹麻痹对方,等到时机成熟,杀招出,一击必中。 因此他们能够看见的某些景象,可能只是霍景司想让他们看见而已。 因而今天,看见霍景司竟然带着位大学生样的女生来这种算是比较私人的饭局,都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态度。 霍景司之所以成为他们小圈子里备受尊敬的存在,除了自身优越,也和其家境有关,京北景家,北城霍家,哪个不是百年积蓄的名门望族。 最最主要的是,霍景司身上可是有两个婚约。 这事儿虽说霍景司从没有认下来过,但架不住圈子里关系好的人开涮。 尤其霍景司的远房表哥景彦择,他和霍景司关系好,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霍三,”景彦择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打趣。 他关心完霍景司在临岛的事,而后完全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婚约,难不成还打算三个一起?” 同时,不难察觉,景彦择的这话,由他这位表哥说出来,对于霍景司也算是一道微妙的提醒。 先不论霍家,就算是景家,也绝不会允许霍景司在婚约一事上胡来。 “呵。”霍景司凉凉瞥了景彦择一眼,指腹慢条斯理摩挲着食指的那处戒痕。 浑不在意的样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来南城到底是为着什么。” 景彦择:“...” 霍景司这话一出,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景彦择简直是恨得牙痒痒,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表哥! 怎么他就能整天被霍景司这厮威胁。 这几天和舒蕴待在一处,霍景司烟都少抽了不少,烟瘾忽然有点犯了。 他拿出根儿烟咬在嘴里,旁边有侍应生眼疾手快,给他点着。 “三哥你见他什么时候为一个女人折腰?玩玩而已咯。” 旁边忽然有人开口,这人是南城有名的花花公子,霍景司和他不熟,今天的场子不算小,貌似是南城这边的人带进来的。 舒蕴站在门口的地方,想推门的手蓦地僵住。 包间的门开了道窄小的缝隙,站在舒蕴的位置,能够看见霍景司被一群人围在中央。 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 男人修长冷白的指骨间衔着根儿烟,眯着眸子,不时吸一口。 烟雾往四处散,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其中,清冷的,肆意的,脱离红尘世俗好似什么也不在意的。 亦是舒蕴这几日不知不觉的沉溺里,从未见过的模样。 舒蕴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想再听见一句,仓皇地逃离。 而此时的包间里,因着刚才的话,气氛一时略有凝滞。 其他人拿不准霍景司的态度,都没开口。 一片骇人的沉寂中,却见霍景司轻掸烟灰,唇角漫上凉薄笑意。 男人一双料峭疏离的眼轻抬,里面仿若失了所有温度,“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弥散 站在走廊末尾的窗前, 吹了许久的风,舒蕴终于清醒过来。 包间里,花花公子迫于霍景司摄人的威压, 缩了脑袋, 带他过来的人赶忙替他道歉。 这场面再闹下去也不好看, 何况说不定什么时候舒蕴就会回来。 霍景司挥了挥手。 众人一看,便知道是不再计较的意思。 景彦择眼神利得很,随着霍景司一抬手,他一眼便看见霍景司左手指上空空如也。 顿时煞有介事地问道, “诶,霍三, 你的戒指去哪了?那不是你家老头子在你接任集团那天亲自为你戴上的吗?” 那枚墨玉戒,是集团权势的象征, 北城上流圈里无人不知。 一枚墨玉戒,一枚墨玉扳指, 共同代表了霍氏集团内部至高无上的权利。 那枚墨玉扳指, 目前尚在霍老爷子手里。 刚才的事就这么被景彦择打岔过去, 几人着实好奇,齐齐看向霍景司。 只见男人纤长冷白的指骨上只剩下戒指留下的淡淡痕迹, 上面空无一物。 “哦,”霍景司懒散支着太阳穴处,啜了口杯中的红酒。 开口声调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不羁, “送人了。” “???” “...” “!!!” 闻言, 一众好友不明所以,甚至那边又开了一局麻.将的人都围了过来。 怎么就送人了?这不就等于把集团一小半拱手相让了? 还被这位爷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要是霍家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儿,非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气到进医院不可。 啧。 “嗯,”周围咋呼成一群, 霍景司嫌弃地皱了皱眉。 还是如往常一般淡然闲适,声线散漫,“不行?” “…” 行行行,他们哪敢有意见。 “不是,三哥你到底送给谁了?” 霍景司淡淡撩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懒得搭理。 众人:“…” 舒蕴在外面平复了好一会儿,神情才又如刚才般一致。 她回到包间,看见霍景司身边围了许多人。 众人见到她来,自动让出一条路。 隔着晕黄的光和繁杂的人影,舒蕴一眼看见居于正中的男人。 他空出没拿烟的那只手,朝她伸开,“阿蕴,过来。” 舒蕴身下滞了会儿,才走过去,随后坐在了霍景司身边,没牵他的手。 刚才在窗边吹风,弄得头发有些乱,舒蕴顾不及整理,倒是被霍景司注意到,稀松平常一样,就着落空的手给她整理。 这么多人看着,又因为刚才的事,舒蕴心底还存着气,不想和他亲近 舒蕴往一边儿躲,拉扯的瞬间。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舒蕴掩在旗袍底下的银色链子,径直被男人修长的指尖带了出来。 原本应该戴在霍景司手上的墨玉戒顷刻展露于众人前。 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舒蕴净白的锁骨处。 女人细白纤长的颈上缀着墨色的戒,是色差到极致的相配。 众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刚才那位花花公子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要是早就看见这枚戒指戴在舒蕴的脖子上,刚才的话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 霎时,众人看舒蕴的眼神都变了。 舒蕴自然也感觉出来了,却没深究。 满脑子都被刚才的糟心事儿占据,她现在心情差得只想喝酒,便让霍景司给她倒。 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容易醉,何况舒蕴酒量是真的一般,又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 没几杯下去,女人的眸眼湿漉漉,仿若被澄澈的酒液浸过一般,皙白的双颊已经浮现起明显的醉态。 在霍景司眼里,现在的舒蕴俨然一副醉鬼的样儿。 他去拿她手上的酒杯,语气无奈,“刚才不是还说不喝,说我不安好心,现在反倒是自己喝了起来。” 舒蕴端着杯子躲开,转瞬又往嘴里灌了半杯。 那酒辣得她喉间一痛,强自镇定地哽着话音道,“就是想喝。” 霍景司觉得舒蕴不对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细细审视她的表情。 “怎么了?” 舒蕴一把将霍景司的手拍开,“你离我远点儿。烦人。” “…” 当众被下了面子,霍景司也不恼,沉默片刻。 眼里反倒划过清浅的笑意。 舒蕴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不由得想,他真的是位极其合格的情人,这么多人在,也随着她的小性子。 她的眼尾浮起一丛湿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却觉得委屈。 刚才不该离开的,却实在是不喜欢,万一听见他不以为意应和的话。 连同其他人的嘲笑。 霍景司蓦地歪了下头,从下往上看她的表情。 他深邃的眉眼温和落入她眼帘,开口语调带着似有若无的纵容,“嗯?谁又惹我们家阿蕴了?” “你。” 舒蕴迷蒙着一双水凌凌的眼,纤白如葱的手指着他。 “我?” 霍景司轻松攥住她的手指,轻轻将她往他的方向拉,她被他扯得离他更进了一步,几乎就要跌到他的怀里。 耳边又响起他的询问,“我怎么了?嗯?” “...你...你又背着我吸烟。” 舒蕴勉强撑住身子,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出个借口。 “我可没说要戒烟。”男人一声哼笑。 虽是这么说着,霍景司动作却很干脆地捻灭了还没抽完的半截烟。 烟光抹灭在烟灰缸里,簌白的灰浮起又消落。 舒蕴盯着,有一瞬间的失神。 其余众人:“…” 经历了刚才戒指的事情,周围一圈人已经麻了。 就算霍景司无论多么纵容舒蕴,他们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为了给这二位腾出调情的地儿,众人纷纷往一边儿散开,继续刚才的活动。 他们周围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不远处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堆牌声隐隐传来。 霍景司这次直接夺过了舒蕴手中的酒杯,大掌放置她的后颈,微微摩挲。 开口嗓音低沉,似夜晚亲密情人间的厮磨,“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阿蕴还是个小酒鬼呢嗯?” 男人话腔里带的尾音,缓而低沉,充满磁性,随意地便撩拨人心弦。 听在耳里,泛起一团痒意。 舒蕴心间的气儿顿时更加不顺了,“是你说让我喝的。” 霍景司拿深沉的眼瞅她,“可我没说让你喝个不停。” “哼,我乐意喝。” 有时候想做一些事情,需要一些酒来麻痹,才能大胆。 借着他的动作,舒蕴双手攀上男人的肩,迷蒙着双眼看他,“我想睡觉了,” “霍景司。”她轻声唤他。 霍景司都要被舒蕴气笑了,她现在对他还真是没防备。 醉酒的情况下,和一个大男人说想睡觉。 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欣慰。 舒蕴被霍景司定定审视几秒,而后被他单手揽着抱了起来,随后他将外套裹在她身上。 醉意深浓间,舒蕴的鼻尖全是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她情不自禁嗅了嗅。 她就这么被他抱着,两人一路下了电梯,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坐进车里的时候,舒蕴的意识已经不太分明。 她喝的不多,仅几杯的量,但是架不住喝得急,刚才上车前,有风从缝隙进来,吹到脸上,更加深了她的醉意。 回到酒店的时候,舒蕴已经彻底睡熟了。 她醉酒昏睡的时候,也不闹,乖巧安静,和她清醒时候冷情的样子有些不太像。 ... 夜色深沉静谧,沁凉如水。 舒蕴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依旧一片漆黑。 她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她被霍景司抱着到了车上。 舒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一点,深夜时分。 今晚喝了好些酒,酒意消散大半,突然一醒来,她觉得有些口渴。 舒蕴摸着黑,出了卧室。 客厅黑黢黢的,因此阳台的那一点儿亮光格外明显,虚浮的光影处,拢着一道颀长高挺的身影。 好像上次在临岛也是这样,她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霍景司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 烟雾缭绕,氤氲他的脸庞,她看不分明上面的情绪。 他生来便处于花团锦簇,坐享荣华富贵,可是热闹喧哗过后。 舒蕴却仿佛能够感受到,男人身上掩藏在深层的孤独和寂寥。 舒蕴下意识便走了过去。忽然就想抱抱他。 酒意还未完全消散,她的脚步因此有些虚浮,到了男人跟前,他好像还未发现她。 借着酒劲儿,舒蕴缓缓伸了双手,轻轻环住霍景司劲瘦的腰身。 她的脑袋倚靠在他的背部。 下一瞬,舒蕴感到霍景司轻碰了下她的手。 对于她突然的出现,他似乎一点儿也不诧异,只是问,“怎么醒了?” 舒蕴摇头,后来迟钝地反应过来他看不见。 才开口应他,“霍景司,我睡不着。” “睡不着?” 霍景司回转过身,舒蕴的手也顺势被他拿下去,他缓缓打量她几眼,“阳台风大,阿蕴穿这么少来吹风?” 舒蕴身上只穿了件奶茶色的吊带睡衣,脚上又是光着,什么也没穿。 在深黑的夜里,远处的灯光打过,衬得她的脚丫格外莹白,却又纤弱。 会让人心疼。 霍景司的手边还夹着烟,只用另只手虚虚揽着她的腰际。 似有若无的碰触,最是令觉难捱。 舒蕴踮起脚,就着头顶昏黄的光线,望进霍景司墨水般漆黑的眼,“来陪你。” 她的手也顺势挽上他的肩,“你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嘛?” 她的嗓音清凌凌的,偏偏眼里迷茫如蒙着一层夜晚湿漉漉的雾。 不知道是清醒,还是醉意未消。 霍景司抬起手中的烟,懒懒散散地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侧头朝上方吐了口形状极其完美的烟圈。 才漫不经心回她,“抽烟啊宝贝儿。” “怎么,难道阿蕴又想试试?”男人眼尾勾起道料峭的笑弧。 舒蕴却感觉里面分明蕴着层坏意,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坏,她今晚在会所刚说了不喜欢他吸烟。 “我说了,我不喜欢烟味。”她又强调。 “你是不喜欢烟味儿,还是不喜欢今晚的场合?” 霍景司看她的眼神仿佛比今晚的夜色还要冷清疏淡,好像已经对一切内情了然于心。 她今晚中途离开又回去之后反应的异常。 舒蕴听着,霍景司一句话就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寻根究底,今晚在会所,她不是不喜欢霍景司吸烟,她是不喜欢陌生的场合,那些人口中的“玩玩”。 相反,他吊儿郎当地吐着烟圈,拢着烟尾偏头点烟的动作,都简直迷人得要命。 可是他只猜对了一半。 “就是不喜欢你,”她顿了下,似在强调,“在我面前吸烟。” 舒蕴抬起手,想折下他手里的烟,以为不会轻易得逞,然而霍景司的动作却骤然一松,烟转瞬便被舒蕴拿到了手里。 这么容易拿到,反而叫舒蕴无所适从。 她怔愣在那儿,黑白分明的双眼透彻又茫然。 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舒蕴不盈一握的腰身被男人大掌握住,她的双脚骤然离地,被迫踩在了他的鞋面上。 脚心的凉意被他的体温浸润,偏偏霍景司像是没事人的样子,依旧好整以暇地望她,“你拿走我的烟,我一会儿吸什么。” 他开口不疾不徐的,仿佛一切都在掌握。 男人唇角的红痕相比白天淡了些,但因为两人离得近,舒蕴看得分明。 女人轻仰头,红唇在快要碰上那道红痕的时候将将停住,她能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声,“霍景司,白天你不是说了晚上要亲我的吗?” “把我赔给你,怎么样。” 霍景司笑出声,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个。 温热指腹按向她的唇角,男人的语气好像还有点儿遗憾,“是想亲你来着,可惜是个醉鬼啊阿蕴。” “现在亲也不迟。” 话音还没落下,舒蕴踩着他的脚踮起身子,而后借着霍景司的肩,轻轻吻上了男人的唇。 她指间捏着霍景司刚才剩下的半根烟,烟尾还在燃烧,袅袅烟雾缭绕在他们四周。 意识朦胧间,是霍景司反客为主,箍着舒蕴的后脑勺,更深地吻向她。 舒蕴的鼻尖混合着龙涎香与烟草交织的淡香。 她沉溺在他温柔又强势的吻里,如堕烟海。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舒蕴的呼吸彻底乱了,就在胸腔空间快要被全部褫夺的下一秒。 “哥哥,”她急促着,情不自禁地唤他,断断续续的好几声。 女人微睁了眼,迷蒙的眸子里泄露几缕风情,在这样静谧的夜里着实勾人。 霍景司放开舒蕴,看着她红透的脸颊,道,“这个称呼不错。” 话音暂落,舒蕴身体骤然腾空,她被他拦腰抱起,进入了室内。 他以为寻常的一道称呼。 却被舒蕴记了七年。 她刚才叫他哥哥,其实意思是喜欢他。 弥散 舒蕴的身子被霍景司动作轻柔地放置在卧室的白色大床之上, 栗棕色的长发在雪白的枕上铺开成一片。 她的后背倚上柔软的棉被,前面是他坚硬滚烫的胸膛,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将她彻底包裹。 舒蕴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会所中途离开又回去听见的那句话。 玩玩。 她突然有点儿后悔, 当时怎么就离开了。 没再听一听, 此刻好想知道后面霍景司有没有说话, 如果说了,说的又是什么。 就在舒蕴兀自沉想的时候,脖颈侧方的睡裙细带忽然被霍景司咬了开来。 明明只有一根系带,他偏要用咬的。 像是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舒蕴轻咬唇。 衣带掉落的刹那间,一片凉意向刚刚掩映在带子的那处侵袭而来。 他温热的唇贴上她薄白的肌肤, 舒蕴情不自禁伸手抓上他后背的衣衫。 衣衫褶皱,实在难捱。 “霍景司。”她唤他的嗓音很轻。 “嗯?”唇齿与锁骨处瓷白的皮肤研磨间, 男人应她的声音几分模糊。 舒蕴没再说话了,只一味仰着颈, 承受他依旧温柔也带点儿强势的掠夺。 男人的薄唇又辗转着往上吻过来, 贴着她的唇角, 低音应她,他在这儿。 他们在此刻, 似久旱逢甘霖,吻得难舍难分。 宛若许久未见的亲密爱人,他在她耳边说话, 像是情人间才有的呢喃耳语。 舒蕴也知道后果, 是自己先招惹的他,她今晚也没想完好地离开。 女人皓白的腕轻抬,就着他们之间那窄小得可怜的空间,便去解霍景司衬衣上的纽扣。 一颗, 一颗,又一颗。他好像任她作乱,也不制止,实在是好解得很。 衣衫缓缓滑落,男人脉络完美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舒蕴细白的颈微向上抬,去吻男人冷白的锁骨。 就差一点儿,她的下巴忽然被霍景司的指尖箍着捏开。 他们短暂地分离开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搁在舒蕴的下巴处,挠了挠,他的力道明明很轻,却弄得舒蕴往后瑟缩了下。 只见他低头凝着她,黑眸灼灼,有光晕划过,像是噙着一抹笑地唤她,“怎么现在就这么大胆了呢?嗯?阿蕴宝贝儿。” 舒蕴迷蒙着一双眼看他,女人的眼尾漾着几分媚,“怎么?霍总不喜欢吗?” 霍景司忽然极轻地笑了下。 男人拿温热的指腹轻捻她的唇,那里沾着点粼粼的水光,都被他揩掉。 “再等等。”她听见他说。 低眸望她的眸光好似映着一层认真。 “等什么?”舒蕴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便问了出来。 女孩双眸里还氤氲着漉漉的湿意,眼神勾人,像是意犹未尽。 她没想和他有以后的。 差距太大,宛如天堑。 就让今晚一切都脱轨。 再以后的人生都会是完美契合的轨道,再无离轨可能。 “怎么才十八岁呢?” 霍景司骤然低了头,伏在舒蕴的肩窝,男人气息喑哑浓重,温柔的询问响在耳畔,“嗯?阿蕴。” 他的呼吸喷薄在耳侧,舒蕴被他惊扰得,丛丛的痒意从肩头,顺着薄薄的皮肤,一直遍布全身。 霍景司竟是顾忌着她的年龄,舒蕴说不上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他总是这样,与他这一道,甜和苦都是真的,甜是真的甜,苦也是真的苦。 “马上十九了。”心下一横,舒蕴说着就仰起了纤白的颈。 而后红唇主动吻上他的下巴,一触即分,磋磨着问他,“不行?” 男人的下颌骨线堪称完美,流畅延伸间,宛若天成。 舒蕴断断续续吻过他清矜面庞的每一寸骨骼,红唇白肤,极尽缠绵。 “行,怎么不行?”霍景司应得干脆。 “不过宝贝儿,”他低头咬上她细白的颈,反客为主将她箍在身.下,气音低哑间是磨人的啃噬,“你确定五个月是马上?” “...” 没想到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拆穿,舒蕴有些心虚,下意识嗫嚅着回他,“才一年的一小半儿。” 反应了片刻她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诶,霍景司,你怎么知道我的出生年月?” “你的身份证是不是丢了,” 霍景司抬了抬眉毛,男人眉骨浅动,深棕色的眸瞳里藏着股坏,“前台捡到给我了。” “...” 舒蕴想起身份证上的照片,忽觉得有些窘。 她在他眼前,似乎真没有秘密可言了。 氤氲在他们之间的,曼妙旖旎的暧昧氛围彻底消散了个干净。 舒蕴伸手将霍景司推开,兀自坐起身来。 深夜静寂,晦暗如浓色的墨,她看不清楚他的脸,许是窗子开了半扇的原因,初秋的风吹进来,舒蕴身上有点发冷,她双手环上膝盖,脊背瘦削。 吸了吸鼻子,“哦”了声,嗓音绵绵地回他,“原来是这样。” 霍景司“嗯”了声,正要伸手去按床头柜上的灯。 舒蕴忽然出声,“别开灯。” 她的手按在霍景司的要伸出去的手臂上,那滚烫的温度一瞬间让她的手无处安放,懦懦地又收了回来。 而后又强调了一遍,“不准开。”像是命令,细听还有几分抓狂。 “嗯?” 霍景司眉梢不着痕迹地轻挑了下,随后无声轻笑。 他拿亮黑的眼在暗夜里盯她,开口带着戏谑,“阿蕴刚才胆子挺大,现在倒是知道害羞了。” “…” 舒蕴若无其事地拢了拢几分散乱的睡衣和披在肩后的一头凌乱长发,没说话。 幸好夜色沉暗,她绯红多姿的双颊,他应当看不太清。 “照片上是几岁的你?” 霍景司回想起身份证上的女孩,模样有些青涩,眉眼倔强清冷,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就…”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慢吞吞地敷衍道,“两年前啊。” 其实是在高考前办的。舒蕴没说几岁,反正要比他小好几岁。 仗着夜色深浓,舒蕴又挑他的火。 故意一样,“霍景司,你是不是不行?” 霍景司轻“呵”了声,不为所动的话音里却暗含危险,“阿蕴是不是不知道这句话,对于一个男人的危险程度?” 舒蕴膝盖挪到霍景司身边,她双手牢牢攀上他的肩。 就着沿窗台洒下来的朗朗月色,也看清了他清隽的眉眼。 “霍景司,”她仰头碰上他的唇,像是泄愤一般,轻轻咬了一下。 而后在他耳边,似软语吟哦,“玩玩好像也挺好的。要玩吗?” “是我玩你。”她补充,似是强调。 玩玩。 玩你。 霍景司饶有兴致地“啧”了一声,凝视她半晌,忽然想起会所她中途回去之后的不对劲。 “听见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是想到了在会所的事情。 男人的声线淡了下来,他修长指尖无意识勾缠着她散落颊侧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 在黑夜里待久了,视野逐渐清亮明晰。 如水的月色沿着透明的窗洒进来,两人离得如此之近,舒蕴甚至能看清霍景司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 明明两人刚才一起陷入差点失控的热吻,可是霍景司此时看她的眼神一派清明。 仿若刚才的旖旎缠绵只是一场梦境。 舒蕴不说话,心里犹藏着气。 霍景司轻叹,温热的指骨碰了下她水灵灵的侧颊,那里原本的戒指现在正挂在她的脖子上,触摸她的时候,只剩下暖融融的感觉。 而后男人却像是故意一样,他反过手来,使了点儿力道,捏上舒蕴微鼓的腮颊,“那就没听见后面的?嗯?” “后面的什么?” 霍景司只是“呵”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 舒蕴等着他回答,身心根本没防备的时候。 却见男人猝然低头覆上她的肩.颈,一分一寸地啃.噬。 像是给她的惩罚,他乌黑细碎的短发也落在皮肤上,刺挠得她痒痒的。 “嗯…” 舒蕴仰头,手下意识拢住了他的后颈。 窗纱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她受不了地唤他,“霍景司…我…疼…” 她叫疼叫了好半晌,磨到最后,男人方才搁在她耳边落下一句,“下不为例。” 他的唇齿终于离开。 到最后,舒蕴也不知道下不为例什么。 是不准再玩玩?不能挑战他?还是他根本没想玩玩,怪她不信任他? 后面舒蕴想问他,霍景司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 只是让她睡觉,他倒没离开,就躺在她身旁。 那么大一个人躺在身边,舒蕴想睡觉都困难。 她干脆转了身面对他,目光落在他清矜的侧脸上,从上到下细细地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猝不及防间,男人附身过来,大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睫毛轻眨,舒蕴彻底陷入黑暗。 霍景司喉结轻滚,“不要轻易相信一个男人,包括他的自制力。” 舒蕴懵懵然地听见他这句话,下意识便想,也包括他么。 后来的舒蕴才知道,这一晚,有那么一刻,霍景司是想要了她的。 ... 好多年都是一个人睡,因此这一晚有霍景司的存在,舒蕴睡得并不安稳。 翻身翻得频繁,后来侧腰被男人大掌按着箍在他身边,她才安稳了些,很奇怪,睡意却渐浓,就这么睡熟了。 遥远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道急促的铃声自空旷的室内响起。 被惊扰到,舒蕴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边人下了床。 好像去外面接了电话,又转身回来。 身侧的床塌陷,舒蕴感觉到侧颊被男人的指尖轻碰,那上面带着几分凉意,应是从外面沾染而来。 舒蕴蹙了眉,眼睛睁不开,胡乱拍打他的手,“霍景司,你干嘛呀,别吵我。” “我好困。”她意识不甚清晰地嘟囔。 “美国那边出了点儿急事,要马上赶回去。” 他用指腹轻揩她眼尾下方白里泛着淡粉的肌肤,声线隐含正色,“等我回来。嗯?” 弥散 “美国”二字映入耳际, 实在是太过突然,记忆也够深刻。 即使舒蕴睡得迷迷糊糊的,从小安全感缺失, 她下意识便捉住了霍景司的手臂, 睁开眼睛问, “你要去干嘛。” 霍景司又耐心和她解释了一遍。 舒蕴脑子蒙蒙的,本来今晚就喝了不少的酒,酒意尚未完全消退,睡意也朦胧。 加上这一下子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 全部掺杂在一起,她的脑子都要成浆糊了。 意识混沌间, 舒蕴的指甲在霍景司的小臂上划拉了一下,上面留下一道长而细的浅红色印迹。 “那你亲我一下再走。”女人的双眸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莹亮, 提着在此刻看来些许任性的要求。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过了短短一瞬。 温热落到唇角, 又辗转着到鼻尖, 眼睛, 动作轻柔,极尽疼宠。 一片静谧的黑暗里, 舒蕴听见男人话音疏淡却又夹杂温柔,“等我回来。” 他轻碰她的颊,“听话。” 睡前他的话在耳边回响。 不要轻易相信一个男人, 以及他的自制力。 可是舒蕴望着霍景司的背影想, 根本就只有他才有这般本事。 叫她除了他以外的人,谁都不想看。 几分钟的时间,室内又只剩下舒蕴一个人,满室的清冷寂静。 她也终于清醒过来, 脑海中开始缓缓浮现出临岛和南城这两程的一幕幕,全是和霍景司有关的,他就像短暂地落入这真实的人间,陪她一道走过这几天。 恍然一场大梦。 后来一直到天光大亮,舒蕴都没什么睡意。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怀锦来了电话。 舒蕴刚接通便听见怀锦风风火火的声音,“蕴宝,你现在在南城了吗?” “嗯,在了,”直觉是有什么事,舒蕴坐起身子,问,“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有人不方便,怀锦的声音刻意压低了。 “陆安宜要你赶紧回来,霍氏集团投资庄老师义演团队的事上新闻了。” “你和霍景司也被拍到了,陆安宜看见之后,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只要你赶紧回来。” 本来他们舞团在南城的演出已经结束,原定在今天回学校。 因为霍氏计划投资舞团的事情,舒蕴被陆安宜降为替补,后来在临岛当天赶不回来,她也已经和陆安宜请了假,计划到时候脱离大部队直接回学校。 然而本来说好要来舞团考察的霍景司没到场,直到今天霍氏投资义演团队的事情上了热搜,陆安宜终于知道这几天霍景司都在哪里。 现在陆安宜暂停了舞团目前所有的行程,只等舒蕴回去给她一个交代。 其实到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和霍氏投资有关系,但关系其实并没那么大。 霍氏有投资任何舞团的自由,何况这次霍氏对舞团考察的结果很满意,投资合同已经基本敲定,只剩下霍景司点头签字。 舒蕴心知肚明,她前两天和陆安宜请假,是随便编的借口。 而现在和霍景司一起被拍到,让她的请假理由不攻自破。 根据怀锦的说法,陆安宜现在是要她回舞团给所有成员一个交待,并自行退团,接受舞团在全校范围内的通报。 这事可大可小,然而照现在陆安宜的做法,是想彻底闹大。 如果最后真的闹到学校里,众口铄金,舒蕴和霍景司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舒蕴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出了酒店,打车直奔舞团所在的酒店。 乘电梯到了十四层,进到陆安宜房间里,舒蕴发现几乎舞团所有的成员都在这儿。 陆安宜的房间是个三居室,空间足有一百多平,突然一下子这么多人站在房间内,显得拥挤不少。 “你回来了。” 看见舒蕴推门而进,陆安宜径直开口,语气很淡。 舒蕴刚“嗯”了一声,正准备和大家打招呼,便看见陆安宜冷着脸,伸手朝她的方向扔了一叠报纸。 她没防备,报纸四处纷飞,有几张刮过脸庞,刺得她脸上的皮肤一痛。 舒蕴蹙着眉,正想发作。 怀锦从一边儿冲了过来,护着舒蕴的姿势,“陆安宜,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用报纸冲我们家舒蕴发什么火?” 她回头看向舒蕴,手指抚上舒蕴的脸颊,那里很快就肿起了一道鲜红色的痕迹。 “很疼吗。” 舒蕴摇头,只是道,“有一点。” 她按住怀锦的手,并不想她掺和自己的事情。 这事闹大了,顶多她自行离开舞团,但她不想连累怀锦。 舒蕴低头看向地板,报纸厚厚一沓,上面她和霍景司的照片尤为显眼。 她随便捡起来一张看,上面印的标题简直离谱。 【北城霍氏继承人接手公司关键时期现身南城,与庄微义演团队达成投资协议,身旁疑佳人作陪】 不知道发布新闻的人是不是故意的,上面除了一张霍景司和庄微交谈的照片。 其它几张全是霍景司,还有她,极其显眼。 其中一张是霍景司坐在舞台下方第一排最左侧的位置,男人眉目矜冷,看向舞台上的表情却含杂专注。 都到这个时候了,舒蕴却看着报纸上的照片发呆。 她在想,一会儿要再买几张报纸,将上面的照片剪下来保存。 此刻忽然好想那个男人。 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吧? 后面几张是她在舞台上捧着那束碎冰蓝,向观众道谢。 以及她换回旗袍捧着那束花和霍景司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 舒蕴将报纸折在手里,抬起头,不卑不亢,“陆首席,报纸上的照片没错,我确实出现在了临岛,可是我向您请过假后出现在哪里,应该不需要您的批准吧?” 陆安宜眯着眸子,神色严肃,“舒蕴,不要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在舞团汇演期间参加其它团队的演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违反了舞团的规定,完全背离了舞团的利益。自己主动退团吧,舞团主理人也会把这件事上报学校,至于是否要在全校范围通报批评,完全取决于你认错的态度。” 此话一出,其余人嘘声一片,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也知道了,这次舒蕴的事情,相当于是在挑战舞团的权威,不会那么轻易过去。 毕竟他们舞团和其它社团不一样,因为经常到外面演出,代表了北城大学的形象,因此直属于北城大学团委宣传部管理。 如果舞团成员犯了什么错误,是要在学校层面公开批评并予以处罚的。 闻言,怀锦直接冷笑出声,直接对上陆安宜,“别太冠冕堂皇了,陆安宜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勒令舒蕴退团的真实理由你敢和其他成员说吗?” 舒蕴是舞团成员,要以舞团利益为先没错,可是在已经降为替补且向首席请过假的情况下,受邀外出参加义演并没什么不妥。 这事儿巧就巧在,义演团队也获得了霍氏的投资,舞团里如果有人有些想法,毕竟一个屋檐下,厚此薄彼是很正常的事儿。 所以参加过义演,且可能在无意中促成了霍氏投资庄微团队的舒蕴,在舞团其余人的眼里就成了众矢之的。 也成了陆安宜责难舒蕴最光明正大的理由。 而至于认错的态度? 不就是在暗示舒蕴不要再和霍景司有所关联和牵扯吗。 可是陆安宜敢在明面上摆出来吗? “都出去。”陆安宜忽然出声。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在一室的沉默下,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不消一分钟,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 陆安宜还是像从前一样,笑得大方明丽,却字字珠玑,“就算这不是真实的理由又怎样?” “你们只能无条件服从。”她看向舒蕴,“事已至此,你自行选择退团吧。” “要是舒蕴选择退了团,不就等于你们可以随便往她身上泼脏水了吗?” “陆安宜你不要欺人太甚,为了一个男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将舒蕴降为替补,到目前为之,霍氏对舞团的投资,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你倒是说说你让舒蕴退团的理由站得住脚吗?” “站不站得住脚又能怎样?” 陆安宜又恢复了她与生俱来的那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倨傲,“不要忘了,舞团最大的股东姓陆。” 这话一出,舒蕴和怀锦都彻底明白过来。 极力想促成霍氏对舞团的投资,陆安宜为的从来都不是钱。 陆安宜的家境在学校流传已久,她根本有的是钱。 “还有怀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能这么跟我说话,依仗的到底是什么。” 陆安宜抱臂冷笑,“景彦择不过勾勾手指头,这么快就沉浸其中了?真以为浪荡世间的公子哥儿会为了你回头?” “景彦择回不回头我不知道。” 随着突如其来的推门声,一道低沉中泛着疏冷的男音瞬间打破三人的对话,“陆首席,关于集团投资舞团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不该牵扯舒蕴。” 听到熟悉的声音,舒蕴有一瞬的怔愣,回过头便看见一身凛冽黑衣的霍景司,正迈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明明早上才刚见过,却像是好久没见。 本该乘着飞机横跨太平洋在去美国的路上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像是陷入一场梦中,她分不清现在是在现实里,还是只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本该是噩梦,因为他的出现,好似又变成了美梦。 舒蕴头脑发怔,呆呆地看着由远及近的男人,也不说话,就那么望着他。 视野逐渐被霍景司的黑衣充斥,她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身体也不动弹,而后听见他开口,用着那种不太常有夹杂点宠溺的语气,“才几个小时没见,” 霍景司抬手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就不认识我了?” 弥散 啧啧啧。 陆安宜的脸都快要气歪了, 怀锦在一旁悠悠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发展着实令人意想不到的好戏。 “霍氏投资舞团的计划书,陆小姐看看有没有问题。” 霍景司走到窗前背对着房间内的众人, 话音落下, 身旁特助眼疾手快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质合同, 双手向陆安宜递去。 “投资的事如果非要觉得舒蕴该避嫌,” “嗯,那个时候可能还没到那个地步,”陆安宜接过那本合同, 抬头看见霍景司回头看了舒蕴一眼,男人淡淡的目光掠过她, 继续道,“但是现在确实到了需要避嫌的地步。” 舒蕴在一旁听着, 心弦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所以她和他,现在是到了需要避嫌的关系了吗。 “舒蕴自行离队确有不妥, 参加义演却并不违反规定, ” 霍景司开口的语调低沉和缓, 明明他人看着斯文有礼,许是来源于与生俱来的气场, 像是透着重重压迫,“至于损坏舞团利益更是无稽之谈,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 集团不会厚此薄彼, 没什么问题签了吧。” 陆安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景司看似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都是如果现在不同意,那么以后也别想有机会。 “霍总, ”陆安宜很是不甘心,“请问您是因为什么想投资我们舞团?” 霍景司眼皮微撩,对向陆安宜的神色很淡,“怎么,这个重要吗?” 男人不疾不徐地解着袖扣,衣袖上挽,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线条。 上面昨晚被舒蕴抓出的细长红痕径直暴露在空气中,衬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舒蕴看见,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起昨夜的暧昧场景,脸颊飘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房间门再次打开,几人回头去看,发现是景彦择走了进来。 走到近前,景彦择先是看了眼霍景司,两人无声对视了两秒。 随后景彦择便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问陆安宜道,“合同签了吗?后面的事可以随时找我跟进。” 陆安宜没回答,看也不看他,眼神全落在霍景司身上。 她注意到了那道痕迹,说不清道不明,暧昧有余看着就像是女人抓的。 兀自愣神间,又听见霍景司继续道,“投资生效之后,劳烦陆首席在舞团内部安排一场舞蹈比赛,末尾淘汰制,舞团不养闲人,无论是谁,最后一名,自行退团。” 此话一出,不光是陆安宜,就连舒蕴也愣住了。 在场的人都慢慢回过味来,即使是舒蕴得了最后一名,霍景司也不会有任何偏袒。 都做到此地步了,便是在告诉陆安宜,若是再担心霍氏投资舞团以后会对舒蕴有袒护之意,那么大可不必。 舒蕴也着实没想到霍景司会这样安排,这个男人总是有一种本事,看着斯文优雅,做起事来压迫感十足,透着一股就是要用权势压你的感觉。 可是刚才的举措,分明是在向舞团表明,日后集团资金进驻舞团,他不会偏护任何人。 先扬后抑,压迫完再做一定的让步,实在令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反而无比使人信服。 而不管资金来源哪方,成员们能够在舞团立足,靠的到底还是真本事。 霍景司这一举,看似是在和她撇清关系,实则是为她杜绝了以后授人以柄的可能性。 陆安宜彻底没话说了,而她藏在最深处的心思,怎么可能在现在就摆出来。 霍景司也没想等她的反应,而陆安宜也知道,他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在和她商量,是通知。 这边的事解决得差不多,霍景司转头去找舒蕴,他先是审视了她两眼。 随后温热指腹落在她脸颊那道红印旁边,轻按了下,“疼吗?” 光顾着听他说话,舒蕴早就忘了自己的脸受伤这件事。 这时候被霍景司这么一提起来,火辣辣的疼。 也没想到,他刚才只是短暂看了她两眼,就发现了她脸上的伤口。 “疼。” 单单只是几个小时没见,这儿还有外人在,而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神缱绻透着温和。 她的情绪阀门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扁着红唇,只发一道软糯糯的音调,像是在说自己刚才的委屈。 看着舒蕴委屈兮兮的模样,霍景司忽然轻笑了下,好不宠溺。 舒蕴的手腕被男人拽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一起出了陆安宜的房间。 电梯里,他修长手掌落在她的后腰,虚虚拢着,侧眸觑着她脸颊的红痕,“就也不知道躲?” “谁知道呀,当时没防备呢。” 舒蕴轻轻白了他一眼,看他这副勾人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陆安宜这次的发难,她不明说,别以为她就真不知道。 霍景司不是罪魁祸首才怪。 到了顶楼霍景司的房间,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管药膏,随后把她按在沙发上,垂着眸子给她上药。 凉凉的膏体抹在面颊上,倒是舒服不少,他手掌扶在她下颌骨那儿,确保不会碰触到伤痕,“这次比赛,赢给我看,嗯?” 想到刚才的画面,舒蕴心里暖暖的,他本来这时候应该都要到美国了吧。 是特地赶回来给她撑腰的么。 舒蕴有时候玩性上来也是真的大胆,就那么跨上他的腰,笑得媚眼横生,“霍总,你刚才那样,你说这算不算明晃晃的潜规则呀?” 听到舒蕴的话,霍景司骤然笑出了声,指骨轻碰她的侧脸。 继而往下滑到她的腰际,就那么不轻不重地勾了下,痒得舒蕴直往后缩,他的呼吸喷洒耳侧,低磁的音调充满了荷尔蒙的蛊惑,“那到时候,请阿蕴尽管来潜规则我。” “…不是着急去美国吗?” 舒蕴哼了声,埋头窝进了霍景司的怀里,鼻尖充斥他的味道,安全感十足又含着满满的依赖,“怎么就又回来了?” “啧。差点儿就坐上飞机了,” 霍景司懒懒地拨弄着怀中人儿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我不在这儿,还真是怕阿蕴受委屈。” 舒蕴的嘴角一点点翘起来,她其实隐约知道理由,可就是想听他亲口说。 “对了,早就想问你,你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怎么?” 霍景司眉骨微挑,“想送我礼物?” “秘密,”舒蕴拿手缠他的领带,拽得他低了头,性感的薄唇都要贴在她的鼻尖上。 她一边拽着他,一边往后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了些,“你先告诉我。” 霍景司常用的香水,其实是在巴黎一位设计师那儿专门定制的。 他选了个类似味道香水的牌子,薄唇落在舒蕴的额头,从上往下,一下下地啄吻,最后说给她听。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是特助来催霍景司。 由于是临时安排,私人飞机没有提前申请航线,下一班飞机起飞时间在两个小时后。 舒蕴也没想过,一天竟然会两次和霍景司分别。 却有了全然不同的心境。 他对她好得几乎可以称之为纵容,她忽然就不想放开他的手。 ... 霍景司走后,景彦择留下与陆安宜商讨后续的合作事宜,倒也还算顺利。 陆安宜提了几个要求,景彦择拿着不过分的同意了,最后陆安宜没再刁难,爽快地签了字。 霍氏对舞团投资告一段落,舞团内部的比赛定在两天以后。 时间仓促,舒蕴这两天从早到晚一直泡在练舞室,好在结果是好的。 无愧于母亲从小的教导,最后评委打完分,舒蕴排在第三名。 许多人以为会是最后一名的杜思思今天表现不错,一共三十二名,排在第二十八名。 而陆安宜也和大家说出她的决定,“经过与霍总,小景总的商议,本次不淘汰任何一个人,” “当然对于所有成员,会有较长的观察期,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再接再厉,不磨荣光。” 霍景司的目的已经达到,舒蕴以后在舞团完全可以凭借着真本事立足,而不被人质疑是托他的关系。 那么舞团就没有必要再淘汰最后一名了,毕竟替补也是相当重要的。 成员们陆续从大礼堂离开,舒蕴跟在后面低着头走地慢吞吞,她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霍景司。 那边应该在飞机上,可能忙着处理公务。 舒蕴等了一会儿,没有回。 “舒蕴,等等。” 身后传来陆安宜的声音,舒蕴回头。 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嗯?有事吗?” “是不是很得意?霍景司为了你,特地让舞团内部重新比赛,以后你也不用继续做替补了。” “我本来就不该是替补。” 陆安宜就那么盯着她,也不说话。 以前她曾亲眼见过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富二代公子哥儿上赶着追求舒蕴,也没见她看过一眼,她以为她性格如此,对外来之物并不看重,也曾格外喜欢她性格里的淡然和女人都羡慕甚至嫉妒的美貌。 现在却只觉得讽刺,陆安宜要笑不笑,“原来是我看错了,你不是什么也不在乎,不是对名利淡泊。” 没有半分停顿,她直接开口,“你分明是野心巨大。” “???” 舒蕴简直不理解陆安宜的说辞,她和霍景司在一起,怎么就扯上野心了。 “这才几天啊,发展的可真快,” 陆安宜抱臂,一副倨傲的样儿,“说起来,舒蕴,你就真的了解他吗?” “我和霍景司的事,好像没什么和你说的必要吧,陆首席,舞团应该不会管成员们的私事?” “嗯,我是不会管,可总有人会管,希望到时候,”她刻意顿了下,像是强调,“你可以承受得住。” 在舒蕴面前,陆安宜从不掩饰自己对霍景司的那点儿心思,并且势在必得。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男人,她足够了解,婚前千娇百宠的人,和婚宴上站在身边的,通常都不是一波。 她现在所需要的,只是等待。 等待霍景司回归景家,等待舒蕴一朝从云端跌落。 陆安宜的话耐人寻味,走之前留下的那抹笑意更是意味深长。 舒蕴望着陆安宜的背影,心里如果说没有被她掀起一点儿波澜,却是假的。 弥散 手机里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两人依旧没有加微信。 舒蕴盯着手机,发现她和霍景司之间,一旦没有消息的来回, 好像就没了牵扯。 像是回到那七年, 陌生人的地步。 也不想再回到那家没有他的酒店, 舒蕴叫了酒店的服务生将行李送了过来,小小的一个箱子,她提着上楼去找怀锦。 … 十二楼房间。 “景彦择,陆安宜说你不会回头, 你说说,遇见我, 你要不要回头?” 怀锦坐在景彦择的怀里,嫩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着他的领带。 “呵, 你可别装,” 景彦择一点点揩掉怀锦唇边氤氲出来的绯色口脂, “我回头了, 对阿怀来说, 难道不是一种苦恼?” 怀锦眼里的光一点点落下去,红唇嘟囔了声, 哼道,“没趣。” “不过我告诉你,”她猛地拽了下他的领带, 将景彦择弄得一个趔趄, 两人的唇都要贴上,怀锦的话里带着威胁,“听说霍景司是你的表弟?你告诉他,不准伤害舒蕴。” 景彦择垂眸睨着女人凝白的笑脸, 慢悠悠地“啧”了声,霍景司,比他还像表哥的人。 “我可管不了他。还不如劝劝你那好姐妹,别陷太深,分分合合,潇洒一点。” “不过呢,我看霍景司比你强不止一星半点儿,” 怀锦眨眨眼,红唇妖冶,吐气如兰,“我突然觉得我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了。” 景彦择:“…” “行了,事儿还没到眼前,先别担心别人了。” 景彦择摩挲她的后颈,动作里带着色气,“你倒是说说,今天火急火燎地被你叫来帮忙,我可是撂下了几千万的客户,阿怀的谢礼呢?” 怀锦眼睛滴溜溜地转,这个臭男人,要起来没够。 她刚想往后躲,景彦择的手就箍在她的后颈上,强势不容拒绝带着几分欲气的吮吻便落了下来。 怀锦挣脱幅度慢慢变小,在窄小的沙发上,逐渐有失控的迹象。 “咔哒” 开门声刚一响起,怀锦就听见了。 她抵按住景彦择的胸膛,仓皇着回头,就看见舒蕴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门口,明显傻了的样子。 怀锦:“…” 她和景彦择都是随性的人,衣服都脱一半了,结果被突然出现的好闺蜜看到。 怀锦的脸红了个半边,却见景彦择脸不红心不跳地给她整理衣服,又不紧不慢地系着衬衫上面散乱的扣子。 期间看见怀锦嫣红的脸,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平常也没见你脸红,怎么见到你好闺蜜,脸这么红,” 顿了会儿,景彦择黑眸微眯,“怀锦,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 怀锦赶忙从他身上爬下来,震惊完这个家伙的脑回路。 随后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瞒你个头,想当我家蕴宝的替身,你还没那资格。” 景彦择晃晃悠悠地走了,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虽然都眼见为实了,舒蕴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便试探着问道,“所以你们两个…?” 怀锦破罐子破摔,“就你看见的,搞到一起了。” “…”搞。 舒蕴怔了会儿,倒也还算淡定,“什么时候?” 之前的许多事在此刻串在一起,“所以你不去参加义演就是和他有约?” 怀锦:“…” 戳戳她的脑袋,“要不要这么聪明。” ... 回学校的前一天,舒蕴和怀锦一起回自己家吃饭。 外婆给怀锦量了尺寸,随后舒蕴带着怀锦进了她的卧室。 舒蕴思考了几秒,还是认真地问怀锦。 “阿锦,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真的打算退出舞团了?” “蕴宝,你知道我的,我和你不一样,” 舒蕴出身书香世家,外公外婆母亲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家底丰厚盈实。而怀锦家里一片狼藉,母亲常年卧床,父亲动辄打骂,弟弟不学无术。 “我必须抓住我能抓到的所有机会,”她看了眼舒蕴,轻描淡写一样,“往上爬。” “景彦择帮我把母亲接去北城了。” 后来舒蕴永远都记得,此时怀锦眼中充满希冀的样子,像是在发光。 怀锦身子往身后的床一摊,轻松极了,“终于可以摆脱那两只吸血鬼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和景彦择在一起,学校里没人敢骂我。” “景彦择…”舒蕴纳闷,“他家很厉害吗?” 怀锦“噗嗤”笑出声,“蕴宝,你就没有在网上搜索过霍景司的身份吗?” 舒蕴一脸茫然,“他不就是一个商人嘛?” 手机里依旧没有他的消息,听怀锦提到他,舒蕴的小脸耷拉下来,几乎是有点气性地嘀咕道,“有什么好搜的。” 七年前,霍景司去舒蕴当时在的山区小城做慈善,也是打着霍氏的旗号,她后来回家在电脑上查过,霍氏是北城一家规模庞大的跨国公司。 “就是北城霍氏的继承人呀。”舒蕴补充道。 “算了,搜霍景司还得拐弯儿,不然你搜一下景彦择,” “还是直接搜景家。”怀锦又道。 舒蕴真就拿起手机在浏览器的搜索框里打下了“景家”两个字,而后搜索。 她在结果页面翻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有用的信息,懵懵然抬头看向怀锦道,“搜不出来。” 怀锦一脸了然的样子,“搜不出来就对了。” “霍景司是景彦择的远方表弟,据说他外公一直想让他回景家。” 舒蕴恍然间想起陆安宜的话,学校里传闻陆安宜的背后是京北陆家。 所以这就是她的底气。她根本无所谓现在霍景司和谁在一起。 舒蕴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与霍景司的差距之大,但是在他们喜欢彼此的时候。 在现在的她眼里,他家到底是开跨国公司,还是开小卖部的,和她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可是从没想过,他会有那样的家世。 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蕴宝,其实感觉霍景司对你不错哦。听景彦择说他都已经坐上飞机了,又下来的。” 可能是看出舒蕴情绪骤然的低落,怀锦抱着她道,“还连累所有人重新安检,最后自掏腰包补偿大家。” “...” 听见怀锦的话,舒蕴有些怔愣,霍景司和她说的明明是去机场的路上。 这两者之间的差异,不可谓不大。 心下一软,她又给霍景司发了条消息,问他到了吗。虽然他早就到了。 这次那边回得很快。 hjs:【刚谈了会儿生意,在干嘛呢?】 舒蕴也没多想就回了过去,【在等着吃饭呢。】 下一秒,夹杂着振动的来电铃声在舒蕴手心响起,弄得她痒痒的。 舒蕴赶紧接通了道,“咦,怎么就打过来了。” 这是舒蕴第二次在电话里和霍景司说话,他身旁好像还有别人,不时有交谈声掺杂酒杯碰撞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 过了会儿,舒蕴听见对面喧哗逐渐远去,男人单单只是叫了她一声“阿蕴”,她的思念就开始如潮水般泛滥起来,快要将她淹没。 “微信打算什么时候通过?”片刻的静寂中,舒蕴听见霍景司问。 舒蕴无意识扣紧了手机边缘,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这么多天他一直不说,她还以为他无所谓加不加她的微信呢。 “你的申请过期了。”舒蕴的语气有点别扭。 “那你就不知道申请。嗯?” 他那边似乎是落于僻静处了,舒蕴能将他的声音听得很清楚,她的耳蜗充斥着霍景司低沉的声线,沿着电流传来,磁性而惑人。 “我不会。”舒蕴“哼”了声,故意这么回。 对面“呵”了声,像是带着点儿纵容的轻哂,“还真是个小骗子啊阿蕴。” “叮”的一声,舒蕴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见霍景司那边又申请了一遍,他低磁的嗓音立体,就像是落在她耳边,“通过一下,想看看你。” 想看看你。 他只这一句话,就让舒蕴再次溃不成军。 舒蕴接通了霍景司的视频,这是她第一次透过手机屏幕看他,几天不见,总感觉陌生了些。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儿,身后泛着一片黑,只有一点暗黄的光线从头顶洒下来,男人流畅的脸部轮廓隐在昏昧的光晕下,充满了不真实感。 “这是在哪儿?”她问。 霍景司:“在参加一个晚会。” “那你就这么出来了呀?” 他一说完,舒蕴也发现了霍景司漆黑的眼瞳里,好像酿着点儿酒意,整个人都浮着那么一层懒洋洋的微醺劲儿。 该谈的事儿已经差不多,霍景司纯粹是不想再被那群人敬酒才出来的。 舒蕴也心知肚明,可他偏要就着那么一点儿亮光,眼尾挑起丛坏,隔着这么远地就勾她,“因为突然发现几天不见,有点儿想阿蕴。” “咦?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儿?” 听见身后怀锦的声音,舒蕴才发现竟然忘了她在这儿,还好外面外婆叫她们去吃饭,怀锦出了卧室。 “在哪儿呢这是?”卧室又恢复安静,舒蕴听见霍景司问她。 舒蕴答,“在家呢。” “什么时候回北城?”霍景司又问。 “明后天呢。”舒蕴答。 霍景司微颔首,话题转得也快,“突然想吸烟,怎么办。” “不如宝贝儿过来给我点烟?” 正想数落他又不正经地胡诌,却见他黑亮的眸光落在屏幕上,和她的眼睛里。 舒蕴便想起在临岛,在南城那家酒店,和他隔着缭绕的烟雾接吻,舒蕴总觉得,他又是故意地在使坏,撩拨她。 就像是知道她此时的所想一样,果不其然下一秒。 霍景司不正经腔调里氲着缱绻的话就那么落了下来,隔着话筒,隔着时差,清晰地落在她的耳际,“其实是想亲阿蕴了。” 弥散(双更合一) 视频的末尾, 霍景司没说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只说这次的事情些许棘手,有些关系需要他亲自疏通。 还说等他回北城了, 记得帮他点烟, 舒蕴娇嗔着回了句什么, 通红的脸在屏幕里映得分明。 快要挂断的时候,后面有一道女声,清晰传进舒蕴耳朵,是叫霍景司回酒局。 那人说的是英文, 她只听清了这一句。却能看见那个女生黑色的头发,也能分辨出一点儿华人的口音。 不同于霍景司说英文时的腔调, 独特迷人,很正宗。 霍景司神色疏倦地“嗯”了声, 转过头和她道别。 舒蕴想问那个女人是他生意上的的合作伙伴吗?没问出口。 … 饭桌上,四个人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 外婆打量了眼舒蕴身上的旗袍, 觉得陌生, “蕴宝, 这不是外婆给做的吧?” 舒蕴摇头,“不是。” 外婆笑眯了眼, 面色和蔼,“我们家蕴宝谈恋爱了?” 舒蕴一惊,瞪着一双圆润润的丹凤眼看向舒清桉。 “妈妈, 是你和外婆说的吗?” 舒清桉连忙否认, “可不是我。” 反倒调侃起她,“宝贝你自己表现得不知道有多明显,是不是自己一点儿也没察觉?” 舒蕴:“...” 白皙的脸又飘上一层红晕。 怀锦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直点头,“是呢, 恋爱还没开始的时候我就发现蕴宝不对劲了。” 说着还得意地看了舒蕴一眼,像是在诉说自己有多么神通广大一样。 舒蕴:“...” 简直无语。 所以在周围人的眼里,她和霍景司算是谈恋爱了吗? 舒蕴兀自低头咬着饭粒,又想起那天在会所的十七层,透过门缝,看见的那个对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霍景司。 肆意清疏的,即使被众星捧月,也像是融不进周围烟火的。 对于旁边人口中的“玩玩”,似乎也无动于衷的。 前面半餐吃得有多开心,后面就有多食不甘味。 饭后,怀锦像是看出了舒蕴情绪突然的低落,拉着她出了门。 这个小区里多以老人居住,小区中央的花园前几年经过精心修缮,倒是晚饭后散步游玩的好去处。 舒蕴和怀锦坐在花坛前,晚风徐徐吹过,吹来一池心事。 怀锦单手在舒蕴面前划拉几下,笑着调侃,“回神了,” “蕴宝你能不能出息点,霍景司去美国了,你的心难不成也跟着飞去美国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舒蕴嘴硬,“我刚刚在想其它的事情呢。” 她犹豫半晌,还是问了出来,“阿锦,你以后真的打算进娱乐圈发展了吗?” “嗯,”怀锦一派洒落地点点头道,“当然要赶紧靠着景彦择的人脉多多赚钱啊,不然我和他在一起还真就图学校没人骂我啊?” 笑话,其实怀锦根本不在意那些,她的心肠,在很小的时候就足够冷硬强大了。 一些蝼蚁小人,还真的伤不到她。 “如果图他这个人呢?” 顺着怀锦的话,舒蕴就这么问了出来。 听见这句话,怀锦神思有一刹那的滞怠。 继而很快地冷笑出声,“图他这个人?蕴宝你可别太天真了,要不然你有空和霍景司打听打听,听他说说他那好表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让我图他感情?”怀锦不在意地哂笑,“景彦择那个人,可能会更乐意给我钱。” “...” 舒蕴不敢苟同怀锦的想法,或许是由于两人自小的生长环境相差太多,也可能是她遗传了母亲的那一点儿执拗与理想主义。 她崇尚自由,她想要自由自在的喜欢,想要明明白白的爱意。 “蕴宝,我和景彦择在一起,就是图他的钱,图他的权势,图他背后的人脉,” 说她清醒也好,势利也罢。行人来来往往,夜晚的风不会偏向于任何一个人。 怀锦虚无缥缈的眼神里夹杂的语气很淡,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一样,“因为我知道,我们根本不会有以后。” 舒蕴红唇轻抿,脑海里全被远在美国的霍景司所侵占。 过了半晌,还是低低问出来,“万一呢。” “没有万一。” 怀锦捏了下舒蕴的手,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蕴宝,你和霍景司在一起,你得图他点儿什么,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在舒蕴眼里,现在的怀锦简直理智得可怕。 她只听见她继续道,“对,就是各取所需,你们既然在一起,肯定是想从对方身上图点儿什么。” 图美色,图肉.体,图淋漓的畅快,图哪怕短暂只有一秒的开心。 “但是图什么也别图感情。”怀锦最后一针见血地总结。 轻飘飘的语调,“只图感情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果子吃哦。” 这话从怀锦的嘴里说出来,听在舒蕴耳里,像是警醒。 可是此刻,舒蕴心里却奇异地缓慢地,静了下来,她想,可是她,只图霍景司这个人啊。 后来舒蕴仔细想了许多,她愿意与霍景司各取所需吗,显然是不愿意的。 … 晚上舒蕴洗过澡刚躺到床上,怀锦正在贴面膜,随手给了她一贴。 深夜实在太适合聊一些不正经的十八禁话题。 舒蕴和怀锦齐齐倚在床头,怀锦坏笑着问她,“蕴宝,你和霍景司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就...”想起那些画面,简直令人脸热,幸好面膜的冰凉感给舒蕴缓解几分热意。 舒蕴慢慢抚着面膜不平的皱痕,“亲亲抱抱?”口吻里带着满满的不确定。 那晚醉酒,第二天她问霍景司两人睡没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啧,怎么回事?” 怀锦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狗。” 舒蕴:“...” “所以你和景彦择已经?”她好奇地问。 “嗯呐。” 怀锦懒懒散散的,一派潇洒的模样。 “强调一下,是我睡的他哦。”末了,她又补充道。 舒蕴:“...” 憋了好一会儿,她才问出来,“那感觉怎么样?” “哈哈哈。”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怀锦的什么笑点,她笑个不停,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 “哈哈哈,蕴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停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下来,怀锦才装得和个大人似地摸了摸舒蕴的脑袋。 卖着关子道,“不过这事儿呢,还是等你家霍景司告诉你吧。” 随后怀锦又“啧啧”几声,“霍景司真是走了大运了,遇到我家舒蕴这么一个可爱的好baby。” 舒蕴:“...” 怪腔怪调的,她听着,一时竟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奚落。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舒蕴就醒了过来,很奇怪,明明昨晚和怀锦彻夜聊天,应该很困的,可是她醒的好早。 惶惶间,总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上不来,落不下。 枕头边的手机“叮”地一声,舒蕴拿起来看,发现是霍景司的信息,问她在干嘛。 睡眠时间不足,舒蕴精神显然有些不济,实在没心思回他,只想再眯着眼睛养会儿神。 她心里想,或许是怀锦说的那些话,扰得她心绪繁杂。 他们做过情侣间最亲密的事,她却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一句哪怕喜欢。 就连两人的关系,昨晚在饭桌上,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 可能是看她已读却长时间没回话,霍景司直接一个视频拨了过来。 舒蕴没注意,手不小心滑了一下,就这么接了起来,她把手机拿在一侧,只露出双眼睛,鼻音浓重,“干嘛呀,我还在睡觉呢。” “明明看见了,”霍景司拿那双凉薄的眼瞅她,“就也不知道回我消息?” “困。” 舒蕴眯着眼嗓音瓮瓮的,看也不看他,反手便将手机扣在了一边。 舒蕴看不见霍景司的脸了。 只能听见话筒对面的声音响起,随着电流一道传过来,响在颈窝里,立体又动听,“不是你说的今天要回北城,让我记得叫你早点儿起床?” “是吗?”舒蕴耍赖皮,“我怎么不记得了。” 视野处在一片黑暗,霍景司又要被她这别别扭扭的赖皮劲儿气笑。 到最后也只是道,“安排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 舒蕴转转眼珠,还是拿起了手机。 视线偏不对上他的,悻悻地嘀咕道,“我一会儿还要挑香水呢。” “阿蕴,我之前有没有说过,” 霍景司眼眸微眯,说完忽然一顿。 “嗯?” 好奇他后面的话,舒蕴下意识便抬扭头去看他,也彻底看清了男人以及他身处的背景。 霍景司应该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楼层很高,可以俯瞰纽约大半的夜景。 繁华绮丽的灯光倾泻进来,衬得他一派矜贵肆意的模样。 男人眉骨微动,看见她抬头,声线很淡地继续道,“你很会撒谎。” “…” 舒蕴一哽,轻轻地白了他一眼,“就是不想理你。” 总得找个什么不想理他的理由,舒蕴顿了会儿,故意道,“你表哥欺负我家阿锦。” 听到她的话,像是觉得好笑,霍景司微抬了抬眉毛,“那我可有些无辜。” “还有,阿蕴,”男人往后一靠,那副姿态连带着开口的语气都懒洋洋得招人讨厌,“我和景彦择,实在是不怎么熟。” “...” 舒蕴哑口无言了会儿,不甘心落下风地道,“可是你们有血缘关系。” “很远。” 说完,霍景司也觉得自己幼稚了,轻音哂笑,“行了,不要让司机等太久。” “…我不管。” 本来昨晚和怀锦谈了那么多,情绪就不怎么高昂,他竟然还这样说,舒蕴本来就不想搭理他,现在更加。 几乎是有些负气了,“我要再睡会儿。”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霍景司那边就有一道声音传来,像是门铃声。 舒蕴听得很清楚,睡意登时一消。 嘴上却不留情面,故意一般地道,“是不是有合作伙伴找你谈生意?快去开门吧,我要睡觉了。” “...阿蕴,” 霍景司又拿那双料峭的桃花眼不冷不淡地瞅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却勾人,“我这边儿这么晚,你就不担心是半夜有女人来敲我的门?” “那霍总可要小心点哦。” 说完,舒蕴就关掉了视频。 她几乎能肯定,在上一秒敲响霍景司门的,就是昨晚叫他回酒局的那个女人。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可是这些谁又说得清呢。 经过霍景司这么一折腾,舒蕴也彻底没了睡意。 她叫醒旁边的怀锦,“阿锦,起床了,霍景司的司机等在楼下了。” ... 不消半小时,两个人收拾好。 这次来南城虽然是短居,与其他人不同,舒蕴却是回了家的,要回校拿的行李着实不少。 这时候外婆应该是在外面晨练,母亲则是出门买菜。 因此舒蕴叫了霍景司安排的司机上来提行李。 都安顿好之后,舒蕴坐在后车座上拍了张照片,给霍景司发了过去。 那边没有立刻回,舒蕴哼了声,吩咐司机往南城市中心走,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商场,里面有霍景司使用的香水牌子。 “哟,蕴宝,你刷朋友圈了吗?” 怀锦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果然陆安宜的表面看起来再大方温柔,其实也还是个小公主脾性,在舞团受了气回家找她爸哭去了。” “而且我听说啊,”说着,怀锦凑到舒蕴身边,一副八卦的语气。 “她爸爸,还不是她亲生父亲!但是对她特别宠,陆安宜她们年级的人都知道呢。” “哦,是吗。” 舒蕴没什么心情,轻飘飘地应了声。 “你看。” 怀锦拿着自己的手机往舒蕴眼前送,“有图有真相哦。” 正巧这时舒蕴的手机响起来,她略略看了一眼,是霍景司的消息。 hjs:【到学校了和我说一声。嗯?】 舒蕴蕴:【霍先生,距离刚才视频挂断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哦。】 一本正经的阐述语气。 而这其中的意味不可谓不明显。 等了几秒,以为霍景司睡了,结果男人直接发来了语音,舒蕴按下播放键。 男人低磁好听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想什么呢。” 随后“啧”了声,口吻奚落,像是责怪一般,“称呼倒是变得挺快,嗯?” 车子缓缓在马路上行驶,舒蕴懒得搭理他,回了个假笑表情包敷衍过去。 之后那边没再回。 可是多么奇特,她的心情却好了很多,再遇霍景司,他几乎就是她心情的晴雨表,时刻牵动她的心弦。 “阿锦,刚才你让我看什么来着?” 舒蕴有心情了,便问起怀锦。 “就是这个啊。” 怀锦又翻出来陆安宜的朋友圈给舒蕴看,陆安宜应该是昨日下午就飞回了京北,宽大饭桌上被一家人簇拥在中间,一看就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公主。 配图足有九张。 一眼扫过去,可见拍摄的精心程度。 怀锦一张张地往下滑,第一二张配图是陆安宜的全家福,第三四张是他们一家三口。 陆安宜从不吝于将自己和即使是非亲生的父亲的好关系摆在台面上,最中间的第五张,也是最显眼的地方,便是她和父亲单独的合照。 即使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舒蕴的呼吸却要停止了。 单薄的身形仓惶间,她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阿锦,第五张照片,我再看一遍。” 怀锦觉得现在的舒蕴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没多想。 还是依她所言,调出了第五张照片来。 舒蕴这次终于看得清楚,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只是要比许多年前多了些白发和细纹。 但是那双满是薄凉的眼睛,她永远都记得。 午夜梦回,久久不忘。 而现在那里逐渐被年岁渐长的柔情却代替,不是看向她,也不是看向妈妈。 而是看向了,对于她和妈妈来说,全然陌生的女人,满眼都是。 “怎么了?” 怀锦一扭头,便发现舒蕴整个人都很不对,脸色差得要命,她赶忙扶住她的肩膀道,“蕴宝,你别吓我啊。” 舒蕴缓慢地闭上双眼,深呼吸了足足好几秒,才遏制住想要钻进屏幕里狠狠质问那个男人的想法。 她实在不理解,说要去大城市拼搏,荣归故里的父亲,怎么就成了陆安宜的继父。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腔的起伏逐渐平缓,舒蕴才睁开眼,目视前方,她此时的眼里一派清明,只有眼尾泛着的那点红晕显露出一点儿她刚才的失态。 “阿锦,你可以帮我打听一下这个男人吗?”舒蕴转头和怀锦道。 怀锦刚想说,有霍景司在,她打听谁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可是转眼间她忽然明白过来,舒蕴之所以拜托她,便是不想让霍景司知道这件事。 没再说什么,怀锦应下了舒蕴的请求。 到了商场,霍景司说的那家品牌在四楼。 舒蕴和怀锦坐电梯到了那家店,她没问,凭借着历久弥新的记忆,她找到了霍景司常用的那款香水。 轻轻往空中一喷,闭眼轻嗅,熟悉的薰衣草掺杂朗姆酒的味道飘入鼻腔,辛香与酒香交融间,像是霍景司就在身旁。 舒蕴睁开眼睛,却无比清醒地知道他现在远在美国。 最后她买了两瓶,拿给导购员下单。 “靠,蕴宝,你这么有钱,一送还送两瓶?” 看见小票上的价格后,怀锦眼睛都直了,“一瓶八千多诶宝贝,你就这么眼也不眨地买了?” 舒蕴解释,“一瓶送给霍景司,一瓶我自己用。” 香水味儿氤氲在鼻尖,怀锦也闻到一点。 啧啧称奇,“这个味道,蕴宝你还别说,还真就你家霍景司那样的男人能驾驭的了。” 舒蕴没说话,因为她发现,一接触到和霍景司有关的东西,她才感觉到。 自己真是要了命似的想他。 “你要不要给景彦择买一瓶?”舒蕴问。 怀锦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后来一想。 “送给景彦择那厮啊,倒也不是不可以,来个抛砖引玉,说不定他就开了窍直接扔给我一张大额支票呢。” 舒蕴:“...” 她看着怀锦想,要是什么时候自己也如怀锦这般洒脱就好了。 怀锦说完,便和导购员详细了解了不同香型的香水,最后选的那只,木香中带着几分辛辣感。 喷在空中一闻,怀锦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了景彦择捏着她的下巴猛亲,两人都彻底失控的那晚。 不得不说,这个香型,十分符合他那痞帅混不吝的浪荡性子。 导购员似乎是知道两人准备送香水的对象,包装很是精美。 到了车上,舒蕴一点点将香水的包装拆下来,最后只剩下小小的香水瓶身,被她轻易握在掌心。 “蕴宝,你怎么都给拆了?这包装多好看,看着还挺用心的呢。” 怀锦对舒蕴的行为感到不明所以,她还希望这包装更精美一些呢,最好让景彦择看看,她对他到底有多好。 舒蕴摇头,“我喜欢这样。”更纯粹。 她又吩咐司机回了酒店,最后将那瓶香水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床头柜上,她又从书房里拿了纸和笔,写了张纸条,搁在了瓶身底部。 怀锦对于舒蕴的行为感到不理解,“你为什么放到酒店?当面给不是更好?” 舒蕴红唇轻抿,不知道怎么回答怀锦这个问题。 因为她也不确定,她和霍景司,是否还会有以后。 ...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冥冥注定,或是被她的预想所成真,舒蕴回北城没带着那瓶打算送给霍景司的香水。 就像是一并把和霍景司在南城相遇后那些天的旖旎美好,也扔在了南城。 而自从那天起,他也真的就没一点消息传来。 两人刚加上不到一天的微信,彻底成了摆设。 再有他的消息时是在一个月后,这时的北城已经踏上了秋天的尾巴。 那天舒蕴正在去早自习的路上,收到霍景司视频通话的时候,觉得意外得恍如隔世。 舒蕴犹豫好久,到底是抵不住只是看到那微信头像,那简简单单的字母缩写,就开始抑制不住的汹涌又澎湃的思念。 赶在自动挂断前,她接通了视频。 屏幕对面的霍景司,就立在萧瑟寒风里,身后是漆黑里带着绚烂的夜景,男人微举着手机看她,动作里一如既往矜贵懒散的模样,却仿佛离她好远。 舒蕴也看着他,却就那么怔愣住了,一时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身处不同的国家,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空闲时间常常对不起来。 他之前所说的归期不定,后来问她怎么不问他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可是他也没说。 一个月没见,终究还是给两人添了些陌生感。 也许根本就是从始至终,他们之间有隔阂,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几天欢畅,到了合适的时候,清醒逃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几十秒的时间,各种想法在舒蕴心中转换。 到后面,还是霍景司看见她一脸呆呆的样,神情戏谑地哼声。 “嗯?才几天没见,阿蕴这就不认识我了?” 几天。 舒蕴忽然眼眶一红,只说了六个字,“一个月。” 她将那话语里的哽咽很好地藏起来,一字一顿地叫他,“霍景司。” 说完,舒蕴就挂断了视频电话,随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那是舒蕴和霍景司在那一年里的最后一次交流。 舒蕴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预兆,或者是否早就已经注定好了,七年过去,他完全不记得她。 困在七年前记忆里的,只有她一个人。 也许她从他们重逢的一开始,就输了。 原来痛感是会延迟的。 小女孩的时候不经人事,那时候不明白每次见到他时的欢喜,直到这次再遇见后又失去,舒蕴感受到了七年前所未感受到过的凛冽痛意。 ... 时间过得很快,舒蕴的生活又恢复了平淡如水的样子。 好似南城那场和霍景司的再遇,往后的种种暧昧拉扯,做梦一般,随着他在她生命里的消失,彻底了无踪迹。 怀锦和景彦择两人,舒蕴看着,感情倒是越发亲密。 只是用怀锦的话说,都是她装的,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会装。 舒蕴按部就班地上课,练舞,吃饭,偶尔参加旗袍文化的科普巡讲,有空就飞往庄微老师团队所在的城市义演。 后来发现好像还是偶有空闲,而一到那时候,那个男人又开始在她的脑海浮现,简直无孔不入。 之后舒蕴又进了学校的礼仪队,除了睡眠,舒蕴所有的时间,就这么被学习,和各种活动,一分一寸地填满。 仿若再也挤压不出一点儿空间来想霍景司了。 ... 再次听到霍景司的消息时,是在怀锦口中。 其实也不对,过去这么久,身边也不是没有他的消息,北城电视台和报纸等各路新闻上,最近几月铺天盖地地大肆报道霍氏集团的这次内乱。 说霍氏新任掌权人手腕如何铁血强硬,凉薄寡情,只花短短时间便处理好霍氏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而主导这次内乱的,霍景司的远方表叔一脉,被连根拔起。 在如此一位优秀卓越继承人的带领下,集团员工信心满满,霍氏即将走上新的篇章。 这天是学校图书馆的剪彩仪式,本来舒蕴要作为礼仪小姐上场。 但是和课程安排撞了,她就没去。 这次剪彩邀请的据说是投资学校新建图书馆的背后资方,北城某家集团的新任掌权人。 因此这次的仪式相当重要,本来礼仪队队长钦选了舒蕴作为礼仪代表,无奈她的课程实在排不开,只能将人选让给了其他人。 礼仪队里和古典舞团队里重合的人不少,自然也有许多和舒蕴同年级的。 也是听怀锦说了才知道,上场的人里面还有杜思思。 下午上课前,舒蕴在寝室化了个淡妆,之后站在桌前收拾上课要用到的书。 “蕴宝,”怀锦忽然拿着一只袋子放到她的桌上,“礼仪队的衣服给你从更衣室拿过来了。” “嗯?”舒蕴蹙眉,“你忘了阿锦,我和队长请假了。” “我和你们队长说了,你不上课了,全力支持礼仪队的工作。” 怀锦一脸自然,丝毫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也和老师请假了,赶紧换好衣服去参加剪彩仪式吧宝贝。” “怀锦。” 舒蕴有点儿生气,怀锦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不是没有分寸感的人。 如此自作主张,更不像她的风格。 “捐赠图书馆的人据说是北城一家集团的继承人,” 怀锦在化妆桌是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根口红递给舒蕴,“你确定不去吗,蕴宝。” 舒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怀锦眨眨眼,语气很是无辜。 “他之前那一个月没联系你,好像是因为受伤了。” 舒蕴就要背着包赶去教室的脚步骤然停住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袅袅绿荫,两人失去联系的那晚,北城还是秋末,而现在已经初春了。 整整四个月,她想问后来这些时间呢。 他真的也就没再找过她。 可是听到霍景司受伤的消息,想起两人在临岛时经历的那一切。 舒蕴还是犹豫了。 日光 舒蕴匆匆换好衣服, 连怀锦给的口红也忘了擦。 不过她的唇色也不太需要多余的点缀,稍微擦点淡色口脂,衬托白里透红的好肌肤, 如瀑布的长发松松束在后面, 一双迷人的丹凤眼风情婉转。 是那种不可方物, 不与世俗的美。 舒蕴望了眼安静躺在锁骨处的银色链子,停顿片刻,将链子上面的戒指取下来,放进了抽屉里。 到了剪彩仪式的后台, 舒蕴透过帘子的缝隙向外面看去。 仪式还有大约半个小时开始,现在台上台下已经布置得差不多。 而台下领导的席位上还是空的。 这次剪彩仪式学校相当重视, 后台忙忙碌碌的成员不少,自然免不了闲谈。 “听说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是霍氏捐赠的诶。” 有人好奇, “哪个霍氏啊?” 刚才那人努努嘴,“还能哪个霍氏, 北城上流圈里姓霍的不就只有那一家!” “所以今天要来的那位大人物是霍氏总裁?” “对啊, 听说霍氏前段时间内乱, 我姐在霍氏工作,说他们从底层到高层, 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我姐刚刚还在和我吐槽,没想到这霍氏总裁今天还有心情来我们学校参加剪彩仪式呢。” 这时又有人插话,听着激动又兴奋, “听说很年轻!才二十几岁, 你姐有没有照片,帅不帅?” 一旁的杜思思见状,插嘴道,“长得再帅也和我们无关。” “说一说都不行啊, 你这个人真的是。” “就是,这种级别的肯定也是找门当户对的富家女啊,” “我们可没想那么多。只是随便聊聊咯。” 舒蕴在一边听着这些话,却没往耳朵里进,只在外面虚虚浮着。 这半小时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既希望见到他,想看见他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害怕见到他。 他们分离的时间远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要多。 舒蕴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被说性子冷淡,一长时间不见面再见就和刚认识差不多,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她不怎么对外物感到关心。 就连霍景司,将近半年的时间,再回想起他,刻意忽略掉那些悸动,也只觉得陌生。 仪式开始前五分钟,舒蕴站在后台被帘子遮挡,透过那道缝隙,她亲眼见着霍景司在众人的簇拥下于正位落座。 他一身得体规整的黑色西装,相比几个月前头发长了点儿,乌黑的碎发随意铺在额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慵懒松弛之感。 男人五官还是一如从前英挺俊朗,却好像变得清瘦了些。 舒蕴看着下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又止不住地想起临岛义演时,他也是这样,长腿交叠着,一派懒散模样,举手投足里却又充满成熟禁欲的味道。 那时一个恍神,他就出现在了舞台下方的位置,还安排了那一捧缠绵在她心底好久的碎冰蓝。 这个男人,总是会在无意间给她惊喜。 令她在无意间感动。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舒蕴才发现,有些人,根本不能用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多少来衡量。 和他一起只那几天,却要比平常的几年都要难忘,回忆绵长而悠久。 ... 三点一到,主持人开始说开场白,随后学校领导上台致辞。 发言的最后,领导着重感谢了霍氏集团总裁霍景司对学校的大力资助,并诚挚邀请霍景司上台进行剪彩。 舒蕴站在舞台一侧,看着霍景司从另一侧阶梯缓缓抬步走来。 几位领导跟在他后面,满面的簇拥与讨好,霍景司只是淡淡颔首,神色矜冷疏离,不辨喜怒。 舒蕴望着这个画面,忽然想起,两人最开始南城相遇时,她觉得他温柔绅士。 而直到现在,见到众人为之俯首称臣的霍氏掌权者,她才意识到他在北城商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杀伐果断,凉薄冷情的存在。 这让舒蕴开始觉得恍惚,不久前的温柔体贴好像只是她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 其实或许根本不是害怕见到他,害怕觉得陌生。 而是害怕那种未知,不知道他是否还与那时一样的未知感。 主持人宣布剪彩正式开始,舒蕴在示意下双手举着托盘,一步步往舞台中央靠近。 她凝白.精致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身姿纤细窈窕,一步一姿,优雅从容,落落大方。 舒蕴距离霍景司越来越近,他在她的视野里也越来越清晰。 相比南城时,她总觉得,霍景司整个人的气质好像都变得更加疏冷了,身形也清瘦了点儿,她该感到生气的,可是还是禁不住担心他的身体。 走到近前,舒蕴将盛有剪刀的托盘轻轻往上一举,到他可以方便拿到的位置,“霍总,剪刀。” 她的语气不温不淡,没有讨好,也不卑微,和平常无甚区别。 其余领导:“...” 他们望着舒蕴淡然自若的模样,虽然这样着实挑不出错,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细看之下,舒蕴神情里其实泛着冷淡。 她在怨他。 霍景司视线一直落在舒蕴身上没离开,舒蕴抿唇,却不得不与他对视。 人多的时候,他的眉眼透着上位者独有的那种清冷与疏离,专注看着她时,却又好似总是浸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情意。 霍景司就那么看着舒蕴,目光灼灼,让她避无可避。 两人的距离很近,像是僵持住了,他们身上拥有着相似的雪松味的清香,顺着空气远远缠绕在一起,舒蕴在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们自由自在地亲密,咫尺的距离在盛放的夜晚满是旖旎的春光。 男人单手缓慢往上挽着衬衫衣袖,清瘦骨节慢条斯理的动作间,每一寸的形状完美而优雅。 覆在黑衫之下的冷白小臂露出来,劲瘦有力,雅致中透着致命的性感。 霍景司的整个人,一如他衬衫衣袖蜿蜒而下的罂.粟花刺绣。 迷人,却致命。 而他小臂上那道被她抓出来的红痕,几个月的时间,早就彻底消失。 连带着那些缠绵而缱绻的相处,就像是从没有存在过一般。 舒蕴继续端着托盘,纹丝不动,神情也淡冷漠然,只等着他将剪刀接过去。 像是在应付一桩任务。 霍景司看着她,唇角忽然轻勾了下,就这么接过托盘上的剪刀,托盘重量一轻,舒蕴没注意晃了一下。 下一秒,托盘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温热的手掌稳而有力,有一点蹭到她的指背。 是熟悉到令人心颤的体温。 台下学生众多,周围都是学校的领导。 舒蕴的心跳好久没这么快了。 而那始作俑者,就那么站在高朋满座里,众人簇拥下。 眼尾勾着缱绻的笑意,和她说着隐晦到旁人都觉察不来的情话。 “结束等我?嗯?” 霍景司带着几分亲昵的话语落在耳畔,舒蕴几乎是确认了,他似乎没变。 可是怎么办,她反而就开始矫情了。 舒蕴红唇翕动,周围没有声音,只有女人漂亮的唇形若隐若现。 “霍先生,请自重。” 霍景司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而是拿着那把剪刀回转身,动作干脆利落地剪开了系在图书馆广场前那尊雕塑上的红色丝带。 丝带随风飞扬,扯出漂亮的弧线。 主持人激慨轩昂的话语通过话筒传遍舞台周围,剪彩仪式完美结束,台下欢呼鼓掌声绵延不绝。 新落成的图书馆恢弘壮观,直入云端,足足二十六层。 图书馆前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带着开心的笑意。 霍景司隐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明明是如众星拱月般的存在,舒蕴却能看得分明,他的视线是直直对着她的。 男人周身气质清冷疏离,脱离人群之外,只眼尾带着点儿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纵容夹杂宠溺,眉眼缱绻里泛着温和,刚才他的话一下子闪入舒蕴的脑海。 结束等他。 舒蕴登时如坐针毡,红唇轻抿起来,几乎想立马逃脱。 凭什么他说离开就离开,回来的时候要她等,她就要等。 因为霍景司的到来,剪彩仪式布置得大张旗鼓,结束得却也快。 这里已经没了舒蕴的事儿,她和校领导打了招呼,刻意不去看霍景司。 之后回转身就往后台走。 弄得其余领导小心翼翼地给舒蕴赔罪,说她还是学生,不懂事儿。 霍景司眉梢酝着浅笑,显然并不介意。 如此几遭,领导纷纷觉得霍景司倒不如传言那般薄凉狠戾,邀请他赏脸晚上的饭局。 霍景司从容地淡声拒绝,“不好意思,最近集团事务繁杂,实在是抽不出空。改日可赏光前来家父的私宅做客。” ... 回寝室的路上,舒蕴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一串陌生号码,舒蕴心跳骤然变快,直觉是他。 果不其然,打开短信界面,入目是熟悉的口吻。 hjs:【去哪儿了?嗯?】 hjs:【车子在你寝室附近的东校门口,过来。】 舒蕴简直要被这臭男人给气死,正想怼他,不防他突然打了电话过来,她在打着字,不小心手滑,直接按了接听。 舒蕴此时正好走到学校东门的地方,她下意识便顿住了脚步,手里接着电话,单薄身影隔着校门往马路对面望。 通体漆黑的车身映入眼帘,车窗开了大半,本以为他早就不知何处,可能是在觥筹交错的名利场上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也可能是在对立之势的谈判桌上方寸必争。 可没想到他却在这儿。 在与她咫尺之遥的地方。 还是那道熟悉的矜贵侧容,男人下颌骨的每一寸都是那么流畅精致,就在不久前,她的唇也曾在那儿流连,不能自已。 连着那些缠绵的回忆,回忆与现实在脑海交织,舒蕴仿佛感到,她和霍景司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只是他好像并没有看见她。 “生气呢?过来和你解释?嗯?” 霍景司身姿懒散倚在后车座位上,一派的淡然闲适,“还是说,阿蕴想让我去你们寝室楼下等你?” 他总是这样,看着是为她着想,实则肆意惯了。 舒蕴好奇,他何曾为谁低下过那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头颅。 “不必。”舒蕴望着男人的侧影,眉眼里的神色很淡。 她极力压制着心间的怒气,语调似有嘲讽,“都是成年人了,也只是吻过的关系,霍总怎么还就忘不了了呢?” ... 这场持续将近五个月的分别以舒蕴的话宣布单方面结束。 她是这么以为的。 毕竟霍景司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低声下气求人的一天。 不远处的车厢里,前排的助理亲耳听见霍景司被挂电话,霎时惊讶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望着逐渐熄灭的屏幕,霍景司捏了捏眉心。 问前排的助理,“晚上有什么安排?” 助理侧过头来回答,“今晚七点在南泉山庄有场私人晚宴,参加者都是京北,北城各世家的现任掌权人。” 霍景司微“嗯”了声,没什么表态。 助理见状又问,“霍总,请问现在要过去吗?” 这场私人晚宴早就定下,重要程度不同以往,南泉山庄和北城大学一南一北,距离较远,下午的剪彩仪式已经占用了路上的时间。 本来霍景司没必要来的。 只是一刹那,霍景司很好地将脸上的倦意敛藏起来。 最后望了眼隐在黑夜里庄严肃穆的校门,冷白指骨缓缓拍打座椅扶手,嗓音质感低如沉砂,“去,怎么不去。” ... 翌日傍晚,舒蕴从舞团训练中心出来,迎面遇上了梁伽恺。 对方好像特地在这里等着她,已然等候多时。 舒蕴快步走到梁伽恺身边和他打招呼,“伽恺哥,你怎么来了?” 舒蕴身后陆陆续续有舞团的人出来,三三两两的,扎堆笑着闹着。 只有舒蕴独身一人。 “小蕴,”梁伽恺注意到,关心地问道,“你最近在舞团怎么样,还好吧?” 梁伽恺迈着懒散的步子跟在舒蕴身旁。 舒蕴要回答梁伽恺的话,还要抬起头来,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想起霍景司似乎还要比梁伽恺再高一点儿。 舒蕴还记得在南城的时候去霍景司房间找他,脱口而出问了句。 霍景司,你多高。可惜直到现在她也还不知道他的身高。 只知道要比她高出很多,无论她仰起头来看他,还是他低下头来吻她,很多时候都会有点儿费劲。 一想到那个男人,舒蕴就根本止不住地多想。 她昨晚睡的一点儿也不好。 或许根本就是,她对他,分明还残存一丝奢侈的幻想。 看舒蕴半晌没说话,脚步也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梁伽恺伸手在舒蕴面前晃了晃,“小蕴,想什么呢?” 被梁伽恺一打岔,舒蕴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霍景司。 她视线随即转向前方,神色又像刚才那般波澜不惊,甚至更冷了些,“挺好的啊,怎么了?” 梁伽恺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女孩的发顶,“我听说了你们舞团在南城的事儿。” “也知道了...”犹豫半晌,剩下的话他还是没说出来。 “知道什么了?”舒蕴很淡定。 而后看见梁伽恺一脸的讳莫如深,她直接问出来,“说我和投资我们舞团的投资人有牵扯?潜规则?” 梁伽恺没想到这短却致命的几个字,就这么被舒蕴轻松地说了出来,木木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来。 舒蕴笑了笑,没否认。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牵扯了。 不知不觉,两人走出去好远。 快到分岔口的地方,舒蕴冲他摆手,“伽恺哥,我要回寝室了,再见。” 梁伽恺赶忙道,“我送你吧,小蕴。” 他望着女孩在路灯下白得像是在发光的脸庞,竟然罕见的有几分腼腆,“现在天色黑得还是有点儿早呢,你一个人不安全。” “好吧。” 舒蕴紧了紧书包带子,没有再拒绝。 一路无话。 最后到了距离寝室楼旁大约十几米的时候,夜色愈加深浓,楼前一排排的路灯已经亮起来,映照的道路格外亮堂。 灯影憧憧间,只见前方寝室楼下的茵茵绿树旁,立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车身桀骜。 而那倚在车旁的男人,不是霍景司又是谁。 舒蕴忽然停下了脚步,就那么看着那个方向。 旁边的梁伽恺感受到,也停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注意到舒蕴的视线后,梁伽恺也向霍景司的方向看去。 相隔遥遥几米的距离,霍景司的视线远远朝这边睇来。 男人一派闲肆矜贵的模样,偏头点了支烟,零星烟光浸入黑夜,他的侧脸隐在夜晚陆离灯光下纷飞的烟雾里,上面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隔得有些远,模糊且辨不太分明。 因为舒蕴的突然停下,梁伽恺也没再往里走,他顺着舒蕴的视线也看见了霍景司,一时只觉得熟悉,倒是没觉察到什么。 舒蕴转头对着梁伽恺道,“伽恺哥,我到了,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 因此梁伽恺也没有觉察到舒蕴神色有异,“行,舞团那边,如果再有人嚼舌根,你尽管和我说,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舒蕴点头,“嗯。” 却并没往心里去。她麻烦梁伽恺的已经够多了。 送走了梁伽恺,舒蕴转身回寝室,越野车就大剌剌地横亘在马路快靠中央的地方,她根本绕不过去。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装作根本没看见霍景司。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舒蕴几乎能闻到一点儿带着苦橙子味儿的淡淡烟草香。 浅浅氤氲在鼻尖,她的神思有一瞬间的停滞。 “原来是有新欢了。” 几步远的地方,霍景司语气极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随着他开口的瞬间,烟雾喷薄而出。 舒蕴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 再晃过神来的时候,是霍景司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男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音线凛冽,一如他一身的寒气,也不知道已经在这儿等了她多久。 “嗯?”霍景司的手很凉,一点点过渡到舒蕴的皮肤里,冻得舒蕴一个瑟缩。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攥她的力道很大,一点儿也不让她躲。 舒蕴不看他,只一味地想挣脱他的束缚,后面使了好大的劲都没挣开,她拧着眉抬头瞪他,“霍景司,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景司懒洋洋地吸了口烟,过入肺里,随后微仰头,懒懒地吐了口烟圈。 才慢条斯理地同她道,“我来拿回属于我的香水。” 雾气转瞬散到舒蕴这边,她有些受不了地咳嗽了声。 而因着霍景司的话,舒蕴有一秒钟的怔愣,反应过来后冷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有的霍总,难道还缺一瓶几千块钱的香水不成?” 他禁锢她的力度有变小的迹象,她顺势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瞬间就离霍景司远了些。 他们隔着缭绕的烟雾对视,男人的侧脸隐晦其间,上面的情绪望不分明。 “嗯?是吗?”霍景司眯着眸子,一步一步,缓缓靠近舒蕴。 男人俯身靠近她的侧颈,闭眼好似在嗅着什么,“可是阿蕴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你喷了本该送给我的香水,要怎么赔给我?嗯?” 日光 他高挺的鼻梁几乎就要和她贴上,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那里好像带着记忆,不消一会儿就被染上薄薄的绯色, 烫意在其间氤氲。 舒蕴的心底忽然冒出几分难堪, 难堪自己还会因为他的靠近而胡思乱想, 意乱情迷。 舒蕴的眼眶有些红,她稳了稳心神,回答他,“你的香水不在我这儿, ” 在南城的酒店,还有那张纸条。 不过她才不会和他说。 “阿蕴有时候, 还真是狠心啊,” 霍景司眼里余温尽褪, 只剩满是料峭的凉意,还未燃尽的烟被他捏在食指之间, 而后又轻而易举地掐灭掉, “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回到学校, 也不知道和我打个招呼,嗯?” 舒蕴看见, 被吓了一跳,赶忙拽过霍景司的手,“你是不是有病, 你的手不想要了?” 霍景司忽然笑了, “阿蕴,你关心我。” 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笑,舒蕴的语气很冷淡,“是个人我都关心。” “你到底来干什么, 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香水。” 舒蕴几乎是有些口不择言,拿着最狠的话就往霍景司身上扎,“其它的,昨天已经都和你说明白了,那些天,我就当做了个春.梦。” “春.梦?” 霍景司笑了下,只是那笑意浅薄,似乎比这泛着冬日余温的夜风还要凉上几分,“那你可没做全。” 舒蕴:“...” 她根本不想和他说话了。 “霍景司,我要回寝室了。” 舒蕴最后看他一眼,补充道,“如果你不想我被别人误会的话,不要跟过来。” 舒蕴最后看向霍景司的那一眼,是带着准备一刀两断的决绝。 ... 特助站在不远处,大气不敢吭。 盯着舒蕴的背影,过了不知道多久,霍景司抬步回到车前。 助理见状,硬着头皮道,“霍总,晚上集团那边老爷子为您举办了晚宴,专门邀请了北城各界的名流,让您务必参加。” 从助理的转述,便可隐约听出几分老头儿的强制。 霍景司漫不经心地抻了抻衣衫上泛起的褶皱,语气徐淡却强硬,“不去。” “...那请问您准备...?” 助理实在是摸不准霍景司的意思,斟酌着问。 上了车,霍景司看到手机微信群里的消息。 都在艾特他,是霍景文、景彦择他们共同操办的庆功宴,美其名曰庆祝霍景司远赴美国解决公司事务,又回国以铁血手腕成功解决集团内乱。 本来时间定的是下午,因为霍景司实在是抽不开空,一众人正好也没玩儿够,便延长到了晚上。 现在他们纷纷在群里喊话让霍景司赶紧过去。 霍景司净白指骨缓缓按了几下太阳穴,神色露出几分倦意,男人身体忽而往后一仰,阖了眼沉声道,“去会所。” 随后又吩咐司机,“开慢点儿。” ... 到了包间,空间偌大足有几百平,房间里乌泱乌泱的有差不多几十号人。 烟酒混合的味道并不好闻,霍景司蹙着眉,徐徐往里走去。 景彦择一向眼尖,看到霍景司起身迎接,身后跟着一群的人。 霍景文活宝似地一挥手,登时满屋都是此起彼伏的“三哥好”,“欢迎三哥”的声音。 霍景司:“...” 霍景司到了就坐在角落处,周围人络绎不绝,一时之间反倒成了包间的最中心。 有人敬酒,他只管抬杯喝,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肆意又随性。 而霍景司也自是有这样的资本,这样的男人,单单是坐在最角落的地方。 也自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不论臣服还是仰慕。 有他在的位置,便是焦点。 景彦择见霍景司的兴致不高,也知道他这几个月因为国外公司和集团的事而焦头烂额。 遂抬手挥散了众人,转而问霍景司,“要不要让阿怀把舒蕴叫过来?” 霍景司闻言漫不经意地往景彦择的方向一瞥,唇角半分笑意也无,“叫她来干什么?” 怀锦坐在景彦择身旁,听见这没良心的话,快被气笑了。 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口了,“霍景司,你太没良心了,消失这么久也不联系我家蕴宝,昨天的剪彩仪式要不是景彦择拜托我,我根本不会答应帮你。” 霍景司闻言缓缓抬头,徐淡的眼神在她身上掠过去,没停留。 却还是难得地解释了句,“这儿太乱,我有时间自会去找她。” “...” 怀锦听见这话,霍景司对舒蕴如何她一直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似乎是误会了。 她做事向来利落分明,正想和霍景司道歉,后颈就被景彦择掐上来,她身子一轻,就落进了男人的怀里。 半无奈的语气数落,“你这张嘴啊,能不能别这么快。” 怀锦瞪他,“我怎么知道你这表弟还挺有良心,” 她没好气地一噘红唇,负气一样,“看来是个人都比你强!” 景彦择:“...” 他捏上她的小脸,力道几分加重,要笑不笑的,“是不是最近太惯着你了。我可不是霍三,你也不是舒蕴。” 换句话说,他不会像霍景司对舒蕴那样一般对她纵容。 那边发脾气了,还要好脾气地哄着。 轻了不行,重了也不是。又不是娶回家的祖宗,至于么。 所以到现在,景彦择也搞不懂霍景司到底是怎么想的。 舒蕴是美,万里挑一的美,可这么些年,往霍景司身上扑的那个不是美女? 舒蕴充其量是那里面,最好看的一个罢了。 “我知道呀。” 怀锦撩起眼皮看他,一点也不在乎似的,“我当然不是舒蕴,她家有钱,我可没有。” 怀锦说这话,也分明就是在提醒景彦择,她也只是图他的钱,让他千万别多想。 闻言,景彦择蓦地扣住怀锦的侧腰,掐上她颈间的软肉,就亲了上去。 唇齿研磨间,咬得她直喊疼,“知道,所以我们都摆正好自己的位置。不要对霍三和你那好闺蜜的事情多管闲事。” 怀锦向来睚眦必报,又媚着眼尾咬了回去。 景彦择“嘶”的一声,连拖带抱地将她弄去了角落处。 ... 今天的聚会排场大,几乎北城有点名姓的人都在,因此鱼龙混杂,什么人也有。 包间的另一端,大部分都是融不进最中央那个圈子的一些边缘人物。 杜思思是跟着男朋友来的,她男朋友是北城一家公司的小开。 她一直注意着中间那边儿的动静,怀锦在而舒蕴却不在倒真是一桩奇事。 “霍总的女朋友呢?” 杜思思喝了口果汁,状似不经意地问自家男朋友。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 小开一脸的迷惑,“我认识霍三哥这么久也没见他有过女朋友。” 其实他和霍景司,充其量是他认识霍景司,两人根本算不上认识。 可是这个问题,他还是能回答的,毕竟圈子里都知道,霍景司常年待在美国,一直是独身一个人,何谈什么女朋友。 杜思思心神微转,看见不远处矜贵凛然的男人,总觉得她报仇的机会来了。 要是霍景司和舒蕴闹掰了,那对她来说,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杜思思想了会儿,便借口出了包间,她给舒蕴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 “舒蕴,今晚庆祝剪彩仪式成功举办的宴会你不来参加吗?” 问完,她又补充一句,“礼仪队李老师也在,说让你赶紧来呢。” “...” 舒蕴犹豫半晌,还是问出来,“霍景司在吗?” “他?”杜思思试探着问出来,“他在的话你就来?” “所以他在是吧,” 几乎是听到他的名字,舒蕴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毫不留情地拒绝道,“那还麻烦你帮我告诉李老师,我有事情去不了。” 舒蕴如此说,回避的意味十分明显,杜思思更是肯定这两人闹掰了。 着急忙慌地补充道,“他不在,真的,不然你问李老师。” 舒蕴倒是不觉得杜思思会骗她,剪彩仪式后面会有酒局她是知道的。 本来她就没打算去,可是这次因为课程冲突,后面又改变主意参加仪式,打乱了礼仪队的安排,舒蕴还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当下听到是李老师的要求,她便不打算拒绝了。 霍景司一消失近半年,集团那边又几乎是刚稳定,想必没什么时间。 一路上都很顺利,舒蕴推开包间门的时候,里面静了一瞬。 杜思思看见她来,赶忙跑过来迎接。 “舒蕴,你来啦。”杜思思亲昵挽上舒蕴的手,话语间很是热情。 “嗯。”舒蕴不习惯和不熟的人这样,拿开了她的手。 杜思思也不在意,她带着舒蕴去自己那边。 舒蕴扫视了周围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一圈人里她一个也不认识,李老师和队长更是都不在。 “杜思思,这是什么聚会?老师和队长呢?” 杜思思:“舒蕴,帮帮忙嘛,我一个女生来这儿玩,害怕一会儿喝醉了。” 舒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地道,“这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而且也不是你骗我的理由。” 毕竟是队友,顾忌着和气,她又补充道,“你如果需要我来接你大可以说实话。” 舒蕴正想离开,视线一转,注意到角落里和一个男人打得火热的一截衣衫。 她仔细看了好几眼,不是怀锦又是谁。 旁边的男人,自然是景彦择,舒蕴几乎是在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与谁有关的场子。 明明想走的,舒蕴缓缓转身,却听得分明。 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传来似乎是霍景司好友的奚落,“昨儿下午的场子也不来,三哥,一个剪彩仪式而已,真的就有那么重要?” 随着好友话音落下,舒蕴转身后的视线也对上了霍景司的。 只见男人姿态懒散地坐在那儿,手里衔着根烟,烟雾缭绕间,晕染了他脸部冷峻的轮廓。 霍景司声线疏淡,她有些听不出来到底是对着谁说的,“仪式确实不重要,主要是人重要。” 男人慵懒的话音顺着烟气飘来,隔着昏黄且暗昧的光线。 他就那么抬起眼来看她,深邃的眼神扰得舒蕴心口重重一跳。 距离霍景司来也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又有好事者觉得稀奇,便过来问,“三哥刚才不是说要提前走?” “听说老爷子给三哥举办了继位晚宴。” 因此他们都以为霍景司即将要去参加集团的宴会。 霍景司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烟灰,视线虚无缥缈的,舒蕴感觉不到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他低沉的嗓音好似穿透层层空气落在她耳畔,清晰令她避无可避,“想看的人来了,所以就不走了。” 日光 “谁?” 闻言, 众人纷纷感到好奇不已,齐齐围在霍景司身边问道。 “是不是我!三哥!” 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挤到霍景司身边笑嘻嘻地讨好着问道,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 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 “哈哈哈。” 周围人蓦地笑成一团。 霍景文见状, 毫不客气地调侃出声, “我哥想看你,你觉得可能吗?” 这边笑笑闹闹,气氛正好。 “阿蕴,过来。”霍景司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漆黑眼神拢在舒蕴身上。 男人声线里是他不常在人前显露的温和。 这里面没几个人认识舒蕴,一时都摸不到头脑, 不知道他在叫谁,气氛也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因此几步之外的地方传来的几道声音格外清晰。 “听说你女朋友是北城大学舞蹈团的?在这儿表演一支舞蹈让我们看看呗。” 杜思思和小开就坐在距离舒蕴和霍景司不远处, 小开身边有位纨绔公子哥模样的人,见状连忙道。 他朝霍景司走过来, 满脸都是讨好, “既然我们三哥不走了, 不如赏脸看看北城大学舞蹈队成员的舞蹈。有幸看过一次,真是一绝。” 他的讨好和刚才那位公子哥显然不是一路, 这个看着不仅假,还嘚瑟。 舒蕴在一边默默看着这出戏。 这次之后,杜思思也许就明白, 这样的圈子显然并不适合她们。 那个小开被说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毕竟也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虽然不比舒蕴,杜思思身材长相放在学校,也是受人追捧的那种。 杜思思倒是没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谦虚地笑了笑, 道,“我在我们舞团只是一个替补啦。” 眼看那位纨绔公子哥在霍景司面前夸下海口,如今被反驳下了面子,正要发作。 众人只见杜思思娇笑着,手指往舒蕴的方向一抬,“这位可是我们舞团的前三名呢,可比我厉害多了。” 也是这个时候,纨绔公子哥才注意到舒蕴,等转过头看清她的脸后,眼睛都直了。 他赶忙走到舒蕴面前,是那种带着倨傲的殷勤,“可以可以,不知道这位小姐贵姓?不如来为我们三哥跳支舞?” 舒蕴轻蹙眉,往后退了半步,淡淡笑了下,“我敢跳,霍景司他敢看吗?” 此话一出,还是直呼霍景司的大名,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不可谓不嚣张,场中众人皆惊,纷纷觉得舒蕴距离玩儿完不远了。 这可是霍景司,向来不近女色,最是凉薄寡情之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被人摆面子。 他们看向舒蕴的神色逐渐带上几分同情,也开始觉得舒蕴今晚的这舞是非跳不可了。 “跳一个怎么了?今晚可是我们三哥的庆功宴,这脸都不赏?” 听到舒蕴的话,那个纨绔脸色转瞬便沉了下来,不依不饶的,“再说,你们学校新图书馆还是我们三哥出资建立的,据说昨天剪彩仪式,三哥也赏脸参加了?现在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周围好几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人群里起哄,“就是,即便今天你们学校领导来了,这舞,你也得跳。” 也有人深知霍景司冷情薄性,算是给舒蕴和缓,“跳个简单点儿的就行,让三哥看个开心。” 舒蕴神色依旧冷淡,看也不看这群人。 刚才的小公子哥不怎么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也知道在这种场合跳舞是怎么样的,又于心不忍地对着舒蕴劝了几句。 纨绔看了眼霍景司,他刚才就看得分明,霍景司的视线一直落在舒蕴身上。 顿时对于自己的提议愈加有信心了,觉得霍景司一定会对自己的安排满意,他靠近了霍景司的位置,满脸堆笑道,“三哥,光喝酒多无聊,让这位美女来支舞助助兴,多好。” 霍景司看也没看他,手中烟光随着他吸烟的动作明灭不定。 舒蕴也是,身子一动不动,他们隔着朦胧白茫的烟雾,视线清冷相对,又夹杂缱绻,相交织。 男人眉眼深邃难测,舒蕴忽然想起在南城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所有人都看见了她脖颈上戴着的霍景司的墨玉戒,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那时没人敢招惹她。 如今,霍景司坐在人群中,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样子,他们之间的间隔明明只有几步,他却仿佛离她好远。 他又恢复了他原本的,肆意凉薄的样子,也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给她解围的想法。 如今这场景,舒蕴心里明白,看似是她和那位纨绔子弟的僵持,实则根本就是她和霍景司之间的对峙。 他在等她。 等着她过去找他。 这边气氛一时僵住了,那边景彦择似是察觉到,拉着怀锦走了过来。 知道刚才演了一出什么戏之后,景彦择觑了眼霍景司晦暗不明的神色,心下暗道不好。 一脸不耐烦地想要赶紧挥散众人,“行了,没看见人家穿着高跟鞋呢吗?三哥都没说话,该去哪去哪,都散了吧。” 闻言,纨绔脸色耷拉了下来,看着还要发作,似乎今天这当众表演舞蹈的功劳,非得立上不可。 霍景司先一步移开了看向舒蕴的视线,男人净白修长的指骨撑着太阳穴,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随后一声极其短暂的嗤笑,传遍四周。 他慢条斯理地吸了口了手中的烟,烟雾四散间,只见他缓缓撩起眼皮,看向刚才撺掇舒蕴跳舞的那个纨绔,嗓音淡沉,“就算没穿高跟鞋,你觉得她跳舞,你就有资格看?” 明明霍景司唇角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可是在场的人却无端觉得,那笑里似乎含着比腊月的冰天雪地还凉的冷意。 “阿蕴,过来。” 霍景司又说了一遍,这次听见刚才那句话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也彻底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霍景司刚才叫的就是这位佳人,还是用着如此亲昵的称呼。 只见霍景司缓缓朝舒蕴伸手,似是等着她过去。 众人都觉得舒蕴肯定就过去了,毕竟霍景司的面子,还没见谁敢驳。 “三哥,我不喜欢人抽烟。” 舒蕴仍旧纹丝没动,她盈盈立在那儿,朝他摆手道,“我要回学校了,再见。” 这是舒蕴第一次唤他三哥,当着如此多人的面。 但她其实还是更喜欢喊他哥哥。 “那我来请阿蕴?嗯?” 霍景司起身,长腿朝舒蕴走过来,低头去瞧她的眼,“还生我气呢?” 众人:“...” 这话一出来,包厢里的其余人要比刚才还震惊。 这...这两人分明就是认识!而且还关系匪浅! 他磁性又独特的音调里带着的亲昵,和几个月前无甚差别。 可是舒蕴心里依旧在怪他,她往后退了一步,回避的意味十分明显。 她退,霍景司便近。临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点儿。 男人眼眸凝视舒蕴细白的脖颈,忽然伸手挑开了她蜿蜒在锁骨上的那条细银色链子,“送给你的戒指呢?” “丢了。”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舒蕴话里带着气。 “脾气还不小呢,知道那是什么戒指吗,说扔就扔。” 霍景司轻哂说出这话,看着也像是责怪,而音调里却好似带着若有若无的纵容,有心人能听出里面的深层意味。 果不其然,他们转眼去看霍景司平常惯带那枚墨玉戒的手指,空空如也,只有浅浅的红痕,看着像是才摘下来没多久。 而那枚戒指现在在舒蕴的手里。 众人深吸口气,那不仅是一枚简简单单的戒指。 在北城,无人不识,是霍氏集团,是集团位高者权力的象征。 众人:“…” 这两人的关系简直不一般,他们也恍然明白过来刚才霍景司说的“想看的人”,原来就是这位。 他们同情的眼神转而对上那位纨绔。 纨绔公子也知道自己这下闯了大错,脸色登时白了,低声下气地和舒蕴霍景司道歉。 “原谅他吗?” 霍景司看也没看他,只是如是问着舒蕴。 男人口吻漫不经心,带着几分刻骨的凉薄。 仿佛舒蕴一句“不”,迎接他的,将是根本承受不住的滔天后果。 舒蕴望向杜思思,她隐在角落里,视线惊恐。 一个舞团的总不可能闹得太僵,忽然觉得一阵烦躁,敷衍道,“出去吧。” 横竖她也没什么损失,这次就先让杜思思长个记性。 至于那讨人嫌的纨绔公子哥,她不说,霍景司也自会看着办。 不消几分钟,偌大包间里走了大半的人,只剩下北城京北核心圈的公子阔少。 刚才那位纨绔还想道歉,直接被景彦择踢了出去。 而这个圈子,刚才起哄的那群人,有心人看得分明,是再也进不来了。 ... “门禁时间快到了,我也要走了。” 停了会儿,舒蕴甩开霍景司的手,转身就走,快到门口的时候。 身后响起景彦择幽幽的声音,“霍三当初在美国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没好完全。” 霍景司:“…” 倒也没有景彦择说得这么惨。 只是看到舒蕴停下来的脚步,霍景司握着这时机,大踏步走到她身旁。 轻捏她的细腕,轻哄的语气,“留下陪陪我?嗯?” “霍景司,”舒蕴话里带着气,“伤还没好利索你还吸烟?是不是不要命了?” 她秀眉微蹙,一双勾人的丹凤眼里在这暗昧的灯下像是有水光盈盈。 霍景司顷刻便扔了烟,温热手掌放在她的后颈,缓缓摩挲着轻叹,像是等待已久。 “阿蕴终于肯理我了?” 舒蕴不适应这种众目睽睽下的亲密动作,往后躲着。 也是在提醒他,“霍先生,请自重。” “怎么又是这句话,我的伤口还疼呢阿蕴。” 好像终于知道了她的软肋在哪里,霍景司故意坏坏地使出这招来。 舒蕴清淡的眼神瞅他,细细审视两眼,而男人的神色岿然不动,她实在摸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说着就要去扯霍景司的衬衫领口,也是真的为他感到担心,“那你给我看看你的伤。” 霍景司轻攥住舒蕴的手腕,扶上她的腰。 一边将她往角落里揽,一边道,“干嘛呢阿蕴宝贝儿,这么多人看着呢。” 舒蕴反应过来后,连带着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毫不避讳地唤她的亲昵称呼,一齐将她皙白的颊染红。 她烫着脸埋进霍景司的怀里,他一这么叫她,这么和她说话,还是南城时那股熟悉的坏劲儿,她绵延几个月的怨和念顷刻间便涌了出来,嗓音娇嗔却好似染上层湿意,音调也变了,“你烦死了。” 日光 “别别别, 三哥三嫂你们继续。我们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是不是?” 刚刚那位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见状赶忙说道,还一边往外拦着其他人,舒蕴对这小孩儿挺有好感, 虽然两人看着好像差不多大的样子。 众人纷纷笑作一团, 一个个嘴里嚷着“什么也没看见”, 气氛倒是比刚才轻松不少。 随后在景彦择的招呼下,都各玩各的去了。 三嫂。 这句称呼舒蕴听得清清楚楚,不可谓不重。 她突然有点儿知道刚才霍景司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戒指的事儿了,分明是有意在这么些人面前给她撑腰。 让所有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 脑海里闪过很多与霍景司有关的片段, 舒蕴窝在他怀里一时没反应,霍景司也情愿拥着她, 过了会儿才觉得舒蕴动也不动,好像有些不对劲。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抬起她的下巴, 看到舒蕴眼里晶莹的水光时,“怎么就又哭了?嗯?” 他用指腹给她擦掉眼尾的那点儿要落不落的泪珠, 低叹了声道, “还真是个爱哭的小姑娘。” “我说了, ”舒蕴红着眼瞪他,“我不是小姑娘。” “行行行, 阿蕴说什么都对。” 霍景司揽着她的腰际,两人到了角落处,舒蕴坐在沙发的最里面, 还故意往里挪了挪, 压根儿不想搭理他。 他又哄她,好像只今天一晚就要把前二十几年没哄过人的次数全用了,“别生气了嗯?” 舒蕴不提这茬,几个月没消息的事儿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过去。 但是眼下她还是关心他的身体, 只是道,“现在能给我看看你的伤口了吧?” 听着小姑娘认真得不行的话,霍景司蓦地笑出声来。 “阿蕴啊,怎么就这么可爱。” 舒蕴瞪眼,看见霍景司完好无损的样子,不禁开始对刚才景彦择的话怀疑起来,要是他的伤还没好完全,这庆功宴怎么可能还会举办? 她忽然恍悟几分,昨天白天的剪彩仪式,还有刚才景彦择的话,分明就是这个男人借他们故意使出来的苦肉计。 “所以你们根本就是在骗我呢吧?你根本就没受伤。”她说着就起身要走。 “...那倒不是。” “只是,”霍景司故意看了眼周围,眼尾勾着一丛坏,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制止她要走的动作,“这儿人这么多,回去再看?” “谁要跟你回去?”舒蕴气得都快不会说话了。 这么久不联系,见面后就吊儿郎当的,对于这几个月的消失更是避重就轻。 “快十一点了,”霍景司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腕间的手表,眉梢轻挑着一副坏样儿,“你们学校门禁时间已经到了。” 舒蕴脑子发懵,只想从他怀里挣开,却反倒被霍景司抱得愈发的紧。 他泛着缱绻的声音就那么近地撞入她的耳膜,“这么长时间不见,就真的不想我?” “嗯?”她的手被他捏起来,辗转着往上去蹭他的下巴。 许久没有和霍景司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舒蕴的手心感觉有点儿痒,透着几分陌生,却又让人委屈到想哭的熟悉。 不想吗。 舒蕴的喉咙里发紧,含糊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所以这么长时间不见是怪我了?” “霍总是真的没良心。”她的嗓音里透着不止一分的委屈。 “说说,到底是谁没良心,嗯?” 这偌大包间真是应有尽有,霍景司抬手不知道拉了下哪儿,帘子飘散着落下来,将这块儿空间半遮住,他们与外面彻底隔离开来。 另一边对外敞着,只是靠着墙,外头也没人,致使他们这边形成了独立且不会被打扰的空间。 然而真的想做点儿什么,其实也做不了的。 舒蕴能感受到一些,而他总是这样绅士。 看似给了她所有的周全。 可是细想下来,又是什么也没给的。 紧接着霍景司揽过她的腿弯,不顾舒蕴的反抗,将她箍在怀里,很是强势。 他垂眼睨她,淡哂着陈述,“换个号码给你打一次电话,被拒接一次。” “陌生号码,我怎么知道是谁?” 舒蕴撇过头嘴硬,想极力掩藏那点儿知道是他的神情,偏偏情绪不会被抑制,转瞬又从通红的眼尾泄露了出来。 “可是我很想你。” 霍景司更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嗓音轻叹近在耳前似情人呢喃地低声唤他,“阿蕴。” “霍景司,你真的是个混蛋。”舒蕴揪紧了霍景司的衣摆,嗓音含着哭腔。 她的指骨都有点发白,消失了这么久,却又回来勾她,却又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勾住。 霍景司也无意和舒蕴说生意场上的那些糟心事儿,只是用下巴上冒出的一点儿青色胡渣故意蹭她软软的脸颊。 嗓音是不具名的缱绻,男人低声仿若允诺,“以后不会再这样。嗯?” 舒蕴不说话,霍景司就咬她的耳垂,“宝贝儿,给我一句回应。” 明明靠得那么近,他的声音却有些模糊。 这句话伴随着男人辗转的唇齿,混合着几分潮湿,一同灌进她的耳朵。 轻轻重重弄得她发痒,酥得要人命。 他还像在海边时那样抱着她,说不会再有前几个月的无故消失。 男人的脸色隐含一抹倦意,舒蕴看着,心还是软了点儿,却终究藏着气性,也不代表她就真的这么好哄,哼了声,轻抬着下巴傲娇地道,“先看你表现。” ... 插曲过后,这场专门儿为了霍景司举办的庆功宴倒是还算圆满。 其余人都是能熬夜的主儿,玩不尽兴不走,霍景司和他们打了招呼,便揽着舒蕴往外走。 一溜烟儿的“三哥三嫂慢走”“三哥三嫂有个愉快的夜晚”。 好不热闹,听在耳里,又凭白让人心生燥意。 舒蕴的脸颊红红,出了门,在走廊洒下来的灯光里格外明显。 两人并肩往电梯方向走,舒蕴慌忙拿手冰了冰,幸好他看不见。 进了电梯,一个不妨,舒蕴透过梯厢里那面镜子和霍景司对视上,而后像是看见了她微红的颊,男人轻挑眼尾,唇边扬起道磨人的坏笑。 “阿蕴脸皮怎么就这么薄?” 顿了片刻,他拿起她的手,轻道,“他们叫的很对。” 舒蕴的手被他攥在手里,她用指甲挠了挠他的手心,“今天要不是我在这儿,霍总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一起玩?” 霍景司知道她什么意思,反客为主将她的手扣在掌心,男人狭长的眸微眯,“怎么就这么看我呢?嗯?” “哼。”舒蕴扭头,不想搭理他。 末了又强调一遍,“反正被我猜对了。” 霍景司掌着舒蕴的腰,护着她出了电梯。 迎着沿会所敞开的门灌进来的凉风,他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舒蕴肩上,垂眸看着她的眼,方才道,“我和他们不熟。” “...” 舒蕴无语片刻,抬眼瞪他,“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霍景司捏捏她的脸,唇角微挑,“看来还真的不好骗呢阿蕴。” 谁都有个年轻不知狂的时候,这几个月忙着公司的事儿,也着实没空和楼上那群好友凑这些场子。 男人笑得漫不经心,眉梢眼角好似真的流露出来几分那七年里她从未见过的肆意轻狂。 通体漆黑的迈巴赫恰合时宜地停在他们跟前,望着撑开的车门,舒蕴神思一晃。 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沉重感搭在肩上,晚风送来那独特的雪松龙涎夹杂淡淡的烟草香,这样的场景简直太过熟悉,记忆一下子拉回过去,恍然间好像真的回到了在南城和他再遇的那天傍晚。 就仿佛此刻,他们重新遇见,然后重新开始。 好若那些勾人的旖旎,未尽的缱绻,大梦初醒的苦涩,一切都还未发生。 ... 坐进车里,舒蕴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下午八点三十五。 这人,明明才八点半,距离十一点还有好久。 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舒蕴嗔了他一眼,“还有要快三个小时才到十一点,霍总送我回学校吧。” 霍景司抬眼望她,“真的回去?” 舒蕴点头。 “你的睡衣还在我那儿,不要去拿?” 男人好整以暇的,还是那副熟悉的磨人样儿。 舒蕴静默几秒,转了脸,面对车窗外匆匆往后闪去的景,“霍总就不能换个借口吗?” 霍景司轻笑,浑不在意的口吻,“好用就行。” “还真不好用呢,我明天有早课。” “可陪不了霍总。”舒蕴撩了撩有些挡住脸颊的头发,“你不如另觅佳人。” “这可误会我了啊宝贝儿。” 北城的三月天还冒着寒气,车里开了暖气,霍景司随意地扯开领带,黑色衬衫领口往下滑落,露出里面几寸冷白的锁骨。 他掌过她的后颈,看进她的眼眸,低沉的声仿佛擦过她耳畔,“就不能陪陪我?” “霍总难道还缺人陪?” 克制着胸腔跃动不已的心跳,舒蕴拍开男人的手,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几个月前手机屏幕对面美国的深夜,斜眼睨他,“在美国的时候敲你门的人不是挺多的?” 这话里的酸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霍景司眉骨微动片刻,终是笑了出来,好不愉悦,“原来阿蕴也是知道吃醋的。” “谁吃醋了。” 舒蕴扁扁嘴,怎么可能承认。 “今天日子可是特殊得很,阿蕴不需要人陪,” 霍景司不疾不徐地道,“我倒是需要。” 他轻易便勾过她的腰,舒蕴没防着,往男人的方向踉跄了下,他像是故意的,又轻松便稳住她的身子,就着头顶倾泻下来的光。 霍景司栖身在暖黄的灯光下,光晕融进他的眼眸,舒蕴能看进他的眼底,听见他用着那种缓慢的低磁的音调道,“你说该怎么办?嗯?阿蕴。” “什么特殊日子?” 舒蕴扶着前排座椅,秀气的眉微蹙,脑中却在想,还有几天就是她的生日,尽管知道他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心里竟然冒出点儿隐秘的欢喜。 “情人节。” “嗯?”三月份,是什么情人节。 舒蕴一时没想到。 “白色情人节,” 霍景司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捧花,朝她的方向一递,眼角流淌几分肆意,“送给阿蕴的。” 三月十四日。 西方每月一次都会有的情人节。 舒蕴低眸看去,在漆黑晚色与明黄车灯交织的车厢里,碎冰蓝和前两次似乎不太一样。 白蓝相间的花瓣托在她轻盈白皙的掌中,好似被夜色染上几分旖旎绮丽。 “谢谢霍总了。” “本来想换个样式,可惜看来看去,” 霍景司往后一靠,看她,玩世不恭的眉眼里好似夹杂几分情意,“总觉得还是蓝白色最适合阿蕴。” 舒蕴哼了声,并不领情,似是而非地恼他。 红唇微扁,“霍总去了趟美国,倒是把西方人的东西都学来了。” 车子行驶到中途,霍景司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男人英挺的眉渐渐蹙起来。 眉心微折,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舒蕴看着,忽然想给他伸手抚平,终于还是克制住。 像是回到了从临岛回到南城的时候,亲昵有余,任性不足。 一直听对面说话,好半晌,霍景司唇边掀起道漫不经心的嗤笑,“不过是场面上的东西,有去的必要?” “今晚宴会的主角是你!不来成何体统!” 霍景司话刚落下,那边声音便骤然加大,扰得舒蕴猝然一惊。 “哪里,主角是爷爷您才对。”霍景司神情要笑不笑的,一派玩世不恭的样儿。 他长臂伸过来,捏了下舒蕴细白的腕,隐有安抚之意,舒蕴的心一瞬间沉定下来,听见霍景司对着那边的语气淡到几乎没有,“我真的有去的必要?” “今天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霍霆像是震怒了,嗓门儿比刚才还要大,话里话外都透着威逼。 今晚的晚宴,作为霍氏新上任的继承人霍景司必须到场。 这通电话,来来去去听在耳里,舒蕴也差不多知道了对面的来意。 然而与自己无甚关系,觉得有些无聊,她低头欣赏捧在掌心的玫瑰花。 实在百无聊赖,舒蕴懒懒地摘下一片花瓣放在鼻下轻嗅,馨香满是馥郁,她看了眼旁边还在接听电话的男人,心思微转,眸中透出些许狡黠。 女人净白指骨捻着那片花瓣,缓缓到了霍景司的喉结处,那儿性感非常,此刻正在被她用蓝白交织的花瓣一寸寸地碾磨。 霍景司一顿,手中捏着手机的动作放缓了,而后用空着的那只手攥住了舒蕴的手腕,却是看也没看她。 只是低声回复对面,“马上到。” 对面听见满意的说辞,直接撂了电话。 霍景司扔掉了手机,眼神落在舒蕴身上。 她的手和他的喉结只隔一片薄薄的花瓣,仿若无物,她几乎能够感受到那里的跳动,和蓬勃的热意。 “嗯?” 只听男人薄唇吐出单字,尾音拉长,似是带着询问的意思。 舒蕴微红的眼尾轻向上勾,触在他颈上的手又动了动,就像是在故意勾他。 成功感受到霍景司极其细微的闷哼声,舒蕴才慢悠悠说出来,“每个月的十四号都是情人节呢,霍总难道是准备一个月给我过一次?” 霍景司垂眸睨了眼她的动作,也不阻止,不知道是真的清心寡欲到不为所动,还是在正人君子地极力遏制。 随后男人薄白的眼皮微撩起来看她,不答反问,开口的话音透着几分危险,“所以阿蕴这是故意报仇来的?” 日光 “对啊。” 舒蕴承认得很干脆, 红唇愉悦地翘起来,一副他奈何不了的样子。 反正他马上有事要走,她现在就算可劲地招惹他, 他也没办法。 舒蕴有一种这么几个月他消失不见的“大仇得报”的开心感。 她自己都觉得, 这样的行为像是小孩儿一样。 偏偏对上霍景司, 她就是想这么做。 “所以这样阿蕴就能气消了?” 霍景司眼里酝着浅淡的笑痕,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戾气也消散不少,他将她揽在怀里,嗓音温和带着几分惯纵。 舒蕴净白指尖撑上他的胸膛, 指腹下能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与她的遥遥相和。 那枚花瓣被她沿着他微凸的喉结一寸寸的碾碎, 一点蓝色的汁水浸到手上,和他的脖颈上, 舒蕴将手上残留的碎屑一扬,身子一转便挣脱了他的桎梏, “霍总不仅长得帅, 想的倒也挺美。” 闻言, 霍景司蓦地笑出声来,话里由着她, “嗯,是我想得美。” 舒蕴颈部瓷白的肌肤在暗昧的灯光下发着诱人的色泽,男人眼眸微深, 随后径直撩起女人挂在脖颈里的银白色链子。 低低问出来, “怎么没戴着送你的戒指?” “戒指不管用,我戴它干嘛。” 舒蕴想起在南城时霍景司说的话,戴着这枚戒指,想要的, 他都许给她。 可是他消失的那五个月里,单单一枚戒指,压根儿就满足不了她的愿望。 霍景司喉结轻滚,似是听懂她的意思,他附身去吻她的耳尖,只是一声声的呢喃着“阿蕴。” 未尽的话,好像都在这一声声的贴耳低语里。 衣衫摩擦,唇齿辗转,他们身上相似的气息逐渐融合,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 过了五个月,舒蕴身上,早就满是霍景司的气息。 舒蕴难耐地哼了声,停了几秒,还是克制着将他推开来。 “今天陪不了你了,赏个脸,明天?” 像是知道舒蕴在想什么,霍景司轻抬眼,先一步堵住她准备反驳的说辞,“明天周五,应该不忙?” “再说吧。”舒蕴恹恹敷衍。 她需要时间,来想一想现在和霍景司的关系。 司机在霍景司的吩咐下转上回舒蕴学校的路。 不消半小时,到了北城大学东门,下车前,舒蕴想起来,“我还没看你的伤口。” 霍景司几分无奈,捏她脸颊,“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儿?” “真要有什么我还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不管他们最后怎么样,她当然希望一直他好好的。 舒蕴问,“所以那几个月你一直在美国养伤?” 霍景司真就一字一句地认真回她,“养伤和处理生意上的事儿。” 舒蕴“哦”了声,也没什么问题了。她并不了解霍景司具体在美国做什么,但她对霍氏还是有一点儿了解的。 不明白明明都是正经合法的生意,怎么就能这么经常的受伤。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架住了,继续闹别扭也不是,还和他好模好样的,自己却不痛快。 “霍景司,”舒蕴忽然凑到他下巴处,张口咬上男人的唇,“记住了,这是你欠我的。” “嗯,我欠你的,”霍景司脾气好地惯着她,他们的双唇挨得很近,话音带着模糊,舒蕴却还是听得分明。 “阿蕴宝贝儿,”男人手指抚上她微颤的睫毛,轻轻摩挲,低沉的声线蛊惑着她,“闭眼。” 几乎是霍景司话落下的那一刻,受不了他一分分的研磨,舒蕴的眼睛微颤着闭上。 霍景司反客为主,一寸寸咬着她的红唇,力道强势中带着温柔。 舒蕴逐渐沉浸在里面,耳边好像听见他模糊的音调,“那不如再欠的多一点儿。” 分离五个月的吻,来得迟了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热烈。 令舒蕴招架不住。 ... 最后舒蕴没让霍景司送,在男人的目视下进了学校,她所在的寝室楼和学校里许多老师所在的家属院挨着,这个时候碰上老师在楼下散步也是常有的事儿。 没走几步,正巧碰上北城大学的校长,还有礼仪队的李老师,都是昨天下午剪彩仪式时的领导,急匆匆的步伐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 “张老师,李老师,晚上好。” 擦肩而过的时候,出于礼貌,舒蕴率先和领导打了声招呼。 两位老师闻言驻足,张校长看见舒蕴的时候,脸上神情一亮。 不知道是在问李老师还是问舒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今天仪式上给霍景司霍总递剪刀的礼仪队的舒同学?” 舒蕴:“...” 过了半晌,她才回道,“是的,张校长,我是舒蕴。” “哦,叫舒蕴是吧。” 张校长一边打量了舒蕴的穿着几眼,一边问,“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舒蕴不明所以,但还是“嗯”了声。 “一会有事吗?” 张校长似乎并不打算只是和舒蕴简简单单地打个招呼就放她走,接着问道。 李老师心照不宣地接过话茬,“没事儿的话陪两位老师去参加个应酬?” 闻言舒蕴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正想随便用个理由搪塞过去。 紧接着便听见李老师用着合情合理的说辞便堵住了她准备的反驳。 “是昨天来参加剪彩仪式的霍总所在霍氏集团的晚宴,听说他还投资了你在的舞团,算是缘分不浅,去认识认识人总没坏处。” 舒蕴望着两位老师看着慈眉善目的样子,都要以为是霍景司安排的了,可是不像。 霍景司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霍氏集团的晚宴。 舒蕴想象着那个画面,心弦一动,是她没怎么涉足过的场合。 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在车上霍景司接的那通电话,她忽然就想去看看,不在她身边时候的霍景司,在人前居于高位的霍景司,是什么样的。 ... 快九点半的时候,霍氏晚宴的主角霍景司,方才姗姗来迟。 宴会现场就位于霍家豪宅,几千平的庄园,停满豪车。 进了宴会厅,里面衣香鬓影,这里的每个人妆容精致,姿态得体,丝毫不见夜晚的疲惫。 和几位簇拥过来的宾客简单打过招呼,霍景司脚步微抬,上了五楼。 书房里没找到爷爷的身影,脚步一转,身形挺拔的男人直奔六楼祠堂。 推门而进,霍霆正站在霍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负手而立,似是听到了动静,嗓音沉厉,“终于舍得回来了?” 霍景司眉骨微抬,不以为意地道,“不回来宴会也举办得很顺利,不是么。” 他向来讨厌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霍霆对此一清二楚。 回过头,霍霆语气严肃似有提醒,“别忘了你当初在这里立下过什么誓言。” 霍景司闻言,连句“爷爷”都懒得叫,只是反问,“现在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不是吗。” 男人神色淡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闻言,霍霆细细审视他半晌,脸上的神色终于和缓了些,淡声嘱咐,“戒骄戒躁,保持初心。” 偌大的祠堂一片静寂,望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冷漠寡情的孙子,霍霆低声叹了口气,一瞬间又恢复了寻常老人的那般和蔼,“过来给霍家列祖列宗上根香。” 未执一词,霍景司依言走过去,净白清瘦的骨节微抬,徐徐点燃了香。 着一身黑衣,衬得气质愈加凛冽的男人长身玉隐在袅袅的烟雾里,微颔首,眉眼肃静地给霍家列祖列宗上了三束香。 霍霆看着他那面对祖宗时似乎怀揣几分敬重之意的劲儿,嘴角的胡须气得抽了抽。 是不是等到他立在这儿了,他才会对他这位爷爷恭敬几分! 霍景司上香的时候,往日常戴着墨玉戒的食指空空如也,霍老爷子看得一清二楚。 气性顿时上来,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的戒指呢?” 霍景司英挺的眉微蹙,嗓音平铺直叙,“丢了。” 顿了顿,他不以为意地道,“不是还有您的玉扳指在等着我。” 墨玉扳指最终还是到了霍景司的手里,他缓缓把玩着,也并没有把那戒指看成多珍贵的东西。 语气狂傲,“以后霍氏有我在,比戒指更管用。” 霍霆转头望着霍家这一代唯一最得他心的孙子,霍家男丁众多,霍景司的父亲太过痴情,有手段却不够狠心,只有霍景司和年轻时候的他最像。 他隐约猜出几分,霍景司是想脱掉集团权力被两顶戒指所禁锢的枷锁。 顿了顿,语气沉重地嘱托,“既然有想法,就大胆做。” 这半年以来霍景司的所作所为,集团内乱的完美解决,霍霆全部看在眼里,对于他那些事儿,一开始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轻斥,“今晚的晚会来得这么迟,平白让外人看笑话,也不知道那会所里有什么这么让你念念不忘。” 这话,霍霆自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霍家和闻家合作越来越深,这次公司内部问题的解决,没少了闻家的帮助,两家的联姻也该提上日程了。 霍景司突然笑了一笑,老头儿这是又搞先礼后兵这一套呢。 他勾着唇角,又恢复了往日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几个朋友举办的庆功宴罢了。” “嗯,”霍霆也无意现在就逼他怎样,只是道,“闻筠还没回国,这次是她的父亲代替闻氏前来,就在大厅,一会儿下去记得打个招呼。” “晏家女儿的婚约既然被江家揽了过去就算了,权当卖给江家的人情,正好闻家这次也算是帮了大忙,闻筠又和你多年同学,将来在事业上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霍景司轻嗤,刚解决了个晏家,又来了个闻家。 他怎么会不知道老爷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避重就轻地道,“闻家这次给予的帮助,日后在生意上,我会百倍的还回去。” 顿了顿,男人薄唇轻启,不留商量余地,“您还是别操心这么多。” 霍霆冷笑出声,仿若洞悉一切,“霍景司我警告你,只要你还姓霍,我就不允许,你和你父亲一样,为了一个女人,最后连事业都抛下。” 闻言,霍景司神色愈加冷冽,嘴角略有讽意,“我从不觉得我父亲有什么错,” 顿了顿,“有也是遇上了个不值得的人,眼瞎了。”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只是霍家这两位最位高权重的人物,向来习惯了粉饰太平。 到了一楼宴会厅的时候,面上又都是一派的和颜悦色。 在霍霆的宣布下,这次集团里延续近半年内乱的始作俑者被霍景司以雷霆手段解决,霍景司的父亲霍启宏则正式退居二线。 霍氏将由霍景司正式接任总裁一职。 伴随着众人的目光,霍景司一步步迈上台阶,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男人拇指上的墨色玉扳指,在明亮的白炽灯下熠熠散发辉耀的光芒。 至此,北城霍氏集团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彻底移交到新任继承人霍景司的手里,霍氏的新纪元也将由此拉开篇章。 霍景司上台例行官方发言,朝台下遥遥举杯致意。 满堂喝彩,偌大霍氏的股东团里,不论是早就站在霍景司这一派的,还是摇摆不定的,纷纷向着台上站在高处的男人,俯首称臣,举杯共酌。 舒蕴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霍景司站在众星捧月的高台之上,神色疏离却又淡漠,漫不经心地接受所有人的仰视和服从。 他陷在臣服于他的人海里,却又远远脱离这万丈红尘。 这一刻的舒蕴,觉得自己离他好远。 比从前每一次见到的,都更甚。 ... 霍景司来到台下,周围转瞬便簇拥了大片的人,一个接一个不间断地向他敬酒。 等霍景司周围终于松缓一点儿,张校长和李老师见状,连忙招呼舒蕴一起过去。 今天沈延之代表陆家,从京北远道赶来,和陆安宜一起应邀出席霍氏的晚宴。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不论近的还是远的,都知道他对这个女儿向来无条件疼宠的,对于陆安宜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 两人走到霍景司身前,许多人碍于沈延之背后倚靠京北陆家的身份,想去敬酒的脚步反倒迟疑了。 三人周身一时空荡下来。 沈延之率先开口,不卑不亢,“霍总,恭喜。” 霍景司目光先是落在了沈延之身旁的陆安宜身上,随后不动声色地转移开,淡淡回道,“谢谢沈总特地赶来北城。” 两人客套几句,沈延之年逾四十依旧风度翩翩,虽然久经商场,气质上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那种斯文儒雅。 霍景司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沈延之,眉眼很是熟悉,便不由多看了两眼,然而他的记忆里却完全没有和他在现实里见过的画面。 “第一次见沈总,却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感觉还真是巧。” 沈延之一笑,自我调侃,“可能是我长得太大众化了。” 三人是第一次一起碰面,两句话说完,场面顿时变得轻松愉悦。 “爸爸,”陆安宜在一旁挽着沈延之的胳膊。 明丽的小脸上流露几分女儿在父亲身边独有的那种娇柔和依赖,“您可太谦虚了,您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这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沈延之笑了下,似是而非地调侃,“女儿你前几日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明明说是在南城的时候遇上一位世间极其难得的人,要比爸爸还厉害还好。” 随后,沈延之看向霍景司,毫不客气地和他打趣起自家女儿,像是意有所指。 “也不知道是在南城遇见了谁,回到家之后,和我夸的那叫一个地上有天上无。” 陆安宜闻言瞪了眼沈延之,神色漫上几分羞恼,“父亲,您说什么呢。” 她轻轻转眸看了眼霍景司,脸上带着不常有的娇羞,十足十的小女儿情态。 如果是知风情的人,自然能明白几分沈延之这话里暗藏的意思,说不定下一秒就赶着上去了。 可偏偏他们遇上的是霍景司,他这样的人,又何曾解过谁的风情。 男人只是端着酒杯,模样倦怠,仿佛不是这儿的主角,他不时微啜一口杯中的红酒,懒洋洋的劲儿招人爱也招人恨。 沈延之看霍景司不说话,脸色些微地落下来,却也不好表现出什么。 这种事,终究急不得。反倒显得他们家女儿恨嫁。 舒蕴跟着学校领导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只不过她先看见的是霍景司,沈延之陆安宜背对着她,舒蕴最起先没有注意到,因此也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两位领导先上前一步和霍景司打招呼。 听到声音,陆安宜和沈延之好奇地转过头来,看到落后领导一步的舒蕴后,陆安宜明显很惊讶,她以为舒蕴和霍景司早就分手了。 毕竟这几个月里,她并没有见过两人同框。 着实没想到还能在与霍景司相关的地盘再次见到舒蕴,陆安宜好奇叫了声,“舒蕴?” 舒蕴看也没看陆安宜,刚才领导的嘱咐在耳边响起,她站在距离霍景司一步远的地方,和他打招呼。 宛若只是普通的认识一般得体大方,“霍总,您好。” 霍景司挑眉,没回什么冠冕堂皇的“你好”。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听见他用着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回她一句“好久不见”。 舒蕴:“...” 男人眼底藏着的那抹坏,混合着那磨人的声音,隔着缓缓流动的空气传过来,一小时前暗昧车厢里缱绻的画面在脑海浮现,回忆与现实交织,一齐将舒蕴薄白的耳尖染得发烫。 日光 “安宜, 这是?” 陆安宜身旁的沈延之开口,他的方向只能看见舒蕴的侧脸,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陆安宜并没有察觉沈延之的异样, 和他介绍道, “父亲,这是我舞团里的同学,舒蕴。” 舒蕴想着也是公共场合,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她淡笑着转头, 正准备和陆安宜打招呼。 一时的恍神间,舒蕴的目光就那么直挺挺地落在了陆安宜旁边的沈延之身上, 那熟悉里已然染上几分岁月痕迹的脸庞,她没想到一切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就这么和陆安宜的继父面对面地撞上。 因此很显眼的, 沈延之嘴角惯常和蔼的笑意也彻底僵凝住。 在与沈延之对视上的下一秒钟,舒蕴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他似乎也认出了她。 沈延之和舒蕴相隔仅咫尺, 他投射过来的视线极为强烈, 一时间舒蕴只觉得头皮发麻。 刚才未曾在意的沈延之和陆安宜父女亲近的样子在此刻尤为刺目, 她在这酒局上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或许是霍景司就在不远处的原因,舒蕴心底的委屈好像都被无限放大, 连带的眼尾都染上层薄红。 喝完杯中的酒,舒蕴红着眼眶,随便编了个借口, 连招呼都没和几位领导打, 便匆匆离去。 两位领导见状,面色带上点儿不虞,慌忙和霍景司赔笑。 霍景司望着舒蕴离开的背影,眸光深幽。 顷刻间便没了继续应酬的心思。 … 舒蕴出了宴会厅, 神色惶惶地走出去好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偏厅,她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洗手间在哪儿。 打开水龙头,舒蕴接了里面的水便往脸上拍,沈延之一定认出了她,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境况下遇上沈延之。 消失了十多年的人,如果一直不出现,舒清桉的那一点希冀还有残存的幻想。 而现在,舒蕴知道,彻底没了。 刚才的画面换了个角度在脑海里浮现,舒蕴更没想到霍景司会和沈延之认识,而且似乎还很是熟络的样子。 其实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那个圈子,关系曲折拐弯的,总会碰上几个熟悉的人。 兀自发呆的时候,“叮”的一声,将舒蕴从沉思中惊醒。 是怀锦的邮件,舒蕴打开随便看了几眼又关掉了。 可能是察觉到她长时间没回应,怀锦打来电话关心。 舒蕴闭着眼睛,极力隐藏好像下一秒就会透出来的哭腔,轻声回道,“阿锦,不用继续查了,我已经见到他了。” ... 过了好半晌,舒蕴的情绪终于稳定几分,按照原路出了门,站在大厅门口,望着偌大的空地,却有些迷路了。 接到霍景司电话的时候,舒蕴正坐在一间亭子里乘凉。 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乘得哪门子凉,其实只是不想回去面对那个人罢了。 她接通电话,听见对面的询问声,“舒蕴,在哪?” 舒蕴神色恹恹,迁怒一般,“不要你管。” “又闹什么别扭呢。” 男人哼笑一声,嗓音立体清晰得就像是就在身旁。 舒蕴下意识抬头,眼前却空无一人。 随后苦笑了下,霍景司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怎么可能会抛掉满堂的名流权贵来找她。 “嗯?”一道尾音缓缓落下,仿佛裹挟着滚滚夜色而来。 舒蕴耳骨微动,心跳骤然加快,这道简单的回应声,好像是在说,那个簇拥在喧哗人潮里,看似什么也不在意的男人,出了宴会,特地追到她身边。 她循着声音转头去看,便见到霍景司一身黑衣,隐在雾蒙蒙的黑夜里,却又是那样的有安全感。 自从知道陆安宜的父亲是沈延之后,舒蕴所有藏在心里不轻易为外人道的委屈,好像忽然有了出口。 “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了?” 只见霍景司微抬步,缓缓朝她走过来,舒蕴眼里刚消下去的湿意又晕染上来。 她很好地将其掩饰,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想来看看霍总有没有红杏出墙呢。” “哦?”霍景司走得近了些,而后懒散倚在凉亭的栏杆前。 男人脸上的神情在夜色的浸染下有几分疏冷,他就那么隔着半步的距离望向她,“那阿蕴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舒蕴害怕被霍景司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忽然起身埋进他的怀,反倒惹得霍景司几分猝不及防。 男人揽上她的肩招着她,对于舒蕴突然的反常感到几分意外,他嗓音在这处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有那么一刻就像是噙着笑的,“怎么就突然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了,嗯?” “霍总,”回到北城之后,她又常这么叫他了。 “你现在能离开这里么?”舒蕴白皙的手挨上男人的肩,她微仰起头看他,话里带着些微的鼻音。 霍景司挑眉,反问回她,“为什么不能?” 男人浅浅挑动的眉骨氤氲在这漆黑里泛着旖旎的深夜里,好似掩着不止一分的坏,就像是在引诱她,如果他带着她离开,那么她也别想走。 “那我也,”她顿了下,红唇微微翕动,“不想回学校了。” 我也。 这句话从舒蕴嘴里出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暗示。 这庄园偌大,没有霍景司在,舒蕴恐怕一晚上都走不出去。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人还没走几步,远远便遇上今晚扰乱舒蕴心情的罪魁祸首。 陆安宜应该是出来找霍景司的,找不到好像在发脾气。 旁边沈延之好脾气地哄着,那是她很多年都没有再体会到过的慈父柔情。 “霍景司...”舒蕴指甲扎进霍景司的掌心,嗓音冒出极其细微的轻颤,“你抱我好不好?” 霍景司轻挑眉,没有察觉,他总觉得今晚的舒蕴不太正常,她今天的脆弱和依赖都太过于突然。 男人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几米之外的陆安宜和沈延之身上挪开,反问,“抱你?” 其实舒蕴还有一句话没说。 她想看看霍景司,会在陆安宜和沈延之面前怎么解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不用了。”似乎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勉强。 再也受不了什么似的,舒蕴忽然一把松开霍景司的手,转身就往回走,脚步飞快,眨眼间就逃开了那两人的视线。 舒蕴一边走,眼泪一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她恨那个人,可是再见到他的时候,心底却又说不上的难受。 舒蕴穿着高跟鞋,走得快了腿疼,也根本晃不过男人的一双大长腿。 没几步便被他追上,她的手腕被一道温热攥到他掌心,霍景司的嗓音在浓重的夜色下显得有些凉,又好似带点儿暖,“跑什么?嗯?” 舒蕴转过身,忽然抬着手腕搂住他的后颈,埋在了男人的胸膛里,眼泪愈加止不住了,音线里泛起的哭腔浓重又孱弱,“霍景司...你抱我...” 她没再使什么力气了,几乎将全身都挂在他的身上。 如果是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舒蕴知道,霍景司不会拒绝她。 ... 舒蕴就这么被霍景司抱着坐进了迈巴赫的车厢,霍景司想放开她,舒蕴不愿意。 两人就着纠缠的姿势,她跨坐在他的身上,绵软地窝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很安静。 又破碎。 霍景司抬起舒蕴的下巴,女孩眼泪汪汪一片,睫毛晕湿得厉害。 今天的舒蕴实在奇怪,“怎么哭了?嗯?”男人问。 舒蕴不想让霍景司看见自己哭得可怜巴巴的样子,脑袋又埋进他怀里,鼻音几分浓重,“霍景司,我看到他了。” “谁?” 舒蕴摇头,又不说了,她就这么趴在霍景司怀里待了好一会儿,情绪终于差不多平复下来。 再开口的时候,却是转了个话题,“你擅自离开,他们会怪你吗?” “阿蕴,”霍景司忽然正色,捧起舒蕴的脸望进她泪盈盈的眼底,“有任何不开心的地方,你大可以和我讲。” 知道她现在情绪平复了,他抬手缓缓擦掉她眼尾残余的泪珠,“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那就在我怀里哭。” “霍景司,你怎么突然这么好。” 舒蕴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她其实最担心的还是母亲,害怕她见到沈延之明明早已出人头地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别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霍景司漫不经意地“呵”了声,“那看来阿蕴还不太了解我。” “我记住你说的话了,不过,” 舒蕴“哼”了声,泛着薄红的眼尾微向上勾起,刹那间又恢复了那风情婉转的样子,“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谁能怪我。”霍景司哼笑出声,就这么乐意由着她的傲娇样儿。 他也不开车灯,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在这深黑的夜里专注望向她,好似盛满未尽的情意,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也就除了你能,阿蕴。” “…” 舒蕴轻轻嗔他一眼,说别人呢,扯上她做什么。 好像也正是这么似羞似恼的一眼,横亘在他们之间分离五个月造就的缝隙,才缓缓缝合起一些。 在这漆黑朦胧的夜,两人的对视充斥着心照不宣的意味,霍景司喉结轻滚,动作散漫地拍了拍舒蕴的腰臀处,“先下来,嗯?” 舒蕴摇头。 她现在只想抱着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温热的掌心就隔着薄薄的面料触在舒蕴的腰际,那是她极为敏感的地方,男人的动作烫得舒蕴有点儿痒。 她情不自禁动了动身体,耳边却忽地响起霍景司的闷哼声,继而带了点蛊惑的意味,像是责怪又带着危险,“宝贝儿怎么这么磨人呢嗯?” 男人嗓音慢慢变得喑哑,贴在颊边缓而痒地撞入舒蕴的耳膜,“再不下来,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日光 舒蕴后知后觉, 恼羞成怒地拍打了下霍景司的肩,惹得男人轻笑一声。 又用那种带着调侃的眼神看她,“还是真的不想走了, 嗯?” “...” 舒蕴瞪了霍景司一眼, 赶紧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乖乖地坐回了副驾驶上。 ... 霍景司不常在霍氏庄园住,他自己有别的住处。 一路开得飞快,舒蕴好几次都吓得攥紧了安全带,而本来因为母亲和沈延之的事导致的浮躁委屈的内心却奇异地舒缓了些。 他于她, 就像是一剂良药。 霍景司住处位于北城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 到了楼下,舒蕴总觉得这块有些熟悉, 刚才经过小区门口附近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霍景司解释, “最近刚搬过来的。” 随后又看似不经意地补充了句,“离你们学校近。” 话音暂落,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 过了一会儿, 舒蕴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炸毛, “...霍景司。”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在此时危险极了,忍不住问,“你搬到这儿, 是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霍景司操着口极正宗的京腔, 偏头看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今儿晚上本来都放过你了,可是你非往枪口上撞, 所以,” 他故意顿了下,那股坏劲儿到了这个时候也丝毫不掩藏了,“难不成不是阿蕴想干点儿什么?” “嗯?”他拿拇指指腹蹭她的后颈,那触感偏凉,弄得舒蕴往前缩了下,却离霍景司更加近了,仿佛正中了他的下怀。 只是,舒蕴忽然想起来,那弄得她皮肤沁凉的,正是霍景司手上戴着的墨玉扳指。 直到今天在宴会上,舒蕴才知道他先前送她的戒指到底代表了什么。 或许他说的对,有了那枚戒指,在北城,霍氏无人不知,她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只是,她看着他想,不知道是否也包括那戒指的主人。 车子缓缓停在楼下花园边的树丛旁,路灯落下的光穿透树叶洒进车里。 给他们这一处罩上点儿昏黄的光晕,舒蕴也能更加地看清霍景司的侧脸。 视线往下,是她今天晚上不久前碰触过的地方,男人喉结那块儿的皮肤还残留着花瓣的汁液,在夜晚的灯下晕着淡蓝色的光泽。 舒蕴看得分明,开口的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霍总,您今天就带着这蓝色和陆安宜见面的?” “瞎说什么。” 过了会儿,霍景司忽然轻笑了下,抬手轻捏舒蕴的脸,似是作为她胡言乱语的惩罚,“兜兜转转,” 男人随后单手轻易揽过舒蕴的腰际,“阿蕴啊,今晚是又落在我这儿了。” 舒蕴冲他张开双臂,带着半撒娇的意味,“那霍景司,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口吻像是试探,“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霍景司抬眼,一时没作声。 他定定审视她两眼,才淡淡道,“你以为有人我就不敢抱你?” 舒蕴抬抬下巴,“那你难道敢吗?” “呵,” 霍景司出了车厢,长身立在副驾驶门口,而后在舒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直接拦腰抱起了她。 舒蕴刚落到他怀里,便察觉到男人换了个姿势,他单手放在她的腿弯,就像是抱小孩儿一样。 带着不具名的宠溺。 他们的体型差在此时格外明显,男人怀里荷尔蒙气息浓烈,舒蕴敏锐地嗅到几分危险。 随后只见霍景司用另只手关上车门,凉凉睨了她一眼,轻哂,“某只胆小鬼,刚才跑的比兔子都快。” 唔… 好像不需要试探什么了,舒蕴窝进霍景司的怀里,鼻腔充斥着木质雪松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是那种令她久违的,熟悉的安全感。 到了楼上,霍景司想腾出手拿钥匙,舒蕴还牢牢抱着他的肩,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霍景司停了下,眉骨微动,坏笑着调侃她,“搂得可真紧啊宝贝儿。” “…” 舒蕴懒懒伏在霍景司怀里,耍赖皮一般地和他道,“想考验考验你的体力。不行吗?” 霍景司乐意由着她,懒散应了声,“行,”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像是在勾她,“宝贝儿让做什么都行,谁让我欠阿蕴的,不过,” 男人话音暂停,语气透着一股子的意味深长,“阿蕴要是想考验体力,倒是还有别的方式。” 闻言,舒蕴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嗯?是什么。” 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她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澄澈而带着几分迷茫,疑问的意味十分明显。 她是这样的,有时候看着什么都懂,有时候又单纯得让人觉得讶异。 美好无垠。 舒蕴天真懵懂的模样,惹得霍景司轻笑了声,他抱着她进了门。 钥匙被男人随手扔在玄关旁边的柜子上,发出一声短暂的声响,舒蕴的神思被吸引过去。 却不妨霍景司忽然坏心思地松了下手,舒蕴身子骤然一松,手臂下意识更加抱紧了他。 “你干嘛?”她的嗓音带了点儿娇嗔,呼吸都急促了点儿,“吓了我一跳。” “这么不经吓?” 恶趣味上来,霍景司眼尾轻勾,坏笑着促狭,他着实也是想吓吓她的。 舒蕴哼哼唧唧的,还有点儿后怕,神思恍惚间,直接被霍景司抵在了墙上,墙壁上的凉意瞬间透过单薄的布料侵袭上舒蕴的后背。 她瑟缩了下,出于身体的本能,皙白的颈往上仰着。 霍景司将她整个人牢牢托在怀里,后背上的凉意逐渐被他温热的手臂挡住。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一点儿月光,舒蕴只能看清他脸部的轮廓,男人眼神映在深夜里显得异常深邃,气音低哑浓重,“知道今晚不想回学校的后果吗?嗯?” “什么后果?” 舒蕴红唇微张,就着一室的黑暗去咬男人的唇角,开口几分模糊,“像这样吗?” 偶尔也大胆的不行。 她的唇刚离开,听见霍景司倏然笑了声,莫名意味的,“怎么这么会招人呢?阿蕴宝贝儿啊。” “嗯?”他的掌心隔着衣料,和声音一起,磨着她侧腰处的软肉,弄得她痒痒的。 男人的尾音缱绻悠长,慢慢融在这旖旎黑夜里。 舒蕴全身心都依托在他身上。 直到霍景司的薄唇落下来,落在舒蕴的鼻尖,慢慢往下,最后落到她细白修长的脖颈上。 伴随着细微的啃噬,舒蕴仰头,下意识抓紧了霍景司的肩,受不了的一声声地唤他,“嗯…霍景司…” “我在。” 男人细细的啄吻一寸寸晕染舒蕴细嫩的肌肤,霍景司的回答她听得分明。 他们从玄关处一直辗转到客厅宽大的沙发上,舒蕴被霍景司安置在柔软的垫子上。 舒蕴脚上的高跟鞋不小心从脚上脱落,一片混乱间不知道被谁蹬了下去,沿着沙发边缘落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在这黑夜里一片的静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舒蕴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慵懒的轻笑,“原来这么急呢。” “…” 舒蕴的脸瞬间红了半边儿,她拿脚丫踢他,嗔怪到他身上,“明明是你给我碰掉的。” “嗯,是我。” 霍景司好心情地由着她,男人眯着眸子,劲瘦双腿置于她的腰侧,隔着蒙蒙的夜色,他轻松捏住她的脚腕。 坏坏地将她往他的方向拖。 舒蕴不防,整个身子都落在他身下。 男人转瞬便覆下来,舒蕴置身在他全身清冽的气息中,缓缓闭上双眼。 她逐渐沉浸在他强势中带着温柔的吻里,失控在他的怀中,衣衫顺着肩滑落。 晚风沿着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隙吹进来,舒蕴觉得有点儿冷,轻音唤他,“霍景司…我有点儿冷…” “抱紧我。” 说着,霍景司抱起舒蕴,上了二楼的卧室。 到了床上,舒蕴想起什么,扯开霍景司的黑色衬衫,从上开始往下摸。 “摸什么呢?” 霍景司攥住她的细腕,像是要制止她的动作,“嗯?” 舒蕴继续往下,最后似乎是在左侧肋骨下方,摸到一道伤疤,她用指腹细细研磨了好几遍,才确认了,“已经愈合了。” 她忽然低了头,红唇去吻那里,又一触即分,抬起头来问他,“霍景司,你受伤的时候在想什么。” “在想,”霍景司掌着她后颈,辗转着吻上来,唇齿紧紧贴合间舒蕴听见男人的声线模糊,“真疼啊,” “不过,”微停片刻,他的眼里这一刻全是她,“不如再也见不到阿蕴疼。” 霍景司贴着她的耳边说,她是他遗落的那根肋骨。 哪里受伤,都不如再也见不到她疼。 霍景司说的话,舒蕴有那么一刻,是信了的。 他眸中好似映着万顷无边的深情,她只想彻底沉坠在里面,直至万劫不复。 一切都快有失控的架势,舒蕴忽然推开了霍景司,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素白月光,她打量他已然染上几分欲气的脸庞。 女人凝白的指骨摸上他下巴处的青色胡渣,触感温痒,仿佛又回到了在临岛的时候。 那时两人只是露水相逢,暧昧的关系摇摇欲坠。 舒蕴轻吻他完美精致下颌骨的每一寸,忽然无比贪恋他的温度。 他安全地回来就好,他们在北城。 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 “嗯?”男人尾音沉哑,夹杂疑惑。 他捏上她的后颈,又要吻上来。 舒蕴不依地又往外推他,“霍总,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太公平。” 她刚刚整整想了这从一楼到二楼的一路,霍景司消失了五个月,而她就正好十九岁了,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宝贝儿啊,” 霍景司埋在舒蕴的颈窝,喘息声沉冽泛着低哑,似乎是不准备再继续的架势,“怎么就这么能折腾人,这次想让我再等几个月?嗯?” “就是要折腾你。” 舒蕴身子轻盈一转,便到了床边儿去,水灵的媚眼瞧他,“谁让你欠我的。” “而且我明天有早课。” 这次的理由倒是理直气壮。 霍景司:“…”他扶额,几乎要被她气笑, 男人手臂忽然握上舒蕴的小腿,眼尾夹杂着也不想让她好过的坏。 舒蕴直接被霍景司一把拖了过去,男人俯首,在她嫩白的锁骨边缘留下一个牙印。 最后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道,“这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 翌日一大早,舒蕴穿着霍景司的白色衬衫,两条细白的腿晃着,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洗漱。 霍景司从身后抱过来,在她的侧颈一点一点地轻吻,“宝宝好香,不过这味道,” 男人深眸微眯,明明已经知道了偏要故意坏笑着问她,“怎么这么熟悉?” 他细碎的头发落在她的肩颈上,带起丛痒。 舒蕴推开霍景司。 她就那么透过镜子盯着他,也不说话。 那是舒蕴在南城回来那天在商场的香水,她一直随身带着,这五个月里,只有这个味道能够让她安心。 另一瓶本来要送给他的香水现在应该还躺在南城的酒店顶楼里。 也不知道他看见了吗。 “不是说要送我香水?”霍景司挑着眉问道。 “没了,过期了,” 舒蕴刷干净牙齿,透过镜子对着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就没有了。” “...” 知道她还是带着几分气性的,霍景司要笑不笑地捏她的软颊,仿若纵容。 而后在舒蕴没防备的时候,男人径直对着女人皙白锁骨往上一点儿的地方就亲了下来。 带一点儿细微的咬。 “啊...”密密麻麻的糯湿感直触心底,舒蕴喊疼。 蹙着眉往外推他,嗔怪着,“别亲这里,我一会儿还要去上课。” 舒蕴的皮肤敏感,没一会儿,那里就有了淡红色的痕迹。 她的皮肤又白,因此显得格外明显。 霍景司望着那处黑眸微敛,温凉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舒蕴脖子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 神情愉悦。 舒蕴瞪他,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她无奈,最后涂了好几层粉底,才勉强遮住。 ... 霍景司开车送舒蕴去学校,校外的车子不能轻易进到他们学校里面。 但是霍景司的车子从来都是个例外。 远远可以看到校门的时候,舒蕴让霍景司停下,“别往前走了,我走过去就行。” 她觉得霍景司应该也不想她和他的关系在学校有太多人知道。 霍景司缓缓踩下刹车,停了动作,却没有反驳。 只转过头拿那双料峭的桃花眼要笑不笑地瞅她,“原来阿蕴喜欢玩儿地下情。” “对啊,” 舒蕴绕过中间那块阻挡,浅浅攀上他的肩,“我可还没原谅霍总呢。” 霍景司由着她抱,低头去寻舒蕴的红唇,辗转着吻上。 这样程度的厮磨,也应该叫咬,“行,谁叫我欠了阿蕴宝贝儿的呢。” 日光 舒蕴的心静了一瞬。 一时不知道他对她, 是纵容,还是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 下了早课之后,舒蕴就直接去了舞团,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她已经没办法再面对陆安宜。 没想到刚出了教室, 舒蕴迎面便遇上一位不速之客。 沈延之。 这时候正是大课间,教室外头人头攒动。 他似乎没有想就这么打扰舒蕴,只是默默跟在她后面。 出了教学楼,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舒蕴实在忍无可忍, “您是不是跟错人了?” “小蕴,是你吗?” 沈延之的眼里好像酝起来点儿泪光, “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而这一幕在舒蕴眼里简直假惺惺的,“不要这么叫我!” 舒蕴的反应很激烈, 她极力遏制住自己因为突然的激动就要涌出来的泪水。 在其他人的眼里,四十多岁的沈延之斯文儒雅, 温和强大。 而此刻, 是他罕见地对着一个年龄比他小二十多岁的晚辈露出那种不知所措的神情。 “我只是想问问, 你和你妈妈还好吗?” 舒蕴冷笑,“你觉得呢。” 不想再看沈延之一眼, 舒蕴视线冷淡地移到一边,“我们过的很好,只要你以后不在我面前出现。” “小蕴, 我在里面存了一些钱。” 沈延之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 卡上没有标识,看着也来源不菲。 “你觉得我需要?我舒家从不缺钱,” 舒蕴神色冷淡,话语也凉薄, “只是眼瞎。” “…”沈延之脸上露出点儿难堪。 过了会儿,还是嘱咐道,“小蕴你和安宜在一个舞团,她有时候可能会有些大小姐脾气,希望你能多担待。” “你这又是以什么身份?”舒蕴冷笑,“陆安宜的父亲?” “小蕴,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些年在京北商场叱咤风云惯了的沈延之,嗫嚅着嘴唇。 此刻在舒蕴面前竟然显得有几分局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先对陆安宜那边瞒着吗?” “沈总,请问我们什么关系?” 舒蕴早就不打算继续在舞团待了,她和霍景司的事,随时也是一个雷,现在更加不想看见陆安宜和沈延之,她已经做好了离开舞团的打算。 “我还要去舞团,不奉陪了。” “这张卡你拿着,”沈延之继续将那张卡往舒蕴的方向送。 “自己一个人在外用钱的地方很多。” 舒蕴一把挥开了沈延之的手,“我不会要的,别再跟着我了,” 她最后冷冷看他一眼,“不要让我更恨你。” 沈延之没再跟来。 舒蕴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她忽然好想霍景司,好想那个男人。 … 舒蕴去了舞团和陆安宜口头报备了一下,后面会写一个正式的退团申请书,流程还挺麻烦。 陆安宜虽然惊讶,但也没多问。她转而好奇舒蕴和霍景司的事,试探着问了几句,被舒蕴敷衍过去。 傍晚的时候,舒蕴下课回寝室的路上被梁伽恺叫住。 “伽恺哥,有什么事吗?”舒蕴问。 梁伽恺笑了笑,“没什么事儿,送你回寝室吧。” 舒蕴想拒绝,她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可是梁伽恺的心意,她好像能看懂几分。 就连怀锦之前也看出来,和她说过,还撺掇过她和梁伽恺。 梁伽恺:“我正好去东门附近办点事儿,顺道的事儿。” “好吧。”舒蕴的寝室距离东门进近。 两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大了些到了该避嫌的时候了,再生分的话舒蕴也会觉得过意不去,便没有拒绝。 “小蕴,你怎么突然想要从舞团退出?” 快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梁伽恺忽然提起了这一茬,他对她向来都很关心。 男生眼神真诚又透着大男孩的执拗,“是不是因为陆安宜做了什么,如果这样,我可以去和她谈一下,你不用害怕。” “不是因为这个,纯粹就是…” 舒蕴犹豫了会儿,也不可能将最真实的理由和盘托出,“...不想在舞团继续待了。” “伽恺哥,我要回寝室了,拜拜。” 一路到了寝室楼下,舒蕴朝梁伽恺摆手,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和他告辞准备上楼。 梁伽恺还想问个明白,手指下意识揪了下舒蕴肩上挎包的细带。 一片夜晚的静谧里,男生的声音显得有些大,还有些急地问她,“小蕴,是因为...” 舒蕴没妨着,一下子被他拽了个趔趄,幸好梁伽恺眼疾手快,伸手又将她扶住。 这么一番来回,两人靠得愈加近,尤其在某些角度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抱在一起。 “阿蕴,过来。” 几乎是刚稳住身子的那一秒,舒蕴便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隔着夜色遥遥传过来。 极具穿透力,瞬间打断了两人的纠缠。 舒蕴身体微僵了下,而后朝声源处转过身。 梁伽恺也跟着舒蕴看过去。 他吗。梁伽恺未尽的话堵在喉咙里。 他好奇的事实在此刻,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舒蕴回过头,一眼便望见霍景司长身玉立在浓重的黑夜里。 他换了辆低调说不上名字的车,大长腿随意往外搭出一大截,懒散倚在车旁,似乎再普通的车,也总能平白被他衬上几分贵气。 男人的眉眼隐在憧憧灯雾下,似笑非笑的模样,带着惯常的清疏散漫,而在看向她时又分明像是含着几分情意。 也似乎是已经站在这儿,等了她很久。 “...” 现在的场面可真是棘手,舒蕴头皮发麻,只能先打发了梁伽恺。 她硬着头皮和梁伽恺道,“伽恺哥,我改天再和你说,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 梁伽恺往霍景司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继续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意义。 舒蕴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看向霍景司的眼神带着防备,想了会儿还是低声嘱咐,“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电话打给我,我不关机。” 舒蕴笑了下,感动于梁伽恺的细心,“放心吧,没什么事儿的,不用担心。” ... 梁伽恺走后,舒蕴看向霍景司,一动也不动。 偏偏这个男人也不动,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中的烟,料峭着眼神轻抬地打趣她,“新欢都送到这儿来了?” 随着他说话,烟雾转瞬散在黑夜里,了无痕迹。 “要不是我今晚来看见,阿蕴,你说该怎么办。嗯?” “霍景司。” 因为见到沈延之,舒蕴的情绪糟糕透了。 本来就忍了一路了,此时看到霍景司来难免就觉得委屈,“你来抱抱我。” “...” 霍景司轻扯唇,又吸了口手中的烟朝她走过去,“阿蕴就不能先让我走个生气的程序?嗯?” 烟雾随着男人走过来,往舒蕴这边扩散。 苦橙味儿的烟草香,和她身上香水后调的木质雪松,很好的融合。 “不要。” 舒蕴摇头,冲他近乎撒娇,“霍景司,你抱我。” 细听,她的声音里含着细碎的哭腔。 霍景司听见,低头去看她,“怎么了?谁惹我们家阿蕴了?” 舒蕴不想说。 霍景司也干脆不问了,只是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舒蕴往霍景司身上赖,被霍景司淡淡推开,“先别赶着抱我。” 看她也没什么过激的情绪,男人下巴轻抬,“刚才那个男生,解释一下。” “...” 舒蕴大脑快速转着,反问他,“那去你酒店敲你门的女生,你怎么不和我解释。” “...” 霍景司黑眸微眯,看了她半晌,随后懒懒吸了口烟,朝舒蕴的方向坏坏地吐了个烟圈,戏谑的口吻,“倒打一耙,阿蕴还挺会。” 缭绕的烟雾迷眼,气得舒蕴想打他,“霍景司,你好讨厌!” 霍景司笑了声,随手捻灭了还剩一小半的烟,而后打开后车厢的门,回眼瞅她,“开心了?” 他去掐她被曼妙旗袍裹着的细腰,将她往身前揽,“上车。” 被刚才霍景司那么一闹,舒蕴心情确实恢复了不少。 她哼哼唧唧地上了车,问从另一侧上来的霍景司,“要去干嘛?” 霍景司没正面回答,“去了就知道了。” 司机还没发动车子,副驾驶的车窗被“咚咚咚”地敲响。 车窗落下,露出怀锦明艳的脸。 “霍...”怀锦看见霍景司那冰凉凉的眼神就打怵,“算了,” 转头对着舒蕴道,“蕴宝,让你家霍哥哥捎我一程呗。” “好啊。” 舒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直接答应了,反应过来后才想起来问她。 “阿锦你是要去哪里?” 怀锦尖细的下巴往霍景司的方向一抬,问舒蕴,“他没和你说啊。” 舒蕴一脸茫然,“没啊。” “哦,”怀锦点点头,“这几天白天你也不在寝室,你没发现我的东西都少了吗。” “不过也怪我,”她继续道,“没和你说,我要搬出去住啦。” “出去住?” 舒蕴一脸错愕,“去哪?” 怀锦努努嘴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司机大哥,开开门让我进去呗。”怀锦对着司机眉开眼笑,笑嘻嘻地道。 司机闻言,一脸严肃地回头看向霍景司,等他的吩咐。 霍景司没说话,微低着头按手机。 舒蕴见状,拽他的袖子,含着催促,又有点儿自己没察觉的娇,“问你呢,快让司机给怀锦开门呀。” 霍景司空出没拿手机的手,掌上舒蕴的后颈,并没看她,只是制止了她的动作。 紧接着他拨出去一个电话,对着那边语气淡淡,“赶紧来学校,” 那边好像刚睡醒,懒洋洋的,“干什么?” 霍景司:“接你女人。”说完便撂了电话。 怀锦:“...” 舒蕴:“...” 迈巴赫快开出校门,舒蕴还频频回头张望,“霍景司,景彦择答应了来接怀锦吗?” 霍景司颔首。 舒蕴控诉他,“你怎么这么小气。” “让怀锦坐一下车都不肯。” 霍景司将车子的挡板拉下来,指腹去蹭她嫩白的颊,指尖轻柔的动作泛着缱绻。 “她上来了,你是准备理我还是理她?” “...” 舒蕴无语,红唇微翘,“原来霍总还会吃醋呢。” “嗯,”霍景司承认得很干脆,“我吃醋。” 他淡淡看她,又补充了句,“从刚才就吃。” “...” 舒蕴简单和霍景司解释和梁伽恺的关系。 本来神色还算淡然,在听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显然关系匪浅时。 男人眉头直皱。 “好啦,”舒蕴双手捧着他的腕骨,挠他的掌心,嗓音软软的,带点儿轻哄。 冷白的交织,手腕围度的差距,反差异常明显,在晦暗的车厢里带着点儿诱人的欲。 她问他现在是要去干嘛。 有时候情侣之间的吃醋也是一种情趣。 霍景司反手握住舒蕴的手腕,制止了她作乱,才回答她。 舒蕴点头了悟,原来今晚他们是要去景彦择家里做客。 “为什么要去景彦择家做客?”舒蕴问。 很突然,也很奇怪。 “宝贝儿,你好好想想。” 刚才怀锦的话历历在目,电光火石间,舒蕴终于反应过来。 “怀锦搬去景彦择家住了。”尾音略上扬,带一点儿的询问。 “嗯哼。” 霍景司难得无奈,拿温热的指腹揩她的眼角,“终于反应过来了。” 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却总喜欢这样触碰她,有时候会碰到她的睫毛,舒蕴闭了下眼睛,“哦”了声。 她抬手捏上男人的手腕,并没阻止他的动作,反倒格外依赖。 听到怀锦要搬走的消息,舒蕴也说不上来什么是心情,但不是什么好的心情。 她不擅长也不喜欢人际交往,寝室里她和怀锦的关系最好。 怀锦以后不在寝室住了,她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这么想着,舒蕴便也和霍景司抱怨了出来。 霍景司往椅背上懒散一靠,男人眉目舒展,一如既往的一派矜贵淡然的模样。 细看眉眼间似乎还氤氲着浅浅的笑意,语气老神在在的,仿佛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倒是有一个解决方法。” 舒蕴下意识便问,“什么方法?” “搬过来,”霍景司停顿片刻,语气明明是在面对她时惯有的温柔。 提的要求也明明是询问,却带着一点儿不容人拒绝的强势,“和我一起住。嗯?” “...” 舒蕴望着男人清隽的眉眼,里面危险重重,罕见地不说话了。 搬过去,就意味着,以后的日日夜夜,她都会是他唾手可得的猎物。 她也没想到,很久之后的时候,深浓迷离的夜晚,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 也会执着她一双素白的脚,边浅吻边呢喃,她不是什么只待捕捉的猎物,他才是她裙下仰望的臣。 ... 进了小区,天色漆黑,车窗外的花园绿化不断往后退,舒蕴打量几眼,总觉得这一带好熟悉,好像就在不久前来过。 弯弯绕绕,迈巴赫最终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 看着熟悉的单元门,舒蕴惊觉,回头看向霍景司。“这不是你的...” “嗯,”霍景司点头,好整以暇地望她,“景彦择家在我们楼下。” “...” 我们楼下。 舒蕴纠正他,“是你家楼下。” 霍景司不和她在这上面拌嘴。 他正想给舒蕴打开她这边的车门,黑眸忽然一凝。 舒蕴今日穿的旗袍是黑色水墨式样的国风旗袍,颈边的盘扣虚虚拢着,中间露出奶白的肌肤,此时扣子有几分松了,颤颤巍巍地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霍景司手伸过去,慢条斯理地给她解开,一边解还一边道,“扣子开了。” 舒蕴低下头,看见他的动作蹙眉,这臭男人。 “难道不是你给解开的?”她细指微抬,愤愤地指责他。 话音刚落下,霍景司的头低下来,呼吸喷薄染上她白皙的颈。 他的唇也落了下来,“那只能劳烦阿蕴先让我亲一下。” “嗯?” 根本没打算等她同意,却还是先绅士地征询她的意见。 男人低磁的嗓音和着热气喷洒在耳际,温温痒痒,舒蕴情不自禁闭上双眼。 他的吻渐渐加深,带着蛊惑,舒蕴推拒的动作慢慢发松。 唇齿溢出难耐的嘤咛。 身心发颤,惶惶无着落。 舒蕴下意识攀附上他的肩,半个身子虚虚地挂在霍景司身上。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只有一会儿,一道敲门声“咚咚咚”地传来,急促又引人心慌。 舒蕴迷蒙着一双水眸,推开了霍景司,反应过来现在的时间地点,红着脸斥责他荒唐。 她回头看去,发现车门外站着的,显然是景彦择和怀锦。 舒蕴揪扯着霍景司的衣摆,有些欲哭无泪,“霍景司,好丢人。” “傻不傻。嗯?” 霍景司笑得无奈,单手扯开领带,雅痞又肆意的模样迷人不已。 “他们看不见我们。” “...” 遇见他脑子就发胀,这么常识的事情舒蕴竟然都忘了。 她悻悻地“哦”了声。 霍景司看见舒蕴呆呆的样子,笑了声,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揩着她唇边晕染出的绯色。 随后不紧不慢地补充,语气有几分欠揍,“车子也很隔音。谁都不知道,也看不见。” “...”这人还说! 舒蕴红着脸控诉他,“反正就是你,讨厌。” “谁让你的扣子不结实。” 霍景司亲完了,还要懒洋洋地把令他差点失控的原因赖在她的身上。 舒蕴哼哼唧唧的,其实还有点儿没从刚才脱离出来。 她缓了缓呼吸,道,“该上楼了。” “别动。” 霍景司低垂着眼,“扣子还没系上。” 他抬手给她整理散乱的衣襟和扣子,干净整洁的指甲有一点碰到她颈部白嫩的皮肤,触感温痒。 舒蕴总觉得,今晚她逃不开。 日光 他们下了车, 怀锦一向眼尖,一眼便看见了舒蕴通红的耳尖。 “啧啧”几声,拉着舒蕴走在了前面, “这么久不下来, 车里干坏事呢?” 舒蕴不答, 反而问她,“阿锦,你为什么突然搬出来住了。” 怀锦一顿,手指无意识扣着指面上漂亮的美甲。 “景彦择让我搬出来。” 舒蕴拧眉, 不是很喜欢这个不是由怀锦自己决定的理由。 “他让你般出来你就搬?” “为什么不搬,” 怀锦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里的房子大,敞亮, 附近的居住环境也好,住着开心, ” 和学校里的那些人, 也不会有太多的牵扯。 最后怀锦总结, “多省心。” 前面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也没刻意压低。 想听总能听见。 不过男人之间对做这种事也并不怎么关注。 景彦择递给霍景司支烟, “听说晚宴上陆家和闻家都派人来了?” 那晚霍氏举办的晚宴景彦择没去,不知道里面的细节。 霍景司“嗯”了声,解释, “闻筠还在国外。” “陆安宜呢?” 霍景司没吱声, 转而提起另一个人,“沈延之,你平常都在京北,应该很熟悉?” 景彦择一听这个来了兴趣,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沈延之感兴趣。” “沈延之这次来庄园参加晚宴,目的可是不纯。”他的话里带着打趣的意味。 霍景司自动略过景彦择的后一句话,直抵重点,“还有谁也对沈延之感兴趣?” 景彦择下巴往前一抬,“喏,就前几个月,你还在美国的时候,” “怀锦托我打听他。” 霍景司视线随着景彦择看去,眼眸微深。 目光最后对着的却是舒蕴的背影。 舒蕴开始变得奇怪,情绪时不时的敏感,似乎也是从那晚庄园的晚宴之后。 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 到了楼上,八菜一汤的配置,都已经准备好。 是景彦择请来的保姆做的,现在房间里只剩下饭菜的香味儿,只有他们四个人。 霍景司递给景彦择一瓶红酒,算作礼物。 景彦择接过来看了眼,“今晚喝这个?” 年份久远,度数并不低。 舒蕴脱了外面的小披肩,走到霍景司身边,纤细的腰身被他揽过去。 “想不想喝酒?” “...” 舒蕴总觉得霍景司别有意味,更深露重的夜晚,楼上就是他家,这时候问她喝不喝酒。 可是舒蕴想喝。 她心里难受。 许是看她沉默。 “不想喝也没关系。”霍景司又补了句。 舒蕴摇头,说喝。 霍景司本以为有自己在这看着,他也不会让舒蕴喝太多。 只喝一点儿助眠,就可以。 结果两个女人喝起来,慢慢有挡不住的架势。 几乎是刚吃了点菜,怀锦就开始拉着舒蕴喝个不停。 两人一起坐在对面,红酒瓶里的酒逐渐变少,他们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嘴里嘟囔个不停,有时候吐字清晰,有时候语序混乱。 舒蕴迷蒙着眸子,天真地问,“怀锦,你和景彦择是睡在一个房间里吗?” 怀锦觉得舒蕴的问题好笑,“傻宝贝,不然呢。” 舒蕴红唇微嘟着,“哦”了声。 怀锦又问舒蕴,“霍景司有没有让你搬去跟他一起住?” “...有的。”舒蕴托着下巴,很单纯地问,“阿锦,你说我要不要搬呀?” “不要。” 怀锦故意用那种很吓人的语气,“小心他吃了你。” “哦,好的。” 喝醉了的舒蕴很乖,她对于怀锦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点头像发誓的语气,“我不搬。” 所有的对话一一收入对面两个男人的耳里,有些话在醉态下略为含糊,但也能分辨。 听着让人无奈又觉得好笑。 坐在餐桌对面的霍景司捏了捏眉心,“景彦择。” 男人嗓音不怒自威。 “嗯?” 景彦择一看霍景司这架势,桃花眼弯弯,懒洋洋的,也不怕他,“怎么?” “管好你的女人。” 霍景司皱眉,看向已经软成一滩泥的女人,沉声,“阿蕴,过来。” 舒蕴这次喝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醉。 迷迷糊糊中听见好像霍景司在叫她。 怀锦也听见了,嘿嘿地笑,“蕴宝,你家霍哥哥叫你呢。” “去吧,”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尝尝他是什么感觉。” 舒蕴的神思已经模糊,潜意识里以为这个时候霍景司还在美国。 喝够了,拿着两个杯子来回地倒,无意识地嘟囔,“霍景司还在美国啊,我一定是幻听了,他都不联系我,怎么可能会叫我。” 这边霍景司听见,手中捏烟的动作停顿了下。 景彦择在一旁道,“你走得这半年,这姑娘好像记得还挺深。” 顿了顿,他看着霍景司道,“你母亲那天问起霍氏的情况,说如果集团内乱解决得差不多了,要让你回趟景家。” 霍景司慢条斯理地往烟灰缸里掸着烟灰,有一些顺着流动的空气飘起来一点。 男人的声音在夜晚的寂静里显得清冷淡漠,“不用管。” 景彦择叹了口气,对这对母子也是感到无可奈何。 亲情对于霍景司来说,到底是缘浅,可有可无。 婚姻亦如此。 他看向舒蕴,不知道遇上霍景司,是幸还是不幸。 然而于命运不允许有任何差错的霍景司来说,舒蕴是他的一道变数。 也许是劫难。 因着这个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几分凝滞。 景彦择起身去拽怀锦,醉得跟泥一样,被舒蕴紧紧抱着,根本拽不动。 过了会儿,他起身舒了口气,“真是后悔买你家楼下了。” “...” 霍景司倦怠地搭他一眼,懒得说话,他也烦得很。 怎么就忘了女生之间在一起,腻歪起来简直没眼看。 霍景司走到舒蕴这一边,附身去看她,女孩脸颊微红,醉意深浓。 “舒蕴,跟我回家。嗯?”他尽量放缓了语气。 舒蕴一把拍到霍景司下颌骨的地方,语气不悦,“你谁呀?” 说着微哼了声,颇不乐意的模样,“就让我跟你回家。” “...” 霍景司不顾舒蕴的反抗将她揽入怀里,捏起他纤白的指,放在唇边轻咬了口,带着一点惩罚的意味,“喝了些酒,就不认识我了?嗯?” 指尖的糯湿感直入心底,舒蕴痛里带着浓浓的痒,颤着睫毛从男人怀里挣扎着出来。 舒蕴眨巴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霍景司?” 霍景司微附着身,舒蕴的意识朦胧,被衣衫遮挡,视野里不甚清晰。 她换了个姿势,仰起头想看清他的面容,“你从美国回来了呀。” “嗯,回来了。” 霍景司喉结轻滚,认真地回答她。 ... 知道抱着她的人是霍景司后,舒蕴没有再挣扎。 今晚喝的酒太多,出门被风一吹,舒蕴的意识愈发的不清晰。 回到家,霍景司将舒蕴安置到沙发上,去厨房给她煮醒酒汤。 舒蕴身上穿着旗袍,站着的时候盘条靓顺,优雅又漂亮。 可是躺着的时候,布料紧紧贴在身上,酒喝多了胃也难受,她睡得不太老实,扭动间衣服勒得她难受。 她皱着眉,手臂绕过后背,将拉链往下拉。 “呼...”舒服很多,舒蕴面容对着沙发内侧,咂咂嘴巴,这次睡得安心了一些。 霍景司端着醒酒汤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捏了捏眉心,将舒蕴背后的拉链拉了回去。 “阿蕴,起来喝点醒酒汤,嗯?” 也不顾舒蕴还在睡着,霍景司单手将她捞起来,“不然明天早上醒来有你难受的。” 舒蕴不满被吵醒,皱着眉嘟囔,“霍景司,你好讨厌。” 好像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女人眼睛涣散地眯着,醉眼迷离地攀上男人的肩。 “嗯?” 霍景司轻一挑眉,“不喝?” “不喝。” 舒蕴摇头,很执拗,她微仰了头,去够男人的唇,他身上的味道她格外喜欢,嗓音软软的,“霍景司,你真的从美国回来了呀。” 霍景司用下巴去蹭她软软的颊,不厌其烦地回答她,“回来了。” “再也不走了。” 舒蕴看了霍景司好久,指骨从他额头沿着棱角分明的骨骼,一寸寸滑到下巴附近。 她才确认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霍景司。 “霍景司,你知道吗,” 舒蕴顿了顿,眼里有水珠落下来,话语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眼前因为醉意而模糊带几分重影的男人道,“这半年里,我真的好想你。” “霍景司,”舒蕴每说一句都要喊他的名字,无意识的喃喃。 哭腔破碎又凌乱,“你的戒指根本不灵,不然为什么我想见你的时候,却见不到。” 因为酒醉了,无论什么都变得很简单。 所有平时不敢做的事,此刻做起来根本也不需要想太多。 舒蕴趴在霍景司的胸膛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女孩哭得实在可怜,霍景司心疼得不行,低头去吻舒蕴眼角的泪水,随后男人单手捏起舒蕴的下巴,将醒酒汤慢慢渡给她。 最后喝了一半,洒了一半,霍景司的吻还在继续。 舒蕴刚才去够霍景司,现在也是跪着的姿势,她承受着他从上到下辗转,一寸一寸,愈加深入且强势的吻。 “好难受,” 舒蕴双眼迷蒙,不耐地扭着身子,将后背转向霍景司,娇气地命令道,“霍景司,你帮我解开。” 霍景司手一顿,不想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要她。 然而想法刚落下便有些晚了,舒蕴已经将身上的旗袍歪歪扭扭地脱了下来。 “霍景司,我要你。” 话音一落下,她直接吻上了他的唇,皓白纤细的腕紧紧缠上男人的肩。 吻了好一会儿,霍景司忽然单手捏上舒蕴细白的下巴,两人距离拉开。 他垂眸睨着她被酒意染红的小脸,低声问她,“知道我是谁?” “霍景司呀。” 舒蕴陷在绵长酒意带来的晕眩里,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她心心念念了七年又五个月的男人。 女孩嗓音绵绵带着哑,酒液染上她的眼尾,给她带上一丝媚态。 是那种带点儿娇憨,却并不艳俗的媚。 霍景司再没什么顾忌了。 他手上的温度顺着软白,一路绵延往下,干燥粗粝触上柔软。 舒蕴的眼神愈发迷离,醒酒汤开始发挥作用,她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而她神思此刻的恍惚,和酒醉时的又不太一样。 那双修长骨感的手,曾经给她披过衣服,也温柔地抱过她,给她擦过眼泪。 懒散捏着根儿烟吸的时候,指骨的每一寸骨骼都透着迷人的优雅,肆意的随性。 却都不及此时在她身体里的存在感强烈。 “阿蕴宝贝儿,” 霍景司低哑的嗓音从下方遥遥传来,让她放松。 舒蕴看不见男人的脸,身体惶惶无着落。 顿时收得更紧了。 日光 舒蕴仰头, 手下意识抓上霍景司的头发,抓得很紧,他的头发触感偏硬, 短短碎碎地扎在手上, 各处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她一开口, 便是止不住的难耐轻哼。 薰衣草和香根草的气息混合,能激发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也能让她被他拉入欲.望的最底层沉醉。 舒蕴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想的却是那天和霍景司在海边。 潮水缠绵拍打他的黑色西裤,现在她仿若化为那浪潮, 彻底化在他的手上,和唇边。 ... 翌日, 天光正亮的时候。 舒蕴在霍景司的怀里醒来,宿醉让她有点头痛, 或许是霍景司昨晚喂她喝了醒酒汤的原因,倒还可以承受。 霍景司还在睡着, 她轻仰起头来看他。 窗帘关得很严实, 却还是有细微的光透进来, 打在男人英挺的面容上。 长而卷翘的睫毛给他的眼睑下方覆盖上一层阴影,她抬手轻触了下睫毛的边缘处, 弄得指心浮起细碎的痒意。 刚想将手收回来,却蓦地被男人捉住,霍景司将她拉得更加靠近了他, 而后睁开双眼。 他整个人都透着那么一股清晨独有的慵懒劲儿, 开口的腔调也满是漫不经心,“醒了?” 男人的眼神深邃,散发着黑曜石一般的光,就像是一丛漩涡, 舒蕴觉得自己正在被吸附,昨夜荒唐的场景也接连在脑海里闪现出来。 缱绻又羞人,回味着,女孩的脸红了个半边。 她慌忙撇开视线,逃避一般,掩唇打了个呵欠。 眯着眼儿,嗓音囔囔的,细听似乎犯着点儿哑,“唔...醒了。” “嗓子哑了啊。” 霍景司将舒蕴箍在怀里,在暗示什么,“宝贝儿。” 舒蕴打哈哈,“嗯,可能是喝酒喝的。” “昨晚...”霍景司刚说了两个字儿。 “你别说!” 一节细白的手臂从薄被里伸出,舒蕴瞪着眼睛捂上男人的唇,连耳尖都红了。 霍景司看她这样,忽地勾唇笑了下,问,“那阿蕴准备怎么满足我?” 舒蕴下意识便顺着他的话问出来,“你没有得到满足吗?” “你说呢,嗯?” 他埋首在她颈窝,喷薄的热气将舒蕴的侧颈染红,低而磁性的气音撩人。 男人靠得太过近,舒蕴的大脑都没办法思考,身体微僵直着。 一片沉默间,昨夜那些凌乱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飘过,好像确实是他,满足的她。 也是她,先招惹的他。 舒蕴慌忙转过身,想逃,不该是这么突然的。 她不懂,昨天为什么霍景司会那样,而没有直接和她... 胡思乱想的时候,霍景司从后面更紧地贴上来,他的嗓音比她的还哑,胜过昨晚,“感受一下。” “忍心吗,宝宝。” 唔... 后腰那里应和着他话里的尾音,被什么贴上来,热气氤氲间,舒蕴的身体蓦地僵住了。 男人滚烫的大掌扶在她的腰侧,因着他的动作,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也不敢动弹。 “大白天的,” 能感受到一些灼灼热度和力道,舒蕴的声线几乎是在颤抖,“霍景司...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霍景司觑一眼她凝白的小脸,懒得再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往下走。 力道强势。 舒蕴压根儿拒绝不开。 好像被开发了一个新的世界,舒蕴一直知道有各种方法,也无所谓和霍景司做到最后一步。 可等到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恼人又羞赧。 舒蕴手上跟着霍景司动作,那烫度快要将她灼烧成灰烬,晦暗的房间,触感异常敏锐,她手心好像能感受到蓬勃的青.筋,随着他带着她的动作一下下跳动。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手发酸,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舒蕴颤着身子转身埋进男人的胸膛,呜咽着嘟囔,“霍景司...你能不能快一点...唔...” “这次可真,”霍景司一顿,闷哼出声,舒蕴也感受到什么,好像是指尖长出来一点儿指甲,不小心蹭到了他。 只听见霍景司压着嗓子,气音浑浊地吐着喘息,声线微低像是蛊惑,“真的快不了啊宝贝儿。” “...” 良久。 有什么洒在了舒蕴的手心,发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支着一双凝白的藕臂,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看上去有些茫然和无措。 恶趣味上来,霍景司喜欢极了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捏上舒蕴的下巴,“宝贝儿,给我一个吻。” 没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就吻了下来。 舒蕴的胳膊还僵硬地立在那儿,只能任由他索取。 然后被他吻得更深。 ... 呼吸快要被褫夺干净的时候,霍景司才慢悠悠地放过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发泄过,男人此时从上到下,就连碎黑的头发丝儿里都透着一股懒懒的倦态和餍足。 他的眼里全是笑意,细品却是揶揄,还藏着点儿恼人的坏,“还觉得和我一起,只是一场梦吗?嗯?” “...” 舒蕴起初没太听懂,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在记恨她那天说让他把两人的相处就当成一场春.梦的事。 舒蕴顾不得恼他,手举得都快僵了。 红着脸娇喝,细听还带点儿气急败坏的抓狂,“霍景司,你快点把你的东西处理掉。” 闻言,霍景司倏尔笑出声,也不恼她似乎是带着点儿嫌弃的语气。 他慢条斯理地托起舒蕴的手,好让她放松一些,末了还不忘调侃一句,“怎么就能这么害羞,嗯?” 这么说着,看见女孩好像又要恼了。 霍景司不准备继续逗她了,从床头柜抽出几张卫生纸,给她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期间,舒蕴一直闭着眼睛,只有轻颤的睫毛泄露几分羞赧的情绪。 淡淡的靡丽气味在室内氤氲,简直令人耳红脸烫。 ... 从前总听说集团总裁忙,舒蕴也以为霍景司全年无休,直到周六周日这两天。 男人整日与她厮混在一起,也没见他处理公事,舒蕴突然觉得这霍氏总裁可真是好当。 餐桌上,霍景司的理由有一大堆,“集团的事儿好不容易处理完,终于告一段落。” 说着,男人夹了块水果沙拉放到舒蕴的盘里,夹杂几分认真的神情望向她,“许久没见,可不得好好陪陪我们家阿蕴。” 他知道,她还是怪他的。 对于分离的那段日子,记忆实在太过深刻。 昨晚酒醉之后,极其的没有安全感,她既想他,却又怪他。 霍景司也心疼。 其实霍景司不知道,舒蕴已经不忍心怪他了。 那五个月里,比起怪他,她显然更想他,也更加担心他。 可是,陪她,也不能是以那样的方式陪啊。 这么想着,舒蕴便也说了出来,白里透红的小脸羞赧地控诉他整日没个正形,不知道克制。 一声轻笑划过耳际。 随后是男人宛若被咖啡浸过的低哑声线,“宝贝儿太漂亮。” 霍景司用指腹轻轻擦掉舒蕴唇边的面包渍,男人的目光炽热,紧紧箍在她凝白的小脸上,嗓音里透着疏懒的愉悦,“我怎么忍得住。” 无论他的神情还是话语,都带着浓重又惑人的欲气。 令舒蕴一瞬间,又好似回到了这两日在那方寸之地,荒唐的深夜和清晨。 “忍不住..你也没有做到最后啊...” 舒蕴这么想着,没有多加思考,也便直接脱口说了出来。 其实好像还有一点儿故意。 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 抑或是期待。 撩拨得最厉害的时候,她颤着声红着脸让霍景司继续。 他浓重的喘息里夹杂轻叹在萦绕耳边,最后还是拿手掌盖上她的眼睛,低声在她耳边说再等等。 睫毛翕动,在男人手心轻眨。 舒蕴恍惚间觉得,霍景司的真心,她好像能窥见一点儿了。 霍景司慢条斯理地切了几片香肠放进舒蕴的盘子里,望着她唤她,“阿蕴宝贝儿,我是不是说过,” 他一顿,缓声道,“不要相信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嗯,我记得。可是霍景司,” 舒蕴顿了下,声音清脆,宛若晨风吹过哗啦啦的风铃,“我相信你啊。” 从七年前开始。 霍景司轻挑了下眉,眸间有细碎笑痕划过,难得地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的舒蕴是真的相信霍景司。 可是后来的舒蕴越来越了解生意场上的他,开始熟知霍景司的处事风格,令对手麻痹,大意,再诱以深入。 也懵懵间懂了,他哪是忍得住,他分明就是佯装绅士的做派,然后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掉进他为她挖好的坑。 ... 前天晚上没想过要留宿,舒蕴没有换洗的衣服,这两天穿的都是霍景司的白色衬衫。 他好像很喜欢看她穿他的衬衫,洁白的衣袖上蜿蜒着淡金色的罂.粟花刺绣,淡淡的香根草气味氤氲鼻间,衣摆只能堪堪到大腿根儿的地方,倒是凭白地便宜了霍景司。 可是舒蕴一会儿还要去学校,总不可能再穿这些。 “霍景司,我需要一件旗袍,和一双平底鞋。” 吃好早餐,舒蕴理所当然地和霍景司提着要求。 “可以。” 霍景司不紧不慢地啜了口手边的黑咖啡,“那阿蕴想想,可以给我什么反馈。” “穿给你看,让你养眼。” 舒蕴一本正经,眉飞色舞的,末了的语气带点儿娇嗔,“而且你忘了吗,在南城的时候,你还欠我件旗袍和睡衣呢。” ... 吃完饭,霍景司带着舒蕴去了衣帽间。 衣帽间打开,足有百十平。 他倚在门口,淡淡瞧进她眼里,“还给阿蕴一整面的旗袍和睡衣,怎么样?” 舒蕴抬头看去,衣帽间,一侧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式样的旗袍。 大部分是她最喜欢的青蓝色系,也有一些晚礼裙,看上去适合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 “看你总是穿旗袍,所以置办的最多的也是旗袍。” 霍景司带着舒蕴走进房间里面,让她可以看得更清晰,“礼裙可以等以后陪我参加晚会的时候穿。” 舒蕴心弦一动,陪他参加晚会。 那又是以什么身份呢。 “不过,”霍景司又道,“你如果穿惯了旗袍,也一样。” 他只是给她多一个选择。 越往里走,舒蕴越感到惊诧。 除了旗袍礼裙,还有摆满一整柜的睡衣,鞋子,包包,所有女性有关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而这里面霍景司的心思,舒蕴很清楚。 只是霍景司不说,她也便不点破。 舒蕴转身攀上男人的肩,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他早上刚刮过,带着点儿须后水的清香,“谢谢霍总。” “不过,”舒蕴并不打算太领他的情,“我旗袍可真是有点儿多呢。” “多多益善。” “这里面的,”霍景司掐着她的腰,回吻到她嫣红的唇上,嗓音沉缓带着笃定,“你会喜欢。” 舒蕴确实喜欢。 从小跟在外婆身边儿耳濡目染,她也算是半个行家,这满柜子的旗袍,做工质地,哪一样拿出来都是顶尖的不凡之品。 而衣帽间的另一面,舒蕴往那边看去,则是一系列的男士用品。 奢侈矜贵,一如霍景司在人前展示的。 目光流转间,只见霍景司从衣柜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个细长方形的盒子放在了房间中央的沙发上。 他单手随意地往上挽着衣袖,露出一小节结实流畅的小臂线条,“阿蕴过来帮我打个领带。” 男人漫不经心地扯松了领口,动作话语间,整个人泛上一股惑人的慵懒之感,“嗯?” 舒蕴“嗯”了声,几乎是被蛊惑着走了过去,低头看见盒子里是一根墨青色的领带。 她将领带拿到手上,拆开,而后踮脚将带子绕过霍景司的脖颈。 他配合着附身低头,迁就她的动作,看她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手生,“之前打过?” “嗯,”舒蕴回,“在礼仪队的时候练习过。” 他们本来是站着相对的,却不妨霍景司突然揽上她的腰,在舒蕴的小声惊呼里,男人带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舒蕴在他身上,成了跨坐的姿势,他的白色衬衫穿在她身上本来就不算长,这样暧昧的姿势,迫使她一双细白长直的美腿全部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凉意侵袭,足尖微动。 舒蕴停了系领带的动作,抬起一双水眸瞪他,“你干嘛呀,都不知道说一声,吓我一跳。” 霍景司温热的掌心蹭在她的大腿外侧,摩挲中带着浓浓的侵占欲。 诱惑着问她,“搬过来住,嗯?” 日光 “...”舒蕴懵了一瞬, 没想到他提这个要求,提的这么快。 “你又不做到最后一步,”舒蕴眨眨眼, 是真的认真在问, “我搬过来, 万一你的身体坏了怎么办。” 听到她的说辞,霍景司笑出声,“看来阿蕴宝贝儿挺懂啊。” “...” 舒蕴红着脸瞪这个总是喜欢调戏她的臭男人,并和他强调, “我十九岁了。” 只差几天了。 潜台词,这个年龄, 该懂的,也早就该懂了。 “嗯, 宝宝十九岁了,所以, ” 被霍景司手触碰的那块皮肤温热, 和旁边的凉意形成鲜明的温差对比, 他的话语和动作仿若都带着危险意味的暗示,“阿蕴这是在提醒我吗。” “...” 舒蕴白他一眼, 翘着红唇故意道,“我是在提醒霍总别忘了我的生日礼物。” “自然忘不了,是因为想你。” 霍景司又低声和她解释, 额头抵着她的, 男人身上荷尔蒙的气息深沉浓烈,包裹着她,“想宝贝儿陪在身边。” 几乎还不到一瞬间,舒蕴的心就软了, 软的发颤。 她快速给他系好领带,有些回避的意味,从他身上爬了下来,“我先穿衣服。” 霍景司“嗯”了声,好像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舒蕴选了件天青色提花旗袍到衣帽间换上,这件和她去年中秋节去见霍景司那晚的有些像。 栀子花的刺绣精致婉约,着于她纤细苗条的身上端庄而大气,只是领口处的构造稍有不同,与那件各有千秋。 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霍景司正在单手系着袖扣。 男人动作懒散间带着股致命的优雅,袖扣是和领带同色系的墨青色,贵气又衬他。 两人收拾好,霍景司送舒蕴去学校。 今天学校没什么课,舒蕴依旧让霍景司的车在路口停下,而后撑着遮阳伞走进了校门。 她今天是准备去舞团提交退团申请书,中间修修改改,往返打印店好几次,申请书终于合格。 申请书会先由陆安宜过目,一层层递到上面审批,包括舞团的几位大股东。 估计需要大半个月,退团手续才能办理成功。 陆安宜这么和舒蕴说。 舒蕴并不介意,她可以等。 申请书舒蕴放在包里,她去包里没翻到,估计是落在霍景司家了。 舒蕴和陆安宜说改天再送来。 陆安宜眯了眸子,“舒蕴,你不会在耍我吧?” 舒蕴无语,“我没有那闲工夫。” “是真的忘了。” “你和霍景司复合了?”陆安宜又问。 关于和霍景司有关的事,舒蕴轻蹙眉,并不想回答陆安宜,她开口和她告辞,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门打开的吱呀声。 而后舒蕴便看见陆安宜眸光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舒蕴下意识转头。 对上沈延之的视线。 自从那晚宴会遇上,她和沈延之见面的次数越发多了。 “爸,您怎么来了,” “最近怎么总是三天两头的来呀,”陆安宜亲昵地挽上沈延之的胳膊,冲他撒娇,“这么想我呢。” “嗯,来看看你。” “这么大了,还撒娇。”沈延之拿开陆安宜对手,语气看似责备,实则透着几分不自然,然而陆安宜并没有察觉到。 “这是你们舞团的成员?” 沈延之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舒蕴,问道。 陆安宜点头,“对啊,那天在霍景司家您不是还见过吗。” 说着她又补充,“不过舒蕴准备退团了,以后就不是我们舞团的了。” “哦?” 沈延之神情和蔼地看向舒蕴,问她,“是有了新的去处吗?” 舒蕴不想搭理沈延之,正想找个借口离开。 包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正好她有了不和沈延之说话的理由,连忙接起来,没想到电话是霍景司打来的。 霍景司本来已经离开了,后来看见了后座上的申请书。 他翻了几页,大致了解。 “准备从舞团退出怎么不和我说?”舒蕴听见霍景司在电话里问。 舒蕴细白的指甲无意识抠着手机边缘,“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给你送过去?”霍景司又问。 “嗯,你不忙吗。” “再忙,也没有阿蕴重要不是。” 这话说的,让人脸红。 虽然看不见男人的面容,但舒蕴几乎都能想象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英俊肆意的眉眼间,那藏着的漫不经心的坏。 舒蕴离后面目光灼灼的两个人远了些,嗔他,“就会花言巧语。” “那你给我送过来吧。我在学校综合楼这边七楼的舞团办公室。” 打完电话,舒蕴回头看也没看沈延之一眼,直接走到陆安宜面前。 公事公办地道,“陆首席,申请书马上就送过来,大约需要十分钟,请问可以吗。” 陆安宜审视了她两眼,点头表示同意。 来得倒是挺准时,十分钟一到,门被敲响,舒蕴打开门,看见霍景司的特助站在门外。 舒蕴怔了下,以为会是霍景司来。 特助双手递上申请书,有礼不失恭敬。 “舒小姐,这是霍总托我来给您送的申请书。” 舒蕴一时没接,问了句,“他呢。” 特助一愣,“霍总临时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不太方便。” 舒蕴神色淡淡地点头“嗯”了声,接过了特助手中的申请书。 她又检查了一遍,然后交给了陆安宜。 “还以为霍总会亲自来给舒蕴送呢。” 陆安宜笑得坦荡,秀眉微挑,很无辜的样子,“难道是我听错了?” 舒蕴没吭声,有沈延之在,她懒得搭理陆安宜。 说不定又要吵起来。 倒是沈延之开口制止了陆安宜,说她不能这样没礼貌。 他又看向舒蕴,换了名字称呼她,“真的决定退团了?舞团经历对于你们专业还是比较重要的吧,要不要再想想?” 听着沈延之的话,陆安宜直皱眉。 父亲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了,只是当下有霍景司的特助在,也不好发作。 舒蕴依旧看也不看沈延之,权当没听见地和陆安宜道,“麻烦退团手续办理成功了,首席通知我一声。” 她最后道了声谢,朝外走去。 陆安宜却不乐意了,“舒蕴,你没听见我父亲在和你说话呢吗?” “对待长辈这么没有礼貌,是舞团教给你的规矩吗?” 舒蕴回头,神色很淡,她极力控制自己不去看沈延之,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还是正常的。 “不好意思,陆首席,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也不习惯陌生人的关心。” 沈延之闻言登时脸色一白,嘴唇蠕动半晌,到底是顾忌着陆安宜在旁边。 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舒蕴视线忽然转向沈延之,笑得讽刺。 假惺惺,也不过如此了。 沈延之似是看清她嘴角的讽意,缓缓往后退了两步,连身影都佝偻了。 舒蕴不在意,往门口的方向走。 门打开,窗户边立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 听见开门的声音,男人回过头来,“办理好了?” 看见男人熟悉的眉眼,舒蕴一愣,每次见完沈延之,心情都不好。 而后就会那么恰好地看见他。 些微泪意缓缓涌上双眼,舒蕴轻点头,“交上了。” 她看他好几眼,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不是没打算上来吗。” 霍景司挑眉,“我可没这么打算。” 他走到她身前,低声和她解释,“只是刚才赶巧了,突然有个跨国会议。” 而后被他几句话打发了。 舒蕴别别扭扭地“哦”了声,上扬的嘴角却泄露几分开心的情绪。 也不顾后面几人都在看着,舒蕴双臂环上他的腰,脑袋窝在他胸膛里,瓮声瓮气地开口道,“霍景司,我在学校没事了。” 惊诧于她忽然的依赖,霍景司轻一挑眉,唇角微倾有笑意漫开。 也纵容着她,“怎么了,忽然抱我。” 舒蕴抬起一双水光粼粼的眼,“不让抱?” 霍景司按了下舒蕴的眼角,像是在给她止住要落下来的泪。 低声诱哄,“等会儿,嗯?” 沈延之和陆安宜两人已经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一块上前和霍景司打招呼。 霍景司放开舒蕴,冲沈延之颔首,“沈伯父。” 沈延之和霍景司握手,视线在舒蕴和霍景司之间逡巡,“这是?” 话里带着询问的意思。 霍景司揽过舒蕴的肩,低声解释,“来给女朋友送个东西。”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不止沈延之,陆安宜,甚至连舒蕴,都僵愣住了。 舒蕴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她和他的关系,在沈延之和陆安宜的面前。 他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舒蕴眼前视野愈加模糊,手指下意识抓紧了霍景司的衣摆。 霍景司似乎也察觉到,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 带着安抚的意味。 打击一重接着一重,沈延之脸上的神情愈发勉强了,开口语气带着悻悻,以及几分最后的试探,“原来霍总已经有女朋友了。” 霍景司“嗯”了声,嗓音含笑,“抱歉,女朋友实在太粘人了。” 说完,语气干脆地和沈延之告辞。 舒蕴:“...” 听见霍景司和别人口中的她,莫名的有点儿脸热。 两人走后,沈延之问陆安宜,“舒蕴和霍景司是在谈恋爱?” 陆安宜点头,视线微凝在两人离开的地方,语气不是很在意,“应该吧。” 沈延之看着她道,“安宜喜欢的就是霍总吧。” “真心的?”他又问。 “当然。” 沈延之点头,宽慰她,“婚约有景家做主,霍景司应该忤逆不了。” “没事儿,”陆安宜一向能忍,语气轻飘飘的,“我等得起。” ... 进了电梯,特助极其有眼色地去等另一部电梯,因此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看着距离自己半步远的舒蕴,霍景司慢悠悠搭她一眼。 低沉嗓音里带着温柔的戏谑,“怎么不继续抱了?” 舒蕴不动,“有监控。” “这好办,”霍景司一边说,一边揽过舒蕴的腰身,“我让管监控室的师傅把这个时间段的监控给删掉。” 舒蕴:“...” 她嗔他一眼,似是责怪,“你刚才在沈延之面前说什么呢。” 霍景司家里是什么样的,舒蕴多少有耳闻。 尽管她听着也开心,可是她不知道这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生于高处,身不由己。 她和他一起,只盼一日有一日的开心和欢畅。 霍景司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掌在她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洒在耳边的气音撩人,“说的哪里不对吗?” “霍景司,所以我们...” 舒蕴抿唇,还是问出来,“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给个机会,”霍景司垂下眸子,望进她眼底。 男人眉眼清矜疏懒,却好似藏着深情万顷,用她早就期盼依旧的称呼唤她,“女朋友?” 日光 霍景司永远都不知道, 他今天在沈延之和陆安宜面前,说的那些话。 对舒蕴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给她所有她想要的温柔和体贴,要比南城时更甚。 甚至于他的身份, 外界传言凉薄冷情的霍氏掌权人, 丝毫没有顾忌地在人前公开她。 心中百般情绪层叠翻涌, 舒蕴双手攀上霍景司的肩,轻吻他的唇角,又一触即分,“好啊。” “男朋友。”她柔柔地唤他。 “所以女朋友准备好了吗?” 霍景司掐着她的腰, 询问的态度,“搬过来和男朋友一起住, 嗯?” “…” 舒蕴觉得,霍景司在某些事情上还真是执着, 譬如情到浓时的再等等,又譬如让她搬去他家和他一起住。 但她想弄清楚理由, “霍总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搬过去?” 霍景司又低下头来亲她, 细碎的吻落在她清丽明艳的眉眼, 嗓音近在耳边似情人呢喃,“很难说。” 喜欢很难说。 每天都想见到她也很难说。 ... 出了电梯, 正好特助也从旁边的电梯出来。 霍景司揽着舒蕴往外走,还是舒蕴先想起来,赶忙提醒霍景司, “监控。” 霍景司挑眉, 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个。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吩咐特助,“刚才这部电梯的监控,删一下。” 特助愣了下, 凭借多年工作经验,还没来得及想清里面的弯弯绕绕便点头应下。 顿了顿,听见霍景司又道,“拷给我一份,其它删掉。” 一旁的舒蕴:“...” 略有几分无语。 … 迈巴赫在北城大学校园里畅通无阻。 碍于两人的身份,豪门掌权人和女大学生之间,总是会比平常的情侣爱人面对更多复杂和不解的眼色。 舒蕴深知这些,没让司机再继续往里行驶,车子在距离寝室较远的地方停下。 “生活用品家里都有。” 舒蕴要下车的时候,听见霍景司这么说。 舒蕴秀气婉约的眉轻挑,“应有尽有?” “当然。阿蕴不是见过?” 霍景司抬手松下领带,他人懒懒地倚在车座上,一派矜贵闲适的模样迷人。 舒蕴弯着眼睛亲了下霍景司的唇角,最后还是上楼,打包了一些行李进了箱子。 她不可能所有的都用霍景司的。 学校寝室是她在北城的退路。 对此霍景司不置可否,而舒蕴自然是有一大堆理由,“要是将来有一天我们吵架了,那你可能会说,穿我的吃我的住我的,” 她斜睨他一眼,故意学着他的腔调,“阿蕴还敢生气?嗯?” 看着舒蕴学起他来生灵活现的样子。 霍景司蓦地笑出声,唇角轻勾着捏她的脸颊,“就这么不信我?” 舒蕴摇头,也像是在提醒自己,“怀锦说,相信男人,才是不幸的开始。” 霍景司:“...” 他捏了捏眉心,觉得是时候和景彦择离远一点儿了,免得阿蕴说他近墨者黑。 迈巴赫缓缓驶出校园,舒蕴以为是直接回家,结果听见霍景司吩咐司机去一个地方。 不消半小时,车子在一个看起来颇为正式的地方停下。 舒蕴打眼一看,霍景司带她来的地方是房屋权属登记中心。 这是对于十八岁的舒蕴来说,陌生到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她隐约猜出来一些,仍有点儿不解。 转眸,却看见霍景司望着她的眉眼温和夹杂认真,“房子过户给你,以后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听完霍景司的话,对于舒蕴,说不震惊是假的。 她早在七年前就见过霍景司,他对她来说是熟悉的。 可是霍景司根本不记得她,两人遇见后满打满算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寥寥一月。 舒蕴也没想到霍景司就真的将刚才她只是随口一说的话记进了心里,开口和他解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不管阿蕴开不开玩笑,” 霍景司声调温淡,丝毫不知这话将在舒蕴心底引起如何的轩然大波,“打算给你,是认真的。” 舒蕴摇头,主动窝进霍景司的怀,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她和他一起,不图那些。 她图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他罢了。 对于霍景司的提议,舒蕴怎么也不同意,然而霍景司有的是方法和门路。 不用她出面,她名下在北城,已经有了栋房子。 霍景司说如果将来他惹她不开心了,她可以直接将他赶出门。 霍景司的行为是真的让舒蕴感到自己在被尊重被爱护,她故意口是心非地刺挠他,“霍总又不缺住处。” “我赶你出门,说不定还因为可以出去玩而开心的不得了呢。” 笑意从霍景司胸腔漫开,男人拿拇指上的那枚墨玉扳指磨着她,有凉意浸透薄薄的布料,蔓延到皮肤上。 微痒,舒蕴听见他温和的声音落在耳边,“但是缺阿蕴。” “...” 舒蕴后腰的地方有痒意弥漫开来,他总是轻易一句话便让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她哼唧一声,软软地趴在他的胸膛,此时他们的心跳渐渐一个频次。 好像自他从美国回来,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之近。 不单纯是身体上的。 ... 知道舒蕴也搬来了霍景司的房子里,得知他们回到家后,怀锦和景彦择想着上来凑热闹。 被霍景司无情拒绝。 舒蕴不解,“为什么呀?” “前几天景彦择还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呢。” 霍景司哼笑了声,望着她的目光交织缱绻,“二人世界,不想被打扰。” 结合他此时的话,以及来之前在寝室楼下的那句“应有尽有”,舒蕴脑子里的想法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天边。 想起她那天不小心在床边的柜子里看见的那些... 眼花缭乱得直让人咋舌。 顿时愤愤地控诉他,“霍景司,你不安好心。” 霍景司眉峰微挑,“怎么?” 舒蕴双颊红红,却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霍景司蓦地笑出声,“我对你,” 干脆承认了,“从来就没有安过好心。” “...” 舒蕴觉得,她有时候也实在是看不懂霍景司。 不安好心是真的,可是在那件事情上面每每迁就地包容也是真的。 这个男人...怎么就能那么温柔,那么...能忍。 却还总喜欢霸着她不放。 ...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舒蕴才发现自己高估了霍景司。 他根本不是能忍,他有的是法子。 各种足以让她哭着讨饶的法子。 晶莹的水珠顺着透明玻璃蜿蜒而下,舒蕴细白的手臂扶在上面,好像能够透过玻璃看见里面摇晃的两道人影。 舒蕴白皙的足踩在身后男人的脚背上,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晃动。 身后是令人难耐的温度,唇.齿从耳垂辗转落在侧颈。 微微的咬,让人发痒瑟缩直想逃离。 夜色愈加沉坠,暗昧的夜里一片寂静。 舒蕴实在受不住,可怜兮兮地呜咽,“霍景司,第二次了,你有完没完了。” 这臭男人的精力怎么就能这么旺盛。 水珠缓缓向下蔓延,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霍景司故意动了下,弄得舒蕴直发颤,而后听见他坏又磨人的口吻,“才第二次?” 随后是一本正经夹杂戏谑的点评,“阿蕴体力着实是需要提升了。” 舒蕴:“...”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舒蕴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霍景司揽过她的腰.身让她正对向他。 下一秒,舒蕴皙白指.骨蓦地抓紧了他的头发。 细细碎碎的感觉触在掌心,带起一丛丛密密麻麻的痒.意。 一开口,便是止不住的轻.哼,似是难.捱。 她微仰着头,各处感觉勾织,整个人都好像置身在烟花绚烂的漩涡里。 舒蕴神思涣散,无意识地唤着身前的男人,“霍景司…霍景司…” 最后关头,是霍景司紧紧抱住舒蕴,给予她安抚。 男人在舒蕴累得早已经阖上的眼皮处轻吻,嗓音沉哑又带正色,“阿蕴,你有我。” “我一直在。” 此时的舒蕴脑子发懵,还没从刚才攀至顶峰的余韵回过神来,只听见他在她眼前这么说。 直到躺到床上,他说她有他。 舒蕴才反应过来一点儿。 包括他今天的行为。 总觉得霍景司好像知道沈延之的事情了。 其实过了这么多天,她对这件事情已经接受良好了。 毕竟十多年没见,感情早就在日复一日里逐渐消磨殆尽,只要不被舒清桉知道,舒蕴根本无所谓。 “疼不疼?” 霍景司从浴室出来,懒洋洋地擦着湿发走到床边问她。 男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事后禁欲的气息,一派动作里带着慵懒的餍足感。 “嗯?” 舒蕴光顾着走神,没听清霍景司的话。 霍景司懒声应她,“你的腿。” “...” 闻言,刚才浴室里旖旎凌乱的画面在舒蕴脑海里一帧帧地闪过,再看霍景司那一本正经地平铺直叙的样子,她的视线往下,缓缓移到男人性感的薄唇上。 想起刚才他就是这样,用那双唇取悦她,爱抚她。 身体的所有战栗和愉悦,都因他而生。 唔... 令人羞赧的记忆挥之不去,脸红得像是要滴血,害怕被他看出什么,舒蕴“嗷呜”一声,转身便埋进了薄被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细微的声音,“霍景司,你可以不说话的。” 霍景司笑了声,眼尾勾起道细小弧度。 “要不要给你擦点儿药。嗯?”男人修长指骨探进薄被,精准捕捉到她,随后移到内侧,开始给她慢慢按捏起来。 “就是有点儿酸。”舒蕴觉得其实也还好。 刚才被磨得不行的地方,此时被他动作温柔地抚按。 舒蕴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亲昵,仿若害羞过头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窝在床上任由他按,不知道是因为霍景司的动作,还是他的人,酸意在缓缓消解。 “还用擦药吗?” “不用吧。”慢慢的,舒蕴有点享受这样,身体也没那么僵直了,缓下来低声回霍景司。 “刚才看见好像有点儿红。”霍景司道。 顿了会儿,只听自觉体贴的男人又道,“最好是擦药,不然明天可能会疼。” “...”唔...他怎么就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皮肤向来娇嫩,遑论他的力道。 被他这么一说,刚消弭下去的羞意又要漫上来,连带的腿根儿也开始发烫发颤。 舒蕴脑袋更深地埋在枕头里,几乎是有些抓狂地想要制止他,“霍景司...” 霍景司盯着她露出来一点儿嫣红的耳尖笑得促狭,“我在呢,羞什么?” 男人的手伸进去,揩住刚才被他弄的那块儿皮肤,涂着药膏。 一边涂一边故意逗她,“宝贝儿皮肤可真好。” “...” 舒蕴头瞥向一边,不想搭理这个臭男人了。 心间也开始冒出一点儿难以言说的后悔,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跳入了他精心为她布置的圈套。 “舒服吗,刚才。” 边按摩着边给她涂完药,霍景司又问。 “…”啊啊啊... 舒蕴缓缓将薄被往上拉,盖住自己的脑袋,几乎是自暴自弃地道,“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从现在开始,霍景司,你不要理我了。” 呜呜呜… “阿蕴也就敢在床下大胆。” 霍景司哼笑一声,掀开被子,埋头咬上她下巴处的软肉,“不过没关系,我负责床上。” “…” 日光 换了个地方住和平时倒也没什么区别, 一会儿舒蕴学校还有课,本来霍景司说要送她。 男人刚说完,舒蕴手机上便收到怀锦的消息, 让她给她开门, 说要和她一起去上课。 舒蕴打开门, 看见一身短裙辣妹妆的怀锦倚在门口,她好像新烫了头发,棕色的大波卷,墨镜一戴, 还真有几分大明星的样子。 看到她还穿着睡衣,白皙的脖颈间红痕若隐若现, 怀锦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的, “蕴蕴宝贝儿,姐姐来接你去上学了。” “...” 舒蕴对着怀锦的打扮思忖了会儿, 还是问她, “阿锦, 你不冷吗。” 怀锦眨眨眼,“不冷啊。” “宝贝, 现在都马上四月份了,你的旗袍快穿不了了吧。”怀锦望着舒蕴那一双细长的大白腿,笑得花枝乱颤, “和我一起短裙穿起来吧。” 舒蕴还没说什么, 只见餐桌对面的霍景司慢条斯理地啜了口咖啡。 淡声,“旗袍也有短袖的。” 闻言,怀锦“啧”了声,却也只敢小声和舒蕴交头接耳地嘀咕, “这对表兄弟还真是。” “差不多的态度。”她换了个得意的表情和舒蕴神神秘秘地道,“不过景彦择管不了我。” 舒蕴笑了下,倒不是因为霍景司说什么,只是她从小到大习惯了穿旗袍。 无论是秋冬春夏,自然各有各的样式和搭配。 舒蕴去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淡绿色的春款旗袍,是霍景司在美国参加拍卖会时拍的。 出门之前,收拾包包的时候,舒蕴听见霍景司问她,“下午几点下课?” 舒蕴眨眨眼,“五点半?” 霍景司“嗯”了声,没说什么。 舒蕴扁扁嘴,没问他问这个做什么,想必也不是每天都有空去接她的。 和怀锦一道出了门,怀锦偏头打量舒蕴几眼,就抬手撩开她的衣领看。 舒蕴怎么不知道怀锦脑子里在想什么,没好气地拂开她的手,却见怀锦挤眉弄眼地问道,“怎么样?舒服吗?” “...” 舒蕴白皙的颊一下子红的透底,不说话了。 不理解她怎么就交了一位这样的闺蜜。 最后在怀锦的逼问下,舒蕴才发出如蚊呐般的声,“我们...还没到最后一步。” 怀锦:“...” 听见舒蕴的话,她心里实在是感到惊讶,过了半晌怀锦才憋出一句,“那你们还挺纯情。” 不像她和景彦择。 下了楼,怀锦和舒蕴炫耀景彦择送她的跑车,“怎么样?酷不酷?” 火红色的超跑,一如怀锦炙热张扬的性格。 怀锦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舒蕴坐上去。 “蕴宝,我觉得我之前说错了。” 怀锦发动了车子,趁着空挡转头和舒蕴认真地道,“霍景司这个人,你也许可以图一图。”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怀锦的声线里透着苦涩,话里夹杂轻哂。 “没想到景彦择这表弟可比他强多了。” 和霍景司接触得深了,舒蕴也知道一点儿霍景司外公家是怎样的。 京北景家,百年家族,历史悠久,背景神秘,势力庞大且盘根错节。 而霍家更是遍地豺狼,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光看他们从南城相遇开始的这短短半年,他就遭遇两次意外,便可窥见一斑。 霍景司到现在的位置,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易。 景彦择也自然有他的身不由己。 他和霍景司,说不上谁更简单些。 要说简单,可能是相比景彦择对怀锦,霍景司对她多了些纵容。 舒蕴一时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的一步步,何尝不是在钢丝上走。 现在多甜蜜,多美好,霍景司有多温柔,几乎都能想象出以后会有多坎坷难捱。 尝过好的,就不想失去。 人最忌贪念。 可她只对霍景司有贪念。 有妄念。 然而这时候的他们都不懂,妄念亦是软肋。 轻易便可被敌人易如反掌地利用。 ... 舞蹈系的课程并不算多,平常也算轻松,只是功底不能落下,每日都要练舞。 好在霍景司在家里特地给舒蕴布置了间舞室,她以后也不用挤着学校的练舞室了。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和怀锦的一个试镜撞了,她早就请好了假,课间和舒蕴告了别,便匆匆忙忙走了。 最后一节下了课,舒蕴跟着人潮往外走。 出了教学楼,又看见了沈延之。 人多的地方,沈延之一直在后面几米的地方跟着舒蕴,也没有上前的意思。 直到经过了个偏僻处,舒蕴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和不耐烦。 沈延之看着舒蕴的背影,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小蕴,你现在是在和霍景司谈恋爱吗?” 听见霍景司的名字,舒蕴愣了下。 转过身神色冷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沈先生,我和谁谈恋爱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沈延之轻叹了口气,“小蕴,爸爸早该和你说的。” “霍景司那样的人不适合你。” 舒蕴忍不住冷笑出声,“早?早到什么时候?” 开口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讽刺,“早到你抛弃我和母亲之前?” “小蕴,我和你母亲...” 沈延之视线缥缈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那些还算幸福的过往。 最后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 顿了好一会儿,沈延之收回视线,望向舒蕴的面上露出些许愧色。 他好声好气地同她道,“小蕴,你既然从舞团离开了,爸爸新投资了一家舞团,也是北城数一数二的舞团,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他继续道,“霍景司身份贵重,身负婚约,不是良人。” 舒蕴自然知道沈延之打的什么主意,自从在霍氏庄园再看见他,也早就看清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但是她还是觉得失望又难受,为母亲感到不值。 “怎么?”舒蕴冷笑着讽刺出声,“就是你那好女儿的良人?” 舒蕴怎么可能猜不出来,沈延之之所以如此殷勤的原因,无非是为着陆安宜。 “我不需要。”舞团也不是非进不可。 “小蕴,霍景司现在对你是好,可是你听过他的那些传言吗。” 沈延之苦口婆心地规劝,“薄情寡恩的霍氏上位者,怎么可能真的如你所想的那样,等有一天,他不再喜欢你了,你该如何自处。” 喜欢。 舒蕴指尖一顿,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这两个字,在霍景司的口中有出现过吗。 “沈先生是想说天下的男人都和你一个样吗?” 舒蕴回过神来,声线冷然,“那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希望沈先生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还有,不要去打扰我母亲。” 舒蕴最后看了沈延之一眼,淡冷的神色间满是决绝,“否则我不介意让陆安宜知道你到底都做过什么好事。” 出了校门,远远看见熟悉的迈巴赫,舒蕴的心,几乎是在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好像现在,无论沈延之如何,外界如何,只要有霍景司在,她就有归处。 顺着长而窄的街道,舒蕴走得很缓慢,平复情绪。 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难受吗?自然难受。 可更多的或许是愤怒。 对于沈延之,可能是从她年幼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时,也可能是看着他对陆安宜慈眉和蔼时,那一丁点儿的父女之情也没了。 只是还是觉得心寒。 为母亲,也为自己。 到了迈巴赫车前,确认了遍车牌,舒蕴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却没看见霍景司。 驾驶座的司机回头恭敬道,“舒小姐,霍总公司临时有个会议走不开。” “让我前来接您。” 舒蕴“哦”了声,微笑应下司机的话,面上依旧是如平常那般淡定从容的模样。 而只有她知道,看见霍景司不在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里空了一瞬。 如果她只有霍景司,霍景司不可能只有她。 车子最后停在霍氏集团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司机说舒蕴可以去总裁办公室等霍景司,被舒蕴拒绝。 到最后,舒蕴等得都在车里睡着了,霍景司才姗姗来迟。 几乎是霍景司刚一落座,舒蕴就醒了过来,她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做了一连串的青天白梦,很多都是小时候的事,还有七年前关于霍景司的。 其实那时候她是跟随外公去山区支教,是趁着暑假去外出散心的,可能那时候她过于瘦了,而山区海拔高,日照强,她有时候会贪玩,因此晒黑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这样,霍景司把她当成了那里上不了学的孩童。 那时候的舒蕴正处于青春期,因为父亲在很小的时候离开,她的性格清冷别扭,没有朋友陪伴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坐着,孤零零的看起来很可怜。 可能因为这样,霍景司那时候格外关注她。 她也很依赖他,总是像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地叫他“哥哥”。 那时候他不是任何人的三哥,也没有如今上位者在众人眼里的冷情薄凉。 只是她的哥哥。 “嗯?” 看舒蕴一直在发呆,霍景司捏捏她的脸颊,“想什么呢?” 思绪从回忆抽离,舒蕴转过头,眸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霍景司。 骤然回到现实,仿若还带着几分恍惚,女孩往日总是清凌凌的丹凤眼此时迷蒙着,显得有些无辜。 天真的却又勾人。 “可以继续睡。” 霍景司忽而伸手,覆住舒蕴的双眸,那丝不经意间泄露的风情也遮挡。 随后男人单手掌过她的脑袋,不由分说地放在他的肩上。 寻到了比车后座更为舒服的位置,舒蕴的困意却消失了。 夜色尽黑,车窗外模糊街景快速往后退,舒蕴脑袋依旧歪在他的肩上,声音放的很轻,“霍总,我总觉得我们不像男女朋友。” “嗯?”看她不睡了,霍景司抬手执起她的下巴,望进她清澈的眼底。 “那阿蕴倒是说说,那是哪种关系?” 舒蕴也望着他,不说话。 像情人。 两人视线在漆黑的夜里交缠,各种不具名的情绪横生,交杂,涌动。 就像是…那种关系。 舒蕴说不出来。 细细想来,他们在一起,和正常情侣爱人的流程不一样。 他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体贴和温柔,可他从没说过喜欢。 纵容和喜欢,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他在这段关系里太过游刃有余。 可舒蕴却分明在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在他的温柔和爱护里。 很多年前沈延之大抵也是和母亲柔情蜜意过一段的。 可是终究抵不过男人那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凉薄,那种对至高无上的权力,对光明坦荡的前途的炙热渴望。 事业与爱情这两者之间,对于有些人来说,往往是不可兼得的。 霍景司也绝不是只顾儿女情长的人。 舒蕴净白指骨微向上抬起,触上霍景司的眉眼,又缓缓往下落。 想问他,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她还是被沈延之影响了。 或者说是,被敲醒了。 只是开口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舒蕴话里是不常有的任性,脸色也带了点儿在霍景司面前少有的冷淡,“你今天没有去学校接我,作为男朋友,扣一分。” 明明红唇动人,出来的话语却气人,“今天霍总先在客房睡吧。” 霍景司眸眼微敛着,居高临下地睨她,长指忽而掐上她的下巴,轻哂,“是不是最近惯的你,嗯?” 他指尖轻而易举触上她嫣红的唇角,微往里伸。 可能是刚从外面进到车厢的原因,男人的手指偏凉,带点温咸感。 舒蕴皱了下眉,脖颈下意识轻仰起,他的指尖被她染上糯湿,不知是推拒还是迎合。 日光 然而舒蕴嘴上却依旧不服气, 开口带上点儿怼,“不想惯?” “想,” 看着她这傲娇样儿, 霍景司蓦地笑出声, 手上没停, 继续用着不小的力道捻她的软唇,话里却又乐意由着她,“不敢不想,” “怎能不想。”他辗转着低头吻上她的耳垂, 轻叹。 他对她,大抵也就只能狠到这个地步了。 舒蕴又何尝不是, 听见霍景司一这样说,她的心转瞬就软了。 她此刻情愿相信, 霍景司和沈延之那样的人不一样。 霍景司简直比那个人好千百千万倍。 “霍景司…”他对她好温柔。 心里因着他刚才的话泛滥成灾,从来都清醒冷静的人, 好像看见自己, 在一步步为眼前的男人如山洪般崩塌。 舒蕴微红着脸, 唇舌微伸着去够男人脖颈间微凸的喉结,“我...” 停了几秒, 她才把最后三个字补全,“想要你。” “哥哥。”她又唤他这个称呼。 “有什么事儿说出来。” “阿蕴,”霍景司按住女人被绯色口脂晕染出界的唇角, 嗓音也像是被这绯色染了几分欲, 却还是克制住,“不要这样。” “我不想说。” “但是霍景司,”舒蕴继续仰头,执拗地去够男人的唇, 颊边有泪落下来,往下逐渐消失在他们紧紧贴合的细小缝隙里,“我好不开心。” 让她不开心的何止是因为沈延之,根本就不是。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他。 沈延之的话就像一个警钟,于她而言,也是警醒。 可是现在霍景司就在身边,好温柔地安慰她。 舒蕴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 “既然不开心就不要想,” 霍景司声音发哑,抬起手掌覆住她勾人的眼,薄唇落在她耳边问她,“想不想玩点儿刺激的?” 舒蕴被他勾起好奇心,拿下他的手,眼眸水盈盈的,在暗夜里发着亮光。 翘首以盼的模样问霍景司,“怎么个刺激法儿?” 男人看她的狭长眸间藏着不止一分的危险,薄唇微勾,“我说了,阿蕴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 无非不就是床上那点儿事,舒蕴不觉得什么,总之她也享受。 这么想着,也便说了出来。 听到她这不止一分大胆的话,霍景司英挺的眉微蹙,“想什么呢。” 男人屈指毫不留情地弹了舒蕴一个脑瓜崩,算是惩罚,“嗯?” 后知后觉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舒蕴微红了脸,却还是嘴硬,“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也就会在那上面磨她。 霍景司悠悠觑她,不说话。 过了好半晌,才意味深长道,“阿蕴别急,该来的总会来。” 舒蕴张了张唇,忽觉得后悔,她刚才真是脑子糊涂了,怎么就说出了那些话来。 这不就等于是在暗示他吗。 她愤愤不已,“霍景司,今晚反正你要睡客房。” 霍景司哼声,懒得理她这说辞,转头吩咐司机去北城南郊,舒蕴听见,眨眨眼。 那边她听说过,有北城乃至全国最出名的赛车场,学校很多家境不错的公子哥平常空闲的时候最喜欢去那边赛车放松。 也有舒适宜人的度假山庄,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舒蕴揪了下霍景司的衣袖,“我们要去那儿干嘛。” 霍景司将舒蕴揽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侧腰,悠悠回她,“找床上之外的刺激。” “...” 这人,又故意拿她刚才的话刺挠她。 舒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明明是漆黑静谧,城市本该安眠的夜晚。 可是北城南郊这处,足有几千平的赛车场,场内灯火通明,人群来往,鼎沸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起点站着衣着性感的模特儿,旗帜一挥,一辆一辆的赛车同时飞驰出去。 发动机引擎的轰隆声,混合着鼓掌喝彩声,一齐将北城南郊的夜吵的沸反盈天。 在这样混乱疯狂的场合,舒蕴一身淡绿雅致的旗袍,就像误入凡间的精灵。 有人注意到霍景司和舒蕴过来,纷纷簇拥到他们身边热情地打招呼,“三哥来了。” 接着就是一溜烟儿的“三哥三嫂晚上好”。 不比那晚在会所,这次是直接正对上,几声字正腔圆的“三嫂”叫得舒蕴脸框红红。 挨得霍景司更近了些,人多的时候,她格外依赖他。 霍景司“嗯”了声,嗓音混合着淡淡的笑意,也配合着揽紧了她。 “三哥很久没来赛车场了吧?”有人看见霍景司来,很是惊讶地问道。 答话的是上次在会所见过的公子哥,“对,没记错的话,得有五六年了?” 众人对于霍景司几年前的那场荒唐过往大多都有耳闻,当时可是着实狠玩儿了一段时间的赛车,几乎已经一脚踏入职业赛车场了。 后来却忽然在赛车场上销声匿迹,自此再未踏足。 霍景司对那段往事只字不提,男人瞅了眼怀里的舒蕴,揣着半真半假的语气。 “家里小姑娘不开心,来带她放松放松。” “...”舒蕴转眸,瞪了眼霍景司,很轻的一眼,似嗔似恼。 这人,怎么还说起这话来,显得她是小孩子还需要人哄一样。 霍景司笑了下,将舒蕴更深地揽在怀里,“先看看喜欢吗,嗯?” “三哥三嫂感情真好。” 见此情景,好友们不约而同地羡慕道。 “原来三哥只肯为三嫂破例。” 那位二十出头的公子哥儿转头对上舒蕴,开口的语气还有点儿酸,“三嫂你不知道,之前我让三哥陪我赛车,根本不给我同意的余地。” “你也知道这是三嫂,”旁边有人调侃,“你能和我们三哥的三嫂比吗。” 其余人瞬间哄堂大笑,却也深以为然,能让五六年不打算再涉足赛车的霍景司,亲自带着来到赛车场,而理由只是为了让她放松。 啧。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不近女色,凉薄寡情的霍景司吗。 对于一群好友打趣的神色,霍景司懒得搭理,只当没看见。 淡声问旁边的人,“开始多久了?” 好友答,“还有最后两圈。” 旁边有大屏幕放映比赛现场的画面,霍景司看了几秒,很快做出判断。 “现在是沈煜领先?” 好友点头,肯定的回答,“现在是沈煜领先半个车位。” 说着说着,不免有些兴奋,好友话也多了些,“岑溪那小姑娘能不能抱得沈煜归,就看这最后几分钟的了。” 霍景司挑眉,半个车位,对于沈煜来说便是十足十的把握。 男人抬眸望向赛车场中,明显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口吻,“看来这次不仅要输掉比赛,妹妹也要输给沈煜了。” 似乎是看出舒蕴的疑惑,霍景司和她解释今天赛事的由来。 舒蕴没想到会有这样有趣的比赛理由,的妹妹喜欢上18岁入行以来比赛场上最大的对手,非要闹着和沈煜谈恋爱,追在沈煜后面大半年,一开始并不同意。 可是岑溪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也不忍心一直阻拦,便和沈煜约定进行一场赛车。 如果沈煜能赢,对于他和他妹妹谈恋爱的事,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算是在家族前,给了两人谈恋爱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那边那个女孩,” 舒蕴注意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女孩,一直专注盯着前方的大屏幕,神色透着轻易可觉察的紧张。 女孩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天真乖巧不谙尘事的样子,和这里格格不入,“就是岑溪?” 霍景司颔首,他只和沈煜比较熟。 他收回视线,垂眸问舒蕴,“一会儿等他们结束了,想不想玩儿一把?” 男人的掌心拢在舒蕴的腰侧,给她带起一丛丛的痒,舒蕴情不自禁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姿势靠在他怀里。 舒蕴其实对这样危险性大的运动兴趣不大,但是她看着霍景司拢在夜色下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眸眼轻眨,“没想到霍总喜欢赛车。” “感觉很刺激呢。”她轻声说。 霍景司语气淡然,“年轻的时候玩过一阵儿。” 舒蕴更深地倚进霍景司温暖的怀,下车前他特地让她换了平底鞋,现在她和他的身高差更大了。 她有些费劲地仰起头来看他,模样娇俏可人,“霍总这话说的,和你现在年龄很大一样。” “阿蕴,我比你大七岁。” 和她比起来,他确实不年轻了。 很多经历他都有过,现在继承了集团,经常忙得连轴转,也几乎等同于放弃了很多年轻时的爱好和兴趣。 她有时候遇上一些人生里难以过去的大事,导致情绪上的问题。 他倒是乐意由着她,带她来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舒蕴不喜欢这个关于年龄的话题,死板沉闷,那样总觉得两人的差距更加明显,在各种方面。 却还是顺着他刚才的话问道,“那霍总今天来带我看赛车,是要我看看年轻时候的霍总吗?” 霍景司哼笑一声,“宝贝儿知不知道,不能轻易讨论一个男人的年龄,说他老。” “否则,”男人顿了下,掐了下舒蕴腰侧的软肉,“小心他在别的地方讨回来。” 舒蕴“哼”了声,拍开他的手。 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恶,刚才还说比她大七岁,现在又不乐意她和他谈论他的年龄了。 就像是在故意引诱她犯错,然后再一一在她身上讨回来。 “霍总才二十五岁呢。” 说着,舒蕴踮起脚尖,咬上霍景司的唇角,“怎么会老。” 此时的舒蕴,丝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就那么吻上他。 也幸好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赛车上,她胆子要比平常大。 霍景司也由着她亲,只是身子一转,男人高大的身躯瞬间将舒蕴挡得严严实实,外人轻易看不见。 他们落在背光处,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地亲吻,直至忘情。 日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 舒蕴被男人吻得气喘吁吁的,快要呼吸不了。 她开始挣扎着往外推他。 他们短暂地分离开来,舒蕴耳边却响起霍景司的戏谑, “每次最先招惹的是阿蕴, 最后打退堂鼓的也是你。” 舒蕴被他说得红了脸, 轻轻白了男人一眼,“谁让你都不给我喘口气儿的。” 阴影撤下,虚浮的光晕拢过来,给她整个人染上一层水亮的光, 衬得女孩儿的红唇愈加潋滟。 霍景司慢条斯理地给她揩着唇上那点粼粼的水光,“就也不怕这么多人看了, 嗯?” 许是还没从刚才的深吻里回过劲儿来。 舒蕴浑身上下都冒着一层懒劲儿,就那么没有骨头地挂在霍景司身上, “这不是还有你挡着呢吗。” 而就在这时,周围忽然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舒蕴猫着脑袋往外瞧, 一边问霍景司, “比赛是不是结束了?” “嗯。” 舒蕴被霍景司牵着往比赛终点的地方走。 那儿停了两辆赛车, 分别是沈煜和的。 再看大屏幕上的排名,赫然排在第一名的位置。 沈煜是第二名。 沈煜比晚出道两年, 除了一开始初生牛犊不怕虎,被接连挫败几次,后面两人几乎每次都是平手。 而近两年, 沈煜车技愈加精湛, 几乎包揽各大赛事奖项,却开始有隐退之势。 其实这场比赛的结局,在开始之前就几乎已经注定。 然而,可是。 所有人意料之外, 当事人又意料之中。 舒蕴视线下意识落在马路对面佝偻的娇小身影上。 在旁边安慰的,应该是。 另一辆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个穿着一身赛车服的男人,迈着长腿往他们这边走来。 走到近前,男人单手摘了头盔搁在手臂与身体之间,懒洋洋地和霍景司打招呼。 眼前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全身上下从凌乱的头发丝儿到脚,无不浸染着那种不可一世的张狂感。 舒蕴从没有在谁身上见到过如此不加收敛和掩饰的狂傲,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气质。 是那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独有的,加上自小就有的良好家世,精心浇灌出来的。 而这两者缺一不可。 比他年岁长一些的霍景司不一样,他常年侵淫在上流圈子里的名利场上,早就练就了一副游刃有余的稳重内敛。 不熟悉的旁人,也大都看不透彻霍景司,只除了生意场的方寸必争,会让人窥见一点儿生为霍氏子孙的凉薄寡情。 霍景司淡淡看着沈煜,开口的话陈述里没带什么特殊的情绪。 “领先半个车位,最后却输掉,这不像你的风格。” 沈煜视线从前方的屏幕前收回来,吊儿郎当的样儿语气却很淡,“三哥,人总有身不由己。” 说着他看了眼霍景司身旁的舒蕴,像是意有所指,“你应该比我了解才是。” 舒蕴如此通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沈煜的话外音。 而沈延之的话历历在目,她下意识就离霍景司远了半步。 听见沈煜的话,霍景司眉心微折,抬手箍紧舒蕴纤细的腰身,才淡淡回道,“我的答案一向很清楚。” 不说老爷子,至于景家么,在婚约这事儿上,谁都奈何不了他。 他对婚姻,一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三人一时间停了几秒,霍景司淡眼看着沈煜轻哂,“自己后院着火,就来点我家的?” “抱歉,三哥。一时口快了。” 沈煜向霍景司道歉,目光却是对着舒蕴的。 霍景司也没真的和他当回事儿,语重心长的口吻,“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输了比赛,就好好和人家小姑娘说清楚。” 沈煜“嗯”了声,后面没再说什么了。 男人视线很淡,虚无缥缈的,不知道是落在对面的大屏幕上,还是屏幕下方的那道倩影上。 这边的比赛告一段落,霍景司带着舒蕴去了停车场那边。 场子里停着他放在这儿的几辆赛车,这几年一直被人精心保养。 “霍景司,岑溪是不是很伤心。” “毕竟我们都以为沈煜会赢。”然后理所当然地不会再反对他们谈恋爱。 “嗯。” 看舒蕴好像对那女孩儿还挺感兴趣,浑身上下写着要去安慰的模样,霍景司轻笑着捏她的软颊,“也没办法,会照顾好她。” 舒蕴“哦”了声。 细白指节轻攥上男人的衣摆,问,“刚才沈煜说的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 霍景司望着她的神情染上几分无奈,“怎么就对别人的事儿这么感兴趣?” “因为沈煜说你了解。” 舒蕴对别人的事才不感兴趣,眸光定定地望着男人问,“霍景司,你的答案是什么?” “没什么答案,” 霍景司执起舒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她的指骨,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我想写什么答案,答案就是什么。” “换句话说,” 霍景司此刻望向舒蕴的眉眼深邃,里面情绪仿若也如这黑夜一般浓重,却辨不分明,“谁都奈何不了我。” “真的谁都奈何不了你吗?”舒蕴不知道怎么就问出了这话。 其实她是想问,他的答案,是有关于什么的。 却听见霍景司又道,“也不是。” “嗯?” 闻言,舒蕴抬起头来看他,而本该雀跃的心,似乎正在一寸寸落下去。 还没落到底,便看见霍景司单手拾起她的指骨放在唇边轻吻。 明明开口的嗓音几分模糊,舒蕴却能够听得分明,“只有你能。” ... 舒蕴挑了辆深蓝色的超跑,坐进车里,她对一切都觉得很新奇。 也开始对即将和霍景司一起的这场特殊的赛车旅行感到满满的期待和憧憬。 “霍景司,开始吧。”舒蕴对着男人笑得开怀,“你要开慢点儿哦。” 这边的赛道相对来说比较和缓,副驾驶上也没有很严格的规定。 顾忌着舒蕴在,尚且是第一次体验,霍景司也有好几年没有系统的赛车训练。 他先绕着赛道缓慢地开了几圈,直到赛车在他的手里,掌握愈加自如。 随后,车子以正常的速度开回起始点。 “阿蕴宝贝儿,”霍景司安抚般地捏捏她的耳垂,“一会儿别害怕,有我在。” “出发了。” 话音刚落,霍景司发动车子,车子瞬间像离弦的箭飞驰出去,吓了舒蕴一跳,她紧紧抓上安全带。 却情不自禁转头看向霍景司。 车速飞快,霍景司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不忘偶尔腾出空来安抚她。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临岛的时候。 那时算是遇上了意外,后来的舒蕴常常在想,要是没有那次意外,她和霍景司,是不是早就各奔西东了。 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想要再遇上,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车速快的吓人,心跳几乎就要冲破喉咙,舒蕴没时间想那些假设了,她望着身旁霍景司的侧脸,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应该也会,一直在。 夜风呼啸着远去,车窗外的景不断飞速倒退,霍景司驶离了赛道,朝着未知的方向。 眼前迎接他们的是宽阔的街道马路,舒蕴转头望着驾驶位上男人矜冷却专注的侧脸。 方向盘被霍景司牢牢掌握在手里,他明明穿的是再规整不过的衬衫西裤,散发一派成熟精英的味道。 可是此刻,舒蕴好像还是从男人的眉梢眼角间,窥见几分那几年里她未见过的年少恣意。 忽然感到不可抑制的心动。 舒蕴此时的心中感到无比的充盈,那些糟糕的情绪也一并飞远。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不远处灯火通明,而这边荒无人烟,寂静非常。 一场酣畅淋漓的快车宣告结束。 舒蕴的心跳在上一秒攀登到以前从没有达到过的顶峰,竟然还觉得有点儿意犹未尽。 或许是激素促使,胆子大上来,舒蕴直接绕过车子中间的阻隔,跨坐到男人劲瘦的腰腹处。 她张嘴咬上他泛着点青色的下巴,轻轻磨,嗓音也轻,“霍景司,你是不是故意的。” 霍景司笑了声,身姿懒懒地往座椅上仰,男人衣袖往上挽起,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此时正轻扶在她的腰际。 他似笑非笑地挑眉问她,眸里藏着坏,“故意什么?” 舒蕴眸眼轻眨。 细白的手指缠上他的领带,无意识地揪扯着。 故意开到这夜深人静的地方。 可能是刚开完一场快车的原因,车里浸染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而两人对视的这几眼,也充满了成年人那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她坐在他的怀里,舒蕴在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坏,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霍景司哼笑一声,黑眸微眯着看她,“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阿蕴是不记得了?” “记得啊。” 舒蕴哼了声,“我也没后悔。” 霍景司淡淡觑她终于重新泛起明媚的小脸,“心情又好了?” 唔... 他带她来赛车的目的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目了然。 舒蕴浑身都泄了力气,软软地窝在男人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他衣领上的那片罂.粟花,“霍景司,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迷人却致命的罂.粟花,像他本人。 她真的受不了,即使甘之如饴,却恐怕自己一陷再陷,到最深处。 “宝贝儿,”霍景司垂眸,幽深目光落在女孩波光潋滟的红唇上,按住她乱动的腿。 男人嗓音在暗夜里浮起层低哑,“再撩可真就受不了了。” 舒蕴抬眼瞪他,身下却也不敢动弹了,明明她在走温情的路线,这个男人总有本事让她又开始觉得他危险到想要逃离。 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开口控诉他。 霍景司撩起眼皮淡淡睨她两眼,低沉着声唤她“宝贝儿”,模样眉宇间尽是懒散却撩得要人命。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日光 舒蕴下意识低头, “…” 她今天穿的旗袍开叉到膝盖的地方,她微敞着腿坐在他身上,旗袍裙摆瞬间上移至大腿快到根部的位置。 两条长腿就那么晃在他腰腹两侧, 白嫩诱人的肌肤显露无疑。 滑白的腿面被男人温热的掌心摩挲, 后知后觉开始酝起浅浅的绯色。 总之没有露到她忍无可忍的地方, 舒蕴心情碰巧也愉悦,她往下扯了下旗袍裙摆,“受不了什么。” 随后她拽上霍景司的领带,让他低头靠近了她, 接着女孩仰头吻上男人的唇,“像这样吗。” 回应舒蕴的, 是霍景司单手扣上她后脑,反客为主, 越来越深的吻。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在静寂无人的荒野, 在狭窄车厢内。 每一处, 都有他们此刻喜欢彼此的证据。 舒蕴揪扯着霍景司的衣衫, 心间充斥着从未有过的丰盈。 她和霍景司的心,好像从没有哪一刻, 要比现在更贴近。 ... 这天,舒蕴正在舞蹈室和同学一起练舞,中途休息的时候, 怀锦破天荒来了舞室。 她这段时间忙着飞往各地赶通告, 两人鲜少见到。 “蕴蕴宝贝,生日快乐。” 怀锦提着一只精致的礼物盒,递给舒蕴,“生日礼物。” “谢谢阿锦宝贝。” “是什么?”舒蕴作势要解开绳结, 想看看怀锦今年会送什么。 怀锦按住她的手,漂亮的眉眼透着几分坏兮兮。 “蕴蕴宝贝,别在这看,回家和你家霍哥哥一起看。” “...” 一听怀锦这话,舒蕴就知道肯定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她顿了手,把盒子收到了更衣柜里。 “蕴宝,一会下了课晚上有空吗?”怀锦问。 “应该有吧。” 舒蕴自动忽略了早上说要来接她下课的霍景司。 “那陪我去参加个晚会?” 怀锦道,“有位导演会在晚会上出现,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 “嗯?” 舒蕴感到不解,“不是有景彦择吗?还需要你自己找导演谈?” 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娱乐圈的一些腌臜事,景彦择如果能够在暗地里为怀锦保驾护航,她也放心。 “...” 想到那个男人,怀锦就生气,皱着眉和舒蕴埋怨,“这部戏尺度有些大,他不同意。” 但是对于怀锦来说,这次的角色丰满,表现力强,对于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会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 演的好了,天时地利人和,后面有资本推波助澜,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就在怀锦身后的资本不同意。 怀锦只能自己去找导演,说服导演让她参加。 她都想好了,可以降片酬甚至零片酬出演。 傍晚下课,两人回了几天未踏足的寝室。 怀锦从柜子里拿出件礼裙换上,这件礼裙也是她精心设计过的,庄重之余更贴合剧里女主人公的形象。 舒蕴身上穿的是霍景司送她的旗袍,没换怀锦给她准备的礼裙。 怀锦见状,冲舒蕴哼哼两声,“果然是有了男人就忘了闺蜜啊。” 下了楼,能远远看见学校对面停着辆低调熟悉的黑色轿车,舒蕴一眼认出车牌。 和怀锦道,“我们两个谁也别说谁。” 怀锦:“...” 出了学校大门,怀锦的跑车就停在校门口,两人走到车边。 舒蕴盈盈立在那儿,对怀锦道,“霍景司来接我了,我先去和他说几句话。” 怀锦没骨头地倚在车前,闻言忽然掐了把舒蕴的细腰,贱兮兮的样子,“行,晚会两个小时后才开始呢,不急。” 随即豪气地一挥手道,“你们有的是时间腻歪,姐都等。” 舒蕴:“...” 舒蕴不理怀锦,亭亭身姿到了车子旁边,深色车窗看不见里面的人影,她打开门,坐了进去。 后座赫然坐着霍景司,男人似乎刚从会议上下来,衬衫衣领一丝不苟,罂粟花边掩在下方若隐若现,西装包裹他颀长的身躯。 他手里拿着份文件在看,腕骨上的手表折射晶透的光。 看见舒蕴上来,霍景司放下文件,随手扯了下脖颈下方的领带,“下课了?” 他转头看她,懒散不羁的样儿勾人。 “嗯呢。”舒蕴点头道,“霍总,我今晚要陪怀锦参加一个晚会,可能陪不了你了。” “这个你帮我带回家。”舒蕴把怀锦送的礼物放到座椅旁边,和霍景司说。 “什么晚会?” 舒蕴摇头,“不太清楚。” “那阿蕴打算怎么赔偿我?” 霍景司懒散敲着座椅边缘,面上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我可是已经推脱了个晚会邀请,准备腾出空来给我们阿蕴过生日。” 一听霍景司原来已经空出今晚的日程准备陪她过生日。 舒蕴心尖转瞬软了下来,双手攀上他的肩,亲了下他唇角,“十二点前肯定能回去。” 霍景司抬眼淡淡看她,似是对她的吻不为所动。 舒蕴瞪他,也不说话,等着他表态。 男人眼皮微撩,“知道晚上有事,还让我来接?” “想见霍总啊,不行吗?” 舒蕴也不是不会说漂亮话,只是要看是对谁。 现在的霍景司值得的。 “行,怎么不行。”他的吻随着话落下来,带着几分暧昧的模糊。 车厢里昏暗,衬得男人眼色深邃,又好似蒙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欲。 “那到时候,阿蕴可得好好补偿我。” “...” 舒蕴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为着最后这句话。 ... 舒蕴走后,车中间的隔挡升起来,前排的特助见状。 回头问,“霍总,要去参加今晚在南泉酒店的晚宴吗?是京北陆家那边的。” 前前后后邀了霍景司好几次,京北景家那边的关系,不好拒绝。 后座上的男人指骨轻抬,缓缓捏了几下眉心,颔首,“去看看。” ... 舒蕴坐上怀锦的跑车,两人直奔晚会现场。 晚会位于北城郊区的南泉山庄,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行驶,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天色暗沉,而山庄内明亮如昼,觥筹交错,宾客来来往往,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舒蕴和怀锦到的时候,晚会已经开始预热,里面场地偌大,还有小型的音乐歌舞表演。 看四周的装饰,似乎是哪家公子小姐的生日晚宴。 这边属于外圈,大部分更贵重的人脉都在南泉最中心的酒店宴会厅。 怀锦见状道,“蕴宝,我得去酒店里面,你看是要和我一起,还是留在这儿?” 舒蕴当然选择和怀锦一起。 “我在旁边等着你。”舒蕴看了怀锦一眼,“替霍景司的表哥看着你。” 怀锦:“...” 轻点舒蕴的脑袋,“蕴蕴宝贝,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其实景彦择的顾虑未必不对,” 舒蕴抿抿唇,看了怀锦一眼,还是开口,“他或许是为了你好?” “哼我管他呢,”怀锦不以为然,“真以为给我点钱和人脉,还真就成我的金主爸爸,真能管得了我了啊。” 怀锦挽着舒蕴的胳膊往里走,磨着她道,“蕴宝,你是不知道那个剧本有多好,说是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也不为过,” 最后,怀锦道,“总之呢,我一定要演到。” 舒蕴转过头,看着她想。 此时的怀锦在演艺圈,除了钱,应该是有丝热爱的吧。 两人很顺利地进了南泉酒店的宴会厅。 相比酒店外面,宴会厅里的布置要更为奢侈华丽,充满了欧洲中世纪的复古风格,来往的客人都是北城京北一带叫得上名儿的显贵。 自然有的也低调神秘到连名姓都不能轻易说,宏大排面可见一斑。 怀锦“啧”了一声,“看来是哪位豪门小姐的生日宴。” 心下却暗道不好,景彦择怎么说也是京北有名有姓的人物,她得早点结束赶紧走,万一被他逮住了可真是不妙。 “你想找的那位导演看见了吗?”舒蕴问。 “没呢,”怀锦也很着急,但是现在又急不来,她拉着舒蕴快步往偏厅走,“我们先来这边吃点东西。” 偏厅人少,是观察整个宴会厅的绝佳场所。 舒蕴和怀锦坐在偏厅的角落处,观察着宴会厅内的人来人往。 两人百无聊赖地吃了会儿东西,不时聊几句天。 “蕴宝,我看见那位导演了!” 怀锦惊喜的声音传来,舒蕴闻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晚宴的主人公从二楼姗姗而下。 隔得远,并看不太分明,舒蕴却感觉隐约透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 “我要过去了。”怀锦问,“蕴宝你是继续在这儿还是。?” 舒蕴起身,“我和你一起。” 话落,舒蕴和怀锦一起往宴会厅里走去。 走得近了,那边的人也看得愈发清晰,那穿着米白色公主裙,脸庞明丽,正从二楼台阶款款走下来的,不是陆安宜又是谁。 “蕴宝,”沈延之的事情怀锦不清楚,但是陆安宜对霍景司的心思她却是能看出几分,自从南城那次开始,她们和陆安宜的关系不说水火不容,见了也是绕道走。 她下意识便和舒蕴道歉,“对不起,我之前没注意到这是陆安宜的生日晚宴。” “没事。” 舒蕴摇头,不是很在意,“我一会儿离开就是了。” “诶,”怀锦忽然想起来,“这种名流场合,你家霍哥哥没收到邀请?” “正好要是他来了,蕴宝别手软,回家让他跪榴莲。” “...” 舒蕴没想这些,即使霍景司来,也是因为她先放了他的鸽子。 只不过舒蕴也不知道霍景司现在在哪儿,来之前在车里时他说的那句话却在此时闪入她的脑海。 晚会邀请,就是陆安宜生日宴的邀约吗。 看到后面沈延之跟着陆安宜出场的时候,舒蕴也觉得无语又狗血。 怎么她的生日就能和陆安宜的在同一天。 场面静下来,沈延之站在台上感谢大家参加他女儿的生日宴。 沈延之是陆安宜后爸的事情尽人皆知,这次宴会自然也是沈延之全权筹备,颇为上心。 “没想到沈延之对他这个继女还不错。” 怀锦啧啧称奇,“不过说到底,也是他攀上了京北陆家的独女,算是有手段。” 舒蕴在一旁对此不置一词。 更想赶紧离开这里。 陆安宜下了台,很快便被簇拥在人群中央,宾客纷纷向她祝贺,语带恭维。 礼物池里满是宾客送的生日礼物,陆安宜何曾缺过这些,看都没怎么看,她在等那个人的到来,和生日礼物。 视线一转,霍景司没等到,却看见了舒蕴。 陆安宜走上前,问道,“舒蕴,你怎么来了?” 舒蕴淡声回,“陪朋友来的。” “哦。”陆安宜觑了怀锦一眼,闲聊天似的,“听说怀锦最近在娱乐圈发展的不错?” “哪里,陆大首席,你和曾导演熟悉吗?” 怀锦故意道,“帮忙引荐一下呗?” 陆安宜:“...” 实在是对怀锦的性子喜欢不起来,要是舒蕴不和霍景司在一起,她们可能会是比较好的朋友。 可惜了。 怀锦哼了声,看见曾导演似乎是要离开,直接开口对陆安宜道,“陆安宜你可不要欺负我们家阿蕴。” 她又嘱咐了舒蕴几句,便去找那位导演了。 “我也邀请了霍总呢。” 怀锦走后,陆安宜望向舒蕴,开口的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略带得意,“没想到你们还是分开来的。霍景司没告诉你他的行程?” 舒蕴秀气的柳叶眉微蹙,神色很淡,懒得搭理陆安宜的挑衅。 正在两人僵持间,沈延之走了过来,望向舒蕴的神色带着长者的和蔼,“诶,这是舒蕴吧。” 又转头吩咐陆安宜,“安宜,你去拿块生日蛋糕来。” 陆安宜下意识蹙起眉来,总觉得每次遇上舒蕴,沈延之的态度实在奇怪。 只不过碍于自小的教养,却还是照做。 “小蕴,今天...” 此刻附近人不多,沈延之望着舒蕴愈加与舒清桉重合的脸庞,眼神带了点愧疚地缓缓开口。 今天也是舒蕴的生日。 沈延之不可能忘记。 “沈先生对陆安宜可真好,” 舒蕴没什么情绪地打断了沈延之的话,语气平铺直叙,似乎只是在陈述陌生人的事,“连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都可以举办的如此大张旗鼓。” 父亲给女儿举办的生日宴,她的是在什么时候呢。 似乎是很久远的时光了,久到那些画面被深刻印在脑海,因为太少,就不想忘记。 可是现在望着这偌大生日宴会现场,只觉得讽刺。 此时的舒蕴,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塑,身形如纸一般单薄。 她的嘴角偏还露出几分笑意,“祝沈先生的女儿生日快乐。” 只是那笑意牵强,大概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出她的支离破碎。 往往最平静的表情说出的话语也最伤人。 父女连心,难道沈延之看不出么。 “小蕴...”他嗫嚅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神态好似又苍老了一分。 他对这个女儿,到底是愧疚的。 舒蕴心里难受,也不想再看见沈延之这假惺惺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陆安宜却像是掐准了点似地回来了,她亲昵地挽上沈延之的胳膊,“爸爸,我回来了。” 边说着边将手里的蛋糕往舒蕴的方向递,“舒蕴,吃吗。” 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模样。 眼前这对父女和谐的画面尤其刺眼,身心惶惶无着落的时候,鼻腔传来清冽的雪松香,舒蕴纤薄的腰际蓦地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扶住。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一会儿没见,怎么跑这儿来了?” 舒蕴转头,霍景司精致流畅的下颌骨线映入眼帘。 她下意识抓上男人的衣摆,紧紧的,一直到指骨泛白,忽然眼前一片模糊。 “沈总,好久不见。” 霍景司淡声和沈延之握手,身旁特助极其有眼力见儿地将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酒店的侍应生。 两人在这边儿不冷不热地寒暄。 陆安宜见舒蕴不接,蛋糕转手便往霍景司的方向递,“霍总,谢谢你的礼物,你要吃我的生日蛋糕吗?” 这话一开口,落在周围人耳里,都是明晃晃的暧昧与宣告。 若是搁旁人,陆安宜笃定没人会敢驳她的面子。 可是望着眼前矜贵淡漠的男人,她心中忽然油生出几分怯意,霍景司什么时候任人摆布过。 也算是陆安宜的一次试探,她若想如愿以偿和霍景司在一起。 或许抓紧景家,讨好霍景司的那位母亲,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果不其然,只见霍景司稀声笑了下,淡淡说了句“抱歉”。 拒绝的意味不可谓不明显,“不好意思,还有要事,先告辞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霍景司揽着舒蕴,扬长而去。 宴会厅里很多人都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惊讶出声,“霍氏掌权人竟然有女朋友?是哪家千金?怎么从来没听过?” 另一人见状回,“是啊,听说霍家老爷子可是有意和闻家联姻,这看着也不像闻筠啊。” 有知情者答,“是的,闻筠目前还在国外。” 沈延之和陆安宜的神色同时落下来。 对于霍家一直有意向和闻家联姻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然而却少有人知道,其实景家一直有让霍景司回京北回景家的想法。 而知道景家和陆家交好,陆安宜便是霍景司回归景家后的联姻对象则更少了。 知情的人立马宽慰沈延之,“现在有女朋友又如何,有景家在,不作数的。” 只是一刹那,陆安宜便又恢复了人前大小姐的端方明丽,等到这次事情传回京北。 景家召霍景司回京北的速度只会提前。 她可以等。 她也只需要等。 … 霍景司带着舒蕴离开。 仿若丝毫不顾忌宴会厅后面会引起何种的轩然大波。 有人爱护的时候,就总是格外容易矫情,舒蕴也不例外。 出了宴会厅,舒蕴终于绷不住了,转身埋入霍景司的怀,嗓音含着哭腔,“霍景司...” 霍景司叹了口气,手掌摩挲舒蕴后颈。 低声安慰,“阿蕴,别难过。” 听到霍景司温柔的嗓音,舒蕴再也忍不住了,话语里哭腔浓重,“霍景司,你说他怎么就可以,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 “他却在给别人的女儿过生日,你说他怎么可以。” 还要把陆安宜的蛋糕给她吃,一面假惺惺的愧疚,一面对别人的女儿百般疼宠,往她心上扎刀子。 她嘴上是说着不在乎,可是真的到了跟前,那是她小时候一直想念怨念渴念到现在的父亲啊。 怎么会不在乎。 怎么能不在乎。 舒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转瞬便湿透了霍景司的衣衫。 自小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第一次在霍景司面前,展露出她极度情绪化的一面。 看上去简直可怜极了。 “阿蕴,不要听,也不要看。” 霍景司掌心捂住她的耳朵,男人低沉和缓的声音落在耳畔,“我在这儿。” 外界传言如斯矜贵疏冷的男人,在此刻给足了她想要的安全感。 舒蕴深埋在霍景司怀里,眼前被晦浓的黑暗所充斥。 他掌间体温落在耳际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落入一片宁静。 就好像惶惶无归处的旅人,终于迎来属于她的那片绿洲。 日光 “霍景司, 我真的好难受。” 舒蕴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看他,双手紧紧搂着男人的腰,嗓音很轻, “可是我有你, 好像就又没那么难受了。” 霍景司笑了声, 轻叹着抹掉她脸颊溢出的眼泪。 “我在阿蕴心里有这么重要?” “当然,霍景司,你很重要。” 舒蕴眼里泛着水凌凌的光,却含着很清晰的认真, 又带了点儿执拗。 怎么能不重要呢。 七年前就像一束光,穿隙而来, 照亮那个青春期里晦暗清冷的女孩的他。 怎么会不重要呢。 惊诧于舒蕴忽然认真起来的语气,男人唇角微倾, 直接单手抱起她,“那让阿蕴觉得重要的人去陪她过生日。” 被男人忽然的抱起吓了一跳, 舒蕴环住他的后肩, 垂眸看着这个不常出现在她角度里的他。 她的掌心轻触上男人短短碎碎的头发, 触感温温痒痒的,却蹭得手心格外舒服。 “霍景司,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直接让他陪她过生日。 “现在还来得及吗。” 舒蕴此时的心里简直一百个后悔,现在这样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愤愤开口嘟囔着,“下次见到怀锦, 我要让她赔我一百个礼物。” 霍景司被女孩的说辞逗得一笑,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舒蕴瞪大眼,故意刺挠他,“霍总,现在才问, 是不是晚了点儿?” 可能是刚哭过一场的原因,嗓子瓮瓮的,带点儿小女孩的那种娇。 霍景司将舒蕴放进后车厢里,撑着车门凝视她泛红的眼底。 “或许你可以先说了,当作是明年的。” 明年。 舒蕴心弦一动,望着男人的眼眶通红。 思绪却飞远了。 明年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这个男人,总是有千百种本事。 拉扯得她心神晃动,让她觉得自己此刻是真真切切地被他放在心上的。 可是霍景司的心多么难得。 从遍地豺狼虎豹的霍家杀出来的人,外界无不认为寡恩薄情的霍家掌权人,想让他真正动心又谈何容易。 舒蕴拽他衣衫,让他更加附了身地靠近自己。 鼻尖萦绕冷涩的松香,她贴近男人的唇角,弯唇轻声说,“霍总就行。” “嗯?” 霍景司眉骨微动,挑眼看她,狭长眸子酝起几分兴味。 他们差一点就要吻上。 舒蕴停顿片刻,轻声和他解释,“霍总将自己当作礼物送给我就行。” 霍景司蓦地笑出声,掌上舒蕴的后脑,轻柔吻她的唇瓣。 直到她的呼吸开始急促,男人才笑着放开她,口吻戏谑,“明年的话,那可真是有点儿晚了啊宝贝儿。” 舒蕴:“...” 他的意思她怎么会听不懂,还好这边街灯照下来的光亮被霍景司身影挡住,她泛红的脸他看不见。 ... 车子一路开到北城南郊。 三月北城的夜晚还冒着几分凉气,白日里正是草长莺飞,绿意盎然的季节,伫立在灼灼夜色下的护城河反而褪去了几分生机,显得巍峨而庄重。 舒蕴不解霍景司怎么大晚上的忽然来了这儿。 霍景司站在车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下车,一边和她解释,“市中心那边儿不让放灯,烟花也不让,所以只能委屈阿蕴来这儿了。” 说来也怪,舒蕴偏偏就对这些现在北城市区内不让燃放的东西有兴趣。 无奈霍景司只能带她来了这儿。 霍景司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一字不掉地清晰落入舒蕴耳里。 舒蕴忽然想起当初在南城时,她闹着要去看花灯,他也由着她,可是心里是并不以为然的,还说信那些东西不如信他。 可是现在,舒蕴掌心被霍景司牢牢握在掌心,她落后半步望着眼前男人高大的背影,没想到他真的会带她来放花灯。 今夜的风徐徐,他牵着她往河畔的方向走,明明每一步都是走在平地上,可是舒蕴却觉得自己仿若被卷进了风声呼啸的浪潮里。 那浪潮声势浩大,浪潮里面的每一寸潮湿和温柔,都朝她席卷而来,直到将她彻底包裹。 那浪潮,名为霍景司。 她所有的心动苦涩,心念欢喜,都由这个男人赐赠。 舒蕴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她看不清前路,却因为被男人牢牢牵在掌心,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和他在一起,所谓一念地狱,一念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来到护城河岸边,这边被布置得很漂亮,别出心裁的花灯美景,旖旎的夜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河面被那美轮美奂的光晕映照得波光粼粼。 夜晚的护城河,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拉长了今夜于舒蕴而言如此特殊的时刻。 霍景司站在岸边,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慢悠悠地摆弄着只荷叶花灯。 舒蕴站在男人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看着,情不自禁看着了迷。 无论何种动作被他做起来,或许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原因,都透着股矜贵雅致,让人单单是看着,便欲罢不能。 怎么他就无论怎样,都能轻易做到她的心里。 他知道她所有的心事,知道她一些奇怪的喜好,也会认真地陪她一起。 遇上这样的男人,舒蕴无比的清楚知道自己,根本逃不开。 “上次不是灯灭了,” 舒蕴看着他动作,愣神间,只见霍景司转头看向她。 她看见男人眸色映在这深浓黑夜里,耳边响起他仿若允诺的话,“今晚一定不会。” 舒蕴确切地听出来,也分明地猜出来,他是在弥补她那时在南城的遗憾。 曾经灭掉的灯,他给她补回来。 这个时候的霍景司,是真的愿意宠着舒蕴。 “许个愿?” 霍景司用黑色火机点燃了花灯,挑眉问她。 舒蕴对上霍景司的视线,男人眼眸狭长,里面常常蕴着股恼人的坏,可是今夜护城河畔所有的灯光都仿若落在他的眼睛里。 落在他的那双总是清冷疏离,而在看向她时,又分明像是蕴着几分情意的眼眸。 舒蕴一瞬间只觉得漫天星辉都向她洒了下来,星辉穿过七年荏苒时光,赴向七年后的她。 而她从去年中秋节便心心念念的花灯,其实哪里及得上他万分之一。 只是舒蕴听了霍景司的话,还真就闭了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几十秒过去。 看着小姑娘认真到不行的样子,霍景司轻笑了声,问她,“许的什么?” 顿了片刻,语带促狭地点评,“时间还挺久。” 又过了好一会儿,舒蕴才睁开双眼,眸眼亮晶晶的,不知道是被这漫天的花灯星光映亮的,还是因为眼里融入了爱的人的样子。 “霍景司,你带我来这儿,我一点也不委屈,我很开心,”她盈盈望向霍景司,回答他刚才的话,“但是愿望还是不能告诉你,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不说,但他一定知道,她此时的愿望,只和他有关。 或许等她那愿望,有一天真的实现了,他才会知道。 霍景司没再说什么,附身将花灯沿着河岸轻抛到河面上。 在高处站久了的人,习惯了高处不胜寒,习惯了无边孤寂,是看不见也融不进人世间的烟火的。 而现在,舒蕴望着几步之外低眸认真为她放灯的男人,没有哪一刻如此让她觉得,世人皆认为凉薄寡情的霍家掌权人。 好像真的因为她,而坠入了这人海偌偌的凡尘世俗里。 是为她。 根本没什么好想的了,即使不是在热闹的市中心,不是在喧哗的人群里。 也不是在肆意明媚的阳光下。 可是舒蕴想,那又怎么样呢,根本也没什么委屈的,对上这个男人,她甘愿为之沉沦,与之共陷。 ...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 今晚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舒蕴的心情像是坐了场云霄飞车,急转之下又直冲云霄。 明明没喝酒,舒蕴晃晃悠悠的,神思恍惚,却像是醉了。 进了玄关,舒蕴攀上霍景司的肩,仰头看他,嗓音绵软透着娇俏,“霍景司,我的生日还没过去呢。” “嗯。” 霍景司挑眉,“要吃蛋糕?” “要,我还要喝酒。” 舒蕴轻舔红唇,丝毫不知自己现在懵懂茫然的模样风情又勾人。 霍景司揽着她的腰,让舒蕴坐在酒柜旁的高脚椅上,同意了。 “喝一点儿可以。” 舒蕴点头,样子又很乖,“哦。” 反应了会儿,好像又觉得不对,舒蕴又问,“可是为什么呀,我不想喝一点儿,我想喝醉。” “不行啊宝贝儿。” 听见舒蕴这说辞,霍景司蓦地笑出声,“你喝醉了我怎么办。” 舒蕴眨眨眼,“我喝醉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霍景司挑眉,将餐厅里的牛排蛋糕和醒好的红酒端到这边,随后男人将牛排切成小块,又给她倒了半杯红酒。 “先吃点牛排,空腹喝酒不好。” 舒蕴“哦”了声,乖乖地吃了几块牛排。 随后端着酒杯往口中送了几口酒,品了会儿,咂着一双红唇点头道,“嗯,这次的红酒挺好喝的。” 霍景司轻一挑眉,“上次的不好喝?” 舒蕴懵懵然地抬起头来看他,想起在南城两人初遇时,去他酒店房间的私人温泉,被他引诱着喝的那杯酒。 那是她的初吻。 霍景司说也是他的。 舒蕴当时并不信,现在仍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此时的她却无比知道,她现在不在乎那些。 她在乎的,只有一个他罢了。 舒蕴连着喝了好几杯,双颊染上酡红,醉意蒙上那双丹凤眼,深浓间愈显勾人。 女孩双手托着下巴,眸子里闪着亮堂堂的光,“霍景司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 霍景司动作一顿,“早就?” “嗯呢。” 舒蕴点头,又去倒酒,却并没有继续和他解释的意思了。 霍景司看了舒蕴两眼,权当她喝醉了,并没放在心上。 看她越来越浓的醉意,男人捏捏眉心,把一边的蛋糕切出小块,放到舒蕴手边,随后不赞同地将舒蕴手中的酒杯拿走,“别喝了,吃点儿蛋糕。” 舒蕴看着摆在桌边的蛋糕,秀眉微蹙,“可是霍景司,我还要跳舞。” “我不能吃蛋糕。” 她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些不利于保持身材的食物了。 可能是今晚的夜色温柔,霍景司的嗓音也好温柔。 男人话语里带着诱哄,又好似夹杂几分宠溺,“吃一点儿,没关系的。” 舒蕴听霍景司的话,用勺子挖了一小勺奶油,放到唇边轻抿。 奶油落在红唇上,嫣红奶白的色泽相撞,在这暗昧的夜里平白的诱人。 她仰头看向男人,红唇弯弯,“霍景司,好甜好好吃,你要吃吗。” 霍景司闻言挑眉,眸子里暗藏着几分坏地问她,“怎么吃?” 舒蕴不说话,眨眨眼看了霍景司几秒。 她醉着几分酒,却也看出来,却也情愿顺着他。 女孩离开坐着的高脚凳,探过身子,直接吻上了男人的唇。 她将唇边的奶油渡给他,而后撤回身子,亮盈盈的眸子。 笑着问霍景司,“甜吗。” “甜,”霍景司清隽的眸眼微敛着垂眸看她,喉结轻滚。 男人声线含着几分喑哑,“但是不够。” 话落,霍景司掌过舒蕴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强势里带着温柔的吻落了下来。 酒香,奶油香,在他们的唇齿间浸染,渐渐直至交融。 知道这次之后也许迎来的是万劫不复,可舒蕴此刻。 只想沉坠在独属于霍景司的温柔里,彻彻底底,无边无际。 日光 身子被放置于柔软的大床之上, 舒蕴双手搂着霍景司的肩,不想放开他,娇柔身躯满满的都是依赖。 似是感受到她今夜格外的依赖, 霍景司笑了声。 单手撩开舒蕴挡住脸颊的头发, 男人语调喑哑缱绻又温和, “阿蕴,你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 不管霍景司在外界人的口中是怎样的,可是舒蕴能感受到,他对她永远都是绅士而温柔的。 舒蕴微抬了身子, 仰头去吻男人微凸带着几分性感的喉结,回他, “我不后悔。” 遇上霍景司,她从来不后悔。 闻言, 霍景司没再说什么,倾身吻住了她。 直到今晚舒蕴才知道, 霍景司的温柔, 有时也只是表象。 他可以给她想要的温柔和体贴, 而这个时候的霍景司,有着前所未有的强势和掌控欲。 又会在不经意间照顾到她, 照顾得直让人想脸红。 月色沿着缝隙荡漾着洒进来,前面.戏做足,而后开始的那一刹那。 夜光摇晃间在眼前割裂成朦胧的影, 舒蕴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女孩莹白指.尖抓紧了霍景司, 由上往下逐渐勾勒出一道道浅红色的印记。 室内只有床头柜亮着一盏橘黄的灯,光线昏昧。 舒蕴双眸紧闭,浑身发颤着想往后躲,又被霍景司不由分说地捞回来。 帘影晃动, 灯影幢幢。 周遭静寂,仿若一切都虚浮。 “霍景司...我好.疼...” 像是要被撕裂,舒蕴蹙着眉,开口断断续续的,是真的觉得疼。 好像一切都远去了,分不清今夕何夕。 从未有过的疼,那彻骨的痛意让她只想逃离。 树影婆娑,月色摇晃。 夜色温柔而缠绵。 霍景司低头吻她的眼睛,是那种极尽温柔的一下下啄吻。 男人微喘着语带诱哄,“等会儿就不疼了。嗯?” 暗昧的夜晚一片宁静,室内只透出点稀薄轻悠的光。 他往下辗转着轻咬她嫣红的唇珠,厮磨间细微的酸痛让舒蕴皱眉,却都不及那处的痛意明显。 密密麻麻的潮水急速涌来,缓缓将舒蕴包裹。 像是溺水之人遇上唯一的浮木,明知道眼前就是危险的最根源,她却只能更紧地攀上他的肩,更深地给他。 心甘情愿。 甘之如饴。 …… …… 帘影轻晃,月色皎白。 和霍景司遇见后经历的一幕幕,一帧帧,缓缓在舒蕴眼前浮现。 南城,临岛,北城。 都是他们一起的证据。 女孩细白的颈轻仰,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愈加涣散,随着他的动作,最后慢慢沦陷在独属于霍景司的强势温柔里。 ……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蕴累得眼皮都要阖上,细汗淋漓。 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霍景司,我好困。” 霍景司垂眸吻上舒蕴薄白的眼皮,哄她,“先睡会儿宝贝儿。” 看着舒蕴闭上双眼,似乎真的睡了过去,男人披上睡袍,拿着烟和火机去了露台。 ... 清冷漆黑的深夜,男人着一袭黑色睡袍,懒懒倚在阳台的栏杆。 北城浮华的夜色尽收眼底,霍景司转头看了眼卧室内安眠的女孩,凝视片刻,转身拨出一个电话。 对面人似乎也还没睡,开口的腔调里带着浓重的懒怠和不耐烦。 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抱怨,“这个时间点儿打电话,啧,霍景司,你是不是没有夜生活?” 霍景司手臂松散撑在栏杆上,纹理分明的线条尽显不羁。 闻言,男人懒散挑了下眉,实在是懒得搭理他这说辞,轻嗤了声,“怀锦不在,你过哪门子的夜生活?” 景彦择忍无可忍,懒得和霍景司解释什么。 随后拿过缠在自己身上的纤白藕臂,翻身下床,“半夜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儿?” 霍景司也不和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沈延之最近怎么一直在北城?” “他女儿不是和舒蕴是同学?”景彦择拆了根儿烟叼在嘴里,点燃,眯着眸子吸了一口。 烟雾往上升,看了会儿,才又继续,带着猜测道,“可能是来陪他女儿的也说不定。” 京北圈子里都知道陆安宜虽然不是沈延之亲生的,但沈延之对陆安宜,那可是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亲。 景彦择将这话当八卦一样说给霍景司听,末了还不轻不重地嘲讽了几句。 对于沈延之这样的上门女婿,他们那个圈子里,都是名正言顺的富家子弟。 其实是有些隐晦的看不上的。 只是碍于从小的教养,不会在台面上轻易地摆出来罢了。 听见景彦择的话,霍景司忽然笑了声,男人深邃精致的眉眼里在此刻仿佛被深冷的夜色浸染,尽是料峭凉意。 停了片刻,男人开口,语气不冷不淡,不带任何情绪地道,“帮我把他给弄回京北。” 对面的景彦择闻言:“?” 惊疑不定,“你没事吧霍三?” 他怎么没听说过霍景司和沈延之有什么过节,而且沈延之背靠的陆家还和霍景司母亲家族交好。 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不太好得罪。 “有意见?” 霍景司冷声,只是问,“难吗对你来说。” “自然不难。” “那就这样。” 霍景司懒得和他掰扯,净白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栏杆。 片刻,薄唇吐出毫无感情的两个字,“尽快。” “让我办事儿,”景彦择眯着眸,“霍三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霍景司言简意赅,“看着烦。” 景彦择:“...” 他思忖半晌,还是试探地问出口,“沈延之不会是打着景家的旗号让你和陆安宜...?” 联姻? 霍景司不以为然,“你觉得他有那个能耐?” ... 舒蕴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神思突然清醒过来,而腿根儿处的酸痛,无不在提醒她,她刚才和霍景司… 舒蕴慢悠悠转头,看见阳台上散发一点儿明明灭灭的烟光,这个场景好像见过很多次,她下意识就翻身下了床,走了过去。 舒蕴揉了揉眼圈,视野在阳台灯光映照下漆黑的夜里逐渐变得清晰,男人身影背对她,长腿立在栏杆前,有簌簌的烟雾顺着夜晚的风四处飘散。 舒蕴本就慢吞吞的脚步下意识便停了下来,看着这一幕,总觉得霍景司好像有她不曾看透的一面,像是很孤独。 “霍景司,”舒蕴唤了他一声,看见男人身形微动,才又走过去。 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霍景司回转头,视线先是落在她光.裸白皙的脚背上,低声,“又光着脚出来?” 男人一手掐着烟,等舒蕴靠近了,一手轻易揽上了她的腰,垂眸睨着她轻哂,像是责怪般,“怎么也不嫌冷呢嗯?” 她整个身子被他提起来,脚心踩在他的脚上。 “忘了。”舒蕴扁扁嘴。 “或者,”她双手攀上霍景司的肩,红唇微翘起,“是想让霍总抱我呢。” 霍景司盯着她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忽然轻笑了声,问她,“怎么不继续睡了?” 男人懒懒吸了口烟,烟雾随着他说话往四处散,他矜冷的侧脸隐在皑皑的雾气里,与这清冷的夜晚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夹杂苦橙子味道的烟气渡到舒蕴鼻腔,她摇头,“睡了会儿,然后就醒来了。” “这么晚你怎么还在这儿吸烟。”女孩儿蹙着眉,开口明显有几分抱怨。 霍景司挑眉,眸尾轻挑地看着她问,“阿蕴没听说过一种烟吗?” 舒蕴一时没反应过来,眸眼微眨了下。 好奇地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霍景司微仰头,精致的下颌骨线弧度分明,只见他懒懒地吐了个烟圈,烟圈顷刻间在空中绽放,形状完美。 他眼神复又落在舒蕴身上,坏笑着回她,“事后烟啊。” 随后懒音地唤她一声“宝贝儿”,半眯的桃花眼里蕴着不止一分的戏谑和促狭。 闻言,舒蕴脑子懵了一瞬,瞬间刚才那一场情.色旖旎的画面开始一帧帧在脑海里浮现。 露台昏黄的灯光给她白皙的脸庞映上一抹暗昧绯色。 忽觉得有点儿羞,面颊都发起几分烫,舒蕴轻轻打了下霍景司的肩,带着几分恼地嗔他,“说什么呢你霍景司。” 霍景司轻笑了下,开口的腔调散怠又撩人,“羞什么,刚才也没见你...” 男人话还没说完,舒蕴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女孩瞪圆了眼,看着很是气急败坏的模样。 又羞又恼,脖颈都被染红了,轻嚷声,“霍景司,你怎么这么讨厌。!” 舒蕴赶紧松了手,总觉得继续发展下去她又要被吃干抹净,正想往回跑,耳边倏然响起一声极其短促的轻笑,紧接着她的后颈被男人单手轻而易举地掌上。 霍景司薄唇贴合在她的耳际,舒蕴登时不敢动弹了,男人低磁音线里盛满了蛊惑,“阿蕴,闭眼。” 舒蕴双手紧紧揪扯着他的衣衫,下意识就听他的话,颤着睫毛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没再任何犹豫,男人箍着她的后颈,径直吻了下来。 和刚才彻底的交.融不一样,他的吻总是那么温柔,舒蕴格外沉迷于这样的霍景司。 香根草和苦橙子的气味儿交织,她被他拥入怀,在朦胧的烟雾里温柔索吻,如堕烟海。 恍惚中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短短几秒。 霍景司单手撑开她的脑袋,沉着声线,分明是在蛊惑和诱哄,“阿蕴,抬腿。” “嗯?” 舒蕴微睁开眸子,有些茫然和不解。 霍景司一手托起她的腰臀,顺着他的动作,舒蕴双腿直接跨上男人劲瘦的腰腹。 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轻而易举地落在他怀里。 他的吻又缱绻着落下来。 落在她的唇边,耳畔,和脖颈,极尽疼宠和缠绵。 “可以?” 两人靠得太近,舒蕴几乎能够感受到男人身上蓬勃的热意,微红着脸点点头。 片刻,霍景司笑了声,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后腰。 开口的话里和他的动作一样,带着几分撩人的欲.气,夹杂几分轻叹,“乖宝宝。” 日光 “...”唔... 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被他叫, 舒蕴的脸颊更红了,连耳尖都红得整个彻底。 今晚的夜过的格外漫长。 到最后,舒蕴懒懒地躺在沙发上, 连根头发丝儿都不想动弹。 歇了会儿, 她半眯着眼儿, 慢吞吞地同不远处的男人道,“霍景司,我要去洗澡。” 许是刚经一场云雨,女孩泛红眼尾勾起几分媚, 而略带迷茫的眼神却又给她增添几分懵懂。 有种无意识且不自知的勾人。 霍景司迈着长腿朝她走来,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事后的餍足懒倦感, 短碎湿发凌乱地铺在额前,侧颜矜冷, 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床上磨人难捱的欲气。 闻言,男人慵懒地冲她挑了下眉, 开口的话直令人羞赧, “一起?” 舒蕴皱了下眉, 整个人蓦地惊醒过来,将脑袋后的靠枕往他那儿一扔, 愤愤道,“你想得倒是美。!” 霍景司慢悠悠呷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黑色睡袍衣领。 口吻明明很淡那种, 却像是坏透了, “我看你还是有力气。” “...” 他话里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舒蕴皱着鼻子哼了声,不想搭理这个臭男人了。 不顾身体上的酸疼,她快速穿好了睡衣, 一步三回头像是快要炸毛,“你不能跟过来。” 霍景司轻笑了声,由着她。 ... 翌日早上。 舒蕴从睡梦中醒过来,女孩的双眸还蕴着几分未尽的困意。 视线在室内逡巡了一圈,也没看见霍景司的身影,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睡衣,好像是霍景司后来给她换上的。 舒蕴轻轻蹙了下眉,神情透出点儿嫌弃,忽然想起怀锦昨天送的生日礼物,好像昨晚回来后被霍景司放在了客厅。 鬼使神差之下,舒蕴光着脚走出了卧室,礼物盒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舒蕴走过去,拆开来,是一件海水蓝色的吊带睡裙。 布料握在手中凉凉的,很丝滑,很舒服。 舒蕴不知怎么想的,就在客厅里换上了怀锦送的睡衣,正想回去。 后颈蓦地被一道温热贴上,男人嗓音裹挟清晨独有的凉意而来,“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处的皮肤被他忽然靠近带动的气息蹭得痒痒的,舒蕴看不见霍景司,却知道是他。 她微嘤咛了声,下意识仰起头,想避开他的触碰,娇着音嗔他,“你吓我一跳。” “嗯?”霍景司手掌触在她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带着似有若无的撩拨。 男人尾音上扬,腔调低沉而富有磁性,依旧询问。 舒蕴转过身,“你刚才去哪了?” 她张开双手,想去抱他。 霍景司撑上舒蕴纤细白皙的手臂,“先别抱。” 男人垂眸睨她脖颈下方露出的大片奶白的肌肤,眼神在清晨间却显幽暗,“怎么换衣服了?” 舒蕴扁扁嘴,“要我说实话吗?” “你给我穿的那件不好看。” “嗯,”霍景司唇角轻勾,赞许般地点点头,“这件确实好看。” 随后伸手,专注的眉眼看她,“要抱吗?” 舒蕴张手,踮脚去够他的肩,“要。” 霍景司挑眉,薄唇轻勾耐人寻味的笑,耐心地又问了女孩一遍,“要?” 舒蕴很乖地点头,“要。” 看见女孩懵懵懂懂的模样,男人蓦地笑出声,干脆地应她,“那抱好。” 直到混合着清晨独有的凉气夹杂清爽须后水味道的吻落下来的时候,舒蕴才弄懂霍景司刚才的意思。 女孩破碎凌乱的哭腔下一秒在浴室传来,“霍景司...呜呜呜...你还有完没完了...” “...阿蕴,”霍景司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拾起舒蕴细白的脚踝,低声唤她。 男人低沉慵哑的嗓音在密闭的室内更显惑人,“抬腿,在这儿待好。” “…” ... 这天舒蕴在学校没课,早上醒来,吃完早餐,见霍景司也没有去上班的意思。 直到霍景司带着舒蕴来到他在北城别墅的车库。 车库里各色豪车,霍景司牵着舒蕴来到一辆跑车前,车身线条感十足,灰蓝的色泽大气又低调。 适合女生的一款跑车。 霍景司凝眸,看向舒蕴,“喜欢吗?” 随后又淡淡解释,“遇上点儿差错,晚了几天。” 原来霍景司准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竟然是一辆车。 舒蕴吐吐舌头,无辜地眨眼,“可是我不会开。” “我教你。” 舒蕴苦了脸,“…” 其实并不想学。她喜静不喜动,对诸如赛车蹦极一类的危险运动并不是很感冒。 从前出门习惯了打车,现在又有霍景司接送,对开车实在是不敢兴趣,因此也没想过要学驾照。 “之前是没满十八岁,总要学会开车。” 霍景司捏起她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下个月底京北举办国家重点培养舞者选拔赛,想不想去参加?” 闻言,舒蕴眼眸一亮,她关注过这个赛事,也想过报名参加。 只是没想到霍景司会关注到这样与他毫无关系领域的赛事。 退出了舞团,参加这种大型的舞蹈赛事对于舒蕴的履历是一项加分点。 对于之后无论选择深造还是进入社会工作都有很大的优势。 霍景司也这么说,并鼓励她去参加。 比赛时间是在六月底,那时候舒蕴在学校几乎没什么课了,时间上也倒是正好。 “霍景司,你怎么知道这个?”舒蕴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问道。 “你既然从舞团退出,总要有点儿别的什么傍身。” 霍景司语气淡淡,就像是在陈述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舒蕴“哦”了声,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心里却已经软成了一团。 霍景司似乎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可是,舒蕴转转眼珠,“这和你让我学车有什么关系啊。” 霍景司轻飘飘睨她一眼,老神在在的,“学会了开车,这次在京北的比赛我就陪你去。” “那时候应该快到暑假,就当作陪你散心。” 舒蕴:“…”臭男人,刚感动一会儿就又打回原形。 她不满地嘟起嘴巴,“霍景司,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对我,就像是在对待小孩儿一样。” 霍景司忽地哼笑了声,掌心轻揉她发顶,“你比我小七岁,可不就是个小孩儿么。” 舒蕴顿时哼了声,不情愿地道,“我才不是小孩儿。” 她说着,视线不经意一转,突然看见车子前面的车牌,上面的数字无比熟悉。 “咦?这车牌,”舒蕴伸手指着,问霍景司,“是我生日?” 数字与身份证上的不一致,却是她的阴历生日。 霍景司颔首,淡声解释,“南城应该习惯过阴历生日。” 唔... 他总是如此细心。 他看过她的身份证,知道她的阳历生日,却还是会特地找到对应的阴历生日,然后做成车牌送给她。 舒蕴心尖酸软成一团,她转身扑进霍景司的怀,仰起头来看他,格外依赖的模样,天真又衬得娇俏,“那我学,霍景司。” “不过,”顿了顿,她又问,“你每天这么忙,有空教我吗?” ... 结果也没过几天,舒蕴就不再说这话了。 相处得越久,她简直就越佩服霍景司的执行力。 每周工作日准时接她下课,教她学两个小时的车,最后两人踏着夜色回家。 到了周六日那两天更是,从早到晚,他们几乎都泡在车里。 前两周倒也还能适应,后面舒蕴越想越觉得怪。 她怎么有种被霍景司拿来练手的感觉。 “霍景司,”舒蕴坐在主驾驶上,翘着脑袋往外看,前轮胎与旁边的线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会紧挨在一起了。 转头看见副驾驶上悠哉悠哉的男人,她扁扁嘴,语气略有不满,“这次应该可以了吧?” 霍景司下车绕车身转了一圈,又回到车上,“不算太标准。” 男人搭了眼腕骨上的腕表,一点儿也不留情面,“还有时间,再练几次。” “...” 舒蕴顿时不满地皱眉,“霍景司,我到底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学生?” 她戳戳他的胸膛,语气很是不乐意地控诉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去哪儿当老师的活动,拿我在这儿练手呢?” 霍景司忽地抬手握住她的腕骨,轻笑着挑眉,黑眸里藏着不止一分的坏。 “要是宝贝儿想玩角色扮演,我倒也不是不可以。” “...” 舒蕴本来想和霍景司撒娇耍赖,今天先休息一天。 可是她忽然心生一计,想法几乎还没在脑子里成型,身体便先动作了起来。 舒蕴直接翻身坐到了副驾驶男人的腰腹处,手骨似有若无地挨上他的肩。 她故意端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也像是在暗示,“霍景司,我不想学车了。” “那你想学什么。” 霍景司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男人敛着眸睨她,似笑非笑地问她,“角色扮演?” 舒蕴仰头,红唇轻咬了下霍景司的下巴。 也配合着唤他,“霍老师,那你准备教我学些什么呢?” 反正她不想练车了,现在在舒蕴眼里,做什么都比练车轻松。 霍景司挑眉,也干脆由着她,“那先教你接个吻。” 说完,在舒蕴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便捏起她的下巴,强势而热烈的吻便径直落了下来。 舒蕴被迫仰起头颅,承受他强势中带着温柔的掠夺。 胸腔里的气息一点一点被他夺走,直至消耗殆尽,舒蕴难耐不已,她伸手触上他胸膛,想往外推他,想逃离。 又不舍。 霍景司感觉到,顺势停了下来,男人漆黑的眸落在她唇上,语带诱哄,“张唇,阿蕴。” 舒蕴懵懵然,下意识便按照他说的去做。 女人潋滟的唇微张,丹凤眸轻眨,里面泛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迷蒙。 天真又似勾人。 一片虚浮惶惶无际里,迎接舒蕴的,是霍景司更深带着侵略性的吻。 他贴在她唇边,偏还温柔又耐心地低声教她,“然后记得呼吸。” 舒蕴睫毛微颤,双手攀上男人的肩,净白指骨下意识拽上他的衬衫衣领。 而后一点一点地收紧,将自己整个人都寄托在他身上。 车厢内的空间本就逼仄,两人之间又逐渐贴合,毫无缝隙可分,吻加深,低哑微喘的气息暧昧缠绕在一起。 舒蕴又不老实,身体挪动间,几乎能够轻易感受到男人身体上的变化。 直觉危险,她缓缓瞪圆了眼,使劲往外推霍景司,模糊地嘟囔,“霍景司,只能亲一下。” 软着声冲他强调,“做别的不行。” 闻言,霍景司放开了她,两人短暂地分离开来,他坏笑着故意问她,“别的什么?” 男人眼尾微向上勾起,仿佛又回到了昨晚深浓夜里带着撩人的欲气,“嗯?”问她。 日光 舒蕴身子往后撤, 后背不小心碰上副驾台,微硌的触感让她轻蹙了下眉。 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女孩眸眼里蒙起层水雾, 湿漉漉的, 娇声控诉在身前作怪的男人, “别的什么也不行。!” “阿蕴,”霍景司拿温热指腹一点一点揩掉舒蕴唇角被吻得凌乱的绯色。 男人嗓音泛着勾人的哑,黑眸深凝着他,“乖一点。嗯?” 舒蕴推他, 忿忿地提醒,“这还是在车库。” 霍景司轻捏她耳垂, 狭长的眸尾酝着层坏,“车库里只有我们。” “...” ... 在学车的时候招惹霍景司的后果就是, 之后的一个月里,舒蕴都对去副驾驶上招他有了阴影。 那之后她都乖乖学车, 再也不敢提什么休息, 什么不学车了。 好在努力还是有用的, 六月初的时候,舒蕴拿到了驾照。 这一个月过得忙碌而充实, 上课和学车占据了大半的时间,舒蕴练舞的频率相比之前自然也下降不少。 距离比赛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舒蕴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练舞室里。 时间弹指一挥, 一晃便来到了六月下旬, 此时距离比赛还有几天时间。 这天,霍景司和舒蕴乘飞机到达京北。 这是舒蕴第一次来京北,她知道霍景司外公家在京北。 她对景家的有限认知都是从怀锦那儿科普到的,对她来说, 景家比霍家还要陌生。 不像在北城的时候,她的学校在那儿,是有归处的。 来了京北她唯一的牵绊只有霍景司。 而霍景司不一样,无论北城还是京北,他的社会地位,铸就了他的游刃有余。 他们刚坐到车里,霍景司接了个电话,是景老爷子直接打过来的,说他既然好不容易有空来一次京北,让他有空回景家老宅吃饭。 男人拿过身旁舒蕴的指骨放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眉眼间凉意却尽显,听着外公略带试探的话,果然前几天陆安宜生日晚宴上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景家。 也正好,他并没有回归景家的打算,对婚姻更是没什么想法。 这些景家也该知道了。 “霍景司,你要去你外公家吗?”舒蕴问。 听到舒蕴如此问,霍景司是有点儿诧异的,他对景家并没有什么感情,无论是外公还是景榕,景家一整个家族,他唯一联系多点儿的也就是景彦择。 男人口吻几分漫不经心,不怎么正经,“怎么?难道阿蕴是想跟我回家?” 这人,怎么净往这种地方扯。她才不会跟他回家。 “才不,”舒蕴掐了下他手心,否认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看你外公。” “有什么好看的。” 提到京北家中那些让人头疼的长辈,霍景司露出一副不怎么在她面前展露的吊儿郎当的样儿,“他老人家身体硬朗的很。” 去了肯定又会提起让他回景家的事,以及和陆家的婚约。 霍景司捏了下眉心,也因为这些,神情罕见地染上几分不耐烦。 而且要去,也不是现在舒蕴在的时候去。 “好吧。” 舒蕴眨眨眼,也感觉出几分霍景司对景家的排斥,转了话题,“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车子在京北宽阔的马路上行驶,霍景司带舒蕴来了京郊的别墅区,这是他父亲之前在京北的住处。 进了玄关,男人领着她四处参观了圈,最后道,“四楼有练舞室。” “这几天可以在上面练舞。” “练舞室?” 舒蕴的重点显然歪了,“是之前就有?” 霍景司挑眉,轻捏她细白的指骨,“阿蕴好奇的问题倒是还挺多。” 舒蕴仰着脑袋问他,“所以是特地为了我新装修的。?” 说话间,他们到了四楼,霍景司推开舞室的门,深眸注视着她,“看看喜不喜欢。” 舒蕴顺着男人的视线望进室内。 练舞室里空间很大,窗帘开着,有正值下午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落进来。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适。 地上铺的实木,光着脚踩进去,触感温润。 偌大的镜子更是引入注目,角落处还有供人休息的玻璃圆桌和高脚凳,桌上摆着洁白的栀子花。 室内的整个环境都是舒蕴想象中的样子,也很喜欢。 舒蕴踮脚,在霍景司唇角亲了一口,“我很喜欢。” “谢谢霍总。” 两人一起脱了鞋,舒蕴拉着霍景司的手继续往里去。 视线一定,忽然发现侧边的墙壁上竟然还贴着几幅书法,而上面的字,她隔得还有七八米远,却也认出上面熟悉的字迹。 上面的字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她家里也有一样的。 舒蕴走过去,缓缓摩挲着镶嵌在透明玻璃里面的字,神情带上几分怀念,“霍景司,这是我外公的字。” 她回头看向霍景司,“没想到你家里竟然会有。” 霍景司走过去,也终于记起当初在书法店看到舒和光的字为何会觉得熟悉了。 原来早在这里见过。 男人从身后围上来,大掌揽上她的细腰,下巴摩挲她的侧脸,轻笑,“看来我和阿蕴还挺有缘。” 舒蕴靠在他身上,歪头,对着霍景司轻轻翻了个白眼,“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早就认识你。” “哦?”霍景司饶有兴趣地问,“是新闻上见过?” 随后半不正经地调侃,“原来阿蕴对我一见钟情?” 舒蕴哼了声,不正经。 她实在是懒得搭理他了。 霍景司也没在意,继续给舒蕴解释书法可能的来源,“大概是我父亲布置在这儿的。” 舒蕴没见过霍景司的父亲。 然而单看霍景司,再看霍景司的父亲竟然会在儿子女朋友需要的练舞室认真布置,顿时心下觉得暖暖的。 她又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面色带上几分憧憬,“霍景司,你的父亲一定很好吧。” 霍景司挑眉,笑了下,“大概还不错?” “反正比我好。” 她早就没有父亲了。 霍景司吻她侧脸,“阿蕴,” 在耳边缱绻低声像是呢喃,“你有我。” 舒蕴往后靠在霍景司温暖的胸膛里,眼眶泛红,“霍景司,我身边的男人,好像只有你了。” 她没有父亲,外公已经去世好几年。 现在身边只有霍景司,好像又觉得很满足。 舒蕴望着墙上的书法出神,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两人当初在南城第二次在书法店遇到时,她未写完的那副字。 霍景司当时说准备裱起来,也不知道他后来裱了没有,还说等着让她补全,当时被她打岔打过去了。 可是后来她也忘了问。 “那副字画你后来裱了吗?”舒蕴问。 “怎么?” “我可以继续写了呀。” 舒蕴回身窝进霍景司的怀,现在对这个男人满腔的依赖和喜欢,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仰着脑袋问他,“等回北城我补全了好不好。” 霍景司老神在在,“那我得先和方砚打电话让他寄过去。” 舒蕴:“...”想咬人。 女孩瞪着一双丹凤眼,控诉他,“霍景司,你骗人,当初在南城还说裱起来,结果现在还在方老师那儿?” 她负气一般地道,“那我不给你写了。” 霍景司笑出声,眉眼间分明蕴着不止一分的坏地调侃她,“怎么就这么不禁逗呢,嗯?” 男人胸腔漫出愉悦的笑意,震动声扰得她发麻。 舒蕴窝在男人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 她就知道,霍景司是在捉弄她。 ...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舒蕴把霍景司往外赶。 “好了,霍总,我要练舞啦。你出去忙你自己的吧。” 霍景司看她这一副赶人的模样,几乎要被气笑。 捏她的软颊,“利用完了就扔?阿蕴可真行。” 舒蕴无辜地眨眼,“可是我要练舞啊。” “距离比赛没几天了。” 霍景司走后,舒蕴换上练舞服,放好音乐,开始练舞。 或许是自小母亲教导,加上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对舞蹈有着极高的要求。 一旦练起来,几乎废寝忘食。 又一舞结束,窗边夜色漆黑浓郁。 已经九点了。 舒蕴下意识看了眼门口,她要练舞前还不怎么开心的男人竟然也不来找她。 她走到窗前的栏杆处,将腿放在上面压着,准备放松一会儿就出去。 只是想法甫一落下,“嘎吱”一声,舒蕴转头从镜子里看见霍景司推门而进。 男人手里拿着白色的毛巾,走到她身前,递给她,“擦擦。” 舒蕴闻言放下腿,接过毛巾。 问他,“你刚才干嘛了?” “阿蕴不理我,” 霍景司搭了她两眼,开口语气不冷不淡的,“我只能忙工作。” “等我比完赛,”舒蕴拉男人的手,语气里带着讨好,“好好陪陪你。” “不继续练了?”霍景司又问。 “不了,”心里想着,也便有些困了,舒蕴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拉上霍景司的手,“我们回去吧,该睡觉了。” 霍景司不动,“别急。” “嗯?” “忽略了我一晚上,” 霍景司视线落在她因为运动过后嫣红的唇上,漆黑眸色微敛,“阿蕴不该想想怎么补偿我?” “怎么补偿?” 霍景司垂眸,用浴巾一点一点将舒蕴面颊,脖颈上泛起的细汗擦干净。 随后扔掉浴巾,撩起女孩身上的舞裙,长指微往里伸,男人嘴角浸着点儿不正经的笑意,“这样补偿。” 一时间没太弄懂霍景司的意思,舒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身子忽然被他一转。 她整个人面对了镜子,后背被男人温柔揽在怀里。 皎白月光穿过窗外的婆娑树影。 摇摇晃晃着洒进来。 她能清楚地从镜子里看见他的薄唇落在自己细长白皙的脖颈上,随后辗转着往下。 一分一寸,如水般缱绻。 又如这夜色一样炽热。 意乱情迷间,男人低磁嗓音在耳畔响起,“宝贝儿腿抬起。” 恍然间,舒蕴的左腿被霍景司单手执起,放在了栏杆上。 透明玻璃外的月色皎洁。 星辉映在夜空明朗。 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覆了过来。 清冽而带点儿强势的雪松香气缓缓将舒蕴包裹。 周遭静寂,玻璃窗明亮,衬得这处音线视野格外清晰。 女孩通红的耳尖,和脸颊,在镜子里映照得分明。 雪松夹杂香根草的清浅气息在室内氤氲。 昏暗的室内橘黄灯光楚楚摇晃。 舒蕴羞赧地闭上双眼,唇轻咬,睫毛微颤着,却只能承受。 霍景司这个臭男人,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儿... 万籁俱寂,月光明朗。 只有树叶的沙沙声隐隐传来。 这样补偿。 舒蕴轻仰头。 周围万籁俱寂。 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的的夜风温柔。 感觉分明,惶惶无着落。 她伸手,往后去够霍景司的肩。 透明玻璃外的月色皎洁。 星辉映在夜空明朗。 “霍景司...霍景司…”舒蕴受不了地一声声唤他。 周围一片静寂,衬得音线格外清晰。 实在难耐,却又逃离不开。 只能更往后地依附。 皎白月光穿过窗外的婆娑树影。 摇摇晃晃着洒进来。 羞赧得闭眼沉.溺间,舒蕴终于反应过来。 这舞蹈室里偌大的镜子,分明就是为了他自己。 日光 时间一晃, 很快来到舒蕴比赛这天。 舒蕴吃好早餐来到衣帽间,在京北的别墅里,霍景司依旧为她准备了一整墙的旗袍, 都是她平常惯穿的样式和颜色。 霍景司落在后面, 迈着长腿来到舒蕴身边, 问她,“今天准备穿哪件?” 舒蕴挑了件天青色的旗袍,她尤其钟爱这个颜色。 侧头问男人,“这件?” 霍景司不置可否, “换上给我看看?” 舒蕴去了更衣室换完出来,天青色的提花旗袍包裹着她曼妙身躯。 她生的端庄明丽, 既有女人的娇媚,又有小女生的天真懵懂, 两股气质被她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一头柔顺的棕黑色头发由上而下倾泻,旗袍穿在舒蕴的身上, 就像是天生为她打造的一般。 舒蕴走到霍景司身前, 转了个圈, 仰头问他,“好看吗?” 霍景司微颔首, 黑眸划过淡淡笑意,“好看。” 舒蕴看着眼前的男人,恍惚想起他们之间的缘分, 好像可以算在旗袍上面。 她还记得那一日和霍景司再遇, 刚出了旗袍店,天空忽然刮起大风。 她躲闪不及,旗袍裙摆几欲被风掀起,是霍景司叫住了她, 而后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外套宽大,瞬间遮住了她凌乱的旗袍。 也恰到好处的掩盖住她那几秒的窘态。 想起这件事,舒蕴还是觉得有趣,和霍景司道,“其实那天我的旗袍很安全,是低开叉的,风压根儿吹不起来。” 霍景司垂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净白的指骨。 男人嘴角浸着点不正经的笑意,抬手撩起她散乱颊边的碎发,“阿蕴什么时候穿京派旗袍给我瞧瞧?” 舒蕴听着,脸忽然一红,京派旗袍,叉开得高。 外婆善绣苏派旗袍,她自小也穿习惯了苏派旗袍。 也从没有想过尝试京派样式的旗袍。 “霍总,”舒蕴不接茬,轻瞪他,丹凤眼里仿若藏着无限风情,“看你对旗袍好像很了解呢。” 她故意问他,“换成别人你也要瞧一瞧吗?” “只瞧阿蕴的。”男人操着一口极正宗的京腔,嘴角勾出抹慵懒笑意,显得他懒散又迷人。 霍景司执起舒蕴的指骨,放在唇边轻吻,“也只穿给我看。” 男人惯常疏离散漫的眉眼里此时仿若含着无限的情意。 可能是南城时的记忆刚才飘进脑海,连带着那时候两人关系摇摇欲坠的不安全感也钻入舒蕴心中。 明明知道不该,多想一点都是心痛,可她却越发觉得好奇,如果那天和霍景司遇上的,是另外的女生。 现在和霍景司在一起的是不是,也会是别的女生。 ... 今天的比赛很顺利,舒蕴成功通过了初赛和复赛,顺利进入决赛圈。 霍景司早上送完舒蕴来比赛现场,中途去了京北的分公司。 下午复赛,舒蕴在台上谢幕的时候,又看见霍景司出现在台下。 她的心几乎在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从后台出来,尽管他也已经知道结果,舒蕴还是很开心,“霍景司,我进入决赛了。” “嗯,我看见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城?”舒蕴随后问道。 决赛在两个月之后,母亲给舒蕴想过以后的职业选择,意思是让她进舞团。 只不过舒蕴目前的选择是继续深造读研,然后毕业当一名舞蹈老师。 也因此决赛结果对于她要深造的决定来说,如果到时候成绩不错,会是很大的加成。 霍景司挑眉,“阿蕴很急?” “...”舒蕴摇头,“倒是不急。” 她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说给霍景司听,霍景司只是提了些自己的看法,一如既往地尊重她。 霍景司“嗯”了声,回答她刚才,“那可以再在京北继续玩几天。” 舒蕴挽上男人的胳膊,满含依赖,“好。” 晚上霍景司带舒蕴去了京北市中心有名的一家空中旋转餐厅,庆祝这次比赛的顺利结束。 他依旧绅士地给她切好牛排,盘子放到她手边方便舒蕴动作。 舒蕴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霍景司的体贴。 她或许不该质疑的,北城再遇后,霍景司对她的好,她如何感受不到。 她宁愿相信,霍景司对她,是有独一份例外的偏爱的。 心情愉悦起来,也便喝得多了些,几杯酒下肚,舒蕴脸颊渐渐染上酡红。 她托着下巴,眸眼亮晶晶地望向男人,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出了盘旋在心中好几天的决定,“霍景司,我想去纹身。” 闻言,霍景司抬眸看向她,眉骨微动。 男人开口语气带着不止一分的诧异,“纹身?” “嗯。” 舒蕴点头,混合着几分醉意的视线落在霍景司黑色衬衫衣袖上的罂粟花,弯着眼睛道,“就纹你袖口上的罂粟花,明天就去好不好?” “怎么忽然想起来纹身?” “因为喜欢霍总啊。” 舒蕴翘着嘴角,女孩此时的眉眼里尽是望向心爱之人的欢喜,“所以就想了。” 想把和他有关的东西刻在自己身上更深一些。 霍景司望着女孩眉眼弯弯的模样,罕见地没说话。 ... 六月三十日这一天。 时隔三个月,舒蕴为霍景司,迎来了她身体上的第二次阵痛。 她十九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是男欢女爱,第二次是罂粟花纹身。 舒蕴骨子里喜欢浪漫,也甘愿为爱疯狂。 唯二的浪漫与疯狂,都来源于眼前的这个男人。 为他感受两种身体上最极致的疼。 好像这样,他就能永远刻在她心上了。 从前惮于他的家族,顾忌与他身份上的差距。 可是霍景司的绅士与温柔,让她甘愿沉溺以至万劫不复。 这个时候的舒蕴,也是真的想过和霍景司长久。 陨落 罂粟花最后纹在了舒蕴的右侧腰处。 舒蕴选择的是水线, 疼痛感要比实线轻一些,后面还有一道上色的工序,她和纹身店老板将时间约定在了明天。 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了。 回来的路上, 舒蕴总感觉纹身的那块儿皮肤有些痒, 还有些疼,总忍不住想挠那儿。 霍景司看见,按住她的手,“七到二十天的恢复期, 别乱动。” “可是真的难受。” 舒蕴可怜巴巴地看向男人,伸手让他抱。 “霍景司, 你抱我就好一些了。” 最近舒蕴总喜欢对他撒娇,倒是比从前难得, 霍景司笑了一下,避开她纹身的位置, 轻揽她腰身, 任由她抱。 男人开口的语气不知是数落还是什么, “谁让你非要去纹。” 纹身前,霍景司很认真地问了舒蕴。 纹身后后悔的人不在少数, 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许算是人生里的一件大事。 纹身也会对未来职业的选择产生影响。 舒蕴不在意,她纹在侧腰的地方,除了她自己, 谁都看不见。 霍景司当时笑了下, 眉眼英俊又迷人,那笑里杂着意味清晰的坏,说他能。 只是后来也没再干涉她的决定。 翌日,霍氏在京北的分公司有事处理, 霍景司一大早去了公司。 他给舒蕴留了司机,司机载着她来到昨日的纹身店。 舒蕴昨天就觉得不对劲了,总感觉纹身店老板和霍景司认识。 这家纹身店是一对夫妻开的,昨天给舒蕴纹身的是老板娘。 今天也是老板娘出来迎接,看见舒蕴一个人。 老板娘挑了下眉,问,“今天霍总没陪你来?” “没有,”舒蕴摇头,“他公司有事儿。” “还在上大学?” “嗯,开学大三。” “真年轻。真是美好的年龄啊。” 老板娘表情看上去有些羡慕,想起什么来,问舒蕴,“不过你们大学里的小情侣不是喜欢什么情侣纹身吗?怎么没让霍景司为你纹一个?” “他...” 舒蕴想过,但是她没说,她要的是他自己开口。 她想了下措辞,笑着回答老板娘,“感觉霍景司和喜欢纹身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呢。” 闻言,老板娘极轻地挑了下眉,没说话。 “您和霍景司认识吗?” 舒蕴坐在纹身椅上,看着和霍景司衬衫袖口上一样的红色一点点浸入她侧腰处的皮肤,还是有些痛意的,她向来怕疼。 额头泛起细汗,轻咬着唇,问老板娘。 老板娘停了下动作,才开口,“他没告诉你?” 随后和舒蕴解释,“我们是朋友。” 舒蕴“哦”了声。 赛车,纹身,对于现在的她,和七年前的她,都全然陌生的霍景司。 她好奇,几年前的霍景司到底经历过什么。 花了大概两个小时,上色完成。 女人侧腰处薄白清透的肌肤上,火红色的罂粟花静静绽放,美不胜收。 老板娘观摩了会儿,称赞舒蕴,“不得不说小姑娘你很会选。” “你很了解霍景司,罂粟花确实很适合霍景司这样的男人。” 迷人,却致命。 舒蕴走之前,老板娘嘱托她三个月以后记得再来补色。 舒蕴应了下来。 出了纹身店,舒蕴遇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自称霍景司的同学,叫闻筠。 她没听过这一号人物,半信半疑之下,直到闻筠拿出了他们班级的合影。 被周围人簇拥在中间的男生,眉目张扬,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散漫不羁的气质。 难掩迷人。 那是大学时候的霍景司,也是她从未见过的霍景司。 “请问有什么事吗?” “想和你谈谈。” 舒蕴定定看着闻筠,女人穿着一身得体规整的西装套裙,职场人的干练。 她转头走到车前,和司机说了声,两人来到纹身的对面的咖啡店。 直到咖啡上桌,闻筠慢悠悠地搅着,啜了口。 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和霍景司是在谈恋爱?” 舒蕴不习惯喝咖啡,没动。 听见闻筠的问话,“嗯”了声,眨了下眼睛,“不明显吗?” 闻筠点了下头,没说明显也没说不明显,看着她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随后,像是在强调,“早在去年。” 去年。 舒蕴思绪有些飘远,那时候她和霍景司还在南城。 舒蕴还没说话,便听见闻筠继续开口。 似乎不管她是否好奇,闻筠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去年因为你,霍景司没赶上那班去美国的飞机,公司当时出了紧急的大麻烦,他当时托我替他解决。” 因为她惹出来的祸,霍景司只能拜托她来解决。 舒蕴看着闻筠,淡淡想,她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 “哦,”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和霍景司待久了。 舒蕴很淡定地笑了下,语气也很淡,一点也没有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闻筠期待的那种惊慌失措,或者生气吃醋。 “那谢谢你啊,不然那天如果霍景司没有回去,好像还挺麻烦的。” 闻筠:“...” 也是这个时候,闻筠才算是真正地开始审视起舒蕴来。 这位据说还在上大学,只有十九岁的女孩儿。 和普通的十九岁女孩儿似乎并不一样。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霍景司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养在温室需要细心呵护的娇花,他那样的男人,需要的是像她这样的。 前途事业上的得力助手。 两人上学时期是最好的搭档,他需要她帮他开疆扩土。 在事业上大展宏图。 同样,霍氏未来的发展也需要闻氏的鼎力相助。 霍霆,以及霍景司背后的霍氏,可以允许霍景司和一个女大学生谈恋爱,但也只是谈恋爱。 闻筠继续道,“后来去了美国,他可是好好感谢了我一番。” “其实应该感谢你的人是我。” 尽管心里已经涌出百般情绪,舒蕴面上依旧不为所动,神情是她惯常的清冷,“毕竟是因为我的事。” 听见舒蕴的话,闻筠忽然笑了,眼里神情满是势在必得,是还未出过社会的舒蕴身上所没有的,却又恰到好处的锋芒,“那半年,一直是我陪在他身边。” “就连霍景司当初投资北城大学舞团和庄微的义演团队,”闻筠淡淡问道,“你以为是因为你吗,” 顿了顿,她迎着舒蕴疑惑的眼神,开口,“是为了做给当初集团内乱的那群人看的。” 让他们误以为回国即将继承公司的人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 而后一击毙命,一败涂地。 是不是光是想想,都觉得很有趣。 甚至你们学校图书馆大楼的捐赠。 所有种种,会让人容易误会的投资行为,对于霍景司这样的豪门上位继承者,图的无非一个利罢了。 霍景司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也是。 我们七年同学,我足够了解他,而我们才是一路人。 后来再回想起这一天,舒蕴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坐上的车。 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闻筠的声音,熟悉吗。 她在哪里听见过吗。她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 舒蕴不想回家,让司机在京北转圈,转了好久。 直到天色灰蒙蒙的时候,舒蕴才回到别墅。 进了玄关,发现屋里的灯亮着,霍景司竟然在家。 “不是说上色只需要两个小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霍景司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朝她招手,“阿蕴,过来。” “在周围逛了下。” 舒蕴不动,就站在原地看他,“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嗯?”霍景司笑了下,不知道是在笑觉得小女孩矫情还是什么。 他走过来揽上舒蕴的侧腰,很轻地摩挲纹身那处,“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舒蕴这么回答,看也没看霍景司,神色恹恹,像是很累。 霍景司睨了眼她的小脸,搁在往常,她会赖在他身上撒娇。 “怎么了?” “没怎么。” 舒蕴拿开霍景司的手,就往楼上走。 “跑什么。嗯?” 霍景司抬手,箍上她的腰,轻易拦住了舒蕴的去路,“今晚会所给你庆祝顺利通过比赛。” “景彦择和怀锦都在。” “…” 好久没有见到怀锦,舒蕴最后还是跟着霍景司来了会所。 路上她没怎么和霍景司说话,几乎是任性地在他肩上躺了一路,下车的时候,霍景司轻柔招开她的脑袋,“就这么困呢,嗯?” 舒蕴哼声,“不乐意让我躺?” “呵,”霍景司领着她下车,以为她是被迫被他拉来扰了休息在闹情绪,“是我没提前和你说。” 顿了下,男人哼声,半无奈,“真是个爱别扭的小姑娘。” 舒蕴被霍景司领着往里走,又不想怪他。 路上冷静下来一想,其实霍景司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她还是被闻筠的话影响到了。 其实最让她难受的,或许是那七年里,她不曾在他身边出现,她的世界里也没有他。 那七年,霍景司的世界多姿多彩,有很多人。 唯独没有她。 他们之间的差距终究还是太大。 而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终究也还是不够。 ... 进了包间,都是熟悉的人。 舒蕴也没有一开始那样拘谨了,身旁还有怀锦在,他们玩的倒还算愉快。 “给你准备的酸奶。” 服务员上了酸奶,霍景司推到舒蕴手边。 舒蕴不满地瞪他,“霍景司,你又把我当小孩。” 霍景司哼笑,“刚纹完身,不能喝酒不知道?” 舒蕴不说话了,霍景司说的对。 一旁的怀锦瞪大眼睛。 觉得纹身和舒蕴根本联系不在一起,她需要好好审问她一番。 “蕴宝,陪我出去吹吹风。” 怀锦挽上舒蕴的胳膊,“好久没见,好想你。” 旁边的景彦择觑来一眼,没眼看的神情。 怀锦看见,懒得搭理,也能猜出来一些,无非是觉得她们女人腻歪。 她踢了景彦择一脚,“少喝酒,姐姐去去就回来。” 景彦择:“…” 呵笑了声,这个女人想当他姐的毛病不知道跟谁学的。 舒蕴经过霍景司身边的时候,男人轻握了下她的手腕,抬起眼来看她,“不要太久。嗯?” 舒蕴点了下头,和怀锦出了包间。 出了房门,怀锦兴师问罪的语气,“蕴宝,你怎么回事,竟然偷偷背着我纹身。” 舒蕴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从决定到实施的时间很短暂,其实是带着冲动的。 可是爱情来临的时候,谁又有那么多的时间思考呢。 她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突发奇想啦,一时冲动。” 忽然觉得手里空空,舒蕴拧眉,“咦?我手机忘记拿了,锦宝你等我下,我回去拿手机。” “好哦。” 此时的包间里只有几个大男人,在一起无非聊生意聊女人。 刚才司机上来,附身霍景司耳边说了句话。 景彦择注意到,霍景司的神色转瞬淡了下去。 他招手让司机过来,司机见霍景司没反对,如实告诉了景彦择。 司机走后,景彦择若有所思,“所以闻筠这是刚回国就按捺不住,去找舒蕴了?” 霍景司招呼侍应生过来,烟燃起,火光明灭间,男人淡淡“嗯”了声,神情一派冷漠。 “说认真的,霍三,你这两个婚约,打算怎么办。”景彦择问。 霍景司吸了口烟,缭绕烟雾晕染他矜冷的侧脸。 “不怎么办,”男人脸部情绪并辨不太分明,唇角笑意散漫带着浅淡,“哪个都没戏。” 景家和陆家的婚约简直无稽之谈,他又不姓景,和他有什么关系。 霍景司轻掸了下烟灰,简单解释,“闻家也只是生意上的关系。” 景彦择懂了,这两桩婚约,霍景司都不会履行。 “这次来京北,你外公就没提让你回景家的事?” 霍景司懒得搭腔,提了又怎么样。 他根本不打算回去。 “你之前说对婚姻没兴趣,现在还是一样?” 至于为什么景彦择突然扯出“现在”这个说辞来,无非是因为现在霍景司的身旁有个舒蕴。 千娇百宠一般,他也着实感到好奇。 霍景司“嗯”了声。 他从没想过结婚。 “那你和…舒蕴…?”景彦择试探地问出口。 霍景司捏捏眉心,神色带上点儿倦意,懒得搭腔。 景彦择懂了,轻哂,“得,原来都一样。” “谁都改变不了你不婚的想法。” 霍景司依旧没说话,只又点燃了根儿烟,放嘴里懒散地吸。 也像是默认。 怀锦望着原路返回的舒蕴,“怎么去这么久?” 随后见她手里空空如也,“你手机呢,怎么没拿来。” 舒蕴笑了下,唇色发白,声音也轻,“突然发现好像也用不到,就不拿了。” 吹了许久的风,吹到神思清醒,舒蕴和怀锦一起回到了包间。 看见舒蕴回来,霍景司拽着她坐到他身边,将空着的酸奶杯倒满,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想。”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权当她是在闹别扭,霍景司没爱跟她计较,主动问起,“今天从纹身店出来后去了哪儿?” 舒蕴看着霍景司,一时没吭声。 她刚才回包间,只听到了后面,所以不知道霍景司已经知道了闻筠的事。 女孩的眼神发木,霍景司捏她的唇,“和我说实话,阿蕴。” 到现在这个地步,舒蕴也察觉出什么,或许是司机告诉了他。 她侧头,避开他的触碰,负气一般,“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别多想,嗯?” 他掌心轻摩挲她手腕,温热的体温给她冰冷的皮肤带来些许暖意。 舒蕴就坐在离霍景司很近很近的地方,她水蓝色的裙摆轻擦他规整的西装裤,她转过头,就那么睁着一双亮盈盈的眼,望向他。 脑海里全是刚才在包间门口听到的话。 霍景司对婚姻没有兴趣,到现在也还是一样。 在她已经和他在一起的现在。 她也一样。 谁都改变不了他对婚姻不感兴趣,不婚的想法。 可是现在霍景司一边蹙着眉斥责她在外面待太久,待的手都冷了。 一边关心她被闻筠刁难,让她别多想。 舒蕴忽然好想哭。 陨落 对于闻筠说的那些, 舒蕴一开始听见确实会觉得,霍景司看重利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商人, 就连和她有牵扯的很多东西, 都夹杂着利益。 可是她又情愿相信他在利益之外, 也是有真的想要帮助义演,有真正做慈善的想法的。 这一点,没有人比舒蕴更加了解了。 看见舒蕴回来,霍景司灭了手里的烟, “回去和你解释?” 自小便侵淫在这种风月场合,肆意妄为惯了的人, 此刻看向她的表情难得认真。 烟灰顺着他的动作飘起来一些,又慢慢往回落, 舒蕴视线被吸引过去,发愣。 过了好几秒, 才抬头, 定定看着霍景司回, “没什么好解释的。” 霍景司睨她眼,忽然伸手, 指腹放在了舒蕴的后颈处,他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缓缓蹭在她侧颈处的皮肤上,无论在室内待了多久, 那戒指的触感永远偏凉。 从前舒蕴格外喜欢这样的触碰, 可是现在她刚从外面进来,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 舒蕴秀眉微蹙,拿开了男人的手,“我想回家了。” 她想回北城, 回南城,只要不待在京北。 霍景司显然误会了,“嗯”了声,微颔首,很好说话的样子,“行,陪你回去。” 在外人眼里,他对她永远都是百般的纵容。 倒显得她无理取闹似的,舒蕴站在那儿不动,任由霍景司将侍应生拿过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一路下了电梯,坐进车里的时候,舒蕴望着窗外急速往后退的夜景,还是觉得恍惚。 今天一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而侧腰处的罂粟花纹身,那里时不时传来的疼痒,无不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车后座与前排的挡板缓缓往上升起。 霍景司捏起舒蕴细白的腕骨放在掌心把玩,和她解释,闻筠以及背后的闻家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是霍氏在北城最大的合作伙伴。 “可是那半年里陪在你身边的是她,霍景司,不是我。” 舒蕴往日总是清凌凌的眼里泛起细微的泪痕,“你和闻筠是七年的同学。” “阿蕴,我和闻筠只是合作伙伴,” 霍景司抬手按了下眉骨,男人眉眼间的倦意消失几分,转头提醒她,“去年九月份之前,我们还不认识。” “嗯,不认识。” 舒蕴怎么会听不懂霍景司的意思,那时候他们不认识,他和谁,做什么,都和她没关系,也没有和她解释的必要。 她轻飘飘地笑了下,也懒得解释,“随便你,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那还闹什么别扭?” 霍景司轻揩她的唇瓣,像是逗弄,“嗯?” 舒蕴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仿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寄托在霍景司的身上。 可是她还是好难受。 “那半年呢。” 想让舒蕴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却又不甘心,“你和她有除了合作伙伴以外的关系吗?” “就这么不信我?嗯?” 霍景司长指钳起她的下巴,逼迫舒蕴直视他,男人说话的语气听在舒蕴耳里竟然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舒蕴你的眼睛都长在哪儿了,嗯?” 舒蕴心弦忽然被他的话狠狠拉扯了下,霍景司的好,她一直都知道。 这几个月的相处,她都看在眼里,也感受在心里。 她顺着他掐她下巴的动作,更深地望进男人的眼睛,他的神情带着惯常的冷漫,而在看向她时的眉眼温和,却总仿若含着几分情意。 看着是那么真切,而这么久以来,舒蕴似乎也就真的信了。 “可是霍景司,” 舒蕴眼里却还是有泪水开始止不住地落下来,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淌,“我知道你有两个婚约的事了。” “哭什么,”霍景司叹了口气,指腹揩掉她眼尾那处越流越多的泪水。 开口的语气里不知是心疼还是什么,“怎么就这么爱哭。” “你以后还是会和闻筠联姻。” 舒蕴这么说出来,其实根本知道霍景司会否认。 她在试探。 “以为我会和她联姻?” “阿蕴,”霍景司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笑了下,似乎是觉得原来舒蕴今晚的不对劲是因为这个。 男人开口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谁都奈何不了我。” 霍景司身后的家族,无论是霍家还是景家,霍氏高层,集团背后的股东,是不允许他乱来。 可霍景司从来都有那个资本。 乱来的资本。 “可是其实连我也不能,”舒蕴重复,又执拗,像是在质问,“连我也奈何不了你,不是吗。” 女孩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语带哭腔,“如果我说,霍景司,我想和你结婚呢。” 霍景司给舒蕴擦眼泪的手一顿,男人狭长的眸微眯,指尖执着她下巴那块皮肤,盯着她看了半晌。 才开口,腔调里带着点儿不具名的调侃,“原来阿蕴现在就想嫁给我了?” 舒蕴不说话,朦胧的泪眼望着他,他们隔着车厢里昏黄的灯影对视。 她在执着等他一个回应。 几秒过去,霍景司忽然收手放开她,男人从衣袋里摸出烟盒,黑色火机打开,蓝色火苗窜出,火光映亮他的侧脸,在他矜冷的脸部轮廓上,投射一道暖黄的光晕,分割成一明一暗像是身处两个世界。 他偏头点了根烟,轻散地吸了口,有烟雾升腾而起,霍景司打开他那边的车窗,侧脸对着舒蕴,开口的话语很淡没什么情绪,“婚姻有什么好的,” 停顿片刻,男人转过头,垂眸慢条斯理地掸着烟灰,口吻带着调侃,“你们现在的小姑娘不是都说婚姻是坟墓,怎么还想往里跳呢。” 霍景司此刻看向舒蕴的眼神像是在认真地补充,“既然阿蕴不喜欢,以后集团不再和闻家有合作就是了。” ... 那晚过后不到一月的时间,北城报纸大肆报道,霍氏与闻氏集团的婚约彻底作废。 两家的合作关系面上还是在的,只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之后谁若是有了新的联姻对象,两家所在阵营将彻彻底底划分为两大派系,从此以后王不见王。 怀锦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和舒蕴在一起,两人又是许久不见,这次趁着怀锦在京北拍戏的间隙,约在北城大学的校门口喝咖啡。 她和舒蕴表达了她的惊讶,怀锦现在和景彦择在一起,对于这些事情也算是了解一些。 闻氏是霍氏在北城的得力助手,两家已经保持数十年共赢的合作伙伴关系,两家现在搞成这样,即使霍氏体量再大,此举对霍氏造成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 而无论面上如何粉饰太平,霍景司对于和闻筠的婚约,在霍闻两家谈判桌上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两家彻底谈崩是事实。 霍霆没想到谈判之前,霍景司对谁都一副和颜悦色,懒洋洋好说话的样子。 闻筠脸上的粉红泡泡都快冒出来了,自觉当初和舒蕴的谈话起了作用,结果到了谈判桌上,霍景司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不留余地。 据后来景彦择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别说闻筠父亲,就连霍霆的脸色都黑的不行。 在怀锦的眼里,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闹到现在的地步。 只不过,加上闻筠当初在京北找舒蕴那一茬,也算是给她家蕴宝狠狠出了气,瞬间她对霍景司的印象更加好了。 “蕴宝,”怀锦的语气带着羡慕,“霍景司可真的要比景彦择好太多了。” 怀锦和舒蕴叭叭叭地分析了一通,因为闻筠找了舒蕴,让她不开心了,霍景司就直接切断了和闻氏的婚约以及以后的合作。 舒蕴听在耳里,明明她该感到开心的,可是却好像更加难受了。 在外人眼里,闻氏一定是做了得罪霍氏的大事,两家才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只有少数人知道里面的内情,在他们的眼里,只会觉得是霍景司对舒蕴可真是千娇百宠哪,只因为当初闻筠对舒蕴的几句刁难,便快速解决了两家的联姻。 没人能奈何的了霍景司,连她也不能。 舒蕴此刻要比其他人更了解霍景司。 霍景司只是不想被霍霆,被闻氏,被霍霆安排的与闻家的婚约所桎梏罢了。 听着怀锦羡慕的话,舒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候,只是局中局外人的区别罢了。 “你和景彦择最近怎么样?” 舒蕴不想再谈论霍景司,转了话题。 怀锦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无所谓的语气,“就那样呗,只做.爱不说爱。” “拿钱换演技。” “...” “如果,我是说如果,”舒蕴看向怀锦的眼神难掩担心,“锦宝,景彦择以后应该也是要回归家族联姻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怀锦搅咖啡的手一顿,“嗯,我知道。” 她开口的语气轻飘飘的,还笑了下,“我早就知道。” “放心,不用担心我。我又不喜欢他,”怀锦抬眼,眼里坦荡,“无非好聚好散,要老娘当小三是不可能的。” 舒蕴点头,放下心来。 相比起景彦择,霍景司不会让她当小三,却也不会娶她。 可是怀锦不喜欢景彦择。 她却像是发了疯似的喜欢霍景司。 “哟,”在怀锦的角度,咖啡店外面的街景全然收入眼底,看的十分清晰。 她调侃舒蕴,“你家霍景司怎么这么腻歪,这天还没黑透呢,就来逮人了。” 忽然又听见那个男人的名字,舒蕴神思本能地清醒过来。 应了声,“嗯?” 怀锦朝窗外的方向努努下巴,“你家霍景司来接你了。” 舒蕴转头朝窗外看去。 此时天色渐晚,天幕蒙上一层青黑。 那一身黑衣,隐在黑夜里的身形挺拔。 懒散抻着一双大长腿,倚在车前等她的,不是霍景司又是谁。 从京北回来以后,舒蕴也还是住在霍景司那里,只是两人都有事情要忙。 明明两人就住在一起,每天都同床共枕,可是现在望着眼前只有几米距离的男人,舒蕴却还是觉得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都有些陌生了。 怀锦在前台结完账,看见舒蕴依旧坐在座位上发呆。 她拉起舒蕴的手,“走吧,蕴宝,你这是看情郎看傻了?” 舒蕴没什么防备,跌跌撞撞地被怀锦拉出咖啡厅。 怀锦没察觉到舒蕴有什么不同,一路将她牵到了霍景司身前。 “喏,交给你了。照顾好我家蕴宝。” 霍景司颔首,“多谢。” 他招上舒蕴的腰,低眸看见女孩迷蒙的眼,看她一句话也不说,男人轻笑,拿温热的指背蹭她冰冷的颊,“怎么?不认识了?” 舒蕴摇头,就着男人的动作埋进霍景司的怀,动作里带着几分依赖,“霍景司,我们回家吧。” 自从京北回来,两人许久未曾这样亲密。 霍景司神情难掩诧异,却是笑了下,男人独特低磁的声调里泛着温和,对她带着一如既往的纵容,“好,我们回家。” 舒蕴一路被霍景司抱回车上,车子一路驶回小区。 下车的时候,她懒得动弹,伸手让霍景司抱,霍景司也由着她,抱着她一路进了电梯,而后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霍景司想放舒蕴下来,拿钥匙开门。 舒蕴不依,口吻带上点儿小女孩的任性,命令一般,“你就这么抱着我开门。” 霍景司垂眸睨她眼,忽地轻笑出声,也依旧由着她,“钥匙在右侧口袋里。” “帮我拿出来打开门?” 舒蕴摸出钥匙,递给霍景司,让他自己开,就这么抱着她开门。 此时的她简直任性极了,就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一般。 霍景司也不恼,接过钥匙,对于舒蕴忽然的娇纵,照样由着。 舒蕴看着男人的动作,一边抱着她一边开门,这种费劲的动作,被他做出来,都平白的贵气雅致,难掩迷人。 而在这种小事上,他也向来都乐意由着她。 进了玄关,舒蕴被霍景司抵靠在墙壁上,他捏起她的指骨,放在唇里轻咬,“也就只能这么惯着你了。” 其他人,在霍景司这儿,从没有过舒蕴这样的待遇。 听着霍景司的话,舒蕴本该感到开心的,无论是闻筠的事,还是刚才这一路上,他对自己无条件的宠和纵容。 可她却怎么在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分明在一寸寸地下沉。 女人净白的指尖被霍景司放在唇边轻吻,舒蕴望着男人的动作,被他深邃的眼神吸附,她的神思有一刹那的恍惚。 恍惚现在是他们没有隔阂,还是她最动情,最想和霍景司长久的时候。 男人动作里夹杂的意味十分明显,自从京北那天开始,两人没再做过。 每次霍景司想,舒蕴不是借口身体不舒服,就是心情不好,霍景司也没说什么,一如既往的绅士体贴,随着她。 霍景司单手托着舒蕴的腰臀,另只手箍着她的侧脸。 男人低头,薄唇擦过她的侧颊,轻音唤她,“阿蕴。” 他低磁缱绻的嗓音响在耳畔,泛着雪松香气的吻就要落在舒蕴的唇。 舒蕴后背靠在墙壁上,上面的凉意侵袭而来,密密麻麻地将她的后背包裹,搅扰得她神思在一瞬间清醒。 她双手还攀在男人的肩上,脑袋却骤然偏躲向一边。 似是觉察到舒蕴的闪躲,霍景司捏过她的下巴,“躲什么?嗯?” “霍景司,你喜欢我吗。” 舒蕴仰起脖颈,两人对视,她轻声问他,“我好像还没听你说过喜欢呢。” 霍景司笑了下,“不喜欢会和你在一起?” 他低头,带着清冽气息的唇,辗转着就要落在她的颊,似在询问今晚是否可以,“嗯?” 舒蕴避开男人的唇,回看他的眼神藏着执拗,“那我们会结婚吗?” 这是舒蕴第二次在霍景司面前提起有关于结婚的话题。 霍景司一顿,他们距离短暂地拉开。 “结婚?阿蕴年龄不大,”男人唇边的笑意浅淡,语气带着似是而非的调侃,“怎么就先想那么远了?” “现在这样不好吗?” “可是霍景司,”舒蕴停了下,直直望进男人的眼睛里,“我想要自由自在的喜欢,想要明明白白的爱意。” “你给不了我,”女人往常总是充满风情的丹凤眼在此刻昏暗的夜显得湿漉漉的,她就那么盈盈望向霍景司。 明明舒蕴一如往常的美丽耀眼,可是这一秒的她,就像是支离破碎的。 她开口,仿佛使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和霍景司一字一顿地道,“所以我们分手吧。” 说完,舒蕴就闭上了双眼。 有泪水从眼睛里流下来,顺着侧颊,下巴,一直落到地上,最后又了无痕迹。 她紧紧闭着眼睛,害怕,害怕一旦睁开,一看见霍景司,看见他那独对她温和含情的眉眼和目光,就会沦陷,会后悔。 会犹豫,会挣扎,会退缩,更会不舍得。 可是情绪根本藏不住。 她闭上了眼睛,还是从她微颤的身躯里泄露出来。 陨落 “分手?” 霍景司使了几分力道, 脉络分明的指骨捏起舒蕴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舒蕴, 睁开眼看我。” 明明他动作语气都强势, 可是舒蕴却分明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指腹, 此时正放在她通红湿润的眼尾处。 动作轻柔地,在给她一下一下地揩掉不断往下淌的眼泪。 两人相处的画面在脑海里一帧帧播放,瞬间,舒蕴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 却似乎也更加胆小了。 她双手紧紧揪扯着霍景司的衬衫衣领, 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害怕一睁开眼看到他就会舍不得。 “霍景司, 我说了,我们分手。” 舒蕴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一片昏暗里和霍景司断断续续地重复说她的决定。 重复说像是强调。 也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不给自己留任何后悔的余地。 女孩话音落下, 霍景司给她擦眼泪的动作停了下, 又继续。 男人不容拒绝的强势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 就像是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舒蕴却莫名感到就像被戳中了某个痛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力道好像要比刚才更加厉害。 “你不要再给我擦眼泪。”她含着浓重的哭腔开口,“砰”地一下挥开了霍景司的手。 霍景司紧紧握住舒蕴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随后将她整个身躯箍在怀里, 男人温凉指尖摩挲她眼睑下方残留的泪痕, 让她睁眼,“还是你觉得喜欢不够?嗯?” 语调和缓,低磁嗓音透着他惯有的蛊惑意味,“告诉我, 阿蕴。” 舒蕴泪眼婆娑地望着男人,摇头,不说话。 情绪看上去有些失控。 “阿蕴,”霍景司指腹擦净舒蕴脸颊的泪珠,单手揽着她,就着玄关昏黄的光线将她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随后按开客厅这边的灯。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沙发上的女孩,“我给你时间,冷静一下。” 突然亮堂起来的灯光刺目,眼眶酸涩,舒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几十秒漫长到好像一生的时间,舒蕴已经好久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她缓缓睁开双眼,泪盈盈的眸子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女孩的神情轻飘飘的,唇角在此刻竟然好似带了抹笑,“但是霍景司,你对我,也就只到喜欢了,不是吗?” 喜欢可以是很多人。 只有爱,才具有排他性。 就像那天傍晚南城突然刮起的大风,换作任何一名穿着容易被风吹起的漂亮裙子的女生。 霍景司都会将自己的外套披给她,他绅士的举止向来任谁都挑不出一分错。 只是那天,恰好是那场大风,也恰好是她经过他。 却不那么恰好地,只有她记得七年前的舒蕴和霍景司。 这七年里,所有人都被时间裹挟的洪流推着往前走。 只有舒蕴知道,是她一直在止步不前。 是她被困在七年前的那场时光,那座绿意盎然的山区小城了。 眼前的男人如斯矜贵耀眼,和刚认识时没什么不同。 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他。 就连她也不能。 豪门掌权人的温柔,也仅止步于温柔了。 无关承诺,只关风花雪月。 她不想和他长久了,他们也压根儿长久不了。 哭了一个晚上,舒蕴的身体都有些透支,嗓子也哑了,她开口的嗓音很轻,“霍景司,我真的累了。” 她绕过霍景司,没穿鞋,就这么光着脚往卧室的方向走。 舒蕴拿过放在墙角的行李箱,打开,衣帽间里霍景司买给她的那些东西她一件也不打算带走。 卧室里的衣柜放的都是她平常惯穿的,是从学校拿过来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她一件件地收拾好,放进行李箱里。 霍景司站在门口,心烦意乱地从烟盒里拿出根烟,想吸。 他看着舒蕴动作,烟放在手里捏了半晌,最后被捏到变形,还是完整的。 男人目光落在室内的那道移动的倩影上,口吻很淡,“阿蕴,你现在才十九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嗯,”舒蕴情绪恢复了些,她一边收拾,一边点头,也不再打算继续和他争辩。 “我的未来可能无限,可是和你却只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 说的好听点,是男女朋友。 可是又分明更像是永远都见不得光的情人。 以后家族逼迫,他总要结婚。 到了那个时候呢,她又将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存在于他的身边呢? 舒蕴来的时候拿的东西不多,可是到底是在这儿已经待了有大半年的时间,收拾的时候,舒蕴才发现,一个箱子竟然有些装不满。 她捡了些平常不怎么用可以随时丢弃的东西拿出来,将剩下的东西塞满行李箱。 收拾好,舒蕴提着行李箱往外走。 经过霍景司身边的时候,手腕蓦地被他拽住。 舒蕴下意识停了脚步,垂眸想挣脱,挣不开。 她仰头看向男人。 只见霍景司指尖按着眉心,神色晦倦,“第二次了。阿蕴,” 他眸眼微敛,薄唇吐出的话没什么温度,“我的耐心实在不多。” 闻言,舒蕴握在行李箱上的动作一顿。 就着头顶洒下来的光线,舒蕴也再次看清眼前的男人,她心心念念记了七年的男人。 如果说上次因为他去美国,她更多的是在闹别扭,其实心里是在等着他哄她。 那时她对他还有期待。 可是现在,她却在开始逐渐清晰地意识到,她和霍景司,无论是自身的阻碍,还是他背后的家族,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长久。 她打算和霍景司决裂的心,从没有哪一刻,要比此刻如此决然。 “阿蕴,”霍景司眉心稍折,男人抬手捏了下眉骨,那里的倦意缓解几分。 “我给你时间冷静,今晚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男人语调平铺直叙地陈述。 明明是在给他们彼此最后的机会。 却依旧那么的高高在上。 “霍景司,你听不懂我刚才说的吗。”舒蕴甩开男人的桎梏,走出两步,回眸看向霍景司,再次重复,“我说我要分手,” “和你。”顿了下,她补充。 舒蕴此时望向霍景司的眼里刚才盈满的泪水已经消失不见。 就那么隔着室内暗昧的光,两人相望,视线紧紧纠缠在一处,久久不移。 “闹什么脾气?两次够了。” 霍景司站在原地,叫她名字,像是压抑,“舒蕴。” “霍景司,你很好。” 舒蕴捏着行李箱的扶手,像是在给自己找寻一个依撑,“我和你分手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等你哄我什么的,是我真的要和你分手。” “分手”二字舒蕴那晚说了太多遍。 以至于一开始分手的那段日子里,舒蕴总是梦见霍景司,男人穿着和她腰侧同样罂粟花绣纹的衬衫,隐在雾茫茫的黑夜里,和她一字一句,不留情面。 舒蕴,我们分手,是我不要你。 可是明明是她和霍景司提的分手,舒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么难受。 其实从京北回到北城后,舒蕴无意间单独进过霍景司的书房,从前书房上着锁,后来就不怎么关,去京北前她有时候也会去书房里找他。 他们也曾在深冷漆黑的夜,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缱绻旖旎,温暖依偎。 舒蕴后来也看见了当初在南城的字已经被霍景司着手补全,被他裱在书房的墙上,还有她留在南城酒店的那瓶香水,也在书桌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身上的味道早就和他的融为一体。 那些曾经她与他有关的东西,他都有回应。 可是看见的时机不对。 就像他们的这段感情。 其实人也不一定对。 ... 怀锦知道舒蕴和霍景司分手的理由后,很不理解。 “蕴宝,霍景司真的已经对你很好了,多宠你啊,为了你不惜得罪整个闻家,你们之间有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呢。” 怀锦苦口婆心地劝她,“就算他有结婚的想法,你们现在也结不了啊,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 舒蕴摇头,她和霍景司,从一开始在一起就不纯粹。 霍景司不婚的态度充其量只是一根导火索罢了,这段感情里,他自始至终游刃有余,她小心翼翼握着七年前那段可怜的记忆,却从来都没有抓住过他。 一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是如若没有主观的驱使,也是根本互相见不到的。 然而那个人在北城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即使舒蕴极力避免,却总能从缝隙里听见有关于霍景司的消息。 自从霍氏与闻氏宣布婚约作废后,霍氏与闻氏在生意场上的角逐正式开始。 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场在许多年后仍为人津津乐道的,北城商圈大规模的商战,不到三个月,便偃旗息鼓。 而这全部归因于京北景家的插手,尽管霍氏最后仍有可能取得胜利,景家的插手,却让霍氏蚕食北城商圈剩余一半势力的速度变得更加之快。 且避免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糟糕后果。 景泰,景榕以及背后的景家最终如愿以偿,对外大肆宣布霍景司将于不日回归景家,接管景家最核心的事业。 双喜临门,景家同时宣布,掌管旗下大半商业版图的景彦择已经与京北仅次于景陆两家的荣家达成联姻。 并将于不日履行订婚仪式。 舒蕴再次见到怀锦时,是在十月底。 此时怀锦刚杀青了一部戏,两人依旧约在校门口的咖啡店,望着窗外梧桐树上顺着秋风不断往下飘落的叶子。 落叶的枯黄积满地面,舒蕴看着,一时竟觉得恍然。 原来距离怀锦还在舞团的时候,她们当时一起去南城参加汇演,已经过去一年了。 怀锦风尘仆仆地落座,精致面容难掩憔悴。 舒蕴看着她半晌,眼神满是担忧,“锦宝,你是不是又熬夜拍戏了,脸色都不好了。” “正好现在有时间,”她试探地问出口,“要不要陪你出去旅游玩一段时间?” 怀锦自然知道舒蕴真正担心的是什么,毫不留情地笑出来,“蕴宝,你得了吧,” 她极力掩藏心底的那股失落,潇洒地一挥手,“你还不知道我?我是会为男人伤心的人?简直笑话。” “说真的,”怀锦也是觉得无奈,两姐妹一起失恋,然而看投入的感情。 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该被安慰的那个,怎么也不是她,她实在不想提那个该死的男人,转了话题道,“蕴宝,你最近怎么样?除了上课练舞在做什么?” “挺好的啊。” 舒蕴喝了口咖啡,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觉得苦了,女孩的眉眼依旧明丽温婉,“我已经选好考研的学校了。” “准备考去哪儿?”怀锦问。 舒蕴抿唇,“京北,京大。” 这是她自从进入北城大学以来,就决定的,谁也不知道霍景司怎么就突然准备回京北景家,她又多余补充了句,“你别多想,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怀锦盯着舒蕴看了半晌,最后“啧”地一声,神情很是无辜,“我也没多想啊。” 随后一脸促狭地问舒蕴,“蕴宝,不然你说说看,我在多想什么?” 舒蕴不说话了,神思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反正我和霍景司,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现在的心情,远没有当初分手的时候难受了,可能更多的是平和。 人生宽广,霍景司说的对,除了爱情,她还有无限可能。 傍晚的时候,怀锦接了个电话,着急忙慌地走了。 舒蕴没什么事情,选择继续在咖啡店里待着。 她在的位置,倒是可以欣赏到漂亮金黄的日落。 只是舒蕴托着下巴百无聊赖欣赏日落的视线,不经意间被对面餐厅的一对人影吸引。 女人一身漂亮的红裙,张扬夺目,对面的男人简单的衬衫西裤,对于精心打扮的女人,压得住也衬得出。 那对人影在那儿待了多久,舒蕴就望着那儿愣了多久的神。 直到天色漆黑,一个慌神,那对人影消失,舒蕴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出了咖啡厅。 脸颊有凉意传来,舒蕴下意识仰头,发现天空开始飘起蒙蒙的小雨。 她站在马路边,黑色轿车经过,后车厢窗户半开。 陆安宜轻飘飘的视线落在舒蕴身上,黑夜黑车红裙的衬托下,女人看向她的神情一派冷漠。 车内外两人对视间,千百种情绪翻涌而出。 舒蕴忽然想起当初在南城,陆安宜意味深长的话。 车子绝尘而去,舒蕴望着消失在街角的残影,恍惚中又记不太清,刚才车内陆安宜的身旁。 她站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视野逐渐模糊。 忽然头上的雨声停止,一柄通体透黑的伞遮在她头顶,极浅的雪松香传入鼻腔,舒蕴下意识侧头,看向来人。 街灯 最先进入视野的是一截规整干净的黑色衬衫, 随着他撑伞的动作有细微的褶皱,舒蕴视线上移,是熟悉的罂粟花纹, 愈加清冽的雪松香氤氲在鼻尖。 她仰头, 男人矜冷的面容映入眼帘。 三个月未见, 他好像变得清瘦了些,身上清矜的贵气却依旧难掩。 也幸好刚才雨水湿透她的脸颊,上面就算有不争气的泪水流下来。 霍景司也看不见。 舒蕴率先移开视线,从与他只隔几十公分的对视里抽离开来。 “恭喜你啊。”她率先说出恭喜的话。 舒蕴在心底默默平复情绪, 原来他不打算联姻的想法只是针对特定的人。 原来如果是陆安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霍景司握着伞柄的手往舒蕴的方向移, 垂眸直视她的眼睛,“恭喜我什么?” 多提一句以后会和他牵扯上的别的女人, 尽管已经分开,心里还是会浮起细微的酸涩。 舒蕴避开他直射而来的视线, 看向马路对面, “你知道的。”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霍景司接过助理递来的手帕,递给舒蕴, 嗓音在湿冷的雨夜却显温和,“先擦擦。” 等舒蕴接过去,霍景司才看着她继续, “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假的。” 对婚姻没兴趣。 不会和任何人联姻。 舒蕴“哦”了声, 又是这句话。 “其实也无所谓了。”舒蕴语气很淡,可笑的是她现在身上一半的淡定从容都来源于和霍景司在一起时的耳濡目染。 她缓了下,用手帕缓缓擦着脸上的雨水,抬起清凌凌的眼神望向男人, “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你和谁,都和我没关系了。”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没有想过和别人。” 霍景司黑眸睨着舒蕴秀气的头顶半晌,开口,“但是阿蕴,你提分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以后也会和别人在一起。” 舒蕴心下一滞,“我知道的。” 她抬头对着霍景司从唇角扯出抹笑,那一下的笑容很轻,“我们都一样,我也会有新的恋情,会有人甘愿陪我走进婚姻的殿堂。” 他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就算以后他愿意,她也未必愿意。 霍景司握着伞柄的指骨有一瞬间的泛白,凝视她半晌,换了个话题,“如果没记错的话,选拔赛决赛应该快开始了?” “到时候如果成绩不错,可以争取保研。” 没想到霍景司突然提起这个,舒蕴看着他愣了下,恍然,他总是很为她着想。 在她对未来尚不明朗的时候,霍景司轻易便给她找出了方向。 学车,参加舞蹈选拔大赛,甚至前段时间沈延之忽然的消失,其实都和他有关。 可是去京北参加选拔赛,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好像快是她很久都走不出来的一段阴影了。 舒蕴压下心里因为那些事忽然泛起的痛意,点头,“谢谢你,我想过的。” “不过以后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了。” 霍景司不置可否,清瘦分明的掌心放着一把钥匙,他递给舒蕴,“这是家里的钥匙,” “房子说了给你,还是你的。” “霍景司,”舒蕴骤然抬头,水凌凌的眸里藏着些许愤怒,“你觉得我会要吗。” 她之前和他在一起,缺的为的是那一栋房子吗。 霍景司耐心和舒蕴解释,“没其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以后我不在北城,你在这儿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 以后他不在北城。 听见霍景司的话,舒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却无比知道。 他以后会在京北,会在天高海阔的任何地方,继续在他的事业上大展宏图。 唯独不是在她的身旁。 他们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只是那未来里,再没有他们彼此。 “送你回去?” 霍景司牢牢撑着伞,伞面全部倾斜在舒蕴这边,她这边是寂静的。 而他另一侧手臂的衣衫几乎湿透,酒红色的罂粟花颜色愈加深暗。 “不用。”舒蕴移开视线,摇头拒绝。 咖啡厅就在学校门口附近,距离她寝室也没有多远,她自己完全可以走回去。 舒蕴和霍景司道了声再见,准备往回走。 他们站在路边的地方,这时候忽然有一辆小轿车疾驰而来。 “小心。” 几乎是在舒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肩膀被霍景司箍着,一个转身,她整个人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熟悉的安全感,汽车飞驰而过,雨水大半都被溅到霍景司的西装裤上。 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清淡冷冽的味道。 舒蕴有一刹那的恍惚,不由自主回想起当时在南城他们差点被陆安宜撞见。 他也是一样的动作,护着她躲到了酒店门口的柱子旁。 伞随着霍景司的动作,彻底掉在地上,他们一起浸在这场湿冷的秋雨里。 仿若回到与此时相隔一整年的中秋节。 稳住舒蕴的身子后,霍景司脚步往后退,捡起地上的伞,助理恰合时宜地递来外套,霍景司接过来,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给舒蕴披上。 只是往她的方向递,“冷的话穿上。” 舒蕴低头盯着那件外套,一时没吭声。 他们之间的回忆太多,各种令人意动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扰得心绪纷杂。 “霍景司,”舒蕴拧着眉看向男人,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你是对谁都这么好吗?” 甚至还带着不符合她现在这个身份的质问,“无论对任何女生,都这么绅士?你的外套够用吗?” 她最后的问句里带着浓厚的讽意,和不甘。 霍景司凝视她半晌,忽然笑了下。 男人接过助理从车上拿下来的伞,“我出门只有一件外套。” 停顿几秒,他慢悠悠补充,“外套也只被你拐走过。” “...” 舒蕴却被他这一句话成功说得脸红,都分手了还扯出这种好像在吃醋的样子来。 像是在掩饰自己,她负气般地来了句,“随便你吧。” 反正以后他的外套,也不会被她拐走了。 以后会出现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就像她,也会接受别人披在身上的外套。 “伞拿着。” 霍景司拿着那把伞往她的方向递,补充,“新的。” 舒蕴视线穿过伞沿,看向外面绵延不绝的雨幕,似乎没有停下的架势。 选拔赛决赛近在眼前,她不能冒任何淋雨生病耽误训练的风险。 舒蕴接过那把伞,道谢,“之后我会还到你公司。” 说完就撑开伞,头也不回地进入了雨幕中。 霍景司看她的背影半晌,随后走到车边,叫司机下车,自己坐进了主驾驶。 他打开车灯,跟在落后舒蕴十几米的地方,车子缓缓行驶。 舒蕴撑着伞,往回走。 前路被身后的车灯照亮,她都知道的,也能感受到,可是她却不会再回头了。 霍景司的家教和修养,都不允许他脚踏两只船。 所以在认识她之后,他的绅士和温柔,都只给了她一个人。 可是之后他还会和别人在一起。 他的温柔,以后也会给另一个人。 她在他那里,只是特定日子里的特定温柔。 从来都不是什么特殊的。 她不能再继续被他蛊惑了。 ... 跨年夜这天,怀锦人生中的首部电影正式在电影院放映。 舒蕴那天陪着怀锦,隐匿在放映厅满满的人群中,全程一帧不落地看完了电影的全场。 首次放映圆满结束,对于怀锦一个新人来说,取得的成绩还算不错。 当晚,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怀锦在微博公布,将无限期退出娱乐圈,出国留学。 送怀锦出国那天,天气很好。 机场大厅的大屏幕上放着近几周在京城圈子里都为人津津乐道的新闻。 今天是景彦择和荣家女儿举办订婚仪式的日子。 怀锦全副武装,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望着大屏幕的方向调侃,“现场还真是热闹呢。” 只有舒蕴能看出她唇边笑意的苦涩。 订婚画面一闪而过,旁边插入主持人的解说,景家有意和陆家达成联姻,双方正在陆续接触中。 旁边还配出了霍景司和陆安宜的照片。 怀锦见状,赶忙拉着舒蕴往相反的方向走,满脸的懊悔。 “干什么呢,” 猝不及防被怀锦拉扯,觑到她的神色,舒蕴连忙安慰她,“我早就知道了。放心吧,没事的。” 前段时间霍氏忽然从北城大学舞团撤资却遭到拒绝。 霍,景,陆三家即将成为利益共同体,公布霍景司和陆家的婚约也是迟早的事。 这个时候无论是霍家还是景家,都不会允许霍景司做出任何损害三家共同利益的事情。 “蕴宝,虽然你和霍景司已经分手了。” 怀锦的神情里掩不住的关心,“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他和陆安宜的事儿,并不是他本意。” 不然也不会有霍氏从舞团撤资一出了。 舒蕴回视她,冷清的眸子好似没有任何情绪,“可是不管怎样,我看见的就是这样。” 不接受联姻,对婚姻没兴趣,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只是能奈何得了他的人,不是她罢了。 ... 三月开春,舒蕴开始准备申请保研需要的材料,包括参加京大夏令营的申请表。 忙碌了半个多月,还是梁伽恺看不下去觉得她太累,生日那天,硬拉着她出门,说是要给她庆祝。 两人从小认识,互相庆祝生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舒蕴拗不过,便跟着他去了。 梁伽恺还叫了之前舞团和舒蕴关系不错的朋友,以及自己的室友。 舒蕴也没多想,跟着梁伽恺,一众人去了他订好的餐厅。 梁伽恺订的是包间,从里面往窗外看去,北城一应浮华的夜色尽收眼底。 “咦?”有位女生趴在窗户边,忽然回头,很是激动的样子,“外边好像是谁在放孔明灯耶。” 有女生视线被吸引过去,跑到窗户边,回头冲他们大声地嚷,“哇哦,好漂亮啊!” “还有烟花呢!” “哇,好漂亮好大的烟花。” “是啊,好久没有看到过了呢。” 窗户边瞬间被他们挤满,舒蕴坐在座位上没动。 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讨论。 她也好久没有看到了。 上次,还是一年前吧,这么想着,她的思绪有些飘远。 “诶?”有人好奇,“不是说北城市政.府禁止燃放孔明灯这些了吗?” 另一个人回,“嘿呀,有钱人门路多的是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烟花升腾而起,顷刻在空中绽放。 “这好像是哪家公子哥在给自己女朋友过生日呢!?” 女生的羡慕快要从欢呼声里溢出来,回头看向舒蕴,“舒蕴,好巧哦,和你是同一天的生日呢。” “孔明灯上还写了字。” “什么字什么字?” 隔得太远,看不太清,努力分辨了好半晌。 那人回,“什么风什么自由的,看不太清。” 舒蕴指尖微动,冷凌凌的眸子下意识转向窗边,烟花孔明灯在视野里一闪而逝。 恍惚想起曾经深沉旖旎的夜,男人边吻着她的眉眼边说,舒蕴和霍景司认识后每一年的三月二十,北城市内孔明灯常燃。 街灯 此时距离舒蕴上次和霍景司再见, 已经过去五个月。 这五个月,舒蕴不怎么上网,自欺欺人地刻意忽略有关于霍景司的任何消息。 她想, 如果再次避无可避的时候, 直接是霍景司结婚的消息传来, 也许会更好,更容易承受一些。 然而避免了社交媒介,舒蕴却忽略了今晚聚会上的人。 北城无人不识霍景司。 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 本来整个饭局有梁伽恺控场,一有人提到有关于霍景司的话题, 都会被他不动声色地岔开。 直到饭局快结束的时候,梁伽恺出去结账。 正好有人在刷微博, 不知道是刷到了什么,一脸的兴致勃勃, “之前给我们学校捐赠图书馆的霍氏总裁,你们还记得吗?” 立马有女生回, 明显很激动的样子, “当然记得了, 霍总那张脸,也很难让人忘记吧。” “那你可别想了。” “霍景司和陆安宜的婚约日期已经定好了, ”男生拿着手机给她看,“看,就刚公布的。” “哇靠, 什么时候啊?” “咦, 这种豪门世家,不该是先举办订婚仪式呢吗?怎么就直接结婚了?” “或许是有人迫不及待?” “诶,其实最让我好奇的是,霍景司为什么突然回景家了。” “据说当初霍景司单方面毁掉与闻氏的婚约, 两家开启大规模商战,后来是景老爷子出手,避免了两家两败俱伤。” 一位男生平常很关注类似的财经新闻,闻言回忆道,“不过太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霍景司不想和闻氏联姻,却转头和陆安宜联姻,” 女生一脸磕到了的兴奋表情,“怪不得之前霍氏投资我们舞团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就是啊,”谈起这种花边八卦就容易让人兴奋,一名女生见状猜测道,“原来这俩人早就在一起暗度陈仓了!?” “啧啧啧,霍氏总裁为爱回归家族,想想都好激动。” “啊啊啊,真的是,好羡慕陆安宜啊。” “好像陆安宜的生日就是今天诶,你们说刚才的孔明灯和烟花是不是就是霍景司给她放的。” “哇哦,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呢。” “对啊,现在陆安宜就在学校呢,这景家未来的掌权人给自己未来的妻子过个生日,好像听起来还蛮正常的哈?” “这就是豪门的爱情吗。” “呜呜呜好羡慕。” “...” 后来这顿饭吃到最后,舒蕴食不甘味,神思恍惚。 窗外的烟花早已燃尽,看不清上面字迹的孔明灯也已飘远。 仿若一场幻梦。 兀自发呆中,手心忽然传来一道震动声。 舒蕴打开,发现是怀锦的电话,她接起来,对面响起怀锦一如既往如银铃般的音线,“蕴宝,我回国了。” “回国?” 舒蕴秀眉微蹙,“怎么突然回国了?” 怀锦理所当然地回道,“给你过生日啊。” “我现在就在你在的酒店楼下,快下来迎接我吧蕴蕴宝贝。” 两人满打满算已有两月未见,舒蕴喜不自禁,和饭桌上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又和梁伽恺发了条短信,便匆匆忙忙下了楼。 因此也忽略了饭桌上同学听说她要提前离开时的犹豫吞吐。 乘电梯来到一楼,舒蕴视线在大厅逡巡几圈也没发现怀锦的身影,她有些纳闷,“锦宝,你在哪儿呢?” “没有看到你呀。” “你往后走,绕过一楼大厅,我在酒店后面的花园这边等你呢。” 舒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脚步绕来绕去,终于到了酒店的后花园。 这边的景色倒是不错,她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视线来回逡巡。 最后落在酒店花园中心湖的岸边,一道隐在黑暗里的颀长身影率先映入舒蕴眼帘。 一时的熟悉,她没多想,视线偏移,继续寻找怀锦的身影。 没找到。 舒蕴拧眉,“怀锦,我还是没看见你呀。” 她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正想问个究竟,却见对面的人,活像心虚似的,连声招呼也没打,直接挂断了电话。 舒蕴:“...” 心中一直刻意忽略的想法越来越浓烈,舒蕴抬眸,视线落在几步远的背影上,那背影太过熟悉,直到男人忽然的转身,心底的想法彻底被证实。 她此刻只想赶紧离开。 只是脚步还没迈开,一道清越男声隔着遥遥的夜色传来。 “阿蕴。” 舒蕴身子骤然僵住了,因为这久违的称呼,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耳膜泛起丛丛的痒意。 她没想到别人口中此时本该在给别人过生日的男人,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霍景司走到舒蕴身旁,就着湖边亮堂的光,舒蕴看清了距自己咫尺之遥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眉眼深邃,在这初春的夜里竟然难得的显出几分冬日的料峭。 他周身的气质凛冽,神情如这下过雨的春夜一般疏冷,和舒蕴预想中的并不太一样。 即使是联姻,能够让霍景司放下身段心甘情愿,想必也应该是带有一丝愉悦的。 “请问有事吗?”舒蕴不看他。 “想到今天是你的生日。” 停顿片刻,霍景司此刻望向舒蕴的眸光好似浮着几分认真,“再陪你过个生日。” 生日。 去年的生日是他陪她过的。 也是那一晚,舒蕴将自己全身心地依托给霍景司。 那时候,是她最爱他的时候。 “霍景司,”舒蕴抬眼看他,不知道是被这夜色浸染,还是被回忆惊扰。 女孩清冷的眸子泛起层湿润,“你现在出现在这里,陆安宜知道吗?” “和别人没关系。” “阿蕴,你知道,”霍景司漆黑目光落在她面上,开口坚决,“联姻在我身上,不可能。” “你是当我傻的吗,新闻我都看到了。” 现在距离他们当初分手不过寥寥几月时光,却能轻易将他不婚的想法改变。 舒蕴轻飘飘地笑了下,说出她心底一直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霍景司,其实你换成别的女生也是可以吧。” 闻言,霍景司英挺的眉微蹙,“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我不行,”舒蕴摇头,嗓音泛起细微的哭腔,喃喃着重复,“霍景司,我不行,我换不成别的男人。” 越说,舒蕴的情绪越激动,边摇头边落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我们在南城初遇的那天,如果那个男人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停下来,也根本不会和他说一句话。” 最后,舒蕴望着霍景司道,“可是那个男人是你。” 所以她才会任由自己放纵,才会有她和他那么些的以后。 霍景司望着舒蕴通红的眼眶,和止不住的眼泪。 男人挺拔的身形微震,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醉酒的舒蕴,说早就认识他了。 他伸手,温热指腹轻压在舒蕴通红湿润的眼尾处。 轻叹,“阿蕴,别哭。” “霍景司,”他的体温落在她的眉眼,是熟悉到令人心酸身颤的温度。 舒蕴眼泪却更加停不住了,一边流着一边摇头,“既然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唯一选择。” “所以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招惹我。”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唯一选择?” 看见舒蕴哭,霍景司又心烦意乱地想吸烟,最后忍住,“有什么事儿大可以和我说出来。嗯?” “你当初和景彦择的话,以为我没听见吗。” 舒蕴不躲男人给她擦泪的动作,就那么仰着头直视他,“你和谁都不会结婚,也包括我,不是吗。” “如果你想结婚,可以慢慢来。” 霍景司此时望着舒蕴的眉眼难得认真,好像在说,他可以为她破例。 听见霍景司的话,舒蕴不是不震惊的。 也从没想过,向来肆意凉薄的男人,他的口中,关于他一直排斥的婚姻,会出现这样由着她的话。 可是终究晚了,因为她不想了。 “霍景司,可是你知道吗,很多事情都是有时效性的,” 舒蕴躲开他的触碰,单手擦干眼泪,随后移开视线,不再看向他,“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撇开陆安宜,你现在说想和我结婚,我却不想嫁给你了。” “虽然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我送给你个礼物吧。” “你的戒指,当初一直被我放在寝室。”舒蕴从背包里拿出一直放在内侧口袋的那枚墨玉戒,还给霍景司,“一直想还给你没有机会,今天正好。” 霍景司看她半晌,依着她接过那枚戒指,“好,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阿蕴你记得,”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人。” 闻言,舒蕴掩在衣袖下的指尖一动。 却没了继续和他争辩的想法,胡乱点头,“嗯,我知道了。” 但现在再谈这些,其实也没意义了。 “送你回寝室?” 见她安静下来,霍景司问。 舒蕴不说话,送她回寝室。 “以什么身份?前男友?” 现在只要对上霍景司带点儿绅士的行径,没来由的,舒蕴总想刺一刺他,好像这样才能出口恶气。 霍景司盯着她半晌,忽然笑了下。 慢悠悠回她的眸子里藏着抹坏,“虽然分手了,以后总也不会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 “嗯。”舒蕴也没那么想,假装没看到他脸上那种熟悉的神情,抿唇道,“只要你不再做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 不管他们最后怎么样,霍景司年少时对她的好,她永远记得,也不会因为两人以后不在一起了而由怨生恨。 只是想了想,舒蕴还是又提醒了句,“不过你既然要和陆安宜结婚了,以后我们还是少联系的好,免得让她误会。” 霍景司抬手捏了下眉心,像是懒得解释,“没有那个可能。” 舒蕴不信。 新闻上说得清清楚楚,景彦择和荣家女儿订婚已满三个月,结婚仪式马上到来,接下来就会是霍景司和陆安宜的婚事。 板上钉钉,谁能奈何。 ... 说话间,不知不觉进到学校里。 距离寝室楼门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舒蕴停了脚步,“我到了。” 霍景司也顺势停下,“我看你进去。” “不用。”舒蕴拒绝。 “再看看你。” 似乎是怕她再继续拒绝,霍景司看着她道,“马上我要出国。” “待很久吗?”舒蕴忽然转头看向男人,下意识便问出了口。 借着寝室楼前的灯光,她也更加地看清了霍景司,他整个人好像都比去年变得消瘦了些,衬托他的眉眼愈加深邃。 自然也没能忽略他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舒蕴咬唇,刚才问出那句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心间忽然冒出一瞬难言的后悔。 “因为拒绝联姻,”霍景司回她,口吻带上几分少见的调侃,“被放逐了。” 舒蕴抬首,看见男人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儿,顿时没好气,“我看新闻了。” 上面可没说他拒绝联姻,还在景家待的好好的,联姻也马上提上日程,放哪门子的逐。 “逗你的。” “我不是说过,谁都奈何不了我。” 霍景司眼尾勾起抹笑,在舒蕴的目光和感受里,只觉男人又恢复了往常慵懒肆意的模样。 谁都奈何不了他。 舒蕴:“...”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又在骗她。 他那样的人,何曾被谁所束缚过。 其实这样也好,他生来肆意矜贵。 不该被任何人或事桎梏,也不该被困于这万丈红尘与世俗里。 “进去吧。” 霍景司垂眸望着她的眉眼温和又坚定,“看你安全进去了我再走。” 舒蕴没再说拒绝的话,和霍景司道了声“再见”,便往回走。 走出三四米远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阿蕴。” 舒蕴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看见男人颀长身影拢在婆娑暗昧的光影下,眉目清隽如水墨。 恍惚间,就像回到了南城初遇的时候,惊鸿一瞥。 只要是他的声音,他的模样,永远都能让她下意识回头。 霍景司一身黑衣隐在寝室楼下雾色深浓的黑夜里。 低声祝她“生日快乐”。 舒蕴怔了下,弯唇,“谢谢。” 她的面上依旧淡然,却只有自己知道,心中有什么在轰然倒塌。 舒蕴能感受到,这是她和霍景司,在和彼此最后的告别。 以一种平和的态度。 和那晚的近乎决裂不一样。 最后,在舒蕴转身之前,霍景司看着她,眉眼清冽而认真。 “和你说过的每句话,都会做到。” 几乎男人的话音刚落下,舒蕴眼尾泛红,率先回过头,纤瘦身影转瞬便踏入了寝室大厅的光影里。 这一次,是她先走。 他一身黑衣深陷在黑夜里,遥遥送她。 曾经她格外喜欢他一袭矜贵黑衫栖身在黑夜里,身形挺拔等她的模样。 也格外喜欢他隐在鎏金暮色下,目视她上楼的样子。 唯独不喜欢刚才,明知两人以后再没有未来,依旧静立在她身后宁静漆黑的夜色里,目送她离开。 仿佛他们还能再见,但谁都清楚,两人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一路台阶走得缓慢。 舒蕴回想当初和霍景司在一起时,他曾说过的话。 直到回到寝室,来到窗前。 大片彩色烟花从地面升腾而起,于半空中灿烂绽放,成片的孔明灯冉冉升起,点亮漆黑的夜幕。 她才恍然明白,刚才霍景司话里的意思。 这一年他们分开后舒蕴过的第一个生日,他为她在北城上空燃放整夜的烟花。 北城护城河畔燃放整片的孔明灯,每一只灯上都写满了“蕴风蕴自由,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彻底分手的这一晚,舒蕴恍惚真正窥见了霍景司的一点真心。 街灯 其实舒蕴一直都相信霍景司说的每句话。 他说不会和陆安宜联姻, 她是信的,他说他们之间从没有别的任何人,她也是信的。 他不婚的态度向来强烈, 他那样肆意的人。 谁又奈何得了他。 果不其然, 可是真到一切发生的时候。 毕竟景家那样的世家大族, 舒蕴还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也不过短短两月时间。 本该是京北景家景彦择和荣家女儿结婚的日子,两家忽然共同宣布婚约推迟。 景老爷子亲自为景家选出的继承人远赴国外,和陆家的婚约似乎也被搁置。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分明是一场放逐。 景氏未来的接班人因为拒绝家族联姻的安排而彻底被放逐国外。 后来六月初,去京北参加京大夏令营的前一天。 舒蕴坐在寝室窗前, 看见遥远的蓝色天幕中,划过道道洁白的飞机线。 三月二十日那晚霍景司的话在脑海浮现, 现在恍惚想起,原来那晚他说的谁都奈何不了他, 不是在家族里永远都无往而不胜。 而是没人能逼他联姻,宁可冒着被驱逐出家族的后果。 他不婚的想法竟然如此决然。 舒蕴一时说不上来, 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好像因为他不会和陆安宜结婚而松了口气, 又好像变得更加沉重。 这天,舒蕴乘飞机前往京北, 梁伽恺正好要去京北参加画展,两人一同前去。 在来京北前,舒蕴也想过会碰到霍景司, 现在看新闻知道霍景司去了国外, 她忽然松了口气。 早就在确定好来京北时间的时候,舒蕴便已经和纹身店老板约好时间,要去洗掉身上的纹身。 怀锦知道舒蕴的决定后,曾苦口婆心劝过她, 说纹身要洗掉,太疼。 舒蕴却已经决定。 既然分手了,就该彻底一点。 哪怕装,也要装得很像。 这样慢慢地,自己也就信了。 ... 梁伽恺的画展就在附近,距离京大不远,当天晚上舒蕴和梁伽恺一起入住了京大附近的酒店。 夏令营时长一周,开幕式在第三天。 翌日,舒蕴起了个大早,准备走路去京大。 梁伽恺要参加的画展还要再过几天开场,说要去送舒蕴。 舒蕴也没多想,她之前已经和梁伽恺说得明白,只当他是想逛一逛京大,便没拒绝。 两人乘电梯下到一楼餐厅,吃早餐。 进餐厅的时候,正好遇到一行人从厅里往外出。 朗眉星目的男人浑身矜贵,被一堆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往外走。 以为此时在国外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位于众人之首,男人抬手懒懒地扣着衬衫袖扣,抬步朝她走来。 舒蕴深呼吸,好像遇见这个男人,所有的身体反应像是本能。 他身旁人太多,她没想和他打招呼的。 只是擦肩而过的刹那,霍景司一如既往地叫住了舒蕴。 却换了个称呼,“舒蕴。” 舒蕴一怔,也下意识换了称呼,“霍总。” 霍景司睇她片刻,问,“这是来参加夏令营?” “...嗯。”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舒蕴总觉得,霍景司好像对她的行程格外清楚。 “我以为你去国外了。” 舒蕴开口,即使两人不在一起,望向男人的眸子里还是藏不住关心。 闻言,霍景司极轻地挑了下眉,唇微勾,不知道是笑了下还是什么。 “别看新闻,不用担心。” “所以新闻上是假的了。” 这次舒蕴看得分明,霍景司唇角笑意清浅,带着不具名的宠溺,“选择性的看。” 舒蕴不说话了,感觉自己又被他拿捏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梁伽恺,拽了下他的袖口,和霍景司告别,“我们要去吃饭了,再见。” 霍景司凝视舒蕴和梁伽恺共同离去的背影半晌,抬步离开。 ... 坐到餐桌上,舒蕴对梁伽恺道,“对不起,伽恺哥,刚才...” 梁伽恺苦涩一笑,“你们还会和好吗?” 舒蕴只轻轻摇了下头。 见状梁伽恺眼色一亮,“那...” 舒蕴扶额,故作轻松,“伽恺哥,你放过我吧,我可是知道有好几个小学妹在追你。” 顿了下,舒蕴的神色透着认真,“伽恺哥,你该谈一场恋爱了。” 梁伽恺:“...” 其实这么久,知道舒蕴和霍景司的事后,他心思也淡了不少,“那你和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舒蕴摊手,喝了口咖啡,“就你看见的,分手了。” 梁伽恺好奇,他是男人,也了解男人。 更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舒蕴。 刚才来看,觉得舒蕴和霍景司分明还是喜欢彼此的,不懂为什么他们还是走到分手这一步。 舒蕴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啊,她和霍景司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好。 可是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了呢。 “喜欢太简单了。” 直到吃完早餐,舒蕴才想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来。 喜欢很简单,爱却很难。 ... 七天后,夏令营圆满结束,舒蕴表现不错,获得了参加学生里面的第一名。 也和心仪的导师有几次还算愉快顺利的交流。 导师对她很满意,如果推免成功,就收下她做下一届的研究生。 这也是导师最后一届招生,并且只有一个名额,舒蕴很珍惜这次机会。 一连七天的高强度,终于取得了不错的结果。 梁伽恺租了个车,准备带着舒蕴去市郊露营,说是看她最近太累,又没怎么在京北逛,让她好好放松放松。 舒蕴:“...” 梁伽恺也是好意,这么久以来也着实很久没有接触大自然了。 这么想着,两人兴致勃勃地准备了露营需要用的东西,踏上了行程。 只要梁伽恺不和舒蕴谈感情,凭借他们认识十多年的默契,车上交谈的还算愉快。 车子开到半路,突然出了故障。 梁伽恺下车检查了一番,发现车子抛锚了。 舒蕴:“...” 她看向四周,这边人迹罕至,荒郊野外,很偶尔才会有车经过。 梁伽恺拨打了求救电话,两人坐在车上等待救援。 然而有时候一切就是那么巧合。 舒蕴简直怀疑京北报纸上的新闻都是假的。 霍景司应该很忙。 据怀锦说,景彦择因为在最后关头拒绝了荣家的联姻,被景家边缘化,最近一直四处出差忙得焦头烂额。 所以看到一辆豪车经过他们却停下来的时候,舒蕴和梁伽恺都很欣喜。 而下一秒,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时,却欣喜不起来了。 霍景司身高腿长,很快走到他们的车前。 男人颀长身姿立在副驾驶前,轻敲车窗,嗓音清隽,“舒蕴。” 舒蕴:“...” 还没开窗,他倒知道是她。 车窗半降,舒蕴看清男人映在阳光下的清矜脸庞,懒懒散散的样儿简直让人讨厌。 “你怎么出现在这儿?”她开口的话有些负气,怎么就能每次这种出状况的时候都能恰好遇见霍景司。 霍景司笑了下,“要去出差,正巧经过这儿。” 舒蕴道,“我们打了救援电话,很快就来了。” 霍景司看了眼腕表,挑眉,“你确定?” 问完不等舒蕴回答,懒洋洋补充,“今天高速路上出了连环车祸,没人顾得上你们。” “...” 舒蕴看着霍景司的神色,不像在说假话,她在犹豫。 “你们是想继续被困在这儿?下一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霍景司继续道,盯着她的视线避无可避,“又或者很快就有下一辆车,却没有我这么好心。” “……”舒蕴没好气地瞪他,他还真是好心! 她回头问梁伽恺,“伽恺哥,我们...” 梁伽恺也不想让舒蕴因为自己而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一直待着,他过意不去。 ... 等舒蕴上了车,频频往外张望,过了好一会儿,发现梁伽恺还没上来。 霍景司望着舒蕴的后脑勺,单手扯开领带,好整以暇的,“梁先生的车,总不能丢在这儿,他得在这儿等着救援。” “?” 舒蕴蓦地转头,不悦地拧眉,“霍景司,你今天有些过分了。” 霍景司垂眸搭了眼腕表,气定神闲,“救援很快就到了,放心,我刚才联系的。” 随后又和舒蕴耐心解释,“私人救援。” 舒蕴还是气呼呼的,视线专注前方,不说话。 像是真的生气了。 舒蕴今天穿的是露腰长裙,侧腰那处曾经是一朵漂亮的罂粟花。 霍景司正想哄她,视线落在那处,陡然一凝。 街灯 “疼吗?” 男人净白指骨虚虚浮在那处, 并没有碰到,像是在克制什么。 舒蕴一时没听懂霍景司的问话,直到顺着男人的视线, 落在自己的右侧腰处。 之前罂粟花纹在的地方, 也没想到就这么巧地, 在刚洗掉不久的时候被他看见。 “你要去哪儿出差?” 不想让他看见那处伤痕此刻的狼狈,舒蕴伸手挡了一下那个地方,话题转得很生硬。 霍景司看她半晌,才由着她回, “计划明天出国。” 舒蕴闻言,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说让她看新闻, 选择性的看,其实新闻里说的都是真的。 京北景家未来的掌权者, 因为反抗家族联姻的安排,被放逐国外。 “没想到你不婚的态度那么强烈。” 舒蕴不知道怎么就说了出来, 所有人对他来说其实都一样, 也没人能激起他结婚的想法。 话音落下, 车厢内陡然陷入沉默。 停顿很久,舒蕴才听见霍景司开口, “人不对。”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在望着他。 男人此刻看向她的眼神认真,比从前的每一刻都要更甚。 舒蕴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天她生日, 当时他和陆安宜要联姻的传闻愈演愈烈, 霍景司特意从京北赶去北城。 说联姻在他身上不可能,说如果她想结婚,可以慢慢来。 那样的话,对他来说几乎是妥协。 人不对。 结合在一起, 这话里的潜台词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舒蕴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躲开了霍景司的视线,并不太信。 就算是真的,她也没那个想法了。 她的视线穿过主副架势中间的位置,望着前方川流不息的道路好半晌。 才缓缓开口,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那祝霍总早点儿会找到那个对的人。” 霍景司:“...” 见霍景司语塞,舒蕴忽然就觉得这么些天,压抑在心里的气散了大半。 终于畅快几分,连带着脸上的神情都轻松许多,唇角微微弯起一道极浅的弧度。 霍景司察觉出来,眉心稍折,抬手按了下。 前排助理听见两人的对话,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回头。 面向霍景司的语气恭敬里带着提醒,“霍总,这次安排,您已经推迟了七天了,景总那边...”实在快要坚持不住,今天又在催他。 “今晚八点的航班,还要继续推迟吗?”最后,助理问出来。 已经推迟七天了。 舒蕴恍惚想起京大夏令营的第一天,当时在酒店餐厅门口遇见了霍景司。 现在很难说是巧合。 “霍景司,”舒蕴忽然笑了下,转眸望着男人的眼睛,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其实我想说不疼。” 但是真的很疼。 她说后面那句的时候,嗓中冒出极其细微的哽咽,像是含着哭腔。 霍景司喉结滚动了下,单手拆开领带,吐息。 舒蕴很怕疼,又爱哭。 他突然想象不到舒蕴独自一个人去纹身店将纹身洗掉的场景。 随后,霍景司抬手往上,虚空放在舒蕴眉眼的地方,清瘦指节微弯,依旧没触上。 问她,“恨我吗?” “嗯?” 因为他突然的靠近,带点柑橘味道的香根草香气传入鼻腔,是那种久违的清冽香韵。 自从两人分开,当初在南城买的那瓶香水已经彻底被舒蕴搁在柜子的最深处,突然再次闻到这个味道。 舒蕴猝不及防有些没反应过来,因此并没太听清他说的话。 “恨我吗?” 霍景司漆黑深眸落于舒蕴凝白的面容上,再次问道。 舒蕴也回视他,两人无声对视,眸中各种情绪翻涌,不断。 过了好像很久的一段时间,又好像才只有几秒,她很轻地摇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 所以怎么会恨他。 怨过是有的,只是时间会治愈一切。 他现在应该知道了,她不想回头的决心。 就像他曾经不婚的态度一样强烈。 霍景司喉结轻滚,“嗯”了声,开口声线带着浓重的喑哑,回,“开心就好。” “我也是。” “霍景司,这段感情里,其实我们都没有错。” 舒蕴笑着道,“只是也许我们遇上的时间不对。” 她的话里透着释然,还有轻松。 话到此,车厢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 只剩他们静静对视,好像有千言万语,都藏在无声的眼神里。 过了许久,舒蕴主动打破沉默,对霍景司道,“一会儿进了市中心把我放到酒店就好,不要打乱你的安排了。” “机票改签。” 霍景司没回舒蕴,忽然对前排的助理道。 舒蕴抿唇,想阻止他,“其实没必要这样的。” “可能未来很久都见不到,再送你一次。” “那霍景司,”舒蕴忽然转眸,对霍景司提着现在对于他们之间的身份来说有些任性的要求,“直接送我回学校吧。” 酒店没有归属感,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北,她不想在这继续待。 男人喉结轻滚,应“好”。 京北和北城挨得很近,车程不过两个小时。 只是这一路开得缓慢,穿过市中心,到达北城大学的时候,天色已经染上一层青黑。 霍景司送舒蕴下车,她没有阻拦。 一路走得很慢,几分钟的路硬是拖到十几分钟。 到了寝室楼下,舒蕴转身,仰头望向霍景司。 一时有些愣神,男人眉眼依旧如从前一般英俊深邃。 她似乎许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他了。 忽略那些身体本能的意动,舒蕴红唇微弯着笑,“霍景司,祝你在国外一切顺利。” 以后他会很好,她也是。 距离他们分手一年的时候,霍景司远赴国外。 往后天大地大,他们各自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安好。 ... 暑假的时候怀锦从国外飞回来,两人已经将近半年未见。 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一趟国外,怀锦心情比走的时候要好不少,面色红润,愈加明艳。 两人约在一家私房菜馆见面。 “蕴宝,你应该是十月份出保研结果吧?把握大不大?”怀锦问。 舒蕴点头,“还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无论是综合绩点,还是相关竞赛,夏令营,她都位于前列。 怀锦放下心来,挤眉弄眼的,“过了到时候姐姐有惊喜给你哦~” 舒蕴纳闷,“什么惊喜呀?” “都说了是惊喜,” 怀锦托着下巴笑,故意卖关子,“当然现在不能说啊。” 舒蕴:“...” 她现在真是怕了怀锦,数落她那天在她生日那天晚上把她卖到霍景司那儿的事。 怀锦轻咳几声,能屈能伸,非常干脆地向舒蕴道歉。 其实比起她和景彦择没什么感情,她却一直希望舒蕴和霍景司两人能好好在一起,只是如今霍景司身上已经没了婚约,两人却还没有和好。 怀锦其实能懂一点儿舒蕴的执拗,她在晦暗的少女时期对霍景司惊鸿一瞥。 无意识里,那一整个青春期都被男人刻下深刻的烙印,一直绵延至今。 这样深而纯白的感情是融不进一点点瑕疵的。 她唯一的爱都给了霍景司,便也想要那最纯洁最唯一的爱。 不单单是一时兴起的喜欢,也不是随时可以抽离的游刃有余。 要深刻,要明白,要自由,要唯一。 在感情上,舒蕴向来比她大胆。 也比她洒脱。 ... 怀锦在国内待了几天便又走了。 舒蕴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单一,时间过的很快,很快来到十月份。 不出所料,保研结果一如舒蕴所想,很顺利,公示期七天。 基本到这里,舒蕴保研京大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舒蕴和怀锦说了自己的保研结果时,怀锦在视频的对面很是兴奋。 说公示期过后她就回国,一定要给她好好庆祝一番。 怀锦对于准备给她的惊喜倒是激情满满,舒蕴只当她玩心犯了,没太当真。 只是根据墨菲定律,最意想不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公示期没过几天,学校便开始有传言流出。 指责舒蕴在舞团时无故翘掉汇演,还趁着舞团期间利用便利勾引舞团投资人,品行不端,不利于读研继续深造。 舒蕴和霍景司谈恋爱的时候没刻意瞒着,但是舒蕴当时特意保持低调,知道的人并不多。 她和霍景司的许多照片被举报人收集上报。 不乏舒蕴在距离学校几百米的地方上下豪车的照片。 在外人看来,更像是遮遮掩掩。 学校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当即开始了调查。 舒蕴的保研进度暂缓。 然而翘掉汇演一事,在当时就已经解决。 也是现在舒蕴才惊觉,曾经有霍景司在身旁保驾护航,帮她解决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后来遇见沈延之,舒蕴便退出了舞团。 即使和霍景司谈恋爱,他们的这段关系,也没有对霍氏对舞团的投资行为产生任何影响。 舒蕴无所谓,任由他们调查。 七天后,调查顺利完成,舒蕴获得清白。 而同时,沉寂许久的京北商圈,因为一条新闻爆上热搜。 #京北景陆两家强强联合,达成联姻,将于不日举行婚礼# 后面附带了景陆两家继承人的照片,赫然是霍景司和陆安宜的画像。 距离霍景司出国,已经过去将近半年,这半年里,舒蕴没再听到过任何与霍景司有关的消息。 她以为再次听到,会是即使两人分开,她还是会为他感到开心的消息。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而说好保研成功后要给她惊喜的怀锦也突然不再提。 这接连而来的消息已经彻底将她砸懵,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街灯 因为保研被举报的事儿, 从前暧昧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学校许多人才知道原来舒蕴竟然还和霍景司谈过恋爱。 而如今霍景司和陆安宜的婚约新闻一出,毕竟两人曾经同在一个舞团共事,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段时间, 舒蕴走在校园里, 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她刻意不去听,有时候却还是能飘到耳边。 “所以舒蕴竟然和霍景司谈过恋爱呢!真是意想不到啊。” “谈过又怎样,人家霍总如今马上要和陆安宜结婚,这不就相当于撇清关系吗。” “我有同学就在舞团, 这俩人在当初舞团去南城汇演的时候就好上了,据说舒蕴还挺主动的。” “所以女生不要太主动, 看看,这就是后果, 自己和前途都要搭上。” 怀锦正好有几天假期,看见新闻后, 当即从国外飞了回来。 听到怀锦回国的消息, 舒蕴当时正在图书馆, 她怔了好半晌,也能隐约猜出之前怀锦说的惊喜, 也能感觉出为什么在霍景司联姻的新闻出来后闭口不提。 怀锦回来那天,舒蕴没去图书馆,出了寝室, 看见怀锦就在楼下, 旁边立着个行李箱。 一如几个月前见到的那样,笑着冲她招手。 舒蕴带着怀锦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私密性强。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天气泛起凉意, 进了包间,舒蕴脱掉身上的薄外套,叫服务员点了餐。 两人见了面后就没怎么说话,怀锦也觉得心虚,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景彦择说霍景司解决了联姻的事后,就会回国。 可是谁都没想到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怀锦觑几眼舒蕴的神色,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蕴宝,你保研应该挺顺利的吧。” “你不是很清楚?” 舒蕴喝了口咖啡,神情淡然,“在国外对我的一举一动。” 怀锦不说话了,她就知道,舒蕴向来通透,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见怀锦沉默,舒蕴直接开口,“我放弃保研了。” 女孩此刻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是一个多么令人惊讶以至震惊的消息。 当初保研公示期间被举报,舒蕴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边等待调查,一边报名研考。 后来调查结果出来,她是被冤枉的。 看到新闻之后,她选择放弃保研,并和京大导师取得联系,很诚恳地讲述了自己被举报的事件原委。 导师对舒蕴也是真的欣赏。 并同意,如果她到时候初复试成绩不错,还会收她做自己的关门弟子。 霍景司和景彦择在国外被各种事情缠着,忙得焦头烂额,前段时间舒蕴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 怀锦看到是好的结果,就没再继续关注。 此刻听到舒蕴的话,她简直震惊极了,很是不解。 赶忙问舒蕴,“为什么?蕴宝。” 话赶话,她直接说出来,“你不知道那是...” “所以那是霍景司向家里妥协的结果。” 舒蕴接过怀锦未完的话,语气肯定。 “...”怀锦犹豫半晌,还是承认,“是的。” 怀锦这次回来也是想陪陪舒蕴,流言可畏,她自己一个人在国内,要独自经历那么多。 别说霍景司,她看了都心疼。 “阿锦,你觉得我能安心接受霍景司这样的付出吗?” 知道自己猜对了,舒蕴有些激动,眼尾泛起几分红晕,泪光盈盈的,“为此搭上他最讨厌的婚姻?” “蕴宝,”怀锦安慰她,“那只是权宜之计。” 霍景司现在的势力都在国外,当初舒蕴保研被举报,后面一看就是有幕后推手,凭借舒蕴自己根本不可能解决。 所以消息一传到霍景司那里,调查时间短暂,他只有那一条路可选。 只是这次之后,会使得霍景司后面摆脱景家桎梏变得更加艰难。 不过对于霍景司和景彦择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舒蕴摇头,“可是我根本不需要他那样做。”看起来像是分手的补偿。 她对外在评价向来不是很看重,何况她问心无愧,“我们早就分手,我可以自己解决。” “蕴宝,”看见舒蕴这样,怀锦也难受,苦口婆心地劝她,“可是霍景司不舍得你被那样污蔑。” 幕后之人不会让舒蕴轻易摆脱和澄清,人言可畏,挂在她身上的罪名不管是真是假,一旦沾上,都很难再洗掉。 绯闻公关,就是和时间赛跑。 霍景司不敢拿舒蕴赌。 怀锦回忆当时霍景司知道国内发生在舒蕴身上的事情后。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 如果不是当时公司正好有个关系重大的项目在谈,不是景彦择全力劝阻。 霍景司恐怕会连夜赶回国内。 怀锦和舒蕴复述当时霍景司的原话。 喜欢舒蕴,追舒蕴,和舒蕴谈恋爱的是我。 一切后果,我会承担。 ... 舒蕴决定的事情向来没人能够劝动。 她决定放弃保研,重新考研,便也真的这么做了。 即使这样不明真相的人会觉得,舒蕴放弃保研京大,是在心虚。 她不在乎,她不要霍景司这样所谓的牺牲。 准备考研的那段时间后来回想起来,舒蕴也觉得佩服当时的自己。 与社交媒体几乎完全隔离,放弃社交,高度自律的三个月,她真的咬牙挺过来了。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中过得很快,十二月二十五号那天,研究生初试结束。 舒蕴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惊讶地发现地面上竟然铺了一层细碎的白雪。 下雪了。 舒蕴仰头,天色漆黑,素白的雪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 一袭冬季雾霾蓝色旗袍,仿若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她打开手机,看见时隔半年,霍景司发来的消息。 hjs:【伦敦下雨了,北城呢。】 舒蕴按灭手机,没有删除,却也没搭理。 即使后面景陆两家婚约并未如期举行,她都不想原谅霍景司当初即使是为了她,却分明一意孤行的作为。 只是看着空中不断往下簌簌飘落的雪花。 舒蕴还是情不自禁想起,曾经和霍景司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成年人在一起,都是有潜台词的。 比如刚开始暧昧时期你来我往互不甘心落于下风的试探。 那时候舒蕴问,他也曾有吗。 霍景司说有。 他那时候每天在公司忙碌一整天,明明司机跑一趟就能解决的事儿,他却依旧不厌其烦地,跑到她学校,按她说的,在离校门口几百米的地方等她。 每一天的等待,都像是在说。 看,只是分离短短几小时,他就如此想她。 而今晚的短信。 伦敦常年下雨,他每天都在想她。 ... 舒蕴今年寒假选择了留校,同时准备毕业论文和研考复试。 一切都很顺利,来年开春的时候,舒蕴写好论文初稿,交给导师。 随后便踏上了京北的行程。 复试出成绩那天恰巧是舒蕴的生日,经过长达一年的时间。 舒蕴获得复试第一,综合第二的成绩,和导师交谈愉快,已经同意收下她和另外一名女生,同时作为自己的最后一届学生。 她在未来的学业上,终于取得了圆满的结果。 只是另外那名女生,据导师说,是保研上来的,因此舒蕴并没有见到。 舒蕴晚上去早就订好的酒店入住,入住前酒店前台说她之前预定的房间出了点儿问题,临时给她换到了另一间。 舒蕴也没多想,新的房间,除了楼层比较高,其它倒也没什么。 她像往常一样,洗好澡,头发吹个半干,坐在窗边看书。 看了一个多小时有些累,正好这时手机传来怀锦的消息。 锦宝:【蕴宝,看窗外!】 脑海有什么久到已经模糊的画面闪过,舒蕴还没继续往下深想,下意识抬头去看。 十几米的酒店高层,偌大透明玻璃窗外,无数花灯从半空中升腾而起,璀璨星子瞬间照亮京北漆黑的深夜。 只是灯上空白一片,没什么字迹。 ... 半年后,舒蕴孤身来到京北,入学京大。 开学典礼当天,阳光灿烂,舒蕴坐在台下,隐在茫茫的人海中。 看着台上代表新生发言的陆安宜,舒蕴神色很淡,也是直到那天开学后导师安排的新生见面会。 她才知道导师收的另一名学生,她放弃保研后的递补名额,竟然就是陆安宜。 最后,在主持人的介绍下,霍景司作为压轴上台发言。 男人身高腿长,抬步走到舞台中央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手简单调整话筒。 霍景司单手解开袖扣,黑色袖口稍向上挽起,露出一小节结实流畅的小臂线条。 男人一如往常斯文优雅,举手投足皆是矜贵,视线微抬,目视全场。 “大家好,我是霍景司。” 几乎霍景司刚一开口,男人低磁的音线顺着话筒传遍整个校园。 台下欢呼声,鼓掌声,瞬间不绝于耳。 看见台上的男人时,舒蕴还觉得几分恍惚。 耳膜全是他迷人的嗓音充斥,现在的,从前的。 陌生的,熟悉的。 因为霍景司的到来,身边讨论声不止。 有很多钻到舒蕴的耳朵里。 “哇,京北景家的掌权者霍景司!竟然来我们学校了!” “啊啊啊霍总好帅,黑衬衫鲨我。” “啊啊啊他竟然脱稿耶!” “又帅又有才的霸总能不能多来我们学校几次啊呜呜呜。” “陆安宜刚才还代表新生发言呢,所以是为了陆安宜才来的吧?” “诶,去年就听说这俩人要联姻,怎么都一年过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懂。” “但是哦,这俩人感情据说还挺稳定的,今年陆安宜的生日,这位总,还为陆安宜在京北和北城两个城市都放了大小姐最喜欢的花灯呢。” “啧啧啧。豪门掌权者追人的手段果然与众不同。” “最近上面对这些东西禁止得厉害,也能丝毫不受影响。” “你忘了,霍景司母亲背靠景家,他现在又是景家的掌权人。搞定这种小事儿,对于他来说,洒洒水而已了。” “你们别说了,小点声,你们看后面那是谁?” “谁啊谁啊。” “舒蕴,”刚才说话的那人和舒蕴同校,对于舒蕴和霍景司的事儿自是了解。 “她和霍景司谈过恋爱,应该是恋爱,”那人斟酌着用词。 “只是后来霍景司回归家族联姻,两人就分手了。” “啊?好可怜,豪门梦碎了吗这是。” “对啊,听说当初主动的还是舒蕴呢。结果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差点连京大研究生都上不了了呢。” “什么?详细说说。” 几个人说起八卦来没够,害怕舒蕴听见,纷纷躲到一边继续交头接耳去了。 “舒蕴,典礼快结束了,你要去哪儿?” 坐在舒蕴身旁的男生看见她愣神,问道。 康泽是比舒蕴大一届的师兄,学的是国标舞,身形颀长,高大帅气。 康泽为人坦荡热情,舒蕴倒是挺喜欢和康泽相处。 因为康泽的问话,舒蕴猛然回过神来。 想了下,回,“想去舞蹈室练会儿舞呢。” “一起?”康泽试探着问出口,内心其实有些忐忑。 舒蕴弯唇,“好啊。” 没想到舒蕴这么轻易就同意,康泽脸上瞬间满是喜悦。 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带着二十出头男生独有的稚气与纯粹。 过了会儿,典礼结束,人群开始慢慢往各处散。 等这边稍微松缓些了,康泽撑起舒蕴的遮阳伞,绅士地遮在她头顶,“舒蕴,现在走吗?” 舒蕴点头,看见前方主席台上已经放起结束的音乐,起身迈步到康泽伞下。 还没动作。 他们周围忽然爆发出一阵短促又充满激动的欢呼声。 “啊啊啊,我靠,霍景司怎么走过来了。” “我靠,这大长腿,近距离看更帅了怎么办。” “啊啊啊,是来找陆安宜的吗?” “不是吧,也没看见陆安宜在这儿啊。” “那估计就只是经过我们吧。” “嗯”有人猜测,“或许应该是去找学校领导之类的?” “可是霍景司的视线是落在我们这边的诶。” “靠你还别说!刚才我就发现了!他在台上的时候就一直在往这边看。” 有人喏喏出声,“可是陆安宜根本不在这儿啊...” 因为这一出,康泽好奇地停了脚步,看向来人。 伞在他手里,舒蕴也被迫停下。 一年半未见的男人距离舒蕴越来越近,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令她避无可避,强势到令人招架不住。 只是霍景司看向她的眼神里,再不复往日的温柔缱绻,多了几分懒散寒凉。 回想起刚才那群人的八卦,以及今天一前一后发言的陆安宜和他。 舒蕴事不关己地笑笑,催促康泽离场。 康泽贴心地给舒蕴打着遮阳伞,两人往场外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男人沉稳中略显几分凌乱的脚步声。 “舒蕴。” 他低声叫住她。 璀璨 舒蕴下意识拽了下康泽的衣袖, 站在康泽身边,两人身高差宛若情侣。 女孩看向霍景司的丹凤眸里神色很淡,“霍先生, 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霍景司目光落在她的动作上, 凉凉地盯了半晌。 唇角微掀, 笑意徐淡,转头目视康泽,“这是康先生吧?” 康泽也是学生,对“先生”这样的称呼并不适应。 愣了一下, 点头,似是认出了霍景司就是刚才台上发言的人, 开口的语气不由自主就带上几分恭敬,“我是。霍先生, 请问怎么了?” “刚才过来,”霍景司左手拎着西装外套, 右手随意扯松领带, 冷白腕骨上的黑色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剔透的光。 停顿片刻, 上位者的姿态,“齐老师在后台等, 说有事儿找你。” 舒蕴:“...” 懒得搭理这男人,她和康泽笑着道了声再见,“既然这样, 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去舞室。” 康泽没想到舒蕴还记得他们的约定, 顿时喜笑颜开。 “好啊,那舒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再和我联系。” “好。” 舒蕴接过康泽手里的遮阳伞, 看也没看霍景司,撑着伞往回走。 宽大伞面罩住她的上半身,湖水绿绸质旗袍长及小腿,露出一小截皙白纤细的皮肤。 “阿蕴。” 霍景司大踏步跟上,一把拽住舒蕴纤白的手腕,“我还在这儿。” 男人嗓音在这阳光正盛的夏日晌午,带点儿燥人的哑。 舒蕴被他拽得脚步趔趄了下,遮阳伞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散成一朵浅色的花。 霍景司眼疾手快,单手扶上她的肩头,稳稳撑住她的身子。 舒蕴慌乱间抬头,猝不及防对上男人漆黑的瞳眸,他凝视她的目光专注。 如此近的距离,从远处看,舒蕴就像是被霍景司抱在怀里。 独属于夏天的柑橘味的淡香萦绕在侧,他掌心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入肌底。 弄得舒蕴平白心生许多燥意,冷白的颊都泛上薄薄的红晕,不知是被这天气扰的,还是眼前人。 只是舒蕴不经意转头,视线越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骨,正好看见不远处的陆安宜。 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站直身体,“你好像找错人了。” “霍先生,陆安宜在那儿等你过去呢。” 像是觉得不够,舒蕴继续道,“我还要等康泽结束一起去练舞,再见了。” 说完,舒蕴动了下手腕,想挣脱,无奈男人力道太大。 根本挣脱不开。 霍景司手中力道没松,冷笑,“阿蕴,你倒是惯会拿别人来刺激我。” “霍先生,你不会忘了吧,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忘。” 话虽这么说,说的也干脆,只是霍景司依旧攥着她手腕,根本没有一点儿放开的自觉。 场子还没完全散干净,这边残留的人不少。 霍景司在舒蕴身边纠缠的够久,不远处已经聚集了一小部分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窃窃私语。 “霍景司,你不要忘了,自己是有婚约的人。” 舒蕴尽力压抑自己的声音,生气地瞪他,“还是你觉得之前落在我身上的罪名不够让人印象深刻?不够受人唾弃?” 霍景司喉结轻滚,漆黑眼眸泛起细微的波动。 男人声线喑哑,低沉柔和中透着正经,“今天往后,全京大都会知道,是我在追你。” “...”舒蕴简直要被这臭男人不要脸的话语给气死。 凭什么他想追就回来追,她看着就那么不争气,就那么非他不可吗。 “霍总,”舒蕴停了下,忽然仰起细白的颈,望进男人的眼睛。 她最知道霍景司意动时喜欢哪样的她,看了霍景司半晌,舒蕴轻勾红唇,粲然笑出来,抬手一指男人身后,“那边校领导好像在找您呢。” 许久没看见舒蕴这样灿烂的笑,霍景司眸光露出丝怔然。 趁着男人捏她手腕的力度松下来,舒蕴连地上的遮阳伞都顾不得捡起来,踩着一双细高跟。 挣开他就跑了。 反应过来,霍景司望着女孩纤细的背影,也不恼,慢悠悠地捡起了地上遗落的伞,收起。 随后抬手轻掸上面沾到的些许灰尘,漫不经意的动作里满是贵气。 有女生见状,大着胆子上来问,“霍总,您不是快要和陆安宜结婚了吗?” “为什么还在这和其他的女生拉拉扯扯?” 霍景司身形高大挺拔,刚才舒蕴被他挡在相反的方向。 因此她们并没看清刚才的女生是谁。 此话一出,周围人瞬间倒吸凉气。 关于霍景司凉薄寡情的名声在外流传甚广,这个男人,仅用半年时间,狠戾解决内乱,掌权霍氏。 后面却深陷霍闻商战,幸好景家出资,救霍家于两败俱伤的困境。 在短短两年时间,便成功坐稳景家第一把交椅,成为景家当之无愧的掌权人。 豪门圈子里不如他的男人,都有的是女生往身上扑。 家里正室,外面各样女人,不计其数。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在这儿质问。 有眼力见儿的男生想拉女生走。 霍景司倒是没有如他们所预想的发火,或是动怒,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遮阳伞一点点折叠。 男人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那认真的程度就像是在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 问话的女生以及她周围的人,情不自禁就被男人慢条斯礼中透着十足优雅的动作所吸引。 他不说话,她们也竟然就站在那儿,愣是看完霍景司整个叠伞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霍景司一系列动作都被不远处的女生拍下来,偷偷摸摸地上了传京大的论坛。 配文:【靠,好想魂穿那把伞。谁懂啊,只隔几米看霍景司,要被迷晕了。】 有人跟帖,【这伞好熟悉啊,舞蹈学院今年新招的女生好像用的就是这个样式的伞?】 【谁?陆安宜?】 【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不是陆安宜!陆安宜就在现场不远处,那个女生刚才跑掉了!看背影感觉还挺漂亮。】 【啊啊啊八卦之魂燃起来,好想知道那个女生是谁,重金悬赏啊啊啊!】 学生最爱八卦,许多没走远的男生女生闻风而动。 不到一会儿,这边便聚集了小百十号人,乌泱乌泱的。 霍景司依旧不为所动,对周围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男人手掌宽大,本就秀气的浅色碎花遮阳伞叠好后,在他掌心被衬托得更加小巧。 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反差感十足。 直到叠完伞,霍景司好像才有闲心似的,抬起头看向刚才问话的那名女生。 他漫不经心地一指女生拿在手里的手机,眼尾蕴着浅淡笑意,“或许你该更新一下实时新闻了。” “...”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不明所以。 而有人早就打开了微博,看见后,瞬间目瞪口呆,“!!!” 结结巴巴地读出一小时前发布,慢慢爬上高位的热搜,“景陆两家共商中止婚约,已达成战略联盟。” “!!!” 众人彻底惊呆。 “为什么取消婚约?” 见霍景司倒是平易近人,因此有更多的学生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霍景司将外套搭在臂弯,懒散地看了眼围在身旁的众人,随后表情竟然带上点儿不符合他的苦恼,“我可能不能说太多,” 男人开口嗓音在一众嘈杂里愈显清晰,夹杂罕见的宠溺,“人还没追回来,你们知道太多,会影响到她。” 霍景司走后。 剩下众人瞬间爆发出短暂的讨论声,欢呼声。 “awsl我我我我靠!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回我了。” “救命,霍总好迷人。好帅。” “啊啊啊好羡慕那个女生!感觉霍总好宠的样子啊呜呜呜!” 刚才霍景司的一言一行都被拍下来,并实时发到了论坛上。 女生激动地都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只简单配文:【救命我炸了。】 不一会儿的时间,两条帖子成为京大论坛热一。 引来无数跟帖吃瓜讨论,【我靠,急急急,我是急急国王,求那位女生照片。】 【救命这是什么豪门爱情故事啊,为了心爱的女生拒绝联姻,还跑来学校追人,awsl。】 【今年舞蹈系的新生好像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吧。】 【为什么一定是新生,还有可能是师姐啊。】 【...来参加开学典礼的不都是新生吗。】 【那位女生你在哪?霍总来追你了。快现身!】 ... 舒蕴平常不怎么看手机,也不怎么刷论坛,因此对于她走后发生的事儿,一概不知。 她一个人去了舞蹈室练舞。 却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 她换了支音乐,深呼吸,正要开始动作。 “嘎吱”一声,舞蹈室房门被从外向内打开。 舒蕴停了动作,回头,看见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握着她的遮阳伞,就这么大剌剌地进了门。 那慵懒的模样,就像是进的自己家一样,看在舒蕴眼里,气人极了。 “霍先生,”舒蕴没好气,“请问你是不知道敲门吗?” 霍景司慢悠悠瞥她一眼,好整以暇的模样恼人。 “我来还伞。” 舒蕴“哦”了声,指一下门口的地方,“你放在那边地上就好了。” “谢谢。” 这是明晃晃赶人的意思。 “阿蕴。” 霍景司不为所动,手里的东西随意搁在一旁。 随后抬步朝她走来,视线紧盯得舒蕴避无可避。 舒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腰搁在窗边,凉意侵袭。 他靠她越来越近,两人的位置太过危险,身高差距悬殊。 舒蕴强忍心跳,颤着声线,再次提醒霍景司,“霍总,你别忘了,我们在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嗯,是分手了。”霍景司眼皮微撩起,抬手拉上舒蕴身后的窗帘,衣冠楚楚的姿态闲适。 男人唇角微勾,语带纵容,“还是阿蕴看不出来?我在重新追你。” “霍总,”注意到他的动作,舒蕴手抓上后面的窗帘,强撑着道,“你忘了我上之前和你说的吗?我会有新的恋情。” 凭什么他一回来追她,就来让她接受他的追求。 霍景司笑了下,“恋情可以新,但人要是旧的。” 舒蕴:“...” 女孩拧眉,快要被气死,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油盐不进了! “可是我想结婚诶。” 舞蹈室外面人来人往,霍景司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情来。 舒蕴本就生气,胆子大了些,故意道,“霍总不是对婚姻没兴趣吗,别人有的是兴趣呢。比如康泽,比如梁伽恺。” 她故意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而且,”舒蕴刻意顿了下,“你不去找陆安宜吗?你的未婚妻。” 她提醒他。 霍景司快被舒蕴的说辞气笑,他扯开领带,随意地扔到一边。 单手捏上她净白尖细的下巴,“难道阿蕴没看今天的新闻?嗯?” 璀璨 身后是偌大的玻璃窗, 舞室楼层不高,隔着薄薄的窗帘,仿佛能听见窗外阵阵的喧哗声, 和室内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这样近的姿势, 舒蕴几乎是被霍景司圈在怀里, 鼻腔充斥清冽的雪松香,令人意动。 听见霍景司的问话,舒蕴指尖微动。 新闻。 自从去年霍景司联姻的新闻出来,她已经好久不关注这些了。 她将头往一边撇, 挣开他的桎梏,看也不看霍景司, 心里终究迈不过去那个坎。 开口的声线也冷,“我为什么要看与我无关的东西。” 霍景司垂眸, 指腹按在舒蕴泛红的眼尾处。 男人嗓音清隽透着柔和,仿若轻叹, “解决了联姻的事, 才敢回来追你。” 他还好意思说联姻!明明都因为拒绝联姻被放逐国外, 后来却又像家里妥协。 舒蕴毫不留情地拍开霍景司的手,心里根本藏着气性。 “霍总未免太过想当然, 你说追,我就一定要同意吗。” “阿蕴当然可以不同意。” 在舒蕴面前,霍景司向来能屈能伸。 他握过她手腕, 放在掌心, 低沉嗓音认真透着虔诚,“只是阿蕴,你在我这儿,有可以随便发脾气的权利, 可以怨我,也可以恨我,” “等你什么时候消气了,你可以再来选择,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再来选择,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因着霍景司的话,舒蕴倏然抬起头来。 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直直落入男人的黑眸,那里面神色的认真竟一时让她觉得几分恍惚。 从前他也偶有这样认真的时候,男人那双标志的眸眼向来清冷疏离。 而在专注看着人时,却常让人误会那里是蕴着几分真挚情意的。 霍景司这样的男人,专注盯着谁的时候。 恐怕任谁也招架不住。 可是现在的舒蕴,已经不是十八岁女孩耳听爱情的年纪了。 细细算来,距离她和霍景司南城相遇,竟然已经过去三年了。 她好像已经没太有那时候全身心爱一个男人,将自己全部交托给他的勇气了。 死心塌地,万劫不复,或许只是某个年龄专属的代名词。 “可是霍景司,”舒蕴很轻地摇头,“我却不敢了。” 霍景司喉结轻滚,眼眸泛起幽深,男人执起舒蕴净白的指骨,按在他胸膛的地方。 专注看她,“阿蕴,你心里有不满的,大可以和我说。” 舒蕴手心能够感受到他心脏那里的蓬勃热意,听见他一反从前的懒散。 郑重其事地道,“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从前和霍景司在一起,他那时候乐意哄着她,也爱惯着她的小脾气。 说过的情话不少,却多是不正经的。 这是第一次,舒蕴在霍景司的口中,听见这几个正经的词儿,组合在一起。 能让霍景司开口,舒蕴从前等了那么久。 “但是霍总怎么办,”舒蕴红唇微翘,语气很是无辜,“你现在,晚了。” “而且我有自己的学业,未来也会有自己的事业,我想清楚了。” “现在谈恋爱和婚姻对于我来说,好像只能算是一块绊脚石,我没什么兴趣了。” 霍景司看她半晌,点头,也没想立马就让舒蕴原谅她。 他总要给她再次适应他,再次接纳他的时间。 “那阿蕴试着原谅从前不婚的混蛋,让我慢慢追你,嗯?” 舒蕴轻轻翻了个白眼,“霍总还知道自己以前是个混蛋呢。” 霍景司懒懒“嗯”了声,由着她,“我是混蛋。” “辜负阿蕴的混蛋。” 舒蕴瞪她,“既然霍总要追人,” 她伸出根纤白细指,将霍景司从自己身前推开,“麻烦先排队。” 霍景司:“...” 咬牙切齿半晌,还是由了她。 他们之间的气氛,相比刚才,轻松不少。 毕竟舒蕴从来没有和霍景司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 “好了,”舒蕴红唇勾起,笑得磨人。 “霍总出门排队吧,我要继续练舞了。” 霍景司:“...”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阿蕴这张嘴,倒是能说得很。 男人扶额失笑,不知是看见什么,视线忽然一凝。 虽然刚才一直没有进入状态,但是舒蕴大幅度动作也做了不少。 在霍景司的角度,可以看见女孩微乱的头发,还有微微敞开的衣领,大片奶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薄唇微倾,抬手,慢条斯理地给舒蕴整理颊边的碎发。 “一会儿什么安排?” 舒蕴也不躲,眼尾轻向上挑,“霍总,请问你这是以什么身份?” 霍景司能屈能伸,薄唇吐字,应得干脆,“追求者。” “哦,”舒蕴神色愈加松缓下来,慢吞吞地道,“那霍总还是记得摆正自己的身份。” “作为一名追求者,是没有资格过问我的行程的。” “...”霍景司微懒地呷她几眼,视线落在舒蕴凝白带笑的颊上,又专注起来。 也是已经许久没看见她如此生灵活性的样子。 霍景司眉骨微动,片刻,终是笑出声来。 嗓音低而冒着几分缱绻,“行,都听你的。” “那把衣服整理好,你知道我对你,” 霍景司收回手,薄唇似笑非笑,“向来没什么自制力。” “...” 舒蕴下意识低了头,便看见自己衣领敞开着,她慌忙整理好。 再抬头,却看见男人又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模样,简直招人厌。 “霍总,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舒蕴推开霍景司,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您请自便。” 霍景司落在后面,一双大长腿慢悠悠地晃。 不疾不徐的步伐,仿若前方的女孩囊中之物。 舒蕴讨厌极了霍景司一对上她,就这般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样子。 快步走进不远处的电梯里,伸手按下按键。 等霍景司赶到电梯前,按按钮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像是得逞了什么似的,舒蕴顿时眉开眼笑。 翘着嘴角和霍景司摆手道,“霍总,再见了。” 终于摆脱了霍景司,下到一楼大厅,舒蕴的脚步慢下来。 这时,手机“叮咚”传来消息,是齐老师在微信群里找她,说要安排给她一项有关于义演的调研任务,要她现在去办公室一趟。 出了艺术楼大厅,暮色西沉,舒蕴下意识停下脚步。 仰头望着遥远天际因为落日染上浓郁的灿烂鎏金,明明前路清晰。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男人影响到,舒蕴却忽然觉得迷茫。 她和霍景司,真的还会,还能,有第三次吗。 齐老师的办公室就位于艺术楼旁边的综合楼,没几分钟,舒蕴就到了老师的办公室。 她敲开门,发现办公室里面不止齐老师一个人。 “齐老师,”舒蕴打招呼,转头看见康泽,“康师兄。” 想起刚才典礼结束霍景司说的话,现在看来,难道刚才真的是齐老师有事儿找康泽? “嗯,舒蕴来了。” 齐老师教学严格,平常倒是和蔼克可亲,“这次是有一项和企业合作的调研任务,老师打算交给你,你康师兄带着你一起完成。” “合作企业那边到时候也会派一位负责人和你们对接,过几天出发前介绍你们认识。” 本次项目,是对当下国内几十家坚持义演的舞团进行调研。 正好舒蕴有义演经验,又对义演很是支持,齐老师经过多番考虑选择的她。 舒蕴自然没什么用意见,直接同意下来。 跟着康泽一起,她也能学到很多。 出了办公室,康泽几步和舒蕴并肩走在一起。 “师妹,关于这次调研任务,可能会需要我们去外地,你可以吗。” “可以的,师兄。” 舒蕴没觉得有什么,笑笑,“就当免费旅游了。” 康泽看舒蕴神色一如既往,“舒蕴,你看见论坛的帖子了吗。” 表情欲言又止。 舒蕴好奇,“怎么了,我不太关注学校论坛。” 康泽打开学校论坛页面,立在舒蕴面前,霍景司的照片在眼前一闪而过,讨论热度极高。 舒蕴察觉到什么,赶紧打开自己手机里的学校论坛app。 “所以霍总口中的那个女生,是你吗?” 康泽垂眼看着女孩的发旋,问。 舒蕴低着头,脸色冷淡,没说话。 论坛里飘在前面的几个帖子,全是今天下午典礼结束后与霍景司有关的视频画面。 她一一打开看。 看见视频里霍景司握着她的伞,慢悠悠地叠。 向来肆意,向来没人能够奈何得了的人,却任由周围那么多人看着。 去认真地回答一个陌生人的问题。 人还没追回来,你们知道太多,会影响到她。 舒蕴看完全程,简直要被这个臭男人给气死。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绅士! 舒蕴气咻咻地往外走,身后康泽一直在叫她,她却已然顾不上了。 现在论坛里还没有人扒到那名女生是她,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刚开始的研究生生活,不想被打扰。 而霍景司有那个本事,删掉帖子。 唯一知道真相的陆安宜自然不会多说一句,站在她的角度,简直丢人又丢面。 利人不利己。 因此舒蕴倒是不担心陆安宜,只是转瞬想起刚才康泽的话。 出了综合楼,她想着这些,回头,却没想到康泽就紧跟在自己身后。 她一时没防着,额头直接撞上男生的胸膛。 舒蕴扶着额头,小声惊呼,“师兄,对不起,你没事吧。” 康泽招住舒蕴的肩膀,宽慰她,“没事的。” 男生手指轻触上女孩的额头,脸上的关心根本掩藏不住,“师妹你怎么样?撞到额头了吗?疼不疼?” 对于康泽忽然的触碰,舒蕴有些不适,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半步,还没回他。 忽然,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男声,隔着蒙蒙的夜色传来。 瞬间打破两人的纠缠,“阿蕴,过来。” 舒蕴回头,便看见霍景司站在几步远的树下,一身黑衣隐在黑夜里。 昏暗的路灯映出男人矜冷的轮廓,他周身气质一如这夜色寒凉。 无数回忆翻涌,她克制着在这宁静夜晚显得几分剧烈的心跳声。 极力使自己忽略那种扑面而来,许久不闻的熟悉感。 也顾不上让康泽保密的事儿了,显然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气咻咻地小跑过去。 到了霍景司身边,舒蕴怒气冲冲的,“你还好意思过来,我正好要去找你呢。” 霍景司挑眉,“哦?原来阿蕴这么想我?” 舒蕴“呸”他,“别不正经。” “找我干什么?” 霍景司好整以暇的,耐心问着她。 想到刚才视频里霍景司的所作所为,舒蕴还是很气,他凭什么。 一回来就霸占追她的身份。 这么想着,开口不免呛人,“当然是来找你算账。” 璀璨 听见舒蕴的说辞, 霍景司蓦地笑出声,轻一挑眉,看向女孩的眸光柔和, 带着纵容, “算账?” 男人眸子藏着抹坏, 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康泽,又回头对着舒蕴明知故问道,“算什么帐?” “你说呢。”舒蕴看见霍景司这副不痛不痒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来气。 她打开手机京大论坛页面的视频,放给他看, “当着这么多人,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景司慢悠悠呷她一眼, 唇角微倾,“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霍景司, 我来京大,是来学习的, 不是来谈恋爱的。” 舒蕴看向男人的神情带上正色, “你能明白吗。” 霍景司垂眸, 看她半晌,不置可否, “晚上冷,先穿上。” 随后男人将手中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动作流畅,仿佛做过无数次。 肩上忽然传来沉甸甸的触感, 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雪松的气息, 还带点儿柑橘味的烟草香。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舒蕴愣了下,又很快回过神来,却并不打算领情, 她就那么缺他一件外套吗。 而且,她一会儿还要回寝室,穿着一个大男人的外套回去像什么话。 舒蕴正准备动作,耳边倏地传来霍景司循循善诱的问话,“是想让我删掉论坛的帖子?” 男人唇角微倾,手轻按在她肩膀,懒洋洋的模样透着不容人拒绝的势在必得,“那穿着,就帮你。” “...”这人!明明是自己惹出来的事,现在像是成了她的过错一样,搞得像是她在求他解决一样。 舒蕴一点儿也不情愿,满脸防备地瞪向男人,“霍景司,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威胁我送我回寝室?” “...” 望着女孩澄澈的眸子,因为恼怒而泛起薄红的脸颊。 霍景司蓦地笑出声,干脆地点头,长腿搭在车前慵懒感十足,“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怎么办,” 舒蕴反应很快地装无辜,回头看见康泽还在,“我和师兄还有事情要聊,你今晚可是献不了殷勤了。” 女孩一脸得逞的坏模样,转身走向康泽,霍景司望着她背影半晌。 随后低了头,不疾不徐地敲手机。 舒蕴来到康泽跟前,借口信手拈来。 “师兄,关于刚才齐老师说的义演调研,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康泽“嗯”了声,下意识看了眼霍景司的方向,试探地问出口。 “他...” “师兄,你可以不要和别人说吗?论坛上的女生,你应该看出来了。” 舒蕴晃晃手中的手机,坦率而大方,“确实是我。” 望着女孩真诚坦荡的眼眸,在黑夜里愈显亮堂,像是被蛊惑了一样。 康泽下意识便点头,“好。” “那你们...”过了几秒,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们...” 舒蕴抿唇,视线穿过康泽往望向侧方的空地。 过了几秒,轻声回道,“现在只是认识的关系。” 她和霍景司,现在也仅限于认识了。 两人并肩走出十几米,像是想到什么,舒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 身后夜色漆黑,只有一点昏黄的灯光透过繁茂树叶的缝隙,斑驳着落下来。 一片空空如也。 康泽也停下脚步,顺着舒蕴的视线往回看。 “叮咚”一声,一道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 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康泽打开手机,看见是齐老师发来的消息,说是关于义演调研项目,合作企业那边发来一些资料,让康泽验收查看。 在后面的对接会议上会用到。 康泽不好意思地对舒蕴道,“不好意思,师妹,齐老师忽然找我有事儿。” 随后又和舒蕴详细解释了下原因。 舒蕴表示理解。 走之前,康泽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等舒蕴反应直接塞给她。 “既然...”他停顿片刻,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妹还是穿我的外套吧。” 舒蕴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康泽的外套就在自己手里了。 她正想拒绝,却被康泽一句话给堵住,“我是你师兄,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舒蕴左手拿着霍景司的外套,右手拿着康泽的外套。 “...”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只是,望着康泽离开的背影,舒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来,真是奇怪。 而刚才还说要威胁她送她回寝室的男人,早就已经不知踪影。 道路空无一人,望着荒芜深黑的夜色良久,说不上心里是什么心情,舒蕴转过身,忽然觉得没意思透顶。 慢吞吞地往回走,先是长长的影子映入视野,猝不及防的抬头间,舒蕴看见,隔着几步远的路灯下,隐在幢幢灯影下的男人。 他一身挺括黑衫,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在那里了。 舒蕴下意识便停了脚步,突然觉得,她和霍景司之间,和灯还真是有缘。 路灯,花灯,孔明灯。 她又想起今天在典礼上百无聊赖地发呆,听见周围的学生八卦。 今年她生日那天,霍景司特地在北城和京北两地燃放孔明灯。 他还记得当初在一起时的承诺。 每年她生日那天,孔明灯常燃。 即使两人已经分手两年。 深呼吸几秒,强迫自己从回忆抽离出来,舒蕴往前走。 目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只是,霍景司怎么可能允许,擦肩而过的时候。 舒蕴纤白手腕蓦地被男人攥在掌心。 她轻易便被他拽过去,半个身子几乎都落在他怀里。 他的嗓音近在耳畔,磁性惑人心弦,“寝室在哪儿?送你回去。” 舒蕴晃了下勉强站稳,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两人交缠的手上,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攥着,腕骨上是陌生里带着熟悉到心颤的体温。 联合到今天下午的场景,几乎是一下子反应过来,刚才康泽被忽然的叫走。 到底是谁搞的鬼。 “霍先生,我们很熟吗?” 舒蕴的语气带着轻易可觉察的怒气,气霍景司对她生活的干涉。 凭什么他一回来,就要打破她如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 霍景司视线落在舒蕴右手的外套上,凉凉盯了好几秒,忽然懒散一笑,“不熟?” 男人骤然低了头,徐淡口吻意有所指,“我们之间熟不熟,只有阿蕴最清楚了不是吗。” “...”霍景司这话一出来,瞬间过往那些暧昧纠缠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舒蕴红着脸瞪他,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 霍景司不为所动,去拿舒蕴右手的外套,“丢掉。” “...” 简直快要被这个男人气死,怎么就能这么理所当然,舒蕴将外套紧紧护在怀里。 语气忿忿地指责男人,“霍景司,你不要以为我是傻的,这么支开康师兄有意思吗。” 霍景司慢悠悠呷她两眼,语带兴味,“挺有。” “霍总公司不要了?” 舒蕴轻轻白男人两眼,“打算二十四小时跟着我?” “阿蕴要是同意,” 霍景司佯装做出思考的样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舒蕴跺脚,“霍景司,你好幼稚。” 说完就往回走,压根不想搭理这个臭男人了。 回去的路上,舒蕴不说话,霍景司也不说。 就这么一路到了寝室楼下,除了刚才要扔掉康泽外套的举动,其它倒真的像只是为了送她回寝室一样。 他没那么缠着她,舒蕴心里好受了些。 “霍总,过两天我要去外地调研,您可跟不了我了。” “阿蕴,你这是在向我汇报行程?” 霍景司桃花般的黑眸里渐渐堆起浅浅的笑意,问她低声像是蛊惑,“那想不想听听我的?” “...?” 璀璨 舒蕴懒得搭理霍景司, “霍总的行程,不好意思,” 她看着他, 故意停顿几秒, 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莹亮, “不太感兴趣。” “...” 霍景司沉默两秒,“呵”出一声笑,朝她伸手,“外套给我。” “...” 舒蕴以为是他自己的, 递给他。 “这个。” 霍景司没接,指指舒蕴右手, 重复,“给我。” “...”霍景司瞪大眼, 疑惑,“霍总, 您没事吧?” 她把那件外套像是护犊子一样护在怀里, “这件外套我明天要还给康师兄的。” 霍景司捏捏眉心, “我替你还。” “你拿着一件男人的外套回寝室,就不怕被室友误会?” “...” 差点忘了这一茬, 舒蕴将两件外套往霍景司手里一塞,“那都给你,谢谢霍总啦。” 霍景司:“...” 倒也不用将他的也还给他。 给了之后舒蕴才觉得有些不对, 问他, “可是你和康泽也不熟啊,那你怎么还给他?” 不知道想到什么,霍景司好整以暇的,“马上就熟了。” “...” 舒蕴最后又嘱咐了霍景司一遍, 让他记得删掉论坛的帖子。 男人看她的神情似笑非笑,倒是没再拒绝。 看他同意了,舒蕴才上楼回了寝室。 舒蕴和几位室友相处时间短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关系倒还算融洽。 还没进寝室门,就听见室友聊天说笑的声音。 “也不知道哪个女生这么幸运,都追到学校来了诶。” “对啊,人家大集团的掌权人,一定是为了她才同意来我们开学典礼发言的吧。” “应该是,而且我当时就在现场,霍总真的好帅啊,近距离看更绝。” “那身材,那长相,那皮肤,绝了,啧啧。” 说完周筱豪迈地一挥手,“我决定了,今晚就梦他。” “...”汪忆、方苗听见周筱的话,顿时笑得前俯后仰的。 纷纷数落她,“你能不能矜持点,人家霍总已经名草有主了。” “不过,我还真的好奇,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呢,只有一张模糊的背影照,衣服好像是...绿色的,如果没记错的话。” 进了门,舒蕴越听越不对,怎么三个室友... 好像是在聊今天下午开学典礼后,霍景司被拍下的视频和照片? 还有那个所谓的霍景司在追的女生? 她佯装没听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轻声慢步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登陆学校论坛。 刚才霍景司同意删掉帖子,舒蕴打算看到帖子删了再休息。 舒蕴正在百无聊赖地刷着论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她们寝室学霸汪忆的声音。 “咦?蕴宝你的衣服,” 汪忆推了下鼻梁上方的眼镜,严肃的目光落在舒蕴身上。 舒蕴顿时心下一个咯噔。 她的背影今天下午也被拍到,而她竟然就忽略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会被熟悉到人认出来。 刚才霍景司同意删掉帖子时的表情此时就这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舒蕴顿时气得不行,她就知道,霍景司这么简单就同意她的要求,肯定是有后招在等着。 果不其然。 好气。 生气的后果就是,分手时都没删的微信,舒蕴指尖一点,干脆删了。 而舒蕴对面的汪忆回忆着帖子里仅有的一张女生的背影照。 半晌,终于盯着舒蕴的衣服发出疑问,“我怎么觉得你的衣服,和这个帖子里发的那名女生的背影有些像。” 这时,方苗在一旁弱弱地道,“而且之前霍总在北城,蕴宝本科好像就是在北城读的吧。” “靠!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还有人说是舞蹈系的。” “还有那把伞!”证据越来越多,周筱激动得不行,说着就翻出了霍景司叠伞的那个视频,“你们快来看,这和蕴宝的伞是不是一个样式的!” 汪忆、方苗纷纷围到周筱身边,她们快进到霍景司叠伞那里,暂停视频,放大。 上面遮阳伞的花纹清晰。 “蕴宝,你的伞呢,快拿出来,我们鉴定一下。”周筱道。 舒蕴:“...” 片刻,舒蕴投降般地举手,“不用鉴定了。” 她干脆承认,身边的人,关于她和霍景司的关系,根本掩藏不住。 “救命,原来未来的总裁夫人就在我们身边。” 三人欢呼起来,一脸的八卦。 舒蕴摊手,一脸淡定,“我们早就分手了。” “可是霍总说是来追你的啊。” “他追,”舒蕴还生着气呢,语气也不怎么好。 “我就一定要答应吗。” “啧啧啧,霍总这是追妻火葬场啊,” 周筱窝到舒蕴身前,一脸暧昧,“说说,霍总这是怎么得罪我们家蕴宝了。” 舒蕴:“...” 这晚带来的后果就是,慢慢地,京大所有人都知道了霍景司在重新追求舒蕴。 而霍景司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她连续一个周都没有搭理霍景司。 ... 这天,是舒蕴和康泽外出调研登机飞往调研地的日子。 第一站是北城。 由于经费限制,舒蕴和康泽乘坐的是经济舱,只是刚坐下。 空姐走过来,告诉两人他们被头等舱的一位客人升了舱,现在邀请他们过去。 两人不解,康泽想起上飞机前齐老师发来的消息。 猜测着和舒蕴道,“师妹,应该是和我们这次调研项目有关,与我们合作的企业负责人,下了飞机会在北城与我们商谈。” 这种做事方法简直太过霸道和熟悉。 莫名想起昨天霍景司的话,舒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能半信半疑地跟着康泽和空姐,来到了头等舱。 空姐引领康泽和舒蕴分别落座。 康泽坐在了第二排的空位,舒蕴被空姐带到第一排。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第一排右侧的两个位置都是空的,左边满人。 一脸陌生,看着也不像合作企业的。 她瞬间松了口气。 舒蕴坐到了里侧的位置,她喜欢窗边,闲时可以看风景。 起飞前,她左侧位置的客人方才姗姗来迟。 舒蕴好奇,下意识抬头去看。 便看见身形挺拔的男人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在她身旁落了座。 黑色衬衫包裹男人劲瘦身躯,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瓷白的肌肤。 质感十足的衣袖向上挽起,腕骨上黑色腕表散发黑曜石般的光芒。 舒蕴装作没认出,撇开视线,扭头看向窗外。 脑袋忽然被敲了下,舒蕴皱着眉回头。 听见男人独特腔调里像是含着揶揄的笑意,“还真不打算理我了?” 舒蕴抱臂,神色严肃,“近期都不打算。” 说着哼了声,“做错事的人没有资格让我理他。” 霍景司哼笑一声,望着女孩凝白侧脸的眼神有些无奈,“帖子都按你说的删了。” “还想怎么办,嗯?”他耐心地问。 “删了,”舒蕴冷笑,“现在全校也都知道那名女生是我了。” 霍景司轻咳一声,“早晚问题而已。” “现在,”他顿了下,“也不过是提前了一些。” 舒蕴:“...” 光顾着数落这件事,舒蕴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她扭头看向霍景司,“霍总,所以这次调研节目,和我们合作的企业就是你们公司。?” “嗯哼。” 舒蕴看着男人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就来气,不禁讽刺出声,“那你们还挺看重这次项目,竟然派堂堂总裁来负责呢。” “...” 害怕惹恼舒蕴,霍景司耐心解释,“这个项目确实有研究的必要,和集团投资舞团的决策正相符合。” “...” 怎么看怎么都感觉这个男人在装模作样,舒蕴干脆不理他,戴上眼罩,睡觉。 ...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北城。 出了机场,入眼是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建筑。 舒蕴站在机场大厅门口,一时竟觉得有些恍惚。 她转头望向身侧的男人,明明他现在就在自己身边,那时他们还是最亲密的情侣关系。 北城承载了两人太多甜蜜又难忘的回忆,而现在,明明眼前什么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物是人非。 舒蕴的心情骤然低落下来,后来去酒店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霍景司察觉到不对,在下车前叫住舒蕴,“怎么了?一路无精打采的。” 舒蕴回头望着霍景司,心里却更不好受。 明明他从国外回来了,大张旗鼓地重新追求自己,可是她却总感觉自己和霍景司之间,还隔着一层什么。 舒蕴从前对霍景司的感情向来纯粹。 她终究还是迈不过,那个坎。 舒蕴摇摇头,没什么说的欲望,神色恹恹,“没事儿,我回房间了。” 说完就转身大踏步进了酒店。 办理好住房手续,三人一起乘坐电梯,一路无话。 看到酒店房间的安排时,自己和霍景司在顶楼,康泽在下面一层。 舒蕴就知道又是霍景司的安排,此刻却也没什么心情和他计较。 出了电梯,舒蕴直奔自己房间。 她从口袋里拿出房卡,正要刷卡进门。 霍景司从身后走过来,到舒蕴身边,垂眸凝着她侧脸,问,“心情不好?” 舒蕴不看他,动作却停了,脑袋低着,视线盯着酒店房门的黑色把手,眼前却闪过两人北城相处时的一幕幕。 女孩凝白的眼尾逐渐泛起红晕。 霍景司盯着她的侧脸,似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抬手轻捏过她的下巴。 看到舒蕴红红的眼眶时,瞬间,男人心里像是被什么敲击了下。 “我在这儿,阿蕴,一直在这儿。” 霍景司揽过舒蕴的脑袋,放在胸口安抚,“有什么难过的事,告诉我,嗯?” 舒蕴窝在男人怀里,恍惚间,好像这是时隔很久。 和霍景司如此近的接触。 璀璨 正式调研前, 康泽和舒蕴需要和合作企业的负责人开个简单的会议。 会议时间安排在第二天。 翌日,舒蕴很早醒来,昨晚睡得并不安稳。 她下楼买了杯咖啡, 提着咖啡去了隔壁的健身房, 托霍景司的福, 顶楼的健身房她可以随意使用,且是顶楼住户专用的。 舒蕴在更衣室换完衣服出来,粉紫色的露腰健身套装。 身形本就纤细,常年练舞致使舒蕴的身材好的恰到好处, 晨曦透过玻璃窗泼洒进来,女孩流畅精致的窈窕腰线一览无余。 舒蕴上了跑步机, 开始快走。 过了一会儿,健身房门从外向里打开。 看见偌大健身房独自在跑步机上的背影, 霍景司眉梢轻挑。 迈着长腿走到舒蕴身,霍景司懒懒倚在一边的健身器材旁。 呷她一眼, 点评, “还挺悠闲。” 舒蕴快走的脚步没停, “难道霍总不是来健身的,也挺悠闲。” “或许, ”霍景司刻意停了片刻,慢悠悠道,“是来陪你。” “...”这人。 舒蕴脚步放缓了些, 转头看向男人。 只见霍景司换了一套黑灰色健身衣, 她还是极少看见他这样休闲的打扮。 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男人换下了他惯穿的黑色衬衫,上衣是短袖式样的。 因此霍景司右肩上的纹身格外清晰映入了舒蕴眼帘。 可以分辨出是玫瑰花,只露出半朵。 却足够清晰, 蓝白相间,密歇根碎冰蓝。 曾经,霍景司送给过舒蕴三次的碎冰蓝玫瑰。 舒蕴移开视线,掌心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右侧腰处。 时隔快两年,那里的伤痕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当初洗掉纹身的痛好像现在还能感受到。 她人生中的三次阵痛,都和霍景司有关。 注意到舒蕴视线落在那儿,霍景司撩起眼皮看向那处。 男人眸光重新落在舒蕴面上,缓缓开口,“这是第二次。” 舒蕴一时没听懂,下意识问道,“什么?” “这是第二次纹身。” 霍景司垂眸凝视舒蕴,难得认真的解释,“第一次纹完之后,又洗掉了。” 纹完之后,又洗掉了。 舒蕴没吱声,下意识想问为什么。 却也能猜出来。 霍景司忽然走过来,抬手关了舒蕴这边的跑步机,因为惯性。 随着跑步带慢慢停下,舒蕴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来,在她眼前的霍景司逐渐从移动变为静止。 “舒蕴,”男人轻声唤她。 霍景司专注地看着人时,任谁也根本招架不住,自然也包括舒蕴。 他的眼神漆黑如黑曜石,直直地引人深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快走,舒蕴心跳得简直厉害。 强装镇定地回视他。 “或许现在说晚了。” “去年你自己在京北洗掉纹身,”霍景司口吻变得几分晦涩,声线染上喑哑,“我会陪你。” 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包括...” 曾经他最讨厌的婚姻。 他们心知肚明的两个字,霍景司还没说出口。 舒蕴忽然开口,是提醒的语气,“霍总,会议马上开始了,我要先去洗澡了。” 说完,舒蕴看也没看霍景司,小跑着就出了健身房。 连一旁的咖啡也忘了拿。 而刚才霍景司的话,和右肩上的纹身,一直在舒蕴脑海里交替浮现。 她站在花洒下,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心烦意乱。 明明她曾经最心心念念的,现在在霍景司身上唾手可得。 她却不敢更进一步。 痛苦和爱意一样,都是有惯性的。 曾经霍景司带给她的,无论喜欢还是疼痛,持久而凛冽,历久弥新。 现在的舒蕴就像一只乌龟,根本不敢探出保护自己不受伤的壳。 会议就安排在下面一层楼的会议室。 一个小时后,舒蕴提前十分钟下了楼。 康泽已经在会议室了,舒蕴走过去,打了招呼,坐到他身边。 八分钟后,对方负责人姗姗来迟。 舒蕴抬头,看到几分熟悉的面孔时,愣了下。 “你们好,我是霍总的特助,叫我小崔就行,” 崔特助一派公事公办的表情口吻,“由我来负责此次舞团义演调研项目的对接。” 等几人聊完的时候,时间已过十二点。 中间没怎么停,整整三个小时。 崔特助开口,“舒小姐,康先生,没有特殊安排的话一起楼下用餐?” 最后崔特助的视线又落在舒蕴身上,莫须有地加了句,“霍总也在。” “...”果然特助随他家老板,说得就和她和霍景司有什么关系一样。 舒蕴几分无语地婉拒,“不好意思,下午我和康师兄还有调研任务。” “现在有点儿累,想回去休息会儿了。” 见状,崔特助也没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和康泽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并带着郑重地嘱咐,“如果调研期间遇到任何事,需要帮忙,记得联系我,二十四小时。” 康泽应下来。 崔特助走后,康泽看着舒蕴,关心地问道,“需要给你叫餐上去吗。” 舒蕴无精打采地往外走,“不用了,谢谢师兄。” 两人约定了下午三点出发,舒蕴简单休息了会儿,在楼下吃了点沙拉。 三点差一刻,康泽下楼,两人坐车来到北城市中心舞团。 舞团负责人认出了舒蕴,还说很喜欢她的舞蹈,这次调研进行得很顺利。 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 九月份北城的夜晚已经没了夏季的余热,空气中蔓延几分凉气。 出了舞团,康泽绅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舒蕴,“师妹,晚上冷,披着吧。” 舒蕴低头,盯着那外套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康泽没再勉强,舒蕴一入学,他就被舒蕴清婉明丽的气质和不俗的谈吐所吸引。 可是自从那天开学典礼之后,似乎在爱情里,这样一句诗格外适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是妄自菲薄,只是遇见过霍景司那样的男人,如今曾经那样高不可攀的男人。 甘愿放下身段来追,康泽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多。 “师妹,你还喜欢霍景司吧。”康泽问。 舒蕴骤然抬头,惊讶康泽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话题。 下意识开口唤他,“师兄...” “我对你们的事有所耳闻,可以看得出,他也喜欢你。” 康泽犹豫半晌,“所以...” “所以师兄好奇我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舒蕴直接开口问。 康泽点头。 舒蕴没有心情多说,只是随便敷衍了句,“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我可以帮你试验一下。”康泽道。 “怎么试验。” 舒蕴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她只要问,霍景司就会有回应。 霍景司向来宠她,在许多事儿上,也愿意随着她由着她,她很久前就有那个自信。 然而,宠或许是喜欢,可是只有爱才是唯一。 现在她根本也懒得和霍景司扯这些。 康泽却不说话了,一脸的神秘。 回程的时候,遇上了堵车。 北城路况一向糟糕,这样一堵,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 没多久,舒蕴躺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直到司机开上高架,才松缓一些。 事故发生得很突然,他们所乘的车子后面忽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康泽往一边倒,根本来不及护住舒蕴。 舒蕴脑袋一歪,直接撞到了侧边的车玻璃上。 她吃痛得醒来,手抚着后脑勺,“师兄,这是怎么了。” 康泽安抚舒蕴,“你怎么样?没事吧。” 根本不需要自己安排什么,他拿出手机给崔特助打电话,“崔特助,我和师妹回程的路上,遇到车祸了,舒蕴受伤了...” 舒蕴:“...?” “师兄,只是被追尾了,”她刚才用手机看了下,就额头被撞到的地方红了一点,根本没什么大碍。 “不用麻烦崔特助吧。” 对上康泽的目光,舒蕴忽地反应过来什么。 想张嘴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时间比她预想得要快。 舒蕴那边的车门忽然打开,霍景司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后面好像还有救护车的声音。 舒蕴:“...” “舒蕴,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舒蕴和霍景司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在男人身上看见过如此担忧的眼神,往常的游刃有余,气定神闲,此刻在他身上全部消失。 “嗯?说话,” 见舒蕴发呆,霍景司音线里全是焦急,抬手掌过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 口中不断地低声唤她,“阿蕴。” “唔...没什么事儿呢。” 舒蕴心尖像是被什么撞了下,骤然一软,软下声回他,“只是碰了下脑袋,有些发红。” 霍景司认真检查了下舒蕴的身体,发现确实没什么事儿,蓦地松了口气。 随后男人伸手揽过她的腿弯,小心翼翼地将舒蕴抱在怀里,出了车厢。 舒蕴窝在霍景司怀里,双手攀上他的肩,脑袋靠在他温暖坚硬的胸膛,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和柑橘混杂的香气。 令人安心。 霍景司带舒蕴去医院检查了一番,直到医生亲口验证舒蕴除了脑袋被撞了点,其余没什么大碍。 才罢休。 折腾了一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舒蕴说下来自己走,霍景司不让。 舒蕴不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坐个车还能受伤,”霍景司垂眸睨她,还有些后怕,也是幸好虚惊一场。 随后,他不容拒绝地道,“后面你和康泽坐我的车,我的司机也会派给你们。” “啊?那你坐什么。” 霍景司语气懒散,“集团不缺你这一辆车。” “...哦。”舒蕴皮笑肉不笑,有些阴阳怪气,“忘了霍总财大气粗了呢。” “也是,都和陆家战略合作了,肯定越来越有钱呢。” 霍景司没爱搭理舒蕴这明显耍小性子的话。 他和舒蕴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陆安宜。 到了门口,霍景司抱着舒蕴没松手,垂眸凝着她净白的小脸。 “开门。” 舒蕴扭动了下身体,“可以放我下来了。” 她嘀咕,“你都抱了我一路了,就不累吗。” 霍景司轻哼了声,一口京腔的调子慵懒迷人,“抱你这点儿力气,还是有的。” 舒蕴用房卡开了房门,被霍景司抱到沙发上。 霍景司附身,最后检查了下舒蕴的额头,“暂时先别沾水,” 他顿了下,嘱咐,“如果后面感觉头晕,或者有其它的什么事儿再叫我,手机不关,我先回去了。” 舒蕴没想到霍景司忽然这么知分寸,竟然放下她就要走。 霍景司脚步还没迈开,舒蕴忽然伸手,拉了下他的手,澄澈的眸子轻抬起,透亮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霍景司,我突然想喝酒。怎么办。” “怎么办?” 霍景司被舒蕴拉扯得停下来,“问我怎么办?嗯?舒蕴。” “你说怎么办?”他立在原地,垂眸直视舒蕴的眼睛,低低的嗓音带点儿磁性的哑,惑人心弦。 仿佛在引诱她,让她说出留下他的话。 舒蕴舔舔唇,与男人对视片刻。 也真就敢直接大胆地要求他,“要你陪我喝。” 璀璨 舒蕴躺在露台的躺椅上, 旁边桌子上放着低浓度的果酒,颜色是舒蕴喜欢的绿色。 她身上盖着一条黑色的小毯子,这个时节夜晚的风吹着格外舒服, 不时啜一口酒, 氛围惬意又美好。 “所以阿蕴, 你说的陪,就是这样?” 霍景司的声音隔着一堵墙传到舒蕴耳边,低低的,显得有些飘远, 又带着点儿懒散。 “嗯,”舒蕴轻轻翻了个白眼, “不然你还想怎么陪?” “既然还在追,霍总可不要得寸进尺哦。” 一声极轻的笑声落下, 像是羽毛隔着气流轻轻刮过舒蕴的耳蜗,挠得她酥酥痒痒的。 那笑音里略带无奈。 酒杯在舒蕴手中晃荡起淡绿色的波纹, 她捏了捏发烫的耳尖。 翘着嘴角, 嘴里却是抱怨, “霍总,我还是想喝红酒。” 刚才霍景司执意将她叫的红酒改成了果酒, 还是低浓度的。 这种低度数的果酒,和饮料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酒鬼。” 霍景司轻哼,在这上面并不由着她, “等你额头上的伤好了再说。” 其实舒蕴也不是真的在意到底是什么酒。 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和霍景司在一起喝酒, 他们看不见彼此,是一种很奇妙很新奇的交流方式。 “霍景司,你这一年半在伦敦,过得好吗。” 舒蕴望着远处的萋萋绿木, 神思有些飘远,“和家里对抗很艰难吧。” 新闻上只用寥寥数语便写出了霍景司和景彦择在国外与家族周旋一年半的结果。 与陆家从联姻关系变成战略合作,这在外人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改变。 要想真正实现起来,也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真正实施起来,到底有多难。 舒蕴不了解,但能从怀锦和景彦择的朋友圈里窥得一二。 本来可以半年解决的事情,因为她,被往后拖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霍景司站在栏杆前,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黑色衬衫衣摆随着晚风轻动。 闻言,不置可否,“舒蕴,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根本不可能任由舒蕴置于那样的境地而坐视不管。 “可是霍景司,你当初对家里妥协,真的就不怕最后反抗不成功吗。” 还是说,最后不成功也没关系。 她曾经那么在意的霍景司未来的婚姻,就那么被他轻飘飘地给了陆安宜,即使那在当时,只是权宜之计。 可是舒蕴没有上帝视角,知道的时候还是很难受。 分手的那段时间,关于霍景司联姻的新闻时常传出。 她常常在想,也许霍景司,真的不是非她不可吧。 他们的这场相遇,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公平。 “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这也是在为我们以后扫清障碍。” “阿蕴,”即使隔着一堵墙,霍景司的嗓音依旧能够立体而清晰地传到舒蕴耳边,“以后我们结婚,所有的困难都已经没有。” 霍景司说这话的时候,信手拈来,又理所当然,仿佛两年前对婚姻不感兴趣,不婚主义的人不是他一样。 说得舒蕴脸一红,她赶紧喝了口酒,掩饰心中忽然油生的燥意,嘀咕,“谁要跟你结婚啊,想得倒是挺美。” “而且,”想到当时受的憋屈,舒蕴还是忍不住呛他,“霍总不是对婚姻没兴趣吗?” 说完哼了声,“口风倒是变得挺快,实在是没什么信服力。” “...” 霍景司忽然哑口,在这件事上,他的发言权向来不多。 男人抬手捏了下眉心,“那我后来是不是也说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包括婚姻。” “那我也说过呀,”舒蕴得意地晃了下脚丫,躺椅晃晃悠悠的。 些许困意浮上来,她打了个呵欠,“我不想要了呢。” “嗯,没关系,”霍景司骨节分明的手举着酒杯。 随着他的动作,酒液入喉,喉结轻微滑动,衬得男人开口嗓音带上酒的醇香磁厚,透着一股认真,“阿蕴,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慢慢松口。” “等你心里,”霍景司又仰头喝了口酒。 出口声音含着点涩意,“曾经因为我受的伤,彻底愈合。” 听见霍景司的话,舒蕴心里如果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然而虽然现在霍景司对婚姻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了,但是。 她有时候又忍不住会想,是因为懒得再找,还是真的是非她不可,因为是她而妥协呢。 “其实我当初,”可能是醉意带来了大脑思考能力的停滞。 舒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开口断断续续的,“也...不是说...想结婚。” “就是...” “就是什么?” 她听见那边的霍景司问,只是听在耳里仿佛被困意消解,带着几分模糊。 “就是...” 舒蕴顺着霍景司的话重复,声音却渐渐矮了下去。 到最后,实在抵挡不住混合着酒液带来的困意,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听见旁边一直没有声音传来,霍景司也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 来到舒蕴的房间,看见她歪歪扭扭地躺在躺椅上,睡颜安然恬静。 轻叹口气,霍景司附身,抱起舒蕴。 男人手背的青筋被玉白肤色全然衬托,尽显无遗,和女孩纤细的腰身缠在一起,在这晦暗的夜晚透着几分缠绵。 感受到有人靠近,舒蕴睁开眼睛,泛空的眼神迷蒙,愣了半晌,忽然皱着眉头伸出手,一巴掌拍到了霍景司的脸上。 嘴里意识不清地嘟囔着,“你是谁啊,就抱我。” 霍景司无奈,这醉鬼的德行,过了两年,还是没变。 他抬起女孩细白的指骨,放在唇边轻咬,带着似乎惩罚的意味,“喝了点儿酒,就又不认识我了?嗯?”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舒蕴一顿,手往下移,东摸摸西摸摸。 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熟悉的部位,慢吞吞地疑惑出声,“霍景司?” “...嗯。”霍景司嗓音漫上几分喑哑,咬牙切齿地回。 偏偏这时候只能耐着性子,任由舒蕴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哦,如果是霍景司的话,”舒蕴弯唇笑了下,溢满风情的丹凤眼星光流转,弯似月牙。 模样娇俏,“那可以的。” 霍景司脚步微顿,就这么保持着公主抱她的姿势,停在原地半晌。 男人凝着怀中女孩脸颊的眼神深邃,喉结轻滚着。 霍景司动作很轻地将舒蕴放在床上,又给她把脚上的鞋脱下来放到一边。 拿过床边的薄被附身给舒蕴盖上。 盖好,霍景司正要起身。 衬衫领口忽然被一双凝如白脂的小手抓住,舒蕴睁开双眼,眼神里的醉意比刚才消了些,似是清醒几分。 薄被从肩部滑落,他被她拽得愈加附身贴近了她。 “霍景司,你不准走。” 在这寂静的夜,舒蕴的声调有些高,显得凶巴巴的,有点儿任性,“你要在这儿待着,接受我的惩罚。” 霍景司挑眉,忽觉得好笑,却还是耐心地回这醉鬼,“什么惩罚?” 舒蕴坐起来,霍景司没有防备,鼻梁被舒蕴的脑袋撞了下。 他掌过女孩的脑袋,看见没什么大碍,才无奈地数落她,“受伤了,还不老实点儿。” 舒蕴从霍景司衬衫的下摆伸进去,开始乱摸。 一边摸一边道,“只能我动,不能你动。” 霍景司:“...” 他隔着衣衫,握住她的手腕,“阿蕴不知道什么叫危险?” “我知道呀。可是霍景司,你得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舒蕴得意得不行,“我亲你,但是你不能亲我。” 说完,舒蕴就抬头,细白的颈轻仰起,对准霍景司的唇角,咬了下去。 舒蕴边亲边嘟囔,“霍景司,你的嘴唇好软哦。” “...” 霍景司任她亲,男人抬手掌上舒蕴的后颈,让她这样费劲仰头的动作。 变得更舒适。 男人拇指上惯常戴着的墨玉扳指,给舒蕴后颈的皮肤带起细微的凉意。 她下意识瑟缩了下,而后往身前的热源,贴的更加深。 ... 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闹累了,安静下来后,舒蕴一晚上睡得倒是都挺安稳。 翌日窗外的晨曦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天光大亮的时候,舒蕴伸着懒腰,悠悠转醒。 她抬手掩着口唇,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正想起身下床,刚坐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余光似乎有道黑影。 她转头,一瞬间看清那人的脸,舒蕴震惊里带着惊吓,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抚着胸口,语气愤愤带着指责,“霍景司,你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 霍景司还是昨天的衣服,就坐在舒蕴床侧面的沙发上。 嗓音带着宿醉整夜没休息好的嘶哑,闻言淡淡撩起眼皮来看她,“不然你以为昨晚是谁抱你回来的?” “那你怎么不再回你房间睡觉。” 霍景司哼笑出声,“你让我走了吗。” “?”舒蕴不满地瞪他,“我怎么不让你走了。” 她的酒品一向都很好的好吧。 霍景司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即使一晚上被折腾得不浅,还是一派的矜贵淡然,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盯了舒蕴半晌,老神在在,“要不你再想想。” 男人刻意停顿了下,不紧不慢地补充,“或者是想想,对你昨晚的行为,准备怎么补偿我。” “...” 被霍景司这一提醒,昨晚酒醉后的画面,一帧帧地开始在舒蕴脑海浮现。 瞬间,舒蕴的脸颊被窜出的恼意染得通红,“嗷呜”一声,趴进了被窝里。 她...她昨晚到底都对霍景司做了什么啊。 还什么...只能我动,不能你动... 好丢人。 霍景司盯着舒蕴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不动声色地笑了下。 悠悠提醒,“既然想起来了,那阿蕴记得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对我负责。” “不对,我的房门都关得很严实,你是怎么进来的。” 舒蕴脑子转的也快,想起什么,抬头指责霍景司,“那也是你有错在先。” “而且我昨晚也说了啊,你现在的身份,” 她避开霍景司灼人的视线,小声嘀咕道,“自己是有数的吧,有什么好负责的。” 霍景司几乎要被舒蕴这无赖的模样给气笑,似笑非笑地数落她。 “阿蕴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惯会倒打一耙。” “...”想起什么,舒蕴拧眉,“你是不是藏了我的房卡。” 抓到霍景司的把柄,舒蕴理直气壮起来,“不然你昨晚怎么进的我房间。” 霍景司掩唇,轻咳一声,“也不算。” 他停顿片刻,补充,“顶多叫,合法占有。” “...”懒得和他计较,舒蕴理所当然地挺胸道,“那就当我们扯平了吧。” 做完动作,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晚上自己换的。 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霎时静下来,脖子上传来的沉甸甸的触感,让舒蕴感到奇怪。 她戴习惯了的银白色细链,曾经被霍景司戴上他曾戴在食指的那枚墨玉戒。 后来又被她亲手摘下来,在她生日那晚,还回到霍景司手中。 她后来再也没在霍景司的食指上见过。 那链子的分量平时并不重,戴在脖子上几乎不会有什么感觉。 舒蕴此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翻出来,视线一凝,看见银白色链子上缀着的墨玉相间的戒指。 色差对比格外的鲜明。 除了细看之下有细微的差异,那戒指仿佛一直缀在那细链子上,从没有消失过。 舒蕴下意识抬头,隔着透窗映进来的晨光熹微。 和霍景司幽深专注,落在她这儿的视线遥相对上。 璀璨(晋江文学城正版) 翌日傍晚, 舒蕴,霍景司,康泽三人一起落地南城机场。 几人在酒店餐厅用餐后, 舒蕴和康泽现场沟通好第二天的调研事宜。 康泽的房间单独一层, 吃完饭没什么事便和舒蕴打过招呼率先回了房间。 剩下舒蕴和霍景司站在酒店前台僵持。 霍景司那贵公子的做派, 出门在外衣食住行都是顶级的,酒店也只住顶楼几百平的套房。 好巧不巧,这间酒店顶楼只有一间房。 舒蕴便让霍景司给她定下面一层。 霍景司语气淡淡,几分强势地拒绝, “不行。” “你住在其它楼层我不放心。” “这酒店不是你选的吗,”舒蕴瞪眼, “安保很安全啊。” 明明是南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怎么就还能不放心了。 霍景司还是那句话, “不安全。” 他声调低沉一如往常,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惹得前台纷纷朝他们这边看来。 舒蕴:“...”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前台, 果然看见前台看他们两人的脸色奇怪, 带着不解。 舒蕴揪着霍景司的衣摆来到一边, 有些生气,“霍景司, 你怎么回事。” 霍景司不为所动,抬手给她整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卧房有很多, 你可以随便选一间住。” 许是听说他来了南城, 本来景榕行程今天就结束,理应飞回京北,霍景司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不把舒蕴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实在不放心。 霍景司指尖放在舒蕴的唇角, 语带诱哄,“听话。嗯?” “...”舒蕴皱眉,两人僵持好几秒。 霍景司的态度实在强硬,舒蕴却总觉得怪怪的,最后也只能无奈同意。 回房间的路上,舒蕴控诉霍景司,“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啊。” “嗯,毕竟人还没追回来。” 霍景司懒懒点头,半真半假地道,“害怕你被别人诱惑走,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舒蕴:“...” 总是被他拿捏,有些气。 进了房间,放好了行李,舒蕴想起什么来,女孩的表情坏兮兮的,仿佛在打什么坏主意。 仰眸问霍景司,“霍总,这里有葡萄酒吗?” “怎么?”霍景司呷她一眼,薄唇微倾,“想喝酒?” “霍总,你是不是很想让我喝酒,” 舒蕴踮起脚尖,望进男人深黑的眼眸,“然后被你占便宜?” 霍景司定定看她两眼,忽然轻笑了下。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嗯?” 舒蕴哼了声,不理他,继续往里走,一边翘着脑袋东看看西瞅瞅。 看到浴室里的豪华浴缸时,方才止了脚步,回头问霍景司,“我想泡个红酒浴,霍总舍得吗。” 霍景司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地问道,“和我一起?” 舒蕴:“...” 她没好气地嗔他,“你想的倒是挺美。” 霍景司也只是玩心上来,逗逗舒蕴。 他低头发了条消息,没再说话。 “据说年份越久的,品质越好哦,还得是新开封的,需要大概,” 舒蕴一根根掰着手指头,最后道,“大概十瓶!” 其实只需要两瓶就好,舒蕴心里气不过,偏偏故意这么说。 霍景司抬头淡淡瞟了她一眼,知道她还气着,却也乐意纵容她。 揣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都随你。” 没一会儿,侍应生推着酒店专用推车进了房间。 不止一位,架势挺大,一开始还把舒蕴吓了一跳。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侍应生从浴室出来。 微微躬身,对着舒蕴霍景司恭敬道,“霍先生,您吩咐的红酒浴已经布置好,敬请二位享用。” 舒蕴:“...?” 发现侍应生误会了,舒蕴赶紧和她们解释,“诶,不是,不是和他,是我自己...” 她话才刚说了一半,几位侍应生身手那叫一个灵活,推着小推车就出了房间。 房间内瞬间又只剩下舒蕴和霍景司两个人。 舒蕴没好气,对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愤愤重复,“是我自己用的!” 身后传来霍景司毫不留情的嘲笑,“你解释她们也不会相信。” 舒蕴拧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霍景司轻一挑眉,“怎么,难道不是你?” 舒蕴不说话了,确实是她提出来的,要搞什么红酒浴。 霍景司捏捏舒蕴脸颊,“放心,酒店顶楼的侍应生,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好吧。 舒蕴转身往浴室走,这几天奔波劳碌,身子也疲乏。 她和怀锦约好了一会视频的,迫不及待地想去泡澡了。 霍景司身高腿长,很快越过舒蕴,进了浴室,他先在旁边的水池里洗干净手。 而后走到浴缸前。 舒蕴赶忙跟上霍景司的脚步,站在门口看他,眼神充满防备,“你干嘛。” “霍景司,你不会想对前女友图谋不轨吧?” 舒蕴视线落在霍景司身前偌大的白色浴缸上,里面液体泛着宝石样的淡淡红色。 浴缸旁边摆着香薰,刚刚开封的葡萄酒,两只高脚杯。 浴室内的灯光昏黄暗昧,给这一切,都添加了一层旖旎朦胧的氛围。 只见霍景司长指伸进浴缸,头也不回地道,“帮你试试水温。” 随后与水面一触即离,男人冷白的指骨上沾染上一些酒红的色泽,他垂眸看了眼。 接着从旁边架子上拿了条白色毛巾,一边缓缓拭擦着修长手指上混合着水渍和酒渍的绯色。 一边抬头看向舒蕴,漫不经心地和她道,“水温正好。” 舒蕴目光落在男人慢条斯理的动作上,也许是现在夜色深浓,气氛实在暧昧。 也许是男人手指形状实在完美,只见他细细擦拭着浸上几分湿润的长指。 舒蕴脑海里忽然不合时宜地窜出往日与霍景司交缠的场景。 他用他的手... 她的面颊倏然红透,一直蔓延到耳际,连心跳也开始不听话地不规则跳动。 她在想什么... 唔... 正兀自出神,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舒蕴怔怔然抬头。 看见霍景司一脸调侃的笑意,“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被他这么一说,舒蕴本就白皙的脸蛋瞬间变得更加潋滟了。 像是掩饰一般,她抬手往外推他,“你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舒蕴和怀锦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女孩冷白足尖踏进浴缸,往酒杯里倒了杯红酒。 随后拿过置物架上的平板拨通了怀锦的视频。 “蕴蕴宝贝,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怀锦接通视频,笑着和舒蕴打招呼。 舒蕴往一边瞄了眼,看上去是在卧室,特地留出空间和时间来和她视频。 “景彦择最近去看你了吗?”舒蕴一边轻抿了口红酒,一边问。 怀锦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语气,“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 “他来看我干嘛。”怀锦打量几眼舒蕴这边,啧啧几声,眼神暧昧,“怎么没和霍景司一起泡呀?” “...” 舒蕴没好气,学着刚才怀锦的话回她,“我们不是和你俩一样,也早就分手了吗。” “我都听说了,”怀锦笑起来,红唇微翘,张扬明艳。 “霍景司在你们学校,大张旗鼓地追你。” “听谁说的。”舒蕴笑着揶揄怀锦,“景彦择?” 女孩丹凤眸微眯着反击回去,“所以锦宝和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闻言,怀锦也懒得和舒蕴打太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他想追回我,我不同意,” 怀锦看了舒蕴一眼,一个激动,就把霍景司对她的警告给忘在了九霄云外,“但是景彦择非得缠着我,然后我们现在的关系,比我留学前还要纯洁。” “纯洁?”这两个字和景彦择怀锦根本搭不上边。 舒蕴好奇地问道,“怎么个纯洁法。” 怀锦红唇微扬,“就炮.友的纯洁关系啊。” 她伸了个懒腰,懒懒和舒蕴道,“毕竟和他比较熟,要是再和其他人的话,不安全,也不熟,” 怀锦不以为意地补充,“还没他活好。” 舒蕴:“...” 后面怀锦问舒蕴关于她和霍景司之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舒蕴心里一直想着刚才怀锦说的她和景彦择现在的关系,没吱声。 怀锦也知道舒蕴的担忧,宽慰她,“如果还没打算原谅他,还觉得别扭,就跟着内心来。” “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舒蕴琢磨完了,忽然眼睛一亮,和怀锦道,“锦宝,我要向你学习。” 怀锦:“...” 她看着舒蕴晶亮亮的眼睛,心中警铃霎时大震,“向我...?” 尽管已经些许猜到舒蕴的想法,怀锦吞了吞口水,还是颤着嘴唇问出来,“学...学什么?” “就你和景彦择现在的关系啊。” 霍景司刚才,着实把她蛊惑到了,舒蕴想,人应该潇洒一点,就像怀锦这样。 越想越深以为然,她在这上面,应该多向怀锦学习。 怀锦:“...” 仿佛看到霍景司派手下提着刀从国内杀过来,怀锦觉得自己完了。 本来她是替霍景司探舒蕴口风的,霍景司一向看不上她和景彦择纠纠缠缠不清不楚的关系。 现在好了,霍景司肯定要找她算账。 怀锦想劝舒蕴,但是舒蕴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到最后她也懒得说什么,糟心地挂了电话,连带着景彦择,拉黑了两人的联系方式,生怕霍景司找自己算账。 泡了二十多分钟,舒蕴慢吞吞地做好一系列护肤的流程。 出了房间,看见霍景司还是穿着完好的衣服,“不是还有一个浴室吗,难不成霍总想去泡剩下的?” 舒蕴穿着奶茶色的吊带睡衣,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问。 霍景司坐在沙发扶手上,长腿懒懒斜搭在一侧。 闻言撩起眼皮来看向舒蕴,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道阿蕴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舒蕴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下意识看向霍景司,问,“什么话?” 霍景司唇角微倾,身姿岿然不动,望向舒蕴的眼神仿若酝着层层叠叠的暗涌。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黑色衬衫袖口湖水蓝色的袖扣,好整以暇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舒蕴:“...” 璀璨(晋江文学城正版) 刚沐浴过后的舒蕴如出水芙蓉, 望向男人的眼神清亮,“那霍景司,你想不想现在报?” 霍景司指尖一顿, 饶有兴致地觑了她一眼, “现在?” “嗯。” 女孩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那里泛着绯色的水光,衬托得她眼神愈加动人的潋滟。 尾音轻轻上扬,眸中风情楚楚,似在勾人。 霍景司定定看了舒蕴半晌, 罕见地没说话,随后迈开长腿朝她走过来。 见她一头湿发披在肩上, 男人英挺的眉微蹙,稍带责怪, “怎么又不吹干。” 舒蕴扁扁唇,只见男人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毛巾。 随后裹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他们靠得很近, 舒蕴乖乖站着, 任由他擦,尾指无意识勾上他袖口处, “不喜欢用吹风机。” 女孩嗓音轻软带着细微的控诉和指责,“我一直这样,霍总好没良心, 竟然不知道么。?” 霍景司腾出只手来捏她被水浸透后愈加莹白的软颊, 似是带着惩罚的意味,“是谁没良心?” “之前每次湿着头发上床是谁给你擦的?” 舒蕴:“...” 那些回忆伴着霍景司的话齐齐涌入脑海,舒蕴的脸颊红了红,抬眸不甘地瞪他。 她就是故意找他茬, 没想到这臭男人,记得倒还挺清楚。 还...说的这么露骨。 霍景司边给舒蕴擦着头发,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明天和康泽去哪个舞团?” 舒蕴答,“市中心那家,后天去市南那家,之后就要去临岛了。” “嗯。”霍景司颔首,若有所思。 片刻,他低声嘱咐舒蕴,“会派司机给你,完事儿了不要在别处逗留,直接回酒店。” 舒蕴总觉得这两天霍景司对自己过于担心了,看得她严实得很,就和她下一秒就要跑了一样。 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是霍景司又不会害自己,舒蕴神思一转,想多了心烦,便没再继续想。 舒蕴站在原地,任由着霍景司摆弄,只见男人黑眸微垂,视线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动作轻柔,格外认真地给她擦拭着湿发。 舒蕴舔舔唇,慢吞吞地道,“霍景司,我刚才的话,” “你还没回答我呢。” 舒蕴话音刚落下,霍景司给她擦头发的动作蓦地停了。 睨着她小脸,男人清隽的眉心稍折,“不懂我刚才的意思?” 是以后。 不是现在。 免得她又要像之前那样,说和他之间像是情人关系,不清不楚的。 霍景司也不想舒蕴再有那样的顾虑。 他会让她慢慢意识到,他和她一样,一直都非她不可。 “懂啊,”舒蕴翘着红唇,眼神亮晶晶的,“就是要你现在报啊。” “霍景司,”她一下下摇着霍景司的衣袖,在深静的夜里和他软声撒着娇,“你要不要。” “舒蕴,”霍景司凝眸,声线染上几分严肃与正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舒蕴眨眨眼,“当然知道呀。” 她双手攀上霍景司的肩,朝他吐了口热气,被水汽蒸得眼尾泛红,带着天真的媚,“就是你想的意思呀。” 霍景司深深觑了舒蕴几眼,反应过来。 “刚刚和怀锦联系了?她和你说什么了。” 舒蕴哼声,刚才怀锦旁敲侧击问她和霍景司现在的进展。 分手这两年,怀锦暗戳戳地帮了霍景司不少。 她有时候都觉得,怀锦快要成了霍景司阵营里的了。 舒蕴愤愤地控诉男人,“霍景司,你到底用什么收买了我家锦宝。” 霍景司挑眉,也干脆地承认了,“我那不是收买,” “是追你的诚意。” “哼,花言巧语。”舒蕴嗔了声。 不过她也无意和他在这事儿上纠结,女孩水漉漉的眸子里漾着几分坏。 慢吞吞地开口,“怀锦可是和我说了,她和景彦择还没和好呢。” 霍景司动作顿了下,神情有一瞬的皲裂,方才答她,“和好了。” 头发已经擦了七成干,霍景司神色又在一瞬间恢复如常,净白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舒蕴整理些微散乱的头发。 “没有,霍景司,怀锦说她和景彦择,他们两个之间,现在是,” 舒蕴回想着怀锦的话,刻意顿了下,女孩一双丹凤眸在室内明黄的灯光下映得很亮,藏着坏兮兮的笑,一字一顿清晰道,“炮、友、的、纯、洁、关、系。” “所以,霍景司,”舒蕴拿掉霍景司还留在手中的毛巾,随意地扔到一边。 冷白的脚丫滑出鞋面,舒蕴一脚踩到霍景司的脚背上,仰头对上男人漆黑深暗情绪不分明的眸,“我想和她学习一下。” 霍景司几乎要被舒蕴这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给气笑。 又怕她摔倒,他抬手抚上舒蕴的侧腰,空出的手使出几分力道,揉她嫣红的唇瓣,“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嗯?” “知道呀。” 舒蕴眨眨眼,满脸的无辜,重复,“从刚才一直就知道。” “霍总,”舒蕴深吸了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继续道,“我觉得我应该潇洒一点儿,就像怀锦那样,就像你以前那样,只是喜欢你的身体。” 霍景司:“...” 璀璨(晋江文学城正版) “像我以前那样?” 听见她这没良心的话, 霍景司彻底被气笑。 随后男人一掌径直箍住舒蕴的细腰,一掌托着她的臀,不由分说地将她拖抱到窗户边的高脚桌上。 一片踉跄的动作间, 舒蕴睡裙的一侧吊带顺着滑白的肩掉落, 女孩一双纤长白皙的腿脱离地面, 摇摇摆摆地蹭上男人黑色笔挺的西装裤。 触感温凉,似是而非的靠近与接触中,横生无尽的暧昧。 这边离窗户异常的近,楼层又高, 霍景司的动作又急,舒蕴慌了一瞬, 下意识反手抓上他的胳膊。 稳住身子,她心惊胆战地侧眸, 视线聚焦,慢慢看清窗外层层叠叠的高楼, 万千星光灯火闪烁, 底下的行人缩成小小的黑点。 而这里近到舒蕴往后一伸手, 便能碰到透明的玻璃,冰冰凉凉的触感。 和霍景司掌心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为霍景司突然的强势。 她想拒绝, 却又情不自禁靠近。 舒蕴细白的手骨撑在距离后背方寸之距的玻璃上,紧紧抵着,借以支撑身子。 霍景司单手钳上她的下巴。 附下身直视舒蕴的眼睛, 语带责问, “原来阿蕴一直就是这么误会我的,嗯?” “不然呢。霍景司,难道你之前对我不是见色起意,” 舒蕴撇开视线, 看也不看他,哼了声,愤愤地低声嘀咕,“说不定现在也是这样呢。” 霍景司定定审视舒蕴几眼,再开口时。 透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咬牙切齿,“我看阿蕴还真是把我和你说过的话,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舒蕴:“...” 她还没张口反驳。 便看见霍景司单手将她滑落肩头的吊带慢条斯理地回归原处,随后指腹揩上她细白的锁骨,细细地摩挲。 温热里带着粗粝的触感,引得舒蕴轻皱了下眉,听见男人低声询问,“戒指呢,怎么没戴着。” “刚才洗澡,就摘下来了。” 离得近了,舒蕴说话红唇翕动间。 葡萄酒的香气从唇齿间呼出来,喷薄缠绕在近在咫尺的两人间。 “除非洗澡,其它时候一定要戴着,知道吗。”霍景司嘱咐。 舒蕴嗔他,“有宝贝呀,还非得一直戴着。” “我给阿蕴的承诺。” 霍景司半真半假地挑眉,“不够珍贵么。” 他说这话的含义,舒蕴怎能不懂。 无非是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混蛋,他曾经最讨厌的婚姻,现在都可以一一允诺给她。 可还是别扭。 不够。 霍景司鼻尖嗅到什么,蹙眉,“喝酒了?” “嗯呐。”舒蕴舔舔唇,解释,“刚才服务员在浴缸旁边准备了红酒,” 她竖起根食指,模样娇俏又天真,“所以我就喝了一小杯。” “所以就醉了?”霍景司又问。 才说刚才那样的胡话。 舒蕴摇头,双手攀上男人的肩,“不是胡话呢,霍景司,” “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我发现,现在除了婚姻,和你的心,我好像,” 她刻意顿了下,贴在霍景司耳边,偏生无辜,“更馋你的身体,怎么办啊。” 霍景司:“...” 男人清隽的眉心微敛起,低眸觑她白净的小脸。 听着她这语气,霍景司无奈又几乎是被气笑,他是不是还该觉得荣幸? 几乎是带着惩罚意味的,霍景司抬手捏按着舒蕴的唇角,似是而非道,“阿蕴现在,”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口京腔懒散里带着料峭的凉,“倒是挺会玩儿。” 舒蕴哼了声,“景彦择和怀锦比我们更会玩呢。” 舒蕴丝毫没有出卖朋友的自觉,反正怀锦也经常把她卖给霍景司,至于景彦择,她就更加管不着了。 “霍总,”舒蕴指尖无意识缠上霍景司的衣领。 像在勾他,“我们向他们学习一下,也未尝不可哦。” “怎么就这么想折腾我?” 时隔许久清醒时刻的缱绻,霍景司在舒蕴面前,从来都不是坐怀不乱的神。 更不是不问色.欲的佛,他低沉了音唤她,“阿蕴宝贝儿啊。嗯?” 男人开口似带轻叹,拿温热掌心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舒蕴的后腰。 给她带起一阵阵的颤栗。 舒蕴仰头,轻碰上霍景司的唇。 她有来自于和他很多次的经验,可是这一刻的亲吻,不知道是不是本身并不怎么纯洁的目的性,舒蕴忽然就没了章法。 她只能凭借着本能,先一点点含住霍景司的唇角,而后舌.尖微微往里伸。 很生涩,又带着试探性的那种。 只是忽然。 “嘶...”舒蕴轻咛了声。 就在上一秒,男人张嘴,使了不小的力道,咬上她嫣红的唇瓣。 几乎是强迫舒蕴停止了继续亲吻他的动作。 浮华夜色下一室本该升温暧昧的氛围彻底破碎。 她的手也被霍景司毫不留情地拿下来,两人距离拉开来。 舒蕴拧着眉有些抓狂,“霍景司,你是不是属狗的。” 霍景司挑了下眉,好整以暇的,“这个问题,你之前也曾问过我。” “...”舒蕴控诉,“但是这次比那次疼!” “嗯,我的错。”霍景司干脆认错。 而后慢悠悠呷她两眼,男人开口带着不明的意味,“这次你也比那次气人。” “...” 舒蕴知道霍景司肯定不会同意她忽然抽风的想法。 可是没想到他真的不再继续下去。 她有些羞赧,“我哪里气人了。” “两年没有了,”她继续嘴硬,“我这不是在帮你呢。” 霍景司一顿,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那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倒是挺通情达理。” “怀锦和景彦择正式和好前,别和她联系了。” “?”舒蕴瞪他,“霍景司,你现在有点过分了哦,还想控制我的交友。” “不控制,” 霍景司轻哼,神色透着满满的不赞同,“你倒是看看,你都从她那儿学来些什么。” “所以不控制行么?” “说真的,霍景司,”舒蕴又柔弱无骨地靠上霍景司。 眼眸晶亮亮地问他,“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想我吗。” 其实怎么说呢,舒蕴也很想霍景司,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什么的。 及时行乐,在某些夜晚某些时刻,尤为冲动的时候,似乎也无可指摘。 霍景司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想。 怎么不想。 被霍景司静静注视了几乎半分钟,舒蕴心里忽然开始发虚。 她也知道她和霍景司之间,和景彦择怀锦不一样,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她提那样的要求,是对霍景司的不信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霍景司看了舒蕴半晌,抬手她抱到一旁的沙发上,身子半蹲,和她平视。 “阿蕴,你要一点点明白,或许曾经,我对你有来自外表的本能意动,” “但从来都远不止这些。” 从来都远不止那些。 是从来。 舒蕴指尖动了下,并不打算松口,傲娇不已,“霍景司,我可不好追,可不是你说那么一两句话就能够的。” 顿了下,她又道,“今晚是我给你可以做坏事的机会哦,你不同意可就真的没了。” 磨人得很。 霍景司捏她的脸颊,“我是做了什么,就让你这么不信任。嗯?” 就那么让她觉得他只是在贪图她的身体和外表。 舒蕴哼了声,“看着哪哪都是。” 她伸手,又朝他撒娇,“霍景司,你抱我去睡觉吧。” 霍景司:“...” 一个巴掌又一颗枣,霍景司却也只能无奈接受,掐着她的腰抱起她来,“宝宝可真是能折腾人啊。” “就折腾你。” 舒蕴娇声,伸出足尖踢了下他,小白眼一翻,“不行?” “也就只有你。” 能让他这样。 ... 这次南城两家舞团的考察相当顺利,几人要动身前往临岛的时候。 霍景司接到特助的消息,京北集团有急事要他回去处理。 关乎几百亿的大单子,霍景司打算远程处理,虽然会比现场麻烦那么几分,但未尝不可。 上次和舒蕴一起去临岛,经历的危险历历在目。 这次舒蕴再去临岛,霍景司不放心。 早上在酒店,临出发前,霍景司又接到景泰的电话。 指责他不顾轻重,把集团事务当儿戏,这次不回京北,他不介意重新在景家选一位继承人。 闻言,霍景司忽然笑了。 对着电话那头的老头子轻嗤了声,“外公,您是想让我独立门户?” 男人缓缓摩挲着拇指上方的墨色扳指,戴久了也懒得摘,而这枚曾几何时象征霍家权力的扳指,早就失去它本该有的作用。 如今霍景司,霍景两家大权在握,只是淡淡撩起眼皮,风轻云淡地威胁对面,“要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景家近亲这一辈的,除了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入得了景泰的眼。 当得了如今霍景联合后的掌权人。 而且,这如今掌权人的身份,是在很多人眼里心照不宣的事实。 未必就是景泰让的。 景泰最后暴怒地挂了电话。 霍景司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懒散笑了声,吊儿郎当的样儿简直招人恨。 可是对于舒蕴,简直招人爱。 她翘着嘴角,得意的不行,“这么担心我啊,霍总。” “不然?” 霍景司眉骨微动,揽过她的腰,见她穿旗袍不方便,便让她侧着坐在他的腿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她净白的指骨,“毕竟临岛位于境外,实在不安全。” 舒蕴摇头,搂上他后肩,“上次只是巧合,而且那些人,你不是都处理了吗。” 她宽慰他,“放心吧,没事儿的。”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儿。 “而且你已经因为我耽误这么多天的工作了。” 舒蕴继续道,“这样下去集团那边也会有意见。” 之前在北城舒蕴浑然不觉,直到这次来了南城,两人在一间套房的不同房间住。 有时候舒蕴晚上出来客厅倒水喝,都能看见书房的灯亮着,霍景司在熬夜处理公务。 她继续劝霍景司回京北。 来完硬的来软的,用公司说完理由又落到自己身上,“我可不想扣上蛊惑集团掌权人的罪名。” “这样以后,你让他们怎么看我,背地里怎么议论我。” 霍景司:“...” 男人神情无奈地睨她半晌,最后紧紧将她揽在怀里,语气轻哂,“你的理由倒是挺多。” 句句往心窝子里劝。 只是,霍景司想做什么,还真从没有谁能奈何得了。 霍景司从不惧流言,意性且张狂,如今权势回归国内,也有无数的方法让那些非议舒蕴的人闭嘴。 可是舒蕴会为他心生不安,霍景司不忍,最后给她留了足足几十个保镖,也只能无奈同意。 舒蕴惊讶于霍景司的排场,又知道他是实在担心,便也只能随他了。 上午九点钟,舒蕴霍景司准时登机,分别飞往一南一北。 临岛位于中国境外,面积不大,舞团自然也少。 只有一家,因此舒蕴和康泽此次的调研任务很轻松。 出行时,后面跟着十多个保镖,康泽还有些不自在。 舒蕴何尝不是,没说之前她和霍景司在这儿发生过的事,只是和康泽简单解释,“毕竟这边不像我们国内,持枪合法,确实还是有些危险的。霍景司担心,我就没有拒绝。” 康泽点头,片刻,又道,“霍总对你很好。” 语气里带着感慨,“是真心且非你不可的那种。” 他比舒蕴大一级,舒蕴入学前,正好是京北百年名门望族景家,最为动荡的时候。 景家这次掌权人更迭快速,且让人震惊。 那时他和同学茶余饭后谈起这桩京北豪门圈里的大事,只觉得霍景司野心之大。 竟想独吞霍景两家,而罔顾外公爷爷母亲亲情,在国外精心筹谋一年半的时间,回国便夺了这掌权人的身份。 后来得知霍景司上位后,第一件事便是拒绝与陆家的联姻。 哪怕联姻后和陆家的合作会更深一层,牢固紧密,对于未来景家的发展百利无一害。 从来都那么高高在上,利益第一,凉薄肆意的人。 竟甘愿放下身段来学校追舒蕴,康泽才恍然,霍景司想要如此快速掌权景家的原因。 舒蕴,占比百分之九十。 甚至百分之百。 舒蕴笑了笑,没说话。 她和霍景司经历的那些,又岂是这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得分明的。 ... 调研的最后一程,临岛行程圆满结束。 舒蕴康泽约定当晚休整一下,第二天一起回京北。 晚上,舒蕴刚沐浴完,接到了霍景司的视频。 霍景司似乎还在处理公务,背后是霍景联合的新LOGO,布满正巧,低调中透着奢华。 “明天回来?”霍景司拆下袖扣,往上挽着衣袖。 动作透着忙碌后骤然松懈下来的慵懒感。 “嗯啊。”舒蕴点头,和霍景司说着这次调研的经历,“还挺轻松的,文化虽然不同,但是反而更有意思。” 说着,她笑了下,“这次行程短暂,你安排的那几十个保镖,还真是大材小用了呢。” 舒蕴说的时候,霍景司没怎么说话,只一昧认真地听她说。 舒蕴拄着下巴,注意到男人如常清隽的神色里带着些微的倦意,下意识叫他,声音很轻,“霍景司,” “感觉你好累哦,公司里忙得怎么样了呀。” 霍景司笑了声,集团里的事务本就繁杂,如今霍景合并,他又刚上任不久。 只会更多。怎么可能忙得完。 “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霍景司抬手扯松领带,问,“明晚几点到机场?” “霍总不知道?” 舒蕴红唇微翘,这臭男人,对她的行程明明都了如指掌,还偏要来问她。 而且还到处都给她安排了司机,明天她一落地,他不就知道了么。 霍景司笑了下,“明天我去接你。” “好啊。” 舒蕴也笑,眉眼弯弯,“那明天我可以奖励霍总一个吻。” 顿了下,她补充,“可以得寸进尺的那种。” 霍景司挑眉,薄唇微倾,黑眸划过清晰的笑痕。 低声应她,“恭候。” ... 翌日。 令舒蕴万万没想到的是,一通电话中断了她回京北的行程。 电话对面的女人声调严肃薄凉中尤带着几分端庄,“只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不会耽误你回程,就在你入住酒店楼下的咖啡厅。” “可以么。” 景榕这话,听着虽是在询问。 却隐隐透出几分强势,舒蕴听得清楚明白,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不过舒蕴也没打算拒绝,霍景司的母亲,即使霍景司和他的母亲关系再如何不好。 她只要喜欢霍景司,想和霍景司在一起,也根本拒绝不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彻底知道了,霍景司性格里凉薄寡情的那一面。 到底是随了谁。 舒蕴让康泽先一步去机场,她随后就去。 随后舒蕴又派了大半的保镖跟着康泽,保镖不同意,毕竟他们的任务是舒蕴。 舒蕴无奈,康泽走后,坐电梯去了楼下。 保镖跟得她紧紧的,咖啡厅里里外外都是霍景司安排的保镖。 进了咖啡厅,舒蕴一眼就认出了景榕,女人尽管年逾五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眉眼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靓丽。 霍景司的眉眼和她几分相似。 舒蕴竟就这么觉得亲切几分,她率先和景榕打招呼,“景阿姨,您好。” 不卑不亢,“我是舒蕴。” 景榕“嗯”了声,开口语气不咸不淡的,“请坐。” 随后瞥了几眼周围乌泱泱的保镖,开口的意味不明,“景司很紧张你。” 舒蕴弯唇,“有些紧张过度了。” 景榕忽然起身,和保镖队长说了句话,舒蕴只注意到队长面露难色。 到底是霍景司之前景家多年的话事人,纠结之后,队长带手下退离了咖啡厅内部,去了外面十几米远的地方,暗处注视。 保镖走后,景榕走回来,抚平裙摆褶皱。 抬手示意舒蕴桌前的咖啡,“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点的美式。” 舒蕴“嗯”了声,“谢谢阿姨。” 却说不出喜欢美式的话,她最讨厌苦,而美式最苦。 景榕看舒蕴的样子就知道不喜欢,也伪装不出喜欢的样子。 她忽而笑了笑,“你赢了,舒蕴。他对我这个妈妈都没这么好过。” 百般的纵容,千般的讨好。 为了她,不惜对抗整个家族。 舒蕴怎么会听不懂景榕的意思,嘴角一直带着的笑意落下些许。 神情转而带上正色,“阿姨,率先被放弃的那个人,我觉得做什么都不过分。” 想着,舒蕴不免为霍景司感到生气,“或许是我僭越了,但是这么些年,您有尝试着了解霍景司的想法吗。” 他也曾经敬重爱戴他的母亲,可是换来的却是。 景榕因为权势,毫不犹豫留情的抛弃。 现在还要抱怨觉得自己儿子对她不好。 舒蕴只知道,霍景司该做的一样没少做,或许不够用心,但本分都尽了。 景榕挑眉,端起咖啡慢悠悠喝了半晌,才似笑非笑地道,“嘴巴倒是挺利,就不怕我反对你们?” 舒蕴笑了下,语调清冷透着几分想起霍景司时才有的温柔,“我对他有信心。” “其实我只是想见一见你。” 景榕道,“我可不是劝你们分手,毕竟我可不是像景司外公那样的老古董。” 随后,她继续道,“可是景司把你看得紧紧的,趁着他前两天回京北,我又听说你来了临岛,才来看一看你。” 现在霍景司已然回归景家,景榕也只想趁此机会,慢慢修复和霍景司的母子关系。 如果再反对他和舒蕴,无异于将霍景司推得更远。 得不偿失。 舒蕴没想到会是这样,赶忙和景榕道歉,“抱歉,阿姨。我不知道是这样。” 怪不得前段时间霍景司一直紧张,原来是怕景榕刁难她。 景榕摇头,“没事儿,反正今天见过了。” “景司要是知道了,你可要拦着他,别来找我的茬。” 舒蕴笑笑,没说话。 心里却觉得景榕巴不得霍景司去找他茬,总比压根躲着不见好。 景榕知道舒蕴还要赶飞机,因此这场谈话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她来临岛也不止单纯为着舒蕴,是还有其它事情,便率先和舒蕴告了别。 舒蕴走出咖啡厅,觉得很奇妙。 没想到景榕对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转念一想,心里顿时感到暖暖的,景榕这样,景霍两家也已经对于插手霍景司婚约的事情偃旗息鼓。 其实都是霍景司那边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所有这些,都来源于霍景司的坚决。 舒蕴望着临岛湛蓝的天空,忽然对千里之外的霍景司。 感到前所未有的想念。 刚走到路边,一辆面包车在舒蕴面前停下。 速度飞快,灰尘扑面而来,她皱了下眉,下意识便往后躲,身后保镖看见她出来,往这边走。 说时迟那时快,面包车上忽然下来两个黑衣黑面的人,看不清脸。 一把拖住两步之外的舒蕴。 舒蕴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他们掳进了车里。 保镖发现事情不对,急速往舒蕴这边跑,却只有舒蕴掉下的手包,手机从里面滚落出来,和一小截撕扯之下掉落的裙摆,沾满泥土。 面包车速度飞快,转瞬消失在街角。 璀璨(晋江文学城正版) 舒蕴几乎是被暴力地往面包车厢里拖拽, 到了车门口,她才迟钝地察觉到不妙,开始挣扎。 却根本敌不过成年男子的力量, 水蓝色的旗袍裙摆被面包车车门的利器所割破, 手包也在混乱的动作间掉出车厢。 舒蕴右侧小腿被利器割到, 传来剧烈的疼痛, 鲜血混着细尘,顺着她凝白的小腿往下淌。 舒蕴此时却根本一点也顾不上。 车子疾驰而去, 舒蕴回头看见周围无数的黑衣保镖,急冲而来。 有的不顾生命危险,从车头车身拦截,却敌不过飞快的车速。 她就这么在几十个保镖的看守下, 活生生被掳走。 车子开得太急太快,身旁的人因为不稳的车速四处晃动, 舒蕴被他们碰得踉跄了下,身子往一边歪去。 稳好身子,再抬头的时候, 不慎与后视镜对上。 那里面男人的眼神, 冰寒冷冽,熟悉而令她心生胆颤。 舒蕴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 副驾驶上的男人直勾勾盯着她, 忽而勾唇, “舒大美女,看来这是认出我来了?” 舒蕴避开那道射在身上直令人胆寒的视线,不回应。 那人也并不在意, 揣着一口蹩脚的中文继续开口。 假惺惺的安慰着,“不用担心。我们的目标可并不是你。” 说着,他点燃了根烟, 也不往嘴里放,而是轻飘飘吹了一口,烟雾顺着他的吐息往四下落。 他粗噶的声音如刀片划过喉咙,令人简直难以忍受,“这个时候,远在中国京北的,如雷贯耳的,如今霍景联合大名鼎鼎的霍大总裁,霍景司,依照他的势力,应该已经知道你被劫走的消息了吧。” 他刻意用了很多恭维霍景司的词汇,舒蕴却只觉得令人作呕。 假惺惺得不行。 烟味传到舒蕴这里,更加让她心生皱眉,觉得恶心。 霍景司也经常吸烟,可是他身上却总是浸着橘子味儿的淡淡烟草香,格外令她喜欢和沉迷。 车厢内空间逼仄,各种味道交杂,舒蕴忽然感到无法忍受的难受。 舒蕴暗自捏紧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车身一片晃荡间,锁骨的项链轻动,有细微的凉意蹭到皮肤上,舒蕴忽然想起那晚在南城,霍景司说的关于戒指的话。 让她除了洗澡,什么时候都不要摘。 她不觉得霍景司当时口中应她前面调侃他的“戒指里有宝贝”,是他的承诺。 这戒指被霍景司改造过,舒蕴忽然想起当时和康泽调研回酒店的路上遇到车祸,霍景司赶来的比救护车还要快。 她不动声色地将项链藏好。 随后舒蕴开始不露神色地观察四周,刚才将她掳进车里的,正坐在她两侧,加上主副驾驶,总共有四个人。 车内许久没人说话。 一片骇人的静寂下,舒蕴忽然听见副驾驶传来那人格外清晰的声音,“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 舒蕴指尖动了下,缓而轻地深呼吸,脸上满是鄙夷,刻意装着轻松,“我早就和他分手了,你不知道?” “他那种薄情的人,根本不可能来救我的。” 前面那人闻言,忽然动作狠厉地将手中未燃尽的烟头捻灭在副驾台上。 男人回过头,一双遍布旧伤痕的眸如鹰隼般紧盯上舒蕴,“你以为我傻的?” “我只给霍景司十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他到时候真的不来,至于你?” 他恶意地从上往下看遍舒蕴,视线露骨,唇角笑意恶劣玩味,“先j后杀怎么样?” 舒蕴知道他大概率只是在吓唬自己,却还是被他的视线恶心到。 而正如他所说,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霍景司。 舒蕴掐着指心,装作自然地问,“你们是想问霍景司那没良心的人要钱?” “钱?”那人讽刺地笑了笑,“小姑娘你把我们想的太简单。” “钱自然要,最想要的,”他刻意顿了下,声线发哑透着狠毒,“当然是霍景司的命。” 当时霍氏内乱,他受雇于霍景司的远房表叔,被命令铲除霍景司。 当初霍景司只身临岛,孤立无援,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想到被他轻而易举地逃脱。 而这次之后,他迎来的是彻骨的惨痛回忆。 他拼死逃出生天,对世俗欲望早就没什么感觉,只想要这背后的罪魁祸首像他当初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舒蕴听见那人的话,心下一颤,险些呼吸不过来,而锁骨间细链上的那枚,或许可以挽救她生命的戒指。 在此刻忽然成了一把刀。 一把也许会杀死霍景司的刀。 ... 舒蕴在登机前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到霍景司那里。 此时中午刚过十二点,景彦择昨天刚从国外回来,他出了电梯,还在走廊上,便听见总裁办公室里传来劈里啪啦的物件落地声。 夹杂着隐忍的低声怒喝。 景彦择“啧啧”几声,以为是集团高层那些老顽固又有谁不小心惹到霍景司了。 怎么这厮当上景家掌权人之后,脾气反而越来越大了。 景彦择刚想推门进去,门忽然从里边打开。 霍景司一袭黑衫,向来矜贵淡然的男人此刻好似风度尽失,神情难掩焦急。 此时特助在景彦择身后闻风而来,语调清晰快速,“霍总,最近一班直达临岛的飞机,是在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 霍景司目光随即落在景彦择身上。 直接开口,“表哥,尽快帮我调一架飞机,并申请去临岛的航线。” 霍景司后面的话景彦择没太注意听,注意力全被他对他的称呼吸引过去。 啧,这人都多少年没叫过他表哥了,实在是罕见。 景彦择心中啧啧称奇,顿觉好笑地开口,“几天不见,这是天上下红雨了。怎么突然转性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 霍景司凝眉,略有不耐,不想和景彦择废话,“到临岛的飞机和航线,最快需要多久?” 景彦择开始意识到霍景司是真的有事相求,先不说霍景司需求机型的调度。 临岛位于中国境外,此次航线申请跨越领空,太过突然,他现在事业大半专注在集团内部,已许久没有经手。 尤其最令人棘手的是,霍景司所需机型的特殊,这所有叠加起来,根本困难重重。 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实现。 所有想法在大脑中流转,景彦择最后试探开口,“你想要多快。” “最快。” 霍景司声线冷冽,语调坚决,“不惜一切代价。” “三个小时可以?” 两个小时,是景彦择这边以往的最快速度。 加上这次实在太过特殊,需要和临岛那边进行详细沟通,因此他又多加了一个小时。 “太久了。” 霍景司不耐,眉头紧皱起,“我等不了。” “...” 景彦择觉得霍景司根本是疯了。 正常的私人飞机航线申请在国内都需要一天,国际航线有时候甚至都需要几周的时间。 而他这已经是缩短后的时间,几乎到达极限。 景彦择已经许久不插手景家那些事务,因此他这边的关系也只是有限。 除非霍景司去找景榕,他从十八岁起就没再正眼相看过的人。 霍景司何尝不知,没有犹豫,当即拨通了景榕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 没等那边出声,他直接开口问,“您今天背着我去见舒蕴了?” “景司,”景榕那边似乎意识到什么,软下声开口,“妈妈没有别的意思。” “你别误会。” “我不管您有没有别的意思。” 霍景司开门见山,“请您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调集京北这边可以马上飞往临岛的飞机,同时我需要临岛整个地区实时的卫星云图,上传到战.斗机上。” 说完自己的诉求,霍景司又问,“最快大约需要多久?我只有一个小时可以等。” 明明用着谦卑恭敬的词儿,霍景司态度却一如既往的强势。 满身的气质凛冽,如地底的修罗过境,充满肃杀之气。 听到霍景司提出这样的要求,措手不及,又令人难办。 景榕十分诧异,“怎么了?怎么这么突然?” 霍景司强忍不耐,低声重复,“舒蕴和您见完面,失踪了。” 景彦择也听见这边母子两人的对话,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着手联系临岛那边,得知霍景司已经联系好景霍两家在那边的分公司,正在各处查找行迹可疑的面包车辆。 就在他来之前。 接到舒蕴出事电话后。 霍景司和景彦择在临岛的势力终究有限,在霍景司的要求下,景榕也已经和临岛那边进行了沟通,临岛那边很配合。 布下了天罗地网,以咖啡厅为中心往四处扩散,加紧排查踪迹可疑的面包车。 “知不知道是哪些人?”景彦择问。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当初我和舒蕴去临岛,那群被那个人派去追杀我的人。” 后面的事情,当时顾忌着舒蕴,怕她会害怕,霍景司也抽不开身,便没亲自参与。 现在看来,一定是哪一环没有清理干净,才造就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你别担心,” 上次的事情景彦择知道,大概了解了这次事情的经过,他宽慰霍景司。 “他们既然没有清理现场,还留下舒蕴的手包和衣服,应该不会伤害舒蕴。” 再次听到有关舒蕴当时被劫走的情况,霍景司眼眸幽深,神色愈加冷冽。 几乎不敢想,舒蕴当时被那群疯子扯进车里的时候,该会有多疼,有多害怕。 霍景司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人的目标是他。 可是谁也说不准,当时把舒蕴掳走后,是刻意没有清理现场,还是惮于四周闻风而来的保镖,根本没有时间清理。 亡命之徒。 舒蕴现在在他们手里,霍景司根本无暇权衡这些,怎么可能不担心。 一个小时后。 飞机在景氏偌大的私人停车场降落,霍景司和景彦择快速通过舷梯,进了机舱。 “能找到具体的位置吗。” 景彦择看向自从进了机舱后就一直没说话的男人。 霍景司神色严肃,一边观察着卫星云图,一边动手操作。 男人指尖细微的颤抖,想起当时改造戒指时油生出的想法,忽觉幸运。 又后怕。 幸好,当时他往戒指里加了微型的定位追踪器。 很快,舒蕴的位置被定位,且还在不断移动。 他放大那块,面包车似是沿着临岛环海公路一路南下。 霍景司指着那处,吩咐身旁特助,“让临岛的人跟上他们,距离远一些,不要惊动那群人。”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特助回来禀告霍景司,“霍总,临岛的人已经跟上,夫人那边也已经和临岛那边联系好,警察也在后面赶过去了。” 夫人,是景榕。 期间,霍景司岿然不动,神色专注地观察着卫星云图上缓缓移动的黑点。 听到特助了话,霍景司也只是“嗯”了声,视线依旧不离正前方的卫星云图。 飞机跨越大半个中国的时候,云图上的黑点忽然短暂消失了一瞬,而后又重新出现,最后静止不动。 霍景司豁然起身,亲自和在后面不远处跟着那群人为首的队长联系。 得知一切正常。 面包车照常往他们的目的地行驶,队长回忆,如果有什么特殊之处,似乎是车上掉下来个什么小的物件。 队长特种兵出身,目力极好。 如此细微之处,被他察觉。 霍景司心间骤然一痛,从刚才便忽生的预感在此刻得到验证。 他的阿蕴,怎么就这么聪明,却又这么傻。 速度到达临界值,最后到达临岛境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根据舒蕴所戴戒指的定位,在卫星云图上依旧显示在刚才的地方,好在他们的人已经跟上,那群人的目的地位于临岛最南边的一处破败仓库。 霍景司选了几把小巧力足的手.枪,装好子弹,整理好。 全程,景彦择看着他动作,仿佛察觉到什么,没有说话。 一个小时后,到达歹徒所在地点,景彦择沿窗往下看去,附近树木丛生,荒无人烟。 而后,他注意到仓库周围已经布满车辆,保镖,和临岛的警察。 只是碍于霍景司和景榕的意思,并没有靠近,也没有打草惊蛇。 飞机盘旋在仓库上方,这边并没有合适的停机点。 特助前来请示。 “他们不会伤害舒蕴,” 景彦择攥上霍景司的胳膊,是制止的意思,“我们在这儿下不去,不如让警察进去救人。” “但是你也知道,”霍景司转眸,看向景彦择的神色很淡,“他们的目标是我。” 如果霍景司不出现,那群人的目的达不到,看见周围早已遍布警察,恼羞成怒之下做出什么来,都是有可能的。 霍景司心意已决,一手甩开景彦择,而后沉声命令特助打开飞机舱门,放落滑降索。 舱门打开,风声呼啸而来,霍景司驻足,回头,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叫景彦择表哥。 “如果,”霍景司顿了下,继续,“如果万不得已,帮我照顾好舒蕴。” 景氏,霍氏,霍景司没说,知道如果有什么,景彦择会代他,将责任履行到底。 而舒蕴,他一定会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出来。 从小到大,霍景司没叫过景彦择几次表哥。 却好像每一次,都是和舒蕴有关。 他也从不求人。 前半生唯一妥协,是当时远在伦敦,舒蕴在国内名誉受损,鞭长莫及之下的权宜之策。 如今第一次求他,求景榕,是如今舒蕴被人劫持,危在旦夕。 事已到此,景彦择也知道这次彻底再劝不了霍景司。 他眼睁睁看着霍景司单手利落地抓住滑降索,长身顺着绳索往下落。 直至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晚光(晋江文学城正版) 舒蕴抬头望进霍景司漆黑里泛着认真的眼眸。 那里面, 映着那么一个小小的她,男人深邃的眼神快要将她彻底吸附,出不来。 他好像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爱。 可是他的爱意, 舒蕴似乎一直在真真切切地感受着。 不管是两年前, 还是两年后。 舒蕴小心翼翼地避开霍景司的伤口, 转头埋进男人怀里。 女孩眼眶泛着红, 细听哭腔还是带着几分浓重的,“霍景司, 还好你没事。” 霍景司向来习惯了掌控别人,前半生少有失控之时。 就如景彦择所说,他所有的失控,都只和舒蕴有关。 而他当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或许是天意,那一下接住舒蕴的本能, 让子弹打偏。 男人揉揉女孩的脑袋,安慰她,“有你在, 我怎么舍得死。” “受个伤, 就让阿蕴原谅我,”霍景司唇角轻勾, 漫不经心的语气, “似乎也挺划算。” “霍景司,”舒蕴红着眼瞪他,“你要是再敢这么不顾死活, 我就一辈子不原谅你。” 她根本就不敢想,如果他没穿防弹衣,如果子弹没有打偏。 那...世界上就没有霍景司了... 单是想想, 都好难受,舒蕴眼眶里的泪水逐渐溢满。 眼看着又要掉下来。 霍景司轻叹口气,低头去寻舒蕴朦胧的泪眼,慢慢将女孩眼尾的泪水吮吻掉。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哭。嗯?” “霍景司...” 舒蕴红着眼睛仰头看他,情绪却还有些不稳。 又怕碰到他的伤口,舒蕴揪扯他病号服的动作很轻。 霍景司指腹按在舒蕴的眼尾,像是止泪,随后男人薄唇下移,寻到女孩的唇。 一下一下轻轻的啄吻,轻声安慰她。 舒蕴被男人吻得缺氧,呼吸都不稳,忽然想起他胸口的伤,她红着脸推开他。 “你还受着伤呢,霍景司。” 霍景司很容易被舒蕴推开,看见女孩微敞的衣领,白皙脖颈空空如也。 想起什么,男人黑眸轻眯,声线微沉地叫她,“舒蕴。” “嗯?” 刚才深吻的余韵还没过去,舒蕴还有些发懵,看向霍景司的眼神带着迷茫。 “怎么了。” “为什么要扔掉戒指?” 舒蕴对向男人深沉严肃的眉眼,红唇翕动,不敢说。 “就那么不信任我?”霍景司又问。 舒蕴摇头,不是不信任。 女孩眼睛通红,“他们想要你的命,我害怕。” 他单枪匹马冲她而来的样子,舒蕴又爱,又害怕。 霍景司轻叹一声,他的傻阿蕴。 然而看见舒蕴从刚才就难忍的泪水,却又不忍心责怪她。 他更深地将她拥在怀里,“阿蕴,你要知道,在我这里,你比一切重要。” 包括他自己。 “可是我也是。” 舒蕴的声音很轻,眼眶又红了,话里带着一点哽咽。 在她这里,他何尝不也是最重要的。 ... 两周后两人一起回了京北,霍景司住在景氏的私人疗养院里,环境清幽,平常没人打扰,很是安静。 舒蕴压缩了在学校各类课程活动的时间,只要一有空,她就会去医院照看霍景司。 霍景司不同意舒蕴两边跑,“强迫”她和他一起住在了疗养院。 白天晚上由司机接送上下学,就像回到了当初北城两人一起住的时候。 舒蕴知道霍景司藏得什么心思,可他毕竟受着伤,她也懒得搭理他。 霍景司的身体在一天天的康复,舒蕴想,等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就该回学校了。 只不过这是舒蕴以为的。 从临岛回来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她看着霍景司依旧不良于行的样子。 总感觉霍景司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恢复速度好像不止一分的慢。 晚上,舒蕴躺在霍景司怀里,仰头轻吻他下巴处短碎的青色胡渣。 麻麻痒痒的触感安全又令她贪恋。 她张唇咬了他一口,“霍景司,你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 霍景司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舒蕴净白的指骨,“怎么这么想?” 舒蕴轻戳了戳男人硬邦邦的胸膛,“我看你都差不多好了,是不是就喜欢看我伺候你?” 今天她也特地问过了医生,医生说霍景司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申请出院了,舒蕴才觉得自己好像又被霍景司给算计了。 霍景司闻言,蓦地笑出声,“难道不是我伺候你?” 男人一顿,凑近她耳边,低磁声线里不止藏着一分的坏,“提供陪.睡服务。” 男人暧昧的话里混合着沉哑的吐息,将舒蕴薄白的侧颊染得发红。 她轻拍他,“讨厌死了你。” 嘀咕,“陪什么睡啊,你给我睡了吗。” 这段时间两人一张床上睡,就连亲吻,也是蜻蜓点水的点到而止。 再无任何逾矩。 “阿蕴很期待?” 霍景司眼尾微挑起来看她,颇为干脆地道,“那我或许可以满足你。” 唔... 舒蕴根本受不住被他这样看。 她胆子大上来,也常敢撩他,可是她简直不是霍景司的对手。 他一这么看着她时,她根本经受不住。 舒蕴扭头,“我才不要。” 这可还是在医院。 “阿蕴,” 霍景司忽然单手握上她的肩,此时室内灯光昏暗,但他们足以看清彼此。 舒蕴只感到霍景司神色话语不复刚才,皆是郑重。 “我不希望你因为这次我救了你而仓促地同意我重新和你在一起的请求,何况这次救,也是因我而起。” “如果你心里还是觉得别扭,不用着急,我会慢慢等你,等到你真的对于那些过去,完全没了介怀,等到你可以将自己全身心的,再次交给我。” 舒蕴摇头,何尝不知道霍景司的顾虑,她双手攀上他的肩,脑袋埋进男人怀里。 带着深重的依赖,“可是霍景司,我好喜欢你。” 怎么办呢,如果爱情里可以权衡利弊,精心选择可以和好的时间,怎么可以称之为爱情。 爱情就是这样的,常常令人猝不及防,却又勇往直前。 “霍景司,”舒蕴拿过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左侧腰处,“我只有最后这一边了。” 她曾将关于他的罂粟花纹在右侧腰处。 而现在,她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给他了。 霍景司喉结轻滚,拢紧她纤细的腰肢,嗓音细微的哑,“霍景司也喜欢舒蕴。” “从来都,只喜欢,”他顿了下,轻吻向女孩薄白的眼皮,“只爱舒蕴。” 舒蕴心尖冒起一团团的酸软,交叠着往外涌,恍惚中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霍景司如此直白袒露的爱意。 她挽上男人的后肩,不管不顾地,更深地将自己依附向他。 相互吐露心声的夜晚,似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男人的手试探着往下,问她,“可以?” 舒蕴脑袋紧紧埋在霍景司怀里,羞得脸颊红红,一直蔓延到脖颈。 女孩开口的声如蚊呐带着娇,“霍景司...这还是在医院里呢...” “这是景家私人的,只有我们。”霍景司循循善诱。 他们住在顶楼,除了白天有医护过来给霍景司检查身体,其余时间都待在下面的楼层。 景家私人的疗养院,霍景司独占一栋的专属疗养院。 “可是你的伤...” 舒蕴仍有顾忌,许久没有了,别看她平时嘴上说什么。 到了眼前,简直羞赧得不行。 霍景司忽地轻笑了声,“刚才不是还说我都好了。” 男人嗓音夹杂不具名的调侃,“现在又开始担心我的伤,嗯?” 舒蕴哼地一声,别扭得根本不想不说话了。 他就会取笑她。 霍景司没再说什么,手轻掌上女孩纤薄的后肩,两人短暂地分离开来。 夜晚的室内待久了,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与男人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神直直相对上,舒蕴简直退无可退。 “啊...我的旗袍...” 身前忽有凉意袭来,密密麻麻地侵染全身娇嫩的皮肤,舒蕴蹙了眉,小声惊呼着。 她身上穿的好好的水蓝色旗袍,就这么直接被霍景司扯烂,而后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而顺着衣衫跌落,舒蕴皙白的全身都盈盈暴露在霍景司幽深的视线里。 昏黄暗昧的夜晚,她水漉漉的眸子瞪他,无辜又像是散发无尽的风情。 而男人的眼神根本没有加以掩饰,被霍景司这么看着。 她浑身上下,一分一寸,逐渐漾起晶莹剔透的粉。 “霍景司!”舒蕴睫毛颤抖得厉害,闭起眼睛娇声控诉起他。 似恼带着羞。 换来霍景司低头带给她很深更缱绻缠绵的吻。 早就迎着他惑人的视线动了情,舒蕴攀附着霍景司的后颈,轻颤着回吻。 愈演愈烈间,却见霍景司忽然起身,男人单手伸进一旁的床头柜,似乎是找什么东西。 霍景司一离开,空虚感上来,渐渐浮满光滑赤.裸的全身,舒蕴又开始觉得不满足,静谧的夜里女孩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儿。 她拿细白的脚丫勾他,纤细的腰身微颤,难耐不已的样子,轻软的调子也勾人,“霍景司,你回来呀。” 霍景司笑了声,回来抱起她,不知是取笑还是愉悦,“宝贝儿这才离开一会儿呢,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嗯?” 顾不上羞恼到染红的双颊和脖颈,舒蕴觉得冷,本能地靠向热源。 而等他回来,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霍景司刚才拿的是什么。 他让她给他戴上。 舒蕴动作生涩,混乱的夜里过往回忆也记不太清,越忙越乱。 最后是他嗓音微哑着止住她的动作,轻叹了声,“阿蕴这是故意折腾我呢。” … “两年了。” 舒蕴沉醉在他的动作里,听见他压抑的嗓音隔着夜晚暗昧涌动的空气从上方缓缓传至耳畔。 宝贝儿还是这么紧。 摇曳(晋江文学城正版) “嗯?” 走出喧嚣沸腾的人潮, 舒蕴停下来,问身旁的男人,不禁感到好奇, “所以霍景司, 你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霍景司也顺着她的脚步停下,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捧花,递到舒蕴眼前。 男人唇角轻勾,专注望着舒蕴,嗓音清浅却泛着温和, “阿蕴, 毕业快乐, 我们,” 微顿,“来日方长。” 舒蕴低头,就看见霍景司曾经送过她很多次的碎冰蓝,此刻正在他手中静静绽放。 蓝白交织的颜色, 与男人冷白手腕的碎冰蓝纹身交相辉映。 舒蕴接过那捧对于他们之间具有着特殊意义的碎冰蓝玫瑰。 总共有十一朵。 她眨眨眼, 故意问, “所以, 十一朵是什么意思?” 霍景司没说话,一直牵着舒蕴往外走。 出了毕业典礼现场,怀锦和景彦择正在空地的地方等着。 怀锦拿着一大束花, 递给舒蕴,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蕴宝,毕业快乐呀,恭喜人生进入新篇章。” 舒蕴莞尔,两捧花拿在手里。 回抱怀锦, “谢谢锦宝。” 霍景司和景彦择充当免费的摄影师,给舒蕴和怀锦拍了许多照片。 中午,四人一起聚餐,庆祝舒蕴硕士毕业。 这顿庆祝餐,从邻近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三四点。 席间霍景司一口酒也没喝,饮食也很克制。 舒蕴觉得有些奇怪,她很高兴,又和怀锦长时间没见,不由自主地便喝了不少的酒,最后也忘了问他。 最后,舒蕴喝得软白的颊红扑扑的,要离开的时候,直往霍景司的怀里倒。 他接住她,舒蕴埋在男人怀里,嗓音被醉人的酒染上软糯,“霍景司,我好像又有点儿喝醉了。” “但是我好开心哦。” 霍景司知道舒蕴开心,刚才便没阻止。 服务员端来醒酒汤,他哄着她喝下,“先喝了醒酒汤然后睡一觉。” 舒蕴乖乖地喝掉醒酒汤,一路被男人抱着出了酒店进了等候在门口的迈巴赫。 她现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还残留几分醉意,“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霍景司:“公司。” “嗯?是要陪你去加班吗?” 舒蕴愤愤不平地嘟囔,“霍景司你有点儿过分。” 刚庆祝完毕业典礼就去公司加班? 抱怨着抱怨着,舒蕴实在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胀,醉意几乎消失,舒蕴抬眼,室内狭窄,她觉得周遭环境陌生里透着熟悉。 回忆一番,似乎是霍景司集团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看了眼手机,她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 舒蕴整理好有些散乱的衣服,走出休息室。 看见霍景司坐在办公桌前,“霍景司,怎么来这儿了?” 早就在这儿等候多时。 霍景司牵起舒蕴的手,“跟我来。” 霍景司带着舒蕴来了景氏集团的顶楼。 打开顶楼的大门,舒蕴有些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盛夏时节,邻近七点,现在的天色已经浮起一层青黑。 这处灯光璨亮,只见集团顶楼偌大的天台上,一辆白色的直升机正静静停在中央。 “这是...?”舒蕴转头问霍景司。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霍景司的穿着和他下午的时候不一样了,较之前略为休闲。 男人黑色衬衣外面套着军用的飞行夹克,脚踩黑色作战靴,身材高大。 浑身透着一股雅痞的肆意,像是回到了临岛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却依旧游刃有余,帅气难掩迷人。 打开直升机的舱门,霍景司看向舒蕴,“想不想跟我看遍万家灯火?” 万家灯火。 舒蕴心弦一动。 “这直升机...是你开吗?” 舒蕴神情浮上几分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乘坐直升机。 霍景司挑眉,“不然?” “今晚是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 随后男人长腿迈上直升机,朝舒蕴伸手,“上来?” 舒蕴手搭到男人手里,借着他的力,上了直升机。 霍景司坐在驾驶座的位置,经过简单调整,缓缓启动了直升机。 京北浮华宁静的夜色逐渐映入舒蕴的眼帘,随着高度上升。 逐渐变得渺小,化为璀璨银河中的一点。 半空中的视角和普通地面的简直不同。 几分钟的时间,可以遍览整个京北的夜色。 夜色泱泱,浩瀚无际。 直到飞行渐远,舒蕴慢慢辨别出来,霍景司开到了京北护城河附近。 直升机开始在原处盘旋,舒蕴下意识看向窗外,大片的孔明灯自地面升腾而起。 五彩斑斓,各色璀璨映入半空漆黑的夜幕。 不远处就是万家的灯火,明亮而温暖。 从前在地面上,抬头可以望见星星,星星美丽而遥远。 而今晚,霍景司带她在空中飞行,他像是亲手替她摘下了璀璨的明灯夜星,摘下温暖的灯火万家。 她只需轻轻一眼,就可以看到。 舒蕴开心极了,回头看向男人的眉眼弯弯,“所以霍景司,这是你送我的毕业礼物吗?” 霍景司不置可否,看见女孩开心。 男人英俊眉眼逐渐漫上笑意,低声同她道,“阿蕴,转头。” 舒蕴顺着霍景司的视线转过头,看见外面的孔明灯带着上面霍景司亲笔写的祝福。 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而刚才被无数孔明灯隐藏的画幕,在此刻也逐渐显露出来。 过往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渐渐被无人机精心地演绎出来。 南城傍晚的大风,被风吹起的旗袍裙摆,及时贴心充满安全感的男士外套。 女孩台上翩翩起舞,英俊的男人送上一捧碎冰蓝。 红丝带剪断,高朋满座里情人的呢喃,纠缠的对视。 生日为她燃放孔明灯,高高在上的男人终于坠入这尘世的烟海。 手腕侧腰交相辉映的碎冰蓝和罂粟花,代表了爱意的纹身。 所有的,一切的。 只关于他们的珍贵回忆。 最后,画幕翩然消失,却又深印在脑海。 以漆黑的夜空为背景,两行偌大字幕缓缓揭出。 “霍景司永远都喜欢舒蕴。” “舒蕴,嫁给我。” 伴着这两句话,过往无数的回忆在舒蕴脑海中播放。 有关于她和霍景司一路走来发生的一切。 泪水逐渐溢满舒蕴莹亮的眸,她转头,只是轻唤身旁的男人,“霍景司。” “嗯?” 霍景司回她,男人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直升机停在地面。 他们一起下了直升机。 在舒蕴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霍景司单膝下跪,戒指盒在他掌心。 打开,精致闪耀的戒指映入眼帘,舒蕴单手捂唇,眼尾逐渐泛起泪雾。 “舒蕴,嫁给我。” 他唤她舒蕴,眉眼清冽而认真,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曾经分开的那两年,我终于认清自己的心。” “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婚姻,后来终于明白,其实霍景司一直都只非舒蕴不可,也只想允诺她婚姻。” “阿蕴,在你毕业的这一天,你的人生转折点,之后你的人生将要迎来新的篇章,我希望在未来,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那个人是我。” “送你十一朵碎冰蓝的意思,是想和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所以,舒蕴,你要不要嫁给我?” 舒蕴望着霍景司认真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嘴角却是笑着的。 她朝他伸手,开口细细的声儿有几分哽咽,带着娇气。 “霍景司,你这个坏蛋,又晚了我一步。” 曾经只有她记得山区小城最初的那场相遇。 被困在那里七年的少女,曾踽踽独行,独自跃过人生的每一道黑暗。 后来那场相遇的另一个主人公。 霍景司,终于在十二年后,舒蕴二十三岁这一年。 给了她最终的回应。 她望着他眉眼弯弯地笑。 戴上戒指后,又娇气地朝他伸手要抱抱。 烟花升腾而起,顷刻间在半空中炸开。 他们在绚烂的烟花底下拥抱,接吻,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 日光陨落在绵延无尽的黑夜里。 后来你再望向我时,街灯璀璨,晚光摇曳。 摇曳(晋江文学城正版) 一场绚烂盛大的, 难以忘怀的,被京北许多人见证的求婚现场。 直到很久后还为人津津乐道,随着烟花的落幕, 又重新归于寂静。 舒蕴将右手伸得很高, 白色的钻戒在漆黑的深夜散发耀眼的光芒。 她笑着,转头看向霍景司,烟花短暂,而他们在此刻永恒。 ... 回到直升机里,舒蕴发现怀锦建了个群, 等她进去后, 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进的。 不过她没多想, 群里的震动声不断,怀锦发了许多霍景司今晚求婚的照片,还有视频。 一众家人好友都给两人送来了祝福。 外婆,母亲,包括霍景司的父亲, 甚至母亲, 外公和爷爷。 “霍景司, ”舒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你的爷爷和外公竟然也给我发来了祝福。” 霍景司“嗯”了声,神情没什么波澜。 “阿蕴可以改口了。” “...?”这是重点吗。? 舒蕴小脸上透出无语的神情,“你这才是求婚呢, 霍总还是再接再厉。” “不过霍景司, 我今天在毕业典礼上,似乎也不算打乱你的计划了吧?” “昨天不是还闹着别扭?”霍景司笑了下,不知是在笑她小女孩一般的爱闹别扭还是什么。 说话的口吻带着调侃,“开始还以为, 你连感谢名单里都没我。”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打算和你追究了吗?” 迎着霍景司疑惑的眼神,舒蕴笑得好不神秘,一脸得逞的坏模样,“因为我发现你的秘密了。” 霍景司:“...” 快到目的地,飞行途中男人抽出空来看了舒蕴一眼,忽然觉得头疼,他能有什么秘密。 如果是利于两人感情的秘密,似乎也没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霍景司喊舒蕴睡觉。 她却丝毫没有困意。 沐浴完,舒蕴在卧室外的露台里调整好躺椅的位置,悠悠哒哒地躺在了上面,吹着风。 夏日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格外舒服,她情不自禁往上拢了拢身上的小毯子。 从如此高的楼层往外望,换了个角度的万家灯火。 依旧令人觉得心旷神怡,又很满足。 舒蕴想起怀锦发在他们四人小群里的那些照片和视频。 她还没看呢。 足足几十张照片,几个视频,看完照片,舒蕴打开视频。 视频的时长不短,加载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舒蕴一帧一帧细细地看,从直升机在半空盘旋的时候开始。 周遭的一切美轮美奂,都映在画面里。 视频里霍景司朝她单膝下跪,她眼泪汪汪地冲霍景司撒娇。 霍景司给她戴上戒指,郑重地许下一生,男人将她罩在怀里,两人深刻而动情地接吻。 这样美好的时刻幸好有怀锦给记录下来,舒蕴满足极了,很喜欢,一连看了好几遍。 她正看着入迷,身后伴着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男人的声音。 “舒蕴,还不睡觉在这儿干嘛?” 在漆黑静谧的夜里低沉而充满磁性,扰动心弦,仿佛和视频里的重合。 今天算是人生的转折点,一切仿佛都落定。 往前看,全是值得期待的美好的人和事。 这样美好而平静的晚上,夜色深浓泛着暖昧,周遭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早夏的蝉鸣声。 和着身后男人低磁动听的嗓音,刺挠的舒蕴的心房痒痒的。 她回头,最先进入视野的,是一身慵懒的黑色睡袍。 男人似乎刚刚沐浴好,乌黑短碎的头发上,还有轻微的水珠在往下落,一直蔓延到白色的地板,勾勒出痕迹。 视线再往上,透过头顶洒下来昏黄的灯光,是那曾吻过她身体每一个角落的薄唇。 在漆黑浓郁的夜色里充斥着别样的性感。 舒蕴情不自禁便想起刚才那视频里的吻,时而深时而浅的。 一个铭记心底,足以令她回味余生的吻。 在这热气腾腾的夏夜里。 晚风似乎变得不如刚才,根本解不了心间的燥意了。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本该平静的心跳开始砰砰砰,变得躁动不已。 绯色情不自禁浮上皙白的耳尖,女孩明丽的双颊也开始发红。 舒蕴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抬,揪扯上霍景司的睡袍衣边儿,她轻轻舔了舔红唇。 女孩眸尾轻挑着,风情无限,向上望进男人漆黑的眸,“霍景司,我想喝点儿酒。” 今天的日子太过美好,也太过值得纪念。 霍景司没有拒绝,他也向来不会拒绝舒蕴任何不出格的要求。 又不想让舒蕴喝醉,因此霍景司开了瓶年份近的红酒,放在醒酒杯里。 霍景司隔着透明的高脚桌坐在舒蕴对面的躺椅里,将酒给她倒在高脚杯里。 舒蕴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醇香的酒液化过舌尖,缓而轻地滑入喉底。 女孩红唇泛起粼粼的波光,舒服得眼睛都要眯起来,“好喝。” 正前方,露台的围墙上,是今晚霍景司送给她的碎冰蓝。 舒蕴将它插在了花瓶里,放在那儿欣赏。 想起今晚霍景司求婚时候说的话。 舒蕴问男人,“所以霍景司,碎冰蓝的花语是想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咯。” “不是。” “那是什么。” 你是我的星辰大海,亦是我的心动夏日。 是一眼的命定,心生的意动,是早已深爱却不自知。 顺着霍景司喝酒的动作,黑色衣袖往下落,男人冷白腕骨上的纹身显露出来,圣洁纯粹美好的碎冰蓝。 充斥在他们一路走来的许多节点,这似乎算是他们的定情之花。 舒蕴看着那处,问霍景司,“那你是什么时候纹的身?” 听见舒蕴的话,男人侧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纹身。 “你问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啊。” 舒蕴望着霍景司的眸子坏兮兮的,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我还没嫁给你呢。” 霍景司:“...” 他眼神虚虚落在一处,像是回忆。 掺杂着那时分手后来在许多个日日夜夜里难言的心痛,男人开口的嗓音带点儿被酒液润过的哑,“发现你洗掉纹身之后。” 他后来后悔过很多次,当时舒蕴去纹身,他为什么没有跟着纹一个。 或许很多事都是这样,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想挽回,可是那时候舒蕴已经不需要。 “其实当时你没有纹身,我都理解的,纹身对于我来说并没什么。” 霍景两家家规森严,因此对于他,算是大事儿。 所以舒蕴那时候,并不怪霍景司没有陪伴满身心都陷入爱情的她纹身。 只是后来也恍悟,其实那些家规根本对他没用。 单看他想不想。 因此后来在健身房里,看到霍景司手腕的纹身。 舒蕴是很惊诧的。 而不管霍景司再如何不听人摆布,选择那个巧妙的节点去纹身。 也几乎等同于彻底与景家,与景榕,与景泰对他的安排所背道而驰。 霍景司再也走不了景泰景榕想安排他走的路。 同时表明对她的决心。 “其实那时候你看见我洗掉纹身,”舒蕴情不自禁喝了口酒,时隔三年再说起那时候的事儿,心间还是会冒起细微的痛意。 她继续,“应该就知道我当时不想再和你和好的决心了。” “嗯,阿蕴,”霍景司转头看她,“但我对你,从没过想放弃。” 当时放她走,也是因为被景家逼得太急,害怕连累到她,不得不克制着远离。 干脆再缓一缓。 之前舒蕴不信,觉得分手再也不见是两人默认的事实。 可是后来她看见书房里的那些,好像根本无需霍景司再解释什么。 女孩的眼眸晶亮,问霍景司,“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 “书房里的东西,”霍景司其实早就猜出来。 问她,“什么时候看见的?” “你怎么知道,”舒蕴眼眸瞪大,显然觉得惊讶。 好奇,“我说的秘密是什么。” 霍景司挑眉,“因为我对你,也就那一个秘密。” 其实也算阴差阳错。 害怕她哭,他根本没想让她发现的。 男人漆黑的眼眸映着小小的她,舒蕴看着,差点就要溺毙在里面。 舒蕴慢吞吞地“哦”了声,吸吸鼻子,移开那让人羞赧的视线,哼唧两声,“你说我就信吗?” 她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的,脚丫翘出去,伸到他怀里,“你给我暖暖脚。” 霍景司:“...” 有些冰凉的脚丫终于寻到久违的温暖。 舒服极了,舒蕴又往唇边送了口酒,眯着眼儿道,“就毕业论文送盲审前,你刚出差那会儿。” “...” 闻言,霍景司握酒杯的动作一顿,转头凉凉地瞥了女孩一眼。 男人微启唇,嗓音似是被这夏夜带点儿沁凉的风拂过,不冷不热的,“倒是挺早。” “...”舒蕴心道不好,总觉得下一秒霍景司就要来找她算账。 这么早就知道了,还不坦白,还因着似有若无的事儿和他闹别扭。 舒蕴眨眨眼,继续老虎头上拔毛,“那你当时,就真的不怕我和别人在一起吗?” 舒蕴如此问,她和男人很轻的对视。 那抹曾经那么深沉的痛意,沉在他深如海的眼神里,很奇异地,似乎又在被他缓缓轻轻地抚平。 “那阿蕴你知不知道。” 为了她,他可以冒着所有人的骂名,夺下那家族掌权人的位置,自然也可以。 这时候的霍景司,眸眼微眯,好整以暇地勾着唇,好似又回到了最开始年少时,眼高于顶,肆意妄为的时候。 他操着一口慵慵懒懒的京腔,缓缓开口,“有个词儿呢,叫做挖墙脚。” “...” 舒蕴被男人的口出狂言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是啊,开学典礼那日,他早就什么也不顾忌地去找她,告诉京大所有人他在追她。 舒蕴轻哼,“我看你根本就是一点儿也不顾忌我的名声。” 霍景司蹙眉,不赞同,“是我死缠烂打地追你,怎么就败坏你的名声了?” 他一正经商人,怎么就影响她名声了? “哼。” 舒蕴翘着脚丫,隔着衬衣挠了挠他的腹部的肌肉,“反正霍景司,你就是很坏很坏,真的很坏很坏。” 但是,又很好很好。 霍景司对她的很多爱,起初不见,又历久弥新。 最后那晚。 舒蕴躺在躺椅里,身旁是她记了十二年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喝着酒。 觉得世间美好也不过如此了。 不够圆满的是霍景司这臭男人记仇。 暖和够了脚丫,舒蕴拿出来,正想在自己的躺椅上坐好。 脚丫蓦地被男人攥在掌心,往上,顺势攀延到她纤细修长的小腿。 他们的肤色都很白,却因为男人脉络分明的骨节。 大掌卡在她纤白的腿上,而现出分明的差异。 在这更深露重的夜晚,带着浓浓的欲色。 停在脚腕往上,小腿偏下一点儿的位置。 他就那么攥着,不再动了,拿温热指腹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男人凝视她的眸,暗含的意味在这缱绻的夜里再明显不过。 发现舒蕴装傻,男人话音悠悠,不紧不慢,“听怀锦说,阿蕴觉得和我没有激情了?”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砸下来,砸在舒蕴呆愣愣的脑瓜上,“还觉得和我感情出了问题,怀疑我出轨了?” “...” 舒蕴蹙眉,心里暗嗔,怀锦这个坏女人,又和霍景司告状。 柔软的脚心里充斥着被他手掌触过的温痒,舒蕴娇娇地向霍景司讨饶,“对不起嘛,是我误会了嘛。” 他要是早说,是在和景彦择怀锦筹备向她求婚和毕业旅行的事宜,她还能那么误会他嘛。 不顾舒蕴的反抗,只见霍景司直接起身将她捞在怀里,抗在身上。 舒蕴身子被整个调转,她愤愤地拍打他的肩,“霍景司,我说对了,你就是很坏,我看你就是想要睡我!” 才突然又提起这茬! 霍景司往卧室走的步伐轻顿,慢条斯理地开口,“宝贝儿,如果我不想睡你,” “你不觉得才是出了大问题了吗?” “...”听见霍景司说的话,舒蕴倏然哑口,这臭男人都在说些什么! 舒蕴拿脚踢他,她要的不是一直想睡啊!都不给人休息时间的。 后来这晚。 所有的未来都足够清晰,足够美好的这晚。 舒蕴被臭男人欺负得哭唧唧。 在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痕迹。 到最后,深浓的黑夜,他们又辗转着回到床上。 舒蕴的嗓音已然哑了,蔫蔫得葱白的手指根本提不起一分力,只能任人摆布。 男人忽然一下的动作让她止不住地嘤咛出声,耳边是霍景司事后算账的询问。 “还够激情吗,嗯?”带点儿磨人的哑,微喘着,磨得舒蕴轻轻颤动。 舒蕴:“...” 呜呜呜,她以后再也不要和怀锦分享小秘密了。 ... 毕业后,霍景司陪舒蕴开启了她的毕业旅行。 这场毕业旅行,最开始是霍景司根据怀锦提供的舒蕴的爱好,参谋怀锦和景彦择的意见策划的。 后来舒蕴知道了,稍微调整了下。 加了很多霍景司去过的,在他人生经历里的,而她还没踏足过的地方。 国内有很多舒蕴以前和怀锦说过想去旅游还没去的景点。 他们计划从国外回来再去。 先去国外,而第一站,舒蕴选择了纽约。 她没怎么出过国,选择纽约的原因是想看看霍景司曾经待过那么久的地方。 霍景司高中出国后在纽约待了七年。 正好是离开山区小城后,他们相遇前的那七年。 乘私人飞机到了纽约,第一天舒蕴想去逛霍景司的母校。 来到对于自己全然陌生的校园。 舒蕴不知怎的,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儿,便问霍景司,“所以你和闻筠,真的是七年同学啊。” 没想到舒蕴冷不丁提起这茬。 霍景司默了会儿,“...嗯。” 舒蕴装模作样地“哦”了声,“七年这么久哦,你都没对人家动心。” “啧,霍总还真是,很难评。” 这人都没有青春期的嘛。 呵。 霍景司那几年,对恋爱还真的没什么想法。 看景彦择身旁一个接一个地换,不时还有女人哭着去找他,只觉得麻烦,又矫情。 男人转头看向舒蕴,清俊的眉眼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或者也不是对恋爱没想法,是人不怎么对。 他从烟盒里拆出根儿烟点燃,放在唇中轻吸一口,眯眸看着氤氲在两人之间,往四处散的烟雾。 片刻,才懒散着点头,应了声儿,“嗯,然后回国第一眼看见某个小姑娘,就动心了。” “哼,”舒蕴晃他的手,红唇微扁着控诉他,“你现在再说这些,也不算数。” 谁让他后来那么伤她。 “不过霍景司,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 舒蕴轻轻抚上霍景司胸前曾经为她受过伤的地方,时隔快三年,那里的伤疤已经变得很淡。 “你当初去临岛救我,受伤后和我说的那些话。” 她后来一直没怎么认真问过,因为觉得,她都那么喜欢霍景司了。 霍景司的真心也毋庸置疑,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好纠结的。 世界上永远都有一些爱人,中间再多的误会纠缠怎么办呢。 在他那儿跌过再多的跟头,又怎么样呢,还是只想和他。 是只见一眼,就知道,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对方的那种。 宿命。 “所以,”舒蕴心间又开始漫上好奇。 问他,“除去你都不记得的山区小城,那天在旗袍店,你早就在会所楼上看见我了?” 此时的天空已然浮起一片淡淡的青黑。 校园里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他们走走停停,身旁是开着各种应季的花朵的花坛,花坛的高度正好到舒蕴胸前。 舒蕴话音刚落,却见霍景司骤然扔了手中的烟,抬手轻轻捏她的耳垂。 忽然地一下,在舒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将她抱起来,箍着她的臀,将她整个人搁在了身侧的花坛上。 惊扰得舒蕴吓了一跳,她双臂下意识挽上他的后肩,这个角度,低着头看他。 正想嗔他,却见男人唇角含着细微的笑意,看着她,也不说话。 霍景司又是这么专注地看着她。 怎么办,即使两人重新在一起的时间已经长达三年,舒蕴还是被他看得羞赧不已,心跳不听话了,变得凌乱不止。 “霍景司。”舒蕴轻声唤他。 “嗯?” 舒蕴还是没忍住,脸颊红红,“你不要这么认真地看着我...” 霍景司笑了下,手背碰碰她的侧颊,“不看你看谁。” 霍景司撂下这么一句话。 然后舒蕴就看着男人长腿往后撤,再一次单膝跪地,他的手里捧着崭新的戒指盒。 打开,里面是一枚晶莹剔透硕大的蓝色钻石。 舒蕴最喜欢蓝色,她身边的人也都知道。 舒蕴的眼睛顿时又不听话了。 似乎她可以拥有人生中的第二次,同一个男人,也是她唯一爱的男人的求婚了。 然后舒蕴就看见霍景司神情郑重。 清隽嗓音落在耳边,顺着徐徐的晚风,落在这周围的每一处。 “阿蕴,我替五年前,二十五岁的霍景司,请求你,” 霍景司望着她的眉眼和那晚没什么不同,比很多年前的要认真不止十分,“等一等他,原谅他尚未反应过来的真心,可以开心地嫁给未来的他。” “霍景司,” 舒蕴抬手抹掉沁出眼尾的泪花,“你怎么这么坏。” 怎么可以准备这样的惊喜。 她一双泪眼瞪他,“你这个坏人,就是想让我哭。” 又一枚戒指戴在舒蕴的手上。 霍景司起身,轻揩她的眼尾,“哭什么,这么大人了。” “但是在我这儿,”男人话音一转,“以前我教你很多,教你坚强,教你成长。以后有我在,你可以继续做个小孩儿。” ... 后来他们又去了伦敦,巴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霍景司在每一次舒蕴猝不及防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单膝下跪,和她求婚。 他捧着各式各样的戒指,和她求了许多次的婚,舒蕴也答应了他很多次。 好像要弥补她在他那儿曾经因为他不婚的态度受过的伤。 但其实那些伤,早就愈合了。 被霍景司所治愈,在知道她也是他的唯一之后。 ... 最后一站是国内有名的雪山。 舒蕴永远都记得这天。 迎着雪山之巅,看见日照金山的那一刻,霍景司站在舒蕴身后。 似乎听见男人唤她名字,舒蕴回头,转眼便看见男人单膝跪地,“舒蕴,最后一次向你求婚,嫁给我。” 舒蕴忽然笑起来,轻盈的身姿落到男人怀里。 他接住她,又将她高高地抛起来,再重新落回到他怀里。 日光眠于雪山,他永远在她身后。 摇曳(晋江文学城正版) 按照怀锦的说法, 舒蕴的毕业旅行简直堪比结婚蜜月。 从六月底七月初,他们的整个旅行,一直持续到十一月份才结束。 到十一月底的时候, 他们才回到京北。 之后舒蕴顺利入职京北的一家舞蹈艺术学校。 虽然霍景司已经和舒蕴求婚成功。 两人也已经分别定下来领证和婚礼的日子。 三月十四领证。 五月二十的婚礼。 婚礼舒蕴没怎么管,全部交给了霍景司。 专人团队一直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大半年的时间倒也足够。 然而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霍景司又会脱离男朋友的身份。 以过来人给她一些算是指点的建议。 她才二十三岁, 即使结了婚,以后她还是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他不会借着婚姻来束缚她的人生。 舒蕴当时听见, 心里还是很受触动的。 “但是霍总,我听说像你们这种家庭, 子嗣繁衍是很重要的吧, 等结了婚, 会不会就开始催生。” 她不反对生小孩。 但喜欢按计划一步一步来,尤其不喜欢有人盯着这件事。 霍景司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似笑非笑地来了句。 “不如阿蕴说说看, 我们是什么家庭?” 舒蕴鼓了鼓腮, “名门望族?百年世家?” 反正即使她家还算不错的,到底差距摆在那里。 霍景司抬了抬眉骨,不甚在意道,“你也说都百年了, 也着实够久了。” 如果舒蕴不喜欢小孩儿,就算绝后,他也不在乎。 “...” 霍景司说出了这话来。 舒蕴气得打他,“说什么呢你,你不要误会,虽然我担心生小孩儿会影响身材和工作什么的, 但我还是挺喜欢小孩儿的。” 如果是她和霍景司的宝宝,那就更加地期待和喜欢了。 当时两人正坐在卧室外的露台上,过完年二月的风还有些寒。 身后热乎乎的暖炉烤着,还是感到很惬意。 舒蕴穿着白绒绒的睡衣,舒服地窝在霍景司怀里。 男人闻言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像是在说“原来是这样”。 他伸展双臂,搂紧了她。 她向来这般纯粹,又柔软。 霍景司忽然想起五六年前两人刚认识时,那时候他就看出来她喜欢小孩儿了。 他捏捏她的手指,放在掌心把玩,“如果阿蕴喜欢,我会陪你一起喜欢。” “孩子的事,随便你什么时候。”顿了顿,霍景司又补充。 反正他不怎么着急。 何必多一个孩子来分担阿蕴对他的爱。 “哦,”舒蕴哼了哼,故意开口。 “怎么感觉霍总对未来和我的婚姻生活,那么随便和不在意呢。” 霍景司定定看她两眼,眉梢蕴着浅笑。 好半晌,才慢悠悠回,“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 “嗯?”舒蕴一时没听懂,懵懵地问,“什么过程?” 话还没落完全,她就止了音。 男人粗砺的大掌从后颈一路绵延着往下,温热里发着痒,她有些经受不住,颤着身子想要往前躲。 霍景司没允许,另只手直接捏上她的后颈,对着她的唇便吻了下来。 刚喝过牛奶的唇齿间带着一丝奶香,和她身上沐浴后的馨香交融,却好像更加激发了男人的欲望,他箍着她的唇舌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舒蕴只能被迫承受。 ... 时间一晃,来到三月份。 第二天三月十四正好是个周五,也是舒蕴和霍景司约定好领证的日子。 舒蕴这天在学校里没什么事儿,一大早便和霍景司去了民政局。 十分钟不到,拍照宣誓盖章,两个热腾腾的小红本本出炉了。 回到车上,舒蕴还在看着手中的小红本本发呆。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结婚了。 她看了好几眼,转头对男人道。 “霍景司,我又多了一个身份。” 今天霍景司亲自开车,男人手搭在方向盘上。 因为要拍照,他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衫。 舒蕴还没怎么见过男人穿白色衬衫,衬衫袖口此时懒懒往上卷着。 露出脉络清晰的小臂线条,温文尔雅里多了几分不羁感。 “阿蕴,我说过,新的身份不会束缚你。” 他偏头专注地看她,话音一转又好整以暇地提醒她,“但是霍太太,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唔...霍太太呢。 舒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想想都...好羞赧。 舒蕴舔了下嫣红的唇,望着男人漆黑的眼神,慢吞吞地来了句,“霍先生?” 霍景司:“...” 霍太太,霍先生。 霍景司气音低沉地笑了下,口吻的意味不明。 “阿蕴倒是挺会搭配。” 舒蕴拿红本本挡了下自己泛红的小脸。 开口的声音很轻,显然是羞得不行,“我们还没有举行婚礼呢。” 霍景司懒散地点了下头,很好说话的样子,“行。” “给你时间,婚礼之后。” 舒蕴一瞬间放下心来。 不过,她才二十三呢,怎么就先结婚了... 想想还是有些晕眩。 即使和她结婚的这个男人,是她梦寐以求许久的。 回到家,霍景司就将结婚证收走了,连同她的那一份。 说是觉得她丢三落四,还是由他来保存更妥帖。 舒蕴懒得拆穿他,也没什么。 便顺手交给了他。 结果晚上的时候,就看到了怀锦发来的一张截图。 她放大来看,霍景司竟然背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句话也没有,只有一颗红色的心,老土得不行。 配图是两本结婚证。 怀锦和霍景司的共友也很多。 因此能看见绝大多数的评论。 景彦择:【啧,霍三又开始秀了。简直没眼看。】 宋斯寒:【万里长征终于走到头了,能不秀吗?】 霍景司回复景彦择:【比某个没有名分的人好。】 后面又紧跟着回复宋斯寒:【毕竟某人的万里长征才开始。】 景彦择和宋斯寒分别回复了霍景司一串省略号。 看样子像是很无语。 舒蕴看见后笑得不行。 霍景司又开始在他那群好友面前得瑟了。 她又问怀锦:【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人家景彦择名分啊。】 怀锦说这事儿急不来,【而且这种时候往往是男人对你最好最殷勤的时候(除了你家霍景司),我准备好好享受享受。】 【而且,景彦择就未必不享受。】 舒蕴回了一串省略号。 也是对这两人如此能折腾,觉得有些无语。 时间过的很快,两个月的时间都在忙碌中度过。 到五月份的时候,霍景司从国外定的婚纱才空运过来。 职业原因,舒蕴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标准。 婚纱敬酒服之类都是按照她的尺码定制。 怀锦和景彦择是舒蕴和霍景司婚礼的伴娘伴郎。 为了舒蕴的婚礼,怀锦特地空出了五月一整月的档期。 这天,伴娘服随婚纱一起送到家里,怀锦也在。 她也需要试穿伴娘服。 伴娘服很简单,怀锦又是穿什么都漂亮的衣架子。 尺码也大差不差,简单试穿了下便搁置在一边。 怀锦对着一排的婚纱表达了真诚的赞叹之情。 “今天我们蕴宝才是主角呢,你家霍景司不回家陪你试婚纱?” 怀锦话刚落下,玄关处便传来响声。 是霍景司提前下班回来,后面还跟着景彦择。 怀锦看了景彦择一眼,随后便看见男人的视线一直往她身上黏。 蹙着一双秀眉离远了些。 景彦择看见怀锦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明意味地哂笑了声。 在好闺蜜面前倒是挺会装乖。 霍景司脱掉外套搭在门口的衣架上,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 流畅的线条衬得他整个人颀长挺拔。 男人走到舒蕴身边,问,“准备先试哪件?” 舒蕴正对着一排的婚纱发愁,她本来就经常选择困难。 此时看见霍景司像是看见了救星,便问,“你觉得哪件好看?” “看你喜欢。” 婚纱总共数十件。 霍景司聘请的都是世界顶级的设计师,当初敲定式样的时候,舒蕴实在选不出来,霍景司也没想那么多。 舒蕴觉得好看的,便都定做了。 舒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选了件一字肩的,准备先试试看。 这间婚纱的拖尾很长,复古又奢华的宫廷风。 怀锦帮着她,最后换好婚纱出来的时候。 客厅里已经没有了景彦择的身影。 怀锦落在舒蕴身后,给她托着婚纱的裙摆。 舒蕴一路,缓缓走到距离霍景司三四步远的地方。 她指尖轻捏裙摆,轻盈的身躯微晃。 白纱雪肤,窈窕的腰线尽数勾勒。 “好看吗?”她仰起头,问。 男人眼神已然加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怀锦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看霍景司不回答,舒蕴扁扁嘴,“不好看吗?” 带着控诉,“你怎么都不说话。” 霍景司唇角微倾,“我的阿蕴,当然很漂亮。” “要不要再试试别的?” 舒蕴点头,“可以呀。” “那我要先把这个脱下来才行。” 大拖尾的穿在身上实在费劲,走路都不方便。 舒蕴缓缓转身,还没提起裙摆。 身子忽然被身后的男人抱了起来,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吓了好大一跳。 “啊...” 舒蕴瞬间惊呼出声,双手下意识挽上霍景司的后肩,提醒他,“小心踩到裙摆。” “不会踩到。” 霍景司一路抱着舒蕴来到了卧室。 这件婚纱后面是系带样式的,从腰下一直蔓延到后背。 刚才穿的时候就是怀锦帮忙。 舒蕴肯定是要求助眼前的男人。 她背对着他,很乖,“霍景司,我解不开。” “你帮我解开。” 霍景司闻言轻挑了下眉,房门关了,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男人开口的腔调低磁独特,宁静的傍晚像是带了蛊惑,“我帮你解开?” 此时的舒蕴还没察觉到不对劲。 点头,“对呀,不是要试新的吗。” 霍景司:“可是你没拿进来。” 唔...竟然忘了这一茬。 舒蕴指使霍景司,“那你去帮我拿进来。” 她话音刚落下,后背有细小的动静传来。 是霍景司在解她的婚纱。 “不用拿了,也不用试了。” 系带解开了一半,霍景司低头吻上她白皙纤薄的后背,“你穿每一件,都很漂亮。” “...” 后背那块肌肤看不见,因此更加敏感。 被他的唇吻得发痒,舒蕴轻咛了声,细颈轻仰。 终于明白了臭男人的险恶用心。 “霍景司,”舒蕴想要阻止他,“你这样,婚纱会被弄坏。” “不会。” 男人开口沉缓,不容拒绝。 全部解开后,他继续往下。 “求求你嘛,”舒蕴动了动身体,似是觉得难捱,轻声带着急促,“老公。” 只是说完,她就怔住了,开口得简直太过自然。 后知后觉的羞意开始蔓延,一直从脖颈扩散到耳际。 却不知道是因着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还是被他近到像是纠缠的呼吸所喷染的。 此时的舒蕴根本不知道,这种称呼,只会让男人更加变本加厉。 摇曳(晋江文学城正版) 舒清桉和舒蕴外婆提前几天来了京北, 舒蕴也已经许久没和她们见面。 因此婚礼前几天,舒蕴都是和外婆母亲住在一起的。 所住地方是霍景司早就购置的房产,和舒蕴霍景司在京北的住处离得并不远。 前面几天霍景司每天都会来, 美其名曰尽地主之谊,来替她陪外婆和母亲。 直到婚礼的前两天, 晚餐的时候,外婆看着恩爱不已的两人, 郑重地嘱咐他们。 按照习俗,婚礼前一天, 也就是五月十九这一天。 他们二人不能见面。 舒蕴唔了声,总觉得外婆是在嫌弃她和霍景司这几天太过腻歪了。 女孩白皙的脸颊悄悄爬上红晕, 小声道, “我知道的, 外婆。” 说着,她看向霍景司,“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霍景司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同意, “好的, 外婆。” 随后听见舒蕴的话,男人轻挑眉梢,温和地笑了下,“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说, 之前没怎么关注过。” 舒蕴:“...” 男人微勾的眼尾,挑起的那层似有似无的坏意,舒蕴简直再熟悉不过,她轻轻地翻了个白眼,才不信。 到了第二天,霍景司果真没有来。 久处之下乍然的远离, 舒蕴却有点儿想他。 晚餐的时候,外婆看着自家外孙女,关心地问道,“明天就婚礼了,蕴宝紧张吗?” 唔... 舒蕴吐吐舌头,她只记得今天霍景司没来,反倒给马上要到来的婚礼的紧张感减弱几分。 “还好吧。”她说。 舒清桉嘱咐她,“蕴宝,吃完晚餐早点睡,明天的婚礼可能会很累。” 舒蕴“哦”了声,“好。” 晚上,保养过身体后,舒蕴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这么早睡还有点儿不习惯呢。 看了眼手机,发现竟然从昨天晚上开始,霍景司就没再和她发过消息了。 舒蕴愤愤,霍景司这人,是不是正好听了外婆的话,不搭理她了。 想归这么想,她闭上双眼,还是准备睡觉了。 只是还没过多久,睡意还未沉浸,窗户的地方忽然传来不小的声音,舒蕴打开床前的一扇小灯,拧着眉望过去。 借着微弱昏暗的灯光,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刹那。 舒蕴:“...” 吓死她了! 刚才还在脑海里想着的男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眼前。 虽然是爬墙上来的,一点儿也不显狼狈,身手利落地翻窗落地。 男人黑色衬衣的袖口向上卷着,还沾了点儿泥尘,他站在窗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眉梢微挑起。 眼底蕴着清晰的坏,像是调侃,“阿蕴这么早就睡觉了?” “霍景司!你...你...你怎么就来了。” 舒蕴看见男人这副样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羞恼地提醒他,“外婆说婚礼前一天不能见面。” 霍景司迈着长腿过来,“想你了,就来了。” 看见舒蕴惊慌失措的小脸,霍景司一瞬的扶额,他也想不通。 明明年纪越来越大,在她面前的一些行为倒像是回到年少轻狂的时候了。 说出去平白叫人笑话。 眼看着他走到床边,舒蕴坐起身,拢紧了被子。 瞪着眼很是防备,“你想干嘛?” “...你。” 霍景司看着舒蕴,坏心思浮上来,薄唇轻启,慢悠悠地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他朝她愈靠愈近,近到舒蕴鼻腔里充斥的都是属于他身上的冷冽清香。 还带几分夜晚的寒气。 男人尾音上扬,缱绻着落在耳边。 舒蕴后知后觉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红着脸颊嗔他,“霍景司...说什么呢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霍景司不以为意地哼笑了下,“想你了来看看你,怎么就不要脸了。” 舒蕴气得脸颊鼓鼓的,“可是外婆说结婚前不能见面,说这样不好。” 霍景司忽地轻笑出声,骨节分明的长指捏捏她脸颊,“有什么不好的。” 那些所谓的习俗,什么时候禁锢得了他。 舒蕴想起什么,揪着男人的衣服左右看了下,“你怎么就这么爬上来了,很危险的。” “才二楼,怕什么。” 霍景司不以为意地道,“还是说让你下楼给我开门儿,你就敢?” 舒蕴鼓了鼓腮,“有什么不敢的。”前提是不能被外婆和母亲发现。 说着,哼了声,霍景司的险恶用心实在是太多了。 “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把外婆和母亲安排在这儿的。”她问。 距离他们的住处那么近,还是低楼层。 霍景司挑眉轻笑,“很难说不是故意。” 舒蕴:“...” “那你什么时候走?” 这几天霍景司也都只是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吃晚餐,但是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待在卧室里。 想到一墙之隔的外婆和母亲,舒蕴说不出的别扭和害羞。 霍景司盯着她,“好几天不一起睡,就不想我?” “想你也没用啊。” 舒蕴瞪眼,“难道你今晚还想和我一起睡啊?” 想想明天怀锦外婆母亲一起推门进来,看见她和霍景司睡一起。 那个场景...简直不敢想象。 “既然阿蕴也想我,” 霍景司身子靠下来,“那好办。” 舒蕴还没来得及拒绝,霍景司单手捏着她的下颌骨,已经吻了上来。 他的体温太过灼热,浑身充满了荷尔蒙的强势气息,舒蕴的身体几乎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呜呜呜...” 想到刚才男人的话,一墙之隔的家人,舒蕴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推他,“霍景司...明天婚礼呢...” “小点儿声,” 霍景司短暂地放开她,眸光落在女孩水凌凌的唇上,愉悦地笑了下,“还是想被听见,嗯?” 舒蕴赶忙摇头,刚想和他讲道理赶他走。 门外传来舒清桉的问话,“蕴宝,在干什么呢,怎么听见你房间里还有动静?还没睡觉吗?” 舒蕴正想开口解释,红唇倏地被堵住,最后一点声音被男人侵略性极强的唇舌吞没。 门外传来舒清桉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和不明所以的嘀咕声。 舒蕴闭着眼睛,被男人吻得彻底乏力。 身体摇摇晃晃的,她下意识抓紧了霍景司的衣衫,后背被他轻柔地托住,整个人攀坠在他身上,也根本没了反抗的心思。 过了许久,被吻得七荤八素,舒蕴也有点儿动情,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 却没想到是霍景司率先放开她,低声喑哑,“先放过你,记在明天的账上。” 舒蕴:“...” 坏男人,忽然感觉自己被捉弄了。 她舔舔唇,油生的想法透在水亮的眸子里显得坏兮兮的,“那你现在要再回家吗?” “嗯哼。” 霍景司解释,“只是怕你因为明天的婚礼紧张,所以来看看你。” 舒蕴跪坐起来,上手去解他衬衫的纽扣,浅笑的眸子里蕴着风情无限。 “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听见她的话,霍景司眯了眼睛,“怎么,想要了?” 他任由她动作,也不制止。 “...” 听见男人直白的话语,舒蕴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儿,“坏蛋,不正经。” 霍景司想了会儿,便猜到女孩的心思。 他捏上她手腕,“明天这个时候,再陪你一起睡。” “不要,反正你已经打破规矩了,就要你今晚在这儿陪我睡。” 看霍景司蹙着眉,似乎还在思量的意思。 舒蕴解开他衬衣的最后一颗纽扣,轻轻喊了声,像是撒娇,“老公。” “好不好。” 看样子似乎霍景司今晚不打算乱来,想起那晚的荒唐,舒蕴脸红了下。 觉得这个称呼应该会让霍景司心软。 霍景司:“...” 她现在倒是知道怎么拿捏他了,也罢。 躺下后,舒蕴故意将细白的脚丫伸出去,慢吞吞地蹭到男人的小腿,似是而非地勾他。 又轻易被霍景司攥住,放回原地,他隔着那层薄被将她抱在怀里,轻吻她的额头,“睡吧,晚安。” 舒蕴整个人隔着棉被,被他抱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女孩秀眉微蹙,“霍景司,你是不是不行。” 霍景司故意动了下,笑得很坏,“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了?” 舒蕴:“...” 往后躲远了些,她不要理他了。 因为霍景司的到来,本来紧张孤独的婚礼前一天。 和平常并没什么两样。 舒蕴窝在霍景司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翌日,还不到六点,房门就被敲响了。 舒蕴听见敲门声,猝然一惊,睁开眼看见旁边空荡荡的,顿时松了口气。 来到酒店顶层,化好妆,换好婚纱,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婚礼仪式马上开始。 宴会厅门紧闭,霍启宏站在舒蕴身侧,格外怜爱这个恩师的外孙女,也觉得有缘。 霍景司请求他将舒蕴送她到他身边,霍启宏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同时感慨自家儿子做事一如既往的细致。 单看他想不想。 两人如今这样,他看了也觉得欣慰。 “小蕴,”霍启宏弯起臂弯,“准备好了吗?” “我们要进场了。” 舒蕴挽上霍启宏的胳膊,“好了,叔叔。” 霍启宏笑了,“该改口了。” 舒蕴又害羞了,小声道,“爸爸。” 霍启宏哎了声答应,眼眶竟然泛起点儿湿润。 “感谢你对景司曾经那么混蛋的态度不计前嫌。” 说着像是害怕破坏今天美好的氛围,他赶忙又道,“好了,婚礼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舒蕴笑笑,笑里带着包容。 婚礼的筹备一直都是霍景司那边在做,舒蕴没怎么插手。 甚至连现场会是什么样子的布置都不知道。 舒蕴望着紧闭的厅门,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 深呼吸的瞬间,厅门顷刻打开。 舒蕴眼前猝然亮起一片蓝色的星海。 宴会厅偌大足有几百平,基调是蓝色的,满厅都是密歇根碎冰蓝玫瑰。 满室的灯光华丽璀璨。 里面宾客众多,人头攒动,身穿深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正在尽头等她。 舒蕴的眼眶忽然湿润。 霍景司身后的大屏幕里播放起两人自相识以来的一幕幕。 有许多她玩闹心思上来拉着霍景司拍的合照,也有很多她没见过甚至根本没印象的照片。 可以看出,都被照片的主人细心的保存。 舒蕴挽着霍启宏的胳膊,婚纱圣洁皎白,一步步朝她心爱的男人走去。 好像走过十二年的荏苒时光,她终于走到他的眼前。 几乎舒蕴刚出现的那一刻,霍景司的视线便牢牢盯在她身上。 此刻的舒蕴,渐渐和南城傍晚,他在会所楼上,惊鸿一瞥的身影重合。 男人眼神深沉,藏满了温柔和爱意。 走到近前,霍景司从父亲手中接过舒蕴。 各方致辞,交换戒指,圣白的头纱掀起,众目睽睽下的亲吻。 仪式圆满结束。 后续是冗长的敬酒环节。 舒蕴随着霍景司去楼上换敬酒服,之后要下来敬酒。 哪知霍景司一路带着舒蕴来到了酒店顶楼,连婚纱都没换。 随后他们一起坐专属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坐进车里的时候,舒蕴还恍恍惚惚的。 直到车子开出酒店,身后足足十几辆豪车,离他们最近的那辆车里。 怀锦和景彦择探出了头。 还有他们的许多好友,开心地呼唤和祝福。 这样肆意而盛大的场面,在舒蕴和霍景司婚礼这一天。 在正盛的天光下,在繁华的街道上,在拥挤的人潮里。 被京北千万人见证。 “霍景司,” 车速飞快,舒蕴的心也跳得飞快,她下意识转身抓紧了霍景司的手,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就离开婚礼现场了?” 霍景司答,“去结婚。” 舒蕴眼神迷茫,“嗯?我们刚才不是已经结了吗?” “带你去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再结一次。” 舒蕴定定看着男人,忽然笑了。 她和霍景司的婚礼仪式必须在京北举办,是景家京北百年世家必不可少的环节,也是霍景司当着京北万千目光下给予她的承诺和尊重。 其实她更喜欢只有两个人的旅行结婚。而霍景司也会认真地给她实现。 心间百般情绪交杂,舒蕴轻轻拽了下霍景司的袖口,“霍景司,你低头。” 霍景司依言附身。 女孩曼妙的身姿被洁白轻盈的婚纱簇拥,她轻仰头,在男人侧颊印下很轻的一个吻。 告白的话热烈又直接,“老公,我爱你。” 换来男人掌心托着她下巴,温柔的回吻。 和轻喃,“阿蕴。”剩下的话好像不需要言明。 未尽之意都在绵长热烈的吻里。 他们在一片车身晃荡中安宁地亲吻。 脚下坦途,少女心愿,终窥天光。 摇曳(晋江文学城正版) 舒蕴一直憧憬旅行婚礼, 喜欢只有两个人的纯粹感。 去年霍景司策划的毕业旅行,也算实现一点儿她的愿望。 这次他们依旧乘坐私人飞机,目的地是爱尔兰。 飞机上还有怀锦、景彦择等人, 都是他们这辈儿的年轻人,趁着舒蕴霍景司婚礼一起去国外度假。 期待已久的新婚夜是在飞机上度过, 舒蕴感到小小的遗憾。 只是透过澄净的窗户,看见外面湛清的蓝天白云, 身旁就坐着最爱的人,好像就又不遗憾了。 似乎是看出舒蕴在想什么, 霍景司捏捏她脸颊,“明天也是我们的新婚夜, ” 顿了顿, 他补充, “如果你想,每天都是。” 听见霍景司的话,舒蕴凝眸, 认真想了下。 再开口语气更是认真得不行, “可是要是这样的话,你会累坏的吧。” 霍景司忽地笑出声,眉骨微动片刻。 刚才在飞机上吃的中餐,舒蕴唇边残留一点奶白的沙拉, 他拿指腹很轻地揩掉,轻柔慢捻着故意问她,“累坏什么,嗯?” “...” 舒蕴几乎是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瓷白的小脸倏然红透,所幸其他人与他们离得远,听不见霍景司没正形的话。 舒蕴身上还穿着婚纱, 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早上又起得早,折腾了大半天有点儿累。 舒蕴和霍景司说了一声,便打着呵欠回了卧室。 她需要睡个午觉。 一觉睡了足足三个小时。 卧室里没开灯,舒蕴醒来的时候,室内室外都漆黑一片。 她打开床头柜前的灯,缓了好一会儿,神思渐渐清明下来。 “霍景司...” 她试探地叫了声。 过了几秒,房门从里往外打开。 男人轮廓在昏暗的光影里逐渐清晰,是霍景司走了进来。 “我睡了多久?” 舒蕴揉了揉眼圈,嗓音还带点儿懒倦的哑。 她手臂撑在枕头上,缓缓地坐起身来。 “差不多三个小时。” 半晌,霍景司半真半假地调侃,“还挺能睡。” 舒蕴脱掉婚纱,里面只穿了件吊带裙,细细的带子滑落。 她一边往上提了下,一边仓惶着和霍景司道,“别...别开灯。” 霍景司也没想开灯,这样的光线,无论做什么。 已经足够。 “睡饱了?” 就着室内昏暗的光线,霍景司单手扯开领带,随意扔到一边。 走到床边凝着女孩皙白的小脸,男人低声,“现在该我了。” “你刚才没睡?” 以为他是要上床睡觉,舒蕴说着就往一边去,给他腾出空来。 霍景司欺身而下,掌心捏上她手腕,轻而缓的摩挲,似乎带着别样的意味。 另只手偏还将她肩上再次滑落的吊带徐徐地勾上去,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嘴里说着不正经的话,“阿蕴,我说的是动词的睡。” “...” 舒蕴自觉不妙,更加往后躲了。 “不是想要新婚夜?” 霍景司攥着她的细腕,将她拽到他身边,“现在补偿你。” “...” “飞机上呢,”舒蕴推他,带着细微的控诉,“会让人听见。!” “不会,很隔音。” 话刚落,他的呼吸已经辗转着落下来。 舒蕴又没试验过,不知道到底这里是真正隔音,还是他只是在骗她。 只稍微挣扎了下,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又或许是一对上他,根本舍不得挣扎。 唇被他愈加的深吻,这个姿..势,她费劲仰着细颈,有些许的累。 一面被他毫不满足地掠夺,禁不住男人的强势,舒蕴忍不住嘤咛了下,很轻的一声。 后颈被男人掌心温柔托起的那一刹那,舒蕴觉得自己整个人。 都好像要化在他的怀中了。 霍景司箍着她的侧腰,一阵天旋地转。 她整个人跨坐在了他身上。 这个姿..势... 舒蕴咬唇。 身心惶惶无着落之际。 耳边传来他低沉带着微微喘的气音,在暗夜里无比撩人。 “隔音的,不要怕。” “叫出来,阿蕴。” ... 到达爱尔兰的时候,正好是当地的下午。 舒蕴和霍景司手牵手,一起站在爱尔兰的街道。 稀稀落落的人群,陌生的肤色和面孔,各处都充满了异国的风情。 日光稀薄却不刺眼,充斥着别样的温暖。 舒蕴转头看向霍景司,似乎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倏然消失,恍惚间他们像是刚从婚礼现场逃出来,一切都还是刚举行完婚礼的样子。 舒蕴之前忘记了时差这回事儿,直到现在,才发现。 他们的新婚夜根本还没有过去。 “霍景司,时差好神奇哦~” 霍景司早就知道了,现在看见女孩显然惊喜不已的模样,不由得浅笑了下。 “所以教堂的婚礼,我们现在还赶得及。” 舒蕴仰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嗯?” 在从婚礼上逃跑之前,霍景司什么也没和她说。 对来这儿的安排更是一无所知。 话音刚落,舒蕴还迷茫着,一辆加长轿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舒蕴定睛看去,里面赫然是景彦择和怀锦。 景彦择在驾驶位开车。 怀锦坐在副驾驶朝他们笑着招手,“蕴宝,霍总,快上车,要来不及了。” 舒蕴坐上车,发现车厢的最后排放着婚纱,以及各种妆造用品。 她这才知道,教堂的婚礼原来安排在下午或者傍晚举行也可以。 舒蕴左看右看,霍景司倒是穿着一身纯黑的西服,而她只穿的从飞机上缓下来的日常着装。 顿时有些不满,“既然仪式是在今天,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她也好换婚纱啊。 霍景司挑眉,“你确定要在飞机上换了,然后穿着婚纱下飞机?” 舒蕴扁扁嘴,好吧,那样的话,确实会很麻烦。 “那你不许偷看!” 舒蕴抬起霍景司的手,就去蒙他的眼睛,“将眼睛闭起来,我要开始换婚纱了。” “又蒙我的眼睛,嗯?” 霍景司好笑地闭起眼睛,随她弄,男人慵懒的音线里充斥着餍足的味道。 后车厢与前排驾驶座被深色的挡板隔开,在一片静谧里显得低沉又动听。 舒蕴一瞬间想起刚才飞机上的荒唐,顿时软颊红的不行。 又因着男人的说辞,想起好几年前在南城,那个湿漉漉的温泉夜。 那时他们还不算熟,却已经那样亲密了。 舒蕴哼了哼,“不行吗,之前我也不是没蒙过。” 霍景司精准捕捉到舒蕴的手,捏了下她细白的腕骨,“那宝贝儿可得快点儿。” “...” 男人看不见,舒蕴白了他一眼,这话说的。 像是一旦她慢点儿,就会被他看光一样。 不过舒蕴对霍景司在这上面,根本没有信任可言。 她快速穿上婚纱,还好这件婚纱并不复杂,拉链也是在侧腰的地方。 换好后,舒蕴抬头,看见霍景司眼神正直直地盯着她。 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了。 舒蕴顿时羞红了脸,气得打他,“霍景司,你怎么不讲信用!” “羞什么,”霍景司攥住女孩的手腕。 坏笑着开腔,“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见过。” “...” 他这么一说,又让舒蕴想起刚才在飞机上,那样的姿势。 她早就被他整个看光。 ... 打打闹闹间,车子到了教堂前。 打眼看去,发现祭台已经布置好,神父、琴师也已经就位。 司仪站在台侧,宣布婚礼开始,琴师开始奏响婚礼进行曲。 舒蕴挽着霍景司的胳膊进场。 舒蕴转头看向男人,笑得眉眼弯弯,“霍景司,我好像更喜欢这样的仪式诶。” 可以挽着他的手,从一而终。 他们携着彼此的手,缓步前行。 花童手拿装满花瓣的花篮,他们所过之路,一路繁丽绚烂的花瓣。 神父站在正中央,表情郑重地询问。 “Mrs Shu,你是否愿意身旁的男子成为你的丈夫,并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其他任何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舒蕴每个字都听得很认真,神父的问话落下,她转头看向霍景司。 巧笑嫣然,又面向神父,神色郑重,\"Yes, I do.\" “Mr Huo,你是否愿意身旁的女子成为你的妻子,并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其他任何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霍景司没有任何犹豫,大掌攥紧舒蕴的手。 面向神父,神色庄重而赤诚,\"Yes, I do.\" 仪式圆满结束,随着欢快洋溢在整个教堂的音乐声,他们走出教堂。 舒蕴背对众人,扔出手捧的鲜花。 她可是早就已经算好了方向和距离,扔完回头,看见怀锦手中的花,而对方一脸无语。 舒蕴瞬间笑得开怀,看向霍景司一脸求夸夸的表情,“霍景司,我把捧花给怀锦了。” 霍景司轻轻挑了下眉,看向舒蕴的眼神带着满满的纵容和宠溺。 “那我可真的该替我那表哥,谢谢你了。” 怀锦接到捧花,一脸的无语,走到他们面前。 眯着一双美眸看向舒蕴,数落道,“蕴宝,我看你是皮痒了。” “怎么了,” 舒蕴故意装作不知道,“阿锦,我这是把我最珍贵的祝福送给你呢。” 怀锦哼了哼,“不管怎样,蕴宝,新婚快乐,之后的蜜月也要快乐哦。” 说着,她眨眨眼,坏兮兮地笑着揶揄,“希望再次回国的时候,你们会是三个人。” 舒蕴几乎一瞬间懂了怀锦的意思,害羞地直往霍景司怀里躲。 怀锦见状,也不再打扰两人。 手里的捧花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一个抛物线,径直扔到了景彦择的怀里。 怀锦声线清冷,“拿好。” 景彦择莫名其妙,“给我干什么?” 怀锦抱臂看向痞里痞气的男人,高傲骄矜,“景彦择,你说干什么?” ... 直到回到酒店,舒蕴还在想着刚才怀锦和景彦择的对话。 “霍景司,你说刚才怀锦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原谅景彦择的意思吗。” 霍景司摇头,“不清楚。” “这么关心别人做什么。” 男人解开束缚在脖颈前的领带,揽着舒蕴的腰,两人一齐落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被他的动作带的,舒蕴直接跌落到他的腿上。 她双手下意识挽上他的后肩,嗔他,“你干嘛,吓我一跳。” 霍景司掌着她的腰侧,轻而缓地摩挲,带着令舒蕴细嫩皮肤感到层层战栗的危险。 随后听见他缓缓道,“不如我们来研究研究,怎么回国的时候变成三个人。” “...” 她还是个小孩儿呢,生什么宝宝。 舒蕴这么想,也就这么和霍景司说了。 霍景司笑了,“宝贝儿,你以为我真的想要多个莫名其妙的人儿来抢夺你的注意力么。” 重要的是过程。 随后男人往后躺倒,沙发很大,他的姿态懒散,矜冷又勾人。 徐徐开腔,“真正的新婚夜,准备好了么。” 晚光(晋江文学城正版) 舒蕴趁着周六日学校没什么事儿, 打车去了霍景司朋友的那家纹身店。 她之前纹在了右侧腰处,洗掉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留下了轻微的疤痕。 后来是怀锦从国外寄过来说是可以祛除疤痕的药膏, 现在那儿的疤痕已经很轻很轻, 不仔细看, 并看不太出来。 这次舒蕴把第二朵罂粟花, 纹在了左侧腰处。 老板娘对于她选择重新纹身,还是一模一样花纹的举动似乎并没有感到诧异。 只是问舒蕴, “这次怎么没让霍景司陪着一起来?” 舒蕴眨眨眼,开玩笑地道,“是我要纹身又不是他,所以他来也没用。” 其实她根本没和霍景司说她重新来纹身这件事, 想到那晚霍景司亲吻她纹身的举动,舒蕴脸有点发红。 这...应该算是给他的一个惊喜了吧? 老板娘笑出声, 似乎是觉得舒蕴的说辞好玩。 她一边动作一边和舒蕴闲聊,“其实我倒是没想到,霍景司会来纹身。” 他们认识很久, 自然了解霍景司的性格。 霍景司对纹身这种活动, 一向是看不太上的,觉得幼稚且无趣。 当时霍景司来到这里找到她老公, 拿出一张照片, 也不算照片。 似乎是从什么报纸上剪下来的,上面女孩笑得明媚动人,手里捧着一朵蓝白相间的蓝玫瑰, 侧头看向旁边站着的霍景司。 郎才女貌。 美好无垠。 最后,霍景司将那朵蓝白色的玫瑰花,纹在了手腕处。 靠近脉搏, 连通心跳的地方。 “那...”舒蕴眸眼轻眨。 感受着纹身针在身上动作时给侧腰那处带来的细微痛意,红唇泛白。 看着罂粟花的红色一点点注入皮肤,舒蕴有些好奇地问老板娘,“姐姐,霍景司是什么时候来的?” 老板娘看了舒蕴一眼,没答。 转而换了个话题,“小姑娘,我觉得你家书房里应该会有很多秘密。” 舒蕴纳闷,“秘密,什么秘密。” 老板娘笑而不语,神神秘秘的,“这个嘛,就需要你自己主动去挖掘了。” 邻近傍晚时刻,历时两天,最后一道工序完成。 老板娘和上次一样,叮嘱舒蕴三个月后再来补色。 舒蕴走后,老板从内室走出来。 对自己老婆的举动感到几分无奈,“等霍三哥知道你和舒蕴说的话打你,到时候别躲我后面。”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们男人脑回路都有问题,很爱又不说,非得等到人家好好的一女孩儿提分手了再反过来追妻。” 顿了顿,她补充,“我这是帮他一把。” 老板其实也知道,老板娘对舒蕴似乎一直抱有着那么一丁点儿的歉意。 总觉得舒蕴和霍景司当时是在他们这儿纹了身之后分的手。 相隔时间太近,后来舒蕴又一声不吭地跑来洗掉纹身。 看着倒像是白受了这纹身的疼。 老板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道,“人家现在已经和好了,说不定早就都知道了。” 老板娘哼地一声,“看着不像。” 看舒蕴的表现就知道,只知道霍景司为她纹了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纹身图案的来源。 她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信心的。 霍景司不是把爱意挂在嘴边的人,有时候做一百件,可能才说出一件。 对舒蕴这样憧憬爱的小姑娘,有时候适当地说出来,或许会更好。 “你啊你。”老板觉得无奈,“倒是挺喜欢掺和这些事。” ... 舒蕴回到家里,这两天学校没什么事儿,霍景司在公司加班。 纹完身又不好运动,舒蕴百无聊赖,窝在客厅里插花玩。 六点多的时候,房门处传来动静,霍景司从公司回来。 看见客厅里的舒蕴,霍景司边扯着领带,边往她这边走。 走近了,衬衫松松垮垮地裹在男人身上,他揽着她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带,“让我抱一下。” 他碰的是她的右边,舒蕴伸手挡住左边,以免被他碰到。 “霍景司,你不要碰我的腰。” “不让碰?” 霍景司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将她拽得轻轻跌坐在他身上,睨着她的小脸问,“是身体不舒服?” 舒蕴摇头,攀着他的肩稳住身子。 才睁着一双圆溜溜的丹凤眼,慢吞吞地道,“霍景司,我身上有点儿痒。” 霍景司闻言蓦地一顿,慢悠悠回视她,挑着一双英俊的眉问,“哪儿痒。” 他静静看着她,眼尾轻勾起,笑得有点儿坏,口吻还带了点儿不可言说的揶揄。 “...” 看见男人骤然加深的眼神,舒蕴眨眨眼,反应片刻,终于捂着嘴笑出来,直白地问他,“霍总你是想歪了吗,” 她刚才换了舒适的裙子,掀开一侧裙摆露出那处的纹身,动作懒洋洋的,带着些许天真的媚眼瞧他,“这里呀,有点儿痒呢。” 霍景司垂眸,只见女孩窈窕的腰身上,一朵火红的罂粟花静静绽放,美丽耀眼,一如她对他赤忱不变的爱意。 男人垂首抚摸着纹身的边缘处,喉结轻滚了下,随后将舒蕴更紧地揽在怀里,他低眸吻她的眼睛,“谢谢阿蕴还愿意原谅我这个混蛋。” 一路往下,最后他的吻停留在她的唇上,清冽的唇齿开合间,轻轻吮吻。 舒蕴闭起双眼,手骨揪着男人的衬衫,颤着身子回应。 直到她的呼吸泛起凌乱,眼见着男人还没有罢休的架势。 吻继续下移,落在舒蕴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给她带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舒蕴情不自禁仰头,轻咛了声。 “霍...霍景司,” 实在被磨得受不住,舒蕴乱着呼吸上手捂他的唇,男人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手心里,酥酥痒痒的,她湿漉漉的眸轻瞪他,“你不准再继续亲了。” “这几天你什么也不能干。” 霍景司哼笑了声,她刚纹完身,他又不是禽兽。 “疼不疼?”他缓缓摩挲着那处,眸色染上几分沉暗。 “还好啦,就是有点儿痒哦。” “霍总。”舒蕴笑得坏兮兮的,眼尾轻挑着,眸中风情无限,轻声唤他的音调甜糯,就像是在刻意地勾他。 霍景司看了她一眼,又低着头亲下来,厮磨间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模糊。 “阿蕴等等看。” 闹了会儿,又是舒蕴最先受不了,哼哼唧唧地向他讨饶。 “晚上什么安排?”霍景司放开她,问。 “嗯?”舒蕴不解。 霍景司抱着她来到衣帽间,“今晚和我一起去参加个聚会?” “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舒蕴听懂霍景司的意思,既然两个人又和好了。 见对方的朋友,是在所难免的事。 “霍景司,”舒蕴哼了声。 故意刺挠他,“这次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半途听见什么你不婚的消息吧。” “...” 霍景司黑眸微眯,捏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了下,带着惩罚的意味。 似笑非笑的,“真是没良心啊阿蕴。” 舒蕴摸摸锁骨间的戒指,后来被霍景司捡了回来,重新给她戴上。 她轻哼了声,“那霍景司你说,他们会不会嘲笑你?” 顿了顿,舒蕴慢吞吞地补充,“嘲笑你吃回头草,巴巴地追我。” “...” 霍景司捏了捏眉心,神情无奈,还真被舒蕴说对了,那帮人是嘲笑过他,只不过倒不是嘲笑他回头追舒蕴的。 嘲笑的是他当初被舒蕴甩。 用那帮损友的话说就是,霍景司对舒蕴,都宠成那样了,怎么还能被甩。 舒蕴就连当初的纹身都洗掉了,可见她当时和他分手的心,该是有多强烈坚决。 而在知道两人分手的理由后,那帮人都觉得舒蕴甩得好。 还说两人这次和好,要不是霍景司拼命救了舒蕴出来,舒蕴肯定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说什么,舒蕴就是太心软,才会和他和好。 所以这次见面,在霍景司这里,算是让舒蕴给自己挣面子的。 只不过碍于那点儿男人的自尊,霍景司没说。 霍景司在衣架上挑挑拣拣,最后给舒蕴选了件黑色长裙。 往舒蕴身前比划了下,霍景司低声询问她的意见,“穿这件?” 舒蕴低头看了眼裙子的设计,黑色裙子线条流畅,长度只到膝盖的位置,腰部那里是镂空的,有点儿小性感。 “霍景司,你为什么选择这件?” 霍景司虽从没有限制过她的穿衣自由,但是以往她穿点儿什么暴露的,他的眼神就冷飕飕的,曾经还霸道得只让她在他面前穿。 这还是第一次霍景司主动让她穿这种带点儿性感的露腰长裙呢。 舒蕴秀气的眉微凝,看着霍景司狐疑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霍景司不答,轻轻将她往更衣室里推,“听话,去换上。” 舒蕴倒是也挺喜欢这件的,闻言便也不再纠结了,去更衣室换上出来。 黑色裙侧纤细的腰肢露出来,罂粟花在女孩瓷白的腰部肌肤上静静绽放,婉转夺目,美不胜收。 霍景司视线凝在那处,满意地勾了下唇。 拉着她往外走,“就这件了。” 舒蕴瞪了霍景司一眼,故意道,“霍景司,你这是在限制我的穿衣自由吗?” 霍景司简直被她气笑,捻起她的指骨放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咬,动作间带着撩人的欲气。 “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嗯?” 舒蕴哼了声,指尖湿痒的触感一直蔓延传到心尖。 她有些受不住,使出几分力气将手指从霍景司唇边拿开,娇声嗔他,“霍总还真是属狗的呢。” 最后霍景司换了件袖口纹有红色罂粟花的衬衫。 搭配舒蕴的黑裙,和腰间露出来的罂粟花纹身。 舒蕴望着依旧一袭矜贵的男人,简单的黑衫长裤搭在他身上清俊卓绝。 她眨眨眼问,“霍总,所以我们这算是情侣装吗?” 霍景司薄唇微勾,英俊的眉眼里全是愉悦,“可以这么认为。” 会所位于市中心,舒蕴和霍景司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八点了。 包间里已经有不少的人,舒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景彦择,霍景司的弟弟霍景文,还有江氏总裁江司屹,旁边是晏明姝,就连沈煜也在。 还有一些舒蕴不太熟。 见到霍景司牵着舒蕴的手进来,此起彼伏的“三哥好”,“三嫂好”。 叫得舒蕴脸颊红红。 霍景司注意到,轻轻揩了下她软红的颊,“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舒蕴瞪了男人一眼,慢悠悠地道,“大部分都是分手前见的,忘了。” 说完,她不搭理霍景司,转过身和众人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霍景司:“...” 众人听见两人的对话,纷纷笑出声。 景彦择直接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啧,我们霍三哥,以后终于有人管了。” 霍景司撩起眼皮,淡淡扫视了眼众人。 随后轻笑了声,云淡风轻地呛回景彦择,“我情愿被我家阿蕴管,不像某人,想被人管,都没那个机会。” 景彦择和怀锦的关系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 当初景彦择没和怀锦打招呼,半被迫半自愿地接下了景家的联姻。 如果不是怀锦断的快,就是被小三的下场。 也因此后面景彦择断了与那家的联姻后,想追回怀锦。 怀锦怎么也不同意,景彦择现在便每周巴巴地去一次伦敦,只为见怀锦一面。 也就在最近,怀锦才松了口肯见景彦择。 其他人看得明白,现在的景彦择,在怀锦那里,根本连名分也没有。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踹了。 景彦择:“...” 知情的众人闻言大笑起来,景彦择在沙发上坐姿一如既往的懒散,听见霍景司的话,从桌上拿了杯酒往喉咙里一灌。 辣的要命,再也说不出调侃的话了。 “霍景司,”舒蕴站在霍景司身边,看见景彦择这样,有些不忍。 小声和他道,“你别得瑟了。” 霍景司挑了下眉,也低声回她,“我得瑟什么了。” 舒蕴哼了下。 如果景彦择和怀锦在一起的心坚决强烈,现在受些苦头也没什么。 他做的那些事,也没比当初霍景司轻多少。 舒蕴这么想着,便没再提。 对着霍景司状似无辜地道,“我突然又觉得,你追回我追回的好像太容易了。” 霍景司:“...” 他掐了下舒蕴的右腰,一口京腔的调子慵懒又迷人,酥得人心痒痒,“小祖宗诶,别再折腾我了。” 舒蕴心尖酥乱了一下,哼一声,掩饰般地扭头,“我看你是烦了是吧。” 霍景司笑了下,舒蕴这样生灵活性的有点儿小脾气他也着实喜欢得紧。 他捏捏她下巴,让她看向他,“这儿人太多。” 男人此刻望着女孩的眉眼缱绻,语调透着股子蛊惑人心的懒散,“回家再折腾。嗯?” 舒蕴:“...” 这臭男人,话里的意味太过明显,她瞪他眼,扭头到一边,根本不想搭理他了。 所幸霍景司还知道压低着声音,不至于让她太丢人。 “舒美女,还记得我吗?” 这时,晏明姝从一边走过来,开口笑着和舒蕴打招呼,女孩一双狐狸眼灵动又可爱。 舒蕴笑了下,松开霍景司的手,回答晏明姝,“记得。” 随后和晏明姝打招呼,“明姝美女,晚上好呀。” 晏明姝笑得弯了眼,目光落在舒蕴的裙子上,“你的裙子好漂亮呀。” “咦,”她注意到舒蕴腰处的那朵罂粟花,眼神蓦地亮起来,指着那处问,“这儿是画上去的吗?好漂亮的花。” “嗯,”舒蕴解释,“是纹身,罂粟花。” “罂粟花,怎么感觉这个花好熟悉呢,好像在哪儿见过。” 晏明姝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定睛在霍景司黑色衬衫袖口的刺绣上。 “哇哦,我想起来了,霍三哥就喜欢穿绣着罂粟花的衬衫,所以你们这算是情侣打扮吗,好好看哦,真酷。” 包间里人并不多,晏明姝的声音清亮,引得众人视线纷纷往这边望来。 舒蕴腰侧的纹身和霍景司的衬衫齐齐映入众人眼帘,罂粟花美丽而耀眼。 “啧,我算是看明白了,”景彦择最了解霍景司,看他那老神在在的样子就知道。 顿时忘了刚才霍景司的回呛,不长记性地调侃,“敢情霍三今晚是来这儿秀恩爱来了?” 霍景司揽着舒蕴的腰,两人站在一处,自是无比的般配。 他动作强势,语气淡淡,“不行?” “行行行。”景彦择点头,“我们三哥做什么都行,我可不敢说一个不字。” 霍景司冷哼,“收起你的阴阳怪气。” 舒蕴笑得不行,悄悄拧了霍景司一下,“你就别刺激他了。” 听怀锦那边,还准备继续维持着和景彦择的炮.友关系呢,也不知道怀锦准备钓着景彦择多久。 霍景司今晚又一直在这儿刺激他,她都有点儿同情景彦择了。 霍景司也没想到自己今晚来会所的目的,阴差阳错地在晏明姝口中实现。 他和舒蕴嘱咐几句,一群大男人去了包间另一边,开始他们经常的娱乐活动。 这边一时只剩下晏明姝和舒蕴两人。 “舒蕴,你和霍三哥好幸福。” 晏明姝发自内心的和舒蕴羡慕道,她对于霍景司和舒蕴的事儿,也知道一点,知道两人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舒蕴挑眉,她很喜欢晏明姝的性格,率真又可爱。 “明姝和江总也很幸福啊。” 想到昨晚的画面,晏明姝就羞赧得不行,“我们不提他们了。” “你是刚纹的身吗,那好可惜哦,”晏明姝舔舔唇,“今晚我们不能喝酒了。” 招呼服务员送了些没有酒精的饮料,两人慢悠悠的喝着。 不时聊会儿天,晏明姝八卦地问,“舒蕴,景大哥还没有追回那位姐姐吗?” 舒蕴笑了下,“我也不清楚,不过有空可以介绍你和怀锦认识,你们应该能谈得来。” “到时候你可以问问她。” 晏明姝“哈哈”两声,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她自然也知道一些景彦择和怀锦的事儿。 对于怀锦潇洒的性格,早就钦佩不已。 在包间待了拢共不到三个小时,第二天舒蕴还要去学校。 霍景司记着时间,大约十点半的时候过来找她,“回家?” 舒蕴神色冒上点儿倦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好啊。” 其他人霍景司没管,这是他的包间,常年开放,他们爱玩儿就继续。 霍景司将黑色的西服外套裹在舒蕴身上,揽着她一路下了电梯,出了会所。 黑色迈巴赫正好在会所门口停下。 被男人护着上了车。 舒蕴回想刚才包间里的事儿,冷不丁地开口,“霍景司,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霍景司挑眉,“我故意什么。” “故意让我穿露腰裙啊,” 舒蕴轻哼,“就是想让他们看见我腰侧的纹身回来了。” “嗯,”霍景司承认得干脆,“是我的私心在作祟。” 说罢,他将舒蕴揽在怀里,“阿蕴,我确实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现在还在彼此身边。” 不是她在他身边,是他们在彼此身边。 听到霍景司的话,舒蕴的心尖就像是被什么撞了下,酸酸软软的。 她回抱住霍景司,红唇轻咬上他的下巴,轻轻的细吻,“那好吧,那我就姑且原谅你的故意了。” “不过,霍景司,你好幼稚哦。” 舒蕴又数落起男人,“景彦择现在正伤心呢,你就别再刺激他了。” 当初在临岛,景彦择带着警察闯进仓库,得以在危急时刻救下霍景司。 后来又在霍景两家人前维护她,舒蕴心里,对景彦择,其实一直是抱有着几分感激的。 霍景司轻哼,不以为意地道,“刺激点儿没什么。” 他当初和舒蕴分手后,也着实没少被那群损友刺激。 舒蕴觉得好玩儿,便问霍景司,“他们都说你什么了。” 霍景司静静看着她不说话,能说什么。 说他混蛋,说他不知珍惜。 ... 刚纹了身不能洗澡,深夜,舒蕴勉强擦了擦身体。 吹干一头的湿发后,便躺在床上看书。 不知觉就看入了迷,忽然头顶的灯熄灭,本来明亮的房间瞬间变得昏暗。 舒蕴一抬头,便看见是霍景司关掉了卧室里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小橘灯,黑色浴袍半敞着,露出大片瓷白.精致的皮肤,正慢悠悠地朝床边走来。 “霍景司,”舒蕴几分无语地叫他,“你干嘛呢。” 随后嘀咕道,“故意这样穿,也不知道是在勾引谁。” 不知道是不是刚洗过澡的原因,霍景司浑身上下散发着湿漉漉的欲气。 男人翻身上了床,轻易便抱住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勾引你啊,阿蕴不是说要回家折腾我?” “不行。” 舒蕴轻瞪眼,没好气地道,“你个禽兽,我今天刚上完纹身的色呢。” 透过窗外洒进来素白如水的月光,霍景司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女孩凝如白脂的脸蛋,水盈盈的眸。 忽然唇角轻勾,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他本来也不想做个禽兽来着的。 黑夜本就容易失控以至混乱。 轻吻逐渐变成了细微的咬。 舒蕴手指往里蜷了蜷,有些经受不住这样细细的磨。 更遑论他温热到泛着滚烫的呼吸,几分强势的力道,撩人的男性荷尔蒙,全部都在周身萦绕。 霍景司带着欲气且几分强势的动作逐渐将舒蕴弄乱,也根本没什么提防,她手中的书蓦地被他抽走,往一边的床头柜上扔。 暗夜里失了准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一声,就像是砸在了舒蕴的心上,惊扰得她望向霍景司,关灯久了,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舒蕴可以看清霍景司的脸,男人乌黑的头发上冒着点儿湿气,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本来的香根草交杂薰衣草的清冽香气,齐齐涌入鼻腔。 舒蕴单手不知觉抚着左侧腰上的罂粟花纹身,只觉眼前男人就仿若那罂粟花一般,带着致命的诱惑。 她忽然就开不了口拒绝了。 可是因为左侧腰处的痒意,舒蕴身体本能的抗拒。 僵直着不肯动。 “不用你动,” 像是知道她的顾虑,霍景司欺身上来,嗓音在黑夜里带点儿撩人的哑,蛊惑着舒蕴听他的话跟着他走,“我来就好。” 晚光(晋江文学城正版) 纹身后七天不能剧烈活动, 霍景司还没那么禽兽,那晚最后。 舒蕴躺在他身下,静静绽放, 霍景司平常对她称得上纵容, 可是在床上并不怎么由着她, 兴致上来了简直能坏死人。 那晚是霍景司第一次在这上面那么温柔。 七天日期好不容易过去, 又很不巧,舒蕴生理期来了。 当时正好是晚上, 舒蕴从洗手间出来后看见霍景司幽怨的神情笑得不行。 霍景司冷哼几声,尽管几分不乐意,倒是没什么埋怨。 舒蕴有时候懒得动弹,他就任劳任怨地任她使唤。 夏天还好, 只是一到了冬天,舒蕴便总会有点儿体寒的毛病, 生理期的时候常会痛经。 晚上,霍景司将卧室内的温度又调高两度,将棉被裹在她身上, 然后连同着棉被一齐将她拥在怀里, “睡吧。” 舒蕴不乐意,冲他撒娇, “霍景司, 你抱我~” 霍景司的体温向来比她高,和火炉一样,生理期体寒的时候抱着一定很舒服。 霍景司一时没作声, 前两天一直是他抱着舒蕴睡,她睡觉却不怎么老实。 扰得他心不静,也没怎么睡好。 顿了片刻, 男人拢着棉被的手收紧了些,“这不是在抱?” “什么也不隔着的那种抱~就像前几天那样,” 看霍景司不动,舒蕴继续冲他撒娇,声音更软了些,“霍景司,我疼~” “...” 沉默半晌,霍景司英俊的眉微蹙,道,“不是一般只有第一天疼?现在怎么还疼?” “需不需要吃点儿痛经的药?” 舒蕴摇头,其实痛感很轻,她只是想窝在霍景司怀里睡。 明明前两天霍景司还好脾气地抱着她,还给她揉小腹,他的掌心温热,按摩得很舒服。 结果等她这两天痛经稍微有了些好转,这男人就不管她了,还非要隔着一层棉被。 舒蕴从被霍景司禁锢的棉被里,勉强伸出两只手。 冲霍景司娇声轻嚷,“是需要你抱着睡才可以缓解的那种疼~” “得,”霍景司笑了,宁静的夜里操着一口懒散的京腔,细听却带几分咬牙切齿,“还真是个得让我惯着的小祖宗。” 他掀开棉被,隔着睡袍,将舒蕴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掌心覆在她小腹上,“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前几天霍景司也是这样,舒蕴舒服得眯起眼儿来,点头,“舒服。” “霍景司,反正我们什么也干不了,不如聊聊天吧。” 霍景司哼笑一声,懒散应她,“阿蕴还知道什么也干不了,所以净在这儿折腾我。” 舒蕴扁扁嘴,仰头亲了口男人泛着淡淡青色的下巴,有男士须后水的清香。 “这样呢?”女孩红唇微翘,“还算是折腾吗。” 她刚想离开,后脑勺蓦地被霍景司紧紧箍住,这个本来不带半分情.欲的吻逐渐被他加深。 到后来两人都有点儿止不住,舒蕴呼吸微乱地推开他,拿湿漉漉的眸瞪他,“好了,不准再亲了,霍景司,我这是为你好。” 霍景司最后在她的红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才稍微放开她。 沉哑的声意味不明,似有哂意,“可真是为我好啊。” “我们聊天嘛。” 又想起刚才被他打断的话题,舒蕴拿软白的脚尖戳戳他的小腿,道。 “聊什么?”霍景司伸手往下,攥住她细白的脚腕。 带着轻微的斥责,“别乱动。” 舒蕴脚心被他弄得有点儿痒,往后缩回自己的位置。 才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后来就忘了。” “霍景司,”舒蕴咳了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你书房里是不是有秘密。” “秘密?” 霍景司手边的动作不停,温热的掌心一边给她按着摩,一边道,“你不是经常进?” 男人的嗓音低磁,像这深浓的夜一般醉人。 经常。 唔... 每次进去找他,最后都发展成不可言说的画面。 舒蕴软白的颊,蓦地红透,暗夜里两人能清楚地看见彼此,女孩晶亮的眸带上几分羞意,慌忙撇开视线,“你还好意思说呢。” 霍景司捏了下她耳垂,轻笑,“阿蕴如果想找秘密,可不要被我逮住。” “不然...”他停下,慢悠悠的眼神望着她,里面的意味在这浓重的黑夜里,透着分明的危险。 舒蕴哼一声,红着脸嗔了他句“禽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来到十二月底,舒蕴来京大的第一个学期眼看着就要结束。 学校下发了放假通知,舒蕴看着手机日历,定下了一月初回南城的日子。 跨年夜这天,舒蕴早早的回到了京北的家。 她从餐厅里点了牛排意面等一些外送,到了之后自己装盘,看着还挺精致。 舒蕴精心选择了几个角度,拍了照片,加了滤镜,发给霍景司。 舒蕴:【霍总,你家宝贝儿给你准备的爱心晚餐哦~请查收~】 发完,看到自称“你家宝贝儿”,舒蕴又不免的脸有些发红。 那边回复得很快,似乎就在手机跟前。 舒蕴打开手机看。 hjs:【确定不是请人做的?】 霍景司放大照片,回了这么一句。 就舒蕴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做成这照片上的程度,着实有点儿难。 看见霍景司这毫不留情的嘲笑,舒蕴本来想撤回的心思瞬间跑到了天边,了无踪影。 舒蕴有些气,葱白的指哐哐哐地往屏幕上按着打字,【呵,果然是淡了,这才过了多久,就开始嫌弃我什么也不会做了。】 “叮”的一声,霍景司拿起手机,看见舒蕴的消息。 几乎都能想象出她咬牙切齿傲娇又气恼地打下这段话时的表情,蓦地笑出声。 办公桌前新出炉手工制作的孔明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男人看着。 不知是想起了许久以前的画面还是什么,眉眼泛起罕见的温和。 他垂眸细心地将其收纳好,侧头望了眼窗外有些暗的天空。 出了办公室。 舒蕴上楼洗了个澡,又和怀锦视频,那边在国外的学业已经在收尾了。 说是大约半年后就能回国。 舒蕴问起怀锦她和景彦择的近况,怀锦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并不打算松口原谅景彦择。 “蕴宝,”怀锦从桌边的烟盒里拿出根烟,是细长的女士烟。 点燃后,对舒蕴道,“景彦择他和你家霍景司不一样,霍景司是爱你的。” 她和景彦择之间,与舒蕴和霍景司存在本质的区别。 霍景司可以为了舒蕴与整个家族为敌,却也可以为了她的声誉向家族妥协。 单枪匹马地救人,生死抉择,一念之间,哪怕为舒蕴搭上自己的性命。 哪怕一开始不想结婚,对于舒蕴。 霍景司都是千娇百宠带着无限纵容的。 怀锦散漫地吸了口烟,青灰色的雾气从张合的红唇里散出。 女人漂亮的眉眼隐在飘渺的烟雾里,上面的情绪浅淡,并辨不太分明。 不知是被呛的,还是明明都已经吸过好多次了却还不太熟练。 她咳嗽几声,眼角沁出几滴晶莹的泪珠。 景彦择的心呢,怀锦抬手抹掉眼尾的泪滴。 觉得自己好像怎么都看不太清。 舒蕴被怀锦说得有些脸红,霍景司都没怎么和她说过爱呢。 她小声地反驳,“锦宝,说你呢,又扯到我做什么。” 怀锦眯着眼儿无所谓地笑,“羞什么,蕴宝你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害羞。” 她眨着媚眼地打趣舒蕴,“还是你家霍景司最近太过满足你了?” 舒蕴:“...” 她下意识便张口反驳,“没有呢,” 她前段时间纹了身,后面又来了生理期,临近年关,她学校和霍景司的公司都忙,经常回家很晚。 不想让怀锦误会,舒蕴重复,“我们最近根本没有...” 也不是没有,只是并不频繁。 舒蕴吞吞吐吐的,干脆否认了,“根本一点儿也没有。” “哟,”看见舒蕴这红着脸害羞到不行的样子,怀锦就觉得好玩,想逗她。 “霍景司怎么回事啊,年纪轻轻的,这是不行了么,满足不了我们家蕴宝啊。” “...”怀锦这思路,还真是发散。 舒蕴瞪她一眼,嗔道,“怀锦,你别说话了!” “不过锦宝你这么一说,”舒蕴的眉毛忽然揪成一团,纠结不已。 她掰着手指头算,“他前几天刚生日呢,这么算下来,霍景司好像都二十九了诶,不会真...” 听见舒蕴的话,怀锦彻底笑出声,扔了手中已然抽了大半的烟。 笑得前仰后合的,怎么她家蕴宝还是这么单纯好骗,怀锦干脆助人为乐一把,坏笑着给她出主意,“要不今晚你试试?” 舒蕴:“...” 聊起那个男人,舒蕴忽然发现刚才他都没回复她呢,估摸着时间霍景司似乎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楼下这时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舒蕴和怀锦道了声再见,踩着拖鞋下了楼。 走到电梯口,便看见霍景司站在玄关的地方,一身黑色的长呢子大衣。 衣领挺括,衬得他身材挺拔颀长,男人清隽的眉眼望向她,惯常的清冷疏离中仿若带着无限的情意。 他的肩上染着雪白,舒蕴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全然没发现霍景司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家居鞋。 舒蕴眼睛发亮,朝男人走过去,问,“霍景司,这是下雪了么。” 她踮起脚,伸手摸摸霍景司的肩,本就细碎的雪花顷刻便融化在她掌心的温度里。 “嗯,”霍景司整理着舒蕴因为大幅度动作而些许散乱的长发。 低声回她,“下雪了。” 顾不上激动,舒蕴视线又被霍景司手中拿着的东西吸引,“这是什么?” 她拿到手里打开,看见盒子里装着各种样式的花灯,有玫瑰花,罂粟花等各种花的。 还有折叠在一处的孔明灯,上面有涂画,也有毛笔字,还有的是空白的。 “咦,霍景司,”舒蕴把那些灯放在桌子上铺开欣赏。 眸子满是赞赏的愉悦之情,回头问他,“所以这花灯是你亲自做的吗?” 霍景司点头,解释,“本来想今晚带你去护城河畔放花灯,可惜下雪了。” 顿了顿,想到刚才上楼听见舒蕴说的话,男人觑着她的眼眸微深,“幸好下雪了,因为我又改变主意了。” “你竟然会做这些,”舒蕴听见霍景司的话,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满脑子都是霍景司竟然会做花灯这件新奇的事儿。 女孩眼眸亮晶晶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儿,“我也想学!” 舒蕴推他,“我们去楼上吧,一边赏雪,一边做花灯好不好。” 霍景司被她推着往上走,抽出空来问她,“不吃饭了?” 舒蕴回,“做完再吃。” “好,”霍景司脚步微顿,睨着舒蕴透白的小脸忽地轻笑了下,意味深长地道,“做完再吃。” 到了书房,舒蕴将花灯和孔明灯一一地摆在宽大的桌面上。 孔明灯上写满了字迹,多是祝福的话,都是霍景司的字迹。 “霍景司,”舒蕴命令男人,“你给我研墨呗,我也要写。” “写什么?” 霍景司挑眉,依着她,从一旁的书柜里拿来墨水和毛笔。 在桌子右侧腾出一小片空地,将器具都摆在上面。 舒蕴不语,提笔蘸墨,在孔明灯的宣纸上写下七个字。 良辰美景好时光。 写完,她抬头,望向霍景司深邃的眼,红唇漾起满满的愉悦,“霍景司,我忽然感觉现在好幸福啊。” 舒蕴从来都容易满足。 天真到懵懂,纯粹又美好。 霍景司望着女孩弯弯的眉眼,心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充盈。 幸好他最后没有弄丢她。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热气融融。 霍景司执着舒蕴的手,重新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当初他们在南城书画店再见面时,她未写完的那副字。 初见倾心,再见倾情。 上次两人分开写,结局好像不怎么好。 这次由他们一起来书写。 他们将重新写好的字挂到一边的架子上,等待墨水晾干的时间,舒蕴仰头,看见男人性感的下颌骨,清隽的眉眼,心中忽然意动难耐。 她摇他的袖子,红唇娇俏又可人,“霍景司,你亲亲我呀,好不好。” 霍景司由着她拽,眉轻挑笑得有些坏,“亲你做什么。” 男人低眸望着女孩,顿了下,方才不咸不淡地补充,“刚刚不是还在嫌弃我已经二十九了。” “?” “你...你...”舒蕴瞪大眼,她下意识慢慢往后拉开与霍景司的距离,结结巴巴地悻悻着开口,“你...都听见了。” “要不是回到家我先上楼来找你,” 霍景司蓦地收手将舒蕴箍在身下,制止她逃离的动作,漫声道,“可就听不见阿蕴对我的嫌弃了。” “...” 舒蕴被他逼得躺倒在宽大的书桌上,后腰的地方被桌上的东西硌到。 舒蕴蹙着眉勉力撑起半个身子,可怜巴巴地同男人讨饶,“霍景司,我那是在开玩笑呢。” 霍景司没说话,桌上的东西忽然被他一手扫到地上,劈里啪啦响了一地。 男人轻抬手,箍着舒蕴的腰,轻易便给她换了个姿势。 舒蕴瞬间看不见霍景司的人了。 身后的感官明显,只觉男人整个人都压了下来,舒蕴趴伏在桌面上,身体惶惶没什么着落,安全感缺失。 “啊...霍景司,你做的花灯,还有孔明灯。” 舒蕴被他逼得轻仰头,余光看见桌边散乱的花灯孔明灯,颤着声控诉身后的男人,“都掉了...” “现在这时候了,还有闲心管它们?” 霍景司轻笑着揶揄,随后抬手慢条斯理地剥开她身上一层一层的衣衫,“阿蕴不是说我不行?” 他低头吻上那抹瓷白,动作忽地加重,“现在呢,行吗。” 下巴被霍景司单手钳起,舒蕴侧仰着头,因为男人忽然一下的动作,轻咛出声。 混合着微喘的呼吸,全部被他夺走。 她脑袋被他手掌温柔托着,渐渐淹没迷失在男人深重的吻里。 听见他在她耳边说这个姿势好像更紧了。 晚光(晋江文学城正版) 到最后, 无论是学习做花灯,还是寻找那书房里的秘密,舒蕴被霍景司磨得。 都实在没了心思。 转眼间很快到了舒蕴回南城的日子, 霍景司派了司机送舒蕴回家。 顺手给她准备了一些礼物, 说自己现在还不方便去南城和她家。 “你要是去, ”舒蕴哼声, “我妈妈会揍你的。” 舒蕴和霍景司的事儿舒清桉和外婆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初分手后她和霍景司的那些纠缠, 也都看在眼里。 霍景司捏捏舒蕴的脸颊,“下次去的时候,我诚心向她们认错。” “伤了她们宝贝的心。” 舒蕴看着男人认真的眉眼,忽地埋到他怀里, 摇头,“不用的, 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儿。” “我妈妈和外婆一向看得分明。” 顿了顿,像是埋怨,几分带着自嘲。 “比起母亲和外婆来, 我好像有点儿恋爱脑呢。” 霍景司摸摸她脑袋, “恋爱脑挺好,但只能对我。” 其实舒蕴只是在确认了对方的真心, 才会变得格外依赖那个人, 会心软,会恋爱脑。 但这从不是什么贬义词,和他在一起, 她依旧可以清醒理智地追求想要的一切。 而他现在,也有让她恋爱脑的资本和爱意。 如此可爱且爱他的阿蕴,他怎么能不喜欢。 京北到南城车程五六个小时, 踏着青黑的夜色,舒蕴回到了久违的家。 不和霍景司在一处的日子过的似乎格外的慢,十多天之后,终于迎来了新年。 舒清桉和外婆只会简单的饭菜,舒蕴更是什么也不会。 因此年夜饭舒家一般选择餐厅的外送。 吃过饭,电视里开着联欢晚会,三个人在客厅里包饺子。 这种热闹的时候,外面不时有鞭炮烟花声传来,人上了年纪,不免就觉得寂寞。 “蕴宝啊,什么时候把小霍带回家来让我和你妈妈看看啊。” “...” 舒蕴被外婆说得红了脸,“外婆,我还在上学呢,您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啊。” “想见你和小霍一起不行啊,” 外婆理了理身上的旗袍,避免沾到面粉,包饺子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浸入骨髓常年的优雅,“都谈这么久了,外婆还没见过呢。” 舒蕴看了眼旁边只看着她笑,也不帮腔的舒清桉。 撒娇,“妈妈,您管管外婆。” “说实话,我也想见见。” 舒清桉知道霍景司之前去临岛为了救舒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事儿,关心地问舒蕴,“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舒蕴:“...” 不想提,她那天只是开玩笑了一下霍景司的年龄,就被他折腾成那样。 这要是再问他身体好不好,那臭男人还有的折腾。 想到回家前的情景,舒蕴脸颊红了红,“好着呢,不用担心他。” 托霍景司的福,连她的身体现在也有人员给专门护理了,一天24小时都被监测。 不止外婆,舒清桉也一直想见霍景司。 先不论他的家境,重要的是她想近距离接触,感受下霍景司这个人怎么样,不想舒蕴再次受伤,作为母亲,应当提早筹谋。 便也和舒蕴如此开口。 舒蕴觉得还早,对见家长这种画面本能的发怵,便敷衍过去,“有空再说吧。” “我还小呢,不着急。” 没一会儿,舒蕴的手机响起来,是霍景司打来了视频。 她和外婆妈妈打了招呼,跑回卧室接通。 接通视频,舒蕴开了空调,呼呼啦啦地吹着,她身处明亮温暖的卧室里。 本以为霍景司也是一样,结果看见男人身后背景黑黝黝的,像是在外面。 “霍景司,你这是在哪儿?”舒蕴问。 霍景司不答,只是问,“你不是最喜欢看花灯,烟花这一类的,怎么不下楼看?” 听见霍景司的话,舒蕴忽然福至心灵,有些激动。 “霍景司,难道你来南城了吗?”来亲自给她放烟花看? “没啊宝贝儿,”男人隐在黑夜里,一双精致桃花眼好似沾上几分冬夜的凉。 杂着清晰的坏,故意逗她,“想让我来?” 舒蕴哼声,“你又没来。” “我没来,”霍景司挑眉,“你不是也可以下楼看烟花?” 舒蕴摇头,“不想动。” 她一回到家,就懒得很呢。 “霍景司,你会嫌我懒吗?”舒蕴脑袋歪在一边,问。 霍景司听见舒蕴带着点儿赖皮的话,也真就认真地回答她。 “在我还能抱的动你之前,都不嫌。” 唔... 霍景司和大多数人的回答好像都不太一样,大多数人都只会回答,不嫌弃的。 可是她好像更喜欢霍景司的回答,怎么办呢。 对面的霍景司似乎一直在移动,舒蕴趴在床上,歪着脑袋看向手机屏幕里的男人。 忽然屏幕被他反转过来,舒蕴亲眼透过手机屏幕,看见烟花从地面升腾而起,最后在十几米的空中炸开,明亮又璀璨。 舒蕴忽然来了兴致,穿上拖鞋,“霍景司,我也给你看看我这边的烟花,好不好。” “好啊。”霍景司应声,随后嘱咐,“出门穿厚点儿。” “好哦。” 舒蕴在旗袍外面套上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正好赶上新一场的烟花。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轰然绽放,灿烂而盛大,她看着看着,总感觉和刚才视频里看到的有些相似。 舒蕴下意识侧头,便看见一身黑衣矜贵的男人。 手里捏着手机,正眉目含笑地望着她。 舒蕴眸眼忽然泛上湿润。 曾经她和霍景司,有很多个这种时候,记忆最深刻的是分开那两年,霍景司送她回寝室,疏离又克制。 而这次,两人终于不再是分别。 舒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忽地朝他飞奔过去。 整个扑在霍景司的怀里。 霍景司稳稳地接住她,抱了个满怀,将她抱起来。 才数落,“小祖宗诶,跑慢点儿,差点没接住你。” “你会接住的。不过霍景司,” 舒蕴窝在男人怀里,满满的依赖,“你怎么突然来南城了。” “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那你一会儿去哪儿住?” 舒蕴想起刚才妈妈和外婆的话,觉得绝对不能让两人看见霍景司。 霍景司逗她,“怎么,阿蕴不欢迎我去你家?” 舒蕴瞪他,“霍景司,你懂点儿规矩,我们什么关系呀。” 两人正闲聊着,天上忽然开始飘起雪花。 南城极少下雪,上次下雪还是很多年前,也因此许多人对烟花花灯之类的并不稀奇,而听见下雪了,都纷纷下楼来看雪。 舒蕴直觉不好,正想使唤霍景司往外走,身后传来舒清桉的声音。 “蕴宝,这是谁来了?” 舒蕴赶忙从霍景司身上爬下来,僵着脑袋回头,“妈妈,” 随后看见母亲挽着外婆的手,两人一起朝她走来,顿时小脸更苦了,却不得不叫,“外婆。” 外婆看向霍景司,笑得很和蔼,“这是小霍吧。” 听见外婆的称呼,舒蕴在一边笑得不行,京北威风凛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霍景司到了这儿。 竟然被外婆称为小霍,想想都觉得好笑。 “外婆阿姨您好,我是舒蕴的男朋友,霍景司。” 霍景司稳好舒蕴的身子,男人眉眼带着恰当的恭敬,和舒清桉以及舒蕴外婆打招呼。 唔... 舒蕴挠了挠霍景司的掌心,男朋友呢。 就这么和她的家人见面了。 看着从地面升腾而起的绚烂烟花,还有漂浮在夜空,越飘越远的孔明灯。 舒清桉一时感慨,“蕴宝这么多年就是喜欢看花灯,在这特殊的日子,小霍真是有心了。” 其实舒蕴喜欢这些,是有历史缘由的。 她小的时候,沈延之逢年过节都会带回家里来一只花灯,各种样式的都有。 后来沈延之走了,送舒蕴花灯的人成了舒清桉。 舒蕴觉得花灯孔明灯寄托的人们的愿望和情感,也常将自己的所念所想寄托在里面。 霍景司不觉得有什么,这都是他该做的。 “应该的。” “小霍一来,”听着这些,外婆顿时眉开眼笑。 “南城就下雪了,带着雪来,是好的象征。” “家父霍启宏,之前师从舒和光大师,” 霍景司道,“外婆,或许您和阿姨还见过我小时候。” “原来是启宏的孩子,还真是有缘,” 乍然听见人提起舒和光,外婆神色冒出几分怀念。 看见霍景司又有几分欣慰,拉着他的衣袖凑近了打量。 “没想到都这么大了,启宏教出了这么优秀的孩子,真好啊。” 一提起舒和光,外婆便止不住的话多。 转眼间便和霍景司聊了起来,关系对比刚才的疏离客套,明显亲近了不少。 望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舒蕴忍不住开口聊得打断热火朝天的两人。 霍景司该回酒店了,明天一早还要赶回京北。 霍景两家也有家规,明天是新年第一天,肯定还要去长辈家拜年。 霍景司在这里待着,怎么看都不太像话。 舒蕴外婆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发话,“要是不嫌弃的话,小霍就在我们家住下吧。” “蕴宝,把你旁边的客房收拾出来给小霍住,” 外婆笑眯眯的,转头问舒蕴,“怎么样?” 舒蕴闻言,侧头看了霍景司一眼,男人笑得和煦,活脱脱一个大尾巴狼。 她移开视线,顿了会儿,低头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霍景司一个大男人,住在她家,像什么话。 “外面雪越下越大了,蕴宝你舍得小霍一个人开车走?” 外婆继续道,“雪天路滑,现在天又黑了...” 舒蕴本意是想给霍景司在这附近找家酒店的。 但是看着这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又有点儿不忍心。 反正是睡客房,舒蕴想了下,便同意了。 而一转头看着霍景司在外婆母亲面前乖顺的样子,刚才一来这男人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舒蕴总觉得自己又被霍景司给坑了。 舒蕴也本来天真地以为霍景司只是临时起意来南城的。 结果看见霍景司打开车子的后备箱,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送给外婆和母亲的礼物。 舒蕴:“...” 晚上,舒蕴躺在卧室的床上。 她不想霍景司在自己家住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担心霍景司晚上会偷偷来找自己。 可是没想到她都躺床上一个小时了,霍景司竟然还沉得住气,都没来找自己。 舒蕴坐不住了,如果霍景司不在还好,可是他现在就在她身边,只距离一堵墙的地方,好多天没见。 他难道一点儿都不想她的嘛? 外婆和母亲住得离她的卧室较远。 舒蕴这么想着,轻轻打开门,出了卧室,轻手轻脚地走到旁边的客房。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门推开得太过容易,舒蕴怔了下,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霍景司是在等着她主动来找他呢。 舒蕴晃晃脑袋,觉得自己简直昏了头了,这还是在自己家呢。 正想离开,客房门忽然从外向里打开,舒蕴一把被男人拽进了屋里。 “在外面站这么久,” 霍景司单手将她抱在怀里,问,“怎么不进来?” 舒蕴任由他抱,嘴里在控诉,“你还挺沉得住气。” “我看你就是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霍景司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霍景司,你是不是早就密谋好了,看了我们这儿的天气预报,故意来的。” 舒蕴眯了眯眼,质问霍景司。 前两天还装模作样地说,现在不适合来南城,来她家。 结果今天还是除夕夜呢,就来了。 说着舒蕴挣扎着想离开,“我要回房睡觉了。” “别动,阿蕴,这么多天没见,有点儿想你。” 男人气息清冽,萦绕在周身,仿佛带着蛊惑。 舒蕴愣了愣,看见男人附身下来,坏的不行,“羊既然主动送入虎口,我总要收点儿利息。” 晚光(晋江文学城正版) 舒蕴明显会错了意, 一双水眸瞪得大大的,“霍景司,你是不是不准备要你的脸了。” 说完提醒他, “外婆和母亲还在隔壁睡觉呢。” 霍景司看舒蕴那一惊一乍的小模样就知道她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笑得很坏,像是故意逗她, “睡觉怎么了,你只要不发出声音,没事儿的, ” 顿了顿, 漫不经心地补充, “她们听不见。” 舒蕴听见霍景司的话,瞪大了眼。 羞恼得简直说不出话,“你...你...” 霍景司挑眉,一把抱起她,坐在床边,“不然你来找我干什么?” “难道不是想我, 想...”他刻意停了几秒, 尾音拉长, 没吐口的话仿佛别有意味,“...了?” 男人大掌箍着她的细腰,舒蕴被他带的,直接踉跄着面对面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突然的动作, 致使舒蕴差点惊呼出声, 她连忙捂住红唇, 湿漉瞪大的丹凤水眸就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稳好身子,舒蕴娇声控诉男人,“你干嘛呀, 吓到我了。” “怕什么?” 霍景司掌心贴着她侧腰,继续问,“所以阿蕴为什么来找我?” 两人靠得太近,舒蕴有些不舒服,她动了动身体,调整姿势。 刻意忽略掉霍景司那话里的暗示,她嘴硬地回他,“你不要想太多!我单纯就是想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小妖精呢。” “这里只有一个妖精,” 霍景司附身靠近她耳畔,嗓音在这静谧的夜里低沉而富有磁性,“勾着我的魂,让我从京北来了南城。” 男人清冽温热的鼻息喷薄在耳侧,勾得舒蕴酥痒不已。 她克制着砰砰不止的心跳,嗔他,“我看你才是男妖精。” 在房间按兵不动,偏藏着坏地引她来自投罗网。 “所以霍景司,你到底是来南城做什么的。”舒蕴又问。 女孩净白指骨揪着男人身上丝绸质的墨黑色睡袍,“准备得这么充分,我看你就是早有图谋。” “嗯,”霍景司懒散颔首,承认得干脆,“确实是早有图谋,从打算重新追求你那刻开始。” 他语气忽然的认真,“过来让外婆和阿姨看看你的眼光如何,也好让她们放心。” “唔...” “霍景司,”舒蕴忽地脑袋埋到男人怀里,双手紧紧攀附着他的肩,“这次在母亲和外婆面前,是真的承认和你的关系了。” “难道还想瞒着?” “要是之前两次,”舒蕴哼声,故意刺挠他,“那可不得瞒着。” 虽然从最一开始就没有瞒住母亲,就连她十年前和霍景司的那场遇见,母亲也是知道的。 “阿蕴要是什么时候想更深一层,” 霍景司低头去寻到她的唇吻上,辗转厮磨间,低哑嗓音里语气郑重,“荣幸之至。” 久违的气息,缠绵悱恻,意动又令人难耐。 舒蕴情不自禁地张唇,迎合起他。 呼吸纠缠在一处,分不清谁是谁的,男人的吻带了些强势。 只是片刻,舒蕴的呼吸便有些不稳,她动作凌乱地推他,“霍景司...你不能在这儿乱来...” 霍景司松开她,就着窗外洒进来的素白月光,男人望着女孩漂亮清丽的眉眼,和嫣红泛着水光因为呼吸不畅而翕动不已的唇。 盯了半晌,唇角轻勾像是轻哂,“怎么这么久了,还学不会呼吸。” “生疏了不行啊。” 被他说得脸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根儿,舒蕴羞恼得不行。 抬手就想打他,“还不是因为某个混蛋,两年没亲了,能不生疏嘛。” 霍景司任由她打。 男人清隽神情带着几分无奈,她一提起那两年,他曾做过的混蛋事,他就总是反驳不了。 “霍景司,”舒蕴身.下被硌得难受,她往后退了退,暗夜里女孩格外清亮的眼神和男人相对上。 舒蕴舔舔唇,开口道,“我感觉到...你好像...” y了。 霍景司顿了下,一瞬间领会过来舒蕴的意思。 男人清冽的唇齿擦过女孩耳畔,“本来今晚想放过你的。” 他低头辗转着咬上她的红唇,低沉的音线惑人心弦,“既然阿蕴觉得生疏了,那再多练练。” 舒蕴:“...” 翌日。 舒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脑海里全是昨晚和霍景司的荒唐画面,虽然最后狗男人还是克制住了,舒蕴还是被欺负得不轻,最后半累半晕地睡了过去。 想到这些,她忽地睁开眼睛,看见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后。 蓦地松了口气。 没想到霍景司这臭男人还知道把她给送回来。 舒蕴洗漱好出了房间,就看见霍景司在客厅里,殷勤得不行。 男人浑身云淡风轻的样子,和昨晚勾魂夺魄的男妖精简直判若两人。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贵公子,竟然在一本正经地帮母亲布置早餐。 看见他,就联想到昨晚的场景,舒蕴羞恼不已,脸颊漫上红晕。 隔壁就是母亲和外婆,她昨晚都和霍景司做了什么啊。 简直太荒唐了。 舒蕴现在只想知道霍景司什么时候走,再继续在她家待下去,非得出事儿不可。 这么想着,舒蕴走过去,问他,“你今天早上不需要赶回京北吗?” 景家规矩和霍家大差不差,历史悠久的家族总是规矩繁多。 霍景司整理好最后一双筷子,答,“不需要。” 现在家族里,霍景司最大,谁还能管得了他。 舒蕴扁扁嘴,也是。 “那一会我和母亲还要去亲戚家拜年。” “你打算去哪儿?” “我在家给你做饭,等你回来。” “...” 舒蕴认真审视霍景司几番,玩笑着开口叫他。 “小霍,我忽然发现你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霍景司:“...” “蕴宝,”舒清桉从旁边插话,“别胡闹了。” “景司在和你开玩笑呢,快去楼下叫外婆上来吃早餐。” 霍景司果然是在和舒蕴开玩笑。 下午的时候,他和她告别,要回京北。 舒蕴也没理由不放,送他下楼。 临行前,霍景司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抱了下,问,“买好回京北的票了吗?” “?” 舒蕴有些无语,“我假期很长呢。” 少说还有一个月呢。 结果后来舒蕴在家,不知道霍景司和母亲外婆说了什么。 母亲外婆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疯狂地嫌弃她,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就是让她赶紧回京北。 舒蕴无奈,虽然刚分开几天,但见面匆匆,也是又有点儿想霍景司了。 初五一过,霍景司派来的司机一来,她便跟着回了京北。 回家的路上,舒蕴透过车窗,看见天空又飘起了簌簌的雪花。 京北竟然又下雪了。 舒蕴隔着车窗拍了张雪花,又拍了张自拍,发给霍景司。 【竟然下雪了诶,你家宝贝带着雪来找你啦!】 霍景司那边似乎有事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现在来公司找我?】 舒蕴想了下,和司机说了声,司机很快改了道。 进到景氏集团一楼大厅,这还是舒蕴第一次来这儿。 如果是以前,除了霍景司,以及只有他在的地方。 她都不会轻易踏足。 而现在,是霍景司给了她勇气。 公司的人好像都认识她,经过时尊敬地称她“舒小姐”。 舒蕴一路乘总裁的私人电梯到了二十六层。 敲门。 门里传来男人清冷的音质,似乎是因为身处正经的办公场合,嗓音多了丝沉静低缓。 “请进。” 舒蕴打开门,脑袋往里探,看见办公桌前坐着岿然不动的男人。 皱着眉软声控诉他,“霍景司,你让我来找你,然后自己又在这坐着不动?” “不准备来迎接你的仙女宝贝儿啦?” 霍景司看见舒蕴,骤然失笑,朝她招手,话却不是对着她说的,“抱歉,会议先暂停。” “女朋友太调皮了。” 舒蕴:“...?” 视线一转,足足七八个人,坐在霍景司办公桌对面。 舒蕴气得瞪了霍景司一眼,转身就退出了办公室,平复心情。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简直太丢人了。 几秒后,身后的办公室门从里向外打开,稀稀拉拉的人从里往外走。 舒蕴羞恼得根本不敢回头。 直到各种混杂的声音逐渐远去,这边终于安静下来,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伴随着男人一如既往的打趣,“宝贝儿这是还打算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舒蕴回眸气咻咻地瞪了男人一眼,“霍景司你这个坏人,” “你有事儿还叫我来这儿干嘛?是不是存心看我出糗。!” “怕你一个人在家待着孤单,不行?” 霍景司好笑地揽上舒蕴的腰,带着她进了办公室。 “抱歉,今天公司实在有事儿抽不开。” “那你刚才还暂停会议?” “看见仙女宝贝儿来,”霍景司箍着舒蕴蒲柳般的细腰,另只手托着她的臀,就近将她放在两步远的办公桌上。 他一双长腿卡在她的□□,这样暧昧靠近的姿势,门外仿佛还能听见公司成员的说话交谈声,平添几分禁忌紧张感。 舒蕴本来明亮的视野忽地昏暗下来。 看见他就这么低下头,辗转着吻过来,伴随着低声的叹息,“就昏了头了。” “...” 晚光(晋江文学城正版) 霍景司单手掌着舒蕴下颌骨的地方, 女孩头颅被迫仰起。 被迫承受着男人清冽气息中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吻。 后背没什么倚靠,像是悬空,惶惶无着落, 胸腔中的气息几乎都要被褫夺干净。 舒蕴下意识攀附上霍景司的肩, 喘着呼吸寻求支撑。 而后被他箍紧了后脑勺,吻得更加深了。 恍惚间好像过了很久,被男人吻得发狠。 舒蕴的眼尾泛起层水雾,染湿睫毛。 她往外推他,细着音控诉, “霍景司...我要呼吸不了了...” 男人放开她, 挑眉笑得不止一分坏, “先前不是教过你呼吸?” 舒蕴湿漉漉的眼神瞪他,里面仿若藏着风情无限。 偏勾人而不自知,有无数的理由控诉,“你突然就亲上来,我怎么做得好准备。!” 霍景司挑眉, “那阿蕴现在是准备好了?” 闻言, 舒蕴瞪大眸子, 而男人问完却也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细碎的声音被彻底吞没, 舒蕴葱白的指揪扯上男人黑色衬衣的领口,借以支撑。 因为仰得太过,舒蕴身上的外套摇摇晃晃地跌落到桌面上。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传来, 让舒蕴一下子惊醒现在他们所在的场合。 她使出仅剩的力道往外推他, 提醒,“霍景司...不行,这还是在办公室呢...” 霍景司身子往后撤了半分,垂眸。 带着烫意的视线紧紧凝在女孩莹白里泛着红晕的小脸上。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拾起不知道从哪里放着的遥控。 轻按, 随着落地窗前的窗帘落下,室内慢慢变得昏暗。 他又贴上她嫣红的软唇。 低而磁性的嗓音在空荡而静寂的的办公室里仿若蛊惑,“现在安全了。” “...” 他攻势性极强的的吻又辗转着落下来。 这次不再满足于唇.齿,滑过女孩精致的下颌骨线,继续往下落,落在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冬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间细小的缝隙泼洒进来。 稀疏中给满室的昏暗带来一点儿暖昧的光晕。 衣衫剥离,持续往下。 周遭逐渐变得静寂。 独属于冬日室内的料峭清冷,缓缓在四周弥漫。 舒蕴凝白的细颈被他磨的,轻往上仰。 视线透过晕染在眼尾的泪水有几分模糊。 在一片朦胧中最终定格在室顶的天花板上。 却致使,身.下的感受变得更加强烈了。 好像过了很久。 又好像弹指一挥。 舒蕴红唇轻咬。 没想到霍景司这个混蛋...竟然真的敢在这儿... 许久。 周遭逐渐变得静寂。 独属于冬日室内的料峭清冷,夹杂独特馨香,缓缓在四周蔓延开来。 舒蕴懒懒半躺,长发半湿着,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女孩细白的指根本抬不起来,使不上哪怕一分的力。 冬日的阳光透过房门细小的缝隙洒进来。 明明出力的是他,最后累得只想瘫倒在床上的却是她。 给满室的昏暗带来一点儿暖黄的光晕。 不一会儿,水.声渐止。 舒蕴转头,望着从浴室出来的男人,正拿白色浴巾懒洋洋地擦着短碎的黑色湿发。 四周静寂,只有很轻的脚步声。 响彻在这个几十平米的休息室。 那浑身独有的慵懒劲儿,眼底的欲.色虽已被水汽蒸去。 而男人身前半敞着的黑色浴袍,冷白肌肤上面隐约可见淡红色的痕迹。 无不昭示着刚才的荒唐。 堕落了。 她被霍景司带的,简直堕落了! “霍景司你,” 男人视线望过来,刚才的画面开始在脑海里不停的转,舒蕴瞬间羞红了脸。 瞪他,指着霍景司咬牙控诉道,“你简直不守男德。!” 霍景司来到床边,附身攥起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 好似带着惩罚的意味,男人黑眸落在她潋滟的面容上,似有愉悦笑痕划过,“哪里不守男德了,嗯?” 舒蕴愤愤,“你勾引我。” 霍景司蓦地笑出声,长指还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时轻时重的磨。 附在她耳畔的吐音暧昧里带着蛊惑,“只勾引你。” “...” 果然,舒蕴觉得,论脸皮厚,她永远都比不上霍景司。 ... 白驹过隙,三年时间弹指而过。 三年里舒蕴和霍景司的感情很稳定,稳定到舒蕴觉得有些平淡。 舒蕴硕士期间的就读方向是舞蹈教学类,导师半退休状态,对她们基本上是放养状态。 前两年她还经常去各地参加各类演出,最后一年主要集中在舞蹈教学的相关学术研究上。 临近毕业,学校里没什么事儿,所以这半年里,舒蕴很偶尔才会去一趟。 其余时间都是窝在家里忙毕业论文的事儿。 舒蕴担心舞蹈疏于练习,便常去三楼的练舞室练舞。 其余时间就在二楼的书房准备论文。 不想楼上楼下的跑,舒蕴时而犯懒。 便让霍景司专门在三楼练舞室的旁边开辟了她自己用的书房。 两人工作日除了晚上见面,因此工作日里,舒蕴便自己一个人泡在三楼。 整个三楼,练舞室,书房,都是自己的空间,自在极了。 只是一到周末,白日的间隙里,霍景司常去三楼找她。 还把她的许多东西都搬到了楼下书房,让她周六日和他一起在二楼的书房办公。 办着办着,总是免不了被他一顿收拾。 最后一次实在是被磨得狠了,舒蕴气得不行,收拾了自己的电脑准备上楼,上楼前警告霍景司毕业前都不要去楼上打扰自己。 之后,两人便一个二楼一个三楼。 差不多半个月相安无事,除了晚上,其余时间互不打扰,倒也安静怡然。 可是渐渐的,舒蕴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霍景司什么时候这么听过她的话,不让他来找自己,他还真就乖乖地不来了。 倒是听话得很。 舒蕴越想越觉得奇怪,有时候故意下二楼倒水通风。 远远透过书房半开的门缝,经常看见男人在打电话。 而且两人在一起好几年,舒蕴也听说,越是时间长了。 不结婚就容易分手,感情容易出现危机。 她倒不是想催婚。 总觉得和霍景司之间,好像不如三年前,来的激情了。 平淡。 加上他神秘可疑每天好几通的电话。 舒蕴觉得大事不妙。 霍景司好像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这天,霍景司回来的很晚,舒蕴完成了今天学业上的任务就去了客厅,准备审问一下臭男人。 左等右等,等得都快睡着了,玄关处才传来响动。 霍景司一身黑衣走进来,看见沙发上半躺的舒蕴。 走进了将她捞在怀里,“怎么在这儿等?” “霍景司,”舒蕴困得迷迷糊糊,埋到男人怀里。 带着满满的依赖,“你回来了啊。” 他身上依旧熟悉的清冷松香,还沾染几分外面夜晚的寒凉。 混合在一起清香冷冽。 她格外喜欢,情不自禁吸着鼻子嗅了嗅。 过了两秒,舒蕴忽然抬头,定定看着霍景司,一本正经的,“我好像闻到了小妖精的味道。” 其实舒蕴没闻到什么陌生的味道,就是因为下午想多了。 在故意找他茬呢。 霍景司:“...” 男人钳起她的下巴,凭着对舒蕴的了解。 自然也知道她在找茬,顿时望向舒蕴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是在说你自己?” “你不爱我了,霍景司。” 舒蕴扁扁嘴,说着就挣扎着要从男人身上下来,“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瞒着你什么了?” 霍景司捏了捏眉心,最近各种事儿忙得连轴转,神情浮上几分倦意。 他掐着她的细腰,紧紧将她箍在怀里。 嗓音又柔和下来,“和我说说,是最近哪里有不顺心的事儿?是毕业论文哪里遇到了困难?” 霍景司一副要谈心开导的架势,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 清楚看见男人眉眼上浮起的疲倦,舒蕴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说。 所以最近即使周六日,他也频繁打电话,或许确实是公务上的事儿? 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霍景司。 便斟酌着换了个说辞,“你最近很忙吗,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去楼上书房找我了?” 看着女孩别别扭扭的样子,霍景司忽地笑出声,几分无奈。 不让她上楼去找,现在又怪他的,都是她。 “怎么,”坏心思浮上来,他故意逗她,“是晚上在卧室没有满足你?” 说着霍景司就靠近了她,一副要亲上来的架势。 “...?” 舒蕴觉得她和霍景司简直说不通,怎么每次总能拐到这上面来! 还说不是图她身子! 趁着男人一时松懈,舒蕴蹬了他一脚,然后从霍景司身上爬了下来。 一溜烟跑去了几步远外的客房,反锁。 霍景司:“...” 上前拧门把手,没拧开。 淡声,“舒蕴,开门。” 舒蕴不理他这茬,道,“霍景司,你还是好好反思反思吧。” “我看你就是图我身子,不反思好,你以后就别和我一起睡了。” 小祖宗又开始了,得。 霍景司觉得好笑,换了个说法,问她,“客房许久没人住,还没打扫,而且你住得惯?” 舒蕴开门,很干脆,能屈能伸,“好像住不惯。” “那今晚还是你在客房住吧。” “霍景司,我是真的生你气了,你最近对我好冷淡,而且还有事情隐瞒着我。” 舒蕴看霍景司要跟来,又蹬了他一脚,就往二楼的卧室跑,边跑边道,“自己反思反思吧,不反思好,以后就别和我一起睡了。” 霍景司:“...” 后来几天,不去公司的时候,霍景司自己就在二楼的书房忙碌。 有几次上楼说和舒蕴谈谈,最后都被她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 这种事情,不好解释。 毕竟她好像也图霍景司的身子。 这气生着生着,舒蕴就觉得心虚。 但是舒蕴还是觉得霍景司一定有什么在瞒着自己,神神秘秘的电话不仅没停,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他不坦白,她才不要先搭理他。 只不过邻近学校论文盲审日期,霍景司集团事务也繁多。 那天傍晚回来霍景司和舒蕴嘱咐了几句,便提着行李箱去了国外出差。 霍景司走后,舒蕴便全身心都投入在了毕业论文里。 如果不刻意提那晚的事儿,两人平常隔着手机的日常交流也还算正常,她也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到这些了。 导师给了舒蕴论文最终的修改意见,她按照意见进行修改时,改到一个地方,因为需要背景补充。 但舒蕴对用到的背景并不太熟悉,便有些卡住。 她想起之前霍景司买了一些关于她专业的资料书。 好像是放在二楼的书房里。 书房常年不上锁,舒蕴下楼进了房间。 舒蕴只能循着记忆,寻找不知道当时被霍景司放在哪个角落的满满一整箱的书籍。 书柜要比她高出很多,舒蕴一层一层地往上找着。 细长的手臂往上伸,头顶上方最顶层的位置,放着一只黑金色的长方形盒子。 其余的都已经找遍,舒蕴看着那只陌生的盒子想。 或许是被霍景司收在了里面。 舒蕴捏着盒子的边角,往下拿。 一个不慎,没拿稳,盒子直接掉在地板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堆。 舒蕴蹲下身子去捡,忽然看到似曾相识的熟悉画面。 她捡起来放在手心,看了好久,最终确认,是当初她和霍景司在临岛,她在台上表演,下台后从后门离开被记者拍到的画面。 她捧着那捧碎冰蓝,侧脸对霍景司笑得明丽嫣然。 其实后来从临岛回到南城的那一晚,她是抱着离开他的心的。 可是后来早上霍景司临时要去美国,她因为舞团的事儿被陆安宜刁难,霍景司本来上了飞机又回来。 她当时很感动。 而那时看到那张报纸上的她和霍景司不经意被抓拍的合影,觉得很喜欢,也一度想要剪下来珍藏。 可是后面由于种种原因,就给忘了。 没想到会被霍景司给剪了下来,并且还保存了起来。 舒蕴接着捡拾剩下的东西,很多很多。 有孔明灯的半成品,也有完整做好的,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每一只孔明灯上都写有她的名字,标记着她的生日,有的掺杂着几句祝福语。 祝她生日快乐,考研顺利,梦想成真...... 只是孔明灯的纸张泛着黄。 像是时隔了很久。 舒蕴下意识透过窗户看向对面的酒店,当时她来京大参加复试时住的那家酒店。 那天正逢她生日,抬头一看窗外,孔明灯照亮整个夜空。 所以他当时写了很多孔明灯。 最后却选择了空白什么字迹也没有的燃放给她看。 盒子里还有一个黑色的牛皮笔记本,很厚。 舒蕴无意窥探霍景司的秘密,却还是忍不住翻看了几眼。 每张笔记都是以日期,天气作为开头。 笔记日期的间隔很近,几乎是每天,或者隔一天的频次在记录。 笔页里密密麻麻地记满了,霍景司当初在国外的心路历程。 有时候是和公司有关,有时候是和她有关,有时候两者皆有。 她翻了几页,忽然在某一页里翻到了两张往返伦敦与北城的机票。 再看机票上的日期,不是考研初试结束那天,也不是她的生日。 在舒蕴的记忆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舒蕴继续往后翻,厚厚的笔记本里。 夹满了机票,日期间隔大约都是在一周。 舒蕴双眸渐渐溢上泪水,后来还是忍不住,一直往后翻。 翻到她参加复试生日的那天,看见霍景司在笔记本上写道--- 阿蕴:这是分手后你过的第二个生日。 想过不管不顾地回国找你,只是景家的桎梏于现在的我而言终究是个大患,不适合将你牵扯进来。 知道你喜欢看花灯,落笔前也想过帮你许很多愿,可是到了真正落笔的时候,只想你平安快乐,自由做自己,一生顺遂,所愿成真。 舒蕴指尖微动,想起当时和好后问霍景司孔明灯上为什么是空白的。 他没答。 现在终于懂了。 曾经分手那两年,霍景司给她的爱。 是克制,是放手,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 原来霍景司的爱意,比她一直以为的,要更早地坠落了。 晚光(晋江文学城正版) 三周后, 舒蕴的毕业论文顺利通过盲评,两周后的毕业答辩也顺利通过。 表现优秀。 在导师和学院领导的联合举荐下。 舒蕴被推选为毕业生优秀代表,届时会在毕业典礼上, 上台发言。 因此答辩之后, 舒蕴便一直在家里准备毕业典礼的发言稿。 而霍景司这臭男人,还真就连轴出了将近一个月的差。 去完伦敦又去了纽约,总之前段时间就是不回家。 这段时间呢,倒是回家了。 又是公司忙,早出晚归的, 晚上还知道若无其事地抱着她睡觉。 舒蕴这半年作息比起工作党来有些推迟, 每次早上一醒来就看不见霍景司人了。 只有做好的早餐, 提醒她这间房子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也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在刻意避开她。 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交流。 要不是那天在二楼书房看见的东西,舒蕴想。 她早就将霍景司的行李收拾好,直接给扔出家门了。 邻近舒蕴的毕业典礼,怀锦两年前从国外留学回来, 复出演艺圈。 怀锦这段时间一直在北城拍戏, 知道她要毕业, 特地要在那天赶回京北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前夕, 舒蕴洗完澡,做好一系列的护肤流程,准备睡个美容觉。 迎接第二天的毕业典礼。 睡觉前, 怀锦打来视频。 舒蕴接通,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我正要睡觉呢,锦宝,有什么事儿吗?” 怀锦在对面显得异常的激动, 好像要毕业的是她一样。 开口透着一股兴奋,“明天典礼是九点开始吧?” 舒蕴点头,“不是早就和你说了。” 怀锦探头看了看,没看见除了舒蕴以外的身影。 遂开口,“霍景司呢,明天不陪你去?” “他?” 舒蕴提起这个来就生气,霍景司今天破天荒地早回来了,刚才她占着浴室,因此男人此时正在隔壁书房的浴室洗澡。 她朝卧室门口的方向看了眼,估摸着男人暂时出不来。 便和怀锦小声地道,“锦宝,我和你说,我总觉得我和霍景司的感情出现问题了。” 在书房里发现的那些东西,可以证明霍景司是真的爱她。 可是那些东西,毕竟已经是三年前了。 怀锦显然想歪了,“那方面缺少沟通了?” 舒蕴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懵懵的,“哪方面?” 怀锦抬抬下巴,指着舒蕴身后,给这个小傻子解惑。 “就床上那方面呗。” “...” 舒蕴听懂了,忽然脸红,这方面也倒是没有缺少。 她有时候想起来还气呢,觉得霍景司就是图她身子。 舒蕴继着刚才的话题道,“反正我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前段时间出差,工作日在公司忙就算了,” “休息日在家里的书房,还总是接电话,神神秘秘的。” 怀锦闻言,猛地咳嗽几声,试探道,“可能是公司事务上的事儿?” 舒蕴皱眉,“公司里的事儿会这么多?就没有一丁点儿的休息时间?” “锦宝,”越想越往坏处去,舒蕴话不经大脑地问出来,“你说他不会出轨了吧?” 怀锦:“...” 距离舒蕴毕业差不多半年的时候,霍景司就开始策划了。 求婚以及毕业旅行,为此提前安排了集团的许多事务,就为了腾出舒蕴毕业后的时间,陪她。 真是煞费苦心,结果却在计划实施前,被舒蕴如此误会。 别说霍景司,就连怀锦,都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蕴宝,霍景司耶,你在书房发现的那些秘密,还有三年前舍命救你。” “怎么会这么想,”怀锦隔空点点舒蕴的脑袋,不禁为霍景司叫屈,“蕴宝,你的良心呢,都去哪了。” 这段时间霍景司忙着策划订婚和毕业旅行,找了她和景彦择做参考。 平常霍景司还忙于那么大集团的事务,然后还有分出心思来整这些,她不由得为霍景司说话。 舒蕴吐吐舌头,其实她刚才也是一时口快。 她一直都相信霍景司,或许是那些遮遮掩掩的神秘电话,她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 怀锦宽慰她,“肯定是你想多了,天塌下来他也只喜欢你。” “出轨什么的,简直无稽之谈,根本不存在的。” 舒蕴:“...” 被怀锦说得脸红,听怀锦这口吻,比她还肯定,舒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忽略了心间乍然生出的那丝敏锐。 两人又漫无目的的聊了会儿别的。 挂断电话前,怀锦嘱咐舒蕴,“明天重要的日子,记得穿漂亮点儿哦~” “明天毕业典礼诶,” 舒蕴提醒怀锦,“我当然是要穿学位服了。” “学位服里面呢,反正你要穿好看点儿哦,明天找你拍照。” 怀锦嘱咐完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强调了好一番,最后才挂断了视频。 按照霍景司最近的德行,估摸着他洗完澡还会在书房办公。 舒蕴发了会儿呆,又在脑子里过了遍第二天的发言稿,也不打算等他了,径直关了灯。 几乎刚躺下,舒蕴便听见门打开的细微声。 霍景司身上还带着湿漉的凉气,就这么和衣自舒蕴身后缠上她的腰。 引得舒蕴瑟缩了下,似是看见她动弹了,随后便听见男人贴着耳畔问了句,“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 舒蕴哼声,往床边跑。 边忍不住呛他,“霍总想的倒是挺美,你今天怎么睡的这么早?不继续在书房办理公务了?” 霍景司又将她捞回去。 嗓音在深浓的夜里泛着点儿哑,“抱歉,最近公司事儿实在太多。明天开始会有时间陪你。” 舒蕴挣脱不过他,干脆放弃了。 回过身,昏暗的夜里,眯起眸子凉凉瞥了霍景司半晌。 “霍景司,你知道吗,你这很像做错事情之后补偿人的心虚。” “...”霍景司险些被舒蕴的口无遮拦给气笑,捏捏她的软唇,“别多想,嗯?” “或者是有什么对我不满的,说出来?” 舒蕴控诉他,“霍景司你这个臭男人,我就不该一时心软同意你从客房回来睡!” 霍景司抬手捏捏舒蕴的脸颊。 哼声,“还没结婚呢,怎么阿蕴这是还打算和我闹分居?” “谁要和你结婚啊,”视线在黑夜里逐渐清晰起来。 舒蕴瞪他,口中嘀咕,“想的倒是挺美。” 霍景司不和她在这个话题上扯。 问起目前的要事,“明天的毕业典礼给我留位置了吗?” “没有。”都到这时候了才提,有什么用! 舒蕴气咻咻地回转身,又往床边跑,压根儿不想搭理他了。 霍景司长臂一伸,又将舒蕴揽回怀里。 她那点儿力气在他那根本不够看的。 “阿蕴,有什么和我说出来。” 霍景司的声线低沉,带着正经,“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或是委屈。” 听见霍景司温和的话。 舒蕴忽然就觉得委屈,“我之前就说过了,你最近对我好冷淡。” 霍景司挑眉,“哪里冷淡?” 床上的事儿一样没少,他最近公司确实事务繁多,或许是忽略了她。 想了会儿才问,“还是生活或者学习上有想和我说的?” 舒蕴不说,想起那天在书房发现的。 哽着声儿道,“我看你就是越来越不如以前了。” 顿了顿,像是强调,“尤其是三年前。!” 霍景司将舒蕴紧紧揽在怀里。 “怎么会,不是还说要等到抱不动你背不动你的时候,才能嫌弃你懒。” 说着,男人半真半假的语气,似有调侃,“现在还没嫌弃呢。” “...” 听见男人对话,舒蕴反应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来,这还是两人刚和好时,她回南城在家里过除夕,霍景司去找她的时候,她曾问过他的问题。 “好吧,那我相信你。” 舒蕴扁扁嘴,还是决定说出来,“那等明天典礼结束,我要查你手机,你最近在书房老是神神秘秘地打电话,别以为我没发现。” “不把我哄好你就完了。” 霍景司:“...” 他将她搂在怀里,拍拍她脑袋,口吻带着安抚,“嗯,今天先睡觉,明天带你去看,我最近在忙什么。” 舒蕴听见,就真的以为是他公司的事儿。 其实心底也根本没有追究的想法了。 她一直都相信霍景司,更别提那天在书房发现了那个盒子之后。 平淡日子里的偶尔别扭,也算甜蜜的调剂。 时过境迁的爱意,只会与日俱增。 她知道自己是,霍景司也是。 ... 毕业典礼这天,是一个灿烂的晴天,舒蕴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上台后,她向台下众人鞠躬,调整好话筒后,往台下的某个角落望了一眼。 开始讲话。 “很荣幸今天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舒蕴陈词了硕士三年的学习生涯,对学校与导师,在这三年里的培养表达了感谢,有官方说辞,也有发自内心的。 最后,她视线凝在台下的某个角落。 “三年硕士生涯,我有很多人需要感谢。” 舒蕴依次感谢了父母家人,导师,怀锦,室友等朋友,甚至还感谢了景彦择。 唯独没有霍景司。 霍景司隐在台下一众人海里,黑色衬衣高贵凛然,高不可攀又耀眼非常。 男人轻挑眉梢,小没良心的,这段时间一直和他闹别扭,今天这感谢名单里,竟然还真的没有提他。 随后男人看向身边的景彦择,眼神凉凉。 连景彦择都感谢了,唯独没有他。 注意到霍景司的眼神,景彦择:“...” 怀锦往后拉了一下景彦择,看向霍景司。 自觉好心地提醒他,“霍总,如果今天晚上求婚成功,你可要为这段时间的‘冷淡’,好好安慰安慰我们家蕴宝,别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了。” 霍景司捏了下眉心,他也不知道就因为瞒着舒蕴准备求婚。 她最近竟然能生出这么多想法,还是刚才怀锦说了,才知道的。 也确实是他疏忽了。 怀锦顿了下,对霍景司笑得不怀好意,一点儿也没有出卖闺蜜的自觉,并且觉得是在为舒蕴的幸福生活着想。 “毕竟,她觉得和你,已经没有激情了。” 霍景司:“...” 就在众人都以为舒蕴感谢完要下台的时候。 舒蕴视线精准地落在下方的霍景司身上,红唇轻启,清亮的声音传遍校园每一个角落。 “霍景司,我知道你在。” 她话一落下,校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起哄声。 京大校风开放,尤其针对硕博生,毕业典礼带娃参加的都不少,像舒蕴,似乎是准备告白的,众人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反而因为众人皆知的主人公。 那可是京北景家的掌权人霍景司,和舒蕴女学生的身份对比,差距悬殊,却又引人感到八卦和好奇。 众人尤其的兴奋和激动,喧嚣漫天。 “舒蕴这是...” 学校里的起哄声不断,一瞬间沸反盈天,景彦择看了眼霍景司,试探地开口,“不会是要向霍三求婚吧?” “不知道啊,蕴宝也没和我打招呼啊。” 怀锦细眉微蹙,“而且蕴宝不是还生着霍景司的气呢吗。怎么可能这么主动。” “可是看舒蕴这架势,” “那霍三准备的...”景彦择觉得舒蕴马上就会说出让霍景司娶她的话,问怀锦道,“怎么办?” “还是说,”怀锦摇头,她也不知道呢。 她看向坐在景彦择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问,“你们两个昨晚都说开了,有别的安排?” 前几天还在和他闹别扭的女孩,转眼盈盈立在台上,巧笑嫣然。 霍景司盯着主席台上纤细的身影,他也不知道。 奇异地,男人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大屏幕上映照出霍景司的人,正眼神专注地望着舒蕴。 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冷漠寡然,神情可谓温柔纵容。 周围女生已然尖叫成一片,简直羡慕极了。 同时都更期待舒蕴会做怎么样的表白,甚至求婚。 或许是三年学业的积淀,舒蕴只觉浑身轻松。 就连追求爱意,也充满自信,散发耀眼光芒。 她无畏众人,望着台下的霍景司,继续开口,“三年前,某人一路追我到京大。” “曾经我混沌,急切,渴望爱与救赎,后来彻底的决裂分离,渐渐让我意识到,其实许多真心需要时间的沉淀。” 她当时太急了。 执着寻一个答案。 或许如果她当时冷静下来,而他少一些高高在上。 他们就不会有那两年的分开。 直到后来,她无意中在书房窥见霍景司那两年的秘密。 又觉得,那两年的分开,是为了两人后来更好的重逢。 他们变得更成熟,更自信,更坦然。 也对彼此更相信,更理解。 就像霍景司最近奇奇怪怪的电话,舒蕴觉得别扭,然后依旧相信。 只要她向霍景司迈出一步。 剩下的那些,霍景司都会朝她走来。 无论什么艰难险阻。 望着男人一如从前英俊深邃的眉眼,舒蕴眼神晶亮,唇角微弯。 “所以霍景司,我现在只朝你迈出一步,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步,你要不要继续向我走来?” 几乎是在舒蕴刚开口的那一瞬间,霍景司已经起身。 无视众人目光,长腿朝主席台走去。 人潮鼎沸中,只见霍景司走到台前,朝舒蕴伸手。 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下,舒蕴任由霍景司牵上自己的手。 霍景司拉着她,他们逐渐脱离身后的人群。 还没走出几步,舒蕴听见男人开口,语气半带责怪调侃,“本来想等今晚哄爱闹别扭的小鬼,可是刚才某人,突然打乱了我的计划,阿蕴你说该怎么办?” “...嗯?” 听到霍景司对话,舒蕴瞬间瞪大了眸子,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想。 关于最近霍景司所有的不对劲。 摇曳(晋江文学城正版) “嗯?” 走出喧嚣沸腾的人潮, 舒蕴停下来,问身旁的男人,不禁感到好奇, “所以霍景司, 你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霍景司也顺着她的脚步停下,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捧花,递到舒蕴眼前。 男人唇角轻勾,专注望着舒蕴,嗓音清浅却泛着温和, “阿蕴, 毕业快乐, 我们,” 微顿,“来日方长。” 舒蕴低头,就看见霍景司曾经送过她很多次的碎冰蓝,此刻正在他手中静静绽放。 蓝白交织的颜色, 与男人冷白手腕的碎冰蓝纹身交相辉映。 舒蕴接过那捧对于他们之间具有着特殊意义的碎冰蓝玫瑰。 总共有十一朵。 她眨眨眼, 故意问, “所以, 十一朵是什么意思?” 霍景司没说话,一直牵着舒蕴往外走。 出了毕业典礼现场,怀锦和景彦择正在空地的地方等着。 怀锦拿着一大束花, 递给舒蕴,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蕴宝,毕业快乐呀,恭喜人生进入新篇章。” 舒蕴莞尔,两捧花拿在手里。 回抱怀锦, “谢谢锦宝。” 霍景司和景彦择充当免费的摄影师,给舒蕴和怀锦拍了许多照片。 中午,四人一起聚餐,庆祝舒蕴硕士毕业。 这顿庆祝餐,从邻近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三四点。 席间霍景司一口酒也没喝,饮食也很克制。 舒蕴觉得有些奇怪,她很高兴,又和怀锦长时间没见,不由自主地便喝了不少的酒,最后也忘了问他。 最后,舒蕴喝得软白的颊红扑扑的,要离开的时候,直往霍景司的怀里倒。 他接住她,舒蕴埋在男人怀里,嗓音被醉人的酒染上软糯,“霍景司,我好像又有点儿喝醉了。” “但是我好开心哦。” 霍景司知道舒蕴开心,刚才便没阻止。 服务员端来醒酒汤,他哄着她喝下,“先喝了醒酒汤然后睡一觉。” 舒蕴乖乖地喝掉醒酒汤,一路被男人抱着出了酒店进了等候在门口的迈巴赫。 她现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还残留几分醉意,“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霍景司:“公司。” “嗯?是要陪你去加班吗?” 舒蕴愤愤不平地嘟囔,“霍景司你有点儿过分。” 刚庆祝完毕业典礼就去公司加班? 抱怨着抱怨着,舒蕴实在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胀,醉意几乎消失,舒蕴抬眼,室内狭窄,她觉得周遭环境陌生里透着熟悉。 回忆一番,似乎是霍景司集团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看了眼手机,她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 舒蕴整理好有些散乱的衣服,走出休息室。 看见霍景司坐在办公桌前,“霍景司,怎么来这儿了?” 早就在这儿等候多时。 霍景司牵起舒蕴的手,“跟我来。” 霍景司带着舒蕴来了景氏集团的顶楼。 打开顶楼的大门,舒蕴有些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盛夏时节,邻近七点,现在的天色已经浮起一层青黑。 这处灯光璨亮,只见集团顶楼偌大的天台上,一辆白色的直升机正静静停在中央。 “这是...?”舒蕴转头问霍景司。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霍景司的穿着和他下午的时候不一样了,较之前略为休闲。 男人黑色衬衣外面套着军用的飞行夹克,脚踩黑色作战靴,身材高大。 浑身透着一股雅痞的肆意,像是回到了临岛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却依旧游刃有余,帅气难掩迷人。 打开直升机的舱门,霍景司看向舒蕴,“想不想跟我看遍万家灯火?” 万家灯火。 舒蕴心弦一动。 “这直升机...是你开吗?” 舒蕴神情浮上几分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乘坐直升机。 霍景司挑眉,“不然?” “今晚是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 随后男人长腿迈上直升机,朝舒蕴伸手,“上来?” 舒蕴手搭到男人手里,借着他的力,上了直升机。 霍景司坐在驾驶座的位置,经过简单调整,缓缓启动了直升机。 京北浮华宁静的夜色逐渐映入舒蕴的眼帘,随着高度上升。 逐渐变得渺小,化为璀璨银河中的一点。 半空中的视角和普通地面的简直不同。 几分钟的时间,可以遍览整个京北的夜色。 夜色泱泱,浩瀚无际。 直到飞行渐远,舒蕴慢慢辨别出来,霍景司开到了京北护城河附近。 直升机开始在原处盘旋,舒蕴下意识看向窗外,大片的孔明灯自地面升腾而起。 五彩斑斓,各色璀璨映入半空漆黑的夜幕。 不远处就是万家的灯火,明亮而温暖。 从前在地面上,抬头可以望见星星,星星美丽而遥远。 而今晚,霍景司带她在空中飞行,他像是亲手替她摘下了璀璨的明灯夜星,摘下温暖的灯火万家。 她只需轻轻一眼,就可以看到。 舒蕴开心极了,回头看向男人的眉眼弯弯,“所以霍景司,这是你送我的毕业礼物吗?” 霍景司不置可否,看见女孩开心。 男人英俊眉眼逐渐漫上笑意,低声同她道,“阿蕴,转头。” 舒蕴顺着霍景司的视线转过头,看见外面的孔明灯带着上面霍景司亲笔写的祝福。 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而刚才被无数孔明灯隐藏的画幕,在此刻也逐渐显露出来。 过往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渐渐被无人机精心地演绎出来。 南城傍晚的大风,被风吹起的旗袍裙摆,及时贴心充满安全感的男士外套。 女孩台上翩翩起舞,英俊的男人送上一捧碎冰蓝。 红丝带剪断,高朋满座里情人的呢喃,纠缠的对视。 生日为她燃放孔明灯,高高在上的男人终于坠入这尘世的烟海。 手腕侧腰交相辉映的碎冰蓝和罂粟花,代表了爱意的纹身。 所有的,一切的。 只关于他们的珍贵回忆。 最后,画幕翩然消失,却又深印在脑海。 以漆黑的夜空为背景,两行偌大字幕缓缓揭出。 “霍景司永远都喜欢舒蕴。” “舒蕴,嫁给我。” 伴着这两句话,过往无数的回忆在舒蕴脑海中播放。 有关于她和霍景司一路走来发生的一切。 泪水逐渐溢满舒蕴莹亮的眸,她转头,只是轻唤身旁的男人,“霍景司。” “嗯?” 霍景司回她,男人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直升机停在地面。 他们一起下了直升机。 在舒蕴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霍景司单膝下跪,戒指盒在他掌心。 打开,精致闪耀的戒指映入眼帘,舒蕴单手捂唇,眼尾逐渐泛起泪雾。 “舒蕴,嫁给我。” 他唤她舒蕴,眉眼清冽而认真,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曾经分开的那两年,我终于认清自己的心。” “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婚姻,后来终于明白,其实霍景司一直都只非舒蕴不可,也只想允诺她婚姻。” “阿蕴,在你毕业的这一天,你的人生转折点,之后你的人生将要迎来新的篇章,我希望在未来,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那个人是我。” “送你十一朵碎冰蓝的意思,是想和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所以,舒蕴,你要不要嫁给我?” 舒蕴望着霍景司认真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嘴角却是笑着的。 她朝他伸手,开口细细的声儿有几分哽咽,带着娇气。 “霍景司,你这个坏蛋,又晚了我一步。” 曾经只有她记得山区小城最初的那场相遇。 被困在那里七年的少女,曾踽踽独行,独自跃过人生的每一道黑暗。 后来那场相遇的另一个主人公。 霍景司,终于在十二年后,舒蕴二十三岁这一年。 给了她最终的回应。 她望着他眉眼弯弯地笑。 戴上戒指后,又娇气地朝他伸手要抱抱。 烟花升腾而起,顷刻间在半空中炸开。 他们在绚烂的烟花底下拥抱,接吻,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 日光陨落在绵延无尽的黑夜里。 后来你再望向我时,街灯璀璨,晚光摇曳。 怀锦*景彦择 “这才过去几天, 上次的十万这么快就用没了?” 偌大学校的角落里,怀锦淡淡看着眼前风尘仆仆远道赶来而显得有些狼狈的弟弟,漂亮的眉毛稍稍拧起。 顾念他在老家照顾母亲, 女孩素来严厉的面孔又柔和不少, 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次又需要多少?” 怀岩犹豫半晌, 才开口, “需要大概五十万。” “五十万?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怀锦心里实在烦躁,“不吃不喝几年我也给你赚不出来。” 怀岩顶着姐姐凌厉的视线, 硬着头皮道, “是医院那边新上了台机器,说是对妈妈的病情好, 所以价格贵了一些。” 怀锦“嗯”了声,审视怀岩半晌。 问,“那上周的十万呢,有没有用药清单?” 怀岩神情冒出几分闪躲, “等我回南城, 找医生要了再发给你。” “姐,”十几岁的男孩伸出脏兮兮的手,表情略带局促,“你能给我两千块钱吗,我没有回去的车费了, 还有生活费也不多了...” 怀锦随手给他转了三千, 看着弟弟这样, 又有些于心不忍,关心起来,“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 “给妈妈找的护工做的还可以吧?还有那个人, 没来纠缠你和妈妈吧?” “还可以。”听到怀锦用‘那个人’来称呼他们的父亲。 怀岩愣了愣,还是开口,望着怀锦的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父亲前几天说想你了。” “想我?”怀锦冷笑,“我看他是想我的钱。” 顿了下女孩脸上神情又带了几分烦躁,“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和妈妈见他。” “姐,”怀岩伸手,轻轻揪扯了下怀锦的衣角。 似乎是害怕弄脏姐姐漂亮的衣服,只一秒钟又缩回手,“毕竟他是我们的父亲。” “父亲?”怀锦呵笑了声,语带嫌弃,“你看他配吗?” 怀锦根本懒得提那个人,漂亮的眉眼里满是不耐烦,“总之以后你少和他联系。” “还有,五十万我会想办法,你赶紧回南城吧,不要耽误了学习。” 怀岩走后,怀锦心事重重地回了寝室。 寝室内只有言言一个人。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走到言言身边,“言言,你昨天说的兼职还招人吗?” “我昨天说的兼职?”言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兼职?” 怀锦扣着指甲上,时间已经有些长,长出一小半却依旧漂亮衬得手指修长白皙的美甲。 “就是你昨晚说的,夜场里一晚上几万的那个兼职。” “你要去啊?” 言言不解,她昨天看见微博热搜,然后随口提了下前几天去夜场玩,据她所知那儿的酒托一晚上有时候能挣好几万,就随便感慨了下。 毕竟这样的兼职也不是人人能做,说出去也不好听,还可能受欺负。 言言看着怀锦一身朴素却依旧遮挡不住的漂亮明艳,“缺钱的话为什么不找舒蕴借?夜总会那种地方,你也知道的,很乱,” 她顿了下,还是开口,劝诫的意味,“你这么漂亮,会被不正经的客人欺负的。” 怀锦笑笑,“你也知道的,我已经很麻烦她了。” 言言和另外一个室友只是普通家庭,五十万对于舒蕴也并不少。 怀锦已经麻烦舒蕴够多,这次她只能靠自己。 言言把自己知道的都和怀锦说了。 怀锦听后,思考了好几分钟,最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和言言道,“今天的事儿可以不要和舒蕴说吗。” 言言点头,理解她,“好,但是你去了那儿,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记得联系我。” 怀锦“嗯”了声,感到几分温暖,但并没放进心里。 在去之前,怀锦特地在网上打听了言言所说的那个夜场。 是北城一家高档会所,能进去的人非富即贵,并且还需要高昂的入会费。 如果没有足够的资产打底,即使一次性消费,也根本进不去。 怀锦站在衣柜前,左挑右拣,最后选了件黑色及膝吊带裙,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又在外面搭了一件米白色的披肩。 黑色吊带裙勾勒在女孩修长的身躯上,将她纤细完美的身材显露无遗。 长长的大波卷散落胸前,怀锦的五官是很明艳的那一挂,红唇勾人,眼含秋波,整个人别有一番旖旎耀眼的风情。 怀锦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漂亮。 在看见她的第一眼,鲜少有人能够在下一秒利落地移开视线。 她一直都知道姣好的外貌在很多场合都是示人的绝佳利器,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 这也无形中给她带来很多无伤大雅的好处。 无伤大雅,没有对她造成过什么不适和伤害。 可是今晚要去的地方,不一样。 只是,怀锦的人生,好像从来都没有自己做主过。 她用身上仅剩的钱,打车去了会所。 得益于她无可挑剔的外貌和身材,领班只看了怀锦一眼。 知道她缺钱后,很利落地将怀锦领到了楼上。 上楼的过程中,领班也隐晦地问怀锦缺钱太多如果还急用的话,可以选别的方法。 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北城京北顶顶的人物,不会亏待了她。 怀锦知道领班的意思,默不作声两秒,还是拒绝了。 领班带怀锦去的目的地是一间更衣化妆两用室,一墙之隔,有人在尽情纵欢作乐。 随手喝掉的一瓶酒的价格可能就够她妈妈的医药费。 有时候怀锦会想,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能这么大呢。 只是想完了还要继续前行。 她早已习惯。 “披肩丢掉。” 逼仄昏暗的房间里,领班上下打量身上只剩一件黑色吊带裙的怀锦几眼,道,“衣服就穿你自己的这个就挺好。” “但是...”怀锦看了眼被扔在地上弃如敝履的披肩,又看了看周围几个女孩身上统一的制服。 上衣很短,露出纤细的腰身,下身是短裙加黑丝。 好像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领班不在乎怀锦的意见,说着便上手撕扯掉怀锦裙子的下半部分,直接撕到了大腿中部,怀锦一双纤长白皙的美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最后,领班起身,抱着臂重新审视起她,以一种睥睨的姿态道,“就这样吧,很漂亮,你觉得如何?” 怀锦低下头,冷意浸染腿部暴露的肌肤。 她不自觉蜷了蜷小腿,声音在这个窄小的房间里显得清脆,“我只是来卖酒的。” “我知道,但是你急需用钱不是吗?” 领班在这里这么些年,从没有见过谁能抵挡得住那些纸醉金迷的诱惑,她循循善诱着继续状似苦口婆心地道,“如果有哪位看上了你,也就几晚上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不说以后,”怀锦顿了顿,还是没有再反驳领班关于她今晚穿着的安排。 她抬头望向领班的语气带着几分坚定,“但我今晚,只想卖酒。” 领班“嗯”了声,对这样的场景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随便你吧。” “有需要再来找我。” 裙子那仅剩的几片布料摇摇欲坠,怀锦低头看了两眼,咬着牙将裙摆往下拉了拉。 收拾好自己,刚想出去,旁边女生几句随意的闲聊让怀锦不自觉止了脚步。 “听说景家那位正在十八楼的包间,正点名要人呢。出手很大方,长得又帅,你们要不要去?” “景彦择啊,京北景家的金贵少爷哟,怎么肯屈尊来我们北城了?” “什么叫屈尊,我们北城也不差的好吧。就看看北城的霍家,相比景家差在哪里了?” “差什么,当然是差背景啊,一个世代从商,一个...” “啧。该懂的都懂。”那人没有详细解释,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霍家继承人霍景司的外公就姓景啊,这两家也算是姻亲关系了。” “不知道霍景司在不在,这人和景彦择不一样,洁身自好,而且据说帅得人神共愤,好想去看看。” “啊啊啊!我也好想去!” “但是和景家少爷同行的,有一位可是我们会所的常客,据说超级难缠,玩得可花了,而且还玩得狠,之前好几个在他那儿都被折腾得不行。” “但是出手也还行?一晚上几万块是有的吧。” “算了吧我害怕,像我们去普普通通的包间,几千块一万块一晚上,也不错啦。” “也是。” 几位女生耸耸肩,还是打消了念头。 熟悉的姓氏映在耳畔。 京北景家,北城霍家。 怀锦静静听着,想起舒蕴在南城认识的男人,那人对舒蕴极好,似乎就是姓霍。 所以今晚在这个会所里的十八楼,有景彦择那样的花花公子哥。 都说他人浪荡多情,肆意妄为。 而他和舒蕴的男朋友霍景司认识。 怀锦想起当初南城汇演时,景彦择坐在台下,她远远地看到过,男人身形挺拔,长相优越。 一双桃花似的眉眼眼淡漠而潋滟,矜冷又勾人。 怀锦脑子有些混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便回头了,她看向刚才说话的女生,淡声问,“玩得狠,是什么意思?” 女生无所谓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咯。虽然我们卖酒不卖身,但是在有些人眼里,只要他看上你了,才不管你卖什么。” “你要去十八楼那个包间吗?” 女生看见怀锦一脸的沉思,又问。 怀锦道了声“谢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在这种声色场所,没有人热心肠。 看怀锦不想说,几名女生也懒得多管,一起八卦着笑着往外走。 门外领班在催,“怀锦,你快点啦,客人要等不及了。” 怀锦口里随便应了几声,对着镜子,细细描摹着红唇。 唇色妖冶,是一片窈窕的深色性感里唯一的点缀,衬得她漂亮勾人如暗夜的精灵。 原来真的有人,不过短短几分钟,便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很快到了十八楼。 地方很好找,因为这一层只有那一间包厢。 包间的位置,昭示了里面客人身份地位的高高在上。 怀锦捏了捏指尖,将裙摆往上提高几分,堪堪到大腿根儿的位置。 随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包间很宽敞,布局分明。 怀锦几乎是一眼,便看见了众星捧月被围在中央的男人。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走到距离景彦择四五步远的地方。 确保景彦择能看见她,却又不显得刻意。 从小为了挣钱混迹于各种地方,什么样的人贪财好色,怀锦一眼便能看出来。 她走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面前,“您好,请问需要酒吗?” “不要不要,这是什么地方你也赶来?” 开口的人姓陈,名山,别人喊一声陈总,快四十岁的年纪,油光满面的。 陈山不耐烦地拒绝,今天可是他重要的会客餐,好不容易约到京北景家的人,就这样被打扰心火腾地一下子起来。 正想起身赶人,一抬头,怀锦的一张脸,和姣好的身材曲线,瞬间便映入他的眼帘。 陈山眼色直勾勾地打量在怀锦身上,像是起了兴趣,问道,“新来的?” 随后又补充了句,“之前没怎么见过。” 怀锦点头,往里走了两步,坐在了陈山旁边的沙发上。 正好背对着景彦择,面向陈山,笑得很甜,“嗯,我是今天新来的,请问您需要买酒吗?” “买酒?可以和人一样买吗?” 陈山说得明晃晃,色心上来,丝毫没什么顾及。 “不好意思,先生,我只是卖酒。” 说着,怀锦双手捧着酒,起身便要走。 “别别别,先别走啊美女,买酒就买酒。” 陈山拽住怀锦的手腕阻挡住她的脚步,急忙道,“多少钱?” 怀锦又被陈山拽得跌坐在沙发上,她静静看着陈山。 色.欲熏心的样子直让她作呕,咬咬牙,清声道,“一百万。” 怀锦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她的声音刚落下,包间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闻言,陈山拿着酒杯的手一滞,不悦地眯起眼,“一百万?你抢钱啊?” 虽然他有钱,也不至于这么任由一个酒托宰。 这边动静一直不小,尤其陈山的话,丝毫没避讳。 惹得主座上的景彦择都转了头往这看。 只见居于主位的男人,得体熨帖的白衫黑裤,一派矜贵精干的样子。 他浅浅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往怀锦的方向看来,淡漠,无痕。 只是一眼,又转了回去,唇角勾起抹笑,像是觉得好玩儿的嗤笑。 “是的,先生。” 怀锦硬撑着道,“今天的酒比较贵呢。” 她拿的这瓶酒的牌子不错,市场卖价也高,但其实远没到一百万的价钱。 只是今晚,陈山越敢花这个钱,她的胜算就越大。 就着包间昏黄的光,陈山也终于打量清晰怀锦的相貌,更加令人惊艳。 视线下移,瞥到女人在黑色沙发上被衬托得尤其白皙细腻的长腿,男人眼里愈加泛起浓厚的兴趣。 他转头看了眼景彦择,买下这瓶酒,送给景彦择,这女人又能到自己手里。 似乎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陈山的手往下落,落到怀锦的腿上。 一把按住。 怀锦几乎是顷刻间便皱起了眉,往后躲,嘴里道,“先生,请自重。” “我只是卖酒的。” 刚才油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腿上,怀锦强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脑海里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她来北城上大学前,父亲赌博欠了十几万。 想要将她卖给当地的一个有钱人,那个人的年纪快六十。 怀锦不动声色地转头,余光落在一直无动于衷的男人身上。 如果,那么她眼前遇到的所有困境都将迎刃而解。 母亲的病,弟弟的学业,当然还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宛若一个无底洞。 像是重重的稻草,压在只有十九岁的怀锦,单薄瘦削的肩上。 比起四五十的大肚油腻男,眼前花天酒地,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儿。 似乎是她能抓到的,唯一的,品质尚可的浮木与稻草。 既然她的人生已经跌进了烂泥。 怀锦向来干脆,不如就此孤注一掷。 “先生,您要尝一尝这酒吗?” 说着怀锦就拿过桌上托盘里的杯装酒,是她刚才放在那里的,她举到陈山眼前,“可以试喝,您可以喝了再决定买不买。” 陈山好脾气地拿过怀锦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这酒,我买了。” 怀锦从包里拿过pos机,“先生,请刷卡。” 陈山:“...” 周围一堆人看着,刚才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收回,只不过陈山还是留了个心眼。 “我先刷一半,今晚赏你这么一个大单,陪我喝几杯酒不过分吧?” 怀锦佯装为难,犹豫半晌才点头,“好,只是喝酒。” 五十万进账。 陈山打开那瓶酒,倒了一杯,起身双手敬给景彦择,“景总,您尝尝,这一百万的酒呢。” “陈山,”景彦择坐在座位上的架势懒散。 声线沉淡中带点儿慵懒,“你可别是被人骗了。” “怎么会,” 一对上景彦择,陈山瞬间收敛,笑呵呵的模样,“这会所不是挺正规的,您尝尝这一百多万的酒呢。” 景彦择支着下巴,视线在陈山旁边的怀锦身上淡淡掠过。 懒散地应了声,长指往桌边一搭,“先搁这儿吧。” 陈山递完酒,又回到怀锦身边。 他又分别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怀锦,“美女,陪哥哥喝点。” “先生,”怀锦笑着往后移,“会所的规矩,这酒我不能喝。” “嗯?” 陈山眯起眼,“付钱之前还说的好好的,你可别忘了还有五十万没付呢!” “我只喝一杯。” 怀锦接过酒,刚放到嘴边,手腕便被陈山攥住。 男人油腻的笑容响在耳侧,“哎,美女先停下,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那是怎么喝?” 怀锦的手腕僵在那里,强忍着恶心问道。 “我给你示范。” 陈山说着往嘴里送了一口酒,手箍住怀锦的肩膀,就往她的脸上压来。 “先生,您请自重。” 似乎是被吓到,怀锦怕得不行,见状赶紧往后躲,她往后一直退,退了好几步。 杯中的酒随着怀锦大幅度往后退的动作,全部往外洒出来。 怀锦转身,看见一大杯酒液,悉数洒在了景彦择的身上。 她赶忙蹲下身,仰头望向景彦择,“对不起,景先生,对不起,不小心把酒洒在您身上了。” 说着,怀锦拿起旁边桌上的纸巾,着急忙慌递给景彦择擦拭。 景彦择被无辜牵扯到,看见自己衬衫西裤上大片的深色酒液,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他轻轻打掉怀锦的手,淡声拒绝,“不用。” 怀锦不顾景彦择拒绝的动作,执意抽出新的纸巾,继续擦拭。 景彦择抬起她的手腕,英挺的眉蹙起,几分不悦。 声线带上几分凌厉,强忍着把她甩出去的冲动,“我说了不用。” 怀锦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欠身,很低的姿态。 “您把衣服脱下来,我去给您干洗好吗?” “小婊子,骗着我买了你的酒,现在躲什么?” 身后传来陈山咬牙切齿的质问声。 怀锦回头,往后朝景彦择靠得更近了。 跪在地上摇摇欲坠可怜极了,“对不起,先生,我不提供陪酒服务。” 景彦择懒得看这一出,身上酒液沾染的粘腻令人烦躁。 他起身,“陈总,我们的合作还是改日再谈,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 陈山连连点头,知道景彦择也不想管这档子烂事儿。 他发亮的目光对上怀锦,似乎在说,等景彦择走了,他看她往哪里跑。 “景先生,” 怀锦看景彦择要走,赶紧跟上,手骨微颤着揪上男人的衬衫衣摆,“您的衣服被酒洒,对不起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 听见怀锦的话,景彦择骤然停了脚步。 回头看向怀锦,看了她很久,男人都没有发一言。 后来怀锦回想起,这简直是她人生里最令人煎熬的几十秒。 以往的任何令人觉得难捱的时刻,都不如景彦择此刻盯着她看,似是在将她整个人扒光了审视的这几十秒。 玩味的视线,令她觉得难堪。 心如火燎。 好在最后,景彦择默许了怀锦跟着。 后面陈山也没再敢跟出来。 景彦择在会所有常住的房间,回到住处,男人进了洗手间。 怀锦一个人待在客厅,她想起刚才在房门口。 景彦择问她要进去吗,想好了。 又想起刚才路上,景彦择问她名字。 随后男人随手拨了个电话,对那边说了她的名字,不知道那边回了什么。 总之之后,景彦择默许了她跟着。 景彦择简单清洗了下,出了浴室。 洗手间外间,他刚才被酒液浸湿,脱掉的长裤和衬衫,胡乱在地上摆着。 景彦择无意识嗅了下,视线落在地上,意味不明地盯了半晌。 忽然“啧”的一声,笑出声。 男人腰间松松垮垮系着件白色浴袍,出了洗手间。 他盯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女孩半晌,开口,“先去洗澡。” 怀锦一怔,瞪着黑白分明,显得有些无辜的大眼睛,“先生?” “刚才难道不是故意的?” 景彦择一脸让她别装了的表情,“不就是想要跟我过来。” 怀锦却嘴硬起来,“但我看景先生,似乎也很乐意。” 景彦择盯着怀锦明媚带笑的脸,静静看了半晌。 看她演技实在拙劣,他忽然就觉得好玩。 北城这地方,似乎也不像霍景司说的那样无聊。 怀锦用最快的速度洗好澡。 她裹着单薄的浴巾,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看着镜子里素颜依旧漂亮得动人的女孩,想了很多。 眼前是最优解。 赤足出了浴室,怀锦看向景彦择,深呼吸足足半分钟。 开口道,“我要五十万。” 景彦择一侧眉梢轻轻挑起来,“唔”了声,“还挺直接。” 景彦择从来都不是个矫情的人。 万花丛中过,浪荡半生的男人,送上门儿的,没有理由不要。 何况眼前女孩,实在是... 他并不排斥。 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 身下女孩取悦他的动作里犹带着几分生涩,景彦择微微起身,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她纤细的腕骨上,半带制止。 男人半眯着眼,也是今晚第一次,更仔细地打量起她。 怀锦闭着眼睛,眼睫微颤。 有一滴水珠从眼尾滴落,顺着脸颊掉到女孩白皙小巧的耳垂上。 “还是第一次?” 景彦择撩起女孩散落在颊边的细碎长发,淡沉着声问。 怀锦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泪珠无声滚落,又像是默认。 两秒后,那抹动人的美人泪。 被男人唇上体温化掉的那一刻。 怀锦轻轻起身,像是被允许一样,细腕攀上男人的肩,不禁开始厌恶唾弃起这样的自己。 所有人都是她算计的一环。 包括眼前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男人。 以及,她最好的朋友。 怀锦*景彦择 怀锦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奶白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后背的床很大很柔软,她躺在上面,独自一个人愣神了好久。 卧室偌大的落地窗半开着, 深秋夜晚的风吹进来。 怀锦身前大片凝白的肌肤裸露着, 上面被风滑过,传来几分刺骨的凉意。 女孩眼尾的泪痕还没干, 将睫毛晕染在一块, 卷翘而纤长。 即使现在的她有些狼狈,还是漂亮的。 脱离世俗, 不染纤尘, 带着破碎的那种漂亮。 窗台那边传来“啪嗒”的一声,响音清脆, 吸引了怀锦的视线。 她转过头,长时间看着头顶的白炽灯,使得眼前出现短暂的黑影。 怀锦慢吞吞地坐起身,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终于看清了背对着她的方向, 倚在栏杆上的男人。 晚风习习的露台上, 昏黄的灯光映出男人矜冷的脸部轮廓。 指尖烟光明灭不定,他点了根儿烟,随意地咬在嘴里,不时轻吸一口。 吐息之间,簌白的烟雾转瞬四散在漆黑的夜里。 有短暂的几秒, 怀锦忽然看不清男人的侧脸。 既然交易作废, 他没有收留她的义务。 怀锦拿过床头柜上的包装盒。 那是刚才景彦择让助理送来的衣服, 她拆开,是一条奶茶色的吊带长裙。 并不是她的风格,光看牌子就知道价格不菲。 怀锦换上那件裙子, 来到露台。 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问,“你刚才...为什么停下了?” 像是早就知道她在后面,景彦择长臂松散地搭在栏杆上,没有回头。 男人指尖按在燃了一半的烟上,微散地抖了抖,他垂眸看着烟尾的灰簌簌掉落。 又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好半晌,才懒淡着声线道,“对太小的不感兴趣。” “我不小。” 怀锦走到栏杆前,直视景彦择,“我早就成年了,而且和你差不多年纪女人该有的,我都有。” 说完这句话,怀锦还微微地挺了挺胸脯。 景彦择将她的动作全然收进眼里。 像是觉得好笑,男人唇角轻轻勾了下。 他转过身,捏着烟的手仍旧搭在栏杆上,“我也很挑的,算计了我还想让我心甘情愿给你钱?” 怀锦自知理亏,不答话了。 过了会儿,她朝景彦择理直气壮地伸手,“那作为补偿,你给我一根儿烟。” 几秒后,怀锦又补了句,“我会抽烟。” 像是在和景彦择继续强调,她会抽烟,所以她真的不小。 “才十九岁,就不学好?” 虽然这么说,景彦择还是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烟盒,递给了怀锦。 “没有学好的资本。” 怀锦接过来,将烟朝景彦择的方向一递,理所当然的模样,“给我点一下。” 景彦择看见怀锦这样,蓦地“呵”笑出声。 轻嗤道,“还挺会使唤人。” 男人单手按开火机,怀锦见状,将烟轻轻咬在红色的唇缝。 烟卷被染上红色的唇印,景彦择眯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不对,算是女孩。 黑色火机顺着他的动作,绽放出蓝色的火焰,在夜晚的风中跃动得厉害。 怀锦也不怵,就那么仰着头,很细微的角度,仰头回视着这个京北景家,高高在上,钱权在握的男人。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刚才床上的画面重新在脑海里翻涌。 怀锦还是想不通,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相当有自信。 怎么就能被他刚才毫不留情地拒绝。 火舌往外跳着撕裂空气,升腾而出的温度染烫脸颊。 怀锦黑白分明的眸子景彦择被手中的火焰映照得发亮。 她观察景彦择的时候,景彦择同样也在审视她。 深邃幽深略带玩味的视线,清淡中带着热意,和在他们之间燃烧的蓝色火焰诡异地合拍。 烟尾染上火光,景彦择利落地合上火机。 怀锦右手捏起烟卷,放在唇中,微蹙着眉,吸了一口。 而后学着景彦择的样子,红唇微张,吐出一个烟圈,只是不太熟练,散乱成了烟雾。 她刚才没穿鞋,脚丫踩在地面上,后知后觉的有些凉。 怀锦强忍着想要咳嗽的感觉,低头看了眼,随后轻轻一抬脚,很干脆地踩在了男人的鞋面上。 两人之间距离蓦地拉近,她没拿烟的那只手挨上他的肩,独属于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她掌心。 怀锦仰起凝白纤长的脖颈,直视进景彦择的眼睛。 “那请问景先生,美女在你这儿,难道都没有优先权的吗?” 烟雾顺着怀锦说话,浮过她嫣红精致的唇,漂亮的眉眼。 缭绕在他们如丝如缕的对视之间。 “当然有。”景彦择轻点头。 “但你,”他刻意顿了下,被秋夜浸得几分寒凉的视线落在怀锦身上,定定审视了几秒,才道,“不合适。” “我为什么不合适?” 景彦择没答,转而问,“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说了你就给我吗?” “我说了,不喜欢被算计。” ... 凌晨三点,怀锦回到寝室。 舒蕴担心了一个晚上,见到怀锦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拉着怀锦来到寝室外面的走廊,“你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 看见舒蕴,怀锦对她勉强露出个笑,“出去玩了。” 舒蕴知道怀锦不想麻烦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锦宝,你这次需要多少钱?” “你怎么知道?” 莫名的有些烦躁,怀锦拉开眼前的玻璃窗,带着寒气的风出进来,她清醒了些。 问舒蕴,“言言和你说的?” 舒蕴“嗯”了声,“你别怪她,是我逼问出来的。” “你别管,”怀锦不欲多说,“我会自己想办法。” 她家那个样子,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 今天的五十万,舒蕴给了她,那明天的一百万,后天的两百万呢? “你想办法就是去夜场吗?”舒蕴秀眉轻蹙,觉得快要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更多的却是心疼,“去那儿太危险了,万一遇上...” “你别说了,蕴宝,”怀锦语气坚决,“我不会再要你的钱。” 舒蕴静静看了怀锦好几秒,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鼓捣了会儿手机。 抬头对着怀锦晃了晃手机,“给你转了二十万,先应急吧。” “蕴宝...”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又不是不还我。” 舒蕴安慰怀锦,“好了,过几天就要去南城进行第二次汇演了,别想太多了,先睡觉吧。” 怀锦无奈,退回去舒蕴又转过来,几个回合,她只能收下。 睡觉前,怀锦又收到舒蕴的微信消息,“锦宝,等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具体的数字了,再告诉我。希望遇到困难,你最先想起的,是我这个好朋友,而不是...” 后面的话,似乎是顾忌到她的面子,舒蕴用了省略号代替。 怀锦在黑夜里轻轻弯起唇角笑了笑,是乱七八糟的场合吗,还是卖身。 第二天,怀锦把舒蕴给的二十万打给了怀岩那边。 怀岩打来电话,说医院那边不等人,有的是病人想试用这次的新机器,只剩下五天的时间给他们考虑,考虑要不要交钱报名。 怀锦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对那边道,“我过几天会回南城,到时候我会去医院和医生沟通。” 顿了会儿,像是松了口气,“还有时间就好,一定要医生等着我回去。” 对面的怀岩一听怀锦要回南城,像是慌了。 着急忙慌地问,“姐,你怎么突然要回南城?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怀锦以为怀岩在关心她,笑了下,没有提汇演的事。 “回南城看看母亲,看看你啊。” “姐,还要你特意从北城回来,太麻烦了,不用回,我自己可以搞定。” 手机对面不时传来的嘈杂声让怀锦眉头直皱,没有心思想怀岩话里的奇怪之处。 怀锦问,“怀岩,你在哪里啊?怎么听着这么吵,是没在学校吗?” 对面停顿了几秒钟,熙攘声变小了些。 怀岩才回,“是课间呢,姐,走廊人多,就显得比较吵闹。” 怀岩还想劝怀锦,不让她回南城,最终听到怀锦是过几天在南城有舞蹈汇演。 才罢休。 打完这通电话,静下来思考,怀锦一点点回想刚才怀岩的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第二天又往回拨了个电话,对面的背景音里依旧掩饰不住的嘈杂。 怀锦分辨着那边的声音,试探道,“汇演临时改了地点,我被安排去了别的城市,可能回去看不了你和母亲了。” 对面怀岩一听,语气果然比昨天轻快不少,说让她放心。 不用她回来,他会照顾好母亲的。 怀锦多么了解怀岩,声色微凛。 两通电话便知道怀岩肯定是有事情在瞒着她。 翌日,怀锦跟着汇演大部队前往南城。 中途,她请了个假,去了母亲所在的医院。 却扑了个空。 最开始母亲是在普通的多人病房,但是人多难免混乱又嘈杂,环境不好,对母亲病情的恢复有影响,怀锦便给母亲换到了单人病房。 然而现在,母亲并不在她当初安排的病房里。 怀锦去前台找了护士,结果换来护士鄙视的眼神,“前段时间不是因为缺钱搬回去了?你这是在指责医院吗?” “对了,不知道你母亲的主治医生有没有和你说,你母亲一直不醒,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在下降,她现在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待在我们医院了。” ... 怀锦回到之前的普通病房,推开门,看见母亲正静静地躺在靠窗的病床上。 闭着眼睛,呼吸孱弱,瘦小的身躯让怀锦的心一疼。 她快步走到病床前,病房里传来其余病人以及陪伴他们家人的说话声。 更加显得母亲孤单,怀锦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把眼泪意憋回去。 拨打了护工的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 “您这个时候怎么不在病房?” “是怀锦那丫头,你们不是找到新的护工了吗,都多久了。” 怀锦一听,一连串的事儿连起来,也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她和护工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状况,打扰了。” 那边嘟囔了句,“搞什么哦。” 挂了电话。 怀锦的眉眼已经染上几分怒气,正想给怀岩打电话质问。 邻床病人的家人似乎认识她,开口,“还是第一次看见三床是小姑娘来呢,之前的那个男孩是你的弟弟吧,他每天都来,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以后是你照顾你妈妈吗?” 怀锦抓到重点,问,“他每天什么时候过来?” 那人看了眼时间,像是回忆,估摸道,“快了,十二点左右吧。” 怀锦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十一点半。 她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妈妈憔悴的睡颜,给妈妈按摩了会儿,收进了被子里。 怀锦坐在窗前,脑袋仰在窗台上。 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满心的疲累。 远处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怀锦蓦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睡了过去。 而病房门也在此时被推开,前几天刚见过的人出现在眼前。 怀岩提着两只塑料袋,走进病房。 走进了,怀锦直勾勾地盯着他。 怀岩瞬间知道瞒不住了。 低着头,喏喏地叫了声,“姐,你来了。” “你还知道叫我姐?” 顾忌着是在病房,怀锦的声音并不大,但对于怀岩足够有威慑力。 “为什么把母亲转移到普通病房?给你的钱都去哪儿了?” 怀锦伸手,“手机给我。” 怀岩扔下塑料袋,握着手机往后躲。 看见怀岩这样,怀锦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来。 她望着眼前黑眼圈浓重的男孩,淡声而严厉,“怀岩,你是想把母亲害死吗?” “姐,单人病房太贵了,我想着省一点是一点嘛。” “那为什么在如此节省的情况下,钱还花得那么快?” “不是和你说了,医院要上新的仪器...” 怀锦打断他,“我刚才已经问了医生,根本没有这档子事儿。” 闻言,怀岩骤然抬起头,眼神惊慌,“姐,对不起,” 他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 怀锦本是诈一下怀岩,哪知他根本经不起试探,直接露了馅。 “怀岩,和我说清楚。你和我要那么多钱到底做了什么?” “怀岩,你不是说你姐给你转了医药费,你不是要了五十万,怎么给我才五万?”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很久没见到过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怀锦眼前。 几乎是一瞬间,怀锦知道了怀岩给她要的那些钱的去处。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父亲,怀广走进病房,又向怀岩要钱。 怀锦语气不耐,“你出去,不要吵到我妈妈。” 怀广看见是怀锦,浑浊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巴巴地跟着怀锦出了病房。 病房外,怀广理所当然地朝怀锦伸手,“女儿,给我五十万。” “你给我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怀锦挺直了身板,强忍着心间的怒气和下一秒就要夺眶的眼泪,“我早就和你断绝关系了。” “小杂种,你是不是忘了谁生的你?” 怀广啐了口唾沫,“当初让你嫁人你不嫁,给我跑到北城,现在终于回来了。” 怀广说着伸手拽住怀锦,“走,跟我去向当初被你逃婚的那一家赔罪。” “做不了大的,小的也值几个钱。” 怀锦被怀广拽得一个趔趄,“你疯了。” “我当初已经给了你最后的十万,和你断绝关系了。” 被怀锦挣扎得费劲,怀广改拽上她的头发。 面对一个成年男人,怀锦的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痛意顺着头皮,密密麻麻地传遍全身。 这时,怀岩从身后冲过来,双手攥上怀广的胳膊。 “爸爸,你放开姐姐。” “别管我,我今天必须带着她去找那家人赔罪。” “当初你们老子要被笑话死了,今天怎么也得找补回来。” “爸爸,”见状,怀岩急忙开口,“我把剩下的十五万转给你,你放过姐姐。” “怀岩,”怀锦被拽得难受,却还是忍着痛意。 一字一句,“你要是再给他一分钱,以后不要认我这个姐姐。” 这句话彻底将怀广激怒。 男人使出全身的力气。 怀锦被怀广在医院走廊里拖行。 她痛苦的尖叫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 景彦择没想到这么巧。 看到眼前声嘶力竭的画面,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这是不是又是这女人的算计。 无动于衷地看了几秒,看她似乎是真的痛苦。 景彦择吩咐身旁的保镖过去将怀广拉开。 保镖身材魁梧,几下便将怀广桎梏。 景彦择眉头紧蹙地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的画面,吩咐助理将怀广送去公安局。 怀锦此刻的眼神已经丝毫没有光亮。 发木,头发乱糟糟的,看见景彦择后也无动于衷,机械地说了句客套的话,“谢谢你。” “需要帮忙吗?” 景彦择看着她,主动开口。 说完,状似好心地补充,“单纯帮忙,不用你付出什么。” 说完,他盯着怀锦的眼睛,觉得下一秒,这女人就会得寸进尺地要求他。 给她钱,帮她解决她家里的烂摊子。 怀锦摇头。 几乎是出乎男人意料地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似乎是诧异于怀锦这样的反应,景彦择哼笑了声,不知是被气到还是什么,“随便你。” 看她半晌,他又补充,像是强调,“我不轻易开口。” 怀锦知道景彦择的意思,他不轻易开口。 这次拒绝了之后就没有机会。 怀锦想也没想,依旧是那句,“不用,谢谢。” 怀锦缓而无力地走出医院大门,在门口的贩卖机里买了瓶可乐。 她随意地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随后将那瓶可乐冰在了脸上。 怀岩竟然早就辍学,她和母亲两个人都不如父亲一个人在他那里重要。 身心都疲惫不堪,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怀锦将脑袋埋在双腿.间,很轻的抽泣声。 像是终于止不住了一般,在这个角落传遍。 “怀锦。” 男人清散中略带不耐烦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听出是景彦择的声音,怀锦动了动,没有抬头。 全身的力气在刹那间泄掉,她不想继续挣扎了。 再怎么挣扎也还是底层,景彦择不傻,欲擒故纵也没什么意思了。 对他无效。 眼下似乎更适合见好就收。 怀锦仰起头,细白的脖颈在深夜里仰起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仰头看向去而复返的男人,漂亮的眉眼在一瞬间,像是染上夜晚湿漉漉的雾气。 显得楚楚可怜,没等景彦择后面的话说出来,便开口,“景彦择,我没有家了。” 男人向来喜欢怜香惜玉,喜欢保护弱小,同情弱者。 如果是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这样的怀锦,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拎回家。 怀锦在赌,她的漂亮并不是一无是处。 景彦择这样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公子哥,见识过那么多的女人。 她赌,他现在是空窗期,有什么理由拒绝她? 五十万太少了,一次两次的帮忙又怎么能够。 景彦择这个人,可要比五十万值钱多了。 怀锦*景彦择 十一月南城的夜晚萧瑟中漫上几分寒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天空飘起了细雨,没有撑伞,没有遮挡, 细如丝的雨水一点点滴到怀锦的头发上, 脸上。 最后有几滴挂在她卷翘的眼睫上。 不知道是被夜晚带着寒气的风吹的,还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委屈导致, 怀锦的眼眶凝白中透着淡绯的红。 她就那么委屈巴巴地, 轻轻仰起细白的颈,望向景彦择。 男人长身而立, 眉目间很淡, 岿然不动,垂眸俯视她。 景彦择不回答她, 她也不说话,两人在朦胧的寒风细雨中对视。 像是僵持住了,怀锦最知道自己这个姿势下,什么样的笑容, 什么样的角度, 会让眼前的男人惊艳。 她轻轻弯起嘴角。 雨珠,微乱的头发,丝毫没有影响怀锦的美貌。 反而令她有种破碎的美。 泪珠挂在眼尾,要落不落。 显得可怜兮兮的。 破碎又柔弱。 娇媚里带着天真。 和她平常示人的样子差距实在太大。 景彦择不耐烦地按了按眉骨,片刻, 伸手朝她递过去。 答案已经明显。 她没家了, 他可以带她回家。 怀锦望着那只清瘦, 骨节分明的手掌,半晌没动。 好一会儿,才开口问眼前的男人, “景彦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间医院的?” 这间医院只是南城一家极其普通的医院。 周围人来人往,人们身上的打扮再普通不过,根本不是景彦择这样身份的人,会来的地方。 她和他的身份之差,没有哪一刻要比现在更加明显。 她落魄,坐在低矮的泥土里,而他一身得体衣衫矜贵又洒脱,他们之间,是云泥的差距。 “起不起来?”景彦择又问了句。 他为什么来这儿,怀锦不需要知道。 景彦择的衣服上,头发上,都已经沾上些许雨渍。 陪她淋了不短时间的雨,男人轻轻蹙眉,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 怀锦见好就收,抬手,女孩凝白柔软的指尖放在他的掌心。 音线很细,带着轻微的娇,“景彦择,我没力气了。你抱我。” 不合时宜的场合,明明该是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此时的怀锦却在提着像是命令的要求。 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当然最后,她赌赢了。 景彦择的动作很快,将怀广送去了专门戒赌的地方。 怀岩也重新入学,景彦择会定期按月给他打生活费,而在考上大学之前,怀锦不会见他一面。 坐在回南城的豪车里,身后怀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怀锦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 身旁传来男人不冷不淡的话音,“心还挺狠。” 怀锦哼了声,轻轻撩了撩头发,云淡风轻的口吻,“我这是为了他好。” 景彦择点头,目前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对于怀岩这样的孩子,一味的纵容才会真的毁了他。 “不过景先生,我心对你,还是很软的。” 怀锦说着,丝毫不顾忌,双腿微张开,直接跨坐在了男人的腰腹处。 拿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身前按,红唇妖冶,勾人不已,“不然你……,看看软不软。” 闻言,景彦择一侧眉梢轻轻挑起,睨她半晌,忽地扯唇轻笑起来。 男人身体微微前倾,手任由她拽着,就那么覆盖在上面。 怀锦会意,轻轻闭上眼睛。 一秒,两秒,意想中的没有来。 她睁开双眼,忽然听见耳后传来一声轻响。 怀锦回头,看见男人修长的手微抬,将车前后座中间的挡板利落拉了下来。 后知后觉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女孩瞬间羞红了脸,她微微抬腿,正想从男人身上下去。 腰身被他的大掌箍住,男人清冽中带着烫意的体温落下来。 他手撑在她的耳边,眼神落在女孩嫣红的唇上,口吻带着戏谑的调侃,“胆子总是不小。” “景彦择,你是不是不行。” 怀锦轻声,是在故意刺他,尽管刻意掩藏,那股子嫌弃还是溢出来些许。 景彦择“呵”了声,并没有被激怒。 只是淡淡地回她,“你迟早会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真是没趣。” 怀锦红唇微翘起,轻轻嘟囔了声。 她正想翻身下去,裙子边儿忽然被男人细长的手指挑开。 他的掌心按在她的腰部和腿间,动弹不得。 几乎是顷刻间,怀锦便知道了景彦择的意图。 “景彦择。” 怀锦睁大眼睛,叫他名字,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别动。” 男人嗓音逐渐低哑,黑眸泛起不明的色泽,手边动作却丝毫不停。 甚至有变本加厉的风险。 他恶劣的趣味上来,怀锦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嗯...” 被磋磨得受不了,怀锦长甲嵌进男人的肩,秀眉微蹙着,忍不住轻咛了声。 身材纤瘦的女孩细颈仰起细微的弧度,长发垂落,随着丝毫不减的车速在空气中荡起漂亮流畅的弧度。 仿若压根儿没觉察到后肩的疼痛,景彦择的动作还在继续。 男人唇边笑意清浅,兴味中带着愈加的恶劣,与久居上位者历来的掌控欲。 时间按秒一点点流逝,女孩半眯着眼,眼中逐渐晕开湿漉漉的雾气。 整个人沉浮在他的手上。 和欲.念的浪潮里。 后车狭小的空间内,空气中渐渐弥漫起腻甜的气味。 过了很久。 怀锦终于被他从仿佛不会休止的动作中解放出来。 全身却没了支撑的力气,怀锦彻底瘫软在男人的身上。 女孩的发丝早就被汗水浸湿,景彦择长指将胡乱贴在怀锦唇上的头发捻开。 男人口吻轻佻孟浪,在这窄小的车厢里带着勾人欲望的哑。 “还没趣吗?” “...” 怀锦没好气地白了景彦择一眼,即使身体还软着,脸颊也红得不行。 还是忍着腿.间的微颤,恶狠狠地呸了他一句,“臭男人。” “呵。” 景彦择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怀锦通红的软颊,轻哂,“听话点。” 要是别人,落在怀锦这样的田地,一定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 可她是怀锦,就能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一面用着他的资源,一面娇气又任性。 景彦择单手支着下巴看她这劲劲儿的,一点也不似他口中会听话的样儿,忽然就觉得好玩。 南城一趟,算是不白来。 怀锦的母亲已经提前一天被景彦择安排去了北城的医院。 经过各路顶级专家的会诊,怀锦母亲的病情虽然复杂,但是好好养护治疗,还是有醒来的几率的。 景彦择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巾,男人左手上此刻还沾染着粼粼的水光。 在窗外射进来的光线的映照下,泛着剔透的色泽。 景彦择将薄白的纸巾裹在骨节分明的长指上,而后慢条斯理地将其擦拭干净。 男人眼皮轻抬,毫无色.欲的声线,将刚才的那番话说给怀锦听。 他一系列动作,连同映在修长手指上透明的水光。 在急速行驶的车内,就那么大刺刺地映入怀锦眼帘,娇艳欲滴的绯色从脸颊,逐渐蔓延到耳尖,脖颈。 这个混蛋。怀锦腹诽。 就质疑了他一句不行,就那样报复她。 神思犹恍惚不已,刚才迷迷糊糊中捕捉到的字眼,让她再没有心情思考这种旖旎情.事。 慢吞吞地回忆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刚才景彦择话里的意思。 不禁觉得感慨,这是她再次体会到钱财权势的好处。 从前她那么难都办不到的事,景彦择只需要动动手指头,眼睛都不用眨,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办到。 还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 怀锦喜不自胜,女孩情绪向来外放,“啪唧”往景彦择的脸上亲了一口,娇娇着道,“谢谢景先生~” 景彦择:“...” 脸上被怀锦弄得沾上口水,景彦择望向怀锦的神情带上几分一言难尽,像是嫌弃。 他顿了会儿,抬手擦掉,才半真半假地轻嗤了声,“你这谢谢,未免太轻。” 反正表过谢意了,怀锦才不管景彦择是笑着,还是嫌弃着接受。 女孩转转眼珠,很是无辜,“可是我要回学校了哎。” “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 景彦择:“...” 男人眉心稍折,抬起骨节分明的长指按了按眉骨。 这才想起,怀锦还在上学。 半晌,景彦择淡淡丢下一句,“那先上着吧。” 那天景彦择将怀锦送回学校,而后回了京北。 后来很久,他都没再找过她。 怀锦无所谓,只要景彦择给母亲和弟弟的钱不断就好。 景彦择走之前,还给了她一张卡,让她随便花。 怀锦莫名就想起了那些烂俗的偶像剧桥段,她当然想要好多好多的钱,只不过最后盯着那卡里令人眼馋的余额半晌。 最后也只是从里面取出了几千块钱。 然后和景彦择说明了这些钱的用途。 生活费,舞蹈服,学费,之类的。 景彦择不甚在意,说给了她就是她的,随便用就好。 后来景彦择的助理又给她送来了一堆衣服鞋子包包。 全是她以前只见过没穿过的大牌。 怀锦也欣然接受。 异地可真好。 怀锦别提多高兴了,有钱花,有衣服穿,还不用应付那臭男人。 舒蕴知道怀锦找的对象是景彦择后,彻底松了口气。 怀锦却分明有些心虚,她找景彦择,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的钱权财势,年纪没有比她大很多,长得还帅。 即使浪荡公子哥儿的名声在外,却也足够绅士,不是乱玩的那种。 更加重要的另一方面却是。 景彦择是她最好的朋友舒蕴,男朋友霍景司的表哥。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来年二月份,景彦择从南城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京北,中途还去了趟美国。 景彦择一直没有再联系怀锦。 怀锦几乎都要以为景彦择这人是大发善心,来凡间散财来了。 还只散给她一个人。 不过怀锦向来清醒。 只拿到景彦择的卡,人也若即若离的,对于她的以后,帮助实在不大。 怀锦想,她得主动点儿了。 这天,怀锦去舞团申请了退团。 她决定去娱乐圈发展,只要有资本,便能扶摇直上,遍地黄金的地方。 舞团回寝室的路上,会经过一个篮球场。 怀锦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打篮球,她很喜欢运动。 场上的男生手腕轻抬,篮球精准入框。 场边站着为他们喝彩的女生,男生们在场上奔跑,张扬而肆意,他们纯白的衣衫被风吹得鼓起,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每到中场休息,男生下场,女孩满脸害羞地将手中的水递上。 相视一笑,羞赧又令人怦然心动,青春暧昧的情愫油然而生。 怀锦望着这些,有时候会想。 这样甜蜜的校园恋爱,以后她再也不会拥有了。 顿了顿,又觉得无解。 爱情和面包,有时候在一些人那里,只能选一个。 刚抬脚准备离开篮球场,转脸遇上几个舞团的人。 怀锦淡淡看向来人。 为首的女生当初因为被喜欢的男生拒绝,却来追求怀锦,虽然怀锦拒绝了那个男生,从此这个女生和她便一直不太对付。 怀锦性子直,有时候无意间得罪了人她也不知道。 里面果然有好几个她觉得关系尚可的女生,此时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自从和景彦择在一起,怀锦的吃穿用度相比以前,好了不少。 今天忽然申请了退团,这些人见到怀锦便冷嘲热讽。 “哟,怀大小姐怎么退舞团了?退了不就抱不上舒蕴的大腿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当然是因为人家改抱男人的大腿了呀。” “啧,五六十岁的男人大腿,也抱的下去?真是低估了。” “怪不得之前看不上那谁呢,原来是满足不了金钱上的欲望。” 怀锦怎么可能忍得了这种冷嘲热讽,冷笑着怼回去,“我做什么,和你们有关系?” 顿了会儿,她懒懒抱臂,淡眼高傲地睥睨回去,“可惜有些人,就算想要抱大腿,那张脸也不怎么够格呢。” 为首女生闻言一下子被激怒,抬起手掌便往怀锦挥来。 怀锦正想抬手接住,余光倏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即使好几个月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愣神间,也或许是抱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思,怀锦没动。 就任由那一巴掌打了下来。 很清脆的一道声音,震得耳膜生疼,脸往一边偏去。 为首女生看见怀锦不还手,以为她是不敢。 轻抬手,第二个巴掌便要从另一边打下来。 还没触到怀锦的脸,为首女生的巴掌忽然被横插而来的大掌拦下。 青筋微凸,骨骼脉络分明的一只手,充满了男人与生俱来的力量感。 怀锦看着那双手,忽然就愣住了。 女生抬头,看见一个长相帅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成年男人轻易便攥住了她的胳膊。 男人声色很淡,却莫名的骇人,“同学,学校老师就是这样教你对待同学的?” 女生愤愤不平,挣扎着想要摆脱景彦择的桎梏,拧着眉不服输地道。 “我乐意,用你管我呢?” 景彦择朝怀锦的方向点点下巴,语气懒散倦怠,细看薄唇微向上勾,还带了点细微的笑意。 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你惹了我的人,你说我该不该管?” 蓦地,在女生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景彦择一把甩开了她的手,随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一节节指骨地皱眉擦拭着。 那慵懒的动作里,透着分明的嫌弃。 女生见状,面子上瞬间挂不住了。 嘴硬道,“我和怀锦可是一个舞团的成员,你想英雄救美,也要看人家怀锦乐不乐意。” “呀,真是有趣,” 怀锦走到景彦择身边,看向几个女生,“我男朋友来英雄救美,我为什么不乐意?” 她转头面向为首的女生,声色俱厉,“这巴掌你给我记着,早晚给你还回来。” 随后挽起景彦择的胳膊,黏黏糊糊的娇气得不行,“景彦择~我们走叭~” “什...什么..怀锦叫刚才的男人景彦择。!” “怎么了,他是谁啊,不就是长得帅点,之前也没听说过啊。” “景彦择啊,靠这你都不知道。他是霍景司的表哥诶。” “...”草了。 后面几个女生说了什么,怀锦没再听见了。 她刚才就是故意叫的景彦择的名字,听见她们的讨论,反正很爽就是了。 跟着景彦择上了他的车。 怀锦“啧啧”几声,“景先生来的还真是挺准时的呢。” “嘴巴不是很利?怎么在外人面前就怂了?” 怀锦正想刺回他,刚才被打的那一边脸蓦地被景彦择从下颌骨的地方托起,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见男人垂着眸子给她检查。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近到他微卷的睫毛和眼皮褶皱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景彦择为她撑腰的画面再次在脑海闪现,怀锦忽然就有些愣神。 景彦择盯着她脸上的伤处看了几秒,转头,长腿交叠起。 淡声吩咐前排的司机,“去医院。” “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怀锦嘀咕道,“还去医院,就上点儿药就好了呗。” “刚才怎么就任由她打?” “谁让你突然出现?” “要不是看见你,走神了,我会那么傻地任她打?” “你确定,” 景彦择淡淡瞥了她一眼,尾音刻意拉长了,哼声,“不是故意挨打,好装可怜让我心疼?” “我有病啊?而且你会心疼我?” 怀锦故意加大声音,以掩饰自己刚才心底因为景彦择的眼神和问话。 忽然升腾起的心虚。 “呵,”景彦择眉眼淡淡,开口的话意味不明,“知道就好。” 他手又伸过来,不由分说便捏起怀锦的下巴,指尖在她的伤处,轻碰了下。 她的右脸颊已经红肿不堪,轻轻的一碰,痛意凛冽,瞬间便引来怀锦龇牙咧嘴的声音,她将男人的手打掉。 皱着眉轻嚷,“你就不能轻点!碰我干嘛!疼死了。” “知道疼,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去医院。” 怀锦看了男人一眼,“哦”了声,没再拒绝景彦择的提议。 怀锦*景彦择 自那天开始, 在景彦择的要求下,怀锦便住。 自从她住进去,奇了怪了, 景。 这天晚上, 怀锦。 自觉隐晦地问起,“你最 顿, 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 “怎么?” “就问问呀, 感觉你” 眼边,怀锦极有眼力见儿地起身,跪坐在床边,接过男人手里的浴巾,, 开口的声音也柔柔的, “京北北城的两边跑,不觉得麻烦么。” , 景彦择这厮。 根没课, 兴致上来了能磋磨一整夜,恼人得很。 景, 享受着女人少有的柔情小意。 角度姿势的问题,他的眸光直直落在怀锦胸前的春光上, 男布料上, 轻而缓地摩挲。 怀锦被他弄得微痒, 偏偏男人动作里不带半分的欲.气, 好的凝脂美玉。 “暂 暂时到腻味。 思,趁着他看不见,轻悄地翻了个白眼。 , 怀锦的手发酸。 浴巾被她胡乱地扔到一边,怀锦轻抬手,搭在男人的后颈,纤长白滑,红唇张张合合, 景,带着制止的意思。 ,“阿怀要是想赶人,大可直说。” 怀锦哼了声, 嘴上却是否认的,“没呀,,只是怕你累嘛。” 赶人不赶人的,提呢。 他回北城, 也见不到了。” 怀锦敏感地嗅到一丝景气息,赶忙问,“怎么啦?” “国外出差。” ,只撂下这么一句话,算作解释。 怀锦“哦”了声,细白纤长的腿一抬,径直。 不得不说,景彦,力气大了点儿,但是身材还是不错的。 ,摸了一把腹肌。 触感真好。 己而言的正经事儿,“景彦择,我退出舞团了。” “嗯,”,反而往身后的床靠背一躺。 ,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徐徐道,“听说了。” 里听说的,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听见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景 只不过男人的反应很淡,看她的那,说随她去。 去,手也从男人的浴袍里拿出来。 舒蕴也退出了舞团,霍景司做的事儿,却 ,和舒蕴霍景司,到底还是不一样。 一开始就不纯粹。 过了会儿,怀锦,“会让李助给你安排。” 闻言,怀锦瞬间开心起来, 又样子,“好的哦,那就先谢谢景先生啦~” 男人什么的,全感。 只,便换来景彦择幽幽的一瞥,“你也就在这个时候,” 顿了顿,,“啧”的一声,不说话了。 “哪有,要,我自然一直这样,” 顿了下,扯了扯,露出一边细白圆润的肩头,暗示意味明显,“随便你做什么都可以哦~” 怀锦这样,偶尔还行,大多数习惯。 怀锦哼了声,又将衣服拉回去,“ “急什么。” ,手边动作慢条斯理,拆开怀锦身上裙子的吊带。 顺着他的动作,细细际,身前美景瞬间展露无遗。 就这么被他看着,怀锦有些手足无措,浑,氤氲在凝白的肌肤上。 。 ,唇上绽放的美景,薄唇微勾,酿起浅淡的笑意。 动作不停。 怀锦轻咬唇, ,像是觉得难捱,低声咒骂,“景彦择,你简直混蛋。” 景彦择闻言,蓦地加重了力气,男人暗的房间传遍,掺杂着无边的欲念, “嗯, ... 有景彦,怀锦甫一出道,便是最好的制作和班底。 景彦择花大价,随剧组教学。 请演技老师,景多,这么全面的地方。 ,当时景彦择听见她的要求,轻轻挑了下眉,看向她的神情中带着诧异。 问她,“阿啊?” “当然不是啊,人的肩,嘴里吐着好听的话。 “这不是想着呢,总不能整天白用你的。” 认真,甚至有时候有股执拗的劲儿。 想进娱乐圈的动作,自。 听完她的想法, 地点评,“用我的钱和人脉,给你自己钱生钱,想法倒是挺不错。” 当这一番话,是带着点儿忐忑的。 尽管她的想法颇多,有时候还会有点儿小心机,然而是太过稚嫩。 她什么想法,,便可轻易地了如指掌。 只是虽是这么说,到最后,请求。 只是这男人事儿实在是太多,当罗列开来,不准拍大尺度戏,和男点水的拥抱。 ,没可能。 的样儿。 心里知道,景彦择不会碰人。 惨的经历,怀锦的演技虽然青涩,但胜在眼神。 她的眼神很有故事感,为。 有景彦择在背后做靠山,。 电影,电视剧,舞台剧,,无论什么,任由她选。 只是在怀锦选后,里。 要等以。 ,是一部青春校园剧。 当时在众多本子里,,最后选了这个。 择,几个本子,就这个最清水。 只,毕竟她还没在娱乐圈站稳脚步,暂时还摆脱不了景彦择,也只能乖乖听他的话。 这部剧从筹备,开拍,到上映, 怀锦凭借圈,加上背后资本的推助,算是小小地红了一把。 比古时的后宫更甚,,不闻旧人哭。 红这个东西太过玄学,那么多有资本捧的,自身条件也不差的,旧不温不火。 怀锦深知娱乐圈内明星,尤其是女星的花期短暂,怀锦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有了点儿名气后,加上圈内具名的大佬。 子越来越多,不乏大牌导演知名编剧的。 怀锦,又不失温婉,骨相绝佳,美人在骨也在皮,她的可塑造性极强,,各种类型的都有。 怀锦将几,最后在一众剧本里挑出来一本。 是一部大制作电影,导演,执导过很多部大火且口碑极佳的电影,在 怀道,“姐,我要选这本。” 经纪皮,以及上面的落款。 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默不作声了半晌,低呼,“谁!” 怀锦挑眉,人,好整以暇地问道。 “怎么,看来之前是会有递不 ,上面吩咐的,她不可能违抗。 。” “为,干脆挑开了来。 “是 ,“景先生有吩咐,亲密戏份太多的戏,您不能接。” ,而且很多都是大尺度的。 要求。 ,完全可以替身,或者借位。 如果导演同意这样,难她,便随怀锦去。 的严苛,他的戏基本不用替身,都是演员真枪实弹地上阵。 边,望着窗外澄澈的蓝色天空,思考了半晌。 最肃地道,“这部戏的剧本我很喜欢,总之一定要接,至于景先生,他那儿我自会和他说。” 果不其然,当晚,。 ,便直接拒绝了。 尽管怀锦和景彦择解释了自己为何执意要选这的第二部。 这部,对于她而言是怎样的一个挑战,如果她演成功将是何等的助力。 怀锦身子迎过去,。 以往她这样, ,怀锦觉得也值了。 然而今天不同,体,眉目懒淡地看了她半晌。 倏然手腕轻抬,锁骨上,而后顺着女孩细嫩的肌肤,一直往下滑, 那里跳关。 男人.色,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阿怀,别忘了,任何人都不是无可替代的。” 像是兜头的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她到底在幻想什么。 不可一世,嚣张跋扈么。 ,为她停留。 简直笑话。 “好吧。” 怀锦转转眼珠,即八百遍,嘴上还是笑着说着动人的话,“景” 对于怀锦偶尔的小心思,景眼闭一只眼,却不代表不会计较。 男人轻哼了声,意味,“不要打其它的小算盘,其它的剧本你随便挑,” “好哦。” 怀锦笑着,对于景彦上选择全盘接受。 深夜, 怀锦在黑夜里悄悄睁开双眼,开始盘。 既能够瞒住景彦择,三个月里,安然地拍完。 谨慎。 那部戏他在曾导。 气得怀 终于这一天,怀锦打参加一个晚宴。 没有景彦择,她根本不够格。 ,景彦择却有。 怀锦还心有惴惴地担心了好几天,最后儿要回京北。 她 宴,那么她就有机会说服曾导。 当晚,怀锦和店。 宴会的举办地。 也是来到地方,怀锦才知道这场晚 是陆家上门女婿的生日宴。 ,既然是京北那边的人。 陆家也是大家,刚才在宴会厅里看到了很 景彦择会来吗? 怀,因为害怕景彦择会突然出现,等得都有点儿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看见曾导演进了宴会厅大门。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观察了半晌,等机,上前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锦。 ,导演了多部著名作品,今日一见。 怀锦才发现曾导看上去,也就 ,怀锦言辞恳切,不惜提出了降片酬,甚至零片酬出演。 曾导很是诧异,这部电影确实很适合怀锦,虽然怀锦的春校园剧,和他要拍。 里,捕捉到了怀锦的灵气。 的。 这部戏的剧本, 他看完后,觉得就像 ,不少明星看似风光,背后都有大佬掌控。 眼外。 曾导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只需要你说服,” 顿了顿,曾导开口,“你身后的那个人,其它的问题我 怀锦低下头,很诚实,“抱歉,曾导, 萎靡了一会儿,怀锦又振作起来,望向曾导一脸的恳切,“,如果我能保证他发现不了的话, “怀小姐,这部,他不会发现不了的。” 不知道看见了谁,杯,“即使最后你侥幸拍完了,也很有可能播放不出来。” 。 ,势必绕不过景彦择。 兀自愣神间,曾导实。 ,也没必要再谈。 怀锦正要和曾导告辞,。 耳畔响起熟悉的,本来。 怀锦转头,看见她,男人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高脚杯,对着曾导寒暄,“曾导,怀锦有机会再和您合作。” 这下,都戏怀锦不可能出演。 怀锦知道,这。 回程的路上。 宽大的后车厢里,外套。 车厢内温度不低, 怀锦轻轻将外套拨开在一边,偏头 正看得入迷,耳边冷不丁响起景彦择的问话,?” “嗯?” 怀锦故作不知地回头,“我怎么不死心啦,我,” 她拽了下他的领带,而后仰头,很轻地眨了下眼睛,状似天真懵懂地问道,“景彦择,你是 “呵,” 勺,低头咬上她的红唇,而后辗转着将这个轻吻加深。 到最后,怀锦被他充满掠夺控制不能。 畅。 恍惚中,唐的想法。 由爱滋生出的占有欲,景的戏,以及任何一点亲密戏。 是不是对她, 人身上,眼波淋漓间。 耳,带着正经的话,“总之,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有更好的剧本等着你。” 里,而后一点点清醒。 容,迷了眼。 ,由景彦择把关。 很快定好,是一部古装大女主剧,女主身上,制作班底是电视剧里最好的。 距离这部戏进组还有些空档,当下便有怀锦。 ,打算去参加。 怀锦刚出道, 小红之后,尤其她的那张脸,还有张扬的性格,风头正盛,对于景,逐渐传到了景家那边。 ,脸色黑沉。 当即吩咐景榕,“彦择该收心了,荣家女儿 起吃饭,彦择必须在。” 儿的时候正在北城的分公司。 面前摆着一电视,里面赫然播放着怀锦参加的综艺。 男人对于景二楚,对着景榕那边拨来的电话道,“吃饭可以,其它的算了。” 算。 又一期综艺录完。 间,里面聚集了好几个人。 都。 看见她进来,八卦不仅没停,反而变本加厉。 “养在外面的情人罢了,等位结了婚,看看容不容的下她。” 荣家。 怀锦耳尖一动,这是 第一次听, 怀锦一直都知道,像景彦择这样的出身,回 却没想 有个女生对着怀锦的方向,问道,你?” 旁边。 “哎呀姐姐,你是不是记性不好,曾,要是怀锦出演的话,还会这么” “哦也是诶,啧,被大佬包养就是这一点不好,选呢。” 女生话刚落下,怀锦倏然起身,一的女生身前,“嘴巴怎么这么不干净?” 说着,怀锦抬手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扇得女生脸往一边歪,登时冒 我既然能和景彦择在一起,自然有我的本事,不然你勾引他试试, 撂下最后这句话,怀锦淡淡 其负的,脸色纷纷变得煞白,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的样儿。 见状,,扬长而去。 出了房间, 刚才打那个女生,说不上是什么,像是在发。 。 怀锦正想离开,脚 “怀小姐,我家小 出了门,怀锦。 ,是景家派人来找她了。 ,见到眼前陌生的女人,怀锦差不多知道是谁。 ,您好。” 怀锦率先伸出手。 荣卉身上具慢。 堪,甚至还笑着回握了她。 “你好,你很漂亮,” “哦,是吗,” 怀锦弯起嘴角,,“谢谢。” 荣卉“嗯”了声,得体地开口,说,本来想邀请她去喝。 ,便改到了车里。 怀锦并不介意。 “我知道你缺钱, 荣卉从手边卡递给怀锦,“足够你母亲的医药费,以及你和你弟弟的花销了。” 怀锦下意识低头,微卡。 里面有三千万,像是要窿。 这些自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 要是她也和他们一样就好了,那么择谈一场恋爱。 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控。 。 ... 回到景候,天色已经黑透。 怀锦手机里躺着景彦择在信,说是要回京北一趟。 景彦择不在,怀锦最畅快。 她想怎样便怎样,可以光着脚走遍房间会被斥责。 怀锦叫外送员送来了一些晚餐,不顾经纪人平常。 ,啤酒,还有好几盒烟。 怀锦叫 她喜欢吃辣,小时些辣椒,容易吃下去。 这样的习惯一直从小带到大,进了娱乐圈沙拉,她简直讨厌极了。 几乎是带着报复性的,怀。 ,瞬间,炸鸡变得红彤彤的。 辣死了, 最后,两人份的炸鸡, 怀锦刚想把垃圾收拾干净,忽然想起这人。 也没怎么收拾,便随桶里。 她走出餐厅,视线下移,,景彦择抽过的那个牌子她说不上来,只能相似的。 看了好半晌,怀锦将烟握在手里,上了楼,去卧室里找到火机,而后光着脚来到了露台的躺椅上。 回忆着景彦择的样子,中央,而后轻轻按起火机。 跳出来,怀锦微微低头,将烟尾凑到跃动的蓝色火焰上,瞬间点燃。 怀锦轻轻吸了一口,眯着眼往外吐息,薄薄的烟雾夜里。 望着露台外漆黑的夜色,回家前在脑海里。 怀锦淡淡地想,如果样嚣张跋扈。 她完全可以不用顾忌,反嚣张回去,甚至还兮地撒娇告状。 可,是那么的有礼貌,那么的优雅得体,势在必得。 怀锦心里满满的骄傲,伪装出来的傲气,气球,轻易便被击碎,带着不堪。 连带着吸进口腔里的烟,或许是由 择的时候。 那天晚上在酒店,他,懒散捏着根儿烟吸。 那 怀锦不知道, 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过,恍惚间发现,自己和景彦择, 这么久,除求,他对她其实是极好的。 ,如果不要求走心的话。 从小时候开始,。 ,那么好。 这样悲惨的童年遭遇,注定,就像雪山崩塌,海水倾覆。 快。 ,放进红唇中。 半眯着眼透过纷飞。 想完过去, 没有哪一刻要比现在,怀锦无比清楚地知道,她和景。 刻,其它就显得更加重要。 怀锦脑海里的有些想法,在这夜晚,逐渐成形。 最后这晚,怀锦吸了一地的烟, 天蒙蒙亮的时候,,身子像是僵住了。 怎么也起不来。 身,怀锦应声回头。 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昨晚还在京北,说是有急事儿的男人,一大 女神思僵滞的迷蒙,一开口的声音泛着粗重的哑。 “你怎么来了, “我不回来,,看见一地的烟头。 冲入人眉头狠蹙,他抬手夺掉怀锦手中最后的半截烟,口吻有些咬牙切齿,“是挺大。嗯?” 烟头,轻抬下巴,“怎么回事儿?” ,面对着怀锦坐下,“和我解释解释。” “景彦择,” ,手臂微张开,“我身体动不了了。” “真行啊祖宗。” 景为所动,“这是在这儿待了一夜,抽了一晚上的烟?” ,似乎是疼的,眼眶通红。 “景彦择,”女孩又开口,带着哭腔, 钟,才缓过来。 昨晚睡了半宿,疲累。 ,轻拍女孩的臀,“解释解释,昨晚的事儿,别想混过去。” ,我就抽个烟,又没怎么着你。” 。 “你抽一两根儿,我不说你什么, ,嗓子不想要了?” 怀锦,拿过景彦择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命令。 “景彦择, “呵,叫你一句祖” ,手边还真动作了起来,给她轻轻按起摩来。 摩的男人,怀锦不知怎的忽然鼻子一酸。 ,坐到他的腿上,答非所问,“景彦择,你说我们这种关系,还能保持多久?” 景彦择手边的动作没停,逐渐。 没怎么思考便开口,像是敷衍, 怀锦作,红唇微勾着吐息,妖冶如花。 “景总哄情人也这么不走心的吗?难道你一 景彦择淡淡撕掉她的裙摆,一大片诱人凝 男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既然知道是什么关系,就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是否结婚, ,不小心溢出声轻咛。 却还是跌跌撞撞地问出来,“?” ,捻上她的红唇,手上的水渍染到她的唇上,波光粼粼的,还有一些染到了水嫩嫩的颊。 脸上唇上湿。 被他刺激出来, 。 。 被这样对待, -晨曦辉映。 -射进来。 景彦择没有允许, 男人骨节分明的,“乖一点儿。” - -偶有 根本来不及反应,,太过突然,弄得怀锦瑟缩了下。 气得抬手打他,” -。 。 缓,口中发出冷哼,“q点儿让你继续说胡话?” -晨曦辉映。 -透过来。 怀 谧。 她的视线里,只能 余光里还有男人由,其中有一滴汗水滴在了她细白的颈项里。 -稀疏 的光。 “滴答”的一声,像.念的心里。 -晨曦辉映。 帘照射进来。 是了,不管开始如何, 谧。 啼。 轻轻几下,的浪潮里。 望,都由他掌控支配。 她在他手里, 怀锦*景彦择 原来那天早上景彦择之所以回北城, 是因为第二天要去国外出差,出差为期三个月。 时间有点儿长,所以趁着离开之前回来看看她。 怀锦从那天傍晚景彦择折腾够了起身穿衣下楼的那一刻就知道。 她的机会来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 曾导在全国范围内选角。 最后一站是在北城。 怀锦这段时间反反复复将剧本看了个透彻, 无数次揣摩女主的心理。 她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在曾导面前展示的机会。 试镜当天, 怀锦起了个大早。 没有报名, 她连试镜现场都进不去。 好不容易混进了试镜现场所在的楼层。 怀锦被工作人员告知, 试镜已经结束。 试镜厅门打开,里面最后一位演员,导演,编剧,制片人等工作人员。 稀稀拉拉地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曾导的那一刻, 怀锦急忙上前, “曾导,您好, 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关于您选角时让演员们试的那幕男女主千帆过尽,后面不经意间重逢的戏, 我加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只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 可以吗。” 曾导的助理见状, 过来道, “曾导, 您稍晚一会儿还有一个饭局。” “晚点就赶不及了。” 到曾导现在的地位,能让他必须准时去的饭局,少之又少。 明眼人都知道, 这只不过是对怀锦的婉拒罢了。 怀锦手里拿着当初剧组送来的剧本,本来薄薄的一本,变得很厚,打眼一看,里面贴满了便签。 但书页折叠整齐,可以看出有被主人精心对待。 她言辞恳切,希望曾导可以给她一次试戏的机会。 曾导看着怀锦手里的剧本半晌,转头吩咐助理去楼下等。 导演,编剧等工作人员重新进入试镜大厅。 怀锦知道曾导这是同意给她一次机会了。 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业内知名的编剧导演,毕竟出道时间尚短。 有景彦择在背后保驾护航,怀锦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体会过在台上,倾尽准备地演几出戏,随后等待台下人的点评。 脑海不合时宜地想起远在国外的那个男人。 怀锦想,她真是被惯坏了。 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怀锦轻轻舒了几口气。 台下曾导手里拿着她的剧本,随便翻看了几下。 听着像是夸奖,“有些对剧情的理解挺到位。” 最后曾导并没有让怀锦演那幕男女主重逢的戏。 而是选了最开始,女主因为有所求,主动找上男主,生涩而稚嫩地撩拨。 怀锦和曾导的这部电影天生的契合。 曾导需要的是有故事感的女主角,想要看看不同女星如何诠释千帆过尽后再遇男主的画面。 而对于怀锦,他一点也不怀疑她对那场戏的把握。 曾导选了这场戏,他也抽了几个女星表演,只是大都演不出这场戏真正的精髓。 只出其外,不出其里。 女主找上男主的时候,是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欲念滋生野心,她不止是在单纯地撩拨男主,还是面对自己内心欲望和良心的极致拉扯。 怀锦演完,清楚在曾导眼里看到了类似激动欣赏的神情。 曾导表达了对她对这场戏诠释到位的赞赏,说后面入选了会联系她。 怀锦自然也和曾导说了景彦择那边,他未来几个月都要在国外出差。 景荣两家的联姻早就在京北北城传遍,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景彦择对怀锦戏份选择上的桎梏就会变得不复存在。 何况,她还有舒蕴男朋友霍景司这道棋。 现在唯一只需要知道,怀锦的戏,有没有可以让曾导为此破例的资本。 就像悬在头顶上的剑,一切不到最后一刻,都说不定。 好在曾导没有让怀锦等太久。 一周后,怀锦收到了试镜成功的消息。 剧组正在进行开机筹备,曾导让她三天后进组。 这次选角声势浩大,最后真正的人选却没有公之于众。 曾导特地对等待这部戏的粉丝卖了个关子,“等到真正上映的时候会告诉你们女主的选角,是一位很优秀的新生代演员,我很看好她的表演。” 其实只有曾导,和剧组里最核心的成员才知道。 这部戏最后是否能上映,不确定。 这也算是曾导对邀请怀锦出演的最大诚心。 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些取舍,曾导对这部戏做出的取舍便在怀锦身上。 景彦择不在国内,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曾导为了以防万一,也是娱乐圈很多剧组拍戏不成文的规定。 怀锦和男主角的演员季恒在还不算熟悉的时候,拍了绝大部分的亲密戏份。 有几场戏,怀锦努力调整了状态,但总是演不出那个味道。 曾导让她后面找到状态了再试试。 距离拍摄进度快到末尾的时候,此时已经距离景彦择离开过了两个多月了。 这部戏也已经拍了这么长的时间,迄今为止的大部分拍摄过程都还算顺利。 这天傍晚,导演最后一声“卡”,怀锦今天的任务完成,准备收工回酒店。 助理看她下戏,将拎在手中的包包递给怀锦。 怀锦接过来,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 屏幕亮起,微博推送的一条消息,让她平静两个多月的心湖,又生涟漪。 #景家宣布与荣家达成联姻,不日将举行订婚仪式# #景彦择现身机场低调回京,对与荣家联姻事宜闭口不言# 怀锦和剧组请了一天的假,连夜回到北城她和景彦择的家。 将自己在那栋别墅里,全部的行李收拾打包,运回了学校寝室。 她在北城曾经和景彦择的家。 再也没有一丁点儿的痕迹了。 这是怀锦在向景彦择无声地宣告。 不想继续和他在一起的决心。 后面几天,怀锦一如往常地早上去剧组拍戏,晚上回酒店休息。 她想,景彦择那么神通广大,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准备彻底离开他的心思。 既然这么久没有他的消息,应该也是默认了吧。 ... 出了机场,景彦择才知道景泰玩的这一出。 趁着他去国外出差,将景家和荣家的婚约干脆直接落到了实处。 鸿门宴就定在他回程的这一天,两家人在景家的晚餐上,共同商议着几个月后的订婚仪式。 憧憬着景荣强强联合后对两个家族未来繁荣的大有裨益。 景彦择晚餐全程不置一词,脸色淡沉,顾念着景泰景榕的面子。 按捺着没有发作。 饭后,两家人在客厅闲聊。 景彦择被景泰叫上二楼的书房。 看见景彦择进来,景泰开门见山,“你和荣家的婚约已经提上日程,什么时候赶紧和那个小明星断了。” 景彦择要笑不笑,揣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 “我可没说要和那什么荣家联姻。” 他懒得和景泰在这儿继续掰扯,“关于我的私生活,我想您还是不要过多干预。” 景彦择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就在他打开门离开的间隙,一只陶瓷杯从门缝里被丢出来。 砸到景彦择的背上,“砰”地一声掉落在白色的地板上,而后顺着台阶往下滚落。 劈里啪啦的碎片声响彻在偌大的一二楼之间的楼梯里。 一直蔓延到一楼偌大的客厅。 一楼客厅里众人本来谈天说地,还算愉快。 看到一身戾气的景彦择,静了几秒钟。 尴尬逐渐蔓延,荣卉趁机起身,微笑着邀请景彦择带她在景家的庄园转转。 女孩神情娇羞,其他人看见,黑沉的脸色好转些许。 景彦择一句话没说。 率先出了客厅。 荣卉小跑着赶上景彦择的身影,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走了会儿,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极为正式地对景彦择道,“对不起,彦择,我那天去见了怀锦。” 闻言,景彦择本来未变的步伐骤然停下来。 他转身,淡淡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孩,等着她继续下面的话. 荣卉脸上带了点儿歉意,继续道,“我不知道这场婚约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困扰,以为她收下我的卡,” “就是和你分手的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不过刚才景爷爷找你应该是为着这件事儿吧?” 景彦择从荣卉的话里捕捉到重点。 神情一凛,“什么卡?” 随后没等荣卉回应,像是又对她的答案不感兴趣了一样。 景彦择打断荣卉本来要说出口的话,意味不明地道,“你很聪明。” “只是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迎着荣卉疑惑的眼神,景彦择声线晦沉。 一字一顿,“聪明人,易被聪明误。” ... 怀锦收拾完行李,当天下午便赶回了剧组。 她本来请了一天的假,所以今天没有安排她的戏。 哪知怀锦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拍摄现场,在电视机前忙碌的曾导看见机部外的怀锦。 盯着她当时的状态几秒钟,决定将怀锦前段时间由于一直找不到状态,和季恒未完成的那场亲密戏提前到今天。 那场亲密戏是怀锦饰演的女主和季恒饰演的男主彻底决裂的一场戏。 女主在男主那儿获得了想要的一切,她想逃脱,男主本来一直脱离于女主演的这场戏之外,看着女主演技拙劣地汲汲营营。 他高高在上,她伏低做小。 到最后,女主要离开的时候,男主却急了。 发了疯似的想要验证女主是爱他大于欺骗利用的。 这场亲密戏份不同以往。 带着强迫性质,因此女主心里更加认为,男主从未平等地尊重过她。 这场戏是整部电影里男女主彻底决裂的直接原因。 开拍前,现场清了场。 只留下必要的工作人员。 怀锦和季恒分别酝酿好情绪。 走到预先定好的机位前。 季恒坐在餐桌前,望着即将踏出房门的纤细背影。 眼神晦暗发沉,“今天是不是离开的太早了?” 怀锦身形一顿,回头面向季恒的姿态端庄优雅。 稍稍欠身,一如既往的从容温和,仿佛什么也不在乎,“先生,我没想离开,只是去后厨看看,您的晚餐做好了吗。还有您一直爱喝的那道汤,火候不对了就不好喝了。” “回来。” “先生。” “我让你回来。” 几乎话刚落下,季恒便起身拽住怀锦,将她整个人甩到了不远处的床上。 而后男人的整个身躯都压了下来。 怀锦极力想要逃脱,脑袋往一边瞥。 对季恒像是厌恶到了极致。 季恒怎么可能看不懂她的神情。 怀锦闭着眼,泪水从眼尾一直往下淌,悲戚又绝望。 是对自己不择手段的唾弃,也是对季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的恻隐之心,对在他面前长时间唯唯诺诺由此而生的本能厌恶。 当下,季恒的心思更加暴虐起来,一手撕开了怀锦身上的衣衫。 顿时香肩半露。 一片悲恸中,满室的寂静。 季恒的吻就要落下来。 忽地,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一声猝不及防的,极为响亮的“卡”声,响遍空旷的室内。 季恒绅士地给怀锦合拢衣服。 怀锦整理好衣服,从床上坐起身,朝季恒道谢。 正想去问导演为什么暂停,她觉得刚才演的还可以。 抬手便看见导演的脸色黑沉沉的。 怀锦一转头,看见周围一众熟悉的工作人员里,夹杂着一个熟悉到有些陌生的人影。 那人长身而立在门口。 像是在等着谁过去。 怀锦心跳声砰砰不止,听见曾导冷着声线向大家宣布。 今天的拍摄暂时停止。 悉悉窣窣的声音响了几十秒,终于停下。 屋内转瞬便只剩下怀锦和景彦择两个人。 “阿怀能耐倒是挺大,在这儿安安稳稳地演了三个月的戏,我竟然都不知道。” 景彦择似笑非笑地朝怀锦走过来,轻轻执起她的手腕,明知故问,“今天拍的什么戏?” 怀锦想翻白眼,“景总能耐比我更大,站在清场的门口看了很久了吧。” 能不知道她拍的什么戏? 景彦择慢条斯理地将怀锦散落颊边的头发掖回而后。 “听话,别拍了,跟我回家。嗯?” 怀锦蹙着眉躲开他的触碰,“家?哪个家?你和荣卉的家?” 几乎是在质问。他都要联姻了,还来招惹她做什么。 景彦择脸色沉下来,看来他是太惯着她了,才纵得她胆大妄为。 “不想连累剧组,就跟我乖乖回去。” 怀锦:“...” 这厮怎么现在惯会威胁人。 北城离拍摄地比较远,怀锦最终还是带着景彦择回了她入住的酒店。 有些事情,还是有当面说的必要。 回到酒店,怀锦插上房卡。 白炽灯刚刚亮起来,下一瞬房间内又落入昏暗。 怀锦转身,看见景彦择将门反锁了,又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她顿时警觉起来,“景彦择,你想干什么?” “就这么爱钱?” 景彦择一步步朝怀锦走近,“给了你那么多优质的剧本,这部戏阿怀怎么就非拍不可?” “不然呢,不爱钱难道爱你吗?” 怀锦被景彦择逼问的态度,惊得直接跌落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下意识抓紧了沙发浮起的布罩,带起几丛褶皱,就像她此时不经意泄出的如乱麻般的情绪。 景彦择轻“呵”了声,“我是缺你钱了?还是缺你吃缺你穿了?” 想起荣卉的话,男人眉头狠皱。 怀锦梗着脖子,“什么都没缺。” 她实在不想继续和景彦择费口舌,他都要和荣卉结婚了,还来招惹她做什么。 就算她一开始和景彦择在一起,都是为了钱,为了摆脱当时原生家庭带来的困境。 但是她不允许自己以后做一个早就知情的小三。 “你没有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吗?” 景彦择的眼神太利,怀锦身子下意识往后挪去,一字一句道,“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阿怀,你既然爱钱,为什么要离开我?” 景彦择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白色衬衫,手一扬,落在他身后的地板上。 他俯下.身,缓缓靠近她,“这样不正好?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你会有无上的权势,和源源不断的金钱。” 怀锦闭了闭眼睛,“想离开,早就想了。” 只是想,没有原因。 或者是有原因的。 是景彦择温柔对她给她撑腰的时候? 还是想要在景彦择身上祈求更多的时候? 亦或者是发现他有推不掉的婚约,他们压根没有未来的时候? 那些不经意的瞬间,造就了现在的她。 景彦择静静看着眼前脸上无一丝表情的女孩,想起荣卉,知道她是找过她。 关于景荣两家的联姻的新闻也已铺天盖地宣传。 景彦择又使出几分耐心,沉声罕见带上几分温和,“婚约不会作数。” “不会作数和我有什么关系,”结婚对象永远不可能是她。 一片昏暗里,怀锦静静开口,无波无澜,“而你迟早会结婚。” 等到他非要结婚不可的时候,难道也要像现在这样,逼迫她。 不让她离开。? “就算婚约算数又怎么样,阿怀并不在乎不是吗。” “所以我结不结婚,又怎么样?只要给你你想要的,我的婚约,有什么在乎的?” “景彦择,你什么意思,” 怀锦不可思议地望向景彦择,心底升腾起无比的气怒,声音也加大了,“你是想让我当小三?” “当你未来家庭里的第三者?” 沉默。 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她曾经有很多瞬间,都是那么喜欢。 怀锦忽然身心俱疲,只想赶快结束。 淡淡开口,“我会把这段时间你给我的,都还给你。只是需要你给我时间。” “至于其它的,” 还没说完便被景彦择打断。 男人捏起她的下巴,指腹按住女孩嫣红的唇不轻不重地揉捻,“拿着我的资本,我的后台,钱生了钱,再还给我?” “怀锦,你还是像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那么有意思。” 怀锦皱着眉想要躲开男人的触碰。 说出刚才被他打断的话,“景彦择,我不欠你了,所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说过,结束你说了不算数。” 景彦择骨节分明的指骨放在腰间,慢条斯理地解开那处的皮.带。 他欺身而下,将怀锦娇小的身躯整个笼罩在身.下。 “如果还想继续演这部电影,不想连累全剧组的人,就不要再说那两个字。” 怀锦身上的衣服被男人一点点扒掉,她的脑袋枕在高出来一块的沙发沿上,被景彦择一波一波的攻势弄得猝不及防。 他对她的身体太熟悉了,知道她所有的敏感点。 没一会儿,怀锦口中溢出难耐的吟.哦。 再也凑不出一句有关于拒绝和分手的话。 景彦择就那么慵懒散漫地坐在沙发边缘,长指淹没在女孩漂亮的裙摆里。 唇微勾起,看她在他手下静静失控。 仿佛这样。 她还是不久前,娇俏明媚着依附于他。 全身心都寄托在他身上的怀锦。 随着潮水起伏,空虚感被满足的那一刻。 动荡的曲线里,怀锦红唇被咬出白印,眉轻蹙着。 心中诧异不已,对于那部被他视为逆鳞,而她执意要拍的大尺度电影。 景彦择竟然妥协了。 怀锦*景彦择 后来那天, 怀锦被景彦择折腾到很晚。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 身边人早已不在,恍惚间好像做了很久的一个梦。 不忍心让全剧组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白费。 怀锦那晚最终放弃挣扎, 没再和景彦择提那两个字。 那部电影得以顺利拍摄完成, 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 曾导动用了圈内所有的人脉,顺利获得了三个月后上映的批号。 到了这一步, 对于怀锦娱乐圈生涯里的首部电影。 景彦择也再没有了插手的余地。 景家和荣家联姻的消息来得很快。 订婚仪式的日期已经确定。 巧就巧在, 是在电影上映后。 怀锦决定出国的那天。 景荣两家都是京北顶层里的家族, 最重面子。 荣家也绝不允许景彦择娶了荣卉后,外头还养着一个。 电影上映的那一天,正值跨年夜,怀锦和舒蕴一起去了电影院。 一帧不落地看完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首映礼的时候便获得了很高的评价, 怀锦对于之后的成绩并不担心。 等到散场结束, 空荡荡的影院只剩下两人。 舒蕴笑着恭喜怀锦,“我们锦宝马上就是大明星了。” 她终于放下心, 以后她的锦宝, 再也不用为生计奔波了。 怀锦笑笑,没有说话, 关于她要出国留学的决定还没告诉舒蕴。 怀锦全部武装,和舒蕴手挽手从电影院里出来。 惊奇地发现, 北城竟然下雪了。 站在电影院门口, 怀锦一眼看见影院台阶下方的路灯下, 簌簌飘落的雪花里。 站着几个月未见的男人, 他目光落在她的方向,沉静里带着克制。 懒得反抗,怀锦跟景彦择回到了他在北城的家。 几个月没来, 这里已经又恢复了刚开始怀锦还没搬进来的时候。 全是独居男人的气息。 站在玄关口的地方。 怀锦故作轻松地开口,夹杂调侃,“景彦择,这不像你啊,能空窗这么久呢?” 闻言,景彦择转过头来,淡淡撩起眼皮来看她。 男人眼神沉淡,让人直觉得发怵,“我怎么不知道我现在处于空窗期?” 怀锦:“...” 自从那次第二天景彦择从酒店离开,她妥协了不再提分手。 但也随之地,从那之后长达几个月的时间,景彦择也再没有找过她。 怀锦装作没听懂似地点点头,“哦这样。” “不过也是呢,毕竟要结婚的人了,再找别的女人确实不好。” 景彦择忽地笑了声,眸光意味不明地盯了她半晌。 开口几乎带着咬牙切齿,“这不是来找你了。” “景彦择,”怀锦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我准备退出演艺圈了。” “退出娱乐圈?” 对于怀锦的决定,景彦择不是不诧异的。 毕竟她那么爱钱,身后有资本,又有曾导的电影加持,她如今在娱乐圈里可是正当红的摇钱树。 “对啊,”怀锦一歪头,笑容明媚,“你不是知道吗?” “我收下了荣卉给的三千万,准备出国留学了。” 景彦择“呵”地一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良心。” 怀锦轻笑,像是不在意景彦择的这个评价。 末了,还补充一句,“谢谢夸奖。” 两人之间沉默了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怀锦慢慢靠近景彦择。 轻轻拉上他的手,女孩漂亮温婉的眉眼溢上几分迷恋,又很快地收敛起来,“景彦择,最后再做一次吧。然后我们好聚好散。” “怀锦永远都感谢当初主动伸手救下身陷囹圄的女孩的那个景彦择。” 景彦择手腕动了一下,而后垂眸,静静看着怀锦拉他的手。 他任由她动作,而后抬眸意味不明地看着身前的女孩,黑眸深沉。 看他没有什么反应,怀锦也不在意。 她缓缓褪掉自己身上的衣衫,很快,一件也不剩。 期间,景彦择就站在半步之遥的地方,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脱完自己的,怀锦又伸手脱他的。 外套,衬衫,逐渐露出纹理分明的腹..肌,和性感的人鱼线。 怀锦的手扣在景彦择腰间的皮..带上。 男人的皮..带通常很难解,她对他的却异常熟练。 只是刚起了个头,手背便蓦地被景彦择按住,他的力度并不小,按得她手背发疼。 男人嗓音沉厉,似是在极力按捺着怒气,“怀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窗外大雪纷飞。 -冷风呼啸着像是要将落地窗撕碎。 “知道呀。” 怀锦眨眨眼,天真又似懵懂,带着她独有的媚,是吸引男人为之沉迷的那种性感。 -偌大室内倏地恢复一片静谧。 -只有昏黄的灯线在暗处静静摇曳。 “景彦择,”她另只没被男人禁锢的手沿着他的胸口,顺着人鱼线往下,红唇轻启,张张合合,“我想和你做..a。” “做最后一次。”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补充。 -偌大室内倏地恢复一片静谧。 -只有昏黄的灯线在暗处静静摇曳。 女孩的话一落下,景彦择忽然将怀锦抱起在怀里。 男人脚步移动,而后将她整个人压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在上方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周围的一切仿若化为幻影。 -胸腔斑驳出鼓噪的音点。 怀锦正要闭上眼睛,身上骤然觉出一空。 而后看见景彦择坐在了沙发沿上,那处位置本就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高。 此时男人坐在那儿,沉静地看着她,居高临下像是睥睨。 几秒后,在黑暗中徐徐开腔,“不是要做吗?先来取..悦我。” 怀锦听懂,心里本能地感到耻..辱。 又有一丝隐秘的被..虐到的畅..快。 即使和景彦择最甜蜜,身份最不对等的时候。 他也没那样要求过她。 但是怀锦知道,很多男人喜欢那样。 也曾隐晦地问过他。如果他喜欢,她也可以。 景彦择当时没多想便拒绝了。 怀锦紧接着便松了口气,说还好他没有这种变..态的要求。 其实也不变..态,只是她会有点儿接受无能。 景彦择听后当时只是挑了下眉,倒没觉得她矫情什么的。 而后好笑地继续纵容她。说完全可以按照她最喜欢的方式来。 那时的他们,即使只是为着朝夕片刻的欢..愉。 心灵也曾有一瞬的契..合。 -窗外大雪纷飞。 -冷风呼啸着像是要将落地窗撕碎。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怀锦在沙发上跪着一步步挪过去,最后跪坐在景彦择的身前。 女孩小手熟练地拆开男人的皮..带。 -偌大室内倏地恢复一片静谧。 -只有昏黄的灯线在暗处静静摇曳。 她缓缓低下头。 长发轻轻擦过包裹住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腿的西装裤。 -周围的一切仿若化为幻影。 -胸腔斑驳出鼓噪的音点。 正要触上的时候,下..巴忽地被景彦择捏起来。 男人盯着她的黑眸晦暗不明,沉..色..浓重似快要发作,“所以为了分手,这样都可以?” -窗外大雪纷飞。 -冷风呼啸着像是要将落地窗撕碎。 下巴被捏得生疼。 有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偌大室内倏地恢复一片静谧。 -只有昏黄的灯线在暗处静静摇曳。 怀锦只是微弯着唇,轻飘飘地道,“男人不是都喜欢这样吗。” “我只是最后一次想让你开心。” -周围的一切仿若化为幻影。 -胸腔斑驳出鼓噪的音点。 景彦择重重“呵”了声,忽地甩开了她的手。 他的力道并不小,怀锦被甩得倒在沙发一边。 眼睁睁看着男人整理好自己,随后起身朝外走去。 随着他脚步走远,男人声音萧瑟如这寒冷的冬夜,和她一样的决绝,“不是要分手吗,如你所愿。” 一秒,两秒。 室内钟声滴滴答答地响,景彦择再也没有回来。 室内又恢复了来时的空荡荡。 怀锦几乎是脱了力般地仰躺在沙发上,头顶天花板的白炽灯刺眼无比。 像是回到了当初在会所房间的那晚。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吧。 景彦择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柔,一步步将她彻底地击溃。 只是有些温柔,就像有些关系,是不对等的。 他并不是发自内心平等地对待她的,她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只是偶尔兴致上来了逗一只称心的猫而已。 现在,她不想做那一只,只被他全然掌控。 如同摆设一般徒有精致的猫了。 当晚,怀锦登录微博,对公众宣布自己将无限期退出娱乐圈。 出国那天,正好是景彦择和荣卉订婚的日子。 舒蕴送怀锦登机,坐进机舱里,随着机身缓缓上升的那一刻。 怀锦知道,有些东西,彻底结束了。 结束在北城,在脚下的这片,她即将离开的土地。 订婚仪式不久,景荣两家便公布了结婚日期。 就在三个月后。 怀锦出国后便开始忙着学业,并没怎么关注。 或许看出她一些未启齿的什么,这些都是舒蕴告诉她的。 怀锦就当看个热闹,不再放在心上。 结婚日期甫一公布,京北的所有人都认为景荣两家的这场婚约已经定型。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三个月后,本来结婚的日子,景荣两家忽然共同宣布婚期推迟。 推迟便意味着未知和风险。 因此在很多明眼人那里,或者是听到了一些风声,都知道这场婚约最后估计会落得个不了了之的下场。 果不其然,又三个月过去。 盛大的婚礼开始前,景荣两家忽然共同宣布,景彦择和荣卉的婚约作废。 京北众人哗然。 景彦择和霍景司两人同时被放逐国外。 开启了对家族长达一年半的反抗。 世人皆知的浪荡公子哥儿。 有谁会知道他之所以反抗和荣家的联姻,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 相比国内热火朝天的八卦,国外的新闻显得有些滞后。 怀锦坐在学校图书馆的最下方的台阶上,手里握着一份报纸。 上面赫然是景彦择和荣卉的婚礼现场。 照片上只有场景,没有人像,但是好像仅仅通过这繁华的婚礼布置,便能想象出即将入场的新人脸上会是满满的幸福。 不过早就与自己无关了。 怀锦将报纸随意地扔在一边,从包包里掏出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早餐吃。 没有拿稳,手中的豆浆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怀锦下意识起身去捡,起身起得猛了些,加上血糖发低,大脑瞬间冒出几分眩晕,她忽然有些看不清前方。 加上脚边没怎么踩结实,一个趔趄,直直地往前倒去。 怀锦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完了。 趁着落地之前,她赶紧伸手挡在自己的脸上。 最起码不要毁容。 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怀锦跌入了一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令她心头一震,继而苦笑。 那人说不定现在正在拥吻另一个女人的唇,早已和那人踏入婚姻的殿堂。 怀锦慢吞吞地稳好身子,眼前也恢复了清明。 正想对接住她的人道谢,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继而是熟悉的带点儿散漫,又欠揍的调侃声。 “怀锦,怎么出了国还能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兮兮的?” 怀锦一瞬间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故作轻松,“哟,好久不见啊,景彦择。” “还是说,现在该称呼你为荣卉的先生?” 即使这样说,但是怀锦心里还是冒出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景彦择没有和荣卉结婚。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果不其然下一秒,只见景彦择拾起怀锦身边的报纸,淡淡看了几眼。 而后抬头看向她,徐徐开口,“你看的新闻滞后了。” 听见景彦择这云淡风轻的话,怀锦忽然感到几分愤怒。 她夺过景彦择手中的报纸,一点一点地将其撕成碎片,“滞后吗,随便怎样。” 像是嘴硬,“只要我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 “阿怀,”景彦择眉梢轻挑起,笑得散漫又慵懒。 “怎么还是像以前那样,这么喜欢逞能,嗯?” 顿了顿,景彦择的神色恢复郑重。 “阿怀,我和别人的婚约已经作废,当时误会了你接受了荣卉的卡,抱歉是我不对。” 所以才会那样失控。 委屈她折辱她。 怀锦浅笑着开口,像是在故意想要激怒眼前的男人,“我确实接受了她的卡啊。”只是没有花而已。 现在里面的三千万,还在那张卡里,被原封不动地保存。 毕竟谁都不喜欢这种几乎是被背叛被出卖的行为。 景彦择看着她语气纵容,“接受就接受吧,我已经替你还了。” 不是即将,而是已经。 怀锦看着景彦择,听着他温和的话语,指尖微动。 好半晌,终于在这空旷的地方找到自己的声音,“景彦择,你是不是玩不起。” 明明都已经分手那么久了。 她爱钱,粗俗,自私自利,他还来找她做这假惺惺的态干什么? “阿怀,对你,我是玩不起,” 他隔空碰了下她的颊,带着克制,“也从没想过让你做我婚姻的第三者,因为除了你,我根本不会和任何其他的人结婚,” 景彦择此时望向怀锦的眉眼泛着郑重,细看竟然带着忐忑,连声音也有几分颤抖,“所以要不要和我回家?” 怀锦抬眼,静静看向景彦择,似乎能感觉出来。 他的一些情绪。 异国他乡的地方。 怀锦就那么望着景彦择,过了很久,红唇徐徐扬起,“景彦择,你是混蛋来着吧。” 景彦择也笑,纵容地点头,“嗯,我是混蛋,所以阿怀,” 他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跟我这个混蛋回家?” 时光往复,怀锦静静望着景彦择。 脑海里的记忆被拉回了许久之前那个月凉如水的夜晚。 那些画面在时隔很久的此刻。 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十九岁的女孩落魄,执拗。 几乎是带着算计地开口。 景彦择,我没有家了。 而后景彦择将她领回了家。 我爱你。 自当爱你满身污泥,爱你自私残缺。 爱你傲慢不屈,生生向上的灵魂。 曾想给你自由,却更想跋山涉水,做待你停泊的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