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没想弄哭小漂亮》 1. 渔城中学 渔城的夏末蝉鸣不歇,尤为聒噪。 祁峋的班主任临时请假,办公室里没人,让他一个转学生搁这待得好生尴尬。 实在没劲儿,祁峋站起身,办公室里顿显逼仄低矮,那一八六的身高妥妥的优越瞩目。 他朝门外走,走廊好像有几个做题的同学在聊天,而聊得似乎正是自己。 “学委!听说那转学生是从首都来的啊?” “真的假不了,好像还在国外待挺久的呢。” “帅不帅?!” “帅炸了!” “唉他叫什么啊——” 祁峋闻言微微一挑眉,帅,当然帅,但是只看脸肤浅了,怎么不问问他头脑有多聪明。 他懒洋洋地用纤长手指勾开了门,而后特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我叫祁峋。” “……!!!” 门外那群受惊抬眸,寒毛都要竖了起来。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他生得英气俊朗,轮廓立体。 肤色又偏白,干净利落的少年感凸显尽致,隐隐又透露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近距离靠帅脸惊艳了十班同学。 祁峋漫不经心又道:“你们好,食堂怎么走?” 戴眼镜的同学先淡定下来:“哇帅哥你好,食堂下楼左拐,十班欢迎你!” 祁峋挑唇:“感恩了帅哥。” “讲这种,新同学客气了!” “咱班老刘的崽崽生病了,你等久了吧?” “话说你干嘛想不开来我们这小渔城参加变形记嘛。” “就是,大城市不香么。” “帅哥学习怎么样?来给解个题不。” 祁峋笑得懒散,挑了个正常问题:“学习成绩?相当不错。” 他饿得能生吞俩白切鸡了,瞄了眼那压轴四棱锥奥数题,摊手,自动铅笔献上他手中,再空手画了条辅助线。 唰的一声,那线真他娘的又直又标准,而后大步流星离开办公室。 留下的人互相傻了,眼镜男学委若有所思:“我靠,我好像会写了。” “帅得我自愧不如,看来纪酌同学的级草位置不保啊!” “唉?!不过他怎么这个点去食堂啊——” 祁峋单手插兜往楼下走,放眼望去,曦光照尽渔城中学的寸土斑驳。 跟他一周前待的国际高中相比,实在不上档次。 来渔城前,算命大师说他转学后会命遇桃花,就这还遇个鬼的桃花。 作为地道的北方人,头一回来这么南的地方,总能嗅到一股空气中混着的海咸味儿。 祁峋啧了声,真的上头。 他是那种挺拔矫健的运动型帅哥,身高腿长。 那一身短袖牛仔裤球鞋,瞅着简单,哪样不是七八千的牌子货。 直白来说,他就是一养尊处优的少爷,转学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同于吃饱了撑的。 “要了命了。” 走到一堵U型墙,祁峋愣是没找到食堂在哪。 他翻开导航正打算绕过去,长腿倏然一顿。 不过往前几步,少了墙面隔绝,祁峋瞧见好几个人被殴打倒地,发出哀叫声。 “?!” 这么刺激呢,刚转学就遇上校园打群架的了。 赢了那人的嗓音清亮好听:“滚。” 当下,夏蝉在耳边呼鸣,时间却仿佛静止。 颀长白晳的少年转过身来,浅瞳漂亮,五官精致,当眼神凉薄地瞥来,轮廓的柔和顿时锐利化,周身也勾勒出强烈的孤僻感。 祁峋一愣。 初来乍到这座旅小城时,烂尾楼,空荡车道,房地产泡沫,市区像座空城。 祁峋对渔城的印象确实不怎么好,可当下的感觉又太他娘的直白露骨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少年的校服外套被系在腰间,那腰很细,也很坚韧,线条流畅的小臂上挂着伤,新鲜的,在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祁峋望得入神,少年揉着手腕的动作一顿,似乎没想到这儿还站着个他。 “看什么看?” 少年警惕地走过来,嗓音带着明亮的特质。 离得近了,那身高差顿显分明。 祁峋理所应当占上风,嘴上特欠地调戏道:“你不看我还能知道我看你呢。” “起开。”纪酌懒得废话,“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会揍你。” 祁峋听乐了:“你还挺凶啊。” 相看瞪眼,换作古时可不就是狭路相逢,拔刀切磋的节奏。 可戏还没起范儿呢,不远处传来老师的怒吼:“谁在里边搞鬼?!” 祁峋以为少年会拽成个Bking,谁知拔腿就跑。这令人窒息的操作怕不是要栽赃嫁祸,太缺德了! 他跑,那祁峋也跑,还控制速度跟在身后绝不超越。 “给我站住——!!!” 两个长腿帅哥要甩开中年老师哪是什么难事。 一路狂奔忘了东南西北,祁峋这外来务工的哪儿都不熟,人家停下他也停下,抬头一看。 好家伙。 这不是他找的食堂吗。 祁峋乐了,却见少年已无心再搭理自己,径自往食堂二楼走。 他抓了抓书包肩带,长腿跨楼梯也跟了上去。 食堂二楼,顶梁的风扇嗡嗡转动,座位零星坐着十来个穿球服的学生。 重点是这群人瞧见他们,准确来说是他身旁那位,面上都有些惊恐,原来那位叛逆小朋友这么了不得,太有意思了。 再一扫窗口,只剩云吞和豆浆油条的窗口开着。 北方胃不抗甜,那就南方的云吞吧。 祁峋慢悠悠靠过去,搁纪酌身旁一杵,目光相撞,像在心照不宣:朋友,这么巧又见面了。 纪酌也在无声传递信息:不熟,谢谢。 祁峋懒仄仄地笑了,没再招惹这猫崽子。 他点了份大碗的紫菜虾米云吞:“阿姨,能不能扫支付宝?” 食堂阿姨不悦道:“怎么又忘了带饭卡。” “我倒也想忘了带。”帅哥无辜,“这不是刚转学过来没给我发吗。” “这样啊。”食堂阿姨语气一改,“学校只允许刷饭卡,你让旁边的同学给你刷吧。” 祁峋直勾勾地瞧了眼侧倚着窗口的纪酌。 只见人家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把玩着校园卡,手法很狡猾,也很不怀好意,刻意地没揣进校裤兜里。 祁峋混不吝地问:“帅哥,交易一下?我手机转你。” 纪酌:“我没有手机。” 祁峋:“那你上学都用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纪酌:“……” 什么玩意儿,爱信不信吧您。 嘴硬心软的冷脸小漂亮,手臂抬起往刷卡机搁下卡,滴的一声,再将手抽了回来。 校园卡的正面一晃而过,祁峋瞄到了“纪酌”两字。 祁峋暗暗挑眉,心想这名字挺好听,跟他的名儿还有那么一丢丢般配。 正想着,白皙透红的手掌摊他眼前。 纪酌掌心朝上无情讨债:“手续费五毛,你给我现金就行。” 祁峋一乐,出手就是一笔巨资:“十块,不用找了。” 大碗云吞七块,紫菜虾米加一块,合着纪酌还发了笔横财,手续费赚了本金的四分之一。 这黑心买卖赚来了钱,却丢了良心,大概是对方拿得忒不安心。 纪酌打量他:“我待会儿给你找零,你哪个班的?” “唉,还不知道呢,”祁峋特能装,“我还没来得及报到。” “谁来食堂报到的。”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爱自己先从爱自己的胃做起。” 祁峋的重点来了,“那你哪个班的?真没手机呢。” 漂亮猫崽子还挺嚣张:“没手机的人多了去了,你看不起我吗?” 祁峋求生欲满满:“扎心了老铁,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那你老问我手机的事干什么。” “这不是随便找个话题吗。” 又不是相亲角,没事找什么话题。 纪酌将校园卡一揣,懒得再深究这一话题,然而校服外套挡着,卡没成功塞兜里,一不小心掉了—— 啪叽,清脆一声,卡落在祁峋AJ×AMM联名的运动鞋边。 祁峋:“?” 正面朝上的校园卡呈淡蓝色,手绘的渔城中学大门还挺别致。 简而不凡,这么看还挺漂亮的。 祁峋没多想,弯下腰帮忙拾起校园卡,特别绅士。 不过他这人可并非老实挂的,指尖一挑,佯装不经意地翻过卡面,无非是想瞧瞧纪酌是哪个班的。 只一眼,男默女泪了。 姓名:纪酌 班级:高二十班 误打误撞居然刷了同班同学的卡,这几率反诈中心app看了都得集体报警! 这不会就是大师给他算的桃花吧?! 一周前,在叛逆出柜、打算远赴渔城投奔亲戚后,他的狐朋狗友践行之际,非拉着他去算命。 那贼难约的大师一通话术忽悠,几个富家子愣是听懵。 祁峋当时也郁闷:“您要不说句人话?” 大师说:“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命带桃花,这一遭是福不是祸!” 祁峋停止回忆,看纪酌的眼神很不对劲。 纪酌却浑然不觉地接过卡:“谢了。” 祁峋心猿意马:“客气。” 他从小听相声,性格欠嗖嗖的。 刚正经完又逗人家:“你真要还我零钱啊?” 纪酌嗯了声:“不然呢。” 祁峋:“钱不钱的其实无所谓。” “少爷行为。”纪酌嗤笑,“那什么有所谓?” 祁峋玩世不恭地说:“比如少爷想加个你微信。” “……” 纪酌脸色一诧,眸光避开,怎么感觉被调戏了似的。 食堂阿姨先给中碗云吞加了青菜,纪酌拎起碗转身就走,葱花辣椒蒜米统统不加。 他堂堂一校霸,不恼不愠地落话:“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祁峋也就嘴上一调侃,逗得纪酌分寸微乱,心里得意。 “你还挺高冷。”祁峋道。 “哦,”纪酌回应,“谢谢。” 大份的紫菜云吞也做好了,祁峋将各种辅料都加小勺。 回过头,他挨纪酌不远的斜对面坐下,心想同班同学怎么能算陌生人。 他心底是好奇的,渔城中学好歹也是省重点,升学率不错,高二十班更是尖子班,眼前这位小帅哥一看就是班中风云人物。 同时他也挺矛盾,别让他遇到了个长着漂亮脸蛋的杀马特,那可太暴殄天物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熟悉的一声:“都把手给我放下!” 祁峋差点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谍战片片场呢。 他吐槽了句:“这老师语文不太好吧,我寻思手上也没拿着枪啊。” 纪酌咀嚼的动作止住,收回眸光。 他还挺善意的提醒:“教导处副主任,你直说是转校生就行。” 被逮了还这么高调讲小话,不怪教导处副主任最先注意他俩。 地中海发型的孙主任走近道:“一看就不是体育生,哪个班的,早读课也敢逃?!” “?” 祁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2. 同班 这教导副主任什么眼神。 他一米八六的净身高,公狗腰八块腹肌,拿过世界级别KHL少年冰球联赛冠军,哪里看上去不像体育生? 仅花了半秒钟琢磨,祁峋顿悟,话不是对他说的。 地中海噔噔敲桌:“为什么不说话?” “老师认识我,”纪酌反应平淡,“也知道我低血糖。” “那为什么不早点来学校吃早餐?高二十班的纪酌,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刚恢复上课没多久!” “没忘。”纪酌不卑不亢,有种任由处置的洒脱感。 “三千字检讨,交到教导处给我!” 祁峋暗暗挑眉,感情这家伙还被停课过?叛逆人设可真到位。 不过地中海挺没意思,分明认识还钓鱼,要是纪酌撒了谎,岂不是罪加一等。 祁峋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纪酌。 这时,纪酌也朝他看来,琉璃质感的淡瞳不掺杂任何情绪。 “这位同学你又是哪个班的?” 果然,地中海的严刑逼问也如期降临。 祁峋答得漫不经心:“高二十班。” 纪酌先是一愣。 而后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笑意,嗤笑的笑。 “怎么又是刘瑛老师班的?!你叫什么名字。” “祁峋。” “好啊你们,刘老师一请假就背着她造反。”地中海气得咬牙切齿,“现在给我去教学楼前的空地罚站!” 这哪是风平浪静的地中海,简直一爆炸烧水壶。 好在他俩动作快,两碗云吞都没浪费,一前一后往教学楼走,往后的剧情更是有意思。 楼梯道下罚站着俩,高贵冷艳,一见到纪酌表情精彩纷呈。 中分男:“酌哥!” 棒球帽:“阿酌。” 祁峋又收获新惊喜:“你这谱摆得还挺大啊。” “有排面的意思?”纪酌面无表情道,“不要太羡慕。” 羡慕倒是不会,就对你这人挺好奇而已。 祁峋捋了把额发,被那俩哥们直勾勾地打量,眼神大概不太好的中分男问:“酌哥你新收的小弟啊?看起来挺能打。” 祁峋懒洋洋地笑道:“我是他债主。” 中分男:“?” 棒球帽:“?” “算是吧。”纪酌承认,“欠了他一块五。” 中分男嘴角一抽:“一块五也斤斤计较?” “我可没计较啊。”祁峋纠正,“是你们酌哥非要还的我。” 中分男:“……” 棒球帽:“哥们你今天第一回来渔中?” 中分男:“不知道我酌哥的身份?” 祁峋:“谁说不是呢。” 中分男:“?” 棒球帽:“?” 纪酌懒得让这事发酵:“你们怎么也被地中海抓到了?回班里去。” “想帮你逮回帖的孙子!”中分男骂道,“鬼知道教导处的老师今天全员出动。” 棒球帽:“走吧,懒得理那糟老头子。” 他们说的是什么帖子?祁峋没懂。 只顾着欣赏他们仨拽得不行的背影,祁峋迈着长腿懒散跟上,这才几层楼道,纪酌回头问:“你干嘛跟着我们?” “我真跟你一个班啊。”祁峋英姿挺拔,“在食堂以为我拿你当背锅的了吧。” 这种惯用手法很常见,一个人苟活好过两个人被凌迟,不过这招不好用,互不认识的情况下,容易事后挨揍。 不用想他都知道纪酌会这么误会,伤了同船好人心啊。 脚步停留之处的左手是教室,右手是办公室。 见纪酌嘴唇微动,还没吭声,跟走出办公室的刘瑛打了个正着:“刚到呢,孩子他爸送到医院——” 所有人当场石化:“……” 祁峋:“?” 刘瑛握着手机一顿,拧起眉:“?!” 刘瑛留着一头齐肩短发,露额头,气质很干练。 她的表情由晴转阴,再转暴雨,可嘴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就连祁峋也跟着瑟瑟发抖。 刘瑛气乐道:“这就认识了?还挺快啊。” 祁峋眼见中分男和棒球帽对视懵逼。 刘瑛一个个秋后算账:“徐辉鸣你为什么留这种狗啃发型?赶紧让生活委员把你刘海剪了!” “微、微臣遵旨。” “还有你席让,以为戴个帽子我就不知道你染头了?” “这么明显的吗,老班。” “少给我废话,中午就给我染回去。” 一石二鸟,一棒打俩。 战损退役人员不再恋战,这场以众敌一还毫无胜算的斗争,只剩下祁峋和纪酌在垂死挣扎。 刘瑛的目光扫过纪酌,嘴唇抿成一条线,终是没开口说他。 随后她逮住了生面孔:“祁峋对吧?你要不要猜一下我是谁。” 祁峋哪还用猜:“刘老师好,我是刚转来的祁峋。” 刘瑛似笑非笑:“那这就算见过面了,你先进班里,晚点再来我办公室。” 这一场面堪称惊天地泣鬼神。刘瑛跟老鹰领着四只小鸡似的,路过一长溜的六七八还有九班,引无数人竞折腰围观。 到了走廊的尽头,他们终于在高二十班的教室外停了下来。 刘瑛发话:“你们仨先进去。” 那俩从后门溜之大吉,纪酌不紧不慢跟在最后。 祁峋的余光里,少年垂着眸,冷冰冰地走到后排,波斯猫都没这么高冷的范儿。 班里的同学都跟看戏似的往外瞄,祁峋瞅这场景怎么有点像动物园,就差有人从窗投喂来食物再举起手机跟他来张合照了。 与此同时。 高二十班的教室开启群聊模式,热火朝天。 “我靠,真的好帅啊!” “那帅哥同学真是海龟啊?学委!” “看着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那件潮牌T恤差不多上万!” “怎么会跟纪酌他们一块来的哦。” “纪酌小哥哥,你们认识?” 纪酌懒懒地抬起眸,掠过祁峋帅气的侧脸。 这种大城市来的人指不定有少爷病,他特烦矫情的人,恍然收回视线,没什么语气道:“……不认识。” 没多久,刘瑛领着祁峋从前门进了教室。 “同学们,咱们班新来了位转学生,大家掌声欢迎。” 热烈的鼓掌和尖叫声一经出现,祁峋险些迷失在这花花世界里。 他大长腿迈上讲台,呼声顿消,还真有种领导来致辞的诡异感,放眼四望,目光不经意停留在后排的纪酌身上—— 猫崽子居然在睡觉,可真够勇的。 祁峋压着那股莫名,自我介绍:“你们好。” “哇哦——” “欢迎!!!” “帅哥你好!!” “帅哥新同学叫什么名字?”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祁峋,我写一下哈。” “哇这个字写得就很艺术。” “你在祁连山出生的吗?” “哪个沙雕问的这种问题!” “北方帅哥请拯救我们的塑料普通话!” 刘瑛实在看不下去,倒也不必热情奔放得过于吓人。 她清了清嗓,眼神肃杀一片,对着满屋的猴子军团下驱逐令:“再给我瞎嚎的去走廊上课,晚自习也来我办公室面对面写题。” 动物园瞬间到点闭园:“……” 这话杀伤力一绝,但对中间后排的纪酌没有影响。 祁峋再晃眼,发现那家伙已撑起下巴也在懒洋洋看他,真是猝不及防又被好看得晃了眼。 “祁峋坐第一组最后的空位。”刘瑛按下遥控打开投屏,“这节课讲卷子,学委借一下共看。” “OK!” 学委曾跟祁峋有着画辅助线之交。 刘瑛:“上课。” “老师好——” 祁峋大步流星地往后走,在学委旁坐下。 余光可见左手过道外的纪酌从抽屉里捞出试卷和一支水性笔,那纤细的手腕撑起下巴,有模有样地望向白板。 祁峋挑眉,居然老实上课了?这样看着还挺乖吗不是。 学委用笔戳了戳他:“大佬,我叫张泽田,你还记得我不。” 祁峋寻思他看上去也不像老年痴呆,记忆力还是在线的:“大佬不敢当,办公室的缘分。” “别太谦虚嘛,你跟纪酌怎么认识的?” “不算认识。”祁峋想了想,“在食堂碰巧遇上而已。” 张泽田哦了声:“还以为你们已经打了一架。” 猫崽子这么劲爆的吗?话到嘴边却是:“他经常打架呢?” 张泽田用红笔假装订正。 那嘴上不停:“那必须滴,校霸的自我素养。” 祁峋笑了:“头一回见这种类型的校霸。” “哪种类型?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虽然纪酌同学长得是有点像姑娘家,五官特别精致,身材特别纤细……” 祁峋回味道:“排比不错,不愧是学委。” 既来之则安之,祁峋决定入乡随俗,适应渔城的新生存模式,就从习惯这种漂亮的小校霸开始。 一连熬过几节课,祁峋放学才被刘瑛找去办公室。 刘瑛的眼神中警惕值拉到最满:“你跟他们仨不会是打架认识的吧?” 祁峋挺直着背说:“哪能呢老师,我从不打架。” 刘瑛怀疑道:“真不打架?还没来得及关心你转学的原因呢。” “您放心,反正不是打架惹事。” “那就行,听说手续是你亲戚托副校帮办的,人倒是没见着。” 祁峋也无语:“我来渔城也没见着那舅,他离家出走十几年了。” 刘瑛被绕晕了,她对这新学生本就充满好奇。 退役冰球运动员,拿过世界少年赛冠军,成绩全优,父母都是集团CEO,在渔城就一个亲戚,谁知连面都没碰上。 “昨天到的渔城?”刘瑛瞅他怪可怜,“住一晚酒店呢。” 祁峋不愿再笑:“有蟑螂,还会飞。” “南方都这样,宿舍应该也有。”刘瑛见怪不怪,“你买个杀虫剂,超市打折的那种就行。” 祁峋心想他还不清楚自己住哪间宿舍呢。 一出办公室,渔城的气息再次让他上头,直到走到宿管处,空气中才像是被加了缓冲剂。 刚推开门就跟那张漂亮脸蛋对上,祁峋的视线从精致的鼻梁滑下,停留在殷红的唇上。 他暗暗啧了声,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可真是他的天选桃花。 “……?” 迎上那张少爷帅脸时,纪酌仰着脸的模样乖巧,眸里却染着疑惑。 他也没想到又跟这个新同学又遇上了。 因停课了一周多,归校需要办手续,不过刚好就在宿管处坐着。 转校生刚自报门路,用鸡毛掸子弹灰尘的阿姨说:“还没给安排呢,你们十班的寝室空了两间,519和520你选一间。” 祁峋:“……?” 还能这样?头一回遇到自助式盲选寝室的。 纪酌乍然开口:“阿姨给他安排进隔壁吧,他住我们寝室会不习惯。” 天选桃花怎么还被当事人半路整夭折了。 祁峋听宿管自言自语道:“教导处确实不建议五幺九再加学生。” 他更为不解地问:“为什么?” 纪酌睨了他一眼:“有我这个差生在,难管。” “哎呀,也不是这么说——” 哪有人自甘堕落这么形容自己的。 祁峋的话听似吊儿郎当,把话一撂却又干脆利落:“纪酌同学人挺不错,今早还帮我刷卡让我吃上早餐呢。” “阿姨给我安排进五幺九呗。” 纪酌听着一怔,他恍然失神地偏过脸,迎上祁峋的目光,久久没反应过来。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人夸过他人不错了。 3. 过敏 四人寝室,还算整洁,但也仅有这一个优点。 唯一的空床是靠阳台的上铺,下铺的床单是淡淡的鹅黄色,赏心悦目,不知谁用这么少女的款。 祁峋立在床位边,用手指压了压眉心。 刚还见纪酌呢,这会儿屋里人谁也不在,不知中午又晃哪儿去了,让他对这间寝室无从下手。 书桌泛着陈旧的痕迹,床位能闻到木板的腐朽味。 配套空调没有,风扇存在的意义也不大,基本吹不到凉风。 祁峋找不着抹布,床单之类的更是没有,中午只能趴在书桌上凑活趴一下。 没想到竟真能睡着,醒来时腰酸背痛,痛到下午放学也不见好。 渔城是自己选择来的,凑活过吧。 帅哥是真的没辙了。 下午放学直奔校外购置寝室用品。 渔城中学位于海城区,靠近市中心的地段。 祁峋打了个车到国贸商场,吃了顿孤独海底捞,正打算吃饱喝足后下楼捎上蚕丝被就走,谁知扫码结账时人直接傻掉。 好歹也是一富少,差点连顿海底捞都吃不起,有够寒碜。 “妈,祁烨磊停我卡了?”祁峋拨去电话,吐槽这奇葩事,“那卡还储着我炒股玩儿来的十几万块吧,他能要点脸吗。” 袁女士非常赞同:“刷妈妈的卡,密码是你生日。” “没到那地步,我VISA卡还有不少钱。” 不过那些比赛奖金意义非凡。 他可是打算当老婆本用的,这他妈为了顿海底捞扣了五百可还行。 袁女士叹气:“真没见到小舅舅?不行就一人游几天,哪天回家妈妈都撇开工作去接你。” 祁峋吃得脸颊发热,一捋额发:“我已经报到上学了。” 袁女士顿然陷入沉默。 “您可别说担心我的话。”祁峋打补丁,“我大学就不瞎折腾了。” “我儿子的成绩我能怎么担心?就是这话当初你小舅也说过。” 关系倍好的母子俩在这事上也会有分歧。 祁峋撂下豪言壮语,挂掉电话后心里却挺没谱,没亲人没朋友,能在渔城熬多久他也说不准。 他现阶段只是不想回首都跟他爸大眼瞪小眼,相看两厌,死都不想。 其次,他那个离经叛道的舅舅,敢出柜离家出走十几年的传奇人物,放荡不羁,总该见上一面吧。 祁峋发愁,就是这人海茫茫的,他该怎么找小舅? 回到寝室,少爷翘掉了晚自习,裹着一堆新床单被套,拿去楼下的公共洗衣房。 搁这儿等快洗,祁峋无聊走到阳台,眺望围墙外竟然乌泱泱站着几人,点着烟,一看就不正经—— 好家伙,总不能又瞅见纪酌那猫崽子吧。 祁峋凑过去好奇一张望,没见着,倒是放了下心,顶着那张好看的脸,学这种非主流抽烟有点掉价了。 “十班那个纪酌这回也太狠了点,把人肋骨都踢断了。” “他这人也算传奇人物了,初中是优等生,高中直接堕落成了校霸。” “哈哈哈好几千呢,他有钱还医药费?” “我看悬,他家里欠的钱也不知道还清没。” 祁峋:“?” 他记得纪酌的小弟之一也提到过什么帖子。 “体育班的人干的,造谣纪酌他家的早餐店不卫生。” “何必呢,还不如造谣纪酌背地里搞基,提他妈不是上赶着找死么。” “你他妈要把我雷死算了!” “哈哈哈哈哈,纪酌要是真搞基,还不是被人搞的那个?” 祁峋被戳中了肺管子,用脸盆往下泼一大盆冷水,烟蒂的焰都给那群孙子浇没了,换来失心疯的咒骂和尖叫。 他慢条斯理地活动手腕,从首都带来的那丁点郁闷尚有残余,还挺想跟人干架一场。 可想想还是算了,一是没立场也很奇怪,二是他为什么要为了纪酌惹事? 少爷自认也不是那种被漂亮皮囊牵着走的看脸人士。 下晚自习时,依稀回来了些学生。 祁峋停在宿舍楼外,屋里除了纪酌,那俩齐全,谈话的内容跟祁峋不小心偷听来的接上。 徐辉鸣急得把扫把当枪使:“还差两千软妹币,我今晚去卖个屁股吧。” 席让用湿毛巾擦空床板:“你早说我还在这伺候什么新同学。” “主要是人刚来也不熟,我觉着他也不会借咱们钱。” 徐辉鸣叹了口气,“唉,当初都怪我冲动先下了狠手,酌哥非要把罪给顶了。” 席让:“你知道就好,阿酌有分寸,以后少给他添乱吧。” 祁峋听出了个来龙去脉的大概,刚下晚自习闹哄哄,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他也没察觉。 一回头,猝不及防又跟纪酌对上眼,每回对视都让少爷感叹真是宿命般的安排。 纪酌刚夜跑回来,懒洋洋地说:“我等一下让鸣子给你转账,这屋你住着不用有压力。” 靠。 怎么还记着那茬呢。 祁峋想起那套鹅黄色的可爱床单。 他不着调地转移话题:“我睡你上铺的空床呢?” 纪酌错愕了下:“嗯。” 祁峋扑哧乐道:“咱俩指不定前世修了多少缘分。” “……” 神他妈前世修来缘分。 纪酌只觉被吊儿郎当的俊脸晃了眼,挡他的道:“还有事?” 演技这玩意儿突然附身,祁峋揉着脖子:“纪酌同学,我好像有点过敏。” 纪酌就知道这人的少爷病迟早要犯:“医务室关门了,你扛不住就上外边药店拿点药。” 语气跟关心沾不上关系,却也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善意。 祁峋顺着话题:“学校附近几家药店?” “两家,远点七星路口还有家诊所。” “你挺懂的嘛。” 纪酌嫌他挡路:“还行,你不进门就让我进去。” “等会儿啊,纪酌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吧?” “……是啊。” 祁峋用着不着调的语调:“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有偿。” 纪酌薄唇微抿,“有偿就算了,什么忙?” “帮我找个亲戚的下落。” 祁峋确实有求人办事的打算,反正他也不差钱。 但更多是心血来潮,拯救问题儿童?还是看脸心软?他承认纪酌那张脸很牛逼。 “比较麻烦,你别不好意思收报酬,”祁峋也懒得定义,“毕竟我跟那人就没见过面,他还躲我。” 纪酌云里雾里:“确定不是你网恋奔现的女友?” “我长这样还需要搞网恋?” “……” 祁峋无语:“再说哪有人躲我的,不该是我躲别人才对。” 纪酌承认他确实长得帅:“行吧。” 他俩对话的功夫,屋里那俩已经跌跌撞撞闯了出来。 脑门撞门沿的,踩不着拖鞋的,不知情的以为是来干架帮忙,那架势有够火气冲冲:“酌哥,啥情况啊?” 纪酌没鸟徐辉鸣,问:“你打算给多少?” “小几千?”祁峋反问,“你觉得多少合适。” 空气里响彻一丝倒吸气的声儿。 祁峋心明眼亮,还得端着装着,那俩配角什么戏份他就不陪玩了,只盯着纪酌看:“你要愿意帮忙就开个价吧,不行我问问别人。” 纪酌的薄唇翕动,水雾色的眸染上晦暗不明的情绪。 像不解,像深陷沼泽被人拉了一把。 徐辉鸣疯狂抢答:“我!我替酌哥狠狠愿意了!” 席让:“我们都可以帮你忙。” 他们堵在走廊,过路的同学还以为是在聚众搞事。 学委和班长赶紧贴心献上问话,将一伙人往屋里凑,得知真相后又挠着头“啊?”个不停,感叹这误会有够离谱:“在讨论兼职啊?哦哦,那我们先撤了。” 纪酌琢磨挺久,等人群散后,他哑然开口:“暂定两千,看难度多退少不用补,你看行么。” 两千块连双看上的球鞋都买不到。 祁峋那老婆本厚实着,爽快道:“没问题,该补还是要补的。” “现在开始吗?”纪酌很讲究效率,“线索发给鸣子吧。” 祁峋真信了他没有手机。 不过少爷折腾累了:“周末再说,我想早点睡觉,先给你转个定金?” 纪酌犹豫了一下:“好,你看着转吧。” 几秒钟后。 “滴,支付宝收款两千元——” 纪酌:“……” 席让:“……” 徐辉鸣:“……” 祁峋伸了个懒腰,跟扫了两块买辣条似的:“我先去洗澡,再下楼收个床单,记得给我留门啊。” 徐辉鸣特热诚:“好好好!” 少爷自个儿忙活去了,余下谁也淡定不了。 纪酌脑袋里乱糟糟的,他坐回床上,有种卸下包袱的舒缓,深深呼吸。 席让也松口气:“正好凑够,不用想办法找钱了。” “嗯。”纪酌瞥向祁峋离开的方向,“新来的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徐辉鸣和席让偷偷对视,不确定,更不敢多嘴张扬。 纪酌看在眼里,也没细问:“……咱们好好帮他找人吧。” 一块五还没还给人家呢,明儿让鸣子带个过敏药吧。 这一夜过得有够漫长,上铺多了个人,夜里辗转反侧到凌晨,纪酌每回都能跟着醒来。 他睡眠质量是真的差,但想着这是大债主,躺着忍了下来。 这一觉睡醒,不知被何方神圣传染,纪酌也觉腰酸背痛,打群架都没这么难顶过。 徐辉鸣是体育生,早上有体训晨跑,席让一般会早早混出校外买早餐。 纪酌没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人,他睡眼惺忪推开阳台的门,晨曦下,高个少年裸着上身,紧致的胸腹肌都泛着光泽。 “……” 纪酌呆愣住,视线不受控制往上,那脖颈处红得灼人。 祁峋有点难为情:“你醒了?” 纪酌:“……嗯。” 他刚醒,嗓音有些喑哑且黏糊,像猫在撒娇。 “帮忙看看我是不是真过敏了。” “可能是。” “我他妈痒了一晚上。”祁峋脸上无奈,“有药吗?” 纪酌点头:“鸣子应该带了,你等等。” 辗转回来,纪酌不住想,他头一回见这么金贵的人。 他走近递去药膏,又嗅到祁峋身上泛着一阵淡淡的沐浴香,他从未在意哪个男生身上的味儿,再想起对方从首都来,这是货真价实的少爷身子。 祁峋垂下眸,觉察到纪酌分神了。 他透过一缕和煦的阳光,目光定格在浓密的眼睫上,再往下是若隐若现的黑眼圈,微微泛着青。 一夜没睡好?直觉告诉祁峋,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祁峋过意不去:“我昨晚翻身吵到你了?” 纪酌轻应表示问题不大,看他药擦不利索:“需不需要帮忙。” “行。”祁峋不愿透露这叫享受,“既然你这么主动,我也不好拒绝。” 纪酌无语气笑:“你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嘴上互杠还不过瘾,手上也没个消停。 纪酌没想到祁峋会这么怕痒,碰个脖颈和肩部都能一缩,他还得捉那少爷的半边身子,听着亲昵:“算我求你,别乱动行吗。” “这哪是我能控制的。” 祁峋分外受用,可他哪能管得住下意识反应,说完又缩了一下。 纪酌不轻不重拍他肩膀:“你他……忍忍不行?” 这画面单领出来只能用打情骂俏形容。 徐辉鸣和席让一道回寝,当场如被雷劈了,他们老大居然上手摸帅哥的身子,也就一早上功夫,这么劲爆的画面一定是他们在做梦! “酌、酌哥……” 祁峋和纪酌听到动静望向寝室门外,极为尴尬地木在当场。 当事人双方都表示非常后悔:“……” 4. 写检讨 早自习,祁峋刚进教室又被大伙当稀有物种围观来了。 学委同桌送他一沓复印卷:“同桌!上课不用跟我凑一块看了。” 副班长林娇娇:“祁峋同学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尝尝我家的酒酿圆子。” 正班长杨帆:“亲,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一语惊起千层浪,话题全引到他脖颈的过敏斑来了。 祁峋适应能力再强也接受不了被这样聚众围观。 他敷衍地屁也没解释,驱散这群观光客。 消停了一阵后,余光瞥到纪酌正伏案枕着校服外套睡觉,被走进班的巡查老师敲了敲桌角。 笃笃—— 班里顿时静谧,又是地中海在找纪酌麻烦。 “纪酌同学,学校是给你睡觉的地方吗?” 纪酌撑起脑袋,睡眼惺忪:“……” 地中海恨铁不成钢:“没睡够?时间都用在哪里去了,昨天的检查也没交!” 纪酌不耐烦:“还没上课。” “那你的检查交到哪里去了?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 祁峋注意到纪酌的手关节攒得发紧,似在忍耐。 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刘瑛如战鹰盘旋出现,从后门疾步走进班里,雷厉风行地占领了主场。 “孙主任,是我们班的卫生角不达标了?” “诶刘老师,早上好——” 地中海基因突变似的,客气起来,“没有的事,我就路过想问一下,纪酌逃早自习的检讨书怎么还没交到教务处。” 刘瑛望向纪酌,深吸口气:“纪酌的检讨书在我办公桌上,是我扣下了。” 祁峋挑眉,他可没见纪酌昨儿写了检讨书,这是班主任在保纪酌。 而纪酌的眸光也倏然一闪,不似是无动于衷。 地中海干笑起来:“这样啊,也不是非得交到我那儿去,刘老师你留存就行。” “嗯。”刘瑛脸色不太友善,“辛苦孙主任特地提醒了。” “不辛苦,那就先不打扰刘老师上早自习了。” 这哪里是地中海,整个一随风飘扬的墙头草。 祁峋瞧那孙主任笑得跟狗腿似的,晃出了十班教室。 紧接着,刘瑛对纪酌低声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纪酌起身,被领回办公室谈话。 祁峋的视线仍不由得停留在纪酌攒紧发白的指尖。 闹剧结束,张泽田咒骂几句:“死地中海,要不是咱们老刘是省级优秀教师,换成他惹得起的新教师,早被恶心死了。” 祁峋流畅地转起笔:“他怎么看纪酌这么不顺眼?” “老常规操作了,因为纪酌开学停课前,打的那个发帖人是他侄子。” 又是帖子? 祁峋到现在也没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帖子。 张泽田看出他的疑惑:“纪酌他妈妈开早餐铺的,学校里有人在学校论坛上造谣他家的店不卫生,吃出了虫子,真有够犯贱的。” 祁峋拧起眉:“分享看看?” “可以可以,我顺便加个你好友,拉你进咱班群哈。” “没问题。” 也不怪少爷过多在意,毕竟对他一个同性恋来说,纪酌那张脸放在他旧圈子里是靠脸吃饭、哄在心尖的级别。 他那些狐朋狗友中,认识的漂亮男孩不是打小练小提琴就是学芭蕾,光鲜亮丽,簇拥在灯光和人群之间,怎么到了纪酌这儿就成了美强惨小可怜。 偏偏一对比,纪酌比那些男孩儿甚至好看太多,那脸蛋整个照着他审美长的。 整个早自习,祁峋心不在焉,手机藏在立起的课本下偷看帖子。 【溪阿姨早茶铺真恶心!连续两天吃出头发和虫子!渔中学生都不要去吃!】 【[分享图片]】 【听说店里的卫生环境也很差,脏死了】 【我差点进医院洗胃!】 【不可能吧,我从来都没吃到过】 【这是纪酌家的店?】 【前几楼的都有病么,我去过店里,价格良心,店面很干净,最重要的是真的很好吃啊!】 【来了来了,水军来洗了】 …… 祁峋看得非常上火。 早读念着沈从文的《边城》,全班齐声朗读: “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 “处处俨然如一只小怪兽,人又那么乖。” 句句传入耳膜,祁峋难忘与纪酌初遇的那双眸,愤怒转而为恬淡无味的风,脸庞上有不忿和委屈—— 是有委屈的,祁峋辨得出来那姓纪的猫崽子特别能藏,真是楚楚可怜。 “手机,交出来。” “……!” 祁峋给吓了一大跳。 张泽田也丢了魂,还好早一步收了起来! 他抬起眸,对上刘瑛的鹰眼:“早自习玩手机呢?缴了。” 祁峋老实地说:“好嘞,自愿上缴。” 身手矫捷,递过去前已经将手机锁了屏。 “交得这么干脆。”刘瑛眯起眼,“是不是还藏着备用机?” 祁峋良心可鉴:“真没有,父母挣钱都不容易。” “听你放屁。” 后续剧情也不难猜,刘瑛赏了他两千字检讨:“昨晚晚自习也没来,给我到办公室里写,别跟纪酌聊天。” 迎上张泽田内疚的眼神,祁峋大大方方起了身。 他那吊儿郎当的劲儿,收获不少同学的余光注视,还有人给他加油打气,刘瑛冷笑:“又搞得跟上台颁奖一样。” 出了教室,直奔办公室,祁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边正补写检讨的纪酌站着望了过来。 要不是屋里还有别的老师,祁峋差点唱出声: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刚这么想呢,中年数学老师的诺基亚响了: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 “他多爱你几分,你多还他几分,找幸福的可能……” 祁峋憋笑差点憋出内伤,数学老师还嚷嚷着“唉我手机呢”。 他气势劲足喊了报告,走到纪酌身边,换来小漂亮更不解的眼神,再默契给他撕了张草稿纸:“你怎么惹老刘了?” “没那回事,就想陪你写检讨,贯彻室友之间有难同当的精神,感不感动。” “……”纪酌信他个鬼,“说人话。” 祁峋小声回答:“玩手机被发现了。” “玩手机在老刘眼里是死罪。”纪酌提醒,“你可以换节课玩。” 祁峋勾唇嗯了声,心想还挺贴心。 他俩就跟分赃似的,水性笔匀了一支,堆积着练习册的桌位上平分空地,俩高个子站着写起检讨。 数学老师声音高昂接起电话,听着在讨论竞赛事宜,方便他俩有一句没一句地接话。 祁峋手肘轻轻捅他:“你揍了地中海的侄子?” “你不是早知道了么。”纪酌眸光淡淡的,“手术费差的二千块钱还给我补上了。” 祁峋扬起笑:“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纪酌垂眸:“不聪明,我成绩在班里垫底。” “不应该吧,”祁峋瞄一眼他的检讨,“你这字写得挺好看的。” 笔锋凌厉,书面整洁,一看就是练过书法的。 祁峋还记得偷听来的八卦,听说纪酌初中时是优等生,上了高中却变了个人。但凡不是脑袋一抽学非主流自甘堕落,成绩下滑多半是因发生了变故。 所以这话直截了当地戳到纪酌的低沉情绪。 纪酌越发垂眸,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线,将那字写得更潦草了些,带着点刻意。 纪酌没什么情绪道:“一般吧。” 祁峋试探对了,又有些懊悔,他从不揣摩别人的心事,怎么到了纪酌这儿什么都想探究。 感觉自己挺没礼貌也挺欠的,或是有些许尴尬,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铃声响起,早读结束后过渡到第一堂课,数学老师也慢悠悠地拿着教具走了出去。 “我写完了。” 祁峋合上笔帽,想要假装无事发生过。 可目光一抬后,他顿时愣住了,纪酌眼眸有点泛红,手掌握笔的姿势没力,检讨书比起之前,也就多写了一行不到。 浓荫蔽日,蝉鸣不休。 祁峋懵了:“我没说什么惹你不开心的吧。” 纪酌强势地说:“眼里进沙子了。” “那我给吹吹?”祁峋说完又觉得自己特二逼,改口,“我家以前养了只阿拉斯加,眼睛像你一样特大,带出门遛弯给他吹习惯了都。” 纪酌红着眼瞪过来:“说谁是狗呢你。” “唉,你别瞎对号入座啊。” “不是你说的像我?” 瞧那可怜劲儿怎么还使性子呢。 祁峋不好再逗他:“成绩好不好也没那么重要,你很在意这个?” 纪酌没说话。 祁峋又哄道:“还差多少字啊,我给你写吧,然后回去好好上课。” 刘瑛一回来拿U盘就听到这么劲爆的一句:“还挺讲义气啊!” 祁峋、纪酌:“……” 这下更是完蛋,赏了他俩在走廊听一堂课。 好在桌子齐全,藏着长腿儿,搭着试卷儿,就是阳光斜下来差点要把人晒中暑。 “三十度的天,人没被晒晕,倒是要被走廊那俩帅晕。” “祁峋同学早上应该不是过敏吧,盲猜他跟纪酌昨晚打了一架。” “哎哟我看是,否则老刘能这么生气?” “哈哈哈就那么小一张桌子,离得可真够远的。” “靠,我爸妈离婚那天在民政局就这样。” 班里的同学都要笑疯了,当事人双方却深感莫名其妙。 祁峋甚至有点emo,听刘瑛本打算口头教育,意思一下,如今要周五才把手机还给他,刚周三呢,要不是他昨儿下午充了饭卡,保不齐要饿死在这。 除此之外,他的情绪也变得很不可言宣,自从他瞥到纪酌那双微红的眼眸,就再也忘不掉那一幕。 像电影里一晃而过的镜头,像难以查究的黑洞。 反正对祁峋而言,千言万语汇作他把人家惹难过了,真有够草的。 被刘瑛再而三的惩罚,他俩也都老实了。 一连到晚自习,祁峋正对着数学模拟测试卷发愁,题型过于简单,半小时不到就唰唰唰写完了。 没手机,也没个熟人传纸条,晚自习发呆挺久。 祁峋郁闷飞起,在他左手边的纪酌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姿势换成撑着下巴,闭眼钓鱼,他远眺到纪酌第一面卷子上答了题,但挺多题都空着。 字不错,语文成绩中规中矩,数学略拖后腿,英语暂不知,这是祁峋对校霸小朋友现阶段的了解。 不过态度还算良好嘛,上课有在听,睡觉前也把会写的题填了,这就很让人有好感。 正想着,一搓纸团凭空飞了过来。 祁峋:“……?” 他抬头望了望四周,只有徐辉鸣望向他,手指隔空指了指那纸团。 祁峋悟了。 他打开纸团,入眼是一行潦草的狗爬字。 【债主,你是不是惹到我们酌哥了?】 祁峋想了想,按动水性笔也潦草地回复:惹到了,需不需要哄? 5. 宵夜 纪酌一觉睡醒,跟平时一样准备去夜跑。 他正从抽屉里翻MP3和耳机,一团纸球被扔到他的桌子上。 “?” 纪酌**以为常地展开看。 【酌哥,今晚新同学让我带他熟悉操场夜跑,咱们分两路哈。】 清新脱俗的狗爬字,一看就是徐辉鸣写的。 让纪酌不禁回忆起祁峋的那副好身材,窄腰劲瘦,人鱼线没入胯骨,腹肌是他羡慕却练不出来的。 纪酌慕了却不愿承认,至于办公室那茬事,接连两天夜跑后,也忘得一干二净。 渔城临海,夜里风大。 操场仅开一盏巨型聚光灯,夜跑结束时,纪酌摘下耳机偏了偏脸,不经意撞见也在夜跑的祁峋。 大概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么一眼。 巨亮的白炽灯下,少年呼吸匀速,他的肩部宽阔,身姿英挺,汗湿贴着后背反倒盈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纪酌想得出神,无法否认他还是对这副身材有着很深的执念。 到底是吃什么长的?还是说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 回到寝室楼下,纪酌那想法还是没能挥散。 身后拎着个大型保温盒的席让突然叫住他,一回头,纪酌有些意外:“我妈今天也送夜宵来了?” “对,四份。”席让递过去,“溪姨特别叮嘱,除螨喷雾和过敏药都在隔层里,别忘了拿出来。” 纪酌接过宵夜:“我妈怎么会知道寝室来了个新同学。” “我提的。”席让单手插兜,“前提是我看得出你觉得他人不错。” 纪酌抿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妈妈的店其实挺远,在家小区附近,位于银海区的港湾花园。 过来路上花费时间,天热也经不住稍微凉了。 纪酌跟席让走到公共微波炉处停下,打算热好了就上楼。 不知为什么,帖子的事儿带来的怒火逐渐平息。 可纪酌还是想让新来的祁峋知道,妈妈的店很好,并不是像帖子里污蔑的那样。 将近打铃时,祁峋跟徐辉鸣前后回到寝室。 祁峋瞧见地板上铺了张大垫子,又搁了个展开的折叠书桌。 上边分别摆放了四份宵夜,春卷、虾皇饺、鲜肉肠、流沙包以及酥皮蛋挞,一看就色香味俱全,重点是他好像也有一份。 徐辉鸣嚎得像犬吠:“今天也是爱溪姨的一天!!” 席让捂耳朵:“闭嘴,别挡着新同学来尝。” 祁峋立在门沿不觉笑得爽朗。 他朝纪酌挑了挑眉:“这些是你妈妈送来的夜宵呢?” “嗯。”纪酌迎接目光,“不介意可以尝尝。” 被那双特漂亮水灵的眼眸注视着,瞧他嘴里在嚼,腮帮鼓动几下,特别可爱。 少爷心尖一动,想起每一只投喂过的小流浪猫。 祁峋的那点坏心思昭著。 偏偏纪酌被盯懵,显得更单纯:“看**什么?” “思考致谢词,”祁峋往里走,“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谢谢小校霸。” 长帅也盖不住的嘴贫。 纪酌不动声色地弯起唇角:“你先尝尝吧。” “对,不知道债主你吃不吃得惯,”徐辉鸣早馋得流口水,“反正我们渔城人就爱吃这些不重口的!我要开吃了!” 席让顶着面瘫脸:“债主快吃,否则还得再下楼热一趟。” 祁峋坐下乐道:“行行好吧各位,这称呼叫得我折寿。” 轻松的氛围一下被拉满。 正好刚运动回来,胃里空,祁峋这个外地可怜人一下心里就暖了。 不过宵夜吃早茶实在新鲜,他两指持起金属筷,夹了个虾饺往嘴里一塞。 独特的滋味蔓延味蕾,鲜美不腻,这一口算不上多惊艳,但胜在有特色,是他没尝过的新鲜味儿。 几人都直勾勾地等他评价。 纪酌的目光尤其透亮,好像特别在意。 祁峋微微点头:“好吃,用的是自创的配方?” “你尝出来了?都是我妈自己创新过的,”纪酌如遇知音,“……虽然比不上外边酒店餐厅的做工,但算是比较有特色吧。” 祁峋觉着总结挺到位,忍不住示好:“有机会能不能去店里尝尝?” 纪酌轻笑道:“当然欢迎。” 这样又乖又体贴不就挺好的。 祁峋吃着人家妈妈做的餐,又是一个没留神,把人当命定桃花对待了。 灯熄得快,他们偷偷摸摸打起小夜灯,趁着宿管阿姨查寝前吃完。 这也算是寝室第一回团建,闲聊几句,难免跟祁峋转学的事儿扯上关系。 一堆人就属徐辉鸣话最多:“兄弟你为啥要转学啊?” 祁峋感叹:“别问,问就痛苦面具了。” 纪酌也好奇打量来。 徐辉鸣:“听说你成绩特好,堪比那啥转世。” 祁峋:“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唉!我也不记得谁来着,反正他们说你来渔城特屈才。” 祁峋玩味地笑:“别捧杀我啊,我成绩也就那样吧。” “那你以前能排年级多少啊?前一百?” 祁峋进那所国际中学没考过几次试,但每次都能拿第一。 早期在国外打冰球比赛,在国际上排上号的数理竞赛、英语演讲都没落下,他家有个房间专门摆奖杯奖牌,拿奖就跟玩儿似的。 寻思着哪项单拎出来提都挺装逼,犯不着拽这些没必要的。 祁峋难得含蓄道:“跟你说的差不多。” 徐辉鸣“靠”了声:“那你到底为啥转学啊?连你亲戚都找不着了。” 祁峋肯定不能直说我爸出轨**脆出柜,比比谁能气死谁。 他漫不经心地说:“跟家里闹了矛盾,打算投奔我舅呗。” 纪酌实在想不出什么矛盾能这么严重。 作为乙方,他不好八卦甲方的私人生活,只安于本分:“你舅很多年没跟家里联系了?” 祁峋叹气:“可不,比我还叛逆。” 纪酌强忍着不能笑:“那你知不知道他从事的工作之类的。” 祁峋一概不知,仅有的线索也苍白:“他十年前给我妈寄了明信片,上边留着住址。” “十年?那得搬好几趟家了。”纪酌顿了顿,“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明信片带来了吧?” “我姥可不让我带,拿手机拍两张还差点挨揍。” 祁峋耸肩又道:“现在手机还被上缴,**倒了大霉。” 纪酌:“……” 这话让谁听了不破大防。 外边传来宿管阿姨的提醒声儿,手电筒的光源也步步逼近,他们不得不赶紧撤了。 纪酌收拾碗筷正要去冲洗。 没想到祁峋也起了身,帮他的忙,两人往阳台的洗手池一挤。 “你不用帮洗。”纪酌对二千块钱记忆犹新,“等鸣子他们洗完澡你就赶紧去吧。” 祁峋哪有那么多讲究:“这不还没轮到我洗吗。” “再说了,吃你的还不洗碗,我这还睡不睡得着觉?” 这话实在中听,纪酌听后又对少爷有了改观。 他俩怕被阿姨查到,也就不敢大声说话,开小水洗着碗的祁峋忽然小声道:“那天在办公室,不好意思。” 纪酌一愣:“……没事。” 其实也扯不上是祁峋惹的他,多少是因刘瑛说的话。 “你没放心上就好,”祁峋峰回路转又道,“其实我舅那小区的名儿挺好记,我这洗着玩还记忆复苏了。” 纪酌被逗得手上一晃:“你试着说说,我对整个城区基本都熟。” “好像叫什么港湾花园来着?” 纪酌突然反应很大地抬起眸。 祁峋不明所以,问道:“靠,港湾花园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纪酌消化了片刻,“是我家就住在港湾花园。” 祁峋听得直接傻眼:“……我去。” 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刚说的要去人家妈妈的店,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一眨眼到了周五,祁峋将那份意外消化得差不多。 熬到下午的体育课,转学生需要补测一千米,结束后,祁峋正要去问纪酌放学怎么安排。 “同桌!”张泽田给他递来水,“恭喜你捕获了班长的芳心。” 祁峋懵逼:“杨帆喜欢男的?看不出来啊。” 张泽田差点晕了:“咱班有俩班长!一男一女,送水的是林娇娇!” “……” 祁峋更不能收了,“饶了我吧,我收她水干嘛。” “兄弟你别,这让我很难做人的。” “那要不这样,”祁峋想了想,“你跟她说我比较想收艺委的水,她只会把气撒我身上。” 张泽田:“……牛啊!!!” 这么快就摸透错综复杂的女生关系网?不愧是大佬! 祁峋把烂桃花扼杀在摇篮里,弄得人林娇娇气得跺脚。 他倒是无所谓,一同性恋别搞些有的没的。 祁峋抬步朝篮球场附近走去,文艺委员不正在那边,事实上,纪酌几人也在那边垫球,正在聊着些什么。 明明那么多人,某人的皮肤白得反光,眼里只能看到他似的。 祁峋越发走近纪酌,心里鼓动不下。 纪酌也注意到了他,篮球夹在手臂和腰间,朝他抬下巴:“缺人,打球么。” 祁峋微微垂眸,那脸可太漂亮了,哪顾得上看球。 他答非所问:“我想喝水。” “……?” 纪酌看向不远处的小卖部,“你饭卡没带?刷我的吧。” “带了,逗你玩儿。”祁峋挨着他近些,“打吧,只要大伙不嫌我菜。” 他这话说时没毛病,赛后就显得顶级凡尔赛了。 徐辉鸣上身弯着,两手臂撑着膝盖,精疲力尽,往庸俗了叫累成狗,可一看向祁峋大气不喘:“债主,我在您心里怕是连菜都称不上。” 席让擦汗:“你以前是专业篮球校队的?” “我玩儿冰球的。”祁峋扯到冰球还挺骚包,“没事参加什么篮球校队。” 小城的人对冰球了解不深,印象和**差不多,在冰场上溜冰推着个小球跑来跑去。没深究追问,否则会发现这位新同学的赛事成绩牛得一批。 纪酌是体育课代表,负责在下课前五分钟收球和整理队伍。 辛苦来回,体育老师来解散队伍后正好放学,但他还得把装球的收纳箱拖回体育教室。 祁峋感叹,长着这么一张脸做苦力,好他妈暴殄天物。 唰—— 祁峋刚要跟过去,横窜砸来的篮球擦过纪酌的肩。 那球飞来的角度略有刻意,祁峋快步追上前去,见纪酌拧着眉,猫崽子忍着火,他问:“没事吧?” 纪酌摇了摇头:“没事。” 而后纪酌又睨向球场,一改态度,冷冰冰地开口:“孙彬朋,**找死?” 真劲爆,漂亮的人说脏话居然是这种清纯的滋味。 顺着球弹来的方向,祁峋注意到为首挑衅的男生。 他发际线堪忧,跟地中海主任的丑陋神态极为相似,被他们班的人称作孙哥:“手滑而已,有人又想给医院送钱了呢?” 纪酌冷眼扫去:“有人肋骨想再被cei一次是吧?!” 挑衅的人叫孙彬朋。 他不服气地再次叫嚣道:“那你有本事再来打我啊!” 纪酌将可移动收纳箱一推,有种撸起袖子就是干的气势。 祁峋心里直呼住手。 不管那孙子什么品种的**,你这刚复课呢,犯不上意气用事啊。 他温热的手掌摁向纪酌的肩,将人一揽。 祁峋的唇凑向纪酌耳廓,低沉的嗓音有种安抚作用,出声却是要找事儿的嚣张:“别冲动,让我跟他玩玩。” 6. MP3 少年的手掌覆在肩上,宽阔后背挡在眼前。 纪酌怔然,从没有人像这般将他护在身后,恍惚得好不真实。 “我靠,刚才那球误伤一片,差点把咱班艺委给砸到了。” “所以我同桌是去给艺委出气的?” “我看像,不是你说的祁峋想收她的水么。” “服了你们男生!祁峋明明是帮纪酌解围呀!” “我靠!这都能磕呢你们女生?” “……” 纪酌薄唇微动,自嘲是他误会了。 他一小学就撞见亲哥接吻恋爱的人哪能不明白。 祁峋是要在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表现一番。 目光里,祁峋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那挺直的后背有股向上的恣意张扬。 昂贵的限量款球鞋踩在球场上,发出摩擦的尖锐声。 祁峋以压倒性的身高优势与孙彬朋对峙:“论坛的帖子是你发的?” 孙彬朋不屑道:“你谁,想干嘛啊?” “不干嘛。”祁峋嗓音低沉,“我就问是不是你发的。” “是我发的怎么了!” 有人在耳边提一嘴,孙彬朋这才醒悟:“你就是那个转学生?嗤,我还以为是个学霸病秧子。” “那你看我像不像病秧子。”祁峋单手撑在脖颈后,“既然帖子是你发的,我也算找对人了。” 孙彬朋恶狠狠地瞪来:“不是吧,你要在学校里打架斗殴?!” 祁峋一哂:“不是吧,我在学校敢打教导主任的侄子?” “噗——” 围观众人吐槽,这复读机可真是妙啊! 孙彬朋无声尴尬:“……” 祁峋默叹声气,有种跟傻逼对决的无奈嚣张。 他余光里是朝这边走来的纪酌,言简意赅:“我看你他妈真的挺欠,帖子到现在还没删。” 孙彬朋嗤笑:“优等生还说脏话呢,想找事就直说!” “找事?刚谁这么能,用球砸我们班的人,”祁峋活动手腕关节,“不如组个篮球赛比比呗,多正能量的事儿。” 全员皆愣,对面先发出爆笑。 “同桌,他们体育班好几个校队的。”张泽田小声提醒,“大概是市级联赛前三的水平吧,所以很是嚣张!” 祁峋丝毫不虚。 心想他还是世界冰球赛冠军呢。 孙彬朋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嘲弄:“哈哈哈哈哈那就比啊!” “说好了啊,可别临时反悔!” “上学期的篮球赛也不知是哪个班被打得落花流水。” “高二十班真鸡——儿——菜——” 一语激起众人怒。 十班人也不是吃素的:“笑死个人,谁不敢比啊?!” “五八比四二算哪门子的落花流水。” “丫的早看他不爽了,发帖子污蔑纪酌同学是不是有猫饼?” “什么玩意儿,我班学霸还没笑话你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呢!” 纪酌有点发懵,他从没经历过这么多人站在他面前,替他说话。 原来大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只是距离这些真心话的表露,差一个掀开这场序幕的人,而祁峋正是那个人。 纪酌迎上祁峋的目光,发现对方也在凝视他。 祁大帅哥一挑眉:“体委,你没意见吧?” 不似询问,更像是拉来艘贼船让他跟着一起上的意味。 纪酌平时习惯用拳头解决事。 他破天荒地地思忖来回,在众人的推动下点头:“十班接了。” 众人欢呼雀跃。 孙彬朋用鼻孔看人:“下周五的体育课,不见不散。” “等等,下个赌注呗。”祁峋不急不慢道,“你们班输了的话,你就上论坛申请删帖,再发一条澄清帖,标题用‘孙子造谣澄清’六个大字。” “可真他妈敢说,那你们班输了怎么算?” “算我头上,”祁峋也没让对方吃亏,“随你怎么处置。” “那你就在论坛发帖自称‘孙哥是新来的他爹’!”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赌得也太大了吧。 纪酌无法再冷静,这分明是他的私事,祁峋怎么还揽自个儿身上了? 席让抢了先机道:“债主,这事跟你没关系。” “现在有关系了,”祁峋拽得可以,“让他试试看谁才是病秧子。” 纪酌呼吸不稳:“那你有几成信心?” “怎么说,”祁峋吹了下纪酌的发梢,“我带的队就没输过的。” “……!!!” 在场所有人瞳孔地震。 新同学居然敢不把校霸放在眼里,这么不放尊重对纪酌吹口哨! 然而纪酌很懵:刚才发生了什么? 祁峋内心:调戏你啊,否则还能干什么。 总之,一场约战就这么定下来了。 徐辉鸣迟到赶来,村通网,跟被雷劈在当场似的:“卧槽,我就拉了个屎的功夫!” 席让无语:“您可真会挑时间拉。” 还有一周的时间,九班男生们临场组了个队,打算周末练球,灭一灭体育班嚣张的焰气。 看祁峋成竹在胸的模样,大伙儿也都斗志昂扬。 原地解散后,纪酌没推那收集球具的收纳箱:“喂。” 祁峋明知故问:“叫我啊?” 纪酌:“嗯,去吃我家的店么?我请客。” 祁峋漫不经心地笑:“反正也要去一趟港湾花园不是。” “哇我也要去!那我和让让先回家,晚点找你们去——” “嗯,我回家给我妹补完课就出发。” 放学后,祁峋跟纪酌站在公交车上。 周围人挤着人,肩挨着肩,鼻尖能嗅到难以言喻的汗臭味。 祁峋差点晕了:“周五人都这么多的?” 纪酌单肩挎包,抓着扶手:“今天比起平时还算少的。” “……” 祁峋真想扯纪酌下车,打个滴滴不香吗。 纪酌看出他的别扭:“你以前不会都没坐过公车吧?” 祁峋拧着眉:“怎么可能,只是没坐过这么让人上头的公车。” “……那要不打个车?” “算了,这个点打车也不太方便吧。” 好在又坚持了两站。 过了市中心,车上的人减少过半。 祁峋跟在纪酌身后,主动往后排挪。 谁知那司机不知抽的什么风,冷不防一踩刹车,惯性把人往后猛地一拽。 “!” 纪酌在前,往后一倒,忽然撞入宽阔的胸膛。 祁峋扶住他,低低地嗓音响起:“没事吧。” “……”纪酌侧过脸,“谢谢了。” 祁峋挑眉:“客气。” 这就是常年冰上走,下盘稳得不行的优点。 不过目光落在纪酌泛红的耳廓,祁峋怔了下,忆起刚才的手感。 他没忍住调戏道:“纪酌,你好瘦。” 那红晕蔓延往下,脖颈看着也在发烫。 纪酌似乎演得很努力:“噢,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吃了蛋白.粉。” 祁峋吊儿郎当地乐道:“没事吃什么蛋白.粉练肌肉,我那叫基因优越。” 偏偏这好基因让他适应不了魔鬼公车的味道。 祁峋坐下,将车窗一拉。 垂死病中惊坐起:“活过来了,我怀疑刚才站我前边的大叔有狐臭。 “我闻不出来,”纪酌是个鼻炎选手,“你现在还撑得住吧?” 祁峋吊着半条命:“不用上医院住ICU了。” 纪酌扑哧一乐:“还有打趣的力气,看来没到绝症的地步。” 随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晚霞映成一片。 纪酌从包里翻出MP3,插上耳机,祁峋旁观着他摆弄,没想到那玩意儿突然伸到他眼前。 祁峋:“?” 纪酌:“要不你听歌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这么好心啊。”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不听拉倒。” 眼看纪酌把手往回抽,祁峋夺过来:“谁说不听了!” 互相分享半边耳机。 耳边响起一首名叫《Wildest Dreams》的歌曲。 未插电的吉他声,与原唱的感觉完全不同,鼓点荡漾开来。 让祁峋对车厢里怪味的不适感减轻了很多。 “你喜欢听泰勒的歌?” 祁峋感兴趣道,“还都听的她早期的作品。” 纪酌抱着双肩包:“嗯,喜欢安静一些的。” 祁峋勾起唇:“你这反差有点大啊。” “还行吧?你是不是以为我挺暴躁一人。” “那要看有没有傻逼惹到你。” 纪酌浑身一阵舒爽,他觉得祁峋还挺了解他。 这让他一瞬记起体育课的事,纪酌藏不住心思,用手肘轻轻捅了捅祁峋:“为什么要跟孙彬朋下战书?” “我有幸吃到阿姨做的好料理,受不了那姓孙的这么犯病。”祁峋懒洋洋道,“再说我看他第一眼就不爽。” 纪酌心里一暖:“你为什么会看他不爽?” 祁峋对着好奇宝宝,耐心十足:“他是地中海的侄子。” 纪酌稍一偏头,迎上祁峋那张俊脸。 他对着这话唇齿微张,漂浮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祁峋不爽地中海,是因为地中海老找他的麻烦。 气氛中趋于微妙。 纪酌生怕是在自作多情,岔开话题:“聊聊找你舅的事吧?” “啊,我有点懒。”祁峋垂眸盯着纪酌,“你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开整。” “那……先回我妈店里吃饭,如果她认识你舅舅最好,可能会闭店带你去找人,如果不认识的话,我就带你继续去打听?” “估计八点多鸣子他们也来了,到时候分头问一些老人,或是经营很久的老招牌店店主之类,肯定能有新的线索。” 祁峋坐享其成,二千块雇了个尽职尽责的当地导游。 长得还盘靓条儿顺,稳稳当当地赚到了。 他突然不想那么快找到他舅,佯装苦恼:“要是真找不着他咋整啊。” “慢慢找呗,这也急不来吧。” “行吧,那你家附近有什么环境还行的酒店不。” 纪酌不解:“问酒店做什么?” 祁峋:“我怕今晚回宿舍来不及了。” “……” 纪酌差点忘了这事儿,“也太可怜了吧,没亲戚家过夜。” 一个词将少爷的苦逼生活形容得淋漓尽致。 被迫出柜,离家出走,卡被亲爹给停了,打算投奔亲戚还被拒之门外。 狗听了都潸然泪下。 “没事儿,我就住酒店吧,”祁峋装起可怜,“省钱住个二三百块钱的凑活一晚。” 纪酌知道债主同学阔气,但没想到如此大肆挥霍。 渔城这小地方一百来块就能住环境不错的民宿了,少爷指不定有多少私房钱,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可怜—— 不过,少花冤枉钱是真理,小纪导游还是挺尽职尽责的。 “席让家开民宿的,我跟他说一声。” “……说啥?” 纪酌认真考虑:“让他收留你,你去住免费。” 祁峋特不乐意:“我跟席让又不熟,多尴尬啊。” “意思是你跟鸣子比较熟?” 纪酌恨自己迟钝,毕竟夜跑好几天呢。 “鸣子家教比较松,你晚上直接跟他回家就行,招呼都不用打。” 祁峋仰望星空怀疑人生。 莫不是他那两千块没投资到位,导游还得这样赶他走? “再坐一趟公车,我怕我小命不保。” 祁峋把现成的借口用上后,将纪酌的耳机一摘,“纪酌同学,难道咱俩不熟?” 纪酌懵得有点儿可爱。 祁峋凑近问:“我住你家不行吗?” 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纪酌耳根敏感,微微发怔,竟觉出那话夹杂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纪酌莫名微妙:“……好像也不是不行。” 7. 纪酌家 公车在港湾大道站停下。 溪阿姨早茶铺的招牌显眼易见。 外廊挂着小彩灯,棚子下摆彩色桌椅,店里装修简单温馨,暖融融的。 祁峋跟纪酌掀开门帘,踏入店里。 他听到纪酌喊了一声妈,没多久,穿着围裙的姚溪荷女士便走了出来:“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 祁峋暗暗挑眉,原来纪酌遗传了妈妈的美貌。 他有礼貌地开口:“阿姨好。” 姚溪荷投来的目光染上惊喜:“诶,同学你好。” “……个子真高呢,是小酌班里的新同学吧?” “对,他叫祁峋,”纪酌介绍后,“今天公车人少我俩就回得早了。” 姚溪荷一笑:“那带新同学尝尝炒粉吧?” 纪酌侧目,问祁峋:“吃炒粉吗?” 祁峋点点头:“谢谢阿姨,我这还是头一回来渔城,还挺想吃的。” 纪酌勾唇:“渔城炒粉不会让你失望的。” “等等再试试店里的新品,解辣。” 姚溪荷热情地让祁峋先上楼休息一会儿。 纪酌怕他尴尬,不自觉将手搭向他左肩:“我帮我妈搭把手,顺便问问你舅的事。” 祁峋是想帮忙的。 可少爷好像从没做过厨房的活儿,就怕添乱。 “小祁别不好意思,”姚溪荷越看他越讨喜,“阿姨特喜欢你们小孩过来玩呢。” 他还挺不好意思地再次答谢:“好嘞,辛苦阿姨了。” 店铺二楼,电视上播放着老年代的港剧电影。 祁峋踩着木楼梯上楼,寻了处坐下,掏出中午找刘瑛领回的手机,无聊翻翻消息。 其中有个置顶的聊天群,群名从以前的“冰球人友谊地久天长”改成“偶们滴七队还活着吗”。 搞得好像只要他回复一声,那群孙子就会跑来渔城给他收尸。 祁峋气乐得将手机举在唇边:“领导来了,目前可以说是半死不活。” 霎时,群里的三只僵尸全都被炸了出来。 【李后卫】:我靠,领导发语音了,是活的领导! 【江大前锋】:把哥几个急得够呛,干嘛呢你祁峋? 【守门的小吕子】:祁队,我好他妈想你! 祁峋搭着二郎腿,挑最后那倒霉小吕子的话回:达咩,恐同了家人们。 【李后卫】:家人们都挺好,不知队长他还好么 【江大前锋】:恐同是啥玩意儿,哥们只关心你能不能吃饱穿暖,周末是否在寝室独守空房 【守门小吕子】:这么排斥老相好,合理怀疑你找新欢了! 这群里都是当初球队的好哥们,但知道他出柜的只有吕毅津和李元,另一人叫江祐的脑袋跟恋爱二字扯不上关系,忽略不提。 离开首都快一周,他其实也挺想这群孙子,但互损习惯了,手指如飞地打字:正在新欢家呢。 【李后卫】:我操,这么快?! 【江大前锋】:这速度杠杠的,不过先说好,不爱冰球不让入群 【守门小吕子】:我不信,除非发照片让我看看 【江大前锋】:那我也要看 【李后卫】:江少你看啥看,怕你看了怀疑人生 【江大前锋】:? 【江大前锋】:不至于吧 【江大前锋】:不就是祁认识了个新哥们吗,我有这么小气? 彼此不在一个频道,还硬要瞎聊。 他的笑容逐渐嚣张:“等新欢来吃饭,旧爱们咱哥几个晚些再聊。” 然而,吕毅津和李元拉了个三人群找他兴师问罪。 【李后卫】:离开首都前算的那卦还挺准啊 【守门小吕子】:牛逼,真打算带个对象回来给我们瞧瞧? 这俩居然还记得那茬呢。 祁峋缓缓打下一个问号后,想着该怎么堵住他俩的嘴。 【专业背锅7】:就不能忘了那大爷说的话? 【李后卫】:怎么忘啊!你当时被震惊得喷我一脸水,记忆犹新! 【守门小吕子】:可不,大爷说你接下来桃花朵朵开,我贼他娘的期待 【李后卫】:然后你一到渔城就没声儿了 【专业背锅7】:我手机被班主任缴了= = 【李后卫】:夜里跟新欢煲电话了吧 【守门小吕子】:裸那个聊很危险,网那个恋需谨慎 【专业背锅7】:我他妈 【专业背锅7】:群都给你们解散 【守门小吕子】:别啊!先告诉我们新欢什么类型! 噔噔噔—— 楼道传来声响,是有人上楼了。 祁峋懒得再跟那俩没个正经的逼逼。 他给脸儿最后回一句:新欢个头,说了你们还真信。 手机一塞,直起身板。 然而上楼的仅有纪酌的妈妈:“饿了吧?尝尝阿姨做的海鲜炒粉。” “欸,谢谢阿姨,”祁峋赶紧起身接过托盘,“纪酌他人呢?” “小酌还在厨房帮点忙,马上就上来了,你先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祁峋觉着有些时候,纪酌挺像他妈妈的。 哪怕浑身带着刺,骨子里也是个温和的人,让人想要接近。 祁峋笑笑:“肯定好吃,我怕我吃太快,先等等他吧?” “都行,”姚溪荷亲善又道,“除了辉鸣和小让,我们家小酌很久没带同学来吃饭了。” 祁峋这么有社交牛逼症一男的,突然有些紧张,堪比跟丈母娘打交道。 他大骂狐朋狗友有病,害得他心猿意马:“纪酌长得太好看了,遗传阿姨的美貌,一般人可能不敢跟他交朋友。” 姚溪荷被逗笑,夸他长得俊嘴巴也甜。 纪酌正好上楼,倒是没听到那句话。 他将甜品添桌上:“吃吧,待会儿有个消息告诉你。” 姚溪荷给俩孩子介绍:“椰蓉酸奶,吃完记得打分,有建议赶紧提。” 纪酌:“知道啦。” 祁峋乖得一匹:“透支个满分,谢谢阿姨。” “真乖,你们慢慢吃,阿姨还得下楼忙呢。” 姚溪荷叮嘱纪酌要好好关照新同学。 人家妈妈下了楼,祁峋跟纪酌并肩而坐,他忽然听到纪酌问:“这样吃晚餐会不会不太习惯?” 他没明白那话:“为什么不习惯,好吃得很。” 纪酌搅了下炒粉:“我们家三餐基本都是在店里解决的。” “正常。”祁峋停下咀嚼,“哪有开餐饮的到饭点回家烧饭的。” 纪酌被烧饭这一方言乐道:“你还挺入乡随俗,话说要是想吃家常菜,哪天我在家里给你做。” 祁峋差点就呛着了气管。 表里透着乖也就算了,这还是居家贤惠款呢?还有什么惊喜是有待发掘的啊。 他这反应过于突然。 纪酌也觉莫名,当他是被辣到了:“没事吧,你多喝椰汁解辣。” 祁峋扑哧乐道:“你这么上心我呢?还给我做饭啊。” 纪酌一头雾水:“不是你要住我家吗。” “不对,‘哪天’是什么意思?” “我妈让你周末暂时都来我家住。” “……!” 祁峋差点又要噎住:“还有这种好事?” “我妈打电话问了社区。”纪酌瞅他可怜,“你舅可能一时半会找不着了。” “……啊?” 怎么感觉这话说的好比他舅已经归西了。 不过他的重点一向抓得牢:“是不是有我舅的线索了,看来袁越混得挺好啊,随便找个社区人员都认识他。” 纪酌嗯了声,再次确认:“你舅舅名字里的越,上回你怎么说来着……” “越南人的越,怎么?” 纪酌面色凝然,有点难以启齿。 祁峋盯着他的表情,倏然“操”了一声:“他不会去越南了吧。” 纪酌惊讶:“脑子怎么长的,这都能猜到。” 空气中陷入了凝重的气息。 祁峋实在无语了,这事可闻所未闻,离谱得前无古人,他舅到底在搞什么啊。 “太牛了。”祁峋嘀咕一句,“越南同性恋也没合法啊。” 纪酌明显愣住,怔怔地望向祁峋,“你刚说什么?” 祁峋毫不心虚地补救:“没说什么,紧跟时事,越南港口城市多,经济贸易之类的还是挺有优势的。” “不过我家的条件,小舅他真不至于要去越南发展吧。” “……” 瞧这一本正经,纪酌怀疑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纪酌说,“听说你舅开了家公司,偶尔也会回渔城和省城。” 祁峋认命:“等他回来,堵他套麻袋。” 纪酌听乐了:“二千块包售后,我给你望风。” 这一顿晚饭跟在学校食堂的速度有得一拼。 吃饱喝足,他俩就靠着落地窗,姚溪荷正好忙完杂事上楼一问:“都给的满分?真挑不出新品的毛病还是给我面子呢。” 祁峋吃人嘴软,但他确实认为用心做出的料理会给人真切的满足感。 “阿姨您讲究创新,不一味迎合市场,用料也都是尝得出的好食材。”祁峋真诚道,“我觉得这是一家店能越办越好的动力所在。” 姚溪荷听得都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小祁,阿姨再接再厉。” 祁峋还来劲儿了:“我还没说完呢,阿姨想听我还能继续往下说。” “你悠着点吧,”纪酌好笑地碰他手肘,“给我妈留点进步的空间。” “阿姨缺吗?我觉得到这水准已经很高了。” 姚溪荷被夸得天花乱坠:“好啦,嘴怎么这么甜呢。” 纪酌也难得的心情不错。 他撑着下巴,嘴角微弯:“妈,那以后周末祁峋先住咱们家了?” “住多久都没问题。”姚溪荷笑着说,“咱家又不是没有床位。” 祁峋没想到还能赖上了,不好意思地曲起手指,刮了刮眉心。 他只是不想周末还窝在寝室当空巢高中生,没想到纪酌和姚阿姨人这么好,愿意让他长住。 少爷含泪发问:“阿姨,我能帮店里什么忙吗?否则真不太好意思。” 姚溪荷面露犹豫:“店里倒是没什么忙的,就是……” “小祁,能麻烦你给小酌补补课吗?” 这话一出,祁峋和纪酌同时怔住。 祁峋反应过来后没觉有什么问题,刚想应下,却见纪酌僵硬地偏过侧脸:“妈,你别为难人家。” 祁峋心想这也没什么为难的吧。 他赶紧开口:“不为难,只要您和纪酌不嫌弃我也是个学生就行。” 姚溪荷将手搁于纪酌的肩头。 她揉了揉,像是宽慰道:“这孩子以前成绩挺好的,有段时间没上学,成绩就落下了。” “我就想着,听说小祁你成绩特别好,能不能拉他一把?” 祁峋一阵恍惚,对上纪酌的目光。 那双眼眸怎么又有点泛红了,可怜兮兮,让人心尖一软。 “没问题,”祁峋也试图安慰,“只要他需要,我随时可以帮忙。” 离开店铺时,天色已有些黯淡。 一楼靠里有个小后门,隔着马路便是港湾花园小区,零星的路人走在街上,偶尔驶过几辆电瓶车。 纪酌走在前边,明亮的灯光和门外的昏暗将他包裹。 祁峋仿佛能看到每个周五路过这儿的纪酌,本就修长的身形显得更纤瘦,掺着孤僻感,像一盏忽明忽暗的夜灯, 纪酌的肩靠着门,懒洋洋催促:“帅哥,腿这么长就不能走快点?” 祁峋笑着跟上:“好几回了,你是不是嫉妒我腿长啊。” “你这么一提,还真有点。” “敢问帅哥身高多少。” 纪酌关好门:“一七八,是不是矮了?” 玻璃镜面映出身高差,那什么分明,祁峋心里不知多满意。 可他非得嘴欠说:“对南方人来说刚刚好吧。” 纪酌哦了声:“别得意太早,我还能继续长。” 祁峋藏着笑意:“那你加油。” 说实话他还挺中意这身高的,搂起来应该刚刚好。 夏末的风拂在身上,挟着宁静、惬意,以及南方的潮气。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相隔很近,祁峋踢了一路的石子,余光里是纪酌欲言又止的神情。 就这么走了一路,进小区,单元楼下刷门禁,进电梯,再到站在纪酌的家门口外。 纪酌终于开口:“你真愿意给我补课?” “嗯。”祁峋低低的嗓音响起,“小校霸要是不愿意,我绝对不勉强。” “……” 纪酌攒着钥匙,指尖沁出薄汗。 他到底还是没往下接话,插钥匙,扭动门把:“家里有点乱,你别介意。” 前脚刚踏进家门,灯开关,室内是简约暖调的风格。 祁峋根本没看出哪里杂沓,地板干净如新,家具陈设素净,分明就是寻常家庭中很注重卫生打扫的样板,真不知道纪酌为什么要那么补充。 站在玄关下,纪酌打开鞋柜翻找客用拖鞋。 祁峋注意到摆放在外的常用拖鞋仅有两双,一双粉色女士款和一双纪酌帆布鞋型号的蓝色款。 他猜中了什么,目光落在纪酌的耳根,流连到那白皙侧颈,怎么都移不开的目光。 “纪酌。”嗓音格外沙哑,他没忍住开口道。 纪酌蹲着仰起脸:“嗯?” 祁峋也跟着蹲下,彼此的距离一下拉近。 氛围趋于相对的暗昧,纪酌眨眼闪躲,更没退后躲避:“……怎么了。” “一个冷知识,我成绩其实比年级前百好多了。” 祁峋突然好想抱抱他:“不要被不好的事情困住了,你以后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好不好?” 纪酌心头一软,想得到了无尽的解脱和安慰。 8. 房间 光照在纪酌细密的眼睫。 轻眨几下,像羽翼擦过心尖。 祁峋来了这座南方小城,没法不跟从前做对比。 大厦和骑楼,餐厅和茶座,快节奏的首都和慢节奏的渔城,就连校园里的一亩三分地都那么分明。 可他像被蒙蔽了双眼,丢了魂,鬼迷了心窍。 怎么就觉得这渔城的人长得好看死了,否则少爷好端端的应承做什么补课老师呢。 纪酌呼出口气:“祁峋,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那你可怜我么。”祁峋摊牌,“我爸把我卡冻住了,我舅让我沦落街头,只有你愿意收留我。” “……” 纪酌怎么感觉祁峋在撒娇耍赖。 莫名的耳根泛红,他摸到拖鞋,起身一扔,躲避般逃走了:“我带你参观我房间。” 祁峋轻笑:“不会是要睡你房间吧?” “没错。” 祁峋背着包换上拖鞋,迈着长腿走过去,心脏跳得有点快。 他刻意地出声道:“那咱俩睡一张床不会太——” 一到房门,顿时傻眼。 “你不用担心。”纪酌把暧昧打包扔走,“我房间是上下铺。” “……” 真邪门儿,难怪姚阿姨用的是床位这个词。 将书包挂好后,祁峋满意地占用了纪酌的房间。 他坐在地毯上刷手机,纪酌去冰箱拿来两罐汽水,房间开了会儿空调,等纪酌回来时换成风扇:“省点电,凑活过着吧。” 祁峋接过冰镇可乐:“靠,你真不会以为我一身的少爷病吧。” “虽然不知道你家底怎么样。”纪酌坐下,仰头喝汽水,“但是一出手就是两千的人,我身边没有。” 祁峋有种引导的意味:“那你对我以前的事儿好奇不?” 纪酌侧眼看他:“有点吧。” 祁峋蹬鼻子上脸:“徐辉鸣一天跟我打听五回,您那一点好奇有他的几成?” 纪酌笑道:“你怎么有点像在争风吃醋。” 这话传到少爷耳朵里可了不得。 他是同性恋,可纪酌一直男应当开不得这种玩笑,少爷屈尊解释:“你要把我当小弟,我这蹭吃蹭住的也不敢反抗啊。” 纪酌的笑意更深:“什么小弟,他俩都是我的好哥们。” 这笑属实有些晃眼了。 没有任何对比感作祟,就是清纯好看。 祁峋又在感叹,纪酌的精致长相太惹眼,天神都造不出这么漂亮的一副皮囊。 他来到这哪哪都不出挑的小渔城,居然让他撞见了这么合胃口的男孩。 祁峋心跳再次加速,刚想说什么,从大厅传来座机来电的声音。 “可能是鸣子他们打来的。” 纪酌说着,正要起身往外,祁峋没忍住问:“你手机是不是坏了?” “又被你猜到了。”纪酌已经跑远,“打架摔的,修不好了。” 人已经没了影,话却悠然荡在耳边。 祁峋真想冒出一句“要不我给你买新的”,然而他克制住了,小小年纪,怎么能学他爸那混不正经的花钱包小情儿呢。 屋里就他一人。 无聊再次打开手机,四人群的群名又特么给改了。 这回从“偶们滴七队还活着吗”变成了“七队新欢不进群不改名”。 心服口服,祁峋气笑又冒泡:领导宣布,此群暂时解散。 【李后卫】:我就说一改名就能把领导炸出来! 【江大前锋】:牛逼,你们先聊,我陪我姐吃个饭 【守门的小吕子】:祁队,能透露一下新欢的信息吗? 这群人真就没完没了。 【专业背锅7】:哪门子的新欢 【专业背锅7】:现阶段是他可怜我,让我暂住他家,你们都在想什么? 【李后卫】:操,这么快就睡一张床了? 【守门的小吕子】:操,这么劲爆的吗 【江大前锋】:操,跟一下队形 【专业背锅7】:哪冒出来的,吃饭吧您 【江大前锋】:okk,这回真撤了,家人们勿念 听纪酌还在外边通电话,不知说什么这么久。 他在屋里被几个狐朋狗友烦死,那俩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姓江的用餐,不方便接收消息—— 改变策略,派出专业八卦人士吕毅津打探情报。 祁峋挂了几回,还是没能甩开狗皮膏药。 他接通电话后乐道:“你怎么这么惨,甩骰子又输给李后卫?” “妈耶,说来都是泪。”吕毅津也吐槽,“我已经数不清这种狗事情被迫孤身作战第几回了。” 祁峋瞄着门缝外:“要问什么赶紧问啊,他待会儿就进屋了。” “我速战速决,就问是不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小校霸吧!” “这你都记得啊。”祁峋手肘后撑着地板,“是他。” “我操,听你上回提起他,哥们就觉着有故事,你真要泡呢?” “注意一下语气,别他妈说得我好像泡过好几个一样。” “那不会,您可是纯情少男。” 吕毅津嘿嘿傻笑好几秒,而后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 他用着富二代不着调的口吻,明示道:“你爸这么狠,只准自己搞外遇,不让你搞同性恋,你不在渔城泡个小男友气气他?” 祁峋差点想绝交:“你觉着我是那种人?” 吕毅津人在首都,知道个屁:“那不然呢,那小破地儿能有什么绝世美貌少年郎,你就当去玩玩,玩腻后给点钱就甩了他。” 祁峋脸色一变,脏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房门正好被从外推开,纪酌踩着人字拖走进来,目光相撞,那张清纯漂亮的脸蛋倏然一怔。 纪酌立在原地,有被吓到的愕然无措,还有点儿乖。 祁峋心里那滋味有点怪异:“卖人身保险的,烦他妈要死。” 吕毅津:“……” 纪酌掩上门:“那你还跟他废什么话?” 吕毅津倒吸气:“哇,新欢的声音这么好听呢!” 祁峋这就挂电话:“滚吧。” “我靠,有了老婆就忘了……” 那一声嚎叫回荡在空气中,被硬生生掐断。 纪酌茫然没听清,他前额闷出一滴汗,从白皙的肌肤上滑过,落在瘦削的下巴尖儿,惹人看了好生心动。 祁峋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流汗了。” 纪酌:“嗯?” 祁峋伸出手,用可乐瓶点了点那滴汗,冰得纪酌反应一缩。 祁峋竟戏谑一笑:“靠,你真的好像猫。” 纪酌心想哪儿像了,而后浮现出某段记忆。 小校霸骤然眯起了眼:“……你上回可说的我像狗。” “我什么时候说了!”祁峋生怕洗不清,“我夸你眼睛好看都听不出来?” 纪酌避开目光:“我、我怎么听得出来!” 跟祁峋待在一块儿,纪酌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他只好岔开话题,解释徐辉鸣家里有事来不了了,席让正好送妹妹去培训班。 “行,”祁峋反正也不急找他舅,“周日篮球局再见就行。” 纪酌点了点头,起身去收拾睡衣要去洗澡,跟有鬼在背后赶着他似的。 洗澡时,纪酌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某个画面。 当时他还在念小学,他哥已经读了高中,有一次看完电影回家坐的公车,他隔着车窗看见亲哥和一个男的在接吻。 那段记忆带给他太大的精神冲击,是他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纪酌越想越感到羞耻。 他自个儿看人基就算了,还误以为祁峋对他耍暧昧。 明明都知道祁峋对文艺委员有好感了,他到底中的什么邪会产生这种错觉。 浴室里,身材颀长的少年正在洗澡。 卧室里,另一个少年把微信群屏蔽,姓吕的狗东西电话拉黑,将微信名改成了“请勿伤害7”。 这骚操作引得新班级的同学约好了似的,全都来关心他。 【杨帆】:这个微信名有点东西 【张泽田】:我的同桌,谁伤害你了? 【徐辉鸣】:不是吧,我们酌哥从不伤害好人! 【席让】:债主,你跟阿酌什么情况 【林娇娇】:祁峋同学,你上回不收我的水也伤害到我了 祁峋感觉这群新同学也挺有意思的。 同住一屋檐下,明后天又得为篮球battle赛的事做足准备,他俩只能抓紧时间赶周末作业,这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但夜里睡觉就很难以自持了,从姚溪荷女士下班回来,给祁峋找来床单被套,而后她离开房间那一刻—— 一切就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夜里,关了顶灯的房间开着盏小夜灯。 就像在宿舍里一样,祁峋睡上铺,纪酌睡在下铺,可夜晚的静谧将尴尬放大到无法匿藏的地步,祁峋连个身也不敢翻。 纪酌睡眠质量不太好,呼吸始终不是绵长的,祁峋盯着天花板,感觉那上边被投影了六个大字——纪酌也没睡着。 祁峋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夜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晚自习时,正在走廊桌椅讲题的刘瑛唤他一声:“祁峋同学,请你出来一下。” 祁峋回魂地想,他也没玩手机吧,怎么又他妈被逮了。 他要不用老婆本再买台备用机算了。 万籁俱寂,基本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唰唰的声响。 刘瑛分明笑得和蔼,怎么总能给人笑里藏刀的意味:“祁峋,老师问你一个问题。” 欸,老师您问,祁峋心想。 “你转学来到渔城是不是因为跟家里出柜了?” 老师您连出柜都知道呢,这么前卫。 “我一直很担心纪酌同学,知道你的成绩很好,看到你们关系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老师您这是要把他嫁给我了?可人姚阿姨都没说话呢。 “你能帮助纪酌回到正轨吗?多鼓励他,陪伴他,他曾经成绩很优异,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落下了学业,我身为班主任真的不愿看到他这样。” 老师您不必这么说,是我心甘情愿想帮他,要不换个词儿,死心塌地也成。 就像电影放映,一幕接着一幕。 祁峋从后门回到教室,路过熟悉的座位时,这一回的纪酌仍是趴着,可他并未在睡觉,而是伏在桌子上红着眼,噙着泪。 祁峋心里顿时如刀割,没法不为所动。 他走到纪酌的身旁,温热的手掌抚向那泪淋淋的脸,蹲下柔声问:“哭什么呢?” 纪酌无法回答他,啜泣得不成样子。 祁峋呼吸变得粗重:“……告诉我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纪酌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祁峋借着梦境道出心里话,“我好像很在意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你。” “……还有,我夸你眼睛漂亮,是真心的。” 这氛围感不啵个嘴都说不过去。 唰—— 刺眼的阳光照射入房间,祁峋猛地惊醒,吓得个半死。 “怎么都叫不醒你。”纪酌走回床头,“八点了,陪我去送货吗?” 祁峋懵逼地侧过脸:“靠,才八点,在梦里的小可怜到底是谁……” 纪酌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祁峋认命捋了把额发,“送什么货?” 纪酌挑眉笑得灿烂:“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开我哥的摩托带你兜风。” 9. 老城街 大清早的,祁峋洗漱后换了身黑T和牛仔裤,跟纪酌下了楼。 他手臂交叠侧倚着电梯厢,站在后方打哈欠,眼里的纪酌白T配运动裤,复古款的高帮帆布鞋特搭那一身。 漂亮就算了,肤色还特白,真是清纯男高中生,纯得能捏出水来。 祁峋感觉自己挺不纯的,扑哧低笑了一声。 纪酌不明所以地看过来:“笑什么呢?” 祁峋清嗓:“大清早幻听了吧你。” “……屁。” 纪酌就觉着这人特能演,换了话题,“你昨晚在我家睡得怎么样。” 祁峋瞬间想起那个奇怪的梦。 心里给狗友们一人扣了一口大锅,否则能害他梦那些? “睡得挺香。”祁峋撒谎不打草稿,“还梦到你要带我去逛旅游景点。” 纪酌手指勾着钥匙环:“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信了啊?梦是糊弄你的。” “那你不会是真没睡好吧?”纪酌勾起个威胁的笑,“你要是说学校的硬板床比我家放了软床垫的好睡……” 祁峋挑眉:“就把我打包送回寝当孤寡高中生啊?” “我是那种人吗我,”纪酌试探地问,“你就借我作业抄怎么样。” 靠。 痛心疾首。 出电梯,从梦里走进现实。 祁峋寻思着昨儿真是梦两场,玄关的鞋柜,乖僻的背影。 他那么散漫一人,头一回的温柔轻哄都喂了没良心的猫,这位校霸小可怜怎么就不能乖一点。 “你敢抄试试。”祁峋手背掩着哈欠,威逼道,“家教让你学习没让你抄答案。” 纪酌叹气:“这位家教朋友,你还好意思提。” “我怎么了嘛。” “昨晚一起写卷子,你自己都没讲清楚好吧。” 一语又把祁峋整emo了,怪只怪他俩水平差得太远。 帅哥家教实在不知怎么讲解基础题,总不能说“不用想,一看就是这个答案”吧,头一回补习就遇上滑铁卢,硬生生把彼此都搞懵逼了。 “这不才第一天吗,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 纪酌哼哼:“祁老师加油。” “那必须。” 祁峋戳他肩膀,“小学生也请加油。” 纪酌乐道:“哪来的小学生。” 他俩就这么呛声来到露天停车棚。 纪酌远远摁下车钥匙,铃声从一辆外形神似摩托的电瓶车上响起,见他娴熟地跨上车,脚蹬地挪出车位。 少年顶着张漂亮脸蛋,语气却贼酷:“上来。” 祁峋对玛莎拉蒂都没这么敬仰过。 天道好轮回,如今差点爱上一辆电瓶车。 他特给面儿地瞧几眼:“先让我欣赏一下。” 纪酌没想到少爷居然不拆穿:“这车其实是充电的。” 祁峋非得装:“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 “行了,别演啊你。” “你又知道我在演了,头盔呢。” 祁峋抬长腿轻松一越,欠嗖嗖的:“渔城有没有谭谈交通那种节目啊?” 纪酌轻轻用手肘搡他:“还怕我耽误你清白做人呢?” 清不清白不要紧,祁峋是怕他违规上路的罪状传到他妈那儿。 袁女士一上头准亲自来逮他回家,到时候浪都浪不起来,更别提找什么小舅舅了。 “好歹坐你后座,给个头盔戴戴,”祁峋只能哄着,“罩着我点儿行么。” 纪酌笑道:“头盔在我妈店里,先去取货呢,你急什么。” 祁峋一瞬放心,不必上交管大队面壁思过,也不会被亲妈找麻烦了。 到店里取了要送的外卖箱,还被姚溪荷女士投喂了奶黄包,他们俩心情不错,戴上电车头盔出发。 一路上风光怡人。 参天榕树庇荫,车道上电动车辆惊人,海鲜排挡在路两旁随处可见,稀稀散散坐着老年人,慢节奏的市井生活很是惬意。 祁峋纯粹的游客心态,撘一比别人拉风的帅气电车,举起手机拍风景。 咔嚓—— 拍了几张,纪酌的话迎风而来:“祁峋,你觉得渔城的风景怎么样?” “挺好,有当地特色。”祁峋调戏道,“就是人比景惊艳太多。” 纪酌倏然想起了体育课不小心听到的八卦。 迎着风,瞧着眼前的路,脑子里却浮现出班里文艺委员的长相——是个甜妹,小圆脸儿上戴个眼镜,斯文且乖巧。 祁峋原来喜欢那种可爱甜妹的类型?看不太出来。 纪酌一时不知该回什么。 驾车的人必不该分神,更何况这还是辆假摩托。 祁峋调戏不成,还险些丧命:“我靠,车怎么差点开花圃去了!” “……”纪酌心虚道,“这车有点老了。” “前轮有点问题?” 祁峋反倒安慰他,“手机没修好又来了个电瓶车,怜爱小校霸了。” 纪酌:“……” 不就矮了五六公分吗?哪里小了。 做餐饮的周末总是特忙,纪酌会在没骑手接单的早晨帮妈妈送货。 今天的大笔单子在老城历史文化旅游区,清一色的洋楼和骑楼相映,斑驳旧迹存留,俨然这座海域老城的艺术长廊,处处点缀着浓郁的历史沧桑感。 在景区外停好车,他俩走在青砖路面上,祁峋主动帮纪酌分担些外卖。 他悟了什么,倏然嘴角上挑:“想顺便带我逛逛旅游景点是吧。” 一语中的。 那丁点小心思被刻意暴露出来,叫人哪好意思。 纪酌嘴硬说:“我这叫免费顺了个干苦力的。” “这也算苦力啊?”祁峋掂了掂重量,“还是教你写题更苦。” 纪酌停下脚步:“你认真的?” 眼神对上。 要怪就怪那张脸好看,不像瞪人,似在佯嗔。 祁峋发觉说错话了:“苦中带甜。” “……” 纪酌懒得理他,“你自己甜去吧。” 祁峋悔了:“那什么,是我不会教,今晚还能再抢救一下。” 猫崽子纵步加快了速度,骄矜恃宠可不就是这样。 祁峋心虚于自己嘴直心快:“奶茶喝吗?” 纪酌没说话。 “小纪同学,请问附近哪儿风景最好呢。” 纪酌还是不吭声,但脸色不再绷紧。 祁峋何时这么哄过人:“唉,小地主带我逛逛吧,别把我扔了不管好不。” 纪酌那健步如飞的脚步缓了下来。 看来有点儿成效。 祁峋趁热打铁:“你人好,还想着带我一外地人到处玩儿,我没良心,但你有啊。” “别生气嘛,宰我一顿大的都行,反正也吃不到二千块钱。” 他就是心机,知道一提那钱纪酌就气不起来了。 友谊丝绸之路的里程碑也不过如此。 纪酌这种性子太好骗了,看着倔心里柔。 祁峋就是非爱欺负他:“不气了吧?我都要把你当对象哄了。” “……” 纪酌脸上一烧,可算搭理他了,“谁跟你搞对象了。” “别人在搞对象啊。”祁峋朝路过的情侣抬下巴,“你们本地人带女朋友约会都来的这儿呢?” 纪导游还挺尽职尽责:“差不多,下边还有一条沙街,挺多小情侣爱去的小酒吧和剧本杀的店。” 差不多九点,末夏的日光普照大地,裹得人也变得浮躁。 余光里的少年微微垂着脸,稍一侧过脸,浓密的长眼睫堪比拨动心弦,祁峋藏着笑意,说:“你还挺好哄的嘛。” 那话里带着一丝扭捏:“……噢。” 就是这么欲拒还迎的小反应。 暗中观察的祁峋惊到了,怎么感觉纪酌不像是纯直男?这么说还挺好泡的。 纪酌当他在想文委:“怎么,少爷有想带来约会的人?” 祁峋简直要脱口而出:我这不是已经带了吗。 “我急什么啊,才来渔城几天。” 他哪儿能这么虎,反向套路:“那你带谁来过没。” 纪酌没觉唐突,只是下意识地微愣。 气氛又一瞬的凝固且微妙,像鼓着个气球等有人戳破。 纪酌动了动唇,心虚看过去:“你说呢?” 被那双眸子媚了一眼,感觉特别像在勾引。 靠,祁峋莫名口干舌燥,感觉纪酌想表达的意思也是:我这不已经带你来了吗。 10. 槐花粉 青春期的男孩子大多这样,承认没谈过怕跌面儿,谎称谈过又底气不足,哪怕是对早恋毫无兴趣的纪酌也会如此。 他的想法贼单纯,这话题揭过也就算了,打发一句“你说呢”就算完事。 偏偏送完好几家外卖,祁峋还在较真。 从景区商铺的楼道往下走。 祁峋非要追问:“应该带过吧?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 “……谁默认了。” 祁峋靠过去:“真没谈过?你长这样应该被挺多人追的啊。” 纪酌躲开:“我一男的被追什么追。” “难不成你还主动追人啊?” “你有事吗,干嘛一直问这个。” 祁峋跟在身后,单手插着兜:“好奇呗。” 他那意思分明是你这种性格冷冰冰的,看着也挺被动的啊。 但话传到纪酌耳里,变了味,堪比情场老手在嘲笑他没有感情经历,弄得他像输人一截。 纪酌闷着气似的:“那我也挺好奇你的感情经历,不分享一下?” “真好奇啊?” “嗯。” 祁峋笑得欠兮兮的,“那我得吊一下某人的胃口。” 纪酌:“……” 真是个到处招蜂引蝶的,不说拉倒。 两人各怀心事,放慢脚步随纪酌走在街道。 晒太阳,呼吸南方独特的新鲜空气,沿着汇城巷一路走,古城泛着商业的气息,老长沙大烤肠,烤冷面,五颜六色的糖葫芦。 其实全国哪儿的景区没这些玩意?看着就没意思。 别说北欧极光、东非大裂谷、亦或是哈勃岛的粉色沙滩,祁峋就是骑共享单车往老胡同逛两圈都比这得劲儿多了。 要不是看在某人的那张脸上,对景区的滤镜开了百八十倍,否则他还真逛不下去。 “天有点热,要不要试一下这个?” 纪酌在一家卖槐花粉的店外停下脚步,“想请你尝尝。” 祁峋无比抗拒:“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渔城当地的甜品。” “……好不好吃?” 纪酌想了想:“我挺爱吃的,试试?” 怎么还带犹豫的,是真爱吃还是想害他啊? 祁峋瞅着那黄不拉几、形似虫子的甜品,再对上纪酌期待的眼神,他强忍着不适:“试试就试试。” 古有西楚霸王项羽为美人放弃江山。 现有他祁峋为纪酌以身试毒,帅哥扶额,真有够草的。 纪酌拉着祁峋坐向摊位,点了两碗槐花粉,潇洒地付了十块现金。 没等多久,店家将简单的两份甜品端了上来。 祁峋非常的愁云惨淡。 纪酌调侃他:“你不会吐出来吧?” “……” 祁峋顺着道,“我要是吐了,那你会送我去医院不。” “我背你去。” “怪辛苦的,下回换我抱你去。” 纪酌求他少废话:“尝尝吧你,真不至于!” 祁峋一鼓作气,舀了一勺送嘴里。 入口滑嫩,清凉入脾,吃前有多忧虑,吃后就有多惊喜。 纪酌全程观看吃播似的,祁峋喉结往下一滚,他这才放下心。 猫崽子弯起嘴角吃起自己那份:“还不错吧?本省特色,清肝泻火的夏季甜品。” 祁峋自罚两杯:“还真是味道比卖相好,甜而不腻。” “我不爱喝奶茶,从小倒是喜欢糖水,”纪酌卖出安利,心情挺好,“下回带你去尝尝别的。” “……好啊。” 祁峋嘴里尝着那独特的甜味儿,留香经久,心头也为之一动。 这商业古街是千篇一律的,槐花粉却是特别的。还有,人也是独一无二的。 逛得差不多后,差不多到了晌午。 祁峋非要请一顿午餐,纪酌只挑了八块一碗的桂林米粉,在少爷的执念下,人家也只愿加了份青菜和卤蛋。 祁峋惊了:“我以前的哥们专挑贵的宰我,你这八块钱还买不到一杯奶茶。” “你不是卡被停了吗?”纪酌随口道,“我给你省点钱。” 脑袋里冒出“他要给我省老婆本!”几个大字外加感叹号,祁峋吃上地道米粉,着实感动哭了。 少爷也狠狠地加了份叉烧,堪称男默女泪的程度。 当日朋友圈营业,四张配图。 老城区一角、颜值不咋高的槐花凉粉,两碗朴实劲道的米粉,以及坐在电瓶车后座上拍的照片,藏着一缕小漂亮的头发丝儿。 文案配字:感谢渔城人美心善的小导游。 刚发出去一分钟不到,评论区炸开锅,且画风呈两极分化严重。 渔城的新朋友热烈捧场。 【杨帆】:大佬好牛,雇了个专业导游? 【张泽田】:同桌玩得开心!明天别忘了练球! 【徐辉鸣】:哇塞!是我爱的槐花粉,跪求打包 【席让】:看到阿酌的手了 【林娇娇】:祁峋同学,我家除了酒酿圆子也有槐花粉! 然而,狐朋**的画风如下。 【李后卫】:漂亮小导游和帅逼男游客的角色play?领导会玩儿! 【江大前锋】:你还知道微信可以发朋友圈啊!都要忘了我们了! 【守门的小吕子】:新欢好牛,没有新欢我们还看不了这些照片555 有这仨拱火的,后来的评论简直乱了套。 “什么新欢?!” “我靠祁神你恋爱啦?QAQ” “那只手好漂亮是女孩子吗!!” “男神可以不爱我,但喜酒不能不邀请我!” “我就猜祁神转学是为了爱情,大型网恋奔现现场哈哈哈哈。” 祁峋关掉朋友圈,眸里噙着玩味儿的笑,经过这一天,他的心态变化挺大。 吕毅津那损友提过要他把纪酌泡手的缺德计划,为的是气他那个出轨的亲爹,但当时祁峋拒绝了。 可转念一下,人活在世上及时行乐才是大道理。 遇到长得这么合眼缘的男孩子,处得也不错,他有什么理由跟自己过不去? 祁峋不觉动了歪心思,要不就试试把纪酌泡到手? 不为别的,这种看着不好惹实则特单纯的漂亮男孩,亲一口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他胆子肥了是真的想亲人家。 只是他这副模样被纪酌一眼撞见,当场遭了误会。 没有手机就是跟不上节奏,纪酌不知他在乐些什么,刚跟前女友叙旧?又或许是跟艺委加上了好友? 跟他没什么关系就对了,纪酌心里多少有点不快,捞着粉没了胃口。 从老城区要往挺好电车的区域走,纪酌一路话不多。 祁峋看在眼里,只觉像是累了犯困的猫,乖张温顺,忍不住又想逗他玩儿:“你困了呢?” 纪酌摇头:“没有。” “不会是中暑了吧?”祁峋不过随意抬手,“说话也没什么精气神。” 纪酌却反应较大地躲开:“……” 祁峋那手僵在半空,没想到纪酌的反应会这么激动。 他垂眸盯那张白瓷儿般的脸,一时反应过来,这多半是在置气呢,作弄的想法陡然拉到最高值,压迫感满满地往前靠拢。 纪酌微微抬眼,略往后退,“要干嘛呢你。”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祁峋的气息往纪酌脸上喷,“不会还在想在之前的话题吧?” 纪酌慌乱地眨眼:“谁想了。” 祁峋扑哧乐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啊,这反应不就是还记着那茬吗。” 有的人表面一本正经,背地里特爱调戏人。 纪酌看出来了,气鼓鼓地盯着祁峋,怎么瞧他怎么像情场得意的海王。 “看**嘛,”祁峋挑眉,“帅到你了?” 纪酌哀怨地说:“对啊,帅得晃眼,人已经中暑了。” 怎么就这么可爱啊。 祁峋用两指往纪酌额头上贴,这回乖得没躲,他把人调戏够了:“不就好奇我的恋爱史吗,那我就告诉你啊——” 纪酌没由得呼吸一滞。 祁峋像洞穿了他的心思,将唇凑到那耳廓:“少爷眼光太高了,还没谈过呢。” 少年的嗓音明亮又饱含磁性。 他浑身如过电般,有也有点发晕,他不会是真的中暑了吧。 但纪酌好像确实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情好上不少。 11. 眉来眼去 祁峋撩了就跑真刺激。 他几乎可以断定,纪酌怎么都不会是纯的直男。 那接下来就好办了,看着撩吧,他一新手莫名还挺有自信。 周日晌午。 篮球小分队约好在渔城体育馆见。 还是那辆炫酷的电瓶车。 这回祁峋坐后座指挥:“小师傅,去左边商业街停一下。” 纪酌:“??” 师傅个头,当我是滴滴司机呢您。 电瓶车一拐,漂移的炫酷感拉满。 巧的是停好车后,他们跟刚好也到的徐辉鸣碰面,祁峋二话不说把人往奶茶店里带。 按照拉的篮球小分队群聊信息,祁峋一一点单。 纪酌和徐辉鸣坐在座位相互瞪眼。 终于,徐辉鸣没忍住问:“酌哥,你说债主这是要去打球还是聚众搞野炊啊?” 纪酌手撑着腮帮子:“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都住你家了,我还以为你俩串通一气呢。” “没有。” 徐辉鸣八卦道:“那你为啥让他住你家?” 纪酌不想告知补课的事:“二千块钱。” “哦哦,也是!” 有理有据,没有毛病。 徐辉鸣这个废话逼逼机听后若有所思:“可他为什么非要住你家呢?” “……” 纪酌哪儿知道。 目光下意识往欢茶奶茶铺的取餐窗口瞄一眼。 纪酌一愣。 他没想到目光会远远相撞。 祁峋居然也在看这边,那家伙眨了眨眼,很快又装模作样地吹了声口哨,假装无事发生别开了目光。 纪酌心想,您这又是在干什么。 “?” 徐辉鸣顺着视线也望过去,“酌哥!” “怎么了。” 纪酌被他这反应弄得莫名其妙。 徐辉鸣整活道:“你是不是也发现祁峋在看你了!” “……” 纪酌心跳顿了下。 “少这么一惊一乍的,有事说事。” “唉,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小校霸的嚣张冷酷拽是靠演出来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冷静也是:“什么事?” “关于祁峋非要住你家!我觉得我找到了合理的答案!” 纪酌难免屏住呼吸,打算受教。 呼吸顿挫之间,只听徐辉鸣小声说:“我觉得祁峋为了抢走你的体育委员,非常的不择手段!” “……?” 这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果然认真他就输了。 “你别觉得没有道理,这很有点危机感的。” “他们拉了个小群讨论那天祁峋为什么看孙子不爽。” “反正我觉得跟咱班文艺委员没啥关系。” “……哦。” 纪酌听着,居然感觉这话中听。 “祁峋一定是想夺走体育委员的职位!” “所以你看啊,他买奶茶是为收拢人心,住进你家是为了打探底细。” “至于那钱吧,我认为是一种迂回战术,不过是一场表面兄弟的宫斗戏!” “……” 纪酌脑袋瓜子有点疼,“当体育生可惜,改学编剧去吧。” 话刚说完,祁峋不知什么时候走来。 骨节漂亮的少爷手掌往桌上一按:“救命,也不来搭把手的吗?” “!!!” 他俩都跟做贼似的,心虚得差点弹起来。 徐辉鸣已经上手帮忙了:“来了来了——” 纪酌也凑过去揽些活。 猝不及防,祁峋挨在他耳边低低地问:“你刚看我干什么。” 纪酌挑眉:“你不看我还知道我看你呢?” “靠,”祁峋乐了,“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纪酌勾着唇笑:“没买版权吧?那我偏要用。” 小猫片子还挺伶牙俐齿。 祁峋就好这一口,俗称带劲儿,就是被迷得晕头转向后,他半天也没注意到体育馆的入口在哪。 渔城体育馆的设备倒是前卫,设计也有当地特色,外观如追逐跃动的海鱼,在烈阳下泛着玻璃质感的光泽。 走进馆里,他们乘电梯抵达篮球分馆区,跟其他人碰面。 “哇——” “谢谢老板请客!” “这波打球是越打越起劲的节奏!” 大伙分赃结束,正打算热身就开练。 然而祁峋击了击掌,领导的气质一跃而上,席地而坐换鞋、捏腿的各位伙伴齐刷刷朝他望去:“慢慢热身,顺便开个小会。” 大伙儿呃呃啊啊了一会儿。 虽没弄明白要开什么会,但喝人奶茶哪能不配合,自觉围成个圈听祁峋进行“战术分析”。 纪酌正上手穿戴护具,没有异议也打算听起来。 他不擅篮球赛的组织总结,倒想听听祁峋能说出什么花来,优点吸取,胡编乱造直接给他打包扔走。 席让很快凑过来:“什么情况?” 徐辉鸣:“谋权篡位,朋比为奸!” “什么权什么位?” “当然是体育委员啊。” 席让:“哦,那又跟谁为奸?” 徐辉鸣:“现在收了好处积极配合的其他人!” “……” 纪酌心想,体育委员有个屁的权算个鬼的位。 “后边贼眉鼠眼聊天的。”祁峋勾起手指敲了敲地板,“能不能有点团队合作意识?” “额。” “哇,债主你眼神好吓人!” 纪酌盘腿而坐,感觉那俩的魂都要吓飞了。 他慵懒的目光上挑望去,竟又与祁峋目光相撞,或许是少年的眉眼生动,张扬恣意,比烈日还晃眼,他仓促地避开眼神。 纪酌:“……” 怎么偷看他又被发现了。 祁峋反倒得意忘形得厉害。 他也在看我,这代表着什么?代表了四舍五入就是对我也有意思。 祁峋挑了挑眉,压下躁动的心,以大局为重。 “我继续往下说了啊。” “这个是他们体育班的小前锋,咱们的打法就按我说的……” 祁峋在以前的球队里是队长,别人眼里的他带领着精英球员,结合自身的打法,才有了战无不胜的成绩。 但事实上从小接触体育竞技,他跟什么样的球员队友没磨合过? 对他而言,没有完美无瑕的队友,也没有坚不可摧的敌人,实战派讲究的是战术上的过关。 通过这头一回的动员摸底大会,分好队伍配置,谈拢训练计划,有模有样还有范儿,喝他的奶茶不能不听他的话,等喝完了才发现—— 糟糕,我们一定是下蛊了,否则怎么会觉得祁峋同学说得如此完美! 祁峋的节奏很快:“那就这样吧,开练。” 纪酌也站起了身,视线定格祁峋的宽肩上。 像是有一阵无拘无束的夏风,无意掀翻了日历,辨不清东西南北,今夕何夕。 祁峋却突然回过头来:“小校霸,打中锋没问题吧?” 那风好像突然刮得更厉害了。 纪酌稍微怔忡:“……嗯,没问题。” 砰—— 最后一次进球时,大伙也准备撤了,晚上还有自习呢。 “第一回打配合这么爽!” “祁峋同学好牛!” “哈哈哈哈快收拾收拾,准备上晚自习了。” “赶紧撤了啊各位!” 祁峋装酷地说:“周一继续吧。” 他活动手腕,朝纪酌走去,见那家伙的刘海湿了汗,看上去湿漉漉也粉扑扑的。 祁峋心跳得略快,不远不近甩去瓶矿泉水:“喝吧。” 纪酌顶着那张漂亮脸蛋:“谢谢,我回去转你钱。” “转个屁,你手机都没有。” “……” 祁峋前额的汗黏糊糊地贴着,南方跟北方差别就在这儿。 空气特别潮湿,他手指没入额发朝后一捋,露出优越的额头,也拧起了一瓶水,跟纪酌的对视就没停过。 “说真的,”祁峋懒洋洋地问,“你干嘛一直看我。” “想知道?” “废话吗不是。” 纪酌毫不避讳地直视他:“我发现你长得挺帅的。” “……?!” 祁峋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现在流行这么直白的吗。 他一个Bking肯定不能输了。 更何况是他要泡人家,必须更能整活。 祁峋吹了声口哨:“你真的觉得我帅?” “难道你觉得自己长得一般?”纪酌抬脸微笑,“你这么自信放光芒一帅哥不应该吧。” “不是啊,重点在于话是你说的。”祁峋难得认真,“还不是因为你长得更好看吗。” 纪酌一头雾水:“我哪里好看了。” 大概在小校霸眼里,他自个儿就一叛逆杀马特。 虽然遗传了妈妈的长相,但跟祁峋这种充满荷尔蒙气息的正统帅哥相比,哪里比得过人家。 祁峋好比拥有了读心术。 他上前揉了把纪酌的蓬松的头发,欺负人家:“你真的长得特好看。” 说完还嫌不够到位。 祁峋凑得更紧,热气往纪酌的耳廓一喷:“我一男的看了都把持不住。” “……”纪酌瞳孔地震,“你再说一遍?!” 12. 讲题 周日晚自习,新的一周新的座位调动。 高二十班里乱糟糟的,拖家带口连人带椅,祁峋有点儿懵,听张泽田说了才知这是每周的例行换位。 “咱们班的老传统了,”张泽田解释,“照顾近视儿童。” 祁峋背着书包没搞明白:“每组都右移一组?” “对,还要往下移一桌。” “哦懂了,滚动式换位嘛。” 换座堪比打仗,祁峋的心情跌宕起伏只有一个原因。 他跟张泽田从第一组倒数的位置,换到第二组第一排,隔壁还是熟悉的纪酌和席让,没离得太远,就很NICE。 “好了同学们,换好座位就开始做卷子。” 莫莉进班时还拎着一沓英语试卷。 话没说完,那些卷子都已传到最后一桌了,她笑吟吟又道:“两份试卷,今晚全都写完。” “啊唉——” 动物园里齐声哀嚎连天。 莫莉变脸:“你们可是尖子班的,唉什么唉?” “莉莉误会了!” “莉莉放心我们特别爱写英语卷子!” “一定是莉莉你听错啦!” “我愿意再来亿张——” 祁峋可劲地乐,侧过脸:“你英语成绩怎么样?” 这话没头没尾的,好几人望了过来。 偏偏纪酌不在范围内,翻着书桌不知在找什么,祁峋修长的手指往纪酌的桌角一压,颇有丘比特非要射中一箭的意味。 “……” 纪酌这才抬眸,淡淡地说:“问我?” 祁峋差点吐血:“那你觉得我在问谁。” “我哪知道。”纪酌延迟回复,“反正我英语也不怎么样。” 酷拽冷脸皮肤限时上线,祁峋心想可真了不得。 在房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甜滋滋的,一回学校又成来了生人勿近的模样,高冷值拉到最满,校霸的气质又稳了。 祁峋:我愿称之为川剧变脸。 莫莉站在后排催促:“哪里还有说小话的?嫌试卷不够多是不是。” 全班默契噤声。 祁峋也收回目光,余光里纪酌将试卷一翻,准备做题。 他灵活地转起金属质感的水性笔,撑着下巴填写英语卷子,不多时,莫莉路过,瞅着这孩子漫不经心的样儿,填选项跟玩儿似的。 然而定神一看,每题选的都是正确答案。 莫莉:“……” 头顶上的风扇呜呼地吹,英语卷子完成得飞速。 祁峋这回没再浪费时间发呆或是聊天,他翻出国际数学竞赛试题册,草稿本往上边一摊,笔尖沙响,聚精会神。 整个晚自习,祁峋没再说半句废话,目光逐渐冷酷无情。 纪酌也没在睡觉,老实写题,会的认真斟酌,不会的直接跳过。 直到一撮小纸团砸了过来,正中他后脑勺,火气刚有往上飙的趋势,回头瞅见徐辉鸣正双手合十求道歉—— 纪酌:“……” 原来是友军,倒也不至于动气。 他把纸团一摊开。 【让让,你说酌哥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吧。】 【我觉得有!自从周六打完球,酌哥的状态就不太对。】 【鸣子你怎么戏这么多。】 【不信拉倒,那天我看到债主给酌哥递水的全过程,他们俩一定偷偷为了体育委员的事发生了争执!】 【我他妈服了,你没事别给我传纸条。】 【你别这么不当回事啊,我看他俩那天的状态都不对劲!】 剧情结束。 纪酌再回过头,又见徐辉鸣已是崩溃状态,眼里散发出无助的光芒,堪比要被拉到刑场凌迟的猪头。 他也没任何太多的想法,抄起水性笔回复:祁峋有什么不对劲的? 纪酌扔回纸团,很快又收到了答复,再次展开。 “……” 徐辉鸣搁着写小作文呢?! 密密麻麻的字挤成一团,他要是晕字,准能被当场送走。 【酌哥你别揍我!我看到他跟你说完话,自己走到一旁喝水耳朵到脖子全都红了,而且还用手机不知道在发些什么!】 【我盲猜他特别生气!还用手机发动态吐槽你!】 纪酌对这些毫无印象,更不觉得祁峋会做这些事。 那天他们聊什么来着了? 一经回忆,就如潘多拉魔盒被打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教室里鸦雀无声,纪酌的胸口却微微起伏着,他心思絮乱,不经意朝右偷瞄了另一位当事人,俨然被少年认真的侧脸弄得呼吸一滞。 那天哪来的争执啊。 还不是祁峋用“我一男的都把持不住”调戏他,被他朝胳膊闷了一拳。 纪酌心猿意马地想,他当时又没使劲,祁峋怎么可能会生气? 可既然不是生气,耳根红了又代表着什么? 一想到这么复杂的问题,小校霸的脑袋瓜子登时就不够用了。 纪酌把纸团一揉,无情塞进抽屉,他就当无事发生,反正解不了的问题也不一定非要解出来。 下晚自习前的十分钟。 祁峋就跟脱水了似的,汗涔涔,教室没有空调实乃人间疾苦。 他刚把今日份的竞赛题写完,文艺委员就靠了过来,妹子举着同学友爱的旗子,把一道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的语法题问完。 纪酌就坐在隔壁,以电灯泡的形式全程参与,余光里的画面让他有点儿烦躁。 “这题里that he suggested是修饰主语的定语从句,宾语是that,明白了?” “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选的是proved呀。” 温柔的声音入耳其实很动听,没几个男生会排斥。 纪酌刚好写到这题,他对从句的了解局限于种类,刚才祁峋说的他都不懂,又想到他的“家教”在给人辅导,莫名心烦。 “祁峋同学,你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这还不清楚啊?” 然而祁峋啧了一声,“我这有语法书,要不你自个儿拿去翻吧。” “……啊,不用啦。” “那还有事儿吗?” “嗯呢,想问问你下晚自习去不去操场。” 祁峋顿了顿,而后特洒脱地回:“去啊。” 纪酌捏紧了笔:“……” “我每天都去。”祁峋将手朝纪酌的桌上一按,“跟纪酌去跑步呢。” 纪酌仓皇地抬起脸,怎么还把他卷进这场旋涡了? 只见艺委的脸色很是尴尬,她眼神闪躲,没敢瞧纪酌,只讷讷地说:“好、好吧,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去散步。” “……实在是打扰你了。” 祁峋摆摆手:“不打扰啊,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就这么不怜香惜玉?不是想收人家的水? 纪酌搞不明白,下课铃声猝然响起,那声儿从白板一角的广播喇叭响起,震耳欲聋。 眼前的祁峋说了什么,却叫人无法听得清。 “你说什么?” “我说……” 少年的薄唇翕合。 直到铃声终于停了,纪酌终于听清了。 祁峋:“我说别去跑步了吧。” 纪酌问:“为什么?” “你说还能是为什么?” “……” 试卷被哗啦翻过首页。 祁峋看着那写一题没一提的答卷,勾着唇特有范儿地说:“小祁老师当然是要给你开小灶了。” “……” 纪酌一怔,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13. 微信 关于开小灶这事儿,祁峋也是头一遭。 考虑到校霸可不能跌面儿,他把补习地点安排在寝室,席让混出校门吃夜宵,徐辉鸣操场跑步至少一小时,正合他意。 这是什么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但祁某人是真心在为纪某人的成绩操刀。 可纪酌望着桌前一大堆辅导书、平板、学习工具。 他是真的有点犯迷糊:“我这是不是叫做这差生文具多?” “这话说的,不都是我的文具吗。” “……” “我改良了教学方案。”祁峋将草稿纸一摊,“先把基础讲透,再对照习题给你讲,怎么样?” 纪酌没意见:“噢,挺好。” “就这?”祁峋没放过他,“就没点表示啊。” “那我送你东西?” “也不是不行,打算送我什么。” “……”纪酌想了想,“贵的没办法了,你要不挑个便宜的捡漏。” 祁峋乐道:“那我得好好想想。” 他卖起关子,这一讲就是口干舌燥收场,而后是小校霸的自学时间,纪酌用着祁峋的平板和电容笔写写画画,补语法基础。 席让和徐辉鸣回寝时,人差点吓回操场跑道,站在楼道外久久不敢相信。 徐辉鸣掐人中:“酌哥,你没高烧四十度吧?!咱们要不要去七星路口那家路口吊个针啊!” 席让又瞅门牌号:“也没走错隔壁屋啊。” 纪酌写题本就烦躁:“随便写写,至于这么夸张?” 还没熄灯,祁峋已洗完澡走出浴室。 他人在阳台刚站了会儿,头发已半干了,放眼可见灯火蔓延的街景,背后一门之隔的寝室传来对话,忽地,门毫无预兆被推开了—— 那双薄而明亮的眼眸就这么撞了进来。 祁峋一怔:“谁惹你了?” 纪酌闷着气:“没有,你洗完了就换我去洗。” 九月末的晚风逐渐转变温柔,可猫崽子重回初见的炸毛。 他还没来得及应答,浴室的门咚地闭上,落水声应时响起,祁峋杵在当场一时茫然不解。 他侧过身,透过玻璃窗瞅见屋里那俩的神色,好像猜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往最新名为“改过自新,等7归队”的群聊扔了一颗巨石—— 【请勿伤害7】:群友们平时都怎么哄人?在线等,急 他那群哥们比朝阳群众还积极。 【李后卫】:别问,问了答案就是吻他 【江大前锋】:???吻谁啊? 【守门的小吕子】:咱们祁队命中注定的桃花! 得,问也是白问。 就在他打算糊弄过去时,姓江的那哥们来了电话。 那位可是在状况以外的精神俄罗斯人,有很大几率恐同。 祁峋走到阳台靠窗问:“Anson?” “你怎么样啊兄弟。”江祐献上关怀,“感觉你在渔城过得不太习惯,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懂了。” “我挺好的啊。” 祁峋望着星空有些惆怅,心想跟你一铁血直男也说不清楚。 “真的假的啊?”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那你还叫我英文名个锤子。” 他俩一扯上话儿多半不离冰球运动。 这回可是稀罕,特地拨来电话,话题多半是对方在引导,祁峋有点云里雾里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是人话?” 祁峋无语:“个屁的人话,挂了。” “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凡事别太浮躁。” “人生嘛,哪有什么过不去的,首先要保证吃住穿,我觉得你体验生活是其次,保障民生根本才是最重要的。” 祁峋气乐道:“听累了,划重点吧。” 江祐贴心道:“重点就是我他妈搜了渔城中学的寝室,那是人住的地方吗?就想劝你租个房算了。” 祁峋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租房?” “你没事上那个渔城中学的论坛逛逛啊,教师公寓有在出租房子,好像不少学生在那儿住。” “谢了,发给我瞧瞧?” “得嘞,我这一步到位就给你发过去哈。” 结束电话,祁峋秒接收到好几条帖子。 可见哥们心连心,隔着**河山都担心自己的日常吃住,还是姓江的大直男靠谱得多。 不过租房倒是他没考虑过的事儿,这一提一嘴,祁峋确实心动了。 夏天没空调冬天没暖气,这些基础设施都没有还谈个屁的情和爱,别大冷天往小树林里晃一圈,冻得鼻涕横流,跟纪酌跑七星路口吊药水去了。 再说他能感觉得到,纪酌好像不大乐意被人瞅见他在学习。 刚认识不久,他不过是在办公室提了一句了“你字挺不错的”,换来那猫崽子都能眼眶泛红,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一整个夜里都不对劲,熄灯后更气氛诡异。 徐辉鸣那么能逼逼一哥们,席让那么体贴一发小,都各干各的不打扰,一人已打呼另一人躲被窝里玩手机。 祁峋从上铺探出脑袋。 见纪酌侧身躺在铺着鹅黄色床单的床上,MP3的小方块屏幕泛着光亮,是在听歌。 他动静尽量小地起身,从踏脚梯跨了两步,站到地面上。 祁峋手欠地一勾纪酌的头发丝儿,惹得人家顿时在乌漆墨黑的环境中回过脸来。 纪酌摘下耳机,悄声问:“干什么?” 轻声细语,骨子里真是水乡的温柔人儿。 祁峋也讲究寝室纪律,半夜绝不影响他人,他把平板塞到纪酌手里,也压低声音:“连热点了,快上号加我好友。” 纪酌懵道:“农药还是吃鸡?” “微信好友!”祁峋催促地道,“搞快点,谁大晚上跟你打游戏。” 纪酌被凶得莫名其妙:“……” 木板床嘎唧地又响了两声。 祁峋再回到上铺,在微信界面等待好友通过,听下铺一阵窸窣,等得他花都要谢了还没加上好友。 八百年过去了,聊天界面的最新终于显示多了一则系统提示。 【给我爪。】: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申请,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祁峋悄然挑眉,有种阴差阳错得手的意味。 他正酝酿着发些什么好。 是直入主题问纪酌是不是介意被人调侃学习的事?还是来个过渡? 然而纪酌的消息先弹了过来。 【给我爪。】:神神秘秘的 【给我爪。】:大晚上干嘛呢你? 祁峋完全能想象那家伙的表情。 看上去会有点儿不乐意,实则脾气好得不行,裹着糖心的炮弹不正是小纪同学。 【请勿伤害7】:你刚才不开心呢? 【给我爪。】:没有 【请勿伤害7】:我看得出来,给你顺顺** 【请勿伤害7】:[猫酱揉脸.jpg] 他发的表情包是揉搓猫咪脸蛋的动图。 可爱**。 【给我爪。】:0.0 【给我爪。】:噢,谢谢 【请勿伤害7】:您可真高冷 【给我爪。】:[小狗贴贴.jpg] 【请勿伤害7】:噗 【给我爪。】:还高冷吗? 靠。 您比那表情包的猫还可爱。 【请勿伤害7】:还凑活吧哈哈哈 【给我爪。】:噢,有事快说事 【请勿伤害7】:想给你发个论坛帖子帮忙参谋 【给我爪。】:嗯? 【给我爪。】:什么内容的 【请勿伤害7】:[分享链接:渔城中学教师公寓整租,1800元/月,两房一厅。] 【给我爪。】:? 【给我爪。】:…… 【给我爪。】:等等,你要租房子住吗?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租房,难不成祁峋打算金屋藏娇? 这想法一经出现就有点儿变态了。 14. 教师公寓 这一波直入主题非常的明确。 夜阑无声,祁峋趁着纪酌还没睡,藏着私心扒拉各种理由,势必要把人家拉上贼船。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把那傻缺微信名给改了,否则对比起纪酌冷艳高贵的ID太显降智。 【心情还行7】:是有租房的打算 【心情还行7】:你这微信名是不是“给爷爬”的改良版? 【给我爪。】:真聪明 【给我爪。】:租房可能会有点麻烦,家长签了同意申请书才能退床位 【给我爪。】:你确定你舅会出现? 祁峋对着这话陷入沉思。 不提他差点忘了他舅这茬,当初来渔城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在远离他爸后,他能依仗自己的能力有所成,也为一睹小舅袁越的绝美爱情。 这才过去多久,他心思全在纪酌这儿了。 这叫什么来着?红颜祸水,贻误朝政啊。 【给我爪。】:人呢 【给我爪。】:这平板拿着烫手,不聊我就还给你了 【心情还行7】:此话怎讲 【心情还行7】:别说得电池要炸了一样 【给我爪。】:主要你没贴膜,还是最新款,弄碎了我拿什么赔给你 什么玩意儿,祁峋平时也不怎么用得上平板,要不是偶尔看球赛,早八百年积灰了,活脱脱一压泡面神器。 【心情还行7】:谈钱见外了啊 【心情还行7】:再说又不是玻璃心,哪有那么容易碎的 【给我爪。】:hhh行吧 【给我爪。】:那现在是怎么个计划法? 【心情还行7】:先别管我舅呗,明儿陪我去跟中介看看房不? 【给我爪。】:嗯,没问题 祁峋心满意足地夸奖了句:小校霸针不戳,心地善良,还貌美如花^^。 咚地一声—— 一只细胳膊无情地往上伸来,平板被无情退货,宣示着某人的或被调戏得恼羞成怒。 祁峋特别想笑,心里又是冒出那声“了不得”,逗猫都没这么有意思。 一夜无梦,醒来的纪酌早忘了昨夜的种种。 周一早上有升旗仪式,见祁峋跟张泽田、杨帆站在队伍最后,最具权威的班干部在线陪聊。 纪酌自认没他一学渣的事,偷瞄了两眼后,移开视线。 也就这么两秒钟,祁峋抬起眸朝前几排望去,瞧见纪酌两手抱臂,懒散又漂亮的犯困模样。 阴差阳错,眉目传情谁也没传到位。 蝉鸣已渐歇的季节,始于第一眼的悸动。 祁峋没听清台上的校领导在说了什么,整个早晨的课也听得偷工减料,总是按捺不住偷看某人。 余光里少年肌肤白皙,下颌线漂亮,乖且清纯,手指也纤细好看,透着漫不经心的秀气。 祁峋暗叹口气,越看越喜欢了怎么办。 课间,席让问纪酌中午打算吃什么。 祁峋还在偷听,心想纪酌得陪我去看房呢,没空。 “你和鸣子先去吧。”纪酌解释,“今天中午有事,不跟你们吃了。” 祁峋得意藏着笑,偷偷竖起耳朵。 他又听到席让问是什么事,纪酌还替他卖着关子,没透露要去教师公寓看房的底细。 挺正经一事儿神特么沾上了猫腻,不是约会也胜似约会了。 祁峋心情不错,怒写十页竞赛题。 “同桌,有情报要跟你反馈!” 张泽田来回一趟办公室,阻碍了他的奋发之路:“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当课代表。” 别说祁峋,方圆几桌都被这声儿给吸引了注意力。 课代表有什么好当的,可注意到纪酌的目光有所倾斜,祁峋端起高冷范儿,没话找话地说:“给个提示,咱们先说从哪儿来的情报。” 张泽田一打响指:“美丽动人的莉莉老师,想让你加入她的英语角互帮互助小分队……” “悄悄告诉你,办公室出分了,你的两张满分卷有把英语组教师惊艳到。” 祁峋还挺郁闷:“卷子太简单了啊,同桌你不也是满分。” “此话不敢讲,”张泽田叹气,“怪我话放太早了,刚得知阅读错了一道。” 祁峋安慰道:“咱也不至于哭,继续努力就行。” “唉,可是上一任英代去澳门交换留学了,这位置空了大半学期呢,就一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顶岗——” “莉莉可稀罕你了,要不我努力拿满分,您努力去扶贫?” 扶贫这词太刺耳,让人怎么接? 祁峋心里有鬼,目光一偏,还真跟纪酌对视上了:“!” 纪酌拆着一包纸巾的动作顿住:“?” 他那表情好像在说,你这样看着**什么。 这一眼可不得了,祁峋陡然升起了罪恶感。 分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他怀疑张泽田是坑他来的:“我不想当。” 张泽田哭嚎:“真的假的啊,莉莉让我动员你呢,这事不好交差唉。” “你就跟莫莉老师说……” 祁峋又使出老战术,“祁峋比较眼馋体育课代表的位置。” 纪酌:“……” 席让:“……” 此话一出,气氛顿然变得很不对劲。 就连**迢迢外的徐辉鸣也打起了喷嚏:“**,连打三个喷嚏,谁跟我有仇?!” 祁峋哪里清楚自己挖坑埋了自己,还整日乐呵呵。 终于熬到下课,冲食堂的冲食堂,混校外的混校外,干饭人刻不容缓地进入状态。 只有祁峋和纪酌还慢腾腾地坐在位置上。 忽然,祁峋的胳膊被一戳。 一看用猫咪山竹挠他的果然是纪酌:“有指教?” 纪酌懒洋洋的像只猫:“祁峋,你真的想当体育课代表吗。” 这事儿怎么还没揭过呢。 祁峋侧过身,长腿跨过不宽不窄的过道,球鞋搭在人椅子下:“你偷听我对话呢。” “……”纪酌心想这叫什么话,“你们就在班里聊的,又不是躲哪儿说的悄悄话。” 祁峋摸不清他的情绪:“所以你介意了啊?” 关于究竟介意的是什么。 祁峋是认为‘扶贫’二字有伤尊严,他正给纪酌补课呢,哪有这么形容的后进生小朋友。 可纪酌没他想的那么脆弱。 只当他惦记体育课代表,难不成徐辉鸣的话掺着水分,却也夹杂着人间真实? 更让人无解的是那天在体育馆的“祁峋耳根都红了”。 “这周会换本学期的科代表,”纪酌想想又觉算了,“你想当就报名吧,我也没连任的打算。” 祁峋一头雾水:“我随口说说的,你还当真了啊。” “既然是你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么。” “怎么就不会假了,你没撒过谎呢?” 这话题好像有点不对劲,再热恋的情侣往下聊都得一拍两散的地步。 好在聪明的小天才都知道见好就收。 双双走出教室,不知名同学还以为他俩要去打架。 “救命,刚才氛围好恐怖——” “他们在吵什么呀?” “不知道呢,吓得我都不敢路过那边!” “帅哥和帅哥为什么要吵架呜呜呜。” 教师公寓在校园靠北一端。 巨树庇荫,空气清新。 祁峋走上斜坡,对这里的绿化很是满意:“这里不会能看到松鼠吧?” “……”纪酌回神,“可能真的会遇到。” 周一升旗,他俩都老实穿的校服。 祁峋侧目对上纪酌那张脸,真是清爽又漂亮,特别想拿出手机拍两张。 纪酌边走边问:“你打算跟人合租吗?” 祁峋:“可别,鬼知道会招到什么妖魔鬼怪。” “那两房一厅您住着可真宽敞。” “别啊,我给人留一间房呢。” “……” 纪酌心里一阵慌乱。 给谁留的?这不会真要金屋藏娇吧。 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 有的人表面正儿八经的,心里把怎么套路他都给盘算好了。 他俩就这么有一话没一话地搭着。 往里没走多久,祁峋通了一回电话,跟房产中介碰上面。 中介是个刚步入社会不久的小姐姐,稚嫩的大学生长相,跟他俩见面时还不太敢目光直视。 祁峋知道那姐姐不好意思,主动搭话:“我旁边这位太帅了,我头一回见他也脸红。” 纪酌一晕,可不信那满嘴跑火车的。 手肘轻撞了下祁峋的胳膊:“说什么呢你?” 祁峋全当是在撒娇:“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纪酌特不给面儿:“当时是谁跟我抬杠来着。” 祁峋:“那叫抬杠?我以为叫爱的搭讪。” 小姐姐笑得矜持:“你们俩都长得好帅,跟明星似的。” 翻出门禁卡,找到钥匙。 他们一块儿往楼上边走边观察环境,怎么说,少爷想着还是凑活住着吧。 不过进了屋里还好。 两室一厅,简单的木式装修。 听中介介绍,这是近两年翻新过的房子,所以看上去很新,价格不算便宜。 祁峋差点脱口而出一千八还不便宜?这不得比捡白菜划算。 但仔细想想,这地儿可不是寸土寸金的首都,对于渔城这座人均收入三千软妹币的小城,面对的租客还是吃花父母薪资的高中生,确实应该算是贵了吧。 参观完大厅和浴室,祁峋还挺满意。 他的球鞋和纪酌的帆布鞋前后踏入主卧时,中介小姐姐接到电话回了大厅谈事,房间里只剩下他俩。 祁峋意乱地想开口,又隐隐约约地觉得为难,这就问纪酌愿不愿意一起住进来,会不会太主动冒失了? 人家在寝室里待得好好的,还有俩关系特好的哥们,肯定会感到莫名其妙。 “确定要租了么?”反倒是纪酌先开口,“环境挺好的,厨房里的工具也很齐全,能做饭。” 祁峋想起纪酌曾说过要给他做顿饭呢,忽然来了切入点。 “我不会做饭。”祁峋勾引似的,“你要不要来这儿,也挺方便做饭的。” “有机会的话,应该可以吧。” 有戏! 祁峋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 反正来了一回就有第二回,方便补课,也可以增进感情。 “这周末?”纪酌认真思考,“你如果想热闹点,可以多叫上些人,我会自制火锅底料。” “……”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车咕噜要拐回姥姥家里。 祁峋在空荡的房间里能听到回音,屋外还传来中介打电话的嘈杂。 他思忖了片刻,正如盲生发现了华点:“周末来这儿干嘛,不让我去你家了啊?” 好一通高声质问,慷慨激昂。 堪比离婚前争夺财产没套到房的倒霉蛋。 纪酌一头雾水:“你不是都有房子住了么?我那屋还挺小的。” 祁峋差点吐血,要把纪酌往贴着墙纸的壁面上挤:“哪里小了?周末不就睡得好好的么。” “你认真的?那是谁说的恋床没睡好。” “你记错了吧。” “……” 那状况堪比刚扯证的小情侣闹离婚。 要不是中介小姐姐回来,估计真的要吵进民政局了。 纪酌反思了一下,他好像让祁峋误会了什么。 那手握向祁峋线条流畅的手臂,盖在少年稍微贲发却不夸张的肌肉上,像在补救:“没说不欢迎你来我家。” 祁峋哼哼:“那是什么意思?” “怕你跟我挤一屋住不习惯。” “还有,随时欢迎你去我妈妈的店吃新品。” 祁峋瞬间被哄得没了脾气,离婚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剩下就是签合同了,祁峋跟中介爽快地约好明儿中午在这见面,大气得堪比祁氏集团的大CEO成交一笔好几亿的单子。 下楼时,中介小姐姐成交了笔单子心花怒放,先行一步。 祁峋和纪酌也没什么事儿,那胃也抗饿,慢慢悠悠地沿着楼梯往下走。 老式公寓的楼道偏窄,俩高个少年挤一块儿多少显得逼仄狭窄。 但不打紧,近距离也让暧昧那玩意儿肆意滋生。 只是有人心有感知,有人迟钝不觉。 “我怎么感觉今天跟你相冲呢。”祁峋勾着纪酌的肩,“在教室吵,来这儿看房又吵。” 纪酌想了想:“这算什么吵架,正常沟通。” 祁峋心想吵架可不行,影响感情,以后要尽量避免。 他夹带私货又问:“你说咱俩以后会吵架么?” 纪酌茫然道:“……这谁说得清楚。” 他跟席让没吵过架,但经常会被徐辉鸣气得无语,好几次都要发作,看在兄弟情分上忍了下来。 楼梯间里一时静谧,只剩下脚步声。 挨得近,纪酌嗅到祁峋身上止汗喷雾的味儿,忽然又道:“你身上挺香的,是什么味?” 祁峋还挺显摆:“海盐味的,那牌子特好用,我送你两瓶要么?” 纪酌:“贵不贵,贵的话今晚让我妈给你加餐。” “几十块钱吧。”祁峋乐道,“不贵也能加餐不。” 纪酌正要说没问题,这时,从楼下传来几声很近的脚步。 一位时间管理大师更是有首歌叫《爱转角》,但纪酌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正面撞上刚打饭上楼的孙彬朋。 孙彬朋也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要挪脚步。 那脸色怎么说呢,三分惊讶三分诡异四分像是撞见了哪对在小树林里打啵的小情侣。 祁峋无语地挤出一句:“……靠,冤家路窄啊这是。” 15. 网友 三个人脑子里都冒出了“冤家路窄”四个大字,只有祁峋头脑一热蹦了出来。 眼下的场地这么逼仄,要怎么搞? 打一架不够施展身手,骂一场怕吵到哪屋,待会儿有老师蹦出来就好玩了,两点一线给他们打包送到政教处继续赏几千字检讨。 纪酌从来不忌惮孙彬朋这嘴贱手长的狗东西。 祁峋没来的上月底,他收拾过姓孙的一顿,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但也算让孙彬朋这种仗着亲戚身份狐假虎威的阴阳人吃到了苦头。 但这一回大概是因实力悬殊,一打二绝无胜算。 孙彬朋调整好状态,跟他们擦肩而过,全当没看到他们俩。 祁峋都惊了,怎么还有这么怂蛋的玩意儿。 不过孙彬朋那眼神太奇怪了,难不成孙彬朋看得出他对纪酌刻意亲密?应该也不至于吧。 纪酌懒得瞅孙彬朋一眼:“走吧。” 祁峋挑唇:“饿死了,咱们去干饭。” 食堂已过了饭点,凉得大米饭都硬了。 纪酌带祁峋混出校外,说是在深巷小吃铺有一家特别正宗的海鲜米线。 一进店,那海鲜味儿多少有点上头,祁峋来了渔城一周都没能适应。 可他哪里愿意扫了小导游的兴,瞧着纪酌介绍得面面俱到,祁峋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演得自己都要信了。 他心想凭借这演技,拿金马奖影帝只剩一部戏的资源。 不过少爷曾几何时对人这么心细过? 以前跟那群富二代哥们都是“爱吃吃,不爱吃散伙”,如今看来真是神了,神算不愧是神算,他对纪酌是真的越看越中意。 老板娘是个大婶,她听祁峋口音新奇:“哟,靓仔从北方来找朋友耍呀?”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了眼,好像都因那句问话生出股错觉,像是在调侃他跟纪酌网恋奔现。 不过也不怪他俩,老板气质过于到位,有着村口一天能说八百句别人家八卦的面相。 祁峋漫不经心地解释:“老板娘,我在这正经入学念书的。” “噢!那就是跟爸妈过来做生意的是吧。” “不是。”祁峋说来就伤悲,“投奔亲戚。” 纪酌看得也怜爱了,要来投奔亲戚,亲戚却不给机会,跑越南去了。 热气腾腾的米线很快送了上来,再灌下几口冰镇汽水。 纪酌想了想,还是逮着机会问祁峋:“你跟家里闹什么矛盾了?” 净身出户,千里迢迢来到渔城,原因还不是因为出柜。 可他哪能让纪酌知道,别把人吓到了。 他也就挑着跟他爸的矛盾来说:“精神出轨,被我逮到了。” 纪酌听得不是滋味,却又不会安慰人。 他自认无用地安慰了祁峋几声,而后递去店家的秘制辣酱:“他们家的酱挺好吃的,要不要尝一下?” 祁峋破罐破摔道:“多给我来点儿!” 他动筷子尝了两口,没想到这家米线闻着味重,尝起来却挺香。 纪酌逮着机会打量祁峋。 吃着米线腮帮微鼓,怪可爱的说:“少爷真香了吧。” 祁峋认命:“果然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不怪外地少爷抵挡不住渔城美食的诱惑。”纪酌轻轻地笑,“其实你出来散散心也挺好的。” 分明是轻描淡写地笑了下,怎么跟往人心尖捣了一记猫猫拳似的。 祁峋看得失神,咀嚼的动作也出奇缓慢,那嘴里的鱼丸不似鱼丸,像在嚼糖。 “其实家庭矛盾这种事,普遍存在率挺高,”祁峋失神地想,“我一言不合离家出走是有点夸张。” 纪酌反而持另一种态度:“不会,我觉得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很好。” 祁峋一怔:“你真这么想?” “嗯,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纪酌嗦着米线,眸光真诚,“但我们可以选择让自己过得更好。” “真的?” “嗯,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说的。” 那瞬间如烟花绽放般,让人无法忘怀。 祁峋之前确实抱着要把纪酌搞到手的想法,很肤浅,毕竟他现阶段也没跟人家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 纯粹就一看脸的行为,挺想跟人处对象玩玩儿。 但纪酌的那句话让他想了很多。 有安慰的,有让他感到解脱的,来到渔城好像也并非是他的意气用事,也算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当天下了晚自习,篮球小分队抓紧时间打了半小时的篮球。 祁峋在结束后又夜跑了两圈,趁着拉伸肌肉的功夫,他掏出玩玩手机想要联系一个朋友。 他点进了一个叫做“家人们寒假见”的企鹅游戏群,这个群里人数不多,十来个人,且都是高中生。 祁峋之所以被朋友拉进群里,是因这里边的网友跟他是同类——GAY,现阶段的人生稍微有那么一丢丢迷茫。 这群很久没动静了,毕竟开学忙,话题还停留在一周前他刚到渔城。 当时正走出航站楼,祁峋有气无力地往群里扔了一句吐槽:“到渔城了,人差点无。” 【水军8号】:抗住啊兄弟。 【水军15号】:那旮旯怎么样,有绿皮火车吗? 【水军5号】:有个屁,全国最南端,我猜交通工具全靠坐船。 【水军3号】:恭喜我们小7哥开启新生活,别忘了泡个小男友往群里官宣! 祁峋只记得那时他有点儿崩溃,往群里发了一串炸/弹,而后补充道:听说渔城有二百万人口,我猜没有一个符合我的审美取向。 然而玄学这事儿真的说不准。 谁知道后来就让他遇上了越看越喜欢的纪酌。 他还没往群里更新后续,不过不要紧,群里关系好的也没几个,要么在游戏里组队,要么水群时才互相聊上两句,不像他跟球队那几个哥们那么铁。 想到这些,祁峋点开水军12号的私聊窗口—— 【水军7号】:朋友 【水军7号】:挺久没联系了,你最近忙不忙? 消息发出去后,久久没收到答复。 祁峋也没太当回事,差不多了就回寝室洗澡,那瞬间只觉渔城的风也很是舒爽。 夜里,正是南方小城夜生活冉冉升起之际。 席让出门觅食,徐辉鸣串宿舍吹牛,只有纪酌听话地按照祁峋的计划在学习。 祁峋进到寝室时,差点儿都要落泪了:“你累不累啊?看多久课程了。” 纪酌点下暂停:“他们俩都不在,我也就看了十来分钟吧。” 祁峋感动地捋他头发:“别说期末了,期中就能逆袭打脸全校。” 纪酌听乐了:“你干嘛老摸我头发。” “软啊,特好摸。”祁峋实话说,“太阳底下还是淡棕色呢,你染过?” “我没事染什么头,天生就这样。”纪酌瞅着祁峋要去洗澡,“有点无聊,能借你平板上会儿Q.Q不。” 给人画了大饼,那肯定得象征性给点奖励。 祁峋有种甩手买下企鹅集团的错觉:“你随便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心知时间不早了,祁峋洗得快,再回屋时刚好熄灯,路过纪酌的床位又手欠地摸一把人家的头发,差点没把孩子整炸毛。 黑灯瞎火的,偷偷玩个手机。 祁峋百无聊赖地打算刷会儿论坛,再定个闹钟,谁知一眼看到水军12号回他消息了。 祁峋点进企鹅一探究竟,打算把自己在新学校的经历挑着分享一些。 【水军7号】:朋友 【水军7号】:挺久没联系了,你最近忙不忙? 【水军12号】:有点 【水军12号】:最近事情有点多 【水军12号】:好久没上线,听说你来渔城了? 祁峋心想也是,开学了谁不忙呢。 不过,什么叫来渔城,难道十二也是渔城人?! 【水军7号】:对,我刚来没多久 【水军7号】:你不会就是渔城人吧? 【水军12号】:对呀,我是本地人 【水军7号】:我天 【水军7号】:这也太巧了! 以往聊天也没个备注,想着说不定以后会面基。 祁峋主动地给人一改备注,显得亲昵些,顺便又把企鹅名给改了:有空面基7。 【12】:你给我备注12吗?hhh 【12】: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有空面基7】:至少不是水友了 【12】:也是 【12】:你想面基吗? 【有空面基7】:有机会吧,最近忙得要死 【12】:忙什么 【有空面基7】:泡小帅哥 消息一发出去,下铺的纪酌翻身动了动。 祁峋登时就心虚了起来,他也跟着翻了个身,不知有什么毛病,而后十二的消息回了过来。 【12】:那挺好的 【12】:其实我想跟你澄清一件事 【有空面基7】:哈? 【有空面基7】:你不会要说暗恋我吧 【12】:不是hhhh 【12】:我说了你别揍我啊 【有空面基7】:哥们,别吊胃口哈 【12】:嗯,其实我不是Gay 祁峋一愣,十二怎么会不是Gay?这群里不都是臭味相投的Gay友么,难不成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他在输入框想要问下原因时,对方的解释已经发了过来。 【12】:当初咱们拉这个群,都是因为打游戏才互相认识的 【12】:我听说都是Gay,有点好奇,所以也加了进来 【12】:不过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也绝对没有不尊重,我只是很好奇而已,因为我哥哥就是Gay 祁峋顿悟了,这个哥哥应该是那种让直男心生好感的男生? 原来是个不确定自己性取向的渔城少年,祁峋想着有机会面基,可以当面多为人家排忧解难。 【12】:你如果介意可以删我好友 【12】: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有空面基7】:哈哈哈有什么好介意的啊 【有空面基7】:你又不是网恋骗我 【12】:hhhhh 不知是不是错觉,祁峋听到下铺的纪酌在憋笑,连带着床铺略微地轻颤了几下。 他这正跟网友聊着纪酌呢,怕是被知道了,那家伙估计笑不出来。 【12】:先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12】:遇到喜欢的人了? 【有空面基7】:算是吧 【有空面基7】:完全按照我的审美长的 【12】:什么类型的男孩子呢 【有空面基7】:保密,我怕你们认识 这倒不是祁峋未雨绸缪,而是渔城真的太小了!他怀疑这座城市都没几个男同性恋,别给纪酌带来不好的影响。 不过他没想到十二发来的消息会是:认识的话,我就给你当助攻。 这回换到祁峋扑哧笑出了声。 大半夜的,寝室里谁也没睡,徐辉鸣大嗓门嚷嚷道:“干嘛呢债主,网恋聊天啊?” 席让也调侃:“有什么好事也不跟大伙分享一下。” 祁峋自己偷着乐:“想多了,我只是看了个搞笑段子。” 唯独纪酌没吭声,仔细偷听,怎么感觉也在笑呢。 靠,难道这就是命定小情侣之间的同步默契。 【有空面基7】:你最好是 【有空面基7】:先不聊了啊哥们,差不多该睡了 【12】:好 【12】:有空再聊,不过我不会经常在线 【有空面基7】:此话怎讲? 【12】:没手机在身上呢 【有空面基7】:懂了 【有空面基7】:你们学校管手机这么严的嘛 祁峋是真的有点犯困了。 跟十二互了晚安后,沾着枕头秒睡,却不知道他下铺那位“他想泡的帅哥”还登录着企鹅号。 跟七号结束聊天后,纪酌也困了。 他感觉用祁峋的平板,留记录不太好,随手删除了企鹅号的登录信息。 16. 神仙打架 辗转新学校的头一周总是无比漫长。 过了之后,那时间就跟花钱流水似的,眨眼就到了周四。 午餐吃的一楼食堂,祁峋端着餐盘跟纪酌他们碰面。 估计都以为他租房的事凉了,众人怜爱的目光带着头顶圣光,祁峋逮着比较正常的纪酌,往人家身旁一坐。 “哇债主,这么多位置呢。”徐辉鸣不乐意了,“你是不是惦记酌哥的位置啊?” 深受徐编剧毒害的纪某和席某,心头一凉。 不知者无罪的祁某还非得怼上:“不至于吧,你这就醋了?” 徐辉鸣哼哼:“醋?我那是怕你心怀不轨。” 靠,可别说,他还真的心怀不轨、有所企图! 祁峋还没掩饰,纪酌吃着面先无语到了:“吃你的!” 这算是维护吧?祁峋刚想乐,混不吝地想要贴贴纪酌。 可转眼又对这暴躁的反应心有忌惮,当着外人的面,他还是收敛点比较好。 正巧新的中介来了消息,祁峋点开好几条语音消息文字,一听那塑料普通话差点厥过去。 他抗拒地把手机扔个纪酌:“帮个忙,我听不懂这大哥说话啊。” “……”纪酌正啃着鸡腿呢,“行,让我来了。” 祁峋照做,求救的眼神二百瓦:“靠你了,冲他丫的。” 纪酌用手上的纸巾沾了沾嘴角。 电话接通,他在一行人的注视下跟渔普大哥说:“直说吧,你们那边预约的时间证明能拿出来了没有?” 一针见血,直入主题。 这事儿说来就他妈离谱,几天前,房子都看好了,中介小姐姐也答应得好好的,谁知周二一早被告知房子已被别人预定了。 这种马后炮行为令人发指,不过祁峋还算脾气挺好一帅哥,事情是在纪酌的要求下追究的。 此时此刻,纪酌忙着跟新中介周旋,他们在一旁开起茶话会。 席让小声问:“别的房子怎么样,都不行?” “我本来以为能行。”祁峋不愿再笑,“后来再跑了几套房,发现是真的不行。” 席让叹气:“那难办了,教师公寓建挺久的,基本没什么好房源。” 祁峋心想,旧也就算了,掉墙皮和满屋怪味算怎么一回事,他不是来参加梦想改造家和交换空间的好吧。 徐辉鸣的废话也加入群聊:“债主,我看你也挺适应寝室生活了,怎么非要租房啊?” 祁峋脱口而出:“方便些吧。” 徐辉鸣:“方便啥啊?你不会真网恋了吧!” 席让一手掌过去:“人家的意思是不好周末老去阿酌家住。” “哦哦哦,是我脑子短路。” “少加点戏好吧。” 祁峋:“……” 然而都不是,他更多是想方便给纪酌补课而已。 这时不知纪酌跟对方聊到了什么,一看就是谈判崩盘的节奏:“我揪着不放有病?**在形容自己是吧。” “……?!” 三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纪酌的火气一上来,那就是浑然天成的小霸王气质。 他挂掉电话,气鼓鼓地猛喝了一口汤,可要说豪迈嘛,漂亮的人只会是杏眼圆睁,气场冷傲,无声嗔怪也是可爱的。 祁峋怀疑他被神秘的渔城力量控制住了。 他是被迷得神魂颠倒没说话,可另外那俩属于摸透纪酌的性格,不敢逼逼,生怕火上浇油,徐辉鸣甚至还眼神暗示让祁峋问问。 祁峋还挺得意,这么快就得到娘家人的认可了。 可他问什么嘛,只能哄着,还必须暗戳戳地哄。 解决完午饭回寝室的路上,祁峋在走廊把纪酌扣下,寻思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哼上首泰勒的英文歌,还不得事半功倍把人哄好。 纪酌夸道:“还挺好听。” “我特地为你练的。”祁峋通篇乱吹,“别气了,这事怪我,我自己解决吧。” 纪酌却道:“你怎么解决?不觉得离谱?” 渔城的市容市貌都要被倒霉催的给毁了,这样坑外地人像是有那个大病。 祁峋当然也觉得离谱,但他顶多觉认为是中介公司的问题,遇上这种傻缺事儿,想必离倒闭也不远了。 不过,他听纪酌那意思好像又不是这样:“你不会觉得是那孙子撞见后搞的鬼吧?” “谁他妈知道。”纪酌扔下句,“你别管,我找人问问去。” 这是什么大哥发言,祁峋差点想问“敢问这位校霸麾下有多少小弟”。 话没说得出口,纪酌已直直地往他们寝室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祁峋觉得不对,大步流星地跟过去拦人。 “你这方向是要去体育班的寝室啊?” “不然呢。” “……”祁峋差点要晕,“去找人打听还是直接干架?祖宗,这事还真不至于。” “不至于个头。”纪酌压着火道,“孙彬朋就是**欠收拾。” 见过喷火龙可没见过猫这种品种还有喷火的啊! 祁峋心想可真是不得了,整人的方式千千万,直接动手是最吃亏的那种,再说这是他的事儿,犯不着纪酌为他出头。 你拉我扯的,力道算不上多大。只是祁峋没想到那校服质量堪忧,他也就稍微用了些力,不小心使到人身上,一下却给侧身的布料拉破了线。 撕拉一声,纤细的腰间就这么裸露在了空气中。 祁峋和纪酌双双瞪眼,人都傻了。 “……你干什么。” “我、他妈想让你别去啊!” “那你撕我衣服干嘛呢?!” “我不是故意的啊!” 兵荒马乱的一个大中午。 到了下午,也还是没能逃脱这件事带来的心理阴影,因为当时他俩吵的时候,刚好被上楼的宿管阿姨撞见了。 这事还被张示在宿舍大门的批评栏。 基本上所有的住校生全都知道了,祁峋含泪接受现状。 下午的高二十班。 “我天呐,你们男生宿舍中午发生什么了?” “祁峋和纪酌不是关系还不错吗?” “好还打架?把校服都撕坏的程度?” “妈耶,这也太刺激了!” “……悄悄问一下,是谁的校服坏了?” “还用问啊?咱们酌哥下午穿的可是大一码的校服!” “我靠,转学生太牛了,纪酌的校服都敢撕。” “等等,可那件大码校服又是谁的啊?” “啊这,不是让哥就是鸣仔的呗。” 然而,黑脸一下午的纪酌,在晚上洗完澡时,又跟祁峋起了“争执”。 祁峋服了:“我把你校服弄坏了,你穿我的还给我洗啊?” 纪酌非常无语:“是啊,有问题?” “问题大得我都不想讲,你这么贤惠干什么。” “贤惠你个头,会不会说话。” 可相比起之后的争论不休,洗个衣服还算是小的事儿了。 “你干嘛老想着打架啊。”祁峋特不愿明说,“我寻思他肋骨也不能老踢吧。” 纪酌反问:“正当防卫懂不懂?” “你这屁的正当防卫呢,暴脾气我还不了解你。” “那你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祁峋好心劝他,可话到嘴边也急了:“什么意见不意见的,我当然站你这边了。” “再说你这么气,不也是为了我租房子的事儿吗。” “我只是觉得啊,咱们能换个聪明点的方式解决问题。” 纪酌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方式很蠢,对吧?” “……”祁峋都要被绕晕了,“你这个词用得不太友好啊。” 硝烟四起,屋里那俩寻思着也没到门禁的点,究竟是该再去夜跑一趟还是再夜宵一顿。 想着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可阳台里跟过年放炮仗似的,就没停过。 席让跟徐辉鸣狂使眼色:“怎么办,你敢不敢进去拦一下?” 徐辉鸣要哭了:“我都不敢动!” “妈的,你不去我去。” “那你快去!!!” 说来说去,也没见着谁有要动的意思,大概是怕命不够长,做这种折阳寿的事儿太过冒险了。 直到那吵闹声消停了,祁峋先红着脖子推门走了出来。 席让和徐辉鸣都如同惊弓之鸟,恨不得插翅就逃! 祁峋瞅着徐辉鸣诡异的表情,再看了眼席让的三分警惕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怎么二选一都如此的困难。 他深吸口气,挑了个看上去稍微正常一点的;“席让,出去一下?” 席让蹭地站起来:“怎么?我看起来比较好打?” 徐辉鸣也跳了起来:“难道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 都什么人啊这是! “有毒啊?”祁峋摁着太阳穴说,“我就是想问你个事儿!” 17. 篮球赛 月黑风高,寝室楼每层拐角处的小角落里。 祁峋瞅着席让特有偷偷摸摸抽烟的气质,又听对方道:“你想问阿酌和孙彬朋的事?” 祁峋暗暗挑眉:“你还挺懂的嘛。”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席让沉思了一阵,“你先回我一个问题。” 祁峋嗯了声:“你问。” “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阿酌?” 这一问实在把祁峋难住了。 他要是解释起来,怕能说到昏天黑地,一不小心又被宿管阿姨举着手电筒逮住,到时候只会跳进海里也洗不清“寝室不合”。 祁峋言简意赅答:“我把他当朋友。” 席让打量他,像听到了不符合预期的答案。 祁峋不解,时间也仿佛静止。 不久,他听来席让沉重的轻声:“孙彬朋也曾经说过把阿酌当朋友。” “……可是后来把他坑了。” 渔城的夏风乍然变得寒冷。 次日早自习前,祁峋顶着微青的黑眼圈进教室。 他一夜没睡好觉,先是跟纪酌在阳台吵了一架,后又琢磨孙彬朋到底是怎么坑的纪酌,世纪难题都没这么复杂。 所以孙彬朋曾经跟纪酌关系不错,所以后来闹掰了?为什么? 这割席分坐也太过极端了吧,脑阔好疼。 张泽田跟林娇娇伏桌讲题。 他一来,两人面面相觑:“救命,我的同桌你昨晚经历了什么!” “祁峋同学,你看起来气色很不好哦。” “要不要换寝室啊?” “我看可行。” 祁峋拉开椅子,流里流气地坐下。 面对这俩局外人:“不换,我喜欢我们团结友爱的寝室。” “……同桌你认真的吗。” “纪酌同学脾气很差的哦,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要完了,咱们下午体育课还要打球啊。” “你们球队小分队不会就散伙了吧?” 祁峋把书一垒:“散伙?不存在的。” 他没兴趣再往下聊,旁人自然也识趣不再过问。 差不多上早读,纪酌他们才踩着点进教室。 随后一整天,坐在老师眼皮底下的祁峋和纪酌都各干各的,别说言语对话,连眼神交流都缺乏,这算什么,距离散伙只差一步之遥。 还没谈恋爱就这么难了。 祁峋只能上企鹅给十二吐槽:你敢信,我人还没泡到就跟他吵架了。 下午的体育课,来凑热闹的人比想象中多得多,十班和体育特长班之外,高一高三都有来看戏的。 篮球场周围水泄不通的程度把老师都吸引了过来。 “搞什么啊这是,聚众打架呀?” “老师您大大的误会,多正能量的篮球赛!” “谁说的,纪酌碰上孙彬朋只会是新的一轮腥风血雨。” “何止啊,我选称之为人道毁灭。” “虽然但是,纪酌学弟真的好帅哦!” 祁峋换上身篮球服,英姿飒爽的气质又是另一种画风。 “高个帅哥就是上周来的转学生吗!” “我听说他成绩特别好,没想到长得这么帅。” “我天,他长得好像我表妹喜欢的一个运动员。” “叫什么名啊?!他打冰球的,说不准还真是!” 比赛开始前,祁峋脸色比寻常更为冷峻。 他那灼热的眼神逼及而上,纪酌愣是半点反应也没给,彻底把他逼急了。 他的动作是专属在球场的蛮横,扯过纪酌的胳膊:“纪酌,你过来。” 纪酌被祁峋带往一旁角落:“干什么?” 不远处的打量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扯坏校服事件开始,甚至更早,他跟纪酌之间就出现了问题,可祁峋不知道出在哪儿。 “你还生气呢?”祁峋暗叹口气,“我昨晚的话可能说重了,但你也知道我没说错,对吧。” 纪酌直勾勾地望着他:“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我为人处世的方式不对?” “我哪有那个意思啊,就事论事而已。” “有什么区别吗。” 上场前夕,其实不宜说这些影响情绪的话。 更何况队长需整顿好士气,训练时长仅一周的队友,全都好奇又担忧地张望过来。 祁峋打过那么多场比赛,从未在赛场上哄过人。 可被围观的纪酌看着高傲又无助,他有点心软,正考虑说辞呢,目光却捕捉到了一丝委屈。 祁峋登时没反应过来。 同一瞬间,纪酌将脸朝旁侧过,似是在躲避什么。 那举动让祁峋倏然怔住了。 他全身挡过去,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立在纪酌面前,急切地问:“怎么哭了?” 纪酌的双眸泛着红丝:“关你什么事。” “……” 祁峋实在不知所措,“你别这样,有事说事好不好。” 纪酌倔强地抽了抽鼻子:“说什么?我知道你讨厌我打架,成绩也不好。” “是不是做你的朋友像张泽田他们那样?遵纪听话,要成绩很好才行?” 祁峋懵在当场,从没想到纪酌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呼吸顿住,低下眸,对着纪酌软了声音:“你误会了,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成绩好不好也没那么重要。” 纪酌不想再听:“你不用解释,球赛我会好好打,就算输了也让孙彬朋算我头上。” 祁峋简直要晕了,这一切还不都是姓孙的间接导致的。 就这样他还不得把体育班往死里虐?输什么输! 他非要跟纪酌说个明白:“我跟你提过李元和吕毅津吧,我最好的俩哥们。” “那俩考试从不及格,数学只考个位数。” “纪酌,我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纪酌眼眸闪躲,“真的吗?” “真的,”祁峋特想抱抱他,“你乖一点,打完这场比赛咱们再好好聊。” 这语气后面不接个老婆或者宝贝,还怪不正常的。 让纪酌听了去,也觉得确凿可信,不再闷着情绪不发作了,甚至有点难为情。 祁峋将手掌盖在他脑袋上:“别想了,一起赢下比赛。” 那瞬间的祁峋苏得特别温柔。 纪酌怔忡片刻,瞧着背着光的祁峋,点了点头:“嗯。” 祁峋勾唇又道:“这还是我头一回在球场上哄人。” 纪酌倏然耳根一烫:“……什、什么哄人。” 18. 聚餐 高二十班和高二体育班的篮球赛进行到了后期。 开局的仇怨惨淡,跟后期的逆天改命,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把众人看傻了:“我靠,祁峋好他妈凶残啊!” 砰—— 完美的三分球进框,祁峋跳跃落地,全场顿时欢呼沸腾。 下课铃响,胜败已定。 “我没看花眼吧,尖子班超了体育班整整四十多分!” “这是我看过最牛的钓鱼了。” “太牛逼了,转学生前半场只打配合不炫技。” “谁知道最后十分钟玩了波大的!” “妈耶,孙彬朋的脸臭成煤球了。” 这些话不难落入纪酌的耳里,他彻底失了神。 祁峋身穿的大码球服沁出汗,紧贴结实的脊背轮廓,少年的单薄身形裹着肌肉力量,是蓬勃向上,也是自由随风。 纪酌脑袋里浑然是那句“头一回在球场上哄人”。 耳旁的嘈杂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姓纪的。” 直到孙冰鹏突然闯入眼前,“你可真牛逼,有的是人替你出头。” 纪酌被挡住视线:“输了找借口?” 孙彬朋嗤笑:“愿赌服输这点我从来没虚过,打赌的事我说的做到。” 纪酌收回目光,不屑于看他一眼。 气氛在外是剑拔**张,在内是有所缓和。 这俩都是狠角,敢出手拦架的人没几个,体育老师最先上前,祁峋随后走来,跟路过似的把纪酌提溜走:“放学在教师公寓门口见。” 孙彬朋心领神会:“见就见。” 他身旁的哥们聚过来,被他摆了摆手。 各班老师也趁机喊:“还看热闹呢?!排队解散!” 一场球赛赢得太碾压了。 体育特长班是市级赛前列水平,大伙不瞎,没有祁峋的Carry,就不会有体育班的获胜率呈掉崖式下坠。 喜悦过后,所有人还震撼于祁峋打起比赛来是这副模样,横冲直撞,爆发式扣篮,明明很绅士遵守球场规则,浑身又沾着暴戾因子。 十班人一下不敢跟他说话了,放学后,更是亲眼目睹祁峋跟纪酌走了,闷气沉沉,连席让和徐辉鸣也不让去。 不知情者瑟瑟发抖:靠,以前隔班如隔山,以后修罗场是不是要在十班上演了,祸及隔壁班可不要啊QAQ。 一起往教师公寓走。 祁峋学纪酌平时活动手腕的动作,用手掌焐热旋转手腕,等待的意图很明显。 纪酌垂着眸道:“你球打得好狠,平时怎么那么低调。” 祁峋等来了开口,还得端起架子:“训练也炫技,那我成什么骚包了。” 纪酌:“可你不就是那种骚包帅哥么。” 祁峋听了乐道:“骚包去掉,留着帅哥二字就挺好。” 三言两语的功夫,他们又和好了。 祁峋直截了当地捅了捅他手肘:“怎么会跟孙彬朋反目成仇的?” 纪酌沉默了几秒:“我哥以前是孙彬朋的家教,我跟他初中就认识了,那时候勉强算朋友吧。” 祁峋:“他是不是嫌效果不好,欠补课费没给?” 前不久刚好有一则新闻,大学生家教被家长赖课时费。 含辛茹苦补课半年,谁想收到言语抨击“猪都知道找老师是为了提升成绩”。 祁峋啧啧点评:“那猪妈妈还知道猪儿子基础差,万事求不得呢。” 纪酌乐了:“你可真逗。” 祁峋侧过脸:“你笑起来好看,别老凶巴巴的。” “你管我这么多。”纪酌手掌轻呼他肩膀上,像挠痒痒,“反正跟钱的没关系。” “那你哥给他补课的效果怎么样?” “从年级倒数都给他补到能考进渔中了,你说呢。” 祁峋点评:“这么说他比猪稍微强一点。” 纪酌很难不心情变好:“辱猪了啊。” 祁峋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不远处的孙彬朋两手插在校裤兜里,朝这边走来。 祁峋收起笑,端起气势少那么吊儿郎当的:“还挺说话算话,店铺的造谣帖删完了?” “解决完了,该我发的也发了。”孙彬朋没好气地绷着张脸,“新来的你挺牛气啊,还要当面检查。” 祁峋朝教师公寓的旧楼抬下巴:“当然还有别的事儿。” 孙彬朋瞟了纪酌一眼:“所以你们要一起住?” 纪酌不耐烦:“住不住关你屁事。” “……呵。” 孙彬朋不屑地改口,“房子的事情我不瞎掺和了,中介会联系你们,少在楼道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行。” 纪酌猛地揪住他的领子:“你有本事再阴阳怪气一遍?!” 这不刚用正能量的方法解决事儿吗。 祁峋脑壳疼,使力把他俩分开后,站在孙彬朋眼前:“打架这种事儿,不留痕迹还让人遭罪可太容易了,你要不要试试。” “滚吧,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孙彬朋咒骂完,烦躁地踹了脚围墙,“你们这些不正常的人都挨我远点!” 纪酌气得够呛:“**少犯贱找事!” 祁峋一头雾水。 什么叫不正常的人?合着打群架才正常啊? 纪酌冷静下来:“可能害你被误会了,抱歉。” “你道什么歉?”祁峋没放心上,“再说也不算误会吧,年少无知的时候我也挺爱打架。” 纪酌沉声没解释所谓的误会是指什么。 他哥是同性恋的事,可是被孙彬朋抖搂出来的,后来闹到他爸爸的单位都知道了,纪酌不想把这事再提出来。 祁峋只当纪酌沉浸在丧“友”心悲。 他不要脸地捋一把人家头发,以表安慰:“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啊。” “我没伤心。”纪酌解释,“早就没把他当朋友了。” 祁峋挑眉:“那走吧,晒得我要脱皮了。” “走哪去?我要等席让他们给我拿书包。” “聚餐,他们也去。”祁峋说,“我以前每回比赛结束,球队例行聚餐,队长管饭。” 纪酌哪好意思:“还是别了,让你破费干什么。” “不破费。”祁峋低下声,“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 纪酌一怔,久久才小声道,“我没生气,也挺抱歉跟你耍性子的。” 祁峋藏着笑意:“没事儿,原谅你了。” 跟回教室拿书包的大部队汇合。 除去席让要去接妹妹放学,篮球小分队满员,还多了位啦啦队员林娇娇,非要加入一块玩儿去。 祁峋无所谓,毕竟林娇娇在球场上喊加油喊得喉咙都哑了。 再说这妹子并不是真对他有意思,要是换上大晚上想让他陪走操场的文艺委员,他估计扔下个达咩的表情包就跑。 林娇娇挨过来小声问:“祁峋同学,你刚刚跟纪酌打了一架?” 祁峋模仿语气:“林娇娇同学,太八卦不好。” “这叫关心纪酌同学好吧!” “我差点信了。” “这话你得信。”林娇娇切了声,“我跟纪酌从小学开始就在同一个班,要是谈恋爱,那就是老相好的了。” 祁峋可听不得这话,混不吝地问:“这么说差点就好上了?” “嗐,也就差了亿点吧。”林娇娇叹气,“纪酌同学谁都看不上,而且他好凶哦,也没人敢跟他表白。” “合着他谈还是没谈过呢。” “必须没谈啊。” 祁峋心态一稳:“娇姐喝欢茶吗,这学期的我都包了。” “我靠!帅哥你人真好!!!” 美女爱奶茶天经地义,就是这一嗓子嚎得过火,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纪酌也注意到了那一边的“打情骂俏”,心想知道的是团体聚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约会呢。 徐辉鸣贼不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班两大美女都错付了!” 纪酌被这句话洗了脑:“你还没放下林娇娇呢?” 进了烤肉店,大伙坐下讨论吃啥,他脑袋里想着的只有哪个是他的碗。 作为高一就跟副班长告白,被无情拒绝的当事人。 徐辉鸣说:“本来放下了,现在我决定跟她重新套近乎!” “……”纪酌无奈,“那你去跟她坐近些吧,加油。” 祁峋握着手机没注意听,走来挨着纪酌坐下,“我坐你旁边啊。” 纪酌替友牺牲:“好。” “想吃什么?我跟你一起点。” “我随便就好。” 祁峋举着手机,本想跟纪酌一起选的。 过了会儿却见纪酌心不在焉的。 “救命,我手都举酸了,你居然在发呆。” “我没有发呆啊。” “没有个头,心里又没装别人,先顾着吃行不行。” “……” 纪酌越想越不对劲,“你这句话就像在说,我心里应该装着你才对。” 都知道划重点了,这是什么质的飞跃! 祁峋刚想夸,服务员没眼力见地逮着他俩身边问:“小靓仔们,可以试试我们店最新推出的甜品自助哦!” 大伙来了兴趣:“是像海底捞一样的自助奶茶吗?” “哇我看到了,好像比海底捞的更丰富诶,有甜品也有奶茶!” “好好玩还可以给甜品起名字哈哈哈哈!” 祁峋瞅着挺有意思,问纪酌:“你喝欢茶还是这个?” 纪酌怕麻烦:“这个吧,否则还得跑一趟。” “行,你拿我手机先点。” “好。” 没多久,纪酌把手机还回来:“我点好了。” “那该我了。” 祁峋翻看界面,夹带私货也搞了杯高配椰汁。 很快,所有人的私人订制甜品送了上来。 林娇娇一个个吆喝:“学委你的‘不学习就喝不起’牛奶!” 张泽田:“这是大实话。” “徐辉鸣你的‘手打渣男’柠檬茶!” “我靠,怎么还念出来了。” “‘十班最牛批’奶茶?一看就是咱正班的。” “我的我的!” “纪酌你没起名哦。” 纪酌:“谢谢。” 喊着喊着,林娇娇喉咙不舒服,嗦了口自己的仙女专属芋圆西米露。 下一秒,她瞄了眼最后那杯椰汁的名字,然而一口喷了:“噗——” 全员受惊:“班花,干啥啊你!” “……我靠,我被误伤了。” “遭罪啊,鸣子被吐了一脸也没哭,是真爱!” “滚蛋!!给我扯纸巾!” 祁峋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慢腾腾地接过那杯椰汁,朝纪酌笑得漫不经心:“我的,名字叫‘泡到校霸的人一定很厉害’。” 所有人:“!!!” 纪酌:“……” 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是把我也放在锅里炖着呢? 19. 上网 纪酌让一顿烤肉给整不会了。 他分不清那是玩笑还是暗示,前者就很欠,后者更不应该。 祁峋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万人迷怎么Gay里Gay气的? 反正小校霸思绪成了一团毛线球。 至于祁峋嘛,撩了就跑真刺激,走往公交站的路上,他就没停下刷手机。 漆黑斜挎书包松垮挂肩上,他后背挺拔,苏得漫不经心。 祁峋突然道:“交朋友和谈恋爱一样,是种双向选择。” 纪酌:“嗯?” 祁峋不善言辞,班门弄斧道:“俗话说分手看人品,你转念想想,做为前朋友,孙彬朋这人也就那样了。” 纪酌听得出这是安慰:“过去一年多了,你觉得我还难过呢?” 祁峋哪能不清楚:“你又不是冷血动物,多少有点吧。”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再怎么样,孙彬朋的做法也太缺德了。 他那张俊脸实在生得优越,朝纪酌一望。 纪酌心猿意马地避开目光:“看到帖子的时候会难过,但现在没有了。” “……特别是今天。” 祁峋反而一愣,这话得算是真情流露了吧? 他得意道:“这么说你觉得我这个新朋友特够意思。” 纪酌轻笑:“还有进步的空间,继续发扬。” 祁峋乐道:“那我还能蹭你家住不。” 纪酌:“你说呢,我都带你往公交车站走了。” 乱七八糟的冷战也算揭过了。 祁峋真不愿再来一回,打算趁着周末巩固感情:“对了,你平时帮溪姨送完外卖都有什么安排。” “一般都在店里帮忙,或者找席让他们去。” 祁峋勾引道:“要不要跟我出去玩一回?” “你想玩什么呢,”纪酌说,“陪你去签租房合同可以,瞎玩不行。” “那事不急啊。”祁峋勾他肩,“少年,网吧去吗。” 当代学生的消费指南里,上网已经算是最经济实惠的了。 纪酌也不至于那点钱都花不起。 至于祁峋,他远在首都还有几个惦记的人:“我以前的哥们挺想我了,缠着我上游戏联络感情,不玩就绝交。” 一路聊了些以前球队的事。 纪酌成功被他倒霉催的友谊忽悠,目的很明确,上游戏里组个局玩几把。 纪酌有点心动:“不过你们都打什么游戏?” “吃鸡,”祁峋懒洋洋地问,“你应该也会玩吧。” “会是会,就是我挺久没玩端游了,手生。” “巧了,我暑假开始就金盆洗手。” 纪酌:“你真打算去?” “干嘛不去。”祁峋说,“我都计划好了,白天给你补课,晚上放松劳逸结合。” 纪酌成功被说服:“那我请你上网。” 祁峋心想,能让你给我花钱吗,是我泡你还是你泡我呢。 次日这个点,他准时把纪酌拖到银海区的一家高端网咖。 祁峋二话不说给前台小哥塞了两张红钞,熟练地搞来两张假.身份.证,纪酌被他老练的动作惊到了! 祁峋搁前台站着:“帅哥,哪个区的机子最好?” 那小哥抽着烟:“最里边的双人包厢。” “不会被查吧。” “放心,来事了会提醒你们跳窗。” 祁峋乐道:“难怪他们这店开在一楼,否则医药费得赔死。” 纪酌摁着太阳穴:“你怎么比我还不正经?” “我哪里正经了啊。”祁峋笑得特欠,“是你对我的定位产生了误解。” 言外之意,他可不是什么正经的清纯男高中生。 纪酌没深究这话题:“你请我上网,那我请你喝东西。” “晚点喝你家店里的。” 祁峋拽着他往里走,“你别老记着这些。” 纪酌被触碰的肌肤微烫:“……行。” 进到双人包厢里,祁峋特绅士地让纪酌选位置。 就这么再细微不过的举动,换来纪酌的不好意思,反而问他:“你想坐哪儿,我坐另一个位置就行。” 祁峋随便坐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天,你还会儿化音了。” 纪酌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被你带的吗。” “厉害了,大学普通话考一甲稳了。” “……可别。” 考不考得上大学再说呢。 祁峋嘴上狠夸:“真的啊,你就是未来的渔城普通话之光。” 纪酌疲惫了:“放过我吧您!” 高端网咖就是不一样。 氛围灯,分辨率极高的曲面屏,键盘上千软妹币,手感堪比踩屎。 祁峋终于找回年少叛逆的快乐,挂加速器上号一条龙:“手游你也玩吧?” “手游玩得比较多。” “巧了,我有个只玩手游的哥们就是泰勒的粉,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纪酌心想确实挺巧:“我也有个手游认识的网友,疯狂追星的那种。” “那你们能拉个群了,我那哥们每场巡演都去。”祁峋挑了挑眉,“指不定有一大堆礼物要送给你们。” 纪酌没提,他认识的那网友也是每回演唱会都不缺席。 可他怕提了显得太酸儿,虽说他也并不追求现场追星,能隔着遥远的距离听能让他放松的音乐,也挺让人满足的。 话题没再往下继续,是因祁峋这边已经被吕毅津和李元磨得没有了脾气。 [Your吕]:祁队,快拉新欢进队啊! [Liyy11]:新欢菜不菜? [Your吕]:菜也有咱祁队带! [Liyy11]:被我们骂了会不会哭? [SevenXun_]:…… [SevenXun_]:我要拉人了,少给我废话 祁峋给这就给纪酌弹去组队申请。 【玩家[SevenXun_]邀请玩家[JIZhuo]加入队伍】 【玩家[JIZhuo]已同意组队邀请】 祁峋心提到嗓子眼,差点把IZ两个字母看成了数字十二。 那瞬间大概是怀疑自己魔障了,倒也不必会生出纪酌不会就是十二的错觉,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四人队伍成功组上。 祁峋表面做东,得活跃氛围别让纪酌尴尬。 事实上是他想多了,风水轮流转。 他初来高二十班时陷入动物园程度的热情,如今成了纪酌被一个顶十个的好奇王八缠着。 [Your吕]:你好!渔城的小帅哥!!!! [Liyy11]:hi,我是李元 [Your吕]:俺是吕毅津 [Liyy11]:祁队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们? [Your吕]:我觉得一定有! [Liyy11]:我们冰球和篮球都打得特牛 [Your吕]:游戏打得更他妈的牛!!! 祁峋心里大骂倒霉催的,搁这说什么相声。 他余光可见纪酌正在敲字酝酿。 表面纹风不动,舌尖却伸出来舔了舔下唇,像是有点紧张?可他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JIZhuo]:你们好,我是纪酌 [JIZhuo]:祁峋经常有提起你们 [SevenXun_]:…… [SevenXun_]:我提个der啊- - [Your吕]:我操! [Liyy11]:我靠! 祁峋太阳穴一阵突突。 他准能猜到那俩要放什么屁,拦也拦不住,他已经认命了。 果然。 [Your吕]:你好乖啊! [Liyy11]:一点也不像校霸 [Your吕]:本来还想让你罩着点我们祁的! [Liyy11]:让他照顾你吧 纪酌一头雾水。 他疑惑地朝祁峋望过来:“这位朋友,都跟你朋友怎么提的我?” 祁峋社死:“就实话实说呗。” “比如?” “小校霸特能打,偶尔还有点小暴躁。” 纪酌:“……” 祁峋:“……” 漂亮得晃眼他也提了,但哪能对纪酌说嘛。 为了让纪酌淡忘这件事儿。 祁峋在游戏里各种把纪酌护在身后,营造出纪酌胆小无助可怜的形象。 纪酌:“?” 我有手有脚的,能不能别耽误我跟敌人刚枪。 祁峋演得上头,怼着敌人时称呼错乱:“宝,来个三级包。” 纪酌有点儿傻眼:“你叫谁呢?” 李元:“他叫你!” 吕毅津:“你没听错,他叫你宝!” 纪酌:“……” 这叫什么事儿。 还是继续给他立特能打、偶尔小暴躁人设算了。 20. 补课新计划 吕毅津:“哇,小校霸你游戏打得牛哇。” 李元:“下回还来啊,原来躺赢这么爽。” 耳麦里的狐朋**真不是奉承。 祁峋没想到纪酌游戏打得这么溜!分明是头一回打,配合度那是空前的契合。 纪酌有点头晕:“我应该没跟你打过游戏吧?” “你别说,”祁峋怀疑人生,“可能是在梦里玩过。” 出了网咖,渔城的夜景布上了朦胧感。 上网配夜宵是青少年标配,清一色的店铺遍布街道,夜宵应有尽有,祁峋正琢磨着吃些啥,手机在口袋里嗡嗡直响。 祁峋没当回事,想着不是袁女士的助理为寄件找他,就是那群损友深夜开他黄腔:小情侣的上网夜宵套餐还缺了个开房。 他回怼的话都在脑袋里起草了大纲。 可一看,陌生号码来过好几个未接电话,帅哥一时陷入沉思。 纪酌见他愣在原地:“怎么不接电话?” 祁峋略懵:“这年头卖保险的都这么卷呢。” “……” 纪酌不解地问,“怎么每周都有卖保险的找你。” 祁峋心虚:“这我哪儿清楚。” “别理他们,你直接挂了吧。” “我怕是得关机。” 祁峋寻思着这电话就跟催命的,看来不接不行。 他摁下接通往耳边一听,靠,居然是席让的声音,赶紧把手机递给纪酌:“是席让,找你的!” “嗯?那你先想想吃什么。”这回换成纪酌懵了,“席让,有事找我?”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 纪酌的表情由晴转阴,手机挂得很快,被递回来时还没焐热。 祁峋一瞅就知道出事了:“怎么了这是。” “抱歉,”纪酌眼神忽闪,“我们得先回家一趟了。” 祁峋也急:“去哪都行,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纪酌深吸口气:“……我妈在店里晕倒了。” 从商业区回到港湾大道上的区级医院,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祁峋和纪酌却如坐针毡,对时间的流逝无可奈何。 这是祁峋头一回见纪酌主动搭乘计程车,零钱也没找。 他们在住院部见到了姚溪荷,躺在过道的床位上,祁峋头一回来非VIP病房,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床位不够的加床”。 说震惊是多余的,他更多是自责,为什么要拉上纪酌这么晚去网吧。 “妈。”纪酌蹲在床前,“好点了吗?” 祁峋站在一旁,指尖抠着裤线,像个犯了错失的小孩。 姚溪荷躺着输液,苍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疲倦。 她反而安慰起俩孩子来:“没大事,就是最近太操劳了,是以前认识的黎阿姨非让我睡在这输葡萄糖。” 祁峋挺不知所措:“阿姨您注意身体。” 姚溪荷眉眼一弯,亲切地笑道:“辛苦小祁你也跑医院一趟了。” 祁峋赶紧道:“没有的,阿姨您别这样说。” 纪酌抬眸看向见底的输液管。 他冷静地冒出一句:“妈,最近生意还是太忙了,我要不继续停课帮忙吧。” “……!” 祁峋和姚溪荷女士的反应是同等的激烈。 “妈妈的店有你什么事呢?” 纪酌答得冷酷:“以后也是我的店,反正我考不了大学,浪费那时间干什么。” “纪酌,你再说一遍?”姚溪荷语气变重,”你不能自甘堕落知不知道?!” 纪酌吸了吸鼻子:“我说我考不上大学。” 眼瞧着纪酌和姚溪荷就要爆发出争吵。 好在有祁峋在,两只手掌按向纪酌的肩膀,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语气,飘向纪酌的耳畔:“阿姨身体不舒服,你别冲动行吗?” 这句话堪比一支稳定剂。 纪酌偏过脸,终是没再道出逆反的话来。 当晚,所有的药剂打到凌晨才结束,送姚溪荷回家休息,已经是将近一点钟了。 祁峋那身体素质特强,熬夜不在话下,可转眼见着纪酌换上鞋又要出门。 祁峋踩着拖鞋跟过去:“你大晚上的要去干嘛?” “去店里,”纪酌垂着眸解释,“处理明早要准备的东西。” 祁峋为之一愣。 半晌,他也蹲下身换鞋:“行,我陪你一起去。” 纪酌系鞋绳的动作却止住了:“不用你去。” 大厅只开着玄关的灯,晦暗不明。 祁峋和纪酌静静地对视着,距离近得出奇,彼此的气息随着空气缠绕,短时间内谁也没再出声。 久到以为又是新一轮的冷战。 祁峋终于开口:“我心里挺不好受的,你就让我去呗。” 纪酌:“跟你没有关系,是我们家的私事。” 冷酷无情的猫崽子重拾皮肤。 拽过鞋柜上的钥匙,清零声格外明显,眼看纪酌就要夺门而去,祁峋不知为何特想抱上少年单薄的身影。 祁峋沉沉地追问:“可你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吧。” 纪酌的动作倏然顿住。 “如果需要那么一个人,”祁峋蹬上球鞋,追过去,“你不如就找我吧。” 年少时的精力总是充沛的,是源源不竭的。 熬夜举过餐,满桌的冰啤炸鸡散落,也通宵看过球赛,欢呼声后是哥们在耳边的鼾声,吵死个人。 可祁峋是第一回,深夜只陪着一个少年。 洗碗擦桌,清点分好食材,针落可闻的静谧环境,白炽灯下的影子离的很近,不时能听到窗外汽车驶过的噪音,轰鸣,再清晰放大。 “我爸以前就在刚才那家医院上班。” “初三毕业的暑假,脑癌晚期,走了。” 纪酌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所以医院的人跟我妈妈认识。” 可这背后还有多少又是纪酌不愿吐露的。 从考上渔中的优等生成为用拳头说话的校霸,旧友矛盾,家庭欠债,偶尔提过的亲哥又在哪里,拿一手漂亮的字为什么会让他难过。 祁峋的余光里的少年,身形颀长,倔强而向上,却只字不提他背负着的过往。 祁峋倏然低声道:“为什么说自己考不上大学?” “……”纪酌整理食材的手指一顿,“什么?” “我说。” 祁峋的语气沉得吓人。 “纪酌,你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因为有我在。” 啪嗒—— 不知是蒜还是葱,掉在地上不知踪影,纪酌瞪大了双眼。 滚烫的拥抱直直的撞入了身体。 祁峋紧紧抱住纪酌,趁人之危也好,堪以告慰也罢。 他温热的气息落在纪酌的耳尖:“你相信我吗?” “……” 纪酌炸了眨眼,心跳过速,“什么叫相信你。” 祁峋搂着他:“那什么,咱们渔中这月底是不是有一场月考?” “嗯。”纪酌像在呢喃,“但是你、抱**什么呢。” “詹姆斯抱安东尼可以,我抱你不行?” “没说不行。” 无形中,这个拥抱给了纪酌很大的安慰。 祁峋直到松开,才垂眸所见纪酌的表情,双眸有点儿泛红,脸颊也是,那副小表情真像是被欺负了才露出来的。 “别对阿姨说气话,”祁峋哄他道,“你考出好成绩,才是给阿姨最好的安慰和回报。” 纪酌垂眸:“……嗯,我在反省了。” 好乖。 祁峋没忍住,用曲起的手指一刮那挺立秀气的鼻子。 而后他亲密地凑近纪酌:“我租那房子,给你留一间房,每天都来找我辅导学习怎么样。” 纪酌心潮涌动,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祁峋勾唇笑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 “……” 纪酌说不出话,只愣怔地点了点头。 祁峋特不要脸的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毫不夸张的,纪酌的整张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 好像有什么在悄悄生根萌芽。 祁峋非不放过他:“少爷不差钱,只想乐于助人,给不给个机会?” 纪酌抿着唇,再次点头:“……谢谢。” 祁峋扬起嘴角:“不客气。” 夏日的蝉鸣一声声。 落霞时分,远处的操场响彻欢声笑语,新的一周,少年们在校园里挥洒着汗水,乐此不疲。 “这一身汗,待会儿就得洗个澡了。” 祁峋又何尝不是满身大汗。 他跟纪酌正把一大箱从首都寄来的快递往上搬,这教师公寓太**,没电梯就算了,快递小哥也偷斤减料。 纪酌心不在焉:“刚中介是怎么解释的?” 祁峋郁闷道:“她告儿我说房东姓孙,别的也不清楚,看来这房子也是孙彬朋他亲戚的呢。” “……嗯,好巧。” 纪酌并肩走了几步路,又迟钝地补充:“他叔和姑姑都是渔中老师。” 怎么这么不对劲,姑且算是对同居生活的紧张吧。 祁峋自个儿把戏唱足了,想着他那聪明脑袋瓜子,反正怎么想就怎么对。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最终,那好几箱子的快递成功被运进它们未来的家。 纪酌从浴室洗完手出来。 他见着祁峋已经在整理好几个行李箱了:“你都寄了什么过来?” “我也不清楚,给我打包一些裤子鞋子之类的吧。” 帅哥蹲在地上挨个检查行李箱。 纪酌也好奇,杵在一旁睹视那些一看就很贵重的玩意儿,其中,有一个特大的快递箱里都是祁峋的冰球装备——球服、头盔、以及限量发行的冰球杆。 “好酷。”纪酌感到新奇,“冰球要怎么玩?” 这话可真是问对了行家。 祁峋得意地说:“我搜搜哪有冰球馆,周末带你去玩怎么样。” 纪酌还挺期待地点了点头。 收到快递,接下来就是整理房间的活儿。 祁峋瞧着那满地的东西,都是他用得上的,就连上回纪酌夸过的止汗喷雾也塞了好几瓶,他心想袁女士的秘书可真靠谱。 “这个你拿着。”祁峋心满意足地把人往门外领,“走吧。” 纪酌见不得那满屋絮乱:“不收拾了吗。” “收什么收,吃饭去呗。” “我在就帮你一块儿收拾得了,否则你下晚自习自个儿弄,不得累死。” 靠,这什么居家贴心小甜甜。 祁峋都没好意思夸,怕他的那丁点心思太过直白明显,只一个劲地跟人家哥俩好:“哎哟,我又不急着住,你比我还急呢。”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 他俩到了食堂,又是窗口关了过半的局面,两大帅哥各自点了一份象征着友谊的云吞,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纪酌这才发觉不对劲:“所以你不急着住进去?” 祁峋嗦了口豆奶:“急什么,等你把行李什么的都带过来再说。” “真打算让我住进去呢你。” “不然呢,我一个人住着也怕,明儿我就请个一次性家政来打扫卫生。” “……” 这浓浓的被富少包养的既视感。 纪酌嘴里嚼着云吞,怎么尝出了昂贵西餐的错觉。 他当时也不知脑袋乱些什么。 在教师公寓时没提,吃着食堂的云吞也没开口,到了晚自习,风扇呼呼地在脑袋上转动,这才把他吹了个清醒透。 新的一周。 祁峋和纪酌都换到了第二排的座位。 但距离不变,祁峋也不知道纪酌在想什么,伸手给他递来了一张纸条。 “?” 祁峋侧过脸打量纪酌,却见对方动作极其迅速。 那纸条好像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似的。 一头雾水。 祁峋展开那张纸条,这下更是迷茫。 【祁峋,我能做什么是可以回报你的?】 “……” 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不正经交易! 至于回报,祁峋暗自思忖,我要是说出来,就怕你不敢回报。 21. 心动 纪酌送出去那张纸条,事后汹汹不安。 晚自习三节课,祁峋转了两节课的笔,纸条如同被没收,愣是不给与回复。 每回跟祁峋视线对上。 纪酌都见那家伙漫不经心地荡开笑容,特欠,特像藏着阴谋。 等到下课。 洗手间里,两位狭路相逢。 纪酌站在洗手池旁,用身子挡住祁峋,给人整得不会了:“怎么回事呢你,投怀送抱啊?” “什么东西,”纪酌听得一臊,“你怎么两节课了还没还我纸条。” 祁峋认真思考后:“嗯,邮件都慢。” 纪酌的脸更红了:“……别欺负我听不懂。” 那句诗不就是这么写的嘛。 从前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祁峋装正经:“嗐,我只是想不出该怎么回你嘛。” “……” 纪酌噢了一声,“那你把纸条还给我吧。” “不要。” 祁峋逗纪酌玩儿,侧过身冲了手。 而后又坏兮兮地将唇凑近纪酌的耳边:“我想好了再填上去,好不好?” 那效果就跟烟花猛地炸开一样。 可祁峋迈长腿,吊儿郎当走了,有够拔X无情的。 纪酌立在原地,耳尖酥酥麻麻。 他混沌地跟在后边,揉了揉耳尖,只记得祁峋的嗓音低沉又明亮,蛊得他差点拐进别班教室。 隔壁文科九班尖子生们吓得不轻: “……我草!帅我一脸!” “吓死我了,隔壁班的纪酌刚才差点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咱班应该没谁敢惹他吧?!” “哇可是他皮肤好好哦,刚距离好近,我一个女生都慕了!” 纪酌:“……” 苍了个天,他这是在脑袋乱糟糟些什么。 好在祁峋先回了教室,没看到这一幕。 后来,一连过去两天,那张纸条还是被暂扣着。 祁峋租的房子布置得差不多,关于退宿的事儿,他消失的舅仍在流浪,也没好意思麻烦姚溪荷女士,只能不要脸地让请的家政阿姨去办。 等在教务处外,别说纪酌,就连徐辉鸣和席让也纷纷傻眼。 徐辉鸣挠头:“这得另外算钱吧?” 席让:“教务处主任能信那个阿姨吗?” 灵魂拷问。 把纪酌想问的都抢了。 “怎么不信。” 祁峋没骨头地靠向纪酌,“快告诉他们,我连渔城暂住证都搞到手了,在家政手里。” 纪酌:“?” 几人的目光一下都朝他望过去。 “这不是你的事儿吗。” 纪酌感到无措,“要、我来说干什么。” “我天。”徐辉鸣猛地眨眼,“酌哥你变了。” “阿酌,我也感觉你最近不太一样。” 纪酌无辜:“我怎么就变了?” 祁峋身为罪魁祸首,把人养得娇羞又好逗。 他特不正经地把手臂环过纪酌的肩,懒洋洋地搭上去:“你们的老大,变成我的专属小传话筒了。” “!!!” 徐辉鸣和席让都伸手来推。 “债主你这就很欠打啊喂!!” “这位朋友,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祁峋坏笑,偏不撒手:“你们急什么啊,纪酌自己都没躲开。” “……” 纪酌被揽得更紧了,又气又羞赧。 怎么总感觉祁峋在无意识地撩人? 纪酌不是不想躲,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躲,身体比反应慢了好几个拍。 下午是连堂的英语课。 莫莉进到班时,人都傻了,十班里闹哄哄的没个尖子班的样儿。 年轻的女教师擅长装凶,把课本往讲台上一扔,台下瞬间噤声。 动物园就像到点开饭,一群猴嘴里都塞了东西,说不出话。 “刘老师的课你们也敢这么吵吗?!” 莫莉气得不行:“课代表还带头讲话,态度不端正,高考我看你们还笑得出来!” “苏鑫磊,课代表的职位你不想当就到办公室跟我谈。” 初秋未到,寒风已然过境。 莫莉闷着气打开PPT,方圆几里都冷得吓人,祁峋撑着下巴转笔,冷不防跟莫莉对视了一眼。 祁峋:“……” 脑电波是个好东西,那眼神背后的含义很直观。 看来莉莉还惦记着让他当课代表呢。 “好了同学们,上课。” “下午连堂英语,我想大家也都挺累了,咱们就上一节活动课,主要是想让同学们通过课堂交流的方式,谈一谈对体育文化的理解。” “现在大家自由分组,只能是两人小组的形式,不要求必须是同桌,可以下座位——” 祁峋听得有点儿犯困。 为了打起精神,余光擦过左肩,一下被漂亮脸蛋晃了眼。 祁峋睨得明显,被从抽屉翻出东西的纪酌捉了个正着。 纪酌手里握着字典:“……?” 祁峋挑眉:“跟我一组。”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两句话的功夫。 席让表现出强烈的不满:“我很不好,请问我该跟谁一组?” “找徐辉鸣去。”祁峋这回没有调戏完就跑,“我挺可怜,把纪酌让给我呗。” 纪酌:“……” 什么叫把我让给你,很容易让人误会好不好。 席让已经下意识看向徐辉鸣。 果然,那位没搭伙过日子的,需要友军伸出援手。 席让妥协道:“好吧。” 祁峋露出得意地笑:“纪酌同学,来跟我上英语角。” 少了席让,纪酌也没再扭捏。 再说他跟祁峋是“补课关系”上的老熟人了,何乐不为。 祁峋就跟等少夫人的轿子来似的。 少爷不为所动,见着纪酌搬来椅子,坐过道跟他共用桌子,而后就着一张草稿纸,开始了小组活动—— 纪酌在白纸上乱画:“聊聊你的冰球?” “全英对话。” 祁峋上来就开天价,“遇到不会的词再说。” 纪酌晕了:“可能吗?我不行的。” “那好吧,”祁峋放宽要求,“要不我来讲,你就当做听力?” “……嗯,试试。” 英语角成了听力测试,祁峋打算先试试效果。 祁峋一口流利英文,速度不缓不慢:“Ice hockey is a game between two teams.” 纪酌迎着祁峋的目光,稍微卡壳:“冰球是……两个队伍之间的比赛。” “Each team is made up of six players.” “每支队伍……有六名运动员。” “中间的介词短语be made up of是‘由什么组成’的意思。” 祁峋解释完,挑眉道,“听力挺好的,自信一点嘛。” 纪酌弯起食指,蹭了蹭侧脸:“也就听力还行了,可能英文歌听得比较多。” 有优点就该夸嘛,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祁峋夸完该怎样还怎样,通过练习听力的方法,他将冰球文化讲了个皮毛,效率特高,还鼓励纪酌复述一遍。 尽管仍旧卡壳,但纪酌进步明显,能用自己的方式简单说了出来。 祁峋特感动,前年在伦敦拿演讲比赛的冠军都没这么骄傲。 祁峋打量四周,发现其他小组还在侃侃而谈。 他干脆也握起水性笔,往纪酌画过的草稿纸上留下印记:“待会儿莉莉会让人上台讲吧?” 纪酌有点儿抗拒地说:“我不想上。” “试一试?”祁峋哄着道,“你刚才基本都说出来了,特厉害。” 就在纪酌做的笔记单词旁。 祁峋不经意地画下一个麦克风的图标。 纪酌没注意到,只努着下巴轻微摇了摇头。 “那下次。”祁峋也不强迫他,“慢慢来,顺便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你说。” “月考定个目标,你可以定得高一点,因为我从今晚就开始给你狠抓重考点。” 纪酌被这话弄得更犹豫不决了。 他不是个寡断的人,但对他而言,学习成了盲区。 高一整年颓靡,吃着老本没被挤下尖子班,上了高二就坐上火箭,高中三年的课几乎都上完了,步入复习阶段,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 “开学摸底考,我考了全班倒数。” 纪酌望向祁峋,舔了舔下唇:“你觉得我跟你学几天,能有多大的进步空间?” 祁峋打了个响指:“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 “……” 好好的学霸总语录干什么。 祁峋手肘搭在桌上,下巴贴过去。 他用着纯良无辜的表情,说着特流氓的话:“那张小纸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以身相许呢。” 纪酌猝不及防地耳根一烫:“你能不能不要撩我。” “这么说我挺厉害啊。”祁峋侧过脸,修长的手指抠了下桌角,“……居然能撩得动你。” 目光直直地牵动。 纪酌被懒洋洋地一瞟,心脏倏地搏动厉害,呼吸也加重了。 祁峋扑哧一笑:“你就定个让我满意的目标,作为回报吧。” “好不好?” 纪酌忘了当时在想什么,又在心中定下多高的目标。 他只记得那个眼神翻搅得他心跳多快。 纪酌说的是:“……好。” 22. 乐于助猫 深陷泥潭久了,也习惯被当做差生对待。 纪酌不愿让人看到他在学习,哪怕是关系再好的发小哥们,也让他像心里堵着一层墙,喘不上气。 可他感觉祁峋懂他,轻描淡写地说“你去我那儿补习呗”“反正我一个人住也怪空荡的”。 纪酌心如明镜,知道祁峋在照顾他,那感觉有点说不上来。 如果换做是别人,纪酌好像没办法接受所谓的“照顾”。 搬进教师公寓这天。 下了晚自习,夜跑项目暂时中止,他们走回教师公寓,萤黄的路灯将彼此的影子拉得很近。 祁峋打开手机摄影模式,光明正大地“咔嚓”了一声。 纪酌像受惊的小猫吓了一跳:“拍什么呢?” “拍空气。”祁峋装上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纪酌分明都看到了! 他也懒得拆穿,有时感觉祁峋撩人不自知,有时又觉得就是故意的,常言道,谁认真谁就先输了。 祁峋藏着笑,把手机揣进校裤兜里。 他用门禁卡刷开铁门,撑着没松手,让纪酌先走进楼道,再跟上并轻手放开,一前一后地往五楼的租房走去。 笃笃—— 走在楼梯上,眼眸里尽是纪酌的后脑勺。 走到租房门外,转动钥匙扭开门,外部昏暗的楼道灯和屋里的漆黑一片,有种割裂感。 唯独未拉窗帘的外部是明亮的,那一瞬间好像格外的漫长。 进了门,祁峋伸手要开灯,纪酌却蓦然开了口。 “祁峋,你到底为什么愿意这么帮我呢?” 祁峋一愣,他听出纪酌心里的忐忑。 身后是朦胧光亮,前面是低落黯淡,纪酌就站在亮与暗的分界线,祁峋感觉这个瞬间好像不该嘴欠,更不该骗他。 纪酌侧过眸,眼中是有光彩的,有种易碎的脆弱感。 他说:“咱们认识也没太久,你帮了我很多忙。” 祁峋立在原地,微微垂眸注视着他:“也还好吧。” 纪酌的目光恳切:“你以前都这么乐于助人吗?” 怎么可能,哪来那么多闲工夫。 可他没办法这么回答,否则接下来纪酌要问“为什么对我是特殊的”,他该怎么接? 你好看,我想泡你,见不得你成绩太差。 否则跟以前那群哥们提起来,或者是被家里知道,有点掉面儿。 简而言之,就是货要对版,你这张脸哪能输给我以前认识的那些拉小提琴跳芭蕾舞的呢。 可祁峋哪能这么说啊,别说泡人家了,绝交还算轻的,别整得也跟孙彬朋那样反目成仇就难看了。 他实在不太擅长面对坦诚心扉的剧情。 修长的手指一摁。 啪嗒声响,屋里顿然变得亮堂。 纪酌像猫咪似的微微眯起眼。 这样子别提多可爱,祁峋贱兮兮地凑近说:“我乐于助猫。” 纪酌:“?” 曾经傲气的波斯猫,成了懒懒懵懵的英短。 祁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我要跟你说,你别觉得我凡尔赛。” 纪酌等得特认真:“我不会。” 祁峋用着懒懒地调子:“大概就是,我在学习上得不到成就感了。” “如果能帮到你,也是我的幸运,毕竟我也不会在渔城待太久,一年还是两年都说不准。” “咱俩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还算是挺有缘的朋友,你说对吧?” 一连串的话轰到耳边。 纪酌满脑袋里都是“幸运”“不会待太久”“有缘”,以及“朋友”。 凝固了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灌溉。 纪酌抿着唇,点了点头:“……当然了,谢谢你。” 祁峋上手勾了勾说话人的发丝儿:“别客气,年级前一百等你。” 年级前百,这是纪酌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他没有半点优柔寡断,祁峋也没有施加任何压力,当时只勾着唇说:“你肯定可以做到。” 台灯和晚风,笔尖在纸张上唰唰作响。 宜家买的乳白挂钟上,时针指向十二点,纪酌和祁峋分开去洗澡。 “……你先去洗澡吧。” 纪酌曲起食指,揉向左下眼,“我最后看看这道题的解析。” 祁峋一下抓住那纤细手腕:“不准揉。” 肌肤相贴,体温传导。 纪酌无辜:“你是霸道总裁吗?” “霸总个头啊。” 祁峋简直气乐,“会感染细菌,你没有眼药水吗?” 纪酌:“没有,平时也用不上。” 祁峋想着他那堆行李里也没全新的眼药水。 嘴上说着要去拿衣服洗漱,人刚走出房间,随手点开外卖APP,下单了药店的萘敏维滴眼液。 备注:别敲门也别打电话,发消息我下楼取,谢了。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祁峋从主卧翻出睡衣,路过次卧,揣着贼心似的朝屋里张望了眼。 就这一眼,被纪酌逮着了他:“我题都看完了,以为你已经去洗了。” 祁峋挤眉弄眼:“少爷业务繁忙,你不懂。” “……噢。” 纪酌一笑,“少爷的平板能借我玩玩么。” 少夫人用少爷的平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祁峋藏着乐:“随便玩。” 这好在是各住一间房,而且纪酌还是暂住,被他哄来先试试月考集训的。 否则孤男寡男的,夜里指不定有多难以安生。 祁峋自个儿想入非非,冲澡去了。 纪酌则在次卧里,开着电风扇呼呼地吹。 漂亮的长腿随意地曲起,平板搭在膝盖上,他登录了企鹅号。 【有空面基7】:你敢信,我人还没泡到就跟他吵架了。 众多消息中,纪酌收到这条时间显示在上周的信息。 之前的聊天记录没保存,回忆几秒,他记得跟群友七号聊到对方来了渔城,遇上喜欢的男孩,忙着泡对方之类的。 其实纪酌跟这网友的关系怎么说,有点儿复杂。 打过四排游戏,加了好友躺列,有一次把他拉进群的Taylor粉丝发了条动态,@了这位七号,纪酌才知道他们是现实中的朋友。 后来熟络起来,打双排,聊到最近的烦心事,成为彼此的树洞,而负能量的洞都与“同性恋”这个话题离不开关系。 暑假那段时间,七号说他想跟家里出柜,问纪酌的意见。 可纪酌哪能给对方出主意,他哥当初被迫出柜,家里别提有多腥风血雨了,也只能替对方排忧解难。 想了想,七号这是又遇到难题了,有够情路坎坷的。 纪酌只觉得自己延迟回复挺不够义气,懒得管七号睡了还是醒着,发去消息。 【12】:我给你备注77了 【12】:心疼一秒 【77】:? 【77】:你这冒出来得有够突然的 【77】:我这边早八百年都和好了啊,兄弟 “……!” 纪酌心想,你秒回我也觉得很突然。 【12】:和好了就行hhh 【12】:你怎么还没睡?你们宿舍不查寝吗 【77】:查不到我头上 【77】:我还想问你怎么不睡呢! 要不要说在深夜挑灯夜读? 好像有点怪怪的,纪酌跟有心理障碍似的,搪塞过去:我在发呆。 【77】:好家伙 【77】:遇到什么了,深夜发呆点烟看星斗? 【12】:hhhhh 【77】:快说 【77】:我待会儿就不陪你聊了 【12】:你要睡了吗? 纪酌心里想着,七号肯定要回准备睡了。 【77】:不是 【77】:我要照顾我未来对象去 【12】:啊? 【12】:他生病了吗,早日康复 【77】:不是!哪跟哪呢 【77】:小问题啦 纪酌也不好过问太细,只能试着问:一周过去了,你们进展到哪步了? 23. 骗你 祁峋洗完澡,接到电话,偷偷下楼取了一趟眼药水。 他早把给十二发消息的事儿给忘了。 回来时,纪酌在洗澡,浴室传来哗哗流水声,祁峋忽然心跳很快。 他把眼药水往书桌上一搁,正人君子似的找事儿做,目光落在黯了的平板屏幕上,顺手把壳子一翻,又回主卧找充电器一扔。 水声不变,纪酌还在洗澡。 祁峋转移注意力,看向草稿纸上飞舞的字迹。 人如其字,再潦草的细节处都是漂亮的,写个方程式的解字也工整清秀。 他找了处空白,撩起水笔落字:宝,字好看死了。 水声渐小,纪酌快洗好了。 祁峋慢腾腾地晃到阳台,准备把衣服扔到洗衣机,手机却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恭喜你在MMC全球数学竞赛报名已通过,请于三天内选择初赛考点。】 祁峋犹豫着点进网站,看到距离渔城最近的考点在广州。 他目光一挑,落在斜前方的浴室,突然有了个不怎么正经的想法。 一晃眼到了周末。 祁峋睡得迷糊,一声门响给他轰醒了,赶紧起身踱着运动拖鞋推开房门。 只见纪酌拎着个袋子,立在玄关处也有点懵。 “……” 对视一眼,纪酌解释:“准备来台风了,渔城今天风特大。” 祁峋松一口气:“我还以为来贼了呢。” 说完他才注意到那袋子很熟悉。 “阿姨送早点来了?” “嗯。” 祁峋只觉天灵盖凉飕飕的。 台风天还麻烦纪酌的妈妈送早餐,他还泡不泡人家儿子了。 “这次离得挺远,”纪酌却习以为常,“没两天就消停了。” 祁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阿姨没说什么吧。” “说挺多的,让我住你这里几天勤奋点。” 祁峋啧啧:“你这熬夜学习的劲儿,还不够勤奋啊?” 纪酌笑道:“我妈让我多做家务,打扫卫生。” 这是什么得到家长成全的新婚小家庭。 风吹得窗帘呼啦作响,祁峋愣了下,也笑得要散架,纪酌不明所以地去把窗关小。 他催促道:“愣是没懂哪里好笑,去洗漱吧您。” “你饿了就先吃啊。” 祁峋往浴室走,路过纪酌还欠嗖嗖地勾一把那发丝儿。 大早上就饱眼福和口福,心情怎么能不好。 但极则必反,祁峋哼歌刷牙,电动牙刷嗡嗡的响,随手搁在置物架里的手机也在响。 “?” 祁峋瞄一眼来电备注,黑眸顿凛。 只要跟“祁烨磊”这三个字扯上关系。 再好的心情都能灰飞烟灭。 祁峋晾了他爸好一会儿。 刷牙洗脸,慢条斯理地给手冲水,把电话接通时,果不其然又是一通闷火的气息。 “祁峋,”祁烨磊道,“你在外边租房子住了?” 将近一个月。 冷战中的父子迎来了首次对话。 祁峋哧地笑道:“我寻思花的也是我的比赛奖金吧,这都能被查?” “难道咱爷俩之间的联系只剩下钱了?!” “原来冻我卡的时候,您还想着跟我有联系啊。” 青出于蓝胜于蓝。 比气人,还是祁峋更胜一筹。 祁烨磊简直要气笑:“爸爸没出轨,你就非要犟成这样?要闹也该闹够了吧。” “我不瞎,也没在闹。”祁峋懒得跟他废话,“在你跟我妈还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时,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祁烨磊短暂的沉默几秒。 祁峋冷静下来:“挂了,没事别烦我。” “你小子,在渔城是不是去别人家里了?” 祁峋摁下红键的动作一滞。 他爸还搞背后调查的手段?有什么毛病? “如果想随便找个小同学气我,”祁烨磊撂下狠话,“你可以试试。” 神他妈随便找个小同学气你。 当自己什么玩意儿。 祁峋挂断后撇了手机。 他没耐心拉开门,跟刚买的豪车刚上街就被撞了似的,那表情特臭,却突然脚步一顿,跟走廊上的纪酌撞见了。 祁峋一时愣怔:“……” 纪酌也微张着唇,有点无措。 久了,那点尴尬始终没能散去。 他听到纪酌开口:“我想去厨房拿碗筷来着,不是故意想偷听。” 祁峋深吸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别那么凶。 他感觉好像把纪酌吓到了。 “没事儿,听到就听到了吧。” 男孩子之间哪来那么多矫情桥段。 吃了早餐,祁峋按照计划监督纪酌复习,知识总结打印成纸质版,全都是要纪酌背的。 一张书桌两张椅子,祁峋坐在左侧负责答疑。 他偶尔用平板刷竞赛题,偶尔看看竞赛官网的报名情况,一时拿不定注意,回首都还是去广州? 平板调了静音,微信消息疯狂往外涌。 【守门的小吕子】:呼叫领导! 【李后卫】:7777777777 【江大前锋】:竞赛短信都收到了怎么还没冒泡! 祁峋瞄了眼认真端坐的纪酌,老实乖巧。 他心安理得地摸鱼回信息:各单位注意,领导来了。 【江大前锋】:还知道来! 【李后卫】:想您想得直男也要变弯了 【守门的小吕子】:快晒一下机票给各单位瞅瞅哪天去接机 【李后卫】:等会儿,先透露一下打算回多久? 【江大前锋】:怎么着都得回半月跟哥几个嗨够吧 【守门的小吕子】:我觉得不够,半年起步! 【江大前锋】:草,不知道的还以为回来蹲局子呢 【李后卫】:哈哈哈咱回了就别去渔城了呗 群里噼里啪啦个没完。 祁峋就跟渣男似的回了句:对不住了兄弟们,领导打算去广州考。 【守门的小吕子】:?? 【李后卫】:??? 【江大前锋】:???? 群里战况十分惨烈。 随后,祁峋的手机响个不停,他只能摁下飞行模式,否则没完没了。 “……” 纪酌手上做着笔记,早被闹得心思不专一。 他关心道,“你爸又来电话了?” 祁峋挑眉:“你怎么知道早上是我爸打来的。” “你不是提过,来渔城就是跟他闹了矛盾吗。” “可真聪明。” 紧接着,祁峋痞里痞气地轻笑了声。 他故意朝纪酌道:“不过刚夺命连环催的不是我爸,是吕毅津他们。” 纪酌投来视线:“又想叫你打游戏了?” “那倒不是,”祁峋佯装烦恼,“他们问我打算下个月哪天回首都。” “……” 纪酌的记号笔一下把纸写穿了,“你下个月就要回首都了?” 靠。 小试牛刀效果这么强的吗。 祁峋非得继续演:“嗐,说不准呢。” “……这也太突然了。” “是有点,反正你先做题呗。” 少爷撂下的话不清不楚,自个儿叹着气去厨房拿饮料。 留下纪酌特懵,面对那些复习资料,心脏像被什么牢牢攥着,发紧得很。 不是说好的在渔城待一两年吗? 可想想也是,今早那通电话的目的,或许是祁峋的爸爸勒令他回家吧。 纪酌心里复杂,骗不了自己,他不想祁峋这么快就回首都。 祁峋坏里坏气地从冰箱顺了两罐汽水。 回来时,纪酌如他所想没再看得下书,可怜兮兮地望过来,像遇到了什么委屈。 祁峋登时就遭不住了,后悔自己这么骗他。 “遇到看不懂的知识点?”祁峋先找了个台阶。 纪酌摇摇头:“……看得懂,你放心吧。” 祁峋故意问:“放心什么?” “在你离开渔城之前,我会努力考进前百。”纪酌抿着唇,“不会让你失望。” 靠,乖得真想亲一口。 这瞬间还是打算继续骗他玩玩。 祁峋心想自己坏得没边儿了。 他迈步上前,用可乐碰了碰纪酌的脸蛋,戏弄人家道:“乖了,考进前百再送你个惊喜。” 24. 考试(修文) 新的一周。 渔中高二教学楼。 考试前的忙碌在这一刻尤为明显。 清空书桌的,把书包搬离视线的,换班考试的,堵得各班走廊水泄不通。 祁峋把湖蓝色书包往堆满的桌上随便一搁。 他郁闷地啧了声:“我怎么被分到十一班考了?” 徐辉鸣抢答:“这是盲选幸运玩家!” 席让:“他们班三分之一的人都被分来咱班考吧。” “那你们仨运气还挺好。” 祁峋叹息,偷偷瞄了一眼纪酌。 他们仨都是在本班教室考。 曾经的寝室小分队非要被拆散,仔细想想,好像他拆得更早。 祁峋一转学生,被分配下楼确实让人听着就觉得惨。 纪酌搭向祁峋肩膀,像在安慰:“你中午想吃什么?” 以往祁峋都会反问纪酌想吃什么。 现在考试也不想折腾。 “食堂吧。” “嗯,”纪酌又问,“什么菜都行吗?” 祁峋含糊道:“我又不挑食,你也知道的嘛。” 纪酌若有所思:“这倒是。” 祁峋也没弄清楚他在思考些什么。 很快,纪酌听似随口问:“你会考年级第一吗?” 难度不大。 但祁峋非得装蒜:“不清楚,跟以前的教材又不一样。” 纪酌挑了挑眉:“没事,你一定可以的。” 祁峋磕了蜂蜜都没这么甜。 他寻思着得给点缓冲,卖个可怜求安慰:“可是你看我最近也没在好好学,没考好你别失望啊。” 纪酌眸光渐柔:“……怎么会,倒是我占用你太多时间,耽误你了。” “耽误个屁。”祁峋厉色道,“我是最近有点儿玩物丧志。” 他食指勾着纪酌的校服衣角玩儿:“人生地不熟的,不会考不好都没人安慰吧。” 这话的暗示可是要冲天爆棚了。 纪酌怔了下,有种祁峋是在讨他安慰的错觉,可又怕自作多情。 纪酌嘟囔道:“玩什么了你,我看你也经常在刷题。” 这也太不解风情了。 祁峋心里苦,心想还不是玩你:“不哄算了啊,我得赶紧撤了。” 一记直球砸来。 纪酌心里漏了半拍,挽回道:“去吧,回头我叫上席让他们一起哄你。” 祁峋心想您当我缺爱呢。 “行吧,那我下楼了啊——” “等一下,”纪酌又叫住他,“我其实有点紧张。” 祁峋心如明镜,就等着这会儿呢。 他漫不经心地笑:“别紧张,考到第几名都是你努力的结果。” “……嗯。” “再说了,”祁峋故意停顿,“不还有我哄吗。” 纪酌一怔。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祁峋已经拽着笔袋走远,回过头的嘴型分明在说:“加油小校霸。” “……” 纪酌耳根烧得个透彻,哪还敢看祁峋。 整个一落荒而逃回了教室。 祁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别提有多情场得意了。 他哼着歌往楼下走。 这会儿人已不多,楼梯显得宽敞,手上勾着笔袋的绳儿晃着下楼。 砰—— 擦肩而过的男生撞到了他左肩。 祁峋:“?” 马路朝天这么宽,怎么像是故意的。 祁峋后知后觉回过脑袋,揉了下肩膀。 撞他的人并没当回事,他也没见着肇事者的脸,只顾着留意对方的背影和穿着。 双肩包是北面紫标,球鞋是年初发售的款,已经被炒到上万元,夸张的是手上攒着的水杯,某球队的限量联名款。 简而言之,跟祁峋的穿衣风格是一个类型的,但外露得非常之骚包。 楼下班级上来考试的?眼瞎了不知道道歉? 那家伙走得很快,背影消失在了拐角,祁峋再无语也只能自认倒霉。 进到十一班教室时,白板上已写好考试科目和时间。 祁峋从前门晃了进去,放眼教室想找座位,就这么一个小举动,十一班本班的女生都要炸了! “十班那个传说中的转校生来了!!” “好帅好帅好帅!” “苏昂遇到对手咯。” “啊,我经常看到他跟纪酌走在一起。” “我怎么听说他俩关系不好!” “对呀,我记得楼上其他班说,那俩刚认识就罚站、写检讨、操场搞事同步一条龙。” “你们的关注点怎么歪啦,我倒是好奇他能不能考过苏昂——” 监考老师一推眼镜,提醒道:“各位同学,不要交头接耳。” 这个班八卦含量有点超标啊。 祁峋找到位置坐下,心想你们是没看到我多体贴他疼他,反正世俗的眼光不懂也罢。 铃声响起,考试开始。 祁峋坐在前排很快拿到了语文卷子,翻卷阅卷,提笔答题,挥挥洒洒就把卷子完成了大半。 阅读和作文是拉开差距的大题。 祁峋属于比较能抓文科考点的那类学生,一眼能看出出题老师的目的,思想到位,卷子也就完成得快。 将笔一轻搁,他抬头望时钟,还剩半个多小时的答卷时间。 祁峋也没闲着,翻回头检查卷面。 但他没在找错题,而是对应打印的知识总结,再掂量纪酌以前的语文成绩,估算那猫崽子能拿多少分。 那认真的劲儿可比自己做题认真多了。 半个小时,一题不落,连带着哪道题挖了坑,哪道题可能是纪酌不擅长的误区,都在心里做了记号。 完事后,祁峋暗暗一挑眉,心想他也不算白熬夜整理资料,再有好字的加持,纪酌的语文成绩肯定是稳了。 铃响,月考第一科目考完收卷。 祁峋坐在靠讲台的位置,自发帮老师整理卷子,算是稍微晚了几分钟离开的教室。 后一脚,他就收到徐辉鸣发来的信息: 【债主你直接来食堂二楼找我们!给你打好饭占好座了!】 靠,这是什么魔鬼速度。 纪酌该不会也提前交卷了?有没有时间检查卷面?别漏了哪题没写吧? 少爷八百年没为考试发过愁。 那一瞬间,只觉闭眼绝望,要找少夫人问个究竟! 祁峋来到食堂又是猛遭一记棒槌。 那挨肩搭背的盛况,鼎沸嘈杂的声音,队伍竟还能排到门外,有够夸张离谱。 祁峋远远注意到朝自己招手的纪酌,顿时悟了。 提前交卷是本地玩家心里有数的。 “你们怎么这么快?”祁峋挨过去坐下,“不会都提前交卷了吧。” 纪酌正在扭汽水盖,心虚没吭声。 席让吃了过半:“我和鸣子先来的,阿酌刚到没多久。” 徐辉鸣还挺得意:“再晚一步就要血流成河了!” 什么破形容,一看语文就没可能考好,但他也无所谓,心思在谁身上显而易见。 祁峋的地位就跟家里最能挣钱那个一样。 对纪酌的态度有够义正词严:“反正也是提前几分钟交了卷,对吧?” 纪酌喝汽水别开目光:“我都检查过卷面了。” “那能考多少分啊。” 祁峋盯着他滚动的喉结,“一百二能上吧?” “悬。”纪酌卖乖道,“您先吃饭吧,吃完咱们再聊啊。” 祁峋特想哼他两声,又碍于有俩电灯泡的。 正愁着呢,斜前方的座儿来了位熟人,以及那款全渔中找不出第二个人背的书包。 别说,胳膊到现在还有点酸胀,那小子可真能撞。 所有人都注意到祁峋直勾勾的眼神。 纪酌回头瞅了眼,再移来视线,问祁峋:“你认识他?” “不认识。” 不过,脑海里登时浮现出一个名字。 祁峋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十一班的苏昂?” 而后,纪酌和另外那俩都挺意外的。 “对,”纪酌想了想,补充道,“苏昂每回都考年级第一。” 祁峋的眼底漫出嗤笑:“……难怪啊。” 年级第一怎么还**呢。 不过不要紧,不讲素质道德是你的事,跟年级第一也扯不上干系了。 毕竟年级第一马上就要换人了嘛。 25. 心跳 月考两天结束,又临近国庆假期。 渔中高二学生逢人就喊:“家人们解放了!” 教室恢复原样,闹哄哄的,白板上密密麻麻都是各科假期作业。 就在众人疑惑怎么唯独少了英语作业时,祁峋手掌往纪酌桌子一伸,不知扔了什么东西,懒懒散散地起了身。 “……” 纪酌正用湿巾擦桌子的动作停下。 那是张一寸照,少年恣意张扬的笑脸,帅得离谱。 再抬眼,撕漫少年本人走上讲台,抬手在空白处落下英语科目的作业。 纪酌愣是没想明白,祁峋扔来张一寸照是什么意思? 旁观一切的席让很震惊:“祁峋怎么把考试座位贴的一寸照撕下来了。” 纪酌也很懵:“不想留在十一班吧。” 毕竟苏昂**事件被当事人谴责了好几遍。 祁峋在食堂那会儿放过话,他对十一班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席让又问:“那他为什么要扔过来?” “……” 纪酌听了简直心虚,“我怎么知道。” 可他究竟心虚些什么,那点心思还在经历着抽丝剥茧。 或许是祁峋就要离开渔城,留他一个念想?这想法经不得多想,纪酌有点喘不上气,心里近乎被遗憾填满。 放学后。 开往港湾大道的公交车依旧人满为患。 祁峋跟纪酌抓着把手,身子随着车轻微摇晃。 公车行驶中,少年分享着半边耳机,各怀心事地听同一首歌。 窗外晚霞连成一片。 祁峋寻思再等下去公车爆胎,他都等不来纪酌的话。 “你怎么回事,照片收了就算完事儿了啊。” 纪酌把耳机一拔:“那还要说什么,你给我那不就是我的了。” 祁峋吹口哨:“不得买个大头贴相册裱起来?” “买就买,”纪酌还挺犟,“待会儿下站了就买。” 祁峋得了便宜还卖乖:“帅不帅?” 纪酌听后那叫一个来了小情绪。 他不答了,刚好过了市中心那一站,后排一有空位,他就径自走了过去。 祁峋欠滋滋地也跟往后车厢。 他非不坐下,杵旁边一站,吊儿郎当问:“干嘛不高兴,放国庆假不是可以大玩特玩了。” “我国庆要去兼职。”纪酌仰着脸终于问了,“你爸爸让你哪天回首都?” 祁峋顿时严肃:“兼什么职啊,哪家公司敢要童工。” “重点是这个吗?”纪酌比他还不乐意,“你之前不愿告诉我哪天的航班,现在考完试总能说了吧。” 重点怎么就不能是这个了。 他还寻思着月中去参加MMC初赛前,趁小短假跟纪酌在渔城玩玩呢。 难不成没一点点防备就要泡汤了。 祁峋居高临下问:“你这么在意我哪天回去呢,舍不得我?” 逼得人走投无路,又气又委屈。 瞧见纪酌双眸悄悄泛红,祁峋才收场,哄道:“舍不得我就说嘛,说不定我就不去了。” “……信你个鬼。” “唉,要回的话就月中吧,具体哪天还没定呢。” 纪酌没看他:“哦,那学校里的手续得提前办好吧。” “嗐,你别比我还急啊,反正出月考成绩了再跟你说。” 然后他不要脸地凑近坐下来,“纪酌小同学,也给我张照片作为交换呗。” 这么无聊把考场座位的彩印照留着的人。 大概除了他没第二个。 纪酌心想祁峋都要回首都了,以后顶多是网友。 他什么要求都能满足:“我房间挺多照片,你回去选吧。” 这么说岂不是小时候的照片都能拿到手。 祁峋的心情逐渐变态,可别来个神似小女孩儿的童年纪小酌,那也太刺激了。 不过他的目的短期没能达成。 一周没见的姚溪荷,塞来两张侨港景区的门票,语重心长地吩咐纪酌好好带祁峋去海边玩。 “明天就会来很多外地游客,到时候只能看人了。” 纪酌悟道:“……也是,差点忘了。” 姚溪荷总是笑得温柔:“小祁,让纪酌带你去吃海滩烤肉,他得请客好好答谢你。” 祁峋刚要说不至于,纪酌抢先应道:“知道了妈,我还要请他喝椰青呢。” 姚溪荷身材小巧,看两个大男孩得费劲仰头。 她把电车钥匙朝纪酌一递,看着自家儿子潇洒接过后,把高半个头的祁峋领往外走—— 霞光姣好,画面里的少年相互拌嘴。 “阿姨!纪酌他拽我——” “是你非要说偷偷请回来!什么叫不能让我吃亏!” “咱俩谁跟谁啊,总之谢谢阿姨!” 姚溪荷笑了笑,不禁想起了久违的画面。 而后朝他俩挥手又道:“不客气,别玩太晚啊。” “知道啦!” “阿姨放心!” 在早茶铺工作十年的阿姨笑着道:“小酌也长大啦,小时候都看着小侨带他去海边玩。” 姚溪荷眼神忽闪,苦笑了声:“……纪侨那孩子还是不肯回家呢。” 港湾大道上的老住民,但凡认识纪医生一家的,都知道他们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纪侨,另一个纪酌。 大儿子是在侨港镇出生的,所以单名取了一个侨字。 纪酌骑着小电瓶车,载着祁峋往侨港海区驶去。 一路上,或许是触景生情,他提及了哥哥:“你看那些房子五颜六色的,小时候我哥来带我来写生。” 祁峋戴着头盔,在后座搭着纪酌的肩:“你哥学美术呢?” “对,他还练书法,我的字就是跟他学的。” 祁峋挑眉,试探道:“怎么都没见着你哥,在外地念大学?” “毕业一年多了。”纪酌笑得勉强,“他去当支教教师,每年只回家一次。” 纪酌有提过他爸爸是在初三那年去世的。 一切有迹可循,祁峋心里是好奇的,也想要给与安慰,尽量做到不揭开纪酌的伤疤:“有什么是我能分担的,跟我说说呗。” “……” 纪酌像是愣了下,呼出口气,“吃烤肉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祁峋轻笑,凑近他耳边说:“别勉强啊,反正我都愿意听。” 纪酌的耳尖顿然烫得不行。 心想你都要回首都了:“……嗯。” 侨港海区门票处。 停好车后,纪酌弯腰要给电车上锁。 祁峋窥了眼露出小半截的窄腰,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门票和你身份证先给我拿着?” 那氛围绝了,少爷过路勾搭小美人儿要联系方式似的,取一帧都是大片水准。 “噢。”纪酌抬眸,也没觉着哪里不对,“喏,给你。” 祁峋接过,也就一晃眼。 别提把身份证号倒背如流,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蛋先让他DNA动了,浑身细胞都要直呼“Hi,老婆”的程度。 “怎么样。”纪酌锁好车,返回来拈过他的身份证,“帅不帅?” 祁峋必然先调戏一波:“这叫漂亮。” “噢。”纪酌哼哼,“走吧,去验票。” 祁峋挑唇:“帮我一起呗,身份证给你。” 纪酌瞄向照片,调侃了声:“以前肯定特多小女生追吧。” 祁峋特认真地回:“也就小几百万。” “……” 纪酌惊了,哪有这么不着调的,“倒也不必这么夸张吧。” 祁峋差点笑疯:“我的球迷多了去了。” “噢,帅哥运动员嘛。” “岂止是帅,最强大脑节目组哭着求我排档期,我要打世界赛给拒了。” “您行行好!”纪酌笑得靠在他身上,“别这么炫酷,我要被闪瞎眼了。” 肩膀相触,体温传导剧烈的灼热。 祁峋的心顿时砰砰乱跳,想说“下辈子再低调”的话收住了。 他没望向有始无终的海岸线,也没注意捕捉时远时近的海浪声,眼眸分明只看得到纪酌,也仍想要定格这一瞬间的笑。 两张身份证叠在一起。 住址分别是京市和渔城,跨越了北端和南端的距离。 祁峋掩饰似的滑开手机。 趁着纪酌在检票,他冲动气盛,又是蓄谋已久,把月中要去广州参加竞赛的动车票买了。 两张连票。 乘客的姓名分别是祁峋和纪酌。 26. 海滩 侨港的海与霞色融为一体。 黄昏降落时分,伴着当地居民的游乐声,纪酌将祁峋带到海上烤肉铺的露天区域。 老板娘热情地问:“小酌系不系又长高啦,今次点冇同阿让他们来耍哈?” 纪酌也用带着渔城口音的粤语回:“春姨,呢位系我喺嘅新同学。” 祁峋还挺惊讶于纪酌说起粤语特悦耳,赶紧打招呼:“春姨您好。” “哇,侯靓仔呀——” 祁峋特有眼力见地笑道:“谢谢姨。” “唔好客气!玩得嗨森!” 生意红火,春姨跟他俩打声招呼又忙活去了。 海风拂来让人好生惬意。 祁峋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纪酌:“又被惊艳到了,你还会说粤语呢。” 纪酌轻笑了笑:“三分之一的渔城人都会说。” “那你真适合给我当导游。”祁峋挑了挑眉。 纪酌哪懂他的初赛计划:“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你在朋友圈说我是小导游。” 那语气乍一听还有点不乐意。 祁峋扑哧乐道:“被我叫小导游难道很跌你的面儿呢?” 重点哪里是小导游,而是“人美心善”的前缀。 可纪酌也懒得纠结这几周前的事,反正祁峋都要回首都了,以后他也没什么机会出现在人家的朋友圈,心里只顾得上不是滋味。 纪酌藏着那点心思,赶紧让祁峋先坐着点餐:“赶紧挑吧您,店里的人也腾不出功夫给咱俩上菜,要吃什么我去后厨拿。” 祁峋倒是随便,点了两个菜又问:“你不会国庆就来这兼职吧?” 纪酌一愣:“……这都能让你猜出来啊。” “太聪明了没办法嘛。” 就是心疼你累,这人满为患还排队叫号的,工作量不知有多大。 祁峋倒是想养着纪酌给点小零花,可没借口提,也怕纪酌觉着奇怪,只能暂时作罢。 后来,看纪酌跟老板娘不是一般的熟,只需打声招呼就能挤进后厨,在纪酌第无数回折返上菜后,祁峋挺不好意思地问:“真不要我帮忙啊?” 纪酌说:“没事儿,少爷坐着等吃的就行。” 这话显得他像个傍上老实人家的小地痞也就算了。 主要是纪酌扔下句话就跑:“辛苦祁老师给我补课了,今天换我伺候您。” 祁峋差点晕了,乱用词怎么出现了人传人现象,杀伤力还一绝。 再能整活的Bking听了都得面红耳赤。 大概是怕他无聊,纪酌半道又牵来店里的金毛给他解闷。 祁峋:“?” 他迅速跟大金毛瞪上眼,有种真赖上良家少男的假象。 大金毛倒是不怵他,伸出舌头哈气憨笑,讨喜得很。 祁峋也来了兴趣,掏出手机给大狗拍照,咔嚓几张,不太想发朋友圈,一股脑地往损友群里分享:这汪真俊。 【守门的小吕子】:再俊他也不是个人 【李后卫】:但有的人是真的狗 【江大前锋】:不要妄想云吸汪就能哄好我们这群老相好 这都几天了还在谴责他呢。 祁峋将手机举到唇边发语音:“那你们来找我不,来回机票全包。” 【李后卫】:打扰您谈恋爱多不好 【守门的小吕子】:新欢会有意见吧 【江大前锋】:含泪通知,这个群终究要散了 祁峋简直又气又乐:“不来就算了啊,正好我冲个业绩月中把他拿下。” 他这边盘算得美滋滋,打算月中去旅游增进感情。 那边纪酌为了以后还能联系上,跟烤肉铺老板娘工期都谈到了寒假,还预支三千块钱。 他把血汗钱揣进牛仔裤口袋里,待会儿先还祁峋二千,剩下一千,他打算买台便宜的智能机。 不然等祁峋离开渔城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怕少了联络,祁峋会淡忘了他。 真是未雨绸缪了。 纪酌刚踏出店门,远远的,一抬眼便看到了祁峋,也倏然怔仲了好久。 海风将祁峋的额发撩起,英朗的五官更立体化,少年在给狗勾顺**,干净而温和,眼眸中染着不知未来会属于谁的温柔。 纪酌意识到自己被莫名的情绪填满,更意识到,好像祁峋对于他并不仅仅是朋友。 可人生总是充满遗憾的,享受当下很重要。 纪酌不敢多想,只考虑着要让祁峋多留下些关于渔城的回忆,一顿烤肉吃得享受无比,纪酌提议:“去海边走走?” 祁峋求之不得:“把金毛也捎上?” 纪酌:“好。” 弯月的轮廓慢慢浮现,遗憾散成潮汐,满地细碎的海浪声成了片段。 路灯亮了,柔和光亮映在纪酌的漂亮脸蛋上,祁峋牵着狗瞧得出神,辨得出纪酌藏着心思,轻轻地撞了下人家胳膊:“家里的事还没跟我说呢。” 纪酌不太有心情:“……我又不想提了。” 祁峋也不强求,轻声安慰:“没事儿,谁都有保留秘密的权利。” 纪酌“嗯”了声:“感觉现在不是时候。” 祁峋愣是想不出怎么就不是时候了。 不过转念一想,听说今晚会出月考成绩,他当纪酌在担心考进前百的事儿,这才想起问:“一般几点出成绩呢?” “老刘的效率特高,”纪酌时轻时重地踩着沙子,“这个点应该已经出语文成绩了吧。” 祁峋咯噔一下,心想怎么不早说呢。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能考多少分,只关心纪酌的语文成绩能不能上一百二,这关系到他的整套估分体系,算偏了也就不好推测纪酌的排名。 “我得赶紧看看。”祁峋翻出手机一看,“晕,班群都要炸了。” 纪酌也忐忑期待,凑过去想看群聊消息。 可惜偏逢屋漏连夜雨,那只大金毛贼通人性,见他俩停下不走,似乎在看什么发光的好东西,鼓足了劲地猛扑而来。 “?!” 眼看就要把纪酌撞得一个踉跄。 祁峋手疾眼快地搂上纪酌肩膀,把人揽过来避开物理攻击。 可纪酌本来也条件反应要躲开的。 始料不及的是,祁峋的力道叠在他本就侧身朝旁闪避的举动上,双重作用,让他直接撞进了祁峋的胸膛,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 纪酌撞得有点懵。 更要命的是,他的唇好像擦着祁峋的下巴而过,一瞬间的触感在事发后逐渐苏醒。 纪酌如浑身过电,木在当场,嘴唇火辣辣的。 他近乎是惊恐地抬眸望向祁峋,生怕对方或是尴尬或是不悦,本就惴惴不安的情绪被调至最大值,却怎么都没想到见着这样的祁峋。 祁峋也很惊讶,眉头低垂未做出反应,似在思忖什么。 但那苏得冒泡的喉结动了动,双眸如深海般幽深,目光像正牢牢地在窥看猎物般。 而后,祁峋的手指揉搓向被误伤的皮肤表面,忽然扑哧一笑。 纪酌怔住:“笑、什么呢你。” 祁峋俯过身,将唇抵在纪酌的耳边:“笑你差点抢了我的初吻。” 温热的气息喷在已在发烫的耳廓。 那效果堪比火上浇油,纪酌什么都忘了想,被一句话欺负得落荒而逃。 祁峋哪还管那条狗,撒腿追上把纪酌横腰一拦。 而后又是混不吝的语气:“你躲什么?不打算负责是不是。” 纪酌反应激烈:“我又没亲到!” 这送上门的大好机会,我管你亲没亲到! 祁峋脸也不要了,想作弄纪酌的心思正要起范儿,眸光瞥到了什么厉害的画面,蓦地一僵,突然不敢再犯浑了。 “你……”祁峋慌了,柔声哄道,“纪酌,你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