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之君,朕的剑成精了》 第1章 一道圣旨招来的刺杀 长生殿,灯火通明。 仲瑾钰一手轻轻抵着头在软榻上侧卧,闭目养神,案牍上奏折整齐陈列,宫女太监在不远处低眉顺眼候立着。 皇上不喜人近身,只有从小陪着皇上长大的曹公公可以随侍身侧。 忽然,长生殿屋顶“砰”的一声巨响爆裂开来,瓦块碎石夹杂尘粉随着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曹公公神情一肃,赶忙来到皇上身前挡住刺客,大喊道: “护驾!有刺客!护驾!” “保护皇上!来人!快来人!!” “陛下小心!!” 宫女太监慌作一团,有胆小的甚至尖叫不已。 “护驾!” 仲瑾钰睁开眼,看到身前两米远处出现的穿着一身黑带着黑面罩眼神冰冷的男人手持剑正欲朝她刺来。 仲瑾钰对上男人暗含杀气的眼神,寸芒极至的剑尖,躺在软塌上佁然不动,倏地笑了。 冰肌雪肤宛如在冰山孤高寒远处摇曳的红莲,满山的冰冷不遮其灼灼光华,反衬迤逦极美极艳,绝色昳丽,流盼含情。 冷一微微一愣。 平生死在他剑下之魂不知何多,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出众的相貌,这样的相貌即使婉儿在眼前也稍逊一筹。 回想起曾经听过的传闻,太后曾是二十年前盛极一时的京城第一美女,先皇的相貌也是俊朗不俗,仲瑾钰作为两人的孩子容貌更盛似乎也不令人意外。 冷一之前从未见过皇帝,但他毕竟是心志坚定之人,所来更是为了他发誓要好好保护的人,不过片刻便回神。 想到被这个狗皇帝下旨强招进宫的婉儿眼神又是一冷。 婉儿不喜欢皇帝,不愿意委身于他,他帮婉儿解决掉皇帝婉儿会开心吧。 冷一想到婉儿甜甜地叫他“冷哥哥”心里一软。 剑尖尖锐闪着凌冽的光。 皇帝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不动正好方便他行动,至于这个眼前的老太监,看内力外放程度只是个先天高手,不 足为惧。 习武之人按内力分为七个境界: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一流高手、先天高手、宗师、大宗师、踏破虚空。 世界上最后一个踏破虚空的人名盛源,距今已三百余年。而仲朝,随着开国皇帝仲威策马打天下也有三百载了。 仲瑾钰是仲朝第六任皇帝,今年20岁,已即位三年。 仲瑾钰在宫人慌乱中坐在原地不动,施施然从一旁摆放的精美瓷盘中拿起一颗葡萄,能送到皇帝面前的葡萄自然是名贵品种,晶莹剔透,水润多滋,只是有点可惜—— “沾灰了。” 冷一心里微动,皇帝的底气在哪里,皇宫供奉的大宗师分明已经闭关,他还有什么依仗可阻挡自己? “铛——” 不知从屋内何处跳出来一个人,同样一身黑但脸上带着一个纯黑勾金线图案面具,迎面接住冷一的剑。 冷一感受到剑身传来的力度心里微沉,这个人武功不弱于他。 是宗师。 “铛!” 一时间,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周围又跳出来几个人一起围攻冷一。 曹公公松一口气,幸亏有暗卫在,同时怒骂道: “侍卫干什么吃的!还不来救驾!快来救驾!还有你们慌什么慌,快过来保护陛下!” 大部分太监宫女听了曹公公的喊声赶过来,还有几个在原地磨磨唧唧磨蹭,显然是害怕刺客不敢过来。 曹公公狠狠刮了这几个人几眼,现在情况紧急,等把刺客抓住...有这几个好果子吃! 仲瑾钰饶有兴致看着两个男人为了她大打出手,尤其是打架身上衣物不免出现破损,露出的肌肉若隐若现,体形流畅,宽肩窄腰,冷白的肌肤染上血色...... ——十分赏心悦目。 特别是这两个人的身份她都知道,一个是她的暗卫首领,暗一;另一个是有着“天下第一杀手”称呼的杀手,冷一。 一个要护她,一个要伤她。 一个守护着她这个被戳 破女子身份的皇上亡国而死,一个守护着容婉儿成为荆安歌皇后后黯然退隐。 曹公公见陛下一副欣赏歌舞表演的表情有些着急,“陛下,咱的陛下哎!这太危险了,您要注意安危啊,刀剑无眼,您先去后面躲一躲,等把刺客抓住——”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注意到皇上这边的动静,冷一本就和暗一同为宗师境界,又都是习的杀人功夫,武功路数相似,对人体致命处的防卫攻击总是相撞,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但后面加入打斗的暗卫打破了僵持。 冷一渐渐落入下风,心下暗自思索,片刻后傍作体力不支,改攻为防逐渐后退到殿内左侧金柱,后背靠着柱子。 暗卫绕着柱子围成圈包围冷一,却见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奋力扔向空中用内力击碎。 噗—— 纸包破碎白色粉末纷扬飞舞在空中。 暗一冷眉凝神,连忙屏住呼吸,但距离过近不慎吸入少许,顿时察觉到内力调动困滞。 “屏息!” “是软筋散!” “......” “扑通——” “扑通——” 暗卫一个接一个体力不支如下饺子风过草间般倒在地上,宫女太监早已卧了一地,暗一单膝跪地左手持剑杵地做支撑,剑尖划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声音。 他抬头望向眼前的冷一,内力用力化解药力却十分缓慢,但依然挡在陛下面前不肯退去。 冷一行动自如无丝毫停滞,显然已提前吃过解药,他没看地上奋力与药效做抗的一群人目标准确朝仲瑾钰走来。 没想到眨眼间局势急变,曹公公对着冷一急的几欲破口大骂,但不想不小心激怒冷一,耐着性子怒声道: “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你要想清楚,你面前的可是一国之君!妄然行刺陛下,你及背后的势力是要与整个国家敌对吗! 倘若陛下万金之躯有丝毫受损,没有人可以逃脱举国之力的追查!” 第2章 捉住刺客 曹公公没想自己这番说辞能起到多大作用,能行刺到陛下面前大多是某些势力培养的死士或杀手,被抓住就干脆利落抹脖或咬碎嘴里毒药自杀,留个活口拷问都不容易。 死士一类这样的人对主家忠心耿耿,只知道执行命令,后果从不是该他们考虑的东西。 曹公公眼尖注意到冷一脚步微不可查一顿,心里略喜又放缓声音道: “你现在收手,陛下宽容,会对你网开一面。” 冷一想起容婉儿顿了顿,又想到自己和她的见面只有少数人知道,而这些人对自己这次的行动知晓甚至有人提供了帮助。 没有人会把这次行刺与一个弱女子联系起来。 想罢,冷一只停留了片刻,没再对曹公公的话做反应,提剑对准仲瑾钰。 仲瑾钰手里依旧把玩着那颗葡萄,似乎对逼近的危险熟视无睹。 咻—— “陛下!” “......陛下?” 前一秒还在为陛下的安危担忧,后一秒就见陛下扔出手里的葡萄击中刺客手臂腕,刺客手中的剑应声而落。 咣当落地声响。 曹公公有些吃惊,陛下怎么没受药力影响? 圆溜溜的葡萄咕噜噜滚远,彻底变成灰扑扑模样。 冷一后退几步,手腕处疼痛发麻,他看着没有丝毫破损的葡萄感觉些许不妙。 击落他手中剑的同时保存葡萄的完好,皇帝这份控制力不容小觑。 皇帝没有中药,不对,是软筋散的药力对皇帝没有起作用。 他带来的软筋散是神医最新研制的,如果不是他提前服过解药,恐怕也会跟地上这些人一样提不起力量,但这药竟然对皇帝没有效果。 这种软筋散对宗师及以下境界的武者都有效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仲国的皇帝难道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宗师? 何为大宗师? 宗师已是天下顶尖高手,可开山立派广招门徒,更何况在宗师之上的境界。世界上大宗师屈指可数,长坐镇一方避居不现人前。 没想到眼前就见到一位。 眼下的处 境对冷一来说十分不妙,一境之差,天壤之别。周身气机被皇帝锁定,压迫如大海般浩瀚扑面而来似无法逃脱。 但他不能束手就擒。 他要抓住一线生机逃脱而去,冷一踢脚提剑入手,一个侧身对仲瑾钰直线攻去。 仲瑾钰脸上依然挂着浅笑,在曹公公惊呼小心声中抽取暗一手中剑迎面而上。 三千墨发如瀑飞舞,丁点朱唇点缀冷面嫣然笑意不退,肤若凝脂手如青葱,却握着一把肃杀寒光剑。 离得近,冷一甚至能看见皇帝指尖娇嫩没有一丝厚茧,只是握剑的力度指尖便泛白。 种种迹象表明皇帝武功疏松,这样的人怎么会拥有如此气势? 冷一心中疑惑一闪而过,当仲瑾钰挥剑攻来,他的疑惑便全部消散了。 见到仲瑾钰握着剑的样子,没有人会怀疑他不通武学,剑气冲天而起,衣袖无风而动。这分明是一个高手,且在剑术上有着高深造诣。 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利剑。 冷一心神一滞,便察觉不好,高手交战最忌走神,还未等他抓住找出机会逃脱却已然露出破绽。 他输了。 仲瑾钰举荐剑尖指着冷一喉结划出一道血痕,缓慢上移在冷一耳畔处划过,她力度控制很精妙,肌肤半丝未损,面罩随重力掉落。 剑眉星眸,面容俊朗,棱角分明,肤色是常年隐于黑暗的苍白,平直的唇角表明主人长期不苟言笑,沉默寡言。 仲瑾钰这么明显打量的眼神,冷一当然察觉到了,他手下微微发紧犹豫着是否自尽。 他不惧死亡,杀手一行,生死是司空见惯之事。 他也曾想过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但知道机会很小,更多的可能是在任务中死去。 倘若以前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会毫不犹豫自绝经脉,能干净死去,何必领略一番皇宫刑罚。 只是现在他心中有了牵挂...... “好俊俏的一张脸。” 药力渐渐散去,曹公公和身边的小太监互相搀扶着起来,正听到仲瑾 钰说的话,腿一软,差点又重新坐回去。 曹公公是先帝派来照顾陛下的,自然知道仲瑾钰女子身份,他琢磨着陛下是不是在调戏......看上了这个刺客? 正琢磨着,又听见陛下似感叹般说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大殿为之一静。 冷一依然冷着一张脸,但眼神却有了变化。 曹公公眼前一黑,陛下使不得啊! 他推开扶着他的小太监,动动衣襟竭力维持腰板挺直,快步朝陛下走过来。 看着冷一严肃道:“陛下,这个刺客不知是何人派来的,不如尽快让人拉下去审问一番,早日找出幕后黑手。” 他看着冷一眼神阴恻恻的,等审讯出结果,这个人就没必要活着了。如果审不出来,那更要死。 所有威胁到陛下安危的东西都不能留! 陛下喜欢这张脸,咱家可以派人去寻找相似的悄悄运进宫里献给陛下,这个刺客早日去见阎罗王为好! 冷一察觉到曹公公对他的杀气,但他没有在意,他更在意的是皇帝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最终没有问出口,沉默以对。 仲瑾钰说:“不急。” 就在这时,御林军姗姗来迟。 御林军头领见到陛下和被剑控制住的刺客,脸色一紧,顾不得惊异是陛下抓住了刺客,当即立下跪倒在地。 “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哦?” 仲瑾钰抬手把冷一定住,见到暗卫们恢复内力走过来,把剑扔回暗一怀里。 这时才低下头看着一副恭顺请罪模样的御林军统领,淡淡道:“缘由。” 御林军统领名吴毅,是个身材魁梧,面目坚毅的中年汉子。 吴毅额上冒出几滴冷汗,只觉陛下淡淡的语言中蕴含着无限的威严,更甚以往。 陛下没让他起来,他也不敢妄动,只盯着陛下金丝银绣线鞋,道: “回陛下,方才清河殿、兰秀宫等处有刺客闯入,臣等未料到这是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被吸引了注意力,等察觉到赶回......” 第3章 收服白虎 吴毅悄悄斜眼看了被捉住的冷一一眼,这个刺客已被抓住,看样子还是陛下亲手抓住的。 复快速收回目光,惭愧道:“臣等无能未及时察觉敌人诡计,等臣反应过来急忙赶过来保护陛下,刺客同伙......借此逃掉了。” 说起来还有些后怕,幸亏陛下无事,不然他官职被撸是小事,性命能否保住是个问题。 曹公公眉毛一抖:“刺客竟然还有同伙!陛下,我们赶快把这个刺客拉下去受刑审出幕后指使者。还有御林军护驾不力——” 仲瑾钰微抬手止住曹公公的话,“这个人我应另有用处。” 她看向浑身上下被检查彻底连嘴里的毒药也被弄出的冷一。 “你的名字?” 果不其然,没收到回应。 曹公公上前两步对着冷一怒斥,“陛下问话,竟敢不答?!” 冷一还是沉默。 曹公公转头躬身向陛下请示:“陛下,此人冥顽不灵,奴才现在就把他拉下去到牢里走一趟,定让他吐露的清清楚楚!” 仲瑾钰走到冷一面前站定,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望进宛如潭水般死寂的眼里,手指摩挲动了动。 类似调戏的动作终于让湖面泛起波澜,冷一向后仰想躲开仲瑾钰的手,却被控制住无法躲避。 “前些日子,南边小国是不是送来一个小宠物?” 曹公公作为最受皇帝信任的太监总管对皇宫内的事熟知于心,略一思索便有了目标。 询问地回道:“陛下,您说的是不是一月前南自国送来的白虎?” 仲国国力比邻境两个国家要强一些,周边不少小国附属大仲之下以求庇护,南自国便是其一。 曹公公对此印象深刻,因为送来的是罕见的吊眼白额老虎,而不是寻常可见黄皮。 额间“王”字样迹,凶猛威武又甚为罕见,南自国国君见之大喜立刻派人想办法捕获,送来仲国献给陛下。 使者言语夸大又对陛下拍了一溜儿马屁,高声称扬这样的奇兽就该是陛下所有。 可是陛下似乎对这不感兴趣,白虎一直被养在珍兽苑里。不过白虎看体型算不上什么小宠物,现在陛下怎么想起来了? 曹公公看了眼冷一,猜测:难 道要把刺客喂给老虎?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可是他看了眼陛下依旧放在刺客下巴处的手觉得这个想法很难实现。 陛下怎么看也没有要把他喂虎的意图啊! 仲瑾钰随意点下头,“对,现在把它运过来。” 看向地上的御林军,“你们起罢,去把白虎运过来,后自去领罚。” 吴毅松口气,这是让他自己确定用刑方法及程度的意思。 他一边琢磨着要怎样惩罚既不重伤到身体又能表现出自己的忏悔,一边恭敬道一声“谢主隆恩”,起身带领部下领命离去。 人走后,曹公公觉得对御林军的惩罚太轻不禁感叹陛下果真仁善。 珍兽苑距离皇帝寝宫距离有些远,约摸半个时辰外面响起车轱辘的声音。 期间曹公公指挥着太监宫女把地面上碎石打扫清理掉,仲瑾钰吃了些甜点饱腹,顺便看起奏折。 “陛下,白虎已在殿外。” 仲瑾钰放下奏折甩甩手站起来,“带进来。” 吴毅和几个手下合力推着装着白虎的笼子进到长生殿内。 笼子约有四个二人马车大小,采用玄铁铸成,十分坚固,白虎在里面对着众人呲牙吼叫,声音震撼,有些胆小的甚至不敢与其对视。 这是一头成年白虎,体长近三米,体重约250公斤。厚大的爪子拍在笼子上带动链条咣当作响,笼子震了震却没有丝毫损坏。 仲瑾钰绕着笼子转了圈,白虎的大脑袋也跟着她的脚步转动,片刻她满意的点点头。 这笼子看起来还算坚固,锁住一个失去内力的人绰绰有余。 “来人,打开锁,把白虎放出来。” “陛下,不可啊!这白虎凶性未除,据说当时抓的时候就死了不少人手,来到咱这儿又顿顿吃肉——” 仲瑾钰止住曹公公的话,“无事,开锁。” 曹公公还想劝阻:“陛下......” 仲瑾钰看向跟过来的白虎饲养员:“开锁。” 饲养员打了个激灵,鞠躬称是,连忙掏出钥匙开锁,吴毅同样想要劝阻的话咽回嘴里。 陛下意已决,多说无谓,他谨慎点看着白虎应该无事。 打开锁后,厚重铁链被扯下,笼子开了。 面前没了 阻碍,白虎鼻子轻嗅,嘴边胡须细微颤动,四肢试探着向前踏步,细长的尾巴缓慢甩动。 似乎确定了什么,白虎眼里染上兴奋,猛地一甩尾巴,“吼——” 高昂一声冲笼而出。 仲瑾钰未听众人劝阻守在笼子前,等白虎出来,轻点脚尖借力跃起,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 白虎似痛苦的呜咽一声,晃晃脑袋缩回笼子里。 仲瑾钰走进笼子,这时白虎从晕眩状态反应过来,警惕地看着她,却没有妄然攻击,以它的智商似乎也明白,眼前的这个两脚兽不好惹。 连喉咙里逼出的嗷呜声也放小了。 庞大的身躯缩着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 仲瑾钰勾了勾唇,动物远比人类更适应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 白虎不愧是罕见的变异品种,她来了三天只见到这一个身体内蕴含些许灵力的动物,距离开启灵智,似乎差了点契机。 而这契机,倘若不是遇上仲瑾钰,恐怕它永远不会有从野兽变为灵兽的一天。 相逢即有缘。 仲瑾钰从记忆里默默调出一份御兽功法,手放在白虎前额上默念口诀,在旁人看来白虎在主角手下十分温顺。 签下契约,仲瑾钰为主,白虎为仆。 “嗷~” 白虎看着仲瑾钰眼里划过一抹亲切,它低头主动蹭了蹭仲瑾钰。 仲瑾钰轻抚描摹白虎头上“王”字两下,黑眸中含着点点笑意,“从此以后你叫白仓。” 白仓从喉咙里溢出道如猫咪打呼噜的声音,乖巧趴在地上表示臣服。 御林军统领立刻恭贺道:“恭喜陛下收服异兽,此乃祥瑞之兆!” 其他人纷纷醒悟,紧随其后恭贺陛下。 曹公公放下心,同时暗暗瞪了吴毅一眼:真会说话!竟然还抢先咱家一步! 仲瑾钰领着白虎出了笼子,周围人纷纷避让,眼下它看着温顺,但忘不了刚才的凶恶。 像吴毅之类不是怕老虎,而是眼瞅着陛下对它甚为宠爱,万一白虎咬人他们还手伤了老虎的后果恐怕不比被虎咬一口好。 仲瑾钰抚着白虎光滑皮毛,对控制着冷一的暗卫发话道:“你们把他锁进笼子里。” 冷一:“......” 曹公公:“???” 第4章 虎笼锁男 暗卫忠心执行主人命令。 曹公公看着被锁在笼子里的冷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为阻止心中隐隐的想法,主动问道: “陛下,奴才派人把刺客和笼子拉下去?” “不,留在这里。” “......陛下,奴才愚钝,您说的是您的寝宫?” “嗯,御林军退下吧,记住没有下一次。” 吴毅眼神隐晦在笼子里的冷一脸上扫了扫,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未表及面上,遵命退下。 曹公公却很纠结。 “我的陛下哎,您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个刺客啊!” 行刺陛下的刺客被锁在睡觉的地方的笼子里......传出去外人该怎么想? 往断袖身上猜还好,顶多陛下身上多些桃色传闻,可万一有人猜出陛下女子身份怎么办? 不,即便是断袖也不好,陛下继位三年后宫空虚,只前几日迎来一位贾妃,可陛下毕竟是女子无法和贾妃孕育后代,这样岂不传闻陛下不爱红颜爱蓝颜? 子嗣是江山的根基,长久以往,于大仲无益啊! “无事,朕乏了,你且退下。母后那边暂且不要惊扰,去吧。” “......是,那这白虎可要准备个新笼子?” 白仓耳朵动了动,听懂了曹公公的意思,是要把它再关起来?! 它不满的呲牙低吼一声。 仲瑾钰拍了它脑袋一下让它安静下来,“无需,它已认朕为主,不会伤人。” 曹公公只得不甘心退下,临别时狠狠的刮了冷一一眼。 蓝颜祸水呸!咱家不会让他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暗卫也自行隐去,殿内恢复平静。 白仓绕着笼子转了两圈,尾巴兴奋的甩了甩,它已经听明白主人的话,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进笼子了,眼前这个两脚兽真可怜啊! “吼~” 冷一:......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眼前这头老虎眼神有些奇怪? 他默默移开视线,思考起自己现下的处境。皇帝此举是他未料想过的,从未听过皇帝有一些特殊爱好。 眼下他内力被封,除这一身衣物外别无他物。但若想死也是有办法做到的. ..... “阎罗殿天字一号杀手——冷一,你猜朕知不知道你身后之人?” 仲瑾钰说完这句话,满意的看到冷一眼睛一缩,未解释半句带着白虎去了寝内,独留冷一在偏殿。 床上,仲瑾钰侧卧抚着白仓油光水滑的皮毛,发散思维。 仲瑾钰不是原来的仲瑾钰。 仲瑾钰本来已渡过天劫,飞升在即。却不料雷光消退云散天清,一片金光闪过后睁眼来到了这里,穿到同名同姓女扮男装仲国皇帝身上。 倘若不是一股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她差点以为自己渡劫失败转世投胎了。 通过这股记忆仲瑾钰意识到仲国皇帝是她此世界的同位体,因时空波动此世界的她不经意承受了过载信息,灵魂溢散恰巧接触到她飞升通道,造成了这番因缘际会。 记忆里有两个人的身影最为清晰,荆安歌、容婉儿。 三百年前正逢乱世,朝廷腐败,天下英雄四起,欲推翻朝廷为王称帝一统天下野心者不计其数。 其中仲高祖仲威统领的势力是最大的。 这股势力是由仲高祖和他的结拜兄弟荆烈一起领导的,在众人眼里,他们亲如手足,威望近乎五五分。 等打入京城,攻破前朝最后一道防线,谁来做皇帝就是最主要的事。 不少势力离间二人欲使其决裂厮杀好渔翁得利。谁知荆烈主动退出拥护仲高祖称帝,仲高祖感念兄弟情义,称帝后,封荆烈为一字并肩王,以姓氏为王爵封号,世袭不降。 荆安歌便是荆王的嫡系后代,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异姓王。 而容婉儿是正四品官员吏部侍郎容正清的嫡长女,容貌清丽,素有才名。 最后也是这两个人联手登上帝后宝位,在他们眼里原主恐怕不过是个失败的亡国之君罢了。 对于荆安歌原主竟是爱慕的,她爱慕他的张扬肆意,爱慕他的骄傲霸道,爱慕他同样出身高贵,却不用像自己一样小心翼翼掩饰着女子身份,唯恐哪一天被戳破,就辜负了父皇的嘱托。 原主女扮男装能瞒过朝廷后宫单凭太后一人是做不到的, 其中自然有先皇的手笔。 先帝子嗣凋零,不知何缘由自仲国第三任皇帝开始便子嗣艰难,原主是先帝第一个孩子。 当时,先皇已继位十年,后宫无一所出,朝前颇有异词,连坊间都传闻戏称先皇为“无子皇帝”。 当先皇得知太后怀孕后有多么惊喜,发现生下来是个女儿就有多么失望。 察觉到太后动了假装生的是儿子的想法,他默许下来并帮太后处理灭口扫除痕迹。 太后顺利从妃子升级为皇后,原主正式成为先皇的嫡长子。 自幼她从父皇母后那里没有感受到多少爱意,更多的是严厉和悲伤。 临终前,先皇更是屏退他人紧扯着原主的手,厉声道: “太子,你一定要把大壮江山传承下去,如若不然,你就是仲国的罪人!” 原主含泪答应。 虽说这些年先皇对原主的态度时喜时悲,在太后再次怀孕后更是冷淡,发现生下来是女儿后又恢复以往,她明白是何原因。 但锦衣玉食,相关太子的教导治国经验无一缺乏。 是真正把她当继承人来培养,在男子为尊观念的古代实属不易。 小心翼翼隐藏一件事,憋久了难免不会对与其相反性格的人生出关注。 荆安歌张扬肆意性格天下皆知,出身尊贵又面容俊美是不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 对一个人关注久了,便情不自禁会被他吸引,由此更是生出对另一个被他爱慕的人羡慕之情,甚至嫉妒。 容婉儿便是这样的一个存在,荆安歌喜欢她,世间还有不少出色男子也喜欢她。 才貌出众,性格活泼古怪,与众男子接触无畏谣言,活的自由放纵。 无拘无束,衬得被困在皇宫小心谨慎的她像个笑话。 仲瑾钰叹口气,原主是心灰意冷下自愿去投胎的。 本来仲瑾钰的来临已为原主稳住灵魂,只要她不放弃,这次经历就相当于一次机缘。 至于仲瑾钰,当一段时间的背后灵就好了,她刚到这儿,就发现这里灵气很低,可见不是个修真世界,灵魂状态下的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可是原主放弃了。 第5章 贾妃娘娘 原主与仲瑾钰灵魂交汇的瞬间跨过了时间,她看到了未来。 知晓未来不一定是件美好的事。 她看到自己还是没忍住对容婉儿出手,没动手杀人,而是下旨把容婉儿赐婚给她的一个爱慕者。然后便如同捅了男人窝似的一个个跳出来与她作对。 不知怎么,她是女子的身份就被发现了。 朝廷炸了锅。 一些古板的老臣当众请她退位,说什么女子当帝,牝鸡司晨,乃国之不幸,请陛下退位。 退位对象都给找好了,没错,就是如今的荆王荆安歌。 荆安歌也站出来逼她退位。 她不甘心,她是父皇亲手教导指定的太子,继任以来也兢兢业业,没做任何对不起国家的事,就因为她是女子就否认了这一切?! 她不同意! 曾经对荆安歌的莫名情愫都消退尽散。 她下令把要她退位的大臣都抓起来下大牢,派兵去镇压荆安歌势力。 却没想到荆安歌隐藏的力量这么大,不仅养了大量私兵,天下富商、江湖势力甚至邻国、草原部落也掺和进来支持荆安歌推翻自己。 坚定保皇党将军的虎符还被他的儿子给偷了...... 理所当然,原主满盘皆输。 回过神来,怆然发觉已兵临城下,一朝私心,竟将断送大仲江山,自觉愧对先皇,愧对列祖列宗,自刎而死。 原主自觉能力不足,即使多了未来记忆,也恐难敌荆安歌势力,她把一切托付给仲瑾钰踏入轮回。 临走前,苦笑一声“朕有负父皇嘱托,此去无颜......”消失不见。 自此,仲瑾钰便是仲国皇帝。 回想起睁开前见到的场景,仲瑾钰觉得还颇为好笑。 仲瑾钰来时身边欢声笑语,男声女声交相悦耳,她不动声色融入其内,未让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定眼一看原来正处于宰相公子白文彦组织的诗词宴会上,公子小姐皆穿华服着丽装,一眼望去,俱是好颜色。 其中一位穿着一身浅黄渲染绿琶袖朦胧云纱裙,头发绾了个简约发髻 ,无半点珠宝点缀头上,只用几根绸带编系着,耳间挂着镂金丝孔雀玉耳环。 在满头珠光的小姐们面前,她的简约反而遗世独立般鹤立鸡群。 此人正是引发此后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容婉儿。 此刻,她从坐席上站起来,露出的金绿如意流苏腰带系出曼妙的细腰。 巴掌大的脸蛋白白净净,一双杏眼十分可爱,红唇轻启: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仲瑾钰:? 为什么感觉有点熟悉? 仲瑾钰拢眉搜刮了一番记忆,终于记起了,在她的世界千年前有个以文入道的前辈,出口皆章,落地成雷。最终成功渡过天劫飞升。 据说这位前辈最初因缘际会进入一个地方,阅遍群书,得以悟出自己的道。 飞升前特地把他最初看过的群书抄录下来人们可以随意欣赏,以期后辈同样可以入道。 可惜千年过去了,修真界再未出现第二个以文入道的人。 仲瑾钰也慕名览阅过,只是即使她过目不忘,全部背诵下来,理解其意,也半丝道韵未得。 终究,她的道还是剑。 话说回来,容婉儿这个人......有点奇怪。 仲瑾钰心里有了些猜测。 容婉儿语落赢得满堂喝彩,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脸上挂着笑容轻轻摆了摆衣袖坐回原座,一旁她继母生的容家二小姐看她如此出风头嫉妒不已,手里的帕子都快要扯烂了。 不少人朝着“京城第一才女”太子太傅的孙女夏梓欣看去,窃窃私语。 夏梓欣保持着得体微笑,似乎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还真诚地赞美了容婉儿。 仲瑾钰没在意容婉儿那边的暗流涌动。在现场环视一圈,没有发现荆安歌的身影,有些遗憾,她还挺想见见这个抢了原主皇位的男人的。 没见到人,仲瑾钰准备走了,白文彦看到急忙赶过来,张张嘴还没说话,便听见喧哗声起。 仲瑾钰转头就看见一个其貌不扬 的公子哥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走过来。 未等白文彦询问这个人就没脑子的把过来的缘由吐露了干净。 原来是容婉儿拒绝他扯自己做挡箭牌了啊。 皇帝这次出门是隐藏身份,但脸未作任何改变,容貌出色却陌生,估计是把他当软柿子捏了。 她不懂容婉儿还有这个要与她决斗的傻公子是怎么想的,既然事情发展到她身上,不顺势而为,岂不少了一番乐趣? 仲瑾钰微微一笑,扇子合起来拍了拍手心。 “容姑娘的心意,朕知晓了。” 说罢,挥一挥衣袖离去,徒留一群得知皇帝出现在这并且牵扯进爱情纠纷的人目瞪口呆。 翌日,进宫的圣旨送到容府府上。 容婉儿就这样成为仲瑾钰的第一位妃子。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夜里一场秋雨打湿了庭前的枝叶,打湿了玄铁笼子,也打湿了冷一的衣衫。 冷一内力被封,无法为自己烘干。他半点不为雨水窘迫,注意力全被皇帝昨夜说的话吸引,一夜未眠。 仲瑾钰却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白仓还趴在地上打着呼噜,等仲瑾钰穿好衣服向外走,白仓睡眼朦胧跟上来。 冷一看见仲瑾钰说了他自昨夜开始的第一句话,声音干涩嘶哑: “你的话,什么意思?” 曹公公听见殿里的动静:“陛下,您起了吗?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仲瑾钰应声。 传膳途中,曹公公进来看见湿漉漉的冷一和他上面房顶破的那个大洞,冷笑一声。 自作自受!该! 他悟了! 陛下竟有预知之能,料到夜里会下雨,特意嘱咐不让宫人修补房顶,就是为了惩罚这个刺客! 仲瑾钰不紧不慢地吃着饭,曹公公到后来有些着急:“陛下,要上早朝了。” 仲瑾钰顿了顿,哦,她差点忘了。 “去通知大臣,朕昨夜受了惊吓,今日早朝不去了。” 曹公公想起陛下昨夜制服刺客的英姿,明智的把画面拍出脑后,领命离去。 “陛下,贾妃娘娘求见。” 第6章 为什么追我 仲瑾钰看着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冷一微微一笑,拍了两下白仓后背: “去,把贾妃迎进来。” 白仓甩了两下尾巴低吼一声听话的朝外走去。 曹公公看的欲言又止,这满嘴的食物血迹,这庞大的体型,他看着都森得慌,真的不会吓到贾妃娘娘吗?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啊——!” 容婉儿惊恐地与几乎顶了她半个人的大脑袋面对面不到20厘米距离对视了足足五秒,心脏聚停。 “......” 然后嗖的一下跑远了,“妈妈啊——!有老虎!救命!!救命啊!!!” 回头一看竟发现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在追自己,她几乎能看见虎口牙缝里的碎肉,更加崩溃。 “救命!来人!为什么它要追我啊!!” 白仓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贾妃娘娘”已经提高的智商明白这个人就是主人让自己带进屋的人,看着她奔跑的背影蠢蠢欲动,眼里也带上兴奋。 “吼~” 我追! 笼子里冷一耳朵微动,眼里划过丝担忧。 婉儿...... 曹公公听着有些坐不住,他摸不准陛下的态度,请示道:“陛下,奴才出去看看?” 仲瑾钰点头应允,看了眼冷一也起身出去。 出了长生殿,曹公公看清贾妃娘娘正被白虎追着绕长生殿转圈,头上的步摇摇摇欲坠叮铃作响,不由提醒道: “贾妃娘娘不能背对老虎啊!您越跑它越兴奋啊!” 容婉儿喘着气,气息不稳:“我能...怎么办、不跑、它咬我啊!而且!为什么!只追我一个人啊!!” 她几乎要哭了,明明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啊! 后悔,她现在就是后悔,当初为什么嘴贱看皇帝长得好看就口嗨,这下好了,把自己坑进宫了! 她那个眼里只有荣华富贵的便宜爹就看见皇帝后宫里没有人,指着自己一步登天当上皇后他好成为国丈! 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一国之母,皇帝长的也很好看,但是,她已非完璧之身...... 万一洞房的时候被查出来,她岂不是有 生命危险? 荆安歌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关键时刻不在男人果真靠不住! 好不容易撒个谎让皇帝同意延后,但宫里的礼仪规矩几乎把她折磨疯了,她只不过向冷一抱怨了几句。 今天就得到消息皇上被行刺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驱使她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了一只满嘴鲜血的老虎! 本能驱使着她逃跑,跑后才想起来不能背对老虎,再停下面对老虎,老虎恐怕会认为她这个猎物没劲了更兴奋地扑过来。 她真惨,真的,呜呜。 要不是她武功虽然学的不咋地,但逃跑功夫一流,她现在就被老虎给吃了。 对了,轻功!她可以上房啊! 等上了房,容婉儿一屁股坐在房顶上,看着老虎抬起两只前爪人似的站起来扒着墙瞅她。 她喘口气,哼声叉腰道:“嘿嘿,上不来吧!” 没了生命危险,容婉儿胆子大了起来,她脱下鞋手提着就要砸老虎。 该死的老虎让你追我! 眼睛余光却扫到一片明黄,等意识到是什么顿时一僵。 “......” 我擦,皇帝什么时候来的? 容婉儿视线往上一移就看见仲瑾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那俊美的容颜,带笑的眼神。容婉儿觉得自己脸皮已经很厚了,但依然被看的小脸一红。 容婉儿手轻轻擦了擦鞋上的灰尘,还用嘴吹了口气,背过身重新穿上,对仲瑾钰露出这几天训练的含蓄笑容。 “陛下,我......臣妾失礼了。” 仲瑾钰朝白虎招了招手,“白仓回来。” 然后对容婉儿笑了笑,感慨道:“贾妃真是活泼啊!宫里有了你热闹多了。” 曹公公嘴角一抽,他伺候了先帝和陛下两代帝王都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妃子。 看着白虎乖乖的听仲瑾钰的话回去,容婉儿一愣。 这老虎是皇帝养的? 也对,整片皇宫都是他的,出现在皇宫里的动物,当然是他养的。 不过,容婉儿反应过来,老虎一叫就走,皇帝是不是故意看她被老虎追得上蹿下跳,看她笑话? “......多谢陛下赞美。” 仲瑾钰冲容 婉儿招招手,“爱妃下来吧!白仓是朕派出来迎接你的,不会咬人。” “......” 确定了,这狗皇帝果然是故意想看她笑话。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没办法,皇宫里皇帝最大。 而且这什么手势,怎么跟刚才招老虎的手势一样? 她真的是他的“爱妃”? 容婉儿磨磨蹭蹭从房顶下来,旁边宫女一拥而上围过来整理衣衫妆容头饰。 ...... 容婉儿进了长生殿,一眼就注意到笼子里面的冷一,面色一变。 冷哥哥! 昨日来行刺皇帝的果然是他! 等等,为什么是被锁在笼子里? 容婉儿掩饰情绪能力并不突出,仲瑾钰假装没看出什么,问道:“爱妃过来,所为何事?” 容婉儿抖了下,勉强提起笑容:“陛下,我、臣妾听闻你昨日被刺伤,担心您的安危,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臣妾怎么活呀......” 妈呀,肉麻死她了,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她一定要逃出宫,就算皇帝长的再帅也不行! 还有冷哥哥是因为她才决心刺皇上的,也要救出去! 曹公公皱眉,满目不赞同:“贾妃娘娘,陛下洪福齐天,区区一个刺客怎能伤得了陛下,这样的话以后少说为妙。” 容婉儿愣了愣,她说啥了?不是一直都在表达对皇帝的关系吗? 三长两短? ......这个也要忌讳?! 一个太监竟敢和皇帝唯一一个妃子这么说话! 容婉儿有些委屈,她是真的委屈。 自从进了宫被各种规矩束缚着,她感觉就自己像一颗缩了水的小白菜,都要成干了。 现在还要受一个太监的气,她忍不住朝仲瑾钰投去委屈巴巴的目光。 “陛下,臣妾是关心您......” 仲瑾钰一个女人对这种目光自然没有什么感觉,她笑着道: “爱妃,这种话在朕面前说说就算了,以后去拜见太后还要注意言辞仪表。” 容婉儿顿时觉得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只得“哦”了一声。 她把视线投向笼子里的冷衣,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 第7章 把驸马杖毙 曹公公极有眼力向前一步解释道:“贾妃娘娘,这就是昨天行刺陛下的刺客。” “那...把他放在这里是不是太危险了?不如投入大牢吧!”容婉儿提议道。 她想着大牢里戒备森严,但再森严也比不上皇帝眼皮子底下,到大牢去更好救人。 而且为什么要把冷哥哥锁在笼子里,总让她神奇的联想到金屋藏娇那个典故。 ……感觉怪怪的。 仲瑾钰无情的拒绝了。 “爱妃不觉得他在这里是一幅美丽的景致吗?” 容婉儿:“……” 完全没有啊,这皇帝是不是好南风啊? 冷哥哥长得不错,要是长得丑谁会救一个身份不明还浑身鲜血的人啊。 当初她就是看他长得帅才救的。 容婉儿灵机一动:“陛下,刺客在笼子里想要如厕怎么办?这毕竟是您的寝宫,不太好吧?” 冷一依旧在笼子里沉默着一言不发。 仲瑾钰看着宫人给白仓擦嘴清理牙齿,闻言随意道: “无事,达到宗师境界几天不吃不喝没关系,不吃东西怎么会想要如厕呢。” 我擦!太狠了吧,竟然不给吃东西,这是虐待俘虏啊! 容婉儿现在不怀疑仲瑾钰好南风了,她怀疑他是心理变态啊。 不由得心里变得更加愧疚,都是因为她冷哥哥才有了这番遭遇。 她一定要把冷哥哥救出去。 还没等容婉儿绞尽脑汁想好一套说辞来劝说皇帝,宫外进来一个小太监禀报荣乐公主求见。 仲瑾钰:“让荣乐进来。” 荣乐公主是仲瑾钰的嫡亲妹妹,她和仲瑾钰二人是先皇唯二的子嗣。 太后对荣乐公主尤为宠爱。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女儿女扮男装当上太子成为皇帝,不知是出于愧疚担忧还是害怕有一天原主会被戳破女子身份,太后对原主的态度并不热情。 每每见之便面露愁容。 在荣乐出生后,更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荣乐身上,对其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因此荣乐被养的有些天真娇蛮。 原主对这个妹妹感情复杂,一面是母后的偏爱,一面是 先皇对她的严格和对荣乐的纵容。 不患寡而患不均,时间久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但原主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没时间计较这些。对这个妹妹也算宠爱,逢年过节生辰时候送些礼物。 荣乐倒是若无察觉,对原主很是亲热,更不知道她的皇兄实质上应是皇姐。 仲瑾钰对这个便宜妹妹没什么感觉,按照原主的态度对待就行了。 她看向容婉儿似乎有些坐立不安,挑了挑眉,问道: “爱妃怎么了?可是身上有虫子?” 容婉儿嘴角抽了抽,这什么狗皇帝竟然说她身上有虫子! 你才有虫子,你全家身上都有虫子! 面上却道:“臣妾只是听闻荣乐公主过来,想起从前臣妾与公主闹了点矛盾颇感不安……” 仲瑾钰恍然大悟。 “朕还以为你刚才坐在房顶上脱了鞋不小心有虫子进入鞋袜感到刺痒呢。” 容婉儿:“……” 能不提刚才那一茬儿了吗? “公主前来找陛下可能有要事,不能让我臣妾扫了雅兴,臣妾先告退了。” 走了走了!再待下来容婉儿觉得她可能要被皇帝给气死! 还是回去再想办法救冷哥哥吧。 说着容婉儿站起来。 “坐下,不许走。” 容婉儿瞬间乖巧坐回原位,顺便对仲瑾钰露出笑容:“臣妾不走~” qvq,她太难了。 冷一心下有些担忧,皇帝留下婉儿究竟要做什么? 荣乐公主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皇兄,驸马他又去青楼了,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仲瑾钰掀了掀眼皮,“哦,那把驸马拖出去杖毙吧。” 来声一顿,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来人穿着一件挑花映红凤仙裙,云鬓别致点缀着琳琅满目的头饰。 肌肤细嫩如脂,丹凤眼,柳叶眉,唇若含桃,娇艳如花。 容婉儿看看仲瑾钰又看看荣乐公主,不由得感慨皇室的基因真好啊。 不过还是皇帝的容貌更胜一筹,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还让不让女人活了,她有些酸溜溜的想。 荣乐公主微微皱眉:“ 皇兄你怎么能这么说?” 宫女拉开帘子,荣乐抬眼一看,竟看见皇兄手边有一只大老虎,惊的后退一步,但见到老虎还算乖顺才没有尖叫出声。 堪堪维持住公主形象。 “皇兄,这是……” “朕的宠物,不伤人。皇妹无须害怕。” 见荣乐半信半疑,仲瑾钰拍了两下白仓的屁股,“去吧,出去玩会儿。” 白仓低吼一声,绕着荣乐出了宫。 容婉儿看着白仓听话甩着尾巴跑掉了,羡慕不已。 虽然她之前被老虎追的很狼狈,但是谁让它是毛茸茸呢。 唉,如果不是白虎过于凶猛,谁不想要个这么——大只、听话、还毛茸茸的宠物呢。 荣乐公主心里稍安,转眼就看见容婉儿和笼子里关着的一个男人,后者不提,容婉儿竟然在这里,柳眉竖挑,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她一直看容婉儿不顺眼,不过是个四品官员的女儿,还与多个男人纠缠不清,这些日子却在京城出尽了风头。 皇兄怎么就要娶她呢? 关键是驸马也对容婉儿赞赏有加。 白天就出现在皇兄这里指不定想要做什么。 真是不知羞耻,有辱斯文! 容婉儿撇了撇嘴,你以为她想在这儿啊,皇帝非让她留下来,也不知想要干什么。 “荣乐,是朕让贾妃留在这儿的。话说回来,朕的提议难道不好吗?” 荣乐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皇兄,难道你想让皇妹成为寡妇吗?” “有何不可,死了再换一个。本朝律法都规定鼓励寡妇再嫁,更何况你是朕的亲妹妹又不愁嫁。” 荣乐梗了下,没想到皇兄竟然拿大仲律法来回她。 可是谁要成为寡妇呀! 她跺了下脚。 “哎呀,我只是想要驸马以后不去青楼,又没有想让他死……” 容婉儿在一旁弱弱插话: “那个如果我臣妾没有记错,驸马是本朝六元及第状元……就因为去了趟青楼把他杀了,是不是不太好?” 去青楼不代表做了什么,就比如她,也去过青楼啊,但她只是好奇去看看的,啥也没干。 第8章 公主的想法 驸马名李新霁,自幼家境贫寒,刻苦读书,科举之路一路开花,以弱冠之龄,得中状元。 六元状元在他之前仲朝只出了一个,还是三百年前仲高祖时期。 李新霁的状元很有含金量,又容貌俊美,气质斐然宛如世家公子。 当李新霁得中状元的消息传出后,看上他的高门贵女不知几许。 最终还是原主被荣乐缠的不行,太后也很看好李新霁,又派人去问了李府老夫人不反对,又查明李新霁身边没有什么妻妾外室青梅。 下旨让李新霁尚主。 可惜,李新霁这个人好像不怎么喜欢荣乐公主。 仲瑾钰回忆了一番李新霁信息,淡淡道: “这有什么,大仲人才济济,少了一个六元状元,自然还会有下一个。他去青楼就是不顾荣乐的颜面,不顾朕的颜面!就是侮辱了皇室!” 容婉儿被吓了一跳,我靠,皇帝这么一说听起来好严重啊,他玩真的?! 状元是个帅哥,死了多可惜啊。 而且,容婉儿联想到自己,她可是对皇帝撒了谎的。 荣乐也没想到皇兄的态度这次这么严厉,心里一慌,她可从未想过让驸马去死啊! “我不要,我不要驸马死!皇兄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仲瑾钰往背后一躺,她就知道荣乐是这个态度。 之前荣乐来过两次,每每提出惩罚驸马,荣乐就一口否决。 舍不得又管不住。 “荣乐,你想朕怎么帮你?朕提的建议你都不满意,你说你想怎么办。” 荣乐有些扭捏的捏了捏帕子。 “皇兄,你可不可以惩罚那两个带驸马去青楼的官员…一个是王大人,另一个是冯大人,具体的姓名皇兄你可以派人查一查。” 仲瑾钰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便宜妹妹。 “荣乐你希望朕惩罚那两个官员,以他们带驸马去青楼的名义?” 荣乐说出来反而坦然了,虽然别人去青楼不关她的事,但是让他们带着驸马去的。 “是的,皇兄。惩罚了他们以后就没人敢带驸马去青楼了。” 仲瑾钰有些无语,荣乐被太后养的过于天真了。 “荣乐 ,你可知朕的命令一下,驸马与同僚的情谊会迅速冷淡下来,在官场也会孤立无援。” 荣乐不以为意。 “皇兄,天下为利者何多,他是本公主的驸马,您的亲妹夫。身边怎会少得了阿谀奉承的人,再说有皇兄在,驸马官途怎会不坦荡?” 仲瑾钰一时失语,她错了,荣乐一点都不天真,只是智商的高地暂时被爱情淹没了。 仲瑾钰轻轻一笑,见状荣乐面带喜色,以为皇兄同意了。 这时眼睛余光瞥见冷一想起听到的传闻,正想关心关心皇兄是否受了伤。不过她看皇兄气色很好,想必没受伤。 “皇兄……” “朕不同意。” 荣乐话又被憋了回去,有些恼怒的问:“为什么?” “荣乐,你以为驸马是什么?是瘸了腿还是不能走?他不会自己去青楼?” “一朝状元,岂会轻易被他人影响,他要真不想去,凭你的身份谁能强迫他去?” “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惩罚驸马,二与他和离。还有,朕是不会因裙带关系而对他有优待的。” 荣乐看着仲瑾钰一时语噎,不知道拿什么来反驳。被当面拒绝,又是当着容婉儿不顺眼这个外人的脸。 她脸色涨红,“你……” 曹公公察觉公主情绪不妙,为避免公主恼怒之下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与陛下吵起来,他连忙上前一步连声道: “哎!公主殿下,陛下也是为了你好啊!您想想,您让陛下把驸马的朋友惩罚了,让驸马知道了他心里肯定不舒服,长久下来于夫妻关系不睦啊!” “陛下说的也在理,驸马明明是有才华的,让人知道他靠裙带关系上位指不定背后有小人嫉妒闲杂碎语,驸马听见了心里难免有疙瘩。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荣乐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仲瑾钰油盐不进的脸,加上曹公公给了她个台阶下…… 哼了一声,提着裙子跑掉了。 “本宫要去找母后!” 等荣乐公主身影消失,容婉儿嘘了一口气,留下也有好处嘛,有热闹可以看。 她看了一眼皇帝手边不远处的瓜果甜点, 有些羡慕却不敢光明正大全拿过来。 不然吃瓜现象太明显了。 只能当个无瓜群众了。 正想着却发现皇帝的目光投向自己,下意识露出笑容。 “陛下,怎么了?” 顺便说一句:“荣乐公主实在是太不体谅陛下了……” 嗯,有点儿茶。 “爱妃觉得笼子里这个人,是否顺眼呐?” 冷一心神一滞。 容婉儿身体一顿,脸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这是个刺客,我臣妾怎么会觉得顺眼,臣妾害怕还来不及呢。” qvq,对不起冷哥哥!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皇帝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问她?! 仲瑾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朕听为爱妃喜爱美色,这个刺客长相俊朗,还以为你会心生怜悯。” 容婉儿连忙摆手:“不不不,在臣妾心里陛下您是最帅的!您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仲瑾钰笑了笑,然后脸色淡了下来:“朕一会儿有事,爱妃先回宫吧。” 容婉儿如蒙大赦,心里惴惴地走了,临行前担忧的看了眼冷一。 曹公公这个在宫里混了多年的人精,自然看出容婉儿的不对劲。 面色有些凝重来到仲瑾钰跟前,小声道: “陛下,贾妃娘娘……”莫不是和这个刺客有关? 仲瑾钰:“朕自有分寸。” 听到陛下胸有成竹的话曹公公心里安了,但他琢磨着自己也要多盯着点贾妃。 他原本只以为贾妃是陛下弄进来掩人耳目,为女子身份做遮掩的,现在看来还另有内情? 仲瑾钰起身来到笼子前,看着里面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冷一,似笑非笑,扯了把锁链,对曹公公道: “朕出去趟,看好他。” 曹公公大惊失色:“陛下你要去哪儿?带着奴才啊,奴才可以帮你处理杂事。” “不用,朕很快回来,到时准备晚膳吧。” 曹公公能劝阻不能只得应下,保证会好好看着冷一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走。 仲瑾钰出宫前抽空去看了一眼白仓,见它在御花园里晒太阳,周围的宫人虽战战兢兢,身上却没半点损伤。 莞尔一笑。 第9章 打晕她们 仲瑾钰这次出宫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不想听太后的唠叨。 在仲瑾钰和荣乐公主之间,太后本来就更偏向小女儿,听了荣乐公主带着情绪的诉说,恐怕会忍不住很快派人来寻她。 再者她自上次遇见容婉儿的宴会外再没有出去过。 左右想了想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仲瑾钰决定去一趟青楼。 去看看让驸马流连不已的地方有何奇异之处。 仲瑾钰来的修真界也有凡间,她从前就是凡间的一个孤儿,自幼被一位散修也就是她的师傅收养。 所以凡间的繁荣,她是未得见几分的。 李新霁去的青楼叫明心楼,名字不像青楼,开张时对外宣传的也是交友谈情寻闲赏月的雅地。 里面的姑娘们也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并且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除了不欢迎女客与平常的茶馆客栈无甚区别。 仲瑾钰此次出行并没有准备马匹,而是选择步行走在街道上。 街道上小贩摆摊的沿路吆喝,走街串巷,热热闹闹,人来人往。是一副人声鼎沸世间繁华的景象。 谁能猜到几年后江山的主人就换了一个呢。 原主走时对她的托付唯有大仲江山,对原本暗恋的男主更是一字未提,至于她的母后和荣乐公主…… 若仲瑾钰仍是大仲皇帝,谁又敢欺辱一国太后和公主呢? 明心楼。 仲瑾钰抬头望了两眼,装潢清贵淡雅,门前没有衣着暴露的女子,而是两个面容清秀的小厮。 与斜对角不远处相隔十米距离红红粉粉的“醉生楼”形成鲜明对比。 醉生楼门前有个风韵犹存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的美妇人抬头看见仲瑾钰,眼前一亮,挥了挥手里的小手绢,满脸笑容。 “哟~这位公子长得真俊啊,寻欢作乐的吗?来我们这儿吧,比那什么明心楼好玩多了。” ……真热情啊。 仲瑾钰朝她摆了摆手中的折扇,然后向明心楼内走去。 楼内雅间。 “在下想见一见平常招待驸马的姑娘。” 面前自称凤娘的女子长相艳丽,身材丰满,能看出年轻时 相貌不俗。此刻她面露难色,有些踌躇的说: “驸马只来过几次,都是晴雪和琴舞两人轮流招待的,可是现在两位姑娘正有客人……黄公子我们明心楼别的姑娘也都能歌善舞,我带上来给您瞧瞧?” 仲瑾钰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打开手中折扇把玩,扇上写有“贵气逼人”四字草书。 凤娘抽空看了一眼,倒觉得这几个字形容的十分准确,眼前这位客人不看他身上穿的华贵布料的衣服,单看气质便觉得出身富贵。 她竟被一眼看的下意识躲闪起来。 “不知两位姑娘的客人是谁?在下只是好奇,并不在意与其他人共同欣赏姑娘的才艺。” 凤娘顿了顿,说实话她也遇到有客人共同看中一位姑娘的情况,但还没遇到过提出共同一起的。通常都是靠财力或身份逼退另一位。 “这……您不介意,别的客人可能有不同意见。”凤娘委婉拒绝道。 “哦?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亲自和这位客人说一说吧。” 说完,仲瑾钰起身推开门出去,凤娘急忙跟在后面,嘴中还说道: “唉,等等黄公子,这这与理不合呀!” 这里的骚动引起了楼下大厅里客人的注意,等了解到具体情况,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的给仲瑾钰指晴雪和琴舞两人的房间方向。 顺便起哄道:“嘿,这位兄台等见到了人记得带下来给我们大家看看啊,哈哈哈!” 还有人想趁乱跑上楼去。 眼看场面逐渐控制不住,凤娘眼神一利,拍拍手叫出两个肌肉发达,四肢健硕的壮汉堵在楼梯口。 喧哗声逐渐变小,客人们认出来这两个人,平常一有闹事的就是这两个人出面把人丢出去。 之前有觉得丢面子的公子哥回家带人过来,想找回场子,最后却是灰溜溜的回去的,据说还是哪家公爵的公子,可见明心楼背后的水有多深。 看来眼前这位兄台也难逃一丢了。 凤娘脸色缓和下来,带着两个壮汉回到仲瑾钰面前,笑盈盈道: “黄公子,明心楼是做正经生意的,谁都 有难处,我们互相体谅,晴雪和琴舞是真不方便,这样我把楼里现在有空闲的姑娘都给你叫过来,你看哪个顺眼就让她们陪你,如何?” 仲瑾钰抬头看了眼两个壮汉,心想身高两米多,这得是吃猪饲料长大的。 而且是先天境界。 一个青楼,随便两个打手是先天境界。 淡淡道:“不如何。” 凤娘笑意落了下去:“黄公子我好声好气和您说话,你故意为难我不是?通一通二,我们明心楼庙小迎不起黄公子这位大佛,请他出去吧!” 仲瑾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凤娘愣了下,竟不知仲瑾钰是在肯定她的话还是在表明他的身份明心楼真的高攀不起。 不过很快她便没有时间思考仲瑾钰的回答了,凤娘眼睛突然睁大。 “砰!” “谁啊!是谁在屋外喧哗?” 仲瑾钰挑了挑眉,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熟人。她不紧不慢的用扇子敲了门框几下。 “叩、叩、叩——” 里面的人明显不耐烦了,脚步声逐渐接近。 “我倒要看看是谁竟然胆子这么大来打扰本……” 声音戛然而止。 仲瑾钰对来人微微一笑:“方将军,好雅兴。” 方将军顿时嘴皮不利索哆嗦起来:“陛陛陛……” 仲瑾钰用扇子抵着他的胸膛,把人推开。 “一日不见,方将军怎么结巴了?” 方将军顿时跪了。 这一跪,跪的屋内琴声动作中断,也跪的屋外的凤娘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还是低估了这个黄公子的身份!这下把事情都办砸了! “关门。” 方将军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把门关上,面对仲瑾钰重新跪下。 屋内二人听到动静出来见到这一幕,晴雪冷清冷的脸上浮上惊讶: “方将军,您这是……” 琴舞娇笑一声,抚了抚红色舞衣下摆:“这还看不出来吗?明显是这位新出现的公子身份不一般呐。” 说着一边凑近仲瑾钰,含气如兰:“这位公子我说的对不对呀~” 仲瑾钰打开扇子挡在脸侧,止住琴舞接近: “方宏胜,打晕她们。” 第10章 晴雪琴舞 琴舞脸色微变,伸出手缓缓搭在折扇上,轻点几下,语气哀怨。 “这是干什么呀公子,您要有什么和方将军想说的,我们姐妹二人避开就是了,何必这么粗鲁~” “琴舞妹妹说得有理,两位贵人有要事相商,我们姐妹二人不方便打扰就先行离去了。” 晴雪声音淡淡的听起来莫名让人信服,她朝仲瑾钰抚了抚身,转身抱着琴朝门外走去。 琴舞扭了扭腰,朝仲瑾钰抛了个媚眼后跟在晴雪后面。 方将军迟疑地看向仲瑾钰,不知是否要阻拦。 仲瑾钰摇了摇扇子,觉得没什么意思,还是她的剑更顺手一些。 忽的一顿,哦对了,她的剑呢?她那么大一只堪称她浑身上下最值钱的本命灵剑去哪儿了? 不过是换了个世界,本命灵剑竟然丢了,难道它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仲瑾钰陷入沉思。 方将军见仲瑾钰这般模样更加不敢打扰,可他正堵在门前,面前就是晴雪和琴舞两位姑娘。 对上她们的眼神更觉怜爱,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看不清表情的老脸却让人感受出他的纠结。 晴雪声音冷冷清清:“方将军,还请放我们两位小女子出去。” 声音唤回了仲瑾钰思绪,仲瑾钰合上扇子敲了敲桌面。 “方将军,难道你已经耳背到连话都听不清楚了?” 方将军面色一凛,站起来上前两步抬起手掌,声音有些愧疚:“晴雪琴舞对不住了,我下次……” 偷瞄了仲瑾钰一眼又把话憋回嘴里。 只能在心里说:等他在皇上面前度过这一关,一定会给两位美人赔礼道歉。 琴舞嘟了嘟嘴,把头发拨到一边,露出优美的脖颈对着方将军。 “大人打吧,琴舞体谅您的难处,但下手轻点,我怕疼~” 方将军更觉愧疚,见到晴雪也默不作声,把脖子露出来更是在心里埋怨皇上。 他不就出来听听曲儿欣赏欣赏美人吗?皇上闹的这是什么事儿? 方将军是个武将,对力道掌握精确,他保证会让两位美人少受一点罪,就在他手即将敲中晴雪脖颈那一刻,仲瑾钰突然出手。 以扇作剑。 咻—— 晴雪下意识躲开, 并用怀中琴抵挡。 铮铮铮——! 琴弦承受不住力度断裂,紧接着琴身咔嚓应声而裂。 下一秒唰啦啦掉出一堆细如毫毛不过寸长的银针,数以百计,真落针可闻。 晴雪身体一僵,方将军举着的手停滞在半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晴雪保持镇定道:“公子突然袭击我是何意?” 方将军愣愣的问:“这针……” 琴舞娇笑一声,接过话茬:“原来姐姐把绣花针都藏在琴里呀,怨不得我怎么猜都猜不到。” 晴雪淡淡一笑,自然的弯腰拾针:“让妹妹猜到姐姐岂不是输了。” 方将军:“原来是这样啊……” 仲瑾钰啪啪啪鼓掌,“不愧是姐妹,配合默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是你们二人似乎忘了一点——” “这针没有针眼,又何谈绣花呢?” 方将军震惊地睁大眼睛朝地上瞅去。 一副蠢样子,简直没眼看。 仲瑾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方宏胜!不用动你被美色糊了眼睛的脑子了,动手!给朕抓住她们。” 方将军一个激灵:“臣领命!” 皇帝,竟然是皇帝。 晴雪暗恼一声方将军这个老大粗没注意到,却被皇帝看见了。 若只有方将军一人,她们二人还可以糊弄,但加上皇帝这个只凭内力就可击毁她的琴不知深浅的人,她甚至没有把握逃走。 而且仲瑾钰的身份竟然是皇上。 晴雪美眸一动,面露凄然:“不用了,我束手就擒。小女子本是武林人士,因仇家追杀躲入明心楼,这针是我用来防身的,没想到惊扰了圣驾。” “小女子不求陛下宽恕,但琴舞妹妹与我平时相逢,心地善良才帮我解围的,此事与她无关。” 琴舞状似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皇上?公子您竟然是皇上!啊,姐姐你的手——” 琴舞猛的上前两步捧住晴雪的手,摊开一看,手心竟然血迹斑斑。 她一根根的把扎进肉内的银针拔出,脸上满是心疼。血滴落衣服上衬得火红的更加艳丽,洁白的更加冷清。 晴雪摇摇头,低声道:“没事,我见到陛下…一时忘记手中还握着针 了。陛下,小女子愿为婢为奴,只求陛下饶过琴舞妹妹。” “不,姐姐!我不用……” 仲瑾钰听着她们两人说话没什么感觉,她知道是驸马的李新霁未来站到了荆王那边,驸马也非好色之人却来青楼,这个青楼包含秘密,目前所见人中这两姐妹最有嫌疑。 倒也发现她女扮男装很成功,丝毫未引起人怀疑。这两姐妹还想勾搭她。 但方将军听着面露怜惜,明显信了。 “陛下……” 仲瑾钰懒得搭理他,拍拍手叫出暗卫去搜查房间。 他此次出行明面上是没有人跟着的,但暗地里暗一一直隐藏在周围。明心楼外也有数十个暗卫隐藏着。 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房里忽然出现一人,晴雪和琴舞俱是一惊,她们竟未察觉到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未搜查出结果前两姐妹还在你一言我一言一安慰来安慰去,完善人设。当房间里的暗道机关被发现后两姐妹更是满脸惊讶,似乎从来没发现过房间内的玄关。 连声狡辩这些她们根本不知情。 琴舞朝暗一凑近两步,似乎想看看他手里的信封:“大人这是什么?我真的从未见过……” 晴雪则朝仲瑾钰走去,一脸倔强似乎不堪忍受仲瑾钰的怀疑:“陛下,小女子真的只是来躲避仇家的这些与我无关——” 突然,两人同时动了。 琴舞探手朝暗一怀里抓去,另一只手悄悄攻向房间书架旁边精美的花瓶。 晴雪挥袖间从袖口射出无数细小的针,直朝仲瑾钰颜面飞去。 仲瑾钰手指轻弹茶杯,水流应力跳到空中形成水幕遮住她的面容。 暗一伸手抓住琴舞的手折断以卸去力度,并把整个人扯过来。 琴舞未成功毁掉花瓶,即使手腕断了脸色惨白也一声不吭,并顺着暗一的力度身体过来,旋转间扯下腰间荷包,朝他扔过去。 似曾相识的一招暗一早有了防备,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武力还抵不上冷一。 他松开手腕挥掌劈在琴舞身前,并借力后退同时运动内力把荷包重新推回去。 荷包到了琴舞身上突然炸开,忽起一阵烟雾,琴舞身上竟凭空起火。 “啊!” 第11章 妖怪 银针遇上水幕竟被融化,水失去支撑掉落露出仲瑾钰面容,掉到地上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倘若落到人身上得面目全非。 “好美的一张脸,好恶毒的心思。” 晴雪充耳不闻,单手勒住断弦手挥袖弹琴间再次朝仲瑾钰射出银针,转身朝窗户奔去。 “姑娘不再和朕喝杯茶吗?如此一走了之,岂非无礼?” 仲瑾钰说话间,一滴水停在仲瑾钰指尖上空,轻弹手指,直奔晴雪而去。 晴雪似背后长眼般把断琴横在身后抵挡,不料水滴直接透琴而过直击其后背。 晴雪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不敢停留以身撞开窗户逃出房间。 电光火石间,一人出逃一人滚地。 暗一把琴舞控制住。 方将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似乎还没从小白花突然变身食人花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仲瑾钰对着他和善道:“方爱卿,需不需要朕再给你点反应时间接受现实?” 方将军浑身一抖,脑子突然上线:“不不用!臣惭愧,臣这就去为陛下把那个刺客捉住!” 仲瑾钰点了下头,依然带笑:“去吧,抓不住人就不用回来见朕了。”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表现非常不理想,又或者是唯恐被陛下一怒之下革职,方将军很迅速把人抓了回来。 仲瑾钰对此早有预料,如果连这样还抓不住人,那可就真是个废物。 晴雪洁白的衣裳染上灰垢血迹,琴舞被烧得烟雾缭绕灰头土脸,不复当初美丽。 “汝等佳人,何以落得如此下场……暗一把她们押入大牢,顺便通知禁军封锁明心楼。” 仲瑾钰感叹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方将军原本觉得皇上会放两人一马,没想到……帝王果然喜怒无常。 仲瑾钰看向方将军,方将军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仲瑾钰不忍直视的别过头。 “方爱卿,你儿子的性子倒是和你学了个十乘十啊。” 听到皇上提到他儿子,方将军的嘴角抽了抽。 前些天他儿子胆大包天和皇上抢女人,等他那个蠢儿子告诉他消息时 ,他差点没被吓死。如今皇上提到他儿子……是在说他蠢? “臣有愧……” “行了,虚话不用说了,回去多读点书滚吧。” 方将军如蒙大赦,躬身告退。 仲瑾钰出了明心楼也没有立刻回宫,而是在街上到处逛了逛。街上的人不少人看到明心楼被禁军包围了,不免议论纷纷,好奇的看热闹。 仲瑾钰就看到之前盛情邀请她去醉生楼玩乐的妇人正扒着门框,嗑着瓜子往这边瞧,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看来明心楼开张的日子抢了她们不少生意。 …… 仲瑾钰回到宫没一会儿,太后那边就派人过来邀她过去,被她委婉拒绝了。 她现在有事,暂时没空听太后唠叨。 仲瑾钰命人拿来纸墨砚笔,她要把她的本命灵剑画下来,派人去寻找。 仲瑾钰的本命灵剑名龙渊剑,是她历经千辛万苦用一位陨落的龙的尸骨铸成。 剑修,众所周知的一点是都很穷,而仲瑾钰不但是个剑修还是个散修。散修的资源没有大宗门修士的资源多,资源都是靠自己寻觅探索。 仲瑾钰的资源龙渊剑用得上的,她几乎全部供给了剑。五百年前仲瑾钰曾得到一块据说是远古不知名大能补天时遗留的五彩石,融入龙渊剑。 使得剑身变异色霜白,冰晶剔透,光逐流光溢彩,威力大增,更是诞生了剑灵。 来到这个世界后,仲瑾钰感受不到龙渊剑的方位,但可以肯定的是龙渊剑是和她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 仲瑾钰不担心龙渊剑的安危,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的硬度能比得上龙渊剑,更何谈伤害。 她更担心剑灵一些,这个世界的灵气过于匮乏,剑灵恐怕会陷入沉睡。 多思无益,仲瑾钰放下笔,晾干笔墨,对曹公公吩咐道:“按照此画描摹数份张贴出去,悬赏此剑寻者可得黄金万两。” 曹公公接过偷瞄了眼顿时眼前一亮:好画!好剑! 单凭这幅画就可以看出此剑绝非华而不实的收藏品,而是经过对敌厮杀见过血的绝 世宝剑。 看久了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凌冽肃杀气势扑面而来,看之如触剑芒。 陛下从哪里得知这样一柄剑?又是何时画技如此高超? 来不及多想,曹公公领命退去。 …… 距京城万里之外的一山间小道上。 刘大牛正背着草筐往山上爬,他抬头看了看山顶,歇会儿劲儿,继续往上爬。 昨夜狂风骤雨俱下,天闪雷鸣一道惊雷直劈山顶。他在山底家里看的是心惊肉跳,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老天爷在发怒? 还唯恐山石滚下把他的家给毁了,哪知今儿一早天就晴了。同村有俩兄弟去山上瞧了瞧,竟捞回来一头香喷喷的大肥猪! 刘大牛看得心头火热,忍不住也想来山上碰碰运气,这山上倒是没有什么大虫之类的,最危险的就是野猪。 他想着小心些,总归没事的。 走了半天了,连根兔子毛都没捞着,刘大牛心里纳闷儿,难道自己运气不好? 忽然眼睛余光扫过一个白白的东西,难道是肥兔子?! 刘大牛满脸兴奋的定睛望去,瞬间目光悚然。 他以为的大白兔子竟然是一长溜溜白惨惨的头发!再定眼一看竟然五颜六色来回晃动! 大白天脚底儿窜上一股冷气儿。 妖怪!绝对是妖怪! 刘大牛一屁股坐到地上撑着手后退,就见那个妖怪转过身来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女子! 女子闭着眼脸惨白惨白的,手直直的垂下,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 刘大牛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连草筐也不要了,一溜烟儿窜了出去。 “妖怪妖怪!救命啊!有妖怪!妖怪杀人了!!!” 被称为妖怪的男人只侧头漠然看了眼刘大牛逃跑的身影,注意力重新回到怀中女子身上,低头蹭了蹭女子的脸。 低声呢喃道:“主人……” 没得到任何回应。 男人忍不住抱紧了女子似乎想把她揉进体内嵌入血肉。但又轻柔的控制住力度唯恐怀中人感到不适。 仍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声音低低的重复:“主人……” 第12章 请陛下白嫖 朝廷最近发生了点事。 先是皇上在戒备森严的寝宫遭到了刺杀,皇上受了惊吓暂停上朝一天。 然后方宏胜方将军在青楼玩乐,被皇上逮了个正着。招待他的两位清倌身怀武功身份存疑,不知是哪个势力的细作。 整个明心楼因此被封。 最惨的还是方将军,前些日子儿子争风吃醋为了个女人扯到皇上身上,吓得他连忙抢先一步打了儿子三十大板向皇上请罪。 那日有不少大臣同样去了明心楼,但只有方将军被皇上逮个正着,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但谁让那天皇上遭到刺杀疑似受伤罢了早朝,虽然现在大臣们知道是假的,但当时无人知晓。 关键是皇上都受伤了,大臣竟然还有心思去逛青楼? 当即有御史参了方将军一本,说他寻欢作乐不关心皇上圣体,也不知往日是否被套出机密又是否被传了出去,有泄露机密之嫌。 方将军胡子抖啊抖,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跪地认罪请陛下责罚。 不少大臣心里感慨,方家父子不愧是父子,一脉相承,都在女色头上栽了跟头。 至于皇上为什么会去青楼,有小道消息说是驸马去了青楼,被容乐公主知道了去找皇上做主。皇上爱妹心切,亲自出宫到青楼一探究竟。 结果发现了两个细作。 仲瑾钰按大仲律法罚了方将军一年俸禄。泄露机密之事是否属实,还得审问过晴雪琴舞二人方可知晓。 仲瑾钰单手撑着头垂眸看着下面大臣言语交锋,有些无聊。她第一天上朝还觉得新鲜,连大臣说的一些小事儿都听得津津有味儿。 现在她却只觉得他们吵闹。 什么王大人年过半百又娶了第八房小妾;李大人是个铁公鸡,家里财政都掌握在他手上不让他夫人插手;孙大人有强迫症,家教严谨,连他孙儿养的狗在正午叫唤都要挨训。 等等诸如此类,简直可以说是八卦的东西拿到朝廷上说道,你参我一本,我参你一本。 仲瑾钰受刺还有明心楼的事称得上是大事了。 仲瑾钰叹了口气,开始想起她的剑了,也不知道 现在身在何处? 扫视间冷不防与李新霁对上眼,李新霁对着仲瑾钰轻轻点头,脸上自带三分笑,目光清亮,身姿挺拔,丝毫没有被传言所困的样子。 看来荣乐那边他已经安抚好了。 仲瑾钰没做反应很快移开目光,落在整个朝廷上唯二的另一把椅子上——荆王的座位。 当初仲高祖不仅封了荆烈为一字并肩王,还把他们二人最初发家起兵的地方赐给荆王做封地,另特许荆王可凭意愿上朝。 上朝赐座,不上朝座位也保留着。 堪称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仲瑾钰未在三百年前,更不知当年具体事宜,但据史书记载的荆烈是真正的不慕名利,皇位拱手相让,圣宠多年,亦丝毫未变。 权力会助长私心,私心会滋养欲望,而欲望是贪婪的。荆王的后代真能如他一样吗? …… 听说荆安歌是得到他祖母重病的消息回了封地,这些日子才未在京城。 倘若他在的话,仲瑾钰想把容婉儿弄进宫恐怕还有点困难。 仲瑾钰朝曹公公使了个眼色,曹公公心领神会,立刻向前一步,高声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上安静的片刻,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手持笏板半躬身。 “陛下,微臣关于您重金悬赏宝剑之事有点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仲瑾钰看了这人几眼,回忆起他的信息,是朝内很有名的一位言官,姓张单字一个炮,将近四十岁,行事非常对得起他的职位,平日里特爱抬杠。 方才半个时辰早朝上王大人李大人还有方将军甚至还包括驸马都被他弹劾了一顿,除了方将军嘴笨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其他几位嘴皮子可溜得很,不轻不软的碰了几个软钉子。 眼下这是又盯上她了? 仲瑾钰往龙椅上一仰:“哦,那就不用讲了。” 反正没好事。 张炮顿了下神情有些意外,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这时应该已经顺着自己的话问下来,突然来这么一出反倒叫他不好开口。 他顿了顿还是决定继续开口:“陛下您继位以来不曾懈怠,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国之发展缺不了财务支撑,黄金非凭空刮来……寻剑之事所耗过大,请陛下重新考虑。” 仲瑾钰听懂了。 这是先夸她一顿给个甜枣,然后又说大仲发展哪哪都需要钱,她竟然拿万两黄金去悬赏一把剑? 浪费! 仲瑾钰似笑非笑开口:“张爱卿,朕动用的是朕的私库而非国库。” 张炮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再次说到:“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天下财物,皆属陛下,同理,陛下钱财,同属天下。陛下应少享乐,免铺张,戒奢华。” 哦,是说她的钱是天下的不能乱用。 仲瑾钰点了点头,似是十分赞成他的理论。 “张爱卿说的有理……既如此,爱卿的俸禄也当归朕所有。来人记下,以后不用给张炮发俸禄了,直接充入朕的私库。” 张炮脸色微变,嘴唇蠕动片刻,话锋突然一转: “陛下您误会微臣的意思了,微臣的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天下财物无论身在何处,都归陛下所有,宝剑本来就该是您的东西,哪有还需再付出钱财的道理?臣以为寻到宝剑的人应该主动献给陛下,能面见陛下一面已经是此人无上的荣幸了。” 好家伙,这是要让陛下白嫖啊! 听着大臣无不向其投去鄙视的目光,滑跪的真快,一见陛下今天不好说话,就立马改口,还顺便拍了陛下马屁。 嘁,脸皮真厚! 仲瑾钰挑了下眉,倘若没有这万两黄金捡到她剑的人除非是个傻子,才会把剑白白送给她。 她可算见识到了能做官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装傻充愣能力是一等一的好。 但她也不想让张炮如此蒙混过去。 “原来是朕误会张爱卿了,那就朕一日不得宝剑,爱卿一年俸禄上交国库,爱卿意下如何?” 张炮松了口气,陛下没生气就好,相比于俸禄他更在意的是皇上的态度,未恶了他就好。只是皇上怎么变了,从前是万万做不出黄金万两寻剑之事的。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恭敬拱手道: “臣,谢主隆恩。” 第13章 罪不容诛 刚下朝没多久,仲瑾钰在御书房批改奏章就听见宫人禀报荣乐公主来了。 荣乐又来干什么?仲瑾钰挥挥手示意把人请进来。 “皇兄……” 荣乐进来后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皇兄,凑到仲瑾钰身边,脸上带着红晕。 这是有事要求她? “荣乐,有话直说。” 荣乐眼睛亮晶晶的:“皇兄原来是臣妹误会你了。臣妹在这里向皇兄道歉。” 仲瑾钰有些疑惑,追问了一句才明白荣乐以为她把明心楼封了是因为驸马,为了给她出气封的。 “这个办法也好,这样以后就不会有青楼敢招待驸马了,谢谢皇兄。” 仲瑾钰有些无语,明明是明心楼有问题她才封的,哪里是因为驸马,不过……若说是因为驸马也有几分道理。 仲瑾钰拿奏折敲了敲桌子:“荣乐,驸马怎么和你解释他去青楼的。” 说起这个容乐有些气愤:“都是他同僚硬拉着他去的!……哦,对了!皇兄那两个细作驸马并不知情,他只是欣赏她们的才艺也与她们绝无私情!” 重点竟然落在私情上……算了,仲瑾钰也不指望能从荣乐这里问出什么。 “好了,朕知道了。朕还有事要忙,你去找母后吧。” 荣乐想起她之前在母后那里说了一些皇兄的坏话,有点心虚。连忙应了一声准备去找母后,重新解释解释。 仲瑾钰看着她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荣乐就一头挂在配角这棵树上。说是向她道歉,最后还眼巴巴地给驸马减轻嫌疑。 驸马这个人荣乐把握不住啊…… 仲瑾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她画的那幅本命灵剑画又禁不住想起自己的剑来。 这么久与剑相伴,突然离了身还有些不习惯。 龙渊,你究竟在哪儿。 …… “哎呀,你们咋就不信俺呢?俺说的绝对是真的!这山上有妖怪!” “可是这里没人啊……” “都说了不是人不是人!俺亲眼看见的白惨惨的头发!还发光!这能有错吗!怀里还抱着个美女呢,俺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美的妞,可 惜啊,被妖怪给吃了!” “大牛,你是不是那天没睡醒看花眼了,大白天怎么会有妖怪?” 刘大牛瞪了这人一眼:“大柱子!大白天为什么不能有妖怪又不是鬼!俺看得真真的!看!那边俺的草筐还在那呢,那天幸亏俺跑得快啊,要不然就要被吃了啊!” 村民看他说得信誓旦旦,也不由得将信将疑。 “那大牛,现在那妖怪不在这儿,可能走了,你带俺们来这儿干啥啊?” “不来这儿你们不是不信吗?遇见妖怪当然要通知大伙儿!妖怪跑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大家遇见要小心一点,就要像俺一样赶快跑才能活命,看见就一个字儿——跑!!” 大家商议了一下,在刘大牛的催促下,集体去寻了村里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挨不住大家的请求,一边听着刘大牛描述画画,一边嘴抽抽。 这世上哪有妖怪,莫不是迷怔了? “好了,拿走吧不用给钱了。” 十来张纸墨,就当做好事了。 村民们谢过教书先生拿着画走掉了,来到村门口,往村前的石柱上一拍,大声道: “此乃妖怪,见之速跑!!!” 有人过来凑热闹,只见上面: 歪歪扭扭,画着一个长发飘飘五彩斑斓血喷大口的糊影。 “啥意思啊?啥意思说明白点儿。还有这画上画的是个啥东西?” “就是这个人是妖怪,见到他赶快跑!目前已有一人遇害了,大家警惕!” 村民们因刘大牛的话戒备起来,却不知他们警惕的对象早已离开了这个地方。 …… 近日江湖上多了一个传闻。 说是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发青面獠牙,怀中抱着一位生死不明美人,刚出场就灭了一个百人门派的人,嗜杀成性,冷酷残忍。 因无人知晓其姓名,又其标志的白发,人赠称号——白煞。 “住手!你不能杀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金光派的掌门你要杀了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朱永望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看着对面的男人色厉内荏威胁道。 他怎 么也没想到,只是想杀了眼前这个人做踏板扬名,结果却踢到了铁板上。 对面男人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连眼神都没有波动。 少年看着逼近的剑尖崩溃了,抬出他爹都没用!顿时开始语无伦次求饶: “不!你不能,你不能杀我求你放过我,你要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爹有千年寒冰天山雪莲食魂草还有很多宝物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 千年寒冰…… “千年寒冰。” 朱永望惊魂未定地看着距他鼻尖不到一寸的剑尖,冷汗直冒,听了男人的话,立刻惊喜道。 “可以可以我带你去拿!”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带路。 面上一片恭敬心里却道:到了我的大本营,还想要千年寒冰?做梦去吧。 没想到这么好骗,这人竟是个傻子。 朱永望带着男人快马加鞭行了半日行程,终于来到他的门派,刚进入门内,朱永望立刻翻了脸。 “爹!就是他欺负孩儿,还想要咱们门派的镇宗之宝千年寒冰!快杀了他为孩儿报仇!” 男人把目光从怀中女子身上挪开,抬起头,露出一双沉沉如深渊般的眼睛,语气平静: “你骗我?” 朱永望看着被门派中人层层包围起来的男人,自觉已高枕无忧,笑得十分嚣张。 “是啊,谁让你这么傻,随便就信了爷的话呢,哈哈!今天爷就教给你一个道理——” “人在江湖,要多长点心,不能当个武功高强的傻子!” “爹快把这人杀了,看着就心烦,还有他怀里的那个女人也剁了,成全你们做一对鬼鸳——” 忽然一道剑光闪过,人们感到眼前一片绚丽。 朱永望捂着脖子口中噗噗冒血说不出话,不过瞬息,头一歪。 “儿!我的儿你怎么了?啊啊啊啊——!是你你杀了他!”掌门声嘶力竭疯狂道。 “众人听令!给我杀了他,为我儿报仇——!!!” 男人轻柔地抱着怀中女子,“侮辱主人,罪不容诛。” 霎时间数百把刀剑同时攻来,男人身影消失在一片刀光剑影中。 第14章 龙渊 正当掌门以为他已经除掉了这个杀掉他儿子的人,成功为儿子报仇雪恨时却忽然听见一阵轰鸣声音宛如乐器哀鸣。 数百把刀剑齐齐从中间折断掉落地面。 掌门笑意僵在脸上,怔愣片刻猛地咬了咬牙大声道:“给我上!老夫不信他一个人可以抵得上我们所有人!” …… 鲜血顺着剑尖一滴滴滑落掉到地上,溅起朵朵血花。剑身染血竟有一种别样迤逦之美。 他抱着怀中女子一步步向前走,拦截者敌不上一剑之合,衣衫上下未沾半点血迹,女子的红衣更是未混杂半分。 掌门心生绝望,眼前这个敌人力量过于强大,即使他为宗师,他们实力仍悬殊,败绩凸显。看来他无法为儿子报仇了,门派也就此衰败。 今日一战,竟拖整个门派枉做他人踏板。 越想越气,掌门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大侠手下留情,我可以带你去拿千年寒冰,此事乃朱永望一人所起,他已身死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金光派一马!从此金光派以您为尊,莫敢不从!” 掌门听的虎目圆瞪突的又吐出一口鲜血,嘶哑道:“二长老闭嘴!老夫不同意!” 他的儿岂不是白死了! “掌门你难道要坐视金光派灭亡吗!你抬眼看看现在还能站立的弟子!你往日纵容朱永望嚣张跋扈造成今日劫难……以我看来掌门之位你德不配位!” “你你你……金光派弟子不畏生死,当守门派死战!老——” 一道声音淡淡传过来,制止了争吵声:“带我去拿千年寒冰。” 二长老立刻放弃了与掌门对话,上前一步领路:“大侠这边请,千年寒冰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 掌门伸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眼神狠毒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目光扫过周围弟子,让人避之不及。 “我觉得二长老说的对,要不是朱永望,我们怎么会惹来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师兄又怎么会死……” “都怪掌门之前一直宠着朱永望,他惹祸也动用权利给摆平这下踢到铁板门派完了。” “朱永望真是该死,我早知他的性子会惹来大祸的。” …… 掌门 脸色黑黑红红听着周围弟子窃窃私语,说是私语声音明显不小,显然是说给他听的,这是怨上他和他的儿子了。 呸,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不怪杀他打他的人,反倒怪自己父子二人。 看来他在金光派已然没有了威信,那个男人走了,他的掌门之位恐怕也做到头了。 掌门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朝门派外走去,孩儿的仇他自己报。 你们不仁也休要怪我无义! “大侠,这就是千年寒冰,您……”二长老小心翼翼道。 话语未落就见大侠对着千年寒冰宛如切豆腐般横劈一下,竖劈一下,又举剑横扫过冰面挖空内心……不断有碎冰渣掉落。 二长老看的心里直抽抽,是疼的,金光派就只有这么一块千年寒冰。 千年寒冰,属阴,坚硬无比,透明如水,坐在上面修炼修为可日进千里,又有压制阳毒、清心、养颜的功效,传说还能延长寿命。 往日都是门派几个长老偷摸轮换用的,被当面这么挥霍,二长老的心好痛。 只得在心里勉强安慰自己,是破财免灾了。 心痛的同时又免不得看了男人手里的那把剑几眼。 千年寒冰坚不可摧,这把剑切冰如切豆腐似的,真是一把好剑。 一个时辰,二长老看大侠没在意悄悄找了个地儿坐下,看着他忙活。最后看着眼前逐渐成形的东西张口结舌。 棺棺棺材?! 只见面前的“棺材”长约两米,宽约一米,十分方正,内壁外表打磨的光滑无比,内壁还有“棺材盖”上雕刻有奇怪类似花纹的东西。 二长老看不出名堂,但看着挺好看的,看久了还有点晕眩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棺材啊,尤其是当二长老看着,男人把他怀里一直抱着的那个女人放进里面,并且盖上盖子,更像了。 冰版棺材。 二长老有些犹豫道:“大侠,千年寒冰能力功效再强,也只是一块冰,并没有起死回生之能,这位姑娘还是早日入土——” 男人眼神一利。 二长老瞬间改口:“早日醒来!冰块冷冰冰的睡着肯定不舒服,您看需不需要我去准备一些蚕丝被褥轻 薄保暖又透气!” 男人移开目光:“不用。” 二长老悄悄擦了把汗,见男人要走,意思意思挽留下: “大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金光派的草药珍宝就在隔壁山洞。” “……” 不是,你怎么真停下了? 不是只对千年寒冰感兴趣吗? 二长老脸上挤出笑容:“您看上的尽管拿走。” 等到男人终于走了,二长老再也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 看着带着巨大冰块棺材下山的男人,他看了半晌,忍不住问道。 “大侠,敢问您的名讳?” “龙渊。” “……” 龙渊…… 二长老心里重复了两遍这个名字,决定等下就去通知派内所有弟子,见到这个人听到这个名字就躲远点。 这时一个弟子匆匆跑过来:“二长老不好了,掌门他走了!” 二长老脸色一变。 近日江湖又多了一起传闻,金光派掌门朱列现身说法。 说是白煞为了千年寒冰竟残忍地杀害了他的儿子和门派内大部分弟子,更说白煞这个人其实武力值不高,只是与门内二长老勾结谋取他的掌门之位才使得门内弟子损失惨重。 只要谁能杀得了白煞为他儿报仇,不但把千年寒冰赠送于他,他也退位让贤把金光派掌门之位送给他。 朱掌门现身时浑身狼狈,衣衫褴褛,肉眼可见的是受了重伤,见的人信了大半。 不少人义愤填膺嚷嚷着要为武林除害。 二长老等人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忙出来解释当日真相。并说明他们已经选出新任掌门,之前那任掌门所说的话一概不作数。 千年玄冰已被白煞全部带走,他们与白煞的恩怨也已了断,从此有关白煞的事一切都与金光派无关。 即使有人真的打败了白煞找上门来想当掌门,他们是不认的。 …… 是夜,天空不见繁星点缀,只留几个星点,云雾飘过月亮遮住光华,忽悠散去。树上时不时响起几声鸟鸣。 来乡客栈。 客栈老板娘在柜台杵着胳膊昏昏欲睡,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板娘被惊醒,一听便知是来了客人,满脸笑容的抬头看去。 “客人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第15章 低头 话语未落,瞅清楚客人的模样,悚然一惊。 来者是个男人,头发竟是妖异的白色,长及臀部,脸称得上是俊美非凡却和面粉一样惨白,更诡异的是他身后竟然背着一顶棺材?! 老板娘揉了揉眼。再定眼一看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那真的是一口棺材! 即使用黑布包裹着严实,她看形状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口棺材! 这这这……大黑夜的,这配置……她她她莫不是见鬼了?!!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勉强起来。 男人扔了锭银子到老板娘桌前,“住店,一间上房。” 老板娘哆哆嗦嗦把银子拿起来,下意识咬了一口,眼睛微亮:是真的。 给钱的都是大爷。 “好的客官,二楼最左侧第一间,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男人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声音淡淡传过来:“来一桶热水。” “好嘞,您稍等。一刻钟后给您送过去!” 龙渊来到房里,轻轻把背上的冰棺放到地上。 解开黑布,推开冰盖,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龙渊眼中冰冷稍退,周身冷淡的气场也变得柔和下来,低低喊了一声“主人”。 冰中女子一身红衣似火,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在周身,闭着双眼,睫毛如鸦羽一般长而纤密,眉宇间有些冷淡。 没有对龙渊的话有任何反应。 龙渊眼神微暗,轻轻跳入棺内紧挨着女子,把头轻轻靠在女子脖颈处。雪白的发被他弄得有些散乱,渐渐与女子乌发混合在一起,交相缠绕。 宛如一幅水墨画,遍地皆白,包围着心中唯一的那抹鲜艳。 龙渊轻轻蹭了蹭,片刻后伸出手指,一道剑气溢出,瞬间划破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龙渊面不改色快速在棺内壁花纹上描绘一遍,鲜血缓缓渗入冰层,金光一闪而过。 龙渊的脸色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苍白,他单手一翻冰盖自动回合,手指接着描绘冰盖上的花纹。 全部描绘完毕,龙渊神情微松,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面颊,一触即过。 是温暖的。 龙渊嘴角微微上翘。 主人,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听到屋外逐渐传来接近的脚步声,龙渊从冰棺里出来,用黑布重新盖上。 “客官,您要的热水小的给您送来了!” 龙渊:“进。” 店小二一进来立马打了个哆嗦,屋里怎么这么冷?等他抬头看到龙渊,即使早有准备,也又是一个哆嗦。 “……热水给您放这儿了,您慢用,小的先走了。” 轻轻关上门后,店小二悄悄拍了自己胸口两下,妈呀,果然好吓人。 店小二下了楼就见老板娘在那楼梯口扒着往上瞧,见到他更是微微招了招手。 老板娘:“怎么样?” 店小二:“屋里冻死个人呢,我进去就立马出来了,也没仔细看。老板娘,你说里面那位……是人还是鬼?” 老板娘瞪了店小二一眼,顺便扔给他一点碎银: “你管他是人是鬼,好好招待就得了。看这位客官行事,咱们不惹他就不会有事。行了,没你事了。你去把后面的柴给劈了。” 店小二接过碎银喜笑颜开应下。 是啊,他们这样的人随便来个会武功的遇上都是生死危机,更何况楼上这位,无论是人是鬼都不是普通人该考虑的,还不如想想下顿饭该吃什么。 …… “阿嚏!阿嚏!” 仲瑾钰突然连续打了好多个喷嚏,引得旁边的曹公公不由得担心望过来。 “陛下,要不还是把宋太医招过来看看?奴才实在担心……” 仲瑾钰挥手止住他的话:“无事,朕很健康。” 她很确信自己并没有生病,也没有感染风寒的预兆,怎会一直打喷嚏? 曹公公还是有些担心,可陛下不愿意请太医,他也无法。 转念曹公公又想起在陛下寝宫里的那个刺客和刺客头上的那个大洞。 他明白了,准是因为那个洞没有堵上,夜里进了风陛下受凉,所以才打喷嚏的。 这个刺客真是该死! 曹公公也知道屋顶有损的是偏殿,陛下在主殿,按理说这个洞不会影响到陛下,但是留着个不安稳因素在陛下身边实在碍眼。 “陛下,那个刺客嘴硬得很,我们还是把他杀了吧,留着也是个祸害!” 仲瑾钰顿了顿,想起来她把冷一已经晾着三四天了,也差不 多也是时候了。 “走,回宫看看。” 回到长生殿,仲瑾钰屏退他人,只留下曹公公来到冷一面前。 冷一看着仲瑾钰默不作声,他已经三天三夜未吃未喝,这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婉儿每日来这里旁敲侧击与皇帝说起他,只是婉儿单纯,技巧拙劣,他都听出来婉儿的打算,更何况皇帝。 这几日皇帝身边的那个大太监看着婉儿的眼神是越来越冷了。 “冷一,你应该猜到了朕知道你的幕后之人。” 仲瑾钰笑了下,轻轻对他做了三个字的口型——容婉儿。 冷一眼神微缩,心里却有一种终于大石落定的感觉。 “与她无关……你想要什么。” 仲瑾钰隔空点了两下,笑道:“你。” 曹公公眼皮一跳,忍不住出声:“陛下……” 冷一眼神却很平静,这几天他已看出皇帝对他并没有什么欲望,而他身上唯一能让人贪图的也只有这身武力了,反问道:“我?” 仲瑾钰抬头望天透过房顶的大洞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朵白云在缓慢移动,天青如蓝,是个好天气。 “朕可以保证不会主动伤害她,不会因任何人的差错牵扯惩罚她。” 冷一再次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朕需要一把刀,一把敌对他人的刀。” 冷一:“我体内有阎罗殿秘制毒药,半年未服解药,七窍流血而亡。” 仲瑾钰:“朕能解决。” 冷一:“你保证今日所言非虚。” 仲瑾钰:“朕保证。” 冷一静默地看了仲瑾钰片刻,在笼子里缓慢起身,学着那日所见暗卫的样子单膝跪地,低头:“陛下。” 就像一头走到末路的孤狼,无计可施,为了保护身后重要的存在主动把头伸向猎人手中绳套,表示臣服。 仲瑾钰轻笑一声:“曹公公把冷一放出来。” 人生在世难免有弱点,当一个人的弱点被掌握在他人手里,整个人便被掌握了。 弱点可以是强大的来源,也可以是柔软的软肋,人在弱小时不能暴露自身的弱点,不然谁知道你的敌人是否会以此为牵制呢。 开笼期间,仲瑾钰问了一句:“值得吗?” 第16章 拉肚子掉坑里 分明是仲瑾钰以容婉儿来逼迫冷一,如今成功了,反倒这么问,倒显得仲瑾钰在嘲讽似的。 但仲瑾钰问这一句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是真的有点好奇。 情之一字,为何? 在仲瑾钰原本的世界,修者大多一心向道以求长生无心情爱,但也有不少人修炼之余不忘谈个恋爱,更有甚者引得仙魔大战,大半修真界被牵扯进去。 有得道飞升者,也有身死道消者。 仲瑾钰一直认为,大道三千,择其剑;剑之道孤,吾一人可往。 世间繁华皆如过往云烟,一人一剑身无他物,足矣。 即使飞升出了意外来到这里,接受原主嘱托成为大仲皇帝,答应她守护好大仲江山也未曾改变。 如今见了荣乐和驸马,容婉儿与冷一这样的情况难免生出几分疑惑。 荣乐暂且不提,冷一这里仲瑾钰只不过许诺出去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冷一就这样答应了,未曾考虑后果。 也许冷一考虑过,只不过无论是仲瑾钰还是阎罗殿,对他来说无异于龙潭和虎穴,而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但仲瑾钰自认为她又不是什么魔鬼,为她做事起码要比阎罗殿要好一些,嗯,应该。 冷一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似乎一直这样沉默。 仲瑾钰看他这样,也就懂了他的意思。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 谁又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心甘情愿呢? 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走进来禀报道:“陛下,荆王殿下进宫了。” 仲瑾钰挑了下眉,“荆王回京了?走,回御书房。” 回头对冷一道:“去找暗一,接下来你听从暗一的安排。” 冷一点点头,消失了。 曹公公看着有些担忧:“陛下,这个人可以信任吗?要不要动点手段控制住?” 仲瑾钰一边向前走,一边回了一句不用,多余的却没解释。 能不能信任? 狼是很忠诚的动物,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认了主的狼也许会为了他的主人妥协,但是却不会背叛。 …… 仲瑾钰回到书房又呆了一刻钟,荆安歌还没有来见她。旁边随侍的 宫人大气不敢喘一口,一动不动。 “……” 仲瑾钰随手扔了份奏折到桌面上,笑得意味不明。 “去,派人看一下靖王殿下是不是腹痛难忍,暂时没办法来见朕了。” 一个小太监连忙领命离去。 “荆安歌你放手!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皇宫,你疯啦?!” “本王放手?刚才是谁见了本王激动地扑过来,现在想起要本王放手了……不放!” 容婉儿的脸一红,她不是突然见到荆安歌太惊喜了嘛。 但很快忘了羞涩,变得生气起来,想要推开荆安歌:“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突然消失了,我怎么会成为皇上的妃子…贾妃娘娘!” 说起来她有些委屈,自从她进了宫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不说宫里令人苦恼的规矩,就说宫里的人也怪讨厌的。 那一日她去向太后请安,虽然只在那待了一会儿,但太后的眼神她记得很深刻,一想起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还有皇上,她见了只有生气的份儿,那次她问他为什么封她为贾妃,按理说不是容妃也该是贤妃淑妃之类的,她却是贾妃!一点都不好听! 听到皇上的回答更生气了——“爱妃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这个称呼配你。” 听听这是个什么回答!还值钱?难道皇帝是想把她卖了! 虽说容婉儿是宫里唯一的妃子,但她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尊重,连皇帝养的宠物都能欺负她! qvq,她太难了。 荆安歌听着容婉儿的话,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用力把她揽进怀里。 “此事是我不对,那天我突然接到消息祖母病重……赶回去未来得及和你说。婉儿放心,本王不会让你留在皇帝身边的。” 容婉儿被荆安歌哄了会儿,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缓和情绪后问道: “你准备怎么做?” 荆安歌想摸摸容婉儿头发却被头饰阻挡,眼神一暗。 婉儿头发已经盘起来。 这再次提醒他心爱的女人已经成了别人的妃子。 没让容婉儿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自带 傲然:“本王直接从皇帝那里把你要回来。” 容婉儿一惊:“要回来?你直接说啊?” 荆安歌点头。 容婉儿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行。你一个王爷向皇帝要他的妃子,这像什么话。再说,皇上不会同意的。” 这样她肯定会被说成红颜祸水的,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刺激…… 荆安歌笑了下,眉宇间皆是自信。 “本王会让他同意。” 容婉儿被他的笑容迷惑了瞬,露出惊艳的神情。 这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啊…… “又傻了?” 容婉儿晃了晃头,想起荆安歌的话:“等等,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造反吗?” 说到最后声音忽然压低。 荆安歌早知容婉儿不是一般女子,在皇宫里敢能如此光明正大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宫里最多的就是眼线。 他脸上神情丝毫未变,摇了摇头压声成线传到容婉儿耳中。 容婉儿眼睛突然睁大。 荆安歌单手捧着容婉儿半张脸,与她目光对视,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引诱。 “婉儿会永远站在我这一边的,是吗?” 容婉儿愣愣点头。 荆安歌眼中笑意加深,忽地一顿,看向外面:“有人来了。” 两人此刻正在一座假山石中,环境幽闭,能清楚的听见外面有宫人在寻找他们二人。 荆安歌和蓉儿出来后不一会儿就有宫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紧接着跑过来一个小太监。 “荆王殿下,陛下让奴才问您是否腹痛难忍,所以暂时没办法去见陛下?” 荆安歌眉头微皱,一时没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婉儿却一下子明白了,她这些天皇帝的话听久了诡异的能明白他说的意思。 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荆安歌立刻把目光移向她。 容婉儿朝荆安歌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凑到他耳边悄悄说话。 贾妃娘娘与荆王殿下言行举止如此亲密,周围的宫人立马低头不敢直视。 荆安歌俊美的脸黑了。 因为容婉儿说: “他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上额……出恭拉肚子掉坑里了。” 第17章 它还只是个孩子 荆安歌瞪了容婉儿一眼,暗地里借着衣袖掩护掐了她腰间软肉一下。 “婉儿和皇帝很熟?一点就通?” 要不怎么会连他话的意思都这么清楚。 容婉儿拍掉他的手:“是你太蠢了,这么简单都听不懂哼!” 荆安歌看着还在等待他回话的小太监:“本王知晓,你们先退下吧。” 等人退下后,荆安歌立刻扯着容婉儿脸颊软肉,拽了拽笑问:“你说本王蠢?” “哎呀,你放手!” 两人旁若无人打情骂俏了片刻,容婉儿推推荆安歌:“好了,你快去见皇上。记住不能直接要啊,实在不行……我可以假死。” 荆安歌似笑非笑:“从此隐姓埋名,做本王身边一个小奴婢?” 容婉儿美眸瞪圆:“你敢!” “快走!哦对了你不要忘了想办法把冷哥哥救出来,他是因为我才决定去行刺皇上的,结果就被关在了寝宫。” 荆安歌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让我去救别的男人?不自量力行刺结果被擒,不救!” 容婉儿有些急了:“哎呀,这时候你乱吃什么飞醋!” “本王没吃醋。” “哦,知道了知道啦!冷哥哥就和我的兄长一样,再说冷哥哥是为了我行刺皇上才被抓的,现在还被关在笼子里……你说你救不救?” 荆安歌:“哦,婉儿为何不亲自救?” 容婉儿有些沮丧的叹口气:“我试过了,可是皇帝油盐不进,铁了心把冷哥哥关进笼子里。” 她要是有办法还用来找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只可惜她没有什么金手指,这个朝代什么肥皂玻璃水泥连牛痘预防天花都有了,根本无她用武之地。 炸药……炸药她不会做啊。 她想借此把冷哥哥换出来都不行。 荆安歌眼神微闪:“关进笼子里?” 容婉儿可算得着个人能吐槽出口,在宫里都没有人能和她讨论这些。 “是啊,还是在寝宫,可真是个变态。我都怀疑皇帝喜欢男的,把我娶进宫就是为了当个摆设……” 荆安歌忽然一把捂住容婉儿的嘴,低声道:“噤声,有东西!” 容婉儿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 以,东西?皇宫里能有什么东西……难不成是鬼? 身体一抖,皇宫里枉死的人应该不少,难道哪个道行有成白天出来想…… 容婉儿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前面假山后面冒出来一个——大脑斧。 白头白额趴在假山上探头探脑,也不知在干什么。 容婉儿整个人放松下来,是老虎啊,也是,白天怎么会有鬼呢? “这就是皇帝养的那个宠物,前几天还追着想咬我,幸亏我机智,跳到房顶上它够不着嘿嘿。” 荆安歌顿了下松开手,看向那头老虎,眼里冒出一丝寒光。 “它咬你。” 容婉儿突觉不妙:“哎哎,你要干什么?荆安歌住手!” …… “陛下大事不好了!” 仲瑾钰慢悠悠道:“怎么了?荆王真掉坑里了?” “不不是啊,陛下是是荆王殿下他要杀白虎啊!!” 仲瑾钰脸色微变,荆安歌和容婉儿在宫里亲亲我我就罢了,竟然还想杀白虎。 “带路!” 仲瑾钰赶到时,白仓正绕的御花园满世界乱窜,荆安歌跟在后面追着不放想抬手对前轰去,容婉儿扯着荆安歌不让他动手。 御花园里此刻一片狼藉,修缮整齐的树木花草东倒西歪,假山最边上多出一个大洞,池塘里不少鱼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 “皇上驾到——” 追逐兜圈子的两人一虎听到动静,白仓宛如见到亲人一般转头朝仲瑾钰扑了过来,用大脑袋拱她的腿。 “嗷嗷~” 声音里含着丝丝委屈。 荆安歌容婉儿两人停下,见到皇帝容婉儿下意识离荆安歌远一点。 仲瑾钰接住白仓轻轻摸了两下它的脑袋,抬头看向荆安歌。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荆安歌,果然长得俊美不凡。 刀锋剑眉,星眉朗目,眉锋斜上方飞扬,鼻梁挺翘,五官立体,唇薄不言自带几分漫不经心,浑身更有一种天潢贵胄,气宇轩昂的气质。 只是此刻脸色有些臭,身上华贵的衣衫有两道爪痕,更有几根线头随风飘扬,略显狼狈。 仲瑾钰收回视线,低头看白仓。浑身沾满了尘土树叶还有几朵花瓣,头顶鼓了个大包,好 在没有见血。 仲瑾钰从契约上感受到白虎状态无恙放下心来。 “朕左等右等一直等不来荆王,只好亲自过来看看,没想到……荆王竟在皇宫里追打朕的宠物,未免,过于放肆!” 容婉儿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顿时苦了脸,不管怎么说仲瑾钰现在是皇帝呀,一个王爷一个皇上要是这么对上…… 荆安歌随意整理下衣襟,闻言嗤笑一声。 “皇上,这不过是一个畜生,惊扰了婉儿和本王,不过打了几下罢了,倘若不是皇上的宠物,本王早就把它杀了。” 全场顿时针落可闻。 荆王不但直接扬言白虎是个畜生想把它杀了还在皇上面前如此亲密的称呼贾妃娘娘,这……荆王果真如传言一般肆意妄为。 曹公公被气红了脸:“荆王…殿下!你目无尊长——” “本王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嘴。” 接着荆安歌看向仲瑾钰随意的态度散漫:“皇上,本王性子如此,不要介意。” 仲瑾钰回话也很随意:“那,朕要是介意呢?” 荆安歌顿了下,脸上的散漫褪去一些:“皇上如何介意?” 仲瑾钰笑了笑:“不如何,荆王给白仓道歉,此事就罢了。” 荆安歌眼里染上薄怒,要他给一头畜生道歉? 也要看这只畜生受不受得起。 “本王要是不答应呢?” 仲瑾钰似是苦恼的叹了口气:“不答应的话,朕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强迫你答应了。” 气氛瞬间凝固。 宫人们静若寒蝉,容婉儿左看看仲瑾钰右看看荆安歌,心脏砰砰跳的飞快。 荆安歌眼睛微眯,张口就要说什么却被容婉儿的声音打断。 “那个我臣妾觉得要不给白仓擦点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了……毕竟它好像也没受什么大伤,哈,哈,哈。” 越说越尴尬,容婉儿的声音小了下来,她怎么感觉好像没人在听自己说话呢。 容婉儿的出声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爱妃,你这点说错了。” 仲瑾钰双手捧着白仓的大脑壳,摸了摸,爱怜的说道: “白仓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伤害,它——还只是个孩子啊!” 第18章 做贾妃还是王妃 容婉儿嘴角一抽,皇帝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见长啊。 孩子?谁家的孩子三百斤…公斤沉都要顶得上三头猪了。 还心灵呢,动物有这个意识吗? 容婉儿承认,这头白虎确实有些聪明,但再聪明也不能像人一样拥有人类的思维,会感到心灵受伤。 只能说,能做皇帝的脸皮是真厚。 “陛下,臣妾以为……” “不,朕说错了。” 容婉儿话被噎了回去也没在意,只是惊喜的想到,难道皇上终于想起万事要以和为贵决定不计较了? 仲瑾钰双手捧着白仓虎脸往中间一挤,挤出一张懵逼憨憨脸。 “白仓,分明还是个宝宝。” 仔细一想,白仓也才刚成年还在长身体,而且是刚开了灵智,心智就宛如幼童,仲瑾钰说是宝宝也不为过。 容婉儿死鱼眼。 宝宝宝宝,宝你个头啊喂,过分了啊! 想给荆安歌定罪就直说。 荆安歌在一旁倚着凉亭一根红木柱,双手抱臂,嘴边噙着笑,端的一副风流肆意姿态。 看着仲瑾钰在那一派主宠情深模样,不由得冷笑出声: “皇上,本王怎么看这老虎健康的很,本王只打了两下,它还有能力回头把本王的衣服勾的破破烂烂。” “又哪里像是心灵受了,巨大,伤害。” 虽说是他没有防备过多在意老虎,也有容婉儿一直在拉着他不让他动手的缘故,要不然这头老虎怎么会受了这么点轻飘飘的伤。 但老虎抓破了他的衣服让他失了颜面是事实。 心灵受伤?嗤。 不过,这次回来皇帝似乎有些变化。 荆安歌探究的目光刚投向仲瑾钰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真惊天动地。 白仓嘤嘤嘤的使劲把头往仲瑾钰怀里塞,一条腿儿有点儿瘸,浑身还止不住颤抖,偏偏哭的声音大的吓人。 它这副样子,委屈的像两个三百多斤的孩子。 任谁都能看出它哭的有多害怕,还有多伤心。 容婉儿目瞪口呆。 一头成年大老虎怎么能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这不科学! 还刚巧在荆安歌说完话后,就好像听懂了他话的意思似的。这这老虎成精了?! 仲瑾钰心里夸了白仓两句 ,对荆安歌道:“眼见为实,荆王还不向白仓道歉吗?” 荆安歌意味不明看了白仓两眼,没想到这白虎竟颇通人性,只是可惜,是仲瑾钰的东西,想到这里眼神又是一暗。 “本王不……” 荆安歌原本想拒绝,可看到容婉儿焦急地对他做口型,话到嘴边又是一变。 “本王可以道歉,但有条件。” 仲瑾钰眉毛微动:“愿闻其详。” 容婉儿略感不妙,她知道荆安歌从来不是个轻易低头的性子,如今这么说怕是…… “本王爱慕婉儿,欲娶她做王妃。” “……” 在场的宫人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又忍不住后悔今天为什么轮到自己值班,听到这些他们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曹公公更是气的几欲跳脚,恨不得不顾尊卑对荆安歌破口大骂。 一个王爷地位再尊贵,相比陛下来说,那也是臣。臣子想要娶皇上的妃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荒谬!荒谬! 容婉儿眼前一黑,他说出来了,他说出来了他说出来了!荆安歌为什么能这么坦然的说出来啊!!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双拳难敌四手,这里是皇宫,皇上的大本营,他们两个真的不会被皇上一怒之下让人围攻打死吗? 她就是个菜鸡,打架不行只能逃跑qvq 一阵清风吹过,吹起满地树叶花瓣。周围无一人说话,只有白仓的干嗷声做背景,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仲瑾钰的回答。 仲瑾钰陷入沉思。 她在想,她可以一剑把荆安歌戳死吗? 反正原主的心愿是要守护好大仲江山,没提荆安歌半点事。她现在把荆安歌宰了没事吧。 仲瑾钰从前一直是能动手就不逼逼的,除非打不过。而自她达到渡劫期后整个修真界鲜有敌手,更不会有人傻子似的到她眼前放肆。 换了个世界倒遇上一个。 仲瑾钰换了个世界身体莫名没了,但灵魂修为还在,只是原主这个身体过于脆弱,倘若她把荆安歌这个大宗师境界的家伙打死,以现在身体的承受能力她要躺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有点不划算。 而且荆安歌也不真是个傻子,他看似鲁莽的要求背后是有所依仗 的。 不提历代荆王积累的财富兵力,就说三百年前仲高祖就曾把自己的妃子赠送给荆王。 所以荆安歌看似荒诞的话,其实有历史可考据。 待过些时日…… 仲瑾钰忽的一笑,却未缓和半点现场凝重的氛围。 直言道:“荆王,贾妃是朕的妃子。” 荆安歌亦毫不回避:“本王知晓,所以陛下能否割爱?本王愿对白虎道歉,亦可赠送陛下数百美人。” 这还是仲瑾钰今天第一次听见荆安歌喊她“陛下”,不过荆安歌送的美人她可不敢要。 “不能,朕亦对爱妃情有独钟。荆王的美人还是留给自己享用吧。” 荆安歌静静与仲瑾钰对视,沉默蔓延,一股肉眼无法可见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悄然扩散。 此刻无风,树枝晃动,鸟雀飞离,山石粉末,柳叶飞花凭空而起,在两人中间形成一个直径一米青绿嫣红小型龙卷风。 逼得周围的人退避三舍。 片刻后,龙卷风忽然无声轰然洇灭,树叶花瓣飞入上空又纷纷扬扬落下,宛如下了一场花叶雨。 荆安歌后退一步,脸色微变,眼神变化几许,最终道:“皇上深藏不露,朝廷内外竟无人知晓,本王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仲瑾钰淡定自若接受了荆安歌的表面夸夸:“朕亦然。” 荆安歌才是真正令人出乎意料,年纪轻轻已是大宗师,称得上惊才艳艳。 要知道皇宫里供奉的那位大宗师虽外表四十多岁,真实年龄已近百,是在将近六十岁时才突破到大宗师,荆安歌才二十多岁,实属天资出众。 仲瑾钰接着看向容婉儿,见容婉儿忍不住在她的目光下后退一步,微微一笑。 “爱妃不要害怕,朕只是想问一下你的想法,是想继续做朕的贾妃还是去当荆王的王妃?” “你可以大胆发言,朕保证没人会怪罪于你。” 见荆安歌也看过来,容婉儿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内心的小人几乎要叫起来。 为什么!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为什么都看向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两个神仙打架为什么要牵扯到她这个无辜的观战人士!谁赢了,她跟谁走不好吗?! 第19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臣妾、臣妾……” 臣妾太难了qvq 仲瑾钰撸了把白仓的虎头,让它不要哭了,嚎得好尽力,歇会儿。 接着看向那边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和荆安歌的容婉儿。 “爱妃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怕荆王打人?爱妃放心,荆王对姑娘很温柔的,朕听闻京城里想嫁给荆王的女子不在少数,比朕受欢迎多了。” 仲瑾钰自然知道容婉儿更想跟着荆安歌走。皇宫里束缚,容婉儿看着又是个坐不住的,指不定心里已经想过怎样逃出去了。 但仲瑾钰神奇的发现容婉儿对她有一丝丝畏惧,有点匪夷所思,毕竟她在容婉儿面前表现的一直很正常,一没骂人,二没打人,这丝畏惧从何而来? 仲瑾钰不理解,但不妨她利用这种情绪。 “臣妾不是害怕……” 容婉儿听了仲瑾钰的话,有点酸。想她在外面也是有许多追求爱慕者的,比荆安歌多多了。可惜一招不慎被坑进宫里,只能每天面对皇帝。 别看皇帝一口一个爱妃给她叫的亲热,她可没从皇帝那里感受到多少爱慕之情。 选荆安歌吧,她怕仲瑾钰在宫里给她穿小鞋。选仲瑾钰吧,她又怕荆安歌吃醋最后还要她去哄,而且冷哥哥还在宫里等着救呢。 仲瑾钰看容婉儿久不回答,笑了笑道:“看来爱妃还是更想待在宫里,爱妃过来,来朕身边。” 容婉儿瞅了荆安歌一眼,半晌磨磨蹭蹭往仲瑾钰那边挪了一小步,然后突然感受到一股阻力扯着她不让她动。 她心里顿时一咯噔,然后又感受到一股力量扯着她往前走。 容婉儿:“……” 为什么每次,每次她感到不妙的时候不祥的预感都能实现! 仲瑾钰脸上维持着笑容,感受到对面的力量逐渐加大,她也加大。 荆安歌也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晦涩不明,暗地里内力不断向前涌去。 二人不断加大内力输出,渐渐形成一个以容婉儿为界限的拔河比赛。 很快,容婉儿就感受到自己好像一会儿置身冰天雪地寒冷无比;一会儿置身火山口热气滚烫。 倘若内力有颜色,那在容婉儿身上一定呈现一副红蓝交汇,冰火相逢的瑰丽画面。 在曹公公的视角,陛下和荆王两 人脸上都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中间的贾妃娘娘一脸扭曲再也看不清从前的美丽。 容婉儿忍了忍,忍了忍,再忍了忍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们神经病啊!要打去打对方啊!!扯我做什么!!!” 现场瞬间寂静无声。 察觉到对面都突然松了力度,仲瑾钰眉头一挑,轻易的把容婉儿拉了过来。 容婉儿被拉的一个踉跄,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脸色变了变,连忙补救道: “额…臣妾臣妾的意思是说……你们不要再打了,看到你们这样臣妾,心口好痛啊。” 是真疼,身体上的,她原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放手,没想到…却较上劲了! 她好后悔为什么当初嫌累没有好好学武功,容婉儿发誓,如果还有机会,她要做东方不败!! 然后把这两个人痛扁一顿! 仲瑾钰装似理解的点点头,重复道:“神经病?” 容婉儿心中的豪情壮志瞬间消散,有些心虚尴尬的解释:“嗯,那个…这是心病的一种,刚才臣妾的意思是你们打的臣妾的心…都要病了……” 说完她不敢看众人的反应,尤其是荆安歌的反应。 神经病这个词古代是没有的,但容婉儿之前给荆安歌解释过,当时她是拿失心疯、癫痫、疯子做比较的,总的来说就是有病。 有时候即使不懂一个人话里的意思,看这个人的肢体、面部状态也可以判断出话中真正含义。 容婉儿不是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仲瑾钰很确定,她刚才是在骂她。 况且容婉儿这个借口找的着实蹩脚。 “是吗?朕还以为你在骂朕,还有荆王呢。” 容婉儿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额,怎么会呢,臣妾……” 这时忽然插进来一道声音:“本王有事,先走了!” 仲瑾钰看向荆安歌面露诧异:“荆王这就要走了?朕还没有和你了解过荆老夫人的情况。” 荆安歌顿了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不劳皇上挂念,祖母身体很好。” 容婉儿见荆安歌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脸上的表情更是冷淡,便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心里不禁感到委屈。 不就骂了一句就生气了,至于吗?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什么事 ,明明知道她三脚猫功夫根本比不上他,还和皇帝争强好胜起来把她的身体当作战场,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就骂了一句!又不是只骂了他一个,竟然还有脸对她甩脸色! 哼,不理就不理!谁稀罕谁啊! 当即赌气说:“陛下,臣妾看来还是快点让荆王殿下出宫吧,他估计早就不想待在这儿了!” 荆安歌和容婉儿这是要冷战了? 有点出乎意料。 仲瑾钰摸了摸白仓,还是出声喊住了荆安歌,看着他暗含不耐的眼神,笑着道:“荆王似乎忘记给白仓道歉了。” 皇帝竟然还敢提这茬,荆安歌俊美的脸逐渐浮上寒霜,他看了容婉儿一眼又看向仲瑾钰身旁趴着的白虎,最终还是压抑着怒气道: “刚才是本王鲁莽,不小心伤了白仓,等下本王派人送来上好的金疮药。现在,本王,能走了吗?” 说到最后语气逐渐加重。 仲瑾钰点点头,并示意曹公公派个人去送荆王出宫,被荆安歌一口回绝。 “本王认路。” 荆安歌走后,仲瑾钰看向变得有些魂不守舍的容婉儿,决定给她提一提精神。 “爱妃可是心口疼了?” 容婉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刚才自己撒的谎,其实已经不疼了,但她不想看见皇上想尽快回宫,还是应下并说自己其实并无大碍回宫歇歇就好。 谁知皇帝答应让她回宫,却还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她把自己从前做过的诗全部抄录十遍,说什么可以静心养神。 容婉儿面无表情,这确定不是找个借口惩罚她吗? “朕还从未见过爱妃的墨宝,爱妃以为如何?” 不如何。 但容婉儿不敢说出口,只能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的答应了。 天哪!她之前念出来的诗有多少首来着? 荆安歌出了皇宫回到马车上,脸上表情恢复平静,一缕微风悄然吹过吹动帏裳晃动。 荆安歌侧头,透过帏裳隐隐约约看到朱红肃穆的宫墙,金黄在阳光下熠熠夺目的琉璃瓦,又似乎望见巍峨庄严的宫邸,其飞檐上腾空欲飞的金龙。 荆安歌眉头微微皱了下。 仲瑾钰、容婉儿…… 前头拉车的马鼻中忽然打出一个响啼,荆安歌回神阖目,马车徐徐远去。 第20章 吐血 时间状似平淡无波的过了几日。 这天,仲瑾钰如往常一样上朝,半个时辰后,忽然有人出列弹劾贾妃,说她妖女祸国,竟引得皇上和荆王两位大打出手,实属红颜祸水。 “此等妖女,不利国家稳定,请陛下将其处死!” 仲瑾钰发散的思维立刻飘了回来,竟然有人弹劾容婉儿,还要求将她处死。 她低头看了两眼,这位大臣有点眼生,不是她指使的,更不可能是荆安歌的人,仔细一想好像是个五品官员,平日也不惹眼,不知对容婉儿从何而来的恨意。 仲瑾钰没来得及询问,很快又跳出一个人解答了她的疑惑。 “何大人,你不能把你儿子的事归咎到贾妃娘娘身上!若非他主动挑衅,怎会伤到眼睛?” 原来前日和何大人的儿子出街游玩在路上与旁人就容婉儿争论起来,发展到动手的地步,他最后瞎了一只眼。 仲瑾钰看了这人一眼,不熟,记下,荆安歌的人。 何大人似乎被气得不轻,脸胀的通红,然后与这个人争吵起来。 容婉儿她爹也跳出来与何大人争执起来 吵着吵着越来越多的人下场,更多人被牵扯其中。 有说容婉儿不但与宰相的公子有交情,还与张将军二公子,驸马,甚至天下第一富商当家人等关系非浅。 甚至去青楼做过花魁,就是之前被陛下查封的明心楼,与驸马更是在这里认识的。 放荡水性杨花,不堪为妃。 有说这些人是欣赏容婉儿的才情,君子之交淡如水,心思不正的人才老往那方面想。 至于去青楼做花魁,除非有证据,否则是无稽之谈。 宰相原本是作壁上观,可听到他儿子被牵扯其内也忍不住出来表明儿子清白,至于其他没表态。 驸马也道自己与贾妃娘娘清清白白。 吵着吵着话题回到何大人最初所言。 “陛下和荆王殿下为了贾妃娘娘打架,乃市井传闻,你无凭无据,怎可公然搬到朝廷上谈论!” 何大人似 乎被气急了,竟然转头对着仲瑾钰一拱手:“当事人就在这里,那不如我们当着陛下的面问个清楚!” “陛下!微臣之前所言,可否属实?” 其他大臣没想到何大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当面对皇上如此说话,一时之间朝廷上安静下来。 仲瑾钰托腮看着他们争吵,荆安歌今天没来上朝没能见到这一幕,真是个遗憾。 她见问到自己身上,笑了笑:“爱妃魅力非凡,引得荆王向朕直面求娶。” 朝廷瞬间哗然。 陛下陛下这意思是承认了啊。 虽然他们之前听到传闻时就更相信这个传闻是真的,毕竟在贾妃娘娘入宫前确实有很多人对她心生爱慕,荆王也在其内。 但是皇上为什么要承认,这于皇室而言非正面事件,有损皇室威严。 但很快有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向仲瑾钰提议: “高祖时期,高祖皇帝曾赠予第一代荆王妃子,陛下何不效仿先祖,又成一件美谈?” 此言一出,诸大臣纷纷附和,似乎已经见到仲瑾钰和荆安歌君臣相得那一幕。 既保存了皇室威严,又显示出陛下慷慨大方,还避免了二人再起争执,实乃两全其美。 只是大臣不约而同忽略了一点,当年高祖和荆王均有妻室,高祖得知他的后宫百位中的一个妃子对荆王一见倾心,就随意的送给了荆王。 而如今,仲瑾钰后宫只有一位也就是容婉儿,荆王更是尚未婚配。 仲瑾钰说出来当然是不在乎损的这点名声,反正比起她来,更不遵规矩更丢脸的是荆安歌。 仲瑾钰难得对三百年前的仲高祖产生了好奇心,这可真是位坑后辈的好祖宗。 仲瑾钰看着低下或期待或失望的眼神,淡淡一笑:“真是一件美谈,可惜朕不想!” 大臣神情各异。 仲瑾钰张口正欲再说些什么,突然面色一变,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 “陛下!” “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了!” 大臣瞬间慌乱起来。 曹公公大喊着陛下凑到跟前来,急忙派人去招宋太医过来过来。 仲瑾钰感到一阵晕眩,胸口发闷,四肢冰凉,更有一种恶心欲呕吐的感觉。 仲瑾钰努力凝神想摆脱这种感觉,却敏锐感觉到她对身体的掌控力逐渐减弱。 眼神瞬间一厉。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竟能影响到她的灵魂? 她和原主是异世界同位体,可以说是灵魂如出一源的分支,肉体对彼此的灵魂没有排斥反应,况且是原主主动把身体交付于她,更不可能出现问题。 所以只能是外因。 这个世界难道还有什么未知生物? 仲瑾钰抹掉嘴角的鲜血:“退朝!” 仲瑾钰回到长生殿,拒绝了曹公公传召太医的请求,吩咐他看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即使是太后,容乐公主过来也不行。 她会没事,把她的话通知给大臣。 关上门把暗一召唤出来,把同样的吩咐对他再说一遍,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感受到一股力量还在不断的扯拉她远离身体。仲瑾钰来到床上盘坐好,闭上眼。 无论对面是什么东西,都休想让她离开,她已经答应了原主。 说到一定做到。 …… 皇上在朝廷上当众吐血的消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瞒住,被传递了出去。 大臣不知原因,人心惶惶。 有怀疑皇上中了毒。 有怀疑皇上是被气的。 就是被他们让皇上把贾妃娘娘让给荆王殿下这个提议给气的。 由此骂容婉儿红颜祸水妖女祸国的人更多了,更有甚者怀疑容婉儿是不是会巫术就是她让皇上吐血的。 提出严惩或者杀了容婉儿,皇上就能恢复。 太后最终还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急忙赶到长生殿外。 “皇上皇上怎么了?让开!哀家要进去!” 曹公公苦着脸,眼神也很焦急:“太后娘娘,不是奴才不让你进去,是陛下之前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去。奴才也没办法……” “哀家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还能要害他吗?让开!” 第21章 不要龙渊了吗 “太后娘娘还请不要为难奴才,陛下说了不让人任何人进去……也包括太后娘娘和荣乐公主。” 太后穿着一袭暗金色绛红绣黑丝玉玲珑宫袍,比仲瑾钰龙袍上的金色略显暗沉,袖口领口用深色丝绒镶边,手指上戴着镶嵌着鸽子血宝石护甲。头发盘丝用镂空凤珠冠和羊脂白玉珠钗装饰。 太后丝毫没有被贵重的衣服珠宝压制,年近四十眼角没有一丝皱纹宛如双十少女,五官精致,轮廓妩美,雍容华贵。 即使目前神情焦急略有狼狈也没有掩盖她的美貌,不愧为二十年前的京城第一美女。 太后无论怎么说,曹公公就是守在门前寸步不让,她只好后退一步,重重按了下额问道:“皇上可还说了什么?” 曹公公低声道:“陛下说她没事,倘若一天之内陛下还没有出来,朝政暂且交给夏太傅、白丞相和张将军协同代理。” 太后脸色变了变,这几个人正是当初先皇给皇帝指任的辅佐大臣。 就在这时荣乐公主过来了,看到太后在这里一把扑进太后怀里问道: “母后,皇兄怎么样了?我得知消息皇兄在朝廷上吐了血……” 太后看荣乐公主一脸慌张,甚为心疼,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荣乐不要害怕,你皇兄不会有事的。” 太后也很心急,她深知她和容乐的如今的荣华甚至仲家皇室的延续全都系在皇帝一人身上,倘若皇上出了什么事或者女子身份暴露,一切就都完了。 “可查明致使皇帝吐血原因?” 曹公公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还是把今日朝廷上发生的事告知太后。 容乐公主在旁听着怒气冲冲:“本宫就知道!容婉儿就是个灾星!皇兄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母后,我们把容婉儿下入大牢关起来吧!” 太后原本以为容婉儿只是皇帝娶进宫堵住大臣嘴的摆件,没想到容婉儿竟与许多男人牵扯不清,如今皇帝吐血或许也有她的缘故。 只是太后想起之前皇帝为了容婉儿 和荆王起过冲突,想了想说:“派人把贾妃看起来,不得令贾妃出宫一步,待皇上出来再做打算。” 看荣乐实在担心,她们干等着又没有办法,太后决定先带荣乐回宫,若皇帝出来派人去通知她。 又对曹公公嘱咐几句,说如果有重臣或者荆王过来求见皇上他抵挡不住,派人去找她,先过了她这一关再来见皇上。 无论如何太后是要保住皇帝女子身份不被发现的。 因着仲瑾钰当众吐血之事,朝廷乱了起来。消息没来得及封锁,被传了出去,百姓议论纷纷。 …… 来乡客栈。 龙渊怔怔的看着手上的鲜血,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无措,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失败了? 失败了…… 怎么会失败了?为什么会失败? 主人…… 半晌,龙渊再次划破手掌,鲜血一滴滴悬浮在冰棺上方,而后快速移动到冰棺里面附上壁内的纹路,深入其内。 一瞬间光芒大射,冰棺内突然浮现一股血色轻纱状云雾,渐渐融入到棺内女子身体里。 女子面色变得更加红润,呼吸若有若无,龙渊眼里不禁浮现出一抹希冀。 可就在这时,他再次感受到冥冥之中逐渐传来的抗拒之力,雪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角又一次溢出一缕鲜血。 鲜血滴到衣服上渐渐消融,就好像被衣服吸收了一样。 龙渊浑身力量忽地一泄,血色云雾宛如失去支撑般消失不见,冰棺周围的珍贵草药悄无声息化成粉末。 拒绝了。 主人拒绝了。 主人……不要龙渊了吗。 龙渊单膝跪地撑在冰棺旁边,想伸手去碰一碰主人的脸,伸出手的瞬间,看见手上的红色又慢半拍的收回来。 华丽如月光般色泽雪白的头发变得黯淡。 他已经感受到主人了。 他明明已经感受到主人了。 可是……是因为龙渊化形了吗? 因为他是异类。 龙渊睁着眼,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主人,幽深的瞳孔有瞬间变成璀璨的金色。 “白煞!你杀我兄弟三 人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老夫已经看到这白煞脸白的跟个鬼似的,一定受了重伤!待我们合力将其拿下!” “对,众位侠士合力将其拿下,为武林除害!” “还有他那把剑就是江湖上最近盛传的价值万两黄金的宝剑!本身更是威力无穷!可排上兵器榜第一!待我们将白煞杀了,宝剑能者居之!” “宝剑当配英雄!白煞此人罪大恶极,配不上这把宝剑!” “王兄所言极是!” 老板娘和店小二躲在柜台后面听着这些武林人士一直嚷嚷着就是没有人先进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呸!说的比唱的好听,要打就赶紧打啊扯什么瞎话。 在老板娘看来,外面这些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随便出来一个就能把她戳死,但她现在可一点不怕。 因为比起楼上那位,外面这群都是垃圾。 老板娘在第一次武林人士找上门来还有些慌张,但在楼上那位出手随便挥了一剑外面就没声了,她就变得淡定了。 楼上这位一看就很凶残她原本也不是不怕的,但是——他给银子! 虽然半句话没说就回屋了,但是老板娘看着被弄坏的桌椅房门突然懂了,这是给她的赔偿! 天呐!老板娘简直热泪盈眶,这年头竟然还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大侠! 从前遇到武林中人在客栈里打架她只能自认倒霉,还担心不小心被伤到小命就丢了。 现在她都敢偷摸看热闹了。 她确信,就算楼上那位是长得青面獠牙牛头马面,走路用飘的!她也会恭恭敬敬供着。 这次,别看外面声势浩大,但老板娘觉得肯定在楼上那位手下撑不了几回合。 果不其然,楼上那位连人都没出来,只剑穿过窗户随意挥舞了几下,那群人就惊慌失措作鸟兽散了。 老板娘悄悄扒着柜台向外张望了眼,外面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 其中一个她记得好像前几次也来过,是叫嚣最欢的自称老夫,好像是什么金子派的掌门,已经死得透透的。 第22章 荆安歌下毒? 老板娘对这场面倒没什么害怕的,她这客栈开了二十年,也不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她不懂江湖规矩,但也知道江湖就是你杀我我杀你,每天都在死人。 只要不牵扯到她,就与她无关。可惜武林这些大侠在战斗中能顾及到普通人的,太少了。 老板娘抬头望向楼上,店小二见外面那些人走了也站起来跟着她一起抬头。 透过门窗破损处能看见屋内的人一头长发扑在地上一动不动守着冰棺里的人,背影看着有些寂寥怅然。 老板娘心里叹息一声,这也是个可怜人啊。 这些天通过外面那些人的话,她大概勉强拼凑了事情真相。 楼上这位武功高强,但因为心爱之人身死,练功走火入魔,一夜青丝变白发,疯魔般寻找起死回生之术。 屋里那口冰棺是他抢来的,还抢了许多门派的药材,杀了很多人。因此群雄激愤,许多武林人士找上门来想为武林除害。 后面半句老板娘是信了三分,她更相信是为了扬名或者是为了那把宝剑,听说有人悬赏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忽然没由来天空一声惊雷,倾盆大雨哗啦而下,狂风席卷着雨水打进客栈染湿了地面。 老板娘和店小二合力顶着风把门窗关好,看着门上的破洞,心里想着或者是时候该装修一下客栈。 转身一抬头就看见楼上那位背着裹着黑布的棺材走下楼梯,一怔。 这是……要走了? 老板娘下意识转头看向外面,雨没停啊。 她不敢阻拦,默默和店小二给人让开路。目送龙渊就要出了门,不知哪来的胆子从旁边拿起一把雨伞上前两步问道: “客官外面雨大,带上把雨伞吧。” 龙渊没有说话,径直出了门步入雨中。 店小二见看不见人了向老板娘搭话:“老板娘你说这位客官是不是傻啊?偏偏在下这么大雨的时候走,连伞也不要。” 老板娘拿伞尖敲了他头一下:“傻傻傻!你有哪里聪明?” 店小 二嘿嘿一笑:“起码我知道下雨要打伞。” 老板娘没再搭理他,抬头环视客栈一圈,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锭银子扔到店小二手里。 “这么多!老板娘,这是……” “我看你傻的很!这位已经走了,还不赶快跑路!等到那些人再来,你顶得住吗?” 老板娘有些舍不得这家客栈,她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得知那位走了会不会牵扯无辜,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好在这几天挣的钱已经够她再开两间客栈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 云城是一座还算繁华的城池。 龙渊戴着长长直达小腿的帷帽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对周围百姓奇怪的眼神,避让的态度和窃窃私语,毫不在意。 戴着帷帽也只是为了避免一些烦人的东西。 龙渊有些茫然,自它诞生以来从来没有和主人分开过,如今主人……不想见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不要,他该怎么办? 失去主人的兵器,是否还算兵器? 一旁茶馆里的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地说道:“江湖上新出现一个人物,白发背棺,人称白煞,拥有一把宝剑,疑似就是皇上用万两黄金的那把……咳咳……” 突然话锋一转:“咳…今日咱们不论江湖来说说朝廷,前几天当今皇上和荆王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女人是如今的贾妃娘娘原名叫容婉儿,长得是貌美如花,美若天仙。” “皇上和荆王是看直了眼儿……要说荆王荆安歌可了不得,是一字并肩王!……皇上为先帝守孝三年刚出孝期就把容婉儿娶进宫……” 底下有人起哄说荆王说名字了,怎么皇上却不敢叫名了? 说书人想着云城离京城很远,天高皇帝远的,自己说了估计皇上也听不见,摸了摸胡子清清嗓开口道: “当今皇上是三百年前仲高祖第六代子孙,自然姓仲,名瑾钰,今年……咳咳” 龙渊原本神情淡漠的面容突然碎裂,一个闪身直接冲进茶馆拎住说书人衣领问道: “你说皇上 叫什么?” 茶馆里的客人瞬间慌乱起来,瑟瑟发抖的远离说书人。 说书人先是突然一惊,在看清面前人的面容顿时苦了脸,他都已经没说这个煞神的事了,这煞神怎么还是冲了进来。 紧忙道:“仲瑾钰!叫仲瑾钰!” 感受到拎住衣领的力度逐渐松懈,说书人急忙后退一步,离龙渊远一点,而后心有余辜的盯着他。 龙渊没再在意说说人的情况,只是怔怔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仲瑾钰……仲瑾钰…… 主人,是你吗? 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茶馆里安静了片刻,突然变得喧闹起来,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的事,刚才出现的那个人。 有人问说书人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说书人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这就是白煞,看到他背后那口棺材没?里面用千年寒冰冰着一个人啊,据说是他心爱之人。” “那他找皇帝什么事儿啊?” 说书人摇摇头:“谁知道呢……对了,他那把宝剑很像皇帝悬赏的那把,或许两人之间颇有渊源。” …… 京城。 仲瑾钰已经闭宫不见快一天了。 大臣们心急如焚,纷纷求见,无果。转到太后那里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容婉儿这几天安安静静宅在宫里抄录诗词,得知皇上吐血并且众人把一切归咎到她身上的消息,简直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口黑锅惊呆了。 妖女惑众!她? 祸国妖姬!她?! 会巫术!她?!! 容婉儿简直要委屈死了,她这几天这么安分也没有惹事生非,皇上吐血怎么能怪到她身上! 关她什么事儿啊?她是无辜的!她简直比窦娥还要冤。 皇上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和荆安歌打架呢,这就吐血了?她都怀疑皇帝是装的! 容婉儿在宫里焦急的走来走去,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人影,简直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一个大活人更跑不出去了。 蓦地,容婉儿想起之前荆安歌对她说过的话,脸色一变。 糟糕,不会是荆安歌给皇帝下毒了吧? 第23章 装的 容婉儿脸色来回变动,倘若真是荆安歌给皇帝下的毒,恐怕还真与她有点关系。 但容婉儿转念一想,依荆安歌的性子不像是会用这种手段的人,她莫不是想多了。 胡思乱想着静不下心来,容婉儿把所有宫人都赶出去,自己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她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叫人走茶凉了,不皇帝人还没走呢,她整个人都要凉透了。 宫里多是见风使舵的,见她被太后下令禁锢在宫里,身上还有那样的传闻,宫人表面上虽然恭恭敬敬的看着没什么变化,但她能看出冷淡。 唉,这下真成了地里黄的小白菜儿了。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容婉儿被吓得心就要跳出来,紧接着感受到自己的嘴被捂住,急忙挣扎起来。 惨了,不会有人为了皇上要替天行道杀了她吧! “唔唔唔……”外面的侍卫是干什么吃的有人闯进来了啊! “婉儿不要害怕,是我。” 这个声音……是冷哥哥! 容婉儿停止挣扎,示意冷一放手,她不会乱喊的。 容婉儿惊喜的转过头,刚想问冷一他怎么从笼子里出来了,忽然想起皇帝出事了,冷哥哥肯定是趁机跑出来的。 “冷——” 容婉儿刚张嘴,意识到外面还有人,于是拉过冷一的手在他手上写字。 “冷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没受伤吧?” 冷一看着容婉儿低头一笔一画在他手上写字,目光柔和下来,摇了摇头传音道:“容婉儿,我送你出宫。” 容婉儿迟疑了下,继续写道:“逃出去?” 冷一点头,继续传音:“如今皇帝出事,御林军和暗卫暂时顾不上这里,婉儿我送你出宫吧。” 送容婉儿出宫后,他会信守承诺,回到皇宫成为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婉儿,是自由的。 出宫……容婉儿当然是想出宫的,但是,她咬了咬唇,她现在逃出去岂不是就应了那些说她咒了皇上的传言。她才没有! 而且就这样逃出去岂不是要躲躲藏藏一辈子不能以真名真面目见人,她之前说假死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容婉儿鼓了鼓脸 ,有些生气写字:“不!我不出去!凭什么让我背这个黑锅!” 容婉儿想起在那天闹个不愉快后就再也没有进宫来看过她的荆安歌,还是有些别扭,但是……罢了!这个就她先低头。 容婉儿抓住冷一的手,诚恳的请求:“冷哥哥,你可不可以替我向荆安歌传个话?” 冷一对上她的眼神,最终还是没忍心拒绝答应下来。 …… 如意酒楼是京城第一酒楼,它背后的主人不为人知,有传言是天下第一富商沈玉沈公子。 这是一整体格调装潢低调奢华的酒楼,往来迎客,非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即王公贵族。 三楼一间密封的包间,荆安歌正和一人清茶淡饮。 荆安歌随意抿了口茶放下,说道:“不如酒。” 对面的人淡然一笑,声音如清泉流水:“王爷不用迁就在下。子卿不善酒,亦能饮一二。” 荆安歌扬了扬眉,手里转动着茶杯,洒然道:“罢了,喝酒误事。本王今日未去早朝,竟未得见一场大戏。” “婉儿被冠以妖妃之名,有人欲置之死地,朝廷多半大臣牵涉争吵。何波一人有此能力?” 对面之人心领神会:“何大人背后似是夏太傅。” 荆安歌有些意外,夏太傅勉强是个保皇党,如此行动是忠心爱国? 玩味一笑,直言:“夏老匹夫意欲为何?” 竟称当朝太傅为老匹夫,如此不敬,子卿没露出一点意外,只是低声道:“太傅嫡孙女儿已年近十八。” 当今女子大都在十五至十七岁左右嫁人,十八岁已经算是大姑娘了。 荆安歌懂了,这是要让容婉儿给他孙女腾位,只是不知是看上了他还是皇上,还是其他人,毕竟在传言里与容婉儿有关的人不在少数。 子卿似乎看出荆安歌的疑问,提醒道:“皇上守孝三年,刚出孝期。” 原来早就把目标对准了皇帝,这是想当皇后啊。 荆安歌嗤笑了一声:“野心倒是不小。老匹夫一定没料到,最后目的还没达到,仲瑾钰先吐血了。” 说到这里话锋又是一转:“子卿认为,皇帝 吐血几真几假?” 荆安歌个人认为仲瑾钰是装的,仲瑾钰比起他来功力稍胜一筹,上次比拼内力皇帝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却后退了一步。 一个大宗师,这几天又没有什么敌人来犯,能受什么伤? 子卿抿了口茶,感受到嘴里的苦涩之味逐渐褪去,甘甜涌上。沉思半响说道:“七真三假。” 荆安歌惊异,竟有七分。他一直很相信子卿的判断力,这样的话……荆安歌坐直身体问道: “子卿可知,皇帝已是大宗师?” 子卿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不知,王爷确定?” 荆安歌脸色有点难看:“确定,那天本王和皇帝因婉儿起的争执,本王稍逊一筹。” 荆安歌没做掩饰,败了就是败了,这点承认的气度他还是有的。 子卿沉吟片刻道:“有些出乎意料,王爷是怀疑皇帝之前一直是装的?” 荆安歌点头,自那日宫中一见他就怀疑仲瑾钰之前的保守谨慎都是装的,扮猪吃虎。 至于一国皇帝为何还要如此伪装?自然是因为他这个世袭至此的荆王。荆安歌对此很理解,毕竟他要是皇帝,很难不会对这样一个荆王升起防备。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既如此,应六真四假,但皇帝估计并无大碍。” 荆安歌重新躺回软椅上,看着门上琉璃珠帘,意味不明笑道:“既然皇帝多半真受了伤,子卿看来,是否要插一手?” “……可以一试。” “王爷还有一事,明心楼未封,晴雪琴舞至今尚未开口。” “本王知晓。子卿可是怜香惜玉了?” “王爷说笑,世上只有一种人能保守住秘密。” 荆安歌嘴角微挑笑了两声:“子卿放心,她们二人手里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即使开口也造不成什么损失。” 二刻钟后,门外传来掌柜轻声询问声。 “贵客可要再添点茶水?” 子卿抬眼,对面人早已离去,茶水冰凉,细看似未动分毫,与他的茶杯形成鲜明对比,失笑。 “不用了。” 子卿站起身微整衣衫抬步朝门外走去,他该回去了。 第24章 即将见面 傍晚时刻,太阳西下,天边的云彩染上一抹橘黄泛着红晕。 “站住,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皇宫守卫一脸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黑色帷帽遮遮掩掩看不清真容,后面还给背着个棺材状东西的男人,形迹可疑一看就不是好人。 龙渊顿了下,举起自己的本体还未说话,眼前的守卫眼尖的看到一抹亮光,顿时震惊的大喊: “来人快来人!有刺客!有贼人要擅闯皇宫!” 听到他喊声的其他守卫顿时冲了过来把龙渊团团围住。 “……我来向皇上献剑。” “……” 守卫里似乎是个小头领的人看了看龙渊手里的剑,确实很像画上的剑。但是这些天伪造出剑想骗取万两黄金的人他见过太多了,而且面前这个人十分可疑。 “献剑为何遮掩形貌,还有你背后是何物?” “私事概不奉告。” 守卫很警惕:“你如此藏头藏尾,我等不能放你进宫,还请见谅。倘若信得我等可把剑暂交付于我,我必将其呈到陛下桌前。若剑是真的,必将万两黄金完完本本给你。” 龙渊沉默,片刻开口:“你要阻我?” 他已经无法忍受了,皇帝到底是不是主人,不,是的一定是的,同名同姓还有剑,如果不是主人怎么会画出他的本体? 即将见到主人却被阻挡在这里龙渊,好想让面前的人都消失,可是主人是皇帝,这些人是主人的人。 一股风轻轻拂动,吹动帷帽上的黑纱,隐隐约约可见白发。 守卫们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眼前这个可疑人身上迸发而出,压迫扑面而来几乎喘不上气。 这是个高手,如果真要闯他们挡不住。小头领顶着压力咬牙道:“职责所在,还请前辈见谅!” 忽然一道声音传过来,打破了凝重的氛围:“发生了何事?” 龙渊回神,外泄的气息悄然散去。守卫们松一口气,看向来人惊讶道:“驸马,您怎么过来的?” 李新霁笑了笑,宛如清风拂面 :“我回府路过,发生了什么事?” 小头领看了龙渊一眼,附耳过去对付马解释来龙去脉。 李新霁眼睛闪了闪,眼神在龙渊帷帽下围和背后掠过,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我知晓了,这位兄台若真着急想面见陛下,如果不介意可随我回府。在下是陛下妹妹荣乐公主的夫婿,等会儿公主回来我可向她说明你的情况。” “兄台意下如何?” 龙渊透过帷帽看向李新霁,李新霁面带温俊笑容任由他打量。 “公主会带我去见皇上?” 李新霁依然维持着笑容,却是摇了摇头: “在下不能保证,但总比兄台擅闯皇宫要好一些。陛下和公主关系很好,公主府就在距离皇宫不远处,步行即可,到时来皇宫也方便,不知兄台……” 龙渊手指摩挲了两下剑柄,最终同意了李新霁的邀请。 两人一路步行,李新霁状似好奇地向龙渊搭话:“想进皇宫身份清白为好,在下姓李名李新霁,字子卿。不知兄台可否透露姓名?” “龙渊。” “龙姿凤骨,渊渟岳峙。好名。好巧,陛下悬赏的那把剑同样名曰龙渊。龙兄之前可曾见过陛下?” 龙渊不语。 李新霁好脾气的笑了笑,也没在意。 而后两人一路无话来到公主府。管家迎上来,李新霁让管家带龙渊去客房等待,他有事要去书房一趟。 李新霁看着龙渊跟着管家离去,转身来到书房关上门,摊开纸笔,沉思片刻下笔如挥。 写完信墨迹晾干,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撒到信上卷起来,从笼子里抱出鸽子,摸了两下喂了把米,鸽子咕咕吞下。 李新霁打开窗户,拿起鸽子往天上一放:“去吧。” 鸽子咕咕咕展翅飞远。 夜幕渐黑,月亮将将升起。李新霁邀请龙渊一起吃晚膳,就在这时荣乐公主回来了。 荣乐公主回来是想告诉李新霁她今晚在宫里安寝,看到府内突然多了一个人有些惊讶。 “驸马,这位是……?” 荣乐 公主一听是来给皇兄献剑的,想让她带去宫里有些不情愿。皇兄如今闭宫不出,也不知具体情况,她带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人过去有什么意思。 驸马悄悄对她附耳,他确定这把剑是真的。带去在殿外喊一喊皇上听见或许就愿意出来了。而且这个人可能和皇上有些渊源。 如此这般又是说了些话。 荣乐公主本就耳根子软,又是喜欢的人对她亲口所说,心中已信了大半。 抬眼打量了眼前这个藏头不露尾奇怪的人几眼,勉强道:“好吧,你随我进宫。希望你能派上用处!” 荣乐公主临走前趴在驸马怀里和他依依不舍道别,突然道:“驸马今晚和我一起住在宫里可好?” 李新霁委婉道:“公主这于理不合,皇宫不留外男。” “本宫会和母后说的,你又不是外人!” 李新霁拒绝不能,最终和龙渊随着公主去了皇宫。 路上,荣乐公主在马车里看着外面扛着长条方体东西跟在旁边的龙渊,好奇问: “龙渊,你背上是何物?” 久没得到回答,荣乐眉毛上挑,眼看有些发怒,李新霁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安抚。 荣乐被哄高兴,气儿也顺了,对着龙渊冷哼一声,竟敢不回答本宫的话,活该没有马车坐! 到了皇宫,太后看荣乐把驸马带来还带了一个奇怪的人,有些头疼,扬言让她赶快把人送出去。 荣乐公主抱着太后胳膊撒娇,就是不肯: “母后我不要!驸马要在宫里陪我,还有那个人让他去皇兄殿外试一试嘛。万一皇兄就出来了呢。” 太后点点荣乐脑袋,被她哀求的没办法,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长生殿外。 看到龙渊在门外站定,太后是没抱多少希望的。她已经想到明天一早要召见辅佐大臣,还要安抚朝臣。 李新霁站在荣乐公主身边,看着龙渊的背景,眼中明灭不定。 江湖上盛传的白煞为什么执着于皇帝…… 就在这时,忽然门开了。 “!!!” 第25章 主人是你 云城之所以称为云城,是因为它附近有一座云缈山。 云缈山由三座巍峨的山峰组成,相互依存整体成三口“品”字状,云雾飘渺,高耸直插云霄。 有传言,云雾山曾有仙人福泽,有缘者可仙人抚顶,得受长生。引得无数人攀爬,无一所获。 现如今已经没有人相信这个传闻,更不相信云雾山上有仙人。倘若今夜有人爬上山顶,但会惊讶的发现山顶上站着一位衣衫飘忽欲飞遗世独立宛如谪仙般的人物。 他穿着只是一件简单素雅灰黑道袍,浑身无半点饰物点缀却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的感觉,忍不住让人想起云雾山的仙人传闻。 可若靠近一看竟发现这样的人物眼上蒙着一块白色绸带系于脑后——竟是个瞎子。 可叹可惜,瞎子怎么会是仙人,仙人又怎么会是个瞎子呢。 卜言抬头望着星空,星辰变化云起雾落,衣袖下手指微动。 一股金光突然出现冲散了星辰冲退了红色几乎霸占了整片夜空。卜言未来得及闭眼,眼角竟滴下血泪浸染了白色绸缎,血泪顺着脸庞滑落。 一旁的道童任灯惊呼:“师傅不要再看了!你的眼睛流血了!” 卜言轻轻摆了摆手,闭目解下白色绸缎,道童连忙递过来一块新的,卜言接过重新系上。 道童抬头看了看天,他学艺不精,什么也没看出来,问道:“师傅星象又变了吗?我们还要下山吗?” 男二转身自如行走恍若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盲人。 “下山。” …… 仲瑾钰和龙渊对视的瞬间谁也没说话。 曹公公原本看到陛下出来的惊喜表情慢慢僵在脸上,陛下这是怎么了?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由得闭上嘴,不敢打扰眼前的氛围。 最终还是太后开口终止了这场对视:“皇帝如今可是无事了?” 仲瑾钰收回视线,看向太后:“劳母后担忧了,朕一切安好。朕明日早朝会安抚大臣。天色已晚,母后且去歇息吧。” “还有荣乐, 今日母后受了惊吓,荣乐暂且在宫里陪陪母后。” 仲瑾钰说完没再搭理别人,一把拉过龙渊拉进屋子里关上门。 门不大不小轻轻响了一声,场面忽然静的有些尴尬。 皇帝这一举动是何意?出来后与个男子对视半天连太后和荣乐公主都忽略了,然后把人直接拉到寝宫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太后环视一圈,视线触及之处宫人们纷纷低下头,她淡淡说了句:“皇帝刚得宝剑,十分欣喜,想与献剑之人讨论剑法。你们散去吧,不要多嘴。” 而后拉着荣乐公主回宫,关上门只留下心腹直接问道:“荣乐,你带回来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 长生殿内。 仲瑾钰把人拉进来就松了手,转身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龙渊。 及他背后的棺材。 龙渊往前走了一步,想离仲瑾钰近一点。 “不许动!” 龙渊立刻乖乖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主人,他找到主人了。 一直躁动不停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仲瑾钰对龙渊弹出一股气劲,龙渊察觉到了没有丝毫躲避,他相信主人不会伤害他。纵使他变了一个模样。 帷帽在力的作用下飞离龙渊,旋转着落到地上,露出底下被隐藏的真容。 一张脸宛如鬼斧神工般细心雕琢,鼻若俊峰似高山般挺直,剑眉细长不浓不淡恰到其分,凤眸狭长渊幽若深潭,唇色偏浅,遇雪犹清,经霜更艳。 雪白如月光般流淌的长发随意披泻于肩,衣衫非纯粹无垢的白,于肩、袖、领、腰、尾等处浮有金色蕴含莫名道韵的纹路,隐有光泽流动,衣发飘逸,说不出的贵气。 肤色似雪,眉目如画,发更胜雪,不是了无生机的苍白,是高山冰雪的生机凛然。 相貌出众,堪称仲瑾钰平生所见第一。 仲瑾钰盯着他沉默看了半晌,“龙渊?” 龙渊语气稍微有些上扬:“嗯,是我,主人。” 他就知道主人能一眼认出他,就如同他一眼认出主人一样。 “……” 仲瑾 钰沉默,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为什么会成精呢?她的本命灵剑为什么会成精呢? 在修真界,动物植物或者说灵兽灵植汲取天地灵气,又得造化才有几率修炼成精,化为人形,自此是妖。 仲瑾钰见过的妖修很少,因为修真界天道偏爱人类,致使人修鼎盛,妖类修没落,能成精的本来也不多,其中植物成精的概率又比兽类低上许多。 可龙渊既非血肉之躯,又非天地孕育,甚至还未满九百岁,怎么会…怎么能修得人形? 这个世界灵力浓度远比她原本的世界低,根本无法支撑渡劫期修士本命灵剑化形,更何况她根本没有听过谁的本命灵剑能成精的消息。 龙渊……或许是第一例。 仲瑾钰长时间的沉默,让龙渊雀跃的心情逐渐低落:“主人……可是觉得龙渊是异类?” 诞生灵智五百年龙渊与仲瑾钰日夜相伴,对于主人此刻的思想,龙渊大概能猜到几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在修真界根本没有先例。 龙渊不在乎世人对他怎么想,觉得他是妖怪妖孽都与他无关,可是主人,主人不一样,如果主人厌恶他…… 仲瑾钰看到龙渊低落的样子,好像一条雨天找不到家的犬,轻轻一叹,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龙渊成精或许背后隐藏着秘密,但对龙渊来说是一份机缘。 “龙渊,过来。” 龙渊眼睛微亮,走到仲瑾钰面前,见主人伸出手,主动低下头,白发垂落地面不染一丝尘埃。 “我未觉得龙渊是异类,我渡劫来到这里许是因缘际会,但对你来说是一份机缘,龙渊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也许这就是你的道。” 龙渊没管什么道不道的,他只知道主人不介意他如今的样子,消极情绪顿时退去,主动把背后的冰棺拿过来放到仲瑾钰面前。 仲瑾钰看着眼前这个被黑布包裹散发着冷气的棺材状物体,心里有丝丝预感。 “龙渊这是什么?” 龙渊揭开黑布,语气带着一丝邀功道:“主人,是你。” 第26章 吐血缘由 冰柜里平躺着一位女子,双眼紧闭,面容绝美,肤凝如脂,与棺材外面的仲瑾钰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宛如开了滤镜一般。 仲瑾钰:“……” 她的身体原来一直和龙渊在一起。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冰棺内壁周围的花纹,她认出是摄灵阵的符文。 摄灵阵,顾名思义是用来召唤摄取灵魂归体的,它的使用先决条件之一就是以该灵魂的身体为媒介。 怪不得…… 仲瑾钰眼睛眯了眯,转头看着龙渊似笑非笑:“龙渊,今天是你一直在召唤我?” 龙渊点了点头,想起来情绪还有点低落委屈:“我很想见到主人……主人拒绝了我,我还以为主人不要龙渊了……” 所以,今天她一整天都在抵抗着对面对灵魂的吸力,费劲巴力的保护着她这个身体就怕一个不小心身体坏了明天就会传出皇帝驾崩大仲完蛋了消息,还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生物要对她或者大仲不利—— 这一切,原来都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仲瑾钰轻轻吸了口气,不生气不生气,龙渊主要也是想见到她,又不是故意的。龙渊刚化成人形还是个500岁孩子。 仔细一想,起码她找到了她的剑,而且万两黄金也不用送出去。 龙渊察觉到点不对劲,“主人怎么了?主人要不要换回原本的身体,这个身体好像有点弱。” 仲瑾钰还是没忍住,拽了拽龙渊脸庞的软肉,冰冰凉凉的有些软,下意识放轻了力度。 “你也知道这个身体弱?你猜为什么这么弱?” 龙渊乖乖被主人拽着,抬眼看她,后知后觉道:“因为我?” 这张脸确实得天厚宠,精致的不像人类能长出的长相,龙渊一点不反抗,仲瑾钰看着看着便泄了气。 忽然察觉到一点不对,“你布置摄灵阵的材料用的什么?” 摄灵阵毕竟是修真界的阵法,有的材料这个世界根本是没有的。龙渊竟然能布置成功,如何做到的? 龙渊看主人眼神变得有些严厉,便知自己瞒不过:“……一些药草还有我的血。” 仲瑾钰严肃道:“把手伸过来我看看!” “主人我没事,只用了一点点血。” 仲瑾钰神识探入龙渊体内游转一圈发现身体内有些虚弱并未伤及根本,放下心来。 她就怕龙渊不知轻重留下隐患,这下看来他还是有分寸的,但还是抽手后严厉的对龙渊说:“没有下次。” 龙渊乖乖点头,他没有对主人说谎。 他的身体有些奇异之处,每次绘制完符文只是虚弱一阵后血总是会很快补上来,用的血比起身体内的血总量来说是少的。 现在主人就在身边,他已经用不到这个阵法了。 “主人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仲瑾钰看了冰棺里的身体几眼,犹豫了瞬,还是道:“暂且等等。” 龙渊点头,没有多问。 仲瑾钰问:“你从哪里得知我在皇宫?” “是从一个说书人口中得知。” “说书人?什么地方的说书人敢直呼皇帝名字?” 龙渊想了想,忆起那边好像有座很高的山峰,好像是……“云城。” “云城……” 仲瑾钰回忆了下大仲地图,云城离京城确实有点远。龙渊不到一天就赶到了京城,想到这里仲瑾钰心里一软。 从龙渊诞生灵智起,他就一直和她在一起五百年从没有分离,五百年的相处,仲瑾钰心里早已不仅仅把龙渊当做她的本命灵剑,更是相依为命可以彼此坦诚相待的人。 龙渊刚化作人形,就发现她灵魂出窍只留下肉身在旁,内心少不了担忧害怕。 仲瑾钰抚摸着龙渊宛如丝绸般的长发:“我保证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龙渊头在仲瑾钰手下轻轻蹭了蹭,仲瑾钰失笑。 龙渊从之前还是剑时就喜欢用剑柄轻轻碰碰她,到现在有了人形也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 仲瑾钰和龙渊两人之间温馨的静谧很快被突然出现的暗一打破。 “何事 ?” 暗一单膝跪地禀报:“冷一失去踪迹已一个时辰,属下失职。” “容婉儿可在宫里?” “贾妃娘娘受太后指令在宫中禁闭。” 仲瑾钰笑了笑:“那就没事了,冷一会回来的,此事不在你,下去吧。” 等暗一走后,龙渊问仲瑾钰:“贾妃娘娘是谁?” 仲瑾钰看了些表达对她安危忧心的奏折,随口回道:“一个妃子。” “主人娶进宫的吗?” 仲瑾钰点头,容婉儿确实是她娶进宫的,如果是原主的话,恐怕容婉儿根本不会在宫里。 “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她,容婉儿这个人很有意思。” 龙渊凑到仲瑾钰面前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开口:“主人,凡人的寿命不过区区百年,她是陪不了你长久的。” 仲瑾钰奇怪地看了龙渊一眼,“我知道,你想到哪去了?我又不是要和她捆绑在一起。容婉儿这个人很有用。” 龙渊心底莫名的情绪忽然消散,“好,主人,明天我去看看她。” 听到龙渊的话仲瑾钰顿了下,她忽然想起来龙渊如果要在宫里自由行动,她似乎要给个身份。 目前能在宫里自由行动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荆安歌,说起来还是要追溯到仲高祖时期,宋高祖和荆王的关系好,特许荆王可以随意进宫进京离京上朝不上朝。 往后几代皇帝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规则一直没有改动,也就保持到了现在。 …… “啊啊啊!为什么皇帝都好了,我还不能解封啊,真是太过分了!” 容婉儿趴在桌子上满脸郁卒,她刚刚让冷哥哥给荆安歌传了信没几个小时啊,皇上这么快就好了,之前还闹得满城风雨,她还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要死了呢。 结果一天,还没到一天时间呢,皇帝就好了。 忽然一个小宫女跑进来:“贾妃娘娘,国师要见你。” 容婉儿:“?” 国师?仲国哪来的国师?她之前怎么从没听过? 第27章 国师 宫女秀珠看出容婉儿的疑惑,向前一步解释道:“娘娘,国师大人是今天陛下刚册封的,据说是因为国师献剑有功,让陛下龙心大悦。” 容婉儿想了会儿才想起皇帝之前好像是有个名剑悬赏,这是找到了。不过她怎么记得奖金是万两黄金,怎么一跃变成国师了? 秀珠神情有些着急:“娘娘我们赶快出去吧,不要让国师大人等急了。” 容婉儿悄悄翻个白眼,宫里果然势利眼,就看她被罚禁闭算是失宠,国师又刚得封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催促她。 秀珠是宫里的宫女,不是容婉儿带过来的侍女,容婉儿进宫只带了两个侍女,还是那个便宜继母给塞过来的,长得那叫一个艳丽漂亮,打的什么心思一看便知。 可惜,继母的如意算盘注意落空了。 容婉儿本来有丫鬟,只是在年前已经嫁出去了,还是她找荆安歌给相看的人家。 “可我本宫不是被太后给关禁闭了吗?本宫能出去?”容婉儿有些奇怪地问。 国师再大,还能大得过太后? 秀珠垂目喏喏,细看脸上还有一丝恐惧:“奴婢问过外面的侍卫了,娘娘可以去见国师。” 容婉儿脸上一喜,站起身动动肩,也没多想国师为什么要见她,只是想着终于能出去了,没注意到秀珠的神情。 “国师在哪?” “娘娘,国师大人在御花园。” 容婉儿来到御花园只看到一个背影,还没见到正脸,就感觉自己被闪了一下。 我去,这哪染的汤姆苏似的配色,太过分了,她都没有! 眼前人一头雪色长发,在太阳下似乎能发光,微风拂过飘荡间隐约流光溢彩,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彩斑斓的白? 龙渊回头就看到一个女人长得其貌不扬,先是震惊,然后一脸痴呆的看着他。一副愚蠢的样子,哪里有意思。 也不知何处入了主人的眼。 “贾妃可有才能?” 啊…不但人长得帅,声音也好好听…… 容婉儿原本觉得看这背影和头发,脸要是黑了 点儿或者平庸了点儿,都能称得上暴殄天物。 如今一看脸简直完美精致的不是个人,她不是骂他不是人,她是在真诚的赞美。 古代风水果然养人,荆安歌是张扬肆意的俊美,仲瑾钰是雌雄莫辩的魅美,眼前这位更是有一种超脱物种的美,还有冷哥哥冷峻俊朗,驸马世家公子,白文彦谦谦君子,沈玉张意安……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见了这么多美男,不枉此行,不过她长得也不错,嘿嘿。 秀珠轻轻拽了拽容婉儿衣袖,小声道:“娘娘,国师大人在问你话……” 容婉儿恍然回神,回想起龙渊刚才的问话,梗了下,才能……吃不,轻功水上漂算不算? 这好像不能说出口,她语塞了半天吐出一个:“诗词歌舞?” 这应该是妃嫔固有技能。 国师为什么要问她的才能,她是皇帝的妃子又不是国师的,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龙渊心里有些失望,容婉儿这个人他不管怎么看都平平无奇,歌舞不提,诗词他见过,字软弱无力,宛若稚童。 无趣。 龙渊转身一句话没说走了,主人快下朝了,他要去迎接主人。 “哎哎哎,国师这就走了?”她还没看够呢。 容婉儿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国师来见她就是为了问她的才能? 秀珠看着龙渊背影消失,悄悄松了口气,问道:“娘娘,我们可要回宫?” 容婉儿一口拒绝,好不容易能出来了,为什么要回去。 她这才注意到秀珠似乎放松了不少,若有所觉道:“你在害怕国师?为什么?” 明明龙渊不在这里,秀珠依然小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娘娘,国师长相如此奇特,甚至头发会发光,您难道不害怕吗?” 奇特?明明长得很帅好嘛!发光?那不是发光,那是阳光的反射。 容婉儿刚想吐槽一句,忽然想起来古代国师这样好像是有点奇怪,人人都是黑头发,突然蹦出来一个五彩斑斓的白,难免让人感到怪异。 她看着觉得很好看,不但很飘逸而且动 着如水波般闪动,太阳一照煞是好看。 看秀珠心有余悸的样子,容婉儿勉强安慰了她一句:“不用害怕,国师也是人,只是发色和别人不一样。” …… 仲瑾钰下了朝回寝宫的路上,就看见龙渊正在往这边走,当即微微一笑。 今日早朝平静的有些过分,或许是被她昨日吐血给吓到了,今天她提出把龙渊设为国师,没有受到丝毫阻碍,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反对。 而且荆安歌今天竟然也在朝堂上,这可真是件稀罕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上朝的时候看见荆安歌。 荆安歌甚至对她的身体状况表达了关心,还对把龙渊设为国师一事十分赞同。 仲瑾钰没心思琢磨荆安歌的心理活动,没有人反对正好。 龙渊走到仲瑾钰身边和她并列,眼眸微亮叫了一声:“主人。” 仲瑾钰应下并笑着问道:“见过容婉儿了,觉得怎么样?” 龙渊俊美的脸上平静无波:“普通,胆子略大。” 他化形以来见过许多人,眼中不是仇恨害怕就是疏远戒备,只有容婉儿胆子大得直勾勾盯着他看,眼里没有一丝害怕。 仲瑾钰点头,对龙渊的话表示赞同:“容婉儿胆子确实很大。” 她看得出来容婉儿对皇权没有多少畏惧,尽管对她个人可能有些害怕,嘴上也一直陛下叫的,但与她见过的大臣宫人侍卫不同,容婉儿认为她和皇帝荆王是平等的。 与如今主流皇权至上的观念不同。 一直跟在后面的曹公公紧走两步,走上前来看了龙渊一眼,对仲瑾钰道:“陛下,太后娘娘让你下朝后去慈宁宫一趟。” 仲瑾钰颔首,表示知晓了:“龙渊你先回宫吧,我很快回来。” “主人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仲瑾钰还没说话,曹公公提醒道:“陛下,太后娘娘好像有私事和你说。”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让龙渊这个外人跟着一起去了。 仲瑾钰摸了两下龙渊头发,顺滑轻柔,颇有些爱不释手:“乖,回去等我。” 曹公公心里警铃大震。 第28章 与太后起争执 曹公公心里很是震惊,陛下在龙渊这个人面前竟然一直称“我”,而不是“朕”。 要知道陛下在太后娘娘和荣乐公主面前大部分时候都是称朕的,龙渊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陛下特殊对待? 陛下是因为剑爱屋及乌吗,曹公公总觉得不像是这个缘故。 他原本以为冷一是蛊惑陛下的男人,可如今看来龙渊更胜一筹。 曹公公带着思索跟着仲瑾钰来到慈宁宫外,被拦下。太后只让仲瑾钰一个人进去。 仲瑾钰进屋后,太后正和荣乐坐在一起。太后见到仲瑾钰来了拍了拍荣乐的手让她出去。 荣乐有些不情愿拉着太后的手摇了摇,语气带着一丝不满撒娇:“母后你和皇兄有什么话说是我不能听的嘛。” 太后被她摇的身体晃了晃,有些无奈道:“荣乐听话,我和你皇兄有要事要说。你在外面吃些点心果腹或者回府找驸马。” “我不要,荣乐也想听。” 太后被她缠的没办法,但等会儿要说的事荣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只能柔声转移话题想要荣乐出去。 仲瑾钰看着荣乐和太后僵持了片刻,淡淡出声打断:“荣乐出去。” 荣乐缠了太后半天没得到母后松口,眼下仲瑾钰又轻描淡写一句想让她出去,顿时有些气恼了。 “我不要!你们总是让我出去!一直瞒着我,究竟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出去荣乐,不要让朕说第三遍。”仲瑾钰再次开口,声音不含喜怒。 荣乐愈发恼怒,嚯的一下站起来:“我不——” 在视线对上仲瑾钰的眼神后渐渐消了音。 为什么用这么严厉的眼神看着她?她只是想知道而已,荣乐感到有些委屈,同时气劲上来。 “出去就出去,以为本宫想呆在这吗!” 荣乐提着裙子跑出了宫,也不顾太后的呼喊声。 太后看着荣乐的背影有些心疼,有些着急,良久叹息一声:“皇帝,荣乐是你妹妹,你不该对她这么强硬 。” 此刻所有服侍的人都出了慈宁宫,在外面候着,整个宫内只有仲瑾钰和太后两人,一时之间显得有些空荡荡。 仲瑾钰笑了:“母后,是您想要荣乐出去的,我是在符合您的意见,难道还有错?” 太后顿了顿,“你该对荣乐态度温柔些,荣乐就不会跑出去。” 仲瑾钰点点头:“那朕把荣乐叫回来?” 太后微微蹙眉,觉得皇帝今天的态度言语有些不顺耳:“皇帝,你知道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仲瑾钰嗯了声,没再继续荣乐这个话题:“母后今日叫儿臣过来何事?” “皇帝昨日为何会吐血?可是有人下毒?” 仲瑾钰回答道:“不是,一点意外,如今无碍。” 太后点点头,手指按了按头上的珠簪:“那就好,皇帝以后多注意身体。……哀家听闻皇帝昨夜把那个献剑的人留宿寝宫,今日还封了国师。” 仲瑾钰知道这是说到重点了,承认道:“确有此事。” “皇帝此事略有不妥。” “有何不妥?” 太后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何不妥?皇帝竟然问哀家有何不妥,你的身份……怎能行事不顾后果。” 太后言语间含糊过去的,仲瑾钰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是在指她的女子身份。 “儿臣可以承担后果。” 太后顿时有些被仲瑾钰气到,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你可以承担?你可以承担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旦暴露……一切就完了!之前那个刺客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留男人睡在宫里是生怕不惹人怀疑吗!” 仲瑾钰回道:“母后多虑了,怀疑也只是怀疑儿臣好南风。况且儿臣与龙渊之间并无他事。” 太后揉了揉眉心,压下怒气:“为皇者,当谨言慎行。南风也非好传闻,万一有人联想起来……到时候皇宫里可还有我们的位置?” 仲瑾钰知道太后内心的担忧,她是想能瞒一时是一时,但仲瑾钰有信心即使他女子身 份暴露也能解决要面临的问题。 “母后,皇帝已是万人之上,如此地位尚要谨言慎行,那皇位要之何用?” 太后愕然,没想到能从仲瑾钰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 “哀家当然知道皇帝是世间至尊,可你不一样……你的身份注定是个隐患,不能肆意放纵!” 说着说着太后的语气软了下来: “瑾钰听母后的话,你要是喜欢可以暗地里偷偷养着,不能光明正大的养在寝宫里。想封国师也就封吧,但不能给实职。” 仲瑾钰:“恕儿臣无法赞同。” 太后怒了,胸口剧烈起伏,下意识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朝仲瑾钰扔过去。 “仲瑾钰你是要气死哀家吗!你如此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先皇!可对得起你父皇的嘱托!” 仲瑾钰微微侧身躲了过去,茶杯落到地上摔成粉碎。 仲瑾钰未低头看一眼,直视太后:“母后,纸是包不住火的。” “哀家知道!等你有了儿子,哀家有了皇孙,这天下自然还是姓仲的。” 仲瑾钰挑了一下眉,这是想让她生下孩子,扶持下一代。到时候即使她女子身份暴露出来也没有关系了。 “朕不愿。” 太后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颤着指着仲瑾钰,尾指上的金色护甲垂垂欲落,一副气到极点不能呼吸的模样。 “你,你,你……你给哀家出去!” 仲瑾钰微微垂目:“母后歇息,儿臣告退。” 仲瑾钰出去后,还能听见屋内太后挥落桌面瓷器器皿摔到地上的声音。 对一旁等候的李嬷嬷道:“朕似乎惹母后生气了,进去宽慰母后,再让内务府送来新的珍瓷。” 李嬷嬷连声应是。 言罢,仲瑾钰回到长生殿正看到龙渊盯着白仓,白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幅静止的水墨画。 “龙渊,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仓听到仲瑾钰的声音激动的抬起头来,身体仍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嗷嗷~” 主人救命啊,这个人好可怕! 第29章 主人摸我 龙渊淡淡看了白仓一眼,白仓立刻停止吼叫脑袋拐回去,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 嗷呜呜呜~ 好可怕! 龙渊收回视线,语气平铺直述几乎没有起伏,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主人,白仓太弱了。” 这么弱怎么配当主人的灵兽? 仲瑾钰失笑。 正值季秋,天高气爽,秋天的尾巴即将溜走,殿内地面上铺有柔软光滑的上好裘皮,开着窗一阵微风透过轻松惬意。 地面宫人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仲瑾钰走过去没有过多讲究席地而坐,冲着白虎招了招手,示意它过来。 白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屁颠屁颠儿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仲瑾钰身边,十分殷勤地用脑袋拱她。 仲瑾钰被白仓硕大的脑袋蹭的有些痒,笑了一声,揪住它头带上毛茸茸的耳朵揉了揉。 “吼吼~” “白仓还小,只是刚成年不久,以后还会长的。它也不用太过强大,这样挺好。” 仲瑾钰不用白仓出去打架对敌,是把白仓当宠物养的,只要它平时随便卖卖萌逗乐就好了。 龙渊听着仲瑾钰的笑声,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弯一个弧度,整个人如冰雪般悄然融化般柔和下来。 但看到白虎一个劲儿地谄媚蹭着仲瑾钰,仍忍不住微微皱眉,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龙渊想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把原因归咎到白仓身上,重复道:“它太弱了,根本无法保护主人。” 仲瑾钰唇角稍稍上扬,身体往后一仰半靠在白虎身上,白虎体型庞大,自开了灵智过了这些日子后增重近一百斤,如今体重约有于五六个仲瑾钰重。 如此巨大的差距使得仲瑾钰只是稍微往后一仰,就完全陷入白虎身上,被柔软的皮毛包裹着。 地面铺着的华贵裘皮柔软舒滑,但仍比不上有生命的皮毛温暖。 仲瑾钰侧身靠在白仓身上,双手捧着白仓的脑袋笑着道:“但白仓很可爱,不是吗?” 白仓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 龙渊完全没察觉到白仓可爱之处,只 觉得它这副样子蠢透了,但还是顺着仲瑾钰的话点了点头。 主人说它可爱,那它就是可爱。 但看着主人一直在不停地揉抚摸白仓浑身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龙渊莫名想起之前,仲瑾钰好像也是这样摸他的头发。 似有所悟。 龙渊微微歪头,三千长发顺流倾泻而下,如月光般流淌华美迤逦,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他开口: “主人,你也可以摸我。” 曹公公脸皮猛地一抖。 大白天的,这真是,真是……也不知道害臊!一个大活人能和宠物比吗? 失策了,原本以为这位是和冷一一样是冷冰冰的,没想到外表确实是冷冰冰的,但是性子却如此直白。 曹公公顿时有些担心陛下是否能承受得住,万一没扛住被龙渊诱惑了……那还不如被冷一呢。 好歹冷一有把柄在手好控制,但这位突然出现又长得如此奇异,实在无法让人放下戒备。 曹公公看龙渊的样子,即使他经历了许多风雨也算有眼界,仍有些悚然,但他看陛下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陛下难不成就好这一口? 仲瑾钰没注意到曹公公严肃的一张脸下心思十分跳动,她完全没往这方面想,闻言冲龙渊招招手:“过来。” 龙渊黝黑深邃的瞳孔微微一亮,有些期待的走过来在仲瑾钰旁边蹲下。 轻轻侧头方便仲瑾钰动作。 但仲瑾钰没有伸手去摸龙渊的头发,而是轻轻戳了两下他的胸膛,顺便摸了两把腹肌。 成精的身材果然不一般。 龙渊呆住,似有微弱的电流突然上蹿,他慢半拍的伸手盖住仲瑾钰刚才碰的地方:“……主人?” 仲瑾钰又伸手戳了两下,有些戏谑道:“硬邦邦的,还是白仓手感更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龙渊化形后似乎有点……呆?之前在剑里要更冷酷一点,现在这样总让她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白仓安静地趴在地上,忽然感觉身上一冷,忍不住缩缩头。 龙渊眼神冷冷的看着白仓,主人竟然说它的 手感比自己要好。 仲瑾钰伸手抓过龙渊的手去摸白仓:“你感受一下,是不是很温暖?” 龙渊呆呆的看着仲瑾钰放在他手上的手,愣愣的点头。 很温暖。 白仓看着龙渊的手放在他身上顿时一抖,忍不住缩缩身子,再缩缩身子。可惜它块头在这里怎么也无法缩小自己的存在。 呜呜,好可怕。 手下抖动的身躯,唤醒了龙渊的思绪。他看了白仓一眼,反手拉过仲瑾钰的手轻轻放在他头上。 “主人,摸头发手感好。” 仲瑾钰顿了下,她之前难道是误会了,龙渊是想让她摸头发而不是身体。 仲瑾钰顺手摸了两下,发丝在指尖穿过宛如微风拂面,冰冰凉凉很舒服。只是仲瑾钰看着龙渊发色沉默了下,眨了眨眼。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龙渊奇异发色应该是来源于她融入剑身的五彩石。 五彩石是仲瑾钰好不容易抢来的宝物,她当时想也不想也怕被别人抢去就直接融入了龙渊剑,怎么也没想到龙渊竟然会有化形的一天。 龙渊的发色在夜里宛如住在月宫里的月神高贵圣洁,可是在白天其实也很好看,只是有点,闪。 其实也不是很闪,整体是纯白色,只有阳光照过头发飘动间会显出些微其他颜色。 如果在修真界别人看到一眼认出他是妖族,但也不会太过惊讶,可是这个世界这样的发色,别人对龙渊更多是恐惧畏惧,很难用正常眼光来看待。 仲瑾钰看到很多宫人根本不敢直视龙渊,人类对未知的事物大多是恐惧的,他们恐惧的不是事物而是未知。 这对龙渊来说是不公平的。 他才刚刚化作人形,以人类的身份生活没几天,不该遭受这些。 龙渊察觉主人手下动作停下,有些疑惑:“主人?” 仲瑾钰笑了笑,眉宇间带出一丝温柔:“嗯,你的手感好。” 龙渊虽然面上表情无多大变化,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情很愉悦。 “主人,我帮你训练白仓可好?” 白仓耳朵抖了抖。 第30章 比试 白仓耳朵又抖了抖。 它这么安静老老实实趴在这里,也没有和他抢主人,这个两脚兽心情明明也不错,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它? “吼吼吼~” 训练一听就不是好事,他觉得这个龙渊肯定是看它独得主人恩宠嫉妒它想要趁机打它,它才不要嘞! 主人不要答应他。 白仓大脑袋拱了拱仲瑾钰,眼神里露出期待。 龙渊也默默地盯着仲瑾钰。 仲瑾钰莫名有种龙渊在和白仓争宠的感觉,怎么会呢。 仲瑾钰轻咳一声,拍了拍白仓的脑袋,白仓以为仲瑾钰是答应它了,心里高兴起来,它就知道龙渊那一丢丢长毛怎么比得上它全身滑溜溜的毛呢。 吼吼~。 “白仓乖乖跟着龙渊训练,御膳房给你做好吃的。” 白仓大大的眼睛露出一丝懵逼,额上的王字也带着一丝丝迷茫。 “吼?” …… 御花园。 容婉儿准时准点来到御花园,在凉亭里坐下,宫女秀珠领着身后的几个小宫女从提着的箱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甜点点心水果瓜子一一摆在石桌上。 容婉儿抓了把瓜子,问道:“国师来了吗?” “回娘娘,还没来。” 容婉儿叹了口气,嗑着瓜子无聊地等待着。 她从那天见了国师后在外面呆了一整天,拖到实在不能再拖的时候才回宫,然后就发现宫外的侍卫都走了,她这是解封了! 容婉儿瞬间高兴起来,国师简直是她的恩人啊! 自此后容婉儿每天都出来转悠转悠,想碰上国师向他道谢,顺便看看饱饱眼福。 荆安歌一直不进宫来看她,她又不能出去,冷哥哥也不知去了哪儿,容婉儿一开始有些担心再想到冷一或许已经听了她的话离开宫里,就又替他高兴起来。 “娘娘,白虎来了。” 容婉儿起了精神,她知道白虎来了,国师也就来了,因为这几天国师一直在这里训练白虎。 刚扬起笑脸准备上去搭几句话,就看到国师旁边有一片明黄,顿时脸上一僵,心想皇上今天怎么来了? 容婉儿放下瓜子调整表 情正经一点,但仍有些大大咧咧凑过来:“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今天怎么过来了?” 仲瑾钰看了眼容婉儿脸上的表情,心道容婉儿面对她倒是越来越放松了,请安也请的越来越敷衍了。 “起吧,朕过来看看白仓训练效果。” 容婉儿哦了一声,就看国师没瞅她一眼凑到皇帝面前低语一句,然后带着白仓来到宽阔地方站好。 然后就开始打白仓。 没错,说是训练,但在容婉儿看来这分明是白仓单方面挨打。 白仓连国师的衣服毛都摸不着,每次被打的惨兮兮只能嗷嗷叫。 容婉儿一开始见白仓叫的那么凄惨,还委婉的向国师表示要不要下手轻一点。 但后来发现白仓就是叫的惨,每次第二天过来又是生龙活虎的,她也就没再管了。那天老虎嘤嘤嘤的时候她就该知道,它就是个戏精。 反正看国师和白仓打的很有趣,这应该称得上古代版的美男与野兽。 忽然,白仓一个虎扑刹车不及脸着地儿,后腿呈六十度指向天空停顿片刻,被龙渊踹了一脚猛的翻过去滚了几圈滚远,压趴无数花花草草。 “哈哈哈咳咳——咳!” 仲瑾钰对容婉儿侧目:“爱妃因何发笑?” 容婉儿冲仲瑾钰摆摆手,咳了半天终于止住嗓子眼儿的痒意,她拍拍胸口缓缓。 糟糕,差点儿被口水被呛死。 人果然不能看热闹,不然就会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而且还丢脸丢到皇帝面前,容婉儿尴尬一笑:“臣妾是觉得白仓的样子真是憨态可掬,十分有趣。” 白仓晃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容婉儿的话,从花丛里探出头,脑袋上还顶了片树叶。 轻轻动了下前爪,几乎没发出声音。然后慢慢挪动脚步,肉垫着地,悄无声息地朝容婉儿走去。 吼,竟敢嘲笑虎! 容婉儿因为要和仲瑾钰说话,此刻是侧过身来看着仲瑾钰的,没发觉背后的动静,仲瑾钰在她的对面自然发现了白仓的动作。 她顿了顿,没提醒容婉儿,而是笑着问道:“爱妃觉 得白仓训练得怎么样?” “额……白仓比之前有了明显的进步,国师训练有素。”容婉儿回复道。 其实她这几天只是看个乐子,啥也没看出来,但皇帝问她应该是想听她夸白虎,这样回复准没错。 果不其然,皇帝点点头:“朕也是这么觉得,想必爱妃也很想感受一下白仓的进步。” “啊?” 容婉儿愣了愣,紧接着就听见身后呼啸声传来,宫人紧急地喊着“娘娘小心!” 容婉儿回头就见到一个硕大的虎头,和她那天第一次见白仓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 容婉儿霍地起身,白仓两只前爪擦肩而过按在石桌上。 仲瑾钰按住石桌另一半防止侧翻,顺便给容婉儿加油:“爱妃快跑,帮朕试探一下白仓进步程度。” 容婉儿起的急,头上的鎏金步摇叮铃叮铃晃个不停差点掉下来,她听了仲瑾钰的话差点一口气儿没提上来。 妈蛋,这个狗皇帝是不是玩她! 竟想看她被虎追,呵呵,她就不! 容婉儿轻点脚尖轻轻一跃飞到凉亭顶上站好,想到皇帝就在亭子下面脚还泄愤的踹了两下,最好能掉下几个石子,能砸到皇帝就更好了。 容婉儿在上面站着,看到白虎又跟个人似的两只后爪着地前爪抬起抱着柱子,还时不时抓两下柱子看她。 嘿,别说这个样子看着还有点萌,但再可爱也改变不了这是个猛兽,还想咬她的事实。 “爱妃你怎么上去了?下来和白仓比试比试。” 容婉儿低头一看,仲瑾钰和皇帝正在一起,正抬头看着她还想叫她下去,她悄悄翻了个白眼,假惺惺道: “陛下,臣妾在上面也能和白仓比试,臣妾这是在测试它的跳高能力。如今看来,白仓还需要再让国师训练训练。” 对,最好再把它揍得更凄惨点! 仲瑾钰笑了笑:“是吗,龙渊觉得如何?” 在仲瑾钰和容婉儿对话期间,龙渊一直看着仲瑾钰,听到仲瑾钰的话这才抽空撇了白虎一眼。 白仓身体一抖,下意识扒着柱子四肢用力。 第31章 爱妃近日圆润了 容婉儿扒着亭檐翘角弯腰往下面看,看到白仓滑稽的模样十分搞笑,难不成还想爬上来? 凉亭长四米,宽四米,柱子高度约四米,算上亭檐到中心顶端约有六米高。 容婉儿觉得老虎在犯傻。 柱子光溜溜的,它的爪子根本无处着力,还不如树好爬呢,就算白仓能爬上来也只是爬到柱子顶端,她可是在亭檐上除非她再蹦上来否则老虎根本勾不到她。 容婉儿从一旁高大的柳树上折了根一米多长的柳条凑到白仓面前抖了抖宛如逗猫一般。 嘿,她都还没有逗过这么大的猫咪呢,容婉儿笑得很开心几乎要把仲瑾钰这个皇帝给忘了:“白仓不要费力气了,趴下来歇会儿吧。” 白仓晃晃脑袋张嘴去咬柳条,没咬到,伸出爪子去勾没勾着,整个虎从柱子上滑下来。 “吼吼。” 感受到身后冷飕飕的视线白仓尾巴焦急地拍打地面啪啪作响,忽的后退一步,后腿着力,抬头眼睛紧紧盯着容婉儿,耳朵收起腰身后弓。 容婉儿快速把柳条收回来攥在手里,喂喂喂,这不是想要跳上来吧? 老虎一般能跳两到三米,容婉儿看着白仓,这老虎这么胖,能跳个两米就顶天了还想跳到亭子上面? 不可能! 心里这么想着,容婉儿却十分从心的往后挪了挪。 她这不是怂,是谨慎。 没想到她的谨慎很有必要,白仓一个弹跳跳起来有三米高爪子扒着亭檐用力过大震掉几块瓦片,后腿腿蹬在柱子上,一个翻身就要爬上来—— 容婉儿:“!” 还真能上来啊!! 白仓看到容婉儿十分兴奋,尾巴甩了甩又拍掉几片琉璃瓦,吼一声,就朝着她跑过去。 容婉儿连忙躲闪,躲闪期间瞄了白仓尾巴一眼,这么粗她一手都握不住,如果打在她身上,嘶……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真是个小气的老虎,她之前还从荆安歌手下救过人他的虎命呢,竟然还想咬她。 一人 一虎绕着厅上宝顶追逐起来。容婉儿抽空对喊道: “皇上你快让他停下,他的进步已经很大了,不用试了!” 皇宫的建筑建造时,工匠都是万般小心,仔细检查,采用的材料也是十分坚固不易损坏,凉亭也不例外。以白仓的体重追逐起来也只是掉了几片瓦片。 不巧的是有片瓦片随机掉落,降落的地方正是仲瑾钰头顶,但还未及她身就被龙渊一道剑气挥去。 龙渊冷冷的看了白仓欢快的背影一眼。 白仓身体一僵,莫名感到一股杀气,回头一看吓得尾巴毛炸了炸,前肢打滑差点从亭子上栽下去。 容婉儿见状幸灾乐祸笑出声。 “陛下还是让白仓下去吧,他还是个孩子又这么胖,万一不小心掉下来肯定会嘤嘤嘤哭的。” 白仓冲容婉儿刺刺牙又追起来,但脚步放得轻轻的,注意着不要踩碎瓦片变得束手束脚。 容婉儿趁机落到地上,离了理发师的整理仪容对仲瑾钰的: “陛下,臣妾想回去了,你看能不能……” 容婉儿问道:“爱妃可是累了?” 容婉儿捣蒜般点头:“嗯嗯嗯。” 所以女她能回宫了吗?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仲瑾钰还没回话就听见咚的一声,转头一看,原来是白仓从顶上跳了下来。 容婉儿啧舌,这白仓真不愧是虎啊!以人他的吨位都敢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也不怕摔个骨折。 见白虎好像要过来,容婉儿连忙往仲瑾钰身后躲了躲,她就不信在仲瑾钰后面白仓还敢来咬她。 刚挪步就被一堵人墙阻挡住,抬头一看原来是国师。 哦,国师也行,她不介意的。 龙乐往旁边挪了挪,顺便把仲瑾钰也拉走。 容婉儿再次失败,半响无言,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吧?这绝对是在嫌弃她! 她是细菌还是病毒啊这么嫌弃!太可恶了,即使他长得帅也不行啊,她要生气了! 仲瑾钰只看容婉儿一眼便知她在心 里腹诽,勉强安慰她一句:“爱妃不要介意,龙渊只是不喜人近身。” 容婉儿想呵呵回仲瑾钰一句,原来陛下您不是人啊。 可是……她不敢,只能脸上露出丝委屈的表情,顺便又看了白仓一眼:“那臣妾能回去了吗?” 仲瑾钰笑了,轻轻召唤白仓过来,拍了拍它的脑壳对容婉儿道:“不能。” 见容婉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接着说道: “白仓和爱妃玩的很开心,不如以后就由你代替龙渊训练白仓,正好爱妃近日圆润了不少,多多运动有利于减肥。” 这狗皇帝说的什么鬼话?她和白仓这是玩吗?明明是她被玩! 还有这狗皇帝竟然敢说她胖!她哪里胖了,她一直有注意饮食不让自己多吃保持身材,仲瑾钰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 皇帝是不是和她有仇啊?这么怼她! 白仓听懂了仲瑾钰的话兴奋起来,它这是要摆脱龙渊这个可怕的男人了! 激动的吼吼叫了两声。 “爱妃看,白仓很喜欢你。” “你个……臣妾觉得有些不妥,白仓比臣妾厉害多了,只有国师能训练得了它,臣妾能力不足。” 容婉儿勉强把话咽回去,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仲瑾钰点点头似在赞同,却道:“朕觉得妥就行了,此事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你来训练白仓,爱妃可以回宫了。” 容婉儿瞪着仲瑾钰嘴巴动了动,半响没说出话来,只能猛的一转身,跺着脚走了,背影都透着几分愤愤不平。 地上有一根柳条,是容婉儿刚才扔下的,枝上的叶子已被容婉儿全部撸掉,只留下光秃秃细长的一根,可以看出动手之人有多愤怒。 仲瑾钰笑了下,她对容婉儿称不上恶念,但也说不成好意。 不可否认在原主的记忆里,未来仲国江山易主改姓荆有容婉儿的一份力,容婉儿可以说的上是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 不对,如此说不完全正确,事情的起源应该是那场赐婚。 第32章 有感觉 一场刺婚直接挑明了皇帝和荆王之间的矛盾,无数人被牵扯其中。 皇帝赐婚的对象是朝中三品官员秦海的嫡长子秦陆,是驸马同届科举的探花,秦海的三品虽然对比容婉儿她爹的四品算是高攀,探花自然相貌不俗,但两者对比荆王身份地位算差远了。 当时虽说原主下旨赐了婚,但因众所周知容婉儿和荆安歌的纠葛,皇帝和荆王的矛盾,秦海强压着他儿子不去容婉儿家迎亲,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 仲瑾钰能把容婉儿娶进宫,多亏了荆安歌那几天不在京城,不然怕是也少不了一番纠缠。 容婉儿没有对原主直接出手过,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身边的人做的,容婉儿只是放任了一切发展,坐视旁观。 颇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 但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如今一切尚未发生,如果直接把容婉儿杀了未免有些失道,况且容婉儿这个人用好了,会是一步好棋。 “主人。”龙渊轻轻喊了一声。 仲瑾钰侧头: “嗯?怎么了?” “主人在想什么?容婉儿,需要我把她杀了吗?”龙渊十分敏锐,直白问道。 仲瑾钰失笑,伸手插入龙渊发间转了两下抓在手里举到眼前片刻,松手。 头发从指尖悄悄滑落,煞是夺目。 “不用,走吧,我们回宫。” …… 龙渊这几天很高兴,白仓和容婉儿这两个碍眼的家伙不再出现在主人身边,他可以单独和主人在一起。 少了别人打扰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不少。 “主人,又失败了。”龙渊面无表情说道。 虽然他面无表情看着冷冰冰的,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现在有点沮丧。 龙渊这几天正在尝试和剑融为一体,可是一直没有成功。 按理来说,龙渊是剑灵,剑灵是剑产生的意识,剑的灵智,也就是说他就是剑,剑就是他,怎么能既出现他又出现剑的样子。 似乎有点绕,就比如妖族,一个妖怎么能现出原形本体的时候人类形态也出现,两者同时存在? 奇也怪也。 倘若把龙渊比作人类形态,剑本 身是身躯,龙渊是灵魂,但又产生了一点问题,两者都是实体是能触碰到的。 而正常状态下灵魂是不能被触碰到的,就比如仲瑾钰刚来到这个世界遇到原主,两人都是灵魂状态,谁也碰不到谁,灵魂交汇之处是交错空间重叠的。 仲瑾钰放下奏折朝龙渊招招手,龙渊抱着剑走过来,眼神里透出点茫然。 但一会儿这点茫然就散去了,脸上泛着一丝丝红晕,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主人……” 仲瑾钰脸色严肃的敲了两下剑身,问道:“有感觉吗?” 龙源点头,脸上又红了一点。 仲瑾钰又敲了下剑尖,问道:“有感觉吗?” 龙渊点头,红晕蔓延到耳尖。 仲瑾钰又敲了下剑柄,问道:“有感觉?” 龙渊再次点点头,脸上的红晕更加难明显,宛如染着浅粉的胭脂。 仲瑾钰眼色又凝重几分,朝一旁的曹公公招招手,曹公公领命带过来一个沉木箱子。 打开箱子拿出里面东西的瞬间,曹公公忍不住怪异的看了龙渊一眼。 第33章 出宫 容婉儿脸黑了一瞬。 她生母早逝,皇帝说的母亲只能是指她的那个继母。 谁想见那个假情假意的白莲花,但容婉儿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不情愿的点点头。 “陛下,臣妾进宫已有月余,有些念家,想回家看看父亲母亲……” 仲瑾钰问:“爱妃这是不想让你母亲进来看你,而是想回家省亲?” 容婉儿点头,期待地看着仲瑾钰。 曹公公见陛下没有说话,在一旁提醒道:“娘娘可知,此前没有妃嫔回家省亲的先例。” 容婉儿“啊”了一声,妃嫔原来不能回家看看的吗?可她实在不想再待在宫里啊。 仲瑾钰笑了笑,半倚在龙渊身上:“规矩如此,朕为爱妃把你母亲宣进宫,如何?” 容婉儿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想离仲瑾钰近点,在龙渊的眼神下,讪讪缩了回去,忽然抽泣一声,用手绢挡住半张脸。 “陛下,臣妾不想瞒你,臣妾生母早逝,父亲就把他那据说柔弱不能自理的妾室扶为正妻,自此臣妾便如同有了后爹一样。” 仲瑾钰挑了挑眉,这是要让她替她出面做主?她点头示意容婉儿继续说下去。 容婉儿继续掩面,眼角掉下一滴泪配上没有涂胭脂的唇色,显得有些娇弱惹人怜爱。 “臣妾想回家不是为了见父母,只是想去我那狭窄、陈旧的闺房看看。那是臣妾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所以……” 容婉儿顿了顿,但还是厚着脸皮问道:“陛下能不能为臣妾开个先例呀?” 仲瑾钰沉吟片刻,面露哀怒,深感痛心道:“朕从不知道爱妃在家里竟是过得这种日子,好!爱妃出宫,朕允了!” 容婉儿面上一喜,心觉这皇帝还有点良心嘛,她以后就不在心里骂他了。 刚要答谢就听皇帝说:“朕派禁军护送你回去,给爱妃撑场面!” 容婉儿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委婉拒绝道:“这……这不好吧,臣妾不需要多大的排场,我一个人就好。” 仲瑾钰满脸不赞同的看着她:“爱妃,若是你一个人受欺负怎么办?朕觉得还不妥,朕和你一起去!” 容婉儿简直被 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摆手拒绝,皇帝要是去了,她还怎么逃跑啊! 没错,容婉儿是想趁着出宫的机会逃出去就不再回来了。 容婉儿觉得这几天在宫里过得太惨了,每天天还没亮,卯时才早上六点,白仓就跑进宫里把她压醒,让她陪着它出去跑步! 她也还是个孩子啊,睡个懒觉不行吗! 说是跑步其实就是容婉儿跑,白仓追,容婉儿如今躲到殿顶上都不管用,白仓会爬到树上再从树上跳到宫殿上追她,兴致勃勃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前天,她们两个跑到皇宫里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那里的宫殿年久失修很久没有翻新,跳上去宫殿竟然塌了一半,关键是皇帝还让她赔偿! 责任明明在白仓身上!它这么胖,她为什么还要承受一半! 要不是皇帝把白仓塞给他,她也不会跑到这里,这宫殿也不会塌了,所以都是皇帝的错! 容婉儿受不了了,她想逃出去,反正现在不是皇帝吐血的情况,皇帝他活得好好的,她跑远点皇帝总不能来还来找她吧。 所以容婉儿想先找个正经理由出宫,然后趁机逃跑,可皇帝如果跟她去她就没机会了。 当即拒绝道:“臣妾还是一个人回去吧,陛下去了我怕有人知道您的行踪会有刺客,臣妾担心你的安危,太危险了。” 曹公公也在一旁劝导仲瑾钰不要去,又提起上次出宫就遇到了两个细作,还好陛下没事。 仲瑾钰:“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龙渊抱着剑也道:“龙渊陪主人一起。” 容婉儿眼前一黑,国师也去的话,她更跑不了了。 仲瑾钰当即拍板,雷厉风行决定明天就出宫,容婉儿怏怏不乐转身回宫。 仲瑾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想了想决定把白仓也带上,相信容婉儿到时候见到一定会很开心。 第二天。 早朝并无大事,仲瑾钰很快结束早朝回宫。换了身便装和龙渊在乾清门前等容婉儿。 一刻钟后,容婉儿姗姗来迟,看着面前黑压压的队伍,有些张目结舌。 面前有两顶轿子,前面那个金黄轿顶白色轿帷的应该 是皇帝的坐轿,后面这个青纱帷幕垂缨红缎,应该是给她准备的轿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周围乌泱泱大约三百多人的禁军,俱面色严肃气势汹汹,她真的只是回家看看,不是去打架的。 看着看着容婉儿更加觉得绝望,呜,她还能逃跑吗? 仲瑾钰看到容婉儿朝她招招手:“爱妃过来,朕给你看个惊喜。” 容婉儿十分怀疑皇帝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就看见从黑漆漆的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个硕大的白脑袋。 ——是白仓。 容婉儿:“……” 它怎么也在这儿! 仲瑾钰摸了摸白仓的虎头,笑吟吟道:“白仓十分舍不得你,所以朕决定把它也带上。爱妃是不是很惊喜?” 容婉儿:“……确实是个惊喜呢。” 呵呵。 她就知道皇帝说的惊喜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原本还以为终于能摆脱这个白仓,结果……都是错觉! 仲瑾钰和龙渊上了轿子,把白仓赶去和后面容婉儿在一起。整支队伍开始朝容家前进。 队伍出了皇宫进了街道上,周围的行人注意到这支庞大的队伍纷纷避让,站在一旁围观小声谈论。 “这是哪位贵人出行?” “不知,这轿子不像常见的那几位。” “不管了,要过来了,我们快快让开不要冲撞了贵人。” “对对,不管是哪位贵人我们都惹不起。”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轿子一边的微风吹起,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人的真容。 有人眼尖认出了容婉儿,失声惊叫:“是容小姐,不不,是贾妃娘娘!” “贾妃娘娘?娘娘怎么能出宫?” 旁边的人拍了他一下,“娘娘单独是不能出宫,但是能跟着陛下一起出宫啊!” 这人倒吸一口凉气儿,小声道:“这么说前面的轿子里坐的岂不是……陛下?” 一旁的人伸出手悄悄指了指天空,重重点头,感慨道:“如此看来贾妃娘娘真受宠啊!” 一旁二楼的一扇窗户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出现一位用白纱遮住下半张脸的女子。 她静静看着楼下经过的队伍,眼底却泛起一丝波澜。 第34章 传闻 女子用白纱蒙面看不清面容,但一双眼睛明眸如星,身着一袭白衣,用简单珠饰点缀,清素淡雅,柳叶眉弯而细,浑身透着一股娴静温柔优雅的气质。 一旁的侍女同样听到外面喧嚣的声音,走到窗边正好看到容婉儿轿子帷裳又被吹起。 周围的禁军把轿子护卫在中心,显得容婉儿一副风光排场。 侍女不禁皱起眉头:“竟然真是容婉儿!也不知陛下看上她哪一点还给她如此恩宠!明明哪里都比不上小姐!” 女子淡淡撇了她一眼,说道:“碧荷,不得妄议陛下。” 碧荷动了动嘴撇开皇帝,单独对准容婉儿开火: “她也不哪来的魅力,大大咧咧,随性放纵还有这么多男人喜欢她!明明小姐才是京城第一才女,她做的诗好是好,风格变化太大,指不定还是她从哪抄来的呢!” 原来女子是曾经京城第一才女当朝太傅的孙女夏梓欣,如今这个名头已被容婉儿取代。 夏梓欣又看了碧荷一眼,道:“噤声。” 碧荷闭了嘴,脸上仍有些愤愤不平,她在为自家小姐委屈,容婉儿这个人哪哪都比不上小姐,为何陛下会娶了容婉儿。 碧荷住嘴后,屋内变得宁静起来,片刻后夏梓欣出声对另一个侍女碧莲道:“碧莲,去看看这支队伍的目的地。” 碧莲应声出去。 一刻钟后,碧莲回来禀报道:“小姐,按队伍行走路线目的地应该是……容府。” 夏梓欣美眸微动。 容府门前。 容家众人已经得到陛下和贾妃娘娘回来的消息,容正清带领全家早已在门口等候。 容正清看到轿子在门前停下殷勤的迎上来,正想向陛下行礼,顺便述说自己的受宠若惊,就见陛下的轿子里又钻出一个白头发的人,顿时一僵。 仲瑾钰随意看了他一眼,目光投向后面的轿子,容婉儿正从轿子里出来。 容正清回过神来侧头避开龙渊,顺着陛下的视线看去,看到女儿脸上重新扬起笑意,然后又是一惊。 女儿 轿子里竟然钻出来一头凶恶的大老虎! 他腿顿时软了下来。 周围的人看到也禁不住后退几步相互搀扶着,也有尖叫的想到陛下在这里但很快闭嘴。 仲瑾钰让禁军在容府外面等待,自己领着众人进入府内,问清楚容府后门。 随后对容婉儿道:“爱妃进府了,朕和国师就不陪你进去了。” 容婉儿脸上一喜,皇上不进去了,那她是不是有机会逃跑了,勉强按耐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体贴道: “陛下您忙去吧,臣妾一个人可以的。” 仲瑾钰颔首笑着道:“爱妃一个人不要怕,朕让白仓一直寸步不离陪着你,若有谁让你受了委屈,白仓会保护你。” 容婉儿脸色僵住了。 白仓适时的吼叫一声。 仲瑾钰笑着揉了白仓耳朵两下,转身和龙渊离去。 她出宫当然不是专门为了容婉儿,而是听闻京城里最近新起的传言,想来探究一番。 容婉儿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景,感觉有些怪怪的。 皇帝出来把她这么大一个妃子撇在这里,单独和国师出去算怎么回事? 而且她之前怎么没注意到皇帝看起来比旁边的龙渊要矮上些许,在男子的身形里不算高。 容婉儿想了想,大概是仲瑾钰身上的气势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的身高。 容正清看了眼在容婉儿身旁蹲着的白虎,后退一步后问道:“娘娘,刚才陛下旁边那位可是传闻里的国师?” 容婉儿被他的声音打断思索,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是啊,陛下刚才说了,父亲可是年纪大耳背了?” 容正清被容婉儿毫不客气的言辞气得胡子抖了抖,碍于她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压下怒气。 “娘娘如今身份不同,言语要注意文雅。” 一旁的二小姐容心芷嫉妒的扫了一眼容婉儿身上的珠宝首饰,面上为容婉儿说话仍掩饰不住言语中的酸气: “父亲不要介意,姐姐就是这个性子,芷儿看陛下就很喜欢。” 二小姐她娘王氏也为容婉儿说话,细听 却越听越让人上火,说的容婉儿直翻白眼。 一个大绿茶养出个小绿茶,呸! “谁是你姐姐?本宫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确实啊,本宫就是这个性子,但谁让皇帝喜欢呢,呵呵呵!” 容婉儿怼渣爹后母怼的正起劲,另一边仲瑾钰和龙渊已经出了容府。 仲瑾钰走着走着就感觉身边的人没有了踪影,回头一看龙渊紧跟在她的后面,默默注视着她。 面上柔和下来,笑着问道:“怎么到后面去了?” 龙渊见仲瑾钰笑了下意识也露出了笑容,嘴角轻轻牵起:“我想看着主人。” 只是轻轻一个笑,却似刹那间冰雪消融暖阳普照,光线穿透空气一泓碧水波光潋滟。 仲瑾钰眼中露出一抹欣赏,直言夸赞的:“龙渊笑起来很好看。” 龙渊听了想再露出一个笑容,努力了半天脸上却仍面无表情。 仲瑾钰莞尔,凑近龙渊伸出手按在脸上斜侧方轻轻向上一抬,“这是笑的方向,记住了吗?” 龙渊怔怔的看着仲瑾钰,心脏有一瞬间咚咚、咚咚快速跳了两下,又剧烈收缩停滞,一颗石子悄然跳入心湖溅起阵阵涟漪。 一种莫名的情绪鼓鼓胀胀在心间翻滚似发酵般跃至半空破土而出忽的戛然而止落下。 半晌,龙渊点头。 仲瑾钰笑了笑,注意到周围的百姓目光躲躲闪闪,看到这边又很快侧过头加快速度离去,收敛笑意。 转头看龙渊,发现他仍然在看着自己,心里的那点担忧就去了。 是她着想了,龙渊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的眼里没有其他人,他只在乎她。 仲瑾钰带着龙渊去了一个卖帽子的摊位买了两个帷帽,把钱扔给战战兢兢的摊主。 “这位贵人这是找你的钱……” 仲瑾钰把帷帽递给龙渊,顺便自己也戴上,闻言道:“不用找了。” 仲瑾钰透过帷帽黑纱隐隐约约看见龙渊的面容,笑道:“走吧,我们去逛逛,顺便听一听京城里最近的传闻。” 龙渊低声道:“好。” 第35章 出手 仲瑾钰和龙渊从街道的这头走向另一头,逐渐融入人群里,旁人看了二人的打扮,只是诧异的看了眼,没放在心上,转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或吆喝或赶路或买卖,龙渊和仲瑾钰不过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二人来到一条美食街,琳琅满目,各种造型精美或寻常的小吃,但都散发着食物独有的味道。沐浴在食物的香气里,让人心情放松,仲瑾钰笑着转过头对龙渊道: “龙渊可有想吃的?” 龙渊摇摇头。 他从前是剑的时候不吃东西,如今的这具人形,似乎也感受不到饥饿。在未找到仲瑾钰前冷渊未吃过任何东西。 来到皇宫后,在仲瑾钰用膳时他会跟着一起吃。 仲瑾钰自筑基之后便不再追求五谷杂粮,她也不注重口腹之意。来到这里,为了维持身体需求和正常,开始吃东西。 皇宫御膳厨师的手艺自然不差,仲瑾钰品尝久了便感到一番趣味。 仲瑾钰买了些容易拿的美食,边吃边走一边递给龙渊,“尝尝,虽比不上宫里的御膳,仍别有一番滋味。” 龙渊一一接过。 临到出口处,仲瑾钰又买了两根糖葫芦,一根递给龙渊,这时二人的其他美食已经吃完,浑身轻便出了美食街。 仲瑾钰随意的走着,似乎漫无目的,龙渊跟在她后面,也没有在意目的地是哪一直跟着仲瑾钰。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间酒楼面前,酒楼装潢简单,大门上方书写着“侠义楼”三个大字,豪华程度远远比不上京城第一酒楼如意楼。 位置占地面积更是远远不及,但客人倒是不少。从大门往里面望去哄笑肆意闹骂声不断,客人坐满了堂内,似乎已没有座位。 侠义楼的店小二眼尖注意到门外的龙渊和仲瑾钰,对他们二人遮掩身份的装扮没有任何反应,笑着问道: “客官可是想找个吃饭的地儿?我们楼里还有座位,请进!快请进!” 仲瑾钰和龙渊踏步进入楼里在靠近柜台的座位里面坐下。 店小二殷勤地问:“ 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这儿虽地偏,但厨师的手艺不容小觑!” 刚才吃了不少东西,仲瑾钰现在不饿,她想了想说:“上两道招牌菜即可。” “好嘞,客官请稍等片刻。”店小二朝仲瑾钰二人鞠个躬离去。 仲瑾钰这时观察起周围的人来,她从楼外已经感受到侠义楼内坐着的人大多身具内力,客人竟然大半部分是会武功的。 想必这就是侠义楼名字的含义,是专门招待江湖侠客的,不过也同样不拒绝普通百姓进入。 仲瑾钰视线越过那几个没有丝毫内力的普通人,注意到周围有五六个人全身遮得严严实实比他们二人有过之无不及,怪不得店小二见到他们两个面无异色。 原是习以为常。 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江湖饮酒酒劲上来。吹牛打赌说大话聊八卦甚至一些秘密都会吐露出来。 这时一个面容消瘦,眼底黑眼圈严重的中年男子似乎已经喝醉了,抱着酒壶嚷嚷道: “我的剑才是真的!万两黄金是我的……皇帝,小儿……不识货……竟然选了个假货!” 同桌的人三十来岁看起来比中年男子要年轻不少闻言摇摇头笑骂: “李兄你喝醉了,还在做什么美梦呢你的剑一看就是假的,连我都骗不过还想骗过皇帝。” 中年男子把酒壶摔在桌子上,酒壶咕噜着翻倒溅出几滴酒液,涨红着脸反驳道: “我的就是真的!起码……起码比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要好!我的剑可没染上无辜人的鲜血,那个魔头杀了好多人,转头摇身一变,竟然成为朝廷的国师,呸!” “自甘下贱,朝廷走狗!” 仲瑾钰感到有些惊奇,京城,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敢在公共场合对当朝皇帝还有国师出言不敬。 国师可以理解,毕竟龙渊一出场便是在江湖掀起风浪,勉强是个江湖中人,她也只是对外宣布封献剑之人为国师,还未让龙渊和朝中官员见面。 外人不知国师的尊贵可以理解,但在京城里说皇帝,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 中年男子还在嚷嚷:“还有那个纪芒为金钱所媚,自甘堕落!” “诶,这位可是大宗师!你不要命了,我可惜命得很!我们还是再来说说那个白煞,他真的成为国师了?” “这能有假?我还能骗你不成!京城里都传遍了。” “客官您的菜!若有什么需要,召唤我一声就行!”店小二把菜放到仲瑾钰桌子上,如此说道。 仲瑾钰颔首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纪芒就是皇宫供奉的那位大宗师,如此看来江湖中人实力为尊更多一些,对大宗师的惧怕竟超过她这个皇帝。 仲瑾钰想了想,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故意把话题往龙渊身上扯。 龙渊自得知她是皇帝后就一夜赶到京城,周围遇见的人很少,即使看见以龙渊的速度也只能看到一道黑影,为何能如此确定国师的身份就是龙渊? 仲瑾钰想到了那夜见到的驸马,龙渊的身份泄露这人嫌疑很大,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那边中年男人还在唾沫横飞地胡说:“白煞不过是徒有虚名,倘若我见到他必让他有去无回!” 后面那座上的大汉闻言哈哈一笑,痛快地饮了一杯酒,把酒杯摔到桌子上。 “这位兄弟好勇气,在下佩服!倘若我有缘见到那白煞定会想办法通知你!” 男人被他捧得飘飘然,拍着胸脯说:“好!吾辈为侠,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 “对!义不容辞!” 一时间,周围的客人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酒气上头嘴里叫嚣着要让白煞好看。 仲瑾钰越听越不耐,今日进来这个酒楼似乎不是个好主意。龙蛇混杂,蝼蚁般的存在也只配被人利用。 她转头侧头看向龙渊,却发现龙渊一直在注视着她,对周围的那些声音没投去一丝目光。 浑不在意。 仲瑾钰怔了一下,她的心境修为看起来似乎还不如龙渊,但是龙渊不在意她可不能不在意。 当众挑衅她的剑真当她是个泥人,没有火气吗。 仲瑾钰转了下手里的糖葫芦棍儿,一甩手,轻飘飘掷出。 第36章 真巧 糖葫芦棍如剑一般插到中年男子头顶发冠上,巨大的力度带动他整个人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桌子被他慌乱间一抓给掀翻在地,菜酒浇了他一身。 众人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一时没有人说话,楼内安静下来。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布满菜渣残余,抹了把脸眼神凶恶不满,愤怒道: “是谁!是谁背后暗箭伤人?!”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注意到这根棍子从哪里射过来,对他的问话也是不知。 仲瑾钰轻笑一声,在鸦雀无声的空间内格外明显。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中年男子眼神凶恶地看过来。 “是你!” 仲瑾钰淡淡道:“连攻击你的人都找不到,还有脸出来大放厥词。” 中年男子见仲瑾钰和龙渊二人浑身用帷帽包裹着躲躲藏藏,看不清面容,便认定他们二人是通缉犯或者魔道中人,根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开言嘲讽:“哪来的鼠辈!若非你趁我酒兴正酣突然袭击,我堂堂一流高手一时不查,怎会被你这样的小人击中!” 仲瑾钰转了转手里的瓷花杯,没有说话,男人便认为对自己说中了,不由得冷笑:“你可敢露出真容与一流高手比试一番!” 仲瑾钰慢悠悠道:“真正的高手从不时刻把自己的境界挂在口中。” “你——!你可敢露出真容!” 仲瑾钰轻轻一笑,伸手摘掉了自己的帷帽道:“有何不敢。” 待仲瑾钰掀了帷帽众人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年约二十上下,面容俊美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的年轻男子。 “哈,哪来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中年男子本名胡孙,他看了眼仲瑾钰,视线转向仲瑾钰一直放在旁边那个明显是个男人手上的手,不由得面露鄙夷。 “怪不得长得不男不女的,原来是个断袖,真是晦气!” 仲瑾钰握住龙渊的手,让他不要乱动。接着对胡孙说:“你可知我身边这位是谁?” 胡孙脸色通红,面露不屑:“不就是你的姘头吗!我没兴趣知道你姘头,今日你跪 下磕头给我道个歉,自断一臂,叫我一声爷爷,以后见到我绕道走,我就宽宏大量,不计较今日之事。否则——” 他打量仲瑾钰浑身上下几眼,嘴里怜悯道:“年纪轻轻的,就去见了阎王岂不可惜?” 仲瑾钰脸上笑意淡下来,一时显得冷若冰霜,她就知道不应该让这种人再蹦的,多言也是污了耳朵。 直接挥手挥出一道剑气射入胡孙丹田废了他的武功。 胡孙惨叫一声抽搐着跌到地上,嘴角溢出鲜血,痛苦不可置信地瞪着仲瑾钰:“你……你竟然废了我的武功!” 仲瑾钰奇怪地问:“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你之前是想杀了我,我只不过是废了你的武功,相比而来我真善良,不是吗?” “你……噗——” 胡孙被仲瑾钰的反问气的又吐出一口血,感受到体内内力的不断流失,神情变得癫狂起来,“啊啊啊——我的武功!我我要杀了你!” 话语刚落,一道绚丽的剑光在眼前闪过,成为他这一生最后看到的色彩。 “咔咔咔……” 胡孙捂着脖子转头看向他之前一直忽略掉的那个人,嘴唇张张合合着咽了气。 周围一片安静,事情转瞬即变,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仲瑾钰皱眉看向龙渊,“把剑拿过来。” 龙渊有点茫然,但依然乖顺的把本体递给主人。 仲瑾钰接过剑从怀里掏出张手帕仔细擦拭剑身,一边说道:“这种人不值得用剑,脏。” 龙渊看着主人低低应声。 剑很锋利,所以在划破胡孙脖子的瞬间,只有剑的一侧沾了点血迹,仲瑾钰很快擦拭干净。 这时有人认出了这把剑,剑身霜白,其光绚丽,奇快不破。 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艰难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霜白……白煞……他是白煞!” 旁边的人听到他的说话声,却没听清小声问道:“你说什么?” “白煞!他是白煞!这是白煞的剑!” 众人一惊。 仲瑾钰把目光投向这个人,突然笑了下,眉宇间染上一丝艳丽:“你认出来了啊,刚才你们议 论的国师就在眼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仲瑾钰伸手摘下龙渊身上的帷帽扬至半空,露出一头迤逦白发。 “!” 众人见到真的是白煞瑟瑟发抖起来,口嗨嗨到正主身上,看白煞刚才凶残的样子,他们很怕自己也会像胡孙一样命丧剑下。 胡孙算是这些人里面的高手了,所以他们刚才会对胡孙恭维,但胡孙和白煞比起来就是个渣渣。 仲瑾钰没兴趣再看到这些人畏惧的样子,拍拍手叫出暗卫把刚才出言不逊挑事的人抓起来投入大牢。 众人又是一惊,有权利把他们这些人抓进牢里,又和白煞这个已成为国师的人如此接近,这个年轻人……难道是皇帝?! 想到这顿时苦了脸,他们刚才话语间可对皇帝没有多少尊敬,接下来去牢里可要受罪了。 仲瑾钰和龙渊出了侠义楼。 仲瑾钰眼含笑意看着龙渊说:“龙渊在江湖上威名很凶啊。” 龙渊抱着本体点头,语气很平淡道:“他们要杀我,还要抢我本体。” 仲瑾钰莫名听出一丝丝委屈,莞尔。 两人走在去容府的路上,仲瑾钰决定不再去别的地方逛逛,把容婉儿接到后就直接回宫。 原来很清闲称得上散步,龙渊很喜欢这种和主人静静的待在一起的氛围。 突然仲瑾钰面色微凝,脚步微顿,然后对龙渊道:“白仓传来消息,容婉儿要跟着荆安歌跑了。” 仲瑾钰早就料到荆安歌会去见容婉儿,她今天弄出的仗势这么大,荆安歌不可能不知道容婉儿出宫的消息。 只是没料到荆安歌会直接想把容婉儿带走。据白仓所言荆安歌是光明正大没有掩饰进来的,已见过容府众人。 如果把容婉儿带走了,那就是直接和她这个皇帝撕破脸面。 未暇多想,仲瑾钰和龙渊加快速度赶到容府,没走门,直接翻墙进入了容府。 定位到白仓身边,就见白仓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着,容婉儿正被荆安歌拉着跳到院子上。 真巧,就是她和龙渊刚才翻进来的那堵墙。 不巧,四人刚好错开。 第37章 主人我爱你 一个普通的庭院。 荆安歌和容婉儿站在墙的上头,仲瑾钰和龙渊站在墙的里头。八目相对,一时无人说话。 仲瑾钰抬眼观察容婉儿浑身上下几眼,容婉儿如今已经换了一身素衣,肩上还十分应景的挂了个白色包裹。 仲瑾钰对着容婉儿露出温柔的笑容问道:“爱妃这是要去哪儿呀?怎么不和朕说一声。” 他说着一边朝白仓走过去,蹲下来解开束缚住白仓身体的绳子。 白仓见到仲瑾钰呜呜呜个不停,等口中的白布被扯出来,顿时,一轱辘从地上跳起来冲着荆安歌呲牙咧嘴。 “吼——” 主人这个两脚兽好可恶,又打我!快打他! 把虎仗人势演绎的淋漓尽致。 仲瑾钰看白仓活蹦乱跳的这么有精神,一点事儿都没有,拍了拍它脑袋。然后对容婉儿说:“爱妃怎么不说话?” 容婉儿额头冒下一滴冷汗,把肩上行李往身后藏了藏解释道:“额……臣妾没准备去哪,臣妾只是觉得这墙上的风景很好,所以想上来看一看……” 越说声音越小,明显这借口找的连自己都不信了。 容婉儿尴尬一笑,正想着是不是该下去,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贾妃娘娘要和晋王殿下私奔了!” 荆安歌转身不耐的看了一眼大喊大叫的下人,吓得下人立刻闭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荆安歌隔空甩了一巴掌,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滚。” 下人捂着脸连连鞠躬,慢慢朝后撤退,见荆安歌不在意立马加快速度转身跑了。 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看去的方向应该是正厅。 仲瑾钰没在意这点小动静,接着看向容婉儿,言语含笑:“爱妃还不下来吗?难道要和荆王一起在上面赏景?” 容婉儿看仲瑾钰一眼,总觉得不怀好意,又悄悄小心翼翼看了荆安歌一眼,她才刚和荆安歌和好,要是就这么下去了…… 荆安歌似乎察觉到容婉儿的纠结,突然一把把容婉儿抱进怀里,低头与仲瑾钰 对上视线。 容婉儿想起荆安歌和仲瑾钰之前的那次拔河比赛挣扎起来,但力量不比荆安歌被他摁住。 “皇上,婉儿不喜欢你,她在宫里过得并不快乐,你放婉儿自由如何?” 仲瑾钰笑了:“朕放她自由,然后贾妃摇身一变……成了荆王妃?” 荆安歌紧抱着容婉儿呈现出一种占有欲姿态,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衣袍,边角下摆隐隐约约金色丝纹阳光下反射着光,一阵清风吹过猎猎作响。 他微微抬起下巴,嘴角牵起一抹肆意的笑,带着些傲慢甚至理所当然的说: “婉儿喜欢本王,本王亦喜欢婉儿,我们在一起乃天作之合。荆王妃……有何不可?” 容婉儿仰着头看着荆安歌棱角分明的下巴,渐渐停止了挣扎,觉得他刚才的这番话真是帅呆了。 也把皇帝得罪惨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皇上的贾妃娘娘。 “有何不可……”仲瑾钰轻笑,“凭她现在是朕的贾妃,这个身份就不可能!” 荆安歌嘲讽道:“呵,皇上的妃子在宫里却任人欺负,甚至连个畜生——” 荆安歌撇了眼白仓,继续道:“都可以欺负她!你保护不了婉儿就该早日放手婉儿,日后自有本王保护!” 容婉儿听得十分感动,简直要热泪盈眶。 白仓被荆安歌看得有些怂,后退到仲瑾钰身后,从她后面探出个脑袋,继续对着荆安歌呲牙。 突然感到浑身一冷,白仓侧头就见龙渊眼神不含任何情绪的看着它。 白仓:……… 它顿了下,瞬间窜到仲瑾钰面前,对着荆安歌咆哮:“吼——” 仲瑾钰拍了白仓脑袋一下示意它安静:“荆王说笑了,倘若宫里真有人欺负爱妃,那她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这简直是歪理!容婉儿愤愤不平的想。 欺负就一定要人死吗,就比如白仓,对她身体是没造成什么伤害,但对她的心灵造成了巨大伤害! 容婉儿终于忍不住从荆安歌怀里抬起头,看向仲瑾钰,脸上带出一丝认真: “皇上你放我出 宫吧,我们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是个爱玩的性子,根本适应不了宫里繁重的规矩,也无法做到每日像个怨妇一样等着你的临幸,皇上强扭的瓜不甜,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 放容婉儿出宫是不可能的。仲瑾钰对这番话没有任何感触,她突然有些好奇: 如果未来荆安歌登上皇位,她会适应得了宫里的生活自愿留在宫里,每天等着荆安歌下朝等着荆安歌临幸吗?还是会耐不住性子想着出宫那片自由的天地? 不过也只是想想了,她不会给荆安歌抢她皇位的机会。 “朕不嗜甜,况且爱妃你要怎么确定你就是个甜瓜呢?你万一是个苦瓜呢?” 容婉儿被噎了下,几乎有些抓狂,她好不容易正经一次,皇帝竟然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才苦瓜,你全家都是大苦瓜! 越想越气,往日的情绪积蓄在一起突然爆发出来,颇有些口不择言:“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不爱你!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我走?是听不懂人话?一国之君了都你能不能要点脸!” 容正清刚接到消息赶过来就听见容婉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骂皇帝,而且听这意思皇帝就在院子里面,顿时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一旁王氏和容心芷急忙扶住他,容正清深吸几口气掐着自己人中努力保持清醒。 不能晕!他要听到皇帝的回答,要确定这糟心的女儿是否会给整个容家带来灾祸! 一时之间墙上墙下,院内院外,没有人说话,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容婉儿头脑冷静下来后,不免有些后悔,她怂怂的往荆安歌怀里缩了缩。 荆安歌用宽大的袖口挡住仲瑾钰看向容婉儿的视线,眼神警惕,浑身肌肉戒备,以防仲瑾钰暴起。 若只仲瑾钰一人他能逃,但…… 荆安歌把视线转向仲瑾钰旁边的白发男人,不出意料此人应该就是传言中的国师。 这个人他竟有些看不清。 仲瑾钰眼中情绪不明,就在这时,一旁的龙渊突然开口: “主人,我爱你。” 第38章 朕只是通知 龙渊一句话莫名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凝固氛围。 院外容家父女三人满头雾水,说话的人是谁?这个声音完全没有听过。 容婉儿听到声音没能抑制住好奇心,悄悄扒开荆安歌的衣袖往下边瞄。 卧槽,好劲爆!国师竟然是个断袖!还当众对皇帝示爱! 那皇帝封龙渊为国师,是因为献剑有功啊还是也同样是个断袖看上了国师? 不料她刚扒开衣袖,正对上仲瑾钰的眼睛,顿时嗖的一下缩了回去,还把衣袖往旁边拽了拽好挡住自己。 仲瑾钰挑了挑眉,这下知道怕了? 容婉儿刚才的那些话,对喜欢他的人是一番痛击。倘若是之前方大人的儿子听到要么会伤心不已,要么恼羞成怒,因爱生恨。 但她不喜欢容婉儿,没有任何感觉。之前也听过很多骂的比这个更狠的,但那些人在她渡劫时已经死绝了。 仲瑾钰侧过头看向龙渊,就见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就好像在等着她回答。 仲瑾钰想了想,觉得龙渊会说出这句话大概是因为,容婉儿刚才大声喊的不爱她,想为她反驳容婉儿的话。 就好像在说“你不爱,我爱”。 但这爱不是容婉儿口中的爱情,而是另一种爱。 世上有很多种爱,亲人之间的爱,友人之间的爱,情人之间的爱……但有的爱是不能单一分类的,不能被一种简单概括的,爱与爱之间的界限并不明显。 仲瑾钰和龙渊就是如此,她知道龙渊感情是真的,但不是爱情,龙渊刚刚成精现在根本不懂爱情。 仲瑾钰对龙渊笑了下,神情是对旁人没有的温柔:“嗯,我知道。” 龙渊也笑,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一时之间有些温馨。 荆安歌在另一边看的眉头一皱,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怪怪的,是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爽。 开口打断:“想必这位就是国师,今日一见,果如传言所述,白发黑眸形貌奇异。” 说着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低沉的声音里带出丝讽意:“倒是不知,国师原来是断袖,还心悦皇上。” 院外三人俱是一惊,国师?竟然是国师!糟了,他们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荆王误会了。” 仲瑾钰没多解释,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说了龙渊对她的感情不是爱情,荆安歌也不会相信。 荆安歌此人骄傲自负,霸道自我,当然他也有相应的资本,而像这样的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荆安歌讥笑一声,没再言语。 仲瑾钰也没管他信不信,直接道:“荆王能把朕的爱妃放下了吗?天色已晚,朕准备回宫了。” 容婉儿连忙抓紧荆安歌衣襟领口,也没心思八卦仲瑾钰和龙渊二人了,心想她跟着皇帝回宫后,皇帝真的不会打死她吗? 荆安歌!坚持住,一定不要把她放下去呜呜呜。 荆安歌感受到容婉儿的紧张安抚的拍了拍她后背,脸色微沉:“皇上如此,可对得起国师一片款款深情?本王以为皇上和国师,本王和婉儿,各成一对佳偶,岂不两全其美?” 仲瑾钰惊奇看了荆安歌一眼,没想到荆安歌的脸皮与城墙不相承让,如此言语是把她当傻子耍吗? 她十分确信,只要她应下,明日,不今日,皇帝是断袖的消息就会传遍整座京城。 “国师不介意,把爱妃放下,朕即刻回宫。” 荆安歌把目光转向龙渊,见他果真眼睛一眨不眨只盯着仲瑾钰,根本没看他和容婉儿一眼。 脸色又是一沉,这个国师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胸怀还如此宽广。 要不是他打不过二人…… 见荆安歌不动,容婉儿也一直缩在荆安歌怀里不吭声,仲瑾钰有些不耐,刚想直接把容婉儿拽下来,突然想起一个人,应该能派上用场,顺便还让荆安歌和容婉儿两人堵心。 仲瑾钰笑着问道:“爱妃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在笼子里的那个刺客?朕好心把他放出来,他却逃跑了,令人惊讶的是他又跑回了皇宫,朕当然不能放过他,爱妃说是不是?” 容婉儿一听就知道仲瑾钰说的这个人是冷一,顿时从荆安歌怀里抬起头。 着急中带着一丝惊慌:“你把他怎么了?” 仲 瑾钰理所当然回道:“刺客当然是关入大牢,朕原本是没想动刑的,但谁让他视皇宫于无物,来了去,去了来,当朕不存在吗?” 仲瑾钰看着荆安歌和容婉儿难看的脸色,心情愉悦几分:“爱妃舍得从荆王怀里出来见朕了?” 容婉儿勉强笑了笑说道:“陛下,臣妾和你回去。” 她虽不聪明,但也不傻,皇帝这话的意思分明已经知道了冷哥哥和她的关系,她必须回去。 冷哥哥是为了她出宫,回宫也是为了见她,她不能让冷哥哥再为了她受罪。 荆安歌紧紧抓住容婉儿手腕,压抑着怒火喊了一声:“婉儿!” 容婉儿面带歉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对不起,但我必须回去。” “你又一次为了他选择离开我!” “对不起,我只把他当哥哥,但此事因我而起……” “那是他废物,关你什么事!” “你不能这么说他,我……” …… 院子外三人听着几乎要晕厥过去,容正清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容婉儿在皇宫里竟然还有一个刺客纠缠不清,现在还当着皇帝的面和荆王卿卿我我……他容正清是遭了什么孽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容家的世代清誉都被容婉儿毁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现在看来皇帝还对容婉儿有感情,就怕哪一天没了感情,以容婉儿的所作所为,他容家难逃一劫! 必须早做准备! 容正清转头看扶着自己的二女儿,芷儿正值花季,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细看起来比之容婉儿不差。 容正清与王氏对视一眼,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仲瑾钰靠在龙渊身上摸着白仓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着那边荆安歌和容婉儿还在近乎旁若无人的争论,依依不舍惜别。 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致力于拆散情侣的坏人,但是怎么可能? 她可是个好人。 仲瑾钰清了清嗓把两人目光吸引过来,友善道: “容朕提醒一下,朕只是通知不是请求,爱妃没有拒绝的权利。” 拉拉扯扯的是不是忘了他们两个根本打不过她。 第39章 姊妹情深 “……” 荆安歌带着容婉儿从墙头下来,没反驳仲瑾钰的话,他知道仲瑾钰说的是事实,他今日确实带不走婉儿。 容婉儿悄悄瞪了仲瑾钰一眼,催什么催,不就是皇帝吗?有什么了不起! 再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武,倘若她今天是和荆安歌一样的境界,他们两个就能逃出去,从此远走高飞。 海阔凭鱼咕啵啵跃,天高任鸟扑棱棱飞。 结果还没飞出去呢,就在后花园栽了。 仲瑾钰自然注意到容婉儿的小动作,问道:“爱妃可是眼抽筋了?” 容婉儿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从仲瑾钰嘴里听不到一句人话,也不知国师究竟看上皇帝什么,脸长得再好也比不上他嘴毒啊。 “还不过来,是在等朕去请你?” 仲瑾钰不看容婉儿第二眼就知道她在腹诽她,她从第一次见到容婉儿就看出容婉儿这个人心理活动很丰富,无它只因为容婉儿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容婉儿磨磨蹭蹭走到仲瑾钰身边,荆安歌没有伸手阻拦,只是眼神饶有深意的看着仲瑾钰。 仲瑾钰和龙渊带着容婉儿朝外走去,刚要出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 “皇上重阳将至,又逢国师初封,朝中百官还未曾见过国师,不知重阳那日,国师可会出席?” 仲瑾钰停下转身看向荆安歌,“荆王为何关心此事?若朕记的没错,你已经四年没出席过皇宫里的任何宴会。” 荆安歌微微颔首,视线最终停留在龙渊身上,意味深长道:“本王今年会去的,本王还想送给国师——一份礼物。” 龙渊随意的看了眼荆安歌,转头继续看着仲瑾钰。 主人让他去他就去,主人不让他去他就不去。 一份礼物? 恐怕来者不善。 仲瑾钰笑了,她从不会拒绝任何挑战,躲避不是她的作风,眼里露出一丝锋芒:“荆王能来,朕心甚慰,重阳君臣相聚,国师自然也不例外。” 容正清见到仲瑾钰从院子出来,急忙凑到跟前,也顾不得恐惧皇帝身边的国师和老虎,行礼后问道:“陛下可是要回宫?” 仲瑾钰 淡淡的嗯了声,又见他一副踌躇在地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瞥了他一眼:“有事直说,吞吞吐吐,还等着朕来问你?” 容正清面色一凛,立即道:“陛下宽容,允娘娘回家省亲,而今回宫,臣考虑娘娘日后若想家不好再麻烦陛下,有一提议……把芷儿带回宫去陪伴娘娘。” 仲瑾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容正清看不出皇帝的心思,小心翼翼又道:“娘娘从小与芷儿姐妹情深,感情深厚,如此娘娘在宫里也能有个伴儿,陛下认为如何?” 容婉儿瞪大了眼,没想到她这个不要脸的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刚想拆穿他又想到自己这次回宫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有个人陪她一起分担火力也挺好。反正容心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出言顺着容正清的话勉为其难说:“陛下,臣妾确实想有个伴儿,让妹妹进来陪臣妾挺好的。” 容正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觉得容婉儿这个女儿还有救,终于意识到她在陛下这里快要失宠了,让芷儿进宫正好帮她固宠。 容心芷含情脉脉又带着几分羞涩看着仲瑾钰,眼睛里的期待十分明显。 冷不丁与龙渊对上视线,骇得后退一步撞进王氏的怀里,回过神来再也不敢抬眼,低头害羞状。 龙渊默默收回视线。 仲瑾钰似笑非笑盯着容婉儿,对她打的什么主意一清二楚,她可还记得上次容婉儿是怎么说的。 笑了一声,慢悠悠道:“容爱卿是不是说错了?朕怎么听爱妃说她在府内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的二女儿还曾经把她推入荷花池里,害爱妃惹了风寒大病一场……是也不是?” 容正清脸色渐渐变黑。 容婉儿这个不省心的是不是天生来克他的!怎么什么都和皇帝说,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容婉儿惊愕,这皇帝他怎么翻旧账,送给他个美人都不要,是不是傻?对了,他很可能是个断袖! 那怎么缠着她不放!真是神经病。 王氏一副温柔长相,嗓音也温温柔柔的:“陛下,民妇虽不是娘娘生母,但对娘娘 和对芷儿是一样的,在府内也没有任何亏待,珠宝首饰衣服都是先紧着娘娘,娘娘不要的才给芷儿送去 ……娘娘落水之事是两年前娘娘和芷儿在水边游玩,一个丫鬟不小心碰到了娘娘,娘娘惊慌之间跌入了荷花池。” 王氏说完,容心芷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仲瑾钰,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宛如在风中摇曳的白莲花,轻咬贝齿: “没想到娘娘是如此和陛下说民女的,民女愚笨不如娘娘记性好,但民女心中一直把娘娘当做亲姐姐看待,对娘娘落水的事记得十分清楚……” 容心芷突然后退几步,大约三尺距离对着仲瑾钰再次行礼,说道: “那日民女和娘娘之间的距离就是如今和陛下之间的距离,民女怎么推得了娘娘,况且民女在娘娘对面,如果民女要推娘娘,娘娘肯定能及时躲开的。” 说完她很凄楚委屈的看了容婉儿一眼,别过头去把姣好的侧脸对着仲瑾钰,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脸庞滑到地上: “姐姐…娘娘说是民女推的,那就民女推的好了,民女不怪娘娘……” 一副妹妹没推姐姐姐姐冤枉妹妹推了姐姐,妹妹心里委屈但不怪姐姐冤枉妹妹,甘愿认下是妹妹推了姐姐的模样。 王氏适时地抱住女儿轻轻拍着头安慰。 容婉儿看着目瞪口呆,火冒三丈。我擦,这个小贱人茶艺得十级啊! 和这两个贱人比起来,白仓简直都重的可爱! 她反悔了,只要有她在,容心芷这辈子永远也别想进宫! 容婉儿冷笑一声:“说的真是妙极了,连本宫都要心疼哭了,你怎么不提那个丫鬟是你指使的呢!” 王氏似乎忍无可忍脸上染上一层薄怒,但碍于容婉儿娘娘的身份,悲伤的压下怒气,声音柔柔弱弱,衬的容婉儿一副盛气凌人模样。 “娘娘,那个丫鬟是你院子里的人。” 容婉儿呵呵,脸上露出丝嘲讽:“我院子的又怎样,难道没有被你们收买吗!反正那个丫鬟也死了,你们就有恃无恐了是吗!” “陛下!”容婉儿转头看向仲瑾钰。 这一看,更生气了! 第40章 惩罚 仲瑾钰不知何时坐在了白仓身上,手里勾了一缕龙渊的头发把玩着,甚至给编了个麻花辫,一副悠闲自在模样。 闻言,她笑着问:“爱妃何事?” 何事? 容婉儿怒了。 仲瑾钰这副姿态她十分熟悉,因为这就是她平常吃瓜看热闹时的模样! 太过分了,容心芷母女二人这么茶把黑的说成白的,她这么生气,仲瑾钰还把她当猴看! 要不是打不过,要不是打不过!要不是打不过—— 呜呜呜她真的打不过…… 仲瑾钰看容婉儿一副泄气模样也不在意,转而说道:“爱妃难道想让朕为你做主不成?爱妃莫不是忘了你今天刚刚骂过朕,还和荆王在朕的面前眉来眼去,朕没计较你红杏出墙是朕大度,爱妃莫要蹬鼻子上脸。” “不过——”仲瑾钰看向身后微微一笑,“想必荆王很乐意为你出这个头。” 容婉儿身体一僵,莫名有点心虚。 糟了,她忘了荆安歌还在院子里,下意识找皇帝撑腰……也不能怪她,主要是容心芷想要进宫她不想让她得逞才下意识想到皇帝。 随着仲瑾钰话落,荆安歌从院子里走出来,他先是看了容婉儿一眼,见她对他露出个讨好又有些委屈的笑容,顿了下又看向仲瑾钰。 “本王若是要为婉儿出头,皇上将如何?” 容正清一僵,容心芷母女二人愣住,不明白怎么转瞬间局势对她们不利起来,三人忍不住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仲瑾钰。 仲瑾钰没说话,单手对荆安歌做了个请的手势。 意思是随便。 荆安歌低低笑出声,英挺的眉眼染上一抹戾气,再次问:“那本王将他们都杀了如何?” “陛下!” 仲瑾钰还没表态,容正清已经慌了,急忙上前跪在仲瑾钰面前,唯恐慢了一步他们三人就被皇上抛弃丢给了荆王: “陛下,是臣教女无方,但娘娘和芷儿她们二人当年年幼,玩闹间难免出现疏忽,娘娘如今平安无恙,还请宽恕……” “那如果我死了呢!”容婉 儿突然出声打断道。 容正清的话被容婉儿劫过,又是用如此冒犯的词,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父亲的威严遭到极大挑衅,眼里隐隐冒火。 心里恨不得在容婉儿出生的时候就把她掐死!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但容婉儿如今贵为娘娘,还有荆王护着,他只能压下怒火。 容正清无奈的叹口气,面露怆然:“娘娘,你如今平安无事,莫再说这种气话。若要去见你母亲,那也是为父先去。你母亲是个温柔的女子……” 说着说着开始追忆起以往和容婉儿母亲的美好时光,纵使已至中年,眼生皱纹,发有白丝,却浑身有一股儒雅稳重气质。 脸上的神情十分眷恋,想必当年他和容婉儿母亲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容婉儿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一副渣男样还有脸在这里追忆,再儒雅的皮也遮不住底下那颗肮脏的心,人模狗样的东西! 容婉儿几欲作呕,一点温情都没被唤醒。 仲瑾钰作壁上观,叹为观止。觉得容家这几个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优伶也,演技甚杰。 不对,容婉儿除外,她演的一看就很假。仲瑾钰想起前日容婉儿向她请求出宫时的情景,怪不得要用洋葱辣眼睛。 仲瑾钰出声打断了容正清的追忆:“行了,朕没兴趣听你和亡妻的爱情故事,起来吧,你不用向朕求情,此事朕不插手,快点结束,朕要回宫了。” 容正清面色一白,容心芷和王氏摇摇欲坠。 “陛下……” 仲瑾钰和龙渊回到轿子上,片刻后容婉儿,白仓和荆安歌出来。 仲瑾钰朝荆安歌抬了抬下巴,“荆王可要朕送你一程?” 荆安歌打量了仲瑾钰和龙渊几眼莫名嗤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不用,本王可不是那等煞风景之人。” 转身离去。 仲瑾钰没理会荆安歌的阴阳怪气,低头发现容婉儿还站在眼前:“爱妃有事?” 容婉儿讪讪笑着,一边试图往马车里挤一边厚着脸皮问: “陛下,臣妾可以和你们坐在一起吗?” 龙渊的眼神成功制止容婉儿进一步动作。 仲瑾钰:“理由。” 容婉儿往后缩了缩,哼哧一下说了出来:“白仓它太胖了,车里根本没有我的地儿!它还掉毛,我衣服上都是它的毛!” 而且她还想和仲瑾钰问一问冷哥哥的情况。 仲瑾钰拒绝:“挤挤更暖和,衣服又不用你洗,回去。” “噢。”容婉儿委委屈屈应了,冷酷无情的男人呵。 “等一下。”仲瑾钰突然出声挽留住容婉儿,“朕有些好奇,爱妃如何惩罚的容心芷三人?” 仲瑾钰猜测三人没死,她之前的话说是交给荆王处置,实际上的处置人应该是容婉儿。 而容婉儿这个人莫名有些仁慈,或者说心太软,比如之前白仓曾经追吓过容婉儿,但她在荆安歌想要打白仓的时候伸手去拦。 如果白仓真的出事,以她和白仓之间的契约联系她能感受到,那天她没有反应,说明白仓受的伤很轻。 当然,不能排除容婉儿对动物之类特殊对待。 容婉儿悄悄翻了个白眼,还以为皇帝改变主意了呢,原来是想八卦。 “臣妾当年在荷花池里待了多久,他们就要待多久。生死由命。” 仲瑾钰有些意外,如今的天气不比夏日炎热,但池水也是冰冷的,容正清是个文官,疏于锻炼,体格较弱。王氏和容心芷养尊处优,比容正清还不如。 当年容婉儿大病一场,据说人差点没了,如此一来,结果会怎样还不好说。 仲瑾钰问:“容正清是你的生父,爱妃日后可会后悔?” “这是他们欠容婉儿的。” 仲瑾钰顿了下,挥手让容婉儿回到后面。 刚要发的马车就听见容府内传来喧闹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跑出了门口。见到仲瑾钰他们还没离开眼前一亮,急忙跑过来,跪倒在地。 “陛下,夫人刚才晕倒……被检查出有身孕,我家老爷让奴才前来请求娘娘看在未出生孩子面上宽恕夫人离开荷花池。” 第41章 白仓掉毛 “哦?”仲瑾钰有些惊讶。 仲瑾钰是皇帝,容正清敢派人前来禀报只能说明是真的,否则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没想到王氏竟然在这种时候,有了身孕…… 仲瑾钰挥了挥手,示意这个下人去后面问容婉儿。 仲瑾钰在马车里静坐,片刻后就见这个下人一脸惊喜跑过来,顿时明白容婉儿这是答应了。 该说有些出乎意料,还是意料之中? 仲瑾钰几人一路顺利回了宫。 刚下马车,仲瑾钰就见容婉儿快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期期艾艾,喊了一声:“陛下……” 面上除焦急担忧外没有别的情绪,就好像王氏有了孩子只是件小事,没能在容婉儿心里泛起任何波澜。 仲瑾钰明白她的言语未尽之意是想见冷一,却故作不知问道:“爱妃怎么了?” 容婉儿觉得仲瑾钰在装傻,她都主动跟着他回宫了还能是为了什么! 反正仲瑾钰已经知道她和荆安歌很有冷一的事了,她也就不装了,破罐子破摔道:“我想见冷哥哥,也就是陛下嘴里的刺客,还请陛下答应。” 仲瑾钰看着容婉儿似笑非笑,容婉儿这是不准备掩饰了?不和她玩“爱妃”“臣妾”那套了? “朕允了。”仲瑾钰朝曹公公抬抬下巴示意他派个人带容婉儿去牢里见冷一。 “谢谢陛下。” 容婉儿敷衍的向仲瑾钰行了个礼,然后情急的催促领路的小太监赶快带路。 仲瑾钰看着容婉儿的背影,眼尖的发现容婉儿头上飘下来几根白乎乎的毛,低头去看白头。 把白仓唤到眼前来,伸手在它脖颈处揪了下,揪出一把毛,粗略一眼有近百根。 十分快速地给重新塞了回去。 容婉儿没提白仓掉毛之前,她竟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毛。 白仓感受到仲瑾钰的动静茫然抬头:“嗷?” 仲瑾钰后退一步,龙渊看看仲瑾钰,又瞥了一眼白仓也跟着后退一步。 “白仓你最近要换毛了,离朕远一点。换好毛之前不准接近朕。” 白仓感受到主 人似乎有些嫌弃,它顿时有些委屈,伸出右爪试探的咬了口,成功咬出一嘴毛,“噗噗噗”的把毛吐掉。 发现主人说的是真的,顿时更伤心了。 呜呜呜它不是一只英俊的老虎了,主人也嫌弃它。 仲瑾钰看白仓哭的实在伤心,上前一步安慰的拍了拍它的脑袋,感到手上的触感不对,抬眼一看手沾上不少白毛,又在白虎背上擦了擦,发现擦不掉反而更多了。 重新退回原地,准备双手交叉拍拍让毛散入空气里,还有身上这身衣服也要换下。 龙渊见到仲瑾钰动作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放到嘴边鼓气吹,试图把毛吹走,脸上神情还有些严肃。 仲瑾钰愣了愣,见龙渊鼓着脸一副认真吹气模样,莫名感到好笑,轻轻笑了出来。 白仓低着头,还以为仲瑾钰在笑它,不乐意就要拿脑袋去拱仲瑾钰:“吼吼~” 虎都要丑了,主人嫌弃就算了,竟然还嘲笑它! 龙渊把仲瑾钰手上残留的毛一根根仔细用手清理掉,冷淡的看了白仓一眼。 掉毛还敢蹭主人! 白仓呜呜往后缩缩趴回地上,耳朵也耷拉了下来,庞大的身体竟显得有些弱小可怜又无助。 呜呜它好惨掉毛了这个两脚兽还欺负它! 仲瑾钰收回手,安抚道:“白仓,掉毛只是暂时的,你掉完后重新长出来的毛会比现在的更柔顺坚硬有光泽,丑也只丑这几天。” 仲瑾钰不是假意安慰白仓让它不要伤心,她说的是真的。白仓会掉毛这是因为开了灵智后身体重新洗礼紧随着发育,体重倍增,原本的毛质量跟不上身体素质自然会被舍弃。 等待毛重新长出后,白仓实力会大增,虽然依然打不过荆安歌这样的大宗师。时日尚浅,也打不过冷一这样的宗师,但打个先天境界的高手绰绰有余。 这个世界灵力太少,她也说不准白仓未来的成就,仲瑾钰想了想又道:“这几天朕让容婉儿来陪你玩。” 白仓听了仲瑾钰的话勉强打起精神,低低吼了声算是应下 。 另一边容婉儿已经来到牢里。 大牢里阴森森的,时不时还能听见人的惨叫,容婉儿感到十分惊慌,突然看到地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她惊叫了一声差点跳起来: “老鼠?!有老鼠啊!!” 小太监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道:“娘娘没事的,没事的,你看那不是老鼠是人的脚,鞋是黑的。” 容婉儿扒开眼缝往外瞅,发现她好像真的看错了,脚的主人正眼神奇怪的看着他,她讪讪笑了下。 “本宫看错了。” 两人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牢房里纷纷起了动静,一个个扒着粗铁栅栏看容婉儿。 “娘娘?” “娘娘?当今朝廷可只有一个娘娘!” “是容家大小姐容婉儿贾妃娘娘?” “那个引得皇上和亲王大大出手的妖女对不对?” “哎呀你快闭嘴,怎能直呼娘娘名讳!娘娘可不是妖女!娘娘你快和陛下说,说我们错了放我们出去吧!” “对对对,我们今日只是无心之言,都是那个胡孙他瞎说,我们不敢反抗!求求皇上让我们出去!” “娘娘,你心地善良,美若天仙总不能看我们去死吧!求求你救救我们!” 容婉儿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听这些犯人越说越多,脸上逐渐变得面无表情,转头看着小太监:“带路!” “哎哎!娘娘别走啊!” “娘娘!” “娘娘!” 容婉儿走远了,见听不到呼喊声悄悄松了口气,问旁边的小太监:“刚才那些人犯了什么罪?” 小太监摇了摇头,低声答道:“奴才不知,只知道他们是今天刚被抓进来的。” 容婉儿若有所思,今天?难道是皇帝和国师抓回来的? 那这是直接撞到枪口上,她虽然是皇帝唯一的妃子,可在皇帝面前真的说不上话。 而且她今天刚刚骂了皇帝,她在他面前和荆安歌眉来眼去,现在又是来见冷哥哥…… 容婉儿缩了缩脖子,哇,怎么越想她身上越插满了催命箭头啊,皇帝不会要了她小命吧。 “冷哥哥!” 第42章 甘愿受罚 皇宫里大牢的名字简单明了,通俗易懂——皇狱。 皇狱外表与皇宫里的其他宫殿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在狱外不远处有一方池塘,塘水清澈,塘内种着荷花,底下养着鱼虾。 旁边种着垂柳,白杨,深槐与海棠。待海棠花季花瓣飘落,宛如下了一场红色雪雨,煞为好看。 皇狱内的犯人闲着无聊时可以登高远眺。 微风拂过,花叶摇晃,风景正好。 能有这番待遇的犯人,身份必然不同,事实也是如此。 皇狱自前朝时已经存在,距今已有四百年历史,是专门为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准备的监狱。里面的囚犯上至皇帝皇后,下到藩王重臣,人才济济,汇聚一堂。 不过仲朝皇室不比前朝人员旺盛,用的极少,如今已荒凉许多,但里面的刑具牢房还是能用的。 仲瑾钰近日刚刚启用,把冷一还有在酒楼里对她和龙渊出言不逊的江湖人士关到了这里。 外派禁军还有暗卫监视。 冷一被关在大牢里的最深处,是一间石房,周围都是坚固的石头,门是铁的,左上侧有个圆形孔洞。 容婉儿透过这个圆形孔洞向里面望去依稀可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冷一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容婉儿的声音,睁开眼。 “婉儿……” 容婉儿听到声音十分惊喜,“冷哥哥是我,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冷一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忽然咳嗽一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皇帝……” 容婉儿听见冷一的咳嗽声,更加担忧,扒着圆形孔洞踮脚往里面看:“我知道你在这儿,向皇上求了来见你,冷哥哥,你为什么要回来?我在宫里根本不会出事!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她其实对冷一没有多好,当初救他也只是看他长得好看,现如今……她亏欠良多。 “婉儿不要担心,我没事只要休息几天,皇帝让你来见我?” 容婉儿点点头,有些泄气又有些不解:“皇上分明已经早 就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有联系却一直不说,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旁边的小太监低眉顺眼不吭声。 冷一动了动,似乎想站起来,身上的锁链跟着动,响起铁物撞地的声音,复又归于宁静。 容婉儿感到不妙,急忙追问:“链子?冷哥哥你被锁住了?你真的没事吗?是否受了内伤?不要骗我!” 冷一点头又想到容婉儿应该看不见他的动作,出声道:“我没事,只是受了皮外之伤。” “真的?” “真的。” 容婉儿却还是不信,总担心冷一为了让她放心撒谎。她抬脚却因为太矮了看不见里面只能放弃,在外面走来走去。 半晌跺了跺脚,突然高声道:“冷哥哥你等我,我去求皇上把你放出来!” 冷一眉头皱了皱,他不觉得皇帝会因为婉儿求情而把他放出来,刚要出声让婉儿不要去求皇上就听见,逐渐跑远的脚步声。 “冷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 “婉儿……” “娘娘慢点慢点,小心脚下!” 容婉儿风风火火跑出去,路上又路过那几间牢房。 牢里的人见容婉儿行步匆匆,脸色焦急,急忙喊道:“娘娘不要忘了替我们向皇上求情啊!” “我们真的知错了,请娘娘一定救我们出去啊,您的大恩我们没齿难忘啊!等出去后一定会报答娘娘的。” “娘娘还请记得啊!” 仲瑾钰和龙渊吃过晚膳,此刻正在寝宫。 仲瑾钰正在批改奏折,也无甚乐趣,如今天下太平,也无干旱水灾,风调雨顺,奏折上除了溜须拍马,还花团锦簇一堆有的没的。 在仲瑾钰看来都是废话,有事说事,拐弯抹角说一堆最后才提出来,阅读体验十分差劲。 仲瑾钰放下奏折,甩了甩手。 让一个习惯了握剑的手去拿笔,她有些不适应,刚开始那几天她总是下意识用握剑的姿势拿笔。 好在她适应能力强早已改正了姿势,写出的字落笔的锋芒也渐渐隐退,与原主 的字一般无二。 没有人能通过字迹分辨出她和原主是两个不同的人。 仲瑾钰侧头看见龙渊正静静地看着自己,沉默不语,宛如一幅亘古的画宁静斐然。 仲瑾钰心中微动,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她回头都能看见龙渊在静静地看着她。 这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龙渊毕竟是她的剑。 但又是不应该的……龙渊如今已化形成精,宛若新生,她无法理所当然的把龙渊归为自己的附属。 龙渊剑是她的本命灵剑,她从前把她和龙渊剑是视为一体的,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吾求道,一人一剑,足矣。 但如今龙渊有了血肉身躯,已然是一种新的生灵。而生灵是不能成为另一个生灵的附属的,生灵之间是平等的。 她似乎应该有责任让龙渊明白更多为人道理。 仲瑾钰笑着喊了声:“龙渊,过来。” 待龙渊走过来,仲瑾钰递给他一本奏折,起身走到软榻旁边躺下,笑道:“我不想看,你念给我听。” 龙渊接过缓缓念了出来,声音如潺潺清水灵透,又如从天边垂落下来的秋月冷冷清清。 十分悦耳,仲瑾钰闭上眼,听了半晌,突然觉得奏折里大臣们堆叠的华丽复杂词藻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曹公公突然从门外走进来,声音轻微似乎也不想打扰到仲瑾钰,但仲瑾钰已然注意到了,龙渊的声音也适时停下。 “何事?” 曹公公看了一眼龙渊手里的奏章,收回视线:“陛下,贾妃娘娘在外面嚷嚷着要来见你,说如果您不出来,她就一直在外面不走。” 仲瑾钰坐起身,对容婉儿的目的已经知晓:“让她进来。” 容婉儿急匆匆地进来了,依然穿着之前那件准备逃走时穿的素衣,衣衫有些凌乱。 她脸色难得严肃,认真地行礼:“陛下你怎样才能放冷哥哥出来?他此前出宫回宫都是为了我,惩罚怪不到他身上,要怪就怪我好了!” “臣妾恳请您将冷哥哥放出来,我甘愿受罚。” 第43章 湖中一游 为容婉儿带路的那个小太监垂着头在容婉儿身后不远处跪下,快速简洁汇报刚才大牢中发生的事。 半字不差,连那些江湖武林人士央求容婉儿替他们向仲瑾钰求情的话,也一一模仿出来,惟妙惟肖。 容婉儿控制不住回头,哇靠,一点都不掩饰吗?她还在这儿呢。 待小太监说完,仲瑾钰挥手示意他退下,看向跪在地上的容婉儿: “甘愿受罚……朕给的所有惩罚爱妃都能接受?” 容婉儿抬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仲瑾钰,点头:“只要能放了冷哥哥陛下想怎样惩罚臣妾都可以!” 曹公顿了下,看着容婉儿神情有些微妙。 这话他从前听过,是在先前侍奉先帝时听见妃子对先皇说的话,那个妃子犯了错撒娇提出皇帝怎样惩罚她都可以。 先皇自然好好地“惩罚”了妃子一顿。 如今容婉儿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求情,看脸上的神情也非含情脉脉,约摸是他想多了。 就算是,陛下是女子,容婉儿的想法也要落空了。 仲瑾钰看着容婉儿的眼神充满赞许,好,她就欣赏容婉儿说这话时的勇气:“爱妃心志之坚定,朕感受到了,朕也不为难你,你去行刺荆王如何?” 容婉儿脸上的表情咔嚓咔嚓碎了。 “陛下你说啥?” 仲瑾钰好脾气地重复一遍:“爱妃,你去行刺荆王如何?” 容婉儿听清楚了,仲瑾钰这个狗皇帝就是要让她去行刺荆安歌!不说荆安歌是她喜欢的人,就说武力值一百个她都打不过荆安歌! 容婉儿对着眼前这张脸想起还在牢里的冷哥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陛下,荆安歌是个王爷,就这么大庭广众地提议让臣妾去行刺他不好吧。” 别人都知道了,消息走漏了,皇帝赶快打消这个想法! “爱妃说得有理。” 仲瑾钰把宫人挥退只留下龙渊和曹公公,随后好整以暇看着容婉儿:“现在爱妃可想好了?” 容婉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掩耳盗铃……啊呸不是亡羊补牢? “臣妾很弱的 ,连白仓我都打不过,更何况荆王。” 是的,她就是个菜鸟,求放弃! 仲瑾钰摇了摇头,对容婉儿笑得很温柔:“爱妃,你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你长得美呀,荆王又喜欢你,对你不设防,你可以借此接近他。” 容婉儿嘴角抽了抽,皇帝这是要让她使美人计? 阴险!呸!不要脸! “皇上,就算荆安歌喜欢我对我不设防,但他也不是个傻子能任由我来刺杀啊,我真的很菜,干不了的,陛下能不能换一个?” 容婉儿想了想,又补充几句:“最好不伤天害理,不杀人,不牵扯别人。” 仲瑾钰似笑非笑,看着她慢悠悠道:“爱妃,朕发现你不仅长得美想的也挺美,又想救出冷一又不听朕的命令,还敢对朕提条件,天底下的美事,岂能让你一人全占?” 容婉儿语塞,想不出反驳的话,跪的有些久腿有些麻,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耍无赖:“我不去!还请皇上不要为难臣妾,臣妾……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暗地里借着衣袖掩盖悄悄揉了揉腿,心道这皇帝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都跪下来求他了还要怎样。 仲瑾钰也知道容婉儿根本做不到,她本来就没想容婉儿刺杀荆安歌,以容婉儿的三脚猫功夫确实不能对荆安歌怎么样。 “朕想了想,好像是有些为难爱妃,那改为让荆王到御花园湖中一游,爱妃总能办到吧?” 在一开始抛出一个看似难以办到的条件,容婉儿无法承受,但紧接着将其换为另一个条件,她就会觉得这是你的底线。如果不答应就没有后路,更不要提救出冷一。 容婉儿有些懵:“游泳?” 不会是让她把荆安歌推下去吧? “嗯。”仲瑾钰从桌子上随意拿了块桂花糕扔进嘴里,“只要荆王在湖里待过一刻钟,朕就放了冷一。” 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 荆安歌是大宗师,武功高强。在水里待上一个时辰都不会有事,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要求,里面难道有坑? 容婉儿想了想,一轱辘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看向仲瑾钰:“陛下说的是真的?” 仲瑾钰笑道:“君无戏言。” “那好,臣妾先回去了,这几日你不准对冷哥哥动刑。” 仲瑾钰颔首:“自然不会。” 事实上仲瑾钰只在刚抓住冷一时对他动过刑,这几天一直把他晾在大牢里。 容婉儿满意了转身离去,她要好好想一想该怎样让荆安歌暂时牺牲一下。 容婉儿走后殿内恢复了宁静,曹公公沉默片刻走到仲瑾钰跟前,低声问道:“陛下这样做不会有事吗?贾妃娘娘看着不是个能藏住事儿的,荆王肯定会知道是陛下……” 荆王历代拥兵自重,先皇深有防备,猜忌哪天荆王举兵造反。前些日子陛下因容婉儿与荆王已有冲突,若知晓是陛下下令恐怕矛盾会加深。 仲瑾钰道:“不用担心,多一件少一件没什么区别,不会有事。” 荆安歌此人就不是个能屈居人下的性子,迟早会造反,能随手坑一下破坏荆安歌和容婉儿的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曹公公面色一肃,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说荆王现在已有反意? “容乐今日进宫了?” 曹公公回神:“回陛下,公主是未时进宫去见了太后娘娘,酉时出宫。” 仲瑾钰转了转手上的青鸟白瓷杯,笑到:“朕倒是没想到荣乐这么快就消气了。” 曹公公看仲瑾钰笑,瞧着心情不错,给仲瑾钰缓缓添上顾渚紫笋,试探问道: “陛下,奴才斗胆问一句您可要去见一见太后娘娘,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太后娘娘是您的生母,心里自然是有您的。” 说完又看了一眼在仲瑾钰旁边坐着的龙渊:“国师想必也乐意见到陛下与太后娘娘消除隔阂是不是?” 龙渊抬头:“主人开心就好。” 仲瑾钰轻轻一笑,说起来太后是因为龙渊和她闹矛盾。 仲国百善孝为先,按照规矩,她身为皇帝也要每日去给太后请安,但自那日吵了一架,太后对她闭门不见。 仲瑾钰也就顺了太后的意没再去过慈宁宫。 第44章 六扇门 “好了,你退下吧,此事朕有分寸。” 曹公公看眼仲瑾钰,又瞧一眼旁边一副置身事外“诸事与他无关”模样的龙渊,只能按下心中担忧退下。 仲瑾钰不是原主,不会因患不均而希望的从太后那里得到母爱,太后想等她低头是不可能的。 三日后就是重阳,太后也会出席,在诸位大臣面前自然不会给她甩脸色,还会努力维持天家母子和睦的形象。 仲瑾钰想起在牢里的冷一,她本来也没打算把他关多久。待容婉儿完成湖中一游任务,她顺势可以将人放出来。 她之前说的让冷一做她手里的一把刀,这把刀不是对准朝廷,而是对准江湖。 从冷一胆敢行刺一国之君行为由就可以知道,这个世界江湖对皇权并无多少敬畏之心。 其中也有冷一为了容婉儿冲昏了头脑一时不顾她身份的缘故,但冷一当时所用的软筋散是江湖中一个很有名的神医所制造,配合他声东击西的几个刺客与他同出阎罗殿。 都是江湖中人,明知冷一此次行动的目的仍然给予配合帮助,可见皇帝在他们心中无多少震慑。 差点忽略了,还有一个把他爷爷闭关消息透露出去的纪旭。 还有今日抓入大牢的那些江湖中人,在京城就敢对皇帝出言不逊大肆谈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仲瑾钰要做就做到最好,江湖属天下一份,自然也当属她一份。 侠以武犯禁,若天下真的太平,这些以武力肆无忌惮,无视王法的大侠自然要约束起来。 “主人,你该给我保养了。” 仲瑾钰的思绪被龙渊唤回,她应了声,接过龙渊递过来的本体和工具箱。 原本每日午时用过午膳后仲瑾钰给龙渊保养一遍,今日出去傍晚回来,倒是错过了。 龙渊如今还是无法和剑融为一体,剑无法被收入体内,龙渊也无法回到剑里。 仲瑾钰一边动作一边看着龙渊的脸,染上些微红晕的脸十分好看,宛如天边的晚霞交织绚丽。 不得不说龙渊 成精后的人形甚得她的心意,每日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在最后一步涂上鷿鹈膏,把工具收入箱内,仲瑾钰没把剑立刻递给龙渊,葱白的食指细细点在剑柄上摩挲,半晌仲瑾钰笑着问道: “龙渊为我掌管六扇门可好?” 龙渊浑身发热,飘忽忽的,闻言未多加细想,只听见主人与他说话,直接应下:“好。” 仲瑾钰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她是知道每日她保养完剑后,龙渊会有一个晕乎状态,她没体验过,但想应该与睡了个好觉刚醒来浑身放松的状态差不多。 这样状态下是最好说话的,若平日,龙渊恐怕舍不得离开她身边。 仲瑾钰起身离开书桌,把剑递到龙渊怀里,笑盈盈道:“那好,在重阳节后,我向大臣宣布完你的身份,龙渊就可以去六扇门了。” 六扇门是仲朝专门管辖武林江湖,维持治安的秘密组织,集武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杀手于一体,设于三百年前仲高祖时期。 曾繁荣一时,只因为两百年前,几位皇子争夺皇位,其中一位收买了六扇门去刺杀其他皇子,失败,索性带领六扇门绝大部分高手还有自己的人马造反,再次失败。 逃回封地梁城,自立为帝,也就是如今的萧国。 六扇门因此不受皇帝信任,逐渐衰败下来,如今这个组织依然存在,但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龙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看着仲瑾钰有些茫然:“主人,你要赶我走吗?” 仲瑾钰戳了龙渊硬邦邦的胸口两下,笑道:“你是我的剑,为什么要赶你走?六扇门就在京城里面,距离皇宫不远,你下值或者退朝后自可来见我。” 龙渊盯着仲瑾钰默不作声。 仲瑾钰笑了笑,拍了拍龙渊的头继续道:“如今六扇门里没什么人,你去了就是头领,接下来我会把牢里的冷一还有那些江湖人士放到六扇门里归你管束。你的存在对这些人来说是一种震慑。” 仲瑾钰和龙渊对视,谁都没有动,她看着他眼里愈发清晰的 自己的身影,半晌,败下阵来。 心想也不急于一时。 “冷一会是你的直系属下,到时候什么事交给他即可,龙渊没事时随时可来见我。” 龙渊脸上微微露出个笑容,“好。” 仲瑾钰拉着龙渊来到窗边坐下,窗外明月高悬空中,有微风吹过树梢树枝摇晃惊起几声鸟鸣,草丛里几只蟋蟀伴奏。 她伸手挑起剑尖,对着龙渊笑道:“剑舞一场?” 龙渊未作声,直接从窗户跃出,跳于庭内,举剑指月,银霜裹身。 起剑。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仲瑾钰看着不觉叹息,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 一间古香古色的雅阁里,荆安歌正懒散的躺在黄梨花摇椅上举杯摇晃,看着酒杯里晃动的倒影,忽然问道: “本王观皇帝对婉儿也无爱意,为何紧追不放,今日更是送婉儿回容府,子卿怎么看?” 桌子对面的驸马抬手拿起紫砂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王爷如何确定皇上对婉儿姑娘没有爱意?” 荆安歌冷笑一声:“今日本王和婉儿在皇帝面前言态亲密,他坐眼旁观,不为所动,如何是爱?子卿认为,皇帝此举是为我还是为婉儿?” 热气上升,茶香逐渐氤氲。 驸马眼里露出几丝思索,轻声道:“一为婉儿姑娘,二两者皆有,三为王爷。”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荆安歌却状有所悟脸色微变: “皇帝不可能知道婉儿之事,婉儿之事除你我之外只有我祖母知晓,祖母她虽不赞同……但不会阻止本王。” 驸马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着荆安歌:“人可以遗忘,但历史有记忆,王爷如何确定皇室没有记载?” 荆安歌脸色阴晴不定:“荆王乃本王先祖,与皇室无关……” 驸马出声止住荆安歌话尾:“第一代荆王与仲高祖情同手足,生死之交,不可不虑。” 荆安歌俊脸变得有些阴沉:“依子卿之意,先祖会告诉他?” 第45章 在湖里干什么 翌日。 众位大臣下朝出了金銮殿,就看见在殿外有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俏丽佳人正翘首以盼望着这边。 不免猜测起其身份来,皇宫里能穿着宫装的,除了太后,容乐公主就只有最近拥有诸多传闻的贾妃娘娘。 走近一看,发现果然是贾妃娘娘,脸色不由得怪异起来。 皇上是在大臣之前走的,应当已经碰见了贾妃娘娘。可皇上不在这里,娘娘却依然在这,难道娘娘等的人不是皇上……而是荆王? 走进了行礼:“臣等见过娘娘。” 容婉儿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眼神在众人中寻视一番没有看到荆安歌的身影,有些奇怪,问道:“荆王在哪?” 众人神情各异,没想到贾妃娘娘还真是来找荆王的,这实在是……过于大胆。 不管心情有多复杂,面上维持着表情不变,拱手回话:“回娘娘的话,荆王殿下今日未上早朝。” 容婉儿有些失望:“啊?他今日没来啊……陛下刚才怎么没告诉我?” 李新霁走得慢一些,这时才刚刚走到跟前,弄清楚状况主动问道:“娘娘可是有急事?” “是你呀。” 容婉儿抬眼一看认出了驸马,周围这些大臣年纪大了满脸皱纹,李新霁出来时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可惜娶了个刁蛮公主。 她嘴角动了动,“额……也不是什么急事。算了算了,我还是明天再来……不行诸位大臣,你们有谁可以替我向荆王带个话?” 容婉儿想了想冷哥哥的事情还是不能耽误,满眼期待的看着面前这些大臣。 “……” 若非要维持住仪表大臣们简直想后退一步躲开,容婉儿的要求他们可不敢应下,否则一个不妙就掺和进皇上和荆王之间的纷争里。 正当大臣左右为难时,李新霁微微一笑,主动揽过来:“臣可以替娘娘传话。” 诸位大臣顿时松了口气,同时朝李新霁投去敬佩感激的眼神。 容婉儿兴高采烈道:“太好了,谢谢驸马,你就告诉荆安歌来宫里见我一面就好。” 李新霁点头:“臣记下了,可还有别的?” 容 婉儿摆了摆手:“没了,就这句话就行,我本宫走了!” 诸位大臣目送容婉儿远去,待看不见后忍不住有人感慨道:“陛下对娘娘真是恩宠非凡,无怪乎有……那样的传闻。” 其他大臣深以为然点头。 与李新霁交好的官员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李新霁笑笑,低头掩去眼底微光。 张将军也忍不住朝李新霁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之前一直看这些弱不拉几的文官不顺眼,肩不能扛瘦的跟个小鸡崽似的,每天还拐弯抹角嘲讽他们武将粗鲁莽撞大字不识。 但李新霁不一样,从来没有嘲讽过他们武将,而且和他在容婉儿身上非常有共同点。 上次群臣吵架,说容婉儿是个妖女他十分赞同这句话。因为他儿子就是跟下了兆头似的迷恋容婉儿,当初陛下娶容婉儿时甚至想阻拦,所以当他家那个臭小子被攀扯出来,他根本没好意思否认。 如今看着李新霁,张将军忍不住开口,声音粗犷浑厚:“驸马不用太过担心,你还有公主。” 好歹是个驸马,如果皇帝吃醋也碍于荣乐公主的面子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新霁诧异抬头,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张将军说此话的缘由,轻轻点头:“谢过张将军好意。” …… 荆安歌接到李新霁传的话,虽然有些不解惊讶,但也没有多想立刻起身进宫去见容婉儿。 容婉儿见到荆安歌这么快就进宫十分惊喜,连蹦带跳蹦过来一把抓住荆安歌:“荆安歌!” 荆安歌挑了挑眉,笑的有些肆意:“可是想本王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容婉儿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拉着荆安歌往外走:“咳,是有些想了,我们出去走走。” 荆安歌脸上笑意收敛几分,婉儿这是心虚了,为什么? 荆安歌抬了下两人抓着的手,问道:“婉儿,如今不怕皇上发现了?” 容婉儿撇了撇嘴:“没事,皇上根本不在意。” 相反如今他怕是乐意得很呢! 容婉儿带着荆安歌左拐右拐,渐渐朝着御花园里的湖泊 靠近。 另一边仲瑾钰接到荆安歌进宫的消息,有些惊讶,容婉儿动作竟然挺快的没有拖延,放下毛笔对一旁的龙渊说道: “国师可要和朕一起去欣赏一番湖中美景?” 龙渊看清仲瑾钰眼里的笑意,点头应好。 曹公公也想跟上来,被仲瑾钰挥手拒绝:“朕和国师去去就回,不用跟来。” 她和龙渊去围观没事,但荆安歌好歹是个大宗师,曹公公去了会被发现的。 仲瑾钰和龙渊到时,容婉儿正指着湖中央一朵盛开的莲花说,要荆安歌去给她采下来。 仲瑾钰想容婉儿是不是傻了?以荆安歌的功力就算把湖里的莲花采光,他也不会掉进湖里。 仲瑾钰和龙渊在荆安歌和容婉儿侧后方一座假山后面,透过山上的孔洞可以看清前方景象。 仲瑾钰侧头轻轻问龙渊:“龙渊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 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龙渊有些不自在地重新站直身体。 低声问道:“赌什么?” 仲瑾钰指指前方的荆安歌和容婉儿,笑道:“就赌容婉儿能否成功,让荆安歌在水下待一刻钟。我赌能。” 龙渊向前方看去,正看见容婉儿装作不小心跌入湖里,被荆安歌一把挽住,转头向仲瑾钰: “主人说能那就能,但是主人,她太蠢了,荆安歌他已经识破她的意图了。” 仲瑾钰笑笑,继续望着那边的场景:“容婉儿确实不聪明,但她靠的从来不是计谋。” 荆安歌确实已经发现容婉儿的意图是想让他进入湖里,此刻正一脸严肃地问容婉儿原因。 容婉儿支支吾吾不肯说,倘若她说了荆安歌肯定不会为了救冷哥哥而到水里待上十五分钟。 两人僵持一阵,容婉儿直接拉着荆安歌往湖里跳,哀求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待在水里就一会儿好不好?” 以容婉儿的力量根本拉不住荆安歌,但荆安歌看着容婉儿脸上的神情沉思了片刻,放松了力度。 仲瑾钰看着两人咕噜咕噜沉进水里,渐渐地时间已经超过一刻钟两人还没上来。 “……” 仲瑾钰陷入沉思。 第46章 炸鱼 湖面一片风平浪静,偶尔几个气泡冒出突然破裂。 在练习憋气? “主人他们为什么还不上来?”龙渊歪歪头,有些不明所以。 仲瑾钰心里有番猜测,但看着龙渊纯洁的眼神,她顿了下。龙渊才刚化形,未经世事,对这些不了解,光天化日这两个人…… 仲瑾钰扫视周围,从假山左侧掰下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蓦地,朝湖面扔了过去。 石头落进水中哗啦溅起朵水花,荡起一圈圈波纹,但还是没有人出来。 仲瑾钰挑起眉毛,哎呀,这都不出来,这两个人是准备今夜在水里就寝吗? 她是来给两人添堵的,可不是让他们成就好事的。 仲瑾钰看着被自己刚才掰掉一块儿的石头,让龙渊把本体递给她,直接把整块石头对半切开,切成半人大小两块。 手搭在上面这半块石头上,用内力将其抬起来准备挪到桥面上,她再试一次若还不出来就把整块扔下去。 龙渊见状,主动把石头从仲瑾钰手里接过来单手端着,并说道:“主人我替你扔进去。” 仲瑾钰摇摇头,顺手又掰下两块儿拿在手里:“走,我们去桥上。” 两人收敛气息来到桥上,龙渊把石头放下。仲瑾钰看着正对面不断有气泡冒出的水面,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手指微动把石头震成数块小石子,手掌翻动间对着气泡周围砸过去。 “轰哗啦哗啦——” 湖面骇然掀起数丈高水浪,荆安歌和容婉儿二人在白色水浪包围中闪亮登场。 荆安歌抱着容婉儿在水浪落幕间看清对面之人,眼里顿时生出几分杀气:“皇上这是何意?” 荆安歌今日穿了一件朱红黑底衣袍,腰间系着黑色绣华纹腰带,看着十分霸气,只是这霸气在浑身湿透,唇角沾了不少胭脂,衣衫凌乱上也打了几分折扣。 仲瑾钰拍拍手挥掉手上的石粉,脸上带出几分惊讶,慢悠悠道:“朕闲来无事到湖边赏景,发现湖面上有气泡冒出,以为有鱼,想炸出来与国师欣赏一番,不料, 冒泡的竟是荆王和贾妃。” 她视线在荆安歌和容婉儿唇边停留几秒,唇边笑意带着一丝讥讽:“看来是朕贸然打扰了荆王和朕的爱妃啊。” 一个是当朝王爷,一个是皇帝的妃子。她当初只是想坑他们一下,属实没想到青空白日还是在皇宫两人就敢如此亲密接触。 仲瑾钰不禁心有疑惑,荆安歌如此不把她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为何迟迟不反?难道非要等她女子身份暴露出来才反? 要的是师出有名么? 如今世道男子为尊,对女子苛刻,就比如关于荆王与皇帝争女之事,除个别极为注重君臣之道的大臣,其他的人更多是对容婉儿谴责的,说她是妖女,妖女祸国,而对荆安歌轻轻放下。 把大部分归咎于容婉儿这个女子身上。 仲瑾钰女子身份爆出,荆王确实师出有名,还会引得大半朝臣赞同。 当初先皇若不是怕朝中大臣反对,又对荆王猜疑颇深。恐怕不会选择为她女扮男装遮掩,而是直接立她为皇太女。 但荆安歌不像是个在乎名誉他人眼中形象的人,从他与容婉儿纠缠就知道,这样的人真会为师出有名迟迟不反? 荆安歌用内力把他和容婉儿身上的水分蒸干,一阵雾气显隐,两人飞到桥头落下。 荆安歌随意拢了拢衣襟,颇为放荡不羁,看着仲瑾钰身边那块明显缺了一部分的半人高石头,声音里冒着寒气:“皇上知道就好。” 容婉儿整理完自己的仪容,从后面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荆安歌收收脾气,他们两个打不过啊! 不过…… 她悄悄抬眼看了眼仲瑾钰,皇帝好像真的不喜欢她,看到她这样的都没什么反应,真的是个断袖啊…… 荆安歌低头看了一眼容婉儿,脸上神情和缓了些。 仲瑾钰面对荆安歌这颇为不客气的话也没生气,点点头,笑的有些友善: “荆王说的有理。爱妃,既然你已经完成了朕的命令,冷一可以从牢里放出来了。” 容婉儿脸色一僵,这狗皇帝什么意思就这么直接说出来?! 荆安歌 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容婉儿今天的异常,倏地转头看向她,俊脸一寸寸黑了上去。 仲瑾钰从腰间摘下一块黑色令牌扔给容婉儿:“带着这块令牌,皇狱的守卫见到自然会放人。” 容婉儿避开荆安歌的目光,就想着先接过来等会儿再哄荆安歌,却不料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接住令牌。 是荆安歌。 她顿时有些急了,双手扒着荆安歌去勾:“安歌我和你解释,你先给我你……” 荆安歌轻呵一声:“容婉儿!” “哎呀哎呀,你先给我我和你说。” 两人终于要吵起来了,仲瑾钰决定走了,临走前他笑着对两人道: “朕来想起还有些奏折未批改,朕先走了,爱妃不要担心,如果荆王不给你令牌,朕这里还有。对了,荆王不要忘了重阳那天的宴会,朕还等着你送给国师的那份礼物呢。” 容婉儿对着仲瑾钰呵呵一笑,心想这皇帝是专门来挑事儿的吧! 她已经够难了,这事还是皇帝让她做的,不帮忙就算了还扯她后腿儿,求闭嘴! 荆安歌听到仲瑾钰说的话,手里一紧竟将令牌传成了粉末,他松开手任由铁粉飘入湖内,嘴边溢出冷笑:“皇上放心,本王一定不会缺席!” “别——” 容婉儿扒着荆安歌的手,欲哭无泪看着令牌化为粉末,想到还要和荆安歌解释,还要再去向皇帝要令牌,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为难她……呜呜呜 仲瑾钰颔首,转身和龙渊离去。 两人回到长生殿,发现殿内多出来一个女子,年方二八,姿态甚美,目光正含羞带怯地朝仲瑾钰看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曹公公低头回答道:“陛下,这是太后娘娘送过来的,说是来伺候您的。您方才不在,奴才不敢擅作主张就让她在这里候着。” 仲瑾钰皱了皱眉,太后要整什么幺蛾子,明知道她是女子送一个女人过来,她侧头看了眼龙渊,难道还是为了那些传闻? 掩耳盗铃。 “曹公公,派人送回母后宫里,顺便传话说朕不需要以后也不准送人过来!” 第47章 重阳宴会 九是阳数之极,九月九日为二阳相重,故得名“重阳”。又因九月多为菊花盛开,又名菊花令节。 重阳这日一般有登高、饮宴、佩茱萸、赏菊花、吃重阳糕等活动。 宫里为即将到来的重阳宴会忙碌着,仲瑾钰随着仲朝习俗带领朝中大臣来到皇宫外的万岁山登高远眺。 山上树木葱郁,迭石为峰,巉岩森耸,一片怡人秋景。 有不少大臣触景生情,赋而作诗,呈于仲瑾钰面前,既为秋景赞美又隐约恭维皇帝。 仲瑾钰点头,随意点评了几句,又在山上待了片刻众人下山,各回各家,为晚上皇宫里的宴会做准备。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酉时正点宴会开始,大臣们已经陆陆续续来到麟德殿。 仲瑾钰作为皇帝,自然是让朝臣等待的存在,她此刻正站在一面全身铜镜面前穿衣,明黄云纹龙纹衣衫,槟榔袋、褡裢、腰带上装饰着菊花纹样。 镜中人眉目含笑,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肤凝如脂,瞳孔如黑曜石般清亮耀眼,闪着些微凛然的锐剑之气,细看却又是一抹淡然隐去。 她穿好,自觉没什么问题,转了一圈向旁边的龙渊笑着问道:“怎么样?” 龙渊怔了怔,半晌只吐出干巴巴两个字:“好看。” 仲瑾钰失笑,拉着龙渊向门外走去:“走吧,朕的大国师,你该去认认朝臣了。” 曹公公等在殿外看到陛下出来,急忙迎过来,等走近了看到陛下微微一愣神情竟有 些恍惚,片刻后回神,脸上露出个笑容,欣慰中带着丝丝怅然道: “陛下气势愈发惊人,奴才刚才没反应过来,差点认不出来了……” 仲瑾钰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轻轻一笑:“那曹公公可要好好看着朕了。” 曹公公低头,声音恭敬:“奴才遵命。” 仲瑾钰继续往前走,“母后可去了?” 自前日她把太后送过来的那个女子赶回去,太后又生气了没再派人过来找她。 仲瑾钰不是不懂太后的意思,只是就算她把那个女子留在寝宫里,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如此一来反而显得多此一举,倒不如放纵,纸是包不住火的,原主不就平白无故暴露了女子身份。 “回陛下,太后娘娘已准备前往麟德殿。” 仲瑾钰颔首,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尊孝道,她不能比太后晚到。 “贾妃呢?” 曹公公道:“已经按照陛下吩咐,通知娘娘自己先行一步。” 说完,曹公公又撇了眼仲瑾钰旁边的龙渊,按平常的规矩,陛下身边伴着的应该是妃子,而不是国师。 “嗷吼~” 白仓突然从旁边跑出来。 它身上穿了一件虎皮肤色的绒衣,是仲瑾钰下令命宫人连夜按照白仓的体型给赶制出来的。 白仓这两天掉毛严重,整天泱泱不乐的趴在地上,不乐意出来见人。 可能是怕丑到别人。 仲瑾钰就给它赶制了一件衣服穿上,虽不比原皮搭配,但看久了还别有一番囧态。 当然脑袋上的 毛还是它自己的。 仲瑾钰低头伸手摸了摸它背部:“你也要去?好,注意不要吓到别人。” 白仓晃悠两下虎头,“吼吼。” 麟德殿。 众位大臣见到皇上来了,立刻行礼:“臣等给皇上请安!” 仲瑾钰到上方主座坐下,让龙渊坐在她右侧下方,容婉儿已在她左边位置坐下。 “起吧,爱卿们抬起头来,朕为你们介绍一个人,我朝的国师——龙渊。” 大臣们依言抬起头来向前望去,看清楚龙渊的相貌,俱是一惊,有人甚至不慎打翻桌面上的酒杯,咣当一声,在寂静的大殿内甚为清脆。 这个官员当即惨白了脸,摁住杯子。 仲瑾钰淡淡的睥睨他一眼,“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官员嘴唇抖了抖,跪下回话:“臣只是觉得国师相貌非凡,俊美无俦,气宇轩昂,一时没回神,惊扰陛下,请陛下责罚。” 仲瑾钰收回视线:“重阳佳节,免了。” 官员如蒙大赦,连声道陛下宽容。 荆安歌突然发出一声嗤笑,引得殿中众人侧目。 仲瑾钰朝他看去,笑意不见底,她就知道荆安歌要找事:“荆王有事?” 沐浴在众人眼光下,荆安歌笑得十分坦然,斜斜躺在座椅上:“本王倒是觉得恐怕是被国师这满头白发给吓了一跳。” 全场肃然一静。 容婉儿眼角抽了抽,为荆安歌打圆场:“臣妾觉得荆王的意思是他从没有见过如国师一般柔顺飘逸有光泽的白发,十分好看。” 第48章 棺材里有人 皇宫里的宴会自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上桌,按酒二般,糕二楪,小点心一楪,菜四色,汤一椀,酒三锺。中合桌,按酒二般,小点心一楪,糕二楪,菜四色,汤二椀,酒六锺。 酒是菊花浆,采茱萸、甘菊酿之,清香味甘,醇厚好吃。糕是重阳糕,粉稻米、黍米所为,外覆糖面中夹细果或以百果细粒点缀。 大殿中央乐人正表演着戏曲《东篱啸傲》,大臣饮酒正酣,兴致上来作诗吟对,一片热闹。 仲瑾钰看了眼下面的荆安歌,正漫不经心地端杯看着庭中乐舞,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轻微勾了下唇,举杯一饮而尽。 仲瑾钰微挑了下眉,意味不明回笑,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而后移开视线,仲瑾钰摩挲着酒杯上的菊花纹样,暗想荆安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又侧头看向一边的龙渊,发现龙渊好像是看到她喝了酒也端起酒杯学着她一饮而尽,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她就是能感觉到龙渊好像被酒的味道苦到了,不由得笑了笑。 暗暗传音过去:“不好喝?” 龙渊抬头,看着仲瑾钰诚实地点了点头:“涩,辣。” 仲瑾钰失笑,笑着哄道:“你再尝尝。” 酒的味道就是这样,初识苦涩,辛辣,浓烈,但细细品味,又有一丝醇厚绵甜。 同一杯酒,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 容婉儿正盯着下面表演的乐人看得津津有味,手边随手拿过几个点心扔进嘴里,嘴边上沾有点心渣,看起来有些不雅。 身边来伺候她的秀珠欲言又止,娘娘这已经吃了第三盘了还没有停止,按理来说娘娘是来伺候皇上的,应多多少少对皇上表示关心彰显皇上对她的宠爱,可娘娘却没对皇上投去目光只顾着自己吃了。 秀珠想不通为什么贾妃娘娘这样的女子能赢得陛下和荆王殿下双重喜爱? 因荣乐公主和李新霁坐在一桌,周围大臣没有敢来找李新霁说话的,隐隐朝他投来同情的眼神。 太后端坐上方,看到容婉儿豪迈的吃相微微皱眉。转头又看见龙渊时不时看着仲瑾钰 一杯一杯喝酒更觉糟心,眼不见心不烦移开目光看下面戏曲。 时间渐渐流逝,这场戏曲即将落幕,荆王突然开口阻止了下一场剧目上台。 “皇上,本王提过要给国师送一份礼物,皇上可还记得?” 仲瑾钰心道终于来了,面上微微颔首:“自是记得,荆王可要现在呈上来?” 容婉儿身体一顿,倒吸一口凉气儿,忘了自己还在吃东西,顿时弓着腰咳嗽起来。 荆安歌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看向龙渊。 龙渊这时正颇为认真地按照主人的话尝酒,在外人看来一片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模样,丝毫不为荆安歌的话所动。 荆安歌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大笑出声:“自然!” 他拍了拍手,从大殿门外走进来一个戏班子,约有几十个人,都穿着普通江湖游侠样式的衣服,人群中间用四块巨大的黑布遮住,围出四四方方形状,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仲瑾钰看向荆安歌,问道:“荆王难道要送给国师一出戏?” 荆安歌双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往背后一仰靠在软椅上,举止颇为不羁。 “是,还请皇上,太后还有诸位大臣,好好欣赏。” 大臣们面面相觑。 太后目光投向荆王,眉头微颦,察觉到他似乎来者不善。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面上露出些不适,身后的李嬷嬷急忙上前接过替太后按摩。 李嬷嬷的手法颇为精妙,太后面上露出几分放松,缓声道:“荆王,哀家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若戏曲是恐怖奇异的,哀家的心脏恐怕承受不了,不如他日私下给国师一人看。” 荆安歌轻轻向上扯了扯唇角,态度有些敷衍道:“太后放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不吓人。” 仲瑾钰知道荆安歌今天是一定要找点事的,她也很想看看这出戏演的是什么,但太后……还是让她回宫吧,留在这里,看她和荆安歌起冲突免不了心惊肉跳。 仲瑾钰体贴道:“母后是否累了?时候不早了,母后若身体不适,可早些回宫歇息。” 太后看了看仲瑾钰又看了看荆王,皱下眉,忽地挥 退李嬷嬷坐直身体,端起桌面上的茶轻轻抿了口,面上露出点笑意:“哀家无事,就瞧瞧这出戏吧。” 戏开场。 有旁白道:“乌云滚滚,雷声阵阵。风摇林动,大雨滂沱。” 噼啪一声,四块黑布突然散开,众人得以看见里面的真容—— 一个白衣白发背着一口黑色棺材的男人。 众人:“……” 太后面色有些难看,差点维持不住表情,重阳佳节荆王竟把棺材这种晦气之物弄到皇宫里还搬到皇帝面前,实在过于放肆! 大臣们一片哑然,都听过京城里近日的传闻,国师又在眼前,他们当然认出了这副装扮所指之人就是国师。 但棺材拿到宴会上来未免有些不吉利,荆王就算对国师看不顺眼,也不应该挑在这个时候啊。 大臣们闭口不敢言看着台上的人,就在这时一声“噗嗤”穿透力极强打破了殿内的莫名压抑的氛围。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还敢笑出来? 大臣们顺着声音望去看见是贾妃娘娘,不禁心生敬佩,贾妃娘娘真乃神人也。 仲瑾钰望过来笑着问:“爱妃,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朕听听。” 荆安歌也看过来,眸子里带着点怒气:“婉儿笑什么?本王也想知道。” 容婉儿缩了缩脖子,捂嘴,她不就笑了一下吗为什么两个人都看着她?压力山大啊! 见两人一直盯着她只好吞吞吐吐说:“臣妾是觉得这个人这副扮相比国师差远了好吗?简直就像个山寨粗糙版……有点丑……没没别的意思。” 仲瑾钰笑了,容婉儿这个人真有意思,有时候不知该说她有心还是无心,关注点总在奇异地方。 她看了一眼荆安歌,发现荆安歌还在盯着容婉儿,鼓了鼓掌说道:“爱妃真有眼光,朕也觉得这个人根本无法和国师相提并论。” 听到仲瑾钰的话,荆安歌轻嗤一声,收回目光:“皇上还请往下看吧,本王的礼物可不是这个。” 仲瑾钰轻轻颔首,她看着男人背后的棺材目光微微闪了闪,她当然知道荆安歌说的礼物不可能只是一个冒牌货。 这个棺材里——有人。 第49章 鬼啊 一个男人。 三十来岁,皮肤粗糙,手掌有茧,嘴被一块白布堵着,眼神惊恐,长相衣着普通,看着就是个普通百姓。 但能被荆安歌放到棺材里面带的皇宫肯定有不同寻常之处。 仲瑾钰不认识,但想来与龙渊有关,收回神识传音过去询问:“龙渊,棺材中这个人你可认识?” 龙渊脑海里回响起主人的声音,有些懵晃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微醺,磁性悦耳:“主人。” 仲瑾钰没听出异常,继续问道:“是谁?” “主人。” 仲瑾钰这才发觉异常,侧头看龙渊有些疑惑:“龙渊?” “主人。” 仲瑾钰视线下移才发现龙渊桌子左角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好些个酒壶,酒壶已开封都空了,她有些哑然。 龙渊莫不是喝醉了? 等等,龙渊不是真的人本体是剑,剑也会喝醉吗? 仲瑾钰左思右想想了片刻没想明白,她之前从未见过化形成精的剑,对龙渊身上的异样无法作出准确判断。 龙渊喝了这么多酒恐怕是她之前让他再尝尝他就一直没停下的缘故,顿觉又好气又好笑,看见龙渊又端起酒杯往嘴边送,仲瑾钰连忙制止道: “不准喝!” 许是仲瑾钰声音里带上些严厉,龙渊乖乖停下。 仲瑾钰松了口气,看着龙渊一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气息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发现这个人已经醉了。 她心想醉了倒挺安静的,不哭不闹不乱跳。 仲瑾钰招手让曹公公附耳过来,去派人拿来些醒酒汤端给龙渊。 曹公公看了眼龙渊,没能看出龙渊喝醉了,但陛下既然下了命令就要办好,连忙让个小太监去端醒酒汤。 仲瑾钰把目光重新投向下面,此刻这个白头发的人已和别人打起来,看得出来荆王找来的这些人都是会武功的,真刀真枪打斗。 白头发武功最高,别人围攻他一个,一边打一边唱喊能听出前因后果。 这出戏的内容大概是打的小的来了老的,杀了一个来了一群,宰了一个灭了一帮。 仲瑾 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这些人打的太没意思,在她看来破绽太多,简直是菜鸡互啄,还没有白仓追容婉儿有趣。 等等,仲瑾钰顿了下,白仓呢,不是说要跟她进来?抬头环视了一圈,没发现白仓的身影,跑出去了? 这场戏终于打到了末尾,如今只有白头发一个人站着。 “白煞!你罪大恶极,杀人无数!不堪为人!” “你杀朱家父子二人,灭唐家三兄弟,屠虎帮,戮蛟龙门……罪不容诛!” “乃当世魔头,武林之害!比魔教更甚!” 白头发听完地面倒着的这些人对他的咒骂突然放声狂笑:“你们可知我是谁,我与皇帝的关系,皇上对我可是……哈哈哈哈哈等我去了京城,皇上会封我为座上宾,我活着你们却死了下辈子也见不到我哈哈哈哈!” 满场皆静。 这副嘴脸真是丑陋。 仲瑾钰轻笑一声,对白头发笑的满脸宽容,道:“朕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下辈子他们确实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从桌面拿起一根筷子直接送他去见了阎王。 咻——啪啦——噗——噔——咚—— 筷子从空中飞过,穿过从旁飞来的酒杯,射入白头发心脏,撞上背后的棺材,棺材落地。 仲瑾钰收回手,撩了撩袖口抚平,慢条斯理道:“因为你没有下辈子。” 满场又是一静,大臣跪下,这次是为了皇上的发怒。 荆安歌脸色阴沉下来,看着地面上碎成几半的酒杯,这是他扔出来的,却没成功救下他的手下。 “啊——” 容乐公主发出一声尖叫扑在李新霁怀里,小脸发白:“皇兄,你怎么突然杀人呢……” 仲瑾钰不走心看她一眼,这傻孩子是不是没听懂这人刚才说的话的意思,但还是体贴道:“来人,没看到吓到荣乐了吗?把人拉出去!” 容婉儿抖了抖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离仲瑾钰远一点,哇,皇帝今天好凶啊! 吴毅连忙领着两个侍卫出来扛起白头发往外走。 戏班子里其他那些在地上装死的人爬起来守着棺材。 太 后脸色有些发白,很快恢复正常,催促道:“对,赶快把人拉出去,还有那口棺材也搬出去!” “且慢!” 荆安歌霍然起身冷声呵止:“皇上为何突然杀人?这只不过是一出戏,还是说,你被说中了心思?” 仲瑾钰抬眼看他似笑非笑:“在宫里当着众人的面就敢丑化抹黑朕和国师的形象,朕要不杀了他还有威严可在?” “而且,荆王别忘了,是你带他们进来给国师送这一份礼,演这出戏,你应当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他死了,错不在朕,在你。朕没杀了整个戏班子已是朕宽容。” 下面白丞相和夏太傅跪着悄悄对视一眼,均能看见对方眼底的忧色。 皇上和荆王这是要撕破脸面了吗? 李新霁轻声安抚着荣乐公主,垂头看不清神色。 荆安歌定定盯着仲瑾钰,半晌倏而一笑重新坐回软椅上,揽过桌边一壶酒饮下。 看来荆王退了一步,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荆安歌饮完酒却突然道:“皇上怎知他说的一定是抹黑?戏中所用门派、人物、名字皆为真实,江湖有迹可循,国师当真是杀过这些人。” 仲瑾钰朝曹公公使了个眼色,曹公公心领神会。 仲瑾钰淡然道:“荆王当知,江湖,杀人者人恒杀之。若非这些人先对国师出手,怎会技不如人死于国师剑下?而且——” 仲瑾钰接过曹公公拿过来的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扔给荆安歌。 白纸黑字落到荆安歌眼前突然炸开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你看看这些记载,这些人又哪是什么好东西?” 荆安歌随手截了张纸,眼神一暗。这些竟是那些人曾经做过的事的记载。 仲瑾钰就看着荆安歌脸色变化,她既然知道荆安歌要在龙渊身上做文章,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荆安歌随意把纸一扔,冷笑一声,一掌隔空拍在棺材上,棺材盖应声而落。 “皇上看看是否认识这个人?” 棺材中的人口中白布被取下,抬头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仲瑾钰,顿时眼睛猛烈收缩。 “鬼啊——!!!” 第50章 和皇上一模一样的女子 男人满脸惊恐,头冒冷汗,眼睛被烛光刺激的流泪,嘴唇哆嗦着手脚并用往后退。 “鬼……鬼!不要来找俺,不是俺杀的你啊!” 戏班子的人见状上前控制住他不让他乱动,男人感受到背后有手爬上肩膀,转头一看竟满脸鲜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众人神情各异,棺材里竟然有个人,这个人竟然敢指着皇上骂他是鬼,还被吓晕了。 太后微怔,随后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放肆,竟敢诅咒皇上!来人,把此人拖出去杖毙!” 荆安歌眉头微皱,这个人他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让太后给杀了,就要出言阻止,却有一道声音比他先一步阻止了侍卫。 “母后息怒,暂且留此人一命。” 太后不解地朝仲瑾钰看过来,眼里还残留些怒意:“皇帝为何要留此人一命?此人粗鄙不堪,满嘴胡言乱语,留之何用?不如杀了省得碍眼。” 而且,太后心里有些焦急,荆王分明是要借此人挑事,不先下手为强杀了难道要等这个人嘴里说出什么东西对她们不利? “母后,朕有点好奇,这个人为何说朕是鬼?”仲瑾钰对太后解释道。而后看向荆安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况且荆王大费周章的把这个人带到朕面前来,恐怕也不会轻易让这个人死了。” “朕说得对吗,荆王?” 仲瑾钰从棺材里的这个男人看着她露出惊恐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认识她,不,准确地说是见过她的脸。 龙渊未得到那块千年寒冰之前,是带着她的身体未做任何遮掩出现在江湖上。想必这个人就是在那时候见过她。 如此一来根本没有杀了他的必要,江湖上肯定还有人见过她的脸,杀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荆安歌顿了下,随后随意勾了下唇角:“皇上圣明。” 一句话说得平平淡淡,没有丝毫敬意。 “来人,把他弄醒。”仲瑾钰淡淡道。 仲瑾钰已经下了命令,太后不好反驳,压下 焦急皱眉看着。 容婉儿好奇地抬头,荆安歌从哪里找来的人呀?为什么说仲瑾钰是鬼? 男人被掐着人中刺激穴位弄醒了,想起昏倒前看见的人顿时一个激灵,不敢抬头缩着身子嘴里喃喃道: “鬼大人们不是俺啊……不是俺真不是俺杀的,要报仇你就去找那个妖怪啊……俺只是路过……” 仲瑾钰皱眉:“抬头。” 男人缩着不敢动。 戏班子中的一个人扯着他头发强迫他抬头,大声道:“睁开眼!” 男子头皮被抓得生疼,颤颤睁开眼皮看见仲瑾钰,余光一扫又看见龙渊,两眼顿时又有往上翻的趋势…… 荆安歌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人胆子怎么这么小?阴侧侧冷声威胁道:“你再晕过去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仲瑾钰转头看荆安歌,脸上有些惊讶:“荆王对手下一向如此不留情面吗?” 荆安歌冷哼一声:“本王可没有这么弱的手下。” 男人一个激灵,慢慢回过神来,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眼前这个人是个男的,自己那天看到的是个女的,只是长得好像,他一时之间看差了。 可是那个妖怪怎么在这? 曹公公见男人神智有清醒,当即向前一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为何对陛下口出狂言!” 陛下?皇帝!这个人竟然是皇帝! 男子腿一软,跪倒在棺材里,头撞地哆哆嗦嗦道:“俺草民……叫刘大牛,汉大县小刘乡人,草民刚才认认错了,村民那天看见的是个女的,和陛下长得有点儿像,不是故意的陛下饶命啊!” 说着说着连忙磕起头来,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不一会儿额头乌青一片。 旁边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画卷打开,凑到刘大牛面前:“你当初看见的女子是不是这样?” 刘大牛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看了会儿,突然激动的大叫:“对对就是就是这样!被一个妖怪杀了抱在怀里没气儿了——” 说着戛然止住声音,猛地转头 小心地瞅了眼龙渊,突然改口道:“不不!有可能是俺记错了,没没死睡着了……俺记错了。” 这人得到刘大牛肯定后举着画旋转了一周,务必让周围的人都能看见,最后面向仲瑾钰停下。 仲瑾钰看了两眼,面露赞赏:“有美人兮,见之难忘,栩栩如生,画技了得。此画是哪位画师所作,朕很想与他交流一番。” 太后看清了画中人物,眼神怔忪,失手打翻了茶杯,杯子碰到桌面的响声使她快速回神,瞬间怒容满面。 “荆王你好大的胆子!做这样一幅画呈到皇帝的面前来是何居心?!” 荣乐公主有些茫然地看着母后发怒,画中之人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红衣女子,她看着只觉得有些面熟,母后为何看了之后就突然发怒质问荆王? 驸马看出她的迷惑,凑到她耳边提醒道:“画中之人与陛下有几分相似。” 容乐公主睁大了眼睛。 容婉儿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皇帝的女版吗?刚才刘大牛的意思是有个和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被一个妖怪给杀了? 人间疑惑,这个世界哪里有妖怪,莫不是癔症了? 不过皇帝是不是有点不要脸啊,夸画中这个女子美不就是夸他自己吗噫噫。 荆安歌饮了杯酒,轻笑一声,完全没有为太后的质问生气,“太后可冤枉了本王,这画不是本王做的,当初白煞也就是国师进京献宝剑给皇上时,身后背的那口棺材里面就有这样一个女子!” “——长得和皇上一模一样的女子!” 群臣哗然。 荆王这话什么意思?先皇还有流落在民间的子嗣?太后当初生的是龙凤胎? 太后猛地转头看着仲瑾钰,头上的金翠步摇剧烈晃动显露出太后内心的不平静。 “皇帝这是怎么一回事?” “母后莫急。” 仲瑾钰回了太后,看向荆安歌颇为气定神闲,笑着说道:“只凭刘大牛一人之辞难以信任,荆王不如把其他可作证的人一同带上来。” 第51章 真假皇帝? 随着仲瑾钰话落,所有人目光投注在荆安歌身上。 今日本是重阳佳节,吟诗作赋,赏菊饮酒,君臣相得的好日子,奈何荆王突然发难,又闻皇室秘闻,荆王和皇上又起争执,今日注定无法安生了。 荆王忽然大笑两声突兀停下,看着仲瑾钰:“皇上料事如神,本王佩服,那就请吧。” 从门外再次走过来几个人,仲瑾钰点头让侍卫放行。 “在下牛随,古义,兰书……秦胜见过陛下!” 面前这几个人都身具内力,面色发白,目光忐忑甚至害怕,很有可能不是自愿前来而是被荆安歌胁迫过来的。 没有一个敢直视甚至仇恨的看着龙渊,这可以理解,如果,这几人气焰嚣张的喊打喊杀,恐怕早就活不到今日。 当前一人面须霜白,恭敬道:“草民是金光派现任掌门秦胜,曾有幸见过国师一面,当时他怀里抱着一位女子喊其主人,国师是因前掌门之子惹祸找上门来要千年寒冰,自此过后再从未见过。” 秦胜悄悄抬头看了一旁荆安歌一眼,见他神色冷淡,心中苦笑一声,自知躲不过,任命般道:“国师抱着的女子确如画中人一般相貌。草民所言,仅代表个人,与在下的门派无关。” 金光派不过一区区江湖门派,无法与一朝王爷作对,更无法与皇帝作对,牵扯进这种矛盾里,金光派任人宰割,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他只能尽量保全门下弟子。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肯定秦胜的说法。 荆安歌没在乎这几个人言语间的小心思,看向仲瑾钰:“皇上可还有疑问?” 说完未等仲瑾钰回话,目光直视龙渊冷声道:“国师为何不发一言,可是同意他们几人说法?” 龙渊依旧没回话,把荆安歌无视了个彻底。 荆安歌脸色阴沉下来,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无视他。 龙渊是第一个。 仲瑾钰心下也有些奇怪,她已经吩咐曹公公给龙渊喝了醒酒汤,但醒酒 汤好像对龙渊没什么作用,龙渊还处在醉酒状态,但这样也好。 荆安歌今日上蹿下跳得像个跳蚤,不搭理他正好。 语气凉凉道:“荆王别看了,没看出国师不想搭理你吗?朕想知道你极力证明那棺中女子和朕长得一模一样,有何目的?” 荆安歌倏地转头,不怒反笑:“目的?本王觉得好狗不认二主,国师叫那女子主人又叫你主人,皇上作何解释?” 仲瑾钰咬了口花糕,唔,枣泥馅儿的有点甜,放下后才看下荆安歌,有些奇怪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国师是人又不是狗,怎么会懂狗的想法,相反朕看荆王倒是十分理解狗的思想。” 适时叹息一声:“果然,还是同类最了解同类。” 下面不少大臣面色古怪,甚至有人脸色涨红。 荆安歌脸色铁青,仲瑾钰骂他是狗?! 容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大家都看着她努力憋笑,可惜没有憋住,捂着肚子哈哈哈笑了片刻才停止。 荆安歌转头瞪着容婉儿,眼神几欲喷火,磨牙一字一顿道:“容,婉,儿!” 见荆安歌如此生气,太后看容婉儿免不得顺眼一些,容婉儿倒还有几分用处。 容婉儿捂嘴。 仲瑾钰再次感慨容婉儿这个人真有意思啊,喜欢荆安歌还会听了她的话笑他,这就是传说中的对事不对人吗? 语气悠悠道:“荆王,喊爱妃的名字干什么?你吓到她了,爱妃一向率真可爱,区区小事怎么能和爱妃计较?” 容婉儿尴尬的放下手,对荆安歌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急中生智道:“我……臣妾是想到那天白仓以头抢地的模样十分搞笑才笑的,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荆安歌闭了闭眼,深呼吸一下,尽力忽略容婉儿:“本王倒是不知皇上的口才如此了得。” 仲瑾钰笑笑,谦虚道:“荆王过奖了。” 荆安歌也没再与仲瑾钰争口舌,直接道:“本王记得皇上从前是个谨言慎 行的人,会武功,但远远达不到大宗师境界,而如今武功胜本王一筹,言行亦有变,本王怀疑——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早已换了一个!”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曹公公手一抖。 太后霍然回头。 容乐公主一脸懵逼。 大臣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倘若荆安歌没说这话之前,所揭露的事实不过是太后当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其中一个莫名流落到民间。 这话一出,直指皇上换了个人,可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 白丞相是个模样文雅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多年为官经历已让他变得处事圆滑,之前从未插手过仲瑾钰和荆安歌之间的矛盾,可此刻坐不住了,再也不能装聋作哑,袖手旁观。 从座位上起身拱手,沉声严肃道:“荆王殿下可有证据?陛下乃一国之君,不可轻易怀疑。” 夏太傅也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站起来:“荆王殿下,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成长,不同年龄对人生的感悟都不同,只凭您上述两条无法证明如今的陛下已换了个人。” 张将军看了看他们二人,觉得当初先帝把他们三个设为辅佐大臣他们两个都站出来了,自己不出来说一下似乎不太好。 站起来粗声粗气道:“臣的观点与两位大人相同,荆王殿下可还有别的证据?” 见他们三人站起来,别的大臣也纷纷站起来表明自己的看点,有支持荆安歌的,有支持仲瑾钰的各执一词,都等着荆安歌的回答。 容婉儿有些咋舌,事情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她原本以为是国师遇到与他原本已经死去主人长得一模一样的皇帝,移情发生的狗血爱情故事,或者太后与先皇的妃子恩怨祸及下一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儿。 怎么到了如今反而怀疑起皇帝的真假来了? “没有。”荆安歌坦言道。 未等众人质疑,转身看着仲瑾钰问道:“皇上可敢让众人看一看国师那天背过来的那口棺材?” 第52章 一切都是奴才的错 “可敢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那口棺材?让大家看一看里面那个女人。” 太后看着仲瑾钰眼神犹疑不定,她很确信自己当年只生了一个,就是皇帝,根本不是什么双胞胎。 就算有可能但当初先皇对她怀的这一胎甚为看重,根本不会出现有人能伤害甚至偷出孩子的情况。 可皇帝从前从不会与她发生争执,更不会为了一个奇怪男人与她赌气,若说变化也能称得上,但荆王与她们立场对立,他嘴中的话不见得能信几分。 仲瑾钰目光扫视一圈,看着下面大臣中支持站在她这一边的人,脸上依然带着笑没有丝毫变化,让人摸不透心思。 真是奇怪了,这些人中现在支持她的,在她女子身份爆出后竟有大半倒戈向荆安歌,除了一个张将军,连白丞相和夏太傅的立场都变得模糊起来。 仲瑾钰轻笑一声:“荆王怀疑什么,怀疑我是冰棺里的那个人假扮的?荆王难道忘了,你比国师先一步见到朕,当时你不敌朕,这又作何解释?” 大臣们一听,觉得仲瑾钰的话说得有道理。 当初皇上和荆王因贾妃娘娘起冲突发生在国师进京之前,若皇上被棺中之人代替也是在后面,荆王的怀疑完全不能成立。 荆王坐着不动如山,对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冷笑问道: “当真是本王先国师一步见到皇上?云城距京城近万里之遥,国师在一夜之内就可从云城赶到京城,那日国师献剑怎知不是故意演给别人看的?” 什么?国师竟然可以一夜从云城赶到京城来?! 国师该是何等境界? 若荆王所言为真,那国师就能做到快速进京悄悄不让任何人发现皇帝被替换了,然后赶回云城,在云城现身,再次赶往京城,正式在众人面前露面。 嘶……如此一来,似乎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调包皇上。 大臣面面相觑,不知作何态度。 仲瑾钰单指横着一根筷子在手指上灵活的转动 ,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忽的手指轻轻一弹,筷子笔直的扎到桌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完全没把荆安歌的怀疑放在眼里。 也确实如此。 仲瑾钰有些啼笑皆非,她确实不是原主,荆安歌结果猜对了,但过程完全错误。 那日不但是龙渊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龙渊。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一般人很难猜到她与原主之间的渊源。 仲瑾钰笑着道:“朕可以发誓,那日是朕第一次见到国师,而且,荆王你是不是忘了冰棺中的人是一位气息全无的女子,一个女人毫无气息如何能逃过众人的法眼完美的扮成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仲瑾钰心里补充,没错,她可以。 太后听着一阵心惊肉跳,皇帝怎么能如此随意地说出女子装成男人之事?!就不怕引起大臣怀疑吗! 她可是经不起深究的! 如果皇帝女子身份暴露,以荆王咄咄逼人的姿态,她还有荣乐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仲家江山岂不是要断送于此! 荆安歌皱眉看着仲瑾钰,半晌开口:“本王说了,这只是本王的怀疑,皇上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可敢让诸位大臣看一看棺中之人?” “哦?看来荆王今日是非看不可了。” 仲瑾钰垂眸笑了笑,眼底却不含笑意:“盛情所邀,如何不敢?” “龙渊。”仲瑾钰轻轻喊了一声。 龙渊侧身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仲瑾钰,有一种懵懂的精致。 “主人。” 仲瑾钰脸上表情柔和下来,龙渊比荆安歌可爱多了:“去把长生殿的冰棺拿过来。” 龙渊点点头,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等再次出现,手边已经多了一个由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体。 见龙渊这么快就回来,对自己爱搭不理却对皇帝言听计从,不由得冷哼一声:“国师神速,本王的猜测未必不是真的。” 冰棺被放在大殿中央。 仲瑾钰起身顺着台阶走下来,来到冰棺旁边伸手拉开黑布,抬头见众人 目光均注视着这里,敛眸,手搭在冰棺边缘。 “荆王想看不走近一些吗?” 荆安歌眉头动了动,起身。 仲瑾钰突地拍下,棺材盖咯吱一声腾空而起呜呜在空中翻转几圈突地朝荆安歌逼近—— 荆安歌脸色微变,鼓起内力迎掌欲拍回去,却发现棺材盖又突然自己翻了回去,浑身一滞,内力将上不下一阵翻滚被他强压下去。 仲瑾钰回头看见荆安歌一副朝天抓鸟姿势,惊讶道:“荆王没事吧,刚才朕不小心用过了力,没伤到你吧?” 荆安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多谢皇上关心,没有!” 仲瑾钰颔首,低头看着冰棺中的女子,淡淡道:“诸位大臣上前来看看吧。”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有人上前一步,最后还是白丞相先站了出来凑近一看,顿时脸色微变。 见状,其他大人纷纷上前向冰棺内看去。 容婉儿在上面努力伸着脖子只能看到棺内一片红色看不真切,她瞅瞅荆安歌和仲瑾钰,悄悄起身溜到下面和大臣们挤在一起。 大臣们哪敢和皇帝的妃子挤,纷纷避让,容婉儿得以顺利来到冰棺旁边。 她低头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猛地抬头看仲瑾钰,又低头看棺内,震惊出声:“我靠,真的一模一样啊!” 龙凤胎也没有这么像吧? 太后本就心里惴惴,听到容婉儿这样说顿时坐不住了,起身让李嬷嬷扶着她下来:“让开!让哀家看看!” 看清楚冰棺里女子的长相,愣住,心中莫名一痛。 荣乐公主也拉着驸马扒开周围的大臣挤进去,一看顿时懵了,转头问太后:“母后,她……这是怎么回事?” 仲瑾钰见大臣们都看过了,挥手让他们回到原位,环视一圈,在太后身上顿了顿,移开视线,朗声道: “事到如今,朕也就不瞒你们了,棺中这位是……” 曹公公突然“砰”的一声跪下,头抵着地面,声音哽咽:“陛下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啊……” 第53章 陛下的同胞姐姐 仲瑾钰要说的话顿在口中,她低头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曹公公,眼中神色莫名。 “曹公公何错之有?” 曹公公依然头抵着地,“当初太后怀的是一对龙凤胎,棺中这位是陛下的同胞姐姐!” 此言一出,大臣心中大石落地,看清楚棺内这位女子的面容,所有人都无法否认她和皇上的关系,曹公公所言更是让他们心中猜测更加肯定。 最不可置信的是太后,她身子晃了晃,被李嬷嬷一把扶住,她紧紧抓住李嬷嬷手腕,声音颤抖:“曹公公你说什么?” 曹公公又朝着太后磕了几个头:“太后娘娘,你是否还记得当初被赐死的云嫔?” 云嫔曾是先皇的宠妃,尤受宠爱。 太后点点头,对曹公公此刻提到云嫔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问道:“关云嫔何事?” “云平替换了给您接生的稳婆趁机偷走了公主!先皇发现时稳婆已经带着公主跳河……派人追寻发现了稳婆的尸体和她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小块兜布……” 荆安歌冷笑一声,出言打断:“曹公公扯谎也要有个度,一个妃子能力大到可以瞒过皇上?皇宫的稳婆岂是这么容易替换?若公主失踪为何不大张旗鼓搜查?” 曹公公抬眼看荆安歌,老泪纵横,哽咽难言:“荆王殿下,奴才有什么必要撒谎?被替换的稳婆是个易容高手,先皇听闻太后娘娘生的是位公主……离去批了些奏折,后来得到陛下出生的消息大喜太子出生是大喜事公主一时疏忽了……” 众臣沉默,他们是知道当时先皇久久没有皇子,坊间议论纷纷,苦于没有继承人压力很大,若知道太后生了个公主难免会失望……因此陛下忽略了公主似乎也正常。 太后怔怔道:“是这样吗……” 她当初生了两个女儿?她当初看到生的是个女儿情绪激动晕了过去,醒来后再次确认是女儿,动了假装生的是个儿子的念头。 两次看到的女儿不是同一个? 太后看着棺中的这个女 子心中确实有些难受,看着仲瑾钰也心有所感,她生了两个女儿? 曹公公跪着爬到冰棺旁边,颤巍巍伸手停在半空,已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声音尖细的变了音甚至有些刺耳: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有看好公主,当时也没有认真派人搜查大人死了一个小婴儿怎么会活呢放弃了……” “公主都长得这么大了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父母疼爱,才刚刚二十岁,还没有以公主的身份享受过,她本是我朝的长公主,本应该荣华富贵,本应该和荣乐公主一样天真烂漫……而不是一个人……公主是啊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不知是否活的开心,活得幸福,活得快乐……身边有没有人伺候着……怎么就这样……都是奴才的错!” 大殿内回荡着曹公公的声音,无一人说话。 曹公公的声音十分有感染力,有不少感性的大臣已眼睛通红,若这位公主没有流落在外,在皇宫早就享尽荣华富贵而不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曹公公对皇室真是忠心耿耿,只在公主婴儿时见过一面感情如此真挚。 荣乐公主揉了揉眼睛,有些无助地看着太后:“母后这是真的吗?” 太后揉了揉眉心,有些发晕:“让哀家静静,让哀家静静。” 荆安歌皱眉看着曹公公。 容婉儿用袖子擦擦眼泪,呜呜呜好感动。 这个公主怎么这么惨呐?刚出生就被偷了,比那什么狸猫换太子中的太子还惨啊。 曹公公朝着仲瑾钰再次磕头:“那天奴才一时嘴漏说漏了让陛下知道了,陛下也开始暗地派人出去寻找公主,为掩人耳目保护公主才重金悬赏宝剑,找到宝剑就是暗号,最终是国师找到公主,没想到公主已经……” 哽咽不止。 仲瑾钰静静看了曹公公片刻,叹息一声,亲手将曹公公扶起来,语带惭愧道: “这怎么能是曹公公的错,若不是朕,父皇也不会一时疏忽弄丢了皇姐。朕有愧皇姐,朕决定封皇姐为长公 主,封号瑾钰,择黄道吉日让皇姐入皇陵。” 仲朝规定,公主去世无论出嫁未出嫁,都不得入皇陵,应葬入公主陵。 “……” 群臣静默了片刻,有人出列:“陛下,公主薨落臣心甚痛,但公主归入皇陵一事不合朝规,此前并无先例,且公主封号是您的名讳这……有些不妥,还请陛下重新考虑。” 仲瑾钰撇他一眼,声音淡淡却十分坚决:“朕意已定!” 曹公公跪下,高喊:“陛下重情重义,乃仲国之福!” 大臣们见仲瑾钰主意已定,又刚认下公主确实不好说什么,也开始跪下纷纷称赞恭维皇上重感情情义深厚。 太后低头看着棺中的女子,又看看仲瑾钰,想起自己当初下决心让仲瑾钰女扮男装成为太子。 自幼女儿家喜欢的东西通通不让她接触,一切都是按照太子的规定来做的,从小开始接触君子六艺,跟着先皇学习,天还没亮就起来去上书房,仲瑾钰也从未享受过公主时候的生活,她也没有问过仲瑾钰当初是否想当太子。 可是她没有办法,仲朝必须有太子,若仲瑾钰只是一个公主,恐怕日子比做太子还苦。 太后闭了闭眼,突然有些疲惫:“哀家乏了,先回去休息了。皇帝,公主之事交给你了。” “母后请放心。” 仲瑾钰颔首目送太后远去。 荣乐公主左右看了看,又看着冰棺沉默片刻,跺了跺脚朝太后追去。 仲瑾钰回首看见荆安歌还是一脸思索的模样,问道:“荆王如今可还有什么疑问,还有什么怀疑之处?” 荆安歌顿了下,看到身边的容婉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顿了顿还是开口道:“皇上为何没和婉儿圆房?” 容婉儿:“……” 她突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荆安歌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啊!这么多人在这呢,啊啊啊!!! 大臣们赶紧低头,假装自个自己是个聋子也是个瞎子。 心里却在思索,荆王为何会知道贾妃娘娘没有和皇上圆房? 难道…… 第54章 杀了国师 容婉儿停下咳嗽唰的转头,瞪着荆安歌不说话,要不是旁边这么多大臣看着,她几乎想拎着他的衣领摇晃—— 这是可以说的吗?!这是可以问的吗!! 荆安歌此刻却没有看容婉儿,而是盯着仲瑾钰若有所思,眼睛深处带着一丝怀疑。 仲瑾钰任由他打量,毫不避讳直视回去,轻轻笑了一声:“朕和爱妃是否圆房都要问一问,看来荆王对朕很关心啊。” 这哪里是关心皇上啊,大臣们悄悄眼神交汇,无人说话。 荆安歌也勾唇一笑,却没有什么温度:“那皇上可否告知?” 仲瑾钰点头,转头看容婉儿,笑眯眯道:“朕没有和爱妃圆房是因为朕喜欢成熟的,爱妃看起来太小了,朕下不去手,准备再养几年,朕不像某些人……” 仲瑾钰走近容婉儿轻轻挑起她额边的一丝秀发,容婉儿怂怂地不敢动。 龙渊忽然闪现一把抓住仲瑾钰的手拉向自己,面无表情,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丝认真:“主人,不摸她,摸我。” 容婉儿:“……” 她莫名听出一丝丝嫌弃是怎么回事? 仲瑾钰顿了顿,顺势摸了摸龙渊的头发,有些想笑,龙渊怎么还没醒酒? 龙渊低头方便仲瑾钰动作,眼睛有些满足地微微眯起,仲瑾钰看着莫名感觉像是在抚摸一只咕噜咕噜的银色长毛猫。 时间一时有些静了,朝臣看着皇上和国师二人之间的气氛感觉有些奇怪,是不是有些……过于亲昵了。 仲瑾钰抓了一缕白发在手间缠绕,抬眼看荆安歌似笑非笑,继续道:“……不像某些人长得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尚未求娶心悦之人……竟然就有了肌肤之亲。” 朝臣的表情瞬间空白。 皇上的意思是,贾妃娘娘和荆王已然有过身体接触,那这岂不是无媒苟合?!不不,皇上竟然知道! 皇上知道还娶了容婉儿对她恩宠有加,这……贾妃娘娘果真魅力非凡。 但容婉儿已非处子之身怎堪为妃?当即有些古板的大臣想要出言上谏,被周围的官员 一把拉了回来,眼神示意: 你忘了那天朝上发生的事儿了吗,安静看着别插手。 容婉儿有些惊悚的看着仲瑾钰,什么意思?他知道啊,那她当初撒的谎岂不是一开始就被拆穿了。 仲瑾钰把她娶进来不会就是为了对付荆安歌吧! 荆安歌被损了一顿,眉头皱都没皱,反问道:“皇上当真是喜欢成熟的,而不是……身有疾?” 他眼睛意味深长地往下移动。 ——铮! 忽然凭空而起一阵剑鸣似鹰啸天空,荆安歌眼中倒映着一把霜白色的剑,逐渐放大,瞳孔微缩。 荆安歌脚尖触地瞬间后空翻,衣袂随动作飘飞,剑尖穿过,衣摆断做两半从空中飘落,龙渊剑插入大殿柱身。 荆安歌闪开后站定,蓦然目光直视龙渊犹如利剑,寒声问道:“国师为何突然袭击本王!” “……眼睛。”龙渊道。 龙渊抬手五指合拢剑从柱子上自行脱离回到他手上,漠然道:“你的眼睛很丑。” 荆安歌怒极反笑,哈哈大笑一声,声音里充满杀意:“早听闻国师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今日不如让本王来领略一番!” 话落,直接朝龙渊攻去。 顷刻间两人交起手来,一道道残影掠过,大殿内桌凳翻倒,酒菜洒地。 大臣们纷纷避让,唯恐被波及到。 一些武官则不同,张将军看的眼睛发亮,搓搓手很想上去和国师荆王打一架。 仲瑾钰脚轻轻一踢冰棺盖,冰棺盖瞬间回到冰棺上,她带着冰棺走回座位放到紫檀椅旁边,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龙渊和荆安歌打架。 打架,果然还是美人打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曹公公紧跟着仲瑾钰来到冰棺前站定。 容婉儿有些心焦的张望着战局,但她武力微弱,只能看到两道残影来回变动,若非国师穿的是白衣,荆安歌穿的是黑衣,她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突然嗡嗡一声,黑色身影一顿,紧接着地上出现一柄断刃。 荆安歌的剑断了! 容婉儿心里一紧连忙喊道:“喂喂,你们不要打了,今天 可是重阳节啊!” 容婉儿喊了半天没有人搭理她,她转头提着裙子朝仲瑾钰跑过去:“陛下,你快让他们两个停下,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仲瑾钰单手托腮眼睛没离开下面二人,伸出食指在容婉儿眼前晃了晃:“爱妃此言差矣,朝闻道,夕死可矣。” 她不觉得龙渊打不过荆安歌,往日她与龙渊切磋,龙渊总是下不了手唯恐伤到她,现在免费送上来一个大宗师陪练,不用白不用。 龙渊刚刚化形,实战就是最好的磨练。 容婉儿眼前一黑,皇帝在这扯什么道不道的,这个道哪有生命重要! 容婉儿转头一看,没能看出什么状况来,但她想到荆安歌的剑已经断了,而国师手里还有剑,这样下去荆安歌肯定会败的,她一咬牙冲了下去。 她观仲瑾钰对她也有几分特殊,她不信她冲入战场,皇帝不会出言阻止。 况且荆安歌看到她也会停手的。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先她一步冲入战场,龙渊和荆安歌身体一顿,反应过来及时收势,但人影出来单手捂唇,从指缝流淌出鲜血。 是李新霁。 “咳咳……臣……” 就在这时,容乐公主突然出现在门口见到这一幕花容失色,惊慌失措的扑过:“驸马血……你流血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李新霁轻轻摇了摇头,挪开手正欲说话,口中再次溢出鲜血:“……不用公主……我没事。” 容乐公主看着十分心疼,拿出手绢仔细帮驸马擦拭血迹,转头怒声道:“快去传太医!愣着干什么!是谁?还有是谁伤了驸马!” 凭着就近原则,目光对准龙渊和荆安歌:“是你们两个伤了驸马?!来人——” 话音未落,看清两人一个是国师,一个是荆王。 顿了顿,她在皇宫耳濡目染下的政治素养,知道荆王是个王爷还是一字并肩王,不是她说一句就能轻易杀了的。 但国师不过是凭借找到公主得封的,顿时把矛头对准龙渊,冲仲瑾钰喊道:“皇兄你快杀了他,为驸马报仇!” 第55章 朕喜欢美人 仲瑾钰看荣乐一眼,根本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对曹公公吩咐道:“曹公公送公主和驸马去偏殿休息,唤太医过来。” 旁边立刻走过来几个太监想扶着驸马去偏殿,荣乐公主一把挥开他们:“走开!” 昂着头看着仲瑾钰:“皇兄,驸马受伤了!” 仲瑾钰敷衍的点点头:“朕知道了,朕这不是让人送驸马去休息吗?太医也在来的路上。” 容乐公主有些恼怒:“皇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国师呢,你不惩罚他吗?难道就让驸马白白受伤!” 李新霁伸手握住容乐公主手腕,轻声道:“此事不怪国师,是我担心国师和荆王殿下打斗出事,贸然冲入了战斗才受的伤。” 容婉儿感激的看了眼李新霁,又有些后怕,若驸马没有先一步冲出来,她冲进去,仲瑾钰没有及时阻止的话,她不会死翘翘吧。 仲瑾钰看了李新霁片刻,点头称赞道:“荣乐,你该向驸马学学,明事理识大体。刚才看到有人死了还吓的尖叫,现在让朕杀了国师,你就不害怕了?” 之前失态之事被说出来,荣乐脸上有些挂不住,嘴里嘟囔着:“这不一样!国师他可是伤了驸马!” 仲瑾钰有些懒得搭理她,招手唤龙渊回来,仔细打量他身上是否有受伤。 “皇兄!” 仲瑾钰有些不耐,荣乐眼里是不是只有驸马,没有其他人? “荣乐,驸马都说了是国师和荆王打架他才受的伤,你怎么不让朕杀了荆王呢,还有别忘了是国师把皇姐找回来了,你却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 仲瑾钰似笑非笑看着荣乐。 荣乐语塞。 荆王又岂是那么好杀的,皇姐……他又没能成功把皇姐活着带回来。 李新霁握住荣乐的手,低声道:“公主,陪我去偏殿吧。” 荣乐有了台阶下,又不情愿地看了仲瑾钰一眼,哼了一声,握着李新霁去了偏殿。 容婉儿悄悄走到荆安歌身边,碰了碰他:“你没事吧?” 但因为容婉儿和荆安歌二人实在显目,这点小动作被众人看得一清 二楚。 不少人暗暗朝仲瑾钰看去。 荆安歌收回看着李新霁背影的视线,闻言胸前隐隐作痛,脸色有一瞬间变化:“没事。” 容婉儿有点不相信,她看荆安歌身上这衣服东划一道,西划一道,隐隐能看见血迹,比之前被白仓抓的时候要狼狈许多。 有点担心荆安歌为了自尊心故意这么说,万一受了内伤憋着就不好了。 容婉儿想了想,抬头对仲瑾钰提议道:“陛下如今时间晚了,殿内也有些凌乱,不如宴会就此结束吧,也让大臣早点回去休息。” 仲瑾钰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把目光投向荆安歌,笑着问道:“荆王对这重阳宴是否满意?可还有礼物要送给国师?” 是否还有证据、证人要带上来? 荆安歌目光扫过在大殿角落瑟瑟发抖的刘大牛和在另一个角落垂头努力缩小存在感的秦胜等人,微微皱了下眉,移开目光。 看向仲瑾钰旁边的冰棺和曹公公。 曹公公的说法看似自圆其说,却仍有不少疑点,荆安歌内心存疑,但他无法理解,若仲瑾钰是假的,效忠皇室的曹公公为何会替他隐瞒? 若仲瑾钰是真的…… 荆安歌敛下思索,开口道:“本王还是有些好奇,皇上是因为喜欢成熟的,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或者根本就是,好南风!” 容婉儿嘴角抽了抽,荆安歌咱其实可以更委婉点儿的。 大臣们神情各异,皇上不碰容婉儿确实有些可疑,荆王说的这两点……也似乎不无道理。 仲瑾钰轻轻一笑:“荆王就不要整日对着朕瞎猜的,朕可以,也不好南风。” 荆安歌冷笑,看着龙渊有些嘲讥道:“看来皇上是一点都不喜欢国师了,不知国师是不是会伤心呢,呵。” ? 国师原来喜欢皇上吗! 朝臣难以置信,顿时担心起来,国师长相奇异又武功高强,不会强迫皇上吧? “喜欢啊。”仲瑾钰慢悠悠道。 众人一僵,皇上是不是一时嘴瓢说错了? 荆安歌目光微凝,有些惊异,仲瑾钰就这么承认了? 容婉儿有些懵 了,仲瑾钰到底喜不喜欢国师啊,“陛下,您刚才不是说不好南风吗?” 仲瑾钰朝龙渊招招手,示意他低头,伸手轻轻挑起龙渊光滑白皙的下巴,赞叹道:“多美的一张脸啊……” 转头看向底下不可置信的目光,不疾不徐道:“朕喜欢美人,美人朕都喜欢,甚至连荆王……” 仲瑾钰视线在荆安歌身上打转。 众人目光悚然,皇上这话的意思……! 容婉儿看着仲瑾钰满目震惊,忽然有了个想法。 不是吧,她不就是荆安歌喜欢的人吗?荆安歌和仲瑾钰不会要走相爱相杀的道路吧?! 荆安歌脸色发黑,满脸煞气瞪着仲瑾钰,眼神危险。 “……的这张脸,朕也很喜欢。”仲瑾钰笑着继续道。 荆安歌一阵恶寒,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豁然抬头看去,就看见龙渊眼神不含温度地看着自己。 心里不爽,真当谁都喜欢仲瑾钰?谁都稀罕他的喜欢? 啧,好好的一个人,偏偏要当别人的一条狗。 荆安歌嗤笑一声:“可惜本王只喜欢婉儿一个人,皇上另寻他爱!” 仲瑾钰点点头,跟着他的话看向容婉儿笑道:“婉儿朕也很喜欢。” 容婉儿:“……” 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明明是个很爱吐槽的人,如今却满腹的槽吐不出。 嗯?怎么有点冷? 容婉儿抖了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荆安歌顿了下,突然一甩袖子转身朝殿外走去,“本王礼送完了,再见!” 仲瑾钰颔首:“荆王一路走好,今日重阳佳节,殿内的损失就不用你赔偿了。” 荆安歌身形微停,而后消失不见。 仲瑾钰挥了挥手,宣布重阳宴会就此结束。 大臣们带着满腹复杂心绪走出麟德殿,觉得今日这个节过得可真是心脏乱跳。 留下一些宫人打扫收拾残局,仲瑾钰和龙渊带着冰棺回到长生殿。 仲瑾钰转头看见曹公公低眉顺眼立在身旁,好像从来没有那场情绪激烈的痛哭。 仲瑾钰顿了顿,开口道:“曹公公今日替朕守着皇姐吧。” 第56章 耍酒疯拆家 殿内雕纹蜡烛燃烧流泪,风吹火动,摇曳成影。 曹公公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伏在手前边的地上停留,半晌后开口声音嘶哑: “奴才,谢陛下!” 仲瑾钰轻轻颔首,看着曹公公退下离去的身影,微微敛下眼眸。 曹公公认出来了。 认出她不是她。 恐怕在重阳宴前说那句话时心中已经确定她不是原主,又或者更早。 仲瑾钰原本也是打算把原主说成自己的同胞姐妹,凭借她们二人一模一样的脸,就算有人怀疑也没有证据,但话从她这个当事人口中说出,毕竟不如从先皇在位时就是最受宠幸的大太监曹公公口中说出来更让人信服。 突然仲瑾钰感到一道幽深的视线投注在她身上,蓦然回头,望进龙渊眼里似乎看见一抹金色。 仲瑾钰眨眼再看去,清澈的黑眸没有一丝金色,她看错了? 仲瑾钰有点疑惑,轻轻喊了一声龙渊,看着他眼睛漫无焦距到慢慢凝聚,眼中立着她小小的倒影。 慢半拍,喊了声:“主人。” 这是还没醒酒?菊花酒的后劲有这么大吗? 仲瑾钰以为龙渊和荆安歌打斗时已经醒酒了,现在看来之前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拉着龙渊朝寝宫里面走去,仲瑾钰不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会看错,龙渊身体似乎出了问题,她要给他检查一番。 仲瑾钰人还没走到寝室,就有一个宫女听到脚步声急忙出来,看到是皇帝匆忙跪下: “陛下,刚才圣宠叼着一大坛子酒进去了,奴婢听到里面有花瓶破碎,圣宠吼叫的声音,因陛下说过不让任何人进屋,圣宠奴婢们拦不住,您和朝中大臣正欢庆重阳,奴婢不敢打扰……” 怪不得刚才没有在麟德殿见到白仓,原来是跑到这儿来了。 仲瑾钰挥手让宫女退下,推开门走进去:“……” 扑面而来的酒气。 屋内地面上满是花瓶坛子瓷器的碎片,窗户边的软垫湿了一大片,旁边有几个黑乎乎的脚印,屏风碎成两半倒在 地上,床帘被扯下一大半耷拉在地,桌椅上有抓痕东倒西歪躺地,墙上的字画与残渣碎片混在一起。 一眼望去,满目狼藉。 而白仓正躺在龙床上呼呼大睡。 仲瑾钰额角一跳。 原来刚才宫女的说法还算委婉了! 她原本以为白仓只是碎了个花瓶,没想到竟是要拆家! 仲瑾钰深呼吸一下,黑着脸,手动用剑气清理出一条直通龙床的路。 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的白仓还有旁边裂成两半的酒坛,呵呵一笑。 “白仓。”声音不辨喜怒。 白仓动动鼻头,耳朵也动了两下,前爪在空中挥了挥,翻个面继续睡。 仲瑾钰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直接用脚给白仓翻了个面,拎起它尾巴尖儿像鞭子一样啪一下甩到它屁股上。 白仓“嗷”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落下时踩到酒坛上面,又踩碎几半。 “清醒了吗?”仲瑾钰问得很温柔。 白仓晃晃脑袋,又晃晃,晕乎乎总感觉听到了主人的声音,抬眼发现主人真在面前,不过怎么有两个……三个五个……不不不两个! 左摇摇右摇摇,主人晃得好厉害是在跳舞吗? “吼吼。”主人跳得真好看。 吼了两声,想跟着一起跳,四爪不听使唤各走各的啪叽一下趴回床上,整个龙床震了震。 仲瑾钰简直要气笑了,她跳舞? 呵。 “来人!把笼子取来,给朕把白仓关进去!” 因为之前关着冷一的缘故,笼子就在长生殿放着,很快宫人就把笼子取了过来。 仲瑾钰拽住白仓的尾巴把它从床上拖下来,往笼子方向拉。龙渊呆呆看了片刻也拽住白仓的尾巴。 白仓:“……” 被主人拉尾巴还能当玩耍,这个两脚兽怎么回事,竟然敢拉虎的尾巴! “吼!” 酒壮肥虎胆,忘了之前对龙渊的恐惧,白仓两爪划过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迹,不满的回头朝龙渊呲牙张嘴欲咬—— 被仲瑾钰一巴掌拍了回去。 竟然还有胆子咬龙渊? 龙 渊醉了不哭不闹不拆家还能帮自己打人,白仓醉了会干什么,拆家拆得挺欢这间屋子都不能要了! 白仓:? 瞬间懵了,主人竟然为了这个两脚兽打它! 呜呜呜主人不爱虎了…… 龙渊接替过仲瑾钰的工作把白仓扔进笼子里,一旁的宫人连忙关上笼门上锁。 白仓认出了这个狭小的笼子,主人打它还把它关起来,瞬间开始嗷天吼地的哭嚎起来,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仲瑾钰向笼子走来。 仲瑾钰走得越近白仓嚎的声音越大。 白仓一边嚎着,一边悄悄竖起耳朵听,它都哭得这么惨了,主人一定会心软把它放出去吧? “吴毅,带人把白仓运到御花园吹吹风,秋高气爽,正好可以清醒清醒。” 白仓哭声一顿,嚎的声音都变小了。 吴毅带着人领命搬着白仓朝宫外走去。白仓前爪扒着笼子,脸也贴到笼子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仲瑾钰,呜呜叫。 仲瑾钰没理会,带着龙渊转身离开。 吴毅等人到了御花园把笼子放下,就见里面的老虎已经不呜呜哭了,甚至对着他们呲牙咧嘴,跃跃欲试要扑。 吴毅嘴角抽了抽,这老虎怎么人前人后两副模样,刚才不会是在陛下面前故意装可怜吧? 仲瑾钰带着龙渊来到另一间房里,里面的床榻,屏风,箱柜几乎与被白仓毁掉的那间一般无二,这是备用寝室,长生殿内有很多这样的房间。 主要作用是为了防止刺客来袭,短时间内无法找到皇帝身处位置,不过看来作用不大,根本防不了真正的高手,就比如之前的冷一。 现在倒派上了用处。 刚才白仓的吼声十分洪亮,曹公公听到声音赶来:“陛下,您没事吧?” 仲瑾钰摆了摆手:“无事。” 说完顿了顿,看了眼龙渊,又想起耍酒疯的白仓,沉吟片刻道:“派人去检查一番今日重阳宴会的菊花酒。” 曹公公面色一肃,领命离去。 仲瑾钰看着他背影消失,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是酒的问题。 第57章 爬床 仲瑾钰喝酒时没有发现菊花酒有问题,朝臣也没有异样,若只单单针对龙渊……可能性很小。 龙渊招惹的敌人只可能是江湖之人,远在皇宫外。荆安歌今日说是给龙渊送礼主要针对的也是她,他也不像是会使这种手段的人。 白仓是看到宫人从玉酿阁搬酒,跟着人溜进去,自己偷偷搬了坛,根本没有进入麟德殿。 大概是她想多了,但查查也无妨。 仲瑾钰把龙渊拉到床上,伸手握住龙渊手腕,神识探入体内。 良久收回手,眉头微皱,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刚才的金光……她不信是自己眼花。 龙渊看着仲瑾钰收回去的手,突然伸手重新握住,拉着仲瑾钰跌倒在床上,另一只手掀起绒被扬至空中。 被子落下严严实实盖住两人。 仲瑾钰眼前瞬间漆黑一片,但她夜能视物,这点黑暗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龙渊动作突然,但仲瑾钰能反应过来,她没有动任由龙渊拉着她躺下,仲瑾钰相信龙渊不会伤害她。 她眨眨眼,有点好奇地问:“龙渊你干什么?”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一掌之远,龙渊感受到仲瑾钰轻浅的呼吸,鸦羽般睫毛轻颤,藏于发间的耳朵有些发红。 他握住仲瑾钰的手下意识动了动,认真道:“主人该睡觉了。” 仲瑾钰有些想笑,就因为这个? 龙渊怎么还没醒酒,不过呆呆的让她有些想逗他,仲瑾钰就道:“可是外面的蜡烛还亮着,不到时候睡觉。” 龙渊顿了下从被子下面伸出手,准确捕捉到蜡烛燃烧的声音,弹出剑气将四支蜡烛一一熄灭。 缩回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仲瑾钰,不说话,用行动表达想法。 “蜡烛灭了,那是时候睡了。”仲瑾钰眼里含笑,一只手勾住龙渊的腰带“睡觉要脱衣服,龙渊要我帮你吗?” 龙渊只觉和仲瑾钰皮肤接触的那块在发烫发热,身体动了动,感受到腰间的束缚,点点头。 仲瑾钰眉头挑了挑,龙渊醉的是不是有点过于呆了。 她有些忧心的 想,是不是要给龙渊训练一下酒量,要不然以后出去被人拐跑卖了怎么办? 仲瑾钰思索间,回过神来就发现龙渊在扯她衣服,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龙渊抬头看着仲瑾钰眼里有丝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要阻止他,乖乖回答:“主人,睡觉。” 仲瑾钰顿了顿,龙渊这是要“你帮我脱,我帮你脱”? 她松开手捻住被角往旁边一滚,被子顺利从龙渊身上脱落。 仲瑾钰往下扒拉了下被子露出头,看着那边愣在原地的龙渊笑着道:“这是我睡觉的地方,我的被子,你的在那边。” 仲瑾钰朝着窗边抬抬下巴。 龙渊坐起来看过去,窗边有一个软榻,看着比坐着的这个要小一些,但一个人睡绰绰有余。 仲瑾钰躺着看着月光照在龙渊身上,宛如月神一般高贵冷清,白发闪着银宝石般的色泽。 真是赏心悦目。 龙渊摇了摇头拒绝,回头看仲瑾钰:“主人我和你睡。” “龙渊你之前就是在那里睡的。” “我想和主人一起睡。” 仲瑾钰掀开被子坐起来,试图说服龙渊:“这张床小,两个人睡挤。” 龙渊低头仔细看了一眼,摇头:“不挤。” “挤。” “不挤。” “挤。” “不——” “停!”仲瑾钰挥手制止这幼稚的对话,有些扶额,龙渊醉了,她和龙渊争辩什么。 “你就在那边睡,听话!” 龙渊看了仲瑾钰一眼慢吞吞从床上下来到软塌上躺下,不动。 那一眼分明没什么情绪,但仲瑾钰莫名能感觉到龙渊有丝丝委屈。 总感觉她欺负了龙渊似的,但是龙渊要是剑还好,和人形躺在一起总感觉有些奇怪。 仲瑾钰想龙渊明天酒醒了大概就能恢复正常也就没有去管,合上眼睡觉。 突然,“主人不脱衣服吗?” 仲瑾钰顿了顿无奈的睁开眼,龙渊怎么还记得这茬儿,转头望去,心中一跳。 龙渊竟然已经把衣服都脱光了,露出玉石一般的身体,在月光下简直白的要发光一样。 顿 时眉心一跳,“穿上!” 龙渊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主人不是说睡觉要脱衣服吗?” “又没有让你全脱,把里衣穿上!” 仲瑾钰第一次有些后悔,她就不该看龙渊醉了好玩逗他。 龙渊穿好里衣乖乖地躺回去,仲瑾钰闭上眼。 时间静悄悄过去,月亮开始在天空中缓慢降下,风吹过树枝轻轻作响。 龙渊睁开眼,轻轻侧身望着床上的仲瑾钰,见仲瑾钰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熟了,起身,如猫一般悄无声息的向床边走去。 静静看了仲瑾钰片刻,开始往床上爬。 “回去。” 龙渊身体一僵,维持着双手撑床的姿势不动。 仲瑾钰睁眼,有些无奈地扯了扯龙渊的脸:“乖,回去。” 以仲瑾钰和龙渊的境界,睡眠不是必需品,闭眼只是闭目养神。 仲瑾钰根本没睡,怎么会发现不了龙渊的动静? 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在他脸上蹭了蹭,声音有些低落:“主人我想和你睡。” 仲瑾钰眼神温柔地看着龙渊,手轻轻动了动,声音却不容置疑:“乖,回去。” 龙渊浑身气质沮丧下来,如果头上有耳朵此刻肯定已经耷拉下来。 龙渊回到软榻,躺下。 时间又悄悄走过,月亮如乌龟上陆般下降。 龙渊睁开眼。 起身,下榻,爬床。 “回去。” “……” 龙渊回到软榻,躺下。 时间又悄悄走过,月亮如蜗牛过桥般下降。 龙渊睁开眼。 起身,下榻,爬床。 “……” “回去。” 龙渊回到软榻,躺下。 如此过了几次,仲瑾钰无奈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龙渊今天如此执着地要爬床。 “……算了,你上来,乖乖不要乱动。” 龙渊如愿以偿和仲瑾钰睡在一起,他静静看着仲瑾钰的侧脸,一眨不眨。 “闭眼。” 龙渊闭眼,不一会儿睁开。 仲瑾钰:…… 她自然感受到龙渊的视线,但想起刚才重复的那几次索性放弃了。算了,看就看吧。 龙渊盯着主人片刻,悄悄动身子靠近,近一点,再近一点。 第58章 我想抱着主人睡 近一点,再近一点。龙渊从他的被子里出来,掀开仲瑾钰被子角。 细微的沙沙声响起。 龙渊下意识放轻屏住呼吸—— 一根玉白手指抵在龙渊额心。 “龙渊。” 仲瑾钰睁开眼,一脸严肃地看着龙渊,手指摁着他往后退了退。 龙渊头顺从的跟着仲瑾钰的力度往后退,但身体没有动,整个人呈仰头状,衣衫半开,露出完美的锁骨,脖颈处的肌肤细腻冷白。 仲瑾钰清楚的看到龙渊喉结缓慢的动了两下。 月光将退未隐,正是朦胧时刻,照在龙渊身上宛如披了一抹银霜,雪白冷清,却莫名有几分活色生香旖旎。 仲瑾钰心神微滞,有一瞬间被美色诱惑但很快反应过来,故作怒状:“我刚才说的话你忘了?” 龙渊把仲瑾钰的手从额前拿下来,双手拢住放在胸膛上,眼巴巴道:“没有,主人我想和你睡。” 仲瑾钰动了动发现龙渊攥的很紧似乎不想让她收回去,伸出另一只手扯着他脸颊道:“你是不是就会说这一句话?你现在没有和我一起睡?” 龙渊摇头,被仲瑾钰揪着脸依然吐字清晰:“……我想抱着主人一起睡。” 仲瑾钰几乎要笑了,哟,这还挺会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什么意思知道吧?” 龙渊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说的就是你!”仲瑾钰伸手拉过被子翻面,把龙渊翻个面推到上面让他抓着被角,然后轻轻一推,龙渊顺着力度卷着被咚的一声撞到墙上。 她没敢使多大劲,怕力度用大了,龙渊撞到墙上导致墙裂了。 龙渊再怎么是个人,他的本体也是用天材地宝炼成的神剑,身体强度根本不是区区一面墙能比的。 看着龙渊被卷成个蚕宝宝似的面对着墙,就好像在生闷气,仲瑾钰不由地笑了出来。 “你就在那儿呆着,不要动。” 龙渊扭头看仲瑾钰:“主人我想……” “你不想快睡!”仲瑾钰盖被闭上眼,双手交叉放于腹前。 “……” 龙渊沉默片刻, 默默扭过头盯着墙面发呆。 盯着盯着,瞳孔中间蓦然浮现一抹金色逐渐向四周扩散,黑色渐渐被取代,完全覆盖。 一股痒意莫名从四肢百骸扩散至全身,龙渊动了动,感觉全身骨头都在发痒。 仲瑾钰感受到龙渊的动作,眼也没睁说了句“龙渊乖。” 龙渊安静下来,转身看着仲瑾钰,眼中的金色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变成幽黑。 龙渊看了半晌,拉着被角重新滚回仲瑾钰旁边,突然把双手从被子里掏出来一把将仲瑾钰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仲瑾钰:“……” 她睁开眼,无奈的看了龙渊一眼,又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稀弱的浮光照在庭院,月光消失不见。 她听见曹公公走路的声音,宫人小声走动交流准备膳食。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仲瑾钰平日早起的时候。 半个时辰……算了抱就抱吧。 仲瑾钰闭上眼。 她想,训练龙渊酒量之事还是暂时搁置吧。 这般模样……就算再喝醉了,也只会来找她更何谈跟别人跑了。就算龙渊因酒被别人拐跑了,也没人打得过他。 龙渊见状知道主人同意了,不由得抱得更加紧了些,轻轻蹭了蹭仲瑾钰的脸,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微微上翘,一股愉悦和满足油然从内心升起。 我的……我的…… 是我的…… 半阖眼眸下,些许金光乍现。 卯时。 仲瑾钰准时睁眼,侧头毫不意外地发现龙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轻轻笑了下,伸手拉着龙渊的脸往两边扯了扯:“看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 龙渊又抱紧了几分,认真点头,低声道:“不注意,主人会丢的。” 仲瑾钰一怔,下意识想起自己灵魂出体来到原主身边,龙渊化形却只见到她的身体,他当时心里一定很慌张,如此也算她不告而别。 现在龙渊整天守着她,怕她突然不见也情有可原。 仲瑾钰脸上柔和下来,也不再计较龙渊非要抱着她一起睡,坐起身,轻轻揉了揉龙渊头 发:“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丢的。” 龙渊看着仲瑾钰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呆,面无表情,耳尖悄悄染上红色,然后突然一甩头:“不要摸本尊头发!” 仲瑾钰动作一滞,瞬间抬起龙渊下巴,直直看进他眼里,逼问道:“你说什么!” 龙渊茫然地眨了眨眼,“主人?” 仲瑾钰秀眉微颦,手握着龙渊的手神识探进体内,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到底怎么回事? 是来到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龙渊化形出了问题? 她之前感受到的视线绝不是错觉,虽然没有察觉出恶意,但是绝不是龙渊平时看她的眼神。 “主人?”龙渊看仲瑾钰久久不说话,又凑近几分紧挨着,黑白不分明的头发更加交织缠绕在一起。 仲瑾钰回神,看着龙渊若无所觉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第一例本命灵剑化形,龙渊无法回到本体,如今又多了一个问题,怎么感觉龙渊身上的问题比荆安歌造反还麻烦。 “主人。” 龙渊隐隐察觉到仲瑾钰如今是为他困惑,双手拉过仲瑾钰的手握住,目光认真的看着仲瑾钰: “主人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仲瑾钰嗯了声,她当然相信龙渊不会伤害她,她只是担心龙渊身体出了问题……难道那天被雷劈傻了? 抽回手,抽了抽没抽动就听龙渊说道:“主人,今晚我可以抱着你一起睡吗?” “……” 仲瑾钰抬头,龙渊的目光依然很认真话锋却突然一变。 她狐疑地看着他:“你醒酒了?” 龙渊可疑的顿了下,猛烈摇头:“没有。我醉了。” 呵呵。 果然是第一次撒谎,比容婉儿的谎言还拙劣。 仲瑾钰把龙渊的手扒开起身下床,龙渊坐在床上看着主人的乌发渐渐离开床与自己的头发分开,心里有点遗憾。 他的头发为什么没有打结呢,这样就可以和主人纠缠在一起不分开。 仲瑾钰穿好衣服,转头看见龙渊还呆呆的坐在床上盯着她,衣衫不整,露出结实的胸膛。 第59章 露馅 一时竟分不清是衣服白还是肌肤白。 仲瑾钰扶额,有些无奈道:“穿好衣服下来。” 正好这时外面传来曹公公轻声问候的声音:“陛下可是起了?” 仲瑾钰应声见龙渊穿好衣服,挥手将门打开。 曹公公低头进门见龙渊在这里也见怪不怪,低声向仲瑾钰汇报了调查菊花酒一事,玉酿阁麟德殿用的酒都没检查出问题,宫人也无异常,国师喝酒时用的酒杯也没发现问题。 仲瑾钰颔首,已有所预料。 “陛下可要用膳?” 仲瑾钰道:“等朕回来再用膳。” 今日是重阳节第二天,是假期不用上早朝。 大仲的重要日子,如元日、元宵节、端午节、清明节、夏至、伏日、中秋节、重阳节、腊日、冬至等,都会休假,一般休假时间为三天。 不急着上早朝,仲瑾钰身体也已辟谷,早膳可有可无。 仲瑾钰准备去御花园看看白仓,看它有没有知错,以后还敢不敢爬到她龙床上撒酒玩。 “陛下,公主一事太后娘娘那边以奴才的话不足完全取信……” 仲瑾钰停下脚步,她知道曹公公说的公主不是指荣乐,而是指原主。 “朕会去向母后解释,你且安心。朕准备为皇姐祭祀七七四十九天,祭祀后以皇帝之礼葬之。” 曹公公惊愕抬头,脸上表情复杂一言难蔽之,半晌艰难道:“陛下这……恐引起猜疑。” 仲瑾钰语气坚决:“无妨,朕有办法,曹公公无需多虑。” 原主本来就是皇帝,是受先皇册封,登基大典,朝臣跪拜的皇帝,这是她应有的。 曹公公半响无言,猛地跪倒在地:“奴才谢陛下!” 仲瑾钰微侧身避开,“曹公公起吧!” 目送曹公公身影离开,仲瑾钰掩去眼底复杂,虽说成王败寇,原主离开的也决绝,但还是有人真正爱护原主,真正把她当做皇帝主子来效忠。 龙渊把隔音结界撤掉,走到仲瑾钰身边把下巴放到她肩膀上,歪头蹭了蹭:“主人,我晚上 抱着你一起睡好不好?” “……” 仲瑾钰些许惆怅感慨被龙渊一句话打散,她伸手推掉龙渊脑袋,往门外走去。 “不好!睡什么睡,天才刚亮!” 龙渊看着主人的背影眨眨眼,立刻跟了上去。 仲瑾钰二人来到御花园,旁边守着白仓笼子的宫人立刻前来行礼。 “陛下。” 仲瑾钰颔首,问道:“白仓夜里可有闹腾?” 宫人摇头,低眉顺眼答道:“回陛下,圣宠除吴毅大人送来的时候叫了片刻,一夜很安静。” 仲瑾钰一边听着一边朝笼子走去,绕过那片花丛树木,就见白仓趴在笼子里似乎在睡觉。 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白仓叫上半宿累得趴下,没想到这么乖。 白仓听到动静耳朵动了动,刷的抬头看到仲瑾钰眼前一亮,立刻从笼子里跳起来,前爪扒着笼子。 “呜呜呜~” 主人我知错了,放我出去吧! 仲瑾钰伸手隔着笼子摸了摸白仓毛茸茸的小耳朵,笑道:“以后还敢不敢到我的寝宫里喝酒乱拆乱挠?” 白仓主动把头拱到仲瑾钰手上,尾巴摇得飞快,简直不是只老虎更像一条汪汪叫的狗。 “呜呜~” 不敢不敢,不会了! 龙渊眼神冷淡的看着白仓。 白仓浑身一冷,对这种冷意甚为熟悉,下意识看向龙渊,就见龙渊对它勾了勾唇,嘴唇微动无声。 ——有毛的畜生。 白仓虎眼瞪圆,瞬间炸毛,这个两脚兽竟然骂它有毛的畜生!真当虎是好欺负的! 转头就向仲瑾钰告状:“吼吼嗷!” 主人他骂我! 仲瑾钰动作一停,转头看向龙渊,龙渊对上主人的目光疑惑的歪歪头,顺势靠近:“主人?” 龙渊的眼神里有丝嫌弃是对着白仓的,她一直知道,龙渊对白仓看不顺眼,觉得它太弱了不配做她的灵兽。 但骂人……她还没听过龙渊骂人呢。 等等,上次是不是骂了荆安歌眼睛很丑? 白仓一呆,这个两脚兽怎么突然变了? 以它兽类的直觉 ,发现有点不对劲,尾巴放缓频率,一抽不一抽地打在地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龙渊。 龙渊嫌弃的撇了一眼白仓,“主人它还是好弱,连个铁笼子都挣不开。” 白仓毛又炸起,朝着龙渊吼叫,不管了!这个两脚兽不管怎么样给它的感觉都一样讨厌! “吼吼吼!” 白仓扒着笼子摇晃,然后咔嚓几声,从后面掉下六根玄铁条,咣当掉在地上。 白仓一僵,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 仲瑾钰挑眉,绕到笼子后面,看到缺了这六根玄铁条露出的大洞,她整个人能通过这个洞走进笼子里。 于是仲瑾钰拎了根玄铁条走了进去,白仓刷刷的往后退,整头虎贴在笼子上: “呜呜呜~”主人~ 仲瑾钰笑着说道:“你退什么?” 她举起手中的玄铁条,看着上面的牙印参差不齐赞叹道:“龙渊你刚才的话说错了,看来再给白仓一点时间,它就能自己出来了。” 龙渊点头附和仲瑾钰的话:“主人说得对。” 白仓呜呜着冲仲瑾钰摇尾巴。 仲瑾钰拍了两下它的脑袋:“朕还当真以为你如宫人所说的乖乖悔过,现在看来是不满意朕的惩罚想跑出去了?” “嗷嗷!” 没有,虎想磨磨牙! 仲瑾钰捞起白仓的胖爪捏了捏:“真是难为你了,还能把玄铁条重新安回去假装没坏。” 白仓拱了拱仲瑾钰,朝她张大嘴,示意自己真的在磨牙。 结果一张嘴满嘴的酒气,仲瑾钰挥了两下嫌弃地后退,怎么龙渊喝了酒没事? 非但没臭味,闻起来还有点酒香。 “朕知道了。”仲瑾钰转身走出笼子,“白仓慢慢磨牙,朕晚上再来看你。” “呜呜呜?”主人别走啊? 白仓看着那个大洞垂头丧气地趴下。呜呜嗷就差一点,怎么就露馅了。 仲瑾钰没再管它,转身和龙渊离开了御花园回长生殿,路上想了想,龙渊还没有见过他未来的属下,等早膳后,去皇狱看一看,还有太后那边也要见一面。 第60章 皇帝可有怪过哀家 太监把膳桌摆好,铺上淡黄色桌单,太监们手捧着金龙朱漆盒排队进入长生殿,将各种汤羹、菜肴、点心等一一摆上饭桌,总约百来样。 仲瑾钰坐在桌边思考着事情,经昨日重阳宴会一事,她坦然指出荆安歌对她的怀疑,大臣们对她女扮男装的猜疑只会减轻,更多的往当年宫闱秘事上猜测。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反而更令人信服,遮遮掩掩绝口不提只会徒生臆测猜忌。 只是原本没有她,没有龙渊,不会发生重阳宴会之事,那原主是被谁爆出的女子身份?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记载,只是忽然有一日,当今皇上是女子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荆安歌联合朝臣开始逼她退位。 消息从谁口中透露出去的? 先皇是个保守谨慎的人,对她这个假儿子真女儿隐藏身份极为上心,自原主一岁时就把她接离太后身边,亲自教导。 一双筷子夹了块羊肉递到嘴边,仲瑾钰下意识张嘴,嚼了两下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发现龙渊眼含期待地看着她,又夹过来一块肉:“主人。” 仲瑾钰张嘴咬下低头敛眸,继续思索。 原主自幼接受到的认知就是她是个男孩,平日不接触宫女之类的女子,整日处于男人的包围中,务必不让她染上一丝女儿作态。 原主会知道她是个女孩而不是个男孩,说起来还得归咎在荆安歌身上,当年她去上书房读书,身边需要伴读,而伴读,谁的身份能比一字并肩王的儿子更合适? 于是荆安歌入宫伴读,结果四书五经、书法、武课骑射等都比原主强。 原主是个要强的性子,比不过荆安歌,努力了一番还是没比过偷偷躲起来哭,被先皇发现了,先皇问她缘由,她说了原因,言语间又有点透露出对荆安歌的崇拜。 先皇听得大发雷霆,骂了她一顿不小心说漏了嘴,原主才知道她是个女孩。 龙渊看着主人吃东西,脸颊一鼓一鼓的心痒痒 ,有种想戳一戳的冲动,暗暗身体离开座椅靠近,十分迅速的在仲瑾钰脸上戳了一下,来不及感受柔软的触感,嗖的一下收回手。 仲瑾钰:“……” 思绪戛然而止。 她抬头见龙渊一副正襟危坐无事发生的样子有些无语,屋里就只有她和龙渊两个人,也只有龙渊能靠她这么近,这一副不是他做的样子是当她傻了吗? 仲瑾钰揪着龙渊的脸转头面向自己,严肃道:“好好吃饭!” 龙渊手覆在仲瑾钰手上握住,认真点头。 仲瑾钰抽了一下、两下抽回手,端起燕窝鸡丝汤喝了口,汤勺搅和两下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思绪。 被先皇发现后荆安歌的伴读日子从此不了了之,先皇派暗卫训练原主学习男子一言一行,走路姿势、声音、动作、习惯等都要调整,另让一个女暗卫对面部进行修饰,减弱女子柔和度顺便解说男女身体不同之处。 这样长年下来,即使她不小心披头散发显露人前,别人看到也顶多以为她面若好女,而不是直接认定她就是个女子。 自先皇驾崩,这些暗卫去的去,离的离,主在人在,主亡人亡。 也就是说仲瑾钰身边除了曹公公,太后还有以暗一为首忠于皇帝的暗卫中的几个人外,没有人知道她是女扮男装。 那么究竟是如何暴露的呢? 仲瑾钰喝完汤轻轻放下,就见旁边递过来一块四四方方的鱼肉,上面的鱼刺被剃得干干净净。顺着看去就见龙渊期待的目光。 她无奈又感动了一瞬,突然想起来皇帝吃的鱼里根本不会有刺。 “……” 算了。 仲瑾钰张嘴吃下,也不再思考是何人曝出了这个消息,加快速度吃完饭。 宫人们进来把碗筷收拾好端出去,仲瑾钰想了想,对龙渊道:“你去皇狱把那些江湖中人带到六扇门,我去慈宁宫一趟。” 龙渊眼巴巴的看着仲瑾钰:“主人,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忘记那天答应我的事了吗?去六扇门 。我与太后说完后会去找你。” “我等主人说完一起去。” 仲瑾钰推着龙渊出门,顺便拍了拍他的脑袋:“乖,我和太后说完去六扇门找你。” 龙渊身体一顿,突然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往前走。 仲瑾钰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只当龙渊不乐意与她分开在生闷气,对一旁候立的太监招了招手说道:“国师要去六扇门,派个认路的带路。” 太监领命连忙朝国师身影追去,哪知国师看着步履缓慢,但他追起来却差距越来越远,只能气喘吁吁尖着嗓子大喊: “国师等等奴才,等等奴才啊!陛下让奴才去找人给您带路!” 龙渊放慢脚步,感受到背后的视线没有回头。 仲瑾钰看着龙渊慢下来等太监莞尔一笑,转身回了殿内换身衣服,准备去慈宁宫。 龙渊转身回头,看着长生殿门口神色莫名。 小太监见龙渊这样以为在等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国师看着长相有点奇怪,但脾气还挺好。 加快速度赶到龙渊身边:“劳烦国师等奴才了,奴才这就给国师带路!去六扇门要出皇宫奴才知道有个人……” “闭嘴。” 小太监瞬间噤声。 龙渊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带路。” 小太监诺诺应是。 慈宁宫。 仲瑾钰进来发现太后已经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宫里只余她和太后二人,好像又回到了上一次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 太后坐在软榻上,旁边放着一张红木小桌,桌上白玉金杯热气袅袅,闻茶香,清香淡雅,是普洱茶。 她静静看着仲瑾钰沉默着,没有说话。 仲瑾钰朝太后行了一礼,与她解释曹公公昨天说的话,把疑点差缺之处补上。 太后静静地听着,等仲瑾钰说完也未发一言。 仲瑾钰眸光微动,平静问道:“母后可还有想要了解的?如若没有,儿臣先告退了。” 太后眼神复杂的看着仲瑾钰,就在仲瑾钰转身那刻,突然开口:“……皇帝可有怪过哀家?” 第61章 抓到了 一时间宫内静默了片刻。 仲瑾钰抬头笑着问道:“母后这是何意?儿臣怎么会怪母后。” “瑾钰当真没有怪过母后?”太后再次追问道。 话中人未变,上次问是以仲国太后的身份,这次问却是以一位母亲的身份。 仲瑾钰低眸,看到金玉茶杯上热气散去,茶水满着却凉了。 伸出手用灵力温热,茶香重新弥漫在空间内:“儿臣从未怪过母后。” 太后突然眼睛发红:“可是你……荣乐你皇姐本就是个娇娇公主,本应该捧在手心长大,不用天还没亮就学习练武一些她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不用读四书五经,不用才刚五岁就把所有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如厕都用在学习上,不用忍受父亲的严厉,母亲的逃避,女儿家的身骨哪如男子硬朗,本该娇生惯养无忧无虑长大…… 她不该因为愧疚而逃避,把所有的目光投到荣乐身上。 是她的错,她没有本事,没有真的生出一个儿子也没有真的把女儿生成儿子,让女儿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 面对荆王的为难她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到…… 仲瑾钰给太后递过去一块手绢,宽慰道:“母后是觉得有些愧对皇姐?这不是母后的错,谁也没想到当初会发生那样的事。” 无论是一国太后还是皇帝的母亲,太后都做得称职。于公未让外戚插手国事,于私是真的把原主当做皇帝看待。 是皇帝,不是女儿。 太后与原主不如与荣乐亲近,是真的把她看作儿子而不是女儿,而太子皇上本就不该与母亲如寻常母女般相处。 太后做的是对的,是她当时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原主是这么想的,她虽然有些羡慕母亲与荣乐之间的亲情氛围,这是她不能有的。 但她知道身上的责任,她担着大仲的未来,必然就要舍去一些东西。 太后接过手绢,默默转过头去,半晌回头,面上已恢复正常,她端起茶杯神态自然的抿了口。 茶还温着,热气模糊了视线。 “哀家失态了,皇帝去忙吧,哀家准备睡一会儿。” “母后安好,儿臣告退。”仲瑾钰起身向太后行礼,转身离开慈宁宫。 感受着一直注视着自己背后的视线,仲瑾钰暗自垂眸,太后今日这番话是心有所感还是若有所悟? 她可以肯定荣乐没有发现她的身份,曹公公发现了,太后发现了吗? 仲瑾钰想了想无奈放弃,感情一类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从利益出发仲瑾钰能看出很多事,但感情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太后毕竟是一届宫斗胜者,仲瑾钰从前行事主要靠武力,太后若真要掩藏心思她还真不能看透几分。 仲瑾钰离开慈宁宫,记得和龙渊说过的话,直接出宫去六扇门。 六扇门位于大理寺旁边,六扇门负责江湖侠士邢狱案件审理,大理寺专门负责朝廷百姓刑狱案件的审理。 两者关押犯人的大牢都是紧挨着,不过六扇门如今已经衰败,牢房都被大理寺占用。 仲瑾钰来到六扇门门前,门上方的牌匾古朴厚重,据传是第一代荆王的行书字迹。 她扫了两眼,鸾飘凤泊,气势恢宏,若真是荆王所为,那这位荆王不愧是当年和仲高祖一起打下天下仍有心胸皇位拱手相让之人。 荆安歌怎么就不和他先祖学学。 进了六扇门,才发现外表看着庄严肃穆,原来只有外表能看,内里破败的,仲瑾钰在墙角里发现了蜘蛛网,桌椅柱子上面有划痕还有缺角,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 她顿了一下,看来应该先打扫一番再让龙渊过来,不然别人看来,她让龙渊掌管六扇门,还以为她看龙渊不顺眼呢。 一个穿着灰色衣袍,手里拿着把扫帚,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注意到了仲瑾钰,但没认出他是皇帝,疑惑的问:“这位公子找谁?” 仲瑾钰笑道:“龙渊。” 男子脸色一变,突然浮现些害怕之意,攥紧扫帚:“你找大人干什么?” 仲瑾钰好奇的看了他两眼,龙渊干了什么让 这个人这么害怕,但没有表露身份,而是道:“你带我去找他即可,见面我保证他不会问责于你。” 男子踌躇了片刻,还是领着仲瑾钰转身去找龙渊。 期间男子数次欲言又止,仲瑾钰权当没看见,气定神闲跟在他身边。 仲瑾钰想着龙渊走时好像有些生气,她现在来找他龙渊一定会消气了,收敛气息准备给龙渊一个惊喜。 男子领着仲瑾钰左拐右拐,最后停到一扇半开的铁门面前,仲瑾钰抬眼看了看,这里好像是牢房。 “这位公子,龙渊大人就在里面,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我……我还要扫地!” 仲瑾钰看他拿着扫帚,面色紧张,飞快的跑了,挑了下眉,转身轻轻进了牢房。 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一群蝼蚁,没用的东西。” 仲瑾钰脚步微顿,这个声音……是龙渊但腔调…… 她瞬间闪了进去,几乎瞬移到龙渊面前。 龙渊:“!” 仲瑾钰惊愕地看到龙渊的瞳孔是金色而非墨色,却在见到她的那瞬间紧缩,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她上前一把拎住龙渊衣领强迫他与自己视线平齐,凝声道:“我看到了,给我出来!” 龙渊茫然的眨眨眼,主动靠近蹭了蹭仲瑾钰的脸,满头柔顺白发垂下平添一分柔软显得愈加乖巧。 “主人。” 牢房里的其他人几乎惊悚的看着龙渊这副表现,刚才还霸气侧漏睥睨凛然,杀人不眨眼,说他们是一群垃圾,如今见了面前这个人怎么瞬间变得跟小猫似的。 反差太大,简直令人害怕。 有人瑟瑟发抖依然挡不住一颗八卦的心,悄悄伸头想看看来者是谁,让龙渊变化如此之大。 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嘶……是皇帝! 刷地把头缩回去,他可还记得,当初在酒楼就是皇帝眼也不眨废了胡孙的武功。 江湖中人被废了武功,简直比杀了还难受。 仲瑾钰皱眉,摁着龙渊的脸远离自己,蹭什么蹭! “都被我抓到了躲什么,出来!” 第62章 在和谁说话 “主人你说什么?龙渊一直在这里。” 仲瑾钰缓缓收回手,后退一步蹙眉看着龙渊,见他要凑过来立刻制止道:“站住!” 龙渊听话停在原地,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丝委屈:“主人……” 牢里其他人见到这幅场景,面面相觑,皇帝和国师这个氛围怎么莫名有点即视感? 就好像一对夫妻在吵架……这个念头刚刚从心里冒出来,突然一惊,立刻晃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帝可是一国之君,国师也是个男的,皇帝和国师总不能断袖吧,断袖了这江山可就无后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墨黑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没有一丝金色,仲瑾钰看着难得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道:“出来,不要让我再说下一遍。” 龙渊脸上浮现些许茫然,眼睛如石投湖面般泛起些微波澜,他向前一步,忽地止住,定在原地。 [停!!] [我……] 仲瑾钰倏而抬头,十分敏锐,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直视龙渊,冷声道:“你在和谁说话?” 龙渊好像被仲瑾钰突然的冷脸吓到一样,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旁边角落众人听着浑身冒出丝丝寒意,不由得左右张望起来。皇帝这话什么意思?谁在和谁说话? 刚才不是只有皇帝一个人说话吗?听说这牢里好像死过不少人,难道……有鬼?! 仲瑾钰进一步,这时龙渊反而后退,她挑眉又向前一步道:“你在怕我?想逃?为什么?” 仲瑾钰一步一步逼近,直逼的龙渊无处可退最终靠在墙上,分明身量高出仲瑾钰一头有余却莫名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侧脸瞥向别处不肯与仲瑾钰对视,仲瑾钰挥手,一个椅子旋转着过来在旁边停下,她踢下椅子将其摆正,把龙渊按到上面坐下。 单手挑起龙渊下巴面向自己,另一只手放在椅子上端平沿,呈半禁锢状态,动作间乌发垂落几缕扫到龙渊手上。 龙渊手指下意识轻颤。 “直视我,龙渊。” 众人看着心里又浮出一个念头,这姿势… …皇帝这是在调戏国师吧?嘶……难道真是断袖?! 和国师……嘶,皇帝这是什么奇怪口味儿。 龙渊被迫与仲瑾钰对视,看着仲瑾钰蝶翼般的睫毛,小巧高挺的鼻头,红润的嘴唇,连眼中的锋芒都那么令人心颤。 看着看着从锁骨,脖颈到脸庞渐渐染上红色,如白玉染上胭脂一般,耳尖泛红,眼中竟有几分湿润迷醉之意,脸情不自禁凑近。 仲瑾钰:“……” 看着龙渊这一系列变化,她浑身凝聚的气势忽然就散了。 瞬间起身打断了龙渊的接近。 龙渊似乎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下意识跟着起身,被仲瑾钰一把摁了回去。 “不准动。” 仲瑾钰扶额,没在管龙渊转头看牢里的其他人,那些江湖游侠在房间左角落,冷一孤零零一个人在右角落。 她和龙渊在正南方墙面前,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 面对仲瑾钰看过来的目光,众人无不躲闪,冷一也低下头。 仲瑾钰扫视一圈,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伤,只有冷一身上无伤。她目光最终停留在冷一身上直接命令道: “冷一,把从皇狱到六扇门这里这段经历复述一遍。” 冷一单膝跪地,感受到投注到身上的冷淡目光身体微微一僵,但低头语气平淡复述。 仲瑾钰拍了龙渊头一下,龙渊收回目光。 仲瑾钰听着事情一切似乎很正常,龙渊把这些人从皇狱里带出来,来到六扇门,说了她的打算,让他们效忠朝廷成为六扇门的一员,从此为朝廷办事。 敢在京城就议论皇帝和国师,虽有喝了酒的缘故,但这些人对朝廷也是并无多少敬畏之心。 一听要成为朝廷鹰犬,当即表达不服,江湖和朝廷两不侵犯,他们若效忠朝廷传出去会沦为江湖笑柄,恐被武林除名,为了名声不愿意。 有人慷慨激昂地说宁死不从。 龙渊就成全了他们,把叫嚣的最厉害的几个人杀了,又让剩下的这些人一起出手,若赢了可以走,若输了就乖乖听命,留下来为朝廷办事,不然就去死。 结果除冷一没出手外,众人拼命一搏,一招完败。 也就有了仲瑾钰刚进来时听到的那句“一群蝼蚁,没用的东西。” 仲瑾钰颔首,冷一说完其他人瞧着仲瑾钰的神情也小声附和,事情的真实情况应该就是这样。 仲瑾钰转头看了眼龙渊,问众人:“你们说国师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众人摸不到头脑,不知皇帝为何有此一问,互相瞅了一眼纷纷开口。 “黑色!” “对,是黑色!” “就像天然的黑曜石一样的纯黑,深邃又迷人!” “对,就像幽静的深潭幽邃纯澈……” …… 仲瑾钰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这种莫名从某个人开始的夸夸戛然而止,后面的回答变得简单正经起来。 她收回视线,暗暗思索,黑色,都看到的是黑色,难道只有自己看到的是金色? 虽然一闪而过,她很确定自己看到的是金色,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退去,在害怕她躲着不肯出来,为什么? 她还能吃了他不成? 还有刚才那种莫名的感觉,龙渊到底怎么一回事…… 龙渊悄悄伸手去拉仲瑾钰的手,仲瑾钰注意到他的动作回头。 “主人。”龙渊握住仲瑾钰的手,顺势起身欲攀到她身上,“龙渊做错了吗?” 仲瑾钰面无表情止住他动作,看向牢里众人。 龙渊说的话其实也没错,这确实是一群乌合之众,有骨气的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惜命的。 哦,冷一除外,他是为了容婉儿。 但六扇门如今也没有人手,这些人先顶着用一用。 “诸位如今可愿为朝廷办事?” 众人沉默片刻,忽然一个人率先出列对着仲瑾钰跪下:“李沐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力!”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对仲瑾钰跪下表忠心。 仲瑾钰看了一眼开头那个人,记起就是与胡孙坐在一桌交谈的人,看着是个有眼力劲的,随手指任他为小头领。 “很好,从此诸位就是六扇门一员,你们第一个任务就是把京城内的江湖游侠违法乱纪不服朝廷的全部抓起来。” 第63章 不可以不理龙渊 眼看李沐等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踌躇片刻:“陛下……” 仲瑾钰挥手制止,她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无非是他们几个武功低微,京城高手如云,恐难做到。 “具体行动稍后再议,你们先把六扇门上下打理干净,莫要如今这副破败无法见人模样。”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皇帝不是准备把他们当马前卒使就好,打扫六扇门好说,他们从今以后为朝廷效力,六扇门就是他们工作的地方,自然要好好打理一番。 仲瑾钰说完把冷一留下监督,转身对龙渊道:“你跟我回宫。” 仲瑾钰和龙渊这次出宫均未准备马车,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将至正午,行人步履匆匆准备回家吃饭,偶尔瞥到龙渊快速躲避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无言。 龙渊完全没注意到行人的异样,看着前面主人的背影,心里有点惴惴,主人是不是生气了? “主人。” 仲瑾钰没有回头。 “主人。” 仲瑾钰充耳不闻。 “主人……” 主人不理我,主人不理我,主人怎么能不理我,主人…… 龙渊眼里隐隐墨色翻滚,犹如黑龙倒江翻云覆海。 [呵,本尊就——] [闭嘴。] 仲瑾钰倏而回头,就看到龙渊见到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宛如黑夜凭空升起两颗明亮的星辰,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她。 头放在她颈边蹭了蹭,呼吸渐渐由急促变缓,喃喃道:“主人……不可以不理龙渊。” 仲瑾钰:“……” 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周围百姓看过来的见到活的断袖惊异惊恐目光视而不见,拍了两下龙渊脑袋。 淡定道:“嗯,理你理你行了吧,放手,跟我回宫。” 龙渊乖乖放手,被仲瑾钰牵着一路回宫。 就在即将到达皇宫时,仲瑾钰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不远不近平静无波看过来,然后突起波澜。 蓦然回首,就见一栋楼房拐角处,有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眼上蒙着白色绸带 ,露出的下半张脸完美苍白的男子正睁眼看着她。 是的,隔着绸带,仲瑾钰感觉到这个男人正在看她。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她已经发现了他,朝她淡淡点头。 龙渊突然闪到仲瑾钰面前,挡住对面男人看向仲瑾钰的目光,眼神冰冷地看回去。 男人朝着龙渊颔首,轻轻咳嗽一声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仲瑾钰眉头微皱,这个人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看的是她而非她。 “主人。”龙渊一脸认真道:“我感觉这个人对你不怀好意,你要小心。” “……”仲瑾钰的思绪被打断,有些哭笑不得,她没从那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恶意,但看龙渊这么认真,还是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走吧,回宫,和我说说你身上的事。” 龙源身体微僵。 两人进了皇宫,另一边卜言离开仲瑾钰和龙渊视线,忽然猛烈咳嗽几声,点点鲜血从嘴边流出,半晌止住咳意,他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仔细擦抹干净。 任灯提着药包赶来就见到这一幕,当即惊叫一声,有些着急地飞奔过来: “师傅您是不是又看了!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住?您怎么就不听劝啊,师傅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任灯啊,没了师傅我可怎么办?” “啊!师傅你眼睛又流血了!” 任灯急忙把药包放在地上,从背包里掏出白色绸带就要给卜言换上。 “勿急。” 卜言擦干血迹,动作缓慢优雅把绸带系上,低声道:“走吧。” 任灯见他这样,只能无奈的跺跺脚跟上去,止不住心中好奇:“师父你以后要记得少看啊,这次又看到了什么?” 卜言走在前面自如避开障碍物,行人见到他这个样子暗暗露出怜悯神色。 年纪轻轻就瞎了眼,可惜啊可惜。 “师傅,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卜言摇摇头,没在言。 闭着眼抬头看天停住在街道中,龙行虚虚实实,翻滚腾飞兴云作雾,天命之人… … 皇宫。 长生殿内,仲瑾钰和龙渊面对面坐在一个方桌面前。 仲瑾钰笑吟吟托着下巴看了龙渊半晌,直把龙渊盯得不自在。 “主人。” 仲瑾钰应了一声,又看了半响悠悠开口问道:“龙渊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主人。”龙渊眼巴巴看着仲瑾钰。 仲瑾钰很温柔地再次应了声:“嗯,我在呢。”然后语气突转直线,“说。” 龙渊顿了顿,默默拖着椅子坐到仲瑾钰身边,“主人你会不要我吗?” 仲瑾钰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是我的本命灵剑,我要是不要你,自身修为起码得折损一半。再说我们相处这么多年,怎会平白无故不要你。” 他们相处这么些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感情不是一言能概括的,龙渊是仲瑾钰是心血铸成,一个剑修若是没了本命灵剑,实力大跌,更会伤及根本。 仲瑾钰疑惑问道:“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龙渊摇头,眼神认真严肃地看着仲瑾钰:“龙渊不会做对不起主人的事。” “那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仲瑾钰追问道。 她不是非要知道龙渊所有事,龙渊虽是她的本命名剑,但已化形成精,应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仲瑾钰是担心龙渊身体出了问题,毕竟之前从没有剑身修炼人形的先例,担心有问题无法找到解决办法。 她其实有些怀疑龙渊是不是当初被天雷劈坏了脑子。 龙渊沉默片刻,突然抓着主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收紧,“我是龙渊,我只是龙渊。” 仲瑾钰抽了抽发现龙渊抓的很紧于是没再动,笑着问道:“你当然是龙渊,你不是龙渊还能是谁?” 她不会连自己的本命灵剑都认不出来。 龙渊把头靠在仲瑾钰肩上不说话。 “陛下,已到午时,可要传午膳?”曹公公的声音忽然传来。 仲瑾钰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又见龙渊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顿了下,暂时放过他。 “传吧。” 第64章 把她当成了娘 仲瑾钰用完午膳,太监手脚麻利把饭菜端出去,她见曹公公立在旁边,脸上神色有异,欲言又止,似有话要说,于是问道: “曹公公有话要说?” 曹公公停顿片刻,直接跪下:“陛下,奴才想为公主祈福。” 一片忠心,自无不可,仲瑾钰直接答应了,顿了顿又道:“长公主祭祀之事也交于你,这些日子你不必待在朕身边,杂事选出个信得过的人暂代即可。” 曹公公磕了两个头,沉声道:“谢陛下隆恩!” “奴才收养了一个义子,随奴才的姓叫曹顺,机灵忠心也有几分小聪明,这些时日让他暂时代替奴才伺候陛下,陛下您看可否?” 仲瑾钰可有可无的点下头,是谁都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是个需要人伺候的人,只是宫中的一些杂事不需要她亲自处理,有个人管即可,曹公公推荐的人想必是信得过的。 曹公公躬身出去,片刻后带着一个人进来。 “奴才曹顺,见过陛下!” 仲瑾钰随意扫了跪在地上的人几眼,面容清秀,唇红齿白,还是个娃娃脸,长得还行,看着也有几分面熟,淡淡应了声:“起来吧。” 曹顺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恭敬:“谢陛下!” “行了,没事下去吧。” “陛下还有一事,一刻钟前贾妃娘娘去御花园散步偶然撞见白仓被关在笼子里,不知为何白仓突然发怒,挣脱笼子追贾妃娘娘,追逐间娘娘不慎崴了脚。” 仲瑾钰:“……” 她莫名觉得容婉儿是听到白仓被她关起来的消息故意去御花园看笑话的。 “朕知道了,既然贾妃如此喜欢白仓,就把白仓带着笼子搬去贾妃宫里彼此作伴。还有贾妃伤了脚不能动,送两本佛经过去,抄抄佛经静心养性。” 省得整天闲不住惹是生非。 曹公公和曹顺领命退去。 等出了长生殿,走远了,曹顺不再严肃着一张脸,表情灵动地拍了拍胸口,语气里带着几丝后怕:“义父,国师看起来好凶啊……” 曹公公拍了 他脑袋一下严肃道:“不得妄议国师,好好做本职之事就行了,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凡事烂进肚子里。” 曹顺揉着脑袋连称记住了。 殿内,仲瑾钰随手拿起果盘里一颗李子剥开,忽然伸出食指中指夹住龙渊伸过来的手指,头也没抬问道:“做什么?” 龙渊顺势握住仲瑾钰的手凑过来:“主人,他不好看。” 仲瑾钰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龙渊说的是谁,问道:“谁?” 见仲瑾钰的反应,龙渊知道主人根本没把那个太监放在心上,放下心来。见主人手上被染上浅红色果汁鬼使神差般凑到嘴边。 指尖蓦然感到一阵濡湿触感,转头看去,心跳顿时慢了一拍,仲瑾钰迅速抽回手:“龙渊!” 龙渊无辜地眨了眨眼,神态自然,似乎他这番举动十分正常,迷茫道:“主人?” 仲瑾钰:“……你属狗的吗?” 突然从心里升起一种无力感,龙渊是不是对她过于亲近了,明明有灵智已五百年,怎么言行举止感觉跟个不成熟的孩子似的,难道把她当成了……娘? 如此一想,仲瑾钰突觉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怪不得龙渊动不动就想蹭蹭她抱抱她,原来是把她当成了娘,这是在撒娇? 仲瑾钰再次看向龙渊,眼神不由地变了,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一个人,脸上硬生生透出几分慈爱之意。 她再想想龙渊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又刚刚化形,对她的依恋可以理解。 龙渊:“……” 莫名感觉主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认真回复主人的问题道: “我不属狗。” 仲瑾钰用灵力卷起器皿中的水清洗手用手帕擦干净,然后拍了拍龙渊脑袋,笑得很温柔。 “嗯,那你属什么?” 龙渊:“……” 感觉更不对劲了。 他能感觉到主人在自己舔了手指后有点生气,然后突然气就消了,变得、变得……无法形容。 但他不喜欢主人用这样 的眼神看他,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龙渊抓着仲瑾钰手放到自己胸膛。 仲瑾钰感受到掌下,一下一下砰砰跳动的心脏,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龙渊低声道:“主人不要这样看我,龙渊会——不准拍本尊的头!” “……” 空间一时间静了。 仲瑾钰面无表情抽回手,转过身继续吃李子。 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年纪轻轻就当了娘,还有这么一大只儿子的认知,尤其这个“儿子”脑袋真的出了问题。 关键这个问题,她无从下手一时解决不了。 感觉到龙渊又慢慢挤过来,仲瑾钰淡淡出声:“不准动。” 龙渊顿了顿,突然问道:“主人关在牢里的那两个女人要杀吗?” 仲瑾钰停下动作,女人?她记得在酒楼里抓的都是男人没有女人,等等—— 转头问龙渊:“那两个女人叫什么?” 她突然想起在明心楼抓的晴雪琴舞二人,两人一开始嘴硬什么都不可以说,后来开口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明心楼机关后面隐藏的是一些朝廷大臣隐私八卦也有把柄,而这些她在上朝时大臣互相揭短都能听到不少。 明心楼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情报组织,它没了对荆安歌根本无足轻重。 晴雪琴舞二人没什么用处就一直被关在皇狱里。 龙渊摇头:“不知。” 仲瑾钰顿了下,差点忘了龙渊对除她之外所有人都不怎么关心,那龙渊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 ……算了,她和龙渊生什么气。 “应该就是晴雪琴舞二人,你去皇狱里问她们是否愿意加入六扇门,如若不能就杀了吧。” 她没兴趣白白为荆安歌养着手下。 龙渊点头,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人影,来到殿内随意丢到地上。 蓬头垢面的,仲瑾钰一时没认出是谁来,“你把她带到长生殿里干什么?另一个呢?” “死了。” 龙渊看着地上的女人道:“她杀的。” 第65章 突如其来的雨 “你是琴舞。”仲瑾钰又看了几眼,肯定道。 琴舞撑着身体缓慢从地上爬起来,穿着一身赭色囚服,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伤口,看着却有些虚弱,往日娇媚的声音也变得嘶哑:“是,陛下。” “朕记得那天你和晴雪姐姐妹妹的默契神会,姊妹情深,如今怎么舍得把你姐姐杀了?” “陛下说笑了。” 琴舞理了理头上凌乱的头发,梳理仪容,哑着嗓音笑道:“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姐妹情深那种东西,奴家不想在牢里待着了,奴家喜欢华美的衣服,喜欢精致的胭脂,喜欢受人追捧……” 说着朝仲瑾钰抛了个媚眼儿,若不是如今这副狼狈姿态,倒还有几分姿色。 龙渊冷冷的看着她,琴舞身体一抖下意识变得正经:“这些在牢里是得不到的,姐姐不愿意为陛下做事,奴家可是愿意的很。” “哦?”仲瑾钰明白了,“晴雪是你的投名状。” 琴舞捂唇一笑,没有说话。 仲瑾钰点头,道:“既然你已作出决定,现在就去六扇门,出去随便找个人给你带路。” 琴舞朝仲瑾钰行了一礼,慢慢走出长生殿,仲瑾钰看着她的背景消失收回目光。 仲瑾钰其实有些意外,她记得琴雪晴舞两人之间隐隐是以晴雪为主的,武功也是晴雪更高一些,如今晴雪死了,琴舞活着。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量她也翻不起风浪。 “主人。” 仲瑾钰抬头看了龙渊片刻,伸手把他唤到面前。 龙渊蹲下仰头看着仲瑾钰,满头雪发随着动作铺散到地,隐隐流光溢彩,仿佛是高山冰雪成精的雪妖。 仲瑾钰忽然展颜一笑,直把龙渊惊艳的呆在原地,然后快速伸手在龙渊头上乱揉一气。 不让摸头发,不准拍脑袋,呵。 她就摸就拍。 笑道:“手感真好~” 直视龙渊眼睛,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要阻止我吗?那就出来见我。” [……] 龙渊眼睛忽起波澜,一抹金色冲破墨黑。 仲瑾钰脸上的笑意不由的扩大几分,就见面前的人眼中金 色忽然顿了顿,喊出一句“本尊没有主人!” 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 仲瑾钰几乎要被气笑了,本尊?胆子怎么跟乌龟似的,缩得这么快!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伸手扯着龙渊的脸,眼睛微眯:“你胆子敢不敢再大一点?嗯~” 尾音上扬拖长,透着几分危险性。 头发由于过于柔顺光滑的发质在仲瑾钰离手的瞬间恢复原状。 龙渊怔怔地看着仲瑾钰,听着主人危险的语气,高贵冷艳得心尖发颤,只觉得此刻的主人好耀眼,让他想…… 狭长的眼尾不禁染上一抹嫣红胭脂。 仲瑾钰莫名其妙看到龙渊突然就红了脸,简直有些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她又对着龙渊的头发乱揉一气,迟迟不见那位自称本尊的出来,不禁冷笑一声: “不是不想被我摸头吗?这样还不出来,那我很怀疑你前两次出来,是为了要阻止我……” 仲瑾钰掐着龙渊下巴靠近,慢条斯理道:“……还是为了让我注意到你?” “……” 话落,她眼睁睁看着龙渊眼中金黑交错,脸上红晕如织霞,然后嗖的一下如闪电般消失在眼前。 仲瑾钰手空落落停滞在半空:“……” 这是逃跑了? 她做了什么,不是很正常的问话吗? 仲瑾钰默默端起桌面上的茶喝了口,沉吟片刻,决定暂时不去管龙渊了,反正他也出不了事,她还是想想荆安歌吧。 荆安歌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重阳宴会一事对他们双方都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荆安歌恐怕还会有动作。 时间悄悄流逝,很快来到晚上。 夜晚半月高悬,繁星如点,细碎缀空。 仲瑾钰有些意外,龙渊居然没回来,不过这样也好,龙渊对她的依恋程度减轻,以后就让他去偏殿睡,或者等六扇门收拾好了直接住在六扇门。 没想到她刚闭上眼不久,就感受到龙渊出现在屋外。 龙渊默默出现在房间里,面色如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主人,我想和你一起睡。” 仲瑾钰眼都没睁:“出去,去偏 殿或者随便选间屋子睡。” 龙渊弯腰看着床上的仲瑾钰,头发垂落几丝。 仲瑾钰感到有些痒,挥手轻轻用灵力把龙渊推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你已经长大了,自己睡。” 门咔嚓一声关上。 她感到龙渊在外面站了片刻,转身离去,心中欣慰不已。 结果欣慰没多久就感受到龙渊又回来了,出现在屋子里,带着一身菊花酒香。 默不作声就要往床上爬。 仲瑾钰:“……” 无奈睁开眼,还未说话就听见龙渊道:“主人,我醉了。” “……所以?” “我抱着主人睡。” 这是觉得醉了,她就能同意了? 仲瑾钰闭下眼睁开:“出去。” “主人……”龙渊抱着仲瑾钰的手不放。 仲瑾钰忽然轻笑一声,手摸着龙渊的脸,笑得很温柔道:“或者你让那位本尊出来见我,就可以抱着我睡,好不好?” 龙渊怔怔点头:“好。” [出去。] [本尊不!] [见一面。] [……本尊不。] [主人见你,为什么不?] [……没有人能做本尊主人。] 仲瑾钰垂眸,确定了。 龙渊或者龙渊体内有两个意识体,能互相交流,对彼此有一定认同感,一个近日刚刚苏醒,没有敌意,不是夺舍。 本尊,她在原本的世界倒也能称得上是一位“剑尊”,这位本尊难道是她的世界来客? 可是又有谁是龙渊知道,而她不知道的。 仲瑾钰看龙渊的表情,就知道那个本尊不肯出来见她,重新躺回床上,再次把龙渊推出去。 门咔嚓一声关上。 “……” [都是你的错。] [……哼,我的错不是你的错?] [你的错。] [本尊没错!哼也不是没……] 龙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妖异,他抬头望天,眼中金光闪烁。 下一刻,晴空惊雷,月亮隐去,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忽至。 哗啦哗啦—— 仲瑾钰有些奇怪地睁开眼,她看天象近日应该都是晴天,怎么突然下起雨? “主人下雨了,我能进来躲雨吗?” 第66章 陛下的寝宫被雷劈了 一间客栈普通上房。 任灯被突然响起的雷声惊醒,揉下眼下意识朝师傅床铺看一眼,发现上面空无一人,疑惑地四处看去。 就看到师傅站在窗户面前,窗户大开着,雨水扫进屋里地面上已形成一小洼积水,师傅的衣袍也被淋湿。 “啊,下雨了!师傅你站在窗户前干什么,你身体虚弱感染了风寒怎么办?”任灯说着一边急忙走上前来把窗户关上。 卜言轻咳一声向旁边侧身后退一步,给任灯让开路,看着窗户被关上,俊逸的脸上突现一抹潮红又咳了一声,低声道:“星辰不见了。” 任灯用力关上窗户,闻言,不假思索道:“下雨了,当然看不见星星了!” 说着忽然一顿,抬头看看窗外,清秀的脸上出现几抹纠结,动了几下手指更纠结了,疑惑地问道: “师傅,我之前算的是晴天可以是我学艺不精,可如今下雨了,为什么我算出来还是晴天?” 任灯有点沮丧,他是不是根本不适合这一行,学了这么久,连阴晴都能看错…… “勿慌。” 卜言转身,衣摆飘动透着一股出尘飘逸,他来到桌子旁坐下,拿出火折子把油灯点燃。 微黄的烛光映得卜言的脸庞红润些许。 任灯着这才注意到他刚才没有点灯,雷光阵阵照的屋里明亮如昼竟下意识忽略了。 卜言熄灭火折子,感受着烛火的温度,想起之前见过的女子和……男子,心底泛起些微涟漪复又恢复平静无波,轻咳一声,低声道: “这场雨本不该来。” …… 皇宫。 仲瑾钰听着外面龙渊的声音微不可查顿了顿,这场雨来的倒是巧,巧到让人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个巧合。 她从床上坐起来,乌发未绾随意披散,动了动眉,笑着道:“龙渊,可记得长生殿有多少间房屋?要躲雨,屋子多得是,随便选一间。” “……这些屋里没有主人。”龙渊声音低低道。 外面雷声轰轰,龙渊的声音缓缓传进耳边,仲瑾钰听着不禁有些心软,但是一想到这雨很有可能就是龙渊弄出来的,又硬下心来。 龙渊对她过 于依恋了,既已化形成人,就不仅仅是一柄受人使用的神剑,她背后的影子。 她和龙渊之间本就密不可分,她是龙渊主人,但龙渊不能是她的附属。 仲瑾钰轻声道:“我就在你旁边,不是吗?乖。” 龙渊身影顿了顿,垂下头,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宛如月光绸缎般的白发都黯淡起来。 [没用……] [哼!不就是屋子多……] 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银白色闪电在夜空中仿佛巨龙一样游走,噼里啪啦电光闪烁,忽的霍嚓一下落下。 轰隆轰隆—— 宫女太监早已被雷声惊醒,此刻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道闪电对着长生殿如利剑般劈下。 下一刻,长生殿殿顶塌陷一块儿,肉眼可见冒起浓烟,有红色火光滋滋燃起,又瞬间被大雨扑灭。 宫人:“……” 又一道闪电劈头盖脸劈下。 宫人们瞬间从呆滞状态回神,惊慌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的寝宫被雷劈了!快来救火不——救陛下!陛下还在里面啊!!!” “快来人!快来人啊!” “救陛下啊!!” 曹顺今天刚凭着义父的关系成为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就面临这么大场面,心里慌的不行,尤其一想到万一皇帝被雷给劈…… 呸呸呸,他连忙打了自己两下脸,连忙把这个念头甩掉,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心急如焚喊道: “暗卫侍卫御林军呢,快来救陛下!谁轻功好的赶快去把陛下救出来!” 仲·急需被救的陛下·瑾钰:“……” “主人,其他房屋都漏了。”语气暗含期待。 仲瑾钰:“……” 真巧,真是巧啊! 她听着别的屋子里瓦砾碎石掉地声,滋滋滋冒烟声,哗哗哗进雨声,恍惚间想起她曾经好像说过龙渊比白仓乖多了,喝醉了不哭不闹不拆家…… 如今看来这哪是拆家,这简直是要把宫殿给拆了! 仲瑾钰面无表情瞬间移动到门口,刷地一下把门打开,正对上龙渊期待的目光。 见到仲瑾钰出来龙渊立刻抱了仲瑾钰满怀,头放在仲瑾钰颈肩蹭了蹭:“主人~” 语气中有点小开心 。 仲瑾钰面无表情地把这颗毛茸茸的狗头挪开,冷笑道:“你做的?” 她是个文明的人,绝对不会在怀疑的时候就打人。 龙渊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主人好像在生气,摇头:“……不是我。” “哦?”仲瑾钰扬了扬眉,玩味道:“不是你……是本尊?” 龙渊顿了顿,视线往下移,不与仲瑾钰对视。 [喂,你做的!] [你做的。] [你做的!] [你做……] 龙渊忽然看到主人竟然没有穿鞋,是赤脚走出来的,连忙把主人打横抱起。 “主人,地上脏。” 他看着仲瑾钰的脚,细嫩白净修长,踝线条明显,白皙优美,腕纤细一手盈盈可握。一滴水珠滑下,透着易碎脆弱的色气。 看着看着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主人不应该踩在地上,应该踩…… [无耻!!!] [我没有。] [你有!] [……你不想?] [……当然!] 仲瑾钰被抱起来也没什么反应,看着龙渊低下头后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抬着他下巴面向自己:“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龙渊目光躲闪,耳尖透红:“……没有。” 仲瑾钰轻呵一声:“没有怎么不敢看我?刚才在心里说什么了也说给我听听,嗯?” 龙渊莫名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主人下雨了,我们进屋吧。” 还想进屋?仲瑾钰眼睛一眯,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逐渐接近的杂乱脚步声。 曹顺冒着雨势冲进来,就见一个白色人影抱着黄色人影,心中一定。 宫里这种正宗的黄色只有陛下,那头白头发肯定是国师,国师把陛下救出来了! “陛下,奴才救驾来迟了!” 仲瑾钰扫他一眼:“没事,起来吧。” 曹顺依言起来,离近了见到国师横抱着陛下有点过于亲密,但也没多想,以为是心急救陛下的缘故,不由得对国师夸赞道: “国师对陛下真是忠心耿耿啊!这么大的雷雨,奴才卯足了劲儿赶过来也没国师快,国师真乃陛下之忠臣!” 仲瑾钰:“……” 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快? 第67章 惹主人生气了 “行了,闭嘴。” 曹顺连忙闭嘴,同时心里有些疑惑,国师救了陛下,他这么夸按理来说没错呀,怎么陛下听着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一低头看见自己带过来的雨伞连忙打开,举着伞小声道:“陛下雨势大,我给您和国师打伞去临近宫殿……”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曹顺看着国师身上用内力形成的防护膜,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一丝雨气,再看看自己湿漉漉的像个落汤鸡,不由得沉默了。 还有点心酸,怪不得国师第一个来救陛下呢,武功高强真是了不起。 至于陛下更不用说了,他除了一开始看到了陛下,如今被国师裹得严严实实,连个黄色衣角都看不到。 得,奴才自己打着吧。 “陛下您……” 这时其他宫女太监侍卫也乌泱泱一起赶到。 “陛下,您没事吧!” “陛下是否要传太医?” “陛下长生殿被雷劈了,您是否要换个宫殿?” “陛下鸿福齐天……” 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着雨声雷声传入耳中着实吵闹,仲瑾钰扒开龙渊衣袖露出头来,皱眉呵斥:“闭嘴!” 众人瞬间一静。 龙渊看着主人只在他怀里露出头板着脸说话,一股奇异的感觉荡在心里,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一些。 [主人真可爱。] [哼……勉勉强强。] 仲瑾钰忽的抬头,狐疑的盯着龙渊:“你在说我坏话?” 龙渊看着主人眼里自己的身影,莫名想伸手碰一碰主人眼尾,顿了顿,低声郑重道:“我永远不会说主人坏话。” 仲瑾钰刚感动了一瞬,就想起下着的瓢泼大雨和那呜呜冒烟的殿顶,手按着龙渊胸膛直接从他身上跳下来。 轻飘飘落地。 龙渊心里有些遗憾主人的离去,看到主人赤脚站在地上,连忙挡住身后那些宫人的视线,并低声道: “主人地上脏,踩我。” “……”仲瑾钰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转头对着赶过来的宫人道:“朕无事,你们回去。” “可是……”曹顺抬头看了眼还在冒烟的房顶,再次小心提议道:“陛下长生殿现在可能有些危险,您要不要去旁边宫殿暂且歇一晚?” 仲瑾钰似笑非笑又瞧了龙渊一眼: “没事,朕相信长生殿不会再遭雷劈了,你说对吗,国师?” “……主人说得对。” 曹顺见陛下主意已定,只能领着宫人们离去。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赶来的曹公公,曹公公因为为长公主祭祀一事,随着长公主的灵柩去了攒宫,攒宫距离长生殿有段距离,他是听到动静往这边赶来的。 “陛下怎么样?” 曹顺连忙向曹公公重复一遍陛下的话,曹公公听后松了口气:“既然陛下说了,咱就走吧,无事不要去打扰陛下。” 随着众人离去,大雨中只余仲瑾钰和龙渊二人。 龙渊还在盯着仲瑾钰的脚,眼神有些纠结,仲瑾钰冷笑一声,朝龙渊伸出手。 龙渊迟疑片刻把手附上去,却被仲瑾钰拍掉,有些小委屈:“主人……” “叫我做什么?”仲瑾钰把食指立到龙渊面前,手指上淡淡散发着浅白色光晕,笑着问道:“这是什么?” “灵力。” “那你身上是什么?” “……灵力。”龙渊顿了下,突然反应过来,有灵力隔绝着身上根本没湿,更不用说上主人屋里躲雨了。 “……”他忘了撤掉了。 一开始他是撤去灵力的,但抱起主人的瞬间下意识把身上弄干了,并套上一层隔绝膜。 仲瑾钰见龙渊表情就知道他反应过来了,直接道:“把雨停掉。” “不行。”龙渊说道,见主人表情一变,连忙继续道:“现在只能让雨变大,无法变小。” “为什么?” 龙渊:“……暂时控制不了,明天就停了。” 仲瑾钰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转身回屋,见龙渊想进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自己去找个地方睡,淋着也可以,如果闪电再次劈到宫殿,你就去和白仓一起在笼子里睡!” “主人。” 龙渊又喊了几声,始终没得到回应,他能感受到屋内主人的呼吸声,明显没睡,但主人就是不想搭理他。 顿时有些沮丧。 [你惹主人生气了。] [哈?是你!] [是你。] [是你蠢!还怪本尊!] [是你。你要做什么……不能闯,主人生气了。] 龙渊抬头露出一双璀璨金眸,往日冷淡无表情的脸上竟勾勒出一抹妖气的笑 。他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踌躇片刻,突然甩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你去哪?] [本尊去看看睡觉的笼子不行吗!] [白仓是主人的宠物,不能杀。] [本尊没说要杀它……一个畜生也配。] 贾宫,原名华环宫,自容婉儿入住后更名。 龙渊悄无声息,没惊到任何人来到笼子身边,看着里面呼呼大睡的老虎,嫌弃的溢于言表: “丑死了。” 龙渊视线扫视笼子一圈儿,拿下一根玄铁条,看着上面参差不齐虎啃的牙印,冷笑一声,径直掰下一根玄铁条,一根又一根直到全部断裂。 笼子上方的圆形顶部失去支撑,咣当一下砸到白仓身上。 白仓嗷的一声被砸醒,一脸懵逼。 “醒了?” 白仓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龙渊手里拿着几十根玄铁条缓慢朝自己走过来,顿时惊恐地腿夹尾巴后退。 主人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虎! 龙渊眉头微微一皱:“别喊了,你的声音传不出去。” 白仓更加害怕了,难道它的虎命就要丧命于此了吗! “呜呜~”我以后不和你抢主人了,行了吧~ “就凭你,呵。” 龙渊紧张得闭上眼就感觉到这个两脚兽往自己嘴里横塞了一根玄铁条,上下一合,顿时感觉牙有点痛。 ? 不是要杀它? 这是要给它磨牙?两脚兽什么怪行为,不过不杀它就行,磨着还挺舒服,嘿嘿嘿。 有点像小时候吃过的老牛后腿肉,有劲儿,就是有点没滋味。 很快白仓将所有的玄铁条咬了一遍。 龙渊将白仓丢在一边,用灵力将笼子重新组合起来,把白仓关进去,招出水清洗手顺便把笼子洗了一遍。 站在笼子面前,轻轻一推,笼子噼里啪啦倒地。 白仓懵逼地被玄铁条砸了一身,看着散落在地的玄铁条又抬头看看龙渊,疑惑几乎要冒出头顶。 “笼子,没了,你咬的。” 白仓看看玄铁条上的牙印,忽然瞪大虎眼,这个两脚兽陷害虎! 主人,不是虎干的! 龙渊转身准备回长生殿,竟想用笼子关本尊,哼! 忽然从宫内传来一声尖叫,龙渊停下脚步转头。 [容婉儿,主人有用,暂时不能杀。] 第68章 黑色好看还是金色好看 轰隆轰隆—— 容婉儿一个哆嗦被雷声惊醒,困倦的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外面电闪雷鸣,映得屋子里亮如白昼。 有些害怕的缩着脖子盖住脑袋,小声嘟囔道:“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怎么九月也这样……睡觉睡觉。” 可就在她被子即将盖住头的那一刻,眼睛余光突然看到窗帘上似乎有东西在动? 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扒着被子转头看去。 窗帘上有两个东西,左边那个动的十分剧烈,右边那个伸出“爪子”?拿一个细条对着左边捅进去一根接一根,左边的挣扎片刻突然不动了。 不动了……不会死了吧? 容婉儿屏息就见左边那个彻底消失看不见,右边爪子有液体滴落,一滴一滴,发生的这一切都没有声音,宛如一场无声惊悚的默剧。 又一个惊雷打响,容婉儿忍不住一哆嗦跟着叫出来。 “啊!” 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叫出来瞬间捂嘴屏息,秀珠在外屋守夜听到容婉儿的声音,连忙过来关切道:“娘娘……” 容婉儿连忙挥着手乱动几下,单手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说话。 突然一声声诡异的声音飘忽出现凭空回响在屋内:“boop——boop——boop——” 诡异的像一个神经病深更半夜发神经闷声哼笑,越笑声越大,越笑越渗人,在雷声轰鸣闪电时落的雨夜,更添阴森怪诞,令人毛骨悚然。 “鬼啊!!!” 容婉儿白了脸,忍不住叫出来,刷地用被子蒙住头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嘴里喃喃念道: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秀珠脸色也是一白,但很快反应过来:“娘娘不要怕,这是……” 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没了声音。 容婉儿:“!” 一股刺骨的寒冷瞬间从四肢百骸流至全身,秀珠、秀珠不会死了吧…… 呜呜呜皇宫果然死人多就容易遇见鬼了,荆安歌你在哪……她想回家,她想回家… …呜呜呜 仲瑾钰:“……” 她听着屋里面容婉儿呜呜的哭声、诡异的笑声,扫过地上七零八碎的笼子和垂头丧气的白仓,看着龙渊的背影,心里一阵无言。 龙渊今年到底几岁?白仓和容婉儿加起来连他零头都比不上,怎么如此……富有童心。 白仓十分沮丧地趴在地上,这个两脚兽心眼儿多,它一个单纯的虎根本玩不过他,主人不会冤枉虎吧,呜呜虎好想哭。 主人……嗯?主人! 白仓瞬间从地上爬起来,疯狂摇尾巴。 龙渊心情愉悦的听着里面的哭声,不能杀吓吓总行吧,他可是记得这个女人之前骂过……哼。 多么弱小的生物,区区一只鸟就吓破了胆,也配在……面前上蹿下跳。 真是碍眼。 若是杀了……眼睛余光突然看到白仓的动作,不耐道:“没用的不会——” 话没说完,身体忽然一僵。 “不会什么?”仲瑾钰悠悠出声,向前一踏步瞬间来到龙渊面前,盯着眼前这双金色瞳孔,慢慢挽起一缕白发缠绕在手上抓住,继续道:“不会,被我听见?” 龙渊眼中金黑交错,熠熠不定。 白仓溜到仲瑾钰背后小声呜呜告状,仲瑾钰安抚的拍了拍它脑袋。 看着面前这双不断变换的眼睛,似乎可以看到眼前人内心的纠结,仲瑾钰轻笑一声,随着仲瑾钰笑落,隔音结界突然破碎。 她伸手似乎被蛊惑般要去碰那双眼睛,黑的幽深,金的璀璨,不由得感叹道:“真好看。” 又似好奇地问:“龙渊,你说黑色好看还是金色好看?” 龙渊立在原地不动,眼中变幻不止,突然定格在金色,他笑一声自带几分桀骜傲气,一把抓住仲瑾钰的手:“当然是金色!” 仲瑾钰挑眉,哎呀胆子大了嘛。 忽地就看见金色消失变成黑色,她的手再次被握紧,“主人,黑色好看。” “不,金色!” “黑色。” “金色!” “黑色。” 仲瑾钰:“……” 她看着龙渊变来变去,突然陷入 沉默,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龙渊这两个意识体也这么吵? 容婉儿哭着哭着就听见外面传来的说话声,一开始有点害怕,但仔细听,听出声音来了,是皇帝和国师。 皇帝和国师武功高强,肯定不怕鬼吧,对了,皇帝是九五之尊,妖邪不近身! 听着还回荡在耳边的笑声,她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看到秀珠倒在一旁胸前有起伏,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咬牙绷着脸快速从床上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陛下救命啊!!!宫里有鬼啊!!” 龙渊自吵自语戛然而止,他转头看着跑过来的容婉儿眼里冒杀气。 容婉儿浑身一冷,冷不丁对上一双金色瞳孔吓的尖叫一声,差点腿一软坐到地上。 “滚!” 仲瑾钰拍了龙渊头一下让他安静,龙渊瞪着仲瑾钰半晌不说话,突然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容婉儿揉了揉眼,她竟然看到国师眼睛是金色还瞪了皇帝一眼,假的吧,国师在皇帝面前那么听话怎么可能瞪皇帝? 金色……也大概是外面电闪雷鸣她看错了。 不过国师今天好像很暴躁啊,谁惹他了? 仲瑾钰扫了眼容婉儿煞白的小脸:“爱妃何事如此慌张?” 容婉儿瞬间回神,连忙离仲瑾钰更近一点,看到这神身明黄安心不已,小声道: “陛下,臣妾宫里好像……有鬼!臣妾亲眼看到两个鬼打架一个消失了,一个跑到臣妾的屋里哼哼哼哼的笑!好渗人!!” 仲瑾钰眼神微妙的看了容婉儿一眼,戳了戳龙渊的腰:“让那只鸟出来。” “啊?”容婉儿摸不着头脑,“什么鸟?” 这时,宫女太监听到容婉儿的叫声赶过来,见到贾妃娘娘和陛下均穿着单衣与国师站在一起,不由地面面相觑。 “没你们的事,退下。” 太监宫女相互看了几眼恭敬躬身退下,退出之后眼神隐晦地交流几下。 陛下深夜冒雨来到娘娘宫里还穿着单衣,莫不是要娘娘侍寝?侍寝的话带着国师是怎么一回事…… 第69章 大雨又倾盆而至 “……” 容婉儿木着脸看着停在国师手心一动不动的鸟。 黑身赤翅,蓝脖红眼。 “就是它叫得那么诡异?!” 容婉儿有些崩溃,她看鬼片都没这么刺激害怕,结果,竟然是这么一只小鸟叫的!巴掌大小的鸟嗓门怎么那么大! 仲瑾钰颔首,笑着扒拉一下鸟的翅膀:“来,给爱妃叫一声听听。” 小鸟僵着身子,感受到身后如深渊巨兽般的恐怖气息一动不敢动,直到龙渊说了一句“叫”,立马叫了起来。 “boop——boop—--boop—” 越叫越急促,越叫越慌乱,肉眼可以看到整个鸟身紧张起来。 容婉儿:“……” 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那神经病的笑声真是鸟叫出来的,看鸟这害怕的样子,它不会是躲避国师慌乱间飞到她宫里来的吧? 仲瑾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小鸟的头:“好了,可以停下了。爱妃,这是杜鹃的一种,名叫褐翅鸦鹃,名字不错声音也很有趣,是不是?” 容婉儿勉强笑了笑:“陛下说得对。可是那两个鬼影是怎么回事?” 仲瑾钰淡定道:“爱妃可听过杯弓蛇影,这不过是外面树木在闪电照亮的瞬间在窗户上的投影,是你心中有鬼才把这看作了鬼。” 容婉儿:“……我心中有鬼?” 仲瑾钰颔首:“自然。” 自龙渊离开后,她在床上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起来去看看龙渊,来到贾宫时,正瞧见龙渊把鸟丢进去,之前龙渊做了什么没看见,但看到笼子残骸和白仓,大概猜到容婉儿说的两个鬼影就是龙渊和白仓。 而这就没必要让容婉儿知道了。 容婉儿有些狐疑的往外面瞅了瞅树木,又回头看看仲瑾钰和龙渊,忽然道:“陛下,你和国师怎么会出现在我这儿?” “朕怕爱妃被雷声吓到,特意前来看一看。” “真的吗?”皇帝有这么好心? 仲瑾钰本想直接应下,但看了眼龙渊忽然改口:“假的。朕来是想问爱妃一件事。” 容婉儿嘴角一抽,这么坦诚,不是都说皇帝金口玉言不能随便改口吗?怎么她遇到的这个如此随意。 “陛下请讲。” “朕想知道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性格大变,就好像突然变 了一个人?” 龙渊身体微僵。 容婉儿脸上的表情咔咔裂了,变得苍白起来。 哦滴神呐,皇帝为什么要问她!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她难道要被当成孤魂野鬼架到火架上烧死了?! “陛下……为什么问臣妾这个?” 仲瑾钰看了容婉儿半晌,只把她看得心惊肉跳,才慢悠悠道:“当然是朕觉得爱妃充满想象力,奇思妙想甚多,能作出合理假设。爱妃来,说出你的想法。” 容婉儿:“……” 她有什么想法!穿越?重生?夺舍?这些是能说的吗!! 容婉儿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吞吞吐吐的道:“那个……失恋了,亲人死了,朋友死了,病了……被骗了,媳妇儿跟人跑了,走火入魔了!天下无敌了!活着没意思了!被退婚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越说语速越快,语气越激昂,渐渐兴奋起来。 对啊,明明还有这么多情况,她变化不大很合理! “停!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越说越离谱,仲瑾钰原本以为以容婉儿的来历能说出点有用的,现在看来她果然不该来问容婉儿。 “朕和国师先走了,爱妃去睡吧,白仓暂且留在你这一晚上,明天它自己会走。” 说罢,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诶诶?”容婉儿有些懵,她都想好如果皇帝问她身上的异常怎么回事该如何回答得了,这就走了? 白仓兴奋的甩甩尾巴,吼吼,主人没有相信那个两角兽,还免去了自己的惩罚,明天就能自由了。 亢奋的转来转去,时不时用爪子扒拉玄铁条玩,一不小心转身尾巴甩到容婉儿身上。 白仓不痛不痒,容婉儿躲避后退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吓了白仓一跳,转头见容婉儿跌在地上揉腿,眼里含有泪花。 “!” 白仓如临大敌后退,可恶的两脚兽,除了主人没一个好东西,这莫不是想要讹虎! “吼!”休想讹虎! 容婉儿:“……吼什么吼。” 嘶,好疼啊,她刚才光顾着害怕忘了自己脚崴了,现在安静下来那疼痛是一寸一寸往上冒。还有只老虎在吼她呜呜呜她好惨! “来人呐!扶本宫回屋!” 仲瑾钰和龙渊二人行走在雨幕里。 仲瑾钰饶有兴 趣地逗着手上的鸟,看它依恋的蹭着自己手指,不由得轻轻一笑。 颜值还可以。 逗着逗着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鸟就僵在手上一动不动。 她目光往旁边一撇:“干什么?” “一只鸟有什么好逗的,丑死了!” 仲瑾钰伸手替鸟挡住龙渊的目光轻轻抚摸,一边不紧不慢道:“它比某人乖多了。” 旁边沉默片刻,突然一只手抓了上来:“主人,龙渊乖。” 仲瑾钰敷衍的点点头:“嗯,你乖。那乖乖的龙渊自己找个地方睡,朕要回宫了。” 门咔嚓一声关上,龙渊停在门外垂头。 [主人生气了。] [……] 翌日,天气放晴,天空蔚蓝如海,白云似雪点缀。 仲瑾钰端坐在案牍面前,单手撑着下巴,闲闲的听着暗一汇报。 不出所料,她寝宫被雷劈的消息已在京城传播开来,朝臣百姓皆有议论,怀疑她这皇帝是不是触怒了上苍,雷劈就是对她的惩罚。 仲高祖打天下时,曾有一个传言说,仲高祖是天选之子,受上苍天命派遣凡间管理世人。 仲瑾钰看来,这更有可能是仲高祖打着君权神授的名头利用百姓对上苍的信仰和崇拜治理天下。 但不管真假,从那时开始仲国对天命之说更加信服,所以她明天上朝很可能面对朝臣质疑,还有荆安歌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要破局也很简单,仲瑾钰垂眸笑了笑,挥手让暗一退下。 天雷是劈了她的寝宫,但她在寝宫里毫发无损,寝宫内只有她那一间房屋没有被劈,这证明什么? 证明天雷都自动躲着她,她就是上天垂青之人,经过天雷洗礼认证,她就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要不然在声势如此浩大的天雷下她怎么会毫发无损? 嗯,反正就是像仲高祖一样瞎扯名头,这个世界的天道又不会跳出来反驳她。 仲瑾钰轻微侧了侧头感受到龙渊跟着暗一一起离开了,挑了挑眉,这是知道闯祸了,不敢来见她? 长点记性倒也好,仲瑾钰闭上眼,轻轻敲着椅背闭目养神。 倏而,雷声轰隆闷响,震得人心慌,大雨又倾盆而至。 仲瑾钰:“……” 刷地睁眼,目光远眺似穿过城楼到达皇宫外雷声最密集处。 第70章 你竟然为了他凶我 荆王府就在距离皇宫不远处。 不同于皇宫金翠琉璃瓦封顶,荆王府房顶上多用的黑色琉璃瓦,王府前蹲坐着两座鎏黑色石狮,整体透着一种庄严肃穆。 内里也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这场大雨来得真是巧,真是妙啊!” 书房内荆安歌与李新霁坐在一张黑色沉木桌面前相对而坐,桌面上摆着一些清淡茶点,两杯清茶。 “王爷说的是。”李新霁淡笑道。 荆安歌肆意笑了几声,突然收敛笑意:“只是可惜,雷打的没什么用处。” 语气里有些微遗憾,但并不浓重,下雨打雷劈到仲瑾钰的寝宫已是意外之喜,他知道以仲瑾钰大宗师的境界想躲避雷,绝非难事。 李新霁咳嗽两声,饮茶压下嗓子间的痒意,“皇上寝宫被雷劈之事已传遍京城,众人反应不一,皇上恐怕已有听闻。” 荆安歌淡淡点头,声音里有几分讽意:“若他不知道,这皇帝当的就真是废物了。” 一个废物怎么配做皇帝,怎么配做他的对手,他知皇帝明日有准备,皇帝也知他有准备,就看谁更胜一筹。 若是能逼得皇帝下罪己诏…… 思绪未完,忽然又听见李新霁咳了几声,荆安歌顿了下,脸色有些凝重:“子卿伤势可好?之前是本王鲁莽了,本王没想到这个国师……如此不简单。” 跟条疯狗一样护主,竟在宴会上就对他出手。 李新霁止住咳意,脸色有些苍白,闻言摇了摇头:“无碍,非王爷的错,子卿估算失策。” 轰隆——! 荆安歌眼神疑惑的看向窗外,有些惊讶的发现天色暗淡下来,树木折腰猛烈摇晃,眉头微蹙:“这是要下雨了?” 半个时辰前雨势刚刚停止。 李新霁目光一凝,昨夜的那场雨来得也是如此突然,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王爷……” 荆安歌倏的抬头看向屋顶,一把抓住李新霁朝屋外闪去,下一刻电光如柱笔直而下,瞬间轰塌了整个书房,尘烟弥 漫。 荆安歌转身,脸色铁青的见证了这一幕,心中惊疑不定。 刚刚还在笑话皇帝寝宫被雷劈了,现在就轮到他的王府了? 突然,一股危机莫名笼罩全身,来不及多想,他顺着直觉用内力推开李新霁,地面一蹬快速后退。 轰——滋啦——原地瞬间出现一个冒着黑烟的石坑,平整的大理石被电的焦黑崩碎四周。 荆安歌盯着地上的黑坑愣了一瞬,这雷……莫不是针对他?就只这一瞬,轰隆一声瞬间头皮发麻,浑身不由自主颤栗。 他被劈了。 “王爷!” 李新霁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激动的咳嗽两声,看到天边电弧闪烁,目光紧缩厉呵道:“快躲!” 荆安歌华贵的衣袍被电的变黑发焦冒烟,头发蓬松,金质束发冠当当掉地,他脸色发黑抬头眼前突然白光放大——轰! 轰隆轰隆——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府外临近地方众人的目光,避着瓢泼大雨,隔着雨幕顺着声响方向看去。 目瞪口呆看着闪电几乎一道接一道毫无规律地地荆王府内游走,就好像有人在和闪电捉迷藏一般。 府内的人惊悚地发现这闪电就是追着他们王爷劈的,这这这……难道是天罚?! 荆安歌再好的修养,在被雷追着劈后也禁不住咬牙切齿挤出一个“艹”字。 这雷果然是针对他! 眼里不禁发狠,他是无法奈何天雷,但不信这诡异的雷能一直劈下去!看谁能耗得过谁! 就在这时,李新霁虚弱却清晰的声音急切传来:“王爷不要兜圈子往外跑!” 荆安歌微怔差点又被雷劈上,心里瞬间明白了李新霁的意思。 这场雷雨有范围! 荆王府外二十余步距离的一棵大树下,龙渊半倚在树身上姿态颇为悠闲,手边隐隐有电光闪过,听到里面的声音,冷哼一声。 想跑没那么容易! 正要起身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到耳边,“国师停手吧。” 倏的转头,瞬间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出来 !” 卜言从街角缓步走出,任灯在一旁为他打着伞,雨势猛烈,衣袍浸湿,脆弱的油纸伞却纹丝不动。 他低声,声音颤潺纯净平淡道:“停手吧,国师。这场雨不该来。” 龙渊眼神冰冷不耐,呲笑一声:“滚!哪来的臭道士,本尊的事用你管!” “遮掩天机,于世无益。”卜言语气依然很平淡。 “呵,于世无益,本尊杀了谁?” 龙渊反问一句,察觉到荆安歌就要跑出他的范围,准备不再搭理这个多管闲事的起身去追,就突然发现雨势变小了,乌云渐退。 目光微凝,停下脚步,盯着不远处的卜言。 卜言朝他点头,淡然道:“国师停手吧。” 龙渊盯了他片刻,忽地冷笑:“多管闲事,想死本尊成全你!” 还没有人敢与他在这方面斗,想拦也得看那破烂身体能否承受得住反噬! 龙渊面无表情看着卜言,卜言淡然回视。 容婉儿趴在寝宫窗边,试探的伸出手,一会儿有雨落到手上,一会儿有阳光照在手上,一会儿雨,一会儿光:“……” 这老天爷是不是抽风了? 脑海里莫名回荡起两个成语: 水漫金山!拨云见日!水漫金山!拨云见日!水漫金山!拨云见日! 乌云渐渐密布,雨势重新变大。 卜言噗地吐出一口血,任灯惊叫:“师傅!” 龙渊唇角上扬,他赢了,哼! “龙渊。” 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龙渊身体微僵,嚣张气焰瞬时降了下来。 仲瑾钰出现在两人中间,她左右看了对峙的双方几眼。 卜言对上她的目光眼里有丝情绪迅速隐退,后退一步垂眸低声道:“陛下。” 任灯也跟着向仲瑾钰行礼。 仲瑾钰轻轻颔首,也不意外这二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转身面对龙渊道:“停手!” 龙渊怔了下,紧接着不可置信地瞪着仲瑾钰,凶巴巴的说:“你竟然为了他凶我?!” 语尾还带着点小委屈。 仲瑾钰:“……” 她凶??? 第71章 蓬松的头发 仲瑾钰实在搞不懂龙渊究竟在想什么,她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龙渊从哪里听出来她为了别人凶他? 稍微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我没有凶你。” “你有!”龙渊上前一步,瞬间跨到仲瑾钰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她:“本尊是在为你出气,这个家伙阻拦,为什么要让本尊停手!” 卜言闻言微微侧头,眼上的白色绸缎随着动作飘荡,别有几分飘逸,他用手帕仔细擦干净嘴边的血迹,语气平淡道: “陛下,我并非有意阻拦,国师这样做会遮蔽天机,扰乱星象,他不应插手。” 仲瑾钰转身看向卜言,目光平和地在他身上打量一番,笑着问道:“请问阁下名讳?” 感受到仲瑾钰的目光卜言身体微不可察轻颤,平淡道:“在下卜言。” 仲瑾钰在嘴里念了两遍,忽然问道:“卜算的卜,无言的言?” 卜言顿了下,从话中发现仲瑾钰对他已生猜测:“是。” “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对你寄予厚爱。”仲瑾钰笑了笑,颇有些感慨道。 能窥天机改天象,卜言的身份可想而知,这双眼睛想必是看了太多而盲的。卜言是不言,起这个名字大概意在要他不要过多窥伺泄露天机,爱惜自己的生命。 卜言不语。 龙渊有些不满仲瑾钰被卜言吸引去目光,又闪到她面前:“你还没有回答本尊的话!” 仲瑾钰揪了下龙渊的脸:“当然是因为他已经收手了,龙渊乖听话。” 龙渊受惊的后退一步,凤眸微微睁大,显得有些圆溜,下意识捂脸很快放下手,撇过头去,冷哼一声:“本尊才不是那个家伙,被你一两句就能哄过去!” 仲瑾钰还是第一次在龙渊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表情,不由得稀奇地多瞅了几眼,颇感兴趣的背着手绕到他面前,冷不丁又是一揪! 龙渊:“!” 登的一下后退,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好像怕了仲瑾钰似的,又转过头来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干什么!” 耳尖却微微发红。 仲瑾钰:“……” 为 什么有种调戏人的感觉? 不过这反应还真有意思,仲瑾钰轻轻一笑,饶有兴趣问道:“哦,那需要我哄几句才乖?” 龙渊瞪着仲瑾钰竟一时无言,半晌才道:“本尊本尊不是哄就能——主人龙渊乖。” 突然唰的一下跑回仲瑾钰身边,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蹭了蹭。 [你!——无耻!] [嗯。] [……你!] “主人不生龙渊的气了吗?”龙渊看着仲瑾钰十分期待地问。 仲瑾钰看着眼前这双澄澈的黑眸,挑了挑眉,这是换回来了?其实不看眼睛她也能分出来,实在是两个性格差别太大。 笑着淡淡应一声。 她本来就没有生龙渊的气,只是感到有些头疼龙渊对她太过依恋,但现在……算了,还是先回宫吧。 卜言在一旁静静听着仲瑾钰和龙渊对话,轻轻侧头睁开眼。 若没有白色绸带遮挡,便能看见卜言的眼睛不是寻常盲人银色近白的瞳孔,而是浅蓝如青海,雨过天晴时的蓝天,只是毫无焦距。 然而此刻卜言视野里白茫茫的天地中突然出现一抹温暖的红色,赤红似火,灿烂的耀眼,夺目的近乎逼人。 他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却没有咳出血。 任灯有些担忧地拍着他后背,小声道:“师傅……” 仲瑾钰刚被卜言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就忽然感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顺着声音看去:“驸马。” 李新霁目光扫过在场四人,眸间思绪隐去,缓缓走到仲瑾钰面前行礼:“陛下。” “无需多礼。”仲瑾钰看了他一眼,状似好奇的问道:“驸马怎么在这里?” 李新霁捂唇咳嗽一声,缓声道:“那日王爷与国师起争斗,臣冲进去阻止受伤,王爷对此深感歉疚,特邀臣上府上来宽慰并送于臣一些珍贵药材。” 仲瑾钰淡淡颔首,她当然是不信的,荆安歌要真是如此体贴,怎么不亲自给李新霁送过去,反让一个伤者到他府上来? 不过李新霁多半并无大碍,要是真的有事荣乐早就跑到宫里去 闹了。 就在这时就听李新霁道:“陛下怎么冒雨来王爷这里?” 仲瑾钰面露担忧道:“今日突下大雨,朕在皇宫观望好像雷声密集在荆王府上,有些担忧荆王,特地赶来,对了,荆王可在府内?” 当然是假的,她是看到雷声想到龙渊赶过来的,一来就看到龙渊和卜言弄的时晴时雨,当即出声阻止。 再不阻止,任由天气诡异地变来变去,恐怕人人都能发现其中的问题。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晚了。 李新霁肯定有所察觉,不,恐怕不少人都察觉到了。 “多谢皇上关心,本王可是,不好的很!”荆安歌突然声音阴寒地冒出来。 仲瑾钰转头看去,就看到荆安歌灰头土脸,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简直看不出原本俊朗模样,尤其是头上的头发炸的像个蒲公英,不知道会不会也像蒲公英一样被风一吹就散了。 她看了半晌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只笑了一声,便止住笑意,关切地问:“荆王怎么这般模样,没事吧?” 龙渊盯着仲瑾钰也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 [主人真好看。] [哼!] 荆安歌借着雨水冲了把脸,脸色依然很黑,声音冰冷也掩饰不住其中的怒火:“皇上看本王像是没事的样子?” 皇帝在这里肯定是来看他笑话的,他被雷劈的消息肯定藏不住了,明天的一切准备都白费了! 荆安歌心情很差,说完也没等仲瑾钰说话,目光扫视突然出现的四个人,转向两个不认识的:“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此!” 卜言咳嗽了声,目光轻微掠过仲瑾钰和龙渊,摇头道:“在下为雨而来,雨将止,在下告辞,任灯我们走吧。” 任灯愣了下,连忙举着伞跟着卜言离去。 荆安歌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目光不定,竟也没出声阻止。 仲瑾钰看着荆安歌蓬松的头发,焦黄发黑的长袍,很想动手画下来给他看看如今自己的样子,但蠢蠢欲动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转而问道:“荆王明日可要去早朝?” 第72章 妖邪贾妃 第二日早朝金銮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仲瑾钰端坐在龙椅上平静扫视一圈,淡淡开口:“众卿平身。” 众臣依言起立,低垂的头,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仲瑾钰挑了挑眉,又看了眼荆安歌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无不遗憾,荆安歌怎么就真的没来上朝呢。 昨天她说完那句话后,荆安歌对着她冷笑一声转身,十分用力地关上王府大门,致使大门轰然倒塌,荆安歌却脚也没停,头也没回进了王府。 用行动表示拒绝。 仲瑾钰知道荆安歌不想上朝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让大臣见到他被雷劈的模样,但她寝宫被劈的消息能迅速的传遍京城,荆安歌在里面可出了不少力,就等着今日早朝好来为难她。 如今不过是被雷劈了几下,难道就放弃了? 但荆安歌不来,她不能不表达对他的关心,仲瑾钰叹息一声:“诸位爱卿,这几天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这几天听到的消息可不少,一件件地接连不断,着实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听陛下的意思,这是要提某件事了。 皇上有话要说,大臣当然要做个合适的捧哏。 “陛下指的是……” “前日午夜朕的寝宫遭雷电劈击,所幸朕得天护佑并无大碍,只有朕睡的那间屋完好无损,但昨天荆王府同遭雷电劈击,荆王也被劈了……” 语尾欲言又止,适时的叹一口气,面露惋惜。 表情沉重的,不了解真相的人还以为荆安歌伤势惨重,行动不便,药石无医即将西去。 大臣不少人听到昨日动静,听说甚至有人亲眼目睹荆王被雷追着劈!不免心惊肉跳,如今陛下这副样子,难道荆王已经…… 李新霁轻轻咳嗽一声,就要出列为荆安歌解释目前的身体状况,任由皇帝说下去大臣恐怕会先入为主认为王爷不行了。 还未出列就听仲瑾钰又道:“朕从没见过荆王如此狼狈模样,衣衫破烂头发膨胀,连脸也没有从前俊 美……不过诸位爱卿不用过于担心,荆王今日不早朝只是羞于见人,伤势不重,脸没毁容,洗洗能看。” 大臣:“……” 皇上的关注重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明明是荆王竟然被雷劈了这件事情过于诡异,皇上却主要在说脸。 莫名想起皇上之前“朕喜欢美人”的发言。 嘶……皇上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喜欢荆王……只是把荆王和皇上放在一起完全感受不到融洽氛围,总觉得他们会打起来,哦对了确实打起来了,之前为了贾妃娘娘皇上与荆王打过。 皇上喜欢贾妃娘娘也喜欢荆王,荆王喜欢贾妃娘娘,贾妃娘娘喜欢皇上和荆王?国师喜欢皇上……好混乱。 说起国师,国师为何未出现,不用上早朝? 李新霁收回脚步,同时也想到了国师,抬头环视一圈未发现身影,低头捂唇咳嗽一声。 仲瑾钰瞧着底下大臣面上的神情,慢悠悠继续道:“荆王不知做了何等天怒人怨之事竟惹得雷追着劈,不像朕……倒是可惜了那张脸。” 话音刚落,她再次感受到一道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怨气,不经意抬眸,正对上龙渊的眼睛。 “……” 龙渊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让他在长生殿等着自己。 仲瑾钰是准备等六扇门修整好能住人后,带着龙渊正式来上朝宣布他接任六扇门,如今六扇门破破烂烂的实在不好让龙渊住进去。 她看着龙渊挺拔的身躯小小的蹲在房梁上,莫名显得有些可怜巴巴,又有点好笑。 这时龙渊对上她的目光,静静对视片刻,突然缓慢转过身去,就像在面房顶思过,只留一个背影对着她。 流长雪发像锦玉绸缎一样飘飘悠悠荡在空中,随风拂动,色泽美丽。 ——就好像一只雪白又美腻的妖蛾子。 仲瑾钰:“……” 等等,她怎么能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 龙渊明明和那种扑棱扑棱掉粉儿的大扑棱蛾子不像! 仲瑾钰扶了扶额,决定立刻把这个 奇怪的念头抛出脑海,也暂时不去管龙渊为何出现在金銮殿房梁上,等下朝再说。 龙渊等了片刻,迟迟不见主人和自己说话,悄悄回头就见主人一脸沉思,似乎已经把自己抛在脑后。 [……] [哼,她之前想哄的明明是本尊!都怪你突然出来还眼巴巴送上去!] [胡说!主人最爱的是我。] 就在这时,一个大臣突然出列,严肃道:“陛下,您的寝宫和荆王殿下双双被雷劈之事,是否有异?这是否是上天的惩罚!” 仲瑾钰顿了下,立刻抬眼看去,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把她和荆安歌一起说,这是既不怕得罪她也不怕得罪荆安歌? 看了两眼还没从记忆里找出这是谁,就听这个人又道:“陛下!微臣以为这是上天的惩罚,是对您和荆王殿下的警示,意在警示陛下要远离妖邪!这妖邪——就是贾妃!” 仲瑾钰微凝的目光慢慢的散开,她刚才差点以为这个人要说的是龙渊,不过容婉儿……关容婉儿什么事? “陛下,您仔细想想,自贾妃进宫以来灾祸不断,先是陛下无故吐血,如今突降天雷,昨日天气阴晴瞬变的怪事见者甚多,这天雷是在警示啊,陛下!您和荆王殿下都与容婉儿关系密切,靠近她必有灾祸!” 仲瑾钰渐渐陷入沉思。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呢,还可以把雷劈之事甩给容婉儿啊! 下面大臣还在继续极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贾妃若不是妖邪,怎有魅力迷惑许多优秀男子为她倾倒!陛下您和贾妃接触时日尚短身上真龙之气庇护,安然无恙。但荆王殿下甚至与贾妃有了肌肤之亲!妖邪入体遭了雷劈!” 仲瑾钰缓缓点头,面露沉思状:“爱卿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听着皇帝似有松动已对容婉儿产生怀疑的话,大臣不由的面露喜色: “陛下,贾妃是妖邪必然是要远离的,您若喜欢女子……成熟的,也可开选秀充实后宫,贾妃是万万不能留的!” 第73章 陛下与国师玩两年 “那依爱卿之意,朕应该怎么做呢?” 仲瑾钰托着下巴,随意的拨了下冕旒,看冕旒玉竹珠晃来晃去碰撞作响,笑着问道。 她记起这位大臣的名字叫韦飞,是个普通的四品官员,不过胆子倒是很大,敢直言荆安歌与容婉儿有了肌肤之情,她对容婉儿一般,但在外人她看来对这位贾妃可是甚为宠爱。 这位大臣不知情在他眼里容婉儿就是皇帝的宠妃,就不怕她或者荆安歌降罪于他? 韦飞跪在地上,头触地面:“微臣不敢指导陛下,臣只是说出内心的想法,容婉儿此女诡异,迷惑人心,望陛下慎重考虑,千万不要被其迷惑。” “哦?” 仲瑾钰目光扫视一圈,“诸位爱卿对韦爱卿所言怎么看?赞同或者反对,尽可畅所欲言。” “臣以为,韦大人的话不无道理。” “贾妃娘娘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是妖邪?” “贾妃娘娘确实有几分怪异之处,听说从前是个温婉娴静的性子,如今却……” “李大人此言差矣,贾妃娘娘的家里事在场大臣大都知晓,娘娘在家过的可不是什么好日子,人逢大难,有所改变很正常。” “身为子女,将父母放入池塘惩罚,此为不孝!容大人那日受了大罪,大病一场至今尚未痊愈,连容夫人腹中孩儿都差点没保住,娘娘的妹妹……” “这是陛下和荆王殿下下得命令,王大人这是在质疑谁?” “停!”仲瑾钰淡淡出声制止,笑着道:“纠正一下,容爱卿之事是荆王下的命令。朕看你们争来说去也没个定论,丞相怎么看?” 白丞相有些意外皇上的点名,缓缓出列躬身道:“依臣之见,贾妃娘娘身上确有不妥,是行事作风放纵,但韦大人说娘娘是妖邪这一点,有一点疏漏是……” “是贾妃若真是妖邪,那天雷为什么不劈她,反而劈朕的寝宫和荆王呢?”仲瑾钰主动接过话茬道。 她又想了想,这事要怪到容婉儿身上 还真不容易,虽然韦飞的说法看似有几分道理,但天雷放着容婉儿这么大个“妖邪”不劈,反而劈她和荆安歌一个皇上一个王爷,怎么说都没道理。 白丞相顿了下拱手:“陛下英明。” 韦飞顿了顿,又继续道:“陛下,可是贾妃这样一个女子怎配为妃,她与陛下您和荆王殿下同时纠缠不清左右摇摆,不守妇道,臣请陛下将贾妃打入冷宫!” 仲瑾钰不由得又瞅了他一眼,这人与容婉儿什么仇什么怨,如此执着。 她留着容婉儿还有些想法没验证可不能随便打入冷宫,“可朕就这一个妃子,朕还想养贾妃几年。” “陛下您可选秀,广开后宫,万万不能只执着贾妃一人,若他日珠胎暗结恐怕会混淆皇家血脉啊陛下!” 全场为之一静。 仲瑾钰惊了,难不成这韦飞是个真忠君爱国的,如此敢言,这就差指着荆安歌和容婉儿鼻子说他俩勾勾搭搭,容婉儿怀的孩子是荆安歌的不是皇帝的。 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如此说,也幸亏她不喜欢容婉儿,若换了一个皇帝,直言说他妃子和别人通奸,韦飞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韦爱卿可不要乱说话,贾妃不会这样做的。” 嗯,容婉儿是有可能这样做,但荆安歌不见得能忍得了自己的孩子喊别人父皇,她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给别人养孩子。 韦飞似乎有些痛心疾首,抬头,嘴边两抹胡子抖啊抖,沉声道: “陛下,臣可没有乱说话您要是喜欢成熟的再招些人进宫……比如夏太傅的孙女都十八了老了!夏太傅把他孙女留了几年,就是为了陛下您啊!若她还不成熟在宫里养几年,听说国师喜欢陛下,不如把国师收入后宫,陛下与国师玩两年再——” “闭嘴!” 仲瑾钰额头跳了跳,实在没法听下去了,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话,竟然鼓励皇帝玩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开明的大臣。 龙渊听到韦飞的话,终于忍 不住转过身来再次面对仲瑾钰,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在酝酿。 [主人……] [你想什么!本尊不可能成为别人的后宫!] 仲瑾钰冷不丁抬眼,与龙渊对上视线,看他眼神期待地看着自己,又很快变成金色瞪了她一眼,撇过头去。 “……”搞什么鬼? 夏太傅疾步出列,脸上雪白的胡子不住的跳,眉头皱起显然被气得不轻,对着仲瑾钰拱手后,对韦飞怒声道: “舍孙女的婚事就不劳韦大人操心了,你劝导陛下断袖是何居心!” 韦飞不过三十出头,是个国字脸,笑也让人觉得严肃的人,此刻面露不解道: “夏太傅不要掩饰了,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没有劝导陛下断袖,只是这两年暂且过渡,你孙女若嫁于陛下两年正是好年龄,史上好南风的皇帝不少,大都等过段时间自然会分开,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夏太傅好颜面,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单手指着他不停的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太傅如今年纪大了,仲瑾钰见他这般模样,实在担心他会被气出个好歹来,出声止住:“好了,长公主尚未归入皇陵,朕打算不近女色一年,此事不再议论。” 韦飞眉头微皱,张口:“陛下,贾妃……” “停!韦爱卿闭嘴,朕今日不想听你说话。”仲瑾钰直接出言打断道。 她原本怀疑韦飞和夏太傅唱红白脸想把容婉儿打入冷宫顺便推夏太傅的孙女入宫。 对于夏太傅的孙女,她曾经见过一面,也多少察觉到夏太傅的心思,但她是个女子根本不会娶另一个女子,娶容婉儿也主要是因为荆安歌。 但现在看韦飞和夏太傅两人这般模样实在不像是假装。 韦飞这般言行,不是她的人也不是荆安歌的人,难道真是个耿直的臣子不成? “退朝!” 早朝草草结束,仲瑾钰回了长生殿,刚坐下暗一出现在面前,单膝跪地。 仲瑾钰了然:“是查到了卜言?” 第74章 你能生孩子吗? 暗一低头回答:“是,陛下。” “卜言是五日前来到京城,目前在迎风客栈落脚,他身边的少年任灯,这几日往来各大药堂买药,多为补气养血的药材……任灯曾在与药童交流中透露,他们来自云城云缈山。” “云城云缈山……” 仲瑾钰感觉到了几分熟悉,再一想明白了熟悉感从何而来,龙渊之前就是从云城得到她的消息赶过来的。 云城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卜言在云城云缈山,龙渊在云城一个说书先生口中听到她的名字,虽天高皇帝远,有人敢直呼皇帝名讳似乎可以理解,但是,有些巧了。 仲瑾钰挥手让暗一退下,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龙渊,问道:“你在云城可见过卜言?” 龙渊盯着仲瑾钰片刻,摇头低声道:“去六扇门那日是第一次见,昨日是第二次。主人可是他有问题,需要我把他杀了吗?” “不用,他与我们无冤无仇,没必要杀。” “他昨日帮荆安歌了,帮荆安歌就是与主人作对。” 仲瑾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提昨日,昨日玩得很开心,嗯?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出宫劈荆安歌?” 龙渊挤挤蹭蹭坐过来,“我想帮主人,荆安歌被劈了,他就没有理由来指责主人。” 确实,荆安歌今日连早朝都没来上,更别提为难她,说起早朝就想起韦飞的发言。 仲瑾钰顿了一下,她是不是应该派点人去保护韦飞,不提他鼓励她和龙渊“玩一玩”,单凭他在众位大臣面前就议论猜测容婉儿和荆安歌的风流韵事,等荆安歌知道了很有可能会派人把他给宰了。 但韦飞这个人有点奇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不看场合过分“耿直”的臣子? “主人,刚才在金銮殿那个人提到的后宫……” 龙渊的声音唤回了仲瑾钰的思绪,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能改变天象?” 她直言,她做不到。 她修剑道,也只修剑道,领域是剑,炼丹、阵法、符箓只是粗略 涉及,就算把天捅破了的难度也比改变天象要小,若是渡劫期还好说但来到这个世界,她的实力被压制在元婴期。 仲瑾钰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碎破虚空境界的人,但她被压制在元婴期,碎破虚空应该就是元婴期,大宗师对应金丹期。 龙渊是剑,又不是像卜言一样专攻这方面的人,为何能改变天象? 龙渊身体微僵,原本要问出的话顿时憋了回去,不知如何作答。 仲瑾钰见状,挑眉笑了笑问道:“不能说?” 龙渊顿了顿,眼巴巴看着仲瑾钰喊道:“主人……” 仲瑾钰温柔地拍了拍龙渊的头,而后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不说没关系。” 她知道若是自己逼问下去,龙渊一定会说出来,但是没必要,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只能自己知晓,龙渊不说她就不问。 仲瑾钰收回手,想去案牍前批改些奏折,但被龙渊抓住手不放,不由得回头疑惑的看他。 “主人会不要龙渊吗?” 怎么又问,仲瑾钰失笑:“当然不会,好了,放开乖。” 龙渊嘴唇抿着显得有些失落,渐渐松开力度,眼睛里情绪莫名。 [主人是不是生气了……] [蠢货!] 仲瑾钰感受到龙渊又重新抓紧自己,再次回头就看见龙渊的眼睛变成了金色,有些意外,怎么突然变了。 龙渊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仲瑾钰片刻,然后冷哼一声向旁撇头,下巴微微抬起,姿态睥睨似藐视一切。 “本尊什么都会!区区下雨有什么大不了!” 哎呀,仲瑾钰不由得挑了挑眉,好大的口气,当即来了兴趣。 试探出言:“什么都会,那下雪?” 龙渊撇了仲瑾钰一眼,起身走向窗户边,打开窗户,外面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是个好天气。 仲瑾钰也跟着走到窗边一起看向外面,忽然,朗朗晴空有鹅毛大的雪荡荡悠悠飘落,极为缓慢,似乎也没想在这个时节来到人间。 一片片落到地上化作一滩滩水迹。 一个宫女正在打扫庭院的落叶,感到有些湿 润,抬手摸了摸惊讶:“是雪!” 曹顺正站在外面,看着飘落的雪脸色有些凝重,他想起了小时候村里老人说的话:“九九重阳落了雪,来年必定是灾年。” 如今重阳刚过去,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又是下雪的,这难道是上天给的征兆?! 卜言若有所感,起身打开窗户,看到雪不由自主地又咳嗽几声。 “下雪?!师傅这难道又是……”任灯惊讶问道。 卜言还未语就见雪是突然消失,开始刮起了风,忽的风停了,玉珠般的冰雹当当掉落。 他伸手接住一颗,感受到掌心的凉意,垂眸。 任灯哎呦一声,“国师这是疯了吗!” 当当声无,街边的柏杨突然发起绿芽。 皇宫,龙渊转身看着仲瑾钰,回首间漫天遍地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凝聚从空而降,呈了一幅绚丽斑斓的画卷。 遍地灿烂间,金色依然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他昂头看着仲瑾钰就像一只展示着美丽尾羽的孔雀,洋洋得意。 “还有什么!” 仲瑾钰目光微凝,刮风下雨打雷下雪新叶开花……龙渊这难道是……生的领域? 她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深了,龙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看龙渊这部得意洋洋世界简直为他独尊的模样,仲瑾钰有些失笑,又不免想打击他一番。 仲瑾钰海豹般鼓了鼓掌,然后慢悠悠不紧不慢道:“龙渊真厉害,我还有个想问的——你能生孩子吗?” 龙渊不假思索接话:“当然能!本尊——” “……” 空气突然安静。 “你说什么!” 仲瑾钰含笑看着他,见他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依然脸色自然说道:“龙渊真厉害,来,表演一个吧。” 龙渊:“……你!哼!” 仲瑾钰挑了挑眉,就见龙渊突然变回黑色,一把冲过来抱住她。 “怎么了?” 龙渊脸蹭了蹭仲瑾钰脖颈,声音低低道:“主人龙渊做不到,但是主人……” 尾音渐渐消散。 仲瑾钰没听清,把他脑袋扒下去:“你说什么?” 第75章 剃毛 带帽 龙渊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红,松开仲瑾钰,微微侧头,突然一转话题:“主人要把龙渊纳入后宫吗?龙渊可以帮主人。” [不行!] 仲瑾钰:“?” 入后宫?帮什么? 她有些疑惑,龙渊是怎么拐到这个话题上来,刚要问突然想起韦飞说的话……龙渊不会指的是,两年玩一玩吧? 扶了扶额,拒绝道:“不用,不要捣乱。” 龙渊不知为何莫名感到有点失落,低下头,是因为没帮上主人吗。 就在这时,曹顺匆匆进来,神情紧急,行礼后连忙道:“陛下外面诡异的天气您看见了吗?变化多端恐怕……” “朕已知晓,无需恐慌,你下去吧。”仲瑾钰直接道。 曹顺接下来的话被堵住,但他看陛下脸上一片镇定从容,提着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放下。 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天塌了有高个儿顶着,他前面有陛下顶着,皇帝不急他一个太监怎么急也没用。 曹顺依言退去。 仲瑾钰回到案牍面前坐下,准备批阅奏折,刚拿起毛笔蘸墨发现砚台墨池已经干了,从一旁抽屉里拿出墨条,在砚台中滴入一滴清水,挽起右手衣袖准备研墨。 龙渊见状,主动接过来道:“主人我为你研磨墨。” 仲瑾钰于是把墨条递给他,看他磨了片刻感觉还有模有样,握剑的手研墨初时动作有些生疏,但很快熟练起来。 她也是这样,原本就不习惯有人在旁边随时侍候,自龙渊来了后更是不允许宫女太监随意进入,所以通常都是她自己研墨。 但看龙渊这副样子,仲瑾钰脑海里莫名蹦出一个词——红袖添香。 不由地笑了出来,她身边可没有红颜知己作伴,要说也是“白袖添香”,这词念出来总有几分怪异。 龙渊低头研墨听到仲瑾钰的声音,耳朵动了动,嘴角也跟着轻轻勾起。 “吼吼!”主人! 仲瑾钰闻声看去就看到白仓顶着一身花叶进来,头上还有些湿漉漉的,看来刚才一直在外面跑。 白仓进来后远离了雨 水冰雹叶,本能的甩了甩头抖抖身体,瞬间抖出水滴向周围发射。 仲瑾钰挥袖凭空划起一道水幕隔绝,护住案牍上的奏折,额头一跳:“白仓!” 白仓抖了抖,下意识停止动作后退一步,瞅着仲瑾钰的脸色,瞬间乖巧蹲坐状。 “呜呜。”白仓知错了。 “……”认错的倒是速度,仲瑾钰无奈的笑了笑,问道:“跑哪玩去了?见天色有异为什么不躲起来?” 白仓身后的尾巴晃了晃,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虎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天上掉球球浑身都痒痒,总想接住咬一口嘎嘣脆,就像看到水流一样总是忍不住上去咬一口。 于是就没有躲。 仲瑾钰挑眉,绕过案牍走到白仓面前看了它半晌,直把白仓盯着爪子挠地忍不住想后退,然后伸手揪了一下它脖子间的毛。 成功揪下一大把。 “……”为什么还在掉毛? 重新塞回去,仲瑾钰摸着下巴盯着白仓,若有所思,突然道:“白仓啊,毛一直掉也不是办法,朕给你把毛都剃了怎么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白仓:“!” 如临大敌后退一步,猛烈摇头。 “吼吼!”不要没毛可丑了! 仲瑾钰挥手挡掉扑面而来的水滴,“剃了长得快。” 龙渊突地抬头,走过来看到白仓一副蠢样皱眉,说道:“主人我可以给白仓剃毛。” “吼吼!”你是不是想害虎! “主人我把它拉出去剃毛。”龙渊提着白仓后颈对仲瑾钰说道。 “呜呜!”主人不要答应! 仲瑾钰顿了下缓缓点头,看着龙渊把白仓拖出去,地面多出几道抓痕。 龙渊提着白仓走出长生殿,来到一个宫殿隐蔽角落,随手把白仓丢到一边面无表情转身,嘴边溢出一丝鲜血。 白仓得了自由撒腿就要跑,一个转身差点刹不住爪撞到龙渊身上。 抬头看到龙渊嘴边的鲜血,大惊失色后退,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流血了,莫不是也想讹虎! 这可不比容婉儿那次,它在主人心中的地位根本比不上这个两脚兽! “过来。” “吼吼!”傻子才过去! 龙渊面无表情抹掉嘴边的血,指尖浮现一道剑气,朝白仓走过去。 白仓本能想跑,却感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压到身上,身体使不上劲,爪子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呜呜,虎命将休! 主人救命啊! 龙渊蹲下,先把白仓身上的绒衣扒下来扔到一边,手按在白仓身上,任由剑气游走,开始给白仓剃毛。 白仓:“……” 剃毛就剃毛嘛,一副索命恶鬼阵势还以为要杀虎呢。 龙渊剃到一半,突然感到身后出现一道熟悉的气息,身体微僵,紧接着发现一抹柔荑搭在手腕上。 是主人的手。 [被发现了。] [……你的错!] “主人……” “闭嘴。” 仲瑾钰神识探入龙渊体内,感受到里面杂乱的灵气不由得皱眉,一边为他梳理,一边问道:“在我面前有必要逞强吗?” 她之前没反应过来,后来感到有点不对劲,前日龙渊还无法把雨停下,今日不但能停还雷雨雪雹发叶开花切换自如,哪能进步如此神速? 刚才又察觉到龙渊表情似有点不对劲,跟出来看看才确定异常,但好在只是灵力紊乱,未伤及根本。 仲瑾钰伸出手扯了扯龙渊的脸:“嗯?有长进啊,都学会在我面前掩饰了,以后不准妄自动用能力!遇敌用剑气。”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以灵力为主的世界,修炼体系是以武入道,灵力和内力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 而剑气是龙渊本身所有和仲瑾钰领悟的,这个世界的武者对剑法有一定领悟的也能发出剑气。 龙渊手覆在仲瑾钰手上,乖乖点头。 仲瑾钰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低头看见地上的白仓一半身体有毛,一半无毛,更丑了。 不忍直视撇头:“全剃了吧。” 白仓:…… 不要啊!它以为主人来了不会被剃了呢,为什么会这样呜呜。 另一边,荆安歌来到皇宫找容婉儿。 容婉儿对荆安歌的到来很是惊喜,但她上下瞅了几眼荆安歌,疑惑道:“你为什么戴帽子啊?” 第76章 朕得皇祖托梦 荆安歌头上的朱漆加纻方顶笠帽此刻已被摘下,露出一头浓密有些泛黄的长长卷毛,莫名像一只成了精的贵宾犬。 容婉儿愣了一瞬,忽然哈哈大笑:“啊哈哈哈!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毛绒绒哈哈哈。” 她笑得前俯后仰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 荆安歌黑着脸,眼神危险的看着容婉儿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很好笑?” 见他这副样子似乎有些生气,容婉儿连忙摇头,努力止住笑意:“哎,咳咳没有没有,别说还挺好看的,你从哪烫的啊?” 是真的挺好看,主要是荆安歌的脸撑得起,若是她……她的脸不是这种风格,若烫个同款肯定不伦不类,但荆安歌看着看着还有几分邪魅。 只是荆安歌的审美好像不太欣赏这种发型,也是,这里都是一溜的黑长直,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卷毛。 “烫的?”荆安歌耐人寻味的重复一遍,抬起手腕盯着上面的树杈状红痕,脸含寒气,眼神晦涩。 若非他功力深厚,反应及时,恐怕不但他的头发保不住,身体上也不会仅仅只有这一条雷电的“馈赠”。 容婉儿好奇地踮脚瞅了眼,惊讶道:“哎,你什么时候去纹的身?” 红红的树杈,在冷白的肌肤上瞧着莫名有几分美丽又有几分诡异,就好像是沿着血管纹的。 荆安歌冷笑一声,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宫殿,莫名有几分阴寒,几近嘲弄出声:“烫的?纹的?这是被雷劈的!” 容婉儿啊一声瞬间想起之前变来变去的天气,“是时晴时雨的那时候!你被劈了,没事吧?” 说着有些情急得想扒开荆安歌衣服看看,荆安歌看着她的脸色感受到她的关心,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握住容婉儿的手。 突然恢复平静问道:“本王没事。婉儿,皇帝寝宫被劈的那天和国师来过你的寝宫,你可有发现异常?” 容婉儿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努力回想:“那天皇帝和国师是来过这里,说是来问我一个问题——” 说到这眼神飘忽一瞬,“嗯……莫名其妙的问 题不重要,好像是追着一只鸟过来的,那鸟叫的可吓人了,对了,我恍惚间好像看见国师的眼睛是金色!” “金色?”荆安歌坐直了身体,追问道:“婉儿确定?” 他这么一问,容婉儿又有些犹豫了:“额……也可能是我看错了,那天又打雷又下雨怪影怪鸟我有些害怕,一时看错了也说不准,你问这个做什么?” 荆安歌微微蹙眉,脸色有些凝重,见容婉儿面露好奇,顿了顿道:“没什么,只是感到有些奇怪。” 容婉儿点点头,也没多想,随意的撇了一眼外面,感叹道:“唉,最近天气可真是奇怪呀,是不是要有不好的事发生啊……” 她怀疑是不是有人像窦娥一样被冤枉了,然后发毒誓,血溅白练,九月飞雪,大旱三年? 荆安歌也随之看了一眼窗外,忽地起身:“本王先回去了,婉儿……” 轻轻抱了一下容婉儿,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诶诶诶?”容婉儿有些懵逼,荆安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这是要干什么,话说了一半就跑,搞什么嘛。 她打开门,秀珠带着其他宫女见荆王殿下走了默默回到宫中,但还是忍不住眼神古怪的看了眼贾妃娘娘。 贾飞娘娘真是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就敢和荆王殿下独处一室…… 容婉儿对这些宫人的眼神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了,反正皇帝都不在乎她和荆安歌来往,只要她不偷跑出宫好像就没事,她也就不在意了。 “好啦好啦,别伤心了。” 白仓大脑袋拱在仲瑾钰怀里呜呜地哭,仲瑾钰半蹲着好生安慰它。 “好了不丑,真的不丑,剃了毛长得快。” 仲瑾钰一哄,白仓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虎的毛,胡说!无毛可丑了,呜呜虎的毛…… “你头上的毛不是没剃吗?穿上绒衣和之前一样,别趴在地上了,起来我给你穿上。” 仲瑾钰摸着白仓的脑袋柔声安慰,这时都没在意一摸一手毛,有些无奈道。 白仓像个小孩子似的,她这辈子都没哄过孩子,如今倒在白仓身上体验到了。 龙渊在一旁站着看 了半晌,发现主人越是哄白仓,白仓就哭的越厉害,当即冷声道:“主人它装的,不要哄它,一只灵兽这么娇气,越哄越哭,不哄就不哭了。” 白仓呜声一顿,继而变得更大声。 可恶的两脚兽!!! “白仓。”仲瑾钰托起白仓的大脑袋双手捧着。 白仓如今掉毛确实很严重,脸上的毛参差不齐,连头顶的“王”字都少了一横一竖,霸气没了多了囧态。 白仓与仲瑾钰对上视线,渐渐止住声音,仲瑾钰对它笑了笑摸摸头:“好了,乖,很快会长出来的。” 白仓这才慢慢站起来,撇了一眼龙渊,鼻子哼出一股粗气,高傲的撇过头。 仲瑾钰不由得轻笑一声,哎哟如今倒是不怕龙渊了。 见主人被逗笑了,龙渊跟着唇角微勾,没搭理白仓。 仲瑾钰抬头看看天,阳光正好,所有一切都烟消云散,但明天朝堂恐怕又会提起天气变化,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向朝臣宣布把原主迁入原本就是为她修的皇陵。 “走吧,我们回去。” 翌日。 金銮殿,仲瑾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朝臣眼看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出列,决定不等他们提,下手为强先提出来。 清清嗓子,正色道:“诸位爱卿可注意到昨日雨雪风雷的诡异天气?朕原本也十分疑惑,但在昨夜朕知晓原因了。” 朝臣面面相觑,看皇上明显是要卖关子,也有人不由自主被勾起了心思,实在是昨日的诡异天气,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难免在意。 “臣愚钝,还请陛下直言。” 仲瑾钰面色肃然道:“这一切是皇祖给朕的警示!朕昨日得皇祖托梦,皇祖对朕近日才找回长公主十分痛心,亦对荆王那日所作所为十分不满,故下警示稍微惩戒。” 众位大臣:“……” 稍微惩戒是指的荆王被雷劈?真的假的?先皇能如此在乎公主,公主还会流落在外? “陛下,可是先皇……” 仲瑾钰挥手止住他的话,面露惊讶道:“朕何时提及父皇了?给朕托梦的是当初打下仲国一统天下的始皇帝!” 要扯当然要扯最大的。 第77章 长公主葬入帝陵 众臣一阵沉默。 始皇帝是谁?仲高祖仲威,当年策马平天下,结束乱世,打下仲国基业,励精图治,一代明君。 仲高祖时期是仲国版图最大最鼎盛的时代,如今尚不能比。因为自三代时期当年的皇子,也就是萧国萧高祖自立为帝,随后也有一个武将拥兵自重造反建立卫国。 仲国领土面积自此缩小三分之一,随着这些年国家之间的交锋争斗,如今的仲国仍是三个国家中最为强盛的,但面积又减少一些。 仲高祖的事迹这些年仍有流传,人们无不感慨向往,三百年前中国一统天下该是何等的盛状。 如今陛下说他得仲高祖托梦听起来有丝丝荒诞,长公主的亲爹都没托梦,她的曾曾曾曾祖父托梦,甚至为了她来警示皇帝和荆王,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 坐得高就是看得远看得清楚,仲瑾钰在上面,把下面朝臣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们不相信,但今天,就算他们心里不信,面上也得信了。 “诸位爱卿怎么不说话?是否觉得不可思议,朕一开始也这么觉得,随便蹦出个人来就说是朕的皇祖,朕当然怀疑但后来不得不信了。” “皇祖对长公主流落民间大好年华英年早逝感到十分痛心,不但把朕骂了一顿,还把朕的父皇叫出来痛骂一顿又踹了一脚踢下去……” 说完叹息一声:“朕想拦没拦住。” 大臣:“……” 面色古怪,不自然抽动。 夏太傅撸了撸他的白胡子,停下,胡子抖了抖:“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仲瑾钰轻轻颔首道:“自然,朕认不出皇祖,难道还认不出自己的父皇吗?那日的雷雨是对朕和荆王的警示,昨日天气的变化是为长公主薨落的默哀与祈福。” 见仲瑾钰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有不少大臣信了,毕竟皇帝是个孝顺的孩子,之前为先皇守孝三年,不近女色,谨言慎行,总不能拿先皇开玩笑吧。 而且天气的变化也似乎没有更好的说法,比韦飞说的贾妃是妖邪 之事要合理一些。 仲瑾钰面露沉痛,又叹息一声,沉声道:“朕对长公主一世深感痛心,朕决定为长公主祭祀七七四十九天,而后葬入为朕修的皇陵。” 朝臣瞬间一惊。 这可不行啊,为皇帝修的皇陵那是帝陵,岂是公主能进去的? “陛下,这这与理不合啊,之前您不是说把长公主葬入皇陵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仲瑾钰坦然道:“朕的帝陵也是皇陵,朕没变卦。” “陛下,长公主是公主,怎能入您的帝陵,未有祖规不合礼训,要是公主入帝陵,您怎么办?” 仲瑾钰目光在说话之人身上打转一圈,似笑非笑道:“王爱卿啊,你是觉得朕下一刻就会死了吗?” 仲瑾钰话说的很平淡,底下的大臣却听得心里惴惴,呼啦啦全部跪下。 “陛下息怒!” 殿内一时静谧得可怕。 人们向来对“死”这一字向来忌讳,更何况是由皇帝亲口说出。 王大人更是两股战战,脸色惨白,自知失言。 仲瑾钰目光扫视片刻,呼得一笑,不见丝毫怒意:“诸位爱卿跪什么?朕又没有生气,起来吧。” 大臣面面相觑几眼站起来,只有王大人跪在原地头触地:“臣臣有罪!请陛下……” “行了,王爱卿起来吧。朕只是说帝陵朕又不会立刻用得上,日后再修便是了。难道朕活着的时候还修不好一个帝陵?” 这话问得,大臣无一人敢接话。 修建帝陵短则十余年,长则几十年,若回答一个不好,便是咒皇帝短命,大臣自是不敢轻易回答的。 仲瑾钰环视一圈,满意点头,看被吓一吓就好说多了:“看来诸位爱卿均无异议,那好等祭祀过后长公主便葬入帝陵。” 殿内沉默片刻,白丞相突然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臣有一惑,长公主若葬入帝陵,那敢问荣乐公主的公主陵是否需要继续修建?还是自此开启先河,像长公主一样葬入皇陵?” 白丞相的问题问得巧妙,他没有把矛盾指向长公主 葬入帝陵这件事,而是暗指对后世的影响。 若开先河,那是否日后历代皇帝都要为公主腾出帝陵,帝陵是最尊贵的陵墓,是否意味着公主要比皇帝更尊贵? 仲瑾钰轻轻一笑道:“丞相不用担心,荣乐的公主陵自然需要修建,特殊的只有长公主一人。朕可不想就寝时被皇祖痛骂。” 这本来就是原主的陵墓,至于会不会开启先河,那就要看后面的公主自己是否有本事了。 白丞相顿了顿,又行一礼:“谢陛下解惑。” 退回原位,心中叹息一声,陛下越来越有主意了,威严也更甚。近日与荆王殿下之间的纠纷中稳居上风,这大仲,终究还是姓仲的。 “诸位爱卿是否还有疑惑?” 下面静了片刻,张将军大嗓门响起来:“臣觉得陛下说的对。” 仲瑾钰朝他面露微笑:“张爱卿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 张将军忍不住心中得意,不由得出声更加附和陛下的话。 他本来就觉得人死了就是一抔土,这些文臣讲究规矩纠结皇陵不帝陵的干什么,一个个年纪比皇上大,活得有没有比皇上久还另说,死了啥也不知道纠结有个屁用! 由张将军起头众位大臣开始附和仲瑾钰的话。 仲瑾钰扫视一圈,看见李新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恍然想起李新霁在朝堂上一直都很沉默,又随意的移开视线。 曹顺接到眼神示意,尖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荆王府。 荆安歌得知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不由得猛烈地拍在沉木桌上,只把桌子拍得四分五裂。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竟敢说是仲高祖托梦雷劈惩罚他,皇帝倒是真会扯大旗! 要罚怎不入他的梦!要罚也该是他荆家先祖来罚,管仲高祖什么事! 李新霁咳嗽一声轻声道:“王爷息怒。” 荆安歌猛地坐回座椅上,看着手腕上隐约显露的红色树杈痕迹,眼中隐有阴霾一闪而过。 突然道:“子卿,你说如果把事宣扬出去……” 第78章 天命已变 事不可为 “王爷,不可。” 荆安歌俊美的脸上乌云密布,猛地握紧拳头,却没再言。 李新霁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和煦,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那场异常的天气,慢慢收回视线继续道: “王爷,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明确的证据,况且如果国师真有那样的能力,即使身份有异,若有一日某地干旱或其他天灾……这于仲国来说并非坏事。” 而非坏事,朝臣百姓怎会抵制,若真出现干旱,国师救场,名声威望反而会更上一层楼。 就算他是个妖怪,也会被奉若神明。 荆安歌单手抵额闭了闭眼,他明白李新霁的意思,只是要他平白无故吃了个暗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那日皇帝和国师平白无故出现在他府外,他就被雷劈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皇帝指使国师干的!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皇帝……若皇帝有这本事为何不在四年前定州的干旱中刮风下雨? “王爷,如今时机不妙,但若皇上与国师真的是一对断袖,之前所言只是托词,我观国师不像是能忍受皇帝身边出现其他人,则皇帝这辈子子嗣是否甚至不如先皇尚未可知,王爷可——等否?” 说完李新霁静静等着荆安歌说话,他心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仔细抓去却再也寻不见。 荆安歌脸色阴晴不定,若皇帝是个断袖这辈子没有子嗣,荣乐公主又深爱子卿,那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皇位了。 但——等?为什么要等! 他难道要当皇帝主动给他退位不成!大宗师境界寿命已经延长,他和皇帝谁活得更久尚不知晓,要等到什么时候! 荆安歌敲了敲座椅扶手,深吸一口气:“本王不能等!这大仲江山本来就有我荆家一半,先祖惊才艳艳文韬武略哪里比不上仲高祖!只是为何——为何将江山拱手相让!” 屋子的房屋门窗呼啦啦无风自动忽地砰砰全部关上,屋内一时归于静寂。 李新霁默然。 他不知当年王爷先祖为何甘为君臣,如今也无法知晓,但,王爷 所求,他必全力以赴助王爷得偿所愿。 皇帝那边多出一位国师,他们也必须要有一个相抗衡的。那日天气之变犹如高手对决,而在场最可疑的就是卜言。 “卜言二人可接受王爷的邀约?”李新霁突然问道。 荆安歌睁开眼,脸色更加不好看:“他拒绝了,送回一句话——天命已变,事不可为。” 李新霁清俊的脸渐渐严肃起来,眼神微凝,重复道:“天命已变,事不可为……王爷这难道是指……” 荆安歌沉默不语,面上一派肃然,半晌忽地冷笑出来,慢慢地笑声渐渐变成大笑,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有股莫名的冷意开始在空间里弥漫。 “哈哈哈天命已变,事不可为!哈哈哈本王还就不信了!” 倏地收敛起表情,面上一片冷酷,豁然起身在屋子里踱步。 “本王从来只相信自己!事不可为事不可为……但人定胜天!” “王爷说的对,况且这话天命已变,说明是变过的,那从前天命指的是谁……命运变化莫测,已变——未尝不可再变。” 荆安歌慢慢缓和神色,恢复平静:“子卿言之有理。” “王爷,婉儿姑娘在宫中可好?” 荆安歌颔首:“一切正常。”忽的眉头微微皱起,似有些不解:“子卿你说婉儿当真是……” 李新霁微顿,低声道:“观言观行,八九不离十。” 皇宫。 仲瑾钰一身明黄,颇为闲情逸致地逗着褐翅鸦鹃,随手拿起一个葡萄朝它招招手。 褐翅鸦鹃红色的眼睛动了动,扑棱着翅膀飞到桌面蹦着过来,小声叫了一声凑近叼起葡萄整个吞下,又咕咕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仲瑾钰。 仲瑾钰失笑,摸了摸它背部的羽毛。突然就感到褐翅鸦鹃鸟身一僵,头也没抬的喊了声:“龙渊。” 真是的,整天吓唬一只鸟干什么,她有些无奈地想。 龙渊走过来慢慢往桌面一趴,离褐翅鸦鹃不过一臂长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褐翅鸦鹃整个鸟身更加僵硬了,直接进入装死状态,一动不动就要往桌面上倒 。 仲瑾钰接住它,带着离开龙渊视线,转身往空中轻轻一抛,整个鸟瞬间恢复扑腾着翅膀躲到房梁上。 “不要吓它。” 曹顺在一旁悄悄看着这一幕,心忖,陛下好像很喜欢这只鸟啊,这几天一直让它在寝宫里呆着,还亲手喂它。 他眼珠一转,心里冒出来个念头,悄悄退了出去。 龙渊默默收回视线,转头就见仲瑾钰坐在案牍前批改奏折,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有点失落。 [你为什么要抓鸟?] [本尊哪会想到!] 片刻后曹顺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竹制鸟笼,走到仲瑾钰面前殷勤道: “陛下,奴才特意给您寻来了一个鸟笼,这只褐翅鸦鹃专门有个住的地方,日后您若想……” “不用,拿走吧。” 曹顺声音戛然而止,心里也是一突,他莫不是拍马屁拍到蹄子上了。 见他面色,仲瑾钰知道大概是被自己吓到了,又随口一言:“拿走吧,这只鸟朕是要放走的,没必要关在笼子里。” 曹顺悄悄松口气退下,他下次再也不擅作主张了。 殿内恢复了宁静片刻,龙渊忽然道:“主人为什么要放它走?你不是喜欢吗?” 明明喜欢的在自己面前都护着这只鸟,为什么要放走? 仲瑾钰抬头看龙渊,见他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竟显得莫名有些严肃,放下毛笔,抬手把褐翅鸦鹃叫下来。 看着手上的鸟笑着道:“它本来就不属在于这里,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它很快就要南迁了,要去它应该去的地方。” “主人不是喜欢吗?” 龙渊不解,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舍得放走? 仲瑾钰沉吟片刻,还是没想明白龙渊看起来对这只鸟并不是很喜欢,为什么如此在乎她放这只鸟走。 于是笑着拨了拨鸟的翅膀道:“是喜欢,但不能因此就把它束缚在身边,它应该有自己的天地。” 或者说喜欢也没那么喜欢。 龙渊沉默,看着主人脸上淡淡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丝丝情绪莫名涌上翻滚。 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被丢掉…… 第79章 报官 仲瑾钰发现龙渊突然没了动静,转头看过来见他雪发垂流而下,额前的发丝有几缕前翘遮住脸,敏锐的察觉到他心情似乎有点不好。 轻轻往上一拖让鸟飞走,走过来问道:“龙渊怎么了?” 龙渊从思绪里挣脱出来,垂眸看着仲瑾钰。 因为不如龙渊身量高,仲瑾钰微仰着头看他,白皙的脸温暖细腻,夕阳的微光拂面照过淡红的光晕,眼里带着几丝疑惑和关切。 主人在看他,关切是对着他的,是对着他的,他是不一样的,世界上没有人再比他更亲近主人。 龙渊诡异地感受到一种满足。 龙渊歪了歪头,却一脸认真,几近一板一眼道:“我喜欢的永远不会放手。” 仲瑾钰失笑,与他错开目光重新坐回案牍面前:“是因为这个,我放鸟归去是因为它的习性,它本就属于天地生灵。龙渊有了喜欢的东西很好,留下也并无不可。” 她对这只鸟说是喜欢,其实也没太多喜欢,只是闲时偶尔的逗弄,于她并非必需,既非必要,不如放它归去。 对于真的喜欢的,未尝不可以采取强制手段,但仲瑾钰想了想,她恐怕不会有用强制手段的一天。 她不是感情十分淡薄的人,但更算不上感情浓烈,活到现在还未曾遇到过需要强求的东西。 龙渊认真点头,看着仲瑾钰道:“我记下了,我会留下。” 主人说了,喜欢的可以强行留下。 仲瑾钰挑了挑眉,对他这番认真态度没有过多在意,想必是龙渊化形后的感悟吧,笑着随口应了一声。 时间悄然流逝几天,难得没有波澜,一片平静。 这几天,六扇门经过修整已经能住人,以李沐为首的江湖游侠开始完成仲瑾钰给他们下达的命令。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顶天了最强的是个一流高手,在高手如云的京城实在不起眼,没有高手带领,只能悄悄摸摸收编更弱的武者。 出门都不好意思说是六扇门的,毕竟六扇门,如今虽已 落败,但曾经辉煌时可是令江湖朝廷闻风丧胆,可不想随意坠了名头。 他们是不满成为朝廷鹰犬,但都进了六扇门大门了还能离咋地,就怕离得后一秒就身首异处。 只能在心里劝服自己,看皇帝这动作显然是要对江湖开刀了,那些榜上有名的高手恐怕都逃不掉,他们先进来的就是前辈、元老,日后那些高手也有可能得对他们恭恭敬敬的。 长此洗脑下,自己都逐渐信了这个说法。 “哎呀,每天都小猫三两只好没意思嘛~” 李沐顺着声音看去,脸上不由露出笑容,略显殷勤道:“琴舞姑娘可是无聊了?” 琴舞可是六扇门如今难得出众的一枝花呀,那日灰头土脸地进六扇门,谁曾想洗干净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在曾经的明心楼已是头牌,在如今六扇门男多女少的情况下更显出众,也受不少人欢迎。 琴舞穿着最爱的红衣倍显妩媚,伸出手看着指甲上鲜红的凤仙花汁,轻轻吹了两口,有些埋怨道: “是啊六扇门太无聊了,国师不是说是头吗?怎么也不过来。皇上也不来看看。” 说着美眸瞥了一眼在一旁倚着柱子冷着脸跟个死人似的冷一,接着道:“还有某个人跟个傻呆子似的,白长了一张好脸,死气沉沉。” 李沐顺着目光看去,见到冷一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收敛几分,凑到琴舞面前小声道: “这位可是宗师啊,听说是阎罗殿天字杀手,是因为宫里那位才进的六扇门,姑娘还不要惹他为好。” 杀手嘛,更何况疑似有了心慕之人,哪是会怜香惜玉的主儿。 琴舞面露好奇:“宫里那位……是皇上?” 李沐顿了一下,有些迟疑道:“皇上也对,不过呀,小道消息说是因为那位贾妃娘娘。” 琴舞目光闪了闪:“贾妃娘娘容婉儿?” 冷一倏的看过来,眼神冰冷。 李沐扇扇子故作风流的姿态顿时一滞,将纸扇合上,竖到嘴边示意自己闭嘴了 。 琴舞嘴唇动了动,但形势比人强,打不过果断认怂,没再说话,只在心里嘟囔: 什么嘛,没想到还真是的,容婉儿这个人魅力还真是大啊。长得还没她好看,怎么这么吸引人呢。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在庭院呆着的众人不由得闻声看去。 “发生了什么事?” “何人喧哗,不会有人来踢馆了吧?” “我们背后可是国师和皇上,谁敢主动上来找茬?” “不知道去看看。” 李沐主动动身去大门,并趁机离冷一远一点。 来到大门外,看到一个背着一把刀的中年男人,满脸胡渣,眼神有些沧桑,衣着普通,大概四十多岁。 浑身气势浑厚,眼中似有精光,李沐心里一沉这个人他好像打不过。 难道真是来踢馆的? 面上不显,浑身戒备起来,一脸严肃问道:“来者何人,来干什么?” 中年男人对他一抱拳:“在下石正真,是前来报官的。” 李沐严肃的表情不由的破碎,下意识重复道:“报官?” 他抬头看了看大门上面的门匾,是六扇门没错啊,报官怎么会来这儿,不应该去旁边的大理寺吗? “六扇门不接冤假错案,你走错了,去隔壁大理寺。”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额间挤出个川字,“六扇门不专管江湖之事吗?” 李沐点头,有些迟疑道:“是江湖之事报官?” 六扇门确实专管江湖人士犯事惩罚,这人好像没来错,他这时才有了如今是真的为朝廷办事的感觉。 轻咳一声,腰板也不由得直了一些:“你有何事需要六扇门出马?” 中年男人朝里面看了一眼,李沐会意带着他走进去。 众人不由得凑热闹般围过来,中年男人坐在石桌众人对面,沉声道:“我来是怀疑我兄长是被人害死的,我兄长是沈玉的父亲。” 皇宫。 曹顺走进来对仲瑾钰耳语几句。 仲瑾钰目光微凝,垂眸笑了笑,看向旁边的龙渊:“走,我们去六扇门一趟。” 第80章 真凶 仲瑾钰和龙渊二人坐着马车朝宫外驶去。 这事说急急,说不急也不急,毕竟石正真的兄长也就是沈玉的父亲在一年前已经死了。 仲瑾钰敛眸思索。 三教九流,商为最末,但财帛到了一定地步便会脱离普通的规矩桎梏。 沈玉是一介商人,但不是普通的商人,生意遍及仲萧卫三国,天下第一富商,绝非虚名。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 凭借雄厚的财力支撑沈家在朝廷江湖都有不小的声望,广结英雄好汉,不少官员也以礼相待,又乐善好施在百姓间的名声不错。 若沈玉的父亲是为人所害,只要他张贴告令,加以钱财诱之,定有人会应召而来。 那这位石正真又何需求助最近才刚刚复立的六扇门? 具体缘由,一见便知。 仲瑾钰轻轻阖眸,若是寻常之事,她不会管。但沈家在仲国的生意不可谓不多,那京城第一楼就是沈家名下,除此之外还有茶馆,行馆,酒楼,客栈等,据传财力雄厚更甚国库。 沈玉这个人疑似喜欢容婉儿,更是在后来荆安歌起兵造反时给予钱财粮草支援,堪比荆安歌的钱袋子,不可不在意。 就算沈玉没有支持荆安歌造反,若有朝一日沈家举家离开大仲,大仲的财政经济会受到不小动摇,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作为一个皇帝,不能容忍国家的经济命脉有大半掌握在他人手上。 原主的记忆在自刎后戛然而止,她不知荆安歌登基之后会如何对待沈玉这个曾经支持过他的功臣。 但想必,以荆安歌的性格掌控欲,除非沈玉主动把大半家产奉上,否则很难活命。 不过若有容婉儿的劝慰,倒也未可知。 这次沈玉他爹的案子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感受到头发的细微动静,仲瑾钰睁开眼向一旁看去,就见龙渊悄悄将两个人的头发各取了一缕,编在一起编成一个麻花辫,已有一臂长。 黑白相间,黑的 乌,白的华,瞧着还有几分好看。 仲瑾钰:“……” 龙渊是不是无聊了?她记得上次,她在看荆安歌和容婉儿依依惜别时闲着没事也编了缕。 见龙渊还没有发现自己注意到正编的认真,不由得起了点恶劣心思,悄悄攥住头发上面部分快速一扯——整个麻花辫瞬间分散。 乌发在指尖如水蛇一般溜走,龙渊身形微滞,抬头就见主人正含笑看着他。 “马车太慢,可是无聊了?” 龙渊摇头,和主人在一起怎么会无聊,只是莫名就想把两人的头发编在一起。 仲瑾钰掀开帘子钻出马车,回首对龙渊道:“不如我们比一场,以六扇门为终点看谁先到?” 见龙渊也跟着出来,显然是同意了,她低头对驾车的侍卫道:“继续前往六扇门。” 言罢纵身一跃,直接跳上旁边的房屋屋顶飞檐,龙渊也跟着跳上来。 抬头间,远目风轻云淡太阳辉辉不可直视,时值风过,两人长发飘舞,衣摆猎猎作响。 “准备好了,那开始吧。” 仲瑾钰灵台一阵清明轻轻一笑,点脚运力远去。 两人在房顶上追逐起来,近乎瞬移般闪现看不清人影。 京城中高手果然多,仲瑾钰移动间注意到下面房屋里有不少气息深浅不一的,不过收敛住气息未让任何人察觉。忽的注意到前面有两个黑影接近。 大白天谁闲的没事在房顶上跑? 然后就听见两人的对话: “你个采花贼哪里跑?站住!!” “哈哈哈傻子才站住呢!有本事来抓本大爷啊!” 原来是采花贼,仲瑾钰路过时随意踹他一脚把他踹下房顶,快速远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一阵烈风迎面吹来,捕快被逼得睁不开眼,突然听见一声惨叫,等风散去,就见采花贼已经落到街道上,捂着腿哀嚎,大喜跳下来一把扣住他。 “哈哈,你个臭小子可被我逮着了吧。” “呸,是有人暗害我!” “对你 那叫暗害?那叫为民除害!老实点!” 六扇门。 琴舞一抬眼,冷不丁的看见庭院里突然多出来两个人,吓得一哆嗦,好悬没叫出来。 再定神一看,发现是皇帝和国师,心有余辜地拍拍胸脯,甩了下手,有些小埋怨说:“陛下您和国师过来无声无息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吓了奴家一跳~” 众人这才注意到二人的到来,纷纷跪下:“参见陛下!参见国师!” 良久没听到回复,有人忍不住悄悄抬眼,就瞅见皇帝捧着国师的脸离得很近也不知在干什么。 脸色顿时古怪起来,思绪发散,大白天的他们还在这儿呢,就这样……不不好吧。 仲瑾钰看着眼前这双金眸,一脸严肃,传音道:“变回去。” 龙渊不可置信的眼睛微微睁大,金色里似有火焰在跳动:“……本尊不能见人吗!本尊不!” 仲瑾钰顿了下,食指轻轻摩挲龙渊眼尾,明明是一柄利剑所化,坚不可摧,此刻眼尾却渐渐嫣红晕染,数不清的迤逦缱绻。 “乖,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 “刚才是本尊赢了!” 仲瑾钰笑着哄他道:“嗯,你赢了。” 她和龙渊本来也没用尽全力,一直齐头并进,但最后时刻龙渊突然加速,自然是他赢了。 龙渊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再回头手覆到仲瑾钰手上蹭了蹭:“是主人赢了。” 仲瑾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你赢了。” 仲瑾钰转身让众人起来,和几个人去了正厅。然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 “石正真,据你所言你兄长已在一年前去世,为何而今来到六扇门?若有冤屈你的侄子应该能处理。” 石正真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兄长当年与飞鹏刀左涛比武切磋,回来后中毒身亡,调查发现是左涛用抹毒暗害兄长,侄子请人已杀了左涛。” 说着眼神里面有几分痛苦流露:“但我发现真凶好像另有其人。” 第81章 当年恩怨情仇 “你怀疑谁?”仲瑾钰问道。 “……沈夫人。” 沈夫人是沈玉的母亲,石正真的兄长石正弘是入赘的,沈玉随母姓。 若照石正真所言,这是弑夫。 “你可有证据?” 石正真手摸着刀背,摇头道:“没有,已经过去了一年,当年有证据如今恐怕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琴舞挽了挽脸庞的发丝,娇笑一声道:“哎,这位石前辈,无凭无据,可不能随便冤枉人了,沈夫人可是你侄子的亲娘,兄长的妻子。” 说着朝仲瑾钰走近几步,脸凑过来:“陛下,您说奴家说得对不对呀?” 仲瑾钰眉头动了动,这琴舞没长记性还想勾搭她? 还未靠近,被龙渊面无表情一挥袖打了回去,什么猫猫狗狗也想接近主人。 琴舞痛呼一声朝后面倒去,被李沐眼疾手快接住,迅速退到一边,低声道:“琴舞姑娘,国师在这儿你还想勾搭陛下,你不要命了?” 琴舞捂着脸不说话,就感觉脸上火辣辣一片痛,摸了摸还好没破皮,国师打女人就算了,怎么能打她这如花似玉的脸呢。 哀怨地看过去,正对上龙渊冰冷的眼神,顿时如坠冰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仲瑾钰看她老实了,收回视线准备继续问石正真,就听见一个人突然道: “国师你应明事理,识大体,知进退!陛下让你近身已是你的荣幸,你怎么能阻止琴舞姑娘接近陛下,她长得也不错,若耽误了陛下拥有龙嗣怎么办?” 众人:“……”卧槽,好勇! 是谁?谁给他的勇气敢这么和国师说话? 不怕国师一怒之下把他戳死吗! 仲瑾钰也有点好奇,这些江湖游侠里还有胆子这么大的,循声看去,发现还是个熟人:“韦爱卿,你怎么在这儿,等朕想起来了。” 是她担心荆安歌把他宰了,把人调到六扇门的,六扇门有龙渊在场还安全些。 看到韦飞的瞬间就想起他之前在朝堂上的发言,“行了,你闭嘴 。” 龙渊忽然道:“她不配给主人诞下子嗣。” 韦飞朝仲瑾钰行一礼,然后皱眉看向龙渊道:“她是配不上陛下,但陛下的子嗣自然越多越好,这事不是你一个男人能掺和的。” “我为什么不能掺和?” “你个男人怎么掺和,又不能为陛下诞下子嗣。” “我能。” 众人:“……” 他们听到了什么? 国师说什么! 他能什么?! 韦飞眉头紧锁盯着龙渊看他一片认真的样子,摸了摸胡子,眼中浮现思索,转头向仲瑾钰行礼:“陛下,臣听说世界上有一……” “闭嘴,出去!”仲瑾钰感到自己额角跳了又跳,韦飞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啊,嘴里总能蹦出些奇怪的话来。 “韦爱卿暂时别在朕面前出现,朕不想看见你。” “……臣遵旨。” 等韦飞出去后,仲瑾钰重新看向桌对面的石正真,感受到龙渊蹭过来,拍了拍他脑袋,她当然是不信龙渊说的话的,诞下子嗣什么的都是瞎说。 “你怀疑沈夫人有什么依据?” 石正真:“……” 看到刚才那一幕,他总怀疑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觉得自己来六扇门是不是个错误,但看对面皇帝目光淡然,一脸冷静沉着,慢慢思绪重新飘回来。 皇帝看着还是很靠谱的。 开口让人一惊:“我兄长当年杀了沈夫人的父亲。” “哦?隔着杀父之仇,还能拜堂成亲生子?”仲瑾钰问道。 石正真摇头,目光有些怅然:“不,不是这样,当年兄长并不知那是沈夫人的父亲,沈夫人也不知是兄长杀了她父亲。那只是寻常的一次比武挑战……” 当年沈夫人的爹沈青,三十多岁突然迷恋上了习武,想成为武林高手,开始寻求武功秘籍修炼不过几年就开始挑战高手,不巧石正弘就是被他选中挑战的高手。 江湖中人决斗,死伤难免,沈青败了也死了。噩耗传回沈家,沈夫人的母亲当即大病一场,撒手人 寰,整个沈家交托沈夫人身上。 沈夫人艰难撑起沈家,一次偶然遇见石正弘,两人一见钟情,这时彼此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等后来发现对方的身份,两人早已情根深重,沈夫人决定放下仇恨,与石正弘结为夫妻。 石正弘感动于沈夫人对他的情谊,也深觉有愧于她,主动入赘。 两人琴瑟和鸣,生下沈玉,成了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然后就是一年前的那次比武决斗,石正弘中毒身亡。 “可石某明明记得当时兄长的伤势已得到控制,不料后半夜突然呼吸困难……” 仲瑾钰听完他的诉说,问道:“你是觉得沈夫人重新拾起了杀父之仇,趁机对你兄长下毒手?” 石正真默然。 “哦?这就奇怪了。既然你当初就记得你兄长伤势变化有疑,为何要等到今天来六扇门,当日为何不说?” 石正真沉默半晌,眼中似有挣扎,艰难道:“石某怀疑……她如今想杀侄儿。” 众人闻言一惊。 李沐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位石兄你没搞错吧?沈玉可是她亲生儿子,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一个妇道人家。” 不可否认,女人大多比男人心肠软,更何况沈夫人原本就是个闺中小姐,手无缚鸡之力。 杀了石正弘还能用为父报仇说过去,可沈玉跟她姓,身上流着她的血脉,如今更把沈家经营成天下第一富商,为什么要杀了他? “石某也不想怀疑她,但前几日我前去看望侄儿,发现他头晕头痛胸闷……这征兆我兄长当年也有过。” 仲瑾钰问道:“你可带沈玉去看了郎中?” 石正真点头:“侄儿确实中了毒,目前侄儿正在排查是谁下的毒。” “既然正在排查,你为何还要来六扇门,是觉得会排查不出是谁下的毒,还是倘若真的是沈夫人下的毒,沈玉身为人子无法对母亲做什么?” 石正真沉默,忽得离座,走到旁边地面面对仲瑾钰,杵刀跪下。 第82章 可不可以 “石某……草民恳请陛下让六扇门接手此案,将凶手按律处罚。” “按律处罚……”仲瑾钰垂眸看出石正真此刻心绪颇不平静,问道:“石正真你可知,倘若你言为真,石正弘为人所害,杀人当偿命,按律——当斩。” 石正真低垂着头颅,刀尖已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手攥着刀柄轻微颤抖,思绪起伏,嘴微微蠕动。 “草民知晓。” “很好,起来吧。”仲瑾钰淡淡颔首,见他已知晓后果也不再多言,“石正弘一案六扇门接下了。” 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正欲指派谁专门接手此案,看清后面这歪瓜裂枣三两个,突然顿了顿,这些人从未涉及过刑法侦破,于破案一道恐无头绪。 想了想,从腰间摘下一块令牌扔到李沐怀里,命令道:“去隔壁寻大理寺卿,将此事讲述一遍,要几个经验老道老成持重的人过来。” 身为皇帝,凡事不必事必躬亲,自有人可以使唤。 李沐接住令牌应声,朝仲瑾钰行礼后朝门外跑去。 看着待在原地的石正真,仲瑾钰屈指敲了两下桌子,说道:“你可待在六扇门监督案件进程,也可回去保护沈玉。朕观你骨骼清奇,可有意留在六扇门为朝廷效力?” 石正真愣了愣,沧桑的脸上浮现一抹愕然,不懂得为何皇帝话题转换如此之快,突然对他发出邀请。 骨骼惊奇肯定是皇帝的客套话,他四十多岁到了宗师境界,已胜过江湖不少人,但面前皇帝和国师二人他看不透深浅,必然胜过他。 皇帝和国师,甚至那边角落同为宗师境界的黑衣青年,年纪轻轻如此境界才当得起,骨骼清奇。 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多谢陛下看重,但草民志不在此,等兄长一案了结,草民自当远去。” 仲瑾钰点头表示了解,随意指了个人去拿武簿过来让石正真登记。 石正真惊疑不定,赫然后退一步,下意识握紧刀柄微抬:“陛下何意?石某确无此意!” 难道要强买强卖不成!他此番前来六扇门难道是羊入虎口 ! 随着他的动作,屋内其他人也下意识戒备起来拿起武器。 仲瑾钰轻轻一笑,屋内氛围缓和下来:“不要紧张,登记而已,不是把你强招入六扇门,只要你不恃强凌弱,欺压百姓,除特殊情况外就不会有被朝廷找上门的一天。” 恰逢人把武簿拿过来,仲瑾钰将其在桌面摊开,翻过前面数十页,指尖停在一页空白,向石正真面前轻轻一推。 旁边适时有人递上一支笔。 “请吧,比照前一页内容即可。” 仲瑾钰笑容淡淡,眉宇间却透露出丝丝锋芒,不怒自威,声音沉稳,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肯定:“日后,习武之人皆会如此。” 石正真惊骇,皇帝的意思难道是欲把江湖归于朝廷管辖? 江湖自由自在久矣,有武功便拥有了力量,便与弱小普通者区分开,有了力量为何要服从他人。 江湖讲究的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朝廷,需要的是和平安稳,用律法来约束。 江湖武林中人怎么可能遵循朝廷律法,甘受约束? 若都受朝廷约束,按朝廷律法判刑,江湖中人恐怕无一人逃脱,就是他,也是杀过人的。 石正真顿了顿,心中不愿,对上仲瑾钰的目光,半晌还是屈服了,形势比人强,况且看皇帝的意思,只追日后,未究从前。 满是厚茧的手接过笔。 仲瑾钰见石正真写完就要告辞,也没在意,心情不错地让他走了。 这还是六扇门这些天遇到的唯一一个宗师境界的高手。 她想想应该再提出一些针对习武之人的规矩要求整理成册,比如打斗若掀翻了街边小贩的摊位必须赔偿,伤到人必须赔礼等等。 石正弘一案是一年前的事,要纠察一些细节还需要时间,她也没必要呆在六扇门了。 眼睛余光看到龙渊顿了下,六扇门已经修得差不多了,不如让龙渊住在六扇门吧。 “龙渊今日正式上任如何?今夜就在六扇门安寝。” 龙渊瞳孔微微放大,悄悄拉住仲瑾钰的衣袖凑近,声音有点低落:“我不能和主人一起睡 了吗?” 众人:“……” 欧,他们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了不起的事了?! 琴舞揉了两下脸,还是好疼,看着面前这两个人,若国师不是诡异的白头发,倒也称得上郎才郎貌。 顿时心中一阵哀怨,皇帝和国师都睡过了,她是不是没机会了。 仲瑾钰无奈,伸出手抵着龙渊的头推远一点:“除了那一天,你不是一直是自己睡的吗?乖。” 龙渊眨了眨眼,忽的沉默,突然道:“主人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 仲瑾钰等着他继续开口就见龙渊盯着自己不说话,懂了:“不能在这说?” 她目光扫视周围人一圈儿,众人心领神会退出去,顺便贴心的把门给关上。 众人出去后均紧闭着嘴,眼神却灵活的动来动去,目光交错,又很快错开,各自散去。 仲瑾钰放下一个隔音结界,而后道:“说吧。” “主人,我感受到马车到了,我们回宫,我在马车上告诉你。” 仲瑾钰狐疑地盯着龙渊,怀疑他就是不想住在六扇门,“你要说的是很重要?” 要是不重要,龙渊还是待在六扇门好了。 龙渊点头,为了让主人感受到他的诚恳,伸手抓住主人的手抵在胸前:“主人你听,很重要。” 仲瑾钰感受到掌下蹦蹦跳动的心脏,顿了下,没能察觉出与以往的区别,但见龙渊一脸严肃,还是带着他回到马车上。 马车咕噜咕噜行驶在回宫的路上。 仲瑾钰重新放下一个隔音结界,看向龙渊。 龙渊黑眸纯澈:“主人,龙渊能生孩子。” 仲瑾钰:“……你说什么?” “龙渊能生孩子,主人不要去找别人生孩子好不好?” 仲瑾钰半晌无言,就见眼前金光璀璨,忽的一变。 “哈哼不过区区生孩子,本尊能!本尊追溯传承终于寻一秘法,只需结合你我二人的……” 说着脸色微微发红,瞧了仲瑾钰一眼,又扭过头去:“本尊看你勉强……勉强顺眼,勉为其难可以和你……” “停!” 仲瑾钰面无表情:“我觉得不可以。” 第83章 欺负哭了 龙渊倏地回头:“为什么!你想和谁生孩子!” 仲瑾钰:“……” 事情到底是如何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扯到生孩子身上? 韦飞!都怪这个家伙胡言乱语。 见龙渊一直盯着自己,似乎她不回答就不停下,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我根本就没想和人生孩子,韦飞所言无须在意,仲国的子嗣我自有分寸。” 龙渊微怔,继而脸色缓和下来,睫毛微颤,又重新别过头去,从侧面看唇角似乎在上扬: “咳本尊就不计较你的口是心非了,既然你这么说,本尊答应了!” 仲瑾钰:? 她口是心非? 充满迷茫道:“你答应什么?” 龙渊转过头来,恼怒的瞪了仲瑾钰一眼,这一眼仲瑾钰竟从中看出几分恼羞成怒的风情,连忙把这个想法拍出脑海。 错觉,绝对是错觉。 就听龙渊道:“非要本尊亲口说出来……本尊答应和你生孩子!” “……” 风儿晃悠悠,时间静悄悄。 仲瑾钰突然回神,有些艰难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生孩子?我说的分明是没想和人生孩子。龙渊乖,别闹。” “本尊没闹。” 龙渊凑过来,金眸闪闪,眼里带着几分亮晶晶,理所当然道:“本尊不是人!” “你不想和人生孩子,仲国有子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本尊更符合这个条件!” 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龙渊他还真不是人! 几个大字在仲瑾钰头脑里晃动,她深吸一口气,把龙渊脑袋推开:“你闭嘴,我不想和任何……生灵生孩子。” “为什么?”龙渊眉头高高皱起,问道。 仲瑾钰冷静下来,给他解释道:“生孩子是和道侣才能做的事,我没有道侣,也未准备找道侣。” 她早已知晓,修炼一途本就孤独,也早已做好准备与孤独为伴,道侣不在她未来考虑范围内。 等此间事了 ,她当回归正轨。 龙渊金眸闪烁,突然在一瞬间变成黑色,重新靠过来握着仲瑾钰的手,一脸认真道:“主人,龙渊可以做主人的道侣。” 仲瑾钰失笑,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不明白道侣的意义。” 她也不明白,未经情爱,不理解那是怎样一种感情。 有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也不理解这句话,鸳鸯哪有修仙来的乐趣。鸳鸯寿命何其短暂,不到百年,便化作一抔黄土,从此了散人间,哪有仙者得道长存。 修仙当然有道侣。道侣,是在天道见证下起誓结合为道侣,是志同道合,两人携手进步,共筑飞升大道。 仲瑾钰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世界那场仙魔大战,一个女子转世轮回,前世和今世的爱人针锋相对引起,死伤惨重。 三人纠缠不清,令她大为震撼,简直无法理解,若说爱,爱是独占、独一无二,怎会和两个人纠缠。若说不爱,但这场爱又真的震天动地。 见过这场爱,仲瑾钰觉得没有道侣挺好的。 龙渊见仲瑾钰垂头,思绪不知飘到哪里,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间上涌,突然双手放在仲瑾钰的双肩:“我不小!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看成孩子!” 仲瑾钰有些愕然抬头,不知龙渊为何突然情绪激动,安抚的拍拍他的头:“龙渊乖。” 龙渊忽然冷静下来,手抓着仲瑾钰的手放在脸旁蹭了蹭,低声道:“主人,龙渊乖,但龙渊不是孩子。” 所以不要用这种看孩子的目光看着他好不好。 雪白的发丝垂直耳边向下掠过怀袍交叠在仲瑾钰膝上,莫名凭空暗淡几分。 仲瑾钰秀眉微颦,龙渊情绪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抬起他的头,让他面对自己,温声问道:“你怎么了?” 龙渊看着主人的眼睛,一股莫名的情绪发酵酝酿,似在胸间翻滚,又在心口长存,看着看着突然入了神,几近 呢喃道: “主人我爱你。” 仲瑾钰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龙渊恍然回神,眼睛越来越亮,恍惚明白了什么,期待的看着仲瑾钰。 “主人,我做你的道侣好不好?” 仲瑾钰怔了怔,摇头。 主人拒绝了,“我爱主人,主人爱我……为什么?” 仲瑾钰笑了笑摸着龙渊的头,声音很温柔:“是爱,但这种爱是对身边重要存在的爱,不是对道侣的爱,龙渊你只是长时间待在我身边弄混了。” 是她的错,她没有及时关注龙渊的情绪,龙渊化形前后接触的一直是她,有感情在所难免,但这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不能单单被归究于一类。 龙渊茫然:“我不明白。” [这不是爱吗?] [……放屁!] 龙渊突然抬头,金色瞳孔紧紧盯着仲瑾钰:“本尊不信!你凭什么说这不是对道侣的爱!” 仲瑾钰笑了笑,摸了摸龙渊的头,被他一把抓下去也没生气:“感情是很难解释的东西,你又怎么肯定这是对道侣的爱?” 龙渊皱眉思索,心中似乎有无数话可以说出来反驳,但仔细一想去又归于平静,无法抓住头绪。 只能再次瞪着仲瑾钰:“你又凭什么肯定不是!” 仲瑾钰闭下眼,感觉到离皇宫越来越近,睁眼看向龙渊道:“我们相伴多年,我可以肯定我对你不是道侣的爱,我是如此,你也应该如此。你只是一时弄混了,龙渊。” 龙渊怔怔,忽然感觉心中一冷,明明是那么温柔的语气,他本钢精铁体却近乎遍体生寒:“……你不爱我?” “是爱,但这爱,你理解错了,你接触的人少不明白,你对我的爱也不是爱情的爱。” 龙渊默默看着仲瑾钰,突然眼睛微红,眼尾似发烫,倏地转头一句话没说,跳出马车,消失不见。 仲瑾钰:“……” 等等,龙渊是不是哭了? 她把人欺负哭了?! 第84章 好狠心 已到宫门。 仲瑾钰感受到龙渊去的方向是皇宫,她从马车里钻出来,让驾车的侍卫继续行驶,也飞身离开了马车朝龙渊追去。 长生殿外。 曹顺看着紧闭的门窗急得团团转,国师突然回来,把门窗全部关上,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宫里也不知在干什么。 国师不是和陛下去六扇门了吗,怎么就国师一个人回来? 一抬眼冷不丁看见仲瑾钰出现在面前吓了一跳,而后眼里涌上惊喜上前道:“陛下,刚才国师不知为何……” “朕知晓,你下去吧。”仲瑾钰开口制止,淡淡道。 等曹顺和其他宫人退下后,仲瑾钰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本意是不想伤害龙渊的,但龙渊好像真的被她伤到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龙渊只是和她相处太久,误把依恋当成了爱情。 仲瑾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到门框上,感受到殿内龙渊的气息沉默片刻,缓缓道:“龙渊你的世界长久只有我一个人,产生了错觉,这是依恋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但这种感情不是爱情。我于情爱一途并无追求。” 龙渊此刻正躺在龙床上,周围被仲瑾钰的气息包裹着,听到外面的声音耳朵动了动,一把掀起被子盖住自己。 仲瑾钰等了片刻,没等到龙渊的回话,顿了顿,觉得是该给龙渊一段时间让他冷静一下,再次开口说了几句,转身准备去御书房。 龙渊:“……” 感受到仲瑾钰渐行渐远的脚步,一把掀开被子霍地从床上坐起来,凤眸瞪大一瞬间近乎变成圆眼。 满目不可置信。 [她走了……走了……就这么走了?!] [主人走了……] 感受到越来越远的距离,瞬间来到宫殿门前,扒开一条门缝,声音不大不小,修行之人绝对能听见。 龙渊眼睁睁看着仲瑾钰脚步微顿只一瞬,又继续前行。 走了…… 走了!! 好狠心!竟然都不回头看一眼! 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龙渊眼眶微微发红,手下意识用力不小心把门框捏了个粉碎, 眨了下眼,瞬间来到殿内另一个有呼吸的生物面前。 褐翅鸦鹃:“!”吓! 缩在房梁上瑟瑟发抖。 龙渊一把捞起它,面无表情打开窗户扔了出去,不是要放飞吗,放飞放飞这就给放飞! 顿了下再次回到宫殿门前,握紧本体垂眸,白发顺流而下,忽地抬头将门再次打开一点,举手把剑扔了出去。 关门。 就在门即将关上那一刻,他眼尖注意到一个黑影从旁边飞来落到仲瑾钰肩上,挨得紧紧的,怎么看怎么熟悉。 龙渊:“……” 一瞬间杀心四起。 这只该死的鸟! 本体还未落到地上蓦地拔势而起。 仲瑾钰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但她想龙渊确实该冷静一下就没有回头。 可是动静越来越大,她仿佛听见宫殿大门咯吱咯吱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塌,还没回头从旁边飞来一只鸟落到她肩上瑟瑟发抖不止。 紧接着破风声忽起,一回头迎面飞来一把剑。 顺手接住。 剑在她手上嗡嗡片刻安静下来,仲瑾钰抬眸看去,只透过门上的缺口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又瞬间消失不见。 低头看着手上的剑,有些不明白龙渊把他本体扔出来干什么? 另一只手摸了摸肩上还在颤抖的鸟以作安抚。抬头又看了看殿门,感受到龙渊已不在门前转身离去。 是夜,一轮明月高悬空中。 曹顺在长生殿不远处的一处宫殿,悄悄抬眼向长生殿殿顶飞檐看去,看到一抹明黄快速收回眼神低头。 心中无比震惊,陛下竟然真的在上面! 之前听一个宫女说,他还不相信,陛下怎么可能和国师吵架躲到殿顶上去,让国师一人独占整个长生殿呢。 陛下可是一国之君,无须在任何人面前让步。 没想到如今却真的看到陛下在殿顶上,实在无法让人不信。 不得不让人感慨,陛下对国师可真是恩宠啊。 仲瑾钰随意坐在长生殿殿顶,乌发如墨肆意倾斜在金黄琉璃瓦上,目遥遥望着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银色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如同披了一身圣洁的光芒,精致的面容也带上几分清冷,凛然不可 接近。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剑,灵力上涌举在手上灌注剑身,龙渊剑上下浮动悬浮在半空,剑身散着淡淡的乳色光晕。 霜白,炫目,瑰丽无双。 “龙渊,今夜月色不错,要不要上来欣赏一番?” 殿内龙渊忽的闷哼一声,脸色涌上潮红很快退去,翻窗上房,看到仲瑾钰脸色又恢复正常,未让她察觉到异常。 他一身流光白衣,雪色银光长发,月光照耀下,冰冷凛然锋芒如剑一般刺骨,不可接近更甚仲瑾钰。 此刻眼中墨色跳动看着仲瑾钰,半响拉着她的手放到脸上,低低问道:“主人,龙渊真的不能做你的道侣吗?” 仲瑾钰手动了一下,感觉龙渊攥的很紧,轻叹道:“龙渊这不是爱情。” 她顿了下,眉头微皱,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龙渊描述区分感情,沉吟片刻决定拿人举例:“龙渊,你觉得冷一对容婉儿是爱情吗?” 龙渊点头,冷一为了容婉儿甘受驱使,甚至刺杀过主人,若不是主人不让他早就一剑杀了他。 仲瑾钰笑道:“我认为不是,他原本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没有感情,之前未经情爱,遇到容婉儿便是他与血为伴生涯中的亮光,这是执念甚至信仰,不是爱。” 杀手是见不得人生活在黑夜里的人,遇见光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融入光明;一种拉着光沉沦黑暗。 “况且容婉儿身上有些不同寻常,冷一道心心志有破绽,如此为容婉儿付出不奇怪。” “我不明白。”龙渊眉头微皱,有些茫然,抓紧仲瑾钰的手:“我不懂,但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是冷一,你也不是容婉儿。” 仲瑾钰轻轻一笑,想抽出手来,就见龙渊不知想到什么目光突然一定,瞬间消失不见。 “主人等我回来。” 仲瑾钰:“?” 龙渊快速来到六扇门,在冷一面前站定,整个人将他锁定,面无表情问道:“说,你爱不爱容婉儿?” 冷一:“……” 国师是不是……有病? 身上如负千斤,垂头顶着压力沉默。 一旁的众人简直惊呆了,什么情况? “不说我就去把容婉儿杀了。” 第85章 修炼方式 六扇门因为石正弘一案从旁边大理寺借来几个人,听说是陛下的命令,对此爆发了极大的工作热情。就等做出一番成绩,好在陛下面前露脸。 这几天彻夜排查沈玉父母的过往经历想找出蛛丝马迹。 请来帮忙的一副热火朝天干劲满满的样子。六扇门这些人也不甘心被比下去,争相熬夜。 这也是为何天都黑了众人还齐聚一堂没有散去的缘故。 此刻面对国师质问冷一爱不爱容婉儿这一幕,纷纷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冷一沉默,看着国师眼里的冷意,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皇帝和国师的关系他看在眼里,也知道皇帝对婉儿不见得有几分真心,若国师要杀婉儿…… 无暇多思,开口道:“……不爱。” 他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怎配言爱。 龙渊一怔,不爱……竟然真的不爱,主人说的是对的? “不爱你为什么为她付出?” 冷一顿了顿,国师今日怎如此奇怪,但不敢不答,吐出几个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李沐在一旁听着入神下意识接话:“唯有以身相许。” 回过神来面对两人目光,讪讪笑着后退,拿扇子挡住嘴:“口误口误,您二位继续。” 龙渊收回目光,盯着冷一眉头轻皱,忽然道:“不,你撒谎!你爱!” 冷一:“……属下不敢,娘娘千金之躯属下不敢肖想。” 龙渊上前一步,逼得冷一后退,居高临下看着他,近乎一字一顿道:“不,你爱。” 他不关心冷一到底爱不爱容婉儿,他只需要得到一个答案,也只接受这一个答案。 压力扑面而来,冷一只觉浑身骨头都在咯吱颤抖,脸色更加冷肃,咔嚓一声单膝跪地,低头咬牙道:“属下不爱娘娘。” 国师为何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难道想借此污蔑婉儿与他私通,好排除异己? 旁观的众人脑回路一瞬间与冷一共鸣,国师这是想除掉贾妃娘娘好独自霸占皇上? 阳谋!这是阳谋! 龙渊盯着他半晌 忽地笑了一声:“说爱,不然本尊就杀了容婉儿!” 冷一:“……” 仲瑾钰在殿顶上等着龙渊回来,闲着无事凭空挥剑把庭院里那棵柳树修剪了一番,托腮欣赏片刻。 她虽不专精此道,但柳树经她修剪后看着也别有一番韵味,不错。 察觉到身边空间波动,仲瑾钰转头,果然是龙渊回来了。 龙渊紧挨着仲瑾钰坐下,眼中带着几分期待说道:“主人,冷一说他爱容婉儿。” 仲瑾钰:“……哦,是吗?” 龙渊原来是去问冷一了,不过冷一有这么大的胆子承认他爱容婉儿,就不怕她借题发挥将容婉儿打入冷宫或者杀了她? 龙渊点头:“他亲口说的。” 仲瑾钰陷入沉思。 又听龙渊紧接着道:“主人,他都算爱,龙渊对你的爱比他的更深刻。” 仲瑾钰一时无言,对上龙渊的眼神竟莫名说不出冷一的感情不是爱的话来。 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点漆如墨,瞳孔深处一点金,鎏漓胜火,至真至诚。 这是一个真诚的人,真诚的心,若是旁人来对她说这番话,她会直言拒绝不给人留一丝机会。 但龙渊……相伴多年,她无法狠下心看到这样的眼神暗淡下来。 沉默半晌,仲瑾钰将手轻轻附在龙渊双眼上,感受到掌下轻微的颤动,眼神柔和下来:“嗯,我知道。” 龙渊眨了眨眼,乖乖地一动不动,继续问道:“主人,那我可以做你的道侣吗?” 仲瑾钰微顿,她对龙渊的感情也很复杂,但说爱情,若爱一个人最简单的判断应该是是否有亲吻对方的冲动,而这种感觉她没有。 感受到龙渊睫毛颤动的频率加快,只能转移话题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金色和黑色是怎么回事?” 龙渊身体一僵。 仲瑾钰挑了挑眉放下手,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 龙渊不回答正好,今夜也是时候结束了,站起身准备从殿顶上下去。 还未动,手被龙渊一把抓住了 ,仲瑾钰低头看去,就见龙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沉声开口道:“主人我告诉你。” “他是长大后的我。” “……长大后?” 仲瑾钰顿了下,重新坐回去,眉头微颦,问道:“从未来穿越时间空间,因为规则无法容纳同一个体的不同状态只能寄居在你现在的体内?” 龙渊停了一瞬点头。 [……好有道理。] 仲瑾钰还是有些疑惑:“未来什么情况?” [你让开!本尊知道了!] 龙渊金眸简直闪闪发亮,语气里甚至有些兴奋,脸上红云漫布:“咳,你和本尊结为道侣,育有子嗣一个两个三个……” 眼看着仲瑾钰脸上的怀疑越来越深才慢慢消音:“本尊从未来过来记忆有损,子嗣记不清,但是道侣没错!” “是吗?”仲瑾钰盯着他,想起他之前那番能生的发言,继续问道:“子嗣谁生的?叫什么名字?” 龙渊顿了下,看着仲瑾钰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快速道:“本尊生的不本尊用密法孕育的!孩子年龄还小尚未取名!” 仲瑾钰皱眉看着龙渊,只把他盯着浑身不自在,才收回目光,手指放在膝上敲了两下。 很可疑啊。 看了他半响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记忆有损?时空规则所致?” 龙渊微微侧头:“有这方面缘故,况且……本尊被雷劈了。” 仲瑾钰:“……” 她之前的猜测是真的,啊不,这不是被雷劈傻了,之前她从未听过以剑身化形成精的,难道是因为天理不容? 不对,修炼本就需考验,妖族化成人形也须度雷劫。 仲瑾钰想了想,忽然对龙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绚丽一瞬间把月光的冷清挥去露出几分艳色。 “你说未来我们二人会结为道侣?” 龙渊看着仲瑾钰呆呆点头,金眸一眨不眨。 仲瑾钰脸上笑意加深,轻飘飘问道: “既是道侣必然会双修,那我们二人双修之时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方式?” 呵呵,如果说不出来…… 第86章 帮国师复宠 龙渊:“……” “你——!” 突然语塞,瞪着仲瑾钰说不出话来。 仲瑾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怎么不说话?” 龙渊猛的回神,倏而转过头去不敢面对仲瑾钰,冷清的月光也遮不住脸上那股腾空而起的热气,有些语无伦次道:“这、这怎么能是随便说出口的!本尊知道你身上哪里有胎记在……” “我也知道,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仲瑾钰打断他道。 她过去的一千年修炼又不是一帆风顺的,历经艰难险阻,也曾九死一生,受过伤流过血。龙渊当时又没化形,她疗伤换衣自然不会专门避开自己的本命灵剑。 龙渊知道实属正常。 龙渊不知道想到什么,冰冷的眉眼染上艳丽莫名有几分色气。又往旁边避了避,躲开仲瑾钰的目光几乎用后背对着她。 仲瑾钰看着眼前这个白色背影,心道,这反应再明显不过,不言而喻。 “龙渊,你说谎了。” 龙渊听着仲瑾钰淡淡的语气心里一慌,脑海里的旖旎画面瞬间消散。 回头对上仲瑾钰眼睛,半晌移开目光低头雪发垂下遮住小半张脸,颇有些垂头丧气道:“我们未来还不是道侣,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仲瑾钰站起来,晚风吹着明黄的衣摆轻轻飘扬,她低头看龙渊,乌发垂流在龙渊面前轻轻摇曳。 龙渊眼睛跟着转动两下,下意识伸手去抓,听到仲瑾钰说的话微微一怔,头发从手心溜走。 “但是你真的来自未来吗?” “……” “主人,龙渊没说谎,他确实是我长大后。” 仲瑾钰垂眸看着紧握着她的手的手,骨质分明冷白修长,此刻正在微微发颤,手的主人在紧张。 她能感觉到龙渊说这句话时的真诚,但是却避开了她的问题。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长大后不是未来? “主人。”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轻轻侧头对上手心不由自主靠近—— 感受到温浅的呼 吸,仲瑾钰快速抽出手,把思绪按下后问道:“你长大后为什么变得……变化不小?” 语气很委婉,但龙渊似乎敏锐的听出一点不对劲,倏地抬头,金眸熠熠似火跳跃:“你嫌弃本尊?!” 语气充满不可置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仲瑾钰:“……不,我只是好奇。” 龙渊却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维里不可自拔,完全没了刚才的垂头丧气: “本尊知道本尊就知道,你在六扇门里都不让本尊出现不想让别人发现本尊就是嫌弃本尊,一直对他露出笑脸却对本尊不闻不问……本尊哪里比不上一个只会呆呆叫主人的家伙!” 一张脸猛的在仲瑾钰面前放大,俊美如高端神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眼底跳跃的火光却满是生动,似乎气得不轻。 攻守之势竟瞬间突变。 仲瑾钰:“……” 怒气冲冲的样子,是不是忘了刚才还撒谎骗她,现在还有胆子来质问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哪里对他不闻不问,一开始不是他躲得她正欢? 这是人的记忆?这是鱼的记忆。 面无表情地竖起剑放在两人脸中间,将人推远后,把剑扔到龙渊怀里。 “我喜欢乖的,你太闹腾了。” 龙渊抱着剑眼角微微发红,抱着剑,张嘴眼里露出一丝欢喜:“主人龙渊乖——不乖!” “主人喜欢龙渊。” “不喜欢!” “龙渊乖。” “乖个屁!你要本尊说——” 戛然而止。 仲瑾钰:“……” 扶了扶额,突然觉得今晚月色不错她该回去睡觉了,至于龙渊,自己一边玩儿去吧。 朝廷风平浪静,荆安歌一如既往的没出现在早朝上,最近似乎销声匿迹的一般。 仲瑾钰随意扫了眼下面空荡荡的座位,无声无息,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继续听着大臣你来我往争辩上言。 这几日容婉儿听说前些日子又被弹劾妖妃,再加上冷一又悄悄去宫里找了她一趟,不知是怕了还是 什么原因,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没有惹事。 太后近日一直专心礼佛,荣乐被招进宫的频率也减少。还有白仓毛发渐长,半秃不秃的,估计得等些时日才能见人。 整个皇宫诡异地十分平静。 六扇门。 李沐小心翼翼瞅了眼坐在庭院中央一言不发的国师,又唯恐被察觉到快速收回视线。 心里可是十分忧愁。 国师整天待在六扇门,冷的跟个冰碴子似的,他每次路过都要被冻上一冻。 压力巨大,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 石正弘一案这几日有些进展,沈夫人确实有问题,去沈家调查时国师有次也跟着去了,沈家人有点傲气,这很正常,毕竟天下第一有钱嘛。 他要这么有钱,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但国师去的那次一见面差点没立刻打起来幸亏他拦的快。这案子说起来也是在救沈玉的命,可不是来找茬的。 国师最近是不是和皇上吵架了,难道是上次没有趁机扳倒贾妃娘娘在和皇上生闷气?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大人物吵架,关他什么事啊。 李沐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发觉旁边有个人也同时叹了口气。 转头一看,哟,这不是韦大人吗,之前敢当着皇上面指责国师要大度的人,也对国师畏缩了? 韦飞奇怪地看了眼旁边的人,对他的目光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在意,转头继续看着国师,摸了摸胡子在石桌另一边坐下。 “国师可是在陛下那里失宠了?” 庭院内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瞬间对他投以看烈士的目光。 韦飞,真不畏死也! 龙渊冷冷的看他一眼,周身温度急骤下降。 眼看国师的目光越来越不耐,韦飞裹紧衣服打个喷嚏,快速道:“臣或许有办法帮国师复宠!” 龙渊看了韦飞一瞬,见他毫不避视,沉默片刻道:“如若不能……” “国师可推到贾妃身上,您没有损失,与臣也无关。”韦飞立马道。 龙渊顿了顿,开口道: “说。” 第87章 染发 “臣冒昧问一句,国师是否真的能为陛下诞下龙嗣?”韦飞问道。 见国师不语,紧接着又添了一句:“这对国师能否成功复宠很重要。” 龙渊淡淡睥他一眼,才略带矜贵地颔首:“非复宠是固宠。” 他才没有失去主人的宠爱,虽然主人还没有同意他当道侣,但他在主人心中的地位没人能比得上。 韦飞摸着胡子沉吟,再次听到以男人之身生子这种惊世骇俗之事脸上表情已没有任何变化,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之前那个传闻或许是真的。 “既然为真,国师为陛下诞下龙嗣是最简单容易的办法。” 此法名曰母……父凭子贵。 龙渊耳尖悄悄一红没让任何人发现,但很快想到主人之前拒绝了,心里有点失落,略显生硬道:“下一个。” 韦飞顿了下,也没问具体缘由从善如流道:“除此之外,陛下喜爱美人,臣观国师容貌上乘之姿,但头发略显怪异。若为黑色……国师丰神俊朗,俊美无俦,无人能及。” 黑色……龙渊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白发。 [胡言乱语!本尊相貌本就无人能及!] “一张脸常年视之未免不会渐渐生疲态,若略做改变未尝不是一种惊喜。”韦飞又道。 国师和韦飞进屋已经有段时间了,众人在外面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瞧房间一眼。 真是奇了怪了,国师在外面呆着他们感受着冰冷的气场冻得无法安心做事,国师走了也无法静下心来,韦飞在和国师说什么,还真有点好奇。 吱呀一声门开了。 众人瞬间聚精会神低头一副认真做事的模样,眼睛余光却悄悄往那边瞥。 结果只看到了韦飞一个人,国师不见了。 显然国师已神不知鬼不觉走了,国师武功高强他们未察觉也正常,众人胆子大起来凑到韦飞面前,问道:“你和国师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韦飞摸摸胡子,摇摇头晃着走了。 长 生殿。 仲瑾钰横躺在雕花软榻上,闭着眼手有一搭没一搭划在仲国史书上。 仲国三百多年的历史记载到一本书上,许多人物浓缩成简单的几页甚至几行字,但他们的人生不是文字可以简单描述的。 仲高祖不愧是仲国的开国皇帝,史书里浓墨重彩,人生也是波澜壮阔。 仲瑾钰有一点疑惑不解,仲高祖应该不会不明白他给荆王的这些恩宠会给后世子孙带来什么后果,但依然这么做了为何? 忽得感觉到龙渊的气息出现在外面驻足似在徘徊,她睁开眼,喊了一声:“龙渊?” 她这些天让龙渊在六扇门待着,但也没有严令禁止他回宫,如今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 听到仲瑾钰的声音,龙渊瞬间进来,顺便把房屋门窗挥手间都关上。 仲瑾钰:“?” 她看着龙渊浑身上下被一件黑袍包裹着严严实实甚至看不到脸,心中更加困惑,白日穿黑很正常,但这般模样很难不让人想到龙渊是不是偷偷摸摸去干坏事了。 “你这般模样做什么?” 龙渊在仲瑾钰面前站定,喊了声主人声音里有些丝紧张。 仲瑾钰逐渐感到不对劲,下一瞬就见龙渊突然伸手把身上的黑袍扯掉往空中一挥—— 露出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仲瑾钰目光一凝,瞬间来到龙渊身边手搭在他手腕上灵力向体内探去。 “主人?”这反应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仲瑾钰脸色严肃,龙渊的头发怎么会突然变成黑色,按理来说化形后不会出现变化,除非晋级或者出了意外。 可探了一圈未发现任何异常,抬头问龙渊:“头发怎么回事,你可感觉身体有异?” 龙渊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仲瑾钰是在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不由得有点心虚,拉住手低声道:“主人我没事,这是染的。” “你说什么?染的?”见不是身体出了问题,仲瑾钰放下心来,有些不解问:“好端端 的为什么染头发?” 龙渊诚实的把一切都说出来,最后道:“韦飞说没有用就说是容婉儿的提议,不要把他说出来。” 仲瑾钰:“……” 一阵无语,韦飞这个人她看还是太闲了,整天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轻点龙渊胸口两下:“你倒是坦诚,下次不许做这种事,你本来的发色就好,不需要做改变。” 没想到就点了这两下,龙渊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突然掉落在地。 全部。 莹莹冷玉似发光。 “……” 沉默是现在的长生殿。 仲瑾钰额头一跳,用灵力把衣服重新拖起来裹到龙渊身上,“这也是韦飞想的办法?!” 龙渊默默点头,半遮不遮最诱人,但他估量失误,衣服弄得过于松散,一碰就掉了。 主人好像很生气。 [真蠢!] 仲瑾钰看着龙渊半晌没说话,龙渊眨眨眼回视,一派无辜。 仲瑾钰收回目光,心想:韦飞!这个人不能再待在六扇门了,都把单纯的龙渊给带坏了! 不是龙渊的错。 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拍了拍龙渊的脑袋叮嘱道:“离韦飞这个人远一点,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龙渊点头:“主人,龙渊知错了。” 仲瑾钰满意地收回手却发现手上沾满了黑色,抬头看去发现龙渊头发开始流水一般刷刷刷掉黑汁。 落在肌肤上滑落在衣服上消失不见。 “……你拿什么染的?” “韦飞白发瞬间变黑发的独家秘方。” 仲瑾钰:“……算了,用灵力赶快把药效逼出来。” 龙渊把独家秘方的药效逼出后,顿了顿,看着仲瑾钰道:“主人我想沐浴。” 仲瑾钰没多想,虽用灵力清洁过也确实该洗一洗,随口应了,“自己去后面。” 龙渊却停在原地没有动,眼神期待低声道:“主人不和我一起吗?我们从前也是一起洗的。” 仲瑾钰:“……” 从前是把剑能和现在一样? “自己去!” 第88章 沈夫人 “这位大人,上次是下人鲁莽不懂事,管事已惩罚过他们,还请您见谅。”沈家管家李才对仲瑾钰行礼如此说道。 此刻仲瑾钰带着李沐,大理正吴当等人来到沈家,李才在旁一边带路前往正厅,一边赔礼道歉。 仲瑾钰随意地打量着沈府内的构造,听到李才的话,淡淡笑了笑:“见谅算不上,上次来的人不是我,不过是该惩罚一番,狗眼看人低的人可要不得。” 李才顿了顿立刻转过身来,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陪笑道:“大人说得对。” 心中有些忧虑,这位公子年纪不大,气势却不小,看着来者不善啊。 仲瑾钰颔首:“带路吧。” 她此次前来未表露身份,也没有带着龙渊,而是让龙渊在京城转转去把惹事闹事的抓起来,还有隐藏在深处的一些江湖组织地盘暂且记下日后处理。 石正弘一案沈夫人有明确的动机,也有作案的机会,只是没有明确的证据,事情过了一年石正弘的尸首早已下葬,入土为安。 一年,尸首上的证据恐怕已经散得寥寥无几,况且若为此事专门把尸体从地里挖出来扰动死者安息有些不妥,沈家人也不会同意。 而沈夫人是必须要见上一面的。 路过花园,园内姹紫嫣红,群花争相夺艳,花团锦簇,满园秋色遮不住。 琴舞美眸扫了几眼发出感叹: “哎,菊花、蝴蝶兰、昙花、木槿、金花茶、一串红、含羞草、迷迭香……这些花开的真好看,想必沈夫人一定很爱花吧。” 李才摸了摸雪白的胡子,笑着回话:“夫人喜欢花草树木,对这些花比较上心,时常亲自看护,不过这位姑娘为何猜是夫人?” 琴舞捂唇咯咯一笑:“花,当然是女子更喜欢,听闻沈公子对一位女子一见倾心非卿不娶,至今尚未婚配,府内可不就只剩下沈夫人一位女眷。” 说着凑近仲瑾钰,娇笑道:“大人你说是不是呀~” 仲瑾钰瞥她一眼,她知道她说的是容婉儿,这是 在她眼前给容婉儿上眼药,快走几步瞬间将人撇下来。 李才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传闻中他家少爷只对一位女子特殊,那就是如今的贾妃娘娘,已是娘娘,自然不容旁人觊觎,这位姑娘专门提起来干什么。 顿时有些后悔问那句话,但他毕竟是掌管整个沈家事务的管家,心态良好,维持住得体的笑容。 “姑娘聪慧,但此乃谣言,少爷一直忙于生意,今日寅时便出了门,至今还在外忙碌,哪有时间对女子一见倾心。” 琴舞看着仲瑾钰的背影,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好不容易国师不在怎么就没反应呢。 她对着李才敷衍几句没再说话。 一行人来到沈家主宅正厅。 “沈夫人什么时候能到?”李沐问道。 李才连忙道:“快了快了,我已派下人去通知夫人,夫人这应该在后面的果园里,离正厅有些距离,还需稍等片刻。” “沈公子已经长大接手生意,沈夫人还需亲自管理果园吗?” 李才面向仲瑾钰,解释道:“大人,少爷确实已经接管了生意,但后面的果园只是一片小果园,是夫人喜欢亲自种的,就像花园里的花,都是夫人喜欢的。” 仲瑾钰颔首,表示了解。 随意打量起屋内,紫檀椅,楠木桌,花瓶摆件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再回想起刚才经过的回廊亭台,水池假山,白墙黛瓦,雕刻彩绘精美绝伦。 商人建的房屋严格来说不能超过等级的界限,所谓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但沈家的情况与寻常商人不同,稍微越界似乎也可以理解。 李才让人给送上茶点水果暂供消遣,过了片刻有些踌躇地问道:“诸位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仲瑾钰感受到沈家内聚集着许多武者,其中还有四位宗师,多位一流高手,应该都是受沈玉雇佣来保护家人和财产的。 听到李才的话,仲瑾钰直言道:“是为石正弘一案,石正真来六扇门报案怀疑他兄长之死是为人谋害。” 李 才脸色微变,眉头也跟着皱了皱,有些惊讶:“老爷当年和飞鹏刀左涛比武决斗中毒不幸去世,但少爷已雇人将飞鹏刀杀死为老爷报了仇,石大侠何出此言?” 仲瑾钰淡笑不语。 李才无法不好逼问,只能心里惴惴思索,总感觉六扇门这次找上门来有些不好的预感。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沈夫人还没有出现,仲瑾钰很淡定,李沐等人却有些坐不住。 皇上在这里,虽然沈夫人不知道,但被六扇门找上门来,让人干等着也有些过于傲慢。 普天之下,谁敢让皇帝等人。 李沐忍不住问道:“沈夫人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对我们避而不见?” 难道真是沈夫人杀的石正弘,心里有鬼,听到他们找上来故意躲着不敢见人? 李才连忙摇头,露出歉意的笑容:“非常抱歉,夫人在果园忙碌身上不免沾些泥叶,若直接前来面见贵客难免失礼,洗漱一番即刻就来。” 说完冲门前一个家丁招手到跟前来附耳几句,家丁点头快速跑出去。 “还请诸位大人再稍等片刻。” 仲瑾钰感觉有点奇怪,只有近距离接触才会沾上泥叶……以沈夫人的身份还需要亲自侍弄果树? “沈夫人亲自给树摘果浇水?” 李才摸摸胡子点头笑道:“这是夫人的爱好,种下那片果园已有七年了,一直尽心尽力。” “沈夫人雅兴。”她原本以为沈夫人是去果园视察,监督下人有没有尽心,没想到是亲自上手。 仲瑾钰几人又等了片刻,没等来沈夫人先等来了龙渊。 龙渊刷的一下,瞬间出现在仲瑾钰旁边吓了别人一大跳。 “国师?” “龙渊,你怎么过来了?”仲瑾钰问道,不是让他去抓人了吗。 龙渊凑到仲瑾钰身边蹲下,白袍沾地不惹尘埃,他抬眸仰头看着仲瑾钰,双手放在仲瑾钰膝上,莫名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主人,我已经抓够一百个人扔入大牢了,过来找你。” 语气里有一丝丝邀功求夸奖。 第89章 国师可是喜欢陛下 “这么快,你怎么抓的?” 仲瑾钰摸了摸龙渊的头,把他拉到旁边座位坐下。 她没有怀疑龙渊虚报,龙渊说抓到了那一定是抓到了,只是有点疑惑,京城最近这些人应该多少听到了些风声,不少人行为都收敛几分,龙渊是怎么这么快把人揪出来的。 “我去暗香阁问的。”龙渊说道。 暗香阁,名字看起来有些不正经,像是青楼之类的存在,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江湖情报组织,号称“天下之事,暗香尽知”。 要想得到情报很简单,就是用钱来交换。仲瑾钰当初得到的被荆安歌拉出来指控龙渊滥杀无辜的那些人的消息就是派人从暗香阁买的。 朝廷对江湖之事并不熟悉,再派人去调查恐怕在重阳宴会之前来不及,买是最划算的。 如今龙渊如此快地把人抓起来,花点钱不算什么,暗香阁日后也是要收拾的,仲瑾钰笑着道:“做得很好。” 龙渊眼睛顿时亮了一瞬,又道:“主人,我知道京城其他江湖组织的人手和分布,很快就将人登记成册。” 仲瑾钰顿了下问道:“都从暗香阁买的?” 龙渊摇头,拉着仲瑾钰手放到脸上蹭了蹭,眼睛微亮:“主人,京城这个暗香阁现在属于你了。” 仲瑾钰:“……” “你把暗香阁高层给杀了?” “没有,主人有用,龙渊不会杀。他们从此任主人差遣,与暗香阁总部再无瓜葛。” 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一些江湖势力胆子再大也不敢把总部设在这里,但京城是最繁华的地方武者必不可少,京城这个暗香阁是比较重要的分部。 仲瑾钰点头也没再问龙渊具体用的什么方法,夸赞道:“做得很好,但与总部的联系不用断,保持一切如常。” 没花钱还得到了消息,不错。 说完将隔音结界撤去,抬头看见李才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被龙渊突然出现吓得。 李才腿部 有些发颤,来到仲瑾钰面前跪下:“草民未知是陛下驾到,此前失礼,请陛下恕罪。” 仲瑾钰顿了一下,很快想明白是看到龙渊认出龙渊的身份,根据龙渊的态度继而认出自己。 “无妨,沈夫人可是快到了?” “草民这就为陛下去催促夫人。”李才朝仲瑾钰行礼后,快速起身朝门外跑去。 仲瑾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淡淡收回视线。 李才离开众人后,脸上才露出焦急的神色,绕过几个弯来到假山旁边,连续敲了两下。 很快假山表面石块移动,露出一个方形黑洞,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李才未等对方问话,快速说道:“快去通知少爷,皇上来家里指明要见夫人!” 对面之人面色微凛,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李才脸色和缓一些又紧急去找夫人,眼底依然有忧虑,他早察觉到刚才那位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是皇帝。 是沈家泼天的富贵终于惹来皇帝忌惮吗? 仲瑾钰在厅内等了片刻,终于听见外面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一道急一道缓。 很快两个人出现在门口,当先一人,双眉修长,容色清雅,眼角有几丝皱纹也无法掩饰美貌,浑身气质如空谷幽兰,带着淡淡的忧愁。 穿着一身较为正式端重衣服,向仲瑾钰行礼:“陛下驾到,民妇失礼了。” 仲瑾钰扫了几眼,一眼看出沈夫人体虚无力,毫无武功,这样的人若说杀了一个宗师高手很难让人信服。 “沈夫人请起,你可知朕今日为何事而来?” “民妇知晓,是正真怀疑弘郎之死凶手另有其人。” 沈夫人起身来到仲瑾钰对面的梨花椅上坐下,抬眼望见仲瑾钰和龙渊微微一怔,继而轻轻笑了笑道。 “沈夫人觉得石正真的怀疑是否有依据?” 沈夫人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摇头,道:“民妇不知,正真最近刚刚回到京城,恐怕是因为玉儿之事联想到弘郎 。” 见她主动提到沈玉中毒,仲瑾钰顺势问道:“那令郎中毒可抓到下毒之人?” 沈夫人摇头,端起桌上茶杯掀开盖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叹息一声:“并无,玉儿的心终究还是太软了。” 仲瑾钰不由地挑眉,这话,似乎话中有话。 “陛下旁边这位可是国师?”沈夫人问道。 龙渊随意撇了沈夫人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看着仲瑾钰,仲瑾钰淡淡颔首替龙渊回应。 观沈夫人眼中并无惧怕之意有几分诧异,毕竟之前第一次见到龙渊的人表情多少有些失态。 撩起龙渊头发抖了两下,斑斓若许,有些好奇问道:“沈夫人不怕龙渊?” 沈夫人怔了怔,见国师一直盯着皇上旁若无人般,失笑,脸上奇异的露出丝怀念。 “国师和陛下关系真好,民妇看见国师莫名觉得他的气质和弘郎有些相似,弘郎是个纯粹的人,就和国师一样。只是发色有异,其余与常人一样。” 李沐见沈夫人这般作态,暗暗对她另眼相待,见到皇帝和国师还如此淡定,看着没有半分无措,沈夫人有点不简单啊。 仲瑾钰淡淡点头,朝旁边一直沉默着没说话观察四周的大理正吴当等人看了眼,问沈夫人:“沈夫人已知晓朕的来意,那可否让朕的人在府宅搜索观察一番?” 站在沈夫人背后的李才身体微僵,脸色有些紧张。 沈夫人轻轻点头,很温婉道:“自然可以,需要民妇派下人带陛下的人去弘郎生前的院子看一看吗?” 仲瑾钰顿了下,抬头看沈夫人面色如常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沈夫人的态度有点过于主动。 “那好,有劳了。” 时间悄悄流逝,吴当等人已经跟着下人出去有段时间,仲瑾钰龙渊,还有沈夫人静静坐在厅堂内。 一时静着无人说话,李才有些坐立难安。 沈夫人突然道:“国师可是喜欢陛下?” 第90章 跪下 皇帝和国师疑似断袖的事的早有耳闻,但好南风毕竟不是什么堪当大雅之事,夫人如此坦然发问有些鲁莽了,若惹怒了皇上怎么办。 李才手一抖,差点忍不住开口阻止,但想到面前之人的身份还是忍住了。 仲瑾钰顿了下抬眼看沈夫人,问道:“沈夫人何出此言?” “国师的眼神。” 沈夫人轻轻地笑了笑,笑意驱散了一丝忧愁,“真正爱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爱一个人,会随她哭随她笑,整个人心神都为她牵制,生命都可以为了她一句话放弃。 真傻。 她就遇上了这么一个傻子,真傻,真傻,怎么就这么傻呢。 仲瑾钰心头微动,侧头看向龙渊,龙渊正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唇角微微上扬。 爱……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龙渊的感情是爱。 仲瑾钰敛下思绪,看着沈夫人脸上怀念的笑容,问道:“沈夫人是想起了你的相公?” 沈夫人轻轻点头,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弘郎从前便这般看着我,现在想起来真是怀念呐,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弘郎去了近四百天了……” 她闭上眼一动不动,轻轻哼起一首曲子,声音含混不清,低低婉转,悠扬余音袅袅,听起来莫名有些悲伤。 明明沈夫人年近四十,此刻却给人一种闺阁小姐尚未出嫁的感觉。 仲瑾钰仔细听了片刻,发觉这首曲子核心风格应该是英雄壮志侠骨豪情,只不过沈夫人的声音腔调将曲子完全变了样,宛如在温柔诉情。 李才在后面站着看着夫人这般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夫人今日太奇怪了,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仲瑾钰耐心等曲子落幕,轻轻抬手鼓掌,称赞道:“不错,沈夫人声音动听情感丰富,此曲可是石正弘所作?” 感受到衣袖被拽住,仲瑾钰侧头。 龙渊低声道:“主人,龙渊也会唱,比她好听。” 仲瑾钰:“……” 感觉沈夫人这首曲子 哼出的悲伤氛围瞬间烟消云散,颇有些哭笑不得。 “嗯,你唱的好听。”仲瑾钰摸了摸龙渊的头,示意他乖乖待着。 沈夫人睁眼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笑。 “让陛下和国师见笑了,此曲确实是弘郎所作,当年民妇因为父亲的死对江湖之人之事充满了偏见,弘郎就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把他眼中的江湖吹给民妇听,民妇的声音配不上这首曲子。” 仲瑾钰有些意外,沈夫人竟然毫不避讳提到她父亲的死,顿了下说道:“石正真已把当年恩怨告诉了朕。” 沈夫人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甚至补充道:“民妇知晓,正真对弘郎的死产生怀疑,那应当也对民妇产生怀疑了。” 李才白胡子抖了抖,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十分快速: “夫人!您这是说什么,老爷的死是那个飞鹏刀下的毒,少爷已经为老爷报了仇,夫人身上哪有值得怀疑的!” 说着,前行几步,从沈夫人背后走出来对着仲瑾钰扑通一声跪下。 沉声道:“请陛下明鉴,还夫人清白!” 仲瑾钰看他一眼,淡淡道:“起来吧,朕自然不会冤枉无辜。” 李才身体一僵显然听出仲瑾钰的言外之意,又低头道: “石大侠十几年一直漂泊在外不了解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奴才在沈家待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像夫人老爷这般恩爱的夫妻,上辈子的事已过去二十年,石大侠怎能平白无故怀疑夫人?” “李才起来,陛下自会明察秋毫。”沈夫人走过来将李才扶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喧嚣忽起。 当先冲进来一人身穿淡蓝罗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头戴羊脂玉簪,面容俊秀,看着不像是商贾之子,更像是王公贵族养出来的公子。 “娘!” 看到沈夫人立刻焦急地冲过来,上下打量:“娘你有没有事!” 沈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玉儿不要慌,母亲没事。快来见过陛下和国师 。” “少爷你回来了!”李才惊喜道。 仲瑾钰挑了挑眉,看着跟在沈玉后面一起进来的石正真,感觉到有近百人飞快接近逐渐将整个房间包围起来。 她之前感受到的宗师就在其列,不过,这点人连人海战术都算不上,无须在意。 沈玉与沈夫人说了几句,冲李才点点头,面向仲瑾钰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的微笑,行礼。 “草民担忧母亲安危一时情急失态了,还请陛下恕罪。” 龙渊倏地转头冰冷的看了沈玉一眼,冷哼一声。 瞬间整间厅堂外面周围响起一片闷哼声,紧接着扑通扑通如下饺子一般有人接连不断从房顶上掉下来。 沈玉神色一僵,压力扑面而来渐渐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脸色发白,咬牙撑着,汗水不断从额头上冒出。 石正真闪到沈玉面前,顶不住突然加重的压力,跪下道:“陛下,玉儿无心冒犯,请陛下恕罪!” 沈夫人感受到外面的动静转头看去,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染上薄怒,对沈玉怒呵: “跪下!” 沈玉看沈夫人一眼,还未收回视线就被压力压趴下。 沈夫人也跟着跪下,“陛下,玉儿担心民妇心切,一时糊涂,请陛下饶玉儿一命。” “……草民知错。” 时间静默一瞬。 仲瑾钰看着沈玉从咬牙抵抗到低下头,戳了下龙渊让人收手。 若沈玉遇到的皇帝不是她,就这样带着人把房间包围起来,就算沈玉估计没想着造反,这样做一个造反的名头也是跑不了的。 感受到李沐等人回来了,低眸淡淡道:“起来吧。” “呀,怎么了?怎么倒了一地人呀~”琴舞一边踮脚跨过这堆人形障碍物,一边好奇问道。 李沐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这些人他都不认识,看着像是把屋子包围…… “我们赶快去见陛下!” 仲瑾钰看到他们几人进来,把目光直接投向吴当,问道:“结果如何?” 第91章 想死也要她同意 吴当在大理寺中任大理正,为大理寺内直接审理案件的官吏,已有多年审理案件追查复审等经验,外表看来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只有眼里偶尔闪过的精光,显露出些许不同寻常。 面向仲瑾钰行礼,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又顿了顿道:“陛下,臣心中有个猜测,但不好贸然下断论,臣想进沈夫人果园一观。” 仲瑾钰挑了挑眉,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正在小声训斥沈玉,闻言,淡淡笑着点头:“自然可以,李才派人带这位大人去果园。” 吴当带着几个人走了,琴舞看了眼龙渊往后缩了缩跟着一起离开,李沐左看看右看看决定留下来。 “正真坐下吧,回来了在家里好好待上些时日,玉儿很想你。”沈夫人笑着道。 石正真一声不吭坐下。 沈玉眉头微皱,脸色还有些苍白,想说什么看到那边的皇帝又闭上嘴,饮口茶,茶杯放下的瞬间脸上重新挂上淡淡的笑意。 “陛下,刚才是误会,那些人是保护家里安全的护卫,草民平日出行也带着不少人,不是专门为了陛下。” 仲瑾钰颔首,无所谓,反正来多少都没有用。 沈玉见状又道:“陛下,关于我父亲的死当年草民已查明情况,叔父所言是因担心草民乱了分寸,草民只是身体不适没有中毒,此事无须陛下费心。” 仲瑾钰笑了笑,目光在沈夫人,沈玉和石正真三人身上打转。 有意思。 刚才吴当说出果园寻夫人面色如常,沈玉脸色却有点变化,沈夫人和石正真关系好像没有那么差,石正真之前找上六扇门多少有顾忌沈玉心情的原因,但是他又把事情告诉了沈玉…… “沈夫人果园里种了什么?”仲瑾钰突然问道。 沈玉答道:“不过是一些寻常可见的水果罢了,这个果园只是母亲闲时打发时间用的。” 说着悄悄看了眼母亲,见她在神色如常喝茶,继续道:“园内的水果有不少熟了,草民这就派人为陛下取下新鲜的水果来。” 沈夫人 忽然开口打断了沈玉叫下人的动作。 “不急,让大人检查完果园。” 沈玉倏的转头,有些情急地喊了声:“娘!……怎可怠慢陛下!” 神色变化有些剧烈,众人纷纷看过来。 李沐暗忖,看来这个果园似乎真的有问题,连他都看出沈玉表情有些不对劲,相信陛下和国师恐怕早已看出来了。 仲瑾钰眉头微动,没有说话。 沈夫人看着沈玉眼里露出慈爱之意,叹息道:“玉儿,果园里那些水果纵是新鲜的也入不了陛下的眼,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沈玉突然脸上表情卸去,变得沉默。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沉默逐渐蔓延,终于外面传来接近的脚步声。 吴当把一包苹果放在桌面上,细看这些苹果中的籽已被取出,只留完整的果肉。 吴当拱手道: “臣曾从一本书上看过某些水果籽中有一毒素吃多了严重可致人死亡,沈夫人果园内种着苹果、桃、杏、梨、樱桃等果树,这些在其列。” 说着又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平摊在桌面上。 “陛下请看,这是在果园内搜出来的,有淡淡的杏仁味儿,臣怀疑这粉末就是从这些籽中提取出的毒药。” 说完,看了一眼沈夫人,有些迟疑道:“陛下,臣觉得沈夫人已早有预料,搜查过程相较臣以往遇到的案件过于简单。” “……” 仲瑾钰抬眼看沈夫人问道:“吴当说得可对?” 其实即使搜出这包粉末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并不代表着当年石正弘的死与沈夫人有关,但看沈夫人的样子…… “不,如今的一包粉末与当年我父亲之死有何关系!”沈玉反驳道。 “玉儿,这位大人说得对。” 沈夫人轻轻喝了一口茶,放下,面上一片从容:“这些粉末确实是自我从籽中提取出来的,弘郎也是我害死的。” 众人一惊,就这么承认了?! 沈玉不可置信霍然起身:“母亲……” “玉儿不用再说了,这些年我已经过够了。” 沈夫人脸上有些淡淡的释然 ,她抬起如今已不复当年娇嫩的双手,“果园那些树是我在七年前亲手种下的,也是在七年前我突然就想起了在父母膝下的日子。” “于是你又想起了杀父之仇。” “是啊,为了弘郎我抛下了杀父之仇,我是真的抛下,恩怨情仇就此结束。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就想起来了。” “我还爱着弘郎,十分确信,到现在我还爱着他。” 沈夫人脸上有些疑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了父母从此再也放不下……” 她看着身边的儿子手轻轻放在他头上:“玉儿,我杀了你父亲,你不用替我隐瞒了,这是我的罪。我这一辈子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弘郎,也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突然脸色发白,渐渐发青。 “娘?!” 仲瑾钰眉头一动,来到她身边扫过桌边的茶水:“茶里有毒!” 沈夫人想死? 忽然觉得不对劲,看向一边的石正真,见他垂头握拳,一道电光闪过脑海:“你知道沈夫人想死。” 沈玉神情几乎崩溃,眼中含泪,大喊道:“娘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父亲临走前和我说了他说不怪你!不怪你!你为什么还要死,我知道娘根本没想杀我为什么……” 沈夫人呼吸困难,伸出手抚着沈玉的脸:“玉儿不哭,娘知道……娘也知道,你父亲是个傻的娘想去见他了……” “玉儿以后找位姑娘,无国仇家恨,无恩怨情仇……所生皆和满,所愿皆平安,无须轰烈……就好不要像娘一样……” 沈夫人努力侧头看向仲瑾钰:“陛下我们沈家…没有太大的野心……此后沈家财产七成献于陛下……还请陛下对玉儿……容忍一分——” 话落,气息渐弱。 “娘!!” 仲瑾钰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套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伸手用灵力维持住沈夫人的生机,不说明白就想死? 沈玉哭着哭着就发现,母亲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再次睁开眼。 沈玉:“……” 突然打了个哭嗝儿。 第92章 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别急,把话说完了再死。” 在场众人:“……” 一阵沉默,沉默的有些尴尬。 皇帝难道不为这爱情纠葛动容吗,出口怎么如此冷酷无情。 沈夫人睁眼怔在原地,似乎还没回神。 沈玉将哭不哭眼泪僵在脸上表情窘囧,他掩袖默默擦干眼泪,虽说皇帝也算是救了他娘,但听到他说的话他完全生不起一丝感激之情。 “娘你没事吧?李伯快去找郎中……不神医!神医在府内!快去找神医!” 李才点头连忙冲出人群向外面跑去。 沈夫人回过神来,对上儿子关切的目光心中一叹,安慰道:“玉儿,娘没事,不用请神医过来了。” “放心,有朕在沈夫人死不了。”仲瑾钰回到原位坐上,颇有些气定神闲道:“如今谈一谈这件事情始末,石正真为什么去六扇门报案,沈夫人想死为何赶在今日死,在朕的面前死?” 沈夫人起身,沈玉不明所以搀扶娘起来,见娘要跪下连忙欲拦,被坚决拒绝。 “娘!您的身体……” 沈夫人摇摇头,面对仲瑾钰跪下。 “陛下,杀夫之仇不共戴天,民妇这些年一直在爱情和亲情之间徘徊不决,自去年民妇趁着弘郎重伤之日下毒害死了弘郎,本以为一切都会结束,可是……” 沈夫人转头看了沈玉一眼,叹息道:“玉儿的眼睛和弘郎太像了,有时民妇竟分不清……鬼使神差对玉儿下了手,然后便被正真知道了。” 说完对着仲瑾钰磕头伏地不起,继续道: “正真对弘郎极为敬重,去六扇门是民妇让他去的,民妇不想把上辈子恩怨延续到玉儿身上,可民妇有时候无法控制自己……只有民妇死了一切才会真正结束。” “把陛下牵扯进来是民妇的错,民妇将沈家七成财富献于陛下,还请陛下原谅民妇、原谅玉儿的冒犯。” “娘我……”沈玉有些不服喊了一声。 “玉儿闭嘴。” 仲瑾钰手肘撑着桌子抵着头,静静听沈夫人说完,眼睛瞟了一眼石正真,“沈夫人所言为真?” 石正真也从座位上起 来,到仲瑾钰面前跪下,低头道:“回陛下,是。” 仲瑾钰笑了笑,撩起龙渊一缕头发缠绕在手上转动,神色漫不经心:“可是,朕有些不相信呢。” 沈夫人身体一顿。 “沈夫人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好事吗?朕不过是来了一趟,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你沈家七成财产……这财朕拿着不安心。” “那陛下不如不拿了!” 沈玉霍然出声,对仲瑾钰勉强压着怒气行礼后道:“说起来这是草民的家事,根本不值得陛下过问,陛下不费心不就安心了!” 皇帝简直就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沈家七成财富何其多,沈玉不信皇帝不动心,假惺惺的推辞只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好处! 沈夫人转头怒斥:“玉儿闭嘴,给陛下道歉!” 又对仲瑾钰道:“陛下,玉儿今日是因民妇刺激失言……” 仲瑾钰抬手止住她的话,“这些虚的不用说了,沈夫人朕想听实话。” 她目光悠悠往外投了一眼,此刻外面地上的人都已消失不见。 “沈夫人你也不想朕昭告天下沈家犯上作乱,造反行谋逆之事,应株连九族吧?”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沈夫人面色一白,石正真身体微僵。 沈玉恍然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给沈家带来了何点等灭顶之灾,若皇帝真的追究…… 沈夫人沉默半响,忽的泄了力度般低头:“民妇请陛下避开耳目。” 这是要让闲杂人士离场了。 仲瑾钰朝一旁的李沐、琴舞、吴当等人看了眼,众人心领神会退出房间关上门窗。 屋内只剩下仲瑾钰龙渊,沈夫人、沈玉石正真五人。 “玉儿过来,给陛下跪下。” 沈玉虽心有不愿,但对上沈夫人的目光慢慢走过来,跪下。 沈夫人温柔的对沈玉笑了笑,忽的脸色变得严肃一巴掌甩在沈玉脸上。 “啪!” “给陛下磕头!” 有些用力,沈夫人身体晃了晃,沈玉被打的偏过头去,他不可置信回头,左右脸对比鲜明:“娘……?” 沈夫人却没有看他,而是对着仲瑾钰再次磕头:“ 陛下,玉儿与荆王有联系。” 此言一出,仲瑾钰来了兴趣,如今就联系上了,“哦?沈夫人请讲。” 沈玉摸着脸,有些发怔:“娘你……”怎么知道?为什么告诉皇帝? “民妇求陛下饶玉儿一命……” 沈夫人慢慢开口。 原来沈夫人于月前就发现沈玉给荆王送钱,用来养军队。 她发现这个事实很惶恐,皇帝和荆王之间的纠纷京城恐怕无人不知。造反谋逆是大事一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 沈夫人之前的话隐瞒了一些事,她确实杀了石正弘,但没有想杀沈玉,相反她是想保下自己儿子的命。 在皇帝和荆王之前,她更看好皇帝,恰逢石正真回来,皇帝重立六扇门,让他去报案。 天下第一富商的案子,皇帝若知晓不可能不关注,仲瑾钰也确实如她所愿来了。 沈夫人讲述她和石正弘之间的恩怨情仇后自杀,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沈玉只是个失去父母,又曾被母亲投毒的可怜人。 沈家财富本就惹人眼红,把沈家财产献给皇帝,皇帝不知晓沈玉和荆王的联系,会对沈玉多些宽容,皇帝是个明君就不能对沈玉赶尽杀绝。 沈玉能远离危险,平安度过余生。 “民妇一死可以去见弘郎,可以让玉儿回归正途,民妇死得两全其美。” 仲瑾钰看了一眼沈玉失魂落魄的神情,问道: “沈夫人聪慧,但朕有一点不解,你为何在朕和荆王之间选择了朕,又为何肯定沈玉会遵你遗愿将财产献上,而不是和荆王一头走到黑?” 沈夫人柔美的脸上尽是淡然,她转头看着沈玉眼神慈爱。 “民妇死后,正真会将所有事告诉玉儿,玉儿是个孝顺的孩子,有民妇临终遗言,玉儿与贾妃娘娘再无可能,他会娶一门妻,平平淡淡。” “一个人是无法容忍自己的心悦之人为他人觊觎的,民妇不认为玉儿支持荆王会有好下场。” 说完沈夫人抬头看了龙渊一眼,复又低下: “那日下大雨荆王府外,正真看到了国师和一个人……民妇听闻荆王被……” 第93章 本宫不死,尔等 仲瑾钰懂了。 这是看到龙渊和卜言摆弄天气,认为荆安歌被劈与龙渊有关,觉得她这个皇帝胜算更大。 “可是娘为什么,你如果不想我支持荆王可以和我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采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沈玉忽然大喊。 他半张俊脸留下清晰的指印,有些发肿,发丝凌乱,跪在地上华贵衣袍沾地,边角蹭上点灰尘。 说不出的狼狈。 沈夫人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侧头看着沈玉轻轻笑了笑,想为他擦眼泪,跪着的姿势不方便,改递给他:“玉儿擦擦。” 仲瑾钰看了眼:“沈夫人请起吧。” 至于沈玉,年轻力壮还是跪着吧。 “谢陛下。”沈夫人慢慢起来,跪久了腿有些麻,身体微晃,从旁伸过来两只手扶住。 是沈玉和石正真。 沈夫人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搀扶,自己缓缓站起来,停顿片刻,走两步到沈玉面前蹲下。 拿出手帕仔细为沈玉擦脸,看着儿子肿着半张脸倔强地看着她,眼里露出些心疼,她知道自己方才用了多大力。 石正真递过来一个瓷瓶,默默道:“金疮药。” 沈夫人接过笑着点头:“多谢正真。” 给沈玉仔细涂抹,慢慢道:“玉儿,娘其实不是为了你,娘就是想去见你爹了。” “一切都是娘的错,当年娘和你爹知道真相,你爹曾让娘杀了他,娘放弃了,决定从此放弃仇恨……娘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后悔。” “不要怪你叔父,不要怪任何人,是娘想死,你好好活着,不要想那位容姑娘了,陛下是位明君,会宽恕你的罪。” 沈玉猛的一把打掉金疮药瓶,瓷瓶摔到地上顽强的没有碎。 他瞪着沈夫人眼睛通红,几近歇斯底里喊道:“娘你想死,你是不是还想死?为什么!当年你要杀了爹,爹说他不怪娘,让我好好照顾娘,他走了!抛下我走了!如今你也想抛下我走?!” “你们把我当什么?眼里是不是只有彼此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的存在!……我到底是什么。” 说到最后语气逐渐变低。 沈夫人一怔,“娘不 是,娘当然是爱玉儿的,娘怎么会抛弃……” 仲瑾钰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家庭纠纷,觉得爱之一字可真够折磨人的。 不管是爱情亲情,沈夫人当初为了爱情,嫁给杀父之人是抛下亲情,多年后又重新拾起亲情,杀了相公放弃爱情,而今拾起爱情想赴死。 ……简直像是在左右横跳。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仲瑾钰看着沈夫人脸上松动的神情,觉得她如今恐怕会为了沈玉这个儿子暂时放弃自杀去陪石正弘的想法。 龙渊悄悄拽了拽仲瑾钰的衣袖,仲瑾钰侧头。 他低声道:“主人不能抛弃龙渊。” 仲瑾钰顿了下,这是观沈玉和沈夫人对话有感?果然龙渊对她的感情不是爱情。 她看龙渊的眼神不由地渐渐变了,变得和沈夫人看沈玉的眼神一样。 笑容也多了几分不同:“嗯不会的。” 龙渊:“……” [主人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笨蛋!对面是母子!这是道侣!道侣!你个笨蛋不会说话闭嘴!] 龙渊有点委屈,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低语:“主人,龙渊能做主人的道侣吗?” 仲瑾钰摸了摸龙渊的头,见那边似乎谈完了,随口道一声:“乖,不能。” 看沈玉眼圈还红着但眼神清明面向自己似乎有话要说,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短短三个字,几近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龙渊:“……” [被、被无视了。] [笨蛋!] 沈玉暂时断了母亲寻死的念头,抬头看到皇帝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把手从国师脸上拿下来,眉头微不可见皱了皱,很快脸色严肃俯身一拜。 沉声道:“陛下,草民之前为荆王所惑,一时糊涂差点酿下大错,如今幸得母亲点醒,愿将沈府八成财产献于陛下。” 仲瑾钰挑眉问道:“哦?之前不是七成?” 沈玉脸离地面很近,闻言差点压不住怒气抬头,既然让皇帝知道了他和荆王有联系,岂能再献七成! 若只献七成他怕皇帝一个不满意给沈家安上造反的名头,全部家产都没了! 皇帝根本是明知故问! 不,此言难道是对八成不满意?还想要更多?! 他闭了闭眼,想到造反的后果,最终压下怒气,语气尽量平淡道:“草民最多再加半成,献于陛下八成半!陛下可满意了?” 仲瑾钰:“……?” 没想到随口一问还能涨价。 她看着沈玉的后脑勺,心想,沈玉莫不是想多了,不过,既然他主动多献她当然不可能给他还回去。 笑道:“沈家对大仲一片忠心,朕心甚悦,请起。” 沈玉终于可以从地上站起来,腿有些麻,借着衣袍掩护动动腿,内力流转一圈逐渐恢复。 抬眼看到仲瑾钰脸上的笑意,还有他旁边的国师,还是忍不住道:“陛下一国之君,岂可与男人整日形影不离?置后宫妃嫔何地?” 她后宫妃嫔可只有容婉儿一人,沈玉这是还没放下容婉儿,为容婉儿打抱不平?不过……仲瑾钰目光转向沈夫人。 之前沈夫人想用死绝了沈玉对容婉儿的念头,如今活着沈玉更不用想了。 “可是朕的爱妃通情达理,对此毫无意见。”仲瑾钰笑着说。 当然容婉儿不敢有意见,更何况容婉儿喜欢的是荆安歌。 见沈玉面有不忿,似乎对她的话十分不满意,仲瑾钰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你为何如此关心朕的后宫,莫非想进朕的后宫与贾妃作伴不成?” 沈玉被惊得后退一步,脸色有点难看,瞬间想起眼前这位似乎喜欢美人,男女不分,他长得也算俊俏……又退一步。 沈夫人上前,想为儿子解释,不料一道声音先一步发言。 “不行,他不能进宫!” 仲瑾钰转头看向龙渊有些无奈,她只是随口一怼,根本不会让沈玉进宫,龙渊怎么当真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朕开玩笑的。” “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本宫不死,尔等休想进宫!” 众人:“……” 沈玉震惊:“自称本宫……你竟然把他纳妃了?!” 仲瑾钰转头看着说出这话的龙渊一脸无辜,似乎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 额头一跳:“你和谁学的。” 第94章 可否善待 容婉儿! 容婉儿果然还是太闲了,整天在宫里没事干,看来是时候给她找点事做。 仲瑾钰抬头转眼看到沈玉还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样子,刚想说话又顿了顿,无论是真是假,她都没有必要和沈玉解释。 转而道:“你准备什么时候上献,朕好给沈家封赏,就封沈家为——大仲第一皇商,如何?” 沈玉发散的思维瞬间被扯回悲惨的现实,脸色有点难看,沈家大半家产就换了一个封号,实在是个赔本买卖。 但事已至此,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 “回陛下,家里财产甚多,完全清点还需些时日,还请陛下再等待几日,草民必将其奉上。” 仲瑾钰淡淡颔首,此行目的达到,也该离开了。 沈玉在背后看着面前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挨的极近,走动间衣袖遮掩黑白交缠十分亲密。 皇帝刚才没有回答他的话,这副模样不像是对国师无情,若母亲所言为真,那婉儿这辈子都会待在皇帝身边…… 他突然开口道:“陛下,草民可以再加半成!只求陛下善待宫中的娘娘……不知可否?” 仲瑾钰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他。 沈玉清俊的脸上一片肃穆,眼神坚定望着仲瑾钰,似和身上罗衣的竹叶一样坚韧不移。 这真是对容婉儿一片情深,仲瑾钰偏头看着他身边的沈夫人,感叹道:“夫人沈玉像你,痴情人啊。” 也是个傻子。 她是完全做不出这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事的。 仲瑾钰问道:“沈夫人支持你儿子的话?” “娘我会放下,日后……娶一门妻好好生活。”沈玉道。 沈夫人看着沈玉笑了笑,神色温柔,轻轻一叹:“玉儿不像我更像他爹,陛下,剩下的一成已够我们母子二人生活了,民妇无异议。” “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而今朕算是见识到了。可惜,这半成朕不会要。”仲瑾钰慢慢道。 沈玉愕然之间有些不顾尊卑踏前一步,质问道:“为什么!难道你、陛下 的后宫里就无法容下一位弱小的女子?” “未来变化莫测,无法遵守的事朕不会凭空许诺。” 仲瑾钰看沈玉眼里压抑着愤怒不解,反问道:“沈玉你说善待是要朕如何善待?好好一辈子对她?倘若她想杀朕,朕也要善待?” 沈玉一惊,而后摇头否决。 “不,婉、娘娘心地善良,怎会想杀人,她不会的。” 仲瑾钰笑了,嘴角上扬带着一丝讽刺。 “哦?沈玉那朕问你,你娘善良吗?” 当年娇小姐,情深若许,家仇皆忘,嫁得如意郎。琴声瑟瑟,鸣鼓吹吹,欢笑双晏晏。 而今惘若人间梦一场,杀念起,两相隔。 沈玉身体一僵,张张嘴复又闭上。 他娘心善,但无法否认确实杀了爹。 “陛下,大嫂是善良的。”石正真忽然嗓子哑着出声道:“当年之事兄长有愧,心甘情愿赴死。” 沈夫人摇摇头:“正真不用为我解释,陛下说的对,我非善良之人,玉儿宫中娘娘的事,陛下自有打算,你放下吧。” 仲瑾钰转身朝外走去,衣摆划出道凌厉的弧度,淡淡道:“朕不是嗜杀之人,她若不犯事,朕不会出手。” 推开门,正看到外面这些人快速把头缩回去假装正襟危坐的样子。 不过她设有隔音结界,就算这些人耳朵趴在门上听也听不到屋内的动静。 李沐眼睛快速扫过沈玉脸上微红的巴掌印,对仲瑾钰道:“陛下您谈完了?可要把沈夫人……”抓起来? “不用。” 仲瑾钰看着外面多出来一个陌生人,李才跟在他旁边,想必就是之前沈玉口中说的神医了。 穿着一身白衣,看着有几分仙气,眉眼淡淡,俊逸飘尘,手里拿着一个药箱。 对上仲瑾钰的目光,点头行礼问好。 仲瑾钰随意地移开视线,对沈夫人道:“朕只是暂时保住你体内生机,毒未解。” 沈夫人点头,沈玉听的脸色微变,对仲瑾钰道谢,连忙把神医迎了进去。 仲瑾钰拒绝了沈夫人想送她出府的提议,带着一行人 走出沈府。敏锐地感觉到周围似乎有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这里。 抬头环视一圈,感觉立刻消失了。 若有所思勾唇一笑。 “主人,可要我把人抓过来?”龙渊问道。 李沐摸不着头脑:“人?沈夫人?”陛下不是说不抓了吗。 琴舞注意到仲瑾钰的动作,眼神一锐,戒备起来轻声问道:“陛下可是有人盯着?” 是来刺杀皇帝的? “什么?!有人盯——” 仲瑾钰摇头,回答龙渊:“不用,等等,还是抓过来吧。” 她能猜到是谁派过来的人,无非是荆安歌,否则还有谁能这么闲的慌,本打算不理会,但想想无论是谁这般偷偷摸摸都不应该轻易放过。 龙渊点头,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李沐等人:“……” 有点尴尬。 他们连敌人的踪迹都没有发现,追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追。 只能握着武器守卫在皇帝身边。 仲瑾钰瞥他们一眼:“一边儿去,离朕远点,保护好自己就行。” 若真有敌人冒出来,凑得这么近反而碍手碍脚。 众人:“……” 这是嫌弃,嫌弃吧。 默默扩大了包围圈。 就在这时,龙渊回来了,落地的瞬间,地上多了一个人堆。 七个人横七竖八叠在一起,李沐等人连忙将人控制住了,离得近发现这些人已无反抗能力,下巴也被卸了,露出有缺口的牙齿。 “主人。” 龙渊垂眸看着仲瑾钰,眼睛有些发亮,带了些期待,一副求夸奖模样。 仲瑾钰笑着摸摸他的头:“嗯。” 转头对李沐等人说:“这些人你们带去六扇门,能审就审,若求死成全他们。” 吩咐完,转身和龙渊回宫。 公主府。 李新霁坐在窗边,逗弄着笼子里的鸽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咕咕~咕咕~” 荣乐公主推门进来看到李新霁一身青衣轻轻抚摸着鸽子,说不出的清逸秀雅,脸上立刻带了笑意。 凑过来依进李新霁怀里,有些抱怨的娇嗔道:“驸马,鸽子有什么好玩的,来陪我嘛。” 第95章 怜取眼前人 “是鸽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李新霁垂眸拢了拢荣乐发丝笑道:“自然公主重要。” 荣乐公主满意了,躺在李新霁怀里也跟着伸手拨弄下鸽子,突然诶了一声:“笼子里怎么只剩一只鸽子?另一只呢?” “那只有些贪玩,午时放出去至今未归。” 李新霁眉宇间有丝忧虑,轻轻一叹:“京城权贵子弟爱玩纵乐者不少,恐怕被人当成是无主的鸽子给射杀了。” “谁敢!”荣乐公主美眸微瞪,“本宫养的鸽子也敢射!本宫这就派人出去寻找!” 她伸手抚上李新霁的眉毛,抚平,“驸马不用担心,鸽子一定会被找回来。” 说着就要起身,李新霁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道: “公主不必了,或许是我多虑,鸽子平安无事,过些时日会自己飞回来。如今长公主刚被迎回京,四十九天未过,公主大费周章寻一只鸽子恐怕会让陛下不满。” 荣乐公主立刻摇头:“不会的,皇兄很疼本宫。” 说完又有些犹豫,皇姐还未下葬,她为了只鸽子确实有些不妥,但驸马…… 李新霁笑容温浅对着她,缓声道:“不用了,公主就算这只丢了,再买一只就是了。不能伤了公主和陛下的感情。” 荣乐公主一脸感动,驸马好体贴,看着李新霁脸上的笑意微微发红,依进李新霁怀里。 “驸马真好。” 李新霁脸上笑意不变,伸手抱住荣乐公主,温声道:“公主这几日怎么不进宫看望太后娘娘?长公主薨落,太后娘娘如今正需要公主的陪伴。” “母后这几日一直吃斋念佛,都不见我哼。”荣乐公主抱怨道。 李新霁安慰荣乐公主几句,顿了下状似好奇道:“公主之前在宫里也未曾听说过长公主的存在吗?” 荣乐公主点头。 又道:“虽未听过,但她肯定是我的皇姐,毕竟和皇兄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若是皇兄……”穿女裙肯定和皇姐一模一样。 声音一顿,忽觉自己的想法十分不礼,要是让母后知道的肯定会被责骂,忙转移话题: “听说皇兄要让皇姐葬入他的帝陵,白丞相竟然扯出本宫来。” 李新霁一怔,以他的聪明才智和对荣乐的熟悉,很容易顺着荣乐的性格把她未出口的话接上。 一道电光劈过脑海,那日溜走的念头骇然重新出现。 太像了,太像了……原来如此。 “驸马,你有没有听本宫说话?”容乐公主美眸含怒说道。 李新霁敛下思绪笑道:“自然,公主不稀罕葬入帝陵。” 容乐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捧着李新霁的脸认真道:“本宫日后只会和驸马在一起。生同衾,死同椁。” 李新霁笑了笑,把容乐公主抱进怀里,将人按在胸前,叹息一声。 “公主厚爱,臣亦然。” 距那天过了四五日,仲瑾钰才收到沈玉送过来的财产清单,同时还附有一封信。 仲瑾钰眉头微动,难道沈玉还没放弃要她善待容婉儿? 等拆开一看发现,这是沈夫人写的信,字迹娟秀清雅,看完内容仲瑾钰不由得沉默了。 沈夫人竟然是来劝她善待龙渊的。 说她知帝王本多情,仲国历代皇帝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但真心人世间难觅,她能看出龙渊对她的爱,就像她和弘郎…… 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爱一个人,不要像她一样等到失去才后悔。 仲瑾钰:“……” 一时心情复杂。 头一次有人因“爱”对她言情说爱。 爱这个字她是不怎么懂,但沈夫人身上发生的事做的决定,也让她无法赞同沈夫人的爱。 爱之一词没有高低贵贱。 沈夫人在爱情和亲情之间反复抉择,伤人伤己。若选择一方,为何不坚定的选择下去,临到最后后悔、再后悔有什么用,失去的永远不会回来。 若是她……不她根 本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况且她和龙渊根本不是沈夫人想的那样。 龙渊感受到仲瑾钰的突然沉默,凑过来一眼瞧见信上的内容,不由的一怔。 而后抬头对仲瑾钰一脸认真道:“主人,沈夫人说得有理。” “嗯?”仲瑾钰转头看他,“你赞同沈夫人的观点?” 龙渊迟疑一瞬点点头,就看到主人表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你没有杀过主人父母吧?] [……当然没有!笨蛋!多少岁你记不清吗!] “不!本尊只是赞同她说的一句话,你该珍惜本尊!”龙渊忽然抬眸紧紧盯着仲瑾钰道。 仲瑾钰:“……” 一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模样要咋样。 这表情莫名让她想起曾经在醉生楼门前朝她挥手绢儿的那个半老徐娘。 把凑到面前这颗白灿灿的头推远点,仲瑾钰手指微动,信纸瞬间化为粉末。 龙渊重新凑回来追问道:“为什么不让本尊做你的道侣?这世间除你我二人,还有谁能配得上彼此!” 好狂妄的发言,这些日子她耳朵听的都要起茧子了。 仲瑾钰充耳不闻,继续埋头看奏折。 龙渊十分不满这些奏折夺取了仲瑾钰的注意力,但又不能给毁了。 坐在案牍对面,身体往前一趴,半个身子趴在案牍上压着奏折,目不转睛盯着仲瑾钰。 不说话,似乎在用行动表示你不回答他就不起来。 仲瑾钰:“……” 伸手抵住龙渊头往后推,另一只手用力快速把奏折都抽出来。 不料半空遭到阻力,视线一瞄发现是龙渊拽住了奏折另半部分。 仲瑾钰叹口气:“撒手。” 龙渊拒绝:“你回答本尊问题!” 竟然和她耍赖,仲瑾钰眼睛微眯,“撒不撒手?嗯?” 尾音拖长,听起来有几分危险。 龙渊身体一顿,委委屈屈地缩回手。 “你凶我!之前为了活人凶我,现在为了个死物也凶我!” “主人不爱龙渊了吗?” 第96章 争个宠 仲瑾钰:“……” 爱你妹。 仲瑾钰把奏折立起来在桌面上堆了两下,放在一边整齐摆好,拿出一本摊开。 直接没理会龙渊控诉的眼神,说道:“龙渊你该去六扇门了。” 她低头执笔,墨发被金玉发冠束起,耳边两绺垂下,面如冠玉,色气诚然,目光聚集在笔下,认真淡然的让人蠢蠢欲动。 龙渊看着看着重新凑回来,眼中金黑交错,如日升云霄如夕落沧海,忽的一个飞起白袍飘扬如白鹤展翅般向仲瑾钰扑来。 仲瑾钰一时不查被龙渊扑了满怀向后倒去,手中还握着毛笔没有放下。 她正疑惑龙渊要干什么,感受到自己的头被龙渊用手护住,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再回神,她已然趴在龙渊身上。 两人倒在柔软的毛毯上。 龙渊在下,仲瑾钰在上。 墨迹未干,划出道道弧度点点沾染了仲瑾钰的龙袍,落在龙渊白袍上消失不见。 龙渊紧紧抱着仲瑾钰,在她颈边轻轻蹭了蹭,白袍盖住明黄。 “龙渊!” 仲瑾钰自觉龙渊是不满刚才她对他的忽略趁机捣乱,伸手撑在龙渊身上欲起来,却忘了自己手里拿着毛笔,墨迹又甩出一道弧线。 一滴落在锁骨正中间,宛如白玉染墨。 仲瑾钰身体微顿,抬眸看龙渊,见他脸上也有墨迹,从左眉尾到鼻尖的一道。 龙渊还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似的眼睛微亮地看着她,看起来很开心。 仲瑾钰:“……” 内心叹了一口气,索性拿起毛笔给他右眉尾到鼻尖也来了一道。 对称。 在这期间龙渊乖乖地没有动弹,任由仲瑾钰在他脸上添了一笔。 仲瑾钰收笔看了眼,还挺搞笑的,心里的那点气也就散了,拍了拍龙渊的脸:“放开,不要捣乱。” “不要!” 龙渊蓦地把头往仲瑾钰脖间一埋,接着开始抱着仲瑾钰在整个房间毛毯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就像猫拆了线团,狗见了骨头……守着心中珍宝紧抓着不放手。 期间倒一直注 意护着仲瑾钰头身不与地面接触碰撞。 仲瑾钰:“……” 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到颇为好笑,再到无语,直到最后滚着滚着的面无表情。 豁然用力挣脱龙渊的拥抱,站在一旁,俯视地上的龙渊:“你是准备替宫人把今日的地面滚干净?” 再低头看自己身上的龙袍墨迹点点,龙渊身上除衣衫凌乱外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不愧是化形自带的衣服。 仲瑾钰目光定在龙渊身上,看得他慢慢低下头,突然发现龙渊胸口前有一块贝壳般的扇状胎记比别处的肌肤颜色更浅。 但也只随意扫了眼没有在意,道:“把衣服穿好。” 转身进了内室,准备换一件龙袍,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头也没回道:“出去,外面呆着。” “主人,我错了。” 龙渊停在折叠屏风后面,看着面前的这块屏风顿了顿,视线可疑地飘移一瞬又飘回来,耳尖微红。 “为表歉意,本尊可以帮主人穿衣服。” 仲瑾钰顿了下,有些意外地挑挑眉,这个腔调…… “不用。” 快速穿好衣服走出去,对上面前这双金眸,有些玩味儿的笑了笑,慢悠悠道:“我怎么记得你曾经说过——本尊没有主人?” 龙渊:“……” 义正辞严道:“你听错了!” “哦,是吗?” 仲瑾钰绕着他转了一圈,龙渊僵着身体立在原地,但仲瑾钰只是转了一圈儿意味不明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 [你惹主人生气了。] [没有她这才不是生气!] 仲瑾钰当然没生气,她这样做只是要龙渊安静一点。 刚回来突然感受到白仓的接近,等了没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白仓的身影。 “吼吼吼~” 主人虎毛长了~ 仲瑾钰把白仓唤到面前来仔细一看,发现确实长出细密的一层毛,拍了拍它脑袋笑着点道: “不错,长了。” 颜值恢复有望。 白仓不由地摇了摇尾巴,更加兴奋。 忽然就感觉浑身一冷,对 这份冷意十分熟悉,熟练地往仲瑾钰怀里一躲。 哈哈它现在才是主人的心肝小宝贝,一个两脚兽还想跟虎争宠! 龙渊眼神冰冷。 “吼吼!吼吼!” 主人我发现容婉儿这两天鬼鬼祟祟地接近一个地方!看见虎还笑得很丑! 仲瑾钰动作一顿,继而继续抚了抚摸白仓的背,“那个地方是不是在西南角上很偏僻?” “吼!” 仲瑾钰颔首:“朕知道了,下次看到容婉儿你追着她往那边赶和之前一样,小心点,不要让里面住的人查出异常。” 这是她给容婉儿暗中安排的事,省得她每天在宫里闲着没事胡说八道。 那里的宫殿住着萧卫两国的质子,相貌也算出众,仲瑾钰发现容婉儿似乎很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暗中派人把她引去那个地方。 容婉儿的体质颇为特殊,若两国质子都爱上容婉儿,有朝一日把二人扔回去……等她把荆安歌解决掉后,给容婉儿封个公主派去和亲,不知会不会为了争夺容婉儿打起来? 若能,也算容婉儿为大仲统一做贡献了。 白仓豆大的眼睛动了动,浮现一抹思索点头:“吼!” 虎懂了! 仲瑾钰笑了笑,摸着白仓的大脑袋:“真乖。” 白仓得意的甩了甩尾巴,没有虎能比它更聪明! 龙渊眼神更冷,浑身温度如冰雪骤降,看着拱在仲瑾钰怀里不出来的白仓,手指微动,觉得十分痒痒。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拎起白仓后颈皮一把丢了出去。 白仓感到后颈一疼,然后一脸懵逼地从香香软软的主人怀里飞出来,咣当一声撞在柱子落到地上,眼冒金星,晃了晃头缓过神来。 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瞬间火冒三丈! 抬头就见那个把它丢出来的罪魁祸首竟然自己挤进了主人怀里?! 呸!不要脸! 前爪拍地,摩擦摩擦:“吼吼吼!” 主人揍他! 龙渊脸枕在仲瑾钰膝上,昂头:“主人,你要为了这只秃毛的丑东西打龙渊吗?” 仲瑾钰:“……” 第97章 荆王的邀请 秃毛的丑东西…… 秃毛的丑…… 秃丑…… 白仓简直要气炸了,它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身滑溜溜的皮毛,还有高大健壮的身躯,这个两角兽竟然骂它秃丑! 明明毛已经长出来了! 悲伤的是它真的打不过这只两脚兽。 白仓忧郁的看了仲瑾钰一眼,把身体缩成一团儿,头缩到怀里,两只前爪捂在脑袋上,开始—— 嘤嘤嘤嘤嘤。 主人给虎做主嘤。 仲瑾钰:“……” 这哭声,太假了。 龙渊往那边撇了一眼,看白仓团成一团,由于身体过于圆润就像一只膨胀的柿子饼,莫名想让人咬一口。 龙渊莫名没收回视线,喉结动了动,眼睛一瞬间竖起。 这么胖,味道一定很好吃…… 白仓心里忽然一凉,下意识中断了嘤嘤,悄悄挪开爪子往外面瞧了眼,对上龙渊的眼睛:“!” 顿时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 缩着尾巴嗷呜一声四条腿儿打滑各走各的,一个出溜缩到柱子后面。 仲瑾钰看到白仓这副怂样眉头微皱,有些不解,顿了顿,目光有些怀疑地低头看向龙渊。 龙渊眨眨眼,有些茫然地喊了声:“主人?” 忽的一变:“说你选那只丑东西还是选本尊!” 仲瑾钰的表情……面无表情。 心里那一点儿疑惑退去,看龙渊还想偷偷摸摸往自己身上蹭,拖着他脑袋往旁边一丢。 站起来,用灵力把龙渊和白仓一起丢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 “我谁都不选。” 白仓愣了片刻,目光看到旁边那点儿白色衣角忽地一僵。 呜呜主人救命,这个两脚兽他想吃虎啊! 正惶恐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时,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道天籁之音:“龙渊不准欺负白仓。” 呜呜主人真好! 龙渊脚步微顿,垂头看了眼如蒙大赦的白仓,对紧闭的房门道:“龙渊没有欺负它。” 未得到回应。 白仓趁机快快地溜了。 夏府今日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特殊到让夏太傅亲自出来招 待。 夏太傅看着对面的荆安歌,目光在他头上的帽子掠过,明智地没有多问,让仆人去给荆安歌拿来自己珍藏的好酒。 荆王喜酒不喜茶,世人皆知。 他摸了摸雪白的胡子,沉吟思索着荆安歌来找自己所为何事。他心中其实略有猜测,荆安歌所来很大可能是为了皇上。 也不知皇上是否知道荆王来夏府,日后还是要和皇上说一声。 笑着问道:“荆王殿下,近日可好?” 夏太傅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人情练达,处事圆滑,若要让他明确地站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荆安歌想着,他也不是非要夏太傅站在他这边不可,“夏太傅,本王今日前来是来帮你。” 夏太傅微顿:“此话怎讲?” “你想让你孙女当皇后,本王可以帮你。”荆安歌转了转手中的瓷杯,说道。 夏太傅脸色微变,不经意想起之前朝堂上韦飞说的话,但荆安歌所言,难道是在以皇后之位拉拢他的支持。 荆安歌与容婉儿纠葛太深,风流韵事更甚皇上,孙女恐怕难胜容婉儿。 他踌躇片刻,斟酌语言:“荆王殿下误会了,臣甚喜舍孙女,想留她在家多些时日,谢殿下好意但……” “夏太傅不要急着拒绝。” 荆安歌打断道:“本王观皇上后宫凋零,是真心想促成你孙女和皇上的婚事。” 夏太傅还是拒绝,荆王的真心,尤其事关皇上,更觉其中有诈。 恰逢此刻仆人端酒过来,欲给荆安歌满上,荆安歌手一挡自己拿过酒壶提起倒酒。 “本王知太傅不敢相信本王,你不必过于忧虑本王想做什么。” 夏太傅摸着胡子笑道:“臣自是相信殿下的,但舍孙女的婚事不劳烦殿下。” 荆安歌不耐与夏太傅打太极,直接道:“三日后本王在府内设宴,盛邀京城王公贵胄公子小姐,也会邀请皇上,这是请柬,本王走了不必送。” 说罢痛饮一口酒,直接走人。 等夏太傅起身望去,只瞅见遥遥一片衣角, 很快消失不见。 他伫立片刻,回首望着桌面上红色鎏金请柬沉默半晌。 摸了摸胡子,叹息一声。 旁边的管家看着请柬只觉是烫手山芋,收不收都是个问题:“老爷,这请柬……” “去唤梓欣过来。” 夏梓欣正在闺房里看书,听闻祖父召唤,立刻放下书去往书房。 到了书房碧莲碧荷停在门外,夏梓欣进去见到夏太傅面向桌面背对着,行礼起身问道:“祖父唤梓欣来何事?” 夏太傅转过身来看着出落的亭亭立立,秀丽端庄的孙女,眼神欣慰又喟然一叹。 把今日荆王前来一事讲给夏梓欣听。 夏梓欣听完低头沉默,半晌后抬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夏太傅,声音柔和道:“祖父,梓欣要去。荆王殿下邀请京城王公贵胄,梓欣本就在其内,避是不能避的。” 京城每日都有宴会,若非荆王说要撮合她成为皇上的皇后,这个宴会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寻常的宴会。 见祖父脸上还有顾虑,又道:“梓欣知晓祖父的担忧,但梓欣不能再拖,我夏家亦不能拖。” 就算荆王想趁这次机会算计皇上,把她作为一枚棋子也无妨,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不重要。 夏太傅静静看了夏梓欣半晌,一掌拍在书桌上,“好。” 皇宫长生殿。 仲瑾钰手里拿着荆安歌派人送过来的请柬瞧了几眼合上转了转。 有趣。 荆安歌多年来头一次开宴会还邀请她过去,若是没想着搞事,她就把姓倒过来写。 这几日荆安歌那边风平浪静的,莫不是在为了这次宴会做准备。 龙渊在一旁歪头看着,“主人要去吗?” 仲瑾钰颔首,把请柬扔到桌面上,笑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不去岂不是对不起荆安歌精心准备的宴会?” 她正等着荆安歌造反呢,若荆安歌不造反她又怎么能顺理成章把他摁下去。 之前一直想找出是谁害得皇帝女扮男装之事暴露,但这么久也没人跳出来。 “我陪主人一起去。” 第98章 奇奇怪怪 听说荆王要举办宴会邀请京城王公大臣年轻一辈,皇上也会来,不少人都暗中动了心思。 只邀请年轻一辈公子小姐,明显是个相亲宴。 皇帝和荆王可是这一辈最为出众的天之骄子,天潢贵胄,俊美无俦,最重要的是身份尊贵,无人能及。 若不是突然蹦出来个容婉儿,他们还不知道,这二位也是能让女子近身的。 容婉儿就是在宴会上和皇上认识的,然后一飞冲天,一跃成宫中的娘娘,倍受恩宠,荆王还对她念念不忘,说起来谁人不羡慕。 若能趁这次机会效仿一二……勾搭上谁都不亏。 容府。 两个丫鬟随意聊天。 “荆王殿下要举办宴会了,你听说了吗?” “当然,这在京城都传遍了,宴会几乎邀请了京城所有公子小姐,不知会促成多少对姻缘呢。” “啊,好想去看一眼呢可惜以我们的身份,这种场面是去不了的……” 忽的声音低了下来。 “你说小姐能去吗?” “能吧,不是说老爷收到请柬了吗?” “哎,我不是说这个,听说小姐自那次被娘娘惩罚后身体虚弱,恐怕日后不能有孕……” 捂嘴:“啊,你说真的?那小姐的后半辈子……” 女子要在夫家站稳脚步,必须要有孩子,小姐若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岂不是没指望了。 “你没注意到吗?夫人最近把注意力都投到腹中未出生的孩儿身上,对小姐也没有从前……” “唉,说起来也是小姐之前对娘娘有些……” 花丛掩映后容心芷听着两个丫鬟的对话,青着一张脸,眼神阴毒得可怕。 霍然出了花丛走到两个丫鬟面前,看着两人发现她的身影露出害怕的神色,笑了声啪啪两巴掌甩在二人脸上。 丫鬟不敢吭声,立马跪下求饶:“小姐!奴婢知罪,请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容心芷甩了甩手,觉得手打的有点疼,厌恶的看了两个丫鬟一眼:“拉出去卖了!” “小姐奴婢知错了 ,小姐饶命——” 容心芷未做理会,转身径直去了书房,见到容正清,“父亲,女儿要去参加宴会!” 容正清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芷儿,爹不是和你说了吗?你的身体……还有难道忘了就是荆王惩罚的我们一家人,再凑上去还要不要命了?” 容心芷冷笑一声,神色冷漠道: “我的身体怎么了?还不是容婉儿害的!爹你真当她能为容家带来荣华富贵!容婉儿恨死这个家了,恨不得杀了我们!” 容正清一怔,脸上有些不可思议:“芷儿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容心芷忽地掩袖哭泣起来。 “爹女儿害怕啊,女儿害怕她还会报复,所以女儿必须去。容婉儿心里没有家,女儿心里有!女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容家毁在她手里。” …… 等终于感动劝好容正清同意她去参加宴会出了门,容心芷脸上神情一变,有些厌恶。 真是没用,贪生怕死的东西。还真指望她攀上皇上把容婉儿挤下去。 容婉儿,容婉儿,你毁了我的名声身子,给我等着,我容心芷一定会报仇的! “阿嚏!阿嚏!阿嚏——!” 容婉儿揉了揉鼻子,有些懵,谁在想她。 对面之人捂唇咳嗦一声,淡淡道:“女宛姑娘还是离在下远一点吧,不要被过了风寒。” 容婉儿立刻回神,看着对面冷冷清清的病美人心生怜惜,连忙摇头:“你不要担心,我身体强壮着呢,刚才肯定是有人想我了。” 仲子平淡淡点头没再言。 容婉儿知道仲子平就是这个性子,也没在意他的冷淡,叽叽喳喳挑起话题。 整个死气沉沉的宫殿仿佛也带上一丝活力。 “唉听说荆王要举行宴会了,可惜我身份……卑微不能出宫。” 容婉儿说着叹一口气,皇帝肯定不会让她出宫的唉。 忽的心里一动:“哎对了!你能不能出宫啊?” 仲子平轻轻颔首,还不待容婉儿惊喜又道,“在下出宫需请示皇上。” 容 婉儿蔫儿了,看着面前的人又很快恢复活力。 仲子平静静听着容婉儿的话,微侧着头似乎很认真,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漫不经心。 女宛……真是好听又粗略的名字。 备受宠爱的贾妃娘娘装作一个小宫女来寻一个他国质子有什么目的。 长生殿。 仲瑾钰坐在软椅上目不转睛盯着桌对面的龙渊,若有所思,眼神如琉璃淡漠透着一股剔透的美。 龙渊被看的有些脸红,悄悄坐直了身体,以更好的展现自己。 身体挺拔肩线完美,衣衫微开露出些微锁骨,雪发垂流柔顺夺目。 “主人……” 仲瑾钰轻轻嗯了一声,依然没移开视线。 “主人为何这样看着我?” 仲瑾钰沉吟片刻,手指轻微敲了两下,开口问道:“龙渊,你这几日是不是有点奇怪?身体不舒服?” 龙渊身体微顿,有些迷茫摇头。 见他这副表情似乎毫不知情,仲瑾钰顿了下把白仓招了过来。 “吼?” 主人你叫虎? 未见虎身先闻虎声,白仓摇着尾巴窜进宫里,抬头看到龙渊身体一僵,毛炸了起来,连忙脚刹。 滑了一脚差点没刹住,快速躲到仲瑾钰后面。 仲瑾钰把它从身后拽出来抚顺它身上炸起的毛,刚长出来的毛摸着还有些扎手。 她随意抚了两下把白仓脑袋拉到桌子上,拍了两下示意它不要怕。 问道:“你看白仓什么感觉?” 龙渊顿了顿目光落到白仓头上,看着看着目光就往后飘,一张小小的红木桌子委实遮不住白仓庞大的身躯。 白仓这些日子因为掉毛为了补充营养吃的更好了,日日大鱼大肉,整体长膘。 龙渊目光微凝。 [好肥……] [肉一定很好吃……] 白仓刚被抚平的毛又炸了起来,前爪摁在桌子腿上,后腿用力使劲往后缩。 “呜呜!呜呜!” 主人他真要吃虎!主人保命! 仲瑾钰松手让白仓躲到自己身后,看向龙渊,有点不确定地问:“你想吃肉?” 第99章 主人,我疼 仲瑾钰话刚出口就察觉到不对之处,用膳时也未曾见龙渊对肉菜独有独钟,新鲜生肉也并无特殊反应。 他的反应好像只是对着白仓的。 而要说白仓有什么区别,只有它是开了灵智的灵兽这一点。 灵兽…… 龙渊顿了一下摇头。 仲瑾钰朝他伸出手,“把手给我。” 灵力探进龙渊体内游转一圈,发现龙渊体内灵力略往日沸腾,似……晋级之兆。 仲瑾钰愕然收回手,怎么可能? 这方世界对他们二人实力均有压制,龙渊怎会出现晋级之兆? 晋级时需要大量的灵气支撑,无怪乎白仓说龙渊想吃它,他要的不是肉是血肉内的灵气。 仲瑾钰一时犯了难,这方世界灵气低微,她到哪里去给龙渊找灵气,就算某些玉石内蕴含灵气也过于低微,派不上什么用场。白仓身上那点灵气根本没用。 她的储物空间里倒储有灵石,但受规则压制暂时没有办法打开。 仲瑾钰摸了摸龙渊柔软的雪发,轻声问道:“难受吗?” 她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晋级灵力不足,就像经脉已成宽阔大道前方只有薄薄的一层纸,可自己却后继无力无法前进一步,只能停在纸前,不上不下的感觉,并不好受。 龙渊眨了眨眼,敏锐地感觉到传递过来的关切心疼的情绪,有些困惑。 他未感觉到身体异常,但看着主人的神情鬼使神差的点头。 起身来到仲瑾钰旁边坐下,将人一把抱住凑到耳边,声音低低的。 “主人,我疼。” 听起来就让人心疼。 [……无耻!] 白仓见龙渊来到这边连忙撒腿就跑了。 仲瑾钰安抚的拍拍龙渊的头,“再忍一忍,我会想办法的。” 这个世界的天道不像她原本世界天道那样缜密严谨,未尝不有机可钻。 龙渊睫毛轻颤,瞬间感到有些心虚,他明明没事却为了主人的关心而让主人担忧…… 放开仲瑾钰,低头道:“主人我错了,龙渊没事。” 仲瑾钰身体一顿,有些怀疑龙渊是 不想让她担心,故意这么说。 “不要骗我,我也有过晋级灵力不足的情况。” 龙渊这才明白仲瑾钰是觉得他要晋级了,摇头:“不是晋级。” “真的?” “真的。” 仲瑾钰看龙渊神色坚定这才相信了他的话,放下心来转而问道:“我观你体内灵力沸腾,你可知为什么?” 龙渊可疑的沉默了一下,“不知。” 仲瑾钰盯着他半响,直觉龙渊在隐瞒,但既然不是身体出了状况也就没在意,转而思索起明天的宴会来。 她想着要不要带容婉儿过去,明日的宴会上大概有不少人是容婉儿绯闻对象或者爱慕者,齐聚一堂,场面应该很有意思。 “仲瑾钰。” 仲瑾钰一愣,这还是龙渊第一次叫她名字,转头。 “仲瑾钰,你和本尊结为道侣好不好,对天道起誓,之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金黑交错,变幻相扣,仿佛有一瞬间变为暗金熠熠如春光灿烂,如日月同辉。 有些微希冀,些许期待,一丝丝哀求。 仲瑾钰微怔,不由得为眼神所沉默,片刻后缓声问道:“为什么要对天道起誓后再告诉我?” 龙渊眼神暗淡下来,他听懂了,这是隐晦的拒绝。 双手从仲瑾钰肩上慢慢滑落,默默转过身背对仲瑾钰,没有回答。 默默抱住双腿屈膝缩在软椅上,白袍雪发耷拉在半空晃荡几息停止不动,整个人如一座雕像亘古无声。 不能说…… 说了他无法光明正大留下。 不能说…… 说了肯定会把他抛弃的。 不能说…… 没有天道誓言捆绑肯定会让他走的。 不能说…… 仲瑾钰看着龙渊的背影秀眉微颦,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态,龙渊在害怕什么…… 试探性地伸手放到龙渊头上,感觉到被轻轻蹭了蹭,心神微松,落到实地揉了揉。 “没事的,你不想说就不说。” …… 转眼间来到宴会这天。 仲瑾钰和龙渊来到宴会地点,这里自然不是荆安歌原 本的荆王府,原本的荆王府因那日的雷劈目前还在修缮中,暂时无法投入使用。 但荆安歌一个王爷,府宅自然是不少的。 仲瑾钰轻装出行,参加荆安歌的宴会没必要顾及撑着皇帝的场面最后一个到场,看时间差不多也就来了。 来时这些公子小姐大概到了一半,仲瑾钰和龙渊未惊动其他人,直接闪到荆安歌身边。 随意打量了这个房间,房间里只有她,龙渊,荆安歌和一个侍卫。 对上荆安歌瞬间紧绷的身体,随意地甩了两下扇子,以示友好。 笑着问道:“荆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看他头上戴着帽子在边角上露出来些微弯曲的头发,继续笑道:“你今日发型不错,甚为别致。” 荆安歌:“……” 呵呵。 “多谢皇上挂念,本王好得很!” 荆安歌扫了一眼仲瑾钰和龙渊,眼神变了又变,忽地笑得古怪: “本王今日才发现皇上相貌真是面若好女,雌雄莫辨啊。” 仲瑾钰顿了下,有些惊讶,荆安歌这是知道她女扮男装了,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心里思索面上不露分毫,上下打量了一眼荆安歌,直把荆安歌脸上的笑意看得收敛几分。 “哦?荆王为何突然关心起朕的相貌来,难道是被朕的相貌吸引……想自荐枕席?” 荆安歌表情顿时变了,变得铁青,忽地又是一变,感受到一阵冷意,看去毫不意外发现是国师。 当即冷笑一声:“本王没有这样的爱好!皇上还是和国师相亲相爱吧!” 仲瑾钰理解的点点头:“毕竟荆王喜欢爱妃那样的。” 荆安歌身体一顿,从沉木座椅起身,主动向外走去:“皇上既然来了,不如趁早赏赏宴会,看看在场的公子小姐是否有能入皇上眼的。” 仲瑾钰看着他的背影,晃了晃扇子跟上。 一边慢悠悠道:“荆王也该看看,不能把目光只投在朕的爱妃身上,兄弟之妻不可欺啊。” 荆安歌冷笑:“皇上说的有理,这句话本王也送给你。” 第100章 献舞献曲 仲瑾钰几人来到宴会场所,当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在场中人有许多不认识仲瑾钰,但认识荆安歌。 能与荆王走在一起,其中一位的发色妖异异常的白发。 早已被家中长辈叮嘱见到奇异样貌的人不要害怕保持镇定,瞬间认出了这位就是国师,那他旁边的定是皇帝。 场面寂静一瞬,众人保持仪容行礼,落座。 位高者为尊,居上座。 离仲瑾钰最近的除了荆安歌这个王爷,就是夏太傅的嫡孙女夏梓欣及其幼弟夏博文,还有白丞相的公子白文彦和其胞妹白语薇。 先皇选的另一位辅佐大臣大将军张翼的公子张意安,是个纨绔子弟放荡不羁,不在乎礼仪尊卑与自己的狐朋狗友坐在一起。 荣乐公主与李新霁坐在一起,见到仲瑾钰打了个招呼。 人到齐,宴会如常举行,随着丝竹之声响起,歌舞升平,众人渐渐放开拘束,席间觥筹交错,欢笑连连,饮酒品茶,吟诗作赋。 忽得从天落下无数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地,姹紫嫣红。 仲瑾钰未察觉花瓣有异,随手捻起一瓣立在指尖,只是普通的黄色月季,新鲜的还带着淡淡的花香,松手散去。 荆安歌搞什么鬼花里胡哨的。 “叮铃铃——叮铃铃——” 众人循声惊奇抬头就见,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花苞突然绽放从中跃出一位女子,身着轻薄红衣,露出水蛇般的腰,赤足红纱蒙面,身姿妖娆,衣服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叮铃铃——叮铃铃——” 媚眼如丝,浑身充满异域风情。 “哟美人啊,荆王很懂嘛~张兄快抬头看美人嘿嘿~” 张意安抬头欣赏地看了片刻,忽然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明心楼。 那位之前很擅长跳舞的乐伎。 琴舞。 仲瑾钰目光微凝,原本以为琴舞不过是个小喽啰,没想到还能出现在这里,之前果然是假意归顺。 龙渊眼中溢起一丝杀意,主人没有让琴舞过来,但她却来了, 以这幅面容出现,今日是荆安歌的计划琴舞显然参与其中,这是背叛。 背叛了主人,罪不容诛。 手指微动,就要直接了结琴舞的性命,仲瑾钰察觉龙渊的意图,摁住手阻止。 再等等,看荆安歌耍什么把戏。 琴舞疯狂转动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带动衣服、手腕和脚腕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忽地抬头,看着仲瑾钰轻身一跃,天上地上的花瓣从两边聚起形成一条花瓣桥,遥遥直至仲瑾钰。 琴舞踏足桥上,一步一步朝仲瑾钰飞来。 旁人见了无不心中了然,原来是看上了皇上。 夏梓欣微微垂眸,看着茶杯中飘荡的紫色花瓣,睫毛一颤。 琴舞行至半路,对上仲瑾钰的目光妖媚一笑:“陛下,奴家的舞您可满意?” 仲瑾钰还未说话,荆安歌调笑道:“皇上,本王观这位美人舞技一绝,相貌不俗,不如收入后宫你觉得如何?” 仲瑾钰笑了笑,弹指将琴舞脚下的花瓣打散,看着她失力从半空落到地上。 “你跳得很好,但舞不是为朕跳的。” 琴舞惊呼一声落地,摆了个柔弱的姿势,半披墨发垂过肩膀,揽到一边轻曼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仲瑾钰走过来,香气袭来。 “陛下误会奴家了,奴家的舞是为陛下跳的,奴家不奢望能入后宫,常伴君侧,只求一夜恩宠,陛下可允?” 席间稍有喧哗,这个女子竟如此大胆,直言求陛下宠幸?! 仲瑾钰看着琴舞离她愈加接近,脸上的笑意愈加妖媚,淡淡颔首:“你心已决?” “奴家心意已决。”琴舞点头笑道,脸上带着一丝决绝。 “那好,朕成全你。”仲瑾钰道。 众人一惊,皇上答应了,这个人难道要成为继容婉儿后第二个被皇上收入后宫的女子? 不少小姐心中微动,原来陛下吃这一套……容婉儿那性格不好效仿,但这位,可以一试。 然而下一瞬,就见皇帝从桌面上拿起一根筷子,直接把舞姬戳死了…… ……戳死了?! 公子小姐:“……” 等等,为什么啊! 琴舞笑意僵在脸上,慢慢低头看着胸口上的那根筷子,猛地拔了出来,血哗啦啦流出来。 她将筷子向仲瑾钰掷出,天旋地转间眼睛有丝眷恋地掠过荆安歌,脸上笑容重新舒展,“奴家谢过陛下……” 倒地了无声息。 仲瑾钰挥手将筷子隔绝在外,看着不远处的红色身影眉头皱了皱。 她知道琴舞今日出现在这里,必然抱了必死的决心,她说的成全也就是成全她的死。 但琴舞这反应……有点不对劲。 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发白“啊——”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荣乐公主有些害怕地往李新霁怀里缩了缩,但这次她没有尖叫出声。 看着仲瑾钰有些惊疑不定的想,皇兄近日怎么喜怒不定? 荆安歌脸上表情略微收敛,侧头看了仲瑾钰一眼:“皇上铁石心肠,本王佩服。” 仲瑾钰回道:“荆王冷血无情,朕尚不能及。” 琴舞今日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荆安歌的安排,荆安歌明知后果却依然让她来了,他还有脸说她铁石心肠。 席间众人这下就算瞎也能看出皇帝和荆王之间的不对付了,不由得谨言慎行,闭嘴不言。 心中暗暗后悔,今日是否不该来。 忽然一人出列,带着两个婢女抱着琴站到中央行礼:“民女想为皇上献上一曲。” 众人定眼一看,是夏梓欣。 心生佩服,不愧是太傅的孙女,胆子就是大,刚才那位还躺在地上,夏梓欣依然面不改色从容不迫。 仲瑾钰顿了下,认出眼前之人是夏太傅的孙女,之前荆安歌去过夏府,这一出又演的什么。 “可。” 夏梓欣再次行礼,将琴于桌前摆好,轻抬手,缕缕琴声悠扬回荡,婉转动听,余音绕梁。 是一曲——《凤求凰》。 公子小姐:“……” 刚才跳了一舞对皇上示爱的人正躺在地上身体还未凉呢。 夏梓欣弹凤求凰对陛下示爱……不会也被陛下一筷子给戳死吧? 第101章 主人你怎么了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仲瑾钰看着软椅上拉着她不断用脸蹭着手小声唤着她的龙渊,房角大汗淋漓身体颤抖抱着自己的夏梓欣,昏死在桌子旁边的容心芷…… 逐渐默然。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如今这个情况? 仲瑾钰陷入沉思。 夏梓欣一曲弹完,抬头眉目流转看着仲瑾钰,脸上朦胧的白纱适时落下,露出一张清丽脱俗,温婉恬静的脸。 红唇轻启:“陛下,民女——” 话未完戛然而止,她抬头惊愕地看着突然来到她身边的国师,“国师你——” 龙渊一把把琴抢了过来,脚轻踢琴桌,琴桌瞬间竖起,正面朝侧。 两个丫环连忙拉着夏梓欣起身向后躲避。 龙渊未对夏梓欣投去目光,把琴放在桌子腿上,转身带着琴桌面向仲瑾钰,开始弹琴。 “铮——铮——” 凤求凰,又是凤求凰。 又是面对陛下弹的。 在场众人原本为国师的动作惊吓,见到这幕不由得神色各异。 听闻国师爱慕皇上,男子相爱自古有之,但甚少,更未曾有人大庭广众对着一国之君示爱。 国师这是被夏梓欣弹凤求凰刺激到了吗? 但很快众人无暇继续发散思维,纷纷被国师的琴声中蕴含的感情所吸引。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明明国师未言未语,众人脑海里却恍惚得见只记载于文书上的那场流传千古的缠绵爱恋。 琴声止,众人久久无法回神。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如果不能与你携手,我会死的。 仲瑾钰静静与龙渊对视,忽地一颤。 她听出了龙渊的感情,龙渊本不会弹琴,之前也从未接触过,这首曲子他完全是凭借记忆力按照夏梓欣刚才弹奏的顺序弹奏的。 夏梓欣刚才弹错了一个音,龙渊完完本本复制了,但曲中蕴 含的感情完全不是夏梓欣能比的。 这种感情,是爱吗…… 白语薇突然落下泪来,她还尚未婚配,对情爱不甚懂,但听着刚才的琴声,感受到无尽的爱恋与深深的绝望。 宛如飞蛾扑火,明知死路一条,依然想触摸那抹光…… 喃喃道:“国师真的,当真爱陛下……” 可是这种爱天理不容呐,两个男子其中一位还是皇帝,怎么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白文彦被妹妹的声音惊醒,恍然回神,他向来喜有才华之人,当即拍掌称赞道:“国师琴技高超,情感真挚,吾等不能及。” 众人纷纷回神开始夸赞龙渊,此刻不约而同忽略了之前对国师的惧怕。 容心芷坐在末席,有一瞬间也被琴声吸引,那种浓厚的感情正是她向往的,但是她已经没有资格得到了。 她低头神色莫名,手下意识摸着腹部,渐渐收紧。 容婉儿…… 夏梓欣后退一步,身体微晃,被碧荷碧莲及时扶住。 “小姐……” 听到碧莲担忧的声音夏梓欣回神,嘴唇微抿,这一局她败了。 她感情不如国师真诚,琴艺也完全比不上他,刚才那个错音分明是国师对她的嘲讽。 嘲讽她不自量力。 可她不能,不能放弃,想起之前荆王说的话,夏梓欣闭了下眼,向前一步行礼。 “凤求凰一曲,国师想必是有了心悦的女子,感情深厚,民女自愧不如。” 众人一顿,皇上是男子,国师的感情再真也无法圆满,皇上必须要有皇后,男人怎么能做皇后呢。 荆安歌出声饶有深意笑道:“本王觉得这首曲子十分巧妙地适合国师和皇上,皇上你觉得如何?” 仲瑾钰朝龙渊招招手,让他回来,未答反问:“荆王你的人孤零零躺在地上无比凄凉,不准备让人带下去?” 荆安歌冷笑一声,拍拍手让人把琴舞的尸体带了下去。 接下来宴会安静了不少,连讨论声都变小,仲瑾钰有些无聊的坐着,心里想着,荆安歌怎么没动作了,忽然感觉 到荆安歌起身。 荆安歌端着一杯酒过来,“皇上本王敬你。” 一饮而尽。 仲瑾钰摇了摇酒杯,举到唇边意思意思,没喝。以她的修为,应该没毒可以伤到她,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是小心为妙。 荆安歌见状微顿,转身走了。 仲瑾钰:“?” 古怪,十分古怪。 片刻后夏梓欣走过来行礼,缓缓起身,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忽然走近几步小声道: “民女心悦陛下,虽不及国师情深,但民女可为陛下诞下子嗣,若陛下喜欢国师,民女亦可为陛下遮掩。” 仲瑾钰:“……” 忽觉不妙,侧头就看龙渊冷冷看着夏梓欣开口:“不需要你,我也可以——” 下意识一把捂住龙渊嘴,对夏梓欣道:“朕不是你的良缘,请回吧。让夏太傅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朕可下旨赐婚。” 夏梓欣顿了顿,取下腰间荷包,从中拿出一片丝帕,“这是民女亲手绣制,陛下可否收下,民女并无他意,只是希望陛下……” 话音未落,就见丝帕凭空断成一条条,下意识缩手,再看去一条条已变成细沫。 忽起一阵风,连沫都没了。 夏梓欣:“……民女告退。” 人还未出去,忽然从两侧冲来一道道白仓身宽大小的水柱,仲瑾钰脸色微变,下意识挥手原路推回去。 推至半路,房屋一阵摇动轰隆轰隆倏地从外围上下降下升起道道铁门状板子,仲瑾钰所在的位置瞬间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空间。 转头就发现,这个空间里只剩下她,龙渊,夏梓欣三人,不,桌子后面还有一人,感受一下气息竟然是容心芷? 仲瑾钰抬手就准备把房给劈了,不过是一个房子还想困住她不成? 下一瞬,身体突然一晃顿觉无力,紧接着从身体内突然升起一道热度,浑身发烫,脸上也涌上红晕。 “主人,你怎么了?”龙渊飞快凑到身边。 仲瑾钰:“……” 先是懵了一瞬,接着脸一黑。 荆安歌这个狗东西竟然给她下药?! 第102章 你要造反? 感受到从龙渊身上传来的冰凉气息,仲瑾钰心里有丝浮躁,她轻呼一口气,推开龙渊的手。 “我没事。” 不管她怎么中的药,当务之急打开这个封闭的空间出去。 她感觉到这个屋里的气味愈发不对劲。 “龙渊把这个房间劈开。” 龙渊感受到与仲瑾钰接触处肌肤滚烫的温度,微微一怔,一时没有动弹。 夏梓欣一开始感受到动静有些惊慌,在眼前完全变成一片漆黑逐渐冷静下来,摸着墙壁站稳。 “陛下发生了何事?” 话落,突然感受到身上逐渐上升的温度,恍然间明白了荆王的打算。 心绪思索间摸索着顺着声音方向前进,试探道:“陛下,您可需要民女帮助?” 这时从旁传来一道略带兴奋的担忧声,“陛下您没事吧,民女可以帮你……” 容心芷兴奋,她实在太兴奋了,这个房间里被下了药!她和皇上都中药了,真是天赐良机! 不枉她看见夏梓欣来见皇上也跟着过来,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好热呀,陛下~”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用手慢慢拂过肌肤,拉开身上的衣裳。脸上的笑容愈加妖媚诡异,带着一丝扭曲。 等她成为皇上的女人……容婉儿!就让皇上杀了这个小贱人! 因整个空间被封闭伸手不见五指,她冷不丁被桌子腿绊了一下娇娇惊呼一声爬起来。 “陛下你热不热民女可以帮你降温……” 仲瑾钰皱了皱眉,对容心芷这奇异的语气感到有些烦躁,看到她脸上扭曲的笑容更觉不悦。 眼里的算计和野心几乎要溢出来了,真是丑陋。 “滚。” 说完有些疑惑的朝一直没动静的龙渊看去:“龙渊?” 龙渊回神,听着容心芷的话和仲瑾钰的反应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时也顾不上疑惑为什么他没反应,一把拉住仲瑾钰的手。 低声道:“主人,我可以帮你。” [好机会。] [对快上!] 容心芷身体一顿,脸色顿时变得扭曲,眼看 夙愿即将达成,半路跳出来个拦路虎,情急喊道: “你一个男人能有什么用!陛下我才——” 被龙渊一袖子挥到桌子旁边,不小心磕上角晕死过去,声音戛然而止。 夏梓欣谨慎后退一步,她虽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另一个女声消失想也知道是被噤声的。 顿了顿,缓声道:“陛下,有些药效是男子不能解的,民女可以帮陛下,民女此前的话是真心的。” 仲瑾钰:“……” 深吸一口气,一把抽回手,顿觉心绪浮躁,“不用,龙渊赶快把房轰开!” 荆安歌究竟下的什么药,她看龙渊没什么反应,夏梓欣和容心芷的反应也不剧烈,为什么她…… 她并非不能忍之人,莫非是被这个世界压制的缘故? 龙渊有点舍不得这个机会,脸凑在仲瑾钰面前放大,眼睛深深地看着她:“主人真的不需要龙渊吗?” 不得不说龙渊长了一张好脸,此情此景仲瑾钰不由得失神片刻。 但是——“不需要。” 龙渊沉默垂眸,忽地抱起仲瑾钰一个翻身躺到软椅上。 软椅毕竟是坐的不是躺的,龙渊身体欣长,腿伸展不开,一半落在椅外,衣摆轻荡。 龙渊看着趴在她身上的仲瑾钰伸手轻轻碰了下泛着红晕的脸,飞快缩回手,往两边一放。 “来吧,你可以对本尊为所欲为!” 仲瑾钰:“……” 她可以感受到掌下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视线往上,肌肤冷白似玉,完美的锁骨,喉结轻轻鼓动,唇薄红面如玉,眉眼如画。 呼吸不由的一顿。 气氛莫名变得焦灼起来。 一旁只能听见声音的夏梓欣不由得也跟着屏息。 然后她听见国师有些失落的声音,“为什么……我又不用你负责……” “龙渊乖。” “龙渊不乖吗?” “龙渊乖。” “那为什么……” “你舍得让我一直不舒服?” “不舍得……本尊哪舍得……我哪舍得你难受……” 夏梓欣身体微颤,闭了闭眼,心里有些 涩然。 多么美好的感情,竟然出自两个男子之间,可笑的是她想介入两人之间,更可笑的是她必须介入两人之间。 …… 一阵天摇地动,外面众人见到皇帝突然被困住,简直惊呆了。 不少人赫然起身。 白文彦起身质问道:“荆王殿下,你这是何意?” 心里有些不安,荆王此举可称得上是行刺陛下,荆王是要与皇上撕开脸面了吗? 荆安歌笑的肆意,坐着佁然不动,“不用急,本王是在帮皇上。” “帮?”白文彦不解。 “夏小姐心悦陛下,国师心悦陛下,本王是在给他们创造独处的空间,此举难道不是帮?” 众人面面相觑,两男一女关在一起,算什么帮,再说国师武艺高强哪是夏梓欣能比的。 夏梓欣不会被打吧? 碧荷碧莲趴在板子上面不停地拍打,焦急的喊着小姐,迟迟没得到回应。 “不我家小姐也在里面啊……” 众人寻声看去,有与容心芷相熟的小姐认出是容心芷身边的丫鬟。 “这是怎么回事?” 夏博文站起来向荆安歌拱手:“家姐的婚事是我夏家的事,还请荆王殿下打开机关。” 荣乐公主忽然反应过来,荆安歌把她皇兄给关进去了,怒气冲冲质问: “荆王你是要造反吗?还不赶快把皇兄放出来!” 此言一出,整个席间安静了一瞬。 虽对荆王的想法有些猜测,但自知身份不足没人敢说出口。 荆安歌冷淡地瞥了眼荣乐,只把荣乐看得哆嗦一下,手下意识抓着李新霁,竭力稳住仪容瞪着他。 荆安歌嗤笑一声:“若皇上有异,本王怎么能算造反呢。” 荣乐皱眉没理解他的话:“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荆安歌未做理会。 荣乐怒气更胜,拂袖转身,“本宫要去找母后!” 未走两步被李新霁一把拉住,疑惑回头。 “公主不急,荆王殿下不会伤害陛下的。”李新霁淡笑道,拉着荣乐重新坐下。 荣乐有些愕然:“驸马你……” 第103章 极限一换一 “驸马你拦本宫做什么?” 荣乐公主瞪着李新霁,眼含薄怒,显然余气未消。 “不用问他,本王告诉你。” 荆安歌侧头看着被完全封闭不留一丝缝隙的房间,嘴边噙着一丝笑意。 “自然是因为在场所有人都不能出去。” 荣乐微微一怔。 下一瞬,忽然从周围跳出无数个人,身手矫健快速地将众人包围起来。 在场众人尤其是一些未出阁娇宠长大的小姐,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脸色惨白,尖叫一声,抱着旁边婢女的手瑟瑟发抖。 白文彦眉头紧皱,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快走几步来到白语薇身边,站在她身前。 白语薇连忙往白文彦身后躲了躲,离突然冒出来的人远一点,秀美的脸有些发白:“兄长……” 白文彦轻轻拍了拍白语薇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语薇不要怕,有兄长在,不会出事的。” 荆安歌想要造反登基就不可能伤及他们这些大臣的子女,此举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封锁消息,拖延时间。 只是如此一来……白文彦看向前方的封闭空间,眼中隐有忧色。 里面难道放了致命机关?拖的时间越长,里面的人越有危险。 或许是张意安他爹当朝大将军的身份给了这些狐朋狗友极大的安全感,他们纷纷凑在张意安身边紧挨着。 小声谈论道: “张兄,荆王这难道真的是要……” “胆子也太大了吧?” “嘘嘘……别说了!别让旁边的人听见!” 张意安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透过重重人影看着荆安歌若有所思,未发一言。 夏博文尚未及冠,白净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此刻眼中挂满焦急。 “阿姐……荆王殿下,家姐只是一个弱女子,您和陛下之间若有什么误会也该当面谈,请将陛下他们放出来吧。” 若非人单力薄,简直恨不得冲到荆安歌面前拎着他衣领摇晃。 荣乐公主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突然举起桌面上的酒壶,猛的往地面一摔。 噼里啪啦—— 声音极大 ,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场面为之一静。 她余怒未消又将桌面上的菜肴甜点带着盘子一起扫到地面上。 几近勃然大怒:“荆安歌!本宫是皇室唯一的公主!你有什么资格限制本宫行动!” 荆安歌瞥了她一眼,也没在意荣乐直呼他的姓名,意味不明道:“唯一的?公主这话可是说错了。” 容乐公主以为他说的是薨落的长公主,拎起旁边桌子上的盘子摔在地上。 “那又怎样!本宫依然是公主!就算本宫比不过你,但皇兄是君,你是臣! 君是君,臣是臣!纵然你是个王爷,也终究是臣!你将皇兄困住就是以下犯上,难道真想造反不成!” 荆安歌眼里溢出淡淡的杀气,但看到荣乐公主旁边的李新霁将杀气慢慢散去,纵声大笑。 “好一个君是君臣是臣!” 一把拎起酒壶灌酒,喝完随意扔到地上,摔的粉碎。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倘若君不成君,臣何以当臣!” 荣乐公主皱眉,这时罕见的维持住皇室公主气势凛然不惧。 反驳道:“你什么意思!皇兄是父皇立下的太子,历灵前即位登基大典改元建新!受命于天地祖宗,享朝臣跪拜!为何不成君!” “那倘若如今的皇上是位——女子,如假包换的女子呢?”荆安歌笑的回道。 “……” 在场公子小姐一惊,荆王说什么?皇上是、是女子?! 张意安眼神微动。 荣乐公主一怔,见荆安歌言语表情肯定,浑身气势不由得慢慢泄了,半响反应过来不对。 质问道:“口说无凭不可随意怀疑一国之君!本宫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你可有证据?你凭什么说皇兄是女子!” 荆安歌不再看她,把视线投向封闭的空间,“本王这不是正在等证据吗?” 他知皇帝和国师均是大宗师境界且在他之上。 但这间屋子他是专门采用寒月钛制造的,寒月钛之坚固,世所罕见,他打破尚需半个时辰,仲瑾钰二人合力用时少,也得在里 面呆一阵子。 况且他用了药,不,他没用药。 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无低则无高,无苦则无甜。 再厉害的人或物都有东西能克制他。 毫不相干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会发生奇妙的反应。 从天飘落的花瓣,琴舞的体味,血中的药,黄花梨木,金丝楠木,荷包,手绢,酒香,寒月钛…… 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不过是寻常之物,包含金木水土,唯独缺了火,引发的即是火。 世上有一种药没有解药,是无法用内力逼出的。 荣乐心里不安,也跟着看向那个秘密空间,“证据?你要对皇兄下毒手?!荆安歌你怎么敢!” “别急,或许本王说的是错的。无须多言,只需等。”荆安歌随口回了一句。 紧接着眉头微皱,时间过去多久了……为什么他没听到动静? 忽的顿了顿,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墙,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这由寒月钛建成的墙在向外膨胀? 空间内部,回到前段时间。 龙渊说完那句话将仲瑾钰的手指含在嘴里咬破。 仲瑾钰有些不明所以龙渊的动作,刚想抽回手,然后惊讶地发现身上的热度正在慢慢减退……不,准确地说是在向龙渊体内涌去?! 顿觉不妙:“龙渊停下!” 她中了药和龙渊中了药有什么区别。 龙渊摇头,含着仲瑾钰的手指不放,声音低低有些含糊不清:“我不舍得你难受……” 仲瑾钰抽了抽手,可惜力气还没有恢复比不过龙渊,她简直要气笑了,“所以你就让我看着你难受?停下!” 这是什么神奇脑回路?! 极限一换一? 说话间其实也就一瞬,龙渊舔了舔仲瑾钰指尖的小伤口,伤口瞬间愈合。 放开。 仲瑾钰抽回手,感受到身上的不适完全消失,不由得沉默了。 龙渊安静了片刻,拽着仲瑾钰衣袖角低声道。 “主人我难受……” 第104章 你是我的道 仲瑾钰:“……” 要她说什么好。 她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容心芷,坐在墙角沉默不语的夏梓欣,低头……还有身边小幅度动来动去的龙渊,感受到力量还没恢复,轻轻叹了口气。 “主人我难受……你帮帮龙渊好不好?”龙渊小声问道。 仲瑾钰坐在龙渊身边,伸手用衣袖擦了擦他头上冒出的细汗。 顿了顿道:“你把药力再传回来吧。” 这是个愚蠢的回答,她知道。 这不是龙渊想听到的回答,她知道。 龙渊动了动,手慢慢向上拉住仲瑾钰的手,低声道:“……你知道的。” 是的,她知道,龙渊舍不得她难受,自然不会把药力再传回来,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龙渊难受。 只是有些事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她对龙渊有感情,很深的感情,但这种感情不是龙渊要的感情。 “我们一人一半可好?” 将药力分散或许两个人都好受一些。 龙渊沉默,半晌,“主人能抱抱我吗?” 仲瑾钰摸了摸龙渊的头没有动,她感受到龙渊身体在轻微颤抖,这种时候她怕龙渊忍不住。 龙渊似乎生气了,突然坐起来一张俊脸在仲瑾钰眼前放大,语气里有一丝丝委屈,“本尊的要求很过分吗?抱一抱都不行吗!” “不过分,龙渊乖。” 龙渊盯着仲瑾钰,白发软趴趴地趴在额前,睫毛有些潮湿,忽地一个虎扑将仲瑾钰抱在怀里,两人倒在软椅上。 “龙渊——” “为什么我不能做你的道侣?” 仲瑾钰顿了下,看着龙渊执拗的眼神,伸手覆住眼前这双眼睛,轻声开口:“因为你对我的感情太深了。” 经过之前沈夫人一事还有刚刚的琴声,她已渐渐相信龙渊对她的感情或许大部分真的是爱情。 但是太深了。 龙渊不解,“为什么……感情深不好吗?你因为我太爱你而……拒绝我?” 这是什么道理,若不爱怎么能做道侣…… 仲瑾钰问道:“倘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会跟着我死吗? ” 这个问题一出,龙渊身体下意识紧绷,一把抓住仲瑾钰的手收紧反驳道:“不!你不会死,本尊不允许你死!” “只是假设,回答我。” 龙渊沉默一瞬,斩钉截铁道:“会。但你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 仲瑾钰没反驳他纵是仙神亦有陨落的一天,继续问道:“倘若我让你去死,你会死吗?” 龙渊顿了顿,心中的疑惑更深:“若你所愿……会,但你之后不能去找别人!要一辈子记得我!但为什么……这与道侣有什么关系?” 仲瑾钰把手从龙渊眼上挪开,轻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龙渊眼中有些茫然,“为什么我不明白……” “龙渊,我虽未经情爱,但也知晓,一个人最爱的当是自己,不能爱一个人爱的失去自我,也从没有为别人放弃自己的道理。 龙渊,我不能是你的执念。” “为什么……” “龙渊,修行本就逆天而行,道上艰难险阻,我不能成为你道心的破绽。”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是破绽。” “龙渊,传闻仙人转世,渡劫须经历七情六欲,尝遍酸甜苦辣,你乃神器化身,天地独一例,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是你的情劫?” 龙渊怔怔无言。 仲瑾钰垂眸笑了笑,脸上有股罕见的温柔,她摸了摸龙渊的头,缓声道: “龙渊,你该堪破。” 她不想误了他的劫,她不能成了他的障。 堪破……他可以看破什么……情劫?道?道心!破绽!他错了吗……他不该爱他该爱……他该放下,渡劫他该看破这是障?不这是爱……这是执念!不! 不…… 不…… 不! 龙渊双手捂着头,热火夹杂一丝丝隐秘的痛楚从心底发酵蔓延,头痛欲裂,雪发暗淡,眼神交错变换黑金混离,不…… 电光火石,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冲破脑海。 仲瑾钰看着龙渊这番很痛苦的样子,似乎被刺激到了,隐隐有些担忧,糟糕,她今日是不是不该和冷渊说这些。 伸手点在 龙渊眉心,声音清明直至脑海:“龙渊!意守丹田抱元归一坚守本心!” 龙渊忽然抬头一把握住仲瑾钰手指,坚定执着看着她: “仲瑾钰,我悟了!” 仲瑾钰一怔,龙渊似乎没事了,下意识问道:“你悟了什么?” “你就是我的道!” 仲瑾钰:“……” “你不是情劫不是破绽不是执念,你就是我的道!” 仲瑾钰抽回手,感觉隐隐有些头疼,她以为龙渊悟的是放下,如今看来怎么更加深了。 “龙渊,一个人是不能成为另一个人的道的,我不是你的道。” 龙渊默默盯着仲瑾钰,忽地背过身去双手抱着双膝只留一头长发给仲瑾钰,嘴里喃喃道: “你不喜欢我,你就是不喜欢本尊才找了那么一大堆理由来骗我,本尊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人为什么不可以做道!我不我没错你休想骗本尊放下!” 委委屈屈地小声叨叨,偏偏声音可以清楚地让人听见。 仲瑾钰:“……” 看着龙渊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没事……药效解了?” 龙渊身体一顿,转过身来拉过仲瑾钰的手,“没有,你可以感受一下。” 仲瑾钰一时不查被龙渊拉了个正着:“……” 愣了下快速抽回手,深呼吸一下:“龙渊!” 感觉到身体力量在不断恢复,看着龙渊一脸无辜的样子觉得有些手痒。 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仲瑾钰顿了顿,动下鼻子循着方向看去,看到龙渊又是一顿。 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会突然有了香味? 龙渊脸色微变,感觉到体内脉络骨骼咔咔作响,似乎他要…… 不不行,不能在仲瑾钰面前! 仲瑾钰感受到身边的香味越来越浓郁,正要询问就看到面前金光一闪,手无意间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紧接着眼前一黑。 夏梓欣在一旁屏息听着二人对话越听越百思不得其解十分迷茫,心里越发忐忑,突然眼前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外面,荆安歌十分确信这寒月钛墙确实膨胀了。 第105章 父凭子贵 荆安歌眯了眯眼走到侧面观察,发现这里的墙也在膨胀,向外凸的程度与正面不同。 就好像里面有一个庞然大物转动身躯向四周压迫,墙承受不住压力被迫弯曲。 荆安歌突的一顿,目光定住,刚才这里是不是又往回缩了点? 手试探性覆到墙面上,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 墙竟然在动,世界上最坚固的寒月钛竟然在动? 在场公子小姐看着荆安歌这番举动十分不解,荆王对着墙摸来摸去干什么? 容乐公主皱着眉:“怎么,墙会咬人是吗!荆安歌赶快把皇兄放出来!” 荆安歌一定是对皇位肖想已久故意撒谎说皇兄是女子,她才不会信! 感到身旁有动静,转眼看去就见李新霁在往前走连忙一把将他拉住:“驸马你干什么?” 李新霁停下脚步,“前面似乎出了问题,我去看一看。” 荣乐拦着他,“不行!荆安歌已经疯了,你去会有危险的不准去!” “没事的,王爷不会随意对人出手,公主放心,我去去就回。”李新霁笑着摇头,轻轻扯掉荣乐的手。 荣乐看着李新霁的背影,也想追上去却被拦住,可惜她身娇体弱谁都打不过,只能气得直跺脚。 嘴里威胁着荆安歌不准伤害驸马,否则就让他好看。 荆安歌感受到李新霁来了,头也没抬道:“子卿,你看这里……” 白文彦看着荆安歌和李新霁的身影,眼神微动,想到某种情况没有说话。 李新霁观察完,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低声道:“王爷我们不能等了,要赶快行动。” 荆安歌脸色沉了一瞬,侧头对着空气问道:“红袍,你确定你的东西有用?” 荣乐睁大眼睛,她竟然看见荆安歌对着空气说话,他果然是疯了。 没想到下一瞬,他旁边突然出现一位穿着红衣墨发长流身材高挑的人,半依着门柱轻笑一声,声音雌雄莫辩。 “都说了叫人家名字~” “王爷这可是人家秘制配方,世界上没有女人能逃得过,有时候甚至连男人也不能例外呢 呵呵。” 有人被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人,看身高像是男子,声音衣着又像女子不伦不类的,颇为怪异。 “只是对男人作用要小,毕竟人家喜欢的是香香的女子,可不是臭烘烘的男人,王爷你确定皇上是一位姑娘?” 荆安歌神色不明,看了眼李新霁淡淡点头道:“本王确定。” “那就是出了意外喽~人家虽药倒过大宗师,但人与人的体质不同,这次可能失效了。” 荆安歌脸一沉。 …… 空间内,倘若有人醒着就能发现眼前一片金灿灿,仿佛见到了一座金山。 龙渊看着仲瑾钰闭上眼鸦羽般的睫毛在睑下落下片阴影,小小的松口气。 不小心一尾巴扫到墙面,收回来忍不住用尾巴将仲瑾钰卷进怀里。 一圈一圈小心缠绕。 发现体型过大,悄悄将身形缩小直到能多缠几圈将人完全包裹拢住,龙渊完全攀在仲瑾钰身上。 他看着仲瑾钰红润的脸颊,琉璃金玉的眼睛忍不住凑近,再凑近。 [好小好小……] [好软好软……] [好香好香……] [我的我的……] 情不自禁上前舔了一下,快速缩回来,头靠在仲瑾钰胸前,整个金色身体似泛着红晕,尾巴不由地甩动了两下。 片刻后,平复情绪,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上来舔了一下。 半晌平复情绪,继续盯着仲瑾钰,看着看着龙渊情绪又低落下来,头轻轻蹭了蹭仲瑾钰的脸,尾巴直直的垂下。 仲瑾钰不喜欢他……为什么不喜欢他。 龙渊看着仲瑾钰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仲瑾钰喜欢他,与他结为道侣。 如果不是道侣,知道了……一定会把他丢掉的。 恍惚失落间,龙渊想起韦飞说的话。 孩子,如果有了孩子,他可以……父凭子贵。 “……” ——父凭子贵。 龙渊甩了下尾巴,下定决心,如果有了孩子,仲瑾钰一定不舍得抛弃他和孩子的。 龙渊一圈圈放开仲瑾钰,把她轻轻放到软椅上躺好。 自己在空中游 走,长时间没恢复这个状态有些生疏差点把身体打结。 他知道人类生孩子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他不想让仲瑾钰忍受这份痛苦。 他不舍得。 他决定用传承记忆里的秘方来孕育两人的孩子,顶多是他遭点罪。 孩子没出生前不能让仲瑾钰知道。 龙渊轻轻在仲瑾钰眼皮上落下一吻,而后漂浮在空中闭目,把自己团成金灿灿一团。 当务之急,他要先恢复人形,不能让仲瑾钰醒来看到他这副模样。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空间里静悄悄的。 空间外,荆安歌决定依李新霁之言,赶快行动。 趁着仲瑾钰和龙渊暂时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皇宫供奉的那个大宗师依然在闭关,先派人去皇宫内把容婉儿接过来。 京城内外的人马行动起来。 时间悄悄流逝,荆安歌转身看着在场大臣的儿女,忽地勾了勾唇:“闲来无事,本王给诸位讲一个故事。” “二十年前当今的太后娘娘生了一对双胞胎,这双胞胎却不是龙凤胎而是两个女儿。” 在场公子小姐神色各异。 “都是女儿不是儿子,太后和先皇失落之余,却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女扮男装! 让其中一位假装是儿子并立为太子,可是又想到双胞胎姐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若一起长大了难免不会有人怀疑。 于是其中一个被狠心放弃,不管她死活任由其流落民间。在二十年后人死了被重新迎回来。 真是天意,没想到姐妹二人还真长得一模一样,若是皇上穿了襦裙想必没有人能分辨出二人。 皇上对这位同胞姐妹深怀愧疚,于是这位不知是皇上姐姐还是妹妹的存在,被封为长公主,冠帝之名,入帝陵。” 语落,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怔忪片刻荣乐公主才回神,她心里有些不安,看着荆安歌有些崩溃喊道:“你胡说!本宫怎么不知道!” “公主知道为何太后和皇上议事总不让你在场,如今可想明白?” “轰隆轰隆——” 忽然一阵天摇地动。 第106章 破洞而出 “什么动静?!” “发生了何事?” “难道是地动?!” 仲瑾钰睁开眼未察觉到任何不适,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心里除了疑虑更多的是好奇,龙渊把她弄晕了,是为了隐藏什么? 还有之前手碰到的那个冰凉的触感好像……似曾相识。 再回想起之前没放在心上的各种细节,仲瑾钰心里隐隐有个明悟。 转眼朝龙渊看去,一惊,心底的各种思绪瞬间烟消云散。 连忙下来将龙渊扶到软椅上,“龙渊你怎么了?” 龙渊半靠着椅背,苍白着一张脸,大汗淋漓,浑身就像被雨淋了一样奇怪的湿漉漉的,顺长的雪发似乎也较往日黯然无光。 看起来十分虚弱。 他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声音低沉有些暗哑:“主人我难受……” 修为越高的人越难孕育,他和仲瑾钰属其中佼佼者,又非同一种族,更何况这个世界灵气稀少被压制。 他差点……就失败了。 但好在成功落下一枚种子,虽有些虚弱,尚需他蕴养。 但是,好难受……好奇怪的感觉,无法形容,他简直想化为原形盘成一团,头埋在身下。 可是不行。 龙渊抬眸湿漉漉看着仲瑾钰,配上苍白的小脸,看起来委委屈屈又可怜兮兮。 他小声道:“你抱抱我好不好?” 再一次提出请求,说是请求更像是小小的乞求。 这样的眼神没有人可以拒绝,仲瑾钰立马将龙渊抱在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头,缓声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 眼里溢出一道冷光。 荆安歌! 都是荆安歌的错!使得什么下三滥的招式! 龙渊抱着仲瑾钰瞳孔有一瞬间变成竖瞳,慢慢放缓呼吸眯了眯眼,神情有些满足。 依附在神魂上的小种子似乎感受到血脉亲缘的接近,像个小火苗一样欢跃地晃动两下,差点没掉下去。 龙渊:“……” 好蠢。 小种子似乎感受到龙渊的情绪慢慢缩回去,蔫儿了不再动弹。 仲瑾钰察觉到龙渊的情绪平复很多,用灵力将他身上莫名的水分烘干,抬头看着这个漆黑的 空间,神识展出呼唤。 远在皇宫的龙渊剑嗡嗡作响。 守在一旁的曹顺猛地打了个激灵,神色一凛:“剑动了!剑动了!” 陛下出宫之前曾言,以剑动为指示行动。 而后就见龙渊剑嗖的一声飞出长生殿,消失天际。 暗一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带着其他暗卫把慈宁宫,攒宫,长生殿等重要宫殿保卫起来。 路上遇见吴毅带着禁卫军目光交汇一瞬点点头错开。 荆安歌派去找容婉儿的人来到贾宫扑了个空,最终从宫女秀珠的口中问出这几天容婉儿一直去的地方寻找一番,找到了人。 拉着容婉儿就要走。 卫国质子江英奕挡在容婉儿面前浑身戒备看着眼前这些人:“你们什么人!要干什么!” 容婉儿有些懵:“等等你们什么人哎,你不是荆安歌身边的那个暗卫吗?发生什么事了?” 暗卫戎法道:“王爷让我等来接容姑娘,时间紧迫,快和我们走吧。” “啊?”容婉儿被拉着走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回头看向江英奕,“那个……” 江英奕看着她,俊朗的面容有些阴郁:“容姑娘?女宛,容婉儿!仲国皇帝的妃子……你根本不是宫女为什么骗我?” 容婉儿有些尴尬,糟糕露馅了。 “容姑娘,王爷在等着你。”戎法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有事回来我再和你解释!” 哈哈哈真是可笑! 江英奕看着面前这些人离去的背影,握了握拳,一拳打在树上。 两座质子宫殿距离不远,仲子平在庭院听到动静,轻咳一声裹紧身上的大衣走到门前。 注意到容婉儿身边这些人衣着样式,从未在宫中见过,眼神微动。 不是皇帝的人,与容婉儿有关,能在宫里如此肆无忌惮的只有……一字并肩王。 仲国或许要变天了……这是个机会。 一阵清风吹来,仲子平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半晌止住咳意面色如常回宫。 白仓完成日常一赶容婉儿的任务,正悠闲地趴在树林里晒太阳,耳朵动了动,睁眼就见容婉儿和一群陌生人急匆匆跑远了。 眼睛瞪 大,这个两脚兽要跑?! 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追,忽然面前多了一个人,身体戒备一瞬见到是暗一,放松警惕,刨了两下爪子。 “吼吼!” 容婉儿要跑快追! “陛下命令,若有人来找容婉儿,放她离去。”暗一道。 “嗷?” 真的假的? 可惜暗一没能听懂它的虎言虎语,传递完仲瑾钰给他的命令道,“圣宠请跟属下去长生殿。” 白仓虎目看着暗一,这个人能信任,晃了下尾巴:“吼!” 一把剑穿破屋顶从天而降铮地撞在寒月钛上,天摇地动,仲瑾钰从内部同步凝聚出剑气挥下。 轰隆轰隆—— 一时整个封闭空间急剧晃动。 荆安歌瞬间点脚向后飘远,看着剑听着声响眼神惊疑。 “药好像真没有啊,人要出来了~” “好剑!” 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魁梧迫人,气势浑厚,面露惊叹看着上空的那把剑在坚硬的寒月钛上留下道道痕迹,再次感叹道: “真是一把好剑!” 转头问荆安歌:“王爷,这把剑赵某想要,可否割爱?” “赵永长,名剑可是有主了,你好大的脸啊!”一道悦耳的女声凭空传来。 “名剑当配美人,你太丑了,这剑适合我才对。” 仲瑾钰眉头微动,她神识感应到外面这三道陌生的气息都是大宗师境界,算上荆安歌就是有四个。 荆安歌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想直接抓住她不成? 不过一个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她的剑! 仲瑾钰揽着龙渊,单手与剑隔墙相对同时发力。 “轰!” 寒月钛墙破了一个大洞,仲瑾钰隔绝烟雾灰尘从中走出来,“荆安歌,枉朕以为你光明磊落,没想到你竟卑鄙下流到用药!” 此言一出,被接连冒出来的人和事故惊呆的公子小姐悄然回神。 药?什么药? 看着面色如常身体正常行走自如的仲瑾钰,再看看被挽着的一脸苍白虚弱无力一副饱受摧残模样的国师…… 想想刚才那个不男不女说的话,众人心中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 荆王说错了?! 国师才是女人?! 第107章 打出来的猜疑 不对,国师的相貌怎么看也不像个女人。若女子长成国师的样子颇为目不忍视。 若荆王所言为真……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皇上当真生猛。 若荆王所言为假……两人皆是男子,皇上当真生猛。 皇帝和国师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来着? 嘶——! 忍不住偷偷倒吸一口凉气儿,心生佩服。 皇上当真……生猛。 以上想法只是一些经过风月的公子小姐内心的想法,一些单纯的公子小姐例如夏博文白语薇只以为仲瑾钰说的是荆王给他下了毒。 荆安歌看着仲瑾钰眼神有点微妙,他当然是相信皇帝是女人的,没有比这个结论更合适的解释,如此一来…… 国师真弱。 这方面的能力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 荣乐公主看到仲瑾钰出来了,没空想别的,大喜,连忙告状:“皇兄,荆王编造谎言说你是女子他想造反!” 眼神有些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仲瑾钰。 反驳……皇兄快反驳呀,反驳你不是女子! 她这么多年的皇兄怎么可能是女子…… “荣乐无需大惊小怪。”仲瑾钰轻轻一笑抬手持剑,“荆王想造反,早已人尽皆知了。” “朕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对吗,荆王?” 荆安歌张口欲言脸色突然一变,快速侧身,一道剑芒从耳边划过割破帽带。 帽子失去控制掉在地上,荆安歌藏起的卷发暴露在外,他脸色一沉,冷声质问:“你这是何意!” “何意?” 仲瑾钰目光扫过在场四位大宗师,按住龙渊不让他动手,她来即可。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朕好久没和人动过手了,今日见到四位甚为欢喜,请!” 弹手间朝四人发出四道剑气,战意冲天而起凌空而跃朝四人攻去。 “!” “等等你干什么!” “皇上且慢!” “仲瑾钰你想以一敌四?” “我们先来谈一谈!” 仲瑾钰看着眼前四人面无表情呵呵一笑:“谈什么谈,磨磨唧唧的反正谈不拢 !到最后都要打一场,不如现在——打完了再谈!” 仲瑾钰不爽,心情很不爽。 她一向信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能用力量解决的问题从来不多费脑子。 对阴谋诡计之类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荆安歌竟然下药?! 虽然对她没造成什么伤害,但是龙渊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她从未见过。 荆安歌。 仲瑾钰挥剑朝荆安歌劈去,侧踢斜飞刺来的剑,左手微动,眨眼间从身上迸发出无数道剑气向四周发散。 荆安歌快速躲闪挥手内力轰击,感受到从仲瑾钰身上发出的杀气,脸色阴沉:“仲瑾钰你疯了!以一敌四?!狂妄!” 仲瑾钰轻笑:“对付你们哪里称得上是狂妄。” 她就算被压制也是这个世界的巅峰,破碎虚空未至极近,剑修本就擅长越级挑战,更何况这四人实战经验阅历加起来也比不上她。 感受到龙渊的动静侧头:“龙渊停下,不用你出手。往日与我切磋不用全力如今还想与我抢,嗯?” 龙渊身体一顿,乖乖停手后退一步,依然紧紧盯着战局。 眼睛余光扫到围着宴会公子小姐似乎在限制他们行动的人,略微动下手指。 仲瑾钰不让他插手那边,对这些人出手没问题吧。 扑通扑通扑通—— 众人一惊,四散躲避,有些招架不住这突然变化的场面,皇上怎么突然和荆王还有那莫名冒出来的几个人打起来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先礼后兵吗? 礼貌的问候彼此,言语谈不拢再打。 这些人又是谁出的手? 荣乐被突然倒下的人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跑到驸马面前,拉着他往龙渊身边跑。 “驸马快和本宫去国师那边,让国师保护我们。” 驸马拉住她,“公主,看国师脸色似身负重伤,对此恐怕无能为力。” 荣乐又看了看国师,好像确实如此面露犹豫,可若不是国师这些人是谁击倒的。 又想到瘦死的骆 驼比马大,国师就算受伤了也比她厉害。 “不,我们过去吧,本宫是皇兄亲妹妹,他受伤了也必须保护我们。” 驸马垂眸摇了摇头,对荣乐露出清浅的笑容把人抱进怀里,轻声道:“我保护公主。” 荣乐愣了下脸颊涌上红晕,没再动弹。 驸马抬头看着空中快成残影的战局,最中心那个人面对围攻不落下风,甚至似乎隐隐约约略胜一筹…… 低头看着荣乐乌黑的秀发,眼中神色莫名。 夏博文趁着暂时没人在意他,和碧荷碧莲从洞口跑进去把夏梓欣带了出来。 伸手放到鼻前感受到有呼吸,松口气,轻声呼喊:“阿姐阿姐?” “小姐?小姐醒醒……” 仲瑾钰擦掉脸颊一抹血痕,越打越兴奋,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打一场,浑身骨骼血脉似乎都在膨胀鼓动沸腾,为之雀跃激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吾等逆天而行,朝闻道夕死可矣。 人生当如此,且战当且歌—— “来!再来!” 红袍也就是柳舟,抹掉嘴边的鲜血,看着仲瑾钰有丝惊骇:“你真的是皇帝?” 为什么!醉心权术整日与勾心斗角为伴的皇帝竟然境界比他高可以压着他打?! 赵永长右手颤抖,看了旁边荆安歌一眼,对仲瑾钰感叹道:“英雄出少年,赵某真是老了。皇上不如我们坐下来谈一谈。” 盛乃吟捂着胸口咳咳吐出一口血,柔声道:“是极是极,我只是来帮忙的,切磋不能下死手呀!” 荆安歌沉着脸不发一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仲瑾钰眼里有丝丝不甘,为什么,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突然道:“你不是皇帝!你根本不是仲瑾钰!” “哦?” 仲瑾钰随手挽了个剑花,阳光下熠熠夺目,“荆王不能因为打不过就乱说话,我不是仲瑾钰我是谁?” “仲瑾钰儿时资质、天分样样不比本王,还会躲起来哭!软弱无能!一个人变化怎会如此之大……你到底是谁?!” 第108章 威胁 “我是谁?” 仲瑾钰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回道:“当年朕的先祖和你的先祖结为兄弟,先祖为长,若以此论来,你该唤我一声兄长。” 荆安歌额头青筋一跳。 “仲瑾钰你当知晓本王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荆安歌的意思,无非是因为她和原主之间的差别而产生了怀疑。 但又怎样,她为什么要告诉荆安歌。 仲瑾钰忽的一顿,荆安歌发现了她和原主的区别,那容婉儿的变化可谓是遮掩的十分粗劣。 与容婉儿亲密相处的他是否发现了呢。 思绪随意一抛,仲瑾钰提剑轻笑:“说什么废话!荆安歌若你今日死在我剑下这些问题也就没有必要了。” 荆安歌面色一冷。 白文彦眉头一紧,荆王不能死,他身后有百万兵力,若荆安歌死了荆家军肯定会挥兵而上,其他两国若趁机浑水摸鱼,仲国就麻烦了! “皇上武功竟然这么厉害啊!一打四还打赢了?” “是啊,这么凶怎么会是女子?荆王是不是说错了?” “有可能,嘶……皇上不会真要杀的荆王吧?张兄,你怎么不说话?” “闭嘴。” 张意安皱着眉头,若荆王死了,他爹肯定是要去领兵打仗的,就不会被困在京城…… “对,皇兄杀了他!”荣乐眼前一亮,催促道。 若荆安歌死了,无论皇兄……还是皇姐都可以稳坐帝位,没有人能再争皇位! 她依然是公主! 李新霁手下意识攥紧快速放开,垂眸看着荣乐不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众人看不清空中具体情况,屏息等待结果。 荆安歌会死吗? 噗呲一声,是刀剑插入肉体的声音,众人头皮一紧。 紧接着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定目看去是那个中年人,正捂着腹部血流不止。 未等众人作出反应,从天上又快速掉下来两个人,砰砰两声砸到地上,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和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 口吐鲜血,面色苍白,衣衫破烂处鲜血渗出,不顾在场众人吞药盘膝疗伤。 仲瑾钰 拎着荆安歌下来,将人一把扔到地上。 龙渊看到仲瑾钰身上隐有破损的衣服透出里面的肌肤,嘴唇微抿,瞬间移动过来,解开外袍给她披上裹紧。 仲瑾钰侧头看了眼龙渊的动作没在意,剑尖对着荆安歌脖颈一寸一寸逼近。 荆安歌鼻青脸肿再也不见从前俊美,他吐出一口血冷冷看着仲瑾钰。 白文彦卡了一下,紧忙道:“陛下请三思!荆王拥兵百万,亦有兵守卫边境有功有过……不能轻易杀啊,陛下三思!” “哦,是吗?” 白文彦以为仲瑾钰隐有松口之意,连忙又道:“陛下,近年虽无战事,但萧卫两国虎视眈眈,荆王一事尚须从长计议。” 夏梓欣悠悠转醒,见到眼前这一幕当即一惊,侧头悄声问小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荆安歌闷哼几声突然放声大笑,语气嘲讽:“仲瑾钰你一个女人凭什么当皇帝!” 仲瑾钰好奇了,荆安歌到底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为何如此肯定朕是个女人?” 荆安歌盯着仲瑾钰头上的白玉簪子,不答反问:“你可敢把头发散下!” 仲瑾钰挑了下眉,就这个? 环视在场众人一圈,见对视者大多目光躲闪,就知道他们心中也有怀疑。 随手拔下白玉簪,墨发顺流垂落披洒覆住大半衣袍,间隙隐有金光流星闪过,乌发白衣,明明是有些妖魅的脸偏偏不带一丝艳气,恍若神仙中人。 场面一静。 “如何?” 仲瑾钰目光扫视一圈,抛了抛手里的发簪玉冠,笑着问道:“可辨朕男女?” 龙渊怔愣在地,看着仲瑾钰的笑容心里柔软。 [好看。] [好美。] 神魂突然感受到小种子隐隐有动静,回神一尾巴捞回去。 众人回神,不少少女悄悄红了脸,陛下这一笑当真风流倜傥,恍若浊世佳公子。 尤其是看到地上荆王鼻青脸肿的脸和旁边怪异的国师,相较之下更显得陛下相貌出众。 不过,若说男女还真有几分辨不清。但笑得这般好看吸引人,怎么会是女子 呢。 不少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荆安歌,甚至小声嘟囔着荆安歌是不是在为造反找借口。 荆安歌:“……” 胸内一阵翻滚,血气上涌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下。 仲瑾钰满意了,她就说不可能是她假扮出了问题,用剑拍了荆安歌脸两下。 问道:“你还有什么证据?” 动作如此轻佻,简直是在侮辱他,荆安歌眼里冒出杀气,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仲瑾钰后退一步躲开。 “荆王气性倒不至于如此之大。” 见荆安歌眼露杀气闭嘴不言,就知他只是猜测,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 不由得有些索然无味。 正如荆安歌刚才的质问一个女人凭什么当皇帝。 那么女人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她没兴趣一辈子女扮男装装成男人来做皇帝,要的就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毋庸置疑。 没有证据来揭穿她,难道要她自己承认说出来? 仲瑾钰看着荆安歌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不能再争气一点? 荆安歌:“……” 仲瑾钰什么破眼神! 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冷声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便!本王死后也没必要在意仲国安危,荆家军所为与本王无关!” 仲瑾钰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朕?” “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荆安歌坐直身子,冷哼一声。 仲瑾钰手指敲了下剑柄,荆安歌拥兵百万,相传这百万人对历代荆王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她这个皇帝的命令估计是不怎么听的。 她的全部兵力大概也百来万,有大半数投入在边境,轻易不能调用。 而且仲高祖和第一代荆王关系是真好,保家护国也让荆王的人参与,所以延续到现在边境有不到接近一半是荆王的人在防卫。 若这些人反了,守卫的边境直接失守。 仲高祖,不可否认他的雄才大略,但也不可否认,他真是个糟心的祖宗。 时间一时静默,无人说话,气氛近乎凝固。 李新霁突然带着荣乐公主远离人群,开口道:“陛下,臣恳请您放了王爷。” 第109章 杀了放了 李新霁带着荣乐公主来到寒月钛墙后。 “……驸马?” 荣乐公主看着李新霁,声音有些不解。 “公主抱歉。” 李新霁对着她轻轻摇头,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容,手下十分迅速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荣乐脖间。 荣乐一呆。 慢慢侧头看着脸庞这双稳稳的手,修长好看骨质分明,却拿了一把匕首。 “你想……杀我?” 声音有些颤抖,联想李新霁刚才的那句话瞬间想明白他的意思:“你为了救荆安歌……想要杀我?拿我威胁皇兄?” “公主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他偏头看着从洞口处透进来的光,再次道:“陛下,臣恳请您放了王爷。” 仲瑾钰转身看着之前被自己打出来的大洞,荣乐和李新霁就在洞旁边,听到两人对话明白了荣乐现在的处境。 倒是聪明,若非这面寒月钛墙,她能在李新霁动手前,先一步杀了他。 “你威胁朕?” “臣不敢。” 公子小姐被这突然变换的一幕惊呆了,怎么突然驸马就拿公主来威胁皇上? “陛下,王爷今日行事确有不妥,但您身上疑点重重若因此杀了王爷,难免有灭口之嫌。天下悠悠之口,堵不如疏。” “荆王都说成王败寇,驸马不如想想若今日是朕败了结果会怎样。” 李新霁顿了下,道:“王爷自然不会杀了陛下。” 仲瑾钰颔首:“是啊,朕只是会被迫退位,而不会丢了性命呢,荆王真是天大的好人呐!” 语气听起来颇有点阴阳怪气。 “陛下说笑了,若您是男子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陛下您是皇帝凡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边关不能失守,不能给萧卫两国可乘之机,请陛下放了王爷,为您,为太后娘娘,也为——” 停顿一瞬,“公主着想。” “不!皇兄杀了荆安歌!杀了他!” 荣乐原本呆呆地站着突然剧烈动起来看着李新霁身体前倾往刀锋上送,李新霁下意识缩手。 “李新霁!你竟然为了他想杀我!在你心里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要 杀我来啊!” 李新霁伸手点穴将荣乐定住,叹息道:“公主这不一样。” “不一样哈哈……哪里不一样!荆安歌他能给你什么荣华富贵我都能给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不爱我吗?” 荣乐身体不能动弹眼睛,执着的盯着李新霁眼眶泛红,泪珠在眼里凝聚打转,忽的落下。 李新霁沉默,半晌道:“公主你不会有事的。” 荣乐眼里隐隐有几丝疯狂:“生同衾,死同椁!这是你答应我的,你答应了!” “是,臣答应公主。” “那好,皇兄不用管我,杀了荆安歌!让驸马给本宫陪葬!” 仲瑾钰:“……荣乐你冷静一点。” 有点头痛,荣乐这是被李新霁刺激到了。 “本宫很冷静!” “公主……” 仲瑾钰先没管那边二人的对话,用剑戳了两下荆安歌:“荆王说句话,看着别人为你出头,想一直当缩头乌龟不成?” 荆安歌皱眉拍开剑,顶着一脸青紫从地上爬起来,努力忽略伤势站直与仲瑾钰对视。 “仲瑾钰,做皇帝不是争谁武功天下第一,而是争民心!你可敢与本王赌一场!” 仲瑾钰笑了,将人重新摁趴下,有些奇怪地问:“可是朕本来就是皇帝,为什么要与你赌?” 荆安歌嘴唇发白,显然刚才被仲瑾钰戳到了伤口,索性坐在地上不再起来,右腿屈起冷笑。 “你当真以为你皇位坐的稳如泰山?没有本王,其他两国皇帝也不会容忍一个女人与他们平起平坐! 如今京城恐怕都已经知晓你是女子的消息,仲瑾钰你猜朝臣有几个支持你做皇帝!” 哟,动作挺快。 “你不服朕?” “为何服!本王不服!这大仲江山本来就有我荆家一半,你仲家几任皇帝无才无德致使大仲一分为三,倘若当年是我先祖称帝,天下如今仍是统一!” 帝皇交替本就充满不定因素,更不用说内因外因各种情况,她都无法保证统一千百年后国家没有分裂。 除非——皇帝这千百年来一直是她从未变过。 没想到荆安歌 对他的先祖如此有信心,也如此相信荆家历代血脉没有歪瓜裂枣,看看这骄傲自信的脸,鼻青脸肿也掩盖不住。 仲瑾钰不由得又给荆安歌脸上补了一记,慢悠悠道:“可惜称帝的是朕的先祖呀~” 你想什么呢白日做梦。 语气带着点遗憾听起来还有些欠欠的,荆安歌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被气得又吐出一口血。 “噗——” 龙渊却诡异的被萌到了,仲瑾钰连打人的姿态都那么优美。 ……真可爱。 荆安歌一把将血抹掉,扭回头来盯着仲瑾钰狠狠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随便!本王没工夫陪你耍嘴皮子!” 荣乐公主耳尖听到了这句话,喊道:“皇兄杀了他!李新霁唔唔唔……” 夏梓欣低头看看荆王,又侧头看看那边墙上的大洞,犹豫片刻走到仲瑾钰旁边行礼。 “陛下,民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仲瑾钰偏头看她,夏梓欣凑到仲瑾钰耳边小声耳语几句:“民女偶然一次听祖父提起先皇当年醉酒后……” 说完行礼退下。 声音很小,但大宗师境界的几个人依然听得清楚,柳舟一时忘了疗伤惊讶的看过来。 这就是能当皇帝的气度? 仲瑾钰有些诧异地看向荆安歌,见他面色古怪,于是问道:“你祖上也有这样的命令?” 荆安歌脸色难看,不发一言。 有意思。 仲瑾钰轻轻一笑,拄剑半蹲在荆安歌身边,“朕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对朕心服口服的机会。” 荆安歌倏地抬头:“你要放了本王?” 仲瑾钰淡淡颔首。 “你说做皇帝比的不是武功高低,而是民心,朕认同这句话。 请竭尽全力,朕拭目以待。” 仲瑾钰起身,看向荣乐那边:“驸马可以将荣乐放开了。” 荣乐眼睛红红走出来,李新霁跟在后面。 “皇兄……” 仲瑾钰随意踢起把剑放到荣乐手里,“劫持行刺公主当死罪,荣乐,朕给你机会,亲手杀了他。”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荆安歌,笑着问道:“荆王不会有意见吧?” 第110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专门问他一句用心可谓歹毒。 李新霁会劫持荣乐公主完全是为了他,他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岂能没意见? 荆安歌冷哼一声当即就要出声否定,一道声音先一步响起。 “臣没意见,公主动手吧。” 是李新霁。 荆安歌将要出口的话憋住皱眉看向李新霁,李新霁冲他轻轻摇头。 朝荣乐接近在剑前一寸止步,浅浅一笑别有一派清俊书卷气,眼神温柔:“是我逾越冒犯了公主,臣该死,公主动手吧。” 荣乐公主身体一颤,眼中伤心震惊还有几分无措来回交错,看着李新霁又往前一步,忍不住后退一步。 摇头晃动,语气有些混乱:“不……不行……” 她是伤心李新霁在她和荆安歌之间选择了荆安歌,荆安歌想造反与她立场天然对立,但是……但是也没想……她下不了手……她下不了手。 “皇兄我……” 仲瑾钰看着荣乐无措的朝自己投过来目光挑了挑眉,心中几分了然。 爱之一字果然折磨人。爱的太深,而未收到对等的爱,就会这样,徒增情伤。 “荣乐可是下不了手,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朕帮你。” 荣乐有些不安,看到仲瑾钰抬手心里顿时一慌闪身挡在李新霁面前急忙大喊:“不要!” 荆安歌面色一凛运起内力预拦。 但两个人一个弱一个伤哪里比得上仲瑾钰的速度,李新霁表情凝固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身体向后倒去。 荣乐双手撑开挡在李新霁面前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现场一静,众人鸦雀无声。 片刻后,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 荣乐扑到李新霁身上,眼泪噗噜噜流,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手向鼻翼探去,没有呼吸……没有呼吸…… 怎么会没有呼吸! “不要李新霁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 “醒一醒我感受错了对不对你没死……” 半晌,抬头看仲瑾钰双眼通红,隐含疯狂质问:“你杀了他!为什么杀了他!我不是说不要吗!” 仲瑾钰敏锐地感受到荣乐眼里隐隐的恨意,面色微冷 :“你恨朕?荣乐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朕?如今可还有半分皇室公主的样子!” 荣乐公主一怔。 “不过是一个驸马,他死了朕给你招下一个比他要乖要听话……” 荣乐突然打断仲瑾钰的话,抱着李新霁的头喃喃道:“不!我只有一个驸马,本宫只有一个驸马!我们说好生同衾死同椁……” 突地拿起一旁的剑就对着脖子横划——仲瑾钰挥手把剑击飞。 “你想殉情?为了个男人?荣乐你可想过母后?你太让朕失望了!” 仲瑾钰觉得有些糟心,荣乐在别的事上还算镇定遇到李新霁太不冷静了……算了,得亏不是她亲妹妹。 走过去踢了脚李新霁。 李新霁咳咳干咳两声,悠悠转醒。 众人一呆,诈诈尸?! 李新霁回想刚才身体不能动弹,灵魂被困体内周围寂静无声的感觉,有些心悸,很快明白是何原因,低声道:“谢陛下手下留情。” 荣乐回神激动地叫了声驸马,对仲瑾钰面露感激喜悦丝毫不见刚才隐约恨意。 仲瑾钰勾唇,眼神却没有温度,劈手毁了李新霁丹田和双腿。 “皇兄!” “朕从前杀人向来干净利索,朕看在荣乐面子上不杀你,没有下一次。” 又对上荣乐惊慌有些愤怒的目光,眼神温柔。 “荣乐,他只是瘸了而已又不是变成废人,这样不好吗?他衣食住行都需要你,也无法自己逃离,无法为了别人放弃你,每天都待在你身边。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盯着荣乐怔怔的眼神,缓缓道: “你可以把他关起来锁起来,就像一只笼中鸟,甚至可以无衣,他的身边只有你,永远无法离开你,你就是他的世界——全世界。” 声音里带着一丝丝诱哄,听起来莫名蛊惑。 众人:“……” 忍不住后退一步。 为什么皇帝此刻突然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李新霁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他知道仲瑾钰是在怂恿荣乐把他关起来,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彻底困住。 这样长时间下来,人的心智会有损的,仲瑾钰是想毁了他。 龙渊听着仲瑾钰的声音忍不住 想象了一下画面。 仲瑾钰被关在金灿灿的笼子里,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一个人,每天看到自己眼睛亮晶晶…… 耳尖悄悄变红。 [好、好可爱。] [好想……] 仲瑾钰再次说了几句,拍了拍荣乐的头:“明白了吗?按朕说的去做,不会有错。” 声音十分笃定,似乎她说的就是事实。 荣乐怔了怔慢慢点头,低头看着李新霁眼里有一丝丝心动。 仲瑾钰满意收手,荣乐是原主的亲妹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寻死觅活,但李新霁也别想轻易逃过去。 她不知这样下来产生的感情算不算爱,但李新霁必然对荣乐产生依赖,从此离不开。 荆安歌青黑交加的脸色更加难看:“仲瑾钰你这是在折辱人!” 想想若他遭到这般对待……还不如干脆了断!子卿哪能遭此侮辱! 仲瑾钰笑了下反问道:“荆王你说什么呢?他们夫妻一体自有其中乐趣,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说完不再理会荆安歌,把目光投向地上这三个大宗师。 三人齐齐一抖。 仲瑾钰很和善地问药是谁下的。 众人纷纷看向柳舟。 柳舟:“……” 心中隐隐后悔,连忙开始狡辩,不解释,他的药对身体无害,是床笫间的乐趣。 说完隐隐看了龙渊苍白的脸色一眼,对仲瑾钰道:“陛下生猛,人家…柳某佩服。” 不管皇帝是男是女,夸总没错。 仲瑾钰脸微微发黑,轻呼一口气问道:“还有吗?” 柳舟一愣,反应过来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仲瑾钰对药效很满意……食髓知味了? 隐隐松一口气,他就说对这种事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连忙道:“有有!人家身上常备还可以配!” 仲瑾钰看着手上这枚红色药丸,眉头微皱,她是如何中的药? 柳舟似乎看出仲瑾钰的疑惑主动给出解释,若非荆安歌谨慎其实也没那么麻烦,还不需要琴舞主动送死。 “唉,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呀~” 仲瑾钰瞥他一眼,闪身来到荆安歌面前掐着下巴给他喂了进去,拎着人从洞口扔了进去。 荆安歌:“!” 第111章 这样不好吧 荆安歌倒地立刻滚了一圈稳住身体,一掌拍在胸前低头张嘴欲把药吐出来,可是药入口即化,已被身体吸收,瞬间感到热度上升。 内力也被封住,他脸色铁青,赫然抬头怒喊道:“仲瑾钰!” 仲瑾钰未做理会,低头看着地上寒月钛的碎块若有所思,碎了无法再重新堵回去,目光扫视一圈,整个屋内也没有比这寒月钛更坚硬的。 察觉到荆安歌想出来抬剑拍回去,“荆安歌,朕又没有为难你,朕都待了,你不在里面享受一番?” 最终仲瑾钰还是得知这座府宅的仓库里有寒月钛,用剑运回来,准备把洞口堵上。 刚欲堵上,突然想起来里面还有一个人昏迷着,容婉儿的妹妹。 想了想进去把人弄醒,出来等着她反应,是惊慌失措呢还是…… 容心芷悠悠转醒,看到对面一个猪头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等一定神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和隐约的面容,认出是荆安歌。 一副中了药的模样。 荆王,王爷,容婉儿喜欢的人,这是容婉儿喜欢的人,之前甚至想和他一起私奔…… 里面静了片刻,只能听到荆安歌的喘息声,忽然一道女声响起,“王爷你头上出了好多汗,是热吗?民女可以帮你擦擦~” 仲瑾钰:“……” 一点都不出意料呢。 容心芷看着就是个有野心贪图荣华富贵的,看来目标是皇帝还是王爷对她来说都没区别。 “美人投怀送抱,艳福不浅啊,荆王莫要推辞了。若事后满意朕可为二位下旨赐婚。” 荆安歌脸一黑,容心芷心里一喜。 仲瑾钰语毕抬起寒月钛,一刻钟后,墙与之前未被损毁前近乎一般无二。 转了下剑,轻笑。 荆安歌喜欢容婉儿,容婉儿讨厌容心芷喜欢荆安歌,容心芷是容婉儿的妹妹,如今二人同处一室,不知容婉儿知道了会是何反应。 但荆安歌也有可能理智战胜欲望…… 仲瑾钰转身看着柳舟,问道:“朕想问一下若荆安歌一直憋着,身体会出问题吗?朕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众人:“……” 柳舟:“……人家没憋…试过,不、不知道呢。” 皇帝不会想废了荆安歌吧?! 仲瑾钰颔首,挥手让各位公子小姐各回各家散了,转头看向荣乐和李新霁。 “荣乐可需要笼子?朕可以送你几个。” 荣乐公主一顿,有点疑惑,皇兄方才说的头头是道还有笼子,眼睛余光扫到国师心中若有所悟。 国师对皇兄言听计从,很听话,难道就是这样……调教出来的? 有点心动得看了眼李新霁,有点矜持道:“这样不好吧,皇兄你给国师用过的,本宫哪能给——” “荣乐。”仲瑾钰面无表情看着她:“你想错了!朕说的是白仓的笼子。” 龙渊微微侧头看着仲瑾钰,想象若自己被锁在金灿灿的笼子里,每天等着她来,不,他可以变回原形被关在小笼子里被随身带着…… 这样好像……也不错。 “白仓?” 荣乐公主愣了下,想起那是皇兄养的一头老虎。这样的话那笼子她之前见过。 黑漆漆的笼子,有点丑,哪配得上驸马。 她看了眼李新霁,摇摇头:“本宫还是重新建……” 李新霁一把握住她的手,“公主,我不会离开你,不需要这样。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必须报答,就算陛下没放王爷,我也不会伤了你的。” 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咳咳两声嘴角有血溢出。 荣乐一惊顿时慌了,“来人呐太医!传太医!” 仲瑾钰按住她,冷声道:“荣乐,朕下手有分寸,李新霁只需休息些时日不用传太医,他现在这副模样是为了让你心疼。” 荣乐愣住。 “荣乐你本来就不如李新霁聪明,莫要被他骗了,记住不能心软。” 李新霁目光微闪,动了动身体想站起来行礼腿使不上劲,面露苦笑道: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断不敢欺瞒。臣对之前所为有愧,百感交集一时忧愤心绪激荡,并非有意装模作样。” 仲瑾钰未理会他,“荣乐,论心计你玩不过他,如果不想他离开你就按朕说的去做 。” 外面忽起一阵兵器交战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要冲进来。 仲瑾钰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有所悟,想必是她的人和荆安歌的人打起来了。 走出去挥出一剑将两方制止。 暗一见到仲瑾钰自然收手,带着人来到身边跪下,仲瑾钰挥手让人起来。 看到对面的领头之人见到她面露紧张警惕地握着武器忍不住转头向府内看去。 “别看了,你家王爷还活着。” 突然瞧见墙拐角处下面露出来的一片衣角顿了顿,笑着道:“说不定此刻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是何物呢。” 墙后的容婉儿原本紧张的心情忽地一滞。 “一家两姐妹,尽享齐人之福。” 暗卫戎法在仲瑾钰说前句话时就感觉不妙,听到这心里一突。 果然就见容婉儿冲出来冲着皇帝喊道:“你说什么?荆安歌和谁在一起?!” 戎法连忙将人拦住,戒备地看着仲瑾钰,小声道:“容姑娘,我家王爷只喜欢你一个人,从未让别的女子近过身!你知道的!” 容婉儿有些迟疑,可看着仲瑾钰笃定的目光又觉得头上真的发绿,问道:“那两个女人是谁?” 仲瑾钰不由得沉默了,陷入沉思,是她说的太隐晦,还是容婉儿太蠢了? 两姐妹指的是容婉儿和容心芷,容婉儿想哪去了。 懒得多言,随意向门内摊了摊手。 容婉儿咬牙看仲瑾钰一眼,提裙子冲进去。 戎法紧随其后,防备着仲瑾钰突然行动,可等人进去了皇帝也没反应,不由得心生疑惑。 皇帝之前一直防备容婉儿出宫,为何如今在宫外见了反而没反应……莫非有诈? 仲瑾钰甩甩袖跟着进去,忽然听到身后又有声音。 从远处驶来几辆马车,当先一辆在府前紧急刹车,一个人快速撩开帘子下来,是白丞相。 仲瑾钰了然,龙渊之前把荆安歌的人放倒,公子小姐中肯定有人跑出去通风报信,这是接到消息过来了。 见他张嘴欲言,抬手止住:“朕知晓爱卿来意,明日早朝再说,天色暗了,回吧。” 第112章 日有所思 “荆安歌呢?荆安歌在哪里?” 荣乐公主皱眉看着闯进来大喊大叫的容婉儿,眉头微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告诉我荆安歌荆安歌在哪?” 荣乐公主撇了一眼寒月钛墙。 等仲瑾钰进来,容婉儿已经在墙前拍了半天始终没得到回应,见到她激动地扑过来。 “陛下你放荆安歌出来吧!” 她才知道是荆安歌中了药和容心芷在里面,再晚点她头上就要长草了! “时间到了荆王自然能出来。” 仲瑾钰躲开淡淡回了她一句,转头让暗一带着人送荣乐回宫,公主府暂时不要呆了。 荣乐公主顿了下,知道仲瑾钰是为她安全着想,点头,她看了一眼李新霁,有些犹豫地提出想把他也一起带进宫。 仲瑾钰颔首答应了。 容婉儿急了,再等等黄花菜都凉了,“陛下要不把我送进去吧?” 啊啊啊不能便宜了容心芷那个小贱人! 仲瑾钰目光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容婉儿你可还记得你是朕的妃子不是荆王的?” “可是你不是……”女人吗? 容婉儿有些哑然,她在路上已经听戎法说过对皇帝的怀疑,若皇帝是女子,之前的一切不对劲似乎都有了解释。 皇帝是女人,不喜欢她,招她进宫是为了对付荆安歌。 仲瑾钰眼睛余光扫了下正在努力破墙的荆安歌的人没有在意,以这些人的境界,撬开也得一个时辰往上。 绕过容婉儿来到三个大宗师面前。 据说这个世界上大宗师屈指可数,她目前就已见到四位,皇宫那位一直在闭关她还尚未见过。 “你们三位,说出帮荆安歌的缘由。” 穿着一身粉衣的美貌女子也就是盛乃吟,说她听闻皇上手里有一把神兵利器可帮助堪破武境,破碎虚空。 中年男子赵永长是荆家供奉的大宗师,因荆安歌的要求前来帮忙。 仲瑾钰伸手,龙渊剑凌空旋转,暗下来的光线依然掩饰不住剑身的流光溢彩。 她笑着问道:“你们二位想要朕的剑?” 盛乃吟挽了下耳边的碎发缓解尴尬:“不是不是,宝剑配美人,我 配不上它自相惭愧。” 赵永长叹息一声,低头道:“赵某只是见猎心喜,多有得罪,陛下武功盖世,还望海涵。” 仲瑾钰目光转向柳舟,挑眉:“你为何不说话?难道原因说不出口……是来杀朕的?” “不是当然不是!” 柳舟看着仲瑾钰支支吾吾,终于说出了原因。 他平生无甚爱好,唯爱美色,荆王向他寻药,他一时好奇忍不住问了原因听荆王说当今皇上是位女子还是大宗师,世所罕见,就想来见识一番。 柳舟说得含糊不清,仲瑾钰听明白了似笑非笑,“你是为色而来,如今见到朕可还满意?” 柳舟目光下瞄看着对准胸口的这把剑身体僵住,感受到从一旁那个国师投过来的目光更觉冰冷。 糟糕,他是该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不满意就是说皇帝丑,满意就是贪皇帝的色,怎么说都是死啊! 柳舟左右为难,忽然眼睛一闭,噗地吐出一口血,仰面倒地。 仲瑾钰挑眉,逆流经脉这是想装死? 收回剑,打出三掌把三人内力封存,交到暗卫手里带回皇宫。 转身看到容婉儿决定把她留在这儿等荆安歌出来,临别时送了她一句话。 “容婉儿,你猜荆安歌对你的爱有几分是情有几分是利,会不会为了你守身如玉?” 容婉儿愕然,看着仲瑾钰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追问:“你什么意思?” 情、利?她身上哪有什么利值得图谋。 仲瑾钰一行人回到宫里,太后得到消息赶过来,得知事情的经过惊怒交加。 一为荆王猜疑仲瑾钰是女子,二为李新霁竟然敢劫持荣乐。 “这么说荆王已心有猜测,明日早朝大臣定会质疑,皇帝唯今之计只有极力否认,哀家不信有人敢当众让一国之君扒衣! 若还有人不信——杀鸡儆猴!” 太后眼神透出狠辣,带着几分杀气。 仲瑾钰看她手掌紧握,知道她心中依然有些不平静。 “母后放心,朕自有分寸。您先去看看荣乐吧,她为了李新霁甚至想和他一起去死,有些失智,您去开导开导荣乐。” 太后眉头 微颦,看着仲瑾钰欲言又止,半响还是顺着仲瑾钰的话去看了荣乐。 “荣乐那边交给哀家,皇帝不用担心,明日早朝皇帝多加慎重。” 仲瑾钰颔首目送太后远去,垂眸。 恐怕她暂时要让太后失望了,她要做的不是给火再包上一层薄薄的纸,而是添一把火把纸燃烧焚尽。 “龙渊过来,你真的不难受了?” 她之前给龙渊探查过,龙渊体内精血莫名少了大半,中的药也莫名消失了,灵力却比之前更加沸腾,有些奇怪。 血少体虚,灵沸气盛,两种堪称相反的情况怎么会同时出现? 但龙渊却告诉她没事,只要待在她身边就会好。 轻轻碰了下龙渊额头,“你真的没事?” 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轻轻蹭了蹭,“……其实有点难受,但我有一个办法能解决。” 是夜。 仲瑾钰和龙渊并排躺在龙床上,中间一卷绒被将两人隔开,两人的手搭在绒被上相握。 仲瑾钰侧头,目光定在交握的手上,“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龙渊也侧头,眼睛却看着仲瑾钰,小声委委屈屈道:“……明明抱着效果更好。” 你不同意。 仲瑾钰顿了下,抬眸盯着龙渊眼睛轻声道:“龙渊,我不能是你的道。” 龙渊静静盯了仲瑾钰片刻,忽然转过头去正面朝上,一把拉过被子盖住头。 “哼!” 很大声。 仲瑾钰:“……” 动了动手,抓着她的那只手突然用力将手指全部包裹住。 不松不松不许动! 她顿了下,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最终没再动作转过头来闭上眼。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倏地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龙渊拉下被子露出头,侧身悄悄看着仲瑾钰,突然金光一闪—— 龙渊落在仲瑾钰锁骨上面,盘成小小的一团,金光闪烁煞是耀眼。 随着仲瑾钰呼吸起伏,渐渐合上眼睛。 仲瑾钰睁开眼,忽然感到眼前一阵刺目,比正午阳光下的镜子碎片还要闪,忍不住用手挡了一瞬移开。 入目竟然是一个金灿灿的笼子,而她,就在笼子里面。 仲瑾钰:“……?” 第113章 胆肥了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宽敞,明亮,华丽,雄伟,金龙与火凤交颈缠绕白玉柱蔓延而上。金纱绕漫,仙草奇珍随意摆放,仙石神晶奢侈铺地。 殿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沁人心脾。 八根玉柱行八卦之态,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以完美圆形环绕中心,似在守护又似在禁锢内部的珍宝。 森罗珠、灵心木,千里节……法宝珍药遍地都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藏宝之地。 龙渊看到面前的一切感到有些熟悉,但很快他无暇思考这丝熟悉从何而来,目光全部被眼前这个金灿灿的笼子吸引。 里面暖玉床上沉睡着一位女子,着华丽金纱红衣,娇颜红润俏鼻朱唇,青丝乌黑似墨遮住大半玉体。 是仲瑾钰。 龙渊情不自禁屏息前进两步。 仲瑾钰似乎感受到他的到来,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抬眸看到龙渊嫣然一笑,赤足从床上走下来。 靠近笼子边缘,手搭在上面,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朱唇轻启: “主人~” 龙渊:“……” 龙渊:“!!!” 心尖一颤,热气的腾的一下涌上来脸红耳热,烫的像只煮红的小龙虾。 主主主……主人?! 仲瑾钰叫他主人……仲瑾钰叫他主人……仲瑾钰叫他主人!! “主人你怎么不说话?” 龙渊身体一抖,垂眸看了眼仲瑾钰,头上开始冒烟,眼神像被烫了一般快速移开,然后刷地一下——跑了。 他快速闪身来到大殿门外背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红着脸,感受到身体内那颗心脏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 时间悄悄流逝,龙渊终于平复好莫名激动的情绪。 [本尊想起来了,这是本尊的珍藏殿,之前没那个金笼。] [所以……这是假的…这只是一个……梦?] [废话!刚才那副场景……想想也知道是假的!] 龙渊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又有点心虚。 他竟然偷偷做了这样的梦,还好仲瑾钰不知道。 不过,好、好可爱…… 他想 再…… [不行!你让开本尊来!] 仲瑾钰皱眉打量着这个金笼,沿着边缘走了一圈,屈指敲了两下,材质不是纯正的黄金,很坚固。 她用力掰了一下,竟然没有掰断。 感受到修为竟恢复到渡劫期,体内灵力半转为仙力,可疑,十分可疑。 仲瑾钰的目光扫过笼子内外的天材地宝,有的她甚至认不出是什么,再低头看看身上这身红衣,陷入沉思。 她难道入了幻境? 她记得之前是躺在龙床上,突然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这是幻境的话……为什么这么奇怪? 仲瑾钰转身回到暖玉床上拿起桌子上的灵果用剑气划开,有灵气溢散。在食指划开一道,伤口不痛不痒瞬间愈合。 果然是假的。 如此轻易被识破,这个幻境有点简陋。 仲瑾钰静静等待片刻,无事发生:“……” 等等,她已经意识到是幻境,幻境为什么没破?难道不是幻境?那是什么,梦吗? 心念微动,就见整个空间瞬间变样。 仲瑾钰:“……” 为什么,竟然真的随她心意改变了,这难道是她做的梦? 她又没有什么特殊爱好怎么会做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梦?! 龙渊刚往殿内走了两步,就发现眼前场景一变,自己正踏在海面上,天空蔚蓝水正湛。 没多想,以为是自己思绪发散的缘故。心念一动,重新换回去。 看到在金笼里乖乖待在床上微昂头看着他的仲瑾钰,心里柔软,有些期待地站在金笼边上,挺直站好。 矜贵又有点羞涩,屏息等待。 主人~主人~主人~ 仲瑾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龙渊,低头看看重新变回来的暖玉床,顿了顿,再抬头看着龙渊眼里有几分怀疑。 她刚才可没想变回来,也没想到龙渊。 对上她的眼神龙渊身体一滞,隐隐的雀跃褪去,掩于袖下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刚才明明眼睛亮晶晶的叫人家主人,现在看到他了,脸上都没笑了! 为什么他是龙渊他也是龙渊,他们明明是一 个人……在梦里也差别对待,这不公平……对他不公平…… 龙渊眼眶一红,猛地转身消失了。 仲瑾钰:“……” 有点懵,忍不住起身,怎么回事? 没有错的话,龙渊是真的,这个梦就是龙渊弄出来的,为什么反而有种她在欺负人的感觉? 仲瑾钰神色有些复杂,梦一般只受梦的主人控制,而龙渊的梦却也受她的控制,这说明龙渊潜意识里就对她百分百信任,毫不设防。 轻叹一声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一下龙渊,就看见龙渊又回来了。 “龙渊你——” 戛然而止。 龙渊将仲瑾钰整个抱住,两人瞬间来到床中央,他双手握着她手腕腿压着脚将人压制在床上不得动弹。 雪发垂流而下落在仲瑾钰耳边,他瞪着眼红红地看着她,嘴唇微抿,不发一言。 明明是禁锢人的一方,姿态强势,眼神却如美丽的琉璃一般易碎脆弱。 仲瑾钰看着眼前这双金眸有些哑然。 看着仲瑾钰的眼睛,龙渊忽的一滞,喃喃道:“你是真的……怪不得、怪不得刚才只是梦怪不得……” 因为是真的,不爱他,都不爱。 仲瑾钰眉头微皱,龙渊的反应怎么像莫名入了迷障,动了动被抓得紧紧的手,“龙渊你先起来。” 龙渊回神,眼尾泛红宛如艳丽的染上一抹胭脂,忽然从床的四角伸出几根锁链,咔咔几声锁在仲瑾钰手腕脚腕处。 仲瑾钰:“……” 侧头看了一眼,眼睛微眯,转过头来看龙渊,“你想干什么。” 龙渊不语抱着仲瑾钰头埋在她颈边。 时间静悄悄。 仲瑾钰等了等,又等了等,始终没等到龙渊说话,失去耐心,伸手翻过来抓住锁链就要一把用力扯断—— “你为什么不爱我……世间只有本尊能配得上你,道不孤独,不必孤独。为什么…… 是不是只有这样被锁在床上、被困在金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你才会乖乖的……” 仲瑾钰动作顿住,眼睛微微弯起。 真是胆肥了啊。 手指用力,锁链瞬间化为齑粉。 第114章 尾巴露出来了 龙渊感受到仲瑾钰的动作,没动,头依然埋在她颈间。 仲瑾钰手摁在龙渊左肩一把将人掀开,将脚腕上的锁链掰断随意往旁边一丢,站起身赤脚踩在暖玉床上。 走过去踢了龙渊一脚将人翻面,踩在他身上,脸上依然带着笑问道:“这是你的肺腑之言?” 竟然想把她关起来,呵。 红衣,墨发,赤足……龙渊视线诡异的定在她的脚上一动不动,一时没听清仲瑾钰问的什么,愣愣点头。 真好看…… 仲瑾钰踩在他身上,在踩他…… 仲瑾钰眉毛一挑,顺着龙渊的视线看去:“……” 深吸一口气,将龙渊重新翻面,心念微动,瞬间连衣带靴换一身。 后退一步转身,看到这糟心的金笼挥手换成长生殿的场景。 半晌,回头:“龙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龙渊回神,缓缓直起身体看着仲瑾钰认真道:“我很清醒,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仲瑾钰蹲下来看他,态度也很认真:“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龙渊眼里划过一抹受伤,微微垂下头,睫毛轻颤,“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 “我信。”仲瑾钰轻声道。 “我相信,但你的爱太浓烈了,我要不起。” 她没有什么悲惨过往,也不缺爱。 虽是孤儿,没见过父母,但自幼被师父收养带到修真界,很快适应这里弱肉强食的规则融入其内。 也曾遭人背叛,争夺宝物,朋友反目成仇,这不过是寻常之事,坦然处之她不觉悲惨,对情感无过多追求。 师父时常感叹她天资出众心智坚定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日后一定会飞升的,她也这样认为。 她自幼就明白的道理是人最爱的是自己,把他人生命甚至随口一句话凌驾在自己之上是很愚蠢的行为。 又不是修普渡众生之道的佛修。 仲瑾钰到现在依然认同这个道理,但龙渊明显把她置于自己之上。 “龙渊,我最爱的是自己,给不了你对等的爱,感情或许也不是你想要 的那种,这对你不公平。” “没关系,我不在乎,我最爱的也是你。”龙渊低声说道。 仲瑾钰罕见地被噎了下,半晌轻轻一叹:“但是我在乎,龙渊。” “你现在不过是被感情困住一叶障目,迟早是能堪破的。你能得这份机缘要好好修炼,日后或许能比我早一步脱离这个世界。” “……” 龙渊静静看着仲瑾钰,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早一步?你让我离开?你在让我离开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分开想抛下我!我告诉你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你休想!你休想…你休想……” 说道最后语气低落下来隐隐带着点哭气,连神魂上的小种子都被他情绪带的有些晃动。 他一抽尾巴紧紧捞住。 仲瑾钰:“……龙渊?” “你休想!”瞪了仲瑾钰一眼,颇为硬气地别过头去。 仲瑾钰哑然,她看着龙渊衣袍边上露出来的金色尾巴,正颇有节奏地拍打着地面。 越拍越快,越拍越快。 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暴躁。 “……你龙尾巴露出来了。” 龙渊身体一僵,尾巴也瞬间停滞在半空。 咔咔咔回头:“……” 仲瑾钰顿了下,看着几乎要僵成一座雕像的龙渊,试探出声道:“龙渊?其实——” “!” 龙渊瞬间回神,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下一瞬整个空间开始天摇地动,整个梦境悄然破碎。 长生殿。 龙渊刷的睁开眼,慌张的张牙舞爪飘到空中,回头看了眼仲瑾钰,金光一闪整个龙没了。 一息后,仲瑾钰睁开眼,侧头发现屋内早已没了龙渊的身影。 垂眸。 她之前隐有所感,见到龙渊这个反应,更是心中确定了——龙渊是龙。 可一个人怎样才能是剑的同时又是一条龙? 仲瑾钰坐起身抬手把龙渊剑招过来,如今看来龙渊融不进剑身似乎也有了解释。 龙渊没有说谎,他体内的两个意识,一个是长大后的,这个长大后不是指来自未来,而是指来自……过去。 龙渊剑的剑身,万年 前陨落的那条龙。 听闻妖族中的某些特殊种族,在受重伤甚至死亡时可以以血脉秘术回溯幼态重获新生。 龙渊难道属于这种情况? 可已经陨落万年,她很确定当时龙的遗骸已毫无生机。若有生机,她不会用它来铸剑。 剑的材料可以另寻,一条活龙当然是契约了。 龙在万年前全族莫名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原因,若出现一条活的那就是全修真界的独苗神兽,就算受伤了养养不就好了,可是毫无生机。 仲瑾钰摸了摸剑身,思索半天还是没想明白,放弃了,决定等龙渊回来问问他。 龙渊快速飞了出去,毫无目的乱窜,最终攀到御花园的一棵银杏树上,缩小身体,用金黄的银杏叶挡住自己。 [被发现了!] [都是你的错!] 龙渊竖起金闪闪的尾巴到眼前,有些丧气地放下,整个龙软趴趴趴着。 [……怎么办。] [只是发现了原形她不会知道……] 忽的整个龙身一抖,在黑夜里简直比天上的星辰更加光彩熠熠。 仲瑾钰在摸他…… 翌日。 仲瑾钰有些意外地发现龙渊还没回来,想了想,龙渊当时的样子好像有些慌张,等下朝她去找一找吧。 金銮殿,仲瑾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这些朝臣,嘴边噙着笑意说道:“诸位爱卿若有疑惑可一并提出来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 片刻有人开口,“臣听闻昨日宴会荆王说陛下是女子,可确有其事?” 仲瑾钰淡淡颔首:“然。” “那老臣斗胆请问陛下,荆王所言是否为真?” 仲瑾钰笑笑,未答,挑起一个话题:“朕有些好奇,诸位爱卿对女子登基为帝一事有何见解?” 此言一出,朝臣一静。皇帝这话几乎有些默认女子身份了,否则何出此言? “臣以为,女子登基实乃滑天下之大稽!历朝历代未出此况,若真有……理当退位让贤!” 龙渊俯身悄悄趴在房梁上,竖瞳冷冷的盯着这位大言不惭的大臣,忍不住磨了磨爪。 第115章 退位让贤否 仲瑾钰若有所感抬头,龙渊刷的一下缩回去,收敛气息。 仲瑾钰眸光微动收回视线,看着下面瞬间变得寂静的朝臣,轻轻一笑: “诸位爱卿怎么不说话了?朕是真心想听爱卿对此事的看法,请畅所欲言。” 下面大臣瞅着仲瑾钰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情况,慢慢的有人试探出言,进而纷纷开口。 “我朝向来重规矩,仁宗曾言女子不得干政!” “于陛下所问臣以为,从日常之事可见分晓,每至清晨公鸡嘹亮报晓,黑暗褪去,黎明到来。故有言,金鸡报晓。此乃吉祥向上之征兆。 倘若有一日母鸡代替,乃颠倒阴阳之举,百姓惶惶然也。” “王大人所言极是,为帝者皆为男子,若女子登基,岂非牝鸡司晨,家之穷也!” “前朝有一妖后,垂帘听政十年未让皇帝亲政,与子争权,造成朝廷动荡,实乃祸国之根源!女子干政已是祸乱,更何谈登基!” …… “臣敢问荆王殿下所言是否为真?” “陛下三年为先皇守孝不近女色,是为守孝还是身份有异?未曾与贾妃娘娘圆房是否因此?” “陛下此前所言是否为借口?” “陛下是否确为女子?” 大臣纷纷跪下行叩头礼,十分恭敬,就和皇帝刚进金銮殿坐上龙椅他们直呼万岁时一模一样。 那时齐声喊“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齐声呼—— “臣等请陛下坦言!” “臣等请陛下坦言!” “臣等请陛下坦言!” 仲瑾钰含笑坐在龙椅上未说话,殿内静悄悄,肃穆的气氛在弥漫。 男主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抬头盯着仲瑾钰,脸上依然有些青紫红肿,面对朝臣堪称逼迫皇帝的行为,眼中没有丝毫放松。 此刻局面看似一切对他有利,但仲瑾钰这个人若死不承认,在场所有人没人能逼迫她。 虽然他心里莫名有种感觉……仲瑾钰不会这样做。 仲瑾钰注意到男主的目光,转头看他有点好奇地问道:“荆 王上朝到现在为何一直未开口?是在回味昨日的那场云雨之欢吗?” 男主脸色沉了沉。 被迫想起昨日的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从没遭受过那样的侮辱! 容心芷那个女人竟做美梦以为他会把她娶了当王妃,愚蠢! 仲瑾钰打人专打脸,导致他只能顶着还未好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根本就是在打击报复!还离间他和女主! 冷笑一声道:“陛下有这闲心关心本王,不如先回答诸位大人的问题!” 男主心态不错,看来没留下多少阴影。 仲瑾钰收回视线,拨了拨冕冠上的冕旒,将系在脖间的朱缨解下,将整个冕冠拿下来,放在龙案上面。 看向下面依然在跪着的大臣,“诸位爱卿可抬头看看朕。” 朝臣缓缓抬头就见仲瑾钰头发披洒,冕冠放于桌前。 不禁心中惊疑,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仲瑾钰随意把头发捋到后面,双眼含笑,姿态从容。 “朕确实是女子,如假包换。” 声音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就仿佛在说今日天气真好,是个春游的好日子。 而不是爆出了当今皇上竟然是个女子的惊骇事实。 众人:“……” 虽心中已有猜测,但就这么承认了? 看着被放在桌上的冕冠,恍然间心中浮现一种猜测,皇帝这难道是准备退位让贤? 如此轻易……轻易得有些不真实。 男主皱眉看着仲瑾钰,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是不相信仲瑾钰会退位让贤的,虽有些惊讶于她的坦然,但这是一个机会。 暗中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问道: “陛下您是想……退位让贤?” “错。” 仲瑾钰笑了笑,口中却不留情:“朕是让诸位爱卿看看你们有多眼瞎! 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若非朕亲口承认你们能看出什么!退位让贤?笑话! 朕是女子又如何?历朝历代没有女帝又如何?朕就是从古至今第一个!” 殿内一片哑然。 大臣一时被仲瑾钰的气势所摄,但 觉的这样才应该是正常的,哪有人能舍得放手到手的权利,万万人之上的地位。 圣人也不能。 “陛下应以大局为重,您身为女子若让萧卫二国知晓,恐会借题发挥突发责难,臣请求陛下为了大仲——退位让贤!” “哦?”仲瑾钰面带笑容,不见丝毫生气,“那依张大人之见,朕该退位给何人?” 张大人顿觉浑身一冷,但依然硬着头皮说道:“荆王殿下文韬武略,治国经邦之才,臣以为普天之下只有荆王殿下合适,臣——” “你以为没用。” 仲瑾钰打断他的话,“朕只是随口一问,你当真以为自己的意见很重要?朕不退位,更不会退位给荆王。” 她转头看向男主,似笑非笑:“萧卫二国,除非朕和荆王打起来才会趁虚而入,否则只会进行口舌之争,荆王,朕说得可对?” 男主还未回话,大臣里最为古板,重规矩的孙大人站了出来,男尊女卑的思想已融入他的一生,从前朝妖后祸国讲起长篇痛斥女子为帝的祸害缺点,乃国之不幸,天下之大不幸! “臣愿以死明谏,恳请陛下退位!” 说完转头就要对着殿内的柱子撞去,连忙被其他大臣拉下来。 由他开头,多个大臣似若有所悟,纷纷愿意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以达到让仲瑾钰退位的目的。 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陛下孙大人乃三朝元老……” “女子本就不该登基!” “当年仲高祖和第一代荆王情同手足,荆王同样具备资格!” “先皇当时做下那个决定已心有预料,先皇隐瞒就是知道是错的,陛下应当……” 仲瑾钰看着下面的闹剧就像看了一场笑话,正不耐的欲伸手戳死几个人成全他们的意愿—— 突地,天降闪电直溜溜劈在蹦达的最欢的人头上,咔咔咔瞬间头冒黑烟倒地。 乌拉拉倒了一大片,喧嚣一瞬,周围没有身体接触的大臣瞬间避开。 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第116章 真龙天女 龙渊眼睛盯着荆安歌,微眯,轻轻甩了下尾巴,刚才他反应快被躲过去了,这次一定劈中…… “龙渊,过来。” 思绪顿时中断,恍然发现自己暴露了。 仲瑾钰看着房梁上暴露的那一点金色缩回去,继续传音道: “过来不用躲了,我还没见过你这副样子,下来让我看看。” 龙渊扒头看了眼仲瑾钰,见她双眼含笑似乎没有生气,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仲瑾钰衣袖里。 缩小身形尾巴缠在仲瑾钰手腕上就像一个金镯子,头从袖口探出来,两爪抱着她拇指,歪头看着她。 看着十分乖巧。 仲瑾钰诡异的被萌到了,连刚才听到大臣吵闹升起的一点不豫也悄然散去。 冰冰凉凉的,又似一块暖玉,用食指碰了碰龙渊的头。 龙渊用犄角蹭了蹭仲瑾钰,眼睛亮晶晶,传音道:“主人我好看吗?” 还挺臭美。 仲瑾钰失笑,“好看,金光闪闪的很漂亮。” 她当初见到龙的遗骸,恢宏,巨大,气势磅礴,虽无气息,但栩栩如生,是亘古岁月漫长的沉淀。 如今的龙渊,小小的一个,尊贵鎏玉金色没有过去那般深沉,但富有生机,是死去的生灵无法拥有的美丽。 龙渊继续问道:“比秃毛的胖老虎呢?” 仲瑾钰顿了下,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龙渊一直看白仓不顺眼,这是有毛和有鳞片的区别。 种族差异造成审美不同,自然觉得白仓的那身毛很丑。 “你好看。” 她喜欢尊贵美丽强大的生物,白仓弱了点那身毛还行,但她也摸了这么多天了,哪有龙稀奇。 两人交流看似很长一段时间,但其实不过短短一瞬。 荆安歌看着座椅的残骸立刻想到了龙渊,脸色微沉。 这该死的国师总是坏他好事,若不是…… 他按下心思转头看仲瑾钰低着头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也不知在干什么,不由得皱了皱眉。 “诸位大臣横遭劫难,你身为皇帝却在神游,对此恍若未见,仲家狠心无情,当真一脉相承。” 仲瑾钰把龙渊收回袖子,抬头看 荆安歌:“荆安歌你在说什么废话。朕不信,若你当了皇帝面对一众以死逼你退位的臣子还会心生怜悯。” 装什么好人。 察觉到龙渊蠢蠢欲动的动作一把将他按住,传音道:“没事,不用你出手。” 剩下的朝臣们这时候才恍然回神,急忙凑到躺了一地的大臣身边,伸手探鼻息后松口气,没死。 “这是怎么回事?” “像是被雷劈了。” “大白天外面没有下雨哪来的雷?” 抬头看,金銮殿的殿顶也没有破,雷是从哪来的?这样的场景莫名让人,回想起之前荆王…… 转头一看,荆王的座椅也被劈了。 仔细观察,被雷劈的大臣虽然都没死,但刚才言辞最激烈的明显伤的更重。 这、这……难道是老天爷都在反对皇上退位让贤? 仲瑾钰随口答了一句,“想必是上苍看不惯诸位大臣胡说八道特降雷来惩戒。” 众人一听,不由得心里惴惴。 龙渊下手极有分寸,除了个别倒霉蛋是不小心与他人有接触被连累过电,在场能站着的都是刚才未对仲瑾钰是女子态度反对的。 所以现在没有人提起让仲瑾钰退位让贤。 有人是谨慎圆滑,比如白丞相夏太傅,还未曾对皇帝是女子表态,只在其他大臣要撞柱时言语劝导过。 个别过于耿直忠于皇室的,比如张将军直接信了仲瑾钰的话。 他高声喊道:“天降惩罚,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 卡了下想起皇帝是女子,改口道:“真龙天女!” 众人:“……” 真龙天女什么鬼? 真龙天子分明是指,传言皇帝是天上的真龙下凡,天子是指皇帝,子不指性别。 但又仔细想想,张将军说得好像也没错,毕竟之前天子是皇帝都是男子,仲瑾钰是女子,天女好像也没用错。 仲瑾钰也顿了下,张将军好像有点憨啊,不过好歹是个忠心的。 面露赞许道:“张将军不愧是朕的肱骨重臣。” 龙渊缩在仲瑾钰衣袖里扒着手指乖乖盘着,听到张将军的话,不由得一顿。 真龙天女 …… 他是真龙,仲瑾钰是天女,连起来不就是仲瑾钰是属于他的天女? 有点期待的把想法传音给仲瑾钰。 仲瑾钰:“……” 敲了龙渊一下,让他乖乖待着别乱想。 扫了在场站着的大臣几眼,道:“诸位爱卿可还有想说的?” 荆安歌突然问道:“国师在哪?今日早朝他为何不出现?” 他已搜查一圈未发现国师的身影,有些不合理,但既有雷国师多半在场。 “荆王何时对国师如此关心了?” 荆安歌看着仲瑾钰冷笑一声,“本王可不是关心,只是怀疑这雷和国师有关!异发诡异,分明是个妖道!” 仲瑾钰有些惊讶,荆安歌是被气到了吗,怎么能连这个都能说出口。 “荆王,你的意思是国师能操控雷?雷自古代表着上天的意志,有天罚之意,你的意思是说国师是上天派来帮朕的吗?” 荆安歌话出口就有了丝悔意,眼睛余光扫到众臣表情,心中更是一沉,但仲瑾钰的话是不能承认的。 “不见得,旁门左道也配与上天相提并论!” “哦?雷竟也算旁门左道了,那不知荆王是否不惧被旁门左道呢?”仲瑾钰笑着问道。 荆安歌面色一凛,下意识后退一步,浑身戒备起来。 仲瑾钰挑了挑眉没再与荆安歌争辩,看向地上躺着的这些大臣思索着要不要泼把水把人唤醒。 她相信纵使被雷劈了肯定依然有反对她当皇帝的人。 白丞相突然拱手行礼道: “陛下,突发意外,诸位大人昏迷不醒,臣恳请陛下开恩今日早些下朝,好让诸位大臣早点接受治疗。” 仲瑾钰点了两下手指,思索间夏太傅也出列请求。 她想了想答应了。 “朕不是荆王口中那等无情无义之人,十分期待诸位爱卿平安无事,就此下朝吧。” 语毕,看也没看荆安歌一眼,捞着龙渊出了金銮殿。 荆安歌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仲瑾钰回到长生殿,对曹顺吩咐道:“去准备一些棺材。” 停顿片刻,补充道:“保险起见,先准备一百口。” 第117章 理由 太后得知了早朝发生的事失手打碎了平日最喜欢的那套釉花杯。 顾不得心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给哀家再说一遍!” 宫女哆哆嗦嗦,声音里充满不可思议:“回太后娘娘,陛下、陛下说她是女子……亲口承认的……” 一旁的荣乐也被惊呆了,虽然心中已有些预料,但是但是皇兄怎么能承认呢! “母后,皇兄说的是真的吗?母后……!” 太后扶额眼睛闭了下,突然身体晃动起来。 荣乐公主惊叫着过来扶住,急忙道:“母后!太医!快传太医!” “不用!”太后攥紧荣乐的手,闭了闭眼,“不用传太医,哀家要去见皇帝!” 长生殿。 仲瑾钰又吩咐了一些事挥手让曹顺退下,把藏在袖子里的龙渊捞出来。 龙渊爬出来,乖巧的在仲瑾钰手心盘成一团,昂头看着她,敏锐的感觉到仲瑾钰似乎对他这副样子很喜欢,灵机一动。 龙渊剑嗡嗡的飞过来,突然缩小慢慢漂浮到眼前。 龙渊一口叼住,动着身体往仲瑾钰这边送。 金色的小龙口中横叼着一把剑身霜白流光溢彩的剑,整体小巧玲珑,一手可握,完美精致充满非人的美丽。 仲瑾钰称赞道:“真漂亮。” 龙渊不由地轻轻甩了下尾巴。 “所以龙渊能告诉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龙渊身体一僵,一动不动简直像个假龙。 仲瑾钰笑了笑,轻轻戳了下他的龙角,又弹了下剑身:“嗯?” 见他还是不动,挑下眉,捏着龙尾巴给提溜起来,晃了两下手,龙带着剑像个摆钟一样在空中晃荡。 仲瑾钰简直要被逗笑了,松开手。 龙渊直直的往下掉,而后瞬间重新飘上来,龙抱着剑尾巴缠着仲瑾钰手腕。 “你这是准备跟我耍无赖?” 未等到龙渊回答,仲瑾钰看向门外,下一瞬白仓嗷嗷着冲了进来。 “吼吼!” 主人虎的毛!快看!是不是比前天更—— 抬眼看到仲瑾钰手边那抹金色扑通一声瞬间趴了。 瑟瑟发抖。 那是什么?好可怕! 仲瑾钰瞥了龙渊一眼,活了不知多少年了还欺负小孩子。 收起来。 龙渊瞬间把威压收起来,轻轻地蹭了蹭仲瑾钰手指。 仲瑾钰走到白仓身边摸着它的头安抚,“没事的,不用怕,龙渊不会伤害你。” “呜呜~” 仲瑾钰微微侧目,听到外面的动静,缓缓起身。 是太后。 到了长生殿外,太后急匆匆下了轿辇,荣乐扶着她差点跟不上太后的步伐。 见到仲瑾钰出现在门口旁边,还跟着一只老虎,简直怒不可遏。 什么时候了还玩物丧志! “皇帝!”喊了一声,瞬间反应到自己的失态,深吸口气,“哀家有话和你说。” 仲瑾钰颔首,屏退宫人关上门。 荣乐公主挽着太后,看着仲瑾钰想象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追问道:“皇兄……你真是女子吗?” 太后一手拍在桌子上打断了荣乐的话。 “皇帝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就不能忍一忍吗?这段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等没了风声你……” “母后,堵不如疏。” “世人怎么会允许女子当皇帝,那些古板恪守成规的老东西哪里会支持你!荆王虎视眈眈!皇帝你糊涂啊!” “你可想过之后的日子会遭受怎样的流言蜚语质疑责难!这么多年都是个秘密,如今你亲口说出来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为什么给哀家一个理由!” 仲瑾钰倒了杯茶推到太后身边,淡淡道:“朕知晓,朕选择说出来自然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即使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依然有些地方男女地位有差异。 况且这里不是修真界,一些礼法规矩对女子的束缚更大,公主死后尚不能入皇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子没有继承权。 前朝那位妖后把持朝堂那么多年,仲瑾钰不知她是否动过废了儿子自己来当皇帝的念头,但她最终没有那么做。 千百年来的思想规矩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对于某些人来说,女子当皇帝,对其跪拜,有 损尊严,荒诞无稽。 但强者为尊的道理在哪里都适应。只要你足够强大,强大得毋庸置疑。 太后定定地看了仲瑾钰片刻,问道:“皇帝有把握赢得过荆王?” 仲瑾钰淡淡颔首。 荣乐公主忍不住问道:“皇……皇姐,你有什么办法?” 叫了这么多年皇兄,突然改变称呼还有些别扭。 “不可说。”仲瑾钰道。 荣乐:“?” …… 荆安歌脸色有些难看的回了王府,看到戎法问道:“婉儿怎么样了?” “回王爷,容姑娘……似乎情绪不高。” 荆安歌停下脚步,半晌,换了方向朝容婉儿房间走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容婉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道:“滚出去,本宫不想见任何人!” 荆安歌沉了脸,很快又恢复平静,越过屏风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的鼓包,坐在旁边。 “婉儿,是我。” 容婉儿赫然坐起来瞪着荆安歌,吼道:“你滚,我最不想看见你!” “婉儿本王和你解释过了,本王是中了药,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 “你和她上床了!” “本王中了药——” “中了药又怎样你不能忍一忍嘛!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忍过,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王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身体损坏,婉儿……” 荆安歌伸出手想抱住容婉儿,被她一把拍掉。 “不过一点儿药怎么会不举!你就是在为自己好色找借口!” “婉儿!” 荆安歌忍了忍,强硬的揽住她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仲仁宗就是因为药毁了身体,本王不重欲,也不想落到他那个下场。” 容婉儿愣了下,低头有点赌气道:“可是……我只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有错吗?” 见她怒气稍退,荆安歌放轻声音,眼中浮现柔情:“本王向你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容心芷活不过今日,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你要杀了她?” 荆安歌眼中掠过一丝杀气,抚着容婉儿的脸,温柔道:“她让婉儿伤心了,自然该死。” 第118章 你的灵堂 容婉儿心中有些复杂,不知是什么滋味,“可是她和你亲密接触过……你要杀了她?” 荆安歌眉头微皱,不知容婉儿为何隐有纠结。 “她不知羞耻贪图富贵自己送上来,甚至想趁机凭此当上本王的王妃,直接杀了算便宜她。” 伸手把容婉儿揽在怀里,“本王的王妃只有你一个。” 容婉儿从荆安歌怀里出来,有些迷茫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为何喜欢她同意她的要求,她知道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在这里不合乎常理。 这是一个未知的朝代,却也像她从历史上了解的那样是封建的时代。 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从四德。 她一开始不适应,后来慢慢融入,再到后来遇到荆安歌,面容俊美,身份尊贵,简直是完美的故事开局。 她就是故事中的主角,有许多人喜欢她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容婉儿隐隐想起之前仲瑾钰对她说的那句话。 荆安歌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她身上有利可图? 荆安歌抬起容婉儿的脸,摩挲片刻,低沉道:“本王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的与众不同深深吸引了本王。” “婉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现在是危急时刻,待事成后……没有人能阻止你我二人,你会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 仲瑾钰大发慈悲地给了这些受伤的大臣两天假期。 皇帝是女子的消息快速传遍了京城内外。 传闻当年太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先皇为了保住皇位传承,狠心将一个扔掉,让另一个女儿女扮男装装了二十年。 就是当今圣上。 皇帝在朝堂之上公然承认女子身份,昨日早朝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些大臣走着进去,横着出来。 大臣对此讳莫如深,但有小道消息说,这些人是遭了天谴。 大街小巷谣言四起议论纷纷。 侠士豪客酒后调侃,才子书生高谈阔论。 一间酒馆,人们喝的热火朝天,醉人的酒香直接从门窗飘到街道。 “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从太子到皇帝,还没人发现哈哈有趣有趣,实在有趣啊!” “那些官员是不是年老眼花不中用了,最终还是皇帝亲口说出来哈哈!” “荆王是不是按耐不住了,不过皇帝敢承认她是女子 ,胆魄过人,在下佩服。” “是啊,总比假惺惺撑着面子死不承认要强,败了我也敬她是个英雄!” “看来皇帝娶贾妃娘娘是为了荆王,女人娶了女人哈哈哈!” “一个女人当皇帝……京城要乱了,不知萧卫二国如今是否得到了消息。” “郑兄担忧什么,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来再喝一杯!” “生养之地,我不能坐看国家忽起战乱,民不聊生。” “兄弟境界高远,你说得对来干杯!” 京书院。 学生三五人聚在一起。 “……李兄你父亲也被劈了吗?” “非也!家父只是身体不适,卧床休息。” “皇帝当真是女子吗?那你说荆王是否真的会——” “慎言,在下想起还有一篇文章未读,告辞。” “为何避而不谈,皇上敢承认就不会禁止我等之间言论。” “皇上是否该退位让贤,明年即将科举,我等才华必将榜上有名。金銮殿上若对一女子屈膝行礼……” “文才请注意言辞,圣上不是我等可非议的。” “女子本该相夫教子,为何要争?” “此言差矣,不当以男女论事,前朝的那位女状元文采斐然,触笔风华皆是雪,若相夫教子困于后宅,岂非一大憾事。” 张意安扫了几眼这几位即将争的面红耳赤的人,略感无趣的移开视线。 转身出了书院骑马回家。 张将军正迎接着几位同僚,远远地就看见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骑马回家,当即怒目横跳: “你个臭小子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又逃学了?给老子滚回去!” 张意安目不斜视经过张将军旁边随口留下一句:“不去。今日书院可没人有心思读书。” 张将军捏了捏手指,伸手直接把这糟心的儿子从马上拽下来,丢到地上。 怒声道:“老子不管别人,你必须回去!” “将军息怒息怒,别伤到……” 未说完被张将军一把打断:“他皮糙肉厚得很,没事!” 张意安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随意站起来,重新上马。 “你干什么去!” “听您的话去读书啊。”张意安懒洋洋道。 拉动缰绳朝着来路返回,等到拐角处远远回望,已看不到他爹和那几位将军的身影,目光微闪。 调转马头。 嗤 ,傻子才回去。 寒门子弟难出贵子,夏太傅难得不属其列。出身贫苦人家,一路走来,尔虞我诈官场争斗,做到如今当朝太傅的地位,桃李满天下,光宗耀祖。 不容易。 因为不容易,所以更想保住这份荣耀,让夏家绵延昌盛。 奈何一场风寒夺去了他寄予众望长子的性命,只留下一双儿女。 夏博文尚且年幼还未成长起来,他年事已高,若他倒了,整个夏家在京城的地位一落千丈。 若夏梓欣能成为皇后,一切迎刃而解,可惜……皇帝是个女子。 “梓欣,你真的下定决心?” 夏梓欣直着身子跪在夏太傅面前,眼神坚定:“祖父,梓欣心意已决,我必须出家。” 夏太傅沉默了半晌,叹息道:“好孩子,祖父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去宴会。” “是梓欣主动要去的,祖父不必介怀。梓欣愧对祖父这些年的教导。 梓欣日后不能常伴您身边……祖父身体安康。” 时间稍纵即逝,很快来到第三日。 金銮殿上。 荆安歌原本的座椅已经被劈了,如今新换了一张,可今日座椅未等来它的主人。 仲瑾钰收回视线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头,快速掠过,总共五百零四人。 浅笑问道:“诸位爱卿身体可无恙?可有话要言?” 孙大人孙康赫然出列,依然坚持他原本的言论:“祖宗规矩不可改,臣死谏恳请陛下退位!” 转身一头对着楠木柱撞去,仲瑾钰挥出一道灵力将他拦下来。 “不急。” 孙康惊异抬头,难道皇帝同意退位了? 仲瑾钰挥手弹出数十道剑气将柱子顶端系着的绳子割断。 刷刷刷—— 瞬间白布从天而降直到柱子底端,将整个金红柱身遮得严严实实。 倏地金銮殿内多了数十幅白布,金碧辉煌中多了白色,平添几分诡异。 大臣愕然,不知仲瑾钰挂上这些白布想要干什么。 仲瑾钰笑着道:“孙爱卿,朕早从你十年如一日训斥狗不得在正午时分叫就知你意志坚定永不言弃,特地为你准备好了。 白布一为不脏了朕的金銮殿,二为宫人打扫省心,三为爱卿遗体考虑烘托氛围,一举多得,实乃幸事。” “朕特许,今日的金銮殿就是你的灵堂!” “请。” 第119章 得此女者得天下 寂静,死一般地寂静。 仲瑾钰拍了两下手,掌声在整个大殿里回荡,大臣们蓦地回神。 金銮殿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地方怎么能当灵堂呢。 夏太傅眉头紧锁出列拱手道:“陛下,金銮殿乃至尊宝殿,藏风聚气,福瑞长承之地。灵堂浊气晦气汇散恐会冲撞……此事不妥。” 仲瑾钰淡然反驳道:“太傅,历朝历代撞死在金銮殿的文武百官还少吗?若被浊晦冲撞早就开始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孙爱卿为何还不行动?朕已经替你将所有后事准备好,所去无忧,你且安心。”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凝聚在孙康身上。 孙康嘴唇动了动,忽得大声笑出来,双鬓斑白皱纹满布,颇有些悲怆。 “老臣历经三朝,忠心皇室不改,竟落得如此下场!然臣是第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突地转身嘴角颤抖着加速一头撞死在柱子上鲜血渐渐染红了白布。 倚柱头歪没了气息。 死寂的气氛化为了压抑。 “孙康三朝元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甚感怀,特赐谥号“头棺”。”仲瑾钰道。 大臣神色各异,头棺……这简直连死后都不放过啊! 仲瑾钰再次拍拍手,一列队伍抬着乌黑沉木棺材从门外鱼贯而进。 两人抬一棺,最前面的二人迅速来到孙康尸体身边掀开棺材,将人一把放进去。 而后抬着棺材站在文武百官中间,纹丝不动。 大臣看着这乌泱泱的一口口棺材,手止不住颤抖,简直眼前一黑。 “陛下,这是……” 仲瑾钰视线环顾一圈,“朕刚才已经说了,会妥善为爱卿处理后事,喏,这些就是。” “还有哪位爱卿想以死劝谏朕退位吗?朕可是已经把棺材和下一个谥号想好了。” 众人:“……” 第一个叫头棺,下一个谥号……想想就知 道会叫什么! 谁想顶着这样的谥号记载到史书上啊! 简直贻笑大方! 不知道孙康若知道被赐了个这样的谥号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殿内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仲瑾钰垂眸,拉开左手衣袖,看着龙渊盘在她手腕上闭目呼呼睡觉,忍不住勾了勾唇。 轻轻摸了两下金色的身体,一个念头掠过脑海。 龙渊这种状态下好像有些嗜睡啊。 下面有人神思不属一个抬眼,正看到皇帝嘴边勾起的笑意,忍不得悚然。 做下这种事皇帝竟然还笑得出来,以女子身份成功假扮这么多年男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大臣尤其是文官几乎没有不在乎身后名的。 大臣反对女子做皇帝。有的是为了心中气节尊严无法容忍女人当皇帝,有的是出于利益效忠对象关系,有的就是为了名声。 若能青史留名,死亡又有何惧? 但皇帝这番表现丝毫不为他们死谏所迫,况且若顶着一个像“头棺”这样的谥号死去,纵使后世多为称赞,那也逃不过遗笑万年啊。 仲瑾钰抬头,问道:“已过了一刻钟,诸位爱卿考虑好了吗?” 她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不含丝毫笑意,她知道即使这样可以绝了一些人以死逼迫她的念头。 但某些人是绝不了的。 无他原因,各事其主。 果不其然,随着仲瑾钰话落,殿内又响起砰砰砰砰以头撞柱的声音。 撞柱之前还不忘满脸悲怆声音怅然的对着仲瑾钰怒喊怒骂痛批她冷酷无情以及对自身行为的高尚化。 仲瑾钰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道:“爱卿安心的去吧,科举将至,你们的官职定会有年轻富满活力又不迂腐的俊才前来代替,朝廷将灌入心血,不会有任何损失。” 而你们将随着落败者的落败,暗淡地死去,不会留下任何光辉的记载。 文武百官听 着皇帝口中挨个念出的二棺、三棺、四棺……忍不住脸皮抖动。 白布再次染上鲜血,殿内的棺材又派上了用场。 砰砰砰过后,寂静再次蔓延。 眼看着下面没有人再急着寻死,一个个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仲瑾钰挥手散了早朝。 曹公公因为仲瑾钰爆出女子身份,担心曹顺年轻干事不力耽误陛下大事,今日早朝特地跟在仲瑾钰身边。 他耐心数了数派上用场的棺材数量,二十七口。 还有一大半未派上用场,小声询问仲瑾钰剩下的这些棺材如何处理。 “一同摆在长公主灵前,日后还会派上用场。”仲瑾钰淡淡道。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这些人在她面前跳的这么厉害,在原主的时候蹦哒的肯定也挺欢。 生前不是极力反对女人做皇帝吗,死后正适合给原主陪葬。 曹公公领命离去。 宫外荆安歌很快得知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脸色微沉,但也没有多少意外之意。 仲瑾钰是个狠心的女人,下手果断。他虽利用仲瑾钰女子身份做文章,但从未因她是女子而小看过。 得民心者得天下。 荆安歌低头看着手上雷劈留下的枝桠纹路,经过多日用药涂抹颜色已变得淡红,但是依然存在。 依然存在。 握紧拳头。 近日,除了当今皇上是女子的消息外,坊间又多了一道传闻。 传言曾经与皇帝和荆王陷入绯闻纠纷的容家大小姐是天女下凡,身具皇后命格。 ——得此女者得天下。 传言不知何起,但仿佛一夜之间,京城内外,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容婉儿得到这个消息时十分惊愕,忍不住跑来书房问荆安歌。 “荆安歌你听到最近外面的传言了吗?说我是天女下凡……” 荆安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低沉悦耳:“婉儿传言没有错,不是吗?” 第120章 随身带着我 容婉儿一怔,“你为什么这么说?” 荆安歌放下毛笔走到容婉儿身边,替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笑着道:“没有理由,你确实是。” 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容婉儿看着荆安歌的眼睛,心中隐隐浮现一种预感。 忍不住开口:“你知道我——”不是原本的容婉儿。 未说出的话被荆安歌抵在唇边的手指堵住。 “婉儿不用说。”他将容婉儿揽在怀里,头按在胸前,“本王知道。” 容婉儿愣了,荆安歌竟然真的知道! 追问道:“为什么、你不怕吗?不觉得我是……鬼上身?” 古代人遇到这种情况正常反应不应该是架起火把活活烧死? 想到自己被熊熊烈火焚烧,忍不住抖了抖。 荆安歌察觉到她的一丝恐惧安慰着抚摸她的后背,“不要怕,婉儿。你是名副其实的天女,没有人会伤害你。” 容婉儿听到这个称呼羞耻了一瞬,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说我是天女?” 在这个世界不提,在她原本的世界,她就是个普通的人。 “外面的传言是云缈真人对你的批言。云缈真人占卜星命吉凶,修德悟道,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容婉儿一脸茫然,算卦的?云缈真人是谁她怎么从来没听过。 未来得及细想,脸被抬着对上荆安歌的眼睛。 “婉儿你会帮我的,对吗?” 荆安歌的脸此刻已消去青肿恢复俊美,容婉儿看得愣神,下意识忽略了心中那点不对劲,怔怔点头。 长生殿。 仲瑾钰懒散躺在软榻上,手指漫不经心转着一把折扇听着暗一的汇报。 她已恢复了女子装饰,衣袍依旧一身明黄,看着与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除了束胸带。 等暗一汇报完退下,仲瑾钰闭目养神,暗暗想到,荆安歌果然早就知道容婉儿的来历,只是他为什么知道? 她是因为容婉儿做的那些诗词,若非之前那位以文入道的前辈,她只会对容婉儿怀疑,而不会想到她根本来自另一个世界。 突然感受 到腰上落下一点重量,紧接着听到一道金属碰撞的声音。 睁开眼看去,就见龙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金色小笼子,正叼着笼子上面的挂钩往她腰带上挂。 金色小笼一掌可握,底面缀着数十个金色铃铛,雕着复杂花纹,精巧绝伦。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加快动作顺利的挂到腰带上而后十分迅速地钻进笼子里,扣上锁。 整条龙缠在剑上抬头,金色竖瞳一眨不眨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仲瑾钰:“……” 这是在干什么? 她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搞不懂龙渊的心思。 随手把扇子一扔,拉着笼子顶端挂钩把笼子从腰带上拿下来,抬到眼前。 问道:“龙渊,你这是做什么?” 龙渊仔细盯了仲瑾钰半响,发现她脸色如常只是有点疑惑,并没有他期待的反应。 有点失落的垂下尾巴。 如果是仲瑾钰小小的缩在笼子里,眼巴巴看着他,他绝对寸步不离守着,也不让任何人看见。 明明那天对那个公主说了那么多,为什么看到他被关在金笼里一点都不兴奋呢。 “你去哪里都可以带着我。” 龙绕着袖珍版金笼游了一圈,有些期待的问:“可以随身带着我,难道你不喜欢吗?” 虽然笼子颜色没有龙身金的璀璨,但这样还挺好看的,可是……仲瑾钰拎着晃了两下,听着铃铛叮铃作响。 “我本来就可以随身带着你,为什么要专门关到笼子里?不对,为什么要随身带着你,你是人又不是一件物品。” 仲瑾钰又顿了下,突然想起之前梦里龙渊想把她关起来,现在又把自己关起来,眼神微妙。 龙渊这是什么爱好。 得给龙渊找点事做,不能长歪了。 起身来到书桌面前,把笼子放到桌上敲了两下,“出来,变成人形。” 龙渊动了动尾巴,从笼子里钻出来恢复人形,抱着剑蹭到仲瑾钰身边。 仲瑾钰把奏折整齐摆到一边,摊开笔纸。 “之前那位以文入道前辈留下让后人参悟的诗词还记 得吗?你闲着没事,帮我抄录下来。” 拍了拍龙渊脑袋,继续道:“乖,不要忘了把真正的作者写上。” 龙渊点头,当即就开始完成仲瑾钰布置的任务。微垂头严肃认真,看起来十分乖巧。 仲瑾钰轻轻笑了笑,坐在一旁拿起奏折批改起来。 衣袖翻转间笔声唰唰,静谧的氛围悄然而生。 仲瑾钰从一些杂七杂八事情的汇报中,发现了一份来自萧国的消息。 眸光微冷。 萧国如今的皇帝,听到她是个女人,竟大言不惭攀扯起他们祖上的血缘关系,自称是她的皇叔。 想派出一个儿子来继承仲国皇位,或者秉着就近原则,选择在仲国做质子的仲子平也可以。 嗤。 好厚的脸皮。 算盘打得倒巧。 她侧头看见龙渊旁边的白纸堆了已有半指厚,随手抽了一份。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唐)贯休 好诗。 “好诗!” 一间茶馆,几位才子书生聚在一起谈论最近的传闻。 “我早知能做出如此众多优秀诗篇的容小姐不是一般人,原来是下凡的天女!”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容小姐身为女子,竟对我等现状体会颇深。” “我最喜欢这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仲国百姓能有如此安稳的生活都是边关将士用生命保护得来的,来之不易不应再起战乱。” “是极!但如今皇帝和荆王……唉!” “这……应该不会打起来吧,听说容小姐是注定当皇后的命,可现在皇位上的是位女子,那岂不是说明荆王……” “哎,为什么说容小姐注定当皇后?” “听说是云缈真人见到容小姐第一眼张口批命,这还能假!” 买药赶回客栈路过的任灯不由得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他好像听到了师傅的名字? 云缈真人是外界对他师傅的称号,这些年他们一直待在云缈山,也就最近刚下山来到京城。 这个容小姐…… 他驻足听了片刻,越听面色越古怪。 第121章 传闻又起 什么啊?他师傅根本没有见过容小姐!这些年到山上求卦的也没有人见过师傅的真面目。 否则岂不是他们刚下山就被人堵上了,哪能一路普普通通来到京城。 转头一想肯定是荆王和皇帝其中某一个又要借助舆论搞事情了,气鼓鼓回了客栈。 把药放到桌子上,关上门嘟囔道: “师傅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他们竟说你见到容小姐第一眼惊为天人为她的美貌才学倾倒! 当即批命得此女者得天下!” “简直是个笑话,明明见都没见过那个容婉儿!师傅你说是不是?” “确实是我。”卜言淡淡道。 任灯一边点头一边道:“我就说肯定不——” 戛然而止。 霍然转头盯着仙气飘飘一副不近女色模样的师傅,有丝不可置信:“师傅你说啥?你真的对容小姐……” 卜言面色不变,侧头眼上白纱轻微晃动:“我未见过,批命是对的。” 任灯下意识松了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师傅动情了呢。容婉儿这个人可沾不得,他在京城已经听了一耳朵关于她的绯闻了。 但既然不是……他搬着凳子凑过来。 挠了挠头,好奇地问:“师傅你是说得此女者得天下这句话?可是,不是说星象变了吗?” 卜言颔首:“已变,前者不作数。” 任灯点了点头,看着师傅淡然的神色忍不住追问道:“师傅星象为什么会变啊?” 卜言侧目。 任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虽然师傅眼上蒙着白纱应当看不清,但这样看着他压力好大啊。 他知道自己是个榆木脑袋,眼下不由得怀疑是不是问了个傻问题,连忙道: “我知道了师傅,星象本来就会变的,我去给您熬药!” 起身抓着桌上的药包就要跑出去,就在这一刻忽然听到卜言淡淡的声音。 “她未完成既定的命运,所以咳咳…咳…” 任灯听到师父咳嗽了心里一急,连忙跑了出去,不忘喊道:“师傅等我药一会儿就好!” 卜言止住咳嗽,目光遥 遥对着那座巍峨的皇宫。 所以,她…… …… 因着最近的传闻,以及极有名望的云缈真人背书,容婉儿在京城的声望盖过绯闻渐渐回暖上升。 夏梓欣,夏太傅优秀的嫡孙女决定出家的消息引起一阵骚动,但想到那日宴会上发生的事,又对此表示理解。 夏小姐对皇上当众示爱,奈何皇上是个女子……况且三女一男在封闭的空间待了半天,据说荆王还下了药,夏小姐的名声肯定保不住了。 出家倒也不失为一个去处。 ……可惜了,以夏梓欣的身份依然会有人求娶,只不过只能是低嫁了。 大好年华,自此青衣古佛伴孤灯。 容二小姐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了的消息没能在偌大的京城掀起丝毫波澜。 只有容府大门外挂了朵白花,挂了不到一天就撤了。 王氏看着棺材中女儿青白的脸色,忍不住泪水涟涟,“我可怜的芷儿……” 容正清别过头,有些不耐道:“别看了,时候不早了,赶快把棺材盖上下葬!” “可是芷儿连头七都没有过……” 容正清面上满是怒容,眼中隐隐有惊惧:“你还想让她在家待七天!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是吗!” 若被荆王知道了,连累了整个容家…… 走到王氏身后挽着她的肩,细声安慰:“夫人,我知道你伤心,我也伤心,但迫不得已……要为了你腹中的胎儿考虑啊!” 王氏擦了擦眼泪,心中止不住发冷。 容正清之前以为芷儿能嫁给荆王做王妃止不住高兴,现在如此狠心贪生怕死怕得罪了荆王,要将芷儿草草下葬…… 我苦命的孩子…… 王氏抚着腹部默默垂泪。 容正清见她情绪稍有缓和,连忙招呼下人将棺材盖上,拉出去下葬。 …… 丞相府。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白语薇倚在四角亭栏杆边,口中喃喃念道。 “容小姐才貌双全,这首诗做得真好。” 她不知沧海巫山在哪,但听到这句话,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国师 对着皇帝弹凤求凰的场景。 想必就是这样的感情吧。 好在皇帝是女子,世俗不能将他们二人分开。 忽得看见兄长急匆匆的的身影,目光微动,有些疑惑。她向来见兄长淡然温雅,为何如今行色匆匆。 白文彦快步来到书房门外整理衣衫片刻,轻轻敲门。 “父亲,是我。” “进。” 白文彦进了书房,见父亲坐在书桌面前神色自若看着一本书,见他进来放下。 “父亲,可否听到外面的传闻,得此女者得天下,容小姐……” “此事为父已知晓,文彦不必管。为父知晓你因才对她有几分关注,但她已深陷皇帝和荆王之间,不是旁人能轻易插手的。” 白文彦的话被止住,他顿了顿问道:“那位云缈真人的批命,父亲您信吗?” “若真是云缈真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何?”白文彦不解,他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位真人。 白丞相面容浮现追忆,带着一丝丝感慨:“文彦,当年家族在为父和你大伯之间选择全力支持为父,是在去了一趟云缈山之后。” 白文彦愕然。 宫外这传闻传得沸沸扬扬,太后知道了,忍不住后悔当初没在宫里把容婉儿摁死。 知道仲瑾钰故意把人放出去更是派人来念叨,荣乐公主都来找过仲瑾钰几次怒骂容婉儿果然是个贱人当初就该杀了她。 仲瑾钰颔首附和几句把人忽悠走了。 “为什么不杀了容婉儿?”荣乐公主来的次数多了,龙渊忍不住问道。 仲瑾钰笑着回道:“因为她身上的秘密,我很好奇。” 龙渊歪了歪头,有几分不解,容婉儿那副蠢样子身上能藏住什么秘密。 但也没放在心上,很快抛之脑后,不管什么秘密他都不会让仲瑾钰受到伤害。 他拉着仲瑾钰的手,一本正经道: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仲瑾钰嘴角抽了抽。 又来了。 自她让龙渊默写那些诗词开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时不时就要对她念上一句。 第122章 飞啊飞 仲瑾钰记得上次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上上次,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上上上次,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知龙渊从哪里得到的灵感。 “龙渊别闹了。” 她第一次听心情还有些复杂,听的多了渐渐变成无语甚至还有点想笑。 但看龙渊一脸认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你若没事就去六扇门看一看。” 说完一顿,仲瑾钰忽然想起宫里还关着三位大宗师。这些天一直没有搭理他们。 想了想,先关着吧,等把荆安歌的事处理完再说。 未等到龙渊回话,不禁有些疑惑的抬头,紧接着眼前一闪。 龙渊突然变回原形,金光闪闪的龙,映得长生殿内的烛火瞬间黯然失色。 龙渊一甩尾巴缠在仲瑾钰小腿上,紧接着整个身体一圈一圈往上缠,把她整个人包裹住,最终龙首停在她的脸旁。 从外面几乎看不到仲瑾钰的身影,金灿灿一片。 仲瑾钰侧头对上龙渊的视线,有些疑惑他想要干什么,张口欲问,冷不丁就见龙渊凑过来。 糊了她一脸口水。 仲瑾钰:“……” 虽说龙全身是宝…虽说龙的口水,怎么能叫口水明明是龙涎…虽说龙涎对身体不但无害反而有好处,虽说…… 龙渊竟然糊了她一脸口水! 仲瑾钰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最终还是没忍住额角跳了跳: “龙渊!” 龙渊见仲瑾钰俏脸微红,眼中含着丝丝煞气,似乎被他气到了,面容更加生动灿若桃花,内心蠢蠢欲动还想再来舔一口。 但最终有点儿遗憾放弃了这个想法,过来用头蹭了蹭仲瑾钰的脸。 仲瑾钰:“……” 面无表情看着他,只觉得那点口水已经被龙渊抹匀了。 把这个龙头推远,拿手帕擦了擦脸,她算是知道了之前闻到的香味是什么。 龙身上的体液竟然是香的,怪不得浑身都是宝! 深吸口气:“放开!” 若不是龙族天生肉体强大皮糙肉厚,若不是她修为被压制,若不是龙渊和 她打起来根本不还手……她一定要打他一顿! 龙渊身体微顿,竖瞳盯着仲瑾钰,缓慢地眨了下,慢慢放开。 缩小身体飞到仲瑾钰肩膀上蹭了蹭脸,低声道:“你不要生气,要不然……你舔回来?” 语气里竟诡异地带着丝丝期待。 仲瑾钰:“……” 呵呵。 头也没抬伸手将龙渊弹飞。 龙渊缓慢飞回来,绕着仲瑾钰转来转去,见仲瑾钰不看天不看地更不看他,只低头沉思,微微一顿,停滞在半空。 仲瑾钰好像真的生气了。 目光飘忽一瞬,有点心虚。 试探地停在仲瑾钰面前,见她不做理会又悄悄用尾巴勾住手腕,晃了晃,似在撒娇。 抱住指尖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以后……未经允许我不会这样做了。” 仲瑾钰甩了两下手,没能把龙甩掉,“你属狗的吗?撒手。” 一条龙黏黏糊糊的。 “主人是你,我可以是狗。” 仲瑾钰身体微顿。 抬手看着这条金色小龙,那点气悄悄散了,轻叹道:“龙渊,你不能把我看得比你自己重要。” 龙渊金瞳缓慢眨了两下,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忽然身体放大—— 横跨两个房间,而后龙尾一卷将仲瑾钰放到他身上。 一阵狂风吹过,窗户大开,龙渊冲窗而出,遥遥直入天际。 白仓趴在庭院被动作惊醒,睁眼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甩了甩头再看去什么都没发现,张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交换姿势重新睡去。 仲瑾钰一时不察被他拉了个正着,等回神时已坐在龙背上。 周围有一层结界悄然隔开迎面而来的劲风。 仲瑾钰垂眸,看着手下金光粼粼的龙鳞,轻轻摩挲片刻,站起身抬步朝龙首走去。 龙渊感受到仲瑾钰的动作,随着她的脚步渐渐放大身形。 万里高空,明月高悬。 龙渊漫无目的的飞着,有一瞬间一人一龙跨过月亮,星云相伴,银色光辉披洒,高贵,圣洁,仿若遥远不可亵渎的梦。 地上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晚饭吃撑了,大半夜睡不着觉偶然 抬头就看见一个长条生物,刷的一下越过月亮消失不见。 揉了揉眼,“爹……我好像看见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在月亮上飞。” “瞎说什么,快睡觉!” 他爹拍了一下男孩屁股蛋子,打着哈欠翻个身,瞬间鼾声如雷。 男孩撇了撇嘴,竟然不信他的话,抬头又看了看,也怀疑自己看错了。 起身扒着窗户看了片刻无果,难道他真的看错了? 仲瑾钰走到龙渊头上,静立片刻双腿盘膝而坐。感受到龙渊又要为她套上防风罩出声阻止。 “不用了,我想感受一下风。” 龙渊降慢速度。 仲瑾钰垂眸,微风拂过,脸庞的发丝被轻轻吹起,荡在身后云海,飞舞摇曳。 轻声问道:“龙渊,你想告诉我什么。” “只有一种人能坐在龙的背上。” 说完等了片刻,没等到仲瑾钰的追问,失落了一下,主动说道:“是道侣。” “仲瑾钰我做你道侣好不好?” 说着想看着仲瑾钰,想起来她在头上,于是尾巴转过来,抬起尾尖戳了戳仲瑾钰。 在眼前晃啊晃晃啊晃。 尾巴扭动几下突然比出一个“心”形。 仲瑾钰:“……” 捏住尾尖一点,就像抓住一团灿烂的火焰,问道:“你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尾巴倒是挺灵活。 龙渊身体微顿:“你不喜欢吗?” 她的感觉……其实还挺有意思,但对龙强大威严尊贵的滤镜,啪,碎了。 仲瑾钰放开手,龙尾还在面前恋恋不舍不肯离去,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好了,我们回宫。” 龙渊顿时有点儿沮丧,又失败了,慢慢掉头。 回去路上眼睛余光扫到下面荆王府已被重新修缮好,想到最近京城的传言,眼睛眯了眯。 一个甩尾,雷光从天而降。 轰的一声劈下。 仲瑾钰意识到龙渊的意图,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不用。” 她纵然可以让龙渊降雷装作天罚来减弱容婉儿天女身份的信服力,但是没有必要。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输,自当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第123章 皇帝当选后宫 仲瑾钰看到府内有人注意到情况出来查看,拍了拍龙渊。 “走吧,我们回去。” 荆安歌听到动静出来就见不远处房顶上冒着黑烟,下意识想到了国师,脸色微沉。 容婉儿跟着出来,有点惊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抬头看了看天色,也没下雨啊。 不经意想到之前荆安歌被雷劈了,如今只打雷不下雨,暗自琢磨着荆王府风水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些委婉地把想法复述给荆安歌。 荆安歌听了冷笑一声,拂袖转身:“鬼祟之人,装神弄鬼。” 容婉儿有点懵,荆安歌的意思这是人干的? 怎么可能…… 雷难道是被人控制劈的,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科学,想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她都穿越了,这个世界万一有神仙妖魔鬼怪呢。 忍不住进门追问道:“你说的人是谁呀?” 荆安歌坐于桌前手中拿着一封信,闻言脸上神色难辨,半晌吐出两个字。 “国师。” 容婉儿一怔。 荆安歌看完信,放到蜡烛上方点燃,看着火光跳跃吞噬字迹,眼中眸光不定。 国师……此人必除。 不除,他大事难成。 可国师这个人不知来处,不知喜好,武功高强,几乎没有弱点,唯一被人熟知的就是痴恋仲瑾钰。 他本来就是为了对付仲瑾钰要除掉国师,若除掉国师必须对付仲瑾钰,似乎是一个无解的扣。 …… 不。 荆安歌目光微凝,他知道了,国师的弱点是——感情。 感情是可以利用的,用得好就是一把刀。 轻笑出声,带着一丝讥讽。 容婉儿看着荆安歌不知想到哪突然就笑起来,不由得问道:“你笑什么?” “本王笑国师对仲瑾钰真是一往情深啊。” 容婉儿想起她曾经在皇宫里遭到那些冰冷的眼神,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连皇帝看她一眼都浑身冒冷气,国师真是瞎吃醋。 宫外的传闻发酵得差不多了,仲瑾钰觉得是时候把龙渊默写的那些诗词散布出去了。 传言中下凡天女的容婉儿所做的那些传世诗篇真正的 作者另有其人,这个消息一定会让众人大吃一惊。 就弄一场盛大的烟花吧。 仲瑾钰未得见那个世界,但从这些诗词中可以窥得一角,那是一个璀璨的文明,有着浩瀚的历史长河,泱泱更甚仲国。 诗词歌赋流传千古,才得以为后人知晓。 真正的作者不应该被埋没,纵使他们不在这个世界,也不能成为他人扬名争权夺利的踏脚石。 曹公公走进来看到桌上的白纸黑字目不斜视,恭敬道:“陛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仲瑾钰颔首。 左右放烟花一事不急于一时,仲瑾钰决定先去慈宁宫。 等到了慈宁宫,发现荣乐也在这里,正兴致勃勃翻看着桌上的画卷。 眼睛一扫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画卷竟然是美男的画像。 难道太后终于把荣乐的心思从李新霁身上挪走了? 有点出乎意料,她还以为荣乐这个死脑筋一辈子都会死磕在李新霁身上。 仲瑾钰向太后请安,问道:“母后唤儿臣前来何事?” 太后抬眼刚要说什么发现龙渊也在,眉头微颦,皇帝怎么把国师也带着来了。 声音平缓道:“还请国师出去,哀家与皇帝有些知心话要说。” “对对,国师出去。我和母后有话要与皇…姐说。”荣乐也在一旁连声催促道。 仲瑾钰点点头,要给荣乐选驸马,龙渊在场,荣乐难免有点不自在。 对龙渊道:“龙渊你回长生殿,或者去六扇门也可。” 龙渊顿了顿,看了仲瑾钰一眼,转身走了。 太后看着龙渊招呼都不打,干脆利落离去的背影,眉头又皱了皱。 还差些规矩。 “皇姐快过来看!”荣乐公主朝着仲瑾钰招手。 仲瑾钰走近一步,话还没说,就感觉左手手腕多了一点冰冰凉凉的触感。 “……” 心里叹口气,把左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龙渊也跟着往里面缩了缩,卷起尾巴轻轻晃动,金瞳眯起。 他才不走。 仲瑾钰看向荣乐指的画卷,问道:“荣乐喜欢哪个,看上了朕去给你打听看看这个人是否为 良配。” 荣乐公主愣了下,而后摇摇头,捂唇笑道:“不是给我看,这些是给皇姐看的,要看皇姐喜欢哪个。” 仲瑾钰:“……?” 龙渊刷地睁开眼睛抬头,衣袖上瞬间顶起一个小鼓包。 仲瑾钰手动把鼓包按下去,“朕不需要。” 太后不赞同的看着仲瑾钰,开口道:“皇帝不能没有后宫,你是女儿身也不能例外。” 仲瑾钰简直想扶额,要知道太后找她来是为这事,她就推辞不过来了。 她觉得有点奇怪,“母后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你今年二十岁,后宫空无一人,哀家难道不该想吗?快过来看看。” 见仲瑾钰不动,太后直接拿起一幅画卷而立在面前,“这位,白丞相嫡长子白文彦,才学出众,相貌出色,为人谦和有礼,皇帝可喜欢?” 龙渊暗暗磨牙,悄悄扭动身体想从袖子里跳出来,被仲瑾钰一把按住。 她无奈传音道:“别乱动。” 抬头对太后道:“不喜欢,母后朕不需要。再说白丞相对他长子尤为看重,岂能让他嫁入皇家?” 荣乐递过来一幅,“皇姐这个呢?” 仲瑾钰扫一眼,又是一个见过的,夏博文。 算是明白了太后的意图,“母后你想通过姻亲关系获得大臣的支持?” 太后顿了下,放下画卷,“哀家是这个打算,后宫是平衡笼络朝臣的一种手段,为何不用?” 仲瑾钰翻了翻画卷,冷静问道:“但朕是女子,母后你选的这些人有哪家舍得把倾注资源培养的儿子嫁入皇家?” 若是庶子也就罢了,都是嫡子甚至还是看好的继承人,拉到宫里是交好还是结仇? “哀家知道。” 太后叹了口气,只是有好的为何还要去看次的,拍了拍手,两个太监搬来一个沉木箱子。 “皇帝看看这些可有喜欢的?” 仲瑾钰:“……” 竟然还有备选。 太后见仲瑾钰不动,然后张嘴就是拒绝,不由得有些生气。 “皇帝难道只要那个无规无矩其貌不扬的国师不成?身为皇帝,岂能专宠一人!” 第124章 真正的作者 仲瑾钰:“……” 怎么又扯到龙渊身上了。 专宠…… 听到太后的话,龙渊尾巴轻微动了动,安静下来有些期待地等待仲瑾钰接下来的回答。 仲瑾钰想到袖子里的龙渊,身体微顿:“母后你想错了,朕和龙渊不是那种关系。” 龙渊身形一滞,有点失落。 看着面前皓白的手腕,忍不住张开嘴咬上来,可又舍不得用力,最终张嘴舔了两口。 瞬间感受到按在身上的力度在加大,他顿了一下,然后似挑衅一般又舔了两口。 仲瑾钰额角一跳,右手握拳,将龙渊快速扒拉下来塞到左手手心,虎口卡住脖子,传音道:“不许捣乱!” 龙渊头被卡住不得动弹,尾巴下甩再次缠到手腕上。 太后看着仲瑾钰眼神里带着几丝怀疑,她看这两人整日同进同出,绯闻已传到京城内外了,还能有假不成。 国师看皇帝的眼神她不会认错,当年她刚入宫……太后思绪飘远一瞬,摇摇头往事不值再提。 回过神来,叹息一声:“皇帝喜欢,把人留在身边也行,哀家不拦着。” 太后挥了挥手,几个宫女轻手轻脚从箱子里拿出画卷,在仲瑾钰面前依次摊开。 “但是,皇帝必须要从里面挑几位。”太后继续说道。 荣乐公主也在一旁补充说道:“是的,皇姐这些人也不错,当个妃子可以,皇姐看看万一就有喜欢的呢。” 太后面露赞同。 “那个国师……留下就留下但不可与他孕育子嗣,就算有也要和皇帝长得相似,不能像他。” 言语间有些忧愁,似乎已经想象到万一一时忍不住,生的皇子头发和国师一样白日泛着五彩斑斓的色泽…… 简直骇人。 人怎么能如此怪异? 仲瑾钰有些无语,太后想的还真远啊,她这辈子不出意外不会有子嗣。 “母后多虑了。” 她今日不该来慈宁宫,“这些画收起来,朕不需要,母后此事休要再提,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奏折没有批改。” “儿臣告退。”仲瑾钰朝太后行礼转身。 “皇帝!”太后情急叫了一声。 仲瑾钰转身,太后面容稍微缓和。 “朕觉得母后可以给荣乐看看,把她心思从李新霁身上移开,儿臣告退。” 荣乐公主:“诶?” 太后惊愕一瞬,眼中渐渐聚起怒气,这种时候说什么奏折,分明是想躲! 难道皇帝真喜欢那个国师? 不行!皇子岂能长得一副怪模样。 太后深呼吸一下平缓情绪,眼睛余光看到荣乐,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也不省心,非要挂死在李新霁身上! 轻抿一口清茶,挥手让宫女把画面转向荣乐公主。 “哀家觉得皇帝说得对,你皇姐的事等过后再谈,你现在看看画中可有喜欢的人。” 见母后也这样说,荣乐连忙摇头道:“……等等母后,我不用——” 太后将茶重重放在桌子上。 “你要气死哀家吗,哀家说让你杀了李新霁你不杀,非要护着!你今日必须选,不选哀家就让人把李新霁拉出去杖毙!” 仲瑾钰出了慈宁宫,没管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直接回了长生殿。 等到了长生殿内坐下,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抬起袖子一抹金光掠过才恍然想起这一路上龙渊一直很安静。 有点反常。 她松开手,看着龙渊蔫蔫地趴在手心,情绪似乎很低落。 顿了下,摸了摸光滑的金鳞,她其实隐约能猜到龙渊的想法,但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龙渊把尾巴从手腕抽回来,在仲瑾钰手心一圈一圈盘成一团。 浩大的神魂空间内部中心,一条金龙攀在一把虚虚实实的剑上,浑身似乎燃烧着真烬的气息。 其头上龙角底端夹角处的小火苗似的东西似乎感受到龙低落的情绪,不由地晃了晃。 瞬间从龙角上飘落。 金龙阖目半睁,尾巴将小火苗快速捞住重新放回龙角上。 仲瑾钰手心的金龙睁开眼,低声问道:“仲瑾钰,你会喜欢别人吗?” 太后的话终究在他心里掠过点点痕迹,倘若有一 日仲瑾钰喜欢上了别人…… 仲瑾钰想了片刻,道:“不会。” 未来很难看透,按理不是现在可以说清的,但仲瑾钰确定她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不会突然爱上某个人。 不出意外,她的感情世界就像道一样不会出现任何波澜变故,但是除了一个—— 龙渊。 修炼至今,只有龙渊陪了她这么多年,她对龙渊感情很复杂。 她至今也不确定龙渊对她的感情到底参杂了多少种,而最今又如何归到爱情。 “那你会喜欢我吗?” 金龙忍不住抬头,尾巴勾住仲瑾钰的小指,金瞳中露出几丝期待。 仲瑾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提起另一个话题:“走吧,我们该去解决容婉儿的事了。” 这是天道给龙渊的考验,她不能参与。 倘若龙渊对她的感情不深,她可祝他堪破情劫,但是执念易成障,障易坠极端。 龙渊垂下头,有些失落,变成了人形。 皇宫是京城的中心,是京城最豪华气派的地区。 京城最高楼就在皇宫内。 仲瑾钰和龙渊站在楼顶,极目远眺周围环绕的房屋,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街串巷叫卖吆喝的小贩。 东方丧父悲哭,西方喜婚晏晏,南方一派肃穆,北方锣鼓齐天…… 悲欢离合,人生百态,一片常景。 仲瑾钰和龙渊各带着三个黑箱,脚点楼顶,轻身飞入半空,一掌挥向箱底,箱身瞬间化为粉末。 轰—— 箱内的纸张瞬间炸开。 两人挥手用灵力托住空中的纸张慢慢聚拢,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不断原地翻滚旋转。 仲瑾钰看了龙渊一眼,轻声道:“放。” 无声轰鸣,圆球猛地炸开,顺着力向四周扩散。 就像一朵巨大的白色烟花,湛蓝的天幕宛如被白布覆盖,一片苍茫。 张意安躺在骆溱湖中间的一艘歌舞船上,舱内欢笑欢言,而他独自在外饮酒忽见天上白茫茫似乎下起了雪。 定眼一看却是飘落下来的却是一张张纸。 身体微顿,把酒壶随手一扔,接住一片,上面竟然有字。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唐)李白《春夜洛城闻笛》 张意安目光凝住。 “天哪下雪了!” “公子,你快看!” 这时舱内嬉笑的男女也注意到,窗外的景象,有人探出头来惊叹。 “不,不是雪,竟然是纸?” “这上面还有字哎。” 一个紫色衣袍的男子醉醺醺走过来,脸上还挂着戏谑:“哪位兄弟玩的把戏?有趣,让我看看写的什么。” “闭嘴。”张意安皱眉冷声道。 船上瞬间一静。 紫衣男面有不忿,依言闭嘴。没办法,谁让张意安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他爹是个大将军呢。 张意安皱着眉,接住一片片纸条,越看心里越惊,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字还是认得的,这上面分明是之前容婉儿作的诗篇。 但上面的人名他却未曾听闻过。 周围人见他这般表现也不由得好奇,接住纸条看。 “哎,这不是……” 丞相府。 白文彦和白语薇坐在凉亭下。 白文彦看着对面的白语薇,清俊的脸上有些无奈,“语薇真的没事。” 白语薇闻言摇头,带着几分肯定道:“兄长,你有心事。” 停顿了片刻,忽然又道:“是不是因为……容姑娘?” 白文彦闻言微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仆人的惊呼声。 侧头看去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个小厮脸上有着几分慌张跑过来,“少爷天上下纸了!” “纸?”白语薇有些好奇不解。 小厮连忙掏出一把纸条,双手放到眼前高抬,“您看,上面还有字!” 白文彦眉头轻皱,接过来打开。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李白、杜甫、李煜、白居易、苏轼、苏辙…… 白文彦脸色越来越凝重,心中惊疑不定,这是……这是何人 ? 白语薇款款走过来拿过一片怔了下,不禁出声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侧头看向白文彦,面露疑惑又有几分迟疑:“这不是容姑娘的诗吗?为什么署名李商隐……兄长?你去哪?” 白文彦大步向前,没回头挥了挥手,语气快速:“我去找父亲,语薇此事不要声张,珠儿送小姐回屋。” 珠儿连忙应声:“是,少爷。小姐,天冷了,我们回去吧。” 白语薇看着白文彦的背影秀眉微颦,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条,沉吟片刻,轻轻点头带着侍女回房。 这些纸条仲瑾钰当然不是让龙渊一个人写的,龙渊把这些诗词默写一遍,其他交给宫人抄录。 她弄散时特意往平时文人爱聚会去的几个地方弄多了些,武官对诗词这方面不太关心,若说谁在意,这些诗当然是文官更在意。 文人向来重名声,一向对剽窃抄袭此类行为深恶痛绝,绝不姑息,毕竟没人想自己的作品冠上他人的名字。 战争也需要文人来打响。 正如仲瑾钰所料,今日正有不少文人才子在聚会。 因为近日容婉儿,天女的传闻沸沸扬扬,她往日做的诗篇又被翻了出来,近些时日也做了不少新诗,引得人人惊叹。 容婉儿虽没有出现在聚会,但聚会里到处有她的名字。 兴致正酣天上突然降了一场纸条雨,接下来发现纸上的内容竟和他们刚才谈论赞美的诗一般无二。 名字却不是的容婉儿,而是十分陌生的名字。 以文人的思想脑海中猛的跳出几个字——剽窃抄袭。 几乎瞬间就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这些诗是怎么回事!” “杜牧李白李商隐……这些人为什么在下从来没听过他们的名字!” “纸上为何会附有他的名字?这诗不是容姑娘所做吗?” …… 人们隐隐不敢置信,但心中有所预感,其中有一方必然是真正的作者。 “这些诗难道不是容姑娘的吗?” “胡说!这些人籍籍无名,若才华出众,我们在场之人岂能不认识?依我看分明是有人想借此毁掉容姑娘名声!” “对对对,我记得这首是容姑娘当场所作岂能有假?” “容姑娘被困于一室,仍目光高远,对边关将士,贫苦百姓,流离失所的难民皆心有怜悯,我们岂能怀疑她!” 不少人认为容婉儿不是剽窃者,这些署有他人名字的诗词是有人对容婉儿的诬陷。 但既然有坚信容婉儿的,就有不信的,试图用理智分析事实真相。 “可一个人才华再出众,怎能一年四季不分春夏秋冬日日作诗,且篇篇上等……” “我早就想说了,一个人的诗词有他特有的风格,而容婉儿时而婉约时而豪放时而悲愁,变化过大。” “就比如张兄文风一向华丽我向来不喜,也独对他记得深刻,可容婉儿变化难测没有完全没有个人色彩。” 一个穿着白袍的男子面色肃穆,拿着手中纸条沉声道: “若真是天资纵横就罢了,可若是抄袭……这些诗词真为他人所做,容婉儿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是真是假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纸上这些人是否有人知道他们的消息?是凭空虚构还是确有其人!” 容婉儿盛名之下,难免有不服的人。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嫉妒容婉儿既能做出如此众多精美诗篇,之前为容婉儿盛名所累,纵使嫉妒也不敢言。 如今混在人群里,借机浑水摸鱼。 “若是容婉儿所作,我等自然向她道歉。若不是……那真正的作者在哪里!为何如今默默无闻!是不是……” 如此明显的异象,荆王府的人自然注意到。 荆安歌在书房内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但很快有人向他来禀报,得知发生了何事,脸色一沉。 仲瑾钰和龙渊动作时,容婉儿正在庭院内,她第一时间看到了天上降的纸条。 好奇随手拾了片,看清楚内容后脸色瞬间一变。 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第二个穿越者?! 第125章 国师是穿越的 不对,世界上怎么会有第二个穿越者呢! 为什么她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别的穿越者的痕迹? 容婉儿手指紧捏着纸条边缘,指尖微微泛白。 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天上依然在簌簌不断地掉着纸条,就像一场纷扬大雪,寂清而美丽。 提裙跑到院子外跑出门,纸,到处都是纸,这么多纸…… 她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惶恐。 外面是不是已经有人看到这些纸了,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她岂不是被拆穿了?! 不…为什么…这难道不应该是她的金手指吗…… 容婉儿神色怔怔,蹲在地上看着地面的纸条,衣摆落地沾染了灰尘,浑然不在意。 身后一直跟着她的丫鬟见到她这般反应满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靠近叫了一声。 “容小姐,您没事吧?地上脏,奴婢扶您起来。” 容婉儿恍然惊醒,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豁然起身转身就跑。 荆安歌!她得去告诉荆安歌! “容小姐!容小姐,你去哪儿啊?” 容婉儿置若罔闻,径直跑到书房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 有些气喘紧急道:“荆安歌!你看到外面的那些纸了吗?” 屋内的交谈戛然而止,几人同时朝着容婉儿看过来,荆安歌朝其他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几人朝荆安歌点头,眼神交流一瞬快速离开关上房门。 见到别人走了,容婉儿连忙来到荆安歌身边,脸上的神情有些慌乱:“荆安歌那些诗——” “婉儿,你告诉本王那些诗当真不是你做的?” 荆安歌坐在黑色雲木椅上,一手搭在椅背上,望着双手撑在黑漆描金山水仿青铜书桌上的容婉儿,神色中有几分奇异的冷静。 与容婉儿脸上慌乱神情对比,竟有几分鲜明。 容婉儿一怔。 有些哑然的看着荆安歌,脸上慢慢浮现一丝丝羞赧,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低头。 “对不起,我之前是想告诉你的,这些诗是我来的地方几百甚至上千年前的人作的,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事,我是不是耽误你的计划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 说完,良久没等到回答,心里不由得更加惴惴。 荆安歌定定地盯着容婉儿,眸中神色不定,半晌后说道: “没关系,本王的事不要紧,只是……文人对这种事向来深痛恶绝,若让他们知晓,婉儿你的名声很可能从此一落千丈,婉儿可有解决办法?” 容婉儿顿了下,顺着荆安歌的话仔细思索这事该如何解决。 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种事? 这样下去不但她的名声不保,甚至会连累荆安歌,可是她有什么办法!谁能想到会突然蹦出一个穿越者—— 等等。 容婉儿豁然抬头,急切道:“荆安歌这些纸条你能查清楚是从哪儿来的吗?他背后很可能是另一个穿越者!” “穿越?”荆安歌重复了一遍。 容婉儿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说道:“对穿越就是和我来自一个地方!” 突然想到玻璃肥皂有一瞬间恍然,怪不得会出现这些东西,她之前以为是这个世界常有的,没想到是有人先穿了过来! 连忙道:“这个人要找出来!对了荆安歌你知道是谁生产的玻璃肥皂吗?还有可以治疗天花的牛痘是谁发现的?” 荆安歌看了容婉儿一眼竟然笑了出来。 语气里也带着几分笑意:“婉儿你说的这些东西在三百年前就出现了。” 容婉儿:“……” 突然震惊。 思绪猛的发展。 这个世界难道还有第三个穿越者?!不对,难道是在三百年前就有人穿过来了?! 这个世界是筛子吗? 不,也可能是两个,这些诗词可能是三百年前那个家伙的后人爆出来的。 “我们必须找到这些纸条的来源。” 荆安歌点头,脸上挂上一丝冷意:“本王已派人去查了,不出意外是仲瑾钰那边的人。婉儿你想到办法该如何解决了吗?” 容婉儿卡了下,有些沮丧的摇摇头。 荆安歌眼中掠过一抹深色,很快敛去,起身来到容婉儿旁边一把将容婉儿揽进怀里。 安慰道:“婉儿不要担心,本王会想办法。” 容婉儿心中歉疚 更深,她什么忙也没帮上反而惹了大娄子……可是另一个穿越者她有点在意。 她这算是在异世遇见老乡了。 心情复杂。 “荆安歌如果你查到了纸条的来源,告诉我一声。” 荆安歌轻轻抚着容婉儿的背脊,出声应下。 纸条下了大约一刻钟就停下,事情却在人们之间激起轩然大波。 纸条被疯狂传送。 容婉儿这个所谓的天女很有可能是把他人的诗词占为己有,是个可耻的剽窃者。 容婉儿的名声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一些坚信容婉儿是个偷诗贼的人,没有立刻去找容婉儿对峙而是开始寻找纸条上写的人名。 无一所获。 要么就是查无此人,要么查到名字却根本不是要找的人。 这时就有人冒出来说那些人名是假的,是有人别有用心用来构陷容婉儿的。 很快被人反驳提出另一种猜测,他们没有找到人,也有一种情况,是这些人已经死了。 被杀人夺宝。 众人瞬间一惊。 一时矛头直指容婉儿利欲熏心,踏着真正作者的尸首扬名万里。 “容婉儿偷了诗词仍不甘心,竟然把人杀了!” “我从没见过如此罪大恶极之人!” “天女?世上哪有什么天女!只有一个恶心的贼子!” “依我看,容婉儿一个弱女子怎有办法杀人,真正草菅人命的另有其人!那就是荆王!” “他为了获得我等支持,故意将这些诗词安在容婉儿身上,从而推出莫须有的天女之说!枉我曾经信了!” “我等必须为诗词真正的作者讨回公道!” 但很快这等言论被全然否决。 因为纸条上不但写有人名,还有前面的朝代,唐、宋、元、明、清等等。 这些作者是这些朝代的人,众人从未听过这些朝代,这是一个疑点。 事情渐渐陷入了僵局,文人骚客将信将疑,自己没有办法查出,纸条也不知从何来,将目光投向在荆王府的容婉儿。 于是荆王府门前迎来了不少来客,指名道姓想要拜访容婉儿,让她出来当面向众人解释。 每日络绎不绝。 荆王府门前因此多了几个武功高手镇场避免人闯进来,好在来的文人大多嘴皮子功夫利索,手无缚鸡之力。 至今没人能闯进荆王府。 容婉儿一直闭门不出,叫也叫不出来,这般表现似乎默认了自己剽窃。 文人因此骂得更加激烈,每日写上数篇文章,言辞辛辣不带脏字依然让人读了无地自容。 每日都有人到荆王府前叫骂,骂累了回去。朝堂上也有大臣参了容婉儿和荆安歌。 前者欺世盗名,后者助纣为虐。 不过短短两三日,荆安歌和容婉儿的声望一落千丈。 宫里太后听闻宫外发生的事,心里不免高兴,催促仲瑾钰和荣乐公主找几个男人的频率也降低了。 荣乐公主因此松了一口气。 荣乐公主住在皇宫内她原本的宫殿,自打那日回宫后,去公主府搬了一些东西到皇宫,就再也没有回过公主府。 她看着房间内的李新霁,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真切几分。 房间内一片清新淡雅,淡黄的床帘,绿色的纱窗,青翠的植物,云绣的屏风……一切都是李新霁喜欢的风格,连坚硬的笼子上也涂了他最喜欢的蓝色。 笼子的竖条更是系有许多颜色各异的丝状绸带。 精致优雅。 李新霁敏锐地注意到荣乐公主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不动声色出言试探。 荣乐公主毫不设防的把事情告诉了李新霁,说完补上一句:“太好了,母后不会逼我看那些画像了。” 李新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点头,垂眸。 荣乐公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腿顿了下,眼里生起一抹心疼,很快隐去。 从荷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锁,依进李新霁怀里,声音柔和,语气郑重道: “本宫说过,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驸马。” 她伸手捧着李新霁的脸说道:“你不要想着报答荆安歌的知遇之恩了,他是斗不过皇姐的。” 李新霁拉住荣乐的手,沉默片刻:“公主,臣好久没看过外面的天空了,公主能否让臣去看看?” 荣乐公主对上李新霁的眼神犹豫了瞬,最终还 是狠心摇了摇头。 皇姐说过,她没有驸马聪明,驸马确实比她聪明,而且时间还没到,她不能把人放出去。 “驸马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新霁叹息一声,神情有些落寞,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杯清茶上,“公主请回吧,臣想休息片刻。” 荣乐公主顿了顿,有些愧疚,依言起身对他说了几声好话,转身离去。 咔嚓一声,笼子重新被上锁。 李新霁回头,眼中神色莫名。 长生殿内。 仲瑾钰坐在案牍面前看着暗卫送上桌前的消息,有些叹为观止。 文人骂起人来半点儿不带脏字,字字诛心,简直能把人气吐血,而且共鸣性极强,旁人看了简直对文章中的容婉儿深恶痛绝义愤填膺。 仲瑾钰自愧不如。 她有些后悔,之前给萧国皇帝的回信,不应该只简单回了一个“滚”字。 应该找个骂的最好听文人来替她代笔骂回去。 仲瑾钰眼睛余光扫到桌上盘成一团抱着剑的金龙,伸手摸了两下龙光滑的鳞片。 她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龙渊最近真的有些嗜睡。 忽的一顿,眼神凝住,她刚才是不是看到剑身……闪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间虚幻? 再定目看去,剑身霜白熠熠,与往常无异,被旁边的金龙缠着更加溢彩夺目。 迟疑片刻,轻轻喊了声:“龙渊?” 桌上的金龙摆了摆尾巴,睁开璀璨的金目,昂首看向仲瑾钰,眼中有几分疑惑。 仲瑾钰摸了一下剑柄,问道:“我刚才好像看见剑身闪了下,你身体可有不适?” 金龙眼睛闪了闪,叼起剑慢吞吞趴到仲瑾钰手心,放下,尾巴缠着指尖摇头。 仲瑾钰仔细观察片刻,伸手探查没发现什么异常,暂且放下心。 注意力收回,重新投入到桌上的信息中,看着看着眉头轻皱。 消息已经在京城内传开,甚至传到了京城外,为何荆安歌迟迟不做回应? 时间拖得越久对荆安歌越不利,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有些奇怪。 仲瑾钰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决定出宫一趟。 荆王府。 容婉儿垂头丧气趴在桌子上。 “你偷了别人的诗按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羞愧吗?” “厚颜无耻!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快说!真正的作者在哪?是不是被你杀了!” “恬不知耻,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容婉儿双手捂着耳朵猛烈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门外守门的丫鬟被屋内的声音吓了一跳,带着些慌乱问道:“容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您没事吧?” 容婉儿回神,恍然发现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这里根本听不到别人怎么骂她。 叹了口气:“没事。” 为什么别人穿越从不会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为什么偏偏她遇到了啊! 要是早知道还有别的穿越者,她怎么会大大咧咧用古人的诗词嘛! 老乡老乡,怎么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突然爆出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婉儿,开门。”门外传来荆安歌的声音。 容婉儿精神一振,连忙走到门前将门打开,问道:“荆安歌你有办法解决了?还是找到了那个人?” “不急,进去再说。” 容婉儿连忙让开路,在荆安歌进来后关上门。 荆安歌坐下,对着容婉儿期待的眼神,说道:“本王查到了最初写这些诗的人。” “是谁是谁?快说呀!” 容婉儿有些情急催促道,这种时候卖什么官司。 荆安歌脸上露出冷笑,语气也带上几分冷意:“国师。” “国师?!” 容婉儿震惊。 国师是穿越的?! 表现的完全不像啊,她在宫里完全没有察觉出来,除了那头汤姆苏发色哪有什么……特别的! “!” 容婉儿恍然大悟,原来头发早已暗示了一切,正常人能长这样的头发吗! 不能……可是现代也没人长这种头发啊! cosplay是假发,国师是真的啊。 她有些无措问道:“那、那怎么办?” 国师喜欢皇上,与他们立场对立,不可能向着他们。 “婉儿,本王有一办法。” 第126章 奇异景象 仲瑾钰换身衣服刚出皇宫,就听街边有人议论说荆王府大门打开盛邀大儒名士进内,欲向众人解释容婉儿一事。 心想这倒是巧了。 准备和龙渊一起去荆王府。 龙渊的发色在京城是独一份,若他去了会立刻被发现,“龙渊你变回原形吧。” 两人来到一个隐蔽的小巷,龙渊点点头,金光一闪钻进仲瑾钰衣袖里,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仲瑾钰摸了摸龙身光滑的鳞片想了想,在街边卖面具的摊位上买了个面具戴在脸上,只露出光洁白皙的下半张脸。 等到了荆王府,仲瑾钰发现她为隐藏身份做的准备似乎没有用处。 门前有数十个黑衣浑身充满煞气的人,分成两列守卫,眼神戒备。一个管事衣着的中年人拿着纸笔对前来的人进行登记询问。 仲瑾钰目光扫了眼,来者大多是比较有名的文人,有年长白发苍苍者,有年幼刚刚束发者,她甚至看到了白丞相的身影。 她沉吟片刻觉得荆安歌门前这副阵势主要是为了戒备自己,虽然这些人拦不住她,但她也不想引起惊慌。 进荆王府的道路又不是只有一条,她可以——翻墙。 仲瑾钰来到荆王府左侧偏角,轻身一跃翻了进来,身形微顿感受到不远处有人守卫,瞬间一闪离开原地。 片刻后一队侍卫眼神警惕四处打量,未发现异常,巡逻离开。 仲瑾钰此刻已借着与一般文人没有区别的衣着成功混入其内。 荆王府花园可以容纳上千人,此刻已来了三五百人,众人聚集在一起绰绰有余,不显拥挤。 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四方平台,比地面高出一丈有余,四角边缘有四根柱子,两边摆有桌椅,桌上有清茶,已有不少人入座。 但依然有很多人义愤填膺,对荆安歌这番贴心准备毫不理会,宁愿站着也不坐着,聚在一起大声谈论。 仲瑾钰目光扫了中间平台一眼,正猜测荆安歌想要搞什么把戏,就听见旁边有人问道:“这位兄台为何戴着面具?” 仲瑾钰 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三十多岁面色严肃穿着青衣的男子,正眼神带着点狐疑地看着她。 她顿了下,叹息一声,刷的拿折扇挡住脸面,有些惭愧说道: “兄台不知,在下曾经被容婉儿的才华吸引……对其心生……奈何如今曝出……唉!在下无颜见人……迫出此举,还请见谅。” 说话间适时停顿,留给对方想象的空间。 聪明人容易多想,还会脑补。 只要不是个情商低得掉到沟里的人,就不会对她追问下去。 龙渊有些不满的甩了甩尾巴,为什么要用喜欢容婉儿这个理由,前爪抱着仲瑾钰手指轻轻咬了口,半晌没松口。 而且明明不用隐藏身份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进来。 感受到指尖的濡湿触感,仲瑾钰脸上神情不变,换左手拖住扇子,右手弹了龙脑袋一下。 传音道:“松口。” 龙渊顿了下松开口,委委屈屈缩回去。 青衣男子脸色缓和下来,眼神中隐隐露出同情和几分愧疚。 “是在下不对,这位仁兄此事不是你的错,你之前一时被迷惑,错的是容婉儿,无颜见人的该是她!” 仲瑾钰赞同地点点头。 “不,容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此事……或有隐情。” 就在这时从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反驳道。 这时候还有相信容婉儿的,不会是荆安歌请来的托吧,仲瑾钰不由得转头看去。 面前之人穿着一身白衣,面容清朗,眼神清澈,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对上仲瑾钰的视线似乎瑟缩了下,而后鼓足勇气回视。 “荆王殿下今日让我等进来就是为容姑娘诗词一事解释,事实真相片刻便知,此时不得胡乱猜测。”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真相已摆在面前,她还能如何狡辩?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仲瑾钰顿了下,还以为是自己把心里话说出口,转头发现是青衣男子说的。 白衣男子愣了下,而后脸上涌上红晕,“你……休得胡说!容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青衣男子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不再理会他。 对仲瑾钰说这个人已经被容婉儿迷惑了离他远一点,莫要再被他带过去。 仲瑾钰颔首挥了两下扇子,看着青衣男子走远了,看了白衣男子一眼,没想着搭理他,这个人却自己凑过来。 似乎觉得仲瑾钰之前喜欢过容婉儿与他感同身受,一直在耳边小声叨叨为容婉儿说好话。 仲瑾钰听了片刻,没耐心了,笑着打断他的话:“敢问兄台贵姓?” “在下姓秦,单字一个陆。” 男子作揖,举止文雅,看得出家教修养良好,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与你说了这么久,还没问过兄台贵姓,实在失礼。” 秦陆…… 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仲瑾钰顿了一下,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原主给容婉儿的赐婚对象、那个探花郎吗? 原主赐婚他就敢接,要不是他爹估计早就卷进皇权纷争中了,现在对容婉儿如此上心倒也不奇怪。 “哦,无事。在下免贵姓王。” 见他还想说什么,随口回了一句又道:“容婉儿出来了。” 秦陆连忙闭嘴转身。 一阵白色雾气突然飘出遍布整个花园,白雾弥漫,由薄转浓。 众人一阵惊慌。 “发生了何事?” “荆王殿下何在?” 仲瑾钰眉头微皱,下意识想起之前荆安歌搞的把戏,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容婉儿身穿一袭衣袂飘飘的白衣气质出尘轻点脚尖从半空飞跃而来,落在白色高台上。 白色披帛飞扬,清新脱俗,飘飘欲仙。 落地的一瞬间,整个高台突然出现一朵巨大华丽的金色莲花纹路,一闪而过。 而后化作金色星点飘直半空。 这时花园里的紫薇、茉莉、百合、兰花、三色瑾……本不该在秋季盛开的花快速长出新叶花骨朵——瞬间绽放。 花香弥漫。 白雾缭绕,金星点点,姹紫嫣然,容婉儿身处其中脸色肃穆庄重,宛如圣洁凛然不可接近落入凡间的仙子。 在场的人瞬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震慑住。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天女?! 第127章 说谎遭天打雷劈 这等奇象……难道容婉儿真是天女下凡?! 众人心中猜测不断,一时无人说话。 仲瑾钰目光在花,平台还有容婉儿身上转动几下,眸光微动。 心里有些惊奇。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雾气从八个方向涌来,金色莲花纹路一闪而过消失得飞快,她仍注意到是中心容婉儿在的位置,先消失,边缘后消失。 这些花是真的,不是瞬间替换,确实是瞬间绽放。 令花绽放这种能力,仲瑾钰之前见过,但那是龙渊的领域,容婉儿如何做到的? 仲瑾钰戳了两下袖子里的龙渊,传音问道:“你能感觉到花是怎么回事?” 龙渊探出神识,快速扫过几朵花,片刻后说道:“花内部有一种液体在快速催促花生长绽放。” 液体……能令花绽放在修真界并不出奇,但这个世界…… 仲瑾钰垂眸摸了摸龙渊的鳞片,笑了笑。 有意思。 龙渊提议道:“我让花枯萎,破坏掉容婉儿营造的形象。” 仲瑾钰捏了捏金龙的身体,含笑道:“不用,看看容婉儿要耍什么把戏。” 容婉儿见到众人反应心中的忐忑略微褪去,眼睛余光扫到荆安歌。 荆安歌轻轻颔首,眼神镇定。 容婉儿心中一定,向前走去,前移一步,一朵小巧的金莲突然浮现在脚下,又一步,又一朵金莲乍现。 众人一惊,步步生莲?! 这…… 容婉儿红唇轻启:“今日我容婉儿会为大家解释诗词一事……” 荆安歌看着下面安静下来的众人,唇角微勾。 事情已被外人知晓,一味地躲避不是办法,况且还有仲瑾钰在一旁伺机而动,不能再拖下去。 容婉儿和国师有可能来自一个地方,面对这样一个知情者,自然不能将所有诗词归于名下。 但未尝没有办法解决。 “那些诗确实不是我所做,纸条上的人名是真正的作者。”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从之前震慑状态回神。 不管容婉儿是不是天女,但抄袭是可耻的! 但出于对之前场景的震慑,情绪不 再那么激动,语气也变得和缓些许。 “还请容姑娘解释,为何之前不向我等说明这不是你的诗词?” “诗词真正的作者在哪里?为何我们迟迟找不到?” “纸上写的唐宋元明清等朝代我等闻所未闻,请容姑娘解释。” “若非纸条将真正的作者曝出,你是否永远不会向众人说明这不是你的诗!想把诗词冠于自己名下占为己有?” 听到最后,容婉儿心中忍不住瑟缩一下,简直想后退,但是不行,她不能毁了这个形象。 “不,我未曾这样想过,这纸条的曝出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写纸条的人与我有些渊源。” “我原本想等过些时日就将诗词按作者分类将其整理成册出书,可写纸条的人与我意见产生了分歧,他先一步曝出来了。” 容婉儿面露苦笑,“他对我有些不满……”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男子,手端着一块黑色沉木,上方有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这是我整理成册的书,因一人之力薄弱只此一本,诸位可以看看。” 男子依次来到众人身边,一个文人先一步拿过书翻阅,发现书中的内容确实是诗词,还有它真正的作者。 且书的第一页有些陈旧与最后的崭新不同,显然写了有段时日。 书在众位文人中传阅,小声讨论。 白丞相一直在旁边坐在梨木椅上沉默着听着,看着众人反应,知道容婉儿说的是真,摸了摸胡子问道: “容姑娘的意思是你和写纸条的人认识?可有证据?” 若不出所料,写纸条的人应该是皇上的人,可容婉儿的言论表明她和这人关系匪浅。 一个是皇帝阵营,一个是荆王阵营…… 有这本书只能证明容婉儿有心把真正的作者公布出来,但是—— 白丞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荆安歌,以荆王的势力,想要找到人模仿容婉儿的笔迹几天内快速写成一本书不是问题。 容婉儿轻轻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先知道我的存在,我后知道他的存 在,我没有证据,但这些诗词真正的作者他早就知道,只是等这个时机曝出来。” 言外之意,就是想趁机打压她的名望。 仲瑾钰不由得挑了挑眉,几日不见容婉儿的演技见长啊。 踱步来到秦陆后面,改变成男声悠悠道: “可是不管什么时候曝出来,容姑娘你确实剽窃了,不是真正的作者。难道把应有的名声还给对的人还能有错?” 曝了就曝了,难道还要挑时候吗? 是的,她确实挑了。 曝当然要在容婉儿荆安歌名声最盛的时候曝出来,得到的反应才能最激烈。 周围人听着声音朝秦陆看过来,秦陆脸色一僵,连忙摆手,对上容婉儿的目光更是手足无措。 “不不是我,是……” 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没人,不由得哑然。 容婉儿看着这个人觉得有些眼熟,想了片刻认出来了,毕竟长得帅的她一般都记得。 心里哀嚎一声,探花郎竟然怼她,明明之前看到她还会脸红来着。 面上维持着淡然神色:“没有错,但我是得到了真正作者的允许。” 众人一惊,若没有猜错,有些诗词里也有表现,这些作者来自不同的朝代。 于是就有人问:“请问容姑娘如何得到作者的允许?” “当然是我见过他们。”容婉儿说道。 容婉儿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天上下凡的天女,这些作者都是得道的人,活了几百甚至上千年。 其中的李白是诗仙,杜甫是诗圣,王维是诗佛…… 而后对着各位诗人大夸特夸,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众位诗人得知她要下凡,特允许她带着自己的诗词传诵众人口中,提及他们的名字过于麻烦,冠上她的名就可。 她一开始同意了,但后来越想越愧疚,所以决定把真正的作者名字写上,即使暴露了她的来历也没有关系。 仲瑾钰:“……” 陷入沉思。 她想了一瞬,容婉儿说的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很快抛之脑后。 戳了下手腕上的龙,传音道:“龙渊给我劈她。” 第128章 高台机关 容婉儿说完,看着台下众人将信将疑的眼神,偷偷瞄了荆安歌一眼,见他点头,收回视线。 向前深鞠躬,声音里充满歉意:“之前是我不懂事,贸然同意了众位诗人说的话,如今他们的名字暴露,我终于可以将词还给他们了。” 众人神色各异,看着台上的容婉儿不由得小声讨论起来。 今日这番奇异景象他们见所未见,闻……倒是听闻,仲高祖打天下时颇有奇象。 容婉儿天女的身份,还有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在场众人对容婉儿口中说的那些人无一了解,是非黑白全听她一人所言有失偏正。 可若是假的……刚才的异象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有人想起,容婉儿之前说有人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要找到这个人或许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容姑娘口中写出这些纸条的人是谁可否告知——” 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将所有声音淹没。 俄倾云黑天墨色,大风忽起,枝叶狂动。 众人一惊。 “天怎么突然黑了?” “这雷来得好生蹊跷……” “要下雨了,我们赶快找个地方躲雨。” 方才晴空万里,这时乌云密布,天气变化难免有些异常,众人心里有些忐忑。 容婉儿脸上浮现些许紧张,后退一步,又是一朵金莲乍现,在灰暗的天色中格外明显。 荆安歌面色一凛,来了。 身形一闪来到容婉儿身边抬头望天,神色冷肃。 容婉儿见到他来到身边心中微定,握着他的手,有些懊恼后怕大声道: “糟糕!我刚才泄露了太多天机,上苍不满这是要降雷惩罚我!你们不要害怕上天不会牵连无辜的!” 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心中欲哭无泪。荆安歌说的竟然是真的!真的会打雷啊! “容姑娘何意?” “你是说这雷是为你而来?”台下有人急忙问道。 台下一片嘈杂,仲瑾钰隐于其中盯着台上两人片刻不由得轻笑一声。 荆安歌这是早猜测她会来,留了一手准备,把她也圈进计划里来了呀。 她若真劈了容婉儿,岂不是正证实了她之前说的话是真的;若不劈,容婉儿反过来还可以说是上天饶过了她 。 好打算,真是好打算。 想必也做好准备如何应对雷了。 既如此,仲瑾钰还真想见识一番。 “劈。” 她不信容婉儿是什么天女下凡。 世有大千世界,无数小世界,每个世界的规则道法不同,但有仙人的世界,本源力量必不容小觑。 而容婉儿太弱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弱的仙人。 若仙人这么弱她还修哪门子的道?成哪门子的仙? 仲瑾钰抬眸,眼中倒映着从天而降的那道青紫雷柱。 就让她看看容婉儿要如何应对。 “轰——!” 众人眼前猛显一片亮光,逼的人睁不开眼。 众人闭着眼心里不由得有点忐忑,这么大声音,容婉儿还有旁边的荆王不会被……劈死了吧? 仲瑾钰目光微凝。 她看到了,在雷落下的那一刻高台四角柱子表皮化为粉末露出里面的沉黑色金属柱,一瞬间将雷引入到柱身里面消失了。 这是……引雷柱? 据她所知,皇宫宫殿屋脊两端仰着的龙头还有雷公柱都起着避雷的作用,但这些对龙渊没有太多用处,否则她的长生殿也不会被劈了。 这个东西竟然可以将雷引开,仲瑾钰眯了眯眼,凡事都有一个承受限度,传音道:“再劈。” 龙渊悄悄从仲瑾钰衣袖扒出头竖瞳盯着台上,甩了甩尾巴。 仲瑾钰交给他的事竟然没有完成…… 轰!轰!轰! 容婉儿紧紧攥着荆安歌胳膊,等动静消失后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平安无事松了口气。 目光瞟到周围几个黑柱子,心道这就是荆安歌说的办法呀,柱子顶端不是尖的,柱身有点粗,这是避雷针? 看着也不像啊。 轰隆轰隆—— 宛如天地在发怒咆哮,天雷滚滚电蛇隐显。 容婉儿刷地抬头,顾不得维持仙气仪容,满目不可置信,不是吧还来?! 拉了拉荆安歌连忙问道:“真的不会被劈中吗?!” 荆安歌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电闪雷鸣,冷笑一声,猛地伸出手掌摁在地面。 高台四周刷刷刷升起无数道沉黑色细柱,将整个高台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这是什么?”容婉儿往旁边一跳,紧挨着荆安歌。 荆安歌没回 答,待黑柱完全升起,在高台中心处,食指快速点过,几若残影。 咔咔两声,高台中心塌陷一个黑洞,容婉儿没防备直接掉了下去。 “啊啊啊——!荆安歌!” 荆安歌紧随其后跳进去揽住容婉儿腰,洞口消失不见。 轰轰轰,龙渊将沉黑色柱子全部击毁,仲瑾钰正巧目睹洞口消失地面恢复平整的画面。 不由得挑了挑眉,轻身一跃来到台上观察着地面。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隐藏身份了,随手把面具摘下一扔。 龙渊见状从仲瑾钰袖子里爬出来恢复人形。 待阻碍视线的烟尘雾气散去,台下的众人震惊的发现,台上已然没了荆王和容婉儿的身影,而是变成了皇上和国师?! 白丞相赫然起立,行礼问候:“陛下。” 其他人纷纷惊醒向仲瑾钰行礼,不少人没有官位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悄悄瞅了几眼。 听闻皇帝是位女子,如今这副男子打扮倒也玉树临风,难辨男女。 仲瑾钰随意地点点头让人起来,继续看着地面,伸手捻了一把金色粉末。 作为在场中除仲瑾钰外地位最高的人,白丞相代替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陛下,您和国师怎么出现在这里?荆王殿下和容姑娘……”又去了哪儿? 想起刚才那阵惊天动地的雷,众人有些怀疑荆王和容婉儿是否还活着,但就算……也该能看见啊。 怎么会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雷难道真的是上天的惩罚,容婉儿真的是来自天上的天女? 仲瑾钰将金粉散去,目光看着地面,说道:“放心,没死。两人在下面。” 众人目光跟着望去,只看到平整光滑的地面。 “难道荆王和容姑娘早就想过说出这番话会被雷劈,于是在此设下机关躲在里面?”跟着白丞相一起过来的白文彦说道。 白丞相看了一眼儿子,摸了摸胡子没有说话。 众人听了神色各异。 仲瑾钰敲了两下地面,将神识探下去,下面七拐八拐似乎是无数个小房间组成,很快在一间房内发现了荆安歌和容婉儿的身影。 神识继续展出往外延伸一瞬即将收回,忽的一顿,有个地方在阻碍神识的探测,不由得来了兴趣。 第129章 奇怪的嗡嗡声 神识绕着周围转了一圈,似乎是一间房屋。 什么东西竟能阻止神识的探测? “你们下去。” 仲瑾钰挥了挥手,让众人离开高台,她挥出剑气准备把这个台子给劈开。 另一边,一间房内蜡烛燃烧着,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容婉儿捂着胸口感受到心脏扑通扑通跳。 好半晌终于平复情绪,锤了荆安歌一下:“有机关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吓死我了!” 荆安歌握住她的手,凝眉倾耳没有出声。 容婉儿有些奇怪问道:“你在干什么呀?为什么不说话?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荆安歌忽地面色一变,“有人在毁坏机关!” “啊?” “是仲瑾钰!我们赶快出去!”荆安歌一把拉住容婉儿向外跑。 仲瑾钰把高台中心轰开,里面刷地射出数十根寒光箭,凛冽冲面而来。 龙渊挡在仲瑾钰面前一把斩断。 仲瑾钰随意撇了下断箭,把目光投向内部,看着正面堵着的一大块寒月钛,不由得挑了挑眉。 看来不能暴力拆除,好像把机关弄坏了。 但狡兔尚有三窝,荆安歌可比兔子狡猾多了应该设有其他出口,反正不可能把自己憋死在下面吧。 就在这时,荆安歌带着容婉儿从一旁花丛中走出来,看到仲瑾钰冷笑道:“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仲瑾钰重新掏出扇子对着他轻轻一笑:“荆王不必如此,朕今日只是来看看热闹的。” 荆安歌冷呵一声,目光看着高台中央的大洞,讥讽道:“原来皇上看热闹的方式就是拆了本王的高台,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仲瑾钰颔首:“荆王不必客气,朕是想救你出来,只是没料到这是一条死路。” 胡说八道。 “那如今本王出来了,皇帝可以走了。” 荆安歌下了逐客令,仲瑾钰没有在意,把目光转向他旁边 的容婉儿,笑道:“不急,朕看爱妃好像有话要说啊。” 一声“爱妃”让众人一静。 众人恍惚想起容婉儿现在还是皇上的妃子,没有被打入冷宫,而且皇帝也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娶了女子,简直比断袖还离奇。 容婉儿打了个激灵,有些怂地躲到荆安歌后面,完全没有了今日刚出场的仙气。 她看着国师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 这到底是不是她老乡啊? 踌躇片刻问道:“臣妾…不我想问国师一句话。” 仲瑾钰转头看了眼龙渊,抬了下扇子:“请说。” 容婉儿试探说道:“天王盖地虎?” 龙渊面无表情,毫不理会。 “奇变偶不变?” 龙渊继续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清明上河图?” 龙渊面无表情看了容婉儿一眼,就像是在看个傻子。 嘎嘎嘎天空仿佛有几只乌鸦哑着嗓子飞过。 “……”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众人摸不着头脑容婉儿在说什么。 仲瑾钰勾唇笑了笑,容婉儿应该已经知晓写那些纸条的人是龙渊,这大概是把龙渊认成是她那个世界的人了,以熟悉的事物为暗号来验证。 把扇子合上敲了下手心,笑着问道:“爱妃可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了?” 容婉儿尴尬一笑,缩回荆安歌身后,心中充满疑惑,国师是真不知道还是根本不想搭理她? 荆安歌看着龙渊眉头微皱。 “既然这样,朕也有点问题想要问爱妃。”仲瑾钰从高台上跳下来,“你真的是天女?” “是……是吧。”容婉儿对上仲瑾钰的眼神不自在躲闪道。 仲瑾钰颔首,走到一边摘了朵盛开的花,“方才百花突然绽放,朕有点好奇你能不能让花枯萎?” 容婉儿:“……” 不能啊,她都不知道花是怎么开的! 荆安歌上前一步,整个人挡在容婉儿面 前,冷笑说道:“让花绽放是婉儿身上的生机,代表美好福泽。枯萎需要死气天女身上怎会有?” 容婉儿感动地握住荆安歌的手,忽然感觉荆安歌手里好像攥着东西。 就在这时,一群蝴蝶从远方飞来,绕着容婉儿荆安歌翩翩起舞忽上忽下,美丽又有灵性的生命像五颜六色的彩霞轻柔飘荡。 甚至有不少只落在两人肩膀,衣服,头发和手心,轻微展开收合翅膀。 众人面露惊讶,看着被蝴蝶包围的两人。 不禁出声:“这是……” 荆安歌抬起一只手看着衣袖上的蝴蝶,脸上露出点笑意:“蝴蝶被天女的气息吸引故来起舞。” 众人震惊之际,荆安歌折了根光秃树枝递到容婉儿手上,下一瞬树枝瞬间长出新芽绿叶,充满生机盎然之意。 人群静了一瞬,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声:“天女,容婉儿是天女!” 犹如一滴水落入油锅猛地炸了起来。 百花盛开,脚生金莲,蝴绕蝶飞,枯木逢春,这岂能是普通人拥有的能力! 容婉儿是天女! “天女!” “天女!天女!” 荆安歌转身看着仲瑾钰和她旁边的国师,唇角轻微勾起,颇有几分淡定问道:“皇上认为本王说得对吗?” 国师能降雷又如何? 他早就发现了仲瑾钰隐约在隐瞒国师的这个能力,不然能代表天罚的雷霆公布出去,朝臣百姓对仲瑾钰的信服会更盛一层楼。 倘若这份力量属于他,他一定会物尽其用,虽不解仲瑾钰的做法,但不妨他利用。 龙渊盯着荆安歌眼睛微眯,瞳孔有一瞬间变为暗金色。 仲瑾钰淡笑回视:“朕认为不对。” 荆安歌做侧耳倾听状:“愿闻其详。”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什么声音?” “奇怪,哪里来的嗡嗡声?” 秦陆抬头不由得惊愕地睁大眼睛。 第130章 天下之主(+2000字) “看天边……是蜂!” 众人抬头望去,看见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成千上万只黄蜂如蝗虫过境一般嗡嗡嗡飞来,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瞬间惊恐。 “是胡蜂!” “怎么会有这么多蜂!” “难道是嗅着花香飞来的?不好快躲!黄蜂蛰人会死人的!” 众人退避三舍,眼神四处扫射寻找可躲避的地方。 就在这时,空中的蜂群忽然整体一滞而后调转队形,头部呈箭头尖端,气势汹汹朝着荆安歌和容婉儿二人扑来。 “荆王殿下小心!” “容姑娘?!” “小心快躲开!” 容婉儿被吓得几乎花容失色,身上的蝴蝶也扑棱棱挥着翅膀躲避。 “好多蜂啊怎么办!荆安歌!!!” 荆安歌皱着眉头眼神发寒,用内力将两人包裹住,反手攻击蜂群,一边后退找地方躲起来,而后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攻击被阻挡住了。 身形微顿,一瞬间明白了阻力的来源,倏的抬头眼睛直直盯着皇帝和国师,沉下脸。 仲瑾钰! 荆安歌咬着牙,他失策了,没料到仲瑾钰还有控制蜂群的能力。 最后冷冷地瞪了仲瑾钰和龙渊一眼,转身护着容婉儿离开。 黄蜂乌泱泱一片跟在二人后面追击,跟着消失在众人眼前。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众人:“……” 怎么回事,这蜂为何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追荆安歌和容婉儿? 此前因为躲避黄蜂,众人没有顾得上维护仪表,四处躲窜,此时衣着有些狼狈。 如今回神看着身边人狼狈的模样,纷纷开始整理仪容,不知是被情况惊到还是不知该说什么,一时之间现场变得静悄悄。 仲瑾钰侧头看着龙渊,冲他扬了扬眉,传音道:“你干的?” 龙渊走近一步悄悄拉住仲瑾钰的手,有些矜持地点头并看着仲瑾钰,眼神有点期待。 就好像在求夸奖。 仲瑾钰顿了下,拍了拍龙渊的头,干得确实不错。 龙渊瞳孔微亮,心神微动,一丝金光闪过。 一股听不见的声音在京城扩散。 京 城,聚集着仲国最多的达官显贵公子王孙,这些人闲来无事培养了众多爱好,就比如养一些珍贵的走兽飞禽,花花草草。 白语薇养了一对可爱的珍珠鸟,正坐在鸟笼旁边读书,忽然听到珍珠鸟的叫声,抬头看就见鸟在笼子里不断腾飞甚至撞击笼子。 有些惊讶,她养的珍珠鸟再乖巧不过如今这是怎么了? 放下书走到鸟笼旁边,丫鬟珠儿也围过来,有点迟疑道:“小姐,鸟好像想出来?” 白语薇看着珍珠鸟沉吟片刻,怕鸟撞坏自己,轻声道:“打开笼子。” 珠儿刚把笼子打开,两只鸟嗖地一下飞了出去,消失在天际。 将军府。 一只蓝金交接的虎皮鹦鹉正站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忽然一个激灵抬头张开翅膀,刷地扇到旁边张将军脸上。 “呸呸呸!金子你干什么?” 张将军话刚出口,就见鹦鹉张开翅膀朝窗外飞出去,连忙伸手抓住。 鹦鹉在他手里不断挣扎,还用鸟喙去啄他,嘴里不断说道:“放开!我是你大爷!” “放开本大爷!” “嘿你个破鸟整日不学好话!那个臭小子!老子是你大爷!” 鹦鹉还在不断挣扎,张将军与它僵持片刻,头次看鸟反应如此激烈,放开手。鸟嗖的一下飞出去,张将军想了想跟在后面。 他倒要看看金子要去哪! 同一时间,京城内的飞禽走兽均有所暴动,纷纷离家出走,走兽还好自己跑了几步又回去了,鸟一瞬间消失。 “老爷,您的孔雀刚才飞、飞走了!” “瞎说什么孔雀哪会飞啊!养了它三年了从来没飞过!” “我的白翠!等等——” “小黑小黑,你去哪儿?” “我的金鹰啊!” 一个人追着自家鸟出来,看着天边的小黑点心痛不已,匆忙大喊:“来人快去找,把我的鸟找到外面很危险啊!” 皇宫白仓在一棵树下趴着,悠闲的甩着尾巴。 [过来。] 瞬间一个激灵爬起来,不大的虎眼里有几分疑惑,这个声音莫名有种威严,让虎想听从 。 迟疑了片刻,动了动爪子,就在这时就听那个声音说:[太慢了,滚。] 白仓:“……” 荆王府。 忽然天边又响起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越来越大。众人心中一惊感觉有些不妙,不会又是蜂群又回来了吧。 浑身戒备起来,就看天边的黑点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楚,是一群……七彩斑斓的鸟?! 孔雀,天鹅,丹顶鹤,鸳鸯,鹦鹉,八哥,老鹰……有的甚至叫不出名字。 瞬间呆住,这是怎么回事?! 鸟呼啦啦一片落下来,遍地羽毛飞舞。 众人回神纷纷避让,有人躲闪不及被鸟落在头上,急忙抓下来被啄了一口,撒手扔到地上。 甚至有人认出了自家的鸟出声呼唤,一直没得到回应。 偌大的花园被鸟群占领,几百口人小小的围在一起,简直像被鸟包围了,显得有几分可怜。 众人看着这遍地的鸟儿有些懵逼,小声讨论。 “这不是王大人家的老鹰吗?” “这是李大人的八哥!” “马大人家的孔雀!” “怎么会都出现在这儿?” “等等,你们看这些鸟好像都是面朝皇上?” 这时有人发现鸟群好像不是包围着他们,而是围着皇上和国师。 就听一只艳丽的鹦鹉喊道:“陛下真龙天女!” “陛下真龙天女!” 鹦鹉一开口,能学舌的鸟纷纷附和,不能说话地朝着仲瑾钰高高展开翅膀,低头。 齐齐啼鸣。 “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 “叽叽~喳喳~啾啾~啁啁~啭啭~嘎嘎~” 百花绽放的更加艳丽,蝴蝶重新飞来在天空中飘着用身体组成四个字——天下之主。 鸟突然齐声鸣叫,声音之吵杂,简直让众人的耳朵都聋了。 但此刻,他们已顾不上管自己的耳朵,纷纷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无比震撼。 百鸟朝凤?! 天下之主?! 皇上才是真正的天女?! 龙渊悄悄拉了拉仲瑾钰衣袖,借着两人衣袍交叠处,露出尾巴悄悄缠着仲瑾钰小腿儿。 仲瑾钰:“……” 第131章 屋内的秘密 冰冰凉凉的触感,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 仲瑾钰甚至能感到这尾巴不安分地蠢蠢欲动想往上面爬。 侧头对上龙渊期待的眼神,轻轻一笑,微转身一脚踩了上去。 传音轻声问道:“你想往上面爬,嗯?” 语气里带着些微笑意,听起来一点都不生气,龙渊却身形微滞,怂怂地收回尾巴。 “我错了,眼前……你喜欢吗?” 龙渊低声道歉,又忍不住问道,眼神有些期待。 仲瑾钰收回脚,低头看着地面上这五颜六色的一群还在卖力叽叽喳喳的鸟。 左边一只白孔雀,右边一只绿孔雀,正展开华美的覆羽冲着仲瑾钰搔首弄姿。 被龙渊暗暗看了一眼,慌了一下,而后两只孔雀背对背,侧着身体扭脖冲着仲瑾钰低鸣。 一只蓝金鹦鹉站在一只老鹰背上模样十分神气,领着众鸟继续喊叫。 “天下之主!” “真龙天女!” “陛下独尊!” “顺者昌!逆者亡!” 仲瑾钰嘴角抽了抽。 龙渊是一只……一条龙吧,为什么招来的都是鸟? 而且这口号越喊越离谱,传音道:“让它们停下。” 就在这时,房顶上砰的一声,仲瑾钰抬头看去,就看到张将军从房顶上跳下来。 张将军满脸胡渣懵逼的看着满园子的鸟类,还有停在天上不动的蝴蝶。 乍一眼都找不到他家的金子,刚在群鸟中找到他家的金子就听到鸟喊——顺者昌,逆者亡? 嘿这话他可从来没教过,准是他家的逆子!整天教的什么玩意儿! “张将军?” 仲瑾钰话出口的瞬间,鸟瞬间停止鸣叫,花园内安静下来。 张将军这才发现隐藏在鸟群中的仲瑾钰,连忙过来行礼。 “张将军怎么突然来此?” “臣是跟着金子,就是臣养的鹦鹉过来的。”张将军答道,顺手一指老鹰上的那只鹦鹉。 人群中的张意安眸光微动,他之前就觉得那只鹦鹉面熟,没想 到真是他家的那只。 仲瑾钰顺着看去,看到鹦鹉有些诧异,它体内竟然也有点灵气,虽比不上白仓但灵性要超出其他鸟。 也无怪乎是这只鹦鹉带头喊话。 夸赞道:“爱卿鸟养得很好。” 张将军哈哈大笑两声,朝鹦鹉招了招手,“谢陛下夸奖。” 鹦鹉眼珠转了转飞到张将军手上,看着仲瑾钰,声音里带着几丝谄媚喊道:“陛下独尊!天下之主!顺者昌!逆者亡!” 张将军愣了下,这句话原来是说的陛下啊……说的好!真给他长面子! 众人的思绪被鹦鹉的喊声唤回,看着空中蝴蝶凝成不散的“天下之主”四个大字,心中无比激动。 天下之主!陛下未来是要统一三国的,陛下是真正的真龙天女! 容婉儿在陛下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卫二国本就属于仲国,若仲瑾钰能将两国收回来,就重回三百年前仲高祖盛况,真正的天下之主! 能一统天下,皇帝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今日的一切史书必将记载,有幸见证,荣幸至极。 记下,必须记下,回去就写文章!他们的诗词歌赋必会随之流传千古! 瞬间将被蜂蛰走的荆安歌和容婉儿抛之脑后,之前容婉儿登场的各种异象也被面前这幅场景压下。 “陛下真龙天女!” “望陛下带领仲国一统天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齐跪拜。 张将军愣了愣,抬头正对蝴蝶才认出是“天下之主”四个大字,听着众人喊话瞬间热血沸腾,立刻跪在仲瑾钰面前。 高声道:“臣愿为陛下开疆扩土!” 一统天下,肯定要打仗啊嘿嘿! 等荆安歌和容婉儿好不容易躲开胡蜂,重新返回花园,正巧见证这幅场景。 荆安歌俊脸瞬间阴沉。 “天哪,这是百鸟朝凤?”容婉儿目瞪口呆忍不住说道。 皇帝好牛逼啊,他们真的打得过吗? 说完瞅了荆安歌 一眼,见他脸上红肿的那块儿有点儿心疼,“你没事吧?” 荆安歌没有说话,只眼睛死死看着眼前这幕,眼里有丝丝不甘溢出。 凭什么!明明他才是真正的荆家子孙先祖为何对仲瑾钰如此优待! 不甘心!他不甘心!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认输! 仲瑾钰若有所觉抬头对上荆安歌视线,就见对方沉着脸看她一眼冷笑,转身拉着容婉儿走了。 收回视线,让众人起身。 低头看着这一地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鸟,开口道:“回去吧。” 仲瑾钰话落的瞬间,鸟纷纷展开翅膀往外面飞,渐渐的一个个变成天边的小黑点消失不见。 言出即从。 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更加信服。 金子也想飞回去被张将军一把捞住,老子就在这儿飞什么飞! “放开,我是你大爷!” 张将军连忙将鹦鹉鸟嘴捂住。 仲瑾钰轻轻笑了下,目光环视一圈,“朕回宫了,你们随意。” 众人连忙对着仲瑾钰和龙渊的背影行礼,等两人走后才想起荆王和容婉儿。 对了,容婉儿还没有告知写纸条的人是谁呢。 询问荆王府的下人,两人的安危,被告知平安无事,并说王爷请各位离开王府。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流片刻离开。 皇宫长生殿。 仲瑾钰回来后突然想起来,荆王府地下还有一间房她神识探测不到房内情况,原本准备下去看看,如今都回来了。 想了想,暂时放下也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忽然心中一动,荆王府地下有东西,那皇宫下面有没有? 神识快速展出。 片刻后,仲瑾钰面色古怪睁开眼,没想到还真有处地方她看不清情况。 同样房间大小,不知和荆王府的那个有没有联系。 仲瑾钰摸了摸手腕的龙鳞,决定现在就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 她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试探地摁到门把手雕刻的龙眼睛上。 门无声开启。 第132章 你不是我的剑 皇宫地下房间的规模要比荆王府的更大,说是房间其实可以说是宫殿,大多位于地上宫殿正下方。 荆烈的这间房上方正是金銮殿。 仲瑾钰和龙渊出了房间穿过走廊,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间空荡的房间,仲瑾钰伸手按在平整的墙面上,墙面手掌位置塌陷,上方出现一道出口。 明亮的光从上而下照过来,两人轻身一跃跳出来,回到长生殿。 对于皇宫地下内有玄虚这一点仲瑾钰并不意外,每个朝代的掌权者不可能不对自己住所宫殿上心,倘若有一日危险来临地下的宫殿和通道就是留的后手。 她只是没想到会发现荆烈,又一个疑似来自其他世界的人。 荆王府的异象随着众人的离开在京城内传播起来。 之前荆安歌和容婉儿弄出来的景象只在只在荆王府内,除当日在府内的人没有没有人察觉,但京城内鸟兽的躁动不少人看到了心中惊疑不定。 而后随着一篇篇诗词歌赋的出现,众人逐渐解了疑惑。 《荆王府记》《百鸟伏拜》《啼鸣》《鹦鹉贺朝》……绘声绘色描述了当日荆王府发生的事情。 更有不少画技一绝的文人挥笔洒墨,描绘出当日的情景。 其中以京书院院长马阳华耗时三天三夜绘制的一幅水墨《陛临图》最为出众。 全画除了黑白二色别无他色,却栩栩如生勾勒出当日五彩斑斓众鸟的神态和动作,对中心的仲瑾钰和国师只寥寥数笔,然形神兼备。 瞬间将人带入当日的情景,宛如身临其境。 众人瞬间惊了。 百鸟朝凤异象是为皇帝而来,相传府内更有蝴蝶徘徊空中组成“天下之主”四个大字,久久不散。 皇帝是真龙天女!是必定会带领仲国统一天下的! “这等奇景,我竟未得一见,实乃人生憾事!” “我说为什么我的鸟会跑出去了,原来是为了陛下!” “听说当时荆王和容婉儿被蜂蛰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以我来看当日种种异象分明 是因为陛下到来才出现的,根本不是容婉儿。” “天女怎会被黄蜂追着蛰?” “容婉儿话说了一半,最后写纸条的人的身份也没有告知我等,之前得到各位诗人允许之类的言辞分明胡说八道!” 原本荆安歌打算借着种种异象坐实容婉儿天女的身份并赢得来府内众人的信任支持,如今被仲瑾钰面前更震撼的景象打断。 声望没有得到多少回升,却有人记住了被蜂追着狼狈逃走场景,甚至戏谑地画了一幅《蜂蝗图》暗讽。 当然是没有署名的。 外面各种夸张言论诗词画作一时蓬勃发展更甚往日,荆安歌静悄悄地似乎在憋什么大招。 仲瑾钰对此却没有多少关注,她的注意力最近都被龙渊身上的异样吸引了过去。 长生殿。 仲瑾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龙渊趴在她手腕上尾巴缠着剑柄也闭着龙目。 忽然她感觉手腕一轻。 仲瑾钰睫毛轻颤慢慢睁开眼,侧眸看去就见手腕上已没了龙的身影。 缓缓坐起身,墨发自动垂流身后,秀眉微颦。 奇怪。 龙渊这几日有些奇怪,每天都要消失一段时间,回来后维持龙身,依然如往日一般金灿灿似乎别无异样,她却感觉到他有些虚弱。 龙渊去干什么了? 不行,她必须去看看。 身形一闪,软榻上空无一人。 仲瑾钰循着和剑的感应追出去,越追越远,渐渐离开长生殿,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龙渊这是去了哪儿? 忽的身形一滞,有一瞬间她感觉和剑的感应……断了? 而后不过一瞬间又重新连接上。 仲瑾钰脸色严肃起来,龙渊是她的本命灵剑,怎么会说断就断? 龙渊一定出了问题! 仲瑾钰抬头看了看前方,收敛气息加速前进,最终来到京城不远处的一座山上。 她循着感应来到山里的一处峡谷,眼前出现一个温泉,冒着腾腾的热气。 一条巨大的金龙正阖目盘在里面,占据整个温泉,一柄流光溢彩的剑正在龙中 心上空悬浮。 剑身若隐若现,时不时嗡嗡作响,越来越急促,突然一瞬间虚幻,龙身熠熠生辉,一抖尾巴在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阳光照在水滴照在鳞片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剑身凝实。 仲瑾钰一怔。 她感觉到与剑的感应……加强了。 金龙甩甩尾巴身体慢慢变小,与此同时剑也在变小,金龙将剑一口叼住,从温泉里冲出来,甩甩水花转身欲飞。 他出来得有些久了,再不回去仲瑾钰会担心的。 冷不丁一个抬眼:“!” 看到仲瑾钰就在面前看着他,龙嘴里叼着剑差点掉地上。 仲瑾钰默默盯着身体僵在半空的龙,半晌出声道:“过来。” 金龙颇有几分小心翼翼飞过来,金瞳看着仲瑾钰,尾巴卷着剑落到她手心,讨好的舔了一口。 “主人我们回去吧。” 仲瑾钰看着手心这坨试图挑起话题混过去的龙,沉默片刻,把剑从他尾巴上拿下来。 轻声道:“你还要瞒我吗?龙渊,我感觉到了。” 金龙身体一僵,剑身也不由的轻颤。 仲瑾钰看了小巧玲珑的剑一会儿,放到金龙身边,语气里罕见地有些困惑不解。 “这不是我的本命灵剑,你不是——” “不,我是!” 龙渊匆忙有几分慌乱打断仲瑾钰的话,几乎要从她手上跳起来。 “我是你的剑!” 仲瑾钰顿了顿点头,而后难得有几分踌躇不知该如何讲斟酌语言:“你曾经是……如今不是?剑是你的一部分你的龙身是不完整的……所以会有两个意识?” 没有一个剑修失去她的本命灵剑,自身毫无损伤。而刚才她与剑断了联系,却宛如轻飘飘挥出一道剑气。 “不……” 龙渊在仲瑾钰手心里有些躁动甩了甩尾巴,忽然金光一闪变为人形,低下头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到脸庞紧紧握住。 眼神暗含紧张,点漆掠金,带着些微期冀。 低声,近乎乞求。 “我是你的剑,我只是你的剑……我们回去好不好?” 第133章 太子之死与复活 仲瑾钰怔了怔,忽地轻轻一笑,手抚摸着龙渊的脸,眼神温柔,语气却很坚决:“龙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左手朝一旁已恢复正常大小的剑伸手,剑身轻嗡一声跳到她手心上。 仲瑾钰随意挽了一个剑花,掷出,剑在峡谷里犹如一道闪电来回闪跃,山石崩裂啪啪炸出巨大的水花。 如臂使指。 但这种联系是被龙渊强行续上的。 “你的本能在渴望回归,而你在阻止它?” 龙渊沉默紧紧握着仲瑾钰的手,不说话。 半晌,喃喃小声道:“不……我是你的剑,本命灵剑。” 本命灵剑不会和主人分开。 一柄霜白的剑噌的一声落回两人身边,深深插入岩石。 仲瑾钰低头看了眼剑,顿了顿抬头看着龙渊,轻声道:“这些天你一直出来是在做这事?” “……是。” 仲瑾钰眉头微皱,隐隐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却如乱麻一般抓不住头绪。 “为什么?龙渊告诉我事情始末,我需要知道真相。” 龙渊看着仲瑾钰,薄唇抿着沉默不语。 不能说,他不能说。 仲瑾钰会让他离开。 仲瑾钰双手捧着龙渊的脸,与他目光对视,缓声道:“龙渊告诉我。” 她要知道真相,若剑与龙要归为一体,龙渊一直排斥,无异于在自残,她需要了解事情始末做出正确判断。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明知道……我舍不得拒绝你。” 龙渊将手附在仲瑾钰眼上,感受到掌下轻微颤抖的睫毛心仿佛也在随之颤抖,猛地将人抱在怀里。 墨发与雪发交织在一起,随着缕缕清风吹过峡谷,缓缓飘荡在二人周围,剑轻轻低鸣。 仲瑾钰能感受到龙渊不平静的心情,手试探地在他背后拍了拍,轻作安抚,“没事的,告诉我。” 龙渊闭了闭眼下意识将仲瑾钰抱得更紧,呼吸清浅喷在她耳边,睁开,一抹金光闪过眼际。 “……好,本尊告诉你,万年前……” 万年 前修真界圣算曾有预言,千年内,妖族衰败,人族将盛。 事实也确实如此,妖族内的顶尖种族,拥有上古神兽血脉的种族,开始渐渐在人前消失踪迹。 天之四灵一个接一个消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修真界再难觅其行踪。 龙族,神兽青龙的后裔,逐渐察觉到异常,与最为交好的凤族逐渐失去联系,族内已有五百年未有新生龙诞生,他们的修为再难寸进。 经过一番查证,最终发现了原因,非人祸,非妖祸,而是——天祸。 天道。 修真界的天道已容不下这些古老的种族,这是针对神兽的劫难,倘若再不离开修真界,整个龙族都会灭亡。 龙皇将所有族人聚集一起,设阵法隔绝,隐藏踪迹,用尽各种办法,无济于事。 似乎只有离开修真界一条路可以保全全族。 可离开修真界只有飞升,而有些龙还未达到渡劫期,他们无法走这条路。 最终,龙族成功去往上界。 龙族太子以自身为祭开辟从修真界到上界的通道,龙族得以全部离开修真界。 代价是龙族太子献祭陨落,修为全无,只余一具了无生息的肉身,随着整个龙族遗址流失在整个时空碎隙里。 世人听闻龙族消失,纷纷寻找起龙族的遗址,妄图得到龙族遗留的财宝资源,没有一个人寻到踪迹。 这是龙皇携手全族为太子做的最后的保障,将整个龙族遗址封印,希冀在万般死路中寻得一抹生机。 终于有一天,一个人闯了进来。 星星之火没有在千万年岁月无情地流逝中熄灭——他等到了命定之人。 仲瑾钰微怔,“命定之人……我是那抹生机?” 龙渊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涩然:“……是。” 龙族有一秘法,名曰蕴灵,可死后以器具之身复活,尸骸被炼成本命灵器,以人身养之,待人修炼有成渡劫飞升,本命契约自动解除,于双方无害。 此法对人的要求极为严格,天赋资质 体质缺一不可,且要与龙本命相契。 千万年间只出了一位仲瑾钰。 也就是说仲瑾钰当初把龙炼成本命灵剑炼的不只是本命灵剑,还是在帮助龙渊浴火重生。 她渡劫飞升之日,本命契约解除之时。 龙渊不愿意,他不愿意。 自当初仲瑾钰闯进来,他残存的一抹意识就看见了她。 小小的一个,在他庞大的身躯面前还没有他的爪子大。 他看着她,聒噪的师父飞升离开。 他看着她,道念不合的朋友分道扬镳。 他看着她,身边来来往往最终远去。 他看着她,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看着她,吾道孤一人一剑可往。 …… 就像一股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永远握不住永远向前不会停留的风。 倘若契约解除,他不再是她的剑,她是否也会从此离开他的世界…… 契约不能解除。 纵使身体强烈地呼唤彼此渴望融为一体每时每刻忍受着痛苦,也不能。 仲瑾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来到这方世界,我感应不到你的存在,那时已经解除了,你见到我重新续上的。” 仲瑾钰明白了,她飞升是成功了,没有渡劫失败,龙渊不是剑化形,是秘法 真正大成成功复活。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秘法,不知哪位前辈所创,真是大胆。 虽说因此她失去了自己的本命灵剑,但千年来龙渊陪她度过不少劫难,感情不可比拟,她自然要帮龙渊完整复活。 龙渊脸轻轻蹭了仲瑾钰,在耳边轻轻说道:“主人我们回去吧……” 仲瑾钰拍了拍他后背示意龙渊放开,而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我说过不用叫我主人,如今更不需要了。” “不……我是你的剑。”龙渊声音里有些慌乱。 仲瑾钰笑着摇了摇头。 “修行本逆天而行,我不喜欢命运一说,但若因命运救了你,我很高兴。 如今已然成功就差最后一步——” “龙渊,把契约断了吧。” 第134章 小小的龙 “……” 心中隐隐的预感成了真,龙渊身体微颤,后退一步。 “不。” 仲瑾钰抬手把剑从岩石上拔出来,横放到眼前,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剑身,而后敏锐地听见龙渊闷哼一声。 顿了顿,向前一步剑柄对着龙渊递到他面前:“你们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了,龙渊顺应本能,不要抵抗。” 眼前这只手葱白细腻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龙渊伸手握住仲瑾钰握着剑的手,圈在手心。 低声道:“我是你的剑,本尊是你的剑。” 本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他不要断开。 仲瑾钰抽了抽手没能抽动,轻叹一声:“你这样下去会出事的,龙渊不用对我感到抱歉,这么多年来我们患难与共,能无伤断开本命契约,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我是你的本命灵剑……” “龙渊。” 仲瑾钰喊了龙渊一声打断他的话。抬头目光远眺,看着峡谷边缘,缓声道: “剑道,我修的是道,不是剑。” 道在,没有剑,她依然可以前进杀敌。 龙渊一怔。 半晌,喃喃出声道:“所以……我对你没有一点用处,你能毫不犹豫地放弃我,没有一丝留恋……” 他是本命灵剑,龙骨铸成的神剑,为何仲瑾钰能这么轻易把他放下? 没有一点舍不得。 她不在乎他。 她不在乎他。 仲瑾钰顿了下,突然感觉有些不好,龙渊的反应怎么有些不对劲,“龙渊……!” 龙渊面色潮红,嘴角溢出鲜血。 仲瑾钰一惊,连忙将龙渊扶住:“你怎么了?!” 龙渊摇头,声音里有些茫然还有些小委屈:“你不在乎我,你一点都不在乎本尊……” “你说什么?我不在乎你?” 仲瑾钰隐隐听见龙渊说的什么,简直要气笑了,随手把剑插在地上,把人也随手推到一边。 “我不在乎你让你完完本本复活?我要真不在乎你,怎么会舍得把剑送给一头龙? 我要真不在乎你,怎么会不计较你吃了我那么多天材地宝拍拍 屁股走人不管你要一分钱! 龙渊我是把你当本命灵剑养的,如今渡劫飞升剑也飞了,我要真不在乎你就死死地把剑绑在身边,谁管你这条龙是死是活! 龙渊!究竟是我不在乎你还是你自己不在乎你!” 龙渊呆呆的怔在原地。 仲瑾钰说完轻吁一口气平复情绪,低头看到龙渊这副模样就来气,若不是看他现在一样嘴角还流着血,她就要打他一顿! 太让人生气了! 她简直不明白龙渊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仲瑾钰自诩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倘若渡劫快飞升时遇到这样的情况才炼化的本命灵剑飞升了就想跑,没那么容易,若非有这么多年的情谊在,纵使契约断了,她也要在龙身上扒层皮下来。 她分明是在成全龙渊的复活,龙渊反而说她不在乎他! 仲瑾钰再次低头看了眼龙渊,见他还呆呆的坐在地上,轻轻踢了一脚:“起来!” 嘴角流着血,衣衫凌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他了呢。 龙渊怔怔回神,眼睛愈来愈亮,抬头看着仲瑾钰:“主人~” 仲瑾钰眉头一皱,拔剑扔到龙渊怀里:“别叫我主人,完成最后一步!” 龙渊站起来,抱着剑凑到仲瑾钰身边,“我能不能过段时日再完成最后一步?” 仲瑾钰转头看他,问道:“为何?” 凡事趁早不趁晚,谁知道这个蕴灵法拖久了会不会有后遗症。 “你还没有同意做我的道侣……”龙渊悄悄看着仲瑾钰说道。 仲瑾钰:“……” 为什么龙渊还在纠结这个? 等等,仲瑾钰恍然明白了,“本命契约……龙渊你是不想断了和我之间的本命契约所以一直阻止。” 龙渊沉默。 没有说话就是默认。 仲瑾钰顿了顿,看着龙渊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最终冷着脸道:“龙渊,我不喜欢这种伤害自己的爱。” 龙渊表情有些受伤,“我们没有契约相系的话……你会让我走。” 仲瑾钰眼神遥遥望着温泉上 腾腾的热气,浮现追忆。 “龙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龙形的模样高傲威严,我从没见过那等强大美丽的生物,纵然死去,身体依然散发着震撼摄人的力量。” “你看看现在的自己,我不需要这样的爱。若爱一个人让你变得卑微,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你该放弃这样的爱,这个人也该放弃。” “我喜欢强大美丽的生物,喜欢看他遥遥云台肆意,不喜欢看他低入尘埃。” 她侧头看着龙渊:“你应该放下我。” “……” 稍微缓和的氛围又渐渐变得凝固起来。 “我放不下。”龙渊喃喃道:“我做不到。” “龙渊,没有人能陪着另一个人一直走下去的,世间多的是分离。” “我能。”龙渊看着仲瑾钰眼神坚定:“本尊能陪你一直走下去。” 仲瑾钰转身,错开龙渊的眼神,半晌轻声道:“我不需要。我的未来里没有考虑过道侣。” 龙渊沉默了片刻,低声有些艰涩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让我离开?” 久久未等到仲瑾钰回应,龙渊眸色有些黯然,道:“我不走,本尊不会走。” 仲瑾钰轻轻一叹,转身对龙渊道:“我们去山顶。” 龙渊有些不解,乖乖地跟着仲瑾钰来到了山顶。 此刻已是黄昏,夕阳即将落山在天边渲染着大片大片的绚丽红晕。 仲瑾钰遥遥望着京城皇宫方向,轻声问道: “龙渊还记得之前荆烈的房间吗,我不是仲国皇帝,纵然我和她是异界同位体,但既非血脉之亲,又非荆家血脉,为何我的血能打开门?” 龙渊顿了顿,问道:“为何?” 仲瑾钰对着皇宫方向伸出手,金光骤然聚集,似有日月之精华在其中逐渐凝固成型。 她侧身把手伸到龙渊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龙渊只看了一眼,目光瞬间凝住。 仲瑾钰手心里俨然是一道小小的身影,有些虚幻,闭着双目,鳞片清晰可见的……龙。 龙渊:“!” 下意识往神魂空间看去。 第135章 甘之如饴 神魂空间内。 小火苗之前被龙渊心情影响上蹿下跳,被龙尾巴紧紧裹住半晌才安静下来,此刻,感受到龙渊的注视,不由的晃了晃。 虽不会说龙语,也不会说人话,意识也模模糊糊,却清晰得让人感受到了头顶上絮絮飘动的问号。 “?” 龙渊扫了一眼见小火苗还老老实实地待在神魂空间内放下心来,敷衍了用尾巴拍了一下小火苗便退了出来。 目光转向仲瑾钰手心里的龙,少了干扰因素,龙渊立刻认出来这是什么。 “……龙脉。” 仲瑾钰颔首。 “没错,龙脉,这是仲国的龙脉。” 她手指轻轻在龙脉的头身上蜻蜓点水般掠过,龙脉闭目纹丝不动。 仲瑾钰缓缓说道:“我非仲国血脉,但仲国的龙脉却承认了我,甚至能被我召唤出来。是不是很奇怪?” “仲国国运在你身上。”龙渊顿了下,有些迟疑说道。 仲瑾钰抬手,眼睛平视手心的龙脉,远山的夕阳披洒一层温暖的红纱到虚幻的龙身上,添了几分庄严肃穆。 “可仲国国运为何在我身上?仲国皇帝灵魂已入轮回,肉身至今还躺在攒宫的冰棺里,我和此方世界唯一的联系是她,不是仲国。” 仲瑾钰转身看着龙渊,“是天道,此方世界的天道承认了我仲国皇帝的身份。” 正常来说,一方世界的天道会本能的排斥来自异界的生物,世界与世界之间亦有争端,谁知道从异界来的生物是世界准备入侵抛来的马前卒还是友好来客? 正常情况下,祂不会辨别,而是把异界生物通通视为入侵的虫子,异界生物将受到世界内生灵天然的针对。 喝凉水塞牙,左脚绊右脚平地摔,好好的啥也没干乌鸦天降正义,出门必逢雨,走路遭雷劈……简直是家常便饭。 “可你我,容婉儿,还有一个暂时不确定的荆烈,从来没有受到此方世界的排斥。” 仲瑾钰轻轻笑了笑,右手缓缓收紧,龙脉化作星点消散。 “龙渊,我们当初来到此方世界真的是因缘际会吗?” 龙渊俊美 的容颜一派严肃,蓦地双手搭在仲瑾钰肩上与她对视,沉声说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我带你离开。” 仲瑾钰静静与龙渊对视,片刻后唇角微勾,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你可以离开。” “我们一起走。” “你与仲国的联系并不紧密,祂不会阻止你。” “不,我们一起走,本尊能带你离开!” 见仲瑾钰只是笑着不说话,龙渊剑眉渐渐皱起一道痕迹,而后一根葱白的手指伸过来抵住,抚平。 “我知道。”仲瑾钰轻笑,“但是没有必要,祂对我们的态度是友善的,我有八成的把握不是坏事。” 六成便值得一赌,何况八成。 她知道龙渊想带她离开是为了她的安危,但躲避不是她的风格,况且龙渊带她走必然要付出代价。 龙渊右手把额上的手指圈住,下移到嘴边烙下一吻,声音低沉悦耳: “我陪你。我们一起,你在哪,我在哪。” 他知道仲瑾钰下了一个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既如此,她不走,他也不走。 无论天道意欲为何,他一直在仲瑾钰身边。 仲瑾钰一怔,指尖似发烫一般,下意识想把手指抽回来。 龙渊将手移开唇边,依然紧紧攥住,眼中金黑交织如漩涡一般。 “我没有因为对你的爱变得卑微,这是珍惜。我不会放弃。 本尊不会放弃,仲瑾钰。” 一旁的剑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嗡嗡低鸣。 仲瑾钰侧头,看着剑,意识到什么蓦地转头看向龙渊:“你……” 龙渊伸出食指抵在仲瑾钰唇边,阻止了她未出口的话。 猛地将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尾巴缠在她腰间,在仲瑾钰额前轻轻落下一吻,蜻蜓点水又似羽毛般轻飘飘。 仲瑾钰睫毛轻颤。 龙渊缓缓松开手,后退两步看着仲瑾钰,眼中光影变幻如梦交叠,他唇角微勾轻轻一笑,便有几分桀骜不驯又似冰雪初融。 剑身嗡嗡作响,龙渊的身形变得虚幻起来。 “仲瑾钰我爱你,从未低入尘埃,你想看看当初第一次见到本尊的样子吗?” 话 音刚落,一阵金光冒出在整个山顶蔓延,等金光消退,赤红色的火焰划破夕阳的余晖,原地出现了一条无比巨大的金龙。 忽地腾空而起,隐入云层。 龙行踏绛气,天半语相闻。巍峨壮阔,体态矫健,龙爪雄劲,他伸出头环成一个圈将小小的仲瑾钰圈住,一如当日她所见那般美丽威严强大,是得天地钟爱之生灵。 龙低鸣一声,声音清楚地响应在仲瑾钰耳畔。 “仲瑾钰。” “本尊爱你。” “我爱你。” “——甘之如饴。” 仲瑾钰看着龙渊,满目一片金色,少有的不知欲言。半晌伸出手摸了摸龙渊的一片鳞片。 “……我知道。” 龙渊最后看了仲瑾钰一眼,龙首高高抬起对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发出一声龙吟。 “吟————” 声音无比深沉,震天动地,如雷一般响彻天空,从这边山头扩散到那边山头,以仲瑾钰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鸟兽无声,森林寂静,似乎也在为这远古凶兽的鸣声震慑。 轰隆隆轰隆隆—— 传到京城如惊雷一般。 “地动了?!” “打雷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惶恐。 皇宫内白仓浑身毛猛的一炸,警惕地左看右看。 “吼!”有妖怪! 客栈内,卜言若有所感,打开窗户,闭目看向窗外目光遥遥望入天边。 隔着一层白纱,眼中倒映着一条翻滚腾飞的……龙。 任灯也听到了声音,起身来到卜言身边,挠挠头问道:“师傅这是什么声音啊?听着不像打雷?” 卜言轻轻咳了一声,摇头没有说话。 天边一抹灿烂的金色划过夜空斜斜坠下,就像一颗无比耀眼的流星。 金龙回落身躯越来越小,山顶上的剑嗡嗡应声而起,在半空中与龙相遇猛地绽出一股刺眼的光芒。 他必须强大起来,倘若此方世界的天道不怀好意,他一定要保护好仲瑾钰。 他以为他最不能忍受的是离开仲瑾钰,恍然间发现,他原来最不能忍受仲瑾钰受到伤害。 龙渊最后看了仲瑾钰一眼,发出一道小声的低鸣。 第136章 谣言的诞生 金光氤氲翻滚,周围一片灿烂。 天已黑了,周围一片黯淡,唯独仲瑾钰面前有一团一人高的金色照亮了山顶的景色。 仲瑾钰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盯着眼前这团金光,右手托着腮杵在膝盖上,眼神漫无踪迹似乎在发呆。 她也确实在发呆。 皇宫不出所料应该已经发现她这个皇帝消失了,肯定正在漫无目的地找她。 但为防止消息泄露,只会暗地里找,尽量晚一点让皇宫外的人得到消息。 京城肯定不少人看到天边降下的金色,龙渊速度很快,他们不可能发现金色是一条龙,很有可能以为是一种异象。 有不少人会顺着方向朝这边赶来。 山底下附近村子里的村民有几个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上来,被她随意的吓回去了。 鸟兽肯定也有不少也被吓了一跳,白仓是不是也被吓到了。 男主肯定也注意到了,不过他现在应该在忙着举兵造反。 她是不是应该回皇宫一趟让众人安心…… 仲瑾钰漫无目的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眼睛盯着眼前的金色,飘移一瞬又飘回来。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树轻轻拂过沙沙的声音,是一种很宁静的氛围,她却莫名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龙渊…… 龙渊…… 她的本意是不想把龙渊牵扯进来的,她确实想让龙渊离开,无论是从他的本性,还是这个世界来说,龙渊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龙渊……之前为了与她的契约不断强行阻止自己完全复活,如今又为了她改变让龙与剑重归一体…… 仲瑾钰此刻心中思绪有些混乱复杂,半晌,她轻轻一叹。 龙渊…… 倏地,一人高金团的光芒渐渐收敛,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仲瑾钰遍地乱飘的思绪回归,目光一定。 而后光内的存在出现在她面前——一颗金灿灿的蛋。 仲瑾钰:“……” 蛋?!! 龙渊变成了一 颗蛋?! 豁然起身来到蛋身边,试探地喊了一句:“龙渊?” 没有得到回应。 仲瑾钰绕着这颗蛋转了一圈,蛋足有半人高,虽然比起龙渊真身要小得多,但比这个世界任何生物的蛋都要大。 她仔细凑近观察,发现蛋壳上还有魔幻漂亮的花纹,莫名给人一种高贵神秘的感觉。 仲瑾钰迟疑片刻,轻轻敲了两下,声音清脆。 “龙渊?”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仲瑾钰耳朵微动,听到山下又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这是有人上来了。 想了想,此地不宜久留,抱着这颗蛋回了皇宫。 进了皇宫果然发现有太监宫女侍卫在找她,仲瑾钰没惊动任何人回到长生殿。 长生殿后面有一方丽池,是当年先皇为了和妃嫔嬉戏所建,不过还未派上用场,先皇就驾崩了。 丽池里的水是活水,倒也干净。 仲瑾钰将龙蛋轻轻放在里面,龙蛋慢慢沉到池底,只露出蛋顶一小块金色。 仲瑾钰对龙族并无多少了解,毕竟龙族万年前已经消失,她也只见过龙渊这一条龙,也不知道龙渊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准备让龙渊在水里泡会儿,片刻后放到房顶上吸收月之精华,等天亮后再吸收日之精华。 静静看了龙蛋片刻,摸了两下光滑的蛋壳,转身离开。 曹公公听闻陛下不见了着急忙慌派人去寻找,迟迟没有找到陛下的身影,简直急得嘴上都要长泡了。 此刻见到仲瑾钰的身影激动得差点喜极而泣:“陛下!” 仲瑾钰颔首:“朕没事,让外面的人回来不用找了。母后那里也通知一声。” 曹公公心里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行礼退去。 仲瑾钰快速批改完奏折,返身回了丽池,在旁边盘膝打坐一个时辰,带着龙蛋来到长生殿殿顶。 她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拍着龙蛋心想,希望对你有用。 半夜,一个轮值换班的太监打个 哈欠不经意揉了揉眼看向天空,视线猛的被一抹金色吸引住。 猛的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皇上和……一个金蛋?! 突然感到身上一凉打个哆嗦快速低下头,不敢再往上看。 等回到自己房间,还是忘不了刚才那一幕,忍不住推了推旁边深睡的太监。 太监悠悠转醒,嘴里含糊道:“该我值班了?” “对。唉你别急着出去,附耳过来我给和你说件事……” “……真的?!” “真的。”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一个快速出去。 仲瑾钰在殿顶上陪龙渊呆了一夜,期间感受到下面投来若有若无的眼神,没有在意。 她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旁人肯定心有疑惑,但别人又不知道这是龙蛋,她说是自己亲手用金子做的蛋,还有人敢反驳不成? 仲瑾钰打坐了一夜神清气爽没有丝毫疲惫,又将龙蛋挪回丽池,等到即将早朝的时候将龙蛋再次放到金銮殿殿顶。 今日早朝没有什么大事,她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座椅,荆安歌今日没来,移开目光。 在仲瑾钰不知道的地方,一股神奇的谣言突然传了起来。 “听说了吗?京城外面的一座山上有异象发生,一颗金星掉到了山上!” “看见了,那么大一颗刷的一下从夜空划过听说是仙人下凡!” “哎,小道消息我听说皇上昨晚失踪了一夜……” “我七姑儿子的孙女儿的姐姐的表哥的妹妹在宫里当宫女,她亲眼看见皇上抱着一颗金蛋在房顶上晒月亮……” “金蛋足有半人高呢!” “昨夜金星异象……昨夜皇上失踪……昨夜皇上抱蛋……” “……” “听说了吗?皇上昨夜失踪,是因为天上有神仙下凡她去迎接!” “听说了吗?天上仙人下凡一夜转世投胎到皇上肚子里!” “听说了吗?天上真龙下凡,皇上真龙天女感而有孕连夜生了一颗龙蛋!” 第137章 要打起来了 仲瑾钰带着龙蛋状态的龙渊,过了几天风平浪静,丽池、长生殿、金銮殿三点一线的日子,最终还是得知了外面愈传愈烈的谣言。 她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暗一,沉默一瞬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命令道:“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暗一戴着面具无法让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语气平静无波,很冷静的陈述。 “相传陛下您和天上的真龙原本是一对神龙眷侣,二十年前转世投胎到太后娘娘腹中,为壮大仲国一统天下下凡。 如今二十年过去真龙相思成疾,忍不住下凡来找陛下,那日金星异象便是真龙下凡,震天动地的声响是真龙见到陛下的喜悦之情。 真龙不同凡人,天赋异禀,一夜过去,陛下感而有孕,诞下龙蛋,仲国从此有了继承人,再无后顾之忧。 龙蛋破壳成人继承皇位之日,便是陛下重返天上之时。” 仲瑾钰:“……” 怪不得她觉得这几日旁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感而有孕,呵……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除了龙蛋被蒙对了,其他七拼八凑一派胡言! 仲瑾钰冷笑:“谣言从何而起。” 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造她的谣! “谣言起于两个轮班值守的太监,钱飞、杜广,杜广看见陛下坐在长生殿殿顶将消息告诉了宫女采香,采香往宫外家中寄银两和信,信中提及,她母亲嘴……” “停!”仲瑾钰出声打断暗一的汇报。 一听就知谣言中牵扯了很多人,她没心思一个个追究起来,“宫内为谣言助了一波力的将其姓名汇给曹公公,让他去惩罚,宫外……” 仲瑾钰手指敲了敲桌面,顿了下,问道:“感而有孕,谁最先提出的可查清楚?” 世间最正常的繁衍方式就是男女结合,这也是百姓最为熟知的。感而有孕这种方式,一般人想不到这一点。 暗一低声禀报:“回陛下,疑似韦飞。” 韦飞……这不就是之前说容婉儿是妖女,口出狂言,还给龙渊乱出主意的那个家伙。 仲瑾钰身形微顿,竟然诡异地觉得是他的话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出乎意料,像是韦飞能说出来的话。 一贯的不靠谱。 看来韦飞离开六扇门后有点闲啊,都能闲得掺和进谣言里面了。 身为朝廷命官怎能清闲,应该深入百姓身边,忧民之苦,喜民之乐。 决定了,就让韦飞滚去京城外面。 仲瑾钰挥手让暗一离开,批改完今日的奏折,把谣言抛之脑后,心绪重新归于平静。 她想了想,起身从窗户跃到殿顶。 一颗金色的蛋正立在上面。 她来到身边摸着蛋壳如往常一般叫了一声龙渊,金蛋纹丝不动没有回应。 仲瑾钰也没有在意,随意的盘坐在龙蛋旁边。 龙是一个寿命悠长的种族,几天时间不过弹指而过,龙渊这种情况她未经历过,但应该是正常,她已做好龙渊在里面呆上一年甚至十年不出来的准备。 往年有一次她闭关,等出关后时间已过了一百年。 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仲瑾钰看着龙蛋上面的花纹,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预感,龙渊不会让她等很久。 “皇姐!” “皇姐!” 仲瑾钰闻声转头,就看见荣乐在下面冲着她大声喊。 她轻身一跃从殿顶上飞下来,问道:“荣乐找朕何事?” 荣乐公主看着殿顶上那个金色的蛋,眼睛忍不住瞄了几眼,悄悄凑近仲瑾钰,小声问道: “皇姐这真的是……神龙的蛋吗?” 仲瑾钰:“……” 竟然都传到荣乐耳朵里了。 她看着荣乐掩饰不住好奇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眼神,隐隐怀疑荣乐话中省略的是“你生的”三个字。 “当然不是,这是一颗金蛋。”她面不改色道。 “金蛋?是嘛……” 荣乐抬头看了看,有些迟疑道:“可是它很漂亮闪耀,看起来比金子要闪。” 仲瑾钰颔首:“这是因为朕给它涂了油。” 不等荣乐说话,问道:“荣乐找朕难道就是为了 这颗蛋?听闻母后最近给你看了不少公子画像,荣乐可有喜欢的?” 听到仲瑾钰说起这个,荣乐脸色微微一苦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皇姐我不喜欢嘛!” 瞬间把龙蛋的事抛在脑后,向仲瑾钰吐起了苦水,仲瑾钰一边嗯声回应一边带着荣乐进了长生殿。 宫人极有眼力劲地端上水果点心放于桌前,低眉顺眼退去。 仲瑾钰随意吃了点水果,听着荣乐的话,总结下来,荣乐依然没有放下李新霁,心思还在他身上。 太后白费了一番心思,没用。 荣乐公主说的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抬头看见对面仲瑾钰神色淡定,只时不时颔首对她的话作出回应,有些泄气。 她知道皇姐也不喜欢驸马,在这件事上是和母后站在一起。 叹了口气,心里又想起殿顶上的蛋来。 忍不住问道:“皇姐你听说皇宫外面的传闻了吗?他们说这是龙蛋,是你……” 仲瑾钰笑着看着荣乐,问道:“是朕什么?” 明明笑得很正常,荣乐莫名感觉有点可怕,身体抖了下,摇头快速把话吞了回去。 “没什么!一些谣言不值一提,皇姐你给金蛋涂的什么油啊?” 仲瑾钰收回视线,回道:“哦,油,只是保养刀剑时用到的鸊鹈油。” 鸊鹈油? 荣乐公主想了想,这个名字很陌生,她对刀剑这些冰冷器具不感兴趣也没什么了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荣乐目光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向仲瑾钰后面看去,皱了皱眉。 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往日国师和皇姐一直形影不离,默默跟在皇姐身后,怎么今天她来了已有一个时辰,一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不由得疑惑地问道:“皇姐,国师呢?” 自龙渊变成蛋那刻起仲瑾钰就已想好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答案。 此刻她很淡定的回道:“国师修行有悟,闭关了。” “闭关?” 仲瑾钰颔首。 “是啊,荣乐你想想咱们皇室供奉的那位大宗师,他已经闭关三个月,闭关而已,对练武之人是稀疏平常之事。” 荣乐公主迟疑地点点头。 可是她看国师平日的样子,怎么会舍得离开皇姐去闭关啊。 但看仲瑾钰一脸笃定的样子,还是信了。 仲瑾钰又随意与荣乐公主说了一刻钟把人忽悠走了。 等人走后仲瑾钰去殿顶把龙蛋抱了下来,放到软榻上。 看了片刻,嗯,确实比黄金的色泽要闪。 “吼!” 就在这时,白仓吼叫着进来,见到仲瑾钰立马扑了过来。 仲瑾钰撸了把虎头,抵着白仓的两只毛绒绒的前爪将它往旁边推了推。 “白仓乖点儿,不要碰到蛋。” “嗷?” 白仓目光转移看到旁边一颗金色的巨蛋,立刻睁大了虎眼。 绕着龙蛋在的软塌不断转动,动动鼻子试探的向前嗅了嗅。而后突然猛的一甩脑袋后退,看着面前这颗蛋呲牙咧嘴,如临大敌。 “吼!”妖怪! 仲瑾钰见状不由地挑了挑眉,难道白能嗅到龙渊蛋壳上的威慑力? 白仓身上的毛已经长好,恢复漂亮光滑的皮毛,脱掉裘衣,此刻炸的蓬蓬的。 猛的拱进仲瑾钰怀里,缩着尾巴小声呜呜叫。 “呜呜!”好可怕! 仲瑾钰抚着白仓的后背给它顺毛,心想这是种族压制? 这样也好,如果来到荒山野岭,倒也不用担心蛋被野兽给啃了。不过龙渊的这层蛋壳很坚固,一般野兽恐怕也啃不动。 忽的一顿,目光凝住。 刚才龙蛋是不是动了一下? 仲瑾钰将白仓虎头推出去,起身来到龙蛋旁边,手放到蛋壳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阻力,仲瑾钰回头原来是白仓在咬着她的衣袖往后扯。 “呜呜!” 仲瑾钰拍了它一下,“不用担心,这是龙渊。” “吼?” 白仓下意识松嘴,瞪大虎眼,这是那个讨厌的两脚兽?! 仲瑾钰手放在龙蛋上面,试探地喊了一声:“龙渊。” 龙蛋轻微左右 晃了一下,动静极小,仲瑾钰敏锐地注意到了。 她心里有些惊讶,这么快? 越是强大的种族,他们的幼年期越漫长,龙族在此行列。龙渊虽然不是正常的龙蛋,但也算重获新生,这才过了几天…… 仲瑾钰轻轻笑了笑,手指描绘着蛋壳上的花纹,轻声道:“慢慢来,不用着急。” 龙蛋微微一颤。 荣乐公主回到自己的宫殿,在房间内待了片刻,看着李新霁坐在书桌旁边静静看书,轻轻叹了口气。 和李新霁絮絮叨叨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从容婉儿的天女到仲瑾钰百鸟朝凤那日荆王府发生的异象,京城朝臣百姓的反应明显是更看好她皇姐,以及前几天天降金星,众人蜂拥而至山上却无一所获。 以及京城最近兴起的谣言,仲瑾钰是有了一颗蛋,但是是用金子做的,国师莫名其妙闭关了。 李新霁身体一顿,目光终于从书上挪开看向荣乐公主,已多日未出宫被困在房间,面目依然清俊。 “国师闭关了?” 荣乐公主见驸马终于与她说话精神微振,点头道:“是啊。” 李新霁目光微闪,状似有些好奇问道:“国师什么时候闭关的?” 荣乐公主想了想,摇头:“不清楚,本宫只今日因宫外的谣言去见了皇姐。” 现在想起来她怎么就信了这个谣言呢,什么真龙龙蛋一听就是胡话,世界上怎么会有龙呢。 李新霁笑着淡淡点头,“谣言空穴来风,公主不可多信。” 他目光看向窗外,忽然想起,仲瑾钰所说为长公主祭祀七七四十九天…… 时间要到了啊。 把书合上放在桌面,推着轮椅来到四四方方笼子的锁面前,看着荣乐公主,浅浅轻笑。 “公主今日能让臣出去走走吗?” 感叹似的说了一句:“庭院内树叶快要落了,我想看最后一眼秋景。公主可否允诺?” 荣乐公主起身来到笼子面前,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腰间的荷包。 钥匙就在里面。 她看着李新霁面露迟疑,顿了顿摇头,而后蹲下来与他目光平视,坚定说道:“驸马再等等,再等等,等过些时日……本宫不会再锁着你。” 只要荆安歌死了……驸马就不用纠结报恩,不用在她和荆安歌之间做选择,驸马会属于她一个人。 ——等荆安歌死了。 李新霁垂眸,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臣知晓。” …… “你说什么?你个小兔崽子!为什么不去书院!” 将军府正堂,张将军看着眼前这个糟心的儿子忍不住大声吼道。 张意安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衣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随意地揉了揉耳朵。 “我说,我不去——” 声音拉长,听起来就有些欠扁。 张将军心中的火噌的一下冒了上来,他目光扫到旁边的椅子一把拎起来,满含怒气说道:“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我说,不去。”张意安呲笑一声,看着他爹目光毫不避视。 张将军冷笑一声,拎着椅子就朝着张意安砸了下来,“不去?不去也得去!” 被一旁张将军的副将也就是他如今的管家抓着凳子腿儿挡住。 “将军息怒,少爷还小啊!” “小个屁!老子在他的年纪都已经上战场了!你让开!老子今天非得打他一顿不可!” 管家拦着不让,两人一时僵持起来。 张意安看着面前这一幕忽然说道:“我不去书院,我要去战场。” 场面瞬间一静。 两人猛地把头转向张意安。 张将军沉默一瞬,怒气飙升。 “你说什么?老子不同意!你个小兔崽子还想上战场!你当战场是什么儿戏不成!你这副脆身板上赶着要死在老子面前?!” 管家也劝道:“是啊,少爷在书院读书多好,战场上生生死死没个预料啊!” 张意安俊颜退去散漫,此刻的神情奇异地有点冷静。 “皇上和荆王要打起来了。” 两人一静,张将军突然大吼: “那是老子的事!关你屁事!” 第138章 你想吃了蛋 张将军不擅长阴谋诡计,但也不是只有一把力气的莽夫,他眼光毒辣,直觉很准。 荆王之前在与皇上的对决中一直没占到上风,但他这样的人绝不会甘居人下,轻易放弃。 说理拼不过就只能拼武力了。 张将军隐隐察觉京中的风云涌动,但他只需要听命于皇上就行,不用考虑其他。 但是,他这个蠢儿子想掺和进来?没门! “是不关我事。” 张意安点头,脸上褪去了玩世不恭,“我没准备掺和进皇上和荆王之间。” “那你提起来干什么!”张将军眉毛竖起,眼睛盯着张意安有些压迫。 突然想到了什么,捏着手指咯吱作响:“你个臭小子莫不是还想着容婉儿那个家伙!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颗心,否则老子就打死你!” “将军息怒息怒!少爷身边来来往往哪像是对容婉儿很有留恋的啊!” 管家张全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张将军手中的椅子拿下来放到一边,并悄悄冲着张意安使眼色,示意他说几句软话。 张意安身体微顿,俊逸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讶,挑眉笑道:“爹,陈年烂谷的事你翻出来干嘛,你不提我都忘了。” 张将军眼神怀疑的看着他。 “我今日提起来不是为了这事。”张意安冷静道:“爹,我想去边境。” 张将军:“……你再说一遍!” 管家也是一愣。 “我要去边境。” 皇上和荆王恐怕很快就会打起来,这是个机会。 荆王在边境有不少兵力驻守,若他执意造反边境必然出现缺口。 张意安抬眼看着张将军,“爹,你难道想一辈子待在京城吗?” 他爹一个大将军已在京城待了八年,八年没有出过京城,一个威风凛凛杀敌冲阵保家卫国的将军所在之地应是战场。 怎能被卸掉兵符顶着个虚名困在京城? 这与困在金丝笼中的鸟雀有何区别。 功高震主,不外如是。 张将军一双虎目看着张意安闪烁不定,他脸上怒气收敛,沉声道:“待在京城有何不可?这里没有战争,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哈哈——” 张意安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讽道:“爹,你在开什么玩笑?没有战争荆王是什么?” “张意安!” 张将军猛的大声喊道:“老子告诉你,不管哪里有战争,都与你没关系!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去书院读书!” “我不去!” 张意安抬头看着张将军带着丝丝倔强道:“一个将军的儿子为什么要去考取功名当个文官,子承父业本该——” “老子不准!张意安你当战场是什么儿戏不成!你长这么大杀过几个人?战场上到处是人头身体残骸遍地都是血你受得了吗!” “我不怕。” 张将军听了怒气直升,伸手欲拎起椅子发现椅子已经被拿远了,看着蠢儿子的这张脸直接一巴掌呼上去。 啪的一声,张意安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溢出鲜血。转过头来坚决地坚定去战场的决心。 张将军看得更生气直接用脚踹上去被张全一把拦住。 张全把人拦住后对张意安苦口婆心说道:“少爷,将军是担心你,战场上生死难料万一意外……意安,意安,意在平安,将军是希望你安安全全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张意安抹掉嘴角的血,低垂着头发丝盖住表情,“我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老子告诉你没门!”张将军脾气火爆地打断道。 张全见张意安一脸倔强不改口,叹息一声,伸手将左手的一直带着的手套连带着手一同卸下来。 手腕处一道平整皱巴的切口。 他将假手举到张意安面前,沉声道:“意安,战争是残酷的,你想像张叔一样身体残缺吗?” …… “白仓,你在干什么?” 仲瑾钰坐在书桌面前正在批改奏折和处理一些暗地里的消息,不经意抬头就看见白仓张着大嘴凑近龙蛋。 当即制止。 白仓张着嘴一滞,连忙后退一步猛摇虎头,一副它什么也没干的乖巧模样。 仲瑾钰放下毛笔来到软塌面前,先看了一眼龙蛋,然后眯眼打量着白仓,拽着老虎耳朵往后扯。 “你胆肥了?想咬蛋也不怕磕了你的牙。” 无论怎么样,这是个蛋也是龙渊所化的龙蛋,龙这类神兽血脉的种族最脆弱的只有它的幼年期,即刚破壳往后一段漫长的时间。 成年后不用说,龙蛋状态下坚硬程度非同寻常,白仓一嘴咬下去只会崩了它的牙。 白仓嘴里呜呜着用头拱仲瑾钰的大腿。 仲瑾钰推开这个虎头,心里感觉有些奇怪,白仓之前看到龙蛋毛都炸了,现在怎么回事? “你不害怕了?” 白仓点了点虎头又摇了摇,它瞄一眼在旁边安安静静的龙蛋。 “吼吼~呜呜~” 它看起来好可怕……又有点好吃的样子。 吼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在光照下疑似有几分晶莹掉下来。 仲瑾钰后退一步,转头看了眼龙蛋,右手放在上面,“你想吃了蛋?” 白仓瞅了两眼仲瑾钰脸上的神情,有些看不清,迟疑的点点头又摇头。 仲瑾钰顿了下,微笑着招手唤白仓过来。 呜主人笑得好可怕! 白仓不由得一抖下意识向后退,可看着仲瑾钰还是慢吞吞过来。 “你要敢舔他一口,我就煮了你。” 白仓眼神惊恐瞬间炸毛,挪开爪子就想跑被仲瑾钰抓着虎脸两边的毛不得动弹。 “呜呜呜呜!”主人虎不敢! 仲瑾钰吓唬完松开手,安抚的拍拍白仓毛绒绒的虎头,笑着道:“乖,你也咬不动的,听话我让御膳房给你做好吃的。” 仲瑾钰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白仓慢慢把扑通扑通跳着的心放下,毛也恢复光滑柔顺。 它拱了拱仲瑾钰,听到御膳房摇了摇尾巴。 “吼吼~” 仲瑾钰笑着点头,“好,去吧。” 坐在软榻上看着白仓一溜烟跑出去,侧头看着身边的龙蛋眼中划过几丝思索。 龙蛋似乎是大补之物,若自身血脉不纯或比较差的妖族吃了龙蛋,血脉应该会得到进化。 前提是它不会先一步因吸收不了暴身而亡。 就像白仓这么弱,不但啃不动,就算龙蛋小的能吞进肚子里,它也吸收不了。 白仓想吃龙蛋估计是身体血脉的本能在渴望进化。 想到这,仲瑾钰突然莞尔,她手放在龙蛋顶部,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记得之前你想吃白仓,白仓如今也敢对着你流口水了。” 龙蛋轻轻一颤。 动静越来越大了,若荣乐此刻看见,恐怕就不会被她金蛋一说轻易给骗过去。 仲瑾钰摸着龙蛋思绪渐渐飘远。 荆安歌这几天静悄悄地,在早朝上未见踪影,一看就是要搞事的前兆。 常言道,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造反需要一些实在的东西,不是强权,就是财富。 恰巧这两点荆安歌都有,不但有还很多。 之前荆安歌妄图在民心上下功夫,可惜失败了,这几天京城的谣言太后也听到了还派人来问了她几句,荆安歌没有插手,看来是放弃了动用舆论。 天下终究还是武力打下来的天下,三百年前的仲高祖是如此,如今荆安歌也准备如此了。 边境……仲瑾钰手指轻点两下,目前她没有得到荆安歌把兵从边境撤离的消息,但不能不防。 也要做好防止其他两国、草原上的游散部落趁虚而入的准备。 正所谓趁他痛要他命,若她得知其他国家内乱的消息,会忍不住掺入一脚,浑水摸鱼。 将心比心,仲瑾钰不认为邻边国家会放过这个机会。 突然,龙蛋猛的颤了一下。 仲瑾钰瞬间收回思绪转头看去,试探喊了一声:“龙渊?” 金色的龙蛋又恢复不动,仲瑾钰默默盯着他片刻,就在怀疑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时龙蛋突然又动了一下。 这次直接激烈地从软榻上跳了下去,蹦到地上,很沉闷的一道声响。 咚! 由此可知这颗蛋分量确实不轻。 仲瑾钰:“……?” 龙蛋立在柔软的地毯上面,笔直地静 立片刻,而后朝着仲瑾钰滚了过来。 仲瑾钰一只手抵着龙蛋前进的趋势,轻声问道:“龙渊你恢复意识了?” 龙蛋呆着不动,仲瑾钰突然想到他现在应该不会说话,补充说道: “是就滚两下。” 于是龙蛋往后滚了两圈,重新滚了回来。 ——再次被仲瑾钰一只手抵住。 “好了,我知道了。” 仲瑾钰摸着蛋壳问道:“日月天地之精华对你是否有用?有用就动,没用就不动。” 龙渊动了动。 倘若有外人在场,就能看见屋子内一颗金色的蛋在地毯上滚来滚去,颇为滑稽。 仲瑾钰看着龙渊在地上滚来滚去,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龙渊别在蛋里面滚晕了。 制止了龙渊滚来滚去的行为,让蛋立在地面上,只需左右晃动回答是或否即可。 仲瑾钰又问了一些问题,龙蛋回答完,见她没有再开口又悄悄滚到她脚边,不动了。 仲瑾钰失笑,摸了摸光滑的蛋身,席地坐在他旁边没有说话,思绪又慢慢飘远。 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有些温馨静谧。 但这样的氛围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被吃饱喝足跑过来的白仓打破。 白仓嗷嗷地冲进来早已忘记了仲瑾钰之前对它的恐吓,看到仲瑾钰坐在地上屁颠儿屁颠儿伸着虎头拱过来。 “吼吼~” 龙蛋在白仓凑过来的那一刻向后歪,猛的从地上弹起来蹦到它身上。 “!” 白仓被吓了一跳,顺带疼得嗷地叫了一声,左右扭动的身体企图把蛋晃下去。 龙蛋像是被牢牢粘在它身上一样,白仓扭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还有些惊恐,不由得朝仲瑾钰投去求助的目光。 “呜呜!”主人救命! 不得不说,白仓身上背着一个蛋扭得颇为滑稽,仲瑾钰看了有点想笑,但看它这惊恐的小眼神还是出声把龙渊叫了下来。 白仓等龙渊离开后刷地后退,绕到仲瑾钰身后,警惕地盯着龙蛋。 龙蛋轻轻往它这边动了动,白仓猛的后退,龙蛋又动了下,白仓又退,最后看了仲瑾钰一眼,拱了拱她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龙蛋晃了晃重新回到仲瑾钰身边不动了。 仲瑾钰笑着点了蛋壳两下,而后抱起他。 “走,我们去殿顶。” …… 荆王府最近的氛围有些凝重,连容婉儿都感受到了,她这几日一直待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此刻容婉儿正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何方。 突然猛的双手抱着头啊啊叫着一顿乱揉,门外的丫鬟听到屋内的声音,头低得更低,却没有问话。 片刻后,容婉儿停下动作叹了口气重新趴回桌子上。 唉,为什么啊…… 荆安歌的祖先为什么是穿越的啊,三百年前竟然就有人已经穿过来了,水泥玻璃肥皂等等全都是他说出来的。 怪不得那天她说让荆安歌找出发明这些东西的人来荆安歌笑得一脸诡异加自豪。 穿越也就算了,比她早也就罢了,还是个大佬! 容婉儿想起那天荆安歌带她去的一间地下室,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她,她打开一看直接傻眼了。 里面都是一些数学还有物理或许还有其他,反正她不认识的公式,密密麻麻看的是眼花缭乱头脑发晕,瞬间产生了被学神支配的恐惧。 然后就听荆安歌问她明白吗。 明白,明白什么啊,她穿越这么多年,早已把之前学过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就算没还也不懂啊! 她一想起荆安歌听到她回答后有些失望的眼神,心里就不由得一抖,还有点委屈。 自己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搞不明白还问她还失望!她不会就是不会嘛! 既生瑜,何生亮啊! 容婉儿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懒得搭理她的国师,又叹了一口气。 荆安歌站在外面敲了两下门,没听到里面的回应,“婉儿开门。” 容婉儿有气无力去给荆安歌开了门,重新趴回桌子。 “国师闭关了。”荆安歌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说道。 “哦,所以呢?” 第139章 玉非钰 这里又不是她原本没有武功的世界,几乎人人都身怀绝技,能飞檐走壁,国师武功那么高闭个关很正常。 容婉儿侧头看见荆安歌右手放在茶杯轻轻摩挲一脸思索沉思,感觉有些奇怪。 “你想什么呢,我当初学轻功都闭关两天,国师比我厉害,闭关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此乃关键时刻,国师竟然放下仲瑾钰去闭关……婉儿不觉得有些奇怪?”荆安歌反问道。 容婉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荆安歌说的关键时刻是什么,不由得沉默了一瞬,眼神有些犹疑。 “荆安歌你真的要造反吗……不造反不行吗?” 荆安歌倏地转眼看她,俊美的容颜有些发沉,“婉儿何出此言,是否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 容婉儿双手往桌上一撑坐直身体,有些烦躁说道:“当皇帝有什么好?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还比牛多!为什么要为个皇位争来争去?” “你不懂。” 荆安歌低头看着杯上的青色瓷花,眼中划过一丝浓烈的野心。 “婉儿你没有经历过根本不明白那种感受,况且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本王为什么不前进一步。” “可是我们打得过仲瑾钰吗!” 容婉儿刷地站起来,绕着方桌走来走去,有些抓狂地说道:“那次宴会她放过你也放我出宫,必然是有很大的把握到最后她一定会赢! 这几次……不说了,那个鸟用你祖宗留下来的办法也没有能力把全京城的鸟都给召唤过来! 还有国师,你说他能打雷下雨,我原本的世界根本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都是靠机器啊! 国师他不但能力不像人,长得也不是正常人模样,就像个二次元,我简直都怀疑他从哪个世界穿过来的妖怪…… 对,本体一定是个狐狸精!” 容婉儿说完走到荆安歌面前停下,双手握住他的手,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我们不要造反了,当 个王爷其实也挺好,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啊!一旦失败就是死啊!” 荆安歌听着容婉儿的话越听脸色越阴沉,他从来不知容婉儿对他如此没信心。 刚要反驳突然一道闪电劈过了脑海,瞬间表情顿住,伸手反拉住容婉儿的手有些急切的道:“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容婉儿被吓了一跳,荆安歌莫不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吧。 “婉儿快重复一遍!”荆安歌见容婉儿不说话催促道。 容婉儿愣愣应声,慢慢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吞吞吐吐重复。 “是了……本王怎么没想到。” 荆安歌缓缓松开手,嘴里喃喃着,脸上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忽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哎,你去哪?你想到了什么啊?”容婉儿从背后追了两步,满头雾水。 荆安歌身形停住回头,再次走回容婉儿身边,伸手摸上她的脸,声音轻轻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 “婉儿原本的模样和容府大小姐的容颜——像吗?” 容婉儿愣了愣,看着荆安歌眼中奇异的神色,惊愕地睁大眼睛,一个惊悚的念头瞬间劈中了脑海。 …… “太后娘娘,陛下将画卷退了回来。” 慈宁宫。 天气转寒,太后娘娘披着貂绒端坐着。宫内香炉里飘渺暖烟徐徐而上,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边,她低头看了一眼举着沉木箱的太监。 出声问道:“皇帝怎么说?” 下面太监头低得更低,高高举着箱子,恭敬道:“陛下言画中俱美人,请太后娘娘多多替荣乐公主挑选。” 又是这样的回答。 太后扶了扶额,轻叹一口气挥手让太监退下。 皇帝说给荣乐选,荣乐若选也就罢了,偏偏一门心思挂在李新霁身上,又说推给皇帝选,一个两个都这样……真是不省心。 “哀家难道还会害了她们不成?一个两个推三阻四,退避三舍。” 李嬷嬷在一旁连忙说道:“陛下和公主 年纪还小,暂时领略不了太后娘娘的良苦用心,等过些时日陛下和公主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自会明白的。” 太后轻轻揉了揉眉心,淡淡点头说道:“希望如此。” 抬手拿起桌面上的茶杯,蓦然发现茶已经凉了,眉头微皱,“茶凉了。” 李嬷嬷立刻眼神环视一圈,怒声说道:“今日是谁添的茶水如此粗心大意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在场宫女太监缩了缩脖子,鸦雀无声。一个宫女突然出列跪倒在地:“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 李嬷嬷刚欲大喊来人将人拖出去,太后挥了挥手制止,淡淡道:“罢了——” 话没说完,眼神突然一凝,这个茶杯边缘处好像有些凹凸不平。伸手将茶杯端在手里摸索。 ……好像是字。 太后脸色一沉,是谁竟然能将手伸到她宫里来! 她沉吟片刻,转动茶杯偏对着窗户,点点阳光照射下茶杯上的字迹更加清楚。 心里一突,蓦地脸色大变,手一松失手将茶杯扔到地上。 茶杯落到毛毯上滚了几下没有被摔碎,一个离得近的宫女想伸手替太后娘娘拾起来,被太后厉声呵斥住。 “不许动!” 突然的厉声将整个宫里的人吓得立刻全部跪倒在地,嘴里齐齐喊着太后娘娘息怒。 太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调整表情,对一旁的李嬷嬷吩咐道:“去把茶杯拿过来。” 李嬷嬷立刻应声小步快走将茶杯拾起来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接过茶杯,下意识紧握在手里,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她目光扫过下面跪着的众人,沉声问道: “今日有谁碰过哀家的这一套茶具。”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有两个人出声说她们今日碰过茶具。 太后眼神锐利地盯着这几人,而后掀开茶壶朝里面望了几眼,面色又是一沉。 “茶水不干净,看来是哀家往日脾气太好了,来人!将这三人拖出去赐死!” 第140章 举兵造反 几人连忙跪伏在地快速磕头大呼太后娘娘饶命,哭喊着被拉了出去。 等几人被拖出去,房内一片安静呐呐无人敢言。 太后挥手将除李嬷嬷外的所有人赶了出去,仔细翻看整套茶具,发现只有那一个茶杯上有字脸色稍微缓和。 而后脸色又沉下来。 她午时小憩时刚刚看过茶具,那时茶杯上还没有字,究竟是谁…… “太后娘娘?”李嬷嬷看着太后的这番动作试探喊道。 太后回神,李嬷嬷是她信得过的人,将茶杯递给李嬷嬷,吩咐道:“将茶杯销毁……不将这整套茶具销毁成粉末。” 李嬷嬷点头应声,没有问缘由接过茶杯直接运起内力将其摧毁碾成粉末。 李嬷嬷从小和太后一起长大,随她进了宫,更借着皇宫的资源修炼成为一流高手。 这套茶具是专供王公贵族使用的精美茶具,不是防御用的器具,她很容易将整套茶具摧毁。 片刻后,太后娘娘看着红木盘中的茶具所化的白色粉末,心神依然有些不宁。 她沉默一瞬,问道:“瑾钰的祭祀仪式什么时候结束?” 李嬷嬷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太后娘娘说的瑾钰是指的长公主,而非皇上。 恭敬回道:“回太后娘娘,明日即是最后一天。” “明日……”太后喃喃重复道,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李嬷嬷担忧地喊了一声,“太后娘娘?” “哀家没事。”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来到了夜里。 攒宫。 曹公公正守在冰棺面前,透过冰棺望着里面的人眼神有些慈爱又有些释然。 七七四十九天就要过去了,陛下…… 愿您下辈子长平安乐,荣华无忧。 宫殿的门突然被打开,吱呀轻轻作响,一股风吹了进来。 曹公公回头,立刻起身迎接行礼,“太后娘娘。” 太后带着李嬷嬷进来,挥手示意曹公公起身。 太后环顾四周望着整个宫殿,冰棺就在大殿中央,左右两边的柱子上挂着白布,数十个神色肃穆的僧 侣闭目敲着木鱼,喃喃念经。 梵音回响在整个大殿。 肃穆而庄严。 太后的神色也不由得变得肃穆,隐有哀色,李嬷嬷小心地搀扶着太后。 “太后娘娘今日怎么会来到长公主这里?”曹公公似乎不想打扰到一旁正诵经的僧人,凑到跟前小声问道。 太后转头看他,“哀家的女儿,哀家不能来看看吗?” 曹公公垂头恭敬道:“自然可以,奴才只是对太后娘娘,第一次前来感到有些惊讶。” 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对劲,李嬷嬷的神情有些怪异。 “曹公公是在怪哀家?” “奴才不敢。” 太后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会曹公公,绕过僧人走到冰棺旁边,看着里面人栩栩如生仿佛只是在沉睡的容颜,眼中隐有泪痕。 她是个懦弱的人,懦弱的母亲。 怀疑的种子其实早已落下,她只是迟迟不肯面对,懦弱着躲避一切。 曹公公来到太后身边,看着太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片刻说道:“公主下辈子会过好的,会投胎到一户好人家。” “她会有个好母亲,不像哀家……” 冰棺散发着寒气,太后不由地抖了下,李嬷嬷给她披紧了衣服。 太后轻轻摆手,手试探放到冰棺上面,被曹公公制止,“太后娘娘您身体虚弱,千年寒冰的寒气您是受不了的。” 太后身体微顿,看着冰棺迟迟没有说话。半晌后,突然说道:“曹公公,哀家有话要问你。” 曹公公抬头看了太后一眼,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低头恭声道:“是。” 三人来到偏殿。 “哀家老了,竟有些记不清你跟在皇帝身边多久了。”太后叹息一声道。 曹公公朝太后行礼:“太后娘娘说笑了,奴才才是真的老了,奴才跟着陛下有十年了。” “曹公公在先皇身边也有不少年了。” “奴才自幼和先皇一起长大。” 曹公公顿了顿,直起身来看着太后,罕见的毫不避视,这对一个奴才来说有些冒失。 “太后娘娘,陛下是 位明君,比荆王更适合做一位皇帝,大仲——始终是仲家的天下。” 太后神情有些怔然,半晌道:“自然,哀家一直这么认为。” 仲瑾钰盘坐在长生殿殿顶,龙蛋在她一旁安静呆着。她遥遥就感受到一道目光向她投过来,顺势望去。 是太后。 只静静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辇驾离去。 仲瑾钰视线往旁边一扫认出是攒宫,眸光微动,摸了摸龙蛋,感受到龙蛋悄悄往她这边偏了偏,唇角微勾再次闭上眼。 四十九天转眼即过,长公主到了该下葬的时间。 仲瑾钰决定推迟长公主下葬时间,经过一个早朝时间的讨论,朝臣最终同意,毫无异议。 回到长生殿,仲瑾钰将龙蛋放在软塌上,在他旁边坐着。 荆安歌估计没几天就要举兵造反了,仲瑾钰想着,等荆安歌败了,给他准备一副棺材给原主陪葬。 时间来得及,千年冰棺可保尸首不腐,相信原主一定很乐意看到荆安歌给她陪葬。 太后这几日如常试图给她塞画卷,她退回去也依然给她送,仲瑾钰想到那日夜里见到的太后有些意外。 她以为太后会放弃的。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是不会给自己开后宫的。 仲国东南部是萧国,西南部是卫国,北方与草原游牧民族相接。 整个大北方边境修筑有长城,三百年前仲高祖曾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实行策略,以牛羊换粮食、钱财、精美瓷器等。 游牧民族见只要养牛养羊就可以得到粮食,就不再费力养马训练士兵攻占入侵仲国抢掠粮食钱财。 长期下来,草原上各游牧民族武力值大大降低,而对如今仲国来说,草原整体兵力尚不如一国。 主要的威胁就是萧卫两国。 荆安歌的兵力在仲国各方向均有驻守,主要是对萧卫两国进行防御,若撤兵主要在南部。 时光短暂,静静流逝。 圣元三年十一月,荆王举兵而反,撤边境东南兵力朝京城接近。 高举旗号——“窃国贼必诛之。” 第141章 萧卫两国 此言一出,天下皆惊。 荆王造反之心,路人皆知,但“窃国者”这个名头扯的太荒诞了吧。 不管仲瑾钰是男是女,她确实是名正言顺的仲国皇帝,相对而言,荆安歌即使贵为王爷也是臣,造反就是以下犯上谋逆。 窃国者这个名头更适合荆安歌。 而后荆安歌给出了解释: 仲国的皇帝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个冒牌货! 当年太后根本就是生了一个女儿,她女扮男装成了皇帝,如今正躺在冰棺里!现在的这个仲瑾钰是异界来的妖孽!一模一样的相貌是故意变换而成的。 她可耻地窃取了原本属于仲瑾钰的一切! 之前的异象不过是装神弄鬼,容婉儿才是真正的天女,因为,容婉儿和三百年前的荆王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为了天下统一而来。 三百年前荆王,选择辅佐仲高祖,而今容婉儿选择辅佐荆安歌——荆安歌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面对荆安歌的这番言论,人们将信将疑,无他,实在是之前关于仲瑾钰的身世已有一二三四等多个版本,实在分不清哪个是事实哪个是编造的谣言。 尤其是边关地域本就距离京城远,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有时间差,几个版本几乎与荆安歌的言论一同传播开,犹如谜障不知该信哪一个。 但荆家军对荆安歌深信不疑,听从命令举兵北上,将军振奋的鼓舞士气。 “诸位将士随我一同攻往京城,到时吃香喝辣!待殿下夺得天下,我等就是一等功臣!荣华富贵!福泽子孙!” “荣华富贵!福泽子孙!” “荣华富贵!福泽子孙!” 驻守东南沙古城的最高统领宁乾,早已得到仲瑾钰命令,若荆家军要撤不必阻拦,坚持防卫住边塞,以防萧国来犯。 还有少部分荆家军,这些年来与边塞百姓朝夕相处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不忍见到萧国趁机入侵,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战火纷争,选择留下来与仲瑾钰的军队一同防卫。 行动当夜,宁乾将军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头,坚毅的脸庞神情复杂,放声大吼:“孙元龙!你当真要跟着荆王造反?!” 孙元龙是荆安歌荆家军的将军,他 回首望着眼前保护沙古城共同奋战的战友,沉声道:“我是仲高祖成立的荆家军的后代,世代为荆王而战!宁乾,沙古城……交给你了。” 宁乾闭眼深吸口气,猛地向后挥手:“陛下有令,荆家军要离,不得阻拦!” “众将士听令——让路!” 仲瑾钰安插在萧国的探子传来的消息,萧国皇帝趁沙古城防御力骤减欲派兵攻击,借机侵占仲国领土。 仲瑾钰之前得到沈家大半财产,其中就有在萧国的产业。若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被他国掌握是件很可怕的事,萧国经济有大半依赖沈家。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出兵必须有粮。 萧国皇帝得知仲瑾钰和荆安歌打起来了,立马兴奋的下令攻打沙古城。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出兵必须有粮食。 萧国皇帝之前从未想过这几年会打仗,国库空虚,国家储存的粮食不多,向商人购买。 仲瑾钰暗地让人抬高粮食价格,萧国原本准备的钱财无法买够足够的粮食,粮食价格提升,国内一片哀声,对萧国皇帝的行为有些不满。 仲国内乱就内乱呗,管他们萧国什么事!天下太平,非要挑起战事!皇帝老了老了糊涂了! 萧国皇帝得知消息,以为是这些商人贪婪想借此发战争财,极为恼怒派兵强行镇压,却发现商人早已跑的一干二净,连粮食也不见了踪影,循着踪迹发现人都跑向了仲国,大怒。 强行出兵,碍于粮食问题,七十万大军缩减为五十万,攻城。 发现沙古城拿出一种新型大炮防御,大炮攻击时向对面射出一道炮弹在半空解体天女散花般射向四方。 火力全开凶猛,萧军一时无法前进。 萧军来犯并被阻拦住的消息,很快在仲国内传开,百姓松口气的同时,又对荆安歌这种不顾边关安危之意撤军的行为颇有微词。 原本荆安歌让荆家军直奔京城,路过所有城池军队井然有序,未杀未砍未抢夺百姓财产。 仲瑾钰又命令,凡荆家军到京城一路所遇所有知县知府知州巡抚不必阻拦,所以荆家军畅通无阻,未与百姓发生摩擦。 于是就显得整件事情只是一场皇帝和 荆王争夺皇位之战,与百姓无关。 但如今萧国派军来犯,边境出现危机,与百姓性命家财息息相关,荆安歌为一己之私置百姓性命于无地,威望突减。 趁此时太后站出来说仲瑾钰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先皇亲自立下的太子,登基三年的皇帝,荆安歌所言,纯属私心作祟,均为诬蔑! 荆安歌此刻已经带着容婉儿和他一派系的所有人回到封地,得知发生的消息冷笑一声:“呵!” 萧国言而无信!太后满嘴谎言! 他的民心已然败于仲瑾钰,这是最后一战,不如破釜沉舟! 荆安歌下令撤西南富原城军队,同时赶往京城。 荆老夫人,荆安歌的祖母拄着拐杖对荆安歌痛心疾首希望他放弃造反,荆安歌罔若未闻。 “祖母,我不甘心。她能为帝,为何我不能为帝!” 荆老夫人久久盯着荆安歌,半晌叹息一声离开。 卫国得知荆安歌的兵撤了,也有些蠢蠢欲动,想像萧国一样,趁机对仲国发起攻击。 就在这时,卫国皇帝接到自己在仲国做质子的儿子的来信。 信中说明,他暗中得知仲国还有比新型大炮更加厉害的武器,且仲瑾钰和荆安歌之间并不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荆安歌的军队前来京城途中未伤百姓一人。 可见是心中有仲国的,只是想当皇帝,如果父皇也像萧国一样对仲国出手,仲瑾钰和荆安歌很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 如此得不偿失,不如趁机攻打萧国。 萧国正值经济危机,且兵力被仲国牵制,不如把固宁城的兵力挪一部分到武环城,趁机占领萧国部分城池,扩大国土。 …… “父皇,荆王边塞撤军,我国亦可撤,留与仲瑾钰军队同等人数即可,仲国内有荆王谋反,外与萧国交兵,趁机攻打我国几率极小。 而仲荆可合,仲萧不可和,仲尚为仲高祖正统,余不可过深揣测,攻打萧国为上策。 儿臣别无他求,只愿父皇待所有事了,派遣使臣接儿臣回国。 父皇万寿无疆,卫国繁荣昌盛! ——江英奕” 仲瑾钰放下毛笔,抬起扇子轻轻扇了扇,看着面前两份一模一样的字迹,唇角微勾。 第142章 逼近京城 暗一现身单膝跪地:“陛下。” 仲瑾钰抹去所有痕迹,把纸叠好装进信里递给暗一,“把信还回去。” 暗一低头领命,身形一闪消失。 龙蛋见仲瑾钰忙完了悄悄蹦到她身边蹭了蹭。 仲瑾钰低头摸了摸龙蛋的表面,金灿灿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龙蛋绕着仲瑾钰坐的椅子转了一圈,而后蹦到书桌上面左右摇晃。 仲瑾钰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把龙蛋抱了下来,轻声道:“龙渊你不用着急出来,以自身为重。目前情况一切都在掌握中,我能解决。” 京城外。 张将军骑在高大雄壮的马上,看着面前的面容坚毅的士兵,抽出腰间的刀高举。 “诸位!皆是大仲英勇无畏的士兵!如今荆王狼子野心谋权篡位!率兵直攻京城!我等本该守在京城保护陛下! 但边境!正值敌军来犯!陛下不忍见城破百姓受苦,弃自身安危于不顾,命我等前去支援!” 说到深处,竟眼含热泪。 他高声大吼:“大仲是我们的家,我们的亲人在这!我等必不负陛下所托!将萧军击退!” 不管仲瑾钰是男是女,是不是皇帝,他们身为大仲的兵就有义务保护大仲! 士兵被张将军的情绪感染。 齐声呐喊。 “击退!击退!击退!” 金鼓轰鸣,正行列,旗帜猎猎飘扬。 张将军挥刀而下:“——出发!” 就在这时,张全骑着马快速来到张将军身边,脸色着急,小声禀报:“将军,少爷不见了!他可能混进了军队!” 张将军脸色一青,举目环视都是乌泱泱的人头,根本分不清。要想从里面找出一个人来真是太难了。 军队正要出发,争分夺秒,张将军半晌咬了咬后槽牙收回视线,两腿夹着马身:“出发!” 该 死的小兔崽子! “将军……” “张全你回去!老子保证不会有事!” 张将军带着二十万人走了,京城只留下一万人,勉强可以将京城的城门守住。 朝臣百官对仲瑾钰的做法十分不解,为何不让张将军留下守卫? 荆安歌拥兵百万就算没有全部从边境撤下来,兵力依然不容小觑。若他留下部分兵力守着封地,从两路赶来京城的军队依然远远超过这一万人。 仲瑾钰难道是想放弃抵抗了吗? 想到这,众人不由得心情复杂。 皇帝能用的兵力也有不少,甚至比荆安歌多一点,但皇帝为了保住仲国边境,不但没有撤回来,反而把身边仅有的兵力还派了出去…… 仲瑾钰是个好皇帝啊! 但这个皇帝难道要做到头了吗? 纵使皇帝武艺高强,但一人怎抵百万师! 太后心里很焦急,她想不明白仲瑾钰是想干什么,忍不住过来问仲瑾钰,却没得到准确答复,只让她不要担心。 这种情况她怎能不担心?! 她把一切都赌到仲瑾钰身上,可仲瑾钰一副放任自流的模样……边关是保住了,难道皇室就要更名吗! 荣乐公主也很疑惑跑过来问仲瑾钰,被她随意忽悠了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卫国突然对萧国发起攻击。 萧国一时不查吃了个闷亏,边境失守损失了一座城池。 等萧国皇帝察觉已经晚了勃然大怒,该死的姓江的竟然阴他! 怪不得提议从他这里借道一起攻打沙古城,原来是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有病啊! 仲国正值内乱不去打仲国,打他干嘛! 急忙调动兵队防御,心中怒火满满,在沙古城的遭受的挫折也一并转移到卫国身上。 于是萧卫两国打了起来。 因为萧国之前没有防备且兵力被仲国 牵制住一些,在与卫国的交战中处于下风。 消息传到京城,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太好了,他们边关的压力减轻了! 但想到正在逼近的荆家军队又不由得凝重起来。 武官基本跟着张将军走了,京城留守的没几个能打的,与荆安歌的数十万大军更不能比。 不少人动了心思。 有人悄悄去找夏太傅,发现夏太傅闭门不出,隐隐传出夏太傅近日感染了风寒,正在家中养病不理世事的消息。 夏府的下人偶然透露夏太傅年事已高,身体虚弱,想告老还乡。 不管是真是假,众人歇了心思,开始去找白丞相。 白丞相没有闭门不出,开门迎客,面对客人隐晦的问题,摸摸胡子笑而不语。转移话题,谈天谈地谈空气,就是不谈正事。 “哎,尝尝我新得的茶,色好香清。” 一顿太极打得,所有人带着略微难看的笑容离开白府。 来了一趟,除了暴露了自身的目的,什么也没得到。 走出白府,不由得在心中暗骂: 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等人走了,白府的大门关上。 白丞相静静坐在桌旁,桌上新得的茶早已凉了,他叹了口气。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常言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三百年前仲高祖曾专门任用寒门子弟,对世家多有打压,世家自此在仲国衰败。 但三百年过去,曾经的寒门成了世家。 白家祖上只是一个小官,如今已然成了世家。按理说,无论谁做皇帝,对白家没有影响。可他看不透……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是该两不相帮,还是偏向一方…… 时间如沙漏,转瞬即逝。 荆安歌的军队逐渐逼近,如今已来到京城百里外在一片平坦的平原,就地驻扎。 京城众人精神一凛,来了! 第143章 派遣使者 营地。 荆安歌头戴一顶墨黑曜日盔,一颗鲜艳红缨随风轻轻晃动,身穿一副勾银铁叶铠甲,腰间一条红色束带,前后两面钛石护心镜,脚蹬精铁衬底鞋。 身后红色披风猎猎飞舞,宛如一头骄傲的雄狮。 他正站在众将士面前鼓舞士气,容婉儿在一旁看着怔怔出了神。 忽然感受到身边的动静,侧头一看原来是荆老夫人和她娘家的侄女尹清涵。 容婉儿笑着打了声招呼,只得到荆老夫人淡淡的一瞥,她有些尴尬着看着尹清涵扶着荆老夫人离开,抽了抽嘴角。 荆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是一点没变啊,还是这么不待见。 荆安歌也是有点惨。 出生就没了娘,不到十岁爹就跟着一个江湖女侠跑了,叔叔伯伯倒是对他尊敬,可荆老夫人一点都不支持他。 这么大岁数了非要带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娇小姐来到军队里面,真让人操心。 容婉儿叹了一口气。 抬头环视周围的士兵,他们面容坚毅,眼神坚定,或兴奋或忐忑,或稚嫩或饱经风霜,看向面前之人的身影凝聚的满是信仰。 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真的要打仗吗? 容婉儿垂下头看着自己淡黄的裙摆,目光犹疑不定。 “婉儿你想去见仲瑾钰?” 荆安歌进门喝了杯水,卸下盔甲。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容婉儿,眉头微皱。 容婉儿目光坚定道:“是,两兵交战前不是要派使者去交谈条件吗?让我去吧!” “你要去做什么?” “我想试着……劝一劝仲瑾钰,战争是没必要的。” 荆安歌轻笑一声,带着丝丝讽意。 “婉儿你太天真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战争无可避免。” 他不会退,仲瑾钰也不会退。 “但已经兵临城下,仲瑾钰依然没有动作,你不觉得奇怪吗?让我去吧!倘若仲瑾钰真是……或许我可以试试。” 荆安歌皱眉看着她,眼中划过一抹沉思。 …… 皇宫长生殿。 仲瑾钰得到从城门那里传来的消息,说荆王派来了一位使者——不是别人, 正是容婉儿。 仲瑾钰有些惊讶,容婉儿?她来干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夕阳即将落山,沉吟片刻道:“可以,明日辰时正点放她进来。”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容婉儿站在城门外看着眼前古老沉重的大门,深深的吸了口气。 仲瑾钰在长生殿等着容婉儿到来,荣乐公主得知容婉儿要来的消息也赶了过来,正走来走去,嘴里叨念痛骂着容婉儿。 转头一看,仲瑾钰正悠闲地躺在软榻上,那颗涂了油的金蛋正蹲在她的腿边,一动不动。 荣乐公主不禁有点生气着急。 “皇姐,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让容婉儿那个贱人进来啊,还有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啊!你心中有什么打算连我和母后都不能说吗?” “荣乐不急。”仲瑾钰淡淡回了一句就听外面有人进来。 一个宫女低眉禀告:“陛下,荆王的使者已来到殿外。” 仲瑾钰颔首:“让她进来。” 荣乐公主怒气冲冲跟着宫女往外走。 容婉儿一进来正对上一张冒着杀气的脸,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按着胸口后仰,等看清楚是荣乐公主,松了口气向旁边躲开。 “你干什么吓人啊?” “容婉儿你还有脸来皇宫!” “我来是有正事找皇上,又不是找你,让开。” 荣乐公主张开手,拦在容婉儿面前不让她进去。 “不让!你个贱人……说!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和荆安歌里应外合!” “你想多了,公主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容乐公主才不相信容婉儿说的话,她眼睛一转,朝旁边的宫人命令道:“过来!给我把容婉儿抓住,向外传消息让荆安歌撤兵,如果不撤就把容婉儿杀了!” 容婉儿震惊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怎么这么无耻?!” “荆安歌顶多是个王爷,算什么国——快给本宫把她抓起来!” “两军交战也不斩来使啊!” 容婉儿反驳道,见旁边的人真的向自己靠近,连忙朝里面大喊:“皇上陛下!我有非常重要的 事要和你说啊!” 仲瑾钰慢悠悠出声制止了骚动,让宫人退下,荣乐公主不服气的瞪了容婉儿一眼转身进屋。 容婉儿跟着进来,见到仲瑾钰穿着一身明黄龙袍懒散的斜躺着,墨发未梳随意披洒,姿态颇为悠闲惬意,精神一紧。 “爱妃找朕所为何事?” 容婉儿身体一抖,“那个皇上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仲瑾钰伸手按住龙蛋不让他乱动,抬眸看向容婉儿。 容婉儿今日穿了一件粉色衣裙,头发盘起戴着三四只珠钗,配着相应的珠链耳坠,不张嘴说话倒显得温婉娴静。 “容婉儿有事直说。” “那个……”容婉儿眼神看向旁边坐着的荣乐公主,“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知道。” 荣乐公主瞬间明白容婉儿的意思,俏脸含粉刷地站起来:“有什么事是你容婉儿能知道本宫不能知道的!你想让本宫出去?本宫偏不!” 容婉儿目光转向仲瑾钰,暗暗使眼色,“我要说那个……是属于你我之间的秘密,外人不能知道。” “你眼睛抽了脑子也跟着抽了?朕和你哪里有什么秘密?”仲瑾钰笑着反问道。 见容婉儿明显卡了一下,变得欲言又止,仲瑾钰挑眉,手指轻轻点着龙蛋。 “好吧,朕还真有点好奇你口中的秘密,荣乐你先出去。” “皇姐!”荣乐公主喊了一声,有些不情愿。 仲瑾钰安抚荣乐公主,说等容婉儿走后将事情告诉她。 荣乐公主狠狠刮了容婉儿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走人。 等所有人走后,屋内只剩下仲瑾钰和容婉儿两个人。 容婉儿顿了顿,盯着仲瑾钰突然道:“皇上……你知道穿越吗?” 仲瑾钰有些惊讶,容婉儿这是要和她坦明来历? 淡定回道:“哦?就比如你?” 容婉儿睁大眼睛:“你果然知道!” 而后手指下意识绞动衣袖,神情也变得有些紧张,轻声道:“那你知道魂穿和……身穿吗?” 仲瑾钰眼神扫了容婉儿几下,见她身体紧绷越来越紧张,感到有些古怪。 第144章 异想天开 仲瑾钰挑眉,直接问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容婉儿身形微滞,深呼吸闭上眼睛大喊:“你是穿越的对不对!还是身穿!你根本不是皇帝!” 仲瑾钰轻笑。 容婉儿听到仲瑾钰的笑声身体一抖。 “好笑,真是好笑。”仲瑾钰停住笑意,“外面的传闻难道不是出自荆安歌,而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 容婉儿睁眼,捂着胸口往椅子上缩了缩,颇为小心问道:“你和国师难道不是来自一个地方吗?” 那日荆安歌一言惊醒梦中人。 是了,世界上除了魂穿还有身穿的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一定是双胞胎,还有可能是异世异界另一个我啊! 再加上之前的诗,仲瑾钰和国师要么是从末世穿过来的变异狠人,要么是从现代穿到修真界又穿过来的大佬,要么是从现代穿到魔法世界又穿…… 等等。 容婉儿突然想到一种恐怖的可能,顿时毛骨悚然。 仲瑾钰会不会是……快穿任务者啊! 她和荆安歌就是原主角,仲瑾钰是女配逆袭系统女主,龙渊就是她的忠犬男主…… 容婉儿:“……” 糟糕,越想越觉得这个才是真的怎么办! 仲瑾钰看着容婉儿说完那句话后突然沉默下来,脸色变来变去,俨然已经陷入自己的思想不可自拔。 不由得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容婉儿?” 容婉儿浑身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看着仲瑾钰,试探道:“系统?” 系统?什么东西? 仲瑾钰不知道容婉儿说的是什么,但见她隐有惧意,突然心中一动,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面不改色道: “呀,你说什么……朕不知道呢。” 容婉儿一惊,这么娇柔造作的语气——她承认了! 瞬间绝望。 他们两个原住民怎么斗得过异界来客!就像游戏里的npc怎么打得过突然蹦出来的第四天灾! 仲瑾钰看着容婉儿浑身气息萎缩下去,不由得挑了挑眉,突然目光一凝,伸手快如闪电将容婉儿脖间项 链拽了下来。 容婉儿回过神来,看到仲瑾钰手里的宝石面色一白。 仲瑾钰双指用力,直接将粉色宝石碾碎,露出里面一颗宛如白色棋子的石子,表面光滑如玉。 她隐约感觉到里面微弱类似电流的动静。 而且这个石子看着有点眼熟,仲瑾钰凝眉想了会儿,想起来了,这是荆烈留下的东西。 类似于留音石,可以保留一定时间内的声音。 仲瑾钰抬眼看向容婉儿,笑着道:“原来你是来套朕话的。” 说话间直接将石子碾成粉末,松手,任由粉末垂落。 容婉儿脸色苍白连忙摇头。 仲瑾钰眸光一动,看向容婉儿身上带的珠饰,站起身朝她走近。 “等等,女女授受不亲啊!我自己摘!” 仲瑾钰没理会,抬手拿起桌边的扇子,直接将容婉儿身上所有的饰物全部击碎,果不其然又发现了三个石子。 而后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容婉儿愣了愣:“你不杀我?”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仲瑾钰淡淡道。 容婉儿沉默了半晌,动手拍着身上的粉末,突然道:“这不是你的世界,你成为皇帝不觉得很可笑吗?” 仲瑾钰有些惊讶回头,容婉儿这是听到她不会杀了她胆子变大了。 轻笑一声反问道:“你占据了别人的身躯不觉得可耻吗?” 容婉儿哑然,随后辩解道:“我来时她已经死了,我完成了她的心愿……” “所以这具身体从此以后就属于你了,是吗?” 仲瑾钰说完又道:“灵魂离去,生死相隔,世界轮回变道为此,然也。你又怎知我不是在完成自己的心愿? 容婉儿你有资格凭此指责我吗?” 容婉儿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半晌道:“可是战争会死人的,为什么一定要打仗……京城兵力空虚,你难道要将外面的士兵都杀了吗?你就不能放弃一次吗?” “你脑子是进了水吗?” 仲瑾钰简直要被容婉儿逗笑了。 “搞清楚,第一,是荆安歌领着数十万大军 来到京城,是他要开战;第二,朕为什么要放弃,朕难道看起来像个傻子凭你几句话,就可以让朕将江山拱手相让?” “成王败寇,朕明白这个道理,荆安歌也明白,你不明白。 胜利不是靠敌人的仁慈,而是靠自身的强大。” 寄希望于敌人仁慈是最愚蠢的做法。 容婉儿怔怔垂下头。 仲瑾钰走到容婉儿身边,用扇子抬起她的脸:“朕有些好奇,你对荆安歌的信心好像很低啊。” 明明是荆安歌带领军队包围了京城,怎么容婉儿一副荆安歌被包围了的样子。 仲瑾钰没等到容婉儿说话,旁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紧接着感到脚边一沉。 龙蛋在她脚边蹭啊蹭,感觉到仲瑾钰的目光成功被吸引过来,停下不动弹。 仲瑾钰摸了摸蛋壳,对容婉儿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容婉儿愣了愣,伸手指着龙蛋轻微颤抖:“它它它动了?!” 之前什么一夜之间感而有孕难道是真的?!要不难道是仲瑾钰从空间里掏出来的蛋?! 龙蛋?凤蛋?还是什么神兽蛋?! 仲瑾钰没理会她,拍了拍手唤曹顺进来,让他把容婉儿带出去。 容婉儿失魂落魄地走了。 紧接着荣乐公主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心情不错地问仲瑾钰刚才和容婉儿说了什么。 顺便表达了一下对容婉儿垂头丧气模样的幸灾乐祸。 仲瑾钰告诉她,容婉儿想让她放弃皇位让给荆安歌,她没同意然后把容婉儿赶走了。 “容婉儿好厚的脸皮!还不要脸的想让皇姐退位!”荣乐公主怒声道。 仲瑾钰点点头附和她的话,说了几句把人哄走了。 等人走后,仲瑾钰将龙蛋抱到软榻上,突然目光微凝,在蛋右侧靠近顶端发现了一条裂缝。 “龙渊你要破壳了?” 说完顿了下,破壳……说起来感觉龙渊像一条幼龙刚出生似的。 等等,蕴灵法……龙渊不会破壳真的是幼龙状态吧? 龙蛋晃了晃,悄悄蹦了两下离仲瑾钰更近一点。 第145章 攻防进行时 圣元三年十二月初六日,荆王遣使“天女”容婉儿进京和谈,未果。 初七日,进军攻京。 荆安歌带着军队朝着京城逼近,恐怕不用一日就能来到城门外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京城中人议论纷纷,路边随便遇上个人讨论的都是荆王和皇上。 到这种时候皇上还没有动静,不少人把心偏到了荆安歌那一边,暗暗筹划着等荆安歌攻进来该如何表态。 甚至有不少人把心思打到城门上,想谋个从龙功。 仲瑾钰留了一部分人保护太后和荣乐,把剩下的人派去京城东南西北门守卫,发现有人暗戳戳想给荆安歌打开城门付诸行动的直接处死。 客栈内任灯打开窗户听着外面三三两两的讨论声,叹口气,看向坐在桌子边姿态文雅品茶的卜言。 忍不住问道:“师傅你说皇帝会如何应对荆王啊?他可是有六十万大军,皇帝这边人太少了。” 就算京城里的总人口比军队的人多,但人多老弱病残皆有,又怎么能比得上装备精良年轻气壮的荆家军啊! “勿言。”卜言淡淡道。 他抬头眼间白绸飘动,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咳嗦一声轻声道:“雪将至。” 初七夜晚,荆安歌来到京城门外,已经可以看到城墙上跳跃的火光,他抬手让军队就地扎营。 休息一晚,第二日攻城。 “荆安歌我们真的……” “婉儿!” 荆安歌出声直接将容婉儿的话打断,调转马头看她:“婉儿你不用说了,事已至此,仗非打不可。” 容婉儿面有忧色,“可是仲瑾钰她不知道是从哪个世界穿过来的啊!我们不了解她的手段……” “你难道想让本王灰溜溜地退去!” “我不是,只是——下雪了?” 容婉儿突然感到手上有点冰凉一摸是水,抬头望去透过微黄的火光看到天上点点飘落的雪花,神色微怔。 恍然回过神来,立刻驾马跟上荆安歌,激动的道:“安歌你看下雪了!下雪天天寒地冻的不好打,将士保暖防寒也是 个问题……” 荆安歌抬头看着越下越大的雪眉头微皱,即将攻城突然下雪……不是个好征兆,但已至十二月下雪正常,他之前预想过这种情况。 荆安歌隐隐听到身后军队的骚动,抬手。 军队慢慢安静下来。 容婉儿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 “真的,荆安歌我们停手吧,我原本的世界历史上发生过一场很有名的大战,四十万对两万,结果夜里天降陨石,白天云和山崩一样落下,然后就失败了!” 荆安歌凝眉听了半晌,面上表情渐渐变冷,一时坚硬如铁,他驾马转身,猩红的披风被雪水浸湿。 一句话慢慢飘到容婉儿耳边:“不管如何,本王意已决!” 容婉儿呆立原地,喃喃喊了声:“荆安歌……” 为什么……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荆安歌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决定暂缓攻城计划,下雪路滑还会导致兵器受潮威力减弱,倘若士兵不慎受到伤寒……准备等雪停再进行。 他抬头看着鹅毛大雪,攥紧缰绳,眼神晦涩。 这场雪来的突然,下了一晚在第二日正午悄然停下,给大地披上一寸厚的银装。 仲瑾钰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一片银天雪地,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树丫山头也覆上白面。 突然满山遍野中冒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不断跳跃,蓦然间天地就像一幅水墨画变得生动起来。 荆安歌攻城了! 一声嘹亮急促的哨响划破天空。 “荆王进攻了!戒备——!!!” 城墙上瞬间骚动起来,仲瑾钰淡淡出声:“安静。” 一个深目须髯,耳边浓密黑发中夹着两绺白发束起的中年人,遥遥望向攻来的敌人,面色严肃。 “陛下,老夫听闻您武功盖世,曾一人胜过四位大宗师,如今兵临城下,何不擒贼先擒王?” 仲瑾钰侧头看了眼这位皇宫供奉的大宗师纪芒,是前日被太后紧急把人从闭关室里唤出来的。 仲瑾钰收回目光看向雪地中逐渐接近的黑点,轻笑:“这样做荆安歌不会服的,朕要 让他心服口服。” 纪芒不解问道:“请问陛下有何对策?恕老夫直言,凭城墙上这些年轻人……加上老夫也抵挡不住人海战术。” 大宗师也是人,不是神,而人力终有尽时,到时内力耗尽,岂不任人宰割? “轰!轰!轰!” “陛下小心!” 一枚枚炮弹如天女散花般燃烧着向着城墙飞来。 仲瑾钰目光微凝,这炮弹她不久前刚刚见过,如今正在边境派上用场。挥手射出无数道剑气将炮弹瞬间击毁。 一旁的众人,除了京城留守的士兵就是一些自告奋勇前来守城的武林中人,也跟着击碎炮弹。 轰!轰!轰!轰! 咻!咻!咻! 炮弹箭雨纷纷袭来,仲瑾钰将其击碎的同时,思绪忍不住飘远了一瞬。 仲高祖和第一代荆王,这两个人一个允许对方屯兵,还放心将边塞交给对方来守卫,一个将研制的东西仲家一份荆家一份,一碗水端的极平…… 这两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世间少有事物能不在岁月的流逝中损坏或者变质,更何况利益紧密相关。 用猪脑子想一想都能明白,当年情同手足,不代表后代能和平相处。 轰轰轰! “陛下对方火力太猛了!臣等抵抗不住啊!” “报——!东城发现进攻!” “报——!西城遭遇敌袭!” “报——” 前来禀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结束,脸上的神情愈加焦急。 仲瑾钰出声打断禀报声,“停!朕知道了。” 目光望向城外,密密麻麻宛如蚂蚁的士兵,这些都是曾经血洒战场保家卫国的英雄。 如今跟着荆安歌北上京城造反,未亡于边塞而死于内战,岂非可笑至极。 可笑至极。 荆安歌若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城墙,于轰鸣震动声中仿佛对上仲瑾钰的目光,他缓缓向后抬手。 这时众人突然感觉火力变小了,而后听见外面传来的喊话声: “皇帝早就已经死了!你们面前这个人不是仲瑾钰!她身上流的根本不是仲家的血!她非皇室血脉!” 第146章 庞然大物 “她非高祖后代——!” “非皇室血脉!!!” “窃国当诛!” “当诛!” 声音如涛似海从前方奔涌而来,冲刷至城墙上众人耳边,在脑海中徘徊不止。 众人不由得神情各异,纪芒脸有疑惑,他刚出关还未曾经历之前一二三四各个版本,且之前日常闭关与皇帝接触不多,此刻最为不解。 又听荆安歌那边的人喊道,他们殿下本意爱好和平,无意攻城,也不会伤及官员百姓,只是不忍江山易主落到无关人士手里。 仲国本是仲高祖和荆安歌先祖一同建立,主角只是一个外来者,要说亲缘隔壁萧国皇帝恐怕都要更近一些,男主是真正的荆王后代有责任有义务为国诛贼。 “时值仲国最为强大,殿下亦可带领仲国一统天下!” 见到众人表情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对劲,曹公公立刻站出来,眼神严肃扫视一圈沉声道: “陛下自幼跟在先皇身边,奴才可以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怎会认不出陛下是真是假!荆安歌所言是为掩盖他乱臣贼子的身份,纯属妖言惑众!” 众人一边应付着不断的炮弹箭雨,一边眼睛余光小心看着仲瑾钰神情,可惜看不出什么名堂,城墙上氛围一时诡异的凝滞下来。 半晌有人突然道:“我自然是相信曹公公的!” “对对!荆安歌所言纯属胡编乱造!” “我等相信陛下!” 慢慢地众人开始不约而同附和起来,凝滞的氛围被打破。 仲瑾钰轻笑一声,众人的声音瞬间止住,纷纷看向她。 仲瑾钰淡淡道:“荆安歌你说朕是假的,可有证据?” 声音缩地成寸穿透周边炮火纷扰直达荆安歌身边。 守卫在荆安歌身边的人瞬间一惊,戒备起来。 “王爷小心!” 荆安歌挥袖,披风猎猎,冷笑出讥:“你有证据证明你是真的皇帝?” 仲瑾钰轻笑,前踏一步站在墙头上。 “……可是朕有证据啊。” 荆安歌目光一凝 ,眉头皱起:“空口无凭。” 城墙上众人均有些惊异不定地看着仲瑾钰,突然感到一种浓烈又莫名的压力从仲瑾钰身上迸发出来,心里莫名一悸。 仲瑾钰解开脖间的红缨随意地将冕冠扔到曹公公怀里,墨发垂流而下。凌空而行,蓦然风起吹动明黄龙袍衣摆不断飞舞。 她将双手从肩两侧抬起缓缓指向天空而后交于胸前变换,一股璀璨的金光突然从仲瑾钰身上冒出,如流星一般蜿蜒连续不断的升入天空。 下一瞬,天暗了。 一开始城墙上众人还以为是直面仲瑾钰身上的金光眼睛一时间不适看不清东西,而后仰头看着天空,蓦然失语。 皇宫慈宁宫,荣乐公主带着坐在轮椅上的李新霁和太后待在一起,时不时眼神焦急的望着窗外,站起来在屋内走来走去。 太后揉了揉眉心,制止住荣乐,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忧虑。 突得一瞬间宫殿内的光线突然消失,暗了下来。 “母后!”荣乐公主下意识惊慌的喊了一声。 太后心里也是一慌,隐隐约约看见荣乐的身影,安抚道:“荣乐不要怕,哀家在这儿。” 荣乐连忙循着声音推着李新霁来到太后身边,小声问着怎么回事。 李新霁转头看向窗外,忽然顿住,天上……有东西在动。 京城内喝酒吃饭写字吟诗等等纷纷注意到天空的异象,不由得同时停下动作抬头看去。 一股阳光宛如穿透乌云般透过。 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却没有丝毫惊喜,脸上充满惊骇,目眦欲裂。 “不——!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妖怪妖怪啊!!!” “天上有怪物在动!!!” “好大好大!是怪物遮住了天空!!它遮住了天空——” “不!快跑——快跑啊!!” “救命!快跑!!!” 在庭院街道外面的人纷纷跑回了家或者就近找个房屋躲起来,紧闭房门。 任灯小心翼翼打开窗户,恰巧一束阳光射来, 他眼尖的看到天空璀璨的金色,下一瞬又暗了下来。 就好像空中有一个庞然巨物在不断游动身体,身躯庞大到可以挡住阳光,身下是黑暗,身旁是光明。 突然! 任灯感到一束毫无机质冰冷的目光从天空投注到他身上。 光线明暗急剧变化,天空似乎在摇晃,不——是它飞过来了! “任灯。” 任灯悚然打个激灵,砰的一声把窗户缝隙关上,快速跑到卜言身边拉住他胳膊不放。 两腿打颤。 牙齿也跟着颤抖,神情崩溃又怕惊扰了外面小声压着嗓子几乎破音喊道:“师师傅!!这是这是……!它怎么这么大!” “这么大!!” 另一只手奋力伸展比划圈圆,嘴里哆嗦着重复道:“怎么这么大一只啊!!” “任灯,稍安勿躁。”卜言颔首淡淡道。 “可是师傅它也太大了吧!看起来好可怕啊!!” 城墙上,众人机械地收回目光望向城外蔚蓝的天空,又咔咔转头看向身后暗淡的天色,半晌神情一阵扭曲。 猛的后退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天上有怪物啊!!!” 京城众人窥一角,而未见全貌,不知天上是什么东西,但在城外的荆安歌所在方位隐隐约约看得清楚。 京城总面积约三千八百万平方米,上空的东西是一条身躯巨大蜿蜒盘旋覆盖整座京城的……龙。 是一条巨大的金龙! 荆安歌瞳孔巨缩。 容婉儿身处更远一点的营地,目瞪口呆看着京城上方那团庞大的金色东西,脱口而出:“龙?!!” 妈妈呀……我看到活的龙了! 不过这也太大了吧!她有巨物恐惧症啊啊啊!! 仲瑾钰抬头看着头顶的金色,轻身一跃,金龙龙头猛地下沉,一阵强烈的风刮起,城墙上众人情不自禁闭眼。 仲瑾钰跳到龙头上,低头扫了眼众人,面向荆安歌心念一动,龙身蜿蜒猛地来到他面前。 士兵如飓风过麦田一般倒下。 “你要的证据。” 第147章 仲国选择了朕 “这,就是证据。” 金龙仰天鸣吟声音向四面八方扩散震天动地山鸟惊厥,身躯将整座京城圈住盘旋捍卫。 东、西、北门进攻的军队仰头面露惧色,紧急刹住脚步不敢再靠近一步,军马被吓得匍匐在地将身上的骑兵摔了下来,整个军队躁动惊慌起来。 炮火轰默然湮灭,箭雨瞬间齑末。 “怪物!” “这是什么怪物!!” “天塌了!” “小心——!!!” 人类在面对非常巨大震撼未知的事物往往会由心产生一种恐惧感,无法抵抗,甚至生不起反抗之心,感到自身渺小无比,沧海一粟。 如同以前身边毫不在意的蝼蚁仰面参天古树,心神崩溃。 荆安歌面前倒了一片,他身下的骏马直面龙首瞬间前蹄发软弯曲跪下。荆安歌条件反射一脚蹬在马身上,翻身落地。 眼睛依然盯着面前这个慢慢缩小愈加清晰的生物,瞳孔猛烈收缩。 古书记载,龙,国之神兽也。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面前这个生物,竟如此相似…… 荆安歌手掌抵着地面,雪沾染手上的温度融化为水冰冷渐渐沿掌而上,蔓延至心底发寒发冷。 时间变得静悄悄,一股可怕的寂静在冰天雪地里弥漫。 仲瑾钰看着荆安歌,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就是证据。” 荆安歌抬头对上金龙冰冷无情的眼瞳缓缓站起来,腰背挺直,眼中冷意凝聚:“这算什么,证据?” 仲瑾钰环目四周,无不是脸色苍白慌张恐惧恍惚之人,手搭在龙角上,轻轻笑了笑:“荆王不是已经认出来了,这是龙啊……” 龙……真的是龙。 传说中的生物,本以为是一种精神寄托的生物竟然出现在眼前。 “……真龙现世——真龙天女?!” 士兵瘫在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庞然大物,龙头上面身着龙袍的仲瑾钰几乎与整条金龙混为一体,恍若神明。 孙将军忍不住把目 光投向荆安歌:“王爷……” 真龙现世几乎证实了仲瑾钰的身份,且如此庞大他们还要继续打吗?打也打不过,金龙一个甩尾就能给士兵造成严重的伤害。 况且这是龙……他们完全生不起攻击的想法。 此刻,荆安歌脸上的神情奇异的冷静,虽然人海战术将仲瑾钰耗死、逼迫仲瑾钰与军队离心的想法落空,但是他平静的看着仲瑾钰。 用一种近乎陈述的语气说道: “仲瑾钰——你不是人。” 语气突然加重最后近乎喊出来:“一个外来的东西……凭什么染指皇位!” 仲瑾钰顿了下,转念想明白了荆安歌的意思,这是把她当成金龙了。 “荆安歌你错了,朕是人。” 仲瑾钰张开手淡淡道:“静静感受,你仔细感受,这条龙——到底是什么。” 声音向四周扩散瞬间掠过整座京城,如清凉的山涧泉水唤回了众人的神志,众人心中微定,莫名顺着仲瑾钰的话静心凝神。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那是一条通体耀眼的金黄,鳞片熠熠夺目威武霸气的龙,色泽沉淀了岁月,排除掉对巨物的恐惧干扰,温暖的气息慢慢涌出,缓缓包围着众人。 温暖…… 将士有些迷茫,他们竟从这条龙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为什么? 他们离开一直守卫着的边境来到京城欲把皇帝赶下皇位,皇帝难道不怪他们吗? 皇宫内荣乐公主惊喜的喊道:“母后,是皇姐!原来天上的是龙!” 太后点点头,紧皱的眉头松开,脸上露出些微笑意。 驸马目光微动。 “感受到了吗?” 仲瑾钰抬手,金龙庞大沉重的身躯开始渐渐下降,在众人面色又变得惊慌时开口道: “这条龙是龙脉所化——是仲国的龙脉!” 众人惊讶,龙……龙脉? 仲瑾钰目光扫视雪地上的人,神情肃穆: “在场所有将士在边关多年英勇无畏,奋勇杀敌,保家卫国,流过血,受过伤!你们保护仲国!保护国内所有 百姓身家性命!是仲国的英雄!龙脉不会伤害仲国的英雄!” 她从龙头上一跃而过落到地面,朝着在场将士行礼。 “你们是仲国的英雄!是你们保卫仲国这么多年国内才能一片安定!没有你们就没有如今的仲国! 朕替百姓,替朝臣,替自己,对诸位感激不尽!” “……” 现场一片哑然。 听了仲瑾钰的话,回过神来,将士的心情不由地震惊感动惭愧来回交叉。 一位皇帝,一国之君对他们这些来京叛乱的贼子躬身行礼称赞感激,说他们是英雄…… 英雄两个字……他们已配不上了。 不少人被仲瑾钰的话勾起,在战场奋勇杀敌与战友痛饮热酒的边塞时光,心中百感交集,更甚者一个个汉子眼眶发红。 “陛下请起!” “对陛下快快起来!” “我等惭愧……不值得陛下如此尊重!” “啪!啪!啪——” 几声缓慢响亮的鼓掌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氛围。 荆安歌嘴角上扬,眼中不带一丝笑意:“仲瑾钰你说得真好,本王听了都十分感动呢。” 众将士表情一顿,糟了,差点把王爷给忘了! “你开心就好。”仲瑾钰面向荆安歌笑着点了点头。 而后向上招了招手,金龙进一步落下,离地面一丈有余,是习武者稍微一跃就能触碰的距离。 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说道:“它是仲国龙脉,你们保护过它,它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可以触碰它。”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弹,眼睛余光悄悄看着荆安歌。 最后,反倒是荆安歌抬头看了一眼,脚踏地面跃身而上触碰到龙身,停滞片刻落下。 仲瑾钰看他神色不定,挑了挑眉问道:“荆王感觉如何?” “它为何不排斥本王?” 仲瑾钰目光直视荆安歌,平静道:“因为你想反的只是朕,不是仲国。” 她抬手重新将龙脉升回天空,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复杂,缓声道: “荆安歌,龙脉选择了朕,是仲国选择了朕。” 第148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 荆安歌沉默。 压抑的氛围随着风吹过雪地慢慢弥漫。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凝滞,是容婉儿。 她焦急地奔到荆安歌身边,一把攥住他手腕:“荆安歌,我们收手吧!” 她悄悄侧眼看了仲瑾钰一眼,飞快收回目光,“我们没有造成多少伤亡,皇上仁德宽容,不会杀人的。” 仲瑾钰眉头微动,没有说话。 突然将军来到荆安歌面前单膝跪下,“臣恳请王爷下令让荆家军重返边塞!” 而后跪着转向仲瑾钰,“臣知造反罪该万死,愿代荆王殿下一死!恳请陛下饶殿下一命!” 话落,又站出几位将军跪下请命。 “臣愿代荆王殿下一死!恳请陛下饶殿下一命!” “臣亦请愿!” “臣亦请愿!” 随后乌拉拉跪了一片。 仲瑾钰低头扫视面前这些人,侧头看向荆安歌:“荆王意下如何?” 荆安歌面色冷凝,在容婉儿众位将军站出来让他收兵放弃后也没有任何变化,此刻,听到仲瑾钰的问话缓缓转头。 眼中充满血丝,死死盯着仲瑾钰片刻,抬头看着上方隐入云端庞大的龙脉,突然发笑。 “哈哈哈哈哈!” 笑得极为畅快,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容婉儿被他笑得一慌,忍不住拉了拉手腕,“荆安歌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怎么了。” 笑声戛然而止。 荆安歌一把将容婉儿的手挥去,脸色冷酷隐隐带着丝疯狂。 “怎么了……本王喜欢的人、将军、士兵都在劝本王收手!” 他目光一一扫过容婉儿和众位将士,又怆然笑出声。 “可笑,真是可笑!本王六十万大军军心溃散!一败涂地!败给了仲瑾钰!败给了龙脉这个原本虚无缥缈的东西!” 龙脉……哈哈哈竟然是仲国的龙脉!比天降陨石更为可笑! 荆安歌蓦地转头盯着仲瑾钰,声音里带着一丝歇斯底里:“本王不甘心!仲瑾钰本王不甘心!如果是你,你甘心 吗!” 仲瑾钰静静与荆安歌对视,“朕不会有这种情况。荆安歌,执念太深易生障。” 她看着荆安歌的神情恍然发现,荆安歌恐怕永远不会对她心服口服。 “你在对我说教?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荆安歌目光环视四周,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或悲或怆或淡或忧,俱看着他,都看着他。 他低头低低轻笑:“……本王输了,输了就是输了。” 蓦地转头看向仲瑾钰:“但是本王不服你!你没有资格……” 后退一步,“无人有资格能决定本王的生死!” 一抹亮光突然闪过,光芒刺到众人的眼睛。 “荆安歌!”容婉儿心里一悸,猛地扑上来撕心裂肺大喊。 荆安歌身形微顿,一个愣神间被容婉儿握住刀柄。 仲瑾钰目光一凝,容婉儿刚才身上好像有东西……飘出来? 这个东西扯住了荆安歌,所以一个大宗师才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抓住武器。 有意思。 被容婉儿一阻隔,将士纷纷反应过来上前拉住荆安歌,和他抢夺手里的刀。 “荆安歌你疯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容婉儿猛烈摇晃荆安歌身体。 “王爷你这是干什么!” “王爷使不得!” “放开!” “你想想老夫人,不能死啊!” “放开!”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仲瑾钰在一旁看了半响,想了想伸手挥出这道剑气将其他碍事的人弹开,只留容婉儿在荆安歌身边。 众人手一麻焦急不解的看向仲瑾钰。 仲瑾钰轻叹一声:“人生自古谁无死,荆王想死,岂有不成全之意?” 她想看看容婉儿身上会不会再冒出东西来。 荆安歌动作一顿,皱眉看向仲瑾钰,又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拉着他的容婉儿,面上有些迟疑。 仲瑾钰有什么阴谋? 容婉儿大惊失色,仲瑾钰这是想杀了荆安歌啊! 一边紧紧握住刀柄一边连忙说道:“不行!皇上,我们已经认输了!不是有 什么道理不杀降兵吗!” 仲瑾钰颔首,见容婉儿松了一口气又不紧不慢道: “荆安歌以下犯上举兵造反是乱臣贼子,按律法当诛连九族,不过朕对杀人不感兴趣,所以,只用荆王一个人死就行了。” 见众人面露紧张又道:“况且是荆王想自杀,你们看着朕没用。” 荆安歌慢慢把容婉儿的手推开,用内力把人推向远方,沉声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王明白这个道理。” 容婉儿眼含热泪,轻飘飘落地急忙往回跑大喊:“荆安歌不要——” “婉儿,本王已做好安排,我死后你去找祖母……” “荆安歌!” 仲瑾钰正盯着容婉儿,突然听见遥遥从远方传来的一道声音,而后就见荆安歌顿住,容婉儿再一次成功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次容婉儿身上没有冒出东西,仲瑾钰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看向远方。 来者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她直接来到众人身边先是对仲瑾钰行了个礼。 “老身见过陛下。” 原来是荆老夫人,荆安歌的祖母。 仲瑾钰淡淡颔首,“荆老夫人,听闻你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如今身体可无恙?” 她见荆老夫人瞬息赶到这里,可见身上也是个有功夫的,风寒很有可能是谣言。 “多谢陛下关心,老身一切安好。” 荆老夫人向仲瑾钰问候完,拄着拐杖来到荆安歌身边,一拐杖抽了上去打到荆安歌手上,把刀抽飞。 “跪下!” 荆安歌不发一言,立在原地,容婉儿站在他身旁有些手足无措。 “给陛下跪下!” 荆安歌猛地抬头。 仲瑾钰不由地挑了挑眉,问道:“荆老夫人,这是何意?” 荆老夫人转身面向仲瑾钰,面色严肃: “陛下,安歌犯下大错,老身深知对不起陛下,但不知陛下可否还记得祖宗留下的诏书——凡荆家造反,宽恕其命。” 皇宫,驸马抬头看着长生殿殿顶金光闪闪的蛋,目光微动。 第149章 高祖圣旨 金色……真是耀眼。 王爷恐怕已经败了。 李新霁收回目光,垂头,一阵风吹过,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而后转头对一旁守着的两个侍卫吩咐,让他们去把屋内屏风旁边的貂裘拿过来。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见李新霁面色苍白,犹豫片刻说道:“驸马你身体虚弱,去屋里休息如何?” 李新霁咳嗽了一声,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摇了摇头,“我许久未出来,想多欣赏片刻屋外的风景。” 两个侍卫眼中隐隐浮现同情,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个点点头,快速离去。 李新霁看向另一人,侍卫接触到他的眼神,立刻神情恭敬道: “驸马,公主和太后娘娘离去前让奴才寸步不离的守着您,除此之外尽可吩咐奴才。” 李新霁笑了笑,没有说话。 另一个侍卫很快回来给李新霁披上貂裘,李新霁轻轻摆手示意自己动作,而后三人一坐两立静静看着眼前的雪景,沉默不语。 一刻钟后,两个侍卫扑通两声倒地。 李新霁挥手将指尖的粉末捻去,未看两人一眼,推着轮椅朝长生殿行驶。 来到长生殿附近遇见一个宫人,向他们说明原本跟着自己的两个侍卫突然晕倒了,他身体不便,让宫人去找太医或懂医术的宫人去看一看。 宫人不疑有它,询问李新霁是否需要他照顾,被拒绝后点头向李新霁指的方向前进。 李新霁抬头看着长生殿殿顶,朝一旁树枝上站着的麻雀伸手,麻雀豆大的眼睛眨了眨飞到李新霁手上,半晌煽动翅膀飞走。 片刻后,麻雀飞了回来,两个宫人低眉顺眼走到李新霁身边。 李新霁淡淡看着殿顶的金蛋,轻声道:“攻击。” 所料不差,有十成把握国师闭关是假,七成把握眼前这颗金蛋是国师,九成把握……攻击没有效果。 螳臂挡车…… 仲国龙脉显形选择了仲瑾钰,王爷大势已去。 李新霁闭了闭眼,而后就听见当当不断的声音凭空响起,睁眼望去攻击没 有造成任何伤害,金蛋完好无损。 果真——螳臂挡车。 他轻轻叹了口气,突的瞳孔一缩,一抹金色在眼前放大,意识到是什么快速道:“仲瑾钰在等你。” 金光跳跃间两个宫人瞬间失去呼吸,金光停在李新霁面前现形,他额间冒出些许冷汗。 “仲瑾钰需要你。” “……” 咔咔咔咔—— 京城众人听到仲瑾钰的声音才明白,原来天上的“怪物”是国家的龙脉! 静心感受确实感觉一股亲切油然在心中升起不由得悄悄探出头来。 可看着庞大的身形,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正犹豫着天上的金龙渐渐缩小而后飞走了?! “怎么飞走了?” “龙飞走了!” “我还想仔细看一看呢,这可是我们仲国的龙脉啊!” “是极,真是威武雄壮!” “瞎说真会马后炮!你刚才被吓得那个鸟样哪有胆子敢看。” “你才瞎说,我那是激动的!” 突然,一道似啸似啼的声音震天动地响起,众人头皮忍不住发麻。 一道金光从天空掠过。 众人昂头呆立原地。 “这个声音……是龙的叫声?!” “可是龙之前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又回来了?” 京城百米开外。 仲瑾钰有些惊讶地表示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先祖留下过这样的诏书。 周围这些将士一群人也面露惊讶。 为后代造反者立下诏书,听起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荆老妇人侧头看了荆安歌一眼,见他还死倔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重重叹了口气。 转身看着仲瑾钰,也没说信不信仲瑾钰说的话,只是道:“陛下或许可以问问宫中的老人。” 仲瑾钰于是笑了笑,把在城墙上的曹公公叫了下来。 曹公公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顿了顿,眼睛在荆安歌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低头,恭敬道: “许是奴才在宫里的时间太短,奴才孤陋寡闻……从未听过此等言论。” 曹公公自幼跟在先皇身边,在宫里的时间没 有几个能比他长的,况且他身为皇宫大总管,宫里的秘密几乎没有他不知晓的。 如今他说不知,难道这事是荆老夫人为了救荆安歌编造出来的? 众人不由得看向荆老夫人。 仲瑾钰侧头看了眼曹公公,眸光微动。 她说之前从没听过自然是假的,之前夏梓欣在荆王府对她耳语便是此事。 先皇醉酒后曾有一次对着夏太傅说先祖竟然专门留下口谕,如果荆王的后代造反就留他一命。 先皇对此颇为不解,甚至有些怨气。 曹公公跟在先皇身边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他出言否认的目的也很好理解。 甚至荆安歌也是知道此事,不出声反驳,看来是真想死。 “老身知晓了。” 荆老夫人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沉声道:“安歌,跪下。” “本王不跪!”荆安歌偏过头。 “好,你不跪老身跪!” 荆老夫人说完对着仲瑾钰跪下,荆安歌赫然转头,不可置信喊了声:“祖母!” “祖母,你这是为何!我输了就是输了,为何要跪她!不过一死我悍然无惧!” 荆安歌来到荆老夫人身边想把她拉起来,“不必为我下跪……” “安歌你不跪就不要来阻止祖母。” 荆安歌沉默,眼睛发红,手下意识紧握,半晌咬牙道:“本王跪!” 咚的一声,场面瞬间一静。 仲瑾钰忍不住看了荆安歌一眼,荆安歌恶狠狠盯着仲瑾钰,倍感屈辱。 “祖母起来!” 荆老夫人摇头,慈爱的笑了笑,面向仲瑾钰脊背挺直,慢慢双手平举拐杖,两边用力,拐杖中间突然拉长,露出里面一条长方形黑盒。 “陛下,高祖圣旨在此——请您饶安歌一命。” 众人一惊,仲高祖的圣旨?!这圣旨得有三百年了吧。 仲瑾钰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黑盒伸手拿过,打开。 仲瑾钰:“……” 哦,这可真是个好祖宗啊。 呵呵。 第150章 完美的继承人 仲瑾钰见荆安歌表情惊愕,可知他此前也不知有这份圣旨的存在,眼睛眯了眯,一时没有说话。 众人见皇帝这般反应,也反应过来这圣旨是真的,瞬间感觉有些荒谬。 不是吧,仲高祖竟然真的写了这样一份圣旨,他到底是皇帝的祖宗还是荆安歌的祖宗?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突然从旁边直朝荆安歌射来。 众人沉浸在消息中被震撼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容婉儿飞快地朝荆安歌扑了过来,挡在荆安歌身前。 “荆安歌!” 利箭直冲容婉儿胸口,而后又是一道身影快速闪到容婉儿面前。 噗! “冷哥哥!” 仲瑾钰:“……” 她亲眼看见,荆安歌原本是看到了箭,身体迟疑了一下,容婉儿扑了上来,恰好挡住荆老夫人的动作,而后冷一抓向箭,身形微顿,改抓为挡,挡在容婉儿面前,成功中箭。 有些无语。 仲瑾钰转头发现太后和荣乐竟然来了,两人身边纪芒手里正拿着一张弩。 荣乐公主发现失败了,恨得跺跺脚,“快射!给本宫把荆安歌射死!” 这时众将士反应过来纷纷挡在荆安歌面前。 冷一大口大口吐着血,容婉儿怀抱着冷一神情慌张,无措地问冷一怎么样,喊着荆安歌救人,荆安歌表情难看。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仲瑾钰出声:“都给朕闭嘴!” 无视掉荆安歌容婉儿那边的氛围,直接看向荆老夫人,沉声道: “这份圣旨确实是先祖的笔迹,朕也相信圣旨是真的,不是荆老夫人伪造的。但是先祖已经逝去,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朕。” 仲高祖是哪门子坑人的祖宗,她才没有这样的祖宗。 荆老夫人神色一怔,面有哀色,声音苍老嘶哑:“陛下,当真不能饶安歌一命吗?老身保证他以后绝不会作乱。” 荆安歌赫然站起来,冷硬道:“祖母不用求她,本王不需要。” 容婉儿和冷一因为他的动作跌倒在地上。 荣乐公主带着一群 人从城墙上赶过来正好听见荆安歌的话,当即道:“不需要正好,皇姐杀了他!” 荆安歌死了,驸马没有效忠对象,她就将驸马放出来,驸马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几位将军挡在荆安歌面前,顺便拉住荆安歌防止他自杀,一边好言求情。 容婉儿把冷一扶起来,眼神茫然无措,发现吐的血竟然是黑色,抬头指责荣乐公主下毒。 荣乐公主矛头一转,对着容婉儿大喷:“你血口喷人箭上根本没有毒!” 冷一看着容婉儿眼神柔和,一边吐血一边,说箭上确实没有毒,这毒是阎罗殿为控制他所下,他叛出阎罗殿已半年未吃过解药,如今毒发了。 容婉儿呆住了,想起冷一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京城,之前还为了她被仲瑾钰抓住…… 喊着让荆安歌救救冷一,又恍然发现如今是在战场,荆安歌刚刚想要自杀,皇帝还想要杀了荆安歌。 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道:“陛下,你放过荆安歌吧!……救救冷哥哥,他现在是你的属下不是吗?荆安歌……” “好你个不要脸的女人!皇姐凭什么放过反贼还有这个叛徒!” 周围乱七八糟叽叽喳喳声音混合一起,简直吵得人头疼,仲瑾钰眉头皱了皱,灵力扩散到声音怒斥一声: “闭嘴。” 众人下意识不约而同闭嘴。 就在这时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仲瑾钰蓦地抬头。 ……龙渊破壳了。 一条浑身璀璨的金龙从天边划到仲瑾钰身边,轻微移动将仲瑾钰包裹住,龙角蹭了蹭她的脸。 众人:“……” 他们抬头看了看天上飘着的金龙,又咔咔转头看向缠在仲瑾钰身上相比之下显得小巧玲珑的金龙,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两条?!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两条? 天上那条大的是龙脉,那这条小的…… 众人猛地一顿,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等等,之前是不是有个传言说皇帝感而有孕连夜生了一个龙蛋…… 龙蛋? ! 是龙蛋!! “那个传言是真的!” “生了?!不不不!龙蛋破壳了?!” “陛下……竟然和龙脉生了一条小龙……” 皇帝牛逼! 不愧是真龙天女! 仲瑾钰:“……” 见到龙渊成功破壳完美恢复的喜悦心情,戛然而止。 倏地转头目光准确盯着刚才说出声的人,轻轻笑了笑:“你说什么?朕刚才没有听清呢。” 说话的人看着仲瑾钰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抖了抖,却有些茫然不知道哪里出的问题,硬着头皮重复道: “陛下和……龙脉所化金龙诞下子嗣……” 突然眼睛一亮,话锋突变:“我大仲已然有了完美的继承人,此乃仲国之喜啊!大仲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说完恭敬的朝仲瑾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啊,皇帝和龙脉诞下的子嗣,还是一条金龙!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仲国的太子! 这可是龙啊!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开始齐声高喊吾皇万岁,其中有人还不忘趁机替荆安歌美言几句,希望仲瑾钰看在这个大好日子面上网开一面。 仲瑾钰看着面前这群愚蠢的白痴,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抑制住一剑将人拍死的冲动。 荣乐公主不可思议的看着仲瑾钰:“皇姐你骗我!原来根本不是涂了油的金蛋!” 仲瑾钰轻轻吁出口气,一掌凭空挥在百米外一棵大树上,大树轰隆一声轰然倒塌。顺便抽了带头的那个蠢货一巴掌。 “闭嘴!一群蠢货!这条龙不是朕和龙脉的子嗣!” 众人下意识噤声,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龙脉有形无灵,不会成精。动动你们愚蠢的脑子一个国家的龙脉怎么会和人诞下子嗣!” 不说物种不同,龙脉若有了灵,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家、自身走向灭亡,那到时国家交战,是军队打还是龙脉打架? 仲瑾钰生气了,好可爱。 龙渊盯着仲瑾钰微红的脸庞,忍不住凑上来舔了一口。 仲瑾钰:“……” 第151章 荆王之死 众人:“……” 金龙舔了皇上一口,怎么感觉……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们对仲瑾钰说的话也有点不理解,龙都有了,为什么不可能是龙脉和人生的? 但看着仲瑾钰的脸色,不约而同没有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不过这条龙金灿灿的鳞片,威严霸气的金瞳,锐利的爪子……看起来比天上那一条“可爱”多了。 如果能摸一下…… 人们往往对巨大的生物感到害怕敬畏,即使你知道他不会伤害你,也陷于恐惧不敢靠近,但对“身材娇小”的同族,很难控制自己的心情。 仲瑾钰心里那点气儿霎时不上不下停在空中,暗暗瞪了龙渊一眼,将龙从身上扒下去。 瞎捣什么乱! 龙渊悄悄飘回来,尾巴缠到仲瑾钰腰上,整条龙像条蛇一样扭动,龙首搭在仲瑾钰肩上像披上了一条金色的链带,龙袍更加贵气威严。 他瞳孔锁定荆安歌,微微一眯,一道耀眼的光芒猛的从龙口溢出。 荆安歌下意识戒备起来。 仲瑾钰敏锐地意识到龙渊想干什么,拍了拍龙头:“不用。” 龙渊顿了下,将光团重新吞回去。 仲瑾钰环视一圈见众人均被龙渊刚才的动作有所惊住,将圣旨卷好重新放进黑盒里,顺便直接略过龙脉子嗣问题。 淡淡道:“有这份圣旨,朕可以放过荆家其他人,但是——荆王不能。” 她转头看向荆安歌,手动把地面上一把刀吸起来扔给荆安歌。 “你说过,没有人有资格决定你的生死,朕允许你自绝。” 荆安歌接住刀,身形微顿还没有说话,旁边反应过的人纷纷过来试图制止。 “陛下请饶王爷一命!” “臣愿意以性命……” “陛下……” 龙渊甩了下尾巴,身影快如闪电,迅速在众人之间来回闪过,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纷纷倒地,声音戛然而止。 原地只余留荆安歌一人站着。 荆安歌没了阻碍,他抬起手里的这把刀,明光锃亮的刀面照射出依稀俊美的眉眼,勾了勾唇。 转眼看向仲瑾钰 身上盘着的金龙,“这条龙是——国师。” 目光上移直直看着仲瑾钰,“仲瑾钰,本王说得可对?” 众人躺在地上,尚且有些没回过神来。 国师? 什么国师? 仲瑾钰对荆安歌能猜出龙渊身份并没有多少意外之意,她摁住龙首,轻轻笑了笑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无论答案为何都与荆王无关。” 荆安歌一怔,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荆老夫人、容婉儿、将军、士兵……突然放声大笑。 “是极是极!哈哈!” “是与否……都与本王无关!都与一个将死之人没有关系了……” 将士神情隐隐不安。 “王爷!” “殿下!” 容婉儿扶着冷一,听到荆安歌的声音,蓦地眼泪流得更凶了,喃喃无措喊了一声:“荆安歌……” 荆安歌回头,慢慢在容婉儿身边蹲下,身上的铠甲冰冷金属碰撞作响,他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叹息:“婉儿……” 容婉儿摇头泪流不止,“不,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荆安歌执意要造反,为什么失败了要死,为什么仲瑾钰不能放过荆安歌,为什么……她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内心有许多疑惑,可看着荆安歌一句话都问不出。 荆安歌沉默片刻,一掌拍在冷一胸口将内力灌入他体内维持住生机,冷一看他一眼,闭眼运息。 “婉儿,让他带着你离开京城吧。”半晌后,荆安歌赫然起身,转过身去。 容婉儿睁大眼睛,看着荆安歌猩红的披风,怔怔的:“荆安歌……” 荆安歌没有理会,径直来到荆老妇人面前跪下,如寒风一般沉默。 “祖母,孙儿不孝,贪一己之私不顾荆家后果有负先祖之名……您把那个人找回来吧。 ……祖母保重。” 荆老夫人闭了闭眼,眼角隐有湿润,面容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她重重的按着荆安歌的头,没有说话。 仲瑾钰看着荆安歌一一走过众人面前,最后别过众位将士来到她面前。 他勾了勾唇似嘲似笑,眼中有着不服还有 些微惆怅释然,举刀,姿态傲然:“仲瑾钰,本王输了,不是输给了你,是输给了天!成王败寇,败者自当一死。 哈哈哈本王等着大仲统一天下那天!仲瑾钰可不要让本王失望了……” 仲瑾钰颔首。 …… 夕阳挂在天上,泛着血色的微红,雪地一点黑影,一抹耀眼的刀光闪过,猩红如泪。 刀锋是透明的,刀身泛白,点滴血红,像雪地里的一枝梅,又似枭者最后的末路。 砰—— 重重地一声,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仲瑾钰垂眸,看着荆安歌脸上高傲的表情渐渐凝固、斜斜勾起的笑意也随之定格,她缓缓走到荆安歌身边,蹲下轻声道:“天下必会统一。” 众人这时才恍然回过神来,荆王……死了? 真的死了?! 容婉儿猛地扑了过来,扑到荆安歌身上,流着泪颤抖的去探荆安歌的鼻息。停滞片刻,手忽的落下。 “荆安歌!!!”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主角吗,穿越到这个世界上难道不是主角吗?为什么荆安歌会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仲瑾钰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你不是这里的人,我不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和我们无关你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容婉儿茫然无措地坐在荆安歌身边,眼神悲伤看着仲瑾钰带着丝丝愤恨。 “这是荆安歌选择的路。”仲瑾钰平静的看着容婉儿,“倘若今日是我败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 自古造反失败的人能得到什么好后果,依然坐享荣华富贵?苟活一命圈禁府内了度余生?溃败逃去自立为王? 人是应该有尊严的死去还是苟活于世? 荣乐公主看着容婉儿伤心的模样,隐隐想起之前驸马那次的情况,有些感同身受,没想到容婉儿还挺痴情,她出言安慰了容婉儿几句。 容婉儿大吼:“猫哭耗子假慈悲!不用你管!” 仲瑾钰起身低头看着容婉儿抱着荆安歌尸体流泪渐渐变成嚎啕大哭,眼中神色不明,龙渊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仲瑾钰伸手摸了摸龙渊,目光突然一凝。 第152章 离开与否 容婉儿身上蓦然冒起乳白色的光晕渐渐扩大,形成一个漩涡,散发着迷离的彩色。 容婉儿似乎若无所觉依然还抱着荆安歌痛哭,仲瑾钰心中微动,伸手探入漩涡内。 仲瑾钰面露惊愕,这股波动……是时空法则?! 她眼前蓦地一花,渐渐模糊起来,忽又一瞬间景象变得清晰可见。 一轮烈日在天空中猛烈燃烧着,数百米高的房楼,玻璃反射太阳耀眼的光,鳞次栉比树木,在一条条路的两端,路上的“车”黑的、白的、红的井然有序…… 人们无论男女均穿着露胳膊露腿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反着光的东西。 “哇今年的夏天也太热了吧!” “冰淇淋都要热了。” “我的神呐这见鬼的天气,在家呆着多凉快非要出来逛街!有什么好逛的……” “你再说一遍!” 仲瑾钰眼睛一缩,这是另一个世界! 她转眼明白了容婉儿身上冒出来的是什么。 容婉儿身上有另一个世界的锚点! 她可以凭此去往容婉儿的世界……仲瑾钰瞳孔猛烈闪烁起来。 仲瑾钰突然伸出手停在容婉儿的上空,众人见到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的互相看了一眼。 皇上在干什么? 荣乐公主试探叫了声:“皇姐?你怎么了?” 容婉儿感受到莫名的氛围,揉了揉眼慢慢抬头,有些惊愕地看到仲瑾钰的手凭空消失了半截,目光瞬间惊悚。 “皇上你手手……手呢?!” 众人对容婉儿的话十分不解,低头再次看了看仲瑾钰的手是好好的停在她头上了,容婉儿难道是被荆王的死给刺激到了? 仲瑾钰感觉到在容婉儿话出口的瞬间,这个漩涡通道变得不稳定起来,试探的往里头灌输灵力。 漩涡停止旋转一瞬,猛的加剧收缩。 这个时候,龙渊低低发出一声龙吟,快速伸出尾巴抵着漩涡,硬生生将漩涡撑大。 “仲瑾钰快,我们离开 这里。” 不管此方世界天道想要干什么,是好事是坏事,只要离开,就与他们无关。 仲瑾钰伸手,瞬间感觉到漩涡对她的排斥在增大……这个世界在阻止她离去。 突然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回响在仲瑾钰耳边。 “陛下,您不能走。” 仲瑾钰侧头,看到一个身穿灰白道袍的眼蒙白绸的男子,是卜言。 卜言倏地来到仲瑾钰身边朝她行了一礼,眼睛准确望着空中的漩涡。 “陛下,天命所归,请停手吧。您无法前往那个世界。” 仲瑾钰身体微顿,看向还卡着通道的龙渊,对上他金色的瞳孔,睫毛轻颤,蓦地伸手将龙渊往漩涡里推。 “龙渊趁此机会,离开这个世界。” 龙渊金瞳猛地竖起,金龙紧紧缠着仲瑾钰手腕,“你想让我一个人走?你又要抛下我!” 仲瑾钰顿了顿,刚要说什么突然眼前一花,龙渊拉着她的手突然脱离了漩涡。 金龙身上白光一闪,而后原地出现一位银发白衣男子紧紧抱着仲瑾钰,头埋在她颈间。 众人看不清这位男子的脸只听他声音低沉悦耳:“我不走。” 仲瑾钰怔在原地,慢慢收回手。 众人简直一脸懵逼看着眼前的情况,荆王突然自刎,仲瑾钰突然伸手,容婉儿突然惊恐,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几人说的话听起来一头雾水。 而后金龙突然变成人,等等,为什么金龙人形这么大,不应该是个小婴儿吗? 漩涡周围扭曲的空间渐渐平稳,明灭的白光飘回容婉儿身上,通过身体接触将他和荆安歌二人包裹住。 仲瑾钰目光微凝,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没有说话。 容婉儿被她的目光盯得身体抖了抖,下意识抱紧荆安歌,“你看着我干什么?” 白光彻底消失了。 仲瑾钰又等了片刻,荆安歌和容婉儿还好好的待在原地,无事发生。 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怎么回事,她猜错了 ,这光不是要送荆安歌和容婉儿离开? 她伸手搭在容婉儿手腕上。 容婉儿被吓了一跳,见仲瑾钰这般严肃模样心里忐忑起来了,难道她身体出了问题? 她低头看了眼荆安歌,心里一酸。 仲瑾钰收回手,什么也没发现,暂且放下疑虑,拍了拍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的龙渊,心里轻叹一声。 “起来。” 龙渊松手,仲瑾钰转头看他突然一怔。 龙渊的眼睛变成了银色,头发的颜色变得更加凝实,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色泽比之前更为淡透,眉毛睫毛也是浅浅的银色,衣袍也有所变化…… 银发银眸,宛如高居天边冷淡尊贵不容接近俯视世人的神祇。 ……只是脸上有些委屈的神情破坏了相貌本身的气质。 仲瑾钰下意识摸了摸龙渊的头。 龙渊下意识歪头轻轻蹭了蹭仲瑾钰。 “你是……国师?!”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荣乐公主绕到仲瑾钰后面看着面前这个白衣男子,神情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好像有些变化,但脸还是那张脸……国师是金龙?刚才那条龙是国师! 荆安歌之前说的是真的! 她有些晕,那个蛋不是龙,不对不对! “皇姐!龙蛋难道是你和国师生的?!”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惊。 他们之前猜错了,这条龙根本不是幼龙,而是一个成年龙,也不是之前传言里那个龙蛋…… 这是龙蛋的爹? 仲瑾钰:“……” 怎么回事?那个传言是彻底过不去了是吗! “闭嘴。荣乐不要犯傻。” 仲瑾钰随口丢下一句,转头下命令让人把荆安歌搬到京城里面,对上容婉儿戒备的眼神,说道:“你难道准备让荆王就这样冷冰冰地躺在地上?” 容婉儿卡了下,低头看了眼荆安歌,说她会带着荆安歌进去。 仲瑾钰颔首,眼睛余光扫到道袍的一角,抬眼看到卜言,身形微顿。 第153章 穿越的套路 圣元三年十一月,荆王举兵而反,携六十万军北上,一月速至京城,言帝非皇室血脉,当诛之。 时地震天摇,响彻云霄,龙脉生化金龙,躯盘踞京城,无人疑帝之身份,齐齐卸甲。 荆王自知功败垂成,言帝能否令天下一统,帝允之。荆王大笑,随横刀自绝而亡。 …… 仲瑾钰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拿起一本奏折看到以上文字,她才发现这是一位史官记载的史书初稿。 按例来说皇帝不能看当朝史书,更不能看与自己有关的记录。这一位叫于塔的史官专门把前日发生的事写进奏折呈上,是想看她的反应? 仲瑾钰眉头微动,挥笔写下“史书一事不必过问朕”,而后把奏折合上,整齐放到另一边。 正史不像外人编造的野史一样,会把什么乱七八糟比如像龙蛋这样的谣言也写进去。 史官秉笔直书,如实记载即可,就算把荆安歌之前猜测她身世一二三四几个版本都写上也无所谓,她不在乎后人看到这些记载的想法是如何,也没有兴趣了解。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荆安歌带来的六十万大军,除了少部分士兵和几位将军留下来,其他已全部赶回边塞。 荆安歌造反一事快速了结,萧卫二国的探子即使传消息回去也需要一定时间,趁机可以打萧国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为什么打萧国,谁让萧国是同时与两国开战,而她还有卫国只与一国开战,不打他打谁。 仲瑾钰抓住不少其他两国的探子,其中除了极个别干脆利索抹脖子,其他的都倒戈向她表忠心。 她也没让这些探子干什么,只是把事实向神话传说方面夸大,天花乱坠的传回去。 金龙显形一尾巴将六十万大军压趴下,这样的事情一听就很假,萧国皇帝肯定会起疑。 要是个疑心病重的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个阴谋,在故弄玄虚。 萧国这次出兵的领头人是皇后所生的四皇子,而萧国皇帝最受宠爱的贵妃,身后无娘家支持,儿子刚满七岁,羽翼未满,贵妃 无法坐视其他皇子登基。否则对他母子二人来说,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仲瑾钰只是悄悄给贵妃送了一封信,贵妃便下定了决心。 再加上经济问题造成的舆论……萧国必败。 “皇上我有话跟你说!” 仲瑾钰执笔微顿,听到屋外传来容婉儿的喊声,紧接着曹顺走进来低头对她禀报。 “陛下,容小姐吵着要见您。” 仲瑾钰颔首,放下毛笔:“让她进来。” 片刻后看着容婉儿眼中隐含怒气走进来,挑了挑眉:“你找朕何事?” 容婉儿对上仲瑾钰的目光,浑身气势不由地弱了一分,但还是道:“你不能让荆安歌给长公主陪葬。” 仲瑾钰把奏折在书桌上磕了一下对齐,不紧不慢道:“原因。” “皇上你不能这样做,他该入荆家的坟墓。” “他企图谋权篡位,朕特许他葬入皇陵已是破例,还想葬入祖坟?”仲瑾钰反问道。 见容婉儿面色越来越红润显然是被气到了,不禁有点奇怪,直接问道:“你在气什么。” “你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早就知道你的意图了!” 容婉儿在书桌面前走来走去,猛的大声道:“原主…长公主喜欢荆安歌对不对!你就是想让他们结阴婚,让荆安歌在下面陪着她!” 仲瑾钰:“……” 幸亏在容婉儿进来后,她让宫人都出去了,否则原主的名声就要毁在容婉儿身上。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容婉儿:“你脑子怎么长的?结阴婚?你在侮辱谁?” 原主是喜欢过荆安歌没错,但后来只剩下国仇家害了,况且她难道长了一张会给人配阴婚的脸? 荆安歌已经死了,她没必要去折腾他的尸体。 容婉儿一副头上发绿的模样。 “穿越的套路我都懂,原主肯定暗暗爱慕荆安歌,但荆安歌爱慕我,她黑化了想要杀我最后死了,于是你来了,你是为了给她报仇逆袭的! 正常套路应该是荆安歌喜欢上了你,你对他虐身虐心,不喜欢他选择了国师,但是你不按常理出牌……现 在荆安歌已经走了……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仲瑾钰:“……” 不由得沉默了,渐渐陷入沉思。 容婉儿的脑子好神奇啊。 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容婉儿说着双眼含泪,她眨了眨眼,有些哽咽道:“陛下,让我带着荆安歌走吧,我保证离你离仲国远远的,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仲瑾钰抬头对上容婉儿希冀的眼神,沉吟片刻。 忽然问道:“既然你如此会想,不如……想一想你为什么穿越?”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容婉儿一愣。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为什么穿越?我是因为……得了胃癌精神恍惚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呜呜我想回家……” “不,朕问的不是这个。” 仲瑾钰手指轻点两下,神色冷静:“世间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来到这个世界?” “为什么……因为我是天选之子?”容婉儿擦掉眼泪,有些茫然问道。 仲瑾钰不由得顿了下,目光有些奇异:“朕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你为什么有时候能如此自信有时候却又……自卑?” 一开始容婉儿见到她虽有些害怕,但那种害怕,莫名夹杂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后来尤其是那日做使者时,却是真的害怕,甚至慌乱得六神无主。 容婉儿一怔,脸色有些涨红,嘴唇蠕动片刻没有回答,低头:“……你能不能放了荆安歌。” 仲瑾钰轻轻一笑:“不能,你可以放心,朕不会给长公主结阴婚,荆安歌只是陪葬,和那些大臣毫无差别。何况他已经死了,入土为安为大,你要带着他身体去哪。” “至于你……” 仲瑾钰顿了顿,看着容婉儿若有所思。 容婉儿在,另一个世界的锚点就在。 那日卜言对上她的目光轻轻颔首,转身离去,她要处理的事情有些繁多众杂,也就任由卜言走了。 天命可为而不可为,容婉儿身上为什么会有另一个世界的锚点?这个世界想要干什么。 “你暂时不能走。” 第154章 钰钰 仲瑾钰看女主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穿越背后的真相,与她说了几句,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一刻钟后,仲瑾钰将所有奏折批改完毕。 她想了想,起身离开御书房,去往长生殿。 她往日批改奏折都在长生殿,但这两天龙渊神神秘秘地不知在搞什么东西暂时霸占了长生殿,还不让她看。 来到长生殿外,仲瑾钰看着紧闭的房门,轻轻敲了两下。 忽然一顿。 明明是回自己的寝宫,却莫名显得跟个外人似的。 想到这不由得轻轻笑了笑,仲瑾钰对龙渊正在做的事产生了些好奇。 轻微吱呀声响起,门无风自开。 门后没有看到龙渊的身影,仲瑾钰挑了挑眉,踏入殿内,随手将门关上。 屋内桌椅摆件没有任何变化,环视一圈,也没有发现龙渊。 仲瑾钰轻轻喊了声:“龙渊?” 而后敏锐地听到一点水花的动静,龙渊在丽池。 仲瑾钰很快来到丽池面前,淡淡的雾气在池面弥漫,丽池一片平静,透过有些模糊失真的水面,她看到龙渊闭着眼静静地平躺在里面。 银发随着池水散在身后,鎏银似乎闪着光,衣袍蓬松,俊美无俦,好一幅美人入睡图。 仲瑾钰蹲下身,挽起衣袖将手伸进水池内撩起一把水往中央一丢,溅起圈圈涟漪。 她笑着问道:“龙渊,这就是你这两天的秘密?” 龙渊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仲瑾钰,面无表情,吐了个泡泡。 仲瑾钰一下子被逗笑了。 龙戏水是天性么。 她拍了拍身边光滑的大理石,“上来。” 龙渊眨了眨眼,银瞳莫名有些神秘,他身体没有动,一条金灿灿的尾巴蓦地伸了上去一把缠住仲瑾钰的腰。 用力一拽。 ——没拽动。 龙渊:“……” 仲瑾钰拉着龙渊冰凉的龙尾,对他轻轻笑了笑,呵,她看到龙渊在水里面那刻就防备着他把她拉下去。 她摸了 两下这条滑溜溜的尾巴,别说,触感挺好。 “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把你拉上来?” 龙渊尾巴动了动,脸蓦地一红,在晃动的池水掩盖下并不明显。 仲瑾钰没有察觉到龙渊这边的情况,倒是敏锐的察觉到缠在腰上的力度减轻,尾巴想要溜回去。 下意识拉住,微微一顿又想到一种可能,“你在水底是在修炼?” 如果是的话,她是不应该让龙渊上来。 龙渊摇摇头,突然朝仲瑾钰这边游动,到了池边慢慢从水面冒头,脸上湿漉漉划过几滴水滴。 仲瑾钰松手让他尾巴缩回去,拍了拍头笑着问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到脸旁蹭了蹭,轻声开口:“钰钰。” 仲瑾钰一怔:“你叫我什么?” “钰钰。” 龙渊缓缓重复一遍,眼睛微亮地看着仲瑾钰:“我以后叫你钰钰好不好?” “钰钰~” 他尾巴有点兴奋地搅动池水,池面忽然翻滚起来,一个浪花蓦然劈头盖脸扑过来。 龙渊将浪花挡住。 “钰钰~” 眼看龙渊不知为何情绪越来越激动,仲瑾钰心中微动,“好,随你。” 想了想又有些戏谑地笑道:“那需不需要我叫你……渊渊?” 说完突然顿了下,感觉有点奇怪。 龙渊白玉般的脸微微泛红,睫毛上挂着几滴水珠,他低声道:“好。” 声音里莫名带着几分绻缱。 仲瑾钰蓦地感觉更奇怪了,甚至莫名有点不自在,“……算了,我还是叫你名字吧。” 她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到池边的矮桌的果盘里拿了点水果。 “你这两天神神秘秘地在做什么?” 龙渊静静的看着仲瑾钰,银瞳中一抹流光闪过,奇异的有些温柔。 “钰钰,我找到了一个办法。” 仲瑾钰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龙渊微微笑了笑,具体是什么的办法却没有回答。 仲瑾钰挑眉:“懂了,现在是 个秘密。” 龙渊慢慢从水池里出来,身上泛起浓郁的白雾,衣袍一寸一寸变干,胸前大敞四开露出冷白的肌肤。 他走到仲瑾钰身边突然靠近,一股莫名的氛围暗潮涌动,仲瑾钰伸手拿了颗葡萄堵进龙渊嘴里。 戛然而止。 龙渊身形微顿,看着仲瑾钰慢慢将葡萄咽下了,拉着她的手放到脸庞蹭了蹭。 “不需要很久,钰钰你会知道的。” “哦?”仲瑾钰笑了笑,“我拭目以待。” …… 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是真——真龙天女下凡的消息渐渐从京城向外扩散,随之一同散布出去的是荆王攻打京城那日仲国龙脉现身金龙,为仲瑾钰力压万军千军万马。 龙脉,竟然是龙脉! 一万人对六十万人大胜!京城守住了!世界上真的有龙!龙脉! 这是奇迹奇迹!历史上之前所有的异象都比不上! 不少人暗暗遗憾那日龙脉显形自己却因为害怕没有好好瞻仰一番。 朝堂内外一时之间对仲瑾钰恭敬有加,她的威望达到历史最高峰。 众人对大仲一统天下信心倍增。 同时还有一个小道消息说,国师是龙,他头发、相貌怪异均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人,而是神龙! 不过因为没有官方证实,当时在场荣乐公主说的话被仲瑾钰否决,再没有了后续而有些不确定。 众人对此将信将疑。 但虽然不确定,人们对国师的排斥减少,尤其宫里能接触看到国师的宫人更是恭敬有加。 皇宫。 荣乐公主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新霁,轻声道:“驸马,荆安歌死了。” 李新霁手持一本书,听到荣乐公主的话,放下书,转头看着她面色有些无奈:“公主,您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臣知晓。” “可是……” 荣乐公主有些踌躇,驸马明明之前一直想要帮荆安歌,为什么现在这么平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驸马……你为什么如此平静?” 第155章 你喜欢孩子吗 “人固有一死。” 李新霁一袭青衫浅笑,“陛下金龙相助,胜势已成,臣早已料想过这种结果,此刻固然平静。” 荣乐公主依然有些小心得看着李新霁,默默盯了片刻没看出什么异常稍微放下心,走到他身边蹲下握住李新霁双手。 保证道:“驸马,以后本宫不会锁着你了。” 反正荆王已经死了,驸马只属于她一个人。 李新霁低头,顺着被握住的手视线下移,看着面前这张娇艳的脸,轻轻一笑。 “多谢公主。” 荣乐公主也跟着嘴角微弯,一束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眉目间有些天真。 她眼睛余光看到外面天气不错,站起来走到轮椅后面,“驸马我推你出去看看吧。” 李新霁转头看向窗外,笑着点点头。 两个宫女拿来保暖的裘衣,荣乐公主亲手为李新霁披上,推着他往外走,宫殿门槛、外面的石阶早已为方便李新霁出门修成平坦的斜坡,宫人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后面。 地面的雪已被宫人及时清理干净,只余树梢枝叶、宫殿琉璃瓦上有着片片余白。 荣乐公主时不时低头与李新霁说话,李新霁轻声回应,宫人低眉顺眼沉默跟着。 两人之间萦绕着安静而温馨的氛围。 荣乐公主推着李新霁来到御花园,即是冬日皇宫依然有一些鲜花在开放,她眼尖的看到前面一抹明黄,脚步顿了顿想转身,下一刻正对上仲瑾钰的目光。 停下脚步,有些踌躇道:“皇姐……我带驸马出来走走。” 宫人向仲瑾钰行礼,仲瑾钰颔首让他们起来,目光在李新霁身上停留片刻。 荣乐立刻迎了上来挡住,拉着仲瑾钰袖子小声道:“皇姐,荆安歌已经死了,我不想锁着驸马了。” “你想好了?” 仲瑾钰看荣乐神色显然已下定决心,估计也听不进旁人的话,随意地点点头。 “随你。” 而后目光重新回到李新霁身上,手腕微动,直接问道:“荆王攻城那日朕的长生殿外死了两个人,你可否认识?” 李新霁脸上依然挂着清浅的笑容,点 头:“臣认识,臣偶然得知国师闭关,对龙蛋身份有所怀疑,那两人是臣派去试探的。” 说着目光投向仲瑾钰手腕处那抹金色,微微垂眸,轻声叹息,“国师不愧是金龙啊……” “你倒是坦诚。”仲瑾钰顿了顿,似笑非笑道。 她神情突然冷下来,“就不怕……朕杀了你。” “皇姐不要!” 荣乐公主被吓了一跳,急忙挡在李新霁面前,双手张开一副保护姿态。 “国师是龙,普通人根本伤不到他,他还好好的不是吗?皇姐饶了驸马这次。驸马都是为了荆安歌,如今荆安歌死了,不会有下一次的。” 仲瑾钰看荣乐脸上着急的神情,挑了挑眉:“是因为有荣乐在,所以有恃无恐?” 眼前之人的背影即使穿着厚重保暖也依然有些单薄,李新霁眼眸深处掠去一点复杂,归于平静。 “臣不惧死亡,自知螳臂当车,所为不过信仰。” “荆王是你的信仰?” “臣所做一切皆为取悦自己。” “生命亦可舍弃?” “然。” 仲瑾钰闻言,为李新霁鼓了鼓掌,轻轻笑了两声:“取悦自己,言之有理。朕欣赏你这样的人,荣乐即使把你锁住,也无法困住。” 道之于她,朝闻夕可死,道之于她,又何尝不是一种取悦? 李新霁这种人,即使他双腿残废,武功尽毁,也是荣乐这种相比而来单纯的人无法掌控的。 “陛下过誉了。”李新霁淡笑道。 荣乐公主左看看仲瑾钰,右看看李新霁,有些茫然,但她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没那么紧张了。 皇姐都夸驸马了,虽然好像也是在说她蠢,但这样子肯定不想杀李新霁了,她松了口气。 露出个笑容抱住仲瑾钰的胳膊:“谢谢皇姐。” 仲瑾钰侧目看了她一眼,抽出手拍了拍傻孩子的头顺便推远一点。 荣乐公主松手,突然感觉眼前一闪,凝神看去发现仲瑾钰手腕上有个金镯子,仔细观察是一只龙形手镯,栩栩如生,鳞片粒粒可见。 瞧着就十分华贵好看,虽是金色却不显俗气。 看了 两眼好奇地问:“皇姐从哪得来的手镯,是按照金龙雕刻的吗?样式不错,我想雕一只鸾凤的。” 世界上有龙,那肯定也有凤凰鸾鸟吧,不知该是怎样美丽的生物。 仲瑾钰手指摩挲着光滑的龙鳞,微微一笑,“世间独此一例,乃天地之造化,非人力可及。” 李新霁目光微动。 “啊?” 荣乐公主有些懵,正想着是不是那位不知名的大师呕心沥血完成这个龙镯就去世了,忽然看见金手镯的尾巴动了动。 活的?! “……” 恍然一个念头劈中脑海:“这、这是孩……不不对……国师?!” 仲瑾钰身形微顿,就算荣乐把后面那个字咽了回去,她也听明白她原本想说的是孩子。 忽然想起之前就是荣乐开头,由此传言又繁衍了一个新的版本。 “荣乐,朕告诉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孩子。” 仲瑾钰一直盯着荣乐公主,没注意到缠在手腕上的金龙听到她的话身体微不可见一僵。 就像是个假龙真镯。 她说完戳了一下龙渊,示意他变出来让荣乐看看这条龙真的不是个孩子,反正荣乐也知道龙渊是龙,是否隐瞒也无所谓了。 金光一闪,龙渊恢复成人形站在仲瑾钰身边。 荣乐后退一步,脸上的笑容有讪然:“口误……本宫刚才口误——哇国师竟然能变得这么小真神奇呀!驸马你说是不是?” 李新霁笑着点头,目光定在龙渊身上:“公主说的对,龙……果真神奇。国师和陛下感情真好。” 仲瑾钰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李新霁身上顿了顿,随后与荣乐说了几句。 荣乐听着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以后不会瞎说造谣,见仲瑾钰不说了,立刻转身推着李新霁与仲瑾钰告别离开。 “皇姐天气有些冷了,驸马身体虚弱,你和国师慢慢赏花,我先带驸马回去了。” 仲瑾钰颔首,目送二人离去,眼中划过一抹思索,李新霁刚才的话有些奇怪。 忽然听见龙渊叫了她一声,转头看去。 “嗯?” “钰钰……你喜欢孩子吗?” 第156章 效仿潮流 仲瑾钰微微一怔,看着龙渊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龙渊垂眸看着仲瑾钰,银色瞳孔似有柔光在浮现,心里一片柔软,神魂空间内小火苗感受到龙渊心情的波动不由得跳跃两下。 “孩子……若像你一定很可爱。” 仲瑾钰眼睛微微眯了眯,有些狐疑的问道:“你说什么?” 龙渊神情一顿,看着仲瑾钰的黑眸,张了张口差点就要把他用秘法孕育两人血脉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猛的一变。 “仲国需要太子。” 仲瑾钰默默盯着龙渊不说话,龙渊默默回视,面无表情却莫名显得乖巧。 总觉得有点可疑,龙渊怎么突然关心起仲国的太子来了。 她突然问道:“你有事瞒着我?”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龙渊可疑的沉默了一瞬,沉声道。 见仲瑾钰目光有些不对,补充道:“很快你就会知道。” 仲瑾钰收回目光缓缓点头,她突然想起之前龙渊说他能用秘法生孩子的事,但是,凡修为高深血脉、强大的种族孕育孩子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龙渊说的惊喜她很快会知道,时间短暂,那就不会是子嗣的事。 况且……龙渊应该也没那个胆子。 …… 时间一天天过去,边塞的战事进展顺利,萧国皇帝果然不相信这边探子传过去的消息,在有心人挑唆下甚至以为仲瑾钰和荆安歌打的激烈,边塞这边粮草匮乏,即将攻城成功。 另一边和卫国打出了火气,因丢失的几个城池觉得十分丢脸,怒气大发,毅然派兵势必要把城夺回来。 张将军带着兵赶到沙古城,混到留守军队里未让萧国察觉。 荆老夫人想为荆安歌祈福,恳求仲瑾钰晚些时日下葬,仲瑾钰同意了。 容婉儿依然抱着带荆安歌身体离开的想法不死心,但荆老夫人 这位荆安歌的祖母对容婉儿意见有点大,不同意容婉儿的想法,差点把人赶出去。 仲瑾钰这些日子一直待在皇宫,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宫人对她的态度愈发恭敬,偶尔不小心做错事惶恐不已。 太后这些日子也没有再送画卷过来,与她见面不多,见到面色也更为疏离甚至带着些敬意。又对荣乐公主把李新霁放出来,并且认定他一个人的行为颇为不满。 上朝她做出的决定推行的政策,没有大臣反对全是赞同溢美之词。 仲瑾钰对此早有预料,她知道有了那天龙脉现形的异象,旁人势必不能把她当成普通人,普通帝王来对待,态度变化很正常。 她倒是有些意外荣乐对她的态度没什么变化,这些天还有心情跑过来,对她大吐苦水,说太后一直逼她重新选个驸马,整天让她看画卷。 仲瑾钰笑着应和,她其实也赞同太后的做法,如果能把荣乐的心思从李新霁身上移开就好了,可惜太后很难成功。 这日,仲瑾钰和龙渊出了皇宫来到街道上逛逛,她有些惊讶的发现,有些人的头发竟然是白色的。 并且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上神情坦然,还有些得意。 龙渊混入其中,若离得远不看脸的话,看着竟颇为寻常。 仲瑾钰挑了挑眉,来了兴趣。 让龙渊离远一点,避免其他人看到他认出身份,而后随意抓取一位穿着白袍,头发白的比较均匀的青年男子。 凑到跟前问道:“这位兄台,我看你年岁不大,为何头发却是……” 目光在他头上流转,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白袍男子瞬间心领神会,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吗?难道是刚从外地来到京城?” 说完也不等仲瑾钰回话,凑近耳边颇为神秘自豪的向后甩了一下长发:“这可是国师同款发色!” 仲瑾 钰身形微顿:“……国师同款?” “是啊,你不知道吗?国师是龙!龙!龙啊!怪不得长的面容俊美英俊潇洒,发色如此迤逦多姿!” “那日天上的龙,唉我因为激动没能看得清楚,如今我也算拥有如神龙一般的头发……”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白发,有些遗憾道:“只是不管我怎么弄,都无法五彩斑斓的白,不愧是神龙,常人难以效仿。” 仲瑾钰:“……” 目光在他黑色发根停留片刻,赞同的点点头。 问道:“国师是龙的消息从何传出来的?真的假的?” “打仗那天,在现场的人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更何况荣乐公主亲眼所见!” 哦,里面还涉及到荣乐。 仲瑾钰随意告别了这位热心的知情模仿者,转身朝龙渊走去。 龙渊头上戴着帷帽,一半头发留在外面,仲瑾钰眼睛看到几位白发人羡慕的看了几眼,又回头瞅瞅自己暗淡的白发。 在周围脚步踌躇似乎想上前询问,但碍于龙渊浑身冷冽的气质不敢靠近。 她不由得笑了笑,拉着龙渊离开了原地,轻声问道:“如今感觉如何?” 很神奇,不是吗? 之前所有人把龙渊当成妖怪异类,不少人见到龙渊都被吓晕过去,或者瑟瑟发抖,不敢直视。 如今情况突变,龙的身份爆出,没有人再害怕,而是敬畏崇拜,所有的不同都变的理所当然,甚至引得不少人效仿。 龙渊目光隔着帷幕轻轻投注在仲瑾钰身上,听到她的话认真感受了一番,摇头。 他没什么感觉,他能感觉到周围人对他投过来的视线大多是好奇,与以往不同。 但无关之人,无须在意。 他专注的看着仲瑾钰,“你喜欢如今的我吗?” 仲瑾钰眸光微动,明白龙渊话的意思,微微勾了勾唇。 “不管你是怎样的,你是龙渊。” 第157章 皇陵奇事 时间流逝,逐渐到了长公主葬入皇陵的日子。 自古王公贵族的陵墓就喜欢依山而建,大仲皇陵也不例外,皇陵建在京城西面一百里外的阳嘉山,前五代帝王就葬在这里。皇陵背靠阳嘉山,面朝川流河,是一片风水宝地。 长公主经过清理打扮更衣,口中含着珠玉,被放入金丝楠木所造皇帝的棺材即梓宫中,皇帝出殡前的演杠程序也已经完成。 良辰吉日,长公主以帝王之礼葬之。 仲瑾钰身穿一身龙袍带着皇室成员、文武百官跟在梓宫后面行出皇宫,京城百姓倾巢而出纷纷融进送葬队伍,仪仗队手持兵器翻旗扎纸烧等,僧人道士身着法衣,手持法器,低眉肃穆不断诵经。 整个送葬队伍绵延十余里,浩浩荡荡,一起朝皇陵前进。经过两天一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皇陵雄伟壮丽,巍峨壮阔,已经沉睡了五位帝王。 仲瑾钰抬头看着梓宫放好,周围的葬品也早已放进陵寝内,带领众人退出去,目光淡然,沉默片刻缓声道: “封闭地宫。” 她身边跟着龙渊,再右边一点是太后,此刻双眼通红,忍不住落泪而下,荣乐公主扶住太后也被情绪感染,双眼隐有泪迹,曹公公更是热泪盈眶。 文武百官虽对皇上一定要以帝王之礼下葬长公主的原因有所猜测,但从前他们没有反对,此刻更不会异议。 僧人道士伴随着轰隆轰隆石门关闭的声音,低目诵经不止。 时间静静流逝,轰隆声逐渐停止,眼前这座陵寝已经完全封闭。 仲瑾钰垂眸,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的抽泣声,在并不嘈杂的空间内十分明显,侧目一看是容婉儿。 她环目一圈,看到荆老夫人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留着短短的胡子,面容与荆安歌有几分相似,他的身边还有一位有些英气的女子。 想必这就是荆安歌那离开荆王府的爹荆景辉,还有他爹喜欢的那位江湖女侠。 在荆安歌攻打京城那日没有出现, 今日下葬倒是出现了。 据说荆景辉喜欢寄情山水一直向往江湖不喜欢朝廷尔虞我诈这些事,不想当荆王,在荆安歌十岁左右的时候,就抛下所有离开了。 荆安歌和荆老夫人从此再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他,不知荆安歌一心想当皇帝是不是受了他爹的刺激。 仲瑾钰顿了顿移开目光。 “陛下。” 曹公公慢慢踱步过来,眼睛还有些微红,他朝仲瑾钰鞠躬行礼。 仲瑾钰低头看他,轻轻应了一声,让人起身,往旁边走了走离开众人,问道:“曹公公想好了?” 此前在宫里,曹公公曾和她说想来看守皇陵,她没说同意没同意,只让曹公公再考虑几日再来问她。 但仲瑾钰隐隐有一种感觉,即使多了这几日,曹公公的决定也不会变。 曹公公苍老的脸上露出点笑意,笑容爬上眼旁,周围的细纹更加细密。 “是,奴才老了,想留在皇陵守着先皇和公主。” “朕可以让你出宫生活,收养几个孩子养在膝下,颐养天年……她若知晓,肯定不愿让你晚年在此处度过。” 看守皇陵的生活是枯燥的,且无异于远离政治权力中心,往年有皇室子弟犯了错被惩罚发配来看守皇陵。 曹公公主动请令来看守皇陵,目的为何仲瑾钰明白。 “她”是谁仲瑾钰没有说明,但曹公公心知肚明。 曹公公笑了笑,抹掉眼角溢出的一点泪水,再次行礼:“多谢陛下好意,但奴才已经想好了,奴才孤零零一人也没什么在乎的,只愿能在皇陵守着先皇和公主。” 既然如此,一片忠心,自当成全。 仲瑾钰颔首。 “多谢陛下,奴才已将奴才手里的事务交托给曹顺还有吉佺公公等人,奴才日后不能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大仲一切就交给陛下了。” 曹公公说完跪地行大礼。 突然的大动作吸引了周围众人的目光,他没有在意,低头维持姿势不动,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吾皇,万 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在陵园,久久不散。 葬礼结束,除去一些剩余的杂事,即将返回京城,见到这幕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曹公公情绪突然如此激动。 曹公公骨骼并不高大,跪在地面上更显得瘦小,这份对皇室对大仲的忠心却是谁也比不上的。 这是在表示认可她做大仲皇帝,也是在向她要一份承诺。 仲瑾钰亲手将曹公公扶起来,沉声道:“朕说到做到。” “母后,皇姐和曹公公在说什么?”荣乐公主看到这一幕,有些茫然不由得向一旁的太后问道。 太后目光微动,摸了摸荣乐的头,没有回答。 …… 事情结束,仲瑾钰让众位大臣就地休息,片刻后返回京城。 仲瑾钰和龙渊站在一座石桥上,她回头望着眼前这座皇陵,地面上的面积比不上皇宫大,地下却内有乾坤。 如今已经沉睡了六位帝王,从仲高祖到原主,仲瑾钰想到这心里微动,放出神识向地下探去。 对仲高祖这个人她有些好奇,毕竟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皇帝。 三百年了,不知道仲高祖如今的陵墓内部、他的尸首是何等模样,内里是否也有神识不可探进的地方。 仲高祖的陵墓位于皇陵群正中央,其他几位皇帝都是围绕他的陵墓建的。 仲瑾钰神识畅所无阻,掠过黄金白银、瓷器、刀剑……直至最中心高台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停顿片刻,往内一探。 仲瑾钰:“……” 怎么什么都没有? 棺内空空如也,连个骨头、衣服渣都看不见,仲高祖是个武艺高强的人,才三百年多年不可能化成灰。 神识在棺材里转了几下忽的一顿,她感受到了刀意,顺着看去发现这个棺材……内壁上有字。 她神识凑近一看—— 仲瑾钰瞳孔一缩。 第158章 不知去处的二人 仲瑾钰有些惊愕,仲高祖还活着?! 仲朝建立约三百二十七年,仲高祖若活着,他的年龄只可能比三百二十七大。 大宗师寿命约一百六十年,达到踏破虚空境界寿命在二百年往上,但踏破虚空的人不可能在此方世界停留二百年往上。 但字上的刀意三百年未散…… 等等,仲瑾钰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会不会是仲高祖为了戏弄后世盗墓的人所写? 龙渊敏锐的注意到仲瑾钰的情绪有波动,歪头轻声问道:“钰钰怎么了?” 仲瑾钰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龙渊,龙渊也探出神识向仲高祖的陵墓看去。 过了片刻,他道:“钰钰,棺材左下角也有字。他可能真的活着。” 仲瑾钰看去,发现这是一句与别的字句不同,字更小,绕成一个圈儿写的话。 戛然而止。 刀锋突然断了。 仲瑾钰眉头微皱,四百年……看来是真没死,而且这个人还有点儿恶趣味,故意把这句话留在偏角,是想让人松了一口气后突然发现又吓一跳? 只是……既然人没死为何一直不出现? 历史上没有关于仲高祖突然诈尸的记载,只说他之前打天下时落下的旧伤复发,享年五十一。 而且她和荆安歌打起来仲高祖也没有出现,按照仲高祖如此爱护荆王后代,致力仲荆两家一家亲的表现,实属异常。 龙渊伸手指尖点在仲瑾钰眉心,温凉的触感唤回了仲瑾钰的思绪,她抬眼看向龙渊。 “钰钰,不要担心,有我在。”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钰钰。 仲瑾钰失笑,将龙渊的手拿下来:“我是有点好奇,怎么说他也是仲国的先祖,难道还会伤害后代不成?” 说到这仲瑾钰突然顿了顿,仲高祖留下圣旨,赦免荆王后代造反一事,如今荆安歌死了,虽是自刎而死,但她确实没打算放过荆安歌。 从旁人的角度,就是她逼死了荆安歌 。 这么一来…… 她是不是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仲瑾钰陷入沉思。 仲高祖要是回来知道了,她难道要和他打起来? 龙渊伸手戳了仲瑾钰脸一下。 仲瑾钰无奈地看他一眼,把手抓住:“你幼不幼稚?” 神识继续向仲高祖的陵墓内探去,如今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陵墓相比原主的来说过于简陋,布置得也有些随意。 龙渊握着仲瑾钰的手,唇角往上翘了翘。 同样放出神识在空中打转了一圈,向着其他几位皇帝的陵墓看去。 “钰钰,我看过剩余四位皇帝了,都老老实实躺在棺材里。” 仲瑾钰顿了下,摸了摸龙渊的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她倒是没有想到其他几位也出现类似情况。 毕竟这几位在仲高祖丰功伟业光芒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暗淡了,也只有荆王…… 蓦地一顿,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几乎同一时间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蹭了蹭,突然说道:“钰钰,你说荆王有没有可能活着?” “……” 仲瑾钰勾唇笑了笑,目光远眺层叠的宫殿,轻声道:“有可能,很有可能。” 若仲高祖活着,荆烈作为他的至交好友,甚至还是个异界之人,相比早已死去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他更有可能活着。 史书记载正常,没有异常,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甚至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被事情绊住或者消息堵塞。 当初皇子造反、将军叛乱,天下一分为三,二人没有出现;如今荆安歌造反死亡二人没有出现……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仲瑾钰身体猛得一颤,脸上蓦地出现一抹红晕,她转头看向龙渊,眼睛眯了眯。 “你干什么,嗯?” 她快速把神识抽回来,就在刚才她思索间,龙渊悄悄把自己的神识触角凑过来和她缠在一起。 蓦然的情绪波动,她甚至感到传递过来的一丢丢……热烈与羞涩? 龙渊盯着仲瑾钰脸 色微红,银色睫毛轻颤,如同冷清的神祇突然染上人间烟火。 “钰钰好看,我们再来一次。” 仲瑾钰面无表情看着他。 热烈羞涩个鬼。 神识是能随便缠在一起的吗。 龙渊默默与仲瑾钰对视片刻,突然蹲下来,额前金光一闪。 等金光散去,龙渊变成了……小龙人。 额前多了两个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龙角,看着就很值钱,不是,银发银眸愈发华贵光辉夺目。 他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在龙角上蹭了蹭,低头低声认错道:“钰钰摸一摸,不要生气……” 仲瑾钰看着他感受到手下温凉坚硬的触感,渐渐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指尖抵着龙角顶端点了两下。 “起来,我没生气。” 她等了片刻见龙渊还蹲在地上低着头,有些奇怪,也蹲下来去看他,发现龙渊脸色红润,银瞳中央似有银流晃动,眼尾更是如胭脂一般艳丽。 不由得失语。 “你怎么回事?” “你摸摸……很舒服。” 龙渊抬眼看了仲瑾钰一眼,忽然浑身金光一闪变成龙形钻进仲瑾钰衣袖里,缠在手腕上。 仲瑾钰身形微顿,手停在半空缓慢收回来,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龙戳了两下。 “你怎么回事?” 仲瑾钰知道妖族之类身体有些地方敏感,是不能碰的,比如耳朵尾巴。 但龙渊原形她摸尾巴没什么反应,也一直注意不触碰他的逆鳞,刚才只不过是点了龙渊龙角两下,为什么反应……有点大? 龙渊缩成一圈不说话。 仲瑾钰见他模样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里记下下次注意,转身看看天色时间差不多,该回京城了。 荆烈是否没死未见过他的棺材保险起见不能确定,他的陵墓在封地,仲瑾钰想着有时间可以去看看确认一番。 曹公公已经打包好自己的行李,这次就在皇陵驻守,不再跟着仲瑾钰回京。 仲瑾钰对他轻声嘱咐几句,转身带着朝廷百官还有士兵离去。 第159章 边关战事 顺利回到皇宫,天色已暗,一路操劳太后面上露出些微疲态,她对仲瑾钰说了几句回了慈宁宫。 荣乐公主见状也请辞离去。 仲瑾钰颔首,挥手让宫人也散去休息,自己回到长生殿。 守在殿外的曹顺见到仲瑾钰的身影立马迎上来,请安后视线往后瞄了几眼,没发现义父的身影,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 曹公公此前已将他会留下看守皇陵不再回皇宫的消息告诉曹顺,曹顺未见到人已然明白如今的情况。 仲瑾钰知道他是在找曹公公,曹公公和曹顺二人虽是养父子,但感情深厚,告诉曹顺允许他在朝廷节假日时不必伺候在跟前,可以去皇陵看曹公公。 曹顺愣了愣,随后努力抑制住脸上的喜色不失态,恭敬道:“奴才谢陛下。” 仲瑾钰随意嗯了一声,挥手让人离开,她眼睛一扫看见手腕上的龙渊顿了顿,摸了一下:“下来,我去沐浴。” 之前她都是掐诀了事,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慢慢改变了一些习惯,比如沐浴也不失为一种放松。 金龙僵在手腕上一动不动。 于是仲瑾钰捏着龙尾巴一圈一圈解下来,随意丢到了屏风旁边的软榻上,转身离开。 龙渊小小一条趴在软榻上,金瞳看着仲瑾钰背影,尾巴动了动,下一瞬浮至半空—— “不许跟过来。” 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金龙身体微僵,突得重新掉回软榻。 等仲瑾钰回来看到龙渊老老实实趴在软榻上,轻轻笑了笑,走到跟前轻点了一下金龙的头,“真乖。” 仲瑾钰刚沐浴完浑身还带着些微未散的水雾,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轻柔一些,龙渊金瞳微微竖起,歪头蹭了蹭仲瑾钰指尖。 等仲瑾钰来到床上躺下,金龙飘起来跟着一起飘到床上,在枕头旁边卧成一团闭目。 仲瑾钰侧头看了龙一眼,目光微动,停顿片刻收回视线,挥指弹灭蜡烛,闭目养神。 微黄的烛光散去,柔和的月光洒在房间内,安静无声。 夜半时分,金龙睁开眼,熠熠夺目,他抬头盯了仲瑾钰片刻悄悄起身,飞到仲瑾钰身前龙首顶起被子。 缓缓钻进去在胸口处盘成一团,似乎满意了重新阖目,不再动弹。 薄被掩盖下,仲瑾钰手指微微一动。 翌日。 天刚蒙蒙亮,仲瑾钰就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阵嗷呜嗷呜的挠门声。 挑了挑眉,白仓这是怎么了? 她坐起身来,金龙随着她动作自由滑落,仲瑾钰一把将他捞住,有些惊讶,这是真睡着了? 仲瑾钰摸了摸手心的龙:“龙渊?” 金龙眼睛睁开,缓缓爬到仲瑾钰手腕处不动了。 仲瑾钰顿时有些担忧,龙渊怎么看着精神不振,难道蕴灵法有后遗症? 龙渊敏锐的察觉到仲瑾钰的情绪,金龙晃了晃头:“我没事。” “那你怎么看起来没有精神?” 金龙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神识。” 神识? 仲瑾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伤到了你?” 神识是能攻击人的,但虽然昨天龙渊冷不丁缠过来,她很确信因为气息过于熟悉,她没有防备更没有攻击。 金龙摇了摇头,突然伸过来一抹神识触角伸过来,仲瑾钰顿了片刻,看他停在这里不动,这是事情用语言不好形容,要与她传递信息? 试探的放出神识。 如果神识能被看见,就能发现龙渊神识触角张牙舞爪扑了过来,这一瞬间仲瑾钰感受到对面传来的情绪。 和昨天一般无二。 仲瑾钰:“……” 刷的收回神识,眼睛眯了眯,直接拎着尾巴将龙提溜起来:“你胆子大了,竟然敢骗我?” 手上的金龙停顿片刻突然浑身冒起光,仲瑾钰意识到龙渊是要变回人形,快速将他扔到床上,抖了抖被子直接盖住。 龙渊从被子里钻出来,只露出个头在外面,看起来分外乖巧,他垂眸低声:“钰钰,我错了。” “下次还敢是吗?”仲瑾钰冷笑。 说完没再 搭理龙渊转身去开门。 白仓已经在外面挠了半天的门,再不去开门,门就要被它挠塌了。 仲瑾钰刚把门打开,白仓猛的扑了上来,她往旁边一闪躲开。 “嗷嗷!” 白仓扑了个空,转身看到仲瑾钰蹭过来,“嗷嗷!” 仲瑾钰摁住白仓的头,看到它身上有些地方毛秃了块儿,眉头微皱:“谁欺负你?” 在皇宫里除了龙渊谁还敢欺负白仓? “吼吼!”一只鸟该死的鸟! 突然一道声调奇特的声音传来:“哈哈哈笨虎!笨虎!” 白仓听见身上的毛炸起来,猛的朝外扑去,“吼——!” 仲瑾钰听着声音感觉有些熟悉,跟着出来看到一只蓝金刚鹦鹉,站在树枝上对着白仓发言嘲讽。 “笨虎!笨虎!” “我是你大爷!” 白仓就站在树下呲牙吼叫,跑过去要爬树,鹦鹉立刻飞到另一棵树上,白仓在爬,鹦鹉又飞,如此几个来回。 白仓抓不到急着跑回来对仲瑾钰呜呜告状。 仲瑾钰:“……” 好蠢。 “你怎么这么蠢,连个鹦鹉都抓不到?” 就算鹦鹉会飞,但白仓身体是鹦鹉的好几倍大,且比鹦鹉开智时间早,怎么这么笨。 白仓:晴天霹雳! 主人骂虎蠢,主人说虎蠢呜呜…… 虎伤心了! 仲瑾钰看着白仓在那里两只前爪蒙着头呜呜哭,扶了扶额。 算了,蠢就蠢吧。 转头看向树枝上的鹦鹉,鹦鹉注意到仲瑾钰的目光立刻挥动翅膀的飞下来。 殷切高声喊:“陛下万安!”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仲瑾钰笑了笑,摸了摸鹦鹉的背羽:“金子,你怎么飞到皇宫里来了?” 没错,这正是张将军养的鹦鹉金子。 当初百鸟朝凤领着一群鸟喊口号,且是除白仓外另一个开智的,仲瑾钰对它印象深刻。 金子眼睛咕噜一转,“见陛下!向陛下请安!” 白仓悄悄移开虎掌,不可置信地看着仲瑾钰和那只可恶的鹦鹉有说有笑。 呜虎失宠了!不行! 趁鹦鹉不注意猛地扑了上来,一把将鹦鹉压住。 “吼!”该死的鸟竟敢和虎抢主人! 金子:“!” 当即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 “陛下救命啊!” 一边喊一边不忘用铁一般的喙啄白仓,一时之间羽毛虎毛满天飞。 仲瑾钰:“……” 有些无言,还有些想笑。 立刻出声制止。 金子的喙可比不上白仓的嘴,白仓别把鹦鹉咬坏了,这只鹦鹉是张将军的,张将军还在外面给她打仗呢,鹦鹉可不能受伤。 金子听见仲瑾钰声音立刻停了,白仓见它停了,怨念的看了仲瑾钰一眼,松开压着鹦鹉的爪子,走到一边趴下,再次嘤嘤嘤。 金子张着翅膀蹦哒到仲瑾钰面前,喊道:“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说着还有模有样的低下头,颇为滑稽。 仲瑾钰轻轻笑了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双手臂伸过来揽住她的腰,一颗毛茸茸的头磕在肩膀上蹭了蹭,几缕银发飘在眼前。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仲瑾钰动了动,龙渊抱得更紧,声音里带着一丝醇厚低沉。 他低声道:“钰钰,我错了,别不理我。” “松手。” 仲瑾钰将腰间的手挪开,退出龙渊的怀抱转头看他,龙渊凤眸下弯,垂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兮兮。 她拉着龙渊脸往旁边扯了扯,“在装可怜,嗯?” 龙渊伸手覆住仲瑾钰的手,乖乖被她拽着脸,摇头。 仲瑾钰看了他片刻,松手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两个自龙渊出现后就不再发出动静的动物。 走到金子身边,手放在它头上,灌输灵力检测体内是否有伤口,发现金子没什么问题,顺便给它用灵力梳理了一下,收手。 金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感觉身上很舒服,隐隐知道自己得到了好处,咕噜咕噜鸣叫几声,头蹭蹭仲瑾钰手心。 “谢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蓦地金子整只鸟僵 住,仲瑾钰侧头看向龙渊。 龙渊眨眨眼,对仲瑾钰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等她视线移开后看向一旁的白仓,眼神微冷。 没用的蠢东西,连只鸟都比不过。 白仓身体抖了抖,匍匐前进挪到仲瑾钰身边。 仲瑾钰摸了摸白仓的头,顺便也替它理了理灵气脉络,看着眼前这只鹦鹉思绪飘远,想到边塞的张将军。 军队差不多是时候赶到边塞了。 沙古城。 战事进展顺利,张将军终于在众多的士兵中找到了他家的那臭小子。 张意安正和同帐的士兵在一起,大口吃饭,畅天谈地的聊着天,脸上笑容肆意。 “嘿嘿咱们就要胜了,俺媳妇儿在家等着俺呢嘿嘿,张安你有媳妇儿吗?” 张意安一把推开伸过来黑不溜秋的头,笑骂道:“丁才别凑那么近味道熏人,我孤家寡人呐!” 丁才甩甩头嬉皮笑脸继续凑过来:“你身上也不香还嫌弃俺,俺媳妇儿都不嫌俺。你一个人要不要等打完仗俺让媳妇儿给你介绍一个。” “免了不要。” “为啥为啥不要?” 旁边的士兵也一起起哄:“是啊为啥张安不要害羞啊哈哈哈!” 张意安甩了下衣袖弹起一抹灰,笑得风流:“爷可是有一片森林的人,不会为一颗树束缚!” “哟一片森林~” “看那边是不是有个牛飞上天了哈哈哈!” “实不相瞒我也是,在县里有十多位姑娘喜欢我呢!” “哟哟又来一个!” 张将军在视野盲区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他儿子左脸眼角的一处疤、脸上的笑容,脏兮兮的衣服,众人混在一起你笑骂我吹牛开玩笑惬意的氛围。 不由得沉默了。 他好久没看过儿子笑得如此开怀了,往日的笑只是斜斜的勾起唇角,一副懒散没骨头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火大。 如今笑的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刀剑无眼,战场无情。 他知道打仗的危险,从没想过让儿子继续走他这条路,老老实实在京城呆着,生个大胖小子,荣华富贵一世平安,不是挺好! 这个臭小子非要来边塞! 张将军越想越生气,可看着面前张意安的脸,最终没有选择现身,转身准备离去。 来就来吧!自己想要受苦,老子不管了! “爹啊,我爹可是个古板的老家伙,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啧啧。” 张将军身形一顿,猛的回头看着臭小子脸上的灿烂的笑容咬了咬牙,该死的臭小子竟然背后说老子的坏话! 瞪了片刻还是没有出现,恨恨离去。 “将军,京城来兵了!” 张将军面色一凛,眼底染上兴奋,大吼一声:“好,来了!随老子一起把萧国人都打回去!” …… 萧国皇帝发现,突然间,边境的战事不管是对卫国还是仲国都节节败退,他损失的城池越来越多了! 这可怎么行! 被怒气冲头的脑子稍微冷却,他现在是一打二啊!一打二怎么打得过! 再打下去他就要比卫国还弱了甚至灭国!不行! 萧国皇帝一边向仲瑾钰表达求和的想法,他们是一家人,他按辈分还是她的皇叔呢,一家人怎么能自己打自己呢。 以他之见不如两国就此休战,他们可以一起打卫国啊! 一边给卫国皇帝飞鸽传书,你是不是个傻子!荆安歌造反根本没有损失多少兵力,如果萧国亡了仲国下一个就打你! 这种时候萧卫二国应联合起来,三足鼎立才稳定,只剩两个国家你打得过仲国吗! 听闻仲瑾钰神龙天女下凡还有真龙在世,是要一统天下的,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干仲国啊! 京城。 仲瑾钰下了早朝。 荆老夫人和荆景辉过来询问爵位一事,荆安歌死了,荆景辉赶回来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觉得对不起儿子,对不起母亲,决定回来继承荆王府。 荆老夫人在一旁听着荆景辉说话拄着拐杖闭目不语。 荆景辉满脸苦笑,眼中有些苦涩哀伤,身旁的女子面露担忧,拉着他的臂膀。 第160章 吾心不变 荆景辉从他父亲手里继承荆王,在荆安歌十岁左右又抛下一切走了,爵位也就顺利延续到荆安歌身上。 如今荆安歌死了他想回来撑起荆王府……但爵位一事,向来有子承父业,还没有父承子业的道理。 “当年先祖追随高祖皇帝征战天下、赤胆忠心,荆家历代也一直对大仲忠心耿耿,吾儿欲图谋逆……是草民失责,深感惭愧,如今吾儿已得到应受的惩罚。” “草民保证荆家从此唯命是从,绝无二心……望陛下成全。” 仲瑾钰端坐上方,听着荆景辉说话,手指在梨木椅背上轻点两下。 下面荆景辉恭敬的垂头等着仲瑾钰的回复,旁边低头不语的荆老夫人不看荆景辉一眼,似乎对她这个儿子还心有芥蒂。 她抬眼对上仲瑾钰的目光叹息一声,将拐杖往地面轻轻一敲,前行两步直接跪下。 仲瑾钰先一步用灵力将人托住,笑着道:“朕可以应允下旨册封。” 荆老夫人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可以答应但是有条件。缓缓直起身面色严肃:“陛下请讲。” 仲瑾钰没看荆景辉,直接对荆老夫人说道:“荆家军从此不复存在。” “陛下?”荆景辉忍不住惊疑抬头。 荆老夫人神色一怔,沉默片刻沉声道:“可以。老身回去就将荆家军就此解散,大仲的一切都属于陛下。” 仲瑾钰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她不需要口上的忠心,只看实际的行动。 从当初众位将士想要替荆安歌一死就可知,荆家军确实对荆家忠心耿耿,这是三百年来传承的忠心,但这些人同样对大仲忠心,驻守边塞保护大仲许多年。 既然已经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仲瑾钰也不介意做第二个,荆家军必须解散,所有人小股分散开融入各地兵营,和她的人生活在一起。 之前的边塞,她的人和荆家军虽一同驻守,但分属两个阵营,只平时攻城防卫,军兵训练交流时接触频 繁。很明显可以分清真正效忠的人是谁。 待两方混合一起后,势必会互相影响,如今这种情况,随着接触时间变多思想浸染,信念归一,只会对她对皇室忠心。 仲瑾钰看向荆景辉,这个人虽是荆安歌的爹但无论责任心还是担当比荆安歌差多了,不过与她无关。 “朕会下旨封你为荆王,世袭递降。你可愿意?” 自荆烈那代起,世袭罔替,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荆家历代为一字并肩王,但这些人的功绩没有人比得上荆烈。 荆景辉目光暗暗转向荆老夫人,荆老夫人点头,他收回视线拱手行礼。 “草民谢主隆恩。” …… 等三人走后,仲瑾钰看起边塞传来的消息。 萧军节节败退,张将军已带着兵攻进卫国,另一边卫国也打进萧国,萧国皇帝撑不住追溯萧仲原本一家谈感情求和,想商议一起联合打卫国。 卫国皇帝也给她来信,想和她商讨联合攻下萧国,而后以萧国京都为界各占一半。 仲瑾钰同时暗暗得知萧卫两国暗地里也有些联系。 总共三个国家,这是准备扯出几个联盟? 龙渊从仲瑾钰左手袖口钻出来,金光一闪变成人形,蓦地从背后抱着仲瑾钰,在她耳边蹭了蹭,手握住那份关于其他国家的文书。 “钰钰,他们太慢了,我去为你将萧卫二国打下来。” 仲瑾钰怔了一下,失笑:“不用。” “为何?”龙渊从仲瑾钰身后出来,抬眼看她:“两军交战必有伤亡,我去他们不能伤我分毫,节兵省力快速。” 仲瑾钰不由地挑挑眉,“哦?你准备怎么打?” 龙渊银色的瞳孔有些淡漠,白玉般的面庞,宛如一尊不近人情的神祇,语气轻描淡写。 “真身压过,不降即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不堪一击。 仲瑾钰笑着摇摇头:“不必。” 她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户。 时间将至正午,天空万里无云,冬日的阳光有些暖 洋洋照下,树枝光秃秃的,一只蓝金色的鹦鹉站在枝头,树下一头胖老虎枕着前肢呼呼大睡。 一个粉衣宫女小心翼翼路过树下,见白虎还在睡觉松口气快速离去。 龙渊也来到窗前,和她一起望去。 仲瑾钰微微侧头,缓声道: “这是仲国的天下,只有他们誓死守卫浴血奋战亲手经过拉锯艰难攻打下来的江山,待天下一统,欢笑更开颜,才会倍加珍惜,深感来之不易。” “太容易轻飘飘得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 “有朝一日,我们离开这个世界,那些因为你过于强大无法抵抗而选择屈服的人,会依然选择服从后来的继承人吗?” 况且她已经插手,仲国龙脉选择了她,龙渊不该再被牵扯进来。 龙渊看着仲瑾钰,忽然一把将人抱住,将她头抵在胸口,郑重道: “我不会这样。” “不管是第一次你就答应做我的道侣还是经过无数次拒绝后做我的道侣,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仲瑾钰:“……?” 被龙渊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不是在谈打仗吗? 顿了下,才恍然发觉龙渊这句话大概是因为她刚才说的那句——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被珍惜。 …… 所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龙渊只记住了这一句? 仲瑾钰心情有点复杂,听着龙渊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跳,沉默半响,抬起头伸手来揉了揉龙渊的头。 “嗯,我知道。” 龙渊低头乖乖让仲瑾钰揉着,等她收手后,揉的乱糟糟的头发瞬间恢复柔顺,他眼睛微亮像闪着光辉的银石。 “那……” 仲瑾钰伸手抵唇堵住未出口的话,拉着龙渊重新回到书桌面前,“等战事结束再说。” 龙渊低低应声,垂头看着仲瑾钰,嘴角微微上扬。 仲瑾钰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各方传来的消息中,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萧卫两国还有两个质子在皇宫里。 屈指敲了敲桌面,目光微动。 第161章 子平认为不妥 叩叩叩—— 仲子平耳朵微动轻咳一声,听着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氅披上起身开门。 打开门一阵寒风吹过,他忍不住咳嗽一声,望去门外之人是一个眼生的太监。 眸光一闪,面露惊讶问道:“这位公公有何事?” 太监后退一步低头:“殿下,陛下要见您,请跟奴才走吧。” 仲子平心里一动,面上不显,露出些微歉意:“咳咳…请公公稍等片刻。” 随后关上门,脸色恢复平静,朝屋内走去,片刻后出来跟着带路的太监离去。 江英奕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外面的太监,抬眼看了看天色,面色变得有些警惕:“如今天色已晚,我等明日去见陛下,可否?”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奴才。” 太监对江英奕行礼,看起来即使对这样一位沦落他国的质子也颇为尊敬,语气却带着丝丝不容置疑。 “陛下在等您。” 江英奕脸色阴沉一瞬,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半晌,语气有些生硬地关上门:“容我收拾一番。” 两人来到长生殿外,看到彼此微微一怔。 仲子平朝江英奕点点头。 江英奕面色变得和缓。 两人之前因为同在异乡为异客,同是天涯沦落人,颇有些惺惺相惜,关系不错,后来因为容婉儿的出现,关系变得有些僵硬。 但如今江英奕,在深更半夜的时间点,看着面前这座属于皇帝的寝宫,再联想到皇帝疑似男女不忌的传闻…… 他侧头看仲子平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些微庆幸。 仲子平隐隐感觉江英奕眼神有些奇怪,没有在意,抬头看向长生殿轻咳一声。 曹顺见到人来了迎上来,打开宫殿大门:“两位殿下,请。” 仲瑾钰坐在案桌前,桌上放着两分密报,龙渊挨的紧紧的和仲瑾钰坐在一起。她听到动静抬头就看见两个人进来。 一位穿着素雅的白衣,外披一件纯色大氅,淡雅的五官,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衬的淡淡的唇色有些红润,乌发更加浓黑,长眉似柳,玉树兰芝,浑身散发着疏离的冷淡气 质。 一位穿着一身黑色衣袍,是秋日的款式,领口露出健康的小麦肤色,有棱有角的轮廓,剑眉斜飞,鼻梁高挺,五官凌厉,黑眸锋利,身材高大不粗犷,透着一股野性的俊美。 仲瑾钰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仲子平淡然回视,江英奕暗含戒备。 她笑了笑,有些赞叹道:“两位俊美非凡,赏心悦目,不愧是皇室的人。” 如此赏心悦目,如果不成……她只能让人去死了,可惜了。 龙渊眼睛一眯,倏地把脸放到仲瑾钰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面无表情还有点小委屈:“我好看。” 仲瑾钰:“……”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摸了摸顺长的银发,“对,你好看你最好看,没有人比得上龙渊。” 龙渊满意了,唇角翘了翘。 江英奕见到眼前这幕有些惊愕,心里忍不住松一口气。 仲子平轻咳一声,淡淡笑道:“陛下龙颜凤姿仙容玉貌,国师神清骨秀霞姿月韵,余尚不能及。” 仲瑾钰挑了挑眉:“赐座。” 两个宫人搬了两张椅子到二人身边,然后低眉顺眼退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仲瑾钰四人。 “二位在宫里的日子可否习惯?” “多谢陛下关心,甚好。” “不错。” 仲瑾钰眉头微动,决定不和二人说一些废话了,直接道:“朕可以让你们离开仲国。” 仲子平目光一颤。 江英奕瞬间把之前乱七八糟的猜测抛出脑海,惊愕抬头看着仲瑾钰:“此话当真?” 仲瑾钰颔首:“当然是有条件的。” 她拿起桌面上的两份密报,挥手扔到二人手中。 “这是最近的战事和萧卫二国内的大体情况,请两位一观。” 仲子平和江英奕对视一眼,随后开始翻阅手上的密报,房间内响起轻微纸张沙沙的声音。 仲瑾钰静静等着两人看完,见龙渊侧头看着她,随手拿了个葡萄塞进他嘴里。 龙渊腮帮子鼓了鼓,仲瑾钰看的有趣,又拿了颗葡萄喂给龙渊…… 不知不觉将果盘里的葡萄全部喂完,仲瑾钰有些意犹未尽的收手,抬头看面前二人 。 江英奕越翻越快,眉头隆起,他之前暗暗传回国的书信竟然都被仲瑾钰拦住并替换了,父皇攻打萧国也是受了仲瑾钰的挑唆。 虽然从目前战况来看卫国是得到一些好处,但是……仲瑾钰真卑鄙! 仲子平手指划过纸的边缘,一目十行,目光微颤,萧国双面临敌……境况不妙。 仲瑾钰敲了敲桌面,吸引两人目光:“二位看的如何?” 江英奕抬头皱眉问道:“陛下条件是什么?” 仲瑾钰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很简单,只要你们回国破坏萧卫两国结盟即可。” 只要萧卫两国不结盟,即使仲国和卫国不联合起来,以萧国的处境卫国也会继续攻打他,到嘴的肥肉可不能放过。 江英奕思索片刻,觉得不结盟对卫国暂时没什么坏处,仲瑾钰打完萧国总不能立刻来攻打卫国吧。 只是从长远来说……他目光扫了扫仲瑾钰和龙渊二人,那日京城上方的庞然大物他也看到了,若萧卫二国不联合起来,恐怕此后再也没有抵抗的能力。 仲子平咳嗽一声,轻声道: “子平有一惑,以陛下的能力想必自身可以破坏萧卫二国结盟,何况……真龙出境,无人可挡。” 那日龙脉化龙显身降服六十万大军,若仲瑾钰亲临他国,一统天下瞬息可达。 仲子平心里一动,除非……有限制。 “言之有理。”仲瑾钰颔首,却没有给他们解释,问道:“所以二位意下如何?” 时间静默一瞬。 “子平认为不妥。” 江英奕一惊,忍不住侧头看向仲子平,仲子平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直接反驳仲瑾钰。 虽然他知道仲瑾钰这个提议,萧国首当其冲,他卫国反而会暂时安全,但是一切得回国从长计议,或许另有生机。 现在说出来,仲瑾钰想要杀人怎么办? 仲瑾钰挑了挑眉,看向仲子平:“哦?” 仲子平蓦地剧烈咳嗽起来,旁边江英奕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伸手拍了拍他后背。 仲子平抬眸淡笑:“多谢。” 突得袖里伸出一把匕首抹了江英奕脖子。 第162章 李代桃僵 仲瑾钰:“……?” 动作不由地一顿,放下原本看到一抹亮面反光欲掷出去的笔。 龙渊眼中的杀气消散,手里光芒散去。 “仲子平!!!” 江英奕脖间一疼,瞳孔放大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猛地挥出一掌。 仲子平侧身闪开,原地椅子轰的一声四分五裂。 江英奕喘息一声感觉到身体发麻,匕首上有药!眦目欲裂,死死盯着仲子平:“仲子平!你——” 蓦地从椅子上跌落到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为什么!!!” 仲子平咳嗽一声,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抬步走到江英奕身边,眼里露出些微歉意:“抱歉。” 江英奕捂着脖子,鲜血不断从手缝中溢出,他顺着白色衣摆向上看到江英奕那张苍白的脸,噗地吐出一口血。 双眼发狠狰烈,死死瞪着仲子平,伸手抓住他衣角落下猩红的手印,犹如雪地落梅。 “你……你会死!噗——你不得好死!!” 含恨不甘断了气。 仲子平蹲下,轻咳一声伸手将江英奕瞪着的双目缓缓合上,轻声道:“你放心,人都会死。” 他早晚会有那一天。 仲瑾钰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见到仲子平起身转头向她看来,挑了挑眉:“解释。” 冷不丁地突然暴起杀人,她很意外啊。 仲子平一根一根掰开江英奕死死抓住他衣袍的手指,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衣服上的血迹。起身走到江英奕的椅子端坐。 他掏出一条浅色方帕擦拭手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迹,一派姿态淡然,说道:“陛下,我可帮你覆灭萧国。” 仲瑾钰不禁上下扫了一眼仲子平,柔柔弱弱一副病弱贵公子模样,张口就要覆灭自己的国家,是当刮目相看。 她来了兴趣:“哦?这可是你的国家。” 听闻仲子平是萧国皇帝临幸一个宫女所生,宫女在冷宫生下了他,母子二人均不受宠,他七八岁就被萧国皇帝将送来仲国做质子。 难道是因此恨上了他爹继而恨上整个萧国? 仲瑾钰垂眸看向地上的江英奕,继续问道:“这与江英奕又有何关系?” “陛下,从此以后 我就是江英奕。”仲子平轻轻咳嗽一声。 仲瑾钰怔愣一瞬,顷刻反应过来这是欲行李代桃僵之事。 仲子平准备舍弃萧国皇子的身份,取代江英奕的身份。 她眼睛眯了眯,直接道:“想必你心中已有计划,给朕一个理由,说服朕。” 仲子平收起方帕,抵唇咳嗽两声,神色淡然。 “我与江英奕相处有些时日,他有勇而少谋,略有鲁莽,倘若回国恐怕会暴露陛下借他名义传信之事,暗中破坏陛下大计。” “江英奕对卫国仍有感情,而子平对萧国并无多少情意。天下统一,乃大势所趋,余欣然见之。” 仲子平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江英奕,而后目光直直看着仲瑾钰,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子平相信陛下有控制人的手段,江英奕是子平送给陛下的礼物。” 仲瑾钰轻轻笑了笑,倘若她真的同意让仲子平扮成江英奕去卫国,仲子平杀了江英奕确实是送上门来的把柄。 一旦她将仲子平是个杀了皇子取而代之的冒牌货的消息透露给卫国,仲子平在卫国的处境可想而知。 只是…… “为何朕要同意一个可以舍弃自己国家之人的谋划?况且你说得对,朕确实有控制人的手段。” 仲瑾钰瞥了一眼江英奕的尸体,“他破坏与否,于大局无碍。” “陛下方才没有阻止,不是吗?” 仲子平捂唇咳嗽:“以陛下的能力,若出手阻止,子平杀不了他。若事成,萧国只是江山易主,陛下不会伤及降兵百姓。” “子平助陛下收服萧国,陛下助我登上皇位,你我利益一同,彼此无害,又减少兵力损失,何乐而不为?” “可朕认为你若登上皇位,比如今卫国皇帝的威胁更大。”仲瑾钰看他一眼笑说道。 起码卫国皇帝看起来比仲子平好忽悠多了。 仲子平咳咳两声低头看了江英奕一眼,“陛下有子平的把柄。且子平自幼体弱,活不了多久,陛下不必忧虑。” 仲瑾钰眉头微动,一个把柄,被这个人亲口说出,这个把柄的分量也就没有明面上那么重要了。 体弱,仲子平 看起来确实身体虚弱,但是,一副病怏怏模样却活了很久的人,她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你有把握没有人会识破?” 仲子平知道仲瑾钰这是有些松口的意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忽的涌上一抹病态的潮红。 “我们二人自幼离国,在宫里深居简出,见者甚少,只需杀了江英奕身边的侍卫,自可瞒天过海,无人可知。” 仲瑾钰颔首。 “既然如此,尚且一试。” “多谢陛下。” 仲子平起身向仲瑾钰行礼,一派风姿淡雅贵公子模样,任谁也难以把人和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他临走提出既要替代,那就要伪装完全,身上明显的胎记诸如此类的东西,同样需要伪装,可否观察江英奕一番。 仲瑾钰应允,看着仲子平离去的背影,敛下神色。 她知仲子平有所隐瞒,仲子平也知她不尽然相信。 仲瑾钰叹息一声,这些乱七八糟费脑又费劲,你坑我我坑你的阴谋诡计真麻烦。 如果可以,她真想单枪匹马直接冲到萧卫两国皇帝面前,把剑架在他们脖子上问他们投不投降,不降就直接去死好了,如此这般一统天下……可惜不行。 仲国国力最强,但未远胜其他两国,一口气吃成胖子根基不稳,当初二国分裂出去为了维护统治,另铸货币修城开疆政策文化等皆有区分……需要时间来融合。 且她个人无法与国家等同,天下终究还是需要众人之力,而不是她一人所为。 龙渊看着仲瑾钰沉思的侧脸,轻轻戳了一下。 仲瑾钰回神看他,鼻音里轻轻挤出一个疑问的语音。 “嗯?” “钰钰,我可以去边境帮你把萧卫二国打下来。” 龙渊抱着仲瑾钰,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我领兵当将军,不变原形。” 世人大多知晓他龙的身份,皇帝尚且自称真龙天子,这里的人对龙有信仰,他去边境军队必然士气大增,敌方士气溃败。 仲瑾钰笑了笑摇头:“不用,你不必掺合到这些事里来。” 龙渊眸光微暗,抱着仲瑾钰手臂一紧:“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帮你?” 第163章 毁道 他想帮她。 不想看她一个人为这毫不相干的世界忙碌。 仲瑾钰回头轻轻挣开龙渊的怀抱,摸了摸他的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之前说过了呀,这是他们的世界,当他们自己去战斗。” 龙渊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银发,嘴唇微抿看着仲瑾钰,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钰钰已经参与其内,为何我不可以?” 仲瑾钰松手看着自己弄乱的银发恢复柔顺,理了两下,笑道:“因为事情不大,我一个人已经可以了。” “一个人……” 龙渊低声重复:“你总是习惯了一个人,事情自己解决,为什么不能依靠我一些……我想帮你。” 仲瑾钰脸上的笑意顿住,她终于发现了龙渊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像龙渊方才一样戳了下龙渊的脸,轻声试探道:“龙渊若想帮我,可以去六扇门,最近京城来了一些外地的武者。” “我去边境帮你。” 龙渊银眸定定看着仲瑾钰,“我不出手,一切交给士兵去打。” 仲瑾钰身形微顿,看着龙渊脸上认真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龙渊你不该参与到这种国家交锋里来。” “为什么。” 龙渊低声道:“仲国国运在你身上,我是为你而战。” 仲瑾钰摸了摸龙渊的头,没有直接回答:“你去六扇门也是为我而战。” “……” 龙渊眼神微暗,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银发自由垂落身旁,不笑自带几分淡漠。 他轻声道:“我明白,我一切都明白。” 仲瑾钰神色一怔,抬头看着龙渊,同样站起来:“龙渊?” 龙渊盯着仲瑾钰忽的一笑,冰雪般的脸上有些肆意。 “你拒绝我与这个世界牵扯过深,就像那日世界通道你让我离开……你一直想让我离开。” 他蓦地伸手拉开眼前的衣襟,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胸口 ,阵阵金光倏地从指缝露出。 仲瑾钰一惊,下意识向前一步:“龙渊,你干什么?快住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龙渊摇摇头,看着仲瑾钰眼神有些温柔,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轻颤:“我没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手里握着一团金光慢慢伸到仲瑾钰面前展开,光芒逐渐散去,一个巴掌大小月牙状的银色鳞片,缓缓漂浮在半空,散着莹莹的玉光。 仲瑾钰神色一怔。 逆鳞…… 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却一眼认出这是逆鳞,龙渊的逆鳞。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她赫然抬头看向龙渊:“龙渊你——” “我把逆鳞送给钰钰。” 龙渊闪到仲瑾钰身边伸手轻轻捂住仲瑾钰将要出口的话,漂浮在半空的逆鳞慢慢飘到仲瑾钰面前。 仲瑾钰看了眼逆鳞,又看了看龙渊的胸口那团金光,逐渐闻到房间内飘着的幽香,神色渐渐染上怒气。 拉下堵着嘴的手。 “龙渊,你为什么一直在伤害自己!” 硬生生把逆鳞拔下来怎会不受伤?怎会不疼! “我没事,钰钰你看。” 龙渊伸手指着自己胸口,金光消散,是一片平整光滑的肌肤。 “你不用骗我了,龙的自愈能力很强大只是愈合了,屋内现在的香气还未散,你方才流血了!” 龙渊轻轻一笑,眉宇间有些开心:“钰钰你在心疼我,我没事。这是我之前身躯的逆鳞,蕴养在体内。” 他拉着仲瑾钰的手蹭了蹭:“不疼的。” 仲瑾钰将信将疑,看了眼逆鳞,说道:“能不能安回去?” 龙渊摇了摇头,左手蓦然拽下一根银发穿过飘悬空中的逆鳞,做成一条瑰丽的项链。 “钰钰,我为你戴上。” 语气颇为跃跃欲试。 仲瑾钰轻轻摸了摸龙渊的脸,轻声道:“龙渊,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值得。” 龙 渊轻轻一笑,恰似冰雪初绽:“没有人比你更值得。钰钰还记得那天我说的惊喜吗?” 仲瑾钰微微侧头看向逆鳞,龙渊轻轻摇头。 仲瑾钰有些疑惑,龙渊说的不是逆鳞还能是什么,心里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 就见龙渊后退一步,双臂张开,那种预感更加强烈。 一把抓住空中的逆鳞,立刻道:“这份礼物已经够了!龙渊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声音里有些情急。 龙渊身形微顿,忽的走过来拉住仲瑾钰的手,仲瑾钰悄悄松了一口气:“我带你去看看——龙渊?!” 龙渊拽着仲瑾钰的手,蓦地闪身出了长生殿,来到庭院里,放开手。 正值深夜,月明星稀,月光照在庭院光秃秃的树枝上,在地面落下一道斜斜交错的影子。 月光清洒,银发银眸的龙渊张开双臂莫名,像清冷的月神俯瞰人间。 “龙渊!” 龙渊侧身闪开仲瑾钰抓过来的手,“钰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永远不能抛下我。” 仲瑾钰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颤:“我不会!龙渊我不会抛下你!你要干什么停下好不好?” “龙渊乖。” 龙渊银眸发亮,听到仲瑾钰的话唇角微微上扬:“龙渊乖……” “钰钰我说过——你是我的道。” 他身上突然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在黑夜中如白昼降临,院内的花草树木忽的快速发芽生长长叶开花,又瞬间枯萎崩塌。 开花枯萎,生长死去,生机死气……犹如春冬易替,交错来回。 仲瑾钰瞳孔蓦地增大,龙渊在毁道?!他要毁了他的道?! “龙渊停下!” 龙渊的身影被光芒淹没,仲瑾钰来到他身边,看着眼前这个光柱不敢随意触碰,就怕不小心给龙渊造成重创。 看着光柱内龙渊模糊的身影,努力维持住冷静,轻声哄道: “龙渊乖,停下来。” 第164章 我们成婚吧 何为道? 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 修者无道,纵修为高深尚困于一界,不得超脱。 一个人倘若没有悟到自己的道,即使修为达到渡劫期,他也无法飞升。天劫的最后一道无色雷乃问心雷,叩心问道。 无道者不可过,永远无法飞升,待寿命耗尽,陨落于天地间。 当然,心中无道者,也很少有人能达到渡劫期。 而毁道弃者,戕害根基,稍有不慎,便会殒命。 “龙渊停下……” 仲瑾钰看着光柱中有些虚幻的身影,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措,声音有些发颤:“龙渊不要拿道开玩笑,人怎么能是道,龙渊乖……停下来。” 院子内的花草树木开了又开,落了又落。两人身旁那棵银杏树已种下百年,微风吹过,漫天的金黄盖过绿叶红花姹紫嫣红,纷扬纷飞。 光柱内龙渊的身影若隐若现,他脸色有些苍白,薄唇淡无血色,带着股亘古的俊美,他看着仲瑾钰缓缓一笑。 声音有些飘渺:“钰钰你忘了吗,世上有一种道,极情而至。” 仲瑾钰神情一怔,喃喃而出:“极情道……” 世间道法千万,自然有情道。无情、有情、纵情、深情、放情、欲情…… 情道之中,最为著名的便是无情道,断情绝爱,痴怨情长皆化骨,眼中唯道尔。 但也有一种道与无情道截然相反,宛如一条路迥然不同的两端,那便是极情道。 极情,极情而至,倾注所有感情于一人身上,尽之所有,寸心千古不变。 “钰钰说对了,极情道。” 龙渊唇角微微勾起,脸色却蓦地一寸一寸变得苍白下来:“……你就是我的道。” 轰隆——仿佛凭空响起一声炸雷。 仲瑾钰猛的回神:“龙渊你疯了吗!给我停下来!” 她为什么一开始没想起这个道,那是因为极情道从古至今根本没几个人修成! 极情道,爱之愈深,修炼愈加迅速,修为增长愈快,得到所爱之人回应,修为也会增长,对方爱的越深,增长愈加神速。 听起来是一种捷径,为什么很少有人修极情道,甚至籍籍无名远远比不上无情道? 若是一厢情愿,对方另结良缘,道心俱毁;若对方修无情道,根本不会动心,只剩一个人的痴狂,道心俱毁;若对方是个多情浪子,四处留情,道心俱毁…… 若双方是道侣,爱时自是神仙眷侣,那若不爱了呢?无论双方是谁不爱,在天道誓言和极情道双重加持下……生死难料。 道本无形无相无始无终。 把道完全寄托于一个人身上,活生生的人、有思有想的人身上,极情道的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等同于喜怒哀乐皆系一人,生死为其掌控,哪怕千疮百孔,哪怕万劫不复,既如此,为何修道。 龙渊轻轻笑了笑,嘴角一抹殷红溢出,平白显出一丝艳色,银瞳柔和地注视着仲瑾钰:“钰钰,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神魂空间内,感受到激荡的情绪小火苗朦胧的意识有些不安,不由得着急的跳了跳。 龙尾将小火苗紧紧圈住。 仲瑾钰手虚虚放在光柱上,隔着微弱的距离对上眼前这双银眸:“龙渊停下来……我不会抛下你,永远不会。” 龙渊摇了摇头。 仲瑾钰以为龙渊不信,她之前的做法也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是她没有好好考虑龙渊的心情。 她从没想过抛下龙渊。 仲瑾钰深吸一口气,竖起手掌指天:“我仲瑾钰,在此对天道起誓——除非龙渊主动离开,仲瑾钰与龙渊永远在一起!” 天空轰的一声轰鸣,晴空惊雷。 似乎在对仲瑾钰的话作出回应。 龙渊神色微怔,脸上缓缓露出个笑容,淡淡的,有些小开心,但依然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轻声低语:“钰钰,很快的。” 语落,一股无形的波动蓦然从龙渊身上向四周迸发而开,在肉眼无法看清的维度悄然扩散。 那棵百年古树,一寸一寸增高参天拔地,一寸一寸浅绿重新爬满枝头,变成深绿,变成浅黄,变成深黄,一寸一寸染成璀璨的黄金。 万物抽枝长叶,含苞吐蕊,悄然绽放似要燃尽生命最后的辉煌。从长生殿,到碧秀宫,到兰楚宫……渐渐扩散到整座皇宫,向外蔓延。 冬日里落了雪。 卜言立于窗前,伸手接住一枚飘落的雪花,清凉即化,目光穿过层叠遮掩的房屋遥遥望向那座巍峨的皇宫。 生之道……将坠。 李新霁坐在轮椅上看着地面飘进的雪花,视线看向门外,鸦雀噤声风自动……万物复苏。 眸光微动。 仲子平停下脚步蓦然回首望向来时路,一抹光芒在眼前湮灭,雪落于纯白大氅,低低咳嗽两声。 龙脉……龙。 “奇迹!这是奇迹!!”旁边的太监看着肉眼长出来的花草树木与飘天大雪,蓦地跪于雪地激动出声大喊。 “陛下真龙天女!天佑仲国!天佑仲国啊!” 白仓酣睡中浑身一个激灵惊醒,来不及抬头双爪盖住虎头,后腿夹着尾巴嘴里低声呜呜。 呜呜什么东西好可怕主人救命! 龙渊目光柔和 注视着仲瑾钰,冰雪般的容颜宛若温阳,丝毫看不出身体内部的混乱。 恍惚间仿佛听见来自天上淡漠无情的声音,抬头答曰: [万物有生,吾爱一人,生转极情。] “停下好不好……龙渊乖。” 仲瑾钰看着龙渊,掩于袖下的手缓缓收紧,却不敢前进一步。龙渊正值紧要关头,行错一步便万丈深渊。 她可杀敌,可斩人,可无畏于一切。 可面对眼前的情况,蓦然无力,不知作何,非嘴笨之人语言何等苍白无力,情之一字折磨人,道法自然,道心无畏,道心有愧,她该怎么做…… 轻声低喃。 “龙渊,我爱你。” 你停下好不好…… 龙渊一怔,身形一滞,侧头看向仲瑾钰,瞬间心神激荡,猛然吐出一口血。 却顾不得擦拭调理,瞬间移动到仲瑾钰身边,银眸里满是慌乱,有些无措地看着仲瑾钰。 “钰钰……” “钰钰……你哭了……” 他伸手有些笨拙的小心翼翼为仲瑾钰擦拭脸上的泪,轻声哄道:“钰钰不哭,我不弃道,钰钰不哭……你不要哭……” 他陪伴仲瑾钰这么多年,无论遇到何事,从来没看过她掉眼泪,如今他却让钰钰哭了…… 怎么办他让钰钰伤心了,他让钰钰伤心了…… 仲瑾钰微微一怔,伸手轻轻触碰了下脸,抬眼望去指尖晶莹有些湿润,有些怔忪。 她……哭了? 为什么她没有感觉到。 但这不重要,仲瑾钰抬头看向龙渊,伸手抓住他的手:“我不会离开你,龙渊停下来。” “好我不弃道。” 龙渊前跨一步离开光柱,脸色蓦地苍白一瞬,强行压下胸口翻滚的气血,小心翼翼抚上仲瑾钰的脸。 “钰钰不哭我不弃道了,钰钰不哭……” 光柱慢慢缩小最后彻底消散,漫天的雪悄然停止,银杏叶愈加灿烂。 外面传来喧嚣的人声,止步门前。 “钰钰不哭。” 仲瑾钰抬眼看着龙渊,她脸上应该没有泪了,龙渊神情依然有些紧张。 他爱她。 龙渊爱仲瑾钰。 她曾经以为龙渊的爱不是爱情。 她以为时间会淡化一切,她以为龙渊迟早会堪破,她以为龙渊不牵扯进仲国之事就不会有事,她以为让龙渊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总有相见一日却没想到这对龙渊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以为…… 她以为她以为……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 她以为她是在为龙渊好,却没想过,龙渊需不需要这种好。 她不懂情爱,却满腹自以为是。 仲瑾钰手覆在龙渊手上,声音轻轻的。 “龙渊,我们成婚吧。” 第165章 朕的皇后 一则消息宛若平地惊雷瞬间传遍整座京城—— 皇上要娶国师为皇后…不对皇君?嗯还是不对国师要嫁给皇上当妻子…不相公! 不管是女娶男,还是男嫁女,也不管如何称呼,总之皇帝和国师要成婚就对了! 众人对此颇为喜闻乐见。 听闻皇宫里面和附近一夜回春,万物生长,下着雪长叶开花结果呢,这一定是上天特地降下的吉兆,是为皇帝和国师二人成婚献上的礼物! 毕竟一个是能让龙脉化龙显身的真龙天女,一个是真的龙,两者结合,天下还有谁能与争锋! 众人对目前的战局更有信心了,大仲将来是要一统天下的! 如意楼,一个包间两个官宦子弟,正吃酒玩乐,胡天遍地谈着,说到兴起,忽然提起最近最重大的新闻。 “哎哎,你听说了吗?陛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国师要入主中宫了!是不是?” “你就不能让我说完吗?”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听说了!” “我听说国师可是一条龙啊,陛下是个人,你说如果诞下子嗣,出生时是龙啊还是人啊?” “你想得太远了吧,还没成婚呢还不如想一想洞房花烛夜……” “嘿你打我干什么!” “嘿你不要脑袋,我还要呢!这是我等能议论的吗快闭嘴!” 说话者揉了揉头,悄悄朝同伴招了招手,示意附耳过来。 同伴好奇地凑过来。 “我说这个主要是从偶尔从一本书上知晓,龙那什么……天赋异禀。” 说着,悄悄竖过来两根手指。 “你说是不是真的?” 同伴:“……” 瞬间意会。 他说这个这个家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竟然还会看书?怪不得……原来是看的这种书! 同伴脸色变得有些沉重:“我怎么就瞬间明白你这个家伙说的是什么呢!唉。”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兄弟!那你说到底是不是——” 同伴左右张望了两眼,一把将人按进饭菜里:“吃你的饭!没事别瞎叭叭!” “唔唔窝去早老大唔!” “哈?你还想找老大做主?有胆子就去边塞找吧。” …… 任灯扒在窗户边向外面望了半晌,听着街道上百姓的谈话,有些咋舌。 “师傅,外面谈论的都是皇上和国师的事啊,看起来还挺赞同。 我还记得前些日子他们可是说国师其貌不扬,跟个妖怪似的竟然还喜欢陛下。人呐,变得可真快。师傅你说是不是?” 卜言坐于桌子旁边,手里淡淡品着一杯茶,听到任灯的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任灯没等到师傅的回话,转头看到师傅一副淡定的模样,走回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挠了挠头,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回云缈山啊?” “不急。”卜言淡淡道。 任灯有些疑惑问道:“可是事情已经结束了,荆王死了,皇帝皇位稳如泰山,目前没人有胆子敢谋反。没我们的事了啊。” “若无聊,可去外面逛逛,不必守着我。”卜言白绸下睫毛微微一颤,侧头平淡道。 任灯被说中了心思,嘿嘿一笑:“没有,不无聊,我就想守着师傅。” “去吧。” “不了。”任灯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转身来到窗户面前:“在这儿看下面的人怪有趣的——咦?这不是那个容姑娘吗?” 容婉儿走在街道上,听着街边沸沸扬扬喧嚣的谈笑议论声,看着时不时路过的一个白发男子,有些茫然。 她只不过因为荆安歌的事消沉了一阵子,再出来逛逛,外面怎么跟天都变了似的。 听了片刻明白了,皇帝和国师要成婚了,容婉儿顿时神色有些怔然。 荆安歌…… 冷一默默跟在她身后。 皇宫长生殿。 仲瑾钰坐在软榻上,看着面前的奏折,边关传来的消息。 龙渊躺在仲瑾钰膝上,银发铺满软塌随意披洒,他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看着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钰钰。” “嗯?” 仲瑾钰低头看他一眼。 龙渊把奏折伸到仲瑾钰面前:“钰钰,他的话写的不错,你下旨封我为后吧。” “哦?”仲瑾钰笑了笑,“那……朕的皇后?” 说完顿了下,感觉有点怪怪的。 第166章 一而再,再而三 史上皇后都是女子,还没有男子当皇后的记载,她要不要给龙渊另想一个称号…… 皇后对应的话……皇夫?皇君?皇相? 还是有点奇怪。 思索间,仲瑾钰听见龙渊轻轻嗯了一声,显然是对她刚才那句话作出回应。 龙渊眉目如画,脸上带着一丝红晕,银眸中恍若流光转动注视着仲瑾钰。 仲瑾钰失笑,伸手理了理流水般的银发,将自己想的几个称谓告诉龙渊,问他觉得哪一个好。 “都可以。”龙渊低声道:“你选的我都喜欢。” 他原本不在乎这些虚名,但仲瑾钰是皇帝,他想两个人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只要与仲瑾钰在一起。 好吧,看来龙渊没什么意见。 仲瑾钰想了想,心中在“皇夫”二字上打了个圈。 提笔,写下一份圣旨,片刻后将写好的圣旨递给龙渊。 “等离开这个世界,你我二人结为道侣。”仲瑾钰揉了揉龙渊的头,缓声说道。 她是爱龙渊的。 虽然就如同一开始无法确定龙渊的爱,是不是爱情一样,她也无法确定自己的爱,是不是爱情,又包含多少种感情。 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龙渊伤害自己,弃身毁道。 她知道龙渊想要的是她的爱,所以在龙渊祈弃道的关键时刻临门一脚,她不确定但依然说出了“我爱你”,试图阻止龙渊。 她以为龙渊得到了想要的就会停下。 但最终,龙渊却是为她的眼泪停下。 龙渊最在乎的永远是她。 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 仲瑾钰低头看着龙渊,蓦地戳了一下他的脸,轻轻一笑。 这样也好,她终有一日,会真的爱上龙渊。 或许她现在就在爱着龙渊,只是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她为什么会不爱呢。 “这个世界天道,暂时搞不清祂想干什么,现在成婚等一起离开后,我们就结下道侣契约。” 保险起见,还是对着下一个天道起誓吧。 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低声的道:“好。” 他扫了眼圣旨上的黑色字迹,目光 在“皇夫”二字上停留片刻,唇角微微上扬,忽地坐起身来,紧紧挨在仲瑾钰身边。 虽然这圣旨还没有下让外人知晓,只是凡间的一张薄薄证明,但这坐实了他和仲瑾钰的关系。 龙渊盯着仲瑾钰的红唇,视线飘忽一瞬又飘回来,耳尖微红,一本正经道:“钰钰,臣妾……可以亲吻陛下吗?” 仲瑾钰被他口中的“臣妾”弄得卡了一下。 目光微动,看着龙渊,看着他脸上红晕渐渐往上移动,眼里含了点笑意。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龙渊小心翼翼朝着仲瑾钰凑近,一寸一寸……越来越近。 近到仲瑾钰可以感受到龙渊轻浅的呼吸,在变得越来越微弱……龙渊屏气了。 察觉到这点,仲瑾钰心中那点些微紧张莫名消散了。 一股旖旎的氛围慢慢弥漫,就在这时—— “吼吼!” 一声虎叫传来,在逐渐接近。 仲瑾钰下意识伸手挡住二人脸庞之间,抵在龙渊唇上。 “等等,白仓跑过来了。” 龙渊:“……” 心里突然起了杀心。 蓦地放出气息,以长生殿为中心向外扩散。 树上肥啾啾的麻雀惊慌失措,乌拉乌拉飞跑了。 白仓浑身虎毛炸起,低低嗷呜一声,豆豆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大门,前爪紧急刹车,却因奔跑太快没刹住以头抢地,脚忙脚乱就地一滚爬起来掉头跑走。 呜呜好可怕! 屋内,龙渊轻轻吻了下仲瑾钰的手拉下来握住,银眸定定看着仲瑾钰:“我们继续。” 仲瑾钰侧头向外看了一眼,察觉到龙渊的动作,笑了笑,挑眉看向他。 继续。 龙渊朝着仲瑾钰靠近,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慢慢上来,睫毛轻颤。 一寸一寸又近了。 忽然,仲瑾钰眉头一动,伸手再次抵住龙渊,她察觉到一道飞快接近的气息,是暗一。 龙渊:“……” 仲瑾钰坐直身体,下一刻暗一悄然出现在房间内单膝下跪,从怀中拿出一叠密报,沉声禀报道: “陛下,这是萧卫二国传来的消息。” 暗裔身体一颤,他感到从前方 突地爆出一股杀气,强烈地包围在身边。 仲瑾钰颔首,接过密报,察觉到龙渊身上的杀气,拍了拍他的头示意将杀气收起来,对暗一道: “下去吧。” 等人走后,将密报放在桌前,突然感到手心濡湿的触感,侧头。 龙渊默默盯着仲瑾钰,眼神有些小委屈,又舔了一口。 仲瑾钰忽然有些想笑,抽回手轻轻咳嗽一声,问道:“不要舔……还继续吗?” “继续。” 龙渊点头,朝四周望了眼挥手凭空直接将门窗关好,又慢慢朝仲瑾钰凑过来。 外面曹顺差点被嗖的一下跑出去的白仓给撞到,心想白仓今天这又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理了理衣服继续往这边走,而后眼睁睁看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顿时踌躇在原地。 回头看了眼,荣乐公主来求见陛下还等着他汇报呢。 转过头来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看天色,陛下和国师大白天关着门……肯定是不想让人打扰。 犹豫犹豫着决定回去告诉公主,忽然听到吱呀一声门又开了,陛下的声音传出来:“何事?” 屋内,龙渊:“……” 他已经将门关好了! 没人敢进来! 仲瑾钰揉了揉龙渊的头,安抚道:“等听完曹顺禀报,绝对没有下一次。” 曹顺低眉顺目进来,一股冷意扑面而来,瞬间打了个冷颤,心想自己想的果然没错,他打扰到陛下的好事了! 连头也不敢抬,快速道:“陛下,奴才有两事禀报!荣乐公主在门外求见,容婉儿抄袭的诗词整理成册,已复印千份。” 荣乐?她有什么事? 仲瑾钰侧头看了龙渊一眼,龙渊银眸默默看着仲瑾钰突然撇过头去,金光一闪变成龙形,小小的一团卧在软榻上。 仲瑾钰身形微顿,这是生气了? 转过头来对曹顺道:“书籍一事朕已知晓了,现有要事,让荣乐明天再来见朕。” 曹顺恭敬应下,快速、快快地退去了。走到门外擦了擦冷汗,心有余悸。 仲瑾钰戳了戳金龙的身体,轻轻哄道:“我说好是最后一次,不见荣乐,龙渊?” 第167章 好热情 金龙尾巴甩了两下,抬起头来看了仲瑾钰一眼,望进她眼底的笑意身体一顿。 仲瑾钰唇角微弯,摸了摸光滑的鳞片轻轻笑了笑:“不要生气了,现在没人了,你要不要变回来?” 说着她目光微动,伸手捧起金龙,看着手心这一小团儿,突然道:“你这副样子……我亲你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仲瑾钰朝着金龙靠近,越来越近…… 金龙金瞳微微放大,不由自主整个身体僵住。 距离越来越近,渐渐只余一个指甲盖儿的距离——忽然停下。 龙渊:“……” 虽然金灿灿一条,仲瑾钰看不出龙渊的情绪,但她就是能感觉到整条龙都懵了。 莫名觉得有趣不由得笑出声。 龙渊在仲瑾钰的笑声中回神,瞳孔微眯,猛地变大身体尾巴缠在仲瑾钰腰上,带着人快速飞走。 仲瑾钰止住笑意,手捏了下尾巴尖,“你要带我去哪?” 龙渊不说话,尾巴一闪两人瞬间来到丽池,砰的一声连人带龙扎了进去,炸出一片水花。 咕噜噜咕噜噜 仲瑾钰看着龙渊恢复人形,再次慢慢凑过来,静静待在原地。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小,在水中不约而同屏气,感受不到彼此的呼吸,周围只有池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银发墨发安静地垂流在两人身侧,渐渐交叠交织。 距离近到咫尺。 轻轻贴在一起。 两人身体一颤。 终于——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轻柔温暖轻飘飘,脑海中似有所想,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激荡在发酵在徘徊,灵魂似乎一颤。 龙渊静静看着眼前这双黑眸,小心翼翼试探,就像神识触角一样伸出。 仲瑾钰眼中的笑意散去,变得沉静,他看着眼前这双银眸,里面倒映着自己,渐渐闭上眼。 池水缓缓流淌,时间慢慢过去,又似在定格。 一 刻钟后。 仲瑾钰:“……” 她不由得睁开眼,龙渊依旧在小心翼翼触碰就像个笨拙的贝壳,她感觉自己就像一道美味大餐得细细品味,但是—— 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 她最初心里的波动慢慢散去,甚至有点哭笑不得,看着龙渊眼神有些无奈。 戳了龙渊硬邦邦胸口一下,示意该适可而止了。 龙渊身形微顿,圆润的银瞳一瞬变为竖瞳,猛地动作变得激烈起来,暗中隐藏很好侵略占有欲悄然探头,愈张愈显。 尾巴缠在仲瑾钰腰上猛地拉近,蓦地溅起大片水花。 龙渊终究是一条龙,贪婪的龙,会将看上的宝物紧紧缠住珍藏,往日为仲瑾钰收敛自己的本性,如今得到仲瑾钰默许,怎会轻易收手。 仲瑾钰敏锐地察觉到龙渊身上猛然爆发出来的侵略意识,似乎要将自己吞食入腹。 她不算是个很强势的人,但也不喜欢被压制的感觉,相比而来她更喜欢压制别人,仲瑾钰眼睛眯了眯。 一时之间莫名地胜负欲冒了出来。 龙渊瞳孔微睁。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噗的一声两人破水而出。 水湿漉漉的滑过脸庞,滑入衣襟。 “……” 龙渊看着仲瑾钰慢慢反应过来,脸上越来越红,眼角更自然的一抹胭脂般艳丽,冷与艳交接,似月落人间。 “你……” 仲瑾钰原本还有点不自在,可看着龙渊这副样子那点不自在又散去了,轻轻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刚才她赢了。 “嗯?满意了吗?” 龙渊默默盯着仲瑾钰,目光微动,视线往旁边看了一瞬,露出的耳尖通红。 “钰钰……好热情。” 仲瑾钰:“……” 猛地被呛到了,“咳咳咳——” 龙渊转过头来看着仲瑾钰,完全不觉自己的语出惊人,继续道:“我很喜欢……钰钰再来一次吗?” 说完,银眸闪闪似乎 发亮般看着仲瑾钰,尾巴从腰间落下缠着仲瑾钰小腿轻轻蹭了蹭,似乎在撒娇。 仲瑾钰:“……” 她竟然输了。 脸上有一瞬间发烫,猛地跃出丽池,用灵力烘干身上的水迹,背对着龙渊微微侧头。 “好了,快上来。” 龙渊低头看着自己的尾巴,尾巴在水中慢慢晃了两下似乎有些失落,他低低应了声。 等龙渊上来,仲瑾钰已平复好情绪,面色如常,“走吧,我们回去。” 她封龙渊为皇夫的消息还要告知太后一声。 …… 翌日,仲瑾钰在早朝上公布了她封龙渊为皇夫的消息,底下大臣自是一片赞同溢美恭贺之词。 有大臣进言说不久正好是上元节,到时候昭告天下,普天同庆,再加上边关战事顺利又是喜事,理当好好庆祝。 仲瑾钰颔首,听着大臣七嘴八舌讨论,下了早朝。 仲瑾钰刚回到长生殿,曹顺就进来禀报说荣乐公主求见,她点头让人进来。 “皇姐!” “荣乐,找朕何事?”仲瑾钰问道。 旁边龙渊抓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她看了眼,继续面向荣乐。 荣乐悄悄瞅了一眼旁边安静不说话的国师,对仲瑾钰道:“臣妹恭贺皇姐和国师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说着看着龙渊满头的白发卡了下,继续笑着说道:“……早生贵子。” 龙渊抬头看了荣乐公主一眼,罕见地对她点点头。 荣乐公主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哦国师竟然搭理她了。 仲瑾钰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朕多谢荣乐贺言了,荣乐今日是专门来祝贺朕的吗?” 荣乐公主回神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犹豫。 “臣妹是想知晓那日天降下奇迹令皇宫及周围万物生长,这等奇迹是否有机会再次发生?” “哦?” 仲瑾钰身形微顿,看了她一眼,有点好奇问道:“荣乐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第168章 守活寡 “我还从没看过冬日花开得这么艳,皇姐我的公主府还是光秃秃的一番景象,难以入目,所以……皇姐你有办法吗?” 荣乐公主扭了扭手里的帕子,看了一眼龙渊,有些期待的对仲瑾钰说道。 仲瑾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龙渊,心中微动,笑着说道:“荣乐若喜欢,宫内你看上什么,尽可以搬到公主府。” 荣乐公主没想到仲瑾钰会这么说,愣了愣说道:“可是这些花草植物离了土重新种下就没有那么艳丽了。” 她又看了一眼龙渊,踌躇片刻还是直接问道:“皇姐……神龙可以做到吗?” 仲瑾钰眉头一挑,忽地侧身靠在龙渊身上拉起二人相握的手,姿态有些漫不经心,“荣乐为何如此问?这件事是你想知晓还是……李新霁想知晓。” 荣乐不算是个蠢人,但心思几乎全被李新霁牵扯住,哪还有闲心考虑花开的艳不艳的区别。 龙渊动了动身体让仲瑾钰靠得更舒服。 荣乐公主目光微闪,“是臣妹想知晓……” 对上仲瑾钰淡淡的目光,沉默片刻,有些羞恼的改口:“是我和驸马想知道,但是皇姐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仲瑾钰还没说话就听荣乐继续说道: “皇姐,我大仲西部有一大片沙漠荒草不生,临边城池百姓时常遭受沙土风暴困扰,若国师有这种能力为何不去西部开垦土地防沙造林解决困难,为大仲出一份力?” 说着,荣乐起身凑到仲瑾钰两人面前,伸手想拉住仲瑾钰的袖子:“皇姐你说是不是?” 仲瑾钰往后仰了仰,随手拿起本奏折抵在荣乐公主额头,阻止她继续靠近。 “回去坐好,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是李新霁说的话,可对?” 虽是问句,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笃定。 荣乐有脑子,但很少操心国事,上一次是因为荆安歌和容婉儿,再上上次是因为李新霁……而后就没了。 西部那片沙漠,地广人稀,上面也没有什么人烟,沙尘风暴确实会对邻边城池造成一些影响,但这些城里百姓都在向内地城 池迁移,所剩寥寥无几。 荣乐能提起来绝对是因为李新霁。 荣乐公主揉了揉额头,没能撒娇成功鼓了鼓脸,重新坐回软椅上,她眼睛忽然一亮,立刻道: “皇姐英明……这说明驸马关心国事且有大才啊,这话难道没有道理吗?” “有道理。”仲瑾钰颔首。 不管怎么说,李新霁这个人确实有才。 荣乐公主见仲瑾钰附和她说的话,立刻看向龙渊,有些期待:“那国师……” “那天只是一次偶然的奇象,不会有第二次。”仲瑾钰打断道。 她看了龙渊一眼,龙渊对上她目光垂眸,两人衣袍交叠一起,在衣袍遮掩下龙尾悄悄伸出来有些讨好的蹭了蹭仲瑾钰小腿。 荣乐公主想到之前的龙蛋她很怀疑皇姐这次又在骗她,有些迟疑:“可是……皇姐?” 仲瑾钰突然起身朝房间内部走去来到书架面前,在第四排左数第三本书上按了下,书架旁边的墙壁出现一道暗门,她走进去。 片刻后,拿着一个檀木药箱回来,将药箱放在桌上向荣乐那边轻轻一推。 “皇姐这是?” “药箱内是先祖好友第一任荆王留下来的药剂,可令花卉生长,效果与那日情况类似。你不想挪花就回去将其滴在花种上。” 荣乐公主打开药箱,里面是十个盛着浅绿色液体的透明玻璃瓶。 仲瑾钰又笑着补充道:“差点忘了,李新霁应该认识此物,荣乐若有不解可向他询问。” 好歹是跟着荆安歌一起造反的人,就算容婉儿不知道李新霁也该知道。 “当真有如此神奇?” 荣乐公主看着这几个玻璃瓶目光有些怀疑。 国师是龙,拥有一些奇特的本领很正常,但这…… 仲瑾钰颔首,没给她继续解释,转而说道:“荣乐你所提的去西部沙漠植树造林,朕有一个想法。” 荣乐公主抬头,眼睛余光扫了一眼国师,难道皇姐要让国师去沙漠? “之前关于此药剂,朕让太医及民间有名望的大夫研究过,可惜并无多少收获,药剂无法大规模生产。 如今听闻驸马如 此深明大义,即使行动不便,依然忠君爱国,深思国事,朕甚为感动,人才不该被埋没。 朕可以收回之前不准驸马为官的命令,特许驸马带着药剂和一些人去西部植林防沙,为大仲做贡献,自此往事一概不追究。” 仲瑾钰看着荣乐慢慢变得呆滞的神情,挑了挑眉笑道:“荣乐以为如何?” 荣乐公主回过神来,砰地将药箱合上,有些情急地大喊一声:“不行!” “驸马身体虚弱怎么受得了那边艰苦的环境,他又不懂这些去了有什么用,再说……” 她恼怒的瞪了仲瑾钰一眼:“皇姐难道想让我守活寡吗?!” “哦?” 仲瑾钰伸手轻轻摩挲龙渊的脸,侧头,笑着问荣乐:“那让国师去西部,难道不是让朕守活寡吗?” 龙渊一怔,继而脸上蓦地升起红晕,不知想到了什么越来越红,仲瑾钰看的有趣,轻轻戳了一下。 荣乐:“……” 不知道为什么被闪了下,还有点心塞。 她平复情绪,声音缓和下来: “皇姐,臣妹不是那个意思,驸马也是为大仲着想……国师是龙,从京城到西部可瞬息而至根本不会耽误多少时间,更不会让皇姐……守活寡。” 但是驸马就不一样了啊,一去十天半个月让她怎么办! 仲瑾钰想了想,“既然如此……” 荣乐公主面露期待。 “荣乐要不要和驸马一起去?” 荣乐:“……” 忍不住不可置信带着控诉地看着仲瑾钰:“皇姐,你舍得让我去受苦?” 看着仲瑾钰面露沉思似乎想点头,她立马站起来抱着药箱朝外走。 “皇姐,臣妹觉得这些药剂已经够了,时间不早了,臣妹告退!” 仲瑾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勾唇,“荣乐,你回去可与李新霁商讨一番,问问他的意见。” 荣乐身体一顿,猛的步履加快离去。 仲瑾钰收回视线,她说真的,李新霁确实是个人才,如果他愿意离京去西部做贡献,往事一笔勾销。 但目前看来,恐怕不但荣乐不愿意让李新霁去,李新霁也没有这个打算。 第169章 上元节 荣乐公主回到自己宫里,刚进门就看见李新霁坐在一棵楸树下正在看书,侧脸清俊隽秀,紫红的花瓣飘落,阳光照在指尖与书页混在一起仿佛在发光。 李新霁似乎感受到动静侧头看来,看到她微微一笑。 荣乐公主的心跳顿时慢了一拍。 “公主你回来了。” 荣乐公主回神嗯了一声,笑着走到李新霁旁边,一个宫女拿来软垫放在石墩上,另一个宫女将药箱放在石桌上,二人一并退去。 她坐下,想到仲瑾钰的话,顿了顿抛在脑后,打开药箱,“皇姐说这个药剂能让花种快速长成一朵花。” 李新霁目光下移,看清药箱内是何物,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轻轻一叹。 “宫里果然同样有先祖留下的东西。” “驸马认识这是何物?” 李新霁点了点头,轻声与荣乐公主诉说药剂的来源,最后说完,问道:“陛下可有说别的?” 荣乐公主身形微顿,对上驸马的目光还是将仲瑾钰离别前的话说了出来,拉着他的手道: “驸马不能去,那边环境清苦,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本宫不允许你去。” 李新霁笑着点头,目光扫向庭院中的花草树木,拾起一片楸树花,轻声问道:“公主,陛下赐予药剂,我们可要回府?” 荣乐公主看驸马目光流连周围以为他舍不得这幅奇景,犹豫片刻道:“我们再在宫内待些时日,上元节也要到了,我会去向皇姐和母后说明。” 至于药剂她要试一试,把公主府装饰一番再回去。 李新霁颔首,垂眸转向手中的书本,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 仲子平整理完一切,向仲瑾钰辞行。 仲瑾钰看着下面身长而立时不时轻声咳嗽,一副模样病弱贵公子模样的仲子平,心中不由得发出感叹。 仲子平果非常人,有行动也有 决心,短短几日,将自己的字迹变得与江英奕一般无二。 江英奕背后左肩上方有一块不规则胎记,请仲瑾钰让人给他扎了一刀模糊掉,并且模仿的萧国死士手法。 狠心果断。 仲瑾钰笑了笑,提议让他晚些走。 “不久即是上元节,皇宫群臣欢聚,朕欲邀请六皇子一同前往。” 江英奕在卫国排行老六,仲子平在萧国排行老七。 到时仲子平出席介绍,所有的群臣都会知道他是卫国的皇子,这是一场见证。 仲子平眸光微动,咳嗽一声,低头浅笑:“英奕谢过陛下。” 正月十五上元节。 年节那日因为长公主刚刚葬入皇陵不久,边关正在进行战事,仲瑾钰便决定不如往年一样大肆庆祝,只和群臣吃了顿饭就散去了。 但如今的上元节,边关战事进展顺利,她立龙渊为皇夫,朝臣都提议要好好庆祝一番,仲瑾钰欣然应允。 上元节即是元宵节,吃元宵,放鞭炮,赏花灯,欢欢喜喜闹元宵,自古以来的传统。 宫里自正月初六那日开始便开始掌灯,要到正月二十才将灯落下,宫内一片灯火通明。 时间很快来到正月十五,这天宫人都换上比较喜庆的衣服,不少人手里拿着鞭炮烟花,找着合适的机会点燃。 仲瑾钰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端坐上座,似乎与那次重阳宴会没有多少区别,除了少得人多的人,还有龙渊坐到了她的身边。 虽然还没有进行册封典礼,但龙渊坐在仲瑾钰旁边没有人反对。 龙渊注意到仲瑾钰的目光,衣袖掩盖下伸手抓住仲瑾钰的手。 仲瑾钰轻轻一笑,她目光扫到下方安静的仲子平,向众位朝臣笑着介绍。 “这位是卫国的六皇子仲子平,不日即将返回卫国,仲卫两国一向和睦相处,朕恐六皇子路上遇到危险,派人前去护送 。” 仲子平起身朝仲瑾钰行礼道谢,察觉到周围大臣投来的目光一派淡然宠辱不惊。 虽然仲瑾钰没有说明,但众人都知晓这位六皇子是卫国送来的质子,往日各种宴会可从来没见过这位六皇子出席,如今他却出现了…… 众人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仲瑾钰颔首,目光环视一圈,沉声道:“萧国犯仲边境在先,如今死皮赖脸和朕打感情牌妄图求和,要战就战,想和就和,世间岂顾他一人所愿! 朕已决定和卫国共结同盟!” 众人一惊,随即有些惊喜。 哦,他们猜的果然没错,这是要和卫国结盟去打萧国了,所以才把六皇子送回去。 太好了!萧国一打二绝对打不赢,那战争是不是很快就要结束了! 无人质疑仲瑾钰决定,大臣纷纷开口恭贺赞溢,大呼皇上圣明,天下终将太平。 碍于结盟国的皇子在场没有说出一统天下之类的词。 虽也有人暗想着仲国打二也能打得过,为何不趁此机会彻底一统天下,但这个氛围没有人说出心中的疑惑。 附属国使臣组成的献宝队隐于其中齐声呐喊恭贺,趁机献宝。 而后各种杂耍杂技班子开始表演。 众人欢快热闹吃了一顿,一同出殿赏花灯,蟾蜍灯、兔子灯、马灯、鸟灯、花灯……琳琅满目,目不接暇。 太后看了片刻,有些乏力先一步回宫。 仲瑾钰欣赏片刻底下热闹的场景,侧头看了龙渊一眼,正抓住龙渊看她的目光。 她看着景,龙渊看着她。 仲瑾钰笑了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朝龙渊伸出手。 “我们两个人去宫外逛逛。” 龙渊眼中倒映着仲瑾钰的身影,一抹烟花突然绽放,散发迷离的色彩,他握住仲瑾钰的手,低声道: “好。” 两人抛下宫里的所有人,来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第170章 重铸一把剑 李新霁看着仲瑾钰和龙渊消失在面前,视线顿住,眼中划过一抹不明情绪。 荣乐公主察觉到他的异常,顺着视线看去没发现任何东西,奇怪的喊了一声:“驸马?” 李新霁笑着摇了摇头,垂眼端起桌上一杯清茶抿了口。 “公主,陛下和国师离开了。” 荣乐公主恍然大悟,看着台下表演钟鼓轰鸣,天上一抹烟花蓦地绽放,不在意的笑了笑。 “这些表演无甚新意,许是皇姐看得无聊,和国师去休寝了。” 皇宫外。 街上一片热闹熙熙攘攘场景,赏花灯望花灯放花灯、耍龙灯、舞狮子,满天灯火通明,街边小巷小贩大声吆喝着吸引过往来人的目光。 “猜灯谜——猜灯谜喽!” “嘿这位公子要猜个灯谜吗?”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谜语很好猜都是最近有名的诗句……” 平时足不出户的女子带着朦胧的面纱好奇的张望,与旁边女伴小声轻声耳语,偶尔对上旁人的眼睛羞涩地垂头。 仲瑾钰和龙渊换了身便衣,应景地买了两个面具戴在脸上,行步人群中。 龙渊脸上的虎头面具,遮住他上半脸只露出完美的下巴,黑白纹有些膨胀向两面展开,鼻翼旁三缕须须,看起来不像虎反倒像只猫,有些滑稽。 仲瑾钰侧头看到不由得轻轻笑了笑,龙渊注意到仲瑾钰的目光微微歪头,也跟着唇角上扬。 仲瑾钰摸了下自己脸上同款虎头面具鼻尖突起的那块,两人都是白仓同款,不是黄皮白虎。 嗯,白仓估计依然在咬着鞭炮玩儿吧,她心想。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这个我知道,这是辛弃疾的诗! 后面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前方左侧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仲瑾钰寻声看去。 一个猜灯谜摊位面前围了许多人,摊主正 笑容满面把一盏精致鱼形花灯递给一位身穿华服的公子。 “哎!恭喜公子答对了!给您花灯!” 仲瑾钰凝眉看了片刻,发现这位摊主头脑倒是活络,她前不久刚将整理成册的诗词书籍分发到京城各书院供诸位学子学习,眼前正值热潮,摊主是借上这股春风了。 左右上元节离不开猜灯谜,仲瑾钰从前还没有经历过,她拉着龙渊上前凑了一下热闹。 龙渊垂眸看着仲瑾钰拉着他的手,周围的喧嚣瞬间化为寂静,黑白失色只余一人熠熠生辉。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他心里奇异的涌上一阵满足。 可是 可是…… 骨髓深处却仿佛隐隐有一股细细的,微弱的如却荒草般坚韧的声音缓慢冒出。 不够…… 还不够…… 想要…… 想要更多…… 他想要更多…… 仲瑾钰仲瑾钰他一个人的是他一个人的,不应该看别人,看他看他,只能看他。 是我的我的是我的…… 你是我的。 银瞳蓦地竖起。 龙渊松开两人相握的手,从背后抱住仲瑾钰,脸放在她脸旁蹭了蹭,两人的面具棱角相撞差点从脸上掉下来。 他没有在意面具,又蹭了蹭,唇抵在仲瑾钰耳边,声音低低的有些暗哑。 “钰钰。” 仲瑾钰按住面具调整位置,微微侧头从鼻翼轻轻发出一声疑问:“嗯?” “你是我的。” 贪婪的占有欲,汹涌而出。 正招呼客人的摊主冷不丁抬眼对上一双银色竖瞳,冰冷宛如蛇的一般毫无机质瞬间僵在原地,寒毛直竖,冷汗顺着背脊上蹿脑海。 他脑中一片空白。 花灯的火光映红了摊主的脸,沉浸在欢喜热闹氛围里的众人没有人发现本该同样欢喜的摊主面色一片苍白,眼神惊恐。 客人还在出声催促:“我猜中了,花灯快给我!” 摊主打了个激灵,猛地回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察觉自己反应过于激烈,连忙颤抖着腿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扶自己起来的人道谢, 眼神直直看着客人,脸上硬挤出笑容:“哎哟不小心脚滑了……给,公子您的花灯。” 仲瑾钰闻言微怔,扫了一眼有些不对劲的摊主,拉开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回头看几乎将全身重量搭在自己身上的龙渊。 对上一双银色竖瞳,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仲瑾钰伸手触摸面具眼部边缘,银瞳触手可及,她手离瞳孔越来越近,似乎被诱惑般想触碰,却在最后一刻收手,慢慢滑到虎头面具鼻尖,轻点。 她挑眉轻笑:“我是你的……那你是谁的?” 被纵容了。 她默许了。 银色竖瞳缓缓变得圆润,就像被天狗吞了大半的月亮从狗嘴里跳出来,竟然有种奇异的乖巧无害感。 “我是你的。” 仲瑾钰满意地揉了揉龙渊的头。 “乖~” 妖族情绪激动变化剧烈时,眼睛会不受控制地跟着改变。 她不知道龙渊从哪里受了刺激,但目前来看,还挺好哄的。 爱情里面容不下第三个人,双方属于彼此,既然已决定与龙渊结为道侣,她就不会反悔,说到做到。 道侣之间有占有欲很正常。 仲瑾钰握住龙渊手腕,神识探进去转了一圈儿,没发现异常,抬头看向龙渊,龙渊默默回视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她收回手暂且摁下心中思绪,看着眼前这双银瞳忽然有点好奇:“龙渊为什么你的眼睛是银色的?” 按照龙渊的原形,一条金龙,正常来说眼睛应是金色的。 “因为剑。”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十指相扣,低声说道。 龙与剑的融合终将会显出一些改变,他不是剑,不是龙,却也是剑是龙。 他是钰钰的剑,却让钰钰失去了剑…… 龙渊眼睛忽然微亮,周围的气息活跃起来,他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在脸上,低声道: “钰钰,把我的肋骨拆下来重新为你铸一把剑,好不好?” 仲瑾钰:“……” 她看着龙渊眼里些微兴奋情绪,显然对这个提议颇为蠢蠢欲动,不禁哑然失语。 第171章 人妖相恋传闻 龙渊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仲瑾钰,就好像她一点头同意就立刻把骨头拆下来铸剑。 仲瑾钰朝他勾了勾手指,温柔地笑了笑,身后好像有百合花开。 笑得很好看,龙渊禁不住一呆,他低下头靠近仲瑾钰。 仲瑾钰轻柔地揉了揉眼前这头银发,龙渊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问道:“钰钰你同意了?” “同意?” 仲瑾钰冷哼一声,快速屈指弹了个脑瓜崩:“你脑子里整天装的什么东西?拆了肋骨铸剑,你倒能想得出来!” 说完忍不住又弹了两下,沉声道:“我说过,我不需要伤害自己的爱,你如果再提这种——” “我错了!” 龙渊心里一慌立刻说道,上前把仲瑾钰抱在怀里,低声道:“钰钰,不要生气。” 仲瑾钰怒气僵在半空不上不下,她推了推眼前硬邦邦的肌肉,突然若有所思。“我发现你好像每次认错都很快。” 然后下次又要整出点蠢事。 “我错了,我寻找材料铸一把剑不用我的骨头,钰钰……” 龙渊双手握着仲瑾钰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仲瑾钰默默看着他半晌,叹了一口气,抽手点了点虎头面具上面的王字。 “下不为例。” 龙渊点头,见仲瑾钰松口,伸手抱着她蹭了蹭整个人挂在仲瑾钰身上,就像一只……大鸟依人。 仲瑾钰面无表情把旁边这颗毛茸茸的头推开,眼睛余光扫到周围的人对他们侧目以视,眼中带着些微笑意,没有恶意,就像看小两口闹别扭时露出的笑容。 一位姑娘对上她的视线,有些羞涩的转过头去。 旁边一个摇着扇子的公子出声调笑:“这位兄弟,娘子生气了怎么能这样哄人啊,你这副沉重的身躯是想把你娘子压趴下吗?” 周围人瞬间发出哄笑。 上元节是少有的女子可以出门,不用过于在意男女之间的界限,可以混淆一起的节日。 也是公子小姐可以相互搭讪约会的日子。 众人这是 把仲瑾钰和龙渊看成一对新婚夫妻。 龙渊身形微顿,他有收敛力度,仲瑾钰抱起十个他都不成问题,而且是仲瑾钰娶的他,虽然他们还没有成婚,但是…… 他凑到仲瑾钰耳边,小声叫了一声:“相公……” 听起来还有点小羞涩。 仲瑾钰:“……” 扫了围观众人一眼,算了算了,还是撤吧。 仲瑾钰拉着龙渊快速闪出人群,来到一条河边的大树下,也不算没人,桥上岸边有不少公子小姐在放花灯。 夜空也飘着不少天灯在缓缓上升,映的夜空红星似海,与那轮皎洁的明月交相辉映。 “娘子……”龙渊轻声又喊了一声。 仲瑾钰无奈的看了龙渊一眼,“你到底管我叫什么?” “算了,你先别说话了。” 仲瑾钰目光一扫看到桥边有个人很眼熟,再定眼看去是容婉儿,她旁边的人除了冷一,另一个也有些眼熟,好像是探花郎秦陆? 她凝神听了片刻,发现容婉儿是为男主来放莲灯的,秦陆在向容婉儿含蓄的表达爱慕之情。 仲瑾钰不由得挑了挑眉,在经历之前一些事不少人对容婉儿爱慕之情消散殆尽,就比如那个沈玉,秦陆原来还没放弃。 就在这时,旁边来了一对男女手里捧着花灯,正巧看到容婉儿和秦陆,几人对视,一时默然无语。 仲瑾钰来了兴趣,来到的这两人,女子她不认识,但男子正是她刚才想到的沈玉。 龙渊顺着仲瑾钰视线看到容婉儿,眉头微皱:“钰钰,她有什么好看的?” 仲瑾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岸边。 容婉儿左看看旁边的秦陆,又看一眼那边沈玉和一个陌生女子,若说以前她可能还有波动,但现在…… 她的目光流向河里的花灯,对秦陆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示爱。 秦陆黯然离场。 沈玉对着容婉儿轻轻一笑,面容比以前沉稳,眼神有些复杂:“容姑娘,好久不见。” 容婉儿点点头,目光 扫过她旁边的女子,“我祝二位白头偕老。” 说完,离开了岸边,冷一默默跟在她身后。 仲瑾钰有点意外,没想到几日不见,容婉儿好像变化不少,眼中沉思片刻。 她扶了扶头上的虎头面具,转身:“走吧,我们回去。”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国师?是国师和皇上?” 仲瑾钰身形微顿,这声音是容婉儿,她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走来的容婉儿,有些意外他们二人戴着面具她也能认出来。 笑道:“好眼力。” 容婉儿目光落在龙渊身上,“陛下过誉了,国师的头发没有人能模仿过来。” 她只是认出了这头不像人类能拥有的头发。 仲瑾钰侧头看了一眼龙渊,了然,确实,即使京城内多了许多染白发的模仿者,也永远比不上龙渊。 她看着容婉儿在这里驻足,显然不只是打声招呼就走,问道:“你有何事?” 容婉儿直接问道:“陛下为何不让我离京?” “因为你身上的秘密。”仲瑾钰答道。 “秘密?什么秘密?我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容婉儿不解,按理说她身上的事仲瑾钰应该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秘密。 仲瑾钰回忆起之前见过的那幅场景,轻轻笑了笑:“倘若朕说朕对你的世界有些好奇,朕有办法让你回到家乡呢?” 容婉儿瞬间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仲瑾钰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说了一句:“时间会证明一切。” 转身和龙渊一起离开。 留下容婉儿一头雾水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冲着两人背影大喊。 “什么意思你倒是解释一下呀!” 仲瑾钰和龙渊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边偶然听见一位说书人讲人妖相恋的故事。 一个书生和一位狐妖。 仲瑾钰有些漫不经心的想,好像自从那次她让龙脉显形,还有龙渊是龙的消息传出后,人们对这些原本只是闲闻轶事的故事又感兴趣起来。 第172章 说书狐妖报恩 仲瑾钰原本想直接过去,但突然察觉到龙渊好像有些感兴趣,于是停下脚步。 “你感兴趣?那我们听他说完。” 两人走进茶馆在里边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子上坐下,店小二来问一下要吃什么。 “随便上些招牌茶点即可。” “好嘞!客官稍等。” 仲瑾钰环视一圈,发现不过这一会儿茶馆里人就要坐满了。 上元节有三天假期,且朝廷解除宵禁,人们可以玩个通宵。除了一些正值婚配的公子小姐在外面赏花灯猜灯谜,不少人都在酒馆,茶馆。 所以即使明月高悬,天色已晚,茶馆里聚集了很多人也不令人意外。 说书人手持醒木一拍桌子,清清嗓子:“却说长泰县有位书生姓段名昌,家境贫苦……” 段昌刚刚及冠,每日寒窗苦读努力考取功名,好报答辛苦养育他长大的老母亲以及迎娶他的未婚妻,长泰县第一富商的女儿。 一位贫家子弟怎么会和富商女儿有婚约? 原来段昌家当年也同样是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奈何家道中落,父亲死去,这婚约正是当年段昌父亲定下的。 段昌一直在读书哪接触过家中事务,生活重担全部落在老母亲一人身上。 老母亲整日绣花刺绣养家,因此落下眼病。段昌不忍母亲整日如此操劳,抄书养家,甚至提出不继续考取功名去私塾教书。 老母亲痛骂段昌,段昌幡然醒悟更加奋力读书。 一日段昌出门买书正巧看见他的未婚妻,欣喜上前问候,奈何得到一阵羞落,未婚妻直言一个穷酸书生配不上她,她回去就让父亲解除二人婚约。 段昌面红耳赤,狼狈离去。 当年富商遭遇困难,还是他父亲伸出援手相助,如今他家道中落他冷眼旁观没有帮扶,段昌不在乎,但今日竟然羞辱于他,如此忘恩负义之辈,不要也罢! 段昌深感耻辱,回家当即写下一封休书言二人从此毫无瓜葛,并发誓考上功名。 富商听闻此事哈哈大笑不以为意,派仆人送了二百两银子和一份休书,言是他家不要这个穷酸女婿 。 段昌看着扔到地上沾满灰尘的银子双目通红,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天籁般悦耳动听的声音。 “竟是一位妙龄女子,妍姿艳质,花容月貌,柳腰莲脸,长得那是一个美啊!人一进来连段家简陋的房屋都亮堂了!” 女子名叫乔隽美,言是段家远房亲戚,因父母双亡,家中只余她一人,特来投奔。 言罢挥手招进来数十辆马车,一个个沉木箱子抬下来,里面满满都是金银财宝,段家的小院子根本装不下。 外面凑热闹的邻居百姓看直了眼,段家这门亲戚真是富贵啊! 乔隽美让她带来的随从捡起那二百两银子,直接砸到富商仆人脸上,砸了个鼻青脸肿直接轰了出去。 段家母子二人目瞪口呆,看着满身富贵的远门亲戚不知所措,乔隽美言笑晏晏,很快与二人熟悉起来。 乔隽美见叔母和表哥生活困苦,拿出自己家的财产直言说她来晚了,拿钱买下一座住宅他们搬进去。 段昌拒绝,表妹一个人来到此投奔,怎么还能让她用钱来帮他们。 乔隽美泫然欲泣,说表哥是不是嫌弃她一介孤女,父母双亡,名声不好。 段昌连忙摆手,由此拒绝不能,三人搬入一间豪华气派的府邸,买了许多丫鬟仆人。 段昌不必抄书赚钱,可以专心读书。乔隽美贴心为老母亲寻药方治好她的眼病,段昌读书累了,她上前关怀。 一个大美人整日在旁温声细语,关怀备至,谁受得了。长久下来,段昌和乔隽美日久生情,决定结为夫妻。 却说另一边仆人狼狈回去向富商禀报,富商观察这么多日,看着两人成婚那一箱箱的嫁妆,心生贪婪。 勾结县外山头山贼试图抢掠,顺便将这三个让他丢了颜面的人杀掉。 乔隽美察觉到富商心术不正,早有预料,将山贼抓了个正着,移交官府。山贼将富商供了出来,富商被抓,竟然被审讯出段昌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是被富商谋杀的。 段昌前未婚妻到段昌面前苦苦哀求,求饶她父亲一命。 杀父之仇,不共 戴天,段昌拒绝,将前未婚妻轰了出去。 富商被砍头抄家,行刑那日段昌和乔隽美去观刑,看到富商死,看到前未婚妻痛哭,心里终于释怀。 回去后专心考取功名,成功考上举人,周围人都说乔隽美旺夫,段昌娶了位好妻子。 两人蜜里调油,不料有一日,段昌从床上醒来震惊看到乔隽美头上两只毛绒绒耳朵,吓得跌落地上。 原来三百年前,段昌偶然出门从一位猎人手中救了一只白狐放生,乔隽美就是那只白狐,如今她修炼有成是来报恩的。 段昌闻言,看着眼前的娇妻,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最终放下戒心。 言他不在乎她是人是狐,永远是他的妻子。 两人自此和和美美,儿孙满堂,幸福一生。 说书人讲完摸摸胡子,感叹的摇了摇头:“正所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说书人口才自然不错,声情并茂把故事讲得波澜起伏,富有浓重的感情色彩,让人忍不住跟着他的声音沉浸其中。 “那富商真不是个东西,恩将仇报谋财害命!” “那嫌贫爱富的未婚妻到最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红袖添香,不知乔隽美是何等的绝色美人……” “狐妖自然是美丽的,要不怎么有狐狸精一说?” 说书人抿口茶,又笑着问道:“不知在座诸位觉得自己前世是否也像段昌一般救过生灵呢?说不得又能是一件美事啊……” 众人闻言不由的热烈讨论起来。 “嘿!我一向行善积德,说不定不久就会有个‘表妹’过来找我呢……” “哇你这副样子竟然还想妖精以身相许啧啧啧!” “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 “我懂我懂,妖见了你就会说——恩公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以身相许!” “不对不对,正确的是唯有来生做牛做马哈哈!” 仲瑾钰吃着茶点听完说书人讲的这个故事,侧头看龙渊面具下眼睛罕见的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被龙渊一把抓住,她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第173章 只允许你一个以身相许 说书人口才是不错,但抛除乔隽美是个狐妖这点有一丝神秘色彩外,这只不过是个寻常故事,与江湖恩怨情仇没有什么区别,龙渊怎么来了兴趣。 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低声念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仲瑾钰挑眉笑了笑,跟着他重复一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龙渊默默盯着仲瑾钰片刻,忽然问道:“倘若那个狐狸来找钰钰报恩,钰钰会娶他吗?” 仲瑾钰:“?” 有点迷惑,“乔隽美报恩的对象是那个书生,况且这只是个虚构的故事。” 此方世界没有妖,硬要算的话,白仓算一个,金子也勉强算一个。 “不是她。” 龙渊轻轻摇头,“是三百年前你救的那只丑狐狸。” 仲瑾钰默默回想片刻,终于从脑海里翻出来龙渊说的是谁。 是一只蠢狐狸,不过百年就跑出族地,差点被人抓着吃了,她路过看狐狸纯白长得可爱,关键听声音还是个幼崽,才随手救了。 如果龙渊不提她早就忘了。 仲瑾钰不禁哑然失笑。 她抬头见龙渊还在盯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笑着问道:“你吃醋了?” 龙渊盯着仲瑾钰片刻,点头。 颇为诚实。 仲瑾钰伸手揉了揉眼前这头银发,“我早就忘了这只狐狸。” 顿了顿,看着这条乱吃飞醋的龙,声音里含着几分温柔。 “我这辈子只允许你一个人报恩是以身相许。” 谁让她无心之下救了一条龙呀。 至于其他人,做牛做马称不上,大多给钱或天材地宝,毕竟她印象里也没救过多少人,因果也早已了全。 龙渊心绪蓦地翻滚。 钰钰…… 钰钰…… 钰钰…… 让他怎么办……他无法停止……他无法…… 仲瑾钰戳了下呆滞原地的龙渊右脸,笑道:“回神了?还要听说书人继续讲吗?” 龙 渊猛得一震,对上仲瑾钰投来的目光下意识抓紧她的手,垂眸低声道:“我们回去。” 两人离开茶馆,身后众人依然在热闹的讨论,一句话轻轻飘散在空气中。 “国师是神龙,会不会是像狐妖一样是来向陛下报恩的……” …… 宫里大臣走得差不多了,仲瑾钰和龙渊回到长生殿,看到白仓正趴在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呼呼大睡,罕见的是,张将军的那只鹦鹉正趴在白仓身上摊着翅膀睡觉。 她靠近几步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扬了扬眉,怪不得这两个家伙没有打起来,原来是都喝醉了。 笑了笑,转身回屋。 时间渐渐流逝,天上的月亮一日日弯如轻船圆如银盘。 仲子平回到卫国,卫国皇帝对他之前提出来的计策,大为赞赏,他看到这个多年未见眼中充满孺慕的皇子,龙颜大悦。让仲子平带领军队攻打萧国。 仲卫两国正式结盟,萧国节节败退。 驸马和荣乐公主这些日子待在皇宫有几次在御花园遇见仲瑾钰和国师,一开始荣乐公主见到仲瑾钰想到之前她的提议想躲开,见仲瑾钰没有提起,也慢慢将其抛之脑后。 “陛下和国师很般配。” 荣乐公主顺着驸马的视线望向前方二人的背影笑了笑,前行一步来到驸马面前蹲下,笑容明媚。 娇声道:“我们也一样。” 驸马看着眼前这张娇美的脸,垂眸轻笑。 因为龙的出现,还有国师为证,百姓开始相信世上真的有妖怪神仙,各种人妖相恋的话本故事纷涌而出,求仙问道的人也多了起来。 因为仲瑾钰和龙渊这两个现成的例子,百姓尤其在故事中占大多数主人公的书生,对此接纳比较多,没有排斥之意都是欢喜羡慕,故事的结局都是美好的。 然后忽然出现一个新的版本,这个故事没有在风华 正茂,大好时期结束,而是走到末年,白发苍苍。 书生垂垂老矣,妖精青春永驻,种族的差距宛如时间的巨痕。 这对相爱的彼此是件很残酷的事。 书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无法面对邻边邻居异样的眼神,夫妻二人搬了家。 妖精对他说,没关系,她可以找到他的下一辈子再续前缘。 书生无法接受,下辈子那个人不是他,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就算转世投胎也不再是他。 妖精无法理解,她是报着前世的恩书生可以接受,为何无法接受下一辈子。 两人无法说服彼此,书生老去就在临死的前一天亲手杀了妻子,含笑而终。 这个版本一经出现,众人议论纷纷。 “这个故事谁写的简直丧尽天良,怎么能都死了?!” “……我觉得他写得有几分道理,妖确实比人活得长,这是考虑了现实,不过书生再怎么样也不能亲手杀的妻子啊?” “怎么不行?下辈子那个人不是他,不杀难道等着妻子红杏出墙?” “你……你强词夺理!” 不少人为此争论不休,突然又冒出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结局很美好,没有死亡。 但是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前世是个大善人,救了一个妖又救了一个妖……等到今世找他报恩的竟然有九个女妖,还有一个男妖变作女儿身,都要嫁给他。 结局众人子孙满堂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百姓:“……” 之前人妖相恋故事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不少闺阁少女对此憧憬不已,见到这个版本心都碎了。 爱情果然不靠谱! 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很正常,刨除那个男妖,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实中哪来的只有一位妻子,大都是三妻四妾。 皇帝还三宫六院呢,哦不,当今皇上除外。 皇上只有国师一个。 第174章 真人真事 有人突然想到国师是龙,皇帝真龙天女下凡,她现在也是肉体凡胎,皇帝寿命能比真龙强吗…… 若皇帝老了,岂不是和妻子杀了书生那个故事最后面临的问题一样?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反驳: “皇上真龙天女下凡,这怎么能一样!最后自然是会和国师一起回到天上去的!” 皇宫御花园。 仲瑾钰和龙渊再次遇到了李新霁和荣乐公主。 李新霁抬头笑着问道:“不知陛下和国师是否听闻宫外的传言?臣有些好奇,陛下真龙天女下凡,最后可会长生?” 仲瑾钰瞥他一眼,不作理会。 荣乐公主见状,上前一步目露好奇:“皇姐说一下嘛,你和国师会不会永远在一起?” 仲瑾钰不由得侧目看了荣乐一眼,可真是夫唱妇随,还没有说话,就听龙渊说道:“我们永世不分离。” 她抬眼看向龙渊,龙渊认真的看着她,仲瑾钰笑了笑揉了揉龙渊的头,没有说话。 龙渊歪头蹭了蹭,银瞳发暖,忽的金光一闪变回原形落到仲瑾钰肩膀,蹭了蹭仲瑾钰的脸。 有些痒,仲瑾钰轻轻笑了两声。 荣乐公主:“……”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莫名感觉吃了一顿狗粮。 仲瑾钰侧头看了李新霁一眼,对荣乐道:“母后给你挑了一些画卷,晚些时辰去慈宁宫看看。” 说完,直接带着肩膀上的小金龙转身离去。 荣乐公主顿时苦了脸。 李新霁看着仲瑾钰离去的背影,忽然对上一双竖瞳,一时被其中蕴含的冷意顿住,等荣乐喊他后才回神,恍然察觉背后一片湿意。 他对荣乐公主道:“公主,我没事,只是想起一本书上的内容出神。” 荣乐不疑有它,笑着推着李新霁赏景。 李新霁垂眸,心中叹息一声。 果然……还不够。 民间关于人妖相恋故事越来越多,人们辩解争论越来越激烈,有人从中寻得生财之道,将故事收集起来整理成册专门卖给争论的双方。 忽然爆出一个劲爆的消息,礼部尚书那被逐出家门的小儿子又回来了,听从父命娶了 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 众人一阵唏嘘,将目光从各种故事上挪了过来,毕竟这才是真人真事啊! 礼部尚书小儿子简温文当初非要和一位青楼花魁结为夫妻,非她不娶,被礼部尚书打了一顿,跪了三天三夜,祖母被气的大病一场,撒手人寰,也没有改变决心。 如今竟然抛下那位花魁回来了! 花魁不信郎心已变找上门来,简温文当着府外围观众人的面直言: “我根本不喜欢你这个女人!当初只是可怜你!离开吧,就此一别两宽!” 花魁不可置信泪流满面,众人一片喧哗。 有人言花魁身份低微配不上简温文,也有人言简温文真是个狠心人啊! 家丑不可外扬,礼部尚书最近除了上朝闭门不出,准备等事情平息,众人不议论后再出门。 然而他还没等到事情平息,又一个消息盖过了小儿子的“风头”。 吏部侍郎长子曲华采休掉嫁与他五年的发妻,娶了发妻的嫡亲妹妹。发妻不服特意把事情宣扬出来。 眼看事情要成为百姓茶余饭后闲谈,曲华采出来解释。 他本来就是要娶妹妹,当年妹妹救了他一命,他给妹妹一块玉佩,谁知五年前姐姐拿着玉佩找上门来,他以为是她救了他就娶了她。 谁知这竟然是个假冒伪劣的,恶毒的占据了妹妹的身份恩情嫁给他!甚至狠毒的要置妹妹于死地! 他一开始喜欢的要娶的就是妹妹,根本不是这个冒牌货!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说这个毒妇休的好,但也有人说好歹伺候了他五年,妹妹又没死,可以一起娶了,姐姐名声坏了哪还嫁得出去,后半辈子都毁了。 不管怎么说,曲华采的名声好起来,相比简温文来更是个深情的好男人,但也有人对这种深情嗤之以鼻: “喜欢的可真是轻飘飘,凭玉佩认人,是喜欢人还是喜欢玉佩啊?” “连真的救命恩人都分不出来,还不如杀了妻子的那个书生爱的深呢……” …… 时间悠悠流转,转眼间三月明月正圆,转眼间萧国败了。 仲子平凭借促成仲 卫两国结盟并在战争中的出色表现被立为太子。 卫国皇宫,朝臣齐聚一堂正在庆祝此次战争的胜利。 卫国皇帝听着大臣的恭贺心情十分愉悦,他侧头看了眼一旁弱不禁风新出炉的太子。 心中十分满意,太子看着身体虚弱,但脑子好武功一流手段狠辣,不愧是他的种! 虽从小没养在他身边,性子却是最像他的一个。 皇帝越看越好越满意,对太子把萧国贵妃及她儿子抢到宫中也没有说什么。 他这个儿子长这么大还未近女色,贵妃长得确实国色天香,男人嘛懂都懂。 不过太子亲手杀了萧国皇帝,要提醒一下太子防备贵妃儿子长大复仇。 他端起酒杯豪饮一杯,心中无不感叹: 太子还是太嫩了啊…… 仗打赢了,卫国太子即将来大仲谈判的消息传到京城,朝臣百姓顿时把最近冒出来的那些八卦传闻抛之脑后。 整座京城沉浸在兴奋的氛围里。 文武百官摩拳擦掌,誓要在与卫国太子的谈判中为仲国多争取一些利益。 卫国使团到来还需一些时日,恰逢仲国科举结束,新科状元郎舒进朗目疏眉,神采英挺,尚未婚配,不少高门官宦夫人动了心思。 谁知还未等她们出手来个榜下捉婿,就传出状元郎与内阁学士邓永元嫡女一见钟情已定下婚约的消息。 众位夫人不由得暗恼晚了一步,把目光投向其他人。 没想到不过十日就突然传出状元郎在家乡已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女子,已订下婚约就等状元郎回去娶她。 女子名包灵雁,听闻舒进高中,迫不及待来京见他,没想到一进京城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舒进和一位大官女儿订亲了! 她在家替舒进赡养老母,操持家务,做活供他读书,没有她舒进连书都买不起,如今高中了,就想另攀高枝抛弃她! 想都别想! 声泪俱下控诉舒进的无情无义,当即闹了起来。 舒进母亲深感包灵雁这些年辛苦,站在她这一边,痛批儿子:“儿啊,你不能忘恩负义!没有灵雁,哪有你的今日!” 第175章 爱与不爱 状元郎面色一片惭愧,跪在母亲和舒进面前坚决道:“灵雁对不起,我见到邓小姐方知什么是爱情,灵雁我们之间是亲情,这么多年我是将你当成妹妹看待。” “这些年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但恕我不能与你成婚,我可以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我们二人以兄妹相称——” 包灵雁一巴掌扇过来打断了状元郎的话,“你想的美!白日做梦!” 围观众人顿时一惊,半晌有人拍手称好。 …… 皇宫长生殿。 看着桌面上的这些消息,再回想刚才早朝上除了卫国太子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仲瑾钰眉头微皱,莫名觉得哪些不对劲。 最近京城内关于这种男女感情纠纷是不是有点多了? 不,感情纠纷每日都有,不是感情纠纷变多,而是讨论的人多了,声嚣更胜以往。 仲瑾钰凝眉唤暗一出来,让他去查一查背后是否有人推波助澜。 “哎,国师怎么你一个人,皇姐呢?” 荣乐公主疑惑地问道。 龙渊没说话,目不斜视转身就走。 李新霁抬头嘴边噙着一丝笑意,看着龙渊的背影,突然出声:“国师,陛下是真的爱你吗?” 龙渊倏地瞬移来到李新霁面前,目光毫无机质:“你想死?” 李新霁身形微滞,荣乐公主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连忙挡在李新霁面前。 “那个不是、驸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感情世间少有,国师和皇姐当然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龙渊目光扫过荣乐,原地消失。 仲瑾钰思索着,蓦然背后多了一个人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她笑了笑,拍拍腰间的手示意龙渊放开。 半晌没等到龙渊动作,不由得侧头轻轻喊了一声:“龙渊?” 龙渊低低应了声,看着眼前白皙的脖颈眸光微暗,喉结动了动上前舔了一口。 仲瑾钰:“……” 有些无奈,怎么 又舔人,伸手撸了下这颗毛茸茸的头。 “乖,起来。” “钰钰。” “嗯?” “你是我的。” 仲瑾钰侧头对上这双银瞳,望尽里面莫名翻滚似吞噬而出的东西,轻轻笑了笑,摸着他的脸,慢慢摩挲。 “对,我是你的。” 龙渊瞳孔放大。 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所有的波涛汹涌归于深海。 荣乐公主看国师走了拍着胸口松一口气,转身看向驸马:“驸马你说什么呢?国师那性子万一打人怎么办!” 李新霁垂眸:“臣只是对外面的传言有些耳闻。”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荣乐公主见到李新霁这样心里不由得一虚,她刚才是不是语气有些重了。 “我没有怪你,只是担心你……没事了国师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 李新霁摇了摇头,笑道:“我有事想和陛下说。” 荣乐公主一怔,“说什么?” 李新霁轻笑不语。 荣乐公主抬头看了看天色,还不算晚,“那好,和皇姐说完,回宫正好用膳。” 李新霁脸上淡淡的笑意微滞,神情罕见变得有些静默。 长生殿。 曹顺进来看到皇夫挂在陛下身上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恭敬地低下头禀报:“陛下,公主和驸马求见。” 仲瑾钰扬了扬眉,“让他们进来。” 荣乐公主站在轮椅面前挡住李新霁半个身子,有些紧张的看着国师。 仲瑾钰见状侧头看了龙渊一眼,荣乐神情有异,难道刚才龙渊的异常是被李新霁惹到了。 她凝眉,突然道:“算了,你们出去吧。朕想起还有几份奏折没处理,有事明天说。” 荣乐公主一愣不由得看向李新霁。 “陛下,臣是来向国师道歉的。”李新霁出声道。 “哦?” “臣只是最近心中困惑,不是有意质疑……如今臣已经明白了。” 李新霁抬头:“臣想去西部治理沙漠, 为大仲出一份力。” 仲瑾钰有些惊讶,但她还没说话,荣乐公主赫然转头不可置信看着李新霁。 “驸马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去吗!” 李新霁对上荣乐公主的目光,眼中情绪不明,他叹息一声:“因为臣想明白了……臣不爱公主。” “你说什么?” 荣乐公主一呆,怔怔的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本宫是不是听错了?” 李新霁沉声道:“臣不爱公主。” “不!你胡说!!!”荣乐公主猛的大喊,紧接着凑到李新霁跟前追问:“驸马你和本宫开玩笑的对不对?” “臣很感激公主为臣做的一切,保护臣、求陛下宽恕臣,臣最近才想明白这不是爱,是对公主的感恩。” 李新霁抬头直直对上荣乐公主目光:“臣很感动公主为臣做的一切,臣不忍再欺瞒下去,臣为公主感动——但这不是爱。” “不!你骗我!”荣乐公主神情有些崩溃,她无法接受李新霁不爱他。 “本宫告诉你,想去西部离开本宫想都不要想!” 李新霁目光越过荣乐看着仲瑾钰淡笑。 “臣不爱公主,就像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感情有许多种,亲情友情恩情,如何确定一个人不是把其他感情错认为爱情?” “人可以因为怜悯可怜、感动触动、救命之恩、朝夕相处的感情而娶一个人,他日等这些微妙感情散去必将分崩瓦解。” 李新霁眼神猛地变得锋利,似利剑般可穿透人心,直直望向龙渊,语速又快又利。 “这是爱?这不是爱……陛下真的爱国师吗?不是因为感动他一直在身边苦苦付出,不是因为他以各种手段强求,不是因为习惯了长久的陪伴错把亲情当——噗” 李新霁咳咳嘴里喷出一些血肉,有些艰难的笑了笑。 情感可以是利刃,不动分毫,杀人无形。 “陛下…不爱国师……” 第176章 极情道 鲜红的血夹杂着碎块染红月白的衣袍,将荣乐公主粉色宫装淋成猩红,娇美的容颜斑红点点。 荣乐公主愤怒悲伤隐隐疯狂的神情渐渐凝固,她看着李新霁呆呆的。 李新霁胸口插着一柄透明的剑,闪烁着晶莹光芒,映着惨白又带着一丝诡异潮红的脸庞莫名有些凄美。 时间仿佛停住在这一刻,荣乐公主大脑缓慢转动,思维仿佛凝滞。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驸马 仲瑾钰收手衣袖落下,脸上杀气未散,她算是知晓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从何而来,一切都是李新霁搞的鬼。 李新霁今日所来,不是为了向龙渊道歉,也不是为了去西部请辞,而是为了刺激龙渊。关于爱的言语不是在说他和荣乐,而是意在她和龙渊。 仲瑾钰有些庆幸她之前成功阻止龙渊弃道转修极情道,不然此刻龙渊若被李新霁言语刺激恐会道心不稳。 她可以不在乎李新霁对荣乐如何,是荣乐要护人,要保李新霁,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她无权干涉。 但她和龙渊之间旁人无权质疑,她无法容忍李新霁想要伤害龙渊。 自寻死路,她自当成全。 思绪转瞬而过,仲瑾钰立刻看向龙渊,摸了摸眼前这头漂亮的银发,拉近两人距离,额头相抵。 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温浅的气息。 她望着眼前这双银眸,望尽眼底晦涩不明,心知龙渊还是被李新霁的话有所触动,定了定神。 “我爱你,龙渊。你信我还是信他。” 声音轻轻地,如飘扬天空温暖的云朵可以抚平所有的波澜。 “不!!!” 荣乐公主猛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神情崩溃踉跄颤抖近乎跪在李新霁身边,衣服上零散的血肉刺红了她的双眼。 茫然无措。 “驸马驸马……你流血了……不……你不能死……” 转头对仲瑾钰哭着喊道:“皇姐皇姐救救驸马!救救他救救他!荣乐求你救救他!” 仲瑾钰充耳不闻,轻柔地摸着龙渊的 脸就像在顺毛一只浑身雪白委委屈屈的大猫,她眼里含着些微笑意,轻轻吻上去。 两唇相贴。 如雪羽般的睫毛轻颤。 蓦地山涧水涌开如风暴般翻滚。 龙渊突然用力抱住仲瑾钰,脸颊相贴,发丝缠绕,用力得不像是一个吻,缠绵近乎吞噬。 仲瑾钰伸手环住龙渊,手慢慢抚着他的背脊,神色温柔。 就像在用行动无声的言语。 龙渊,乖。 荣乐公主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声音缓缓减小,戛然而止。 半晌眼中渐渐溢出一丝恨意。 凭什么……驸马就要死了,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他们还在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国师是龙,几句话能有什么伤害! “咳咳……” 听到李新霁的咳嗽声,荣乐公主立刻回神,焦急的道:“驸马你坚持住!” “皇姐,荣乐求求你了,你救救驸马吧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有意的皇姐救救驸马!” 李新霁艰难的摇了摇头,“公主……咳不必……” 荣乐公主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眼睛突然一亮,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皇姐我会带着驸马离开京城去西部!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皇姐救救他!” 李新霁遥遥望了一眼仲瑾钰和龙渊,眼神有些怅然。 终究……还是差一点。 他看向荣乐公主,她的妆容已经被眼泪哭花了,有些狼狈,浑身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情之一字,果然伤人。 李新霁嘴边勾起一抹轻笑,脸庞沾着血污,也没有掩盖住那股清雅之气。 目光甚至有些平静。 “公主咳…臣要死了…咳…午膳恕臣无法陪咳…公主……” 仲瑾钰那一剑震碎了他的心脉,他很快就要死了。 荣乐公主浑身一震,猛烈摇头,几滴眼泪水落沾湿衣摆,“不你不会死……皇姐荣乐求求你……驸马死了臣妹也不会活的,皇姐……” 李新霁朝荣乐公主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她立刻拉着手放到她脸上。 “驸马你不会死的。” 李新霁双眼含笑, 满手血污,“咳…荣乐对不起……咳…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他的死,最后一次。 “不!!!驸马……皇姐救救驸马!国师救救驸马!!” 龙渊停下动作,看着仲瑾钰嘴角的鲜红,手指轻捻,这是他留下的痕迹。 片刻缓缓起身与仲瑾钰离开一段距离。 “……龙渊?”仲瑾钰抬头看着退到不远处的龙渊。 龙渊望着仲瑾钰眼神绻缱。 他已经留在了她身边,他原本以为只要能留在身边就能满足。 可是…… 可是啊钰钰。 他太贪心。 有一点点就想要更多。 心里的巨兽像饕餮一样贪婪不知满足。 他想要她的爱,真的爱他,不是感动,不是亲情,不是因为……孩子。 钰钰…… 怎么办呢钰钰。 他眼睁睁看着对她的喜欢,一日日聚沙成塔,一日日千江汇海,就好像数不尽的流光似洪荒,朝夕汹涌似的。 他无法控制。 无法隐瞒了…… 他骗了钰钰。 他弃了道。 极情,极致的爱。 龙渊身上灵光闪动,身后突然现出两道虚幻不稳的景象,一道万物死寂隐隐破碎,一道悄然生灵恍若新生。 仲瑾钰赫然起身,眉宇有些不可置信:“龙渊?!” 新生的道分明已成了大半,龙渊这些日子一直偷偷瞒着她重修极情道?! 龙渊银发三千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在空中飘荡,他低声道:“对不起钰钰,我无法控制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的保证有屁用! 仲瑾钰简直想爆粗口,她深吸口气平复情绪。 如今这种情况也不能让龙渊停下,上次刚开始她能阻止,这次新道已成大半,再阻止就是真的毁了龙渊。 “你过来我们换个地方,我给你护法。” 龙渊摇头,侧头看向那边垂死的李新霁,来到他身边。 在一旁荣乐公主希冀的眼神下,伸手探进李新霁胸膛直接捏碎了心脏。 荣乐公主僵住,表情突然破碎,破音尖叫抱住李新霁:“你干什么?!” 第177章 驸马的谋划 龙渊看着李新霁咽气神情冰冷,抽手用灵力除去沾染的血,对上荣乐公主含着惊慌恨意的目光,蓦地笑了。 带着几分肆意。 声音如寒似铁陈述:“我杀了李新霁。” 要恨就恨他。 荣乐公主是原主的妹妹,钰钰对她多一分宽容,李新霁想以死让荣乐对钰钰产生间隙。 一个跳梁小丑,有什么资格恨钰钰。 仲瑾钰愣了一下,对李新霁的打算她有几分心知肚明,转瞬明白龙渊为什么这么做。 但她现在没心思在意荣乐以后会不会恨她,也没有心思和龙渊计较瞒着她这一事。 她闪身来到龙渊身边拉住他的手,脸色严肃:“我们换个地方。” 没想到龙渊侧身一闪,躲开了她的手。 仲瑾钰身形微顿,凝眉看龙渊:“不要闹。” “钰钰我爱你。” “龙渊,我也爱你。”仲瑾钰神情认真道。 她心里有些着急,龙渊还是被李新霁的话给刺激到了。 “你难道不信我却相信李新霁说的话?” 龙渊摇了摇头,唇角微微上扬,他后退一步,目光留恋地看了仲瑾钰一眼,沉声道: “我信钰钰。原谅我,我不会有事。” 言罢立马侧头闪身消失在了原地,他怕再看着仲瑾钰忍不住同意她的要求。 他相信仲瑾钰爱他。 但爱之愈深,情之愈切。他早已无法在仲瑾钰面前继续隐瞒修极情道的事实。 今日之事是一个机会。 一道声音缓缓回荡在大殿内,莫名有些虚幻冷清。 “钰钰,等我回来。” 仲瑾钰愣了下,没想到龙渊就这么干脆利索地跑了,反应过来眼中立刻染上怒气。 她是要给他护法,这样更安全一些,跑什么跑! 等龙渊平安无事后,她一定打他一顿! 仲瑾钰刷地展开神识向四周探寻龙渊身影,瞬间消失。 “……” 随着仲瑾钰和龙渊二人消失,殿内有些冷清的寂静。 曹顺和一旁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简直要惊呆了。 驸马 说陛下不喜欢皇夫,然后陛下就一剑戳的驸马直吐血,荣乐公主求陛下救驸马,陛下安慰皇夫,突然皇夫就凶残的补上一记杀了驸马…… 如今陛下和皇夫突然消失不知去了哪……这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刚才的场面莫名让人不敢说话,此刻曹顺看着荣乐公主抱着驸马,伸手挡着他胸前,神色悲伤两眼通红茫然,喃喃自语。 不由得心有戚戚。 荣乐公主可真是喜欢驸马啊,听闻之前在荆王府就想和驸马殉情,如今驸马死了,公主可怎么办呢。 曹顺有些忧心的想,忽然就看见荣的公主拔下头上的白玉发簪欲往胸口扎,当即一惊。 他连忙上前拦住,嘴里哎哟着:“公主这可使不得啊!” 顺便朝周围的几个宫人使眼色,愣着干什么快来拦着啊! 宫人纷纷围上来拉着想把荣乐公主手里的的发簪抢下来。 荣乐公主人单力薄,纵使宫人不敢伤害到她也成功把发簪抢过去,她当即大怒道。 “一群狗奴才给本宫滚开!” 曹顺有武功在身挨了几下倒不疼,但看着荣乐公主,面露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 “滚!放开本宫!不然本宫砍了你们脑袋!” 宫人可不敢滚,否则公主死在他们面前,他们脑袋也是要掉的。 曹顺眼睛一亮,立刻对一个太监耳语,让他快去慈宁宫请太后。 等太后赶到长生殿,就见荣乐抱着李新霁的尸体浑身沾满血,脸色苍白,默默垂泪不语,当即有些心疼。 “荣乐别哭,母后在这。” 荣乐公主抬头看到太后,怔了一下,立刻扑到太后怀里嗷嗷大哭。 “母后驸马死了他抛下我死了国师杀了他呜呜……” 太后拍着荣乐后背柔声安慰。 她早看李新霁不顺眼了,之前竟敢挟持荣乐,如今死了正好,她会为荣乐重新挑选驸马。 但荣乐正伤心着,此事需从长考虑,还要防着荣乐自杀。 等荣乐情绪稍微稳定 ,太后准备带着她去慈宁宫。 荣乐公主却摇了摇头,猛的伸手从太后头上摘下一根发簪就要往胸口里扎,被李嬷嬷眼疾手快拦下。 太后被荣乐出乎意料的动作弄的惊怒不已,内心有些后怕:“荣乐!” “母后,驸马去了荣乐也不想活了,请让荣乐和驸马一起死吧。母后要记得将我们二人合葬在一起,我们说好——” “啪!” 太后怒到极点直接给了荣乐一巴掌,一只手捂着胸口。 “荣乐你要气死哀家吗!为了一个男人要去死,你有没有想过母后!” 说完让宫人直接将荣乐控制住,带去慈宁宫,至于李新霁的尸体扔去乱葬岗。 荣乐不断挣扎试图摆脱宫人的控制,哭着喊道:“不!不要母后!荣乐求求你荣乐求求你了!” 太后看着荣乐哭得如此伤心心痛不已,闭了闭眼,厉声道:“你如果再寻死,哀家就把他尸体扔出去喂狗,合葬更是想都别想!” 荣乐公主浑身一抖:“荣乐知晓。” 太后命令宫人将人放开,荣乐公主立刻扑到李新霁身上,太后恨铁不成钢,她怎么就生了个痴情种呢! 移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对曹顺道:“等皇帝回来,来禀告哀家。” 曹顺诺诺应是。 荣乐公主带着李新霁尸首在慈宁宫住下,太后经不住她的哀求,从国库拿了一颗可保尸体不腐的寒明珠给她。 时间过去一天一夜仲瑾钰还没有回来,朝堂上下颇有议论。 慈宁宫。 荣乐公主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床上仿佛在沉睡似乎下一刻就会醒来的李新霁。 驸马…… 突然一个宫女撩开帘子抱着一个沉木箱来到荣乐公主面前,“公主,驸马的书都在这里。” “拿过来。” 荣乐公主打开沉木箱,看着里面泛黄的书本,眼中隐有泪痕。 忽然一道细若蚊虫的声音缓缓飘到她耳边。 “公主,传闻神龙长生不老,它的血肉是否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第178章 等我回来 荣乐公主浑身一震,她有些茫然抬头看着宫女锦欣问道:“你说什么?” “不我知道了……” 没等宫女回话,荣乐公主低下头看着书本忽然有些怔然地念叨:“是了龙,国师是龙……” 龙啊,传说中的生物,国家的图腾,它能长生不老,死而复生…… 国师能让死掉的花重新复苏,那也一定有办法让人死而复生,如果没有……他的血肉也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 荣乐公主眼睛发亮,越来越亮亮的惊人,消瘦的脸上忽然焕发出生机。 宫女锦欣恭敬的低头轻喊了一声:“公主……” 荣乐公主思绪从美好的画面中退出来,抬头看着眼前的锦欣,眼睛微眯,娇美的面庞一时显得有些严厉。 语气没有什么波动,“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锦欣应声抬头,露出一张只有些清秀的脸。 锦欣是太后在荣乐公主出嫁那年派到荣乐公主侍候的贴身侍女,恭敬谨慎,进退得体。 之前的宫女因为长相漂亮,荣乐公主担心她们勾引驸马,特地让太后挑了几个长相普通的送到身边。 原以为是个有分寸的,现在看来显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荣乐公主娇笑一声:“锦欣,你喜欢驸马?” 锦欣立刻低头,低眉顺眼,“奴婢不敢。” “不敢?本宫看你敢得很!”荣乐公主面色一寒,看着锦欣眼冒杀气。 她不傻,知道驸马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母后不喜欢驸马,锦欣这个母后派过来的人竟然为驸马想办法。 不管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驸马指使的,锦欣敢觊觎驸马,该死。 荣乐公主眼神冷冷的看着锦欣:“来人,锦欣以下犯上,拖出去杖毙!” 锦欣跪在地上,沉默半晌,等听到公主命令的太监进来拖她出去,头磕地,低声道:“请公主救救驸马……” “拖出去!”荣乐公主不耐烦扫了一眼,命令道。 她的驸马她当然会救,用得着一个外人在这里假模假样! 等其他人都退出房间,荣乐公主柔情似水看着床上沉睡的驸马,摸着他 的脸轻声道: “驸马我一定会救你的。” …… 天空蔚蓝,大海波涛汹涌,宽阔无边,一座小岛岸边,一名头戴着斗笠帽的老者正在钓鱼。 此人名叫湛奇文,来到这座岛屿隐居已有二十年。 一条泛着银白的鱼突然冒出水面不断翻动身体挣扎,湛奇文摸了摸白胡子笑着感叹:“闲时钓鱼醉时酒,乐哉乐哉啊。” 把鱼收入筐中。 就在这时,湛奇文突然感到一股肆无忌惮的气息从前方无边的海面扑面而来,他赫然抬头。 “这股波动破碎虚空……” 是来找他的。 湛奇文放下鱼竿,起身踏空而行停在岛屿半空中,负手而立。 虽已不问世事二十年,江湖——终究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湛奇文看着逐渐逼近的黑影显出身形,越来越近,他维持着强者的形象,淡淡开口: “湛某接受……” 呼——一阵风刮过。 来人擦肩而过。 湛奇文:“……”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而后,不过一息时间,又一道身影呼地擦肩而过。 笠帽被两人带起的飓风吹落海面,胡子糊了湛奇文满脸。 湛奇文:“……” 他在半空转身看着远方的黑点,不由得沉默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毛躁。” 就算不是来挑战的,见到前辈好歹打个招呼啊。 仲瑾钰和龙渊在海面上追逐,她看着前方龙渊身上的气息波动愈加强烈,左边那道即将破碎坠落。 她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龙渊,你到底在跑什么?!” “钰钰,你不要追了好不好,钰钰~” 龙渊朝仲瑾钰传音,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委屈巴巴,速度丝毫不减。 仲瑾钰听着更加生气了:“你不跑我为什么追!你如今这种情况我难道还能再阻止你修极情道不成?给我停下!” 她只是想在一旁看护龙渊,若有什么突发状况,她还能帮上忙,但龙渊就是不停。 仲瑾钰眼睛微眯,继续传音:“还是说……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又想偷偷去干什么蠢事。 龙渊身体 微僵,忽的金光一闪变成金龙继续向前,嗖的一下与仲瑾钰拉开一段距离。 仲瑾钰:“……” 怎么,欺负她没有原形? 该死的,她还真没有! 她一个不是专修速度的剑修哪跑得过一条龙! 而且这反应,确定了,是有事瞒着她。 仲瑾钰停下脚步,从半空落下立在海面上。 不停下又怎么办,追不上了,再追下去也是耽误龙渊时间。没想到就在这时,前方龙渊感觉到仲瑾钰不追了,反而犹犹豫豫的停下了。 “钰钰……” 仲瑾钰看着龙渊简直有些无语,“你改变主意了?不跑了?” 她上前一步,就见金龙向后游了游,于是再次停下,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钰钰,不要生气……我不会有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仲瑾钰轻叹一口气,面对这样的龙渊她怎么发得出火来,“算了,我不追了,也没有生气。” 她抬头看着远处的金龙,沉声道:“龙渊,你最好平安回来。” 金龙遥遥对上仲瑾钰的目光,身体停在半空凝滞,忽地一摆尾巴,闪身来到仲瑾钰面前,化为人形吻上她。 “……” 仲瑾钰看着眼前这双银瞳,银瞳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感受到龙渊小心翼翼的试探,慢慢回应,就在他沉浸那一刻,狠狠咬了一口。 嘴里瞬间充满鲜血,鼻翼间闻到一股如雪似炎的味道。 龙渊眼里露出笑意,他逐渐加深这个带着血气的吻,半晌抱住仲瑾钰,脸放在她颈间蹭了蹭。 作出承诺。 “钰钰,我会平安回来,只有这一种结果。” 仲瑾钰沉默片刻,揉了揉这颗毛茸茸的头,而后推开:“你最好说到做到。” “行了,别看着我了走吧。” 龙渊最后深深看了仲瑾钰一眼,再次变为原形一甩尾巴,金光一闪消失在天际。 “钰钰,等我回来。” 声音遥遥传来,尾音消失在大海的波浪声中,仲瑾钰在原地驻足。 微风轻拂,浮云淡薄,海浪轻轻。 她伸手抹了下唇,看着指尖沾染的血迹,艳的透明。 垂眸轻笑。 第179章 你这个妹妹眼光怎么如此差劲 “这位年轻的后辈,请留步。” 仲瑾钰正在返回京城的路上,路过一座岛屿忽然听到岛上传来一道声音,她身形微顿,想起之前追龙渊的途中在空中遇见了一个人。 浑身散发着战意,没有杀气,大宗师巅峰几近破碎虚空境界。 若平时她可能接受他的挑战和他打一场,但当时情况紧急也就未做理会。 如今……倒是可以一战。 仲瑾钰从空中跃下循着声音来到人身边,抬眼看到一个满头白发头戴笠帽的老者,笑的颇为慈祥。 眼中内含精光,浑身气机不露分毫,是个强者。 仲瑾钰抬手凝出一柄透明的剑,说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湛奇文:“……” 事情是不是反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湛奇文有些欲言又止,但看着面前这个女娃娃眼中的战意,浑身的骨头都痒了起来,自那些人都走了后,已经六年没有人和他切磋了。 有些手痒,先打不迟。 “请。” 他回首望向身边的岛屿,摸了摸胡子,笑道:“我们离远一点,可不能毁了我的岛啊。” 仲瑾钰颔首,见老者转头就走显然是心中已有目的地想要带路,她抬步跟上,一边道:“还未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湛奇文。” 仲瑾钰从脑海里寻摸片刻,未找到这个人的名字,但看此人一个人生活在海中岛屿,避世隐居,她不知晓倒也正常。 “仲瑾钰。” 话语间两人来到一座岛上,仲瑾钰看到岛上残留的刀意剑意,有些领悟,看样子湛奇文不是一个人来岛上隐居的,只是如今只剩他一人了。 思绪一飘而过,执剑立于胸前。 “请。” 时间静立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动了。 夜色降临,天上繁星星点如云,巨浪冲天而起,翻滚如巨兽。星位移动转瞬即逝,一轮红日从海平面冉冉升起,泛着橘色的光芒。 天亮了。 这座留存着 不同人的痕迹的岛屿又悄然破碎了几块,分裂于海上。仲瑾钰和湛奇文站在两块漂浮的木头上,相对而立。 “我输了,唉人老了老了……”湛奇文抖了一下破碎的衣袍,感叹道。 他刚刚发现眼前人穿着龙袍,又姓仲,看来是仲国如今的皇帝了。 真是个优秀的年轻人。 仲瑾钰将剑散去,对他点点头:“打完了,就此别过。” “……小友等等。” 仲瑾钰问道:“还有何事?” 湛奇文的感慨还没发了一半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不谦虚一下交流心得吗?打了就走。 仲瑾钰看他半晌没说出话来,目光顿了顿。 这个世界已有三百年没有人踏破虚空,不是人天资不够,而是世界出了点问题。 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年龄最高,也是武功最高的,已经濒临踏破虚空,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若困于此界不得突破死去,实属遗憾。 “你寿命将近,若过够隐居生活,可去京城寻我,我或许有办法让你离开此界。” 湛奇文浑身一震。 仲瑾钰说完又道一声告辞,身影化作流星消失的天际。 湛奇文:“……” 激动的心情戛然而止,说走就走,怎么也不和他具体说一下有什么办法。 但如果所言非虚……湛奇文目光一定。 …… 皇帝已经莫名消失两天时间了,京城百姓还沉浸在八卦和卫国太子即将到来的消息中,朝中大臣却有些着急。 皇上到底去哪了,一直不见人影,问太后,太后也不知晓,虽然皇上身为真龙天女安危他们不用担心,但皇上不回来,大臣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曹顺看到仲瑾钰出现,几乎要喜极而泣。 仲瑾钰颔首,一边朝殿内走一边问道:“宫内可有发生何事?” 曹顺神色一正立刻开始向仲瑾钰汇报。 除了荣乐公主一直守着驸马的尸体,这两天和 驸马待在屋里给他读书外,宫内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陛下,太后娘娘让您回来去慈宁宫一趟。” 仲瑾钰点头示意曹顺可以离开了,她准备换身衣服梳洗一番去见太后,然后把一些积攒的必须皇帝批准的事务处理掉。 曹顺面色有些犹豫地退下,他其实还想问问皇夫去哪儿了,怎么没和陛下一起回来。 但身为一个奴才,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慈宁宫。 仲瑾钰进了屋发现除了太后外,荣乐公主竟然也在,有些惊讶,以她这几日近乎魔怔的表现现在竟没守在驸马跟前,而是来见她。 是想在太后面前给驸马抱不平? 仲瑾钰朝太后请安,“母后叫朕来,是想问朕这几日的去向?国师修行有悟,闭关,朕是去为他护法几日。” 太后微微点头,看着仲瑾钰脸上带出笑意:“皇帝平安无事即好。” 说着又顿了顿:“哀家听闻国师未和皇帝一起回宫,是仍在闭关?可有什么需要的?” “国师尚在闭关,一切皆好,多谢母后关怀。”仲瑾钰笑着说道。 “如此便好。” 太后拉过一旁荣乐公主的手拍了拍,笑道:“哀家近日正在为荣乐挑选驸马,皇帝眼光好,闲来无事可过来一起挑选。” 她伸手点点荣乐公主额头,有些怒其不争:“不能让荣乐她自己选,看之前那个一点都不省心。同胞亲姐妹,你这个妹妹眼光怎么如此差劲!” 仲瑾钰不由地挑眉,太后这是在提醒,她和荣乐是亲姐妹,不能因为驸马生了间隙。 只是她不在乎驸马,反正人已经死了,但荣乐不见得不在意。 仲瑾钰看了荣乐一眼,笑道:“朕相信母后的眼光,若母后不放心,等确定驸马人选朕派人去查,保证将他底细查的一干二净。” 太后脸上刚重新露了点笑,就听荣乐大喊:“我不要!我只有一个驸马!” 脸色顿时一沉。 第180章 把孩子拿出来 “荣乐,你在说什么胡话。” 太后眼神暗暗警告了荣乐一眼,示意她现在安分点。 荣乐公主之前听着两人的对话言语间对驸马的不重视,已经有些忍不住,她明明已经说过了。 她赫然起身,脸上带着些怒意起身:“本宫只有一个驸马,就是李新霁。” 太后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一个李新霁死就死了,荣乐如今还念念不忘,把尸首放在宫里,还想与他同吃同住! 严厉道:“当着皇帝的面,哀家告诉你,荣乐,你必须挑一个驸马!” 荣乐公主伤心的看着太后,眼中含着泪,她双手按着头后退,步摇摇摇欲坠:“我不要,母后你为什么一直逼我……” “哀家逼你?荣乐是你在逼母后!” 太后忽然有些头疼,不适的按了按太阳穴,李嬷嬷立刻上前一步替太后按摩。 仲瑾钰看太后显然被这个糟心的女儿气得不轻,道:“母后可是身体不适?” 对一旁候立的宫女,命令道:“去传太医过来。” “不用了,哀家没事。”太后挥退李嬷嬷,看着荣乐叹了一口气。 “荣乐,李新霁已经死了,你放下吧。” “不……” 荣乐公主浑身一震,眼泪流得更凶,猛的转头看向仲瑾钰:“皇…皇姐,你救救驸马好不好?” 仲瑾钰不由得挑了挑眉,人已经死了,她还怎么救?再说就算能救她也不会救。 救回来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她陈述道:“他已经死了。” 荣乐公主猛的晃了下头,眼睛紧紧盯着仲瑾钰:“你有办法的,就算皇姐不能……国师肯定有办法的!” 仲瑾钰奇了,“荣乐为何如此肯定?” “国师是龙不是吗,他神通广大长生不老……肯定有办法!”荣乐公主期待道。 仲瑾钰神色淡淡道:“是龙也没有办法,生死不是可以随意玩弄的。” 她抬手扶住茶杯把有些凉的茶水重新温热,轻饮一口起身,对太后道:“朕还有些奏折未批,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 太后点点头。 荣乐公主看着仲瑾钰就要这么走了,猛的情绪有些失控大喊道:“你骗我!你就是不想救驸马!” 太后一惊,立刻训斥道:“荣乐怎么和你皇姐说话呢!为了个李新霁,你是要气死哀家吗!” 仲瑾钰转身目光对上荣乐,微微勾了勾唇:“朕没骗你,后一点你说对了,朕确实不想救李新霁。” “为什么!驸马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国师那么强大,不会对他造成一丁点伤害!为什么非要驸马的命!” 太后眉头紧皱,眼看气氛有些紧张,眼神示意李嬷嬷将荣乐拉过来,对仲瑾钰道: “荣乐被李新霁迷了心窍,皇帝不必理她,国事要紧,这里有哀家,去吧。” 仲瑾钰颔首:“母后辛苦了。” 说完没再继续搭理荣乐公主,转身离去。 …… 回到长生殿,仲瑾钰开始处理这两日积攒的奏折,时间一点点流失,等处理到一半白仓从外面跑了进来。 “吼吼!吼吼!” 主人你回来了! 仲瑾钰侧头看它一眼,看见白仓身上毛发凌乱,左耳朵边下侧竖起一撮毛就像多了一个耳朵一样,心中了然。 “又和金子打架了?” “呜嘤嘤~” 白仓顶着张胖脸低下头来,耳朵也耷拉着就像一个放大版的委屈猫猫头。 仲瑾钰把这份奏章合上放到一旁,重新拿过一本,瞥了它一眼随口道: “别装了。” 金子开智比白仓晚,除了能飞,哪里打得过白仓这只胖老虎,况且白仓皮糙肉厚,顶多是被金子叼了点毛,哪像它表现的这样受了偌大的委屈似的。 一个戏精。 白仓动作一僵,胖胖的虎脸搭在桌子上,瞅着仲瑾钰的小眼神顿时有些哀怨。 “呜呜……” 主人不爱虎了……那只丑鹦鹉有什么好。 仲瑾钰伸手撸了把虎头,动作有些敷衍,顺便给它灌了点灵气:“乖,自己出去玩儿。” 白仓舒服的眯了眯虎眼,听到仲瑾钰的话,点点虎头屁颠屁颠跑出去 。 等出去后,反应过来好像少了点什么,那个可恶的两脚兽竟然不在。 它停下脚步往回望了眼,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鸟叫,白仓猛的转头大吼一声。 “吼!” 鹦鹉金子停在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上,抖了抖羽毛出言嘲讽。 “笨虎哈哈!笨虎!” 仲瑾钰听到外面的动静眼皮微动,没多理会,继续批改奏折,等又批完一本下意识往旁边望了一眼,忽然一顿。 平时这种时候龙渊守在仲瑾钰身旁,默默看着她或者变回龙形团成一团缠在手腕上或在桌上或者时不时弄点小动作吸引注意力…… 如今倒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习惯了龙渊的存在,如今突然不在了仲瑾钰莫名感觉有些不自在。 她从脖间掏出那块属于龙渊的逆鳞,月牙状的鳞片散发着淡淡的莹莹玉光,即使离开了主人的身体,依然闪闪耀眼。 仲瑾钰看了片刻,忽地轻轻勾了勾唇,有些温柔。 啧,真是个傻子。 …… 无边无垠的深海,海面是青青的蔚蓝,倒映着晴空白云舒卷,万丈之下深不可测的海底却如深渊一样幽黑寂静。 一条无比庞大的金龙静静在海底闭目似乎在沉睡,古老而悠久的威压徘徊身边,周围一片寂静,没有生物敢贸然靠近。 这是一片有些凹凸不平的海底地域,原住民已纷纷逃荒般搬离,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危险生物腾出空地。 倏地,金龙睁眼。 身躯逐渐缩小,周围的水流不断波动。 龙渊朝神魂空间探去。 小火苗注意到来自血脉亲缘的注视欢快地跳了跳,浑然不知他的亲爹已经决定要把他从“育婴空间”里拿出去。 龙渊冰冷的竖瞳里透露出一股柔和。 这是他和钰钰的孩子。 如今他已可以留在钰钰身边,他想得到钰钰真正的爱,而不是因为孩子进一步接受他。 孩子不能被发现。 双修,神魂身体都要交融,而神魂交融钰钰一定会发现的。 趁此机会,他要把孩子拿出来。 第181章 龙蛋 龙渊早已知晓弃道重修极情道,所要经历的一切,当年祭祀救全族时遭遇的痛苦他不畏惧,如今更不会。 钰钰在等着他。 钰钰,在等着他。 他必然成功。 龙渊闭目,金龙团成一团,龙首放于尾部,以龙角为中心,一股莫然恐惧的气息悄然朝四周扩散,海水猛的翻滚澎湃,如海底火山爆发一股气流冲天而起。 轰!轰!轰! 海底开始震动,大海万丈之下这些生灵世代生活于此,从没感受过如此剧烈的震动与莫大的威压,不禁瑟瑟发抖,匍匐原地。 忽然,一滴水般的血珠从震动中心飘出来,顺着涌动的暗流朝远处流去。 一双双各色的眼睛盯着这滴微小的血珠,眼中逐渐浮现贪婪之色,但碍于前方那股气势磅礴的威压、恐怖悚然的气息,一动不敢动。 只能看着那滴充满诱惑力的血珠飘远。 忽的,身上的压制消失了,那股威压气息消散了。 海底这些生灵在原地静立似乎在犹豫,身体尚在恐惧,脑海眼睛却忍不住追寻血珠。 终于,有一条普通而丑陋的鱼,看到飘到身边的血珠,眼睛充满贪欲,垂涎三尺,猛地张开锋利的鲨齿,将血珠一口吞下。 它的气息逐渐强悍,身体逐渐膨大,眼睛变得有神似乎下一刻就可以从一条普通的鱼一跃变为“妖”。 而后就在下一刻,整条鱼瞬间爆体,无数的血肉向四周喷射而出。 被它吞食的那滴血珠在血肉中心散发着红润的光芒,停留片刻,继续顺着海水流动方向漂流。 下一刻海里无数的生物蜂拥而至冲向中心,对着那滴血珠张开血盆大口,一条小鱼刚将血珠吞入腹中,下一瞬一条大鱼猛的将鱼吞下。 砰! 瞬间炸为血肉。 后来者慢一步比肩继踵,将整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丝毫没有在意眼前恐怖的景象,同类的死没引起它们丝毫惧怕。 周围鲜血的味道让它们更 加兴奋,一个个悍不畏死向前冲。 砰!砰!砰! 它们没有人类的思想,但生命潜在的意识却在深处呼唤传递一个信号。 吃了它,吃了它,吃了它…… 只要吃了它…… 这是生物想要进化的本能,内心最强烈的欲望。 龙血是大补之物,但若将龙血吞服的东西本身着实弱小,便是自取灭亡。 金龙随意往那边因他一滴血造成的情况瞥了一眼,漠然收回视线。 忽的顿了顿,将那滴血珠重新拉回来,他的血要给孩子,不能便宜了这群奇形怪状的东西。 金龙周围有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红罩,凑近看却发现这个罩子是透明的,红是因为罩内布满了血色的雾气。 透明罩隔绝了龙渊的气息,也将血全部收拢住。 金龙眼睛盯着正前方,在无限虚空空间处,一条大道猛然崩塌无声轰鸣,罩内血雾加剧,龙渊瞳孔一厉,就是现在! 突然一个透明的蛋凭空出现,浑身冒着金光,罩内全部的血气快速朝着蛋涌去,金光越来越耀眼,渐渐变得凝实。 蛋停在金龙前方,忽然向前歪了一下。 …… 皇宫长生殿。 仲瑾钰坐在软榻上听着暗一的调查报告。 “陛下,经属下暗查,李新霁和状元舒进没有联系,舒进与邓永元嫡女相遇是偶然,包灵雁非他指使。” 仲瑾钰颔首。 邓永元是个爱女儿的,听闻舒进的情况已解除女儿与他的订婚,并且邓永元暗戳戳在奏折里给舒进上眼药,说状元私德不行,太浮躁,应该让他出去历练历练。 仲瑾钰觉得他说的不错,这届状元长得不错,文章写得也挺好,只是脑子不太好,还被上一届状元利用了。 她已下命令让舒进到离京城远些的地方做县令。 每届状元基本都会入翰林院供职,因为与皇帝接触多,官级虽然不高,是从六品,但比较好升官。 往常是成绩差且年纪大的进士被外放到地方 当县令,如今舒进也算开了先例了。 暗一继续禀报道:“……曲华采玉佩一事正常,简温文是被人引诱刺激,陛下请过目。” 仲瑾钰接过暗一递过来的几张纸,上面详细记载了简温文被引诱刺激的过程。 一朝从富贵落入贫穷,熟识之人时不时到跟前讥笑嘲讽,往日不曾在意的钱财成了重要之物,从前的风花雪月变成了柴米油盐。 李新霁果然擅长设计人心。 仲瑾钰手指微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 曹顺在门外小心地敲了敲门:“陛下,公主想来见您……” 仲瑾钰朝暗一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暗一低头,原地消失。 她想了想,说道:“让她进来。” 荣乐公主撩开帘子进来,看到仲瑾钰,脸上露出个笑容:“皇姐。” 仲瑾钰眉头微动,“有事直说。” 荣乐公主被噎了一下,看着仲瑾钰的脸色开始东扯西扯。 仲瑾钰听了半响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屈指敲了两下桌子,淡淡道:“有事直说,不然出去。” “……臣妹只是想问,国师什么时候回来?”荣乐公主顿了顿,说道。 仲瑾钰探究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不是还没放弃让龙渊救李新霁的打算,就是想报复龙渊。 “不知。” 荣乐公主盯着仲瑾钰半晌,仲瑾钰淡然回视,她又没有说谎。 “那臣妹告退。” 仲瑾钰颔首,看着荣乐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动。 …… 万丈之深的海底,一个金色的蛋在一条沉睡的浑身金灿灿的龙身边蹦来蹦去。 时不时碰碰龙的爪子,碰碰龙角,绕着龙滚来滚去,可惜没得到任何回应。 蛋有些泄气,转动蛋身看向外面游来游去的鱼,有一条鱼游近了,蛋猛的一跳扑过去,撞在透明罩上重新弹了回来。 落回金龙身上,蛋转了一圈不动了,依偎在龙身边。 它懵懂的向金龙传递自己的意识: “娘……娘……” 第182章 吾的神啊 又过了一段时间,荣乐公主在这段日子里又来了几次问国师什么时候回来。 仲瑾钰察觉异常,派人去调查,发现荣乐公主最近在看一些神鬼传说杂书,并且和一些道士僧人有接触。 神神秘秘不让外人知晓。 但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想瞒住她这个皇帝是不可能的事。 调查报告落于桌前,仲瑾钰终于搞清楚了她的目的。 心里顿时觉得荒诞。 荣乐公主竟然是在和那些僧人道士研究起死回生之术,企图做法让李新霁重新复活。 一直过来问龙渊的下落,除了觉得龙拥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还觊觎龙渊血肉。 不说生死之间的界限岂是那么容易跨越的,龙的血肉不是一般人可以觊觎的,普通人如果吞下会承受不住瞬间炸成渣。 真是异想天开。 仲瑾钰将记载着荣乐近日行为的情报丢在桌上,对桌前跪着的暗一吩咐道:“把那些僧人道士赶出京城,若不从,直接杀了。” 暗一点头离去。 仲瑾钰想了想,把曹顺叫了进来,“荣乐已在宫里住了不短时间,该回公主府了,去通知荣乐,回去后无事不得进宫。” 陛下这是要赶公主走啊,难道公主惹恼了陛下? 曹顺身体一顿,对仲瑾钰恭敬行礼退去。 荣乐公主得知自己找过来的那些道士僧人都被赶了出去,并且仲瑾钰让她回公主府,明显是知道她最近做的事了,心里有些慌乱。 但看仲瑾钰没有对她做什么,转念一想,回到府里她还更自在,且没有母后盯着她,等到国师回来她再进宫也不迟,让宫人开始收拾。 太后听闻此事赶到荣乐这里来,但碍于皇帝已下了命令,荣乐也想走,她不好反对,只得命令让人看好荣乐,不要让她自杀殉情或者再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曹顺回来向仲瑾钰禀报。 仲瑾钰挑了挑眉,笑道:“看来荣乐归心似箭,既如此,若无重要之事不得出府。” 曹顺一愣,陛下是要将公主禁足啊。 仲瑾钰挥了挥手示意曹顺离开,随后便把荣乐公主一事扔到一边。 张将军已经回京,听闻他那个儿子偷偷跟着去了边塞打仗,还立 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在原本的轨迹里这位可是偷了兵符送给荆安歌,当真是奇妙。 “你说什么?!凭什么将本宫禁足!”荣乐公主瞪着曹顺,脸色泛红显然有些气恼。 曹顺额头冒下一滴冷汗,低头恭敬道:“公主,陛下是说若无重要之事您可尽情享受府——” “闭嘴!什么意思本宫还不知道吗!分明是想把本宫关起来!不行本宫要……” 荣乐公主提着裙子往门外面跑,被太后一把拉住,赫然打断道:“行了听你皇姐的话!荣乐回去!” “母后!”荣乐公主不情愿地喊了声。 “你看看你最近成什么样子!哀家觉得皇帝做的对,荣乐你该静静心。” 太后说着对一旁李嬷嬷吩咐,去把她平日看的佛经拿过来。 拍着荣乐的手安抚道:“抄佛书,静静心。” 荣乐公主不可置信看着太后,太后丝毫不为所动:“每日十页,抄完送过来,哀家会检查的。” 荣乐公主瞪了半晌,冷哼一声拂开太后的手,“走就走!” 片刻后,荣乐公主和李新霁坐在轿子上,只有两个人的封闭空间,她摸着李新霁冰凉的脸忽的落下泪,喃喃道:“驸马……” …… 荣乐公主走后,皇宫里变得宁静,除了白仓和偶尔飞进宫里的金子嬉闹玩耍,一片祥和。 龙渊还没回来,转眼间,卫国太子已来到京城。 金銮殿。 仲瑾钰垂眸看着下方的仲子平,仲子平依然是一副弱不禁风,时不时咳嗽两声命不长久的模样。 这样一个人却成功当上了卫国太子。 “不错不错,卫将军骁勇善战……” “张将军胆大心细,有勇有谋……” …… “哪里哪里,殿下以一己之力兵不血刃拿下榕城吾等佩服……” “既然说到榕城,恰巧城在仲卫两国中间地域……不如以此为界,划分如何?” “这……是否有些不合适?” 周围大臣和使者已经从一开始的互相礼貌问候,到后来渐渐语气夹杂着火药味儿。 仲子平注意到仲瑾钰的目光冲她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仲瑾钰也微微颔首,看着下面俨然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拍了 拍掌,笑道:“太子千里迢迢来到仲国,一路舟车劳顿,先去驿馆休息吧,国事容后再议。” 事关国家利益谈判扯起来费嘴皮子,你来我往,短时间内定不下,不急于一时。 仲子平点头,轻轻咳嗽一声:“多谢陛下。” 带着其他使者转身,临踏出殿门那一刻,他似乎想起什么回头,对上仲瑾钰目光,轻声问道: “孤有些好奇,怎么不见皇夫?” 仲瑾钰笑了笑:“太子来的时间不巧,皇夫闭关了。” 她看仲子平点头似乎明白了转身离去,目光微动。龙渊闭关的消息差不多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仲子平是在明知故问。 …… 幽深的海底。 龙蛋安静的待在金龙身边。 时间流逝荏苒不知多久,一道浅白的光忽然上方垂下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照在金龙身上,猛地银光大闪。 金龙身体剧烈翻滚,眼皮微动颤动,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蛋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他晃晃身转了一圈,看向金龙。 亲昵的蹭过去,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 蛋:“?” 下一瞬金龙身体被柔和的银光覆盖,银光不由自主往上浮动带动,整条龙跟着上升,蛋跳了一下蹦到龙身上。 蛋忽的一顿,仔细感受身下的触感,有些茫然。 娘……变了? “是这里?” “是这里!吾神的指示……” “吾神终将降临……黑暗即将褪去!光明必将胜利!” “吾神……您忠实的信徒期待您的降临!” “吾敬爱、吾崇高无上的神啊……” 岸边,一群穿着洁白衣袍的人对着蔚蓝的大海,秩序井然庄严肃穆,祷告。 忽的大海掀起万丈高浪,从海里蓦然涌出一道浑身散发着银光的身影。 祷告声戛然而止。 他们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道人影。 银发…… 银眸…… 羽翼…… 圣洁闪着柔光威严淡漠冰冷无情高高在上圣然不可接近……吾神!吾的神! 是的不会错,神——降临了! 白袍人眼神声音染上狂热,激动到颤抖,他们齐刷刷跪下,脸色涨得通红,神色近乎癫狂。 “吾神!” “您忠实的信徒恭迎神——降临人间!” 第183章 我不是你娘 神? 被称为神的存在俯视下方跪了一地的白袍人,感受到从他们身上纷涌而来强烈的信仰。 伸出修长骨质分明的右手,身后巨大洁白的双翼轻轻浮动。 银白的双眸有一丝微不可见的疑惑:“……神?” 跪着的白袍人听到神说话了,更加激动,浑身颤抖匍匐紧贴地面,声音高亢激昂。 “吾的神,万物的主啊,您尊贵、荣耀、光辉,万物都因您的旨意而存在!” “您是神,吾的主,您神圣、仁爱,不忍恶魔在人间肆无忌惮破坏,为毁灭那肮脏邪恶的恶魔莅临人间!” “吾神为救世而来!” …… 神目光平静看着眼前这些白袍人,却似没有将他们照进眼中。 神任由白袍人在那边聒噪慷慨激昂,缓缓将右手按在胸口,这里空落落。 莫名觉得有些空落。 不应该是这样。 不应该。 这里应该有个人…… 神平静无波的银眸忽地泛起一丝波澜,又飞快如死潭般被压去。 他…… 隐隐约约似有一些画面人影在空白的脑海里浮现,却如雾里看花云海观月,怎么也看不清。 心里突然有一种把珍宝弄丢了的恐怖怆然。 他的记忆 他忘记了 怎么能忘记 他怎么能忘记…… 是谁…… 神的眉头轻轻皱起,一股莫名的威压从他身上爆发,白袍人瞬间噤声,脸色依旧激动得涨红。 [吾神,您忠实的信徒……] 神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唤,完全沉浸在脑海中无法看清的、模糊的那道身影。 是谁…… 你是谁…… 到底是谁…… “娘!” 神:“……” 思绪戛然而止。 一颗金色的蛋从神巨大洁白的翅膀后面跳出来。 这时一颗笼罩在二人身边的透明罩突然如泡沫般破裂。金蛋不受控制的朝海面落去,他顿时有些惊慌。 无措的喊了一声:“娘!” 神下意识伸出手将蛋捞出,然后就又听到那道弱小的意识亲切 依赖的声音。 “娘~” 神:“……” 眉毛微不可见地动了下,“我不是。” 金蛋在神的手中晃了晃,光滑的蛋壳上透露出点迷茫:“……娘?” 神的视线穿透半人高的金色外壳看向里面要小一些的蛋,蛋里面的小小身影。 一条软趴趴脆弱的“小虫子”。 最外面这层保护壳和里面的“小虫子”身上的气息与他不同。 他们不是同一种族。 他是男性,不可能是这个“小虫子”的母亲。 再次开口:“我不是你娘。” 蛋的整个蛋身明显呆住了,他幼小的意识混成一团浆糊。 娘……不是娘……明明是娘……为什么不是娘…… 感受到笼罩在身上的神的威压悄悄散去,白袍人忍不住抬头看向刚刚降临人间的神,猛然注意到神手里的一颗巨大的金蛋。 纷纷愣住。 沉默着,最前方领头的那个白袍人神色变得激动,雪白的胡子颤抖不止。 “吾神,这是您的伴生神兽吗!如此耀眼辉煌夺目,金光如灿烂的朝霞充满万物的神气……吾的主啊,您的光辉披洒大地,万物为主的到来荣幸之至喜不自禁……” 神眉头微皱,淡淡向白袍人投下一瞥,夸张的赞美溢美瞬间停止。 蛋从一堆“娘不是娘娘否认是娘娘为什么不是娘娘明明就是他娘”纷杂思绪中甩甩头,整个蛋身跟着剧烈晃动。 他坚定道:“娘!你是!娘!” “娘!” 神看着眼前这个金蛋,目光平静无波,没有再与他争论是不是娘的问题。 外面这层保护蛋壳应该是小虫子的母亲设下的,上面蕴含着强大的气息但带着一丝丝死气,想必…… 小虫子的娘已经死了。 意识第一眼看到他,把他认成了亲生母亲。 神举着金蛋从空中落下,来到白袍人面前,巨大洁白的翅膀轻轻浮动,掀起一阵飓风,神圣无比。 见到神下来了,这群信徒激动的简直要晕过去 ,努力不在神面前失态,肃穆恭敬低头。 “吾神,请允许卑微的信徒带您去教堂吧。” …… 同一时刻,这片大陆靠近北方的部位有一座繁华的城池,有一片用钢筋混凝土建成的高楼,与旁边砖石结构且华丽的教堂格格不入。 高楼地下另有乾坤。 一道人影朝着大楼走来,守在大楼门前的守卫看到这道挺拔修长的人影,立刻身体一震,恭敬地行礼,眼神里充满崇拜: “陛下!” 来人随意的点了下头,径直朝楼内走去。 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一头乌黑浓郁的墨发随意披散身后,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宛如帝王般睥睨,浓密乌黑的眉毛叛逆的向上扬起,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衣领张开露出大片肌肤,浑不在意。 他来到地下,刚来到门前,紧闭的金属门无声打开,他如往常一般进去,走过层层防护来到最里面那间实验室。 屈尊降贵按上门中间的指纹锁,门上红光不断扫过,紧接着蓝光闪过,最后变为绿光,片刻后,门开了。 来人进来看到里面那道白色身影,挑了挑眉,有些懒洋洋道:“阿烈,我早就说了你这些破防护没用还碍事,没人敢闯进来。” “实验室要保持清洁无菌。” 白色身影没放下手中的仪器,头也不回淡淡的说了一句。 声音冷冷清清,听起来是位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男人对阿烈的回答习以为常,他侧身抱臂随意的倚在冰凉的实验桌上,闲聊般拉扯话题: “阿烈,最新得到的消息,那些人垂死挣扎据说得到了神谕,去海边迎接神的降临。” 说完嗤笑一声。 “妄图让‘神’来消灭我们两个‘恶魔’,啧,愚不可及。” “世界上会有神吗。”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被称为阿烈的人淡淡道,话虽如此说,他眼中一片冷然,没有什么波动。 “时机差不多到了,最后一次。” 第184章 黑发黑眸的恶魔 神说:要有光。 于是漆黑的世间迎来光明。 神说:要有生命。 于是有了飞禽走兽万物生灵。 神创造了一切,是万物的父神。 神主教是神的信教,教内所有成员对神有着狂热的信仰。这片大陆所有的人都信仰着神,国王公爵贵族地主农民无一例外。 因为神主教的崇高地位,王国确定继承人,连国王王位的交替,都须经他们允许。 制度已绵延了近千年,从没有被打破过,忽然有一天,来了两个黑发黑眸之人。 他们是恶魔。 他们宣称王公贵族是可恶的糟粕,是对农民的压迫,说本可以自由买卖的奴隶与贵族平起平坐,说人生而平等,说奴隶应该站起来为自己的权利而奋斗。 他们宣称神主教不过是打着神的名义收买人心,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国王贵族一样都是王国的爬虫蛀虫。 底层人跨过封建阶级推翻这利欲熏心的上层社会。 奴隶被说动了,他们视那两个黑发黑眸的邪恶之人为新的信仰,簇拥他们为帝,希望二人带领他们走向美好的未来。 甚至有不少贵族被蛊惑了,背弃了家族,背弃了信仰。 他们被骗了。 那两个人是恶魔。 他们花言巧语。 他们包藏祸心。 为的不过是在众人的支持下得到世代王国积累的财宝,最顶尖的权利,荣华富贵,至高无上。 是为一己之私。 待恶魔窃取天下,奴隶依然是奴隶,不过是玩弄权力的废弃品。 可怜可恨。 白发苍苍的教皇面露怜悯,眼中却冒着杀气。 “没有神,怎会有世间万物!” “那群愚蠢的奴隶被恶魔蛊惑,背叛了主,他们该死!” “吾神,邪恶的恶魔拥有诡异的力量,您卑微的信徒力量弱小,如今的圣埃斯特班是仅剩的最后领地。” “吾神啊!信徒罪该万死,没能守护您的领地。” 金地辉煌,白玉为底为顶的光明大殿,充满着神圣圣洁的气息,就像 最前方的神一样不容亵渎。 白袍人眼神狂热看着端坐上方的神。 “您卑微的信徒,祈求主,赐予信徒力量,击退恶魔!” 神目光平静扫过这群人,他可以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涌来的信仰之力,可以看到眼中的狂热信仰。 也看到没有隐藏很好的贪婪渴望。 是对力量的渴望,对权力的渴望,对欲望的渴望。 神感到有些无趣。 一颗金蛋从旁边白裘上跳过来,直接蹦到神腿上,他的怀里。扭动一下蛋身响亮地叫了一声。 “娘~” 神垂眸看着眼前这颗金蛋,淡淡的银眸泛起丝波澜,比起下面那群喋喋不休的信徒,他更喜欢看眼前这个错认了血亲的小虫子。 饶有耐心纠正,“吾不是你娘。” 蛋不听,声音耍赖般传过来:“你是你是你就是!” “吾不是。” “你是!” “吾不是。” “是!” “不是!” “是!娘…呜呜…哇!娘你就是娘……” 蛋委屈极了,他懵懂的意识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觉醒来娘就不是娘了一直不承认。 意识里传来的稚嫩声音带着点点哭腔,神不由得一顿。 神伸手放在蛋壳上,有些生疏的拍了拍:“勿哭。” 蛋顿时停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感受到自己被哄了,又欢欢喜喜凑过来喊了一声:“娘~” 神:“……” 就在这时,教堂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整座教堂都似被震的晃了晃,下面这些人顿时有些惊慌,看到神在上面心中一定,脸上浮现愤怒。 “吾神,恶魔来了!请赐予您卑微的信徒力量,信徒去将恶魔击杀!” 神眼神扫过他们一眼,把蛋放到一旁,起身,身体两侧瞬间出现一双巨大的翅膀,径直飞出教堂。 “吾会亲自解决。” 他的力量自然想给就给,想不给就不给,岂是这种看似卑微的强求。 神出来,看到对面半空果然站着一个黑发黑眸之人,正眼神有些惊诧的看 着他,而后张口就道: “鸟人?” 神尚且没有说什么,紧随着出来的教皇和其他白袍人脸上顿时涌现愤怒,怒吼道:“你这邪恶肮脏的恶魔!吾神在此,还不速速自裁!” 黑发人嗤笑一声,目光没有丝毫尊敬地打量着这个所谓的“神”,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不知……这个翅膀是不是真的。 “……神?哈哈那就让我见识一番传说中神的力量!” 话落,以手为刀,一股可怕的刀意惊天动地凝聚,直接斩向神的翅膀。 神眉宇不动,翅膀轻轻一挥,无名的白光缓缓荡漾似流光般流动,丝发无损。 他看着黑发人眼神微动,就在他见到此人的那一刻,一个莫名的念头似灌输般出现在脑海。 这个人身上有信仰,只要所有人信仰他,他就能找到自己的珍宝。 他遗忘的珍宝。 不小心弄丢了的珍宝。 黑发人挑了挑眉,“看来是真的。” 神没有废话,看着黑发人双翼一闪瞬间来到他身边,单手朝喉咙抓去。黑发人侧头左手格挡,右脚踹向神腰间,一抹蓬松墨发从眼前飘过。 神眼睛微眯,黑发瞬间即断,翅膀聚拢挡住,锋利的羽翼划过黑发人小腿,顷刻血流不止。 黑发人眉头不皱一下,左手后翻趁机朝翅膀抓去,欲将羽毛拔下来。 神快速散开双翼,一指凝出一把剑朝黑发人挥去,就在这时,他忽然一怔。 这把剑……似曾相识。 忽的一丝痛楚唤回他的神智,原来是黑发人趁机拔了一把羽毛,神回神将剑挥出逼退黑发人,两人拉开距离。 黑发人小腿那道刀割般的伤口依然鲜血直流,他却看着手里洁白的羽毛,肆意大笑。 “鸟人原来真是鸟人哈哈。” 他瞥了一眼伤口,浑然不在乎,看着神眼中战意混着杀意颤栗般升起。 “我承认你了。人生又得一对手哈哈!” 他将羽毛随意装进衣袍里,看着神说道: “仲威——鸟人你的名字。” 第185章 江霍水灾 仲卫两国经过了一个月的扯皮,利益寸毫不让,还没有确定好彼此双方占有的城池。 争论过程仲子平没怎么插手,仲瑾钰也任由文武百官和仲子平带来的使者争吵。 最终结果却是在仲子平请求进宫,见仲瑾钰那短短一个时辰确定的。 仲子平请求仲瑾钰和他一起回到他做质子时的那座宫殿里看看,仲瑾钰应允了。 “太子有何事要和朕说?” 仲瑾钰随意扫了眼宫殿庭院,在一棵大树下石座上坐下,转眼笑着向仲子平问道。 仲子平轻轻咳嗽了一声,“陛下,孤可让一份利。” “哦?” 仲瑾钰笑了笑,看向他问道:“是为了隐瞒你的秘密?” “非也,那已算一份利。” 仲子平轻轻摇了摇头,“孤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仲瑾钰做侧耳倾听状:“请。” 仲子平直直看着仲瑾钰,声音轻弱而暗藏锋芒:“孤想知晓,仲国龙脉在——是否卫国龙脉同在。” “……” 仲瑾钰对上他的目光,忽的一笑,笃定道:“你想让卫国龙脉显形。” 就像在她身上的仲国龙脉一样。 仲子平也跟着淡淡笑了笑。 “陛下聪慧,陛下的回答已证明卫国同样存在龙脉,那不知此事是否有可能?” 仲瑾钰停下笑,屈指敲了敲灰白的石桌:“你为什么认为朕会告诉你?” “孤不知。” 仲子平低低捂唇咳嗽了一声,“请问陛下可观得卫国龙脉?孤和陛下是同一类人,可认为孤会像陛下一样得到龙脉认可。” 闻言仲瑾钰不由得眉头一动,仲子平这是话里有话啊。 仲子平不是真的卫国血脉,说他们是同一类人……意味深长。 但是就算他知晓了又怎样,仲瑾钰勾了勾唇角,“或许太子会得到上天垂青,但是具体会不会,朕不知呢。” 一个非本国血脉的人,是否会得到本国龙脉的认可? 她算界外之人,她的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仲子平笑了笑,抚了抚玄黑的衣袖,与仲国的黄色不同,卫国皇 室以玄黑为尊。 “请陛下告诉孤让龙脉显形的方法,孤可对陛下保证,此事对陛下绝无坏处。” “孤只想活着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于我于浮云。” “陛下可相信子平。” 这一次他说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仲瑾钰静静与仲子平对视。 ……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仲卫二国终于谈判完毕,以卫国多让于仲国四十七座大城池和若干中小城池结束。 仲国文武百官喜笑开颜,眉开眼笑看着卫国使者团离去。 两国进入和平时期,开始修整战后的一些事务以及接受融合萧国的百姓,收服占领的城池,边境大军向着新的边境出发。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国师依然还没有回来,没有任何消息! 荣乐公主以日可见的暴躁起来,脾气变得恶劣,想出公主府却一直被拦着,这几个月去了两次皇宫去见太后,别的时间从没出过公主府。 她没有办法研究别的救活驸马的方法,只能等国师回来,可是国师一直不回来! 就在这时,南方江霍城,突然爆发了洪水,消息快马加鞭传到京城,人们不禁担心起江霍城和附近城池的百姓。 荣乐公主一开始也有些担忧,突然惊喜起来,向仲瑾钰提议。 国师是龙,能呼风唤雨,能控制水,也一定能阻止水灾,人命关天,这种时候就不要闭关了,还不赶快出来救灾! 这种言论传论开来,京城中人不仅议论纷纷。 “是啊,神龙那么厉害,一定能控制住水的!” “国师是龙,他还是皇上的皇夫,我们都是仲国百姓,陛下的百姓,皇夫应该站出来。” “江霍城还有周边百姓几十万人口啊!” “闭关偶尔耽误一次也没什么事……” “是啊,事不宜迟不能晚,晚了,人还不知道会死多少呢!” “请愿!我们一起向陛下请愿!请国师出来救命!” 仲瑾钰驳回了荣乐公主的消息,她有几分是真的担心百姓安危,还 是想要龙渊血肉尚不得知。 但不止一个人像荣乐公主一样想到龙渊,毕竟龙渊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少。 仲瑾钰她不知晓龙渊目前在哪里,但是这件事用不着龙渊。 “朕亲自去。” 仲瑾钰上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淡淡说道。 朝臣瞬间一静。 片刻后下意识开口劝道:“陛下不可啊,您龙体重要,岂能亲临险境。” “是啊,陛下不如让国师出关,此事应当轻而易举。” “是极是极!” “老臣认为……” 仲瑾钰看着下面白丞相夏太傅也均有开口之意,挥手制止:“朕意已决。” 笑道:“况且难道诸位爱卿觉得区区洪水能伤得了朕?” 言语间一股自信显露无疑。 她自然有把握,她不能刮风下雨控制天气变化,倘若是干旱,她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洪水……是水便可化冰。 群臣哑然,这时恍然想起仲瑾钰不是普通人,与先皇不同,武功胜过皇室供奉的那位大宗师,且是真真龙天女下凡。 群臣相互对视几眼,低头拱手:“臣等祝陛下凯旋,祝百姓无恙!” 仲瑾钰没带任何人即刻准备起身去江霍城,命令大臣不许送,好好处理朝中事务,她一个人来去也快。 但没想到刚到京城城门口就听到一道声音: “陛下。” 仲瑾钰身形一顿,侧头一看,是卜言。 穿着灰白道袍的男人前进一步,发后白缎轻动。 “陛下,在下可以帮上忙。” 仲瑾钰眉头微动,上下打量了卜言一眼,问道:“你要和朕一起去?” 她倒是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那次和龙渊在荆王府摆弄天气。 但是无功不受禄,她自己可以解决,为什么要欠别人的人情? 卜言点头,似乎察觉到仲瑾钰的想法,补充道:“在下没有恶意,无须陛下做什么,事态紧急,若陛下能控制,在下不会出手。” 仲瑾钰微微一顿,思索片刻,侧目看了卜言和他身边的任灯,转身。 “朕不会等人,你若跟得上那便来吧。” 第186章 水灾解决,转手的蛋 江霍城自古便是洪水多发之地,朝廷和当地采取许多措施,建造防河堤岸,月坝,城内池塘相连以增大雨水调节容量等等。 这次连续多天接连不断的大雨,百姓已隐隐有预感,城里最高长官更是早早下令让官兵百姓做好准备,同时快马加鞭上禀陛下。 连绵不绝的雨越下越大,天空被浓密乌云盖住,黑压压的充满压抑的气息,正如百姓灰暗的脸色。 人们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噼里啪哒似锤子一样砸到地上的雨水,心里愈加发凉。 “爹,别看了,我们快走吧!” 一个满脸沧桑的汉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着身前停下脚步头发灰白的老人大声喊道。 老人满脸苦意,长长叹了口气,往肩上挪了挪包袱继续向前走。 这是一个约摸千人的队伍,正冒着雨身上扛着行李拿着自家重要财物,男女老少脸色紧张向前走。 知府已下了命令,防洪坝堤岸估计撑不了多久了,百姓赶快搬离!带着重要物品实在拿不消就放下,生命重要!赶快搬!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谁想走啊,这是自己的家,世代生活在这里,如今却因为雨水洪水将要搬离,种的地、房屋……回来后还不知道会被洪水毁成什么样子。 很多百姓都不愿意目前坝堤还好好的立在那,万一不会有事呢,万一雨明天就停了呢…… “我不走不走!河堤一点事都没有!水根本不会进来!” “走必须走啊!娘,这雨还下着没个停哪!城里的水越来越多了!娘我们赶快走吧!” “儿啊,可咱的家怎么办啊?这一去……不能走啊,再等等再等等!” “人在家就在,娘走吧,大人都下令了,要不然就是违抗命令!” 江霍城几十万人连续不断朝地处高地的城池迁移,城门口是一道蜿蜒不绝的人流,熙熙攘攘,却无半分热闹。 知府就守在江霍城最坚固的防洪堤岸面前,他满脸肃穆,看着河水越来越高浪头从远及近。 “百姓现在撤离情况如何?” “大人……尚有万人还在城内。” 知府眉头紧皱,严肃道:“不行加快速度!要快!” 再晚一些这里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其它部分也不安全。 突然,在场耳力灵敏的人听到一声咔嚓的声音,有些轻微。他面色一凛,急速的道:“不好!大人要决口了——” 话音还没有落,忽然轰隆一声,恰似山崩地裂与天上的惊雷齐声轰鸣,防洪堤岸终于承受不住水流的冲击——塌了! 洪水如天塌一般铺天盖地涌来,人类在大自然的威力下如蜉蝣般渺小。 知府厉声高呼:“快撤!” “去高处!” 知府被侍卫拉着来到暂且安全位置,他们看着汹涌顺着口子进涌进来的洪水面色凝重。 “不用管本官你们赶快去帮百姓转移!” “大人我们一起去!这里太危险了!” 仲瑾钰赶到时就见到城里眼前这幅情形,数不尽的人群朝城外涌去,脸色仓皇,远处洪水奔涌而至,似吞噬人类的巨兽。 “娘!洪水真的来了!” “儿啊是娘对不起你你不要管娘赶快走……” “你们不要说了,这时能上哪去!快上房啊!” 仲瑾钰目光扫过下面一片,忽得目光一凝。 “娘亲!我要娘亲娘你在哪……娘亲哇哇哇!”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突然出现在村落里,他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茫然的看了会儿,忽的哇哇哭了起来。 “轰”身后洪水冲垮了,房屋正在朝孩子接近,他听到声音被吓傻了似的停止哭泣待在原地。 仲瑾钰闪身来到孩子身边抱起他,孩子抬头呆呆看着仲瑾钰,反应过来又哇地一声哭出来。 “娘你在哪呜呜呜……” 仲瑾钰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安慰他一句,转手塞给了身后不远处的卜言。 “交给你了,朕相信你能带着孩子找到他亲娘。” 刚巧身边有一个能掐会算的,交给他准没错。 仲瑾钰说完,踏步轻轻一跃,身影在半空停滞,她抬 头看着上面浓黑的乌云,翻滚的闪电。 抬手凝固出一把透明巨大的光剑。 雨因云而来。 仲瑾钰目光如炬,狂风吹动衣摆,雨点自动隔离,她执剑朝天空斩去,凌冽的剑意斩入云端。 她是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但——只要乌云散去,雨就会停止。 光芒直入云霄,斩却云深现日升。 地面上原本没有人注意到天上的场景,只是偶然一个转头想看看身后的洪水,却注意到天空一抹亮光。 抬头,被那柄突然出现的巨大光剑吸引住目光,眼睁睁呆滞看着剑射入漆黑的乌云里。 这是什么? 知府也看到这个巨大的光剑正疑惑不解着,突然听身边的侍卫道:“大人你看天上有人!” 有人? 他眯眼看去。 下一瞬,一抹微黄的光斜照在他脸上。 逐渐扩大,渐渐蔓延过他,蔓延到身边所有人身上,蔓延到整座城…… “光?” “……阳光,这是太阳!” “大人,出太阳了!雨要停了!” “太好了太好了!” 知府脸上露出喜悦,低头狂奔的百姓看着眼前人身上渐渐明亮的光线,神情一怔,不由得抬头。 瞬间热泪盈眶。 “云散了!云散了!” “太阳!江霍城终于出现太阳了!” “雨要停了!雨要停了!” “儿快看,苍天有眼啊!” 多日不见天日的人们,看着滚滚褪去的黑色,显露出甚至有些刺眼的烈日,心中的阴霾缓缓散去。 人们看到洪水退去的希望,但,洪水依然没有停止。 那把巨大的光剑融入云端,化作星点散去,仲瑾钰从天上落下来,来到河的这边。 知府终于看清了这个人影,是一位美貌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但没有细想,对着仲瑾钰深深鞠躬。 “多谢您出手相助,我代替江霍城所有百姓谢谢您!” 仲瑾钰淡淡点头,出声道:“一个时辰后,让百姓回来。” 知府有些迟疑,看着地面依然在奔涌而去的洪水:“可是……” 虽然没有了雨水的补充,但这洪水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退去。 仲瑾钰没有解释,说完后直接来到河的中央,凝出光剑,右手持剑直直插入奔涌沸腾的河水。 下一瞬,从剑插入河水的部位,以这里为中心,一寸寸一寸寸结冰,而后渐渐向四周扩散……奔涌的洪水像垂入暮年般变得迟缓,直至停滞。 水成了冰。 触目而来,是一片并不澄清的冰天雪地。 洪水被彻底冰封,简直能从上面滑冰。 众人:“……” “这这这是……!”知府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人竟然将洪水给冻住了?! 这这还是人吗?!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仲瑾钰在冰面上扫了知府一眼,估计他也看不见她的眼神,传音道:“班咏志,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做事!” 知府浑身猛地打个激灵,从震撼中回神,满脸恭敬地朝冰河上的那个小黑点鞠躬。 “是,我这就去!” 班咏志立刻领着转身就走,忽的一顿转过身来带着身边所有人对仲瑾钰再次鞠躬道歉:“多谢高人出手相救!” 班咏志再次转身离开,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咦,这位高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之前觉得有些眼熟看来不是错觉,想了想但还是没想起来,暂且放下,先忙眼前的事,通知百姓还有被洪水毁掉的这些建筑也需要重建。 有了这位高人,目前的情况已经比他之前设想的要好太太多了! 尚未撤离的几万人,看着洪水渐渐停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脸上都放松地露出笑容,开怀大笑。 “洪水停了!洪水停了!” “不用走了不用走了,我们的家保住了!” 卜言把孩子交到他母亲手里。 “娘亲!” “小宝!”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而后母亲情绪缓过来,拍着孩子屁股怒吼: “你个臭小子之前跑哪里去了!洪水来了还满地跑!娘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人!” 旁边村民劝阻:“唉 吉嫂子别打了,小宝没事就好,如今洪水也退去了。” “是啊,别打了,洪水终于退了。”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真是太谢谢您帮我找回小宝了!” 母亲吼完孩子,连连对卜言道谢,从包裹里拿出银子想要给他。 卜言轻轻摇头,后退一步闪身不见。 他来到仲瑾钰身边,低低咳嗽一声:“陛下。” 仲瑾钰维持单手持剑动作不动,侧头看他一眼:“孩子送回去了,你可以去看看城内是否有人伤亡。” 她冰冻这条河里的水,但涌入城内的水考虑到有人可能不小心已被卷入其中,没有完全冻住。 卜言垂眸,眼上蒙着白绸,却让人感受到被注视着,他声音平静似乎带着一股莫名喟叹。 “陛下做得很好,这次灾难没有人死亡。” 仲瑾钰挑眉轻笑,倒也没有怀疑卜言说的话,像卜言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说谎。 “那就好。” 莫名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仲瑾钰突然开口,“朕有点好奇,朕身上的天命是什么?” “陛下,不可说。” 卜言淡淡说道,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哦?”仲瑾钰笑了笑,“不可说……那让我猜一猜?” 卜言默然。 “龙脉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卜言默然。 “是为一统天下?” 卜言默然。 “一统天下,荆安歌有何不可?” 卜言默然。 “我和荆安歌身上的不同之处,其实很明显,是吗?” 很明显,因为她和原主,因为她来自修真界。这个世界,已有三百年没有人碎破虚空,这是不正常的。 卜言依然沉默。 仲瑾钰有些无趣的移开视线,与天道离得近了要不神神叨叨言语不清,要不就像个闷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说。 “你可以走了。” 卜言身形微顿,终于开口:“陛下,顺其自然,最后您会明白一切。” …… “呸!” 仲威随意吐出一口血,脸上头发凝固着血迹,衣袍破烂,他毫不在意被走近实验室,被门上的激光扫过,滴滴响个不停,一拳轰碎。 “阿烈,没想到那群废物还真请来个东西,是不是神不知道,长着一双翅膀。” 被称为阿烈的人转身。 他面容出奇的俊美,凤眸狭长,黑色的瞳孔冷清又漠然,墨长乌发整齐束于脑后,皮肤雪白细腻,是常年不见阳光那种,背脊挺直,衣服整齐服帖没有一丝褶皱,浑身带着一股正经又禁欲的气息。 他抬脸看着仲威,视线扫射似乎没有机质,眉头微皱,陈述道:“你毁了我的门,这副样子进实验室。” “你的洁癖还能不能救了?” 仲威双手抱臂交叉胸前,颇为不在意一笑:“多少年的兄弟了,荆烈,你还和我计较这个。” “再说,又不是第一次了,找人把门修了就行了。” 荆烈抬手掰断手中的笔瞬间射向仲威,仲威侧身,断笔直直插入银白色墙面。 他看着深深插入只留下一个黑点的墙面,挑眉一笑,看着荆烈眼中升起战役:“阿烈,来和我打一架?” 荆烈眉头不动一下,转身从柜子上,拿过一个玻璃瓶径直扔给仲威:“手折了还想打架,想被我打死?” 仲威肆意勾了勾唇,单手接过玻璃瓶拧开饮下,掰正被折断的手腕,活动两下筋骨,掏出一把洁白的羽毛放在桌上。 “鸟人力量不错是个对手,这他身上的羽毛,阿烈检查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荆烈目光粘在洁白的羽毛上凝住,眼中似有一丝暗光闪过,他没再看仲威一眼,戴着手套的手拿起羽毛,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要忙了,记得把门修好。” 仲威知道他这是要去另一件实验室了,混不在意扯了扯破烂的衣服,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出结果了告诉我一声。” 没想到还没两天时间,荆烈研究羽毛越发兴奋,实验室都不出,实验室的大门却再一次被仲威踢破。 “阿烈,看!我得到了一个好东西!” 他手里骇然举着一颗金光闪闪的蛋。 第187章 仲威、荆烈 “你从哪得来的?” 仲威和荆烈面前是一个巨大的一人高的银白质金属箱,正面是类似透明玻璃材质,能清楚的看见一颗金色的蛋正在里面动来动去。 时不时左右撞撞箱面,很清脆的响声,听起来是一颗很坚固的蛋,很活泼,心性像个小孩子似的。 “今日去找‘神’,回来路上那条河里捡的。”仲威答道。 他眉毛高高扬起,有些恣意,屈指敲了敲玻璃面,蛋听到声音,凑到玻璃面前和他贴贴,而后猛的一撞,咚的一声。 仲威瞬间发出一声嗤笑。 “好蠢的东西。” 也是神奇的东西,是除那个“神”之外,第二个不同寻常的生物。 蛋似乎感受到仲威语气里的嘲笑,蛋身一顿,而后砰砰开始撞玻璃面。 仲威敏锐地察觉到蛋的意图,伸手覆在玻璃面上,正是金蛋撞击的位置。 “生气了?那就自己出来。” 荆烈自问出那句话后一直没有说话,眼睛仔细盯着面前这一幕,似研究一般观察。眼神中似有无机质的光芒闪过。 他忽的眼神微凝。 下一瞬,咔嚓咔嚓声音响起,玻璃面上渐渐裂出蜘蛛般的纹路。 砰——玻璃面被撞破,蛋如一颗炮弹一般撞向仲威。 被仲威伸手抵住,仲威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 荆烈瞳孔微亮,“力量,速度,硬度均为上乘。” 仲威点头同意荆烈说的话,滑不溜秋的蛋壳不好抓,他又把蛋重新推了回去。 “作为一颗蛋是不错的,但还是太弱了。” 金蛋晃了晃身体再次冲向仲威,仲威伸手给他推回去,撞过来推回去,撞过来推回去,撞过来推回去…… 金蛋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个不明生物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 来返间逐渐形成一道金色的残影。 仲威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等着看蛋什么时候发现完全打不过他蔫儿了放弃。 但看着这道越来越快的金色残影,突然琢磨过来,这个蛋是不是把他当成陪玩了? 他可没有陪小孩子玩的兴致,等金蛋再次撞过来反手用力一推。 蛋咚的一声撞回去,将箱子后面那面银色金属面撞破。 荆烈及时闪到箱子后面接住蛋,也保护住身后脆弱的仪器。 荆烈低头看着金蛋上面的尖端向外一侧动了动,就好像里面的那个不明生物,在观察他似的。 他冷淡的脸上忽然勾出一个笑容,伸手摸着金色蛋壳,语气有股冰冷的喟叹。 “真是神奇的生物……” 眼睛里有道幽光闪过。 蛋:“?” 他朦胧的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身上传来有些奇怪的气息,有些茫然。 忍不住动了动,想离开这个怀抱继续朝仲威撞去。 “玩……来玩呀~” 仲威扬眉,身后长长的头发蓬松至有些炸,他听不懂蛋的声音和语言,但看蛋的动作也明白。 斜勾了下唇角。 “看来还是更喜欢我,阿烈收一收你身上的研究欲,你吓到他了。” 荆烈淡淡瞥他一眼,抱着蛋来到实验桌前摁下的桌上那个淡绿色按钮,桌面上渐渐升起一个高台。 他从暗绿色管道中拿出一根雪白的羽毛,放到金蛋面前晃了晃。 蛋认出了这根羽毛上的气息,忍不住向前倾向羽毛靠近。 “娘……” 他想娘了,他要回去。 荆烈看着在怀里剧烈挣扎起来的蛋,将羽毛重新放回去,淡淡开口:“是那个‘神’的。” 其实不用试探也能想到,这里最近多出来的奇怪生物,除了那个长着翅膀的“神”,别无他物。 两人不是蠢人,自然都能想到这点。 仲威双手抱臂交叉胸前,笑着问道:“羽毛研究得有结果了?” “不是人。” 荆烈抱着蛋转身,将它固定在怀里,目光直直对上仲威。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基因序列,‘神’不是人。” 仲威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房内的氛围忽然变得有些沉寂。 半晌他出声,声音平淡:“三百年了。” 荆烈低头看着怀里还在挣扎 的蛋,神色不明:“世界有了变化。” “变化却非因你我二人而起。” “仲威,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两个老头寿命快要到头了,阿烈你可活够了?” 荆烈看白痴一样看了仲威一眼,仲威哈哈肆意一笑。 “世界的尽头尚未堪破,武力地追寻尚未停止,人生无止境怎会活够哈哈!” 荆烈抬眼看着仲威情绪反复,看他止住笑意,冷静道:“这是个机会。” 仲威点头,“我们要探清‘神’的目的。” 就在这时,室内突然响起一声爆破的声音,两人循声看去,就见到暗绿色管道内的那根羽毛突然泯灭。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 ——‘神’来了! 外面猛地爆发起轰鸣声,而后一个金发碧眼的骑士跑过来止于门前大喊: “陛下,冕下,教堂那些余孽供奉的‘神’来了!” 荆烈怀中的蛋晃得更加激烈。 娘娘来找他了! …… 神立上空看着面前层次节比的高楼,神情淡漠,轻轻挥动翅膀,无数出来的人匍匐倒地。 众人看着天上的神不由得心生恐惧,这难道是真的是神明吗…… 等见到仲威和荆烈出来宛如见到救世主一般呼喊。 “陛下!” “冕下!” 神注意到荆烈怀里的金蛋眼神一厉,蛋上下扫视蛋没受到什么损害,眼神稍微缓和。 “把他给吾,可饶尔等不死。” 仲威和荆烈升到半空,衣袍猎猎而飞,与神对面而立。仲威拍了下金蛋,挑眉笑道:“蛋可以给你,但是有条件。” “我们谈一谈。”荆烈接过话茬冷静道。 神目光微动,扫过下面众人,这些人对眼前这两人有信仰。 “谈什么。” 荆烈顺着神目光朝下面看去,眼神若有所思,听到问话,说道:“此处惹人耳目,神是否愿意随我们换个地方。” 仲威眼中含着一丝淡淡的挑衅,抱臂而笑:“神可敢去?” 神:“有何不可。” 三人落到地面。 仲威对身边那个骑士耳语几句,让他带着众人退下,而后和荆烈带着神来到地下一座隐蔽的大殿。 等到周围只有三个人,荆烈松开对怀中蛋的禁锢。 金蛋瞬间蹦到神的怀里,蹭了蹭,早已忘了之前赌气跑出来,依恋地喊了一声。 “娘!” 神听到这声娘已经没有什么波动了,看着面前这两人:“谈什么。” 荆烈看着神将洁白巨大的翅膀收起来,眼神里有一丝淡淡的遗憾,但很快将这丝遗憾收起。 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的目的。你为什么会来此?此前这个世界从未有过非人强大生物。” 他问得直接,神答的也直接:“吾要收服人类的信仰。” 神看着面前两人,银色的瞳孔浮现淡淡的光芒。 “你们二人,身上有信仰。” 闻言,仲威和荆烈对视一眼,仲威突然哼笑一声。 “阿烈,我们的路没有走错。” 荆烈颔首,脸色依然很冷静:“只是我们是人。” 仲威和荆烈二人,正是三百多年前统一天下的仲高祖和第一任荆王。 他们二人不忍当年战乱纷起,百姓生灵涂炭,决定建立一个统一的天下,最终也成功了,但二人都不是贪恋权力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待天下太平,干脆利落放权,开始致力踏破虚空,欲要离开这个世界。 世界多姿多彩,繁华看尽,只有强大是永恒。 但是,即使二人修炼到境界的极境,修为却不得丝毫寸进,就好似被禁锢了,被整个世界禁锢。 世界有一道天堑,不可跨越。 但不得突破,只能眼睁睁看着寿命将尽,老死于此。 仲威和荆烈怎会忍受自己落到这种下场,往后百余年间,开始尝试各种办法。 直到有一天,似乎是命运的指引,漂洋过海发现一片新的大陆,这里同样孕育着一个文明。 荆烈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神主教君权神授,信徒遍及大陆。 他们为何不可取而代之——造神。 一开始二人是想冒充神主教的神,这可比再重复一遍统一天下的过程容易多了。但这里的人对黑发黑眸的人厌恶甚至忌惮,完全不信。 那就成为一个新的神,带领底层百姓揭竿而起。 事情即将成功,只剩下最后一座城,但…… “我看不见身上的信仰,而你能看见。”荆烈看着神淡淡道。 仲威轻啧一声,抬头望着大殿金碧辉煌的殿顶,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层层石板看见天空,看见天上那个莫名的东西。 有些不爽。 “这种利用完就丢的感觉……阿烈成功后我们有没有办法打他一顿。” 荆烈面容一片冷静,语气淡淡:“我们打不过。” 他看向神,“我们可以帮你,当然也是帮我们自己。” 神目光微动,顺着仲威的视线看着上面,脑海里恍惚有个画面一闪而过。 荆烈眸光一闪,突然开口:“神主教接收到神谕,而你没有记忆。你——真的是神吗?” 这个世界没有强大的非人生物,他很确定,祂若能现身,岂会等到这个时候。 仲威双手抱臂轻笑,看着神目光似笑非笑:“我们可以帮你,但你记得小心,不要被什么东西给坑了,这位……很有可能来自其他世界的——‘天使’?” 他目光询问地看了眼荆烈,没记错的话阿烈说过只有天使长着两个白翅膀。 荆烈神色淡淡。 天使? 神目光微动,没有说话,怀里的金蛋不由的动了动。 荆烈突然开口道:“这只是猜测,你若也有所怀疑,可以让我抽一点血检验。” 仲威忽的一顿看荆烈一眼,没有说话。 神轻轻摇头。 倏地,赫然抬头,目光似穿过万水千山,穿过时空阻碍,望向遥遥波涛汹涌大海的远方。 那里……有一条龙。 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 这条龙…… …… 江霍城的人全部回来,有些人守在江河边目瞪口呆看着一道小小的人影随手一挥江面一块巨大的冰块腾空而起,在天空消失不见。 “哇!” “好厉害!就是这位高人阻止了洪水吗?!” “真是太厉害了,原来学武还能做到这等地步!” 旁边一位习武之人听到他的感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哪能啊,将水凝成冰切冰倒是行,但阻止洪水就算大宗师也做不到啊!” “这位前辈估计修的冰系功法,难道已经达到传说中的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不是三百年都没有人能达到了吗?” 仲瑾钰默默将最后一块冰转投到其他湖泊里融化,估计着河江水位,差不多不会越过堤坝,将冰融化。 “陛下,可以了。”卜言在一旁说道。 仲瑾钰颔首,闪身来到岸上。 知府班咏志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见到仲瑾钰过来立马上前行礼道谢,河边的百姓也对着仲瑾钰行礼。 “谢谢您!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谢谢谢,没有你我的家早就毁了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女侠您是否累了可要去歇歇?我家就在旁边……” “大师……” 仲瑾钰眉头一跳,闪身来到江霍城府衙,传音让班咏志也过来。 班咏志连忙赶到府里,见着坐在梨花椅上的仲瑾钰立刻行大礼,脸上带着热汗面露歉意:“百姓情绪有些激动了,贸然惊扰到您还请不要……” 仲瑾钰挥手制止:“班咏志,不用说了,汇报一下情况。” 班咏志面色一凛,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立刻开始汇报,城内无人伤亡,只是建筑有些损失,还有一些土地被水冲过庄稼有些损失,但洪水没有后继之力,积水时间不长,损失不大。 周边城池已派人过来帮忙重建,支援。 他说完又恭敬道:“十分感谢您的帮助,还请问高手尊姓大名?百姓欲为您立生祠,本官上禀陛下为您……”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惊愕抬头看着仲瑾钰,瞅了一眼,忍不住又瞅了一眼。 嘴唇开始哆嗦。 “陛陛陛……陛下?!” 第188章 荣乐公主的想法 仲瑾钰淡淡地嗯了一声,对班咏志此刻才认出自己来没有多少意外之意。 班咏志上一次见她还是半年前回京述职,时隔这么长时间,她那时穿的是龙袍,端坐龙椅上,且即使女子身份公布出去,和往日上朝时的装扮也没有什么区别。 今日一身女子红衣,班咏志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仲瑾钰能准确叫出班咏志的名字,是因为她过目不忘,进京三千多地方官员她都能对上名字。 班咏志听到仲瑾钰那淡淡的一声,顿时双膝跪地叩首,道:“臣罪该万死,竟未认出陛下——” “行了,朕没有怪你,起来吧。”仲瑾钰打断他的话道。 班咏志谢过起身,看着仲瑾钰的脸色,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万金之躯,您怎么亲自来江霍城?” 班咏志心神有些恍惚,陛下是女子的消息传开后,他进京那日也悄悄瞅了眼,只不过站得距离有些远,也没敢仔细看。 如今……多亏他记性好,不然作为一个朝廷官员,连皇帝都认不出来,真是太失职了。 陛下竟然亲自来了,班咏志有些感动,陛下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啊。 陛下挥手可将洪水镇压,果然是真龙天女下凡。 仲瑾钰抬眼看了班咏志一眼,觉得他问的真是废话,如今江霍城的情况还不能证明她来是来干什么的吗。 挥挥手,让人下去继续处理城内的事务。 皇帝在江霍城的消息传开,且皇帝就是那位救了整座城镇压洪水的高手,众人十分震惊。 “皇上!那位武功高手竟然是皇上?!” “陛下亲自从京城赶过来救我们,陛下是真正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放在了心上啊!”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真容呢。” “我活了半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知府大人了。” “哎呀,当时我前面的人太多了,都没有看清楚,只能看见陛下好像穿的红衣服,悔啊我怎么就回来得晚了。” “哟说起这个,有个孩子好像是被陛下救起来的!还被陛下抱了呢!” “哦!这个我知道是叫小宝对不对?” “对对对,我们一群人都去看过了,这个孩子多么荣幸啊,能如此近距离接触到皇上。” “听说有人出千两黄金买小宝当时穿的衣服,小宝他娘都不卖呢。” “嘿嘿,要是我我也不卖,这可是能当传家宝流传给子孙后代的,要是小宝是我的孩子,这辈子不让他洗澡了。” 原本百姓就对当今皇帝瞻仰尊敬,如今经过洪水一事更是对皇帝心中充满感激感恩。 每日在江霍城府衙外面徘徊的人络绎不绝,就等着万一皇帝出门可以偶然见上一面,没人敢贸然闯进去。 周边几座城池的官员听闻陛下在这里想过来拜见,仲瑾钰回绝了让他们忙自己的事去。 …… 京城,仲瑾钰走后荣乐公主,向太后传信说想念母后想进宫见她。 太后心一软,这几个月她只见过荣乐几次,就让人进了宫,顺便也想说说让荣乐放弃李新霁让人去下葬。 人都死了,守着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 荣乐公主进宫见了太后原本很开心,但听到太后劝慰的话,脸又沉了下来。 “母后我说过,我只有一个驸马。”她一字一顿道。 太后有些头痛,荣乐怎么就不听话呢。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 “他已经死了,荣乐。母后为你找个更好的驸马……” “我不要!”荣乐公主张口打断。 太后看着荣乐胸口不断起伏,手指着他有些颤抖,护甲闪着金黄的光。 “你……唉!算了,荣乐你回府,暂时别出现在哀家面前。” 荣乐公主身形微顿,片刻后放缓声音,轻声道: “母后,我想去外面逛逛。荣乐好久没出去了。皇…皇姐这么狠心,将我关三个月了……” 声音轻柔完全没有之前的气焰,就像一个受了委屈向母亲撒娇的小女孩。 太后微顿,脸上原本带着怒气的表情缓和下 来。 她想了想,是啊已经三个月了,让荣乐出去看看,别整天对着李新霁或许能让荣乐淡了这个心思。 但还是想先和仲瑾钰说一声,“等你皇姐回来,母后和她说一说。” “可皇姐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出去逛一逛能有什么事?母后!” 荣乐公主拉着太后的衣袖,眨下睫毛,眼里有些湿意。 “母后你没听到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吗?他们说我被皇姐关起来一定是失去了宠爱,宴会也不来邀请我连请帖都不发……他们都在议论嘲笑我。” 太后顺着荣乐的话想象了一下画面,脸上顿时重新涌上怒气,手猛地拍在桌子上。 “你是大仲的公主,谁敢嘲笑你!” 荣乐公主端起桌上的普洱茶递给太后,神情有些委屈:“母后,荣乐想出去……” 太后顿了顿,看着荣乐公主眼中的期待。这毕竟是她宠爱多年的小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最终伸手摸了摸荣乐公主的头,眼神慈爱,叹了一口气,把茶接过来。 抿一口,淡淡的热气在眼前氤氲。 “去吧,好好玩一玩,母后派人保护你。” 荣乐眼中涌上惊喜,拉着太后袖子撒娇:“母后对荣乐最好了!” 太后连忙把茶放回桌上,无奈的横了她一眼,“稳重点。” 荣乐公主轻轻一笑,转朝太后告退,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太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个孩子啊。 …… 丞相府白语薇听闻荣乐公主来访,神情有些惊讶,对一旁的丫鬟珠儿道:“快请公主进来。” 她也跟着起身去迎接。 心里暗暗思索,荣乐公主怎么会找她。 白语薇和公主关系只是平常,她也听闻公主近日的情况,好像是惹怒了陛下被关在公主府里不得出来。 如今陛下离京去江霍城处理洪水一事,公主这是趁机出府了? 白语薇见到荣乐公主缓身行礼,荣乐公主亲昵的拉她起身。 她笑道:“不用多礼,本宫多日没有出府,今日得以出来,想到和语薇许久未见过来看看。” 白语薇清丽的脸上露出柔柔的笑意,想带着荣乐公主进屋。 荣乐公主拉住她的手,面对白语薇投过来疑惑的目光,轻轻叹气,脸上露出点惆怅。 “本宫一直憋在府里,在屋里呆着没什么乐趣,语薇可不可以邀请你的密友来府上,我们一起去花园赏花,人多热闹。” 白语薇懂了。 公主好不容易能从府上出来,想庆祝庆祝,但江霍城有灾,陛下亲自去处理。这种时候岂能大肆开宴会,于是想让她邀请小姐妹小小庆祝一下。 白语薇笑着应下,当即让人去邀请平日与自己玩的好,离得近的小姐妹。 与白语薇交好往来的都是朝中官员的女儿,得知公主在这里自然不敢怠慢,收拾仪容装扮紧赶慢赶赶过来。 白语薇邀请了四个人,算上她和荣乐公主六人在丞相府花园交谈甚欢。 正值七月,太阳有些毒辣,几人坐在凉亭,赏花看景。 “语薇,白丞相可在府上?” 白语薇轻轻点头,对荣乐公主道:“家父正在书房。” 陛下不在京城,离京时交给她父亲一部分朝务。 荣乐公主笑了笑,目光扫过在场五人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她突然问道:“本宫有些忘了,丞相今年岁数几何?” 白语薇觉得有些奇怪,但依然笑着回答:“家父四十有三。” 荣乐公主笑了笑,似好奇的又看向礼部尚书的女儿:“你父亲呢?” 简暄妍道:“四十有六。” 荣乐公主目光继续朝剩下三人看去,三人有些奇怪,但都说出自己父亲的岁数,都在四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 白语薇见荣乐公主问完,有些好奇:“公主问家父的岁数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父亲终会离儿女远去有些伤感,父皇已经离开四年了。”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五人顿时有些哑然。先皇的话题不是她们能轻易讨论的。 白语薇就想着转移话题还没开口,就听荣乐公主扑哧一声笑出来。 顿时有些惊住了。 没错的话,公主刚刚才说了先皇离开四年,怎么突然……笑了? 荣乐公主收敛笑意,轻轻摆了摆手,食指竖到唇前轻轻嘘的一声。 “本宫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众人不由得屏息,白语薇心里莫名有些突突的。 荣乐公主轻轻道:“龙,国师的一滴血可让人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众人震惊地睁大眼。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公主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错吗!龙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一滴血就能让人永葆青春!” 京城有名的一间胭脂店铺,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站在大堂中央插着腰,大声说话。 细看就会发现女子的腿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哆嗦,全靠大声掩盖住。 “陛下已经答应公主了,等她从江霍城回来就赐予公主国师的一滴血,让公主永葆青春!” 她目光扫了眼店内的胭脂水粉,面露不屑:“这些东西根本无法长久的维持容貌,只有真正青春不老的人用才是锦上添花!” 周围的贵夫人小姐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有人认出她确实是荣乐公主身边的丫鬟,不由得心中微动。 ……这说的难道是真的?! 没有哪个女子不在乎容貌,都想让自己的美貌永远长存。 但能来这里买胭脂水粉除了有的真有钱,都是官员的夫人小姐,经过后宅争斗的没几个蠢人,她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秘密是要干什么。 有人冷静质疑:“你为什么说出来?” 然而女子再也没有开口回答的机会了,她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黑影带走,消失。 店内沉寂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尖叫声。 而后又冒出一个青衣人,手持令牌在众人面前慢慢转了一圈,面含笑容。 “六扇门办事,诸位夫人小姐不要惊慌。今日之事还请保密,否则……在下无法保证。” 丞相府,白语薇等人看着荣乐公主被一个自称是陛下的暗卫也确实有令牌的黑衣人带走,面面相觑。 白丞相得知府内发生的事,找来白语薇了解情况,白语薇犹豫片刻,向他吐露实情。 “父亲,公主她……” 白丞相听完面色一沉。 荣乐公主竟然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他看着女儿有些不安的脸,缓和脸色:“女儿不要担心,此事你不要告于他人。” 白丞相走出门,看着外面被女儿邀请过来的人,语薇接触的人都是经过他细心筛选的,这些都是与他来往不错官员的女儿。 而能与丞相交好,在朝中地位自然也不低。 荣乐公主想借机干什么。 白丞相思绪一闪而过,带着稳重笑容安抚这四位女儿的同龄人,这是个秘密,回去不要告诉任何人。 …… 仲瑾钰在江霍城待了一日多,看这里她再留下也没什么用,决定返身回京。 她一人去得快,回得也快。 回到京城距离她离开京城,不过才过了两日。 而后就发现了荣乐公主给她整的“惊喜”。 仲瑾钰:“……” 说起来她竟然没有什么意外之意。 长生殿。 荣乐公主被点穴,嘴拿一块儿白布堵着立在大殿中。 仲瑾钰听完暗一的汇报,手指敲了两下,让暗一起身。 她之前派人看着荣乐公主,想过她会搞事,但没想过她是这样搞事。 该说她蠢呢,还是不蠢呢。 说蠢吧,知道有人盯着自己,她会兵分两路,一边派几个不起眼的丫鬟去不同店铺买东西,一边自己去丞相府找白语薇。 说不蠢吧,她应该知晓,她爆出来的这个谣言对她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性。 仲瑾钰穿着一身红衣有些懒散地坐在软榻上,容貌昳丽,神情冷清,没有什么波动。 她向一旁大气不敢出的曹顺命令道:“把白布拿掉。” 曹顺低眉顺眼上前把荣乐公主口中的白布拿下来,快速退回去。 “荣乐,来和朕说说你的想法。” 第189章 化成灰,龙脉现身 “说什么。” 荣乐公主穿着一身桃红金丝绣花长裙,一张脸如花似玉,此刻却冷似冰霜,语气平静中压抑着一丝愤懑。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本宫的行踪都掌握在你手里,你了如指掌,什么都知道,本宫哪像一个公主,分明是傀儡!” 语落,殿内落针可闻。 一旁曹顺头不由得垂得更低了一点,心中呐喊,荣乐公主这是要干什么啊! 就算是为了李新霁,但陛下不仅是公主的亲姐姐,还是一国之君,公主怎么能如此和陛下说话。 但曹顺只是心里想想,根本不敢开口。 仲瑾钰笑了笑,没有生气,她把腰间红色流苏揽到一旁,气定神闲道:“你不像个公主,也确实像个傀儡。” 闻言,荣乐公主当即就想迈前几步来到仲瑾钰面前,身体被定住不得动弹,只得冷笑一声。 “你承认了!” 顺便朝旁边曹顺投去一眼,命令道:“还不过来帮本宫解开!” 曹顺自然不敢应声,将头垂得更低,闭口不言。 “急什么。”仲瑾钰轻笑,“荣乐你像个傀儡,但操纵傀儡的人不是朕,是李新霁。” “你心里明知道李新霁的打算,你清楚他的为人,却依然打算依着他的想法做下去。” “李新霁死的那天说的话为了什么你清楚明白,他到死还在利用你。甚至你处死的那个宫女,母后派给你的人怎么会不忠心护主,你知道她是被李新霁利用了,就像你一样。 你不蠢,但却是个聪明的蠢货,执迷不悟。” 荣乐公主脸色青青白白,有些难看。 仲瑾钰突然又想起了一句,笑着继续道: “朕想起来容婉儿之前说过的一句话,非常应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看着荣乐涌上怒气的脸,淡淡道:“李新霁已经死了,你还想因他失去所有吗?” “呵,容婉儿那个贱人!” 荣乐公主骂了容婉儿一句,不用再听解释,已经意会这个词的意思。 她抬头看着仲瑾钰毫不避视,脸上勾出个讥笑道: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国师不就成功舔到皇姐了吗!” “皇姐有什么资格说我?除非……驸马说对了,你就是不爱国师!闭关?恐怕是受到了刺激养伤去了吧!” 仲瑾钰看着荣乐这张脸觉得有些手痒,但荣乐身体这么脆要被她打一下恐怕就要死了,她心里念叨,这是原主的妹妹。 嗯,得亏不是她妹妹。 她都怀疑原本的世界线是不是荣乐被李新霁蛊惑,跟着他一起造自家的反了。 为了一个男人,荣乐简直要疯了。 “朕有什么资格说你?你是仲国的公主,朕是仲国的皇帝,倘若没有这层血缘关系,你以为朕容忍你在这里放肆?” “你哪来的脸和国师比?国师值得朕的爱,而你……”仲瑾钰轻笑一声,“恐怕对李新霁的价值就只剩下可以凭借这层血缘关系来对付朕了吧?” 荣乐公主眼睛蓦地一红,大声反驳道:“你胡说!驸马是爱我的,当初不过是为了刺激国师才会那么说!” 仲瑾钰往后仰重新躺回软塌上,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那照荣乐这么说,倘若你不是仲国的公主,李新霁依旧会娶你了?” 荣乐公主神情一顿:“……当然!” 仲瑾钰掀了掀眼皮,懒得揭穿她,李新霁一开始就是荆安歌的人。倘若不是因为荣乐是公主,他根本不会成为驸马。 荆安歌死后,仲瑾钰往前查了查发现李新霁除了名字和凭借自身考上的状元,其他的比如农家子身份、他名义上的娘,都是假的,再往上追溯还和先皇有点仇。 李新霁父亲的死和先皇有点关系,但李新霁和他父亲关系不好,造反倒不是因为他爹。 仲瑾钰思绪飘远一瞬重新飘回来,想着荣乐该怎么处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接连接近的脚步声。 是太后。 她挑了挑眉,对曹顺道:“把母后迎进来。” 曹顺立马点头应下小跑出去。 荣 乐公主一听太后来了,思绪从仲瑾钰之前做的假设中抽离,宛如来了靠山一般神色一振,对仲瑾钰催促道:“快放开本宫!” 仲瑾钰扫她一眼,轻笑:“荣乐是在命令朕?” 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 太后进来刚巧听到仲瑾钰说的这句话,脸色顿时一沉,眼中有丝丝忧虑焦急。 仲瑾钰起身向太后行礼,太后见状脸色和缓一些。 “皇帝,江霍城的洪水可已处理好?” 仲瑾钰颔首:“无人伤亡。” 太后点了点头,被李嬷嬷搀扶着来到荣乐公主面前,对上她带着希冀的目光。 “母后,我被定住了!已经站了半天了……” 太后看着眼前心爱的小女儿,目光沉痛恨铁不成钢。 “荣乐,你骗了母后。” 为了一个李新霁,煞费苦心连亲生母亲都骗。 荣乐公主眼神有些躲闪,她低下头:“母后,荣乐知错了,但是——” “没有但是!” 太后赫然出声打断荣乐公主的话,她转身面向仲瑾钰。 “皇帝,此事是哀家疏忽,未料想到荣乐竟冒出这种心思。但是瑾钰,她是你亲妹妹,血浓于水,看在母后面上饶过她这一次。” “祸害根源是李新霁,母后已将他尸体火化,母后保证荣乐以后没有机会再犯。” 李新霁身体没了? 太后动手挺快啊。 仲瑾钰不由地挑了挑眉,扫了一眼一旁听到太后说的话,脸色逐渐变得呆滞的荣乐公主。 从后面走出一个太监,他的手里抱着一个骨灰盒。 太后伸手轻轻抚着荣乐的脸,叹息一声,沉声道: “母后曾答应过你不动李新霁的尸体,但是你太让母后失望了,别怪母后狠心。荣乐,他已成灰了,世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化成灰的人复活!” 荣乐公主脸上缓缓无声留下两行泪,她摇头,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希冀:“不,你骗我…母后你骗我这不是驸马!” 太后厉声道:“他是!荣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他有什么好!他已经死了,彻底化成了灰!” “不…驸马……” 荣乐公主猛烈摇头,身体细微颤动,脸色惨白,忽然吐出一口血,喷到太后脸上。 太后一惊,无法维持严厉的表情变得慌乱:“荣乐?!你怎么了?快传太医!” “传太医!” “公主!” 现场顿时变得慌乱骚动起来。 仲瑾钰闪身来到荣乐身边,伸手握住她手腕向她体内探去。 她身体微顿,朝荣乐体内输送灵气片刻收回手,对上太后的目光:“情绪激动所致,现在没事了。” 太后松了口气,看着荣乐脸上的血迹,眼里涌上湿意。 “荣乐啊荣乐,你叫母后怎么办?为了一个……值得吗?” 仲瑾钰刚才已给荣乐解开定身,此刻荣乐拉着太后的衣袖,轻声问道:“母后你骗我的对不对?” 太后闭了闭眼,沉声道:“没有。” 荣乐公主浑身一僵,她的手缓缓从衣袖落下,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了…… 驸马…… 她突觉天旋地转,眼睛蓦地一闭…… 周围众人瞬间一惊。 “荣乐?!不要吓母后,皇帝快过来看看荣乐怎么了!” 李嬷嬷及时接住荣乐公主,太后再次大惊失色,朝仲瑾钰喊道。 仲瑾钰探查完收回手,安抚太后道: “荣乐晕过去了,母后不要担心,一会儿太医过来让他开几副安神的药。” 太后缓缓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眉头微皱,下一瞬突然身体一晃,朝旁边倒去。 “太后娘娘!!” 仲瑾钰将太后接住,探测一番发现太后情绪大起大落一时承受不住也晕过去了。 “陛下,太后娘娘怎么样?” “陛下,太后娘娘没事吧?” “陛下……” 仲瑾钰挥手制止,示意他们安静,往太后体内缓缓输送灵气。 片刻后,太后悠悠转醒,她揉了揉太阳穴:“哀家怎么了?” “母后情绪有些激动,和荣乐一样。” 太后神色怔然。 仲瑾钰看向还晕着的荣乐补充一句又道:“ 朕也可以让荣乐醒过来,但是觉得还是让她睡一会儿为好。” 免得醒来看见骨灰盒再次激动得又晕过去。 “皇帝说得对。” 太后伸手摸了摸荣乐的脸,“让荣乐睡会儿睡会儿吧。” “皇帝刚回来有事要忙,哀家就带着荣乐走了,让太医转道去慈宁宫。” 太后朝仲瑾钰投来询问的目光。 仲瑾钰淡淡颔首,知道太后的意思是要揭过荣乐出宫散布谣言这一茬。 太后带着荣乐公主和一群人走了,长生殿内变得有些安静。 曹顺目不斜视,眼睛余光悄悄看了仲瑾钰一眼快速收回来。 心里不由地感慨,今天这叫什么事儿啊。 仲瑾钰挥手让人退出去,她在软塌上静坐片刻,起身去换衣服。她现在还穿着去江霍城那身。 等仲瑾钰换好衣服,发现曹顺在殿门口徘徊,传音让人进来。 “陛下,白丞相求见。” 仲瑾钰了然,白丞相在她刚回京就进宫,只可能是为了荣乐一事。 “让他进来。” 白丞想进来行礼就要跪下,仲瑾钰出声让人起来,让宫人给他搬了张座椅。 “爱卿前来是为荣乐一事。” “陛下圣明。” 白丞相面露苦笑,开始给仲瑾钰解释当日的情况。 他知道仲瑾钰一定知道当日具体过程,仲瑾钰也知道他知道她知道当日具体过程。 但他必须来这一趟,来向仲瑾钰解释。 否则白丞相就会担心,皇帝是不是觉得他被荣乐公主说的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说动了心思,对他产生猜疑。 来自皇帝的猜疑可是要命的。 仲瑾钰听了片刻,淡淡颔首。 “朕知晓,此事是荣乐不对。荣乐因为李新霁的死受到刺激,想靠舆论逼迫朕救李新霁。” 她也没有替荣乐隐瞒的意思,相信白丞相自己也调查的差不多了。 仲瑾钰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为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十分忧愁。 “朕和荣乐说过,神龙做不到让人起死回生,龙的血更没有让人长生不老的能力。可惜荣乐被李新霁迷了心智,不信。” 白丞相立刻附和,摸了摸胡子,笑着开口道: “此事实乃李新霁之罪过……公主年幼,想必过些时日便会理解陛下。 臣常想,人活百年已然足够,世间繁华皆已享受……若过于长久,岂非要为后世子孙操不完的心?” “爱卿心胸豁达。”仲瑾钰赞叹道。 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陛下,臣对龙血真的没有觊觎之心。 听到仲瑾钰的回答,白丞相心中一定,开始和仲瑾钰说这两日京中的事务,说完便识趣地准备告退了。 临走顿了顿,拱手道:“陛下,虽臣不信公主所言,但人心贪婪,不可不防。” 长生不老听起来就充满诱惑。 前朝连带本朝的一位,有不少皇帝到晚年沉迷丹药,寻仙求道,企图长生不老。 就算昭告天下是假的,又有多少人会信呢,又有多少人会为那一丝可能冒险。 而一个消息透露出去,纵然皇帝及时将人控制住,杀鸡儆猴……威慑力在,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秘密有两个人知晓就不算秘密。 仲瑾钰笑着看他一眼:“爱卿有心了,且放心,朕知晓这个道理,已有应对办法。” 白丞相拱手告退。 离开皇宫回到府上的这段路上,他在心中猜测皇帝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而到第二天他就知晓了。 晴空白日,天空再次暗淡下来,如那日荆安歌攻打京城一般。 空中盘旋着一座庞然大物,云端隐入又复出,仰首不见其面,难见其全容。 仲国龙脉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悚然一惊,有了那日的情景,如今慌乱少了许多。 但往日夸夸其谈,说再次见到龙不会瑟瑟发抖的人纷纷闭了嘴。 正所谓叶公好龙,龙可高高在上,端坐云端,亲临身边,纵使知道不会伤害,依然会害怕。 仲瑾钰在皇宫最高的那座楼顶,声音缓缓荡过整座京城。 “朕最近听说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第190章 糟糕,他好像对孩子他爹一见钟情了 “皇上?是皇上的声音?” “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如意楼二楼。 五位锦衣公子点了一桌美味佳肴正要吃饭,忽然天黑了下来,随意往窗户外撇了一眼,正纳闷想这是要下雨了,就听到皇帝的声音。 看着天上黑云逼近,逐渐反应过来这不是要下雨了,这是龙脉所化的巨龙啊! 靠窗的这位公子朝天瞄了一眼,想象龙的巨大的身躯不由地缩了缩,挪动屁股朝里面坐。 “……皇上怎么把龙脉又召唤出来了?” 左边那位红衣服公子心里也有些怂,但看他这副比自己还怂的模样,出言调笑道: “飞哥你怎么这么怕啊,当初不是说想上前摸一摸龙脉吗?如今机会在这儿还不快上!” 被称为飞哥的人嘴硬回道:“你懂什么?我是有些激动,但你没听见陛下刚才的声音吗?陛下肯定有事说,这种时候不能打扰。” 见人还要张嘴说话,他连忙打断道:“快闭嘴!陛下说话你都敢打扰是不是想挨板子啊!” 众人都闭了嘴。 仲瑾钰立于楼顶,神色淡淡,金黄的巨龙从天空垂下龙首到仲瑾钰手边,衬的仲瑾钰整个人渺小无比。 龙头比整座皇宫还要大,它靠过来简直像一颗陨石昏天暗地径直朝皇宫砸来。 离皇宫近的人抬头看着一个巨大的龙头直冲冲朝自己冲过来,自己还没有龙的一根须大,身体摇晃几乎要两眼一闭晕过去。 被身边人紧急扶住互相搀扶着。 他连忙抓紧一边小声念叨:“不要慌,陛下说过龙脉不会伤害我们,这是咱仲国的龙脉不会伤人,对,不会伤人。” 人各有异,有害怕但觉得不会伤人强撑的,自然也会有真的喜欢龙,对龙充满尊敬狂热痴迷的人。 “陛下!陛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请让草民摸龙脉一下只要一下就好,或者能允许草民观龙脉全貌吗!草民不才,画画得不错,想为神龙画一幅画!” “神龙真容当流传后世,让后世子孙瞻仰!” 仲瑾钰目光扫过那个在庭院里又蹦又跳看起来十分兴奋的白胡子老头,有些哑然失笑,这位倒是胆大。 但她今日把龙脉召唤出来,可不是为给他这类人看的。 “朕听说龙的一滴血可让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朕的子民只有少部分人听过这个消息,如今朕来为诸位解惑。” 仲瑾钰话落的瞬间,龙身离京城越来越近。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众人不由得心惊肉跳,就好像在见证天在一寸寸塌下来。 越来越近,近到好像触手可及。 仲瑾钰笑了笑。 “龙的血可让人长生不老这件事朕还是第一次知晓。朕知道不少人想长生不老,就连朕的皇祖父也不例外。” “如今龙就在眼前,朕的子民若有对这个传闻好奇的,尽可一试。” 听到仲瑾钰说的话,平民百姓是真的震惊他们完全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荣乐公主没有实权,太后派给她的人她又不敢用,只威逼利诱身边几个丫鬟去替她办事,这种事诱惑平民百姓完全派不上什么用场。 最好是权贵朝中大臣,这样的人才能有些影响。 真听过龙血可让人长生不老消息的少部分人惴惴不安,陛下这是生气了? 但不可避免的,听到皇帝把这个消息告诉全京城的人,他们深深的松了口气。 之前还担心会因为知道这件事被灭口,但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了,总不会有事了吧。 但无论哪种人,此刻他们抬头看着天空巨大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虽然知道它不会伤人,但这么恐怖,谁还敢奢望龙的一滴血。 长生不老是好事,但也要有命去享啊! 皇宫慈宁宫。 仲瑾钰没出现在慈宁宫里,声音远远传来,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母后,荣乐想长生不老,起死回生。朕给她这个机会,允许荣乐采取各种方式,想得到龙血就凭自己的本事。” “你要知晓,国师比龙脉所化的巨龙要强。” 龙脉没有灵也没有血,但若连这条龙的 皮儿都破不了,真龙更没可能。 龙尾摇摇垂到慈宁宫上方,离宫顶仅一掌之隔,宫殿所在区域如夜降临,更甚旁处。 太后霍地起身,李嬷嬷搀扶着她来到窗户边。 太后看了片刻,脸上神色不定,缓声道: “皇帝,大仲龙脉怎能随意现身,供人围观,将龙脉收起来吧。李新霁已经死了,荣乐已放弃那个放肆的想法。母后择日会为荣乐重选一门驸马,到时还需要皇帝……” “不!滚!本宫不需要!”荣乐公主赫然出声打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脸色一青,转身就看到荣乐从床上下来,从桌上抄起茶杯朝天上扔去。 茶杯没砸到龙身上,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不用你假惺惺地表态!本宫只有一个驸马,你和国师那么强大,他再怎么聪明再怎么算计,能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为什么非要杀了驸马!” 仲瑾钰听见荣乐公主的话简直想笑,这叫什么? 我弱我有理? 荣乐也知道李新霁算计的事实,但就因为他弱没造成什么伤害,就要放过他? 啧。 仲瑾钰收回神识,懒得搭理荣乐。 “啪!” 太后一巴掌打在荣乐脸上,长长的护甲在荣乐脸上留下三道血痕。 怼上脸那一刻,她还是收了力,没有破皮。 “荣乐李新霁已经死了,无可挽回。你到底要哀家说多少遍!” 太后感觉自己好像又有些头晕,她慢慢喘了口气,看着被宫女扶住,捂着脸低头不说话的荣乐,痛心疾首,却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深深地叹气,面容好像一瞬间变得有些苍老。 “荣乐,皇帝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能为了李新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否则母后也说不准……” 荣乐公主捂脸抬头冷哼一声,往日柔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的破耳。 “怎么!她难道忍无可忍了要杀了我这个亲妹妹?死了正好,我可以去陪驸马!” “亲妹妹,亲妹妹,也要你真…你还知道你是皇帝亲妹妹!为了个男人不顾血缘关系,荣乐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太后语气有些急速,中途停顿一瞬,脸色微变,而后继续道。 荣乐公主正要反驳,却察觉到太后忽然转变的话语,蓦地联想到之前荆安歌造反师列出来的名头。 宛如一道电光劈中脑海。 她赫然抬头,露出一半涨红的脸,眼神有些诡异,声音有些轻轻地问道: “母后……我真的有两个姐——” “太让母后失望了!皇帝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妹妹!” 太后敏锐的察觉到荣乐要说什么,心里一跳,脸色微变,快速出声打断。 荣乐公主定定地看着太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忽然低低笑了出来,笑得身体发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荣乐公主推开宫人,朝床边装着李新霁的骨灰盒走去,步履有些蹒跚。 她将骨灰盒抱在怀里,低声小声叨念。 “驸马没错,驸马没有错……” 太后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安,带着些小心地试探道:“荣乐?你听母后的话,母后不会害你的。” 荣乐公主摸着骨灰盒,脸上带着股温柔的笑意,她抬头看着太后,声音轻柔。 “我知道,母后是不会害荣乐的。” 她另一只手覆上脸,有些委屈地向太后撒娇:“母后,荣乐脸疼。” 太后连忙让宫人去拿药膏来,她亲手慢慢给荣乐涂上。 期间荣乐公主一直安安静静,太后看着就想到了从前,眼神温柔慈爱。 她将荣乐抱在怀里,静了片刻,“荣乐,大仲是仲家的天下。” 荣乐公主轻轻嗯了一声,视线一直落在怀中黑色的骨灰盒上。 …… 龙脉所化的巨龙已经在京城上空盘旋五天了。 众人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都慢慢有些习惯,但偶尔撇向天空还是会心里一跳。 皇帝的意思他们也明白,就是因为那个消息,不是想要龙血想长生吗?那就自己上来取。 这么大一条,若压下来整个京城就塌了,谁有胆子敢去奢望龙血啊! “陛下什么时候将龙脉收起来啊?每天抬眼看见龙脉心里忍不住打颤啊!” “唉,我听说是荣乐公主想要救驸马,把主意打到龙身上,可这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荣乐公主倒是个痴情的人。” “痴情又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儿啊,公主倒好了是陛下的妹妹不会有事,哎呀,我每天看见心里直突突,都没心思读书了。” “你就贫吧,你原本就没心思读书。” “嘿!我这不是害怕吗!听说西街那个老太爷八十大寿,身体撑不住了不想死啊一狠心,架梯子爬上房顶对龙砍了一刀。” “结果怎么样?当场吐血没两天就死了!” “龙啊,这可是神龙!自古以来的神兽瑞兽!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死啊!” “所以我才害怕呀,万一有人看我不顺眼,把我往龙身上扔……我因此死了怎么办!” “哦,这个你多虑了,北面那个画画的老头让他儿子举着他往龙身上扔,趁机摸了两把还不过瘾,每天都十分兴奋的嚷嚷呢。” “嚷嚷啥?” “嚷嚷陛下让他看看龙的全貌。” “嘶…好大的胆子。” 皇宫长生殿。 仲瑾钰一边批改奏折,一边神识扩散整座京城观察人们的反应。 也不意外这种情况下还有人会对龙出手。 有人淡泊名利,不爱富贵,不畏苍老,不惧生死,对长生无所求。 但也有人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享受了,便想要长长久久享受下去。 追求长生不老是个永不过时的话题。 这个消息爆出来了不管是真是假,自然有人会动心思试探。 但这龙非真龙是仲国龙脉,仲国的国运,直接攻击龙脉必遭反噬。 仲瑾钰倒是有些意外荣乐这几天安静了不少,安静地待在慈宁宫里,没有什么动作。 曹顺躬身行礼进来:“陛下,宫外有位自称湛奇文的人求见陛下。” 仲瑾钰稍一思索想起来,湛奇文是她之前在海上遇见的那位大宗师。 她笔尖微顿,“让人进来,还有宣容婉儿进宫。” …… 半个时辰后,容婉儿时隔多月再次进了宫。 容婉儿看着仲瑾钰和那位陌生的老者,震惊的睁大眼,“开什么玩笑?我要有办法早就带着荆安歌离开了!” 哪会等到荆安歌跟着陪葬皇陵。 湛奇文扫了容婉儿两眼,实在没看出此女有什么奇特之处,不由得转头看向仲瑾钰。 湛奇文找到仲瑾钰没费什么工夫,刚到陆地听到最近发生的一些消息,很明确知道仲瑾钰就是仲国的皇帝。 直奔京城而来。 于是有了目前这一幕,殿内只有仲瑾钰,湛奇文,容婉儿三人。 湛奇文有点不理解,仲瑾钰说这个女娃可以帮忙离开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仲瑾钰挑了挑眉,对容婉儿道:“不是你,是你身上有你原本世界的锚点。” 她看着眼前摸不着头脑的两人,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微微一笑:“现在还不行,要参悟些时日才可。” …… 神遥遥看着天边,仲威和荆烈循着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 仲威直接开口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神缓缓收回视线,目光投向怀中的蛋。 “他的父亲。” 仲威神色有些诧异,他双手抱臂挑了挑眉,打量了神和他怀里的蛋片刻。 “这不是你的?” 荆烈目光微动。 神扫了眼面前这两人,想到这两人刚才方说要助他得到信仰,淡淡开口:“不是。” “这个蛋为何对你如此亲近?”荆烈问道。 “他把吾认成了父亲。” 蛋抗议:“娘,是娘。” 神说完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蛋,心绪稍微波动,相处这些时日已有些感情,但他应该把他交给他真正的父亲。 神一声不吭闪身消失,原地徒留仲威和荆烈二人。 他挥动翅膀朝着龙所在方向飞,就在他到达那一刻,龙的身影缓缓消失。 他顺着气息寻到一位身穿白衣面容雌雄莫辨的男子,心跳顿时慢了一拍。 ……糟糕。 他好像对孩子他爹,一见钟情了。 第191章 他的心里好生酸涩 感情似乎不讲道理,明明已经忘记了一切,什么都不记得。这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却在见到那个人的瞬间,爱从心底复苏。 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神抱着蛋怔在原地,远远望着视线里的那道人影。 眉目如画,淡淡的美淡淡的艳,明明是张艳丽的长相,男子浑身却糅杂着一股冷清的气质,不可亵渎。 这样的人是蛋的父亲。 他和一条母龙孕育了蛋。 那条龙死了,浑身的气息还包围着男子,残影躯壳在他身边徘徊,散发着蓬勃的占有欲。 神可以感受到那股杜绝排斥一切肆意接近男人的气息。 就好像在明晃晃昭示着这个人是属于她的。 ……真是令人厌恶。 神没有记忆的脑海空白一片,在爱上一个人的瞬间,抑制不住从心底涌上了嫉妒。 嫉妒那条龙和他心悦之人有过美好的过去,甚至亲自孕育了一个蛋。 神的心神动荡。 前方,仲瑾钰正和湛奇文、容婉儿进府,忽然若有所感回眸。 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方才好像感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到身上,甚至有些熟悉,莫名觉得是……龙渊。 想到这仲瑾钰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 怎么可能。 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龙渊弃道重修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根本不是这点时间可以做到的。仲瑾钰已做好十年甚至百年的准备。 仲瑾钰突然有些恍惚,原来她已经开始想念龙渊……想念到出现幻觉了? 容婉儿感受到仲瑾钰动静,停下脚步朝她望去,顺着仲瑾钰视线看了看。 一片树叶落下,无半个人影。 她疑惑地问道:“喂,你看什么呢?你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呀?” 仲瑾钰回神,抬步朝府内走去:“走吧,我们来试试。” …… 神在男人转头的那瞬间,身体紧绷,下意识闪身快速离开这片街道,直接离开了京城。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躲,但下意识这么做了。 神怀里的蛋轻轻晃了晃,意识慢慢传过来:“娘……找爹!” 神垂头看着金灿灿的蛋壳,银色的瞳孔晦涩不明,像琉璃一样透明无质。 这是他……和那条龙的血脉。 “娘…爹…爹……” 神看了片刻,挥动翅膀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飞去。 蛋感觉神又动了起来,便不再继续催促,安静下来等待娘带着他去找爹。 直到神飞回来,蛋感到那个白胡子老头扑过来大喊“吾神你终于回来了”,蛋顿时迷惑了。 不是要去找爹吗?可是爹不在这里呀。 蛋开始晃来晃去:“娘…爹爹!” 神没有理会蛋的声音。 “吾神,您的信徒无能!” “吾神,那两个可恶的恶魔趁您离开,卑鄙的占领了神主教!吾神请您——” 教皇的声音,在神淡淡瞥过来的那一眼中戛然而止。 恰逢此时,听到这边动静的仲威和荆烈从金碧辉煌的教堂里出来,神主教的人对二人怒目而视。 将期冀的目光投向神,希望神出手惩治这两个恶魔。 仲威看见神怀里依然抱着那颗金蛋,眼中含着淡淡的诧异。 “你不是要把蛋还给他父亲?” 阿烈说错了? 荆烈在神比前日更加冷冽的表情中打量了几下,若有所思。 神不发一言径直走到教堂内,将在教堂内的所有人挥手轰了出去,教堂的大门关闭。 “吾神?” “……吾神?” 神的信徒有些惊慌不解,神这是怎么了?恶魔还在这里,为何不出手将恶魔拿下? 片刻后教堂的门打开,一颗金蛋瞬间出现在门前,门再次关上。 蛋:“……” 娘为什么把它放出来?爹呢不去找爹吗? 左右晃了两下朝门撞去,咚的一声,蛋身后翻就要顺着台阶滚下来,被一只手有力扶住。 仲威看着紧闭的大门,眉毛向上挑起,有些锋利。 他敲了敲蛋壳,转头和荆烈对视一眼,敏锐地察觉到神的身上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生闷气? 荆烈目光落在金蛋上,低声道:“ 神好像有了人气。” 原本像天上一捧雪,不近凡尘,如今情绪有了明显波动。 金蛋晃了晃,想摆脱仲威的手继续朝门撞去。 “娘……” “算了,看样子等明日吧。” 神明显闭门不出,他们还有事要忙,没空在这里耽搁。 仲威拿着金蛋,和荆烈一起离开。 …… 一天过去了,神就在教堂里还不出来,神主教的人看着大摇大摆在两个恶魔带领下进进出出,在周围忙活的人,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他们剩下的这点人根本打不过。 只是神……为何不将恶魔打败?神谕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仲威忙活了一天,有些烦躁,他本来就不耐这些琐事。 就像当初打下仲国天下一样,和打天下相比治理起来更为麻烦,这里的情况又和当初不同,不能照搬而来,得有新的政策制度。 他脚蹬在书桌上轻轻啧了一声,想起那个闭门不出的神更有些暴躁,他和阿烈在这里忙活,神倒一个人躲得清闲。 一旁荆烈知道仲威差不多到了极限,放下笔淡淡出声:“走吧,我们去找神谈一谈信仰。” 两人来到教堂门外,金蛋蹦蹦跳跳跟在身边。 “神信仰之事,我们需要谈一谈。” 荆烈等了片刻没听见回应,目光微动,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仲威几百年所经世事繁多,神初临世间,若有不解,或可解惑。” 教堂内,神高端上座,睫毛轻颤露出一双银眸。 两人进了教堂,金蛋砰的一声跳的老高蹦进神的怀里,神目光泛起波澜,没动。 一刻钟后。 仲威:“……” 荆烈:“……” 仲威听着神把话说完,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细看还有淡淡的嫌弃。 “你爱上了这个蛋的亲爹,一个男人?” 什么玩意儿,就因为这个闭门不出一个人纠结,他们二人忙里忙外,神在因为感情感秋伤悲? 呵。 如此境界,这种时候,还因感情误事,啧。 人就该追求强大至高无上的境界,耽于情爱,真是愚蠢。 他们还需要神离开这个世界,想到这仲威耐着性子道:“喜欢就抢过来,婆婆妈妈纠结个屁。” 神道:“吾没想过放弃。”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的蛋身上。 荆烈突然道:“你觉得自己争不过一个死人?争不过一个为他诞下子嗣的龙?” “他喜欢女子。” 仲威唇角扯了扯,“你连人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男人?” 神的目光投过来。 仲威不知为何莫名懂了神的意思,略微后退一步。 “我喜欢女人,没追过男人,没办法帮你。” 说完又忍不住补充道:“我还从没见过一个达到此界巅峰的人耽于情爱。” 言语间含着淡淡的讽刺。 这么强大了,实力不香吗! 荆烈眸光闪了闪,礼貌地向前一步,语气平静道: “我可以帮你,但有一点要求,给我几滴血研究一下我们二人身上信仰如何转移到你身上。” 他的目光飘向神怀中的金蛋,停顿片刻:“若你可以拿来那个男人的血,还有你的血,我可以帮你们孕育血脉,你也可以有孩子,和那条龙没有区别。” 仲威暗暗睨他一眼,知道他这是研究癖又犯了,倒也没有戳破。 神沉默片刻,目光微动,他隐隐觉得不用荆烈帮忙他也有办法。 怀里的蛋迟迟不断传递着“娘去找爹”的意识,神的目光落下。 ……他也想去。 神想去。 神早就想去了,这一天脑海里一直重复着那个男人的脸,那短短即将回眸的一瞬间。 他——想去见他。 华丽镶嵌银白宝石座椅上的那道人影忽然消失不见。 仲威眉头一皱,轻啧:“用过就丢啧。” 荆烈脸色如常,眼中略去淡淡的遗憾。 …… 京城上空巨大的神龙终于退去,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陛下终于消气了。 湛奇文府邸。 湛奇文虽已离开江湖二十年,但大宗师怎么会有缺钱的 时候,这座府邸就是他近日来的钱买下来的。 这两日仲瑾钰三人一直在这里研究如何让湛奇文离开这个世界。 仲瑾钰换了身红衣,依旧是男装,不得不说,男人的衣服比女人的要简约多了。 宫里给她准备的衣服尽是华丽富贵配饰繁多的,走起路来打架都不方便,但已经制好也就放在宫里,她是不怎么穿的。 出宫也不需要多引人耳目,还是这样方便。 此刻仲瑾钰看着默默流泪的容婉儿,咬了口鲜嫩多汁的桃子,淡淡出声:“继续。” 容婉儿看这仲瑾钰吃着这么香,眼泪流的更凶了。 容婉儿又哭了片刻,仲瑾钰还让她继续哭,还一边吃一边看着她哭,终于受不了了,猛地一拍桌子起来。 “我不干了!你说的什么破方法根本没用!” 把桌子上的洋葱随手一扔,湛奇文顺手接住。 他摸了摸胡子,乐呵呵道:“哎,小娃娃要沉住气,不可毛躁,修炼一日仍不会见成果,这等大事用时不会短。” 容婉儿更气了,抹了两把眼泪,眼睛都被洋葱熏的有些疼:“你说什么风凉话,哭的又不是你,你行你上啊!” 湛奇文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可做不到,我身上没有…世界的锚点。” 虽然他也不知道世界的锚点是什么东西。 仲瑾钰淡淡颔首,面无表情鼓励:“只有你可以,爱妃加油!” 容婉儿浑身一个哆嗦,“你别叫我爱妃!我害怕,还有你是不是骗人的,凭什么我哭就可以出现通道?” “你见过。”仲瑾钰随手将桃核扔进纸篓,“那日你见过朕消失的手不是吗?” 容婉儿神情一怔,慢慢回忆起那日的场景,她抱着荆安歌的尸首,抬头看见仲瑾钰的手消失了,就好像被隔绝另一个空间。 周围其他人都看不见,还有那个眼蒙白布的人和仲瑾钰的对话…… 容婉儿声音低下来,“就算你的办法行得通,如今我也不会哭的那样伤心了。” 仲瑾钰忽然一顿,她想起那日漩涡通道消失后那道光芒围绕在荆安歌和容婉儿身上……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 瞬闪即逝。 仲瑾钰眉头皱了皱,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湛奇文看着不说话的两人,摸了摸胡子,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仲瑾钰面色一凛,赫然抬头。 她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似乎注意到她已经发现了忽然又消失了。 片刻,又出现了。 消失出现,消失出现,消失出现……不断交替。 仲瑾钰:“……” 搞什么? 湛奇文看到仲瑾钰的神情,知晓她一定发现了什么,不着痕迹目光朝四周扫去,暗含警惕。 仲瑾钰垂头慢慢抿了口茶,神识不动声色悄悄向外展出,轻轻将茶杯放于桌上,察觉到那股视线又探了过来——就趁这个时机! 仲瑾钰身形一闪瞬间消失,顺着视线追去。 她看到一个银发银眸俊美无涛的男人,不由得一怔。 神:“!” 糟糕,看的太投入被发现了! 神身影僵硬地待在原地,似在等待对面男人的审判,又似在找机会遁走。 仲瑾钰怔愣的神情退去,眼里涌上淡淡的惊喜:“龙渊你回来了!” 神看着对面之人脸上的笑容,唇角不由得微微弯起,可听到他喊出的名字,笑容蓦地僵住。 欣喜不是对他。 龙渊……是谁? 为什么对着他喊出别人的名字? 他把他……认成了谁。 就在这时,神背后的蛋突然跳了出来,朝仲瑾钰蹦过去。 仲瑾钰下意识接住,有些疑惑道:“这个蛋壳你还留着?为什么没有吃了它?” 幼龙出生时蛋壳含着丰富的营养,她以为龙渊之前破壳的时候已经给吃了呢。 ——等等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蛋,拱来拱去明显是活物的蛋,她又抬头看着面前的龙渊,脸色微微一僵。 而后就听见从怀里的蛋中传过来一道意识,充满欢腾又雀跃。 “爹!” 仲瑾钰:“……” 第192章 从此以后,他就是龙渊 灿烂的朝阳挂在天上,似乎连风都停了。 仲瑾钰缓缓、带着几分僵硬的低头,看着怀中这颗金色的蛋,依旧在动来动去,显然很兴奋的蛋。 它兴高采烈地喊:“爹!” 带着点点奶音,声音很稚嫩。 仲瑾钰可以听出这道声音里对她的亲近之意,她可以感受到那种隐隐血脉相连的感觉。 除了称谓,这个蛋没有认错。 ……这是她的血脉。 仲瑾钰有了一个孩子,但她今天刚刚知道。 这似乎是一件很荒诞的事,但它确实发生了。 仲瑾钰一手按住蛋顶控制住它不要乱动,抬头看向面前这个男人,男人脸上面无表情,她却能感受到男人在紧张。 不紧张就奇怪了。 她轻轻笑了笑,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让我想一想……是处理沈玉一家事情的时候,韦飞提议那时候,还是荆安歌下药的时候……嗯?” 仲瑾钰做沉思状想了片刻,笑着问龙渊。 她只听对面陈述道: “……吾为你生了一个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 仲瑾钰:“……” 她脸上的表情罕见的有些破碎,竟然就这么承认了,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能如此坦然说自己能生孩子? 关键是她有了一个孩子,她根本不知道! 龙渊真是好大的胆子,敢瞒着她生孩子,呸不是孕育孩子,怪不得之前问她喜不喜欢孩子,还不让她守着重修道。 仲瑾钰悟了。 龙蛋在仲瑾钰怀里动了动,它继续操着一口小奶音喊着“爹”。 声音唤回了仲瑾钰的神思,她嘴角微微抽了抽,摸了突然蹦出来的孩子蛋壳两下以作安抚,暂且按下各种思绪。 抬手向龙渊伸手:“过来。” 男人乖乖过来了,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仲瑾钰手放在龙渊手腕上,感觉到眼前人身体微微绷紧,随后放松,她也没有在意。 说实话,龙渊能这么快出现在他面前,她是有些震惊的,毁道重修怎么能如此快,她有点担心龙渊身体出了问题。 灵力探进去转了一圈,仲瑾钰有些惊异地发现龙渊体内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这股力量见到她的灵力,紧紧的缠上来,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危险之处。 仲瑾钰抬眼问龙渊:“这是什么?” 男人身体微顿,注视着仲瑾钰缓缓摇了摇头。 仲瑾钰眉头微皱,正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突然听见龙渊出声问道:“你在担心吾?” 仲瑾钰没好气地看了龙渊一眼,明知故问。就见眼前人冰雪般的容颜突然露出一抹笑。 她眼睛眯了眯,眼尾上挑,显得有些冶艳般的锋利。 现在还有胆子笑。 冷不丁被人一把抱住,仲瑾钰感觉到埋在她颈窝里那颗毛茸茸的头,伸手推了推,事情还没说完,抱什么抱。 “起来。” “吾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偷偷把孩子生下来……龙渊错了。” 男人的自称变了。 仲瑾钰没有察觉这点差别,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没有立刻与龙渊讨论孩子的事,而是问他的感受。 “你的身体如何?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我很好,没有异常。” 在仲瑾钰看不到的背后,男人抱着她银色的瞳孔中充满晦涩,心里犹如泡泡在发酵轻微破碎。 ……他很关心龙渊。 神想到,可他不是龙渊。 他有翅膀,没有龙形,根本不是一条龙,和蛋里的那条小虫子长得根本不像。 ——却和那个“龙渊”长得一模一样。 他心爱之人把他认成了龙渊。 …… 神想到,那条龙是条卑鄙的龙。 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对话的时间,神已经知晓,他心爱之人根本不知道蛋的存在。 这颗龙蛋是被隐瞒的存在。 早知道,神不会把这颗蛋带回来,让蛋永远留在那片大陆。 那条龙肯定是想用蛋将人绑住,等生下来带到他心爱之人面前,乞求心软留在身边。 多么卑劣的龙。 他死了,真好。 神想到,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龙渊。 他会将那条龙留下的所有记忆痕迹一一掩盖,死了就该死得干干净净。 他会取代他成为他身边的唯 一。 神决定舍弃“神”的一切,从此成为“龙渊”。 …… 龙渊。 龙渊听到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低低的:“龙渊错了。”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龙渊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感觉很好闻,不由得将人抱得更紧。 仲瑾钰眉头微微皱起,突然感觉龙渊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她将人从自己脖间上扒拉出来。 看着眼前这张脸,问道:“你怎么了?” 龙渊摇了摇头,低头看向仲瑾钰怀里抱着的龙蛋:“我们的孩子好像有些弱。” 仲瑾钰跟着看向怀里的蛋,蛋感受到父母二人的视线有些兴奋的晃了晃。 “爹!娘!” 仲瑾钰:“……” 她很确定,蛋是管她叫“爹”,管龙渊叫“娘”。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性别识别障碍? 不过看起来挺活泼的。 满打满算蛋的出现也不可能有一年时间,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年。 仲瑾钰不知晓龙族具体孕育一个蛋要多长时间,但这么强大的种族肯定比一年要长……这蛋算早产吧? 龙蛋是龙渊在弃道重修时用浑身溢出的血灌溉催生的,吸收了血亲的力量,它很健康。 但仲瑾钰不知道。 于是此刻仲瑾钰将灵力小心翼翼灌进蛋里,想看看这孩子是否是个虚弱的娃。 龙蛋感受到仲瑾钰的力量很开心扑过来,小奶音甜甜的喊:“爹!” 仲瑾钰嘴角微抽。 收回手,她没探查出什么毛病,看起来很健康,仲瑾钰将目光再次看向龙渊。 她看着龙蛋的时候,能感觉到龙渊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此刻对上龙渊的目光,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仲瑾钰好像莫名感觉到龙渊有些委屈。 不由得放缓声音问道:“龙渊你怎么了?有事要告诉我我才知道。” 龙渊轻轻摇头,“我没事。” 他顿了下招出体内那股力量,手心现出一团温暖的白光,轻微转动手腕,白光如臂指挥跳跃。 “这股力量我可以完美控制,我的身体没有事,只是……” 龙渊目光看向仲瑾钰怀里不断动弹的蛋,眼神微微一暗:“这一个太弱了,我们再生一个,肯定比这一个更强。” 没错,他的孩子肯定比那条龙的要强。 仲瑾钰:“……” 竟然是在嫌弃孩子。 还想再生一个,呵。 龙蛋听到了龙渊的嫌弃,有些蔫蔫的委屈,整个蛋都不晃了。 “娘……” 仲瑾钰安抚地摸了摸蛋壳,眼睛眯了眯,似笑非笑看着龙渊: “哦?你很有胆子啊,我还不知道你如何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男人独自…生了个孩子?” 龙渊目光往旁边飘了一瞬,他也不知道,重新飘回来,低声道: “我不是人。” 仲瑾钰脸上笑容一收,面目表情道:“哦,我好好吃惊啊。” 这什么鬼理由,跟她第一天知道龙渊不是人似的,就是不准备告诉她。 仲瑾钰简直想要冷笑,忽然想起之前在海面上追逐时她说过的话,等龙渊平安无事了她一定要打他一顿。 如今龙渊回来身体没什么问题,蛋也很健康,既然如此…… 仲瑾钰想了想,把蛋放到龙渊怀里,撂下一句:“在这里等我。” 自己闪身回到湛奇文府内,告诉湛奇文和容婉儿,她要出去几天,顺便嘱咐湛奇文去宫内通知一声,朝中事务暂且交给夏太傅、白丞相代理。 “哎,你要去干什……” 容婉儿看着仲瑾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闪身就不见了,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里。 她顿了顿直起身子,侧头看向那边摸着胡子的湛奇文:“她走了,我是不是不用试了?” 湛奇文愣了一下,很快笑眯眯道:“小娃娃,我可以继续看着你,等我去皇宫内通知一声,回来继续。” 容婉儿瞬间蔫儿了趴回桌子上,这个老头是个大宗师,她打不过呜呜。 “小娃娃别泄气,你不也想离开吗?等成功回到你的世界,湛某承诺可以保护你。” 容婉儿想了想,慢慢直起身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湛奇文笑着点头:“自然。” 言语间充斥着身为大宗师 绝顶高手的自信。 他的目光投向仲瑾钰消失的方位,摸了摸胡子,不知道仲瑾钰遇到了什么事如此行色匆匆。 …… 龙渊垂眸看着怀中的龙蛋,银白的发落下遮住脸上神情。 他察觉到仲瑾钰回来,抬头。 依旧维持着仲瑾钰离开时的姿态,看起来分外乖巧。 仲瑾钰转身,“跟上。” 龙渊跟着仲瑾钰离开京城,渐行渐远来到一片荒芜的沙漠,这正是仲国的西部。 地广人稀,几乎没有人烟。 正是一个打架的好地方。 仲瑾钰从龙渊怀里拿过龙蛋,龙蛋愉悦地晃了晃,听着传来的淡淡的奶音,仲瑾钰心情有些复杂,不知如何形容。 她还从未想过在一千多岁的“高龄”迎来一个孩子,但既然决定与龙渊结为道侣,孩子是迟早……应该是很迟的事。 毕竟仲瑾钰和龙渊修为都不算低,修为越高深,孕育孩子越困难,按理说他们二人要有孩子也得是很久以后了。 倒是现在不到一年…… “爹!” 仲瑾钰嘴角微抽,轻轻敲了两下,暂且放下思绪,把蛋放在地上给它设下禁制保护罩。 嘱咐道:“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们很快回来。” 龙蛋晃了晃轻轻靠在保护罩表面,似乎在点头。 它懂!之前娘要睡觉,它就在罩子里。 仲瑾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随后起身,看向龙渊,手指微动,星芒汇聚凭空凝出一把透明的剑。 “来,和我打一场。” 龙渊摇头,后退一步。 仲瑾钰眼角微微上扬,不管了,就算龙渊不还手,打起来没意思,她也要打他一顿。 说到做到。 仲瑾钰一剑削向龙渊,龙渊侧身往旁边一闪,在原地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沙土慢慢流下填补空隙。 “还手。” 又一道剑芒落下,龙渊闪身避过沙土飞扬。 “我让你还手。” 仲瑾钰持剑缓缓走过来,墨发红衣,眉眼如画,沙漠的狂风乱吹着,华贵红色衣摆不断飘扬,几丝凌乱的发被吹至额前,浑身洋溢着肆意的剑意 龙渊看着失了神。 眩神夺目。 ……真好看。 他喜欢的人真好看,就是……令郎的胸肌有些浮夸? 龙渊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胸膛。 ……好像比不上。 难道他喜欢的人喜欢这样的? 他现在有些平坦,但如果他喜欢这样的——他可以练。 龙渊目光一凝,快速闪开,原地落下一道剑痕,这次痕迹周围似乎有道屏障般周围的沙土无法填补。 仲瑾钰皱眉:“发什么呆?” 她忽的一顿,眼睛微眯:“还是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龙渊身形微顿。 仲瑾钰眼尖的发现了,不由得冷笑一声,挥剑斩去。 竟然还真有事瞒着她! 最好不再是类似自残这种行为的事,不然…… 轰轰轰!视线瞬间被沙尘覆盖。 ……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沙漠偌大的这片地域多了许多横竖不一的剑痕,还有许多深坑,大小不一,肆虐的剑意在空中飞舞,凭空激起数十股沙尘暴。 漫天沙土飞扬不见人。 仲瑾钰看着不远处的龙渊,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此刻她固定头发的玉簪已然消失,满头墨发如瀑布般顺流而下。 她挥手将凝出的剑散作星芒消失在空中。 龙渊一直躲根本不还手,打起来没意思。 但是……仲瑾钰看着龙渊轻轻哼了一声,她还是成功打了他一顿。 “不打了,我们去看看孩子。” 仲瑾钰和龙渊回到了原地,龙蛋还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感觉到两人的到来从保护罩内跳了跳。 “爹!娘!” 仲瑾钰唇角微勾,摸了摸蛋壳。 龙渊在一旁看着他,身上有隐约的痛感,但他的脸没有丝毫损伤。 他特意避开了他的脸。 他喜欢这张脸。 龙渊眼神微微一暗。 他看了片刻,忽然出声道:“你的胸肌是特意练的吗,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练。” 仲瑾钰身体一震。 她猛的回首对上龙渊的眼神:“……” 十分认真,十分真诚。 丝毫不觉得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仲瑾钰:“……” 她的…胸肌? 第193章 你要抛弃我们父子俩吗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仲瑾钰的身材虽算不上是“低头不见脚尖”那种,出宫前也为了这身常服随意裹了一下,让整体看起来更为协调,但是…… 这不该是龙渊,一个与他相伴许多年的人,说她胸前是“胸肌”的理由。 女子怎会用胸肌来形容。 除非——龙渊因为这身装束,把她认成了男子。 仲瑾钰看着龙渊,眼睛微微一眯,她之前察觉的隐隐不对劲之处似乎不是错觉。 她轻轻笑了笑,在龙渊察觉异常之前,回答道: “我确实喜欢…胸肌,但你不用练,每个人身材不同若特意改变会有些怪异。就比如这样的胸肌在仲国皇帝身上比你身上合适多了。” 她顿了下,摸着龙蛋光滑的蛋壳,似乎想起什么有些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仲国皇帝长得真好看,龙渊觉得他和我比起来谁更好看?” 是的,仲瑾钰在钓鱼。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龙渊现在还不知晓她的身份。 龙渊瞳孔微微一暗,犹如一滴金水落入银潭。 仲国皇帝是谁?为什么要提起他,他怎么会比自己更适合。 龙渊不知道仲国皇帝是谁,他深深注视着眼前人,语气里充斥着理所当然:“你好看,没有人比得上你。” 他很确信,世界上没有人比他的心上人更好看。 哦豁。 确定了。 龙渊失忆了。 仲瑾钰唇边含着笑意,似乎对龙渊的回答十分满意,然而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额角在突突地跳动。 好,很好。 龙渊身体没什么问题,但终于把自己的脑子玩坏了! 忘了她还能带着龙蛋回来成功找到她,认为她是个男人,还一副若无其事自己根本没失忆的样子,很好,龙渊真是太棒了! 仲瑾钰简直要被气笑了。 但是,她暂且按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抬手唤龙渊过来。 她要看看龙渊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因为弃道重修极情道所致,该怎么唤回 记忆。 不管怎么样,龙渊为什么瞒着她,为什么会失忆,还是人更重要。 龙渊看着眼前放大的这张昳丽的脸,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猛地一停。 是、是要亲吗…… 下一刻感觉额前一暖,两人额头相触,龙渊心里有点失落。 然而突然感觉到一股神识从相触处涌入脑海要和他的神魂接触,龙渊瞬间一惊犹如被吓了一跳炸毛的猫一样猛的跳起来刷的后退。 不不行,接触了肯定会被发现他不是那条龙的! 仲瑾钰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抬头看着龙渊,似笑非笑,眼中似有剑般的利光闪过。 “你躲什么?” 她的神识围绕在龙渊身边,看着眼前人脸上紧绷的表情,轻笑问道:“之前不是缠着要和我神识相融吗?” 龙渊嘴唇微抿,掩于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心里有些涩意。 他们神识交融过了…… 不,他已经死了,他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 仲瑾钰好整以暇等着龙渊的回答。 龙渊背过身去,只留一头银白长发面对仲瑾钰,他低声道:“我还没准备好。” 仲瑾钰嘴角一抽,这理由,找得真烂。 龙蛋还在转着圈的不断发出小奶音喊她。 仲瑾钰轻轻嗯声,她摸了摸蛋壳示意它安静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神识收回来。 “总感觉这次回来你对我没有那么热情了,果然男子相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想也是男子硬邦邦的,哪有女子香香软软……” 她看着眼前这个金蛋,余光悄悄睨着龙渊。 呵,她就不信龙渊会无动于衷。 龙渊心里一慌,赫然转头,正对上眼前人抬头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顿。 他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惹人生气了。 龙渊沉默片刻,来到龙蛋面前,一把将蛋抱过来,华丽的衣袍随意扑洒在沙地上。 他微微垂头,灿烂仿若流光般的银发凭空暗淡几分,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巴巴。 他低声 道声音有些沙哑,“你要抛弃我们父子俩吗?” 并且悄悄与蛋的意识交汇。 [你爹不要我们了。] 仲瑾钰:“……” 谢谢,她能听得见。 龙蛋整个蛋身都呆住了,龙渊暗暗戳了一下,龙蛋立刻回神,立马嘤咛一声晃动起来要往仲瑾钰怀里跳。 甜甜的小奶音带上点慌乱的哭泣:“爹!不要!要娘…要我嘤…嘤嘤…” 仲瑾钰:“……” 一把将跳过来的龙蛋接住,她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摸了摸光滑的蛋壳,放缓声音道:“没有不要你。你爹逗你玩儿呢。” 仲瑾钰一边安抚着蛋,一边抬头暗暗瞪了龙渊一眼,眯了眯眼,吓唬孩子干什么。 龙蛋晃了晃蛋顶往龙渊那边轻轻倾斜:“爹!娘!一起……” 龙渊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起身靠前一步再次蹲下将仲瑾钰和龙蛋抱在怀里,他头埋在仲瑾钰颈窝轻轻蹭了蹭。 看着眼前墨发流过雪白的肌肤,落下一吻。 “我不比女子差,你喜欢什么味道我都可以有……” 他抬头,手覆在仲瑾钰安抚着龙蛋的手上,握紧收拢放在唇间,按压。 唇是柔软的。 对上仲瑾钰的目光,他张开口,在仲瑾钰的注视下将她指尖…… 虔诚般舔弄。 含着水渍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也可以软……” 龙渊冰雪般的容颜凭空染上几分艳气,在仲瑾钰的注视下,银白睫毛轻颤,如玉的脸庞一寸寸红润,犹如胭脂一般。 黄色苍茫宽阔的沙漠,似乎活色生香起来。 “男子也可以香香软软,你不要去找女人,你不能去找女人……好不好?” 时间似乎有一瞬间静止,只有太阳亘古不变挂在天边散发着炎炎的热气,似乎将身体也带的热了起来。 龙蛋在仲瑾钰的安抚下很快忘记了龙渊刚才说的话重新变得开心起来,此刻它左右晃了晃,似乎在好奇地张望着两个人。 噫,爹娘怎么都不说话了? 第194章 全都搞死了,他就是唯一 仲瑾钰默默抽回手。 用清洁术清理一下,手上仍残留几分濡湿的触感。 龙渊真是……不知该怎么形容。 她抬眼看了一眼龙渊,就见龙渊缓缓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轻轻舔了下唇瓣,脸上红晕未散,唇如涂脂,她看着竟然觉得比自己这张脸还有妖气。 明明是冰雪冷艳凛然不可侵犯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让人深深怀疑这到底是一条神龙,还是一只狐狸精?! 仲瑾钰:“……” 竟然还在诱惑她。 呵,当她是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吗。 仲瑾钰抱着龙蛋站起来,侧身对着龙渊,“走吧,我们回去。” 出来两天京中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龙渊的脑子回去还要好好看一看。 龙渊看着仲瑾钰侧脸,她墨发掩盖下白玉的耳朵尖上透着一点粉,他眸色加深。 他害羞了,是因为他。 这是因为他做出的反应,不是他代替的那条龙。 他迟早会代替一切,成为他身边的唯一。 但是现在还不能回去,他要去把那条龙的痕迹扫除干净。 “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仲瑾钰倏地转头,眯眼打量着龙渊,一个失忆的人能有什么事? 她开口道:“正好我没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 仲瑾钰见龙渊面露迟疑,似乎有些犹豫,轻笑一声,问道:“怎么了?” “我很快回来,你……” 仲瑾钰突然打断了龙渊的话,摸着金灿灿的蛋壳,似笑非笑:“我才发现你回来后好像一直没有叫我的名字,龙渊为什么呢?” 又似乎有些好奇道:“是我的名字突然变得烫嘴了吗?” 龙渊身形微顿,心里有一点慌,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他心爱之人的名字。 他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仲威那个侍卫对他妻子的称呼。 龙渊迟疑了一下:“亲爱的?” 说出来犹如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唇角微微上扬,眼眸发亮,前走两步单膝跪地,抬头看着仲瑾钰,宛如信徒向神明宣誓。 “亲爱的,你是我的神 。” 仲瑾钰:“……” 神你个鬼丫头,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 她眯了眯眼:“从哪学的?” 龙渊看着仲瑾钰的脸色可疑地沉默片刻,“你不喜欢吗,这是独属你我二人之间的爱称,旁人无可替代。” 他才不要和那条龙一样叫一样的称呼。 仲瑾钰掀了掀眼皮,看龙渊隐瞒自己失忆瞒得这么辛苦,揉了揉这头灿烂的银发,大发慈悲告诉他名字。 “我王钰怎么就认识你了呢,愣着干什么起来。” 嗯,当然是假名。 要把真名报出去,只要在京城待上片刻随意打探一下,就能知道她的身份,她的性别。 他不告诉她,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除非龙渊主动坦白一切,否则就一直以为他是个男子好了。 仲瑾钰拉过龙渊手腕,在他手腕上描摹一个“钰”字,开始睁眼说瞎话。 “我记得你之前在这里写了我的钰字,现在偷偷去掉了,嗯?” 她拽了拽龙渊的脸,问道。 王钰,钰钰,龙渊在心里念叨。 真好听。 “我错了。” 龙渊拉过仲瑾钰的手,拉开自己的衣袍露出大片肌肤,以手指剑就要往胸口戳,被仲瑾钰反手拉住。 “你干什么?” “我在胸口刻上你的名字。” 仲瑾钰眼角微微一抽,她把一直动来动去的龙蛋塞进龙渊怀里让他拿着,伸手替他把衣服拉上。 她有些严肃道:“我说过不准伤害自己的身体,你是不是忘了?” 说完忽然一顿,对哦,龙渊确实忘了。 呵。 仲瑾钰想了想,笑着补上一句:“要乖乖记住我的话,不然……仲国皇帝长得也挺好看,我就去喜欢她了。” 仲瑾钰说得很坦然,是的,她夸自己又没有错。 龙渊抱着孩子乖乖应声,他低头看着金色的龙蛋,银白发丝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眼色。 银色的瞳孔划过一抹幽暗,渐渐沉淀。 三次。 钰钰已经提到仲国皇帝三次了。 还夸他好看。 他爱的人身上散发着明辉耀眼夺目的光 芒,吸引到许多人喜欢很正常。 但是,没有人能越得过他亲近钰钰。 只要这些碍眼的人死了,他就是钰钰身边的唯一。 仲瑾钰不知道龙渊已经暗戳戳准备搞死“仲国皇帝”。 她看龙渊这么乖满意地点点头,见龙蛋一直晃着想蹦到她怀里来,伸手接过来。 对龙渊道:“走吧,你要去哪我们一起去。” 仲国与卫国刚结盟,卫国近期不会搞什么幺蛾子,京中到处都是她的人,她离开十天半个月也没有关系。 况且回到京城,她一露面别人张口对着她喊“陛下”就露馅儿了。 还是先去和龙渊看看他准备去干什么吧。 龙渊面有迟疑,但对上仲瑾钰似笑非笑的目光,最终默默点头。 …… 两人掠过沙漠掠过许多城市跨过仲国边境,最终来到蔚蓝的海面上。 仲瑾钰挑了挑眉,对此倒并不觉得意外,之前她就是和龙渊在海面上分散的。 只是……仲瑾钰看着龙渊,绕着一个岛又绕过一个岛,虽然是在向前走,但好像就是在兜圈子。 仲瑾钰按住龙蛋,笑眯眯问道:“龙渊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呀~” 尾音微微上扬,就好像在撒娇般地抱怨一样。 龙渊却敏锐地察觉到从仲瑾钰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没有,快到了。” 他还是带着仲瑾钰绕了一圈,眼前渐渐出现一片大陆,两人从背部来到教堂。 仲瑾钰目光微凝,这片大陆……似乎有点异常。 白胡子教皇一睁眼,眼前出现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他心心念念的神,另一个黑头发的他完全没有在意,揉了揉眼,当即激动起来。 狂热地扑过来大喊:“吾神,您终于回来了!” 龙渊原本想阻止教皇张嘴,但被仲瑾钰及时摁住,于是教皇成功的喊了出来。 时间静了一瞬又悄然流动,教堂外面开始响起纷杂动静,有脚步声接近。 仲瑾钰侧头看着龙渊挑了挑眉:“神?” “亲爱的,你是我的神。——这句话从这里学的?” 第195章 你在藏什么 “为什么管你叫神?” 龙渊处于失忆状态,怎么会突然来到这片大陆成为这些人所谓的神,莫不是被他们哄骗了? 仲瑾钰暗忖着,忽然听见教堂的门轰的一声打开,她抬眼看去见到一大群人进来,领头的是两个俊美的男子。 左边那位身材高大,眼中含着几分不耐,眉毛桀骜挑起。右边那位,面容冷淡,肤色苍白,与旁边那位相比,看起来极为冷静。 关键是这两人都是黑发黑眸与身后那一群乱糟糟“五颜六色”的人群截然不同。 而且又是大宗师,比湛奇文更强。 仲瑾钰注意到两人看到她,目光均有波动。 “神终于回来了?”仲威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爽,为了追一个男人离开六天,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比他更能“逃离工作”的人。 不过……仲威看着神旁边那个怀中抱着龙蛋的红衣男子,眼神有些惊异。 “这位是……?” 神这是将孩子他爹追到手了? 这么快……简直不可思议。 龙渊往旁边走了两步,从身后将仲瑾钰抱在怀里,头靠在颈窝,这是一种充斥着占有欲的姿态,宽大的袖口遮盖着红色几乎看不清仲瑾钰上半身。 他手覆盖住仲瑾钰的手,同样放在金色的蛋壳上。 “我孩子的另一个爹。” 金蛋十分兴奋且应景的喊了一声:“爹!” 晃动蛋身就好像在附和。 只可惜仲威和荆烈二人听不见蛋说的这句话,他们只听见了龙渊的声音。 两人目光彼此交错一瞬很快错开。 他们记得神之前说过他不是龙蛋的父亲,那条龙已经死了,如今却说龙蛋“我孩子”。 这说明什么? 他确实是龙蛋的父亲,一个鸟人生出了一条龙? 又或者,神和龙蛋的爹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他们不知晓。 荆烈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和他脸色一样平静,问道:“神你恢复……”记忆了? 后半句在神骤然加利的冰冷目光下,平稳顺滑转变:“恢复了就来和仲威打一架。” 果然,神在隐瞒。 仲威适时地哼笑一声,往后捋了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有些肆意洒然:“是啊,我可是很想等你回来和你打一架。” 两人配合得很好,话题转变的很完美,仲瑾钰没有发现异常,她也确实没有发现异常,只是不是因为两人的配合,而是因为“仲威”两个字。 这两个字可真是如雷贯耳啊,不正是仲国的开国皇帝那个坑爹的祖宗仲威吗? 仲瑾钰目光在仲威身上流转,没有怀疑是不是同名同姓,立刻确定就是他,片刻后又转移到他身边的荆烈身上。 既然仲威在这里,想必这位就是荆烈了。 ……真巧。 龙渊的目光随着仲瑾钰看的时间加长一寸寸变凉,为什么要看他们,钰钰的目光应该停留在他身上。 龙渊蹭了蹭仲瑾钰耳边,想吸引仲瑾钰注意力。 仲瑾钰摸了摸这颗毛茸茸的头,眼睛依然盯着眼前的两人。 仲威唇边挂着的笑不由得微微一僵,两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一道在吃醋,一道在跃跃欲试? ……简直神经病。 两个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与他有什么关系,立刻后退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没兴趣,不掺和。 “我喜欢女人。” “这位……认识我们二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仲瑾钰轻轻一笑,开始说了两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当年策马平天下,大名鼎鼎的仲国开国皇帝和荆王,两人兄弟情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史书上也有二位互赠美人的美谈。 今日得能一见,名不虚传。” 金碧辉煌的教堂突然一静,围观群众对这位新出现的黑发黑眸之人说的话一头雾水。 荆烈目光微动,直视仲瑾钰:“你来自仲国那片大陆。” 仲瑾钰颔首,眼中含笑:“没想到漂洋过海来到这里能见到二位。” 没想到已有上百年不知所踪的二人会在这里,身份还不低,她听到两人后面的那些人喊陛下、冕下。 荆安歌和和他崇拜的祖宗长得不怎么像啊, 比起荆烈更像仲威。 仲瑾钰忽然又回忆起她好像扯过仲威托梦的名头。 ……嗯,如今见到真人了。 “啊,有意思。”仲威双手环胸抱臂,挑眉问道:“仲国现况如何?” 仲瑾钰头微侧着,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唇角微勾道: “说起来,前不久荆王刚刚造反失败,他祖母拿出高祖亲手写的圣旨祈求皇帝赦免,但荆王最后还是死了,荆王亲爹继承了爵位。” 仲威眉头一皱,看了荆烈一眼,忽然啧了一声。 “真是废物,阿烈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们就回去。” 荆烈倒是面色如常,没理会仲威的话,一脸平静问仲瑾钰:“那边现在有几个国家?” 话中的意思明显已经排除,仲国还统一着天下这个可能。 “仲国卫国两个大国,还有剩下一些小国。” 仲瑾钰回答完他这个问题,看着面前二人,眼中露出几分好奇。 “高祖当年为何立下圣旨对荆王后代优待,两位应当知晓这会给后世带来怎样的后果。” 拥兵自立世袭不降,后代荆王的野心就是被如此纵容出来的。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荆烈说道。 仲威眉宇间有些傲然:“败了就败了,掌控不住,只能说明他废物。天下自会有下一位帝王继续统一。” 龙渊唇瓣在仲瑾钰脖颈摩挲,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暗哑的深沉。 “亲爱的……” 为什么一直和那两个人说话。 仲瑾钰微微一怔,被龙渊的声音唤回思绪,莫名联想到深宫怨妇,嘴角微抽,推了推这颗黏糊糊的脑袋。 “起来,换个称呼。” “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仲瑾钰看向荆烈,笑着道:“王钰。” 荆烈淡淡点头,“两位的感情看起来很好,我从未见过神这副模样。” 荆烈在试探,他在试探什么? 仲瑾钰眸光微动,恍若未觉笑着道:“自然,我们相伴很多年了。对了,为什么要管龙渊叫神呢?” 仲威瞥了眼一旁一脸狂热的教皇,讥笑一声:“你问他,这可是他们听到神谕亲自接过来的神明。” 教皇目光激动地看着龙渊,终于再次找到了插话的时机:“吾神……” 神谕…若说神谕,她只能联想到这个世界的天道。 仲瑾钰目光看向教皇,忽然龙渊双手放在她肩上将她转过来。 仲瑾钰疑惑地发出一声:“嗯?” …… “公主殿下,午安。” 荣乐公主笑着对看见她请安的宫人淡淡点头,而后款款转身离去,粉色衣摆不小心挂在御花园花丛里划出一道口子,正在修剪枝叶的太监立刻诚惶诚恐跪下。 “起来吧,小事本宫不怪你。” 荣乐公主温柔的笑了笑,身旁的两个宫女立刻小心把衣摆从花丛中摘出来。 太监战战兢兢起身,看着荣乐公主远去的背影脸上有些茫然的庆幸。 公主今日怎么如此温柔? “公主好温柔啊……” 他一哆嗦还以为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侧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宫女。 好像是刚进宫,眉眼间还有几分天真。 怪不得会这么说。 小宫女看着荣乐公主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羡慕憧憬忧伤的神情,最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上次不小心撞到公主身上,公主宽容的饶恕了我,公主人真好温柔漂亮,还对驸马如此深情,只可惜……” 驸马已经死了。 太监又是一激灵,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剪子,左右快速看了两眼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快忙自己的事去!这不是我等奴才可以讨论的事。” 小宫女被他吓了一跳,嘴里嘟囔一句,快快跑走了。 太监叹了口气,主子的事哪是奴才可以想的哟,无暇多思转身继续修剪。 长生殿门前,曹顺远远就看见荣乐公主的身影从前方走来,他额头跳了跳。 立马迎上来。 荣乐公主对他点点头问道:“皇姐今日还没回来吗?” 曹顺低头应是,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道:“公主若陛下回来应允,奴才去通知公主。” 所以公主,不用每天都过来的。 荣乐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随意扶了下头上的珠钗,温声道:“那好,本宫回去了。” “奴才送公主。” 等人走后,曹顺挺直腰板,抹了下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 心里想着,荣乐公主这几日怎么感觉怪怪的。 每天都要来问上一遍陛下有没有回来,也不随意惩罚宫人了,看起来温柔许多,最重要的是很少提起驸马了。 怪哉。 荣乐公主依然住在慈宁宫,前些日子她剧烈的反应,让太后担心受怕,随时让人看护着,就怕她想跟着驸马一起去了。 荣乐公主回到慈宁宫,屏退宫人,等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但她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 荣乐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来,神情冷漠,等看到床头驸马的骨灰盒,又重新露出笑。 她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抚摸着骨灰盒。呢喃道:“驸马……”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荣乐公主起身。 …… “哗啦——” 龙渊从大海一跃而出,他身影停滞在半空看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海面,眉头微皱,神色冷凝。 怎么会没有。 那条龙真的死得干干净净了? 如果是那自然是好事,但倘若没有……不,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就在这时,岸边响起一道枝叶被踩断的声音。 龙渊赫然转头,就见一道人影不紧不慢缓缓从树林里走出来,是荆烈。 “你来干什么。” 荆烈抬头看着半空的龙渊,璀璨阳光照射下真像一位威严的神像,他眸色冷静道:“我来告诉你一声,仲威和王钰要打完了。” 所以是时候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 龙渊银色瞳孔眯起:“你知道什么。”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龙渊落到地面,看了荆烈一眼,荆烈神色淡然回视。 他转身往回走,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是命运的安排。” 龙渊脚步微顿,没有回头飞身去找仲瑾钰。 荆烈收回视线,看着地上被踩断的树枝,斑驳的阳光落下参差的阴影。 龙渊出现在这片大陆后,他就近探查过大海,没有强大的能量体,对龙渊所说,那条已经死了的龙更是没有踪影。 他怀疑那条龙……但这也有无法解释的情况。 荆烈抬步往回走,心里有些遗憾地想:若是能让他弄点血顺便检验一下两者的基因就好了。 轰的一声大树瞬间湮灭为尘,原地出现一道人影。 仲威抹掉唇角的鲜血,看着仲瑾钰冷笑一声,眼中有一丝怀疑:“你在故意往我脸上打?” 仲瑾钰脸上露出惊讶:“你的错觉,打人怎么会专打脸呢。” 对不起,她还真是。 这个坑后辈的祖宗,她见到了切磋切磋很合理。 仲威盯了仲瑾钰片刻见到她身后飞来的龙渊,讥笑一声起身。 “不打了。”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不行他必须要坑回去。 龙渊飞过来抱住仲瑾钰,仲瑾钰拍了拍颈间这个毛茸茸的头,“走吧,我们回去。” 时间又过去一天。 仲威看到了落单的龙渊,唇角微勾飞手掏出一本书甩给他,闪身消失。 “不是危险东西,学习学习回去给王钰一个惊喜,你如果不行…小心他另结新欢啊哈哈。” 龙渊侧头反手就要把书毁了,听到仲威的话微微一顿,下意识把目光投向手里的书。 龙蛋朝仲瑾钰这边滚了过来,仲瑾钰轻轻一戳给推回去,滚回来推回去,滚回来推回去。 “爹~爹~” 仲瑾钰笑了笑,果然是小孩子这事都能如此有兴致。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她微微侧头:“回来了?”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可看到龙渊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手,她目光一顿。 饶有兴趣问:“你在藏什么?” 在仲瑾钰面前,龙渊根本撑不了多久,很快她就知道了龙渊藏的东西。 一本书。 平平无奇。 她打开一看。 仲瑾钰:“……” 哦,这还是一本爱情动作书。 第196章 我亲手画的,你喜欢吗 平平无奇一本书,内里大有乾坤。 这种书仲瑾钰从前不是没见过,毕竟修真界里不都是清心寡欲之辈,她没宗门派日常贫穷,修炼资源大多来源天地,剩下一小部分就是靠抢劫来找茬的人。 找茬的不一定是正经的,偶尔主动奉上的储物袋里有类似的书,她觉得没用,随手给烧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书的主人公,是两个男人。 不,准确的说是,与她和龙渊极其相似的两个男人。 仲瑾钰目光落的这一页,两个人在山间温泉里,衣服半挂在身上欲落不落,衣衫交叠纠缠,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先羞。 极细的笔触,通体没有半分色彩,却无端升起靡靡风月之色。 若平时,仲瑾钰或许还有闲心吐槽,温泉穿衣服泡澡哪有什么情趣。 但是,这两个人和她与龙渊实在是太像了,眉眼气质简直就像按着他们两个画的。 仲瑾钰抬头看向龙渊,龙渊侧头只留半张脸对着仲瑾钰。 在仲瑾钰目光的注视下,白玉般的侧颜逐渐升起红晕,露着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似乎连脖子都红了。 “……哪来的?” 龙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声音低沉带着丝丝莫名,问道:“你喜欢吗?” 仲瑾钰:“……” 哦,竟然还问她喜欢吗。 仲瑾钰眯了眯眼:“你说呢?” 等等,龙渊这个反应有点不对劲,就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你故意让我发现你藏东西?” 龙渊可疑的沉默了。 呵呵,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是故意让她见到这本书。 龙蛋咕噜咕噜滚回来挨着仲瑾钰,仲瑾钰低头将格外活泼的金蛋摁住,正要对龙渊说话,眼睛余光看到书忽然一顿。 她往后快速掀了几页,看着书上越来越熟练顺滑的笔触,闻见淡淡的笔墨香…… 都说,见画如见人,笔墨从心出。 书上“她”似乎格外的精雕细琢,可见画者用了十分的心思。 仲瑾钰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额头当即一跳。 她抬头看着龙渊,目光怀疑:“你不要告诉我 ,这是你画的?” …… 沉默,是此刻的乌拉索。 乌拉索,两人目前所在的城堡。 龙渊终于转过身来,目光正视仲瑾钰,银眸中似有盈江流淌,他诚恳坦诚道:“是我亲手画的,你喜欢吗?” 语气里带着丝丝期待。 仲瑾钰:“……” 喜欢你个头啊。 竟然以她和自己为原型画了一本橙、绿之间那个颜色的书!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成为这种书里的主人公! 仲瑾钰深深吸了口气,弹指间直接将书灰飞烟灭。 她眯眼打量着龙渊,冷笑一声怀疑地问道:“里面的动作你自己想的?” 如果是……呵呵失忆了脑子里的水也会跟着变颜色吗。 龙渊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画成功的一本书成了灰,一丝遗憾从眼中划过,但是没关系,他已经全部记住了。 他颇为诚实地摇了摇头,立刻将仲威卖了。 “仲威给了我一本书。” 龙渊从中得到的灵感,还有点创新。 但这点创新龙渊没有说出来,仲瑾钰就将目标锁定到仲威身上。 她冷笑一声,好个仲威竟然还带坏了龙渊! “他给你的书呢?” “毁了。” 龙渊说完来到床边半蹲着,仰头看着仲瑾钰,从仲瑾钰的角度来看分外乖巧。 “他们不配,浊污丑陋的身体不能污了你的眼,你只能看我。” 银发银眸的人声音似清泉流淌,分外悦耳,其中却隐藏着深深的占有欲。 仲瑾钰一点也没觉得龙渊乖,扯着面前这张脸,她面无表情道: “哦,所以你就自己重新画了一本,还把其中的人改成你和我?” 她手上使劲,忽地一笑道:“龙渊,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呀,嗯?” 尾音听起来十分具有危险性。 龙渊乖乖被仲瑾钰扯着脸,即使脸被扯红了也一动不动,他看着仲瑾钰,突然低声道: “钰钰,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龙蛋在一旁听着蛋身一歪。 仲瑾钰动作一滞,与龙渊重逢后,她第一次听见龙渊叫她“钰钰”。 她不由得泄了力度,狐疑的看着龙渊 ,这是恢复记忆了? 她试探问道:“仲国皇帝长得好看吗?” 龙渊眼中的柔情被一抹暗光淹没,为什么,又一次,提到了那个仲国皇帝。 他是谁,就值得你这么喜欢吗? ……没关系,死人争不过活人。 龙渊突然抱住仲瑾钰,往床上一滚,把旁边紧挨着的龙蛋挤得从床上滚了下去。 龙蛋晃了晃,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的二人。 “爹…娘…?” 仲瑾钰抬眸:“干什么?” 龙渊压头亲下来,仲瑾钰伸手挡在两人脸之间,她缓缓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龙渊瞳孔微暗,没有回答,直接亲在仲瑾钰手上,动作缓慢细致,温柔缱绻。 仲瑾钰懂了,这是根本没想起来,感受到手掌心如湿的触感,将手掌翻面,两根手指夹住眼前这双薄唇,阻止他的动作。 慢悠悠道:“我其实一直很想知道你怎么背着我生了孩子。” 地面上的龙蛋听到仲瑾钰的声音,激动得动了动蹦到床上,歪头偌大一颗蛋硬生生挤到两人中间。 似乎对这种处于父母下“左拥右抱”的姿态十分喜欢,一口小奶音兴奋的几乎要变音了: “爹!娘!” 仲瑾钰侧头看了一眼,轻轻笑了笑,推了推龙渊示意从她身上下去,伸手摸了摸金灿灿的蛋壳。 龙渊也跟着看了一眼,而后伸手直接将龙蛋从床上推了下去,龙蛋咕噜咕噜磕到房屋中间桌子腿上。 以蛋壳的坚硬程度,当然没有受伤,龙蛋只是有点懵。 它重新立起来,从一个横着的椭圆蛋变成一个竖着的椭圆蛋,困惑不解还有点小委屈的意识传过来。 “娘?” 仲瑾钰横了龙渊一眼,直接起身将他从身上掀开,对着孩子拍拍床面,笑着道:“过来。” 忽然一顿,她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孩子起名字。 孩子那点小委屈立刻散了,看着仲瑾钰就要往床上蹦,蹦到她怀里。 “爹~” 半途被龙渊直接拦截,用灵力直接送出了房间,砰的一声,房门在孩子面前无情关闭。 蛋:“……” 第197章 信仰有什么问题 仲瑾钰额角一跳,挥手就要将门打开,被龙渊一把抓住手,她目光投向龙渊: “你干什么,自己的孩子都不准备要了?” 他不是我的孩子。 是那条龙的孩子。 “他已经这么大了,该学会独立。” 龙渊目光微暗拉着仲瑾钰的手不放,仲瑾钰听着门外龙蛋在砰砰砰地撞门,眉头微皱。 她横了龙渊一眼,似笑非笑:“还没破壳称得上大?” 龙渊起身将仲瑾钰抱住,凑在耳边,温浅呼吸喷洒:“不管孩子,钰钰,我们实践一下书上的内容好不好?” “不好。” 仲瑾钰面无表情地将这个大型非人生物从身上扒拉开,竟然还敢提这事。 她眯了眯眼,将龙渊一头银发弄乱,拍了两下:“别再让我发现你继续画这种东西。” 说完转身直接将门打开,龙蛋见门开了,仲瑾钰立在门前,当即一个飞跃,跳进亲爱的爹怀里,拱了拱还有点委屈。 看到龙渊,有些别扭的转过蛋身,显然对龙渊把它关在外面这件事有点闹情绪。 仲瑾钰安抚的摸了摸金黄的蛋壳,扫了一眼龙渊拉过他手,放在蛋身上。 龙渊身形微顿,垂眸目光落到了蛋身上,穿透蛋壳看到里面那条小虫子。 小虫子连眼睛都没有睁,蜷缩着身体缩在蛋里,被蛋液包裹着,看着无比弱小。 真弱,龙渊在心里评价。 真丑,长得一点都不像钰钰。 孩子感受到父母血亲的气息包围着自己,那点小情绪顿时散了,大方的原谅了龙渊,蹭了蹭他的手。 龙渊心里莫名一动,这股情绪出现的突然,他看着放在自己手上的白皙的手,目光微微柔和。 一定是因为这是钰钰的孩子。 仲瑾钰见状笑了笑,说道:“龙渊,我们该给孩子起个名字。” 思绪从脑海里抽离,龙渊看着蛋壳里的小虫子,沉默一瞬立刻道:“随钰钰的姓,钰钰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不能跟着那 条龙姓龙。 仲瑾钰嘴角微抽,随她的姓,她现在可是姓王,根本不是她的真实姓。 “随你姓不好?” 龙渊当然不能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然就露馅了。 停顿片刻,找出一个理由。 “龙姓不好听。” 仲瑾钰抱着龙蛋转身,正对着龙渊,挑眉: “我倒是不知道,你对我给你起的这个姓名如此不满意。” 仲瑾钰没说的是,龙族都是姓龙的,这个姓名就是龙渊真实的姓名,龙渊在万年前就叫龙渊。 她当初铸造本命灵剑,为了纪念那条龙也就是龙渊,特意用他的姓名命名的。 如今看来失忆了,果然能变傻子。 龙渊:“……” 原来这个姓是钰钰起的。 无暇思索仲瑾钰和那条龙之间有什么样的过往,他顿了顿,为自己刚出口的话打补丁。 “其实我一直想跟着钰钰的姓。” 仲瑾钰:“……” 跟着她姓,跟着她现在一起姓王吗? 仲瑾钰看着龙渊,直把人看得眼中不由得露出些微紧张,她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她和一个失忆的人计较什么。 仲瑾钰摸着龙蛋,说道:“算了,先不取名了,等它长大或者破壳后再取吧。” 等龙渊脑子好了再取吧。 …… 荆烈地下实验室。 仲威看着仲瑾钰和龙渊两人行动自如出现,不由得轻啧两声,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看来二位没有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身体不行啊。” 仲瑾钰轻轻一笑,当即决定过后打他几顿,出言道:“哪比得上高祖皇帝三百多岁依然龙精虎猛,佩服佩服。” 仲威往摇椅上一躺,身体随着椅子晃动,单腿屈起,动作肆洒。 “你知道就好。” 竟然直接坦然认下仲瑾钰说的话了。 仲瑾钰不由得对他的脸皮刮目相看,扫了两眼,眼中露出一点遗憾。 “高祖真乃英雄人物,可惜……再不离开这个世界就要死了。” 仲威眼 睛蓦地一眯,有些狭长的锋利,盯着仲瑾钰片刻,直到仲瑾钰身后龙渊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凉。 龙渊警告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仲威。” 摇椅上的人慢悠悠收回目光,唇角斜斜一勾:“阁下说得对。” 荆烈突然出声,打破了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闲话时间结束,我们该讨论信仰之事了。” 仲瑾钰目光微动。 对于龙渊失忆这件事,仲瑾钰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弃道重修时出了问题。 有三个可能。 一是龙渊蕴灵法有后遗症加上龙蛋当时肯定在他身上,这种情况下改修极情道出了问题。 二是面前这两人仲威和荆烈,能统一天下且在人类寿命极限上延长两百年余年存活至今,不可否认二人惊才艳艳。 他们坑了龙渊。 但这两种可能,都比不上最后一种可能性大。 神谕,教堂那些人接收到的神谕,这世界上能传授神谕的,除了天道,还能有谁? 所以仲瑾钰怀疑,信仰之事……可能有些问题。 仲瑾钰侧头看了眼龙渊,龙渊上前一步拉住仲瑾钰的手十指相扣。 肉麻,仲威看见有点嫌弃的移开目光。 两个大男人这么黏糊,啧。 荆烈看到眼前这一幕极为淡定,拿出一叠纸,放到仲瑾钰面前。 “我和仲威这片大陆掀起一场革命,人的思想被改变,不能回到原本制度体系下,神主教回到原本地位不合理,信仰会动摇。” “但神必须成为众人的信仰。” 仲瑾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突然问道:“你是穿越的吗?” 虽然仲瑾钰心中已有肯定的回答,但她依然选择问出口。 仲威倏地抬头看着仲瑾钰。 荆烈平静的目光有丝波动,坦然回道:“是,阁下知道我的来处?” 疑问的句子,语气近乎陈述。 仲瑾钰笑着颔首,目光落在荆烈周边的空间。是一片毫无波动的空间,与容婉儿不同。 “你已经回不去了。” 第198章 有辱斯文,钰钰不要看他 三百年来,荆烈已被这个世界“同化”,他身上没有一丝原本世界的烙印。 空气有一瞬间静滞。 “阁下好像知道很多事。” 仲威和荆烈二人对王钰并无多少了解,此人当初介绍时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道只是江湖中人。 这番说辞一听就知是表面话,如今看来,王钰内里隐藏颇深。 也是,一条龙的父亲怎么能是普通人。 仲瑾钰只是笑了笑,没有否认。 见他没有回答,荆烈心领神会没有追问,他淡淡点头:“我已知晓,对此并无多少眷恋,现在我们谈一谈信仰之事。” 这百年间荆烈断断续续研究过穿越,可惜推演一直失败,似乎他原本世界的规则在这里并不适应,荆烈心里隐隐察觉到,当初仲国一统天下,那时是最好的时机。 他和仲威二人却在完成统一后,选择了破碎虚空想离开这个世界,时机被错过了。 不过现在时机又重新出现了,荆烈目光投向龙渊。 仲瑾钰看着摊在桌面上的书纸,心里有些微犹疑,她转头看向龙渊,缓声问道:“龙渊你想要信仰吗?” 龙渊目光落在仲瑾钰身上,脑海中那个念头不断催促着他应下渴望信仰之力,但,他已经找到心中缺失的珍宝。 如此,信仰便没用了。 龙渊摇头,镶着金边华贵的衣衫盖住红衣,将仲瑾钰抱在怀里。 “我对信仰不感兴趣。” 仲瑾钰不知是否该松一口气,她拍了拍龙渊的手,怀中抱着的蛋悄悄冒了个头。 旁边荆烈眉头微皱,仲威冷笑出声。 “嗤——不感兴趣,那请问这位能生出龙蛋却长着一双……” 砰! 仲威身形一闪,原地的摇椅瞬间化为粉末。 仲威看了一眼,瞬间笑出了声,想堵住他的嘴将事实隐瞒,呵。 他看向龙渊,眸中浮现淡淡的挑衅,语调轻慢地啊了一声,“却长着一双翅膀的神明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要不能立刻将他杀死,还想阻止他将话说出口? 看龙渊 要再次朝他攻击,瞬间离开原地。 翅膀? 仲瑾钰眉头一皱,拉着龙渊的时候制止他攻向仲威的动作:“翅膀是怎么回事?” 龙渊可是一条龙,怎么会有翅膀。 银发银眸的人顿时僵住了,龙渊垂眸看着仲瑾钰,银色的睫毛颤抖。 仲瑾钰一看龙渊这副表现就知道仲威说的是真的,神色微沉,她后退一步,语气甚至有些严厉。 “把翅膀放出来让我看看。” 龙渊看到仲瑾钰后退的那一步,顿时心神激荡,有点慌,语气带着细微的颤抖喊了一声:“钰钰……” 仲瑾钰身形微顿,怀里抱着的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她将孩子放到地面,走到龙渊跟前摸了摸他的头。 “乖,把翅膀放出来让我看看。” 眼前这双黑眸中没有排斥而是含着对他的关切,钰钰在关心他…… 他,始终无法拒绝钰钰。 龙渊沉默片刻,房间内似乎凭空响起一阵哗啦声音,而后一双洁白巨大的翅膀突然从龙渊背后展开。 仲瑾钰目光凝住。 这双翅膀洁白神圣,羽翼如刀一般锋利,仲瑾钰摸上去却宛如收了指甲的猫爪肉垫一般柔软。 她顺着翅膀边缘摸到翅根,敏锐的察觉到龙渊身体一颤。 龙渊从锁骨到脸上蓦然升起大片艳丽的红晕,衬着那张冰雪般的容颜莫名含着几分色气。 他红着脸,耳尖也发红:“钰钰……” 仲瑾钰:“……” 愣了一下,刷的收回手,原来…这里很敏感吗。 这样的反应…翅膀是真的,可龙渊真的是一条龙啊,这双翅膀从哪来的? 一旁双手抱臂一副看戏模样的仲威眉头一皱,对那边二人旁若无人的状态有些不爽,立刻清嗓哼了一声,挥散莫名旖旎的氛围。 搞什么,他们是来谈正事的,调什么情! 龙渊趁着仲瑾钰在背后看翅膀,看不到他的神情,眼睛冰冷无情的盯着仲威。 倏地从眼中射出两道利光剑一般射向仲威。 碍事。 仲威扬眉,啧,人前人后 还有两副面孔。 转身往旁边一闪,银白的墙面无声无息多了两道洞。 唰唰唰 闪闪闪 龙蛋的意识感觉到两人的动作以为在玩什么游戏,兴奋地从地上蹦了蹦想参与进来。 “好玩好玩……我也要~” 孩子起跳的动作及时被龙渊压制住。 唰唰唰唰唰—— 闪闪闪闪闪—— 实验室的墙面,随着仲威躲避的动作瞬间多了许多黑洞,就像人脸上的麻子诗意般地如星星一般闪耀。 简直能逼死强迫症。 荆烈:“……” 他一向冷静的神色终于忍不住微裂,出声制止两人继续破坏实验室的行为。 目标准确,看向仲瑾钰,能阻止龙渊行为的人。 “王钰,若我推测没错,龙渊身上的翅膀与信仰有关。” 仲瑾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拍了拍龙渊示意他停手,她当然察觉到龙渊的动作了,但龙渊刚才情绪好像不对,再加上打的是仲威也就没有管。 龙渊乖乖停手。 仲威停下,看到自己变得有些破烂的外袍,冷哼着随手将外袍脱下丢到一边桌上。里衣没有好好穿着,大片胸膛肌肤暴露空中。 淡淡讽刺了一句:“多谢神明手下留情。” 龙渊目光落在仲威胸膛上,眉头微皱……看着比自己的大。 他想到仲瑾钰的“爱好”,立刻转身翅膀回拢挡住仲瑾钰的视线,随手捞起桌面上的外袍丢回仲威身上。 “有辱斯文,钰钰不要看他。” 被翅膀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的仲瑾钰:“……” 衣服披头盖脸盖了一头的仲威:“……” 他额头青筋一闪,猛地将外袍拉下,冷笑的看着眼前怀里,亲密,抱着一个男人还敢说他有辱斯文的龙渊。 冷笑两声:“再重申一遍,我喜欢女人,老子不是断袖。” 自己是断袖,就以为别人也是断袖,啧。 龙渊不为所动:“把衣服穿好。” 仲威嫌弃的看了眼破破烂烂的衣服,甩手往龙渊身上扔:“呵,衣服你弄破的送给你了。” 第199章 她真的只是想检查而已 最终事情在荆烈派人给仲威重新取回来一件衣服,龙渊收起翅膀放开仲瑾钰,落幕。 荆烈原本猜测,龙渊是和他一样不是此界之人,是别的世界“天使”。 但仲瑾钰的出现,给他带来另一种想法。 一个天使无法和人类孕育出一条龙,但若天使不是天使,而原本就是一条龙呢。 这样似乎也可以解释龙蛋为什么对龙渊如此亲近,因为他真的是蛋的父亲。 这片大陆流传的神祇的形象,银发银眸,银发金眸,金发银眸,金发金眸有许多种,但无一例外都有一双圣洁的翅膀。 神应该有翅膀,所以龙渊这个“神”有了。 翅膀乃“造神”所致。 但以上猜测,荆烈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 在场四人,分成两派,均对各自信息有所隐瞒,只不过是因为信仰,暂时能统称一派。 而今龙渊突然改口说不需要信仰了。 荆烈目光扫过一旁的龙渊,落在低头看着资料的仲瑾钰身上。 想到,还是这个人看起来更靠谱且龙渊听他的。 ……等找个时机避开龙渊,这个莫名要隐藏自己失忆的人,把他的猜测告诉王钰。 虽然他觉得,王钰心中应该也有所猜测。 见仲瑾钰翻到资料最后一页,荆烈面容一片冷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仲瑾钰沉吟片刻,敲了下手指,金蛋凑过来碰了碰,她摸了两下。 资料中除去那些关于制度社会的改革等等方法策略,对于信仰一事,采用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宣称仲威和荆烈二人是接受神的指令,来改变这片大陆的。 把众人对他们二人的信仰,转移到龙渊身上。 仲瑾钰侧头看了眼龙渊,龙渊默默回视仲瑾钰。 荆烈静静等待着仲瑾钰回答,仲威让属下重新搬了把摇椅躺在上面,看似悠闲,目光也注意着仲瑾钰。 仲瑾钰沉默片刻,想了想说道:“此事暂时不能给二位回复,我要回去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仲瑾钰没说,在场三人已然明白,无非是龙渊的身体。 龙渊目光有些紧张 :“钰钰……” 荆烈淡淡点头,将自己面前摆放的资料,对齐整理好,看向仲瑾钰面前那份: “你可以带回去仔细考虑,我和仲威还有时间。” 仲威冷哼一声,摇椅带动身体轻轻摇摆,没有说话,显然是同意荆烈的说辞。 …… 仲瑾钰和龙渊带着蛋回到乌拉索。 仲瑾钰将孩子放在床上安置好,轻语几句,让它不要乱动,蛋乖乖晃了晃不动了。 仲瑾钰把目光看向龙渊,冲他招了招手:“过来,我检查一下。” 龙渊双脚似生根般立在原地,他低低喊了声:“钰钰……” 声音里蕴含的情绪十分复杂难以名状,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软。 但仲瑾钰没有丝毫动摇:“叫娘也没用,过来。” “娘!” 仲瑾钰:“……” 一愣,差点以为是龙渊喊的,而后反应过来这道声音奶奶的,明显是个小孩子。 她目光投向床上的蛋,几乎要扶额,孩子准是以为是对它说的话,仲瑾钰上前设了个隔音结界。 保证声音不让蛋听到。 “过来。” 龙渊慢吞吞过来,仲瑾钰让他张开翅膀,龙渊悄悄松了口气,刷地一下把翅膀张开。 他背对着仲瑾钰,仲瑾钰摩挲龙渊肩胛骨周围,这次没有轻易触碰翅膀根部,指尖凝聚灵力试探地伸向里面—— 翅膀着实有些敏感,仲瑾钰明明没有触到根部,只在周围打转,就察觉到龙渊身体颤动,冷白的肌肤艳丽得似乎要开花。 这幅样子,让仲瑾钰莫名想起之前那次在皇陵摸龙渊龙角时的情况。 但是,“……” 要不要这样涩里涩气的,她明明是在正经地检查。 仲瑾钰慢半拍收回手,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让龙渊把翅膀收起来。 “钰钰……” “嗯?” 仲瑾钰看龙渊脸上的红润还没有褪去,于是笑着摸了摸这张俊美的脸,顺利地看到红晕愈发明显,而后—— 趁龙渊失神的时候,她快速靠近将头抵在龙渊额头上神识朝内探去。 龙渊:“……!” 慢半拍,想要往后缩。 仲瑾钰按住龙渊挣扎的动作,莫名感觉自己像在强迫良家妇男似的,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抛之脑后。 龙渊真是太不配合了,她真的只是想要检查而已。 “钰钰——” 仲瑾钰亲了他一口,成功阻止了他的话,神识继续探出。 龙渊动作一滞,一抹柔软一触即离,他察觉到仲瑾钰的神识,灵魂忍不住蠢蠢欲动想扑上去,但最后忍住了。 他不能暴露。 “钰钰——” 仲瑾钰又亲了他一口,声音顺利戛然而止。 “钰钰——” 仲瑾钰又亲了他一口,满意的看到龙渊又停下来了。 龙渊眼眸微暗,他看着仲瑾钰像天边的明月落入银河,宇宙洪荒繁星点点,数不清的黑洞似明涧漩涡。 ……钰钰离神魂越来越近了。 很快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是那条龙。 他只是个假冒的替身而已。 钰钰,会离开他。 ……钰钰,不能离开他。 龙渊蓦地起身用力吻上去,动作激烈,仲瑾钰有些惊讶,这个吻莫名带着支离破碎似琉璃金玉般脆弱决绝。 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莫名感觉龙渊跟要哭了似的。 仲瑾钰微微一怔,神识不由得也一顿,她目光有些犹疑。 但是……她真的只是想检查一下而已。 龙渊在想什么。 仲瑾钰顿了一下,感觉龙渊不满的咬了她一口,她回神,对上眼前这双有些泛红的银眸,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继续。 她想知道龙渊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但现在,仲瑾钰慢慢回应这个吻安抚龙渊情绪,不得不说失忆了,似乎以前练出来的吻技也跟着退步了。 龙渊根本比不过她,仲瑾钰很快把人吻得晕晕乎乎,感觉到的那股奇奇怪怪的情绪渐渐消失了。 仲瑾钰微微离开,扫了眼龙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脸,不得不说,龙渊这样还挺好看的。 她再次将额头抵在龙渊额前,神识畅通无阻,很快就要到深处—— 突然被弹了出来。 仲瑾钰:“……?” 她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龙渊,却见龙渊也一脸茫然。 第200章 晚上我给你一个惊喜 仲瑾钰看到龙渊的神情,就知道不会是龙渊在防着她。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相信龙渊对她的爱,虽然龙渊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让她神识探查,但如今他这副破罐子破摔模样显然已放弃抵抗。 见到她的神识更有可能激动地扑上来,所以这股抵挡的力量不会是龙渊。 仲瑾钰再次伸出神识与龙渊额头相抵,龙渊乖乖地没有动,她这次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薄薄的膜,阻止了她的探入,犹如雾里看花,看不分明。 这是什么?龙渊脑海里为什么有这个,是这股力量导致了龙渊的失忆? 好像有点熟悉,就像龙渊体内的那股能量。 仲瑾钰继续前进神识接触到膜上,没有察觉到危险攻击意图,而后再次被弹了出来。 她又试了几次,结果无一例外。 …… 仲瑾钰慢慢起身离开龙渊,思绪还沉浸在思索中,一脸沉思,身体还维持住压制着龙渊的姿势。 仲瑾钰察觉到的龙渊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目光微动,立刻明白自己已经脱离暴露身份的危机。 既然危机解除了,就有心思想别的了。 两人女上男在下的姿势,一坐一躺在床上,床的左角蛋安静的待在那里,懵懂的意识有些好奇地看着父母二人。 仲瑾钰除了腰带有些松散,红衣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墨发随意披洒。 而龙渊衣服松松垮垮露出白玉胸膛,银发凌乱的铺在身后占据大半床面,冰雪面容格外旖旎。 仲瑾钰鸦羽般睫毛在眼下落下的淡淡阴影,秀挺的鼻尖,神色专注细腻沉思着,唇瓣殷红的,似乎刚刚饮了血,再也无法压制容貌的艷色。 莫名让人想起那本橙、绿之间那个颜色的书。 龙渊盯着喉结不由地动了动,感觉唇上酥酥麻麻的似乎一路麻到了心里。 那确实是血。 他们二人的血。 刚才动作激烈咬破了皮,以二人强大的恢复能力伤口都已经消失,只留下淡淡的血迹。 好想…… 好想…… 龙渊心里的欲望似乎翻涌而出,却在目光触及仲瑾钰锁骨露出的那一抹银色突然凝住。 龙渊见过,这是那条龙留下 的逆鳞。 眸光顿时一暗,再想到仲瑾钰的吻技,虽然也有他自己不争气的原因,但能把他吻到迷醉…… 钰钰和那条龙亲了多少次? 不甘心。 他只不过晚来了一步。 ——钰钰是他的。 仲瑾钰想了片刻决定还是同意仲威和荆烈的计划,躲避不是她的风格,她的穿越不是偶然,龙渊这样也不是偶然,那就来看看祂究竟想要干什么。 信仰这东西飘之又玄,虽然有点不靠谱,但也算是个好东西。 仲瑾钰起身想走到桌边再看看那份资料,却被龙渊突然伸手挽住腰往床上一滚。 仲瑾钰疑惑抬头看去,就见龙渊再次把蛋推下了床。 “……你干什么?” 蛋也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娘再次把它丢下了床,顿时有些委屈的在地上弹了两下,就要往床上蹦—— 龙渊反手就要把蛋扔出去,被仲瑾钰及时拦住,她起身拍开龙渊的手抱住蛋,摸着金色的蛋壳往里面送了些灵力。 金蛋蹭了蹭仲瑾钰,委委屈屈叫了一声爹。 仲瑾钰斜睨着龙渊:“多大一个人了,欺负孩子?” 虽然蛋壳很坚固,但也不能随便往地上扔啊。 龙渊抱着仲瑾钰腰不撒手,垂头看不清脸色,他说:“钰钰,我们再生一个吧。” 呵呵。 脑子不清不楚瞒着她有了蛋非要重修极情道还不让她看护被趁机钻了空子失忆了不知道在隐瞒什么到现在还以为她是个男人! 仲瑾钰将腰间这双手扒拉开,扭着将人往床下一丢。 “你自己去生吧。” 龙渊撑着手坐起来,眼眸微亮:“钰钰你同意了?” “同意你个鬼,你能生?” 仲瑾钰目光怀疑看着龙渊,不记得她了还记得自己能生…秘法孕育孩子? 龙渊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可以,况且荆烈不是说他有办法吗。 “我不想钰钰疼,所以我可——” 声音戛然而止,龙渊被仲瑾钰拽着衣襟直接扔了出去,砰地关上门。 “你如果再敢偷偷弄出个孩子来,我就去娶别人。” “……” “我错了。” …… 翌日。 仲瑾钰来到地下宫 殿,环视一圈除了一张桌子空空如也的房间,对荆烈道:“信仰之事,我们同意你们的计划。” 荆烈扫了仲瑾钰旁边的龙渊一眼,对两人这有些奇怪的氛围未做理会,颔首,脸上淡淡的露出一个笑。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实行了。” 四人开始交流敲定计划方案,也未做多少改动,两刻钟后,讨论完毕。 商讨完了,仲威半倚着桌子双腿交叠,双手抱臂环胸,目光打量仲瑾钰和龙渊二人,有点幸灾乐祸的讥笑。 “两位这是吵架了?常言道床头打架床尾和,与其这样不如……真刀真枪干一架。” “真刀真枪”加重音。 仲瑾钰掀了掀眼皮,刚要出声怼回去,目光对上荆烈的眼神,微微一动。 改口道:“龙渊,把他打出去。” 仲威见到龙渊真听话的攻过来,闪身向外飞去,轻啧:“都是男人,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打一架无所谓了,地方太小伸展不开,出去打。 等两人走后,仲瑾钰问道:“你想说什么?” 荆烈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仲瑾钰,仲瑾钰淡淡颔首道一声谢。 荆烈点头,说完整齐快速收拾好桌面的文件,转身离开。仲瑾钰看着他的背影深深觉得,荆王比仲高祖靠谱多了。 …… 计划开始实施,暂时用不上龙渊出场,仲瑾钰更没在计划之内,两人这两日一直相影不离。 龙渊一直想办法想让仲瑾钰消气,说是让她消气,但在仲瑾钰看来,简直是用各种方式诱惑她。 笑话,她是那么不坚定的人吗。 再一次看到龙渊半边衣袍不经意落下,几乎在阳光下白得耀眼,仲瑾钰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上前把衣服重新拉上去,而后揉了揉龙渊的银发,弄乱。 “我没有生气,你乖乖的。” 无论龙渊做什么,她知道最根源是因为龙渊爱她。 龙渊银眸专注地看着仲瑾钰,唇角微微上扬,他伸手抱住她,在耳边蹭了蹭。 “晚上我给你一个惊喜。” 仲瑾钰:“……” 不经意回忆起,龙渊之前给过她的“惊喜”。 说实话。 她对龙渊的惊喜有些过敏。 第201章 她能当皇帝,为什么我不可以 “公主。” 长生殿前,曹顺看到荣乐公主的身影再次出现,心里苦笑的一声,面上恭敬的迎过去行礼。 荣乐公主点头,笑着让人起身,“皇姐还没回来吗?” 曹顺:“……是。” 回答完,果不其然等到荣乐公主点头,转身离去。 他心里不由的纳闷,荣乐公主一趟趟来的到底找陛下有啥事啊。随便派个宫女过来问一问就好了,每天还亲自过来。 这事不仅曹顺疑惑,听闻荣乐近日行动的太后也十分疑惑,等荣乐公主回来就把她叫到宫里。 “荣乐给母后请安。”荣乐进来先行一礼。 太后看到荣乐规规矩矩给她请安而不是抱着她胳膊撒娇,眸色有些复杂,荣乐这孩子似乎对她有些疏远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李新霁。 但是……为了荣乐为了大仲,李新霁必须死。 太后揉了揉眉心,问道:“荣乐,你近日找皇帝有何事?” “不是什么大事。”荣乐公主笑着来到太后旁边坐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母后不是让皇姐为我挑选驸马吗?我心中有了人选,想让皇姐下道圣旨。” 太后顿时一怔,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有些不确定的仔细观察荣乐的神情。 荣乐公主神情自然,似乎不是在说谎或者开玩笑。 太后沉默片刻,问道:“荣乐看中了谁?” “夏博文。” 夏博文,夏太傅嫡孙。 若说身份年龄夏博文和荣乐自然是配的,但是……夏太傅恐怕没有让夏博文尚公主的打算。 夏府培养夏博文走的是夏太傅的路子,虽说尚主也可做官,但成为驸马算半个皇室中人,不是清流之辈。 太后对李嬷嬷耳语几句,李嬷嬷点头领着其他宫女太监离开。 屋内只剩下太后和荣乐二人。 太后直接问道:“荣乐,你确切的告诉母后,你如今是否放下李新霁了?” …… 荣乐公主脸上淡淡的笑容隐去,一时冷漠得难以接近。 她反问道:“ 母后以为呢。” 太后自然知晓荣乐不会如此轻易就放下李新霁,但作为一个母亲,还是希望孩子能从失败的姻缘中走出来。 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细微疲态:“荣乐,告诉母后你想做什么。” 既然还放不下李新霁,那对于夏博文必然另有目的。 荣乐公主沉默,眼中的神色似愤世嫉俗要冲破囚笼的鸟又断了翅膀悄然落下。 太后看着荣乐这般样子心里一痛,往日的荣乐多么快乐幸福,如今再也回不到无忧无虑的从前。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 太后闭了闭眼。 “母后会想办法说服夏太傅,不管你想做什么,荣乐,和夏博文成婚后放下李新霁吧。” 荣乐公主脸上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荣乐谢母后。” …… 太后悄悄派人给夏太傅传消息,试探夏太傅对此门婚事的看法。 毫不意外得到委婉地拒绝。 夏太傅很意外,荣乐公主竟然看上了他的孙子。 说实话,荣乐公主这些日子在京城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听,为爱痴狂惹得陛下生气,京城上空神龙徘徊六日有余。 因此死了一些人,京城中人清楚的明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根本是个梦,陛下并没有赐予荣乐公主血让她长生不老。 荣乐公主撒谎了。 不少官员知晓,荣乐公主还暗暗算计了白丞相,虽然没有成功。 为了一个死去的李新霁如此行径,夏太傅实在很难相信太后说的荣乐公主是真的喜欢他孙子的说辞。 很难不让人怀疑,此番行为也是出于某种目的。 皇帝已经离开京城九天,无事发生,而后就在这第九天荣乐公主在公主府举行宴会。 虽然荣乐公主最近名声有点问题,但她毕竟是皇室唯一的公主,大臣儿女公子小姐都来参加。 这一天还没过去,夏博文闯入公主闺房见了公主身子的消息飞快传了出去。 京城众人震惊。 太后得知后连忙封锁消息,但在场 的都是朝臣儿女,基本朝中大臣算是知晓了。 慈宁宫,天刚刚暗下来,宫内灯火通明。 “啪!” 太后一巴掌打在荣乐公主脸上,身体气的几乎站不稳,被李嬷嬷及时扶住。 “太后娘娘息怒!” 太后推开李嬷嬷,看着荣乐一副沉默不吭声的模样,怒焰高涨道: “荣乐,你疯了?!你想气死哀家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位皇室公主吗!你把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外面传的是夏博文闯入公主闺房,但根本就是荣乐设计的,太后查出真相后十分不可置信。 堂堂公主,竟然以自身清白为引设计夏太傅的孙子! “荣乐说话!否则——别怪哀家让人把李新霁的骨灰给扬了!” 荣乐公主猛地抬头,盯着太后慢慢伸手摸了下红肿的脸,感受着疼痛冷笑出声。 “母后说得对,我是疯了。” “驸马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哈哈……” 太后端庄的脸上冒出杀气。 “驸马驸马!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李新霁!早知道哀家当初就不该同意你们的婚事,把这祸害直接杀了!” 荣乐公主冷笑反驳:“凭什么!驸马又没有错!现在这个皇姐根本是个假的,她凭什么当皇帝!” 宫内一片鸦雀无声。 好在太后因为荣乐设计夏博文一事,掩人耳目,宫内除了李嬷嬷别无他人。 太后目光死死盯着荣乐,“荣乐别说胡话,她就是你皇姐。” “母后啊……”荣乐公主勾唇呵呵笑了两声,“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太后厉声呵斥:“荣乐闭嘴!” “本宫为什么闭嘴,我的皇姐已经死了,本宫才是皇室唯一的血脉!” 荣乐前行两步来到太后面前,拉着她的手放到完好无损的半张脸上,目光紧紧盯着太后,小女儿状态般撒娇道:“母后……” “江山是属于大仲的,我才是皇室的血脉不是吗,母后,一个外人能当皇帝……为什么我不可以。” 一旁李嬷嬷听得心惊肉跳。 第202章 我恨你像块木头 仲瑾钰不知道荣乐公主已经暗戳戳的企图把她拉下来自己当皇帝。 知道了仲瑾钰也不会在意。 因为荣乐公主太弱了,舞动的权谋不过是过家家,就算太后站到她那一边也没用。 此方世界,这已不是简单的皇位更替问题。 大仲那边炎炎烈日,这片大陆正处于海的另一边,冰雪飞年。 仲瑾钰来到这片大陆已是第三日。 仲瑾钰虽然对龙渊说的惊喜,感觉很有可能不是个惊喜,但看着龙渊期待的目光还是点点头。 是夜。 仲威倚着门看着面前二人和地上蹦来蹦去的蛋,挑眉含着点兴趣问道:“把蛋交给我,不怕我把它吃了?” 仲瑾钰瞥了他一眼,随口回道:“明早我们来接孩子。” 她和龙渊已在蛋上设下保护禁制,而且虽说仲威此人有些不靠谱,但这方面不会伤害一个孩子。 “哦?” 仲威冲蛋勾勾手,蛋歪了歪身子蹦到他怀里,他随手抱住敲了一下,嗯,声音清脆。 目光打量眼前二人,饶有深意问道:“两位准备避开孩子去干什么好事?” 龙渊看着蛋蹦到仲威怀里犹如甩掉一个大麻烦般拉着仲瑾钰就走,落下一句:“与你无关。” “啧,还没过河就要拆桥啊……” 仲威看着两人背影消失,目光落到蛋上,又敲了两下,有些戏谑道: “你两个爹不要你了。” “才没有!爹娘…有事忙!” 蛋在仲威怀里有些不乐意的晃了晃,仲威无法听见蛋的声音,但看这动作就知它的情绪,哈哈笑了两声。 撒手让蛋自由落体,转身进屋。 “逗你玩儿的,自己进来。” …… 仲瑾钰眼上蒙着一条白色绸带被龙渊拉着往前走,她嘴角微抽。 龙渊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让蛋在场还给她蒙上一块白布,神神秘秘的,她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仲瑾钰拉了下龙渊的手,“快到了吗?” “快了。”龙渊嗯了一声。 终于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座雪山的顶端,两人的脚步沙沙踩过雪地。 “等我。” 仲瑾钰感觉到龙渊松手而后脚步 声突然消失了,她在原地等了片刻,迟迟没见人回来,有些犹豫要不要展开神识看看龙渊在干什么。 是的,只要她把神识探出这块白布根本没什么用处。 就在这时,她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伴随着咕噜咕噜冒泡的水声。 “钰钰可以了。” 仲瑾钰伸手把白布拽了下来,睁眼看去:“……” 明亮的月光柔和似水呐~ 雪山顶上热气腾腾的温泉呐~ 泉水里面不着寸缕银发银眸的人呐~ 俊美的脸庞红晕密霞缱绻柔情,他认真的说: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语尾还有点小羞涩。 …… 噢我的神呐。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在黑夜看得分明。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方位,清清楚楚。 仲瑾钰木着脸,她觉得她就不该对龙渊说的惊喜有点期待。 龙渊整个人平躺漂浮在水面,银发自由散在水面,看起来就像水中天生地养诱惑人心的妖精。 “钰钰来吧,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仲瑾钰:“……” 她恍惚间感觉到耳边叮的一声。 [叮!您的剑、您的龙、您的天使(?)、您还未举行婚礼的皇夫、您还未结契约的道侣, 真诚地向您发出邀请——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之何物。 来呀~] 什么鬼? 仲瑾钰下意识后退一步,晃了晃头,才反应过来根本没有东西是她幻听了。 “……不,我觉得不可以。” 龙渊现在失忆了,他们之前说好等结契的时候再双修的。 龙渊眸色一暗,刷地从水里坐起来,正对仲瑾钰,隐隐约约的雾气模糊了俊美的容颜。 他问道:“为什么?我已经洗干净了为什么不可以?” 仲瑾钰:“……龙渊夜里干这种事不好。” “钰钰想白天做,也可以。” 仲瑾钰卡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蠢话,这种事一般就是在晚上做。 她顿了顿,顿了又顿,最终决定实话实说:“龙渊乖,我们说好结契时再双修的。” 他不记得,那不是他。 龙渊 垂头,眼神晦涩不明。 仲瑾钰眼睛环视一圈,想找出龙渊的衣服让他穿上,结果看了一圈没找到。 “龙渊,你衣服呢?” 龙渊没说话。 仲瑾钰不由得向他看过去,见龙渊低着头好像很失落,心里一软,走近摸了摸顺流的银发。 “龙渊乖——” 龙渊突然伸手把仲瑾钰拉进温泉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温软软的触感贴过来,仲瑾钰睁眼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脸,银眸里倒映着她的倒影。 仲瑾钰心里微动,慢慢回吻过去安抚龙渊的情绪。 龙渊心里酝酿的那点黑暗情绪悄然散去,他眉眼柔和下来,从仲瑾钰这个角度,清楚的看到龙渊眼睛的变化,似乎变得圆润一些。 ……有点乖。 她撩开他的银发随意往旁边拨弄一下,偶然看见他的耳尖泛红。 心想到,龙渊还是很好哄的嘛。 直到,水清则无鱼,温泉冒着淡淡的雾气水里突然有了鱼。 仲瑾钰:“……” 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可以上去了。 仲瑾钰刚想动龙渊就拉着她不放,脸色红红的,动作却一点不害羞,眼中渴望夹杂着那个啥望渐渐浮现。 她抵着龙渊胸膛往后推了推,“乖,我们可以上去了。” 再不上去就要控制不住了。 龙渊手在水里拨动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仲瑾钰立刻将龙渊的手抓住,却发现,龙渊突然怔住了。 下一瞬脸上的红晕消退,变得有些苍白,眼眶甚至有些发红看着仲瑾钰。 仲瑾钰:“?” 她是,抓住了龙渊的手…吧?没有趁机打龙渊。 龙渊声音有些颤抖,夹杂几分茫然的委屈。 “钰钰为什么无动于衷?你的身体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没有……” 仲瑾钰一脸茫然,龙渊在说什么,直到她感觉到随着龙渊的情绪蔫儿了下去水清真的没了鱼,才反应过来龙渊的意思。 仲瑾钰:“……” 她脸一黑。 看着龙渊一副委委屈屈茫然你的啥嘞你没反应就是不爱我眼中复杂的跟个扇形图似的表情…… 手突然有点痒。 ——想打人。 第203章 我是我的替身? 雪山静悄悄,繁星漫天,万里无尘。 温泉中的二人相隔半臂长距离。 龙渊看着仲瑾钰沉默着不说话,心里一点一滴凉了下去,泛着丝丝的酸涩,如苦味的酒。 情到深处,欲之所至,仲瑾钰却没有反应。 钰钰对他的身体不感兴趣。 还是说……钰钰发现了什么,他和那条龙身体不同? 龙渊眸色低沉晦涩。 他哗啦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因为两人手相握,仲瑾钰被他带动着也跟着站起来。 龙渊猛的伸手将仲瑾钰按在胸前,仲瑾钰侧脸对着坦露的胸膛,“我的身体你不喜欢吗?” 仲瑾钰正想着要不要打龙渊一顿晃一晃他脑子里的水,冷不丁被龙渊按在胸膛上:“……” 触手可及,光滑冷白的肌肤。 …… 她想,龙渊还以为她是个男人。 龙渊还在诱惑她。 她浑身湿漉漉的龙渊还没有发现异常,这是眼瞎呢眼瞎呢,还是眼瞎呢。 仲瑾钰冷笑一声,灵力烘干衣服,水气蒸发雾气朦胧的瞬间,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伸手在龙渊胸前拧住转半圈。 她下了死手,硬生生在皮糙肉厚的龙身上落下一道红痕,冷清的月光下有些旖旎的艳气。 没有再维持雌雄莫辨有些中性的声音,声音变得清脆一点。 “天只不过是黑了,你眼睛是瞎……” “嗯~唔……” 龙渊突然喘了一声。 声音低低的,低沉沙哑含着不明的情绪听起来有点让人脸红。 仲瑾钰:“……” 声音戛然而止,后半句话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她眼睁睁看着龙渊从蔫了吧唧的状态又重新恢复了?! 下意识后退一步松开手,被惊的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使劲儿了吧,她很确定龙渊只会感觉到疼。 但龙渊这反应……不对劲。 “钰钰……” 仲瑾钰抬头又后退一步,睨着眼看着龙渊,眼神有些怀疑,问道:“疼吗?” 龙渊站在温泉中浑身不着寸缕,及小腿的银发 倒把大半身体遮盖住,若隐若现。 龙渊没有注意到仲瑾钰声音的变化,他垂眸看着仲瑾钰,诚实的道:“疼。” 仲瑾钰瞅见他身前的那道红痕,眼睛一抽撇开,往下一撇,额头一跳再次撇开,目光落到龙渊脸上。 “……疼?我怎么感觉你不疼…还有点精神的兴奋呢。” “钰钰给的,我都喜欢。” 龙渊专注地看着仲瑾钰。 仲瑾钰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微抽,她真的是个正经人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但龙渊……有点往奇怪方面发展的趋势。 是不是在她不没注意的地方长歪了? 她不由得扶额,经过这么一番,仲瑾钰想把龙渊打一顿的念头消散了,深深的叹口气。 “算了,你把衣服穿上,我们回去。” 龙渊没有拿出衣服,维持这般模样朝仲瑾钰靠近,“钰钰,不喜欢我吗?” “喜欢,乖,把衣服穿上。”仲瑾钰催促道。 龙渊在仲瑾钰面前站定,“那为什么对我钰钰的——”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穿上衣服!” 仲瑾钰一听就知道龙渊想问什么,简直想呵呵,眯眼看着龙渊:“你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 龙渊摇头,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到胸膛上,垂眸神情里有些不安,明明身形比仲瑾钰高,却好像是仲瑾钰在俯视他。 他说:“钰钰爱我吗?” 仲瑾钰脸上点点的怒气微滞,她看着龙渊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突然伸手揉乱了这头银发。 语气说不上是恨铁不成钢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无奈复杂:“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失忆了,脑子也跟着丢了吗?” 龙渊赫然瞳孔放大,浑身一震。 “你知道我失忆了?” 仲瑾钰唇角微微上扬,扯着龙渊的脸说道:“你当我傻吗?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龙渊怔在原地。 仲瑾钰没管龙渊心里在想什么,“穿上衣服。” 龙渊慢半拍从空间内把衣服拿出来穿上,仲瑾钰见状,目光 微微一动,空间…… 她单手掐了个诀,手上突然多出一把灵石。 仲瑾钰目光顿时一凝,若不是龙渊的动作她还没有发现能从空间取东西了,这个世界灵气浓度上升了。 正把玩着灵石思索着,突然听见龙渊问道:“钰钰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问的什么蠢问题,仲瑾钰扫了他一眼:“不都是你吗。” 哦不对,好像现在更蠢一点。 龙渊垂眸,目光忽然落在仲瑾钰脖间那根银丝上,他伸手将项链往后拽了拽,露出底部那片银色逆鳞。 仲瑾钰见状挑了挑眉,挽起头发将逆鳞从脖间摘下来提着银丝放到龙渊面前,晃了晃。 “想起来了?” 龙渊眼睛盯着月牙状的鳞片晃动,随之转动。 仲瑾钰莫名感觉自己在逗狗似的,轻咳一声,把突然出现的想法拍出脑海。 “说话,有感觉吗?” “……鳞片上面气息有点不同。” 龙渊看着仲瑾钰脸上一脸笃定这就是他东西的表情,顿了顿,沉默。 直到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久到仲瑾钰疑惑地看过来,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道:“钰钰,我有翅膀,蛋里是条龙。” 并且蛋上的气息和逆鳞上面一模一样,和他不一样。 “你又不是真的天使。我不会认错人。” 仲瑾钰说着忽然一顿,突然反应过来龙渊话中隐藏的意思,她倏地抬头看向龙渊: “你什么意思?以为蛋不是你的?不,等等——” 她抬手堵住龙渊的嘴,阻止他说话,说出自己的理解: “你以为自己不是龙渊,蛋是我和龙渊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在假装自己是自己不…是龙渊?” 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轻轻吻了一口,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呵呵。 仲瑾钰的眼神十分不可思议,毫不迟疑把手抽回来,简直想戳着龙渊脑门逼问: “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东西?” 我替我自己? 是不是有病? 第204章 摸一摸好不好 “可是……” “可是什么?”仲瑾钰笑了笑,挑眉看着龙渊等着看他能说出个什么神奇的理由来,“来将理由说给我听听。” 龙渊身形微顿,敏锐地感觉到仲瑾钰生气了。 “我错了,钰钰。” “哦?你错了什么。” 龙渊心里一慌,“我不该瞒着钰钰我失忆了,我不该让钰钰生气,我……” “龙渊。” 仲瑾钰出声打断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认不出你?随便看到一个相似的人就会把他当成替身?” “没有人可以做旁人的替身,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这是对感情的侮辱。” 仲瑾钰的面容有些冷然,她或许不懂情爱,但也知道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 若有另外一个人,除了利益纠葛,无非是一方的爱,仅仅是喜欢,或者根本不爱。 替身简直是最可笑的东西,不过是移情罢了。 侮辱谁呢。 就像那场千年修真界大半的仙魔大战,起因仅仅是三个人前世今生的纠葛。一个人转世投胎,她还是原本的她吗。 仲瑾钰不相信前世今生的姻缘,人死了就是死了,从前世追来的爱人看着今世爱人的转世,是真正爱她,还是把她当成替身? “钰钰……” 仲瑾钰抬眼看着龙渊,忽然笑着歪了歪头: “龙渊我之前说过,现在你失忆了不记得,我最爱的是自己,爱你没有你爱我那么深。” “但我眼里容不下替身,你死了我不会去找一个像你的替身,我死了你最好不去找我的替身也不要去找转世。 因为倘若有个这样的人来找我,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龙渊心里一慌,却不是因为仲瑾钰话语中蕴含的杀意,他抱着仲瑾钰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蹭了蹭。 “钰钰不会死的,我不允许。倘若……” 他无法想象仲瑾钰死的情况,但对上仲瑾钰的目光,龙渊慢慢继续道: “倘若钰钰离开了,我和你一起,不会有替身,没有人能当钰钰的替身。” …… 仲瑾钰 敲了龙渊额头一下,“不用跟着我一起死。” 她摩挲着龙渊白玉般的面容,缓缓道道:“你我日后结为道侣,你便是我的所有物,不要让我知晓你怀有什么下辈子再续前缘的想法,否则,我就先杀了你。” 仲瑾钰自认为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她不知这是爱还是占有欲作祟,龙渊既然要和她结为道侣,那便是她的所有物。 她没兴趣玩“有一种爱叫做放手”的游戏。 趁此机会也算提前说明了。 龙渊唇角抑制不住上扬,脸庞涌上红晕,直接过滤了话中的杀意,注意力完全被“你便是我的所有物”这句话吸引。 有些羞涩。 耳尖透红。 “我是你的,我是钰钰的。” 银发银眸的人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顺流长达小腿的银发如月光流淌般光彩夺目,整个人在黑夜里发光般熠熠生辉。 仲瑾钰勾唇揉了揉这头灿烂的银发:“乖。” 其实龙渊也没给自己留退路,他已经毁过一次道,重修的是极情道是她,没有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 龙渊会失忆恐怕不只多了一双翅膀的缘故,还有他秘法孕育蛋、又恰在这个时候毁道重修所致。 多重原因加持下,龙渊能好好的,蛋也好好的,嗯他还挺厉害的。 失忆是个小问题,强者从不会因为失忆而成为弱者。 仲瑾钰对他宣誓了“主权”,龙渊心中隐隐约约攀爬徘徊的不安散去,莫名的黑暗情绪也重新归于平静。 他银眸发亮,亮晶晶的,刷拉一下从肩胛骨展出一双翅膀,洁白神圣。 将仲瑾钰整个人包裹住,拉着仲瑾钰的手放在翅膀根部,他耳垂发红,眼中露出一点茫然。 “钰钰我是龙,这双翅膀是怎么回事,而且……无法变回龙形。” 龙渊清楚的知道,他是不是龙渊无所谓,如果仲瑾钰喜欢另一个人,他恰巧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他依然会取代他,成为替身也无所谓。 但钰钰不喜欢替身,无论是对他还是对 自己,这种想法不能让钰钰知道。 他需要一个理由转移钰钰的注意力。 看,他有翅膀,且不能变成龙形。 即使他刚刚知晓,只要信仰归一他就可以变回去。 即使他刚刚知晓——他真的是龙渊。 …… 仲瑾钰:“……”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龙渊一直扯着她的手往翅膀根部摸去,明明这里很敏感,一摸就脸红,非拉着她不放要她检查。 她扯了扯手,没拉动。 “钰钰,你摸一摸…很舒服……” 仲瑾钰抬头正对上龙渊亮晶晶的目光,含着丝丝杂杂有些直白的欲望。 ……她要收回那句话。 强者不会因失忆变成弱者,但会因失忆小脸通黄。 “钰钰~” “钰钰~” “钰钰~~” 语调越来越波浪。 仲瑾钰额角微跳,“别叫了,你叫魂儿呢。” 龙渊脸蹭了蹭仲瑾钰鼻尖,呼吸混合交融,轻轻浅浅绻缱。 “钰钰,摸一摸好不好?” 仲瑾钰:“……” 一个大男人,比她高,比她壮,还比她会撒娇。 仲瑾钰向来吃软不吃硬,她看着龙渊的脸缓慢眨了下眼。 ……摸就摸吧,反正失态的不是她。 月亮落下,太阳冉冉升起,给银白的地面撒上些许微黄。 仲威随意用脚踢开门,走出来,蛋蹦蹦跳跳跟在他后面。 仲威斜看了一眼,真是颗活泼的蛋。 “你爹怎么还不来接你?我可没兴趣白天还带着个小孩子。” 说曹操曹操到,他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看到逐渐接近的两道人影,挑了下眉。 有些懒散随意把蛋举起来,冲着二人扔过去,中途突然话音一转,有些饶有深意道: “你们的小崽子……昨晚二位过得不错嘛,怪不得要把蛋隔开。” 仲威目光在行动自如的仲瑾钰身上一扫而过,落在旁边看起来腿脚发软空虚的龙渊身上。 眼神有点意外的诧异,含着淡淡的嫌弃。 啧,不行啊。 他送的那本书估计这位神明大人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第205章 你怎么还在这儿 “爹~娘~” 金蛋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如一颗小炮弹一样跳向仲瑾钰怀里,仲瑾钰伸手将它抱住。 她笑了笑,没搭理仲威的话,摸了摸金黄的蛋壳,转头将孩子放进龙渊怀里。 戳了龙渊胸口一下,“看好了,你的孩子。” 怪不得她之前感觉龙渊对蛋的态度有些怪怪的,还以为是他失忆所致,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假父亲。 龙渊垂眸看着在怀里拱来拱去,活泼得过分的蛋。 ……这是他和钰钰的孩子。 他心里划过一丝异样,银眸渐渐柔和下来。 而后就听孩子操着一口小奶音甜甜地喊了一声:“娘~” 龙渊身形微顿,纠正道:“要叫父亲。” “父…亲?” 蛋呆在龙渊怀里突然不动了,虽然整体是一个光滑没有表情的椭圆蛋,但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它正处于怀疑状态。 片刻后,蛋晃了两下,语言行动双重表决:“不…是娘。” 龙渊再次纠正道:“是父亲。” 蛋摇头:“是娘。” “是父亲。” “是娘。” “父亲。” “娘!”小奶音听起来恼了有些破音。 龙渊顿了下,改口了:“……叫爹也行。” 蛋在龙渊怀里蹦了蹦,固执的坚持己见:“娘娘娘是娘!” 仲瑾钰:“……” 哈哈哈,对不起她有点想笑,还好忍住了。 龙渊察觉到仲瑾钰的目光,抬头看见她眼里的笑意,嘴唇微抿,看起来有些委屈:“钰钰……” “爹!” 龙渊一顿,还以为蛋终于管他叫爹了,低头却见蛋拱了拱朝着仲瑾钰方向歪头。 “爹抱~” 原来是叫她,仲瑾钰挑了挑眉,朝蛋伸出手,等蛋跳到怀里,她手指点点蛋壳,问道:“为什么管龙渊叫娘?” 孩子卡住了,它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只模模糊糊说出自己的感受:“娘…龙龙…温暖…睡觉球球…娘就是娘…” 说完还郑重地晃了晃,确信自己喊得没错。 仲瑾钰想了想抬眼看向龙渊,问道 :“孩子你之前养在哪里了能想起来吗?” “……” 好吧,她确实不该问一个失忆之人。 仲瑾钰收回视线,随意往前面一瞥,有些惊讶的发现仲威还站在那: “你怎么还在这儿?” 仲威:“……那我走?” 他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一家三口,眉毛上挑冷啧:“搞清楚,这里我家门前,你们可以带着孩子滚蛋了。” 仲瑾钰一想也是,点头随意的挥了挥手告辞。 仲威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忽然一皱,他是不是忘记向两人要报酬了,他给两人看了一夜孩子,这两个人去风流快活…… 啧,下次补上。 不,他为什么要给两人看孩子,没有下次。 两人回去的路上,龙渊纠正孩子对他的称呼,仲瑾钰在一旁闲闲的听着,忽然从旁边走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穿着骑士装的男人侧身行礼。 他恭敬道:“神明大人,冕下请您过去。” 冕下是这里的人对荆烈的称呼,既然是荆烈派过来的人,多半是有正事。 仲瑾钰把蛋从龙渊怀里抱过来:“去吧。” 龙渊默默盯着仲瑾钰,仲瑾钰揉了揉眼前这头银发:“乖。” 怀里的蛋动了动头歪向龙渊那边,鹦鹉学舌:“乖~” 龙渊目光落到蛋上,仲瑾钰笑了笑,轻轻敲了一下龙蛋:“我们回去了。” 龙渊突然伸过头来亲了仲瑾钰一口,发丝落在脖子上有些痒,身形一闪消失。 骑士低头没有见到这一幕,眼睛余光看到神的衣摆消失,对仲瑾钰再次行礼离开。 仲瑾钰愣了下,随后笑了笑,准备转身继续往回走,突然看到左前方房屋墙角一个白胡子老头神情近乎天崩地裂看着她。 她想了片刻,想起来这个人是神主教的教皇。 ……哎呀,这个角度好像看见龙渊亲她那一幕了。 这里的人认为黑发黑眸的是恶魔,神是高贵神圣纯洁的。 仲瑾钰看着教皇脸上的神情,深深怀疑教皇是不是觉得神已经被恶魔蛊惑了。 不过,无所谓。 她冲教皇随意的点了下头,离开这条街道。 教皇看着仲瑾钰的背影,痛心疾首,雪白的胡子抖啊抖。 神竟然被恶魔诱惑了,还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挑衅神的信徒! 不行,神怎么能被亵渎!神不能堕落地狱,他要帮神重返天堂! …… 京城。 太后听了荣乐公主胆大包天的想法,十分震惊,立刻严厉警告她放弃这个想法。 皇帝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更何况一个女子。 仲瑾钰能成为皇帝靠的是什么,不说仲国的龙脉在仲瑾钰身上,也不说国师那条龙,荆王府那次围攻仲瑾钰的三个大宗师至今还关在皇狱里,她自身就很强。 荣乐公主想要当皇帝,几乎是以卵击石,朝臣百姓没有人会支持她,就算能与夏博文成亲,夏太傅也不会支持。 太后不想自己的小女儿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二也是为了保护她,派人将荣乐公主看管起来。 准备让她好好反省,同时派人与夏太傅商讨公主府宴会一事,找了一位与荣乐公主相似的替身。 荣乐公主喜欢驸马,驸马刚死,她近期根本没心思选驸马。 那日夏博文看到的根本不是公主,而是一位侍女,她对夏博文心生爱慕,想借机嫁给他,如今被查明真相自知无法达成愿望,已投河自尽了。 不管外界众人信没信,这个传闻在暗暗地推波助澜中渐渐盖过之前的八卦。 皇宫,长生殿。 “呜呜。” 白仓有些丧气地趴在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乘凉,尾巴一甩一甩地打着地面,虎头枕着交叠的前爪。 挤的一张胖脸更胖了。 “呜呜。” 主人主人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从树上面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笨虎笨虎!” 白仓头也没抬,有气无力吼了一声:“吼——” 臭鸟,滚一边玩去。 鹦鹉金子瞅见胖老虎这般模样,鸟眼咕噜一转,尖着嗓子:“陛下!您回来了!” 声音十分洪亮。 第206章 比起它,你不是更喜欢我吗 白虎两只耳朵一抖,猛的从地上爬起来,欢喜的吼了一声,尾巴兴奋地甩动,四处打量。 “吼!” 主人主人在哪呢?! 在庭院里被太阳晒的打瞌睡的曹顺,猛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立正站好。 “陛下!奴才失职,请陛下责罚……” 他正要解释自己不是有意打瞌睡的,就在这时,曹顺突然听见一道“嘎嘎嘎”的笑声。 鹦鹉站在银杏树上发出鸟之嘲讽:“笨蛋!傻虎!被本大爷骗了,嘎嘎嘎!” “逗你玩儿,逗你玩儿~” 声音听起来贱贱的。 曹顺:“……” 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抹了把脸,深深觉得张将军养的这只鸟,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白虎要被气死了,一双虎眼瞪着树上那只可恶的臭鸟,爪子摩擦地面,瞅准时机后腿一蹬,从地上弹起来向上跳去。 “吼!” ……扑了个空。 曹顺有点遗憾的收回视线,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好,但他还是希望白仓把鹦鹉打一顿,鹦鹉吃了记性从此不过来了。 这只鹦鹉真是太贱了,每天都过来逗白仓,好好的胖老虎都有点瘦了,今天竟然还拿陛下开玩笑。 “曹公公,我听到你的声音,陛下……”在哪呢? 曹顺朝后挥了挥手,有点尴尬:“错了错了,陛下没回来,是那只鹦鹉喊的,回去吧。” 然而没过一刻钟,曹顺远远的看见荣乐公主过来的身影。 “听说皇姐回来了?” 曹顺快速扫了一眼跟在荣乐公主身后的大批人,这是太后娘娘派给公主的,说是为了公主的安全。 他按下心思不再多想,低眉顺眼回道:“公主,陛下没有回来,此事是那只鹦鹉乱喊的。” 荣乐公主顺着看去,见到银杏树上的那只鹦鹉,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原来是鹦鹉啊,真调皮。” 金子蓬松的羽毛微炸,鸟眼警惕地看着荣乐公主,往上飞站到更高的一个树枝上:“杀气!她想杀鸟!” 荣乐公主的脸色微不可察一僵。 白 仓疑惑地抬起虎脸:“吼?” “笨虎快跑,有杀气!” 曹顺心里一突,他可知道这鹦鹉鬼精着呢,小心瞅了荣乐公主一眼,笑着道: “奴才听说这鹦鹉跟着张将军上过战场呢,陛下夸过它呢,它许是感觉到保护公主的人身上的煞气了,被惊到了。” 这是张将军养的鸟,陛下夸过。 荣乐公主笑了笑:“张将军养得很好,既然皇姐没回来,本宫回去了。” 曹顺行礼,目送荣乐公主远去。 等人走后,他转头一看,鹦鹉又落回来了,摇头笑了笑,这鸟倒真是机灵。 …… 荆烈和仲威的行动很迅速,王国尚在建立,但计划已经可以实行了。 仲瑾钰和龙渊从荆烈的实验室回来。 “钰钰。” 龙渊将仲瑾钰抱在怀里,头埋在颈窝蹭了蹭。 仲瑾钰拍了拍他的手,将人扒拉下去:“怎么了?” “钰钰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从前的我?” 仲瑾钰有些无奈笑道:“这话你之前不是问过吗?” 龙渊垂眸看着仲瑾钰认真专注:“我想知道。” 旁边椅子上的蛋歪了歪头,看着相拥的父母中间留出来的空间,猛的一跳想蹦进二人怀里。 “爹~娘~” 被龙渊随手接住扔到床上,轱辘轱辘磕到墙面。 蛋:“……” 正验证了一句话,孩子真的是个意外,父母才是真爱。 仲瑾钰嘴角微抽,侧头想去看看蛋,被龙渊捧住脸:“钰钰告诉我,如果非要比较,你更喜欢谁?” 仲瑾钰木着脸,看着眼前这张脸越凑越近黏人的凑过来,她伸手摁住往后推了推。 “你只是一个人,自己吃自己的醋,幼不幼稚。” 龙渊透过指缝默默盯着仲瑾钰,嘴唇张开舔了手心一下。 仲瑾钰手掌合拢,食指抵着龙渊额头将他推远:“不要舔。” 把龙渊手扒了下去,转头向床走去看着在床脚的金蛋,拍了拍手。 蛋晃了晃立起来要跳进仲瑾钰怀里,就在这时龙渊一把将仲瑾钰抱住,往床上一 滚。 “我不管。钰钰你最喜欢从前还是现在,钰钰告诉我到底喜欢谁,钰钰~” 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得亏床够大,龙渊控制趋势很好没有滚下去。 金蛋在床角上有些好奇的晃了晃,看着父母二人滚的这么兴奋也想参与进来,结果刚一靠近,就被龙渊伸手弹了下去。 咕噜咕噜磕到桌子腿。 蛋:“……” 短短的时间内,两次被推开,它幼小的心灵遭到了暴击。 “爹嘤嘤嘤…娘推我呜哇哇哇!” 仲瑾钰:“……” 她额头一跳,没再继续忍受像个毛毛虫一样滚来滚去,直接将龙渊踹了下去。 仲瑾钰起身将蛋抱起来,安抚地拍了拍,灵力安抚孩子的情绪,忍不住睨了龙渊一眼。 “它还只是个宝宝,你个当爹的一直推开孩子,嗯?” 尾音听起来有些危险。 “你凶我……” 龙渊依然维持着被仲瑾钰踹下来的姿势没有动,他抬头看着仲瑾钰,语气里竟然含着丝丝控诉。 “你为了它凶我?” 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仲瑾钰:“……?” 龙渊在说什么鬼话,她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她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龙渊:“起来,我哪里凶你了不对,我不该凶你吗?” 蛋还没有破壳,就算算上现在也还不到一岁,连龙渊零头都不到,他竟然这么对待孩子。 “你承认了!蛋壳很坚硬,随便摔根本不会碎,你为了它踹我。” “钰钰,难道比起它,你不是更喜欢我吗?” 仲瑾钰:“……” 她看着龙渊,龙渊抬头认真地看着她,神情认真,显然说的话是认真的。从她的角度看起来人真的跟受了委屈似的。 啊。 她怎么感觉自从那天晚上说开后,龙渊变得有些放肆了呢,对蛋的态度好像还更差了一点。 这就是自认为假爹和发现是亲爹的差别吗。 仲瑾钰冷冷一笑。 重复龙渊刚才的句式。 “我承认了!你皮糙肉厚,随便打根本不会疼,我就是为了蛋踹你了。” 第207章 不,你不想 “……” 仲瑾钰斜睨一眼,右脚轻轻地踢了一下龙渊小腿,似笑非笑道:“嗯,怎么不说话了?” “钰钰。” 银发银眸的男人单手撑着地面,银发斜流垂落,抬头望着仲瑾钰,扫了眼还在嘤嘤哭着告状的小虫子,一本正经道: “它太弱了,身为我们的孩子怎么能如此羸弱地哭泣,孩子不能溺爱,适当地训练于修行有益。” 孩子的哭声一顿,继而变得更大声。 “哇哇呜爹!” 娘根本不过来哄哄它!还嫌弃它! 还是个蛋能训练什么,仲瑾钰安抚地拍了拍蛋壳,又踢了龙渊一脚:“从地上坐着干什么,站起来。过来。” 仲瑾钰拉着龙渊的手放到蛋身上,见他闭着嘴不说话,戳了他一下:“说话。” 都把孩子欺负哭了,愣着干什么! 龙渊垂眸看着手下金灿灿的蛋壳倒是乖乖听仲瑾钰的话开始哄孩子。 “爹刚才有不对之处……但你虽小,作为我与钰钰的血脉,要做个坚强懂事听话的孩子。” 蛋的意识还有些懵懂,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不过听龙渊哄了几句,又开始开开心心亲切了,满口应下他的话。 保证自己做一个坚强懂事听话的孩子。 从仲瑾钰怀里蹦到龙渊怀里拱了拱,重新恢复成一颗活泼的蛋。 但还是传意识过来纠正龙渊刚才自称的错误:“娘,是娘!” 龙渊身形微顿,伸手拉着仲瑾钰的手十指相扣,头靠在她肩上蹭了蹭像个黏人的大型猫科动物。 “钰钰,孩子依然管我叫娘,根本分不出来……” 声音里含着若有若无的委屈。 委屈什么?自己不还是一样。 仲瑾钰侧头瞥了龙渊一眼,被龙渊看准时机凑上来亲了一口。 仲瑾钰眨了下眼对龙渊时不时的偷袭适应良好,她推开眼前这张脸,后退一步,好让龙渊能看的分明,笑着问道: “你看我怎么样?” 龙渊抱着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仔细盯着仲瑾钰观察,越看越入神,眼中露出一丝没隐藏很好的痴迷 。 ……钰钰真好看,怎么看怎么合他心意。 于是不假思索说出自己的回答:“好看。” 仲瑾钰轻哼一声,即使夸她也掩盖不了龙渊依然没发现她是个女子的事实。 虽然这也说明她女扮男装非常成功,但她在龙渊面前是有露出破绽的,掩藏伪装没有在别人面前那么完美。 她看着眼前男人和怀中抱着的蛋,意有所指道:“蛋这方面倒是随你。” 龙渊垂眸,听着小虫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喊着“爹好看”,他点头,发出对孩子审美一致地赞同。 “随我。” 仲瑾钰无语了一瞬。 算了,她倒要看看龙渊什么时候能发现。 “钰钰。” “嗯,又怎么了?” 龙渊抱着蛋凑过来,“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孩子?” 仲瑾钰:“……” 怎么话题又拐回来了。 她双手扯着龙渊的脸往两边拉伸,有些没好气问道:“你幼不幼稚,和自己比就算了还和孩子比?” 龙渊站在原地任由仲瑾钰动作,眼睛默默盯着她,竟然是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于是仲瑾钰眯了眯眼,把蛋从龙渊怀里抱过来,抱着蛋壳笑着道:“我更喜欢孩子,孩子多乖呀,哪像你……” 尾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她忽然一顿,想起来龙渊好像也就表面上看起来乖,背地里总是要背着她干出什么神奇的事来。 ……就比如这个蛋。 “你说谎。”龙渊突然道:“你更喜欢我。” 他拉着仲瑾钰的手伸向自己的胸膛,顺着衣襟往里面摸去,一张俊脸在仲瑾钰面前放大,呼吸温浅喷洒。 “我可以给钰钰暖床杀人放火做任何事,蛋太弱了它什么都做不到。” 感受到手下蹦蹦跳动的心脏,结实的胸肌,仲瑾钰嘴角抽了抽,脑子突然歪了一瞬,冒出一个想法。 ……龙渊不会还以为她喜欢胸肌大的吧。 她默默抽回手。 “天不冷我不需要暖床,杀人放火等等也不需要帮忙。” “钰钰……”龙渊瞳孔微微放大,他把蛋从仲瑾钰怀里拿出 来,在将要扔的前一秒换了个方向将蛋放在桌子上,传音让它不要乱动。 然后抱着仲瑾钰的腰突然滚到床上撩起被子盖在身上,因为姿势并不稳妥,些微光线渗透到被子里面,并不明亮,映在二人脸上有些微黄暧昧。 悉悉索索的动静。 “钰钰更喜欢我,好不好……”声音沙哑微沉有些低低的撩人。 …… 蛋在桌子上晃了晃歪头看向床那边,有点好奇爹娘二人在干什么,但想起娘刚才说的话还是乖乖呆着没有动。 时间的沙漏悄悄滴答滴答。 仲瑾钰拇指按了按龙渊有些发红的眼尾,在白玉般的脸上分外明显,平白让人升起几分绮念。 “钰——” 仲瑾钰堵住龙渊想要说话的嘴,撩开被子看向桌上的龙蛋,掐指给蛋套上一个隔音罩。 她重新低头看向龙渊,点了两下眼前冷白的肌肤。 “你跟孩子吃什么醋,蛋可是你当初背着我弄出来的,还瞒的紧紧的不让我知道。” 龙渊顿了顿,他现在虽然不记得,但多少能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只是不能告诉钰钰。 钰钰要是知道了,孩子是他用来绑住她的……肯定会生气的。 龙渊抱着仲瑾钰忽然上下翻转,他头埋在仲瑾钰颈间蹭了蹭,“钰钰更喜欢我……” 仲瑾钰看着落到眼前的银发,有些无奈地弯起唇角摸着这头银毛。 “是是是更喜欢你……” 龙渊心里涌上一股满足,将仲瑾钰抱得更紧,钰钰更喜欢他。 他侧头看到面前玉白的颈窝,几缕墨发凌乱,蹭了蹭张嘴靠近红衣边缘轻轻咬住——往外扯。 ……似乎想就这样把衣服扒下来。 仲瑾钰:“……” 都在扯衣服了,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呵呵。 一把推开旁边这个狗头,顺便将人从她身上推下去,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衣服有些松散。 腰带不知不觉被龙渊扯开了。 男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次靠过来:“钰钰我想——” “不,你不想。” 仲瑾钰面无表情把腰带重新系好。 第208章 你是我的神,我的信仰 仲瑾钰来到这片大陆第七日,神主教在龙渊的命令下表达了对仲威荆烈两个恶魔的认可,这片大陆完成了统一。 仲瑾钰此刻已离开京城半个月时间。 今日仲威即将在众人的见证下登基,建立国家圣罗,君权神授,他为第一任君主。 拉乌郫斯城是不落之城,海拔最高的中心之城,繁华辉煌,登基大典就在这里举行。 拉乌郫斯八街九陌,万里空巷。 铛铛铛—— 午时的钟声已经敲响,响彻在这片大陆的空中。 高台之上仲威一身金白华服立于中央,台下众人齐声欢呼。 “陛下!” “陛下!” “我们自由了!” “我们冲破牢囚!” “鸟儿将飞向天空!” “陛下的光辉洒向大地!” 神主教众人身处众人的欢呼声中,脸色有些难看,不由的寻觅起神的踪迹。 啊,这该死的恶魔!怎么配成为君主!吾神,您才是万物的起源! 仲瑾钰,龙渊和荆烈收敛身形,在人群的左后方,看着面前热闹的一幕。 仲瑾钰侧头,注意到荆烈神色一片冷静丝毫没有被气氛感染,有点好奇。 “为何决定让高祖登基?荆王不想吗?” 不可否认,这是权力的巅峰,荆烈却一如三百年前将大仲皇位拱手相让般,退居仲威身后。 荆烈眼中映照出眼前的人山人海,台上仲威肆意的笑容,人们脸上悲喜交叉的激动,唇角淡淡勾起。 眼神如一面平静的镜子,缓缓照向蔚蓝的天空。 “权力有止境,而世界没有止境。”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界有更广阔的世界。 仲瑾钰淡淡颔首,看着荆烈的目光不由地露出些微欣赏。 她就喜欢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有一颗强者之心,他生来或许弱小,但只要不死,未来必将强大。 于死无惧,于生无悔。 仲瑾钰曾经有过几个这样的朋友,求道之心无坚不摧,君子之交淡如水,人生偶然相逢,自当别离,从心而去。 “你会成功的。” 荆烈身形微顿,收回目光望向仲瑾钰,轻轻颔首:“谢阁下吉言。” 一抹白色突然出现挡住了两人对视的视线。 仲瑾钰顿了下侧头就看龙渊伸出半拉翅膀,默默盯着她,眼神还有点若有若无的小委屈。 ……是吃醋了,她伸手揉了揉龙渊的头。 说实话,龙渊除了她这个“弱点”,比任何人都要符合她欣赏的标准。 ……只是对她太执着了,她要是死了龙渊的道也就断了。 “你们别废话了快过来!” 站在高台上的仲威突然传音过来。 …… “落后腐朽的制度而今彻底崩溃……吾,仲威,继任圣罗帝国第一任君主!” 仲威立于台上对着台下众人举臂高呼,纯银色披风猎猎飞舞,他突然转身面向王座,却没有如众人所想般跨过台阶走向王座。 而是低头,手放于胸前弯腰。 在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带着几分疑惑的视线中,高声喊道:“恭迎……吾主。” 仲瑾钰眼尖的看到他脸色有一分扭曲,不由的弯了弯唇角。 虽说是为了信仰,但仲威可不像是有信仰的人,假装信仰龙渊,心里肯定暴躁了。 同样穿着庄严华丽的荆烈从高台的侧面拾阶而上,走到仲威旁边落后一步,同样行礼,声音里带着丝丝狂热: “恭迎吾主!” 仲瑾钰瞧了几眼,不由得赞叹,荆烈的演技比仲威好多了。 金碧辉煌镶嵌宝石玛瑙的王座上突然闪出一道耀眼的圣光,台下众人忍不住闭目。 “这是什么?” “发生了何事?” 教皇浑身一震,突然兴奋的大喊:“是神,吾神降临了!!!” 圣光散去,众人睁开眼,看到王座上凭空漂浮着一个银发银眸,双翼洁白神圣的人。 眼神淡漠似高居九天之上无情无欲的神明。 是龙渊。 在场众人有一部分人见过龙渊,但有很多人并不认识。 他们看到自己尊敬的陛下冕下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弯腰行礼宣称他是我的主?! 仲威抬头看到龙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啧了一声,咬了咬牙还是喊出了有些羞耻的台词。 “吾主,威,您忠实的信徒幸不辱命,完成您 的神谕。” 荆烈神色淡定,眼神平静,声音很好地演绎出狂热:“吾主,烈,您忠实的信徒幸不辱命,世界处于您的光辉之下,芸芸众生,皆主之子。” …… 众人听了片刻听明白了,原来仲威和荆烈是被神派下来亲自带领解救统一所有国家的? 他们的神没有抛弃他,只不过之前有一些人背弃了神,甚至利用众人对神的信仰谋取利益,肆虐压迫他人。 仲威和荆烈是神为此派下来的神使。 龙渊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叽叽喳喳若有若无的声音瞬间消失,他的目光落到仲威和荆王身上。 两人身上的信仰在向他涌来,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龙渊目光微动。 他看向那边的仲瑾钰,伸出手,张口说了自现身以来的第一句话。 “来。” 仲威脸色微变,龙渊搞什么鬼,之前没说这一出! 当即就要上前打断,被一旁荆烈突然拉住,荆烈静静看着目光划过几丝思索,眼神示意暂时不要行动。 [钰钰过来。] 仲瑾钰静静与龙渊对视,龙渊突然闪身来到仲瑾钰身边挽住她再次回到台上。 银发银眸的人单膝跪下,洁白巨大的翅膀展开,神圣光辉。 他垂头,在仲瑾钰手上烙下一吻。 “你是我的神,我的信仰。” 钰钰值得最好的一切。 声音在空中回荡,响彻在众人耳边。 世界似乎无声轰鸣一声,就好像对这一刻早已迫不及待,肉眼无法可见的乳白色光线从众人身上冒出融入愈加耀眼的翅膀,又以更快的速度从翅膀飞向仲瑾钰。 …… 轰隆隆轰隆隆 周围没有声音,却宛如心鼓雷鸣,震耳欲聋。 一股无形的波动,开始从仲瑾钰身上向周围扩散,拉乌郫斯,这片大陆,大海,仲国,卫国…… 金灿灿的蛋壳咔咔裂了一条缝。 深海一头庞大的虎鲨凶性的眼睛浮现人性,大仲皇宫白虎口吐人言震惊了突然发光的鹦鹉,长生殿百年银杏树叶子唰唰作响,遥远的北部一条蟒蛇瞪出澄黄之睛…… 此界至此,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皆可成精。 第209章 发生什么事了? 遥远的京城。 夜幕星辰挂天。 卜言打开客栈的窗户,抬头望着天空中星辰的变化,伫立窗前,久久没有动静。 蜡烛即将燃烧殆尽,任灯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师傅,又出现什么变故了吗?” 闻言,在窗前穿着单薄身形清瘦的人影轻轻摇了摇头,转身。 没有回答,“睡吧。” 任灯哦了一声,重新爬回床上。 卜言弹指将蜡烛熄灭,微黄光线褪去,脸上的白布轻微飘动,月光透过窗户照亮清逸俊秀的脸庞,有些格外的苍白。 “吼臭鸟!” 皇宫长生殿,白仓在树下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叨了一口毛,它爬起来烦死这个抓不到的鹦鹉了,朝着鸟发出一声怒吼。 “吓!” 鹦鹉金子突然震惊,看着白老虎瞪大黄色的鸟眼,哇老虎会说人话了! 吓死鸟了! 金子被吓得忘了挥动翅膀,冷不丁从天上掉下来,被白仓瞅准时机一把扑住。 它兴奋地甩了甩尾巴,抽打着地面也不嫌疼。 “哈哈哈臭鸟被虎抓到了!” 张开血盆大口:“虎要吃鸟了!” 银杏树叶沙沙作响,突然飘下一片树叶,飘着飘着落到白仓的鼻子上。 白仓顶着一张胖脸拱了拱鼻子,好痒好痒,不断张大嘴巴,最终—— “阿嚏!” 喷了鹦鹉一脸口水,金子被突然惊醒,开始挣扎起来,蓝色的羽毛满天飞,鸟喙叨着虎毛。 “笨虎放开本大爷!你说话了笨虎!” “吼虎本来就会说话!” “人话是人话,你这个妖怪!救命啊!救命啊!” “吼你才是妖怪!” 白仓吼了一嗓子,忽然一愣才反应过自己说的竟然是人话,不是虎言虎语! 一张虎脸顿时惊恐。 低头,看着被爪子摁住的鹦鹉,突然发现漆黑黑的夜里鹦鹉身上冒出光来,又是一惊,连忙一轱辘爬起来。 “哇,妖怪!” 金子也被吓了一跳,扑棱着翅膀飞到树上面藏起来。 白仓躲到树后面,缩着尾巴悄悄探头。 理所当然没有看见鹦鹉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虎一鸟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顿时双双打了个激灵。 漆黑的夜。 左瞅右瞅没有发现人影,毛绒绒的脸上硬生生露出如同见了鬼的表情。 呜哇有鬼啊! 冷不丁被什么东西戳到了屁股,伴随着一阵杠铃般回荡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鸟和虎:“……” 虎和鸟:“!!!” “救命啊!救命啊!” “呜呜主人救命!” 一刻钟后,一虎一鸟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呜呜主人你在哪?再不回来就要见不到虎的最后一面了嗝。 …… 高台之上。 仲瑾钰赫然抬头,目光穿过蔚蓝的天空跨过层层横流落到晦涩深奥蛛丝般的那片混沌空间。 点漆黑瞳微眯。 她明白了,此界天道目的为何。 龙渊依然单膝跪地,目光专注的注视着仲瑾钰,忽的身形微不可察一滞。 银眸中似有星河洪流般划过,他看着仲瑾钰,脑海中记忆的闸门轰然崩塌。 …… 钰钰。 仲瑾钰。 他记起来了。 身后翅膀愈加耀眼,信仰蓬勃围绕,龙渊眼眸中有些恍惚,目光似穿透时空长流,横梭跨至遥远的未来。 他看到……仲瑾钰和一道人影,那道人影眼上白布蜿蜒轻飘飘落下,无情无欲没有波动,垂眸向着仲瑾钰伸手…… 龙渊眼神蓦地一利,竖成一道细缝,璀璨寒光四溢。 他怎么敢……! 情绪波动的瞬间,模糊的画面悄然破碎消失。 …… 高台之上的光芒愈加耀眼璀璨,天空中有赤红耀金虚影落下,斑斓变化,奇情幻景似无数奇珍异兽在无声奔腾,漂浮在空中缓缓朝下渗入。 慢慢流入每个人的身中,众人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舒坦,灵魂似飘飘乎欲仙宛如登临天堂。 仙音悦耳,如痴如醉。 这是什么……我已经来到天堂了吗。 周围鸦雀无声,身心完全投入在突如其来的奇境中。 仲威和荆烈二人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乳白色光线,已经无法看到里面仲瑾钰和龙渊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仲威眉头微皱,又看了一眼天上斑斓变化得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景色,忍不住问了一句。 荆烈转身目光扫下台下众人,此刻众人已经无法把注意力投入到他们身上,他眼中浮现一丝流光。 再次看向眼前这个刺眼的光团,低声道:“看来,我们找错了对象,龙渊的行动恰好将事情回归原本。” 祂选择的不是龙渊,而是仲瑾钰。 就在这时,乳白色的光团突然“炸”了,天上的虚影也如流沙一般突然散了。 无形的飓风朝四周扩散吹过众人,刺骨的寒意如同下了冰雹,将人一一惊醒。 仲威和荆烈下意识伸手发动内力格挡。 仲瑾钰回神,正看到龙渊冷着一张脸,嘴唇微抿,双手快如残影在她周围抓来抓去。 抓到一个白色光线掐断扔远,抓到扔远,抓到扔远。 只是白线太多了,怎么也抓不完动作越来越快显得有些暴躁。 看起来整个人如同一只与无数毛线团战斗的猫。 于是仲瑾钰笑了笑。 瞬间吸引了银发银眸“猫”的目光,他看清仲瑾钰眼中的笑意顿了顿有些委屈。 “钰钰……” 仲瑾钰揉了揉他的头,正要说什么面色突然一变,她感觉到设在蛋上面的禁制动了。 拉着龙渊身形一闪,二人在高台上消失。 传音给仲威和荆烈:“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 仲威眼睁睁看着两人就这么离开了,什么解释也没有,留下他和荆烈在台上,和下面那么大一群人。 呵,好熟悉的套路,用完就丢! 荆烈按住有些暴躁的仲威,转身看向台下茫然懵逼狂热的众人,冷静道:“先处理眼前事。” 仲瑾钰和龙渊来到蛋的旁边,看见蛋身上的那一条裂缝。 第210章 孩子与找上门来的孩子 蛋要破壳了? 蛋竟然要破壳了? 仲瑾钰十分震惊还有些担忧,这孩子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以一般人十月怀胎出生时间或许正常,但以修士或者龙来说,时间太短了。 “早产”有些早的过头了。 咔嚓咔嚓—— 裂纹从最中间横向蔓延。 仲瑾钰下意识屏息盯着孩子破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蛋是从中间横向裂开的,不由地戳了一下龙渊。 问道:“你破壳的时候什么样子?这正常吗?” 说完忽然一顿,“我忘了,你失忆了。” 龙渊将要开口的话停了片刻又咽了下去,目光深深看着仲瑾钰的背影,眼中银光流淌一闪而过,没有告诉仲瑾钰,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他想到画面里模糊见到的那个男人,眸色一暗宛如深渊般的漩涡。 他抱着仲瑾钰,蹭了蹭她的肩窝:“钰钰,不用担心,它很健康。” 看着四周奔涌过来落入仲瑾钰身体内的白色光线,伸手咔咔弄断。 仲瑾钰自然察觉到龙渊的动静,摸了摸他的头,眼睛依然盯着蛋,说道:“乖,这事等以后再说。” 龙渊抱着仲瑾钰慢慢收紧,轻轻嗯了一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二人的注视下,横向裂纹终于完成裂齿般的一圈。 而后,蛋突然不动了。 仲瑾钰心里一跳,有点慌乱,孩子不会真出问题了吧,她探出神识徘徊在蛋的周围,小心翼翼靠近。 龙渊感觉到仲瑾钰的情绪,顿了一下直接上手伸向蛋。 仲瑾钰一惊,下意识把他的手拍掉:“龙渊,不能拔苗助长。” 就在这时,蛋突然一个跳跃,裂成整齐的两半,从里面又蹦出来一个……蛋?! 仲瑾钰:“……” 怎么回事? 蛋中蛋? 就在这时,仲瑾钰听到龙渊的声音:“最外面这层是我的蛋壳,当初为了保护孩子给他套上的。” 龙渊伸手隔空点了点小了一半的蛋:“这才是我们的孩子。” 他蹭了蹭仲瑾钰温暖的脸庞,又补充道:“这层蛋壳和我现在的气息不一样,它 遮住了孩子的气息,所以我没有认出来。” 而现在—— 龙渊看着布满裂纹的蛋,深深感受到了那种血脉相连的气息。 他目光又落到裂成两半的蛋壳上……若不是突然的失忆,他根本不会让孩子现在出现在钰钰面前。 钰钰喜欢他,还不够爱他,他想要更多。 孩子现在出现,只会和他抢钰钰。 听了龙渊的解释,仲瑾钰嘴角微微一抽,怪不得她第一眼见到蛋就把她认成了龙渊的蛋壳,原来没有看错。 “钰钰,你刚才为了它打我。” 仲瑾钰看着伸到眼前挡住她视线的手,连皮儿都没有红一下,没好气的再次拍掉。 “别闹。” “嘤嘤,嘤嘤……” 从小了一号的蛋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 仲瑾钰笑了笑,拿出一大堆零食堆到蛋的附近。 很遗憾,她囊中羞涩,空间内根本没有什么天材地宝,穷得只有灵石。 至于龙渊,之前作为她的剑,更是一穷二白。 仲瑾钰想着这个世界有变化了,去哪里弄点好东西,顺便安抚道:“不要急,慢慢地,我们一直守着你。” 时间悄悄流逝,转眼过了一天。 蛋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终于,从金色的蛋顶上露出一只小爪子。 咔嚓噗—— 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顶着片金黄的蛋壳。 雾蒙蒙的眼睛抬头望过来。 仲瑾钰一瞬间被萌到了。 将手放到孩子旁边,孩子目光注意到,眼睛微微发亮,连滚带爬扶着蛋壳边缘从里面爬出来,爬到仲瑾钰手上。 亲昵地抱住仲瑾钰的一个手,蹭了蹭:“爹~” 仲瑾钰嗯了一声,笑了笑把孩子头上那片蛋壳小心地拿下来递到他嘴边。 孩子闻了闻,张嘴咔嚓咔嚓—— 没几个牙,倒很尖利,听声音就很香脆。 龙渊眼神微微柔和,但看着吃完了就躺在仲瑾钰手心蹭来蹭去撒娇的小虫子,淡淡说了一句。 “好丑。” 仲瑾钰原本看着手心的小龙心都要化了。 是不是所有的东西,只要小小的都看起来非常可爱 ? 小龙还没有他真的蛋壳四分之一大,双手就像一个小窝刚好可以捧住,真可爱。 而后,冷不丁就听见龙渊说了一句“好丑”。 孩子听见了都要委屈哭了。 仲瑾钰摸了摸小龙脑袋,又给孩子掰下一块蛋壳递给他,让他抱着吃。 她侧头眯眼打量着龙渊,似笑非笑:“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嗯?” 龙渊:“……” 他默默与仲瑾钰对视,眼睁睁看着仲瑾钰眼里的寒光越来越浓,伸手也掰了块儿蛋壳递给小虫子。 “好看。” 孩子心大得没有计较龙渊刚才对他的嫌弃,接过蛋壳亲亲热热叫了一声。 “娘~” 仲瑾钰见状轻哼一声,倒没有继续和龙渊计较,继续掰蛋壳给小龙吃。 龙渊默默看了片刻,突然身形一闪变回龙形,变得比孩子还要小,爬到仲瑾钰手上抱着她一根手指晃了晃。 张嘴。 仲瑾钰:“……” 怎么,还想要让她喂? 她抖了抖手,愣是没把这条龙抖下去。 一旁的小龙蛋咬着蛋壳,眨着一双黑瞳震惊地看着这条龙,低头看看自己,嘴里的蛋壳啪嗒掉了。 娘变小了! 犹豫了片刻,小爪子捧着蛋壳蠕动到龙渊身边:“娘吃~” 仲瑾钰眼角微抽,将龙渊这个假孩子挪远了,对真孩子道: “他不用,乖,自己慢慢吃。” 眼神扫向龙渊:“给我变回来!” 龙渊顿了顿,舔了仲瑾钰一口乖乖地变回人形,抱住她蹭了蹭。 真孩子看到娘又变大了,开始慢慢啃蛋壳。 两人已经一天一夜没出屋,仲瑾钰突然感觉到仲威的气息正在接近,最终停留在门外。 来人闲闲的敲了两声,声音里含着丝丝古怪。 “两位已经一天了如今可以出门了吗?我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们。” “龙渊,你的,或许是你们的孩子找上门来了,在阿烈实验室。” 仲瑾钰倏地转头看向龙渊,眼神里含着丝丝不可思议。 龙渊:“……” 连忙辩解:“不,钰钰相信我,只有一个。” 第211章 假孩子真妖怪 龙渊拎着正在认真啃蛋壳小龙的尾巴提溜到仲瑾钰面前:“钰钰,我们只有这一个孩子。” 一个就够他受的了,多个岂不是都要和他抢钰钰。 被拉成一长条头朝下尾巴朝上的小龙,茫然的眨了眨黑雾雾的眼睛,叼着蛋壳发出一声疑惑。 “噫?” 拎孩子的动作是真不客气,仲瑾钰拍掉龙渊的手,让小龙爬到自己手上。 她扫了龙渊一眼收回目光,一开始只是被仲威的话惊住了,后转念一想,量龙渊也没有胆子再背着她弄出一个孩子来。 “钰钰……” 仲瑾钰挥手将灵石还有大小龙的蛋壳收进空间,留下一块让小龙抱着啃,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大门外仲威等了片刻,没等到屋内的回应,挑了挑眉随手从墙头折下一枝树枝,又杵着门敲了两下。 “孩子自称是来找爹的。他虽然长得和二位不怎么像,但看起来有几分像龙渊,两位……” 咔嚓一声门开了。 仲瑾钰看着面前目光停留在小龙身上的仲威,转动手腕衣袖遮住孩子。 “高祖带路吧。” 仲威回神,眼中眸色加深,立刻明白这浑身金灿灿软趴趴的一条是什么,他饶有兴趣盯着仲瑾钰的衣袖。 问道:“蛋破壳了?” 说完未等人回答,目光在眼前两人身上流转片刻,含着一分笑。 “怪不得二位一直闭门不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仲威倒是没说,话锋一转盯着龙渊:“孩子这副样貌是龙吧,不知长大以后可否会有翅膀?” 龙渊未作理会,伸手去拉仲瑾钰的手,小龙看到兴奋了,从仲瑾钰手上爬到一半到龙渊手上,头尾缠住就像给二人打了个结。 从二人手腕间露出个金色的小脑袋。 [爹娘贴贴。] 仲瑾钰撩开袖子看了一眼,看到这条金色“绳子”没有什么不适也就随他去了。 见状, 仲威随手把树枝扔了,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 三人很快来到目的地,荆烈的实验室。 仲瑾钰一直知道荆烈在搞一些特殊的研究实验,对她、龙渊还有蛋也有几分跃跃欲试。 但这人理智冷静,利弊分明,未经允许,他不会擅自行动。 仲瑾钰看着面前银白金属门打开,神识先前一步探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这也能称得上是孩子? 仲瑾钰侧头对上龙渊望过来的视线,仲威先一步踏进房内,回头剑眉一挑道:“快进来,孩子都等不及了。” 躺在冰冷金属床上的人影听到声音,激动地抬头,操着一口粗犷的声音:“父尊大人,您来了吗!” 一激动浑身的肌肉爆出,器械差点禁锢不住四肢,荆烈淡定的给他打了一针。 床上的人身高两米多,虎背熊腰,浑身肌肉虬结,鼓鼓囊囊,白毛黑皮,古铜色肌肤比黑漆漆的烧炭要轻一点。 正瞪着一双深海色的眼睛,凶恶地盯着荆烈,咧嘴露出一嘴尖利鲨齿。 仲瑾钰看得沉默了。 就算同样不是人,但这个东西哪里和龙渊长得像了? 她不由得看向面前强制把那口鲨齿给闭上的仲威:“他和龙渊哪里长得像?” 仲威拨了一下眼前这个东西白色的头发:“发色不像吗?” 白灿灿的看起来有些惨白。 龙渊扫了一眼,侧头蹭了蹭仲瑾钰的脸:“他是一头虎鲨,不是我们的孩子。” 仲瑾钰点头,她当然看出来了,这条鱼脸庞还有墨色鳞片没有褪下,还有那口牙,一看就不是人。 不过,仲瑾钰心里有些惊奇,虽然她已知晓此界发生变化,这才过去多久,海里的生物就能成精爬上来了? 虎鲨扭头九十度甩甩头一口咬向仲威的手。 咔嚓森白鲨齿对合咬了个空。 仲威笑了笑,“啧,还挺凶。” 荆烈眼中幽光一 闪,看向仲瑾钰和龙渊:“二位已看出他的种族,它不是你们的孩子,但有很大关系与龙渊有关。” 虎鲨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龙渊,眼睛幽幽似乎发光,“父尊大人!” 龙渊眉头微皱,看着这头黑皮虎鲨,眼中发寒。 虎鲨突然从血脉深处感受到一种震慑,呐呐声音戛然而止。 仲威挑眉,颇有些兴致:“别吓孩子啊,听听它怎么说,为什么管龙渊叫父尊?” “这头虎鲨上午从海里爬出来,我突然检测到能量波动,和仲威赶往海边正巧发现了他。”荆烈解释道。 仲瑾钰靠近几步,看着眼前这个被龙渊吓的有些怂的大高个,指着龙渊问道:“为什么管他叫父尊大人?” 虎鲨有些怂的看了龙渊一眼,直到龙渊淡淡说了一句:“说。” 他腮帮子旁边的鳞片竖起又落下,“父尊大人——” 被龙渊看了一眼,改口嗡声嗡气道:“大人,您可能不记得我,那天您在海里修炼……” 龙渊当初弃道重修,一滴血不慎流落海底,虽然他后面及时收了回来,但吞了那滴血从而爆体而亡的鱼的血肉却没有管。 这些血肉中蕴含的能量,引得海底生物大打出手互相撕咬,历经几个月,这头虎鲨就是撕咬之战最后成功吞了大部分血肉的胜利者。 就在一天前,他成功开启了灵智,能变成人形,感受到莫名的召唤上岸。 而后就被仲威和荆烈抓了起来。 说完虎鲨小心翼翼的瞅着龙渊的神色,动了下手与金属环碰触响起金属相撞的声音。 “大人,我是来投靠的,能不能让这两个人类放了我?” 龙渊面目不动,照此来说,所感受到的莫名召唤,是受他血脉压制的缘故。不过是一丝丝力量成了精的小妖,这头虎鲨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没有资格管他叫父尊大人。 龙渊转头看向仲瑾钰:“钰钰,我们回去吧。” “且慢。” 第212章 我想看一看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荆烈看向仲瑾钰和龙渊二人,缓缓说道。 这头虎鲨莽撞上岸,以他这副明显的相貌,荆烈很容易猜出这是一个妖,后面他身体部分妖化,更是轻易看出他的种族。 荆烈和仲威早知道他是一头虎鲨,有了龙渊和龙蛋珠玉在前,二人对这头虎鲨并未感到多少神奇。 去通知仲瑾钰和龙渊,除了对他口中“父尊大人”有点好奇,更多是为了前天之事。 “阿烈,还没有告诉你,那个蛋已经破壳了,是条龙。” 仲威笑了笑,目光停在仲瑾钰和龙渊两人掩盖的衣袖下,有些感叹道:“传说中的生物,平生第一次见到,真神奇啊……” 荆烈目光微动,目光移向两人衣袖片刻,礼貌的离开:“恭喜二位。” 仲瑾钰本来也没有把小龙隐藏的意思,见状,撩起衣袖让小龙和仲威荆烈二人打了个招呼。 视线一转见到明亮的光线,小龙有些懵懂地抬头,爪子还抱着半块蛋壳:“嘤?” 荆烈目光凝视在这个金色的生物身上,停顿片刻:“很可爱。” 仲威晃了下手,逗猫一样:“啊,阿烈说的对,他蛋的时期有记忆吗?” 若有,不会记仇吧。仲威有些随意的想到。 仲瑾钰颔首笑了笑,放下衣袖:“多谢夸奖,有记忆。” 眼前突然失去了视线,小龙动了动想要从衣袖里爬出来,龙渊一把将他按住。 “乖乖呆着。” 仲瑾钰手指微动,小龙面前突然出现一片蛋壳,孩子看到,蹭了蹭仲瑾钰欢喜的抱住蛋壳。 荆烈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那么如今是否可以告诉我们当日的异象是为何。” 被迫躺在上的黑皮白毛虎鲨默默不吭声,他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父尊大人,似乎对他的存在并不在意。 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为尊,没了依靠,虎鲨很识趣的闭嘴了。 “这个世界有了一点变化,正在蜕变。” 仲瑾钰笑了笑,目光落到安静的虎鲨身上。 虎鲨抖了一下,小心的冲眼前这个感觉很危险的人露出个笑。 露着一嘴尖牙,也感觉有点憨。 荆烈的目光也跟着看向虎鲨,联想到它能化成人形的时间,眼神若有所思:“妖怪成精还是灵气复苏?” 仲瑾钰有些惊讶的看了荆烈一眼,淡淡点头笑道:“灵气复苏,这么说也没有错。” “因为那场信仰大典?”荆烈问道。 仲瑾钰颔首。 龙渊嘴唇微抿,看着还在往仲瑾钰身上涌去的白色光线,悄悄伸手又掐断了几根。 仲威眉头皱了皱,他伸手感受着周围的波动,慢慢收拢握成拳。 “屏障依然在。” 他们依然无法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世界。 “是,确实在,因为还差一些东西。” 已经三百多岁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追问道:“差什么?” “差了人,这场灵气复苏除了人,万物皆可滋长。” 荆烈注视着仲瑾钰,冷静问道:“你有办法?” “钰钰,孩子饿了,我们回去吧。”龙渊突然出声打断道。 仲瑾钰伸手揉了揉这头银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笃定道:“高祖和荆王能在寿尽之前离开这个世界。” 她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虎鲨。 仲瑾钰知龙渊要弃道重修必然会经历痛苦,当时又有蛋在身边。据这个虎鲨的诉说,当时他只远远望到一个红色的球。 如果没有错……那是龙渊的血。 虎鲨只得到了一丝丝能量,就在世界变化之初修得人形。 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幸运,蛋能平安无事,甚至短短时间破壳……龙渊恐怕给蛋灌输了不少血,是血亲的滋养。 而她当时甚至不在身边,虽然也有龙渊瞒着她的缘故,但无可否认她的疏忽,无论是对龙渊还是对蛋。 仲瑾钰心里情绪十分复杂,不知该如何形容。 龙渊看着仲瑾钰盯着那条虎鲨似乎入了神,望着虎鲨的眼光也不由的一冷,他侧身转到仲瑾钰面前挡住视线。 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一口。 拉起袖子放到 仲瑾钰脸庞蹭了蹭,露出两人手腕间的小龙,“钰钰……” 虎鲨震惊的睁大眼,被那一眼看的腮帮的鳞片不由得立起来。 噢,噢哦,父尊大人和这个男人…… 即使谈事情的关键时刻,突然从正事转向情感,荆烈依然神色淡定,仲威轻轻啧了一声,倒没说什么。 二人不傻,能明显看出刚才龙渊是在故意打断。 仲瑾钰回神,无奈地笑了一下。 “二位可以相信我,你们必然能离开。对了,这头虎鲨能得人形也算是他的机缘,不易杀生。” 荆烈目光在仲瑾钰身上流转片刻,淡淡点头:“我们自然相信阁下。” 他目光看向虎鲨,眼中有着淡淡的亮光,虎鲨原本惊喜的神情在他的注视下不由地抖了抖。 “万物有灵,只要他遵纪守法,自然不会杀他。” 仲瑾钰颔首,准备带着龙渊离去了。 “喂,这位王钰阁下。”仲威有些懒散的声调突然从身后传过来。 “都这种时候了,不准备告诉我们真实身份和姓名吗?” 仲瑾钰停下脚步,回头对上两人的目光,轻轻笑了笑。 “你猜?” 仲威:“……”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啧了一声。 最讨厌谜语人了,猜个屁! …… 回到房内,仲瑾钰把孩子放到床上让他自己爬着玩,侧头看向龙渊。 笑着问:“有话要对我说?觉得仲威的话有问题吗?” 龙渊默默盯着仲瑾钰。 仲瑾钰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伸向自己脖间,光滑一片,伪装用的喉结已被她在路上随手毁了。 是的,仲瑾钰不准备再隐瞒了。 仲瑾钰拉着龙渊另一只手摸向他的喉结,“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 龙渊喉结动了动,盯着仲瑾钰像只捕获目标的大型食肉动物,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钰钰,我感觉得不清楚。” 声音有些暗哑,骨质分明的手指,缓缓下移到锁骨,勾住红色衣襟,继续下移…… “看得,才能清楚。” 第213章 你今年几岁了 仲瑾钰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点不简单。 她明明是在谈正事,龙渊在想什么颜色。 一把将想要往下乱动的手抓住,眼神有些狐疑的盯着龙渊:“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不对劲。 龙渊:“……” 哦,好像、也许、大概被发现了。 他反手拉住仲瑾钰的手摸向自己喉结,一本正经:“人都有喉结,钰钰只是比我小一些。” 仲瑾钰眯了眯眼,看向还在装模作样的男人,手下加力感受到脖颈砰砰跳动的动脉,突然笑了笑。 “小?我哪里比你小?是说年龄吗?说起来确实比我大很多,万年前…这条不知多少岁的老龙?” 龙·突然成了吃嫩草的老牛·渊:“……” 一双银眸蓦地放大,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这方面来。 他卡了片刻,凑近仲瑾钰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有点不可思议问: “钰钰,你嫌我老?” 语气里充满控诉就好像在问,你怎么能嫌弃我老。 仲瑾钰笑着双指抵着额头将眼前这张脸推远,坦然地点点头道:“我才一千多岁,你都上万岁了,是我的十倍往上……” 她目光在龙渊脸上流转,打量着浑身上下,似乎若有所思,喃喃道:“我们差得好像有点大啊。” 龙渊心里有些慌,仿佛听见仲瑾钰下一句话就是“我们年龄差距太大做道侣不合适”,顿时忘记要隐瞒了。 拉着仲瑾钰手放在脸上蹭了蹭紧紧握住,唇瓣微抿,眼巴巴看着她: “钰钰我才两千多岁,死了那些年不算,差距不大。” 哦豁。 一个失忆的人,原来知道自己的年龄,还知道自己之前死过呀。 龙渊失忆前后变化不大,若不是这一出她还不知道龙渊脑子已经好了呢。 仲瑾钰眼中的笑意加深,似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才两千多少岁?我之前还不知道呢。” 龙渊身体微僵,脸庞飞快划过一抹心虚。 “我……” 刚说了一个字忽然又是一顿,仔细想想仲 瑾钰的问话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露馅了。 钰钰,知道他恢复记忆了。 银发银眸的人脸上心虚不由得又多了一分。 仲瑾钰一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模样。 “怎么不说话了?”她随手撩起一绺银发到眼前人脸上扫了两下,继续笑着问:“银色真耀眼,观发色,这条龙今年几岁了?” 龙渊低头垂眸,看起来乖乖的,他低声道:“钰钰,我错了。” 仲瑾钰勾了勾唇,闲闲的问道:“哦,你何错之有啊?” “我不该瞒着钰钰已经恢复记忆了。” 仲瑾钰冷哼一声。 柔软的暖色大床上老老实实美滋滋啃着蛋壳的小龙,抬头望着床前父母二人,金色小脑袋向左歪了歪。 “爹…娘……嘤?” 冷不丁被龙渊一把捞过来捧到仲瑾钰面前,开始转移话题:“钰钰,你看,孩子还饿,蛋壳要吃完了。” 小龙歪了歪头有些茫然,抱住龙渊一根手指,将嘴里的蛋壳咽下去,突然打了个饱嗝。 孩子诚实的道:“娘,饱了。” 龙渊:“……” 傻孩子真会拆台。 仲瑾钰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把小龙抱过来坐到桌子边。 不管什么样的种族,只要是幼崽,吃饱了就想睡,龙也不例外。 小龙趴在仲瑾钰手里眯着眼睛有些懒洋洋的不动弹,金灿灿一条,不是耀眼的金,是有些浅浅的淡金,不过拇指粗细却是长长一条,头上还没有角,是两个小鼓包,浅白色爪子尖时不时抓拢着,动作越来越慢。 ……似乎要睡着了。 仲瑾钰眸色一暖,她对幼崽向来多一份宽容,自己的孩子更是越看越喜欢。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房间内一时静了下来,微黄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流进一片暖洋洋,金碧辉煌铺暖意,只是看着,便让人昏昏欲睡。 默默伫立在仲瑾钰旁边的白衣人银色的瞳孔中有夕阳落入,一瞬间似日月交辉,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背景。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场景美好得像一幅色彩浓烈艳丽的油画。 下一瞬,银发银眸的人消失了。 仲瑾钰手里又多了一条金灿灿的龙,比小龙更小,但颜色更为深邃,高贵神圣,这是岁月刻下的礼物。 也是幼崽尚未企及的时光。 两条龙紧挨着,这条更小,但和旁边那条相比,一看就知,谁是爹谁是儿。 金龙抱着仲瑾钰手指轻轻舔了一口,惹来手的主人淡淡一瞥,金龙顿了一下,讨好的绕过已经睡着的小龙,尾巴缠在仲瑾钰尾指上。 蹭了蹭。 仲瑾钰捧着满手的龙唇角微微上扬,食指摸了摸金龙的头,传音问道:“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信仰收集那日。”金龙的眸色一瞬间犹如沉金,很快隐去。 仲瑾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旁边那条如今比他爹还大的小龙,眼中含着几分笑意。 目光转回来,弹了龙渊脑袋一下:“对了,你两千多少岁?” 仲瑾钰和龙渊之前并未谈论过多少过去的事,虽说刚才是在试探,但她是真有点好奇。 龙渊:“……” 钰钰怎么还记得这茬儿。 哎呀。 仲瑾钰注意到龙渊的迟疑,她原本只是随口好奇一问,但看龙渊这副不怎么想说的样子,兴趣不由得更大了。 戳了一下龙渊,传音道:“快说,还是说……你又骗我了?嗯?” “没有骗钰钰。” 金龙微顿头往旁边一侧,随后两个爪子抱着仲瑾钰的手指低头,没有与她对视。 “……两千九。” 仲瑾钰愣了一下,“多少?” 龙渊见状有些急躁地甩了甩尾巴,蹭了蹭仲瑾钰的手,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若有若无的委屈。 “我没有骗钰钰,三千以下就是两千以上,钰钰不能嫌弃我。” 仲瑾钰回神,摸着金龙的头,温温凉凉的感觉,她轻轻笑了两下,憋住笑意维持平静点了点头。 “嗯,你确实没骗我,别瞎想,乖,就算你十万岁我也不会嫌弃你。” 龙渊怎么这么可爱呢。 第214章 陛下,皇夫想侍寝 听了仲瑾钰的话,龙渊满意了。 钰钰果然爱他。 金龙眯眼,看见依然朝仲瑾钰涌过来的信仰光线,透过窗户望向天空。 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 龙渊觉得他大了仲瑾钰三千,可以一起笑一起闹一起上天打天道,送给钰钰个世界不为过吧。 金龙悄悄抬头看了眼仲瑾钰,此事还要从长打算。 钰钰只会为他驻足,这个世界想都不要想。 仲瑾钰笑着摸了摸金龙袖珍精致跟个完美艺术品似的龙角,问道:“想什么呢?” 看着仲瑾钰脸上淡淡却有些艷丽的笑容,龙渊一滞暂且把思绪抛之脑后,心底的那个想法又重新涌上来,蠢蠢欲动。 “钰钰……” 金色的龙甩了甩尾巴,开始从仲瑾钰手心爬出来沿着手臂往上爬。 仲瑾钰挑眉,索性一动不动手里捧着小龙,想看看这条大龙想干什么。 龙渊顺着手臂爬到仲瑾钰脖子旁边,然后突然一溜又缩小,直到落到仲瑾钰因为之前动作有些松散的衣襟里。 顺着锁骨继续往下爬。 仲瑾钰:“……” 她一顿,然后脸一黑。 用灵力动作轻柔地把孩子移开手挪到柔软的床上,双手解放出来快速把这条龙扯出来。 仲瑾钰拽着龙尾巴往外扯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一点点阻力,而后呲啦一声—— 雪白的里衣破了。 “……” 她一手拎着这条龙,低头一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眼尖的看见里衣扯破的边缘上面两个圆圆的洞。 抬头看到手上这条倒挂的金龙嘴边有点白色布料。 见仲瑾钰目光凝视在他嘴边,金龙晃了晃头把布料甩掉,不知怎么地在这种当众抓包的情况下,突然膨胀了似的。 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大言不惭道:“钰钰,我试了试这衣服质量不好,我给你买件新的。” 仲瑾钰:“……” 呵呵。 什么衣服能扛得住龙的那一口尖牙咬。 她觉得这条色里色气的龙可爱绝对是个错觉 。 胆儿真的肥了啊。 仲瑾钰面无表情打开窗户,太阳快落山了,景色有点萧条,还没点灯没有色彩,她快速把手里这条龙丢了出去。 看着眼前飘过的一抹金色感叹一句:哎呀,果然有颜色了,会好看许多。 啪嗒一声,关上窗户。 仲瑾钰转身回到床边坐下,看到依然沉睡的小龙,轻轻吁出一口气。 果然,还是小的可爱。 阳光退去,夜幕一点一滴降临,黑色包裹着房屋。 仲瑾钰一边轻轻给小龙输送灵力舒缓全身,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过来这边半个多月,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这边剩下的事有仲威和荆烈插手,他们目标一致,为了成功离开这个世界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头虎鲨能成精,白仓应该也可以,仲瑾钰想到,白仓虽然有点傻,还比不上张将军养的那个鹦鹉聪明,但对她之外的人还是有防备心的。 若这两小只世界变化初期恰巧待在一块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而且虽然离的距离有些远,契约若有若无,但仲瑾钰能感觉白仓生命状态良好。 突然,窗户边响起铛铛铛的声音。 仲瑾钰抬眼看去,就见一条龙跟个大号金色会发光的萤火虫似的趴在窗户上,一双金色瞳孔可怜巴巴望过来。 金尾巴就着窗户上的水雾划来划去,最后划出几个冒着湿气的大字。 ——钰钰,我错了。 明明张嘴声音可以传进来,还拿尾巴写字分明是在装模作样扮可怜。 仲瑾钰随意哦了一声,笑着把话接下去:“然后下次还敢,是吗?” 她眼尖看到金龙身形一顿,仲瑾钰顿时知道自己说对了。 龙渊沉默了片刻后,有些委屈的声音传过来:“陛下,臣妾不是你的皇夫吗?” 仲瑾钰浑身一抖,转头看着窗边那条龙扶了下额:“别自称臣妾。” 金龙一双金眸闪闪发亮,在黑夜里简直比房内的烛火还要明耀,整条龙贴在窗户上。 声音里有点小羞涩。 “陛下 ,皇夫想侍寝。” 仲瑾钰:“……”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隔着玻璃点向金龙的脑袋,金龙歪头也隔着玻璃蹭了蹭。 如往常一般的动作。 仲瑾钰目光微微发软。 “乖,结契后。” 但她终究还是个理智的人,说好了结道侣契约后双修就结契后双修,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彼此第一次元阴元阳在契约加持下会获得最大好处。 修为涨得更多。 求仙问道,叩问长生,要耐得住寂寞,懂得取舍,况且只不过是几年时间,往日随便闭个关的时间,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乖,忍一忍。” 龙渊:“……” 金龙不可置信地瞪大金瞳,差点从玻璃上掉下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虽然不是对人说的话,但不能不说人话啊。 龙龙委屈,但龙龙不说。 仲瑾钰被龙渊的目光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她轻咳一声就要打开窗户,让龙渊进屋。 就在这时凭空响起一道破空的声音,龙渊下意识用尾巴把袭来的东西拍碎。 力度很弱也没有感到敌意,等拍完看去是一节树枝。 从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夜深了,我还以为这是个什么东西在黑夜里发光。” 仲威缓缓走到两人视线内,抬头,嘴边含着几分不赞同的深意。 “啧,它还是个小崽子,阁下就算生气,也不能把孩子关在外面。” 龙·凭空成了孩子还是仲瑾钰的孩子·渊:“……” 仲瑾钰低头看了龙渊一眼,嘴角止不住上扬,龙渊现在这么小,也无怪乎仲威会认错。 哈哈哈——察觉到龙渊看过来的目光,仲瑾钰笑意一收。 对不起,她不是真的想笑。 仲威靠近的步伐一顿,他眯眼看着面前这个小崽子,突然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刚出生的幼崽……眼神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原谅仲威用凶神恶煞这个词。 他觉得自己之前看时,不是挺可爱的吗,怎么如今……难道突然记起来在蛋的时期被他逗过? 第215章 我想到了一个好听的好名字 等等—— 仲威忽然发现了不对,眼前这条龙浑身金色更为纯粹,而且瞳孔也是金色的,他之前看的小崽子眼睛是黑色…… 仲威转念一想就立刻明白了,这不是小崽子而是小崽子他爹。 顿时有些惊奇上下打量眼前这条龙:“你们如此相似,为什么之前会不认为他是你的孩子?” 龙渊悄悄侧头看了眼仲瑾钰,见人没什么反应,心里松口气,转头,金瞳锁定仲威发冷。 钰钰好不容易忘了之前的乌龙,他又提起来。 仲威挑了挑眉。 他之前以为蛋不是龙渊亲生的,是因为正常来说一个鸟人怎么会是一条龙的父亲? 但现在这幅样子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了这条龙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冷,与小崽子的懵懂完全不同,仲威心想到,眼中不由得浮现一抹淡淡的战意。 他还没有和龙渊的龙形打过。 “龙渊,以这副样子和我交手一番?” 原以为是小崽子惹了当爹的生气,现在看来这是大人之间闹矛盾了。 仲威折下一枝树枝直直的射向龙渊,这次可不是对小崽子的力度,他哈哈大笑,带着几分挑衅戏谑。 “既然惹了相公生气,进不了屋,不如来和我打一场打发时间!” 仲瑾钰垂眸看了一眼战意满满的仲威,心想这人倒是热爱战斗,她想了想,敲了两下玻璃。 “龙渊去和仲威打一架吧,回来自己进来。” 仲瑾钰觉得龙渊最近心火有些躁动,正好可以趁这个时机和仲威打一架泄泄火,或许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金龙刚一尾巴将树枝拍碎,闻言侧头看了看仲瑾钰,金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片刻后点点头。 仲瑾钰看着一龙一人的背影消失,转身回到床边,看着床上团成一团的小龙。 …… 小龙张嘴打了个哈欠逐渐苏醒,晃晃头黑蒙蒙的眼睛看过来,见到仲瑾钰就在旁边爬过来亲昵地蹭了蹭。 奶声奶气:“爹爹~” 仲瑾钰笑了 笑,从空间拿出一块蛋壳递给孩子,看着小龙抱着啃,在一旁摸了摸头纠正道:“要叫娘。” 孩子咬下一块蛋壳,小白牙在嘴边若隐若现,金色的小龙歪了歪脑袋,眼神有些茫然。 稚嫩的声音里也含着丝丝疑惑:“娘?” “对。”仲瑾钰笑着点点头,顺便又道:“龙渊是你爹,也可以叫父亲。” 可是……传承记忆里不是这么说的呀。崽崽不都是由娘亲孕育的吗,崽崽一直在娘亲的怀里,娘亲还陪着他玩呢。 孩子茫然了,他脑子中浮现的信息和仲瑾钰的话产生了冲突。 仲瑾钰看着小龙呆在原地也不啃蛋壳了,心里不由得有点担忧,上前摸了摸孩子的头。 “怎么了……” 话刚出口,她突然沉默了。 仲瑾钰恍然发现,她好像大概也许,还没有给孩子起名字。 小龙被仲瑾钰的声音唤回神,他晃了晃头咬了一口蛋壳嘎嘣脆。 传承记忆再一次取得胜利,坚定的喊了一声:“爹~” 仲瑾钰:“……” 她顿了一下,对孩子笑了笑,算了,现在孩子还小难免有些分不清,只是一个称呼,等长大了自然会明白。如今最应该给孩子取个名字。 “喂……你在干什么?” 仲威手中凝聚的刀意突然一滞,他挑眉看着一抹金光钻进河里。 河水咕噜咕噜散发着热气,片刻后,一条金龙从里面跳了出来,左右端模自己几下。 月光照耀下浑身金光闪闪,高贵神秘,一片鳞片都没有掉。 金龙颇为满意,一双金眸淡淡扫了仲威一眼。 “钰钰在等我。” 仲威愣了下眯眼,这意思是不打了? 此刻距离二人离开仲瑾钰还不到半个时辰,仲威轻啧了一声,随即将手里的刀扔向这条龙。 这么短的时间,河里洗个澡还对着河水臭美。 凝聚的刀毫不意外被龙渊躲过去。 热身还没有结束什么还没有试出来,他有些扫兴道:“沉迷情爱有什么乐趣,啧 ,滚吧真是无趣。” 龙渊甩了下尾巴,未再开口搭理仲威,径直朝仲瑾钰飞去。 哼,傻子才会抛下香香软软的心上人,在大半夜和一个男人打架。 叩叩叩——龙渊拿尾巴敲了几下玻璃。 仲瑾钰寻着声音回头有些惊讶地发现龙渊这么快就回来了。 怀里的小龙看到龙渊顿时精神一震,兴奋地甩了甩小尾巴,奶声奶气的喊道:“娘,娘又变小了!” 仲瑾钰起身打开窗户让这条龙进来,摸了摸怀里的小龙笑着问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龙渊游到仲瑾钰旁边蹭了蹭她的脸,轻轻嗯了一声,小龙见状也想飞到龙渊旁边,可惜他太小还不会飞。 动了动顺着仲瑾钰的怀往她肩膀上爬:“娘飞…飞。” 仲瑾钰把孩子捞过来,顺便把这条大龙也捞下来,一起抱在手里,摸了摸小龙的头。 “乖,等长大你就会飞了。” 她戳了龙渊一下:“是不是龙渊?你几岁会飞的?” 小龙期待地看过来,一双黑雾雾如墨黑宝石般的眼睛,看起来和仲瑾钰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龙渊眸色微微柔和,金光一闪突然变成人形,他抱住仲瑾钰,也伸手摸了摸小龙的头。 “一岁就可以飞了。” 小龙期待的嘤了一声,尾巴将父母二人的手指缠住,像一圈小小的金色戒指。 仲瑾钰拍拍龙渊的手示意他放开,两人来到床边,把孩子放到床上,开始和龙渊商讨起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她想到什么,似笑非笑看了龙渊一眼:“如今还要跟着我一起姓王吗?” 龙渊讨好地握住仲瑾钰的手,银眸忽然一亮,他说:“钰钰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仲瑾钰只是随口一提,没有要再和龙渊计较的意思,听他如此说自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名字?” “仲爱渊。” 龙渊期待地看着仲瑾钰:“是不是很好听?” 仲瑾钰:“……” 别的不说,这真的是个好土的名字。 第216章 仲什么渊 仲爱渊。 简简单单三个字,其中蕴含的小心思通俗易懂。 仲瑾钰看着龙渊投过来寻求认同的眼神,默默推着他的脸转向孩子。 “起个正常的名字。” 龙渊覆在在仲瑾钰手上,转回来垂眸看她,“钰钰,我就喜欢这个。” 仲瑾钰嘴角微抽,她索性起身双手放在龙渊头两侧转向床上团成一团的小龙。 “是给孩子起名字,不是为了你我二人给孩子起名字。” 银发银眸的人看着眼前的小龙,这是属于他和钰钰两人的血脉。 本就是为了钰钰才会出现的。 他伸手将小龙抱着啃着蛋壳从嘴边夺下来,对上小龙有些懵逼的眼神,拿蛋壳在眼前晃了晃,问道: “仲爱渊,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嘤……娘?” “龙渊你干什么。”仲瑾钰有些无语,将蛋壳从龙渊手里拿回来重新递给孩子。 孩子继续抱着蛋壳啃了起来。 龙渊脸上缓缓露出个笑容,他声音轻轻的,莫名带着几分哄骗意味。 “仲爱渊,这是娘为你起的名字,喜欢吗?” 小龙黑色瞳孔微亮,孩子还是第一次听到娘承认是他娘而不是爹,心情顿时有些雀跃,也不啃蛋壳了。 小奶音带着几分兴高采烈:“娘!喜欢!” 龙渊顿时转头看仲瑾钰:“钰钰,你看孩子都同意了。” 仲瑾钰:“……” 她默默叹了口气,将眼前人的这头银发弄乱:“龙渊别闹了。” 仲瑾钰重新把蛋壳往小龙嘴边推了推,看着他两只小爪子抱着慢慢啃,眼中浮现一抹柔和。 “他是我们的孩子,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身上承载的应该是身为父母的我们对他的爱,而不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爱。” 仲瑾钰坐到床另一边,目光直视龙渊。 “就像当年师傅为我起的这个名字,是冠于师傅的姓,又卜卦得出‘瑾瑜’二字。 瑾瑜是美玉,玉美而易碎,又念我天生剑骨走剑之道无须做一块完美无瑕易碎的玉,因此改为——钰。 钰是珍宝,是坚硬珍贵的淬炼之物。这是师傅对我道之寄愿。” 她笑了笑,伸手摸了下龙渊的脸:“所 以,你明白了吗?” 龙渊脑海里回忆起仲瑾钰师傅的面容,满脸皱纹白胡子,根本比不上他这张脸,没有威胁性,诚恳的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道:“那仲悦渊如何?寓意一生开心喜悦,实力如深渊一般强大。” 仲瑾钰:“……” 龙渊没从仲瑾钰眼中看出赞成,他顿了顿又道:“仲慕渊如何?寓意钦慕追求深渊一般强大的实力。” “……” “仲迷渊?寓意喜欢深渊般强大的实力。” “……” “仲思渊?寓意……” “仲忆渊?” 仲瑾钰的脸色逐渐变得面无表情,她一巴掌拍向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一字一顿。 “我觉得,渊这个字不好,划掉。” 龙渊身形微顿,拉着仲瑾钰的手轻轻亲了一下,可怜巴巴看着她。 “钰钰你嫌弃我。” 竟然还给她装可怜? 起的都是什么鬼名字,还扯出寓意来,扯来扯去换汤不换药,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仲瑾钰冷笑一声抽回手,扯着眼前这张脸往两边拉:“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根本没往心里听?” “我说的是给孩子起名,不是给你我之间的感情起名!” 龙渊手抱着仲瑾钰的腰,乖乖被扯着脸:“钰钰不生气,我错了。” 仲瑾钰哼了一声:“仲爱渊,仲悦渊……你怎么不倒过来用你的姓我的名呢?” “因为我爱钰钰是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证明。” 龙渊低声道。 仲瑾钰忽的一顿。 她沉默片刻,看着面前这张脸手里卸下力度,改扯为轻轻摩挲,而后便见藏于银色发丝间的耳尖泛红,眼尾也淡淡如胭脂一般向上蔓延。 他又有些蠢蠢欲动。 “钰钰……” “我承认我爱你,没有你爱我那么深,我最爱的是自己,但我对你的爱也不需要孩子名字来证明。” 仲瑾钰侧头看了一眼小龙,掐了大龙的脸一下,轻轻笑了笑。 “你该对自己、也对我有信心一点。” 龙渊注视着眼前人的笑容慢慢应声。 他当然对自己有信心,没有人能越过他,也相信钰钰,但是…… 雄性生物有一股莫名的占有炫耀欲,龙渊 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布仲瑾钰是他的,不容人染指。 可是珍宝又为什么要让他人知晓,就该自己藏起来,只能自己一个人看见。 至于孩子……孩子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了。 脱离幼年期就可以滚蛋了,顶着这样的名字正好出去宣布一下。 金灿灿小龙啃完蛋壳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眼睛一亮,顺着仲瑾钰的衣服就要往上爬。 仲瑾钰注意到小龙的动作放开龙渊,将手放在小龙旁边,笑着轻声问道:“怎么了?” 小龙爬到手上,尾巴朝龙渊那边晃了两下,有些兴奋。 奶声奶气道:“爹娘…脸…贴贴。” 仲瑾钰看了龙渊一眼,手捧着小龙伸到他脸边。 金色的小龙脑袋蹭了蹭龙渊的脸,而后朝仲瑾钰伸出两个小爪子:“爹…来~” 于是仲瑾钰和龙渊两人躺在床上脸贴着脸,小龙在中间左右蹭了蹭,肉眼可见地十分开心。 仲瑾钰拽了拽落到眼前的银发,余光扫到一抹金色,摸了下小龙软软的肚皮。 突发奇想问道:“爹娘正在给你起名,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 龙渊眉头微动,下意识想给小龙传音,他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小龙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划过几分茫然懵逼,名字……娘刚才说…… “仲爱渊…” 龙渊眼眸微亮,仲瑾钰嘴角一抽。 “这个不行,换一个。” 小龙撑着爪子从爹娘脸上爬起来,他左看看右看看,肉眼可以看出的纠结。 “我…崽崽…不知道……” 仲瑾钰扶了下额,算了,让她想一想。 …… “你们要回去?” 荆烈放下手中的液体,目光在仲瑾钰怀里的小龙身上停留片刻,抬头冷静问道。 仲瑾钰颔首,随后问道:“三百年了,你们想回去吗?” 仲威冷啧一声,一脚搭在桌子上:“你觉得我们现在回得去?” 他刚刚登基还有那么多事要忙,结果刚“信仰的神”、理应跟着一起处理这些事的人,就要跟着一个男人跑路了。 嗯? 仲威目光突然凝固在仲瑾钰身上,有些惊疑不定:“你怎么突然穿了身广袖流仙裙?” 第217章 回仲国前夕 荆烈很淡定道:“她是女子。” 仲威惊愕。 仲瑾钰偏爱红色,于衣服样式无甚挑剔。 龙渊之前把仲瑾钰那身衣服咬了两个洞扯烂了,再加上他恢复了记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仲瑾钰索性就换回了女子衣裙。 这套红色流行裙袖口用几根丝带缠绕环扣其上,比之寻常样式更为便捷些。 此刻仲瑾钰看着仲威脸上有些错愕的神情,挑了挑眉,将头上固定头发的发簪拔下来,墨发顺流而落。 她眉目微动,细微调整了脸上表情神态,对仲威缓缓勾了勾唇。 只做了微小的改变,却仿佛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那种男子英气消散,女子艷颜顿显。 “如此,高祖可明白了?” 仲威盯着仲瑾钰片刻,错愕神情褪去,眼中浮现惊艳夹杂着欣赏。 “阁下深藏不露…当真美人。” 赞叹的话语刚落,那张极符合审美的脸就变成一张面无表情冒着冷气的臭脸。 仲威顿了下轻啧一声,倒也没有和这个明显是个醋坛子的男人计较,想起荆烈刚才的那句话,转头扬眉问道。 “阿烈何时看出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荆烈淡定回答:“刚才。” “……” 仲瑾钰伸手戳了戳龙渊的后背,有些无奈笑了笑,她知道刚才仲威的话只是单纯对她容貌的肯定,是单纯的赞美并没有情欲之意。 平时仲瑾钰看到美人也会瞥几眼,只要人没挡了她的路,她也会对美人多一份宽容。 龙渊转过身来垂眸看着仲瑾钰,伸手拿下她手中的玉簪,绕到身后盯了几瞬,动作有些笨拙地为仲瑾钰束发。 仲瑾钰眉头微动任他去了。 被仲瑾钰抱着的小龙看到龙渊的动作好奇地抬头,沿着胳膊往上爬,小爪子搭在肩头上。 “娘干什么……” 龙渊瞥了这个小不点一眼,看到他身下压到 的一绺墨发,伸手轻轻一弹,孩子咕噜咕噜重新滚到仲瑾钰怀里。 “嘤…” 仲瑾钰摸了摸小龙的小脑袋:“崽崽乖,你爹在给娘束发。” 经过仲瑾钰一夜的思考,深深觉得自己是个起名废,龙渊听仲瑾钰说了一顿还是想起仲什么渊,仲瑾钰暂时放弃了。 小龙现在小名崽崽。 小龙晃了晃头向上望了一眼,有点好奇地表达渴求:“崽崽也想。” 仲瑾钰看着小龙这小胳膊小腿儿,默了。 崽崽要给她束发,怕不是要缠在她头发上。 她借着衣袖掩盖掏出块蛋壳递给孩子,转移注意力:“崽崽饿了吧。” 孩子啃蛋壳这段时间,龙渊梳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头,仲威看了发出一声嗤笑。 评价道:“不如不梳。” 龙渊转到仲瑾钰面前看了片刻,唇瓣微抿,伸手将玉簪拿下来,及腰墨发重新落下,微微飘荡。 仲瑾钰眨了眨眼,不照镜也知仲威说的是真的,她笑着揉了揉龙渊的头。 “下次努力。” 荆烈冷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将飘远的话题重新拐回来:“两位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仲瑾钰回道:“明日。” 荆烈颔首,他目光落在银白桌面上淡红色的液体,看了一旁的仲威一眼,陈述道:“我们可再延长五十年。” 仲瑾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二位会得偿所愿。” 仲威双手环胸抱臂看着仲瑾钰问道:“你为什么帮我们?”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仲瑾钰摇了摇头,笑道:“不,不只是帮你们,我们目的相同。” 仲威和荆烈二人了然,这是利益相同了。 两人没有对仲瑾钰的性别表露太多情绪,因为不管她是男是女,无可否认她是一个实力强大的人。 实力到了一定境界,何必拘泥于男女。 “有什么地方需 要我们帮忙?”荆烈问道。 仲瑾钰侧头看了一眼龙渊,望着身上飘忽涌来的白色光芒,说道:“这片大陆的信仰,你们已帮过我们。” 若不是荆烈二人,她恐怕不会这么早发现穿越的真相,在这片大陆也确实借了荆烈二人的力。 龙渊眸色微暗上前抱住仲瑾钰,对仲威二人道:“这里交给你们了,钰钰我们走吧。” 仲威挑眉。 就在这时,一个黑皮白毛突然在门口出现,他谨慎地往里面望了两眼,看到龙渊眼睛突然一亮,张口:“父……大人。” 仲瑾钰看了眼这头成精的虎鲨,突然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虎鲨看到眼前这位女子茫然了一瞬,看到脸觉得有些熟悉,最后睁大眼认出来了。 女女的?! 但不管男的女的他都打不过,虎鲨老老实实过来,踌躇了一下称呼,低头态度恭敬道:“……大人。” 仲瑾钰伸手灵力探进虎鲨体内转悠一圈,估摸虎鲨如今的实力大概是宗师快到大宗师境界边缘,这里的妖怪好像和修真界的妖有些不一样。 她低头沉思,好像更容易成精一点? 龙渊把仲瑾钰的手拉回来握住,仲瑾钰回神朝虎鲨点了下头,示意没事了,他可以走了。 仲威饶有兴趣地问道:“看出什么了?” 荆烈的目光也望过来。 仲瑾钰对两人笑了笑,“你猜?” “啧,不想说就算了。” 突然,刚刚退出去的虎鲨再次回来,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鸟,他走到龙渊面前双手奉上。 瓮声瓮气道:“大人,这是我献给您的礼物,请允许我追随您!” 黑鸟:“……” 想挣扎却不敢动,沐浴在众人目光下压力山大。 仲瑾钰目光一凝,这是一只乌鸦,看起来……成精了? 她拎着乌鸦翅膀将整只鸟提起来,眼睛微眯:“能变人形?变一个。” 第218章 嗷两脚兽分裂了 这只乌鸦确实能变成人形。 仲瑾钰松开手,眼前微光一闪原地出现一个清秀模样黑发红眼有些瑟缩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大。 背后有一双黑色羽翼。 几人目光凝聚在黑色翅膀上。 仲威诧异的看了一眼,对着龙渊调笑道:“看,他也长着一双翅膀。” 荆烈眼中幽幽划过一道光。 乌鸦少年身处几人包围中神情害怕极了,他用翅膀努力遮住身体。 “大人不要杀我……我是只好鸟。” 声音如嗓子里卡了一块棉花般巴巴沙哑,与相貌极其不配。 仲瑾钰目光微凝,这只鸟比虎鲨还弱,这个世界果然更容易成精。 看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论实力,成精的…会越来越多。 虎鲨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龙渊的神情,偌大一个壮汉竟有几分期期艾艾,“大人……” 龙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不需要。” “钰钰我们回去吧。”他抱住仲瑾钰蹭了蹭脸,手指点了点小龙的脑袋,“他该睡觉了。” 小龙疑惑地抬头,最后郑重地点了点龙脑袋,认真道:“崽崽该睡觉了。” …… 神要离开的消息在这座城里散开,因为神的离去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神主教的人痛心疾首,尤其是教皇,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出手想办法让神摆脱那个恶魔的蛊惑,就得知神要跟着恶魔一起走了。 即使有那天龙渊对着仲瑾钰当众单膝下跪宣称信仰、天空因此产生了异象,神主教的人也坚定认为异象都是神带来的。 神只是暂时被恶魔迷惑了,他们要去拯救神! 翌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晴空万里无云。 仲瑾钰和龙渊带着小龙凭空立于半空中,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神主教的人以狂热的信仰成功冲出重围到最前面振臂高呼。 “神!请允许您卑微的信徒,随您而去吧!” “信徒可以随时随地服侍您!” “凡间一切事务都由信徒包办!您高高在上怎能染污浊!” “吾神!” 似乎被神主教的人狂热的情绪感染,周围原本安安静静不敢大声说话的人也情绪激动起来。 “吾神,您的光辉在上!” “吾的主,是否有神谕要留给信徒?” “神,信徒从未离开过拉乌郫斯,欲与神一同离去!” 这片大陆 关于神的信仰已经绵延了千年,虽说因为时间的流逝信仰有些变质,又因为仲威和荆烈二人的行动,神的光辉从此落寞。 但在得知二人是神的使者后,信仰重入天堂。 …… 仲威抽了抽嘴角,“啧,一群神经病。” 最后有些幸灾乐祸的望向天空,传音给空中的两人。 “神,来自信徒的爱,就接受了吧哈哈。” 荆烈冲着仲瑾钰二人点点头。 仲瑾钰颔首,笑着传音:“对了,还未告诉二位,我姓仲。” 语落两道人影化成一道光消失在天际。 仲威和荆烈一怔。 ……姓仲? 这是仲威的姓,也是仲国的国姓。 两人对视一眼,“啧,瞒的真深。” 一张白纸摇摇晃晃从天而落敲到教皇眼前,他胡子颤抖着接住,这一定是神给他的神谕! 打开。 “……” 教皇脸色突然空白,有些茫然,神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红衣主教凑过来,眼睛突然一亮。 “我懂了,这是神留给我们去往神身边的地图,是对我们的考验!我们要自食其力历经艰苦困难找到神!” “神就在东方!” 虎鲨望着龙渊二人消失的背影,小心左右张望了两眼,猛地一扎子跳进海里。 只要入了海,他就是真的海阔凭鱼跃,哗啦哗啦游。 荆烈暂且按下思绪,冷淡的神情唇角微弯。 想跑? …… 另一边仲瑾钰侧头,有些好奇的问龙渊:“你给教皇的那张纸写了什么?” 龙渊垂眸拉过仲瑾钰的手,在她手心画了两个圆圈,用一道直线连起来。 仲瑾钰失笑:“就是这个?” 小龙拉着仲瑾钰手臂好奇地想看:“爹,崽崽看。” 龙渊轻轻嗯了一声。 京城皇宫。 曹顺再次看到一虎一鹦鹉同进同出,心里有些纳闷儿,哎,这两天他们两个怎么不打架了? 连带着皇宫里也安静不少。 白仓趴在草丛上,头上顶着一只鹦鹉。 老虎此刻看着前方不远处御膳房宫人手里提着那只活蹦乱跳的鸡,默默流口水。 “哇好肥的鸡——嗷!臭鸟你咬我!” 鹦鹉再次一嘴叨在白虎脑袋上。 “不能说人话!不能说人话!你这只笨老虎!” 白仓甩了甩头,有些委屈地抖了抖耳朵就地打了个滚儿,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到草地上 。 “吼……” 虎好委屈…… “呜呜……” 主人主人你在哪…… “我在这儿。” 白虎懵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眼前出现一道人影。胖胖的虎头缓缓抬起正看见仲瑾钰那张脸。 仲瑾钰含笑看着地上的白虎,觉得这些日子没见,白仓依然那么胖。 看来她不在这些天过得也不错。 “……吼主人!” 白仓一激动从地上跳了起来,头上沾了几片草,偌大一只胖老虎就朝仲瑾钰扑过来。 “呜呜!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砰——落回原地。 白仓嗷了一声晃晃头从地上爬起来,才看见仲瑾钰旁边的龙渊。 白仓:“……” 这只可恶的两脚兽怎么也回来了。 仲瑾钰看了龙渊一眼,龙渊无辜地回视,顺手摸了摸小龙的脑袋,一本正经道:“钰钰,白仓又胖又蠢伤到孩子怎么办?” 仲瑾钰挑眉,在她面前白仓这只老虎还能伤到孩子? 不过仲瑾钰也没有揭穿龙渊,走到白仓身边摸了摸这个放大版的委屈猫猫头头。 “呜…” 白仓蹭了蹭仲瑾钰,一旁的鹦鹉也蹦跶到仲瑾钰身边:“陛下圣安!” 仲瑾钰笑了笑,从空间拿出两块灵石放到白仓爪子上,白仓闻了闻眼睛一亮,一舌头卷进嘴里。 咔咔嚼了两下有点硬,直接吞进肚子,舌头舔了舔鼻子,有些期待地看着仲瑾钰。 仲瑾钰顺手也递给鹦鹉块灵石:“不行,等消化再吃。” “呜呜……” 白仓有点失落地垂下耳朵,早知道就慢慢吃了,他眼睛一转盯上了鹦鹉。 鹦鹉小眼神顿时警惕起来,连忙抓住灵石飞上了树。 仲瑾钰笑了笑,她怀中的小龙甩了甩尾巴,小爪子扒着手:“爹…崽崽也要。” 仲瑾钰低头看小龙,这零食可没有蛋壳有营养也没有蛋壳味道好,但崽崽喜欢,她拿出块灵石掰出一小块让崽崽抱着。 没办法,小龙太小了脑袋还没有一块灵石大。 “吼这是啥?” 白仓震惊的再次蹦出了人话。 他看着仲瑾钰怀里的小东西,转过脑袋去看一旁的龙渊,脑袋上冒出两个问号。 “嗷两脚兽分裂了?!” “……” 胖虎后知后觉趴着身子头触草地,两只前爪捂住嘴挡着脸。 呜呜,怎么办,虎嘴瓢了。 第219章 仲国有了小殿下 龙渊头放在仲瑾钰肩窝蹭了蹭,眼睛不含情绪地盯着白仓,声音却听起来带着些许委屈。 “钰钰,原来这头老虎一直管我叫两脚兽。” “呜呜……” 白仓匍匐着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呜呜。 树上的紫蓝金鹦鹉嘎嘎发出两声嘲笑,冷不丁对上龙渊的眼睛浑身羽毛一炸,叼着灵石挪地用枝叶挡住自己。 哇,好吓鸟! 仲瑾钰摸了摸旁边这个银毛,把黏人的家伙从身上扒拉下去。 她目前是蹲在草地上的姿势,龙渊抱上来,虽然龙渊的体重她能承受得住,但这个姿势两个人抱在一起有点奇怪。 “钰钰……” 仲瑾钰看了龙渊一眼,她知道白仓不是第一次这么叫,龙渊也知道,只是白仓现在能说人话直接喊出来了。 她朝白仓招招手:“过来。” 白仓悄悄瞅了龙渊一眼,慢慢爬到仲瑾钰的另一侧,大脑袋拱了拱仲瑾钰,彻底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仲瑾钰拎着白仓毛茸茸的耳朵,拍了虎头一下:“以后不许叫龙渊两脚兽,若是再叫,龙渊打你,主人可不会为你拦着。” 白仓连忙点头,从仲瑾钰身边探出虎头悄悄瞅了另一侧龙渊一眼,小眼神有些犹豫,不叫两脚兽他该叫啥呢。 片刻后脑子终于上线了:“吼国师…主人的皇夫?” 这个称呼龙渊很满意,大方地放过了这头老虎。 仲瑾钰笑了笑,手捧着小龙放到白仓面前,摸了摸虎头:“这是我和龙渊的孩子,你的小主人。” 金灿灿的小龙抬头看到眼前这只白虎,嘤了一声,甩了下尾巴权当打招呼,继续低头啃灵石。 白仓一双虎眼顿时成了豆豆眼。 孩、孩子?! 这些天主人不在,原来是去和国师生孩子去了吼? 鹦鹉金子从树枝上扑棱着翅膀飞下来,绕着仲瑾钰 蹦来蹦去,嘴中不断发出赞美。 “噢陛下!您和皇夫的孩子真是灵动俊气,威武霸气,长得和您真像啊!和皇夫也像!” 仲瑾钰嘴角微抽,这只鹦鹉真是个马屁精,她再掏出块灵石塞进鹦鹉鸟嘴里,拍了下鸟头。 “回去找张将军吧。” 鹦鹉金子觉得自己口才真棒,果然夸夸有奖励,高兴地朝仲瑾钰展开翅膀行礼,随后朝宫外飞去。 白仓见着灵石舔着一张虎脸呜呜蹭仲瑾钰,仲瑾钰起身无视了这头贪吃的老虎。 就在这时,终于有宫人路过御花园的这个角落,宫人看到仲瑾钰和龙渊的身影,呆了一瞬,反应过来情绪激动地快步上前行礼。 “陛下!皇夫!您回来了!” 仲瑾钰淡淡颔首。 皇宫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了仲瑾钰和龙渊回来的消息,消息很快传到了宫外京城,但宫外第一个知道皇帝和皇夫回来的人是金子的主人张将军。 长生殿曹顺刚得知消息要去出门迎接陛下,就在门口看到了仲瑾钰和龙渊的身影,当即惊喜道: “陛下!” “奴才恭贺陛下和皇夫回宫!” 仲瑾钰挥手让人起身,和龙渊一起朝殿内走去,白仓晃晃悠悠跟在两人身上。 多日未回,殿内每日有宫人打扫,与往日一般无二。仲瑾钰坐在软榻上让曹顺汇报这些日子宫内发生的事。 “回禀陛下……” 龙渊坐在仲瑾钰旁边,一手抱着仲瑾钰的腰头靠在肩膀上,一手时不时去拨弄下仲瑾钰怀里专心啃蛋壳的小龙。 灵石的味道确实没有蛋壳好,崽崽已经对灵石失去了兴趣。 崽崽被来自亲爹的爱抚弄得有些恼,他扭过身子头背对龙渊。 仲瑾钰睨了龙渊一眼,拍掉他作乱的手,崽崽老老实实地啃蛋壳,干什么招惹孩子。 龙渊拉着仲瑾钰的手不放 ,仲瑾钰抽了下手随他去了。 曹顺汇报的语气一顿,眼睛余光再次忍不住看了仲瑾钰怀里的小龙一眼,又偷偷瞄了龙渊一眼…… 心神震动。 哦哦,这是……! 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但曹顺身为宫里太监总管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很快把念头压下去,继续汇报宫里的情况。 仲瑾钰有些懒散地听着曹顺汇报的内容,宫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除了——荣乐。 荣乐和夏太傅嫡孙宴会一事……荣乐好像有点不安分呐。那个喜欢夏博文的侍女,一听就是个顶包的。 一刻钟后,曹顺汇报完了。仲瑾钰颔首示意他可以退下去了。 人临走前,她笑着摸了摸怀中的小龙,同时也是曹顺一直隐隐偷看的对象,将小龙举起来,对曹顺说道: “这是朕和皇夫的孩子。” 曹顺顿时睁大眼,表情失态,他心里想的原来是真的! 皇帝都把自家孩子身份显露出来了,目的显而易见,曹顺当即恭敬道: “奴才给殿下请安!奴才恭贺陛下、皇夫喜得龙嗣!殿下真龙……” 仲瑾钰挥手打断曹顺明显想要开始的长篇溢美之词,“没事了,退下。” “陛下,您喜得龙嗣乃大仲之喜,可要奴才去禀告太后娘娘?” “去吧。” 仲瑾钰颔首,虽然崽崽如今还在幼年期,有点弱小,但有她和龙渊在没有人能伤到孩子,她的孩子也没必要遮遮掩掩隐瞒。 曹顺领命退下,出了长生殿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那个想法又冒了出来…… 六扇门传出来的那个消息竟然是真的——皇夫真的能生孩子! 他对门口的太监耳语几句,转身朝慈宁宫前进。 很快,在皇帝和皇夫回来的消息上又加了一句,皇帝和皇夫是带着龙嗣回来的! 小殿下是一条真龙! 第220章 小殿下是谁生的 此言一出,全京城的人都震惊了。 皇帝平安回来不令人惊讶,皇夫跟着回来也令人不惊讶,但是小殿下……还是一条龙 ……小殿下是谁生的? 实在无法不纠结啊。 皇帝只消失了短短二十天,之前从未长时间离开过众人视线,想瞒着众人把孩子生下来有点困难,况且皇帝身形举止皆正常。 而皇夫,离开京城五个月不知去向,再次回来就带着小殿下回来了。 皇帝之前宣称皇夫是去闭关了……但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只是个托词,皇夫就是离京生孩子去了。 但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 皇帝是真真切切且亲口承认自己是位女子,而国师身量容貌又确确实实是位男子。 所以到底是谁生的小殿下? 这时候有人暗暗想起之前不知从哪传来的小道消息,说国师曾经亲口承认过,他能生孩子。 ……或许龙非常人,确实和普通人不同,乃阴阳颠倒,而非女子十月怀胎生子? 众人心中猫抓似的好奇,没有人敢真的去问皇帝和皇夫。 但不管怎么说,皇室有后了。 皇帝刚刚二十又一岁就已然有了子嗣,比先皇强多了。 大仲有了继承人,仲瑾钰本就稳若金汤的地位更加稳固。 仲瑾钰这几日与夏太傅白丞相交接处理朝中事务一直在看奏折还有各种暗中消息。 虽然太后瞒得很严,但仲瑾钰依然得知了荣乐公主想要造反的消息,心中不由得觉得荒诞,诡异地又带着一丝丝合理。 荣乐公主好像为了驸马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样子。 荣乐这几天一直没来找她还有龙渊,准是被太后给看住了。 仲瑾钰没怎么在意荣乐这个公主,荣乐没有实权,造反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她如今皇位很稳,或许彼岸的仲高祖蹦回来能对她有几分威胁。 长生殿,仲瑾钰坐在案桌前,看着京城内外的消息,冷不丁瞅见关于她和龙渊到底谁生的孩子的猜测,嘴角微抽。 百姓真的好闲啊,讨论起八卦来讨论得这么带劲。 她侧头看了眼趴在案桌左角一大一小并排着的两条龙。 大的那条两只小爪子将蛋壳高高举起递给小的那条,仲瑾钰将蛋壳推回去 ,伸手戳了更小的那一条一下。 “变回来,什么毛病,一直变得比崽崽还要小。” 惹得孩子总想给“小小的娘”喂蛋壳。 金龙尾巴缠着仲瑾钰手指,扬起龙首金眸盯着仲瑾钰。 “我可爱,还是崽崽可爱?” 崽崽疑惑地往这边歪了歪头:“嘤?” 仲瑾钰嘴角一抽,所以这就是一个当爹的总是变得比孩子还要小的原因? 越小越可爱? 诚心而论,龙渊这条龙颜色更金更深沉,龙角玲珑剔透,小小的一个浑身上下无比精致,而小龙真的还是个幼崽,头上两个小鼓包。 看起来确实没龙渊可爱。 仲瑾钰摸了摸小龙的头,笑着道:“当然崽崽可爱。” 小龙听到自己被夸了兴奋地甩了甩尾巴,咬口蛋壳蹭了蹭仲瑾钰,认真点头重复道:“崽崽可爱。” 仲瑾钰眼眸一柔,哎呀,真可爱。 眼前忽然金光一闪,龙渊突然变成人形,从背后跨过椅子像只大树袋熊抱树一样抱着仲瑾钰,他蹭了蹭仲瑾钰的脸,语气低沉有些怨念。 “钰钰……你最爱的不是我吗?” 仲瑾钰掀了掀眼皮,推开这颗沉重的头颅,“乖,一边玩去。” “钰钰……” 仲瑾钰不为所动,就在这时白仓突然跑了进来,他有些兴奋朝仲瑾钰吼了一声。 “吼主人虎可以控制了!” 仲瑾钰挑了挑眉,说道:“来,变给我看看。” 白虎身上渐渐被白光覆盖,等光散去原地出现一个白发蓝眼十五六岁模样精致的少年,头上两只白色虎耳抖了抖,脸侧左右各有三道黑纹。 甩了甩尾巴,咧嘴破坏了那份精致,显得有点傻:“吼主人!” 仲瑾钰看着白仓的虎耳朵还有后面的尾巴这副不完全人形的样子,眉头微皱。 “不行,果然还是修炼时间太短了的原因么。” 她看着白仓陷入了沉思,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随着仲瑾钰注视的时间越长,龙渊盯着白仓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渐渐发凉。 白仓浑身一抖打了个喷嚏,一只手突然变成虎爪,下一瞬砰的一声变回胖老虎。 仲瑾钰不由得扶了扶额,白仓有点笨啊。 小龙看的感觉有趣,奶声奶气的喊道:“ 虎,虎!崽崽也变!” “乖,崽崽长大再变。” 这个世界成精有点容易,仲瑾钰转头望了望窗外那棵银杏树,银杏树似乎若有所感挥舞着枝叶。 但相比而来,也弱了不少。 仲瑾钰转头看向白仓,想了想:“白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此界就此成精化形。二是按照我给的功法慢慢修炼,后者会更厉害但暂时无法化成人形。” 白仓抖了抖毛,眼睛一亮:“虎要第二个!谢主人!” 吼终于不用化人形了!光秃秃的没有毛丑死了! 仲瑾钰点了点头,她个人也更看好第二个,无论如何实力才是最重要的,白仓有心追求强大,很好。 她起身走到白仓面前,伸指点向白虎额前,突然被龙渊拉住了手。 “钰钰,我知道白虎一族的功法,由我传给白仓吧。” 仲瑾钰顿了下收回手,她知道的只是妖族普通功法,龙渊有更好的,那当然可以。 “那好。” 龙渊拎着白仓后颈毛走出宫殿来到一个角落随意一丢,点上额前传送功法。 白仓顿时被震在原地。 龙渊收回手,他传的功法确实是白虎一族的功法,只是练不到一定的境界无法化成人形,就算功法刚开始练也一样。 一个乳臭未干的老虎休想和他抢钰钰。 白仓晃晃头从功法里回神,看着龙渊缓缓趴下低头臣服,“白仓谢皇夫。” 他能感受到功法的威力,虽然龙渊小气又不让他接近主人,但虎由心的决定,再也不心里骂他是两脚兽了。 龙渊淡淡看了白仓一眼,忽然眉头一皱,一直徘徊在皇宫上空的神识直直来到慈宁宫,荣乐公主和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在房里。 “很好,你把药下到她身上,事成后本宫不会亏待你。” 荣乐公主见眼前这个人站着不动,语气不由得变厉:“还犹豫什么!她根本不是本宫皇姐,不要忘了你的职责!” 龙渊眼神微寒,直接闪身从白仓身边消失来到慈宁宫两人身边,未发一言干脆利索扭断了黑衣人的脖子。 “啊!” 荣乐公主被突然出现的龙渊,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龙渊掐着脖子将人提起来,荣乐脚逐渐离开地面。 “你想死?” 第221章 春天里的药 荣乐公主苍白的脸色因为缺氧变得涨红逐渐变紫,看起来有些扭曲不复娇美,她双手挣扎着尖尖的指甲想要掰开龙渊的手。 人在濒临死亡时总是忍不住挣扎。 龙渊面无表情盯着荣乐公主,荣乐公主的力度无法撼动手臂一丝。 纵使龙渊收敛了气势,只是很平常的一句问话,荣乐公主心底却止不住发寒,灵魂的意识竭力让自己镇定,身体却忍不住颤抖。 荣乐公主努力止住恐慌,强撑着公主的颜面,牵强地想勾起唇角牵出一抹嘲讽的笑,却比哭都难看。 “咳…你想杀咳…我?咳咳…你有什么资格咳…杀本宫?” 她本以为说出的话是大声质问,恍然发觉出口竟细如虫呐。 荣乐公主脸上划过一抹难堪。 不,这只是身体的反应,她不怕死,也不怕龙渊。 龙渊突然松手将荣乐公主扔到一边,就如同随手扔了一件碍眼的垃圾一般。 “咳咳你…咳咳咳——!” 被扔到地上的人来不及起身捂着胸口大声咳嗽喘息,努力呼吸新鲜空气,这是身体脱离死亡深渊的本能反应。 荣乐公主抬头望见龙渊没有波动的眼神,只觉得里面充满了对自己的嘲弄,她咬了咬牙。 计划已经被发现失败了。 努力抑制住颤抖恐惧。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本宫?!这是你们欠本宫!欠大仲的!” 声音近乎声嘶力竭的尖锐。 “你们已经杀了皇姐还要杀了本宫!来啊!从此大仲江山就属于你们这两个卑鄙的窃国者了哈哈哈——” 龙渊盯着荣乐公主眼神罕见的有点匪夷所思,他想不通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不自量力又愚蠢的生物。 一切都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而不顾事实。 荣乐公主原本为了计划特意将宫人支开了,此刻房屋外面逐渐传来接近的 脚步声,是有人听到屋内的声音在赶来。 龙渊向荣乐公主靠近,荣乐公主忍不住瑟缩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双眼通红瞪着龙渊。 “死亡不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银发银眸的男人脸上神情无比淡漠,他手上浮现一道白光径直飞向地上趴伏的荣乐公主。 “你干什——” 荣乐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浑身僵硬不得动弹,顿时有些慌乱。 “本尊不杀你。” 轻飘飘的语言,充满仁慈。 龙渊居高临下望着地面浑身僵硬的人,眼中甚至无法倒映出人影,他也确实没把荣乐公主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弱小的除了公主身份一无是处的人。 但他也不允许一直有个跳蚤一样的东西在钰钰身边蹦跶。 “钰钰必然会君临天下,万邦来朝,辉煌荣耀,成为世界尊主。而你,一个跳梁小丑,只能眼睁睁、僵硬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声音无比平淡,却又笃定的如同事实。 荣乐公主呆愣原地,简简单单几句话似魔音贯耳般在脑海中回绕。 世界上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是生不如死,尤其是你的“仇人”一步步踏向辉煌,自己心中恨意弥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地位名望加身…… 还不如干脆杀了她去找驸马! 荣乐公主眼睛通红,眼珠不断转动瞪向龙渊,脸色几乎瞬间扭曲,张口却说不出话。 门外的脚步声愈加接近,还有宫人杂乱的呼唤声,砰砰敲门声。 龙渊随意移开目光,扫视黑衣人身体片刻,从衣服内侧翻出几个纸包。 软筋散,迷晕药,毒药……春天里的药? 龙渊:“……” 春天里的药。 他目光微动,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砰的一声门被强制打开,众人进来就看见皇夫站在桌子旁边,左侧躺着一 个暗卫,荣乐公主在另一侧地面躺着,窗户破了一个大洞。 瞬间一惊。 “公主?!” “皇夫请问发生了何事?” “可是有人行刺?!” 龙渊淡淡地瞥了闯进来的宫人一眼,随后身影一闪连带手里握着的那个药包一同消失。 …… 长生殿,仲瑾钰给崽崽掰了一块蛋壳递给他,摸摸头。 小龙爪子抱着蛋壳往仲瑾钰这边推了推:“爹也吃~” “乖,崽崽自己吃。” “吼!” 未见虎身先闻虎声。 白仓屁颠儿屁颠儿跑进来,来到仲瑾钰身边拱了拱,仲瑾钰摸了一把虎头,往后面望了一眼,有些奇怪没看到龙渊的身影。 “龙渊呢?” 皇宫里没有什么危险,仲瑾钰的神识没有时刻探伸出来,所以她目前还不知晓荣乐公主那边发生的事。 “吼虎不知!” 白仓摇了摇虎头,虎还以为皇夫已经回来了呢。 他又蹭了蹭仲瑾钰,一双不大的虎眼极其湿润:“吼主人~虎想要那个好吃的白白的东西。” 这说的是灵石。 仲瑾钰探查白仓身体发现之前的灵石已经吸收完了,掏出两块放到老虎爪子上。 白仓一舌头卷进嘴里含着一块,另一块用两只前爪扣拢着,喜滋滋地想,这次要慢点吃。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一股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包围着仲瑾钰。 白仓被吓了一跳,爪子间的灵石掉到地上。 仲瑾钰一怔,感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间,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风而是人的呼吸。 她放下毛笔侧头,看到龙渊的脸色有些泛红,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摸了摸脸,有点烫。 “龙渊你怎么了?” 龙渊蹭了蹭仲瑾钰肩窝,呼吸愈加灼热,语气低沉莫名带着沙沙哑哑火与漠交融的靡靡。 他说:“钰钰我中药了……” 第222章 皇夫可以侍一半的寝 中药了?什么药? 仲瑾钰盯着龙渊,龙渊默默回望仲瑾钰,脸色越来越红,拉过她的手放到脸旁蹭了蹭。 连手似乎也在散发着热度。 这反应,中的哪种药显而易见。 但是—— 仲瑾钰眼神有些怀疑地看着龙渊,问道:“怎么中的药?” 龙渊眼睛一眨不眨,开始睁眼说瞎话。 “那个公主想害钰钰,被我发现了,我前去找她理论,她理屈词穷说不过我,胆大包天竟然想要使恶毒手段……而后就中药了。” 仲瑾钰:“……” 她看着龙渊宛如看着一个智障,不,是龙渊把她当智障? 不是仲瑾钰觉得荣乐菜,是荣乐真的菜,如此菜的荣乐竟然能让龙渊这样一条龙成功中药? 太阳今日是从西边出来的? 银发银眸的男人一脸无辜,语气里有着些许委屈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他拉过仲瑾钰的手忍不住亲了一口,声音暗哑:“钰钰我难受。” 仲瑾钰抽回手,挑眉道:“我对你省略的部分比较感兴趣,别省了说给我听听。” 因为龙渊身上冒出来的那点杀气,仲瑾钰觉得这事和荣乐有关,但关系不大。 “省略的部分不重要。” 龙渊大半身体的重量压在仲瑾钰身上,仲瑾钰往外推了推,他继续凑回来像个大号黏人精。 “重要的是……钰钰我难受……” 仲瑾钰额头一跳,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是龙渊自己搞的,至于目的……她抬头看着龙渊,笑了笑。 温柔地摸了摸眼前这张脸,神情有些担忧:“难受呀?” 龙渊银眸微亮,有些期待的点了点头。 仲瑾钰一秒面无表情,语气也变得平平淡淡。 “哦难受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龙渊神情一滞,眼睛微微睁大,他语气有些严肃地喊了仲瑾钰一声:“钰钰。” 仲瑾钰笑着看他:“嗯?” 只一眼,龙渊的语气软了下来,他有些委委屈屈道:“钰钰你难道不心疼我吗?” 心疼你个鬼。 仲瑾钰掀了掀眼皮,转身重新拿起毛笔蘸了点墨,看奏折,没有抬头去看龙渊。 “自找的这种,我不心疼。” 桌面上的小龙啃了口蛋壳,好奇地看着父母二人:“嘤?” 白仓悄悄竖起虎耳朵,扒拉着自己的灵石好奇偷瞄。 龙渊也知道自己肯定瞒不过仲瑾钰, 他扫了一眼旁观的两个非人类,先是伸手拎着白仓丢了出去,而后从空间掏出蛋壳将小龙放到蛋里,合上,也挪了出去。 砰的一声长生殿门关上。 白仓:“……” 崽崽:“……” 白仓很快反应过来,鼻子里窜出一道粗气,吓死虎了,差点以为皇夫求爱不成恼羞成怒要打虎了。 白仓甩了两下尾巴,咬着灵石朝外走,美滋滋,吃完一个还有一个……等等! 灵石他的灵石呢?! 长生殿门口的老虎抬起自己的两只前爪,虎眼不可置信瞪大,随后低头到处扫视转了几圈,抬抬后腿,抬抬前爪,左右寻摸,始终没有发现爪子里之前握着的那块灵石。 “……” 白仓猛的转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沉默一瞬立刻嗷了一嗓子,抬起两只前爪似人般站起来去挠门。 “嗷灵石!” 虎的灵石!虎的灵石还在里面嗷! 开门呐!开门呐! 小龙一开始被放进蛋壳里有些茫然,但孩子对这个蛋壳很熟悉,里面充满了娘的味道,抛下疑惑在蛋壳里蹦来蹦去,带着蛋壳也滚来滚去。 感受到旁边白虎挠门的动静,欢快地参与进这个游戏里来。 “好玩~好玩~” 砰—刺啦,砰—刺啦,砰—刺啦…… 从外面进来庭院的曹顺打抬眼就看见一虎一蛋在有节奏地挠撞门,脑门上不由地冒出三个问号。 白仓和蛋在干什么?等等……蛋?!曹顺睁大眼睛,这个蛋从哪来的,小殿下不是已经出生了吗?难道…… 他有些惊悚地想,皇夫又生了一个? ——这、这么快的么?! 屋内,龙渊及时设下一个隔音结界隔绝外面的声音。 仲瑾钰挑眉看着龙渊这番动作,崽崽身上有他们二人设下的保护禁制,再加上有蛋壳保护很安全,她现在就想看看龙渊准备干什么。 “钰钰。” 仲瑾钰身子半靠着椅背有些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鼻翼间挤出一个疑惑的语气。 她看着龙渊慢慢走过来,这张完美的容颜不断在眼前放大,越来越近,呼吸愈加灼热,直到两人脸庞相距不过一寸——突然伸手抵住。 龙渊嘴唇微抿,看起来有些委屈,雪白泛着光泽的银发扫到仲瑾钰脸上有些微痒,她扯了扯这张脸。 淡定问道:“先说,怎么中的药?” 龙渊沉默了一瞬,给了 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想增强自己对这种药的抵抗能力。” 仲瑾钰挑眉笑了,冷淡破冰带着些许艷丽的笑。 “以身试毒?你还挺聪明,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嗯?” 龙渊的脸皮越来越厚了,或许直接没有了,他诚恳地点了点头。 再次凑过来随意把桌子凭空挪到一边,和仲瑾钰一起两个人紧巴巴挤在椅子上,眼巴巴道:“钰钰,我难受。” 本该是单人坐的软椅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 银发银眸男人的脸上的红晕越来越盛,冰雪般的容颜蓦地破碎,似天边的雪莲浸染殷红,眼尾旖旎似色。 因此仲瑾钰是相信他的话的,也因此在龙渊再次靠过来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但也只是亲亲了。 面对眼前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动作带着几分轻挑地拍了拍这张俊美又滚烫的脸,推远,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若有下一次,我直接把你丢出去。现在…自己忍着吧。” 龙渊拉过仲瑾钰的手蹭了蹭脸,银眸中藏着几分欲,涌动的暗色被深埋其下,带着丝丝委屈的控诉。 “钰钰,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仲瑾钰不为所动:“自己做的孽自己忍。” “钰钰,要不…皇夫可以侍一半的寝好不好?” 侍一半的寝,龙渊脑袋瓜子还真能想得出来。 仲瑾钰:“……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当然不行!理智点!” “钰钰我真的会憋坏的。” 龙渊顿了顿拉着仲瑾钰的手划开衣袍顺着胸膛向下蔓延,于是仲瑾钰视线也顺着往下打量,她沉默了一瞬,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不由得有点好奇地问道:“龙真有两个?” 上次在温泉她被龙渊的话气的,根本没有注意水里到底有几条鱼。 龙渊身形微顿,脸上竟然有几分羞涩,不是没有压制药效产生的红晕,耳尖也跟着泛红。 但眼神依然直白地盯着仲瑾钰,他嗯了一声,带着几分期待问道:“你喜欢吗?” 仲瑾钰嘴角一抽,这什么鬼问题,哦,好像她问的也不怎么正经,但准道侣之间也算正常。 她抽回手盯着龙渊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就在龙渊觉得仲瑾钰终于不那么理智动摇了的时候,她喃喃道: “既然有两个,那么憋坏了一个也没关系吧……” 龙渊:“……” 第223章 神识要不要…试试 雕梁画栋的屋内一时静悄悄的。 仲瑾钰笑眯眯看着龙渊,看着这个自作自受自中药的男人脸色变得僵硬,手指在椅背点了点,装模作样的恍然大悟点头。 “仔细想想,我说的话真有道理。” 她朝龙渊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龙渊?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我说得很对?” 龙渊默默盯着仲瑾钰,不发一言,半晌,薄唇里幽幽蹦出来几个字。 “你好狠心!” 短短四字,凭空传响,哀转久绝。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仲瑾钰勾了勾唇,眼中划过几丝笑意,单手撑着下巴。 颇为悠闲:“你才知道吗?” 龙渊委屈的那灿烂的银发似乎都暗淡了,可他望着仲瑾钰眼中的笑意那点委屈又似泡沫被戳了一下啪破了。 钰钰是在逗他,笑得真好看。 龙渊知道这药的药效不会把他搞废了,仲瑾钰也知道,这是两人心知肚明又默契心口不宣的事。 “钰钰,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皇夫,鱼水之欢是常事。”龙渊一本正经道。 仲瑾钰伸手将凑过来的这张脸推远:“可朕与皇夫尚未大婚,离名正言顺还差一分。” 大婚,是历代皇帝与皇后结婚的总称。 仲瑾钰之前下旨册封龙渊为皇夫,也已对朝臣百官宣称,宫里人也均已改口称龙渊为皇夫,但二人尚未举行成婚典礼。 严格来说,龙渊只能算准皇夫。 龙渊银眸微亮:“钰钰意思是大婚后就可以了,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仲瑾钰望着眼前这张脸,看着他愈加染上绯红,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没心思逗龙渊了,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银发。 “龙渊我们之前 说好了,结契后。” 龙渊微抿着薄唇,深深望着仲瑾钰,突然,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服。 “不要,修为没那么重要,钰钰,多修炼几年可以补回来。” 白色镶着金边的腰带自由落体。 仲瑾钰:“……” 她额头一跳,用灵气把腰带提起就要绑回龙渊腰上,中途被龙渊打断,他把腰带踢到一边。 “龙渊不可纵欲。” “我连欲都没有怎么纵?” 龙渊幽幽的目光望过来,语气里含着几分委屈幽怨,一边说着不忘继续把衣服扒下来。 仲瑾钰被龙渊的话弄得卡壳一瞬,但看到龙渊的动作快速回神,秉着就近原则随手把纱帘从殿柱上扯下来缠到龙渊腰上,稳住衣袍不往下掉。 声音有些无奈。 “龙渊只不过几年时间,转眼即过。” 龙渊低头看了眼腰上的黄色纱布,仲瑾钰拉得很紧(不紧怕衣服掉下来),男人眸光微动,顺着纱布力道转身旋转缩短距离朝仲瑾钰飞去。 就要来个投怀送抱—— 仲瑾钰及时跳开,借着龙渊扑到椅子上的时机来到他身后打了个死结。 “……” 她轻吁口气,看着软椅上的男人,莫名感觉她他的背影看起来散发着沮丧,摸着顺长流光的银发向上揉了揉头。 “龙渊乖。” 龙渊竟然晃了晃头直接把仲瑾钰的手甩掉,很大声地哼了一声:“我不乖!” 在软椅上快速转身,一爪子将暂时充作腰带的脆弱纱布扯烂,朝着表情惊愕的仲瑾钰扑了过来。 朦胧的黄纱飘飘悠悠落地。 两人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银发银眸男人完美控制自身的力度没有压到下面,身上的衣袍自由落体,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他气 息有些不稳,银睫轻颤,手有些颤抖地去勾眼前明黄的腰带。 “……” 已经做好被拦截的准备,却没等到仲瑾钰的动作。 胆大包天的男人不由得如同气球被戳破了一个洞一般,咻地一下漏气了。 钰钰是不是生气了? 手停在腰带上,龙渊心里有点心虚视线悄悄上移去偷瞄仲瑾钰,却见仲瑾钰正好整以暇含笑盯着自己。 对上视线,她眨了眨眼睛,甚至带着几分兴趣地追问:“怎么不继续了?” 龙渊有些迟疑,手却下意识“听从命令继续”刷的一下把腰带扯开了。 仲瑾钰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把腰带从龙渊手里夺回来,慢条斯理重新系好。 龙渊垂眸,眼尾红晕弥漫,下弯的眼角看起来乖巧又失落,他从仲瑾钰身上下来往旁边一躺,金光微闪—— 一条金光璀璨的小龙原地盘成一团。 龙自闭了。 仲瑾钰挑眉,拿被龙渊扯烂的黄纱在金龙眼前抖了抖,没得到反应,黄纱落下将整团龙盖住。 “龙渊?” 片刻,黄纱开始抖动,一条龙慢慢从黄纱下面爬出来,爬到另一边,再次盘成一团,龙首放到尾巴尖上。 委委屈屈地再次自闭了。 仲瑾钰伸手戳了下金龙的脑袋,“龙渊?” 这是生气了? 金龙金色的瞳孔看了仲瑾钰一眼,很有骨气地将头挪到另一边背对。 仲瑾钰感觉自己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一声哼。 虽然龙渊没说话。 仲瑾钰把龙脑袋掰回来,再次戳了下龙头,一抹神识晃晃悠悠在龙渊面前徘徊,她慢悠悠道:“身体不可以,神识要不要…试试呐?” 一双金瞳跟着眼前的神识来回转动,似晨曦太阳初升愈加明亮。 第224章 太后的想法 另一边。 太后得知荣乐公主遭人行刺,飞快赶了过来。 李嬷嬷推开门,太后还没见到人影神色紧张喊道:“荣乐!” “太后娘娘!” 太后没理会房内行礼的宫人,被李嬷嬷搀扶到荣乐公主床前,看着床上神色僵硬甚至有些扭曲的女儿,无比心疼慌张。 厉呵道:“太医!快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 “回太后娘娘,已经派人去请了。” 太后闻言神色略微缓和,她坐到床边,心疼着摸着荣乐公主的脸,朝一旁的宫人训斥。 “你们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荣乐在宫里被行刺!” 宫人齐齐跪下:“奴婢罪该万死!” 太后眼也不抬命令道:“拖出去重重责罚!” “太后娘娘息怒,此事……” 她看着荣乐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神情一顿,“荣乐,你怎么不说话?” 荣乐公主脸色涨红,眼睛瞪大左右快速转动,嘴巴张张合合,太后却没听到声音。 心里顿觉不妙,急声问道:“荣乐你失声了?!” 太后原本看到荣乐公主好好待在床上,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损伤以为荣乐没有受伤,见此顿时慌了连声质问身旁的宫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贴身侍女丝清上前一步躬身解释。 “回太后娘娘,奴婢半个时辰遵公主命令去御花园摘些桂花酿酒,等回来听到公主慌乱的声音斗胆让人破开门,只见公主躺在地上,暗卫脖子歪倒在另一边,窗户破洞……皇夫正站在屋子中间。 奴婢等人担心公主询问皇夫发生何事,皇夫突然消失了。 奴婢将公主扶到床上。奴婢略通医术,当时事态紧急斗胆给公主检查,发现公主身体僵硬,口不能言……” 荣乐公主听着侍女最后说的话脸色扭曲一瞬,努力控制身体却无法让手指动一下。 国师! 丝清悄悄抬眼看了下床上的公主,再次低头:“奴婢懂一些唇语,公主口中一直喊的是“国师”二字。” 国师自然是龙渊。 太后脸色阴晴不定,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 嬷嬷担 忧地喊了一声:“太后娘娘?” 太后摇摇头,她让丝清上前来到床边可以看到荣乐的唇形,等荣乐说话在一旁复述。 看着荣乐的脸,眼中划过一抹沉痛:“荣乐告诉母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荣乐公主将事实隐瞒一些告诉太后,是龙渊不分青红皂白闯进房里来突然对她下诅咒。 她说着话眼睛死死盯着太后,脸上扑簌簌落下泪来,眼中不知夹杂着是痛恨还是痛苦害怕。 [母后,你可要给荣乐做主啊!] [母后荣乐不想这样一直躺在床上!] [他诅咒我余生僵硬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自在还不如让我去死!] 丝清看到最后的话,身体不由的一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转述。 太后听着丝清的复述神色一默,忍不住闭了闭眼。 就在这时太医终于赶到了,太后起身让开位置,看着太医给荣乐把脉。 李嬷嬷凑到太后耳边小声禀报宫人的调查结果。 死掉的暗卫是太后派了给荣乐保护她的,是被龙渊杀死的,这点荣乐公主没有说话,桌子上残留的纸包肯定不是龙渊留下的…… 事实显而易见,可以轻易推出荣乐公主方才话中对自己行为的隐瞒。 太后揉了揉眉心,李嬷嬷担忧地望着太后,她摆了摆手,心里止不住悲凉,荣乐想要下毒造反被发现了啊…… 太医诊断完毕。 太后定了定神,虽然知晓很可能没有办法但忍不住抱有一丝希冀问道:“可有办法让荣乐恢复?” 见太医神色犹豫,又道:“但说无妨,哀家保证不会牵连。” “公主的脉象十分正常,略微宫寒体虚,除此外……臣惭愧,看不出公主哪里有问题。” 太后叹了口气,挥手让人退去,这时李嬷嬷提议再招些太医来或许有希望。 …… 荣乐公主看着太医一个个来,一个个走,脸上原本有些希冀的神情渐渐隐去,发冷。 也是,一条龙下的诅咒普通太医怎么会有办法。 [母后不用试了,荣乐不想这么活着,干脆杀了我还可以下去陪驸 马。] 丝清一抖再次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但太后明显知道荣乐公主说的是什么,她脸色一怒,可看着女儿的神情还是将怒气压下。 “荣乐放心,母后不会让你有事的。” 太后嘱咐宫人将荣乐公主照顾好,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往长生殿。 “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终于停下来了!” 曹顺抹了抹额上的汗,看着终于变得安静的白虎和金蛋,眼神无比欣慰。 他抬头看了眼坚固如初没有一丝损害的大门,心想,这门一定是被陛下或者皇夫加固过了吧。 要不,照这二位撞挠的程度早就塌了。 白仓丧里丧气趴在门口,他决定就在这里等着了,呜呜虎的灵石! 曹顺看着安静的没一会儿就绕着白仓蹦来蹦去的金蛋,心中忍不住一跳,连忙上前扶住。 “哎哟我的祖宗,你万一磕了碰了奴才可怎么办啊!” 壳里的小龙疑惑地歪歪头:“祖宗?” 太后急匆匆赶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一颗金色的蛋,她目光微动:“这是皇帝的龙嗣?” 曹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瞅见太后更是惊慌地行礼,光顾着看蛋了,竟然没注意到太后的到来,真是罪过。 太后摆手免礼。 曹顺起身笑道:“回太后娘娘,奴才也说不清楚,昨日奴才见的小殿下是一条小龙,这位……” 他瞄了一眼身边的金蛋,眼神有些飘忽,心中的猜测当然不能告诉太后。 小殿下。 太后目光有些复杂,仲瑾钰有了子嗣,是一条龙,大仲真的还是从前的大仲吗,她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太后闭了下眼暂时把思绪压下,不管如何,现在最应该处理荣乐的事。 “哀家有事与皇帝说。” 曹顺欲言又止,最终低头恭声禀报:“太后娘娘,奴才没有办法禀报陛下。” 太后眉头微皱:“为何?” “门无法打开。” 曹顺眼睛余光扫到身边活泼的蛋,连孩子都被关在门外撞了半天不开门,陛下和皇夫在干什么…… 嗯,这不是一个奴才该考虑的问题。 第225章 钰钰明明很喜欢 见太后神色间隐隐透着怀疑,曹顺对她再次行礼转身向门轻轻敲了两下,禀报太后的到来,毫无动静。 太后的眉头不由地皱了下,有点怀疑皇帝是知晓她的来意,提前避而不见。 太后侧头命李嬷嬷上前敲门问候,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动静。太后沉默片刻,亲自上前:“皇帝,母后有事欲与你商讨。” 风吹叶落,一时无声。 白仓悠闲地甩了两下虎尾巴,看着眼前这个两脚兽鼻子喘出一道粗气,虎敲门主人都没反应,你还想开门? 金蛋微微歪了歪蛋身。 “太后娘娘……?” 众人面面相觑。 她想到躺在床上虚弱的荣乐,眸中几丝情绪沉淀,最终下定决心,看着紧闭的门,微微提高点声音。 笑着道:“看来皇帝正忙,不要紧,哀家就在院内稍等片刻。” 曹顺一愣,旁边一直默默不出声的宫人也惊住了。 太后这是要一直等着陛下出来? 院内那棵银杏树下有一方石桌,太后带着宫人缓缓来到石桌面前,铺上软垫坐着静等。 曹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太后娘娘,院内风大阳烈,您贵体圣安不得有损,奴才有个提议,待陛下出来奴才立刻去慈宁宫向您禀报,您看如何?” 李嬷嬷的宫人也连忙小声劝阻。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意已决,勿劝。” “或者太后娘娘去偏殿休憩片刻?”曹顺道。 总不能让太后娘娘陛下的母亲顶着烈日在外面等着吧,这传出去可真是闹了笑话。 “无妨,哀家正好欣赏院内的风景。” 她抬头看着这棵茂盛的银杏树,眼中划过一抹复杂,有些感叹道:“哀家之前倒没注意,这银杏金黄生色,越来越茂盛了啊……” 曹顺看太后似乎真的很欣赏银杏,一个奴才也着实做不了主子的主,只得行礼重新守在门前。 内心祈祷陛下和皇夫赶快忙完出来吧。 只可惜他的祈祷没有生效, 天都黑了仲瑾钰和龙渊还没有从殿内出来。 太后:“……” 太后午膳未用午时过后不久来的,期间因为毒辣的太阳空等一个时辰后去了偏殿,可如今天都黑了饥肠饿肚还未见人影。 曹顺小心翼翼提议:“天色已晚,太后娘娘不如先用晚膳吧?” 太后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难看,皇帝真的是铁了心要惩治荣乐吗。 她越想心越凉,眼前隐隐发黑,靠在软榻上不由得身形一晃,旁边李嬷嬷顿时惊叫:“太后娘娘!” “您怎么样了?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太医快速赶过来,检查发现太后是心情激动加上饥饿虚弱所致。 太医也不想知道为何会是在皇帝的寝宫见到太后娘娘,开了药,在最后委婉地表示。 “太后娘娘用过晚膳后,早日歇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太后没有再继续等下去回了慈宁宫。 …… 殿外时间寸年,殿内时间流逝不知几何。 仲瑾钰盘膝坐在床上,手心捧着一团龙,一人一龙均闭着眼,一副正经修炼的样子。 无比正经,无比正常。 神魂空间内,一片映晕光彩氤氲,朦朦胧胧中间两道身影。 墨发女子一把摁住银发男人的嘴,眉头一皱:“你乱叫什么?别出声安静点!” 眉目如画,脸上似有红霞满布,艷色极盛,使得说出来的话显得轻飘飘的不具威力。 龙渊看呆了,蠢蠢欲动,拿着仲瑾钰的手舔了一口,龙尾巴悄悄伸过来缠在仲瑾钰腰上。 摩挲。 越收越紧。 “别舔。” 仲瑾钰睨了龙渊一下,这条龙真爱舔人,习惯好像改不了了。 “嗯……唔…” 从男人嘴里蹦出来的声调低低沉沉沙哑,含着一股莫名的色里色气。 仲瑾钰嘴角微抽,再次将眼前这张嘴堵上:“闭嘴安静点!” “钰钰……” 明明除了龙角和龙尾巴人模人样,却像一条无骨的蛇一般缠了过来, 整个人几乎缠到仲瑾钰身上,龙渊头靠在仲瑾钰耳边,撩起一流墨发。 蹭了蹭肩窝。 气息如天空的烈日般灼热,喷洒,似乎肌肤都为此颤栗。 “我的声音……钰钰不喜欢吗?” “我喘的不好听吗?” 仲瑾钰:“……” 她的身边,那条黏人的龙再次发出了难以用文字形容的声音,声音低沉悦耳但无法形容。 真是……瞎喘什么! 此情此景下,仲瑾钰郑重又有点沉痛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龙渊真的打算不要他的脸了。 “钰钰明明很喜欢。” “我能感受到。” “是钰钰想听……” “钰钰口是心非…真可爱。” “钰钰你摸摸它……” “钰钰之前不是好奇吗?” “钰钰……” 仲瑾钰额头一跳,心里原本那点儿因龙渊奇奇怪怪声音如同被羽毛轻轻挠过的微妙情绪,顿时散了。 “闭嘴你叫魂呢!” 她赫然起身把这条龙从身上扒了下去,眯眼看着瘫在地上的这条龙,呼吸两下,脸上的红晕慢慢变淡。 “我们可以出去了。” 龙渊有些愕然,瞪大眼看着仲瑾钰:“这么快?!” 仲瑾钰白了他一眼,“差不多了,不走准备在这里过年?” 她转身没有等龙渊回答就要出了神魂空间,突然脚踝被一条尾巴缠住。 “钰钰不走。” 银发银眸的男人想要把人拉过来,仲瑾钰原地不动,他就顺着尾巴的力度扑过去。 仲瑾钰双指抵住扑过来的这张脸,眼睛微眯,明明是一张贵气的脸,两个龙角晶莹剔透更是凛然神圣不可接近。 性格与长相完全不符。 她笑了笑,龙渊看着她的笑容也不由得唇角微弯。 “钰钰……唔——” 仲瑾钰摸着眼前人头上的龙角双手齐下,如愿看着人脸上红晕渐渐升起,银眸失神。 片刻,直接撒手。 男人还没回神啪叽掉在地上。 仲瑾钰轻哼一声,弱点这么明显,还想拦着她。 第226章 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龙尾巴给剁了 哦,还有尾巴。 金色的尾巴缠在玉白的脚踝上漂亮的像个小金镯子,若加上些许铃铛,叮叮作响,那会是最美的乐章。 但仲瑾钰没产生任何联想,她拎着恋恋不舍离去的尾巴尖儿,直接解了下来。 低头看了龙渊一眼,唇角微勾,身影消失。 …… 月上柳梢头,紧闭的殿门终于打开。 守在门前的曹顺一个激灵,眼睛余光看到明黄的衣角立刻低头。 “陛下!” “嗷呜!” “爹!” 仲瑾钰伸手抱过跳过来的蛋,将蛋壳上的封印解开捞出里面的小龙,顺便摸了旁边白仓的虎头一下。 对着曹顺淡淡颔首,问道:“太后来了?” 仲瑾钰和龙渊虽然在神魂空间内,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太后的到来有所察觉,只是当时并未理会。 “是。”曹顺低头将下午发生的事向仲瑾钰陈述一遍。 仲瑾钰挥手示意曹顺退下,带着小龙进屋,白仓先一步溜进屋里,一双虎目到处扫射,终于看到了掉的那块灵石。 在桌腿旁边。 小眼睛瞪亮,屁颠屁颠跑过去叼起来。 欢快甩着尾巴跑出去,路上蹭了蹭仲瑾钰,继续跑出门。 “虎…虎!”崽崽小爪子拉着仲瑾钰肩膀向后看。 仲瑾钰摸了摸小龙脑袋,笑着道:“嗯,白仓出去玩儿了。” 她抬眼望着屋子,第一眼竟没发现龙渊的身影,继续朝里面走进,才在床上看到人。 龙渊枕着明黄的枕头,身上盖着柔软舒适的薄被,只露出一个头,听到声音转头望着仲瑾钰,神情有些餍足又有些不满。 仲瑾钰直接忽略了龙渊的眼神,将蛋壳扔给龙渊,“你的蛋壳,收好。” 崽崽看到娘躺在床上,兴奋地甩了甩尾巴,两个小爪子朝龙渊伸去:“娘~” 傻孩子完全忘了之前龙渊把他关在外面的事。 看崽崽这么兴奋,仲瑾钰坐在床边,将小龙放在龙渊身前。 崽崽顺着绒被往前爬,爬到龙渊脖子上,不小心一出溜掉进玉枕与肩膀的空隙里。 仲瑾钰伸手去把崽 崽捞出来,冷不丁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抬眼正对上龙渊含着丝丝期待的眼神。 她顿了下,起身捏住被角直接掀开——不着寸缕,又是不着寸缕。 仲瑾钰:“……” 默默把被子盖了回去。 她看着龙渊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伸手将崽崽捞出来,“把衣服穿上。” 崽崽甩着小尾巴想重新爬到龙渊身上。 “钰钰……” “穿上,或者出去冷静冷静。” 二选一,是个很容易的选择。 龙渊穿好衣服坐起来,仲瑾钰将崽崽放到龙渊怀里,这时崽崽反而有点不满意了,他挥舞着小爪子。 “娘躺…爹躺…崽崽也躺。” 原来孩子是想和父母一起排排躺在床上。 龙渊眉目微动,一本正经道:“钰钰,崽崽邀请我们一起睡觉,孩子的心愿必须满足。” 小龙抬着脑袋期待地看着仲瑾钰,奶声奶气:“崽崽想~” 仲瑾钰似笑非笑看了龙渊一眼,摸着崽崽脑袋,点头应下。 片刻后。 一人二龙排排躺在床上,仲瑾钰在最里面,小龙在中间,大龙在最外面。 大龙的目光幽幽地盯着仲瑾钰,如今的情况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仲瑾钰完全没在意投到身上的目光,她笑着摸了摸小龙脑袋:“乖,崽崽睡吧。” 崽崽左看看龙渊又看看仲瑾钰,左右蹭了蹭把自己团成一团,睡了。 含着几分怨念的声音传来:“钰钰。” 仲瑾钰闭目。 “钰钰……” 仲瑾钰继续闭目。 龙渊:盯—— 迟迟没等到反应,金龙动了动忍不住变成人形,手悄悄朝仲瑾钰那边伸过去,下一瞬—— “是人就出去。” 男人身形微僵,慢慢缩回一条龙,可看着仲瑾钰的侧脸,他忍不住将身形变大一点,再大一点…… 仲瑾钰突然感到一个温温凉凉的东西缠在自己小腿上,慢慢往上爬,她额头一跳,侧头看着龙渊,不用想就知道是这条龙的尾巴。 她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对着龙渊一字一顿做口型。 “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龙尾巴 给剁了,嗯?” 笑得很好看,杀意也很浓。 龙渊:“……” 身体一僵,委委屈屈缩了回来。 …… 翌日,下了早朝,仲瑾钰来到慈宁宫。 仲瑾钰已从龙渊那里了解到荣乐这边发生的事,对太后昨日寻她的目的也心知肚明。 “母后身体可好?” “哀家无事。” 普通的开场白过去,仲瑾钰也没心思多做纠缠,直接道:“朕已知晓荣乐近日的行为,也知母后心疼荣乐,但皇夫的做法,朕未觉不妥。” 衣袖中的大龙忍不住用尾巴摩挲仲瑾钰手腕两下,去勾仲瑾钰的小指。 看到这一幕的小龙有模有样也想学——被大龙塞进嘴里的一块蛋壳美滋滋地转移了注意力。 太后表情有些沉痛,她沉默片刻,说道:“瑾钰,荣乐终究是你妹妹。” 仲瑾钰挑眉笑,手摩挲着温凉的龙鳞:“荣乐可不一定把朕当姐姐。” “荣乐只是年少无知一时被蛊惑——” “母后。”仲瑾钰出声打断,“朕给过荣乐机会。” “皇室血脉一向单薄,你和荣乐是唯二的血脉了……母后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皇帝,江山是属于大仲属于你的……就不能放过荣乐一回?” 太后嘴唇微动,她扶了下额,似乎苍白无力:“哀家的瑾钰…一定不忍心看着亲妹妹如此受苦。” 仲瑾钰忍不住笑了,太后这话说得真委婉。 “母后说笑了,您了解的是荣乐,与瑾钰相处过多少?怎会知道她的想法?朕倒是觉得瑾钰若是知晓荣乐这样,恐怕会替朕杀了荣乐。” 一个往常偏心的母亲,能了解原主多少? 太后脸上划过一丝愧疚:“母后对不起瑾钰,皇帝你看在瑾钰面上能不能——” “母后,你应当知道朕就是看在瑾钰面上叫你一声母后,况且除荣乐和朕外,世上还有皇室的血脉。” 太后惊愕,有些怔然:“皇帝…什么意思?” 仲瑾钰笑了笑,没有解释。 “见到母后平安无事朕就放心了,朕想起还有些奏折未批改,儿臣告退。” 第227章 公主西去 “陛下,公主想见您……” 就在仲瑾钰踏出慈宁宫前一刻,一道有些喏喏的声音传过来。 “不见。” 仲瑾钰原本没有打算理会,左右荣乐公主想对她说的话也能想象得出来,但眼睛余光突然看到一只鸽子飞过落在栏杆旁边的树上。 红色的眼珠看过来,静静地对视。 她目光微动,“这只鸽子谁养的?” 旁边宫女抬头望了一眼低头禀报道:“回陛下,这只鸽子是公主从公主府上带回宫的,是…驸马养的。” 仲瑾钰看了片刻忽的一笑,转身朝之前说话的那个宫女命令道:“朕去看看荣乐,带路。” 龙渊从仲瑾钰衣袖里爬出来,歪头:“钰钰?” 仲瑾钰笑了笑,把露出来的这个龙头重新摁了回去。 太后看到仲瑾钰去而复返以为她又改变了主意,眼神中透露出一点期待:“皇帝可是……” “朕去看看荣乐。”仲瑾钰道,见太后要起身,“母后不必同往,朕有些私心话欲与荣乐说。” …… 荣乐公主僵硬地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眼珠不由自主抖动,想侧头看去。 仲瑾钰进屋发现那只鸽子正站在窗户旁边,她环视屋内的环境,最终目光落在荣乐身边的骨灰盒上。 顿了顿,眼睛微眯。 [仲瑾钰!] 仲瑾钰挥手让无关人士退下,目光依然没有看向屋内的主人,她靠近用灵力把骨灰盒凭空举起来。 点点微弱的光芒缓缓从盒内溢出,丝丝寒意弥漫,仲瑾钰的目光有些惊奇。 原本以为是非人哉成精,现在看来果然是。 李新霁人死了,魂竟然还没有离去。 荣乐公主见此却睁大眼睛以为仲瑾钰想把李新霁的骨灰盒摔了,连忙出声制止:[住手,你想对驸马做什么!] 仲瑾钰晃着手指,空中的骨灰盒也跟着转动,“荣乐想对朕说什么?” [你在拿驸马的骨灰威胁我?驸马死了你都不放过,你真卑鄙!] “荣乐不要以为朕和你一样。”仲瑾钰 转了片刻,把骨灰盒平抛到窗户旁边的桌上。 鸽子咕咕两声跳到骨灰盒旁边。 荣乐公主松了口气,当即反驳。 [本宫才没有你卑鄙!你杀了皇姐窃取了我大仲江山你有什么资格说本宫!] “一厢情愿以为自己想的一切就是事实,荣乐你怎么这么蠢。” 仲瑾钰看着荣乐如同被戳到痛脚一样脸色开始涨红,她目光转向窗户旁边,骨灰盒安安静静待在桌上,点点微光慢慢落到鸽子身上。 “不,朕说错了你不是蠢,你只是固执的只愿看到有利自己的那一面,别拿大仲江山说事。” 仲瑾钰收回目光,淡淡看着荣乐公主。 “朕身上到底有没有变化,你之前真的没有察觉?只不过没有触犯到你的利益——李新霁,所以你视而不见。” “你有什么资格扯着大仲江山的大旗为自己的私心掩饰。” 荣乐公主脸色扭曲,她嘴巴张张合合,仲瑾钰直接忽略了没有看她的口型,懒得继续看荣乐说什么。 “咕咕。” 鸽子突然扑棱着翅膀飞到床边,眼睛红似血:“咕咕。” 金龙寻声从仲瑾钰衣袖里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鸽子,金瞳冰冷,忽然变成人形抱着仲瑾钰,小龙跟在龙渊身后爬出来,仲瑾钰伸手直接将崽崽抱在怀里。 “咕咕。” 龙渊银眸不含情绪盯着这只鸽子凭空把骨灰盒挪过来抓在手上,疑问句说出陈述的语气:“钰钰,我杀了他?” 死了,就该死得干干净净。 一只鸽子眼里竟然透露着些微坦然淡定:“咕咕。” 仲瑾钰摸着小龙脑袋,眼神若有所思,忽然问道:“你可愿为朕做事?” “咕咕。” 荣乐公主盯着龙渊手上的骨灰盒眼神焦急,听到仲瑾钰的话不由得磨牙,但为了驸马骨灰,[我、愿、意!] 荣乐以为问她呢,她这么菜能干什么,仲瑾钰看了荣乐一眼摸了摸下巴,李新霁才是大头,荣乐只能算个赠品。 但荣乐都主动这么说了,不 让她为她做事,岂不是说不过去? …… 传闻荣乐公主得了一种怪病,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弹,宫中太医民间郎中都看过没有人能医治。 皇上皇夫都没有办法,但爱妹心切,为了荣乐公主操碎了心,遍寻名医找办法终于得知公主是因为五行缺木。 要在“木”方面积功德,只要功德圆满身上怪病自然消失,而亲力亲为功德积攒的才快。 大仲西部龙门关外它有一片广阔的沙漠,皇帝特下旨封容乐公主为“植树公主”,让公主带着大批有着丰富经验的人去西部植树造林。 一为公主积德,二为城池百姓积福。 荣乐公主非常感动皇帝为她这个妹妹做的一切,非常认可这个办法,立刻起身前往西部。 百姓议论纷纷。 “没想到荣乐公主还有这等见识,植树公主这称号符合但有点怪怪的。” “哪里奇怪,多亏陛下心胸宽广,之前公主那般……如此陛下还为公主着想,派人护送公主去治病。” “哎,你说公主的病会不会就是因为之前那事…遭了天谴?” “之前攻击龙脉的人死得老惨了!” “嘘……不管怎么说多种点树没坏处。” 马车轱辘轱辘带着不情不愿内心愤怒的荣乐公主离开了京城。 太后自荣乐公主离开后又开始闭门礼佛。 仲瑾钰看着桌子上的鸽子和骨灰盒敲了两下手指,连个人形还没长好怎么给她干活? 自己长太慢了,仲瑾钰琢磨着从哪里弄点阴气过来,要不把骨灰盒扔到乱葬岗待几天? “钰钰,我知道一个地方。”龙渊道。 仲瑾钰转头看他,龙渊却没有说话直接抓起骨灰盒和鸽子闪身消失。 片刻后龙渊空手回来,仲瑾钰挑眉:“放哪去了?” “冷宫。” 龙渊说道,凑过来抱着仲瑾钰蹭了蹭,“钰钰,我在冷宫发现一个东西。” “什么?” 男人伸出手,手上一个纸包噗地碎了,粉红色细雾在空间弥漫。 仲瑾钰:“……” 第228章 小殿下不要跳啊 莫名的幽香在两人周围发酵,丝丝袅袅就像粉红色一样暧昧。 仲瑾钰只是吸入一丝便感觉到有丝丝热气升腾,这时一个银毛狗头凑过来,呼吸清浅带着一股灼热。 “……糟糕,钰钰我们好像中药了。” 震惊的好像这事与他无关似的。 仲瑾钰面无表情将这个狗头推开,起身与龙渊拉开一定距离,面无表情看着他,问道:“好玩吗?” 粉色细雾包围着两人,套上一层如纱般朦胧的滤镜。 龙渊失去支撑落在软椅上,他抬头,有些迟疑地摇头。 于是仲瑾钰笑了笑,用灵力挥出一个隔绝罩将大半部分细雾包裹住,慢慢缩小,最后凝固呈现在指尖一个粉红色圆珠,粉得发红,艳丽得像个毒珠。 食指中指夹住摩挲两下,随后将圆珠径直抛给龙渊。 “好看吧?” 龙渊接住,看着手中的圆珠点了点头,如玉般的脸庞发红,他眼神露着丝丝期待看着仲瑾钰,“钰钰……” 仲瑾钰笑着打断,“既然好看,那你就吃了它吧。” 见他面露迟疑,仲瑾钰轻笑:“怎么,不想吃?” “钰钰我们一人一半?”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银发银眸的男人沉默了,他垂眸,发丝落脸颊两旁看起来有些乖乖的低落。 低声道:“我知道只要我吃了它,钰钰就会让我去屋外,根本不会让我在屋里待着。” 仲瑾钰挑眉,“呀,恭喜你答对了。我说过再有下一次,你就自己忍着。” “所以吃不吃,嗯?” “……” 龙渊慢吞吞又乖乖地将圆珠吃了,瞬间脸上红晕遥遥升起,脖颈裸露的肌肤也在发红。 “好了,现在出去吧。”仲瑾钰扫了他一眼。 龙渊怔愣在原地,突然伸手捂着腹部,脸色有些奇怪,“钰钰,这药好像过期了……” 仲瑾钰挑眉看着龙渊,一条龙装什么大尾巴狼,装,再接着装 。 “肚子疼?” 龙渊眼巴巴看着仲瑾钰,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腹部,触感滚烫,“嗯,钰钰我难受……” “没关系,忍忍就不难受了。”仲瑾钰笑着摸头安慰道。 龙渊身形微顿,盯着仲瑾钰的红唇,喉结滚了滚,突然凑上来要亲,被仲瑾钰一把拦住。 对上这双含着丝丝委屈的银眸,仲瑾钰勾了勾唇,“不许亲,长点记性,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睛突然金光一闪,待光芒消逝原地出现一条金龙。 有些奇怪的是金龙身体中间圆润的鼓起,就像蛇吞了比身体宽度更大的猎物消化不良似的。 “钰钰,这药真的过期了。” 说着,龙渊证明似的还将龙身翻了个面摊着,圆润得更加明显,就好像那个圆珠根本没被吸收。 仲瑾钰:“……” 啊,虽然看起来有点可爱,但她真的想打龙。 仲瑾钰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不要颜面的龙。 “哦,那要不要朕去为你请位太医?”她脸色有些担忧。 不就是装嘛,她也会。 “不用。”金龙微微动了两下尾巴,金瞳一眨不眨盯着仲瑾钰,古古怪怪地羞涩着:“…只有钰钰能帮我。” “朕无能为力。”仲瑾钰轻轻叹了口气,她拎着金龙尾巴将整条龙提溜起来。 “但朕相信皇夫吉人自有天相,你去外面凉快会儿吧。” 语落,随手抛向门外,咔嚓关上门,勾唇。 金龙呈优美抛物线状自由落体,啪叽落在银杏树旁边,吓得银杏树刷刷掉了数片树叶。 也惊动了一旁趴着的白仓和他头上的崽崽,同时吸引了刚从外面进来的曹顺的目光。 曹顺原本只是听到动静随意一瞥,看到两条龙,皇夫和小殿下在这里就要过来行礼,可等瞅清楚皇夫的样子,脚步瞬间一顿。 瞪大眼睛,满目不可思议。 我的老天爷啊!我看到了什么?我没看错 吧?皇夫的肚子?!皇夫的肚肚肚肚子——怎么鼓了?! 曹顺头脑风暴中,彻底呆了。 白仓因为小主人待在头上十分警惕的扫视四周,冷不丁的被突然出现的金龙吓得一个激灵。 小龙先是兴高采烈的叫了一声娘,而后黑蒙蒙的眼睛蓦地睁大,看到龙渊龙身中间圆润的弧度更加兴奋了。 小奶音十分激动:“娘,崽崽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龙渊龙身一滞:“……” 崽崽十分兴奋,晃着尾巴小爪子使劲抓着白仓的虎毛,差点把毛给揪下来,疼得白仓嗷了一声,崽崽松爪起身就要从白仓头上蹦到龙渊身上。 曹顺被小殿下的动作唤回了神,不经意联想到之前听宫里老人讲的“皇子小不懂事撞了一下不小心把妃嫔腹中的胎儿弄没了”的宫斗剧情。 下意识往前跑一边大喊道:“小殿下不要跳啊!皇夫的身子不能随便撞啊!” 龙渊:“……” 金龙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可疑的陷入了沉默。 微光一闪龙渊变成人形,随手捞住蹦过来的小龙,曹顺跑得急,来不及刹车差点撞到龙渊,脸都白了。 最后硬生生扭动方向往旁边一滚,带着满地银杏叶撞到白仓身上。 曹顺埋头在柔软的虎毛里,满脸庆幸,幸亏没有撞到皇夫。 白仓晃了晃虎头甩掉树叶,嫌弃地看了一眼曹顺,从地上爬起来一爪子将人推开,虎可不是随便的虎,两脚兽休想摸虎。 曹顺没有起身跪着面向龙渊,头着地行礼:“奴才失仪…差点冲撞了皇夫,请皇夫责罚。” 虽然曹顺之前的话没有明说,但话里透露着他以为龙渊怀孕了的意思,还担心小龙把胎儿撞没了。 龙渊没理会这个胡思乱想的人,他端视着手中的小龙,陈述道:“你没有弟弟妹妹。” “咦?” 崽崽抱着龙渊的手指,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第229章 非人哉 龙渊坚决否定了崽崽的猜测,并让崽崽感受自身气息成功让他相信了自己的话。 崽崽懵懵的点头,趴在亲娘的手上甩了下尾巴,想到娘之前鼓鼓的肚子,扭身用小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娘,崽崽饿了……” 龙渊从空间里拿出片蛋壳递给崽崽,突然想到什么眉头一动,将蛋壳收回来。 崽崽伸出小爪子接了个空气,呆住,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龙渊。 “…娘?” 龙渊摸了下小龙的头,看向前方紧闭的殿门,有些矜持地走到门前,正色道:“钰钰,崽崽饿了。” 小龙的蛋壳仲瑾钰和龙渊身上均有储备。 屋内仲瑾钰听到龙渊的声音挑了挑眉,她起身放下毛笔开门,倚着门框似笑非笑。 “崽崽饿了?” 崽崽眼睛一亮,点了点小脑袋,直起身子朝仲瑾钰伸出两只小爪子,做出要抱的姿态。 “爹,崽崽饿~” 仲瑾钰眉眼微弯,笑着从龙渊手里接过小龙递给他一片蛋壳,转身朝屋内走去。 龙渊不动声色就想跟进去,大门却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闭。 “……” “唔?娘呢?”屋内传来崽崽奶奶的声音。 “没事,崽崽快吃吧,你娘想在外面静一静。” 白仓耳朵抖了两下,看见门前那道人影,眼中有丝幸灾乐祸:吼吼被关外面了吧。 曹顺跪趴在地上,耳朵听到关门的声音,眼睛余光看到皇夫的身影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直到听到皇夫淡淡的赦免声才敢起身。 “奴才谢皇夫饶恕之恩。” …… 日子转眼过去 两天。 龙渊凭借自己软磨硬泡,仲瑾钰走到哪里他就默默跟到哪里,加上郑重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用乱七八糟的手段,成功在第三日晚上得以重新与仲瑾钰和崽崽一同睡在龙床上。 成功摆脱独守空房的日子。 龙床之上。 “我决定成立一个机构,专门管理日后逐渐增多的妖精。”仲瑾钰给小龙设上隔音结界,侧着身子对龙渊说道。 “由你统领,等李新霁能有形后,让他来协助你。” 李新霁已经死了,尸体被烧成骨灰,灵魂徘徊在骨灰旁边,同时在鸽子身上附有一丝,但缺少阴气不足以成形。 不可否认,这人确实是个人才,死过一回应该看开不少,若还抱着另样心思装模作样就直接送他去投胎。 龙渊,白仓,李新霁,金子还有院内那棵差不多快到时候了的银杏树,这就是最初的班底了。 仲瑾钰大致设想了一下,又道:“机构的名字就叫——非人哉。” 不管是妖还是鬼,反正都不是人。 虽然仲瑾钰目前就见过李新霁一个“鬼”,不知是否李新霁身上有什么特异之处能有此机缘。 “你觉得如何?”仲瑾钰朝龙渊询问。 龙渊也侧着身子与仲瑾钰面对面,两人均枕在柔软的枕头上,中间凹陷一小块,是崽崽盘成一团盖着小被子在呼呼大睡。 龙渊银色睫毛微动,他盯着仲瑾钰轻轻应声,“钰钰所愿,必将成功。” “此界的事会很快结束。”仲瑾钰眼角微弯,结束与龙渊的对视,平躺在龙床上双手交握放于腹部 ,闭眼,“好了,睡吧。” 龙渊没有改变姿势依然侧卧着,他盯着仲瑾钰悄悄探出手,被褥摩擦细小的动静在寂静的屋里对修为高深的人来说十分明显。 仲瑾钰唇角有些无奈地弯起,把手从腹部挪开放于身侧,龙渊顺势握住,十指相扣。 被纵容了。 银发银眸的男人薄唇微微上扬,盯着面前人柔软温暖的侧脸,眼睛有些满足地眯起。 但很快,男人银瞳微暗,一抹深色的幽光划过。 他们本不该来到这里,这个世界与他们毫无瓜葛,不过借着一个同位体便将他们牵扯其中,纵使能从中得到好处又如何? 他不需要。 龙渊想,他和钰钰本就可以在飞升后顺其自然结为道侣,却因此平白耽误时间。 祂要付出代价。 “白仓,停手。” 仲瑾钰掀了掀眼皮,制止白仓跃跃欲试给银杏树来上一爪子的冲动。 非人哉机构已经秘密成立了,现有成员龙渊,白仓,金子。 白仓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自己成为非人哉的一员,并且自认整个机构里龙渊第一,他第二,没人可以越得过他,为此每日少不了与金子争执。 但仇恨依然比不上银杏树,自打白仓知道那天冒出诡异笑声吓他的就是这棵树后,看这个树非常不顺眼,如同猫见了猫抓板一样手痒,就想来上两道。 但是仲瑾钰不让。 白仓丧气地收回爪子,趴到仲瑾钰身边小声呜呜。 仲瑾钰怀里抱着两条龙,伸手撸了一把虎头。 “竟然能被笑声吓到,你一头老虎胆子能不能大一点?” 第230章 逐渐增多的妖 白仓:“……” 主人不但不安慰虎,还嫌弃虎。 虎伤心了! 一颗胖胖的虎头委委屈屈就要往仲瑾钰怀里拱,直接对上一双金色泛着冷光的瞳孔,大脑袋顿了一下,又委委屈屈缩回去。 好小气的龙! 整天霸占着主人不放! 就在这时,身旁的银杏树突然闪烁微微的光芒,仲瑾钰侧目看去,光芒逐渐凝聚成一道人影。 乌黑的发,淡淡的眉眼,眉心一片淡金色银杏叶印记,面如冠玉,白袍银杏叶片点缀其上,落叶与树为舞,整个人几乎与银杏树融为一体。 男人低头,是妖,身姿却宛如世家公子,“银叶见过陛下,皇夫,多谢二位点化之恩,愿听差遣。” 仲瑾钰还没有说话,白仓嗷嗷一声对着男人扑了过去,张开血盆大口。 不能咬树咬人总可以吧! 银叶目光微闪,在白仓扑到他身上那一刻瞬间身影消散,回归本体。 清雅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我那时并非故意恐吓,银叶幸亏得到皇夫与陛下点化,自那日有了意识但言语不能为他人所听,平常喃喃自语,未料想忽可人言,贸然惊扰到白仓……” “白仓回来。”仲瑾钰淡淡道。 白仓临树一咬被仲瑾钰喊了回来,仲瑾钰看着重新显出人形的银叶,逗弄着怀里的大小龙。 “也是有缘,不必言谢,如此便入非人哉吧。” 仲瑾钰阻止龙渊弃道重修那日,因为毁道溢出的生机滋养了周围的生物,银杏树所获利最大,此便是银叶所说的点化之恩。 树妖清雅眷笑:“银叶谨遵陛下之命。” …… 时间如流水,哗啦啦远去。 小殿下一如初见时那般双手可捧,个头半点没长,京城依然一片繁荣喧嚣景象,暗地里却有不少人敏锐的注意到了。 京城最近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柳公子新得了一个美人,无比娇憨,身姿丰韵,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一身肌肤令人爱不释手。 柳公子对其宠爱有加,为此冷落了自己十三门小妾,狐朋狗友顿感稀奇。柳公子这人平时最放荡不羁了,怎会对一人专宠。 在一次酒局调笑问道:“何等的美人,柳兄当真被迷住了?” 柳公子喝了杯酒,摇摇头,满脸迷醉,“我从未见过珠珠这样的女子,她与那些庸脂俗粉是不一样的。” “庸脂俗粉……这让你从前宠爱的那些美人听了可都要落泪了。” “她们岂是能和珠珠比的,本公子不管!”柳公子说着转头望了眼天色,摇摇晃晃起身,一旁的小厮连忙来扶。 “珠珠在家等我…告辞了。” “哟,有了珠珠就忘了我等兄弟,柳兄见色忘义啊……” 柳公子无视了众人的调笑,径直回了家,回到房内见到珠珠正在吃饭,也不意外,上去一把抱住美人。 “珠珠你这么能吃,也只有本公子能养得起你了。” 珠珠娇呼一声,暗暗斜了他一眼,带着几丝嗔怒:“放开,我还没吃饱。” 柳公子抱起美人就往床上一倒,“别吃饭了,来吃我吧。” 珠珠眼神微暗,看着身上的柳公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伸舌舔了舔嘴边的酱汁娇笑道:“好呀,正好我还没有吃饱~” 柳公子小腹一紧,伸手把床帘拉下来挡住床上的景象…… “砰!”门被重重敲响。 “是谁竟敢打搅本公子的好事!滚!”柳公子不耐烦道。 下一刻门砰的一声被轰开。 柳舟看着床上朦朦胧胧的两道人影,拉起耳边一缕细发绕指把玩,“柳公子还请下来吧,你的珠珠可不是一般人呢。” “好大的胆子!滚出去!” 李沐额头一跳,这人当真被妖精迷了心智上前直接把床帘扯掉,警惕后退,露出床上衣衫不整的两人。 “啊!”珠珠娇呼一声连忙裹紧衣服。 柳公子大怒:“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进府里来,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柳舟懒得和人废话了,上前直接掐住珠珠的脖子把人从床上拽 下来。 “相公救我救我!” 美人落泪,柳公子心疼极了,瞪着眼前这个红衣不知是男是女的人,“你快放开珠珠!” 柳舟掐着珠珠脖子在李公子面前,晃啊晃,晃啊晃,冷不丁的珠珠那张娇美的脸,突然变成一个硕大的——猪头。 一副玲珑有致的身材顶着一个猪头。 吓! 柳公子砰的一声撞到床柱上,满脸惊恐,语无伦次:“这、这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珠珠呀。”柳舟拎着猪头衣领凑近。 “不!不……妖怪” 珠珠一开始依然喊着让柳公子救她,突然眼睛看到自己的鼻子,顿时知道自己暴露了。 娇娇地喊道:“相公我们这些日子的恩爱你都忘了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柳公子想起来这些日子跟着一个…猪调情恩爱,脸顿时青了,酒气上涌突然趴在床头 “哕——”把中午吃的那顿饭都吐出去了。 “男人果然是看脸的。”柳舟感叹一句。 李沐嘴角一抽,心里腹诽,这话说的自己不是个男人似的,这大宗师的性子怎么古古怪怪。 屋内只有柳公子呕吐的声音。 珠珠沉默了。 就在李沐等人以为这又是一个悲伤的妖精以身相许报恩妖有情人无义的故事时…… 珠珠突然冷笑一声,刺啦一声衣服破碎,她暂时挣脱柳舟的控制,朝床上的柳公子扑过去。 “你这个该死的人类!就是你吃了我八个孩子我如今就是来为孩子报仇的!可怜我的孩子还那么小呜呜……” 一头猪泰山压顶坐到柳公子身上。 “噗——”喷出一口老血。 众人:“……” 八个、孩子? 等柳舟将珠珠控制住,柳公子靠着床,小厮哆哆嗦嗦给他喂药,他气若游丝,惊恐又愤怒: “我哪里吃了你八个孩子?我哪有能力吃妖怪的孩子!” “我本是山林间一头快快乐乐的小母猪。”猪猪掩袖哭泣。 众人嘴角微抽,看着眼前这头猪哦,还是个野猪,庞大的体型默然无语。 柳舟拿出仲瑾钰给他的兵器,一根黑色筷子状的棍子,点在猪头中间,猪瞬间变成美人。 ……果然这样哭起来就惹人怜爱多了。 珠珠继续哭泣,“一个月前他带着一群人去了打猎,箭射中了我的孩子,忍痛带着孩子仓惶逃跑,他们在后面穷追不舍,最终我的孩子都死了呜呜呜……” “他还当着我的面烧我的孩子,烧的好香…好惨好惨啊我的孩子……” 珠珠从地上爬起来,往柳公子那边走了一步,见人很惊恐又走到往门旁边走去,一边说道:“当时我们就隔这么远的距离……” 语音未落,闪身往外面跑去。 “不好,她要逃!” 一瞬息后,柳舟把人拎了回来。 珠珠楚楚落泪:“大人放了我吧,我又没有杀人,我才刚刚化形十六天……” 柳公子刚放下心又提起来,跑了怕报复抓住了又有点心慌。 “大人快带她走,快带她走!我当时不知那几头野猪是她的孩子要知道我怎么会吃!无知者无罪啊。” 柳公子几乎要哭了,“她这些天在我家大吃大喝,几乎顿顿有猪肉,谁能想到她是一头猪妖啊!” 柳舟让属下将珠珠捆起来,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这头猪妖,“多好看的一张脸呐,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狡猾的妖。” 李沐去与柳公子说保密之事,柳公子捣蒜般点头。 “保密保密,一定保密!大人一定将她看好啊!” 等人走后,柳公子立刻对外宣称缠绵大病闭门不见客。 …… “书中有没有黄金屋我不知晓,但书中一定有颜如玉……” 张公子看着书中白衣温婉的女子眼神热切,“小姐,可能一见?” 一阵微光闪过,白衣女子赫然从书中走了出来,对着张公子羞涩一笑:“公子……” 国色天香,温婉动人,张公子眼神痴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子,小姐能否告知在下闺名?” 女子羞涩极了,侧身喃喃小声传来 :“公子唤小女子涂灵便好。” 张公子正要夸一夸这个名字真好听,旁边的窗户突然被轰然打开,一个女子跳了进来,虽然长得也很好看,但比起妖娆他还是更喜欢温婉的这种。 “这位姑娘深夜贸然闯入府邸……” 涂灵脸色微白抓住张公子的手:“公子……” 涂灵一直是羞涩的,这些天来一直未与他这般亲近,张公子怜心大起:“小姐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盛乃吟虽是被仲瑾钰抓来干活的,但仲瑾钰比她强,她替她做事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直接把涂灵抓过来,亮剑对着面前的张公子道:“他是只兔妖,我带走了,此事保密,若说出去后果自负。” 说完就准备走了,反正后面有人来善后。 谁知这时张公子看着涂灵害怕的眼神,心中一动,焦急的喊道:“我知道涂灵不是人,我不在乎,这位姑娘能不能放过她!” 涂灵十分感动:“公子……” “涂灵……”张公子默默回视,自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过这位冒出来的姑娘。 试图语言阻止:“这位姑娘,涂灵只是柔弱的小女子,从未伤天害理,纵使是妖又如何?” “你看错了,他是公兔。” 张公子:“……” 脸上的焦急的神情一滞,他侧头不可置信看向心中柔弱无力的小姐。 “她说的、是真的吗?” 涂灵对上张公子的眼神,低头羞涩的点点头,有点不安的解释。 “公子,涂灵是来向你报恩的,我就是你半月前在摊边买下来放生的那只小白兔呀。” 张公子:“……” 他的表情逐渐木了。 这么美,这么温婉,这么柔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是女子呢? 张公子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不,让我静一静。” “公子,涂灵能陪你这些时日已经心满意足了,此去还望公子珍重。” 张公子闻言收拾好“梦中女神突变男人”的心情,好歹是一条生命。 “这位姑娘,在下能否问一句,您要将涂灵带往何处?” 盛乃吟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回了一句:“他若是只好妖就不会有事。” 说完闪身消失。 …… 非人哉成立了,但里面的成员太少了,仲瑾钰从六扇门里拨来一部分人。府宅设在六扇门旁边,又把在皇狱内关着的大宗师拉来干活赎罪。 目前妖刚刚兴起,平均弱小,本身的实力完全顶不上这个世间的顶尖战力,也无法对此间的战力体系造成影响。 但若放任不管,会出乱子的。 正如世间不是非黑即白,有好人有坏人,甚至一个人难以简单的用好坏定性,生了灵智成了妖,世界便没有从前那般单纯,变得如人类一同复杂。 但妖依然遵循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 时间过去一个月,非人哉里的妖精也越来越多了,进了府内简直如同进了动物园。 而非人哉的存在,已然被不少聪明的人知晓。初生的灵智,哪比得上人心复杂。 金銮殿,仲瑾钰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身处高位的人不一定是聪明的,但能凭自己混到高位的一定不是个傻子。 “朕有个消息要告诉诸位爱卿,但不是今日。” 朝臣面面相觑。 曹顺高声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了早朝左右没什么大事,仲瑾钰去了非人哉,一进门就看见白仓在打一头雄狮。 习以为常了。 她记得前天白仓在打一头猪,大前天在打一头牛,大大前天是头老虎…… 虽然这里现在有不少妖,但目前除了龙渊没有妖能打得过白仓,白仓神气极了,把自己的虎窝从长生殿挪到了非人哉。 在这里乐不思蜀,耀武扬威。 “吼!” “嗷!” 仲瑾钰进来,崽崽第一个发现了她,蹦蹦跳跳,蹦到仲瑾钰怀里。 “爹~” 仲瑾钰接住这颗金蛋,环视一圈没有发现龙渊的身影,把孩子放到蛋里龙渊跑哪去了? 探出神识,竟然没有在非人哉。 第231章 放生的问题 下一瞬,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仲瑾钰身后。 “去哪儿了?” 龙渊下巴放在仲瑾钰肩窝蹭了蹭,随手把一条菜花蛇扔进院内,抱住仲瑾钰,“捉了条蛇。” 菜花蛇不巧正被扔到一只小白兔身上,兔子顿时陷入假死状态,身体僵硬了。 蛇被吓了一跳扭着尾巴快速游走,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对、对不起!” “涂灵胆子怎么这么小,快醒醒!” 仲瑾钰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大龙的头,看着面前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轻轻嗯了一声。 “妖越来越多了啊……” 龙渊揽着仲瑾钰的腰,目光冷淡看着眼前这些妖,叽叽喳喳吵闹的妖怪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血脉的压迫,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伏身在地。 只有白仓日常遭受这种目光承受能力强神经大条继续一口咬在狮子前腿上。 “嗷松嘴!” 大宗师们这才注意到收敛气息的仲瑾钰二人。 “参见陛下。” 非人哉内现有五位大宗师,除了之前在荆王府行刺仲瑾钰的那三位,还有皇宫供奉的大宗师纪芒,以及湛奇文。 在仲瑾钰把三位大宗师从皇狱里放出来后,荆王府闻讯想把赵永长拿钱赎回去,但仲瑾钰缺人又不缺钱,拒绝了。 仲瑾钰来时,柳舟正拉着一位白衣女子的手给她介绍胭脂,盛乃吟抱着剑擦拭,时不时与钓鱼的湛奇文谈两句心得,赵永长和纪芒正在下棋。 一副悠闲自在宛如退休养老的样子。 定眼一看,娇羞美丽的白衣女子是个羊精,池塘里蹦出来吃鱼饵的是个鲤鱼精。 ……看起来真的好闲,还有空逗妖精。 仲瑾钰抬手示意他们不用行礼,“朕只是来看看,不用多礼。” 她眯眼笑了一下,“诸位对目前的生活看来很是享受啊。” 龙渊这个非人哉的老大都出去捉妖了,这几个人还不紧不慢待在这里玩儿? 几人顿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妙。 纪芒轻咳一声,落下黑子,“老夫与赵永长借着棋局演示人与妖的关系,心中略有感悟。” 赵永长落下白子,棋局结束,“是平局,由此可见,人与妖可以和平相处。 ” 盛乃吟剑指着一盆妖艳牡丹花,“我这就去把她的妹妹带过来。” 身形一闪消失。 牡丹花:“……” 迷茫,我哪来的妹妹? 柳舟拉着羊妖的手摸了一把,笑道:“陛下,人家在促进人妖友好接触,妹妹你说是不是?” 羊妖感受到投注在身上的目光手抖了一下,“是…是吧?” 湛奇文抓了把鱼饵扔进鲤鱼精嘴里,摸了摸胡子笑着说:“我也在促进人与妖友好接触啊,是不是陛下?湛某老了,陛下若有事,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他和其他四位大宗师不一样,他们要不行刺过皇帝,要不就是皇宫供奉的大宗师,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陛下,那个小女娃已经放弃了,唉,说自己实在哭不出来,湛某总不能逼着一个小娃娃哭吧,如今世道有了变化,陛下当初承诺的可还有效?” 容婉儿…… 仲瑾钰目光微动,把崽崽从蛋里掏出来,收起蛋壳笑道:“朕承诺的当然有效,她那边你不用管了。” “多谢陛下了。”湛奇文点头,又放下一个鱼饵垂向池塘。 仲瑾钰忽然感觉到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道微弱的妖气,她想了想决定亲自去看一看,转身带着龙渊出去。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湛某虽避世二十多年,但也知晓人心莫测。与人相处久了,不免沾染。” 湛奇文看着再次上钩的胖乎乎鲤鱼精,叹息一声:“现在是傻的,不代表以后也傻啊。” 鲤鱼精完全没理解有人在骂他,叼着鱼饵活蹦乱跳。 “朕亦知晓。” 仲瑾钰停下回头,弹指射掉湛奇文头上的笠帽,笑道:“您老继续钓鱼吧。” 说完就走了。 笠帽掉在池塘里,鲤鱼精头顶着重新拱到湛奇文面前,湛奇文接过湿漉漉的笠帽内力烘干。 “嘿,老了老了……” …… 仲瑾钰走到一半龙渊突然变成了原形和崽崽挨着挤在一起,她挑眉看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眼看要到了,将两条龙抱在怀里,跳上房顶。 随意扫射一下下面的情况,府宅的主人正在正厅招待一位身穿道袍的人。 循着妖气看到一只乌龟,躲 避着府宅的人,四条腿以正常乌龟不能抵达的速度倒腾得飞快。 仲瑾钰在房顶上看着这只乌龟在这个府宅来回跑动,半晌……怎么还在跑? 这乌龟到底想干啥? 仲瑾钰逐渐失去了耐心,正想着干脆把乌龟抓起来直接问算了,乌龟跑到一口井旁边终于停下。 四条腿扒着井沿,对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井水瞬间变得浑浊发红起来。 乌龟逐渐对着府宅内的干净的水源下手,很快下人发现了水的情况惊恐地尖叫起来。 “啊!血!鬼…鬼又来了啊!!” 府宅主人面色惊恐地带着道士来水井面前检查。 “道长,就是这样水突然变成了血!你快看看我家里出了什么情况!” 道长仙风道骨,掐指一算,高深莫测道:“你家里这是遭了狐妖啊!她被骗惨死这是来寻仇了!” “我就知道!定是我儿招来的祸害!道长你可要帮忙啊!” 仲瑾钰:“……” 她看着,传说中的狐妖露在石头缝外面的一点黑尾巴,陷入了无语。 仲瑾钰从房顶跳下来直接来到假山,把藏在石头缝里的乌龟拽出来。 “!” 乌龟小豆眼十分惊恐。 崽崽从仲瑾钰怀里探出小脑袋:“龟龟?” “大人饶命,我没有伤天害理只是吓一吓他们!” “为何这么做?” “这家的公子想杀了我啊!大人明鉴!” 公子? 仲瑾钰神识展开在除了水井旁边的一大堆人外,发现另一帮人聚集的地方,一个男子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仲瑾钰没惊扰人闯进来,乌龟看着床上的公子,咬牙切齿道:“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想害我!” 公子听到声音浑身一抖,“鬼啊!快来人!救命啊!!” “你还喊救命!” 乌龟对着仲瑾钰豆豆眼掉眼泪。 “大人那天这个人去市场买下我说要放生,我原本以为遇到了恩人,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把我扔进水里!”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上来,他又把我扔下去!我再爬,他再扔,再爬再扔!还假惺惺地笑我舍不得他!” “大人我明明是个陆龟,他分明是想淹死我啊!” 第232章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 屋内原本二重奏似的哭嚎声只剩下乌龟一个。 公子声音戛然而止,他悄悄从被里伸出头来,看到一个陌生的美人手中拿着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瞪大眼睛。 联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瞬间认出这就是他放生的那只乌龟! 先是有些面红耳赤,乌龟指责的那些话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学问,而后看到乌龟这副被控制住的状态,又想到这些日子自己遭受的心惊胆战,恼羞退去,怒气上涌。 “不过是一只乌龟本公子放生是你的荣幸,你这不没死吗?叫什么叫!” 公子抬着下巴对着仲瑾钰有些倨傲的命令道:“赶快把这只乌龟弄走或者直接弄死,本公子大大有赏!” 他目光在仲瑾钰脸上停顿几秒,眼神有些变了,努力摆出一副风流姿态,“又或者你想要本公子……” 等对上仲瑾钰的眼神浑身一寒,下半句话直接咽回去,改口:“……我有钱,你快把它弄走。” 仲瑾钰按住想从袖子里钻出来的龙渊,感觉到龙尾巴有些不满地拍了她两下。 竟然妄想调戏钰钰,该死。 仲瑾钰安抚地撸了这条龙几下,“他把你往水里扔了几次?” 乌龟愣了下,立刻答道:“五次!” 仲瑾钰朝床上的人走过去,公子咽了咽唾沫,这时候完全没心思看美色了,充满警惕,声音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仲瑾钰对他笑了笑,看人身体抖了抖,也没在意,“冤有头,债有主,只是让你感受几次溺水的感觉而已。” 她隔空点到人眉心,男人瞬间倒在床上不断挣扎。 “多谢大人!”乌龟感激道。 仲瑾钰随意地点了下头,忽然一顿,忘了问为什么会放生了,连陆龟水龟都弄错她看这人也不像是个真有爱心会放生的。 低头试着问了问乌龟。 “大人我知道,我那时虽只有一点意识,但听他和旁边的人 说有个传闻放生就会有妖精以身相许报恩,还看了一本什么书上面就是这样写的,他不信只是买下我来试试……” 仲瑾钰眼睛微眯。 人妖相恋的传闻、书籍自古便有,在市井兴起是几个月前李新霁弄出来的,当时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言语间对这样的故事可没有多少赞扬,结局也千奇百怪,且李新霁现在还是骨灰状态…… 这是被有心人士利用了啊。 有人从故事里看出了风花雪月,才子佳人,你情我爱,相恋成痴。 有人却从故事里面看中了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妖,妖的本身。 后者利用了前者的心思,妄图成为螳螂捕蝉,身后的那只黄雀。 传闻中的妖美貌,英俊,青春永驻,更似有长生之术。 若人类弱小、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传闻中的妖自然是恐惧警惕的,但即使这样仍然有人对妖心生贪婪。 更何况如今的世界,人类会武功高手如云,尚且弱小的妖怪就如同刀俎上的鱼肉,不趁机剁一下似乎都说不过去。 强如龙渊,还有人跃跃欲试想捞龙血,更何况这些菜不拉叽的小妖怪。 “大人你替我报了仇,我能不能跟着你……”乌龟的声音有些忐忑。 仲瑾钰看着桌边这只小乌龟,“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乌龟睁着小豆眼有懵懵的看着仲瑾钰,就好像在说“你这么强还帮我报仇我这么菜我身上有什么值得贪图的呢”。 仲瑾钰扶额,她认同湛奇文的话,现在的妖怪确实有点傻,但妖里面也不都是傻子。 要不那些形容“如狐狸一般狡猾”“如蛇一般毒辣”“如狼一般凶狠”这样的词句为什么会存在呢? 若没有强大实力压制,妖成长起来日后很可能会背刺。 当然,仲瑾钰不是担心自己,她在,人、妖都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是仲瑾钰离开后,人妖相处是个问题。 “……大人?” 仲瑾钰回神, 没理会床上还哀叫着的人,拎着乌龟直接去了非人哉,随手命令属下去把那个招摇撞骗的道士抓起来。 她看着撒欢的白虎,问道:“白仓可要随朕回宫?” 白仓摇摇虎头,尾巴啪叽拍到身边的狮子后腿上,引得狮子愤怒地吼了一声。 “主人去吧,虎在这里玩儿~” 仲瑾钰扬眉一笑,看来有了玩伴儿白仓很开心,也就没再管这只胖老虎。 她抱着两条龙回宫,临近宫门忽然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视线,倏地转头—— 看到一个身穿黑白道袍的男人,清俊的眉眼,关键是那双眼睛,如天海相接一般青蓝。 仲瑾钰怔了一下,不为别的,本是目盲的眼睛,瞳孔里竟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卜言见过陛下。” 他低声行礼,身姿仍挺拔如松,静静看着眼前人。 怀里的大龙从懒洋洋状态猛地立起身体,金瞳锁定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杀气疯狂升起。 不知为何,龙渊对卜言充满敌意,仲瑾钰莫名感觉他想要冲出去,把对面的人咬死。 仲瑾钰摁住金龙脑袋,看着依然静立在那边的男人,眼中划过一抹沉思很快隐去。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虽与卜言接触时间不长,她很确定之前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身穿道袍的男人身边没有如往常一般跟着那个小道童,他独身一人出现。 听到仲瑾钰的话,看着她,青蓝的瞳孔如波涛汹涌的海面莫名翻滚一瞬,强压为平淡。 面颜几乎平淡没有波动:“是……我能看见陛下了。” 仲瑾钰目光疑惑的扫视了卜言浑身上下。正常情况下,他的眼睛是不可能恢复的。 点漆如墨的黑瞳如镜子般照映出他的脸。 卜言望着里面自己那张苍白的脸,面上平淡的情绪突然破碎,他突然弯腰剧烈咳嗽起来,脸上耳尖泛起潮红。 仲瑾钰:“……” 她谨慎地后退一步。 碰瓷? 第233章 将死之人 “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一如当初初见那抹白茫茫天地间温暖耀眼的红光,似火。 他从未触及过灵魂,灵魂却从指尖灼伤。 她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但似乎应该就是这般容貌。 卜言向来是平淡的,万物过眼一掠而过,云淡风轻,但注意到仲瑾钰的动作,睫毛垂下轻颤重合落为鸦羽般的阴影。 压制住情绪波动,冷静克制的:“……抱歉,失礼了。” 见人止住咳嗽,变得如往日一般平静模样,似乎刚才只是不小心身体习惯性的犯病,仲瑾钰说了声没关系,她目光在人身上徘徊打量几瞬。 眼尖的注意到,在她的目光下卜言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紧绷? 就好像在紧张? 一丝丝疑惑从心中蹦出来。 总感觉这人今日奇奇怪怪,她也懒得多想,直接问道:“你找朕何事?” 卜言轻轻咳嗽一声,摇头,轻声带着一股莫名的认真。 “我只是来见陛下一面。” 龙渊金瞳瞬间竖成一条细缝。 小龙原本睡得正香,在来自亲爹的龙尾巴有些暴躁的爱抚下被拍醒了,他嘤嘤一声,黑眸中露出刚醒的茫然。 “嘤?” 仲瑾钰注意到崽崽的状态摸了摸小龙的头,也就松开控制住大龙的手,“没事,崽崽继续睡吧。” 大龙得以恢复自由,他没有立刻顺着杀气锁定的目标攻击,而是沿着仲瑾钰手臂,慢慢爬到她的左肩上,尾巴跨过右肩绕着雪白的脖颈缠成一圈。 如同一条金光闪耀漂亮的项链。 金龙的龙首蹭着仲瑾钰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尾巴小心翼翼收紧。 一副占有欲爆棚,宣示主权的状态。 就像是用行动来证明——这是我的。 头一次。 头一次有人敢在他的目光下用这种眼神看着钰钰,该死。 自然不是没有人喜欢仲瑾钰的,但一碍于仲瑾钰自身的性格和超高的武力值,二是她身边这条一看就容不得他人的龙,所以有些小心思只能被压在心中,不敢冒头。 金龙的尾巴尖动 了动,发出一声若有若无不屑的嘲讽,一个将死的东西竟然还敢妄想。 他眼睛余光瞅到小龙,尾巴尖将仲瑾钰好不容易要哄睡的小龙捞起来,放到自己的头旁边。 看,他和钰钰孩子都有了。 “嘤?” 道袍男人眼睑微合,遮住青蓝的眸光,他低低咳嗽一声,无言。 尾巴尖扫在锁骨上有些痒,仲瑾钰空出一只手按住尾巴尖,把崽崽从左肩重新捞进怀里,拿出一片蛋壳让他抱着啃。 完全没有注意现场莫名汹涌又沉寂的氛围。 她只是睨了龙渊一眼,深深觉得自己比龙渊这个当爹的要靠谱多了。 崽崽安静了,龙渊也安静了,仲瑾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摸着光滑的龙鳞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哦?见朕,意欲为何?” “无事。” 卜言抬头注视着仲瑾钰,苍白的脸庞缓缓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也似乎平淡如初。 “陛下……珍重。” 淡淡颔首,转身离去。 仲瑾钰微微颦眉,她看着眼前黑白的背影感觉有点不对劲,这话说得跟诀别似的,但她不可能死,所以…… “你寿命将至?” 卜言身形微顿,但他没有转身,缓缓离去。 要死了?为什么要死? 仲瑾钰看着卜言的背影陷入沉思,而后,一个金色的尾巴在她面前晃啊晃,来回晃动成功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仲瑾钰双指掐住尾巴。 尾巴尖抖了抖,弯下来蹭着禁锢住自身的手指。 她脸上同时出现冰冰凉凉的触感,声音低沉悦耳,“钰钰,我们回宫吧。” …… 仲瑾钰转身。 金龙趴在仲瑾钰肩头,看着前方即将拐角失去踪影的人似乎终于忍不住回头,金瞳显露出一丝冷光。 凝声成线。 卜言与龙对视,听着对方用近乎嘲弄的语气说出的四个字,面上没有波动,目光往旁边错位一瞬,看到仲瑾钰的背影。 丝丝波澜将将升起心里微缩……蓦地被银发男人的身影掩盖。 彻底消失不见。 仲瑾钰身上一沉,伸手撸 了撸将全身重量压到自己身上的龙渊,拽过一丝垂到眼前的银发。 “起来,姿势不别扭吗?” 龙渊比仲瑾钰高,这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身高的差距她现在近乎是拖着龙渊往前走。 虽然再沉她也能承受得住,但是……皇宫城门侍卫怪异的眼神,她真的无法忽略。 那种一脸明悟“竟然是这样的陛下,哦,皇夫竟然是这样,猛男撒娇”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虽然不是她丢脸,不,丢的就是她的脸。 龙渊蹭了蹭仲瑾钰的脸颊,呼吸在耳边喷洒,“我可以将钰钰包裹住。” 不给别人看。 仲瑾钰嘴角微抽,“站直了,否则,不如和我说一说刚才你给卜言传的什么话?” “……” 她等了片刻,果然等到龙渊不再趴在她身上,站起来了。 轻哼一声。 她能察觉到龙渊刚才给卜言传音,但内容不知晓,就知道龙渊是想瞒着她。 仲瑾钰低头看着怀里乖乖啃蛋壳的崽崽,语气中含着几分笑意:“朕的皇夫,你好像又有事瞒着朕。” “钰钰……” 龙渊再次变为原形,讨好地蹭了蹭仲瑾钰,仲瑾钰把龙从肩膀上拿下来。 龙一寸一寸缠到仲瑾钰手腕上,像个漂亮的金镯子,抱着手指轻轻舔了舔。 仲瑾钰挑眉,语气依然含笑:“嗯?怎么不说话了?” 话语间,仲瑾钰已来到长生殿,她挥退迎上来的曹顺,径直走入屋内,将崽崽放在床上,然后将手上的龙一圈一圈解下来。 丢到床上。 金光微闪,床上突然大变活人,男人在床上滚了一圈,银发铺满,浑身上下衣服自动解体,正面朝上,银色睫毛轻颤,耳根发红。 “钰钰,我们来做一些快乐的事吧~” 突然被被子盖住并被挤到一边的崽崽:“?” 茫然。 仲瑾钰:“……” 话题转移得真拙劣。 她轻笑一声,走近在床边坐下,手指不紧不慢在冷白的肌肤上滑过,看着眼前这具身体随着她的动作轻颤。 脸,脖颈,胸膛…… 第234章 不要喜新厌旧 这是一具完美的身体。 非人哉内的妖纵是原形其貌不扬,化为人形后也是各有各的美丽,更何况龙这种得天厚宠的生物。 肌肉线条完美流畅,爆发有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锁骨完美凹陷,真奇怪,龙这种皮糙肉厚的生物肌肤竟是冷白细腻的。 她的手指一寸寸移动,仲瑾钰可以清晰感受到随着手指指动肌肤触及处的呼吸颤抖,似有力量般运作,皮肤很白,红起来也就分外的艳丽。 看起来……好欲。 仲瑾钰冷不丁想起龙渊之前对她说的可以为所欲为,她顿了下停在胸膛双指拧了一下,龙渊身体猛地一颤。 “唔……” 看着仲瑾钰的眼神有些湿漉漉,眼中暗色翻滚,睫毛轻颤似银月落天,眼尾一抹艳丽。 乖乖的待在床上没有动。 仲瑾钰笑了笑,问道:“疼吗?” 龙渊盯着仲瑾钰,声音暗哑得有些性感,“不疼。” “哦?”她笑眯眯问,“想要继续吗?” 看到眼前人眼睛一亮,她又补充道:“前提是告诉我,你又瞒了我什么事。” 龙渊薄唇微抿,低低地喊:“钰钰……” 哦呀,这是不想说了。 仲瑾钰改了策略,手点在龙渊额头,“把龙角露出来。” 她又想了想,“翅膀也伸出来。” 刷啦刷啦——仲瑾钰随意接过一片洁白的羽毛,这不是龙渊本有的,是信仰凝聚而成,但和身体也有联系。 仲瑾钰半跪着压住一半翅膀,看着龙渊现在的样子,哎呀怪好看的有一种奇异的美,对他微微一笑……而后上下其手。 “说不说嗯?说不说?说不说?” “……………………” 一刻钟后。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仲瑾钰 终于成功再次把屡次翻身争夺主动权的龙渊压到身下控制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龙床之上,墨发银发从洁白巨大的翅膀缝隙中露出交缠交织,仲瑾钰衣衫凌乱,金色龙尾小心翼翼又眷恋地缠在她腰上,缓缓收紧。 男人再次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慢慢凑近想接吻,仲瑾钰一把将人摁回去,心里不知道又要打算干什么蠢事,还想亲她。 呵。 “不许动。” 仲瑾钰从龙床上下来整理了几下衣衫,衣服已经被龙爪子扯烂了她换了身,对上龙渊可怜巴巴的眼神,心坚如铁。 她神识探入储物空间,从里面扒拉半天找出几根捆仙绳,龙渊一直动来动去实在扰乱她的行动。 得捆起来。 仲瑾钰拿着绳子靠近龙渊,没想到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微亮,主动把手伸过来,动作甚至有几分迫不及待。 仲瑾钰:“……” 她定在原地,看着眼前人银色的长发银色的瞳孔金灿灿的龙角白刷刷的翅膀,心中顿时迟疑起刚刚下定的决心。 怎么办?人主动的她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仲瑾钰思索几瞬,心想算了,她准备把绳子收回去,龙渊察觉到仲瑾钰的意图,眼中的期待稍微减退,不动声色问道:“钰钰,你不想知道了吗?” 仲瑾钰瞥了他一眼,把捆仙绳缠绕手间:“我觉得你好像十分乐意呢,没意思,算了你……” 龙渊却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他冷哼一声打断仲瑾钰的话,白玉的面庞染上愠怒的薄红,呼吸带动腹肌剧烈起伏,眼神带着恣意。 “捆仙绳?哼!以为把本尊捆起来就能成为本尊的主人吗?本尊岂会如此轻易屈服!雕虫小技!” 语 气腔调突变肆意傲慢夹杂,端的是一副高贵冷艳。 仲瑾钰:“……” 她身形一滞,捆仙绳失去控制掉在地上。 银发银眸的男人平躺在龙床上,手臂顺着翅膀展开,一副无所畏惧模样。 “哼还在磨蹭什么!过来,让本尊看看你的能力!” 语气嚣张,配着不着寸缕的样貌,简直在激怒人满足他的愿望。 屋内一静。 仲瑾钰停在原地没有动。 龙渊等了等,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抬头望过来,凶巴巴的。 “呵,害怕了?” 仲瑾钰顿了顿,顿了又顿,终于忍不住眼神微妙地望着龙渊。 她抬步走到人面前,弯腰,目不转睛盯着龙渊的脸,没有说话。 盯着盯着只盯得人再也维持不住凶巴巴的神情,眼神变得可怜巴巴,脸上红晕越深,撩开发丝,耳尖红红的。 “……你看什么?” 仲瑾钰捏了捏他的耳尖,斟酌语言也掩饰不了语气里的古怪:“你好像很懂啊?” “哼,是你说没意思,你厌倦了本尊往日那般,太主动了你不喜欢绑起来不刺激,钰钰喜新厌旧……” 低沉悦耳的声音,也无法掩盖言语间含着若有若无的幽幽怨怨。 仲瑾钰听得满脸黑线,她是这个意思吗?这种会反抗不屈的绑起来才有意思? ……哦。 好像确实是? 就在这时,从被子里钻出一条金灿灿的小龙,他游到龙渊银发上抱着仲瑾钰手指,眼神黑雾雾水润的看着自己的血亲。 “爹,崽崽很乖娘也很乖,不要喜新厌旧呜呜……” 仲瑾钰:“……” 她看着崽崽默了一瞬,刷的转头看向龙渊,声音带着点轻颤:“你没设结界?” 崽崽怎么会听到?! 第235章 人与妖的问题 “呜娘?” 一只修长的手把崽崽从银发上抓下来掖进被子里,又掖了掖团吧团吧,打一个响指。 结界设下。 “好了,如今听不见了,钰钰我们继续。” 仲瑾钰:“……” 她看着龙渊如此这般熟练又坦然一点都不觉得羞耻掩耳盗铃的行为,就好像之前屋内的声音动静崽崽完全没听到一样。 她嘴角抽了抽,拍掉趁这功夫儿朝她腰带伸过来的龙爪子。 龙的脸皮真的好厚,仲瑾钰自愧不如。 “穿上衣服,从床上爬起来。” 仲瑾钰没再搭理龙渊,戳破结界伸手把小龙从被子里掏出来,摸着小小的金脑袋,轻咳一声,放柔声音。 “你爹开玩笑呢,没有喜新厌旧。” “钰钰……” 一条龙尾巴悄悄朝着仲瑾钰的腰缠过来摩挲,就好像在磨磨蹭蹭的撒娇一样。 屋内发生的事被崽崽听见了,仲瑾钰完全没那么厚的脸皮继续,此刻对美色完全不为所动起身,她起身抱着崽崽向外面走去。 留下一句,“你最好不是准备干什么蠢事。” …… 人走了。 屋内属于仲瑾钰的气息逐渐变淡,龙床上银发银眸的男人由坐变躺,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儿,气息在鼻尖徘徊,唇角微弯。 眼眸间飘过一片白色羽毛,是被刚才动作带动的风吹至半空的,龙渊垂下眼眸,捏住一片,眸色变暗。 羽翼如星点飞散湮灭。 “钰钰放心。” 他的人生,没有愚蠢二字。 …… 京城有一个有关妖怪的机构。 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这个消息,因为有越来越多的妖出现,这些妖不全是谨慎的,存在,就会落下痕迹,更何况报恩是确有其事。 话本里的故事走入人间。 不少人贪图享受,欲来一场露水情缘,春宵花月夜。 但寻仇也确有其事。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性格各异,有人对小动物伸出援手,也有人选择伤害,由此得来的报复不过因果而已。 仲瑾钰只在初期要求人隐瞒非人哉的消息,但后来直接放开了,隐瞒只是一时,妖必然出现在人间。 这日清晨,她于金銮殿上高座,看着下面恭恭敬敬的文武百官,手指捻了下冕冠的旒珠,笑着问道。 “近日的传闻,朕相 信诸位爱卿已经听闻过了,如今朕想问一个问题——诸位爱卿对妖怎么看?” 群臣静默面面相觑,眼睛余光扫视周边的同僚,无一人先发言。 他们感觉有点荒诞,怎么陛下就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仲瑾钰道:“卿可畅所欲言。” 逐渐的,有人开始出列发言。 “臣请问陛下,妖日后可会愈加增多?” 没有人对妖的存在有怀疑,毕竟当今皇上的皇夫是一条龙,龙也是妖,但龙又不仅仅是妖,他是历朝皇权的象征图腾。 仲瑾钰淡淡颔首。 “陛下欲将之收入麾下?” 仲瑾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语气没什么波动,“不收难道任其自由自在生长?” 问的什么蠢话。 “这…请问陛下想要如何对待妖?” “朕是在问诸位爱卿呢,怎么又反问朕了?” “……” “陛下说的是,但妖终与人不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收编的。” “是极,我等之前从未了解,要的性情习性未知,对此应慎重。” “若真收了妖,每日的膳食怎么办?” “非我族类,猪鱼牛羊皆为盘中餐,自古有之,妖看到同类被食可会对人心生怨恨?” 仲瑾钰打断道:“这个不用担心,未生出灵智便不是妖,不属同类,妖弱肉强食他们也吃。” 殿下一静,而后白丞相摸了摸胡子,出列恭声道:“陛下心有成算,还请告知臣等,臣等自会倾力所为。” 仲瑾钰环视一圈,也没再继续等着大臣讨论,淡淡扬眉直言:“朕成立了一个机构专门收容妖族,相信诸位爱卿已有耳闻,妖的出现已成必然,朕意欲人妖相处,互不侵犯。” “这……” “陛下,此事略有不妥,人与人之间尚有争锋,百年来战乱不断,妖是异类,又怎会与人互不侵犯?” 一人道:“陛下,臣曾见过一个花妖,只形态貌美,浑身弱小,宗师即可将之降服,陛下既决定将妖收入麾下何不将其归为我国附属?” “此言极是,臣以为还应该将妖控制住,妖怪毕竟是妖怪,怎配与人相提并论。” “是啊,还不知道妖吃不吃人呢,野兽成精,凶性未退,万一狂性大发想要吃人怎么办?” 说这话的大臣顿 了顿,瞄到殿内的金龙柱,心里一跳立刻补充道:“皇夫真龙下凡,陛下真龙天女,乃是神仙,这些妖怪自当俯首称臣。” 是的,他不是骂皇夫啊,只是说这些妖怪,皇夫不是妖怪。 他这话一出,反倒提醒起其他大臣来了。对哦,皇夫好像大概也算妖? 文武百官静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犹豫起来,皇夫会不会对这些妖更看重、更向着妖? 若是的话,一些话便不好说出口了。 虽然皇夫并未在金銮殿,但谁知道皇夫会不会刚好有能力神通广大的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时,张将军突然出声:“臣以为可以将妖培养为战斗伙伴,不瞒诸位大臣,我养的鹦鹉金子便是妖,灵敏机智,已入了陛下建立的机构。” 与他较好的一些官员当即附和说是,他们也去过张将军府见过金子,成妖后与之前大不同。起码体型倍增,若应于战事上,可远观敌军情况,不可不妙。 “但也不是所有妖都可以战斗,若是树妖呢?它能有什么用?” “如话本里一般风花雪月吗?倘若人与妖可以孕育子嗣,那生下来是人还是妖?还是又人又妖?” “不妥不妥!血脉岂可轻易混杂!” …… “三百年前仲高祖完成一统,但百年后已然分裂,陛下雄才大略,大仲将来必然恢复统一,臣惭愧,目光短浅,不知以后。百年老臣已经离世,想象不出陛下功德圆满后,妖是否不会生出异心。” “请陛下三思。” 仲瑾钰坐在龙椅上,敲着手指听着下面大臣的议论,她看向最后说话的夏太傅。 他年事已高,白发苍苍,面色凝重惆怅,说着目光短浅却已考虑到百年后。 “诸位爱卿想法很多。” 仲瑾钰淡淡颔首,“既然如此下朝后回去多多考虑,将内心想法写奏折呈上,明日假期,爱卿可以好好考虑,退朝吧。” …… 仲瑾钰回了长生殿,静静坐了片刻,她正思索着早朝的事,不得不说有人考虑的问题确实很有道理,现在的妖弱小,不代表以后弱小。 人妖混在一起,确实容易出问题,若是可以设下结界,让妖独处一地…… 忽然眉头一动,感觉到冷宫那边传来的动静。 第236章 生前之事,一死勾销 这个世上本没有鬼。 萧瑟的冷宫已荒凉许久,花树枝繁叶茂,不带半丝人气,仲瑾钰跨过挡住视线的枝叶步入房间,见到一个墨发青衣的背影。 他正低头看着桌上装着骨灰的黑盒。 “能亲眼看到自己的骨灰,感觉如何?” “……十分荣幸。” 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丝毫掩饰,他转身,没有丝毫意外对上仲瑾钰的视线,低头。 “子卿,参见陛下。” 依旧是之前那张脸,除了眼睛,是此刻消失不见的那只白鸽般的血红。 仲瑾钰目光打量着眼前人模人样,除了这双红色眼睛没半分妖样的李新霁,忍不住发出赞叹。 “驸马果然天赋异禀。” 明明已经死了,尸体都成了灰,灵魂却能在骨灰旁边徘徊不散,趁着天地变化的机遇,与白鸽产生联系,不,可以说是融合在了一起。 ……李新霁现在是只鸽子精。 比其他时不时控制不住原形,露个尾巴,露个耳朵鼻子的妖强多了。 “多谢陛下赞誉。” 鸽子精浅浅一笑,声音缓缓道:“子卿已亡,人死成灰往事皆烟,当不得陛下一声驸马。” 仲瑾钰意味不明看了眼李新霁,往事皆烟……她想起远在京城之外的荣乐,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几乎要疯魔了,往事皆烟,当真薄情寡性。 不过,仲瑾钰才没心思搭理旁人情爱纠葛。 她伸手在二人中间悬浮的半空以灵力写下一份契约,毋庸置疑推过去。 “签下契约,生前恩怨,朕可过往不咎。” 悬浮的字飞到眼前,李新霁对这幅场景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毕竟他都不是人了,世界发生什么似乎都不奇怪。 他仔仔细细看完契约的所有内容,叹息一声,有些苦笑道:“陛下对子卿当真苛刻。” 契约上的内容几乎与卖身契无异了。 “别废话。” 李新霁叹息,伸指放在契约上,一丝血液溢出,冥冥中感到一种限制,他的生命似乎已属于眼前人了,只念头稍有差错,便可灰飞烟灭。 很好,仲瑾钰很满意,又多了个干活的人,她对着李新霁说几句直接让人去非人哉干活。 说完仲瑾钰就准备走了,这时身后李新霁看着仲瑾钰的背影,忽然道:“生前之事,一死勾销,陛下可 对?” 似乎意有所指。 仲瑾钰回眸若有所思盯着人片刻,微勾唇:“日后无错便无事。” …… 长生殿,仲瑾钰回来,坐在书桌前翻看奏折一个人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蹭了蹭。 她对龙渊这些行为习以为常,摸了摸这颗毛茸茸的头,“回来了,崽崽呢?” 龙渊这几日神出鬼没的,肉眼可见得对非人哉上了心,仲瑾钰很欣慰,看来龙渊对这些妖还是有一些同胞之爱的。 只要不是准备干蠢事,什么都好。 龙渊把小龙放在书桌上,亲了亲仲瑾钰发丝,忽然闻到一丝不对劲的气味,大龙警惕的埋在仲瑾钰脖间仔细嗅了嗅。 确实有一丝难闻的臭鸟味。 ……哪来的恶心妖精? 是谁!趁他不在接近了钰钰?! 仲瑾钰正要把崽崽抱在怀里,冷不丁被双手捧着扭过头,不由得投过一个疑惑的眼神。 龙渊幽幽道:“你背着我去见了哪个小妖精?” 仲瑾钰:“……” 她难得翻了个白眼,一把拍掉龙渊的手,这副幽怨的语气是闹哪样? “是李新霁,他现在是个鸽子精了,只是签了一个契约,让他去非人哉干活。” “哦。”大龙收起警惕,重新将仲瑾钰抱在怀里,头埋在肩窝,低低说了一句:“你是我的。” 仲瑾钰耳朵微动,掀了掀眼皮没说话,只是把崽崽抱进怀里。 龙渊手跨过肩膀去逗弄仲瑾钰怀里抱着的崽崽,看着他张牙舞爪,不堪其扰。 只得可怜兮兮的往仲瑾钰怀里躲,想靠仲瑾钰躲避龙渊的魔爪,小奶音气鼓鼓的:“娘坏!” 仲瑾钰按住龙渊的手:“别欺负崽崽。” 龙渊头上的耳朵仿佛都要低落的垂下来,“钰钰,你不爱我了吗?” “……” 仲瑾钰无语了一瞬,摸着崽崽的小龙脑袋,她决定还是让这条龙出去吧,“你去带李新霁熟悉一下事务。” …… 时间一天天过去,非人哉的妖精越来越多,除了一个戴着面具神神秘秘新来的妖精被顶头老大打了一顿外,似乎一切如常。 非人哉的存在在京城,已经完全不是秘密了,对突然出现的妖百姓也不免讨论起来。 他们讨论时,是自动把龙渊这条龙排除了妖的行列,神龙下凡,龙不当属妖, 应归为天上神。 而对妖,除了一部分人欣赏妖人形花容月貌俊美帅气,大都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看法。 仲瑾钰看着呈上桌前的奏折,大都用词委婉,但不外乎三个观点。 排斥,接纳,与处于二者之间。 这是妖,非人种族,之前从未出现过种族,尚且弱小,完全可以将其控制住,归于人类附属,或者说,奴隶。人且尚分三六九等,妖弱肉强食,妖弱小就该被人类统治,想办法从源头制裁,掐断日后壮大的可能。 比如像死士、暗卫一样从小洗脑,人类就是妖的主子,又或者用药物控制住等等。 中立者,态度比较复杂,他们认为既然妖已有了人形且能言语沟通,是有智慧的生物,自然可以友好交流,互通往来,没必要奴役。奴役容易遭受反弹,谁知道日后会有多少妖怪,一个个控制,控制得过来吗,万一日后失控怎么办? 不如将妖都放到一个地方,与人类隔开,就像大仲多了一个附属国,只不过这个国家里都是妖精。 还有人认为妖可以参与到百姓生活中来,在各城新成立机构专门安置妖,妖的能力尚在摸索,有可能派上用场,若用的好,不失为一个好伙伴。 妖长得不错,这些人对血脉混不混淆并不看重,如果人妖结合能诞下更加强大,更加长寿的子嗣,也算是一件好事。最后甚至拍了仲瑾钰和龙渊的马屁。 仲瑾钰看完这些奏折,情与爱没看到多少,只看到字里行间充满着利益,她轻吁一口气。 妖的出现会对人族造成影响,是不可避免的。 在她原本的世界,妖族与魔族是住在一块儿的,虽与人族也有冲锋,但一道屏障天然隔开了双方,利益纠纷没那么明显。 “陛下,丞相求见。”曹顺恭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仲瑾钰收敛心思,敲了下手指,对丞相此次进宫的目的略有猜测,“让他进来。” …… “……师傅,您要喝药吗?” 任灯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小心翼翼的问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的卜言。 一双青蓝色瞳孔看了他一眼,明明没有什么波动,任灯却感到莫大的压迫浑身一震。 “无需。” 任灯呐呐道:“可是您的身体……” 第237章 奇怪的异常 任灯关上房门,后背靠在门上,手指攥着碗边缘用力地有些发白,神情带着些许茫然困惑。 知道师父的眼睛能看见了,身为徒弟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能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色彩多好。 但任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觉得师傅最近有些不对劲,前几日师傅还想让他回到云缈山上独自一人待在京城。 任灯自然是不肯的,问师傅缘由也只道是天机,天机什么?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师父最近怪怪的,身上莫名有一股威严,情绪似乎也越来越淡漠,任灯连玩笑都不怎么敢开了。 以往他敢苦口婆心劝说,甚至直接把药碗怼到卜言面前,但如今却只能在淡漠的目光面前退出来。 好奇怪,奇怪的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想到此,任灯的心里突然一惊,他连忙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怎么可能师傅明明就是师傅啊。 许是师傅道法精深了,对,要不眼睛怎么会突然能看见了呢。他在心里如是对自己道。 “任道长,你在门外站着干什么?”这家客栈的店小二端着盆热水路过,随口笑着问道。 卜言他们二人在这家客栈住了不短时间,店小二基本已经熟识了,虽然心里纳闷过看两位道长衣着布料谈吐也不像是住不起府宅的人,怎么一直在客栈住着。 但这是客人的事,他一个店小二当然不会多嘴追问。 “啊…”任灯身体抖了一下,回神捏紧药碗,有些神思不属回答道:“药有些凉了,我去热一热。” 一边说着,一边朝另一头走去。 店小二点点头也没觉得奇怪,与任灯身形错开,“您慢点儿,小心药不要撒了。” 屋外的动静,卜言自然能察觉到,对此没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起身来到窗边 的桌子旁,拿下来一块白色绸缎动作轻缓将眼睛遮盖住,系于脑后。 袅袅清风顺着窗户吹入屋内,他侧头,缓缓将窗户关闭,关掉一街熙熙攘攘,也挡掉莫名涌动的杀气。 屋内静了下来。 良久。 轻咳一声:“命运如此……” 龙渊漠然收回视线,身影踏步成云快速在京城游荡一圈,来到非人哉大门前手里已经多了几个不断挣扎的小妖。 推开门,径直把妖随地一丢。 “嗷!是谁竟敢砸本大虎!” 白仓晃晃脑袋甩掉突然砸到身上的小白鼠,花蛇等动物,声音里含着被砸醒的不满,他顺着方向怒目而视……看到龙渊卡卡蔫了下来。 什么龙嘛尽欺负虎。 一院子妖怪停了下来,怂怂的止住声音。 柳舟甩甩衣袖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头儿,您来了啊。” 看到龙渊目光环视,明显是在找一个蹦蹦跳跳的金蛋,聪明的补充道:“小殿下被陛下带回宫了,不巧,刚走不久。” 长生殿。 仲瑾钰抱着崽崽端坐在软塌上,看着面前暗卫呈上来的的消息,一目十行。 她的目光在容婉儿拜访荆王府,并成功入住的消息上微顿一略而过,最终停留在京城关于妖的热情讨论上。 不出所料,果然分歧很大。 有人被美所惑,有人为利所蛊。 诚然,当一个种族发现另一个尚且弱小的智慧种族,对方身具奇特的能力,对方完全不敌己方力量,轻易放过,简直就是个蠢货。 但仲瑾钰没兴趣帮着一个种族压迫另一个种族,双方的厮杀只会造成彼此的损伤,这是此界不需要的。 也是仲瑾钰不需要的,就算她帮着人从妖身上榨取利益,但她能得到什么? 没有。 不管别人想法如何,都当遵循她定下的规则。 仲 瑾钰挥笔写下一封信折叠好交给面前的暗一,命令道:“送给卫国太子。” 既然说自己想看到天下一统,如今就是他用行动证明的时候了。 暗一低头领命:“是。” 人走后,仲瑾钰沉思片刻,低头去看怀里一直安静乖乖的崽崽,竟看见仔仔在安静的吃……一根绳子? 她顿时惊了,把绳子从龙嘴夺出来:“崽儿,你吃什么呢?” 就算最近蛋壳吃完了,也不能吃绳子啊。 崽崽小爪子扒拉着仲瑾钰,黑瞳水雾雾的渴望:“爹崽崽吃~” 仲瑾钰仔细一看,竟然是她之前拿出来的捆仙绳,并且明显比她记忆中短了一块。 这绳子,是禁锢灵气的兵器来着。 “……” 她小心捏着小龙的嘴张开,去看崽崽的牙,白白的,完好无损。 崽崽儿被仲瑾钰摁住嘴,金色滑溜溜的身体简直要扭成蛆,再次表达渴望:“爹,绳崽崽想吃~” 就在这时,一条龙突然出现挂在仲瑾钰身上,仲瑾钰立刻抓住大龙的爪子,问道:“崽崽能吃这个?” 龙渊低头看了两眼,表达肯定:“能,里面有能量。” 仲瑾钰有些怀疑,她知道龙的牙口好,但不知道像崽崽这么小的龙牙口也这么好啊。 他还这么小,真的不会把牙崩了吗? “钰钰不信吗?” 大龙尾巴卷起绳子,张嘴咔嚓咬了一口,用行动证明:“能吃。” 崽崽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大一瞬,见到这幕顿时有些急了,扭着身一出溜儿向上扑叼到绳子末端。 “崽崽的!” 龙渊看了他一眼把绳子咬断,崽崽连龙带绳重新掉回仲瑾钰怀里,美滋滋的磨着啃。 仲瑾钰伸手龙口夺绳:“不,崽崽,你还是别吃了。” 她的心隐隐有点痛。 我的崽儿你怎么能啃绳子呢? 第238章 容器 仲瑾钰从自己的空间里扒拉半天,实在没能找到什么能吃的、正常的天材地宝,除了那大堆灵石就是一些法宝武器。 她真的很穷。 至于龙渊,龙渊重铸身体之前就是她的剑啊,更穷。 最终没办法拿出一个棍子状的银白色武器,这武器有个很霸气的名字——镇魔嗜仙棍,外表华丽也很厉害,曾是大能的本命灵器,但仲瑾钰又不用棍,于是就一直压箱底了。 靠它勉强从崽崽手里换回那啃了半拉的绳子。 小龙金光闪闪的,棍子银光闪闪的,金银交辉看起来还有几分相配。 仲瑾钰勉强安慰自己,好歹这个的品级要比捆仙绳高多了,就当给崽崽磨牙了。 ……总算没有沦落到可怜兮兮啃绳子的地步。 仲瑾钰怜爱的摸了摸小龙脑袋,侧头对上龙渊的金瞳,认真道:“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否则她连孩子都养不起了。 金龙尾巴绕过来将仲瑾钰虚虚环住,温温凉凉的龙首蹭了蹭仲瑾钰的脸颊,同样认真的嗯了一声。 …… 时间不紧不慢过去几天。 尽管朝臣百姓议论纷纷,但当仲瑾钰真正下达圣旨命令的时候,没有人反对。 这是对君权的敬畏,也是对强大的敬畏。 妖的存在显于人前,各家各户,无论京城内外,邻近城池还是边塞,若发现有妖必须上报登记,不得擅自欺辱,捕杀。 成立督妖卫,招募天下人妖高手,若有妖怪犯事,性质恶劣可就地捉拿,又若对妖图谋不轨,统由当地官府审判,督妖卫监督审判。 在大城池临近山林或内部设立妖族领地,供妖生存,成立授妖书院等等政策。 但人不是无条件对妖进行帮助,也不能无条件进行帮助。 单方面的付出会被当成理所当然,会滋生妖的傲慢,也会引来人的不满。 自己的利益遭受损失,没有好处,为什么要帮妖怪? 人要从中得到好处,最好是与妖互惠互利。 仲瑾钰一边给卫国皇帝飞鸽传书,商讨妖出 现一事,顺便给草原上的几个部落也发了几封信,一边和龙渊琢磨着创造一些功法。 让人与妖暂时可以团结友爱一点,不用很长时间,只要过了这几年,等她恢复实力就可以设下修真界那样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屏障,将人妖隔开。 这些功法要讲究人与妖相性相合,人可以修炼,妖也可以修炼,两者一起修炼最好可以促进增长寿命,读书人琴棋书画精进,武者武功提升等等。 最主要是寿命这点,世上没几个人不想活到更久的。 说起来有些复杂,但那些命令,仲瑾钰只用动嘴,执行自有下面人去执行,创造功法也很简单,毕竟境界在这里,若创造不出,这么多年岂不是白修炼了。 又是几日过去,京城众人恍恍惚惚听着陛下颁布的命令,怎么突然间感觉天都变了似的呢? 世上有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又有些正常,毕竟那是龙啊!千百年来的图腾是真的,不是很正常吗? 但说世上有妖怪,就是身边的这些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都能成精成妖怪?朝廷还要专门扶贫这些妖?妖能帮助人长寿? 嘶……怎么感觉有些天方夜谭呢。 城墙上张贴了皇榜,百姓纷纷围上去。 “这次通知的什么事?” “督妖卫诚招英雄好汉,就在六扇门旁边,若选上了每月俸银……” “与妖怪同处一室,是不是有点儿…可怕?” “哎,你们有人见过妖吗?我还没有看见过呢,真的假的啊?” “当然真的!都贴出皇榜来了,还能有假?” “我见过一个花妖,还是来找我报恩的,当真是貌美如花,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被一位女侠抢…带走了。” “啊,那是有点可惜……哎哟我的屁股,怎么回事!大地怎么突然动了?!” 京城突然晃动起来,就好像有个深渊巨兽在地下不停的翻滚,众人挤挤搡搡倒成一团,声音惊恐慌张,左右环视不知所措。 发生了什么 事?地动了吗? 无形的波纹在空气中徘徊振动,莫名的压迫轰然倒塌似排山倒海,天塌云陷,众人脸色苍白下来,恍然间想起之前京城上空徘徊的巨大金龙。 如今却比那时的感受更加可怖。 惊措间抬头望向天空,依然湛蓝一片,根本没有半个龙影……不是龙造成的,那是什么? 皇宫之中,仲瑾钰正握着一本奏折,她赫然抬头,瞳孔紧缩。 龙渊?! 明黄的人影消失不见。 …… 一刻钟之前。 任灯看到卜言出门,虽不知道师傅想去干什么下意识跟在身后,却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 “不必跟随。” 他有些愕然抬头,看着眼前的师傅嘴唇动了动,踌躇喊了一声:“师傅……” 男子系于头后的白绸划过一道弧线,似乎若有若无叹息一声,卜言转身,手轻轻在小徒弟头上一触而过。 “任灯,回云缈山吧。” 卜言走了。 任灯呆了一瞬,回神立刻追去,追出门外却不见了人影,咬了咬牙,掐指试图算师傅的方位。 “噗——” 他吐出一口血,神情惊恐起来,空白!空白!怎么是空白?!师傅的命格为何不见了?! 荒凉的原野,一片苍茫。 两个男子相对而立,风吹过衣摆,龙渊微皱眉,他看着那块白绸,声音极冷,淡淡却含着若有实质的杀气。 “让他出来。” “命运终将星辉,国师为何非要此刻相见?” 龙渊盯着眼前的男人,银瞳化为竖缝,周身的空气凝固,声音极淡满是威胁。 “立刻出现,否则,本尊就毁掉这具容器。” “……” 卜言脸上的白绸滑落,青蓝色瞳孔中一丝情绪划过,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人影,很快,所有的情绪归于平静淡漠。 白绸落地,无火自焚。 就像一个人的消失,快速,无影无踪。 “你要见吾。” 龙渊盯着对面,唇边勾起抹冰冷的笑,眼中不含丝毫笑意。 啊…是了。 这种淡漠目空一切的眼神,熟悉的令人厌恶。 第239章 合道与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众生芸芸,皆可为棋。 可是这个不一样。 龙渊冰霜般瞳孔浮现幽深的暗光,尖牙隐隐发痒,他已不是万年前需要献祭才得以保全族人的龙族太子。 一个虚无缥缈,没有身体的东西,也敢觊觎钰钰—— “你欲杀吾。” “为何。” 杀气磅礴扑面而来,卜言俊美的面庞没有丝毫波澜,语气平静没有起伏,与往日更加淡漠。 昔日的灵魂为如今降临的存在献祭般的消逝,浮生百年,只为有朝一日命运突至。 “你该死。” 龙渊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寒意冰冷刺骨,倘若仲瑾钰在这里,她就会发现她从没见过龙渊这般模样,这样的危险,肃杀,强大,压迫……迷人。 力量永远是瑰丽最好的宝座。 淡淡的尾音消散空气中,顷刻之间两道身影相交,轰隆轰隆,一瞬间天崩地裂,海河相倾,剧烈的波动压迫着寸寸空间。 一瞬沧海,一瞬桑田。 太阳余落,结界承受着一波波超乎所有的攻击余波,终于超破临界产生蛛丝般的裂纹,咔咔似乎无声,一刹那空间压缩瞬间崩塌。 轰隆。 海水翻滚,大陆摇晃。 轰隆。 京城天摇地动,百兽降伏,呐呐惊惧,人心惶惶,边关风雪突加。 仲瑾钰赫然抬头。 轰隆。 拉乌郫斯海天涌卷,初上任的帝王惊异不定,面色凝重,首相放下手中的银刀望向天空。 这般动静,是什么? 轰隆。 卫国京都君臣欢聚的宴会,美味佳肴震的狼藉,草原部落天神祭拜祈求苍天宽恕。 轰隆轰隆动静越来越大,天地似乎都在摇晃,人们无可抑制的恐慌起来,地动洪水火山爆发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老天爷在发怒吗? 百姓望向皇宫期冀那道明黄的身影出现,或者巨大的金龙现身,面对未知的危险,国君的存在是一颗定心丸。 但皇帝皇夫没有应百姓期冀出现。 非人哉一众妖怪惊慌失措,白仓庞大的身体怂怂的缩成一团儿,嗷嗷嗷呜心里不断呼唤着主人。小妖怪紧紧挤在目前的老大身边。 现存的大宗师若有所思心中猜疑不定,这么大的震动范围,即使是大宗师也做不到,是有人要踏破虚空么…… 荆王府容婉儿在屋子角落蹲着,心里有些崩溃的想,这是要地动啊还是要世界末日?不要啊她才刚有了点希望! 仲威来到荆烈身边,二人盯着眼前的能量检测仪器,看着蓝光逐渐变成红光,而后承受不住爆表砰的破碎。 “波动范围恐怕横跨海面。”荆烈道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交流肯定了彼此的猜测,仲威眉头紧锁:“阿烈,看来我们要找时间回去一趟。” “嗯。” …… 结界破碎的瞬间,龙渊就感受到了,他心知这番动静已经被仲瑾钰知晓,仲瑾钰肯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蜿蜒的血迹顺着身体滴在地面,烧灼腐蚀出一个一个小坑,竖瞳锁定眼前浑身散发着令人厌恶气味的男人。 没关系,龙渊在心里道。 只要他吞噬了他,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为何?” 卜言身上的道袍已没有原本整洁,一抹红色带着些许金的血液蒸发,淡漠的语气里终于带上点波动。 陈述般的困惑道:“吾,帮了你。” 弃道重修极情道能快速成功,龙蛋短时间内就破壳,还有信仰力量的馈赠。 祂曾暗中相助。 为何杀吾? 龙渊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的冷嗤:“本尊,不需要。” 没有这个东西,他照样成功,横插一杠,理所当然的索取,自以为他会感激涕零? 嗤。 龙渊口中喷出一口浓郁近金的血,在修长分明的手中汇聚,逐渐变成一个浑圆的金球,璀璨的光芒从中散发耀眼几乎可与皓日争辉。 卜言一直没有波动的脸色微变,从金球上感到莫大的威胁,主动朝龙渊攻击,这具身体不能被毁。 祂不会坐等被杀。 攻防之势瞬间改变,龙渊躲避着卜言的攻击,一边凝聚手中的圆球,压缩,金色愈加浓郁璀璨…… 仲瑾钰感受到这巨大的动静,就知道和龙渊交手的不是一般人,她一边循着动静中心追去,一边思索,脸色凝重。 龙渊最好不是要干什么蠢事。 等她来到交战中心,已是一片波澜的大海,看到一条身上布满伤痕的金龙嘴里含着一个金球,斑驳的血液滴向大海,对面男人衣衫破烂伤痕遍身,手托着一个无色的光团。 双方手中能量愈发激荡,明显是将要轰到对面身上。 仲瑾钰瞳孔微缩,下意识喊了一声:“龙渊——” 听到突然出现的声音,一人一龙的身形不约而同微滞。 仲瑾钰眼神一利,她抓住这个时机,运起全身灵力蓄气挥向两人中间 ,剑气冲天而起。 多么瑰丽的一剑,如日光般耀眼,如月光般清冽,似恢宏长虹,似落边彩霞。 轰—— 海水分峡,深深插入海底。 瞬间将交战双方彼此锁定的气息轰开,飞向两边经掠海面。 仲瑾钰来到龙渊身边,护在他身前,执剑有些警惕的盯着对面的卜言,龙渊怎么会和卜言打在一起? 凝声问道:“怎么回事?” 不,不对。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敏锐的察觉到异常,“你不是卜言。” 这股气息莫名有点熟悉,仲瑾钰微微皱眉,联想到卜言的身份、他突然能看见的眼睛异常,卜言无法和龙渊打的这么激烈,心里有了猜测。 神降者,请神上身。这样的人天资出众,修行进展迅速,与天地沟通如鱼得水,但是他的身体可以说已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身体,是神降临世间的载体。 这个世界没有神,能称得上神的只有……“天道?” 卜言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第一次以人的视线见到对方,触及到那张艷艳的脸淡漠的目光微不可查泛起一丝波澜,沉稳不紧不慢的心跳陡然如沙漏加快一瞬。 咚。 大音稀声。 咚。 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从心尖浮上,微弱,渺小,这是什么…… 咚。 祂不再感受这丝异样,望着仲瑾钰语气泛起一丝起伏,道:“吾的…半身。” 仲瑾钰:“?” 她还来不及疑惑卜言说的什么意思,龙渊突然变回人形护在仲瑾钰身前,冷漠的讥讽。 直望向卜言眼中的异样:“一个披着人体的东西,也会为肉体凡胎所扰?” 连形态都没有,不是自己的感情强加己身,可笑。 仲瑾钰暂时没有理会两人话中的意思,她望着龙渊身后肩胛骨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原本翅膀所在地,这般严重,明显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她试图给龙渊止血,目光止不住发冷。 龙渊察觉到仲瑾钰的动作,微侧头放低声音,语气就显得可怜巴巴:“钰钰我疼,它下手好狠。” 虽然翅膀是他自己扯下来的。 卜言莫名,直觉龙渊在往祂身上扔锅,别的伤口是祂造成的,但这处……祂对上仲瑾钰的眼睛,微不可查停顿。 “是他……”舍弃了信仰。 倏地。 卜言身后的海面一个庞大的金色身影破水而出,巨大的龙头张口吐出金球咬向卜言,卜言被金球击中这一停顿的瞬间被整个龙头吞入腹中。 仲瑾钰眼前的人影瞬间消失,融入在海面翻滚不停的金龙,金龙腹部不正常膨胀一团璀璨的光芒不断朝四周发散,搅的浑水翻天倒海。 情况转瞬即变。 “!” 仲瑾钰回神,龙渊明显是玩的声东击西,趁卜言说话停顿时间将祂吞了! 但是天道又哪是那么容易吞的,就算祂现在附身到卜言身上,也没那么容易,龙渊到底想干什么? 她飞到金龙身边:“龙渊你想干什么!” 金龙的身躯不断翻滚,浑身不断溢出鲜血裂出伤口,融合,崩裂,体内的东西不断挣扎,肉眼可见的十分痛苦,他的声音慢慢传到仲瑾钰耳边。 低低的、沉沉的、带着丝丝难以抑制的暗哑。 “钰钰我炼化它……将这个世界…献给你。” 仲瑾钰眼睛睁大一瞬,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电闪雷鸣,乌云密布,海面翻天汹滚,似天怒又似天罚。 “你在说什么蠢话!” 天道能有这么好炼化?!卜言肉体凡胎,他身体中承载的只能是天道的一部分,而无法承载全部。在祂的本源世界想把祂炼化了,游离天地的那部分,岂会坐视自己被炼化? 龙渊自然也考虑了这方面,他忍着疼痛尾巴小心翼翼圈住仲瑾钰。 “钰钰守着我,等我炼化完这部分,掌握此界部分权柄,剩下的不足为惧。”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游离的光线从四周汇聚逐渐凝合出一个虚幻的身影,与金龙身上光线交相辉映。 是卜言,卜言样貌的天道。 虚幻的卜言没有趁机攻击龙渊,而是凑到警惕的仲瑾钰身边,一张脸正对,淡漠毫无波动,衣袖轻轻摇摆。 向她伸手。 飘渺虚幻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仲瑾钰,吾的半身,和吾融为一体吧……” 一丝信息传递到仲瑾钰脑海,她看着眼前的“卜言”,甚至感到几分荒诞的可笑。 仲瑾钰明悟了天道的意思,明悟了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缘由。 “合道?” 这个世界的天道竟是要她——以身合道。 大千世界各有各自法则,有的是物理侧,有的是魔法侧,有的是科幻侧,灵力侧,正常情况下,法则不会改变。 除了界内生灵天资纵横万里无一以身超脱回家反哺,要达到世界升阶只有靠外来因素。 仲瑾钰就是被选中的外来因素。 龙渊是妖,在 信仰达到的同时,此界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皆可成精,这个世界意欲向仲瑾钰原本的世界靠拢,内力转灵气。 只待仲瑾钰成为人皇,人族气运凝聚,与天合道,自可完成转变。 如今被龙渊横穿一杠,祂不得不提前现身,但只要仲瑾钰同意,一切一如命运般的完美。 “我拒绝。” 虚幻的人影微微一滞,仲瑾钰似乎察觉到祂内心的疑惑不解,她轻轻笑了笑。 仲瑾钰原本以为此界是想要她身上的灵气完成升阶,倒是没料想是要以她整个人为契机。 之前她自然是乐意帮忙的,修真界有一功法,封锁记忆修为转世轮回,始为炼心。她来此界一趟,与炼心有异曲同工之妙,仲瑾钰有信心离开后横跨三个大境界。 不过短短几载,十分合算。 但是,以身合道,她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天道主宰,通透无数道法心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界内生灵翻手可灭,覆手可长,但——只限此界。 她拒绝。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界外更有界,焉知世界不会洇灭? 仲瑾钰合道,就是彻底与这个世界紧密联系成为一体,她的身上彻底落下此界的烙印。 她拒绝。 “我意决。” 坚定不移的信念,她求仙问道,却无意把自己变为道。 虚幻的人影漂浮半空沉寂,眼眸照映出世间万物,祂突然动了,越过仲瑾钰冲向龙渊——没谈拢,只有夺回自己的力量。 金龙高高竖起龙首,天海翻滚,察觉它的意图,寒光崩裂:“想吞噬本尊也要看你有没有…钰钰——” 金瞳错愕。 仲瑾钰伸手插入金龙口中,灵力如灵活的五指径直探入腹内,抓到里面那被禁锢着的一团,撕扯无声刺啦外拽。 被她抓到的这一块好像很喜欢她的气息,没有反抗跟着她离开。 仲瑾钰抓着手中这一小半对上突至眼前的卜言,似乎能感觉到身后龙渊激荡的心情,她微微勾唇,眼神却是冷漠的。 “龙渊,你的想法很好。我很感动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没有必要。” “钰钰……” “你总是很擅长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龙渊,我不是弱者,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钰钰……” “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承受伤害?你没必要为我如此付出。” 龙渊炼化说的简单,他弃道重修在这儿,重铸身体在这儿,如今是在反抗自身立下的誓约。 “钰钰……”龙渊的声音有点慌乱。 “我修行至今,从来都不是靠的他人。” 声音平静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散去最后一丝冰凉。 无边的海浪纷涌而起,飓风飞过衣摆随之飘扬,乌黑墨发飞流。 仲瑾钰完美的容颜轻抬看向前方虚幻的人影,她举起手,手中的光团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吸引了人影的注意力。 “想与我融为一体吗?那就来——试试。” 轰!轰!轰! …… 龙渊的想法不错,将天道炼化,总比以身合道补天道之不足更好。但不能让龙渊独自为她承受伤害,况且这是祂的世界,是祂的主场。 如此要想快速…… 仲瑾钰心思飞转,下定决心,她只不过离开一时这样最划算。她拉着龙渊,带着身后如影随形的人影飞掠,场景模糊变换。 “砰!” “啊啊啊!” 容婉儿吓得一哆嗦,她看见突然出现的仲瑾钰,眼神十分惊恐,心中一跳,不会是她想干的事暴露了吧?那也不用亲自上门啊! “你干——”什么? 时间紧迫仲瑾钰言简意赅:“帮我个忙。” 她也知道容婉儿所想估计是为了荆安歌,但现在他死不死活不活的不重要了。 她一掌拍在容婉儿额头,幽幽的漩涡逐渐出现,仲瑾钰一把将怀里巴掌大的金龙运力丢出去,回身抓住虚幻的人影。 唇角勾起:“与我同走一遭吧。” 人影不知为何微滞,冷不丁这一停顿被仲瑾钰拉住纵身一跃—— 反应过来飘散仍有大半被拉了进去。 “仲瑾钰!” 等龙渊急速飞回来,只看到地上了无声息的容婉儿,除此外,空无一物。 也没有任何空间波动。 “钰钰……” 钰钰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离开,为什么单独要把他抛下,为什么…… 为什么…… 俊美的脸庞阴晴变幻,龙渊噗地吐出一口血,天空轰鸣一声,乌云密布青雷直降,瞬间将整座房屋轰塌。 银发银眸的男人浑然不在意,他只是望着地板突然看见的字—— [速速炼化,速归。] ……缓缓笑了。 缱绻缠绵。 龙渊伸手化爪将字所在的地板抠下来,轻轻摩挲抱在怀里,身体中吞掉的剩余部分依然在不停的翻滚,天雷直轰,浑然不觉。 低低的声音暗哑在雷鸣中回荡。 “我等钰钰回来。” 第240章 七年之后 仲朝国历第六任皇帝在任第四年,天地突生异常,群妖出现,人妖引起争端,皇帝决定与妖友好相处,为其设立基地住宅书院公开人妖修炼功法…… 计划有条不紊进行中,一日突然天崩地裂,大地摇晃,百姓心慌慌不知所以,期盼皇帝与皇夫出现,无果。 而后皇帝闭关、皇夫暂摄朝政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群臣初有疑惑,后归于平静。 一年,皇帝没有出关。 两年,皇帝没有出关。 三年,皇帝依然没有出关…… 群臣有些坐不住了,皇帝当真是去闭关了吗? 这一年,京城群妖汇聚,皇夫真龙在世,群妖隐隐以真龙为尊,慕名而来汇集京城,大量非人类聚集所在。 故京城又得名“妖都”。 妖族实力进展迅速,愈加庞大,纵人与妖一同修行,速度尚有不及,隐生针锋相对之势。 卫国皇帝心生忌惮,龙非人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欲撕毁盟约,然尚未挥兵,三皇子逼宫造反,皇帝身中一刀垂死,咽气前将皇位传给太子。 …… 时光荏苒,韶光易逝,转眼之间,七年已过。 卫国边关小城,满地黄草顺着烈日狂风,摇头摆尾。 仲瑾钰睁开眼。 面前一张俊美苍白虚幻的脸。 两人对视相望,她一剑挥去……刺了个空。 凝出的剑径直穿过男子胸口,然而男子的身影确实是虚幻的,如泡沫般消散了。 仲瑾钰手中的剑化作星点消失,她站起身,视野望向四周,一片荒凉了无人烟。 微微勾了勾唇。 忽然就沉默了。 一个奇奇怪怪的念头蹦进了脑海。 这是哪儿? …… “把钱交出来!” “看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衣服这么好,小少爷身上一定带着不少钱吧?” “哎哟小少爷别瞪了,只劫钱不劫色,只要交出来就饶你一命哈哈。”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竟然打劫!不怕我报官府吗!” “嘿嘿,小少爷深更半夜的说什么蠢话,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否则你的小命……” 仲瑾钰耳朵微动,听着前面的声音,依旧维持着自己原有的步伐,不紧不慢走过去。 她想着这段路程,等她走过去估计差不多解决完了,然而没想到,等她到了跟前双方还在争执。 明亮的火把照亮眼前的场景,两面树林夹着一条小道,一个马车一主一仆,对面十来个凶神恶煞手拿兵器的大汉。 小少爷气的脸都红了,不经意侧头眼睛眼睛余光望见仲瑾钰,火光照映出一张容貌极盛的脸,他一呆,回神,情绪激动急切的道: “姑娘快跑!” 却吸引了对面人的注意力,望见仲瑾钰一亮,“哟哪来的美人啊?莫不是妖精变的。” “黑夜老林这种地方肯定是个妖精,妖精妹妹别走啊,过来让我劫个色。” 小少爷义愤填膺:“姑娘别怕,我保护——” 话还未落,打劫的一个接一个如饺子一般扑通扑通倒地,没了生气。 仲瑾钰淡淡瞥了这个小少爷一眼,看着年龄不大十七八岁,黑色带着淡淡卷的黑发,翠绿如猫的眼睛,很异域的长相,此刻一脸呆滞表情。 见仲瑾钰要走,跳下马车追过来,满脸兴奋:“姑娘…不恩人,多谢您出手相救!” “不用。” 她不出手他也不会有事,她也不是为了他出手。 仲瑾钰径直掠过向前走去,身后不断传来那个小少爷活泼的叽叽喳喳声音。 “恩人敢问您的姓名呐,我好报答您!” “看恩人这杀人于无形的利索手段,恩人是位杀手吗?” “恩人我一直梦想着当个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杀手,你能不能带带我啊!” 仲瑾钰拐入树林,声音逐渐消散。她继续前进,过了一刻钟,眉头微动前方又有两个人。 走近一看,穿的一身乌漆抹黑,黑布蒙脸,不出意外就是杀人于无形的杀手,看到仲瑾钰的身影警惕的问: “什么人?” 等看清楚仲瑾钰的脸一呆,警惕下降许多,左边那人甚至有些不满的问:“去哪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仲瑾钰微微 顿了顿,眉头微挑,诚实的道:“杀人。” “……” 他被噎了一下,右边那人催促道:“好了好了,记住不要耽误大事,进去吧。” 说话间,扒开旁边那个杨树树皮,露出一个红色柱状体往下一按,轰隆轰隆,被树叶遮盖的地面凹陷一个大洞,里面石阶蜿蜒向下。 “等等,暗号是什么?”左边那人还有些怀疑地问。 而后被旁边人用手肘推了下,“问什么暗号没时间了,这张脸还不能证明吗?快进去就要开始了!” 仲瑾钰从善如流进了地下,进来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人和她长得相像? 她漫步朝里面走,闻到浓郁的鲜血味,冰冷有些黑暗的地下场地,横七竖八倒着人。 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仲瑾钰前面,细看竟和仲瑾钰有几分相似,她看到仲瑾钰的脸眼中划过一丝震惊嫉妒,握剑打过来。 “该死,你怎么能这么像!” “噗!你——” 仲瑾钰反手把剑夺过来刺回去,女子不甘地咽气。 谁是这竟然还不是唯一一个。 仲瑾钰走了没两步,面前又来了一位女子看到她,一脸肃杀扭曲冲过来:“不,我才是最像的!” “噗——” 扑街。 复行数十步,女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不你作弊!” 扑街。 “易容术?我才是第一!” 扑街。 “你死了,没有人比我更像她!” 仲瑾钰:“……” 有完没完? 这是在养蛊吗? 她逐渐没了耐心,面无表情地把冲到面前喊打喊杀的女子甚至还有个穿着女装的男子,一个个解决了。 直到终于没有人冲过来,她一剑劈开面前沉重的石门,轰隆一声,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 里面是个中年男子,蓄着短胡,他看到仲瑾钰,先是惊了一瞬,而后抚掌大笑。 “你成功走到我面前了,名副其实第一!很好,像!真是太像了!哈哈哈一定能迷惑那条妖龙瞒天过海!” “如今,你就是仲瑾钰!” 仲瑾钰:“……” 她浑身凝聚的杀气一滞。 我谁? 第241章 妖孽作乱,另界过往 她知晓了一个秘密。 多年前,仲国皇帝与她的皇夫在政见上产生分歧大战一场,打的昏天暗地,不幸,皇帝战败死亡。 自此皇夫统摄朝政,大肆抬举妖族地位,欲与人族平起平坐。近几年江湖朝廷,更是只闻龙名,不知仲姓。 皇夫种种策略谋划分明是想改朝换代,将人族的天下变为妖族的天下! 龙渊此妖异类,迷惑君心,杀夫夺位,大逆不道。 人们愤而慨之,此妖当诛! 但此妖武力超高,又有一群妖族拥护,轻易不得诛杀,于是一些聪明的的有志人士开始动了心思。 阳的不成来阴的。 这里是卫国的边境襄城,这里汇聚了一群慷慨大义的有志人士。 “三个月后就是仲国大皇子的生辰,到时候混进去露出这张脸,妖龙一定会将你留下!” “大敌当前,人族当一致对外!” 自诩为保护人族大业的有志人士,中年男子仰倒在石椅,一脸憋屈压着愤怒道:“……我都告诉你了。” 所以,你能不能将横在我脖子上的剑拿掉了! 仲瑾钰陷入了沉默。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忽然,她的脑海里又冒出一个奇奇怪怪的念头。 [你穿越了。 你的前世是拯救全人类,结束末世的救世主。人们簇拥、爱戴、尊护你为人生的启明星。 你再次被命运选中穿越异世。 你是上天选定的救世主,你为此界而来。 你将拯救这个被妖龙侵略的世界。] …… 她要杀死妖龙。 脑海思绪似乎有一瞬间抽离,处身星河漫天月光里记忆蒙白茫茫一片变得模糊。 下一瞬,仲瑾钰反手将剑刺入突然出现的虚幻人影中,眼神微冷,声音极淡。 “别做没用功,我说过,不要试图干扰我的记忆。” 人影虚虚幻幻盯着仲瑾钰,默不作声再次消散了。 中年男子浑身一冷。 他看着仲瑾钰突然朝空气攻击的动作,侧头嘴巴张合说话没有声音,以及周身明显变化的气息,在这森森冒着血腥气味的地下…… 似乎下一刻就有看不见的东西突然冒出来。 警惕地闭嘴了。 就在这时,剑尖一拐弯,重新指着他脖子。 中年男子:“……” 还来? 仲瑾钰没再理会跟个阴魂似的人影,剑尖凑近一分问道:“谁说皇帝死了?皇夫杀了皇帝?” “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他愣了一下,开始给仲瑾钰解释。 自七年前那番天地间的大动静后,妖龙一个人回到皇宫,这些年来,画了无数幅画怀念皇帝,什么样的人需要画画来怀念? 肯定是死了啊。 大皇子每年都过生辰大摆宴席,皇帝一次都没有出现,一切都是妖龙出面,况且,皇帝若还活着怎会容忍坐视妖族壮大? 更何况……中年男子暗暗看了仲瑾钰一眼:“有人亲眼见过妖龙杀了仲瑾钰。” 仲瑾钰眉头不皱一下。 她都站在这儿了,当然是假的。 中年男子看仲瑾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也知道有外面那些相似的人在,无法不让人怀疑妖龙杀的那个人也是个类似的冒牌货。 那等境界的厮杀岂是寻常人可看见的。 “阁下易容术出神入化,今日特地混入我阎罗殿此次选拔,不能猜出阁下的目的也是为了人族未来。” 他眼睛余光看着剑尖不动,暗戳戳抬出自己的组织,对着仲瑾钰宽慰一笑。 “这场选拔阁下是第一毋庸置疑,虽阁下非我阎罗殿之人,但同属人类,立场一致,我乃十一殿主门下三总管张叁,可带你参加下次选拔,成为唯一的仲瑾钰,参加大皇子的生辰。” 阎罗殿,是江湖顶尖杀手组织,有十二殿主,一位主上,江湖中没有人见过主上的面目,极为神秘,一直是各位殿主在外活跃。 当然,杀手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 仲瑾钰顿了一下,她抓住了重点:“唯一?” 见仲瑾钰好像有兴趣,张叁脸上的笑容不由得真切一分。 点头道:“这个身份未来 面对的可是妖龙当然要慎重,除阁下外,还另有五位。” “当然,我相信以阁下的实力一定会站到最后。” 仲瑾钰神情有些微妙,阎罗殿她记起来了,不就是之前冷一待的组织吗? 她只是离开了七年,大宗师闭关几年多正常,怎么如今到处都有人以为她死了,龙渊还从神龙变成了妖龙。 “一个杀手组织如此深明大义?” “妖族当前,我辈义不容辞。” 仲瑾钰微挑眉,说的真是大义凛然:“…我答应了,带我去见其他五位。” 张叁嘴边的笑意扩大,对仲瑾钰用人族大义拍了一堆马屁,最后道:“请阁下稍等两日,容我去联系确定时间地点。” …… 仲瑾钰走出地下厮杀场所,外面那两个黑衣人依然在守候,见到她还有些诧异的问了句。 “是你?你赢了?” 仲瑾钰未回话,跟在身后出来的张叁脸黑了一瞬,这两个人连是不是自己的人都认不出来,还将人给放进来了! 愚蠢! 心中暗骂,面上不显,对仲瑾钰笑着客气道别。 看着仲瑾钰离去的背影,警惕不断提高,都为习武之人,此人刚才竟一路都将后背不设防对着他。 可见对自己的实力十分信任。 仲瑾钰没在意身后那道深沉警惕忌惮的眼神,她当然能看出张叁有所隐瞒,出口的话也非全是真话。 人的言语总是偏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不过无所谓,无论什么阴谋诡计,在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 月光清洒穿过参差的树林,在黑暗的夜里落下斑驳的阴影,照下一方斜斜的影子。 仲瑾钰抬头望着天空,明月高悬,正如她离开那日前的深夜。 弹指一挥间,崽崽即将七岁了,还有三个月就是生辰。 而她在那个世界只待了不到三年,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 仲瑾钰在那边也没有干什么大事,只不过刚过去不久,天降陨石,全球突发异变,挺不过去的成了丧尸,挺过去的有了异能。 一些没有异变的普通的人和一些同样没有异变的动植物夹杂在二者中艰难求生。 并非人祸,而是世界安排的一场优胜劣汰。 说起来能这么快发生异变,仲瑾钰多少背点锅,但更主要的原因在那个世界的天道。 那个世界的天道和此界天道,简称末世和古代,两个天道曾做过一个交易。 末世世界会迎来末世是法则必然,祂想加速迎来末世减少生灵损失,古代天道想进阶,摸索进阶方式,两者交易,容婉儿就是中间的交易品。 末世世界对自己的崽儿还有一分仁慈,若容婉儿失败她可以死回来,这也就是荆安歌自杀,容婉儿情绪波动剧烈,她身后出来漩涡通道的缘由。 容婉儿身上的万人迷光环,是古代天道给她带的。(仲瑾钰觉得去了一趟她懂了不少词,连容婉儿之前提过的系统也知道是何物了。) 但祂要无情多了,跟做实验看试验品似的,容婉儿失败没用了祂直接把万人迷光环卸了。转头找到了仲瑾钰。 于是仲瑾钰就这么穿越了,她其实有点怀疑,此界天道和修真界天道之间也有点那么交易play。虽然仲瑾钰已经飞升,严格来说,已脱离修真界。 扯远了。 仲瑾钰身上背的那点锅,是因为她带着天道、容婉儿的灵魂来到这里,末世天道以为交易达成,直接开启了末世。 因此仲瑾钰身上多了一丝因果,她身上多少有丝责任。 当时降临的地方是一间白色的病房,她出去看了看,周围都是黑发黑眸的人,她看着很亲切,这个国家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文化底蕴,一些历史传说与修真界的传闻更是有相通之处。 图腾同仲国一样都是龙。 且交流方式比另一个强国及其他国家暗戳戳试探、道德绑架好多了,于是仲瑾钰提供了帮助。 她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大事,只是帮助末世的人类踏上修行之路和开创人与异兽共生契约等,人类重新回到生 物链顶端。 为此,她被人类尊称为“救世主”。 而方才,天道试图模糊她在修真界和此界的记忆,只余下在末世的那部分,想让她当屠龙勇士? 呵呵。 仲瑾钰随意有些懒散的抬起剑,月光照在剑身,艷艳的面容映出一道亮光。 “出来和我谈谈。” 微风沙沙吹过树叶,脚步沙沙轻缓踏步树林,片刻后,一道虚幻的人影出现在仲瑾钰面前。 正是卜言模样的天道。 默不作声盯着仲瑾钰。 仲瑾钰习惯了祂这般沉默作态,没在意,依然笑着问道:“为何不能尊我为主?” 一方世界的天道去往另一方世界难免会被怀疑是不是来侵略的。 刚进去卜言模样的天道受到的压制比仲瑾钰更强,卜言祂比末世天道强,但奈何是不完整的不是祂主场,也非邪恶侧的天道没有侵略打算,与仲瑾钰一同遵循末世法则。 说实话,仲瑾钰感觉若不是末世天道打不过卜言,祂都想把卜言给吞噬了,祂要动手,卜言一定会反击。 但仲瑾钰怎么能坐视两个天道互相吞噬,笑话,她可是来找办法炼化天道的。 但不可避免的,两个天道互相吸引的彼此一定注意力,仲瑾钰就在一旁琢磨,还真琢磨出一个办法。 仲瑾钰是真没有过炼化天道这等惊世骇俗的经历,龙渊说能吞噬天道,或许是,龙天赋异禀?记忆里有传承? 但她可是个纯人族,她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把整个世界当成本命灵剑炼化,天道就是剑的器灵。 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最后仲瑾钰还真差不多成功了,简直神奇。 说是差不多,因为还差一点,卜言这个“器灵”根本不同意。 一直死倔到现在。 卜言在仲瑾钰前方,随着仲瑾钰脚步向前,两人之间一直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祂的表情一贯平静无波,依旧说出自己从未改变的答复。 “世界不能存在意识。” 仲瑾钰挑眉,理所当然反问道:“那你是什么?” 她其实知道天道的意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解释来说,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顺其自然发展。换句话说,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万物自己的行为,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世界意识也就是天道,本身是没有意识的,祂可以说是一个死板、固执、没有思想但有本能行为冰冷无情的机器。 祂不会偏爱偏顾,不会因个人思想感情感情用事。 但天道认主,世界有了主,这个世界就会被主的个人思想裹挟。 到那时,这个世界还会是公平公正,还能做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 所以,世界不能有主。 但谁让站在仲瑾钰面前的这个天道不仅仅是天道,更是被分成三份、降临卜言身上吞噬他灵魂记忆沾染情绪的天道呢? 虽然很微弱,但他有感情。 大概相当于沾了一丝丝人情味的冰冷机器……大概。 “吾只暂居于此。” 眼前的人说完一句又再次不吭声了,仲瑾钰没在意,反而笑眯眯道: “可是你是卜言,卜言就是你。” 她执剑抵着眼前人胸口,握剑的手手,修长白皙细腻,缓缓一寸一寸向前插入。 直直插入虚幻人影胸膛,宛如插中身体内部那颗只是虚幻构造出来根本不会跳动的心脏。 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笃定的浪漫。 甚至带着几分故意的挑衅轻挑。 “你是卜言,无可否认。” 打破固有印象,抓住心灵空隙,动摇意念根本,驯化身份认知,而后—— “日后我叫你卜言,好吗?” 趁虚而入。 “……” 仲瑾钰的面前只有遍地茂盛坚韧的杂草,翠绿斑驳的树叶,混着夜深人静的泥土。 明月高悬,主角面前 空无一人。 她收回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微微勾唇,无所谓没有听到答案的笑了笑,继续步入森林深处。 第242章 梦中相会 仲国京城。 不管时光过去多久,皇宫依然金碧辉煌坐落在京城,如今,却远没有七年前热闹,一片宁寂。 整座皇宫如同深渊巨兽的巢穴,莫名的威压一直笼罩,闻者低眉顺眼,谨言慎行。 白仓走在来长生殿的路上,浑身皮毛油光水滑,粗长的尾巴在后身后轻轻摇甩,姿态悠闲,忽然浑身一软,犹如被血脉压制般几乎整个虎趴在地上。 片刻后,他习以为常的抖了抖毛爬起来有些不满的吼了一声。待在白虎头上的小金龙昂起头,看向前方紧闭的殿门,小爪子紧了紧:“爹爹。” 七年过去了,小龙虽然个头一点没长,依然袖珍金光闪闪的可爱,但已然能分清爹和娘。 白仓抬起一只虎爪碰了碰头上的小主人,轻轻吼了一声,朝外走去。 “吼,皇夫没事我们过一天再过来。” 皇夫隔几天就会抽风,虎都习惯了。 小龙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重新趴回白虎头上,他知道这种时候爹爹是不能被打扰的,小爪子揪着眼前的白毛,嘴里小声嘟囔着。 “崽崽也想娘……” 白仓附和般吼了一声。 一虎一龙静悄悄远去,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镀成明亮而又金色的光芒。 长生殿内,一如既往富丽堂皇,阳光晃晃悠悠从窗户飘入殿内,却犹如被看不见的东西阻碍,不得寸进。 龙床上盘着一团龙,金光闪闪威严,充满着不可接近的压迫,他闭目,眼皮轻微抖动,似乎情绪并不好,又似乎正在陷入一个揪心的梦魇里。 龙渊又一次看到仲瑾钰拉着一个不知名的男人,从他眼前跳入漩涡,消失不见。 又一次。 他上去,冲入漩涡,却扑空。 漩涡在他面前愈合,没留下半点波动。 他梦到过许多次同样的场景,结局如开场便知的落幕,每一次他都被排斥在外。 为什么…… 他有乖乖的听话。 他有听话等仲瑾钰回来。 他有好好的教育崽崽。 他等了很久。 仲瑾钰什么时候回来?仲瑾 钰一直没回来。 时间似乎很长久,又似乎很短暂,在没有仲瑾钰的日子里,似沧海化桑田般的漫长。 龙渊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出了问题,他的情绪非常不对,他的道心出现裂缝。 极情道,极爱之道。 他该克制,他该相信仲瑾钰,他也相信仲瑾钰,但是忍不住,总是忍不住的想: 为什么当初不带他一起离开?为什么一定要将他甩出去?那个男人就那么重要吗?他们在那边会不会相处的很好?会不会日久生情?会不会认识他不知道的人?会不会……已经忘了他? 龙渊胸口气血翻滚。 又一次,他的梦,朦胧的画面里,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漩涡,龙渊眼睛发红丝丝眼底疯狂逐渐酝酿。 ……他后悔了。 他似乎真的做了一件蠢事。 他不该放仲瑾钰离开。 ——他不该。 一瞬间身上的威压突然爆发又瞬间消散。 那日场景再次复现,熟悉的房屋,刻骨铭心的身影以及一个碍眼的东西,龙渊看着熟悉出现的漩涡如同盯住猎物的猎人,在那一瞬间将仲瑾钰旁边的东西一尾巴拍散。 由下而上将仲瑾钰包围在躯体内,层层圈住。这一次他抱住了实体,没有如泡沫般的消散。 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忍不住将怀中人身上都涂满自己的气味。 仲瑾钰一睁眼,一个金色的东西扑面而来,而后……她被糊了一脸口水。 “……” 她抹了把脸,毫不意外眼前这个东西是龙渊,将拱到面前的龙脑袋推远,环视四周,发现这个场景有点熟悉,良好的记忆使她回忆起这正是几年前她离开的场景。 再看到身边这条龙,仲瑾钰确定了,她在做梦,不,是她被拉入了梦中。 对象是谁,显而易见,龙渊再一次把她拉入了梦中。 她还记得上一次龙渊是想玩儿锁金笼游戏。 仲瑾钰顿了顿,她其实没准备和龙渊这么快见面的,想着把卜言的事处理好后再见。 但现在既然见了……仲瑾钰思考着 要不要把这几年发生的事与龙渊说一说。 龙渊不满自己被推开,将仲瑾钰缠得更紧,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霸气道:“本尊的梦,一切都得听本尊的。” “过来,吻我。” 显然,这条龙被思念嫉妒欣喜腐蚀了心脏,完全没怀疑为什么自己这次能抱到实体。 仲瑾钰思绪卡壳,她抬眼看着眼前这条龙,刚一挑眉还没说话,或许是停顿的时间有些久,眼前的龙突然变的有些暴躁起来,尾巴不停抽打地面。 “你要拒绝我?你竟然拒绝本尊!一个梦竟然连梦都要拒绝……” “我知道本尊知道,不该让你离开的,不该让你离开!” “就该把你锁起,来对,把你锁起来,要把你锁起来……锁起来你不能看别人,只能看我!只会看我……” 眼瞅着龙渊跟要发疯似的,随着他话落,空间转变两人来到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床角逐渐有玄黑锁链蠢蠢欲动爬上仲瑾钰脚踝。 仲瑾钰额头一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巴掌呼过去:“清醒了没?” 她甩了甩手,看向脑袋撇向一旁的龙渊,说实话,手还有点疼。 龙皮真厚。 “不。” 龙渊回头盯着仲瑾钰,眼神幽暗深邃,隐隐发红,他突然用力将仲瑾钰压倒在床上,亲昵在耳边厮磨。 低哑的声音含着莫名的压抑:“就算你恨我……我也要把你关起来。” 仲瑾钰眼中惊讶一闪而过,随后伸手笑着摩挲眼前这张俊美的面容:“哦?朕的皇夫……你是要造反吗?” “……” 眼前人生动的神态韵味是想象无法比拟的,龙渊遇到仲瑾钰一直下线的智商终于重新占领聪明的高地了。 他稳稳压制住仲瑾钰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仲瑾钰好整以暇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神情变化。 倏地—— 画面如泡沫般破碎,破碎的前一瞬仲瑾钰看到龙渊蓦然慌乱的表情。 “钰钰!” 而后,她睁开眼对上一张苍白的面容,手指从眉心一触即离。 “你梦魇了。” 第243章 阎罗殿 “这位姑娘,我们是否曾在哪里见过?” 仲瑾钰带着张银白雕纹面具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听到这道有些迟疑的声音,头也没回否决:“你认错人了。” 自那日仲瑾钰被卜言从龙渊的梦里唤醒又过了一夜,今日张叁传消息给她,时间地点已经确定,她可以去见见其他五位了。 地点就在襄城最大的酒楼。 “啊……是吗?”后面那道声音里的迟疑更甚。 仲瑾钰没再回话,虽然她已经认出这就是之前夜黑风高被打劫的那个黑发卷毛小少爷。 小少爷盯着前方那道背影挠了挠头,眉头紧皱着苦思冥想,好像在努力抓住脑海中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突然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姑娘…不恩人!你是恩人对不对?” 他三两步跃到仲瑾钰前面,看着面具没有掩盖的半张脸,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正要说些什么,一眨眼间眼前失去了仲瑾钰的身影。 “……恩人?哎,恩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仲瑾钰来到酒楼前,张叁已在门前等候,“张叁。” 张叁听到声音认出仲瑾钰,脸上露出笑容:“阁下来了,这边请。” 张叁带着仲瑾钰上了二楼进入一间房内,顺着密道来到地下,地下是与那森林下相同布局的空间厮杀场。 身后的铁门无声无息关上,张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张某在外等您。” 仲瑾钰微微动了动鼻翼,嗅着空间内莫名的味道,很淡,若是常人可能已经忽略,她轻轻勾唇,倒也没说什么。 向着空间内五道气息其中一个所在处走去,临近对上杀气腾腾的一张脸,对方二话不说攻来。 她弹指,剑芒一掠而过。 世上只有一个仲瑾钰,赝品,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还是早日归西为好。 “张叁,你动作太慢了。” “李肆,时间是殿主规定的,我尚未违背。” “你带来那人什么来头?” 六位总管聚在一起,言语嘲讽着彼此,王伍出声调和,忽然听见身后封闭空间传来的声音:“开门。” 六人面露惊愕,已经结束了? 选出来的这六人中不乏宗师,尚未一炷香时间,竟然结束了。 刘壹道:“请阁下在内稍等片刻,我等需要确认。” 仲瑾钰微挑眉,需要确认?是需要毒药挥发吧。她持剑直接斩向面前的铁门,轰隆一声破门而出。 对上面色各异多有阴沉的几张脸,几张脸,微微一笑:“我出来等即可,去确认吧。” 看似体贴的语气配上毫无掩饰的行为,让在场总管俱是一沉,不约而同鼓动内力气势朝仲瑾钰压去。 空气凝固一瞬。 六人闷哼一声,张叁面色一白,率先打破宁静,脸上堆起笑容:“不用了,我相信阁下的实力,这边请,我带你去见殿主。” 仲瑾钰颔首。 在去见殿主的路上看着几人把自己包围起来顺便眉来眼去使眼色,原本没在意,突然来了几分兴趣,“你们可是修炼的同一种武功?” 张叁不解何故发问,谨慎答道:“我等虽同属殿主门下,但各有所长,功法不一。” “那就奇怪了,不是同一种武功,为何眼皮抖动频率如此相同?” 仲瑾钰笑了笑,看着面色微僵的六人,红唇轻启:“可是眼有疾?” 几人梗了一下,眼神交流顿时停止了。 没想到如此隐晦的眼神竟被发现了,还光明正大提出来,张叁脸上牵起一抹笑容,知晓彼此心知肚明仍强行解释。 “阁下一双慧眼,刘壹年纪大了犯了眼病不慎将我几人传染。” 年纪大的刘壹白胡子抖了抖,强行认下这个说辞:“实在惭愧。” “原来如此。”仲瑾钰恍然大悟。 几人见仲瑾钰没有再问什么,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一路无言,终于来到十一殿主门前。 阴气沉沉不失奢华的房间,殿主戴着黑金面具,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殿主盯着仲瑾钰片刻,爽朗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开始和仲瑾钰谈天谈地谈妖族妖龙的祸害 ,妖的出现就是抢夺人的利益,言语夸赞仲瑾钰此行是为人族做贡献,人族会永远记得她的付出。 待成功后,荣华富贵数不胜数。 但是——殿主话音一转。 “此行乃人族大计,需小心谨慎,必须多一层保障。” 殿主拍拍手房门打开,张叁端着一个木盘进来,上面有一颗红色的药丸,停在仲瑾钰身旁。 “不是我不信任阁下,你我已是同盟,只是避免消息走露,还请阁下将药丸吞下。” “哦?”仲瑾钰感受到空气内弥漫的气味,轻轻笑了笑,手指捻起药丸,有些奇怪的反问:“你真的是阎罗殿的人吗?” “自然,阁下何出此言?” “自然是……我观殿主及门下杀手行迹寥寥无几,旁门走道不入流倒颇为精通。” 言罢,手指轻弹药丸直直冲向殿主脸面。 殿主抬手欲挡,阻挡不及,面具应声而裂露出掩盖的真容,脸色阴沉,豁然起身。 房间内突然跳出无数黑衣人将仲瑾钰团团包围在其中。 “阁下何意?如今为人族大计,当齐心协力,你擅自闯入,拒不配合,是欲挑衅阎罗殿?” 仲瑾钰眉目不动,坦然笑了:“你说的对。” 仲瑾钰这一日也没闲着,沿着襄城走了几圈,并未听到当朝皇帝死亡的消息,人妖关系也没那么紧张,那阎罗殿的想法可就有些意思了。 不出意料,看到面前所有人眼露杀气团团攻来,她一挥剑,三下五除二很快躺了一地,剑尖指着殿主脖颈。 殿主相貌是三十多岁的青年,看着还算清俊,他威胁道:“住手,你是要与阎罗殿为敌吗!” “你一人能代表整个阎罗殿?若我没记错,你排行十一,上面还有十一个人吧?” 殿主脸色一阵变换,怒气上涌:“杀了我,你会迎来阎罗殿不死不休报复!” 仲瑾钰剑尖下移,在人左肩戳了一个血洞,“很好,带我去见阎罗殿真正的主人。” 殿主闷哼一声,有些怔然:“你说什么?” “带我去见你的主上,或者杀了你别人带我去,选择。” …… 仲瑾钰看着十一殿主从地上爬起来,收回剑问了一句:“选出仲瑾钰是为了人族未来?” 殿主捂着伤口目光闪烁一瞬,很快开口:“自然。” 仲瑾钰淡淡一笑,未加追问,转身离去,离开酒楼这座杀手组织驻扎地。 “我近日就在襄城,准备好来找我。” 刚出酒楼大门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恩人!” 仲瑾钰微侧目,果不其然是那个小少爷。 “恩人,原来你在这儿是来吃饭吗?我还没感谢那日你的救命之恩,我请恩人吃顿饭吧!对了我叫宇文皓。” 他几乎蹦到仲瑾钰面前,旁边的仆人来不及伸手阻止,“恩人能告诉我你的名讳吗?” 仲瑾钰看了他一眼从脑海中扒出信息:“匈奴人?” 宇文皓有些吃惊,很快重新露出笑容。 “恩人真聪明,我来自草原,严格来说是鲜卑人,当年我们这族的姓氏还是仲高祖给赐下的,我一直很仰慕中原文化,可惜大哥不让我出来,这次我还是偷偷跑过来的呢,能在……” 他的仆人面露菜色,扯了扯衣袖打断啥都往外说的主子:“主子您饿了吧。” 宇文皓啊了一声,邀请仲瑾钰:“恩人我请你享用午膳吧。” “不用。” “哎,恩人你去哪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恩人……” 这样的小插曲被仲瑾钰抛之脑后,没把人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此后几天在襄城她偶尔遇见宇文皓几次。 每次看到她宇文皓都很兴奋,锲而不舍凑过来扯东扯西,谈天说地。 时间静悄悄过去,仲瑾钰偶尔有次感觉到天上传来的气息,是龙渊,她收敛气息抬头望着天空,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他们终会相见,但不是现在。 星点闪烁,在仲瑾钰身边凝聚出虚幻的身影,卜言问道:“为何不见?” 仲瑾钰望着龙渊的气息在天空不甘的远去,她收回目光,有些意外地看了卜言一 眼,笑道:“因为你。” “你若认我为主,我立刻带你去见他,如何?” 卜言盯着仲瑾钰默不作声,直到仲瑾钰拿出剑来在他身上挽剑花轻刺,虚幻的身影消散。 宇文皓远远望到仲瑾钰的身影,欢快,“恩人,又见面了……” 语音未落,仲瑾钰的身影消失。 …… 京城皇宫。 上书房,夏太傅手捧《帝鉴》解释完释义,转身看向下面唯一的学生。学生整条龙摊开,正好一本书大小。 金灿灿的,比最明亮的色彩还要闪耀,正瘫在书上昏昏欲睡,晨曦照入,嘴角似有晶莹。 和趴在地上睡得正香,隐有鼾声的白虎,相得应彰。 他无声叹息一声,走到书桌身边,卷起书轻敲两下:“殿下。” 崽崽:“zzzz” 夏太傅声音高了一度:“殿下。” 崽崽:“zzzzz” 夏太傅声音又高了一度:“殿下,醒醒。” 小殿下有了动静,夏太傅以为要醒了,脸色缓和下来,就见小殿下尾巴动了动翻过一页直接盖在头上,半截金灿灿身子耷拉在外。 没了动静。 夏太傅:“……” 他活了这么多年,教过无数学生,教育经验丰富,桃李满天下,只有眼前这一个—— 骂骂不得,打打不得,聪慧有余,勤奋不足。 想当年陛下何等勤奋刻苦。 “殿下!” 崽崽一个激灵差点从书桌上翻下去,连带着地上趴着的白仓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抖着毛蹦起来。 “嗷!” “陛下当年不过四岁,寅时即到上书房读书,臣卯时进宫未有一次不见陛下,而今巳时,往日授课即将结束时分殿下刚醒……殿下你要向陛下学习。” 小殿下垂着龙脑袋,一副认真听老师话的模样,小小的一团,夏太傅看着不由得放缓声音。 小殿下还只是个孩子呀。 整个还没有他曾孙养的三花猫大。 只是,夏太傅眼中划过一丝忧虑,陛下多年不见,皇夫将朝政交给他和白丞相、张将军定夺,但不可否认皇夫大权在握。 京城的妖不安分,隐隐想染指朝廷官位。 但这怎么能行? 人的朝廷怎么能让妖插手……起码不能在皇夫执政时期。 夏太傅伸手轻轻摸了摸小殿下的头,有些叹息:“殿下您是陛下唯一的子嗣,您要尽快成长起来。” 尽快能撑得起仲国天下。 他看着自己这双手,苍老斑驳,皱纹满布,但比四年前要年轻,富有活力。 四年前夏太傅大病一场,寿命即将走到人生尽头,是皇夫送来的药救了他的命。 夏太傅很感激皇夫,他寿命延长,下一代能在他在的时候立起来,从前担心的问题迎刃而解。 但是他效忠的始终是陛下,是百姓,是人。 夏太傅拿起书,对上殿下懵懂的视线,慈爱温声道:“殿下醒了,我们来学这一篇,学完殿下就可去用膳了。” 崽崽:“……” 孩子简直想哇的一声哭出来。 孩子委委屈屈。 传承记忆里不是这样的,龙的童年不是字,明明只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睡睡就好了! 呜呜孩子不想学习。 …… 仲瑾钰接到十一殿主传来的消息,阎罗殿的主上在襄城不远处更加繁华的宁城恭候她的到来。 “哎,恩人你要离开襄城了?去哪儿,我要去参加黄大仙举行的恩人选拔会,和恩人顺路吗?顺路的话我们一起去啊,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来凑凑热闹啊!” 仲瑾钰眉头一挑,看向透露出这个消息的宇文皓:“宁城。” 恩人选拔会?哪个妖精路走窄了? 宇文皓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连卷毛都透露着欢快:“真巧,那位黄大仙家族就在宁城!” 仲瑾钰稍一思索:“时间。” “两日后。” 仲瑾钰微微点头,身影消失,她先去见一见阎罗殿的主上弄清楚事情原由,时间来得及。 “哎,恩人等等……” 宇文皓话音未落,眼前已看不见仲瑾钰的踪影,他叹口气对身旁的仆人道:“算了,还是快去宁城再和恩人见面吧。” 第244章 现在它是朕的了 “主上就在里面,阁下请吧。”十一殿主说完当先一步进入眼前的建筑。 红纱飘飘,香气渺渺,青天白日,大门紧闭,明显不是正经场地,也确实,主上所在地是一座青楼。 仲瑾钰坦然跟着进去,一抬眼古声古色的摆件暧昧的装潢突然一阵变化,再定眼看去,竟是金碧辉煌的大殿。 眉目微动,幻术? 一道人影立于高高的台阶上,大殿中央百官伏跪,高喊着陛下万岁,人影哈哈大笑坐在龙椅上:“众卿平身!” 志得意满:“仲萧已灭,灭国之仇终报,我大萧才是天下之主!朕不负祖宗恩待!” 百官也满脸喜色恭敬:“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仲瑾钰仔细看了一眼这个沉浸在幻境中的人,是十一殿主。 如此,她便明白十一殿主的意图了,原来是萧国余孽,想灭了仲卫二国复辟。 只是不知这是十一殿主的想法,还是整个阎罗殿的想法? “哈哈,把那个冒牌的仲瑾钰杀了妖龙杀了,还有那个恶心的阎罗殿主上灭了没有人能在朕之上!” 哦?过河拆桥还是窝里斗? 但不管怎么样,他的意图是弄清楚了,仲瑾钰也没心思听十一殿主继续瞎掰扯了,一道剑气在他哈哈大笑之际,刺中心口。 十一殿主脸上依然饱含着笑容,做着喜欢的美梦,含笑归西。 让人在最幸福的时刻死去,她真善良。 仲瑾钰有些感叹道,垂眸扫视一圈金銮殿,来到一颗漆金柱旁边,轻轻踢了脚,看着眼前这个现出真容的小东西。 一个洁白的大河蚌,就是她弄出了这个幻境。 “撤了幻境。” 河蚌装死佁然不动。 哟,还挺有骨气。 仲瑾钰察觉到河蚌偷偷摸摸想勾出她心中最渴望的场景,微微一笑,一脚踩在蚌壳上。 咔,咔,是裂纹产生的声音。 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我的壳”眼前的金銮殿如泡沫碎片消散。 仲瑾钰眨眼,眼前恢复奢华带着暧昧气息的房屋,轻纱妙曼,红黄朦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十一殿主躺在地面,嘴角溢血,了无声息。 左右有穿着花衣衣着暴露的女子琴声鸣鸣,琵琶交庭,乐声回荡,丝丝缠绵悦耳。 暗中无数隐约的目光落到仲瑾钰身上,透露着警惕。 小声的抽泣声夹杂着一道雄雌难辨的嗓音从正前方屏风后传来,若有若无水声。 声音幽幽,“阁下真不怜香惜玉……” 仲瑾钰迈步跨过地上的人形障碍物,走到屏风前一剑劈开,看着里面故作神秘的人。 水池中,红衣男子袒露大半胸膛,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绣红纹花面具,旁边依偎着一个白衣女子,头上贝壳状的饰物闪闪发亮。 女子正手捧着一个玻璃瓶放到脸下,默默哭着……接眼泪? 人间迷惑,这是一个蚌妖,又不是鲛人,再哭眼泪也不会变成珍珠,收集眼泪干什么。 男子注意到仲瑾钰的目光,笑了声,出言道:“蚌儿的眼泪制香甚好,阁下把蚌儿弄哭了,眼泪落了一地,可是浪费呀。” 仲瑾钰目光转到这个人身上,“阎罗殿主上?” 大宗师,气息还有点熟悉。 “嗯,人家确实是呢~”声音扭捏还有些贱。 愈加熟悉了,仲瑾钰从脑海中扒出人影,“柳舟。” 柳舟眼神一变,浑身气势蓬勃起来,凌厉地冲向仲瑾钰,“阁下堂堂大宗师藏头露尾岂非鼠辈?” 仲瑾钰轻描淡写压制,顺手轰毁柳舟脸上的面具,落下一道血痕。 一旁的蚌妖惊恐地啊了一声,躲避。 柳舟侧头翻身从水池一跃而出,溅起水珠四周发散,有些哀怨道:“好好的美人怎么这样凶啊,人家的脸可是最宝贵的。” 卜言忽然在仲瑾钰身边出现,莫大的压力从天而降,柳舟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一肃,心里一沉。 来者不善呐。 仲瑾钰瞥了一眼,传音道:“出来干什么,回去。” 说完没再理会卜言,仲瑾钰问:“你想帮助萧国复国?” 察觉到那股压力没了,柳舟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笑着道:“人家才没心思帮助 别人复国。” “阁下~你我二人的目的才是一致的。” “哦?”仲瑾钰挑眉,“我什么目的?” “妖族来势汹汹,振兴人族吾辈义不容辞。” 仲瑾钰语气微妙了,“我装成仲瑾钰去魅惑……” 她停顿了一下,“妖龙?” 柳舟心里微沉,这个人果然来者不善想造反,钓鱼竟然钓出一条大鱼来,最关键的是他可能打不过。 只能虚与委蛇,他脸上勾起一抹笑,有些妖娆:“当然,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具体策略。” 仲瑾钰勾了勾唇,抬手取下面具向前看去,再次问道:“你真要造反?” 柳舟一惊,这张脸,是他梦中永不褪色的梦魇,他忘不了之前那顿打。 竟然如此相像,看来是有备而来,准备充分。 心里想着,面上惊叹道:“惟妙惟肖,以假乱真。人家相信阁下了,但这可不能与造反相提并论。” 很好,看来真有这打算。竟敢拿她做筏子谋计划。 仲瑾钰从旁摄来一把剑直接插入柳舟腹中,面无表情微笑:“你再看一眼,我是谁?” 随着仲瑾钰的动作周围跳出无数人肃杀拿着兵器攻过来,仲瑾钰挥手将攻来的兵器扭成麻花丢到地上。 “主上!” “住手!” 柳舟从怔忪中回神,一道电光劈着脑海立刻制止,点穴制止腹部伤口流的血,目光有些悚然:“陛下?!” …… 一阵兵荒马乱。 仲瑾钰听着柳舟的解释,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江湖这几年不安生,隐隐有仲瑾钰是被皇夫杀死的传闻传播,并且有人打着仲瑾钰的旗号,意图谋反或者牟取利益。 龙渊得知仲瑾钰出现的消息赶过去查看却是假的,将人杀了,有次被人看见,皇帝被皇夫杀死的消息愈演愈烈。 人心波动加上人妖关系时有矛盾有人借此,打着为仲瑾钰报仇人族好推翻妖龙的旗号,暗中生事。 柳舟主动出谋划策为君分忧,借着有心人这样的心理钓鱼,打着行刺妖龙的旗号将人聚在一起,然后团灭。 仲生棋,也就是十一殿主,是萧国最后一任皇帝十三弟,当年未在萧国京都免于被灭口,一直想着复国,拿着金银珠宝找上阎罗殿。 花钱加上武功不错,因此成了十一殿主,谋图造反大业。 柳舟本想着今日将十一殿主在内所有人杀了此事了结进行下一波钓鱼,没想到遇到了仲瑾钰。 “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说人家恶心,陛下一剑杀了真是便宜他了。” 他看着仲瑾钰的目光仍掩饰不住一丝惊讶:“陛下,人家可对您忠心耿耿,绝无造反之心啊~” 仲瑾钰瞥了柳舟一眼,对他的忠心耿耿没信几分,大宗师都有自身的傲气,说是忠心,不如说是对比自己强的存在表示一定尊敬。 “陛下,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可见过皇夫?” “意外,不曾。” “原来人家竟比皇夫先见到陛下,真是荣幸之至。” “陛下的剑插得人家好痛啊。” 仲瑾钰瞥了他一眼。 柳舟懒散地躺在仲瑾钰不远处狐裘毯上,除了面色微白看不出身上有伤。 旁边顶着毛茸茸耳朵的狐女手拿托盘喂到嘴边,蚌妖手抱着眼泪玻璃瓶啃苹果依偎在旁,下面数个美貌女子吹拉弹唱,绕着一个热舞蝎子精。 一片暧昧乐色,靡靡无度景象。 不愧是青楼,看着不免让人怀疑,柳舟真的是个杀手组织的头吗? 柳舟顺着仲瑾钰的视线看向旁边狐女毛茸茸的耳朵,有些恍然,试探道: “陛下可需要几个人或者妖陪着?人家虽不喜欢男人,但是还是有一些貌美英俊的男子男妖的。” “陛下喜欢清纯的,妖媚的,冷清的,活泼的,还是可爱的?” “毛绒绒的,鳞片的,羽毛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路上爬的?” 眼看人越说语气越有点兴奋就好像找到了乐趣,仲瑾钰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你好像一个拉皮条的老鸨。” 柳舟:“……” 他目光有些哀怨:“陛下,人家这里的人和妖都是自愿的,人家不曾强迫任何人妖。” 柳舟这话说得是真的,好歹是个大宗师,长得不错,还是顶尖杀手组织的头领,虽然性格有点问题,但不乏有人慕名而来。 “况且人生在世重在享受啊。” 仲瑾钰挑眉,笑道:“我要是想要,你敢送?” 柳舟对上眼前这张容颜不由得恍惚一瞬,不得不说,面前人的容颜是他一生所见最胜,但很快感到浑身一冷,周边的气温越来越低。 脑海中蹦出皇夫那张冷脸,一抖,要是皇夫知晓他给仲瑾钰送男人嘶……怪不得觉得越来越冷。 瞬间改口:“人家开玩笑的。陛下皇夫情比金坚。” 嗯,为什么还是感到若有若无的寒意? 仲瑾钰摸了摸下巴盯着柳舟,曲起手指敲了两下,“朕觉得你说得对。” 柳舟脸色微僵,仲瑾钰这是回答的哪句话?他可没想三两句就劝皇帝开后宫啊。 “阎罗殿是顶尖杀手组织。” “……是?” “很好。”仲瑾钰微笑,“现在它是朕的了。” 阎罗殿的主上:“……” 等等,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他说的哪句话能联想到自己的组织?这可是他含辛茹苦从上任阎罗殿主上手里抢来的,好不容易宰了那个老东西。 仲瑾钰一句话就想把阎罗殿拿走? 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 “爱卿可有意见?” “没有。” 仲瑾钰无视了柳舟那张含着委屈的脸,满意地夸赞:“爱卿当真国之栋梁。” 柳舟嘴角微抽,给出去已成事实,他又打不过,捂着有点肉疼的心:“能被陛下看上,是阎罗殿的荣幸。” 仲瑾钰没想干什么,阎罗殿还是柳舟管理,她就是那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的甩手掌柜。 说好天下统一,包括江湖,阎罗殿自然也在朝廷管理下。 “京城一切尚好?” “人家出来一月有余,一切安好,皇夫还有小殿下很想念陛下。” 仲瑾钰颔首,看了柳舟一眼,旁边卜言虚幻的身影消失不见,她起身。 “陛下要走了?”语气怨念,他那么大个阎罗殿就这么易主了。 仲瑾钰淡淡嗯了一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对了,暂时不要把见到我的事告诉龙渊。” 柳舟收起飘散的思绪,轻松应了,虽有些好奇缘由,但也没有过问,他已离京远到卫国,估计暂时见不到龙渊,等见到了,仲瑾钰和龙渊很有可能已经见面。 到时他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 仲瑾钰挥一挥衣袖不带半片云彩走了。 遥望天边晴空明朗,街边人声鼎沸,叫卖吆喝,芸芸众生,他朝人叫,她朝花笑。 仲瑾钰在街道中央,身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旁边嘈杂声嚣无数,独处一片净土,心中隐隐有丝明悟。 莫名的道韵在空间周身盘绕。 卜言虚幻的身影出现在仲瑾钰身后,眼眸垂落,凝于一点,默不作声。 仲瑾钰。 仲瑾钰恍然回神,从那种莫名的状态中脱离,掩去眼中一抹思索,笑了笑,竟璀璨光辉,有种动魄人心的感觉。 街上周边的人止不住看向仲瑾钰,明明戴着面具只露着下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却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目光忍不住被吸引,去追寻。 “这是哪家的小姐?” “不像我们宁城养出来的人,钟灵毓秀我从未见过……” “这位姑娘真好看呐。” “你在说什么胡话,又看不清脸……确实好看。” 周围百姓窃窃私语,目光偷偷飘过来,不敢惊扰什么又飘过去。 仲瑾钰目光微动,这些人被道影响了,她闪身,身影消失不见。 “哎人走了,怎么走了……”失落的语气。 遥远之处,冥冥之中,银发银眸的男人若有所感,目光穿透空间,他片刻来到这座城池上空,目光遍寻,一无所获。 唇瓣微抿。 柳舟正在和美人独处一屋,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们,从此在阎罗殿地位下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心情得到安慰,世上果然只有美人好。 “接着奏乐,接着舞。” 突然察觉屋内多出一道人影。 柳舟身体紧绷,不动声色看去:“!” 第245章 男宠 来者长着一张得天独厚精雕细琢俊美的容颜,银发长长柔顺垂及脚踝,面部却没有长发那般柔软,冰冷刺骨寒意成霜。 出现在屋内的刹那,无形的冷意弥漫,瞬间冻住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众人,暧昧的氛围泡沫般粉碎。 柳舟刚刚回暖的心情咣当落下来。 皇夫怎么跑这儿来了? 离京城那么远,他不久前还在心里想着,暂时起码一个月内看不见皇夫,结果还没过去两个时辰呢。 柳舟恍惚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再想起之前满口答应仲瑾钰的话…… 龙渊的目光随意环视周围,对视者无不低头避目,目光最终落在柳舟上。 柳舟身边的小妖精承受不住压力扑通扑通变为原形,瑟瑟发抖挤成一团儿。 麻麻好可怕! 柳舟顶着压力山大的目光,坚强的扯出自己一贯的笑容,维持若无其事模样随意搭话。 “皇夫怎么来了?可是有事需要人家去办?” 心想仲瑾钰不在的这几年,皇夫真是越来越冻人了。 龙渊盯着柳舟,目光所遁无形,只把人看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淡淡道:“你有事隐瞒。” 柳舟:“……” 他只说了一句话,有这么明显吗。 龙渊垂眸,掩住神思。 一个字命令:“说。” 柳舟还想挣扎一下,“有个萧国余孽假借人妖两族矛盾名头意图复国,事迹败露已被处死,相关人等已经处决。” 看人脸上没有波动,假咳一声,补充道:“……是找人冒充陛下想去行刺你,皇夫放心,冒牌货已被解决。” 不对劲,隐瞒的另有其事。 龙渊将在场众人表情尽收眼底,一时无言,现场的气氛沉寂下来,直到片刻后—— “你见过钰钰?” 柳舟瞳孔微缩。 于是龙渊确定了。 他脸上勾勒一抹淡笑冰雪初绽,陈述:“你见过钰钰。” 同样的字句宛如大石落地,龙渊说不出自己当前的心情。 是极喜的愉悦,极微的涩然,极情的复 第246章 打地鼠 民间传说里有四大仙,刺猬,狐狸,蛇与黄鼠狼。刺猬为白仙,狐狸为狐仙,蛇为长仙或柳仙,黄鼠狼是黄仙。 四大仙本是虚无缥缈,百姓供奉祈求心安理得与常言鬼怪仙神一类由小故事变换发展而来的传闻生物,由于七年前那场异变,妖始出现。 朝廷对佛道儒的传播未多加阻止,对民间流传的一系列传闻也未禁止,所以百姓之间多多少少有相信供奉四大仙存在的人。 四大仙的化身,刺猬,狐狸,蛇,黄鼠狼,因此在七年前异变中,获得的好处比其他没有传闻的生物更多。 宁城的黄大仙就是—— “黄鼠狼?” 仲瑾钰脚下突然冲过来抱住她小腿的黄色生物,跟个黄皮大耗子似的,哦不比耗子看起来要可爱点。 短短的四肢,长长的尾巴,小爪子,脸上有点黑,耳朵圆圆的,眼神很是灵敏。 “大胆!本少爷是黄大仙!” 小东西还挺别致,嗓门也挺响亮,就是听起来像个小孩子。 “就你?” 仲瑾钰拽着后颈将黄鼠狼提溜到石桌上,嘴里吐出两个字。 黄大仙从短短两字中听出无限的嘲讽,立起身子爪子掐着腰反驳:“本少爷就是黄大仙!” 黑豆眼盯着仲瑾钰,豪迈的一挥爪:“给你个荣幸,当本少爷的恩人!” 从黄鼠狼出现在石桌上,这个原本安静的角落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听到它说的话更是有人暗暗着急起来。 人们赶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参加黄大仙的选拔会吗? 若只是普通成精的黄鼠狼,没有多少人在意,但这座宁城是黄大仙的大本营,真正的黄大仙,是黄鼠狼的族长,族内有数百位成员。 如今选拔恩人的这个小黄鼠狼,是族长长子最小的儿子,他最最疼爱的小孙子。 成为它的恩人,点化其化形,整族都会成为助力。 这谁呀突然蹦出来,选拔会还没开始呢,她怎么能一跃成为恩人。 无数人眼神落到仲瑾钰身上,仲瑾钰怡然自得, 第247章 你看我像人不像 “看不出来吗,我在打地鼠呀。”声音里含着丝丝愉悦。 “地鼠?”宇文皓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池塘里的地鼠:“……” 啊啊啊这个女人欺人太甚! 林飞语再也端不住那副仙子姿态,白衣飘飘成了落汤鸡,感受着头上不断加重的暴击,忍气吞声: “姑娘此事是我冒犯了,我向你道歉,此事是我一人之过,请你放了其他人,我可以继续与你…玩乐,让他们离开池塘吧。” 池塘里的其他人不由得感动的看向她,心想飞语仙子不愧江湖上的美名,心里愧疚交加,忍不住悲愤地看向石桌上面端坐的女子。 他们只不过说了几句话,有什么错。 但对上对方视线,心里的火苗灭了。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姑娘放了他们吧,再大的错,这顿玩乐已经够了,你想玩我可以陪你。” 仲瑾钰看着林飞语,目光再扫过周围人的眼神表情,这些人显然被这人这顿话感动得够呛,投向自己的眼神宛如看大魔头。 她摸了摸下巴,好久没见过如此低级的煽风点火了。 “放了他们?” “是的,我一个人可以留下继续陪你玩乐。” 林飞语说着,脸上简直散发着菩萨光芒。 与她一个池塘挨打的人看着她充满感激,转头看向仲瑾钰眼神带着丝丝期待。 虽然就此离开有些对不住飞语仙子,但若能免得挨打自然是好的,他们会在心里记住飞语仙子的付出的。 “不行呢。” “为什么?!” 众人情绪顿时有些控制不住了,如此好言好语说话,他们都挨了打了! 仲瑾钰看着林飞语表情变化,轻轻笑了笑,“对我的回答是不是既庆幸又有点失望?” “你有句话说的对了,此事确实是你一人的过错,若不是你突然蹦出来抱着排除竞争的心思指责,言语煽动他人情绪,你不会在水里。” “他们也不会在水里,不会挨这顿打,早就能正常的参加选拔,或许被成功的选为 第248章 讨封失败 宇文皓有些迷惑的挠了挠头,“哎不用选拔吗?” 按照步骤,不是先文斗再武斗,最后选出前十名,再从中挑选真正的恩人吗? 仲瑾钰垂眸看着桌上的这个小黄鼠狼,“向我讨封?” 仲瑾钰当年为了人族与妖族能友好相处和龙渊创造了一系列功法,人妖一同修炼,可事半功倍。 但妖的诞生化形,每族各有各的缘法,黄鼠狼这一族,可如其他种族吸收天地灵气自然化形,但也有一更快捷的修炼方式——讨封。 民间流传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个老农,家境贫寒,独自抚养一双儿女长大,然而女儿体弱,儿子娘胎带病,日子过得甚为辛苦。 一日去山上打猎,天公不作美,忽下大雨,老农躲进一个山洞,天黑雨势仍不停,夜里在山洞休息,朦胧入了梦乡。 忽梦忽醒间,听见有人对他说话:“你看我像人不像?” 睡眼看去,篝火照映着石壁出现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定眼看去,竟是一只直直立着身子的黄鼠狼。 瞌睡瞬间消退。 黄鼠狼黑黝黝的眼睛瞪着,闪着幽光,像个人似的直直立着,又问了一遍,嘶哑磨沙:“你看我像人不像?” 老农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是遇到黄大仙讨封了,若讨封成功是如它意,若讨封失败就要遭它报复了,踌躇半晌最终道:“像!像!” 语落一阵睡意袭来,等再醒来,已是天晴日明,身处山下,匆忙回家。没过多久,女儿儿子的身体竟都恢复了健康,日子富裕起来。 老农隐约琢磨着这是黄大仙讨封成功来报恩了。 这就是黄鼠狼讨封的故事,在原本他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故事,但如今有了成为事实的依据。 “你看我像人不像?” 小黄鼠狼执着的又问了一遍。 随着他这句话说完,仲瑾钰察觉到自己周身的空间突然变得压迫起来,似乎在逼着她回答眼前这个问题,不回答限制就不会解除。 讨封一经开始,不得中断。 但是——这点限制压迫对她根本没用。 “换个人吧。” 仲瑾钰目光移向旁边围观的众人,她只是随 第249章 她眼花了 仲瑾钰原本以为柳舟找她有什么大事,结果她来到这里,书桌上面摆着大堆文书密信,然后柳舟就开始给她巴拉巴拉介绍阎罗殿这些年的情况。 “陛下、主上,新上任您该熟悉一下阎罗殿的事务。” 柳舟笑着道,从宁城说到卫国各城池分部,再说到仲国京城,最近这些日子阎罗殿接受到的任务目标等等。 口若悬河巴拉巴拉说了有半个时辰,一边说着一边把相应的资料档案递给仲瑾钰。 仲瑾钰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倒是顺着柳舟的话把资料接过来查看,批下处理措施。 与大臣呈上来的奏折有差别,但左右都逃不过那一套,仲瑾钰批改的十分顺畅。 柳舟看的是眼前一亮,陛下竟然不是来当个甩手掌柜的,她真的在认真看。 往日就是个甩手掌柜的人有点感动,差点把自己的目的都忘了。 柳舟透过窗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差不多了,他有些惊讶的道:“没注意,天色竟然这么晚了。” “主上我们暂停公务,用晚膳吧。” 仲瑾钰放下书,屈指敲了两下沉木桌,“有事直言。” “人家哪有什么事,只是想让主上放松享受生活,人生得意须尽欢。” 柳舟笑得意味不明,仲瑾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走吧。” 让她看看柳舟在玩什么把戏。 平静的享用完晚膳,除了期间看着柳舟周边美人作陪一边宣扬着他的享受理念,仲瑾钰吃的还不错。 “天色已黑,主上不如就在府宅就寝,明日我们继续讨论?” 仲瑾钰挑眉颔首应了,于是柳舟亲自领着仲瑾钰去了最大最华丽的房间,等仲瑾钰进去贴心的关上门。 “祝主上一夜好梦~” …… 屋内一片静默。 仲瑾钰从外屋朝里屋卧房走去,心里还在想着柳舟到底想干什么,到现在她还没察觉到哪里有异常,忽然脚步顿住。 ……里屋有人。 气息轻浅,一重一深。 联想在用膳时柳舟带着隐约暗示的话语,她心里忽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 柳舟还真胆大包天给她准备男宠? 不可思议。 但给仲瑾钰准备的房间里出现了别人,这个可能性最大。 柳舟本来就是个不怎么正经的大宗师,平日里玩的都是什么春天里的药,第一次见面还是帮着荆安歌下药呢。 不过仲瑾钰没兴趣找男宠,也没兴趣去看看里屋的人长什么样子,她转身准备离开房,去和柳舟“友好”的交流一番。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里屋的人呼吸一乱,气息变得有那么一点熟悉。 脚步一顿。 仲瑾钰眯了眯眼。 她重新转身,沉默一瞬,直接前进推开门。 红纱漫漫,烛光摇晃,淡淡的奢华熏香,暧昧的氛围点缀,柔软松棉的大床上,慵懒的侧卧着一位男子。 红衣绸缎松松垮垮,肌肤冷白,银白长发似流淌的月光,随意铺散。 察觉到动静,抬眼看来,狐狸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棱角分明光洁的下巴,还有一双绀红的眼睛。 头上与发色同色的狐狸似的耳朵,毛茸茸的颤抖了两下。 仲瑾钰:“……” 她默了一瞬,后退一步,退出房间,啪叽把房门重新关上。 男子:“……” 房门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仲瑾钰盯着门上精心雕制的花纹,心里难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神,难道眼花了? 她顿了下,没继续怀疑多久,重新把门推开,没有看里面人突然亮起的眼神,闪身来到对方身边,对着两只狐耳伸手—— 揪—— 毛茸茸的触感柔软的扫到手心,温暖细腻,甚至还抖了抖。 仲瑾钰:“……” 竟然是真的。 手下毛茸茸的耳朵抖的越来越快幻似见到主人疯狂欢快摇晃的狗尾巴。 仲瑾钰轻轻呼了口气。 松手,后退一步,这一步直接跨到门外,啪叽屋门再次关闭。 “……” 狐耳呆立。 柳舟身影藏在仲瑾钰门外一棵柳树后面,看着沉默没有丝毫动静的房门,心里如羽毛挠过似的痒痒。 怎么没动静啊?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凑热闹,这个热闹也不是他能凑的,但是,人的天性就是八卦。 好奇。 如果不是实力不够,凑近了一定会被发现,柳舟甚至想当一回梁上君子。 正想着一道听起来阴恻恻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柳舟,你在干什么?” 第250章 狐狸精版 “是这样的,陛下。 人家听闻您与城内那窝黄鼠狼发生矛盾,担心他们夜里来袭击,打扰陛下安寝,故来此彻夜守候,将一切扰乱因素扼杀在萌芽中。” 柳舟肃脸正色,说的是义正言辞。 仲瑾钰睥睨着他。 “哦,所以这就是你半夜不睡觉跟个树桩子似的杵在这里的理由?” “……是的,陛下。” 呵呵。 仲瑾钰先将人定住,不是想当树桩子吗,满足他。 侧头瞥了一眼烛火依旧的房屋,沉默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柳舟试图装傻:“陛下说什么?” 仲瑾钰懒得和他兜圈子,手指冒出一道剑芒抵着柳舟胸口:“你想死了?” 身体被定住,柳舟不能动,他也不敢动,些微冷汗从额头冒出,但一时搞不清楚这两人的情况。 是你知我知他知,还是我知他知她不知,又或者你知我知他知装不知? 也没人给他透个底啊,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啊! 只能踌躇着道:“人家怕陛下寂寞,这不想办法让陛下解解闷嘛。” “陛下。” 仲瑾钰身形微顿,因为声音不是从前方传来的。 她回头看到一双毛绒狐耳立在头顶,绯红色眼眸的男人踏着月光走到眼前…… 不合时宜的有点儿走神,银发垂直脚踝,之前有这么长吗,还是说是和耳朵眼睛配套的? “陛下可以直接问我。” “我仰慕陛下。” “对陛下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茶思饭想,夜不能寐。” “陛下走了七年,无数个日夜,我一直等着陛下回来……” 仲瑾钰心不可抑制的微软。 他在仲瑾钰面前站停垂眸,耳朵半耷拉着十分失落。 “为什么……”不来见我。 后面的话最终没有吐出,微怔望着仲瑾钰。 仲瑾钰微微勾唇,伸手触碰眼前人脸庞,声音轻轻带着一股默然的温柔。 “我回来了。” “……” “……” 柳舟看着面前相对静默的二人,被其中的氛围渲染,莫名感觉有些噎得慌,还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他想动动,但无奈被定住无法动弹。 别对视了,看什么看,好歹把他放开啊,他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儿,两人不感觉别扭吗? 柳舟正想着咳咳两声试图打断两人,就看到两人突然抱在一起,一股气被噎着不上不下。 狐狸面具略硬的外壳触碰到仲瑾钰发间勾起几缕青丝。 仲瑾钰顿了顿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力气逐渐加大愈发收紧,似乎要揉进血肉,伸手轻轻拍了拍眼前人的后背,安抚情绪。 “好了,乖,放开吧。” 她手上移揉了揉他头顶的耳朵,毛绒绒的,手感还是不错的,有点稀奇,不由得多揉了两把。 “怎么搞的,是柳舟出的主意?” 仲瑾钰目光扫向柳舟。 柳舟脸色微僵,看动作陛下好像喜欢,但听语气怎么像要算账似的。 “柳舟听闻我仰慕陛下,说女子多喜新厌旧,陛下不去见皇夫恐怕已厌弃了,特地把我找来做陛下的男宠。 我只是一只刚修炼成精的狐妖,比不上皇夫不敢奢望,只求在陛下身边留有一席之地。” 声音幽幽,如幽幽的冷风。 仲瑾钰:“……” 柳舟只觉一口大黑锅扑面而来,再对上仲瑾钰的视线更觉泰山压顶,连忙狡辩:“等等!我没有,我不是——” 他哪敢说仲瑾钰喜新厌旧,恐怕一出口就被龙给撕了,他只是说玩点情趣而已。 可如今,情趣的是他们,背锅的却是自己。 但对上另一人的视线,屈服了,柳舟默默背起了锅。 “是的呢,这只狐狸精…狐妖是人家找来的男宠,名叫渊渊,陛下若不喜欢,人家这里还有兔妖猫妖虎妖狗妖正好换——” 咔嚓,是骨裂的声音。 柳舟快速面不改色改口:“这只狐狸精修的幻术,你喜欢什么可以让它变!喜欢的样子他都有!!” 妈妈的,他真的是为别人的爱情付出了太多! “……” 仲瑾钰戳了戳眼前硬邦邦的胸膛,不管男人轻微的抵抗拉开一定距离,抬眸对上面具之后的红眼睛。 伸手。 被抓住。 “我这一族有个习俗,见了我的真容,陛下可是要嫁给我的。” 仲瑾钰无语凝噎。 龙渊搞什么鬼? 她仔细回忆一下龙渊之前说的话,从始至终龙渊就没有管她叫钰钰,而是叫“陛下”。 怪不得觉得有些怪怪的。 龙渊不是以皇夫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对她一见钟情苦苦暗恋等待七年刚刚化形的狐妖(?)”身份出现。 ……什么毛病? 虚构了一个身份,还自带剧情。 龙渊垂眸而落,深深注视着仲瑾钰,“陛下可要揭下我的面具?” 揭面具说的跟要掀红盖头似的。 戏精似的演的还挺真,仲瑾钰觉得之前自己内心奔涌的所有情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狐狸精打消了。 她面无表情哦了一声,爽快抽回手,“那算了。” 龙渊:“……” 柳舟在一旁看着简直要幸灾乐祸笑出声,谁知下一秒仲瑾钰的目光就投向他。 “柳舟,你的忠心朕记住了,往后的日子你就在此守夜吧。” 说完仲瑾钰拉着狐狸精版龙渊的手,回屋。 “等等陛下!人家还被定住呢,解开才好守夜保护陛下。” “定着,树桩子要有树桩子的样子。” “……陛下,那人家要定多久,人家杵在这儿不会打扰你们吗?” 仲瑾钰头也没回,拉着龙渊进屋,把吵闹的声音关在屋外。 “陛下,我们安寝吧。” 狐狸男子拉着墨发女子倒在床上,银发与墨交织,烛火微黄,月光流淌,暧昧突升。 仲瑾钰看着他,微不可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毛茸茸的狐耳,勾着狐狸面具的线揭开,对上一张熟悉的完美容颜。 指腹移到眼角。 眼眸红的绀色,看起来竟有些像走火入魔的暗红。 “变回去吧,如今的狐妖阁下。” “无需做任何变幻,我的神龙阁下。” 第251章 是真实的 柳舟孤零零木头杵在庭院内,眼睁睁看着新上任的主上和她新上任的男宠相携而去。 不远处窗户的烛光熄灭,只留凄冷的月光吹来一阵凉风,柳叶打着旋儿飘落。 无比凄凉。 一想便知,那边准是春宵夜暖,他独自一人,这边却是瑟瑟霜寒。 柳舟后悔,早知他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但屋内并没有如同柳舟想象那般,颠鸾倒凤不知天地是何物。 久别重逢,无需说多少话,动作激动些可以理解,但是仲瑾钰制止了龙渊,她没有在别人注视下玩春宫图的想法。 龙渊默默注视着仲瑾钰,狐狸耳朵还没有收回去,眼睛倒是变回来了。眼神攻势下,依然没能改变仲瑾钰的主意。 耳朵一趴。 默默将仲瑾钰抱住,小心翼翼拥在怀里。 仲瑾钰揉了揉眼前银灿灿的头发顺手撸了一下毛绒绒耳朵,闭眼。 真乖。 然而屋内的气氛只寂静了一瞬,便开始悄悄地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 仲瑾钰眼皮动了动,一开始没准备搭理,但是……她抓住龙渊的两只手,有些无奈的睁眼。 修行之人,漆黑的夜,视物如昼。 她眼皮一跳。 男人的衣服不翼而飞她早已感觉到,也不怎么意外,但是,仲瑾钰目光移向床边的暗格,抽屉已被拉开,里面的东西…… 神似某类黄色书籍中的日常用品。 ……已经不只是神似的程度了。 甚至她抓住的那只修长的手上就拿着一样东西。 “……龙渊!” 龙渊眨了眨眼,银色睫毛轻颤,他低低叫了一声钰钰,尾音低低的可怜。 “你从哪弄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柳舟准备的?” 仲瑾钰把龙渊手上的东西拿走扔进抽屉,快速关上,顺便设了个禁制。 一想龙渊平日对这些不怎么关注,准是被柳舟那个整天嚷嚷着欣赏美色的家伙给污染了。 仲瑾钰眯了眯眼,很好。 但现在不是找柳舟算账的时候,她看龙渊想说什么,伸手捂住嘴,拉起被子,将两人盖住。 “闭嘴,睡觉。” 龙渊嘴唇微动,瞬间感觉压制力度加大,他又动了动手,仲瑾钰去抓手,嘴得以解放。 “我想抱着你。” “……你是真实的。” “钰钰……” 声音好像怕似惊扰一个梦,睫毛颤抖弧度尾部好似带着点忐忑不安的脆弱。 龙无疑是强大的,他坚不可摧,他通筋铁骨,却将自己的软弱脆弱坦露,在你面前一败涂地。 恰似浪子回头,杀手佛刀,虎嗅蔷薇。 人独爱那分独特,与众不同的那份反差无疑是令人心醉的。 凶恶强大的巨兽收起利爪,在你面前温顺坦露肚皮,请你摸一摸他。 仲瑾钰的心不可抑制的发软,她松开控制额头相贴,额头相抵,亲密无间的拥抱,严丝合缝。 神魂交融。 “我在。” 龙的眼睛满足的眯起,扼住深不见底的贪念,收揽一室月光。 …… 柳舟幽怨的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从月明星稀,到太阳初升,再到夕红满天。 这个昼夜轮回重复重复再重复,他的心情却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三天!三天了!! 彻夜未眠,滴水未进! 昨日还下了场瓢泼大雨! 他已经跟个树桩子似的在这里站了三天了!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重逢的日子必然有感情交流,时间可能有点久,我不知道竟会这么久。 我真傻,真的。 早知道就不该掺合进两个人的事来,再早一点就不该来宁城,更早一点就不该离开京城。 柳舟的心情无比惆怅,看着眼前的房门望眼欲穿,无比哀怨。 恰似那一江春水向东流,抽刀断水水更流,流啊流啊流更愁,愁啊愁啊愁不尽…… 咔嚓,门响了。 柳舟精神一振。 “陛下,您终于出来了……” 这么久是不怕那啥尽人亡吗。 仲瑾钰对上柳舟奇怪幽怨惆怅还有点钦佩(?)跟个扇形图似的的眼神,莫名觉得一阵恶寒。 她不想领悟其中的意味,一巴掌呼在柳舟肩膀上,将人一百八十度旋转。 柳舟一口老血咽下,“陛下,能将人家放开了吗?” “不能。” 仲瑾钰轻轻一笑,“柳舟,你玩的很花啊,朕真是小瞧你了,敢往朕的屋里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柳舟警觉,直觉一口黑锅从天而降,即将落在他身上。 “陛下,人家哪有那胆子,人家只是提出……” 声音在对上突然出现抱住仲瑾钰的男人那双眼睛后,戛然而止。 柳舟:“……” 他明明只占一半的锅,但是……忍,认了。 “请陛下恕罪。” 仲瑾钰抬手往后摸了摸,手触碰到坚硬的物体,回头一看,“你怎么还带着这个狐狸面具?” 龙渊蹭了蹭她颈窝,落下细密的碎吻,没有说话,莫名有些懒洋洋的。 仲瑾钰也只是随口一问,微微侧头笑了笑,“别闹。” 仲瑾钰拉着龙渊朝外走。 柳舟看这两人要离开,不由得出声:“陛下、主上,人家还被定着呢。” 仲瑾钰随意瞥他一眼,“堂堂大宗师,连这点苦都受不了吗,你也太娇弱了。” “定着吧,权当闭关练功。” 娇弱的大宗师:“……” 两人离开庭院,准备去外面逛逛。 路上遇见许多一脸肃杀戴面具黑衣人,又或者穿红带绿妩媚动人的漂亮女子,见到两人纷纷行礼。 “参见主上。” 仲瑾钰微微颔首离开。 等人走了,有好奇心八卦的人凑在一起,眉眼交流,小声说话。 “这是我们的新主上?什么来路?” “不知道,听说手段毒辣,更甚之前那位。” “之前那位现在什么身份?” “新设的职位,大护法,主上旁边的人是谁呀,带着狐狸面具花里胡哨的,看起来不像个杀手,反倒是……” “嘘……小道消息,这是大护法献给主上的男宠。” “男宠?!” 仲瑾钰不知后面传播的八卦,她和龙渊刚出了门不久,就遇上了一个算是熟悉的人。 “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宇文皓神情十分惊喜。 第252章 荣乐死了 “你有何事?” 宇文皓收回看向仲瑾钰旁边那个男人的目光,挠了挠头回神。 “那个对了,恩人,黄大仙一族的族长在找你,想和你见一面,一直找不到你的踪影,以为我能联系到恩人拜托到我身上。” “他替他自己的儿子孙子还有族人道歉,希望你能解除他儿子目前的棒槌状态,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不见,时机到了自然会解除。” 仲瑾钰没听他说完,随意打断道。 “哦哦,”宇文皓愣了愣把剩下的话咽回去,眼神又忍不住瞟一下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看起来和仲瑾钰关系很好。 “恩人这位是……?” 龙渊淡淡看了他一眼,许是目光停留的时间有些久,宇文皓不由自主的戒备起来,身体紧绷,袖子里一直沉睡的黄蛇感受到危险从睡梦中惊醒。 爬出来立着身子对上不含情绪的眼神,浑身一僵,顿时缠不住手臂滑溜溜往下出溜。 宇文皓瞬间回神,拎着小黄蛇脖子不停摇晃,不停摇晃:“小青小青!你怎么了!” 小黄蛇:“……” 不要晃了,再晃蛇就要死了。 “小青小青!你不要吓我!小青!” 街上的百姓不由得被这边的声音给吸引过来,看到一个胡人或者是妖怪化形拎着一条蛇不停晃动,满脸慌张,状似抽风。 ? 什么情况? “行了,闭嘴,他没事。” “恩人……” 宇文皓期冀的目光投向仲瑾钰,还把黄蛇递到仲瑾钰面前,看样子是想让她看看情况。 “缓一会儿就会恢复,你还有事吗?没事再见。” 仲瑾钰自见到宇文皓第一面就知道他袖子里有条蛇,此刻也没有多在意,说完带着龙渊离开,远离这边的骚动中心。 “没事就好。”宇文皓舒了口气,看着仲瑾钰离开的背影,“等等恩人你要去哪儿?顺不顺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他往前追了两步,倏地停下。 龙渊淡漠的收回目光。 仲瑾钰察觉到他的动作,侧头笑着伸手点了点狐狸面积中间黑色凸起部分,“萍水之人,无须在意。” 龙渊拉住仲瑾钰的手,攥紧,凑到唇边轻吻。 宇文皓从莫名的震慑中脱离,锦衣后背已被汗水浸湿,望着前方两人亲密的动作眼睛暗了一瞬,很快恢复以往的阳光爽朗。 手捧着小黄蛇,呐呐嘟囔:“小青小青那个人好凶啊,和恩人什么关系……” 小青晃晃头,嘶嘶两声。 …… 时间过了几天,柳舟看着仲瑾钰和龙渊两人时不时出去逛逛,要不就在屋里待上两天之后再出来。 但不管是去外面还是在屋里呆着不知道干什么,每一次都不约而同的无视了站在庭院内萧瑟的他。 他依然杵在这里与柳树为伴,满脸苍凉。 终于有一天,仲瑾钰不想再出门就看见一张愁闷垮着的苦脸,她命人拿了个黑色帷帽戴在大护法身上。 遮得严严实实。 很好,如今就看不见了。 柳舟:“……” 无可抑制的再次后悔起来。 他到底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反而跑到这里来受罪。 又过了一日,宇文皓原本忠心的属下大殿主出现在他面前。 说是原本,是因为这几日大殿主已经叛变…不弃暗投明到阎罗殿新主上那了。 “什么事?” “大护法,主上让我通知你……” 柳舟眼睛微亮,他透过黑乎乎的帷布看向外面同样黑漆漆的大殿主,“惩罚结束了?” “不是。” 大殿主拍拍手,瞬间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人抬着黑木桌,一人抬着文书任务宗卷箱子。 “主上任务繁忙,让我将这些交给大护法查看批改统筹颁布。” 柳舟:“……主上没来之前,这不是你的任务吗?” “现在是您的了。” 柳舟梗了一下。 眼前突见天日,他看向把帷帽摘掉放在一边的大殿主,“主上没说把人家解开?人家怎么看?” 大殿主打开箱子拿出一份任务宗券,瘫着一张脸:“大护法放心,我念给你听。” 柳舟:“……” 别问,问就是后悔。 那边,据说任务繁忙的主上和她新鲜出炉的男宠正在街上闲逛,处在喧嚣热闹商贩的吆喝声中,身边人来人往。 时不时听见人和人吵架,人和妖吵架,两男争一女,两女争一男,人妖争吵,爱情纠葛,街坊闲话,武道纠纷,世态炎凉。 这些天两人遇见宇文皓几次,但后来就没有出现了,仲瑾钰也没有在意。 无论何时何地,人们总是少不了拉闲散闷,高谈阔论,少不了的江湖,少不了的酒楼茶馆,少不了的说书人。 即使在这算得上是卫国边境的城池,说书人的口才依然有无数人捧场。 也许是远离了京都,也许是酒气上涌,似乎谈天说地,豪气冲天,无所畏惧。 “听说那位好像上位不正啊,小道消息说根本不是那什么三儿子夺权……” “原本只是一个流落他乡的质子,摇身一变成了继承人,心思可深着呢。” “我听说啊他爹好像不是三儿子杀的,是被一种慢性毒药损坏了身子。” “王公贵族心都脏了,龌龊至极啊,哪比得上咱们心胸坦荡哈哈嗝,这位可不一般了,别人的妻子儿子都养着啧啧啧。” “懂,懂,不就是好人妻嘛,汝之妻,吾养之嘿嘿嘿。” “懂什么懂,这可是隔着国仇家恨呢,夜里睡觉能睡得安稳了。” “那位心机深沉怎么会没有防备,一个小小的女子能翻起什么风浪。” “这就不对了,你看看隔壁那位不也是个女子吗,风浪可大着呢。” “再大的风浪如今也灭了,瞧瞧多久没出现了,隔壁现在可是被一个妖怪统治着,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看来也不分什么男女。” “自家的血脉都断绝了,当年那位说是植树治病,分明是被蛊惑了,将亲妹子流放,如今自个儿没出现,妹妹也跟着去了,真惨啊都没死在家里。” “只是回了家一趟,结果呢出来没多久就死了啧啧,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干的。” “人妖有别,人妖有别啊,真狠啊将那边的血脉都断了。” “哪断绝了,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虎毒不食子啊,将来肯定是孩子继承的。” “皇家哪有什么父子情,你看看咱上面那位……” “唉说起来咱上面那位是不是也和隔壁那位似的显个什么龙?” 听到这里仲瑾钰目光微动,这些人的闲话中混着自己的猜测或真或假,仲子平好人妻肯定是假的,但是…… 她侧头看向龙渊,“荣乐死了?” “死了。” 龙渊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仿佛只是提起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怎么死的?” 仲瑾钰自然不觉得如同那些人的猜测般是龙渊将荣乐杀了,说实话,她和龙渊,都没怎么将荣乐放在身上。 第253章 崽崽找爹娘 四年前,太后偷偷派人将荣乐公主运回京城,意图养在慈宁宫。 皇宫里的事物没有可以瞒得过龙渊,他发现后,拒绝了太后恳请将荣乐公主留在宫里的请求,派人将其运回去西边继续植树造林。 但是,中间发生了一点不算是意外的意外,荣乐公主见到了李新霁,已经是个鸽子精的李新霁。 几个月后,荣乐公主的死讯传回京城。 死讯只有短短几行字。 [公主自京城返回,身边养了一只白鸽,精心照顾,日夜相对。三月后自杀而亡,遗言将自己烧成骨灰,与白鸽相伴。] 这就是随着骨灰来到京城的讯息。 后面有一侍女回忆见到公主最后的样子,眼球突出,脸色狰狞扭曲,疑似见到什么难以置信恐怖之物。 听闻种种细节,太后愧疚自责,不日大病一场,彻底闭门礼佛。 …… “资质平庸,冥顽不灵。自作孽,不可活。” 龙渊评价道。 荣乐公主明显是想要重复效仿李新霁的路子,像李新霁一样死后变成个鸽子精,但她没考虑到自己的资质,世上的事不是都你行我也行的。 抱有目的的自杀,最终真的投入死神怀抱。 仲瑾钰淡淡点头,逝者已入轮回,她也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抿了一口茶,听着茶馆内的其他人继续瞎掰扯,谈着谈着又谈回了仲子平身上。 有怀疑他弑父杀兄的,有怀疑他爱好变态的,有怀疑他六宫无所出不行的……人们的想象力果然是丰富的。 尤其是八卦的时候。 仲瑾钰看了龙渊一眼,立刻对上了龙渊的视线,她笑了笑,放下碎银起身:“走吧,我们回去。” “参见主上。” 仲瑾钰淡淡颔首,路过了这些人。 仲瑾钰离开后,背后的人窃窃私语。 “我发现了这任主上和上任主上的共同之处。” “武功高强?” “不,是都喜新厌旧,三心二意啊。” “啊?” “你没发现吗?前几天主上身边跟着的还是个银耳狐妖,今日身边却是个银发鹿妖了。” “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啊……” “你幽怨什么,主上分明很专一啊,没看喜欢的都是银毛吗。” “哪像上任,咱如今的大护法,不管人妖都喜欢。”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这么说的话,我有个结拜兄弟是个银毛猫妖,原形人形都挺符合女子审美的,你说有没有可能……” 仲瑾钰嘴角微抽。 说实话这么点距离她能听得见,只是平日里懒得搭理。此刻不由得深深的怀疑了,这真的是个杀手窝吗? 再一想柳舟,恍然大悟,果然上梁不正下梁就容易歪。 手边忽然一空。 龙渊突然出现在八卦的人面前,薄唇轻启,寒意弥漫:“银毛猫妖?” 偷偷八卦的人:“!” 几人扑通跪了。 仲瑾钰返回有些哭笑不得的拉住龙渊的手,看他还盯着面前这几个人,伸手穿过银发拉着龙渊脖颈向下压。 凑近。 亲了一口。 “只有你一个。” 龙渊银瞳眯了眯,被成功顺毛。 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跪着的人连忙道:“主上和……这位大人天作之合!” “对!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幸福满堂!” 仲瑾钰淡淡瞥了一眼:“下不为例。” 几人如蒙大赦退下。 八卦有风险,八卦需谨慎,再也不八卦了! 仲瑾钰和龙渊两人回到院内,瞬间收获柳舟投过来的目光。 仲瑾钰直接无视了他眼神中的意蕴,只随口落下一句:“加油,好好干。” 两人进屋,门被无情关闭。 “大护法,我们继续,小声点,不要吵到主上。” 柳舟:“……” 他堂堂大宗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 京城,皇宫。 仲威突然发现龙渊有好几日没有出现,且在皇宫内也没有感受到那种突然爆发犯病似的的气势。 他准备进宫看看。 仲威从拉乌郫斯来到京城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将那边剩下的事物托付给了荆烈。 嗯,可以说是扔给了荆烈,带着一丢丢的愧疚自己跑到了这边。 龙渊给了仲威自由进出皇宫的资格,仲威也浑不在意别人看法自由进入,问到名字,看眼缘告知。 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仲威从不隐藏自己的姓名,至于别人会不会联系上三百年前的仲高祖,无所谓。 纵使有人有猜测,也不会想到一个人活了三百多岁,只会觉得这个人如此狂妄的与仲高祖同名。 “大人。” 坐在树下下棋的李新霁与银叶注意到了仲威的身影,李新霁率先一步放下棋子,对仲威行礼问好。 仲威随意应了行礼。 他看着李新霁脸上清浅的笑容,轻啧一声,心中确定这个人已经猜到甚至肯定自己的身份。 他身上没有任何职位,李新霁这个在非人哉干的不错的人,对他彬彬有礼,每次见面都行礼叫大人。 大人,这样一个略带尊敬又不算出挑的称谓。 真是贴心,进退有度。 仲威非常的有即视感,想当年他的丞相也是这样的一个,脸上是个温文尔雅君子,内里一肚子坏水心机深沉的笑面虎。 忠心是忠心,但整日叨叨着他对阿烈及后代的恩宠是养虎为患,日后必成大祸,暗中撺掇他杀了阿烈,整天踩在他底线上蹦达,真是神烦。 想起往事,仲威不爽的又啧了一声。 “大人进宫可有要事?” 仲威抬眼,“你近日可见过龙渊?” 李新霁摇头,眉头微颦:“大人,可是皇夫……” 仲威干脆利索转身,他能感觉到李新霁有意与他交好,但许是年纪大了,不耐烦与聪明人说话一句几个弯儿,更喜欢和傻子…单纯的人玩。 抬头就看见了个傻子(不是)。 仲威笑了,缩步成寸来到白仓面前,撸了一把虎头,“傻虎,见过龙渊没?” 白仓晃了晃头,有些不满的吼了一声反驳:“你才是傻虎!” 崽崽爪子抓着虎毛,在白虎头上稳如泰山。 仲威挑了挑剑眉,将崽崽从虎头上捞起来,观摩片刻,勾唇笑:“啧,小崽子,几年了怎么也不长个?” “见过你爹没?” “没有……”崽崽有些低落的低下头,尾巴轻轻甩了两下,“爹爹不在京城……” 仲威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抹沉思,“你确定你爹不在京城?” 小龙脑袋点头。 “哦?那就有意思了。” 仲威沉默着摸了摸光滑的龙鳞,忽然将小龙举起,握着他的小爪子,笃定道:“你爹肯定去找你娘了。” 崽崽黑雾雾的眼睛睁大。 “爹爹去找娘了?” 一旁的白仓不由得停下呲牙咧嘴,默不作声的曹顺也震惊的抬起头来。 仲威一脸淡定坦然,完全看不出他只是心中刚有的猜测,只是看着这张脸,就让人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 “小崽子,你能感应到你爹吧?走,我带你去找他们。” “嗯!”小龙兴奋的甩了甩尾巴,眼睛亮晶晶的。 “那边那边。” 白仓回神拱过来:“虎也要去。” 仲威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白仓庞大的体型,开口拒绝:“太胖了,不带。” 虎眼瞪大! 竟敢说他胖! 但为了主人,他忍了。 “……虎可以变小。” 白仓说着身上闪现柔和的白光,慢慢缩小,然后原地出现一个黑白条纹小白猫崽子。 仲威挑眉,拎起小猫,“这样倒是可以勉勉强强带上你。” 白仓:……我忍。 等见到了主人,就让主人打他! 曹顺眼睁睁看着这位风风火火就要顺着小殿下指的方向说走就要走,也顾不得心底莫名对这人发怵,绞尽脑汁,试图劝阻。 “——等等!” “那个既然皇夫去找陛下了,不如在皇宫等着吧,还安全,或许皇夫和陛下就在回来的路上了,要是万一错过……等等……小殿下,小殿下别走,你的帝鉴还没有学完啊!” “夏太傅在上书房等您啊,小殿下,您接下来还要学习……” 仲威挥手打断,嫌弃扑面而来:“那老头能教什么?我教了!” “理论要结合实践,光有理论,纸上谈兵,小崽子走,去找你爹娘,顺便看看仲国风土人情。” 崽崽连连点头:“嗯嗯!” “小殿下皇宫外面不安全呐……” 仲威回身不耐烦看了曹顺一眼,睥睨道:“有我在不会出事。” 崽崽探出头来对着曹顺挥了挥爪:“崽崽身上有爹爹设的保护,不怕!” “崽崽和爹娘一起回来!曹公公再见!” 呜呜曹公公简直要哭出声:“奴才等着小殿下和陛下皇夫回来……” 他刚抬头准备再嘱咐几句,突然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曹顺:“……” 第254章 你是为了他不见我 柳舟正在书房听着属下的汇总,昨日仲瑾钰终于免了他的惩罚,如今得以舒舒服服坐着,但阎罗殿的事务依然顽强地压在他身上。 他听着各地分部传过来的任务目标消息交易内容无聊的附和按规则办吧,这本来就不是他的活儿,柳舟平时只用武力震慑就好,文书之类自然有别人操心。 但如今因为某种原因就是他的活儿了。 柳舟愁苦着自己的脸都要被这些文字弄得暗黄了。 “大护法,今日那位黄闲又上门来,想要拜见主上。” 黄闲,黄鼠狼族长,暗地一直查探仲瑾钰消息,想解除儿子身上的束法,赔礼道歉,因为仲瑾钰也没有掩饰行踪,最终被他知晓所在地。 “倒是执着,主上不见,让他回去。”柳舟玉肌散涂手按摩吹了口气,随口回道。 他想起这位黄鼠狼族长的功力,宗师巅峰,只差半步就可以达到大宗师境界,用了短短七年。 眯了眯眼,颇有些意味不明道:“妖这几年真是得天独厚啊,衬得人家活了这么多年跟活到狗身上似的,差点就被赶上了。” 属下低头做哑巴。 好在柳舟很快神情恢复正常,好像只是随口感叹一句,继续道:“送的礼照常收下。” 赔礼道歉,道歉不要,但礼嘛,不要白不要。 …… “主上和那位大人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属下犹犹豫豫的声音。 那位大人指的是龙渊,阎罗殿的人除了柳舟没有人知道这位主上新上任的男宠是谁,看这位男宠目前正得宠的样子,不敢冒犯,故平日用“大人”代称。 “嗯?” 柳舟来了几分兴趣,示意属下把手中拿着的密封信暂且放下:“仔细说来听听。” 他没有主动派人去探查仲瑾钰这几日的行踪,但仲瑾钰和龙渊没有掩饰,柳舟平日里就能听见仲瑾钰两人的消息。 什么两人买了一对儿鸾凤面具戴着,亲密无间;什么两人去戏班子听戏,去茶馆听书;什么两人看妖精争风吃醋互相掰扯打架;什么两人竟然去行侠仗义,小偷小摸啊不法商贩啊地痞流氓啊见到两人就跑…… 而后两人一起去了宁城最大的青楼。 宁城隐隐有传闻:道是黑白双强手,打遍宁城无敌谋,密里调油情不漏,夫妻双双逛秦楼。 人送称号——双面鸾侠。 所谓被逛的那个青楼,其实是阎罗殿的秘密基地,是两人结束一日行程回去。 柳舟听到这些传闻时嘴角一抽,心想这二位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堂堂皇帝皇夫,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位,听歌赏曲还去行侠仗义,最后还得了个称谓。 尤其是他在干活,那两个却在快活。 玩的这么潇洒,待在这干啥啊还不回京城,是不是把自己的亲儿子都给忘了? 再一想,两人亲儿子那简单直白、令人无语的尊姓大名…… 哦嚯嚯嚯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人名字里带那个字的,俗气,忒俗气! 腻歪巴拉的。 但就是如此腻歪到简直没眼看的两个人似乎出问题了? 柳舟八卦的心思又活络了,“快说什么情况?” “……属下不知,只是楼里有人察觉到主上和那位大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属下不知。” “你知道什么?” “……” 一问三不知,真是没用,柳舟挥手把人轰了出去,看着桌面上杂七杂八无聊的任务暗信,暗忖: 他要不要去看一看? …… 仲瑾钰和龙渊之间确实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原因是突然出现的卜言。 当时仲瑾钰二人正在热闹的大街上,看两男两女三人一妖共四个人之间的爱情纠葛,旁边也有许多百姓在凑热闹。 纠葛也没有怎么复杂,也就是“他爱她,她爱他,他爱她,她却爱着他,他又爱着她,他既爱着她又突然发现有点爱着她”的关系。 俗话说,三角形最稳固,四个人,容易变成平行四边形而后散架。 随着围观众人的起哄声“把他抢过来”“郎有心妾无意啊”“上啊犹豫什么”等等。 吵的是面红耳赤,垂垂落泪,终于大打出手。 卜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看着面前打成一团的四人,似乎是好奇,又或者不解,突然说了一句: “为何打架。” 卜言的存在很特殊,围观群众这些普通的人或者妖没有能看见他的,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但在他出现的一刹那,瞬间吸引了龙渊的目光。 银发男人只看了一眼,浑身气势狂飙威压庞大,打成一团的四个人如尖叫的鸡被突然掐到了嗓子一般戛然而止,整条热闹的大街瞬间落针可闻。 二话不说快如闪电攻击……被仲瑾钰拦住。 对上眼前这双寒冷冻意夹杂着些许着不可置信的银眸,仲瑾钰握住龙渊攻击的那只手。 她略过平静无波的卜言,扫了眼周围瑟瑟发抖的众人,摇头,如今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对龙渊道:“回去告诉你。” 单纯的攻击伤不到卜言,反而会伤到在场的普通人。 两人很快回到阎罗殿目前的住宅,一路并肩握着手没有说话,路过无数杀手人妖。 行礼问好,随意的点下头。 庭院内已经没有一个树桩子似的柳舟,只有柳树垂落的柳条随风飘拂。 仲瑾钰设下结界隔绝人耳,向龙渊说明目前的情况。 她简略述说在那个世界的经历以及现在目前的状况。 最后道:“大概就是这样,如今尚未炼化完,还差一点契机。” 仲瑾钰说着瞥了一眼一旁的卜言,这人平日里不怎么出现,自龙渊来后也一直老老实实没出来,哪知今日一不留神跑出来了。 龙渊在一旁默默听着,并没有出声打扰,直到仲瑾钰说完,银发男人微低着头,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也没有落在卜言身上。 庭院内竟一时有些寂静。 “龙渊?”仲瑾钰轻轻喊了一声。 她伸手去握男人的手,触碰的瞬间被陡然抓住。 “你是为了他不见我,钰钰是为了他…不来见我?” 声音有些暗哑暗沉似乎从嗓子里挤出来。 “……” 仲瑾钰脸上的笑容微滞,突然察觉到龙渊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更严重。 自见到狐耳红眸男人的那刻,她就认出了男人是龙渊,也在同枕而眠的夜里,发觉龙渊身上有些微妙的情况。 她只离开了七年,修真无岁月,闭关睁眼而逝。 爱的太深,极情道,果然名不虚传。 仲瑾钰在心里叹息。 她这些日子带着龙渊在宁城里到处闲逛,如情侣一般双出双入,不只是为了自己寻找的那抹明悟,也是为了龙渊。 但是如今看来……所行了了。 第255章 浅浅的一个吻 仲瑾钰将手十指相扣,身体往旁边靠了一下从肩膀滑落,落在龙渊大腿上,她感到身下的身体紧绷一瞬,很快放开。 是个膝枕的姿势。 仰面朝天,正对上被银发遮挡的那双银眸。 仲瑾钰另一只手摸向龙渊的脸,身体放松,笑容也是放松的,泛黄朝霞落在脸上带来昏昏欲睡的闲适。 “龙渊,我不会骗你。” “是,也不是。” 这是对刚才问题的回答。 仲瑾钰是因为卜言不去见龙渊,但也不是。 指尖的触感是温暖的,感受到这份温度,龙渊眼里的暗色寒意稍浅。 但听了仲瑾钰的话,又微不可察一暗,他问:“为什么?” “我有了一番似是而非的明悟,准备把它炼化完去见你。” 仲瑾钰笑了一下,轻轻戳了戳眼前人的脸,简单的动作似乎蕴含着宠溺似的无奈,声音风过柳梢尾巴般温柔。 “不然,朕的皇夫吃醋了怎么办……” 龙渊脸庞蹭了蹭手心,银发一刹那灿烂似流沙般生辉。 “我可以帮你。” 仲瑾钰嘴角微弯,指腹在如玉般的脸上戳出一个浅浅的小窝,却是轻轻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 她淡淡瞥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卜言。 听到回答,龙渊下意识攥紧手中握着的手,随后顺着仲瑾钰的目光看向一旁——杀机顿现。 沐浴在浓烈的杀气下,虚幻的人影静静看着两人,目光平静似乎泛不起丝毫波澜,开口说了今日第二句话。 没头没脑一句话:“为何?” “不为何。” 仲瑾钰扯了扯龙渊的脸,没能把注意力吸引回来,杀气依然准确的投向一个方向。伸手掐住棱角分明的下巴,往自己这边,一扭。 笑了笑:“好啦,龙渊相信我吗?” 龙渊低头垂眸,看着眼前这张艷色的脸,瞳孔变幻不受控制的变为金色,竖缝针尖般大小,像深渊兽类饥饿许久的贪图,又像捕食进攻的前奏。 “……我信。” 他猛地抱住仲瑾钰,变换姿势,将人抱在怀里,低头吻过去。 说是吻,更像是野兽般咬过来。 不知缓重,只凭本能横冲直撞。 仲瑾钰眉头微颦,磕到牙了。 有点疼。 龙铜皮铁骨,哪里都是硬邦邦的,一口尖牙利齿,似乎只有内在是柔软的。 她的思维莫名发散,想起之前自己那件被龙渊在衣襟处咬了两个洞,从而报废的衣服。 嗯,幸亏龙渊不是真想咬她。 “嘶……” 龙渊真的咬了她一口。 感受到嘴里弥漫着带着鲜血似铁般气味,仲瑾钰眼睛睁大一瞬,继而幽幽地看着,若无其事甚至还带着点不满的男人。 ……属狗的啊还咬人? 对方拒绝接收这份眼神传达的信息,并且在用眼神若有若无的指责控诉“你不专心”。 甚至总是若有若无触碰到血珠,含血似铁头晕目眩,贪婪横生心驰神往。 说实话,仲瑾钰之前对这种小游戏是不感兴趣的,觉得没滋没味儿。 但来到了这个世界倒尝出了几分趣味儿。 仲瑾钰淡淡看了龙渊一眼。 不知他领悟到什么,动作微顿继而变得缓慢绕着血珠打转儿,在周围徘徊时不时去碰一下轻轻的。 似讨好,又似在挑…… 若不是龙渊的动作,以仲瑾钰的自愈能力,这点小伤口早就愈合了。 一开始像个小狗似的抱着肉骨头不撒手,但很快就撕裂了那层粗略的伪装,凶恶激烈起来间接性缺氧争分夺秒抢夺生存空间里的空气厮杀。 鲜血总是伴随着刺激。 仲瑾钰抬眼,眼尾一挑,似笑非笑。 下一瞬毫不客气咬了回去。 趁着男人动作一滞的那刹那,不再放纵的后退,开始反击进攻,体内的某些因子被血味勾引出来。 原本是看龙渊状态有些不对劲,所以放纵了。但男人显然不是个进退有度、见好就收的东西,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血气味更重了。 还伴着一股香气。 是龙的血。 龙的眼睛,金眸闪现针尖凝缩,看起来莫名带着股兴奋。 龙角都冒了出来。 尾椎发痒龙尾巴也蠢蠢欲动。 你来我往,似铁与香冲突,激烈的甚至不像是一个吻,像是战场敌对双方厮杀,兵戎相见。 …… 卜言静静看着两人,一件凭空而立的黑色华丽衣袍隔绝了他的视线,只能从衣摆下方看见银发与黑发交织缠绕,亲密无间。 耳边若有若无传来声音。 他可以越过去,黑袍挡不住他,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待在原地。 很快,头发看不见了,声音也消失了。 那头占有欲爆棚的龙将珍宝捂得严严实实,不泄露一丝一毫。 心尖似乎涌上一点情绪。 这具身体心脏所在部位似乎在沉闷地跳动。 一下,一下。 为何? 卜言的眼睛角落边缘倒映出泛颜的红霞,青蓝的天空与晚霞交相辉映,莫名像平静的海面波光微动迤逦圈圈波澜。 一贯平静无波,庄严肃穆,像个完美假人的面具,微不可查裂了一道细缝。 他没有发现,或许发现了。 仲瑾钰伸手抵着龙渊,在龙角根部摩挲两下将人推开,摸了下唇,感觉嘴跟不是自己似的。 有些荒诞的发现,自己和龙渊竟然亲了这么长时间。 ……麻的,麻了。 见龙渊凑过来张嘴要说什么,伸手将嘴堵住:“闭嘴。” 仲瑾钰忽然眉头一动,朝庭院外望去,她察觉到设下的结界被触动了。 第256章 世上哪会有坑儿子的爹 看向庭院外,注意力转移。 仲瑾钰呼吸了一下,脸上微微发烫的温度慢慢消散,将那个漫长的有些荒诞的吻抛之脑后。 心神一动,撤了结界。 卜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身影已经消失了。 龙渊原本正沉浸在温情脉脉的吻中,结果突然蹦出了一个不长眼的东西,吸引了仲瑾钰的注意力。 眼神瞬间一沉。 顺着仲瑾钰的视线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打扰了他们。 不长眼的狗东西柳舟:“……” 伸手碰到了一个透明的屏罩,瞬间知道不妙想撤但已经晚了,只能停在原地僵硬着一张脸扯出个笑容。 “什么事?” 仲瑾钰的眼神很正常,但龙渊看过来的眼神跟看个死人似的,柳舟感到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在嘎嘣脆响。 但他能说什么,他敢说自己是来偷摸来看八卦的吗? “陛下皇夫安好,人家……”柳舟脑筋急转弯,嘴里急速蹦出来一个理由:“小殿下!” “陛下皇夫如今已经见面了,要不要回宫看看小殿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殿下一直很想念陛下……” 仲瑾钰目光微动,但还没有说什么,就被龙渊拉住了手,她侧目看去。 “崽崽来找我们了。”龙渊借着距离将仲瑾钰抱在怀里,在颈窝蹭了蹭,“不用回去,他会自己过来。” “来找我们?”仲瑾钰没有怀疑龙渊的话,只是眉头皱了皱,“崽崽一个人?” “不用担心,崽崽不会有事,仲威也跟着他。”龙渊说道。 至于白仓,那只胖老虎华丽丽的被无视了。 龙渊能感觉到崽崽那边的情况,不只是龙族血脉相承的追踪感应,还来自他在崽崽身上设下的保护手段。 仲瑾钰也在崽崽身上设有保护手段,但因为她之前离开这个世界灵气中断,手段依然生效,但不会时刻反馈到她这里,只有在保护对象受到生命危险时仲瑾钰能瞬间感知。 同时崽崽的龙角…目前依然是个小鼓包上精心设置有小型阵法,瞬间传送。 可以说是,崽崽虽小,保命俱全。 仲瑾钰确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到崽崽,但孩子出门父母总是有几分顾虑,听到仲威这个有点不靠谱但整体上还算靠谱的人在安心不少。 “他怎么跑这边来了?” 龙渊摇头,他不关心仲威,对仲威的来意也没有过问,但此刻也不妨他拿仲威做一层保障。 “崽崽许久未出皇宫,这次出来找我们,正好历练。有仲威陪着,等崽崽来找我们就好。” 柳舟不动声色竖起耳朵,有些惊讶,既是为小殿下找过来,也是为了仲威,他对这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打不过,这个名字……也饶有深意。 仲瑾钰想了想,觉得龙渊说的有几分道理,同意了他的说法。 只是提起崽崽就不免想起,到现在崽崽还没有一个名字。 “对了,龙渊你给崽崽起名字了吗?” 龙渊顿了顿,想起之前因为起名字与仲瑾钰产生的分歧,没有直接回答,抛出一个问句。 “钰钰觉得叫什么好?” 因此,仲瑾钰理所当然的认为名字还没有起,并且顺着往下思考要取个怎样的名字。 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柳舟:“……” 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嚯嚯嚯 顿时将不知底细的仲威抛出脑海,不受控制的看向仲瑾钰。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仲瑾钰眼睛余光扫到柳舟的表情,有些奇怪的看向他:“你有话要说?” 张口未言,忽然一阵冷风袭来,一瞬间如坠冰窖。 柳舟嘴角抽了抽,避开皇夫那张冰冷的竖瞳,低下头,“人家想着小殿下要来了,想下去准备好吃的好玩迎接小殿下。” 仲瑾钰颔首,“可以,去吧。” 龙渊眼睛微动银光闪现,仲瑾钰回首看他一眼,龙渊脸凑过来蹭了蹭仲瑾钰。 在仲瑾钰不注意的瞬间,眸光暗下来犹如深潭。 衣袖掩盖下手指微动。 …… “这边!” 小龙金灿灿的盘在白虎头顶,高昂着龙头,小爪子一挥,坚定的指向西边。 声音稚嫩而清脆:“走这边!” 白仓双爪赞同应声附和:“吼!” “……” 空间静悄悄的,只有风呼哧哧的声音,本该出声的在场唯一的人类并没有出声附和。 崽崽和白仓不由的看过来。 仲威双手环胸抱臂,下巴微抬,若身后有个漆红木柱倚着,自是一番风流霸气睥睨姿态。 然而—— 在这漫无边际,一望无际,黄沙滚滚的大沙漠,只能孤零零挺拔修长的站着,木得依靠。 崽崽再次挥了挥爪指向西方:“这边!” 仲威看着瞅向自己的两双眼睛,哼笑一声,“你确定?” “再往西依然是沙漠,你爹娘他们两个会跑到这儿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 “小崽子没感应错吧?” 崽崽:“……” 崽崽被这直白的语言——会心爆击! 停在半空的爪,轻轻颤抖。 呜。 风儿呜呜,沙儿呜呜,拥着彼此,抱头痛哭。 崽崽的寻亲之路,出师不利,出发三天,寸影未见。 白仓朝着打击小主人自信心的可恶两脚兽呲牙,一个毛都没有的两脚兽瞎懂什么! “吼小主人说的没错!就是西方!你不信虎带着小主人去找主人!” 崽崽被白仓语气中的肯定感动了,重拾信心。 白虎潇洒的一转身,准备带着小主人去投奔寻找亲爱的主人,临走的瞬间尾巴装作不经意的甩向仲威小腿。 烈烈生风。 虎打! ……偷袭失败。 仲威拽住白仓打过来的尾巴,从容不迫,对上白仓回头看过来不服的小眼神,微微扬了扬嘴角。 “傻虎,想偷袭,你还得再修炼几年。” 崽崽从白虎脑袋上转头顺着毛绒绒的后背,游动扭着爬到虎尾巴上,再爬到仲威抓着虎尾巴的手上,往前一趴抱住手臂,黑眼睛眨呀眨。 “我们一起去找爹娘吧,这次准没错!” 金灿灿的小龙穿着宫里绣工最好的绣娘精心缝制的小衣裳,红色细绸绕到小脑袋下面系成蝴蝶结,头上有个小帽子半塌着软软地盖住两个小鼓包。 贵气华丽又不失可爱,可爱暴击! 仲威屈指轻弹了小龙脑袋一下,哼笑出声:“小崽子,再信你这一回。” 又多了一人信任,崽崽尾巴甩了甩,昂着龙首,爪子一挥,挥斥方遒! “——这边!” 信心爆棚! 他可是爹的亲崽崽!怎么会有错!对,没错! ……虽然崽崽也不知道为何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 也许前方就是绿洲呢,亲爱的父母就在前方等着他到来。 崽崽可是爹的亲崽儿啊!血脉感应不会有错! ……世上哪会有坑儿子的爹呢。 风儿沙儿为这感天动地的父子情流下了感动的沙土泪水,相拥在一起,呜呜痛哭着旋转飞向天空。 “吼这是什么?” “崽崽知道,龙卷风!”崽崽豪气未退,兴奋的从仲威怀里探出头。 仲威看着前方越来越大的龙卷风轻啧一声,真是见鬼的天气。 倒不是怕,区区龙卷风,能奈我何? 只是仲威这次横跨两个大陆在海面上都没遇见过龙卷风,来了沙漠,一天倒是遇见了。 仲威将小龙摁回去,拎起小猫崽子,内力包裹住全身,向前踏步而行。 崽崽兴奋地挥爪子:“这边!” 仲国的西部大沙漠,与仲国的京都、卫国的宁城,三点若直线相连,形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三角形。 崽崽寻亲之路,出师不利,南辕北辙,折戟沉沙。 世上哪会有坑儿子的爹呢。 第257章 离开宁城 宁城最大的青楼华丽暧昧,白日默默无声,夜晚欢声笑语,乐声不断,一如既往。 青楼背后的阎罗殿却是宁静的,自仲瑾钰和龙渊二人谈好后又恢复了往常那般的行踪活动,腻歪在一起形影不离。 一切似乎没有变化。 柳舟却感觉有点不对劲,以他大宗师的直觉、这些年来的情爱关系发誓,仲瑾钰和龙渊之间依然存在某种问题。 总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柳舟八卦的心思慢慢歇了下去,他想着,自己要不要接个任务出去为阎罗殿做点贡献……顺便离二人远一点。 瓜田里的瓜吃起来有点刺激,但可不能刺激过头一不留神儿过去了。 就在柳舟琢磨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还没下定决心时,反而先迎来了仲瑾钰和龙渊二人的告别。 “陛下皇夫要离开?” 仲瑾钰抓住一缕银发,任其从手边滑落,淡淡点头。 她瞟了柳舟一眼,这人脸上带着惊讶眼角却藏着几分喜色,挑眉:“你很高兴?” “……” 柳舟当即正色道:“人家是有些惊讶啦,陛下不等小殿下来了吗?” “崽崽能找到。”仲瑾钰也没继续追究柳舟的喜从何来。 “原来如此。那陛下要上哪去啊,可要人家做一些准备?人家给陛下准备一辆马车,带着些属下随行伺候?” “准备辆马车,人就不用了。” “好的,陛下上哪里去啊?可需要份地图?小殿下还来宁城吗?人家给小殿下准备的吃的喝的玩的陛下要带上吗?” “卫国京都,不用,不来,吃的喝的带上。” 柳舟记下,离卫国京都远点儿,接任务也不去那里。 “给小殿下准备的东西有点多,一辆马车不够,人家派属下跟着陛下多架几辆马车如何?”柳舟觉得自己真是体贴。 顿了顿,然后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陛下皇夫何时出发?” 仲瑾钰抬眼看他,柳舟下意识露出个笑。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柳舟:“……” 笑容一僵,这突然改变的自称,莫名让人想起一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 ……仲瑾钰是不是在骂他? 柳舟闭嘴了。 “给崽崽的东西都收拾好,一辆马车,其他你不用管。”龙渊道。 毕竟有储物空间,多少都能带上。 忽然,银发男子的脸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地射向一个方向。 一道虚幻的人影突然出现,空间氛围冷凝起来。 屋内唯一的不明群众跟着看去,墙角只有一个书柜,不明所以问道:“皇夫,这书……”有问题?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脸了。 仲瑾钰也跟着看着突然出现的卜言一眼,目光微动,拉着龙渊往外走,“没事,你将东西准备好即可。” “陛下放心。” 柳舟目送两人走出去,看着摆放整齐的书籍,若有所思。 …… “龙渊。” 仲瑾钰轻轻地挠了挠龙渊的手心,手瞬间被紧紧握住,但前方的人依然只留着一个银发修长沉默的身影背对着她。 她不上前与龙渊面对面也能想象到他面上的表情——嘴唇紧抿,冰冷着一张脸,不开心。 仲瑾钰神情有些无奈的温柔。 她瞥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虚幻身影,开口无声说了两个字。 离开。 卜言看着仲瑾钰身影在空中微微浮动,龙渊瞬间警惕的转身,银发挥洒如剑一般凛冽的弧度:“你和他说什么!” 仲瑾钰无奈的笑了一下,摸向龙渊的脸,“我让他离开,不在这里碍眼。” “吾为何碍眼。”卜言毫无起伏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疑惑。 “你不用懂。”仲瑾钰随口道。 虚幻的人影看着仲瑾钰,在银发男人挡住视线的瞬间消散了。 龙渊身上的冰冷气息稍退,他转身重新看向仲瑾钰,静静沉默了一会儿,对上仲瑾钰含着笑意的眼神,双手郑重的放在她肩上。 “钰钰让我帮你炼化好不好?” 他无法忍受有这样的存在整天围绕在仲瑾钰身边。 仲瑾钰笑着摇了摇头,竖起手指抵在眼前人的唇瓣,“龙渊我们的方式是不同的,你的办法不适合我。” “为什么?”龙渊紧紧盯着仲瑾钰,“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话的瞬间手指不小心划进他的嘴里,仲瑾钰抽回来,对上眼前这双竖瞳,“你知道的,龙渊,人和龙不一样。” “纵使不一样,在别的方面我也可以帮你,我们一起探究办法就是试出来的,钰钰让我帮你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他在你身边。” 龙渊眼神晦涩。 仲瑾钰摸了摸龙渊的头,向他保证,“不会很久的。” 龙渊垂下头,仲瑾钰轻轻亲了他一口。 “乖。” 龙渊微顿,倾身加深了这个吻。 微风拂过柳枝条,衣袖交叠轻摆舞,树下的两人美好的像一幅缱绻的画。 …… “大护法,外面有个自称欧阳皓的人想求见主上。” 仲瑾钰二人离开了宁城,柳舟就把剩下所有的公务文书重新推给了属下,此刻舒舒服服躺在摇椅上,闻言抬头:“这谁?” “是匈奴那边的人,估测身份不低,此人言主上曾救过他的性命。” 仲瑾钰这些天在宁城行侠仗义要算起来救过的人可不少,只是个救命的关系就算是匈奴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柳舟没了兴趣。 “就说主上已经离开,不知去向。” 欧阳皓得到答复,挠了挠头:“恩人已经离开了呀,那好吧。” “对了,恩人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吗?身边有没有人陪啊?”他问站在他面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黑衣人语气硬邦邦:“无可奉告。” 欧阳皓没得到任何消息丧气地出了青楼,摸着小青冷冰冰的鳞片,喃喃自语,“恩人这样的人会去哪儿呢……” 第258章 你的世界除了我 一头神骏的白马拉着装饰华丽的马车行走在宽阔的大道上,马蹄声哒哒敲响一片寂静。 奇异的是马车上并没有车夫,只有马扬着马蹄似乎认得目的地似的闷头往前跑。这不同寻常之处使得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不长眼拦路打劫的。 马车行驶路过一片村庄,炊烟袅袅,正是饭时。 仲瑾钰撩开车帘望去,看到一个村子里混着淡淡的妖气,“龙渊,我们下去看看。” “嗯。”龙渊低低应了一声,没有拒绝。 这似乎是这几日去卫国京都的路上时常发生的场景,银发男子眸光垂下睫毛的阴影遮住一点幽深的暗色。 只不过是个小妖。 仲瑾钰之前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为什么如今…… 这是一个普通的村庄。 马车停在村口,引来村口人们的注意力,等看清马车上华丽的装饰和仲瑾钰二人身上的锦衣绸缎,警惕化为隐约的讨好。 一看就很贵,惹不起,但贵人一般出手也阔绰。 “天要黑了,两位贵人可是要寻找落脚的地方?”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搭话。 心里打着小算盘,“两位贵人我跟您说啊,这村儿里还就我家房子大!您看您要是想住……” “嘿,李老三,你怎么能说瞎话呢?我家分明比你家更宽敞!” 眼看众人以为他们要投宿争吵起来,仲瑾钰开口拒绝:“不用,我们不过夜,只是参观一下片刻就走。” “不过夜啊,那贵人需不需要带路?” 仲瑾钰拒绝了热情的村民,迎着人们偷偷摸摸暗暗瞧过来的视线走在村子的小道上,很快发现了目标。 ——一个衣着朴素看起来也分外漂亮的女子。 女子正在与旁边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说话,表情很温柔,两人周围围着几个五六岁的孩童。 她一抬眼不经意注意到了仲瑾钰二人,脸上划过一抹紧张,但很快定了定神,与身旁的男子说了几句话挎着篮子直接走到二人面前。 “两位贵人到芦花村是有什么事吗?” “随便看看。”仲瑾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男子。 女子脸色一绷,随后柔柔地温声道:“那小女子为两位贵人带路如何?” 女子带着仲瑾钰和龙渊二人走了,背后的村民望着三人的背影不禁发出疑问。 “为啥让周家娘子带路不让我带路,是因为我长得丑吗?” “狗蛋还喜欢跟小丫玩不喜欢跟大丫玩呢。两位贵人看不见脸但看气度也知道面具下不差,哪看得上你。” “瞎说啥实话!你长得还不如老三呢,要吃饭了,也没银子挣了快散了吧散了回家吃饭。” 周家娘子带着仲瑾钰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周边没有了村民的身影,忽然转身直挺挺跪下。 “蝶妖兰湘拜见两位大人。” “小女子自化形以来未曾有过伤天害理之举,亦未曾伤过一人。来到芦花村是想与相公在此定居,远离纷扰,长相厮守,只求得一片宁静。” “兰湘对天发誓绝无害人之心,否则打回原形,永不与相公相见。请大人放过我。” 仲瑾钰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她还没闻什么,这个蝶妖叭叭叭的自己全说出来了,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杀了似的。 她难道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只见这个妖怪抬头不知怎么的,看了龙渊一眼,小脸顿时发白,神情莫名变得悲伤起来。 “小女子知道了。” “劳烦两位大人去告知我相公一声,就说我受不了这清苦的日子离开了,多谢大人,就不麻烦您动手了。” 说着,举起手就要一掌拍在自己胸口自绝。 “不!娘子——” 从三人身后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喊着。 正是蝶妖的相公。 兰湘清丽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泪:“相公……” 两个人很快踉跄的扑向对方抱在一起,兰湘头埋在他相公怀里呜咽垂泪,男子也红了眼圈,戒备夹杂着怒火悲愤看着仲瑾钰二人。 “湘儿是个妖怪,我从前就知道!她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不放过她呢!” “相公原来你早就知道……”兰湘语气十分动容,“相公你真好。” “是,湘儿我早就知道,我不在乎你是人是妖,能娶你为妻是我三生有幸。” 男子转过头来看着仲瑾钰和龙渊二人,悲愤慷慨的仿佛英勇就义:“你要杀湘儿就把我一起杀了吧!我们去了地下,也要做一对鬼夫妻。” “世上没有鬼。”仲瑾钰好心提醒。 男子梗了一下,满心的悲愤差点都被打断,但立刻改了话儿:“我和湘儿下辈子也要做一对夫妻,你要杀就杀!” 看着仲瑾钰的眼神宛如看凶神恶煞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 仲瑾钰有点难以理解面前夫妻俩的脑回路,“我何时说要杀你了?” 夫妻二人:“……没、没有吗?” 仲瑾钰侧头看向龙渊,龙渊凑过来抱住她,嗯了一声:“是他们有病。” …… “误会都是误会。”两人收整衣裳仪容躬身道歉,顺便为自己之前的言行做了一句解释。 “之前总是有一些臭道士秃驴会武功的见妖就想杀,是我们弄混了,误会都是误会,大人您二位当然和那些人不一样。” 兰湘握着相公的手,有些犹豫地问:“两位大人来芦花村是……”干什么的? 整个村里就她这一只妖,不是为了除妖,这个普通的小村落哪里值得这般人物在意? 仲瑾钰看了龙渊一眼,随后环视周边风景:“没什么,随便看看。” 一炷香的功夫,仲瑾钰和龙渊离开那对夫妻,重新回到马车上。 “我们去兰湘说的那个村子看看。” 兰湘也许是为自己之前闹出的乌龙感到歉意,也许是想讨好仲瑾钰,听仲瑾钰说想随便看看,也就为她介绍起周边的情况传闻八卦趣事。 其中就说了一件有点意思的事。 据说在不远处的杏村,有个杀猪卖猪肉的人,不知从哪里招了妖怪还是近日倒霉不幸,每次出门必有蚊虫黑呜呜一片围在他身边。 杀猪匠身上没被叮出丁点儿疙瘩,但他身边的家人可遭了殃了,咬的那疙瘩又红又大,连猪身上都不得幸免。 杀猪匠每天愁眉苦脸的,家人也不敢离他近点儿,猪肉也卖不出去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嗯。”龙渊依然默默应下,马车开始朝着杏村出发。 仲瑾钰歪头看着龙渊沉默的脸,把他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戳了男人脸一下,笑着问道:“怎么了?朕的皇夫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呀?” 龙渊将手抓住,对上仲瑾钰的眼睛问出心中的疑惑:“钰钰从前对这些不关心,他人之事,与我们何关?” 仲瑾钰笑了笑,“人生百态,遍得一观。目光长期落于一地,忽略他物,境界难超。” “我在锻炼心境,或许只不过是随处可见寻常之物,便可令我得一场顿悟,龙渊你也该看一看。” 她凑近男人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两人距离极近,黑眸对着银眸。 “你的世界除了我,还可以放得下世间万物。” 含笑的语气里似乎蕴含着某些难以名状的东西,似飘忽不定的远风,诉说着轻朗与温柔。 莫名的恐慌浮上心头,心尖翻滚的情绪禁不住让男人薄唇紧抿着,脸色是罕见的生冷,竖瞳紧紧盯着,暗色奔涌如惊涛骇浪即将—— 仲瑾钰亲昵的蹭了蹭龙渊的鼻尖,红唇向上轻轻靠近,落下,墨发扫过他的脸。 “发什么呆?笑一下,嗯?” “……” 不含欲的吻,余留皆是情。 眼皮上温软的感觉一触即离。 却似乎一路烫到了心里,软软的,暗色也软趴趴的趴下来。 在银发下藏起来的耳尖红红的。 银发的主人却扭过头去,“不,我不要。” 第25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世间万物,与我何关。 “我不要。” 阎罗殿为新上任的主上准备的马车自然不可能狭小,内里很宽敞,仲瑾钰起身走到龙渊面前装作十分惊讶失落的凑近。 “朕的皇夫吝啬的连笑都不愿意对朕笑一下吗?” 龙渊怔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因为那个吻而没听清的话,“……不是。” 他回答的不是那句。 男人抬头嘴角微微弯了弯。 俊美的容颜有一股迫人的美,只是莫名看起来傻乎乎的,仲瑾钰伸手揉揉眼前人柔软的银发,心里无声叹息一声,她其实知道龙渊回答的是哪一句话。 事情宜早不宜迟。 “等离开杏村,我们直接去卫国京都吧。” …… 杏村不远很快就到了,村里的人像芦花村一样对待仲瑾钰二人非常热情,仲瑾钰再一次拒绝了众人“两位贵人要不要去我家里住一宿”的询问。 “听说村里有个人最近特别招蚊虫喜欢?” 原本有些失望的人听到这儿瞬间来了精神,七嘴八舌说起来。 “是啊是啊,就是村东头的老张,哎呀呀可惨了,那蚊子飞的,从远处一看都看不清老张人的!” “他惨什么啊?老张家里人才惨勒!离老张近点儿的蚊子乌压压就扑到身上各处叮咬啊,那大红疙瘩真渗人,反倒是老张嘛事儿没有!” “可真是奇了怪了,老张人高马大的血气足,一看就招蚊子喜欢,可花蚊子偏偏不咬他。” “稀奇了,光围着不咬这是干嘛呢!” “老张那三娃子长得白白胖胖,如今这小脸儿可是瘦了哟。” “没有猪肉吃了,还招上这事儿能不瘦吗?猪都被蚊子咬了,他家的猪肉我是不敢买了。” “哎哟看着就渗得慌啊!” “我就提醒老张去县城里看看,他心疼那路费还担心看病贵不肯去,犹犹豫豫我看着都着急!往后的日子咋办呐!” “这是遭了咋回事啊?” “两位贵人从大地方来,可知道老张这人是哪出的问题吗?那蚊子真邪乎。” 村民看向仲瑾钰目光有些期冀,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许担忧,看来老张在村里的人缘还不错。 “老张家在哪?”仲瑾钰确实在村里感觉到一丝极淡的妖气,不仔细感觉跟没有似的。 听这意思是想去看一看啊!村民眼睛亮了,殷勤的给仲瑾钰二人带路。 乌泱泱一群人簇拥着仲瑾钰二人去老张家,最终在家门口外二十米处驻足:“两位贵人,这就是老张家,这时候老张正在家。” 仲瑾钰微微颔首和龙渊朝前走,背后村民一群人很怂心的停在原地,小声轻喊:“贵人小心呐!” 两人走到老张家门口向内望去,院子内有一个体型壮硕的黑影正孤零零坐在桌子面前吃饭。 浑身乌漆抹黑,若不是烛光和天上的月亮根本瞅不见,仔细看是密密麻麻一群蚊子将人包裹住了。 仲瑾钰眉头微皱,觉得这个画面有点难以入目。 就在这时,一个拳头大的黑影从旁嗡嗡快速直冲仲瑾钰脖子而来声音响而急促。 但再快的速度在仲瑾钰面前也是慢动作,她听到声音瞄了一眼。 瞬间一巴掌隔空呼过去。 眉头一皱。 什么鬼东西,油光瓦亮的,丑到她了。 但龙渊先一步她将这个鬼东西拍死了,仲瑾钰动作停在半空:“留个全尸。” 刚才一瞬间被丑到了,仲瑾钰没仔细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鬼东西没发出任何声音,呜呼哀哉砸到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响声将院子内正愁眉苦脸吃饭的杀猪匠老张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到两个气质非凡贵气一看就不是村里的人,正站在门口,立刻放下筷子走过来。 等想起身上的蚊子又停下:“两位贵人是……?” 仲瑾钰未搭理,看着地上那个鬼东西。 这乌漆麻黑的头部,密密麻麻的复眼,细长尖锐的腿儿,鲜红刺眼的腹部,油光瓦亮的口器…… “……” 真是瞎了眼了,还不如不看呢,这竟然是一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快要成精的大黑蚊子! 她的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立刻转过头去看了看龙渊那张俊美的脸。 龙渊察觉到,拉下面具蹭了蹭仲瑾钰,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 眼睛承受的伤害得到了抢救。 就在这时,老张惊讶的喊了一声,他也注意到了地上的那个大蚊子,突然周围的蚊子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向他。 仲瑾钰依然看着龙渊,头也没回挥手准确的将老张周围的蚊子都给拍死了。 万物皆有灵,除了蚊子。 “啊——” 老张后之后觉得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他身边的蚊子都死了,明白这事缘故,立刻感激钦佩的看着仲瑾钰二人。 “多谢两位恩人救命!俺老张只是个普通的杀猪的,没啥能报答的,我那屋里养了一头猪这就杀了请二位恩人吃饭!恩人请放心没被蚊子咬过!” 说完,又犹豫小心的问了一句:“这蚊子……不会再来吧?” “不会。”她射出一道气落入老张身体将其旺盛血气隐匿。 仲瑾钰挥了挥手准备和龙渊撤了,事情的原委她已经弄明白,是这只即将成精的蚊子盯上了老张血肉,派小蚊子守着他养肥。突然冲出来是又看上了她的血。 老张欢天喜地的送仲瑾钰二人走,见他们不吃肉还掏出银子,他的家人也出来连连道谢,村民也一起围过来,看看老张看看二人,讨论。 “哎哟,你是没看见那么大一只蚊子!”“死了?” “死了!一下就死了!” …… 马车上,仲瑾钰和龙渊面对面坐着。 龙渊嘴角微微翘起,他喜欢仲瑾钰这样看着他。 如果能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一直只看着他。 隐晦的情绪晦涩不明从四肢百会顺流在流淌的血液里鼓动,隐秘的愉悦刺激头皮发麻,若明若昧。 仲瑾钰看着龙渊突然变成金色竖瞳的眼睛,笑了下,“怎么这样看我?” 龙渊回神,竖瞳重新变为银眸,摇下头没有回答,问道:“我们去见仲子平?” 仲瑾钰点头,在龙渊手背上轻敲了下,“这天下该统一了。” “统一之后呢?”龙渊反手握住仲瑾钰的手。 仲瑾钰一手撩开车帘看向道路上的风景,清风拂过面容,微微勾唇:“自然是将一切处理完毕,去往更高的世界。” 她眉眼含笑,红衣似灼,纵是没有了剑,也一如既往。 龙渊垂眸,有些凌乱的银发挡住面容落下模糊的阴影。 “钰钰如今炼化到何种地步?” 倏地,这厢内悄无声息多了一道虚幻的人影,银发男人凛冽看去,满是杀意。仲瑾钰握住龙渊的手轻轻安抚,也跟着看向人影:“有何事?” 卜言身影微不可查一顿,语气平淡:“万物皆有命数,为何出手?” “言之有理。”仲瑾钰点头微笑,“遇上我,也是他的命数。” 两人皆知话中所言对象,不是指想吸仲瑾钰一口血化形的大蚊子,也不是指被仲瑾钰随手拍死的那些小蚊子,而是指的杀猪匠老张。 指的是仲瑾钰隐藏老张身上旺盛气血设下的封印。若不设,日后会不会招来蚊子或其他生物不可而知,但如今绝不会。 卜言没有任何表示的消散了,似乎只是出来随意平淡一问。 仲瑾钰回头摸了摸龙渊的银发,“很快了。” 龙渊还如往常那般蹭了蹭仲瑾钰的手心,那是在作为本命灵剑时就有的动作。 随后他将头发上的手拉下来,微用力将手的主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低头。 “钰钰你似乎没有和我说过,你的炼化之法是什么?” 仲瑾钰微微一顿,仰头对上龙渊眼睛,伸出手摸着如玉的面庞,“暂时是个秘密。” “……” 银眸暗了一瞬,落入仲瑾钰的眼中。 她轻叹,无声的尾音伴随着哒哒的马蹄飘散。 …… 卫国皇宫。 仲子平裹着厚重保暖的大氅走进寝宫,将宫人挥散,落于桌前,轻轻抿了一口茶,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将茶杯不紧不慢放下。 对着寝宫内不同往日格外的宁静,轻咳一声,出声相邀。 “来者是客,阁下不妨现身,与朕共饮清茶?” 这话惊住了宫内的太监宫女,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紧张起来,声音颤抖靠近守围在仲子平身边:“陛下……?” “退下。”仲子平淡淡道,能悄无声息潜进戒备森严的寝宫里,这些人是没有用的。 两道人影瞬间出现,坐在仲子平对面,“别来无恙。” 周围的宫人小声惊慌,竟然真的有人?! “别来无恙。”仲子平轻轻一笑,“朕还道天底下谁有如斯本领,原是仲皇与国师大驾光临。” 仲皇?! 不是说失踪了吗?不不,不是说仲国皇帝被她的皇夫给杀了? 等等,国师不就是仲皇的皇夫吗?看来之前的传言有误,两人关系这不挺好? 一起来到他们卫国,还深宫半夜闯进皇帝寝宫…… 宫人们内里言语刷屏,眼神交流,表面上倒是一致低眉顺眼沉默。 “朕前来,自是有事要与卫皇商讨。” 仲瑾钰对着仲子平勾起唇角,仲子平颔首将周围无关人士屏退。 “暗卫朕打晕放在偏殿了,卫皇可派人去查看。” “朕相信仲皇。” “想必仲皇此次前来是为了天下一统之事?” 仲瑾钰对仲子平这样干脆利落不说废话做法很是欣赏,她也坦然点头,“卫皇意下如何?” “可以。”仲子平轻咳一声,答应的爽快。 “二位创造的功法为人与妖之间做出不可忽视的贡献,仲国一统天下已是必不可挡的趋势,朕很愿意出一份力,但是……” 他的目光在龙渊身上落下一瞬,重新回到仲瑾钰身上,“朕有一个条件。” 话语的重点永远在转折之后。 仲瑾钰:“请讲。” “我欲长生。” 仲瑾钰挑眉:“长生?” 仲子平轻轻笑了,抑制不住地咳嗽一声。 “很奇怪吗?泱泱历史,追求长生的帝王不胜其数,子平亦不过是一介俗人。” 他垂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瘦弱,苍白无血色,血管泛着病态的青。 “子平先天不足,自小受尽病痛苦楚,曾被断言活不过弱冠,子平能活到今日,卫国财富权利功不可没。但如今已治无可治,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子平想活,纵使病痛伴随今后余生,子平亦想活!” 仲子平眼中爆出惊人的色彩,苍白的脸色泛起病态的红晕,激荡的情绪使得他止不住咳嗽,毫不在意,只是眼中色彩愈加逼人。 “仲皇可否答应?” 病弱的人身上爆发出强烈的生命力,他想活,无论如何都想活,只不过比别人更贪心。 仲瑾钰向来是欣赏这样的人的,她微微勾唇:“有何不可。” 她示意仲子平伸出手,灵力探入他体内,片刻后,抬头眼神有些微妙。 只单看仲子平身体情况就知道他是真想活,堪称用尽手段了,有的还不怎么正派。 仲子平此刻面上有一丝紧张:“如何?” “能解决,朕可专门为你创造一份功法,修炼到一定境界病痛自消,但长生朕不可保证,一切看你日后机缘。” 她亦行在长生的路上,不知前路是否会陨落,自不会担保他人长生。 况且究竟寿命几何为长生?百载?千载?还是万载? 人各不同,长生亦不同。 “朕为你长生打下地基,长生是你的追求,能否成功且看自身。” “自然。”仲子平温文尔雅一笑,“多谢陛下。” 仲瑾钰看他一眼,“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可以停了,旁门左道,罔结冤孽。” 不愧是当了皇帝的,纵使被仲瑾钰查看出他那些暗地里用的办法,仲子平脸上也一派坦然,颔首应是。 “有陛下,何需其他。” 仲子平看向今夜一直沉默无言的龙渊,这场对话主动权完全由仲瑾钰掌握,他轻咳一声:“天色已晚,具体事宜,我们明日商讨,如何?” “可。” 仲瑾钰和龙渊来到仲子平为他们准备的宫殿。 两人还没说两句话,一道虚幻的人影突然出现,卜言依然毫无波动的一张脸,开口:“为何帮他?” 仲瑾钰眉头一跳都懒得搭理他,这人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总是突然出现,张口就是“为何”。 为何为何哪来的那么多为何?她又不是百科全书,你怎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呢? 握着龙渊的手敷衍的回了一句:“你猜?” 卜言虚幻的身影微微一顿,就在这时,龙渊突然起身,“我告诉你。” 他转身凑近亲了仲瑾钰一口,随后松开相握的手,“钰钰我去去就回。” “……” 莫名的氛围在大殿内弥漫,烛光安静,滋滋如水,窗外的野风呼呼的吹,明月隐去。 似乎要下雨了。 仲瑾钰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对方毫不避讳,让人能准确接收到他的决心。 仲瑾钰抬手轻轻抚摸面前的脸庞。 “好。” 第260章 争执问题 卜言目光落在仲瑾钰身上片刻,待龙渊走到他身边回落,两道身影渐行渐远,直到离开仲瑾钰视线。 寒风卷着潮湿的气息从窗户奔涌进宫殿内,吹凉一室温度。 仲瑾钰坐在桌前望着桌面上精致的茶杯,神情罕见的有些神思不属,正如那夜她守着化成一颗龙蛋的龙渊,火光映过脸在背后落下暗色的影子。 潮湿的气味更重了,不知是被谁的心情影响的。 她其实知道两人会谈些什么,所谈与仲子平无关,龙渊不是答者,而是问方。 一切都未超过她的预料,事情都会走到结局,但仲瑾钰的心情此刻难以形容。 她沉默了片刻,难以弄懂索性不想了,望着大开着窗户静静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正如宫殿外的雨声滴滴答答。 屋檐流下断落的水珠。 忽然——狂风大作,轰隆一声,噼里啪啦,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 龙渊沾着雨水气湿漉漉的出现,银发半遮住面容,停在桌前俯视仲瑾钰,雨水掠过胸膛顺着华袍滑落。 卜言随后而至,停在远处。 “怎么不把雨水弄干?” “钰钰。”似乎只是寻常亲昵平淡一声。 仲瑾钰刚要施法将雨水弄干的动作一顿,“嗯?” “炼化方法是将世界当成本命灵剑炼化?” 仲瑾钰微顿,将龙渊身上的雨水拂去随后承认:“是,准确的说是本命法器。” “世界是本命灵剑,他是器灵?” “是。” “……你要他做器灵?” “是。” 一句句的问话,一句句愈加低沉的暗哑,随着仲瑾钰肯定的回答,不祥的预兆已化为事实,暗色愈加浓稠,昏沉的夜空凭空响起一声霹雳。 “我不同意!” “仲瑾钰我不同意!” 仲瑾钰抬头看着龙渊眼睛,轻轻叹息喊了一声:“龙渊。” 龙渊浑身一颤,眼睛发红。 “你让他做器灵,那我呢,我算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不同意,炼化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帮你钰钰,他不能是器灵!明明之前是我的位置……” 那是他的位置。 是他的。 他才是仲瑾钰的剑。 世上会有比本命法器更近的距离吗?纵使道侣也会天各一方,分属两地,而器灵根本离不开主人。 他们会日夜相对,他们会朝夕相处,就像他之前和仲瑾钰那般,之前只属于他的亲密不再只属于他……只是想到那个场面就让人嫉妒的发狂。 凭什么?他陪仲瑾钰走过那么多岁月,一个后来的东西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成为器灵! “明明是我的位置。” 龙渊扑过来抱住仲瑾钰的腰,似要揉进血肉般圈住,头埋在腹部紧紧相贴,从喉咙挤出来的声音带着近乎凝涩般的压抑。 像委屈巴巴的小兽围在主人身边低低哀呜。 猛烈突然的动作使得两人身形一晃跌落,椅子踉跄的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墨银交织衣袍交叠。 “龙渊。” 仲瑾钰撑起一只手坐在地毯上,强迫龙渊抬头与她对视,按着眼尾。 “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你是独一无二的,让卜言做器灵只是权宜之计,是暂时的。” “为什么非要他做器灵?有别的办法的钰钰我可以帮你。我吃了它毁掉意识再将一切都给你钰钰,他不能是器灵……” 仲瑾钰伸手轻轻捂住龙渊的嘴,“炼化已经开始,很快的,只是暂时的情况,龙渊你冷静一下,不要被情绪左右。” “……” 龙渊眼睛依旧发红,仲瑾钰凑上来亲了亲他,一下又一下,男人身上的气息有一丝丝软化,沉默着将仲瑾钰抱紧,片刻后压着嗓子问。 “暂时是多久?” 仲瑾钰微微顿了顿,掠过龙渊与那边的卜言对视,而后瞬间被龙渊的身影占有欲的挡住,“不准看他。” 仲瑾钰低头又亲了一下,估摸一下时间,“不到百年。” 闭个关就没了。 龙渊豁然起身,嗓音都有些提高:“百年?!这么久?我不同意!” 原本有所软化的态度又缩了回去。 仲瑾钰试图安抚:“百年眨眼即逝,不久。” “久!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十年,我以人身见你不到十年,发生了多少事,孩子都有了!百年之中会发生多少事?我不同意!” 仲瑾钰:“也就是你能背着我把崽崽弄出来,别人哪有这些本事,哪有这样的心思?龙渊我们是道侣,你相信我,不到百年,还不到你寿命的三十分之一,很快就会过去。” 她安抚地亲了亲。 龙渊袖下的手虚虚紧了下,嘴唇抿着有些发白。 “你嫌我岁数大,你嫌弃我?你是不是一直不满意我把孩子弄出来,你不想要他不想要我不喜欢我……” 仲瑾钰额头一跳,火不由得有些冒了上来也霍然起身。 “龙渊!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冷静一下回忆你话里的意思,你一直这么想我?” 龙渊钻进了牛角尖,面庞是罕见的冷凝,眼圈却是红的,浑身抑郁低沉悲伤,声音极哑。 “是,孩子是我背着你弄出来的,我不敢告诉你,你不喜欢我我年纪大,我为孩子起的名字你不喜欢,把卫国打下来你不喜欢,想炼化送给你你不喜欢你要自己炼化……什么都不喜欢,一切都是我强求,你不喜欢我。” 仲瑾钰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会和你亲吻神魂交融?龙渊我告诉你!倘若我不喜欢一个人,他要敢做这些事,我早一剑把他杀了!” “我哪里嫌弃你年纪大了,之前我说的话你是不是根本没往脑子里记?还有崽崽,你给崽崽起的那是名字吗?” 龙渊执拗:“怎么不是,崽崽就很喜欢。” “他那是小,你管他叫笨蛋都会喜欢!” (隔空依然还在寻找爹娘的崽崽:???) “国家之事,我们修为超过太多,你直接武力镇压算什么,打下来根本不安定。” “炼化我可以自己做到,为什么要你帮我?龙渊你对我的保护欲太胜了,你当我是什么?那些弱不禁风、手不能提只会在你背后鼓气打劲的存在?” 仲瑾钰看着龙渊紧抿的唇角,呼吸一下平静语气:“龙渊……”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拒绝我,好像我只是一个外人,我想要把一切做好给你,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去打一遍,你为什么不能依靠我?” “我想保护你有什么错?” 暴雨突然加大,狂风吹扫树叶,一道闪电照亮了男人苍白的面容,以及那双闪着金光的竖瞳。 “想保护一个人没有错。” 仲瑾钰平静下来,走向情绪依然起伏不定的男人。 “错在保护过度,过强的保护欲是在扼杀一个人的成长,三千世界,浮生几何。我们必然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往更高级的世界,倘若有朝一日大敌当前,龙渊你依然要我你在身后坐享其成?” 世上没有理所当然的付出,没有理所当然的接受。 仲瑾钰靠近龙渊双手揽在他脖子上,微微拉低,也轻轻踮脚,两人眉目相对。 “我最依靠的,从来都是自己。” “……你不信我。”龙渊低声。 仲瑾钰轻轻笑了下,“龙渊,你明白的。” 龙渊确实明白,倘若仲瑾钰不信他从前到如今种种事并不会发生,他只是……不想明白。 虽然还是一双金色竖瞳,但龙渊如今看起来明显比之前冷静不少,仲瑾钰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笑,轻轻戳了戳龙渊硬邦邦的胸膛。 “情绪稳定点,别看我了看看窗外,雨势越来越大了。” 龙渊没有转头,依旧看着仲瑾钰,倏地低头吻下来,这是一个有些激烈的吻,仲瑾钰感觉到熟悉的香气与血腥味已经不见奇怪了。 雨势越来越小了,屋檐滴滴嗒嗒似宁静悠扬的琴弦。 龙渊抱住怀里人,声音闷闷的:“……我不同意,办法可以找。” 话题兜兜转转又扯了回来。 仲瑾钰揉揉他的头:“世上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有。” “没有。” “有。” …… “好吧,我没有。” 仲瑾钰结束这有点幼稚的对话。 “百年眨眼即过,龙渊你相信我,嗯?” 龙渊只是沉默地盯着仲瑾钰,嘴抿着不说话,不高兴。 仲瑾钰两只手揪住龙渊脸庞两边的软肉,微微往上一提:“皇夫给朕笑一个,嗯?” 惊讶:“皇夫笑得有些丑呀。” 抓住仲瑾钰的手,龙渊闷闷地开口:“不丑。” 仲瑾钰弯了弯唇角,认同的点头:“皇夫就算哭起来也很好看。” 龙渊瞪着仲瑾钰,仲瑾钰就轻轻笑出了声,“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身体还难受吗?” 龙渊抱着仲瑾钰依然闷闷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却像撒娇似的:“难受。” 蓦地—— 话刚出口的瞬间,龙渊突然一怔,赫然抬头,拉开一定距离看着仲瑾钰,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 “钰钰为什么觉得我难受?” 仲瑾钰先是对龙渊的反应有些莫名,随后反应过来,沉默半晌还没有开口,龙渊自己给出了答案。 “是因为极情道。” 今夜情绪大起大落,事情还是关于仲瑾钰的,以极情道的标准龙渊早就该吐血了,但是如今他的身体却没有受到多少内伤。 “你控制了极情道的反馈。” 是了,他是在此界重修的极情道,他体内有一部分世界秉权,仲瑾钰炼化更多,能控制也不令人意外。 龙渊看着仲瑾钰,想到这些日子的经历,两人之间的对话,一瞬间所有的点都连成了线。 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刹那间翻江倒海暗潮涌动。 “我的世界除了你,还可以放得下世间万物?” “钰钰……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仲瑾钰凑近一步,开口:“龙渊你冷静点。” 龙渊后退一步,他第一次明确的避开了仲瑾钰的接近,摇头。 声音轻轻的:“你想否定我的道?” 仲瑾钰上前一步立刻道:“不,我没有。只是稍微控制住,龙渊,你不觉得极情道的影响太大了吗?” 这是一条很好的道,也是一条很危险的道,千万年来数不清的人在这条道上陨落。 仲瑾钰不想看着龙渊也折在极情道上。 她的前路无疑是危险的。 因为仲瑾钰寻到了一条新的强大之路,倘若此界可在炼化下成为她的掌中之物,为何其他世界不可以? 三千世界,瀛寰无疆。 若尽揽旗下,该是何等强大。 世界之主,宇宙之主,或更甚其上的存在。仲瑾钰不知世界上是否有这样的存在,但若有人达之,她为何不可? 有些狂妄,不自量力,但一条从未设想的路出现在仲瑾钰眼前,比仙、神、魔更为强大,为何不试? 朝闻道,夕死可矣,一剑之光华,吾欣然而往,道是追求,道是信念,道是自我,又为何不能是手中器。 这样的一条路无疑是危险的,龙渊以仲瑾钰为中心的极情道无疑会受到牵制,这会成为他的弱点。 仲瑾钰将一切解释给龙渊听,而后道:“这不能是你的弱点,只是将它控制住,龙渊我们是道侣,无论如何。” 他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仲瑾钰的目标,对强大的野望,龙渊沉默了许久。 “我陪你。”郑重其重。 而后赫然转身,龙渊衣摆落下完整的弧度,银发流光长长垂落地毯。 “但我不允,你对我,永远不会是弱点。” 他已经不是仲瑾钰的剑,一旁还有非人的东西虎视眈眈,甚至尚未结下道侣契约,倘若没有了极情道的联系,处之奈何,身之奈何? 仲瑾钰眉头微微一皱,上前解释:“我并不是否认极情道,龙渊你……” “不要说了,闭嘴。” 龙渊依然没有转身,只留给仲瑾钰一个银色修长背影,明明是带着寒意低沉的声音,却像一个小兽受了委屈瑟瑟发抖被逼到了角落。 他轻轻道:“我不听。” 她永远是对的,他总是会被她说服。 “想要这个世界,就亲手从我手里夺去。” …… 龙渊走了。 瓢泼大雨沉闷的打在结实的地板上,寒风冷瑟,呼哧拍打着枝条,宫殿内一片安静。 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为何?” 仲瑾钰从思绪里挣脱,随意的瞥了一眼那道虚幻的人影:“你不懂。” …… 第二日,仲子平下了早朝,只见到仲瑾钰一个人,未见到龙渊有些诧异,但观仲瑾钰没有向他提起的意愿,他也未多问。 也许是有事暂时离开了。 隔了一天,仲子平却从仲国飞快传来的讯息中得到了解答。 [原仲皇之皇夫,龙渊,改国号为“龙”,自立妖国,为妖皇。] 仲子平:“?” 没记错的话,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天吧? 第261章 关于皇夫的揣测 皇夫十几天不在京城,一回来就撂下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朝廷瞬间炸了锅。 改国号,立妖皇? 皇夫这是想干什么? 原本皇帝不在这几年,皇夫老老实实窝在皇宫没怎么参与朝政,只有大事出面,虽然存在感强的让人心里有些忧虑,但大多数大臣对皇夫还是放心的。 更何况还有小殿下在,江山后继有人。 但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夫这已经不能算是暂时统摄朝政,这是大逆不道的要谋反啊! 群臣百官以夏太傅白丞相为首纷纷上折请龙渊收回成命——皇夫请三思! 陛下登基这才刚十年,王爷造反,萧国卫国也想插一脚,后来公主小道消息传也是想造反被流放的,如今皇夫也要造反? 才刚十年,怎么如此多灾多难? 怎么,造反成传统了?那是不是以后周边附属小国、草原沙漠上的人甚至小殿下也想造反了? 但先不管以后最重要的还是现在,劝皇夫打消这个念头。 没有采取武力行动(主要是打不过),而是选择言语劝阻。 毕竟两人的恩爱之前众人是有目共睹,皇夫连孩子都给皇帝生了(是的,七年过去原本的传闻成为众人眼中认定的事实,更有小殿下亲口承认),皇帝后宫只有皇夫这一位,独得皇帝恩宠! 怎么就突然想谋朝篡位了? 大臣多文采,善写诗,三分的情能硬生生说成七分,如今更是将仲瑾钰和龙渊两人的感情夸得天花乱坠,千古奇缘,令人潸然泪下。 但一切都成了没用功,奏折原封不动被一尾巴给抽了回来。 朝臣这下有些急了,一边继续写奏折,一边暗地里打探陛下的消息,一边试图探出皇夫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要造反了,还有小殿下呢小殿下去哪儿了? 主要的询问对象就是曹顺,曹顺被这一批批来访的人弄得更加心里惶惶了,他也急啊。 原本还翘首以盼等着陛下一家三口一起回来,这下小殿下不知去哪儿,陛下更不知在哪儿,皇夫回来就要造反…… 急得满嘴燎泡,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悄悄去找了在皇陵的曹公公。 发生了这等大事,曹公公当然不能还守着皇陵冷眼旁观,他急忙赶到皇宫见义子,询问具体事宜。 “义父我也不知道啊,我连陛下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有小殿下……” “唉!你呀你呀,怎么就让那人把小殿下带走了!”曹公公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 曹公公年纪大了,头发花白,这一下拍的曹顺心惊肉跳,怕义父有个好歹,他连忙低头认错,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最后犹犹豫豫:“义父我对皇夫这次回来的变化……有点猜测。” “那就说啊,磨蹭什么!”曹公公瞪他一眼。 曹顺连忙应是,先是小心左右看了看四周,形态十分谨慎,后凑近耳边小声道: “义父七年前我曾经见过皇夫真身,那时,陛下刚把皇夫扔…请出来,不久之后天摇地动陛下就不见了,一直到今日。” 曹公公眉头皱着,“你说当年陛下和皇夫吵架打架了?所以离开京城了?” 曹顺点点头又摇摇头,再次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凑近曹公公。 声音细弱虫闻,“皇夫当时的真身,金光璀璨,威武霸气,只是……” 他小心的伸手,在自己腰间前后挥舞交叉两下比划出一个膨胀的圆。 曹公公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这比划的什么玩意儿。 曹顺看义父不理解暗暗有些急了,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好久了,一直没敢和别人说。 “哎呀义父,就是那个……后宫经常发生的那个事,不不前朝后宫,前朝后宫经常发生的,咱这儿没有。” 说着又在自己腰间围了一圈,跟要测腰围似的。 曹公公看了片刻,忽然瞳孔地震。 若说前朝和仲朝最大的区别,就是前朝皇帝多子多孙,后宫怀孕的妃嫔非常多,与仲朝历代子嗣凋零形成鲜明对比 “顺子,你是说皇夫……”怀了龙嗣?! 看他明白了,可把曹顺激动坏了,双手一拍,依然记得小声:“对对!” 欲言又止:“那如今……”龙嗣呢,也没见出生,还是只有小殿下一个啊。 曹顺双手一拍往两边一摆,小声:“就是这样,所以才吵架的啊!” 如今只有小殿下一个,当然是后来怀的龙嗣不幸…没能出生。 曹公公懵在原地,浑身都透着不敢置信。 曹顺心里憋了这么些年的秘密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情绪激动脑洞大开往下联想。 “当初……就是因此产生了感情裂缝,陛下伤心远走他方,七年后,皇夫终于抑制不住思念之情去找陛下,没想到……” 曹顺压着嗓子,声音极低:“没想到却见到陛下和另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皇夫一气之下因爱生恨!决定——哎哟!” 曹公公肃着脸一巴掌拍在曹顺头上,一巴掌气儿没顺过来,又一下! “瞎说什么!陛下不是这样的人!小顺子,你胆子可大了,啊?这也是你能胡咧咧的!脖子上这个玩意儿还想要吧!咱家可保不住你!” “义父您之前和我提过的宫里那些娘娘不就是这样吗我……我错了我错了,掌嘴!” 曹顺一边哀叫着低头认错,等挨完一顿打,又不禁有些忧虑不解。 “那义父您说为什么皇夫突然就要这样啊?” 曹公公顿住了。 …… 自皇夫归来那日,天气就昏昏沉沉的,瓢泼大雨一直没有停止,离了京城,遥望远方也是一片暗色,只是看着就忍不住让人心情沉闷起来。 尤其是皇夫意志甚为坚决,朝臣多次上折,没得到任何效果,陛下依然不见踪影,京城里的妖倒是越来越猖獗了。 这样下去京城就真的要变成妖都了! 文武百官无不热切的期盼着陛下如天神般突然而至,陛下,您到底在哪儿呢? 此刻,被许多人想念着的陛下,依然在卫国皇宫。 仲瑾钰凭栏而望,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萧条的暮色,接连不断的雨水,突然伸出手。 这场范围广阔的雨是时候停止了,再下下去,某些地势凹陷的城池就要闹水灾了。 雨水哗啦哗啦变成滴答滴答。 天边逐渐显出一抹闪着光晕的彩虹。 晴空洗去一片阴霾。 人们脸上刚刚浮现惊喜,倏地——轰隆轰隆,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再次降临。 滴答哗啦噼里啪啦刚刚冲出房屋的人瞬间成为落汤鸡。 仲瑾钰:“……” 她有些无奈的弯曲唇角,再次伸手。 晴空而至。 “雨停了!”欣喜。 暴雨突来。 “……雨又来了?”疑惑。 晴空再至。 “……雨停了?”犹疑。 暴雨再来。 “……雨…老天爷抽了?”懵逼。 第262章 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看到这来返往复晴雨晴雨的天气,众人从欣喜到疑惑到茫然再到最后面无表情。 “晴了几次了?” “没数,不记得了。” 雨水顺着风扑打着鲜红的衣摆,被一层微弱的光芒挡住,仲瑾钰再次朝天空伸出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宛如对着遥远对方千万里外的那个人。 “别玩了,你我之间的事就不要折腾天气了。” 她再次挥手晴空,暴雨依然降临,只是来的比上次晚一些。 如此又往复几次,雨一次比一次来势小,最终慢慢的退了,好像对面的人不情不愿但最后依然收手了。 面对一个人总是一退再退,或许只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棋局博弈,退者,便是输者。 仲瑾钰弯了弯唇角,微风拂过面吹走一缕墨发,在耳后畔起格外的温柔。 “仲皇陛下,陛下有事欲与您商讨。”一个太监从不远处靠近低眉顺眼道。 “带路。” 太监悄悄抬眼似乎有些好奇,飞快看了仲瑾钰一眼,随后立刻走到身旁带路:“仲皇陛下这边请。” …… 天气终于不诡异的变来变去了,维持在晴朗的天空,不同地区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但在心里依然为这诡异的天气打突。 历史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气,好像几年前有过一次小范围的但也只是片刻就结束了,但这次不但范围广阔,京城以外远至他国。 怎么看都像是不祥的预兆。 而最近发生的最主要的大事就是原仲皇之皇夫龙渊要造反……这天气会不会是上天为此特意降下的预警? 仲国京城群臣百官反对的愈加激烈了,每日早朝热热闹闹宛如菜市场,但话题的中心没有搭理任何人,一副“他吵任他吵,两耳窗外风”的样子。 但大臣依然很激烈的吵,最主要的是,龙渊没有宰了这群一边劝阻一边吵闹的人,让这些人看到了希望。 要是真想造反,肯定要把他们这些原班人马给撤了,或者来个杀鸡儆猴,威逼利诱,自然会有人选择闭嘴,但是龙渊没有。 ……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实力差距过大,他们的意见根本造不成多少影响。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件事主要是仲瑾钰与龙渊两人意见观念产生分歧。 但是朝臣百官不知道,既然反对不会有生命危险,那当然是可劲儿的表现自己,等皇帝回来后多多少少将他们记在心里,甚至史书上也会留有一名。 怎么想都是有利无弊。 于是有些人一边继续上书劝谏,一边加紧派人寻找仲瑾钰的下落,心态焦急但还是乐观的。 但很快,一则发现打消了这种乐观。 有细心仔细的人发现,最近身边妖的实力或多或少都有些提升,就好像在一夜之间实力突然就上去了。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身边几乎所有的妖。 有与妖交好交朋友的人去询问什么情况,妖也说不上来,形容没什么感觉。 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刷的境界就涨了! 尤其是非人哉,作为妖怪聚集最多的机构,妖怪力量增长的十分明显。 而这一切的发生就在,皇夫回京宣布改国号为龙自立为妖皇之后。 众人:“……” 他们有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猜测。 是皇夫让所有妖的实力上涨的! 他能控制所有妖实力上涨,就能上涨的更多,就能控制所有的妖,就能将所有的妖聚起来,就能将所有妖力量聚集一起! 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一个庞大的异类种群!这是一份庞大的力量! 它们归于一个意志,他们统受妖皇统治! 嘶——皇夫…不妖皇,不是想造皇帝的反,是想造人类的反啊! 能做官的没几个笨的,用他们聪明的脑瓜子想出一个最坏的结论,乐观的心态瞬间啪叽,裂了。 …… 非人哉,也是一片热热闹闹,不是朝堂上糟心的热闹,是高兴的热闹。 妖怪们十分开心,只是睡个觉的功夫修为就涨了,如喝水一样自在。 可把非人哉内少部分的人羡慕坏了。 李沐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妖怪,羡慕的眼角流泪,嫉妒的脸色扭曲,悲伤的呜呜痛哭。 他资质不算好也不算坏,到现在也才刚是个宗师初期,但那头胖鲤鱼整天就是除了吃就是喝,如今竟然比他高一小境界! 禁不住在心中呐喊:这就是妖吗!这就是不是人的好处吗! 竟然能如此这般,妈蛋,我不做人了! “李兄可是身体不适?”从旁传来一道声音。 李沐打了个激灵,一腔豪气被打断抖了出去,仔细想想自己还是做个人吧。 看着搭话的这只红眼睛鸽子精,脸上露出个尬笑:“没事,我在为大家高兴呢。” 鸽子精点了点头微笑。 忽然——天空一片阴影遮天蔽日。 大家抬头愕然:“皇夫?” “皇夫显出原形,这是要去干什么?” …… 仲威跟着崽崽指定的方向走了许久,始终没见到仲瑾钰和龙渊半毛人影,不免怀疑: 小崽子是个路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又或者,血脉指引因为某种因素失去作用。 但不管哪种,崽崽在他这儿已经失去信用,于是仲威自己选定了一个方向不顾一龙一虎的反对,前进。 他在白仓突然实力暴涨想偷袭挠他一顿的时候察觉异常,再次改变方向朝仲国前进。 于是这天,仲威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接近,望向天空,看到了一条龙。 “爹!是爹!爹来找崽崽了!” 崽崽十分兴奋,从仲威怀里爬出来,一扫这几日低落甩着尾巴对着天空高喊,稚嫩而洪亮:“爹爹!崽崽在这!” 然而——金龙刷的一下从三人头顶越过,没有停顿飞远了。 崽崽:“……” 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第263章 崽崽寻亲之路成功一半 “哇哇哇呜呜呜爹呜呜哇——!” 再活泼的崽儿在遭到亲爹这般无情的忽视下也是忍不住想哭的;再乖的崽儿哭起来也是要命的。 "别哭了。" 仲威被他哭的头疼,他向来是弄哭孩子的那个,还真没有多少哄孩子的经验,别说,小崽子不大儿一条,嗓门可是真响亮。 “哇爹不理崽崽呜呜……” 仲威一把把小崽子头重新按进怀里,瞬间感觉到湿漉一片。啧,衣服全贡献了,若是平日他或许有心思收集龙的眼泪给阿烈研究还不浪费,但仲威抬头—— 看着依然能看见的金色庞大身影,微微眯眼。 不正常。 仲威身影快速闪动残影掠过朝前面追赶,顺手撸了下小崽子头。 “别哭了,我带你去找你爹!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轻易掉眼泪,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爹这么明显一条跟不丢,别哭了。这样干扰我,若是跟丢了……” 崽崽哭声顿时变小,小爪子抓着衣服小声抽泣:“不哭…崽崽不哭了……” 白仓看着前方的人影愣了下,立刻嗷了一嗓子撒爪追:“等等虎!小主人!啊啊该死的两脚兽你等——” “还有你啊,不小心忘了。”语气十分不走心。 白仓生气怒吼。 …… 他们追了没多久就停下,因为,前方空中那道金色身影已经停驻,庞大的龙身遮天蔽日,云阳避退,朝着漫无边际的光线驱逐。 身躯寸目难测压来无数黑暗,给从未见过、遭受过这等生物洗礼的人们带来无尽压迫。 偶尔,日光照露映出的金色,这原本象征着尊贵与威严的颜色,也无法将人从恐惧中唤醒。 所过之处,黑暗弥漫,身躯跨过一县,跨过一城,跨过一国……从东到西,从南至北,绵延万里,黑压压不见天日,如深渊临世。 人们或有耳闻,但从未身临其境,不禁心生惶恐。 他们在暗淡的天色下,怀着满心的忐忑,听着天空之上传来的声音,浑厚、威严、震耳欲聋,被震的魂不守舍却奇异的将每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脑中一片空白。 在这一霎那,人们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话中的意思,心神中不断冒出“他要干什么?”“我是不是要死了”“好可怕……”“要死了死了快逃!”等绝望念头。 金龙的话很短,多年前与仲瑾钰轻描淡写的一言可简而概括——真身压过,不降即死。 他要他们向他屈服,这是威逼,没有利诱,光明正大力量压迫。 龙吟短促一声,天空很快归于沉寂,竖瞳巨目似乎只是朝着一个方向望了一眼,尾巴一摆抽离而去。 ——那是卫国京都。 暖阳重新落在人身上,如将黑暗驱退,然而人心里依然未从恐惧中挣脱,一片冰寒。 自龙渊自立妖皇改国号过去尚未多久,卫国知晓消息的人不多,除了仲子平外,就是一些朝中官员,或者权利财富巨大的一些人。 但此时,面临声势如此浩大的一幕,所有人都知晓了。 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妖的存在,在七年间已逐渐被人类知晓接纳,虽某些地方某些人心中顾虑重重或有猜疑,但大体上人妖之间还算友好。 人们知道妖隐隐是以仲皇皇夫为尊(毕竟目前已知妖中他最强),但七年间龙渊老老实实呆在仲国京都,除了偶尔外出(得仲瑾钰消息,一看假,杀),如今怎么突然现出原形吓死人来这么一出?! 不看不知道,龙的原形竟然这——么大!!! 比他们卫国还要大! 不不,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是妖皇对人类态度还不怎么友好,还有以后该怎么办啊? 人们心中如何复杂暂且不提。 崽崽原本虽止住哭,心里还有点被爹无视的小委屈,但看到金龙如此威风庞大的身躯——这么大一条! 崇拜自豪油然而生。 看,这是崽崽爹,亲哒! 两只小爪子扒着仲威衣服望天,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亮晶晶,完全忘了委屈。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带着一丢丢豪气:崽崽以后也能长这么——大一条! 握爪! 确信! 察觉到龙渊要走,崽崽连忙四爪并用顺着衣服往上爬,挥爪喊:“爹爹,崽崽——” 话音未落,呼的一下光照下金鳞闪闪发亮,头顶上方天空让崽崇拜的巨大阴影消失了。 又一次。 崽崽:“……” 爪子僵在空中,呆滞。 片刻后,崽崽小嘴一撇,豆大的眼泪,从屋檐断雨到倾盆大雨,从抽抽搭搭到哗哗啦啦。 “呜呜呜……呜呜……爹呜呜哇——!” 情绪去的快回的也快。 “崽崽不要爹了!呜呜娘……娘在哪呜呜哇……” 仲威:“……” 仲威原本正在沉思龙渊此举的目的,从龙渊仲瑾钰夫妻矛盾往下延伸发展到人妖两者之间的问题,如此声嚣很难以玩笑之举对待,脸上不由得带出一丝凝重。 然而,他罕见有些严肃的神色,被这响彻耳畔的哭声打断了,头疼。 “别哭了。” “呜呜呜……” “他只是没看见你。” “呜呜哇——!” “男子汉大丈夫” “呜呜哇哇……” 仲威嘴角抽了抽,小崽子真要命,说一句哭一句,甚至他越哄哭的越厉害声越大。 白仓围着崽崽团团转,也试图哄小主人,然而,一只笨老虎情商…有跟没有似的,适得其反,哭声不断。 倏地,一阵诡异的风平地吹来,凭空包围周身。 仲威背脊稍微紧绷,在崽崽打着哭嗝儿说“气息是爹爹”的声音里,略一思索,放下抵抗,任由风卷着身体远去。 “啧,小崽子别哭了,你爹来找你了。” …… 时间往前拉一点。 彼时,卫国皇宫楼阁之上,仲瑾钰听完龙渊言简意赅平淡却是宣战的话,眼神含笑遥遥对上天上龙,对方似乎是望了她一眼未再言转身走了,就听仲子平道: “仲皇何故发笑?” “因见相见之人。” 仲瑾钰侧头看他,唇角微微勾起。 仲子平眉目微动,淡笑:“看来仲皇胸有成竹,朕不解,敢问仲皇怎么看?” “坐着看。” 仲子平看着坐在黄木梨花摇椅上的仲瑾钰摇摇晃晃一派悠然,哑然笑,“仲皇幽默。” 却是心领神会,这是未想告知。 忽然,一阵风扑面而来,树叶枝条沙沙作响。 仲瑾钰眉头微动,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离开摇椅。 “崽崽?” 第264章 你要将龙渊休了? 仲瑾钰接住从天而降的崽儿,崽崽抱着仲瑾钰亲亲热热喊了一声“娘”,但软糯的声音里仍夹杂着些许哭腔。 仲瑾钰顿时发觉不对,摸摸头安慰,眼神朝着与崽崽一同降落的仲威看去。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为老不尊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来的家伙趁机欺负崽崽了? 她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点点这样的讯息,仲威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额角轻跳,嘴角带笑,语气却是嫌弃:“啧,把你脑子里的想法倒了,我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崽子。” 仲威双手环胸抱臂,朝着小崽子抬了下下巴,发出一声冷哼:“这当然是他亲爹做的。” 小猫崽子模样的白仓连连点头,扒着仲瑾钰衣袍边缘告状。 龙渊? 仲瑾钰低头摸着崽崽小龙脑袋轻声询问,声音温温柔柔,简直让见过她凶残一面的人起鸡皮疙瘩。 结果这一温柔可了不得,崽崽好不容易止住的委屈哗啦啦出来了,小声抽抽搭搭控诉。 白仓在一旁同仇敌忾。 龙的幼年期漫长,崽崽的个头七年没长依然是双手可捧巴掌大的一条,黑雾雾的眼睛挂着眼泪,抱着仲瑾钰手指委委屈屈打哭嗝,可怜又可爱。 仲瑾钰怜爱的捧着崽崽摸摸头,“龙渊真可恶,见到他,娘替崽崽打一顿,好不好?” 听到这,崽崽反而犹豫了。虽然一开始爹无视了他,但后来还是把他送到了娘这里呀…… “赞同!” 白仓扒着衣角恨不得代表崽崽发声:“主人,虎赞同!” 崽崽想了想,最终小爪子拉着仲瑾钰摇摇头,眼睛依然有点湿漉漉:“爹爹不是故意的,娘不打……” 后面可能不是故意的,但崽崽顺着感应找能找到沙漠去,一定是故意的。 仲瑾钰道:“没事的,你爹皮糙肉厚,打一顿依然能活蹦乱跳。” 崽崽又有些犹豫了,奶声奶气的声音担忧的问:“打爹……娘手疼不疼?” 显然是记住了仲瑾钰话中的皮糙肉厚。 仲瑾钰眼角顿时荡漾出笑容,儿子真是孝顺:“崽崽在担心娘打的手疼吗?不会的,娘不用手打。” 自然不会手疼。 崽崽懵懵点头,看娘下定决心要为他打爹一顿,还是有些纠结。崽崽身为一个好宝宝,不想看见爹娘打架。他最后还是扯着小手,小脑瓜一亮。 “崽崽自己打爹!不用娘。” 崽崽自己打,娘不会打爹打的手疼,爹也不会挨娘一顿打,爹皮糙肉厚,崽崽还小打的不疼。 这么一来,事情完美解决了。 呀,崽崽真棒! 崽崽心里美滋滋:我真是个聪明的崽崽! 崽崽宽宏大量的决定原谅龙渊了,他抱着仲瑾钰手指,眼睛黑溜溜期待地看着她撒娇:“娘,崽崽自己打爹~” 仲瑾钰笑了笑,摇起手指晃了晃,崽崽扒着跟着一起摇摇晃晃。 逗他:“崽崽还这么小,怎么打得过你爹呀?” 回想起龙渊那遮天蔽日的体型,再低头看看自己小小的一条,崽崽沉默了。 这体型差距简直明显的让崽落泪。 随后立刻振奋起来,两爪豪迈的比划一个大大的圆:“崽崽会长的!以后长得比爹还要——大!打得过爹!” 仲瑾钰莞尔,儿子对爹总是崇拜又想要超越的。 孩子如此有上进心,仲瑾钰当然不会泼冷水,她摸了摸崽崽的头鼓励:“崽崽有志气,娘支持你,加油!” 崽崽兴奋甩尾,重重点头:“嗯!” 白仓立刻吼了一声表达对小主人的支持。 一副其乐融融陪孩子过家家的模样,仲威没眼看的移开视线。 瞧见现场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个人,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侧头对他轻轻颔首。 仲威微挑眉,想起之前撤离的那些宫女太监,这人便是卫国皇帝了。 随意点下头权作回礼,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仲瑾钰那边。 仲威原以为顺着风会见到龙渊,没想到却是见到了仲瑾钰,不过也没差,两人见到谁都一样。 又耐心等了片刻,看着小崽子被哄得眉开眼笑信心爆棚,早就没了之前委屈巴巴的模样。 很好,看来已经完全不会哭了,仲威屈指敲了两下桌面,众人被清脆响声吸引看过来。 “仲瑾钰,你和龙渊到底怎么回事?” 仲子平敛眸抿茶,这人直呼仲瑾钰龙渊姓名,语气带着熟念,最关键是二人唯一的子嗣是被他带来的…… 仲瑾钰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看着怀里乖乖的崽崽,笑了笑说道:“如你所见。” 所以龙渊真的是想统治妖立在人类之上? 仲威挑眉不信,“为什么?” 之前他们跟着血脉感应来到沙漠不出意外是龙渊给了错误的指引,目的就是为了他和仲瑾钰过二人世界不被小崽子打扰。 但是突然之间,来这么一出,整件事到处透出充斥着诡异的不对劲。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们之间观念略有不同。”仲瑾钰说道。 仲威坐着沉思片刻,突然脱口而出:“你要把龙渊休了?” 崽崽:“!” 白仓:“?” 仲子平(呛茶):“咳咳!” 仲瑾钰:“……” “娘是真的吗?崽崽不要……”崽崽拉着仲瑾钰衣袖,颤抖着声音。 “没有。”仲瑾钰摸摸崽崽小脑袋,对着仲威射冷光:“他胡说八道。” 仲威什么脑回路竟然想到她要把龙渊给休了? “啧。” 仲威不认为自己是在胡说八道:“虽我与你们两个相处时日不长,但二位性格八九不离十,可简以情与理二字概括。” 别看仲瑾钰这人面上有笑有讶,或冷或热,表情看起来挺丰富,怎么也不像是个冷淡的人,但骨子里和日常面瘫着一张脸的阿烈是一种人。 那种理智远远超过情感的人。 仲威对此深有体会。 而龙渊,长得高贵霸气,甚至很傲慢,是的,旁人看来他只是性格冷不好不敢接近,但这根本只是对看不上眼如蝼蚁一般存在的蔑视。 但就是这样的人情感超过理智,他感情用事(他竟然是个恋爱脑),对别人是冷,但对仲瑾钰可不是。 眼里似乎只能容下仲瑾钰一人。 仲威看到仲瑾钰二人相处就觉得牙疼,如此境界,整日耽于情爱,腻腻歪歪,啧。 “你是理,他是情,情一直从理,但如今理与情之间发生了某事,情不想从理。” 仲威后背靠着椅背,手指慢慢敲了两下,“我思来想去,他唯一不会听你的事就是感情。” “情这一字,向来难参透,我来京城月余,对龙渊状态也算有了解。他对你看得重,甚至不想让小崽子来打扰,如今你在这里他却不在……” 仲威最后一锤定音。 “龙渊因情入障,你察觉到了想解决,但方法比如将人休了一劳永逸,他不同意,你们闹掰了。” 他看了一眼被风送过来的小崽子,改口:“你们吵架了,对与不对?” 白仓满脸呆滞。 崽崽云里雾里。 卫皇若有所思。 仲瑾钰似笑非笑,看着仲威突然感叹说了一句:“原来你不傻啊。” 仲威:“……” 额角一跳,那种有理有据分析全局的气势荡然无存,嘴边扯出个冷笑。 “我倒是不知哪里傻,给解个惑,曾曾曾孙女。” 第265章 残暴,太残暴了 “闯入者,非仲非荆,杀无赦。” 仲瑾钰没头没脑突然说出来一句,让在场人有些疑惑,仲威眉头微动,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 有点像他的风格。 “何意?” 仲瑾钰微微一笑继续慢悠悠道:“年轻人,你很有勇气,竟敢掀朕的棺材。” 仲威脸色微变,他想起来了,之前和荆烈离开前给天下人开的玩笑,眸子变得危险起来,盯着仲瑾钰。 “不孝子孙,竟挖你祖宗的棺材!” 这不正是他刻在自己棺材上的话?他当初刻下这几句是想看到不长眼挖他棺材的东西惊恐震惊害怕的,可不是想看到不孝子孙舞到自己面前又重复一遍! 仲子平目光微动,世上能有几人称仲瑾钰为不孝子孙,难道,这人就是…… 仲瑾钰继续微笑着毫无情绪捧读:“哈哈哈没想到吧,朕还没死。” 语气毫无波动,原本霸气侧漏的几句话莫名变得搞笑起来。 当事人当然不觉得搞笑,只想暴打这个挖祖宗棺材的不孝子孙,他冷冷的笑,桌椅蓦地破碎—— “朕不打老人家。” 仲·依然俊美如涛气质非凡只是岁数有点大·威:“……” 是对方岁数三倍的人眼也不眨毫不心虚笑眯眯看着对方,看人浑身气势微滞而后瞬间飙升,才道:“朕没有挖你棺材,还有——” 她伸手一指指向旁边不远处。 “别乱认子孙,你的孙辈在那。” 仲威怒气再次微滞,皱眉顺着看向仲瑾钰指的方向。 目光所及之处的仲子平:“……” 他只怔愣了一瞬,心思转念间便优雅起身行晚辈礼:“第六世孙仲子平,见过高祖皇帝。” “……” 如果没记错,这个卫国皇帝不是姓江叫什么奕,仲威看了眼仲子平又看向仲瑾钰,眉头微皱。 在这种事上仲瑾钰没必要骗他,转念想到这个皇帝似乎在仲国当过质子…… 仲瑾钰看人表情就知道仲威想明白了,她起身微微一笑,抱着崽崽颠了颠,觉得崽崽个头没长多少,但明显沉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这片空间留给你们祖孙二人,朕走了。” 白仓屁颠颠跟在仲瑾钰身后。 “等等。” 仲威暂且把突然蹦出来的曾曾曾孙子抛在一边,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白虎。 “白仓的境界突然达到大宗师中期是不是龙渊做的?” “吼!”白老虎冲着仲威呲牙不满,明明是虎天赋好! 仲威没搭理,继续盯着仲瑾钰问道:“我一路来遇到不少妖,修为皆比往日遇见的妖更高,是不是龙渊做的?” 仲瑾钰笑了笑没说话。 于是仲威明白了,他手指轻敲两下桌面……发现桌子已经被他弄碎了,改为轻踢了一脚白仓,脸色有点严肃。 “修炼并非易事,龙渊此举岂非揠苗助长?” 就比如白仓,功力增长后就想偷袭打仲威一顿,但这种被提上来的境界没有扎实基础,实战经验也比不上仲威百年实战厮杀,不出意外偷袭失败。 “妖的出现本是一场机缘造化。” 仲瑾钰目光偏移,看向那边虚幻的人影,语气平淡:“龙渊此举亦是属于他们的机缘,世界弱肉强食,自身把握不住,怪不了他人。” 卜言身影微微朝这边漂移,忽然一瞬间,仲威似乎若有所感,眼神蓦地一利。“你在看什么?” 朝着方向看去却空无一物。 仲瑾钰微顿,回头看向仲威,勾唇,似有些惊讶的感叹:“高祖天资纵横,定会碎破虚空。” 仲威眉头微皱。 仲瑾钰却没有和他解释。 仲威定定看了仲瑾钰片刻,顿了下,继续原本的话题:“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有必要引到人与妖两族之间吗?” 仲子平也不由得看向仲瑾钰。 仲瑾钰垂眸,摸了摸崽崽的头,因为龙渊在扩大妖的影响力,在扩大自身对这个世界秉权的掌控,在与她争夺世界归属。 妖的运道越盛,龙渊的掌控力越强。但这一切就没必要和别人说了。 “这是独属我和龙渊的秘密。” …… 那日天空的巨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说之话,更无不让人惊恐。 妖皇这是想要统治世界!让人类永远归于妖怪的统治之下! 人们炸开了锅,早就说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龙渊根本不是神龙而是一条妖龙! 七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动静就是妖皇杀了身边人仲瑾钰,他忍了七年暗中谋划,如今终于忍不住露出狼子野心。 朝臣百姓有志之士人人抗议义愤填膺,声称人绝不会屈于妖之下,人们要团结起来,共同抵抗妖皇! 一时之间,人类对妖怪的怒火仇恨达到空前,开始对着身边能触及到的妖怪动手,妖怪也不是傻子坐等着人来围攻,纷纷躲进周围妖城。 有的妖怪听了妖皇的那番言论心澎湃,人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天下即将属于他们妖族! 反击开始反击,一时间人妖斗的有来有往。 但这有来有往也只是斗了两天,随后便被天空再次出现的巨影打破。 龙渊当初给了期限,也没指望这些小妖怪能压制住人,毕竟妖族根基薄浅,诞生还没十年,打打杀杀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等他们打赢太慢了,还是自己动手快。 真身压国,不降即死。 人们:“……” 他们望着天上黑乎乎逼近的巨影再次恐惧起来,完全无法做到像攻击那些小妖似的打这条龙。 而且就算他们打,真的能破了防吗? 眼看着龙身一寸寸压下来,爪子都比他们国家大,再不停下房屋连人都要被压成肉酱吧。 龙的防还没有破,人就已经破防了,有意志不那么坚定的小国慢慢屈服了。 仔细想一想,他们原本就是个附属国,是人的附属国和是妖的附属国也没差啊。 但也有意志非常坚决的,绝不屈服这等残暴凶神恶煞的妖龙,誓死抗争! 龙的身躯压了下来,这个国家旁边的人们瑟瑟发抖,等黑影离开后,悄悄过来一看——空荡荡的,原本的国家只留下一个大坑,什么都没有。 雁过拔毛,寸草不生,渣都没有。 人们:“!!!” 人连房子带地都没啦!妖龙竟然如此凶残!毫无人性!惨无人道!丧心病狂! 人族震惊。 第266章 你爹和你娘要打架了,帮谁?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原本充满生活气息、无数人世代生存的地域如今只余苍白土壤,所有人都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影无踪。 似乎这些人从来没存在过,他们在世间存在的痕迹被抹除。 残酷的事实伴随惊慌恐惧飞快传播开,听闻消息的人无不心惊肉跳。 虽然这个国家面积很小,还没有仲国一个中等城池大,从前也一直是大国附属,但整个国家的消失足以证明,妖龙是何等的强大,手段是何等可怖。 这几乎是整个国家献祭了自身验证的事实。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纵使希望渺茫,人们仍抱有一丝期望——消失的人没死,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 人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机会改变残酷的现实。 但面对和妖龙天堑一般的差距,螳臂挡车、以卵击石似乎都说轻了。 大敌当前来势汹汹,此等危机时刻,人类许多闭关不理世事退隐江湖的大宗师,纷纷现世。 碧落门、黄海派、刀楼、暗香阁……江湖门派聚集数位大宗师以三百年前最后踏破虚空盛源的后人为首,一同找上妖龙试图阻止。 得到消息的人纷纷期待着美好的结局,然而这些大宗师随着又一个国家的消失而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下哗然。 连这么多大宗师,天下顶尖战力都挡不住妖龙,又有谁能挡得住妖龙? 人类真的要臣服在妖之下吗? 恰在此时一个消息传出,仲国世代皇帝所在的皇陵突然崩塌,有人看见一个妖怪从皇陵朝远处遁去。 经查看发现是以帝礼下葬的长公主之陵,仲瑾钰亲姐姐的陵墓一个角塌了,这个角恰巧是荆安歌的坟墓,棺材已经碎成渣,荆王的尸骨不见踪影。 人们出奇的愤怒了,这些没人性凶残的妖怪,竟然连死后的尸骨都不放过! 人死如灯灭,往事一笔勾销,除非罪大恶极恨之入骨,才会对死后尸骨下手。 谁家没有死去的亲人,谁不会死啊,这些妖怪竟然盗墓,破坏坟墓,如果他们死了是不是也会遭到这样对待?死了都不能安息?! 连皇陵都敢破坏,更何况他们这些身份更低权势不高的人呢。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悲愤怒火交加。 人类危机时刻不反抗,向妖龙投降怎有颜面去见死后先辈。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誓死不从,然后……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一通消失了。 真打不过啊。 冲上去就是找死。 大宗师都不行,他们这些更菜的一上去岂不是就会被妖皇压成饼? 血气上涌的脑子稍微冷却,消失的人没有任何人传消息回来,也没有任何人见过,这摆明就是一个死字。 这时候,那些没撑过一回合选择投降的人跳出来劝说,仔细想想妖皇也没有要干什么呀,只是让人投降,一没打人二没骂人,更没有苛责。 对那些妖怪也没有什么优待,和对待人一样,都不搭理。这说明什么?对人对妖一视同仁。 俗话说的好啊。 只有一个人叛变,人类公敌,狗路过都要朝他吐口唾沫;少部分人叛变,人唾弃;但一群人叛变,这叫弃暗投明,法不责众。 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指责谁。 又从塞北传来一个消息,据说匈奴那边刚刚上任不久的年轻匈奴王选择退位给一直陪伴自己的伙伴,一条大蟒蛇。 人主文,妖主武,两者互帮互助,一时其乐融融,人人称赞,一人一妖还准备不日去拜见妖皇。 以行动证明人和妖之间并不一定是敌对的,也可以和睦相处。 于是乎,立场不那么坚定的人越来越多了,再次看到天上龙渊的身影,慢慢的天平倒向他这一边。 一边倒一边不忘在心里对自己道: 这不叫怂,这不是害怕,这是合理有效保存人类有生力量,暗中潜伏下来,等待日后契机,奇迹般的打倒妖皇。 这时候,没有人知道契机会不会真的到来,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有贪生怕死趋利者,也有卧薪尝胆舍生者。 在为了那前路不知是否渺茫的希望奋斗。 …… 希望就那么神奇的出现了。 卫国皇帝对外宣布,卫国原本就是仲国的一部分,自此自他这代重新归于仲国,卫国的效忠对象是仲皇仲瑾钰。 妖皇想要卫国,还请来京都和卫国真正的主人谈判。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什么?!仲皇? 仲瑾钰没死?仲瑾钰没死?!仲瑾钰还活着! 她就在卫国!!! 要说世上谁能压得过妖皇,那必然是仲瑾钰无疑,仲皇当初可是娶了妖皇为皇夫的! 妖皇这些年对仲皇念念不忘,日日作画朝思暮想,前日刚刚杀了个冒牌货,两人还有一个孩子! 据说还是皇夫生的(皇宫内部消息保真)! 仲瑾钰就是活生生的希望啊! 人类重新升起了希望,不约而同的开始朝着卫国京都出发,与此同时,妖也有赶往卫国京都的,但更多的是去往仲国京城。 卫国有妖,仲国也有人,但自此以仲卫两国边境为界,人、妖逐渐分为泾渭分明的两半。 …… 活生生的希望正在凭栏远眺,遥望京都外,人如潮水涌来。 “消失的那些人真的没死?”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仲瑾钰喂给崽崽一片金色的蛋壳摸摸头,转身看向仲威,“放心,没死。” “如何确定?龙渊做到这种地步,焉知不会变?” 仲瑾钰微微勾唇,“因为这个世界,我在。” 仲威微挑眉,笑:“好自信的口气。” “你也相信,不是吗?否则,不会与我一同留在这里。” “所言极是!”仲威哈哈笑了两声,豪气澎湃战意四溢,止住两分认真笑:“倘若他要生灵涂炭,妄造杀孽,即使不敌败落,我亦前往。” 生命很重要,但世上总有一些事,需要人去做,所幸一切尚好。 仲瑾钰也笑了笑,道:“高祖与荆王不同。” 仲威剑眉横扬,“人各不同,不尽相似,道不同,亦可相与谋。我若去,阿烈必然同往。” “我们可是生死舍命好兄弟。” “哦?”仲瑾钰瞥他一眼,“这就是你把事务都扔给荆王自己跑来这边的理由?如今的情况那边你不回去看看?” “阿烈比我聪明,能者多劳。”仲威毫不心虚,兄弟不就是拿来坑的吗。 “阿烈应该已经发现了,那些妖修为长了也蠢,不足为患。” 仲威瞥了眼一旁的白仓,意味不明哼笑一声。 白仓:“?” 这只两脚兽鬼笑什么,笑的真丑! 仲瑾钰轻轻颔首,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仲威抬头看到啃蛋壳的崽崽,忽然道:“七年了,蛋壳还没啃完?” 怪不得没长个儿。 仲瑾钰摸了摸崽崽头上小鼓包,“不是,这是龙渊的壳。” 原本打算给崽崽做成防御保护壳也留着做个纪念,但崽崽真没吃的了,只能把龙渊的壳啃了。 “小崽子。” 崽崽咬着蛋壳抬头:“唔?” 而后就听见眼前人笑着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你爹和你娘要打架了,你帮谁?” 异世版“老婆和老妈掉水里,先救谁?” 崽崽:“……” 崽崽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为难孩子! 仲瑾钰眉头微动,捧起崽崽,对上崽崽黑蒙蒙的大眼睛眉眼含笑。 “娘也想知道,爹娘这一架非打不可,崽崽帮谁呢?” 第267章 谣言的主人公 “爹娘为什么要打架?”崽崽满脸困惑。 “因为爹娘吵架了,谁也无法说服谁,打一架是最简单的手段,崽崽帮谁呀?”仲瑾钰摸摸崽崽的头。 小龙两只小爪子无处安放十分纠结,“崽崽……崽崽……” 左顾右盼一会儿,最后抓住仲瑾钰手指,黑溜溜的眼睛认真的,“爹娘不打架不行吗?” 仲瑾钰模样忧伤的叹了一口气,她摸摸小龙的头:“不行的。没关系,即使崽崽要帮你爹,娘也不会伤心的。” 孩子哪懂大人的险恶用心,情急之下没听出这是在逗他,幼小的崽崽顿时慌乱了。 抓紧仲瑾钰手指,声音有点抖激动,“娘不伤心,崽崽帮娘…帮娘!” 心里含着几分对亲爹的歉疚面上也带了出来,这纠结的小表情把仲瑾钰逗乐了。 果然还是个小崽崽,心思简单直白的掩藏不住。 仲瑾钰抱起崽崽亲了一口,笑:“崽崽在一旁看着就行,不用帮你打你爹。” 被亲了一口,崽崽有点小羞涩,尾巴卷住蛋壳晃了晃,突然立起身子也亲了仲瑾钰一口,然后飞快尾巴卷着蛋壳盖住小脑袋。 害羞。 “呀,崽崽真可爱。” 不远处,仲威双手环胸抱臂看着眼前这一幕,轻啧一声,说一声你们忙随后便走了。 …… 没过多久一个太监过来说,皇帝有事与仲瑾钰商讨。 仲瑾钰颔首,跟着太监去见仲子平。崽崽待在变得小狗身形大小的白仓头上,跟着一同前往。 仲瑾钰看着一龙一虎的背影,微微勾唇,白仓虽说智商多年未有长进,但这一颠一颠儿走路还挺可爱。 当然还是崽崽最可爱。 仲子平身穿一身龙袍,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见到仲瑾钰过来微微颔首,将宫女太监屏退。 宫人低眉顺眼退去。 “仲皇请看。” 仲子平将一份奏折递给仲瑾钰,虽说近日人妖关系有些紧张,但朝廷还是正常上下朝的,甚至较往日更加繁忙,假日都取消了。 不得不说,龙渊这番行动造成了极大的震慑。 原本让卫国重新回归仲国需要一定的时间,毕竟卫国也经历了三代帝王,对仲国不可能轻易臣服。 但龙渊的出现带来了危机,人类面对外敌时总是空前团结的。 得知仲子平做下的决定朝臣上下十分支持,他们十分愿意卫国重归仲国,毕竟比起那位妖皇,仲瑾钰还是个人。 仲瑾钰接过这份奏折,这是一份大臣的陈书,中心思想是想让仲瑾钰站出来稳定人心,鼓舞士气。 仲瑾钰自来到魏国京都还未离开过皇宫,所以这些朝臣大多没有见过仲瑾钰,心里总有些没底儿。 只有两人在屋中,仲子平没有自称为朕:“我为陛下简略写了一份文书。” 仲瑾钰再次接过,看这份文书第一眼还没仔细看内容就先瞅见了上面,崽崽的尊姓大名 ——仲爱渊。 是的,没错。就是仲爱渊! 这个过于直白还有点秃的名字! 她嘴角一抽。 低头看见乖乖待在白仓虎头上的崽崽,忍不住回想起前几日,她拿出自己精心挑选的一百个字,放到崽崽面前。 面带微笑的说:崽崽,这是爹娘给你挑选出来的字,你从中选一两个做名字。 小龙盘成一团儿坐在包围住自己的一群字中,低头看了半晌,甩甩头似乎有些晕。 然后崽崽抬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懵懵的道:“可是崽崽有名字呀。” 仲瑾钰轻轻摇头,摸摸崽崽头:“崽崽是你的小名,现在选的是你的大名。” “崽崽有大名呀。”小龙晃晃头,金灿灿的尾巴微微卷了个圈儿,有些兴奋。 “崽崽叫仲爱渊呀~” 仲瑾钰:“……” 仲爱什么? 什么爱渊? 仲什么渊? 仲爱渊! 当时仲瑾钰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但很快反应过来,心里是梗了又梗。 自她回来后没人和她说过,崽崽已经有了名字,她竟然才知道龙渊给崽崽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当初在宁城,她挑名字时龙渊在一旁嗯嗯啊啊附和没意见,那天争吵时龙渊提起崽崽的名字,她还觉得有点奇怪,如今看来,怪不得! 仲瑾钰修炼了这么多年直到飞升,从未轻言“爱”字,自龙渊化形后这几年说的次数,已经赶上之前上千年了。 仲瑾钰试着和崽崽提议,重新给他选取一个名字,但崽崽摇头晃脑表示拒绝,最后眨巴眨巴黑雾雾的眼睛。 “崽崽不换,娘爱崽崽,爹爱崽崽,崽崽喜欢。” 仲瑾钰败下阵来,暂时的。 回忆结束。 仲瑾钰看着眼前的文书,沉默的时间似乎有些久引得仲子平疑惑看过来。 “崽崽的名字换成太子,其他一切皆可。” 不过是对外的宣战用语,左右表达的都是那个意思,仲子平文采极佳,仲瑾钰没什么意见。 见说到自己,崽崽好奇的爬到仲瑾钰手上来看。 仲子平点头,“陛下可能确定何时会与妖皇交战?” 仲瑾钰垂眸碰了碰崽崽的小爪子,道:“快了。” 她的目光往旁边漫不经心一瞥,虚幻的人静静与她对视片刻,消散。 “以陛下和妖皇能力,交战需将领士兵粮草多……” “不用。”仲瑾钰打断道,“不必调兵,让他们守好城池。” 仲子平点头,随后又问了一些事情,片刻后,仲瑾钰说:“还有事吗?” “暂无。”仲子平说完忽然顿了顿,他抬头放下笔,“陛下可曾听闻宫中近日的传言?” 近日的传闻乱七八糟的不少,仲瑾钰问道:“你说的是哪个?” 仲子平轻轻一笑。 “陛下见我一面,移情别恋,新欢在怀,旧爱黯然,皇夫因爱生恨,断情绝爱,决心一统天下。” 仲瑾钰:“……” 都什么玩意儿。 第268章 假成亲 崽崽震惊了,直起身子看着仲瑾钰眼巴巴道:“娘,你不要爹了吗?” 仲瑾钰失语了一瞬,拍了拍崽崽的头,心里有点忧心忡忡,这都信,孩子是不是有点傻呀…… “没有,子虚乌有之事。” 仲子平以手抵唇咳嗽一声,笑着说:“殿下,这是谣言。宫内人已经控制住了。” 当时有人见过仲瑾钰和龙渊二人,但第二天就不见了,随后就传来龙渊,妖皇对人类宣战的消息。 有的人想多了,想到是在见过仲子平后两人分开,三人又俱是相貌出众的,不免把仲子平牵扯进来,给一切蒙上感情色彩。 “但外面或多或少也有类似的猜测,据悉曾有人见过陛下皇夫游玩行侠仗义感情深厚,将消息传播出来,目的应是介绍人妖两族隔阂,阻止那些大宗师找上妖皇。” “但是……”后面的话仲子平没有说出口,但结果大家都知晓了。 龙渊带来的压迫不是简单的言言语可以减轻的,大宗师一去不复返。 三角恋之类的传闻,只是这一切的附带产品。 人类在八卦这一层面总是出类拔萃,尤其是对站在权力巅峰的人。 或许给这一切披上暧昧感情色彩,缩小到这是几人之间的纠葛而不是牵扯到人妖天下一言不合的战火,能多多少少给人带来些许安慰。 总之,传播的这些谣言,除了妖皇狼子野心谋取天下这种,关于仲瑾钰喜欢旧爱的言论也不少。 她和龙渊这个消息应该是柳舟散布出去,当时柳舟飞鸽请示过她了,仲瑾钰可有可无的应了,发展到现在倒是多了一个八卦。 舆论对仲瑾钰对龙渊都造不成什么影响,改变不了对方的意志,嗯,除了龙渊听到可能会生气外。 仲瑾钰道:“不必理会,到时便散了。” 谣言只是谣言。 仲子平轻浅一笑,浑身的病气都稍减了几分,这几日的调理效果不错。 “说来惭愧,谣言是假的,只是子平有些担心妖皇听闻不悦……咳咳…在下身体尚未调理好,恐有劳陛下费心。” 翻译:我的身体可挨不住妖皇一顿打。 他缓声道:“子平将这等虚假言论澄清,陛下意下如何?” 仲瑾钰看他一眼,点头应了,随后抱着崽崽带着白仓离去。 原本以为此事到此便了结,没想到没隔一天仲威也听闻了传言,突然出现在仲瑾钰眼前,意图在谣言上添一把火。 初闻此事的人满脸跃跃欲试,张口就道:“我看你娶了他如何?” 话中的他不是指龙渊,而是指仲子平。 仲威提议在这个谣言基础上,仲瑾钰和仲子平来一场昭告天下的假成婚。 仲瑾钰脸上带着丝无语:“你抽什么风?” 仲威敲了两下桌面,语气带着兴味儿,“我是经过深思熟虑,龙渊是不是现在不见你,你只要成亲,他肯定忍不住来见你。” “你们见一面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打,趁早解决了,别扯着全天下和你们浪费时间。” 仲瑾钰呵呵一笑:“想看热闹?” 说的一副为全天下考虑的样子,满身唯恐天下不乱都隐藏不住了。 崽崽双手双爪抱着仲瑾钰,警惕地盯着仲威,奶声奶气大声宣布:“娘只有爹一个!” 仲威哼笑一下,“啧,小崽子,只是假成亲把你爹引过来,不想看到你爹娘团聚吗?” 假成亲也不行!崽崽如临大敌头摇的跟个波浪鼓似的,瞪着仲威,又警惕看向不远处的仲子平。 “不要!” 被迫拉来这边的仲子平咳咳两声:“高祖,子平意在长生。” 不想被吃醋的某位一尾巴打死被迫英年早逝。 仲瑾钰摸摸崽崽头安抚他,瞥了一眼仲威,拒绝道:“此事免谈。” 她有些奇怪道:“仲威,这位曾曾曾孙子不合你眼缘?” 仲威拍拍后辈子孙的肩膀,笑:“很好,作为祖宗见到你们两个甚为欣慰。” 简单两下拍得仲子平脸色凭空虚弱一分,“……谢高祖夸奖。” “他送了你一个卫国,若龙渊要痛下杀手,你不拦着吗?” 仲瑾钰勾了勾唇:“你让我拦着?” 仲威可真是不忘初心,从始至终都不忘坑后辈。 她不拦还好,一拦就是在两人之间没有偏向龙渊。 “不。”仲子平脸上挂着淡笑将要命的祖宗手从肩上挪开,出言:“陛下拒绝,子平亦拒绝,高祖还请放弃吧。子平想起还有奏折未批改,告辞了。” 仲子平彬彬有礼…快速地撤了。 仲瑾钰挑眉看向还留在屋里的人,懒懒道:“我和龙渊的事不劳高祖费心了,高祖请走吧。” 崽崽瞪着黑乌乌眼睛拍尾巴:“走!走!” 白仓嗷呜一声,异口同声。 仲威轻啧,没走反而脚踢来一张椅子旋到身边坐下,手拿着宫人给崽崽准备的玲珑球随意抛着把玩。 “我承认有一点玩笑之意,但你们之间差一点突破口,对吗?你不想见见龙渊观望他目前的状态?一场结局已定的事,趁早解决了。” “哦?”仲瑾钰笑了笑,将已经有些懵逼的崽崽抱回怀里,“高祖对我倒是有信心。” 啧啧好厚的脸皮,不过说的也没错。仲威把玲珑球抛到桌面上,坐直身姿挺拔,饶有趣味。 “我们赌一场如何?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违背良知,不伤天害理,力所能及。” “……” 仲瑾钰微侧头看向房间角落停顿片刻回头,微笑着问:“在范围内什么条件都可以?” “当然。” “你叫我一年的爹也可以?” 仲威:“……” 脸上的笑微滞,显然没想过这种条件,只是……微皱眉:“为什么不是娘?” 关注点清奇。 仲瑾钰笑了笑从善如流:“你喜欢,爹娘都行。” 这语气,跟对小崽子说话似的。 仲威梗了下,怀疑仲瑾钰现在就在占他便宜,眯眼冷笑:“不肖子孙,我可是你祖宗。” “好的,儿子。” 崽崽抬头:“?” “不是叫你。”仲瑾钰把玲珑球拿来给崽崽玩,摸摸头:“乖,玩吧。” 仲威皱眉盯着仲瑾钰:“你玩真的?” 仲瑾钰气定神闲:“你猜?” “……” “呵。”仲威双手交叉而握,浑身气势凝而聚散,忽的笑了。 “有何不可——就赌龙渊知晓后,多久会来找你。仲瑾钰,你的时间。” 第269章 龙渊来了吗? 京都似乎迎来了一件喜事。 卫皇在上朝时,当着朝臣的面,说要举行典礼,最高级的宫廷典礼仪式。 司设监、钦天监、尚宝司、教坊司各司其职全力配合,尽快加办。礼部尽快策划筹备,不得有误。朝臣百官不闲着,参与进来共同保证典礼的顺利举行。 说的慎之又慎,朝臣严阵以待。但关键是卫皇没有说明这是要干什么,表情欲言又止似乎不好意思开口,只是下朝时最后要求——红色。 红色。 原本按照皇帝的说法,立刻不得有丝毫闪失,不少人以为这是正皇要对妖皇宣战了,宣战前的典礼。 但红色向来与喜事相关,又最高级的宫廷典礼仪式、皇帝吞吞吐吐意味不明的话(皇帝虽身体虚弱但行事果断狠辣不常有犹豫),似乎都在隐隐指向一个方向——皇帝婚仪。 如今人妖针锋相对,矛盾愈烈,在这种时候成婚举行婚礼……皇帝要和谁成亲? 要说如今天下谁最受瞩目,非仲皇和妖皇不可。 一是人一是妖,分属人族、妖族最高统治者,又是一对夫妻(曾经?),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延伸有多个版本,“新欢旧爱”一说有不少人听闻。 如今这情况……难道新欢旧爱不是传闻而是事实的基础?!就是因此导致了两人反目成仇人妖冲突?! 卫皇就是传说中的蓝颜祸水?!!(仲子平:……) 因没有人阐明,大臣试探去问卫皇没有得到结果,事情就这样默认下来,典礼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仲卫两皇就此结亲的消息就这样传播开了。 迅速、快捷、如风一般。 很快五湖四海人人皆知,仲国自然也不例外,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约而同看向皇宫。 ——妖皇盘踞的领地。 紧闭的长生殿门外,大小曹公公时不时抬头看两眼,按耐住心中的焦急,叹息。 “义父,皇夫听到消息怎么也没有反应啊?” “唉没想到是我猜对了,陛下竟看上了唔唔唔……” 曹公公瞪曹顺一眼,“小顺子你闭嘴,瞎猜什么?只是传闻!” “义父我没有瞎猜呀,都传到咱这边来了。”曹顺小声嘟囔。 自卫国拒绝向妖皇臣服,仲瑾钰出现后,龙渊就这样安静下来,也没有再显出真身出去,人们心里忍不住突突的,总觉得在憋大招。 如今突然传出这样一个消息,众人忐忑慌张精神紧绷,等着妖皇的反应。 可妖皇一直没有动作,众人不免在心里嘀咕,胡思乱想。 “陛下为何不回来?反而在卫国,难道真的是被那个卫国皇帝迷住……哎哟!停停义父我闭嘴。” “陛下自有她的考虑。” 曹公公这样说着也忍不住忧虑的叹了一口气,他望向皇宫外,又深深的叹一口气。 “咱家出来也帮不上忙,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功夫皇陵就……唉!” 曹顺连忙安慰:“义父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妖怪胆大包天竟敢破坏皇陵,幸亏长公主墓没事,只是荆王棺材被……”盗了。 说起来也有些唏嘘,堂堂一个王爷,生前不提死的也算有尊严,如今尸首竟然被偷走了。 曹顺很庆幸义父当初被他找来皇宫,不然要是遇见妖怪去盗墓,义父守在那里,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义父我们要不要去卫国找陛下?”他左右顾盼小声道。 曹公公敛回神思,沉吟片刻,还是叹口气摇了摇头,轻拍义子肩膀两下抬头看着长生殿。 曹顺跟着看去顿时一脸苦意。 唉,这个是造了什么孽啊! 无人说话,周围安静下来。 长生殿外,一片寂静。 长生殿内,金碧琉璃的巨龙盘踞在龙床之上,双目微阖,宛如一座亘古完美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倏而金目微睁一抹流光幽然流出,龙床上的巨影似乎虚幻一瞬,刹那间看去丝毫未变,似乎那抹幻影只是错觉。 …… “荆王一家也是不容易,当初那位败了,陛下宽容饶恕了后代,地位自此也是大不如前了。” “大不如前,好歹也在啊,总比株九族要强。” “说的也是,总之也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只是现在这位荆王能力手段比不上他娘也比不上他儿子,不上不下,怪不得当初跑了。” “嗤,我看跑是跑对了,亲儿子的坟都被挖了,这么久了抓不住个妖怪,啧啧。” “唉不管怎么说这些妖怪实在太可恶了,竟然挖坟!这是让人死后不得安宁啊!” “……你说是不是那位让人做的?” “这谁知道,就算和陛下掰了,也该去打隔壁那位,怎么着也轮不着来挖个死人的墓吧。” “两位闹到这种地步何必呢,唉,要我说那位新欢手段真是了得。” “蓝颜祸水啊,比之前那位容姑娘也不差了吧?” “哎,这可不能比,那位哪比得上这位,如今可是人妖两族要打仗。” …… 荆王府外,百姓闲聊嘀嘀咕咕说着天下最近发生的事,时不时感叹几句。 距离几位不远处的角落,一个黑袍人静静立在那里,戴着黑色兜帽,大大的帽兜遮住面庞看不清神色,整个人几乎与黑暗相融。 不知待立多久,突然低语一句:“哈,你们也有今日。” 声音里说不出的讽刺,带着若有若无的不明情绪。 说话的人,一个抬眼,冷不丁瞧见黑袍人当即噤了声,拉着身旁的人往远处去,同时小声催促:“快走快走。” “啊?” “那边有个妖怪。” “别问了,快走,你看那人肤色白的渗人,阴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人,快走快走!” “……” 几人结伴快速离开了,荆王府门前有人出来,手中拿着几张告示匆匆忙忙往外走。原来是为了悬赏偷走尸首的妖怪,有消息告知者,可重赏。 妖怪。 黑袍人隐于衣袍下的手攥紧,恰似一觉醒来,恍然三千大梦,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注视,赫然转头,目光留驻在从街角缓步走来的人身上。 “果然是你。” “你早知今日?” “非也,偶有机缘假设。” “你不该来。” “我来了。” 时间静默片刻。 “子卿善谋,成王败寇,我非以往,走吧。” 李新霁没有远去,在黑袍人不远处停住,道:“陛下允诺,生前之事,一死勾销。” 黑袍人嗤笑一声,露出手,看着惨白如苍玉毫无血色,其间的血管不曾脉动分毫,眼神瞬间暗下去。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妖?哈、哈,我死非死,活非活,她能许诺曾经,她能料想今日?!” 李新霁察觉到眼前人情绪有些不稳定,他沉默片刻:“陛下或许可以帮你。” “你让我去求她?不可能!” 即使看不清黑袍人的脸也能察觉出他的厌烦。 “妖非不好。”李新霁闭目,而后再次睁眼,眼睛变为血红色,散发着一种妖异,一看就不是人。 “我亦如此。” 黑袍人只惊愕一瞬,便收起情绪,在了解到李新霁已化成灰那刻便知,如今的李新霁不可能再是个人,只是,他能感觉到李新霁是有心跳的。 “……子卿,我们不同,你走吧。” 黑袍人转身向远处走去,声音再次传过来已经变冷:“他们两个如今分裂,若是拼个两败俱伤……这等好戏我自然不会错过。” 语气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不会的。”李新霁道:“依我之见,天下、人、妖将统一。” 黑袍人脚步微顿,继续往前走“无所谓,不过杀我一次。” 李新霁看着眼前人的背影眉头微皱,他没有料想到他对自己如今这副状态如此厌烦抗拒,甚至没有活的意志。 他不了解眼前人的具体状态,但活着,是人是妖有那么重要吗? “荆王没有死。” “荆王已死,往事成灰。” “高祖还活着。” 黑袍人脚步微顿。 “三百年前的仲高祖还活着,不久前就在京城。”李新霁盯着眼前人的背影,慢慢道:“所以我认为,你的祖先荆王如今也活着。” “……王爷。” 黑袍人转身,一阵风吹过,吹起帽兜露出一张惨白久不见天日的面容——荆安歌。 李新霁轻轻叹息。 他想过荆安歌会“活过来”,仲瑾钰知晓,甚至死在荆王府的容婉儿也可能知晓,只是未曾见过妖,不知他对妖的排斥。 “王爷,去见见你的祖先吧。” …… 时间转瞬即过三天。 消息不出意外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仲威逐渐有些坐不住了。 三天了,除了小崽子,他没有看见半个龙影,怎么回事? 龙渊是死了吗? 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要输了。 仲威随手抓了一人问仲瑾钰在哪儿,顺着宫人所指的方向来到御花园,正看见仲瑾钰在和小崽子母子二人齐乐融融地 ——玩球。 就是之前那个玲珑球,仲瑾钰将球抛给小崽子,小崽子一尾巴抽回来,你来我往,啪嗒啪嗒。 仲威:“……” 好幼稚。 双手环胸抱臂睨着看起来竟然比小崽子还要开心的仲瑾钰:“好玩吗?” 仲瑾钰看着对面的小龙,勾了勾唇,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好玩呀,是不是崽崽?崽崽来到这里最喜欢玩球了,是不是?” 小龙尾巴动了两下,看起来比往日沉默点,对球的喜爱程度竟然似乎比不上仲瑾钰这个大人。 仲威轻啧。 “幼稚,是你想玩还是小崽子想玩,小崽子的情绪的可看起来不高。” 第270章 可爱的想亲一口 “崽崽不高兴吗?” 仲瑾钰接住球,弯下腰,将小龙从石桌上抱起来,摸了摸头上的小鼓包,眼中笑意加深。 “是不是和娘玩没有意思,要是你爹在这里就好了。” 小龙乖乖低着头,金灿灿的身体微不可察一僵,用尾巴卷住球轻轻晃了晃。 仲威哼笑:“怎么?是要玩二龙戏珠?” 仲瑾钰沉吟片刻,“你说的有道理呀,崽崽想不想?” 呵呵。 仲威简直快不雅的翻个白眼,仲瑾钰倒是胜券在握稳如泰山,真有闲情逸致。 “小崽子想,龙渊就会出现?如今已过去三天,仲瑾钰,我都怀疑你们两个感情真的出了问题,莫不是真——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仲瑾钰还没说什么,仲威突然注意到小崽子看过来的眼神黑沉沉的,似乎很凶。 轻啧一声,揶揄道:“小崽子生气了?看我也没用,是你爹不来,我可没有办法。” 小龙低下头,看起来有些低落。 仲瑾钰笑着摸了摸光滑的龙鳞,“崽崽怎么会生气呢?是不是玩累了,仲…爱渊呐?” 尾音意味不明的拉长。 小龙微微一顿,继而点了点小龙脑袋。 之前从未在仲瑾钰嘴里听到小崽子的大名,忽然听到仲威愣了一下,微啧:“给小崽子起的什么破名字。” 人的名字哪有带爱的,过于直白,起码仲威活了三百多年除了超过五个字的名字,只见过一两个有“爱”的。 仲瑾钰深以为然点头,只是,她摸着小龙脑袋点了两下:“这是龙渊给起的。” 原来是龙渊起的,仲威剑眉微扬,说了句:“怪不得。” 简单的一个字,却是将两人最直观的联系起来。 仲威看着仲瑾钰手心里的小龙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小崽子今天是怎么了?不如往日活泼,不说话伤心了?” 看起来蔫了吧唧的。 仲瑾钰笑:“崽崽长大了,操心父母之间的事了。” “因为成婚这事?” 仲威凑近想伸手逗弄两下小崽崽,“你娘没有要和别人成亲,准备的仪式是登基卫国降服,要怪就怪你爹——” 咻 龙的爪闪耀着尖锐的寒光。 仲威注意到了却没有躲,他百年修行,内力护体,夜间入睡也未撤离,不过是个小崽崽,要是再大点可能会挠个鲜血直流,但如今—— 刺啦 寒光烁烁,鲜血直流。 仲威:“……” 他的防……破了?被这么一个小崽子? 仲威难得有些错愕。 鲜血顺着指骨滑落,落到地上溅起一朵血花。 仲瑾钰嘴角微抽,看着仲威手背深深的爪痕,轻咳一声,伸手拂过给他治愈了。 拍了下小龙的头,“不要随便挠人。” 小龙乖乖趴在仲瑾钰怀里,只是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仲威,看起来对自己方才的动作似乎没有丝毫悔意。 不是错觉。 小崽子对他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本乖乖的小崽崽(哭的时候除外)如今竟连接近都不让。 啧啧。 仲威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还有些微刺痛残留,瞥了眼小崽子,哼笑:“不愧是条龙啊,爪子锋利,长大了。” 心里倒没有生气。 “怪我?这计划是你娘同意的,你爹来了自然皆大欢喜,但如今他没来,都是他的错,小崽子,我给你个提议,等见到了你亲爹挠他一爪……” 仲瑾钰瞥了眼这个拱火的人,单手圈住小龙脑袋,打断道:“你闭嘴吧。” 再说下去,她怕场面控制不住了。 忽然,御花园外面有喧哗声音传来,仲瑾钰抬目看去,一个半大少年被宫人拦在外面,似乎正在交流。 仲威也跟着看去,眉头微挑:“这谁?” 仲瑾钰笑了下,“是你的孙子认不出来?” 他哪来那么多孙子? 仲瑾钰提醒了一句,“萧国贵妃之子,如今仲子平的义子。” 是的,仲子平将原本是自己同父异母兄弟的存在,认作自己的义子。 六世孙仲子平见到突然蹦出来的一个大祖宗,加上仲瑾钰没隐瞒,他也就把自己之前做的事都告诉了仲威。 这么一提醒就记起来了,仲威无所谓地移开目光,见仲瑾钰正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惊讶。 “自回来,后代见过几个,除你外,只有仲子平可堪入眼。” 言外之意,御花园外这个太垃圾。 仲威眼中显露出几分属于“爷爷辈儿的慈爱”,看着仲瑾钰似挑衅又似欣赏,道:“当然,你是我最满意的曾曾曾孙女。” 仲瑾钰挑了挑眉,对他眯眼笑了笑,抱起崽崽指向仲威说道:“乖,崽崽叫儿子。” 小龙乖乖开口:“儿子。” 奶声奶气的童言童语,声音里莫名带着一丝严肃,杀伤力巨大。 仲威:“……” 眼中的慈爱刷的就下去了。 他这是又降了一辈?呵呵。 “赌约尚未决断,胜负未知,如今提条件还太早了。”他的目光流露几分怀疑。 “龙渊真没来见你?” 仲瑾钰低头温柔的摸着怀里小龙的头,道:“我这几日在皇宫逗留,你可见过身边出现那个银发身影?” 见是没见过,但人来没来……不好说。 仲瑾钰顶着怀疑的目光,坦然自若,没朝那边看一眼,双手捧着小龙。 “崽崽真棒,崽崽不气了,见到你爹娘替崽崽打一顿好不好?崽崽和娘说说话。” 小龙尾巴动了动,开口:“好。” 仲瑾钰眼中笑意加深,继续道:“崽崽是不是还在生气,为什么不叫娘了?” “…崽崽没生气。” “娘不信。” 仲瑾钰轻轻叹了一口气,艷色的面庞看起来有些忧愁伤心,用哄孩子的语气:“崽崽都不亲口叫娘一声。” 仲威旁观的目光逐渐变得嫌弃。 仲瑾钰无视之,继续看着小龙黑曜石般的眼睛,等着他开口。 在眼前人期待的目光下,金灿灿的小龙终于开口叫了一声——“娘。” …… 哈哈哈。 仲瑾钰抑制住嘴角没有上扬,免得龙恼羞成怒了。 将笑意咽回,温柔道:“儿子真乖。” 但浑身洋溢的笑意,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仲威一脸不明所以外加嫌弃。 “你抽什么风?不就是小崽子叫了一声娘吗?至于这么高兴。” 逗孩子逗的这么起劲,小崽子又不是没叫过娘。 “还是说……”仲威忽然有了明悟:“是你惹了小崽子生气?” “我怎么会惹崽崽生气。” 仲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是哪里出了问题…… 仲瑾钰抱着小龙向御花园外走去,朝仲威挥了挥手,“对了,白仓在左边花丛里麻烦你把他带出来照看几天。” 仲威怔了下,怪不得觉得周边有些安静,原来那头老虎一直没有出声,对着仲瑾钰背影道: “你有什么事做要我照看他?” “我要哄崽崽呀,是不是崽崽……”仲瑾钰头也没回。 仲威轻啧,果然是仲瑾钰惹的小崽子突然变成了个凶闷葫芦。 他走到花丛里看到小猫崽子大小的白老虎打着鼾呼呼大睡,没心没肺的,被主人暂时抛弃了都不知道。 啧,睡得真香。 仲瑾钰出了御花园,遇见那位被拦在外面的半大少年,看着她的目光竟然有些微敌意。 懒得去了解敌意从何而来,让周围行礼的宫人起身后朝外走,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请问仲皇陛下您和父皇的婚礼谁娶谁嫁?” 周围的宫人谁也没想到这位皇帝认下来的义子突然这么一问,都有些慌了,还不知作何反应就见仲瑾钰转过身来,顿时纷纷跪下。 仲瑾钰看着唯一站着的人,似乎在倔强的等着她回答,她按住怀里的小龙,心想着这位是觉得他抢了他的父皇呢?还是觉得她抢了他的江山呢? 人好像不太聪明,莽撞。 只是随意一想抛之脑后,仲瑾钰微微一笑,说了句大实话:“你的祖宗见到你很失望。” 说完转身走了,留下满头雾水的众人。 仲瑾钰回了宫殿,把小龙放在床上,心情甚好的坐在床边看着他,笑吟吟的,半晌。 “崽崽再叫一声。” “娘。” 仲瑾钰笑着倒在床上,小龙身影呆了一下,慢悠悠游到仲瑾钰脸旁,盘成一团。 似乎一旦叫出口往后多少声都无所谓了,维持着奶声奶气的声音不见丝毫慌乱。 “娘笑什么?” “我笑崽崽真可爱。” 仲瑾钰翻过身来趴在床上,双手垫在下巴下面,眼中映入金灿灿的身影,近到咫尺。 “可爱的想亲一口。” 她抬头微微靠近,好像有些苦恼难以抉择。 “……亲哪里好呢?” 小龙身影微僵,待在柔软的床铺没有动弹,尾巴尖儿微微绷紧。 第271章 厚颜厚皮 触之毫厘却又在刹那间仲瑾钰离开了,倒在床上笑成一团,只留小龙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 小龙尾巴轻轻动了两下,看了仲瑾钰一眼,将头埋在身子下面,不动了,似乎在生闷气。 仲瑾钰伸手将龙脑袋从身子下扒拉了出来,摸着头上的小鼓包说的:“崽崽生气了?” “没有。” “生气了。” “没有。” “好吧,崽崽没生气,那不知道世界上另一条龙如今在哪儿呢?崽崽知道吗?” 仲瑾钰笑着轻轻戳了两下金灿灿,说的饶有深意。 小龙默默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半晌,慢慢的将尾巴伸过来圈住仲瑾钰手指说道:“他在睡觉。” 这个世界只有两条龙,一条在这里,另一条…… “在睡觉……”仲瑾钰点点头,握着龙爪爪晃了两下,“那他睡得好吗?” “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崽崽娘问你一个问题,若是娘和你爹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小龙回答的毫不犹豫:“救娘”。 仲瑾钰于是凑近他,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笑着问:“为什么不救爹?” 小龙答道:“他会游泳。” “噗——” “说的也是龙天生会游泳。”仲瑾钰笑了两声,“可是娘也会游泳啊。” 小龙只是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崽崽真不如之前活泼了。”仲瑾钰轻笑,点了点小龙头上的小鼓包,“长大了,崽崽何时能长出龙角啊?像你爹一样。” 龙摇了下尾巴:“快了。” “快了是多久?明天可以吗?” 见他沉默,仲瑾钰就知道了答案,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你爹离开,娘好久没见过龙角了,如今一想起来莫名有些想念……” 小龙黑幽幽的眼睛盯着仲瑾钰。 仲瑾钰伸手把龙脑袋往下一按,掀起被子盖住,“好了,崽崽还小,快睡觉。” 薄被表面浮动几下而后彻底停止。 仲瑾钰勾唇,躺在身边墨发披散,闭目。 …… 仲瑾钰与龙又进行了一日玩球游戏,时间渐渐过去,已经超过仲威赌约定下的日子。 仲威似乎已经输了,所以这些日子他看仲瑾钰和小崽子这副悠哉悠哉其乐融融的模样异常不爽,每天提溜着小老虎上去破坏氛围。 主要是看着眼前一人一龙,他心中有种挥不出去的怪异,但不知从何而来。 啧,更不爽了。 这日,他惊奇的发现小崽子头上竟长出了龙角。 仲瑾钰笑眯眯道:“崽崽长大了呀,有什么奇怪的。” 一副仲威大惊小怪的模样。 仲威不知道龙的生长周期,暂且把疑惑按下,只是看着小崽子如今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和他爹相像,除了这双黑眼睛。 乍一看几乎和龙渊没有什么区别。 嗯,眼神看着他的目光还是很凶,几乎看不到之前的懵懂单纯。 仲威感叹:“啧,长大了脾气也跟着见长啊。” 仲瑾钰抓着小龙的爪子晃了晃,笑而不语。 “如今我是没赢,但也不见得输。” 仲瑾钰嗯了一声,态度有些敷衍,而后继续然后有兴趣逗着小龙。 仲威在一旁看着,忽的瞅准时期直接把手边的白仓扔进两人中间,砸中那颗玲珑球。 白仓懵逼的嗷了一嗓子,然后被小龙晓毫不留情一尾巴抽走,继续卷住那个球。 白虎有些懵,反应过来,觉得小主人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仲威的错! 这个可恶的两脚兽! 仲威看着小崽子干脆利索的那一尾巴若有所思,然而还没有思出过所以然来,就被呲牙咧嘴变大扑过来的白仓打断。 仲瑾钰接住球,顺便也抱起崽崽,笑道:“白仓很喜欢你啊。” 仲威顿时一脸嫌弃,白仓朝着仲瑾钰委委屈屈哼唧一声。 仲瑾钰全都无视了,“你们慢慢玩儿,我和崽崽先回去了。” 仲威看着仲瑾钰离去的背影,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从心里冒出来,而后,被白仓再次打断。 “吼!” 刚冒的念头嗖地缩了回去再寻不见,仲威不爽的啧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蠢老虎眼睛危险的眯起。 听着背后传来的打斗声,准确说是挨揍声,仲瑾钰笑了笑,捧着崽崽说道:“崽崽真棒!” 白仓如今空有境界,没有经验,一个好的指导大师可遇不可求,挨几顿打也算积累实战经验了。 …… 这是不同寻常的一日。 仲瑾钰和仲子平一同出现在朝堂上。 朝臣百官面面相觑,想起外面传的越来越疯越来越真的流言……难道是二位要宣布喜讯了? 可结果却与他们想的不同。 仲瑾钰径直走到龙椅坐下,而他们的皇帝在下方。 皇帝躬身而拜,行礼,不是那种属于夫妻之间的礼,是臣对君之礼。 “臣参见陛下。” 殿内一时针落可闻,大家不约而同静默下来。 原本若是夫妻,仲瑾钰为皇,她们皇帝起码也是个皇夫,等将妖龙降服后,仲瑾钰成了真正天下之主,身为皇夫身份也不会比现在低。 但如今,摆在面前的事实,他们之前相信的传言不过是一场空谈。 朝臣百官面容复杂,其实早知会有这一日,却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 静默的时间没有很久,随着丞相出言也道:“臣参见陛下。” 而后跪在仲子平之后,百官一个接一个对着仲瑾钰伏身而跪。 殿内不见一人面容,唯有满堂乌纱帽。 “臣等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个特殊的早朝如往常一般结束,除了龙椅上坐的皇帝换了一位,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仲瑾钰这位皇帝对朝堂,卫国朝堂事务的熟悉程度让人心惊。 大臣们面色复杂的离开了皇宫。 旁观了这场朝事的仲威没看大臣一眼,早朝内容更是半丝没有过心,注意力完全被待在白虎脑袋上的那这道金色身影吸引。 小龙稳若泰山,看着走到面前来的仲瑾钰纵身跳进怀里,喊了一声娘。 仲瑾钰笑眯眯应了一声。 两者表现没有异常,习以为常,坦然自若,甚为熟练。 这几日涌现心头的怪异终于散去,被一叶障目遮住的真相浮出水面。 仲威脸色不由得扭曲一瞬,继而无法形容难以理喻,微妙的让人挠心抓肺,好奇是什么让活了三百多岁历经风风雨雨的大宗师,露出这等表情。 只听他道:“啧,娘、崽崽、儿子、爹!叫的真好听!” 语气听起来颇为阴阳怪气,仲子平不由得侧目,心中暗忖,这位祖宗是怎么了? 仲瑾钰笑,一言过之:“我也觉得崽崽的声音真好听。” 仲威看着装傻的仲瑾钰和她怀里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龙,冷笑一声满是嫌弃。 没眼看,脸皮真厚,无与伦比,城墙自愧不如。 谁家当爹的能挤掉儿子装作儿子跑到当娘的怀里坦然自若喊娘?谁家当娘的能对装成儿子的当爹的亲亲热热喊儿子、还崽崽?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厚皮之人、之龙! 如今算是见识了。 尤其想到原本是个小崽子挠破流血,仲威原本还很欣慰鼓励看到后浪拍前浪,结果是个装小崽子的厚皮龙,怪不得能破了他的防。 仲瑾钰看着仲威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来变去,她摸着龙脑袋饶有兴趣问道: “高祖怎么了?” 第272章 他们离开皇宫 “明知故问。” 他都认出了龙渊的身份,仲威不相信仲瑾钰没有认出来,现在这副表现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要说也是一叶障目,之前没往这方面想,但只要看到方才龙渊看仲瑾钰的眼神……傻子才看不出来。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隐藏不住的。 无关人士早已离场,在这空荡的大殿,仲子平看着眼前状似在打哑谜的二位,极有分寸没有出声,在一旁沉默微笑。 仲瑾钰笑笑,双手捧起怀里的小龙,“崽崽不可爱吗?” 可爱个鬼,真的崽儿才是可爱,这个……呵。 仲威冷哼一声,忽然道:“赌约我赢了。” 仲瑾钰眨眨眼:“是吗?我们当初赌的不是见到龙渊吗?” 仲威上下打量仲瑾钰,眯眼不爽道:“还装?” 仲瑾钰捏捏怀中龙小巧的龙角,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哪里?高祖可见到银发男人在周围出现?” “你嘴硬什么?他不是正——”说着,仲威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他确实没有看见银发男人,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龙。 他不是人形。 仲威忽然反应过来,语气都低了一度:“仲瑾钰,赌约,你和我玩文字游戏?” 仲瑾钰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反而道:“高祖从一开始就知晓这个赌约我不会输,不是吗?何必纠结这点差别。” 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与龙渊相处的时间久过仲瑾钰,仲威不能。况且二人的赌约是建立在感情之上,这种情况下仲瑾钰怎么输? 仲瑾钰知道,龙渊知道,仲威知道,仲瑾钰不会输,从赌约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会让她输。 那么这种明知结果的赌约为何要进行? 仲威看着仲瑾钰沉默片刻,倏地笑了哼骂:“和祖宗玩套路,不孝子孙。” “想要祖宗叫你爹?”仲威目光睥睨看着她怀里的那条龙,不怀好意,“那要不要我管他叫一声——” 停顿一下,“娘亲……?” 然而,话刚出口,仲威脸色瞬间黑了,被这个称呼给恶心到了。 “啧,算了换个条件。不对,你耍赖的套路,我为何要认?” “我何时耍赖了?” 仲瑾钰笑道:“高祖放心,我也不是很想突然多出一个好大儿,条件另谈。” 仲威眉头一挑:“什么条件?” 一直沉默倾听的仲子平终于听明白了,他目光看向仲瑾钰怀里的那条“原本儿子现在爹”的龙泛起惊异波澜,不由自主咳嗽一声。 见几人目光被吸引过来,他对仲瑾钰行礼:“陛下,朝中还有事务,臣先去处理整理好呈于陛下,告退。” 当机立断 撤。 然而,撤了一半被仲瑾钰喊住,转过头来就听仲瑾钰说朝中事务暂时让他打理,她要离开了。 仲子平向仲瑾钰怀里望了一眼,随后垂眸应下,心中思索没有多问,但他的祖宗张口问了出来。 “你去哪儿?” 仲瑾钰摸着金龙的尾巴,笑的温柔不语。 一阵清风拂面,仲瑾钰周身恍惚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氛围,似心旷神怡又诡异莫测。 仲威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龙,不知想到什么,烦躁的轻啧一声,却没有继续问下去,懒懒抬眼皮。 “走吧,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 “这个家伙你们带着?”他踢了身旁的白虎一脚,“还有,小崽子呢?” “麻烦高祖再带着白仓些许时日。” 谁要跟着这个可恶的两脚兽!呜呜虎不要! 白仓瞪大虎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仲瑾钰,委委屈屈走到身边扒着她小腿,试图让亲爱的主人改变主意。 “主人~” 然而,虎顶着张胖脸对上一双黑幽幽的目光,似乎泛着刀光剑影。 白仓:“……” 爪子怂不由的松了松。 仲瑾钰撸了把虎头,“乖,跟着高祖积累经验,日后检查你进步程度。” 对仲威道:“崽崽在睡觉。” 撒娇攻势失败,主人郎心似铁,恶龙虎视眈眈(可恶到底谁才是虎!)。 白仓丧气的趴在地上,转头恶狠狠瞪着仲威。 仲威意味不明哼笑了声,“小崽子醒了恐怕要哭了。” …… 离开这日,没有大张旗鼓,没有惊动任何官员,仲瑾钰对着仲子平淡淡颔首,看向一旁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的仲高祖。 “高祖要一起离开吗?” 仲威惊奇,“怎么,你们两位要带着我?” 仲瑾钰目光摇摇望向天空,似乎似乎看到远方的场景,她微微勾唇,说道:“荆王要来了,高祖不去迎接吗?” 仲威愣了下,“阿烈?” 但很快狐疑的看着仲瑾钰,似乎在怀疑她是不是要坑人,“你如何知道?” 仲瑾钰道:“我看到了。” 看到…… 仲威目光微微一变,也跟着看向天空,晴天白云,蔚蓝如海,空无一人。 他看不到。 仲威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郁,又似感叹惆怅,低头望手修长分明,攥拳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可又有谁知,这具内力深厚大宗师巅峰的身体正在逐渐步入暮年。 破碎虚空…… “你变强了,而我,已停留在这个境界百年,不得寸进。” 张扬的发丝似乎带着些微黯淡诉说着不甘与沉寂,然而这股消极的郁气只出现了一刹那,被凭空升起的耀眼洇灭。 人生历经艰难困苦,屏障突有,迎难而为。 生命未尽之时,未有言败之日。 仲威哈哈笑了两声灵台一阵空明,停下又有些不爽的看了仲瑾钰一眼,这种看着他人进步,自己却在原地踏步的感觉…真糟心。 “啧,等日后我们战一场。” 仲瑾钰笑着颔首。 她似乎看到一道烈烈燃烧散发着炙热温度的灵魂之火,轰然火光大赦又归于以往,无声的燃烧,这不代表火变得虚弱,而是力量的凝结。 只差一个临界点,空薄如纸,便可海阔天空,展翅高飞。 仲威是个坑人的祖宗没错,但若抛去皇权富贵这些凡俗身外之物,集于己身,这样的人无疑是让人欣赏的。 仲瑾钰发出了中二之言:“这不是你之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倘若不是世界异变,以仲威的资质早就踏破虚空了。 仲威微怔,转目看着仲瑾钰,沉默一瞬,继而肆意大笑。 “说的好,我喜欢!” 他前行两步伸手想拍拍仲瑾钰肩感慨,冷不丁被龙尾巴抽了一下,没怎么在意收回手,负手而立道: “你若在那时出现,我和阿烈必和你结为兄妹,江山送你未尝不可。” 仲瑾钰和仲威二人的相处方式不像是正常的祖宗和后代,与其说是祖孙,不如说是朋友,欣赏认可之人。 仲瑾钰微笑:“好的,弟弟。” 世上没有人能占她便宜。 她知道仲高祖说的是真的,但她要江山干什么。 仲威睨道:“啧,寸土不让,小心眼。” 仲瑾钰坦然接受了赞美,目光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 虚幻的人影飘了过来,语气淡漠平静道:“他非天命。” 回的是仲瑾钰方才发的中二之言。 但命运岂一言而必之,她向来不信命。 仲瑾钰尚未理会,她怀里一直乖乖沉默着的小龙突然暴起喷出一股厉火利剑如海射向卜言,同时身体涨大一圈圈从下而上将仲瑾钰完全圈住。 眨眼间满眼金灿灿。 “……” 时间寂静一瞬。 仲子平率先朝着那片金光行礼:“参见皇夫。” 所幸仲瑾钰几人现在在的地方没有普通官员百姓,否则他们就要惊慌大喊着“不好了妖龙进宫了”。 仲威眉头微皱看向火光蔓延的地方,空无一人,他当然不相信是龙渊平白无故抽风。 眼神意味不明起来,“这周围果然有什么脏东西。” 仲瑾钰的声音突然从金光里冒出来。 “天呐崽崽,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娘不需要你保护,快变回去!” 语气之浮夸 龙:“……” 曾曾曾祖孙二人:“……” 白仓:“嗷?” 知晓真相的人齐齐沉默了。 龙慢慢缩回去,软趴趴趴在仲瑾钰怀里。 仲瑾钰笑着抬头,先是瞥了一眼又飘到远处的卜言,而后对上了仲威一言难尽的目光。 她眨眨眼:“怎么了?” 仲威收回被仲瑾钰这番“出类拔萃”表现震惊的目光,好像该说点什么,好像又无话可说。 最终道:“你开心就好。” 目光转移看向已经恢复小崽子大小的龙,对这般“你知我知他知但就是要掩耳盗铃”的行为不做任何表示。 只是提醒道:“小崽子太沉默了。” 装,好歹也要装得像点。 仲瑾钰笑着接受了他的建议,语重心长对着怀中的龙说了几句,随后给仲威指了方向,揣着龙离开了皇宫。 抛下身后面色复杂的二人加懵圈了的白虎。 第273章 他们去往边境 [滴,滴,能量一级波动,地下四级震动,板块北纬偏离四度……] 银白的空间,巨大的屏幕,数不清的字符在跳动映在屏幕前的人脸上,透明的镜片反射绿色光芒。 荆烈神色冷淡,手指快速在操作台上操纵,片刻,刺耳的警报声解除,忽然,门外传来有人接近的脚步声。 他起身走到外面,一个人快速来到跟前行礼汇报。 “冕下,银鲨此次带回妖203个,比上次多出11人……” “神主教那边宣称得到神谕,东方……” 荆烈淡淡点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离开后重新回到房间,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切换,点开,放大,屏幕上出现大陆拟合地图。 可以很轻易发现—— 这片大陆在运动,以千万年间从未有过的速度,偏向一个方向运动。 荆烈眼底划过流光。 …… “身后跟着的这位……妖?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时间过去几天,仲威顺着仲瑾钰指引的方向去迎接自己的好兄弟,但就在昨日,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有人在跟踪他。 仲威向来不是个耐心的人,等了一日没见对方有动作,索性将事情挑明了。 话音落后,又等了片刻,对方没有现身,仲威彻底失去了耐心,对准隐藏的方向一掌挥出,将人逼出来。 掌风轰来的瞬间人影从林间现身,迎面接住这一掌。 仲威看着蹦出来这个妖的形象,剑眉微挑,“你是什么妖?跟着我所为何事?” 苍白渗鬼,眼珠幽绿,看起来像是在夜间行动的动物。 妖。 谁见了他都要说是妖。 荆安歌脸色沉了一瞬,苍白的脸更加抑郁,出言相讥:“高祖又是什么东西?活了三百多年,青春正茂?不老不死?” 仲威眼睛微眯,对着这个疑似认识知晓自己不友善的妖,不怒反笑道:“能将你打死的东西。” 战意杀意交替,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荆安歌刚从棺材里蹦出来没多久,对自己如今的身份尚不适应,不出意外的,败给活了三百年的仲高祖。 打完一架仲高祖神清气爽,将送上门来挨打的妖压制住,这时有心思盘问了。 没想到却得到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消息。 眼前这位是多年前造反失败自为而死已经下葬的荆安歌,突然死而生活成了妖,前来目的是为见他的祖宗,荆烈。 仲威来了几分兴趣,“谁告诉你,见我能见到阿烈?” 荆安歌冷笑:“高祖与先祖情同手足,你能活到如今,先祖怎会先死?” “你见阿烈做什么?” 荆安歌依然冷笑,不吭声。 仲威打量这个突然变成妖的人片刻,笑了慢慢起身将人放开,“好啊,我带你去见你祖宗。” …… 一路上仲瑾钰闲来逗龙,有时看戏,晃晃悠悠逐渐到了卫国临近边境城池。 而后就在这里逮到了一只逞凶伤人的狼妖。 险些被伤害的无辜百姓,对着天神降临般的仲瑾钰千感万谢,仲瑾钰拒绝了他们的谢礼让人走了。 狼妖是一位浅麦野性肤色的美丽女子,对仲瑾钰制止她这一行为很不服气。 有自己的一番理论。 “妖有何错?” “妖有何罪!” “人类对着我们喊打喊杀,不知杀了多少兄弟姐妹,满手血腥!有什么立场说我们要凶性难退残暴! 狩猎我们毛皮、牙齿、利爪、血肉!制成衣物、装饰品、食物炫耀!千百年,因为人类死了多少,千千万万! 我如今只是杀几个人报仇,有什么错?妖族大兴就是上天的选择,人类要为他过去的所有作为付出代价!” 言辞激烈,情绪激动,狼妖朝着仲瑾钰呲着尖牙。 妖中竟然还有如此激进分子。 扯千百年间死在人类手下的动物做大旗,言语混淆,偷换概念,玩的挺溜。 人没几个不吃肉的,妖也没几个只吃素的。仲瑾钰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狼妖吃过他口中的“兄弟姐妹”,没开灵智的普通动物。 狼妖身上有血气,她杀过人,不是刚才的无辜百姓,是她的仇人,属于因果报复之中。 但要伤及无辜就不行了。 看她如今没有罔造杀孽,仲瑾钰有点耐心。 “妖出现尚不满十年,人会自相残杀,妖亦弱肉强食。你不再伤及无辜,可以放了你。” 狼妖明显听不进去,“那又如何?当初人强欺凌弱小,如今妖胜,我有了力量比人强,为什么不可以反击?” 这个狼妖对人的仇视有点深啊,仲瑾钰懒得继续纠正说服她了。 她轻轻笑了声,“确实,强者支配规则,谁强听谁的。” 而弱者,只能遵循强者制定的规则。 仲瑾钰低头戳了戳怀里的龙,说道:“把这个狼妖丢进去。” 一下没反应,仲瑾钰又戳了下。 龙这时有了反应,尾巴轻轻圈住仲瑾钰的手指,身旁突得出现一个黑洞,仲瑾钰抬手抓住狼妖扔了进去。 狼妖尖叫一声,说了句:“妖皇会带领我们统治人——” 戛然而止,尾音不甘的消失在空中。 黑洞闭合消失了,仲瑾钰笑着举起龙,双目相对,调笑:“太可怕了,妖皇竟然要统治人类,下一步,妖皇是不是要毁灭世界?” 她摇了摇龙爪,没等到回答就先被自己刚才的话给逗笑了。 这样说起来,妖皇莫名像个超级大反派似的。 龙吐出两个字:“不是。” 仲瑾钰有些无奈地戳了戳两个龙角的中心,“崽崽一点都不活泼,娘的心好痛。” 说着头痛,眼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 仲瑾钰继续走了没多久,越临近卫国边境遇见的妖越多,且这些妖对人的态度大都不怎么友好,她将这些妖都收拾了。 在收拾一头不爱吃草偏偏要尝尝人肉滋味的牛妖时,遇见了一个熟人。 宇文皓大喊着“恩人小心”扑过来,试图为仲瑾钰挡住牛妖的攻击。 仲瑾钰侧身闪开,顺便将牛妖定住。 宇文皓来不及刹车在地上滚了一圈,立刻爬起来,抬头看着朱军满脸庆幸:“恩人,你没事就好。” 仲瑾钰眉头微抬,“呼延皓,是你啊。” 前些时日仲瑾钰在京都接到柳舟传来的信,说一个叫宇文皓的人找他,信里顺便写了这个人的身份信息。 北部匈奴最大部落的族长呼延罗前些时日死了,他儿子呼延齐上位,不久又主动退位给一条蟒蛇青佘,这条蟒蛇趁着如今的时机,带着匈奴这一分支隐隐有统一草原的趋势。 而宇文皓,原名呼延皓,是主动退位给蟒蛇的那位的弟弟。 呼延皓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有些愧疚道:“恩人知道我名字了啊,宇文是我母亲的姓氏,大哥不让我在外显露真名,我不是故意要瞒着恩人……” 仲瑾钰随意点了下头,朝着被定住的牛妖走去,拿绳子拴着。 呼延皓跟上来叽叽喳喳试图说服仲瑾钰一同前行。 “恩人,你要去哪儿?我跟着你去啊,恩人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最近这些妖太危险了,我跟在你身——” “闭嘴,没必要。”仲瑾钰打断道。 “恩人……”呼延皓似乎被吓到了小声叫了一声。 仲瑾钰漫不经心朝他一瞥,摸了摸龙光滑的鳞片,“需要我明说吗?第一次见面,你见到我愣住。” 呼延皓有些羞赧的低下头,“那个我从没见过像恩人这般美丽的女子,一时……” 下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出口。 仲瑾钰唇角微勾,却是淡淡道:“见我愣住,是因为我的容貌,你认出了这张脸,救命之恩,不过是接近试探的借口。” 呼延皓呆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 “从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东西,走吧。” 仲瑾钰转身,牵着绳子踢了脚被绑住的牛妖,牛妖不情不愿往前走。 “等等,恩人…不,陛下!” 第274章 真正的血脉 “如今仲卫两国边境出现了许多妖怪,他们似乎是来探测陛下的行踪,暗中预谋着什么,态度对人类不友好。” “人妖两族不必闹到这种地步但是我大哥……之前出现在陛下身边的就是妖皇大人吧?” 呼延皓看着仲瑾钰的背影沉声,表情欲言又止。 仲瑾钰没有理会,将人抛在身后。 呼延皓原地停留半晌,最终还是离开了。 最近江湖人士为抵御妖族,组建了联盟,以现存于世的大宗师为首,在各地活跃奋斗。 这几日边境情况复杂,这里聚集的人或妖都不少,仲瑾钰遇见过联盟成员几次,她拽着绳子,牵着牛妖来到联盟最近所在地。 联盟这里人来妖往,吵闹喧哗,非常热闹,见到仲瑾钰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动作。 事到如今,不少人已经知晓来人就是仲瑾钰。 仲瑾钰淡淡颔首,将牛妖随手一扔准备离开,走到门口遇见了一位大宗师,还是个熟人。 盛乃吟看到仲瑾钰十分惊喜收起剑,上前来,“陛下……” 世上的大宗师有几位因为之前与龙渊的谈判已经折进去了,不见踪影,仲瑾钰此刻的出现无疑是个定心丸。 盛乃吟想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还没等她继续开口,就见仲瑾钰抬头看向远处,眉眼有些波动,她到嘴边的话一拐弯儿。 “陛下,那边有情况?” 倒也没什么情况,只不过是仲威,荆烈,荆安歌三人见面了,场面好像很有意思。 仲瑾钰对盛乃吟随口说了一句,闪身离开了,她准备到三人那边去看看。 相隔不远,在千里之外,但距离对仲瑾钰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眨眼间便到了。 三人已经交流了一段时间,仲瑾钰来时,刚巧听见荆安歌情绪不明的一句话。 “你们兄弟情深,当初为何不让仲荆两家结为姻亲?” 倘若两人皆为姻亲日后皇帝是仲荆两家的血脉,后来的情况会不会比如今要好? “三代以内不得结亲。”荆烈回答的声音很平淡。 “什么?”荆安歌有点怔愣。 “还不明白?” 仲威哼笑了下,手哥俩好的搭在荆烈肩上,笑得一脸意味不明,“因为我和阿烈是亲兄弟啊。” “……” 荆安歌脸色空白一瞬,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气定神闲反问。 仲威看着荆安歌难看的脸色笑的一脸兴味。 荆安歌只是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恢复冷静,语气依然不怎么好:“高祖口说无凭,史书有记载,高祖和先祖异父异母。” “天真,史书所写一定为真?” 仲威还想再说两句,荆烈将他的手移开,平淡冷静道:“仲威,别逗了。” 他看向眼前这个据说死了又复活的后辈,平淡的道出真相。 “荆家这一脉是仲威的后代。” 荆安歌:“……” 仲瑾钰发出属于吃瓜群众的“哇哦”。 藏在一旁伸手轻轻捂住怀中龙的嘴,竖起手指传音:“嘘,不要出声。” 金龙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看起来分外乖巧,于是仲瑾钰笑着亲了他一口。 “不可能!”荆安歌突然厉声道。 这个答案比两人是亲兄弟还让他不能接受,他盯着活的这些年常识上的祖宗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我不信!” “谁在意你信不信。”仲威哼笑一声。 荆烈比仲威这位真正的祖宗靠谱,三言两语给出原因。 事实也确实很简单。 荆烈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是个性冷淡完美主义者,仲威看不得兄弟这样没了后代,后世指不定怎样猜疑(虽然荆烈不在乎),选择了过继。 荆安歌确实是仲威的后代。 突然换了祖宗的荆安歌维持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脸色比之前更为难看。 仲威不爽的啧了一声,“怎么,我是你祖宗很不情愿?丢人?” 是你你愿意吗?荆安歌简直想骂一句,你有病吗? 荆安歌头脑风暴,自幼知晓仲朝建立时的历史,荆安歌就看出打天下的两位荆王比仲高祖功劳更甚,惊才艳艳,文韬武略有过之无不及。 当初打天下,若非有他先祖在,就算仲高祖雄才大略,统一天下也需要更多时间。若非先祖将江山拱手相让,天下姓仲姓荆,还不一定。 但是,如今竟然告诉他,他真正的祖宗是仲高祖,这个他每逢回忆历史就不服的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荆安歌赫然抬头沉声道:“怪不得,给荆王后代如此殊荣,无论哪个赢都是你的血脉,呵,高祖当真深谋远虑!” 利用荆王,显示自己没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啧。” 仲威看着眼前这个如今不是人的东西觉得真不是个东西,格外欠打。 “因果搞错了,小兔崽子。荆家盛是因为阿烈,否则你这一支什么都不是。” “满脑子阴谋诡计。”仲威懒洋洋的出言却很是讽刺:“怪不得造反输了败给仲瑾钰,气性不行。” 顺便手肘戳了下好兄弟:“阿烈你说是不是?” 荆安歌脸色沉了下来。 荆烈后退一步,给火药味儿浓烈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二人空出场地。 目光在荆安歌森绿明显非人的眼睛上停留片刻移开,抚平衣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冷静问道:“仲瑾钰呢?” “不知道,满地方乱跑吧。” …… 仲瑾钰等了片刻,看两人明显没有打起来的趋势,有些遗憾,见谈论到自己,不再隐藏身形出现。 气息波动的刹那瞬间吸引在场三人的目光,仲瑾钰微微一笑:“好久不见,荆王。” 一直安静如鸡小猫蹲姿蹲在地上的白仓楞了下瞪大虎眼,顿时如见了亲人一般扑过来:“吼!” 虎这些日子跟着两脚兽可遭罪了吃不好睡不好呜呜。 仲瑾钰半蹲撸了撸虎头。 说曹操曹操到。 荆烈目光微微波动,颔首。 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时机还如此恰到好处,仲威哼笑,“倒是稀奇了。” 荆安歌则是突然一惊,但他可没心思和仲瑾钰说什么好久不见的客套话,两人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暂且将血脉问题放下,直接问道:“仲瑾钰,我身上的情况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明明死了,怎么会变成了妖怪? 仲瑾钰戳戳怀里的龙,挑眉淡笑,“这可冤枉我了。” 荆安歌能突然活过来,仲瑾钰心中隐有预料,毕竟李新霁没了身体的都能死而复活成为鸽子精,荆安歌的天赋说实话比李新霁强。 更主要的是,荆安歌是天道之前选择的天命,虽然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被放弃了。 仲瑾钰后来想明白了,当初荆安歌自刎时容婉儿抱着他身边现的漩涡通道,是要将两人带离这个世界。 但因为仲瑾钰在旁边跃跃欲试想要顺着通道穿过去,怕仲瑾钰真要过去,通道快速消失了。 原本估计会来一场“今穿古、古穿今末世生存”游戏,但人没过去,人死非人,如今受妖气呼唤,荆安歌就这样“诈尸”了。 这事天道背一半的锅,龙渊背一半,怎么说锅都落不到她身上。 在场五个人大都了解些内情,仲瑾钰删减一些信息,简要直接将情况说了出来。 仲瑾钰看着荆安歌似乎很难接受的神情,好心补了一句:“你能醒来也算是你的机缘,我曾对李新霁说生前之事死后一笔勾销,如今依然有效。” 她与荆安歌之间不过是寻常的成王败寇,又不是什么死后要鞭尸的深仇大恨,只要他不惹事,无所谓他活不活。 “当然,前提是什么你清楚。” 荆安歌沉默了许久,语气艰涩地问,“我是否有可能……变回人?” “办法是有,借尸还魂、夺舍、傀儡诸如此类,你估计不会接受,我也没理由要帮你。”仲瑾钰坦言道。 “不过……”仲瑾钰目光移向一旁的荆烈,“荆王或许可以帮你。” “我对这方面研究没有深入。”他淡淡道。 之前从未遇见过人变妖的例子,荆烈不会轻言承诺。 荆烈研究过这方面是为了他和仲威,他们二人活到如今不容易,倘若到了承诺的期限仲瑾钰尚未回来,就要在妖的寿命上打心思了。 凡事做两手准备。 “这不送上门来的研究对象?”仲威笑了,看了眼荆安歌意味深长道:“成人终归是需要付出些代价……” “做妖不好?如今身体有问题?” …… 从人变妖再从妖变人谈何容易,荆安歌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三人一转身离开。 仲瑾钰看着他的背影,思绪飘远一瞬。 荆安歌天赋确实出众,成妖后武功也没有退步,现在的存在状态有些特殊,说是妖更准确地说是“僵尸”。 他比李新霁要幸运,李新霁变为鸽子精,但身体已成骨灰,死而复活不容易,生死不是可以轻易跨过的。 李新霁的寿命,倘若没有突破一定境界,将尽了。 “龙渊呢?” 一道声音将仲瑾钰神思拉回来,但他还没有说话,旁边仲威轻嗤一声。 “在她怀里呢。” 荆烈微顿,目光看向仲瑾钰怀里的小龙,对眼前龙渊的情况适应良好,依然神色淡然。 既然两人都在场,一切就好说了。 “大陆板块朝着这边飞快靠近,你们二人谁的手笔?” 仲威刚得知这个消息,神色有些意外:“也就是说,两块大陆快要接壤了?” 第275章 说开了战一场 海的彼岸突然出现了一座岛屿,更准确的说,是宽阔无比的大陆。 这是东西两座大陆人们共同发现的事实。 一方想起“海外曾闻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的神话传说,以为这是神仙居所,或许正是为了解决妖皇之事而来。 一方在神主教信誓旦旦说接到了神谕,是神指引他们来到这片大陆,面前就是神的人间宫殿时,信了,激动的准备去祷告。 双方不约而同隐含期待的派人前往查看情况,彼此派出的人没有狭路相逢,成功到达了彼岸,而后—— 大吃一惊,瞳孔地震。 天哪,满地的黑发黑眸/五颜六色相貌的人类! 这真的是神仙居所/神的宫殿吗?! 很不幸的是,派出的人被抓住了,幸运的是,没有全部被抓住。 逃走的人成功回到自己的大陆沉重严肃地宣布了一个悲伤的事实: 对面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美好神圣存在——那分明是个妖怪窝/恶魔窝!!! 天呐!这个事实太糟糕了! 一大窝!! 一整片大陆的妖怪/恶魔!!! 瞬间,人人自危,严阵以待。 而后遭到全体质疑的神主教苦思冥想,突然幡然醒悟,是他们把神谕理解错了,神是在指引他们消灭这些恶魔,而后就可以升入天堂了! 此话一出众人觉得言之有理,忠诚的信徒就该为神而战! 另一边很快察觉到从对面大陆传来蠢蠢欲动的讯息,不由得变得更加警惕戒备。 就在这时,一位自称是云缈真人弟子的人对天下人宣布自己多年探查得来的真相。 仲瑾钰是人皇,龙渊是妖皇,两人身上分别凝聚着人族和妖族的气运,他们应势而来,人、妖气运互不相容,必要一争高下。 而龙渊这位妖皇先一步察觉到仲瑾钰的身份,特意接近,施以计策迷惑仲瑾钰。 到了如今,无法掩饰,目的败露,露出狼子野心,意欲御妖统治天下! 七年前,他的师傅云缥真人察觉到妖皇的目的与他大战一场,未能阻止不幸陨落。 如今,人族不能再退了! 任灯的话一经说出瞬间传遍海角天涯,席卷了之前新欢旧爱的爱情纠葛版本。 天下哗然,尤其是在大海彼岸妖怪虎视眈眈下,更觉得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就像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下都不堪一击,狗血俗套的爱情八卦在权力利欲滋生的阴谋诡计上瞬间溃败。 人们深深的信了。 天哪! 妖皇竟然如此无耻,他竟然欺骗陛下的感情,陛下竟然是被骗了身心的小可怜。 无耻!无耻至极! 但如今不是谴责妖皇的时候,人们只能将愤怒压下,忧虑地寻找仲瑾钰的踪迹。 妖皇的强悍他们早已深有体会,无人可敌,这是以失去数为大宗师为代价得来的惨痛结论。 此刻,人族气运所在——人皇就是唯一的希望。 这边,众人一边警惕着本土妖怪出来一边自动组织调动人马去海边警惕对岸袭击,一边快速的寻找仲瑾钰的身影,忙得热火朝天,心急如焚。 而另一边大陆,之前神主教的败落和错误传达的神谕,使得人们没有全都信了神主教这次的言论。 有部分人认为,他们的陛下和冕下才是神真正的使者,这是神当面承认的。而神主教呢,除了神之前留下的一张纸和这次的神谕,还有别的与神有关的吗? 没有。 甚至有人怀疑,神主教这是在对同样是黑发黑眸的仲威荆烈二人不满。 两人是神认证的神使,且这些年统治治理做的不错,不少人对他们十分崇拜,因此能用平等的态度对待其他黑发黑眸的人。 这些人认为,对面彼岸的人不一定是恶魔,可以再派出人交流情况。 神主教的人不认可他们的说法跳出来大声反驳,痛心疾首,怎么能因为仲威荆烈二人就以为其他黑发黑魔的人都不是恶魔呢。 并且抬出了蛊惑神的恶魔——仲瑾钰举证。 但此举证很快遭到不少人反驳,并且还有神主教内部的人,以洗脑般的信仰(脑残)给出论点—— 神就算喜欢一头猪,他们也会双手赞同。 信徒就该遵循神明的一切。 很快“神喜欢一头猪也赞同”的说法再次遭到其他人反驳,虔诚的信徒无法忍受猪和神相提并论,认为这是对神的亵渎。 说出这种话的人简直不配是神的信徒。 什么?他不配是神的信徒?! 彻底炸了。 一场以信仰为论点的大战即将开始。 好在,突然监测到对面海岸疑似有异动,将主题即将歪了的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是什么?武器?军队?士兵?!天呐,这些人果然是恶魔,他们不怀好意想要攻打我们! 愤怒戒备之下也派人在海边驻扎,先给予言辞警告。 奈何,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叽里呱啦说了一顿鸡同鸭讲,双方两脸懵逼。 听不懂。 但虽然听不懂,只从对面人肢体语言上就可以看出不友好的信号,来者不善,这种时候还犹豫什么,打—— 摩拳擦掌。 调动兵力,船只,武功高强者先行,善水性者紧随,部分人马紧急赶往海边,就在这时,匈奴头领青佘带领一群突然出现的妖怪袭击了卫国仲国边境城池。 宣称要攻下城池,向远在万里之外皇宫的妖皇陛下献上忠诚贺礼。 大敌在外虎视眈眈,本土妖怪趁势作乱,内忧外患,危机如滚石轰然而至。 …… 仲瑾钰抱龙到来时,这场关于城池抢夺战的战斗即将打到高潮,随着她挥手轻描淡写插入战场,骤然结束。 “陛下?!” 漫天遍地飞沙土石挡不住周围众人骤然升起的欢呼激动之声,众人纷纷围过来,吵闹的声音叽叽喳喳喧哗,诉说心中无以复地的情绪。 妖或遗憾或庆幸的被控制住,倒在地上,青佘细长的蛇瞳充斥阴冷的愤怒。 张口欲言被呼延皓一手挡住,他的兄长同样斜倒在地,周围有士兵不动声色踢了一脚呼延齐这个人类的叛徒被怒视,有人围着他鄙夷吐了一口唾沫。 仲瑾钰目光漫不经心扫视,看见守城的将领又是一位熟人——张将军的儿子张意安。 她不甚在意离开目光,望向怀里乖乖的金龙眼神温柔的,龙默默回望她,眸中不清不明情绪难涩。 “朕与龙渊,不日将有一战。” 声音不大却平稳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瞬间,喧嚣褪去寂静涌来。 众人忽的沉默了,久久没有人说话。 良久,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说话的男人眉角挂着伤疤,盔甲凝结着战场尘土,再也望不见从前京城浪荡的公子哥模样。 调笑轻松的语气带着一股暗藏的认真。 他道:“陛下,您的身后有千千万万黎明百姓……陛下可一定要赢啊。” …… 仲威和荆烈回去阻止那边大陆蠢蠢欲动的攻打行动,这边大陆见对面停下动作也警惕默契的停下来。 山海浪潮,将至未至。 仲瑾钰和龙渊,漫步在人间。 他们来过云山,看过山间飘渺暮色,跨过丛林略朝之虫鸟清,走过溪流鱼越川,天边朝霞似彩又粉,清风拂面,朝花盛宴。 足迹踏四海,又过五湖山。 仲瑾钰望见—— 太后在佛前闭目敲打木鱼,神色肃穆;曹公公和曹顺神色忧虑又焦急地望着长生殿;吴毅带领进军保卫着皇宫,暗一藏于暗处值守。 夏太傅书桌前奋笔入座,起身踱步长叹,孙子夏博文在一旁服侍神色担忧,白丞相与儿子白文彦书房交流分析天下时局变换,静观其望,为家族寻后路。 张将军带领军队包围着皇宫,望着长生殿方向严阵以待,鹦鹉金子扑棱翅膀飞到他胳膊上。 白语薇抱着孩子依偎在相公怀里,轻声细语难掩忧愁,相互安慰鼓励。穿着道袍的夏梓欣在寺院前施粥,美丽的面庞一派坚毅,安慰面前穷苦百姓。 荆老夫人拄着拐杖看着面前的幼孙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荆王与妻子抱着孩子,忽然听见母亲轻轻一叹。 曾经的天下第一富商成亲生子,冷一回到阎罗殿,曾经迷恋容婉儿的秦陆已娶他人为妻。 仲瑾钰看见曾经于沈府见过一面的江湖神医悬壶济世,她看见了被放出京城的韦飞唾沫横飞,痛批曾经妄想父凭子贵的妖皇狼子野心…… 她看见任灯于一座坟前长跪。 她看见朝臣遍野,慷慨激昂,流言四非,六扇门曾经共同作战的人妖彼此猜疑,鸽子精身份暴露,竟能死而复活,从人成妖…… 看见卫国朝堂卫王仲子平与文武百官商议天下局势,荆安歌跟着祖宗去了另一边大陆。 看见人们于信仰、神与恶魔争论不断,虔诚的祈祷神终会将恶魔打入深渊。 看见世间顶尖战力逐渐在海边聚集,柳州与盛乃吟小声吐槽他们二人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看见荆烈在实验台前拔了一颗僵尸的牙,仲威对野心不死挑起战乱的人采取武力压制,白仓在一旁鼓掌爪幸灾乐祸…… 仲瑾钰于万丈高空之上,垂眸遍观这一切。 世间百态,人生万常,千情万况,一言难蔽之,一眼可望之,尽收眼底。 若世间定格于此。 以地为纸,以天为笔,以云为墨,作画,世上最惊心动魄精妙绝伦的画作,莫过于此。 …… 时间流逝,无数的光点朝着二人涌来,仲瑾钰耳边响起世界各地人们的声音。 “啧,两人惹出的麻烦留给别人解决。” “有完没完,快点结束。” “唔,神奇。” “呜呜主人在哪……” “陛下你可一定要赢啊,不能手下留情。” “天下美男任你挑选,天涯何处无芳草……” “吾主,恶魔必将坠入深渊!” “可恶,该死的妖皇!” “吾主,您的光辉永驻!” “陛下一定能打败妖皇挫败妖族阴谋!” “吾主……” “陛下……” “妖皇……” 仲瑾钰抬头,目光穿透晴蓝如海的天空,黑眸中泛起细微金光,窥破规则遮掩,望见后面几乎不分仲伯的两半。 ——时机已至。 她侧头,在这万丈高空,坐在团成白玉色泽柔软的云上,轻轻笑着唤了一声身旁人的名字。 “龙渊。” 半晌,一阵微光闪过,银发银眸的男人出现在她身旁。 仲瑾钰垂眸。 “龙渊,你往下看。” “望着这世间,世界在我们脚下。” 在这万丈高空,放眼望去,人如世间沧海一粟般渺小,不及山川,不及河流。曾有诗人言“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人,何等弱小,不及日月,不及天地。 而,日有落时,天有尽日 吾道长生 仲瑾钰目光蜻蜓点水掠过那道虚幻的人影,落在眼前人银色眼眸中,轻笑如情人间亲昵的呢喃。 “龙渊,我们战吧。” “……” 龙渊望着仲瑾钰,心上的珍宝,脑海里无法磨灭的身影,俊美的脸庞浮现一点困惑、迷茫,眼神蕴含些许挣扎。 他不明白。 为什么。 “钰钰,你知道,我……”怎会对你出手。 事情如何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不明白。 游离天地间的天道不再排斥龙渊,融入他的身体,随着妖的出现增多,和仲瑾钰体内天道力量法则相差无几。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龙渊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无所谓这个世界的归属,只在乎一个人。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世界,为什么认为极情道于他有害,为什么…否认他的道…… 龙渊的心情微微涩然。 这就好像……在否认他的爱。 他是因为一个人选择了极情道,不是因为极情道爱上一个人。 面对仲瑾钰,他永远无法做到坚决,他不想与她争,不欲与她争,为什么步步紧逼,事情本不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明明…只要仲瑾钰来哄哄他,说几句软话,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他对她总是一败涂地。 龙渊低沉的声音一片沙哑:“仲瑾钰,你明不明白……” 我爱你。 仲瑾钰含笑点头,轻声接过来:“我明白。” 她怎么会不明白。 整件事情自始至终她一直占据主动权。 先爱上的人就输了。 仲瑾钰轻轻抚摸眼前如玉的面容,指尖摩挲眼角,隐隐发红,莫名像个弄丢了糖找不到家偷偷藏起来委屈哭泣的小孩子。 “你爱我。” 她知道,只要她说,到最后龙渊总是会听的。 言语拥有利剑般的力量,更何况是心慕之人的话,就算不想不愿意最后也会妥协。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仲瑾钰双手捧着龙渊的脸,望进银色瞳孔内些许挣扎情绪如水波泛澜,和自己小小的倒影。 清浅的笑。 “我爱你,所以希望你最爱的是自己。” 令强大的生物对自己神魂颠倒言听计从如忠犬影子一般伴在身边,无疑是让人沉迷陶醉,甚至洋洋自得的。 但仲瑾钰不是。 即使对这种感觉有一时的欢喜,她更喜欢看强大的生物骄傲恣意,看他神采飞扬,看他漫步天地,看他落拓不羁。 生来天之骄子,从不陨落泥潭。 纵使没有泥潭之类,动容是为她,隐忍是为她,改变是为她,爱的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仲瑾钰不想。 虽然她的爱或许比不上龙渊深,她也没有多少爱情经验之谈,但仲瑾钰相信自己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爱人先爱己。 可奇怪的是,倘若当初龙渊没有为了仲瑾钰做出的一系列改变,龙渊不会走到仲瑾钰心里,恐怕更不会有今日。 仲瑾钰因龙渊当初所作所为爱她更甚己动容,如今又想要龙渊最爱他自己。 ——仲瑾钰,世界顶级矛盾大师。 龙渊任由仲瑾钰捧着他的脸,定定的望着她,一动不动,沉默了良久。 久到日头西落,微黄的红霞爬上天边渲染挥舞作画。 倏地,伸手将仲瑾钰紧紧揉进怀里。 “……我爱你。” 仲瑾钰揉了揉灿烂的银发,嘴角微微弯起:“我也爱你。” 银发墨发交相缠绕,落在身边慢悠悠飘过的彩云间,如镜面模糊了瞬间。 仲瑾钰想,原来她错了,她的控制欲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浅。 她是个自私的人,固执得一塌糊涂。 妥协的那个人向来不是她。 …… 抱的时间有些久了,仲瑾钰轻轻推开龙渊,对上对方尚未回过神来难得有些怔忪的表情。 她微微一笑抬手,星点如残云般快速在她手里凝聚,顷刻间凝成一把晶莹剔透霜寒剑。 剑尖直指对面。 “龙渊,我们战吧。” 仲瑾钰看着对面,将在日后千千万万的岁月相伴身边的人,亦是此间难得的对手,真正的对手。 轻笑,剑意如霄。 “世界不必让我,与我真正战一场——以剑输赢。” 第276章 我赢了 天空轰鸣一声霹雳巨响,声音震撼,震耳欲聋似响彻心扉,无边光彩交换似银河倾泻。 大地瞬间颤动,人们刹那察觉,尚未来得及惊慌失措尖叫,震动停止了。 如风雨骤息 却未止。 惊异慌乱间天下各地抬头看向天边,什么也看不见,但不约而同的,心中隐约明悟 ——是战了。 仲瑾钰和龙渊战了! …… 经过多方查证,没有人再发现二人身影,验证了这个事实,两人真打起来了。 呼啸的念头如风一般在天下人心中刮过,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两人怎么就这样打起来了? 就好比两军交战,士兵还没有干架,甚至粮草还没有动,两军的主帅怎么就单枪匹马干起来了? 这不合常理,最重要的决战一般来说在最后。 但不管怎么说,仲瑾钰和龙渊已经打起来了,天下大陆各地的人纷纷出动想找到两人的交战地点。 然而想呐喊助威也好,祈祷祝福也罢,无一所获。 天青云淡,风平浪静,似乎那日那声晴天霹雳只是个错觉。 但众人都知道这不是错觉。 时间就这样度日如年般流逝,天下众人的心情逐渐从焦急激动慢慢到忐忑坐立不安。 仲瑾钰和龙渊二人到底在哪?在哪里打架?如今战况如何?谁胜谁负?心中的疑惑一个个冒出,却满头雾水。 就这样过了七天。 天边一直遮掩的屏障承受不住激荡的力量轰然破碎,无边的金光与凌厉光芒如正午炎炎烈日朝四周喷涌发散。 不同地域的人赫然抬头,耀眼刺目的几欲落泪,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一点答案。 ——二人在天上,海天之上。 天下人纷纷动了,朝着大海中心二人交战的地点运用各种手段方式,杂沓而至。 强者总是先达。 仲威、荆烈、白仓和荆安歌几人在一起,第一个到达。其他人妖大宗师,紧随其后也来到了海面上,再往后陆陆续续到达了许多人。 众人停留在仲瑾钰和龙渊交战中心正下方海面3公里外,止步不前。 前方的海面上刮着剧烈的飓风,海天倾倒相连,水龙相吸,风浪波涛汹涌,尺进如刀割刮面,寸步难行。 无边无际的海面,到来的众人摇摇晃晃,踏着一叶扁舟,如同沧海一栗。 望着眼前恐怖如天灾般震撼的场景,周身承受着莫大的威压,不禁心中震荡: 这等境界…… 这是何等境界,人力比天灾。 …… 湛白交接的海面,头顶一片灿烂的金光,仲威眼睛微眯,潮湿的海气扑打面庞,前踏一步鬓角的发丝被风割裂。 他眉头微挑一笑,内力奔涌而出,点点兴奋浮现眼底,顶着压力前行,却忽然间一股金光从天而降,脚步微顿。 荆烈目光看去,散发着淡金色光芒透明的圆球包裹着一抹金色,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慢下降。 仲威轻轻一跃抬手,淡金色球在接触的瞬间散作星点,他发现球中金色生物的身份,有些诧异: “小崽子?” 崽崽晃晃脑袋,睁开黑蒙蒙的大眼睛,还有些迷糊。 他记得自己睡着了见到了爹,很开心扑过去,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就睡着了,睡得好舒服。 崽崽甩了甩尾巴有点兴奋,左右张望寻找爹娘的身影。 仲威抱住动来动去的小崽子,抬头望着天上那边刺眼的金光,与荆烈对视一眼。 “看来到目前尚未尽兴。” 竟然还有心思注意到他们来了。 荆烈颔首。 白仓悄咪咪凑到小主人身边,荆安歌看了他们一眼,只动了动眼眉没有言语。 崽崽左瞧右瞧没有看见爹娘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仲威哼笑一声,“小崽子看天,你爹娘打起来了。” 崽崽:“……!” 崽崽从天而降的同一时间,原本从这片土地消失的国家百姓蓦然出现,重新落回原本的地域,地动山摇,引起周边百姓一阵震动。 等当地的震动消退,人们怔愣一瞬惊喜起来,这些人还活着! 太好了! 消息很快传遍天下,各地人们为这些人感到庆幸,激动的同时不免振奋起来,这些人是被妖皇收走的,如今能出来,是不是说明妖皇就要败了?! 众人期待的望着天边灿烂的金色,期待着自己心中所想成为现实。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天边依然一片金色偶尔掺杂些许血色,看着战况明显比之前要激烈了,丝毫没有停止的样子。 …… 波浪翻滚的海面上,一道庞然大物沉沉浮在水面,鲸鱼黑色背部平坦稳重,普通的船只经不起如此猛烈的飓风吹舞,被舍弃换成鲸鱼妖。 仲威等人立在上面。 崽崽眼巴巴望着天上,整条龙如同吃了忧郁一般忧心忡忡。 自打那天仔仔知道了,仲瑾钰和龙渊打起来的消息就一直这状态,在场几人安慰他不要担心,崽崽安心了一些,但依然一直眼巴巴看着天上。 小尾巴卷了卷,焦急的几乎能打结。 白仓一直默默守护在小主人身边,一边暗暗盯着突然复活,蹦出来的可恶两脚兽。 荆安歌原本没打算搭理他,但看白仓这副如临大敌担心他对身后的那条龙出手的模样,本就不怎么爽快的心情恶劣下来。 “望天红云似血,看来有人受了重伤,呵,说不好结果会有人死了……” 竟然诅咒他主人,白仓立刻咆哮一声,朝着荆安歌扑了过来。 荆安歌嘴边挂着冷笑,就要打上去,忽然,听见哇的一声。 崽崽哭了。 “哇…呜呜…爹娘不要……” 荆安歌一顿,被白仓扑了个正着。 但白仓没有趁机下手很快起来转身去看小主人,围着哭泣的崽崽打转。 仲威瞥了荆安歌一眼,轻啧一声:“小崽子你爹娘不会有事,又不是深仇大恨,打不死人。” “别哭了,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是信他还是信你爹娘?” “呜呜流了好多血……血……崽崽不要……” 崽崽眼泪越流越凶。 留点血算什么,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不经历战斗怎会有进步。但这样的话不好对小崽子说,仲威换了说辞安慰几句。 崽崽小小的一条依然默默的哭着,委委屈屈,可怜又可爱。 仲威揉了揉太阳穴,看看那边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导火索,传音:“过来,哄。” “多大个人,啧,还欺负个小崽子。” 荆安歌目光微动,眼睛盯着哭泣的小龙,眉头逐渐缩紧。 虽然看仲瑾钰龙渊不顺眼,但他怎么也不至于欺负个幼崽。 还没等到他动弹,荆烈拿着一个透明的水箱朝着仲威伸手,仲威意会立马把小崽子递给他。 荆烈把小崽子放进水箱内。 突然被水淹没,崽崽愣了一下,哭声也跟着一顿打了个哭嗝儿。 荆烈观察着他的状态,淡定地推了推眼镜:“喜欢海水还是淡水?” 龙天生就会游泳。 崽崽有些茫然的游了两下,突然转变的话题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乖乖的回道:“……都、可以?” 荆烈颔首。 又拿一个水箱盛了些海水,“试试?” …… 崽崽有些懵懵的又换了个水箱,在荆烈接下来三言两语中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哭了。 仲威看着这两个相邻的水箱,里面茫然游着吐泡泡的小崽子,嘴角抽了抽。 安抚了小崽子,又得到了龙的眼泪,不费吹灰之力。 多年兄弟对彼此了解自然很深刻,荆烈对上仲威的视线一扫而过,淡定移开。 看向水里的崽崽:“我会先征求你父母的同意。” 崽崽茫然抬头。 “他们不会有事。” 同样的话,从荆烈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莫名比仲威更加可信,崽崽奇异地被安抚住了。 荆烈继续去忙活这几天一直研究的事,仲威看了一眼荆安歌,把他拉了出去,准备和这个惹哭小崽子的后辈练一练。 白仓趴在崽崽旁边。 时间又过去半日,仲家祖孙二人一人神清气爽,一人拉着冷脸回来。 仲威看着兄弟手里逐渐成型的仪器问道:“这次又是什么?” 荆烈回道这是他研制的小型智械,可以观察仲瑾钰两人交战的情况。 仲威一听来了兴趣,强者的交战可遇不可求,若能观摩,或多或少会得到领悟,有益进步。 有机会必然不能错过。 两人之间的交战,外人不好插手,他也不能插进去,但观摩就没问题了。 过了半个时辰,荆烈将最后一步落下检查一番,开启智械,放飞,崽崽期待的从水里爬出来。 几人守在屏幕面前,可以清楚看到蓝天白云远去,逐渐看到接近灿烂的金色,再靠近…… “如今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仲威问。 荆烈眼睛盯着屏幕愈加璀璨的颜色,调低亮度:“距离不可太近,否则——” 咔咔,咔嚓 忽然两声传来,屏幕里的画面不稳,紧接着天旋地转,短短一瞬间,倏的黑了。 “……” 荆烈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遗憾,倒没有多少意外,继续接上上一句话:“材料韧性不够,能量过强,被摧毁。” “啧,最后的画面,龙渊一尾巴抽碎了。” 仲威有些随意的摸了摸小崽子脑袋,看他没见到父母情绪不高,哼笑,“这一尾巴如此有力量,可见没受什么大伤。” …… 天下其他人可没有鲸鱼背上这几位随意淡定,心急如焚。但看着天边的战况,他们完全帮什么忙,只能焦急的等着。 海面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多眼杂,后面有人注意到崽崽这条龙的存在。 崽崽是仲瑾钰的孩子,也是龙渊的孩子,双方的追随如今大都对另一方情感复杂,这样的情感不免纠结到崽崽身上。 自从发现了崽崽的身影,每天有不少人接近这头鲸鱼识图交流带走崽崽。 全部以失败告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万丈高空 卜言的身影于金光璀璨旁边漂浮,虚虚幻幻,天下无人可见,能见的二位目光无暇顾及。 卜言望着眼前交战的二位,些许红晕逐渐浸染金光,是血的弥漫,平静无波的目光泛起些许波澜。 为何…… 手逐渐放于胸口,有种虚幻的东西在逐渐跳动。 为何…… 他低头垂眸,目光穿过自己的身影看到人间万物,芸芸众生,如点如灰,点缀参差,生得熠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 为何…… 卜言目光再次落到眼前,交战的两道身影紧密相贴,战斗逐渐走到落幕。 时隔一个月。 天下众人再次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举目望去天边翻滚的金红蓦地散去,露出青天白日,云舒云卷。 尚且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结束了? 结束了?! 谁赢了? 人们忐忑的期待着。 …… “咳咳……” 仲瑾钰哈哈笑了两声,止不住心中的畅快又笑了下,鲜血伴着笑意从口中流出,浸染面庞衣襟。 金龙将她圈住小心翼翼舔了她一口,仲瑾钰抓着龙角,轻快:“我赢了。” 金龙又舔了她一口,口中发出一声低沉沙哑之音:“嗯。” 仲瑾钰看着眼前龙的惨状,微微柔和了眉眼,当然她也伤的不轻,拍了拍:“变回来。” 微光一闪,银发男人出现,雪白的云床之上,龙渊紧紧抱着仲瑾钰,在她脖间落下又细又密的吻。 有点痒。 …… 仲瑾钰轻轻推了推,反被抱得更紧,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轻响。 “你答应我了。” “嗯。” “我们成婚。” “嗯。就在这里” “我们结为道侣。” “嗯,就在此界。” “我们一起,永远。” “嗯,此生此世。” 他于颈间落下一吻。 …… 拥抱,似乎可以到天荒地老。 仲瑾钰笑着回首,望进男人眼里满是她的倒影情深似海:“好了,松开。” 龙渊盯着仲瑾钰。 盯着仲瑾钰。 盯着。 盯。 于是仲瑾钰无奈的弯了弯唇角,凑近,亲了亲他,伸手插进他手中,十指相扣。 “时间还很久。” 岁月还很长。 漫漫长生,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龙渊加深了这个吻,不情不愿的松开。 两人坐在白云上,遥遥一抹落日余晖。 观天下众生,观潮起潮落,观日月交替,观人生百图。 仲瑾钰笑了下起身,转头看向那边不远处虚幻的身影,走进两步被龙渊拉住,顺势停下来。 她问道:“你可愿认我为主?” 卜言望着仲瑾钰,又似望着她的身后,此界芸芸众生,罕见静默。 仲瑾钰静静等了片刻,明悟:“我懂了。” 她走近一步,手中凝出一把无形之剑,三人皆看得见。 卜言于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平淡。 仲瑾钰一剑刺出,轻微噗次的声音,这次没有如往日一般空若无物,虚幻的身影在一瞬间刹那化为实体。 他盯着仲瑾钰,淡漠的目光似乎复杂难言,彗星骤逝,晴空不该有波澜。 身影开始再次虚幻,从周围散做无形的光点。 “或许,吾……” “谢谢。”仲瑾钰抽回剑,光影骤然加剧,她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我不需要。” 星光满天如水消融,最后一点星点飘落,即将落到仲瑾钰手上……被龙渊挥袖拂开。 “别闹。” 仲瑾钰手划破空间,星点落入空间那侧,如寒星归夜,消失不见。 她微微歪头看向身旁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男人,笑:“妖皇陛下,我们回去吧。” “……” 龙渊唇角微微翘起。 第277章 飞升离开 史记,人皇妖皇鏖战,月余方止,然,数日未见其行,人惶惶不知所以。 隔七日,人皇、妖皇携子而出,贺生辰。众人欣然而往,觥筹交错,于席间暗观。三人其乐融融,欢笑晏晏,已然重归于好。 宴毕,人皇执妖皇之手,曰:“吾二人三日后成婚。” 众人惊而奇之,一时无言,太子拍手称赞,众人面觑而默,半晌,伏身齐贺。 …… 仲瑾钰和龙渊的婚礼天下瞩目。 婚礼现场在两块大陆中间海域的一座海岛上,岛屿风景优美,枝叶繁茂,花香尽致,山川河流。 天下众人有能力者闻讯而至,纷纷想进岛见证这一惊世婚礼,能成功进岛的大多是熟人,仲威,荆烈等人,还有其他大宗师。 成婚这日,天气风和日丽。 龙渊挥袖拂过天空,顷刻间,天空之上浮现岛屿此刻的场景,从南至北,从东到西,只要人抬头就可以望见。 没有人可以忽略。 岛屿之外天下各地看着天空栩栩如生如镜泛着金光的景象,目瞪口呆。 神迹……这是神迹! 众人抬头望着天空恍恍惚惚,久久不能回神。 是为这神一般的力量,也是为画面中的两位主人公。 隔着一层画面二人身上的气势似乎被削减,人们恍惚才发现,人皇妖皇……真好看啊。 对于龙渊突然来的这一手“婚礼现场直播”,仲瑾钰微微扶额,有岛上这些人其实就够了,不过龙渊喜欢就随他去了。 龙渊垂眸望着仲瑾钰眼角的笑意,婚服格外华丽,蜿蜒垂落地,不染尘埃,是仲瑾钰喜欢的红,迤逦的似一团火让人心神震荡。 他拉过她的手落下一吻,低沉的声音诉说着他的独占欲。 “天下人见证——你属于我。” 你是我的。 仲瑾钰抬眸望着眼前的道侣,唇角含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亲哪?” 龙渊低头吻下,声音渐渐消失在唇齿相依间,“我属于你……” 崽崽羞涩的用小爪子捂着脸,黑溜溜的眼睛偷偷从爪缝间看着爹娘亲亲,尾巴轻轻甩了两下。 开心~ 容貌极其出众的二人相拥相吻,赏心悦目,像一幅视觉盛宴,世间所有的美好尚不及此。 天清气明,金光璀璨,朝霞红辉,真正的普天同庆,世界为之一震。 人们抬头看着天空画面中的二人,心中复杂难言,画中露出的温情丝丝弥漫,像是见证了一场惊世之恋。 这也确实是一场惊世之恋。 ……有点羡慕。 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从未有二人惊天动地,他们似乎正在见证遥不可及的历史。 …… 天下尚且沉浸在二人恢宏的婚礼中没有回神,天空的画面突然消散,随后仲瑾钰二人半个月没有出现。 去了何方,在何处,无人知晓。 度过几日二人世界,仲瑾钰开始忙正事,将此界炼化,她成为真正的世界之主。 世界已经尽在她掌握之下。 妖界是时候成立了。 仲瑾钰取一片空间,创造一片大陆。 妖界成型那刻,众妖冥冥之中若有所感,赫然抬头,天空出现一个幽蓝色的光波,隐隐呼唤之意传来。 ——这是他们的家。 他们不必与人族争夺资源抢夺土地,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归属。 天空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妖界立,众妖归。” …… 绝大部分妖怪顺着呼唤回到妖界,只有一少部分在这几年与人类产生的羁绊,不舍得离开,仲瑾钰也随他们,同时令人去考察监督也算是保护。 人界与妖界并非完全隔绝,但日后有人或妖过结界必须要通过她设下的测验。 仲瑾钰把白仓扔给龙渊去操练,妖界也由龙渊这个妖皇管理,她自己来处理人族这边的事,两片大陆分而治之。 如此过了一年,一切走上正轨。 白仓在嗷嗷挨打中打遍群妖无敌手,可以接手妖皇位置,仲瑾钰也在这一年间将朝中事务尽数交给仲威。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了。”仲威看着眼前皇帝的玉玺似笑非笑,细看脸色还有些臭。 如今世界正常了,这一年间有不少大宗师破碎虚空离开,都当过一遍皇帝了,谁还有心思再当一遍。 仲瑾钰微笑:“你可以的,也很熟悉,不是吗?” 她是没时间再去找下一个继承者,也不可能把崽崽这个太子留在这里,仲威是最好的人选。 毕竟,世上哪有比仲高祖这个开国皇帝更适合接任仲国的呢? 仲威冷哼一声倒是没有继续说什么。 荆烈问:“你们要走了,何时?” 仲瑾钰握着龙渊的手,看着桌面上玩耍的崽崽,轻笑了下:“明日。” 仲瑾钰饶有兴趣将仲威认为义子,干脆利索在早朝宣布退位。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却没有多少意外,这些时日,他们多多少少感觉到仲瑾钰的动作,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但是意料之中。 天上的神仙,怎会久居人间,想必,陛下是功德圆满了。 …… 仲瑾钰宣布退位,走下龙椅,走出金銮殿,文武百官默默跟在仲瑾钰身后。 外面旭日高照,清风爽朗,一道璀璨的金光从天而降,笼罩在仲瑾钰龙渊崽崽身上。 温暖耀眼。 皇宫之外,京城中人,被金光吸引,举目而望,心中惊异不定。 这是…… 庭下百官跪服。 “臣等恭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仲瑾钰的目光扫过眼前文武百官,让他们平身,低头摸了摸身边白仓毛绒绒的头颅。 崽崽爬到白仓头上不舍的蹭了蹭。 白仓扒拉着仲瑾钰裤腿不舍小声呜呜:“呜呜……” 仲瑾钰已解开了与白仓之间的契约,她眼神柔和的笑了笑。 “好好修炼。” 白虎扒拉着不撒爪,龙渊从背后抱着仲瑾钰,伸手提着白仓后颈丢开,“钰钰,我们走吧。” 仲瑾钰最后看了一眼新鲜出炉的皇帝,冲他淡淡颔首,抱着崽崽,顺着金光飞向天空。 京城众人透过金光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身影,这才恍然发现—— “陛下?” “陛下飞升了!” 伏身齐拜。 史记,圣元十二年,帝败妖皇,平天下,功德圆满,举霞飞升,世人尊为圣主。 …… 仲瑾钰和龙渊飞升来到他们原本修真界的大世界,此界分为神,魔,妖,人,鬼,仙六界。 他们的落地点是妖界,妖界的老大是龙族,妖帝是一条金龙,二人很顺利找到龙族领地。 龙渊他爹见到龙渊十分惊喜激动,他那为了族人牺牲的儿子竟然活过来了,还带着媳妇儿孩子一起飞升上来! 激动的眼里闪出了泪花。 “好感动!这臭小子臭性子我还以为他只能注孤生,没想到竟然找到这么一个大美人道侣!” 仲瑾钰看着眼前猛汉垂泪的一条龙,嘴角抽了抽,龙渊他爹性格怪……奇特的哈。 “钰钰啊你是不知道,他整天臭着一张脸,独来独往,谁凑上来都挨打,连亲爹都不待见,当初可愁死我了。” 龙渊脸黑了一瞬。 “诶对,就这样也没个笑。钰钰啊,这臭小子虽然不温柔,但好歹长得好……” 龙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闭嘴!” “钰钰也是你能叫的。” 第278章 打起来 龙渊毫不留情将说黑历史的亲爹扔了出去,关上门,任由亲爹在外面继续唠唠叨叨嚷嚷着开门,无视。 听着门外的声音,仲瑾钰单手托腮含笑冲龙渊挑了挑眉。 “不必理他。” 龙渊过来抱住仲瑾钰。 仲瑾钰侧头眉目间有些揶揄,“为什么?我觉得你当年的事挺有意思。” 门外的声音一顿,继而响起砰砰的敲门声,语气变得更加兴奋。“听到了吗臭小子,钰钰感兴趣,开门,爹继续讲……” 声音吵醒了懵懵的崽崽,他还没睡醒抬起头有些茫然。 龙渊拿起崽崽,挥袖打开房门,将崽崽丢进外面吵闹个不停的人怀里,“闭嘴。” 而后关门,设禁制。屋内彻底静了下来。 仲瑾钰抬头看着他,于是龙渊就凑过来轻轻亲了两下,声音低哑,“我说给你听。” …… 门外,两龙大眼瞪小眼,崽崽抬头懵懵地喊了一声爷爷。 乖乖小小金灿灿萌萌哒的亲孙子,张口喊爷爷,这场面让龙翱看得心都化了。 被迫止声的龙顿时眉开眼笑,“哎!崽崽真乖,不像你爹那个臭脾气,饿了吧,走,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龙族以金龙为尊,妖帝就是一条金龙,血脉上算,妖帝是龙渊四代以上的祖宗。崽崽作为龙渊的子嗣,又是百岁以下唯一的幼年金龙,得到了龙族上下所有龙的喜爱。 妖帝久居妖宫不出,也派人送了礼物。 这些龙每天变着花样往这边送东西,慷慨解囊,慷慨的都不像一条条守财龙。 崽崽自此不缺吃的了。 龙每天上门太热情了,仲瑾钰有点不适应,龙族领地很安全,她和龙渊商量了一下,把崽崽交给他爷爷照顾,两人闭关。 力量才是硬道理。 刚飞升上来仲瑾钰如今是仙将境界,上面还有仙王、仙君、仙帝,龙渊亦然,是妖将。 趁这次闭关仲瑾钰仔细梳理体内的力量,还有目前拥有的唯一的世界。 之前她有些担心此界天道会意识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算起来仲瑾钰和世界相连,某种程度上她相当于天道,有可能被此界天道识别为异界天道入侵,排斥攻击。 为此仲瑾钰做了多层防备,有意弱化世界气息,虚幻链接,降低减弱异界存在感。 下界飞升本来气息逐渐被此界接纳,如今看来措施有效,一切正常。 岁月悠悠而过,转眼百年。 仲瑾钰二人已是仙君妖君境界,离此界巅峰一境之遥。 而帝境当今世界只有五位,分属妖魔鬼仙神界统治者,也就是说二人除非遇上这五人,畅所无阻。 也是时候离开妖界了,仲瑾钰准备带龙渊去见见她的师父,不出意外,师父应该在仙界。 二人出关却得到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消息——六界打仗了。 仲瑾钰:“……” 没记错的话,她只不过是闭了个关,才百年,而六界和平已万年有余。 在闭关前她尚且觉得这个世界很平和安定,毕竟六界已经有万年没有发生战争了,只是偶尔有点小摩擦。 如今,不过百年怎么打起来了? “为何?” 守候在外的青龙解释。 大战的导火索是仙界战神和魔界公主二人。 仙界战神境界即将突破,下界封锁记忆炼心,魔界公主得知消息暗中偷渡人间,意图干扰破坏,但在过程中爱上了战神。 公主放下恩怨,帮助战神炼心,二人郎才女貌在人间结为夫妻,过了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但历劫最后战神恢复记忆,一剑刺向结发妻子,公主不可置信夫君竟不顾情谊如此狠心,伤心欲绝,一剑刺了回去。 最终战神重伤,公主死亡,留给人间一段虐恋情深的凄美爱情。 魔帝勃然大怒,使尽手段保住公主魂魄,称战神枉为人夫,让仙界交出战神,否则两界交战。 仙界拒绝,说公主坏了规矩插手战神历劫不怀好意,分明是想毁战神的道,要战便战。 于是就打了起来。 仙神向来一体,妖魔亦是如是,仙魔打了起来,神妖两界参与进来,鬼界是个墙头草,随风顺强倒。 人界因战力低比不上其他五界,自成一战,修仙者与修魔者打,未参与五界混战。 “便是如此打起来……” 龙翱听闻仲瑾钰二人出关赶来,刚巧听见这一句话:“这些没用的不必说了,你下去吧。” “爹!娘!” 崽崽一个飞扑扑到仲瑾钰怀里,甩了甩尾巴十分兴奋。 仲瑾钰伸手接住崽崽,低头一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个头与百年前无异,但这宽度……一个顶之前仨的。 肥……不,胖了,一看就知道这些年吃的挺好。 小崽子嘛,胖乎乎的还挺可爱。颜值在这儿,就算长和宽一样胖成个龙球也好看。 龙渊伸手将小崽子从仲瑾钰怀里拎出来,看了两眼,“丑了。” 崽崽:“……” 龙翱瞪了一眼不省心的儿子,“瞎说什么臭小子,崽崽胖胖的多可爱。” 仲瑾钰把崽崽抱回来,对上崽崽委屈的表情摸摸头,胳膊肘戳了龙渊一下。 “崽崽最可爱。” 龙渊低头唇角微微上扬,“逗你玩儿的。” 小崽子立马恢复了活力。 龙翱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在仲瑾钰二人身上忽然一凝,有些震惊:“你们到了君境?” 才百年,这是要飞啊。 见他们神色淡然自若,龙翱愣了下,哈哈大笑,“看来下一个帝境要出在我们这儿了,老魔头失算啊。” 仲瑾钰手微顿,“爹此言何意?” 龙翱止住笑意,“你们刚过来尚不知晓,此界只能容纳六位帝境。” “是何缘故?” 龙翱神情变得微微严肃,却是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帝境者从未超过六位,相传,六位帝境对应六界,一界只出一人。” 但这种情况对应人界又不符,人界出不了帝境。 “这次打起来便是为了第六位。仙界那个战神离帝境一步之遥,是最有希望突破的,一旦他突破平衡就会被打破,那什么公主下界是魔帝那魔老头授意。” “意在毁了战神的道,他修无情道,一动情便完蛋了。啧啧,公主的道行浅啊。” 龙翱玩味的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故作神秘。 龙渊瞥他一眼。 “臭小子臭着一张脸真不经逗,好吧告诉你了,战神历劫十余次,七八次妻子都死了。他的道,可不是一般的道。魔帝也知道。” 仲瑾钰:“……” 她懂了,战神的无情道,走的是杀妻证道。 魔帝知道这是送他的女儿去死,为了赌一个可能。成功了皆大欢喜,没成功就趁机威胁,威胁不成就打。 战神需要人成道,魔帝让女儿毁道,当真是你情我愿,互相算计,半斤八两。 “那些爱情的屁话理由听听就算了,狗屁不是。哈哈他们恐怕没有想到……” 龙翱看到两人境界的飞速进展十分满意自得。 “你们要不要去拜见妖帝?” 第279章 突然袭击 妖帝衣着华丽威严,容貌俊美,半阖眼眸看到仲瑾钰二人,盯盯看了片刻随后有些懒洋洋的指点一些修行问题,交流时间不长他一挥手,两块玄黑令牌悬浮在仲瑾钰二人眼前。 微阖眼。 “不错,去玄书塔吧。” 玄书塔顾名思义是一座储存书籍的塔,收集有六界各种功法秘术秘文宗卷,且塔内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塔中一年外界千年。 同设有虚境模拟实战,在内修行一日千里,每千年妖界经过决赛选拔优秀杰出者进入。 如今未到开启时间,相当于妖帝给龙渊和仲瑾钰开了后门了。 拜谢离开妖帝宫殿,龙翱显得有些兴奋,鼓动仲瑾钰二人去闭关,最好赶到战神晋级帝级之前晋级。 仲瑾钰对玄书塔早有耳闻,早想见识一番,很是心动,但还是有点疑惑,为何六界正在大战中妖帝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龙翱看起来也没有多着急。 龙翱满不在乎的笑了下,“这不急,现在还未有君级上场,小打小闹,离真打起来有些时日,你们先闭关冲一把。” 仲瑾钰点头,侧头望了龙渊一眼,龙渊上前握住仲瑾钰的手,“我们一起。” 战争时期,实力是最重要的,如今不用出手,日后也有出手的时候。 崽崽听明白了,眼巴巴看着仲瑾钰和龙渊,“爹娘,你们又要闭关吗?” 仲瑾钰看着崽崽不舍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小龙脑袋,决定先陪崽崽几天再去玄书塔闭关。 沉浸修炼,几乎感受不到时间流逝,转眼间塔中岁月已过千年。 博览群书,学习无数仙法神术,兼顾术法,神魂交融,君境大圆满彻底稳固,离突破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确实感受到屏障。 差一点。 差一点,不得其法。 为何只能有六位帝境? 暂时无法突破,仲瑾钰没有放弃转而揽览群书探寻关于帝境的秘密缘由。 上古时期不是六界,而是神魔人三界,那时的神魔是拥有神魔血脉的强大存在,与如今的神魔不能等同视之。 人族在神魔间夹缝生存,忽有一日,天地迸发浩劫,神魔争斗厮杀,陨落无数,只有弱小的神魔存活下来,渐渐与人族实力相当,三族均衡逐渐通婚,血脉混杂下来。 神魔大战造成的界壁破碎,逐渐形成现在的六界,如今的人们大多是神魔人三族混血。 自此世界似乎容纳饱和,只有六位帝境为最强者,至于缘由……倒有些不清不楚。 仲瑾钰查阅多遍仍没有发现真正确切的缘由,人们多有猜测,大多认为是当初神魔大战对世界造成破坏所致。 上一次六界大战在万年前,以神界魔界冲突开始,神帝的弟弟死亡结束,神帝至此闭界不出,万年未出神界。 神帝很是神秘,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真正相貌。 仙帝在仙界常能看见,喜欢收徒弟,战神就是他最小最寄予厚望的徒弟。 魔帝喜爱美色,纵情声色,后宫百位多,与战神结为夫妻的公主是他第七十四位子嗣。 怪不得舍得公主下套原来有这么多孩子。 鬼帝是位美艳的女子,与魔帝有相同爱好爱,有不少男宠,子嗣数量倒比不上魔帝。 妖帝…… 仲瑾钰眉头微挑,可见这本书是妖界人编的了,把妖帝夸的天花乱坠,光形容词就比其他几位多出不少篇幅。 抛去那些溢美赞词,妖帝爱好竟然是睡觉,据说妖帝几十万岁,除了六界大战,日常难见踪影。 关于神帝的信息是最少的,似乎因为上次大战弟弟陨落创伤严重…… 仲瑾钰手指摩挲两下书页边缘,一只骨质分明的手伸过来抽走书卷覆上。 身上一沉,低哑的声音响彻耳畔,龙渊环抱仲瑾钰。 “钰钰,我们来双修吧,我感觉到屏障,或许下一次就能突破了……” 仲瑾钰嘴角微抽,这句话这些时日她已听过无数次,但二人谁都没有突破。 差一点。 突破数次未果,到后来双修时已经不按脉络运行了,只是单纯的贪图享受。 于修为没有进展,没有必要频繁。 仲瑾钰张口准备拒绝,有这时间不如多看几份玉简宗卷。 “钰钰……” 但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涛的脸,觉得这事,也未尝不可。 …… 仲瑾钰二人刚出玄书塔,突然得知一个消息——战神要突破了。 在神帝杀了公主之后。 仲瑾钰二人飞快往战场赶,到达战场,神帝魔帝打得昏天暗地,时不时还能听到魔帝的几句骂声。 “老不死的东西竟然阴我!” 滚滚天雷下战神正在渡劫,仙帝在一旁护法防备其他帝境偷袭。 龙翱见到仲瑾钰二人向他们招手,看着前方的雷劫解释具体情况。 “战神是神帝的分魂。” 却原来,万年前大战后神帝分裂一半神魂转世投胎,也就是战神重新修炼。 那日六界尊主在魔界商议,神帝突然出手杀了公主一击毙命,战神、神帝神魂同源,战神有了突破的预兆,魔帝才察觉。 看着眼前的天雷,龙翱也是有些感慨,“神帝竟能做到如此。” 肉身没了还能重铸,神魂可是最为重要的,神魂不死人不灭,稍有差池就会造成难以磨灭的损伤,神帝竟分裂一半……当真豪赌。 “为何?” “想必是为了突破,上古时期帝境并非至尊,神帝是从上古活下来的人物。” 上古时期,可谓是“君境遍地走,王境不如狗”,帝境实力的人没有如今如此稀缺。 如果神帝能够成功,那是否会重现上古荣光,打破此界容纳界限,而非如今只能容纳六位帝境? 众人心中有些期待。 除了魔帝咽不下被神帝算计这口气,在场没有人打扰突破。 时间流逝,天雷逐渐烟消云散,战神睁眼的刹那容貌虚幻变得与神帝一般无二,下一刻蓦地出手攻向—— 仲瑾钰瞳孔微缩,恐怖力量轰面袭来,刹那同时感到另一方向有浩瀚气息杀气攻来——是神帝! 来不及思考缘由瞬间抵挡反击,在天地的一刹那微妙的意识到,这攻击不是针对她,是针对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