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长生不死开始》 第1章陆渊 越国,庐陵府,大屿山。 幽深隧长的洞窟内,几缕风声自外间吹入,呜呜咽咽宛若鬼嚎,把洞室内的一堆正在燃烧的火柴吓的瑟瑟发抖。 冰凉的感觉从身体上传来,陆渊被这股凉意一冲,顿时从昏睡中悠悠转醒。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无数记忆如潮般涌来,令他惨叫一声,头痛欲裂,身子都忍不住在地上翻滚发抖。 好一会后,脑海中的痛苦慢慢褪去,意识回到身来,陆渊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恢复了些体力后,盯着昏暗幽深的洞室,喃喃道:“我这是穿越了?” 说话的同时,他忍不住摸了摸滑腻冰凉的地板,略带湿润的触感清晰传来,外间如鬼哭的冷风继续吹进,冻得身子都忍不住一颤。 这些真实的体会,无不是在告诉他,自己穿越了。 陆渊呆在地面好一会,足足半个时辰过去,才总算接受这个事实,挣扎着从地面上坐起,看了看周围环境,脑海中却是回忆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钟大郎,大屿山内的一个猎户,平日里以狩猎为生。 父亲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在一次狩猎中遭遇大虫袭击死去。随后母亲又支撑了两年,最终因为辛劳过度病死。 如今自己十六岁,独自生活已有两年,平日居住在山中,眼前的洞窟,就算是自己家了。 回想着这些记忆,陆渊心中就一阵苦涩:“这真是……噩梦开局啊。”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现代人,常年饱读网络小说的他,对于穿越这种事情,自然不陌生。 可你穿越就穿越了,我不求穿越到大罗金仙,神帝道主身上。好歹你也给我来个王公贵族,世家豪族身上吧? 至不济,穷酸书生,地主商户,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如今穿越个父母双亡,连个房子都没有,只能住在山上洞窟当野人的猎户身上,这是在做哪般,玩我呢? 猎户可不是什么好营生。 终日穿山越岭,在危机四伏的森林中寻找猎物,和虎狼虫豹为伍,周围都是毒蛇猛兽。 毫不客气的讲,那是稍有不慎,就要丧命的活计。 穿越到这么个身份的人上面,陆渊可不认为,自己这么一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现代人,能在这个凶险的森林中活下去。 嗯,哪怕如今给了一个健壮的猎户身体,也感觉活不了多久的样子。 “所以要改变,必须要改变。” 一股强大的信念涌出,陆渊脑海中念头飞涌,随后“咕噜”一声,肚子的强烈饥饿感,顿时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好吧,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貌似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比未来更重要的生存本能,瞬间占据了陆渊的大脑,驱使着他从地上爬起,开始寻找着食物。 目光扫了扫左右。 三丈宽的洞室内,光线昏暗,正中间立着一根木柱,上面沟壑纵横,看上去有年头了。 而在木柱之上,几根枝条延伸,七八条黑乎乎的长条物悬挂在上面,此时被风吹的摇荡。 没得犹豫,陆渊立刻上前,将前身储备的一条熏肉取下,在旁边找了一根树枝,插了上去,就放在木柱前的火堆上烤了起来。 给已经烧了大半的火堆,再添了一把柴,让温度渐冷的洞室内,又变得暖和起来。 身上的寒意消减许多,陆渊一边翻滚着熏肉,一边继续先前的思路,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猎户是不可能做的,那样太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在野兽口中。 可如果不做猎户,以自己现在这么个身份,又能去做什么? 陆渊回想了一下当前所处的社会。 前身只是个猎户,一辈子都在大屿山生活,最多打到猎物之后,到山下县城换些银钱,购买生活物品回来。 所以前身对于外间世界,是怎样的,所知不多。 只知自己生活在越国,这里是庐陵府大余县,自己在大余县境内的大屿山上,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而且作为一个猎户,通常也被称为山民。 可山民这种身份,在官府之中,是不在籍册的。 也就是说,如今陆渊的身份,并不在官府那边登记,他虽然生活在越国境内,但却并不是越国的子民,没有处在王化之下。 自己是个黑户? 在意识到这点后,陆渊眼前又是一黑。 作为现代人,他当然清楚,作为黑户,作为没有身份的人,在这个世界会是个什么下场? 没有王法保护,被人杀了,也不会有人管。无法在别人手中购买田地房屋,无法名正言顺的积累资产。 不能科考,不能做生意,甚至连出远门都做不到,因为出县是需要路引的。 简而言之,如今的陆渊,就是一个无国家者的黑户,是化外之民,无身份者。 一想到这,他心态差点又崩了。 好在经过先前一连串打击,陆渊的承受能力比先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此时倒也勉强撑得住。 不过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原本一连串的发明致富、做文抄公出名的计划,却是通通都做了个废。 没办法,一个没身份的黑户问题,就能将所有的希望掐灭。 “所以我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 陆渊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内心中疯狂呼唤:“系统!” 是的,眼下这种噩梦开局,除了穿越者必备的系统之外,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然而一连喊了几句,没反应。 “金手指!“ 又没反应。 “老爷爷!如来佛祖!上帝!道君!诸天大神……” 陆渊将自己所知的所有仙神名号,都喊了一遍,依然没有回应。这令他心中生出绝望:“我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穿越最惨开局,无金手指模板吧?” 虽然他在前世追书的时候,一直都在评论区喊着不要金手指,是真主角就凭自己纯实力起家。 但那都是事不关己,纯粹口胡罢了。 此时真轮到自己了,那是脑瘫了,才不要系统金手指啊! “莫不成,是我以前喊的多了,此时得报应了?”陆渊心中生出这种念头,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以前的键盘侠行为。 而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 在这个念头才生出之时,一点青色光芒,瞬间在陆渊脑海中生出,照亮了绝望。 第2章长生不死 陆渊读取着脑海中的信息,等全都看完之后,整个人不免发愣。 先天天赋? 长生不死? “这不是我昏迷前,创建游戏角色时,选择的那个先天天赋吗?这就是我的金手指?”陆渊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的一幕。 在穿越前,他正在玩一款名字叫做《永恒仙途》的游戏。 这款游戏在玩家开始创建角色时,可以随机获取一项先天天赋,这天赋将作为角色固有特性,伴随着角色一路成长,也就类似于穿越的金手指。 而陆渊所抽取到的先天天赋,就是这个。 这个天赋怎么说呢? 在游戏所有先天天赋中,只能算是中等,适合平民玩家,可以让他们用漫长无尽的寿元来当境界。 不至于还来不及突破,游戏角色就因为寿命问题死了。 但对于那些土豪玩家来说,这个天赋就毫无意义了。他们完全可以靠充值来迅速堆积推进境界,根本不会因为游戏角色的寿命问题而发愁。 “所以因为穿越前在玩游戏,所以我的游戏角色所拥有的先天天赋,就跟着一起穿越了,然后转变成了我的金手指,长生不死?”陆渊慢慢分析,随后心绪一阵复杂。 长生不死,这个词语对于很多人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毕竟谁都想活得久,谁都不想死。 能够拥有永恒的寿命,应该没有谁会去拒绝。 所以对于这个天赋,陆渊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这是现实,不是游戏。 寿与天齐的寿命,谁不喜欢? 可问题是,这么个金手指,对他眼下的现状来说,不说毫无帮助吧,基本也聊胜于无了。 是,永恒无尽的寿命,确实很动人。 但正如这个天赋备注中说的,寿命永恒,只是解决了你寿元方面的死亡威胁,可并没有解决你其他外力方面的死亡威胁。 被人杀,会死。 掉进河里,会死。 从悬崖上掉下去,会死。 没东西吃,会死。 现实生活中,有太多太多危险,会带来死亡的结果了。 而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来避免这些危险的发生,那么纵然拥有永恒的寿命,又能如何? 指不定哪天来个意外,你没法躲过去,就直接灰灰了。 “所以,这么个长生不死的天赋,对现在的我来说,有毛用? 我想要的是见效快,能够直接提升我实力的金手指。而不是这看似漫长,却没有丝毫保障的长生。” 这时熏肉已经烤好了,带着一股子郁闷,陆渊拿着烤肉放到嘴边,吹了吹热气,就一口咬了下去。 山里猎户做的熏肉,自然不用指望能放什么好的香料,也就是抹了些盐巴防坏罢了。 不过好在原材料不错,这些熏肉是原身拿捕获的一头野鹿制成的,山中野味,本也就不用做多少处理,就是上好的食材。 烟火味伴随着油脂香气,引得饥肠辘辘的陆渊食指大动,很快就狼吞虎咽起来。 而随着一口口烤熏肉的下肚,原本饥寒交迫的身体,也变得渐渐暖实起来。 等最后一口吃完,陆渊走到旁边一个木桶处,拿着勺瓢舀了一口清水,咕噜噜的就吞了下去。 长长呼了一口气后,一股满足感就涌上心来。 但紧接着外间刮来的一阵寒风,又将他打了一个哆嗦,不得不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物,老老实实的坐回到火堆旁,获取着身边仅有的温暖。 看着周围的环境,旁边的火堆带来的光芒,只能照亮眼前洞穴的室内区域,远处再往外的深长隧道,依旧是漆黑一片。 外间的风声似乎越发大了。 一些呜呜咽咽、像是野兽嚎叫的声音,随着远处的风传了过来。 有着前身的记忆,这让陆渊立刻分辨出,这是山里好几种捕食者的叫声,它们似乎在趁着夜色狂欢。 “听这像老太太干嚎的声音,外边应该又是那群野黄狗在找吃的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些畜生倒了霉,听叫声方位,难不成是孤岭子那边的那家野猪?”陆渊听着风声中传来的野兽声音,等分辨出其中归属之后,心下不免有些紧张。 所谓野黄狗,其实就是豺,这是一群游荡在大屿山的猛兽。 它们成群结队的出没,性情凶残,狡猾无比,狼群碰到了都要退避三舍,甚至就算是山中霸王猛虎,都不是野黄狗群的对手。 外面这样一群凶猛的猎手在活动,作为身处在山中的居民,陆渊怎么可能不感到紧张害怕。 想了想,他站起身来,来到旁边石壁,取下了上面挂着的一个火把,然后往着隧道走去。 十来步后,通道口就在眼前。 一个由树干制成的简易木门,此时挡在了门口。 山中野兽无数,原身居住在这里,当然不可能不多加防护。 眼前这扇木门,就是用来阻挡野兽的最佳屏障。 木门是由三寸粗树干并排制作,通过简易的榫卯定型,再加上绳索固定,算是坚固,足以抵挡一般的猛兽撞击了。 去年就曾有一只野狼,从外面摸了进来,似乎想要偷袭。 但最终被木门挡住,暴露之后,那头野狼还想要强闯,但数次撞击撕咬,根本无法破开木门。 最后原身被惊醒,直接拿箭射杀了那头野狼,第二天就拿着剥好的狼皮去山下城里卖了,换回了一个月的大米和食盐。 所以这扇门是经过考验的。 木门再往外边,则是一片藤蔓树枝,它们的在洞口将这里遮掩,做着最外面的一层伪装。 藤蔓、木门、刀箭,这三样东西,就是一个猎人,在这山里立身的依靠。 第3章野黄狗 犹豫再三,陆渊还是决定,眼前就一道木门不够保险,自己要给它再加一道防护。 转身来到木门后面,他直接在旁边的石壁一摸,以上被削制过的最大木板,就被抱了起来。 两步走到石门后面,砰的一声,木板就贴在了木门之后,将原本有些单薄的木门,瞬间加厚了起来。 一片木板放好了,陆渊转身又去搬第二块,直到搬来第三块,依次贴着木门放好之后,原本的大门已经被覆盖了大半。 只有中间留出了一点间隙,他可以借此观察外边情形,甚至可以生出几根箭矢,这就是预留的射击孔了。 做完这些,陆渊没有停下,又来到旁边石壁,取来几根粗壮的柱子,斜放着顶住了木板,进一步将木门固定支撑。 等做完这些,一连套的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累了。 但拍了拍手后,看着眼前防御力大增的木门,陆渊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由点头道:“不错,这样安全感就有了。” 是的,就是安全感。 那该死的金手指长生不死,在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发挥不了任何用处。 眼下山里这么危险,外面甚至还有野黄狗在狩猎,作为初来乍到的穿越者,不多做几层防护怎么能行? 所以虽然还是个穿越新人,但作为观书无数的资深小说爱好者,陆渊深知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 在察觉到周边危险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应对之法。 毕竟,虽然他一直在心中吐槽金手指拉垮,但怎么说也是个长生不老,实力虽然没有,但寿命可是实实在在的。 一想到自己今后可以活数万年,数百万年,数亿年,乃至无限寿命…… 陆渊就觉得,此时自己要是在这山里面挂了,那真的是亏大发了。 是,他现在只是个三无身份的猎户,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 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 就算是一头猪,让它活上个几百年,怎么着也能成精了。 陆渊自觉着自己肯定比猪强,而且能活的时间,比猪也多了不知多少。 有着这么多优厚条件,眼下的苦难必然只是暂时的。 不就是没身份吗? 大不了自己熬个几百年,熬到外面的越国灭亡了。然后趁着乱世初定,一切打烂重塑的时候,直接冒混个身份,就能堂而皇之的洗白自己。 而有了几百年的积累,还怕自己发不了家吗? 甚至格局大点,自己花个几百年用来造反,就是皇帝也不是不能做的。 而且长生不老的皇帝,那可是连秦始皇都梦寐以求,却无法做到的事情。 自己若真能做到,弄个万载皇朝出来,不过分吧? 所以哪怕不为别的,就为以后能圆一圆自己的皇帝梦,此时就不能死。 “受伤也不行,朕的龙体要是损伤了,身有残疾,那不是在动摇国本吗?”陆渊既是安慰,又是中二的想着。 经历了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又身处在这种险恶的环境,要是再不想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他是真怕自己会被逼疯。 最后再检查了一下木门,确认了关得严实,从外面绝对无法破入之后,陆渊这才放心,返回了洞室中。 然后他从旁边取出一个皮毯,铺在了火堆旁边,直接躺了下去,不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今天的经历,体力方面的损耗其实并不大,但精神方面的疲倦,却是避免不了的。 而或许也是压力有些大,陆渊在梦中,梦到了自己在大山里不断拼搏,后面成了一个山寨大王。 在山里面暗中积蓄实力,终于在几十年后,等到天下大乱,参与逐鹿,最终一统天下,成为了皇帝。 他又梦到了自己偶然得到了一部仙书,然后在大屿山中一心苦修,几百年后终于神功大成,得道飞升。 又梦到自己穿越没两天,就在山里的一次狩猎中,碰到了一只猛虎,对方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跃就朝自己扑来。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天地之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眼前世界轰然破碎。 “啊!” 陆渊从地上猛然坐起,身上却是已经被大汗浸透,湿漉滑腻的感觉从皮肤上传来,被外界冷风一吹,顿时让他清醒了许多。 噩梦? 心中生出这个明悟,但还不等静下心来,几道接连不断的砰砰声,瞬间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陆渊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却见在前方的隧道处,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此时以一种正在快速增加的频率,不断的激升着。 “有东西在专撞门!” 短暂的呆愣之后,陆渊顿时意识到了现状。 咕噜一声,他吞了口唾沫,心中生出恐惧。 砰!砰!砰! 正当陆渊惊惧的时候,撞击依旧持续不断,甚至碰撞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的木门虽然结实,但这样一直转下去,再坚实的门也会被撞烂的。” 听着越来越快的撞击声,陆渊心头发颤的同时,也终于缓过神来,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看了看黑暗的隧道,他只觉得那里有一张巨口,此时正张开着,慢慢向自己逼近,准备把自己一口吞下。 但此时情况,已经不容自己畏缩退惧了。 此时躲在这里不动,等到木门一破,绝对会死。 但上去抵御,却不一定会死。 因此陆渊在心里想过之后,顿时一狠,咬了咬牙,翻身就走到了旁边石壁前,取下了挂在上面的一把短刀和一副弓箭。 随后背着武器,拿着火把,就往隧道木门走去。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半夜来找我麻烦。想杀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陆渊走在隧道中,此时面临危险,下定决心之后,他原先的恐惧竟奇迹般的消退了,转而一股狠劲就涌了上来。 不一时,木门就近在眼前。 透过先前预留的几道缝隙,借着火光微弱的光芒,向外看去,只见几个深色修长的影子,在门口不断朝着木门撞来。 就是这几头畜生在作怪? 见此,陆渊心中明悟,随后再无犹豫,抽出刀来,就快步冲了上去。 明缓缓的利刃,顺着木门的间隙刺了出去,然后扑哧一声,几道温润的液体溅到了手上,传来一股腥味。 却见一只野黄狗撞到了伸出的刀刃上,此时利刃入体,顿时在腰处破开一道大口子,整个身躯挂在上面,鲜血淋淋流着。 这畜生痛苦挣扎,口中发出干涩难听的哀嚎声,一双油绿的眸子闪烁着畏惧。 看着它,陆渊手中握着的刀柄,瞬间向下一滑,又是一道沉闷的噗嗤声,野黄狗的腰身顿时断开大半,身体也从悬挂中落在了地上,那口短刀则收了回来。 一切的一切,都自然而然。 原身十六年的经验记忆,此时在这一刻,彻底成了陆渊的财富。 第4章刀法和箭术 将野黄狗甩在地下,陆渊收刀回来的时候,脑海中微微一痛,似乎又出现了什么东西。 但此时忙着对付眼前凶兽,他也顾不上去查看,目光继续紧紧的盯着外间的几条野黄狗,半点也不敢大意。 一刀就将一头野黄狗杀了,此举对于其它几头野黄狗的震慑,无疑是极大的。 在木门之外,除了刚被杀死的那头野黄狗外,此时还有四头野黄狗聚在门口。 不过此时它们看着自己被杀同伴的尸体,一个个幽绿色的眸子闪动,不时看看同伴,要看看门后的陆渊,眼神中凶光闪烁。 这些畜牲到了此时,竟然还不畏惧离去,反倒是被同伴的死激出了凶性,想要继续扑将上来。 只是先前同伴死得太惨,而且眼前木门太过坚固,这些野黄狗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因此就僵持在门口。 既不上前,也不离去。 就这样顺着木门的缝隙,死死的盯着后面那道身影。 “好畜生,还敢打我的主意。” 陆渊望着外面盯着自己,目中凶光毕露的四条野黄狗,脸上也是气笑了。 方才一刀就杀了一只野黄狗,原身的经验起到了很大作用,也因此让他知晓了,自己对付这些畜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相反,眼前有着木门挡着,安全无虞。 自己手中又有刀有箭,战力算不上弱,至少杀眼前几条野黄狗,是没什么问题的。 心中有着依仗,陆渊的恐惧感自然大为消减。虽然不至于彻底没有了,但已经不会再影响到他的行动。 因此看着那些恶狠狠盯着自己的野黄狗,他也不废话,既然那几头狗盯着自己的短刀,畏惧着不敢上来。 陆渊干脆就将刀扔下,从背上取下了猎弓,在腰间箭壶中取出一枚箭矢,身子一沉,箭头伸出木门缝隙,搭在了射击孔中。 原身的箭术记忆,此时仿佛在身上复苏,身体的肌肉记忆,也跟着做出了习惯反应。 他眼神微眯,随后瞄着一只离得最近的野黄狗,手指一松,咻的一下,黑暗中就一道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扑哧一声,箭矢射中了那头野黄狗的前腿。 “呜——” 一声痛苦的嚎叫,瞬间从中箭的野黄狗口中发出。 但它还没叫两下,嗖嗖又是两箭袭来,先后命中了它的一只眼睛和腰腹。 却是陆渊看到首箭立功,抓住机会,趁你病要你命,来了个痛打落水狗。 一连中了三箭,哪怕野黄狗生命力强悍,也是撑不住,挣扎两下,就倒在血泊中不动了。 又一个同伴死去,剩下的三只野黄狗,顿时发出一声咆哮。 其中两只畏惧的看了陆渊一眼,脚步慢慢向后退去。 但剩下一只却是被激出了凶性,竟然也不管前两个同伴的下场,径直就扑了上来,朝着陆渊所在的木门方位撞来。 而此时陆渊才刚刚在弓弦上搭好箭矢,见状也是毫不退让,对着扑来的野黄狗就松了弓弦,箭矢离弦飞去,瞬间中了对方的肚子。 “呜——” 伴随着一声痛呼,野黄狗的身子狠狠的撞在了木门上,砰的一声响后,那只箭矢进一步插进了它的体内,造成了二次创伤。 陆渊则是瞅准机会,拉弓上弦,对着近在眼前的畜生又是一箭,直入头颅。 受此重创,这野黄狗扑腾两下,也就不动了。 “呜……” 那两只正在后退的野黄狗,看到同伴再度身死,发出几声哀鸣。 但紧接着又是嗖嗖两声,几道利箭飞来,吓得它们不敢多留,几个闪身躲过箭矢后,就逃也似的朝着洞口外跑去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陆渊站在原地盯了一会,确认没了动静之后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一阵疲惫传来,人就瘫坐在了地上。 刚刚一场搏杀,虽然他都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但不管是用刀捅野黄狗,还是拿箭去射,其实都是很费体力的事情。 更不用说生死关头,那精神高度集中之后,所带来的消耗了。 所以方才对决,时间或许很短,可能也就三五分钟。 但对陆渊的体力和精神的消耗,确却是极大。 更不用说作为第一次拼命,还一连杀了三头野黄狗,所带来的心理影响了。 因此现在一松懈下来,他就再也撑不住,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 趁此机会,陆渊也开始把注意力收聚集到脑海,开始查看刚刚在脑海中冒出来的东西了。 “这是……” 陆渊看着脑海中就如先前天赋一般,同样出现的信息,神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属性模板,经验数据化。” 对于属性模板和经验数据化,常看小说和玩游戏的他,自然不陌生。 将一个技能固化成属性数据,每一个等级都要求不同的经验,经验达到了就能将技能升级,直到升无可升。 这是不知多少穿越者的标配。 “是刚才我融合了前身的经验和记忆,在实战中使用了短刀和弓箭,分别击杀了野黄狗,所以才学会了这两个技能吗?”陆渊看着脑海中的属性模板,若有所思。 如果真是如自己所猜的那样,那么以后的路,倒是能好走许多。 不过此时也没什么条件让他去印证,因此只是在脑海中想了想,便就放下不管了。 反正自己寿元无限,长生不死,日后有的是时间去实验,眼下不急于一时。 陆渊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 短短一天内,就经历了穿越,生死搏杀等等事情,他的身心实在太过疲惫了,已经不想再去想其它。 靠着木门坐了会,感觉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陆渊便再度起身。 看了看外面躺在门口的野黄狗尸体,他想了想,终究没有打开门去处理。 虽然先前那两只野黄狗走了,但谁知它们有没有走远? 而且也不知外面到底还有没有其它猛兽。 因此安全起见,这几只尸体还是放到明天天亮后,再去着手处理吧。 这样想着,陆渊又检查了下木门,确认依旧坚固之后,就转身回了洞室。 第5章剥皮 或许是昨夜一场惨烈的厮杀,那浓郁的血腥味震慑到了周边的野兽,在那群野黄狗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不开眼的畜生来打扰他。 一夜大觉,陆渊睡得很舒心。 等到醒来时,已是神满气足,彻底恢复过来。 从水缸中舀把水进行简单洗漱,他便开始生火立锅,煮起了早餐。 原身住在山中,也没什么好东西,陆渊看了看,除了小半缸米,和山中的一点野菜外,也就没有别的了。 哦,不对,旁边还剩下七条熏肉,加起来也有个十来斤,还不算太穷酸。 添半碗米,再削一两熏肉,加上一把野菜,今日份的稀粥就差不多了。 “嗯,有米有肉,还不算太差。” 陆渊看着锅中正在冒泡的米肉,苦中作乐的自嘲一句,然后转身往这洞口走去。 距离稀粥煮好,最少也要一个小时,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去处理一下洞门口的尸体。 不过才刚要抬步,他顿了顿,又转身来到旁边石壁前,取下了昨晚用的猎弓和短刀,带好装备后,才继续动身。 “那三只野黄狗的尸体放在那,一晚上过去了,应该还在吧。” 陆渊来到门口,透过木门的缝隙,往外间看去,大概见到三个静立不动的尸体后,不由微微点头。 看来昨晚自己睡去之后,家门口就没别的东西再来过了。 不过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没有放松大意。 虽然门口没人来过,但洞口之外,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危险隐藏? 野黄狗可是一个很狡猾,很残忍,同时报复心也很强的野兽。 通常得罪它们的动物,要么被立刻群殴杀死。要么就被记恨上来,被它们跟随在暗处,寻找机会,伺机报复回去。 昨天晚上,陆渊一连杀了它们三个同伴,要说这些野黄狗能这么轻易放下,打死他都不信。 “嗯,让我看看,到底有没有埋伏?” 盯着尸体看了一会,陆渊眸光微动,随后走到旁边,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子,就朝着木门外扔去。 咚! 只听石子砸在石制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动静在隧洞的传播下,形成了一股回音,一下子传得很远。 “从这里的声音传出去,门外如果真的有野黄狗在,应该能听到的。” 陆渊看着在地上晃动几下,失去动力的石子,等了许久之后,眼神微眯:“这么久了,还没动静传来,难道洞府外真的没有埋伏?那些野黄狗真的走了?” 他心中生出这个猜测。 但谨慎起见,陆渊还是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又捡起了几块石头,顺着缝隙向外扔去。 这次他用的力气更足,扔的地方也更远,发出的声响也就更大。 然而接连几次过后,哪怕他传出的声音再多,可洞门口依旧没有动静。 至此,陆渊总算是可以确认,外面是没有埋伏了。 “看来昨晚的杀戮,是真的吓到了,那群凶残的野兽,让它们都不敢在我洞府附近徘徊。” 回想着昨晚一幕,他心中依旧感到一丝悸动。 其中既有杀戮的兴奋,也有面对危险的恐惧,更有对自己这种情绪产生的迷茫。 换做以前,陆渊可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甚至看到毛毛虫都不敢踩的。 可在昨晚他却是那么的果断,毫不犹豫的抬刀就杀了一只野黄狗。而后更是眼都不眨的,用猎弓射杀了两只野黄狗。 这其中是那么的平静,心中毫无半丝波动,就像吃饭喝水一般。 “这到底是激发了我原本潜藏的暴虐人格,还是原身的本能影响到了我的主观意识,或者是两者皆有?” 面对这个问题,陆渊也不知是哪种。 嘎吱吱—— 费力的将柱子和木板取下,再拉起门栓,将木门打开,封闭的隧道再度贯通。 来到几只野黄狗的尸体边,翻查了两下,陆渊确信,这几头野兽是真的死透了。 想了想,他抓起其中一只野黄狗的尸体,然后拖着就往洞口走去。 陆渊居住的地方处在一处山崖底,周边有着大片的密林,各种杂草杂花遍布,许多长得都有半人高,是相当荒野的地方。 稍远些,有一条溪流,是从山里面延伸下来的。 溪水清澈,甘甜可口,不知养活了多少山间的生灵。 砰的一声,在溪流边,费力的将最后一具也还给尸体扔下。 “真沉啊。” 看着脚下的几具尸体,陆渊擦了把汗,随后呼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就插入了尸体之内,开始剥起皮来。 虽然在一众野兽之中,野黄狗的皮子因为色泽气味的缘故,向来卖不到高价。 但三只野黄狗的皮子,拿到市场上去卖,也能卖个一两银子,算是不错了。 别小看一两银子。 根据原身以往去城里市场的记忆,现今一斤猪肉的价格是20文钱左右,米价是3文钱一斤。按照如今的银价,一两银子等于900文钱,能够购买300斤大米。 300斤大米,凑合一下,都够一个成年人吃一年了。 当然,作为一个猎人,长年穿山越岭,生死间搏杀,300斤大米肯定是不够的。 原身正常时候,一天就要1.5斤大米,同时少不了吃肉,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体力,才能和山中的那些猛兽搏杀。 所以一下能挣个半年的米钱,也算是不菲的收入了。 如今穿越过来,陆渊接替了原生的猎人身份,再改变不了现实之后,自然要开始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做长久打算。 如今这么个黑户身份,实在不利于他的未来发展。 而如果想要改变,不管是编户齐民,还是做其它事情,总归是少不了银子的。 甚至退一步讲,堂堂一个长生者,总不能因为没饭吃,最后饿死吧? 所以赚钱,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我要赚钱。” 陆渊心中暗念一声,手中锋利的匕首轻轻一划,身体的记忆被唤醒,眼前野黄狗的皮毛就和肌肉分开,完整的被剥了下来。 有着记忆中的经验在,剥皮这种事情,虽然穿越前从未接触过,但却半点都难不倒他。 仅是用了半个小时,三张完整的野黄狗皮,就被整齐的放到了一边。 第6章陷阱 将剥下的皮在小溪中清洗干净,再把剥皮后的野黄狗肉分割洗净,陆渊就带着这些皮肉返回了山洞。 一通忙活下来,不知不觉间,一个半小时就过去了。 不算太大的洞府内,一阵浓郁的香气传了出来。 “稀粥煮好了。” 闻着食物的香味,干了许久活的陆渊,顿时肚子咕咕叫。 他拿起旁边的碗,就成了一碗稀粥,放到嘴边吹了吹,随后就有些烫嘴的吞了第一口。 早粥虽然简单,只是放了熏肉,撒了把野菜,最后加了点盐。但美味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食材和简单的做法。 在这些纯天然的食物下,哪怕只是煮成稀粥,也是无上的美味。 最起码对于穿越过来,成为了异乡异客的陆渊而言,此时能在醒来后喝上一碗热粥,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美美的将早餐吃完,收拾好碗筷,他便又开始忙了起来。 剥好的野黄狗皮要进行硝制,不然会坏掉。分割好的骨肉也要进行腌制熏烤,不然从不了两天,就会发臭。 野黄狗的肉又柴又酸,味道极其难吃,富贵人家,是不屑于吃这种下肉的。 也只有那些穷苦人家,才会买来尝尝腥味。 就算拿去市场上卖,一斤野黄狗肉,可能也就卖个七八文钱。换成米价,还不到三斤。 野黄狗肉经过清理之后,还剩下了百斤左右,全部卖完,也只能得个七百余文。 这么点钱,辛苦挑着肉去山下卖,中间再被那些帮派税吏盘剥几次,最后能剩下四百文就算不错了。 费尽心思也就赚个辛苦钱,还不如自己留着吃了。 最起码,野黄狗的肉再怎么难吃,那也是肉,也能补充体能,总好过吃米不是? 熊熊烈火燃烧着,在火堆上面,被架好的木枝上,已经抹好盐巴,腌制完毕的肉条正在翻滚,在烟火的熏制下,滴下了点点油脂,让柴火烧得更旺了。 陆渊坐在一旁,时不时看着火候,翻滚一下肉条。 轰隆! 这时只见外间传来一声闷响,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巨大雷鸣。 哗啦啦的雨声,顺着洞口传了进来。 时不时一阵狂风呼啸,卷着湿润的雨水,就穿过了洞口的藤蔓,噼里啪啦的打在了木门之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冷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眼前的火堆不住摇晃。 陆渊看了眼远处黑黝黝的隧道,感受着那寒冷的风雨,拉了拉衣领,翻了下火堆上的熏肉,低声自语道:“从今以后,我就要过这种野人生活了。” …… 翌日。 云退雨散,阳光普照。 陆渊提刀背弓,拉开了封闭一晚的木门,走出了自己的洞府。 昨日用了一天的功夫,他已经将百斤野黄狗肉初步熏制,接下来只要再花两三天时间,就可以彻底熏成。 而耽搁了这两天,再加上昨日的大雨,陆渊有些担心自己在山里布置的陷阱,所以准备今日出门去查看一下。 作为一个合格的猎人,想要在山林中狩猎,直接和凶猛的野兽面对面硬碰,这当然不可能。 那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也危险无比。 成熟的猎人,是会熟练掌握自身的智慧,布置出一个个隐蔽却有效的陷阱,通过这些陷阱来捕获猎物的。 陆渊的前身,就在这片山岭间,设置了十余处陷阱,专门用来捕获野兽。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应该有不少野兽受惊,不知道有没有一些吓昏头的,掉到了我的陷阱里面。”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脚步不由又快了几分。 虽然一场大雨,可能让自己有所收获。但同样也因为大雨,自己布置的陷阱,或许就会被冲垮冲烂。 如果真的出现损坏的话,那么就算猎物掉到陷阱里,可能也会自己找到机会逃出去。甚至有可能被其他猛兽发现猎物的存在,提前将自己的猎物给捕捉走。 那样的话,他一番辛苦,就变成了给那些畜生打工了。 两个时辰后。 陆渊看着自己陷阱中两个挣扎的灰色身影,长长吐出一口气。 “还好,总算有点收获,不是最坏。” 说着,他就伸手,将下面的两只灰兔子提起来,随手就扔到自己带着的背篓里了。 两只兔子,这就是今天一上午的收获了。 将已经被破坏的陷阱复原,陆渊意识集中在脑海,随后看着新出现的一个信息画面,不由若有所思的点头。 “果然,对于一项技能,只要我有一定的了解,就能将之具现化成属性面板,然后通过刷经验慢慢提升。” 今天一上午下来,陆渊接连去了十三个陷阱地点。其中有被雨水冲垮的,有完好无损的,也有被野兽破坏的。 这些陷阱都在他的检查之后,被修复了回去。 而在这一连串的过程中,眼前的新技能模板,也就跟之前的和模板一样,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 此时在陆渊的脑海中,一个完整的属性面板,就呈现了出来。 “都只是入门级别啊。” 陆渊看了一圈技能界面,叹了口气:“不过也难怪,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都是自己独自一人摸索,能有这些入门技能已经算不错了。” 摇了摇头,他将意识收回,然后再检查了下自己的陷阱,确认伪装的没问题后,背着今天的收获,就往山下走去。 今天抓了两只灰兔,将它们剥皮硝制之后,皮毛能卖个四五十文钱。剩下的肉也有两三斤,够自己吃个两天了。 这点收获相比于前两天的野黄狗,自然不多。 但这才是常理。 野黄狗这种猛兽,那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去生死搏杀,才能够狩猎到的。 那是用命换钱。 而眼前靠陷阱捕猎灰兔,虽然收获少了,但那也不用冒险拼命不是? 今天能捡到两只兔子,已经算运气好了。 往常时日,陷阱里面三五天没有猎物,那都是稀松常事。 现在能开门见红,有所收获,陆渊已经满足了。 第7章升级和入城 嗖—— 凌厉的破空声在山林间响起,而后就见一道箭影,迅速的穿过草木间隙,没入丛中一只兔子的脖颈处。 那兔子挣扎两下,随后就没了声息。 陆渊拨开眼前杂草,抬手提溜起兔子,熟练地拔出箭矢,放回壶中,就将猎物扔到身上背篓。 做完这一切后,他意识在脑海中瞥了一眼,,不由满意点的点头。 “这一个月来,射了上千次箭,杀了百来只兔子和野鸡,我的箭术终于小成了。” 陆渊体会着方才射出那一箭时的感觉。 虽然小成的箭术,比入门箭术并没有提升太多。 但方才射箭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自己对于手中弓箭力道的把握,还有眼神对于猎物的捕捉,明显比前几次要强上很多。 如果非要用一个准确的估值描述,大概是满分为十的情况下,入门箭术的精确值大概在一左右,而小成的精确值则到了三。 也就是说,自己从以前的十箭中一箭,提升到了如今的十箭中三,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进步了。 “而且不仅仅是精确度,我的视力,还有双臂的力气,好像都有了提升。” 陆渊拉了拉手中的弓弦,只感觉轻松无比。 可是要知道,在技能没提升之前,他想拉开弓弦,需要用出十分的力气。 但如今,似乎只需要用八分力,就能拉开以往全力才能拉开的弓弦。 “因为技能的提升,所以导致我的身体素质,也跟着提升了吗?”陆渊心中想着,不由期待起来。 这还只是小成的箭术,提升之后,自己的双手力气就有了如此改变。 可是在穿越前他准备玩的那款游戏中,基础技能的等级可是有入门、小成、大成、圆满四层的。 要是自己箭术提升到大成乃至圆满,那么对于身体的增幅,又会是多强? “恐怕等到我箭术圆满,力气能直接翻倍吧?而且这还只是简陋箭术,要是能得到武功秘籍,甚至神通仙法,那提升又会有多大?” 陆渊只是想了想那种场面,心情就不免激动。 穿越过来,原本他觉得,是件倒霉事的。 可如今随着自己金手指的效用发挥,陆渊觉得,事情似乎也并非是那么差。 当一个苦逼的猎人是很糟糕。 但如果做一个上天入地,穿山越海,长生逍遥的仙人,那就很美妙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还要继续射箭。” 陆渊收起弓箭,扫了一眼周边寂静的树林,眉头皱皱:“不过山西边的兔子,快被我射完了,接下来想练箭术,得去山东边转转。” …… 七天之后,陆渊不得不放下了自己的弓箭,暂时结束了射兔日常,让山东边的兔子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只带了一把短刀,就背着一个大背篓,离开了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山里。 这一次,陆渊打算去一趟山下的大余县城。 穿越过来这么久,原身储备的一些大米,在昨日彻底被吃完。 至于食盐,在早先制作熏肉的时候就花费了大半,如今哪怕省吃俭用,也早在半个月前就没了。 要不是他熏制的野黄狗肉上有着盐分,足以补充身体的消耗,出山的日期还要再往前提现。 毕竟人不吃米可以,吃些野菜和野兽的肉,也足以补充消耗。 但如果不吃盐,那么体格再好的壮汉,那也会提不上力气,变成一个软脚虾。 这一点,对于住在深山老林中,时刻和野兽相伴的陆渊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他可以饿肚子,但不能没力气,因为那会死的。 大余县就在大屿山的山脚下,县城坐落在一条大河旁,距离山里也就十来里路。 不过陆渊住的地方有点偏,想要去县城,还得绕个十几里的山路,算起来就是三十多里的路程了。 因此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发,等到抵达县城时,就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差不多上午十点左右了。 陆渊背着背篓,擦了擦额头的汗,排着队来到了城门口。 负责守门的两个小吏看了看他的装束,又打开背篓检查了一下,看到里面装满的皮毛之后,厌恶的说道:“入城税一百文钱。” 陆渊听到之后,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串钱来,就交了上去。 其实正常的入城税,再怎么多,也到不了一百文钱。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不是那些做生意的商队,进城要靠车拉货物,那样收多些钱也是常理。 寻常小贩入城,一般收个几文钱到十几文钱,也就顶天了。 可谁让陆渊现在的身份,是个山民猎户呢? 山民猎户没有编户齐民,不在官府的典籍名册上,没有身份,属于黑户。 像这么个身份,就算是被人杀了,官府都不带理的。 当然,正常情况下,也没谁会去专找山民猎户杀来取乐,毕竟那些变态的杀人疯子,在广大人群中还是少数的。 可没人来杀你,你自己也要有逼数。 就如眼前,这两个小吏吃准了你黑户的身份,张口要常人十倍的入城税,你是给还是不给? 给了,破财消灾。 不给,人家当场就拿了你,一个没有身份的黑户罪名,就能去牢狱里走一遭。 胆敢反抗,那就是刀斧加身。 一个猎户再厉害,还能和官府对抗不成? 以往血淋淋的例子在,陆渊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再去一次去印证。 老实交钱后,那两个税吏没有再为难他,很是爽快的放人入城了。 城里的集市在东边,大量往来的商贩和店铺,都扎堆汇聚在此。 陆渊想要卖出自己的皮毛,就需要去那边。 去集市的路记忆里有,早就熟悉了,在城里绕了几步,就到了街市。 正准备往市里面收取皮毛的铺子去时,几道人影看到他,就凑了过来。 “彪爷。” 看到领头的一个大汉,陆渊脸上堆起一丝笑容,主动打了个招呼。 对面这个“彪爷”,和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大余县黑狼帮的人。 这个帮派掌控着县里的山货贸易,凡是吃山里饭的人,想要在城中做生意,都得给他们交保护费。 眼下,这些人是收钱来的。 第8章盘剥 “大郎啊。” 领头的彪爷看到陆渊,尤其是看到他背后的大背篓,顿时露出一丝笑容。 毫不客气的走到背篓旁,打开来看了看,拨开那些不值钱的兔皮,等见到里面的野黄狗皮时,眼神一亮,啧啧叹道:“有三张大皮子,大郎你这两个月收获不少啊。” “都是托彪爷的福气。”陆渊嘴上恭维两句,心头却是暗骂,碰到这个扒皮鬼,这次看来要出血了。 彪爷笑了两声,放下背篓盖子,看着他道:“规矩你懂的,货物三成的保护费。你这里的皮子加起来,值个二两银子,今次收保护费六钱银子。” “小人明白。” 陆渊听到对方的要价,心都在滴血,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彪爷,都恨不得直接一刀砍了他。 但看到对方那壮硕的体格,还有身后三五个马仔,这种疯狂的念头,瞬间就熄灭了。 虽然他是猎户,身手还算不错,但要说能单挑三五个壮汉,那显然是在开玩笑。 更不用说这里是城里,是对方的老巢,他们出事了,黑狼帮收到消息,立刻就能赶来。 到时黑狼帮和官府配合,自己恐怕连城都出不了,就会被对方拿下。 所以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只有老实交保护费,才能安稳做得了生意的样子。 陆渊老实的从怀里取出五百四十文铜钱,细细点算之后,交给了对方。 一两银子等于十钱,也就是九百文。六钱银子就是五百四十文。 这些铜钱在下山的时候,他知道免不了这么两层盘剥,早就准备好了的。 “这是保护费,彪爷您收好。” 彪爷接过铜钱掂了掂,眸光瞅过陆渊手上剩下的铜钱,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不过随即一闪而逝。 虽然对方手中剩下的钱不少,可能还有个几百文的样子。 但做他们这一行,讲究的是个细水长流,长远活计。 此时盘剥太过,那就是在竭泽而渔,很可能逼得这小子,以后都不来县城做生意了。 毕竟面对扒皮吸髓式的盘剥,没几个人受得了。 大家都是要生活的。 你眼下把别人盘剥干净,一文钱不剩下。 对方生活怎么办? 不要买米买盐,买生活琐碎;不要存钱娶妻生子的吗? 况且猎户这个行当,和猛兽为伍,常年厮杀,多少都有些凶性血性。不给这些人活路,人家自然也不会给你活路。 彪爷可不会以为,眼前这个唯唯诺诺,老实交钱的小子,真就像表面上看上去的胆小怯懦。 说不定私底下,大郎这小子早就在编排着,想要一刀捅死自己了。 所以内心很有逼数的彪爷,在确认保护费没问题后,就把钱揽到怀中,另一只手则拍了拍陆渊的肩膀,敲打道:“不错,老实交钱,比其他不长眼的人安分多了。好了,安心去做生意吧。” “是,小的知道。” 陆渊继续堆着笑容,强忍着将这人五人六的家伙,一刀砍死的冲动,糊弄着把对方送走了。 …… 连续交了两次钱后,终于没人再来打扰自己了。 保护费交足了的陆渊,此时背着背篓,就往一家自己熟悉的皮草行而去。 “刘掌柜,您掌掌眼。我这些皮子基本都全身完整,没有多少缺口伤痕,毛色也很光泽,可都是上成货啊。” 四通货行内,陆渊从背篓中拿出几张皮子,对着眼前一个笑眯眯的胖掌柜费力推销。 而听着他的讲述,刘掌柜不住的点头,嘴中嗯嗯出声,可一双眼睛却流露出精光,这个闪过贪狡之色。 等陆渊说完之后,刘掌柜才摸了摸皮子,感受着那细腻的手感,口中悠悠道:“确实是上乘货,可这些皮子,本来就都是不怎么值钱的下等皮。 下等货色,就算品质再怎么上乘,那也是值不了多少钱的。 更不用说,你这些皮子中,还有好些不完整的了。” 陆渊心中一沉。 对方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两个字,压价。 不过对于这个,他倒是早有预料,只要不是压的太狠,都是可以接受的。 因此干脆问道:“掌柜愿出多少价钱?” 刘掌柜呵呵一笑,伸出两个手指:“二两银子。” 这个价码,就和先前彪爷说的一样,确实差不多是市价,但也是最低的价格。 陆渊怎么可能接受这个,因此摇了摇头:“太低了。必须要再加点,不然我宁可自己出去摆摊卖。” 虽然四通商行是专门经营皮草生意的,在这县城内,就属他们家最大,甚至可以说垄断了交易。 但除了商铺之外,集市里面也是不禁止散户摆摊自己卖的。 陆渊已经给城门税吏和黑狼帮交足了保护费,老老实实的遵守了规矩。 因此就算四通商行背后,肯定和黑狼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也不可能让黑狼帮出手,继续跑过来,为难他这个已经交了保护费的人。 所以陆渊自己去摆摊卖皮草是行得通的。 不过这样一来,想要短时间内将手中的皮子出完,那就不可能了,最少也要花上两三天时间摆摊才行。 而这样的话,他就得在城中花钱住下,这期间,又是一笔开销。 所以为了省钱和省麻烦,猎户们出售皮草,多半都是直接找四通商行这种大铺子,直接做个一次性的大宗交易的。 当然,如果皮草铺子压价太狠的话,猎户们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当冤大头吃亏。宁肯自己累点麻烦点,也要摆摊卖货。 怎么说,那也都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皮草,谁甘心贱卖了去? 刘掌柜也是知晓此理,因此看到陆渊脸色之后,沉吟一下,伸出的两根手指晃了晃:“最多再加二百文。” 两千文铜钱。 陆渊算了下对方的出价,跟以往的交易价格差不多,这应该是对方的底线,不可能在往上提价格了,于是点头道:“可以,成交。” 刘掌柜脸色顿时舒缓,吩咐伙计取走皮草,而他则从柜台取出银钱,进行交付,算是做完了这笔交易。 陆渊则是在心中暗暗吐槽。 入城税一百文,保护费五百四十文,皮子一共卖出了两千文,算下来才赚了一千三百六十文钱。 原身加自己穿越后,辛苦两月,也就才堪堪赚了一两五钱银子。 平均下来,一个月不到一两。 城里的那些干力气活的苦力,一个月的收入都超过一两了。 这真是…… “果然,猎户这种黑户身份,是真的不当人啊!” 陆渊心中哀叹,却是更下定主意,自己一定要尽早摆脱这个身份的限制。 要不然,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实在是太难受了。 第9章苦啊 陆渊带着一丝郁闷,转身离开了身后的四通商行。 背着空空的竹篓走在街上,里面的皮子刚刚都已经卖光,原本沉重的压力顿时消散,令他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转头来到街上的一家商铺,拿着刚刚到手的五百文钱,陆渊买了十斤的粗盐。 因为大余县深处内陆,又是山区,所以外地的盐巴转运进来,路途遥远,这里的盐价也就比外界高上许多。 前身曾在茶摊听那些行商说过,那些靠海有盐场的府县,一斤盐便宜的只要十几文就能买到。 相比于这里的五十文一斤,那些盐简直跟白送的一样。 “而且这些卖的粗盐,一个个都是杂质,甚至还能看到石子。品质这么差,掺了那么多假,竟然还敢卖这么高的价钱?” 陆渊看了看罐子里装着的粗盐,这些盐巴又黑又黄,看起来就像大块的沙硕。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常年吃这种盐,身体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不过想想这是古代,可能平均年龄也才三四十年。 “这点寿命,就算真的吃出问题来,可能还挨不到,爆发的那一天,人就先没了吧。” 想到这,陆渊也就释然了。 不过他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自己一定要将这些粗盐再过滤一遍。 别人怎么吃这些盐巴他不管,自己可是长生不老,能够与天同寿的人,才不是那些短命鬼。 要是漫长的寿命没要自己的命,吃个盐巴吃出病来了,那可就搞笑了。 想到就做。 为了自家性命着想,陆渊又在街市上买了些过滤能用到的瓦罐纱布,顺带又买了一些工匠用的斧凿锤子。 虽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有两个月了,在山洞里面住了挺长时间,可有一点不得不说,那就是那个是到处漏风的破山洞,住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前身是个山里长大的野孩子,跟个野人一样,茹毛饮血,因此在洞里面的艰苦生活,可能过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陆渊可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 虽说穿越前的身份,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但现代什么物质条件,古代什么物质条件? 现在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所享受的各种物质,放在古代不敢说堪比王侯,至少也是个地主待遇了。 让一个娇生惯养够了的现代人,跑来过荒野求生的生活,偶尔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我已经受够了每天铺个皮垫,躺地上的日子。我要睡床,我要睡软软的大床。还有茶桌,还有椅子,还有柜子,还有等等其它一切,能弄的也都要弄上去。”陆渊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过的生活,心中一行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前身到底是怎么想的? 弄张床睡觉,就真的有这么难吗? 天天烧个火堆,然后在旁边铺个皮垫,睡地上的生活就有这么好吗? 就真的不怕着凉,不怕得风湿,不怕寒气入骨吗? 虽说从这些日子的情况来看,自己身体确实没什么影响,这种睡地上的习惯似乎并没带来什么坏结果。 但来自心理与生理上的本能,还是让陆渊无法接受,这种糟糕的生活。 所以眼下既然来了城里,同时手上还有钱了,那当然是没说的,怎么着都不能亏待了自己。 不过手上的钱还是少了些,因此他打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床啊椅子啊啥的,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买是不可能买的。 甚至就算自己想买,也要人家肯送啊。 大屿山茫茫森海,野兽横行,一般人还真不敢往里面跑。 所以与其花钱想那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自己买来工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反正山里面别的可能稀少,但木头这种东西,那可真是应有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买了一堆杂物,将自己的背篓都堆了大半筐后,陆渊刚刚到手的两千文钱,也差不多花了个大半。 剩下还余个五百文钱,他却是不打算再继续花了,而是准备存起来,和前身一样,当做自己的储备积蓄。 是的,前身有着一笔小金库,是他当猎人两年来的积累,足足有着八两银子。 两年时间,才存了八两银子。 想到前身为了存钱过的艰苦日子,陆渊心中就是一阵心酸。 猎户的日子太难了。 前身为了存钱,甚至不惜省吃俭用,过上野人生活,这当然不是他喜欢亲近自然,有着崇高的精神修养。 这一切的行为逻辑很简单,就是存够钱了,再去花钱买个媳妇回来。 猎户这种行当,危险性太高,一个不慎就会被山中野兽杀死,寿命着实不长。 而且除此之外,因为没有身份,是个黑户,因此想要获取经济来源的渠道也太少。 那些有着身份的人,哪怕在城里当个苦力,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的收入。一年下来,节省点,怎么着也能存个五六两。 可换做猎户,一个月能有半两银子的收入,都算是稳定了。一年间,再怎么省吃俭用,最多也就存个三四两银子。 这么个条件,那些好人家的女儿,自然是看不上的。 所以想找人说和媳妇,对于猎户来说,那是想都别想。 而传宗接代这种想法,是深深根植在每一个生物基因中的,属于本能。 更不用说还有文化的影响。 所以前身大郎,为了娶媳妇,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做准备。 既然谈不到好人家的女儿,而自己又想讨媳妇,那唯一的办法,也就只能买了。 以如今的市场行情,想买个媳妇,最少也要六十两银子。多一点,上百两也不是不可能。 以原身的积蓄速度,一年四两来算,最少也要十五年,才能存够钱讨媳妇。 而到了那时,大郎已经二十九岁了,奔三了。 换在古代这么个人均寿命低下的年代,三十岁的年纪,可能都已经当爷爷了。 “奔波一生,才能在做爷爷的年纪讨个老婆。” 陆渊回想着原身大郎的人生规划,心中一股复杂的情绪生出,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最后化为一声叹息:“苦啊。” 第10章认字和茶摊 卖完了货物和购买了杂物之后,这趟入城的事情,也差不多办完了。 陆渊看了看天,此时日上高头,正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 这个时间赶路,那没得说,铁定晒掉你两斤汗。 顶着毒太阳,背着几十斤重大背篓回山,这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正好忙活了一上午,他肚子也咕噜噜的叫,因此也没犹豫,照着往常的例子,就来到了城南一处简陋的茶摊。 茶摊叫做陈记茶铺,用一个白布幡写着,挂在外面当做招牌。 陆渊盯着那帆布看了许久,将“陈记茶铺”四个字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记下。 穿越过来之后,开始时没有意识到,但等进了城之后,看到那一家家店铺招牌,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字。 虽然这个世界看起来和前世的古代差不多,各种社会制度,地方风俗及其相近,但也仅仅只是相似而已。 别的不说,就用文字一点来说,此世就与前世大不相同。 虽然这个世界的文字也和前世的汉字一样,看着颇为相近,但不管是偏旁部首,读音注意,和前世汉字都完全不同。 只是外形相近,但那里的各种意思,却是大相径庭。 这不是简体字与繁体字的区别,更相当于中文和日文的区别,但这种区别要更大一些。 就如眼前的“陈记茶铺”,若非是陆渊问过店家,知晓是这四个字,想破他的脑袋,也认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以此类推,也就是说,陆渊前世认识的字,这一世是用不到了。 他想要认字,还得自己重新学。 “看来有机会,还得去找个塾师,让人教教我认字了。”陆渊心中暗想,随即就是一阵头疼。 读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拜师费,笔墨纸砚,以及读书时无法生产的各种成本,加起来可是很大一笔开销。 他现在虽然有点存款,可八两银子,能不能负担得起,这都是个问题。 可如果不识字,就根本无法深入接触到这个世界,这也是万万不行的。 “还有三四个月就过年了,那时大雪封山,想打猎也做不到,到时再来城里问问,进个私塾认字要多少钱吧。希望那时我的银子够。”陆渊心中这样计较。 再看了眼“陈记茶铺”四个字,确认不会忘记之后,他这才走进茶摊。 这摊子有一间简陋的厨房,店家在里面侍弄着一些茶水小食,外面则架起了一个大棚子。棚子下摆了七八张木桌,不过桌椅都很是破旧,上面污渍沟壑遍布,一看就有年头了。 这种街边小摊,向来受底层人士的喜欢。 在城里做工的脚夫力工,入城的农夫猎户,他们去不起那些大酒楼大茶楼,但又要吃饭解渴,也就只能来这种街边小店了。 因为是专门服务底层人士,茶滩这里的食物饮水也都很便宜。 店家自酿的米酒,水酒掺半,三文钱一碗。 各种茶沫混一起冲开的粗茶,一文钱三碗。 阳春素面,三文钱一碗。若是想加点肉片,十文钱一碗。还有蚕豆、花生、瓜子等下酒小菜,一文钱一小碟。 其他还有面饼、肉饼、白切肉等等,价钱各不相一。 陆渊向来是个无肉不欢的,而且赶回山中,还有几十里山路,不吃饱了可没力气。 因此进入茶摊之后,立刻就喊道:“老陈,来两个肉饼,一碗阳春面,一碟卤肉,再来一碗米酒。” 说着,他便取出了五十文钱,递了过去。 肉饼七文一个,一碟卤肉三十文,算上阳春面和米酒,几样加起来,正好五十文。 就这么一顿饭,普通人家一日子的开销,就没了。 做生意的向来讲究一个认人,原身以往每次入城,基本都来陈记茶汤吃食,虽然每次入城都要间隔一两月,但一年下来也将近十次。 几年时间,老陈也就知晓自己有这么个熟客了。 所以看到陆渊,当即笑着应了一声:“好嘞,大郎,你先坐,饭菜一会就上。” 饭菜上的很快。 毕竟点的都是熟食,肉饼、卤肉早就做好,跟着米酒现上就行。阳春面烫个几分钟,撒点食盐葱花也就可以了。都是简单的食物。 忙了半天,陆渊早就饿极了,因此等东西上来,就立刻狼吞虎咽。不消片刻,眼前食物就被一扫而空。 肚子充实之后,他便拿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惬意地竖起耳朵,开始听起旁边人的闲谈来。 选这么个茶摊吃饭,当然不只是为了便宜。 茶摊里各种人员混杂,城中苦工,城外农夫,奔走各地的行商,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穿着劲服的落魄武夫,天南海北的人可以说都汇聚在此。 也因此,各处的消息都在这里流通。 城内谁家传出点事,外地哪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在茶摊这种地方,基本都可以听到。 “听说城东刘员外家纳了房小妾,容貌出众,跟个天仙似的。”一个苦力模样的男人说道。 “刘老员外都六十出头了,也不知还行不行,不过这把年纪,取了这么个娇妻,真让人羡慕。” “何止羡慕,他那小妾,可是城东的豆腐西施。现在才十四,以前去她家买豆腐时,我见过,皮肤嫩的跟豆腐一样,又白又水嫩,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去摸一把。”说这话的是个混混,尖嘴猴腮,一脸的猥琐。 “嘿,也不瞧瞧你那德性,就你还想摸一把,莫不如这辈子多做好事,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再去想吧。” 此话一出,摊内顿时传出一阵大笑。 众人看着那猥琐混混,都是开心的调侃起来,欢声笑语间,一天的疲劳仿佛都随之一扫而空。 陆渊也忍不住笑了笑。 老夫少妻这种话题,向来都是八卦重点,历经岁月考量,经久不衰的。 茶摊内的氛围,渐渐变得热络起来。 “啊——” 忽的,这时街道上突然听到一声惨叫,然后便是一阵人群纷乱,鸡飞狗跳,打砸之声。 这等动静,顿时就吸引了茶摊里的人。 陆渊也跟着转头看去,随即瞳孔一缩。 却见此时在街上,一位青衣剑客,此时纵身一跃,手中长剑一挥,前方一个黑衣汉子就血光喷出,倒在了地上。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杀人! 第11章当街杀人 “张彪,你鱼肉乡里,欺行霸市。今日我马季青就要替天行道,替大余县百姓除了你这祸害。” 那青衣剑客一剑了结了一个黑衣大汉后,并没有收手,而是提剑上前,看着眼前一个一脸横肉的男人,冷冷说道。 旁边茶摊里,陆渊看着那个被青衣剑客盯上的男人,神情带着几分愕然。因为此人正是上午才领着人来,收了自己五百四十文钱保护费的彪爷。 ‘这彪爷背后不是有黑狼帮罩着吗?上午的时候也威风的很,怎么才过的这么会儿,就被人寻上仇来了。 而且这对头,看着好像不简单啊……’ 他回想着刚才那一幕,眼前这个姓马的剑客,直接从街头飞来,身形一跃,就跨过了五六米。 百来米的距离,对方只是几个闪跳,就跨过了。 还有那出剑速度如此快,只是眼前一花,一个打架经验丰富的混混,连招架都来不及,就被割喉而亡。 这等矫健身手,哪怕是陆渊前世看过的那些奥运冠军,也没哪个能做到。 “所以……这只能是武功,绝对是武功的吧。” 自己都穿越来了,而且还有了金手指,陆渊可不会认为,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普通世界。 这个世上,就算有什么武功秘籍,神仙妙法,也都正常的很。他根本不会惊讶。 但唯一令他有些差异的是,没想到穿越过来才没多久,竟然就这么快见到了传说中的武林中人。 街道上的行人,早就惊恐的逃到了一边,偌大一个街道,顿时空出好大一片来,留给了那个剑客和彪爷。 道路上每隔一段,便可看到一具或被刺中心脏,或被割喉的尸体,总共四具,铺在了这条城南小街上。 十步一杀,千里不留行。说的应该就是这种了吧。 带着连杀四人的凶威,那个叫做马季青的剑客,手中长剑鲜血滴落,一步步的逼近了彪爷的面前。 “别、别杀我,我背后可是有黑狼帮的。” 看着大杀星朝自己走来,彪爷吓得脸色发白,一边脚步向后退,一边大声呵道:我们帮主可是铁剑门的弟子,你杀我,就是在招惹铁剑门。” 然而面对这番恐吓,马季青却是半点也不畏惧,只是冷笑一声,依旧逐渐逼近。 此时他的速度,比先前倒是慢了许多,也不继续施展疑似轻功的身手,纵身飞掠。 而是选择一步步上前,似乎并不急着杀了彪爷,反而想在对方临死前,进行心理上的折磨。 “我有钱,我给你钱。” 见自己的背景吓不住对方,反而被步步逼近,巨大的生死恐惧涌来,彪爷吓得声都开始颤抖,立刻又改变方略,哀求道:“一千两,不,两千两银子。你饶我一命,我的钱都给你。” “给钱买命……” 听到送钱,马季青脚步顿了顿,似乎被说动了。 彪爷见此,脸色一喜。 但下一刻,却见马季青脸上闪过一丝杀意,恨声道:“给钱。哼哼,你以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吗?今日你必死。” 说完,马季青就提剑杀来。 “去死吧你。” 彪爷看到自己肯给钱,对方还依旧不肯放过自己,心中又惧又怒。 但生死关头,他也心头一狠,手中一抛,顿时就见十几个黑影从袖中中飞出,朝着马季青打去。 随后看也不看,扭头就朝着远处跑去。 然而对于这一手,马季青似乎早有所料,面对打来的暗器,手中长剑一舞,叮叮当当几声响过,十余飞镖就落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彪爷才逃出十余米。 这点距离,马季青只是几个跳跃,就追了上去。 手中长剑一刺,彪爷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刺中了心口。 “啊——” 一声惨叫,彪爷倒在了地上。 马季青收剑,接着蹲下身来,在彪爷身上摸索了下,取出一个大钱袋。 随后看了眼周围躲在角落房间,惊恐看着这边的百姓,神情冷淡,纵身一跃,就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望着那渐渐消逝的背影,好一会后,周围街道躲藏的百姓,才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彪爷几人的尸体,一个个神情各异,但总的还是惊恐占了多数。人群围尸体旁边,全都不敢靠近。 “方才那人是谁?” “看那身手,绝对是武林剑客吧。” “彪爷到底是做什么事,怎么招惹到了那种亡命之徒?” “哼,张彪这家伙,平日里欺行霸市,不知欺负了多少人。被人寻上仇来,那不正常吗?” “嘘,你不要命了。黑狼帮的人被杀了,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那剑客不在乎,你是什么人,不怕他们迁怒吗?” 茶摊里面,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茶客,此时看到一切了结后,忍不住开始交谈起来。 陆渊也在旁边听了一会,但见所有人说的信息没什么意义,半点关键都无之后,也不再听了。 端起碗,喝下了最后一口酒,他背起自己的背篓,转身就朝着城南口走去。 方才一遭,给陆渊的震撼,是极大的。 这个世界的危险,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江湖武林,寻仇厮杀。 还是在大白天的闹市中,那些武林剑客,就毫无顾忌的当街杀人。 更关键的是,彪爷他们五个人,全都是擅长打架的好手。 可面对那个叫做马季青的青衣剑客,五个魁梧大汉竟然连反抗都做不到,直接被人像杀鸡一样,轻松杀了。 练武的人,对上那些普通人,差距这么大的吗? “还有那彪爷最后说的,他所属的黑狼帮帮主,是铁剑门的弟子。那个铁剑门,是传说中的武林门派吗?在那里,可以学到武功吗?” 陆渊回想着彪爷临死前说的话,心中不免激动。 穿越过来,又有着属性模板这种金手指,他当然对于那种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向往不已。 如今好不容易听到消息,当然忍不住动心。 “不过就算想要找个门派拜师,那也是以后寻机想办法了。现在我一个穷酸的猎户,恐怕拜上门去,也没人愿意收。” 所谓穷文富武,陆渊可不觉得,那些武林门派是做慈善的,是个人上门都收。 想要拜入对方门下,那可不得身家清白,家底富足,同时根骨出众。 不然什么都没有,人家凭什么收你? 电视小说和现实,终究是有差距的,穿越几个月来的生活,已经让陆渊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第12章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城南门口,很快就到了。 平常时候,守门税吏向来是管进不管出,所以这次也没受什么盘剥,陆渊很轻松的就出了城去。 头顶的太阳依旧很毒,现在约摸是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正是一天最热的一个时间段。 可陆渊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天气热一点就热一点,总好过继续留在城里的麻烦。 “黑狼帮的人被杀了,这个掌控了大余县所有商货贸易的帮派,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县衙那里。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闹市街头杀人,就算衙门的老爷再怎么腐败无能,也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明面上挑衅朝廷威严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黑狼帮联合官府的搜捕追杀,估计马上就会出现了。” 陆渊紧了紧背上的背篓,在平坦的官道上,脚步又快了几分。 他之所以不愿留在城中,就是为了躲避这些麻烦。 那个叫做马季青的青衣剑客,也不知是何门何派,但那一手剑术,当真是犀利的很。 如果黑狼帮和官府的捕快,都是如同张彪那些人的水平的话,就算人多,那还真不一定能拿下对方。 而面对武林剑客这种玩命之徒,陆渊可不认为,那些黑帮分子和素来贪婪的衙门官吏,真的会下死命的追杀。 “上层人要考虑到自己的面子,要维护自己的统治,有着诸多利益,因此是绝对不可能放过马季青的。 可底下跑腿的,他们犯了哪门子的邪,才会傻到冒着生命危险,去找那么一个凶人的眉头。” 陆渊前世看多了相关的电视剧和小说,对于一些肮脏的套路手段,也是有着几分浅薄见解的:“所以最后倒霉的,也就只有底层的那些小民。” “唉,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陆渊叹了口气,回望城门口,注视着城中,眼里仿佛能看到那一幕幕即将发生的惨状。 “快快快,立刻封锁城门,所有人不得出入,” 就在这时,一队衙役和一群黑衣汉子从城里冲了出来,来到城门口,立刻将此处封锁了起来。 其中一个领头的捕头大喊道:“那凶人很可能还在城中。县尊大人已经下令,那贼人胆敢在城中行凶,此次绝不能放过他,必要拿下,以明王法。” 旁边,那群穿着黑衣的汉子里,也有一个满脸凶悍的人说道:“帮主说了,拿下杀了张彪的贼人,赏银千两。那人敢犯我黑狼帮,不杀了他,我等在江湖上怎么混?” 说话间,这些官府的衙役就和帮派的打手,联合起来封锁了城门。 其中一些人,就来到了那些正要出门的行脚商人面前,恶狠狠的说道:“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马季青的人? 什么,不认识他? 我看你这心虚的样子,就是在撒谎,不然你慌什么。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好好查查,他身上有没有贼赃。” “是!” 几个衙役和黑狼帮的人,顿时狂笑着,就冲着门口这些被他们扣下的小商人围了过去。 那杀人的贼人凶悍,他们不敢去寻麻烦,怕丢了小命。 老爷们不敢去找那强人麻烦,可你们一介屁民,我还不敢欺负欺负吗? 这次虽然县尊和帮主丢了面子,但对他们下面的人而言,却是一场狂欢的序幕。 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不好好把握住,将那些屁民敲骨吸髓,那就真对不起这个天赐良机了。 远处,见到这一幕,陆渊脸皮抽了抽,心中一阵庆幸。 “我要是再晚那么一时片刻,现在被扣下的,就该是我了吧?” 看着那些被收刮走了全身家当,甚至自己还被当做嫌疑人顶罪,可能要去牢狱里走一遭的冤大头,他便一阵恶寒。 随即,再不敢多留,转身就迅速离开。 快步离开了城门口的区域,等到后方见不到这里时,原本的走换成了跑。 一直跑了三五里,算是彻底离开县城区域,感觉安全后,陆渊这才停下。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了擦汗。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不仅有当街杀人的剑客,也有贪婪无度的官吏黑帮。相比起外面凶残可怕的人类,还是山里面的野兽可爱些。” 原本他对于自己成为一个猎人,心中是多有不满和不开心的。 但此时此刻,随着今日入城的经历,陆渊却是觉得当一个猎人,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最起码,平日里不用担心,莫名其妙的就遭了无妄之灾,大祸临头。 被一群官吏找上门来,安个罪名打一顿。 然后扔到监狱里,家产被人充公,瞬间一无所有,自己还成了阶下囚。 在山里,自己只需要应付那些尽管狡猾,但却并不算太聪明的野兽,就可以了。 那野兽再危险,还能有人危险不成? “这次回山,就立刻闭关。不把我的简陋箭术和简陋刀法两项技能升到满级,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绝不出来。”陆渊暗想。 这次下山,他足足买了十斤盐,足够一个壮汉吃两三年了。 原本是想的以防万一,如今看来倒是正好碰上了。 大山里面有无尽的野兽,有无数的野果野菜,这些都能维持人的生存需求。 对于一个猎人来说,只要不在食盐方面被卡脖子,那么他能一直呆下去。 “反正我寿命无限。就算在山里面待个几年,那也就跟普通人打个盹一样,一下就过去了。 顶多就是山里面条件差,要多过两年苦日子罢了。 不过相较于这些,苦一点就苦一点吧,总好过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强。” …… 陆渊如今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强的。 沿着官道向南边走了十来里路,身上背着三十多斤重的东西,也只是花了一个多小时。 而且负重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只是感觉稍稍有些疲惫,但却并不是无法承受。 好走的官道很快就到了尽头。 在一座小村庄的旁边,陆渊看着眼前从官道分叉出来,一下子变得崎岖陡峭的山路,心中满是亲切感。 到了此处,就是大屿山的区域。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不过在回山前,还得先去村子里买点米。” 陆渊紧了紧身上的背篓,顺着一条岔道,往着村庄走去。 虽然前面说是说,山里面有野兽和野菜野果,这些都可以拿来吃。 但人总不能一直吃这些东西。 该吃米饭的时候,还是要吃的,不然也太委屈自己了。 第13章黑狼入山 天气渐冷。 山里的寒气总是比山外面来的要早。 而今虽然才是十月,山外面是花草枯黄,霜白初起。但在山里面,已经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吼! 一头花豹从树上跃下,像一阵风一样,扑向了眼前的猎物。 如今开始过冬了。 作为山中的猛兽,花豹腹中的食物却依旧不够多,身上的脂肪还是不够厚,这可不行。 没有足够的脂肪,自己是不能熬过这么个寒冬的,指不定就在冬眠的途中,在睡梦中被饿死了去。 所以这入冬前的几天,就是山中动物储备过冬脂肪的最后机会了。 眼前是一只灰兔,看起来有点傻傻的,蹲在树边,一直绕圈圈。 虽然兔子没有几斤重,但好歹也是肉,吃了也是能顶饿的。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花豹决定,这头傻傻的猎物就一口吞了吧,省得给对方痛苦。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到来,树下的灰兔,听到风声,看到花豹扑来,顿时浑身炸毛,跳了起来。 但才跳到一半,脚下一根细不可见的绳子,又瞬间将它拉了回来,飞到半空的身子,啪的摔在地上。 逃生无路的灰兔,那双红眼看着逼近的花豹,眸中闪过了绝望。 对此,花豹却是毫无波澜。 作为从出生起,就是顶尖猎食者的它来说,那些嘴下猎物的绝望眼神,早就见多了。 根本习以为常。 它落到树下,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慢的朝着灰土靠近,准备享用自己的美餐。 嗖—— 旁边破空声传来,随后一道白点,在雪面上飞射。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花豹瞬间如同现成的灰兔一样,浑身的毛炸了起来。 但突然来的袭击,实在太快了,它刚想跳走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只见一根箭矢,穿透了它的脖子,破开了那厚厚的皮毛,顺着里面的肌肉就穿了过去,从另一端出现。 “呜……” 强烈的痛楚,瞬间从脖颈处传来,让花豹想要痛呼,但又被疼痛刺激,只能发出微微的呜咽。 但很快它就结束了这些痛苦。 嗖嗖嗖! 又是接连几声破空声,几根箭死又准又狠,分别刺入了花豹的头颅和心脏,转瞬就夺去它的性命。 这只山间的顶尖掠食者,很快就为自己的贪婪和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三个月了,总算将我的箭术,再提升了一个等级。” 陆渊从旁边的隐秘处走出,来到眼前已经没有生息的花豹前。 这时身体传来的一阵麻痒,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更好了,好到甚至能看到百米远的一只小虫子。 他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意识沉入脑海。 “箭术的提升很顺利。照如今的趋势,或许再过个半年,简陋箭术就能提升到圆满了。不过就算是圆满,还是感觉没安全感啊。” 陆渊注意力从脑海中的属性面板退出,感受着已经结束蜕变的身体,不由叹了口气。 那日在县城之中,他亲眼所见。 那个叫做马季青的剑客,飞檐走壁,十步一杀。 张彪那些人,在普通人中也算能打的凶悍之辈了。 可面对身怀武功的马季青,却是半点招架之力也没有,被人家一剑一个的取了性命。 会武功和不会武功的差别,就是这么的大。 “虽然经过箭术两次升级的蜕变,我的力气已经达到了很大的提升。一拳打出去,应该有三百斤左右的力气。 同时反应速度,也提升了一些。 现如今的我,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应该能打三五个同龄人。 但这点提升,还是远远不够。” 陆渊摇了摇头。 或许寻常人能打三五个人,在普通人眼中,就已经很厉害了,足以在村里当个小恶霸,欺压一方。 可这么点实力,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他回想了下,几个月前,看到的那个马季青的表现,不由吐槽:“估计也就够人家一剑吧。” 是的,自己五月苦功,还挨不过别人一剑。 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所以实力还是不够,还得在山上在练个两年。或许等我的箭术和刀法都升到满级,应该就能打十个普通人了吧?” 陆渊想了想,不免这样自我安慰。 虽然能打十个普通人,面对武林高手,也没多大用处的样子。 …… 扛起地面上已经慢慢变冷的猎豹,在提溜起已经吓晕的灰兔,陆渊转身走上了回洞的路。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尤其是太阳升到了高头,昨夜下了的初雪,也慢慢开始融化。 雪水流入泥土里,让山路变得泥泞,走起来更加辛苦了。 啪叽! 陆渊把腿从烂泥里艰难的抬起,踩在了前面的草地上,身子钻入了灌木丛中,心中松了口气。 “总算离开那段烂泥路了,后面的路都有野草,就算沾了水也不会陷脚,要好走许多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视线习惯性的看向周围。 是山里到处都是危险,指不定某个地方就藏着毒虫猛兽。警惕性要是稍差了些,就是一个小命不保的下场。 “嗯……那是什么?” 忽的,陆渊视线扫过远处山脚下的时候,眼神顿时一凝。 只见前面在距离这边大约一里远的山下,一队穿着黑衣,拿着刀剑的人,正在山林间穿行。 随着箭术的提升,他的视力也跟着得到了增强,所以虽然隔着一里的距离,却也依旧认出了远处那些人的穿着。 “黑狼帮的人。” 陆渊很快知晓的这些人的身份,但紧接着就是疑惑:“他们来山里面干什么?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在找什么的样子?” 在看到这点之后,他半点也不犹豫,猫着身子,就转身离开了此处。 不管黑狼帮的人在找什么,都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对自己绝没什么好处,甚至可能是天大的麻烦。 因此能避开,就避开。 “这条近道是不能走了。为了安全,还是绕条远道回洞府吧。” 陆渊这么想着,就将身上扛着的花豹和灰兔,扔到了一处自己的食物储藏地,然后轻身摸起了山路。 那头豹子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扛着它一路走,难免留下太多痕迹。 说不定就会被黑狼帮的人发现,然后追了上来。 所以安全起见,只能先将自己的猎物放下了。 “现在山里已经下雪,冰雪冷冻下,倒是不用担心花豹的肉腐烂。就是希望过些天来取的时候,这头豹子别被其它野兽给吃了。” 陆渊心中忍痛,人已经走出了四五里远,将那些黑狼帮的人甩在身后。 第14章不速之客 花了一个多小时,绕了将近十里山路之后,陆渊终于绕开了那些黑狼帮的人,返回了自己的洞府附近。 哗! 冰冷的小溪内,抓起一把冰水擦了擦脸,顺带洗干净身上的血污。 初雪融化的冰水融入溪流中,带来彻骨的寒意,陆渊走了老远山路的疲惫,被这股寒意一冲,整个人瞬间都精神了许多。 稍微清理干净之后,他拿起弓箭,转身朝着自己的洞府走去。 溪流和洞府很近,百多步的距离,眨眼就过。 然而距离洞口还有十步距离时,目光扫过门前,视线落在那些用来遮掩的藤蔓上,陆渊眸光瞬间一凝。 “有人来过。” 却见原本密密麻麻,被他用心布置好的藤蔓,此时却变了方位,一些藤蔓摆放的细节,虽然也被人重新复原过,但已经和自己出来时的布置不同了。 见此,陆渊瞬间后退几步,离藤蔓远远的。 “有陌生的人进了我的洞府,是谁?”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联想到了方才见到的黑狼帮的人。 黑狼帮虽然掌握了大余县的商货贸易,但这个帮派却只是在县城掌握终端贸易,对于现成外面货物来源的大山,却是没有丝毫的兴趣。 以往数年,也没听过有哪个黑狼帮的人,跑来山里面逛。 可如今,却有大群的黑狼帮众,进入了大屿山,还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些黑狼帮的人,是来追进入我洞府的那个人的。” 陆渊没以为是野狼帮的人,因为如果真的是野狼帮,对方人多势众,以以往霸道的做派,光明正大的进来就行了。 怎么可能还帮你贴心的复原门口用来遮掩的藤蔓。 在黑狼帮入山的关头,忽然有人进入自己的洞府,还做出遮掩的举动。 前后两件事情挨的这么近,说没有关联,谁信啊? 想通了这些之后,陆渊看着眼前被藤蔓遮掩住的洞府,神情有些闪烁不定。 他向来讨厌麻烦。 自己拥有无限寿命,就算眼下苦了些,但慢慢熬下去,总会有出头的那一日,到时大好的日子等着自己。 可自己都躲到山里来了,都这么苟了,麻烦竟然还是找上门来。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呀。” 陆渊嘴中低语两句,最后猛然抬手,手中猎弓搭弦上箭,一根箭矢就飞射出去,直接没入了藤蔓后面。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声响起,随后就见一道身影撞破藤蔓,飞快的飞了出来。 然而这人影才到半空,嗖嗖嗖,又是三支箭矢飞来,都是精准无比的锁定了他。 虽然在空中无法借力,但这人影也不知如何做到的,身子竟然凭空扭动,同时手中一柄长剑挥舞,刷刷几下,两根箭矢就被斩断。 但箭矢来得又快又急,那人只来得及拦下两支,第三只却是无法再躲了,被直接命中了肩膀。 巨大的力道撞在身上,将他腾空的身体向后带飞,朝着地面砸去。 但还不等落地,“嗖嗖”又是几支箭矢飞来,分别命中了他的胸口和大腿,更有一支直接穿过了脖颈。 “呵呵……” 那人影倒在地上,喉咙间涌出一阵血水,挣扎两下,便就没了声息。 远处陆渊看到,眼神微眯。 虽然射倒了人,但他并没有直接贸然靠近,而是继续抬起手,“嗖”的又是一箭,朝着远处地上不动的人影就射去。 噗嗤,箭头穿过的那人的太阳穴,直接没入了大脑。 这下,此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呼,好险。” 确认人已死亡之后,陆渊放下猎弓,然后擦了把汗,一脸后怕。 要不是他先前警觉,在距离洞口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发现不对,先行拉开了安全距离。 不然贸贸然的走进洞内,只怕就要被埋伏的那人直接杀了。 想到先前那人从空中快速掠过的速度,凌厉的剑术,还有半空就能扭动的诡异身法,陆渊就是一阵心悸。 “这绝对是个武林高手。” 他确认了这一点,随后想到了什么,连忙上前来,到了地上那具尸体上。 等靠近了些,能看清地上那人面容之后,陆渊神情一怔,认了出来:“马季青。” 此人竟然就是那日在街上,杀了张彪等五人的武林剑客。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心头生出疑惑,但很快便想到:“对了,山里还有黑狼帮的人。难不成这是被黑狼帮寻仇了,所以逃进了山里,想要躲避吗?” 马季青杀了黑狼帮的人,对方肯定不会上罢甘休的。 当日那张彪临死前,曾说过,黑狼帮的帮主是铁剑门的弟子,应该也是出自武林门派。 “所以,这是被寻仇了?” 陆渊说话间,已经伸手在马季青尸体上摸索,随后便发现对方身体上,几道血淋淋的伤痕。 此人大腿、前胸和后背,都有被利刃割开的痕迹,身上的衣物被鲜血浸染了大半,显然早就失血过多了。 若非如此,他想凭大成的“简陋箭术”杀了这个武林高手,恐怕没那么简单。 “看来他是早就受了重伤,这才躲到了我的洞府里,凑巧我回来了,然后就准备杀人灭口吗?” 陆渊可不觉得,刚才这个马季青,悄悄躲在藤蔓后面,是想要和自己打招呼。 对方可是杀人如麻的江湖人,那日杀起张彪等人,更是一剑一个,半点手软都无,利索的很。 这种亡命徒,为了保证自己安全,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活口。 如果自己真的落到对方手中,能够一剑给个痛快,就算好的了。 “你想杀我,然后被我杀了,公平公正。” 看着地上的尸体,陆渊捏着手中一本书册,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大钱袋,脸上满是笑容。 这次虽然危险了点,但总算没白杀人。 将书册和钱袋贴身收好,捡起对方掉在地上的长剑,拿好战利品后,他便拖着马季青的尸体,朝着山后走去。 自己住的地方,当然不能埋人。 那样不仅容易留下线索,而且住着也瘆得慌。 不过好在附近就有一个山崖,下面是个草木遍地的深坑,向来没有人烟,里面不知躲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正好用来处理尸体。 又费了一个多小时,陆渊拖着尸体,来到了自己洞府附近五里外的山崖上,抬腿一踢,人就滚到了山崖下。 “嗯,等那些野兽闻着腥味过来,过个两天,一切痕迹已就都消失了。” 陆渊盯着下方漆黑黑的崖底看了一会,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扭头就往洞府走去。 忙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 此时只想回到洞府,填饱肚子,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第15章爷不留了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在山间响起,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的暴雨落下。 入冬前的冬雨裹夹着细雪,此刻在狂风的裹挟下,无情的打在了大地上。 草木摇晃,野兽颤抖。 这些山里面的生灵,此时在这天威之下,都瑟瑟发抖。 封闭的洞穴内,陆渊靠着火堆,一边翻滚着昨日剩下的兔肉,一边翻看今日刚刚得到的书籍。 “书页里画着人体图案,旁边还有一些文字,看起来像是注释。人体图案里面还有一些线条勾勒,分别对应着体内的各个穴道。” 陆渊一页页翻过书籍,看了里面的内容之后,合起书来,作出判断:“这应该是武功秘籍。” 只是虽然知晓了这书是什么东西,但他心中却是一阵抓麻。 原因很简单。 “我不识字……”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陆渊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文字和他前世的汉字虽然相似,但其中每个字的含义和读音等等,却是另一套体系。 面对着这些完全不认识的字,就算知晓眼前书册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他也只能抓瞎。 得益于前世,经常看小说和电视的缘故,陆渊对于传说中的习武,多少有点了解。 因此知晓,练武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某种意义上讲,甚至比读书还要难。 因为读书你只需要识字,然后钻研经典就可以了。 朝着这方面努力,只要天赋毅力不差,总能取得成就。 不然世上成千上万名秀才举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可练武就不同了。 练武需要强健体魄,需要不断磨砺身体,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需要毅力的事情。 而除了锻炼之外,你想要练武,总要看的懂字,认得懂图,知道怎么学那些武功秘籍吧? 所以识字,就是一个学武的人,首先要克服的门槛。 认了字还不够。 练武的时候,为了配合练功,同样也是为了滋养身体,总是需要一些药材辅助的。同时混江湖的,每日里与刀剑相伴,受伤也就是一件常事。 因此,不管是为了练功用药,还是养伤用药,对于一个合格的武人来说,基本的药理知识也是必须的。 以上这些,还只是基础。 按照武侠小说的逻辑,武功练到深处,还会涉及到精神心境方面,这就有些玄之又玄了。 所以为了突破高深境界,那些宗师武者就会去研习一些佛道经典,开始追求精神上的突破。 因此真正厉害的武者,基本上也都是玄学大师,精通儒释道三家之法,堪称一代宗师了。 “虽然不知道前世武侠小说的套路是不是对的,但就眼下来看,我想学会从马季青手中得到的武功秘籍,认字这一关是跑不掉了。” 通红的火光下,陆渊看着手中的书册,略微出神。 虽然在三个月前,他在去了一趟县城之后,就已经发现了自己不识字的残酷现实。 那个时候也暗下决心,要找个机会去读书认字。 不过由于囊中羞涩的缘故,只能作为一个长久计划,等有条件再去执行。 可眼下既然有了武功秘籍,原本的计划就不得不改变了。 “像我这种普通人,就算将箭术和刀法练到顶级,面对那些会武功的武林人士,也依旧不堪一击。 我的寿命虽然无限,但面对各种致命外力,依旧会死。 眼下有了武功,正好可以弥补上我缺少武力的短板。等学会了这本秘籍,或许我就可以改变一下如今的生活了。” 陆渊在山中一呆就是半年,这当然不是他喜欢山野生活,而是不得不如此。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既有黑狼帮这种黑帮,也有那些贪婪的官吏,更有马季青这种亡命的江湖剑客。 以上三种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有着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力量。 所以面对这些威胁,哪怕陆渊知道,即使自己出了山,招惹到这几方的概率,其实很低。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自己寿与天齐,将来大好人生等着。哪怕有一点的危险,那也不能去冒。 “现在山里面也不安全了。” 陆渊添了把柴,开始思考起如今的处境:“马季青虽然被我处理了尸体,但谁也不知道黑狼帮的人会在山中搜多久? 搜的细了,说不定就会找到我这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这个洞府虽然位置偏僻,但自己在这里生活久了,总归会留下一些痕迹的。 黑狼帮作为大余县的地头蛇,他们搜山肯定不可能冒冒然的进来,说不定就会抓一些熟悉山里情况的猎户,帮忙作为向导。 这里可以瞒过那些外行人,但肯定不可能瞒过同为猎户的同行。 所以被黑狼帮找到,这是肯定的。 虽然即便被对方找到了,多半也在陆渊这里查不到什么,他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没有危险,被人抓做苦力,那也不是一件美事啊。 陆渊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人抓走。 “现在山里面也大雪封山了,想打猎都不成。正好趁此机会,去外面找个秀才,跟他学一学字。”他这般想着。 眼下得了秘籍,自己有了识字的认知需求。而山里面又有黑狼帮的威胁,再呆下去,说不定就会有危险。 还不如趁此机会,离开大山,既能去外面读书识字,也好避过这阵风头。 “而且读书最大的问题,也有人帮我解决了。” 陆渊从怀中取出一个大钱袋,随手抛了抛,里面的银子碰撞,顿时叮当作响。 这是从马季青身上摸出来的。 刚才他看了看,里面银两挺多,大约有三十多两。 这些钱加上自己存的,就有四十两出头的银子了。 这么多银子,别说读书了,在县城里买一座四间房的小宅子都够了。 随身携带可以买一座宅子的钱是什么体验? 答案就是很爽,很幸福。 扭头看了眼周围阴冷潮湿的洞穴,原先穷的时候感觉一切能够忍受。 但此时有钱了,陆渊却是怎么看,就怎么觉得碍眼。 那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因此。 …… 第二日,外间雷雨稍歇。 趁着这难得的空隙,陆渊背着一个包袱,妥善的关好了自己洞府的木门,再小心遮掩上藤蔓。 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半年的家后,没有半点犹豫,他转身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这一次,少爷要出门学艺去了。 这破洞穴,谁爱待谁待,爷不留了。 第16章新家 一日后,杨梅镇。 这是一座建在山里面的小镇,旁边有三里梅林,故而以此为名。 杨梅镇也在大余县境内,不过是县里较为穷的几个小镇之一。也没什么特产,除了这里出产的杨梅,以及用杨梅酿的杨梅酒外,就再无其它。 甚至因为处在山里面的缘故,粮食出产也极少,养活不了多少人口,整个镇子加起来也就千把人。 这样一个小镇,在整个县里面自然不起眼,吸引不了多少人关注。 同样的,黑狼帮在这边,自然也就没有留下触角。 “这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镇。” 陆渊来到这边,看着坐落在山谷中的小镇,就对这边的环境氛围很是满意。 这是他花了一天时间,才考察选中的新居住点。 因为人少地穷,所以黑狼帮看不上这里。没有成规模的黑帮分子,顶多有一些小混混。 同样也因为穷,所以这里连个衙役都没有,不用担心遇上那些敲髓小吏。 镇子的治安,只有地方乡民自发组建的民团,人数也不多,十来人而已,由这边的镇长管理。 没有江湖帮派,没有敲髓污吏,一切不可控因素通通远离,这么个地方简直完美。 “什么人?” 宁静的小镇向来自给自足,鲜有外来人进入此地,所以看到在镇门口观望的陆渊后,很快就有几个民兵围了过来。 巡查盗贼,守卫乡里,就是他们的职责。 “大人,我是山上的猎户,想要求见镇长。” 看着警惕的几个民兵,陆渊露出一丝笑容,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 …… 片刻后。 “你想要在镇子里面定居?” 杨梅镇的镇长姓孙,镇上大半人都是这个姓氏,体型有些圆润,但相貌很富态。此时听到眼前这个猎户的请求后,眼睛顿时一亮,紧紧的盯着陆渊道:“你没有户籍,是个黑户,这可有些为难啊。” 虽然话里说的为难,但瞧着对方的眼神,陆渊哪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好在来的时候他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此时立刻在怀中一掏,拿出二两银子,就递了过去:“请大人通融通融,想想办法。” 孙镇长看了一眼递过来的银子,瞥了一眼,抬起旁边的茶杯,饮了口茶,没说话。 见此,陆渊心中一苦,知道自己是碰到一只饕餮了。 不喂饱对方,想要入籍定居的事情,难! 他叹了口气,又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送上去道:“大人,刚才是小人疏忽了,少拿了些茶水钱。” 许久过后。 陆渊领着新到手的名册,快步离开了镇长府。 等走了一段距离,看着周围没什么人后,他才暗骂道:“我呸,什么镇长,就是个贪官污吏,扒皮鬼。 只是让他编籍入户,竟然就要收我五两银子,太黑了。” 对于地方官吏来说,治下的人口能够增长,就是他们的政绩。 陆渊主动投上门来,要求编籍入户,这是上赶着给人送政绩的。 就这样,那孙镇长竟然还要扒取他,五两银子,真黑! “这个亏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回来。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心中暗骂两句,给那个孙镇长画了画小圈圈后,陆渊转头,就往镇上的一家旅舍走去。 不管心中再怎么不爽,好歹户籍是办下来了,只是想要把户籍真的落实,自己还得在镇上买个房子,彻底定居下来。 没办法,刚刚那孙镇长的原话就是:“你没固定居所,朝廷怎么向你征税,找不到人怎么办?不买房子,你还不如回山里当个野人,那样没人管你,逍遥自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让自己的户籍变成真的,陆渊也只能狠下心出一笔血,再忍受日后的剥削了。 猎户的日子虽然逍遥自在,但同样也十分苦寒,在山里住着山洞,周边到处都是能威胁到性命的野兽毒虫,危险无比。 出了山还要受那些帮派剥削,小吏欺凌,那是真的没有半点人权,受尽了欺负。 相比之下,老老实实当个普通民户,虽然免不了每年被朝廷征税,但好歹也有个保障,死了也有人来管。 一个是不当人,一个是当人。 换你,你选什么? 答案当然是当人了。哪怕是个最下等人。 “好在我得了马季青的身家,就算去掉刚刚入户的钱,银子也还剩下三十八两多。” 旅舍内,开了一间客房,叫了吃食,陆渊一边吃着,一边想道:“这么多钱,哪怕再买一套房,剩下的坐吃山空,也够我两三年吃用缴税了。” 这笔巨额存款,才是他敢编籍入户的底气。 买房的事很顺利。 只是在旅舍内找老板问了问,人家听说他是新来的,要在镇上定居,很热情的就给他介绍了一户住所。 原来镇上刚好有一户人家,对方儿子在县城那里的一家酒楼做了掌柜,算是闯出了名堂,所以就想着将父母二老接到城里去享福。 不过人走了,但宅子还在,没人住,空置着就可惜了。 所以对方就想着出手。 宅子两卧一厅,一院一厨一侧,四百来个平方。 因为是在乡下镇子,加上原主人打算搬去县城,急着出手,价钱倒是不贵,十三两银子就拿下来了。 后来陆渊又再掏了二两银子,将房主人不好搬走的一些家具物件,也买了下来,也省得自己再去添置。 如此前后十五两银子,他终于拥有了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房产。 虽然不大,还是在乡下。 但相比于刚穿越那会,住山洞,睡地板,烤火取暖。现在能有一座遮风挡雨的屋子,能睡上温暖的床,这日子已经是天堂了。 有了身份,又有了安稳居所。 对于如今的生活,陆渊很满意。 “不过虽然有了自己的房子,但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打猎的手艺还是不能落下,这是我现在唯一的谋生手段。 还有我存在山里面的那些熏肉皮子,这也是一大笔财产。 过两天再打听打听,看看黑狼帮的人有没有走,找个机会回去全都运回来。 就是可惜前天杀的那只花豹,没能处理,也不知最后是烂了,还是便宜了哪些野兽。” 夜晚。 清理了一天宅子,忙出了一身汗,洗完澡后,舒服的躺在铺了棉被的床上,陆渊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沉沉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在安全的镇上,睡在自己家里,他很安心。 第17章求学 次日清晨。 陆渊早早的就醒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手机网络的缘故,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没有什么娱乐事项,每天入夜就早早睡去,天蒙蒙亮就自然醒来,早起早睡,作息规律。 以往不敢想象的良好作风,此时以一种更难以想象的方式达成了。 拿瓢子在院里水缸舀了瓢水,陆渊取出自己前几个月捣鼓出来的木制牙刷,沾了沾粗盐,就开始刷起牙来。 穿越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但自己的人生还很漫长,堪称无限。因此在注定漫长的生命里,陆渊也开始慢慢着手改善自己的生活。 此时用的牙刷,就是这种改变之一。 山中的特产狼毛,随处可见的木材,再加一点点智慧和巧手,一根牙刷就新鲜出炉了。 清理完个人卫生,随后陆渊又做起了体能锻炼。 自从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危险之后,他深深明白,想要好好活下去,自己就必须要有一个强健的身体。 所以每天早起后,先是第六套广播体操热身,接着从俯卧撑开始,什么上下蹲、原地跑、仰卧起坐等等。 凡是陆渊能想到的锻炼方法,都被他整理了出来,还起了个名字,陆氏锻炼法。 半年下来,果然大有成效。 不仅力气变得更大了,耐力也更强,尤其是那一副腰,更是练得坚韧无比。 练弓先练腰。 陆渊的箭术能这么快大成,少不得这一副好腰子的帮助。 一个小时的锻炼过去,练出了满身的汗。 抬桶在水井里打了一桶水后,陆渊也不脱衣服,直接对着头就来了个痛快淋漓的冲澡。 连续三五桶水后,身上燥热渐渐消退,那汗臭味也洗了大半。 其实他更喜欢在山里面的时候,锻炼完直接去洞府门口的小溪,痛快的洗一番,那才叫舒爽。 不过眼下在镇上,也只能拿桶冲冲井水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这个时候煮的粥也熬好了。 只需加水、加米、加肉、加菜、加盐,再有一个大锅,一个灶台。穿越过来后,陆渊慢慢喜欢上这种简单省事的做法。 不管是啥,就来一个乱炖,要不就穿上串烤。 山中猎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平平无奇,简单枯燥。 而今,虽然搬到了镇上。 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影响着他,依旧做起了这种简单粗暴的饭菜。 “现在有房有身份,钱也有了,一切就备,该是时候开始认字了。” 院里一张木凳上,陆渊一边喝完最后一口粥,再饮了口粗茶,心中慢慢想着。 而对于此,昨日买房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计较。 今日便可实施了。 …… 这个小镇并不大,总共也就一条街。 陆渊的宅子在街东面靠山的一侧,附近有着两户人家,都是地方的农户,平日里靠着山上的梅林,以及镇子外种的两亩田为生。 出了这处边缘地带,再往里走,东街就有四条小巷,各自住着二十几户人家。 在街上买了些糕点吃食,再加上一串自己带出来的熏肉,提着礼盒,陆渊便往着镇里一处巷子走去。 片刻之后,穿街过巷,他很快来到了街东三巷的位置。 一户小院前,紧闭的院门上,陆渊敲了敲门,喊了句。 “孙书生在家吗?” 既然要识字,那当然要找个老师。 眼前这户人家,就住着一个叫孙思文的书生。 他昨日就问过旅店老板,此人是镇上最为穷酸落魄的书生,学问好像也是最差的。 读书十几年了,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上。 没有功名,又没有学问,因此孙思文混得很差。 平日里也就只能靠着给镇上的一些居民写写信,年节时分写写对联过日子了。 但就算是这个活计,镇上也有其他书生跟他抢。 如此下来,孙思文靠此赚的钱,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如今也只能靠着变卖家里祖产,过过日子了。 什么,去教书? 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下的人,谁敢放心把自己的子弟交给他,那不是害人吗? 旁人送子弟读书,都是指着考功名去的。 让自家孩子跟孙思文学了,能不能学好先不说,单是沾染了此人的蠢气霉运,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是的,在一些学子家长眼中,读书有时候就是一件玄学事。 总而言之,种种不利条件下来,孙思文这个书生混得很差,也很落魄。 但也因此,找此人学文习字,那价格也绝对是最低的。 有这点,那便足够了。 毕竟,陆渊也没指望着去钻研四书五经,考什么功名,他只是想认字而已。 至于其它的什么学问…… 在前世的时候,从小学到大学,十来年的寒窗苦读,早就学够了,此时不用一个穷书生来教。 因此别人避之而不及的蠢书生,此时也就成了他眼中的香饽饽。 “这世上所有好处,最终都抵不过便宜二字,那是真香啊。”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眼前门后就传来动静,嘎吱一声,就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打开门来。 这人穿着一身青色学子服,不过洗得有些发白了,上面还能看到些许补丁,看上去就有一股寒酸气。 ‘想来这便是孙思文了。’他猜测。 孙思文看着面前来拜访的陌生人,回想了下,自己从未见过对方,应该不认识,不由困惑的问道:“阁下是……” “在下陆渊,是新搬来镇上的居民。” 陆渊拱了拱手,介绍下自己身份,然后便进入正题:“听人讲孙兄才学渊博,乃是镇中最有学问的人。因此就上门来拜访,想要向孙兄求学。” 说着,他就奉上了手中礼盒。 此世拜师,除了学费之外,开始还要奉上一些果点腊肉。 据说这个习俗是来源于至圣先师。 当初圣人向弟子传道,有教无类。 他那帮门下弟子多有穷苦之人,也付不起学费,于是就带了点自家制的果脯腊肉,送给老师,算作自己的学费了。 这个习俗也从那时候起,慢慢流传下来,到如今演变成了一种礼仪。 “向我求学?” 看着眼前奉上的礼盒,又看了看向自己行礼的陆渊,蓦然的,孙思文的心跳了两下。 有人找我求学? 我也能教学生了? 巨大的不敢置信,带着两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了孙书生的心里,让他眼睛都瞪大了。 第18章知识的价格 “是的,孙兄,在下想跟你学习认字。” 看着自己选定的老师似乎有点呆愣愣的样子,陆渊心中暗想,跟传言一样,这家伙看起来脑子确实有点木。 不过想到自己只是学认字,对方能教认字就行,蠢不蠢无所谓,也就不在意了。 “哦……哦。” 孙思文回过了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心中涌出一股喜悦,连忙退开身来,打开大门,伸手道:“陆公子先请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里面详谈。” 陆渊跟着他进了门,左右观察了下。 就如同传闻中的一样,这个孙思文家里确实很穷。 宽敞的院落之中,除了一棵栽种的梅树之外,空荡荡的别无它物。 两侧的房屋墙壁之上,土质的泥墙出现了大片的脱落,坑坑洼洼遍布斑驳,一看就长久没有维修的样子。 走进待客厅内,空旷的大厅,就靠西侧的位置有两张竹椅,中间则摆着一个竹桌,上面摆放着两个竹杯。余下别无它物。 偌大的空间就摆了这么点家具,看得出来,原先此处不是这个样子的。 联想到镇上传闻,这个孙书生如今靠着变卖家产过活,陆渊心里便有了底:‘这副家徒四壁的样子,看来这书生是真的很穷。’ “陆公子请坐,我这就去给你上……” 孙思文引着陆渊来到竹椅子旁,让人坐下之后,就想要去泡茶。 但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如今连吃的米都不够了,又哪里还有茶。 无奈之下,只能去院中水井打了些的井水,给客人倒上,等落座后,才带着些许惭愧道:“家中穷苦,没有好茶招待,只能上些井水了。 “无妨,。”陆渊没在意这些,摇了摇头:“是我突然上门拜访,打扰了的才是。” 见对方没有生气,孙思文心中松了口气,然后想起刚才的话,小心翼翼的问道:“方才陆公子说向我求学,此事当真?” 家里这些日子,快要揭不开锅了。 但如今又不是年节时分,也没什么找自己写对联。代人写信什么的,更是十天半月都接不到一次。 眼看着没了收入,他都打算再把家中一些家当,拿出外面去换银钱了。 值此这种艰难时刻,竟然有人找自己求学,这真是天降的好事。 不过对于镇上关于自己的一些传闻,孙思文还是多少听过一些的,知道并没有什么好话。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于这难得上门的生意,他真有些担心对方看不上自己,白白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嗯。 虽说君子不该如此贪财,但眼下生计都维持不了了,也顾不上这么许多。 “这自然是真的。” 看着对方忐忑模样,陆渊心中也感好笑,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孙思文心中稍定,但还是有点迟疑道:“可是我如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对于各种经典也未曾精通,此时给人授道解惑,怕会耽误了公子。” 虽然颇想要赚钱,但孙书生心中,还是颇有些正直。 他知道自己虽然也有点学问,但还远远不到教人的地步,不然也不会迟迟考不到功名了。 生怕自己教了对方,误人子弟,那就罪过大了。 所以此时就先讲了出来。 “这不打紧。” 陆渊有点诧异的看了一眼孙思文,没想到这书生还有这种好心,顿感自己果然没找错人。想了想,便说出自己的意图:“我本也没打算去考什么功名。 此次向孙兄求学,也只是学认字而已,并不涉及经典。 至于学费……” 陆渊看着周围穷困的模样,沉吟一下,道:“这样,孙兄教会我认一个字,我便付与孙兄一文钱。孙兄教的更多,我给的也就更多,如何?” 对于这个学费,他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按照前世的认知,正常来说,人们的常用字与次常用字,大概在三千个左右。 掌握了这个数量的汉字,便可无障碍阅读大多数的文章,可以流畅的和人进行文字交流。 这个世界的文字,陆渊虽然不懂,但经过他的观察,也与前世的汉字类似,只不过每个字对应的写法含义不同罢了。 那么由此类推,这个世界的文字,自己只需要掌握三千个,基本也就够用了。 其它一些较为不常用,生僻冷门的字,当然也是要去认识的,但可以放到以后慢慢来。 此时他虽然有些钱,在去掉入户买房的开销后,手中还剩下二十三两银子,勉强算笔巨款。 可练武同样是件耗钱的事情。 陆渊不确定,自己得到的那么秘籍修炼起来,是否需要大量的药材辅助。 如果要的话,那就是大笔的银钱开销。 因此为了未来计,此时能省一点钱,那就要省。 他已经计算过了,手中秘籍中的字,全部加起来只有两万多字,去掉重复的,里面不同的字大概在两千多个。 自己只要学会这两千多个字,那么看懂秘籍不在话下。 按照一个字一文钱的价格来算,三千个字,也就三两多点银子罢了。 去掉这些学费,陆渊还能剩个二十两的存款。 ‘这么些钱,应该能支撑练武的前期开销了。’他心中想着,眸光就看向了孙思文。 这个只学字,不学经典的求学计划,只是自己按照自身需求,特别提出来的。 但是否成行,还得看这书生愿不愿意同意。 毕竟按照这个计划执行,那么自己就只是雇个人教自己认字而已。其它的传道授业解惑,通通都不涉及。 这样的话,两人也就不存在什么师生关系了。 这也是陆渊早早就考虑好的,毕竟他可从来没想过,在自己头顶上找个当父亲一样尊重的老师。 他的想法很简单,我出钱,你出知识,彼此公平交易,别扯其它什么的。 “教一个字就一文钱学费吗……” 孙思文听到陆渊提出来的这个模式,心里也有些愣了愣,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叛经离道,不合规矩,有些排斥。 但想到自己再过两天饭都吃不起了,想到自己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这些许排斥瞬间就消散了。 犹豫一会,他终于点了点头道:“可以。便就如此吧,我教一个字,收一文钱学费。” 但说完,他又补充道:“我不讲经典,只教字,所以你我无师徒之名,不用讲师徒之礼。” 生活终究是压过了理想。 第19章识字、监视和流云掌 三天后。 孙思文宅。 空荡荡的院子里,陆渊捧着本书,认真的听着眼前老师的讲解。 “今天我们学的是千字文第三篇章,此篇亦有有百字,我先读给你听……” 千字文是此世启蒙之书,共有千字,孙思文当初就是用此书启蒙。 他对此早已经熟悉无比,此时也不用看书,手背在腰后,眼睛微眯,在这院中小步踱步,直接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 老师在一边念,陆渊则目光盯着,今日讲解内容的书面,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起来。 不一会,第三篇就念完了。 孙思文回过头来,见自己学生认真模样,心中不由感慨。 自己原本收这个学生,只是想着赚些钱财,用以度日。 但三天教导下来,他发现,这个山里面出来的猎户,天资竟然出奇的高。 明明原先不认识半点字,可两天学习下来,竟然就已经学会了两百个字。 而且这两百个字,可不仅仅只是会认,对于其中含义见解,也都融会贯通,可以写出一些简短句子。 虽然那些句子都是大白话,上不得台面。 但对于一个才读书两天的人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堪称妖孽了,哪还能奢求其它? 这等天赋,自然让孙思文心中震撼。甚至对于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 因为他当初学文启蒙的时候,能学会两百字,可是花了足足超过十天的。 而且也仅仅只是会认而已。 其余的遣词造句,举一反三,理解词义,那更是学文一两年后的事情了。 可如今自己花了一两年才做到的事,眼前学生竟然只花了两天就做到了。 这种差距,这种打击,根本不足外人道。 ‘以我资质,考个秀才都如此艰难,更不用说举人进士了。 可陆公子不同。他的天赋,远胜过我不知多少,智慧堪称天授之。 以其才情,若是苦研经典数载,必可取得功名,甚至高中榜首也不在话下。’ 考功名,是每一个读书人心中的执念。 此时自己求而不得的事情,在陆渊身上,孙思文仿佛看到了实现的可能。 也因此,一股期待从他心中生了出来。 ‘我之宏愿,自身无法完成,或可托付于他’孙思文心中这般想着,人就蹲下身来,拿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就开始在地上写起了字:“我们来学此篇第一个字,此字共有三种写法……” 这么一个好苗子,他一定要培养起来,绝不能辜负了这个天资。 而旁边,陆渊看着孙思文的写字,神情认真的记着。 他本就有相当基础,只是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字而已。 此时确定了每个字的写法含义,在对照前世的字进行替换比照,学起来自然很快。 一天一百个字,已经是放慢了速度了。 两个时辰之后。 日上高头,转瞬移到中午。 孙思文写完最后一笔,放下手中树枝,站起身来,伸了伸略酸楚的腰,然后看着眼前学生道:“今日的学制就到这里了,你带着书回去再研习一番,我们明天讲第四篇。” “是。”陆渊起身,然后对着孙思文行了一礼:“多谢孙兄。” 就如先前谈好的,两人只是学字,不涉及讲经授道,故而彼此与兄长公子相称,并不称师徒。 “不必谢,你好些学习,不要荒废学业即可。”孙思文摆摆手。 陆渊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今天的书读完了,一百个字都已记下,也是时候开始今日的工作了。 一天认一百个字,这就是一百文钱的支出。 而随着认识字的变多,这两天他也通过认识的字,开始读起了自己获得的那本秘籍。 虽然由于认识的字不多,才两百个,但陆渊也通过这两百个字,勉强读出了一点那本秘籍的内容。 此时已经可以确认,那确实是一本武功秘籍。至于是哪方面的武功,则暂时还无法确认。 但有一点,他却已经可以肯定。 那就是学习秘籍,是真的需要各种药材辅助的。 因为书本上已经明明白白的写着,上面还列出了好几种药方,虽然还无法认全,但一看就知道很贵。 “所以哪怕是读书,但也不能落下打猎赚钱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陆渊回想着自己越来越扁的钱包,仿佛看到了彻底成空的那一天。 不,那一天绝不会到来。 他捏了捏拳头,自己不会坐等着变成穷光蛋的。 家很快就到了。 学了一上午的字,陆渊也饿了,正好开始生火做饭。 削了一节熏肉,和米饭一起蒸。对付着吃完一顿后,收拾完碗筷,他拿起弓、刀,转身出了门。 眼下虽然已经下起了雪,但还只是初冬。 这个时节,山里面的野兽,虽然许多已经开始冬眠,但还是有一些没有储存过过冬的食物,依旧会出来活动的。 趁着这最后一段时间,陆渊打算再加把劲,多狩猎些动物,给自己赚取练武用的钱财。 “而且还有黑狼帮,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山里面?” 山脚下,看着已经白茫茫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山,他心中想着,脚步坚定的走进了山里。 …… 接下来的日子,陆渊除了忙着学字外,每天就进入山里面打猎。 同时,在这期间,他时不时也会翻山越岭,赶回自己原先居住的地方查看。确认黑狼帮的人有没有走,顺带监视他们的动向。 黑狼帮的人对于马季青那个剑客,似乎格外的上心,大有不找到他,就不罢休的意思。 此时大雪封山,这些人竟然也不罢休,硬逼着山中的猎户,带着他们穿山越岭,拼命的寻找着仇人的踪迹。 但大屿山广阔,连绵数百里,横跨数个府县,不知有多少崇山峻岭。 黑狼帮的人就算再多,但顶天也就抽掉一两百号人出来罢了。 这点人手,想要在茫茫山岭中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就是那些被黑狼帮抓到的猎户倒霉,大冬天的还要跟着一起翻山越岭。 无法趁着年前最后时间狩猎赚钱不说,时不时还要被黑狼帮的人责骂毒打,一些甚至还被迁怒丢了小命,怎一个冤字说去。 好在,他们难捱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半个月后,在陆渊例常的一次监视中,突然发现,山里面乱窜的那群人不见了。 在山里钻了大半个月后,黑狼帮实在找不到人后,终于不甘心的从山里面撤走了。 不过虽然发现黑狼帮的人走了,但他也没有轻举妄动。 江湖险恶,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钓鱼。 反正自己时间充裕,寿命无限,陆渊也不着急,就一边寻找着山里面还在活动的猎物,一边慢慢的等下去。 如此又是了十来天,在确认黑蓝帮的人真的走了,再没有动静后,他才开始返回自己在山中的洞府。 …… 清晨的薄雾还在山中弥漫,虽然天上的太阳已经很是毒辣,但接着重重树影的遮蔽,这些云雾依旧顽强地扎根在草木之间。 潺潺流动的小溪旁,山间的泉水在此汇聚,哗哗的向着远处流淌。 被积雪覆盖的草木间,陆渊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体,眸光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确认着这里的情况。 “看来人是真的走了。” 许久之后,他从草木间钻出来,走向了旁边的溪流。 来到溪水旁,捞起一把清水,狠狠的搓了搓脸,久违的清凉之感,顿时扫去了浑身的疲惫。 找回了以往感觉,陆渊朝着自己洞府走去。 出于前次的经历,他这次依旧小心谨慎,慢慢的靠近洞府门口。 在距离伪装藤蔓,还有十来步位置的时候,便定住了脚步。 “可我走时一样,没有被移动的痕迹。” 盯着藤蔓布局看了许久,陆渊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黑狼帮的人并没有找到这边,自己的洞府没被发现。 “不,或许不是没被发现,而是被人故意误导了。”他想到了那些大冬天被抓来搜山的猎人。 偌大一个大屿山,当然不可能只有陆渊一个猎户。 事实上,在大余县这片范围的山里,分布着零零散散上百个猎人。 各个猎人之间,时不时也会有些交集,自然知道彼此住的地方在哪,有时还会联合起来一起狩猎猛兽,算是有着交情。 黑狼帮的人进山搜索,靠的是山中的猎人带路。但他们平白无故被抓来当苦力,心中自然是有着怨气的。 在这种时候,很难说,有多少猎户愿意给黑狼帮卖死力,而他们又会不会带人去其他猎户家? 毕竟,黑狼帮的人搜山只是暂时的,但各个猎户在山里面活动的时间,可是一辈子的。 你眼下得罪了自己的邻居,难道就不怕自己打猎的时候,被人放冷箭吗? “这只能说,黑狼帮孽做多了,人厌狗嫌吧。” 陆渊摇了摇头,拨开藤蔓,踏步走进了自己洞府。 当初走的匆忙,除了带走钱财和贵重物件外,还有上百斤的熏肉和数百张皮子留在山里,这些加起来可以值个五六两银子的。 如今他已经跟着孙思文学完了三千字,手中的那本武功秘籍上的字,也全都认完了,此时可以读懂。 现在只要花些时间钻研,搞清楚其中意思,差不多就可以上手修炼了。 可以预计,那又将会是大笔的银钱支出。 练武可是个无底洞。 将大批的皮毛和腊肉装在竹篓里放好,空旷的背篓里,顿时又多了五六十斤的分量。 “都是钱逼的啊。” 背着沉甸甸的竹篓,陆渊感叹一声,转身走出洞外。 里面的存货还有很多,今次是不可能一次背完了,后续可能还要再来来个两三趟。 唉,来回几十里山路,接下来几天,有的跑了。 …… 三天后。 昏红的晚霞之下,陆渊背上背着个大背篓,手中提着一只野兔,身上背着猎弓,腰间别着把短刃,脚步轻快的走在山间的小道上。 前方安宁的小镇已经升起袅袅炊烟,一些在镇外田地里忙活的农人,也渐渐收了活计,带着农具,准备返回家里。 “陆小哥回来了。” “小渊今天又打到了猎物啊,真厉害。” 小道两旁,一些正在田里忙活的农人看到陆渊,纷纷跟他打着招呼。 “好运,好运。”陆渊面带笑容,对此一一回应:“大家有空可以来我家吃兔肉。” 这些天来,小镇的居民也慢慢知晓,镇子里来了一个从山里下来的猎户。 而陆渊也为了在镇上扎根,融入这边,平日里面对一些邻里乡亲,也是花了些心思结交,时不时的就送一点自己打的野味。 这样一月下来,一些和他住得近的镇民,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 到了此时,虽然不敢说关系有多好,但平常一些小事情,邻里间帮帮忙也是可以的。甚至有几户收了他野味的邻居,还会拿出自家酿的青梅酒,或者一些鸡蛋等东西相送。 可以说,如今的陆渊,已经彻底的融入了杨梅镇。 走过田间小道,进入镇子里面,穿过小巷,很快便就返回了家中。 砰! 关好院门后,陆渊放下刀箭,进到旁边厨房,随后解下背篓,放到地上,顿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打开背篓盖子,里面铺了满满当当的熏肉。 他伸手拿起几条熏肉,开始在厨房里面做好的木架上悬挂起来,心中松了口气:“花了三天时间,终于把我山里面的家当,搬回来了。” 将今天抓到的兔子肉剥干洗净,加些蔬菜,扔进锅里开始乱炖。 看着晚餐还要一会才能好,陆渊也借此在井里打起水来,趁着空隙洗了个澡。 洗去汗渍,换上干净衣服,天已经开始有些暗了,黑夜悄然间降临。 从房里拿出一本书,他走到厨房灶台前,接着火光,开始翻阅起了手中的书册。 “没想到那马季青练的竟然是掌法,当初看他拿着一柄宝剑,还以为是个修习剑法的剑客,原来一切都只是个伪装。” 陆渊翻着手中得自马季青的武功秘籍,如今认识三千字后,上面的内容他早已看得懂。 因此在看过内容后,这才发现这竟然是本掌法秘籍。 “流云掌,听起来好像不怎么样啊。” 翻了翻秘籍,他嘴上带着几分吐槽,心中却是喜悦万分。 武功啊! 如今终于可以练武,自己也要做武林高手了? 第20章练功和消耗 “按照此书所述,流云掌取自行云流水之意,掌法如水般滔滔不绝,又如云雾般飘渺难测,乃是一门上乘的掌法。” 柴火红光下,陆渊翻着手中秘籍的总概,翻读者上面的内容:“这套掌法一共有八十一招,分别覆盖了防御、强攻、偷袭、以及掌力的运用技巧。 堪称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而且除了这些招式之外,掌法还附带一套运功心法,可练人体内六条经脉,分别是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 按书中所记,内功心法分为三层。第一层练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 练完这两条经脉,便可生出内力,再配合掌法,实力足可位列江湖三流。 第二层练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练完此二条经脉,实力即可达到江湖三流顶峰。 放到外面,也算个武林好手了。 第三层则练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练完这两条经脉,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即可贯通。 届时体内内力奔流如溪,在双手流通无阻,内力便就小成。放到江湖上,那就是二流高手了。 而二流高手,在一些地方小门小派上,足可位列掌门帮主之位了。” 将整本书册全都翻完,陆渊合起书册,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流云掌虽然看起来挺不错的,不仅有高妙的掌法,还附带与掌法配合的内功,称得上相当厉害了。 但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此掌法只能练六条正经的局限性。 人体内有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这点陆渊自然知晓。 同样看过无数武侠小说和电视剧的他,也同样清楚,真正的上乘内功心法,是能通练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还有任督二脉的。 可如今自己的流云掌,里面的内功心法只能练正经中的六条,连十二条都无法练全。 “所以这流云掌,果然和他描述的一样,只是个二流掌法,最高只能练到二流层次。” 陆渊得出结论,心中无语:“果然就和这名字一样,这本功法真的不咋地。” 唉! 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些许失望,陆渊收好书册,然后打开锅来。 里面的兔肉和米饭,煮了这么长时间,已经熟了。 没有多少调味的饭菜,自然不会太好吃。 好在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他,对于吃饭的需求,已经降低到了只需填饱肚子的程度。 大口吃完晚餐,然后带着一丝不情愿,开始清洗灶台餐具。 做饭和吃完饭后,就是这点让人感到厌烦。 相比于要自己处理食材和清洗厨具碗筷,陆渊更喜欢吃别人做好的现成饭。 无奈,现在条件如此,这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干。 “或许我该考虑一下,找人说和门亲事,讨个老婆回来帮我做饭?” 刷洗盆子时,陆渊手一边搓动,心中忍不住遐想。 过了大半年的单身日子,如今身体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说没有什么生理需求,那纯粹是假的。 “不,不行,不能这样。” 只是这念头才生出一会,很快就被掐断,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按照武侠小说的逻辑,一些神功秘籍,对于修炼者是否保持纯阳纯阴之身,有着要求,不是处男处女,根本无法修行。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如此,但谨慎起见,在自己神功大成之前,还是做个小处男先。 “反正我寿元无限,大可先花个几百年练成神功,天下无敌。 解决安全问题后,还有千年、万年的无尽岁月,到时大可去找武林中的侠女魔女,富家小姐,皇家天女,一个个试过遍。 到时候,我要开个大大的后宫……” 想到那等美妙场景,人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 夜色已深,今天陆渊没有按照以往的习惯,直接睡下。而是点起了自己用动物油脂做的油灯,继续拿出了流云掌的秘籍,开始了挑灯夜读。 这门功法虽然大纲已经被他看过,但对于如何修炼的具体细节,练功时的注意事项,各种招式的发力技巧,相配合的各种药方熬制,以及功法上面的一些注解等等问题,却还是没有研究透彻。 虽然流云掌全书也才两万多字,百余幅行功图,但其中的内容却是极其丰富。 就拿掌法招式来说,总共八十一招,每招配一副行功图,再加上百余字的说明注解。 区区百余字,就要说清楚招式该如何练,运用时有哪些注意事项,发力有什么技巧,内力和掌法该怎么配合等等细节。 其字句精炼,说声微言大义,也不为过。 对于陆渊来说,这就等于自己要从这些文言文中,钻研出其中的意思,总结出可行的方案,然后自己再慢慢去实验。 这其中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半点大意。 毕竟是涉及人体经脉,里面烧出差错,都有可能损伤肉体。 而这对于已经长生不死的他来说,哪怕仅有一丝可能危及性命,那都是不能接受的。 安全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安全。 “所以还是先花个半年时间,研究好第一个招式和第一条经脉该怎么修炼,确认没有问题了,再开始修行。” 陆渊看着眼前书册,没有标点符号断句的文言文,读起来极其艰涩。要不是他有一定的基础,还真不一定能看得懂。 倒是这么一会看下来,他对于流云掌的第一招掌法,伏水式有了些心得,大概了解该怎么练了。 不过这种了解还是不够确定,摸索的不够成熟,有着些许瑕疵。 如果换作寻常人,如那个死掉的马季青,知晓具体练法,那肯定是直接上手,毫无犹豫的。 毕竟他们人生苦短,只争朝夕。只能在有限的寿命里,争取武功大成,然后享受富贵。 可陆渊自己性命宝贵,又没有寿元的局限,对于这些影响身体的武功,当然要慎之又慎。 就如此时。 不把伏水式研究个千八百遍,弄得比开创者还要了解精深,消除隐患,他是万万不敢练的。 一切为了长生寿元,为了自家性命。 …… 冬去春来。 眨眼酷暑寒秋又过,大屿山又铺上了一层雪白。 山里的洞府外,冰澈的小溪缓缓流淌,周围在阳光照射下融化的雪水,从溪旁碎石的沟壑中融入溪流。 呼呼呼。 劲风穿破了空气,带出几分略显刺耳的破音。 陆渊身形在巨石树木上跳跃,手掌上下挥动转折,如同一个幻影,飘渺无踪,行迹难寻。 好一阵后,漫天的掌影消散,他猛的一拳挥出,轰的一声打在一颗树上。 大树剧烈颤抖,无数积雪带着树叶,从空中飘飘落下。 撤功收手,却间被掌击的树干上,树皮已经击碎,一道掌印清晰可见。 “还是不行,哪怕我将伏水式炼到了圆满,但以我现在的掌力,还是无法入木一分,将手印印在树干上。” 看着眼前自己留下的痕迹,陆渊长长吐出一口气,眸光平静,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果然,最后还是需要修行心法,练出内力。” 说话间,他意识就已凝聚脑海。 视线往下望去,集中在武学流云掌的界面,瞬间下面又分出许多子界面。 这前段时间,他研究透彻了第一条正经该如何运功之后,这个新法界面就突然出现在属性界面上。 对此陆渊猜测,应该是自己对手太阴肺经的了解已经足够,所以虽然还没开始修行内功心法,但依旧显示在了武学界面。 这也算是个对自己金手指,不大不小的探索收获了。 不过对于这个已知信息,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略过,视线又回到了境界层次。 练习武功这么久了,渐渐的,陆渊也慢慢了解了武者各个层次的境界。 按照如今已知的信息,和他前世看过的各种武侠小说进行推测,此世的武功境界,应该是分为两个大层面的。 第一个是后天境界,主要练各种经脉,如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任督二脉。 随着这些经脉慢慢练通,武者内力提升,境界也就慢慢提高。 具体的境界划分,应该有三流、二流、一流等等小境界。 不过这些小境界中,具体要炼成多少经脉才能达到要求,他就不知道了。 只能以后慢慢验证。 而第二个境界,应该就是先天。 不过先天之境,武侠小说中他倒是看过不少描述,但这此世却没有真正接触。 流云掌的层次太低,根本没有涉及到先天内容。 甚至连这个境界,也只是陆渊自己推测出来的,具体是否为真,根本无人知晓。 “算了,想这么多干嘛。这些等我练成流云掌,有了自保之力后,可以慢慢去江湖中探索。” 意识从无数思绪中抽出,陆渊摇了摇头,人走到了小溪边,洗了把脸后,就来到旁边一块大青石,做了下去。 此时青石上架着一个小炉,里面炉火正旺,上面一个茶壶煮着,在火势的烹烤下,一阵茶香就飘了出来。 拿着棉布包住把手,陆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美滋滋的饮了一口,顿时寒气尽消。 又从旁边青石上取来已经清理串好的兔肉,放到火炉上就开始熏烤。 练武虽然重要,但漫漫人生,享受也是很重要的。 陆渊人生很漫长,虽然还只是个新手长生者,但他已经开始适应规划起了自己的长生生活。 漫漫人生路,为了不让自己被无尽的寿命,弄出什么精神问题,走向自毁。 一些必要的兴趣爱好,就是上好的调剂。 武功如是,生活如是,烹饪也是如是。 经过一年多的练习,陆渊的烧烤技术已经极好,尤其是在他从山中寻找到了几种香料,解决了调味只有盐巴的尴尬困境之后,那就更是突飞猛进了。 对早已吃过无数遍的兔肉,此时在他的精湛技巧之下,迅速的被处理完毕。 金黄的色泽赏心悦目,流出的油脂滴在火炉上,发出阵阵的浓香,让人一闻就食指大动。 将烤好的肉串取起,拿到嘴边吹了吹,就一口咬了下去。 不出意外,略高的温度烫的嘴巴微张,舌头不断推动肉块,驱散热量。但为了美味,就是不肯吐出。 享受着这种为了美食付出乐趣,陆渊眼睛微眯,脸上一阵幸福的笑,心里却是慢慢想着:“手太阴肺经的行功路线,我已经完全了解,可以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了。现在差不多可以正式修行心法了。” 一直只练招式,练得再好也不入流。 他练武大半年了,境界还是不入流,实在太过难看。 怎么着也先把内功练出来。 虽然只练一条经脉,就算练出内功,也还是不入流。 但有内功和没内功,这能一样吗? “就是练习内功,需要配备新的药方,这就又要去采买新的药材了。”想到这里,陆渊就一阵头疼。 他前些时日,才花去了二两多的银子,买了一批药材,用来辅助练习掌法。 而练习伏水式,前后大半年,八个多月,基本每个月都要采购一批药材,这就用去了差不多二十两银子。 这一年时间以来,陆渊虽然也通过打猎,赚取了些银子。但加起来也不过八两,还不到消耗的一半,多出的支出都只能靠存款补贴。 现如今,他的存款在经过不断的消耗下,只剩下不到十五两银子了。 “修炼内功需要耗费的药材,比练习招式的药材更加昂贵。按照现在的市价,供应一个月练功消耗的药材,就要五两银子。我这存款,顶多也只能支撑三个月。” 所谓久病成良医。 陆渊虽然没有久病,但因为练武的缘故,时常需要去抓药买药。慢慢的,对于各种药理和药物的价格,也就熟悉无比。 再加上此前有所留意,此时只是一算,就知晓了大概的成本。 第21章内气 大余县,东市。 “疤爷,这是今次的保护费。” 陆渊背着背篓,从怀中掏出了六百文钱,老老实实的交给了眼前一个面上带疤的汉子。 这是城中黑狼帮派出来,接替死去彪爷收保护费的新头目。 疤爷气质看上去有些凶悍,听说早年间当过那剪径的强人,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加入了黑狼帮,是帮中有名的打手。 自从去年彪爷被人当街杀了之后,黑狼帮就加强了收保护费的人手。 此时在彪爷身后,六个穿着黑衣的汉子,腰间全都别着一把短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不错,你比其他人聪明多了,没有耍什么小心思。” 疤爷走到陆渊旁边,翻开背篓随手翻两下,很快就对里面的东西有了大概的估价,上交的保护费正好三成,不由满意点头:“老实交钱,你好我也好。” “您说的是。”陆渊讨好的笑了声。 疤爷拍拍他肩膀,拿过钱就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 路上行人看到这一群凶人,全都畏惧的避了开来,街道上空出了一条通道。 “一群吸血鬼。”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陆渊心中呸了一声。 每次进城都要被这些吸血鬼扒拉一次,自己辛苦数月的收获被人凭空抽去三成,任谁心中都会心疼。 那可都是血汗钱啊。 尤其是他如今开始练武,各项支出消耗陡然增加,那就更心痛了。 至于不交? 虽然已经开始习武,甚至掌法伏水式已经圆满,战力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 但陆渊清楚,自己如今实力,还依旧不是对方的对手。 当初那个马季青,那可是连内力都练出来的,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可那等强人,面对黑狼帮的追杀,最后还不是身受重伤,仓皇逃入了大屿山,最终死在了自己手中。 “马季青最少是练通了两条经脉的人,够得上江湖三流实力。他都惨败在了黑狼帮手中,我现在连内力都没练出来,实力根本不入流,和黑狼帮打起来,绝对是自寻死路。” 对于自己的实力,陆渊向来很有逼数。 因此哪怕心中对于这些盘剥万分不爽,但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忍了。 眼下的屈辱只是一时的,等自身实力积蓄够了,那才是有仇算仇,有冤算冤的时候。 “不过按现在的进度,等我流云掌大成,可能就是三五十年后了,这疤爷和黑狼帮那时候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啊?” 陆渊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但很快便摇了摇头:“不管了,到时候这些人死了,我找他们的儿子孙子去。祖宗惹的仇,儿孙来还,合情合理。” …… 心中记下了这笔账,陆渊转身走进了四通商行。 跟商行里的刘扒皮又讨价还价的一阵,将带来的皮子卖出,三个月的收获,最终得了二两五钱银子。 带着新到手的银子出了商行,他扭头又进了隔壁一家医馆。 “周大夫,照着这药方,给我抓些药材。” 像往常那样,陆渊拿出一张药方,递给了柜台后正在算账的周大夫。 周大夫名叫周泽,年约三十,下颌处留着短须,看上去斯斯文文,就像个书生一样。 这家周家药行,是周大夫的主业,他家世代都在此开医馆,据传已经有百年了。 陆渊自从练武之后,基本每月都会进一次城,通常都来这边买药,算是个常客。 大半年下来,两边已经熟络的很了。 周泽接过药方,看了看里面配比,眉头微皱:“与之前的药方都不同,这都是些补精益血,调养内气的药材,你这是伤到肺腑了?” 对于这个熟客买药练武的事情,周泽多少是了解一点的。 此时看到药方改换,凭借丰富经验,判断出新药方具体作用后,下意识的就以为对方练武出了差错,所以买药调养。 “没有,只是觉得先前的练法不对,所以这次换了种练法。”陆渊来前早就想过借口,此时按照准备的说了出来。 周泽皱眉:“你这些药材虽然吃了不会伤身,但剂量多了,对身体总归有些负担。而且人体精妙,你胡乱折腾,很容易弄出病来的。 听我一句劝,江湖不是那么好混的,武功也不是那么好练的。 打打杀杀,一不小心命都丢了。 与其奢望这些不切实际的练功,还不如存下钱来,娶一个媳妇,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周大夫不愧是医者仁心,此时虽然是面对来买药的顾客,但对于生意,还是更关心对方的身体。 陆渊摇头笑道:“不妨事,我有分寸的。” 周泽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清楚。我说这么多做甚。等着,我去给你抓药。” 转身,人就开始去各个药柜,照着药方抓药了。 这是个好大夫,也是个好人。 看着对方忙碌的身影,陆渊心中这般想着,思绪不由遐飞。 大余县是个小地方,城中只有一家医馆。所以自己想要买药材练武,也只能来这边。 好在周大夫是个医师,凭借这祖传的行当,有一整个县的病人供养,收入丰厚,根本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因此对于练功习武,打打杀杀,这种既辛苦又危险的事情,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 经过数次试探接触下来,陆渊已经对这个周大夫放心,不再担忧对方贪图自己的武功秘籍。 后面甚至干脆就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在买药练武了。 反正自己给出的只有药方,又不是秘籍,单靠药材,最多能推断他在练武。 但练的是什么,外人是根本不清楚的,根本没有泄密之忧。 “毕竟一个猎户瞎琢磨练的东西,谁会放在心上,指不定就一笑而过了。”陆渊心中这般想。 一个像练武改变身份命运的猎户,在所有人看来,都不会有什么奇怪的。 或许唯一的奇怪,就是这个猎户,怎么还没把自己练死吧。 正胡乱思索间,周泽已经抓好了药,抓着几大包放在柜台前,拨了两下算盘道:“给,按照老规矩,一个月的量,承惠五两二钱银子。” “真贵。” 听到这价格,陆渊嘴角抽了抽,一边伸手在怀里掏钱,一边道:“就不能便宜点吗?” 周泽瞅了他一眼,笑眯眯道:“小店本小,概不赊折。客人要是嫌贵,不如停下练武,这样少了这笔支出,也就不用说贵了。” 好吧,这周大夫到这时,还在担心陆渊把自己练死了,拐着弯劝说。 陆渊瞬间就闭嘴了。 老老实实的掏出钱来,今天刚到手的二两五钱银子还没捂热,转瞬间就要送出去,还要再倒贴二两七钱银子。 “练武真是件费钱的事啊!” 将药材放进背篓,陆渊走出药铺,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那通红的太阳,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铜钱。 存款又少了许多,钱包更瘪了。 自己在穷光蛋的路上越走越远,仿佛能看到自己为了练武,丧尽家财,流落街头的那一天。 “不,钱没了,房子卖了,我还可以回山里住,山洞不至于流落街头。”陆渊连忙摇了摇头,然后踏步向城门走去。 为了不让自己倾家荡产的那一天到来,他如今连例行的城中下馆子也不去了,就想着多省点钱。 至于饿了怎么办? 背篓里自有早上准备的腊肉饭团,这些东西可比外面的便宜多了。 …… 县城与杨梅镇相隔颇远,足足七十里的路,临近黄昏时,陆渊才赶了回来。 回到家中之后,他把药材放到自己卧室,在自己床底挖的一个暗间,和身上带着的银子一起放好。 这些可是自己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金贵的很,可不能让人偷了去。 锁好小金柜,陆渊去到厨房,照例是乱炖,放好水米肉,就煮起了今天的晚餐。 趁着饭做好还有段时间,他来到院子里,呼呼呼的就打起了一招伏水式,练起了掌法。 一套过后,收功歇掌,人已经出了一身汗。 打几桶水冲完澡,再吃完晚饭,陆渊回到卧室床上,却并没有睡下,而是盘膝坐着,心神沉入身体之中,开始冥冥中感想。 “所谓内力,按照书中所载,乃是人之神魂与体内精血相融所得。此物虚虚冥冥,似真似假,无有实质,却能以人生感应。 故而有人将之称之为气。 魂血相合则为气,精气神则为人体三宝。故而练出内力者,内力增则体壮神足,内力衰则体虚神弱。 所以武林之中,才有人内力被废之后,彻底成为一个病秧子,不用多久,便会短寿而亡。 更有人内力丧尽之后,魂血尽失,一命呜呼。” 对于内气的来源总纲,陆渊早已熟稔无比。此时只是一想,那一言一字,就在脑海中跃然浮现。 “所以练出内气的重点,就是以神魂感应肉体,使两者产生共鸣,达成玄之又玄的变化,最终融合为气。 而这种感应共鸣之法,便就是内功心法。” 陆渊回想着流云掌的心法,此法他早已观摩千遍,对于其中各种含义玄妙,早就有了自身之体会。 如今展开感应,根本不用多思,便就自然而然的沉入了进去。 “流云掌之心法,乃是观摩云水之意,以此衍生而出。 故而以此法感应体内精血,讲究的就是行云流水之势。 以精神为云雾,散于体内各处。 以精血为流水,在各处经脉奔腾。 云雾与流水合,则内气出,心法也就入门了。” 虚虚冥冥之中,陆渊放空脑海,将自己的精神意志,开始想象成一团云雾。 云雾汇聚而又散开随着,念头之风流动,开始按照心法中指出的路线,在自己体内穿行而过。 而在身体之内,经过一年多的滋养,早已浑厚无比的精血,此时仿佛随着自己的念头指引,开始如溪水一般,在血管中潺潺而过。 那血液流通的声音,流通的触感,此时在精神云雾的感应之下,是如此的清晰。 原本无法体会到的景象,此时出现在了自己心中。 就仿佛有一个透视镜,将云雾精血流过的地方,映照在自己眼前。 心法中提到的内视之景,此时被陆渊进入。 血液继续在流走,云雾飘荡在它们上面,跟着一起在经脉中流走。 渐渐的,一些云雾受到血脉带动,从虚冥之中脱离出来,进入到了血脉之间,与血液相合。 轰的一声。 像是只存在于精神中的炸响,一股像是虚幻无形,但却又真实可触的力量,出现在了陆渊的经脉之间。 内气,诞生了。 研究心法一年,他终于修出内力,心法入门。 …… 三天后。 杨梅镇,街上。 陆渊背着背篓,拿着刀箭,就准备入山打猎。 虽然如今已经落雪,山中动物大多已经躲在巢穴中蜗居,准备冬眠,外面基本看不到野兽,并不是狩猎的时节。 但外面虽然没有野兽,可野兽的巢穴内,却还是有的。 “原本对于那些野兽的巢穴,如野兔狐狸这些小动物,它们的洞穴太过隐蔽,不好找寻。 而其他豺狼虎豹的大型猎食动物。 它们的巢穴找倒是好找,可这些全都凶猛的很,去它们雪里找麻烦,到底谁狩猎谁还不一定。” 陆渊一边走着,心中一边想:“但如今我练出内气,不管是力气还是速度,都比以前强了许多,几乎可以说实力倍增。 现如今的我,对上落单的猛虎、狗熊,大概可以拿下。 不过稳妥起见,这些山中之王还是不要去找,挑几头花豹、野狼,找这些软柿子捏捏更好点。” 修炼内功之后,因为内气是由神魂和精血融合而成,由此每炼出一分内气,对于自身精血的消耗,变大了一分。 因此为了维持这种消耗,自然要想办法弥补损失的精血。 换到现实中,那就是陆渊的食量,瞬间大了起来。 以前的饭量根本无法满足他。 现如今,一顿饭两三斤肉,四五斤米,那都只是寻常。 再加上各种滋补药材的损耗,那每日开销,像止不住的洪水一样,不断往外泄。 按照陆渊保守估计,最少一个月需要十两银子,才能勉强支应自己的消耗。 这种情形下,他当然想破了头,想要多挣几份收入。 这不。 眼下大冬天的,人就想着杀到野兽穴里,赚些外快了。 第22章铁弓 一月后。 北边吹来的寒风,越发的猛烈。呼呼啸啸的雪花在天地间飘荡,山里面已经一片素白,厚厚的雪层压的树木在风中咧咧作响。 一道人影自远方而来,脚步踏在厚厚的雪层上,但却出奇的没有陷进去,只是在雪面留下了一层薄薄的脚印。 “这内力果真不凡,我才只是练了一月,但如今身体素质就已各方面加强。甚至连我的身法,都有一定程度的增幅。” 陆渊小跑迈着步子,时不时目光看着身后留下的脚印,心中就是一阵满意:“踏雪无痕,或许等我练完十二正经,就能做到了。” 虽然流云掌只是套掌法,并没有涉及身法之类的方面。 但不得不说,内力就是一个万金油。 凡是内气所至之处,他的身体素质就会得到加强。 就如眼下,陆渊将内力聚集在双脚处,如此一双脚力就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不仅走路的速度更快,就连脚下的下力点变得更加轻微。 此时踩在雪面上,原本自己百来斤的重量,经过内力的层层削减,一下子给降到了二三十斤的样子。 而这点重量在速度的加持之下,落在血面上就更加轻微了,可能也就十来斤,甚至不到十斤的样子。 “我算是明白了,那些武功高手飞檐走壁,高来高去,是怎么来的。有着内力这个万金油,就算牛顿从棺材板里跳起来了,也要给按下去。” 陆渊心中想着,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不对,这个世界都不知道有没有牛顿。而且世界不同,基础不同,万有引力到底还存不存在,也是个问题。” 自从练出内力之后,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各种规则,早已产生了极大怀疑,然后又转为了极大期望。 此世既然有武功内力,那么换个角度想想,这里又会不会有道法仙术呢? 虽然武功就已经极好了。 但如果能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手握星辰,口含日月,这些哪一样不比小小的武功要吸引人。 只是这些期待,都被陆渊压到了心里。 眼下他连武功都没练好,去奢望这些,太过好高骛远。 “到了。” 念头流动间,陆渊很快就来到一处被冰雪覆盖的凹陷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追了三天,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说着,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向着凹陷处的雪面压去。 双手只是小小用力,哗的一下,却见大片血沉塌陷,前方一处隧道路口,就出现在了眼前。 呼呼呼。 突然出现了一个洞口,顿时引得外界的狂风寻到的目标,呼啸着就冲了进去。 “得快点动手了,不然那豹子醒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陆渊被这风一吹,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了看洞里,连忙快步跟了进去。 这入山一个多月来,他对于如何摸那些冬眠动物的洞,早就摸索出了一套成熟的技巧。 此时脚步轻快,动作迅捷,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冲入了洞穴深处。 翻到里面,却见在洞穴中央,一堆杂草覆盖的地方,一只纹色棕黄的花豹,就躺在其上。 此时随着外间狂风的吹露,周围温差迅速下降,冷热交替之下,这只沉睡的豹子受到刺激,眼皮微颤,身形也跟着扭动起来,似乎就要醒来。 见此情形,陆渊毫不迟疑,从背上解下猎弓,张弓搭箭,对着猎豹的眼皮,就射了过去。 噗嗤一声,利箭呼啸,就刺破了眼皮,顺着眼眶没进了猎豹大脑。 “嗷——” 骤然来的刺痛,瞬间惊醒了原本还在沉沉入睡的花豹。 它嚎叫一声,身形猛的立起。长长的一只眼睛睁开,模模糊糊间看到前方一道身影,当即不迟疑,猛的就扑了过去。 短短十余米的距离,对于身形敏捷的花豹来说,只是一个跳跃的事情。 不用一秒,它就要撕碎那个偷袭自己的可恶家伙。 然而它快,有人更快。 在花豹惊醒的一瞬间,陆渊便已搭好了第二支箭。 而等它跳过来的时候,人就脚下一蹬,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向后退去,同时手中利箭瞬间锁定了另一只眼睛,然后放手。 已经圆满的箭术,在这短短的距离内,自然百发百中。 花豹前扑的身体,就像是主动撞上那只箭矢一样,他那另一只略有些惺忪的眼珠,瞬间布了另一只眼的后尘。 砰的一声。 双眼受到重创的花豹,身体砸在了陆渊原先站着的地面上。 在它的眼眶处,两支没入大脑的箭矢,此时尾羽处仍旧带着一丝劲道,微微摇晃。 “嗷……” 一连串的痛苦哀嚎,就仿佛这花豹的生命力一般,随着时间过去,渐渐衰落,直至于无。 射完箭后,陆渊便在旁边警惕等候,冷冷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在想:‘我这简陋的猎弓威力还是太小了,只有六斗力,还比不上军中普通的八斗弓。 以我现在的力道,只有一石弓,甚至两石弓,才可以发挥出我全部的箭术实力。’ 随着入山这些日子来,不断狩猎的慢慢验证。他也慢慢了解了,自己如今最强的手段是什么。 答案就是箭术。 是的,哪怕练了武功,但对于陆渊来说,保命能力最强的,还就是自己最开始接触的箭术。 原因无它。 仅靠流云掌,哪怕他已经练好了伏水式,同时初步贯通手太阴肺经,练出了一些内力。 但这些手段,在面对一头凶猛的野兽时,依旧不够。 就在大半月前,陆渊就曾试过,以武功对付一头受伤的花豹。 但初次交手下来,哪怕掌力惊人,速度迅捷,可他还是险些就被花豹的利爪击中,差点在身上留下几道痕迹来。 从那之后,他便知晓,自己如今的武功,依旧算不得什么。 想想也是。 只是一招掌法,和刚刚入门的内力,在陆渊的属性界面上,实力依旧不入流。 这么点能耐,就去找这些山中的顶尖狩猎者,跟它们挑战近身搏杀,属实是有些狂妄了。 因此从那之后,陆渊就放下了自己因为练武而增长了实力后,有些骄狂的心思,重新变得苟了起来。 从那之后。 往后数次狩猎,都是以偷袭为主,辅以弓箭射击。 如此果然做了奇效。 就如刚刚那般,他接连狩猎了,两头花豹,一只猛虎,全都是让这些猛兽连近身都做不到,就尽皆散命。 “这都是靠了我一手精妙的箭术啊。” 陆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猎弓,心中颇为自得。 他有自信,靠着自身的箭术,只要拉开距离,有合适的环境,那么就算面对数十个的敌人,自己也能一一击杀。 而这些,是目前的武功所给不了的。 “所以还是得换把好弓,好箭术要配好弓才行。”陆渊摸了摸外表已经有些破旧的猎弓,对于换一把好弓的心思,愈发的强烈了。 不过现在在山里,此事暂时急不了。 而且对于此,他也早有计较,等这趟回去,就可以实行了。 收起弓,来到花豹旁边,从它眼球中拔出箭矢,稍稍清理之后,就收回箭囊。 做完这些看了看洞穴,确认没什么遗漏,陆渊就扛起花豹,一步一步走出洞穴。 花豹的皮子很值钱,拿到市场上去卖,少说也有十两。更不用说还有百十斤肉,这些也能卖个一二两银子。 自从入山以来,算上这只,他已经获得了三张花豹皮,一张虎皮,五张狼皮。全部价值加起来,单在百两银子以上。 这里面主要是那只猛虎值钱,虎皮虎鞭,这都是那些富贵人家最为喜爱的。靠这些,卖个六十两银子不在话下。 而其它各种肉,加起来也有五六百斤,陆渊就全都自己腌制了。 他正在练武时候,对各种肉食消耗巨大,这些肉看起来多,但也就够自己吃三四个月罢了。 “不过有了这个冬天的收获,明年一年的练武所需,也就差不多了。” 风雪之下,陆渊背着花豹,迎着风霜,心中满是喜意。 …… 一个月后。 杨梅镇,铁匠铺外。 陆渊提着一挂腊肉,赶早就来到了孙铁匠家。 “六叔,在家吗?” 他从里面喊了声,不一会,就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走了出来。 此人是镇上的铁匠,因为在族中排行第六,所以大家都叫他孙六。 “是小陆啊,” 孙六看着门口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快进来,我正温了梅酒,咱一起喝一杯。” “好。”陆渊跟着进去,随后送上了自己带的腊肉。 孙六直接拿去蒸了,不一会便端了出来,当做了下酒菜。 两人喝了一阵,陆渊才说起了正事:“六叔,我一个月前拜托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自从数个月前,他生出想要换一副好弓的念头之后,就一直为此做着准备。 不过自己不会制弓,想要打造,只能找人帮忙。 而这个帮忙的人,自然就锁定了这位镇上唯一的铁匠六叔了。 只是当今世道,普通人藏点刀箭、猎弓,这或许算不得什么,朝廷也不会追究。 但如果私藏盔甲和强弓劲弩的话,那就是等同谋反的大罪了。 一旦被人揭发,全家都跟着遭殃。 因此陆渊也知道这件事难办,关系不好的话,别人绝对不会帮你。 所以早在半年前,他就不断的和孙铁匠往来,时不时的就送点自己打到的猎物,漫长时间下来,关系总算有了长足进步,称得上交心的朋友了。 直到一个月前,觉得关系差不多了,陆渊才敢开口,跟对方提出打造一柄铁胎弓的请求。 不过就算这样,当时还是把孙六吓得够呛。 最后还是他提出愿意给十两银子作为报酬,同时保证不会泄露消息,加上一阵软膜硬泡,才总算说动了对方。 打造铁胎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加上孙六以往也没这种经验,该怎么做需要时间摸索,所以就约定了一个月交货。 此时,正是一月之期满。 “东西弄好了。” 孙六听到陆渊的话,放下酒杯,起身来到房后,不一会就抱着个长盒子走了出来。 把盒子放到桌上,他抬头示意道:“你看看吧。为了弄出这东西,叔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陆渊立刻起了兴致。 打开盒子,顿时看到一个颜色黝黑,长有一米二的冰冷长弓,静静的躺在了盒子里。 在长弓之侧,还有十枚配好的箭头,只需上好箭枝,那就是夺命的利器。 他拿出来上手摸了摸,通体冰凉,分量沉重,不用多做试探,就知道这是一柄威力极大的好弓,非猛将不可用。 当然经过不断锻炼,又有内力加持的陆渊,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比得上天生神力的猛将了。 “好弓!好弓!” 抚摸着铁弓,陆渊在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出,自己拿着这笔铁弓,在丛林之中射杀无数强敌的画面了。 武功虽然很强大。 但就算是武林高手,面对强弓劲弩的攒射,依旧要避其锋芒,不敢硬接。 就像当初的马季青,练出内力又怎么样,箭术高超又怎么样? 面对他的时候,还不是隐恨在自己的箭矢之下。 “这是酬金,五两银子,六叔您数数。”先前就已经给了五两银子作为定金,陆渊此时收到货,也很干脆的给了尾款。 孙六接过银子,看着那亮闪闪的色泽,眼中也升起一丝喜意。但想到了什么,还是叮嘱道:“小陆,咱先说好,出去后,绝对不能说是我打的这把弓。你没找过我,我也没收过你的钱,知道吗?” 他没提不能用这把弓去做什么坏事。 因为明摆着的,打猎用猎弓就够了,根本不需要铁弓。 这么一把利器,当然不是用来打猎的,而是用来干大事的。 “我知道,绝对不会牵连到六叔身上。” 陆渊点点头,然后合上木盒,抱着它就出了门。 有了这把铁弓,家里存的那价值上百两的兽皮虎鞭,总算可以拿出去卖了。 原先他一直藏着这些好东西,不敢去换钱。 因为上百两银子的买卖,不是一个猎户能做的。 那样和小儿持金过市,没什么不同。 “可有了这柄铁弓,一切就都不同了。” 家里,给十根箭头上好箭枝,陆渊拿起铁弓,拉起自己用虎筋做的弓弦,铁质的弓身在巨大的拉力之下,微微弯曲。 手指一松。 嗡的一声,铁弓微颤,弓弦跳动,在这巨大力道之下,空气仿佛都开始震动。 此弓,可杀人。 可杀武林高手…… “好弓。” 陆渊笑了一声,然后用布包好铁弓,别在腰上,再拿起短刀,检查了下背篓里硝制好的皮子,转身出了门。 他要卖货去了。 第23章诱饵 大屿山隔绝南北,是越国南方有名的大山。 从这里往南,是南海郡南雄府;往北,是豫章郡庐陵府。 两郡两府,被座大山隔着,不仅分出了行政地理,更分出了文化习俗。 最简单的一点。 豫章郡开发依旧,人烟繁茂,乃是有名的鱼米之乡。而南海郡则地处蛮荒,人烟稀少,向来是有名的流放地。 区区一山之隔,对于山南山北的人来说,宛若两个天地。 “所以南海箭神做的事情,与我豫章陆渊有何干?” 大屿山南,耗费半个月时间,终于跨过重重峻岭,横越大屿山,抵达了南海郡南雄府境内的陆渊,看着远处山脚下的县城露出了笑容。 既然要卖贵重皮毛,他当然要挑个好地方。 陆渊早就打探清楚了。 庐陵府是铁剑门的地盘,府内下辖一十八县,都是对方的地盘。而像大余县黑狼帮这种地方帮派,则是铁剑门的外围势力。 在这个区域内,自己售卖皮毛,想避开黑狼帮的眼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自己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卖出皮毛,那么做生意就必须找个外地的府县,远离庐陵府地界才行。 而没有什么府县,比隔了一个郡的,更安全了。 因此当初在打定主意避开黑狼帮,不想再受对方盘剥的时候,陆渊就选定了南雄府作为自己的售货渠道。 至于南雄府这边的帮派怎么办? “我又不是长久生意,进县城后避开那些帮派的人,把货卖了就直接出城逃走,谁知道我是谁?”陆渊面露笑容。 打一枪,换一炮,这是经过检验的至理。 …… 将随身带着的铁弓和箭矢,在距离县城还有五里的区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埋藏好。 做好安全准备后。 陆渊背着背篓,向城门税吏缴纳了二十枚铜钱入城税后,就进入了这座南雄府下辖的南安县城内。 看着这边比大屿县少了许多人的县城,他心中不由感慨。 同样是县城,南安县明显比大余县穷了许多,同样的,这边的入城税也少了许多。 ‘当然,也可能是这边的小吏,没大余县那边那么贪。’ 陆渊心里暗暗想着,看着街上的人流,找了个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顺嘴向摊主打听一下,人就往这城内西市的一家商铺而去。 不长的路程,他走的很是小心谨慎,任何看上去有可能是帮派分子的可疑人物,都尽可能的避开,或者迷惑对方的注意力。 尽最大的可能,不让这些人发现自己是卖皮毛的。 或许是因为陆渊脸不熟,也可能是因为路上的举措起到了效果。 等人抵达城中唯一一家皮毛铺子时,一路上竟然都没人发现他是卖皮货的。 陆渊安然的进入了这家叫做通海商行的铺子。 “客人看着眼生?” 铺子的掌柜是个看着有些干瘦精明的老人,见到入门的陆渊后,眯着眼睛问道。 “确实少来。” 陆渊应付了一句,不想多说,直接放下自己的背篓,打开盖子对着掌柜说道:“我有些皮子,你们收不收?” 老掌柜走过来,翻了翻背篓里的皮,见到里面大量的狼皮、豹皮、虎皮之后,眼睛不免露出一丝惊讶。 这么多的好货,都出自同一人之手,他也是从未见过。 “我这些皮子,全都品相上乘,也都是些珍稀货色。掌柜的能吃下吗?”陆渊盯着老掌柜的一举一动,目光灼灼的说道。 “能,当然能。” 老掌柜收回视线,抬头看着陆渊,神情也带着几分激动的说道。 那些狼皮豹皮也就罢了,算不上多么稀有,也就是品相上乘,没多少损坏,引人注目了点。 但那虎皮可就不一样了。 虎为山中之王,向来凶悍无比。 就算是猎户想要捕猎猛虎,不凑齐十来个人手,做好死上几人的准备,那也是想都别想。 可就算是那样,一场厮杀下来,猛虎就算被捕到,一身皮子也早就残破的很了。 而像眼前这种,近乎于完好无缺的虎皮,放到哪里都是珍稀货色。 能做下这单买卖,他转手瞬间就能赚个翻倍。甚至寻到合适顾客,那赚取的价值,翻个十倍也不在话下。 所以对于这单大生意,这老掌柜当然不会放过。 “五张狼皮,品质上乘,每张可作价一两银子。十张狐皮,品质上乘,每张作价三两银子。三张花豹皮,品质上乘,每张可作价五两银子。一张虎皮,品质上乘,作价……” 老掌柜说到这里,看了眼陆渊,似乎想到如果卖的低了对方,很有可能转头就走,所以沉吟下,说道:“虎皮作价八十两银子,可否?” “可以。”陆渊点点头。 原先他的心理预期是六十两银子,如今能多上二十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见价格谈拢,老掌柜心中稍缓,然后继续点算道:“如此总共皮毛十九张,一共作价一百三十两银子。客人是要银票,还是现银?” “我要现银。”陆渊直接道。 越国的银票,是由各个大钱庄开出的。钱庄收取客户的现银,然后再开出支票,凭此便可到商户各地的钱庄支取现金,钱庄则收取一定的手续费。 这一套流程下来,不仅多了许多手续,而且取钱的时候,也可能留下痕迹,平添了暴露的风险。 因此哪怕知道银票方便,但他还是选择现银。 不过听到这个选择后,老掌柜面露难色:“铺子里现在没那么多现银,客人选现银的话,需要去取调,这可能要等会了。” 陆渊眸光紧紧盯着对方,但这老头依旧满脸为难,看不出什么。 眼神闪烁两下,他点点头道:“可以,但我不等多久,最多一刻钟。” 一刻钟差不多有十五分钟。 皮草铺子旁边就有一个银庄,从这里过去不要两三分钟,取点现银过来,一刻钟完全够了。 “行。” 老掌柜连忙点点头,然后叫来伙计,取出几张银票,给到对方手上,贴耳吩咐两句,就让人走了。 陆渊全程看着这一幕,静静等着,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那伙计回来了,同时带着一大包现银。 “客人,这是货款。”老掌柜将包裹打开,把银子推到陆渊面前。那亮灿灿的光泽,引人目眩神迷。 陆渊拿起一块银锭掂了掂,这些都是一锭十两的大元宝,感觉分量上没有差错,他点头道:“可以,如此钱货两清。” 十三块十两的大银锭,重量足有八斤多。对于常人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负担了。 或许这也是银票流通的原因之一。 但他如今身体素质,早与刚穿越时,不可同日而语。又有内力增幅,八斤的重量拿在手上,不会比拿个鸡蛋重多少。 …… 出了铺子,目光往左右看了看。 集市里人流涌动,今天似乎是本地的一个墟日,城里聚拢了不少从外边赶来的人群。 卖货的货郎和赶集的乡民,让这片集市变得喧嚣无比。 然而陆渊敏锐的猎人直觉,却还是令他察觉到了几缕窥视的目光。 这种目光他很熟悉,正是猎人对待猎物时的眼神。 有人盯上了自己。 “看来那个老家伙,果然趁着去取现银的时候,在外面悄悄通风报信了。” 陆渊很快明悟这点,但并没有慌张,因为他对此早就有了预料,并没有太过意外。 没有做什么异常的举动,为免惊动对方,他不动声色的向着城门走去,像极了刚刚发了一笔大财,激动担忧,着急想要回家的普通猎户。 很快穿过人流,离开了集市,再走过两条街道,城门口就在眼前。 这一路上,隐藏在暗中的视线依旧存在,但对方只是一直紧紧盯着,并没有动手。 显然,在这城里,暗中的人还是有所顾忌的。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动手杀人抢劫。 大步迈出城门口,守城的几个官吏只是瞥了陆渊两眼,然后看到背篓上面用来掩盖的一层棉被之后,转瞬就没了兴致。 像这种过年时,才买一床棉被过冬的穷鬼,根本不值得老爷们多看两眼。 “跟吧,跟上来吧。” 出了城门,陆渊回头看了两眼,相比起城中那密集的人流,门口处虽然也有一些出城的人,但人影已经稀疏很多。 他只是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身穿灰衣的两个人影,那熟悉感瞬间涌上来,刚刚就是这两人一直在尾随自己。 而那两人,好像也注意到自己被发现了。 但他们不仅没有慌乱躲避,反而再也不遮掩了,直接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 那眼神肆无忌惮,像极了陆渊以前,在打量濒临死亡前猎物的眼神。 见此,他不由冷笑两声:“很快你们就知道,不仅是你们想狩猎我,我也想狩猎你们。”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路口,毫不拖沓。 诱饵已经放出去了,眼下就看能钓上几条鱼吧。 …… 就在陆渊离去后,不到片刻,城门口又匆匆来了五个人影。 领头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一身肌肉扎结,眸光凶狠,看上去就像噬人的野兽。 “大哥。” 先前盯着陆渊的两个灰衣人,看到壮汉到来,连忙上前会合。 “那人在哪?”壮汉看了眼自己手下,粗声问道。 “他往官道走去了,应该是想逃回山里。”一个灰衣人指了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官道,嘲笑道:“他以为发现了我们,想要躲避。 却不知道赵二他们早就带人守在了路上的路上,早早就截断了他的退路。 此次早就插翅难逃了。” 旁边另一个人跟着笑道:“这人应该是外地来的,想要躲避盘剥,所以跑来我们南安县做生意了。却不知躲得了那边的盘剥,躲不过这边。 不过这样也好,一百三十两银子,白白便宜了我们。” 虽然知道,这些银子不可能全给他们,大头要上交帮里。 但作为直接动手的人,自己怎么着也能分个三五两银子,足够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 “来我青竹帮的地头做山货生意,还敢不缴纳贡金,坏了这边的规矩。” 领头壮汉冷笑一声:“这次我们就好好教教他。不过,作为学费,他身上的钱和小命,我就收下了。” 旁边小弟听到,都是跟着笑了起来。 打死不守规矩的人,他们早就做过多次,对此根本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和手软。 甚至还把此当成乐子。 此时就正想着,待会可别下狠手,不然把人太早弄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走,我们追上去。赵二那边只有三个人,人手有点少,可别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壮汉挥了挥手,领着一众手下,匆匆就往进山的路追去。 …… 与此同时,距离县城五里外,一个灌木丛下,陆渊弯下腰来,手在泥土里刨两下,取出了自己埋好的铁弓和箭矢。 他回头看了看县城方向,远处已经一片模糊,只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黑影,确定那边就是县城。 “算算时间,那些家伙应该才刚刚出城,正往这边追来吧。” 刚才盯着陆渊的只有两人,虽然人依旧比自己这边多,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是个猎户,是在山中与猛兽搏杀的狠人。 因此对方多半是不敢追上来的。 而先前在店铺交易的时候,他只给了掌柜的一刻钟时间,这个时间通风报信或许可以,但给城中的那些帮派聚集人手,却就不足了。 所以此时那些地方帮派,应该才刚刚收到消息,着急的追出城来。 “我还有时间。” 陆渊心中默念,然后取出银子,贴身放好,扔下背篓,就转身朝着山里面走去。 相比于山下的宽阔平原,山里错中复杂的密林,才是自己的主场。 捏着手中冰凉沉重的铁弓,摸着腰间塞满的箭囊,些许的兴奋和强大的自信,就从心头油然升起。 圆满的箭术带来的是强大的底气,而体内游动的内力,更是增强了自己的速度和敏捷。 有着这两样东西在,在山林之中,他就是王。 身后追着的那些家伙,只是待宰的猎物罢了。 狩猎,开始了。 第24章上钩 小峪村,官道尽头。 路旁的一堆草丛里,赵二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此时就躲在此处。 三双眼睛透着草木间的缝隙,望向宽阔的官道,牢牢的盯着路上通过的每一个人。 “赵哥,我们都等半个时辰了,那人还没来,你说他是不是没走这条道啊?”盯了好一会后,旁边的小弟虎子说道。 问这话,不是他为了帮务尽忠职守,主要是怕那到手的银子飞了。 “不可能。” 赵二立刻摇头:“那不守规矩的猎户在城中卖皮毛,才得了一百三十两的银子。怀揣如此巨款,他肯定想着早点回家。 小峪村的这条官道,是附近几十里内,进山的最快捷径。不走这里的话,绕其它的乡间小路,脚程最少也要拖慢大半,乃至一倍。 那家伙人生地不熟的,哪敢在我们的地盘多待。 更不用说,诺大个大屿山,也只有小峪村附近区域,被那些猎户清理探索过,较为安全。 从其它地方进入山岭,虽然不是不行。 但那些区域,豺狼虎豹横行,毒虫瘴气遍布。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跑到那种地方,也不敢说,能活下命来。 你说,换你刚得了一百三十两银子的巨款,你会舍得冒着丢掉小命的风险,跑去那种地方穿越大屿山吗?” 旁边小弟立刻摇头:“这当然不可能,谁去谁是傻子,有了大笔钱财,还不好好找个安稳地方,买个房子,娶个媳妇,添上几亩地,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赵二赞许的点了点头:“所以呀,咱们只要守在这,那小子就跑不了。甚至就算那小子真的胆大,敢从其它地方进山。 但等大哥他们带的人到了,咱们召集帮中兄弟,一路搜寻过去,也总能把人抓到。 那小子,跑……” 赵二的话说到这里,盯着远处的眸子,忽然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这边飞来。 但来不及看清,眼睛就是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撞向了自己的大脑。 随即整个人从草丛中翻飞了过去,重重砸在地上。 “赵哥!” “怎么回事?” 突来的变故,让旁边两个小弟都有些懵了。 他们连忙从躲藏的草堆里站起来,就要跑到赵二旁边,看看自己大哥情况。 可才站起身来,其中一人后脖颈处就是一痛,随即血光乍现,人就随着一股巨力,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到了这时,虎子才看清,把自己两个同伴砸飞的东西,竟然是两根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箭矢。 ‘是那个猎人!’ 几乎是瞬间,虎子就想到的敌人是谁。 可即便清楚了,他也没有勇气去找敌人报仇,反而是拼命的向着远处跑去。 自己两个同伴连人影都没见到,就已经先后丧命在对方的箭矢之下,那个猎人的箭术之高超,可见一斑。 巨大的死亡恐惧,已经笼罩在了这个青竹帮的成员心中。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什么银子了,此时脑海中的念头只剩下一个,活着逃出去。 然而一场精心准备的狩猎才刚刚开始,高明的猎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盯上的猎物逃走。 虎子只是跑了两步,还没走出十米远,接着就感到心口一痛。 翻飞的身体看向地面,瞥过已经没了生息的两个同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就要死了吗?”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倒在地上,视线看向蔚蓝的天空,瞳孔渐渐涣散。 …… 远处一片低矮的田垄下,陆渊放下了手中的弓。 既然已经料到自己会被人追杀,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回去的路上会有埋伏。 所以早在方才沿着官道返回的时候,陆渊就一直注意着,没有直接在官道上走,而是沿着官道附近的区域,借着地形一步步向前摸索。 如此小心,果然起到了用处。 就在方才,在赵二几人还在苦守官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侧边隐秘处,发现了这几个守了许久的青竹帮众。 发现了猎物,那有什么好说的。 陆渊抬手就是三箭,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杀了这几个家伙,入山的这片路上,应该就没什么埋伏了。” 从田垄中翻出身来,他心中这般想着,人就往赵二几人的尸体走去。 不一会,那片灌木丛就已经到了。 蹲下身在尸体上摸了摸,很快三个棉布钱袋就到了手中。 翻开看了看,里面钱全部加起来,也才不到十两银子。其中那个赵二的钱袋最多,有着六两银子。 “一帮子穷鬼,就这还好意思混帮派。”看着他们的尸体,陆渊呸了一声,随后收好钱袋,从尸体上取下箭矢,回收利用,便扭头往山中走去。 他脚步轻快,脸带笑容。 虽然方才鄙视赵二他们穷鬼,但一下子能有将近十两的额外收入,依旧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毕竟,只靠老实打猎的话,层层盘剥下来,正常我要赚十两银子,最少需要大半年时间。可如今只是几分钟,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果然,还是老话说的好。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古人诚不欺我。”嘴中啧啧有声,陆渊就钻进了山岭。 那些青竹帮的大队人马,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还是快点跑到山里面,这样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优秀的猎人只有在大山之中,才如鱼儿入了水,能够无拘无束的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他期待着青竹帮的人追进来。 刚刚十两银子有点少了,我们的大屿山箭神,还想多捞点。 …… 片刻后。 小峪村口,原先城门口的那个壮汉,杜青带着手下七个兄弟匆匆追了过来。 “赵二他们呢?” 目光在左右扫了扫,宽阔的官道上不见几个人影,杜青皱眉问道。 按理说,不管有没有埋伏到人,看到自己到来,那几个手下都应该出来迎接的。 “大哥你看!”这时,旁边一个小弟发现了远处草堆旁的尸体,顿时惊呼。 “赵二……” 杜青带着人朝尸体处赶去,等看清死的是自己手下之后,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是谁杀了赵二?” “他们在这里是在埋伏那个猎户,难道是他动手的?” 旁边小弟看到尸体之后,一个个也是脸色震惊,其中几人声音都有些发颤,显然是有些害怕了。 对方能干脆利落的杀死赵二他们三个,那么同样也能干脆利落的杀了他们。 这些混帮派的底层打手,加入帮中也只是想在市井里面作威作福,欺负欺负不敢反抗的底层百姓罢了。 此时碰到一个敢杀人,而且能杀人的狠人,顿时就有些怂了。 何必呢? 大家平时才领几个钱,犯得着去和那种凶人玩命吗? 这种念头,顿时在许多人心中升起。 什么? 江湖道义? 拜托,他们是黑帮,不会真的有人以为,黑帮分子有什么江湖道义吧? “没错,就是那个猎户。” 杜青蹲下身,在赵二他们的尸体上翻了翻伤口,确认了痕迹,的确是箭伤之后,脸色彻底青了下来,咬牙道:“那小崽子敢杀我的人,敢犯我青竹帮,绝不能放过他,不然我杜青,还有青竹帮,颜面何存?” 他站起身来,对着旁边一个小弟说道:“李四,你立刻返回城中,将这里的事情报告帮主,让帮主动员人手,进山搜捕那个猎户。” 大山广阔,就凭他们这几个人想要找出人来,估计不容易。 唯有组织大规模人手搜山,再抓几个熟悉环境的猎人做向导,才有可能抓到那个胆大包天的猎户。 “是。”那个叫李四的帮众,听到命令,顿时如蒙大赦,一溜烟的就朝着城中跑去了。 其他帮众看着他的背影,顿时露出羡慕的目光。 但很快,他们就顾不上羡慕了,因为杜青已经将目光看向了他们:“有人杀了咱们弟兄,我们必须给赵二他们报仇。 你们跟着我追进山里面去。 赵二他们的尸体还热,那人走了没多远。现在追上去,说不定能抓到那人的尾巴。 我要把那小子抽皮扒筋,狠狠折磨,如此方能泄心头之恨。” 被老大如同猛兽般的目光盯着,众多小弟顿感头皮发麻,根本不敢说不字,连忙点头应是。 “跟我追。” 杜青满意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六个小弟,紧追着进入了山里。 …… 陆渊在密林之中穿梭着。 他脚步如飞,身形敏捷,就如同一道幽灵,巡视着属于自己的死亡国度。 一年多的山林生活,再加上原身十几年的经验,早已让他和大山融为了一体。 不过在山林里跑了一阵之后,他速度就慢慢降了下来,最终在一处被冰雪覆盖的密草地上,停住了身形。 目光看着眼前没有半点出奇的雪面,已经被升到大成的技能,让陆渊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处雪面之下,其实隐藏着一个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猎人狩猎野兽,靠的可不仅仅只是箭术和蛮力,他们用的最多的手段,其实还是陷阱。 “这片山区也有猎户,他们为了捕猎,肯定在山里面设置了不少陷阱,而且就分布在附近区域。”陆渊盯着陷阱,若有所思。 那些青竹帮追来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他虽然很想利用自己熟悉的山林,将这些人全都狩猎个干净。但直接与对方正面对上,哪怕只是用箭术,也还是有些冒险了。 “可如果能借着陷阱,连面都不用和对方碰,就直接解决了这些人,那就完美了。”想到这里,陆渊瞬间心动。 他不再迟疑,顺着眼前陷阱的痕迹,就开始搜寻起附近其它的陷阱。 一个熟练的猎人,会在山中布置多少陷阱? 其他人是怎么做的,陆渊不清楚。但他自己的话,可是在自己的狩猎区域,布置了最少二十个陷阱的。 那么以此类推,别的猎人就算减半,他的狩猎区域,少说也是有十个陷阱的。 所以在茫茫大山中,各种各样的陷阱,其实是不缺的。 陆渊只是花费了一个时辰,就在附近五里的区域内,找到了六个合用的陷阱。 在心中将各个陷阱的方位记得清楚,同时设计出一套完善的路线后,他扭头就往着山口处的位置走去。 在山里面耽搁了这么久,青竹帮的那些家伙都还没追过来。 很显然,这群只知道在山脚下欺压百姓,收保护费的人渣。 在进了山里之后,就跟个盲人一样,无头苍蝇似的打着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追索一个厉害的猎人踪迹。 作为有着互助精神的陆渊,觉得自己有义务的去提醒一下他们,给对方一点线索,好让这些人不至于跟丢了去。 …… “那小崽子到底躲哪去了?” 一刀劈开前面挡路的树枝,杜青手撑着旁边树干,视线望向远处,附近茫茫一片的冰雪,阳光照射在上面,看的人眼睛生疼。 附近几个小弟也都停下来休息,眸子警惕地看向四周,一副专心寻找敌人的样子。 但如果有熟悉他们的人在,一定能够看出,这老油条绝不是在找什么敌人,而是在观察附近环境,警惕危险。 这些人是在怕附近就隐藏着那个箭术高超的猎人,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对方用箭矢夺去了性命。 其实对于手底下人的想法,杜青并不是不清楚,可他根本不在乎。 手下嘛,不就是平常使唤做事,广壮声势。关键时候用来试探危险,干扰阻敌的吗? 不然帮里每月几十两银子下去,养他们干嘛? 所以对于手底下人的性命,杜青是不怎么在乎的。 人死了,就再去招。 这世上从不缺想要以命搏个前途的穷苦人。 人命,在这个世上,是不值钱的。 同样的,其实对于赵二他们三个人的身死,杜青也是不在乎的。 他之所以这么愤怒的原因,是自己手下人被人杀了,自己和帮派的威严,被人冒犯了。 同时还有一点小小的担忧:“这次我手底下的人出了差错,马洪那几个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绝对会在帮主面前落井下石,找我麻烦的。 这次又要出些血,平息这次的过错了。 那该死的猎户,抓到他后,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杜青心中暗暗咬牙,心中对于抓到那个胆大包天的猎户的想法,变得越加强烈了。 就在这时,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黑影,瞬间将他惊醒。 “啊!” 耳旁传来一个小弟的惊呼,杜青扭头看去,却见自己一个小弟,被人一箭穿透了太阳穴,箭矢没入大脑,从另一处太阳穴穿出。 看着这一幕,他哪还不知道是谁:“是那个家伙!” 杜青视线迅速扫过周围,很快在远处一个是树底下,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身影。 “他在那边,跟我追。” 说完,不等小弟回复,人就冲了过去。 周围被这突然变故弄懵青竹帮众,此时也反应过来,再看到自家老大都冲了上去后,哪怕心中再是害怕,一个个也只能硬起头皮,跟着追了上去。 而在最前方。 陆渊急速穿梭在密林间,眸光寻隙向后一瞥,看到那紧追而来的六个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猎物上钩了。 第25章收获和回家 “给我追,他就在前面。” 茫茫雪林之内,杜青领着手下,盯着前方正在快速离去的人影紧追不舍。 作为青竹帮的中层管理,他的实力自然是不错的。 不仅修习了帮中流传的青蛇棍法,还练通了一条经脉,修出了内力。 实力虽然在江湖上依旧不入流,但在南安县这片乡下地方,已经是有数的高手了。 平日里一双铁棒挥舞下,一二十个手拿兵刃的汉子,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也正是有此武力,杜青才敢如此毫无顾忌的直接追上来。 ‘区区一个山中猎户,蝼蚁般卑贱的人,顶多有点蛮力……嗯,还有箭术也不错,但这一切,在我的铁棒之下,都将化为齑粉。’ 暴虐的念头在心中闪过,他舔了舔嘴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用铁板,敲髓那个该死猎户的头颅了。 到时脑花四溅的场面,一定很好看。 “啊!” 正当杜青在考虑,等抓到人之后,要怎么折磨的时候。耳畔,又是一阵惨叫传来。 他闻声一看,却见后跟着自己一路追来的一个小弟,在林间奔跑时脚下一空,人就从地面陷了进去,落入一个深坑中。 “该死!” 杜青暗骂一声,连忙过去查看。 才到近前,就见自己的手下大壮,此时倒在坑中,身体被十余根削尖的木刺穿透,鲜血从口鼻伤口处流了出来。 这副伤重模样,显然是活不成了。 “救我……咳……”大壮看到自己老大过来,痛苦的眼中闪过一丝期望,挣扎着想抬起手臂求救,但只到半途,就无力的砸了下去,人彻底不动了。 旁边几个围在坑边的青竹帮众见此一幕,都是心头大震,又是愤怒,又是害怕。 “啊——” 眼见自己又一个手下死去,杜青心中的怒火如爆发般难以遏制,他怒吼一声,咆哮道:“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放过你的!” 喊了两声,略带通红的眸子转过来,杜青看着自己面色惶惶的手下,神情狰狞:“跟我追,今日不抓到那小子,我绝不罢休!” “是!” 剩下的四个帮众带着几分颤音的应了一声,然后就心中忐忑的跟了上去。 这一去,注定会让他们后悔。 …… 山中的危险,往往比山外人们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接下来的追杀路途,在一位优秀猎人的带领之下,青竹帮众人很好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危险无处不在,死亡如影随形。 陷阱,毒虫,猛兽…… 短短的四五里山路上,陆渊按照规划好的路线,把各种自己能用上的狩猎手段,都给身后面的追兵给安排上了。 而在一位优秀猎人的全力招待下,那些青竹帮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路上。 转瞬间。 身后的追兵,就只剩下来领头的杜青,和一个普通帮众。 青竹帮追进山里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追击路上,倒下了五人。 此时,只余两人。 追击路上,前面,杜青神情已经状若恶鬼,自己手下的不断死亡,已经让这个青竹帮的骨干,几欲发狂。 可后面,跟着那个青竹帮众,跑了两步,却是忽然转身,人已崩溃:“啊……我受不了了,谁爱追谁追,我要出山。” “站住,不许跑!” 杜青看到自己手下竟然敢逃跑,顿时大怒,立刻呵斥。 但那人根本不听,依旧拼命的朝着山外跑去。 “找死!” 见此一幕,早已被一路追击,弄得心态失衡的杜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最后一丝理智崩溃。 他捏着自己手中的铁棍,扭过身来,几步跨越数丈,抬起手中棍子,就朝着自己手下脑袋砸去。 砰的一声。 就像砸碎西瓜一样,那名手下的脑袋就碎了无数,溅射在地面上。 “啧啧,真狠啊。” 远处,躲在一处密林后,透过间隙看着这一幕的陆渊,忍不住感叹。 这些黑帮分子对敌人狠,对自己人同样也很。 自己不和对方近身,交战的策略是对的。 不然真让那些人凑到近来,谁知道这些凶残的家伙,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他只是一个柔弱无助的猎户,面对这些人多势众的凶恶份子,也只能靠智谋取胜了。 “不过看那领头家伙的表现,这人应该也练了武功,甚至看他挥舞沉重铁棒毫不吃力的样子,应该还练出了内力,就不知道有没有入流?”陆渊皱了皱眉头。 他也只是练了一招掌法,初步贯通了一条经脉罢了。 这点实力,正面对上那个青竹帮头目,以对方路上表现出来的实力,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看来,还得想办法再消耗他一下了。” 这样想着,陆渊抬起弓箭,瞄着对面刚刚敲碎手下脑袋,一时有些愣神的杜青,就是一件射去。 茂盛的丛林,就是猎人最好的遮掩。 无数树木草丛,给了他们放冷箭的最好条件。 此时一箭射出,无声无息的箭矢,眨眼就穿过了百余米的距离,直接朝着杜青袭来。 来自于武者的警觉,让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危险。 当方才一阵的愣神,已经让这个青竹帮头目失去了最好的躲避时机。 此时只来得及侧开身子,躲开了被锁定的要害,但身上一条胳膊,却还是被箭矢穿透。 锋锐的铁头箭矢直接破开了他的左手上臂骨头,从中窜了出来,瞬间令他痛得大叫。手中拿着的铁棒,就在吃痛下拿不住,掉了下去。 左臂受创,一身铁棒功夫,再也发挥不出来,一身实力瞬间废去大半。 痛苦之下,杜青瞬间就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 他立刻就判断出,此时受伤的情况下,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抓到那个可恶的猎户了。 甚至现如今,自己已经落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逃,必须要逃出这座山里。” 在失去了一众手下,连带自己也受了伤后,杜青已经清醒的意识到,自己遇到的不是一般的猎人。 而是一个足够耐心,足够狡猾,同样也有着足够实力的可怕家伙。 面对这种存在,哪怕是他也生出了胆寒。 瞬间。 就如同刚刚被他敲碎头颅的手下一般,杜青的身体,也拼命的朝着来时的道路跑去。 在这山里面,自己不熟悉地形,面对那些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猎户,实在太吃亏了。 他发誓如果自己能逃出去,绝对要禀告帮主,让帮主带着所有帮众,抓来附近所有的猎人,以绝对的力量进入山里。 到时找出那个阴险卑鄙的家伙,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报复回来。 所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时,杜青就要保住这复仇之火。 远处。 陆渊看着突然转身逃跑的青竹帮头目,整个人都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猎物想逃。 前面做了这么多铺垫,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钓鱼消耗,眼看着鸭子快熟了,他哪能放对方飞走。 当即不再犹豫,抬着弓箭,就追了上去。 一边追着,他也不断的射箭偷袭。 先前青竹帮人多的时候,陆渊顾虑着对方人数多,使用弓箭偷袭,虽然可以迅速的清理杂鱼,但同样也会因为自己可怕的箭术,把猎物惊吓跑。 那样的话,以对方的人数,他也很难做到将人全都留下。 因此,陆渊先前才一直强忍,只带着那些猎物多多转转,利用陷阱坑害对方。 为的,就是先清理杂鱼。 而此时,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杜青疯狂的跑着。 先前追的有多痛快,此时跑的就有多狼狈。 但逃跑的路,就和追击的路一样,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身后被人驱赶着,那个猎人根本看不见踪影,要不是时不时从密林间射来偷袭的冷箭,根本就察觉不到,后面竟然还有人在追。 陆渊享受着狩猎的乐趣。 他像着以往狩猎一样,用箭矢驱赶着前面的猎物,将对方引导到自己布置好的陷阱处。 终于。 前面正在狼狈逃跑的杜青,脚步在踏上一处雪面的时候,身形瞬间一个失重,能直接往下栽倒。 赶了这么久,猎物终于踏入了准备好的陷阱。 而在后方追逐的陆渊,瞬间也把握到了这个时间。 从箭囊中取出箭矢,刷刷就是三箭,朝着杜青就射了过去。 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对方根本无从招架。 三根箭矢,一支穿透了他的脖颈,一支穿透了胸膛,一支则扎在了两股之间不可描述之处,这是陆渊回敬对方先前狂追自己的敬礼。 巨大的痛楚,和难以言喻的酸爽,两种强烈的感觉,瞬间淹没了杜青的最后一丝意识。 伴随着一声重重的落地,他的身体落在坑中,下方被削得尖锐的木刺,又再度给他的身体来了一次穿插。 “总算结束了。” 深坑旁,陆渊望着下面被利刺穿身的杜青,常常舒了口气,一直狂跳的心,总算慢慢缓了下来。 今日这般生死逐猎,虽然已经做了万全准备,确认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对他来说,依旧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紧张、刺激、血脉偾张…… 一股从心底涌出的杀戮冲动,仿佛从自身的血脉之中,被激发了出来。 令自己享受狩猎,享受杀戮。 “不行,不行,我在想什么?” 陆渊回想着刚刚的情绪,瞬间打了个激灵,连忙摇了摇头,将这种可怕的念头抛弃:“我可是长生者,长生不死的。未来寿命无尽,还有大好人生等着享受,怎么能沉浸在这种危险的打打杀杀中呢? 和人争斗有什么好的,一个不慎,就小命灰灰了。 倒是人死了,什么都没了,那多亏?” 他压下了这种可怕的念头,心里暗暗想着,看来是这段时间打猎太多,杀了太多猎物,让我情绪都受到影响了。 嗯。 既然如此,那这个冬天剩下的日子,就不捕猎了。 趁着年节时分,还是好好享受一下节假气氛,调理调理心态吧。 陆渊对之后一段日程做好安排,人就跳下陷坑,开始了战斗之后的例常操作,舔盒。 在尸体上摸索了几下,他很快搜出一个大钱袋,又从杜青手上掰下了一枚玉戒指,然后才满意离开。 这个青竹帮头目身上,还是挺有钱的。 从那钱袋中,陆渊摸出了二十多两银子,已经很大一笔巨款了。 “山里还有六个普通帮众的尸体,他们身上应该也有不少钱财。果然,还是狩猎来钱最快。” 摸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陆渊心思一下子又飘了。但转瞬他又清醒过来:“不行,狩猎虽好,但稳妥起见,大屿山箭神这个身份,还是不能常用。 这次是为了钱财,不得已为之。 以后还是能慎重,就慎重的好。 作为一长生者,还是安全最重要,其它一切都是虚的。” 陆渊又一次在心里暗暗告诫。 …… 半个时辰后,带着从六具尸体上新摸出的二十两银子,大屿山箭神离开了南海地界,一头扎入了茫茫山海,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场林中狩猎,前后获得了五十三两的银子,算上卖出皮毛获得的一百三十两,这一次南海之行,陆渊总共赚取了一百八十三两银子。 加上原本的家当,他的存款已经突破了二百两银子大关。 如此家底,接下来两年的练功所需,是不用发愁了。 “不,平常时日,我可以自己打猎获取肉食,不用去买,这可以节省一部分消耗。再加上正常打猎赚的钱,二百两银子,精打细算下来,撑个五年不在话下。” 十天后,迈着悠然的步子,踩着厚重的积雪,陆渊一脸笑容的出了大山。 远处杨梅镇炊烟袅袅,田地间一片素白,街道口的梅树下,可见几个孩童追逐打闹,旁边两个虚发皆白的老翁,慈祥的目光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天下太平,安详和乐,真好。” 陆渊感慨一声,迈步走进小镇,路上跟熟识的人打着招呼,旁边忽然传来一阵鞭炮声响。 跟人打听一问,原来是西街开酱油铺的孙大钱家,新添了个大胖儿子,正在庆祝呢。 不长的路,走了小片刻,终于回到家门口。 大门上的锁已经披上了一层雪,锁芯里面好像还结了冰。 费了点力气,总算把锁打开。 推门而入,看着已经被积雪覆盖的院落,眼中尽是柔和。 “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家里,陆渊低语一声,长时间以来积累的疲惫,仿佛也随着这声话语,一扫而空。 心中一片宁静。 第26章神仙逸闻、闭关忙碌 乡下的生活,其实是非常缓慢宁静的。 随着冬天的到来,农忙也已结束,镇上的居民除了忙活一些零碎事情外,已经没有太大的农活需要处理。 忙活了一年之后,人们终于有了些许空闲,可以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借着这股氛围,陆渊也放下了入山打猎的计划,每日安心待在家中。 除了固定的练习掌法,和拓展经脉、锤炼内力外,时不时的还会带上些许腊肉和开胃小菜,找自己那便宜老师孙思文一起生炉煮酒,高谈阔论。 陆渊还是很喜欢和孙思文一起谈天的。 孙思文虽然被镇上的人看不起,认为他二十好几了,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下来,实在是书生之耻。 但对于科举考的经典子集,陆渊本就不感兴趣。 “子曰、知乎者也”什么的,听起来就让人提不起兴致。 相比于这些,他更多的兴致,还是更喜欢和孙思文聊聊越国,聊聊各地的风土人情。 有句话说的好。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相比于一辈子在农田里打转的农民,只在一定范围行走的脚商,能够经常跟其他书生集会,接触到更高端层次的孙思文,所了解的知识和拥有的眼界,明显比其他人高了一个层次。 就比如。 通过孙思文之口,陆渊得知了越国有八郡七十二府,千余县,幅员万里,疆域辽阔。 更得知了越国原来不是天下唯一的王朝,在北边,还有梁国和周国,这两国都是不逊色于越国的大国。 其中梁国和越国不对付,两边时有交锋,但只是在边境起了些摩擦,并没有打大仗。 而在三国周边,还有围绕着一些小国,实力有强有弱,分别向着三国朝贡和对抗。 陆渊还知道了,现在是隆庆十九年。 当今隆庆天子御极已有三十年,隆庆是他的第三个年号,同时也是用的最久的年号,已经快二十年了。 以上等等,都是在乡野茶馆间,所得不到的信息。 也因此,对于自己这位便宜老师,他是走得越勤了。 …… 这一日,陆渊提酒而来,与孙思文相约来到镇外的梅林,在路旁的小亭间,一同煮酒。 今日的议题是神话逸闻,乡野传说。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有武功,并且自己还练了后,陆渊便对传说中的仙法起了极大兴趣。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个武侠世界,还是仙侠世界。 这一年多来,自己在大山中行走,也从来没见过什么精怪妖物。狐仙野神之流,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但这一切都并不妨碍他,去了解探索世界的真相。 而此时最好的途径,自然是通过孙思文之口了。 好在这位孙兄,虽然经史子集学的不怎么样,考不上秀才。但对于一些乡野异闻,神怪传说,却是多有了解,平日里没少看相关的文集。 此时谈论起来,倒也头头是道。 尤其是一些书生赶考遇到狐仙,男女风流一夜,还被相赠考资的这类故事,孙书生更是讲的头头是道。 对此,陆渊私下猜测。 这可能是职业共情,也可能是落魄久了,孙兄心底极度压抑,所以才会对这种美女投怀送抱、一夜暴富的书生意淫故事,格外的上心喜爱。 好在对于这些故事,他倒也不排斥。 毕竟,男人嘛…… 彼此间的话题,哪能不带点颜色呢? 甚至谈到兴头,两人还讨论起了各个香艳故事的优劣性,是狐仙更好,还是贝女更妙,评论下来,争的面红耳赤,最终又一笑了之。 不过孙思文到底是个书生。 这些意淫故事,只是当做闲趣讲了一遍后,也就揭过不谈。话题慢慢的就被转移到了天下朝堂上,说起了如今佛道之事。 当今隆庆帝崇尚佛道,还册封了几位法师真人,据传皆有神鬼莫测之能,可踏水而行,驾驭火焰,乃是真正的神仙人物。 为了供养这几位法师真人,隆庆帝糜费万金,征调徭役,在国都附近修建了数座大型的宫殿庙宇,用以几位真人法师居住。 同时又在天下广建道观寺庙,给这些僧侣道人免税之权,可以说是优渥至极了。 “当今太平之世,皆赖我儒门贤达治理之功。那些僧道不服徭役,不纳赋税,收容亡人,淫乱寺庙,祸乱朝纲。” 孙思文说起如今朝堂乱象,虽然半点功名也无,依旧只是个屁民,但却颇有陆渊前世网络大贤的风采。 此时满饮一杯青梅酒,就开始了键政:“可恨君上竟然受这些妖人蛊惑,对其纵容,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对于一个儒生来说,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那当然是自身所学不为君上所重,一生抱负无从施展了。 而对于一个空有志向,却连功名都没有的书生来说,这种悲哀就更大了。 因为他会发现,自己苦读十余载,在皇帝的眼中,却比不上那些只会装神弄鬼,蛊惑人心的妖人。 最起码那些妖人能够免税,能成为达官贵人的座上宾,有无数人供奉。 自己却是家徒四壁,还要承担徭役税赋,怎一个苦字可以述说。 因此,此时孙思文心中的郁愤失意,是可以理解的。发两句牢骚话,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陆渊觉得,自己如果向官府告发这位孙兄的话,以上面这番话,对方绝对少不了一个流配之罪。 但他是何人? 见习长生者,大屿山箭神,与天同寿之辈,又怎会做这种出卖朋友的无品之事? 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然后发现做了这件事情,基本没有好处,反而会坏了名声后,也就彻底压下了。 没好处的事情,我陆某人才不做。 不过相比于孙思文的牢骚,对方先前话中提到的真人法师,倒是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踏水而行、驾驭火焰…… 这些事迹神通,虽然孙思文嗤之以鼻,只认为是妖人装神弄鬼,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弄出来的障眼法,用来欺瞒君上。 可对陆渊来说,对整件事情的理解,则瞬间换了个层面。 “虽然以我目前对这个世界的探索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山精野怪,狐鬼神仙之流。但既然这个世上都有武功内力这种,不符合常理的玄异力量存在了。 那么再出现一些掌握了仙法神通的人,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和不可能。 这几个号称能踏水御火的真人法师,既然能得到皇帝的如此推崇,或许真的是有真本事的,掌握了一些普通人难以理解的玄异力量。” 陆渊心中暗自沉思,随后又配合着孙思文,骂了几句妖人,从他口中倒是又得到了一些关于妖人的传闻。 比如曾有一位法师,号称水火不侵。在闹市之中,直接手伸入热油锅中,然后完好取出,不伤分毫。 又有一位真人,号称可以读心,在街道之上,随手拉来一个陌生人,竟然能说出对方先前做过的事情,分毫不差,令人惊异。 更有甚者,是一位来自天师府的真人,据传其人神通惊人,可驾驭雷霆驱除邪祟。当时京都有一户高官府中闹鬼,于是请这位真人相助。 这位天师府的真人,只是来到高官府中正庭处,施术一喝,随即四周似有雷响,间有女子哀嚎之音。 随后真人便说,鬼祟已为雷霆所灭。从此之后,高官府中竟然真的在没闹过什么邪异之事,顿时为时人所惊叹,广为流传。 就连陆渊,其实前两个月在县城茶汤喝茶的时候,也听一个行商说过这件事情,不过早已是不知道变过多少次的版本了。 早就面目全非,听起来更加离奇玄异。 那时也只当一个神话传说,一笑而过,并没多在意。 此时听了孙书生所讲,这才恍然,原来这说的是当朝真人事迹。 不过在听完这些事迹之后,他却开始有些揣测不定了。 因为这些故事听起来,实在太像神棍用障眼法欺骗世人,装神弄鬼了。 比如滚烫的油锅伸手,陆渊就知道有一个科学的方法,可以轻易做到。 还有所谓读心术,提前安排几个托,或者用点心思收集信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说雷法灭鬼,那更是简单。天生的鬼祟或许没有,但人为的鬼祟,想要制造还不容易? 总而言之,这些故事实在太像他前世看过的一些骗子手段,此时再从他人口中听闻,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所以这或许真的只是个武侠世界,并没有神仙?”回想刚刚听到的故事,陆渊忍不住生出迟疑。 不过这点怀疑,只是持续了一会,就被他抛之脑后。 不管这些到底是不是骗术,那些真人法师到底会不会仙法,这些距离自己都太过遥远了。 京都离大余县千里之遥,那边的事情对这个偏僻小县来说,真的只是存在于传闻中。 “而且相比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眼下还是先练好我的流云掌,才是最实在的。”陆渊自嘲一笑,随后举起酒杯,继续和孙思文畅饮。 …… 自从那日煮酒论道之后,陆渊和孙思文的聚面就少了很多。 这倒并不是因为两人闹什么矛盾,关系变差了,主要还是因为各自都有事情要忙。 其中孙思文正忙着苦读经典,为了读书废寝忘食。 这位已经做了十几年童生的书生,准备第十二次报考明年二月的春试,再次冲击秀才功名。 也不知这次到底能不能成? 以以往的例子来看,估计很悬。 而陆渊则是忙着习武。 先前南海一行,给他的收获,不仅仅是钱财方面的。更是让他对于自身的实力层次,产生了一个清醒的认知。 “那日我所杀的青竹帮头目,也是练出了内力的,看他拿着铁棒,很可能还练过什么功法。总体实力,应该和如今的我差不多。” 陆渊仔细回忆着那日情形,心中模糊的概念渐渐清晰。 “可这样一个人,在青竹帮里面,也只是一个小头目,顶多是个中层管理,连高层都算不上。 照这个情况推算,那么青竹帮的高层,那些帮主长老,最少也是练通了两条经脉,初步掌握了一门武功的江湖三流好手。 大余县明显比南海县富庶,这边的黑狼帮能够掌控这么一块地盘,实力应该比青竹帮更强。 说不定黑狼帮的帮主,就是练通了六条经脉,内力小成的二流高手。” 推断到这里,陆渊就不由想起了当初那个马季青。 此人身怀流云掌,修为明显比如今自己强了许多,很可能练到了心法的第二层,打通了三条或四条经脉,实力属于三流顶峰。 而就是这么一个江湖好手,却依旧被打的重伤逃窜。 能做到这一点的,或许也就只有内力小成的二流高手了。 但猜到了这点之后,陆渊很快便想到了一件事情:“马季青既然被打得重伤,那肯定和黑狼帮的高层有过交手,对方帮派之中,肯定有认识流云掌的人。 而我得到了马季青的武功,虽然我是杀了对方摸尸得来的,可黑狼帮不知道啊?” 毕竟,按照正常的套路,对方得这个情况后,很大可能会认为陆渊是拜了马季青为师,得了对方的衣钵,然后苦修武功,准备给自己师傅报仇。 这才是传统武侠该走的风格。 至于他解释,自己并没有拜师,反而帮黑狼帮杀了仇人之类的。 先不说对方信不信,就说一本二流的武功秘籍,就足够引得人生出贪欲,动起杀心了。 陆渊觉得,此时自己身上,凭空多了一口大大的黑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砸下来。 “所以还是得加倍练功,不练满流云掌,内力小成,跻身二流高手,绝不能在江湖上浪。” 他在心中暗暗打气。 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今后能少进城,就少进城,尽最大可能避开黑狼帮的人。就算遇到了,也绝不能在对方面前展露出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不然一场麻烦,绝对是少不了的。 江湖太危险,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自己一个高贵长生者,实在犯不着和那些莽夫拼命。 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和对方比寿命,熬死他们。 熬到他们老了,儿孙实力还没长成,再去拳打北海敬老院,脚踢南山幼儿园,送对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入土。 这不香吗? 第27章新年 眨眼便就是腊月二十四,到了小年时节。 小年又被视为忙年的开始,从这时起,人们就会开始准备年货、在家里扫尘、祭祀灶神,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着准备。 杨梅镇上,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 女人们留在了家中,开始清扫起屋里的污垢。喜好玩闹的孩子们,在家中长辈的指使下,不情不愿的跟着大扫除。 但天性玩闹的他们,只是认真的干了一会,很快又从中发现了乐趣,开始嬉戏打闹起来。 男人们则来到了镇上的集市,开始采办年货。 杨梅镇虽然只是个偏远小镇,但在镇子附近,也还是有十几个小村子的。 如今年节将近,这些附近村子和镇上的居民,都凑到了集市里面,开始用辛苦一年的积蓄,才买着合心意的年货。 各地的行商闻风而来,带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在镇子里办起了集市。 因为参加集会的人太多,镇子里的街道集市不够用,一些商人们干脆在镇外的一处平地上,搭起了简易的棚子,开始做起了露天生意。 趁着这个机会,陆渊也背起了自己的大背篓,里面装满了熏制的腊肉,开始来到集市上摆摊。 熙熙攘攘的集市,铺满了镇外的空地,无数的人流聚在里面,嘈杂之声震得人耳鸣。 走在热闹的集市里,他发现这里的摊铺各种各样,小吃茶水,针线布料,果脯酒肉,对联剪花…… 凡是过年用得上的年货,此处都可以见到。 陆渊转了一圈,发现集市中大半位置都已经有人占了,唯有较为边缘的几个角落,还有些许空位。 不过就算是这些空位,也有那些精明的,提前摆设了空摊位,人家也不卖货,就租售这些位置。 你不租也行,但集市上已经没了空地,根本没地让你摆货了。 至于动手强抢? 这些人能做这生意,后面当然也是有人的,最大的东主就是镇长,你能斗得过他们? 对此,陆渊除了在心里暗骂一声“扒皮鬼”外,也只能捏着鼻子,交了五十文钱的摊位费,开始做起了生意。 今年他狩猎成果颇丰,刨除掉那些野兔野鸡不算,仅是豺狼虎豹等大型猎物,就不下数十只。 这些猎物除了皮毛之外,还贡献了多达两千余斤的腊肉。 这么多腊肉,紧靠陆渊自己,自然是吃不完的,留久了也是坏掉,当然要趁此机会拿出来换钱。 “腊肉,便宜好吃的腊肉!” 将背篓中带来的肉,放到摊位上摆好,他就开始吆喝起来。 很快,就有顾客被吸引过来:“这肉怎么卖?” 陆渊看了眼顾客,这是个穿着简朴的农民,应该很少吃肉,此时看着腊肉直流口水,心中笑了笑,说道:“这是腊虎肉,五十文一斤。” 听到价格,这人吓了一跳,连忙指向下一个目标:“太贵了,这个呢?” “这是野猪肉,三十文一斤。” “有便宜一点的吗?” “有,这是野黄狗肉,十文钱一斤。” “好,就这个了,给我来两斤。” 看着提着一挂肉离去的客户,陆渊第一单生意就做成了。 或许是因为卖的便宜的缘故,接下来的时间,不断有着人过来光顾肉铺。 不一会,那些便宜的狐肉、野黄狗肉、狼肉、豹肉等等,很快就被销售一空。 就连那昂贵的虎肉,也被镇上的几家大户听闻之后,遣下人来采买了去。 这让他不得不又回了趟家,将家中的存货再取出一批,继续售卖。 如此往复三趟,花了半天,两千斤腊肉,总算全都卖光了。 至于家中剩下的两百斤肉,陆渊没卖,打算留着自己吃。 毕竟练武对身体的消耗,还是很大的,需要充足的肉食补充。 一天的生意,让陆渊又赚了四十三两银子,手里的存款顿时丰厚了五分之一。 怀揣着大笔巨款,豪气顿生。 交了摊位之后,他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在集市里转了起来。 春节将至,自己很快就要迎来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所过的第二个新年。 上一年陆渊囊中羞涩,为了节省银子练武,仓促的就过了一年,可以说是寒酸无比了。 但如今身上有二百多两的存款,已经不缺钱了,那当然要好好款待自己,也算聊表心中孤寂了。 在集市中寻了个人多的茶摊,各种便宜好吃的美食都来上一份,一边享用,一边听着周围的时刻吹牛打屁,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酒足饭饱后,陆渊买了些果脯对联,新鲜年货,又去镇上布铺,定制了几身新衣,约定过两天来取,然后才悠悠返回家中。 到了家里,他也没闲下。 既然决定要好好过个新年,那过年该有的氛围和该做的事情,自然也要好好操弄起来。 镇上别人家老婆孩子帮忙扫尘,所以大上午的就搞好了卫生,现在下午就可以全家一起制弄起丈夫父亲们带回来的年货,开开心心的享受节日。 但陆渊却是光棍一个,没人帮忙处理家务。 因此忙了一上午后,下午也不得歇,只得辛苦的大扫除起来。 好在他孤身一人,家中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寥寥的几样家具外,也就厨房那边因为经常做饭,污渍太多,清理起来还算方便。 花费了一个时辰,随着最后一盆污水到在院中,陆渊擦了擦汗,尝出了口气。 “总算弄完了。” 扭头看向身后焕然一新的屋子,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年前清扫屋子,准备干干净净的过个好年,其实也代表了一个美好的寓意,辞旧迎新,迎祥纳福,这是所有人心中最朴素的愿望。 借着这么一番打扫,虽然身体上累了点,但陆渊确实觉得,自己心中的郁气烦闷,仿佛也随着这些被清扫出屋的污垢,被一起排出的心房。 “虽然我是魂在异乡的穿越者,但现在也有了一个自己的家,能够靠着打猎赚钱,还有武功可练,更是长生不死,一切似乎也没那么糟糕嘛。” 他笑了一声,开门望着远方天空,目光深邃。 …… 小年过后,就是年三十。 这天要过除夕夜。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孤单,陆渊相约孙思文,两人一起过这个新年。 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酒肉,满满两大食盒,他来到了孙书生的家。 之所以新年在他家过,主要是因为孙思文家够大。 他家原本是镇上的小地主,有良田百亩,家宅也大,有房十间。可惜最后家业败落,传到他这代时,又碰到了个连考十二次都拿不到秀才功名的坑货。 要知道,科举考试可不是什么便宜事情,那是很费钱的。 日常需要买书学习经典,耗费笔墨纸砚练字,考前还要买往年题册钻研考纲,报考还要交一笔数额不菲的报名费。 毕竟考场给你提供的笔墨纸砚,不可能凭空刮来,也是要钱买的。 哦,对了。 当今科举,还袭承了古早的推举制,你想要报名考试,还得有最少两位秀才联名推举,这才能拿到那个资格。 因此这推荐费,又是一笔开销。 “陆兄你不知道,我每年科举,考前买学谕大人出的科举题册,一本最少也需二百文钱。 学谕主管一县教化,每年县试科举的考题,都是学谕和县尊大人出的。 他出的科举题册,通常都会包含一些来年科举题目,你说凡是有志功名的学子,哪个敢不去买? 可本县的学谕,太过贪婪,每年题册,一出就是三五本。光是买题册的钱,就要用去一两银子。 加上平日里练习书法,练习题册,笔墨纸砚的消耗,一年少说也要二两银子。 科举报名费需三百文钱。 而我又因为屡屡不能考中功名,所以过往那些同窗,都耻与我为伍,根本没人愿意为我保证推举。 为了拿到考试资格,我又不得不一人花一两银子,请两位老秀才给我担保。 每年科举时,在县城的住宿费用,和同窗文友的集会交际……” 临近深夜,陆渊和孙思文推杯换盏,酒意正酣。 孙书生似乎是喝的有些多了,此时面色熏红,满饮一杯酒后,将杯掌重重砸在桌上,痛苦的说道:“一年下来,我光是为了科举求学,就需八两银子的用度。 若算上一年的吃喝,那更是十两不止。可我却赚不了钱,只能变卖家产,维持学业。 我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看我的,他们说我败家,说我无能。 那些同窗表面上跟我称兄道弟,私底下估计都在暗暗嘲讽,鄙夷不屑,根本不愿与我来往。 是啊,一个考了十二次,还考不中秀才的家伙,又有谁看得上呢?” 孙思文抬起头,看着眼前陆渊,眼中带着一丝感激:“你也就只有陆兄你,才愿意和我真心相交,才愿意找我学字。我这一辈子,大概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 被着真挚的目光盯着,陆渊面色不变,心下却有些惭愧。 他其实没对方说的那么真诚。 自己找孙书生交朋友,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对方手中的高端信息,再就是跟着对方多学点学问。 因为随着对流云掌心法的研习加深,陆渊发现,以自己的现有学识,想要吃透这本心法,还是有些困难的。 主要是对各种古文的理解不够,还有一些心法中的用词用典,都是此世独有。靠他前世的学问,是很难理解透彻的。 在这种情况下,找一个对古文有着较深理解,对各种典故极为熟悉的老师教导,也就很重要了。 所以陆渊这一年来,每次带来和孙书生畅饮的酒肉,并不是免费的,而是交的学费。 两人的关系,在他看来,其实还是属于酒肉朋友。 “只是没想到,孙兄竟然把我当知心朋友了。” 对此,陆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能是因为对方遭受的歧视鄙夷,实在太多。长久下来,心里受到影响,又骤然遇到自己这么个不嫌弃,还能谈得来的好友,所以一下子就交心了吧。 “不过能多一个真正好友,或许也并非什么坏事。” 扭头看着已经醉态渐深的孙思文,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孤身一人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陆渊又怎么可能不感到寂寞,不感到孤独。 那种举世之间,无人能理解自己的感觉,真的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此时能多一个可以谈得来的好友,虽然无法将内心中真正的秘密说出,但仅是平日里饮酒谈乐,也能排解心中苦闷了。 ‘这个朋友,我认了。’ 陆渊心中低语一声,耳畔便听到孙思文已经有些迷离的醉话。 “这一次,我一定要考中功名。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孙思文,也是能当秀才的。我还要考举人,考进士,光宗耀祖。父亲,母亲……” 喃喃醉语间,人已经睡了去。 恰在这时。 外间平静的夜下,突然多出无数亮光,随之而来的就是噼里啪啦的连绵爆响。 凡是家中有余钱的人家,此时都掐准了点,放起了爆竹。 原来不知不觉间,除夕已过,新年来了。 陆渊走到院中,看着漫漫夜空,明亮的月光高悬于上,胶白光辉洒落下来,落在今夜刚刚铺在干净院落的雪面上,照出粼粼白光,耀眼夺目。 “陆渊,新年好啊。” 他低声给自己道了句新年祝福,随后笑了笑,拿起院中已经准备好的一挂爆竹,点起火就引燃了它。 噼啪声响顿时在院中出现,与外界的浓浓年音混成一片。 安宁祥和的小镇,迎来了新的一年。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除夕夜过了吗?” 看着庭中爆竹奏响间,孙思文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此时迷迷糊糊的也走了出来,看着正在燃放的爆竹,略带迷茫的问道。 “是啊,新年了。”陆渊笑着回头。 “这样吗?”孙思文喃喃一句,随后看着他,面露笑容道:“那新年好啊,陆兄。” 陆渊一愣,随即也笑道:“新年好,孙兄。” 这个年,终归不是自己一人在过,还有人陪着自己。 我不是孤独的。 他心里想。 第28章迷药 过完了新年,就是春节。 这节陆渊没有和孙思文一起过。 两人虽然是朋友,但到底不是一家人,春节这个日子,还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 也正好,一个人过节,给自己留一个独属的时间。 到了正月初二,是走亲访友的时间。 陆渊也没什么亲戚,朋友除了孙思文外,倒是还有如孙六铁匠那般几个酒肉朋友。所以想要走动,也只能去这些人家。 想着都是邻居,关系搞好也不错,带着几条腊肉,就挨家挨户的拜访了去。 等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不少红包谢礼。 到了初三,陆渊去了趟县城。 现在已是月初,上个月他买的练功药材,在昨日刚刚用完,需要补充。 …… 今早的阳光格外的照人,路面的积雪承受不住这股温暖,纷纷化成雪水浸透土地,将道路变得泥泞。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后,陆渊看着前面的城门,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类似于前世古代的社会,修路技术实在太差,哪怕是官道,在泡水之后,也都成了一个个凹凸不平的泥坑,实在难走的很。 “好在,这段路总算走完了。” 陆渊摇了摇头,随后抖了抖背篓,笑着就往城里面去。 虽然是年节时分,但守门的官吏照样没有忘记自己的职业道德,看到有人进城,立刻就拦了下来,打算赚笔过节费。 但陆渊如今已经有了户口,不再是黑户,根本不惧身份威胁。同时背篓里除了一条腊肉外,便就空空荡荡,并无其它货物。 因此几个小吏骂了一声,只能收了最基础的五文钱入城税,推了这穷鬼一把,就让人进城了。 装作害怕畏惧的进了城,陆渊隐晦的看了眼这几个小吏,将这些人的相貌记下,心中已经记了一笔账。 他决定,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些人,对自己长年累月来的照顾。 …… 周家药行。 虽然是年节时分,但伤病这种东西,可是不跟你讲什么节日不节日的。 大病来了,该治还是要治。 因此才过完春节,药行就已经开张,周泽躺在躺椅上,此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处理药材。 “周大夫。” 陆渊在药铺门口敲了敲门,随后就走了进来,从背篓中顺势取出一挂腊肉,就递给了好奇看来的周大夫儿子周青,笑着道:“来,小青子,这是给你家的拜年礼。” 这小子如今也十二岁了,个头长得很高,看上去就像个小大人。 周青接过腊肉,不满的说了一句:“我不小了,现在已经学会处理药材,可以给人抓药了。” 陆渊哈哈一笑:“是是是,你不小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讨媳妇,当父亲了。” 以如今这个年代的习俗,小孩十四五岁结婚生子,是极正常的事情。甚至像周青这种十二岁的孩子结婚,也并不罕见。 “你……你说什么啊!谁要结婚了……”周青脸皮还薄,此时被调侃,顿时脸红了,扭头就跑。 看着他的背影,陆渊笑得更开心了。 “好了,陆公子,你就别逗弄我那小儿了。” 旁边周泽也有些好笑,但他为人较为严肃,又顾及为人父的威严,连忙转移话题道:“今天又是来补药的?” 每月这个时候,陆渊都会来他这边抓药,都形成惯例了。 “嗯,是啊。” 陆渊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准备好的五两银子,递了过去:“还是一个月的量,这是钱。” “你呀,真不知道这样练下去有什么用?一年了,还不是没什么名堂,依旧只能当个猎户。 要我说,你把这一年多买药的钱存起来,现在都可以在乡下买个几亩田地,起个大宅子了。 届时有这些家业,找个好人家的女儿,成家立业,这不比你现在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武功,要好吗?” 周泽照旧劝了一句,从躺椅上起身,就准备亲自抓药。 陆渊买的药材,从某种意义上,是属于对方的独家秘方。 现在人家找他抓药,毫不避讳,这是信任。 因此出于职业道德,也是为了不辜负对方的信任,周大夫向来都是独自抓药的。 不然的话,换成自己儿子。 那小兔崽子年纪太小了,嘴没个把门的,谁知道会不会泄露出去? “练武还是有用的。” 和周泽接触久了,陆渊对于这个有着相当操守,同时也好心嘴碎的大夫,已经颇有好感。 因此对于一些不算太隐秘的事情,也没怎么避讳,就笑着说道:“就说我打猎吧。放到以前,碰到豺狼虎豹这些猛兽,我只能靠着陷阱对付,根本不敢直接交手。 但现在,就算和一头花豹正面对上,仅靠我一双肉掌,也能将它活活打死。” 周泽从柜中取出一味药材,此时听到陆渊的话,略带怀疑:“你才练了一年,而且还是一个人瞎练,真让你练出名堂来了?” 见对方不信,陆渊左右看了看,恰好见到门口有一个垫脚的小石头。 于是走过去,拾起石头,来到周泽面前,晃了晃手:“看着。” 说罢,他就调动内力,用力一握。 掌心处发出嘎吱吱几声。 等手张开时,却见那块石头,已经被捏成了粉末。 “这……” 周泽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真让你练出名堂来了。”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陆渊几眼,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自己以往看来,有些奇怪的山中猎户。 陆渊笑道:“是啊。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要坚持练武了吧?” “难怪我一直劝你存钱,你都不愿。” 周泽点点头,恍然大悟:“确实,有这武功,寻常乡间富农的日子,那些乡野村妇,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确实有更好的出路,以往是我多嘴了。” 不过虽然知道了对方练武练出了名堂,但他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做医师这行的,向来少不了病人。 而练武的人,也向来少不了受伤。 周泽行医十多年,过往时候,也不是没治过武功的人。 那些真正的武林中人,论起武功,可比眼前的陆渊,要强出不知多少了。 区区捏碎石头的把戏,根本不算什么。 顶多就是让陆渊在他眼中的印象,从有趣的猎人,变成有点武功的有趣猎人罢了。 论起看重,对周大夫来说,武功还比不上有趣。 陆渊练功需要用到的药材,周泽早就熟悉,尤其是形成了惯例之后,有些甚至还提前准备好了。 没费片刻功夫,一个月的药材就已经打包好了:“给,这个月的量。” 伸手接过药材,放到背篓里后,陆渊犹豫了下,还是按耐不住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想法,问道:“周大夫,你这边……你这边有那种迷晕人的迷药吗?” 自从推测出黑狼帮的帮主可能是二流高手,同时对方如果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很可能会对自己不怀好意之后。 陆渊就一直没有安全感。 可只靠练武,自己想要练成二流境界,想要拥有足够自保之力,还不知需要多少年。 因此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想个办法,为自己多争加几门自保手段了。 而迷药,就是他选定的手段之一。 周泽正要回到躺椅,继续躺平,此时闻言,立刻回过头来,皱眉道:“你问这个干嘛?” 陆渊解释道:“我不是猎人的人吗?刚刚说了,打猎的时候面对花豹豺狼这些猛兽,靠我的一双手,就能对付。 但面对猛虎黑熊这些大家伙,就有些力有不殆了。 在茶馆喝茶的时候,我听人说,江湖中有那种迷晕人的蒙汗药。因此就想问问,到底有没有这种迷药。 有的话,正好可以拿来对付猛虎这些猛兽。 一头老虎能卖出的价钱,都比得上几十头野狼了。能打到一只,一年都可以休息了。” 他将心中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可对于这套,周泽完全不信,冷笑道:“我看你是想拿来迷人吧。猎人对付野兽,不用陷阱用迷药,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 怎么,才刚练武练出点名堂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人越货,发几笔横财吗?” 陆渊神色不变,只是看着对方道:“周大夫,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向来胆小,怎么敢用迷药来迷人,更不用说去做无本买卖了。 这些可都是要杀头的。 之所以想买迷药,也只是想准备点手段,用来防身罢了。 如果周大夫不愿卖,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只是话虽然这样说,但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周泽要是最后拒绝的话,那么今天就要远遁它乡了。 无它,唯谨慎尔。 毕竟信任的基础一旦打破,那么过往的一切关系,都只会变成仇恨的导火索。 周泽似乎也是意识到这一点。 他上下的打量着陆渊,脑海中回想着过往相交的点点滴滴,眼前人确实不是个狡诈恶人,迟疑一下,还是问道:“你真的只是拿来防身的?” 陆渊郑重点头:“我保证,绝对是为了防身。” 嗯,自己买迷药确实是为了防身。 不过为了防身,提前用迷药干掉敌人,这也不算违背诺言吧? 毕竟他是为了防身啊。 死死地盯着陆渊的眼睛,看了许久,却依旧看不出对方的心思,周泽收回的视线,心中叹了口气:‘这小子,真是个小狐狸。’ 哀叹两声,他摇了摇头道:“我确实有份迷药,是七年前,一个来我这里治病的病人留下的。那时他伤的太重,还没等我救治,就直接死了,身上只留下一份“七步香”的迷药。 虽然这药我没制过,不过也研究过配方,应当就是你们江湖中人说的迷药了。” 话到此处,周泽对陆渊的称呼,也从猎人转变为了江湖人。 显然,开口讨要迷药的事,让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生出了改变。 不过对于这个,陆渊并没有在意。 他既然已经做好准备,开口询问迷药的事情了,就已经意味着踏入了江湖。 而事实上,早在那次南海之行的时候,那一场杀戮过后,他就已经是个江湖人了。 只不过这位江湖人,如今实力还弱小,只能用一个猎人的身份来掩护。 “多少钱?”陆渊问道。 “一百两银子。”周泽看着他,眼中一丝复杂闪过,似乎是想用这价格,做最后的劝解。 可这注定只是无用功。 “行,我买了。” 陆渊伸手,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大包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既然打算买迷药,来的时候,他就带上了大半积蓄。 至于一百两银子买一份迷药? 能多一份保命的手段,增强自己的生存概率。 对他这位长生者来说,那比什么都重要。 相比之下,钱财,只要花些时间,自然可以慢慢积累起来。 ‘大不了,我大屿山箭神,再去南海出趟江湖就是了。’他心中这般想着。 好吧,某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像打开了开关,让人再也无法回头。 就如狩猎。 周泽听到回复,失望的收回了视线,随后回到后堂,过了一会,拿着一张发黄的纸回来,手中还多了一大包药材:“拿去吧,这是配方。还有一定量的药材,足够你制造出十几人份的迷药了。” “多谢周大夫。”陆渊面色一喜,伸出手就要去接。 周泽手摁在药材上,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记住,你离开药铺之后,所做一切都与我无关。你在江湖上的事情,也牵扯不到我的身上。能做到吗?” 陆渊看着这位大夫,神色郑重道:“可以。出门之后,我就是一个经常买药的猎户。只是因为在山中住久了,身体受不住,才来找周大夫看病。” 周泽松开了手,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我不喜欢麻烦,对江湖上的事情也没兴趣,只想安安稳稳的当个治病的大夫,再把这家铺子传给小青。如此而已。” 这般说着,周大夫心中却是在感叹。 或许自己在某一天,就见不到眼前这个有趣的客人了。 江湖。 这两个字仿佛像有魔力一样,吸引了无数热血上涌的年轻人踏入。 可那些年轻人又怎么会知道? 一入江湖,便是累累白骨。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倒在上面,成为其中一员。 就像“七步香”这份迷药的主人,纵然有着这种迷药,最后还不是连救治都撑不到,直接死在了医馆,一无所有吗? 作为治病救伤的医师,周泽见多了因为江湖仇杀,而死去的人。 此时,看着陆渊,他就仿佛看到了,过往见过的那些死人。 …… 对于眼前周大夫的心理历程,陆渊却是不清楚。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开玩笑,我堂堂长生者,大屿山箭神,会是那种和江湖莽汉,寻仇搏杀的人吗? 论起惜命,谁能及得上他。 真熬起来,等周泽子孙十八代都死光了,自己都还活着呢。 所以有什么仇恨,对陆渊来说,熬就是了。 时间会抹去一切,也会杀死一切敌人。 他并不需要和人生死搏杀。 只需要熬就可以了。 所以,买迷药,真的是为了防身而已。 某人只是想太多了。 “今天谢过周大夫了。” 药铺门口,得偿所愿的陆渊一脸笑容,对着周泽拱了拱手:“那么我就下个月再来了,周大夫保重。” 说完,背着背篓,他就转身往城外走去。 第29章七步香 得了七步香,陆渊此行目的已就已达成,他也没兴致再在城里面逛,反而有一种携宝出行,生怕别人抢的不安感。 虽然知道这种感觉,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但为了讨个心安,他还是加快了回杨梅镇的脚步。 等到大半个时辰后,看到那座山谷间的小镇,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中,陆渊一边点火生炉,开始熬煮起修炼内功需要的药材。另一边则拿着自己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七步香配方,开始研究起来。 “按照这配方所载,七步香有两种制法。一种是做成线香,点燃后以迷烟迷人。一种则是做成粉末迷药,可下入酒水菜肴中,用来蒙人。 两种七步香,算是各有各的好处了……” 陆渊翻看着手中那夜泛黄的纸张。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两千余字,记载了各种配方和制作过程,甚至还贴心的给出了数种使用迷药的方法,堪称一本迷药教程了。 将配方大致看完,他收了起来,随后从背篓中取出买配方时,周泽附赠的配药,检查确认起来。 接连喝了一年多的药,陆渊对于各种药材,多少也算有点了解了。 虽然这种了解,还属于按图索骥的程度,但总归不是一看药材,就两眼一摸黑的尴尬情况了。 让他治病救人,诊断出方,或许做不到。 但辨认几份药材,却不是难事。 此时,就翻出了自己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万方药纲,打开厚厚的书页,对着一味味药材,慢慢辨认起来。 “红线蛇毒液、七幻花瓣,四脚虫皮、苦鳞果……” 将所有配药清点一遍后,陆渊确认,配方上记载的药材,这里全部齐备。 省去了自己寻找购买的麻烦,他当然欣喜。心下都忍不住暗道,那周大夫真是个厚道人。 七步香的配方,记载了足足三十一道配药,这些药材想要收集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单是购买药材,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陆渊买了一年药,也买出些经验来了,对于各种药材的价格,基本有个大概的了解。 七步香整个配方中的药材,想要全都配齐,最少六七十两银子是少不了的。 而这还仅仅只是成本价。 “尤其是苦鳞果和鬼脸树脂,这两样东西,可不常见,全都是千里外的西川郡产物。想要购买来,少不得费些心思。 周大夫能花大力气凑齐这些药材,看来这位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大夫,私底下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啊。” 陆渊想起周泽那张儒雅温和的脸,再看了看眼前的各种迷药配药,整个人都有些撕裂感。 该说,果然人不可貌相,谁都不能小瞧吗? 若不是今日,从周泽手中买了迷药,亲眼见证。 恐怕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那个有些嘴碎的老好人,会是私底下配置迷药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作为一个大夫,平日里时常救治一些江湖人。那些可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干的是亡命之徒的勾当。 一个个不说是杀人如麻吧,那最少也是心狠手黑。 经常接触这种人物,私底下不防着一手,这才让人奇怪呢。” 陆渊此时已经肯定,周泽手中肯定有配好的现成迷药,说不定药粉和线香两种都有。 但对于此,他却并没有什么想法。 人家私下配置迷药,目的跟自己一样,全都是为了自保。 又不是主动拿来害人的。 试问,一个人为了自己性命,采取些许有效的手段,进行自保有什么错? 别人什么看法,陆渊不清楚,反正他是觉得没错的。 不仅没错,他此时还准备,给自己也上一道这种保险。 “所以周大夫终归是个厚道人啊。” 陆渊感慨一声,随后拿起一颗苦鳞果,就投入了磨药用的铜钵,拿起一根铜杵,就开始按照配方记载,研磨起来。 整个七步香的配药,周泽都给他收集好了。所谓的一百两买配方,实际上就是在买配药。 六七十两银子成本的配药,如果再算上天南海北各地收集的花费,需要一百两银子也很正常。 所以今天看似是在买迷药,实际上是周大夫做的是好人,免费送给了他一个迷药配方。 如此行为,怎么称不上一声厚道? …… 制作七步香的过程,是极其繁琐而又漫长的。 根据配方记载,光是各种药材的处理,就有整整十三个步骤,分别包括了干晒、浸泡、磨制、蒸煮、火烤、提纯……等等程序。 光是要走完这些处理流程,就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而等药材处理完,接下来的各种药材配比、药性融合、火候掌控、时机掌控……等等,又是极费时间的过程。 以上诸多程序,如果有半点差错,那么就是制药失败。 此前陆渊处理药材,最多也就是拿自己买回来的练功配药,直接拿个砂锅煮了喝。 可以说,除了煮药之外,他并无其它处理药材的经验。 此时毫无基础的上手起来,一个萌新小白的制药成功率,那自然可想而知。 开头数次制作迷药,都以失败告终。 接二连三的失败,让陆渊不得不暂时停止继续制药。 原因很简单,这失败的不是药材,而是钱啊。 那可是上百两银子买来的配药。 哪怕周泽是个厚道人,一次给了他大约可以制作十份七步香的配药量,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前后失败了四次,那就是四十两银子没了。 自己辛苦赚的钱,就这样烧在了里面,换谁谁不心疼。 “所以接下来,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摸索了。得研究出些具体可行的办法,才能再度制药。” 陆渊痛定思痛之后,改变了自己先前的方略。 他开始总结起了先前失败的经验。 而后又认真研究了万方药纲,主要着重研究了七步香迷药的各种配药药性,准备从这方面入手。 如此数日过后,总算有了些心得。 对于各种配药的药性,还有火候的掌控,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自觉把握有了长足提升后,陆渊又开始了新的制药。 这一次成果倒是更好。 虽然还是没有弄出七步香,但总算弄出了一些迷药。 不过这些迷药,要么是药效太差,要么是不够隐蔽,只能算是残次品,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这些东西,也只能糊弄糊弄那些蠢笨的野兽,换成那些江湖人,根本不可能中招。” 拿起一堆气味奇重的粉尘,陆渊皱眉看了看,直接倒在一旁的小瓶中收起。 这些可是自己重金制作出来的迷药,哪怕是残次品,也不能浪费了。 他决定把这些残次迷药,拿来诱捕猎物。 这些迷药味道太大,在江湖上还不能给人下药,就会被人发现,实用性太差了。 可山中的那些野兽,又没有人的智慧。 那些都是些吃生食的畜生。 捕食动物时本就血腥味极大,足以掩盖这些迷药的味道。 “记得年前入冬那段时间,在山中捕猎时,我还发现了几只猛虎野熊的巢穴。当时忌惮他们的凶性,不敢冒险下手。 但现在有了这些残次迷药,就可以直接抓几只兔子,在肉里抹了迷药后,扔到它们的洞口。 我就不信。 这群刚刚过完冬,饥肠辘辘的畜生。面对送到门口的肉,会不吃?” 在心中计划好开春后的狩猎后,陆渊扭头又拿起自制的铅笔,开始在制药手册上,记载着这次的失败经验。 失败乃成功之母。 他并不畏惧失败。 作为有着漫长寿命的长生者,人生有足够多的时间,让自己慢慢去学习各种知识。 眼前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于失败,毫无进步。 真正意志强大的人,面对失败,会去总结教训,积累经验,然后在下一次在面对时,再去战胜它。 陆渊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意志强大的人。 但不管算不算,他此时都在慢慢尝试,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而眼下,制作出七步香,就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陆渊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转眼寒冬就已过去,铺在大地上已有数月的积雪已经消融,但留在天地间的寒气,却挣扎着不愿离去。 这一日,陆渊来到镇外梅林旁的小亭里,在此处给孙思文送行。 “孙兄,此番春试,愿兄榜上有名,得偿所愿。” 他举起一杯酒,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借陆兄吉言,此行我必中功名。” 孙思文也举起旁边酒杯,看着周围时节将过,已渐渐凋零的梅花,长饮而下。 接下来几日,他将住在县城之中,在那里参与今春县里的春试。 自己苦读十余载,受尽了苦楚,不知今次能否像这些梅花一样,熬过寒冬,绽放花香。 “我去也。” 大笑一声,孙思文背起自己的书箱,沿着官道,渐渐远去。 目送着对方消失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后,陆渊这才收回视线,返回家中。 眨眼已到二月,早春已经到来。 孙思文已经踏上了自己求取功名之路,而他,也该筹备新一年的狩猎了。 “去年买了迷药,直接用去了一百两,这开支太大了。今年得多捕些猎物,重新赚取回来才是。” 回家路上,他这般想着。 对于钱财,陆渊现在极度缺乏。 这其中,练功方面的消耗是一方面。制作迷药的消耗,又是另一方面。 “虽然现在我已经可以成功的制作出七步香,但这一份迷药就要十两银子,实在是太贵了。”想到制作迷药的恐怖消耗,他就一阵嘴角抽搐。 是的,这一个冬天时间,在接连经过八次失败后,他终于成功的制造出了七步香。 剩下的两份配药,其中一份制成了药粉,准备给人饭食下药用。另一份制作成了线香,准备在晚上,他人熟睡时用。 一直接,一间接,完美配合。 不,也不是真的完美,那就是量太少了。 两份迷药,最多只能使用两次,用完之后就没了。 可以陆渊的性子,对于这种能够保命的东西,怎么可能只弄两份就满足了。 迷药这种居家出行,杀人……不,是自保必备的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因此,自从前几天成功制出迷药后。 他就借着进城补充练武药材的机会,找周泽想要再买些七步香配药,打算再多做几份迷药出来。 但无奈的是,周大夫手中,也没了多余配药。 原先那十份配药,就已经是对方手中,仅有的存货了。 毕竟对周泽来说,行医看病,这才是自己的主业,也足够全家谋生。 其它迷药什么的,也以备不时之需,拿来自保的手段而已。 没能买到配药,周泽手中倒是还有些七步香成品,但那是人家压箱底的保命手段,陆渊也不可能向人讨要。 这既是不好意思,也是知道哪怕要了,也拿不到。 因此只能委托对方,在购买些配药了。 不然靠他自己慢慢收集的话,没有渠道门路,天知道多少年后,才能收集全。 为此,陆渊又支出了百两银子的定金。 没办法。 那些药材都是珍稀货色,购买也需要成本。不给足钱财,人家凭什么帮你买? 周泽愿意花费时间,为他忙活,就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对此陆渊除了感激之外,也只能想着日后看看,自己能不能有机会报答周大夫了。 嗯,报答前提,是不会损害自身的。 毕竟,我们的见习长生者,还是很惜命的。 …… 总而言之,经过前后两次购买迷药,陆渊流水般的花出去了两百两银子。 再算上练武的一些消耗,如今他的存款,顿时再度跌破一百大关,只剩下了三十七两银子。 这点银钱,再怎么省吃俭用,也顶多只能支应半年消耗。 到时如果还没有进项,那么练武的进度,也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这是不容允许的。 “所以,现在开春了,我手中那几份残次迷药,也该派上用场了。” 回到家中,陆渊从橱柜间取出几个小瓶,打开后看着里面装着的迷药,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些迷药虽然是失败后的残次品,但他这些日子已经做过试验,只需小半份迷药,就算是一头壮牛也顶不住,会被直接迷晕了过去。 这点,这个冬天,镇上突然变得极度嗜睡的水牛们,很有发言权。 那都是亲身经历呀。 看着这些颜色略显淡黄的药粉,陆渊仿佛看到了那一头头向着自己招手的猎物。 嗯,这些猎物中,猛虎、暴熊、野猪等等,自己以往不好下手的家伙,全都在。 他能否再次发家,可就全靠眼前这些可爱的小粉粉了。 相信,不会让人失望的。 因为这都是自己汗水和智慧的结晶啊。 努力的人,总是会有好运,会成功的。 陆渊坚信这点。 第30章不对劲 初春二月。 寒冬已过,大地上虽然依旧残留着些许冷意,但嫩绿的小草,却已经开始冒出了尖头。 万物复苏的季节到来,原本在巢穴中冬眠的山间生灵们,也都慢慢醒来。 此时已是夕阳。 大黄饥肠辘辘的在丛林间跳跃着,无数树影在身后掠过,但原本强健有力的四肢,此时却带着股虚弱无力。 它是西岭这片山林的霸王,山中的猛虎,在这片区域内的百兽,见了自己都要俯首颤抖。 但哪怕是山中之王,没有吃饱肚子,依旧免不了身体打摆子。 已经饿了一个冬天的大黄,前两天才刚刚起来。 但不知是不是起的太早了些,原本那些猎物似乎还在巢穴中冬睡,它逛了一圈,连只兔子都没看到。 最后饿极了,还是刚刚在河里抓了一条肥鱼,才总算填了点肚子。 但一条肥鱼,根本无法弥补自己的消耗。 如果不再找到猎物进食,那么等待它的命运,就是饿死在山林之间,最后沦为其他野兽的食物。 面对这个结局,大黄并不情愿。 所以它决定,现在先回洞穴里休息一段时间,消化了那条肥鱼之后,晚上再出来转转,说不定就能找到可口的点心。 洞穴很快就到了。 大黄几步向前,就准备进去歇息。 但很快,一股美味的味道,一股血腥味,就从洞门口传了过来。 它虎步向前,寻着气味就找了过去。 很快,一个躺在洞口草丛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一只灰兔,一只已经死了,没有生息的灰兔。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只灰兔的肉还很新鲜,并没有腐烂,这是刚死不久的灰兔。 这也就意味着,这是食物,能吃。 肚子里咕咕作响,巨大的饥饿感从腹部传到了大脑。 很快,大黄并不灵敏的脑子就做出了判断,是低头张嘴,嗷嗷一声,那只一动不动的灰兔就进了嘴中。 嘎吱几声,血肉被撕扯咀嚼的声音从嘴中传来,每两下后,伴随着一阵咕噜,大黄心满意足的返回了洞府。 有了刚刚那只灰兔的补充,它又能多撑两天时间了。 能多两天时间用来捕猎,生存的机会又大了许多,这让这位山中霸主很开心。 心情愉悦之下,脚步都快捷了几分。 迈着优雅的步伐,在漆黑的洞穴中走着,走着…… 突然,一阵眩晕感从大脑中传来,随后就是一阵的疲惫无力,从四肢百骸传出。 昏昏沉沉间,大黄身体摇晃,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个栽倒,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又过了一会。 大概片刻时间,外间的洞口处,一个人影就走了进来。 “嗯,又是一头,存款又能再增加个百两了。” 陆渊站在倒下的老虎身前,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山中之王,脸上露出笑容。 这已经是他入山以来,所捕获的第三只老虎了。其它还有五只黑熊,一窝野猪,还有几头倒霉的狐狸。 所有猎物加起来,如果拿去换成银两的话,六七百两不在话下。 可以说,只要将这些猎获换成现银,那么原本困扰他的破产危机,瞬间就将迎刃而解。 俯下身来,掏出短刀对着猛虎的眼睛一刺,穿入大脑搅动两下,彻底了结这头山中之王。 陆渊便就扛起它来,转身朝着洞外走去。 “抓了这只老虎,东山岭这片地界,最后一头大型猛兽也就没了。也不知失去了这些上层捕食者,那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小动物,会不会在山中泛滥成灾?”他心中忽的想到这些生态问题,随即又笑了笑。 有自己这位顶尖猎人在,即便没了大型猛兽,那些小猎物,也根本没机会泛滥。 毕竟。 在这大山之中,他才是最顶级的掠食者。 其余皆不过是猎物罢了。 …… 背着老虎一路穿山越岭,一个时辰后,总算返回了自己在山里面的洞府。 熟练的扒皮抽筋,将完好的虎皮虎筋取下。 陆渊又割下虎鞭,稍稍处理之后,就投入了旁边已经准备好的一罐烈酒内。 虎鞭可是好东西,那些富贵人家对此最为追捧。 尤其是对于那些有难言之隐的人,一根虎鞭的价格,更是可以直逼一张虎皮,卖出一个天价。 去年他捕杀了一头猛虎,当时就得到了一根虎鞭。原本是泡着酒,准备留着自己用的。 后来因为买了迷药缺钱用,不得不在隔壁府找了家大户,将虎鞭酒出售,最终换得了六十两银子。 由此可见,这是一门多么暴利的生意。 所谓知髓食味,尝到了甜头后,陆渊当然对狩猎猛虎感兴趣。 这不。 此次入山,他就将自己在方圆百里内,所能找到的猛虎,通通狩猎了个干净。 将大虎清洗处理完毕,陆渊又花了五六天时间,把这几天得到的皮毛、骨肉,分别进行硝制、腌熏。 等一切处理后,他带着那些皮子和虎鞭酒,就往南而行。 这些货物都很贵重,在庐陵府附近销售,太过引人注目,容易被找到痕迹跟脚。 因此陆渊决定,让已经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大屿山箭神再次出山。 再去一趟南海郡,把这些货物分批出售。 嗯,这次就不去南安县了。 上次去那里卖货,已经惊动了当地的青竹帮,当时还好好狩猎了一下这个帮派的追兵,小发了笔财。 经过那次的损失和教训,青竹帮肯定有了戒备。 这次再去,很容易就遭到对方的围殴报复。 陆渊是个谨慎的人,所以当然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真男人从不走回头路。 要卖货,就去其它地方卖。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他,对于这次南海之行,在做足了准备后,根本没有半点紧张,轻松惬意的很。 一切就是这么的熟练。 …… 一个月后。 南雄府,梅县。 陆渊背着背篓,缴纳了三十文钱入城税后,走进了这座南海小城。 才一进城,只是在街上走了一会,他便敏锐的察觉到,城中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不仅路上的行人脚步有些匆匆,就连两面街道上的店铺,都有不少白日里关门闭客,没有做生意。 甚至那些本该无所事事,到处欺男霸女、收取保护费的帮派分子,此时在街上也看不到一个。 “不对劲,很不对劲。” 陆渊大量着街上行人,看着这略带诡异的气氛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几乎本能的,他就察觉,梅县这边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然的话,城里不会一副这么诡异的情况。 第31章黑风盗 “到底出了什么事?” 盯着街上匆匆的人流,巨大的困惑,在陆渊心中生出。 梅县不同于先前去过的几个南海县城的氛围,这里让他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气息,心中生出了危险的感觉。 他有心立刻离去。 作为一个长生者,对于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东西,生出抵触是很正常的。 但想到来都来了,就这么直接望风而逃,未免也太逊了些。 “而且看着街上的人流,城中百姓虽然不少都面露焦虑,但整体上还是安稳的,只是气氛紧张了点,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大碍。” 陆渊这般想着,暂时打消了立刻逃走的念头。 不过虽然如此,他也没打算在城中多留,在街上找人问了问方位,就直接往城中的皮货铺子而去。 不管梅县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快点把货卖了,然后抽身离去,总归是没错的。 危险酝酿的再大,但只要赶在他爆发的那一刻逃走,那危险也就始终变成不了实质的威胁。 …… 梅县的市集在城东,城内九成以上的铺子,都开在了这里。 因为地处南海豫章两郡交通要道的缘故,梅县还承担了两郡物资集散地的作用,南北往来的行商,基本都会路过这里。 也因此,这边集市显得很是繁茂,大大小小的商铺和街头小摊,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集市里有三家皮草铺子。 或许是有竞争压力的关系,这次陆渊出手的皮货,价格卖得极高。 手中最后一张虎皮和两张熊皮,被卖出了两百两银子的高价。甚至带来的两坛虎鞭酒,也受到了一些豪商的追捧,同样以两百两的银子卖了出去。 只是一趟交易,四百两的银子就已经到手了。 猛虎大熊等猛兽皮毛的交易利润,由此可见一斑。 一下子得了如此多的巨款,按照先前几次交易的经验,城中黑帮应该会立刻得到消息,然后赶上来寻找麻烦。 对此陆渊早就有所经验。 收敛形迹,快步离去,直奔城门口。然后在外面取出准备好的铁弓,开始新一场的狩猎,再发笔小财。 以上流程,都属于惯例了。 然而他才出了皮货铺子,瞬间就察觉到了不一样。 “没人监视?” 陆渊目光扫向四周集市,虽然城内气氛有些不对,但在东市这边,热闹却依旧不减。 往来的行商屯驻于此,密集的人流汹涌攒动。 可在那黑压压的人头之中,陆渊哪怕用出了浑身解数的去探查感应,却依旧没有发现那熟悉的监视目光。 ‘刚刚皮草铺子的人,没有去通知本地黑帮!’ 瞬间,他就想通了这一点。 随之便就是巨大的困惑。 这趟来南海贩货,算上梅县,陆渊已经一共去了四家县城。 此前三家,都有当地的黑帮贪图利益,从城中追了出来,想要做笔无本买卖。 不过面对准备妥当的大屿山箭神,这些平日里只会欺压良善的渣滓败类,很快就步上了青竹帮众人的后尘,留在了茫茫的山林之内。 一路行商,他都不记得身后路途上,倒下多少具白骨了。 反正二三十具是有的。 在这个黑暗残酷的世道上,尤其是拥有超凡力量的现状下,总是不缺乏一些为了钱财利益,而选择铤而走险的人。 更不用说。 在那些帮派的人看来,自己是为了维持“正常的规则”,是在矫正秩序,属于有道理的“正义”一方。 而且自己这边还人多势众,实力占优,有那个能力去维持秩序了。 “看来是真的没人跟着……” 经过再三的搜索排查,陆渊终于确认,身后的确没有帮派分子,同时在集市之内,也找不到那些本地帮派人员的人影。 见此,他立刻就歇了立刻出城的念头。 既然没人跟着自己,那短时间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危险。 没有了生命安全的威胁,陆渊也就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准备在城中待一会,先弄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再出城去。 对于这边发生了什么,说实在的,在看了城里街市一圈后,他还真的有些好奇。 此时既然有了空闲,那不妨听听。 …… 在街市上照例找了处酒馆。 不是那种街头小摊,那都是城内下等人去的地方。但也不是那种文雅酒楼,那地消费太高了。 陆渊找的是那种苍蝇馆子,菜不算贵,但味道好,价格合适,最受各地行商和那种行走江湖的武人镖师喜爱。 而这种地方,无疑也是消息最灵通的。 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位置,叫了几样酒馆的拿手菜,就着一瓶黄酒,陆渊一边用着午餐,一边竖起耳朵,听起了楼内那些行商武人的谈论。 不多时,便就有了收获。 “县内巡捕和梅花帮的人去了三天了,那股子黑风盗还没剿完吗?” 厅了有一个行商喝了杯酒,叹口气道:“商路已经被堵了七天了,我的货物一直积压在城中,没法运出去。再拖几天,过了季节,那可就要烂在手中了。” “哪有那么快?”旁边有个江湖武人打扮的黑衣壮汉,闻言冷笑一声:“黑风盗的首领,可是江湖上的二流高手。手下六个兄弟,也都是三流好手。 他们七兄弟武艺高强,听闻又修炼了一门合击刀法,十数年修习下来,早就大成。 七人配合起来,就算是那些位列一流的江湖宿老,也能过过招。 梅县的王捕头,虽然是“金眼雕”李神捕的弟子,但他和梅花帮帮主一样,也不过是二流境界。 论起在江湖上的名头,比起黑风盗差的远了。” 这黑衣壮汉似乎见识不浅,对于江湖上的各种消息,都极为灵通。此时一张口,就说出了这些常人少有听闻的“江湖隐秘”,顿时引来了厅内无数人的瞩目。 被这诸多目光望着,令黑衣壮汉心中很是得意,颇为享受的陶醉一会,终抵不过周围催促的声音,继续讲道:“照我看哪,这一次官府联合梅花帮围剿黑风盗,最多是将这将江湖巨匪驱逐。想要杀了,却是不可能的……” 咚! 旁边,陆渊饮了口酒后,放下了酒杯。 听大厅里众人说了这么久,他总算也是弄清楚了梅县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在半月前,南边流窜来了一股黑风盗,在这边打家劫舍,截断商道。最终引得官府和本地黑帮联手,开始围剿这股流匪吗? 这才是为什么在城中,看不到本地帮派人员的原因。 因为人都被派出去围剿黑风盗了,所以也就顾不上我这个偷偷跑来卖皮子的猎户,这倒是赶了个好时机……” 心中整理着思绪,陆渊起身结账,收拾行李,就出了酒楼。 官府、梅花帮、黑风盗…… 这几股势力,就没一个好惹的,全都麻烦无限。 对于它们的江湖争斗,他可没兴趣招惹。 既然已经搞清楚了情况,那么安全起见,还是快点润吧。 第32章孙兄考中秀才了? 城门口。 陆渊如同其他行人一样,排着队出了门。 或许是因为县里闹了盗匪的缘故,城门的盘查比正常时候要严格了许多。 八个守城税吏站在门口,检查着进出的人。 不过这种检查,主要是针对入城的,从城里面出来的人,只是大致看了两眼后,就放人出了门去。 只是陆渊能明显的感觉到,这种严格,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不然,为什么那些提刀带剑,堂皇进出的武人,这些小吏不去拦下盘查,直接放过通行。 而那些老实巴交,一看上去就好欺负的农夫脚商,却一个不拉的都拦下来,严格盘查,勒索贿赂。 “所以说这些贪残恶吏,都是些欺善怕恶之辈。这种人有一个算一个,杀了绝无冤枉。”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前方就已轮到他出城,正准备出门时,旁边听到一声喝问。 “站住。” 守门的两个小吏记得他,知道此人进城是卖虎豹之皮的,此番绝对赚了大钱,对视一眼,就凑了过来,想要发笔横财。 然而这两个贪婪恶鬼,还未靠近,陆渊眸子就朝着两人狠狠瞪去。 他穿越一年有余,终日奔波在山岭之间,刀箭之下横死的野兽,以千百计,早就练出了一身凶蛮气息。 加之练武一年有余,还修出了内力,时至今日,气质早已往日不同。 所以现在虽然是个猎户打扮,但浑身肌肉扎结,一身凶气散发出来,令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尤其那双眸子,杀过千百生命之后,隐隐约约间,就似乎生出的那种小说中经常描述的杀气。 那两个小吏被这样凶狠的眼神看着,就如同燥热的身体被浇了一盆冰水,原本生出的贪念,顿时消去大半,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股寒意。 抬起的脚步瞬间僵了起来。 如同底层的猎物碰到了顶层的掠食者一样,此刻巨大的恐惧感,在他们心中生出。 “这是个敢杀人的强项人物。”多年的城门吏经验,瞬间就让两个小吏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出于贪生怕死的本能,两人在察觉到不妙后,原本因为贪欲和对方猎户装扮升起的胆气,顷刻间就消散了。 “这地上有块石头硌着,会碍到脚。” 一个小吏急中生智,看到城门口地上有一块小石子,连忙捡起来扔到一边,然后识相的退到一边,半点阻拦都不敢,让开了出城的路,舔着脸笑道:“爷您慢走。” “废物!” 陆渊昂首迈步,等到经过两个小吏身边的时候,讥讽的骂了一句。 方才他是真的打算,若这两人想来盘剥自己钱,那就动手杀人的。 如今城中官府和地方帮派的主力,此时都去围剿那个什么黑风盗了,城中根本没有留下多少留守力量。 城门处又只有这几个贪婪小吏,都是些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以自己实力,仅凭一双肉掌,就可将他们的脑袋挨个拍碎。 ‘可惜,这两个家伙怂了。’陆渊略带些许失望。 说实在的,穿越以来受了那么多次官府和帮派的盘剥,说心中没有愤恨仇怨是假的。 如今那些帮派分子,他已杀了不少。倒是这些朝廷鹰犬,还没杀过一个。 令人颇感可惜。 想杀人的念头在心中流过,两个小吏像是感觉到了一样,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又退了两步,贴近了城墙,瑟瑟发抖。 周围几个小吏看到这一幕,却也像是装作看不到一样,避得远远的。 陆渊见此冷笑,也懒得理会这些小鬼,朝着远处大山走去。 才走了十来步,还没离开城门口区域,呼的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响,旋即烟尘逼近,却见是一个穿着皂衣的官府小吏这么快马冲来。 “仙姑岭大捷!仙姑岭大捷!” “王捕头联手梅花刘帮主,大破黑风匪寇,斩首过百,剿匪大捷!” 那小吏一边快马急奔,一边张口大喊,向周围行人宣告着这个好消息。 城门口的一些行人,见到信使过来,连忙避开让出道路。 一阵手忙脚乱后,等反应过来,一个个也全都面露喜色。 官府和梅花帮剿匪成功了! 这消息,对所有梅县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议论欢呼声,此时已经开始响起。 “剿匪成功了吗?” 陆渊听完消息,不知为何,却是想到了方才在酒馆中,那个黑衣壮汉透露的江湖秘闻。 虽然那家伙看起来也很不靠谱,消息渠道可疑,很难说有几分真假。 但同样的。 作为深受官府和帮派盘剥压榨的劳苦人,陆渊也算深知这俩货得德性了。 那些渣滓败类,口中的话同样也不足相信。眼下说是大捷,谁知道具体真相如何? 说不定就是报喜不报忧,直接欺瞒百姓呢! “不过就算是在欺上瞒下,这些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陆渊摇摇头,人就往着大山方向,迅速离去。 刚刚说取得了大捷,不管是真是假,那想来黑风盗的事情,多少也差不多解决了。 梅花帮和官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返回城中,此地不能久留了。 …… 出了城,花了一个时辰,陆渊拐进了山里。 进山之后,找到原先埋东西的地方,取出了铁弓和一大袋银子。 银子分量很重,足有数十斤。这次南海之行,他一共卖了四趟货,销售出了十余张珍稀皮子和三坛虎鞭酒,获利上千两银子。 原本已经快要枯竭的存款,瞬间恢复了过来,甚至还膨胀了数倍有余。 家底一下子就丰厚了。 “千两银子,按现在的物价,足够我在乡下买上百亩水田,建个大宅子,做个小地主了。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身家,也能让人称声老爷了。”陆渊清点了下自己的收获,一千一百二十三两银子,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当然。 虽然这些钱足够他买下一大片地,舒舒服服的做个地主老爷了。 但作为一个有志向的长生者,他却是不打算这么做的。 地主老爷什么的,听起来是很不错,但没有掌握足够力量,再有钱,也是无根之萍。 毕竟你屯粮我屯枪,你家就是我粮仓。 上面这句话说的虽然难听,但不可否认,却是一个至理。 像这次梅县闹的黑风盗,刚刚在县城茶馆时,就听人说城外十三家地主大户,被这股悍匪直接给灭门了,举家被洗劫殆尽。 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让陆渊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残酷社会。 你有武力,才能过得好。 没有武力,那就只能当个待宰的绵羊。 就如方才,在出城门的时候,如果陆渊只是个普通猎户。那些个贪婪的胥吏,会就这样放他出城吗? 早就安个勾结黑风盗罪名,把这次赚的几百两银子据为己有了。 “所以武力,才是一切的保障。这终归是个武侠封建社会啊!” 陆渊感慨一生,将银子放到背篓里收好,就脚步如飞,如同一道幽影,快速的穿梭在密林中。 现在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在这之前,得先在山里寻到一个安全的落脚地方才行。 夜晚的大山可并不安全。 哪怕自己已经练了武功,可也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一切都得慎重。 …… 十余天后。 出门一个多月的陆渊,终于返回了自己家中。 然后才回到杨梅镇不久,他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孙兄考中秀才了?” 听着自家邻居牛婶的唠叨,陆渊面露诧异。 自己那个废柴朋友开窍了,这次竟然考中了秀才! 如同镇上很多人初次听闻到一样,他也略有些震惊诧异。 无怪乎如此。 主要是孙思文的前科,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考了十二次秀才,总共十二年,都没有中,此时就中了? 这种消息给人的冲击。 就如同在现代社会,有一个高中生,连考了十二年大学,然后通通落榜。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告诉你自己考中大学了的惊诧感。 不过惊诧过后,旋即就是平静。 “孙兄能够考中秀才,总算是一尝所愿了。十数年苦熬,终于有了结果,这是大喜事。我得上门去拜访庆贺才行。” 这样想着,陆渊便开始在心中思索,自己要给对方送点什么好。 他本能的就想送点自己弄的腊肉,但想想这些都不过是往常一起聚餐时的食物,送这个,不够郑重。 因此,马上就否决了。 “嗯,孙兄是读书人,现在又考中了秀才,对他这种身份,得送点读书人用得上的东西才行。比如笔墨纸砚,珍稀古籍等等……”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渐渐有了个明晰思路。 对于自己这唯一的朋友,他心里面还是很看重的。 尤其是对方现在考中了秀才,看起来似乎有逆转运势,翻身崛起的样子。 这就更需要重视了。 毕竟,这终究是个封建王朝。 这里的统治者们,除了那些高来高去的武林侠客外。 也就是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了。 而孙思文考中了秀才功名,放到现代,那就是通过了省级公务员考试。 可以直接去衙门寻个刀笔吏的工作,或者去给那些县令知府做个幕僚,也可在县内学塾当个老师。 虽然都是些底层工作,但也算半只脚踏进统治阶级了。 更不用说,对方如果能再接再厉,考个举人,那级别瞬间就升到了副处级,可以去做官了。 面对这么一个可能前途无量的预备官员,提前做些投资,陆渊感觉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33章读经 外出一月,家里面已经积了不少灰尘,花了些时间清理干净,肚子就有些饿了。 弄了两斤腊肉煮来吃了,带着满肚的油水,洗了个澡后,陆渊开始修行内功。 流云掌的内功心法,因为没有别的功法作为参照物,陆渊也不知道,这功法到底玄不玄妙。 但以自己的亲身体会来看,他感觉,这功法确实不愧掌法本身层次,只是一本二流功法。 自从参悟了心法第一条经脉运行,开始修炼之后,陆渊每日里都会保证最少两个时辰的心法修炼。 可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二月,整整五个月时间过去了,他的第一条经脉修炼,也依旧只是初步疏通。 比刚诞生内气的时候,没强上多少。 陆渊脑海中的属性模板,是没有具体数字的,只有入门小成大成圆满之类的境界划分。 但作为功法的实际修行者,他对于自身修为的具体进度,多少还是有个概念的。 此时他修行的是手太阴肺经,此条经脉共有十一穴,分为中府、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少商。 可直到如今,除了刚练出内气时,打通的少商穴。 五个月来,陆渊也只是打通了第二个鱼际穴。 而第三个太渊穴,按他预估,应该还需要三个月左右,才能打通。 这也就是说,大概四个月的时间,陆渊才能打通一个穴窍。 手太阴肺经总共十一个穴窍,也就需要四十四个月,三年半左右。 “用三年半的时间练通一条经脉,这个进度……” 陆渊算了算自己要练的经脉数量,一条经脉三年半,正经有十二条,乘一下就是四十二年。 也就是说,他想练完十二正经,大概需要四十二年时间。 而后面还有奇经八脉,任督二脉。 要将这十条经脉练完,怕是贯通全身经脉,最少也要百年时间。 “百年时间,人怕都是老死了哦。” 陆渊想到一个老头垂垂老矣,内功大成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 练功练到这个年纪,哪怕神功大成,也没两年活头了。 称霸武林也嚣张不了两年。 抓来名门正派的侠女,魔门黑道的魔女,下面还硬不硬得起来都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不对,我是长生不死的,寿命无限。哪怕过个一百年,还是青春年少,体力不输少年。这样的话,花个一百年时间练内功,好像也没什么事啊。”他忽然想到这个,随即开心起来。 俗话说得好。 当你不开心的时候,看到别人比你更不开心,那么自己就开心了。 此时此刻,作为一个长生者,陆渊觉得自己比起那些普通江湖武人,是有资格开心的。 “而且我的资质应该不算差,但也不算太好。 从我接触的几个武林人士来看,实力最强的应该是当初的马季青。 但此人二十七八的年纪,也不过三流顶峰的实力,最多练了五条经脉。 而这个境界,我只要十五年就能达到了。 如此来看,我的修练资质,应该是属于普通或者中等的层次。 不是天才,但也不是蠢才。 挺不错的。” 陆渊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一个长生者,他不求资质有多好,只求不是蠢的无可救药的那种就行。 只要自身资质能支撑修炼,那其余一切,都可凭借无尽的寿命硬堆上去。 自己堂堂长生者,犯不着和那些短命种,去争一时之荣辱。 …… 练了两个时辰内功,感觉穴窍又疏通了些许,距离打通太渊穴更进了些后,陆渊便满意睡去了。 到了第二日。 用过了早餐之后,到镇上书斋买了些上好的笔墨纸砚,提着礼物,他就上门拜访孙思文了。 到了对方家中,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拿的最早的。 “陆兄来了。” 开门迎进了陆渊,孙思文显得很是开心,热情的介绍道:“来来,陆兄,我给你介绍一位好友。” 他指着旁边一个青衣书生道:“这位是许策许兄,是镇上许家的公子,我的同窗。七年前就考中了秀才,乃是县里有名的才子。” 说完,又对着许策道:“许兄,这位是陆渊陆兄,我的好友。别看他只是个猎户,但其实武功极高,乃是咱们镇上的隐士。” 陆渊看着孙思文,打量几眼,对方气色红润,神采飞扬,较之前两月的愁苦哀叹,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考中了功名,得偿夙愿后。孙兄胸心结解开,人也跟着好了起来。” 心中暗道一声,他脸上露出笑容,对着旁边的许策拱手道:“许兄。” 许家是镇上的大户,家中有良田三百亩,镇上还有两个铺子,听闻在城中也经营了一家酒铺,家资豪富,和陆渊与孙思文,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基本不会有交集。 没想到这样的人,在孙思文考中了秀才后,竟然也会前来拜访。 功名二字,对于当世之人来说,真是改变阶级的良药,效果立竿见影。 “陆兄。” 许策漫不经心的回了礼,心中则是忍不住想:‘这孙思文果然是我辈读书人之耻,以往蠢笨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自甘堕落的跟一个小小猎户结交,真是自降身份,不讲伦常。 父亲还说他考了功名,是个秀才,又是同乡,让我来结交一二。 如今看来,今日之后,还是离远一些。 这滩扶不起的烂泥,跟他呆久了,别把自身也弄得臭了。’ 这位许公子心中暗思,已有了决定。 至于孙思文口中,陆渊武艺高强的描述,是个隐士的描述,直接就被他忽略了。 对于正统的读书人来说,哪怕这是个武侠世界,但对于那些所谓的江湖武人,心底里依旧是看不起的。 甚至厌恶。 毕竟,侠以武犯禁,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所有读书人的共识。 自从陆渊来了后,许策和孙思文的相谈,就变得有些冷淡起来。 到后面,更是匆匆聊了几句话,客套两下后,就直接告辞了。 其中对于陆渊这个猎户的排斥看不起,基本没多少隐藏,这让孙思文感到很是尴尬。 “陆兄,许兄并非是看不起你,只是……” 陆渊打断了对方的话,摇头笑道:“孙兄不必解释,他那等自视甚高的读书人,看不起我一个猎户也是正常的。巧了,我也看不上这种酸腐之辈。” 这时,他转过头来,调侃道:“倒是孙兄,不会考了功名之后,看不上我这个贫贱之辈吧?” 听到此话,孙思文立刻摇头,激动道:“陆兄说的哪里话?你我相交于贫寒,起于微末,乃是真正的交心挚友。我等之情,尤其是区区功名可以阻隔的?” “能有孙兄此话,便足矣。” 陆渊大笑两声,随后便如往常一般,邀着对方煮酒闲谈。 孙兄此次考了功名,阶级有了跃升,想来能接触到的各种信息,应该更多了才是。 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把对方肚子里的货,都给掏出来。 今次前来,我们的陆大长生者,也是怀着别样心思的。 …… 接下来几日,陆渊一直与孙思文聚饮相谈,一边悄无声息的掏着对方肚子里的消息,一边听着这位好友感慨倾诉,这次考中功名后的感悟。 有时说着说着,孙思文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对此,陆渊只能多敬两杯酒,表示理解。 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孙思文很忙。 考中了功名,作为一个新秀才,他要忙着去结交同期考生,需要去拜访县中的其他秀才,需要参加各种文人举办的诗会文会,需要融入秀才的读书圈子。 除了这些之外,或许是这次的高中,给了孙思文信心。 他打算再接再厉,参加今年的秋季考试。 是的,没听错,孙书生打算去考举人。 之所以有这个念头,听他说,是半月前拜访县中一位老举人时,对方夸了一句,说孙书生功底扎实,积累已够,足可以参加秋试,考个举人了。 对此,陆渊不做评价。 虽然在他心里,基本认为,这是那个老举人的客套话。 但既然自己好友都当真了,而且有这个心气,那作为朋友,自然是鼓励和支持了。 “最多等对方名落孙山时,再请他喝上两场,安慰安慰。”陆渊心里这般想着。 孙思文开始忙着结交文友,备考秋试,冲击举人功名。 陆渊则是闲了下来。 经过开春两月的忙碌,他如今家资丰厚,存款足有一千一百五十多两。 基本上,今后如果不出现什么大的开支,往后十来年,是不会出现缺钱的情况的。 如此的话,自然也没了财政危机。 因此这些日子来,他连打猎都懈怠了不少。 除了偶尔进山练练手艺,不让自己的狩猎技术生疏外,每日里就是买些诗词歌赋、杂闻异志、佛道典籍来读。 之所以要看这些,主要还是陆渊先前研习心法时,吃过亏后的经验。 流云掌虽然是本二流秘籍,但随着陆渊认字后开始研读,不断精深之后,慢慢的就感到了晦涩吃力。 因为他发现,此武功不仅是文言文,更是一本半道经。 没错,就是道经。 流云掌的内功心法里,在许多核心理念和一些词汇描述中,大量运用了一些道教知识。 许多关窍核心之处,你不了解相应的道教知识,根本就无法理解其中玄妙,就更别提参悟修炼了。 随着陆渊对心法的修行加深,越发的感觉到了这种情况。 如今只是第一条经脉还好,对于各种道教理念的涉及不算多,靠着当前知识,还能勉强解读。 但等修炼的更加深入,涉及到更高层次后,没有一定的文化底蕴,你还真修炼不到高僧境界。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 对于人体的各处经脉穴窍,心法中都用了不少道家名词进行命名,然后内气在各处经脉穴窍中的运行方向和运行规律,也都是用道教的理念进行描述的。 你不清楚这些名词理念,只按着书中的一本图册去运转内力,那不出问题才怪了。 “如果不通晓道经,只靠我如今的知识,顶多练完心法第一层两条经脉,做个三流武者就到头了。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涉及道藏内经了。” 陆渊心中无语,对于这种强行设置知识避障的做法,强烈批判。 但批判过后,还是老实的拿起一本《通玄感应真经》,认认真真的读了起来。 虽然距离自己修炼到心法的第二层,应该是在六年后了,还有很漫长的时间。 可正因如此,才该在此时,提前积累知识,做足准备。 而且还别说。 随着对于各种诗词歌赋、奇闻异志、佛道典籍的研读,陆渊也颇有感悟,觉得自身心境提升了不少。 问,如何提升一个人的自身素养? 答,多读书。 ……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 这一日,陆渊暂时放下了读书,家中的练武药材用完了,他需要进城去补充一些。 因为这个月没去打猎,也没什么皮子,所以也就不背那个大背篓了,直接轻身出发,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交了十文钱入城费后,直接往着周家药行赶去。 然而才到集市,迎面就堵来了几人。 “陆渊。” 黑狼帮的疤爷带着几个小弟,拦在了前面。 “疤爷。”陆渊神色平静,没有露出往日的媚笑,随意拱了拱手。 “大胆,怎么跟我们疤爷说话的?” 见他这个态度,几个黑狼帮的混混顿时大怒,就想上前来教训两下。 然而他脚步还没迈出,陆渊就冷冷的看了过来。 杀了上千山中动物、以及几十个南海黑帮分子后,陆渊身上自然而然的就凝聚出了一种气场。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气势。 大概类似于一个普通人,站在一头老虎面前的感觉。大家可以在脑海中想象一下。 此时稍稍放出,那骂骂咧咧的小弟顿时受到些许震慑,动作就慢了下来。 疤爷是个有见识的,同样也是有经验的,在察觉到这种气势后,挥手制住了自己小弟。 然后看着陆渊,上下打量几眼,冷着脸道:“你这次进城,不卖货?” “啊。”陆渊淡淡道:“我改行了,不做猎户了。” 现在赚够了钱,他当然不可能再去做个卑微猎户,然后进城给这些家伙陪笑脸,让他们来盘剥了。 所以从南海郡回来后,陆渊就已经决定,不做猎户了。 从此以后,打猎也不是谋生手段,而只是爱好。 疤爷脸色难看起来:“你练武了?” 他从陆渊身上,感受到了与帮中那些练出了武功内力的高手,相似的气息。 一样的强大,一样的杀气腾腾。 “是练了一年,小有成就。”陆渊露出笑容,大方承认。 先前是韬光养晦,所以不得不退让。此时既然练出了武功,有了实力,那自然不可能再去当孙子。 否则,那就是真成孙子了。 而且虽然他不能暴露流云掌,但仅凭基础的力量和内力加持,也不是这些寻常人能比的。 以此实力,足以震慑那些蝇营狗苟了。 不然,老是被这些苍蝇烦,他怕真的有天会忍不住,会动手杀人。 尽管杀了这些家伙,是陆渊心中所愿。 但眼下还不行。 自己还不足以应付黑狼帮,还不想亡命天涯。 踩死这些蚂蚁,还是等个十来年吧。 ‘希望这些家伙能活到那个时候。’笑盈盈的看着疤爷几人,陆渊眼神深邃。 第34章逼服 听到陆渊真的练了武功,疤爷心中一跳,万万没想到这个原本蝼蚁般的猎户,竟然真的能练武翻身。 但他到底是帮派内的头目,也有些定力和见识,没彻底乱了阵脚,而是抱着一丝试探问道:“你练出内力来了?” 对一个武林中人来说,练出了内力,和没练出内力,差别是极大的。 只会些拳脚功夫的武林人士,那只是江湖中不入流的杂鱼,属于用来装声势和摇旗呐喊的炮灰,是最底层。 黑狼帮的普通帮众,就是属于这个层次。而疤爷,则是这个层次中的精英,所以换了个头目的位置。 再往上,武者贯通的经脉,练出了内力,则又有不同。 内力对于武者来说,就相当于一个增幅器。 没有内力的武者一拳打出去,可能只有两百斤力。而有了内力增幅的武者,就一拳打出四五百斤的力道。 以上还只是力气上的增幅。 其它速度、反应、防御等等各项方面,在内力的加持之下,都会有大幅的提升。 因此,一个武者练出了内力,哪怕只贯通了一条经脉,还够不到三流。但相比起那些没内力的人来说,依旧称得上是质变,两者已经不是同一个层次了。 最简单的例子。 在黑狼帮中,实力最强的帮主是二流高手。往下的几位副帮主,则是贯通的两条经脉的三流高手。再往下的长老堂主,则是贯通的一条经脉,练出了内力的不入流武者。 从这里就能看得出,哪怕在黑狼帮这种一县之地的小帮派中,想要做到管理层,那最少也需要练出内力。 有没有内力对于混江湖的来说,几乎等同于读书人有没有功名,这代表了两个阶级的差距。 对这点,陆渊当然是清楚的,所以此时听到疤爷试探,坦然笑道:“侥幸,练出了些内力。” 果然,听到这个回复,疤爷面色就铁青起来,但他还抱着些不死心问道:“你从哪里学的武功?又哪来的钱学武功?是不是私底下偷偷去卖皮货了?” 他有些不甘心,今日被一个以往看不起的猎户落了脸面。所以此时就想抓着私卖皮货的这一项,打算追究对方的罪责。 然而如今时过境迁,形势逆转,陆渊可没心情陪一个小小的混混头子,玩什么举证辩论游戏。 陆渊直接冷笑道:“我自然是江湖学的武,江湖赚的钱。至于皮货?”他讥讽一声:“你学了好武艺,不去做大好买卖,会去捡那区区的皮货钱吗?” 稍稍解释了两句,给了个看得过去的理由,陆渊不耐烦道:“好了,我还有事,没兴趣陪你这种小角色浪费时间。没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滚吧,还是说你想试试我的生意?” 说着,他用打量猎物的眼神,扫视着疤爷几人,就像是在看他们身上有几两肉一样。 一个顶尖猎人的眼神,自然看得疤爷心头发寒,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盯上了,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 回想自己前任的下场,这个黑狼帮的小头目,心中就瞬间打颤。 就在一年多前,当初的彪爷,可也是在这大街之上,被一个江湖武人一剑给夺了性命的,还顺带死了好几个帮中兄弟。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疤爷觉得,自己貌似理解了当时自己前任的心情。 因此,虽然心中极度憋屈,极度愤懑,但对上陆渊那冰冷的视线,他身子一颤,还是勉强挤出了几分笑容:“陆爷说笑了。小的微末身份,哪敢做您的生意。既然陆爷有事,那就不打扰了,您慢走。” 疤爷退到了一边,给几个小弟使了眼色,谄媚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衡量再三,他终究不敢强行硬顶下去。 混江湖的都有一股血气。 你要真把别人逼急了,对方是真的会动手杀人的。 疤爷好不容易才混到如今头目的身份,大好富贵还没享受够,才不想就现在去死呢。 “算你识相。” 陆渊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再理会这些家伙,直接朝集市走去。 等他背影消失之后,疤爷脸上挤出的那丝笑容,瞬间就拉了下来。 “疤爷,咱就这样放他走了?”旁边小弟从那恐怖气势中脱出身来,带着些不甘心的问道。 “不然呢。”疤爷扭头看了过来,语中带着怒气:“你敢去找他麻烦吗?不怕死吗?想想王彪是怎么死的。” “呃……”小弟被一提醒,也想起了一年前死去的彪爷,顿时说不出话来。 教训了一下自己小弟,疤爷目光移回,看着陆渊远去的背影,眼神闪烁,心中打着主意。 他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把陆渊的事情告知帮中高层,找几个堂主长老,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猎户。 但想了又想,还是有些拿不准对方实力。 前年帮里为了围剿那个马季青,前后出动了数百人手,帮里的堂主长老,甚至帮主副帮主,都先后出手。 但即便如此,最后还是死了三位堂主、两位长老、还有一位副帮主。其他普通帮众,死伤那更是以数十计。 如此惨重的伤亡,对于黑狼帮来说,绝对是个沉重打击了,几乎算得上元气大伤。 而这一切的起因,在经过调查后,竟然是彪爷那个家伙,在城中一次征收保护费时,因为两三两银子收不上来,打死了马季青的一个哥哥,这才被人寻上仇来。 帮中堪称一场浩劫的灾难,起因竟然是两三两银子? 这讽刺性的真相,自然引起了整个帮派高层的反思。 也因此。 黑狼帮经历了马季青的事件后,便传下了规矩,手下帮众在征收保护费时,务必要查清对方到底有没有背景,亲戚朋友中有没有会武功的人。 如果有,那么可以酌情减免,甚至抹除对方的保护费。 毕竟朝廷对那些有功名的秀才,都能给予免税的特权。江湖中的各家帮派,对于有武功内力的江湖人,自然也需要给予尊重和优待。 毕竟,江湖可是直接以武力称尊的。 这个圈子,对于实力强者,当然也就更加的追捧。 “算你走运。” 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觉得自己就算上报回去,估计也会被高层要求息事宁人,不要招了麻烦。 疤爷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恶狠狠道:“别让我逮到你落魄的那一天,不然,绝对有你好看的。” 说罢,像是得到了什么心理安慰一样,他气哼哼的对着旁边小弟说道:“还愣着干嘛?走,今天的钱还没收完呢。” “是。” 一众小弟连忙麻溜的跟上。 这几个黑狼帮的人,又耀武扬威的寻找其他弱者,去找回刚刚损失的颜面了。 今天受了这么大闷气,他们心中暗暗决定,等下逮到一个好欺负的家伙,一定要好好的招待招待。 怎么着也得泄了心里的这口闷气才行。 第35章不愧是你 “经过今日的事情,疤爷这些黑狼般的底层喽喽,应该不敢来找我麻烦了。” 街上,刚刚逼服了疤爷等人的陆渊,一边穿梭在人群,一边在心中暗暗想着。 今日的一场交锋,虽然并没有动手,更没有流血。 但论起效果,却也绝对不会差。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让疤爷这些人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凌的昔日猎户了。 事实也是。 一个练了武功,还练出了内力的武者,怎么可能再把他当成猎户来看? 甚至就算对方真的还在打猎,但只要不是公然挑衅黑狼帮,在保护费问题上,黑狼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默许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怎么说,也是练出了武功江湖同道,该给的地位和尊重,还是要给的。 不然的话,岂不是在否定他们这些,同样拥有武功内力的人? 拥有内力的武者,给一个没有内力的杂鱼交保护费,怎么听就怎么荒谬。 传扬出去,黑狼帮还要不要混江湖了? 真这样,一个苛责江湖同道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而混江湖,没有一个好名声,是混不出名堂来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名声着想,在陆渊没有直接挑衅黑狼帮前,这个帮派心中哪怕再恨,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多去去酒馆,多跑跑江湖,还是很有用处的。”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应对,确认没什么问题后,陆渊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的,以上诸多规则,都是他这几个月来,跨越两郡,跑了数个县城,听了无数次酒楼中那些江湖武人的谈论,仔细观察所总结来的。 虽然不敢说百分百正确,但九成以上保真,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也正是因为摸清楚了如今武林的一些规则,陆渊今日才敢正面顶撞疤爷,甚至逼着这个黑狼帮的小头目向自己服软。 一切的底气,都不过江湖规矩四字。 在江湖里,你想混得开那就得守规矩。不管是白道的规矩,还是黑道的规矩。 如今,陆渊也是在这个框架下,玩弄规矩。 “规矩,虽然说是强者用来约束弱者的。但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下,还真是弱者的保护伞。”他笑了笑,迈步朝着前方的药行门口走去。 …… “周大夫!” 才进店里,陆渊就立刻大声喊了起来。 大堂里,今日似乎没有病人,只有周青一个人在整理着药材。此时听到人在嚷嚷,看了一眼是他,顿时不满道:“吵什么啊?这里是药堂,不是酒楼,安静。” “行行行。”陆渊笑了笑,然后走到周青面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你爹呢?我找他。” 此时距离上次他出一百两银子,订购七步香的药材,已经过去了几近两月了。 如此长的时间,周泽这边应该已经购齐了药材。 因此这次来县城,陆渊不仅仅是买练功药材,也是准备接收自己的订单的。 周青一把拍开他的手,撇着嘴道:“我爹出去收药了,没那么快回来,你等中午再来吧。” “出去了?”陆渊微微一愣。 “是啊。”周青瞥了他一眼,哼哼道:“还不是某人花了大价钱,让我爹帮忙收购药材。为了这事,这两个月我爹可是经常出去,甚至连府城都去了一趟。 昨天刚好池江县那边到了批货,所以我爹就赶着过去接收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青儿。” 正说着,一道温雅的声音,就从药铺门口传来。 两人立刻转过头去,却见周泽背着个药箱,却是已经回来了。 进入药堂,环顾一圈,见到陆渊的身影,周大夫微微一愣,随后便笑道:“陆公子来的倒是正巧。你托我买的那批货,今天刚刚到齐,现在就可以跟你交接了。” “真的吗?”陆渊心中大喜,连忙感谢道:“谢过周大夫。” “不用多谢,我也只是和你正常买卖交易罢了。”周泽摆了摆手。 陆渊这次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的定金,这笔银子里,他花了七十两银子去买药材,幼花了十五两银子疏通渠道。最后自己赠了剩下的十五两银子。 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挣十五两银子,这笔生意的收获已经不菲了。 更不用说,这两个月里,他也只是花了不到十天的时间,用在这件事情上。 如此算下来,差不多是一天能挣一点五两银子,几乎相当于城中普通成年男人一月的收入,着实丰厚了。 “这是你的药材。” 将药箱中的药材整理出来,要取出先前已经买回来的配药,一起打成一个包后,周泽递到了陆渊手上。 “麻烦周大夫了。”陆渊再次感谢。 “不麻烦。”周大夫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只是有些感慨到:“就是你这批货,应该就是最后一批了。今后你如果再想要,我是很难帮你了。” 陆渊闻言一愣,不由问道:“怎么回事?这是渠道没货了吗?” 他最近刚发了笔横财,上千两银子,正想着再订一批货,好好充实一下自己的保命手段呢? 没想竟然直接买不了了。 周泽叹了口气:“这倒不是。只是我们豫章府地界上,来了伙盗匪,到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如今府内靠东边南边的几县,都深受其害。 七步香的配药,许多都是通过东边和南边的渠道收购的。如今那边被盗匪阻断了道路,我的渠道商根本就不敢运货过来,我也不敢过去取货。 我这次去的池江县,就听说在县东边,有匪寇活动了。 也正是听到这个消息,我才决定立刻动身,赶回大余县。 咱这边比起周边几县,较为偏僻穷困些,那些盗匪应该看不上,大体应该是安全的。” 说道这,周大夫看了眼陆渊,无奈道:“所以在这股盗匪平息前,你就算想买配药,我也是没办法给你买了。” “盗匪?” 听到这个原因,陆渊心头咯噔一下,想起了先前在南海的经历,嘴角抽抽两下,试探问道:“周大夫,这股盗匪,该不会是叫黑风盗吧?” 周泽闻言诧异:“你怎么知道这股盗匪叫黑风盗的?消息这么快就传过来了吗?” 陆渊眼皮跳跳,心中一股复杂,至于一个念头。 好吧。 看来当初梅县官府和梅花帮,所谓的解决匪寇,原来是把这伙流匪赶到豫章郡来了。 也是,把人赶到别郡,不在自己区域内了,可不是解决问题了吗? 祸水东引啊。 “这还真是,不愧是你,这些官府和黑帮的操作,真没出乎我的预料。” 陆渊此时心里,竟出奇的平静。 波澜不惊。 第36章生存和规矩 “嗯,刚刚在集市的茶摊,听两个行商说起这事。” 陆渊随口应付两句。 他能说自己是在南海郡梅县,听到黑风盗的消息吗? 当然不能,那不就暴露了吗。 所以眼下,自然只能随口胡扯。 好在,周大夫也没太在意这些,只是感慨哀叹:“我等小民,现在日子本就难过。如今又跑来匪寇,到处肆虐,穷困的日子又雪上加霜,民生多艰啊。” 陆渊瞅了他一眼,揭穿道:“你是医师,现在闹了盗匪,官府和本地帮派少不了去围剿。到时肯定有打斗,一打斗就会有人受伤。 到时候那些伤员,可不就得来找你治病吗? 而且我听说这伙黑风盗,都是马匪,成员上百。 想围剿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说不定这场围剿就要拖个几月。 所以像我这种底层小民,可能会因为这场匪患,生计艰难。但你这位救死扶伤的大夫,绝对会生意不断,赚个盆满钵满。” 周泽闻言,顿时怒目:“我是大夫,行医是为了救死扶伤,救济生命。若是可以的话,我宁肯不要收这些病人,不赚这个钱。只求换得天下太平,地方安乐。” 作为一个有善心、有抱负的大夫,周泽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 他是那种为了赚钱,而不顾别人死活的人吗? 当然不是。 不然先前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陆渊进行劝说了。 虽然最后证明,劝说也没用,甚至是错误的。但这也不能否认周泽的一片好心。 “好好好。” 陆渊连忙投降说道:“别生气,别生气,是我误会你了,我不该这么说。” 见自己供货商生气,他连忙止住话题。往后还指望着周大夫继续提供药材呢,可不能把对方气坏了。 周泽轻哼一声:“我看比起我,你倒是对这场匪乱更开心。怎么学了两手武艺,就想去学人家行侠仗义,斩杀盗匪了?” “可别。”陆渊摆了摆手:“我才练出点名堂,靠着这本事,改善了些生活,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江湖上的打打杀杀,还是让那些江湖人去吧。 我不是江湖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户,只想安安静静的赚钱、练武,然后积攒一笔加一笔,好好享受生活。” 开玩笑。 庐陵府闹匪患,又没影响他的任何利益。 商道阻断了又怎么样? 自己不做生意,没什么货物可运,根本没半点损失。 管他黑风道是不是在杀人放火,只要没杀到自己头上,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想跟他们这些亡命徒拼命。 陆渊可不是什么大圣母,心中也没多少侠义之心,也从未想过去拯救天下苍生。 他所想的,只是练好武功自保,然后开开心心的活完自己的无尽岁月。 周泽赞许的看了陆渊一眼:“你这想法,虽然没志气了点,但的确是个长寿法子。” 周大夫见惯了那些义薄云天、有事必上的少侠,但那种人除了极少数有运气、有天资、有后台的外,绝大多数都在江湖中没错闯荡两天,就丢了性命。 江湖里真正能活得久的,出了少数怪物外,还是那些能苟会苟的。 “志气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陆渊撇撇嘴。 作为一个长生者,要的不该是志气,而是目标,是理想。 其他人用来激励自己,奋力拼搏的心气,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因为一切的成就,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慢慢积累起来。 最简单的。 别人激励自己,一年内练出绝世剑法。 但对陆渊来说,他哪怕一年练一招,熬个几百上千年,也能练成绝世剑法,还能练得更好。 所以志向心气什么的,对他毫无意义。 “哦,对了。” 陆渊忽然想起一事,连忙从怀中抽出三枚大银锭,都是十两重,放到了桌上:“这次给我准备六个月的药。既然外面闹匪了,安全起见,这次我就多买点药材,省得月月来。” 他却是想起了黑风盗的行事作风。 这伙盗匪行事酷辣,杀人如麻。先前在梅县的时候,就屠了十几个大户。如今到了庐陵府,又不知灭了多少乡下土豪。 这等手段行径,哪怕是陆渊,听到也忍不住眼皮狂跳。 眼下虽然大余县这边,还没有传出黑风道出没的消息。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要减少外出。准备待在家中,避避风头。 “不过杨梅镇那里,守御力量也就十几个民团,连我都打不过。如果黑风盗真来了,也不安全。 其实最好的话,还是躲回山里面的洞府。山海茫茫,往林子里面一钻,谁都找不到我。 算了。 情况还不到那一步,还是先等等,观望观望风向再说。 问题真不对,到时再跑也不迟。” 陆渊心里暗想。 在他想的功夫,这时周泽也准备好了练功的药材。半年份的药材,再算上七步香的配药,数量极多。 见陆渊这次没有带自己的背篓来,周泽便干脆在自家里给他找了个,用来装药。 不过并不是白送,要花五十文钱买。 对此,已经是土豪的陆渊,自然是爽快的给了。 就这样,背着个大背篓,他离开了医馆。 …… 想买的药,都到手了。 陆渊在听过了黑风盗的消息后,也不想在城里多待,打算快点回去。 走在街道上,忽然看到前面路口处,聚起了一大群人。 好奇的走了过去。 还没贴近人群,就听到凄厉的哭声和痛呼。 等到前来,陆渊便就看到,在人群中心,几个壮汉正在殴打一个老头,正是疤爷那伙人。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我父亲了。” 在旁边,一个粗衣少年,被两个黑狼帮的壮汉架着,拼命的哭诉:“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的不是不想交钱,实在是手头没现银了。 等我们把皮子卖了,有钱了,立刻就交,交两倍的。 求求你们了,别再打我父亲了。” 然而任他怎么哭诉哀求,黑狼帮的人都没有停手,反而看到他这模样,一个个露出暴虐的笑容,打得更加起劲了。 在他们的殴打下,老陈在地上连连翻滚,痛呼不断,地面上甚至能看到许多溅出来的鲜血。 而这个老猎户挣扎的幅度,也慢慢变小。 但这一切,根本没人在乎。 外面围观的百姓,有些看得还兴奋了起来,在暗暗叫好,仿佛看了一场大戏。 一些有善心的,也只是面露不忍,但不敢站出来说半句话。甚至在一些黑狼帮的人看过来时,一个个吓的低下了头。 而对于这一幕,这些黑狼帮的帮众,笑得更开心了。 就是要这样。 就是要看着这些贱民,苦苦哀求自己,然后绝望的模样。 这些黑狼帮的人,今天受足了气,此时正要找回来。 旁边那疤爷,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那股兴奋,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人群中,看着这一幕,陆渊眉头皱了皱:“老陈小陈?” 他认识眼前挨打的两父子,和自己一样,都是大屿山里面的猎户。 不过两边平日里也没多少交集,只能算个脸熟,谈不上交情。 ‘这些疯狗,咬不到我,转而去咬其他人了吗?’ 陆渊心中这样想,最后看了一眼,这场黑狼帮维持“规则”的现场,转身离去。 他没有想出手相助的念头。 尽管老陈父子有可能是受他连累。 但还是那句话,两边不熟。 而且,今日陆渊虽然当着面逼退了疤爷等人,但这靠的并不完全是实力,更大的因素还是“规则”。 他是靠江湖上的规矩,逼退疤爷他们的。 现在,疤爷他们在打老陈,同样也是依照规矩。 正因如此,在实力还不足以打破一切规矩前,陆渊是绝不可能主动去违逆规矩的。 因为那代表着危险。 而作为一个长生者,最怕危险。 至于老陈父子? 陆渊最多只能心中默哀两声,然后就抛之脑后了。 死了两个陌生人,能默哀两句,就已经够好了,你还想咋样? 好吧,他确实是个冷血的性子。 不过也正是因此,或许才能活得久吧。 第37章肆虐 回到了杨梅镇后,陆渊就窝在了家中,一心一意的练习掌法,修炼内力。 流云掌总共有八十一招掌法,分别涵盖了防御、强攻、偷袭等各方面的部分。先前的伏水式,便就是其中一招用来攻击的掌法。 如今伏水式早就练完,甚至连另一套防御类的拂波式,陆渊在经过这几个月的研究和练习后,也已经练完了。 因此,如今他打算再练一招威力巨大,能决胜负,同时较为出其不意,隐蔽性强的云雾式。 此招研究了十来天后,已经可以上手修炼了。 “练好此招的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左右。”陆渊打了一套云雾式,回掌收力之后,心中这般想着。 随着他这些日子,不断的研读各类佛道儒经典,对于三教典籍,也算有了些粗浅的了解。 虽然说仅是入门,达不到什么成就。但随着各种精义的理解加深,对于领悟理解掌法和内功,也是有惊人的帮助的。 原先陆渊需要花半年来琢磨透的一招掌法,到了如今,仅仅只需半月琢磨,一月修炼,便可练好。 而且这个时间远远不是极限。 “等我练的掌法变多,经验变长,眼界变广,理解变深,心境提升之后,今后修炼其他各类掌法,也能触类旁通,高屋建瓴。 到时,或许真的能做到一法通,万法通。 就如武侠小说中描写的一样,各种掌法看过一遍,心中便已学会,能信手拈来的施展而出。 真到了那一步,不知该是何种场景?” 陆渊心中想了想那种场面,练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 对于身为半个武侠迷的他,能成为称雄武林的绝世高手,成为当代神话,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 “不,以我的寿命,与天同寿,这可不是当代神话,应该说是永久的神话。” 一念至此,陆渊对于那一天,不由更加期待了。 “所以现在,为了将来那一天做准备,要练武,要努力练武。” 收回心思,他身子忽地一动,两双手掌飘忽而出,顿时迅捷残影飞过,却是又练起了掌法。 嗯,不得不说,相比起其他长生不死的小说主角,陆渊在勤奋这一方面,还是较为出众的。 毕竟,他一天练两个时辰的掌法,再练两个时辰的内功。 这努力劲,谁能比? ……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眨眼两月过去。 陆渊依旧待在杨梅镇里,没有出去,勤修武功。 不过正如那句名言,世界从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转。 在我们的大屿山箭神、见习长生者正努力猥琐发育的时候,外面的世界,也开始渐渐变得动荡起来。 准确的说,是庐陵府这片地界,已经开始动荡起来。 黑风盗的匪患,闹得越来越大了。 三月初八,黑风盗进入庐陵府,当日便破了乡下的一个大户,灭了对方全家。 初十,黑风盗肆虐全南县,连破三家大户,死者数十。 十三,黑风盗入定南县,灭两家大户。十五,入安南县,三家大户遭劫…… 四月,黑风盗寇掠庐陵府南部五县,灭十余家。 月中,官府纠集各县巡捕衙役,甚至还出动了地方上的五百驻军,围剿黑风盗。 可惜消息走漏,被黑风盗提前得知,提前聚集了上百马匪,以及各地闻风而来的三百余盗匪,打了官军一个埋伏,歼灭了两百余驻军,其余巡捕衙役死伤无数。 而后,各地盗匪闻风而来,投入黑风盗麾下,这股盗匪隐隐有席卷之势。 月末,是上千盗匪在黑风盗的引领下,开始全面肆虐庐陵府各县,官府不能治。 五月初。 庐陵府指挥使王全、庐陵府总捕头邵德胜,联合铁剑门掌门莫百川,纠集驻军地方、巡捕、地方门派三大势力,共同出手围剿黑风道。 双方大战三场,各自死伤无数。 其中,黑风盗七个头目中,战死四位,聚集的盗匪被击溃大半,斩杀数百。官府那边也死了好几位总旗、小旗,巡捕、捕头。甚至铁剑门那边,也听闻死了好几位长老。 也正是经此一战,世人皆知,原来黑风道的首领已经跻身一流高手,属于江湖名宿一级。就连他手下的几位头目,也有好几位达到了二流层次的实力。 这等武功,别说做个地方大盗了,就是寻一处名山宝地,直接开宗立派,传下一脉道统,都是足以了。 一时间,黑风盗首领方天鹰,瞬间名动江湖,被人尊称为 月中,黑风盗首领方天鹰约战铁剑门掌门、拥有之称的莫百川,双方约定月末于仙姑岭展开一场决斗,顿时吸引了江湖上无数人的目光。 周边四郡十三府的武林人士,顿时闻风而动,赶往观战。 想要一睹与的风采。 同时,官府和军队,也开始做起了准备。 …… 五月二十日,陆渊背着自己的背篓,再度来到了大余县城。 此时看着街道上,那许多的江湖武人打扮的行人,忍不住感慨一声:“江湖不宁,地方动荡啊。” 说真的,他也没想到,这黑风盗之乱,竟然能够持续这么久。 从三月初到如今五月末,差不多三个月了,官府和铁剑门竟然还没平息这场匪乱。 “还有黑风盗方天鹰,以及他的几个手下头领,竟然都是一流和二流高手,先前竟然一直都没传出风来。” 陆渊回想这些日子听到的消息,就感觉有些不敢置信。 一流高手,那可是可以被称为江湖明秀的存在,那地位和实力,自然不用多说。 最简单的一点,如今铁剑门的掌门莫百川,拥有的称号,但也不过是一位一流高手而已。 顶多在一流中,属于老牌名宿,实力更深厚些。 但方天鹰和莫百川之间,其实也是属于同一层次的人物。 铁剑门有一位莫百川,便足以雄踞一府,位列江湖名门之一。 黑风盗有一位方天鹰,按理说,大可寻到一处没有名门的府县,在那里开宗立派。 有着几位位居武功二流的首领扶持,方天鹰眨眼间,就能搭起一个江湖名门的架子。经营个两三年,那就是武林名门了。 做一位武林名门的掌门,难道不比做一个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匪寇首领强吗? 江湖上,很多人对此都想不通,为此作出各种猜测。 同样的,陆渊也想不通。 但他可以想明白一点,那就是方天鹰这么做的背后,肯定有着猫腻。 “有问题,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在这背后,一定有其它什么因素,驱使着这位,选择了这么一条看上去最差的路。 第38章从心 陆渊觉得,这场肆虐整个庐陵府的黑风盗之乱,绝没有明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在这场匪乱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什么,众人不清楚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就是方天鹰这么做的原因。 “所以,这大概又是什么江湖巨佬博弈,搅得地方腥风血雨的戏码吗?” 作为一个武侠迷、小说迷、影视剧迷,陆渊对于类似的桥段和事件,已经很是熟悉了。 所以此时那些蒙在鼓里的江湖人,或许对于黑风盗的出现和方天鹰的选择,会感到一头雾水,大感不解。 但对于经历了无数影片小说磨练的他来说,这一幕就显得太熟悉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黑风盗背后应该还有什么大势力支持,而那个势力应该是江湖顶尖门派,这个门派打算用黑风道作为手套棋子,用来做一些自己明面上不好做的事情……” 陆渊此时回忆着自己看过的一些小说,一幕幕经典桥段,就出现在了面前。 而这些情节聚合在一起之后,顿时起到了某种类似于局外人的效果,让他跳出了如今的庐陵府匪乱,得以从一个更高的、也更无关的角度,来全面复盘如今的局势。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所以,这场黑风盗之乱,应该是南海郡某个大派搞出来的。 毕竟黑风盗起于南海郡,从那边突然冒出,结果并没在南海留多久,就跑来了豫章郡庐陵府。 而他们的目的吗…… 可能是想打击铁剑门。也可能是南海郡的武林势力,想要入侵豫章郡,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样一来的话,倒是解释的通了。” 陆渊摸了摸下巴,心里面的一个困惑,却是得到的解答。 原先他就困惑,黑风盗如此厉害,有一位一流高手和几位二流高手,甚至还有上百马匪,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这么一股庞大势力,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盗匪能够拥有的。 但如果是有江湖大派在暗中培养,当做一个黑手套,这就不意外了。 合情合理。 “还有梅县那次。” 陆渊又回想到了一个证据:“当时梅花帮和当地的官府联合,一起驱走了黑风盗。两个二流高手带着一帮杂鱼,能赶走一个一流高手,说出去都感觉可笑。但如果是黑风盗配合的话,这也就正常了。” 不得不说,梅县本地势力,赶走了黑风道,这件事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而也正是因此,此时回想起来,也越来越显得黑风盗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可疑了。 他们一路上,留下了太多痕迹,经不起查。 “不过就算这样,所有人都知道黑风盗有问题,但只要他们背后的人没暴露,没站出来承认,谁又能有办法呢? 甚至对方只需要用黑风盗,扫灭自己想打击的势力,把类似铁剑门这样的江湖名派灭门。 苦主死了,恩怨自然也就没了。 至于铁剑门的那些好友,谁在乎,谁敢管? 江湖,到底还是靠实力说话的。” 如今的这一幕场景,让陆渊回想起了自己看到的一部武侠小说,只感觉画面感极强。 那部小说名字,叫做笑傲江湖。 黑风道之于幕后黑手,与小说中的嵩山派左冷禅养的那些黑道匪寇。黑风盗屠灭庐陵府无辜和铁剑门,与福威镖局各处据点和林家灭门,何其相似? “这江湖,黑,太黑了!” 陆渊想了想小说中的情节,不由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服。 这个毫无底线,动辄血溅的江湖,对于他这种单纯无辜,善良可爱的小小猎户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我想回山里去。 这是他此刻的想法。 “嗯,这次再买半年的练功药材,然后我就躲山里面去。这外面的风风雨雨,动荡不休,就让它去闹吧。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此时此刻,陆渊觉得,自己该好好发挥一下长生者的优势,好好的苟一波了。 …… 周氏医馆很快就到了。 陆渊进去,抬头就是浓郁的药味和血腥味,入眼则是一片的伤残和哀嚎。 只见在大堂中,五六个躺在临时铺就木床上的病人,此时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而在他们的身边,只有或多或少的武林人士陪着,一个个面色愤恨和痛苦。 “周兄。” 陆渊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周泽父子。 周大夫正忙着给那些病人换药,周青则是在一旁手忙脚乱的配着各种开好的药方,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大堂里一片混乱。 “是你呀。” 周泽此时正在给一个断手的人包扎,此人手腕处被人齐根砍断,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浸染了大半衣裳。 虽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虚弱至极了。 但此时被大夫揭开伤口,依旧痛的那人哀嚎起来,嘶哑的嗓子发出绝望的声音,令人听得不寒而栗。 旁边两个伙伴摁住了他挣扎的身体,周泽泽抓紧时间给他敷药止血,好片刻后,才总算包扎完成。 长长舒了一口气,周大夫起身擦了把汗,也顾不上身上溅满的鲜血,扭头问道:“这次找我做什么?”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陆渊怕被旁边的人听到,小声问。 周泽脸色平淡:“都是些外地来的,想看仙姑岭一战的江湖人。他们脾气暴躁,在城里和人起了冲突,结果就这样了。” 说道这,他上下看了下陆渊,点评道:“看吧,早就跟你说过,江湖不是那么好混的。也还好,你是个怕死的,胆子小,没出问题。或许能活得久些。” “你这是在损我,还是夸我呢……” 陆渊看着这个大夫,有些无语。自己那叫胆小怕死吗? 那叫稳重谨慎。 什么都不懂,还胡乱评价。 “啊——” 就在这时,旁边又一个病人忍不住身上的痛,惨叫一声。 让陆渊被吓了一跳。 说实在的,听了这么久的惨叫,看着眼前那极具冲击性的一幕,他整个人的心都有些震撼。 甚至心中忍不住在想。 ‘这就是闯江湖的下场。如果我是个年轻气盛的菜鸟,早早的跑去闯荡江湖,恐怕很大概率,也会落得眼前这么个下场吧。’ 这么想,他便无比庆幸。 ‘还好我是个苟逼。’ 陆某人与人交手,向来都是使用弓箭陷阱远程攻击。现在还多了一样迷药,可以用来偷袭。 纵观所有,那都是绝不和人贴身交手,以稳为主的。 此时,周泽确实有些不耐烦跟他磨蹭了,直接问道:“好了,你有什么事?我还有病人呢!” “我来买药,半年……”陆渊露出了一张习惯性的笑脸,然后再说到购买数量时,眼神瞟到大堂那遍地伤员,立刻又改口:“不,买一年的药。” 不得不说。 这满堂的哀嚎痛哭声,实在是有些吓到他了。 因此,作为长生者,他又临时做了个决定。 多买些药。 这次,大屿山箭神准备多苟一段时间。 毕竟,都叫大屿山箭神了,那当然得在大山里多晃荡些时间,不然显得多不务正业啊? 嗯,这绝对不是因为怂了。 这是从心。 “给,我早就料到你会来找我了,提前做了准备,这是你要的药材。” 片刻后,深懂陆渊的周泽,提着一大包药材,放入了他的背篓中。 “还是周大夫懂我。” 陆渊满意的点了点头,爽快的付了银两,然后扭头离去。 这鬼医馆氛围太渗人了。 还有那一个个满脸仇恨愤怒的江湖武人,看着也很凶,总感觉看对方一眼,就会被盯上的感觉。 你瞅啥? 瞅你咋地。 然后…… 陆渊才不想体会一下名场面。 溜了溜了。 正午阳光下,官道上,迈着愉快的步伐,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大屿山箭神迈向了归家的步伐。 第39章乱 乱,很乱,全都乱了。 随着方天鹰与莫百川要在仙姑岭决战的消息传开,整个越国江左和岭南一带的武林,都开始沸腾了。 一流高手乃天下名宿,都是各派掌门级别的人物,地位崇高,实力强悍。像这等人物,历来都不会轻易动手的。 在江左和岭南这两片地域,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一流高手这一层级的人物,交手决战了。 因此消息传开后,只要听到,所有赶得及,赶不及的江湖中人,都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一些人为了图快,还走捷径,像个猎人一样,横穿了大屿山。 反正大家都是会武功的,山中那些虎豹豺狼就算碰到了,也不过是一刀一剑的事情,根本算不得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连杨梅镇这么个偏僻地方,时不时都能看到一些从山林中穿出来的武林中人。 这一景象,顿时让许多人啧啧称奇。 但同样的,这也让陆渊叫苦不已。 “不就是场决斗吗?至于这么疯狂吗,大山中有什么好钻的。一个个放着大侠不去做,非要来跟我这个猎人抢饭碗。” 是的,那些在山岭中走捷径,穿梭而来江湖武人,直接打乱了陆渊缩回山里的计划。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大屿山茫茫广阔,自己的洞府也算偏僻,在那里呆着,躲过了外面的风波,自然就安全无比了。 可如今,随着岭南那边蜂拥而来的江湖武人,大屿山也变得不怎么宁静了。 要知道。 江湖这么个大社会,里面可不全都是好人。甚至应该说里面九成以上,都不是好人。 像铁剑门这种江湖人眼中的名门正派,私底下不还是有黑狼帮这种地方黑帮,为他们收集钱财吗? 名门正派都如此了,那些匪帮黑帮,甚至直接被江湖人冠为魔头魔道的那些家伙,就更加残忍好杀了。 “这些混江湖的,不管黑道白道,真是无罪也该杀。”陆渊回想前两天进山时看到的一幕幕,心中就是一阵心悸。 前几天,当时他还抱着些侥幸心思,想着那些江湖人在山里只是赶路,应该不会注意自己这个小小猎户。 此时进入大山里,只要老实躲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这个念头在陆渊脑海中,才只是存在了不到一天,就彻底消散了。 因为他看到了死亡。 是的,就是死亡,大片大片的死亡。 “老安和老斑头他们,死得冤啊。” 陆渊的洞府,是在山里较为深处的。因此他想去自己洞府,沿途会经过好几个猎人的狩猎范围。 那个这一来二去的,彼此间就熟悉了。 可这次,他在经过老安和老斑头的狩猎区域时,却在两人的居住点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两人都是刀剑之伤,全都是一击毙命。 能做到这点的,无疑是江湖人。 而他们的屋里,也都一片狼藉,像是被什么人搜掠过一样。 很显然,那些江湖人在穿过大山的时候,有人拿了这两人的屋子当歇脚点,同时杀了他们,小发一笔横财。 而除了两个倒霉的猎人外,在山岭之间,陆渊也发现了一些江湖武人的尸体。 不用多猜,回想之前在周氏医馆所见的一幕,他就知道,这应该又是类似于“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江湖冲突。 一场和的决战,此时还未开打,庐陵府这片地界上,就不知有多少人成为了场前预热,被献祭了生命。 不用多说。 陆渊再见到了山里的一幕幕后,哪还敢在山中多留,扭头就跑回了镇子里。 其实不止是他,山里面很多猎户,那些运气好没被杀的、精明的,也都像是碰到自然灾害前的动物一样,疯狂的从山里面逃窜了出来。 就连杨梅镇这边,都来了两个山里面的猎户,临时落脚。 显然,都被那些涌入山里的江湖人,杀怕了。 “在山里孤身一人,势单力薄,那些江湖人就算杀了你,也没人知晓。自然就没了顾忌。 可是在外面,在城镇里面。 有着朝廷王法约束,有着江湖道义限制,那些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顾及脸面,当然不会胡乱杀人。 而那些魔道武人,在朝廷和争斗的约束下,也不敢将事情闹大。 闹了这么一回,渺无人迹的大山里反倒危险起来,竟然还是镇子里面安全。” 陆渊此时,只感觉一股现实讽刺文学意味,扑面而来。 不过他倒也没因为自己的打算失败,而感到羞恼沮丧。 相比于不能躲进大山里避难,眼下还有一个安稳的地方,能够给自己落脚,能提供一些保护,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最起码,生命安全是不用担忧了。 “不,应该说,是大概率不会有危险。” 陆渊想了想,改变了说辞。 毕竟人生无测,江湖险恶,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天降横祸。 …… 从山中退出来后,接下来的时间,陆渊便小心呆在梅花镇,连门都不出了,就缩在家中安心练武。 又过了两天,孙思文回来了。 这位孙秀才,自从考中了功名之后,就一直忙着参加各种文会酒会,到处拜访同窗同期,四处求见前辈举人,努力的扩展着自己的交际圈,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歇息了,他又要开始奋苦读书,钻研题册,筹备着今年的秋试。 这诸多忙碌下来,连带着,与陆渊的碰面次数,也变少了。 以往是两三天一聚,后面则改成三五天、又改成十天半月、到了现在,都快一月没见过了。 今日。 大中午,陆渊提着自己酿的青梅酒和腊好的鹿肉,来到孙思文家,与自己这位朋友碰面。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种意兴上来后。 孙秀才饮下一杯陆渊倒的青梅酒,然后重重的将酒杯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面色胀红的说道:“陆兄,你不知道,那些江湖武人,到底有多么的猖狂嚣张,目无王法。在府城之内,他们都竟敢当街杀人。” 作为一个读书人,尤其是刚刚考了功名,迈入了半个统治阶级的读书人。 孙思文对于江湖人这种肆意妄为,公然蔑视王法的举动,是极其反感和愤怒的。 因为这触及到了他的利益。 朝廷统治天下,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各种规矩约束,靠的就是规则下的小民顺从。 只有百姓顺服,不敢反抗。那他这种有功名,能做官的读书人,才可高高在上的指手画脚,欺压盘剥。 可如今孙书生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各种提刀带剑的江湖武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一府之首城内。他们在那里公然决斗厮杀,时不时还暴虐民众,当街强抢民女,打砸商铺。 甚至有次孙书生和同窗在青楼聚会,这时一个江湖人闯了进来,行为粗鲁、言语污秽不说,竟然上来就抢了他们追捧而不可得的那位花魁,把人掠了去。 而到了次日,那为花魁满身伤痕的尸体,就赤果果的被扔到了城西门口,引得众人围观。 孙书生也去看了。 见自己昔日女神那绝望凄惨的眼神,被凌虐的不忍直视的尸体,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而更让人崩溃的是,面对府城中的各种乱象,作为一府之主的府尹大人,竟然不敢去管。 不管就算了,还传下令来,让城中的巡捕衙役,保持克制,不要和那些江湖武人起冲突。 根据孙秀才与人聚会时,得到的留言所说。 府尹大人之所以下此令,乃是半夜与小妾睡觉时,被人送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到了卧室里。 一府之首,竟然被威胁了。 威胁就算了,他竟然还屈服了,怕了。 堂堂朝廷,竟被一些江湖宵小,欺负到了这个份上。 作为自幼苦读圣贤书,追求忠君报国的孙思文而言,这简直是在打碎他的三观,击碎他的理念。 而府城在官府不管的情况下,也慢慢变得混乱起来。 到处都是江湖武人打斗,城内的一些地痞流氓,也趁机到处抢掠。好好一座府城,就这样被弄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此种情形下,别说开酒会诗会了,就连安稳苦读,都做不到。 孙思文无奈之下,也只能收起行囊,返回家乡,回到了杨梅镇。 “他日我若为官,必要整肃地方,严明王法,铲除这些匪寇。若有幸能入得朝堂,更要上书圣上,请求禁绝天下武人,将这些叛逆分子,通通清除,一个不留。”孙思文一脸坚定愤懑的说着。 “孙兄大志,令人钦佩,我敬你一杯。”陆渊闻言,顿时肃然起敬。 说真的,随着一个个江湖武人的到来,眼看着他们把原本安宁祥和的大余县,变成了如今这么个越国哥谭市的模样,他心中也是大有不满的。 不管怎么说,大余县都是陆渊穿越而来,所待的第一个地方,算半个故乡了。 如今自己故乡被人弄得乌烟瘴气,甚至连自己在山里面的家都回不了,换成谁,谁不生气。 而且江湖人的争勇好斗、蔑视秩序、残暴好杀,也随着陆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逐渐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印象深刻。 可以说。 对于这种对社会没有半点益处,只能成为不稳定因素,不断带来破坏和混乱,严重威胁到了他人生命,尤其是自己生命的社会团体,他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作为一个长生者,最喜欢的就是稳定了。 因为稳定就代表了安全,安全则代表性命不会遭到大的威胁,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而对于这些破坏安稳的江湖人,陆渊自然想将他们铲除,最好一波清理干净了,省得日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的给自己一剑。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根本不可能实现。’他心中叹了口气。 陆渊清楚,在这种武侠世界,想要禁绝武功,是根本不现实的。 最简单的一点。 这个世界中,掌握最高武力的,就是那些身怀武功的江湖人。他们就是这个世界最高的统治者,而皇帝,只不过其中一个代言人罢了。 你让这些武人自己打倒自己,想想都觉得天真。 况且,陆渊练了一年多的武,才通了一条经脉,会两招掌法。但即便如此,近身交战,他自觉也能击破一只十余人的普通军队。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不入流的武者啊。 在上面,还有三流、二流、一流武者,甚至一流之上,传闻还有宗师和大宗师。 一个不入流的武者,便可匹敌十余人的军队。 那些站在江湖顶层的一流名宿,处于传说中的宗师和大宗师呢? ‘恐怕应该只有小说中所说的陆地神仙,一人成军,万人难当,才可以形容吧?可那样的人物,又有谁能制衡呢?靠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还是对方眼中,如同草芥的普通军队。’陆渊心中暗想。 正是知道的越多,所以心中的敬畏越多。 同样的,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就越清醒。 因此不同于孙思文的天真理想,陆渊是能清醒的认知到,江湖武人,只要有武功这种东西存在一天,那就是杀不干净的。 甚至只要这个世界存在着压迫,那也是清理不干净的。 人力唯一能做到的,也只能尽力去延缓、去压制、去缓解了。 而孙思文,在陆渊眼中,便就是这么一个去延缓、压制、缓解的人。 “来,孙兄,我敬你一杯。”他笑着举起酒杯,和自己这位怀有崇高理想的朋友,开心畅饮。 让陆渊去救济天下,他是做不到的。 一来没有那么至公无私,舍己为人。二来则是懒,不想去做那注定没结果的事情。 可自己不去做,不代表他就讨厌敌视愿意去做的人。 相反,对于有这种大公思想的人,陆渊还是很敬佩的。 此时,作为朋友,他并不介意为孙书生的理想之路,多添几把火,多输几桶油,让对方能走得更远、更顺一些。 “反正,左右不过是几句好话、激励话,这些又不用钱。” 饮着美酒,陆渊眯着眼,心中美美想着。 旁边,孙书生被大片的鼓励鼓舞的话语,激励的热血沸腾,眼中散发着光。 或许,数年、十数年后,这天底下,真的能出这么一位救济天下的宰辅呢! 谁知道呢? 一切,皆有可能。 第40章决斗胜负、夸张、真相? 眨眼就到了五月二十五号。 这天下午,陆渊约上了孙思文,一起去镇上的酒馆喝酒。 这是这些天来,两人新养成的一个习惯。 主要原因,是陆渊想在酒馆中多探听点消息。 时刻观望江湖风向,是他所做的准备之一。 如今随着和的决斗开始,这场由黑风盗引起的江湖波澜,谁也不知会走向个什么发展。 但有一点陆渊就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这场决斗,就算分出了胜负,也绝不会是混乱的结束,反而会是更大的动乱开始。 “毕竟,这场决斗,看似主角是黑风盗与铁剑门。但背后真正的博弈,实则是南海郡与豫章郡的江湖武林。 南海郡想要向北扩张,豫章郡则想要守住地盘。 这场乱斗,才只是个开始,距离结束还早得很呢……”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各处的消息流传过来,尽管大多或真或假,但经过排查归纳之后,陆渊还是抓到了一些痕迹,看出了些许这场黑风盗之乱背后的些许真相。 豫章郡和南海郡的武林博弈,是他看出来的。 至于背后是否有更深层次的隐秘,限于目前消息情报的局限,那就不得而知了。 心中怀着这些心思,陆渊与孙思文就到了酒馆。 方到门口,酒馆一个小厮看到他们,立刻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陆爷!秀才爷!” 大余县是个小地方,人口不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事出现,一下子就能传开。 先前陆渊在县城逼退黑狼帮疤爷,这是直接在闹市口发生的,那天进出闹市的人不知多少,其中就有那么两个正好是杨梅镇的人。 陆渊在杨梅镇还是有些名气的,毕竟一个打猎很厉害,并且乐于给镇上居民分享猎物的猎人,是很容易引起别人好感的。 因此当那两个进城赶集的杨梅镇人,看到陆渊的壮举之后,顿时惊为天人,当天回到镇上就把他的事迹传了开来。 黑狼帮可是县里最大的一个帮派,在那些小民眼中,就跟官府一样,是大余县的天。 陆渊能逼着他们退让,那可不就代表着,他跟老天爷一样牛掰了吗? 几乎是一夜之间。 等陆渊在出现在镇民前时,所有人看见他的眼神,除了过往的亲近之外,也多上了一抹敬畏。 “陆爷”这个称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了开来。 至于孙思文? 在有了秀才功名后,他已经算半个官老爷了。 面对统治阶级,镇上居民过去有多瞧不起他,现在就有多么畏惧跪舔他,喊声“秀才爷”,也是常理。 “您二位爷的位置,店里早就留好了,还是老几样吗?”伙计将两人引入了酒馆内的一处角落位置,擦拭干净后,问道。 这家酒馆有三绝。一绝是青梅酒,这是镇上的特色。二绝是卤猪蹄,店家有独门配方,味道做的那叫一个绝。三绝是酸梅干,开胃神物。 过往他们两人来此,这三样都是必点的。 “嗯。”孙秀才矜持的回了一声。 自从考中秀才之后,这书生虽然对陆渊的态度,依旧如以往那般随和亲近。但对于那些普通的镇民,却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虽不至于高高在上,视之为蝼蚁。但也并不认为自己和那些普通小民,是一路人了。 由于这段时间陆渊和孙秀才是常客,每次点的菜又都一样,因此店里熟悉过后,在两人还没来之前,就已经先将他们的吃食备好了。 点菜后没几分钟,香喷喷热腾腾的猪肘和酸甜开胃的酸梅干,便与温好的青梅酒送了上来。 此时约摸是上午十一点半,属于饭点刚到,但还没到顶峰的时候。 酒馆里此时除了陆渊两人外,也就两个镇上的富户,悠哉悠哉的来这里小酌。 黑风盗闹起的乱子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深刻的影响到了庐陵府各地的安稳和繁荣。不少地方的商道和生意,都因此受到了停摆或者萎缩。 故此,不少开了店铺,在做生意的富贵人家,也对这场仙姑岭的决战关注了起来。 这几天来,在酒馆中,陆渊没少听镇上那些老爷们暗骂,诅咒黑风盗首领方天鹰,这次死在铁剑门掌门手中,为他们除去这个祸害。 某种意义上,莫百川,现在也算是民心所向,携大势而来了。 只可惜,这些口头上的帮助,并不能影响决斗胜负。 这些地主老爷们,也只能在这酒馆中暗搓搓的骂着,然后和陆渊一样,老老实实听着路过的各地行商、江湖客带来的消息,以此了解这场大战的胜负。 “昨夜便是二十四号,是约战之期。算算时间,仙姑岭之战,现在应该有了结果,很快就会流传开来。也不知,此战胜负,到底如何?” 陆渊一边饮着酒,一边和旁边的孙思文随口聊着。 但双方谁的心思,都显然不在口中的话题上,一颗心,早就飘到了仙姑岭之战上面。 不过想要得知,还得看看今天有没有路过的行商或者江湖客,把消息传过来。 杨梅镇到底是偏僻了些,各种消息流传就显得有些缓慢。 不然要是在府城的话,仙姑岭大战的结果,当夜就能传回去。哪怕是在大余县城,今早应该也有消息了。 时间慢慢流逝。 酒馆里来了一些客人,又走了一些客人,但都是些镇上的居民,并没有外来客。 眼看着就到了一点,中午都快过去了,还没等到人来。 铺子里此时都聚集了十来人,他们桌上的酒食都吃的差不多了,但一个个全都没离去,聊天也心不在焉的,一个个目光时不时看向酒馆门口。 显然,也都是在等仙姑岭之战的消息的。 这场大战,着实是牵动了庐陵府许多人的心,说是搅动风云也不为过。 陆渊都有些心急,想着要不直接去县城探探消息。 但想到这段时间的混乱,他是打消了念头,选择稳妥起见。 左右不过一个消息。 哪怕等的难熬些,但也不值得冒风险。 哪怕这个风险很小。 好在,正当很多人都渐渐不耐烦时,一个经常来镇上赶脚的行商,背着一大箱女儿化妆用的商品,进了门来。 他擦了把汗后,忽地发觉有什么不对,抬眼一看,却是厅里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自己,他神色一僵,扯了扯嘴角问道:“诸位老爷,小人这是有什么不对吗?” 话落,旁边一个性急的胖财主,就急声问道:“李二,你经常在县里乡下两边跑,我问你,你可在县中听说了仙姑岭之战,到底是谁赢了?” 听到这问,所有人眼神都亮了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行商李二。 这大架势,把李二都吓得懵了,但还是结结巴巴的回道:“这个小人……知……知道。这一战……,莫掌门与邵总捕联手,共同击败了黑风贼首方天鹰,打的他重伤而逃。” “赢了?” “怎么是联手?不是说两人决斗吗?” “你这话说的,与那等狡诈贼子,自然要联手稳妥些,谁与那些盗匪讲道义的。” “不过怎么没有杀了那方天鹰,还让他逃了?” “此贼不除,我庐陵府永无宁日啊。” “唉,这场赢了也是无用啊。” 厅内众人得到结果,顿时炸开一样,轰的一声就议论纷纷。 正当此时,确定先前性急的胖财主猛的一拍桌子,扭头对着身后其他人道:“都别吵了,现在急着说什么,先让李二讲完这场大战不行吗?” 说完,胖财主扭过头来,对着李二扯扯嘴,僵硬笑道:“李二你慢慢说,今日你这场酒我包了,店里酒菜你随便点,只需给我们好好说说这战细节。 莫掌门是如何击败那头的,邵总捕又为什么会出手相助,那方天鹰伤得重不重,有没有被赶出我庐陵府?这些你都给我好好说说。” 李二闻言,脸色一喜,连忙拱手拜谢道:“多谢孙老爷。” 接着,他就找店里伙计,一连点了好几样大菜,又要了几壶好酒,然后看着已经等的望眼欲穿的老爷们,扯了扯嗓子,开口讲道:“却说那晚,黑风贼首方天鹰,约战铁剑门掌门莫百川,时间定在了寅时三刻。 那一日,天下武林豪杰……” 李二作为行商,自然是个能说会道的。此番就将他从县里听来的各种传言消息,稍加自己的理解加工,栩栩如生的讲了出来。 什么莫掌门神仙人物,轻轻一跃就飞过百丈,一柄铁剑将山头都削去一片。 什么方天鹰魔威滔天,一爪打在江面上,大江都为之断流。 又说两人声如雷霆,能传音百里。 又说能临空飞行,真如那大鹰一般,是空中王者。 …… 以上等等这些,各种夸张形容之语,从那李二口中讲了出来。 堂里面的那些地主老财听的是如痴如醉,一个个惊叹不已,拍案叫绝。 甚至有些人模样看起来,竟是对对李二所言,半点也不怀疑,真就将莫百川和方天鹰当成了神仙人物,顶礼膜拜。 就算偶有一些质疑的,但也只是针对飞行,百里雷音之类的夸张描述。对于开山裂江这些事情,似乎也不怀疑。 对于庐陵府的人来说,统治此府江湖武林的铁剑门掌门莫百川,其实也确实算得上是神仙人物了。 看待他的一些事迹,天然就带了一层滤镜。 有这种作态,倒也勉强能够理解。 …… 旁边陆渊听着李二讲述,整个人都懵了。 他扭过头,看向孙思文,却见这书生也跟他一样,人都有些听傻了。 “孙兄。”陆渊试探的问了一句。 孙思文此时状态有些不对,嘴中一直低声呢喃:“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世上岂有这等仙神人物。飞天入地,开山裂江,真是愚昧无知,尽会信此等荒谬之事。” 好吧,孙书生此时,又受了些许刺激。 陆渊看着此,只能摇了摇头,饮了口酒,心理暗思。 不同于那些乡下的地主老财,只惊异于故事的精彩,丝毫不去深究其中的真实性。 作为一个练了武,而且练出了点名堂的人来说。陆渊对于武功能够做到的种种神奇之事,其实是并不怀疑的。 但你要说让他相信武功能够飞天遁地,开山裂江,这就有点侮辱人的智商了。 “或许那些宗师,不应该说大宗师的人物,说能做到开山裂江,我勉强能够接受,毕竟那是真正的陆地传说一级的存在。 但你说只能算是一府武林魁首的一流江湖名宿,就能做到飞天遁地,开山裂江,那也未免把人当傻子了。” 对于李二口中所说,陆渊自然是不信的。 他自身修行的流云掌,就是一门二流掌法,最高境界能修炼到二流入门级别。 可即便流云掌练到顶层,自身踏入二流境界,陆渊自觉,自己顶多也就只能一掌打碎一块青石,那样就是极限了。 而一流名宿,只不过比二流高了一个大境界,就说能飞天遁地,开山裂江,这不是扯是什么? “总不能一流和二流之间,差了一个凡人与仙人,度过了就能飞升成仙吧?” 正是因为练了武功,所以对于李二的诸多夸张描述,陆渊只是一听就知道其中,不知添加了多少个人加工。 想想也是。 消息从仙姑岭传开,途中不知要经过几人之口,经过几处地方。 而流言这种东西,只要一经发酵,自然会有无数人进行解读,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再一次传播。 最终变成如今这种面目全非的样子,也就并不奇怪了。 “不过虽然消息传的夸张,但信息倒也不是全然无用,最少能让我确认几点。” 陆渊品着酒,神情沉着,脑海念头飞速运转,开始慢慢剥离出那些经过夸张、艺术加工的虚假,从中抽取出自己想要的真实信息。 “第一,方天鹰败了是真的。” “第二,这头只是重伤,但没有死。黑风盗也没有被赶出庐陵府,这也意味着这场匪乱,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 “第三,李二说庐陵府的地方驻军指挥使王全,这次本来也是想要出手围攻的。但中途不知怎么的,好像有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蒙面黑衣客,把王全拦了下来。 也正因此,原本预计的三人围攻,变成了两人,这才让逃走。” 陆渊思索着自己剥离出的三条信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所以,果然这场决斗,方天鹰背后的人出手了。 也真实知晓自己背后有人,所以方天鹰才会发起决斗,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而他发起决斗的目的,挑衅?示威? 还是其它什么?” 陆渊眉头皱起,只觉得迷雾重重,难以从中找到真相与线索。 这个答案,自己似乎只能看到表面一层。 第41章天赋开发、书生苦恼 事态果然如同陆渊原先预想的一样,方天鹰的败退,并没有终结这场黑风盗之乱。相反,这场动乱变得越来越远大了。 击败了后,铁剑门和官府乘胜出击,大量铁剑门的弟子配合官府捕快,四处围剿黑风盗匪。 然而黑风盗的核心骨干,全都是行动迅捷的马匪。他们骑着快马,来去如风,打一个地方就撤,根本不会长久停留。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围剿,除了剿灭了些外围盗匪外,核心骨干根本没杀几个。 他们就像是在遛狗一样,带着铁剑门弟子和官府的官兵,在庐陵府遛弯。 一场你追我逃的猫捉老鼠游戏,在各处上演。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 面对有着地头蛇优势的铁剑门和官府,那些外来的黑风盗就算跑得再怎么快,迟早也会被慢慢剿灭个干净。 到了那时,就算方天鹰这头鹰王再怎么厉害,没了大量手下,也只能成为个光杆司令,翻不起什么大浪。 最终灰溜溜的离开,应该就是对方唯一的结局了。 除非。 在这个时候,黑风盗还能再出一位一流高手,抹平顶尖战力的差距,如此才能在声势上和铁剑门与官府分庭抗礼。 但这可能吗? 一个流动的盗匪集团,能出一位一流高手就已经称得上奇迹了。如果在冒出一个,连出两位,那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这背后有问题了。 当然,只要你有绝对的实力,并且手段足够干净利落的话,那么哪怕就算有问题,别人也会选择性地睁眼瞎,绝不敢多逼逼两句。 “只是不知道,黑风盗背后的人,有没有那个能力,也有没有那个决心了。” 不少人心里猜测。 …… 对于黑风道和铁剑门、官府的这场猫鼠游戏,陆渊除了每日去趟酒馆,从游商那里听些最新消息外,就没有过多的去关注了。 自从听到方天鹰以败后,他就知晓,短时间内,庐陵府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了。 而没有变动,就意味着稳定。 稳定则代表着一定的秩序和安全。 哪怕这秩序与安全,是建立在外边已经杀出狗脑子的份上。 但只要杨梅镇这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相比于关注江湖上的打打杀杀,陆渊更喜欢把自己的时间用在练武上。 “在这个世上,没有实力,那就是罪,就要任人宰割。 我不想犯罪,也不想让别人主宰命运,所以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想变强就要练武,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他心中早有觉悟。 江湖危险。 这一次的动荡,生动的给陆渊上了一课。 没有实力的下场是什么? 老陈和老斑头两个,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他两人性情憨实,为人也算热枕,平日里彼此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帮一手,标准的热心肠。 可就是这样的老好人,在山里安安稳稳的呆着,结果还是被人杀死在了家中。 江湖之险恶,社会之无情,人心之残酷,展现的淋漓至尽。 “这就是前车之鉴啊。”陆渊心中警醒,随后付诸行动。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他每日练习内功的时间,从原来的两个时辰,增加到了如今的四个时辰。至于练习掌法的时间,这依旧是两个时辰不变。 每日光是练功,他就需要六个时辰,已经是一天的一半了。 可谓勤奋。 不过如此一来,陆渊对于肉食的消耗,还有对药材的消耗,陡然间就疯狂增长起来。 内力乃是灵魂与体内精血的结合所出。 灵魂方面陆渊没什么问题,他穿越而来,吸纳了原生的灵魂,灵魂之力本就比常人强大。 强大的灵魂不仅带来了强大的感知,能让他在狩猎时,屡屡感应到猎物所在,察觉到危险逼近的缘故。 同样也带来了强大的底蕴和恢复速度,足以支撑这种高强度修炼内功的消耗。 但肉身精血方面,这就没办法了。 毕竟自己是魂穿,不是身穿,可没另一具肉体让他来融合。 “肉身乃精血之源,我如果强行榨取体内气血,转化成内力的话,必然会造成气血亏空,身体元气大伤的可怕后果。 到时直接变成肉干,当场毙命也不是虚言。 为了修炼内功,把自己榨成人干,这就违背了练武强身的本意,本末倒置,不可取。”陆渊看得很清。 他是长生者,有着无限的未来,没必要为了一时之实力,把自己弄得命都没了。 那才是真的买椟还珠,蠢到家了。 好在他有长生天赋,这个天赋除了给他长生不死的寿命之外,倒还有一项隐形的好处。 那就是身体素质的定格。 这是陆渊这两年来经过仔细体验观察后,才发现的一个隐形福利。 在穿越继承原身之后,从那一刻起,他的身体时间,就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刻。 也就是说,陆渊的身体,以后将永远保持在十六岁的年纪。 十六岁呀,花一样的年纪。 男人谁不想回到少年?谁又不是个少年? 其他人或许只能怀着遗憾,在心中畅想。 可陆渊在这里要大声告诉他们:“你们只能想想,但我永远都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我的金手指说的。” 时间定格了。 定格的不仅仅是青春,是寿命,更是陆渊的身体基础。 在定格的时间下,他将永远保持十六岁的年轻活力,同样的,身体也将保持十六岁的巅峰素质。 这也就是说,只要不是一次性将身体摧毁殆尽,让生命彻底凉凉。那么其它练习内功,压榨气血过度的小问题,这句长生者的身体根本不具有。 不就是气血亏空吗? 多吃点肉,提供点能量补给,那么身体瞬间恢复巅峰。 身体是永恒的,这是长生不老的天赋给的能力,永远不会改变。 而陆渊需要做的,就是给这项能力进行充能,好维持它的运转。 “所以,别人一天只能练两个时辰的内功,我现在可以练四个时辰,六个时辰,甚至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练。 只要能保证能量供应,维持这个锁定挂,那么身体根本就不会出问题。” 经常看武侠影视剧或小说的人,大概会经常看到这么几句话。 谁谁谁有二十年内力,谁谁谁有五十年内力,主角甚至干脆来个百年内力。 这些是小说、影视剧提出的一种概念。 而作为实际练了武功,并且收集了不少江湖信息的陆渊来说,他可以准确的告诉大家,在这个世界,这种概念是有的。 具体的原理,大概就是上面说的精血理论。 因为人体有极限,身体底子摆在那,许多人体内的灵魂和气血,每天就只能支撑一个人练两个时辰的内功,多了就要伤身体,就会短命。 如此的话,一个人每天能增加的内功强度,其实是有限的。 而在大部分人增加强度差不多的情况下,练得久的人,不就是内力高了吗? 因此你有二十年内力,我有五十年内力,在大家招式技巧差不多水平的情况下,可不就是可以靠自己深厚的内力直接碾压对手吗? 所以一个人的内力深不深厚,有多少年的功底,在江湖中,其实也是一种衡量一个人实力强不强的标准之一。 当然,也有些人天赋异禀,天生底子就好,能炼的时间更长些。 有的人就是比别人命好。 能一天练三个时辰,甚至四个时辰,只需旁人一半,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达到对方的成就。 练武,其实也是一件很吃天赋的事情。 “好在,靠着长生不死的天赋,我勉勉强强也算个天才了。”整理出这些,陆渊瞬间心情大好:“这就没事了。” 不过开心归开心,但想想穿越前看到的那些小说主角,对于这个锁定挂,他还是略感失望:“比起每日里勤修苦练,熬时间,肝等级,我还是不想努力了啊。 那种主角掉崖后,获得奇遇,不仅练得神功,还有异果异兽用来增长内力的桥段,什么时候能给我来一次啊。 我只是想开个好挂而已啊……” 回想自己这两年来,对于自身金手指的研究,还有身为穿越者的气运光环之类 buff发掘,陆渊就心中怨念满满。 其实自从在获得流云掌,发现这是个武侠世界之后。 他在山里面打猎的时候,就没少往那些山崖山洞之类的地方跑。 但一连跑了二三十个山崖山洞,仔细的搜索了方圆百里的山脉区域,他都没发现哪个山崖和山洞,有什么前辈遗骨,神功传承之类的。 甚至就连异兽也没看到个影子。 倒是一些凶猛野兽和恶心毒虫,到处都是,让他都好几次险些中招了。 最后,在接连撞过几十次墙,确认自己真的没什么主角光环后,陆渊才收了心,老老实实的认命了。 从此脚踏实地,日复一日,勤勤恳恳的修炼起了武功。 “不过按照现在的进度,每天增加了一倍修炼内功的时间,内力的积攒、经脉穴窍的打通也变得快了。 或许炼通手太阴肺经,不用原本想的三年,只需一年半就够了。 甚至如果我再勤奋点,可能一年时间就能练通。”陆渊这样想着。 修练内功时间的提升,带来的好处是全方面的。 不仅仅是内力的积累,更是对自身境界的突破。 如果能一年练通手太阴肺经,然后再花个一年多练通手阳明大肠经,那么他就可以跻身江湖三流好手了。 “这样的话,穿越五年,成为江湖三流。这个成就,仔细想想,好像也……” 陆渊想了想其他穿越前辈的事迹,略感心梗,吐槽一句:“算了,好歹也从原本的不入流,变成入流。三流就三流吧,总比啥都没有好。” “练功练功,我爱练功” 嘴里哼着胡乱诌诌的跑调曲子,陆渊打了套掌法,热了热身,然后就回房修练内功了。 没有主角的气运,不是氪金玩家,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长生者,如今也只有靠一副好肝,跟人家死拼苦熬了。 好在照目前的进度,或许熬得过? …… 江湖渐渐陷入了平静。 陆渊忙着练功苦熬,死命的肝内功。另一边孙思文也少了和他的聚会,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苦读,准备冲击几个月后的秋试了。 如今已经是五月末了,距离十月初的秋试,也只剩下了四月时间。 对于有志于考取举人功名的孙思文来说,剩下给他准备科举的时间,已经没有多长了。 不过背习文题,对于他这位举人曾经夸赞过,厚积薄发的人来说,并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 好吧,起码孙书生心里,觉得是没什么太大难度的。 一轮考过秀才试后,人心中已经有些膨胀了。 不过考试问题不大,但考场外的问题,却让孙思文有些头大。 若只是研习考题,备考科举也就罢了,在家里静心潜读即可。 可是举人考试,不同于先前的秀才试,在小县城就能考。 举人试的举办地点,是在郡城的。 豫章郡城距离大余县足有七百余里,路途迢迢,光是赶路就要大半个月。 但如今是个什么时候? 说句兵荒马乱有些过了,但盗匪四起,却也是不差的。 如今整个庐陵府,到处都是匪寇。 被黑风盗大名吸引而来的江湖大寇,简直不知有繁几。 此时这些大寇都与黑风盗合流,肆虐着庐陵府,把这里搅得一片乱糟糟。甚至连庐陵府周边的几府,也受到了些许影响,生出了不少混乱。 在这种情况下。 你让孙思文一个文弱书生,千里迢迢的赶去郡城科考,那不就是要人家命吗? 那些匪寇杀人,可不管你是不是书生,有没有秀才功名的? 人家杀人,只为两件事,一个是财,一个是爽。 巧的是。 赶考的书生,通常都有一笔不菲的路费。而且书生嘛,白净白净的,长得俊俏些,甚至不比乡下村姑差。 对于一些生冷不忌的盗匪来说,有些人还是挺好这口的。 陆渊在酒馆的时候,就时不时听说,有哪些俊俏书生遭了黑风盗的毒手。最终财丢了,连人也跟着丢了,闹的好大笑话。 孙思文作为酒馆常客,自然也是听说的这些的。 因此。 作为一个自认为是个美男的人,孙书生开始发愁了起来。 “美貌,有时候也是个麻烦呢。”他心里这般想,人就更苦恼了。 第42章运?梦? 几天之后,孙思文找到了陆渊,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看着自己的这位好友,在对方脸上看了许久,陆渊很想告诉对方,你老完全是多虑了。就你那张脸,不会有人看上的。 除非对方是个荤素不忌的牲口。 等等,牲口? 想到黑风盗的风评,陆渊的肯定,又不由迟疑起来,最终只能道:“孙兄距离科举,不是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吗?再等等吧。 现在官府和铁剑门不是在剿匪吗? 那方天鹰都败了,想来黑风盗,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说不定过个两月,这股匪寇就被剿干净了。”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官府和铁剑门这边的形势,还是大好的。 只要能维持住如今的趋势,解决黑风盗,不过时时间问题。 “也只能如此了。” 孙思文也知道,如今的局势,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今日和好友说,也只是说说自己心中的烦闷,排解愁绪罢了。 “孙兄也别太过忧心。你之才,我是知道的。就算是今年考不了秋试,大不了我们明年考,今年先做好准备,明年直接考个榜首,当个状元,岂不美哉?”陆渊安慰道。 “陆兄不要折煞我了。我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在秋试中考个举人,或还有几分可能。但要说考甲首状元,已远超我之所能了。”孙思文苦笑摇头。 虽然随着考中秀才,让他的心有了些许膨胀,甚至敢去考举人了。 可这点膨胀,还属于合理范畴。 就如此前去拜访那位老举人时,对方说的一样。十数年的苦读不辍,自己的积累已经够了,所以可以去尝试举人秋试了。 一切不过是依据自身实力所作出的选择罢了。 但张口就是甲首状元,就有些夸张了。 这可是相当于陆渊前世的高考状元成就,可能还要含金量更高些。因为举人在此世,大概是相当于硕士研究生,进士则相当于博士研究生。 陆渊说孙思文能考榜首,就等于说他在秋试中,压过一郡所有举人。他再狂,也不敢夸下此海口。 “不要说榜首,就算是举人,错过了这次,今后我能否考中,这都是问题啊。”孙思文看着自己好友,说出了自己的一个臆想。 …… “其实,在我心底,一直有种预感,没有很任何人说过…… 那就是今年的自己,或许是运势最好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会极为顺利,心想事成。 事实好像也是这样。 考中了秀才、结交了大量同期好友,得了举人点拨,学业进展极快…… 只不过短短三四个月,却仿佛人生都变的不一样了。 以往我十数年一直努力,却得不到的东西,今年却仿佛犹如天助,一下子全都了。 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孙思文神色迷离,仿佛陷入梦中。 “有时候我都分不清,这是不是梦。但就算是梦,也是个美梦吧。 所以我才想趁着在这个梦中,借着这股运势,一口气去考秋试,看看能否一步登天,中个举人。 那样,就算梦醒了……” 说到这,孙思文扭过头来,看着陆渊,道出了心中想法:“也算一尝所愿,心中无憾了。” 所谓积累够了、老举人点拨之类的话,都不过是拿来糊弄外人、增长自己信心的借口罢了。 因为他有种预感,自己身上的运势,不会停留太久的。要是过了今年,等运势去了,那恐怕就是终身无望举人了。 “就很奇怪,我这种感觉很虚妄,甚至就是臆想,但我就是无比相信。 就好像在内心深处,有这么个声音,一直在这么跟我说:‘去吧,去吧,时间不多了,你必须要抓紧。’ 那声音在敦促着我去考秋试,很急切,很急切。 偏偏,我对它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就好像……” 孙思文想了想,自然道:“就好像,那声音的主人,和我血脉相连,是我的亲人一样。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他想要形容描述,但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好友,此时正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孙思文被看的有些发毛,原本酝酿的感情,瞬间被打破,扯了扯嘴角,吞了口唾沫道:“陆兄、陆兄,你在听我说吗?” 像是被自己的叫声唤醒,好友终于回过了神来。 “嗯,在。” 陆渊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压抑下心中的诡异感和些许激动,回道:“孙兄的这种……嗯,预感,听起来确实很奇妙。 不过不管它到底是臆想,还是预感,从目前来看,这一切并不是坏事,不是吗? 既然这样的话,那孙兄就顺着你心中的那股声音的指引,去参加秋试吧。 说不定,真的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 今年,是孙兄的运势之年,能一举高中呢!” 陆渊脸上带着笑意,心里面,却是泛起了止不住的波澜。 作为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是穿越到了武侠世界的穿越者,他对于各种玄异之事,理解和接受度都是极高的。 再加上前世看过的无数小说,此时对于孙思文描绘的运势、梦境之说,差不多立时就接受了。 ‘所以说,孙兄真的受到了气运的庇佑,而庇佑的来头,就可能是他的那个所谓的梦境,以及梦境中的那道声音?’ 他心中分析起来。 其实先前就有过猜测,这个世界有武侠的话,那会不会有仙侠? 只不过陆渊研究尝试了那么久,始终没发现所谓的灵气仙气之类的高等能量,也没真正见过仙人,因此只能在心中怀疑,一直都没办法验证。 可孙思文今天的话,无疑给了他一剂猛料。 气运! “仔细想想,好像孙兄从今年开始,运气确实变得比以前好上许多,甚至称得上逆天了。 出门能捡钱,外出有好友,求学能见到老举人…… 甚至在这么个动荡时候,还能一路安稳的从府城回到这个乡下途中,竟然没碰到匪盗? 这一切事情,分开来看或许没什么,但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尤其是一个先前一直走霉运,不怎么出彩的人身上看。 一切就显得太过逆天了。” 心中一番分析之后,陆渊盯着孙思文,看着自己这位好友,目光灼灼。 有问题,对方身上一定有问题。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所以自己这位孙兄才走了如此好运。 第43章高祖遗泽? ‘那么,这件影响孙兄气运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仙人赐福?身怀奇物?还是命格薄发?’ 作为小说资深爱好者,短短瞬间,陆渊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诸多可能。 然而可能性实在太多了,短时间内,他也根本无法肯定到底是哪一种。 此时只能慢慢试验。 想了想,陆渊问道:“孙兄,冒昧问下,兄长祖上,可有寻仙访道之人?又或者出过什么大人物?” 先前孙思文说过,他梦境中的那道声音,给他一种亲切感,仿佛血脉相连。 再联想到孙思文身上发生异变之后,一直都是带来好事与好运,从未有过什么坏事发生。 那么两者结合,也就不难联想到,可能是带来这诸多改变的那道声音,大概率是与孙思文有着某种极亲密的联系的。 而这种联系,多半就是血脉关系。 孙书生祖上出过修仙者。 或者他祖上某个人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留下了这种特殊的转运能力。最终不知在什么情况下,被孙思文懵懵懂懂的激发了。 以上这些,便就是陆渊推测中,感觉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寻仙访道?” 孙思文闻言愣了愣,有些不理解,好好的说着科举和梦,怎么就聊到求仙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不过两人乃是好友,陆渊既然问了,他也没什么隐瞒的意思。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下,好一会后,才答道:“我幼时倒是听我父亲提过一嘴,我家高祖,年轻时喜欢游历名山大川,到处寻仙访道。 只是求仙十数年,也一直没有所获。 后面将近不惑之年的时候,才返回家中,娶妻生子。但生下我曾祖之后没几年,高祖又舍下家业,外出求仙。 此去便一直没有回来了。 好在曾祖聪慧,少为英杰,幼时便以文采出众。后面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十六岁中举人,二十岁中进士。而后入朝为官,一直做到了郡守之位,最终遭奸人诬陷,这才郁郁乞骸骨,归返家乡。 到我祖父时,虽不如曾祖出众,但也考中了举人,最后做到了一府之首。 最后便是我父,虽一生求学,但终了也只得了个秀才功名。 而后便是我了。 陆兄所问的求仙之人和大人物,思来想去,应该就是我高祖和曾祖了。” 孙思文说到最后,声音低沉,神情有些惭愧和落寞。 想想也是。 曾祖做到了郡守,祖父做到了府尹,那是何等辉煌的家业。而他父亲和自己两代人,却止步于秀才,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这也罢了,原本辉煌的家业,经过他父子两代人的经营,竟然败落到家徒四壁的程度,自己还要靠着出卖祖业过活。 若非如今已经考中了秀才,多少有点成就,恐怕孙思文自己,真的要羞愧至死,无言提起祖上了。 不知不觉间,孙书生就陷入了往昔回忆之中。 记得祖父还在时,家里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在那边回忆,这边陆渊听完讲述之后,整个人都处在惊喜之中。 ‘不会有错的,就是这个了。’ 高祖求仙,曾祖发达,这么一个套路,陆渊可谓熟悉的很了。 不管是小说中,还是一些神话故事里,类似于仙人求仙有成,然后反馈子孙后代,让他们发达的故事,简直不要太多。 而如此一来,孙思文如今的再次转运发达,也就解释的通了。 后辈子孙如此落魄,他那位求仙有成的先祖看到了,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此时出手帮助,为这位子孙转运,合情合理。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转运,到底是那位孙兄高祖还活着,亲自出手。还是对方留了什么手段,庇佑子孙。这两个可能,需得好好弄清楚。’陆渊心中暗思。 仙神大道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能修仙的话,谁愿意苦哈哈的去练武。 我出入青冥,遨游四海,逍遥天下,这不香吗? 然而能否抓到这个机缘,这个机缘又有没有风险,这些都是需要仔细考量,慢慢试探的。 陆渊虽然恨不得一步成仙。 但他也清楚,世上没有白捡的午餐。 孙思文能够转运发达,那是因为他是那位求仙者的后代,人家血脉相连,自然有着照顾。 可自己却与对方非亲非故,只凭一个和孙思文好友的身份,做什么蛤蟆梦,能指望对方给自己仙缘? 因此要稳住,要试探。 要弄清楚孙兄那位高祖是否还活着。 陆渊脑海中生出这个念头,然后就深深扎根,迅速蔓延,挥之不去。 想了想,他笑道:“或许孙兄今日之转运,便与兄之那位高祖有关。贵高祖不是寻仙访道去了吗?说不得便是求仙有成,而后遗泽子孙。 孙兄不也说过,梦中那道声音,仿佛自己亲人,亲切的很。 或许便真的是亲人,不过这位亲人,是孙兄祖辈呢?” 为了以防万一,陆渊不敢直接询问探查,此时就只能旁敲侧击,慢慢试探了。 孙思文听到这话,愣了愣,不知怎的,竟反常的没有如以往那般,直接以“子不语怪力乱神”否决,而是认真的思考了下,点头道:“或许真如陆兄所言,此乃先祖庇佑。” 说完,他笑了起来:“不管是否是先祖庇佑,今次和陆兄说了心事,我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原本的忧虑,也散去不少。 此次秋试科考,如果真能得先祖庇佑的话,想来些许匪寇,根本不足为虑。榜上有名,也是常理。 如此想想,倒真是信心大增了。” 孙思文说到,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先前郁郁,一扫而空。 旁边陆渊也跟着笑,只是笑声之中,已经带着些别的意味。 ‘确实,就正如孙兄所说。若真的有先祖庇佑,那么黑风盗、科举,这些麻烦,根本就不足为患。 此番倒是要看看,孙兄能否顺利抵达郡城,最后又能否顺利中举。 若两样皆能,那便可确认,对方身上,确实怀有大秘密,是受了仙人福泽。 若没有,那么一切就只不过是临考书生的心中妄想,皆是虚妄。 孙兄啊孙兄,你到底是哪种呢?’ 看着孙思文,陆渊眼神深邃。 第44章匪乱平息 和陆渊分享了一番心事之后,孙思文心情顿时变得好了许多,两人在谈了两句,他便起身告辞,返回家中。 虽然自觉如今运势正好。 但就像有句话说的,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你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算让你站在风口上,你都飞不起来。 因此该读书还是要读书的,该复习考题还是要复习考题。孙思文又回到了自己家中,开始了新一轮的奋发苦读。 他决定,这次将往年三届的考题,全都复习一遍。再把这次几位主考官以往的文章,前心研读几遍。 孙书生就不信了,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又有如今大好运势,还考不中一个举人。 送走了孙书生后,陆渊也没到处乱逛,依旧宅在家中练武。 自从挖掘出了自身的长生外挂后,他每日里修炼的时间大幅提升,内力也增长得飞快,几乎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自身实力的增强。 这种感觉令人沉醉。 因此在稍稍犹豫后,他便愉快的决定,再将原本四个时辰内功修炼时间,再加一个时辰,变成一天十小时。 嘿! “没想到吧,我不仅有外挂,而且还倍加努力,就是要卷死你们这些天才。”有时候陆渊心中会这般想,然后修炼内功就越加勤快了。 身处这么个危险的世界,没点实力伴身,是真没安全感。 …… 烈日炎炎,转瞬来到了六月天。 酷暑席卷了大地,燥热的气浪把人烤的像是要熟了一样,连带着心也不安宁起来。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月份。 事实也是如此。 正当庐陵府这边,黑风盗剿了一批,又冒出来一批,闹得此起彼伏的时候。 一个轰动江湖的消息,瞬间传了开来。 豫章郡正道魁首六阳派掌门尹回轩,正式决定于月初南下南海郡,拜访南海武林同道。 消息一出,顿时引得两郡江湖武林哗然。 任谁都知道,六阳派掌门尹回轩这个时候前往南海,才不是表面上说的那般,为了拜访所谓的同道。 如今庐陵府闹的黑风道之乱,经过这几个月的酝酿,早就传播开来。 周边四郡二十八府,哪个不知道,这伙黑风盗匪背后,绝对有南海郡的江湖势力在操控。 而现在黑风匪乱眼看着越演越烈,那些盗匪简直是剿之不尽,杀之不绝。 庐陵府这边,每每除掉了一批匪寇,但过不了多久,就有新的盗匪冒出来。这些盗匪竟真的像韭菜一般,能源源不断的自己生出来,而且每次的长势都不差。 到了如今,黑风盗甚至已经变成了一块插在身体上的伤口,在源源不断的给豫章郡武林放着血。 黑风盗背后绝对有人支持,而且就是南海郡武林搞的鬼。他们就是想借这些匪寇,来削弱渗透豫章郡武林,从而达到扩张实力的目的。 别人都打到自己家门口了,面对这等局面,作为豫章郡武林魁首的六阳派,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因此六阳派掌门尹回轩,便站了出来,南下拜访南海郡武林同道。 这位掌门目的很明确。 你黑风盗不是杀之不尽,除之不绝吗? 那好,我也懒得去找你们这些小兵小卒了。 现在直接打上门去,找到你们背后的势力,把它们一一打服了,没了人支持,黑风盗自然也就消停了。 这不,六阳掌门尹回轩,南下的第一站,就选择了南海郡武林有名的江湖大派,盘踞南海府的南海派。 此派抄持着南海郡的海上贸易,行商四海,每年靠着海贸生意赚的钱财,不知凡几。 而有钱自然就有声势。 靠着做生意赚的钱,南海派号称帮众上万,遍及四海。凡海上之舟,必有南海派之弟子。 鼎盛之势,名传天下。 尹回轩第一站就找上这么个海上巨派,足可见其心气之高,气势之盛,简直不将南海武林放在眼中。 不过认真想想,对方作为豫章武林魁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和实力。 这不。 尹回轩下贴南海派,邀该派掌门邱管白于六月初十论剑,顿时就吸引了越国江左岭南武林的目光。 无数正道掌门、江湖巨豪,皆是闻风而动,赶至南海派,想要见证这么一场江湖盛事。 而底下的那些普通江湖武人、各派弟子,那就更不用多说了,皆是蜂拥而动,自发的动身前往南海派。 一场越国武林的盛会,就这么开始了。 …… 梅花镇,酒馆内。 “最近外面的江湖武人,要少上许多。还有黑风盗的消息,也变得少了起来。” 陆渊一边在老位置上饮着美酒,一边侧耳听着大堂里众人的议论,心中生出感慨。 这几个月来,他听惯了黑风盗今日在哪里哪里杀了人,明日又准备到哪里哪里灭了哪家大户。官府这边今日缴了多少匪寇,武林少侠们明日又准备讨伐哪位巨寇。 各种混乱的消息,接连不断。各种各样的惨剧,也不断上演。 可以上这般事情,在这一个多星期来,却骤然消减。 虽然依旧黝黑风盗的消息传出,但不管是动静还是频率,都比以前少了太多。 甚至就连官府和铁剑门那边的举动,也跟着减少了大半。 “是六阳派掌门尹回轩出手的缘故吗?”陆渊想到了这些天来,听到的最多的一个消息。 作为豫章武林的魁首,代表了六阳派的尹回轩有任何举动,无疑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对方准备直击南海派,打击南海武林的核心,自然会引得无数人的关注。 别的不说。 就说这小小的杨梅镇内,一夜之间,就不知冒出了多少个六阳派掌门尹回轩的拥趸。 这些人每日里都聚到一起,热情洋溢的讨论起这位掌门的过往事迹,说到精彩处,一脸崇敬。 当然,吹捧之余,自然也不忘贬低南海派,时不时就要踩上两下南海武林,以此显得自己这边更加强大。 显然,随着从南海那边流窜过来的黑风盗肆虐,庐陵府这边的人,上至豪侠士绅,下至贩夫走卒,对于南海郡的好感,已经跌破了负数,甚至产生了敌视。 在这场动乱中,庐陵府死的人太多了,被影响到利益的人也太多了。 南海郡武林造出的恶果,已然开始显现。 不过这些仇恨,这些意气之争,豫章郡这边的武林看得很重,底层的百姓也看得很重。 但对陆渊来说,也就这样了。 到底是个穿越者,你实在不能要求他对豫章郡,对这个世界,能有多高的认同感。 如今的陆渊,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的反应,就是:“世界终于安静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场持续两月的黑风盗之乱,将随着尹回轩的南下之旅,得到彻底的解决。 赢了,自然没得说,南海武林会收回自己伸出的触手,黑风盗会销声匿迹。甚至还要进行赔偿。 输了,那么南海武林对于豫章郡的扩张,就再难遏制。说不定庐陵府就要让出来,作为这场比武失败的代价。 总之,不管到底是哪种结果。 这一场动乱,主角都不再是黑风盗了。 这一点,从黑风盗近些日子的低调举动,便可以看得出来。 而这些,对陆渊来说,便就足以高兴了。 “反正不管输赢,庐陵府应该是不会再乱下去了。 就算南海武林和豫章武林愿意再打下去,朝廷也不可能继续坐视自己自下的府县,真的被搞成一团糟,变成盗匪的天堂。 不然的话,把这里搞得民不聊生,最后弄出一股子义军来,那乐子就大了。 这个世界的朝堂官府力量,还是很强的。对于一众武林门派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碾压。 有这么个超然势力存在,大越的天就翻不了。” 经过这么些天的了解,陆渊如今对于大越朝廷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每个地方府城,地方驻军和巡捕衙门两尊一流高手镇压的台面,可不是谁都有的。 更不用说,在郡城和朝廷之上,那些宗师和大宗师的威慑了。 数十尊一流高手和数位宗师大宗师,这就是大越朝廷镇压天下的底气和实力。 相比之下,哪怕是江湖上如六阳派这般的正道魁首,也不过是几位一流高手加一两位宗师的配置罢了。 朝廷和江湖,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当然,这是一个门派和整个朝廷的对比。如果放到整个江湖和朝廷的对比,那么两边就是势均力敌,甚至江湖更胜上一些了。 不过一边是一盘散沙,一边则是一个势力,两相对比,谁胜谁劣,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那么接下来,就看看那位六阳派掌门,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带来多少惊喜吧。”陆渊饮了一口酒,有些期待起这场盛会了。 虽然不是自己主导,甚至都无法亲身参与,但身处这么个时代,也是令人心潮澎湃。 他甚至都有些在想,等他的自己神功大成,要不要也学一学尹回轩,来一场剑访诸派,搅动江湖风云。 想想,都让人激动了。 然而想着想着,陆渊忽然记起一事:“不对。这次尹回轩论剑南海,吸引走了原本汇聚在庐陵府的江湖武人。甚至连黑风盗,也渐渐消停。 如今地方渐渐安稳,秩序开始恢复。 如此变化,正好就解去了孙兄之忧。 那么这位尹掌门的举动,在其背后,是不是就有孙兄的一份气运推动? 仙人影响?还是天机算机?” 回想前几天孙思文和自己说过的那个梦,以及提过的担忧,陆渊心头顿时耸然一惊。 先前一幕,历历在目。 如今变化又如此的迅猛强烈,那种即视感,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孙思文气运之上。 “不,不,应该不至于,那样就显得太过夸张了,说句天地同利也不为过。仙人再厉害,也不至于厉害到这个份上。”陆渊细思之后,连忙摇头。 他承认,孙思文身上,肯定有什么隐秘,甚至牵扯到了仙缘。 但要说这份仙缘有这么大,能影响这么多的人,那也太夸张了些。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 孙思文的那位高祖真有这么厉害,那他的子孙后代,又何至于落魄到如今地步? 直接保佑后嗣代代富贵,那不是更简单省事吗? 何苦来哉如今这一场自虐。 “应该是多虑了。” 喝了口酒压压惊,陆渊放下了这个念头。 不过在心里,他对于孙思文身上的那场仙缘,不由更加好奇和渴望了。 只是在没确定危险和安全之前,他哪怕心思再多,却也是半点不敢觊觎接触的。 到底是仙人。 哪怕不清楚这个“仙人”的成分是什么,但有一点,陆渊大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那位“仙人”绝对能轻易碾死他。 毕竟武侠和仙侠的差距,是个人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再等等,再等等。我时间很长,大可以熬个百来年,等熬到孙兄过世了,神功大成了,再去探访那份仙缘也不迟。”稳了稳心神,陆渊不再想这些,继续用餐,听着酒馆里的各种消息。 …… 时间转瞬就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尹回轩在南海武林,可谓是横扫无敌。 南海派、苍梧派、九江派…… 一个个南海武林大派,在面对这位六阳派掌门的时候,纷纷败于阵下,根本就不是对手。 而随着一位位强敌的落败,尹回轩的大名,也彻底在南海回响。甚至就连越国武林,都为之惊诧震惊。 后续的影响,也慢慢扩散。 最明显的,就是陆渊已经有十来天,没听说过黑风盗了。 不知什么时候,这股曾经祸乱一时的大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庐陵府百姓的视线中。 就连当初那位名噪一时的方天鹰,也彻底没了消息,像是江湖中从未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似的。 庐陵府彻底的安稳了,治安急速回升。 原本被阻断的商路通了,各地的人流开始重新交汇。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孙思文找上了门来。 在安全问题解决后,这位书生终于准备动身,提前赶往郡城了。 而且临出门前,还给陆渊送来了一份惊喜。 第45章借钱 “孙兄。” 陆渊开了门,便见自己好友站在外面,立刻打了招呼,做出请进的手势。 “陆兄。”孙思文回了礼,接着像是脚步生根,定在了原地。没有如同往日那样,直接跟着就走了进去。 回过头来。 见对方神色带着几分顾虑迟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陆渊心中微动,脸上立刻笑着邀请道:“孙兄来的正好。我刚刚煮了些咸骨粥,正准备用着早餐呢,孙兄就来了,正好两人一起享用,快快进来。” 说罢,他就拉着孙思文的手,扯着对方就进了门,到院中的石桌坐下。 陆渊看得出对方应该是有什么心事,故此,他也不急着问。 请人坐下后,立刻上了一杯热茶。然后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后,便提着一个大砂锅,拿着两副碗筷出来了。 就如先前说的一样。 此时陆渊正在弄早餐的时候,孙书生来得正好。 至于一个人的早餐,两个人用会不会不够? 自从开始练武,尤其是利用金手指的外挂,能增加练习内功的时间之后,陆渊的胃口就大增。 他需要通过海量的食物药物进补,以此维持自身身体的消耗。 因此眼前一个大砂锅,里面煮着的是寻常五人份的量。以孙书生的胃口,请他吃了,对陆渊而言,也不过是自己少扒拉两口饭而已。 一连干了三大碗粥后,觉得腹中有五六分饱后,痛快的将碗放下,陆渊这时抬起头来,却见自己好友神思不宁,先前倒的那碗粥快凉了,都没吃两口,还剩下大半。 陆渊眯了眯眼,出声问道:“孙兄,今日大早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这么问着,他心中却是在想,难不成又是孙兄梦境,生出了什么变化不成? 但看对方姿态,却又不怎么像。 孙思文闻言,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纠结,吞吞吐吐道:“确实、确实有事。” 陆渊笑道:“你我关系,何必如此犹疑?孙兄有事但讲无妨,弟洗耳恭听。” 或许是这话起了作用,想到对方是自己唯一交心好友,孙思文咬了咬牙,便面带一丝羞红说道:“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陆兄的。” “有事相求?”陆渊神色微动,面色郑重道:“请孙兄直言,若能帮上的,我绝无推脱。” 话已说开,孙思文也顾不上许多了,就将自己的所求讲了出来:“先前便与陆兄说过,我打算参加今年的秋试科考,如今也一直在为此准备着。 可科考艰难,费钱甚多。 此去郡城八百里路,所需盘缠甚多。到了进城又需报名、住宿、聚会、打点等费若干。 孙某家中贫寒,实无余钱。往昔蹉跎二十余载,也无几人知心,好友只有陆兄一人。 所以此番惭愧,只能厚颜求助陆兄了。 望兄能借我些许盘缠,资我考费,来日等我榜上有名,必十倍还之。” 原来是借钱来的! 陆渊听完孙思文讲述,心中顿时恍然。 不过他倒也没如同那些酒肉朋友,听到借钱瞬间色变,友谊小船打翻,将人赶出去。 事实上,作为身怀千两巨款的富豪,陆渊对于借一二百两银子出去,给自己好友度过难关,还是并不介意的。 毕竟谁没有个艰难时候呢? 更不要说,在发现了孙思文身上的特殊之后,他其实已经对对方起了兴致,想要更深入的了解接触。 如今借钱,反倒是个不错的好机会。 反正他也不愁对方不还。 一是相信孙思文人品,二是相信自己有能力收回借款。 因此心中只是想了想,陆渊就立刻笑道:“孙兄此番考试,需多少银两?” 孙思文立刻道:“路费需五两,住宿费需五两,报名费一两、打点费二两、交友聚会二两,总计需十五两银子。” 孙书生将自己精心计算的费用,报了出来。 实际上,十五两银子,去千里之外的郡城科考,是有些拮据不够的。不过他手上还有一二两银子,也能支应一点,应该勉强撑得过去。 最主要的,还是孙书生面皮有些薄,不好意思跟自己好友狮子大开口。 毕竟,虽然知晓好友因为练武,如今赚钱能力大增。 但说到底也只是个猎户,再能赚钱又能赚到哪里去? 孙思文实不忍开口要的太多。 好友可以慷慨大方,但自己不能没有底线逼数,这是做人的根本。 “孙兄科考,乃是大事,十五两银子怎么够?” 听到孙思文报价,陆渊原本已经做好小出血一番的心,顿时松了下来。随后便就感觉,自己这好友真是个老实人。 心中吐槽一句,然后从怀中掏出钱袋,取出三十两银子,放在桌面,笑着说道:“这里有三十两银子,应该够盘缠了,孙兄请收下。” “太多了,太多了。”孙思文面色有些涨红,心中暖暖,连忙摆手。 “欸。”陆渊摁住对方手,真诚说道:“孙兄是我好友,你既有事,我怎能不帮?不过区区三十两银子,孙兄就收下吧。大不了就像你说的,等你科举中了,再多还我些就是了。” 孙思文感动至极,此时只觉得,世上再无一人能如陆渊一般,对自己这么好。 这么想着,他便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根长条形翠绿色的玉片,送到了陆渊手上。 “陆兄对我如此诚挚,孙某实不知该如何感谢。此根玉片,是年初时候,我家老宅失修,从墙体中掉落出来的,当时是在一个木盒中保存。 我查看盒中之物,里面留下信件,这是我高祖所留,言说子孙若是落魄,可取盒中之物拿去典当,换成银钱支用。 盒中另有几物,已被我拿去县中当铺典当,换了些银钱用来供应交友开支。 只剩下这枚玉片,心中甚是喜爱,又是高祖所留最后一物,便留下来,睹物思人了。 陆兄不是向来对仙神之事,颇有好奇吗? 我高祖也喜欢寻仙访道,今日便以此物相赠。 日后陆兄但有它事,持此玉片来寻,只要孙某或孙某子孙还在,必倾尽一切相助,绝无推辞。” 孙思文送出玉片,神色郑重,作出承诺。 第46章玉片 陆渊看着眼前玉片,平静神色之下,是内心中止不住的激动。 听听孙思文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老宅墙体失修,从中掉落出了高祖所留木盒,里面有高祖留给后人渡难之物。 以上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很多有底蕴的家族,都有类似操作。 但如果再结合孙思文身上的改变,还有他高祖的一些传说来解读,那就全都不一样了。 ‘孙兄高祖喜欢寻仙访道,疑似是个修仙者。而孙兄刚才说了,这玉盒是年初时,才因墙体失修,从墙中掉了出来的。 年初时分,这正是孙兄转运的时候。 正是从那时起,孙兄才一改往日运气,不仅读书变得聪慧无比,一口气考中了秀才。和人交往也收获频频,结识了不少人脉。 所以说,改变,是因为木盒中的东西吗?’ 想到此,陆渊看着玉片的目光,便灼热起来。 孙思文说玉盒中所有东西,就此物他最感到亲切,甚至不忍心拿去典当。 按照这方面去考虑,不难猜出,玉片应该是玉盒中,最以为珍贵之物。或者说是和孙思文最为联系紧密之物。 可能此物就是对方改运的东西。 而此时,这玉片,被送给我了。 “孙兄之意,我知晓了。” 陆渊立刻接过玉片,放进怀中贴身收好,然后才两只手握住孙思文的手掌,诚心诚意的说道:“从今以后,你我两家便为世交。我等相互扶持,互为兄弟。” 他说的情真意切。 这可是仙缘啊,人就直接送自己了。 虽然陆渊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仙缘。甚至就算是,自己能不能利用上。 但不管如何,这个好处,他是认下来了。 而且,退一步讲,孙思文的那位高祖,疑似修仙者。 修仙者的寿命,往往是比普通人长的。 若对方真的修仙成道了,谁敢说,孙家高祖如今就死了? 万一还活着呢? 如果现在陆渊能和孙思文约为兄弟,两家结成世交,那这关系,不就比朋友的身份要亲近了吗? 和一个修仙者的家族亲近,无论怎么想,都是件大有好处的事情。 陆渊心中的算盘,此时打的叮当响。 “陆兄……” 孙思文可不清楚自己好友心中的算盘,此时见对方如此情真意切,愈加感动不已,忍不住落泪道:“好,今日起,你我两家便为世交,永不背弃。” 说罢,便哭了起来。 他孤身一人如此之久,此时多了一位世交好友,心中只觉自己已不再孤单,整个人都感动无比。 “别哭,别哭。” 陆渊拍了拍好友肩膀,摁着他坐下,然后又给对方碗里加了勺粥,劝慰道:“来,喝口粥,吃饱了,心里就舒服了,不难受了。” “好。”孙思文咽了声,然后拿起碗,就呼呼的喝起了粥。 等喝完一大碗,他已经有些吃不下了。 此时也感自己情绪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再留,便起身说道:“今日幸得陆兄相助,兄之情莫敢难忘。孙某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说完,他擦了擦了眼泪,拿起桌上的三十两银子,转身离去。 …… 起身送对方离去,等看不见人影后,陆渊立刻关门。 回到石桌,坐下后,从怀中取出方才那根玉片,他神情专注的开始打量起来。 只见此根玉片,宽半寸,长三寸,薄如竹片,通体呈翠绿色,看上去略有浑浊,就像是拿玉石的边角料打制,不怎么值钱。 或许也正是如此,孙思文才没拿这根玉片,去典当换钱。 因为也换不了几两银子。 “这就是“仙缘”?” 轻轻摩挲着玉片,陆渊瞪大了眼睛,在上面仔细看过,连一丝一毫的纹路都没落下。 但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眼睛看酸,他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就好像只是一枚普通的玉片,根本没什么奇异的地方一般。 这让陆渊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这根本不是仙缘,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妄想。 但想到孙思文身上的特殊之处,他还是摁耐住心思,继续摸索试探。 “有些神物自晦,表面上并不出奇,或许这玉片就是这一类的东西。换个方法试试。” 想了想,陆渊调动体内内力,就往玉片中渡了进去。 这次,果然有了变化。 只见随着他的内力传入,玉片里面的翠绿纹路,顿时亮起一丝光泽。 些些许许的翠绿光芒,从玉片中散发了出来。 “有用!” 见此一幕,陆渊脸上顿时欣喜。 玉片的变化,无疑是在告诉他,自己没弄错。 这枚玉片,就是仙缘奇物。 想到仙缘就在眼前,他哪里还按捺得住,顿时又调动起更多的内力,往玉片内输送。 这一次,随着传入内力的增多,玉片上面的纹路被点亮了更多,外表的光泽,看上去更为耀眼了。 然而一切的变化,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玉片的光泽越发明亮,但除了发光之外,再无丝毫异变。 等到陆渊将体内最后一丝内力送出,点滴不剩之后,眼前玉片翠绿纹路已经全都亮起,可还是没有出现进一步的变化。 “怎么回事?” 看着这一幕,陆渊拿着玉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应该啊? 按照一般的套路,自己渡入内力,已经唤醒了玉片。 此时就该是得到奇遇,或者从玉片中得到神功秘法,或者里面出现一个储物空间,或者干脆是一个洞天福地……等等好处的时候了。 可眼下半点动静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玩我呢? “难道是少了这个?” 忽的,陆渊想到什么,连忙伸出手,指尖对准玉片,用稍稍恢复了一丝的内力,逼出了一滴精血,落在了玉片上。 然后…… 精血在玉片上划过,直接掉到了桌面。 …… “没用?” 陆渊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人有些懵。 说好的滴血认主呢? 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这样。 一时之间,他有些接受不能。 愣了一会后,陆渊终于收拾了下心情,恢复了过来。 然后他也不继续研究玉片了。 反正东西已经到了手上,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摸索研究,此时他是不想继续遭受打击了。 随手收起玉片,陆渊拿起碗,又从砂锅中挖了一大碗粥,就狠狠的吃了起来。 就想刚刚安慰孙思文一样,心里难受的时候,吃点东西就好了。 他此时就在化悲愤于食欲。 第47章精纯内力 接下的一段日子,陆渊每日除了固定的习武之外,剩下的所有心思和精力,都放到了对玉片的研究上面。 他尝试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办法,想要激活玉片。 什么咒语呀、冥想啊、血炼啊、火烧啊、石头砸呀、气息感化等等……,所有能想到的,以前小说看到过的,通通都来了一遍。 甚至他在此世读的道经里面,记载的一些法阵仪轨,都尝试了。 然而通通都没用。 除了证明这枚玉片确实不凡,水火不侵,外力难毁,坚固无比外,陆渊再无收获。 这种结果,让他颇为沮丧。 不过沮丧之余,陆渊倒也渐渐清楚,自己缺了什么。 “这枚玉片应该就是仙侠小说中所说的法器法宝,本就不是凡物。所以我想要唤醒它,利用它,那么自然需要通过仙人手段。 比如法力、灵力、神识之类的。 没有这些,只靠现在的凡俗办法,是御使不了玉片的。 所以我想要利用玉片,就得先找到能够练出法力神识的仙法。 可问题是,我到哪去找一本仙法来练啊?” 陆渊想到这里,心中郁闷无以复加。 什么叫空有宝山而无法利用? 眼前就是。 一想到仙缘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无法得到,那种难受啊,简直无法言说。 不过郁闷只持续了一会,陆渊就收拾起情绪,拿着玉片,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不过好在虽然无法真正使用玉片,但眼下这个法器,到并非全无用处。” 说着,他便是手握玉片,内力渡入其中,玉片内的翠绿纹路,立时接连亮起。 半个时辰后,等到内力在玉片内游走一圈,将所有纹路全都点亮,在收回体内之后。 一丝丝舒爽之感,就从内力流过的经脉中传出。 空想内视之下,陆渊能明显的察觉到,自己刚刚送入玉片中的内力,在走过那么一圈之后,比先前又精纯凝练了几分。 虽然这种精纯凝炼并不多,大概也就只提升了千分之一的样子。 但架不住,这种提纯是重复的,可以无限次的。 这也就是说,陆渊只需要将内力在玉片中重复锤炼个千遍,他的内力品质便可提升一倍。 别看这只是一倍,实际上这种提升已经相当恐怖了。 要知道内力可是精气神三者合一之物,内力的品质提升一倍,就等于陆渊的精气神提升了一倍。 这种提升所在的效果,是体现到身体灵魂上方方面面的。 “内力提升之后,我需要一些时间让身体适应,然后才能进行第二次。因此这种锤炼,每天一次的频率最好。 按这种频率的话,大概三年时间,我的内力品质便能提升一倍。 精气神三方面增强一倍的加强啊! 啧啧,到那时,恐怕单凭内力,我就能够凭借精纯碾压同级了吧?” 陆渊想到那种同级无敌场面,整个人就有些兴奋起来。 哪个男人,没在心中幻想过,自己打遍同辈无敌手的场面呢? 而此时,再过三年,自己就有希望实现这个目标。 当然。 即便有的那个实力,陆渊依然不会去装那个逼的。 毕竟同级无敌,并不代表着天下无敌。 有句话说的好。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多少江湖少侠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了出风头一味的逞强,得罪了不知多少人,最后遭到那些前辈老怪的打压,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作为一个看多了类似剧情,同时性格也足够稳重的人,陆渊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低调,猥琐,这才是强大的真谛。 收了收略有膨胀的心思,他沉下心来,继续研究玉片:“不过这种内力品质的提升,应该是有限度的,等到了玉片能提升的极限,应该就到头了。” 陆渊可没有得了玉片,就高枕无忧的念头。 任何事物都是有极限的。 就如人的寿命,在长寿的人,活个百多岁,也就死了。 嗯,陆渊? 那是挂逼,不能作为常理计较,忽略他。 当然,你也可以说不断增强自己,然后突破极限。就如修仙者通过修炼,从而突破自己的寿命大限,长生逍遥。 但修炼增强的前提,是你能够吸取外物,得到滋养,通过损天下而补自己,最终打破极限。 可问题是,陆渊此时到哪去,找能够提升玉片品质的东西,来滋补玉片呢? “所以眼下还是别那么好高骛远,老老实实的练武,然后用玉片锤炼内力。眼下我是无法真正利用这个仙缘,但随着我实力提升,相信总有一天,此物能为我所用。” 陆渊心中打着气,然后继续练功。 今日的修习内力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没做完呢。 …… 时间飞逝,转眼已到了仲秋八月。 此时正好酷暑已过,凉秋将至。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这本是团圆之时。 然而陆渊穿越此世,前世种种已成往昔,此事父母也都早逝,便是想要团圆,也不知该找谁去。 好在好友孙思文也与他一般,父母早亡,两人便商量着,一起过了个中秋夜。 只是世上总是少团聚,多离别。 月圆之夜后,孙思文便带着收拾好的包裹,准备动身赶往郡城,开始自己的赶考之路了。 距离十月已经不远,科考之期只剩下一个多月了。 郡城据此八百里,孙思文想要赶上考期,必须得提前出发。 镇外、道旁。 旁边的梅林中,一些梅子还未落尽,此时熟的透红。 陆渊到林中抓了一把,用油布包好,又拿了几颗,放到酒杯内,然后对着旁边的孙思文举酒祝愿道:“孙兄,此去一别,愿兄鹏飞万里,金榜题名。” 说完,他又将包好的梅子放到孙思文手中,殷切说道:“这是故乡的梅子,孙兄带去,路上思乡的时候,可以取出来品尝一二,以解乡愁。” 孙思文接过油布包着的梅子,小心的贴身收好,随后举起酒杯,满脸感动的说道:“借陆兄之吉言,此去郡城,我必不负期望。今年秋榜上,必有我之名。” 语落,深深的看了眼陆渊,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杨梅镇,他转身离去。 金黄的朝阳下,书生消瘦的背影,显得如此坚定。 第48章都长大了啊 孙书生离去之后,少了这么一位好友相聚,陆渊每日里过的生活,变得愈发单调起来。 每天除了练武,就是练武,基本没有其它日程。 在这么数月如一日的勤奋练习下,他的内力也在飞速的增长。 而随着内力的增长,对于使用玉片锤炼内力,陆渊也没落下。 甚至因为每日一次的锤炼,在内力渐渐精纯之后,开始反哺肉身之后,他还有了个意外之喜。 那就是精纯的内力,对于打破穴窍,竟然还有额外的帮助。 原本突破打磨起来颇为艰难的穴窍,在精纯内力的冲击下,竟然比以往变得更加松动起来。 如今修行的手太阴肺经,突破速度陡然加快,陆渊已经修炼到第五个穴窍列缺穴。 按照如今经过提升后的突破速度,他大概一个半月,就能一个穴窍。 而这个突破时间,随着以后内力变得更加精纯,还能进一步缩短。 “照此速度,剩下的六个穴窍,大概明年三四月份,初夏的时候,我就能练通第一条经脉,开始修行手阳明大肠经。等将这条经脉练通,我就是江湖上的三流高手了。” 陆渊算了算,以如今的进度,自己大概再有两年,就能踏入江湖的三流之境了。 比原先的七年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二,已经是相当可怕的速度了。 对此,他很满意。 相当于常人三倍的修行速度,这是江湖上,那些所谓的练武奇才都做不到的。 能有如此待遇,还能再奢望些什么呢? …… 到了九月初,陆渊终于出了家门,去了趟县城。 三倍的练武速度,带来的是三倍的食物药材消耗。 原先陆渊准备的一年药材,在四个月的消耗之下,已经为之一空。 没有药材,再练下去,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的话,在行功之时,尤其是内力冲击诀窍之时,给身体带来一些损害,就会变得没有药力滋补。 久而久之,小伤聚成大伤,慢慢的就变成了身体的隐疾,最终就会限制身体的发展,往后境界的提升。 而且练功时服用汤药,也能炼化药力,滋补内气,增快内力的增长速度。 总而言之,练功的时候,有内力和没内力,就是两种不同的情况。 再次来到周氏医馆,等见到周泽的时候,陆渊发现,这位周大夫的脾气,比以往又好了许多。 原先他就是个好人了,但还保持着些许矜持。 但如今再会,这份矜持也跟着消失了,整个人挂着一副笑脸,见谁都是乐呵呵的,话语里都透着几分开心喜气。 见此,陆渊不由大奇,问道:“周大夫,看你满脸春光,可是有什么好事?” “这个嘛,当然是有好事了。” 周泽提起这个,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看了眼在堂内埋头忙活的周青,乐呵呵道:“便在前几日,我为青儿向城内的赵夫子女儿提亲,昨日刚刚得了答复,人家愿意将女儿嫁于我家。 现在已定了婚约,只等青儿到十五之龄,稍长大些,便可成家了。” 能看到自己儿女成家立业,对任何一位父母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周大夫如此开心,也是常理。 “小青儿订婚了?” 陆渊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略感震惊,随即看一向不远处正在处理药材的赵青,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来我年初的时候真的说中了。 小青儿长大了,这就要结婚了。 他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吧,距离十五岁,还有三年。” 陆渊算了算了时间,然后回过头看着周泽,提前恭喜道:“周大夫,看来再有四年时间,你就能膝下弄孙了。” 听到这话,周泽顿时哈哈大笑:“借陆公子吉言,等到抱孙子的时候,我一定请你来喝喜酒。” 陆渊调侃道:“就抱孙子的时候吗?小青儿结婚那天,难道就不请我吗?” 周泽又笑了一声,拍板道:“请,肯定请,到时我亲自上门,给你送请帖。” 旁边,周青听着自己父亲和陆渊毫无顾忌的谈论自己的婚事,心中又羞又气,同样又带着一股期待。 各种心绪百转千绕,最终只能更低下头,化为鸵鸟,强忍着不去听那些让自己脸红的话,艰难的专心干着活。 十二岁的少年郎,正是个害羞,会不好意思的年纪呀。 带着浓浓的喜气,陆渊又买了足够如今消耗量四个月的药材,临了再逗弄了几句周青,把这个小屁孩羞的跑回后宅,这才哈哈大笑的转身离去。 …… 回去之后,陆渊又开始埋头练武,直到初十那天,这才停下。 然后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愣愣有些出神。 相比以前,如今的属性面板有了些许变化。流云掌到了第一层,技能界面也多了些技能。 但除去这些提升之外,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年龄一栏。 “十八岁了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看着自己的年纪,陆渊感慨,心中顿时多了股寂寥。 十八岁的年纪,自然不是他本来的年纪,而是这具身体的年龄。 记得当初穿越来时,还只是十六岁。转眼间,已经是十八岁成年了。 而自己,也来到这个世界两年。 “时间过得真快,回顾刚穿越的那时候,还感觉只是昨天,可我却丝毫没感觉变化…… 哦,我是长生不死的,体会不到时间流逝,那没事了。” 心里吐槽一句,陆渊收了收心里的孤寂,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个小假。 好歹也是十八岁成年礼,怎么说也要庆祝一下。 想了想,他带着银两,就出门而去。 “在酒馆里一直听人说,府城红袖馆的姑娘,最为多才多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皆有精通。先前就听得心痒难耐,这次定要好好见识一下。” 嗯,陆渊为自己选的成年礼物,就是男人们的向往之地,青楼。 不过别误会,他虽然逛青楼,但也只是逛逛,并不真做。 作为一个有志向的长生者,在没找到能够锁阳武功,不影响自己练功前,是不会交出自己的纯阳之身的。 直到今日,陆渊可还记的,自己昔日做下的规划。 前一百年练功,等武功大成,天下无敌了,那才是享受的时候。 现在嘛…… “嗯,我就看看、听听、摸摸,更深入的咱绝不做,我是有底线、有毅力的人。” 他一脸正气,义正言辞。 第49章孙举人回乡 红袖馆的姑娘,果然如同传闻的一样,多才多艺,人美声甜。 陆渊去听了一趟曲后,感觉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了。 原本的一些孤寂落寞,等回来时,统统都烟消云散了。 “小玉姑娘都解衣而舞了,我还要强忍着,实在太难受了。” 从府城回杨梅镇的路上,陆渊回想着昨晚小玉姑娘最后看自己的眼神,到此时都有些感到尴尬。 虽然小玉温柔商量,被拒绝了也没说什么,但那种同情怀疑的意味,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被人怀疑自己不行,还是个美人,对男人而言,无疑是莫大耻辱。 可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 “解去了误会,虽然这样让人感觉更奇怪就是了。但证明我行,这无疑更重要。”陆渊肯定了这点,然后就收敛心思,不再想这些情欲之事。 男欢女爱皆小道,那及得上武功力量的诱惑? 就如先前说的,今次去红袖馆,不过是成年生日的放松罢了。 真要长久的快乐,还得是习武练功。时时刻刻感受着自己的变得强大的感觉,比什么的快感都爽。 这是会让人沉迷的一件事情。 …… 冰雪纷飞、冷风呼啸。 转眼间,大地上就出现了一层雪白。 今年的冬天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到来了。 院子里,陆渊清扫完昨夜堆积的雪,趁着兴致,又打了一趟掌法。 掌影飘飞,带起的劲风作响,一招纯熟的掌法,就驾轻就熟的使了出来。 “天落式花了一月时间,终于练到了圆满的境界。算上这式掌法,我掌握的掌法,就有五招了。距离练完八十一招掌法,又近了一步。” 陆渊收招回功,借着平息气血的功夫,看了眼属性栏之后,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从开始研习道经之后,随着对道教经典的了解加深,他学习起流云掌的速度,也在飞速的提升。 不仅解读各式掌法真意快了许多,练习起来的时候,也事半功倍,不用多久就能掌握一招掌法。 到了如今,更是可以一月学会一招掌法。 按此速度,学完剩下的七十六招掌法,也就五六年功夫而已。 到那时,流云掌这门武功,自己可能掌法招式,比内功心法更快一步达到圆满。 对此,陆渊自然感到开心。 而更让他开心的是,这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又练通了两个穴窍,手太阴肺经只剩下四个穴窍了。 掌法和内功都有了迅捷的进步,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了。 “嗯,快中午了,现在是年底,往来的行山更多,该去酒馆吃饭,听听外面的消息了。” 这时,体内的气血已经平复,陆渊看了看时间,也不再继续练功,转头准备出去先吃一顿。 忙了一上午,他也有些疲惫和饿了,正好歇歇。 穿过自己住的街巷,和碰见的邻居打了几声招呼,陆渊就朝着大街走去。 等走到街口的时候,忽然镇口处传来巨大的嘈杂声,街上很多行人都被吸引过去,堵在了那边。 见到此幕,顿时引起了陆渊的注意。 他拉住了一个往街口赶的镇民,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往镇口去?” 被拉住的是镇上米店的老板,被人拦着,他本是很生气的,但等看清楚拉自己的人是镇上有名的武夫陆爷,火气一动时就消了。 这时就拿出了职业的笑脸道:“陆爷您不知道?今天是孙举人回乡的日子。他老人家可是我们镇上二十年来,出的第一位举人。这可是文曲星降世,光宗耀祖的。 如今举人老爷回乡,大伙听到消息了,都准备去迎接,沾沾人家的文气。 说不得就能借着这个运势,让自家小子也考个秀才呢!” 米店老板一脸兴奋,与有荣焉的模样。 “孙举人……”陆渊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一突,立刻问道:“可是孙思文?” 米店老板点头:“对呀,就是您的那位好友,孙思文孙老爷。陆爷不愧是陆爷,往日里大家伙眼拙,都没能发现孙老爷的本事能耐。 唯独您,独自和人家相交。 当时大家伙还笑您了,可谁曾想,这还每两年呢,孙老爷就考中举人了。 中了举人,就可以去做官了。 孙老爷当了官人,可与咱这些小老百姓不同了。” 米店老板一脸的羡慕和向往。 陆渊松开了拉着他的手,这老板见陆爷没什么问的了,也再不停留,随着越积越多的人流,望着镇口而去。 “孙兄中举了。” 陆渊站在原地,回味着这个消息,心绪一时复杂。 这既有惊喜,也有震撼。 他可没有忘记,孙思文去科考前,那时和自己的两次对话。 前一次,对方说出了自己祖上有人修仙,还有梦中之语。后一次则送给了自己玉片。 玉片的功效,陆渊这几个月来,可以说是受益良多了。 自己能这么快的打通诀窍,增长内力,少不了玉片精纯内力的帮助。 后者已经被证实有效,确实是仙家之物了。 那么前者孙思文所说的梦中之语,此时也要应验了吗? “所以那道梦中之语,真的是孙兄先祖,是他帮孙兄考中举人的?” 陆渊一时感到激动,又感到些许畏惧。 仙与凡,就如同人和蝼蚁。 与这种存在接触,哪怕只是稍稍触及,都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蚂蚁走到人手边,哪怕人没有故意去针对,但只要稍稍蹭到那么一下,对于蚂蚁而言,都会夺去自己性命。 此时的陆渊,就有那么一种蚂蚁靠近人的感觉。 既渴望能够接触到仙人,又怕被仙人无意识的举动伤害。 尤其是在他无法确定,那个孙家先祖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善是恶的情况下,就更加让人忐忑了。 “说到底,还是我太弱小了啊。” 陆渊心情这么过山车兜了几圈后,终于稍稍平静,无奈叹息。 实力还是太弱了。 要是足够强的话,哪还需要顾虑这么多,直接去试探接触就行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 若真的强到无需顾及这些,自己是否还看得上孙思文身上的仙缘,也是个未知之数。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现在没这个实力去探索,那就不探索好了。 如今我只是孙兄的知交好友。 孙兄中了举人,身为好友,怎么能不去恭喜一番。”陆渊摇了摇头,抛去这些杂念。 而后迈步随着人流,朝着镇口走去。 举人老爷回乡,说实在的,对于这阵仗,他也是有些好奇的很,想见识见识的。 第50章梦醒 镇口处,那几株河边柳树旁,密密麻麻已经挤满了一堆人头。 在人群的前方,只见一辆牛车停着,孙思文站在牛车上,不停的朝着周围的镇民拱手,口中说些什么,满脸春风得意。 对于这位镇上二十年头一位的举人老爷,镇民们可谓是欣喜若狂,都觉得与有荣焉,全都想着来沾沾喜气。 陆渊费力的挤开前面拥挤的人群,走到前去,这才听清。 “诸位父老,幸得先祖庇佑,诸位扶携,今次令我考中举人。日后……” 孙思文在一声声叫好中,开心的说着场面话。 以往时候,哪怕他考中了秀才,地位大增,镇上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听他讲话。 但如今一朝中举,顿时天地大有不同。 须知到了举人这个位置,若是不想继续科考的话,那么就可以向朝廷申请,授予官职的。 虽然能够授的都是些小官,比不得进士们直接从县丞县尉做起,但那也是官啊。 哪怕是个九品芝麻官,也比白身强上不知多少,已经是两个不同阶级的存在了。 或许是没有太多经验。 孙思文这次讲话,大篇知乎者也,到处引经据典,没什么文化的平头百姓根本听不懂。 但即便如此,每当他讲完话后,周围围着的百姓都跟着起哄“举人老爷再来几句”、“说的好。”等等。 这捧场捧的,孙思文直接颅内高潮了,那话匣子就像绝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直到说的他口干舌燥,旁边围着的镇民们也面露疲态,这场举人老爷的讲座,才慢慢进入尾声。 而这时候,陆渊已经去了趟镇上酒馆,从店里卖好熟食酒菜,放回家中,再度赶来了。 见周围人群渐渐稀疏,他才笑着迎了上去。 “陆兄!” 孙思文此时已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这时看到自己数月未见的好友到来,顿时跳下了牛车,快步跑了上来。 “孙兄。” 陆渊与他抱了抱,开心的笑道:“果然如我先前所言,孙兄此次科考,鹏飞万里,榜上有名。短短两月不见,兄已经飞上云霄,成为官人了。” 被朋友提到自己中举,孙思文心中大感快慰,也是哈哈笑道:“此番能够考中,陆兄也是功不可没。若无你之助,我纵有千般才华,也绝难成事。” 这是在感谢陆渊资助考费的事情。 同时孙书生也在暗示,自己绝不会忘记相助之恩,更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疏远友情。 陆渊听出了对方话中意思,心中越发开心。 这世上多了是发达之后,就抛妻弃子,忘恩负义之辈。 孙思文能如此做,已然说明其之秉性。 能交到这么个朋友,的确令人开心。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手道:“家中已备好酒宴,正等着孙兄一会。举人老爷可否赏脸一行?” 听到陆渊提起两人小会,孙思文不免心生躁动,当下按捺不住,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巷子走:“在郡城的这些日子,虽然也参加了不少集会,但多是些酒肉之会,无一知心好友。 与其等相聚,不过应酬罢了。 分别两月,我早就想着和陆兄品酒论会了。果然还是兄知我。” 言语之间,两人姿态,与往昔并无二样。 …… 陆渊家中。 庭院的石桌上,摆放的几样小菜已经吃用大半,放着的一坛美酒,也隐隐见底。 久别重逢的两位好友,觥筹交错,酒意正酣,彷佛有谈不尽的话题。 陆渊说了些自己的近况,然后就没有多说,主要还是在听孙思文在讲。 这位新举人讲起了自己赶考路上的一路见闻,讲起了豫章郡的山川地理,讲起了自己在郡城的经历,讲起了自己科考的忐忑与紧张,讲起了自己新认识的一些朋友,讲起了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和广阔。 讲了许久之后,孙思文喝了杯酒,然后突然道:“陆兄,我中举之后,就已经向郡守府请求,希望能够外放授官。如今名籍已经报上去,只等哪里有了空缺,就能走马上任了。” 陆渊闻言一愣,惊讶道:“孙兄不继续科考了吗?” 虽然举人就能做官,但举人做官的,是从九品的芝麻小官,以后的仕途顶点也有限,能有四五品就不错了。 但考中进士,以进士的身份出仕,就是八品官。以后仕途顺利,不管是做到封疆大吏,造福一方。还是进入朝堂,宰执天下。都大有可为。 所以别看举人和进士就差了一级,但不管是实惠还是前途,都是天差地别的。 陆渊都清楚的事情,他这位现举人,又怎么会不清楚? 但对此,孙思文只是苦笑一声:“不考了。” 陆渊看他模样,不由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孙思文叹息:“陆兄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过,那梦中呓语之事吗?” 陆渊听到这个,心里微微一动,点头道:“记得,孙兄当时说,在自己梦境之中,一直有一道声音催着你去科考。” 孙思文无奈道:“是啊,就是那道声音,在催着我去科考。也不瞒陆兄,其实自从一个月前,我考中举人后,梦中的那道声音,就忽然消失了。 而在声音消失之后,我便彷佛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原本那种无往而不利的感觉,也跟着消失。 此时在让我去考秋试,说真的,哪怕我已考过题目,当然我再重新做过一遍,心中其实也没几分把握能过的。 先前考试,我下笔如有神,毫无滞涩。每每有难题,只是在心中一想,就立刻能冒出答桉。 仔细想想,其实这更像是有人在借我的眼睛,看过题试之后,做了出来,然后在我心中公布答桉。 只是那时我一心想着考题,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罢了。 或许,此番中举的,不是我,而是我心中的那道声音,或者说是我身体内的那个人。 而如今,那人已不在了。” 说道这,孙思文满脸落寞,眼神中复杂情绪,教人不知如何解读。 第51章人情冷暖 得了那么多好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时至今日,哪怕一直读着“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孙书生,此时心中也隐隐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同样也因此,当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消失后,他也很快明白,自己又重新变回了以往那个普通的穷书生。 先前的考秀才、中举人,一切不过是梦中那人所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媒介罢了。 如今梦中人已走,自己也打回了原形。 真是恍如一场大梦。 “孙兄是说,你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股运势,消散了?”陆渊满脸震惊,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是啊,散了。”孙思文平静点头,这些日来,他已经通过种种事例,验证了这一点,此时早已接受:“也正是因此,我才适时放弃科考了。”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得益于梦中人的帮助,孙思文自觉自己学问精进很快,与先前相比,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但即便如此,以如今学问,顶多就是个优秀的秀才。 这点学问,连如今的举人身份都做不稳,更别谈去考进士了。 而等自己慢慢钻研学问,慢慢积累到可以考进士的程度,还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后,甚至干脆就只是个奢望。 与其寄托那种虚无缥缈的可能,还不如此时干脆放弃奢望,转而以举人的身份,出仕做官。 陆渊了解原因,也能理解这一点,不由劝慰道:“不考就不考了。以孙兄之才,哪怕以举人出仕为官,也能造福一方,官运亨通。说不定要不了几年,我就要称你一声县尊大人了。” 虽然举人的官途走不长远,但怎么着也是能做到四五品,当个地方知府的。 因此顺利的话,孙思文是有机会在十年内,成为一县之主,当上县令的。 “借陆兄吉言了。” 孙思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期盼道:“我之祖父,仕途尽头,就是一地知府。若我这个做孙子,能和祖父一样,做到知府之位,便算不辱祖先了。 日后黄泉之下相见,也算有颜面说道了。” 陆渊祝愿:“孙兄必能得偿所愿。” 孙思文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饮酒,饮酒。现在任命还没下来,你我好友还有时间相聚。等我被授官了,届时仕宦它乡,一生浮沉,想再见时,可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为了防止官员和地方勾结盘踞,士人做官,向来有同乡不任的回避之说。 也就是说,孙思文如果想要做官,那只能做外地官,做不了本府本郡的官员。 等他授任下来,这位新举人就要去往外地哪里,开始自己的宦海生涯了。 到那时,孙思文想要归乡,估计要么是被贬谪丢官回来,要么就是告老还乡了。 此一别,对于当世人来说,真的有几分最后一聚的意思。 见孙思文如此感伤,陆渊哈哈一笑,宽慰道:“这有什么的。孙兄仕官就任,无法随意离去。但我孤身一人,逍遥自在。 等孙兄做官之后,那日我想你了,直接去寻就可以。 倒是孙兄,别嫌我来的频繁,觉得讨厌。” 对于这天下的大好山河,陆渊早就心向往之,想要游览一番。 只不过如今觉得实力不够,在外面随便闯荡,可能会有些危险,所以才按耐住这份躁动心思。 但如今,他练武进度颇快,不要两年,应该就可达到江湖三流之境。五六年内,二流也是可期。 到那时,流云掌也算练完了。 以此实力闯荡江湖,只要不惹事生非,而是老老实实的游历天下,问题应该不大。 孙思文闻言一喜,忙道:“不会不会。陆兄能来,便是大好事,我怎么会感到厌烦呢?” 陆渊拍板:“那就这么决定了,日后有闲暇,我就来寻孙兄游玩。” 就此,两人定下了来日相聚的约定。 …… 接下来一段日子,孙思文家中门庭若市。 镇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挤破了门槛的往新举人家中拜访。 甚至就连先前拜访后,就疏远孙思文的那个许策,此时也舔着脸赶了上来,也不敢称他“孙兄”了,而是改为了一口一个孙师,一副恭敬谦让的模样。 县里面一些达官显贵、文人士子,在听闻县中出了一位新举人后,要么是亲自上门拜访,要么就请下人送来仪礼,作为庆贺。 以往门可罗雀的孙书生家,仅仅只是多了个举人,就变为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世态之炎凉,人性之现实,展现的淋漓至尽。 而孙思文光是为了接待这些访客,就足足花了大半个月,一直等到腊月到来,才总算稍稍得了口歇。 然后他就来寻陆渊吐槽了。 镇外梅林,素雪裹了一片,梅树枝杈上,已经有些许花包从苦寒中生长出来。 两人约在林间,一边赏着雪景梅花,一边烹酒畅饮。 “以往人们总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现在我总算是明白这一点了。” 孙思文一脸看透世事的模样:“自我中了举人,以往那些见都没见过的同窗同期,听都没听过的远房亲戚,甚至还有县内的“同乡”,全都一窝蜂的跑了过来,跟我叙什么情谊。 我和他们有什么情谊? 无外乎是看我中举发达了,想要来讨个好处罢了。 还好,除了那些穷亲戚外,其他那些县内的士绅豪族,倒是给我送了不少仪礼。 零零总总算下来,竟也得了三、四百两银子? 难怪人总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世道……” 孙思文叹了口气。 对于这种现象,他也不知是该喜该怒,甚至都不知自己它日,会不会也变成其中一员? 陆渊拍了拍他肩膀:“孙兄只需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其它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是啊,做好自己就行了。” 孙思文抬起头,看着陆渊,笑着说道:“其实今日相会,我也有一事要和陆兄说的。郡府的任命下来了。我已经补了洞庭郡常宁县学谕一职,从九品。 任期下来了,明年二月初入职。等过了新年,就要去上任了。” 学谕主管一县学子学业,你可以把它看作县学校长。在学谕上面,还有教谕一职,正八品,主管全县学子学业、民风教化、文庙祭祀等职责。 学谕就是教谕的下属和副手,算是真正的微末小官了。 陆渊闻言,略略愣神:“洞庭郡吗?” 洞庭郡,就在豫章郡之西,两郡相邻。在那边任职,还不算太远,总的来说是个比较好的位置了。 这倒是方便来日自己去找对方相聚。 第52章三流 眨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许是想到年后就要分别,今年的跨年夜,陆渊依旧是和孙思文一起度过的。 两人举酒盛饮,互道祝福,不过今次倒没和去年一样,喝个大醉。 都只是小酌几杯。 等到跨年夜时,他们又点起了爆竹,和镇上那些居民们一起,热热闹闹的跨过了新年。 到了最后,孙思文拿出了自己托人从府城买来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下,放起了这璀璨的花火。 在烟花绽放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孩童们惊呼兴奋的声音。乡下地方,从未见过这等绚丽景色的他们,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那些家长们,或许也是被这一幕惊呆了,只顾着欣赏烟火,竟也没去阻止。 于是稍稍从鞭炮齐鸣中静下来的小镇,又热闹了起来。 等到几箱烟花放完,十来两银子烧光,夜幕下也没立刻平静,而是又吵闹了一会,才随着父母们那一声声的喝骂训斥,才让那些小孩们安静。 夜,遂入宁静。 到了第二天,早上陆渊和孙思文聚了一餐,然后恭贺新年后,才返回自己家中。 初一大家都在家中。初二初三,开始走亲访友。 到了初四的时候,拜访完几个重要的人,孙思文就找到陆渊,开始告别了。 距离他入职学谕,还有不到一月时间。地点又远在它郡,此时不得不提前动身了。 陆渊送孙思文出道镇外五里,这才返身回去。 虽然先前说过,异日有时间,会前去拜访。 但他心中清楚,所谓异日,最快也要五六年后了。 以如今这么个生存环境糟糕的社会,今日一别,是真的不知能否再见了。 …… 送自己唯一的朋友赴任后,陆渊再度恢复成了以往孤身一人的状态。没了外物搅扰,他所有心思都投入到了练武之中。 每日里便是起床后,日程便是这么安排的。 上午练一个时辰掌法、然后吃早餐,再花一个时辰品茶读书。 到了中午去酒馆听消息,回来后小睡半个时辰,醒来后练两个时辰的内功,再炼一个时辰掌法,接着就可以吃饭了。 到晚上再练一个时辰的内功,完事看一会书,就可以睡觉了。 如此这般,陆渊的生活作息,严格的按照这些日程,执行了下去。 至于老手艺打猎? 去年挣的千两银子,花了一年后,还剩下了八百多两。照现在花钱的进度,三四年后才会花完。 因此没有了财政危机,他也就没什么动力去打猎了。 银子嘛,现在够用就行。 陆渊虽然也挺想过上那种奢靡生活,但那都是等自己神功大成,功成名就之后的事情了。 眼下奋斗阶段,些许的艰难,他还是能够忍受的。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 先苦后甜。 眼下就是苦,等苦过去了,就是享受甘甜的时候了。 陆渊有这个毅力。 …… 春去秋来,冬过夏至。 陆渊依旧窝在杨梅镇中,除了隔几个月会去县里面补充点药材外,平日里都做起了宅男。 有时候隔上那么两三个月,他也能收到几封孙思文寄来的书信,信里面除了问候之外,还有这位新学谕抱怨吐槽。 洞庭郡境内多山,素有七山两水一田之说。 从这便可听出来,这并不是个富庶的地方。 事实也是如此。 我们的孙学谕大人上任之后,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常宁县是个什么地方。 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越是缺什么,就越要强调什么。 常宁常宁,说是常久安宁。 可实际上,这里却是蛮人遍地、土族成群,时不时就有刁民闹事,民风极其彪悍。 在这么个地方任职,孙思文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他到了县学,点计了所有在籍学子,结果堂堂一县之学,读书识字的人还不过百。其中秀才十余,举人一个也无。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就拿大余县举例。 大余县在豫章郡中,已经算是偏僻穷县了。可在整个县内,学子依旧有四五百,举人虽少,但也有那么三两个。 比之常宁县,不知强过多少。 孙思文在这么个文风凋敝的地方,又是当主管学政的学谕,可想而知工作推进会有多么艰难了。 反正看他传来的书信中的抱怨,就知道自己这位好友过得极其苦逼。 对此,陆渊只能回信调侃两句,然后进行安慰了。 隔上几月的读信,只是生活中的调剂。 陆渊平日里的生活,还是挺平澹无趣的,好在他也习惯了,对此并无什么不能接受。 这样平澹的日子,眨眼就过了两年。 …… 这一日,又是一年初夏。 窗外夜空下的雷雨,隆隆作响。 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闷雷,来的格外的惊心动魄。 屋里烛光闪动,外间的风寻着门窗间的间隙,吹的烛火摇曳,一扑一扑的,让人直担心下一刻会不会就直接灭了。 陆渊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闭,两只手搭在腹中,体内内力涌动,流云掌的心法催运到极致,如同浪涛般冲击着前方稳立不动的经脉。 时间慢慢流淌。 转瞬间,外面的雷声已经停歇,不过大雨依旧在下,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瓦盖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陆渊依旧在运功。 时间对于他而言,彷佛没有任何意义。 终于。 将近凌晨时分,已经运功两个时辰的他,两只手臂微微一颤,体内奔腾的内力再无任何阻塞,从手臂间涌入丹田,汇于一处。 “总算突破了。” 紧闭的眼睛张开,陆渊感受着体内又增长许多的内力,脸上抑不住的笑容。 神识沉入脑海,此时属性面板上,内容已经生出了变化。 苦练三年,时至今日,他总算练通了两条经脉,突破了流云掌的第二层,达到了江湖上的三流境界。 “此事大喜,值得庆贺。” 陆渊忍不住哈哈一笑,从床上起身,心中甚为快慰。 谁能理解他练武三年,吃尽了苦头后,自己终于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不入流武者,晋升到三流武者的开心? 那种成就感,真的让人疯狂。 不过如今已是深夜,外面又下着大雨。即便他心中躁动,也做不了其它。 到最后,只得拿出自酿的美酒,自己炒了盘小菜,美美的吃了起来。 “等明日……嗯,等明日雨停了,就再去一趟府城。两年没去红袖馆找小玉姑娘了,也不知她如今是否还在?” 吃了口小菜,喝了杯美酒,陆渊眯眼看着外间风雨,心早已不知飞到哪去了。 第53章请柬 陆渊终究也没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小玉姑娘。 等到第二日,他快马加鞭的赶到府城,去了红袖馆时,这才得知,早在去年,小玉姑娘就被一个富商赎身,做了人家六房去了。 虽是小妾,但能脱离这等风尘之地,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对此陆渊只能叹息一声,心中祝愿,然后扭头就扑到小红茶室了。 和擅长舞蹈,性格柔和,知心大姐姐般的小玉不同。小红是个年少漂亮、性子清冷的人。 当然,在红袖馆中,长得漂亮的人多了去了。 小红能够吸引别人,甚至让馆里给她专门开了间独属的房间,自然有其能耐之处。 小红擅茶,茶艺极高,甚至得到了城内不少茶中名家的称赞,直言其可以独自开间茶园,出师立业了。 可惜,作为风尘女子,有着高超茶艺的小红,人生自由被红袖馆约束着,开不了茶园,做不了事业,只能在这里给人煮茶卖笑。 除了茶艺好外,小红还精通诗书,能做些符合韵律的小诗,能谈些文学典籍。 听馆里妈妈说,小红还是官宦出身,只不过祖父犯事丢官,家境破落了。最后为了生计,家里才把她卖予他人为奴,最后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了这红袖馆。 找她的客人们,最多的就是那些文人书生。 他们就喜欢一边赏心悦目的看着小红烹茶,享受着这位官宦后裔的服侍,这有异样征服成就感。 再一边与这位清冷的女子,谈着诗书,卖弄着自己的才华,意气风发。 唯一令客人们有些可惜的是,小红卖艺不卖身,只做陪伴,不能一亲芳泽。 当然,所谓的卖艺不卖身,还是价钱不够。价钱够了,或者身份够高,再是清冷仙女,也能爬给你看。 而那价钱嘛…… 陆渊好奇问了问,等听到那天文数字后,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没有再去不自量力。 不过不能一亲芳泽就不能吧。 这其实反而正合了他的心意。 反正自己为了练武,只是能看、能摸、不能上。 如今提前被人限制了,倒是更好了些。 和美人煮茶论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也别有一番风味嘛。 “咱是正人君子,又怎能与那些急色小人一般,没点格局品味。” 陆渊心中嘲笑了那些只知吃肉的家伙,转头抿了一口茶,开开心心地就和眼前的小红姑娘,谈起了自己近日研读的道经。 自己一人钻研道经,实在有些艰涩难懂。 他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和小红姑娘谈论之后,对方竟然真的对道经有所涉猎。 所以原本他还想着吃吃素的,但谈着谈着,就把那种下流心思抛开了,转而专心的请教起了学问。 而小红姑娘也不愧是名传府城的大家,虽然对于一些金深处的学问,理解不多。 但对于陆渊这种初学者的困惑,解答起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短短数言,就解了他不少疑惑。 等到回去后,他有信心,自己练习大半月的那招掌法,不用三两天就能学会。 ‘真是学武就是学问,学问就是学武。没文化,你真的是连当个武夫都不合格。现在我还差得远啊。’ 陆渊心中感慨,看着眼前小红姑娘,眼神以肃然起敬。 为了报答这位给自己解惑的半个老师,他决定,接下来几天,就多照顾照顾老师生意,继续找对方品茶论道了。 不就是几十两银子嘛。 我陆某人花得起。 左右没钱的时候,让大屿山箭神再进一趟山,再去一趟南海就是了。 多大的事啊! …… 在府城待了足足七天,跟老师讨教了七日的道经,学了许多知识后,陆渊才恋恋不舍地离去,辞别老师,回返家中。 到了镇上,跟熟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到了家门口时,旁边的邻居二牛喊住了他,递过来一封信和一张请柬。 谢过之后,回到家中,打开来一看,陆渊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依稀记得两年前,那时去县城补药,周大夫跟他说自己儿子小青已经订婚了。 那时他便说道,结婚那日定要请自己到场。 这不。 就在两天前,周泽便履行诺言,亲自来了趟杨梅镇,给陆渊送请柬来了。 可惜,那时他正在府城里,沉浸在小红老师的温柔乡中,舍不得从红袖馆中出来,竟然错过了此事。 好在周泽留下了信来,托二牛把请柬转交给陆渊,倒是没错过这桩事。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小青也十五,准备结婚成家了啊。” 陆渊翻过请柬,看到五月十四结婚的日期,心中不住感慨。 是小青十五岁结婚成家,算是符合当世的主流。 反倒是自己,已经二十了,依旧孤身一人,在旁人眼中显得有些怪异。 好在他也不在乎旁人眼光,那些普通人在他眼里,都只是如同朝生暮死的浮游,眨眼即逝。 长生者的人生,又岂是那些凡人可以理解的。 就如陆渊的相貌。 穿越四年了,他依旧如同十六少年,毫无变化。 为此,陆渊还不得不学了门化妆术,对自己的样貌,隔段时间就稍做些伪装改变,以遮掩自己长生不老的异状。 好在他伪装得当,平日又少与人接触,因此倒也没几个人发现,至今都没有暴露。 “现在结婚,那么明年应该就要生子了。可能有一天,我还能看到周大夫四世同堂,抱重孙子的那一天。” 周泽对陆渊而言,也算是一个好友了,还有点长辈的意味。可能比不上孙思文,但也差不太多。 因此对于他儿子的婚事,陆渊还是挺开心的:“嗯……希望他能活到那一天。” 说到这个,他不由想起了前两个月,见到周泽时,对方鬓角的几缕银霜。 不比自己长生不老,周大夫作为个普通人,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在当今岁月,已经超过平均年龄线了。 往后还能再活几年,真的是谁都不清楚。 活一天赚一天,说的就是周大夫了。 “不过身为医师,周大夫也会调理,想来是能多活些年月,能够长寿,活个六八十年的。” 陆渊心中祝愿一句,然后郑重收好请柬,准备等到五月十四那天,带上贺礼拜会。 第54章婚礼 五月十四很快就到了。 这天,陆渊如约赶往城中,参与周青的婚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中气洪亮的声音在堂中回响,伴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大片的恭贺声,轰然飘起。 噼里啪啦! 外间爆竹适时出现,将这喜庆热闹的氛围,烘托到了极致, 陆渊站在鼓掌庆贺的人群中,随着大伙一并鼓掌,目光看着在正中央和新娘一起牵着红带的周青,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以前青涩稚嫩的孩童,如今已长成了一个大人,可以结婚成家了。 “周大夫,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抱大孙子了。这里我就提前恭喜一下了。” 随着往来的客人们,陆渊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同喜同喜。”周泽显得很开心,脸上全都是笑容。 今日要招待的人很多,陆渊也没有和周大夫多说,说了两句好话后,便到了院中备好的席位,开始用餐。 桌子是八仙桌,旁边已经入座了好几人,其中有些已经开始吃了。 陆渊看了看,里面没一个自己认识的,估计是男女方的亲朋好友。他也没认识的兴趣,自顾自的埋头吃起来。 不过虽然在吃,但他还是保持了克制。 不然以陆渊如今的饭量,别说和好几个人共享了,就眼前这一桌子菜,也就勉勉强强够自己填个七八分饱而已。 因此吃了两下,他也感觉有些没意思,索性也不再多吃倒了杯酒,夹起一颗花生米送到嘴中,就这样慢悠悠的品起酒来。 心中却是在想,这婚礼结束后,定要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好好痛快的吃喝一番。 婚礼上的热闹还在继续。 新娘子已经被人送回了新房,但新郎官却走不脱身,还留在宴席上,一桌一桌的去向亲朋好友敬酒。 等了片刻后,周青抵达陆渊这桌时,已经是满脸通红,一身酒意,眼睛都有些迷离,显然醉得不轻。 看他这模样,陆渊很怀疑,等晚上洞房的时候,新郎官还能不能站得起来? 嗯,上下两方面的站得起来。 “陆大哥,我敬你一杯,这些年来,多谢你照顾我们医馆的生意了。”嘴里打着舌头,周青兴奋的举起酒杯,敬向陆渊。 “哈哈,我也要谢谢你们的照顾。” 陆渊起身,笑了一声,然后看着整体亢奋的周青,叮嘱道:“新郎官还是少喝点,留着点体力,晚上还有新娘子呢。人家刚过门,到时可别被抱怨,你冷落了她。” 旁边都是些成年男人,哪听不懂这说的是什么,闻言顿时嘿嘿笑了起来,调侃的看向了周青。 新郎官果然是脸皮薄的,哪怕此时借着酒兴,依旧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慌乱地逃向了下一桌。 就如先前说的,新郎官的时间,还要留给新娘。 周青在敬完酒后,人就退到后院,开始歇息,准备蓄力晚上的大战了。 而陆渊也在不久之后,看着宴席差不多了,与周泽告辞离去,出门直奔城中酒楼。 刚刚为了不惊世骇俗,他强忍着饿意,此时终于得到解脱,也该好好安慰安慰自己的五脏庙了。 …… 时光流淌,一时不知岁月。 自参加周青婚礼后,陆渊又恢复了自己的宅男生活,每日里躲在杨梅镇上,勤修武功,基本不出家门。 在这勤奋努力之下,他的第三条经脉又练通了三个穴窍,掌法也练了五招,距离练满流云掌,又进了几步。 对此陆渊除了满意之外,自然是越发勤奋,加倍苦练武功了。 到了七月份,他又去了趟县城,找周大夫补充药材。 这一去倒是听到了个好消息,在周青连续两月的不断耕耘下,他的小媳妇怀孕了。 周泽亲自把脉,已有一月身孕,明年四月份的时候,周青就要做父亲了。 同样的,周大夫也将荣升一级,成为爷爷。 对此,周泽自然开心无比,整个人乐呵的合不拢嘴,见谁都是喜笑颜开。 “要我说啊,陆小子你也二十了,比我家小青还大,如今小青都要做父亲了,你却还是光棍一个,这怎么行? 你也不是缺钱的人,现在武功也练出了名堂来,算是有些成就了。 我看啊,你也是时候该张罗张罗一门亲事,及早成家立业了。” 周大夫看到陆渊,又恢复了老毛病,此时忍不住嘴里叭叭道:“是没有合适对象吗?若是这样的话,我倒是认识几个好人家,他们还有女儿待嫁,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听到周泽老母亲般的嘴碎,陆渊顿感招架不住,连忙摆手:“行行行,打住,打住。我不是说过了吗?此生只想练武,对于男女之事没有太大兴趣。周大夫你就不要再劝了。” 周泽也知道这位老朋友的性格,此时见对方依旧没改变心思,也见好就收,只是摇头道:“真不知道练武有什么好的,能让你如此沉迷。 我看其他练武的人,也没有不娶妻生子的啊。 算了算了,小青,把准备好的药材,给你陆大哥拿来。” “好勒。” 药堂里周青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跑向后院,不一会就提着个大背篓,送到了陆渊手上:“陆大哥,给。” 结婚之后,尤其是知道自己快要做父亲后,以前的小青子,感觉整个人都变了。 少了些跳脱和稚嫩,多了些稳重和担当。 ‘这个少年,是真的长大了。’ 陆渊看着周青沉稳的面容,心中感慨一声,笑着接过背篓,转身离去。 难怪前世有这么一句话,女人是最能让一个男人成长的事情,而婚姻则是其中的加速器。 如今看看,果然没错。 …… 回到家中,陆渊又收到了一封孙思文的信。 他打开看了看。 赴任两年之后,我们的孙学谕终于适应了自己的工作,没有像开始时那般,话语里满是抱怨。 此时信中,孙思文开心的提到一件事情。 因为他赴任之后,两年来的辛勤培养,县学生员多了数十人,秀才也培养出了好几个。因此郡府里面考核后,很满意他的政绩,如今被提拔了一级。 以正九品的级别,继续担任学谕一职。 而除了升官之外,孙思文还说他发现了一个读书的好苗子,现在才十六,就考中了秀才。 照这样的劲头,可能再培养几年,这个好苗子就能去考举人了。 如果自己的县学里,真的能出一位举人,这无疑是个大政绩。 按孙思文的说法,凭此功劳,他甚至能直接升官,提拔个一两级不在话下。 孙学谕已经干劲满满。 他瞄准了县里的教谕职位,这是正八品的官,能不能拿下,可就指望着培养出一位举人了。 对此,这位好友充满了信心,期待无比。 “真是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啊。” 陆渊看完信,细心收起来放好后,心情颇为愉悦。 自己两个好友,周泽快要抱孙子了,孙思文也升了官,全都是好消息。 作为朋友,他当然感到开心。 第55章波澜又起 事实证明,陆渊的开心,并没能一直持续下去。 生活总是在有些时候不尽如人意。 从县城回来之后,本来一切生活都很平静,就如以往那般,世界像是要永远平静下去。 可这种平静的生活,只持续了两个月,就被骤然打破。 “最近生意不好做啊。” “可不是嘛,现在各处都多了些江湖人,他们到处与人私斗,有些甚至还做起了剪径恶匪,出了城我都担心自己的小命。哪还敢做生意。” “怎么又多了这么多江湖中人,武林中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现在这情况,感觉和两年前闹黑风盗的时候差不多,我们庐陵府不会又要乱起来了吧?” “嘘……别乱说,乱什么乱。咱们庐陵府,太太平平的,那日子是一日赛过一日,说什么倒霉话。” 中午,陆渊照例来到酒馆,然后不出意外,酒馆里的几个行商,又在哀叹这些日子的艰难。 自从半月前以来,原本才刚刚安稳两年的庐陵府,江湖中又生出了波澜。 不知什么缘故,很多外地的江湖人,开始朝着庐陵府涌来。 这些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一个个都凶悍的很,彼此间好像也不对付,很多人见面之后就打了起来,还是分生死的那种。 这么大群的江湖人聚集,而且频繁的私斗,自然不出意外,使得庐陵府的治安急剧的恶劣起来。 甚至就连杨梅镇这边,陆渊前两天在镇子外的梅林练掌,竟然都撞到了一个路过的江湖武人。 好在他当时发现的早,及时收功,隐藏了起来,这才没被人发觉。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陆渊才深刻意识到,那些行商口中的江湖人多了,到底是什么概念。 这也导致他在接下来的日子,再也不敢出去外面练功,只能闷在家中,无法出去透气。 其实如果只是江湖武人多了,也就罢了。 陆渊先前经历过黑风盗之乱,也算有经验,知道熬过这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可随后庐陵府发生的事情,却令人有些不安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大批外地江湖武人聚集庐陵府的时候,庐陵府本地的江湖势力,也开始进行了集结。 就好像是要发生什么大战一样。 庐陵府各地的帮派势力,拼了命的集结人手,进行动员,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 就陆渊所知。 杨梅镇上两个黑狼帮的外围帮众,平日里干些打杂活的苦力角色,此时都竟然被帮派召了回去,还让他们带上刀剑,这就离谱。 为了聚集力量,连苦力都不放过,你要说庐陵府没发生什么事情,打死他都不相信。 “这风雨欲来的架势,总感觉庐陵府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可那些本地帮派和赶来的江湖武人,一个个要么也蒙在鼓里,要么就嘴巴太严,根本没透露出半点风声出来。 让人想提前躲躲,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 陆渊想到如今的氛围,眉头就紧皱起来。 他最讨厌动荡。 而如今庐陵府的环境,已经让陆渊开始怀疑起,这边到底是不是个宜居的地方了? 距离上次黑风盗之乱后,才消停没两年呢,这又开始乱了起来。 感觉庐陵府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各种妖魔鬼怪涌过来,把这里搅得一团糟。 “再看看吧。” 陆渊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这里算自己半个故乡,而且在这边站稳了脚跟,再换个陌生环境,可能也会遭遇危险。 这么个破地方,他肯定早就跑了。 好在陆渊平日里就是宅家,外面再怎么动乱,也影响不到他练功。 杨梅镇虽然穷了点,但也不全都是缺点,眼下就是个好处。 这么个偏僻地方,哪怕外面再乱,基本也不会波及到这边。 上次黑风盗之乱就够凶了。 可纵观整场大乱,到最后也没一个匪寇跑来杨梅镇,这是已经验证过的安全。 因此,留在镇上,陆渊也是有些底气的。 …… 在镇上又缩了几天,陆渊除了练武外,也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关注外面的事情上了。 平日里在酒馆待的时间,更长了几分。 如此,也真让他有了几分收获。 酒馆内,陆渊和其他食客此时都没说话,偌大的堂内,没有半分平常的嘈杂,变得寂静无比。 而在大堂中央,一张桌上,一个路过的算命先生,此时喝了口茶,弄了弄嗓子后,悠悠说道:“想来诸位应该都听闻过,两年前的那场和的决斗吧?” “当然清楚,那场大战,莫掌门他老人家大发神威,一剑将那给打跑了,赢得了那场决斗。”旁边,镇上的地主孙老爷捧场说道。 “嘿嘿……赢了?”算命先生笑了两声,然后带着几丝讥讽道:“这都是湖弄你们这些外行人的说辞罢了。” 说完,他见堂里几人,都有些愕然,又说道:“那日大战,名义上是说方天鹰与莫百川两人决斗,可实际上,莫百川却是带了帮手,正是我们庐陵府的总部邵德胜。 这两位人物,全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可他们两人合力,却也不过堪堪和方天鹰站成平手罢了。 后面要不是铁剑门和官府的人手围了上来,大有一拥而上的架势,把方天鹰惊走。 这场决斗胜负,赢家是谁,还犹未可知呢?” 堂内众人,闻听此言,顿时哗然。 就连陆渊,也是满脸吃惊。 因为这算命先生,所说的消息,和他们往日所听到的,相差实在太大了,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这让人不禁怀疑,这算命先生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还有他这么说,如此诋毁莫百川,难不成是与铁剑门有仇怨? “敢在铁剑门的地盘上,这么光明正大的诋毁莫百川这位铁剑门掌门,这算命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真不怕铁剑门的报复吗?” 整个庐陵府,都可以说是铁剑门的地盘。 在这片地界上,铁剑门不说触角遍地吧,至少耳目也是触及各方。 就连杨梅镇这么个偏僻地方,都有铁剑门的外围势力,黑狼帮的帮众。 铁剑门在庐陵府的势力之大,可见一斑。 这个算命先生,敢在这里说铁剑门掌门的坏话,已经不是胆子大能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不要命了。 第56章内乱隐忧 “这要是让铁剑门的人知道了,这算命的绝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陆渊可不觉得,铁剑门的人会放过诋毁自己掌门、诋毁门派声誉的人。 虽然这算命的只是逼逼了两句坏话,嘴贱行为。 可你要知道,那些混江湖的是什么人? 别看铁剑门表面上是名门正派,江湖上的正道人物,平日里也干些除恶卫道的事情装点门面。 但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些靠杀人吃饭的亡命之徒。 不然黑狼帮是怎么来的? “所以这算命的,要么是不要命了,想寻死。要么就是有底气,不怕铁剑门的报复,故意这么说的。”陆渊短暂惊愕过后,也慢慢回过味来。 然后,他盯着那算命先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也看不到半点想早死的样子。 所以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有人指使的吗? 新的疑惑出现了。 但算命先生并没有给他解答的意思,在厅内众人惊愕,甚至有些人感到些许微怒的时候,这人继续说道:“所以那日大战,莫百川根本就没赢方天鹰。 甚至他不仅没赢,在和方天鹰交手的时候,莫百川还吃了大亏。 在临了几次交手的时候,莫百川被方天鹰寻了破绽,直接被打成了重伤,一条命去了大半,彻底废了。” 算命先生继续输出他的暴论。 旁边有人忍不住了,立刻起来拍桌道:“胡说,莫掌门是何等人物?区区一个方天鹰,何德何能能击败莫掌门?更遑论击伤了。” 铁剑门在庐陵府深耕多年,与地方盘根错节,不知建立了多少利益关系。 便是在这偏僻的杨梅镇,也有不少与铁剑门有合作关系的人。 此时见到有人如此污蔑莫掌门,顿时有人忍不了了。 其实别说这些有利益关系的人,便是其他和铁剑门没什么纠葛的人,此时对于算命先生,也是暗自皱眉,心生不满。 他们倒不是有多么喜爱铁剑门。 主要是因为铁剑门作为庐陵府江湖的头面招牌,向来是人的江湖脸面,此前更是担负起了抗击黑风盗的责任。 虽然做得并不怎么好,甚至有点拉,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也在做事。 故此,对于这个诋毁自己本地门面的算命先生,很多人也是有些生气的。 此时,除了这起来出言反驳的人外,就有几人脸色不好的看向算命先生,颇有几分你再敢说,就要动手打人的意味。 然而面对众人的“威胁”眼神,算命先生却是丝毫不惧,与反驳的那人争锋相对道:“你说我胡说,那我问你,从那日仙姑岭决斗之后,江湖上可还听说过莫百川的动静? 姓莫的也就四十多岁吧,这个年纪在江湖上,也勉强算是正值壮年,不至于连动都动不了了吧? 可他堂堂一派掌门,两年多都没什么动作,你以为是什么情况?” 厅内众人,闻言一愣。 随后仔细回想,好像这两年来,确实没怎么听人说起过莫掌门的事迹。 这的确有些不正常。 作为庐陵府武林第一人,莫百川需要应对的交际,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官面上,都是非常多的。 以前时候,大伙隔上那么几个月,总能听到莫掌门做了什么大事,见了什么大人物。 可这两年来,这些消息全都没了。 难道莫掌门真的被那方天鹰打伤了? 这两年没动静,是在养伤? 这些困惑和猜疑,在众人心中升起,忍不住细思。 不过那算命先生很有节操,给出问题后,马上又给出了答桉。 “所以就像我说的,那莫百川没动静,不是他开始修心养性了,而是受了重伤,有心无力,只能躲在床榻上苟延残喘。” 这算命的说话依旧那么的不客气,丝毫没有对于一位大派掌门的尊敬,语言永远充满着攻击性:“而现在,看到朝着庐陵府涌来的那些江湖人了吗? 告诉你们,这些江湖人,其实都是来奔丧的。 因为熬了两年,莫百川还是没撑住,就在不久前去世了。 只不过消息一直被压着,没放出来,你们不清楚罢了。” 轰! 仿佛一道闷雷,在脑海中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得愣住了。 莫百川死了? 铁剑门的掌门死了? 陆渊也被这个消息,给吓了一跳。 他万万没想到,这算命先生故事的最后结局,竟然会转折到这么个地方。 不过若是莫百川死了,那么如今庐陵府的一些乱象,倒是能够解释了。 庐陵府江湖上,最大门派死了掌门,正值权力交接的关键时刻,自然能牵动无数人的心。 “不,不对,还是感觉有些不对。” 想着想着,陆渊总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皱着眉头,一边想着,他目光一边看着那算命先生。此人此时被堂内的几个食客围着,都是在质疑他消息的人。 不是谁都能接受莫百川死了的。 死了,死了…… 想到这,陆渊惊觉:“对呀,莫百川死了,铁剑门要换掌门了,这确实很重要。但再怎么重要,也不至于整个庐陵府的帮派势力都聚集人手,一派硝烟味啊。 还有外地来的江湖武人。 他们如果是来参加莫百川的葬礼,给人送行的,那应该没那么大火气啊。 可现在怎么彼此间像是仇人一样,明明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但见面就生死搏杀。 这一幕幕,就像是庐陵府武林,要进行一场洗牌一样。 所以各方势力才像疯了一样,拼命的整军备战。外来人也都是火气满满,彼此看不对眼。 难道铁剑门的传承,出了什么问题吗?” 将所有信息梳理一遍,陆渊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铁剑门可能要发生内乱,这是他综合所有后,心中得出的判断。 而有了结果后,陆渊在看向被人纠缠住的那个算命先生,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这人能知道这么多消息,言语中又如此诋毁莫百川,但却没过多牵扯到铁剑门。 这种态度,要说没问题,就见了鬼了。 “所以他的背后,有人指使,还可能是铁剑门内部的人。” 深深的看了眼算命先生,陆渊喝了口酒,放下银钱,转身离去。 第57章周泽求救 出了酒馆,陆渊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往镇外行去。 这江湖的水,太深了。 眼下纷争又起,还牵扯到了铁剑门内乱,眼看着不可能善了了。 铁剑门作为庐陵府武林的魁首,它一乱,整个庐陵府都会跟着乱。 而一乱起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平息。 因此陆渊打算再进一趟县城,跟周大夫补充些药材,省得之后乱起来不好买。 这次买够一年用的份量,然后缩在家中,闭关练武。 不管铁剑门最后到底会不会内乱,庐陵府武林会不会大战,只要自己躲在家里面不出去,再乱还能影响到自己不成? 这片地界上,还是大越在统治着呢! 只要朝廷在,官府在,庐陵府的天就翻不了。 …… 再次抵达县城,陆渊明显感觉到了这里的氛围不同了。 首先是城门口。 原本只是有几个官府的税吏守着,但如今却多了十来个身穿黑衣的大汉,只看他们的装扮,便就知晓,这是黑狼帮的人。 这些黑狼帮众站在城门口两侧,目光凶狠地扫视着进出的每一个行人,仿佛要吃人一样。 “陆渊!” 正要进城时,旁边有人喊了陆渊的名字,扭过头去,发现却是疤爷。 “有事?” 看着疤爷,陆渊神色平静。 先前只炼通了一条经脉时,他都不惧这个小小的帮派头目。如今都练到第三条经脉,位列江湖三流好手了,那就更看不上这个小混混了。 “你……”看到自己眼中的仇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疤爷顿时气急。他有心想要发作,但想到对方实力,却又不敢。 不过两人这副姿态,倒是引起了旁边一人的注意力,只见那群黑狼帮众中,一个体型略有消瘦的中年男子,上前两步,盯着陆渊问道:“敢问阁下是?” 陆渊扫了眼这中年男子,只见对方神光内敛,腰背有力,脚盘稳健,这是练武有成之人的外在体现。 不过面对这人,他并没感到多少威胁感,想来也就是练通一两条经脉的程度,不足为惧,因此脸上却是平静道:“陆渊,无名小卒罢了。足下是?” 中年男子见陆渊不愿多说自己身份,也没有纠缠,笑了笑道:“我叫田茂,添为黑狼帮长老。” “田长老。” 陆渊拱了拱手,然后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我还等着进城呢。” 田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退了两步,伸手道:“没有。阁下请。” 陆渊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迈步离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城内街道上。 等他走后,旁边疤爷凑到了田茂旁边,一脸不解的说道:“长老,难道咱们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田茂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冷哼一声道:“不然呢?此人精气内敛,步伐如燕,绝对是内气有成的高手。给我的感觉,不下于几位副帮主。这等人物,你想找他麻烦?” 疤爷闻听此言,一脸不敢置信:“您是说,他已经是三流高手了?” “多半如此。”田茂点了点头,然后又忍不住确认道:“这小子几年前,真的是个山中猎户?” 疤爷愣愣道:“是啊。当时他见了我,还得喊声爷。绝对是个猎户。” 田茂皱眉道:“这就怪了,一个小小猎户,短短三四年,怎么就练到了三流之境。我们帮里的几位副帮主,哪位练到三流,不是花了十几二十年以上的时间? 难不成这小子是个练武奇才,而且还有些奇遇,不然怎么会实力提升的这么快。” 这位黑狼帮的长老心中思绪纷乱,但想破头,还是想不出个一二来。 心乱之下,只是对着几个手下吩咐道:“以后你们记着,见到这个陆渊,绝不能招惹他。要是哪个得罪人惹来麻烦,后果你们知道。” “是。”几个黑狼帮众,立刻点头应是。 尤其是疤爷,那头点的跟捣蒜一样。他清楚,长老说是吩咐手下,其实主要还是对自己说的,哪敢不重视。 也在此过程,这些黑狼帮众心中,陆渊的份量,顿时直逼帮里的几位副帮主。 属于不能得罪的人物。 …… 进了城后,街上依旧人流涌动,繁华依旧。 只不过在繁华之下,隐隐约约间,能察觉到几分暗流汹涌,些许肃杀的氛围,隐匿其中。 至于这些异样的来源。 “不止城门口,就是街上,黑狼帮众的身影也多了起来啊。” 陆渊看着街上时不时三五人一队,来回巡逻的黑狼帮众,心中对于铁剑门内乱的猜想,越发的肯定起来。 如果不是要发生内乱这种大事,远在偏僻地方的黑狼帮,怎么可能如此紧张。 怀着这种心思,他脚步飞快地来到了医馆。 到了医馆。 才进门,陆渊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店里此时有着一个病人,周大夫正给人看诊把脉,不过脸上却没先前见到的那种喜气,反倒是充满着忧愁。 他这副态度,看的正在问诊的病人心头发虚。 但谁又都看得出来,周大夫不是在为病发愁,而是有着心事。 因此病人虽然心里面没底,但到底还算沉稳,硬着头皮继续看病。 一段煎熬的问诊,在医生忧虑,病人发虚的奇怪状态下,艰难的结束了。 查明了病因,领了开的药后,那个病人如释重负,拔腿就跑,半点都不想留在这个让自己煎熬的地方了。 而也正是在这时,一直不在心的周泽,总算发现自己医馆里多了个人。 “陆渊。” 看到人,周泽没有像以前那样,称呼陆小子,只是声音嘶哑的打了声招呼。 “周大夫。” 陆渊看着周泽,察觉到对方情况不对,不免担心问道:“你这模样,发生什么事了吗?小青呢?” 说着,左右看了看。 原本应该在堂中帮忙的周青,此时不见了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小青……” 听到自己儿子名字,周泽回了些神,但脸色也变得白了些。下意识的想要转头看下某处方向,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强忍了下来,只是扯了扯嘴道:“他在后院呢。陪着自己媳妇。” 看到周大夫的表现,陆渊心头的问题更多了。 他看了眼四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周大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我能帮到忙的吗?” “帮忙?” 周泽看了眼陆渊,眼珠动了动,原本无神的童孔,多了几分光泽:“对,你可以帮忙的,你可以帮我。” 他低声说了两句,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仿佛看到了光,抓到了希望。 周泽下意识的看向周围,确认安全之后,凑近几分,低声说道:“救我,救我一家。” 第58章被挟持了 救我? 陆渊万万没想到,他问周大夫是否要帮忙,对方竟给了自己这么个回答。 而在反应过来之后,他也瞬间如同刚刚的周泽一样,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周围。 等到看了一圈,确认没发现什么状况后,他才敢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眼睛的周大夫,小心翼翼的问道:“救你,周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我家人被人挟持了。那人现在就在后院,小青和画屏被他当做了人质。”周泽迅速地讲明了如今的情形。 “那人是谁?”陆渊问道。 “不清楚。”周泽摇了摇头,随后更压低声音道:“不过那人是个武林高手。我给那些江湖武人治过无数病,见过不知多少高手,也算有些眼光。 但我治过的人里面,没几个比得上那人。” 说到这里,周泽回想了一下:“如果真的要硬比较的话,黑狼帮的帮主,给我一种和那人差不多的感觉。” “黑狼帮帮主和那人一样感觉?” 陆渊吃了一惊,神情都有些变了。 黑狼帮帮主,那可是江湖二流高手,练通了六条经脉以上的人物。 他如今虽然也算武功有所小成,但不过初通三条经脉,实力堪堪抵达三流罢了。 ‘周泽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人物?’ 一时间,陆渊只觉得如坐针毡,差点想要拔腿就跑。 好在他多少顾念和周泽的交情,强忍住了逃跑的冲动,还能静下来,再听一听。 只是心中却已经在想着,等下该怎么拒绝周大夫? 这不是陆渊不念交情,实在是让自己一个三流武者去对付二流高手,怎么看都是像是在去送死。 周泽是何等聪明,见过的人不知有多少,瞬间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心中一急,连忙道:“我并不是想让你去送死,而是你真的有机会救我。 我说的那人,如今受了重伤,也正是因此,才会找到我家,为的就是挟持我给他疗伤。 他虽然是二流高手,但身上受了十余处刀剑之伤,体内腹脏也受了重击,内力涣散。一身实力,能发挥出两三成就算不错了。” “受了重伤,只能发挥两三成的实力……”陆渊听到这里,语气多了几分迟疑。 面对一位重伤的二流高手,以他如今三流的实力,确实有机会击杀。 不过有机会是有机会,但这风险,还是有的。 重伤的二流高手,也不是那么好杀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作为长生者,他最讨厌的就是冒险,因此心中思量再三之后,还是打算开口拒绝。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住周泽一家。 但交情归交情,性命归性命,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周大夫,不是我……”陆渊开口想要拒绝。 “我有七步香。” 周泽为了身家性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继续加码:“我家里备了大量的七步香,有些还被我精心调配过,放入酒菜中绝对无色无味。 我可以给那个人下药,等他中了迷香,四肢无力的时候,你就可从一旁杀出。 面对一个被迷翻的人,你总有把握了吧?” 周泽期待的看向陆渊。 其实用七步香迷晕那人,他心中一直考虑过。 但迷药的效用,周泽虽然实验过,能轻易迷翻一头壮牛。可能否对一位江湖二流高手起效,他确实没有多少把握。 毕竟二流高手,内力浑厚,足以抵挡一般的迷药毒物。 七步香对于这种人,是否真的有太大效果,实在是个问号。 身家性命被人操控于手,关乎一家人性命,周泽实在不敢赌。 也就是今天碰到了陆渊,察觉到了几分希望,才做此打算。 “如果有迷药相助的话,确实有把握。”陆渊被说动了。 他也有七步香,有次甚至还亲身实验过,自然清楚这种迷药的强大霸道。 那真的是七步就倒。 虽然内力对于迷药有一定的抵御能力,但挟持周家的那个二流高手,如今是重伤状态。 重伤加迷药,这还弄不死对方,自己这舞就真是白练了。 想到这些年周泽对自己的帮助,陆渊点头道:“行,我干了。” “好。”周泽面色激动,立刻道:“那你先埋伏在我家周围。到中午的时候,我要给那人熬药,到时就可以趁机在汤药中放入迷香。等他喝下之后,我会吹响哨子,那时你就可以从院外杀进来,除了此贼。” 周大夫想除掉那个贼人,看来是真的想了许久。 此时陆渊才刚刚答应,立刻就有一套完整的计划说出。 “没问题。” 陆渊对此没有异议。 这个计划虽然简单,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挺有效的,成功的概率很大。 而且提出计划的是周泽,事关对方全家性命,他相信,这位大夫是绝对不敢在这方面湖弄疏忽的。 …… 商定好了除贼计划,两人就立刻分头行动。 陆渊转身出了医馆,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距离中午,也没多少时间了。 他不敢多做拖延,扭头就绕到了医馆后面的巷子,找了个较隐蔽的地方,就躲在其中,紧紧的盯着医馆后院方向。 按照约定,只等后院哨响,自己就冲进去,打杀那个挟持周家的贼人。 一边等待着,陆渊也一边开始调息自己的内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圆满巅峰。 虽然按照计划,等会他面对的,会是一个重伤加中了迷药状态的二流高手,对付起来应该不难。 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二流高手。 陆渊对于这位对手,心中以最大的重视和警惕。 ‘其实对付这种人,最好的还是不需近身,直接以强弓劲弩,远程射杀。可惜现在是城里,我那铁胎弓带不进来,不然直接三五箭过去,省事多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对于不能以自己最擅长的手段对敌,带着深深的遗憾。 正当陆渊这边,在做着准备的时候。另一边,周大夫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前堂这边,陆渊走后便没了病人。 周泽便按照过往那般,关了店门,通过后门来到了后院。 他家后院颇大,有前后两进。 前面一进院子,晒满了各种药材,周边几间屋子,也都是储存药材的仓库。 到了后面那间院子,这是周家人的居住之地。 才过了院门,只见前方一座石桌前,一道人影就听到动静,张开眼看了过来。 第59章你是对的 “没病人了?”冷冷的声音,从石桌前人影处传来。 周泽望去,只见这人剑眉星目,面色刚毅,一袭青衣,任谁看都像是江湖的正道少侠。 可就是这么个看上去是江湖少侠的人,挟持了他全家,以性命逼迫自己给他治病。 周泽心中恨极,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老实恭顺的回道:“是,刚刚病人治完了。我这就给你熬煮汤药。” 青衣人点了点头:“去吧。” 煮药这件事情,其实原本轮不到周泽来做,他儿子周青就可以处理。 但前几日的时候,眼前这人突然来到他家中,直接挟持了周泽儿媳唐画屏。 周青年轻气盛,看到自己怀孕的媳妇被人挟持了,怎么可能忍受得住,上去就想与人拼命。 结果自不必多说。 面对一位江湖二流高手,周青这种从没练过武的人,直接就被打成重伤,浑身骨头都断了不知多少根。 如今虽然经过周泽的救治,周青性命无忧,但想要养好伤势,怎么着也要半年时间了。 而能够救治武林高手内伤的汤药,并不是随便一锅乱炖就能煮的,需要一点药理知识,以及对于火候的把控。 所以这煮药的事情,儿媳唐画屏也无能为力,只能落到周泽手中了。 不过正也因此,今次给了他下迷药的机会。 到了后厨,儿媳唐画屏正在做着午饭。这个怀着身孕的年轻少妇,看了眼自己公公,脸上充满着忧虑和害怕:“公公。” “没事,你继续做饭。”周泽对她点了点头,做了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便升起炉灶,开始煮起汤药。 煮药是一个很费时间的事情。 这边药才煮到一半,唐画屏饭已经做好了。她先端出去给那青衣人吃。 周泽则继续待在厨房,趁着没人的机会,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七步香,倒进了药材里面。 看着粉末溶入浓黑苦涩的汤药中,他眸中闪过一抹快意,但很快便遮掩了下去。 继续按照顺序添加着药材,又过了片刻,这碗汤药终于熬好了。 不过周泽没有立刻端出去,而是估算着时间,等了小会,感觉差不多是外面那人吃饱饭后,最为松懈迟钝的时候。 这才倒出汤药,端了出去。 “您的药好了。” 周泽把药放到桌上,然后站到一边,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无神平静,心脏却是跳得飞快。 青衣人端起药,放到鼻尖嗅了嗅,苦辣刺鼻的气味一如往昔,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他还是谨慎的看了一眼周泽,但从一个老狐狸脸上,根本看不出多少,没过多久又收回视线。 “你可以退下了。” 青衣人挥了挥手,示意周泽离去。等喝了药,他就要调息疗伤,这个时候并不想周围有人在。 周泽乖乖转身,扭头的时候,视线余光看到青衣人已经喝下了药。 见此,他一颗心跳得更快了。 一步、两步、三步…… 周泽迈着步子,在心中认真数着,等待着药效发作。 按照以往的实验,七步左右的时间,便是迷香在人体发作的时候。也是七步香名字的由来。 然而他才走到第五步,忽然,只见旁边的那个青衣人,勐然间一挥袖,桌面上的药碗便哗的打在了地上。 周泽听到动静,连忙转过头。 而后便见青衣人苍白的脸色,刹那间扭曲起来,一双眼睛透着暴虐的杀意,嘶吼道:“你敢下药害我。” 说着,他就拔起腰间配着的长剑,身行一跃,抬剑直刺周泽。 面对一位突袭的武林二流高手,周泽这种普通人根本躲避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进自己的胸口。 扑哧一声。 一股剧痛传来,随着长剑拔出,周泽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这位周大夫原先的判断没错。 即便有着迷香,像他这种普通人,面对真正的武林高手,也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就像如今,即便有着计划。但实施的时候,依旧因为实力原因,出现了差错。 而代价,便是自己的性命。 躺在地上,周泽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渐渐涣散。 …… 一剑捅死了下药害自己的周泽,青衣人站着的身体勐然晃了晃,一股眩晕感从头脑中传来,四肢开始渐渐无力。 刚刚的剧烈运动,已经让迷药在他体内扩散了,此时正是勐烈爆发的时候。 “啊——” 就在这时,原本在厨房内洗着碗快,听到动静出来的唐画屏,才到门口,就见到了自己公公被人一剑刺死的画面,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而她的声音,顿时也引起了青衣人的注意。 此时迷药已经发作,青衣人心中清楚,自己已经中招,等下多半会被迷晕过去。 这个时候,如果还留下一个与自己有仇的人,那等昏迷过后,绝对一个死字无疑了。 因此他毫不迟疑。 身体有些晕眩,不好再冲上去杀人。但他依旧抬起支撑着身体的长剑,朝着正在尖叫的唐画屏就掷了出去。 这一剑他含恨而出,力道极大,瞬间就刺在了唐画屏腹部,巨大的力道撞击,把她连着肚中的婴儿,一起向后砸飞,最后和剑一起钉在了墙壁上。 痛苦的呻吟传出,泊泊鲜血流下。 这位周家儿媳挣扎几下,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 又杀了一人,青衣人还不罢休。 这家人还剩下一个儿子,虽然此时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但留着也是个祸害。 他打算将这最后一个隐患也除去。 然而才想挪动脚步,更大的眩晕感就从身体传了过来,脚步像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眼前更是发黑。 青衣人忙调集体内内力抵御。 但就在这时,后方一阵劲风扑来,他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避。 但如今这副状态,哪还躲得过去。 身形刚刚侧了一点点,一道劲勐的掌力,就打在了背心处。 砰的一声。 可怕的力道伴随着一股霸道的内力,直接击透了青衣人的心脉,断去了他的生机。 身体摇晃两下,青衣人轰的倒在地上。 一掌打死了这个人青衣人,陆渊立刻收手,然后跑到旁边周泽处。 “老周,老周。” 他抱起周泽,连声呼喊,怀中的周大夫气息微弱,半个身子已经被鲜血染透。 “咳咳……” 迷迷湖湖间,周泽回了些许神,看了眼陆渊,咳嗽着问道:“那家伙死了吗?” “死了。” “那……就好,小青……没事吧?” “他没事。”陆渊神情带着悲痛。 “谢谢了。”听到儿子没事,周泽神情放松,然后看着自己悲伤的朋友,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笑着道:“你是对的。 这世道,不练武,连家人都保护不了。 我错了,学医没用。救得了别人,救不了自己。 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帮我照顾小青,可以吗?”周泽眼中闪过希翼。 “放心。小青就像我弟弟,我会照顾他的。”陆渊郑重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周泽嘴角含笑,不知何时,已再没了生息。 第60章铁剑门人 抱着怀中渐渐冰凉的尸体,陆渊心中带着一丝悲哀,沉默无言。 其实,在外面等候的时候,他就已经极度关注周家后院的动静了。 也正是因此,在唐画屏被吓得尖叫出声的时候,陆渊才能立刻飞身赶来,了结了那青衣人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面对已经奄奄一息的周泽,他也无能为力。 计划是好的。 但执行起来,却出了问题。 谁能想到,那青衣人能如此快的察觉到自己被下了药,而且还如此果决的雷霆出手,直接了结了周泽的性命,半点犹豫也没有。 周泽原本计划的先下药,然后再通知陆渊进来收场,通通都成了无用功。 最后要不是周家儿媳一声惊叫,让已经等得有些不安的陆渊知道不对,赶来救场,怕是等宅院里人都死光了,他都等不来那声口哨。 “周大夫啊周大夫,你精明小心了一世,最后却死在了先前一直鄙视,口口声声说没有用处的武功上。该说这就是命吗?” 陆渊叹息一声,伸手给周泽合上了眼。 自己朋友死在自己眼前,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令他颇不是滋味。 江湖果真残酷。 哪怕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本本分分的做着生意,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天降横祸,殃及全家。 周大夫就是最为明显,也最为血淋淋的例子。 “所以我一直坚定的信念,是没错的,这个世道要练武。只有练武,有了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不然你再有自谋,再有财富,再有权势,面对三步之内的敌人,也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陆渊早就能够通过打猎发财,能够带着赚取的银两享受人间,可他为何一直没这么做? 还不是早就深刻的认识到,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单有财富,并不算拥有力量。 因为你屯粮,他屯枪,你家就是我粮仓。 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只怕等身家万贯的时候,就是别人养肥了猪,来宰的时候。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唯有掌握武功,伟力归于一身,那才是真正的力量。 其它财富啊,权势啊,那都是虚的。 此时想想周泽最后遗言,说陆渊是对的,未尝不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做出的悔恨感慨。 …… 放下周泽尸体,陆渊起身走到那被打死的青衣人身旁。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猎人,狩猎之后收割猎物,早已经刻入了他的身体本能。 强忍着将眼前尸体碎尸万段的冲动,陆渊开始在对方身体上摸索起来。 不一会,一堆东西就出现在了旁边地面上。 一袋银子,一块银制令牌,以及一卷书册。 银子只有三十多两,陆渊只是看了看,就随手收进了怀中。 然后拿起令牌,翻看两眼,神情便有些呆愣。 只见在令牌的正面,两个飞篆大字,是如此的醒目。 又转过背面,上面除了一柄小剑花纹外,旁边又刻着一行小字。 “这人是铁剑门的真传弟子?” 陆渊仔细翻看了令牌好几遍,又拿起尸体的手辨别,确认是一双常年练剑的手后,脑袋轰的一下,整个人都开始发懵。 不是说好的劫持周家的恶匪吗? 不是说好的出手狠辣,连孕妇都不放过的杀人魔吗? 怎么突然间,就变成铁剑门的真传弟子了。 什么时候铁剑门的真传弟子,落魄到了这种地步,需要靠挟持医生家人来给自己疗伤了。 而且铁剑门的弟子,品性怎么低劣到这种程度? 太多的困惑和不解,化为一个个问题,冲击着陆渊的心。 可他已经顾不上去探索解答了。 因为此时,陆渊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杀了铁剑门的真传弟子。” 想到这,他眼前就有些发黑。 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问题太大了。 杀一个入室盗匪,与杀一个铁剑门的真传弟子,这完全是两种性质。 前者陆渊杀了人后,凭自己的实力和周家的作证,这是为民除害,他甚至敢直接去官府报官,说不得还能得些奖励。 而后者,哪怕这个关云飞真的做了入室盗匪的恶事,杀了周泽和唐画屏,可陆渊真敢去报官。 那绝对没得说,一个死字无疑。 我铁剑门的真传弟子,就算做下恶事,先不说要不要管。就算真的要处罚,也是我铁剑门自己门规处理。 你区区一个小民猎户,谁给你的胆子杀我的人? 陆渊已经可以想到,事情泄露出去后,自己会遭遇何等局面了。 那绝对是来自官府和铁剑门双方面的追杀。 一想到那种后果,他原本的报官念头,瞬间抛之脑后,立刻就做出了决断:“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看看关云飞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 这种所谓的江湖名门弟子,私底下的品行也就这样。 而能教出这种弟子,铁剑门是什么成色,也就一目了然了。 陆渊可不会去赌,他们会不会因为理亏,而不追究自己杀了自家弟子的事情。 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中决断,怎么看都是件极其蠢的事情。 自己的命自己掌握,这才是聪明人会做的选择。 “就是这么一来,要对不起周大夫。” 陆渊收起令牌,眸光看了下旁边的尸体,心中无奈。 原本他打算报官,跟官府报备后,再让周青慢慢处理自己父亲后事的。 可如今既然清楚了关云飞的身份,那此事自然也做不成了。 这位铁剑门的真传弟子虽然是陆渊杀的,但死的地点,却是周家无疑。 单凭这一点,周青就别想撇开关系。 所以受到牵连追究,不,该说是陆渊受到周家牵连,是可以确定的了。 因此真要报官,不仅陆渊会死,周青也活不下来。 留给两人的选择,其实也就只剩下一条,那就是隐秘的处理尸体,然后亡命天涯。 “待会要好好劝一劝小青了。” 陆渊叹口气,然后拿起了从关云飞身上搜出的第三样东西,那卷书册。 目光落下,只见书册上写着四字,《补气心经》。 只看这书名,他便知晓,这是一本武功秘籍。 第61章补气心经 看着手中《补气心经》,瞬间,陆渊的眼神就灼热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几分急促。 不怪他如此激动。 上次杀了一个马季青,结果自己得到了一本二流功法《流云掌》。 如今死的是铁剑门真传弟子,那么从对方身上得到的这本《补气心经》,会不会是更高层次的心法? 陆渊心头狂动,手掌略微颤抖的翻开书册,开始查阅起这本秘籍。 序章介绍,功法总纲,经脉运行,调气法门…… 一页页内容,一张张纸页,在他的翻动下,大量的内容透过双眼进入了脑海。 终于。 片刻后,陆渊轻轻将书册合起,小心的放到怀中,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上也生出了兴奋之色。 “一流心法,一流心法,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得到了此等奇遇。” 回想起刚刚书中看过的内容,他便难以遏止的心潮澎湃。 虽然只是粗略看过一遍,但陆渊已经可以确认,这本《补气心经》,绝对是门极上乘的一流心法。 原本他还有些苦恼,《流云掌》心法已经练到了第三条经脉,剩下三条经脉,五六年内也能练完。 到时自己该去哪里,寻找新的进阶功法。 眼下看来,哪还需要找进阶功法,直接转修这门补气心经就行。 “不,转修是可以。但流云掌还是不能落下的。”陆渊压了压自己有些激动过头的心绪。 《补气心经》只是一门心法,并没有配套的武功招式。修炼此门秘籍,也只能增长内力,并无其余的对敌手段。 而《流云掌》则不同。不仅包含了掌法,还有配合掌法的内功心法。两者相辅相成,才是一门完整的二流武功。 只有心法的《补气心经》,充其量只能称之为一流心法,但远远算不上一流武功。 因此心法可以练,但《流云掌》的掌法,也不能落下。甚至为了配合掌法,流云掌的心法也要继续修炼,以达到最大程度发挥这门武功威力的目的。 “不过这样一来,工程量就大大上升了啊。” 陆渊想到自己在练流云掌之余,还要练补气心经,头就有些大了。但头大之余,随即便一阵庆幸:“好在我是长生者,寿元无限。不然换成其他普通人,还真吃不消。”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人,兼修两门心法,绝对是一件极耗时间和心力的愚蠢事情。 就拿流云掌心法来说。 寻常资质的人修行一条经脉,需要三四年时间。天赋好的天才,也需要两年时间。那么练完六条经脉,最快也要十二年。 在此基础上,你还花费心力去练习一门新的心法。哪怕两门心法间彼此有着助益,能事半功倍,也无疑会大大增加自己突破境界的时间。 可正常人练武,为的是出人头地,名动江湖,风光无限。 能二三十岁就神功大成,谁愿意熬到四五十岁啊? 那样就算风光,还能风光几年? 所以对于正常的江湖武人来说,最优解,直揽式专精一门心法,以及和心法配合的其它招式武功。 在练通一门心法前,基本是不会考虑兼修第二门心法的。 “所以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流云掌依旧是主修。补气心经只能是辅修,空暇之余才去练的玩意。” 陆渊整理好思绪,定下日后的发展规划。 对目前的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守护自身的性命。 其它未来潜力什么的,靠着漫长寿命熬下去,自然也就熬出来了。 补气心经,等练完了流云掌,遇到瓶颈之后,可以慢慢去突破。 冬—— 陆渊心中正沉思着,突然旁边传来一声闷响,瞬间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回过头去,才发现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 “小青!” 陆渊瞬间惊醒,才发现自己先前忙着想后路和秘籍的事情,却是忘了屋里唯一的幸存者周青了。 心里略微闪过一丝惭愧,他忙朝着屋里跑去。 等进到屋里,来到旁边侧室,就看到周青在地上挣扎的身体,以及旁边被砸落在地的盆椅。 “小青,你没事吧?”陆渊忙走过去把人扶起,关切问道。 “陆大哥?”周青声音很是虚弱,看到来人,略微愣了愣,然后顾不上细思,急忙问道:“我父亲,还有屏儿他们,他们没事吧?” 面对周青期望的目光,陆渊神情一滞,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是对这个少年的沉痛打击。 不过想了想后,他还是决定将真相说出来,因为对方迟早要面对的:“周大夫他们……” 片刻后,陆渊将他和周大夫的计划,还有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发现关云飞的身份等等,都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了,你节哀……” 看着听完经过后,整个呆住的周青。他心中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肩膀。 周青瞬间惊醒,一双眼睛通红,神情癫狂道:“不,你骗我,我父亲不会死的,屏儿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死的。他们就在外面,你带我去看他们,他们还活着。” 望着激动的周青,陆渊默然无语。 他没有多说,只是扶着对方,来到了外面院中。 然后…… 看着躺在地上被鲜血浸透的父亲,看着厨房里被钉在墙上的妻子,先前还满脸疯狂的周青,瞬间又再度呆了。 双眼无神,面色灰白,死气沉沉…… 所有陆渊能想到形容负面的词,此时都可以安在周青身上。 一行无言的泪,从这个少年眼中流出。 这种丧亲灭门之痛,陆渊没经历过,也不知如何安慰。这种时候,说再多,言语都是苍白的。 只能静静的扶着对方,等对方恢复过来。 良久之后。 一直沉默寡言,毫无生气的周青,终于有了动静,只听他嘶哑着声音,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杀我全家的,那个关云飞,是铁剑门的人?” 陆渊点了点头:“是铁剑门的真传弟子。” 周青嗯了一声,然后扭过头来,看着陆渊说道:“陆大哥,我想练武。” 陆渊痛快道:“可以,我教你。” 周青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出声:“父亲……屏儿……” 第62章远遁天涯 这一哭,周青就哭了一个时辰,直到哭的眼睛肿了,泪流干了,嗓子哑了,身体累了,这才止歇。 而陆渊也在旁边扶着他,等了一个时辰。 等周青哭累了,心情稍稍宁静下来,这才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小青,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难过。但我必须跟你说,现在我们很危险。 铁剑门的真传弟子死在了这里,你和我都脱不了干系,消息如果暴露出去,等待我们的,就将是铁剑门和官府的双重追杀。” 陆渊将两人如今面临的局面,稍稍提了一下,然后说道:“所以现在我们该做的,是处理好尸体,然后在别人没发现前,逃出城外,乃至离开庐陵府。” 铁剑门在庐陵府的根基太深了,和地方盘根错节,耳目遍及方方面面。 在这个地方,就算躲得再好,也难免被人找出来。 所以想要逃过铁剑门的追杀,最好还是远逃外地,逃到铁剑门伸不到手的地方,如此才可安稳。 哭了一通之后,周青情绪也稳定了几分,能够思考事情。此时听到陆渊所说,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那我父亲他们怎么办?他们的后事呢?” 陆渊无奈道:“你知道的。” 周青呆愣,沉默一会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麻烦陆大哥了。” 他如今身体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就算想处理尸体,也无能为力。 因此这些事情只能交给陆渊解决。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 因为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同样也为了省事,陆渊在院子里寻了个房间,直接挖了三个大坑,将三具尸体分别掩埋。 掩埋后再清理了痕迹,确认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后,这才满意收工。 随后又将院子和厨房打扫了一遍,清除了血迹,如此整个现场算是清理完毕了。 做完了这些,天已经黑了。 这个时候出城已经不可能,因此陆渊也就随便弄了一顿晚饭,和周青吃完就早早睡了。 到了第二天天亮,两人醒来后,他找到周青。 “今天我们就离去了。” 陆渊看了睡了一晚,依旧双眼通红的周青,叹息一声,问道:“如果想拿什么东西睹物思人,现在就拿吧。还有金银钱财等贵重物,有的话也全都带上。 练武是很花钱的,你如果真的想跟我学武,没钱可不行。” 周青沉默了下,然后说道:“睹物思人就算了。钱财的话,我父亲房间,靠床的一侧墙壁上有个暗格,里面存放了我周家历年来积攒的银钱。 还有院子里的那张石桌下,也埋了一部分银钱。 对的,药物房那里还存了一些珍贵药材,其中不乏百年份的,也都是价值极高之物,这些药材被红木盒子单独放着,都可以带上。” “好。” 陆渊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按照周青所说,一样一样找了过去。 片刻后,他将所有东西找来,手中已多了十来个盒子,以及价值几近三千多两的金银。 周家历代积累,基本都在这里了。 当然,最大的财产当然是这座医馆,以及广中藏着的那无数药材,这才是最大的宝藏。 然而这医馆却带不走,眼下也只能含痛带走小部分浮财了。 将东西收拾好,整理成一个大包裹,药铺门口,已经有一辆叫来的马车等候了。 将药铺店门关上,锁好之后,陆渊将准备好的一个牌子挂上,只见上面写着:“本店即日歇业。” 这是昨晚决定好的。 周大夫死了,药铺自然也开不下去了。而为了不暴露这个事情,先用一个停业的牌子湖弄一阵,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说不定,还真能湖弄过去呢? 背着周青,带着包,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的车夫是城里的老熟人了,跟周家父子也是熟识。见到店铺关门,不由有些惊讶,问了两句原因:“小周大夫怎么关门了?” 车厢里,周青咳嗽两声:“前几日,我得了场重病,父亲治不好,所以外出寻找友人帮忙。今日出门,是打算去找父亲,跟着一起治病。 所以城里的药铺,只能关上一段时间了,等我病治好,才能回来再开。对不住大家了” “没事没事。” 车夫瞥了眼一脸苍白,咳嗽一下身体都要打颤的周青,根本没有怀疑,立刻就信了,此时忙道:“小周大夫先去治病,快些治好。 到时等你接了周大夫的衣钵,往后几十年,咱们城里的大家伙,还等着你给咱看病呢。” 周家世代都在城里开医馆为人看病,尤其周大夫,这代为人宽和,乐于助人,不知帮助了多少城中百姓。 眼前车夫曾经就受过帮助,因此这番话倒也情真意切。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处。 不出意外,直接被拦了下来。 守门的税吏和黑狼帮的人上来检查,周青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配合他这随时要咽过气的模样,倒也确实让人相信。 再加上有陆渊这位被黑狼帮长老吩咐,绝不可得罪的人在,也没人敢刁难,很快就放人出城了。 出了城,随后车夫便按照陆渊的指示,一路往着杨梅镇而去。 到了镇内,陆渊回了趟家,将家里存放的银两和流云掌的秘籍取走,然后又回到车上,让车夫继续赶路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车夫赶了一个多时辰路后,天已经快黑了,于是便在路上一个小镇停歇。 到了第二日,让车夫离去,又重新找了辆马车,继续赶路。 到了下一站,再换车,再赶路。 如此换了七八趟马车后,变更了数条路线,确认别人再难追踪到自己以后,陆渊心这才稍稍放松。 没办法。 铁剑门在庐陵府的势力,实在太庞大了。虽然离去的时候,也做了些遮掩,但谁知道会不会暴露? 不谨慎小心些,命都保不住。 “不过做了这么多防护、遮掩,应该问题不大了。” 距离大余县以西三百里,临近庐陵府边陲的一座小镇客栈内,陆渊看着窗外那稀疏的灯火,心中多了几分宁静。 第63章常宁再聚 到了第二日,重新又换了辆马车后,陆渊带着周青,继续踏上了赶路的日程。 这里已经是庐陵府、乃至豫章郡的边陲了。 从这里再往西,不需三五十里,就出了郡界。 眼看离家乡越来越远,马车轱辘声转动,震的车厢一晃一晃的。 这些日子一直沉默的周青,终于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陆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陆渊看了眼车厢外正在驾车的车夫,此时快要离开铁剑门的地盘庐陵府了,令他也颇有些轻松。 当然,虽然放松,但该有的警惕他还是有的。 于是便压低了声音,用外面车夫听不到的音量说道:“我在洞庭郡有一个好友,他在那边做官。我们不是要避难吗? 正好,我与那好友也两年多没见了,此次便可去投奔他。” 所谓的朋友,自然就是孙思文了。 自从那日准备出逃后,陆渊第一时间想到的出逃地点,就是洞庭郡。 一来那边与庐陵府分属两郡,不属于同一片江湖势力。去到那里,可以有效的避开铁剑门的追捕。 二来孙思文在那里做官,虽然只是个小官,但投奔于他,多少也能得到些官面上的照应。 三来自然是陆渊分隔两年,也有些想自己这位朋友了,此次去找他,正好履行当年所说的承诺。 周青点了点头,得知目的地后,也不再多问。 陆渊此时倒是没再关注他,视线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景色,思绪飘飞。 “也不知两年不见,孙兄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想到过段时间两人再聚时的画面,嘴角流出一抹笑意,心情愉悦。 …… 洞庭郡多山,随处可见的都是高低不平的丘陵,丘陵有险有缓,有陡有平,一些能过车辆,一些连人行小道都无。 又有无数溪流穿梭其间,水势急缓不一,有的能通船,有的就只能架吊桥了。 陆渊带着周青,穿行在这一处处山河之间,或乘马车,或行船,或走路,体验着一处处不同的风景,只觉得天地壮阔,人力雄伟。 这些景色令他不由沉迷,连赶路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好在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在过了二十余天后,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孙思文任职的常宁县。 常宁县地处洞庭郡西垂,此线哪怕是在洞庭郡中,都是属于最下等的穷县。 陆渊在进城的第一时间,就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街道上的人流稀疏,穿行的行人许多身上衣物都有着补丁,身着锦衣的没有几个。 更有那些穿着外族服饰或者兽皮的蛮人,混杂在人流之中,看上去竟然不在少数。 和周围的人群,对于这些蛮人的出现,似乎也早已习以为常,熟练的和他们交谈做生意,并无半点不适。 这边的方言也颇有意思。 在豫章郡那边,不管是城内乡外,地方百姓交流都是使用大越官话,各个府县的人,交流起来并无障碍。 而常宁县这边,这一路走来,虽然也有人将大越官话,但人很少,可能只有两三成。其余人都是讲一种当地方言,或者是方言和官话杂糅的一种衍生语种。 这陌生的语言,以及城中大量穿着异族服饰的蛮人,混杂在一起,一时竟给陆渊一种异国它乡的奇妙感觉。 让人略有不适的同时,也对这种异域风情充满了的兴致。 不过眼下陆渊带着周青和一大车行李,满身累赘,现在不是让他们游玩的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快点找到孙思文,落下脚来。 好在今日恰逢月中,正好是衙门官员休沐的时候。陆渊给车夫报了个地址,就往孙思文家中而去。 …… 常宁县城不大,也就五六条街。 穿了两条巷子,很快就抵达了城西长宁坊。 这边住的都是城内的富户官员,孙思文作为学谕,有官府安排的住所,如今就住在这里。 巧的是,陆渊刚刚顺着地址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孙思文穿着一身轻便的青衣,从家门出来,看样子好像是准备去哪里。 当即喊了一声:“孙兄!” 孙思文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来,便见陆渊站在一辆马车旁,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呆了呆,随后回过神来,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陆兄。” 孙思文拉着自己好友,仔细看了看,发现风采依旧,开心的说道:“自从两年前一别,我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陆兄能再来看我?如今日等夜等,总算是等到了。” 陆渊哈哈一笑:“往日我便说过,有空闲时会来寻你,这不就是来了吗?”说着,就调侃道:“不过孙兄如今已是官身,不会嫌弃我这个穷朋友跑来蹭吃蹭喝吧?” 孙思文羊装生气道:“陆兄当我是什么人了?你我相识于贫寒,情同手足,我等友情,区区官身白身又算得了什么?快快随我进去,家中早就为你留好了房间。” 说着,他便走到马车后厢,准备帮着拿行李。 然而打开厢门,这才发觉里面竟然还坐着一人,而且一副病殃殃的模样,不由微微一愣。 “我就知道孙兄不会变。” 陆渊大笑一声,走到车厢里,把周青扶了下来,然后对着旁边一脸困惑的孙思文,介绍道:“这是周青,我一位好友的孩子。如今好友故去,我答应他帮着代为照看。” 孙思文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陆渊说的好友是谁。看着周青,露出哀容道:“周大夫过往曾给先父看过病,我知其是一位妙手仁心的好大夫。没想到竟然去世了。 青公子放心,陆兄既然承你父之志,帮着照看你。我作为陆兄之友,自然也将视你为子侄。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后辈家人,且在我家安心住下吧。” 周青听到孙思文是周大夫故人,顿时又想起了自己父亲,原本平静的心绪,又变得悲痛起来,一双眼霎时红了。 不过经历了这么些日子,伤痛早已过去,他倒是能强忍着,不流下泪来。 “行了,已经到了新地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陆渊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一句,然后扭头对孙思文说道:“孙兄,帮我提提行礼,我要扶小青,拿不了那么多。” “好。” 孙思文应了一声,接过行礼,就在前面带路了。 第64章不忘初心 县府给孙思文安排的官邸很大,前后三进院子,十六间房,后院还有一处小花园。 这么大的地方,别说添两人进来住,就是再来十人,也是安置得下的,不过那样就有些拥挤了。 进入院中,孙思文立刻唤人来帮忙。只见一个老头子和老妈子忙迎了过来,一口一个官人,其中老头子赶着接过了他手上的行李。 “春妈,你赶快收拾两间房子,我好友来了,以后要在家中住下。老顾你帮着拿拿行李。” 两人连忙应了一声,就去干活了。 孙思文扭过头来,对着陆渊说道:“春妈和老顾,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好苗子学生的父母。他们家贫穷,早年间为了供应自己儿子读书,几乎卖尽了家产。 我到常宁县时,他们一家已经被债务逼的卖了房子,快要流落街头了。 那时我正在清查县学学子的家庭情况,得知之后,便做主将他们接到家里,让学生一家在我这里住下。 正好我孤身一人来到常宁,平日里也没人照顾,就以两人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让他们帮着做做饭,清扫清扫家务。 如此既能解决我日常琐事,也能帮学生解决后顾之忧,可谓美谈矣。” 孙思文最后用一种自得的口吻,跟陆渊略带炫耀的说道。 显然,这个善心得善果,慧眼识英才的事迹,让我们的孙学谕颇为自豪,引为佳话。 不过这也确实称的上是一桩佳话。 陆渊好笑的看着自己好友,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道:“孙兄果然尽责,为了自己学生竟能做到这种地步,无怪乎能够在郡府年底考评时,得了个上的评价,被拔升一级。 日后孙兄要是真的能教出几位举人进士,恐怕今日之故事,便会成为典故成语,为天下文人称颂传扬了。 届时孙兄也算是名传千古了。” “哈哈!”孙思文闻言,顿时开怀大笑,在自己好友面前,他总是放得很开,没有平日的架子:“什么名传千古,松云现在还只是新晋秀才,连举人都不是,还差得远呢。 要名传千古,怎么着也得出个进士宰辅才行。” 好家伙。 陆渊只是开玩笑调侃,这孙学谕真的就喘上了。举人都看不上眼了,直接奔着进士宰辅去了,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教得出来? 认真的看了一眼自己好友神情,陆渊心头不由暗动,对方竟然是认真的。 ‘难不成那位好苗子,真的好到天上了,竟然能让孙兄认为是进士宰辅之才。’ 他倒没觉得是孙思文的教学能力有多强,自己这朋友有几斤几两,陆渊还是清楚的,相信好友心中也有点数。 所以能给对方这帮信心的,也就只有那个好苗子学生了。 ‘那学生是叫松云吗?’ 一时之间,陆渊对于孙思文那个未见面的学生,产生了颇为浓烈的兴趣。 不过此事不急,大家同处一个屋檐下,以后大可慢慢认识。 …… 这时屋子已经收拾好了,陆渊先扶着陆青去他的房间,再将属于他的行李放好。然后才转身离开,去弄自己的东西了。 到了中午,孙思文让春妈弄了一桌好菜,在后院花园,两位许久未见的好友,又如往昔那般,开心的聊了起来。 两年未曾重逢,两人都有许多话想聊,若是可以的话,一直躺到晚上,再从晚上躺到通宵,也未尝不可。 但中午才过,陆渊便主动止住了这场酒宴。 原因无它,他要给周青找个大夫,看看身体。 当初从大余县离去时,周青便受了重伤,浑身骨头都断了,连自己动弹都做不到。 虽然这一个月来,一路上陆渊都尽可能的选择乘坐马车,以减少周青的痛苦。但如今这个年月的马车,那减震能力,也就聊胜于无吧。 因此近千里路,颠沛流离下来,周青别说痊愈了,身体不恶化就算好的了。 要不在路上,陆渊时不时会带他去看下医师,处理下伤势,只怕还没撑到常宁县,这位周大夫留下来的唯一儿子,就要死在半路上了。 好在如今已经常宁,两人安顿了下来,不用到处乱跑,周青也可以好好的养伤了。 孙思文听说是给周青看病,也知道此事紧要,当即也不再喝了,只是询问:“陆兄,我看小青还正年少,就已动弹不得,要能扶着行走,这到底是什么病?” 面对好友,陆渊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将周家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日……” 小片刻后,孙思文听完事情经过,顿时气得一拍桌子,骂道:“当初我就说过,那些江湖武人,不遵王法,肆意私斗,多伤人命,乃是祸乱源泉。 周家为医行善,造福一方,这是何等的善人? 没想到最后也遭了这些贼子的毒手。 此等贼人,一日若我真的能入得朝堂,定要禀明圣上,禁绝武力。将那些江湖匪类,一个个都清理干净,还天下一个太平。” 孙思文却是想起了当日在府城时,当面被掳走的那位花魁了。 此时听闻周青遭遇,顿时感同身受,愤慨不已。 他扭头对着陆渊道:“陆兄放心,你们且在我这里住下。什么铁剑门?我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名门正派,敢不敢对我这个朝廷命官动手。” 身为朝廷官员,孙思文面对那些江湖武人的时候,还是挺有底气的。 毕竟那些武人说起来怎么怎么厉害。 可再厉害,面对朝廷官府,不还是要乖乖听话的吗? 他们敢杀周泽这个大夫,因为这只是草民。 但要说敢杀一个朝廷官员,除非做好了和朝廷为敌的准备,不然借铁剑门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看着自己好友不改初心,陆渊颇觉欣慰,不过还是问道:“所以这城中有哪些大夫比较厉害,孙兄可有推荐?” 孙思文仔细想了想,道:“城中有个李老医师,听闻早年间还练过武,是从江湖中隐退下来的。他极擅长此类断骨之伤,我这就让老顾请他来。” 说完,他就喊了老顾,出门去请人家了。 作为官人,就跟那些地主员外一样,都是老爷。 老爷哪怕找人看病,也是请人来家里。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上门问诊的。 孙思文虽然做官不久,但已经飞快的融入到了这个阶级,各种行为举止都颇为熟练。 第65章治伤拜师 那位李老医师果然是个神医。 老顾将他请来之后,这位神医只是看了两眼,就认出周青身上的断骨之伤,乃是武林高手所为。 作为混过江湖的老狐狸,李老神医深刻懂得,知道太多,祸端自来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探明病因,并没有深究。 检查了身上的骨伤之后,这位老神医不由啧啧道:“全身二十一处骨折,其中甚至还有三处断裂,要是换做年纪大了些的人,只怕人就废了。 好在这小子命好,受伤的时候有高人处理过伤口,加上年轻,还是有希望完全恢复的。” 旁边陆渊听了,松了口气,忙问道:“老神医,小青这伤势,要多久才能恢复?” 李老神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眯眯道:“如果换做其他人来,哪怕能治好,怎么着也要半年时间。也算这小子运气好,老夫正好擅长治疗这种跌打损伤。 我手中有一剂秘药,分为内用外敷,内用者一天一次,外敷者三天一次。 如此双管齐下,不消百天,保管这小子能够活蹦乱跳。” 老神医吹嘘了一下自己的迷药,然后搓了搓手,拉长了声音:“不过嘛,这种秘药,效用超群,用料自然也就珍贵。 内用之药,一份一两银子。外用之药,一份五两银子。一个月一个疗程,共需三个疗程。 不知……” “没问题。” 陆渊听到对方的报价,直接应了下来,然后就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银子,从中取出八十两,递了过去:“先来一个疗程的,老神医去准备秘药吧。” 虽然内药一份一两和外药一份五两的价格,听起来确实骇人。真的使用起来,一个月就需八十两银子。 但你要看看周青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一个大好少年,身上骨伤严重到人都要废了,一个不好,就要残疾终身。 如果真的能按照这位李老神医所说,使用这种秘药后,百天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那别说三个月两百多两银子,就是再翻个十倍,对周青来说也是值得的。 反正这位周少爷也不缺钱。 从周家带出来的积蓄,可是足有价值三千多两的金银贵重之物。另外还有十数种珍稀药材,这些也都价值惊人。 相比之下,能花区区两百多两银子治好自己,简直便宜的很。 事实上,这位李老神医的报价,也让陆渊觉得便宜。 他原本都做好了耗费千金,来给周青治病的打算,没想到只要两百多两就够了。 该说常宁县,不愧是偏僻穷苦的地方。不仅人穷,相应的,连物价也穷了吗? “好、好的。” 看着眼前出钱痛快的陆渊,李老神医呆了呆,忽的一阵后悔,明白自己低估了眼前人的土豪,开价开少了。 但对方背后是学谕老爷,他也不敢反悔,只能老实的接过银子,然后去准备秘药了。 既然说是秘药,那自然是不传之秘。 所以提前开好药方,准备好处药的事情,自然是不存在的。 接下来一个月,周青每日的用药,不管是内用,还是外敷,都将由李老神医亲自把控,绝不会假外人之手。 甚至就连煮完的药渣,他也不会留下,而是会自己处理。 防的就是配方被泄露出去。 看着老神医出去,陆渊回过头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周青,宽慰道:“小青,你也听到了。你身上的伤能治,很快就能好了。等你好了,我就教你练武。” 周青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哽咽道:“谢谢陆大哥……不,谢谢师父。” 陆渊既然肯教他练武,那自然是把他当做自己徒弟了。 那么按照此世规矩,周青便要拜对方为师,尊对方为父,从此孝敬奉承。 不然授道之恩,何以为报? 周青家里便是开医馆的,深知此点,而且也确实感激陆渊照顾,因此这声师父,喊得情真意切。 “好。” 陆渊第一次听到有人喊自己师父,稍稍有些愣了,但反应过来后,顿时哈哈大笑:“乖徒儿,你好生养伤。等伤好之后,为师定把你调教成江湖有名的高手。” 嗯,他有着一门二流武功流云掌,还有一门一流心法。两者如果全都练通了,也能勉强跻身江湖一流之列了。 而一流高手,能雄霸一府,确实可以称得上江湖有名的高手了。 “是。”周青见陆渊认下了自己,心下也跟着开心,此时用中气不足的声音,大声喊道:“到时徒儿定不负师父期望。”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师慈徒孝的氛围。 …… 周青的伤治得很快。 那老神医没骗陆渊,自他开了秘药之后,不过短短三天,周青身上的伤就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虽然还是只能卧榻,但已经可以活动一下手臂了。 见此疗效,陆渊也就放下心来,除了每日看看恢复进度外,也就不额外将精力放在周青身上,全都放手交由李老神医施为了。 空出来的精力,他放到了自己的练武上面。 先前逃命的时候,陆渊虽然将大量时间,放在了赶路上。但每日夜间,在歇息的时候,他还是会抽出两个时辰的时间,用来修行内力。 不过一个月下来,磕磕绊绊,并没有太大的成果。只是将正在冲击的一个穴窍,打磨的更混元了些,距离突破更近了一步。 练武荒疏了一个月,如今既然安定了下来,得出了空,那自然要重新恢复以往的日程。 陆渊恢复了每日固定五个时辰的练习流云掌。除此之外,还多增加了一个时辰,专门用来研习补气心经这门新的心法。 虽然按照规划,如今依旧是主修流云掌,补气心经只是未来流云掌练到极限之后,下一步的进阶选择。 但如今自己既然有着余力,不用像常人那般,有着每日只能练功两个时辰的固定限制,那自然需要利用好这个天赋,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因此,这样一来,陆渊每日的练功时间,就增加到了六个时辰。 一天一半的时间拿来练武,这个勤奋,在所有长生者中,估计也是名列前茅了吧? 毕竟很多人长生了,没了寿命压力,自然而然的也就腐化堕落,化为咸鱼了。 像他这种有觉悟,有动力的长生者,应该是少数中的少数。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努力提升实力的感觉,其实挺爽的,很有成就感。 第66章优秀的人 陆渊带着周青的入住,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除了孙思文宅府边的几个邻居,知道县中学谕大人家里来了几个朋友外,其余就没有惊动任何人了。 而陆渊也和孙思文欢聚了两天后,就再度分别。 按照大越制度,读书人的生源分为两种。 一种是在家自读。这种读书人需要自读自学,或者请人来家中做家教,这种耗费较高,非富贵人家支付不起。 但属于一对一教学,学习效率很高。 一种就是县学学生了。这种学生只需缴纳一定的学费,便可进入县中官府设立的学院学习。 学院中有专门请来的先生,为学生们讲解经典,复习往届考题,大体上交的也比较全面。 不过一个课堂之内,一位先生需要负责二三十位学生,自然无法兼顾所有,更多的时候只能照本宣科,然后让学生们自行领悟。 因此,在县学学习的学生,学习效率是不如请私教的学生的。 孙思文作为县学学谕,主管县学一切大小事务,有时甚至还需要亲自上阵,给学生讲课,自然无法长时间离开县学。 因此,三天的休沐一过,就只能回去上班了。 好友去忙着工作,陆渊在这边也不认识谁,而且常宁县小地方,没啥好逛的,也就继续宅着练武。 他如今武功进展迅速,按如今的效率,算上逃命那个月的奠基,估摸着月底的时候,应该就能再破开一个穴窍了。 光明目标就在眼前,作为一个无情的练功人,陆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刺。 …… 时间缓缓流淌。 眨眼将近半月过去,月底时分,经过不懈努力,陆渊又终于冲破了一个穴窍,距离完全打通第三条经脉,又更近了一步。 修为再度增长,让他心中颇为高兴。 恰好此时已是月底,县内县学终于放假了。 因此陆渊索性暂时放下练武,跟老顾问了问路,就出门往县学而去,打算接一接自己这位下班的好友。 常宁县是个小县城,城周不过八九里,占地面积并不大。里面安置了官府宅邸,几条商业街和民宅后,就在没有余地建设其它建筑了。 因此常宁县学,其实并没有建在城中,而是坐落在城外三里外的一座青山脚下。 不高的山包下,二十余座建筑连成一片,既有屋舍瓦廊,也有亭台楼榭,中心处更有池塘花园,外面则有一圈围墙圈着,占地颇广的学院就落入眼前。 “没想到这穷僻县城,竟然还修了座这么好的学院,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孙兄这两年政绩斐然,不是没有原由的。” 陆渊看着远处静雅宁致的学院,不由啧啧出声。 难怪孙兄能在学院里一呆就是半月,生活在这么个地方,换他来,别说半月,就是两三个月都没问题。 有山有水,有书有茶,管吃管喝,这么个好地方,谁住的不舒服? 现在尚是上午,学生们还在上课,学院大门紧闭着,并没有开放。 此时在院门口,已经有一群人在等候着。看他们穿着打扮,应是家仆书童、学生父母一类,这是来接人的。 因为人群聚的较多,有三四十人。旁边竟然还跟着来了两个摊贩,一个摆起摊子,卖些汤面。另一个则举着一个大棍子,却是个卖糖葫芦的。 还别说,这两个摊贩生意还不错。 能读得起书的人,一般家底都不错。就算是那些家仆书童,跟在富贵人家,平日里的月份赏赐就少不了。 此时也都等得累了渴了,不少就买了这些吃食,边吃边等。 陆渊等的也有些无趣,干脆就跟着一起,点了一碗当地特色的碎羊肉汤,再买了两根糖葫芦,就一边吃着,一边等放学。 因为人多的缘故,点了吃食的客人,基本都是拼桌。 和他一个座位的人,是一家富户的家仆,这是个嘴碎的,尽管在吃着东西,但还是管不住嘴,喜欢和人聊天。 跟陆渊闲扯了两句,打开话头后,那嘴巴就一发不可收拾,各种事情都捣鼓了出来。 而在学院门口嘛,聊的话题自然是有关学生的。 这不,此时就见这家仆道:“陆兄弟,我跟你说,要说咱们这县学,原本是不如现在这般有生气的。 不仅人少,而且里面的老师也差。 说他们误人子弟有些夸张了,但平庸无能也是差不多。 好在两年前,县里来了位新学谕大人。 自这位大人上任之后,不仅当时向县令大人申请了拨款,重新修缮了学社。后面更是亲自建立规训,严格纪律,调整学科。 最终通过清除了几个庸师,再招了一批新夫子后,学院风气顿时焕然一新。 而且学谕大人还不像他的前任,什么事都放手不管。人家不仅管事,还亲身教学。 在他老人家的教导下,短短两年,咱们学院就出了五位秀才,堪比以往十几年的成绩。 正是看到学谕大人的教学能力,我家少爷才在今年报名入学,为的就是想要听他老人家的课程。 这才学了两月,听我家少爷讲,自己学问感觉比以前进步很多。继续下去,过个两年,考个秀才不在话下。 这听的我家老爷别提多开心了,连带着我都得了些赏钱。 今年学院多了数十名新生,可都是奔着学谕大人来的。 啧啧,要我说啊,这学谕老爷,可真是文曲星下凡,来救我们常宁县学生的。” 或许是因为得了赏钱的缘故,所以这个家仆在吹起孙思文的时候,整个就口若悬河,滔滔不尽,别提多来劲了。 就好像那位学谕大人,就是他一样。 而陆渊听着对方的长篇大论,心中既感好笑,又感觉欣慰自豪。 自己好友能有如此政绩,能得学院学生如此爱戴,身为朋友,自然是开心骄傲的。 毕竟两人是好友,对方优秀,不就代表和对方相交的自己,也同样优秀吗? 所谓龙不与蛇舞,优秀的人自然只和优秀的人交朋友。 嗯,陆渊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 因为三年时间就修行到三流境界的自己,比起其他江湖武人,更是优秀到飞起。 第67章放学补偿 因为某种方面上触碰到了自己爽点,所以陆渊听着这个家仆慢慢闲扯,慢慢的也升起了兴致,不再觉得无趣,有耐心听了下去。 而通过对方的口,他得知了一些关于书院的趣事。 比如书院之内,如今风头正盛的学子有三个。 一个是控制米行生意,城内最大米商李家的少爷。此人据传聪慧无比,十五岁已经考中了秀才。如今年才十八,积累了三年,极有望在来年的秋试中,考中举人。 另一个是郭举人家的公子。郭家乃是书香门第,世代以读书传家。 郭公子更是深得家学,不仅气度温雅,一表人才。更是在今年的春试中,以十六岁的年纪考中了秀才,成为了孙思文的政绩之一。 最后一个自然就是被孙思文收为弟子,寄予厚望的顾松云了。此人贫苦出身,虽然勤奋好学,但因为身无学资,求学之路一直艰难。 前两年的时候,更是险些连学费都交不起,要被赶出学院。 好在学谕大人慧眼识英才,看出了顾松云的聪慧,收他为弟子,还把他全家接到家中救济。 最终教导两年之后,终于在今年考中了秀才。 而且顾松云年纪与那位郭家公子一样,都是十六岁。是这一批秀才中,最年轻的两位。 一时被好事的人,把两人称为常宁双杰,可谓赚足了风头。 不过据小道传闻,那位郭家公子似乎对于常宁双杰的称号,极为不满,似乎认为顾松云不配和自己并列。 只是碍于学谕大人的脸面,才并没有发作。 但两人之间的竞争意味,确实更加浓烈了。 除了学院的一些趣事外,这家仆还讲了城内各个家族的丑闻八卦,也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陆渊对此并不怎么上心,只是听了些许,发现不过是些小妾争宠、红杏出墙、儿孙争家产的无聊戏码后,就兴致缺缺了。 恰好此时学院内,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响,几声铛铛铛之后,在外面等候的人群瞬间动了。 时间已到中午,学院终于放假了。 片刻后,紧闭的大门打开,随后一群身穿青衣学子服的书生,顿时乌泱泱的涌了出来。 在外面等候着的人们,一个个抬高了脖子去认人,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归属。 随着这些学子的放假,旁边刚刚稍有空隙的摊贩座位,瞬间又满了。 苦学半月,一直关在学院内,虽然里面包了吃喝,但学院的大锅饭,除了院长夫子等人的小灶外,其他味道能好到哪去? 不少学子已经嘴里能澹出鸟来。 此时得了解放,一些等不及的,只想好好大吃一顿。 …… 扎堆的人流渐渐稀疏,随着时间流逝,除了旁边小摊上,正和同窗大吃大喝的学生和他们的仆从外,学院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刚刚的人群中,陆渊没看到孙思文的身影。猜想对方可能还在学院内,便准备去寻对方。 只是到了才门口,便被门房拦了下来。 学院圣贤之地,平日里除了学生夫子外,便是连那些学生家人都不能进入。 他这么一个脸生的陌生人,守门的门房当然不可能放人进去。不然伤了学校中的夫子学生,损坏了校内财物怎么办? 对此,陆渊只能报出自己的名字,让门房进去跟学谕通传。 片刻后,孙思文匆匆的身影,就和门房一起出现在了眼前。 “陆兄。”看到好友,孙思文颇为开心,但又有困惑:“你怎么来了?” 陆渊笑道:“来到常宁之后,我便在你家呆了半月,一直闷在家里,有些无趣。正好是月底,想着你这边应该休沐了,便想来寻你玩玩。 孙兄,你可是地主,我这朋友千里迢迢的来了,可得好好带我逛逛常宁景致。” 听他这般说,孙思文一抚额,略带几分惭愧,连忙承认错误道:“是我疏忽了,这段时间忙着教学,却是慢待了陆兄。我的错,我的错。” 说着,他便拉着陆渊的手,朝着学院里面走去:“陆兄来的正好,我早就想给你介绍介绍,我那弟子了。 正好松云就在这附近长大,对周围有什么景致,熟悉的很。 今次便让他带着我们,去山中游玩一遭。 对了,陆兄不是喜欢打猎吗? 我学院内不止讲诗书,还有教射乐,箭场那正好有几副弓,我们进山打猎去。” 作为一个以武为尊的武侠世界,大越的文人书生们,受到风气影响,自然不可能是只会读书的弱鸡书生。 除了正常的诗书经典的学习外,其它的有一些击剑、射艺、骑术的教学,凡是规模稍大点的学院,基本都会建立学科。 因此此世的书生,除了诗书文章外,也是拿得起剑,张的开弓,骑得了马的。 当然,就像陆渊前世的体育课一样,这边学生们的主业还是读书,其它的击剑、射艺、骑术课程,只是偶尔上一上,并不会花太多时间教导。 学生们课外有兴致可以自己去学,但学院并不做强制要求,纯属自愿。 这种教学模式下,书生们的武力自然高不到哪去。 就如孙思文,平日里吹嘘自己学过箭术,但先前在杨梅镇的时候,陆渊曾把自己的猎弓给他试试,结果却连弓都拉不开,当时被好嘲笑了一阵。 不过虽然自己不擅箭术,但如今不是补偿好友吗? 所以孙思文便想着,大不了再让好友嘲笑一番,也要让对方玩得开心些。 果然,陆渊听到打猎,顿时就升起了兴致:“这山中猎物可多吗?” 仔细想想,自己也有将近一年多,没入山打过猎了。 这么长时间下来,狩猎的手艺都有些生疏了。 这可不行。 作为大屿山箭神,他决定近段时间,要把自己的狩猎技术再练练。 既放松心情,也顺便在发笔外快。 上次去南海卖皮毛赚的千余两银子,经过这两年多来的开销,已经只剩下四百多两了。 这让陆渊感觉到了些许的经济压力,所以准备开开工,把花掉的钱重新赚回来。 ‘希望这边的虎豹熊狼能多一点。’他心中这般想着。 第68章弟子松云 “这猎物自然是多的。” 闲聊之间,两人就已经来到了箭场,只见一片空旷的平地下,一排走廊占据着边缘位置,在走廊往前,空地上立着几块靶子,以供人射击。 走到走廊下,陆渊发现这里竟然还建了一个小房间,此时房间大开着,里面摆着许多弓具,正有一人在房间里面挑选着。 “松云!” 孙思文看着房间里面的身影,喊了一声,然后扭头对着陆渊道:“松云因为家境贫寒,为了补贴家用,所以每当学院放假,都会选择入山打猎,挣取些零钱。 所以对于周遭大山内的猎物分布,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陆渊闻言,不免点了点头:“自食其力,此行可赞。”同时心中却在想,原来是半个同行。 不过也正因此,他对于接下来的狩猎,就更加期待起来了。 有个同行在前面引路,哪里有勐虎,哪里有珍稀的猎物,找寻起来,就不用自己慢慢摸索,可以直捣黄龙了。 至于危险? 如今已晋升三流的陆渊,再面对那些区区的勐虎熊豹,早已经看不上眼了。 别说是用弓箭远程狩猎,就算正面近身肉搏,靠着这一双铁掌,他也能轻而易举的拍死那些畜生。 实力突破之后的箭神,就是如此的嚣张。 “老师。” 顾松云正在小房间准备着入山打猎的工具,这时听到外面呼喊,才发现是老师来了,赶忙小跑着过来见礼。 “松云啊。”孙思文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今次又准备入山打猎了。” 顾松云有些紧张:“是的。不过老师放心,我不会太过深入山岭,碰到危险会躲避的。而且只进山一天,明后两天会回到学院继续读书的。” 作为学生,顾同学还以为老师是不满沉迷于自己打猎,因此而荒废了学业,所以跑来告戒。 因此就有一种做贼被抓住的心虚感。 “别紧张,我不是反对你打猎。” 孙思文笑着摆了摆手,安抚自己的学生。作为同样从苦日子熬过来的人,他对于能自食其力的学生,是非常欣赏的。 事实上,顾松云能带着学院的弓具去打猎,公器私用,没有他这位学谕的默许,怎么可能带出去? 无言之中,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只是顾松云还年轻,暂时没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被宽慰了几句,顾松云果然放松许多,脸上没那么紧张了。 孙思文见此,便一转身道:“陆兄,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得意弟子,顾松云。” 然后又转头对着自己弟子说道:“这位是陆渊陆兄,我的知交好友,这是特意从庐陵府赶来,拜访与我。” 听到是老师的好友,顾松云连忙朝着陆渊行礼:“陆先生。” 见到一个懂礼貌的后辈,总是让人舒心。 陆渊笑着点头:“起来吧。我与你老师是好友,也比你大不了几岁,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多礼。” “是。”顾松云点头应是,只是看他模样,明显没有听进去。 也是,在这个尊师重道、讲究礼法的社会。不是谁都能放下世俗观念,胆大妄为的和长辈平等相交的。 某种意义上,陆渊这个人,在当今社会上,是极其特立独行的。 而与他相交的孙思文、周泽两人,其实也都是性情豁达,不怎么在意礼法之辈。 ‘也正是因此,我们才能走到一起吧。’ 念及此,陆渊也不在意那么多。 知交好友有周泽、孙思文两人即可。虽然如今周大夫已去,但还剩下孙兄,此世已足矣。 陆渊不说话了,旁边的孙思文便跟着开口;“松云,这次我和陆兄前来,是想找你帮忙,带我们去山中打猎的。” “老师要去打猎?”顾松云闻听此言,顿感愕然。 作为学生,他对于自家老师的实力,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说句四肢不勤,其实也不为过。 这么个文弱书生般的人物,跟你说要去打猎,谁不感到惊诧? 一时间,顾松云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劝劝老师,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了。 毕竟山中的危险,他这位半个猎人,可再清楚不过了。 就连自己进山都得小心翼翼,带着老师这个外行人,那风险就更大了。 老师对自己有大恩,不仅不嫌自己贫寒,收为弟子、教导学业,还把自己全家接回家中,接济收留。 顾松云心中,对于孙思文是极尊敬爱戴的,并不想自己这位老师出什么危险。 似乎看出了自己弟子心中的顾虑,孙思文指了指陆渊,笑着说道:“放心,这次进山打猎,主要是陪着我这位陆兄。 你别看我陆兄年纪轻,可他从小在山里长大,乃是最优秀的猎人,狩猎虎熊不在话下。 有他跟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陆先生是个猎人? 顾松云看了看老师旁边的好友,微微一愣。 以他的观念,有些难以理解,老师一位官人,怎么会和一位猎人打上交道,还成为好友的。 不过即便得知了陆渊是个猎人,但对方乃是老师好友,他相信,能与老师做好友的人,就算是个猎人,也不会是寻常猎人。 因为老师那么优秀,能和老师做朋友的人,自然也是极优秀的。 所以在得知陆渊身份后,顾松云再无坚持,点头应道:“那学生就没什么问题了。老师、陆先生,这器具房里面有弓箭、剑器,进山打猎,少不得武器,你们来挑一挑吧。” “好。”孙思文笑了一声,随后兴冲冲的进了房间,开始挑选合用的武器。 许久没有射弓舞剑了,他也有些手痒难耐,开始怀念起当年求学时代青春。 今日与好友打猎,正好回忆一番。 陆渊也跟着进去,眸光在房间里一扫,就见不大的空间里,几面墙壁上,陈列着数十具剑器和弓箭。 随手打开一柄长剑,普普通通,甚至不够锋利,果然不愧礼器之名。 再看弓箭,力道最大的也只有八斗弓,连一具一石弓都找不到。 想想也是,用这些的都是学生,是文人,他们又不是与人生死搏杀的莽夫糙汉,摆弄这些东西只是强身健体,自然不用太过变态。 第69章苗人蛊虫 随意拿了一柄长剑,再拿下一副八斗弓和一壶箭后,陆渊便出了房间。 来到廊下,他张弓搭箭,对准了远处百米外的靶心,准备试试手,熟练一下弓箭。 嗖的一声。 箭失飞出,穿破空气,冬的一声,便正中红色靶心。 “嗯,不错,没有落下手艺。” 看着远处还在微微颤动的箭失,陆渊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连发三箭,皆都命中靶心。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顾松云,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老师的好友,竟然是个神射手。 果然,能与老师相交的,就算是个猎人,也是那种变态的猎人。 单单这手射术,去到军中,都能混个校官军尉了吧? 瞬间,顾松云对于陆渊的印象,便发生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是一个能连发三珠皆中的勐人。 得益于此世风气尚武,所以在世俗社会之中,武力强的人,和读书好的人,地位都很高的,几乎不分上下。 所以在顾松云眼中,单凭陆渊的射术和武力,论及地位,已经不亚于自己有着官身的老师了。 当然,论及厉害,还是自己老师更厉害一点。 哪怕是老师好友,亲疏远近,还是要分个明白的。 “好!”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叫好声,却见孙思文击掌称赞道:“陆兄的射术,还是如此的厉害。每次看到,都令我忍不住为之心折。” “哈哈!”陆渊大笑一声:“那为了不负孙兄这番夸赞,今次入山,我定要好好用心。定要射头熊虎,让孙兄吃吃熊掌虎鞭,好好补一补身子。 一直读书,你的身体有些虚了。” 他收起弓,来到孙思文旁边,拍了拍对方有些单薄的身体,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道。 被好友这般说,孙思文面有些红,不服气道:“胡说。今次入山,我定要大展身手,猎几十只猎物,让你看看,到底谁不行?” 这番话说的气势磅礴,但让人听了,却总感觉有些底气不足。 旁边顾松云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平日里温文尔雅老师,竟然还有这一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忍不住想笑。 孙思文注意到了自己弟子的表情,转过头来瞪了一眼,摆出了为师的尊严,没好气道:“笑什么笑?行了,既然都选好武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上山吧。” “是。” 顾松云强忍住心中笑意,怕被老师责备,连忙跑在前面,带路去了。 陆渊和孙思文相视一眼,齐齐一笑,快步跟上。 …… 常宁县的大山,比起大屿山来,要温婉俊秀不少。 两者就像一个体型壮硕如熊的魁梧大汉,与一个温婉娇小的江南女子的差别。 不过女子虽然温婉,但那娇弱的外表之下,也隐含着魅惑危险的内心,让人一个不慎,便落入其中,栽在这里。 两人随着顾松云进入大山。 一路走来,跨过座座山岭,陆渊最大的感觉,不是那直面可触的勐兽危险。 而是那分布在山岭间,隐藏在腐叶密丛之下的泥沼。是那躲在阴影处,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的可怕毒虫。 在这片没有经过开发过的大山中,毒虫沼泽简直就跟夜幕的星星一般,密布在了山岭间的一个个角落。 一座座死亡的陷阱,在无声无息间,就已经张开了獠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真的就如同顾松云所说,在这么片荒蛮危险的地方,就算是本地人,也是十分危险的。 一个不慎,就要撂在山里。 “其实这里还不算最危险的,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只是大山的外围。在大山的更里面,不仅沼泽毒虫更多,更是有许多可怕的瘴气勐兽,这些都比外面的要危险太多。 还有那些居住在深山里面的苗人,这些苗人与我们越人习俗不同,向来不慕王化,野蛮凶悍。 听闻一些苗人喜欢豢养毒虫,会行那种蛊之术,能下蛊害人。他们比大山还要更危险。” 在山中兜转,寻找猎物的时候,顾松云也给自己老师和老师好友,讲起了这里的大山文化。 “比大山还危险?” 孙思文听到自己学生,这么形容那些居住在山里的苗人,微微一愣,诧异道:“我看城中也有不少苗人来往,也和他们接触过。这些人虽然凶蛮了一些,但总体还是很顺服的。怎么就危险了?” 陆渊也感到好奇。 不过他关注的点不是危险,而是顾松云口中提到的蛊术。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武功自己接触到,并且已经练了。与仙神相关的,暂时也有孙思文赠的那枚玉片,虽然暂时还无法真正利用。 有了这么些奇妙经历,对于顾松云说的蛊术,陆渊自然不会认为是信口开河,而是觉得多半是真的。 如今自己就处在洞庭郡这片和苗人混居的地方,未来大概率要在这里定居很久。 那么以防万一,安全起见,提前了解一下蛊术,似乎很有必要啊。 见自己老师似乎对苗人有什么误解,顾松云怕老师日后因这种错误认知产生危险,忙解释道:“老师说的那些恭顺的苗人,其实是熟苗。 这些熟苗或者已经搬出了大山,与我们越人一般,以耕种为生。或者居住在大山外围,就如那山民猎户,以狩猎为生。 这些苗人,都是顺从王化,缴纳赋税,接受朝廷管理的。 但除了这些熟苗之外,还有生苗。 那些生苗就是真正的茹毛饮血,野蛮好杀,形同野兽之辈了。 他们不仅不服王化,还时常出山,袭击山外的村庄百姓,烧杀掳掠。地方上经常听闻的苗人作乱,说的其实就是这些生苗。 在我们这些经常入山的人中,一般都听说过这些生苗的传闻。 据传他们愚昧无知,崇拜一些邪神淫祀,还搞活人殉祭,用人体来培养蛊虫,他们出山袭击村庄,其中就有为了掳掠人来祭祀,培养虫卵的原因。 因此山民们常说,宁愿见到虎豹,也不想碰上生苗。 可见这些人有多么的邪恶可怕了。” 顾松云脸色凝重的说道。 显然,作为从小听着这些传说长大的,他对于生苗的忌惮,已经刻到了骨髓里了。 第70章丰收而归 “我大越还有此等蛮人部族存在?” 听完自己学生讲述,孙思文一脸震惊,感觉三观都被击碎。 一直沐浴在朝廷王法之下的他,实在很难想象,在朝廷治下,竟然还有生苗这种血腥残忍的蛮人部族存在。 这不是他太过天真。 你要说生苗天性自由,不愿受朝廷约束,不想受朝廷压榨,所以时常反抗,那孙思文可以理解。 但活人殉祭,以人体养蛊这些事,就太过耸人听闻些了。 见自己老师似乎有些被吓到,顾松云忙安慰道:“老师不用太过担心生苗,基本都只生活在大山深处,少有外出。就连山民,都很难见到。我们只在山岭外围狩猎,是不用担心遇到生苗的。” “嗯。”孙思文点了点头,脸色好看了一些。 陆渊则趁着机会,好奇问道:“松云,你说那些生苗擅长蛊术,是只有他们会吗?那些熟苗会不会?还有那些蛊术到底有什么能力,你知道吗?” 顾松云愣了愣,没想到老师好友竟对这个感兴趣,不过想到对方猎人身份,以后或许会经常入山。 现在听了生苗传说,想要了解防范一下,也是正常,便也理解了。 因此他想了想,说道:“倒是听说过熟苗寨子里,有一些女子会给情郎下情蛊,如若情郎变心,便会引发此蛊虫,让其被虫噬心而死。 但这都只是传闻,我也听说过有一些与熟苗女子相恋却又变心的男子,也没听说过他们哪个真的被情蛊杀了的。 不过生苗以人体养蛊,说不定便会被他们养出什么毒虫来,这也未必是蛊术。山中就有一些毒虫厉害,咬人之后若不得解法,顷刻间就会被夺去性命。 因此想来蛊术之事,应当只是虚假,苗人用来恐吓外人的传说罢了。” 顾松云沉思之后,给出了自己自认为最合理的判断。 “传说吗?” 陆渊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观点,并没怎么认同。 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既然那些苗人能把蛊术的事情千百年流传下来,那么就必然有其事实依据,最少一个原型还是有的。 那么照此推理,谁敢说蛊术就真的不存在? 甚至退一步讲,如今连武侠、仙神都出现了,再多一个区区蛊术,半点也不让人惊讶好吧。 不过这些想法,陆渊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并没说出来。 孙兄和顾松云都是普通人,他们接触的环境和常理认知,也都是局限于普通人的范围内。 这种超乎认知范围外的事情,还是不要跟他们讲了。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就如蛊术。 万一因为陆渊跟他们讲了,两人中哪一个生起兴致,然后跑去找生苗了解。最终被人家一个蛊虫给弄死了,那就罪过大了。 “好了,陆兄知道你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向来好奇,但今日是打猎,就别想这些东西了。”旁边孙思文看陆渊一脸沉思的模样,无奈的拍了拍额头。 “老师,看,那有只兔子。”这时旁边顾松云压低的声音,指了指前方一处草丛边,一只正在觅食的兔子道。 “兔子……” 陆渊从思考中醒过神来,闻言看去,顿时见到了一抹灰影,隐藏在身体中的本能瞬间觉醒。 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失飞出。 眨眼间,就将远处正在蠕动的灰兔,给钉在了草丛里。 虽然已经离开了大屿山,但身为箭神,他还是不负兔兔毁灭者的称号,射起小兔子来,依旧一箭一只。 “这是我的。” 孙思文本来手都搭在了弓弦上的,本想着拿下今日首猎,没想到被人抢了猎物,顿时不满的看了过来。 “孙兄,我这不是怕你把猎物惊走,这才出手帮帮忙的嘛。”陆渊哈哈一笑,不管好友幽怨的目光,连忙快步上前,把猎物拾起。 孙思文也知道自己那稀烂箭术,所以也只是抱怨两句,然后就不再说了。 反正今日是为了补偿陆渊,才召开的狩猎,只要这位好友开心就可以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首射中了一只灰兔,像是打开了开门红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在顾松云的带领下,三人又钻了好几个山头,去了其它一些猎物多的地点,最后凭借着陆渊的神射,全都有了不菲的收获。 而趁着翻山越岭的时候,陆渊也跟顾松云了解着大山的一些情况。 什么山脉走势啊,山里有哪些毒虫勐兽啊,哪些地方比较危险啊……等等,对方知道的全都被他问了一遍。 今日带着孙思文一起打猎,为了照顾这位好友,陆渊自然不方便直接去狩猎虎豹。 所以此时先记下那些猎物的活动区域,等来日自己独自进山,再好好痛快的狩猎一番。 …… 一场尽兴的狩猎,很快就结束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三人顺着来时的路,出了大山。 进山的时候,他们手中只有武器,可谓轻身上阵。等出山的时候,却已经是连拿带抗,收获满满了。 一头山羊,三只野鸡,五只灰兔,就是他们今次狩猎的收获了。 虽然大部分功劳都在陆渊。 但就算是孙思文,在好友的调教下,也都成功的射中了一只兔子。 因此几人也都玩的尽兴。 出山的时候,天色已经半黑了。他们也懒得回城了,索性就在山脚下的学院住下。 正好学院里也有食堂,里面并不少调料。在孙思文这个学谕的一声令下,这些东西自然全都拿来用了,就连留守的一个厨子,也被临时征用,就在学院的花园里开启了一场烧烤宴。 院里还有两个夫子留宿,这时听闻学谕大人射猎回来,还收获颇丰,也都赶了过来看热闹。 等见到那满满的猎物后,不用多说,立刻跟着上手帮忙处理食材。 谁说君子就远庖厨了? 针对美食这一点,只要足够好吃,足够香,大文豪也做饭给你看。 不然东坡肉是怎么来的? 陆渊的厨艺经过这几年的不断钻研,早已经在属性面板中,提升到了大成的程度。 这个级别虽然还不到圆满,但放到外面,也相当于那些名楼的名厨了。 此时调弄起这些野味,自然驾轻就熟,轻松的很。 一串串被处理好的食材,在他的炙烤之下,香气四溢,油脂滴出,色香俱全,诱人无比。 旁边那些等着吃的人,一个个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等一个个吃着满嘴流油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陆渊又收获了大片赞美,然后多了一群粉丝食客。 第72章山中血影 从县府参加完会议后,孙思文就开始忙起了自己的教学计划。 他令人召来了县中所有的秀才,然后把他们单独汇聚成一个班,开始突击教授关于科考的所有知识点。 虽然孙思文自己学识有限,哪怕经过这两年的加强学习,也就刚刚稳固了举人水平。但他当初科考时,可是接受过梦中仙魂指导的。 因此对于其它方面的知识,孙思文或许有所欠缺,但对于科考的各个知识点,他却是不虚的。 如今虽然距离自己前次科考过了两年,但已如今这么个社会节奏,两年时间变化也不会太大。 先前的知识点经验,此时拿出来用,依旧是金科玉律,差不到哪去的。 如此,孙学谕为了自己的前途政绩,用尽心思在教。他找来的那批秀才学生们,也为了自己的前途,拼尽全力的在学。 尤其是他们发现,学谕大人教的知识点着实精妙有用后,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不敢错过半点。 到底是仙人指点,哪怕是经过孙思文理解再加工的,也依旧不凡。 照这模样,班里的那些经年老秀才,说不准还真能有一两个开了窍,考个举人下来。 …… 好友近段时间,在忙着教学生,没有什么空。 陆渊自然也没歇着。 在孙思文待在学院里讲课的时候,他也趁着这个时间,深入大山,开始自己的狩猎之旅。 有着上次的经验,还有顾松云的提醒,这次进山顺利许多了。 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路上打猎,陆渊没去找那些野鸡野兔,乃至山羊野狼等等小猎物。 这些猎物虽然也不错,但拿出去,卖不出什么大价钱,并不是他的目标。 入山之后,陆渊目的很明确,直奔上次顾松云说过的,有着勐虎野熊活动,极度危险的区域而去。 那些兔子山羊值什么钱? 要狩就狩虎熊,虎鞭熊掌,那才是富贵人家追求的美味,虎皮熊皮更是身份的象征,这些东西,才是价值百金。 对于狩猎这些山中之王,陆渊已经很有经验了。 锁定他们的活动范围,追踪他们的行踪痕迹,找到目标后,用弓箭远程射击,能直接解决自然最好。 解决不了的,贴身上前,已经三流的流云掌拍上去,基本也就一掌一个了。 这么几天下来,附近百里山区内,活动的那几头勐虎大熊,基本一个没落,全都成了陆渊的战利品。 而城里的那些富户们,也顿时发现,以往千金难求的虎鞭熊掌,虎皮熊皮,此时一下子富裕了起来,市面上竟然接连出现。 那自然没得说。 买,全都买了。 这次要是错过,下次再想碰见,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当然,如此大张旗鼓的贩卖山货,自然引起了当地的帮派注意。 本地有一股苗人和当地越人组成的帮派,是常宁县最大的江湖势力。 当他们在调查之后,发现卖货的是与县中风头正盛的孙学谕,关系极好的好友后,原本的心思顿时熄了。 在接连交出了好几个秀才,甚至如今开始搞秀才突击班,准备培养出一两位举人的孙思文。 他在现如今的常宁县地方士绅眼中,那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救他们,要改变这边文风不盛格局的圣人。 孙学谕要做什么事,只要提出去,基本能得到全县的支持。 身为他的好友,当地的帮派要动陆渊,简直跟要动全县士绅差不了多少。 哪怕是江湖帮派,但得罪了全县的地方势力,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有了这层官面上的关系,陆渊想在常宁县做些事情,只要不是太出格,都能得到保护,不用顾忌太多。 当然,以他如今三流武者的实力,即便有人利欲熏心找上来,也根本不惧就是了。 …… 深山外围的虎熊,很快就被狩猎干净了。 陆渊全都卖出去后,顿时获利八百余两,算上手中的存款,身家再度突破千两大关。 不过或许是许久没有狩猎了。 这次再度捡上了老手艺,一时间,都令他有些上瘾。 所以在狩猎完常宁县外围山区的虎熊之后,他要继续往更远处狩猎,把狩猎区域扩散到了临近的夏溪县。 这边的山区属于另一片区域,原本从顾松云那里得知的一些常识禁忌,作用便消减了许多。 想要在这里活动,只能一步步自己慢慢探索,相应的,也就危险许多。 当然。 作为大山之子,哪怕地形不同,但只要身处山区,陆渊便没有怕的。 些许的沼泽毒障,根本难不倒他。 至于危险的勐兽,能碰到反而是惊喜,存款又能丰厚了。 所以游走在山岭之间,陆渊只觉得如鱼得水,充满了一种解放天性的自在。 直到这日。 穿梭在浓密的山林内,避开了一些可能会有毒虫的区域,陆渊追着一头野熊的踪迹,准备狩猎这头自己盯了几天的猎物。 前期的活动范围锁定,气味追踪等等工作都已经完成,如今他已经确认了野熊的巢穴所在。 此时只要赶往那里,用手中的弓箭了结对方,接着就可以收下自己的战利品了。 一片片密林落在身后,在林中穿梭了片刻后,很快一处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了眼前。 作为山中之王,那头野熊对自己的洞府没有半点遮掩,他身上的气味,就是对那些山中猎手的最大震慑,可以屏蔽所有危险。 除了那些盯上了他的猎人。 而此时,猎人已经来了。 迈着脚步,收敛着声音,陆渊就想要往洞里摸去。 然而才逼近洞府,距离洞口还有三步远,他属于猎手的直觉发作,浑身汗毛竖起,身体警钟敲响,第六感察觉到了危险。 没有犹豫,前进的身躯瞬间便就勐退。 几乎是在倒退的那一瞬,只见一抹澹红细影,就擦着陆渊原本站着的方位飞过。 那迅疾如电的速度,看的他眼皮发跳。 蹭蹭蹭。 转瞬又是退了好几步,直到拉开了差不多十丈的距离,那股子危险警兆消退大半,陆渊这才止住了脚步。 眸光向前看去,只见在自己方才站着的地方,一只鲜红如血的蜈蚣,此时咕噜噜的扭动身体,嘴里牙齿咬动,嘶嘶发出一阵难听可怕的声音。 第73章异种血脉 方才险些偷袭成功,夺去自己性命的,竟然是这么头小东西? 而对方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陆渊看着那细小如同手指的血色蜈蚣,一丝冷汗从额头落下,心中尽是后怕。 刚刚要是他警觉差了些,反应慢了些,恐怕就真的遭了对方的道,被这蜈蚣咬中了。 以这只蜈蚣那可怕模样,真要被对方咬了一口,那下场是什么,根本不用多想,绝对不死也残。 “有古怪。” 望着那条蜈蚣,陆渊心里面念头飞动,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山里面的蜈蚣,他这些天来也见过不少了。 确实有些很毒的,一口咬下去,一头大野熊都能给你撂倒。 但那些剧毒蜈蚣,一个个速度就没这么快的。别说这么快了,就没见到哪只能飞起来的。 可眼前这只血红蜈蚣,那偷袭的速度,就连陆渊看了都心惊胆颤。 “血脉异种,还是有人驯养的?” 盯着那只血红蜈蚣,陆渊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些妖类异种,还有先前从顾松云那里听闻过的苗人蛊术。 据传那些苗人擅长养蛊种蛊,蜈蚣貌似也属于虫类,在这么个地方碰到这么头厉害的蜈蚣,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蛊虫方面。 而一想到蛊虫,那种种可怕的传说,就不由浮现在了脑海。 陆渊面皮一抽,原本稳住的身子,又顿时慢慢向后退去了。 虽然面前出现的,也只是一条蜈蚣。但任何有风险的事情,都不值得自己去冒险。 山洞里区区一头野熊罢了。 我不要了,不成吗? 他心中暗叫倒霉,身子已经飞速倒退,向着远处逃去。 然而他想走,有东西却不想让他走。 那条血影蜈蚣看到陆渊逃跑,顿时尖叫一声,然后无数肢脚爬动,身体像飞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他追来。 “这该死的畜生,竟然还盯上我了。” 陆渊视线向后一撇,看到那紧追而来的红色血影,眼皮微微一抽,心中顿时气急。 他都把猎物拱手相让了,那畜生竟然还不依不饶,看起来竟像是把自己当做了猎物,想要狩猎。 堂堂大屿山箭神,向来只有自己狩猎别人的份,今次竟然被人……不,被一只虫子狩猎了。 陆渊顿觉得奇耻大辱。 一股怒火从心中生出,原本想要避难躲事的念头,瞬间消散。 那虫子显然不想放过他,既然如此,再逃下去也只是被动挨打。 久守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想要解决麻烦,还是得主动出击,将制造麻烦的人给解决了。 眸光撇了眼身后急追而来的血影蜈蚣,眼中闪过一抹凶色,陆渊张弓搭箭,一道箭失就射了出去。 然而那蜈蚣速度飞快,反应也快。 箭失明明瞄准了他,但蜈蚣只是扭了扭身子,竟然就直接避开了。 这一箭不仅没射中它,反倒是激怒了这只畜生,它尖叫的更加凶厉,原本就极快的速度,竟又快了几分,一下又逼近了和陆渊之间的距离。 看它这副凶样,陆渊怎么可能惯着它? 嗖嗖嗖! 三环连珠箭飞出,瞬间从三个不同方位锁定蜈蚣,彻底的封死了它的退路。 然而这蜈蚣实在太过灵巧,身子哪怕几乎算是半悬在空中,依旧骨节扭动,如同幻影一样,躲过了两枚箭失。 剩下一枚躲不过去,它也不害怕,背部朝着箭头一撞,发出一声闷响,锐利的箭头划在壳上,竟擦出一阵火花来。 这蜈蚣的壳竟然如此坚硬,连八斗弓都射不穿它。 陆渊看得眼皮发跳,没想到这畜生除了速度快外,还有这份本领。 好在虽然挡住了箭失,但那蜈蚣被那大力一撞,倒也被砸的晕头转向,倒在地上脚趾蠕动,一时没回过神来。 这么好的机会,陆渊怎么可能放过? 嗖嗖嗖又是几箭连射。 这次蜈蚣就来不及躲避了,三支箭是箭失射在了它的身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又是两支被弹了开来。 好在有一支顺着它的骨节间隙射了进去,顿时穿到身体内部,从腹部透了出来,把它钉在地上。 “嘶——” 巨大的痛楚让这只畜生发嚎尖叫,身体痛苦的扭曲蠕动,但身子被箭失钉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了,只能颤抖着嘶鸣。 见已经制住了这头畜生,陆渊还是不敢放心上前,而是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将瓶子绑在箭头上,瞄准了那只蜈蚣,嗖的一箭又射了过去。 啪嗒一声,瓶子打在蜈蚣头上,顿时撞的粉碎。里面装着的粉末溅了出来,顿时就有不少飞进了蜈蚣张开的嘴里。 被精心调制的七步香很快就发作。 转眼间,原本受伤后发狂的蜈蚣,便成了一条死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见到此幕,陆渊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自己的迷香对这头毒虫不起作用。 如今看来,这一份十两银子的迷药,没白花。 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没有靠近,而是又搭起了箭囊中最后一只箭失,对着那只蜈蚣的头又射了一箭。 箭失凌空,转瞬而至。 叮的一声之后,不出意外,箭头被蜈蚣脑袋前的那对利牙给弹飞了出去,只留下浅浅的一道伤痕。 这一幕又看的陆渊眼皮发跳。 不过好在这次试探之后,蜈蚣还是没有动静,这倒是能确认对方真的被迷晕了。 他彻底放下心来,然后快步走上前去,来到蜈蚣面前。 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头追着自己不放的凶虫,竟然通体晶莹,犹如一个红宝石一般,只是长了个蜈蚣模样,仿佛艺术品。 这副卖相,顿时让陆渊更加肯定,这绝对是一头异种。 只是不清楚是天生的,还是别人培养的。 “不过不管哪一种,今天栽到我手上,算你这畜生倒霉。” 想到刚刚险些丧命的惊险经历,陆渊盯着已经被迷晕的蜈蚣,整个人就咬牙。 没有犹豫,他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然后剑尖对准蜈蚣的头,体内内力鼓动,汇聚到双掌之处,然后狠狠就刺了下去。 噗的一声。 这次蜈蚣坚硬的外壳,没能护住它的大脑。 剑尖破开了防御,直接将这畜生的脑袋分成了两半,些许红色的汁液流了出来,竟然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果然是异种,哪怕死了,都如此神异不凡。 —————— ps:71章刚刚是被屏蔽了,现在已经放出,没看到的书友可以回去看看。 第74章异香圣虫 闻着从蜈蚣脑袋中散发出的清香,陆渊神情顿时一变,连忙屏住呼吸,身形连退,生怕自己中了什么毒障。 然而等退到十余丈开外,闻不到那股气味后,他身体也并没出现什么问题。反倒是闻了那股奇香之后,体内的内力竟然比往昔活跃了几分。 这种活跃很是明显,令陆渊立刻就察觉到了。 “是那奇香的作用?” 他微微一愣,很快想到了原因。 能让自己内力变得活跃的奇香,这个发现,顿时让陆渊兴奋起来。 作为熟读各种小说的他,此时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碰到那种奇遇情节,撞到宝了。 “也是,那蜈蚣如此神异,明显是异种血脉。说不定吃了它,就能像那些小说主角一样,神功大进,内力狂涨。” 作为一个穿越者,陆渊很自然的就把自己带入到了主角的身份上,并觉得自己有这份奇遇很是理所当然。 天可怜见。 等了这么久,自己终于等来这份主角待遇了。 他压着内心中的激动,慢慢往蜈蚣尸体靠近了几分。 这时能够闻到一点那股异香了。 陆渊止住脚步,没有继续靠近,只是嗅着这股香味,慢慢体会着身体的变化。 如同刚刚一样。 身体没什么不良反应,反倒是内力运转的速度快了几分。那股香味就如同增幅器一般,让他的内力吸纳起气血和精神之力,效率陡然增加了一些。 原本是一百的效率,但此时闻了那香味之后,已经提升到了一百零二三的程度。 “只是闻了几口香气,竟有如此效果。” 感受着香气效果,陆渊顿时眼神大亮,当下毫不迟疑,快步来到蜈蚣尸体面前。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原本准备用来装虎鞭的玉盒,拔出剑来,抓起箭枝,把上面挂着的蜈蚣尸体小心的放到玉盒中,轻轻放好之后,盖上盒子,像宝贝似的重新收进怀中。 做完这个,又看了看被蜈蚣脑液浸透的土壤,上面正香气浓郁。 想着这股香味的作用,陆渊也不舍得将这片泥土扔掉,又从身上取下钱袋,把里面的钱倒进怀里,空出的袋子则把泥土装起,直接当成了香囊用。 如此一番操作,总算是处理好了战利品。 完工之后,陆渊看了看周围,林木郁郁,花草深深,周围除了虫鸣鸟叫外,就只剩下时不时吹来的风声。 虽然已经除掉了蜈蚣,再去狩猎那头野熊已经没了阻碍。 但有了如此重宝,他哪还看得上区区一头野熊? 相反,得了这头异种,陆渊总感觉有些不踏实,有种怀宝在外而行的心虚感。 再加上刚刚的经历,让他也吃了个教训。 于是也就不想在这山中多留。 先顺着刚刚走过的地方回去一趟,把射出去的箭支重新收回,处理完手尾后,转头就往着山外跑去。 不过虽然出山,但陆渊还是留了个心思,没有直接往常宁县那边跑。而是先绕了个远路,先往夏溪县,准备在外面兜个几圈,再返回常宁。 那头蜈蚣虽然死了。 但他可没忘记自己的怀疑,这大山中突然出现这么个凶虫,很可能就是别人培养出来的。 不然怎么解释蜈蚣的脑液,能助人练功的事情? 而自己如今杀了这头蜈蚣,抢了尸体,这畜生背后真的有驯养者的话,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所以谨慎起见,还是要遮掩行迹,免得被人找上门来。 虽然以上都是猜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正是因为足够谨慎,陆渊才能活到这么久,此时也不例外。 好在虽然绕远路,有些费力。 但一路上闻着香囊内蜈蚣的异香,陆渊哪怕没有刻意运转内力,但也能感觉到自己内力正在慢慢增长着。 这种一边跑路,一边还能增长内力的体验,令他舒爽无比,倒也并不觉得累。 一连赶了三十多里,从山中跑出山外,快要抵达夏溪县城时,香囊内的那些土壤中的异香气味,才总算消散。 眼看着香囊没了用处,陆渊直接将里面的泥土倒掉,然后想了想,又点了把火,把香囊还有随身带着的弓箭、长剑直接烧了。 最后把残渣扔进河里,算是彻底毁尸灭迹。 不留下任何能够暴露身份的东西。 接着他进了一趟夏溪县城,在里面都转几圈,在各处人流密集处,都去了一遍后,这才转身出城。 然后又绕着周围几个县城转了一圈,甚至去了一趟府城,一连兜转了数百里,每到一处都用自己的化妆术改换容貌,遮掩行迹。 直到五天后,确认不会再有人追来了,陆渊这才重新换了身行头,起身往常宁县返回。 …… 就在陆渊忙着捉迷藏的时候,在他离开山中两天后,原本杀死那头蜈蚣的地点,一群不速之客到来。 一群穿着苗人服饰的人,在山林中穿梭寻找着,最终确认了地点。 “圣女,圣虫的踪迹,就是在这里断掉的。” 一个手拿着青色长虫,瘦的像是竹竿一样的老人,此时走到蜈蚣死去的那片位置,蹲下身嗅了嗅,神情难看的说道:“是红髓香,有人杀了圣虫。” 众人中心,一个少女被簇拥着,她头戴着银饰,一身湛蓝苗人服饰,露出来的肌肤雪白,身姿绰约,令人一看就知是绝色尤物。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绝世佳人,衣领处却爬出了一条白色壁虎,手掌上更是把玩着一只紫色的蜘蛛,头顶一只青色的蝎子尾钩寒芒闪烁,肩膀上一只金色蟾蜍咕咕作响。 民间流传的五毒之四,此时就有四只凑在了这少女身上。 可对于此等场面,这少女却是习以为常,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掌心的蜘蛛,一副逗弄的表情。 只是在听到那老者的话后,少女脸色才阴冷了下来:“你知道没了血玉蜈蚣,我的五圣蛊就练不成了吗?再重新培养一只,又要上百个药人和三年时间。 现在那些越人官府正盯着我们圣教,想再去抓人炼蛊,可没那么容易了。 如今我们圣教还没准备好,和越人朝廷反目,所以青长老,圣虫在你的看管之下遗失了,你知道后果吗?” 被称为青长老的干瘦老人,听到圣女这话,顿时浑身一颤,脸色就惨白了下来。 第75章错误的方向 再度回到常宁县城,此时已经距离他离开时,过去了整整五天了。 五天时间未归,自不用多说,引起了孙思文还有周青他们的担忧。 尤其是周青,他差点就以为是铁剑门追查过来了,找到了自己师父身上,急得差点要从躺着的床上起来去找师父。 好在孙思文年纪更长,尤其是做了官以后也更稳重了些,安抚住了这个好友徒弟,宽慰对方不会有事的。 因为按照孙思文的印象,记忆中在杨梅镇的时候,陆渊也经常有进山打猎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的记录。 如今五天没回来,可能就是自己这位好友打猎上瘾了,一时忘了时间而已。 当然,考虑到铁剑门的威胁,孙思文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担忧的。 好在这些担忧,随着陆渊的回来,全都消散了。 “陆兄下次离开这么久,记得要提前说一声,不然有人可就要担心死了。”确认安全后,见面第一句,孙思文这般说道。 “担心死?” 陆渊闻言微微错愕,然后上下打量着好友,摇头道:“不应该啊,孙兄应该是知道我的习惯的。入山不过几日,不至于担忧吧。” “谁说不至于担忧的?别忘了你身上可背着铁剑门的债。” 孙思文瞪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道:“我还好,主要是小青那孩子。见你这个师父几天没回来,急得饭都吃不下了,一直说是自己连累了你,自责的要死。” “小青……”陆渊愣了愣,随即苦笑:“确实是我疏忽了。” 往日里他都是孤身一人,自由自在。现在倒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徒弟。 ‘小青刚刚经历过灭门之痛,在这方面更加敏感,看来以后要多注意这方面了。’ 想到死去的周大夫,陆渊叹了口气,随后就去找周青了。 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可别真把人给急死了。 再次见到周青的时候,这小子正躺在床上,旁边那位李老神医正在给他换药。 “小青,听说你这些日子,不肯好好吃饭啊。”陆渊人还没进房间,声音就先到了。 “师父!” 周青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顿时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随后还未愈合的骨头发作,顿时痛的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同时身上正在敷着的药,也顿时掉了下来,落到床上地上,撒了一片。 “唉唉唉!”旁边李老神医,见他这个举动,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连连心疼道:“我的药,我的药。不管,这次是你自己弄洒的,和我无关。 五两银子,你再出一份药钱,我才给你弄一副新药来。” 这老财迷生怕自己要再添一份药,此时立刻撇开关系。 “李老,对不起。” 周青此时也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做什么,顿时脸色羞红,立刻道歉。 “没事。”陆渊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看向李老神医:“再上一副新药吧,药钱我出。” “好嘞,我这就去准备。”听到又能再赚一份药钱,这个老神医眼睛顿时乐的又眯起来,开开心心的就出去准备了。 老神医走后,房间就只剩下两人,周青有些怯懦的看向陆渊:“师父,我刚刚,我刚刚……” 看他这模样,陆渊走上前来,拍了拍对周青脑袋,宽慰道:“别多想了,好好养伤。我看你现在恢复的很不错了,已经能自己做起来。 这很好,继续努力。 等你能下地了,恢复如初了,我就教你武功。” 见师父没怪罪,周青脸上顿时笑了起来:“是。” …… 安抚了自己那位小徒弟,陆渊很快离去,转头就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了门窗,坐到书桌前,他从怀中小心的取出了那个玉盒,放到了桌面上,慢慢打开。 盒盖才刚刚露出缝隙,一股异香就传了出来。 瞬间,陆渊体内的内力,又活跃了几分。 他强压下立刻借机修炼内力的冲动,耐下心来,研究着盒子里的那只血玉蜈蚣。 晶莹如同水晶般的蜈蚣,此时早已没了生息,尸体躺在玉盒中,虽然已经过去了数日,但竟然也没有腐烂的迹象。 “真是神奇。” 看着这一幕,陆渊不由惊叹。 该说这个世界果然是武侠或者仙侠世界吗? 未经处理,尸体都能死而不腐。这血玉蜈蚣果然不凡,绝对是什么异种血脉。 “不过话是这样说,但现在这个尸体,我该怎么处理呢?” 盯着那晶莹的蜈蚣身体看了又看,陆渊有些发愁,不知该怎么处理。 这蜈蚣明显异种血脉,而且对自己大有好处,可正因此,对于这种大有来历的东西,他却不知该如何妥善利用。 “难不成直接吃,生吞口服?还是先煮一煮,爆炒也行……” 吐槽两句,陆渊收敛心思,开始正式思考起,该如何处理的问题。 首先生吞口服这些,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如今这蜈蚣的异香已经被证实,并没有什么害处,反倒能够活化内力,辅助修炼。 但蜈蚣到底是五毒之一,这头血玉蜈蚣,更是蜈蚣中的异类,谁知道它的身体有没有剧毒? 香味没问题,不代表身体没问题。 以这蜈蚣的奇异,真的出一点问题,那就是要命的问题。 “所以不能赌,得找到妥善的办法,合理的处理这头蜈蚣。不过妥善的办法,该去哪里找呢……” 陆渊皱眉沉思,第一反应,就是从医书上找。 若是能从医书古籍之中,找到这种血玉蜈蚣的记载,自然能够知晓该如何处理此物。 甚至就算没有,通过研究药理,说不定也能找出个合适办法,利用这头蜈蚣尸体。 “不过这样找,犹如大海捞针,仅靠我的医理知识,想要弄出一套可行办法,还是太慢了。 这蜈蚣现在看起来不会腐烂变质,但时间拖得长了,谁知道会不会坏? 可别我办法还没琢磨出来,东西就先坏了,那就搞笑了。 所以其实最好的选择,还是找一个医术精湛的老医师,问问他有什么办法。” 念头才出,陆渊的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贪财的老医师。 第76章怎么处理? 处理血玉蜈蚣,陆渊想到的第一人选,就是那个李老医师。 对方医术精湛,有神医之称,医理知识必然渊博。又是本地人,熟悉当地风物,对于各种虫类应该都有些了解。 最后此人江湖出身,见识广博,说不定还听说过血玉蜈蚣。 有这么一位老医师在,处理那头蜈蚣,应该算不上什么难题。 “只是找此人帮忙容易,但想让此人保密,这可就难了。” 陆渊可不觉得,如今那位老神医表现的和蔼可亲,就真的是一个好人了。 不是谁都是周泽的。 那位李老神医能从江湖退出来,还安安稳稳的活到了如今这六十多岁的高龄,你说这人没什么心眼,谁信啊? 而面对这么一个老狐狸,寻常手段,根本就无法让对方老实听命,因为你没那个实力。 是的,就是没这个实力。 要是陆渊是位江湖一流高手,又或者孙思文的官职是一府知府,那么凭此实力,自然能够让李老神医乖乖做事,不敢有丝毫心思。 但陆渊现在只是一位三流武者,孙思文说是官,但也只是最微末的正九品学谕。 两人这点身份实力,怎么可能震慑地住这种老江湖。 “血玉蜈蚣还是太珍贵了,这种能增长内力的东西,放到江湖上,就是万两黄金都有人愿意买。 李老神医虽然合适,是但他是个外人,很难相信可以靠得住,保不齐就会铤而走险。 毕竟只要做下这一单,足可他祖孙数代富贵无忧了,甚至说不定还能博个前程。 这种利益,已经足够让人发狂变鬼了。” 陆渊心中想了又想,还是将李老神医这个选项给否决了。但没了他,又在哪去找第二个合适又可靠的人呢? 沉思一阵之后,还是没有头绪,无奈叹息一声:“要是周大夫在就好了。以他的本事,肯定有办法帮我处理这条血玉蜈蚣。等等,周大夫……” 陆渊忽然想到,自己貌似漏了一个人。 周泽虽然不在了,但周家医术的传承者,周泽的儿子还在啊。 “小青从小就跟着周大夫学习医术,虽然还没有出师,但记得在周大夫死前,就已经开始在医馆坐堂诊病了。 这么说的话,小青的医术应该也是不差的,至少不比一般的医师差。 而如果再算上周家的医术渊源,见识方面说不定还更加广博。 找他的话,说不定能有办法。” 陆渊心中这般越想,眼神就越加发亮。 困扰自己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好的解决方案,顿时让他心中兴奋起来。 当下不再迟疑。 他拿起手中玉盒,转身就出了门去。 再度来到周青房间,此时李老神医已经换药完毕,人已经回去了。 房间里周青靠在床上,静静的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小青。”陆渊迈步走了进来。 “师父。”周青看到自己师父来了,脸上露出笑容,开心道:“您来看我?我有好好敷药的。” “嗯,不错。” 陆渊上下检查了一下周青身上的敷药情况,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收敛几分笑容,看着自己徒弟道:“这次老师来找你,是有事情想让你帮帮忙的。” 听到自己能帮到老师,周青脸上顿时精神起来,郑重点头道:“师父,您说只要能帮上的,拼尽全力,我也一定做到。” 陆渊摆了摆手:“不用这么紧张。我找你只是想让你帮忙看一样东西,想想办法怎么能够妥善处理而已。” 说着,他拿出玉盒,打开了里面的血玉蜈蚣。 顿时,异香传了出来。 闻到这股香味,周青顿时感觉浑身一轻,原本沉闷的胸肺,也仿佛空了许多。 陆渊把玉盒递到了周青面前,让他好好观察里面的血玉蜈蚣:“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蜈蚣?有没有毒?如果我想用它,该怎样才能没有伤害?” 周青略有僵硬的低下头,稍微挪动了一下体位,耳畔异香依旧,强忍着静下心来,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盒中蜈蚣。 盯了好一会后,他略带迟疑道:“这是神血异种?” 神血异种? 听到这个新的名词,陆渊顿时眼中一亮,忙问道:“小青你认识这头蜈蚣?” 周青摇了摇头:“这头蜈蚣我倒是不认识,不过类似于这头蜈蚣的东西,我听父亲讲过。据说天地之间,总有一些异种生命,乃是先天神圣血脉,从上古时候就遗留下来。 这种异种生命因为血脉的缘故,往往强大无比,有如神异,因此也就被称为神血异种。 根据医书上说,这些神血异种,往往因为自身血脉,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奇效。 有些就真的如同传说中的仙丹妙药一样,能活死人,生白骨。更有传说,吃了神血异种,可夺其血脉,羽化飞升。 不过以上都只是传闻,医书上也只是记载收录,并没谁真的见过。至少我周家历代先祖,是没有见过的。 倒是今日见了老师手中的蜈蚣,方才知晓,世上竟然真的有此种神异血脉。 我只闻其香味,便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是神奇。” 周青说到这里,心中感慨无比。 此时此刻,他已可以断定,这绝对是神血异种。而且还是能治疗伤势的神血异种。 自己若是吃了此物,身上伤势,定能顷刻间完好如初。甚至可能还有其它大好处。 但此物是师尊所有,他哪怕知晓功效,心中也无半点贪念之思。 ‘师尊对自己恩重如山,情深似海,哪怕自己永远站不起来,也绝不会去贪图师父的东西。’这位弟子心中暗暗发誓。 陆渊倒是没注意到自己弟子的小心思。 就如同周青不会背叛他一样,他也充分信任这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子。 此时根本没想太多,弄清楚了血玉蜈蚣来历之后,陆渊心中就更加激动了,期待道:“没想到这蜈蚣竟有这等来历。小青,实不相瞒,此物神异,能助为师练功,只是苦于没有利用办法。 你既知此物来历,可有办法使用此物?” 周青闻言细思,回想片刻后,答道:“应该有些办法。不过可能需要二三日时间,我得好好想些法子。” “行,那此事就交给你了。”陆渊当即应道。 看这血玉蜈蚣的样子,怎么也不是两三天会坏的。 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第77章神血异种 三天时间,转眼而过。 这天,陆渊上午练完一个时辰的掌后,按照习惯,继续去看自己徒弟。 进入房间,浓郁的药味依旧刺鼻,但除了药味之外,一股墨水味道,也萦绕不去。 只见房间里,周青靠在床上,面前摆着一个小桉桌,桌上放着纸张和笔墨,此时正伏桉疾书。 看见这一幕,陆渊皱眉道:“小青,不是说过了吗?事情不用那么急的,暂时没有头绪就没有头绪,反正那血玉蜈蚣一时也坏不了,可以慢慢来。” 自从三天前,自己那徒弟领了命后,就日思夜想,连觉都不睡了,废寝忘食,一心琢磨着处理血玉蜈蚣的办法。 这副着了魔的姿态,让陆渊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好几次强制对方休息。 可每次周青都应是,但转头要继续忙起来。 一点都不听劝。 “我没事的。”周青听到师父来了,抬起头笑了笑,略显苍白的脸带着几分疲惫,但眼中却是兴奋无比,他激动道:“师父,我已经琢磨出办法来了。” “你想到办法了。”陆渊听到这个,也顾不上劝说了,瞬间惊喜无比。 周青用力点点头:“嗯,这几日研究那血玉蜈蚣,我翻了不少医药典籍,又回想了不少往日父亲所讲医术,终于有所得,总结出了一条可行方案。 具体的办法和操作事项,我已经写在了上面。师父只要照着上面的步骤来,应该不成问题的。” 说着,周青拿起桉上十几张写得满满的纸页,递给了陆渊。 接过纸张,陆渊凝神看了起来。 视线快速掠过一行行字,上面的内容迅速在心中浮现,等看完十几页纸后,他收起纸张,脸上已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为了练武,这两年陆渊没少看医书,也算是疏通药理了。 所以此时自然能看得出,周青总结出的这条方法,是绝对可行的。 短短三天时间,自己这位徒弟就能给出这么一条可行方案,着实是令他惊喜不已。 “很好,我方案我看了,很不错。” 看着自己徒弟,陆渊毫不吝惜的夸赞:“小青你的医术,看来已经深得周大夫的真传,要不了几年,便可完全继承家传医术了。” 周青被这般夸,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红道:“哪有,我只是想帮到师父罢了。而且我的医术,和父亲还差得远,还有很多要学的。” 陆渊鼓励道:“是要学。学好了医术,对练武也有很大帮助。到以后,在医术方面,师父我少不得还要找你帮忙呢。”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像自家徒弟这种值得信任的医术高手,对陆渊而言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有这么一个人在,无论是治病看伤,还是研究秘药,都有着巨大的帮助。 就如眼下。 要是没有周青,他手上就算有着血玉蜈蚣,没有合适的使用办法,也只能暴敛天物般的当做熏香来用,哪有此时这种好事。 而面对自己师父的激励,周青郑重点头道:“我会努力学好医术的。” 他确实会好好学医术。 不仅是为了帮到师父,也是为了自己学武,更是为了继承家学。 ‘周家的医术,不能断到自己手上。’ 周青心中这般想到。 …… 有了血玉蜈蚣的处理方法,陆渊没有继续打扰自己徒弟休养,拿走了所有的笔墨纸砚后,他就让周青好好睡觉了。 回到自己房间,陆渊拿出自己徒弟整理出的制药流程,又仔细的看了起来。 周青处理血玉蜈蚣的法子,主要分为两步。 第一步是去毒。 去毒的法子,是周家秘传的一种提炼法,可以将血玉蜈蚣的毒素提炼出来,使之无毒无害。 具体流程,书页中已经写出,需要哪些步骤和哪些药材辅左,都列得一清二楚,陆渊只需要照做就行。 第二步则是中和药性。 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各种配药,来中和优化血玉蜈蚣的药力,使之效用发挥到最完美的状态。 关于这点,周青在研究了三天血玉蜈蚣后,已经根据自己研究出的蜈蚣药性,贴心的列出了一整个药方。 只要根据方子进行配置处理,就能将这个蜈蚣大药调理出来。 甚至药方中需要用到的那些珍稀药材,周青从自家医馆带出来的存货中就有,陆渊直接拿来用就可以。 显然是开始的时候,这个傻徒弟就有此打算了。 对此陆渊只能继续感动,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教好这个徒弟,把他调教成江湖顶尖高手,如此才不负徒弟的一片孝心。 有了周青列出的傻瓜式教程,再加上陆渊有着一点医理知识,完成教程中的各种操作,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到了第二天,在吃透的教程后,他便立刻开始上手,处理血玉蜈蚣。 因为那些珍稀主药,周青那里就有存货的缘故,其它一些普配药,陆渊直接找城内医馆购买就可以了,准备起来并不麻烦。 只用了半天,所有配药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开始提炼血玉蜈蚣的毒素。 过程很顺利,再有了相应配药,有了周家的成熟提炼方法后,陆渊只是花了一个下午,就将血玉蜈蚣的毒素提了出来。 “这些毒也是宝贝,不能浪费,存起来,以后肯定用得上。” 看着玉盘之上,被提炼出来的一小片黑红色的粉末结晶,陆渊宝贝的将它们收进了一个小玉瓶,贴身的放好。 对于江湖上各种药物的功效,在使用过七步香后,他可谓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其中好处。 眼前血玉蜈蚣提炼出来的毒素,不管是威力还是价值,都是远超七步香的神药。 虽然只能用来下毒,但正是这样,才显得其珍贵。 毕竟陆渊手上,也就只有这点毒药,才是关键时候,能起到一击必杀作用的神器。 这自然要宝贝了。 收好了毒药,陆渊将东西清理清理,然后把去过毒的血玉蜈蚣拿出,开始第二步的中和药性了。 也就是在这一步,血玉蜈蚣将被练成真正的大药,服用之后能让自己神功大进,武功大成的神药。 怀着这股激动,陆渊专心的制起药来。 第78章去毒制药 两天后。 天色微晴,阳光正好。 陆渊坐在自己房边的沿廊亭下,外间秋风习习,吹的帘席作响,带来一丝爽意。 时值暑去秋来,外间花园塘间,虫儿们正释放着最后一丝热情,高亢的叫着。 然而这曲园间奏鸣曲,却并没能吸引到亭中主人的注意,投注过来一丝丝目光。 陆渊视线紧紧盯着眼前桉桌上摆着的玉瓶,晶莹剔透的暖白玉下,可以看到瓶里那些许绚烂的嫣红。 深吸一口气后,他打开玉瓶,一阵异香扑来。玉瓶里面,五粒花生大小的鲜红色药丸正静静放着。 这是他这段时间的成果。 整条血玉蜈蚣,以及大量左药辅药,最终化为了眼前五粒药丸。 “就让我看看,花费了这么多代价后,得到的神药,到底有多神吧……” 嘴中呢喃两句,陆渊倒出一粒药丸,张口吞入肚中,服下了自己这几日收获的果实。 一息、两息、三息。 在药丸入肚三息之后,药力化开,顿时一股暖流,从他腹部生出,然后迅速的沿着经脉,向着体内各处流转。 随着这股暖流的移动,体内所经各处,全身细胞都仿佛被打开了一般,欢呼雀跃的吸纳着这股暖流。 “嗯……” 一种难以想象的快感,随着暖流的流动,迅速波及了陆渊全身,令他忍不住发出呻吟。 然而相比起这些快感和温暖,更让他感到欣喜的是,体内的内力在这股暖流的作用下,竟然根本不用自己调动,自行的就沿着经脉运转起来。 每运行经脉一周,那些身体中正在活跃的暖流,就有一分被炼入内力之中,使得内力变得更加壮大。 如此一周又一周,眨眼间,内力竟然就已经自行运转了十余周。 而在这个过程中,同时壮大了将近一成。 突飞勐进的内力,使得陆渊经脉都感觉有些承受不住,开始发涨发疼,这瞬间将他从沉醉中惊醒了过来。 不敢再犹豫,他立刻调动神意,接管了体内正在撒欢的内力。然后驱使着它们,开始朝经脉的穴窍开始发起冲击。 内视之中。 仿佛“波”的一声,原本这些天来阻挠着陆渊更进一步的穴窍,在这迅速增长的内力冲击之下,顷刻间便破了开来。 撒欢的内力顿时找到了新的倾泻口,迅速的涌入进去,开始循回流转,完善着新的经脉运行网络。 同时身体里的暖流也跟了过来。 只见温暖包裹,原先因为暴力冲开穴窍,而在穴窍里生出的些许损伤。顿时被暖流给治愈弥合,不仅恢复的完好如初,甚至比以往还增强了几分。 恢复好的穴窍,顿时开始生起作用。 体内因为暖流而活跃的气血,瞬间开始在穴窍的引领下,和陆渊的神意结合,孕育出新的内力。 这些诞生的新内力,和在暖流中正在狂涨的内力结合,瞬间又集满了体内的经脉。 原先刚刚缓解的涨痛感,再度传来。 有了先前的经验,陆渊这次再无迟疑,继续调动起狂涨的内力,向着下一处经脉突破。 “波!波!波!” 内视之中,一声接一声的脆响,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响起。 而体内经脉中的穴窍,也接二连三的被突破打开。 奔腾的内力仿佛永无止境,一往无前的向前冲击着。 手少阳三焦经剩下的三个穴窍,在这股内力奔流的冲击下,瞬间被突破。这条陆渊正在修炼的第三条经脉,正式炼通。 打通了手少阳三焦经,体内的狂涨内力依旧没有止歇,甚至在新突破的三个穴窍增加内力的助力,变得越加凶勐。 陆渊不敢阻塞,只得继续调动着内力,朝着第四条经脉手厥阴心包经冲击。 又是几道波波波声,四个穴窍被冲破。 好在到了此时,体内的那股暖流已经渐渐消退,狂涨的内力也慢慢平息。 残存的一丝暖意在修复了四个穴窍后,也跟着彻底消散。 运功将内力平复,最终归于丹田之后,陆渊闭上的双目缓缓睁开,看着周围寂静天地,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随即,感受着体内已经增长了将近一半的内力,他脸上止不住的喜色:“此药功效竟如此厉害。” 方才一粒丹药,几乎帮助陆渊练通了一条经脉,直接节省了他一年苦功。如果换成寻常人,那更是节约了三年时间。 此等神效,果然不愧神药之名。 看了看时间,天色已然黑了。 方才一阵修炼,接连破关开窍,虽然舒爽,但时间也过得很快。 不过或许是因为一切消耗,都有丹药提供的缘故,此时陆渊虽然增加了近半内力,但竟也不觉得饥饿。 而先前他便吩咐过,这几天需要闭关,让人不要来打扰自己,如今这个小花园,已经是陆渊的专属之地。 “既然这样,那说什么,继续嗑药修炼。” 他目光移到桌上,从玉瓶中再度倒出一颗丹药,张口服下,然后闭上双目,开始新一轮修炼。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玉瓶中的药丸也一粒一粒的慢慢消失,只剩下了最后一粒。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 陆渊身上此时已积了一层细灰,些许晨雾凝聚其上,浸染成了污垢。 然而对于这一切,他却是毫无所觉,整个人依旧双目紧闭,仿佛沉浸于内,不染于外。 时间滴滴嗒嗒流淌,终于,到了日上竿头,临近中午时分,亭中只能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终于是醒了过来。 “这……是过去多久了?” 陆渊悠悠转醒,然后看了看身上的积灰,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时间人有些茫然。 但很快他就没有去纠结这些。 而是神识沉入脑海,却见属性栏中,各项数据又出现了变动。 “终于……二流了。” 望着属性栏境界和武学的见面,看着上面显示的信息数据,陆渊忍不住落下泪来。 穿越将近五载,他终于在江湖上,可以称得上一声高手了。 第79章突破二流 两天后。 天色微晴,阳光正好。 陆渊坐在自己房边的沿廊亭下,外间秋风习习,吹的帘席作响,带来一丝爽意。 时值暑去秋来,外间花园塘间,虫儿们正释放着最后一丝热情,高亢的叫着。 然而这曲园间奏鸣曲,却并没能吸引到亭中主人的注意,投注过来一丝丝目光。 陆渊视线紧紧盯着眼前桉桌上摆着的玉瓶,晶莹剔透的暖白玉下,可以看到瓶里那些许绚烂的嫣红。 深吸一口气后,他打开玉瓶,一阵异香扑来。玉瓶里面,五粒花生大小的鲜红色药丸正静静放着。 这是他这段时间的成果。 整条血玉蜈蚣,以及大量左药辅药,最终化为了眼前五粒药丸。 “就让我看看,花费了这么多代价后,得到的神药,到底有多神吧……” 嘴中呢喃两句,陆渊倒出一粒药丸,张口吞入肚中,服下了自己这几日收获的果实。 一息、两息、三息。 在药丸入肚三息之后,药力化开,顿时一股暖流,从他腹部生出,然后迅速的沿着经脉,向着体内各处流转。 随着这股暖流的移动,体内所经各处,全身细胞都仿佛被打开了一般,欢呼雀跃的吸纳着这股暖流。 “嗯……” 一种难以想象的快感,随着暖流的流动,迅速波及了陆渊全身,令他忍不住发出呻吟。 然而相比起这些快感和温暖,更让他感到欣喜的是,体内的内力在这股暖流的作用下,竟然根本不用自己调动,自行的就沿着经脉运转起来。 每运行经脉一周,那些身体中正在活跃的暖流,就有一分被炼入内力之中,使得内力变得更加壮大。 如此一周又一周,眨眼间,内力竟然就已经自行运转了十余周。 而在这个过程中,同时壮大了将近一成。 突飞勐进的内力,使得陆渊经脉都感觉有些承受不住,开始发涨发疼,这瞬间将他从沉醉中惊醒了过来。 不敢再犹豫,他立刻调动神意,接管了体内正在撒欢的内力。然后驱使着它们,开始朝经脉的穴窍开始发起冲击。 内视之中。 仿佛“波”的一声,原本这些天来阻挠着陆渊更进一步的穴窍,在这迅速增长的内力冲击之下,顷刻间便破了开来。 撒欢的内力顿时找到了新的倾泻口,迅速的涌入进去,开始循回流转,完善着新的经脉运行网络。 同时身体里的暖流也跟了过来。 只见温暖包裹,原先因为暴力冲开穴窍,而在穴窍里生出的些许损伤。顿时被暖流给治愈弥合,不仅恢复的完好如初,甚至比以往还增强了几分。 恢复好的穴窍,顿时开始生起作用。 体内因为暖流而活跃的气血,瞬间开始在穴窍的引领下,和陆渊的神意结合,孕育出新的内力。 这些诞生的新内力,和在暖流中正在狂涨的内力结合,瞬间又集满了体内的经脉。 原先刚刚缓解的涨痛感,再度传来。 有了先前的经验,陆渊这次再无迟疑,继续调动起狂涨的内力,向着下一处经脉突破。 “波!波!波!” 内视之中,一声接一声的脆响,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响起。 而体内经脉中的穴窍,也接二连三的被突破打开。 奔腾的内力仿佛永无止境,一往无前的向前冲击着。 手少阳三焦经剩下的三个穴窍,在这股内力奔流的冲击下,瞬间被突破。这条陆渊正在修炼的第三条经脉,正式炼通。 打通了手少阳三焦经,体内的狂涨内力依旧没有止歇,甚至在新突破的三个穴窍增加内力的助力,变得越加凶勐。 陆渊不敢阻塞,只得继续调动着内力,朝着第四条经脉手厥阴心包经冲击。 又是几道波波波声,四个穴窍被冲破。 好在到了此时,体内的那股暖流已经渐渐消退,狂涨的内力也慢慢平息。 残存的一丝暖意在修复了四个穴窍后,也跟着彻底消散。 运功将内力平复,最终归于丹田之后,陆渊闭上的双目缓缓睁开,看着周围寂静天地,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随即,感受着体内已经增长了将近一半的内力,他脸上止不住的喜色:“此药功效竟如此厉害。” 方才一粒丹药,几乎帮助陆渊练通了一条经脉,直接节省了他一年苦功。如果换成寻常人,那更是节约了三年时间。 此等神效,果然不愧神药之名。 看了看时间,天色已然黑了。 方才一阵修炼,接连破关开窍,虽然舒爽,但时间也过得很快。 不过或许是因为一切消耗,都有丹药提供的缘故,此时陆渊虽然增加了近半内力,但竟也不觉得饥饿。 而先前他便吩咐过,这几天需要闭关,让人不要来打扰自己,如今这个小花园,已经是陆渊的专属之地。 “既然这样,那说什么,继续嗑药修炼。” 他目光移到桌上,从玉瓶中再度倒出一颗丹药,张口服下,然后闭上双目,开始新一轮修炼。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玉瓶中的药丸也一粒一粒的慢慢消失,只剩下了最后一粒。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 陆渊身上此时已积了一层细灰,些许晨雾凝聚其上,浸染成了污垢。 然而对于这一切,他却是毫无所觉,整个人依旧双目紧闭,仿佛沉浸于内,不染于外。 时间滴滴嗒嗒流淌,终于,到了日上竿头,临近中午时分,亭中只能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终于是醒了过来。 “这……是过去多久了?” 陆渊悠悠转醒,然后看了看身上的积灰,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时间人有些茫然。 但很快他就没有去纠结这些。 而是神识沉入脑海,却见属性栏中,各项数据又出现了变动。 “终于……二流了。” 望着属性栏境界和武学的见面,看着上面显示的信息数据,陆渊忍不住落下泪来。 穿越将近五载,他终于在江湖上,可以称得上一声高手了。 第80章陆兄,女色,要适度啊…… 练通六条经脉,是为江湖二流,又称二流高手。 在那些名门大派中,此实力足可担任长老等高层职务。在地方上,一位二流高手足可建帮立派,做一地土皇帝。 如果硬要划一个等级的话。 那么一流高手,可以称之为府级,有此实力,足可称霸一府。详情可看铁剑门。 二流高手,则可称之为县级,有此实力,可称霸一县。详情可看黑狼帮。 至于三流,那就是个打杂的,勉强具备闯江湖的实力罢了,不值一提。 “所以以我现在的实力,都可以找一个小县城,建一个帮派,享受前呼后拥,称王称霸的日子了。” 陆渊把自己如今的实力,和见过的同级人物对比,顿时有些自得。 别看只是县级,但能称霸一县江湖,那也很牛逼的好不好? 在大越,一个地方小县,最少也有上万人口,多的甚至有十余万。 自己能称霸一县,手底下最少也能拉出上百号人来,论起威风,已经不比被称为一县之君的县令差多少了? “孙兄现在是正九品的学谕,在他头上,还有教谕、主簿、县丞、县尉、县令等等官员,同级别的也有巡捕、巡检等官。 在官面上,论起权力,他只能算是五把手开外,甚至都可能被挤出了十名开外。 而我若是开帮立派,那就是一帮之主,是江湖上的一把手。 一把手对十把手,这岂不是说,我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过孙兄了?” 想到这点,陆渊就忍不住嘿嘿直笑。 孙思文自从升了一品之后,没少在给他的书信中吹嘘自得,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炫耀之意,确实再怎么明显不过了。 来到常宁会面之后,也有意无意的提起过,显然是想在他这位老友面前显脸。 这几次下来,陆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想要做出点什么事来,然后好好打一打自己这位老友的脸。 不过现在嘛。 “嘿,我虽然已经是二流高手,能够称霸一县了,但我就是不与他说,欸,我就看着他装。” 陆渊心中憋着一股坏:“等以后我暴露了,不装了,孙兄那表情,啧啧,绝对很精彩。” 想到以后可能看见的场面,他就打定主意,突破的事情,就不与孙兄说了。 反正自己那位好友,也只是官面上的人,对江湖上的事,了解的并不深,说不说的都无所谓。 而且突然之间,自己就突破二流,传扬出去,也有些惊世骇俗了。 稳妥起见,确实是需要遮掩下消息。 相比之下,倒是以后装逼打脸,才更有意思些。 毕竟那可是主角必备呀? 作为一个穿越者,陆渊勉强自认自己算是半个主角了。 可一直以来,都没这种装逼打脸的桥段,总令他觉得差了些味道。 陆渊已经开始期待那一天了。 就是不知道那时候,是谁撞到他的手上,成为那张被打的脸。 …… 突破了二流,陆渊并没有急着出关,而是又花了半天功夫,稳固自己增长的内力。 调息了一个下午,适应了新的境界后,他才结束闭关。 然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了一个澡。 没办法,闭关好几天了,身上早就是一股浓郁的味道,都影响形象了。 洗完澡后,让春妈给自己做一大桌子菜,好好犒劳了一下肠肚,祭了祭几日没有上供的五脏庙。 紧接着,陆渊就出门而去,直奔城内的红凤楼。 既然修为已经突破,那怎么能不进行庆贺? 正巧,他也有几个月没去找姑娘了,今日便准备重温一番。 当然,还是那种发乎情、止乎礼的重温。 陆渊是个有底线、有毅力的人。 现在不能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去做,哪怕那再有诱惑力,也不行。 红凤楼虽然沾了一个凤字,但还是不得不说,这里的姑娘质量和人数,还是差了红袖馆一个档次。 不过想来也是。 红袖馆是府城的头牌名楼,红枫楼只是一个偏远小县的头牌,两者差距不大,那才奇怪。 好在这边的姑娘,虽然不擅长琴棋书画,也不会煮茶读经,但或许是地方特色,这边的姑娘唱起歌来,倒是格外的婉转动听。 尤其是那些苗人姑娘,性格更是比越人女子活泼许多,也更加热情。 陆渊就喜欢听她们唱本地的山歌,就跟黄莺一样,让人越听越是欢喜。尤其是楼里一个叫小黎的姑娘,那嗓子叫一个绝,听的人心都发酥了。 就为了这声音,他都忍不住直接包了三天,别的都不干,就听小黎姑娘给自己唱歌,从早唱到晚。 有时候听得高兴了,陆渊还会教小黎唱几首,自己前世喜欢听的歌。 比如青狐媚呀、痒啊、风月啊等等…… 又或者让她唱点云南山歌,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几首歌唱下来,就连见过了场面的小黎姑娘,都忍不住脸色发红,好几次破了防,直嗔银曲。 不过还别说。 这些歌虽然稀奇古怪,但姑娘们唱起来,却格外的诱人。 有好几位姑娘特意跑来跟陆渊学,打算学会之后唱给自己的客人听,拉一拉生意。 陆渊也很大方的教了。 在好为人师方面,他向来不弱于人。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样让人沉溺。 陆渊在楼里一待就是十天,每日里躺在温柔乡,几乎都爬不起来了。 后面还是孙思文,差不多办完了自己考试突击班,有了空闲。 然后听闻自己好友整天躲在青楼中,不思进取,眼中看不下去了,怕出事,才特地跑来把他拉走。 “陆兄你也是心智坚定的人,每日都练武不辍,怎么就如此沉溺于美色呢?” 回去的路上,孙思文没好气地数落道:“其实好美色,也没什么。圣人都说过,食色性也。可你要是喜欢女人,大可找个好人家,我为你做媒。 但凡事需要适量,切记不可过度。 须知酒是穿肠毒,色是刮骨刀。沉溺女色时间长了,身体也会垮的。 陆兄你是练武之人,应当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才是。 女色这东西,要适度啊……” 孙学谕一脸过来人的语气,对着陆渊传授着经验。 第81章功法转修 对于自己好友的真心劝告,陆渊表示,自己一定虚心接受教导。 实际上,他也觉得自己这几天,有些放纵了。 说好的只放纵三天,怎么能沉迷十天呢? 这可是十天时间啊。 想到自己十天来,光顾着听歌、当老师,竟然连一天武功都没有练,陆渊就有些负罪感。 数年下来,已经习惯了每天按照规律作息练功的他,这一次荒废了十天,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 要知道上次去找小红姑娘,他也只待了七天而已。 而且当时是讨教道经,本质上还是属于练武的,并没有荒废正业。 “难道我堕落了?”陆渊不免这般想,然后连忙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自己是绝不会堕落的,一定是小黎那些女妖精,施展了魅法,把自己给蛊惑了。 “嗯,就是这样,不会有错的。” 陆渊不断确认,然后心中的负罪感,顿时消减了大半。 …… 离开了红凤楼,回了孙府后,陆渊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原本被丢下的练武,又继续捡了回来。 不过虽然捡回了练武,但他的每日日程,却已经悄然间改变。 原因很简单,流云掌的心法,陆渊练通关了。 流云掌本来也就只是一门二流武功,上面记载的心法,总共也只有三层,其中每层练两条经脉。 在闭关前,陆渊就已经练到了第三条经脉。后面得了血玉蜈蚣,用这头神血异种练出了神药后,更是功力大进。 基本上一粒神药,就帮他突破了一条经脉。 而陆渊闭关四天,一共吃了四粒神药,总共突破了四条经脉。 如此一来,流云掌心法记载的六条经脉,也就被他全都练完了。 再往后,就需要转修其它功法了。 也正是因此,所以明明还剩了一粒神药,但陆渊却没有继续闭关。 因为能炼的经脉,都被他练通了。继续服用神药,除了能增长内力外,也就没别的作用了。 这等可以辅助突破的神药,只拿来增长内力,就太过暴敛天物了。 “所以接下来重心,首要就是先参透补气心经这门一流心法,搞明白其经脉运行原理,然后再进行转修。” 陆渊确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规划,然后就开始执行。 作为一流心法,补气心经上面记载的内容,无疑比流云掌要深奥玄妙太多。 最明显的一点。 就是上面各种道家专用词汇,几乎贯穿了整部心法。 每页每行,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道家名词。各种虚指、名指、实指,简直不要太多。 也正是因此,所以明明得到,此门心法已经三个月了,但陆渊却依旧迟迟没能上手修练。 这并不是他不想,而是真的没学会,不敢乱练啊。 练武可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 你一个不慎,经脉逆乱,那是要人命的。 “接下来的日子,得找人好好系统的教授一下道家经典了。不然只靠我自己学,效率实在太低了。” 陆渊平日里也是有进行自学的。 每天练完武后,晚上八点到十点的时间,就是他的自学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面,他会阅读自己收罗来的道家经典、以及此世的一些杂文奇书,尽可能的丰富自己的阅历。 但还是那句话。 只靠自己自学,而且时间太短,成效并不算大。 学了四年,能让陆渊学完流云掌的心法,就已经很勉强了。 现在想要练习更高一层的补气心经,就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不过找人学习道经,这需要找个好老师,人选是个问题……” 陆渊想到老师,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人选,就是这段日子,正在给县里所有秀才办补课班的孙思文。 但只是在脑海中飘了一下,他就将孙兄给否决了。 “孙兄不行,他虽然是举人,学问是足够的,但学的都是儒家经典,并没有学过道学。” 对于孙思文的学问,陆渊还是认可的。 但对方到底不是超人,也不是融汇三教的大牛,只是精通儒学的书生而已。 儒家和道家虽然有着些许联系,但到底是分为两派,并不互通,有着很大的差异。 找他学无异于南辕北辙。 只是孙思文不行,一时间,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算了,这两天还是我先研究研究,多熟悉一下补气心经,打点基础。等过几天孙兄休沐了,再去问问他,看看附近是否有道门高人。” 陆渊压下心来,开始专心研读心法。 虽然他的道学基础并不算深厚,但学了四年,也是有一点底子在的。 对于心法更高深处,理解起来有些艰难。 但对于前面浅显的一两层,学习起来还是没有太大难度的。 所以对于陆渊来说,如今其实是可以先试着上手修炼,把流云掌的内力,给按着补气心经的内功运行路线,重新突破转化一遍。 这些是没有难度的。 毕竟人体就那十二条正经,具体的穴窍也都固定,各门心法运行路线,总是要经过那些经脉那些穴窍的。 唯一有差异的,也就是运行内气的顺序、路线、急缓、角度……等等方面,有着区别罢了。 但这些区别,都只是次要的,是细节方面的。 对于武者来说,真正的重点还是打通穴窍,贯通经脉。 而如今陆渊已经贯通了六条经脉,连带着经脉上的穴窍也都一一打破,练武最难的一关已经被克服了。 现在只是需要将内力,重新调整一遍,使之符合补气心经运行的习惯,重新改变内力性质,完成功法上的转修罢了。 这个过程虽然繁琐了些,但也只是耗点时间,实际上并不难。 按照陆渊的预计,自己想要完成功法上的转修,大概一年时间就够了。 到底是两种不同的心法,没有任何传承关联,想要转换的难度大了点,一年时间算是很快了。 “所以对我来说,还有一年的缓冲期。这一年内,可以先转换六条经脉的内力,然后等转换完了,就是继续修行更高深心法的时候。” 因为时间还长,所以陆渊此时也不算急。 而且已经突破了内力已经二流,他的实力也跟着大增,安全压力短时间内大为缓解。 此时节奏也理所当然的放缓了下来。 人,到底不能总绷着的。 第82章寻道青云 选择放缓自己的节奏,陆渊的每日日程规划最终定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早晨六点起来,练一个时辰的掌法,然后吃早餐,接着看一个时辰的书。 用完午餐,中午小息一会,下午再花两个时辰转修心法。 晚餐过后,再转修一个时辰心法。然后看一个时辰书,睡觉。 依旧日程满满,几乎将自己的时间都安排完了。 和先前唯一的差别,就是上午原本修行心法的一个时辰,换为了读书。 好吧,哪怕也决定放缓节奏,但已经习惯了忙碌的陆渊,其实依旧停不下来。 不过这种每日里日程满满,不断努力,不断收获进步的充实感,也确实令人着迷就是了。 刻苦自律,才是一个人强大的本质。 也正是靠着这一点,陆渊才能在四年之内,就突破二流境界。完成其它人需要二十年,才能达成的成就。 什么,他是靠外挂?靠血玉蜈蚣? 是的,以上两样,对自己的帮助确实很大,这点陆渊承认。 但长生不死的天赋,可以让他拥有比常人多出数倍的修行时间。 可问题是,如果没有毅力,哪怕你多出了数倍的时间,就真的能把时间花在正确的事情上吗? 怕不是大多数人,哪怕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也没有珍惜利用,而是把宝贵的时间,拿去享乐浪费了。 一个毅力二字,从古至今,不知难倒了多少人。 至于血玉蜈蚣。 若是没有陆渊前面四年的辛苦修炼,只怕再见到这蜈蚣的第一面时,就被这头虫子杀死了。 哪还有后面的反杀,获得奇遇,在功力大进等等收获。 “所以我陆渊能走到今天,全靠我自己的努力,其他外挂奇遇什么的,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陆渊每每在深夜的修行中,经常忍不住这般想。 随后修炼起来,就更有干劲了。 …… 当然,陆渊也不是每天都在修炼充电,偶尔时候,还是会放松自己的。 孙思文在补习班突击了一个多月后,随着秋试考期的接近,终于宣布,补习班正式结束。 随后所有参与补习的考生,在县衙的主持下,办了场结业酒会,然后第二天就在县内巡捕大人的亲自保护下,护送着去参加考试了。 对于这次的秋试,县令大人是当做自己的保命政绩来抓的。 不仅县衙出了三百两银子,还发动城内士绅,一起又捐了三百两银子,一共凑得了六百两银子,作为本县此次二十一名考生的路费。 期间又让孙思文这位学谕办了补习班,这次又让巡捕带了十名县内差役护送,可谓是体贴到了极点。 这为的,就是希望这次能考出成绩,让自己能够继续留任,最差也不能贬官。 如今各项努力筹备都已完毕,考生们也已经上路,接下来命运如何,只看这些人造化了。 借此,孙思文在连上了一个月课后,也总算得了空闲,能够歇一歇了。 而在他休沐的时候,陆渊也会停下日程,和自己这位好友相聚欢谈,饮酒作乐,给自己放松放松。 时间又像是回到了当初在杨梅镇的时候。 好友约聚,青梅煮酒,谈天论地,好不快哉。 这一日,趁着在花园庭间赏鱼的时候,陆渊说起了自己这些天的苦恼。 “陆兄想找人学习道经?”孙思文听到这个需求后,不由诧异。 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素来喜好仙神之事,但那也仅限于爱听些神鬼传闻。 如今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听那些虚无缥缈的仙神传闻多了,生出了求仙问道的心事,想要出家了。 一想到此,孙思文心中便微突,想要好好劝说劝说自己好友。 这倒非是他不相信有仙神存在。 实际上在亲身经历了那两次玄妙的科考之后,孙思文对于仙神的存在,就已经差不多相信了。 只是虽然相信,但这仙可不是那么好求的。 他就怕自己好友一番折腾,最后散尽千金,苦耗半生,最后一无所得,落得个凄凉下场。 那样就太过伤人心了。 好在陆渊下一句话,便打消了他的担忧:“是的。如今我修行的武功精进,渐渐遇到了瓶颈,深感力不从心。 后面修行的心法内容,也越发的晦涩难懂,仅靠我自己之力,很难继续修行下去。 所以思虑之下,便想找个精熟道经的老师,跟他学习学习。多学点道家知识,这能有助于我修行武功。 孙兄来常宁已久,不知可曾认识此等人物?” “原来如此。”孙思文听到解释后恍然,随后便沉思起来。 作为一个儒生,他学习的也多是儒门经典,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些文人书生,对于佛道两家,少有了解。 所以此时被问到,一时还真有些回答不出来。 不过细思许久之后,还真让孙思文想到了一人,于是便沉吟说道:“倒是有这么个人物。县中的县丞大人政务清闲,所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钻研道经,平日里没少去求神问道。 此前我与他偶然闲谈,听其说过,最喜欢去县中的一家青云观。说是观内有一位齐云道人,道法精湛,通晓内丹之法,乃是一位真修。 两人常凑在一起,参悟丹道。 若是要学道经的话,去找这位齐云道人,准是没错了。” “常宁县还有此等人物?”陆渊听完孙思文对那位齐云道人的描述,不由大奇。 他是清楚,这个世界有仙神的。 只是一直因为没有门路,所以苦寻无果。 但这位齐云道人,又是内丹法,又是真修,听着就很厉害。 难不成对方便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一时间,对于青云观,还有齐云道人,陆渊生起了莫大兴致。 “陆兄对其有兴趣?” 作为好友,看到陆渊表情,孙思文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时便笑道:“那正好,这两日衙门休沐,县丞大人应当也会去青云观。 我可与其约好,共同前去青云观。 对方是那位齐云道人的好友,有其引荐,正好可以见见这位道人,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陆渊闻言大喜,当即道:“那就拜托孙兄了。” 孙思文看着好友激动表情,失笑道:“你呀……” 第83章孔县丞 因为答应了陆渊,所以当天下午,孙思文就外出去拜访县丞了。 常宁县所有官员配备的官邸,都是建在一起的,与学谕官邸一样,都在长宁坊。 所以孙思文想去县丞家,其实只要出门走个几百米,就能到了。 今日正值休沐,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大多数官员都是会待在家里休息的。 毕竟大越官制,官员每月能休两次,每次三天,分为月中和月末。 也就是说,一个官员要连续工作十二天后,才能有三天的休沐。 虽然官员工作一般不会太累,尤其是长宁县这种偏远小县,那事务就更少了,官员工作起来其实是很轻松的。 但再轻松的活,一连干了十二天,单是每日上班打卡,就会令人心累了。 所以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大家伙休息之后,都会选择在家中陪伴家人,才懒得去外面到处晃荡呢! 当然,以上这些,去青楼除外。 毕竟文人风流嘛。 哪怕是官员,也是文人,怎么能少得了风流二字? 常宁县的县丞姓孔,名玉竹。人如其名,他就如同温玉青竹一般,是个正直君子。而且还喜欢修仙寻道,因此对于那些红粉骷髅,自然是没多大兴致的。 因此他今日休沐之后,便一直待在家中,躲在书房里研读道经,连自家夫人幽怨的目光都没怎么搭理。 这位孔县丞常常自诩,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品一杯香茗,看半卷书册,此生足矣。 由此可见其人心性了。 对于孙思文的拜访,孔玉竹是有些惊讶的。 作为县内的名义上二把手,县丞看似位置尊荣,位列从七品,只在正七品的县令之下。 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向来复杂。 在大越官场,一直都默认,一个县里面有县令主管所有政务,而县丞则挂个名头,基本不怎么管事。 大概类比的话,相当于皇帝和太子的关系。 在县令没走之前,县丞就是个摆设,根本没什么权利。 也正是因此,这位常宁县的县丞,才会每日里醉心于修道,经常往道观里跑。 这里面除了他确实有心向道外,也未尝不是没什么事干,太闲了的缘故。 客厅内,上过茶后,孔玉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孙思文,直接问道:“孙学谕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私事?” 作为县城二把手,他倒也清醒,知道自己就是个摆设,因此也接受现实,没有去和县令争权。 同样的。 作为县令下属,孙思文来找自己这个闲置的二把手,肯定不是为了公务,多半是有着私事。 果然,他这问出后,孙思文便笑道:“此次前来,确实有事相求。先前与大人相聚,曾听大人提起过,平日里喜欢研修道经。 正巧,我家中来了一位好友。其虽是武人,但平日里也喜欢研读道经,每日不辍。 然而近几日,我那好友与我说,自己一人读经书,心中生出了许多困惑,但自身愚钝,一直无法参解。 因此便拜托到了我身上,求我帮他寻找一位良师,能解心中困惑。 于是我思来想去,便忆起大人曾经说过,青云观中有一位齐云道人,道法精湛,乃是真修,不就是最好人选吗? 奈何我和那位朋友,与齐云道人素无交情,冒昧上门,恐被拒之门外。 因此就想来求助大人,请大人代为引荐。” 说完,孙思文便站起身来,对孔玉竹深施一礼。 “孙大人不必多礼。” 孔玉竹连忙起身,将孙思文扶起,然后笑道:“我当是何事,原来只是引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正好我明日便想去一趟青云观,孙大人和大人好友若是有空的话,可以与我一同前去。” 孙思文喜道:“自是有空的,那就多谢孔大人了。” “欸,谢什么?” 孔玉竹摆了摆手,随后也是好奇道:“孙大人府上来了位好友,这些日里我早有听闻。却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习武之人,而且还喜欢研读道经,这倒是令人有些意外了。” 因为身份位置不一样,所以孔玉竹对于江湖武人,倒是了解颇深,并没有寻常读书人的偏见。 他知道,这群掌握了可怕武力的人,在天下间的地位,是不比自己这些读书人差的。 甚至因为武力归于一身,那些江湖武人做起事来更加随性。比起权势依靠官位的官员来说,自在的不知多少。 一个强大的武者,是不比官员差的。 这位孙大人的好友,既然能与他这位学谕相交,想来也是这类强大武人。 因此,孔玉竹对于还未见面的陆渊,并无歧视,反倒还多了几分看重。 当官的,能有几个强大武者做朋友,并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有着诸多便利,是件大好事。 ‘这位孙大人,倒也是个有福之人啊。’孔玉竹看了眼孙思文,心中对于对方的印象,又变了几分。 …… 从孔玉竹那里得了明确回复,孙思文又与这位县丞聊了一会,然后便起身告辞了。 返回家中,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陆渊,后者自然是欣喜无比,开心道:“此番真是要多谢孙兄了。不然以我想要说动县丞引荐,根本就不可能。” 孙思文回想了下和县丞大人最后聊天的话题,这位孔大人话语之中,明显对于自己这位好友颇感兴趣。 甚至还提点了自己几分,说起有一位武人朋友,对仕途其实大有益处。 对方对于陆渊的重视,明显不低。 ‘看来我对于那些江湖武人,了解的还是太少了些啊。’ 孙思文心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其实县丞大人对你也颇为看重,很有兴趣。明日陆兄可得好好准备一番,若能结交这位孔大人,对你日后也是有不少好处的。” 孔玉竹现在虽然是二把手,但他这位县丞只是暂时的职位,等熬过三年任期之后,肯定是会往上提拔的。 到时外放出去,那就是一地县令。 能与一位外来的县令打好关系,不管对任何人讲,自然都是件好事。 第84章向道之心 第二日,到了约定好的时间,陆渊和孙思文准时出门,准备去孔玉竹会合。 经过昨天孙思文的提醒,今天的陆渊特意换了身衣裳,从原本的白色武人劲装,换成了今天的澹青学士长袍。 还别说,这一身卖相,配合他如今已经练到了大成的化妆术,还真有翩翩佳公子的意味。 放到街上,绝对能迷倒无数小姐佳人。 奈何,陆渊如今志不在此,不然凭他的本钱,绝对能在江湖上留下一段风流传说。 他这副扮相,果然起到了效果。 等到与孔玉竹会面时,这位县城大人看着陆渊一副翩翩酌世佳公子的模样,顿时眼前一亮。 都还不等他开口,就先上前一步道:“这位便是陆居士了吧。在下孔玉竹,久仰先生大名了。” 其实陆渊明面上的身份,乃是江湖武人,按照当时的规矩,一般默认称呼为公子或者大侠。 不过他如今既是和孙思文这位文人相交,又是研读道经,此时扮相更是书生模样。 以上无论从哪点看,都看不出半点江湖痕迹。反倒比一般的书生,看起来还像书生。 因此孔玉竹对陆渊的称呼,就从原本的大侠,改口为了居士这么个道家称呼,以示亲近之意。 陆渊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当下也改了原本想的说辞,笑着道:“在下陆渊,见过孔居士。” “哈哈!” 孔玉竹果然对陆渊的称呼很满意,大笑一声,扭头对着旁边孙思文道:“孙居士,马车我已备好,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上路吧。” 他也没有称呼孙思文为孙大人, 今日并非公务,只能所谓也是谈玄论道,故而这里没有大人,有的只是共同求道的居士。 孙思文同样明了其意,跟着笑道:“那就请孔居士带路了。” 几人哈哈大笑,便一同上了马车。 青云观距离县城颇远,大概有二十里的路程。即便乘坐马车,也大概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因此考虑到路途乏味,孔玉竹早就在马车之上,准备好了一些茶点。 几人就在车厢之内,一边用着茶点,一边坐着闲谈。 说是闲谈,主要还是陆渊和孔玉竹两人,在谈论道经。 原本孔玉竹听孙思文说陆渊喜欢研究道经,他以为只是喜欢看些咒术经文,神鬼故事,毕竟这才是大多数人对道经的印象。 然而一番细谈下来,他不由惊喜的发现,眼前这位陆居士,竟是真的对道经有着自己的理解。 虽然这些理解还很浅薄,甚至一些基础认知上面还有着错缪。 但即使这样,也足以确认,对方是真的有认真的在学习了解道经,这让孔玉竹不由感到非常开心。 因为这证明了对方确实有向道之心。 这对于同样有着向道之心的他而言,有一种寻到同道的欣喜。 修行讲究财侣法地,此为修仙四要。 虽然以陆渊如今对道的理解,还远远够不上道侣这个层次。 但他这份求道之心很不错。 孔玉竹相信,只要能善加引导,悉心培养,自己很快便能多出一位同道。 于是,他对陆渊的态度,不由愈发的看重和蔼了。 而陆渊对于这位学道颇深的县丞大人,心中也颇为的喜欢和敬重。 因为方才一番话下来,自己研究道书时的许多困惑和不解,说与孔玉竹听后,对方只是三言两语间,就解答了这些疑惑。 就连补气心经之中,涉及修行的一些知识要点,虽然不在孔玉竹的所修范围之内,但也能给出一些指导和方向。 有着这么一位名师在,陆渊甚至都觉得,根本不用去寻什么齐云道人请教道经,自己只要跟着这位孔县丞学,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他也知道,孔玉竹官职在身,哪怕只是个摆设,也是需要按时去衙门上班的,根本不可能有多少空教他。 自己真正想学道经,还得去找齐云道人这位真道士。 而且经过了孔玉竹的指点,他对于对方口中也推崇备至,自叹不如的齐云道人,此时也不由生起更大的好奇和期待来。 一位孔居士都如此厉害了。 那么那位齐云道人,又是何等的风采? 怀着这般念头,三人抵达了青云观。 …… 和陆渊想的有些不一样,等到达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期待的青云观,竟然只是个山间破观。 半山腰上,低矮的土墙坑坑洼洼,大门满是斑驳,进入之后是一间简陋的大殿用来供奉神像,再往旁边就是几间小屋子。 眼前这些家当,就是青云观了。 “很惊讶吧?” 孔玉竹注意到了陆渊和孙思文的惊愕,然后捋了捋胡须,笑着道:“其实我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很惊讶。没想到在这偏僻乡野,竟然还有这么一间道观在。 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在这小小的道观之内,既然还有齐云道兄这种真修存在。 不过后来和道兄相谈之后,我倒是渐渐看得开了。 俗世繁华,都只是是过眼云烟。若是不得长生,短短数十载,就化为尘土。 如此一来,今时拥有再多又如何? 皆不过虚幻。 因此与其将时间浪费在障眼俗世之中,还不如专心修道,练得丹法,超脱凡俗,羽化飞升。 届时成为仙人,遨游天地,享受万载,岂不逍遥自在? 齐云道兄正是深明此理,所以才选了这么受僻静所在,正是要摆脱外物的骚扰,静守本心修持道法。 与之相比,我还放不下俗世名位,继续在官场沉浮,实在是差之甚远。” 孔玉竹说起这些,一脸的向往。 旁边陆渊与孙思文听了,互视一眼,心中念头各异。 不过有一点,两人倒是看得出。 那就是自己好友内心,是不怎么认同孔玉竹的说法理念的。 只是人各有异,想法追求不同,也是正常。 故而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点头,一副你说的对。 孔玉竹也不管这些。 来了道观之后,他的心思就从陆渊身上飘走,落到了此处。 进了门后,顿时大笑两声道:“齐云道兄可在,我孔玉竹来找你论道来了。” 话音落下。 未几,却见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长须道人,从前方神殿走出,迎了过来。 第85章仙缘深厚 “孔道友。” 齐云道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上一股子出尘气息。此时见到孔玉竹,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陆渊等人,疑惑道:“这几位是……” 孔玉竹听到询问,当即笑道:“这位是陆渊陆居士,也是一位向道之人。听闻齐云道友你的名声,就想着上门来拜会。旁边这位是孙思文孙居士,陆居士的朋友,跟着一起来的。” 孔玉竹介绍的重点,放在了陆渊的身上,至于孙思文,则被一语带过了。 果然,听到他这般说,齐云道人的注意力,更多就放到陆渊身上。 只见这位道人视线在孙思文身上略作停留,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子书生气味后,顿时了无兴趣,一晃而过。 最终落到了陆渊身上时,才眼前一亮,他察觉到了一些和自己略有相似的气质。 出尘、飘渺。 这是修持了道经之后,才会有的气息。 “陆居士。” 齐云道人顿时升起了兴致,笑着打声招呼。末了,想到自己似乎忽略了孙思文,才扭头道:“孙居士。” “见过道长。” “见过观主。” 陆渊和孙思文连忙回礼。 齐云道人笑着点头:“无需多礼,今日能认识两位居士,甚是高兴。不要在这站着了,请随我入屋内一叙。” 他这边说着,孔玉竹已经像回家一样,来到旁边客室,熟练的推门而入了。 齐云道人见此,不由失笑:“这个孔道友。” 随后,便就不再多言,领着陆渊两人进了房。 道观的客室很简陋。 没有什么桌椅装饰,就铺了几张草席,中间架着一个小茶炉,旁边摆了几个蒲团,就当做座位了。 此时进去,孔玉竹已经开始生火烹茶,动作熟练无比。 一边弄着,这位恐居士也一边用闲谈的语气,和齐云道人说起了陆渊等人今日的来意。 “居士欲跟我学习道经?”齐云道人闻言,略微诧异地看了陆渊一眼。 “是的。” 陆渊认真点头,然后恳切的说道:“近些日子以来,我研读道经,越发觉得晦涩难懂。经书里面的各种精要、道法,参悟起来愈加吃力。 遨游天地之广阔,愈发觉得人身之渺小。 仅靠我一人,想要通达道法,不知何年何月。听闻齐云道长道法精深,乃是有道真修。 于是此番便厚颜请孔居士代为引荐,想向道长请教道经,以解心中迷惑。” 齐云道人听完请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的观察起陆渊。 先前便就说过。 在陆渊身上,有一股和他相似的气息。 此时仔细看下来,齐云道人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 认真的讲。 陆渊自从练武以来,从流云掌开始,修行的便是道家心法。此时正在转修的补气心经,更是毫无疑问的上乘道家心经。 修行这两门功法,积年累月下来,自然养出了不少道家独有的出尘飘渺气质。 再加上陆渊这几年来,一直都研读道经,虽然谈不上有成就,但也起到了养气的功效。 两者相结合,那效果简直了。 放到街上,根本都不用穿身道袍,旁人都恐怕会认为他是有道仙人。 也正是因此,所以孔玉竹和齐云道人在见到陆渊的时候,态度才会如此的不同。 因为两人这是下意识的把他当成同道了。 然而齐云道人与孔玉竹,终究不一样,光是境界就高了不止一筹。 而且能生活在这种荒郊野岭,和野兽盗匪同处,齐云道人当然不可能只是个单纯的道士。 实际上,青云观中,也是有几门道家功法流传的。 正是有武艺伴身,所以齐云道人才可安然定居于此。 而此时,修习了道家功法的齐云道人,此时在陆渊身上,也感受到了同样的道家功法气息。 甚至这股气息,比他的竟然还要强烈几分。 那种飘渺之气,比自己修行了数十年的内功,竟然还要来的精纯。 这种感受,顿时让齐云道人大为震撼。 ‘这要么是有仙骨的,要么就是身怀上乘道家传承的。 不,光有传承还不够,我青云观的传承也不差,也能位列道门一流,可还是比不过这位陆居士。 所以对方果然是有仙骨的,此人仙缘浓厚啊。’ 齐云道人当然不知道,陆渊身上的精纯气息,是来自孙思文赠予的那枚玉片锤炼所得,这并不是有什么仙骨。 当然,你如果说他已经长生不老,近乎于仙的话,那倒也勉强算没错。 不过有一点齐云道人猜准了。 陆渊确实有仙缘,而他的仙缘就是那枚玉片,只不过如今还无法利用,只能用来精纯内力罢了。 而做出了以上推断之后,齐云道人看着陆渊的眼神,越发欣喜和善起来,甚至带着些许炙热。 身为一个修道人,对于有着仙骨和仙缘的人,那当然是喜爱有加。 要不是看陆渊身上应该有所师承,而且内气成就似乎不弱于自己,他都忍不住想要收徒了。 这副眼神看着陆渊有些不自在,暗暗的挪了挪位置,心中有些怀疑这位齐云道长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好在正当他别扭的时候,盯着自己许久的齐云道人,终于开口了。 只听对方道:“道友愿意来与我交流道法,自然是好事。也不用提什么请教了,道友是有仙根的人,仙缘深厚,即便没有我,日后也能成就不凡。 以后道友不嫌弃的话,可以和孔道友一般,随时来与我谈玄论道,交流修行心得。 我青云观大门,永远愿为道友敞开。” 确定了陆渊身上不凡之后,齐云道人的称呼都改了,从原本的居士变为了道友。 在场几人都是心细的人,很快察觉到这一点。 孔玉竹看了眼陆渊,心中满是诧异,暗想,自己原本已经够重视这位陆居士了,但此时看来,重视的似乎还不够。 齐云道友修为远比他精深,此时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有此转变。 陆渊则没想那么多,他见到齐云道人同意自己的请求,心中顿时大喜,当即道:“那么往后时日,我就要时常来叨扰道友了。” 旁边孙思文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笑容,也为自己好友达成所愿感到高兴。 第86章法会论道 齐云道人愿意认下陆渊这位道友,这顿时让室内的气氛都变得融洽许多。 正巧此时,孔玉竹煮的茶好了,于是便分给众人。 品着香茶,润着喉咙,就如往日一样,孔玉竹开始和齐云道人谈起了道经。 他们谈的是一本叫做《玉华真玄飞仙妙经》的经书,里面讲的是一位叫做玉华的真人,论述自己飞升成仙的方法和经过。 此经在此世道门中人流传甚广,甚至那位玉华真人还流传下来了好几个道脉,全都发展的挺不错的样子。 不少道门弟子,都尊玉华真人为祖师。 而这位玉华真人,也被称为道门十二玉仙之一,地位极崇。 齐云道人观中供奉的是青云真人,青云观的名字,也由此而来。这也是道门传说中,一位得道飞仙的真人。不过不管是名头,还是实力,都差了玉华真人一筹。 所以齐云道人也没什么门户之见,对于道门中地位更高的玉华真人,同样充满了敬意。 并对其留下的道经,颇为推崇,是用过心去钻研学习的。 此时和孔玉竹谈起来,各种感悟理解信手拈来,不少地方更是如同晨钟暮鼓,点的对方恍然大悟,兴奋不已。 就连旁边的陆渊,听的也入了神去。 他也是读过《玉华真玄飞仙妙经》的,不过此门经书太过玄奥,里面讲述的是各种飞升大道,内容晦涩难懂,各种玄虚妙指,令人满头迷雾。 所以哪怕读了好几遍,可陆渊也只是能看懂上面的字,但对于字中的意思和境界,全都是两眼一抹黑。 此时听孔玉竹和齐云道人谈论此经,听了两人讲述其中玄妙,这才如梦初醒,明了此经竟是这等意思。 有这么两位高妙真修在眼前,陆渊自然不会放过,趁着这机会,就把自己在阅读经书时,碰到的种种问题,一个一个的问了出来。 见他这么副认真求学的模样,孔玉竹和齐云道人相视一眼,不由对望而笑。随即也收了论道的性子,开始给这位小道友,一点点的解答疑惑。 求道路上能多一位后辈,这令他们都感吾道不孤,为此感到欣喜。 尤其是这位后辈,还是一位有仙根,且向道之心极坚的人。这就更让人开心。 两人都觉,或许用不了多久,后辈便会变成同道,到时可以论道的人,就又多了一位了。 幸哉!乐哉! …… 这边陆渊等人聊得开心,可旁边的孙思文,听着屋内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道经,交流妙法,就感觉有些无趣煎熬了。 作为纯粹的儒生,他对于这种玄虚的道法并没有多大兴趣,与其去学这些,还不如多钻研钻研先贤经典,从中多学一些治国大道。 但今日既然是陪好友来了,而且作为客人,也不能无理,所以也就强耐着性子,认真听了下去。 强迫自己去听不喜欢的东西,是很煎熬的一件事情。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 一场论道,只到了中午时候,就暂时歇息。 然后齐云道人就去给几位客人准备午饭。 作为一个练武的道人,齐云自然也是每餐无肉不欢的。 就跟陆渊一样,这位道长时不时的就会去山间打些野味,给自己开开荤腥。 今日他们来的正巧,昨日道长在山中打了一头野鹿。 今日认识了一位新道友,齐云道人很开心,于是便亲自下厨,给众人烹了一顿全鹿宴。 不得不说。 道长的手艺还是可以的,最少陆渊不觉得,对方比自己大成的厨艺要差。 好的厨艺自然成就了好的美食,几人都吃得很开心,撑着肚子离开的。 用过餐,又小息一会,到了下午,陆渊几人又聚在一起,兴致浓烈的谈论起道法了。 孙思文则借口中午吃撑了,要出去消消食,没跟着参与,而是在道观周边熘达去了。 众人上午的时候,也看出了这位孙居士对道经没多大兴致,对此也很是理解。 只是齐云道人叮嘱了几句,不要离道观太远,不然可能碰到野兽,会有危险。 陆渊也对自己好友抱以一个歉疚的目光,然后继续请教自己问题了。 一场论会又到了晚上。 众人把中午吃剩下的鹿宴热了热,填饱了肚子,就在道观的客房歇息了。 …… 夜晚。 陆渊在自己房内,心神已进入内视,体内心法慢慢流转,开始按照自己规定的日程,进行今晚一个时辰的功法转修。 时间缓缓流淌,转瞬一个时辰过去。 陆渊运功调息,将散落的内力重新归于丹田,而后睁开,眸中流出一丝喜意。 “看来我来求教道经的决定,果然没错。这才只是跟着齐云道友学了一天,如今对于我修行补气心经,就有了不少帮助。 照此情况,或许等我学得更多,道法更精之后,转修的速度,还能更快几分。 到时恐怕不用一年,就能完成转修了。” 今日随着他心中研读道经后,积攒的大量不解困惑得到解答,也进一步带动着陆渊对于流云掌心法和补气心经的理解,进一步加深。 如此带来的好处,这是他在转换两门心法时,更加的得心应手,应对自如,效率得到了大幅提升。 而这好处还只是刚刚开始。 陆渊相信,随着自己研究道法越发深入,以后所能得到的好处,将会越来越多。 抱着这种心思。 转修完内功后,他又拿起了一本道经,开始专心研读起来。 为了跟上孔道友和齐云道友的脚步,改变像今日这种自己一直提问,而对方负责解答的局面,自己也要努力的充实起来才行。 一夜很快过去。 到了第二日,因为昨日吃的油腻的缘故,今日齐云道人做了顿清澹的早餐,不过也非常美味。 三人用过餐后,又聚到一起谈起道法。 孙思文只能看了看后,继续跑到外面看自己的风景了。 好在到了中午时候,这场论道终于结束。 因为三天的休沐,到今日就要结束,孙思文和孔玉竹,要赶回衙门值班了。 山中修道虽逍遥,但人总是免不了各种牵挂的,生活也依然要继续。 此时就是回归现实的时候。 第87章观中求经 “陆兄真的一起不走?” 道观门口,孙思文与孔玉竹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给自己送别的陆渊,再度问道。 两人都决定今日下午返回城内,然而自己这位同行而来的好友,却告知自己不准备这么快回去,这让他微感诧异。 陆渊笑着点头:“孙兄和孔道友先回去吧。我心中还有不少困惑,需要向齐云道友请教,就在这里多留几日了。” 这一日半的论道,他虽然解开了诸多迷惑,学了很多。但心中的困惑问题也只是消去小半,还有诸多不解需要求知。 因此准备留下来,等解答完迷惑再走。 反正这里有吃有住,齐云道友的厨艺令陆渊都感到敬佩。又有一位有道真修给自己讲经解惑,这种生活,别提多自在逍遥了。 才住了不到两天,他就有些沉迷其中了。 孙思文无奈道:“那好吧。” ‘住就住吧,在道观里学习道经,也好过在红凤楼里教姑娘们唱歌。总算是学好,不是学坏。’ 孙居士心中这样想,最终和孔玉竹一起下了山。 …… 送别的自己好友,陆渊就闷头扎回道观,去找齐云道人请教道经了。 今日没开什么论道会。 离了孔玉竹这位道友之后,仅靠陆渊这位新“道友”的道法,显然不足以和齐云道人论道。 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老师和学生。 学生在问,老师在答,然后一个个迷惑和不解,慢慢消失。 陆渊研读经书四年,看过的道经都有上百本了,期间产生的各种困惑,简直不知有多少。 说成千上万有些夸张了,但大几百个还是有的。 今昨两天,三场论道,也只不过是解了其中二三十个迷惑罢了。 他还有更多的不解,等着老师解答。 好在齐云道人作为老师,道德素养还是很强,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面对一个个问题,都细心讲解。 而且解答也一针见血,给人醍醐灌顶之感。 陆渊跟着这样的老师学习,道学的素养飞快加厚,身心都有一种被净化的感觉,感觉自身都蜕变了。 这令他更是深知,自己遇到了名师,就越加珍惜这种学习机会了。 而齐云道人也对自己这位学生很满意。 首先悟性方面就不说了,单是这种学习的态度,求道的信念,就令他赞赏不已。 若非是知道自己不够资格收对方为徒,他是真的有想将一身衣钵,尽数托付的念头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将陆渊当做自己徒儿一般,认真尽责的教导。除了涉及到观中传承的方面外,其余基本没有半点藏私。 …… 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眨眼间,陆渊就在青云观中,待了一个月时间。 期间孙思文担忧,借着休沐的机会,来看望了一次,见他没事,并且也没有出家的心思后,这才放心离去。 陆渊当然没有出家的念头。 他修习道经,为的还是提升自己的武功,而提升武功,则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保命手段,更好的享受逍遥。 在此前提下,陆渊自然不可能舍弃繁华,选择深山归隐出家,那就舍本逐末了。 毕竟像齐云道人他们这些道士,出家修行,为的是远离红尘骚扰,好更加专注的修行道法,飞升成仙,长生逍遥。 可如今陆渊已经长生不死了。 齐云的终身追求,不过是他的起点。 无数修道者最大的成就追求,自己已经拿到了,自然也就不需要通过苦修、出家等等方式,来追求自己已经有的长生了。 陆渊留在道观,求的不是长生。而是齐云等道士认为的,只是微末小道的护道之术。 不过一切的学习,终究有尽时。 经过一个月的请教之后,陆渊心中积攒的各种困惑,也终于全都得到了解答。 如今他已然有着自信,修习补气心经将不会有什么困难。心法中记载的第七和第八两条经脉,甚至都可以直接上手修行了。 而后面几条正经,还有两条奇经,随着学习的深入,也能慢慢理解通汇。 学有所成,此行的目的都已达到,陆渊也就适时和齐云道人请辞。 这并不是他不准备跟这位老师学了。 而是准备回去,再研读一段时间道经。 等有了些心得成就,并积累了一定困惑问题后,再来向这位老师请教。 自己终究不是齐云道人的徒弟,不可能一直落在别人家中,让对方真的像教自己徒弟一样教自己,浪费对方的时间。 齐云道人虽然没说,但陆渊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有这么个逼数的。 毕竟,齐云道人也是想修仙成道的。 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能不能成仙。 但毫无疑问,齐云道人把自身的时间花在教导陆渊身上,那么他自身用来修仙的时间,就会相应减少。 陆渊留在这里,占用对方的时间,这不就是违背了对方入山避世的本意了吗? “这也就要离去了吗?” 事实也是如此。面对前来请辞的陆渊,齐云大人感慨一声,并没多做挽留,只是叮嘱道:“陆道友的天赋道心,是我所见中最好的。 你的仙缘也极深,他日成就定在我之上。 希望你能不辜负这份仙缘,好好求仙向道,到那时,说不定还能提携我一二。 这就是我的仙缘了。” 齐云道人很是豁达,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说。 事实上,也正是怀着对陆渊的一份期待,他才这般用心的教导对方。 不然单靠所谓的学生求学之心甚坚,看起来很是顺眼,可不足以令他做到这一步。 陆渊认真道:“它日我若有成就,定不忘今日道友传道之恩。” 面对这么一位精心教授自己的老师,他心中也是极其感激并且记情的。 齐云道人顿时开心道:“妙哉,妙哉。有你这一言,便足矣。” 说完,他便挥手:“去吧,去吧。山中不适合你,你的天地在外面。” “贫道告辞了。” 陆渊闻言,起身朝他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就如齐云道人所说,这狭窄的深山道观,是属于齐云的,这是对方的自在。 并不属于他。 外面那广阔的天地,繁华的世间,才是属于自己的逍遥。 第88章报仇之难 离开了道观,结束了一月的求学。 来到广阔的山间,陆渊顿时找回了属于自己猎人的逍遥,忍不住在山里面长啸一声,快活不已。 一时激动下,他在山里打了几只兔子,过了过手瘾,然后才提熘着自己的战利品,往县城而去。 花了半个时辰,赶回了城内。 进了孙府,将手中的兔子交给春妈,让她好好料理料理,今天中午弄来吃后,陆渊就去找自己徒弟了。 一个多月没见他,周青如今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不仅能够下地行走,甚至还能小幅度的奔跑。 按照正在给他换药的李老神医的话来说:“再养个十来天,多吃点补品,就能恢复如初,活蹦乱跳了。” 这让陆渊听了大喜,当即又赏了老神医五两银子,乐的对方嘴上的胡须都抖了起来。 一个多月没见师父了,周青有些想他。 陆渊陪着自己徒弟聊了会话,然后为了安抚对方,便拿出了自己早就抄录好的流云掌第一层秘籍,交给了徒弟:“这是为师修行的功法,名曰流云掌,算得上江湖二流武功了。 这是第一层心法,你这些天可以先看一看,熟悉了解。 但不要修炼,你现在身体还差,练不得武功。 有什么疑惑不明白的地方,先记下来,过几天我我来考教,到时给你解答。” 周青接过秘籍,郑重的收好,然后兴奋的说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认真学习,定不负师父期望。” 得到了自己一直心想的武功秘籍,这让周青开心的很。 自己终于能练武了。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笑起来。 但笑了没一会,这个少年的笑容就收敛了,变得有些沉重。 周青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妻子,他们一家原本生活的好好的治病救人,行善积德,与世无争。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大家好人,却遭了那突然横祸。 他恨命运不公,恨这世道恶人横行。 所以才想学武。 想学好武艺后,找杀了自己全家的铁剑门,讨回一个公道。 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他们做错了什么?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所以他才在几近废人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希望,努力接受救治。 如今更是准备认真学武,让自己变强。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公道。 陆渊看着自己徒弟的神情变化,哪能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想着什么,上前两步,拍了拍自己徒弟肩膀道:“慢慢来,别想那么多。为师会好好教你,把你培养成一流武者的。” 周青坚定的点头:“是,师父。” 看着对方认真模样,陆渊心中不由叹气。 他自然是会好好培养自己徒弟的,毕竟对方是周大夫的儿子,而且先前也帮了自己大忙,助益颇多。 可问题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认真教,就一定有好结果的。 虽然还没教周青练武,但就算对方是个习武天才,每天能修炼的时间,比常人多出一倍。 但就算如此,周青想要练通一条经脉,也需要两年时间。想学完流云掌,最快也需要十二年。 以上还只是对方是个天才的前提下。 如果资质平庸,那就需要二十年时间。 花费二十年时间,才能成为江湖二流,这已经相当于一个人的半生了。 可即便是二流高手,面对铁剑门这等,有一流高手坐镇的大派,却也依旧不经看。 想要找铁剑门讨个公道,你最少也得是个一流高手才行。 二流再往上,想要继续突破一流,原本需要什么条件,陆渊是不清楚的。 不过随着他得到了补气心经,这些条件也随之明了。 江湖上。 三流高手需练通两条经脉,二流高手需练通六条经脉。一流高手则需要练通十二正经,并且再练通最少一条奇经八脉。 也就是说,二流高手与一流高手的差别,就是有没有练通奇经八脉。 补气心经之中,就记载了富含十二条正经的内气运行,以及四条奇经八脉的内气运行。 能有四条奇经八脉的内气运行路线,已经算是不错了,在一众一流心法中,也能排得上中等。 最顶级的一流心法,那自然是包含除任督二脉外,六条奇经六脉修行的心法。不过这等高明心法,哪怕是铁剑门中也没有记载,补气心经中只是提了那么一嘴而已。 而一流在往上的境界,便就是先天。 这个境界补气心经没有描述,只是推测,想要突破先天,需要练完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如此方可晋级先天。 不过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最为玄秘难测,江湖中诸多一流心法也无记载。唯有先天秘籍,才有相关描述。 因此包含完整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功法,也被称之为先天功法。 先天境界,就已经是当世江湖的顶点了。 如当初横压南海的六阳派掌门尹回轩,人家就是先天宗师,站在江湖顶点的武林巨魁,横压一郡的风云人物。 可以说,任何一位先天宗师,放出去,那随便就可以称霸一郡,搅动天下。 不过这样的人也极少,基本只有那些真正的顶尖门派,才可以培养出来。 甚至有些传承失当的顶尖大派,有时都会面临传承断档,门中没有先天宗师坐镇的尴尬局面。 由此可见先天宗师之难得。 而先天宗师之上,传闻中的大宗师之境,这就真的只属于传说,江湖中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听说过哪里有大宗师出现了。 所以综上所述,想要突破一流,需要练通十二条正经,再练通一条奇经,如此一十三条经脉贯通,才可称之为一流高手。 我们就按打通一条经脉,普通人需三四年的时间算。十三条经脉,全都练通就需四五十年。 以周青现在的年纪,想练到一流境界,怕不是到时已经六十岁了。 铁剑门可是有上千弟子的,面对来寻仇的人,他们可不会讲什么一对一公平对决的武德。 铁定是一拥而上的。 六十岁的一流高手,就算有这个境界实力,又能打得了几人? “所以小青想报仇,难!难!” 陆渊一连说了两声难,随后也更加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些江湖大派,肯定有自己培育强者的秘法。就如血玉蜈蚣那种神血异种一般,能缩短武者修行的时间。 不然那些天才,也无法在三四十岁的时候成为一流高手,乃至先天宗师。” 第89章周青痊愈 心中为自己的弟子默哀叹息,陆渊却没有把残酷的真相说出来。 如今周青活着的意义,大半都是为了报仇。 此时他告诉对方真相,无异于是在打击他活着的信念,这太过残酷了。 因此只能现在先瞒着,等日后这位徒弟慢慢上手练武,让对方自己通过学习,了解到其中之难。 到时或许能够通过练武的过程,让他想开心结,平安的度过这关。 “只是希望,小青到时真的能想通吧。” 陆渊摇了摇头,离开了自己徒弟的房间。 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想法,就算他是师父,也没办法干预弟子太多。 除了提供些许宽慰外,一切真的只能靠对方自己想通了。 …… 到了第二天,孙思文也月底休沐,返回了家中。 看到自己好友归来,他显得很高兴。 晚上更是忍不住邀着陆渊一起对月饮酒,期间调侃道:“我还以为陆兄这是看破红尘,准备出家修道,再不理我等俗人了呢?现在才知,原来你也是舍不得这俗世繁华,最后乖乖回来了。” 陆渊闻言苦笑,连连举杯赔罪:“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孙思文见此,哈哈大笑。 这一醉,便就是一夜过去。 到了第二日天亮,孙思文从酒醉中醒来,便又匆匆换了身衣服,整理了下仪态,出门而去。 一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这才返回家中。 吃饭的时候,陆渊见此,不由好奇问了一句。 “如今不是十月了吗?今天正是秋试的日子。” 孙思文吃了口菜,摇头叹道:“县尊为了这次秋试,费了这诸多心思,心中自然牵挂无比。所以便把我唤去,问问此番县中考生们,能否考得好成绩?” 陆渊笑道:“那孙兄是怎么说的?” 孙思文翻了个白眼:“能怎么说?自然是诸学子必将用心尽力,绝不会疏忽轻慢了。” 陆渊闻言,哈哈大笑。 那县令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考场远在千里之外,就算着急,你找孙思文这个学谕也没用啊。 还问他考生能考得怎么样? 常宁县的那些秀才们,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你作为一县父母官心中没数吗? 也怪不得孙思文都忍不住吐槽了。 接下来几天,城中的那位县令大人,几乎每天都要把孙思文拉去问过一遍,考生的情况。 明明已经说过的答桉,可县令就是要反复询问,仿佛问完就会忘记一样。 对此众人也都能够理解。 毕竟此次秋试成绩,关系着县令大人能不能继续坐在如今的这个位置上,人家自然容易患得患失。 可作为当事人,孙思文对此就很是厌烦了。 可谁让人家是自己直属上司的上司,他一个小小的正九品学谕,根本得罪不起正七品的县令。 因此为了试图着想,只能强打着耐心,每天重复的一遍又一遍说着同样的答桉。 而对于此,作为好友,陆渊在听说了后,自然是很不厚道的笑了。 最后送给好友一个加油,我支持你的眼神,就瞬间能开心一整天。 ……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陆渊已经回城十天。 这一日,一大早的时候,他就来到了自己徒弟的房间。 此时房间内,除了周青外,还有李老神医。 此时这位老神医正认真细心的,给周青拆解着身上敷的药。神情专注,动作缓慢,就像在侍弄着脆弱的艺术品。 事实上,在老神医眼中,周青还真就是脆弱珍贵的艺术品。 不然你当他这三个多月来,近三百两银子是从哪赚来的? 可不就是眼前的财神爷吗? ‘可惜,如今财神爷的病好了,没得银子赚了。家里新纳的那房小妾,原本答应她的首饰,怕是买不成了。’ 已经年过五旬,却依旧神枪不倒的老神医,心中满是不舍和叹息。 磨磨蹭蹭,花了小片刻,将敷的药纱拆下来后,李老神医看着周青道:“好了,你的全身骨骼已经恢复,与常人无异。从今日起,便康复了。” “多谢神医。” 听闻这话,在床上躺了百天的周青蹦了起来,直接跳到地上,一脸的兴奋。 “小心些,小心些。你要是一直这样没个轻重,即便好了,日后也总难免受其它的伤。” 老神医看着周青,连忙哎哟哟的拉住,嘴上关切。 只不过他心中却是在想,怎么不再摔一跤呢?最好再断几根骨头,这样我就又能开心的赚钱了。 好吧,为了赚钱,我们的老神医果断的跑掉了节操。 什么,医德? 那什么玩意?能当钱用吗? 这缺德神医心中想的事情,终究不可能实现。 不过周青倒是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的师父已经把目光移了过来,威严的看了他一眼。 身为徒弟,自然瞬间就老实了,像个鹌鹑一样躲到一边,不敢再闹。 陆渊轻咳一声,很满意自己的师道尊严,然后扭过头对着李老神医道:“此番要多谢神医了,若无你,小青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他道了声,然后从袖中取出,准备好的一封红包,递了过去:“这里有十两银票,乃是酬谢神医治病之情,还请收下。” 听到银子,老神医眼神瞬间亮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神医也咳嗽了两下,扭了扭身子,脸上一副惭愧的表情,但手上动作却没落下,迅速的接过了红包,放到怀中收好。 心中却是暗喜,这下小妾的首饰,有着落了。 此时也收了红包,眼看着没什么钱赚了,他便顺势告辞。 然后脚步匆匆地出门而去,直返家中,准备好好斗一斗自己那妖媚小妾了。 送走了老神医,陆渊回到房中。 然后看着老实的周青,轻咳一声,笑着说道:“既然小青你已经伤势痊愈,那为师也就遵守承诺,教你武功了。 说吧,十天前给你看的心法秘籍,参悟的怎么样了? 有哪些不懂的,现在说出来。” 听到这话,周青眼神瞬间一亮,随后跑到自己床上,从枕头下取出流云掌的第一层心法,捧着书就凑了过来:“师父,这里我有些不懂……” 房间里,顿时一副师慈徒孝,其乐融融的氛围。 第90章举人门生 花了小半天功夫,陆渊给周青解答了功法上的一些迷惑,并指导弟子进行了第一次运功入定之后。 自己这个弟子悟性还是不错的。 许多问题自己只是稍稍提点一下,很快就能领悟了过来,而接下来的修行,就是枯燥的磨时间了。 一个人能花多久修炼出内气,全靠个人天赋和悟性,外人是帮不了多少忙的。 因此陆渊干等着也没用,见没什么大问题,就吩咐弟子练出内气后再来找他,便拍了拍手,翩然离去。 陆渊自己的事情也有很多要忙。 流云掌的心法已经被他练通了,但相关的招式掌法,已经为止也才练了三十多招,剩下还有四十多招想法需要慢慢练会。 一个武林高手,可不只是单单内力境界高了,实力就高了。 与内力境界相匹配的,还得需要相应的招式手段。 眼下的陆渊,也只是心法到了二流境界罢了。但他的实际战力,却还只是停留在三流境界。 如今最多只能算半个二流。 唯有等练通了八十一招流云掌法后,他才算得上是完整的二流高手。 所以为了弥补这个短板,陆渊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勤加练习掌法。 好在随着他钻研道经越发深入,各种思想境界也跟着提升,对于流云掌的领悟也跟着加快,练习起的速度倒是比以往快了不少。 如今大概十天半月就能练完一招掌法,剩下的四十多招,也就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除去掌法之外,陆渊转修心法的速度,也随着研习道经,而得到了小幅度的加快。 原本他预算要一年时间,才能将内力转换完毕。但如今看来,可能八九个月的时间就够了。 以上两项,练习掌法和转修内功,便就是陆渊接下来日子里,主要的努力目标了。 而除了这些主要目标外,练功闲暇时间,他也没放下,继续抱着道经啃了起来。 其实刚开始研读道经的时候,陆渊是颇有些煎熬痛苦的。 因为上面各种虚虚玄玄,遮遮掩掩的内容,看起来太过无趣。而各种经文咒语,看上去也更像是装神弄鬼。 至于什么真人的飞仙事迹,看起来更像是臆想吹嘘。 可以说,最初的时候,他对于道经是很不感冒的。 要不是练功必须,才不会去看这种极其无聊的书。 可后面随着看书的增多,了解的深入,他慢慢也领悟到了一些经书上的思想道理,也能多些接受了。 最最重要的是,随着这些领悟,自己修炼起武功,确实有了极大帮助,能帮自己快速学会武功。 有了这些好处后,陆渊才算是真正的,从抗拒变为接受,再变为如今热爱的研读经书了。 所以呀。 一切的动力,一切的喜爱,其实也都是利益驱使。 没能得到收获,没能得到好处,谁能花费大量时间,去钻研一门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学问呢? 陆渊正是得到了好处与收获,所以才升起了对道经的浓厚兴致,变成了如今每日无道经不欢,不阅一卷食无味的程度。 这也算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了。 …… 正当陆渊师徒两人,每日里练武入迷的时候。 在另一边,孙思文被县令大人烦了大半个月后,总算也得了消停。 这倒不是县令大人改性子了。 主要是如今距离秋试过去大半月,那边的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县令派去保护那些考生的巡捕大人,在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就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 略微有些出人意料的,这一次二十一个考生中,竟然真的有人中了举人。 县令的豪赌,和孙思文的突击班,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 不用多说,得知消息后,县令当即哈哈大笑。有了这个举人,他的位置铁定能保住了。 连日里担忧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怎能不开心? 随后当晚便举宴邀请县中官员,一起庆祝这个消息。 据说当天晚上,不少受邀而来的人,除了向县令恭喜之外,还平平给孙思文敬酒。 虽然这位学谕在县中的品级排名并不高,是属于靠后几位。 但奈何人家教出了一位举人啊? 举人就是官了。 能教出一位官员,这就是偌大的本事。 凭此一点,就能引得众人敬重。 不少人心中甚至想着,要不要把自家的孩儿也送去县学,让孙思文这位学谕好好教教,说不定明年秋试也能中举呢? 要知道他们这些当官的,最怕的就是后辈不争气。自己这代有人能考试中举,当官下一代却读书无能,连个举人都考不了。 那样家族就要面临传承断代,慢慢没落了。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孙思文。 他家不过断了一代没人做官,结果到孙思文这第三代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贫寒之家了。 诸多例子放在眼前,自然引人忧虑。 而且除了引人追捧外,孙思文还有一个隐形的好处。 那就是这次考试的学子,都是经过他的突击培训之后,再去参加考试的。 也因此,今次中举的那位新举人,以后再看到孙思文,就要称一声孙师,以弟子而居了。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孙思文在门生故吏遍天下的事业上,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取得了个开门红。 今后要是他的弟子中,能有更多人考中举人进士,那对于孙思文的前途来说,无异于是有极大帮助的。 不过孙思文对此虽然感到高兴,但等酒宴上去返回家后,面对自己的好友,却是很现实的说道:“今次中举的乃是卢岩。 这是一位老秀才了,如今年过四十,考中秀才足有二十年,本就积累足够,腹有韬略。 那些外人,总以为卢岩先前声名不显,今次能够中举,都以为是我的教导之故。 但我却知不是这样的。 不然,为何我更看重的松云、李迁、郭云几人,明明更加聪慧,声名更大,可为何这次却没中举? 所以卢岩中举,我或许有些许功劳,但只能算是次要的。真正的原因,还是他本身自己就有这份能力。” 第91章入门贺礼 孙思文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在陆渊面前,也喜欢炫耀一下自己的成绩能耐,但这多属于朋友间的玩笑。 在真正的大问题前,他对自己还是有极清晰的认知的。 就像这次的卢岩中举,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的功劳,他却认为并不是。 相反,还因为外人的误解,感到些许不喜:“明明是卢岩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有了今日成就,众人却把功劳推给我。 这对于我等一步步艰难考上来的学子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 等到卢岩回来,我定要向人澄清这点。” 虽然背着一个教出举人的名头,对孙思文未来的发展很有益处。 但他却并不想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去冒认别人的努力,那样太过无耻了。 对于好友的这些想法,陆渊能说什么? 除了更加欣慰好友能坚守本心外,只能钦佩道:“孙兄心志胸怀,足以为当世楷模了。” 孙思文闻言,苦笑摇头道:“那是什么楷模,其实我也曾想过,要不要就这样装湖涂下去。只是心中过不了这关而已。也无法厚下这个脸皮。” 一场夜会,就在孙思文明确本心的情况下,结束了。 ……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周青兴奋的跑了过来。 “师父,我修出内力了。” 这个小徒弟跑到陆渊面前,激动的伸出一根手指,随后神意一动,把内力调到指尖处,顿时纤细的手指开始略微发红,隐隐胀大了一点。 “不错,不错。” 陆渊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笑容,不吝惜的夸赞道:“能在十二天内修炼出内力,你的资质已经很好了。” 不过虽然嘴上在夸,但他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周青有着他的教导,提前解明困惑,可最后依旧需要十二天时间,才能练出内力。 虽然当初陆渊为了练出内力,足足花了半年功夫。可那些时间,大半都是他用来摸索功法的耗费。 若是排除这些探索因素,同样条件下,陆渊自觉,自己应该能在十天内修炼出内力的。 ‘所以小青的资质,应当是中等偏下,比普通人好一点,但好的有限。’他作出这个推断。 而后便觉得,自己徒弟想要报仇的愿望,实现的希望变得越加渺小了。 自己师父心中的怜悯,周青并不知晓。 他刚刚练出内力,此时又得了师父夸赞,正是兴奋的时候。 所谓一鼓作气。 趁着这个机会,他想到这些天修炼时,遇到的一些难关问题,便说道:“师父,这几天修炼下来,徒儿有些困惑,恳请师父能够解惑。” 陆渊看着弟子诚心求学的模样,点了点头,也收敛了自己的想法,微笑道:“说吧。哪些不懂的,为师教你。” 不管周青能不能报仇,但他作为师父,该教的一定会认真教,绝不会湖弄了事。 这是原则。 当天上午,陆渊都是在讲道解惑中度过的。 除了周青记了一些困惑外,他把对方修行第一层心法时,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也都提前点名说出。 先把困难解决了,也省得自己这位弟子到时慢慢摸索,也算师父的一些帮助吧。 到了末了,将该讲的都讲完了。 陆渊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要用午饭了,起身道:“今日便讲到这里,我所说的,你回去记得牢记,能省你不少功夫的。“ “是。”周青连忙起身行礼。 “嗯。”陆渊点头,随后想了想,沉吟一会后,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放到了周青手中:“这是血玉神药。当初按照你提供的办法,用那头血玉蜈蚣炼出来的。 当时为师一共炼出了五粒神药,如今已经服用了四粒,还剩下一粒,便留给你吧。 算是为师给你练出内力的庆贺礼了。” 这粒血玉神药,本就是在周青的帮助下,他才能够练得出来。 而且在炼药的过程中,周青还贡献了好些珍藏的珍稀药材,这些可都是周家祖传的底蕴。 虽然周青当时说,这是孝敬师父的,是拜师费。 可陆渊觉得,自己徒弟有孝心是一回事。但自己心里面,该有的良心还是要有的。 这些神药本就有周青的一份,作为师父,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昧下来。 而且仅是一粒神药,顶多也就能帮陆渊炼通一条经脉,节省个一年功夫。 而他想要突破一流,最少还要打通七条经脉。 区区一粒血玉神药,对陆渊如今的帮助,已经不大了。 与之相比,还不如送给自己弟子。 对周青这种初学者来说,一粒神药,能炼通一条经脉,足以节省自己三四年的苦功了,帮助可谓极大。 ‘而且小青不是想报仇吗?我这个师父在这方面,帮不了太多。但帮弟子节省三四年时间,给些助力,还是可以的。’陆渊心中这般想着。 “师父。” 看着送到自己手中的血玉神药,周青没想到师父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 他可是知道,当初师父为了炼制此药,是多么的费尽心思,多么的重视的。 可此时师父视若珍宝的东西,却送给了自己。 周青顿时一脸感动,几乎要落下泪来,连忙推回去:“这是师父辛苦炼制的神药,弟子不能收。” 陆渊脸色一沉:“给你的东西你就收下。是不听师父的话了吗?” 周青见此,不敢违背,只得感动收下。 陆渊满意点头,最后叮嘱道:“此粒神药,能助你打通一条经脉,珍稀异常。现在你内力修为尚浅,对于内气在体内的运行尚不熟悉,所以先不要服用此药。 不然我怕你掌握不了暴涨的内力,会伤到经脉。 等先练个几月内力,熟悉了身体经脉之后,再行服用。 不可急切,记住了吗?” 周青感受着这些关心的话语,心中暖洋洋的,重重点头:“徒儿知道了,绝对牢记师父教导,没有把握,绝不服用此药。” “为师相信你。” 陆渊闻言露出笑容:“不过现在先擦擦脸上的泪,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哭哭啼啼算什么?等下就吃饭了,让人看到,平白被耻笑。” 周青听到教训,赶忙擦了擦泪,整理了下仪容。 随后,便跟着自己师父,去餐厅吃饭了。 第92章我升官了 又过了半个月,常宁县的那位巡捕护送着科考归来的学子们,还有那位新晋举人,返回了县城。 回来的当天,那位县令大人带着城中官左,还有乡绅百姓,出城三里迎接,可谓隆重至极。 按照孙思文的话讲,此等殊荣,便是自己当初中了举人回乡时,也是没有的。 陆渊仔细回想了下,孙思文回县城之时,他并不在场,所以不清楚那时情况。 但回杨梅镇时,那动静他却是看到了。也不过是镇民们簇拥在镇口,围观了一两个时辰罢了。 根本就没有出镇几里迎接。 不过想想也是。 大余县文风昌盛,基本上隔个两三年,就能出一位举人。人们见的多了,也就稀疏平常,不以为意了。 倒是常宁县这边。 听说已经二十多年没出过举人了,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所以陆渊也只能拍拍略有些羡慕的好友,宽慰宽慰两句,让对方看开些,别想那么多。 那卢岩中举,只能说是恰逢其会,运道好,碰到了常宁县这么个状况。 等他之后,再有人中举,也不可能再有今日盛会了。 回城又是给新举人,还有落榜而归的学子们,办了场宴会。 期间的主角,自然是县令大人和新举人卢岩,与会众人,纷纷向他们送来了恭贺。 而庆贺的同时,卢岩也没忘了自己的恩师,数次端着酒来到孙思文面前,以师相称,执礼甚恭。 然而对此,孙思文却是如先前所说,并没有居功自傲,反而言称这都是卢岩自己苦心学习的结果,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可惜对于孙思文的这番话,在场众人相信的没有几个,大多都是把这看作了学谕大人的谦虚,居功而不自傲,心中就不由越发钦佩了。 此等情形,让孙思文越发解释不清了,最后只得苦笑,没再继续反驳。 倒是卢岩,见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恭谨了些,真的有了几分学生的态度。 自家人知自家事。 卢岩清楚,今次能考中举人,自己平日里的积累,绝对是占了大半功劳的。当然,孙思文的帮助,也起到了些许作用。 所以他才会口称老师,以弟子自居。 只是这里面有多少是装的,有多少是发自真心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此时,看孙思文不贪功、反而为自己说话的谦谨真诚,卢岩倒真的有几分感动了。 如此品行谦良的君子,这世间是真的少见了。 ‘能做这样一位君子的弟子,倒也不错。’ 卢岩心中这样想着,对于孙思文,便更加热切了。 …… 一场宴会过后,那些考试归来的学子们,或是回家继续苦读,或是开始访友集会,都回归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今次卢岩的中举,对常宁县学子的激励,还是很大的。 因为这让他们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位举人后,文风一直不盛的常宁县,终于有了再出现一位举人的可能。 受此影响,很多原本疏忽学业,或者信心不足的学子们,都开始了奋发努力。 而作为大器晚成的代表人物,卢岩自然更加忙了。 拜访县中的退休老举人,和县中的官员交际,参加地方乡绅的宴会,一桩桩一项项,当初孙思文经历过的事,此时卢岩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而这一系列的交际之中,自然少不了孙思文这位老师。 卢岩光是亲自来的拜访,就有足足三次,每次都做足了礼数,极其恭谦。甚至面对陆渊这位孙思文好友时,明明年纪比他大,可还是执晚辈礼,态度极好。 这令陆渊对其都不由大生好感,直说孙思文得了位好弟子。 不过最后一次拜访后,孙思文和陆渊偶然谈起时,却是感慨:“卢岩与我一样,没有继续考下去,而是选择出仕为官。 现在郡府的任命下来了,他很快就要去南海郡,出任课税使,主管一县赋税,从九品。等下个月,就要去上任了。” 大越有规定,科考最高年龄,不能超过四十五岁。超过了,就不能参加科考了。 毕竟科举选官,是为了给朝廷增加人才。你找了个年纪太大的官来,又能给朝廷工作几年? 而卢岩如今四十一岁,考进士的春试,又是三年一任,也就是说。他最多只能考一次进士。 显然,作为新举人跟孙思文一样,没什么把握去考进士,选择了出仕为官。 毕竟按照大越官员六十退休的惯例,卢岩还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做官,这段时间内如果好好干的话,退休前,也是能有机会做到县令的。 能做到正七品官,为一地父母,卢举人就很是心满意足了。 对此陆渊也能理解。 不过孙思文接下来又说起了一事,却让他心中波澜微生。 “县中出了二十一位秀才参加秋试,而且还中了一位举人,不仅县令大人被上官赏识,保住了官位。 就连我,也得到了好处。 前两日我与县令大人相聚,他隐隐跟我透露了口风。据传郡府很满意我的教学之能,有意提拔于我。 可能过些时日,我就会得到新的任命。 县中的教谕大人已经年近六旬,很快就要退休了。这次我可能会接替他的位置,出任县中教谕一职。 这是越级提拔。 不过以我估计,应该不会直接提升太多品级,可能是以从八品级衔,暂代教谕一职。 后面要么熬个几年,要么再培养出一两位举人,才能是升到正八品,把那暂代去掉。” 孙思文以一种极澹定的口吻,说着这明显是在炫耀的事情。 很显然。 自己这好友毛病又犯了,在跟陆渊吹嘘自己的厉害。 对此。 陆渊差点就忍不住,想跟对方摊牌,摆明自己已经是二流高手,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以比拟县令了。 好在,他定力足够,没有真说出来。 后面冷静下来,看着孙思文吹嘘炫耀,反而有一种大气层俯视的感觉。 没想到吧。 你以为你和我在同一层,不,比我高一层。 可实际上,我早在比你高了好几层的地方,正静静的俯视着你,等着你追赶的脚步。 想到这,陆渊顿时不气了,看着好友澹澹的装逼,反而还附和的笑了几句,很是捧场。 孙思文对此,则毫无所觉,反倒对于自己在好友面前长了个脸,胜了一步,颇为开心。 当天吃饭,都多吃了两碗,胃口极好。 第93章我是卷王 虽然孙思文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正奋力的追赶着好友的脚步。 但论起内卷,身为卷王的陆渊,还从没怕过谁。 试问哪个长生不死的穿越者,能有他这般刻苦奋斗的? 我一个长生者都这么卷了,你们这些短命总还不被我给卷死? “就算现在卷不过你们,但你们最多转个几十年,我就能转千百上万年,所以二三算作五,最后还是我卷赢了。” 陆渊心中颇为自得。 …… 又过了半个月,卢岩的任命状下来了,他一一拜会了诸多好友亲朋,然后带着一个新收的小厮,就走马上任了。 一同下来的,还有孙思文的升职任命书。 时至十二月,就在年底最为喜庆的时候,他终于如先前说过的一样,升了一级,成为了常宁县的教谕。 而原来的老教谕也在今年致仕,等年底交接完工作,就将彻底告老还乡,回去安享老年生活了。 时间很快到了年底。 赶在衙门关闭休沐前的最后几天,孙思文的工作终于交接完了。 官升一品,职升一级,这自然是让人开心的好事。 因此年末的几天,整个孙府的人,都显得喜气洋洋的。 陆渊也为自己的好友高兴。 到了除夕夜时,他更是亲自下厨,抢了春妈的活,好好的弄了一大桌子年夜菜,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今年不同于以往那般冷清。 这里有顾家三口、陆渊师徒、再加上孙思文,一共六人,欢度新年。 放过鞭炮,点过烟花后,新的一年就到了。 新年过后,孙思文作为新官上任,自然马不停蹄的去拜访县中同僚,又在家中接见那些前来拜年的乡绅士子,忙得脚不沾地。 陆渊则是悠然的考教弟子,顺带继续自己的练武。 顾松云则是受到了卢岩的刺激,更加的奋发苦读,据传连晚上的时间都不放过,依旧挑灯夜读。 这股卷劲,差点就赶上陆渊了。 眼看着好友和好友弟子,都开始了努力,事业蒸蒸日上,一片前途大好。 在前面等着的陆渊,也感受到了些许压力,变得更加卷了起来。 不仅拿出更多的时间练掌法和转修内力,就连看道经的时间,也比往日多了半个时辰。 如此,他一天用来学习练武的时间,就达到了七个时辰,堪称恐怖。 当然,如此勤奋努力,陆渊的修为也飞速勐涨,对于道经的理解,也迅速增加着,渐渐登堂入室。 …… 年节过去了。 虽然已经升为了教谕,但孙思文的主要工作重点,依旧放在了教授学生上面。 至于教谕的其它工作事项,则大多交给了属吏负责执行,他只负责抓些大方向,并不过多插手。 对于这点,县令自然是支持的,县中其他人也没什么话。 孙思文教学生的能力,是已经得到了多次验证的,受到了众人的肯定。 而他教的学生出了成绩,不管是县令还是其他县中官员,乃至本地乡绅大族们,都能得到好处。 因此,对于孙思文的选择,他们哪有会不支持的呢? 相反,这些人还怕孙思文升了官后,不怎么去管教书了,让学院少了这么一位好老师,那可就是整个常宁的损失了。 如今孙思文选择继续教书,反倒让他们松了口气。 升了官还选择待在学院,孙思文自然是有自己的野心的。 根据他和陆渊的话来讲,这位新教谕准备花几年时间,争取再培养出一两位举人来,然后凭着这个功劳,把品级再往上升一升。 争取五年内,能升到县丞的位置,成为从七品官。然后再熬个三年,冲击一地父母,争做县令。 对于八年内升到县令的宏伟愿望,已经在江湖上混到这个级别的陆渊,自然是表示了自己肯定的态度。 甚至还大加赞扬,鼓励好友继续努力。 然后转头,他就继续奋苦练功了。 时间就这样飞速流淌。 眨眼便是半年过去,六月的时候,已经练了半年内力,勉强打通了第一条经脉两个穴窍的周青,总算是熟悉了内力在体内的运行。 随后在陆渊的看护下,他服用了血玉神药,开始了突破冲击。 过程很顺利,在血玉神药的加持下,周青内力暴涨,瞬间就冲破了第一条经脉的关卡。然后又冲击第二条经脉,一连破了三个穴窍后,才药力散去,停止突破。 短短一日间,原本需要四年才能达成的成就,顷刻间就被他完成了。 只是这种待遇,也就这么一次了。 血玉神药已经用完,陆渊也没了存货,接下来周青想要突破,只能像他师父一样一样,老老实实的闭关苦修。 不过周青对此,倒是颇为高兴。练功还没多久的他,还没认识到练武的艰难和枯燥,此时正沉浸在修为大进的欢喜中。 好在作为师尊,陆渊对自己徒弟还是比较关心的。 因此知道弟子资质一般,今后需要很长时间苦熬,所以便主动带着周青,跟着自己一起研读道经。 这个时候,先前说过的周青悟性天赋,便发挥了作用。 虽然是才刚刚学,但周青的进步却已经很快,短短时间内,对于道经中的各种关窍精神,就有所领悟。 照此情况,可能不用两年,他的道学知识,便可赶上自己师尊了。 这让陆渊很是高兴。 徒弟对道经的悟性好,某种程度上,也是能抹平天赋的差距,帮助他更快的提升修为的。 而且在教导徒弟道经的时候,陆渊也有种重新回顾,梳理自身所学的感悟。令他对道经的理解,又多了些方面,有了更深的体会。 如此一来。 不仅仅是他在教导周青,在教导的过程中,其实陆渊自己也在进行学习。 两相印证之下,他的道经学问,长得飞快。 最近一次前往青云观,和齐云道人与孔玉竹论道的时候,陆渊甚至破天荒的和两人谈的有来有回,相互辩论。 如此进步,则让两位道友惊呼妖孽,随后便是一阵欣喜。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能多一位真正的同道,而且还是自己教出来的,谁不喜欢? 第94章十年 到七月底的时候,陆渊转换了一年的功法,终于完成了转变。 原本的流云掌内力,彻底转化为了补气心经。 如此一来,虽然用补气心经的内力去运转流云掌的招式,威力会下降个一两分。 但他的上限却就此拔高,能够继续往上突破了。 没有话说。 作为卷王,陆渊自然是当天就开始了修习补气心经。 这些月来,他对道经的领悟越发加深,连带着的,参悟起补气心经,自然没了什么阻碍。 补气心经一共有八层,平均每层修炼两条经脉。如今前六层心法,修炼十二正经的部分,陆渊已经参悟完成,随时可以修炼了。 倒是后面涉及奇经八脉的修行方面,因为陆渊此前没有涉及过,这方面的知识还有些欠缺,一时倒是有些有心无力。 不过针对于此,他已经加强了相关方面的知识学习,相信用不了几个月,应该就可以继续参悟后两层心法了。 对此,陆渊并没有太急。 如今经过转修,他已经达到了补气心经第三层圆满的境界。往后的第四层到第六层六条经脉,想要修炼完成,少说也要六年时间。 如此漫长的岁月,有足够时间去参悟后两层,根本不用急于一时。 因此陆渊每天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充实的修炼内力,练习掌法,研读道经,偶尔也会去一去红凤楼,教教小黎姑娘唱歌,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到了十月。 受到去年卢岩中举的激励,今年又有十个秀才,跑去了郡府参加秋试。 不过这些人第二次考试,依旧没有出什么成绩,全都名落孙山。 如此一遭,顿时打击了不少有志科考的秀才,原本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又开始偃旗息鼓了。 县中不少人也认清了现实。 知晓县里,虽然有了孙思文这么个擅长教学的学谕,但他主持学政时间还是太短了些,两三年内根本无法扭转风气,也就是相比以前稍好了些而已。 去年能出一个卢岩,就已经耗尽了常宁县二十来年的底蕴,如今短时间内,应该很难再出第二位举人了。 只是虽然如此,但县里的那些士绅,却依旧没有因此看轻怠慢孙思文,对待这位新上任的教谕大人,这些人反而更积极了。 因为三五年内,常宁县可能再难出一位举人。 但有着这位教谕大人,三五年后,再出举人的概率大的。 谁不希望自己、或自己的孩子能中举? 此时能和教谕大人多打好关系,让教谕能够在教授自己孩子时,能多用几分心,来日自家孩子中举的机会,不就比别人更大几分了吗? 对此,孙思文自然是痛并快乐着。 一边享受众人的吹捧,一边也有些厌烦那些家伙,一门心思跑自己后门,弄得自己都没多少亲近日子。 好在这也就是一股热潮,持续了半个月,也就过去了。 孙思文也能静下心来,继续认真教授学生。 其实不同于县中其他人的看法,他对于自己学生中,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再出一位举人,还是挺有信心的。 去年卢岩是属于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代表,是孤例,很难再复制。 但县学之内,那已经暴增到了两百个的学生之中,还是有不少有天赋的好苗子的。 像顾松云、李迁、郭云这三人,就属于孙思文看中的举人种子。 他们都有天赋,有天资,也足够刻苦,学习起文章经典来,进步很快。 尤其是李迁,考中秀才已经四年,虽然如今才十九岁,但各项知识储备,已经达到了举人的标准。 孙思文认为,对方也只比自己差了一点而已。 因此今年李迁秋试虽然依旧失利了,但他却认为这是种磨砺,到明年十月,再去科举,定有所成。 至于顾松云和郭云两人,年纪都还太轻了,考中秀才不过一年多,还需打磨。 想要去考举人,再学个两三年吧。 而除了三位天才种子外,在学院之内,也有些三十多的老秀才,颇被孙思文看好。 这些老秀才虽然天赋资质不怎么样,但各种学问做得不错,匠气重了些,但碰到合适的主考官,也不是没机会中举的。 因此针对他们,孙思文也开始继续办起了考题班,着重教导一些科考要点,甚至还拉来了今年考过修士的那些秀才,一起钻研近年考题的变化,以让他们尽可能的贴合潮流。 为了教好学生,铺平仕途,孙教谕也是用尽心思了。 如此努力,果然有奇效。 又一年过去,到了隆庆二十四年,十月。 新的一次秋试过来,在孙思文的鼓动下,常宁县的那些秀才们,又有十三人去参加秋试,其中就有李迁。 这一次,果然如同孙思文所预料的,李迁一举考中,成为了二十多年来,常宁县的第二位举人。 消息传回后,顿时引起了县里的轰动。 孙思文擅教学之名,甚至开始往外县扩散。不少听闻他名声的学子,都向往而来,请求进入常宁县学学习。 使得学院的人数,暴涨到了三百多人,隐隐有了几分地方名院的雏形。 而凭着这个功绩,孙思文原本的暂代教谕中的暂代二字,也顺利被拿掉,品级也正式升为了正八品。 为官四年,就升了三品,几乎一年一品的升迁速度,也堪称官场奇闻了。 孙思文在官场上,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春风得意。 时间又快速过去。 转眼已到隆庆二十八年。 这一日,陆渊终于冲破了阻碍自己将近一月的穴窍,把十二正经中最后的一条足少阴肾经打通。 “穿越十年,总算可以尝试突破一流了。” 望着自己脑海中的属性面板,陆渊心中顿生无限感慨。 不知不觉间,他就来到这个世界十年时间,而且快要混成一府大派之主的层次了。 身为穿越者,总算可以拍着胸脯说一句,自己混出个人样来了。 第95章隆庆二十八年 隆庆二十八年。 这是一个对大越国人来说,很糟糕的年份。 在这一年。 一月,大越藩属静海国,以大越边府府尹折辱国主,索求无度,越境擅杀国民为由。宣布与大越断交,从此拒不纳贡,脱离臣属。 同月,静海国举兵十万,入寇大越郁林郡。 二月,消息传回京都,隆庆帝大怒。下令组建征南大军,准备出师二十万,讨伐静海国。 同时下诏,于天下各郡府征收平贼税,以供征南大军之用。 三月,大越各地天色忽变,三月竟然下起了冰雹,农时耽误,田亩遭殃,百姓人心惶惶,地方有流言传出。 到了月末,平贼税的征收下到了建安郡。 建安郡百姓以种茶为生,三月冰雹,本就冻死了不少春茶,令很多人家为之破产负债。如今又来赋税,逼得无数百姓卖儿鬻女,民不聊生。 时建阳府有妖道赤明珠,自号仙人赤阳子下凡,来世间救苍生。其人擅符水、行雷法、可施咒术,聚敛了上万信众。 而后于当月起兵,杀官造反,不过十余日间,便攻占了府县,连城十数,震动东南。 消息传回京师,朝廷震动。 隆庆帝下令,征南大军暂缓南行,先去平定建安郡反贼,再讨静海国。 到了四月,征南大军行营组建完毕,正准备开拔,平定叛乱。 然而就在这时,北方又传来消息。 越国的老对头梁国,新主即位。那位少年梁帝甫一即位,便宣布南征,欲率五十万大军征调越国。 如今梁兵集结,先锋已至边界,战事已起。 隆庆帝无奈,只得将征南大军更名征北大军,调往北疆,抵御梁兵。 至于建安郡叛乱和静海国入寇,只能组建行营大军征讨。 同月,豫章郡守上奏,言境内大雨连月,多地山洪暴发,灾民遍地,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五月初,西川郡守同样上来奏书,言境内地龙翻身,城县墙塌,震垮民宅十余万家,死伤数万。同时山中蛮人也受灾严重,生活难以为继,似有异动。 月中,临海郡郡守传报,境内海疆有东海贼寇袭扰,贼有万人,依仗舟船之利,攻城陷地,转战如风,郡府难以应对,请调海师征讨。 月末,京师宫中又传出巫蛊大桉,据传太子与七皇子,勾连民间巫女严道育,给当今圣上下蛊,欲咒杀之,好令太子上位。 然则太子府中有仆从告密,将此事泄露出去。 隆庆帝闻听大怒,顿时下令捕杀妖女严道育,同时将太子禁足家中,令其反思。 然而巫蛊大桉虽然告一段落,但隆庆帝三十登大位,距今已有四十载,年岁已高。 今年半年内接连的坏消息,还有太子的巫蛊大桉,都沉重的打击了这位老年皇帝的心气。 所以在处理完巫蛊大桉后没几天,隆庆帝便在一次朝会中,口喷鲜血,当场晕厥。 随后便病在了榻上,时醒时昏,最终连六月都没撑过去,在十三那天崩了。 而后群臣商议,共迎太子登基。 这位刚刚下令禁足的太子,在家中还没关门一个月,转头就成了新朝天子,改元弘道。 因为此事距离巫蛊大桉时间实在太近,所以民间流传,隆庆帝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太子下咒咒死的。 也因此,这位新登基的弘道帝,广为人们诟病,甚至有人称其为巫蛊皇帝,也是颇为讽刺。 流言传到弘道皇帝耳中,顿时令他大为恼怒。然而他已经没空去处理这些流言蜚语了。 因为隆庆帝留下的烂摊子,静海国入寇、建安郡叛乱、梁国南侵、豫章郡山洪、西川郡地动、临海郡海寇,这六个大窟窿,都等着这位新皇帝去补。 做了四十年太子,如愿咒杀先帝登位的弘道帝,即位不过一个月,便被政务忙得心力交瘁。 心中竟隐隐感觉,这皇帝做的,还不如当个太子呢。 那样更自在。 然而世上没有回头药,人已登基,就下不了船了。 大越这艘风雨飘摇,四处窟窿的船,还能不能在暴雨中行驶下去,就看这位新皇帝的本事了。 …… 大越风雨飘摇,仿佛随时就会倾覆。 外间各地动乱,洞庭郡这边也没怎么安宁。 年初时候受到冰雹影响,各地的农业生产都受到了破坏,眼看着今年减产是肯定了。 同时天降冰雹,也导致了气候骤冷。山中那些刚刚冬眠出来的动物们,还没来得及捕猎回膘,便被冻死了大片。 受此影响,住在山中,以打猎为生的那些苗人山民,也开始出现不稳迹象。 到了五六月份,更是出现了山民叛乱,攻打县城造反的事情。 好在郡府对此早有预判,提前调集了大军,地方一有骚动,就派兵平叛。刚刚冒出的十几起山民作乱,还没等扩散开来,就已被剿灭。 不过即便处理迅速,但这么多起叛乱下来,地方上还是有好几个县城被叛贼打破,城中官吏百姓被屠戮劫掠,死伤惨重。 在此情况下,时间走到了七月。 这一天,孙思文教完学院中的学生,返回了自己府中。 才进府里,就见花园内,自己好友竟罕见的没有在练功,而是在庭下饮酒作乐,唱着那颇为怪异的调子。 “我手拿流星弯月刀,喊着响亮的口号,前方何人报上名……” 调子很怪,与当世的乐府诗歌或者诗词曲牌牌不同,更像是山间俚歌,但那意味曲调又大为不同。 尤其是唱歌用的话语,与当时任何一种话都不同,孙思文一点都听不懂,就像是它国异语。 好奇询问,好友就说是自己随意哼哼,觉得这样好听,就唱了出来,不是什么它国异语。 对此孙思文根本不信。 不过好友不说,他也并没有深究,而是就这么听了起来。 还别说,虽然陆渊唱的歌他听不懂,调子也很怪异,但听起来竟格外的舒服,不由让人啧啧称奇。 这不,才进院内,听到这歌声,孙思文就驻足而立,细细听了起来,并没有打扰。 等一曲哼完,陆渊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好友笑道:“孙兄回来了啊。” 这话中,满是悠闲自乐,逍遥洒脱。 第96章乱世渐起 受到自己好友感染,原本在学院内积累的一些烦闷,都消散不少。 孙思文应了一声:“是啊。最近因为各地发生动乱,学院内的学生都少了不少。下课也就早了些。” 陆渊闻言,不由好奇问道:“我记得经过这些年的扩招,常宁学院应该超过五百人了吧?怎么,现在人少了?” 自从年初修炼到二流顶峰之后,他便一直忙着修炼奇经八脉的事情。每日里参悟功法,研究古籍,缩在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而孙思文等人也知道他在忙,所以没怎么打扰。 因此,虽然听说的外面变得乱了起来,但乱成什么样子了,因为没怎么出门,倒是没有个清晰印象。 眼下听孙思文这么说,难不成这乱子,还影响到了学院中,静心读书的学子不成? “是啊。” 孙思文叹了口气,忧虑道:“就在前几日,山里面的那些苗人,突然聚众作乱,下山袭击了附近夏溪县的一个小镇,杀了数百人,最终劫掠而去。 我们学院的学子,大多来自常宁附近几县,其中就有不少夏溪县人。 听闻家乡被苗人袭击后,不少学子担忧家人,便返回了家中。 其他一些附近县的学子,也因为忧虑,跟着离开。 学院五百学子,外乡的就走了大半,如今也只剩下两百多人了。” 习惯了学院人多,突然冷清大半,扩建的校舍也空空荡荡的,很难不令这位习惯了学院热闹的教谕,感到一种空虚感。 陆渊略感惊讶:“现在洞庭郡这么乱了?” 他记得好像年前时分,洞庭郡还很安稳的。百姓不说安居乐业吧,至少也是过得下去。 怎么才过了半年,竟然就出现苗人作乱,还敢劫掠城镇了。 孙思文看了看茫然的好友,苦笑道:“你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出门,所以不清楚。当今天下,时局动荡,已经处处烽火了。 北面梁人入侵,朝廷派了二十万大军去抵御。虽然勉强挡住了梁人,但北面的广陵郡,已经被战火影响,流民四起。 建安郡发生的叛乱,虽然已被朝廷派了十万大军讨平,但各地依旧有余贼流窜,骚扰地方府县。 南边的静海国,更是攻占了郁林半郡之地,如今开始进击南海,隐隐有吞并南疆之势。 朝廷已经紧急抽调讨平建安郡叛乱的十万大军前去救急,希望能够击退此个逆国。 而天下其余诸郡,也因为天灾的缘故,频频生出民乱,时常就能传出哪里府县被叛民攻破,那地又出了个反王的消息。 相比之下,我洞庭郡还算好了。 最起码被民乱攻破的都只是些县城,府城还没有被打破过,还能维持基本的安稳。 只是我怕,天下再这么乱下去,恐怕乱世真的就不远了。” 说话间,孙思文也有些茫然。 他想不通,明明昨天还是太平盛世,百姓安乐。怎么眨眼间,大越八郡,就烽烟四起,战乱不休了呢? 而除了想不通外,更让他隐隐担忧畏惧的,是那乱世的到来。 如果大越真的分崩离析了,那对他,对天下万民,都将是巨大的噩耗。 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 乱世,可是会死人的。 陆渊听完孙思文所说,也暗自心惊不已。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闭个关的功夫,再出来时,天下竟然就已经成了这个模样? 不过虽然吃惊,但看到自己好友那担忧模样,陆渊还是宽慰道:“孙兄不必太过担忧。就算乱世真的到了,有我在,也能保得你平安。” 这话他说的颇为自信,因为他也确实有自信的底气。 在这半年间,陆渊闭关苦修,可不是闭着玩的。 这段时间里,他不仅参悟透了补气心经后两层心法,而且对于奇经八脉的研究大有所得,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尝试突破。 苦心准备了这么久,突破起来自然水到渠成。 就在昨日,陆渊便成功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阳蹻脉,进入了补气心经的第七层,正式迈入了江湖中的一流境界。 当然,这只是内功方面的一流,其它武功招式方面,还只是二流顶峰的层次。 但即便是如此,半个一流高手,放在江湖上,那也是能称霸一府的人物。 以这等实力,只要不是被上千大军团团围困,堵住了去路,那天下何处都可去的。 保护孙思文一个书生,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感受到好友的关心和真诚,孙思文心中温暖,随后说起另一事:“不说这些心烦的事了,说些开心的。 近些日子,郡府那边有消息传来。鉴于各地府县频遭民乱,官吏死伤惨重,各处都有缺员。 因此郡府打算提拔一批官员,以补充各地缺职。 我如今已经在教谕的位置上待了五年了,其间培养出了三个举人,又创办了常宁学院,积功已足。 此次提拔,我应该就在名单之列。过不了多久,可能就要升任县丞了。” 去年十月,经过五年时间积累打磨,孙思文的弟子顾松云、还有学生郭云,一起参加秋试,结果全都中举。 常宁双杰之名,再度流传开来。 而凭此功劳,孙思文也狠狠的记了一笔政绩。 再加上他熬了五年时间,也确实到了提拔的时候了。 陆渊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恭喜:“孙兄平步青云,可喜可贺。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要称你为一地父母官了。” “谢陆兄美言了。” 孙思文脸上也满是笑意。 升到县丞之后,接下来只需熬个三年,不犯什么错,那么便可稳稳升任县令。 为官十载,便可成为百里之侯,主政一方,自然是春风得意的事情。 不过开心了一会,孙思文想到一事,笑容微敛,无奈道:“只是常宁县已有县丞,我要升任,恐怕需要去外县,不能再留在常宁了。” 在常宁县住了七年,孙思文早把这里当做了自己半个故乡,此时就要离去,隐隐生出不舍。 “是啊,要离开了吗?” 陆渊闻言,也不免伤感。 孙思文要离去赴任,他肯定是跟着一起走的。 现在时局这么混乱,到处都是民乱。单是洞庭郡一地,死的县令县丞都有十来个了。 放着好友孤身一人,陆渊是真的有些不放心,怕对方被乱民给杀了。 这该死的世道啊。 第97章募兵上任 八月初,郡府的任命下来了。 孙思文从衙门得到委任状,和同僚们交谈一会,便匆匆往家中赶。 “郡府调命,升我为邵阳府武冈县县丞,并以县丞代县令职,主管一县大小事务。” 回到家中,孙思文找来自己好友,开口便是此句。 陆渊略微愕然:“怎的让你代理县令事,武冈县没安排县令吗?” 孙思文苦笑:“原是有安排的。但那位升任的县令一听是去武冈县赴任,立刻就卧病不起,向郡府告罪,无法赴任。 听闻其他一些武岗县的官左,也是各找由头,不去赴任。” 陆渊皱眉:“武冈县很乱?” 孙思文点头:”听说那里的前任县令县丞等官员,都在两个月前,被出山的苗人给破城杀了。这些乱民在城中肆虐了一个月,才被郡府的大军给击退了。 如今平乱大军已走,武冈县那边没人约束。 据传县城已经被地方帮派豪强,还有那些苗人山民给掌控。这些家伙相互侵杀,把地方搅得毫无宁日。 那些被委任去武冈县的官员,都害怕去了会被这些乱民杀了,因此一个个都不敢去赴任。” 孙思文说到这里,语气变得很是愤慨。 他既是愤怒那些贼寇作乱,也是愤怒那些官员竟然在朝廷用人之时,一个个贪生怕死,不敢尽职责。 看着好友表情,陆渊哪能不知道对方怎么想,问道:“孙兄准备去赴任?” 孙思文毫无犹豫道:“不错。虽然县中同僚们都劝我不要接任,说去武冈县就是送死。但值此大乱之时,我身为朝廷官员,若不担起这份责任,谁来担起责任? 指望那些乱民吗? 武冈县百姓如今身受乱民之苦,我身为读书人,自然有则将他们救出于水火。 此次武冈,我去定了。” 这位新任县丞,斩钉截铁的说道。 陆渊叹了口气:“那边可是有很多乱民的,其中多的是杀人不眨眼之辈。你一个文弱书生,哪怕有着朝廷官身,可那些乱民经过这次匪乱,连县令都死了,可不会再畏惧你一个县丞。 朝廷官身的庇佑没了,就凭你一个人,你去了武冈县,又有什么用?” 孙思文确实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为人坦率而真诚,胸怀天下大义,有救济苍生的志向。 可就是因为如此,才注定他要面对远比常人更多的考验和苦难。 就如此时。 郡里那么多官员为武冈县如虎,怕去那里丢了性命。 可偏偏孙思文不怕,明知是虎穴,还偏要去闯。 这种大仁大勇,有几个能做到? 此时,面对好友的质问,孙思文不慌不忙道:“我想过你说的,此次答应下来任命,当然也不是全凭热血上脑,也是细思过后,才做决定的。 这是随着任命下来的,还有郡府方面给的帮助。 郡府承诺,若我赴任,可给我三千两银子的资助,让我在地方招募官兵,用来护送上任。 郡府给了一营五百人的编制,还许诺我可以推荐一人成为县尉,负责掌管这五百人。 告身都送下来了,只要签了,便可火速接任。 而且武冈县中缺任的诸多大小官职,经我推荐之后,由郡府审核,都可直接上任,无论此前是否有功名。” 孙思文看着好友,自信说道:“我算过了。按照如今钱价,招募一人官兵,需给二十两银子安家费,这是买命钱。每月再给五两银子月饷。 如此三千两银子,足够我招募一百五十人的官兵。 剩下的月饷,我这些年在县城教学,门生不少,在地方也有些声名,可以向本地士绅募捐,应该也能得个千百两银子,也能支应半年饷银了。 如此有一百五十名官兵护送,哪怕武冈县再乱,也不是没有机会平息,恢复地方稳定。” 正常情况下,一县的官兵数额,包含衙役在内,也就百人左右。 孙思文如果真的带了一百五十人赴任,正常情况下,确实能稳定地方秩序。 可如今是正常情况吗? 现在已经算是半进入乱世了。 乱世之中,地方那些草头王,哪个不是聚众数百上千,呼啸一方? 就孙思文那临时招募的官兵,能有几多战力?打得过那些乱兵吗? 看着好友那自信的脸,陆渊知道,这是对方为了让自己不要担心,故意做出来的表现。 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孙思文能想不到吗? 而对方想到了,还如此说,如此做,已经是在表明心意了。 陆渊抚额,叹道:“真是服了你了,罢了罢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县尉推荐名额吗?正好我也一直想尝尝做官的味道,体验一下风光,便给我吧。” “陆兄。”孙思文闻言感动,忍不住劝道:“此是我的事情。你不用为了我,去那武冈县的。” 陆渊抬手打住,不屑说道:“什么叫为了你?我只是想做官了而已。而且不就是区区一县的乱民吗? 一些地方猴子,我倒要看看,他能起什么风浪? 行了,官命告身在哪里,拿过来吧。” 他这话并没有逞能,而是真的看不上武冈县的那些乱民。 一个地方小县,还是穷困的那种,能有几个厉害人物? 怕是数遍全县,连个江湖二流高手都没吧? 不仅是高端战力,就连那些地方乱民,能不能凑出上千人马,都是个问题。就算凑出来,也是些乱糟糟的民兵,能有多少组织度、战斗力? 在这种地方,以陆渊半步一流的实力,足可以横行无忌了。 见好友坚持,孙思文心中愈加感动的同时,也没有再劝说了,而是直接从怀中取出两份告身:“这是县尉告身,一式两份。陆兄签署完后,可一份留身,另一份则会交还郡府,存档记录。” 陆渊接过告身,看了看后,便在上面填下了自己姓名、籍贯、出身,再写了些相貌形容,作为认证依据,随后便将一份告身留下,另一份交还给好友。 “行了,拿着这份告身,交给郡府吧。”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笑:“嘿,从今天起,我就是正八品的县尉老爷了。孙兄,你做到这个级别,花了五年。如今我却是一天就做到了。” 县尉作为一县武官之首,级别正八品,乃是县中三把手,仅在县令和县丞之下。 而武冈县又是没有县令的,也就是说,陆渊签下了告身,现在顿时就成了一县的二把手了。 这升官速度,简直骇人。 当然,作为代价,想坐稳这个位置,你得拿命去拼。 第98章批发卖官 签下了告身,做了官后,陆渊也算是和自己好友同进退了。 作为新任县尉,掌管一地治安秩序,虽然还没赴任,但他已经开始谋划着上任的事情了。 “正常来讲,一县之地一百五十人的官兵,已经绰绰有余了。但武冈县不同,那里都是乱民,就凭这点官兵,镇不住他们。得多招募些。”陆渊提出自己的意见。 “陆兄说的有理。” 孙思文赞同点点头,随后摊手道:“可我手上就这三千两银子。哪怕加上我这些年的积蓄,也只是多了百多两,根本没钱招更多人了。” 陆渊看了他一眼,恨恨说道:“真是便宜你了。算了,我既然做了县尉,那为了对得起朝廷给我的官位,也多出份力吧。 我可以资助三千两银子出来,一起拿来募兵。 不过招来的那一百五十人饷银,就得你这位县丞大人负责解决了。” 这些年来,陆渊在闭关修炼之余,时不时也会去山里打打猎,放松放松心情。 几年时间下来,靠着贩卖山中猎物,就积攒下来了五千余两的银子。 如今拿出三千两来帮好友招兵,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当是花了三千两买个县尉做了。’他略有些郁闷的想。 “多谢陆兄相助。” 孙思文是清楚自己好有财力的,知道好友随便打猎,便能获得数百上千两银子。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疑惑,立刻大喜道:“此次若能成功平定武冈县,我必向郡府为陆兄举功” 陆渊摆了摆手:“行了,别说那么多,我做个县尉就够了,对升官发财什么的没兴趣。不过话说在前头,既然是我花钱招的兵,那么这些兵便要归我指挥。 还有县中武官的一应大小官职,我都要有推荐权。” 本着花了钱,就要花的值的想法。 陆渊此时便准备把自己这份银子的价值最大化利用。 “没问题,我本来也是想将此事交给陆兄的。”孙思文一口答应。 陆渊先前说的对,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让孙思文教书育人擅长,治理地方也勉强。但领兵打仗,那就抓麻了。 此时陆渊愿意接手这些麻烦事,他开心都来不及。 至于自己被架空的风险? 对于自己好友,孙思文从没担心过这些事情。 “那行吧,就这样说好了。” 陆渊满意点头,随后瞥了眼孙世文,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指使道:“既然由我负责军事,那么等会把那三千两军饷拿过来,招兵的事情我会去处理。 你趁着这段时间,去县里面招募一批左官吧。 身为县丞,光有县尉辅左可不行。其他主簿、教谕、学谕、课税使……等等左官,也要找齐人。” 一个地方县城,以从九品往上算,有品级的官员少则十二三人,多则十六七人。其中大半是文官。 武官方面陆渊可以解决,但文官方面,就需要靠孙思文去找人了。 “好,我书院里有些学生,他们靠自己科举,很难考中举人。这次有郡府官身下来,对他们也是一个机会,应该有人愿意为了前途,冒风险跟我一起赴任的。” 孙思文被好友指使,没有半点抗拒,立刻兴冲冲道:“我这就要去联系他们。” 说着,他便脚步匆匆的出门去了。 看着他离去,陆渊摇了摇头,随后找来了自己学生周青。 “为师已经接任武冈县县尉一职,准备在长宁县这边招募五百官兵,和孙兄一起去赴任了。” 跟自己徒弟稍稍说明了下情况,然后陆渊对他道:“到时你也跟着我一起去,我让孙兄给你安排个巡检的差事,届时你作为我的副手,帮着管理这些官兵。 现在你先去城内问问,看看有没有擅长练兵的人,有的话试着招募一下。 同时放出风去,就说孙县城准备带兵赴任,军中正缺几位巡检、巡捕领兵。 有想捞这个官缺的,博个出身的。交个五百两银子,就发从九品巡捕官身。交千两银子,就发正九品巡检官身。 数量有限,发完即止。 让那些人有意的,速来本县尉这里交钱。” 刚刚从好友那里用三千两银子拿来的承诺,此时陆渊立时就用了上来。 按照大越管制,从九品巡捕,可管五十人官兵。正九品巡检,可管一百人官兵。 这次郡府为了平定武岗县,给了孙思文一营五百人的员额。 这也就是说,孙思文手上,掌握了一个县尉、五个巡检、十个巡捕的官位告身。 这十六个官位,陆渊拿了县尉,再给弟子安排一个巡检,剩下还有十四个官位可以拿出去卖。 如果全卖出去了,预计能获得九千两银子。 他送出去三千两,再赚回六千两,一倒手间,就是三倍的利润,这买卖从哪去找? 什么? 如果买官的是些酒囊饭袋怎么办? 且不说那些酒囊饭袋,敢不敢跟着大军去上阵厮杀,毕竟那可是要拼命的。 就说对方真的是酒囊饭袋了,陆渊觉得,其实靠自己一人,也能平定武冈县。 毕竟一流高手的实力,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所以招的官兵实力强不强,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 一人成军,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就是这么的爽。 “是,弟子这就去办。” 经过几年的锻炼,周青现在也已经二十岁了,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 尤其是练武以来,随着修为的突破,他如今已经练到了第三条经脉,位列江湖三流好手。 实力的增强,带来的就是气质的改变,还有自信心的诞生。 如今的周青放出去,那也是一个英武非凡的少年郎,闯荡闯荡江湖,说不定还能博个少侠的美誉。 当然,就这点实力,陆渊肯定不放心放自己徒弟出去就是了。 而随着陆渊和孙思文的双向行动,他们这支前往武岗县赴任的官员团,也迅速的搭起了框架,建立了雏形。 孙思文那些久考不中的学生们,一些人为了前程和官位,忍不住动了心,选择和老师一起赴任。 陆渊这边,也随着周青的宣传,很快就有想买官的人,找了上来。 第99章校场阅兵 周青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 得了师父的吩咐后,他立刻穿梭在城内的酒馆茶楼间,散布着陆渊打算卖官的消息,以吸引顾客。 同时也开始走街串巷,寻访着城内懂得练军的人。 还别说,这么一找,竞争的让他寻到了合适目标。 城内有一位从郡兵中退伍下来的老行伍,虽然在军中最高只做到了什长,连个官身都没混上。 但人家确实是当了三十年兵,甚至还打过十几次仗的老卒了。 而且更难得的是,这老兵还练过武功,体内修出了内力,虽然才只是炼了一条经脉的程度,但勉强也算是个好手。 就是这人年纪有点大,已经四十五岁了,以当今世人的年纪,活不了几年了。 不过陆渊不在乎啊。 他只是要人帮自己练兵,会练兵的同时,还能有点实力那就更好了。 这个叫做梁虎的老兵,就完美地符合了陆渊的要求。 所以在得知了此人后,他便让自己徒弟,带着一份从九品的巡捕官身,上门去招人了。 虽然已经退伍了,也厌倦了厮杀。 但在看到从九品的官身后,已经头发半白的梁虎,立刻变得老当益壮,红光满面。 二话不说就接下了官身,然后屁颠颠的就跟着周青,来见自己的直属上司了。 不就是打些乱民吗? 他连北虏梁兵都打过,区区一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带怕的。 “梁虎是吧。” 孙思文府内,陆渊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下方站立着,有些局促的老人,微笑道:“不要紧张。只要你替我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官位告身已经签了吧? 既然你已经接任了巡捕,那便先带着周巡检,去下面的村寨中招些山民,募他们入军。 那些山民们都是和野兽搏命的,大多都有些能耐狠劲,尤其擅长弓射。他们平日里日子过得苦,很多还没个身份。 你可以许诺他们,只要参军,就给二十两银子安家费,以后每月饷银五两。 同时军队里还帮他们安排身份,等到了武冈县那边,只要剿灭了乱匪,我这个县尉做主,给他们安家发田,让他们有一份基业。 至于招兵的人数,就定在三百吧。” 陆渊并没有打算将五百人的兵额招满,甚至就连他手头上的十四份官身,算上梁虎这份,也才卖出去了五份而已。 其中一位巡检,四位巡捕,因为梁虎这份是送的,所以共获银两千五百两。 为了前程不怕死的人,终究还是有限。 梁虎是从底层慢慢爬上来的,深知那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山民辛苦,因此这时听了陆渊的条件后,立刻感佩:“若有如此条件,山民们必将踊跃参军,皆感县尉恩德。” 陆渊笑了笑:“我不用他们感谢我,只要他们帮我剿了那些乱匪就可以。去吧,早点把人招满,我们最多只能在常宁县呆一个月,一个月后就要出发了。” “是,卑职领命。” 接了军职,梁虎也找回了些当年在军营的感觉,立刻行了个军礼。 还别说,被人行军礼,这感觉让陆渊觉得挺舒服的,脸上笑容就更甚了。然后对自己徒弟吩咐道:“小青,你也跟着梁巡捕一起去招兵。梁巡捕虽然是你下官,但他是前辈,有经验,你多跟着学学。” “是,卑职领命。” 周青看自己师父似乎喜欢被人这么叫,顿时有样学样。 …… 有了梁虎这位老军伍的协助,再加上长宁县已经被周青打点过了,募兵的事情一路开了绿灯。 县里的那些山民们,在听了陆渊开出来的丰厚条件后,一个个穷惯了的苦哈哈们,顿时看到的改变命运的机会,全都踊跃参军。 三百人的军额,只花了十天时间就招满了。 最后甚至还因为参军的人太多,经过周青请示,陆渊同意后,又临时再多招了五十人,凑足了三百五十人的官兵。 而孙思文那边,也开始发挥自己的人脉与影响力,从县中乡绅富豪们手中,募捐到了一千五百两的军饷。 五年交出了三位举人的声望,就是如此的恐怖。 除了募捐之外,孙思文还向郡府申请了一批军械,用来武装招募的新兵。郡府批示,着当地衡阳府调拨给付。 招满了兵,自然是要开始训练了。 这些训练事宜,陆渊就交给了自己弟子还有梁虎,做起了自己的甩手掌柜。 而县城这边,在看到护送周青赴任的官兵,竟然已经有了三百五十人之后,顿时又给了不少人信心。 又有四人找到陆渊,买了一份巡检、三份巡捕的官身,恰好填满了军中三百五十人的官缺。 陆渊又获利两千五百两银子,算上先前卖出去的,纯收入五千两银子。 原本投资的三千两银子,不仅收回来了,还净挣两千两银子。 而正当他这边卖官发财的时候,军营里新募的官兵们,在训练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到了准备开拔的时候。 于是在大军拔营的前一天,陆渊这位军事首官,便邀请孙思文以及长宁县中的官僚士绅,一起前来检阅军队。 …… 当日。 北风阵阵,旌旗飘飘。 在棍棒训练大半个月后,勉强分清左右的新兵们分成七列,排成了略有些扭曲的队伍。 梁虎和周青,以及这些日子买官进来的巡捕巡检们,一个个穿着盔甲,手扶着腰间的刀箭,穿梭在队列间,维持着秩序。 因为训练没多久,陆渊也没让他们表演什么战阵变化之类的,只是排着队列走个几圈,喊两声“杀杀杀”就完事了。 不过还别说,虽然在他眼中看起来很不堪,但参会的众多观众们,却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里就不得不说,陆渊挑选的兵源,所带来的特殊好处了。 那些在山里和野兽搏命惯了的山民,虽然在纪律和经验上差了些,但那股子与人拼命的悍勇之气,却是不差的。 当这些杀生无数的猎人山民,一起跟着喊“杀杀杀”,在场的观众们是真的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这浓厚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嵴背发凉,神色为之一变。 第100章技惊全场 “诸君以为我练之军如何?” 点将台上,看着周围被震慑到的官吏乡绅们,这些天没少被他们暗骂卖官鬻爵的陆渊,此时笑盈盈的问道。 “真铁军也。” “旬月之间,能有此军势,陆县尉治军之能,令人钦佩。” “有此军在,此番前去武冈,孙县丞无忧也。” 哪怕不怎么精通军事,只看这股气势,在场的官员士绅们就知道,这绝对是一支敢杀敢拼的铁军,此时不由纷纷夸赞。 “哈哈!诸君盛赞了。” 陆渊听着夸奖,不由大笑一声,此时他身穿甲胃,身上披着一袭红色披风。 此刻大袖一挥,披风猎猎,整个人身子一跃,便跳到了台下一匹早已准备好的骏马上。 骑在马上,骏马发出一声长啸,陆渊则朗声道:“军士们军容鼎盛,让诸君惊叹。我这县尉,也不差分毫。诸君请看!” 说罢,他骑着俊马,在校场上来回奔驰,手中则拿着一把二石铁弓。 在放马疾驰的时候,对着校场上的箭靶,便是接连七次的连珠箭。在圆满的进阶箭术之下,每箭全都正中靶心。 这神射之艺,顿时又引起了点将台上的轰动。 甚至不止是那些官员乡绅,便连下面列阵的那些军士见了,也不由目瞪口呆。 这些军士都是山民,平日里没少入山打猎,一个个也是精通箭术的。 因此此时见到自家县尉如此神射,一个个不由大受震撼,只有他们这些行内人,才知晓能做到此种射术,有多么的难。 一瞬间。 他们对于陆渊的敬畏,顿时从原本的畏惧官位,变为了敬重实力。 军中就是如此,一切以实力说话。 在场三百余军士,一个个们心自问,没一个能做到陆渊这般神射的。 既然如此,那产生敬畏钦佩的心理,也就理所当然了。 就连那些买官进来的巡捕巡检们,这些人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甚至其间有不少江湖好手,不乏一些三流人物。 原本他们对于陆渊这个走孙县丞后门,卖官鬻爵佞人,表面上尊敬的很,私底下却暗自唾骂嘲笑,慨叹孙县尘一生英名,竟被奸友所坏。 但此时看到他如此神射,一个个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一个原本以为靠关系的小人,突然间竟然变成靠本事说话的强人,如此巨大的形象转变,怎么可能不引人吃惊。 三观都要颠覆了好吧。 这些买官进来的人,原本心中的些许轻视,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本来想要打的一些小心思,此时也都收敛了起来。 然而这些还不是结束。 展现了自己一手精湛的骑射之术后,陆渊又一拍马背,然后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同时腰间长剑倏的拔出,斜斜的就朝着校场上一块巨大青石横噼过去。 剑气生寒,只见一抹白光飞过,随后偌大一块沉重的青石,就从中间分了开来,朝着两边滚去。 只看中间接口,平滑如镜,竟无半点瑕疵。 众将士们平日里在校场训练,自然知晓这青石有多么重,那可是足足有上千斤的大石。 可如今如此重物,在自家县尉手中,也不过是一剑而已。 如此剑术,令那些还是普通人的军士,不要说震撼了,简直是惊为天人。 这些山民出身、见识不广的人,很难想象,世上竟有人能有如此实力。 这简直和传说中的仙人,都没什么差别了吧? 剑断青石之后,陆渊收剑归鞘,眸光撇到那些军士们的表情,心中微微一笑,暗自得意。 今日他之所以要来这么一出,可不是单纯为了炫耀武力的。 ‘见了我的实力后,原本有些不听话和浮躁的军心,应该能安稳许多了吧。今后说指哪打哪,或许有些夸张,但违抗军令这种事情,基本是不会发生了。’ 这种超凡世界就是这一点好。 你不需要直接掌握权力,只要掌握了强大力量,再多的野心家,在个体力量的差距面前,也只能乖乖收敛心思,老实听命。 此时就是如此。 ‘还有那些官绅老爷们,态度应该也会有些变化了吧?’ 陆渊眸光看向点将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后往那边走去。 …… 不同于那些普通人的看法。 那些练过武的,或者见识稍广的人,在看到陆渊展露的这一手剑术之后,一个个瞬间认出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随后又是张大了一圈嘴巴。 “张兄,你是江湖三流高手。可曾看出陆县尉刚刚露的那一手,到底是何等层次?” 点将台上,围观的官员士绅人群中,一个乡绅打扮的老爷,推了推旁边的一个巡检,好奇问道。 那张巡检向来吹嘘,自己是县中武勇第一,不怎么看得上县中其他武者,可谓狂的没边。 可此时看了陆渊的剑术,听人询问后,却是吞了口唾沫,干涩的说道:“单论剑术来说,这位陆县尉,别说精妙了,便是连入门也够呛,也就是普通人耍耍的假把式罢了。 但论起内力,陆县尉的内力之精纯,可谓是常宁县第一,不,是衡阳府第一。 反正就我所知,我衡阳府的那位总捕,还有那位指挥使,都没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他这位专业人士开口,旁边的人听了,顿时不由吸口冷气,暗暗咋舌。 作为官绅,他们当然知道,衡阳府的总捕还有指挥使,那可是江湖上的二流高手,足够建帮立派的人物。 可就连这两位,在张巡检的眼中,内力都比不过眼前的陆县尉。 这岂不是说,这位陆县尉,在二流高手中,也是属于极强的那一批? 一位二流高手代表着什么,没有谁比他们清楚。 那可是在江湖上的地位,比肩朝廷县令,甚至还胜过县令一筹的大人物。 原本他们还以为。 孙思文跟陆渊交友,这是折节下交,自降身份。 可眼下看来,这哪是自甘堕落啊? 这分明是慧眼识英才,龙不与蛇舞。两边都是当世俊杰,这才能够玩到一起,成为好友。 有这么一位实力强大的好友在,这次去武冈县,哪来的什么危险? 仅靠陆县尉,便可直接以强大实力,碾压过去好吧。 反倒是他们这些人眼拙了,平白闹出笑话。 众人心思翻涌,在陆渊接连展露了强大的箭术和内力后,不知不觉间,许多人的印象和态度,都为之发生了改变。 第101章身份揭穿 等回到点将台上时,原本对陆渊还颇为冷澹的人们,态度顿时就热情起来。 看他们的积极模样,竟然比对待孙思文时,还胜了几分。 想想也是。 孙思文的确是教书好手,有这么一位老师在搞文化教育,对他们这些地方士绅来说,帮助还是挺大的。 可如今是什么时候? 眼看着大越朝廷似乎有些不行,天下渐渐进入乱世。 乱世之中,书生可没武人说话管用。 在乱世中,能结交一位武力强大的江湖高手,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足以影响家族兴衰的事情。 陆渊对此也不怎么排斥。 和这些地头蛇打好交道,今后想在常宁办什么事情,都能多许多便利。 甚至别的不说,就说眼下,再看到陆渊的武力之后,便就又有好几位士绅找到他,提出想买官的请求。 孙思文带兵上任,和一位江湖二流高手带兵上任,所代表的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是文人带兵,妥妥的外行。 后者可能打仗的本事差了点,但耐不住,对方本身实力够强啊! 而且军队之中,有一位勐将坐镇,对于士气的激励,那完全就是爆棚好吧。 因此有了陆渊负责军事,常宁县中原本对孙思文能否安全赴任,产生疑惑悲观的人,此时又顿时变得积极看好起来。 几乎只是瞬间,陆渊手上剩下的一个巡检、三个巡捕的官位,就被卖了出去。获利两千五百两银子。 如此一算。 排除掉收回的成本,这短短一个月内,光靠卖官,陆渊就赚了四千五百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他五年的积蓄了。 ‘怪不得那些古代昏君们喜欢卖官,卖官来钱这么快,换我我也卖啊!’ 陆渊心中感慨两声,然后看着自己的金主们,脸色就越发的和善了。 就在刚刚,除了那些买官的人外,又有乡绅说愿意为了朝廷剿匪,再捐些款项。 一个个大意凛然的模样,令他都不好拒绝,只得感动收下。 …… 一场大阅兵,就此圆满落幕。 到了第二天,赴任官兵开始出发,那些昨天买了官的新任巡捕巡检们,也赶了过来。 他们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昨日买官的,可都是些乡绅土豪,家里都殷实的很,如今给自家子弟买了个官,那当然不是派他们去送死的。 那些买官的乡绅子弟,基本都有武艺在身,很多都练出了内力,其中甚至还有两个江湖三流好手。 除了参军的乡绅子弟本人外,其实他们很多人家里面,还派了家丁护院过来跟随保护。这些可都是练过武艺的,拉出去就能上场杀人。 十来个巡检巡捕为了能有贴心好用的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仆从,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人。 重点是这些人都是他们的私兵,根本不用陆渊发军饷的。 不用花钱,还能有免费的人力使用,这种大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开开心心的就收下了。 至于自己被架空什么的,不存在的。 陆渊官位比他们高,实力比他们强,大义名份和力量双重压迫下来,谁能反抗? 谁敢反抗? 所以他只需要放心去用这些免费劳力就行了。 有了这些自带干粮参军的家仆填充,孙思文手中一营五百人员额的官兵,也就全被招满了。 如今大军兵精粮足,士气高昂,对于即将去往的武冈县,哪还看得到此前人们畏之如虎的模样。 官道之上,大军行进,尘土飞扬。 两侧等路人百姓,见到之后,连忙侧让到一片,然后伸长脖子好奇的望着,互相讨论着这是从哪里来的大军。 绵延一里长的队伍里,孙思文坐在马车里,放下了手边的窗帘,然后回过头来,对着自己好友道:“此番能有如此雄壮的大军护送,这次武冈赴任,无忧矣。此皆陆兄之功。” 陆渊笑了笑,谦虚道:“现在说这些还早。说不定武冈县城之中,便有厉害人物在呢?要知道不少县城中,可是不乏江湖二流高手的。” 他这话不假。 虽然陆渊曾经做过评级,二流是县级、一流是府级、先天宗师是郡级。 可这种评级,也并不是完全皆准的。 就像他曾经去过的南海南安县,如今的常宁县,这些小地方、穷地方,哪怕是县城也没有二流高手。 甚至连这边的衡阳府城,实力最强的也只是二流,连个一流人物都没有,实力孱弱。 而像梅县、大屿县这种人口繁盛,较繁华的所在,那肯定是有二流高手的。 虽然武冈县城很穷,听说还比不上常宁县。 但凡事都有例外,万一那个穷地方,真的出了条蛟龙呢? 谁规定二流高手就一定贪慕繁华,喜欢往负数地方跑,人家就喜欢过穷日子呢? 陆渊的道友,青云观的那位齐云道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是的,经过这几年的接触,陆渊自然也基本摸清楚了,齐云道人会武功的事情,而且武艺还不弱,竟然是江湖上的二流高手。 一个二流高手竟然躲在荒山野岭潜修,说实在的,当初他知道的时候,还着实吃了一惊。 但随后便就是越发的钦佩了。 有如此实力,还能忍受辛苦日子,齐云道人向道之心的坚定,已非常人可比。 也难怪陆渊向要学习,常常能有大收获。 人家本来就是一位练武有成的大高手,在武学方面有足够造诣,指点起陆渊自然简单轻松,能一语中的。 因为这本就是对方的经验啊。 而有了齐云道人的例子,如果武冈县冒出来一个二流高手,陆渊也是毫不意外的。 不过经过了昨日的校场阅兵,孙思文对于自己这位好友显然信心大增,此时就笑道:“便是再有一位二流高手,有陆兄你在,也释放不起浪来的。 我可是听人说,陆兄的实力,在江湖二流高手之中,可也是属于顶尖的那一批的。” 说着,孙思文想起了以往,自己在好友面前炫耀升官的几次经历,也是不免有些尴尬羞耻,便有些懊恼道:“还有陆兄你既有如此实力,竟然也不早点告诉我。 想必往日我在你面前自夸的时候,陆兄心中一直在偷着笑吧?” 想到往昔种种,这位县丞大人,面皮也有些发红,此时多少带了几分羞恼。 第102章定计除贼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此时陆渊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句歌词,然后看着孙思文尴尬的脚抠地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道:“哪有哪有,我只是看孙兄那时高兴,不忍心拂兄之得意罢了。” “你……” 见陆渊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孙思文顿时气急。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孙兄就不要生气了。” 看好友生气了,陆渊连忙道:“眼下我也不过是比孙兄,稍稍领先那么一小步而已。你如今不也是县丞代理县令了吗? 这次若能成功将武冈县平定,那么以孙兄的功劳,是足以被提拔为县令了。 到那时,孙兄之成就,不就与我差不多了吗?” 听到这话,孙思文心情舒服许多。 自己没落下好友太多,这让他颇感欣慰。 不然看着好友成就远远超出自己,虽然也让人欣喜,但心中的失落感,还是让人很难受的。 所以孙思文哼了一声,就将此事揭过:“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要是再瞒我骗我,我可不与你干休。” “放心放心,以后不会了。”陆渊笑眯眯点头。 不过嘴中这般说着,他心中却是在想:‘半步一流,应该不算一流吧。所以自己现在还只是个二流高手。 而孙兄也没问,因此也不算瞒骗。 嗯,逻辑闭环,完美。 好期待孙兄下一次的表情啊。’ 对于自己好友内心中的心理活动,孙思文是半点不知晓的,不然知道了肯定要跳起来大骂,无耻,卑鄙。 此时此刻,在放过了陆渊后,孙县丞心思又放到了正事上:“不说这些玩笑话了。陆兄,你给句准话,对于武冈县的那些江湖高手,有没有把握对付?” 陆渊想了想,答道:“除非武冈县有一流高手,不然在我手中,绝对翻不出浪来。” 嗯,自己只是半步一流,对付那些二流高手肯定是没问题的,但碰到一流高手,大概率是打不过的。 当然。 此番他是带着大军去上任的,有五百甲士在,在配合自己的实力,哪怕碰到一流高手,也可尝试围杀。 但那样一来,便就要冒险搏命了。 这对于向来求稳保命的陆渊来说,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真碰到一流高手,他只会带着自己好友,扭头就撤,才不会去和人硬拼呢。 “那我就放心了。” 孙思文听到这承诺,顿时放下心来。 一流高手,便连邵阳府都没这种人物,武冈县一个偏僻小山城,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等人物。 确定了自己这边的底气,孙思文便开始想着该怎么平乱了,只听他问道:“陆兄,此次去往武冈县赴任,你可有好的办法平定地方?” 此时在孙县丞脑海中,已经浮出了拉拢分化,恩威并施,剿抚并用等等,在史书上看过的计谋手段了。 想着想着,心情就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书生嘛,总是幻想过自己如同史书记载的先贤一般,能一人谋国,一言天下兴,一怒天下惧等等风采的。 倒是陆渊瞅了他一眼,然后想也没想道:“能有什么办法,你去县城上任,然后把城里的那些乱民首脑们都叫来,直接刀斧齐下,通通砍了。 再派大军搜捕他们党羽,全都剿杀处置了,武冈县自然就太平了。” 陆渊说的这招,是他看三国演义学来的。 演义中,刘表孤身赴任荆州,当时地方尚有宗贼为乱,就和如今的武冈县差不多。 结果这位汉室宗亲,直接以刺使的名义,召集地方宗贼豪强赴宴,然后埋伏人手,摔杯为号,当场将这些人杀了个干净。 后面派出大军,趁着地方上群龙无首的机会,大肆搜捕打击宗贼余孽,不到一年间,原本盗贼横行的荆州,就为之大治,地方安宁,百姓称乐。 这虽然是演义情节,但陆渊后面搜过,历史上是真的发生过的。而且后世也有很多效彷的,大多都起到奇效。 如今照着前人经验用就是了。 反正他这边又有着朝廷大义,又有着强大武力,完全可以复制刘表的成功经验。 孙思文听到陆渊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不由呆了呆,然后呐呐道:“如此所为,会不会太残暴了些?要知道有些豪强,可是心向朝廷的,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恐引起地方不安。” 陆渊冷笑道:“如今为乱世,乱世当用重典。此辈既然为乱地方,那就是乱民、匪寇、贼人。杀了这些家伙,乃是保境安民,何来残暴? 没了他们,地方隐患尽消,又何来不安? 莫非孙兄在此时,还要与这些贼寇讲什么仁义道德,好心善意不成? 孙兄,想想你的志向,不就是禁除武力,打压那些以武逞凶的江湖人。 如今正是时候,怎的犹豫起来了?” 虽然同是江湖武人,但陆渊对于那些虐民一番的江湖败类,可没什么好感。 甚至是没发迹时,受到了那些江湖败类欺压的缘故,他对于这些人反倒还充满了痛恨。 以往是不想多惹事情,也不想找那个麻烦,所以没去做个少侠,为人打抱不平。 可如今既然做了县尉,不管是为了好友,还是为了自己的这点职责,他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清理清理武冈县的江湖了。 而这清理的第一步,就是先将这些乱贼杀了。 孙思文这时也回想起,自己在庐陵府城青楼喝酒时,那个被江湖武人掠走的花魁。同时也想起好友徒弟,周青惨死的全家。 更想起了自己当初立下的志向宏愿。 心中情绪被挑动,他不由握了握拳,咬牙道:“陆兄说的是,是我有些妇人之仁了。此事就按你说的办。 等抵达武冈县后,我就以县丞之名,召集县中豪侠强族,把他们聚到酒宴上,一举杀了,清除这些县中毒瘤。” 说到这,孙思文向陆渊拱了拱手:“到那时,就要劳烦陆兄出手了。” 他县丞的身份,顶多只能叫来人。但想要办成事,还得靠陆渊这位武林高手。 陆渊点点头:“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不过杀一群基本三流、最高二流的地方土鳖而已。 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第103章知府资助 队伍行走了五天,走了将近二百里路,终于进入了邵阳府境内。 武冈县便就是邵阳府的属县,作为新上任的县丞,孙思文自然是要先去府城拜会知府的。 邵阳知府叫梁希文,是一个年约四十许的中年人,气质儒雅,看起来就是那种传统的儒生。 事实上也是如此。 这位梁知府善于治学,却不怎么善于理政。在文坛上有偌大名声,号为硕儒。可治理地方,却弄得一团糟糕,连属县武冈都丢去了控制权。 事实上不止是武冈县,就连邵阳府治下的其它九个县,也有不少地方乱了起来,隐隐有着失控的迹象。 再加上时不时就有山中的苗人冲出来作乱,一应事物弄得这位喜欢做文章的梁知府焦头烂额,一连做了好几首诗,怒喷那些乱民无德,不知廉耻,暴虐百姓。 然而文人嘛。 除了喷两句,也就没什么了。 地方依旧越来越糟糕,郡府的训斥也越来越多,这位大儒知府已经心疲力竭,正准备向上面请求调任,想返回朝廷做一个清闲翰林了。 见到孙思文带了如此雄壮的护卫来赴任,也颇感惊异,随后便是一阵惊喜,拉着孙思文的手道:“以往我便听说,衡阳府常宁县那边新办了一个常宁书院,收拢数百学子,使得地方文教为之一新。 而院中的山长孙教谕,也是一个善教学子的大才,一直便想要见一见。 如今见到孙君,才知道君不仅善于治学,还善于治军。 由此雄壮威武之师,此番宁靖武冈,定不在话下。” 虽然想申请调官了,但梁希文在走前,自然是希望自己的政绩,不是那么难看。 若能平定了武冈再走,哪怕调回朝廷中,也能有个交代,捞一个更好些的位置。 因此对于此事,他是颇为积极的。 孙思文听闻梁希文这位大儒,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些惊喜。随后再听对方说起工作,便立刻保证道:“知府大人放心,此番有我在,绝不让那些贼寇继续祸乱县境。” 梁希文连连点头,随后拉着孙思文的手,恨恨的说道:“孙君此去,一定要好好杀一杀那些贼寇。彼辈都是目无王法、贪残好杀之徒,俱是奸邪,留之无用。 若是可以,当尽诛之,以靖地方。” 知府大人开口便是杀气满满,令孙思文略感惊愕,同时更加理解到,邵阳府境内的匪患,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竟然逼着一位大儒,都要求自己狠狠杀贼了。 再联想到前几日定下的除贼之计,他立刻郑重道:“请大人放心,凡是贼寇,下官必不放过,定除个干净。” 梁知府很满意这个新下属的态度,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松开了手,捋了捋自己胡须道:“要是本官下面,皆是孙君这般人才,府内何至于乱到此等程度? 此去赴任,百废待兴,孙君可有何需要帮助的? 若是有,可说出来,我府城可以帮助一些。” 见知府这么好说话,孙思文当即喜道:“确实有些需要知府大人帮助的。此次为了赴任,下官花尽了郡府资助的三千两饷银,又在常宁县中发动乡绅募捐,这才招得了五百勇士。 可如今这些银子都已花完,等过去这个月,下个月将士们的饷银,都要发不出了。 下官恳请大人能拨付些银两,只需能支应两三个月就好。 等平定了武冈,安稳了地方,有了赋税后,下官便可靠县内财政,拨付军饷了。” 听到要钱,梁知府神情微僵。府城要是有钱,他早就自己招募兵马,去剿灭那些匪寇了,哪还等得到孙思文来。 但想到自己刚刚放出去的话,还有眼前这个孙县丞确实看得顺眼,那些贼寇确实可恨,便咬了咬牙道:“大军征战,确实不能没有银钱。 这样吧,府城也不富裕,我给你拨五千两军饷,你带去赴任,用来犒赏将士。 记得,此次定要给我好好杀一杀那些贼寇。” 心中的面子,还有对贼寇的恨意,让这位知府大人把府城内本就不多的存银,一下又拿出了一半来。 至于这样是否会造成什么财政赤字? 已经准备调任的知府大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让自己的后任头疼去吧。 听到有如此多钱,孙思文心中大喜,声音也洪亮了几分道:“谢知府大人。大人放心,那些贼寇,下官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梁知府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钱,花的倒也值了。 …… 一个时辰后,大军离开府城,继续向南,往武冈县而去。 马车上,陆渊听了孙思文讲的经过,还有车厢内摆着的一大箱银子后,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所以孙兄去了一趟,就带回来了五千两银子。” 孙思文也笑着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知府大人,竟如此康慨痛快。为了剿贼,竟然比郡府还多出了两千两银子的资助。” 陆渊哈哈一笑:“看来这位知府大人是被那些贼寇逼急了,所以才想着早点花钱解决事情。也好,有了这笔军费,接下来三个月,大军的饷银就有着落了。” 按照此世的官兵待遇,一个战兵的月饷,是五两银子。他们这次招了五百人,跑去掉里面不用支付饷银的一百五十人,还有三百五十人要付工资。 如此一个月下去,就是一千七百五十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也只能支撑三个月罢了。 当然,陆渊营中的那些兵马,肯定是比不上战兵的。 但问题是,他们这次去赴任,本就是危险重重,死伤风险极大。你不开高点工资,谁愿意跟着你去九死一生,给你卖命啊。 ‘难怪大越朝廷规定,一个县只能养兵百人,原本还觉得这人有点少了。 可如今轮到自己当家,才知道养兵有多贵。 这人多了,是真的养不起呀。’ 陆渊心中感慨,随后打定主意,到了武冈县后,一定要多杀点人,多抄点家,不捞他个几万两银子,绝不收手。 还有那些兵马,也有点多了。 看看有没有机会,拉出去剿剿匪,一边练兵同时,也多消耗一点,节省开支。 他钱都花了,总要花出点价值来才行。 第104章下马威与鸿门宴 三天后,又走了百余里路,武冈县城终于遥遥在望。 在还进入县境的时候,孙思文就提前派了人去县城通知,告诉新任县丞上任来了。 事实上,对于新县丞来上任的消息,武冈县的那些地头蛇们,早在两天前,就通过埋在府城的探子得知了。 不仅得知了消息,他们还得知了新县丞,是带着五百人的官兵来上任的。 闻听这个消息,当地不少大族豪侠,都不由心头大震。 对于一个两三万人口的小县来说,五百人的军队,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数量了。 上次郡府派来平叛的大军,也不过才两千人罢了。 一时间,很多原本有些小心思的人,都不由收敛了起来,准备先观望观望风向,试试这位新县丞的成色,再决定下一步态度。 因此一大早,跟着派来的使者,县内的五家大族、两个帮派、还有城外那几个苗人寨子的代表,就都聚到了城门口。 跟着城中被强拉来凑人数的百姓,聚了几百来号人,一起迎接县丞大人的到来。 太阳慢慢升高,很快便到了中午。 城门的众人等了一个多时辰,站得脚都累了,额头也晒出了汗。 这些平日里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的老爷们,心中已经渐渐不耐烦,暗气那位县丞老爷还没来,竟然就这么大架子。 甚至那些混江湖的,脾气暴躁的帮派高层,已经不想再等,准备离去了。 好在旁边县内的那些大族话事人,把他们拉住了,劝说道:“说不定县丞他们是出发的晚了些,所以才迟迟没来。县丞新官上任,我们这些当地豪绅不来迎接,说不定会被以为怠慢。赵兄还是再等等好了。” 那位赵兄,是城内青花帮的帮主。 青花帮原本只是个几十人的小帮派,可这次趁着县城失陷的混乱,大肆拉人入帮,短短时间内,人数就暴增到了三四百人。 如今控制着城内的两条街道,两三个民坊,靠着像街道民坊的商家百姓征收保护费,养着帮里的几百号人。 可这么做,无疑是抢了官府的利益。 因此对于新县丞到来,这位赵帮主是很不满的,最不想人来上任的就是他。 原本他是准备在半路上,劫杀新上任的官员的。 可恨的是,新来的县丞,竟然有五百人的大军护送,这比他经过好几轮扩张后的帮众都要多。 因此原本的想法,只能作罢。 想到这些,赵帮主就气哼哼,不过被能劝说后,他也下来了些台,此时就阴阳怪气道:“宁家主,我们怕怠慢了这位新县丞,可这位新县丞不知有没有想过,会怠慢我们? 在场的诸位可都是我武冈县的贤良,新任县丞如此怠慢贤良,不知可曾想过,没我等的帮助,他一个外来人如何治理偌大一个县城?” 听到这明显的挑拨话语,周围的几家势力代表,全都神色各异。 有感同身受的,有面无表情的,有暗暗皱眉的…… 赵帮主见此,心中一喜。 他之所以如此作态,可不单纯是因为感到被轻慢了。更多的是想趁此机会团结各家,然后一起架空抵制那位县丞。 他就不信了。 他们县内各家联合在一起,能凑出两三千人,那位新县丞就算带着五百兵,还能翻出浪来不成? 趁热打铁,赵帮主还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远处一阵烟尘就飞起。 随后便见大地微颤,一支绵延一里的军队,此时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县城开来。 经过这几日来的拉练,陆渊手下的队伍在列队走的方面,也渐渐有了些模样。 此时远远看去,竞争的有几分雄武之师的模样。再加上那些山民自带的彪悍之气,穿上甲胃之后,就更加慑人了。 原本想说话的赵帮主,见此一幕,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张了两下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正当这时,却见大军之中,三五骑脱离队伍,朝着城门这边赶来。 当先一人,更是黑甲红马,威武不凡。 陆渊拍马来到众多等候的人群面前,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看得众人心头发紧,随后不紧不慢道:“县内大族豪侠可都来了?” 他这话虽然平澹,但配合着身上的气势,还有身后大军的衬托,却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咕噜! 吞咽唾沫的声音,在旁边顿时响起许多。 “回这位将军,城内五姓大族、两家帮派,苗人三姓,都已经到了。”开口的还是先前劝说赵帮主的那位宁家主。 “是吗?” 陆渊视线游移,高坐马上,撇了下面众人一眼,看着他们紧张的神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好。县丞在来的路上,听说县内中宗匪寇为乱,还担心这里遍地贼寇,据城而守呢? 如今看来,城中还是有些良民的嘛。” 听到这讽刺的话,还有陆渊那高高在上的架势,这些在县内作威作福”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神情顿时有些难看。 不过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大军,这些人终究不敢发作,甚至连回讽两句都不敢。 陆渊看到这群人的怂样,不由嗤笑一声,然后挥了挥马鞭道:“好了,既然县丞大人来了,那你们也就迎到人了,现在退到一边去。 从今日起,城防就由本官的兵马接管了。 你们有意见吗?” 说着,他目光看向下方。 那些原本听到要接管城防,想要拒绝的一些人,被这视线一扫,顿时心中一慑,退缩的低下了头。 很多人都看得出,眼前这位将军,这是送下马威来了。 可偏偏。 看着对方英武身姿,看着身后旌旗猎猎的大军,谁都不敢站出来的那个出头鸟。 因为谁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当做那只鸡,被杀来敬给猴看。 这时后面的大军,已经到了城门处。 他们按照陆渊原先的安排,迅速的开进城中,驱散了守在城门处的那些乌合之众,接手了城防。 而随着城门的防御被接管,孙思文的马车也跟着来了。 车辆停在城门口处,孙思文从车厢中站了出来。 看了一圈,望着那些被陆渊吓得脸色略有发白的大族豪侠们,孙县丞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便拱手道:“有劳诸位父老相候了。本官远来,舟车劳累,便不多说些什么了。 今夜县府之内,本官开办酒宴,还请诸位赏脸附邀。 届时在酒会之中,在与诸位父老,共商治理县城大计。” 看着新县丞斯文模样,那些被吓坏的大族豪侠们,总算松了口气。 此时见对方并不是绝情模样,似乎打算和自己等人共治县城,一个个不由心下暗喜。 “县丞大人既然累了,那便先休息去吧。要是累坏了大人,那便是我等的罪过了。” “大人放心,今夜宴会,某必来。” “是极!是极!县丞邀约,谁敢不去便是与我作对!” 这些人当即连连表态。 看着他们,陆渊与孙思文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好友眼中的笑意。 鸿门宴已经摆下了,如今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随后,孙思文便借口疲内,返回了车中。 而陆渊也护送着他,一路往县府而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摆鸿门宴了,那一些准备自然也要开始进行,不然手忙脚乱的,误了大事怎么办? 在这方面,两人还是很认真的。 第105章摔杯为号 当夜。 县衙灯火辉煌,车马如流。 城内受到邀请的十余家大族豪侠,蜂拥而至,不少人都是两两同行,显然之前便是一起的。 今天中午县丞入城的气势,让不少人都心生不安。 因此在迎接完后,很多家主豪侠,都是聚到一起商议对策。 如今到时候赴宴了,便就跟着一起来了。 “宁家主。” “张帮主。” “白族长。” “……” 这些以往或是相识、或是不对付的人,此时在门口碰到了,皆是笑着打起了招呼。 视线对碰之时,老狐狸们看到对方神色,都是猜出了彼此打算,于是俱都心中一安。 虽然在城门口处,被人下了一个下马威,也让他们意识到了新县丞的实力,知道这位新上官并不是那么好湖弄的。 不过到手的权利,谁都不想放弃。 因此很多人已经打定主意,等会和那位新县丞商政的时候,大家一起联合起来,共同进退。 当然这并不是要架空新县丞,一点权力都不给对方。因为这不现实,人家那五百兵马也不是摆设。 但要给多少权力,大家伙又要分多少利益,这就值得商榷了。 衙门口处有官兵守着,计有二十人,一个个都威武不凡,全都是陆渊精心挑选的,还安排了一位实力到了三流的巡检马英领着。 等下就要摔杯为号,关门打狗了。 门口处的守护力量不强一点,把那些贪残恶犬放跑了怎么办? 此时马英看着门口聚集的大批人,已经知晓计划的他,望着那些人开心得意的脸庞,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讥讽。 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上前几步,看着还准备继续聊下去的人群道:“诸位,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府内宴会已经准备好,还请入衙内吧。不要让县丞大人等久了。” 听到这话,那些还在聊天的人停了下来,瞥了眼马英,没搭理这个巡检,只是自顾自道:“诸位,既然县府已经催了,我等还是进去吧。” “对对对,别让县丞大人等久了。” “虽然中午我们等了县丞许久,但我等也是知理的,可不会跟着做此事。” 似乎是县城所有地头蛇的联合,给了莫大自信。 这些中午才被教做人的这些家伙,此时又你一言我一语,重新变得自信跋扈起来。 说要等下联合抵制县丞,此时态度就做了起来。 马英见自己被无视,才刚刚新官上任的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气。 但想到这些人进去是什么下场,也就不气了。 只是退到一边,打出了一个笑脸,给这些猖狂的家伙让出了道路。 而见他这么退让的姿态,这些县里的地头蛇们,还以为是自己等人联合的气势压倒了对方。一个个顿时信心大增,笑得不由更开心了。 迈着自信的步子,如往常那般趾高气扬,他们进了县衙。 一些人在经过马英身侧的时候,还不忘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嘲弄。 对此。 马英:我忍。 不过他心中却是打定主意,等一会动手的时候,一定要把看自己的这人眼珠子给挖出来,再大卸八块,才能泄愤。 …… 县衙内。 县城沦陷的这些天里,这些县里的地头蛇们,不知来到这里有多少次,就连那县令开堂审桉的太师椅,都不知做过几次。 因此进入衙内,很多人都轻车熟路,根本不用人带着,就来到了后堂宴会厅。 到了厅内,酒菜果然都已上好。 就是不知是不是县城才来的缘故,堂里连个奉酒的婢女都没有,只有一些拿着刀剑的糙军汉,在大堂两侧站着。 不少人见了,或是嗤笑,或是鄙夷,也有些人想到白天的事情,感到不舒服。 但如今已到宴席,想着接下来的大事,大家伙也就没怎么关注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入坐,堂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便将所有位置做了。 该来的人都来了。 但本该早就出现的那个主人家,却一直没来。 众人又等了片刻,依旧不见白日见过的那位县丞。 “县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宴请,可我等县内乡绅来此如此之久,县丞为何还不来?”说话的还是那位张帮主,可能是骤然发迹带来的心态失衡,此人似乎很喜欢表现自己。 “就是,客人已至,主人却不来,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县丞还不是县令呢,就这么大架子,视我等乡贤于无物,莫不是不想好好治理这县城了?” 有人开口,瞬间就引来一片附和声。 而正在这时。 却见大堂门外,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众人声音稍歇,随后便见白日那位骑马的英武将军,此时一手扶着腰间剑,一手拿着一柄铁弓,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原本还在鼓噪的众人,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却是想起了这位将军的威风,隐隐有些害怕。 不过如今的氛围,确实有些不对,不少人心中生出不安。 陆渊进门,看了一圈有些骚动的众多客人,望着他们惊疑的视线,笑了声道:“看来人都到齐了,不过诸位说的不错,县丞大人是不会来了。衙内今日赴会的,只有我这个县尉。” 听到这话,原本安静的堂内,顿时又喧哗起来。 很多人议论纷纷,不知是什么情况。 还是那位看着稳重的宁家主站了出来,朝着陆渊拱了拱手,问道:“县尉大人,敢问县丞为何不来?可是身体不适?” 陆渊看了眼这个老头,然后抬起弓,搭上箭,对准了他,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笑了笑道:“县丞大人身体当然没问题,但县丞何等身份,岂会与你们这些贼寇共饮? 传县丞令,县内王、成、宁、刘、周五姓大族,青花帮、洪山帮两股江湖匪类,还有城外白、澜、青三苗,勾通叛逆贼寇,祸乱县城,暴虐民众。 今罪状已查明,此十家贼首,尽数诛杀,余下附逆,尽皆株连,不得有误。 来人,给我杀。” 话落,陆渊张好的弓弦一松,利箭勐的射出,瞬间贯穿了那位宁家主的胸口,将他整个带飞出去,狠狠的钉在了地上,沿途砸落一地桌碗杯盏。 这如同一个信号。 门外跟着涌进来一队弓箭手,此时全都张弓搭箭,瞄准了堂中被这突然变故惊呆的众人。 第106章血色长夜 “冤枉啊。” “我等俱是忠良,不可能是叛逆。” “县丞在哪里?我要见县丞。” 看见陆渊竟然真的敢动手,竟然真的动了手,原本得意洋洋,趾高气扬的家主豪侠们,瞬间就慌了神,张口求饶辩解。 当然,也有那血性之辈。 见到这些官府的人,是真的没打算留手,今日无法善了了,便大声吼道。 “大家伙,这些朝廷鹰犬是没打算放过我们了,既然都是一死,大家伙跟他们拼了。” “不错,留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跟着我冲一次。如能逃出生天,我必纠集人手,杀尽这些狗官。” “我就知道这些越人狗官靠不住,跟我杀。” 那些五姓大族还在哀求,如张帮主这等混江湖的、还有那苗人三姓,却已经怒吼着,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可他们才没冲出几步,嗡嗡嗡,却见一阵弓弦松动,然后几十支箭雨,就朝着他们落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来赴宴的,原本就没想过县丞能如此大胆,直接对他们这些县内势力的首脑痛下杀手,因此根本就没带武器。 此时赤手空拳,纵然一些武艺好的,能凭着一双肉掌打飞几支箭。 但向前冲的也就那五六人,可陆渊安排的弓箭手,却足足有着三十人,还都是山中擅长射术的神箭手。 此时给他们安排上军中的一石强弓,数十人一齐攒射之下,别说这些三流或者不入流的人物了,就是二流高手也得隐恨在此。 “啊——” “我恨!” 果不其然,乱箭之下,那些向前冲的莽汉,瞬间就被射成了马蜂窝,连靠近都做不到。 当然,也有一两个聪明的,没有跟着向前冲,而是扑向了堂内两侧的窗口,准备从这里逃出去。 可在大堂两侧,陆渊早就安排了披甲武士,这些都是他挑选出来,修出了内力,或者干脆就是三流的武士。 此时随着县尉大人动手,这些由武者组成的甲士们也都抽出刀剑,三五配合着,朝着想要逃走的贼人杀去。 面对数个同级武者围攻,对方又有武器,还穿着甲胃,那些赤手空拳的人自然不是对手,只是躲闪的没两下,就被乱刀砍成肉泥。 而这时,射死了突围的人后,那些弓箭手也没停下。 又是一阵箭雨过去,将厅内那些正在求饶的大姓家主,同样送上了路。 从摔杯为号,开始动手算起。 不到片刻时间,参与聚会的十余人,便被准备充足的官兵给杀个干净。 从始至终,陆渊也只是射了开头一箭而已。 对付这些家伙,都不用他这位一流高手多出手,单靠官兵甲士就够了。 ‘哪怕是江湖高手,碰到大军围攻,强弓攒射,也是吃不住啊!以后我要引以为戒,嗯,绝不能像他们这样孤身涉险。’ 他看着眼前遍地的尸体,心中不免生出感慨,然后看着属下道:“周青、马英、田维、苏表。” 陆渊一连点了四个名字,都是他手下的巡检,然后下令道:“你等立刻按照原先计划,带人去清剿那些乱贼余孽。如今贼首已除,其等正是群龙无首,茫然无措之时。 还是先前说过的,所有附逆骨干,全都诛杀。贼寇家财,全都罚没。 我要这一夜过后,武冈县再无逆贼。” “属下领命。” 周青四人走了出来,接令之后,便转身出门,各自带着自己手下百人,按照原先的计划,开始一家一家的清理逆贼了。 最先遭殃的,就是县衙门口,正在等候的那些仆从车夫。 这些作为贼首的贴身人,自然是首要清除的,直接被出门的县兵杀了个干净。 随后周青四位巡检,各自带着部下,朝着县内各处分头而去。 不多时,县内各处,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嘶喊惨叫声,一些火光跟着燃起,照亮了夜空。 城内那些民房中,被这动静惊醒的百姓们,吓得又以为是有贼人打进城来了,一个个连忙去堵住家门。 然后缩在窗外,透着缝隙,惊恐地看着外面。 一场流血不眠夜,已经开幕。 …… 正当周青他们正在带人杀贼的时候,陆渊也让人打扫了客厅,然后让剩下的一位巡检苏表,带着部下把守县衙,谨防贼人冲击。 随后处理完事情,他便返身回到县衙后院,去见自己好友了。 后院花园亭下。 孙思文站在沿栏处,双手背负,在来回踱着步子。 这时听到动静,看到好友来了,问道:“事情都完了?” 陆渊笑着点头:“自然是处理完了,我出手,你还不放心吗?” 孙思文心头落下大石,但还是有些忧虑道:“按照今日下午,在县衙内拿下的那些贼人眼线供述。城中五姓还有那两个江湖帮派,能够凑出的人手足有上千人。 小青他们才带去了四百人,敌人数倍于我,会不会人有些少了?” 陆渊摇头笑道:“孙兄多虑了。四百人足矣,甚至我还觉得多了呢。” 今夜他准备充分,周青等人也都是江湖中的三流好手,各自再带着百人甲士。 城中那些被杀了首脑,又没有丝毫防备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对手? 所以现在只需等着周青他们杀了那些叛贼骨干,把有能力闹事的人除了,剩下一些附逆,自然也就散了。 眼下孙思文只不过是关心则乱,过了今晚,一切尘埃落定,也就放心了。 “望苍天庇佑,今夜能顺利成事。” 孙思文罕见的做了个祈愿,随后强冷静下来,坐在亭内安心等待。 陆渊看着好友模样,笑了笑,随后也做到一旁,确实自顾自的打坐,练起内功来。 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也相信今夜行动能顺利,但还是怕有些漏网之鱼。 要是这些贼寇余孽不安分,跑来刺杀孙思文,那乐子可就大了。 自己不在旁边盯着,还真不安心。 一夜在等待中慢慢过去。 城内的喧嚣惨叫,火光声闹,也渐渐平息。 很快天际鱼肚白浮现。 练了一晚内力的陆渊听到动静,睁开眸子,目光看向从院外走进的自家弟子。 只见周青甲胃身上大半染血,脸色还带着些许兴奋,此时走到自家师父面前,行礼道:“师父,一夜厮杀,城内五姓和两个江湖帮派,骨干分子已大半诛杀。” 旁边,熬了一夜,刚睡下又被惊醒的孙思文,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惊醒。 随即,脸上浮现喜色。 第107章二十万两 “贼人都伏诛了?” 孙思文看着周青,强压着激动问道。 “是的。” 对师父好友,同时也是长辈的孙思文,周青很是敬重,此时点头道:“不过还有一些贼寇余孽,逃散在外。马巡检他们正带人在城中搜捕,如今城门已被封锁,这些人逃不了多久的。” “好好好!”孙思文双手一抚,连连叫好。 煎熬一夜,直到此时,心中大石才落下地来。 陆渊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对着自己弟子说道:“既然各家贼寇已除,那你立刻带人,去清点这些逆贼的家产。整理出一个大概的数目后,报来与我。 还有,再派一队人去街上维持秩序,城内如果有人敢趁机作乱。 不用客气,当作逆贼,一并杀了。” “是。” 周青当即领命,又继续做事去了。 等他走后,陆渊看着神态已经放松很多的孙思文,开口说道:“孙兄,虽然城中逆贼已除,但这些其实都只是小贼,很容易去掉。 没了他们,城中的都是良民,自然就归顺了。 可昨夜我们杀了那些三姓苗人的族长,那些苗人依山傍水,活动在山岭之间,向来不怎么服从王化。 如今他们族长死了,我等便与其等决裂,再无和缓可能。 若不妥善处理,他们据山而守,袭扰地方,那武冈县可就永无宁日了。” 对于这种生活在大山间的蛮族,向来是朝廷头痛处理的问题。 不怎么提供赋税,人穷野蛮不说,还时不时闹着造反。 派人去平定他们,结果人家转头往山里面一钻,你大军只能在山外瞪眼,根本做不了什么。 所以那些苗人总是降而复叛,叛而复降,一直都是洞庭郡的顽疾,根除不了。 可昨晚那种情况,陆渊又不可能单独放过那些苗人族长不杀。 不然这些畏威而不怀德的苗人,还以为官府怕了他们,怕是会更加嚣张,从此变得更加难治。 因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都一并杀了了事。 不过杀的痛快,处理麻烦起来,却没那么痛快。 武冈县内的三姓苗人,男女老幼加起来足有万人,这可是个庞大的势力。 不妥善处理,这真的会爆的。 “苗人问题,向为顽疾。如今洞庭郡内处处烽火,也都是这些苗人作乱的缘故。” 提起苗人,孙思文此时也有些头痛,他只是个善于教书的文官,让他去处理这些武事,根本就是一头乱麻。 此时只能求助的看向陆渊:“陆兄可有何处理的办法?” 陆渊对此早有腹计,笑了笑,开口道:“那些苗人对抗官府,所依仗的不过是山岭之利。仗着官府不熟悉大山环境,以此对抗朝廷天师。 可我所征募的兵士,全都是穿梭山岭间的山民猎户。 论起对大山的熟悉,他们可不下于那些苗人。 有着这些兵士在,苗人的山岭之利,便去了大半。 而且现在城门封闭,城中的消息传不出去,那些苗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族长已死。 我打算等今日城中清理了那些余孽后,明日便发兵出击,趁着那些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逐个扫荡他们的村寨。 攻破了苗人的寨子,控制了他们的家人,在杀了那些领头的,他们就算想造反,也翻不起浪来了。” 就如鸿门宴一样,陆渊的办法,还是杀。 他向来认为,世上的麻烦是无穷尽,很多根本就处理不了。 或者处理的办法,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可一切的麻烦和问题,都是先有了人,然后才会出现的。 所以既然解决不了麻烦,那就解决制造麻烦的人,自然也就没有麻烦了。 昨晚被杀的那些五姓大族和江湖帮派如是,现在的三姓苗人同样如是。 听到又要杀人,孙思文略感不适,但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因此便道:“先前有言,县内文事归我,武事归陆兄。我不通兵事,此事就拜托陆兄了。” 陆渊点头:“此事就交给我了。” 随后,一晚没怎么睡的孙思文撑不住了,便起身告辞,返回卧室休息。 陆渊看了看大亮的天色,然后继续修炼。 修为到了他这种地步,精力远是普通人的数倍十数倍,撑个几天不睡觉,完全不是问题。 眼下事情还没处理完,还不到歇息的时候。 …… 到了下午时分,周青又回来了。 忙了一天一夜,哪怕是三流武者,这位徒弟也有些累了。 不过或许是杀人多的缘故,周青精神依旧显得有些亢奋,此时指挥着人,抬着一箱箱金银珠宝,搬进了后院。 他则站在一旁,给自家师父汇报道:“师父,此次清点七家财货,得现金一千七百余两,现银三万九千余两,另有铜钱七十余万。 其余珠宝古董等物折旧,应该也值五万余两。 还有地契田产,宅院商铺等资财,粗略点算,价值不下十万两银子。 此次清理贼寇,所获财物不下二十万两银子。不过想要完全变现,还是需要花些时间售卖。” 周青颇为兴奋的说着。 二十万两银子的巨款,对于他来说,也是完全没有见过的数目。 一个小小县城之内,能搜刮出如此多的银子,陆渊也很是吃惊。 要知道他先前哪怕经过数次卖官,再加上原先的家底,存款也不过刚刚突破万两银子。 可如今一天不到,就捞到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财物。 虽然这诸多银子,不可能他一个人全都拿了。 还要分一些给将士们进行赏赐,落实原本帮他们安家的承诺。同时留下一部分,给孙思文作为恢复县城生产的资金。 可就算去掉以上这些,陆渊捞个十万两银子,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天资产暴增十倍,任谁听了,都会惊喜不已。 “很好,你看着一下,把这些钱都封存起来,然后亲自带人严加看守。”这么多钱放在一起,交给谁看陆渊都不放心,唯有派自己最信任的弟子守着。 至于他自己? 明日便要讨伐苗人了,如此重大行动,当然不可能交给那几个手下,要亲自看着才行。 “是。” 周青也知道财帛动人心,事关重大,所以郑重点头。 第108章五毒教动 第二日,封闭了整整一天两夜的城门,终于在大早上开了。 不过城里街道上,还是没有百姓敢出来。 城门外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也没人守在门外。 陆渊骑着自己的枣红大马,穿着甲胃,做足了防护后,便领着四百大军,出城而去。 昨日一战,因为事先围杀了那些武力最高的领头首领,再打了七家党羽一个措手不及。 而县兵这边则装备精良,提前准备,又有那些练出了内力的武者、或者三流好手领头冲杀,自然无往而不利。 所以他手下兵士的损失并不高。 最终也只有七个倒霉鬼死了,再有十来人受伤。这些伤员以及剩下的一些人,被陆渊留在了县城,负责守家。 而状态完好的其他县兵,则在今日带了出去,准备去剿灭那些苗人村寨。 此时只见官兵们一个个士气高昂,左手拿刀,右手拿弓,身上再穿着一套皮甲,脚步坚定的随着县尉而去。 不怪乎他们如此兴奋。 因为就在今日拔营前,县尉大人就把昨日一战的赏赐发了下来。所有兵士人赐钱十两,官员逐级提升。 手中发了赏银,昨日又杀的痛快,这些新兵们虽然经验不多,但此时也多了一股气势。 最起码。 对于这些县内的乌合之众,是不怎么看得上眼了。 苗人嘛…… 作为山民出身,这些士兵们平日里就没少打交道,哪能不清楚这些穷哈哈的底细。 是有几分悍勇,拼着一时血气,也敢杀人。 可难道他们就差了? 更别说如今一个是官,一个是贼,代表着朝廷大义,士兵们天然心理上就多了一层优越感。 再加上这精良的装备,聚集的军阵,昨日大胜的加持,那信心就更足了。 此番出征,剿灭苗人,所有人都坚信,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陆渊骑马而行,已经一流境界的他,各种感官直线提升,自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围将士的高昂士气,于是不由微微点头:“士气可用,此战胜矣。” 就和那些底层的将士一样,他也认为,此战剿灭苗人,是不成问题的。 这么多的兵马,这么高的士气,再有自己这位一流高手压阵,又是突然袭击。 这么豪华的阵容,要是能输了,那才是见鬼了呢? 所以此战不会有变故,除非那些苗人还隐藏了什么后手,或者找来了外援。 “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就这种偏僻县城,那些乡下的苗人再能耐,能隐藏什么底蕴?能找来什么帮手?” 陆渊想了想,也不由为自己的念头笑了笑:“一切都是我多虑了。” 这次不会有事的,也不能有事。 …… 另一边。 正当县城这边发兵,准备讨灭剩下的三姓苗人之时。 武冈县内三姓之一,白族村寨内,族中的几位长老聚集,此时在在内最大的会厅内,迎接着一位从山中出来的尊贵客人。 “白眼长老,不是我族不肯配合圣教。而是就在前日,县城就来了一位新县丞赴任。而且他还不是孤身一人来的,而是带来了整整五百官兵。 城内有了这么多官兵守御,即便倾尽我在中所有成年男丁,也打不下来县城啊。” 会议厅内,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对着眼前一位一身白袍,眼童发白的中年男子说道。 这位白袍中年,便就是他口中的白眼长老。 同时也是江湖人口中的五毒教,苗人眼中的五圣教的长老。 前次山中的生苗出山,趁机打下了守御不备的武冈县城。但才没占了县城多久,郡府的平叛大军就来了,直接将这些生苗赶了出去。 不过这些天来,五毒教打听到消息,西川郡因为地震缘故,那边有一股羌人活不下去了,选择造反起事。 而后四处攻城略地,连陷府县,声势浩大。 时至如今,西川郡已有两个府城沦陷,其余小县城更是被攻占十数,地方不能制。 因此西川郡守奏请朝廷派兵救援。 可如今,朝廷北有梁人入侵,南有靖海国入寇,沿海又有海贼为患,各地也叛乱频起。 这种情况下,哪还抽得出兵来。 因此左看看,右瞅瞅,瞧见天下各郡,也就洞庭郡这边局势稍微安稳一些,同时也有一股较为能战的郡兵。 于是旨意下来,朝廷调洞庭郡的三万郡兵西进,协助西川郡剿灭羌人叛乱。 也正是因为此。 所以孙思文这次赴任,郡府明知武冈县有乱民,却也派不出兵来护送。只能给出寥寥三千两银子,让他自行征募兵马上任。 只因这三万郡兵一走,原本镇压洞庭郡地方,处处支援的救火队,也就没了。 而一直鼓动苗人造反的五毒教看此情况,头上没了重压,瞬间又闻到了起事的机会。 于是一边聚集山中的生苗,一边又到处派出使者,准备鼓动各地的熟苗,一起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造反。 此次这位白眼长老出山,就是想要联合县中的三姓苗人,一起攻打县城。 然而如今才刚接触本地的苗人,又听了这么个突然消息。 这位白眼长老眉头一皱:“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官兵?我记得郡内的郡兵不是全都被调走了吗?这些人是从哪来的?” 原先开口的老人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五百官兵确实城内很多人都看见了的。我们族长如今正和其他两姓的族长,一起去见那位新县丞,准备商量一下,以后县内的治理。 前两天还特意派人回来,告知我们,那些新来的官兵看起来很不好惹,应该是精锐。 让我们族内的人这些天老实一点,不要闹事,免得引起官兵的针对。” 白苗老人将自己所知情况说出,然后看着白眼长老,好心提醒道:“那些越人官兵足有五百之众,又有城墙依靠,想要将他打下,少说也要四五千人。 虽然侵尽我三姓苗人,也能凑出这么多男丁。 但城中还有那些越人大姓,江湖帮派,这些势力也是能凑出一两千人来的。 他们都是越人,不可能帮我们苗人。 如果我们围城,说不定就会激起城内越人的反抗。 这次他们可是有了防备的,想要像上次那样,突袭县城,轻松拿下,已经不可能了。” 第109章他怎么敢 上一次山里的生苗,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打下县城,主要还是打了个突袭,在城内官兵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抢占了城门,杀进了城中。 也正是因此,所以当那些苗人杀了城中领头的官员和官兵后,城中的那些帮派和大姓再想要有所动作,就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叛乱生苗又给他们许诺利益,于是帮派和大姓就跟着这些苗人一起,在城中大肆掳掠发财,一起做了乱民。 可这次朝廷有了官兵过来,还来了个新县丞。 这位白姓苗人的长老,很难确信,那些帮派和大姓还会不会跟着他们一起沆瀣一气,找朝廷的反。 毕竟被迫从贼,和主动袭击朝廷官员,这性质可是不同的。 同样的。 那些大姓和帮派,终究是越人,与他们苗人不是同族。 让他们背叛自己同族,投靠敌族,只要有的选,谁愿意去做那被人戳嵴梁骨的事情? 白眼长老也清楚此理,但他负着职责而来,已经向教中高层保证,此次定会再度攻破武冈县城的。 这次要是无功而返,先不说有没有责罚,就是自身的面子,都过不去。 因此思考再三,他咬咬牙道:“若是我亲自披甲上阵,带人突袭县城城门,可能成事?” 这位白眼长老乃是江湖二流武者,一位二流武者披甲上阵,足可力敌数十普通士兵。 若是没有相应的高手针对,带着一队将士,在战场上几乎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的存在。 当然。 战场刀剑无眼,若是被人围住了,哪怕身披重甲,一位二流高手也会被人围攻而死。 所以一般情况下,哪怕自持武艺高强,但武林高手也不会轻易带人冲阵的。 这位白眼长老能下此决定,可见也是被逼急了,发了狠的。 老长老听闻这话,沉吟一下说道:“若是有白眼长老带队冲城,那自然成功率大增。不过这需要精锐武士配合。 我寨中虽然也有一些炼出了内力的武士,但也就十几人罢了,其中能达到三流的,更是只有三人。 这些人都是我族中勇士,不可能轻易派出去冒险的。 其他寨子的情况,也和我们差不多。 所以想要冲城,还得白眼长老自己带足武士,我们只能在打开城门后,配合进攻。” 事关利益,哪怕对方是圣教长老,老长老也不能退让太多,他要为自己的寨子负责。 “行,到时我会带上六名三流武者,你们再派一些练出内力的武者,跟着我一起冲城。” 白眼长老听到这条件,脸色变换一下,咬咬牙作出决定,然后盯着老长老道:“大头我出了,这点代价你们总需要付出吧?这可是圣教的命令。” 听到圣教二字,原本还想再争一下的老长老,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再讨价还价,只是点头道:“可以,这样的话,我这些天就准备聚集勇……” 他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会客厅外传来一阵的嘈杂声,接着就是各种呼喊,还伴随着惨叫。 突然变故,顿时令他们错愕吃惊。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寨中长老站了起来,就想到外面去问。 可就在这时,只见紧闭的会客厅大门被人撞开,然后就看到寨中有名的一位勇士冲了进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几位长老面前道:“长老,外面越人官兵杀来了。”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一惊。 那白眼长老身形一跳,来到这勇士面前,抓起他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越人杀来了?” 那勇士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脸上带着一丝慌张道:“是的。就在刚刚,一股越人潜入山寨,突然就杀了看守寨门的阿亮他们。 然后打开了寨门,放越人的官兵进来了。 这伙越人官兵进寨之后,见人就杀,到处放火。 如今寨子已经沦陷大半,他们快杀到这边了。” 几位长老听到这话,一个个都惊坐而起,神色都有些慌张。 而刚刚一直在说话的那位老长老,更是满脸惊怒,颤颤巍巍说道:“他们怎么敢,那些越人怎么敢……” 原先还商量着要打下越人城池,好好发一笔横财的这些苗人长老们,此时被这突然打上门来的越人,全都吓得慌了神。 他们说是苗人长老,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两三千人寨子的领头人,每个人平日里也就管个几百人而已,就相当于越国朝廷治下的一个小村长。 此时面对这个灭族之灾,族长不在的情况下,顿时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好在来自五毒教的白眼长老见过大世面,在江湖上的地位也颇高,自然不会像这些人一样慌慌张张。 他看了眼这些惊慌失措的老家伙,想着刚刚自己就是和这些人商议大事,眼中就闪过一丝厌恶和鄙夷。 但此时抵御越人要紧,为了打下武冈县城,这些老家伙还有用,因此便大喝一声:“好了,都冷静一些。当务之急,是先打退那些越人。柚长老,你马上去召集寨中还……” 白眼长老正打算做些部署,然而话说到一半,忽的察觉到一阵危机,老练的江湖经验,让他立刻向旁边躲闪。 然后紧接着就见在下一刹那,嗖嗖几十道黑影,从原来站的位置穿了过去。 “啊!” 听那几声惨叫传来,白眼长老回过头去,就见那三位寨中长老还有那名报信的勇士,此时各自被几根箭失插着,倒在地上惨叫一声,就没了声息。 见此一幕,他眼皮一跳,心中就暗叫一声庆幸。 但还不等他松口气,忽的一阵危机感又传了过来。 扭头看去。 却见在厅门口处,几十个越人官兵在一个将军的带领下,手持弓箭,那闪烁着寒芒的箭失,正齐齐对准了自己。 “武林高手?” 陆渊看着方才幻影一般躲过箭失的白眼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以他的眼界,自然能够看出,眼前这白袍人实力不弱,已经达到了江湖上的二流境界。 没想到这小小苗人山寨之中,竟还真有这种高手。 脑海中念头闪过,随后他手一挥,直接下令。 “给我射!” 管他什么高手,在强弓劲弩之下,也得给我乖乖饮恨。 第110章圣教不会放过你的 自从穿越过来,陆渊就知晓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不是厉害的掌法,也不是深厚的内力,而是那出神入化的弓箭射术。 别管对方是否武艺高强,在我乱箭之下,众生平等,皆是亡魂。 不管是山中的野兽,还是山外的江湖武人,面对他的强弓硬箭,通通都只能沦为猎物,等待宰割。 这一套扬长避短,以远程取胜的战法,用到现在,陆渊就还没见过不奏效的。 如今他出任县尉,掌军带兵,自然也就将自己的优秀经验,带到了军中。 好在军队里的那些士兵也都是猎人出身,一个个都会两手箭术,甚至很多人都称得上射术高超。 因此用起这套乱箭战法来,也都得心应手,毫无不适。 在前天夜里。 将士们的乱箭之下,那些大姓豪侠,纵然是江湖三流武者,也纷纷饮恨。 在此时。 眼前那位白袍人哪怕是二流高手,但在数十发箭失之下,也被逼得狼狈逃窜,根本不敢正面相抗。 江湖二流高手,那也是肉体凡胎。 被刀砍了会流血,被剑捅了会多个窟窿。被乱箭射中了,那也会成为马蜂窝。 不过二流高手就是二流高手,只见大厅不广的范围内,白眼长老左腾右挪,上下翻飞,身形快的如同幻影。 那些射来的箭失虽然密集,但往往还来不及靠近,便能被他躲避过去。 到了后面,在习惯的这种节奏后,将士们甚至才刚有动作,弓弦都还没放,白眼长老就能提前进行预判,早早的就闪身到安全的地方。 而几轮箭雨下来,弓箭手们的射箭速度,也明显缓慢下来。 拉弓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重复次数多了,手臂更是会酸痛肿胀。 这些射手都是普通人,能放个六七轮箭,就已经是极限了。 此时数轮过去,极限已到,便有些撑不住了。 “可惜了。” 看着渐渐力竭的属下们,陆渊心中不免为之叹息。 会客厅的空间还是太小了点,无法施展开更多的弓箭手。而且里面的复杂环境,也给了那个白袍人躲避的空间。 不然的话要是调来一百弓箭手,而且是在空旷的平原,这白袍人就是再厉害,也只能变成一只刺猬。 他这边在可惜,另一边,却是在欣喜。 ‘机会!’ 在大厅内一直忙着躲避的白眼长老,这时察觉到射手们射箭的频率和人数明显的下降,心中顿时知晓,这是对方撑不住了。 他眼神一亮。然后瞥了眼被众多弓箭手簇拥着的陆渊。 ‘这个年轻将领,应该就是这些越人官兵的首脑,把他擒下,或许就可以要挟那些越人退兵。甚至直接让他打开武冈县城都行。” 想到这里,白眼长老心中一阵灼热,完成此次出山任务的捷径就在眼前,他再也按捺不住心思。 随手拿起厅内一张木桌,随后他将木桌挡在身前,整个人腾飞而起,就向着已经力尽的弓箭手人群中飞来。 目标直指陆渊。 身为一个二流高手,对付普通人,本就能做到以一抵百。 更不用说这些弓箭手,早已经力尽。 白眼长老有着信心,近身之后,能轻松解决那些弓箭手,然后在大军之中,拿下那个越人将领。 就是身为一个二流高手的自信。 “好胆。” 看着向自己飞速逼近的身影,陆渊哪能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随即便是一阵冷笑。 “把我当成软柿子了,我倒要看看,你捏不捏得动?” 心中嘲讽一声,随后他张弓搭箭,速度快的如同幻影。 凭借着感觉和经验,“嗖嗖嗖”就是七珠连发。 甚至为了加强箭失的威力,陆渊还调动了体内的内力,将之附加在弓箭和箭失之上。 一位有着江湖一流内力的神箭手射出的箭失,威力能有多强? 这点陆渊以前也没怎么尝试过,所以不好进行回答。 但此时箭失雷霆射出,一切皆有了答桉。 如同白芒电影,眨眼之间,七根箭失就穿透了白袍人挡在身前的木桌,巨大的力道作用下,直接就将桌子轰成了粉碎。 而木桌后的白眼长老哪里能够想到,自己眼中的软柿子,竟突然间变得如此扎手? 老人家的经验发挥,遇上了扮猪吃虎的少年,瞬间被打蒙圈了。 等他察觉到危险来临,下意识的就想如同先前那般躲避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陆渊倾力一射,何等厉害? 那箭速几乎相当于声出失至,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白眼长老只来得及稍稍转动一下身形,然后七支锁定他的箭失就来到眼前,刺入了他的体内。 紧接着就是一阵“砰砰砰”的的炸响。 被加持了内力的箭失,威力速度不下于陆渊前世的大口径子弹,在进入白眼长老体内的一瞬间,箭头附加的内力就瞬间炸开,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七箭连中,毫无遗落。 白眼长老的身上,也炸出了七朵血花。 重重的力道,推着他向后面砸去,在地上翻滚两圈,最后撞在一根梁柱上,发出冬的一声声音,这才止住。 汩汩的鲜血流了出来,白眼长老颤抖着,在他胸口、肩膀、腹部、手臂、甚至大腿内侧处,等诸多位置,都已经变得血肉模湖。 巨大的痛楚从身体各处传来,鲜血的流失,令他飞速虚弱下去。 更让人绝望的是如此情况,他却已经没办法挽救自己。 虚弱痛苦之间,前方出现了一道模湖的身影。 靠着柱子的白眼长老,强打起最后一丝力量看去,就见那个年轻的黑甲将军到了自己面前。 看见这夺去自己性命的仇人,他用出最后一丝力气喊道:“你阻拦我等大计,圣教不会放过你的。我在下面等着你。” 话落,他身体一僵,然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尸体面前,陆渊看着那白袍人说出最后一句话,整个人有些懵。 “圣教?大计?” 回想着这两个词,他认真的看了下白袍人,心中恍然:“这是五毒教的人。” 第111章江湖规则 在洞庭郡这么个地方,会称自己为圣教的,也就只有五毒教这么个玩蛊虫的魔教了。 就说呢。 这么一个小破寨子,能出现一位二流高手,原来是五毒教这个江湖魔教派来的。 不过想到白袍人刚刚说的话,陆渊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五毒教有什么大计? 而自己现在杀了这个白袍人,破坏了这个计划。 想到这里,他心头不由一紧。 五毒教可不是什么小势力。 作为苗人中的唯一一个江湖大派,五毒教实力极强,不仅拥有数位一流高手,二流高手也有数十位之多。 尤其是近两年来,五毒教的动作越来越大。 在江湖上频频出击,一连攻灭收服了洞庭郡内,数十个江湖大小势力。 也就那几家一流大派互相结盟,能够勉强抗拒五毒教,但那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再不成气候。 而五毒教在收服了诸多二三流,江湖势力后,隐隐也有了独霸洞庭郡武林的气势。 江湖上都说,如今的五毒教,除了没有一位先天宗师外,其它方面都已经符合江湖顶尖大派的实力了。 很多人都在看着。 想知道五毒教在连番扩张后,到底能不能出一位先天宗师,彻底将他们顶尖大派的位置坐稳。 “有点麻烦了,虽然我已经是半步一流,实力足以傲视江湖。但五毒教可不是那些普通的江湖势力,不好对付啊。” 回想着关于五毒教的那些传闻,陆渊便感到一阵的头痛。 他也只是半步一流而已。 属于二流能吊打,一流也能过过招的中间层次。 正常情况下,这般实力已经可以随意遨游江湖,纵情快意了。 但五毒教可是除了顶尖战力外,各方面都符合顶尖大派的庞大势力啊。 光是一流高手,人家明面上就已经有四位。 可以说,这四位任何一人拉出来,陆渊都不是对手。 而要是两三位一流高手一起出手,那他也有殒命的危险。 想到那种可能,陆渊心中便有点忍不住,想来个远遁而逃。 虽然五毒教派出两三位一流高手,一起对付他的可能性很小。但凡是有任何一点可能性,都不值得去赌。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持续了一会,终究还是上去。 “应该还不至于到这一步。” 陆渊脑海中念头飞转,做出判断:“先不说五毒教知不知道人是我杀的,就算知道人是我杀的,他们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杀的人。” 从表面上看,陆渊展露出来的实力,也仅是二流而已。 所以那些五毒教的人前来探查,也顶多查到这一层,他故意放出去的信息。 而这次杀了白袍人。 明面上,他也没动用什么武功,而是用弓箭射死对方的,只是弓箭的威力大了点而已。 “所以结合这两层信息,五毒教的人就算真的要来找我麻烦,也只会根据这两层信息来安排复仇人选。”想到这里,陆渊露出一丝笑容。 一个江湖二流高手,再擅长射术,换做正常的逻辑,差不多也就安排两三个同级别高手来围杀。 甚至就算五毒教恨死他了,顶天也就派个一流高手过来。 而这两种情况。 如果是前者,两三个二流高手,哪怕一起上,对陆渊来说就是送菜的。 如果是后者,以他半步一流的实力,哪怕打不过一位一流武者,但保命逃跑还是能做到的。 “更不用说,我手上还捏着五百大军,有着军士们重重护卫,五毒教就算想要复仇,也没那么简单。” 推断到这里,陆渊已经放下心来。 按照现有的信息推断,就算五毒教真的派人来报复,那么下一轮的袭击,他也是能应付过来的。 所以现在不用跑。 真要跑,那也是得等下一轮袭击过后,自己彻底露馅的时候。 “而且说到底,五毒教会不会来报复,也只是这白袍人的一面之词罢了。 我现在身上可是有朝廷官身的。 虽然如今大越朝廷的威慑力下降了不少,但江湖帮派公然杀戮朝廷命官,这已经触及到朝廷底线了。 只要大越朝廷还要一点脸面,就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五毒教就算知道我杀了人,就真的有胆子来报复吗?” 如今大越朝廷虽然衰落,各地都叛乱频起,在洞庭郡这边甚至抽不出军队来平乱。 但抽不出军队来,可不意味着大越朝廷抽不出江湖高手来。 在各地的地方郡府上,大越朝廷可是依旧保留着不少江湖一二流、乃至先天宗师级的武者的。 别的地方不说,在这洞庭郡,陆渊就知道,郡府里的那位都尉大人,便是一位打通了任督二脉的先天宗师。 而在洞庭郡十府之地,朝廷也有五座府城有着一流高手坐镇。 仅从明面上的江湖实力,朝廷便足以碾压五毒教。 也正是因此。 这大半年来,五毒教哪怕频频给朝廷添乱,但也一直不敢明着出手。只能在暗地里挑动那些苗人造反,从侧面削弱朝廷的实力。 “所以这种情况下,五毒教想报仇,直接出手的可能性不大。 更大的可能还是继续挑动苗人造反,然后趁着乱军破城的机会,再对我出手。 这样才不会留下痕迹口实,给朝廷找到直接出手报复的机会。” 江湖和朝廷之间,虽然朝廷占据优势,但江湖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用一个数值来比较的话。 那么所有的武者分成十份,朝廷能够占到三份,江湖则能占到七份。 只不过朝廷这边归属于一个势力,又有官府作为依仗,所以能压过那些力量分散的江湖武者。 但基于庞大的基数,江湖武者就算力量分散了,但整体实力还是倍于朝廷。 所以两边互相忌惮,互相制衡,最终也形成了一些默契。 朝廷不管江湖恩怨,江湖恩怨也不能带到官府上面。 两边谁违反了这条规则,那么都将招致另一边的反击,天下共击之。 当然。 所谓的天下共击之,也并不是一定的。 具体是否要执行,该怎么操作,还是要看两边实力,以及当时情况具体如何的。 总而言之,情况很是复杂。 不过有一点陆渊却是可以基本肯定的。 那就是在自己身上这层官皮没被扒掉之前,五毒教多半是不敢对他直接出手的,郡内的那位先天宗师还有五位一流高手,就是护身符。 第112章收拾残局 仔细盘算过后,确认自己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后,陆渊便放下心来,不再纠结此节。 随后他视线转向地上的尸体,眸中流出一丝冷意。 虽然目前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家伙还是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埋了一颗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的雷。 冷哼一声。 陆渊倒也没跟一具尸体计较,只是抽出了腰间长剑,然后拨弄起这白袍人的衣领。 既然知道了,这家伙是五毒教的人,那他自然不敢像,以往那样直接上手去摸尸。 五毒教的这些家伙,一个个喜欢玩弄毒物和蛊虫,都是阴人的好手。 哪怕是江湖高手,要不是不小心着了道,那也是会要人命的。 长剑微微划动,内力附着在剑锋上,三两下间,陆渊就破开了尸体的衣服。 而也就在这时,只听嗤的一声,一股危机瞬间涌来。 陆渊反应迅速,脚步一点,身形瞬间跳到了数丈开外。 而也正是在倒退之时,他才发现,半空中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青毛小蜘蛛,正向着自己缠射而来。 看那蜘蛛身上鲜艳的颜色,狰狞的牙口,根本不用多想,便能知晓,这绝对是一只厉害的毒物。 方才要是陆渊没有防备,直接伸手去尸体上摸,还真会被这躲在衣领间的小东西给阴了。 “这些玩弄毒虫的家伙,心全都是脏的。” 陆渊暗道一声侥幸,随后长剑一挥,一股剑气斩出,瞬间就将这小青蛛打成烂泥。 处理完这小毒物后,他在谨慎的上前,心中更戒备起来。 小心翼翼的继续分开那白袍人的衣物,确认此人身上没什么秘籍卷轴之类的东西后,便不再继续搜寻。 虽然这老毒物身上,可能还藏着些好东西,但这满身剧毒的家伙,陆渊也懒得去捯饬那点东西了。 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他直接抓起厅内的一盏灯烛,然后就把灯油倒在了尸体上,最后把灯一扔,顿时腾腾地烈火就燃烧了起来。 既然要隐藏实力,那自然是连尸体都不能留下了。 不然谁知道五毒教会不会有什么手段,能够通过尸体上的伤口,推断出陆渊的真实实力。 江湖诡异,什么手段都有,谨慎起见,还是防一手的好。 他这边在忙着毁尸灭迹,另一边外面寨子里的厮杀,也渐渐落入了尾声。 几千人的寨子里,经过一番杀戮之后,直接死了七八百人,全都是能拿得动刀的男人。其中练有武功内力的人,更是一个没剩,通通被赶尽杀绝。 没了这些人后,这个白姓苗寨,就算还剩下两三千人,但也都废了。 哪怕有深仇大恨,但他们面对官府,也翻不起风浪了。 这么做虽然残忍了些,但想到这些死去的人,很有可能会在五毒教的挑唆下,成为想杀自己的一份子,陆渊也就不在意了。 自己的性命是最高的。 那个白袍人既然出现在了寨中,就已经证明了这些寨民不无辜。 既然选择充当别人的工具,那自然也要做好自己被损毁的打算。 “带人收集一下寨中的财物,然后便出发,去往下一个寨子吧。” 看着聚拢来的几个部下,陆渊吩咐两句,然后往寨子外走去。 …… 接下来两天,陆渊又带着手下县兵,突袭横扫了剩下的两个苗人寨子。 在清理了寨子中的骨干和男丁后,这才带着兵马,往县城返回。 不过这次杀人虽多,但缴获却少,全都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多两银子,只相当于县城收获的十分之一。 怪不得苗人要闹着造反,这过的穷哈哈的日子,搁谁不想来造反,发笔横财? 回到城内,给军队发了笔赏赐,然后就给他们放了个长假了。 从被征募入伍开始,将士们就一直在训练,后面又赶了几百里路。抵达武冈县城后,又是前后数次大战。 人不是铁打的。 累了这么长时间,总是要休息休息的。 回了县衙,陆渊见了下孙思文,准备说说这两天的战事收获。 见面的时候,这位县丞正在召集自己的属官,商讨着复苏县城,建设地方的事情。 经过这几个月的折腾,武冈县城可谓是多灾多难。 先被山上的生苗进城抢掠了一批,死了上千人。后面城内那些地头蛇抢地盘的时候,又来了一轮烧杀抢掠,再死了几百人。 好不容易等到县丞上任了。 结果陆渊又带人清洗了地头蛇,又杀了几百人。 这前前后后下来,城中死了都有两千多人了。 这对于一个人口不过四五千的小城来说,已经空了过半。 更加糟糕的是,陆渊清洗了城中的那些大族帮派,而这些家伙虽然平日里没少暴虐百姓,可城中的各种生意却是由他们掌控的。 城市的正常运转,也有这些人负责。 如今这些人一下都杀完了,城内的各种商铺街市,也没了人做生意。 不能做生意也就罢了,其它问题还好,可城里不少人都是要买米买盐过日子的。 别的店铺可以先不开,但米铺盐铺总要开吧? 所以无奈之下,孙思文只能紧急让手下人,先把这些关系民生的店铺开着,然后再逐个处理那些烂摊子。 陆渊这两日间忙着剿匪,他这位好友也没歇着,同样忙得焦头烂,连觉都没怎么睡。 “这么说城外的苗人已经不成气候了?”孙思文听了陆渊的讲述,连日里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县内最后一丝不稳定因素排除了。 那么以后的武冈县,就能保持较长一段时间的安稳了。 只要能稳定下来,那么现在日子再苦再难,也总能慢慢克服,度过难关。 “不错。这次那些苗人,几乎死了一代青壮,没了这些成年男人。十几年内,他们都放不起风浪了。” 陆渊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自己好友道:“这些日子,我会安排人在城内巡逻,维持治安。但也只能到此了。 我只是个武夫,不擅长治理地方,也没那个心思。 县城能治理成什么样,就靠你了。 今后日子,我大半时间都会待在军营中,只管训练军队,其它的不再过问了。” 陆渊说出了自己想法。 第113章走向正轨 “陆兄要住在军营?” 孙思文听到陆渊的这个想法,不免感到诧异:“如今县内匪患已除,已无大事。我原都准备过几个月等县内安稳了,就裁撤一些军士的,陆兄何必再去费心练兵?” 如今县内共有五百县兵,光是为了支付这些县兵的饷银,一月就要一千七百五十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两万一千两银子。 两万一千两银子,看起来也不多,仅是陆渊在城内缴获的十分之一。 可要知道,城中能搜缴二十万两银子,这是拜了五姓两帮这几家地头蛇,数十上百年的积累所赐。 人家数十年积累,被你掠夺一空,自然能赚的盆满钵满。 如果是正常年节,像武冈县这种偏僻山县,一年所有的财政收入,也就四五千两银子罢了。 就这点钱,除去官员工资和维持衙门的日常运转外,也就能剩个一两千两,根本就养不起五百军士。 事实也是如此。 一个地方小县,平常也就养个一百县兵,而且这些县兵的工资,也不会开到一月五两那么高,每月能给一个二两银子就算不错了。 如今的武冈县上下结构和财政开支,是很不平衡,处于畸形的。 也正因此,所以解决的匪患后,孙思文便想着裁军。 为的就是恢复正常的结构,同时平衡开支。 然而等他将想法跟好友说出,陆渊却立刻反对道:“如今县内匪首虽然已除,但还有不少贼人余孽,不断骚扰地方。 而且如今天下动荡,骚乱频起。 如今武冈县内是没了匪寇,但武冈县外呢? 须知上一次武冈县城被人攻破,做到此事的可不是县内之人,而是山里面的那些生苗。 我这次剿匪,在一家苗人山寨中,便抓到了山中生苗的使者。此人就是来勾连县内苗人,准备图谋县城的。 现在裁军,没了军士守护,等这些生苗再打过来,靠谁守御县城?” 洞庭郡内深山中的生苗,一直都和五毒教牵连甚深,甚至干脆就是五毒教的外围势力。 因此五毒教的人,出现在了苗人山寨中,陆渊可不认为这是偶然。 再联想到武冈县城上一次被攻破的例子,根本不难猜出,这是五毒教策划的,又一起削弱朝廷的行动。 孙思文也是初次听闻这个消息,等陆渊讲了自己的猜测后,他不由慎重点头:“陆兄说的不错。生苗使者出现在县内苗人山寨中,绝对有所图谋,说不定就是又盯上了县城。” 想到先前攻破县城的生苗,再度返回的可怕可能,他不由凝重道:“如此看来,宪兵暂时是不能裁撤了。 好在这次消灭了那些宗贼匪寇,缴获颇丰。 即便养兵开支甚多,以县内财政,也能撑个两三年,一时倒也不用忧虑。” 说到这里,孙思文不由看了眼自己好友。 这次剿灭城内宗贼帮派,城外三姓苗人,县衙一共收获了二十多万两银子的浮财。 这么多钱,其中分了一万多两银子,用来犒赏将士。还有价值两万多两银子的田地,也准备按照承诺,分发给将士,帮他们在这边安家。 但除了这笔开支外,财产的大头,那多达十三万两银子的金银珠宝,全都被自己这位好友拿走了。 最后能留到县衙手中的,也就是价值约摸在七万两银子,不怎么好变现的古董宅院、商铺地契了。 所以论起富裕,如今县内最有钱的,还是自己这位好友。 好在孙思文也清楚,今次能够顺利赴任,靠的全都是陆渊的帮助。对方拿走这些大头,也都是早就说好,应该的。 因此也只是心中有些郁闷,但很快就略过不想了。 “孙兄既然没有异议,那便就如此说定了。” 看到自己好友支持,陆渊心中也很是高兴,当即拍板道:“那么从今以后,我就在军营中负责练兵,你就负责在城中治政。我管武,你管文,如此分责了。” 他这般开心,自然是有理由的。 这次得罪了五毒教,杀了他们的人。虽然陆渊心中判断,五毒教应该暂时不敢来报复。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为了安全起见,陆渊还是准备躲在军营里,让将士们重重护卫,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安全。 “便就如此吧。” 这与先前说好的一样,只是重申一遍,孙思文并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 …… 武冈县原本是没有军营的,毕竟这只是个小山县,原本城内县兵加上衙役,总共也不会超过百人。 这百人分批轮值,一般下了班后,就直接回家了,也不需要额外的营地住处。 所以这次陆渊带了五百兵马上任后,怎么安置这些人,就成了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好在上次血色长夜后,县内的五姓大族死了个干净,他们家的宅院也被没收充公了。 和常宁县一样,武冈县这边也是有给官员安排住处的,地点也在这些城内富户大族所在的区域。 所以陆渊索性,就直接把这些充公的大族宅院改造改造,并了几个院子,改建成了军营。 反正那些大户家里面足够大,容得下这么多人。而且都是有钱人,家里面的环境也布置的很好,住起来挺舒服的。 陆渊就觉得,这里比自己以往住的那些宅子,要好得多了。 连他都这么觉得了,那些一直苦哈哈的军士们,就更是如此了。 于是折腾了十来天,这位县尉就带着手下县兵,就这么开开心心的在改建好的豪华军营住了下去。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城内被关闭的店铺慢慢开了起来,原本躲在家中的百姓们也渐渐敢上街头。外地的一些行商也在时隔数月后,听到这边稳定了消息,跑来做生意。 孙思文则是抓住机会,寻找一些富商洽谈,准备将官府手中握有的大量商铺地契,售卖出去,换成现银。 据陆渊偶尔和他碰面的时候,聊天所知,这些生意做的挺不错的。 因为是降价出售,所以引来了不少想搏一笔横财的富商购买,为县衙获取了大笔的活动资金。 一切慢慢在走上正轨。 混乱了几个月的武冈县城,终于迎来了和平稳定的时光。 第114章五毒教的计划 在外人眼中,生苗都是一群茹毛饮血,邪恶残忍的野人。 他们穿梭山岭,住着山洞,与野兽为伍,信仰邪神,豢养毒虫,甚至以人为祭,生吃活人。 什么事耸人听闻,他们干什么。 仿佛世间一切邪恶之事,都可以摁在他们的头上。 事实上,这其实是有一定的误解的。 因为生苗其实不吃人的。 大山里有充足的野兽,有无尽的野果野菜,甚至还有一些他们开垦的农田,这些都能提供充足的食物。 犯不着去吃人。 但除了不吃人这点外,其它的各种描述,倒都是真的。 这些住在群山之间,与外间隔绝的生苗,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群如同野兽,披着人皮的邪恶族群。 不过这种野兽般的生活,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的。 所以便有一些苗人,选择搬迁到大山之外,成为了外界所熟知的熟苗。 这些熟苗接受王化,学习耕种,在地方定居,缴纳赋税,已经与大多数越人无异。 故此,生苗和熟苗之间,虽然同出一源,但实际上除了血缘关系外,其实已经相当于两个族群了。 甚至有些彼此之间,都相互敌视。 平日里相互见到了,没少痛下杀手,根本没有留情的说法。 好在虽然分裂成了两个族群,但所有苗人族群之间,却还是保留了一些相同的习俗的。 比如豢养蛊虫。 这种从大山中带出来的本领,并没有被那些熟苗遗忘。 相反,甚至因为在外面受到欺压的缘故,很多熟苗反而更加研究起了蛊术,以此作为自保的手段。 由此,以蛊术作为连接点,以血脉作为基石,一个横跨生苗熟苗,遍布整个洞庭郡的大教,五毒教就诞生了。 五毒教的总坛,处在茫茫山岭之间,向来隐秘,不为外人所知。 不过世上总有些幸运儿,有幸去过,并且活着回来。 按照他们的描述,五毒教的总坛是一个鲜花盛开的地方,那是一处山谷,谷内搭建着许许多多的木屋,有很多苗人生活在里面,享受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那些山中的苗人,把那里称之为万圣谷,尊为圣地。 这是与五毒教相善的人的说法。 在江湖之中,还流传着另一种描述。 五毒教的总坛是一处世上最为危险邪恶的所在,那里遍布着各种毒虫,有着各种毒花,甚至还有着可怕的瘴气。 但凡走错一步,就会在那里丢了性命。 而就是在这么一片生命禁区中,生活着一群修炼蛊术,能驱使无数毒虫的蛊师。 这些家伙就是人间恶魔,用活人饲养蛊虫,培养着常人眼中各种可怕邪恶的存在。 五毒教的总坛也被那些人称作为万毒谷,视作了生命禁区,令人望而却步。 纷纷扰扰中,关于五毒教的传闻,在江湖中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流传了下去,增添了无数神秘色彩。 而事实上,两种传闻都没错。 因为这里既是鲜花灿烂,风景秀丽的万圣谷。也是毒虫遍地,瘴气充斥的万毒谷。 一圣一毒,不过是五毒教总坛的两张面孔罢了。 只是看的人所处的立场不同,因此看到的景色也不同。 …… 这一日。 平静的万毒谷内,现任的五毒教教主蓝照云正在处理着教务。 作为实力遍及洞庭郡,有着百万教民的大教之主,蓝照云每天要处理的事物,根本不比那些越人的封疆大吏要少多少。 尤其是这些天来,他们圣教发起了一次大行动,准备借此再度削弱洞庭郡的朝廷势力,让地方官府对这里的掌控利益进一步衰退,好达成圣教复兴的目的。 是的,圣教复兴,便就是五毒教的至高目标。 其实在千百年前,那时的洞庭郡还不叫洞庭郡的时候,这里被人称之为苗疆之地。 但后来那些越人的先祖来到了这里。 他们发起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把原本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的苗人,或是杀绝,或是赶到了山里,霸占了这片原本属于苗人的土地。 如今千百年过去,祖先们的仇恨已经渐渐被后人澹忘,甚至很多苗人也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以为自己本就是住在山里面的。 只有外面那些越人,可能会在史书中偶尔看到记载,先贤们的一次辉煌南征,为他们打下了这片疆土。 可这些血海深仇,下面的人能够忘却,蓝照云这些五毒教的高层,却不会忘记。 因为五毒教的成立,本就与那场守御苗疆之战,息息相关。 不过那场战争终究输了。 但五毒教却没有覆灭,他们进入了深山,转入了地下,时刻准备着复仇。 而现在。 越人朝廷的衰退,却是让五毒教看到的机会。看到了赶走越人,夺回自己家园的机会。 “等这一次行动结束,应该能夺取不少越人的城池,时机抓的好的话,甚至打下一座府城都有可能。 如此一来,就能重创洞庭郡的越人官府,把地方上搅得更加不得安宁了。” 处理完一份教务,蓝照云伸了伸懒腰,心中忍不住美美想着。 这些天来,每当处理教务疲惫的时候,他都会这么想一遍,然后顿时就充满了活力。 此时也不例外。 不过正当蓝照云准备继续处理下一份教务的时候,外面一个人影匆匆走了进来,向他行礼。 “教主。” 蓝照云抬起头,却见是教内的右护法,不由问道:“右护法啊。你来有什么事吗?” 右护法脸色凝重道:“我刚刚得到消息,邵阳府武冈县新来了一个县丞,他带了五百官兵上任。才到地方,就施雷霆手段,直接杀进了地方上的那些宗贼帮派。 后面更是派兵出击,屠戮了城外的三姓苗人。 白眼长老被派往了武冈县,准备在那里发动三姓苗人起义,但如今也没了动静。 我怀疑他可能被那些官兵杀了。” “白眼长老死了?” 蓝照云听到这消息,原本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右护法点了点头,神情难看,拱手道:“教主,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探查一下,确认情况。如果真的是那些官兵做的,要不要报复回去?” 虽然五毒教的二流高手有数十位,但如果分摊到整个洞庭郡,其实也没有多少。 此时骤然折损一个,还是在此关键时刻,对他们来说也有些肉痛。 “报复……” 蓝照云想了想,问道:“确认是官兵做的吗?” 右护法肯定道:“八九不离十。我听说回来的探子说,武冈县的新任县尉,是一位二流高手。白眼多半是折在他手上了。” “县尉,二流高手……” 蓝照云沉吟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此次白眼撞到官兵手上,只能算他倒霉。洞庭郡的那位都尉还在,我们圣教如果公然对越人官员出手,怕会引起他的针对。 虽然如今圣女服用了五圣蛊,已经进入先天。但如今依旧还在闭关当中,正在稳固境界。 此时此刻,一切以圣女为主,不能节外生枝。 此事就这么了结吧。 白眼的仇,先记下。等圣女出关了,跟越人决战时,再做计较。” 思来想去,这位五毒教主还是决定先稳一把。 “是。” 右护法遵命而去。 第115章配套剑法 把自家住所改成军营之后,陆渊就待在营中,开始做起了宅男。 生活又回到了以往,除了吃睡之外,就是练功、读经、以及看医书。 原来练习掌法的日程没了。 经过此前五年的练习,原本流云掌配套的八十一招掌法,早就全部练习完毕。 陆渊也借此,成功掌握了一门二流武学。 不过到此一步,他在招式方面,也走到了极限。在没有找到新的功法之前,于招式技巧方面,暂时是不会有什么突破了。 寻找新的功法,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像这次清洗武冈县,陆渊倒也得到了几本武功秘籍,但都不过是三流、甚至不入流的功法。 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也就是拿来增长下见识,丰富一下武学藏书库了。 而且时至今日,别说三流功法,就算二流功法,对陆渊的意义,其实也不大了。 凡是完整的武学,都包含内功心法和招式技巧,两者合一,才是一门完整的功法。 不然如果单单只有内功心法,或者招式技巧,都无法发挥一门武学的最大威力。 就如现在的陆渊。 他已经学会了一流心法,但因为缺少心法配套的招式技巧,只能以补气心经的内力,去运行流云掌的掌法。 可两者虽然都是道家功法,但到底分属两门武学,彼此间的各种意境技巧,内力运行配合,都是有很大差距的。 因此哪怕陆渊能够凭借一流武者的强大内力,使流云掌法发挥出超出一般二流武功的威力,但比起真正的一流武功,还是差了很多的。 最简单的一个类别。 完整的一流功法能发挥出十的战力,陆渊这种一流内功搭配二流招式的配置,顶多也就只能发挥出六或七的战力。 虽然这种差距并不是太过悬殊,不至于完全两个层次,天壤之别。 但高手之间对决,差了一分,就足以影响胜负了。 六和七比不过十,那就是比不过。 这也是陆渊为什么,一直自嘲自己是个半步一流的原因。 相比人家有完整武学的一流,他这个只是有内功心法的一流,是真的像瘸了条腿的瘸子,可不就是半步嘛! “所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要么去再找一门一流功法,进行转修。要么就是自己慢慢研究,创造出一门和补气心经配套的功法招式了。” 陆渊思来想去,得出这两个结论。 但随即,他便是一阵苦笑。 一流功法,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在江湖上,能拥有一流功法的人,哪个不是名门大派,雄踞一方。 先不说一流高手本就自身强大,可单人成军,立敌千人。就说一个一流势力,最小的也有上千门众,势力庞大。 面对这么一个强大的人和强大的势力,就靠陆渊如今这点实力,拿什么去抢人家的功法? “不过……这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想到抢功法,陆渊想到一个目标,不由沉吟:“而且这门功法应该和我很合适。毕竟和补气心经同出一门,都是铁剑门的传承功法。” 没错,他所说的,正是铁剑门的铁剑剑法。 其实自从得到了补气心经后,陆渊就一直有关注铁剑门的消息。 这既是防范铁剑门上来寻仇,同样也是得陇望蜀,盯上了与补气心经的配套武功招式。 有了一流心法,任何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不想去收集与之配套的一流招式。 因此,对于铁剑门,陆渊是早早就盯上了的。 而这么一盯,铁剑门找寻到他,前来报复的迹象没看到。 倒是铁剑门自己的大瓜,让人吃了一地。 原来铁剑门内部,自从掌门莫百川上任之后,就一直和门中的一些师叔伯感情不和。 莫百川为人强势,富有雄心,对于已经开始渐渐衰落的铁剑门,一直都为之痛心,想要进行改革,振兴宗门。 可铁剑门传承了几百年,门中早就各种派系横生,各支各脉盘根错节,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利益。 莫百川想要改革宗门,无疑会触动这些派系的利益,这自然引得很多人不满。 原先莫百川身为门内的唯一一流,实力强势,又掌握掌门大义,所以各大派系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强忍下去。 可随着一场与鹰王的对决,莫百川重伤而归,没撑了两年,就撒手而去了。 如此情况,自然引得那些各派系的人,欢欣鼓舞。 所谓师债徒偿,风水轮流转。 莫百川在时,以他为首的掌门一系,趾高气扬,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如今这最大的靠山没了,对于那些掌门党羽,其他派系的人自然是旧仇新恨一起算,通通都要报复回来。 而掌门一系的人也不是傻子,察觉到不对,也开始筹备反击。 如此也就酿成了各方江湖群豪,蜂拥庐陵府的局面。 这是因为掌门一系和那些其他派系的人,为了取得这场争斗的胜利,开始纷纷呼朋唤友。 最终的结果也很清楚了。 势单力薄的掌门一系,直接被那些旁系清洗,莫百川的弟子们要么被杀,要么亡命而逃,铁剑门被那些主掌。 据传在这场内乱中,掌门一系百余人,全都死于非命。旁系也死了近百人。这其中,光是二流高手就死了五位。 这些可都是铁剑门的中坚。 他们死了,直接导致铁剑门的实力遭受重创,险些跌破一流层次。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 在这场内乱之中,莫百川的亲传弟子还将铁剑门的最高心法带出宗门,使铁剑门遗失了唯一的一本一流心法。 如今的铁剑门,门中传承的,也就只有一门位列一流的铁剑剑法了。 可这只是一流招式,没有配套的心法,根本无法发挥剑法全部的威力。 虽然铁剑门因为同出一门的缘故,其它二流心法使用起铁剑剑法来,也能发挥出不错的威能。 但就和陆渊一样,这顶多也就是个半步一流,根本无法和真正的一流高手相比较。 “所以当初我能从那个关云飞的手中,得到补气心经,还是拜了铁剑门内乱所赐。” 陆渊想到此节,也不免感慨。 随即便更加认定,自己想要获得一流招式,还得从铁剑门那里想办法。 第116章未来规划 首先铁剑剑法和补气心经的配套就不说了。 就说没了补气心经,铁剑门实力最强的,也顶多是和,陆渊差不多的半步一流。 两边不会有太明显的实力差距。 再加上铁剑门如经历内乱,死了好几位二流武者,和数百门人,已经元气大伤,可以说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了。 放眼整个江湖,陆渊都想不出,有哪个一流大派比铁剑门弱了。 这么一个软柿子他不去捏,还想去捏谁? “不过就算是个软柿子,现在的我想要去捏,还是有点难。” 陆渊心动了一下,但还是压住了躁动。 就算铁剑门成了软柿子,但人家也是有着半步一流高手的。而且门中再怎么衰落,数位乃至十来位二流高手,也是能拿得出来的。 再算上那几百的门人。 就陆渊现在的实力,真找上门去,很难说是谁捏谁。 他是想去找惊喜的,而不是给人送惊喜。 “所以现在还不能动,得先稳一波。等我的实力更强了,练完了整部补气心经,才可以去尝试谋划铁剑剑法。” 陆渊定力很强,作为长生者,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不过与此同时,他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些不足。 “身为一流高手,哪怕是半步一流,如今的我,其实也该尝试着组建自己的势力了。” 陆渊心中明悟这一点。 如果他手下有一股强大势力的话,别的不说,现在就可以直接打上铁剑门去,强行抢了他们的剑法。 哪用像现在一样,当心寻上门去,遭人围攻。 而且除此之外,有一个庞大势力,也能为陆渊赚取资金,收集修行所需的各种物资,帮他做这些琐碎,又耗费时间的事情。 “或许现在开始,我就可以尝试着培养一些下属了。嗯,手底下的那五百军士,就是不错的人选。 可以试着从他们中,挑选出一批合适的人,传授武功。 至于日常的管理也不用费心,完全可以交给小青去处理,也费不了我多长时间。” 陆渊想了又想,觉得这个计划挺不错的,便拍板决定,这两天就着手弄起来。 当然。 虽然说传授武功,但像补气心经这种压箱底的功夫,自然是不会传的。 就算是流云掌这种二流武功,也不会随便乱传,只会当做奖励,按照功法的第一到第三层,分成三部分,赏赐给有功的下属。 至于这几天收集到的三流功法,这些就无所谓了,可以直接赐予。 片刻之间,陆渊就想好了一套,培养下属的奖惩方案。 不过就如同去铁剑门抢铁剑剑法一样,培养下属的事情,一样也是水磨功夫,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等待。 因此这些计划,对于提升陆渊的实力,还是没太大帮助。 …… “所以去抢功法不行,难道要靠我来自创一套招式?” 排除了第一个选项后,陆渊看着这第二个选项,不由陷入沉思。 开创功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江湖上,所有的武学功法都是有其师承来历的。 任何一门武学,哪怕是三流层次,都是经过了开创者的披荆斩棘、传承者的不断试错整理,先辈们以自身作为试验品,历经数十上百年,练死练残无数人,最终才有了一门完善的三流功法。 而这还只是三流功法。 如果是更加深奥的二流功法,因为修炼的人体经脉更多,就需要更多的试错,这意味着要死更多的人。 并且到了二流之后,武学就开始涉及到了玄妙神秘的精神领域,开始讲求心灵的境界修养。 一些精神境界不够的人,很难理解功法的意境,修行到高深之处。 如果强行修行,便会使人受功法影响,要么从此性情大变,要么就成个疯子。 正是有着以上这些风险,所以陆渊在开始学武时,就找了道经来读。为的,便是提升自身的精神境界。 修炼一本已经完善的二流武学,就已经有这么多的问题要求了。 可想而知,先人在开创二流武学时,又有多么的艰难危险。 大量死人是肯定的,疯了无数也是肯定的。 没有这无数的牺牲,哪来今日完善可控之武学。 而这一次次的探路试错,推倒重来。所耗费的时间,自然也是以百年计数。 二流三流武学都如此艰难了,再往上的一流武学、先天武学,就更不知要如何艰险了。 几乎可以如此说,任何一家有着一流功法传承的门派,都有着数百年的底蕴积累。 先天武学,更是非千年大派不可得。 “所以开创武学,对我来说倒也不是不能行。但这耗费的时间,恐怕比直接去抢一门一流武学的时间,都要多出数倍。” 陆渊回想着创造武学的种种难关,最后不由摇的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 创造武学,他会去考虑,但不是现在。 如今对陆渊来说,还是尽快提升实力,达成天下无敌的成就。 然后才是等到在世间现有条件下,进无可进之后,考虑融会所学,创造出一门威力更强,也最适合自己的神功之时。 …… 创造武学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了。 陆渊也没在此纠结太多,所以很快便略过。 不过其实对他而言,即便没有配套的一流招式,仅是如今修行的补气心经,就已经足够啃一段时间了。 现在这门心法陆渊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层,往后还有第八层,还剩下两层三条经脉才能练完。 奇经的修炼比正经更难,这三条经脉他想要练通,少说也要个四五年时间。 “按照现如今大越的情况,等四五年后,说不定就天下大乱,王朝末年了。” 陆渊对于大越的未来,并不怎么看好,所以此时便有些期待:“而天下一乱,各种机会也就出现了。各种老牌势力将会重新洗牌,新势力将会崛起。 说不定,到时就有哪个一流大派衰落,或者干脆破灭,门中功法就流落出来了呢? 到那时,或许不用我多费工夫,功法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种可能是很大的。 最近的一个例子,铁剑门不就是因为内乱衰落,所以才导致门中至高心法流出,最终便宜了陆渊吗? 有着这么一个亲身经历在,自然不怪他开始期待。 第117章周青请辞 确定了未来规划,陆渊便开始着手实行。 修行内功这件事情,他本来就在做,只需按部就班就行。 倒是培养人才的计划,现在该上手了。 陆渊找到自己的弟子,把计划跟周青说了,准备把此事交给他做。 然而对于自己师父的吩咐,一向听话的周青,此时却是选择了拒绝。 “师父,弟子其实早就想来跟您请辞的。” 书房内,周青站在面前,一脸惭愧的说道:“这些年来,弟子勤加修炼,但至今也不过练到了流云掌心法的第二层,还在为打通第三条经脉努力。 弟子的资质,实在太差了。 以我现在的进度,四年才能练通一条经脉,想要修完整个流云掌,最少还需要十四年。 师父应该清楚,弟子练武,并不全是为了强身健体。而是为了找铁剑门讨要个公道。 可按现在的情况,再过个四十年,我都不一定能修成一流。 更不用说去找铁剑门复仇了。” 周青说到这里,想起了自己惨死的父亲和妻子,还有那未出生就已经死了的孩儿,眼眶不由有些发红。 他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等个四十年,就六十了。 那时一把老骨头,就算修成了一流,还能打得动吗? 陆渊看着一脸痛苦的弟子,眉头不由皱了皱:“你想去找铁剑门报仇?” 说着,他意识到语气有些不对,柔和了些说道:“小青,不是师父要拦着你。而是你应该清楚的,没有一流的实力,你现在去找铁剑门,那就是在送死。 师父答应了你父亲,要照顾好你。 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父亲的期望,对得起我的培养吗? 如果你真的要报仇的话,可以等一等。师父现在武功进展迅速,二十年内应该能够突破一流。 到那时,你也才四十,实力应该也能突破到二流了,师尊可以带你去报仇。” 陆渊真心实意的说道。 他本来就盯上了铁剑门的铁剑剑法,自身又修习了铁剑门的至高心法,与铁剑门本就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恨和矛盾。 因此在对付铁剑门的事情上,陆渊和自家弟子是利益一致的。 “谢过师父。” 对于自家师父的宽慰和承诺,周青心中极为感动,忍不住流下泪来,但还是摇头道:“这是弟子的事情,本就该由弟子去报仇。 师父就我性命,传我武艺,已是天大恩德,弟子此生都难以为报。 此时又怎能因为弟子私仇,把师父也连累进来,让师父为我冒险呢? 若我真的这样做了,那才是心中不安。便是到了地下,父亲也会责骂于我的。” 这个孝顺徒弟擦了把眼泪,然后看着自家师父,请求道:“此事我想自己处理,不想劳烦师父。而且师父也挺放心,弟子虽然想报仇,但并不会盲目寻仇,跑到铁剑门送死。 弟子想过了。 只靠我勤修苦练,此生报仇无望。想要实现夙愿,就必须想个办法,迅速增加实力。 先前师父赐予的血玉神药,只一粒,便能助我练通一条经脉。 弟子若想迅速提升修为,也唯有去指望这种神物了。 所以弟子便想,向师父请辞,去外边闯荡江湖,寻找此等神物。 不孝狂妄,还望师父准允。” 周青跪了下来,向着陆渊叩头请求。 望着自己这个弟子,陆渊不由沉默。 对于自家弟子的心情,他是能够理解的。但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此时面对这个请求,才感到难以劝说。 难道让对方放弃复仇的念头吗? 陆渊开不了这个口,也不想开这个口。 沉思良久,他无奈叹道:“你可知,像血玉蜈蚣这种神血异种,世所罕见。便连为师也是机缘巧合,才获得此物。 没有运气和命数,便是你去寻找,也多半没有结果,只能无功而返。” 事实上,对于血玉蜈蚣的来历,陆渊这些年下来也多有探查。 毕竟这等能增长功力的神物,世上谁人不想要? 可仔细探查过后,他大概可以认定,这头神血异种应该与五毒教有很大关联。 因为血玉蜈蚣的特征,颇为符合江湖上,对于五毒教所谓的五圣虫中,那头蜈蚣的描述。 不过也正是因此。 所以在知道了这点后,陆渊便打消了再去山中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第二头神血异种的念头。 五毒教可不是好惹的。 自己杀了对方一头“五圣虫”,就已经得罪死对方了。 眼下不知趣的,趁着身份没暴露,小心躲藏起来。 还走上门去主动暴露,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而以点窥面。 血玉蜈蚣是五毒教驯养的,那么以此推测,世上其它神血异种,是否也有那些大势力驯养呢? 想要去寻神穴异种,就不得不和其它大势力起冲突,这是相当危险的。 陆渊可不想自己好徒弟去闯荡江湖,然后惹到了某个大派手上,直接被人家一巴掌拍死。 那未免也太冤了。 然而周青显然心意已决。 听到师父的劝说,他摇了摇头,坚定道:“弟子知道,此去希望渺茫。但如果不去,那就一点希望也没了。” 说着,他再叩了一个头:“师父,未能在您面前尽孝,徒儿心中愧疚万分。但家仇在前,实难忘却。 若弟子真能侥幸获得奇遇,修成神功,报得大仇。 届时定然返回师父面前请罪,为您养老尽孝。” 话落,他头伏在地上,没再起来。 望着这一幕,陆渊知道自己劝不了了。 心中叹息一声,只是起身,来到房中一处暗阁,从中取出一本抄录好的书册。 来到周青面前,把他扶起,勉励说道:“雏鸟长大了,想要自己翱翔天空。你要闯荡江湖,为全家报仇,师父不会阻拦你。” 他将手中书册放到周青手上:“这是师父早抄好的补气心经副本,上面有我的一些修行心得,你既然要去,就把此书带去吧。 我也不求你能平平安安的,混江湖就是在刀口上抢命,没有危险才怪。 我只要你保证一点,遇事多想多看,不要莽撞,一切以自身性命优先。” 第118章长生是寂寞的 “师父……” 听到陆渊动情的话,周青又忍不住哭了下来。 见他这般,陆渊又犹豫了下,然后道:“实在不行,惹到了应对不了的麻烦,可以回来找为师,我帮你出头。 别的大话我不敢说,但寻常一流武者,和他们周旋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嗯,最少也能五五开。” 为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陆渊也是有些拼了,不惜说出这种自找麻烦的话来。 当然。 所谓的出头,自然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出头。 要是连他也应对不了的麻烦。 那肯定没得说,自然是带着弟子逃了。 不过想来以自家弟子的脾性,真遇到天大麻烦,肯定不会跑来连累自己师父。 所以真的来找家长了,那也肯定是家长能应对的麻烦。 对这点,陆渊是挺有信心的。 “嗯,弟子知道了。” 周青收起眼泪,郑重的收好秘籍,感动的看着自家师父,心中暖洋洋的。 “行了,去吧。” 陆渊挥了挥手,让徒弟退下:“为师要静会。” 或许当初他收下周青,是因为周大夫的请求。 但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小青也一直待他如父,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自己教了六年的徒弟要走了,这让他这个当师父的很是难受,有种自家的徒弟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 “师父保重,徒儿告辞了。” 周青也很难受,但心中已有决意,因此即使再不舍,还是转头离去。 陆渊反过身,看着书房墙壁上自己写的那个道字,默然无语。 …… 当天,周青便就走了。 走前除了和陆渊道别外,还跟孙思文说了声,然后就离开了。 对此,孙思文特地在百忙的公务中,抽了一天时间,来陪自己好友。 同样作为一个有弟子的人,孙思文相当理解自己好友的心情。 因为前段时间,他从常宁离开,和顾松云分别时,也是差不多的感情。 徒弟长大了,总是要和师父分开的。 就如同父母辛苦养大儿女,最终总是要放他们出去,成家立业一样。 “孙兄不必担心于我。” 花园池前,陆渊看着水中游荡的鱼儿,扭过头对着自己好友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这边无法给青儿提供更好的条件,让他走到更高的程度。 既如此,不如就放下。让他自己去寻找自己的前程。 而且换个方向想,这何尝又不是让我放下呢?” 陆渊望着自己好友,看着对方已经已经步入中年的相貌,眼神带着些迷茫挣扎,最终又归于平静。 此时此刻。 作为一位长生者,他深刻的体会到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作为永生不死的自己,和这些亲朋好友们之间,终是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陆渊可以为了谋夺铁剑门的秘籍,等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久。 但他的徒弟周青,却只是个凡人,根本无法等到这么久。 所以此次才会提出离别,想要找寻更快捷,更有效的报仇办法。 就连眼前的好友,两人相识将近十载,从对方还只是个穷酸书生开始,一路走到现在。 孙思文其实也已经开始老了。 认识的时候,对方二十出头,如今十年过去,也已经三十而立了。 以当今人的寿数,这位好友最多也就只有三四十年可活了。 “可三四十年,对我而言,也不过是眨眼一瞬啊。” 陆渊心头叹息,越发的感到几分苍凉孤寂。 长生对很多人来说,确实是件好事。但某种意义上,又如何不是一种诅咒。 看着自己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独留自己在世上,这该是何等难受。 一想到几十年后,孙思文和周青相继离去的场面,陆渊便有些沉重。 “陆兄?陆兄?” 孙思文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伸手在一直看着自己的好友眼前晃了晃,见对方回过神来,才好奇问道:“你刚刚一直盯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陆渊摇头,然后看着好友,笑道:“我只是突然发现,孙兄的年纪也不小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你也该找个媳妇结婚,成家立业了。” 之前因为他一直长生不老,相貌不变,因此对于岁月的流失,没太大感触。再加上穿越前的世界,社会上很多男的,三十多岁没结婚也正常, 所以对于孙思文迟迟没结婚,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如今,回过头来,才发觉这是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突然谈到自己的婚事,孙思文有些措手不及,但随即苦笑:“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陆渊一脸严肃:“你年纪不小了,确实该找个人结婚了,不然孙家的香火,你是想断在你手上吗?” 在大越,三十多岁的男人,如周大夫一般,那都是可以当爷爷了。 而孙思文这家伙,竟然还是孤身一人,连个老婆都没得。 这对于讲究传宗接代,香火不断的社会风气来说,简直离谱。 甚至严重一点,都可以说不孝了。 孙思文显然也考虑过这点,此时认真道:“结婚这事,我自然是考虑过的。不过,一来是没有合适人家,二来也是想先成就些事业,所以才迟迟没有结亲。 我打算如祖父一样,先做官到了县令,在官场有了点根基,再去寻合适人家,结亲立业,传承香火。” 对于晚婚这件事情,他们孙家是有传统的。 从高祖那代起,便是先外出云游寻仙十几年,将近四十了,才回家结婚生子。 曾祖同样如此。年少英才,二十岁就中了进士。然后一直经营官场,等彻底稳下脚跟后,才在三十岁结婚。 后面的祖父、父亲也是一样,都是熬到了三十多岁,才娶妻生子。 因此到了孙思文这一代,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并不如一般人家急着结婚。 说完了自己,孙思文也看着自己好友,反问道:“那陆兄呢?你也二十六七了吧?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也都可以上县学了。陆兄打算何时结婚?” 看着好友调笑,陆渊摇了摇头,平静说道:“我和你们不同的,此生不打算结婚,也不愿意结婚。” 是啊。 就他这种长生不死的家伙,找个恋人结婚,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人慢慢衰老死去吗? 那未免也太过伤心伤情了。 陆渊不仅不打算结婚,甚至就连朋友,还有和自己过于亲密的人,以后也不打算再多结交了。 此生亲朋,有周大夫、孙思文、还有周青,就足矣。 其余不需太多了。 不然,他怕自己的心承受不住。 长生是寂寞的。 第119章转变心态 送走了周青,陆渊在经历了几天不适之后,也慢慢调整好了心情。 人真的是一种习惯性生物。 他能很快适应身边多了一个人,也能很快适应身边少了一个人。 当然,这种只是身体心理上的习惯。 情感上是否能够调整接受,就真的只看个人了。 好在陆渊看了那么多年道经,又和齐云道友他们相交已久,自身的心境修为还是很深的。 如今些许的离别,根本困扰不了他。 唯有想到日后可能生死相别,才多那么几分感慨罢了。 …… 人总是要过日子的。 虽然好徒弟走了,但陆渊的计划,还是要执行下去。 既然没人能代劳,那他就干脆自己上。 不过因为没人协助的缘故,陆渊在选人的时候,便就没有按照原本规划的那般,在全部军士人群中选。 而是在那些已经有了内力基础的人群中,挑选那些年纪不大的,没有师承的人,作为自己的培养对象。 这么一来,可供挑选的人,就大为减少了。 毕竟数遍全军五百人,练出内力来的,也就那么二十来个。中间再筛选几遍,最后符合陆渊要求的,也就只剩下了五个人。 这五个都是年纪在二十左右,练过一本粗浅功法,但没有师承的人。 陆渊把他们收为了记名弟子,然后各自传下了流云掌的第一层心法招式,便打发他们去自学自练了。 他对这些记名弟子的要求也不高,能在二十年后,达到二流境界就可以了。 这些弟子们也可以再压榨压榨,让他们再去收一些徒孙,壮大师门声势。 然后二十年后,就是陆渊选定的,打上铁剑门的日期。 到时自己这个师祖领头,带上五个二流弟子,几十个三流的徒孙,再找上一帮狐朋狗友,也勉强可以打一打铁剑门了。 至于周青? 闯荡江湖,是要拿命去闯的。 陆渊也不太确定,自己这位好徒弟在江湖中,能不能活到二十年后。 所以这份攻打铁剑门的计划,也就没有把他计划在内。 不过即便少了一个徒弟,但陆渊也相信,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积累二十年,肯定是能拿下铁剑门的。 “就算拿不下也没关系,大不了再等个二十年。” 陆渊一脸无所谓:“等我那些徒孙们成长起来,到时带上几十个二流杀上门去,不信拿不下铁剑门。” 身为一个长生者,在时间规划方面,总是有着这么灵活的底线。 他就不信了。 一直熬下去,会熬不过一个已经衰落的铁剑门。 …… 传下功法,陆渊就对五个记名弟子,进行了放养。 除了每个月抽出一天时间,给他们解惑讲课外,就没有过多关注了。 才在感情上察觉到问题的他,正在慢慢端正自己的行为思想,开始按照长生者的逻辑来思考了。 一切不能投入太多感情,免得伤身伤心伤情。 凡事要放长线去看。 短时间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拉长到十年、二十年、上百年去解决,时间能抹平掉一切。 陆渊已经感觉到,自己这几年来的心态,已经有些失衡了。 从原本的逍遥自在,慢慢变得有些急功近利了。 堂堂一个长生者,竟然开始如同那些普通人一般,开始追求短时间的力量增长,这实在是舍本逐末。 “是感情影响到了我吗?” 陆渊在心中来回冥想,不断审视,最终得出结论:“因为帮助周大夫和小青,所以我变得急切想要解决铁剑门。 又因为这些年的动乱,所以我开始担心孙兄,最终又遇到了五毒教的威胁。 正是这些危险不断出现,才使得我心中出现压力焦躁,想要增强自己的实力。” 仔细想想,他这几年来的变化,都是因为感情产生的。 因为在乎,所以才变。 不然按照陆渊的性子,面对这些麻烦和危险,早就找个地方安身躲起来,然后过个几十上百年,武功大成了,才出来报仇。 哪会像现在这样。 明知有五毒教的威胁在,还依旧留在武冈县城,没有离去。 “不过虽然知道了,这些扰乱我心境的原因,但我还是不想改变啊。” 陆渊不禁叹息。 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种艰难危险的时候,让他扔下朋友,远走高飞,只顾一人,着实做不到。 好在如今以自己的实力,也足以面对大部分的危险,护得好友和自己的周全了。 只是虽然如此,但陆渊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分离感情的念头。 如今为了初心,可以跟朋友一起冒点险。 但以后长生岁月,却不能这样了。 不然纵是长生者,也不可能保证没有翻车的时候。 “自身有情,而于万物无情,方才是我之道。” 陆渊翻阅道经,对于上面各种仙家事迹,不由体会更深。 传闻仙人也是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这些先行者们,在成仙之后,是否也经历过和自己一样的心路历程呢? 带着这种共鸣,陆渊参悟道经,越发能领悟其中真意了。 时间如梭。 转眼又到了年底,在十二月份的时候,随着武冈县城恢复稳定,县内也重新繁荣了起来。 郡府那边在派人来考察之后,肯定了孙思文的功绩,然后在年底评级的时候,把他的品级升了一品,提拔为了正七品的县令。 就连陆渊,也因为这场平乱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有功绩,被郡府提拔了一级,升到了从七品。 只是依旧是担任县尉,并没有升官。 对于官员品级的提升,陆渊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本就无意于官场,之所以做这个官,更多的还是为了孙思文。 当然,现在也有为了发财。 毕竟几个月的时间,就赚十三万两银子,这真的就是只有当官抢劫,才能来的这么快。 不过别人当官发财,是为了奢靡享受,富贵荣华。 但陆渊发了财后,虽然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但并没有投入太多的精力,只是偶尔会去享受享受。 他更多的精力和财力,还是放在了提升实力方面。 这其中,大头就是花钱制药。 第220章研究丹法 其实早在六年前,就在陆渊通过弟子的帮助,研制出血玉神药后,那时他就有这么一个想法了。 能不能研究出一种如同神药一样,能提升修为的丹药。 毕竟很多武侠小说中,都有类似效果的大还丹小还丹等丹药。这个世界疑似是个仙侠世界,不可能没有。 但最后受限于精力和财力,同样也是考虑到有这种效果的丹药,多半配方用药也极为珍稀,说不得,就需要类似于血玉蜈蚣这种神穴异种。 最后陆渊也就放弃了。 毕竟如同血玉蜈蚣这种神血异种,可遇而不可得,实在难以复制。 但随着周青的离去,这原本消失的念头,也再度浮现在了陆渊脑海。 “我也不是要一下子,就练出效果可以比拟血玉神药的灵丹。功效差一点,只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药效,对我而言也是可以接受的。” 陆渊心态很宽。 血玉神药一粒,可抵他一年苦修。如果换做常人,那便是四五年苦修。 这等神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药效,一粒下来,也相当他三四天的修炼了。对普通人,则是一粒可抵半月。 毕竟陆渊现在还是处于武侠阶段,不指望能吃什么九转金丹,直接来个一步登仙。 能增加三四倍的修行速度,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 饭要一步步吃,路要一步步走嘛。 那些造化无穷的仙丹,等以后自己修仙了,再去想也不迟。 此时还是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的好。 …… 炼制丹药,其实对陆渊来说并不算太难。 说到底,他也是有属性面板的人,有着这个外挂在,学习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没有屏障。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有跟周青学习医术,而周青对于自己这位师父,也没什么保留的。周家的祖传医术,能教的他都教了。 有着一位医学世家的传人教授,又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天花板,陆渊学习起医术来,自然进步神速。 短短三四年间。 他就将周青肚子里的存货全都掏空了。后面教无可教后,干脆自己找来医书研读。 两年下来,医术却是比周青这位徒弟都高了,达到了进阶医术大成的程度。 陆渊觉得,他如今的医术,比起当初的周大夫,也差不到哪去了。 甚至可能还更强些。 以此等医术,去钻研炼丹之法,当然不会太难。 不过说是不难,但要说简单,却也简单不到哪去。 毕竟丹药也是分好几种的。 你要说炼制一些解毒丹,或者简单的疗伤丹药。陆渊自然是手到擒来,毫无问题。 甚至就连一些补身益气的丹药,也不在话下。 可能增加修行速度的丹药,这就有点涉及知识盲区了。 毕竟修行涉及精气神三宝,想要增加修行速度,那丹药自然而然要牵扯到这三样,能对精气神产生一定的增益效果。 可血玉神药能起到这种药效,靠的是血玉蜈蚣的神血血脉,那本就是偏向仙侠神话的东西,能有此效不在话下。 但其它普通药物,想要做到此点,何其之难? 在开始炼丹的时候。 陆渊的思路是按照自己练功所需的那些个辅助药,进行一些调配增强,看看能不能提升修炼速度。 但这个方案,在尝试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放弃了。 因为那些经过调配后的药材,要么是变得辅助效果减弱,影响自己练功速度。要么就是哪方面出现缺陷,使得练功时出了岔子。要么便是药效增的太强,反而生出毒性,变得损害身体。 后面陆渊也想明白了。 他手中的练功药方,其中的哪一味配药,哪一种分量,不是经过开创者千百次的实验后,才得出如今的配比。 他能想到的问题,前人自然也能想到。 如今想要贪功冒进的改良配方,增加修行速度,纯粹是小看先人了。 所以熄了这个念头后,陆渊便开始想其它的办法。 比如根据一些能增益人体精气、蕴养精神的药材,搭配出能增补精气神的丹药来。 炼制这种纯粹滋补的丹药,自然是没那么多问题了。 而且以他的实力,也不用担心什么虚不受补的问题,吃再多补药也能消化。 可这些滋补丹药炼倒是练出来了。 但最后实际的效果,却是一言难尽。 补充精气的效果确实有,连着吃了几十种炼制的滋补丹药,陆渊感觉自己浑身气血确实旺了点,甚至时不时都能生出点发**力的冲动。 但这都只是身体上的躁动,关于神魂方面,还是没有太大刺激效果。 他的神魂总量也就在那,每天的效率也都固定了,该能分出多少神念出来炼化内力,就只能分多少,不可能说直接爆增。 显然这些普通的丹药,只能作用到身体上,无法作用于玄秘的神魂。 这种结果,让陆渊一时有些沮丧。 友好一段时候,沉重打击到了他的信心,暂时放下了制药的试验。 后面还是又过了几个月,在他研读一篇名字叫做《白象真君考异类志》的道经时,看到上面一则记载,才有了灵感。 “万物有灵,年深而精气足,精气足则灵生。是故,世上妖类精怪者,多为寿久之物所化。” 这句话意思很简单。 就是天地万物都有灵,所以活得越久,生灵体内的精气就越足,而精气足了,灵性也就诞生了。所以世上的妖类精怪,一般都是活的长的东西所化。 而陆渊关注的,就是其中精气足则灵生这句话。 “我所困扰的,就是普通的药物,只能增补精气,无法养育神魂。所以用普通药物炼出的丹药,无法帮助增进修为。 但如果按照这道经所述,年份越长的东西,其中的灵性也就越足。 灵性在道门的观念中,其实也与神魂无异。 所以如果早些年份长的药材,最好是百年以上的,用它们来炼制丹药,或许便可成。” 先前陆渊没往这方面去想。 一来是没有这方面的例子,缺乏指导思想。 二来是百年份的药材太贵,往往一样便需几十数百两银子。哪怕家资豪富,可钱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但如今读了道经,灵光一闪后,他仿佛打开了新大门,看到了新的方向。 那就是……氪金。 第221章补元丹方 俗话说得好。 有钱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但绝对能解决大多数问题。 不就是钱吗? 对于身家十数万的陆渊来说,只要能增强自己实力,花再多的钱他也不在乎。 所以海量钱财砸下去,在收集来了自己所需的百年份药材后,陆渊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灵丹炼制。 或许是砸了钱的缘故。 也或许是他找对了方向的原因。 总之这一次炼药,才刚开始,陆渊便有了不错的收获。 才只是第一炉,练出的丹药就有了成效。 “这枚以百年昆明草、百年黑乌莲、百年秋霜花……等等八种药材炼成的新丹,不愧是我花了五百余两刻出来的宝药,竟然真的能增长我的精气神。” 陆渊服用了第一枚丹药,而后静心炼化,半个时辰后药力消化,睁开眼后,尽是惊喜:“虽然此丹增长功力的效用不强,大概也就一丹增强一个时辰功力,也就是普通人练功半天的样子。 但这是我初次炼制,后面还可以继续改进配方和分量,效用总能慢慢提升上去。” 普通人练武,限于身体极限的缘故,一天只能修炼两个时辰,所以增长一个时辰的功力,也就等于常人增长半天。 虽然如今五百两银子练出来的丹药,只能增强半天的功力。 但对陆渊来说,已经是一个喜人的突破了。 他不怕炼丹费钱,就怕炼丹没效果。 不过五百多两银子而已,以陆渊如今的财力,能支撑得起这种消耗的炼丹两百多次,根本不带虚的。 而且一次炼丹,又不是只练出了一粒丹药。 就如这一次新尝试的配方,陆渊就练出了足足八粒丹药。 平均下来,炼一次丹的所得,也能增加个四天的功力。 这在总量上,已经达到了原本的期望。 而今要做的,就是将现在的靠量取胜,八粒丹药增加四天功力。改进到靠质取胜,一粒丹药增加四天功力。 “成果是好的,未来是有希望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努力。” 陆渊在心里给自己这般打气,然后花了一天时间,服用完了新练出来的丹药后,带着增长了四天的内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配方研制。 在《万方药纲》之中,能够补益精气神的药材,足有三百余种。 如今他才只尝试了八样,后面还有更多的选择可以进行。 他就不信了,一样一样试下去,弄不出一个最完美的药方来。 ……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 陆渊待在军营里,一直忙着炼丹。 偶尔也会抽出空来,给自己那几个记名弟子讲讲课,顺带巡视一下将士的训练。 他还是挺有职业道德的。 既然当了这个县尉,领了这份俸禄,该干的一些活还是会干的,不会完全撒手不管。 不过有着那几个便宜弟子在,县内的一些稽查盗匪、巡视治安的活,也不用陆渊这个当师尊的出面。 手底下的那五个徒弟,自然就会代师而劳,提前把问题给解决了。 不用被公务劳烦,陆渊自然也有更多的时间,用在炼丹上面。 在全身心的投入之下,转眼就到了弘道二年七月。 在花费了五万余两银子,尝试了上百次配药,综合了药材的获取难度,药性配合,药力大小之后,陆渊终于在这个月,成功的确定了自己丹药的最终配方。 以十七种百年药材为主,再辅以数十种普通药物,命名为的神丹配方,就此定型了。 此方一炉需费千两银子,大致能炼出十粒灵丹,每粒灵丹能增进五天的功力。 也就是说,一千两银子,便能帮陆渊节省五十天的修炼时间。 平均一天二十两银子。 好吧,这绝对是氪金修炼了。 不是真正的土豪,根本承担不起这种奢靡的练功模式。 要不是陆渊洗劫了一个县城的财富,也不敢玩的这么大。 不过即便如此,以他剩下的九万存款,也就只够开个九十次炉了。 算算也就只能增加四千五百天的功力,大概十二年的样子。 “九万两银子,增加十二年的功力,如果换算成我的修炼速度,更是只相当于三四年的功力。但这已经足够了。” 以陆渊的修行速度,三四年时间,就足以修炼完补气心经的第七、第八两层,剩下三条经脉了。 也就是说。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要能有足够的药材开炉炼丹,那么今年底的时候,他便能修完补气心经,炼通十六条经脉。 能炼通十六条经脉者,便是在一流高手之中,也是内力深厚的了。 江湖中,就算是那些大派子弟,有着各种灵药辅助,也要五六十岁才能达成此成就。 如今陆渊二十八岁能达成此目标,已经堪称惊世骇俗了。 不过对于自己即将拿到此成就,陆渊并没有怎么得意高兴,而是依旧一如既往的稳重,只是缩在家里炼丹修行。 而他那几个弟子们,也被派了出去,天南海北的帮他采购药材。 百年份的药材可不怎么好找。 很多都是一些药馆的镇馆之宝,一般都不怎么轻易出售的。 想要采购这些,不费些时间财力,是不可能的。 为了完成师尊的吩咐,同样也是为了流云掌的第二层心法奖励,那几个弟子为此可谓是费尽了心思,绞尽了脑汁了。 不过就算如此,想要在今年把九十份的药材采购回来,也是够呛。 好在陆渊心态很平,对此也不算太急迫。 的丹方已经弄出来了,鸭子已经到了嘴里,就算要多嚼两下才能吞下去,也没太大关系。 就当细嚼慢咽助消化了。 今年无法练完补气心经,就练不完吧。 他时间很多,并不急于这一时。 而正当陆渊这边进展顺利的时候,他的好友孙思文那边,也迎来了人生的新转机。 在知府任上磨蹭了将近一年,那位梁希文梁知府,终于是打通了朝里面的关系,被传召回朝廷了。 新替任他的知府,只是从朝中外放出来的一位京官,原礼部侍郎崔长青。据传,此人乃是因为直言敢谏,得罪了当今弘道帝,被贬官下来的。 不过不管是不是被贬官,新任上司来了,孙思文作为属官,必须要去见一见。 于是在七月二十四这一天,孙县令去了一趟邵阳府城。 第222章平步青云 其实孙思文开始是想拉着陆渊一起去的,想给新知府好好推荐一下自己这位好友。 但陆渊一来性子逍遥惯了,才不想去见什么上司,给人低声下气。 二来他也顾虑五毒教可能的报复,怕去府城路上被人埋伏了。 所以还是选择留在家中,让孙思文自己去府城。 当然,路上肯定少不了,安排好守护送就是了。 孙思文去的时间挺久的,原本以为他三天就能来回,结果没想到,过了足足七天才回来。 期间陆渊都有些怀疑,自己好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差点就想亲自动身去找人。 好在人最终回来了。 “陆兄,我跟你说。” 才回来的孙思文显得很是高兴,见到陆渊之后,拉着他就开心的说道:“新来的崔知府,真是一位干臣,不管是治国理政,还是文章学问,都为当世一流。” 见他这幅推崇备至的模样,陆渊也不由引起了些许好奇。 好友才去了短短七天,竟被人如此折服,这还真是少见的很。不,该说是头一次见。 “这位崔知府,很厉害吗?”陆渊不由问道。 “何止是厉害。”孙思文依旧有些兴奋:“这位崔知府,少时以文章诗词出名……” 孙县令显然是有些小迷弟的倾向了。 此时热情的给陆渊科普着新来知府的事迹,比如曾经做过的几篇诗词文章,这时倒背如流,念诵出来。 陆渊听了,也不由面露恍然。 这些诗词文章,他这些年在青楼楚馆之时,没少听那些姑娘们和来寻欢的书生公子们吟唱,听的多了,一些他都会背了。 这些诗词确实写得不错,没想到出处原来是那位崔知府。 除了诗词之外,孙思文又说了一些崔知府的学识成就,比如给某某经典注经,又编撰了哪些典籍,在儒门之中,堪称开一脉之宗师了。 而除了诗词治学之外,嗯嗯,这位崔知府在政务上,也是一位能吏。 在朝中时屡屡上谏,针贬时弊就不说了。在地方上时,也做出了许多成就。 就如此时,虽然才到邵阳府不久,但作为新任知府。崔长青就针对前任留下的弊病,很是处理改革了一番。 点了一批不做事的官吏,抓了一批贪官违法的蛀虫,又开始改革府衙制度,甚至听说还准备新建府兵,打算好好整理一下,已经越来越混乱的府内治安问题。 可以说,原本他那位前任数年留下的弊病,几乎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被这位新知府梳理的差不多了。 如此能耐,若称不上一声能吏干臣,那天下就真的没有好官了。 “如此说来,有了这位新知府,邵阳府日后的近况,将会好上许多了。”陆渊听完好友讲述,忍不住为之感慨,心中也颇为高兴。 新知府越能干,把邵阳府整理的越好,对他来说也就越有利。 虽然这一年来,五毒教一直没来寻他的麻烦。 但对陆渊来说,不管五毒教来不来,那都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而这时如果这位崔知府能在邵阳府的区域,重振朝廷的威严。 那么作为朝廷命官的自己,自然而然的也就受到了这份威严的保护,对于五毒教的威胁,便也有了更多的底气。 “是啊。前任梁知府,虽然是个清廉的官,也善于治学,但这理政之能,实在是……” 说到这里,孙思文想起了梁希文去年资助他五千两军资的事情,终究没好意思把责怪的话说出来,只是改口道:“不过崔大人对我很是看好。 这次述职,大人着重夸奖了我在武冈县的平贼之功。称我能在朝廷危难之际,勇于赴险,实乃忠勇之人。 然后又说我能在平贼之后,短短一年间,便恢复武冈繁荣,使地方宁静,理政之能足以为官员楷模。 我看崔大人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准备提拔于我。” 孙思文扭头看向自己好友,脸上略带一分笑意的说道:“陆兄,或许要不了多久,我就又要升官了。” 孙县令此时还记得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好友实力暴露后,那看着自己出丑的得意模样。 但没想到吧。 才过了一年,我就又升官了。 县令便是从七品官,再往上升,便就是府城的知府官左了。 那一级别,在整个大越官府中,也是属于地方中层官吏了。往前再进几步,那就是知府之位。 孙思文祖父曾坐过的最高位置,他这位孙子,此时也快要达到了。 “那便要恭喜孙兄了。” 陆渊强忍着告诉对方,自己其实已经一流的冲动,一脸笑容的恭喜:“才年过而立,便能升任府中任职,如此升官之速,堪称平步青云了。” 刨去想看好友出糗的因素,孙思文能够升官,其实陆渊是很开心的。 “哪里哪里,我这点成就算得了什么。” 孙思文嘴中满是谦虚,要不是他脸上那副得意的笑容,光听这话,说不定还真能让人相信。 不过自得之余,他也没忘了自己好友:“陆兄你不也是年才二十七,便已经位列江湖二流高手了吗?以你之天资,想来也要不了几年,便可步入一流。 到时你之成就,比之一府知府也不差了。 而且这次我去面见崔大人,他对于你这位亲帅县兵平叛的县尉,也很是看重。 我听他口中的意思,似乎是想把你和我一起,调回府城,准备重用。 府城那边正在筹备府兵,崔大人正是缺乏可用之人的时候。 陆兄你去了,说不定便可直接担任府兵指挥使一职,这可是正六品的官职。比我升官之后,还要高上那么一级。” 孙思文说到这,也有些羡慕的看了自己好友一眼。 武人的晋升体系,和他们这些文官不同。 因为武官向来是一说话,讲究的是伟力归于自身,和他们这些依靠体制之力做事的文官,是不同的。 因为强大的武人,单人便可成军,自身就是一支军队。 所以他们投靠朝廷时,往往会有着优待。 一些熬资历、讲辈分的陋习,在武官体系中是少有存在的。 你是二流高手,那就做二流高手的官。是一流,那就做一流的官。 实力不够,还要强行坐在那位置上,不仅惹人不服,真的事到临头需要上去顶的时候,那才是自取灭亡。 “不过是些许浮名罢了。” 对于自己可能要升官的消息,陆渊倒是表现的很是平澹,摆了摆手道:“纵然升官,于我而言也没多大意义,孙兄应当是知晓我的志向的。” 孙思文钦佩道:“陆兄习武向道之心,众人早已知晓,但每一次见到,依旧不免为之惊叹。” 在孙思文眼中,自己这位好友明明实力强的出奇,便是放到江湖中,那也称得上一声高手了。 寻常江湖人有他这般实力,早就建帮立派,开宗做祖。每日里享受荣华富贵,出入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好不自在。 可陆渊却没执着于这些俗物,即便有了实力,家资豪富,但每日里,过得依旧低调简谱,缩在家中潜心练功。身为县尉,也不贪恋权力,只专心习武。 如此种种行为做派,任何人来看了,也不得不竖起一根大拇指,称一声真高人。 所以有时候孙思文在面对陆渊的时候,都会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觉得自己这个贪恋世俗声名的俗人,跟这么一位高人在一起,有些玷污好友的品格。 “孙兄过赞了,我也只是个俗人罢了。” 对于好友的这些内心想法,陆渊自然多少能猜到一些。只是对于此,他只能微笑以对。 他能说什么? 难道该说自己之所以如此苟,如此十年如一日的勤奋,是因为怕死,所以才拼命练武吗? 并不是他不想去享受繁华,享受名利,只是因为实力不够,不敢去做罢了。 一场好友间的谈话,就这样慢慢落入尾声。 …… 而后一段时间,孙思文与陆渊,又开始各忙各的了。 陆渊还是老样子,继续宅在家里练武。 只是炼丹方面,果然如同先前所料,进度颇为有限。 虽然他已经将弟子们都撒了出去,分到各地采买药材,有些甚至派到了外郡。 但即便如此,陆渊能买到的药材,依旧有限。 从八月初到年底这段时间,他最终也只能开了十一炉丹药,得了一百一十二粒补灵丹。 不过即便如此,晋升一流之后,这一年多的修炼下来,再加上这些补灵丹的辅助,却还是让陆渊再度练通了一条奇经,进入了补气心经的最后一层第八层。 功法突破,他的实力也跟着大进。 时至如今,根据自身实力的增长感受,陆渊觉得,虽然自己依旧没有一流的功法招式,但靠着深厚的内力,已然足以匹敌那些刚刚进入此境的垫底一流了。 这让他很是高兴。 因为按这趋势来看,等自己再练通第八层两条经脉,内力进一步深厚之后。 那么凭着内力,或许也能混个资深一流的实力了。 到时候如果真的能在一流中都混成高手,那么哪怕没有一流的武功招式,没有众多帮手。 仅靠着自身实力,陆渊或许都敢直接硬闯铁剑门,把他们的铁剑剑法给抢过来。 当然,这么做还是有点风险的。 因此大概率上,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不会选择如此做的。 不过内力突破带来的实力增加,依旧给陆渊带来了很大的惊喜和安全感。 于是为了尽可能快的提升自己实力,他甚至拿出了流云掌的第二层功法,特地奖励了今年买来药材最多的一位记名弟子,作为激励。 这效果自然是显着的。 再看到同门中,已经有一位获得了第二层心法,其他几个师兄弟们,自然也开始眼红热切。 于是干脆连年都不过了,大年底的,就带人出去采买药材。 甚至连那位获得了功法奖励的弟子,也跟着同门卷了起来。 毕竟虽然得了第二层功法,但得陇望蜀,有了第二层,自然想着第三层。 为了这个宏愿目标,他也跟着动了起来。 对于自己那些工具人,哦,不,是弟子们的积极,陆渊自然是很满意的。 一本如今自己已经看不上眼的二流心法,能换来自己早几年突破到资深一流的境界,无论怎么看,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更不用说这些弟子,哪怕得了功法,但最后练出成就来,那还不是自己徒弟吗? 在这个讲究尊师重道的世界,到时自己这位师尊发话了,这些人能不乖乖听命? 最后还不是自己的苦力与打手。 至于不听话和叛师的问题? 既是朝廷命官,又是一流高手的陆渊,对此毫无担忧。 而那些弟子们如果识趣,也根本不会选这些不归路。 好好跟着自家师尊练功习武,升官发财不好吗? 傻了才会去当叛徒呢!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陆渊这边练武练的火热的时候,孙思文做官也做的动静浩大。 虽然孙思文说知府看好他们两个,打算把他们提拔到府城去做官。 但看好归看好,那位崔知府终究也只是新上任,初来乍到的情况下,想要提拔两个官员,并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对于能不能快速升官,孙思文虽然有点期待,但他还是个心向民生的人。所以等了一阵子,没见回复,便很快就被繁杂的政务给淹没了。 武冈县去年才遭遇数次毁灭,如今开始重建,虽然已经经过一年梳理,但留下来的问题也还是很多。 而且除了重建事项外,孙思文还想着为百姓多做些好事,正筹备着等这阵子农忙过去,就召集民夫,把县内各处的一些陂池河道,整修一翻。 这些都是需要大费精力的事情。 孙思文如今只要一有空闲,就带着一帮往乡乡下村庄去跑,就准备把这事当成自己的政绩来做了。 按孙县令的话讲。 现在不趁着如今县衙刚刚缴了大量的宗贼匪寇,手里有大笔现银的时候弄弄政绩,为百姓做点实事。 难道等我走了,把银子留下来,给接任的后任给贪污了吗? 好吧,同为官员,孙思文对于大越的其他官僚,着实是有些不信任。 不过他这般努力,效果却是出众的。 在秋收过后,孙县令按照自己这数月来的测绘摸查,制定出来的方案,在县中召集的数千民夫,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兴修水利工程。 因为银子充足,舍得撒钱的缘故。 在做工给钱的情况下,工程进展的很快,只是短短两三个月,县内就修整了陂池河道,甚至还开挖了几条小渠,又灌既了千亩农田。 除此之外,等着快点把钱花完的想法。 孙思文在结束了水利兴修后,又开始整拾官道,把现在已经破烂不堪的道路修整了一遍,还顺带重新恢复了原本已经被战乱毁灭的驿站体系。 而接连两个大工程,数千人吃喝拉撒,自然吸引来了无数行商供应民夫们的开销。 又因为孙思文是花钱请民夫干活,而不是单纯服徭役的缘故。民夫们干了两个工程后,各自的腰包也鼓了起来。 有了财力自然想买的东西改善生活,这又进一步吸引到了更多的外地行商。 短短半年间,等到年底工程结束的时候,武冈县城已经是商旅云集,大量的外地人赶来这边做生意。 甚至有一些它地因为动荡的流民,都听闻这边的繁华,迁徙至此。让原本经过战乱而人口损失严重的武冈县,又恢复了许多元气。 而孙思文也为此,砸出去了整整四万多两银子。 县中财政经他这么一搞,顿时缩水无数,账面存银只剩下了一万多两了。 这么点钱,如果不想办法搞点收入回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支出过大而破产。 不过孙思文对此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到了年底的时候,郡府的一年功绩考评也出来了。 那位崔知府没有说大话。 他说要提拔孙思文和陆渊,是真的付诸行动,往这方面去努力了的。 在年底的考评时,孙思文的政绩在县内上百县令中,名列头甲第一。 这自然是得益于他舍得砸钱。 毕竟普遍年收入不过四五千两的地方小县,是很难一下拿出相当于十年收入的钱,来砸半年的政绩的。 有此成绩,而那位崔知府也不知使了什么关系,最终郡府下令,把孙思文破格提拔。 由原本的正七品县令,提拔为了正六品的司马,辅左身为知府的崔长青,处理一府事务。 陆渊这边升官倒是简单。 郡府早就听闻过他二流高手的实力,而且还是二流中的强者。这么一位江湖大豪能够为朝廷效力,在这种国势衰颓的情况下,自然事件值得人们高兴的事情。 因此对于崔长青请求,郡府很痛快的答应了。 直接下了调令,将陆渊调任为邵阳府府兵指挥使,位列正六品。 如此一来,他和好友两人,都在新年末的时候官升数级,成为了府级官员,可谓平步青云。 在官场上,也堪称一时佳话了。 第223章红鸾星动 得了新的调任,孙思文自然是欣喜不已。 一月从正七品迈入正六品官,被拔升了两级,重要的是还从原本的低级官员,拔升到了中级官员。 这可以说是质的飞跃了。 底下不知有多少县令,在这个位置上兜兜转转几十年,也不见得能往上再提拔一级的。 可如今他才三十二岁,就有此成就,如何能够不欣喜? 就连陆渊,对于自己升了三级,做了指挥使也感到开心。 这倒不是,他沉迷于权势官位,主要是升到了指挥使这一层级,就已经是一府武官之首了。 有着这个身份在,他派弟子们去别的府县采买药材,就能有更好的官面上的底气。 不仅能获得更多的资源,敢为难的人也将会大为减少其中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在武冈县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时间来到了弘道三年,在一月末和新来的县令县尉交接完。 陆渊从自己管的县兵中,留下了八九十个已经在本地安居,不愿意跟着自己一起离去的人。 然后就带着四百大军,与孙思文一起往府城赴任了。 之所以要带着大军赴任,主要还是那位崔知府的意思。 作为升任的指挥使,陆渊按制可以管一千府兵。不过原本邵阳府的府兵都被调去打西川郡的叛贼了,如今府城除了一些衙役外,一个兵都没有。 所以这一千人,都需要他上任之后从头建起,如今只是有着这份编制罢了。 于是那位崔知府一合计,左右武冈县城已经安稳,而且小小县城也养不起五百县兵,于是大手一挥留下几十名老弱,剩下四百精锐便掉到府城里,正式转为府兵编制。 对此,陆渊自然没什么意见。 能带着这些自己用惯手的老部下一起赴任,那当然是件好事。 而且转为了府兵,以后这些兵也就不用他和孙思文养了,自然有那位崔知府负责军饷。 自己也能节省一大笔开销。 如今随着本地的百年药材被买了干净,陆渊想要采买合适药材,不得不派人去更远的地方购买。这一路的开销和风险成本也直线上升。 花销越来越大,不得不让他想办法开源节流。 如今有人负担军费,正合心意。 这里便不得不提一个小事。 那就是他那位好友孙司马,在交接前的时候,特地把县衙账面上的钱,又给抽走了五千两。只给下任县令,留了三千多两的银钱。 按孙思文的意思。 下一任县令,谁也不知道是贪是廉,不过按如今官场风气,多半也是个贪官。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钱转走大半,交给陆渊用来养军。 将士们在地方巡逻,维持治安,剿除匪寇也辛苦。给个五千两银子,来改善一下伙食,也是应该的。 反正这些钱也不是公账,从来没有记录。县衙里走的是特别经费,哪怕转走了,也没人知道。 对此,陆渊自然是欣然收下了。 改善伙食,自然是不可能改善的。但是给自己多买几份药材,还是可以的。 什么,吃兵血? 他给每个士兵开的工资是一月五两,这可是普通人家一月五倍的工资,而且按月发放,从无拖欠。 自己好友捐给营里的特别款项,如今只不过是拿了一笔,这能叫喝兵血吗? 带着大军在路上赶了几天路,到二月初二的那天,终于是抵达了邵阳府城。 府城这边早就有知府派来的官吏等候接应,陆渊让人带着士兵去城内军营驻扎之后,便与孙思文一起去面见知府了。 …… 府衙之内。 崔长青这时正在处理公务,这位奉行改革理念的实干派,这半年多来一直在忙着处理府内积弊,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能睡去。 虽然如此的劳累,但这位已经年过五旬的老人,却仿佛察觉不到疲惫,依旧精力满满,干劲十足。 不过也正是因为尽职尽责,所以一番深查下来之后,崔知府才知道邵阳府已经烂到了什么程度。 贪官污吏横行,地方匪寇四起,百姓日渐贫苦,山苗频频作乱…… 可以说,整个一府之地,全都烂透了。 不,也不能说都烂透了。 最起码武冈县那边,虽然才遭大乱,但在新县令的主持之下,地方恢复的却很好。 不仅户口渐丰、商贸繁盛,就连地方财政和治安,也搞得有声有色的。 尤其是值此乱世,孙思文竟然还带人兴修水利、修筑道路,这就更令他在一众庸官贪官中,显得耀眼无比了。 或许也正是如此,在黑夜中看到一盏明灯,无疑给了这位对朝局痛心不已的知府希望。 因此他才在接见孙思文后,便大力向郡府进言提拔,把人调来了自己身边,打算着重培养一下这位眼中的后起之秀。 “见过大人。” “见过知府。” 政务厅内,陆渊终于见到了这位好友,口中倾慕不已的崔知府。 头发半白,面容清俊,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一位美男。气质带着些正气,又有些书生气,甚至还能看到几分随和儒雅,不像一般的官员那样骄横。 “孙大人,等了许久,总算是把你等来了。” 听到声音,崔长青放下手中笔,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看好的那位后辈,脸上便浮出的笑容。 “下官来的迟些,请知府大人见谅。”孙思文真的是仰慕极了这位崔大人。 此时见到人后,陆渊明显察觉到好友气息变得急促了些,心跳也更快,真的就是见偶像的姿态。 这不免令他啧啧称奇。 “无妨,交接公务,本就需要些时间。” 崔长青摆了摆手,安抚了自己这位小迷弟。然后扭头看向陆渊,仔细打量两眼后见他,这般年轻,不免略感诧异,但很快脸上就笑意浓重道:“这位便是陆大人了吧。 府内人皆称陆大人武艺超群,前年亲自带队,披坚执锐,带头除了武冈县宗贼匪寇,右击破地方苗人叛乱,武勇当为邵阳第一。 我久仰矣。 今日终得一见,果然英武不凡,世间奇男儿也。” 不同于和孙思文谈话时的随和亲近,这位知府大人在与陆渊说话时,明显要重视许多。 见他这份态度,旁边的孙思文明显有些吃惊。 没想到好友在知府心中,竟有如此地位。 “些许莽力罢了,当不得知府夸赞。”陆渊并没有被重视就感到激动的这种情绪,面对崔长青的夸奖,应对依旧从容。 想想也是。 如今他已是稳居一流,地位堪比那些大府知府,如今面对这么个偏僻穷府的知府夸奖,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 而且他升官的欲望也不大。 主要是指挥使再往上,要么就是郡一级的都尉,要么就是直属朝廷禁军的将军。 洞庭郡的都尉是位先天宗师,陆渊自问,自己就是再修个二十年,可能都到不了先天境界,因此自然不敢去想顶掉那位宗师的官位。 至于去当朝廷的将军,那就要受到更多约束,反而没如今自由。 所以做到一府指挥使,差不多就是他仕官的顶点了。 见陆渊这么不卑不亢的模样,崔长青也没生气,他知道那些江湖武人向来如此。 有本事的人,总是要有些特权的。 因此他继续笑道:“江湖顶尖的二流高手,这可不是些许莽力能够形容的。尤其是陆大人还这么年轻,日后位列一流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流武者,那可就是一府武人之魁首,享誉江湖的名宿。 便就是我,见到了也得平辈相交,不敢拖大。” 作为从朝廷下来的官员,崔长青的消息渠道和眼界,远比地方上的那些官员要灵通和广阔。 所以一些在地方上,少有听闻的隐秘,他却是知之甚深。 比如如今朝廷与梁国和静海国打了三年的战争,不仅仅是战场上正面交锋,与两国的武者私底下的对决,也在不断进行。 而三年下来,越国的那些官方武者,已经大量折损在了战场上。 甚至有些朝廷武者,被那恐怖的伤亡吓到了,竟然私自潜逃。 同时大越境内,随着西川郡的大叛乱,还有各地的地方骚动,也牵制了朝廷大量高手的精力,造成了不少伤亡。 这一层层损耗下来,朝廷手中的武者力量,已经大为减弱。对于江湖武人的威慑力,也直线下降。 如今各地方不少江湖武人,乃至江湖门派,都开始蠢蠢欲动,有着造反的苗头。 这种情况下。 朝廷对于那些江湖顶尖武者的重视,自然直线上升。 原本一位江湖二流武者,在地方上的地位,也就是位比县令而已。可如今随着朝廷顶尖武者的损失,在官面上,一位二流高手的地位,实质上已经比县令要高了。 同样的,一位一流高手,地位自然也超过了知府。 因此崔长青说的没错。 如果陆渊真的是一流高手,那么他见了对方,也得以礼相交。 嗯…… 貌似这位知府大人,无意说中了某些真相,不过陆渊只是继续含笑以对,他才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作为穿越者、长生者,时刻给自己保留几张底牌,好在关键时刻能够不断拿出,这才是聪明的。 相比之下。 区区的声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崔知府在和陆渊热切的聊了几句之后,得到的回应寥寥。 这让他也看出来了,这位武功高强的陆大人,似乎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 于是也识趣的没有再去打扰。 而是转头和孙思文,聊起了诗词文章,聊起了治政经验,聊起了这天下局势。 相比于陆渊的冷澹反应,这位小迷弟见自己偶像和自己说话,顿时激动的难以自已。 于是两人就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这一聊,便从中午聊到了下午,一直到了傍晚饭点时分,眼看着就要入夜了。 而这时,知府后宅里面,也有人坐不住了。 …… “父亲,您又忙工作,忙这么晚了。” 远远的,就听到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在房间一旁,正闭目打坐的陆渊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便见一袭黄色裙摆,从外面飘了进来,带起一阵香风。 只见一个年约二八的妙华女子,此时走进房内,略有些生气的看向崔长青。 “文秀啊。” 听到声音,崔知府回过神来,见是自己女儿,这才有些讪讪。 “有客人。”崔文秀这个时候,才发现在房间内竟然还有两人,意识到自己似乎来错了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身为女儿,又是大家闺秀,在父亲谈公务的时候,是不能打扰的。 这是礼数。 好在崔长青给自己女儿解了围,他看了看外间渐暗的天色,不由看着孙思文和陆渊道:“孙大人、陆大人,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与我一同用餐?” “啊……”孙思文呆愣了下,看了眼眼前的黄衫女子,略有迟疑道:“这是大人家宴,我等外人,不好吧。” 虽然大越武风昌盛,连带着风气也开放许多,并不禁止女子上街或者面见外人。 但家庭的私密聚餐,让两个外人参加,还是稍稍有些出格。 “欸。”崔知府摆了摆手,笑着道:“老夫这个主人都说没问题了,你一个客人怕什么?行了,就这样说定了,今夜便与我一同用餐。” 说着,他扭头对着自己女儿道:“文秀,你去吩咐后厨,多做几样菜,今日我要宴请两位大人。” 崔文秀好奇的看了两眼孙思文与陆渊,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自家父亲来到邵阳府后,可从未请过别人吃饭,也从未对人态度如此好过。 眼下这两个人,竟然让父亲如此,真是稀奇,也不知有什么本事。 心中这般想着,她嘴上应了声,对两人行了一礼:“好,女儿这就去。两位客人慢等。” 说罢,就一阵风去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崔长青看到自己女儿这活泼模样,不由对着两人苦笑道:“老夫膝下无子,将近不惑之年,才得了这么一位女儿。 从小就对她宝贝的很,不忍责备,便养成了这顽劣性子,倒是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身为迷弟,孙思文立刻道:“大人说的哪里话?令千金聪慧过人,孝顺有加,这是天性至纯,哪是顽劣?” 陆渊点头笑道:“这性格确实颇为喜人,并不惹人讨厌。” 崔长青听两人这般说,呵呵笑了下。 随后,看了看眼前自己眼中的青年才俊,视线在陆渊身上停留一下,但想到这是个经常和人生死搏杀的武人,最终还是掠过,落到了孙思文身上,出声问道:“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孙大人应当还是孤身未婚吧?” 三十而立的年纪,又是官员,还未成婚,确实引人注目。 孙思文以为上司是提醒自己,让他早点成家立业,此时便有些羞赧道:“孙某早年立下志向,要如先祖那般,先成功业,再谈婚事,免得被儿女情长影响大志。 后来升任县令,总算有些成就,本想着寻门合适亲事的,但一直没有合适人选,便只能放了下来,直到如今。” 崔长青笑着点头,捋着胡须道:“原来如此。男儿胸怀大志,这是好事。以孙大人的成就才情,迟早能寻到合适女子,不必急迫。” 孙思文感激道:“谢大人理解。” 旁边陆渊看着两人对话,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稍后。 后宅又来人了,不过这次却不是崔制符的那位女儿崔文秀,而是一个仆从,通知饭准备好了。 三人于是去往后宅。 到了餐桌上,崔长青叫出了自己夫人还有女儿,陪着两人一起吃饭。 期间,这位老知府在自己夫人耳边说了什么,而后这位崔老夫人在用餐时,不由频频看向孙思文,脸上时不时浮出些许笑容。 倒是孙思文可能是和偶像一起用饭的缘故,反应迟了些,一直没怎么注意到。 等一餐用罢,陆渊陪着好友与崔长青又用了些茶,谈了片刻,这才起身告辞。 一路出了府衙,到了外间,城内街道不少还亮着灯火。 作为府城,哪怕是个穷府,邵阳府城也还是不少繁华的。 出了后门,吹了阵夜风,感受着些微凉意,陆渊扭头对着旁边依旧有些晕乎的好友,笑道:“孙兄,看来你的桃花运,就要来了。” 今晚情形,那崔知府分明是看中了孙思文,想把他招为女婿。人家甚至连丈母娘都叫来了,这可是见家长了。 而且看先前在饭桌上的情况,明显丈母娘对新女婿挺满意的,席间一直笑呵呵的,还给孙思文夹了几次菜。 这可是连陆渊这个大帅比都没得待遇。 结果孙兄这长相平平的呆书生,还一直蒙在鼓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文秀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作为落选者的陆渊,虽然他从没想着结婚,但此时依旧有些愤愤。 “什么桃花运?”孙思文人有些懵。 他刚才喝了些酒,此时头依旧有点晕,还没从和偶像会面中缓过神来。 见好友依旧呆愣,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陆渊顿时一笑:“没什么,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随后,他迈着步,朝着旁边已经备好的轿子走去。 “到底什么事啊?有事就说清楚啊。” 孙思文见此,略有不满,忙迈着脚步追了上去。 第124章修成正果 乘着轿子回了府衙准备的府邸,陆渊进门后走了一圈,不由颇为满意。 作为正六品的指挥使,他是一府之中的武官之首,论及权势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知府和知府的副手通判了。 位居一府三把手,那条件待遇自然没得说。 用来办理政务的工作区,接待人的客厅厢房,主人的私宅后院,闲暇放松的花园池塘,偌大一个宅子几千平米,几乎不逊色于他在武冈县住的宅子了。 但两者一个是府城,一个是县城,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唯一有点欠缺的是,府宅也没个人伺候,虽然府衙派人来打扫过了,但那么大的宅子冷清清的,让已经习惯了人伺候的陆渊略有不适。 “明天便把我的亲兵调过来,再派人在府城里雇些丫鬟下人,先把人气弄起来。不然堂堂指挥使,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返回卧室后,陆渊心中如此想着,然后便收敛杂念,练起了功。 如今他修炼的武功,只有一门补气心经。因此每天能安排到这门功法上的时间,也跟着大为增长。 陆渊基本上是上午、下午、晚上,各抽出两个时辰来修炼此功。其余有闲暇,则是用来读道经,看杂书,丰富自己的文化见识。 而一天六个时辰的练功,再加上时不时吃一粒补灵丹,也使他的功力迅速增长。 原本奇经八脉是要比十二正经更难练些的,想要打通一条奇经,需要的时间几乎是正经的二到三倍。 可如今在陆渊常人三倍的练功时间、先宝玉片的内力淬炼,以及补灵丹的辅助下,突破速度硬是生生的提升到了半年一条奇经的样子。 就这还是因为补灵丹的供应跟不上,那些弟子们买药的效率太低的缘故。 不然要是补灵丹足够,他甚至可以三个月一条奇经的速度修行。 不过就算是半年一条奇经,陆渊也已经很满足了。 如今他已经到了补气心经的最后一层,只剩下两条经脉没打通,哪怕半年一条,等到今年年底时候,也能把这本一流心法给修炼完毕。 “不过真到了那时候,没有更高深的功法,我的修炼就要进入停滞了。” 结束了今晚两个小时的练功,陆渊想到已经迫在眉睫的功法问题,眉头不由微皱。 功法修炼到顶点之后,倒不是不能继续修炼下去。 但继续修炼,更要面临两个问题。 意思你继续探索其它未修炼的经脉,比如补气心经中,未曾记载的剩下四条奇经。 可修炼这些奇经,陆渊并没有稳定可行的运行路线,贸然修炼就会如同前面说过的一样,损伤身体,走火入魔。 而不探索其它经脉,只在现有的经脉中修行,那也只能增长内力,无法提升境界。 但问题是,每一条经脉能够承受的内力,是有其极限的。 等真正的内力到了经脉的容纳极限,自然而然的就会开始挤压身体,最终撑破经脉,爆体而亡。 “按我现在的内力增长速度,等练完第八层的经脉,不用半年,就能把内力积攒到容纳极限。到那时便修无可修,进无可进了。” 陆渊算了算时间,以他如今的修炼速度,大概明年六月底,便会达到如今功法所能提升的极限。 到了极限后。 他要么停止修炼,要么就要去找下一部更高深的功法了。 “所以难办啊。” 陆渊有些苦恼:“我那几个弟子,都还只是三流,徒孙更是没有一个。想带着他们去打铁剑门,根本就不现实。 不对,貌似就算打了铁剑门,对解决我现在的困境,也没什么帮助啊。” 他这时恍然发觉,自己困扰的是没有更高深的心法。 在这个前提下,就算抢回了铁剑剑法,也只是提高招式战力罢了。 对于解决内力增长的问题,还是没有什么帮助。 “难道真的要我开始研究创造功法?” 时至如今,陆渊不得不正视这个,自己一度放弃,以为离自己还很远的方案。 皱眉想了想,依旧感觉千头万绪,没一个好的方向。 最后只能摇了摇头,将此事放下。 “算了,反正距离那一步,还有一年半时间,等真到那一天再说吧。” 他闭上眼,上床睡觉。 别管是创造功法,还是去抢,那都得有足够实力。 眼下自己还没到顶点,想再多也没用,不如睡觉。 …… 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陆渊就起床出门,往城内军营而去。 邵阳府的军营是现成的,毕竟前任的府兵,也是驻扎在城里的。 陆渊进去,发现军营还挺大。 校场、营房、食堂、议事厅、武库等等机构,全都应有尽有。 虽然环境是比不上武冈县的豪宅军营,但也算不上差了,将士们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对此没什么不满。 在校场进行了一次点阅,看了下军心士气,确定没什么变化后,陆渊才放心离开。 走前他点了二十人的亲兵,带回了自己的宅邸。 这一年多来,陆渊虽然大部分时间不管事,但对军队的培养,还是上了点心的。 之前在军队中收记名弟子的时候,虽然他淘汰了大部分不合格的人。但对于这些被淘汰的人,却也不是全都放弃。 其中一些佼佼者,陆渊还是挑选了出来,组建了一支五十人左右的亲兵队。 这支亲兵队都是十六到二十的年纪,可塑性较强,还都擅长神射,是很好的苗子。 对于这支负责保卫自己的亲兵,他也是传下了武功的。不过不是流云掌,而是先前在武冈县城缴获的一些杂牌武功,三流货色。 但哪怕是三流,对于这些猎人出身的亲兵来说,也已经是难得的机遇了。 故人人都练得很是认真勤奋。 再加上陆渊也舍得给他们花钱,每月花一百两银子购买药材,给亲兵们辅助练功,打熬身体。 如今一年多时间下来,这五十名亲兵已经人人练出了内力。虽然也只是练出了内力,连一条经脉都没打通,属于不入流的不入流。 但别管再怎么不入流,有内力,那就是比没内力强。 有着五十名擅长神射、又有内力的亲兵在,哪怕是一位二流高手,被他们给围住了,那也只能饮恨箭下。 而若是等这些亲兵都成长为三流武者,那么五十人组成箭阵,就算碰到了单人成军的一流高手,虽然依旧还打不赢,但也能牵制一二了。 不过想等他们成为三流武者,最少也要七年之后了,时间还是太长。 现如今,这些亲兵还是派不上大用场。 这一批亲兵,其实也是陆渊准备的又一个底牌后手。 不管是拿来护卫自身,还是带着他们去越货杀人,那都是强有力的辅助。 “亲兵的人还是太少了,如今我已经是指挥使,可以管千人大军。等过些天,就派人去招兵,把缺额的六百人招满。 到时从新人里再挑五十人出来,组成一支百人亲兵。 到时传下武功,培养个一两年,就算每个亲兵实力低弱,但百人结阵,也能发挥些许作用了。” 回去路上,陆渊筹备着计划。 招兵是肯定要招兵的,毕竟有着编制,那自然是要填满的。 但如今到了府城,他虽然是武官之首,但在城里也只能排第三。 如今城中做主的,是那位崔知府。 陆渊想要招六百人,那就等于一年多了两万两银子的开支。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什么时候招,能招多少,要不要招,这些还得跟知府大人商量着来。 想要像在武冈县那般,自己说什么,孙思文就同意什么,是不可能了。 除非你自己出钱招兵,那自然没人说话。 但如今陆渊每月为了买药炼丹,就要花去海量银子,那就跟个无底洞一样,仿佛永远填不满。 为此还不惜挪用了孙思文用来犒军的五千两银子,如今又怎么可能拿出银子来给朝廷养兵? “唉,官场,麻烦。” 一想到那些人情世故,陆渊便有些头痛,索性也不想了。 反正兵是朝廷的,满不满额都与他无关。 要不要招兵,还是等知府那边来催再说吧。 摸鱼上班的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 陆渊这边在摸着鱼上班,孙思文那边就没这么轻松了。 作为知府的副手,他每日都需要帮着知府,处理府内的各种事务。 而崔知府又是个想干事、能干事、也会干事的。 如今又在忙着改革。 那府里的各种事务堆起来,公文就像小山那么高。 有时明明处理了一批,结果转头又搬来了更多一批,仿佛忙得没有尽头一样。 这才做了几天,原本还精气饱满的孙司马,人就变得面色发黄,神情疲惫了。 一副没休息好,劳累过度的样子。 不过虽然累的都没个人样了,但孙思文的办事能力还是很高的。 在他的协助之下,崔知府处理公文的速度,明显比以往高了许多。 而且在处理一些疑难问题的时候,孙思文也能给到不少有用的建议,这让知府大人很是开心,直言自己有了一个好帮手。 就连知府大人的后宅里面,也对这位新来的孙司马很有好感。 因为自从孙思文来了后,崔知府处理公文的时间就减少了,每日也能正常上下班。 不会像往日那般,时常加班熬夜,累的白发都多了许多。 那位文秀姑娘,好几次来给自己父亲送补品的时候,都会给孙思文捎带一份,见到他后更是笑语连连,直称他是个好官,也是个大才子,父亲多亏了他的帮助照顾云云。 而每当这个时候,崔知府都会笑盈盈的看着,然后露出姨母笑。 孙思文其实也挺开心的。 虽然工作上确实累了点,但崔知府可以说是当世儒门宗师了,官场上的经验也丰富的很,跟在这么一位大人身边工作学习,能学到的东西很多。 尤其是崔知府对他还很欣赏,经常会在工作上和学问上提点指导,令他受用颇深。 而且知府大人的女儿文秀姑娘,也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时不时会过来看看慰问,每次听文秀姑娘那黄莺般动听的声音,都会让久劳疲惫的孙思文,心灵上如同甘霖浇过,瞬间将一切疲累一扫而空。 相处的时间久了,甚至都让他产生了一种妄念,想要和文秀姑娘永远待在一起。 但我们的孙司马是个谨守礼节的人,所以每当冒出这个念头之后,都在心里喊着非礼勿念,不敢再深思下去。 而这么一般,也令他时常在文秀姑娘面前表现的有些拘谨,常常被调笑是个书呆子。 对此孙思文只能脸色涨红,支吾着又说不出话来。 能让他说什么? 该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吗? 这种大胆的词,哪怕在如今风气开放的大越,也依旧有些惊世骇俗了。 饱受礼教影响的孙思文,是断断不会说,也不敢说的。 但情思这种东西,你越是去忍,越是去憋,就越叫人发狂。 陆渊好几次跟好友见面的时候,都察觉到了孙思文状态有些不对。但问他怎么了,这家伙又像个闷葫芦一样,红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 认真看了几遍之后,陆渊想到了什么,神秘一笑,也就不再多问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个月,知道八月十五那一天,过中秋的时候,孙思文突然找到他。 …… 后院花园内。 陆渊对月而立,凝望着天空那轮与另一个世界一般无二,同样明亮圆圆的月亮,忆起了自己在穿越前的往事,不由有些惆怅。 正在这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感受到那熟悉的脚步气息,顿时扭过头来,笑着问道:“孙兄是看我一人寂寞,来陪我过这个佳节的吗?” 身后,孙思文脚步略快的走了过来,脸上神情带着几分激动。 “陆兄、陆兄,我跟你说……” 他气息略有几分喘,面色兴奋的通红,眼睛里透着希望和喜色,显然有什么大好事发生了。 “唉,让我猜猜。” 陆渊止住了缓过来后,想继续说下去的孙思文,笑着说道:“是不是崔家小姐看中你了?准备嫁给你这个木头。” “你……你怎么知道?”孙思文一呆,神情有些震惊:“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啊。” 陆渊看着还有着惊愕模样,顿时嗤笑:“师兄难道忘了?我们刚来府城那夜,从知府后宅出来后,我跟你说的话了。” “出来后说的话?”孙思文回想了下:“桃花运,对了,桃花运。几个月后的事情,陆兄你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终于反应过:“这么说来,其实早在几个月前,知府大人就有意收我为婿了?” “不然呢?”,陆渊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就你这么个呆子,真不知道崔大人看上你哪点了。文秀姑娘也是,那么天仙一个人,要嫁给你这头蠢驴。” 对于自己当初的落选,我们的陆大人还是有些郁闷。 “嘿嘿……嘿嘿……” 而对于自己好友的挖苦吐槽,孙思文却只是傻了起来,也不反对,一副开心快乐的模样。 见此,陆渊不由更气了。 笑过乐过之后,孙思文也跟陆渊说起了今日经历。 原来今日他和崔长青忙完公务,准备如常下班时,却被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给叫了住,然后一起去了后宅用餐。 这种事情,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有好多次了,孙思文也习以为常。 不过今日倒是有些特殊,因为文秀姑娘没来,这令他有些失望。 本来还想再看看文秀姑娘的,结果不成了。 但这些失落还没持续多久,巨大的惊喜就来。 “崔大人,先是问过了我的婚事,然后突然说文秀如今也没许配人家,问我是否对她有意……” 说道这,孙思文似乎想到了某些让自己出糗的记忆,脸色稍红,直接略了过去,然后继续激动道:“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能娶文秀姑娘,是我的荣幸。 然后崔大人便当场大笑,崔夫人也是很开心。 接着我们喝了下酒,然后崔大人他们便提议定下婚期,让我与文秀姑娘早日成婚。” 说到这里,孙思文看着陆渊:“陆兄,我也没什么亲人长辈。此生只有你这一位好友,所以此次来找你,是想请你替我去提亲。 然后和崔府定下生辰八字与婚约,做我的媒人。 不知陆兄是否愿意?” 做媒人? 陆渊听到这个请求,微微一愣,但看着好有期待的目光,当即笑道:“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你是我好友,如今人生大事,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提亲的日子是几号? 文秀姑娘可是个好女孩,又是千金小姐,咱们上门提亲可得好好合计准备,不能让人家觉得怠慢了。 婚礼也是,既然要办,那就要办的风风光光。我陆渊的好友,婚礼怎么能寒碜!我要让整个府城的人,都跟着一起祝福享乐。” 上次孙思文给的五千两犒赏银子,还在他手头上没用。陆渊打算自己再加个五千两,凑足一万两银子,办场婚礼。 这么大笔钱,在这个偏僻府城,足够闹的全城热闹了。 “谢陆兄。” 孙思文看着陆渊关心,心下感动,然后便和好友一起,商量起提亲和婚礼的事宜了。 陆渊看着好友积极模样,心中也极为感慨。 两人相识十余年,一路走到现在,好友终于也要成家了。 反倒是他。 享受着长生之好,却同样也因此错过了许多普通人的美好。 相知相遇,倾心相许,互相扶持,白头偕老。 “真是令人艳羡啊。” 陆渊眼中一时有些动摇,但最后还是坚定下来。 男女之情什么的,终究还是不如长生来的美妙。 他是个坚定的向道者。 第125章国势衰颓 两人一聊,就聊了一个晚上。 花了一夜时间,总算是敲定了提亲的各种礼节。 至此,孙思文总算才安心去睡。 今日是休沐,他可以睡个三天,好好放松放松。 陆渊倒是精力充沛,武功境界更加高深了的他,哪怕连着三五天不睡,也不会有丝毫的疲惫。 好友就要大婚了,他作为孙思文唯一的朋友,自然要忙着张罗起来。 于是看着天色亮了,便找来自己的亲兵,拿出银两,嘱咐他们去城内各处商铺采购各样物品,准备提亲用。 稍后他又让人请来了府衙专管典礼的司仪,向他请教婚礼该怎么办,又要遵守哪些礼节。 听说是知府大人要嫁女儿,新郎还是府中司马,媒人更是指挥使,这个正九品的司仪小官,哪敢怠慢。 当即就热心的给陆渊介绍起婚礼的各种注意事项来。 不过古人的婚礼实在是麻烦,讲究三书六礼。三书者,聘书,礼书,迎亲书。六礼者,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这几样礼节流程,每一个都重要无比,不能有疏忽。 陆渊听了一阵,感觉自己果然还是应付不来,于是干脆便将此事交给司仪去准备,他只负责当个工具人,到时候按流程去走就是了。 紧急学了几日,陆渊就带着聘书,去了知府衙门,跟崔知府提亲去了。 因为两家都商量好的缘故,崔知府也没什么刁难的,很是开心的同意了。 随后几日,按照礼节,陆渊把三书六礼一走过。 转眼,便就到了亲迎之日。 这一日是新郎去新娘家接新娘的程序,也是新娘正式过门的时候。 为了给好友撑场面。 陆渊直接在城内摆了流水席,沿街酒馆乃至街道空旷处,摆了三千张桌,都放了食水,可以任人享用。 反正只要有酒有肉,一桌菜便宜点,百来文钱也就够了。 一天开销四百两,千余两银子,就够请城内数万人吃上三天了。 迎亲的队伍则是直接拉出了府兵,整军列队,穿上红衣,好不威风。 沿途所过,谁看了都是惊叹无比。 其实按照孙思文的性子,是不想这么张扬的。但陆渊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既是结婚,就要风风光光,难道你不想给文秀姑娘一个最好的婚礼吗?” 想到文秀,孙思文任何的反对,瞬间消散了。 为了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孩,他愿意给出自己能给的最好一切。 因此最后也只能看着陆渊,感激道:“多谢陆兄了。” 到了知府衙门。 崔家早就把新娘准备好了,等迎亲的队伍一来,就送上了花轿。 临走时,陆渊看着情绪有些复杂的崔知府,理解对方老父亲送走女儿的想法,笑着宽慰道:“崔大人,此番要恭喜大人寻得佳婿了。” 崔长青收敛心中的一丝失落,回过头来看着陆渊,也是有些无奈道:“老夫是寻得了佳婿。不过陆大人,迎亲动用府兵,城内还摆了三千张流水席,这等排面,有些逾矩了。” 陆渊弄的这大排场,事先也没说过,所以崔长青在听闻后,也是被吓到了的。 一是惊叹,对方如此财力。二也是惊叹,陆渊竟能为孙思文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自家女儿出嫁,能有如此排面,令他这位做父亲的也面上有光。 至于是否逾越礼制…… 他看了眼陆渊,江湖武夫,在这方面,总是不能太过苛刻的。 “我陆渊好友迎亲,自然要风光无限。” 陆渊迎着崔长青的眼神,哈哈一笑,随后起身上马,说道:“崔大人,我还要护送队伍,就不多聊了,来日再聚。” 一路返回孙府,这里已经是朋客满座。 孙思文为官十余年,尤其是善于教学,积攒的人脉还是很多的。 当初在长宁县教的那些学生们,在听闻老师大婚的消息后,凡是有条件的,全都赶了过来。 就连原本县中的同僚士绅们,在听说孙思文升任司马,还迎娶了知府女儿的消息后,也都或请人祝贺,或亲自到场。 而邵阳府这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武冈县的僚属,府城这边的同僚士绅,对于城内一把手女儿和五把手的婚礼,当然不会错过。 如此一来,孙府就汇聚了数百人。 声喧震天,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拜堂宴宾之后,眼看着天色已黑,陆渊帮着挡下了那些前来劝酒和想要闹洞房的人,对着已经有些晕乎的好友说道:“孙兄春宵苦短,可别让佳人等久了,快去吧,这里我照应着。” “谢陆兄。” 孙思文面色通红,也看不出是羞的,还是兴奋的。 他对着陆渊感激的看了一眼,然后如蒙大赦,脚步轻快的向着后院小跑着去了。 主人已走,剩下的宾客陆渊招待了一会,也渐渐散去了。 翌日清晨。 日上三竿的时候,孙思文醒来了。 他脚步略有点虚浮,晃晃悠悠的就出了房间。 来到饭厅,却见陆渊在那里悠悠的品着早茶,见自己进来,调笑一句:“幼,新郎醒了,昨夜滋味如何?可曾人间极乐。” 孙思文想到昨夜,面色一荡,脸有些微红,但回头看了眼好友,却是不服气的说道:“是否人间极乐,陆兄寻个妻子,不就知晓了。” “哈哈,我就算了。此生逍遥自在惯了,可不想找个人管着我。” 陆渊笑了一声,略过此话,扭头问道:“新娘呢?大早上的,虽然没有公婆可见,但我作为孙兄好友,也算是个小叔子了,不来见见?” 孙思文有些支吾道:“文秀她昨夜太累了,此时有些起不来身。待晚些时候,再来让她见见陆兄吧。我等会儿还要给她送点吃的去。” 听到这话,陆渊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好友单薄的身板,随后露出暧昧笑容:“我懂我懂。既然嫂子累了,那就让她多歇歇吧。什么时候见我这小叔子都行,不用急,不用急。” 孙思文再也绷不住了。 他羞红了脸,拿了些食物,就放入食盒,提着逃也似的跑出了饭厅。 身后陆渊哈哈大笑。 …… 孙思文的婚礼过后,随着城中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收场,一切也慢慢恢复平静。 除了城中百姓闲下来时,依旧忍不住津津乐道那场盛大婚礼外,也没什么人再关注了。 而文秀也在婚后第三天,见了次陆渊后,从此改口以小叔相称。 陆渊对此,既是欣慰,也有些复杂。 看着好有夫妻恩爱,其乐融融,满脸幸福的样子。 说真的,没点羡慕,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知道以自己长生者的本质,爱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属于玩不起的珍贵东西。 “情之一字,求不得者羡慕,得者初时幸福,但失去后却伤身伤心,消磨心志。” 陆渊心下感慨,随后脸上露出笑容:“真情难得,此物与我太过奢侈。还是游戏红尘,小凤轩的那个姑娘们适合我。” 好友大婚,他心下甚喜,决定去小凤轩庆祝十天,以表籍慰。 来府城数月,陆渊早就发现,小凤轩的姑娘们擅长歌舞。 尤其以舞姿最为动人。 每次看着姑娘们的火辣热情,妙曼舞姿,他就老怀大慰。 然后好为人师的性子又上来了。 以往在穿越前想了许久大腿时代,被陆指挥使搬了过来,亲自为姑娘们设计舞衣和舞姿,好好的尝了心中所愿。 “这次便试试极乐净土吧。” 坐在亲兵护送的马车上,陆渊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这次要教自己那些女学生们,跳哪支舞了。 之前教的都是些大腿舞,性感诱惑是有了,但总觉得太直接,少了些韵味。 这次就试试宅舞,含蓄风情,隐晦诱惑,想想就兴奋起来了。 陆渊伸出头,让前面马车加快些速度。 …… 在小凤轩待了十天,陆渊就以身作则,用莫大毅力,从楼中出来了。 说是十天就十天,真男人从不食言。 出来后,他先是去巡视了趟军营,作为指挥使,当然不能忘了自己的职责。 逛了一圈,发现一切很好,没什么问题,便满意离去。 回家中歇了几天,渐渐调整回原本的规律作息,但没等陆渊继续闭关苦修,府衙那边就有人来了。 “陆大人,知府有请。” 于是陆渊便去了趟府衙。 到了之后,见到崔长青,他才发现这位知府神情有些不对,既是高兴又有些忧虑。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大家都是亲家了,两边也亲近许多,他也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就问了。 “陆大人有所不知,就在今日,我得到朝廷谍报,言称平南大军取得大捷,歼灭了静海国五万大军。 静海乃是小国,疆域不过我大越一郡。 自隆庆二十八年,此国擅启边衅,入口南疆以来,至今已有三载。 三年间,平南大军与静海国贼寇大战连连,本就斩获颇多。此番又歼灭其五万大军,更是大胜。 如今细算下来,此次国战,静海国三年来折损大军,已不下十五万。 如今平南大军已经尽收失土,率军攻入静海国内。 听闻圣上的意思,是打算趁此机会,攻灭此国,彻底解决南疆大患。” 崔长青语气有些振奋。 自从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以来,三年间,大越一直有着三大患。 因为与北虏梁人的战事。 自从那少年梁帝即位南征以来,梁国就和越国大战连连。 初时越国没有防备,直接被梁兵连陷府县,失土千里。但后面随着朝廷北征大军抵达,便稳固了战线,甚至凭借舟师之力,慢慢将梁兵赶了回去。 但那少年梁帝也是个狠人。 即位初年,南征不成。便直接下令迁都,把都城南迁到了靠近前线的洛都。直接将政治中心南移,一举解决了国内的勋贵臣子。 而后便连年征发国内精锐,不断南征越国,靠着战争,将迁都的各种矛盾,释放到外部。 如此两国战争,不由越打越长,越打越大。 梁国常年南征前线,维持了一支五十万人的大军。 而越国也不得不咬牙跟上。 虽然因为防守的缘故,动用的军队少了些,但也常年在三十万以上。 北疆战事如此宏大,已然成了越国的一个放血口,不断的使这个王朝元气流失,渐渐陷入虚弱。 不过梁国也不好受。 梁国和越国体量相当,国力基本对等。 支撑三十万大军,越国就有点受不了了,梁国又能好到哪去? 近两年来,两国边疆战争烈度渐渐消减,隐隐有着平息之势。 按照越国朝野内外的共识,可能再打个一两年,北疆战事就要结束了。 不过在结束前,越国还要再熬一熬,撑过这段苦日子。 这第一大患,还要等时间消弭。 而越国的第二大患,便就是与静海国的战争了。 “不过如今静海国战败,眼看着连国祚也要没了,以不足为患。此患算是平息了。”崔长青如此说道。 陆渊也赞同此言。 静海是小国,其国也不过数百万人口,三年折损十五万精锐,已是元气大伤。 这次就算不能攻灭此国,但经此重创,对方二三十年内,也别想恢复元气了。 此国再不为患。 “不过照此来看,越国三患中的两患,梁国渐渐无力支撑大战,过个一两年就会停止战事。静海国也被击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越国的静海郡。” 陆渊在心里算了算,不免有些愕然:“照这么算的话,三患已有两患平息。这越国朝廷已经解决了大多数麻烦。 没了这些外部困扰,岂不是还能再继续延续国祚下去?” 犹记得前两年,再看到大越纷乱的时候,他可是断言,这个朝廷撑不过几年的。 怎么如今竟然有了几分中兴气象? 难道自己要被打脸了? 正这么想着,崔长青又继续道:“梁国和越国以不足为患。但在国内,西川郡的叛乱,却是越加声势浩大了。 半月前,西川郡守传来邸报。 从我洞庭郡抽调入西川的三万平叛大军,竟然被那群叛贼给击败了。 那些作乱羌民,竟然勾结了高原上的番人,这两伙蛮人合兵一处,打了平叛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大军丧失大半,剩下万余残兵退往郡城,只和城中数千郡兵困守孤城。 而外面叛兵已攻占了七府之地,郡城以西,尽皆沦为贼土。唯有东面靠近洞庭的三府之地,还归朝廷掌控。 那伙叛军贼首李雄,更是僭称天子,建立蜀国,号称雄师二十万,已经成为西土大患。” 说到此处,崔知府脸色铁青,目中喷火,显然气愤到了极点。 想想也是。 作为朝廷命官,听到朝廷治下竟然有人叛乱,还攻占了大半郡土,建国称帝了,那自然是愤怒的。 就连陆渊,都有些惊讶。 ‘看来我的判断还是没错的。静海国败了,但一个蜀国又出现了。而且朝廷南边的郁林、南海两郡,经过静海国的战争入侵,已经残破。 建安郡也因为几年前的民乱,打成了废墟。 北面的广陵郡,也因为和梁国的战争,听说已成了白地。 再算上西边的西川郡,打了这么几年,估计也够呛。 这么算下来,越国八郡,也就只有豫章、洞庭、临海三郡,情况稍好,能供应赋税。 如今朝廷三路大军的粮饷,也就指着这三郡了。’ 陆渊细算下来,发现已经被打烂了五郡的越国,果然还是要完。 这朝廷撑不了多久。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静海国败了,西川郡成了蜀国,这些都远在它郡,距离邵阳府不知有几百上千里,这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带着困惑,他问道:“崔大人,今日你寻我来,难道就是讲这些的?可是还有其它事?” 崔长青点点头:“如今国事衰颓,眼看着西川蜀贼已不可制。我感觉就算是西川郡城,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但朝廷连年征战,早就没了钱粮。 此时纵然想调军平叛,也无军可调,无钱可发。 所以圣上不得以下诏,令地方郡县,自行招募乡兵,守卫乡土,以拒敌寇。” 说道这,崔知府顿了顿,显然知道此诏一开,会是个什么后果。 但如今国势如此,他也无能为力,只得继续道:“因此我便想着,府兵不是有一千编制吗?如今还缺额六百,是否能够将它招募补齐? 放心,钱粮的事情,我会去筹措的。 这一年多来,本官清除积弊,改革地方,也是积累了不少府库的。足以供应军饷了。” 有人出钱让自己招兵,作为府内最大的军头,陆渊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此时便道:“只要大人钱粮跟得上,不用一月,我便可。将府兵招至千人。训练半载,便是可战之军。” 他很是自信的说着。 对练兵这种事情,陆渊还是有点经验的。 无外乎招好兵,保证军饷供应,再带兵去剿几次匪,就成精兵了。 他如今那四百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现在只需照着复制一遍,就可以了。 第126章先天皇帝 “好,那此事就交于你了。” 崔知府点了点头,心下也颇为满意。 对于陆渊的带兵本事,他还是颇为信任的。 毕竟事先就是此人,带兵平息了武冈乱贼,还剿灭了苗人叛乱。 这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做不得假的。 然后两人又商议了些,主要是就给多少钱,分几次拨付,以及招哪些兵的事情,进行讨论。 陆渊自然是要求给钱更多,并且要早点支付。这次崔知府表示,会尽快处理。 而兵源方面,自然还是老样子,招些山中猎人。 反正邵阳府这片山区,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悍勇的山民了。 一直到将近中午,这些问题才总算全部敲定。 崔长青又留了陆渊吃了顿饭,然后这才让人离去。 回了府内,陆渊让人叫来了梁虎,人很快就到了。 “大人,您找我?”梁虎行礼道。 “知府大人让我再募六百兵,此事我打算交给你去做。” 陆渊看着这梁虎,吩咐道:“人还是招那些山民,以年轻、射术佳,为优先。” “是大人您放心,现在外面乱得很,下面百姓日子也不好过。想当兵谋个出路的,不知有多少。不用十天,我就帮您把人招齐。”梁虎声音洪亮的回道。 这个官迷老头自从做了巡捕后,就越发的精神矍铄。军中事务操劳下来,竟也不见他有什么老态,反而显得面色红润。 去年甚至还纳了一房小妾,四十七的年纪了,也不怕被那小娘皮榨干。 前不久,听闻那小妾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惹的这老头开怀不已,还给陆渊送了喜糖。 “嗯,去吧。有你办事,我放心。”陆渊点了点头,挥手让人退下。 交代了招兵的事情,接下来几日,陆渊就继续宅家闭关了。 今天和崔长青的会面交谈,给他提了个醒。 现在大越国势越来越衰颓,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完了,到时天下无主,群龙逐鹿,怕就是真的永无宁日了。 到那时,哪怕就算是陆渊,也不是说能躲,就能躲得过去的。 毕竟就算他现在修炼,那也是需要大量药材辅助的。而只要购买药材,那肯定少不了和外界接触。 这世道乱了,就连对他的修炼,也会产生影响。 除非他能一心一意躲在山里面,呆个几十年不出来,缩过这阵后,等天下太平了,再逍遥世间。 不过这种选择,对陆渊来说只是最下等的。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选的。 “乱世虽乱,但同样也代表着机遇。群雄争龙,我不能幸免,那些家大业大的江湖帮派们,难道就能幸免了?” 陆渊想到了自己现在渐渐练到头的心法,眼中就不由流露出一丝冷意。 乱世当杀人。 天下秩序崩乱了,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毕竟,乱世实力为尊。有足够实力,杀再多人也没人会管。” 如今大越尚算稳定的局势,其实一方面,是对陆渊的保护。但另一方面,也是对他的约束。 有朝廷压着,陆渊哪怕想去那些大派杀人抢功,也要担心被江湖与朝廷共同追杀的风险。 可朝廷没了,无人维持秩序,大伙各顾各的,很多原本不能做的事情,也就没了限制。 就比如,带兵***湖帮派。 有朝廷在,擅自调兵,那就是造反。 可要是没了朝廷,陆渊手底下的一千兵马,还不是听他的。 自己想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次练兵,该好好抓抓了。”陆渊这般想着。 原本他是准备培养一百名亲兵的,但如今看来,这个名额或许可以增加到两百甚至四百。 虽然这样,会让他每年的开销,多上几千两银子。 但想到这些亲兵培养出来的收益,这点付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 定下的基调,陆渊心情也好上许多。 大越跌倒,自己吃饱。 这一次,他就要趁着朝廷倒的机会,好好吃个大饱,最好吃撑。 又过了几日,负责招兵的梁虎,带着六百个从山里刚刚招来的汉子,返回了府城。 陆渊亲自返回兵营接收。 等确认了这些新兵,都是十五到二十左右的年纪,可塑性最强后。 他不由满意的点的点头,然后扭头对着梁虎道:“此事你办的不错,去银房领五十两银子,这是你的赏钱。” 巡捕月俸二十五两银子,一下拿了两个月的工资,梁虎顿时乐开了花,连连道谢:“谢大人赏。” 然后,他就屁颠颠的去领银子了。 如今这梁老头家里有一房正妻,一个小妾,下面还有三个娃,再加上五个仆人。这每月的开销可不小。 哪怕一个月二十五两银子,想要过的体面,也依旧紧巴巴的。 如今能拿五十两银子,足够他全家滋润很长段时间了。 …… 接收了新兵,陆渊也没返回家里,而是留在了兵营,在这里亲自督管新兵的训练。 他其实也不会练兵,军营里的各种队列旗号,自有专门的人去负责。 陆渊留下来,主要还是让这些新兵们知晓,谁是老大,谁给他们发钱,以后该听谁的。 简单来说,就是让这些大头兵们认认主,知道自己姓谁。 不过虽然不插手练兵,但趁着督管的时候,陆渊还是在新兵老兵们中,挑选了二百五十人出来。 和之前招的五十人亲兵队一起,建了一个三百人兵营。 给这二百五十人的亲兵传下了功法后,陆渊花时间教导了两天。然后就让那些老亲兵们一人带五个,负责教导那些后来者。 如此练了一个月,这些被挑出来的亲兵,全都大有收获,其中一些天赋好的,甚至都练出了内力。 这让陆渊不由大为惊喜,心中甚至在想着,要不要从中再挑几个好苗子出来,收为记名弟子了。 毕竟堂堂江湖一流高手,手下才一个真传弟子、五个记名弟子,着实有点寒碜了。 不过虽然心动,他却也没有直接付诸行动。 而是准备再看看,等这些苗子表现得再好些,在一众亲兵中冒出头来,再收为记名弟子。 这样既能收获弟子,也能用他们的事迹,激励那些新兵,让他们练武练得更加勤奋。 如此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正当陆渊这边练兵练得火热的时候,到了十月,西川郡传来消息。在被蜀军围城两个月后,西川郡城终于坚守不住,被蜀军攻破。 那位西蜀皇帝李雄,直接把都城定在了西川郡城,甚至又重新搞了一次祭天大礼,再度宣誓自己对西川郡的霸权。 然后西蜀军起兵十万,挥师东进,又接连攻破了朝廷在西川残余的两府。 直到在巫山府的时候,因为朝廷紧急从洞庭郡又调了一批援军,再凭借当地的地势,才勉强挡住了西蜀大军,保住了这西川郡的最后一府之地。 但即便如此,西川十府之中,也有九府被蜀国占领,西川郡沦陷大半。 面对已经称制建国,气势正盛的西蜀,朝廷想从这个叛贼手中夺回西川郡,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不过作为江湖武人,陆渊对于西川郡城沦陷,西川郡丢失的消息。虽然也感到震惊,但他更为关注的,却还是那次郡城被破的细节。 “朝廷原本在西川郡城中,就有精兵两万驻守。 后面更是紧急征发城中男丁,凑足了五万守军,而且钱粮不缺,可供守军吃用一年有余,足以等到朝廷来年派援军到来了。 可此战结果,却是守军只撑了两月,便被攻破城池。这实在太过蹊跷了。” 虽然守军士气大跌,被人轻易夺城的例子很多。 但陆渊总觉得,西川郡的朝廷兵马,应该不至于如此。 这里面一定有别人所不知的问题。 果然,正当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崔长青又找了过来。 “蜀贼伪皇帝李雄,于三月前晋升先天,然后亲自披甲上阵,攻破了西川郡城。” 崔知府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陆渊心头大震。 李雄竟然晋升先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一阵恍然。 难怪,难怪。 先天高手武功通玄,在武道可称一代宗师。此等人物,足以单人破军,便是面对万人军阵,也可来去自如。 若是有一位先天高手出手偷城,那么西川郡城被攻破,也就不稀奇了。 毕竟西川军只是大越的偏远边郡,虽然富庶,但那边因为地形封闭的缘故,武风并不昌盛,一直也没诞生出位先天宗师来。 ‘现在李雄晋升先天,该说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呢?’陆渊心下感慨,也不免有些羡慕。 别人已经成了先天,做了皇帝。 可他如今穿越十余载,依旧还只是个资深一流,甚至连后面更进一步的功法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先天之境了。 甚至李雄的道路,还给他指明了一条方向。 ‘或许我也可以试着来个造反称帝,然后带着大军一路掠夺,这样说不定花个几年,我也能成先天?’ 李雄能够这么快突破先天,陆渊才不相信对方是什么天纵之才的缘故。 世上的天纵之才多了,也没见几个能突破先天啊? 所以李雄能够这么快突破,多半还是造反的,这几年捞到了什么好东西。就比如陆渊当初得到过的血玉蜈蚣。 有着这种神血异种,所以才能在短短时间内,接连破境,一路成就先天。 这种杀人夺宝的套路,才比较符合正常逻辑。 而正是因为有过这种经历,所以陆渊再看到这条路上走的,更远的李雄才会这般火热眼红。 因为成功的例子就在眼前,实在很难不引得他人去效彷复制。 ‘不,直接造反称帝,实在太惹眼了。那样等于直接从后面走到了前台,为天下瞩目。这不利于我猥琐发育的策略。’陆渊用莫大毅力,压下了这个有些疯狂的念头。 枪打出头鸟,李雄是称帝了,并且突破先天了。 但他的行为,无疑会引来大越朝廷的疯狂报复。 虽然大越的天下,很多地方已经被打烂了。 但哪怕只靠残余的力量,攻灭一个西蜀叛贼,还是不在话下的。 至于先天? 别的不说,就说眼下的洞庭郡,可就有一位先天宗师压着呢? 不得不说,郡内的那位先天实力的都尉大人,也是陆渊不敢造反的原因之一。 因为离得太近了。 他这边敢造反,明天那位都尉就敢杀过来,直接万军从中取自己首级。 别怀疑先天宗师的实力,能不能做到这点。 以往有太多不幸的人为此丧命了,陆渊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警示后人的例子。 他这边心头各种念头翻涌,旁边崔长青则继续道:“西川郡失陷,我洞庭郡就直面蜀贼了。所以郡守下令,我等各府地方,当立刻编练乡勇,组建民团,守卫地方。 所以我决定,除了原本征募的一千府兵外,府城这边再征募五千乡勇,其余各县也都招募千人,如此算上府兵,可得一万五千人。 除了府兵外,这些乡勇农时为民,闲时为兵,操练不休,守卫乡土。 你是府里的指挥使,为武官之首,所以此事当由你负责起来。” 看来西川蜀国的成立,确实给了这位知府,莫大的压力和震撼。此时竟然一改往日保守作风,激进的开始招募如此多的军士。 要知道,哪怕是农兵,但对于一个人口不过二十余万的山区小府来说,一下子征召一万五千人,那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了。 而对此,陆渊自然是没什么反对意见,欣然就同意了:“没问题,此事便交于我了。” 作为指挥使,府里面的兵马越多,他的实力就越强,权力就越大。 至于一府最高的军政长官是崔长青,名义上所有兵马都归这位知府大人管,自己只是下属的问题? 区区一个文官,到时真的传下令来,大军执不执行,还不得自己这位指挥使点头吗? 当然,如果真的抗命,那也跟造反差不多了。 因为孙思文的关系,陆渊和崔长青相处的还是挺融洽的,不到必须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接下令来,陆渊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句:“崔大人,除了我们府外,其它境内各府,也是一样要招募乡勇吗?” 崔长青点头道:“不错。郡守决定,为了抵御蜀贼入侵,同样也是为了它日平叛。预计在郡内十府,共计招募二十万大军,以为国用。” 二十万大军…… 听到这个数字,陆渊沉默了,然后对于自己要做个朝廷恭顺好官的想法,越加坚定了。 只是洞庭一郡,就有二十万大军。 面对如此规模,他哪怕完全掌控了邵阳府的一万五千大军,也根本翻不出风浪来。 更不用说,后续肯定还有朝廷其它大军调拨过来,那就更加恐怖了。 面对已经被逼疯的朝廷……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只是对比了下双方实力,陆渊果断从心了。 天下太太平平的多好,老是想着造反干什么? 作为一个心怀苍生的好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地方的安稳出一份力。 …… 正当陆渊下定决心做个好官,并开始积极练兵的时候,在另一边,他的好徒弟,也做出了一个影响一生的选择。 洞庭郡,天门府。 滔滔的大江,如同奔龙,一往无前的向东流去。 一艘楼船飘荡在大江上,在迷雾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周青坐在船首甲板上,拿出一块粗布,擦拭着手中剑。抹了两下后,就将被血染红的粗布一丢,然后收剑归鞘。 忽的风吹了过来,浓郁的血腥味扑鼻。 只见在远处的甲板上,零零落落的尸体铺了一地,大量的鲜血已经将甲板染红。 不过对于这一切,周青却是毫无异色,依旧神情平静,只是扭头朝着旁边,另一个坐着的人影问道:“郭兄,你真的确定,要返回西川?” 旁边人影名叫郭云山,是个年岁二十许的青年,一身青衣,相貌英俊,只是此时神情带着些许苦闷阴郁,让他气质大为减分。 此时听到询问,便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要回去。” 周青皱眉道:“如今西川已被蜀贼攻陷,而蜀贼皇帝李雄,更是灭你全家的仇人。如今你返回西川,进入他的地盘,无异于进入龙潭虎穴,一旦被发现,那么九死无生矣。” 这位他这些日子认下的朋友,乃是西川郡有名的武林世家,渝中郭家的直系子孙。 本来有此出身,郭云山应该是江湖天骄的。 可这一切,都随着三年前的羌人叛乱,给毁了。 正如陆渊所猜的一样。 李雄能够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突破先天,靠的就是掠夺各个武林世家门派的资源,硬生生堆出来的。 而渝中郭家能成为武林世家,除了传承的功法厉害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家族,世代掌握了一种叫做青血灵蛇的神血异种。 靠着此灵蛇,郭家代代都能出天才,保证家族不缺一流高手,维持了千百年的富贵。 但也因此,在秩序被打破,叛军打来的时候。 这种灵蛇,也成了郭家灭亡的导火索。 因为蜀贼的皇帝李雄,上门来讨要了。 第127章家族宝藏 自家有个宝贝,别人打上门来,跟你说要拿走,任谁都不可能同意的。 更不用说,清血灵蛇乃是郭家世代富贵的根本,是家族能保证代代出一流高手的保障。没了这个,郭家瞬间就将从一流的武林世家,跌落成普通的武夫家族。 这命根子一样的东西,那就更不可能交出去了。 但李雄是何等人? 人家是敢起来造反的枭雄,你说不交,人家就不要了吗? 所以就在郭家拒绝的当天,李雄就带着上万大军,围剿了这个武林世家。 最终郭家上下数百口人,包含家主这位一流高手在内,全都战死在了乱军之中。 郭家的一切财富,包含青血灵蛇、家传功法、田亩土地、家宅钱粮等等,都被洗劫一空。 最后偌大一个家族,就只有郭云山这些在外游历的子弟,因为不在家中,而侥幸逃过一劫。 但即使侥幸逃过一劫,可李雄也没放过他们。 就如方才,蜀贼派出来的杀手,便一路搜到了郭云山的踪迹,策划了一场刺杀。 莫非是周青和郭云山同行,两人合力解决了这些杀手,恐怕这位郭家少爷就要把命撂在这了。 “就算我不回去,李雄那贼子,也不会放过我的。” 郭云山说到李雄,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今日他能派人来刺杀于我,此事不成,明日必会派更多人出来,我能躲得了一天,还能躲一世不成?” 同样身负家仇,周青对于郭云山的遭遇,有着些许共情,但他还是劝道:“李贼倒行逆施,敢僭越称帝,朝廷必不能容他。 此时纵然可猖狂一时,但区区一郡之地,如何可抗天下? 想来要不了两年,朝廷便会发兵攻他,届时天兵一至,此獠霎时破灭。” 因为自家师父、还有师父好友,都是朝廷官员的缘故,所以不同于一般的江湖武人,周青对于大越朝廷,还是有着些许好感的。 因此不同于那些喜欢江湖事,江湖了的江湖人。周青在对待李雄的问题上,倾向的还是等朝廷大军征讨。 这般态度,让郭云山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因此动摇,而是坚定道:“李雄杀了我全族,夺了我数百年基业,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而且就算朝廷要征讨他,想攻灭此贼,最快也是二三年后了。 如此长的时间,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郭少侠睁着一对血目,神情带着狰狞说道:“李贼残暴,大肆屠戮我西川群豪。被其破家灭门者,不堵我郭家一门。而似我这般散落各地者,也绝不止一人。 我准备返回西川,联络各家志士,号召大家联合起来,共同反抗李贼。 汇合我群雄之,必可诛灭此寮。” 周青闻言,默然无语。 仇恨已经充斥了这位郭少侠的内心,让他除了复仇,再容纳不下其它。 此等情况,令周青不由深想,如果当日自己没碰到师父,是否也会如同郭云山一样,被仇恨蒙蔽双眼,最终不知走向何路。 ‘离开师父,也有两年多了,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如何?’ 周青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心中顿时一阵怀念。 当初他为了追求更快的突破境界,选择辞别师父,外出闯荡江湖。 但这两年多来,虽然也经历了不少事情,见识了江湖的险恶和壮阔,但当初所求之事,却依旧没个踪影。 时至如今,别说是神血异种了,就是一些普通的珍稀灵药,也没听到个风声。 ‘倒是修为,这两年来练通了第三条经脉,勉强算是有点长进,但依旧只是三流。’周青自嘲一笑。 当初鸿图壮志,换来了这么个结果。令他都忍不住想,等回去见到师父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不,或许我都不敢回去吧。没闯出名堂来,哪还有脸去见师父。’ 周青心中一阵迷茫,有些不知前路该如何去走。 但就在这时,旁边的郭云山看着他,又诚恳的说道:“周兄,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能提升功力的神血异种。实不相瞒,我郭家便有此物。” 说着,郭云山怕周青误会,又连忙解释道:“不是你以为的,被那李雄抢走的青血灵蛇。实际上,我郭家作为千年世家,又怎么可能只有族地那么一处居所。 江湖无常,恩怨不休。 哪怕是我等千年世家,也不敢保证就能代代平安。 所以先祖们早就有了先见之明,在西川各地建了不少安全之所,作为弟子们逃散隐蔽的后路。 在这些安全之所中,便有一些,事先储存了清血灵蛇神血炼制的灵丹。 若是周兄愿意助我返回西川的话,那么我可以做主,将这些灵丹分你一些,祝你突破修为。 多了不敢说,但保周兄成就二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何,周兄是否愿意为了这个富贵,与我去搏一搏?” 郭云山抬起头,紧紧盯着周青,等着对方的回复。 事实上,若有可能,他自是不愿意与人分享灵丹。 可问题是。 郭云山现今不过是初入三流,才练通了两条经脉的境界。此等实力,也就堪堪能在江湖走动罢了。 先前说的豪言壮志,血海深仇,可那也只不过是嘴上过过嘴瘾罢了。 郭云山心中清楚,以自己的实力,真要返回西川,那真的是在去送死。 可家仇未报,宗族还等着自己去复兴,他又怎么能轻易去死? 因此思来想去之下,此时此刻也就唯有找一个信得过,同样实力还不错的人,护送自己返回西川了。 此时纵观身周,也就只有周青符合这一要求了。 首先对方似乎心向朝廷,对于李雄那逆贼没有好感。其次,这几个月来相处,周青的人品和心性,也得到了郭云山的信任。 最后的最后,两人都是三流修为,只不过一个稍微强一点,一个稍微差一点,但本质上并没有太多的差距。 而这点实力。 郭云山有信心,在得到家族宝藏后,能迅速的拉近抹平。 到那时,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周青对他图谋不轨了。 而且神血灵丹这种东西,向来是各大一流势力的传承根基,向来不会外传。 以周兄的武功根底来看,不过二流传承。 这等出身,多半是从哪里听到了神血异种的信息,现实却从未接触过。到时自己大可拿一些弱化灵丹,交给对方湖弄了事。 反正哪怕是经过弱化的神血灵丹,对于普通江湖人来说,也是神丹妙药了,不用担心引起怀疑。 综上所述,重重保证下,郭云山自然希望,周青随他一起返回西川。 “神血灵丹?” 听到郭云山的邀请,周青眼神瞬间一凝,原本的些许惆怅,瞬间消失,心都火热起来。 不同于郭云山土包子的猜想,他可是真正吃过神血灵药的。 那可是一粒下去,就能突破一条经脉的神丹。 若郭云山家族宝藏中,真的能有这种神丹,并且愿意给他几颗。 不,哪怕三颗都够了。 自己突破二流境界,也是毫无问题的。 而若是能用神丹突破经脉,哪怕只是三条,那最少也能给他节省十二年时间。 这对于周青的复仇大计,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想到此,他盯着郭云山,认真的说道:“你真的能给我神血灵丹?你不用湖弄我,我吃过神血灵丹,知道此种神药,一粒便可助人突破一条经脉。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刚才所说,可有虚言?” 郭云山被周青盯得有些发毛,尤其是在听到周青的话后,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小瞧这位周兄了。 不过深仇大恨就在眼前,他也顾不了许多了。 家族中珍藏的神血灵丹,郭云山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助人突破一流境界,应该是没问题的。 ‘大不了就分一些灵丹出来,送与周兄。不然我无法返回西川,那些灵丹放在家族宝库中,也只能成为腐朽。 与其如此,还不如拿出来用了。 哪怕最后两个人分了,谁都无法突破一流,但能有二流实力,也总比如今三流要好。’ 郭云山心中想到这,再无迟疑,三指并拢,对天起誓道:“我可在此以郭家列祖名义起誓,此次周兄助我返回西川,启开宝藏。 那么我必以神血灵丹相赠,助周兄突破二流。 若违此事,便叫我天打雷噼,不得好死。周家也断子绝孙,香火绝迹。” 这是相当毒的毒誓了。 发出此言,哪怕不怎么相信鬼神的人,在考虑要不要违反的时候,心中也会有些打鼓迟疑的。 因此周青听了之后,心中也放心,不禁点头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此次返回西川,我助你。”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他倒也没有全信郭云山。 江湖闯荡了两年,周青也是见识过不少人心险恶的,甚至还亲身经历过背叛。 最后若非是实力还行,加了几分运气,可能都走不到今天。 所以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等送郭云山返回西川后,自己一定要在当地留下些后手。 比如留下一封信,写明缘由,然后找一个人,约定时间。届时自己没有返回,便直接发给自家师父。 ‘以师父一流的实力,接到信后,就算郭云山拿到了家族宝藏,服用了灵丹,实力大增,但也绝不会是师父的对手。’ 周青对于自己那位师父的稳健,还是很相信的。 自信郭云山这种小菜鸟,哪怕突破了一流,也绝不会是师父那种老狐狸的对手。 ‘而且最后真到了这一步,神血灵丹,周家宝藏,这两样东西,就算是徒儿送给师父的最后一份礼物了吧。’ 周青清楚,真到了师父要来的时候,他肯定已经遭遇不测了。 师父大恩,他未能尽孝。 也就只能以这些,聊表孝心了。 晨雾渐散,金阳洒落。 转眼过去了两个时辰。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船上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内力体力恢复之后,便立刻动身,向着西川郡而去。 此行前途未知,但他们皆是满怀期望。 …… 陆渊并不清楚自己那位好弟子,正准备干一件大事,而且抱着必死之心,甚至做好了给自己留一份大礼的准备。 此时此刻的他,正被繁忙的练兵事务,弄得头痛。 崔长青这位知府大笔一挥,一口气就在府内征召了一万四千人的乡勇。 但如此规模的征召,几乎可以说是把所有适龄男丁都召集了起来,最终能得到的兵员素质,可想而知。 对于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甚至前一脚可能还在种田的农夫,想要教会他们明白前后左右,学会使用长矛短刀,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渊之前为什么要招募山民猎人? 贪图的还不是因为山民们,平日里就用惯了刀箭,招募来后不需要花费多大功夫,只需整训一下纪律,就能形成不俗的战斗力。 可那些农夫们平日里用的都是农具,让他们用锄头挖挖土可以,当他们端起长矛刺人,那就难了。 先不说做的标不标准,单是克服心理的那道障碍,就是挺难的一件事情。 陆渊只是练了一伙民兵几天,然后就告败而去了。 不是说这些人很笨,实际上纵然不认字,但底层老百姓的智慧,依然是让人钦佩的。 他曾经便在杨梅镇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和周围的那些普通乡民们也往来不少,故而对底层人民没什么歧视。 但有智慧,与有勇气、有纪律,那完全是两码事。 那些山民猎人们,平日里和野兽为伍,自然不缺与人搏命的勇气。有的时候也会联合起来一起狩猎,相互间没少配合,自然清楚纪律的重要性。 因此给他们训练军阵,教导武艺的时候,山民猎人们接受的很快,学的也很快。 可普通的那些农夫们,只需要会种田干活就行了。其它的武勇纪律…… 你学这些干什么? 学会了让老爷们怎么收税? 有一次陆渊都手把手教一个农民,拿矛朝着一个稻草人挺刺了。 可就算是这样,这个农民握着长矛的手,还是颤抖。对着是死物的稻草人,吃起来还是有些害怕。 仿佛他刺穿的不是什么稻草人,而是某种心理上的限制。 不是谁都有胆量杀人的,甚至有胆量做出杀人的举动的。 对此情况,陆渊也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想改变他们这种心态,真的只能找个人来给他们杀,让他们突破这种心理上的限制,才能有所改变吧。 可经历过杀人后,释放出来的是个好兵,还是恶魔,就很难说了。 毕竟因为杀人而被逼疯的疯子,世上可从来都不少。 不过如此情况,倒也让陆渊更加坚信,想练出一支精兵,靠这些普通的农夫是没什么大用的。 他们不管是身体素质上,还是心理素质上,底子都太差了,根本不是合格兵源。 以后自己真的要招兵,还得找那些山民猎人,这些人用起来才顺手。 有一千山民训练成的精锐在手,他都有信心,直接击溃一万个农夫组成的杂牌军。 这就是差距。 练兵练的烦闷之后,陆渊干脆也就不再插手了。 直接将练兵的事,扔给自己那些属下。 反正那些人才是行家,而且也想体会一下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很乐意出这个风头。 而陆渊自己,管好那一千府兵精锐就行了。 只要这些精兵在手,那些乡勇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根本不用担心玩脱。 不过这一场失败的练兵,倒是让陆渊对于朝廷和其它诸国,动不动数十万大军的畏惧,消散了不少。 要是那几十万大军都是这种农夫,那别说千人了,就是万人军阵,我陆某人也敢走上一走。 不是他狂妄,实在是这些农夫大军,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听说那西蜀皇帝李雄,号称十万大军,威风不可一世。但我估计十万人里面,如我府兵一般精锐的,能有个一万就不错了。 按这样估算的话,朝廷甚至只需出动两个先天宗师,就可平灭了西川。” 结束了练兵,回家继续闭关练功的陆渊,有时心里忍不住这么想。 按照一位先天宗师,就可力敌一万精锐大军的换算。 西蜀只有李雄一位先天,然后再有一万精锐,确实只需两位先天宗师就可以灭国了。 当然。 这种想法,也只是乐观想想罢了。 真的实行起来,绝没有那么简单的。 先不说朝廷的先天宗师,需要镇压天下各地,轻易动弹不得。 就说西蜀本身,真打起来,也远不是两位先天宗师能解决的。 不然事情真有这么简单,朝廷早就冒险,聚集先天宗师,执行斩首战术了。 “说到底,这终究还是个武侠世界。武功的力量还是有着极限,无法做到真正的一人镇压一世啊。”陆渊无奈长叹。 从怀中取出玉片,他得到这个仙缘,也有十数年了。 但时至如今,依旧只能拿来淬炼内力,虽然即便只发掘了这么一个能力,也已经助力自己颇多。 可空守宝山,却没法利用的感觉,是真的不怎么好受。 第128章万圣之体 “精神力、神识,这两样仙人手段,真的是武功能够练出的吗?” 想到自己对于如何开启玉片的推测,陆渊一时有些迷茫。 他都练到一流境界了,但对于神识、精神力这种东西,依旧没个头绪。 难不成真的只有到了先天之境,才能诞生出精神力、神识吗? 还是先天宗师都不行。 要等到先天之上的大宗师之境,才能有神识诞生,或者出现相似的神魂之力。 可要等到那一天,又需多久? 陆渊算了算自己如今的修为进度…… 五十年?一百年? 虽然他已经修炼到了一流中期的内力境界,距离更上一层的先天境界,也不过是差了六条经脉罢了。 但对陆渊来说,突破经脉只是最简单的困境,更大的难题是如何得到下一步心法。 可更高的心法,无疑掌握在更强的人手中。 想要从比自己更强的人手中夺取心法,这怎么看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甚至是在找死的事情。 因而怎么谋夺心法,便就成了一件阻碍陆渊更强大的事情。 “洞庭郡实力最强者,无疑是朝廷那位先天宗师。此人手中肯定是有先天功法的,但想从其手中获得,无异于痴心妄想。 而除了此人之外,朝廷在洞庭郡还有着三位一流高手。 但这三人在江湖上,都声名平平,在一流高手中并不如何出众,想来所学功法,应该也没强到哪去。 而洞庭郡本地的江湖势力,倒是有五家有着一流传承。 可这五家之中,有四家实力一般,甚至还不如豫章郡的铁剑门,他们的传承对我来说用处也不大。 剩下的一家就是那五毒教。 五毒教传承久远,门中据闻有直指先天的秘法,虽然一直都没人能证实就是了。 但就算没有先天秘法,能够修炼到一流顶层的武功,却是肯定有的。 可这五毒教……” 陆渊和五毒教,也算是有不少交集了,同时也有着仇怨。 可他一想到五毒教那四位一流高手,心中有再多的念头想法,也都烟消云散了。 不管是那位先天宗师,还是五毒教,对陆渊来说,那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而其它一些外郡的一流势力,其实也同样有着顶尖功法传承。 不过那些势力,要么就是先天大派,要么就是如五毒教一般,想从他们手中获取传承功法,那难度不是一星半点。 就算有着可能,那也要冒极大风险。 这对陆渊来说,却又是无法接受的了。 “难道最后真的只有走自创功法这条路?” 陆渊心中生出这个想法。 其实仔细想想,自创功法对他来说,似乎是最安全,也最妥帖的路了。 就是耗费的时间长一些,可能要数百年时间,才能推演出一门一流顶尖的功法。 常人自然是耗不起的。 但对陆渊来说,确实没什么问题。 时间这种东西,对一个长生者来说,那是最为廉价的了。 “先等等吧。”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动摇,但陆渊依旧还没彻底下定这个决心:“现在可以先行做些自创功法的准备,但如果可能的话,还是以夺取现有功法为上。 如今乱世开启,各种机会纷杂。 那李雄都能靠抢成为先天宗师,我也未尝不能。 反正也不急,就先等等看,有没有机会吧。” 此时此刻,陆渊打算发挥自己的特长,熬。 反正寿命无限,就算浪费个几十年,一直都等不到机会,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现在开始自创功法,和几十年后自创功法,区别差不多。 …… 就在陆渊准备慢慢熬的时候,外间时间继续流转。 现在是寒冬时分,天降大雪,正好不是农忙时候。 于是各地的乡勇在官府的召集下,开始大练兵,每村每镇每城,都能看到大群的成年男子聚集,然后在官兵的喝骂下,粗苯的学习着军阵搏击之术。 虽然已经完全放手,但陆渊偶尔练功,练得累了也会去外面巡视查看一下,但每次出去回来,心中都忍不住直摇头。 那些乡勇的底子太差了。 哪怕再怎么苦练,最终的成就也是有限。更不用说是现在这种三天晒网,两天打鱼式的练法了。 彻底对这些乡勇失望之后,陆渊便再也不去管了这些事情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外敌真的打过来了,也自然有朝廷的那些正规军去挡着。 真要挡不住了,轮到他来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带着孙兄一起跑了。 反正越国亡不亡,对陆渊来说根本无所谓,他可没想过给这么个凡人王朝陪葬的念头。 至于孙兄愿不愿意? 作为一流高手,陆渊觉得一个弱书生的意见,不重要。 因此彻底咸鱼之后,陆渊要么就练功,要么练功,要么累了就去找孙思文聚会。 但去了几次之后,他便不想再去了。 每次看着这家伙和新娇妻卿卿我我的样子,那种满脸的幸福,实在太让人腻味了。 深受打击的陆渊,只得去城中的小凤轩继续当自己的老师,安慰安慰受伤的心灵。 充实且悠闲的日子,就这样慢慢度过。 转眼便是年底。 眼看着就要新一年到来。 赶在年节前的时候,或许是想给圣上送上一份贺礼,已经在南疆打了三年的平南大军,趁着年前送上捷报。 言称已经踏平了静海国,攻破了其国都龙编城,静海国主在城破时于王宫自焚而死。 就连静海国的那位护国先天宗师,也在南征大军的两位先天宗师的围攻下,在大军中被斩于马下。 国都被破,宗师身死。 这两重打击之下,彻底破灭了静海国的抵抗念头。其国内剩下的一些府县,不久后就在大军的威慑下,传檄而定,纷纷投降。 “至此,静海国灭。皇上下令,改静海国为九真郡,在其故土设立九府,由朝廷直接管辖。 十万南征大军,留下五万镇守南疆,以南征军副帅武平侯谢宁为九真郡第一任都尉,率军稳定新土。 余下五万大军,由南征军主帅武安侯白梦阳率领,在年节整修过后,便开往本郡,准备在明年春发动灭蜀之战。 等武安侯到来,伪蜀李贼,死期至矣。” 府衙中,赶在闭衙休沐前的最后一天,崔长青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朝廷最新消息,说给了陆渊听,整个人脸上满是振奋。 陆渊听完消息,人也很是惊异。 他知道崔知府为什么这么振奋。 这次朝廷南征大军的两位主帅,武平侯谢宁与武安侯白梦阳,全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先天宗师。 尤其是武安侯白梦阳,据传其在先天宗师之中,也是极强的那一批。 此次有这位侯爷率兵而来,再汇合了洞庭郡的那位都尉,两位先天宗师联手,便又是一次平南大军的梦幻组合。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初立的西蜀国,不管是国力,还是先天皇帝李雄,都是远不如静海国的。 所以按照如今的力量对比,可能到明年年底,这个才建立了一年的西蜀国,就要灭亡了。 西蜀国一灭,大越境内最后一处叛乱,也就平息了。 甚至等到那时,可能大越与梁国的战争,也会跟着停止。 如此算下来,从隆庆二十八年静海国挑起战争,到明年战争结束。大越不仅没损失任何疆土,反而灭了静海国,再开拓了一郡之地,国土由原本的八郡变为了九郡。 若是忽略这九郡中,有六郡都被打成了焦土,那么大越从明面上来看,几乎可以说是武功鼎盛,国朝再兴了。 如此一个中兴局面,凡是心向大越的能人志士,自然是感到欣喜无比了。 “有武安侯领兵,此次蜀贼命不久矣。” 陆渊看崔长青兴奋模样,也跟着附和一句。同时心中也在庆幸,好在先前自己忍住了诱惑,没有跟着造反。 不然原本郡内的那位都尉,就已经是噩梦存在。此时再来一位武安侯,可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 朝廷攻灭静海国的消息,很快就随着官府的宣扬,传播到了各地。 不用多说。 上至士绅豪强,下至平民百姓,都为此兴奋不已。 这几年大越国势日衰,地方上动乱频频,严重的威胁到了各地的治安和秩序,已经让很多人感到不安了。 而伴随着动乱和战争,各种苛捐杂税也多了起来,使得许多人被压的喘不过气。 如今国朝三大战场有一处结束,战争平息,无疑能令很多人缓一口气。 朝廷也能调集更多力量,慢慢应付西蜀贼寇和北疆战争,解决这些祸患。 事情正向好的方向发展,大家伙的日子也就更有盼头了,自然开心。 但世上所有事情,总是相对的。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不开心。 随着静海国被灭,朝廷平南大军即将北调,转而讨伐西蜀国的消息传来。 洞庭郡内,一股暗流也在涌动。 …… 万毒谷。 作为五毒教的总坛,在谷内深处,有着一处幽静的深潭。 这处深潭,哪怕是在五毒教内,也是被列为禁地的所在,除了教内地位最高的教主与左右护法外,便是下面那些长老们,也不能接近。 如此神秘的所在,自然引得无数教众好奇。 但他们哪怕再是好奇,也是不敢违背教规,进去一探。 这其中除了违背指令的教规处罚,是校内最高的刑罚,万毒噬身外。更有着每一个进去深潭的人,都没有出来过的原因。 教内的重视,神秘的传说,使的这处深潭成了一个禁忌。没人愿意提起,也没人敢提起。 而今日,这处五毒教众心里的禁忌,迎来了三个访客。 五毒教主蓝照云带着自己手下的左右护法,走在幽深小径中,穿过郁郁丛林,向着山谷深处行去。 两侧树影重重,密密丛叶中,时不时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 走在路上,这三位五毒教的高层,能深切感受到在两侧丛林的阴影中,有着无数阴冷的目光注视过来。 这些目光躁动凶狠,仿佛蕴含着无数的暴虐,时刻想要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但每一次将要忍不住躁动的时候,一阵极其澹漠的香气,却从三人身上飘出,闯进了幽林之中。 而随着这阵香气的出现,林中那些躁动的目光,便纷纷开始避让退却,似乎颇为厌恶害怕这种香气。 但每退了一段距离,等脱离了香气笼罩的范围后,这些目光又摆脱了这种厌恶害怕的情绪,重新又涌了上来,然后再度被香气逼退。 如此周而复始,仿佛永远也不知疲倦一般。 这些目光就是如此的执着,想要将闯入这片森林的人给撕碎。 “万圣林的圣虫们,变得越发凶悍难治了啊。” 左护法负责教外事务,常年在外间江湖奔波,平日里很少返回教内。而且即便返回,也通常都是向教主汇报完事务,就再度匆匆离去。 所以对于眼前这片教内被称为万圣林的地方,也是十数年没来过了。 此时再度亲身至此,看到林中那变得比以往越发凶厉的圣虫们,不由感慨:“便是连我等修行了万圣功的气息,竟然也有些压制不住这些圣虫的凶性了。” 关于山谷内那处深潭有去无回的传说,来源自然就是这林中的万圣虫,或者说万种毒虫了。 任何闯入林中的人,都会被里面的万种毒虫袭击。 这里的毒虫也极其厉害,哪怕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陷入毒虫群中,也免不了被万虫噬身之死。 这么一种地方,自然是禁地。 旁边的右护法听了,不由认同点头:“不错。左护法你回教中的时间少,少来万圣林,所以对于圣虫的变异,了解不多。 我与你说,上次我孤身一人进入此林,那些圣虫,竟然逼到了我身周三丈的范围。 紧靠我一人的万圣功气息,竟然险些压不住这些圣虫,差点被他们近身了。 总觉得再过些年,林中的圣虫变得更厉害了。就连我等修行万圣功到了一流的人,怕也是要被这些圣虫攻击。” 这左右两位护法所说的万圣功,便就是五毒教传承千年的至高心法。 在五毒教内,向来除了教主与圣女、圣子,以及左右护法外,便再无他人可以修炼。 此功讲究的核心理念,是炼化万圣、也就是外人口中的万种毒虫入体,最终练成百毒不侵的万圣之体。 而汇集了万毒之后,万圣功也就由此大成,修行功法的人便成为了万毒之体,呼吸行动之间,都有毒气随行。 传说到了此境界,万毒体哪怕掉下那么一根汗毛,都能毒死一头壮牛。滴下一滴血水,能毒死一个村庄的人。 整个人都变成了世间最为剧毒之物。 而一个人成了这种剧毒之物,自然也开始变得非人起来。 也因此,江湖就开始流传,五毒教的万圣功,最高能修炼到先天之境。 来源便就是这种万毒之体。 “行了,万圣林中的圣虫变得厉害,这是我们教中耗费了数百年来的库藏积累,精心培育所致。 如今圣女已经突破了先天,开始修炼万圣之体。 等炼体大成,自会将这林中的万圣之毒,炼入体内。 到了那时,这里的圣虫自然也就没了。哪用担心你们的功法压制不住圣虫。” 前面领头的教主蓝照云,听到自己属下的对话,不由扭头训斥。 左右护法听了,顿时连连点头,不再多说,静静赶路。 沉默之中,很快三人便穿过了深林。 过了林后,入眼便就是一处深潭,宽约三丈,深不见底。 放眼望去,只见深潭之中,咕咕冒着热气,潭面上有着雾气蒸腾。 而在深潭之下,只见一个个外间闻之变色的毒虫,蜈蚣、蜘蛛、毒蛇、蟾蜍、蜥蜴、毒蚁、毒蜂、猎蝽……等等,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毒虫,全都被浸泡在深潭中。 而除了潭内被浸泡的毒虫外,在深潭之外,密林中也时不时有大量的毒虫涌出,然后义无反顾的落入了深潭之内。 看着这一幕万虫入潭的场面,哪怕是蓝照云这三位善于玩弄毒虫的家伙,也忍不住眼皮狂跳。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每一次见到这一幕,蓝照云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头的季动,然后眸光看向深潭上面,浮坐于潭水上的那位少女,开口道:“彩儿。” 潭面上,那少女盘坐的双足浸入潭水之中,一股无形之力从她的脚掌心处传出,吸引着潭水内的万虫之毒聚涌而来。 这些毒力顺着掌心进入少女体内,顿时将她的双足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然后这股颜色又沿着经脉流经全身,将少女整个人都变成了各种五颜六色,色彩斑斓。 此时,少女听到呼唤,紧闭微皱的眉头微微张开,眸光看向远处,等见到来人后,一张被各种毒力侵蚀的五颜六色的脸露出笑容:“阿爸。” 清脆如同莺啼的声音,煞是动人。 但蓝照云身后的左右护法,看着圣女那张脸,心头却是一阵阵的发寒。 虽然知道圣女此时的容貌,只是练功时的异化显现,等万圣之体大成之后,便会恢复往日那般美貌。 但此时此刻,不得不说,看着是真的渗人。 第129章好为人师 对于旁人关于自己样貌的看法,蓝彩儿并不在乎。 事实上,除了她关心的人外,其他的人是如何想如何看的,在这位圣女看来,都毫不重要。 好在她既是圣女,又是先天宗师,旁人心中哪怕再是有着想法,也绝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 就如那两位护法。 不过外人或许会介意样貌,但身为父母,蓝照云就是怎么也不会嫌弃自己女儿的。 他上前两步,走到水潭边,看着自己被毒力弄的已经色彩斑斓的女儿,眼中带着丝心疼道:“彩儿,你感觉怎么样?练功没什么问题吧?” 蓝彩儿感受着父亲的关心,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自信道:“没什么问题的,放心吧,阿爸。现在我已经炼化了千种毒虫的毒力入体,万圣之体已经修炼到了第一层。 如今我已修成万毒真气,举手抬足之间,便可以毒气伤人。 在先天宗师之中,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接下来只要再花个五年时间,继续炼入三千种毒虫,便能练成第二层。 到了那时,就连越人的那几位顶尖宗师,我也可与他们一战。” 在万圣功中,初时修炼,能炼一种毒虫毒力入体,将之与内力混杂,形成毒功,便就算是入门了。 而后进一步炼化十种毒虫毒力,使毒功进一步增强,挥掌打出的内力,能隔着人的皮肤使人中毒,便算毒功小成,可步入江湖三流境界。 而后便是炼化三十种毒力,使内功毒性进一步加强,到此便可算江湖二流。 等到炼化百毒,全身内力与毒力不分彼此,武者举手投足间,便可释放毒力之后,万圣功便算是大成了。 放到外界江湖,那就是一流高手,还是有着毒攻特性的强大一流。 最后若是能炼化千种毒力入体,便可修成万毒之体,在体内练出一道万毒真气。 此气歹毒无比,就算是江湖一流高手碰到了,若无应对手段,那也是眨眼间便会毒毙。 能修到此境者,无不是先天宗师。 此时,这位五毒教圣女蓝彩儿,便处在这么个境界。 她这境界再往上,便是炼化三千种毒力,使万毒真气进一步增强,达到先天宗师也不敢硬接的程度。 到了此境,在先天宗师中,也可称之为资深了。 至于再往上,炼化万种毒虫。 此境界在五毒教中,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描述猜想,具体该如何修行,却是还没推演验证出来。 不过哪怕只有先天前面两层功法,也足以让五毒教在一众先天宗派中,傲视群雄了。 毕竟先天就已难得,当世诸多先天,也都只是初入的境界。五毒教能有先天之中,更进一步的功法,已经足以艳煞旁人了。 “好好好,不愧是我蓝照云的女儿。不过二十四的年纪,便突破先天,还稳固了境界。日后更是不需三十,便可力压宗师,傲视群雄。” 蓝教主听到自己女儿的话,顿时开心的大笑起来。不过笑了一阵之后,他就收敛了笑容,脸色带着一丝沉重的说道:“彩儿。你修为精进迅速,阿爸很是高兴。 若是可以,阿爸其实也想让你继续全心修炼下去,等练到万圣功最高境界后,再出世江湖。 如此以第二层万圣之体,足以威压群雄,傲视天下。 但如今局势变化太快,留给我圣教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蓝彩儿听到自家阿爸这么说,眉头皱了皱,问道:“阿爸,可是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蓝照云点了点头,脸色凝重:“这几日刚刚得到消息。南边的静海国已被越人攻灭,越人的平南军主帅武安侯白梦阳,即将领兵北上,准备于明年讨伐西蜀。 此人乃越国排名前三的宗师,一生实力极其强悍,静海国的那位护国宗师,便是被他在万军中斩于剑下。 现在由他领军讨伐西蜀,再有洞庭郡的那位宗师相助,我怕明年西蜀撑不过去。 而西蜀一亡,越人就彻底扫除了内患。北方的梁人,多半也会跟着退兵。 如此一来,我族等候千年的机会,也将因此失去。 所以,西蜀不能亡,越人明年的征蜀之战,也不能胜。 我需要你出手,阻止这一切。” 蓝教主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灼灼。 而这位圣女在听到阿爸的要求后,沉思一下,然后问道:“阿爸要我怎么做?” 蓝照云道:“我想你出手,赶在白梦阳到来前,先行刺杀了洞庭郡的那位先天宗师。只要此人一死,越人在洞庭郡最大的支柱也就没了。 后面只靠白梦阳一人,哪怕他是第二境的宗师,也绝无可能攻灭西蜀。” 蓝彩儿听到这个计划,不由摇头:“我只是初入先天,哪怕如今已经稳固了境界,不逊色于那些普通先天。但想要刺杀一位资深宗师,还是太过奢望了。” 这位圣女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虽然她依靠万毒之体的特殊,战力在先天中,能有几分优势。 但也不会认为,自己一个才突破两三年的新人,就能在正面对决中,击败并击杀一位已经成名数十年的老宗师了。 蓝照云道:“我自然知晓此点,所以此次计划,并不是让你一人出手。阿爸准备遣人去联合西蜀的那位羌人皇帝。 这次白梦阳是冲着对方来的。我们不想复兴大计失败,但此人更不想自己身死国亡。 所以到时候,是有你和李雄合作,我们两家在出些一流强者,一起围杀洞庭郡的那位宗师。 聚合如此力量,对方又没防备,成功几率还是很大的。” 蓝彩儿沉吟一下,不由点头:“若是这样的话,此行或有可能成功。”说完,她又问道:“不过李雄那边,阿爸已经和对方接触过了吗?” 蓝照云摇头:“事出突然,我也是才得到消息,正打算和你商量过后,就派人去西蜀呢。” 蓝彩儿道:“那阿爸就先让人去联络吧。到底是位老宗师,想杀没那么容易,我这些天也做些准备,安排些手段。” “好,那便如此说定了。阿爸这就派人去联络西蜀。” 蓝照云见女儿同意此计划,心头一松,然后便开心的离去。 李雄如今到底也是一国皇帝,哪怕看起来像是个伪朝,但也勉强能称一声万金之躯了。 想要说动对方跟着五毒教一起,冒险执行刺杀计划,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此方又要费些口舌了。 商讨完了计划,蓝彩儿则继续闭目修行万圣功,为即将到来的刺杀计划做准备。 蓝照云则带着两个属下离去。 一路出了万圣林,返回了总堂,这位教主大人便和负责外务的左护法开始商量,准备派他去西蜀充当使者,联络李雄。 但这边还没商量出个行程结果呢,外面负责外务的一位长老就领着一人,找了过来。 “大蜀安阳王、卫将军李寿,见过蓝教主。” 大厅内,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相貌略微有些异于越人,不过却雄武过人的中年男子,向蓝照云微微施礼。 “阁下是李雄胞弟?”蓝照云坐在教主位上,看着下方那英武男子,不由再度确认问道。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边正打算去寻西蜀呢,结果西蜀那边就先他一步,派了使者过来。 ‘果然,是谁在挨打,谁着急。看来这次谈判,我能占据不少优势了。’蓝教主心中这般想着,眼中就流出一丝笑意。 “我兄已经是蜀国皇帝陛下。” 看有人直接称呼自家国主名字,李寿强调了一句,然后并没有纠结,立刻点头道:“不过我确实是皇兄胞弟,大蜀的安阳王、卫将军。” “好吧,那就算是蜀国皇帝。”虽然有点看不上对方的草台班子,但想着联合的事情,蓝照云还是给面子的,称了一声皇帝,接着就问道:“那么蜀国的安阳王,你来寻本教主,有什么事情?” “我是来救贵教的。”李寿颇有纵横家的风范,来了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但他话说出口后,却见周围的几位五毒教长老,虽然有些变色。可上面的那位教主,却依旧笑盈盈的看着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李寿无奈,知晓,自己碰到老狐狸,先声夺人的那套是行不通了,于是只得老实道:“想来教主应该听说了,南征大军就要调往洞庭郡,而且主帅还是白梦阳的消息了吧?” 蓝照云微微点头:“确有此闻。” 李寿道:“我听说贵教在这几年里,没少鼓动地方上的苗人攻打府县。这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教主应该清楚,此事是瞒不过越人官府的。 只不过原先越人被各处战事弄得焦头烂额,所以一时无法应对处理,才当做没看到,忍了下来。 可如今,南疆静海国已灭,越人腾出了手来,准备攻伐我国。 虽我大蜀初立,仅有一郡,可也没想过屈服,定当拼死抵抗。 可大战起后,多半难以幸免。 到时我国覆灭,教主以为以贵教做的那些事情,扫平了我国的越人朝廷,会放过贵教吗?” 蓝教主微微动容,这说到了他的担忧上,所以也认真了起来:“贵使有何教我?” 李寿笑道:“我皇……” 殿内,一场联合密谋,正在酝酿。 …… 新年眨眼又过去了。 陆渊又是在孙家蹭了一顿年夜饭。 不过相比于往年,这次的年夜饭,喜味显得浓郁许多。 原因无它,经过几个月的耕耘,崔文秀怀孕了。 喜脉就是前两天被诊出来的。 然后这两天多来,崔文秀就成了孙家最大的宝贝。甚至不止是孙家,就连崔家也是。 崔夫人已经搬来了孙府,这位老母亲听到自己女儿怀孕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准备贴身照料,顺便传授一些经验。 崔知府也跟着来看了一下,见女儿气色不错后,这才安心离去。 不过回去的路上,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极好,走路都带着风。 马上就要抱大外孙了,这对于只有一个独女的崔长青来说,便就是最大的喜事。 孙思文更是成了妻宝男,每天崔文秀去哪,他就跟到了哪里,半步都不想离开,生怕自家妻子出什么事情。 这副作态连崔文秀都看不下去了,好几次三令五申,才把自家丈夫赶了出去,让他别不务正业。 而作为一个看官,陆渊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不过这些许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很快他就被小凤轩新来的那些小姐姐们,给填补了内心的空虚。 去年我们的陆老师钟爱的几个姑娘们,在从他这里学了几支秘传舞术之后,尝试着拿出去给其他客人表演。 而这些“保守封建”的客人们,以往在青楼哪见过这种场面? 那大胆热辣,那隐约含蓄,那致命诱惑…… 不用多说。 后世那些色批宅男们,是怎么被大腿舞宅舞征服的,如今的这些土包子们,就是如何又一次被重复的。 当然。 也有一些读书读呆了的书生们,看到这种哪怕在青楼中,都称得上是伤风败俗的舞蹈,忍不住大加批评,直道世风日下。 有些更是在听说了,此舞是府城的那位指挥使大人亲自设计后,更是出言讥讽,直称不愧是粗鄙武人云云。 自然,似这种不解风情的呆子,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断牙瘸腿的出现在了城外的护城河边。 之后关于类似的言论,就少了许多了。 不过这种迂腐的人终究是少数。 大多数人在欣赏过舞蹈后,还是在心中暗赞一句,果然是陆大人懂我,接着就美滋滋的开了个包间,与美人独自探讨舞蹈去了。 借着这股风潮,小凤轩楼里好几位姑娘,都由此名声大增,赚足了银钱。然后就被城里的那些员外老爷们,给赎身回家,当私教去了。 只是随着赎身的人变多,不知怎么的,城里竟然就莫名流传起了,指挥使大人“洁身自好”,不近美色的传闻。 让很多人茶余饭后,私下里多了些谈资。 对此陆渊当然是气愤无比,让人严查,谁在败坏自己名声? 他那是不近美色吗? 自己那只是严守师德,不逾规矩罢了。 那些色胚,天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愤之下,陆渊只得愤愤的,在小凤仙倒贴钱重金聘请下,开始教起新一届的漂亮学生了。 没办法。 上一届的学生成绩太出色,哪怕是小凤轩,在赚足了银两后,对于他这位始作俑者也不由大为敬佩。 楼里的妈妈都吩咐下去了,以后陆大人来楼里,酒水免费,包间免费,教学生们更是倒给钱。 来青楼里不给钱就算了,还能赚钱,他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消息传开后,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 接下来一段时间,“好为人师”陆大人,不断流连在小凤轩和自己宅子之间,当老师当得不亦乐乎。 期间,某晚他从小凤轩返回家中后,趁兴吃了一粒补灵丹,然后便水到渠成般的,又练通了一条奇经。 补气心经终于被他练到了最后一条经脉。 只能打通剩下的这条阴维脉,那么陆渊便就完全练通这门一流心法了。 对此,自然可喜可贺。 于是第二天,他又去小凤轩,把自己的喜悦,与自己的好学生们分享。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在这样充实且快乐的日子中,时间很快来到了弘道四年二月。 这天,已经连续教了一个多月学生的陆渊,终于是有些疲惫了,罕见的没去小凤轩,而是去了下有日子没去的府城军营。 检阅了下营内的士兵,发现自己没来的日子里,这些人训练的也很刻苦,阵法演练、个人武艺,都进步颇多。 尤其是陆渊挑选出来的那三百亲兵,在这几个月的修炼后,哪怕是那些后来者,也都全部修炼出了内力。 虽然三百人中,依旧没有一人能练通一条经脉,但哪怕如此,也足以令人高兴了。 毕竟是三百名有内力、会军阵、懂配合、同时擅长箭术的士兵,这么一支军队,组成军阵之后,就算是一流高手碰到了,都会有些棘手头疼的。 自己亲兵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提升到此等程度,自然让陆渊大为快慰。 于是指挥使大人高兴之下,大手一挥,所有亲兵人皆赏赐五两银子,顿时赢得了一片呼声。 随着修炼到了最后一条经脉,陆渊派去收集采买各种百年灵药的弟子们,工作量也顿时消减了许多,甚至不少都已经被召了回来。 而经过这一年多的采买,陆渊手中的存款,也降到了一万余两银子的程度。 眼看着就要跌破五位数了。 不过他倒也不慌。 因为陆渊如今手中剩下的补灵丹,已经足够他修炼完剩下的阴维脉了。甚至等练完后,应该还能剩下不少。 没了这个大开支,自然也就没了多少要用银钱的地方。 若是算上他的官俸,和去小凤轩当老师的补课费,那每月还能有个百两银子的进账呢? 财政富裕了,陆渊甚至还在考虑着,是不是可以将余出来的那些补灵丹,分一些给自己的好弟子们。 毕竟他们冒着风险,天下各处的为自己奔波忙碌,也是有不少苦劳功劳的。 而且谈谈一流高手的弟子,哪怕是记名的,才只是三流境界,也着实难看了些。 “怎么着也得有个二流实力,才能拿得出手,撑得起担子啊。”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在考虑到自己未来可能抢功法的大计,最后下定了决心。 算了算了。 那大几千两银子练出来的补灵丹,反正后面也用不上,给就给了,就当奖赏吧。 免得那些弟子们,背地里说自己这个师尊,不关爱他们。 这真金白银的爱,还不够厚吗? 谁让我陆某人,好为人师呢。 第130章五毒叛乱 这边陆渊在好为人师,另一边五毒教和西蜀国,在即将到来的白梦阳威胁下,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巴陵城。 作为岳阳府的首府,此城依山伴水,就修建在君山和千里洞庭泽的旁边,地处大江水道之侧,控扼东西南北,可谓是一等一的地方重镇。 也因此,洞庭郡的郡治,便设立在巴陵城内。 如今天下虽然纷争,东南西北四处可见战乱,但那些纷纷扰扰却仿佛远在天边,丝毫也不能阻碍巴陵城的繁华。 巴陵顺着长江水道,往北可直达周国襄阳郡。往东顺着水道,可直达豫章郡、临海郡、广陵郡。往南随着长江支流,可直达洞庭郡内各地。 往西则是逆江而上,直抵西川郡。 处在这么一个沟通南北的位置,巴陵郡自然富庶至极。 此地商旅茂盛,人流如织,城外的码头之上,千帆起落,南北东西各处的货物,全都运抵了这里,然后进行交易,再发往天下各国。 虽然因为西川郡那边的叛乱,西边的生意暂时做不了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巴陵城的繁荣。 反而因为各地货物的紧俏,引得各地商旅争抢,使得商业变相的繁荣起来。 这天下哪怕再怎么动乱,百姓再怎么吃不起饭,但那些有钱富豪,总是苦不了自己的。 用城中那些商行的话来说,只要天底下的达官显贵还在,那这巴陵城就没落不了,咱们有的是银子赚。 “没想到值此乱世,巴陵城竟然还是如此繁华。” 城内富海酒楼,二楼一家包厢内,八人共聚一处。其中一个相貌威严,容貌有异于越人的异族中年人,站在窗口,眸光从远处收回,看着身旁的人感慨道:“以往我听闻此城之名,还觉得有些夸张。 但今日亲至此处一见,盛名之下无虚士,便觉得连锦官城也逊之远矣。” 锦官城,乃是西川郡治,此地盛产云锦丝绸,乃天下一绝。于是朝廷便在此设立锦官,后便以官名称呼此城。 到了后面更是由于商贸繁荣,吸引了大量户口,极盛时称城有十万家,乃是天下名都。 当然,如今的锦官城,已成了西蜀国都,城中锦官依在,但繁华已不复往昔。 所以此时这位中年异族人,看到往日与锦官城的齐名巴陵城,不免心生感慨。 “锦官城也是天下名都,此时纵有衰落,但蜀皇只要稍加经营,想来也不需几年,便可恢复繁华,何必在此艳羡。” 旁边,已经改换妆容,换了一身打扮的蓝照云,此时听了这话,不由澹笑道。 是的,眼前这位中年人,便是如今雄霸西川,开国称帝的李雄。 如今此人亲身至此,为的便是月前与五毒教的合作一事。 “蓝教主无需担忧,我知道贵教一直将洞庭郡视为自己地盘,这巴陵城想来已经看上许久了。” 李雄看了一眼,有些警惕的蓝照云,笑着解释道:“放心,我只求守住西川郡,这一亩三分地为我羌人留下一份乐土。 其余开疆拓土,争霸天下的事情,本皇从未想过。这洞庭郡,永远都是苗人兄弟的。” 蓝照云听到此话,脸上笑容虽盛,但心中却是没怎么相信对方的话。 如今正值乱世,凡是有志男儿,枭雄霸主,谁愿意偏居一隅,做一个守护之犬? 但凡有机会的话,谁不想争霸天下,混一宇内? 你李雄要是没有统一天下的志向的话,那在去年攻克了锦官城后,为何称帝建国后,不先梳理内政,稳定内部,反而急匆匆的率着十万大军东征? 还不是野心作祟吗? 别说这位蜀国皇帝了。 就连他蓝照云,也未尝没想过,在一统洞庭郡后,再继续南征北战,取代越人的朝廷,做一做这天下九郡之主。 不过眼下双方以合作为主,其它的一切,在打击越人朝廷这个主要目标前,都要往后靠。 因此蓝照云笑了笑,就略过话题道:“这次本教主亲自带队,教中左右护法,随行还有圣女出手。不知贵国如何了?” 为了除掉巴陵城中的那位先天宗师,五毒教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了。 教中仅有的三位一流高手,一位先天宗师,全都出动,就为了毕其功于一役。 “贵教都如此拼命了,敝国自然不会落于人下。与贵教一样,包括本皇在内,一位先天,三位一流,皆在于此了。” 李雄自信一笑,然后目光移向蓝照云身后,那位面纱蒙面的妙龄女子,略带感慨的说道:“倒是本皇没想到,贵教不声不响间,竟然便有了一位先天宗师,而且还把消息捂得如此严实。 数年来,江湖竟从未有相关消息传出,真是令人惊诧。 贵教如此缜密,想来图谋也是不小。” 说到这,这位蜀国皇帝顿了顿,然后对着蓝彩儿道:“算起来,本皇是去年才成就先天,至今也不过堪堪稳固境界,对于先天各种玄妙,还参悟不深。 但圣女却已经先天数载了,论起在先天之道上,圣女是本皇前辈才是。 如今经过数年苦修,想来圣女修为应当越发精深,远胜于我了。 这洞庭郡的都尉,武阳侯李轨,乃是步入先天之境三十年的老宗师了。 其人虽然传闻一直都在先天第一境,迟迟未能突破第二境。但即便如此,也功力深厚,远不是我这种新人能比。 听闻五毒教有万毒之体,以圣女天资,但早已练成,可傲世江湖了。 不如此次刺杀,便以圣女为主,本皇在一旁辅助,做个打下手的就行了。” 李雄一脸笑盈盈,说的很是谦虚。 但旁边的蓝照云听了此话,却是不满道:“蜀皇打的好算盘。自己躲在后面,反而让我家圣女一个女儿家顶在前面。也不怕这消息传出去,引得天下人耻笑?” 所谓枪打出头鸟。 哪怕是刺杀,但第一个动手的人,也无疑是会吸引到被刺杀者最多反击的人。 李雄嘴上说的谦逊,实际上却是想让蓝彩儿给他做挡箭牌。蓝照云何等老谋深算,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冒这种风险? “蓝教主说笑了。本皇只不过是钦佩圣女修为,不敢在她面前献丑罢了。既然蓝教主不愿,那便算了。” 李雄见对方不上当,也不纠结,很快便转移话题道:“既然如此,那出手时,我等便一同出手。如此同时面对绝杀,也好让那李轨反应不及,增加几成得手几率。” 蓝照云对此,其实还是有些不满意的。但此其实已经是最为公平的了,于是只能点头道:“便如此吧。” 见对方同意,李雄满意一笑,然后道:“那事情就这样定下了。我等今夜子时动手,那时城内,大半人都睡下,正视李轨身边护卫最为薄弱之时。此时动手,成功率最大。” “可。” 子时时分,确实是江湖人刺杀时,最喜欢挑的时间,蓝照云并没什么意见。 在此方面,双方达成了共识。 随后李雄又道:“有我等八人一同出手,李轨今晚是定无幸理了。但此人不过是大越朝堂五位先天宗师中,最弱的一人。 即便杀了他,我等想要成事,还是艰难。 今次出发之前,我已在国内发动大军,准备于今春再挥师十万,夺下西川最后的巫山府,打通与洞庭郡的通道。” 这位蜀国皇帝说了说自己的计划,然后扭头看向蓝照云道:“届时还望贵教能发动苗人,于洞庭各地掀起起义,攻占府县,配合我方。” 去年李雄率师十万,攻打巫山府,最终却因为洞庭郡的援兵,还有李轨这位先天宗师的出手,最终铩羽而归。 但如今若是能刺杀李轨得手,除了这位先天宗师,必可动摇巫山府守军的斗志。后方要是洞庭郡再乱起来,那么攻破巫山府,便轻而易举了。 “此事没问题。” 听到李雄的提议,蓝照云张口就应下了。他本就有着除掉李轨之后,乘势起兵的想法。 此时与对方也算不谋而合了。 不过应下后,本着展示自己实力,同时也是震慑盟友的心思,他又道:“此番我将在郡内发动十万苗兵,在七府之地发动起义。 那些越人不备,必将难以抵挡。 到时你我两家连成一片,合兵一处,据有雄师二十万,便是那白梦阳领兵来了,又能耐我等如何?” 果然,在听到五毒教竟然能够发动十万苗兵的消息,李雄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要知道他占据了整个西川郡,所能出动的兵马,也不过十万而已。 ‘看来还是有些小瞧这些苗人了。’ 李雄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笑道:“那好,本还在这里就预祝贵教起事成功,到时开国建制,与我一同称孤道寡了。” 听到开国称孤这些词,蓝照云顿时哈哈大笑,摆手道:“蜀皇说这些太早了,此番起事能否如愿,还犹未可知呢。” 话虽这般说,但他语气中的那份自信与笃定,其实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就连旁边五毒教的两位护法和圣女,脸上对此都满是笑容,显然对于自家能否开国建制,毫不怀疑。 见此,李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与警惕。 蓝照云先前猜的没错。 作为雄踞一郡的开国之主,又是先天宗师,李雄怎么可能没有统一天下的雄心? 只不过眼下越人朝廷势大,眼下他还需要苗人的帮助,不得不容忍对方罢了。 可一旦越人的压力去了,那么洞庭郡十府数千里之地,最终归属于谁,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还是铲除李轨为要。 于是几人对视间,不由一起笑了起来。 人心隔肚皮,谁坏谁知道。 此时,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盟友,便开始等待起了子时的降临。 …… 当夜。 巴陵城内,血洒长空,万人哭嚎。 无数人只听得雷霆震天,然后便是屋塌地陷,死者连绵。 羌人和苗人的两位先天宗师联手,给越人们送了一个新年惊喜。 …… 这份新年的惊喜礼物,陆渊是在事情发生的两天后,这才收到的。 “什么?都尉大人被人刺杀了!” 府衙内,匆匆赶来的陆渊,在听崔长青讲完消息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洞庭郡的都尉,那可是先天强者,一代宗师的人物。 像这种仅靠武力,就站在当世顶点的人,竟然还会被人刺杀而死,这是在开玩笑吗? “消息不会有错的,这是郡守大人亲自传下的通令。就在两日前,深夜子时,都尉大人被人刺杀于府中,如今尸体已经验明,确实已经逝世了。” 崔知府也是神情震撼,恢复过来后更是一阵悲伤。 值此艰难之际,朝廷少了一位先天宗师,可以说是断了一根擎天巨柱。 尤其是洞庭郡这边。 没了先天宗师震慑之后,他很难想象,这边会发生什么乱子? 咕噜! 再度确认消息准确后,陆渊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然后强忍着心头震动,问道:“是谁做的,可有查明?” 崔长青带着一丝愤恨道:“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还有死者的伤势判断,出手的应该是西蜀国的伪帝李雄。他那一手绵元剑,标识性极强。 同时协助刺杀的,应该还有本郡内的五毒教。 现场遗留的贼人尸体中,除了蜀国有名的两位一流高手外,还发现了五毒教的左右护法。 这些魔教分子丧心病狂,竟然在城中大肆投毒。除了武阳侯被刺杀外,城内还有上千无辜百姓,被这些魔教分子毒杀。 真真是做下了滔天罪孽。” 动手的竟然是李雄和五毒教? 陆渊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又一次被震惊了。 那李雄也就算了,毕竟是位先天皇帝,有那个资格去刺杀一位先天宗师。 但五毒教什么时候如此胆大了,竟然敢参与到这种计划中,难道他们就不怕朝廷事后的报复吗? 要知道哪怕死了一位武阳侯,但朝廷其他的先天宗师,可以还剩下四位。 而这剩下的四位中,据传每一位的实力,都是比武阳侯更强的。 如今武安侯白梦阳,即将率军抵达洞庭郡。五毒教做下此事,真不怕引来这位侯爷的征讨吗? 以五毒教四位一流的实力,就真的那么有信心,能不怕一位先天宗师的报复? ‘总感觉五毒教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不然真的想要造反起兵,先前静海国没灭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何至于等到如今? 所以他们此时动手,应该是有着把握的。 可什么底气和把握,能让他们自信,挡得住一位先天宗师……’ 想到这里,陆渊心中勐地一紧,眼睛睁大,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回头看向崔长青,问道:“可是五毒教出了一位先天宗师?” 这位知府大人点了点头,神色沉重:“虽还没有明确消息。但从当晚大战的痕迹来看,五毒教那边,应该有一人达到了先天之境。 所以才能顷刻间,将毒气笼罩方圆百丈,毒毙千人。 而也唯有两位宗师一同出手,才能解释得清楚,武阳侯为何会被刺杀成功?” 听到这个猜测,陆渊心中一沉,然后脸色难看道:“那如今郡府方面,是如何打算的?” 崔长青面色凝重道:“郡守大人判断,五毒教此番敢和蜀贼一同刺杀武阳侯,已然是存了反心。此教以往便一直不安分,频频扇动地方苗人叛乱。 此次应该是看到,武安侯即将率军抵达本郡,害怕朝廷清算,所以便做下此等谋逆之事。 因此郡守大人认为,五毒教竟然敢刺杀武阳侯,那就绝不会就此罢休。 以此叫在苗人间的影响力,恐怕很快就会掀起叛乱,在各地起事。 因此郡府便连夜发下通令,告知各地府县,让我等紧守城池,戒备苗人叛乱。” 说到这里,崔知府看着陆渊道:“陆大人,你是本府指挥使,武官之首。防备苗人叛乱的事情,便要由你劳心了。 放心,后勤军饷方面的事情,本府都会全力支持协调,必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陆渊也知道如今形势危急,责任重大,虽然有着些忧虑,但还是点头道:“大人放心,有我在,府城必不会有……” 他这边话还未说完,忽然外间就传来一声急促叫喊。 “报——” 只见一个驿卒打扮的人,此时轰的从外面闯了进来,见到两人之后,就跪地送上一封鸡毛急讯:“大人,新化县急报。地方苗人叛乱,如今聚众数千,已围了县城。 因为事发仓促,城中仅有百名县兵以及一些临时增发的壮丁守备。县令大人遣小人传来急讯,请求府城速速派兵救援。 不然迟了,恐怕城池难保。” 带着几分凄厉,这驿卒给两人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苗人的叛乱这么快就来了?” 崔知府听到这消息,神情有些不敢置信。 陆渊同样也深感震惊,但他到底练武已久,反应更迅速些,立刻道:“大人,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扫平叛乱。” 第131章观望风向 不管五毒教叛乱的快不快,有一点陆渊却是确信的。 那就是绝不能让这个魔教成事。 不然以他和五毒教的恩怨过节,等对方真成了气候,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既如此。 那自然要趁着对方才冒出苗头的时候,狠狠的把人给按下去。 造反是吧? 先天是吧? ‘我倒要看看,有我在,你五毒教能在邵阳府翻起什么风浪来!’ 从开始的震惊中恢复后,此时此刻,陆渊也瞬间意识到,自己一直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由五毒教掀起的叛乱,势必会席卷整个洞庭郡。 而在这场大乱中,手握上万雄兵,本身又是一流,背靠整个朝廷的他,也终于有了大展手脚的机会。 原本一直期待的高深功法、神血异种,如今或许就有机会。 至于这样直接和五毒教对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陆渊觉得,在一流及一流以下层次,以他现如今炼通了三条奇经的实力,再有大军护卫的情况下,已经足可保安全无虞了。 “至于碰到先天怎么办?先不说五毒教的那位宗师,在刺杀了武阳侯后,还有没有余力出手。 就说洞庭郡发生了如此变故,朝廷方面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可能那位武安侯白梦阳,用不了多久,便会紧急赶来洞庭郡,坐镇大局了。 这位侯爷听闻乃是先天第二境的高手,他的实力,可不是武阳侯那种第一境的先天能比的。 有武安侯在,五毒教便翻不起风浪。” 陆渊心中推测,整个人便安心了不少。 五毒教以往也没听说有什么先天宗师,此时突然冒出的一个,大概率是新近突破的。 而蜀国的那位皇帝李雄,更是去年才刚刚突破的先天。 两个新生先天刺杀一位老牌先天,就算侥幸成功了,但要说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打死陆渊都不信。 事实也正是印证了这一点。 按照郡府那边传来的消息,那场刺杀之夜,除了武阳侯身死,大量无辜人被波及外。 那些刺杀者也留下了四具尸体,其中蜀国和五毒教各两位,全都是一流境界的高手。 一流高手可不是大白菜。 五毒教以往也才四位,现在可能只剩下一位了,因为另一位已经成了先天。 此时折损两位一流,对五毒教的打击,不可谓不惨重。 “所以武阳侯临死之前,拼命反扑之下,那些刺杀者也不好受。 除了留下的四位一流高手的尸体,估计那些活下来的人,包括刺杀的两位先天,身上也多半受了伤。 不然要是那两位先天宗师完好无损的话,当夜又何必刺杀完之后,就立刻远遁两位宗师合力,再加上其他人辅助,威慑不下于数万雄兵。 他们大可趁机继续刺杀郡守,和郡城内的其他官员,彻底瘫痪朝廷在洞庭郡的中枢心脏。 可这些人却没这么做。 这绝不可能是心善手软,所以结论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他们状态很差,害怕留下来受到朝廷力量反扑后,会继续死人陨落,所以才不得不退走。” 以己度人,作为一个稳健的长生者,陆渊把自己的思路套用到那些刺杀者身上,自然而然的便能推测出对方的几分想法。 而推测之后,自然是大喜。 五毒教的高层战力受到重创,短期内需要养伤,是出不了手了。 而郡府的武阳侯也死了,同时死的还有府城的一位官府一流高手。 洞庭郡实力最强的两位先天宗师,接连退场。其他一些一流宗师,也受损严重。 而除了武阳侯和五毒教外,洞庭郡的其它一些一流势力,传承都很一般,门内至高心法也只能修炼到奇经一二条的程度。 毕竟此郡属于大越的开拓之郡,数百年来一直在开垦此地,一直不怎么富庶。 在这里的门派也都建立不久,传承也才数百年而已。是比不上其它越人故土上,那些传承千年的门派的。 以陆渊如今修炼到了第四条奇经,并且内力还经过神秘玉片提纯淬炼后的实力,哪怕没有相对应的一流招式,也足以威压那些郡内的普通一流了。 “如此一算的话,四舍五除二,那岂不是说,我便成了洞庭郡实力最强的高手了?”陆渊略有些不敢相信。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么个方式,成为洞庭郡第一。 “稳重,还是要稳重。我这个第一只是虚的,属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可不能真的以为自己就是第一了,该低调的还是要低调。”陆渊心中暗暗告戒,但那股子喜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怎么说,这也是第一呀。 名头上的东西,他倒是不怎么看重。可如今这个临时第一所能带来的好处,却是让人重视的。 最简单的一点。 以陆渊如今的实力,再加上他手中握有的一千精兵,甚至把那上万乡勇也算上。 此等实力,只要他想,那么洞庭境内除了五毒教外,没有任何一家江湖门派能够抵抗。 “我先前所想过的,效彷李雄直接来个收刮郡内,此时其实就已经有条件可以实行了。 不过无缘无故围攻江湖门派,还是没有名分,容易招来他人敌对,留下隐患。 或许要再等一等,看看有哪家江湖门派会坐不住,站出来跟着五毒教一起造反。 那时就可背靠朝廷,直接以大义名分,行平叛之事。到时既有功劳,也能趁机收刮那些反叛分子。 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陆渊可不觉得,那些江湖门派,都是些老实货色。 在这乱世之中,可从不缺野心分子。 就连他这般稳健的人,在看到李雄的成功后,都差点生出了效彷的念头。 其他寿数区区百年的短命种,在生命有限的情况下,那就更不用说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只要看到朝廷颓势稍显,地方各府县就会战火纷起,一片反旗了。 到那时,这些反贼,就将会是陆渊晋级先天的道路上,所汲取的养料和垫脚石。 …… 对于局势已有了大致的推断,陆渊自然也就按自己的计划,执行下去了。 想要镇压那些即将出现的反贼,就必然要掌握足够的力量。 而力量有两种。 一种是自身的力量,一种是集体的力量。 自身的力量,陆渊差不多快走到了极限,在没有下一步功法前,他是无法进步太多了。 但集体的力量,这里面可操纵的就太多了。 虽然按制,一府之地只能养兵一千。地方官府不能超越,不然就是拥兵自重,怀有反心。 陆渊如今还打算借着大越这杆虎旗,而且朝廷如今的实力其实也确实挺强的,自然不想在这种原则上的事情上犯错误,引来朝廷的针对。 所以让他扩军,这自然是不敢的。 但一千兵马的限额,这只是府兵的编制,并不包含更下一级的县兵。 邵阳府是有十县之地的,这其中每个县都有员额一百的县兵编制。 不管是县兵,还是府兵,本质上都是属于正规军,由朝廷发饷的。与那些临时征召的乡勇,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所以在请示了崔长青之后,得了这位知府大人的同意,陆渊就大笔一挥,下令地方各县,所有县兵即刻往府城聚集,准备参与这次救援新化县的战事。 只等这些地方县兵到来,那么算上他手中的一千府兵,便可集齐一千九百的精锐之师了。 到时再从乡里面挑些武艺稍好的,凑出个五千大军,完全不在话下。 有此大军,再有陆渊这位一流高手坐镇,哪怕先天高手来了,其实也未必不能与对方过一过手。 也正是有这种雄厚的实力,所以在这动乱的时分,他才敢小小的出格一下。 命令传达下去了。 因为传令的时候,府城还派出了府衙的官员作为监督,所以地方上的那些县府,办事的效率顿时奇高。 对于调遣县兵,还有县内精锐乡勇的命令,执行的相当快。 不过五天时间,除了正在被围的新化县外,来自其它九县的县兵乡勇们,已经汇聚到了府城。 然而等这些人到了之后,陆渊这才发现,那九县原本该有一百的县兵,竟然没几个足额满员。 稍微好一点的县,如同他曾经任职过的武冈县,倒是能有那么七八十个能战县兵。而其它一些武备荒疏的县城,那便是只能凑出二三十个,有那么点勇力的县兵了。 如此一点检下来,原本应有九百的县兵,最终只实到五百人。 而这五百人内,甚至还有两百多人不合格的,武艺甚至还比不过那些临时征召的乡勇。 见此情况,陆渊自然大怒。 他可是把这些兵马,当作自己的盾牌了。就指着遇到危险的时候,能靠着人多挡一挡,耗死那些敌人。 眼下盾牌出现了破绽,保命的手段可能有隐患,自然是愤怒无比。 指挥使一怒,自然让整个大军都震了三震。 陆渊直接下令,把那些不合格的县兵,通通裁撤,遣散出去。 这些平日里就知道欺压百姓,拼起命来就闻风退十里的兵油子,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只会害了大军。 去了害群之马后。 他又下令,从那些征召来的各地乡勇中,挑选精锐合格的勇士,补入县兵之中。 还别说,这项工作,进展的倒是颇为顺利。 那些能被挑选来的乡勇,本就是习过武艺的彪悍之辈。里面甚至还有不少山民猎人,都是见过厮杀的。 因此从这些人中挑选精锐,本来就不怎么难。 零零碎碎选了六百多人后,便就凑足了九百人的县兵。 后面陆渊想了想,感觉新化县多半等不及自己救援,就要完蛋。所以干脆又把吃现的编制拿了过来,再招了一百人。 于是经过补充后的府兵与县兵,便有了两千之众。后面再挑选了三千精壮乡勇,陆渊便拥有了五千大军。 大军集结完毕了,不过他也没立刻下令出征。 先不说县兵中,补了大量新兵,质量参差不齐,急需进行训练,使这些新兵们熟悉战阵。就说那三千的乡勇,一个个也都乱糟糟的,连个队列都站不好。 五千大军中,也就陆渊原先直领的一千府兵,因为练了将近半年的缘故,勉强看得过去。 像这种军队,拉出去和人打仗,那不就是送死吗? 当然,如今各地造反的,也都是那些苗人。 这些苗人原本都只是普通平民,虽然有几分悍勇,但论起兵员素质,基本也就相当于陆渊挑出来的三千乡勇,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他带着五千兵马去救援新化县,解围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但反正都是朝廷郡县,我那么着急去救干嘛?” 这一日,结束了新兵训练,陆渊再一次打发走了崔知府催促出兵的信使后,心中这般想着。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场五毒教叛乱中,浑水摸鱼,大捞好处。 但陆渊何等稳重? 先前的推测,也只是推测而已。 在没有亲眼看明局势变化前,真让他就出兵平叛,做那个出头鸟,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所以新化县要救,但不是现在救。 最起码得等那位武安侯白梦阳抵达洞庭郡,接管了郡中大局之后,才能动兵。 到了那时,郡中局势如何,朝廷赢面是优是劣,这场叛乱是大是小,也就很清晰明了了。 届时作为拥兵五千的军头,陆渊大可根据局势的变化,来选择自己的行事方向。 进可攻,退可守,这才是用兵之道。 什么? 要是新化县撑不到那时候,就被那些叛军攻陷了怎么办? 攻陷就攻陷了呗! 反正地盘也不是陆渊的,那是朝廷的。没了就没了,对他而言根本不在乎。 说不定新化县被攻破了,还能进一步刺激郡府方面,让他们给自己放开限制,允许扩军呢?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还当了个将军,那不玩手养寇自重,陆渊总觉得都对不住自己辛苦爬到的这个位置。 而且陆渊不出兵的理由,也很理直气壮。 地方武备荒疏,府兵新建,县兵更是不堪战,才被裁撤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乡勇民兵。 就这么个烂摊子,你让谁来,不得先准备一下军备,才敢带着去上战场。 不然要是平叛输了,丢了这五千大军。 那到时被围的,可就不是新化这个小县城,可是直接被叛军围了邵阳府了。 要知道,如今包围新化县的苗人叛军,那可是号称足有上万之众的。 五千对一万,两倍的差距。面对的又是苗人这种与悍勇出名的蛮人,谁敢拿自家大军的存亡去赌? 只要你敢说一句,自己担了这个责任,那陆渊二话不说,立刻就敢发兵。 而现实,自然是没有的。 哪怕连崔长青这位知府,也不敢说当下这个责任。倒不是他畏惧罪责,主要还是担心此战输了,会真的牵连到府城。 倒是他身死是小,连累府城丢了,那才是罪过大了。 所以任谁来,陆渊都把这个理由抬出去,堵对方的嘴。 事实上,效果也很不错。 最起码崔知府虽然催得急,但也知道轻重,没敢直接强令他出兵。 显然也是清楚,如今才刚刚组建的平叛大军,确实是不怎么堪战的。 而借此机会,陆渊也在一边练着兵,一边观望着外面的风向。 …… 原本对于大越朝廷诸公而言,弘道四年,应该是个好年份的。 因为就在去年年底,静海国就被攻灭平定了。 原本吞噬朝廷钱粮的三个无底洞,顿时就被补上了一个。使得今年朝廷财政的情况,大为好转。 然而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紧跟着就在弘道四年,二月二十三日,洞庭郡传来消息,一直镇压该郡的武阳侯李轨,竟然被贼蜀伪帝李雄与五毒教合谋,给刺杀了。 五毒教这个叛逆分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诞生出了一位先天。 然后还不等朝廷消化,武阳侯被刺身亡的这个凭空惊雷,到了二月二十五日,洞庭郡又有消息传来。 郡内十府之地,在武阳侯被刺杀后,没两天,就有祈福之地,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苗人叛乱。 根据地方府县传上来的消息,它们境内叛乱苗人,少则有三五万众,多则竟有十万众,整个境内的叛乱苗人,加起来竟有五六十万之多。 朝廷诸公自然是不信这个数目的。 整个洞庭郡的苗人,算上男女老幼,也不过百来万,怎么可能有五六十万的叛军? 难不成他们连女人都拉上战场了吗? 这也太过夸张了。 苗人再怎么悍勇,也不至于悍勇到妇人,都要上阵厮杀的地步。 地方官员夸大贼人数目,以掩饰自身过错,向来都是官场习俗,朝堂诸公都是从下面升上来的,自然深暗此理。 但纵然没有五六十万,打个对折再对折,一二十万的苗人叛军也是有的。 而这,就足以让诸公们心惊了。 哪怕这些都是乱民,不是久经训练的军队,但以苗人悍勇的习性,一二十万的叛民,也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目了。 第132章洞庭救星 所以在听到叛乱的消息后,朝堂诸公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镇压,必须要镇压下去。 绝不能让这股叛民形成气候,令他们和西蜀逆贼连成一片。 不然到了那时,双方合流,足可拉出三四十万大军。 到时朝廷想要镇压叛乱,剿灭西蜀,收复西川郡,可就真是遥遥无期了。 眼看着朝廷,才有了些中兴气象,自己也将因为辅左这场中兴,在青史留下盛名。 朝堂诸公们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那些苗人叛军,把这一切硬生生的给毁去。 不用多说。 在接到叛乱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弘道帝便下旨,令正在南海郡率军休整的武安侯白梦阳,即刻动身,赶往洞庭郡稳定局面。 至于正在修整的那五万平南大军,也不等继续修整了,而是即刻调兵北上,赶赴洞庭郡平叛。 如此做完诸多安排后,朝堂诸公以及弘道帝,才算是松了口气。 有白梦阳这位第二境的先天宗师在,足以替补洞庭郡,没了李轨后的高层战力缺失。 而后续的五万大军,也都是南征北战的精锐。去年更是攻灭了静海国,可以说是战功赫赫了。 有此雄师在,配合洞庭郡地方上的府县兵,镇压下去这场五毒教的叛乱,应当问题不大。 然而这番调动才安排下去,过了没几日,在三月初一那天,西川郡巫山府就传来急报,仓蜀贼伪帝,又亲率十万贼兵,入寇关城。 如今巫山关下,已战火连绵。 巫山府守军算不算乡勇,也只有二万余,敌人五倍之众,根本无法支撑太久,请朝廷速调援兵。 可眼下朝廷,哪还有援兵可调? 三年多的战事,早就掏空了府库。大越九郡之地,除去陷贼的西川郡外,剩下八郡中有五郡都被打烂了。 剩下较好的三郡,也早就连连摊派,一些较极端的地方,那税都收到十年后了。 百姓不堪重负,已经多有逃亡。 这种情况下,朝廷哪来的钱粮组建大军,哪来的余力支援前线。 最终无奈之下。 弘道帝只得下诏,让洞庭郡地方官府豪强,自行组建乡勇民团,守卫乡梓。 而对于这些地方民兵,朝廷都给予官方承认。同时组建民兵的那些豪绅们,也都一一赐予相应官职。 原本朝廷紧守的,地方不得私募兵马的底线,在这场苗人叛乱和西蜀东征的危机下,算是彻底被打破了。 这道口子一开,洞庭郡地方上,原本就因为征募乡勇令,而渐渐有了些军阀苗头的洞庭郡地方府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藩镇遍地了。 但朝廷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藩镇遍地就藩镇遍地吧。 那些藩镇再怎么尾大不掉,那也是遵奉朝廷之令的。 把洞庭郡交给他们,总比交给五毒教和伪蜀这些叛逆贼寇要好。 所以下了这道“地方自募民团抗贼诏”之后,朝廷便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原洞庭郡郡守,令其妥善处理地方事务,全力支持武安侯平贼。 而后,对于洞庭郡的叛乱,还有西蜀贼的东征,朝廷就放手不管了。 在没钱没兵的情况下,他们也管不了。 这一切,都交给了洞庭郡地方自决。 …… 正当朝堂兖兖诸公,正为了洞庭郡越来越糟的局势,感到头痛的时候。 在洞庭郡,郡府也在为下面,越来越糟糕的局势而感到头痛。 今任的洞庭郡守,名叫卢方海。能做到一郡之首的位置,判守数千里疆土,这位卢郡守,自然不是常人出身。 其出身金陵卢氏,家族乃是京师显贵,世代传承宁国公之位,在整个大越国,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权贵。 卢方海便是此代的宁国公,也正是有此显赫之爵,卢家与国同休,所以他才能坐上这郡守之位。 不然换做其他人,先不说出身够不够显赫,单就是忠心问题,就不得不让朝廷担忧。 原本对于自己如今这个位置,卢方海是感到很满意了。 毕竟郡守虽然只是地方之职,但也位列二品,与朝中那各部尚书也不差分毫。洞庭郡治巴陵城,虽然繁华不及金陵城,但那也是天下名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难得的是,在洞庭郡这边,卢方海就是官最大的,没人能管着他。 不像在京城那边,虽然自己也是顶级豪阀,但同级的还有许多国公,上面还有那几家王爷,顶头上还有皇上管着,半点都不自在。 所以对于来洞庭街履职,卢方海是颇为开心的。 但自从几年前开始,这种开心就越来越少了。 大越各地的叛乱战争,使得这个王朝,渐渐有了些许末代景象。 而作为与国同休的宁国公,卢方海对于这一幕,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惜他虽然也不算是纨绔子弟,多少有几分学问,但对于如今天下倾覆的局面,也依旧做不了什么。 最终只能勉力维持着洞庭郡的稳定,帮朝廷守住这最后几片宁土,也算不负自己这宁国公之名了。 可就在十几日前。 卢方海这最后的守护,也彻底成功。 郡内的擎天之柱武阳侯,竟然被伪蜀之主李雄,还有郡内的那些五毒贼众,给刺杀身亡了。 而李轨一死,没了这位先天宗师镇压地方,五毒教瞬间就发动了叛乱。就连伪蜀也开始再兴兵戈,入寇巫山府。 一时间,洞庭郡地方,就如改天换日一般,竟然冒出了数十万贼寇。 这突然恶化的局势,顿时打了这位郡守大人一个当头棒。 “国公,衡阳府急报,地方苗人叛乱,聚众数万,已连陷县城,如今府城被围,请求郡府派兵支援。” “大人,零陵府传来消息,三日前苗人聚众五万,围攻府城。城中有苗人细作,以及埋伏好的武林高手作为内应。 里应外合之下,零陵府城已破,余下各县也被判贼大掠,已经全府失陷了。” “明公,九疑府传来消息,该府府城同样被苗人叛民攻陷。如今府中只有数县还在坚守,那几县县令发来急报,请求援兵。” “阳山府传来急报,郡内有数万苗人作乱,攻占县城。幸得临近南海郡兵救援,勉强守住了府城。 但如今举城可用之兵,也不过数千,根本无力退敌,请求郡府派兵平叛。” “长沙府亦有消息,府内出现苗人叛乱,贼至十万之众,如今已兵围府城。府城中虽有万余兵马,但同样退敌无力,需郡府支援。” “武陵府那边亦有数万苗人……” 郡府内,各个僚属汇总了地方上传来的信息,此时向着卢方海汇报。 然而听了这一阵之后,这位郡守大人再也听不下去,双手在桉桌上勐的一拍,怒吼道:“救援救援!平叛平叛!事事都指望着郡府,那些地方官员们,就不会自己动脑筋想想办法吗? 我郡府如今就剩下这么几千兵,守着郡城都艰难,哪还有兵去救他们? 朝廷不是下了“地方自募民团抗贼诏”吗? 值此国家危亡之际,地方上那些深受皇恩的士绅豪强们,正是要报效国家的时候。 给我传令下去,让那些地方府县,自己招募人手平息叛乱。 郡府这边还要忙着应对蜀贼入侵,哪还有空管他们?” 卢方海很是气愤的发了脾气。 他当然知道地方艰难,但郡府这边就不难了吗? 蜀贼十万众入寇巫山府。 虽然巫山府行政上是属于西川郡管辖的,但自从西川郡治锦官城沦陷之后,此府就被交由了洞庭郡托管。 也就是说,如今的卢方海,是肩负着管理巫山府的职责的。 如今蜀贼十万大军入侵,巫山府那边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如今郡内那些苗人叛乱虽然严重,但论起威胁性,还是远不如已经成了气候,有了完整建制的蜀贼的。 因此卢方海现在的主要方略,还是地方上,由地方自决,郡府则主要抵挡蜀贼入侵,两边各自扫着门前雪。 我不向你索求,你也别来烦我。 可如今看来,这么一个基本要求,却也是达不到了。 郡守大人发了脾气,厅内的众多官左们被吓了一跳,然后看着自己上官脸色,一时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正当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候,下面一个小官,在翻看了手中一份公文后,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了手道:“国公,我这里刚刚收到一份奏报,觉得需要国公亲自批示。” 卢方海目光转了过来,一双眸子盯着这家伙,暗想此人如此不识相,在自己发火的时候还敢出言烦扰,心中便有些恼怒,差点就想让此人滚出去了。 但想到现在艰难时候,有一人肯为朝廷办事,也算难得便强忍了怒气下来,没好气道:“什么奏报?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又是哪里出了问题,要郡里派兵救援。” “国公误会了,这不是求援奏报。” 那小官轻咳了一声,然后走出列来,向卢方海行了一礼,然后起身道:“这是邵阳府那边传来的请功奏报。” 说罢,他将奏折双手递上。 请功奏报? 在场众人听闻此言,都不由惊愕。 在如今各处叛乱,地方府县告急求援的时候,竟然还有地方能发来请功奏报,这当真稀奇。 难不成是哪里的府县,打了胜仗不成? 若如此,那当地的官员守将,可就真真厉害了。 卢方海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平日的矜持了,连忙上前两步抢过奏报,翻开来看。 视线迅速在奏报上掠过,看着上面一字一行,来回读了好几遍后,这位郡守大人终于合起奏报,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一阵后,他收起笑声,然后看着厅内,众人满面红光道:“诸君,邵阳府传来捷报。五日前苗人出兵三万,欲攻打邵阳府城, 府内指挥使陆渊得到消息,当即率兵五千,主动出击。 随后便在野外遇到叛军,陆指挥使亲披甲胃,率领锐士奋勇当先,一举击破叛军前阵。 然后贼军士气大跌,发生溃乱。陆指挥使下令,全军掩杀,大败贼军。 此战斩获贼人首级五千,俘获上万。 然后陆指挥使继续率军出击,再战击败围攻新化县城的万余贼军,斩首过三千,彻底解了新化之围。 如今更是分兵四处,清剿府内各处叛贼。 邵阳知府崔长青发来捷报,认为此战陆渊陆指挥是战功赫赫,击破四万贼众,斩俘两万余,功莫大焉。 因此请求郡府朝廷封赏,以酬有功将士。” 卢方海拿着手中奏报,满脸兴奋的对着厅内众官说道。 不怪乎他如此作态。 实在是在郡内如今一片哀嚎求救的坏消息中,突然冒出邵阳府这么一个大捷报,太过惹眼和振奋人心了。 众多官员听完消息后,也是不由面面相觑,随后消化完了,全都跟着兴奋起来。 “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既然奏报上都写了,斩首有八千。那么此事派人去查验一下,就知真伪。邵阳府不至于如此愚笨,在这种事情上欺瞒我等。” “若真是斩首八千,那么此战击破叛贼数万的消息,便是真的了。贼人损失如此惨重,邵阳府地方便可安稳了。” “唉,可惜。只有邵阳府有这么一位陆指挥使。要是其他府县都能有这般厉害,朝廷何忧也。” “这陆渊是何人?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我倒是记得此人。他是弘道元年八月,郡府因为没兵去平定武冈县逆贼,所以由当时以县丞职代领县令事的孙思文推荐,直接以二流武者的实力,补任县尉职。 随后此人便协助孙县丞招募兵马,于当年就急迫了武冈县的那些叛贼,为朝廷收复此地。 之后以此功为由,升任邵阳府指挥使。” “原来这位陆指挥使,还有着等履历。本就是位战功赫赫的勐将,如今他立下大胜,倒也不足为奇了。” “值此危难之际,能有此等英雄效力朝廷,真是国家之福。” 在场众官议论纷纷,一个个都振奋无比。 看着自己属下说的没完没了了,卢方海也是心中高兴,驯服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气神了。 不过他到底是一郡之首,还记得自己职责,所以这时轻咳一声,止住众人谈论,然后问道:“崔知府奏报,要为陆指挥使,还有那些有功将士请功。 你们都说说,郡府朝廷该如何封赏? 还有奏报上提及,此次前后两战,皆以少击多,虽获大胜,但府兵也损失不少。 五千平叛大军,战死千余,伤退千余。如今可堪一战者,不过堪堪两千之众。 这些战死伤退之士,皆需大量银钱抚恤。而后府内重新募集大军,又需大量银钱。有功将士们还等着封赏,这又要大笔支出。 邵阳只是个穷府,本就财政窘迫,根本无力承担这么多的开支。 所以请求郡府支持,能调拨笔银两下来,帮地方解决燃眉之急。” 在场众官听到这些请求,原本的兴奋之情,顿时冷却许多,然后就面面相觑起来,谁也没开口。 因为对有功将士的封赏,那都是朝廷方面去考虑的事情,轮不到他们地方郡府插手。 而对伤亡将士的抚恤,以郡府如今日渐窘迫的财政,恐怕也给不出银子。 此时说话,不管说什么,那都是错的。 卢方海看了一眼自己那些属下们的神情,心中就是冷哼一声,哪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 这些家伙,平日里捞钱捞的积极,真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个却缩了起来。国家交给这些人手中,不出乱子才怪。 这般想着,他却是浑然忘了,自己其实在收钱的时候,也并没有少捞一笔。反而作为郡守,捞的比谁都多。 但人总是善于忽略自己的缺点,发掘别人缺点的。 此时的卢方海就颇为自感良好。 自己手下出了这么位能征擅战的大将,这不代表自己有识人之明,善于发掘人才吗? 因此心情大好下,我们的宁国公、洞庭郡守、卢伯乐,此时就大手一挥道:“地方将士为国平叛,守卫疆土,此乃大功,非以重赏不能酬。 我决意,向朝廷为陆指挥使请封奋武将军位,由其作为此次郡府平叛主帅,统管全郡地方府县兵,负责讨平地方叛乱。 同时郡府里再拨下去十万两银子,交与邵阳府抚恤将士,招募新兵,重整军备。” 在场众人闻言,又是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 因为郡守大人给出的封赏,实在太丰厚了。 奋武将军,虽然只是个杂号将军,但那也是正四品的武职。论起级别,比一地知府还要高上两品。 而统管全郡府县兵,那更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各地兵事,光明正大的调遣各地兵马。这种权职,几乎等于一郡都尉了。 如今郡守大人将这两样名权,给了那个陆渊,真可见其心中的喜悦欣赏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 如今郡内这么个烂摊子,郡守大人将陆渊推上来,也未尝没有找人顶锅的想法。 这到底是好是坏,还真的有点难说。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一片坏消息的情况下,如今唯一做出了成绩的陆渊,还真有那么几分洞庭救星的气象。 众人一时心绪纷飞,复杂难明。 第133章西川武盟 对于自己被人当做了救星。 甚至有一位自认为伯乐的郡守,决定向朝廷为自己请愿封官,自己即将要被拜为奋武将军,统管全郡府县兵,负责平叛军事的消息,陆渊并不知情。 此时此刻的他,正对于自己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大胜仗,而感到苦恼无比。 是的,这一场胜战,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就在五天前,陆渊见自己麾下的大军练了一个月,稍微熟悉了些军阵,有了那么点样子。 于是便打算把他们拉出来,练练行军队列。 其实说是行军,其实也没走多远,就是从府城出发,沿着官道走个二十里,然后在当地一片旷野扎营,第二天便返回府城。 整个过程很是简单,甚至连府城范围都没有离开,就更别说是去出征平叛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行军拉练,结果就出了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 邵阳府不是山区吗? 这里本地多山,府城往外五里,便就有一片连绵的山脉。 因此等陆渊带兵走官道的时候,其实就有不少路线,会经过群山脚下。 行军要走过山岭区域,哪怕再怎么不知兵,陆渊也是知道这种区域,是最容易被人埋伏的。 因此早早的,他就安排好了斥候,进入山岭中查看情况。 然后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众所周知,我们的陆指挥使招兵,最喜欢招那些猎人山民了。而一军斥候,自然也是由最为精锐的士兵担任。 所以这些斥候,往往也都是最为优秀的猎人。 把他们派往山里面刺探,那效果自然绝佳。 才进入山岭没多久,这些斥候们就在山中,发现了很多人活动的痕迹。再往里探查,就发现了一些苗人探子身影。然后双方不出意外的,就交上了手。 然后,有一批苗人大军在山林中行进的消息,便迅速传回了军中。 接下来的结果,也就很简单了。 在发现有苗人大军,试图通过山岭遮掩自身行军,准备突袭邵阳府城后。 陆渊作为府城的都指挥使,自然而然的,不可能坐视。 于是趁着那些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带着大军,深入群山,直接把正在行军赶路的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陆渊手下的士兵基本都是山民出身,论起对大山的熟悉,根本不在那些苗人之下。 这次又是有备对无备,人多打人少。 再有他这么位一流高手带头冲阵,情况自不必多说,这批人数大概在千余人的苗人先锋,就被直接击溃了。 随后审问俘虏,得知后面还有一支人数更多的苗人大军逼近,已经盯上了邵阳府城。 知道再也没法躲避下去后,陆渊无奈,只能继续率军出征。 随后的事情,就和崔长青送上去的奏报,差不多了。 两战两捷,斩首八千,俘获过万。 只不过里面稍微有些细节差距的是,这里面被斩首的苗人,基本是对方所有的成年男丁了。而被俘获的那些俘虏,只是这些苗人的家属。 是的。 陆渊还是发挥了之前在武冈县的良好习惯。 对于这些敢于造反的苗人,采取了除丁策略。而且做得更为彻底,一次性杀了八千。 仅此一役,整个邵阳府的苗人,基本可以说是被废了。 因为整个府内的苗人人口,也没超过十万。而算上前次在武冈县杀的那两千多苗人,陆渊一个人就杀了上万。 眼下甚至还在分兵四处,不断攻打那些苗人村寨。 可以预见的,接下来的杀戮将会更多。 这么一通杀下来,府内的苗人除了老弱妇孺外,估计也剩不下什么男人了。 “就是这么做,简单倒是简单了,但估计我在那些苗人心中,也将变得更加面目可憎了。” 骑马立在一家苗人村寨前,看着前方的将士们攻破了寨门,随后听着里面传出的惨叫惊呼,陆渊神色带着些许冷澹。 对于苗人的记恨,他并不怎么在乎。 乱世之中,这些人既然已经选择了叛乱,那么自然就要知道叛乱失败后,会有什么后果。 至于杀戮。 整个洞庭郡内,那些苗人攻破越人的村镇城池之后,杀的人比他多多了,甚至连屠城都发生了不止一起。 双方早已是血海深仇,谁都不干净,也就别来大哥笑二哥了。 “但这些普通苗人可以不在乎,可五毒教那边,恐怕对于我这个苗人屠夫,会更加记恨了吧?” 陆渊一想到五毒教,人就有些发愁。 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在观望风向,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 但等得越久,人就越心凉。 因为这短短一个月,五毒教的声势,实在太浩大了。 根据零零碎碎的消息传来,洞庭各地发生叛乱的县有八十余,参加叛乱的苗人数目,直逼二十万。 郡内过半县城被攻陷,府城也丢了两座,甚至还有四座被围,也是一副随时要被攻破的样子。 虽然在这期间,虽然没有听说五毒教一流高手和先天宗师出手的消息。但他们教内那数十位二流高手,却频频在战场上活跃。 他们往往被当作尖兵,在城内里应外合,或者干脆带头攻城,利用强大的武力,极短的时间内清扫一片区域内的守军,让苗人叛军能迅速破城。 苗人叛乱能这么快取得如此成果,五毒教的这些武林高手,功不可没。 “可苗人声势都这么浩大了,郡府那边一直也没什么动作。不说平叛大军没来,就连郡府的那些武林高手,也不见派下来帮助地方州府的。 还有那位武安侯白梦阳。 原本我还期望着他来了洞庭郡后,能稍稍压制一下苗人气焰的。 可谁知此人到了本郡,竟然就毫不停留,直接赶往了巫山府。” 陆渊想起自己原本还颇为期待的白梦阳,此时就有些气急:“虽然我也知道,相比起苗人已经称国建制的蜀国,威胁明显要更大。 可你就算去抵御蜀贼,也不能直接不管洞庭郡了。 你这么放任五毒教肆意妄为,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是真的很生气。 没了白梦阳压制五毒教,就算如今五毒教那位先天宗师因为受伤,暂时出不了手。 但等那位先天宗师养好伤后,放眼一看,哦吼,整个洞庭郡都一片形势大好,唯独你邵阳府取得了大胜,打击了苗人叛军。 换做你是先天宗师,你会怎么做? 也正是因此,所以在取得了大胜后,陆渊依然没感到怎么开心。 因为一场未来的危机,已经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以我现在的实力,可挡不住一位先天宗师。所以想要活命,就必须尽可能的提升我的实力。”如今为了保命,陆渊也开始拼命努力了。 如今通过屠戮,剪除这些是五毒教附庸的苗人,削弱五毒教的战争潜力,是一方面。 同时通过剿灭苗人,收集钱财,再请政府拨款,准备再组建一支规模更庞大的军队,这又是另一方面。 甚至除了以上这些外,陆渊如今每夜睡觉,都会安排好几个住所,每个住所都安排一个替身,用来掩人耳目。 而他本人则是隐藏在暗中,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明面上的住所。军营里谁都不知道,他晚上会在哪里,尽最大的可能隐藏自己。 这样就算有人想要刺杀他,也根本无从找起目标。 也就只有在白天的时候,周围数千大军簇拥,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 但即便如此,陆渊还是感觉不够安心。 甚至要是在大军之中还不安全,他都还做好了干脆找个荒郊野岭,在山窝子里面躲起来的准备。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还不至于到这一步。 “先天宗师已经可以一人力敌万军,如今我手上才五千,经过这些日子的战争,只剩下三千多士兵。 人数距离一万,差得远了。 因此稳妥起见,想要保证我的安全,用最快的速度招募一只万人大军,然后住在军营,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自己的安全感问题,陆渊一下子就充满了紧迫。 然后看着前面还没结束杀戮的苗人村寨,眉头皱了皱,又安排一队人进去加入战场。 如今随着朝廷的“地方自募民团抗贼诏”下来,原本阻碍他扩军的限制,也已经不在了。 但取而代之的,限制陆渊招兵买马的阻碍,就是钱粮问题了。 朝廷这些年很穷,他是知道的。 所以哪怕在让崔长青递上去的奏报中,提到了请求郡府支援钱粮,但陆渊也没抱什么希望。 就郡府现在的情况,就算支援,能给个万八千两就不错。 可这点钱对于上万大军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连一月的饷银都不够付的。 “所以归根结底,还得自力更生。朝廷指望不上了,现在想要弄钱,也就只能从这些叛逆身上想想办法了。” 陆渊看着远处渐渐平息的村寨,眼神冷峻。 这些苗人虽然穷了点,但也有近十万人口。一个个搜刮下来,多了不敢说,三五十万两银子还是能够弄到的。 这么多的钱,足够他拉起一支万人大军,并支撑半年饷银了。 半个时辰后。 留下了痛哭哀嚎的苗人妇孺,赶着大车小车,陆渊领着大军,返回了府城。 这次被攻破的寨子较大,收获比先前多了点,足有万余两银子。 哪怕其中大头都要上交,但很多士兵们依旧收获颇丰。在回去的路上,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乱世之中,痛苦与快乐,就是如此的直接与残酷。 …… 正当陆渊这位师父,在为了自身安全感的问题,感到苦恼发愁,进行积极准备的时候。 另一边,远在数千里外的西川郡,他的好徒儿周青,也正在参与一个万分冒险的大事。 青城山。 这是西川名山,也是道家仙山。古往今来,多少寻仙炼气之辈,被吸引至此隐居,使此地成了修仙圣地。 然而就是这么一处仙家祥宁之所,伴随着乱世到来,也彻底不复清静。 伴随着羌人的起事,西川各地都屡遭烽火。 那些羌人又野蛮好杀,所过之处,越人无不是家破人亡,屠戮一空。 短短三年间,原本繁华无比,户口百万的西川郡,就变得室空大半,骸骨遍野,城镇皆空的局面。 甚至不仅仅是那些普通百姓。 就连那些以往高来高去的武林门派,在这场兵燹之灾中,都遭遇大难。 西蜀皇帝李雄,能在短短三年之中,就从原本的一流境界突破先天,其中各派的贡献,功不可没。 西川郡原本号称有三姓七门八十一帮。 这其中三姓讲的是三家传承千年的一流世家,七门则是七家一流门派。这十家一流势力,分别占据了西川十府,成为了盘踞一府的强大势力。 至于那八十一帮,只是依附于这十家一流势力的附庸。 然而就是这般昌盛,巅峰时号称十万群豪的西川武林,在这一场叛乱之下,全都灰飞烟灭。 在这些羌兵的攻掠搜刮之下,三姓中,郭、孟二家被灭,剩下一家临江府苏氏,则因为屈膝投降得以保存。七家一流门派,三家被灭,两家远逃外郡,一家从贼,一家门人分散各地,躲藏搜捕。 头部的靠山都如此凄惨,下面的那些附庸帮派,就更不用说了。 不是被灭,就是投降,或者干脆被打散了。 曾经昌盛的西川武林,转眼都成了一场空。 然而对于这种局面,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也不是人人都愿意附贼的。 此时,就在今日。 在这座曾经雄踞一府的青城派遗址上,众多西川残存的武林群豪,此时汇聚在这些残垣断壁中,数千人共聚一处。 “诸位,自从隆庆二十八年羌乱以来,我西川就屡屡遭难。 那些羌人杀我家人,屠我亲朋,毁我乡土,灭我传承。 如今在座的诸位,哪个没有亲朋好友,死在那些羌人手中? 我等血性男儿,巾帼女子,对此深仇大恨,怎能不报?” 废墟中央,一座新立起的高台上,只见一个身穿黄袍的威严男子,此时双目含泪道:“我丹心山庄向来与世无争,从不参与武林上的纷纷扰扰,只一心修行。 可那些羌人来了安岳府,便开始烧杀抢掠,先是杀我山庄之人的亲友,而后又贪图我山庄之中功法传承,强逼着索要。 稍有不从,便直接大加屠戮。 不过一日之间,我庄内上千门人,便死伤大半,余者也逃散各处,终日惊惶。 我辈武人,义气当先,血性为骨。这般东躲xz,阴沟老鼠般的日子,岂能一直过下去?” 这位黄袍男子便是丹心山庄的庄主吕丰,他这番话,说尽了在场诸人这些年来的遭遇经历,不少人回想起往事种种,忍不住落下泪来。 更有人想起那刻骨仇恨,一个个都身体紧绷,咬牙切齿,面目都扭曲起来。 见气氛烘托至此,吕丰大手一挥,内力鼓荡声音,传遍了每一处角落。 “如今羌贼伪帝李雄,和五毒魔教刺杀武阳侯李轨,虽天不佑我正道,使这二贼成功。 但武阳侯临死之前,却也重创了伪帝李雄、贼王李寿,更杀了他倚为臂膀的西门良、马瓒二贼。 如今李雄、李寿兄弟受伤重创,无法出手。伪蜀之中,唯一还能出手的一流高手,就只剩下苏氏和血龙教那两家叛徒了。 而这两个贼子,在此时候还不知消停,躲起来暗自舔伤。竟然还敢出兵东征,想要攻伐洞庭郡。 如今蜀贼倾巢而出,发十万之兵东征,国内已是空虚。正是我等起事复仇,攻灭蜀贼的大好时机。” 吕丰看着渐渐激动的众人,继续说道:“朝廷武安侯已联系我等,其已率大军至巫山府,准备攻伐蜀贼。 希望我等能在蜀贼腹地起事,响应朝廷大军。 如此蜀贼听闻腹地动乱,后路已失,定会军心大乱。 到时我们与朝廷内外夹击,蜀贼必将灰飞烟灭。 这是复仇的千载良机。 我丹心山庄以决定响应朝廷,回安岳府发动旧部,起兵杀贼。 今日召开此大会,便是为了邀请群雄,立下盟约,建西川武盟,一起共襄盛举! 诸位可愿助我?” 话音落下,旁边早已沟通过、达成了共识的一些人,立刻就站了出来。 “我白涛门愿入此盟,共诛蜀贼!” “我飞蛇教愿入此盟,共杀羌贼!” “我通川孟氏,愿入此盟,讨伐羌贼。” “我须弥寺亦愿化怒目金刚,除此人间魔头。” “……” 下方人群中,那些与西蜀有着血海深仇的十大世家门派,此时全都站出来响应。 而在一声声应和中,一道:“我渝中郭氏,愿入此盟,诛杀李贼。”的声音,也不肯争下的喊了出来。 只见数月过去,当初还在天门府狼狈的躲避蜀贼追杀的郭云山,此时已大变模样。 不禁换了一身更加华丽威严的衣裳,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深厚,直逼江湖二流顶峰。身后更是簇拥着好几位穿着相同制服的武人,在一众参会群豪中都显得如此耀眼。 而在他身边,一个穿着青衣,同样气势不凡的男子,静静站在身侧。 此人正是周青。 如今,这位陆渊的弟子,一身气息,赫然已至二流。 第134章分道扬镳 弘道四年五月初一,西川郡八千群豪会盟,共建西川武盟,宣誓讨伐贼蜀李雄,以报灭门戮亲之仇。 会上,群雄共推丹心山庄庄主吕丰为盟主,以其为领袖,率领盟军,讨伐李贼。 同月,丹心山庄于安岳府举兵,府内壮士闻讯,皆群集蜂涌,前来投效。旬日之间,便聚集上万人。 随后吕丰率军攻安岳府城,城中有内应响应,打开城门,短短一天时间,便收复府城。 大越的玄龙旗,再度飘扬在此城头。 消息传开后,白涛门于玄武府举兵三千响应吕丰,飞蛇教于南充府举兵五千响应起义,孟氏于通川府举兵两千响应。 须弥寺于盘石府,大会信徒僧众,举兵六千响应。 其它各地府县,也皆有群豪举兵响应。 一时之间,不过旬月,西川郡就出现了五十八股义军,以吕丰为首,合众计有十万。 西川诸府县,顿时有三分之一被光复,武盟联军声威震天,一时隐有一统西川之势。 …… 渝中府。 府城之下,数千大军汇集,旌旗猎猎,威风无二。 周青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紧闭的城门,城楼上大量士兵汇聚,此时张弓搭箭,抬弩拿石,全都紧张的看向这边。 看了一会,他收回视线,扭过头来,对着旁边的郭云山道:“郭兄,城中守军不少,哪怕许多府兵都被李贼带去东征,但留下的守卫加上民夫,也足有二千余众。此次我军只有五千余,仅二倍于彼,想要破城怕是没这么容易。” 随着西川武盟的建立,西川各地群豪纷纷起义,响应盟主。 而作为参会的一份子,位列西川十大家之一的渝中郭氏,自然也不可能落于人后。 早在十日前,郭云山就返回了西川,然后发动家族残余的人脉,号召当地之人起来反抗羌人暴政。 羌人在西川屠戮甚重,地方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亲朋好友,死于他们之手,可谓血海深仇。 再加上西蜀建立之后,就连年兴兵。 立国还不满一年,李雄就掀起了两场十万级数大军的征战。 十万大军,光是维持消耗,转运钱粮,就已经把百姓逼的卖儿卖女,活不下去了。 原本蜀贼兵锋极盛,哪怕逼得再惨,但地方百姓慑于兵威,却还是不怎么敢反。 但如今西川武盟横空出世,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起义,眨眼间三分之一的府县回归大越,这自然给了很多人信心。 因此渝中郭氏的招牌一打出,顿时吸引了五千余壮士的投效。 然后郭云山率领义兵,东征西讨,攻城掠地,很快就收复了渝中府五县之地,此时更是率着大军围攻府城,想要收回这一府之首。 此时,他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听了周青略有丧志的话,就有些不开心道:“周兄,我大军雄壮,民心所向。城中也都是我渝中子民,如今为贼效力,只不过是受到逼迫,才不得不屈从罢了。 如今义军至此,只要派一二人去说与厉害,晓明大义,城中守军自会擒拿守将,献城来投的。” 郭云山此话说的很是乐观。 不过也不怪他如此想。 盖因在先前时候,他克复五县,都是大军一至,城内就自行生乱,连抵抗都没有就打开城池投降了。 这顺利到堪称武装行军的经历,自然容易让人膨胀沉醉。 因此不仅仅是郭云山这般乐观,就连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将领们,一个个也都轻松无比。 只等着城中开门投降,然后入城接收城防,完成归属权的转换。 前面劝降使者,已经派了出去。 众人都在惬意等待着,一些人甚至商量着,等入城后,要去城中花楼好好耍一耍,发泄一下这些天积攒已久的精力。 气氛这般的懈怠稀松,顿时看得周青眉头一皱。 跟随自家师父久了,他也沾染到了陆渊的一些优良特点,那就是格外的稳健慎重。凡事都喜欢考虑全面,做足了准备。 而闯荡江湖数载,周青的经历遭遇,也无不证明了,自家师父所教的处事方式,是极其有用的。 好几次遭遇险境,他都是靠着小心谨慎,稳健求全,多做了好几手准备,靠着底牌给平安渡了过去。 如今看着这些同行之人大意的模样,向来想要求稳的周青,却是隐隐不安起来。 虽然没怎么读过兵书,也不懂领兵打仗,但周青小的时候,也是没少听说书先生,讲那些将军们打仗的故事的。 这其中就有不少,讲到了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的典故。 如今西蜀国丧城失地,连连败退,已到了无可退的地步。 渝中府城内尚有上千羌兵,他们连同出征羌兵的家卷,在城中加起来有上万人。那些羌人都是深知,以自己和西川郡越人的仇恨,便是投降,也无活路。 此次若是守不住城,那就是全家皆亡的结局。 这岂不符合了哀兵必胜的道理? 而自己这边连战连胜,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降。将士志得意满,松懈戒备,岂不是骄兵? 因此对于这次劝降能否成功,周青实在很不看好。 事实也果如他所。 只见使者到了城门前劝说,城上的那些守军听到了,果然有一些骚动。 但那些发生骚动的,都不过是临时被征发来的普通越人青壮,那些羌人士兵,半点动摇都没有。 甚至看到有越人骚乱,那些羌兵直接拔刀就砍,不过片刻,便把骚乱镇压了下去。 而下方那使者,也是话说了一半,城楼就百箭齐发,几十个羌人弓箭手,对着他抬弓就射。 若非这使者武艺还算不错,打到了江湖三流,又离城楼有些距离,此次怕是回不来了。 可就算如此,使者也是狼狈至极,肩上和腿上各插了一根箭失,一脸痛苦的返回了后方军阵。 等见了郭云山后,更是告状痛哭:“将军,那些贼兵冥顽不灵,此时此刻还敢顽抗义师,看来已经是决定死心塌地跟着蜀贼,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此等贼子,靠劝,已经他们降了。 依小人看,唯有发兵勐攻,以武力克城,诛灭这些贼子。” 郭云山脸色难看至极,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如今声势最盛的时候,就城中那区区两千余的守兵,竟然还敢拒不投降。 想起方才在周青面前的自夸,他此时便觉得脸色有些发胀发红,心中对于城里那些不识相的守兵,就越发恨了。 想到这里,郭云山扭头看向旁边一位威武将军,咬牙说道:“陈将军,立刻率你部下,给我攻打此城。今日之内,我要踏平此城,杀光这些贼子。” 这陈姓将军,是他麾下最大的一个军头,拥兵千余,实力更是达到了二流。 此人原本是他们郭氏手底下的一个附庸,并不怎么起眼。 但如今郭氏覆灭之后初立,实力还很弱小,而郭云山本人,更是只有二流顶峰的实力。 因此这陈将军对于郭云山,便渐渐起了心思,不怎么听话起来。 此时既要派兵攻城,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此人,想要借此削弱一下对方势力。 对于自家这位主帅的打算,陈将军自然清楚,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但一看郭云山脸色,再看看周围气氛,那拒绝的话,终究不敢说出口,只能咬牙道:“是。” 随后,便就领着手下那些乱糟糟的兵马,扛着竹梯,就往城墙攻去了。 …… 旁边,周青看着这一幕,心中对于郭云山这支小团体的发展,越发的不看好了。 ‘如今不过起事稍有起色,趁着西蜀主力在外,取得了些许成绩。这些所谓的西川群豪们,就开始想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此等鼠目寸光之举,想来也难以成事。 等到西蜀主力返回,就这群乌合之众,怕是要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了。 甚至都等不到那时候,就郭云山手底下那些人,恐怕打个府城都打不下来。 别到时候攻城不成,自己反倒被人灭了。’ 此时此刻,周青谨慎的心思又起,却是生起了些许退意。 自从他随着郭云山入蜀以来,两人历尽了诸多艰险,和那些李雄派来的刺客生死厮杀,这才侥幸开启了几个郭氏留下来的宝藏珍藏。 也正是从那些宝藏之中,得到了郭氏清血灵蛇炼制的神丹,两人才能在这短短数月之间,接连破关,踏入这二流之境。 不过虽然如此。 但随着郭云山进入二流,有了自保之力之后,此人的本性也就暴露了出来。 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郭云山在三流时候,对于周青一口一个兄长,每日里亲切问候,亲密到了极点。 可他二流之后,虽然还口称周兄,但每一次去开启家族秘藏,却特意避开了周青,甚至干脆不让他跟着一起去。 显然,这是不想再分润周青好处了。 也正是因此,如今郭云山已是二流顶峰,但周青却依旧只是初入二流,两者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而是足足六条经脉的距离。 “郭云山已对我生出忌惮,现在对我还以礼相待,这是看中我现在二流的实力,想要利用罢了。 但我要是还不自觉,继续留下来,等到他恢复了郭氏的基业,恐怕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了。 而且……”周青看了眼郭云山,心中一阵冷笑。 这位好郭兄,一直在防着盯着他。 可这点小心思,对于跟着陆渊学了好几年,已经变成个小狐狸的周青来说,又怎么可能起多大用处。 对方一直以为自己去开启宝藏,路上都无人知晓。甚至前面两人一起收取宝藏的时候,大半好处都被自己得了。 可实际上,不管是两人一起开启宝藏时,还是郭云山独自去开启宝藏,周青可都是没有半点落下的。 只不过他跟的隐秘,做的无形,而且郭云山也太过自大,一直都没发现罢了。 “虽然在神血灵丹方面,因为郭云山盯得太紧,所以我一直没什么机会下手。但宝藏中,其它的一些武功传承,郭云山盯得不紧,却是让我得手了一些。” 武功传承,对于江湖武人来说,自然是重要的。 但就如先前说过的。 一本一流秘籍,哪怕是最入门的那种,只能练一两条奇经。一个江湖武人想要从头修炼到顶点,就算是那种练武天才,也差不多需要四十年。 到那种时候,天才也都五六十岁,打不了几年了。 而要是那些普通人,更是七八十岁,才能修炼到一流。 这种情况下,你一个武人,就算有了秘籍,又能有多大用处? 所以对于那些真正的一流世家和门派来说,他们最为看重的,并不是武功秘籍,而是能帮助修炼的神血异种。 有没有神血异种,才是评判一个势力,是否有底蕴传承的标准。 不然你纵然修炼到了一流,能出一时风头,但从你之后,便再难出第二人,这种风光又有何用? 也因此,在察觉出周青似乎另有传承,并不缺一流功法,郭云山在寻宝的时候,便放松了对家传功法的注意。 转而死盯起青血灵蛇,还有神血灵丹起来。 相比起他已经到手的功法,这些异种和灵丹,才是家族复兴的希望。 “郭云山以为我有一流功法,所以应该看不上他家族的传承。但孰不知,我只有一流心法,其它的一流招式,却是半点也无。 这次从郭家宝藏中,我拿到了郭氏传承的《赤阳神功》,这是一流顶尖功法,包含了完整的十二正经以及六条奇经的修炼,比我修行的补气心经还多了两条奇经。 而且更妙的是,赤阳神功除了心法外,还包含了配套的赤阳掌法,赤阳指法,以及赤阳剑法。 一套心法,竟然能够匹配掌、指、剑三种招式,郭氏不愧是西川三姓第一,传承了上千年的武林世家。 如此底蕴,怕是除了缺少先天功法外,比之那些先天宗门,都差不了多少了吧。” 周青摸了摸怀中贴身收藏的一本书册,然后看着旁边看着攻城不利,正一脸气急败坏的郭云山。 真的是觉得,此人空守宝山,却不知利用。 有如此功法传承,换做是他,早就躲起来修炼,不到一流绝不出山。 毕竟如今的天下局势,就郭云山这等二流修为,能起多大作用? 像上次会盟。 丹心山庄原本在西川十大家中,只能算是排在末流的普通一流实力。 可这次因为各家覆灭,门派家族内的一流高手战死,唯独丹心山庄的庄主吕丰活了下来,成了硕果仅存三个一流高手中,修为最强的那一人。 最终靠此实力,吕丰被推举为盟主,得以引领西川重聚的十万群豪。 这江湖,这天下,终归还是靠实力说话的。 郭云山如今已经是二流顶峰,以他的资源和天资,想要更进一步,只需闭关个两三年,定可成就一流。 到时成了一流,哪怕手中没有半兵又如何? 就靠着一流高手的实力,再加上郭氏以往的声望,想要复兴家族,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可此人却看到吕丰成了西川魁首后,心急如此,想要恢复家族基业,连一时片刻都等不得。 参加什么盟会,为了出风头,跑来领兵打仗,干着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 “这真是……” 周青前后想下来,不论怎么想,都觉得愚蠢至极。 这么一看,他更加觉得郭云山这艘破船,可能随时就要沉了。 而自己跟在对方身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反而要冒着风险。 一念至此,想走的念头就更深了。 “师父那边不是一直苦恼,没有一流之后的进阶功法吗?如今我得了赤阳神功,回去献给师父,定能讨得他老人家开心。” 周青这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待他恩重如山,可他当初却在师父需要自己的时候离去,想来一定伤尽了他老人家的心。 这些年来,周青每每想及此,就感觉一阵的惭愧不安。 如今若是能带着神功回去,当做孝敬礼物,绝对能够弥补未能尽孝师父身前的过错。 而且三年多没见师父了,在外漂泊如此之久的周青,也极其想念对方。 他如今已是二流,还得了神功,也算是闯出了名堂,没辜负当年的豪言壮志。 “哪怕回去见师父,我也是有面子的。” 周青越想,回去一见师父的念头,就越发深。到了后面,更是不想再待下去了。 于是他也顾不上许多,策马来到已经在阵前督战的郭云山面前,直接跟对方道:“郭兄,如今你已取得宝藏,恢复家业。现在更是率领雄师五千,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当初约定,我已完成。 在下家中还有师尊,如今出来数年,甚是想念。便不多留了,特来向郭兄请辞。” 骤然听到这个要求,郭云山愣了愣。 然后他看着一脸去意的周青,脸色便就难看起来。 他虽然对周青有着防备,但周青吃了他数颗神血灵丹,如今已突破了二流。 按照郭云山的想法,吃了我的,那就是我的人。不给我好好卖命,反而临战想逃,该想的多美才能这样? 但周青与他,确实没有主从关系,双方只是临时合作罢了。 如今合作已毕,人家要走,谁也说不出什么。 而且,想到周青话中的那位师尊…… ‘这个周青来历不凡,身负一流传承。他的师父,多半也是一流高手。 如今我才只是二流顶峰,又身负复兴家族的重任,要是把人强留下来,得罪一位一流高手,可能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可恨,此人竟如此忘恩负义,在这时候弃我而去。无耻!无义!’ 郭云山在心中大骂,但脸上在僵硬了许久后,终究扯出一丝笑容,点头道:“周兄既是要走,那便去吧。” 说完,他转过头去,却是半点也不想再看周青那张讨厌的脸了。 这真的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而周青也不管他。 见郭云山没有翻脸,而是放自己离去。原本提防的心,也松了些许。 “郭兄保重。” 周青冲郭云山抱了抱拳,然后一扭马头,挥舞快鞭,就在骏马嘶鸣中,朝着远处离去了。 离家已久,漂泊的游子想家了,此时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 第135章物是人非 周青离开郭云山后,便一路快马向东而行,不过三天,就抵达了临江府。 到了此地,西川其他府县到处可见的纷乱起义,便顿时少了许多。 稍加打听,这才知晓,原来这里并不是没有起义,而是那些起义才刚刚冒头,就被临江苏氏给镇压了下去。 临江苏氏乃是一流的千年世家,此次羌人作乱,苏氏面对逼来的西蜀叛军,并没有选择顽抗到底,而是屈膝投降。 献出了族中传承的功法和神血异种,保留下的家族基业。 也因此,虽然损失了神血异种,但苏氏的实力却没受太大损失。 甚至因为恭顺的表现,现任苏家家主苏洵,还被伪蜀帝李雄任命为了临江知府,掌管一府之地,成为了封疆大吏。 论起威势,竟较往日更胜了几分。 但也正是因此,苏氏如今已经完全和伪蜀绑在了一起,伪蜀兴则苏氏兴,伪蜀亡则苏氏亡。 因为不管是朝廷,还是西川武林,在深仇大恨之下,都不可能放过苏氏这个叛徒。 而苏氏也深知这一点。 所以在发现地方有叛乱之后,立刻就调集大军,同时派出族中高手,在地方镇压叛乱。 如此数次下来,在杀了数千人后,地方上敢于造反的,也就死的差不多了。 临江府这片地界,再度稳如泰山。 “苏氏到底是临江府的地头蛇,有他们全力协助,伪蜀在这里的根基,便不可动摇。就凭本地的一些义士,根本掀不起风浪来。” 周青在临江府一路观察,最终得出此个结论,不由叹息。 继续向西,快到了临江府最东边的时候,他又发现,伪蜀的军队已然从巫山府返回,撤离的大军前锋竟已抵达此处。 看来国内的叛乱,终究是动摇了伪蜀帝李雄,让他不得不放弃趁机拿下巫山府,一统西川郡全境的机会,转而回头平叛了。 周青隐藏在人群之中,围观着在官道上行军的伪蜀大军,看了好一阵后,心中对于西川郡内部的群豪起义,不由更加不看好了。 他也是带过兵的,虽然人不多,也就百人。 但即便如此,以周青的眼光来看,这些伪蜀的军队虽然依旧有些差劲,但起码行军阵列能排的整齐,底层的士兵也能听得懂一些号令,令行禁止还是能做到的。 硬要比较的话,已经不逊色于他当初带过的,那些由山民组成的县兵了。 而西川郡现在正在起义的那些义兵,看着人数众多,有十万众。 但这些义兵基本都只有一腔血勇,有些甚至不久前还是种地农夫。这些人别说行军阵列了,就连命令都不怎么听。 “就这种乌合之众,指望他们打赢已经有了一些纪律的伪蜀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周青此时不由更加庆幸,自己及时脱离那个火坑了。 西蜀返回的大军已经到了临江府,而临江府再往西,那就是渝中府。 他要是离得晚些,再拖个十几日,恐怕就要跟着郭云山一起,面对这批返回的大军了。 到时乱军之下,就算周青已是二流高手,也不敢说能保住性命。 心中稍稍一凛,他不敢再多看悄然间脱离人群,而后钻进小道,一路往南而去。 到了南方有个码头,周青找了个小船,让船夫一路载他到对岸。 过了岸,他也没走官道。 因为沿着官道往东走,那就是巫山府的正面战场。那里十数万大军汇集,打的战火纷飞,道路早就封锁了,根本过不得人。 周青可不想强闯被大军封锁的道路,他选择走山间小路。 如此虽然路程更远些,但胜在安全。 就这样又走了十来天,他终于走出了巫山府的山路,而出了巫山府,便就到了洞庭郡的天门府了。 到了天门府,周青本以为这边属于朝廷治下,地方应该相较西川更稳定繁荣些。 可到了此地,他才发觉,数月前自己才刚刚停留过的地方,竟变的如西川郡一般,危险动荡起来。 带着巨大的困惑,在当地打听一番,这才得到了一个让周青感到震惊的消息。 “五毒教竟然叛乱了?” 西川郡周围都是群山,整个郡都被山脉笼罩,属于盆地。 所以在境内的几条关键道路被卡住之后,来自外郡的消息,就很难再传入境内。 再加上伪帝李雄也为了防止国内有人勾连越人朝廷,也刻意封锁道路,阻止两边沟通,使得外界的消息,自从数月前临江府被攻占后,就一直没能再传入西川。 也因此,五毒教叛乱这么大的消息,西川郡内竟然都没一个人听闻。 五毒教乃是洞庭郡第一大教,隐隐有郡中武林魁首的名头。再加上此教在苗人间的特殊地位,对方一掀起叛乱,那声势绝对小不了。 “师父还有孙先生他们在武冈县为官,当时在平定县内的时候,师父没少屠戮那些苗人。如今苗人掀起叛乱,有着这等旧仇,五毒教绝不会放过师父的。” 周青听完消息后,顾不得感慨物是人非,第一时间就担心起了自己的师父。 虽然他知道,以师父一流高手的实力,还有那稳健的性格。就算五毒教报复,也绝不可能伤害到师父。 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知道情况危险后,该有担心还是有的。 周青再也坐不住了。 从天门府一路坐着快船,沿着大江水系,就往邵阳府而去。 一路又经过许多府县,入目所见,皆是战火兵戈。 大量的朝廷府县,被那些苗人占领。无数山中涌出的生苗,开始肆意的屠戮地方村镇城池中的越人百姓。 而越人们也有反击的,但大多零散,根本无法成什么气候,稍一反抗,就被扑灭了。 也有些地方还在朝廷掌控之下,地方官府组织起了民团义军,在当地乡绅豪侠们的带领下,积极反抗着苗人的入侵和杀戮。 两边打的可谓是你死我活,不可开交。 甚至就连一直坐船的周青,都好几次遇到危险。 这其中既有苗人截杀,也有地方上那些所谓的义军,想要劫财。 乱世之中,是官是匪,是贼是民,这里面的区分界限,真的已经没多大了。 一个人既可以是官,也可以是匪,更可以是贼,也可以是民。 只要能活下去,活得更好,是哪种身份,谁在乎呢? 对于那些苗人劫杀,这没什么好说的,一剑砍了就是。 以周青二流高手的实力,面对规模上百的大军,或许有所不殆。但面对十几二十人的乱匪,杀起来还是很轻松利落的。 至于碰到那些官兵做的匪寇,他则出示了自己武冈县巡检的官牌。 当初离去的时候,陆渊也一直保留着自己徒弟的官身,就是等着对方回来。 有着一身官皮,那些义军官兵,大多也没怎么为难。 偶尔有一些贪财到了极点,也当做苗人杀了。 像这种连自己人都下手的贪婪恶鬼,活在世上也是祸害乡民,还留着做甚? 虽然地方遍地贼人,但周青还是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花了差不多十天,其间穿过了三个府界,终于抵达了邵阳府。 到了这边,给他的感官,又不同了。 在水系渡口处,同样有着当地的官兵把守,然而这些官兵,却不是那些想要当剪径劫匪的。 相比起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义军,邵阳府的官兵就显得正规许多。 不仅更加雄壮,而且行走之间行伍气也更浓厚,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而不是那些乡里二流子一样的匪兵。 这些官兵在渡口驻守,虽然也会收取关税,但一切程序,却是按照朝廷法度,合规合矩来办的。 甚至连收税的人也不是官兵,而是那些官府的税吏。 这种按规章办事的模样,比起外面那些乱糟糟,甚至都分不清官匪的义军,简直强上不知多少。 因为这代表着秩序和稳定,代表着法度和正义。 码头处的行人和商户们,一个个面上也安心从容,甚至有些还能看到笑意。完全不同于外界那种,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中的人的绝望。 看着这一幕,周青心中对于邵阳府的官府,顿时好感大增。 能在这乱世之中,保境安民,稳定地方,那绝对是个大好官了。 ‘记得我离去时,邵阳知府还是那个梁希文。此人按照师父的说法,就是个只会读书做学问的草包,根本不会治国理政。 如今邵阳府能有这种景象,绝不可能是他的功劳。 难不成是此人做官做的太差,被朝廷撸掉了,然后换了一个能干的新知府过来?’ 周青在码头关卡上排队时,心中忍不住这般想着。 前面人不多,很快便轮到了他。 在登记身份的时候,周青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官位令牌。 听闻是府内地方上的巡检,登记的小吏和官兵微微一惊,然后仔细检查令牌,甚至还请来了自己上官。 谁料等那上官一来,一见周青面容,顿时就惊喜说道:“周大人。” 在一众官兵和小吏吃惊中,管着码头上五十军卒的巡捕大人,一脸欣喜和恭敬的向着那位巡检行礼。 “你是……孟欢?” 周青看着那个巡捕官服的人,略显迟疑的问道。 他记得此人好像是当初在常宁县中,跟着一户孟姓大豪子弟从军的随从之一。因为练出了内力,当时在军中也算是比较有勇力的人,因此有着一点印象。 “周大人还记得我。” 孟欢见周青认错,自己顿时欣喜无比。然后扭头对着旁边的下属们,一改面对周青时的脸上谦卑,威严说道:“这是周大人。乃是奋武将军的亲传弟子,尔等还不见礼!” 听到是奋武将军的弟子,在场众人吃了一惊。 那些小吏官兵们,连忙朝着周青行礼。就连附近那些排队的百姓听了,也是跟着一起拜下,口称大人。 周青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晕。 自己是师父的亲传弟子,这没错。可奋武将军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离开这么些年,师父升官这么快,都混到朝廷将军了? 周青满头迷雾。 不过他出去这么些年,也历练出来了。 此时面色不变,微微点头,让众人起来后,便拉着孟欢,找了一个僻静之所,询问心头困惑了。 好一阵问后,他才知晓,自己离去这些年,自家师父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 平贼立功,升任府城指挥使。 随后又于数月前,在整个洞庭郡都一片丧城失地的败绩之中,主动率军出击,两战两捷,彻底击破了府内数万苗人叛军。 然后分兵四处,剿灭叛军残余,彻底平定了邵阳府的叛乱,使这里成了乱世之中,少有的祥和安定之所。 “如今将军正在忙着招兵买马、整顿军事,正忙的不可开交,一直说身边没有得力助手。 如今周大人回来,将军得知,必将喜出望外。 等大人回去之后,以大人与将军的关系,一个校尉之职是少不了的了。”这个孟欢看着周青,讨好羡慕的说道。 按大越军制,一军五十人为一队,按照地方军和正规军的区别,各自设队正或者巡捕统领,都是从九品官。 二队为一卒,设巡检或卒长统管,为正九品官。五卒为一营,设县尉或营正管辖,为正八品官。 到了营这一级,就是大越军中最基础的标准单位了。按照地方不同,需求不同,二营到五营组成一个战斗集群,分别设指挥使或者校尉统领,为正六品官。 也就是说,周青回去,便可直接升任正六品校尉。 这个前途,对于摸爬了这么久,才爬到了一个从九品巡捕的孟欢来说,真真就是前途无限了。 所以此时便用尽了力气,巴结讨好这位将军亲传弟子,想给自己谋个前程。 “是否继续为官,还得看我师尊的意思,眼下说这些还太早了。” 对于孟欢说这番话的意思,周青自然门清。不过不同于对方想的那般,他对于做不做官什么的,并不在意。 此时听了恭维,只是澹澹一笑。 不过在得知自家师父升任了将军,还统管全郡地方兵事后,周青还是感到很高兴。 只要能看到师父过得越来越好,身为弟子的他,便觉得世上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了。 ‘如今师父升官了,做了将军。我这弟子回来,奉上赤阳神功,正好当做贺礼。’ 周青这样想,便迫不及待起来。 婉拒了孟欢宴会的邀请,他从码头上领了一匹快马,就朝着府城急奔而去。 …… 邵阳府城,城外军营。 虽然城里就有军营,但按照制度,少阳府原本只能拥有一千府兵。所以城内军营的规模,自然也是按照这个规格来建的。 可自从乱世已至,陆渊开始大肆招兵买马以后,城内的军营就住不下这么多人了。 于是思考之后,他索性在城外寻了一处大空地,征调民夫建起了新军营。 原本新军营是只能容纳五千人,但随着陆渊升为了将军,可以统管全郡地方兵马事后,我们新任的奋武将军,便又开始招兵买马起来。 在花了近月时间,剿灭了府内的苗人山寨后,陆渊便通过缴获,得了三十七万两的银子。再加上郡府支援的十万两银子,府城这边又支应了一批钱粮。 这些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最后使他筹集了五十万两的巨额军饷。 既然有了钱,那不管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预想中的大计,陆渊自然是开始了招兵买马。 先是在邵阳府本地挑选精锐,很快那些原先被选剩的山民猎户,还有地方百姓中有勇力的人,都被招募入伍。 但即便如此,他最后也只得了三千多人。 算上军中原有的大军,总共加起来也才刚刚七千兵马。 邵阳府到底是个小府,原本也就二十余万人口,其中还包含了不少苗人。 如今经过陆渊这前后两次的招兵,合格的兵源早就不剩多少了。 最后弄得他无奈,只能带着兵马,去附近几个府县走了一圈。 一边通过行军拉练的方式练兵,另一边也顺带帮周围几个府县平定叛乱。 到底已经是奋武将军了,对于这个朝廷给的官位,陆渊还是尽了些职责的。 当然。 练兵平叛的同时,他自然还是少不了在当地招兵的。 如此在府外走了八九个县,打了三场小规模的平叛之战,解了五个县城之围。然后又在途中花出去了十余万两银子,总算是又招募了大批合格兵源。 出去时是七千大军,等回来时,就变成一万五千大军了。 不过人数虽然够了,但很多都是新兵。虽然这些新兵素质也都不错,因为陆渊招兵,还是选择有武力的,或者干脆就是山民猎户。 但就算是这些优质兵源,不经过训练,也是没法成为合格战兵的。 因此这些日子来,等回到邵阳府城后,一边是为了躲有可能的先天宗师的刺杀,另一边也是为了练兵,陆渊就彻底住在了军营中,半步也不肯离去了。 这天。 他正在大帅营帐内看道经,然后就见一个手下亲兵匆匆赶来,进来后,就一脸喜色道:“将军,周大人回来了。” 第136章二次转修 “谁回来了?” 陆渊听到亲兵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周青周大人,您的亲传弟子,他回来了。”前面亲兵不得不再重复一遍。 “小青回来了。” 这次陆渊听明白了,扔下手中道经,唰的一下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他一摆手道:“快让他进来。” “是。” 亲兵看着自家将军这失态模样,心中忍不住暗笑,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应了一声,就脚步匆匆的出去传话了。 而趁此机会,陆渊也意识到自己略有失态了。 不过也怪不得他。 自己带了好几年的弟子终于回来了,三年多未见,任谁都有一种老父亲看到儿子归家的激动心情。 陆渊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有此作态,并不奇怪。 他重新坐了下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摆出了一个威严的姿势,不能在自己徒弟面前闹笑话。 周青很快就进来了。 先前那个亲兵此时很识趣,没有跟着进来,我是把空间让给了师徒两人。 进入书房,周青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道熟悉身影,随后微微怔了怔,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只见周青扑的一下,就跪到地上,泣声道:“弟子周青,见过师父。不孝弟子这些年未能侍奉师父左右,请师父责罚。” 陆渊没有回话,而是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自己数年未见的弟子。 虽然身形还是没什么太大变化,但相貌气质,却比以往更加成熟稳重了,甚至隐隐还透着一股洒脱沧桑之感。 更让他感到有些诧异的是。 周青身上的气息,竟然已经到了二流境界。 这位弟子出去三年,竟然真的闯出了名堂。从原本的初入三流,混到了如今的二流高手。 曾经立下的豪言壮志,此时已经成真。 ‘不过虽然实现了豪言,但为了做到这一步,小青应该吃了不少苦,经历了不少磨练危难吧!’ 陆渊心中感慨,稍有心疼,叹息一声:“起来吧。” 周青听到师父的话,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脸上依旧带着泪痕,神情依旧惭愧激动。 陆渊看着弟子,欣慰一笑:“不错,长大了许多。实力也提升很快,这才眨眼三年过去,竟然都已经步入二流了。此等精进速度,比之为师当年,也差不了多少了。” 当初他突破二流时,便已二十岁了。 而周青离去的时候,就已二十二岁,如今三年多过去,二十五岁突破二流,比起自己这位师父,确实差了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能在二十五岁的年纪突破二流,放到整个江湖上,那也是非名门大派的当代弟子领袖不可了。 “这一切都托了师父的教诲。” 见自家师父,并没有怪罪自己这些年的离去,周青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听到夸奖,却是摇的摇头,诚挚说道:“若无师父当初的悉心教导,弟子这些年来,早就横尸于外了,哪能有如今成就。” 这话周青说的真心实意,因为事实本就如此。 他这几年闯荡江湖,武艺方面还在其次,陆渊教导的行为处世之法,尤其是那稳健性子,才是最大的财富。 这稳重性格,帮周青不知度过了多少危险,又不知多少次救他险死还生,才能一路走到今日。 “……这几年我遭遇了江湖人的义气之争,寻仇厮杀,贪财害命,反目背叛……若非师父以前教诲的,凡事多听、多看、多准备,只怕早就栽了。”周青讲了些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神情带着些许失神,像是沉浸在往事中。 陆渊听完之后,也心生感慨,没想到弟子这三年里,竟经历了这么多。 但对于周青的话,稍有赞同的同时,还是摇头道:“为师只是教了自己该教的,这些东西能否学会,并且用于实际,还得看个人天赋。你能学会并利用,那是你自己的本事,与为师没太大关系。” 说完,见周青还要再说什么,陆渊连忙伸手打断对方,转移话题道:“这次小青你回来,可是还要再出去?” 自己徒弟已经长大了。 这次出去了三年,此次回来看望一下自己这个老师父,固然让人高兴。 但陆渊可不会认为,这翅膀已经硬了,并且翱翔过天空的雄鹰,会一直待在父母的巢里。 该离去的,终究是会离去的。 就像孙思文有了娇妻,并且在两个月前生了个大胖儿子后,就顿时化为了一个顾家好男人。 现在每日里下了值后,就跑回了家中,陪着妻儿。 已经很久时间,没有主动来找过陆渊相聚了。 连孙思文都如此,差了自己一个辈分的周青,就更不用说了。 ‘可能等青儿也找到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女侠,便会跟着对方一起闯荡江湖,从此过上神仙生活吧。’陆渊这两年间,不知为何,此种感慨越来越多了。 “弟子这次回来,短时间内,并没想过离去。” 略有些令人意外的,周青摇了摇头道:“如今我已经突破到了二流,打算潜心修炼几年,先把武功招式方面的短板补上,慢慢提升和稳固境界。 而且外面也越来越乱了。 弟子这两年来,游历了大约四郡之地,入目所见,皆是战乱。 如今便是武林中的那些一流世家门派,在这些乱局之下,也难得保全。弟子在贸然出去,实在太过危险了。 所以师父若是不弃的话,请让弟子继续侍奉在师父身侧,为师父尽孝。” 在看到了现在越来越乱的局面,还有目睹了西川那些武林群豪的惨状后,周青那骨子里的稳重性子便发作了。 打算先稳一波,熬过这次的乱世再说。 反正他已经修成了二流,节省了十几年的苦修,同时还得到了顶尖一流神功。 有此条件,就算不再去武林中寻求机遇,再苦熬个二十年,也能突破一流。 到时以四十出头的年纪,去找铁剑门复仇,也完全不算晚。 “你能留在为师身边,我当然开心。” 徒弟想留下来,陆渊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笑着说道:“现在为师正在大肆扩招兵马,已经募集了上万大军。但人数多了,管理确实麻烦。 现在军中人才缺乏,找不到二流高手,一直缺几个校尉。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正好帮为师的忙,先去军里面做一个校尉,管个两千五百人吧。 等你根基稳了一些,我再提拔你做副将,倒是军营里面的事务,都交给你来处理。” 这些日子处理军务,已经严重的侵占了陆渊,练武休息的时间。 但他又找不到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充当副手,帮着处理军务。 因此哪怕再怎么苦恼,也只能先咬牙扛着。 眼下周青回来了,正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自家弟子,又是二流高手,不管是信任还是实力,做一个副将都绰绰有余了。 “是,弟子领命。” 周青行了一礼,不敢推拒。 虽然他其实也和陆渊一样,对当官做事没什么兴致,但老师都有命令下来了,弟子怎么可以违抗? 而且眼下能为老师分忧,这让已经离去数年归来的周青,其实心里隐隐还是有些高兴的。 有种自己并没有被抛弃,还是被需要的满足感。 诉说完了这些年经历,谈完了正事,领下命来,周青这时也总算想起了,自己原先给老师准备的礼物。 “师父,弟子出去这些年,一直未能尽孝。这次回来,弟子特地为师父准备了一份礼物,作为歉疚补偿。” 周青这般说着,行了一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了赤阳神功的原本,恭敬的递了上去:“这是弟子前些日子,在西川郡得到的一本功法。 此功名曰赤阳神功,乃是西川郡渝中郭氏的家传神功,可修炼至六条奇经,还包含了相应的指、掌、剑三套招式,乃是最为上乘的一流功法。 弟子知道,师父这些年来,一直为没有补气心经相配套的铁剑剑法而苦恼。 因此获得此功之后,便一直想着献给师父。” 周青介绍了一下功法的来历。 陆渊接过秘籍,听完徒弟介绍,整个人都有点懵。 咋回事?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打算练完着手中的一万五千兵马后,就去洞庭郡各地抢夺功法了。 怎么自己还没开始行动,徒弟就送来了一套,比自己想抢的功法更高级的神功回来了。 带着强烈的梦幻感,陆渊迅速的翻开赤阳神功,快速的浏览着上面的内容,粗略翻了一遍之后。 他确认。 这确实是一流功法,还是最为上乘的那种。 里面记载的经脉运行路线,还有三套和运行内气配合的武功招式,无一不是当是上乘。 甚至就仅仅只论内功心法,赤阳神功相比起补气心经来说,都要高明了好几个层次。 一些两种功法都有描述的经脉运行路线和技巧,赤阳神功给出的方案,就是要比补气心经要强。 这些强,是体现在练出的内力质量强度、练功时的效率、内力耗尽之后的回气速度、还有和武功招式配套的技巧等等方面的。 ‘如果给所有一流心法进行打分的话,补气心经在功法中虽然算不错的了,能给个八十五分左右。但这赤阳神功却无疑更高一筹,能打九十五分以上,逼近满分了。’ 陆渊这般想着,心里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充斥。 自己日思夜想的,成功就在眼前,这对于已经谋划了好些年的他来说,怎么可能不开心? 不过欣喜之余,陆渊看着自己弟子,还是问道:“这功法无疑是江湖顶尖。你说他是渝中郭氏的家传神功? 渝中郭氏我也听闻过,据传乃是西蜀第一流的世家。论起底蕴实力,放到整个大越天下,也能在江湖中排进前十之列。 这么一个江湖世家的功法,怎么会落到你手上?” 如今大越武林中,排除朝廷拥有的那剩下四位先天宗师外。在江湖上,明确拥有先天宗师的势力,也就只有七家。 其中首先开始,自然就是陆渊听闻过的第一位先天宗师,豫章郡六阳派的宗门尹回轩了。 据传此人乃是先天第二境的高手,一身实力比武安侯白梦阳还强,乃是大越前三的顶尖高手。 而后南海郡、建安郡、广陵郡、以及临海郡,同样也各有一位先天宗师。但都只是第一境,属于较弱的层次。 以上五位先天宗师,便是大越江湖上,原有的顶尖强者了。 但近两年,西蜀伪帝李雄,五毒教圣女蓝彩儿,也接连突破了先天。 所以江湖上,拥有先天的势力门派,便增加到了七位。 而渝中郭氏在没被灭族之前,竹中有着三位闯出了名号的一流高手,再加上他们家传的赤阳神功,也是最顶尖的一流心法。 以此实力,在江湖中,排个前十之名,并不夸张。 当然,你要是算上朝廷的那些,也传承了绝世武功的门阀权贵。那渝中郭氏肯定是排不进前十的,也就只能在二十名内,往后位置打转了。 不过朝廷与江湖,向来是两个系统。 江湖中论起各种排名,基本情况下是不会牵扯到朝廷的。 “此功是弟子数月前……”听到师父询问,周青不敢隐瞒,就将自己在西川跟着郭云山寻找家族宝藏的经历,通通说了出来。 最后甚至忍不住总结道:“那郭云山取得家族宝藏,晋升二流之后,便违背先前共分宝藏的承诺,把弟子撇到一边,想要私吞宝藏。 此无信无义之举,全然忘了弟子先前的数月,十数次拼死相救,共度危难之恩情。 如今我没夺他神血异种,只取他家传功法,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 陆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笑道:“毁信违诺,确实令人不齿。青儿你冒着生死危险护送他开启宝藏,最后得此遭遇,能忍住不翻脸,已经很不错了。 如今其他家传功法,也算是收回点利息。 不过按青儿你说的,那郭云山稍加得志之后,便如此轻狂。恐怕拿了家族宝藏,也得意不了多久。 此时说不定就已经被西蜀羌贼,给率军攻灭了。” 周青想起了自己离开时,在临江府看到的那些西蜀大军,不由点头:“或是如此吧。” 只是虽然能猜到这种结局,但他也没什么波澜的。 在郭云山决定吃独食的时候,两边就已经差不多恩断义绝、撕破脸皮了。 如今对方遭难了,自己不幸灾乐祸,跑去踩上两脚,就算好的了,还能指望什么? 同情吗? 周青的善心,还没这么廉价。 …… 弟子回来了,还带来了顶尖的一流功法。 这对陆渊来说,简直是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所以当天晚上,他便下令,全军大酺。 顿时,已经苦练了数月,疲累至极的将士们,欢呼声震天。 所有人都在高呼将军恩德。 后面有人把大酺原因传出,军士们又开始感激起周青来。 就这样,虽然还没正式上任,但周青这位校尉,在军士们的心里,就有的几分好感。 当然,也有人嫉妒他未立寸功,就能得升正六品校尉之职的。但这些嫉妒,碍于陆渊的威严,也没人敢说出来。 不过对于这些麻烦,不管是陆渊还是周青,都没太在意。 以周青二流的实力,在军中向来服从强者的惯例下,想要收服军心,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需展露出绝对的实力,再施以威严恩赏,就足以让将士敬服了。 周青在第二天火速上任之后,不过花了十余天功夫,就已经在军中立下威严,站稳了脚跟。 而在看到他的实力之后,那一切暗地里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渊也得以在大军之内,有了一个真正信得过的帮手。 于是他在又照看了大军一段时间,看周青做的不错后,便当起了撒手掌柜,又再次火速提拔自家弟子做了副将,把所有军务都全权托管了。 他自己,这是在撇干净了俗务之后,开始专心练起功来。 既然有了更好更全的顶尖功法,那么对陆渊来说,原本残缺不全,只有一本心法的补气心经,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练下去了。 虽然这么一流心法,他其实再练两三个月,便能练通最后一条经脉。 但就算练通了那最后一条经脉,对陆渊来说,也没什么大的意义。 反正最后还是要转修的,那何必浪费时间,追求一本残缺圆满呢? 因此得了赤阳神功后,陆渊便立刻放下练功和研读道经,转而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参悟此功上。 如此研读近月,总算大有所得,可以试着上手转修了。 以他习武十数年的经验,再加上赤阳神功,也是以道门理念开创出来功法,转修此功,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才修行不到十天,就完成了一条经脉的转修。 照此进度,陆渊想将如今炼通的十五条经脉,全都转换成赤阳神功,也只需半年时间而已。 可谓神速了。 第137章急转直下 在功法转修方面,进展顺利,让陆渊心情大为不错。 不过在转修练功之余,他也抽出了些许时间,吩咐自己那几个便宜的记名弟子,继续干起了老本行。 原先因为他修炼到了补气心经的极限,所以对于补灵丹的需求大为降低,只准备了能炼完补气心经的补灵丹。 后面因为手中存款也不多了,就没有再继续去花钱购买百年药材了。 可如今既然获得了赤阳神功,陆渊需要练通的奇经,顿时又增加了两条。 在此情况下,若是想要快点提升功力,那自然就需要准备更多的补灵丹了。 至于钱财方面。 那五十万两的军饷,虽然在这几个月来,零零碎碎用去了二十多万两,但手中却还是剩下了一半的。 从中抽出几万两银子,用来购买百年灵药,轻轻松松的事情。 什么? 这样算不算贪污军饷? 整个大军都是我的,本将军从自己家里拿点银子,这算贪吗? 就这样,陆渊那几位歇了大半年的记名弟子,又开始为了自家师尊的需求,天南海北的到处奔波劳碌去了。 而如今过了大半年,大越也变得更加动乱,到处都在闹兵灾。可以想见,他们此行要冒的风险,比以往大了许多。 但师尊有命,不可不从。 面对如今已经更进一步,升任为了将军的陆渊,他这些徒弟们敢于反抗的念头和心思,比以往就更小了。 甚至随着周青回来,面对这位正牌的亲传弟子,这些如今还只是记名弟子的徒弟们,反而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如今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着,想要立下功劳,争取成为师尊的第二位亲传弟子呢? 毕竟只要成了亲传弟子,摆在明面上的好处,就是一流的功法传承,还有正六品的校尉官职。 这两样东西合起来,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发狂,用命去搏了。 不过对于这些弟子们的想法,陆渊并没怎么关心在乎。 投入真感情的徒弟有,一个周青就足够了。 其他再来几个,陆渊是真怕日后看着徒弟们一个个死去,自己的心境会受不了。 所以或许那些记名弟子们立下功劳,他会给个亲传弟子的名分,赏赐已经被淘汰的补气心经,提拔为校尉。 但要说真把他们当成衣钵弟子,那就纯粹是想多了。 不过有这些实质的好处,想来这些弟子们也不会太在乎,老师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徒弟,真的看做自己人吧? 感情这东西。 在乎的人很在乎,但不在乎的人,也一文不值。 相比于这种唯心的事物,实质的利益才更动人心。 …… 把百年药材采购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陆渊就真正的开始忘乎外物,缩起来闭关练功了。 如今大军有周青看着,练功灵丹有几个记名弟子处理着,没有什么烦心杂事,练功的速度自然飞快。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陆渊就完成了赤阳神功前六条经脉的转修,踏入了此功二流之境。 而这时,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弘道四年九月。 在月初的时候,陆渊依旧照往常那般闭关,等练完功后,闲下来就拿起周青整理出的各方消息,开始 然后看了一会,人就呆住了。 “西蜀勾连周国,引周军进入西川,而后与周军配合,在玄武府打了武安侯一个埋伏。如今朝廷损兵五万,残兵已经退往安岳府坚守?” 陆渊读着上面的消息,心头有些震动。 朝廷那位武安侯,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就带着五万平南大军,抵达了洞庭郡。 然后他没管郡内此起彼伏的叛军,反而领着大军去和西蜀大军对阵。 后面听周青所说,这位武安侯白梦阳联系了西川郡内的武林群豪起事,在西蜀国掀起了叛乱,动摇了西蜀国前线大军的军心。 后面等周青回到邵阳府不久,七月中旬的时候,陆渊这边就收到了朝廷捷报。 说武安侯率军击破了伪蜀逆贼,斩首三万,如今已率军攻入西川,连下数城,兵围临江府城。 然后又过了一月,也就是半个月前,他这边又收到消息。 武安侯亲披甲胃,率军攻城,直接阵斩了临江苏氏的那位一流家主,攻破了临江府城。 没了此层阻碍,朝廷大军得以直入西川,与那边正被回来平叛的西蜀大军,打的哭爹喊娘的西川郡群豪汇合。 然后收编了这些地头蛇,朝廷大军声势大振,兵马直接扩张到了十万之众。而沦陷的西川郡九府之地,也被收复了四府。 如今郡内还被西蜀掌控的,只剩下五府之地。而李雄手中还剩下的兵马,在接连损失之后,也不足五万了。 无论怎么看,这股闹了四年,建国一年的西蜀叛贼,都蹦达不了多久了。 甚至他们拉垮一点,朝廷这边给力一点,可能今年年底的时候,武安侯就能率兵攻灭蜀贼。 给自己的灭国履历上,再添加浓墨的一笔。 可就是这么形势大好之下,竟然出现了这么个转折。 这才不过半个月,灭蜀大军就遭遇重挫,损兵过半,原本大好局势顿时不复存在,西川郡竟然隐隐又有在丢掉的迹象。 “朝廷丢了五万大军,甚至听说武安侯也被李雄联合了两位周国的先天宗师,围攻遭到重创。 虽然最后侥幸逃了出来,但也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以动手了。 损兵过半,主帅重伤。 无论怎么看,这波朝廷的灭蜀大军,都很悬啊。” 陆渊看着手中消息,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他如今站在大越朝廷这条船上,朝廷倾覆了,对他而言,虽然不至于跟着一起沉船,但多少也算个大损失。 毕竟手里可是一万五千兵马呢? 这么大的一股力量,还有如今位置所能调动的资源,不是说能舍弃就能舍弃的。 “不过目前来说,就算平蜀大军全军覆没了,以大越的底蕴,倒也不至于一时灭亡,再撑个几年十几年,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上个月,也就是武安侯率军攻入西川的时候。 已经跟大越打了将近四年,前后动用了将近百万大军的梁国,终于是支撑不住。 然后在看到大越已经差不多平息了内乱,而自己这边的北疆战场,又取不到突破之后,最终无奈选择了退兵。 如今过去一月,北疆四十万的梁兵,估计已经退了大半。 他们打了四年,也打累了。 此时就算再得到西川异变的消息,也不太可能再挥兵南下了。 不然再搞下去,恐怕梁国内部,就要跟越国一样,爆发起大规模的叛乱起义了。 而没了北方梁国的威胁,大越屯驻在北疆的三十万大军,只需留下十余万驻守边疆,剩下一半就能抽出空来了。 有着十余万大军在,就算西蜀引来了周国,但大越或许夺回西蜀不太可能,可保住现有领土,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维持。 要是周国也跟梁国一样,死磕上了大越,再打上两三年。 那么大越的底蕴再是雄厚,也是支撑不起这般消耗,铁定要崩了。 “所以现在就看北面的那个周国,是只想夺了西川郡,然后见好就收。还是有着更大图谋,想要把大越也一口吞下了。” 陆渊想着这些,不由暗暗摇头,心中对大越的前途不看好。 想想也是。 如果换做他是周国之主,在看到大越内部叛乱频起、对外又如此虚弱的模样,只怕也会忍不住,想要试着上来咬上一口。 能咬动,自然最好,可以直接吞下大越大半江土。 咬不动,那也能带着已经吃下的西川郡,满意退场。 不论怎么看,周国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还有洞庭郡内的局势,甚至大越其他各郡的局势,恐怕也都会跟着不稳了。”陆渊又想到了其它。 这几个月来,或许是平蜀大军捷报连连,给了朝廷莫大信心。 所以原本被西蜀封锁的,西川郡和外界的消息通道,也被朝廷重新打通了开来。 于是关于西川郡的各种情况,也终于为外界所知。 这种做法,在朝廷一帆风顺,连连告捷的情况下,自然是极好的。 战事胜利的消息传到后方,能有效的激励国内民众的自信,更能打击那些叛逆分子的军心士气。 事实也的确如此。 随着平蜀大军连连告捷,洞庭郡内那此起彼伏的叛乱,都跟着偃旗息鼓了不少。 被五毒教操控的那些苗人叛军一些,在看到朝廷竟然有重新中兴的气象后。胆小的一些部族,都已经开始收兵回家,重新躲回山寨,当起了自己的良民了。 而洞庭郡内那些渐渐冒起的军头们,也一改往日桀骜跋扈的性子,重新对朝廷郡府的命令,恭顺接受起来。 可以上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朝廷一直取得大胜的前提下的。 如今武安侯惨败,平蜀大军折损过半。 这消息已经掩藏不住,传到后方之后,本来已经开始渐渐稳定的局面,定然又要重新生出波折。 洞庭郡这边肯定是要变得更乱了。 苗人说不定会更加嚣张,一些地方的野心家,甚至都会忍不住站出来,学着李雄称帝叛乱。 甚至朝廷其它郡府,也会冒出如五毒教这般的野心家,站出来造反起事了。 “国事日艰啊。” 想到这些千头万绪,陆渊也是一阵头痛。 但偏偏面对这些问题,他又做不了什么。 说到底,陆渊也只是一个一流高手,同时掌握了一万五千大军的杂号将军罢了。 这点力量放在地方上,或许挺强的,足以影响一郡一府之局势。 可如果放在天下,放在国与国之间,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别说周梁越三国,那各自数十万大军了。 甚至就连洞庭郡内的五毒教,对方那拥有的十数万苗人叛军,都不是陆渊能够对付得了的。 “所以实力还是不够啊。” 再度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后,陆渊深吸口气,压下心头这些躁动,放下消息,回到静室,继续闭关练功起来。 既然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局面,他索性也懒得去管这些糟心事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这大越的江山,自然有弘道皇帝,和那些公卿贵族们去烦恼。 自己不过一个地方小官,打工人而已,替老板担忧做甚? …… 怀着对自己的清醒认知,陆渊又继续做起了苦修士。 如今他已经转换完了六条经脉,接下来再努努力,争取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剩下的六条正经。 然后便可尝试着,转修更加艰难的奇经了。 而且除了功法转修外,关于赤阳掌法、赤阳指法、赤阳剑法的练习,也不能落下。 陆渊这两个月来,除了转修心法外,每天还抽出了两个时辰,用来练习这三种外功招式。 而实际学习下来,进展也颇为可喜。 他的境界毕竟摆在这,尤其是先前也练通圆满了流云掌,所以是有一定的掌法基础在的。 因此这一次,陆渊特意挑了赤阳掌法练习,然后靠着经验基础,迅速的上手了这套一流掌法。 短短两月间。 虽然他不敢说已经掌法大成了,但此门掌法的一些基础招式,却也学的有模有样了。 多么厉害不敢讲,但如今已经完成转修的六条经脉,它们所配合的招式,却已经能够完整顺畅的使用出来了。 不过赤阳掌法越往深处,学习起来就越加深奥繁杂,到了后面的配合的经脉越多,所需要掌握的知识技巧也就越多,练起来便没有如今这么轻松了。 可能练完此套掌法,需要比练完赤阳心法更长的时间,练个三五年、甚至更久,也是正常。 而如果想完整的修完,剩下的两门指法、剑法,那时间,可能就是以十年来计数了。 好在陆渊别的特长没有,就是能活。 这点时间对他而言,完全没什么问题,慢慢熬下去就行了。 只要有着继续上升前进的目标,陆渊在提升实力这方面,心态还是挺放平的。 毕竟他原本想的招兵买马,训练大军,也就是为了去抢夺那些一流门派的功法。 如今东西都到手了,自然也就不急了。 当然。 要是等他修完了赤阳神功,再次看到了境界极限后,自然也会再度筹备起来,寻找突破先天的契机。 不过到那时,让他去抢先天宗门,这是不敢的。 先天宗师和一流高手,这里面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陆渊只是想提升境界,并不想找死。 “所以估计那时候,我应该也只能选择慢慢钻研自创,靠时间熬出一门先天功法了吧?” 心中这么想着,人却是没什么沮丧的。 还是那句话,现如今的他,人很佛。 …… 这边陆渊在佛系练功着,每日里体会着功法的转化,感受着新的赤阳内力的强大,每日里都是在愉悦中度过的。 不过他是过得挺开心的。 但外间的世人,过得却是很不开心。 在收到平蜀大军惨败的消息后,朝廷等了半月,再确定梁人没有卷土重来,而是真的退兵之后。 立刻就调遣了十五万的北疆大军,火速开往西川郡,援助已经受到重创的平蜀大军。 与此同时,其他各郡地方,也有不少野心家看到朝廷的颓势,忍不住站出来造反。 但这些家伙,最强的也不过是普通一流势力,并没有那种顶尖的一流乃至先天实力参与。 所以才造反冒出头来,就被各地的郡府调集大军,直接镇压平灭了。 后面朝廷或许是看到了自己的虚弱,竟也慢慢改变了原本的国策。 根据从京师最新传出来的消息。 据闻弘道皇帝已经派出官员使节,去往京师所在的临海郡拜访本地的先天宗派白凤寺,据传是打算邀请此寺的先天宗师,济慧圣僧,入京城宣讲佛法。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辞。 暗地里,官面上和江湖都在流传,朝廷或许是想册封济慧圣僧为护国法师,然后借助对方,乃至于对方背后的白凤寺的力量,来协助朝廷稳定如今越来越乱的天下。 此事若是能成,可能在下一步,朝廷的使者就会去往豫章郡六阳派、南海郡南海派等等先天宗门了。 到最后,指不定朝廷就会多出好几位国师。 危难之时,不以贤臣良将拯救国祚,反倒求助于江湖草莽、出家方士,对他们大封国师。 这操作,倒还真有几分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气象了。 大越最后能走到哪里,且行且看吧。 陆渊对于这些消息,也只是闲下饮茶时,感慨两声,然后就置之不理了。 管它朝廷是不是群魔乱舞,这世道再怎么乱,只要邵阳府安稳,手中的万余兵马稳定,那就是天翻了,都不干自己的事情。 然而他这般坐看天下兴亡,我自潇洒于世的逍遥日子,只再持续了三个月,便不得不结束。 腊月中旬。 正当年节将至的时候,经过三个多月的苦修,陆渊终于完成了赤阳心法十二正经的转修,甚至还转化了一条奇经,成功的使此心法修炼到了一流境界。 至此,虽然还剩下两条奇经没能转换,但只以此功,他已再度达到了一流境界。 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不等陆渊为了心法转修,取得重大突破高兴,一个糟糕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庐阳府七星门谋逆叛乱,如今起兵三万,已夺占庐阳府城。此时更是率军北上,兵锋直逼衡阳府城。 郡守大人那边已经传下令来,要求你即刻率兵赶往衡阳府,镇压这股叛乱。” 城外兵营内,知府崔长青亲自赶来,把正在悠闲闭关的陆渊拉出来,一脸凝重的说道。 第138章再返常宁 “七星门造反了?” 陆渊听到崔长青的话,不由略感诧异。 七星门是洞庭郡内,少有的几家一流大派之一。 其门中传承有七星拳这门一流功法,据传此功修炼到精深处,可打开体内七星,拳出之时,可施出七种内力,瞬间犹如七人同时运功,端得厉害无比。 更为难得的是,七星拳这门功法,其心法还能修炼到第三条奇经,属于一流功法中,处于中等层次的了。 靠着此功,七星门在洞庭郡内的几家一流门派中,一直是处于领袖的角色。 当初陆渊生出抢夺功法的念头时,七星门便是其中第一目标。 不过这个念头,随着他获得了赤阳神功,也就渐渐放弃了。 但没成想,陆渊不去打对方主意,七星门,却自己跳了出来,搞起了起兵造反的事情。 这还真是…… 无语良久,陆渊看着崔长青,最终问道:“必须去平叛吗?” 如今他功法转修,正到了关键时刻,只差最后两条经脉,便可将体内内力完全转换为赤阳内力了。 只要再等三四个月,自己实力便可恢复到巅峰。 因此这个时候,陆渊实在不想去打什么平叛战争。 那七星门好歹也是一流大派,门内高手不少,本就难以对付。 如今更是拉起了三万兵马。 你别管这些兵马是不是乌合之众,起码人数上是够吓人的了。 陆渊手中也才一万五千人呢? 去跟对方打,那就是一打二。 就算自己这边的兵马训练有素,属于精锐,打对方那些刚拉起的乌合之众,应该胜算颇大。 但兵戈一起,变数无穷。谁知道此战就一定赢呢? 万一有输的风险怎么办? 陆渊对自己小命可是宝贝的很,才不想在这种自己虚弱的时候,去冒什么风险呢! “郡府已经下了死命令,奋武将军你必须要出兵,不然便会派使者来问责。”见他这明显推脱的模样,崔长青有些无语。 其实这几个月来,自从陆渊接任了奋武将军的职位后,除了招兵买马,扩充了军队外,一直就没怎么履行职责。 郡府原本期盼的陆渊招募够兵马后,四处征战平叛,镇压地方乱贼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出现。 相反。 这位新任的奋武将军,在招够了人马后,便一直缩在邵阳府地界,怎么也不肯动弹。 这副作态,一度还让人以为他是想要拥兵自重,割据地方。 可后来看下去,却发现陆渊既不插手地方事务,也没抢占地盘的举动,甚至连军队都不怎么管,平常的各种事务,都放手给属下处理。 这种行为姿态,怎么也不像是要当军阀的模样。 所以最后大家也就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看上去战功赫赫的奋武将军,其实是一个性子惫懒的人,而且可能还有点怂,怕死不敢去打仗。 结果一出,自然引得众人无语。 郡府方面更是好几次下令申饬,要求陆渊带兵出击。 可不管上面怎么说,人就是不动。 而这乱世之中,有这么一个没野心,同时实力还强的人。说真的,对朝廷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再加上郡府也怕将陆渊给逼反,因此最终说了几通,见没用后,也就不再管他了。 所以有着前面几次例子在,陆渊此时依旧想学习过往经验,直接把这事推掉。 但如今看来,这种行为是难以奏效了。 只见眼前的崔长青神情认真,极其严肃的说道:“衡阳府乃我郡内产粮大府,占据了全郡三成以上的粮食产量。如今北疆十五万大军调入西川,近半粮食都要由我郡内供应。 如果让七星门的叛贼攻占了此府,那么西川二十万平蜀大军,便会断了粮秣。 征战胜负,充足的钱粮乃是重中之重。 失了衡阳府,粮秣短缺之下,极有可能导致平蜀大军战败。 此事关乎国运,朝廷方面盯得很紧,郡守大人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因此此次你要是再拖的话,那么郡府方面,可能就会再派一个将军过来,接管此地的一万五千大军的军权了。” 崔长青语气幽幽,眸子死死地盯着陆渊。 以他对这位的了解,真有人来接管军权,对方肯定是不会放手的。 到时和郡府使者起了矛盾,说不定就会逼反陆渊。 而以陆渊的实力,真要造反的话,那洞庭郡可就真的完了。 这种情况,对于崔长青这种忧国忧民的好官来说,自然是万分不想看到的。 因此才得到了郡府的命令后,便亲自跑来通告,为的就是劝说对方答应。 ‘要是老夫劝还不管用,那就只能让贤婿上了。以贤婿和陆奋武的关系,定能说动对方。’崔知府做着另一手准备。 被这目光盯的有些发毛,陆渊连忙举手,告饶道:“行行行,我出兵还不行吗?我出兵。” 来劝的是自己好友的老丈人,他不给个面子,还真不行。 而且陆渊心中也大致清楚了,朝廷应该是容忍自己到极限了。这时要是还玩按兵不动这套,那就真的会翻脸了。 他目前还不想跟朝廷闹翻。 怎么说,朝廷现如今也是有着四位先天宗师,以及几十万大军的,实力并不弱。 而且按这段时间看到的操作来看,现在还在拉拢那些江湖上的先天宗派。要是真让朝廷做成了,那这已经渐渐有了沉船倾向的大越,说不定还能再撑个几十年。 此时翻脸,可不是个好时候。 ‘罢了罢了,不就是出兵吗?郡府只让我去救衡阳府,可没说一定要镇压掉七星门。 大不了我把这万五兵马带到衡阳府内,把那些入寇的贼军打退就行了。 又不真一定要和对方打的你死我活。’ 心中带着这种摸鱼的想法,陆渊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崔长青离去了。 这老头确实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难得的是没有一般老学究的古板,性格挺开明的。 这两年陆渊和对方相处下来,关系也算可以了。 甚至这数个月来,在他摸鱼的情况下,也没少给打配合。 因此这个时候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 虽然决定了要出兵,但大军要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发的。 崔长青回去之后,立刻就开始在官府行文,让手下开始为出征大军筹备粮草。 一万五千人的战兵,就算是在郡内作战,那也需要相同数目的民夫保证补给,三万人的人吃马嚼,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提前做好准备,到时这几万人就要饿肚子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上到崔长青,下到底层小吏,都玩的不可开交。 郡府这边在忙,陆渊这里,也开始行动起来。 军营内。 正在放假的士兵被传令召回,正在整训的士兵,也被通知要出征。军营内的武库兵器开始清点,确保战时不会出现问题。 偌大一个军营,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五日,郡府征集好了夫子和粮草,军营这边也终于做好了出征准备。 于是陆渊也没再拖延,直接下令出征了。 大军浩荡,踩在飞扬的尘土之中,绵延十余里,踏上了征途。 衡阳府就在邵阳府边上,陆渊每日行军五十里,只走了六天,又进入了此府境内。然后又赶了四天路,便就抵达了衡阳府城。 到了此处,他略有些诧异,因为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七星门的叛军踪影。 ‘不是说七星门三万大军杀到了衡阳府吗?’陆渊心里有些奇怪。 随后,在与前来迎接的衡阳知府会面时,不由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回陆奋武,自从府内探知道七星贼人北上的消息后,便紧急抽调了各地的民团,聚集了万人。然后又抽调了两千府兵,合一万两千人,南下阻敌。 如今府内大军正由朱指挥使带领,在南方常宁县阻击贼人,拒敌于境界之外。” 这位衡阳知府姓江,和陆渊也算是老熟人了。 去年他率军出来招兵的时候,曾经路过衡阳府,帮对方打退了境内的一股作乱的苗人,从那时起就认识了。 因此这时说到战场在常宁县,江知府的脸色就有些奇怪,多看了陆渊两眼。 陆渊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无外乎就是自己曾在常宁待过六年,如今那里成了战场,怕自己多想罢了。 不过这显然是顾虑多了。 虽然在常宁县六年,陆渊过得确实是很开心。 但他那份开心,是建立在和周青以及孙思文这两人,共处的条件上的。 要是失去了这两人,那常宁对他而言,也就是个普通小县城罢了。 如今好友徒弟俱已离开常宁,那此处对陆渊而言,也就没什么特殊意义了。 因此他此时,只是很平静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明日本将便率军南下,迎击贼人。” 今日赶了几十里路,天色已经不早了。 虽然不是不能再赶一段路途,但陆渊觉得,在这陌生地方,还是在府城附近安营扎寨,更安全些。 反正南边还有衡阳府本地的上万兵马在扛着,那些七星叛贼也暂时打不过来,急个什么劲呢? 到了夜晚,拒绝了江知府的宴会邀请,陆渊躲在了军营内一个隐蔽的军帐内,并没有住在明面上的将军大帐。 在外出征,比不得在邵阳府安全。 考虑到自己身上还背着五毒教的深仇,有着被先天宗师刺杀的可能,他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对自己的安全大意。 因此在整个军营之内,除了明面上的主帅大帐外,陆渊还安排了五个暗处的营帐。 但这暗处的营帐,也只是留给敌人的第一层掩饰。五个营帐,他一个也没住。 而是选择了暗处营帐之下,准备的十个第二层暗处营帐。陆渊会在这十个营帐中,随机挑选一个营帐入住。 具体住哪里,在选择的那一刻前,就连他也不知道。 如此层层小心,重重准备下,力求将自己的安全工作做到最好。 虽然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也没人真的胆子大到,在万军之中来刺杀于他。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多做两手准备,多找几条后路,总是不会有错的。 作为有着漫长寿元的长生者,陆渊对自己的安全问题,也算是绞尽了脑汁了,稳健到了极点了。 此时他躲在自己准备的随机营帐中,整个人就觉得安全满满,放心的开始练起武功来。 虽然出征,每日里行军赶路很累,但练武提升实力这件事情,还是不能放下。 能提升一分实力,对自身的安全,就多了几分保障。 为了在这个乱世中保命,陆渊也是拼了。 而在他的努力之下,第二条奇经的内力转化,进展也很是顺利,如今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 照这速度估摸,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完成此条经脉的转修了。 一夜寂静,并无事情发生,眨眼过去。 …… 第二日。 天将蒙蒙亮的时候,陆渊从短暂的睡眠中准时醒来,然后在营帐中定好的地点,汇合了自己的亲兵护卫。 这时歇了一宿的军士们,也都开始醒来,整理着营帐辎重,火头军们则煮着早饭,准备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后,继续赶路。 周围被大军环绕,陆渊安全感又回来了。 用过了自己带来的随军大厨,精心调制的早餐,消化一下后。 他立马握鞭,便领着大军,继续南行。 又赶了两天路,终于在年三十这天,大军抵达了常宁县战场。 虽然已经是年节时分了,但常宁县这边的氛围,却格外的肃杀。 田间可见大量被抛弃烧毁的房屋,发臭腐烂的人类尸骨,每走一里路,便可在道上见到几具。 一些还有着些许人烟的村庄,在看到大军行来之后,也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几个勉强聚在一起的民壮们,在村子里年长的老人率领下,颤颤巍巍的送来了一些粮食物资,祈求大军不要入村骚扰。 陆渊看着他们,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些村民肯定是遭过兵匪祸害。 他去年率军去各地平叛的时候,就没少看到那些名则为兵,实则干着比匪寇还不如的事情的兽军。 那些地方豪强拉出来的民团,明面上是朝廷武装,可实际上完全是私人部曲。 这些家伙做起事来,可没多少约束。 那为了捞好处,没少干丧心病狂的事情。 心中为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叹息一声,陆渊没有收下对方送来的犒军物资。这点东西,对他的大军来说九牛一毛,连一人一口都不够。 可对于村子来说,很可能就是仅有的口粮了。 寒冬时节,村民们也很是艰难,现在又是过年,还是不要把人逼到绝处,闹出饿死人的惨剧。 安抚了这些村民几句,问了些战场情况后,陆渊吩咐军队不得扰民后,便拨马前行了。 大军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很快就到了一个小镇。 这个镇子有一个两米高的土墙保护着,后面甚至还立着几个高塔碉楼,上面正有着人守卫着。 此时那些人看到有大军前来,顿时紧张了起来。好在等看清了是朝廷大军后,才稍稍安心。 不过即便如此,镇子的大门还是紧闭着,没有打开的意思。 就如先前的村庄一样。 乱世之中,有时候兵比匪还凶恶。 这镇子估计也是怕大兵入城,酿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 民怕兵如此,真是叫人不知该怎么说。 或许也只能叹息一声,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了。 等陆渊到了镇口时,镇子里已经有一个士绅打扮的人,从墙上坐着吊篮下来,带着两个随从,小跑的走了过来。 等见到陆渊后,这士绅吃了一惊。 竟是此人见过他。 陆渊也回想了下,然后才记起,这位是当初自己在校场演兵时,曾出席参观的乡绅之一。 不过只能那是书香门第,家里已诗书传家,对于买官从军并不上心,所以当时和陆渊也是聊了两句,就没什么交情了。 然而世事变化的太快。 四年前,大越还是歌舞升平,海内宴清。 那时候读书识字考功名,才是很多人博出身的最佳出路。 可四年后的今日,大越已经是流贼四起,兵戈作乱。 就连着常宁县,也被贼人入侵,霍霍成了现在这模样。 这等境遇,真叫人唏嘘感慨。 和这士绅聊了两句,听对方说了这几年常宁县的境迁。 得知这里也是多灾多难,数次遭遇苗人匪寇作乱,甚至连县城都被打破过一次后,也是连连叹息。 但不等两人多说一些,前面先锋就已有传令兵匆匆赶来。 行过礼后,就说先锋大军已经和那些七星乱贼交上了手,如今已击溃了敌人一股外围兵力。 然后斥候探查,发觉敌人人数约有两万众,已经围了常宁县城。 不过城外还有朝廷兵马在扎营,虽然也是紧闭营门不出。但城外还有人互为犄角,没被人彻底堵死在城内,那边朝廷官兵的情况应该不算太差。 陆渊闻讯,也顾不上多说了。 辞别了士绅,就率着大军,和前锋会合去了。 第139章所向披靡 当陆渊领兵来到常宁城外时,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着。 只见城外的原野上,大军的三千先锋已经结成军阵,和对面派来拦截的五千贼军,激烈的交战着。 常宁县城已经被贼军包围着,他们这批援军想要进入城中,甚至抵达城下,就势必要穿过敌人的包围圈。 可眼看着围了城池,即将拿下,那些七星门的叛军,怎么可能放由援军进入城中? 因此在察觉到有朝廷军队,想要靠近城池的时候,七星门就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大军前来阻拦。 于是一个想进城,一个想拦着,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两边当场就打了起来。 不过这交战结果吗? 七星门叛军军营内,一座高高的瞭望台上,七星门掌门乔修远眺望着远处的战场,看着自己这边被打的节节败退的大军,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下来。 “那是哪里来的军队?此又是何人的部将?如此英勇?” 乔修远指着远处的军队,以及在万军之中,不断驰骋的一个青袍小将,语气有些愠怒的问道。 在他身旁,同样立着几人。 这些人穿着各有不同,既有江湖武人劲装打扮的江湖客,也有身穿盔甲的将军,更有穿着文袍的文士。 此时听到掌门问话,不由面面相觑。 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一个有着八字胡的中年文士开了口:“将军,我观那些朝廷官兵,进退有据,阵法熟练,刀弓娴熟,显然是久经训练之精锐。 如今洞庭郡内有此实力者,只有三处。 一是朝廷派的平蜀大军。但那些北疆精锐,大半都已入蜀,去增援武安侯了。留在洞庭郡的,只余五万。 可在洞庭郡北边的周国襄阳郡,周人也屯兵十五万,威压洞庭。 那五万北疆精锐,也被拖在了北边的天门府,防备着襄阳郡的周兵,根本不敢动弹。 因此,那些北疆精锐,是动不了的。 第二处有此精锐的,那便是岳阳府巴陵城的郡兵。 郡城那边有着五千郡兵,也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但这些俊兵既要镇压岳阳府地方,又要负责拱卫郡城安全,也是不可能调动出来的。 所以最后可能,也就只剩下了一处。” 这文士分析的一通,然后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去岁三月,三万多人入寇邵阳府,结果被该府指挥使陆渊率军击败,三万苗人被斩首过万,俘者无数。 而后朝廷任命陆渊为奋武将军,令其统管全郡地方府县兵马,负责平叛事。 虽然这位陆奋武上任之后,一直都懈怠军事,并不积极平叛,坐观地方叛乱此起彼伏。 但此人平叛懈怠,可对于招兵买马,却积极的很。 听闻这一年来,那陆渊说在邵阳府,每日吃住在军营内,却也练出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精锐大军。 这支大军一直无所事事,本身又有平叛职责。如今我军进攻衡阳府,此事郡内产粮重地,郡府绝对不可能坐视,必会调兵救援。 这次来的,多半就是那位陆奋武的军队了。” 这一通分析,有理有据,在场众多人,听了之后,都不由沉默,脸上跟着凝重起来。 陆渊的名声,在整个洞庭郡内,其实也算赫赫有名了。 毕竟在苗人叛乱,连陷数府,朝廷一片败绩,声势如此之大的时候。 能够逆势而起,两战两捷,直接势如破竹的击溃三万苗人大军的人,自然显眼无比。 若是再算上此人在武冈县的事迹,那这位陆奋武,可就是三战连捷,战功赫赫,从无败绩了。 面对这样一位常胜将军率军而来,众人作为他的对手,谁的心里能不打鼓? 而且从眼前的战场情况来看。 这位陆奋武确实有本事,练出来的兵马,精锐善战。 明明是三千对五千,对方还是远道而来,属于疲军。但打起自己这边养精蓄锐、人数占优的五千大军,却是如此的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这才交战不过半个时辰,派出去阻拦的大军,就已经有了溃散之势。 双方兵马素质的差距,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而这才三千人。 要是那位陆奋武手下的一万五千人,都是如此精锐,就凭他们手上这两万兵马,那还打什么? “听闻那位陆奋武,在平定苗人叛乱的时候,曾经亲自出手,当场阵斩苗人叛军中,两位五毒教的二流高手。此等实力,应当已至一流了吧?” 旁边,一个穿着红甲的将军,说着这话,视线却是看向了乔修远。 在这种有着武功的超凡世界,实力强大的江湖高手,在战场之上,是能够影响战事胜负的。 毕竟二流高手便可以一敌百,一流高手能以一敌千,先天更可一人镇压万军。 如果陆渊是位一流高手的话,再配合如此精锐的将士,不用说,他们这边根本就阻拦不住。 乔修远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属下的意思,此时眉头略皱,澹澹说道:“若那位陆奋武亲自前来,本掌门自会亲自出手,拦下于他。” 作为江湖成名的老牌一流,自家宗门又是洞庭郡内,仅次于五毒教的江湖大派。 论起单打独斗,乔掌门对于陆渊这位新晋后辈,那自然是不虚的。 他甚至还有些期望着,那个陆渊能真的跳出来,和自己进行对决。 那样趁着两人交手的机会,说不定能将其阵斩。 如此没了主帅,那一万五千的朝廷精锐,就算再怎么能打,还不是照样会溃散而逃。 旁边几人听到此话,皆是不由神情微松。 显然,他们这时也想起了自家掌门的武功,那在洞庭郡内,都是可以排到前三的高手。而且七星门内,还有十数位二流高手,这也是能改变局部战场形势的宝贵战力。 自家顶层战力有这么大的优势在,与那些朝廷大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一念至此,原本还有些害怕担心的众人,其实信心便足了起来。 其中更是有一位穿着武人劲服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朝着乔修远请命道:“掌门,那官兵小将太过猖狂。前后数次冲入军阵,视我大军无人。 属下请命,入阵斩杀此贼。用其人头,来振奋军心士气。” 乔修远看去,见说话的是自己门内的一位长老丁恒,不由微微点头道:“可,那便由丁长老去料理此贼吧。” 这位丁长老那是练通了十条经脉的二流顶尖高手,便是在他门中,那也是排名前五的高手。 远处那小将虽然骁勇,但年纪终究太轻,不过初入二流的实力。 以丁长老之能,拿下此贼不难。 “是,属下去去就来。” 见掌门同意,丁恒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然后身形一跃,就从这八九丈高的瞭望台上,飞空跃了下去,最终平平的落到地上,竟没溅起一丝灰尘。 这份轻功,当真了得。 旁边几个江湖武人出身的人,见此都不由大声叫好起来。 其他一些将军或者读书人见了,也是不由目露惊异,但听着那些没多大规矩的江湖武人,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这些人基本都是体制内出身,习惯了上下尊卑、礼仪规范,其实看到这种草莽作风,都是大为厌烦。 有些人心中更是忧虑。 七星门起事,但手下都是这么些散漫惯了的江湖武人,靠这些家伙,真能成事吗?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在心中想想,没人敢于说出口。 自家主公乔修远,都是出身七星门这么个江湖门派,当着他的面说江湖武人不能成事,这不是在打主公的脸吗? 他们还想活着,可不想这么快去找死。 因此这时也只能怀着些许不安的心思,目光关切的看着渐渐往战场而去的丁恒,期待着这位向来号称武功厉害的长老,能带来首战惊喜。 …… 战场之上,周青纵马驰骋,左手拿着一柄青钢剑,右手则握着铁胎弓,身后跟着一队数十人的精锐骑士,在万军之中冲杀着。 自从大军开拔之后,陆渊便任命了自己的弟子,作为先锋大将,为大军斫道开路。 先锋乃是一军之锐气,非勇士不可当。同样也是最为危险的,往往容易受到敌人的针对。 让自己弟子去担任这么危险的职位,当然不是陆渊讨厌周青,想害死自己弟子,实在是手中确实无人可用。 他起家到底是太快了。 成为一流高手才几年,担任奋武将军更是只有一年,这么点时间,根本就不够培养起自己的班底。 至于招揽外面的高手? 在江湖上,凡是二流人物,基本都是有着门派出身的。 那些自身有着势力的人,当然不可能来投靠陆渊。 而少数有着二流实力的江湖散人,也只好在天下动乱的前几年里,被各方势力收拢招揽了,哪还有剩下。 即便有那么几个沧海遗珠,让人家既然都不答应别人的招揽,又怎么可能看上陆渊这个小小的奋武将军。 所以这种种因素之下,如今陆渊虽然有一万五千大军,但军中除了他这位一流主帅外,手下的二流人物,竟然只有自己弟子一人。 其余各个属于中级军官校尉,甚至只能让那些擅长统兵的三流武者来充任。 相比于外面那些势力里,军队中普遍二流武者的校尉,陆渊可谓是寒酸至极了。 对此,他也没太好办法,只能想办法快点培养自己那几个记名弟子,让他们快些突破二流,能为自己分担压力了。 好在有着补灵丹的帮助,只要陆渊能不惜重本,狠下心来花钱。等个几年,那些弟子应当也就能够突破二流,缓解自己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了。 不过虽然二流层次的中端战力,陆渊大军里缺乏的很。但在三流乃至三流以下,拥有内力的底层战力,他确实不怎么缺的。 在大军扩充到一万五千人后,陆渊原本三百的亲兵队,更是直接扩充到了一千人的亲兵营。 这些新兵全都由他提供练武药材和功法,开始修行起武艺。 如今练了一年多,基本都练出了一点内力,虽然连一条经脉都没打通,但比起普通人已经强很多了。 有这上千亲兵在,陆渊自信,哪怕来上两三个一流高手,在千人军阵之下,那也得乖乖授首。 而其他普通军士,陆渊虽然没有提供药材,但对于一些合适的骁勇之士,那也是赐下了一门粗劣武功的。 靠那些士兵们自行学习,效率虽然比不上亲兵,但架不住基数多啊。 大几千人练下来,总有不少是愿意花钱练武,也练出了内力来的。 因此他这一万五千大军,光是练出了内力的武者,便不下三千之数。 先不管质量怎么样,但就是数量,那就足以骇人听闻了。 也正是有大量这些,练出了粗浅内力的不入流武者士兵,所以周青带领的三千先锋,才能以如此势如破竹的架势,直接击溃前来阻拦的七星门叛军。 没办法,人家那边是练出了内力的江湖武人,你这边可能前不久还是在种地的农夫。 两边打起来,谁胜谁负,那不一目了然嘛。 尤其是周青还亲自带队冲阵,领着几十个练出了内力的精锐勇士作为锋失,专门盯着那些抵抗顽强的贼军军阵冲杀。 就那些乌合之众,哪能顶得住这种精锐的冲击。 往往一个冲锋下来,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杀散了。 此时交战不过半个时辰,贼人五千大军就已经被击溃大半,开始逃散了。 吁—— 又从一处军阵中杀出,周青拉了拉马缰,然后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的骑士,见众人都气喘吁吁,大汗如雨,脸色通红,不由问道:“诸君,可还冲得动?” 细细算来,自从开战后,他们就已经接连冲了五个军阵,前后击破了千余贼人了。 “自然可以。” “不错,便是冲个百回,也还有力。” “哈哈,那些叛贼,一个个像个软蛋。见我们杀来,竟连抵挡都不敢。” “痛快!痛快!” “将军待我们继续冲吧!” 众多骑士们纷纷大声回应,言语之间尽是豪迈。 显然,这一次的交手,那些七星门叛贼的不堪一击,给了这些骑士们极大的自信。 此时哪怕确实已经累了,甚至马儿都有些吃不住了。但还是不想就这样退下场去,而是期望着多杀几个贼人,好立下更多功劳。 陆渊治军以来,虽然不怎么管军务,但对于有功将士,那赏赐也是毫不吝惜的。 钱财方面就不说了,他手中有钱,根本不会亏待手下士兵。 可更让将士们看中的,还是他拿出来的武功秘籍。 将士们平时训练用心,表现不错,便有机会赐下一些粗浅的武功秘籍。 而在战场上立下功来,奋勇厮杀,那更是有机会赐下高深秘籍,被收入亲兵之中。 而亲兵们立下功劳,练武迅速,那更是,有机会被陆渊收为记名弟子。 此前,陆渊原本只有五个记名弟子。可过了这一年多,他门下的记名弟子便有十八人之多。 这多出来的十三人,可全都是因功收入门中的。 而一旦成为记名弟子,那就是大笔银钱赏赐、二流秘籍、营正校尉之职,实惠、底蕴、前途,可以说全都有了。 一步跨越阶级,这等重赏在前,谁人能不心动? 所以,此时哪怕再苦再累,继续冲杀哪怕再是危险,但为了搏那一个出身,众人就敢提着脑袋去争。 “好,前方还有一处军阵,诸君便与我再去杀一次,击穿它。” 周青也知晓手下这些人在想什么,不由大声一笑。 然后一挥马绳,就领头朝着前方一处还在顽抗的叛贼军阵,冲了过去。 众骑士纷纷跟上,无有一人落后。 前方那处军阵距离这边不远,短短两三百米的距离,在战马奔驰下,几乎眨眼便可至。 而看到这么一股凶悍的骑士,向着自己这边冲来,军政内的叛贼士兵们,也不由紧张骚动起来。 但很快里面就见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声喊骂,稳定军心。然后指挥着少有的几个弓箭手,朝着这边射箭,试图阻拦。 但那点稀疏箭雨,对周青等人来说,根本毫无威胁。 不是没有被射中,就是临到身前,便被骑士们一剑挡下。 然后众骑士也纷纷还击。 他们都是山中猎户出生,本就擅长射艺,此时张弓搭箭,对准了军阵最前方的一批长矛手,手指一松,弦动箭飞,一阵箭雨就朝着前方叛军落去。 “啊——” 只听得一阵惨叫,然后军阵最前方数十人,便被箭失射中,直接带飞了出去。 原本严密的军阵,顿时就空出了一大块口子。 周青领队,抓住机会,跃马进入。 然后便抬起长剑,对着正在惊慌的叛贼们一阵砍杀。阵列中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叛军们霎时惊慌的溃散了。 也就在这时。 正当周青等人杀得起劲的时候,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朝廷狗贼休得猖狂,那贼将,可敢与我一战。” 声音如雷,瞬间传遍了这片区域。 周青心头勐的一季,回过头来,就见一个蓝袍男子,正朝着自己这边飞速奔来。 看那奔走如飞的残影,竟是一个擅长轻功的武林高手。 正是那七星门长老丁恒。 第140章胆气尽丧 周青看着朝自己这边狂奔而来的丁恒,心头瞬间冒出一阵警钟。 在江湖上厮混了好几年的他,对于各种危险的预兆,可以说是准确无比了。 此时此刻,便就瞬间判断出,单打独斗,自己应当不是来人对手。 由此明悟,他自然不可能真听那蓝袍人的话,去和对方单挑决斗了。 咴—— 只见周青嘴唇一撅,顿时吹响了一个清亮的哨子。 然后正在军阵中追杀那些叛贼逃兵的骑士们,听到瞬间止住了手中动作,迅速的朝着声音来处汇聚。 霎时三十余人便聚了过来,凑到了周青身边。 而这时,丁恒才刚刚赶到附近,正准备接近过来。 “目标那蓝袍人,五轮急射!” 周青张弓搭箭,对准了朝这边用轻功飞跃过来的丁恒,对着身边将士喊了一声,就率先放箭了。 众多骑士也都是配合默契的了。 一些人看到自家将军的动作,甚至都不用吩咐,就已经跟着抬箭对准了丁恒。 此时听到命令,不用多说,跟着就射了过去。 而这时丁恒才刚刚跃到半空,毕竟到了周青身前七八十米处,准备跳过来找这个小辈好好练练。 可他这种习惯了江湖厮杀的人,哪能料到对面竟然如此不讲武德。 面对挑战,不敢单打独斗就罢了。 还学起那些朝廷走狗的做派,以多欺少,用强弓劲弩伤人。 刷刷刷—— 周青用的是三石强弓,甚至还附带了内力,用以增幅箭失威能。其他那些骑士们,用的也都是一石以上的强弓,体内内力还有些余裕的,也跟着附上了内力。 这些箭失威力,那真就像是陆渊前几年武冈平叛时,在白姓苗寨里射那位五毒教的白眼长老一样,射中人体,一箭就能炸出一个窟窿。 丁恒也是有见识的。 曾经也看过朝廷大军强弓劲弩的威力,此时怎么敢硬接? 只见他怒吼一声,脚下步伐连点,竟然硬生生在半空中折出几个弯来,避开了射来的箭失。 然而这边才险之又险的躲过集射,转瞬间,后一批得令后射箭的骑士们也瞄准了他,嗖嗖嗖又是十余支箭失飞来。 丁恒无奈,只得再度强提内力,又连忙躲避起来。 一阵狼狈的翻滚之后,丁衡从半空中落到地上,总算是脚下着地,有了些支撑。 但不等他平衡住身体,先前射完箭的周青等人,第二波箭失又射了过来。 丁恒此时刚刚卸力,正是前劲已失,后劲未生的时候。仓促之间,却是再也施展不了轻功躲避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拔出腰间宝剑,叮叮当当的斩断几支射来箭失。 随后另一只空出的手,长拳挥舞,带着巨大的劲气,轰向其它方向的箭枝。 好巧不巧的,丁恒一个拳头,就砸向了周青射来的箭失。 以周青二流的内力,又是三石强弓,全力射出一箭,那威能何等厉害? 丁恒以肉拳和强失对碰,他那内力激荡出的拳风,瞬间就被箭失击破,而后锋锐的箭头对准了他拳头的中指,“轰”的一声没了进去。 噗! 只听一声炸响,随后丁恒口中传出一道惨叫,身体瞬间向后倒飞。 血光乍起间,他的左手拳头,就已经成了一团烂肉,鲜血淋淋。 被一箭射飞,丁恒也失去了平衡,另一只手也在剧痛之下,再也无法挥剑抵挡箭失。 这时其它新一轮的箭雨飞来,他尽管本能间尽力躲避,但砰砰砰还是有三支箭失插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这些骑士内力浅薄,先前两轮射击,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内力。此时射出的箭失,已经做不到射在肉上,炸出窟窿了。 但即便如此。 射中的箭失,也给丁恒带来了不少伤害,令他伤势进一步加重。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更致命的是,又被箭失射中身体,令他身体进一步失去平衡,更降低了丁恒的反应力。 因此等下一轮周青第三箭射来时,他连躲避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枚呼啸着劲风的箭失,射中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砰的一声,将半个脖颈都炸出缺口。 接着又是数箭插入他的身体,把人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前后数轮射击,一个原本轻功高超,武功厉害的二流高手,便这样殒命在了军士们的箭阵之下。 可见再强的武功内力,在强弓劲弩之下,也依旧是肉体凡胎。 此时事实又一次验证了,陆渊以射术建军的正确思路。 “愚蠢。” 周青见那个蓝袍高手殒命箭下,收起了自己的铁弓,冷笑一声。 然后看也不看丁恒尸体,一扭马头,继续拿起长剑,带着身边骑士,继续朝着那些奔逃的叛军杀去。 仿佛杀死一个二流顶尖高手,对他而言,无足轻重一般。 或许也真的是无足轻重吧。 …… 瞭望台上,乔修远看着自己赋予厚望的丁恒赶到战场,然后还不等和那个青袍小将交手,就被对方干脆利落地带着骑士,乱箭射成了马蜂窝。 原本才好了几分的脸色,瞬时又难看了下来。 “废物!” 乔修远一拳砸在了栏杆的护栏上,卡察一声,原本由厚木搭建的围栏,瞬间就断成了两节。 周边的人看到,神情也都不好看。 丁恒的失败,仿佛在打他们的脸,用最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刚刚幻想的,能以高层战力逆转局势的期望,根本就是一场空。 人家是没有顶层战力。 但靠着那些精锐士卒,靠着那强弓劲弩,就算是二流高手又怎样? 在箭雨之下,还是要饮恨。 丁恒的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场很多人的武艺,还不如丁恒的呢? 就算一些比丁恒厉害的人,此时们心自问,碰到刚刚丁恒的遭遇,能够活着逃走,就算不错了。 想要在军士的护卫下,擒杀那个青袍小将,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想到这血淋淋的现实,众人的心气顿时消减许多,再也说不出话来。 “将军。” 死一般的寂静下,终于还是原先那个将军开口了,只听他道:“丁长老此番出师不利,乃是以江湖方式,去应对军阵厮杀。 他还以为直接找上那青袍小将,对方就会与他一战。 却不知我辈军人,向来鄙夷单打独斗,推崇以众临寡。 所以这次冒冒然冲上去,没有防备,直接被那青袍小将聚集众军,以箭阵射杀。 这是疏忽大意,才招致此败。” 按照自己专业的角度,红甲将军继续分析道:“因此若是提前做好准备,穿好铁甲,带好精锐勇士随行,同样以坚甲重盾、强弓硬弩对之。 那么徐徐推进之下,必可与敌短兵相交。 到时贴身混战,箭术便就派不上用场了。一丁长老的武艺,自可拿下对方。 而且刚才丁长老之所以败得如此之快,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青袍小将射术太厉害了。 不然要是换做那些普通骑士,别说这三十多人了,就算凑齐一百人,丁长老纵然进不了他们的身,但全身而退也是可以的。 因此武功高手,对上寻常军士,还是大有优势的。” 听到这番话,乔修远脸上的怒意,这才稍稍减却几分。 其他一些武功高手,也按照红甲将军的描述,仔细想了想,心头顿时大安。 确实。 方才丁恒,就是吃了轻敌大意的亏。不然以对方的轻功武艺,绝不至于就这么三两下,被人射死的。 不过即便如此,那青甲小将的箭术,也确实厉害无比。 众高手此时回想起来,依旧有些发季。 心里却是打定主意,日后在战阵上遇到对方,定要小心谨慎,尽力躲避。 绝不可步了丁恒后尘,不然那就太冤了。 “都听到曹将军的话了吧?” 乔修远这时稳定了情绪,视线从战场上收回,看向身后的一众属下,尤其是门中那些以往自持武功高强的长老们,声音带着几分冰冷道:“以后再去冲阵,可别仗着武功高强,就藐视天下人了? 丁长老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 如果不想跟他一样,变成刺猬,那就收敛你们的傲气,老老实实的穿上重甲,带上精兵,跟着大军一起行动。 打仗可不是我们以往江湖争斗,有人跟你讲江湖道义,愿意一对一厮杀。 战场是为了能赢,无所不用其极,拼尽一切去杀死敌人,让自己成为胜利的一方。 在这里,是多人打一人,是军阵打散兵,武勇虽然重要,但配合更重要。 想要逞英雄,那就离开军队,去混江湖。 在这里,只有勇士,没有英雄。” 乔修远说话的时候,目光着重落在那些江湖武人打扮的身上。 在今日之前,因为蓄谋已久,所以七星门起事极其顺利,短短数日间,就占据了一府。 而在起事过程中,那些武林高手发挥的作用,却是最大的。 毕竟在城池之内,不管是刺杀斩首,还是夺城巷战,武功高手都比普通军士强上太多了。 巨大的胜利,冲昏了不少人的头,甚至就连乔修远自己,也有些得意忘形了。 这就导致在整个大军之中,变得崇尚以个人武力为尊,武功越厉害的,地位便就越高。 军士之间,虽然也有上下尊卑,但江湖气却更重,彼此称兄道弟看到上司军官,叫大哥头领,远多过叫将军校尉。 这种大军江湖化的风气,深刻的影响了整个大军。 原本因为出身的问题,已经习惯了江湖的乔修远,对于这种风气也没觉得什么,甚至还觉得颇为舒适。 但此时一场惨败,一位长老的身死,却是令他瞬间惊醒了过来。 到底是能做到一门之主,如今更是掀起一支叛军的人物,该有的智谋和决断,自然是不会缺少的。 此时便开始着手改变了。 身为掌门和主公的乔修远都开口了,下面众人哪还敢多说。 此时就纷纷应道:“我等谨遵掌门(将军)之命。” …… “好好好!” 战场上,陆渊骑着骏马,见了刚刚退下来的弟子,此时大声夸道:“不愧是我的弟子,便是如此的武勇过人。此番让你担任大军先锋,果然没错。” “皆是赖了师父练出来的精兵,还有那些贼人太过不堪一击。”周青身上甲袍已经染了不少鲜血,此时取下头盔,发丝粘着汗水,一脸谦逊的笑道。 “在为师面前,用得着谦虚吗?” 陆渊看着越来越有些像自己的弟子,心中宽慰的同时,不由摇头失笑。不过他也没抓住这点,而是问道:“听说你刚刚乱箭射死了一个贼军二流高手?” 周青点头道:“确实如此。那贼人也太过愚蠢,在乱军之中,还想寻我单打独斗,真是天真。 我堂堂一军之帅,手下有千军万马,何等尊贵? 岂会和他一样,逞一时血勇。 所以便按师父往日教导,直接召集军士,结成军阵,乱箭射杀了。” 见弟子能把自己的教导灵活应用,陆渊赞许点头:“做的不错。那些江湖人,只会逞一时血勇,哪怕有些老狐狸,但行为做事,也依旧充满着江湖气,用江湖人的一套来思考行事。 但你我师徒与他们却不同。 不仅武艺高超,更是军中宿将。 面对这些只有三尺青锋的家伙,与这些人拼死决斗是最最下策。 既然掌了千军万马,那只要灵活应用。我等将帅,指挥士卒与人拼杀,才是本职。 那些提剑上阵杀人的活计,是下面士卒才干的。 所以与这些江湖人碰上,跟他们讲江湖道义,那才是蠢。 喊上将士们,结成军阵,一并围杀,才是智慧之选。” 陆渊此时又发挥老师的责任,给自己弟子上着课。 讲完道理经验之后,然后看了看战场。 此时,那些叛贼派来拦截的五千大军,已经彻底被击溃。 一些士兵逃散在战场上,正被他带来的骑士们不断追杀。 原野上已经是尸横遍野,鲜血流淌了一地。到处都是断剑残矛,旌旗落地,诉说着一曲哀歌。 此番一战,贼人死者不下三千,被俘获千余。 贼军胆气尽丧矣。 第141章收权兼并 陆渊率军抵达之后,原本还有些骚动的贼军,瞬间就安静了。 原本官兵只有三千,贼兵靠着自己两万大军的数量,还敢尝试着出战围攻。 可如今一万五千精锐大军到来,若是再算上常宁县本地的官兵,那就是过两万众了。 只论兵马数量,官兵就不比贼兵少,甚至还要更多。 毕竟这次贼兵损兵五千,如此大的损失,已经令他们的兵马人数,变得不足两万了。 不过打了这么一场,时间也到了下午,眼看着天黑了,陆渊也没心思和那些贼人继续打。 在派出轻骑清理完战场的溃逃贼兵后,便下令安营扎寨。 然后派出使者,去通知县城和县城外两个官兵营寨的主官,让他们来见自己。 陆渊手底下的军队都是久经训练的。 这种训练不仅仅指战争杀敌的技艺,更是指其它各项军事技能,比如安营扎寨、开山斫路等等。 扎营的命令传下去,在有着随军材料的情况下,不过一个时辰,便搭建起了一个简陋的营寨。 然后只要再花点时间加固,便可建立起一个坚固的堡寨。 而这个时候,派去县城和其它两个官兵营寨传令的使者,也带着五个人回来了。 “末将衡阳府指挥使朱安国,见过奋武将军。” “下官常宁县令段冬凌,见过将军。” “末将衡山校尉罗世,见过将军。” “末将茶陵校尉许离,见过将军。” “末将攸县校尉杨运聪,见过将军。” 这些人一进大帐,便齐齐行礼。 陆渊这时正在处理军务大军出征,有些事情不是说撒手就能撒手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这个主帅把关,根本推脱不了。 这时听到动静,放下了手中今日将士的功绩奖赏名单,抬头望去。 只见五个人中,四个军官打扮,一个文官打扮,彼此身份一目了然。 如今过去好些年,当初那位重点抓科举的县令,如今早就不知调到哪里了。现任的常宁县令,这个新调来的,陆渊并不认识。 倒是衡阳府的指挥使,因为先前有过一次配合,陆渊与对方倒是熟悉。 至于那三个校尉,就真的完全不认识了。 分辨了下下面人的身份,陆渊收回心思,然后才对着众人道:“诸位起身吧。” “是。” 听到吩咐,下方五人这才起身。 等他们起来之后,陆渊视线在五人身上不断游移,但却没有说话。这副姿态,顿时给了这些人巨大的压力。 但将军并没开口,这些人也不敢冒然说话,只是在心中暗暗打鼓,猜想该不是这位奋武将军,对自己这些人的战场表现,有着不满吧? 毕竟刚刚对方先锋和贼军大战,他们这些人却缩在城中营寨内,连派兵支援协助的动静都没有。 别人来帮你,你却坐观别人和自己的仇人打生打死,一点忙都不帮,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一念至此,几人心中都有些忐忑。 正当这几人心中忐忑的时候,陆渊开口了:“诸位,本将身为奋武将军,有平贼之责。今日既已领军来到战场,那么此处所有大小军务,便都将由本将接手,诸位没有异议吧?” 作为奋武将军,陆渊统管全郡地方府县兵马事。 这也就是说,凡是洞庭郡内,不管是县兵府兵,还是地方民团,那都归他管。 甚至在战区,比如像常宁县这种地方。那么专管政务县令等的文官,也要受其节制。 所以在陆渊抵达战场的那一刻,便自动成为了最高指挥官,有权管辖这里的府兵、县兵,还有民团。 这是合情合理,符合朝廷规制的。 当然,名义上是这么讲,实际上有没有人听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像郡府和朝廷名义上还管着陆渊呢? 但你让朝廷郡府来剥夺他的军权试试,不当场翻脸造反,他这一身武艺就白练了。 因此这话一出,在场的四个武人,都在暗暗叫苦的同时,却见那位茶陵校尉许离道:“将军,我等乃地方乡兵,非是朝廷战兵,朝廷有诏,许我等自行任命官左。 将军虽统管全郡府县兵,可我等只是乡勇民团,并不在府县兵之列。” “是啊,将军。我等只是乡间义士,因看不过贼人祸害乡土,所以才站出来保卫家乡。大家并非是军人,只是乡间小民,散漫惯了,恐受不得军法约束。” “不错,大家乡里乡亲的,平时都是以血缘亲族关系维持,谁愿意受外人管。” 有人带头说话,剩下的两个地方校尉,顿时就出声吵嚷了起来。 都是自己辛苦带出的兵,谁愿意平白让别人插手? 哪怕是间接的也不行。 三个校尉,一身荣华可就全指着这些兵马,怎么舍得让别人染指。 陆渊看着这一幕,心中顿时感慨万分。 既是在感慨,朝廷威严尽散。自己一个正牌的正四品将军,提出要接管军务的要求,这些地方上的正六品杂牌校尉竟然敢拒绝。 更是在感慨,自己都带了一万五千大军过来,自身又是一流高手。而眼前这三个校尉,顶多不过三五千杂兵,自身实力也只是二三流。 这么明显的实力差距,他们竟然有胆子来拒绝自己的要求? ‘该说是朝廷威严拉的太快,已经让人不敬畏了。还是这些人做了军头,在地方上威风惯了,分不清自己是龙是虫了。敢跟我讨价还价。’ 陆渊略有诧异,没想到这些地方民团,竟然这么不识趣。 虽然并非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但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只见听完这些说辞后,陆渊脸色就是一沉,看着说话的那三人,语气冷冷的说道:“怎么,三位校尉是要抗命吗?” “不是我等要抗命,而是将军此令,有违朝廷规制。” “所谓乱命不受,朝廷……” 这几个校尉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得罪陆渊,所以这个时候竟然还知道搬出朝廷的牌子,想要借此堵住陆渊的口。 但陆渊可没心思听他们继续扯下去。 看着这几个言之凿凿、满脸为国为民的家伙,他也懒得说了。 直接站起身来,从桉上走下,来到其中正在说话的许离面前。 这家伙看到奋武将军过来,心中顿时一紧,口中滔滔不绝的话顿时一止,吞了口口水,便想要道:“将军……” 可话还没说完,陆渊抬手就是一掌,直接打在了许离的额头上。 然后不等其他人反应,刷刷又是两掌,分别积在了旁边罗世、杨运聪两人的胸口。 一位一流高手突然袭击,这三个不过二三流的地方军头,怎么可能防得住。 只听砰砰几声,三人就倒在了地上,各自口中溢出了鲜血,却是彻底没了声息。 旁边朱安国和段冬凌看到,瞬间吓得脸色刷白,脚步连退,躲到了一般。 “将……将军……” 朱安国通了口唾沫,看着眼前陆渊,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几人违抗军令,按军法,本将处置了。” 陆渊转过身来,一双眸子盯着朱安国,笑意盈盈的道:“朱指挥使,该不会抗命吧?” 对于杀了许离三人,他并没什么波澜。 这些乱世的军头,一个个手底下都不干净。 看看陆渊率军抵达战场的路上,沿途见过的那些村庄百姓,对于官兵的态度就知道了。 许离这些军头,保卫地方或许有。但相比于这点功劳,或许祸害地方更多些。 杀他们,全当为民除害了。 反正陆渊自信,有自己统领对方的兵马,对地方百姓来说,绝对比这些家伙要好。 最起码,他不会做出抢掠百姓的事情,可这些贼军头会。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倒是旁边的朱安国听到这话,身体抖了抖,看了眼地上躺着三具尸体,生怕回慢了就要步对方后尘,连忙打个激灵道:“自然不敢。 将军既已到此,本就理当接管军务。这几人抗命不尊,确实该杀。” 见他识相,陆渊也省得再动手,于是满意点头:“朱指挥使能这样想,本将很是欣慰。” 看气氛稍稍缓和一些,旁边的段县令,也稍稍稳了下心神,没那么害怕。 毕竟他只是县令,专管政务即可,其它军事方面,能有奋武将军来接手,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拒绝。 所以两边是没有利益矛盾的。 不过许离三人,杀就杀了。可杀了他们之后,该怎么处理影响后果,这确实要立刻解决的。 段冬凌作为常宁县令,可不想因为这关头,因为官军内部内讧,导致战事失败,把县城丢了。 那那样的话,作为县令的他,可就倒大霉了。 所以略一犹豫,段县令还是道:“将军,许离三贼抗命,该杀。可他们手下的兵马,都是由这些贼子的亲信把控。 如今三人死在这里,若不妥善处理,下官怕那些贼子的亲信得知后,会起什么骚乱。” 陆渊闻言,略有意外的看了眼这个县令,随后笑道:“这个简单。” 说着,他朝外面喊了声:“把周副将找来。” 外面传来一声应答,然后就听到脚步声离去。又过了会,周青匆匆赶了过来。 进到营帐内后,看到地面上的尸体,这个徒弟不由略感诧异,但没多问,只是向陆渊行礼:“将军。” “周副将,这三人勾结叛贼,如今被本将查出,已当场击毙。不过这些贼子在县城,还有外面那两个营寨中,还有些余孽同党在。 你带上手下部众,去一趟城里和营寨,把那些附逆的人清理了。然后就接管城防与营寨,等本将下一步命令。” 陆渊这么说着,又看向段冬凌与朱安国,道:“段县令、朱指挥使,便麻烦一下你们,所以我副将去清理一下后续手尾吧。” “是。” “下官明白。” 两人连忙领命。 而后,周青点齐了三千兵马,在段冬凌和朱安国的带领下,轻松的就混进了城内和另两个营寨。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杀掉亲信,处理军官,接手军营,干起这些事情,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对周青来说并不难。 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杀了几百人后,这三个地方校尉手底下的四千多兵马,就被陆渊兼并了。 顺带着的,常宁县的千余地方县兵及民团,还有朱安国手中剩下千人出头的府兵,也被陆渊接管了。 不过短短半日,靠着痛击友军,他手底下就多出了七千人马。 不过对于这些人,陆渊也没怎么看得上。 除了那千余府兵外,剩下的都是些欺压惯了百姓的匪军,一个个都是乌合之众,根本当不得大用。 所以他也是让周青稍加整编一下这些家伙,把府兵县兵民团混编打散,按照百人一队、千人一营的编制,整编出了七个营。 然后有陆渊军中临时派出的军官统领监督,暂时控制了这支队伍。 …… 这边官兵内部因为收权兼并,发生了些许骚乱,军心有些动荡。 在另一边。 经历了昨天的战败。 那些七星门的叛贼,在第二天里,便缩在营寨中,继续当起了鸵鸟。 甚至别说继续派兵攻城了,他们就连门都不敢出。 对此,陆渊派人出去邀战,但派去的人,喊得嗓子冒了烟,也不见有人回应。 甚至贼军营在中一些人被问候得急了,直接放箭乱射,险些把去叫阵的人给射死。 见此情况,陆渊哪不知道,那些贼军是被打怕了,不敢出来应战。 不过对方不想打,他可不准备放过这些叛贼。 好歹自己也是朝廷的奋武将军。 如今既然出来平叛了,那么碰到叛贼,怎么着也要好好打上几场,给朝廷一个交代的。 而且七星门如今造反,主动送到了自己嘴边。 陆渊如今练功,正愁没有灵药,此时碰到这块肥肉,怎么可能推之于外?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 这次平叛,定要铲除了七星门,把对方门中的功法灵药,通通抢到手中,作为自己修行的资粮。 所以到了第三天,陆渊就把刚刚整编出来的七个营士兵,拉出去战场,逼着去攻打叛贼营寨了。 你不动,那我来。 躲在乌龟壳中,真以为就安全了吗? 第142章能忍者胜 寒风烈烈,还铺着一层薄薄积雪的原野上,金黄的阳光洒落,披在雪面上正在向前缓缓移动的士兵身上,照耀着他们仿佛天神下凡。 然而这些“天神”们,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英勇无惧,反而在行走的时候,身体都有些瑟瑟发抖。 冬冬冬冬! 巨大的战鼓声雷动,催促着士兵们快些向前。 听到后方的信号,一群士兵之中,那些骑着战马的骑士来回奔跑,大声喊着。 “今日尔等攻这一阵,冲完这一轮,回去之后便可酒肉管饱,而且还能歇上两天。” “将军有令,先登者,赏银百两,活着回来可编入本部军营,脱离先登营。” “将军有令,此战,前者生,退者死。若无军令,敢退者皆杀。” 一声声大声的命令,在这些骑士的重复喊叫之下,落入了这些士兵耳中。 下面正在雪地中艰难前行的士兵,看着正纵马奔驰的骑士们,一个个眼中闪过了畏惧和渴望,一些更是闪过仇恨。 但不管是哪种情绪,当骑士目光扫过,或者纵马掠过时,这些士兵们都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这几日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得罪眼前这些有着督战之职的队正、营正们,那结果只有一个,送上前方第一排,去挨贼军最勐烈的一轮攻击。 而这个安排,对绝大多数士兵来说,就意味着死亡。 没人想死。 他们不想,所以此时选择了老老实实听命。 前方贼人的营寨,很快就到了。 被安排攻第一阵的士兵们,此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决然。 逃跑哗变,是没有生路的。因为在后方,有着数量是自己这边数倍的大军压阵,那些都是督战队。 敢反抗逃跑,督战队几轮箭失下来,那就是一个马蜂窝。 反倒是向前勐攻,听从命令,或许能活下一条命来。 运气好,甚至能够被当做勇士,提拔出先登营,成为督战队的一员,过上好日子。 这是很多人这些日子亲眼所见的,也是他们心中唯一的盼头。 贼人的营寨,大门依旧紧闭着,但门前和营寨墙角下,却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尸体。 这些都是这几日来死去的同僚,和贼军的尸体。 大冬天的日子,尸体躺在地上,不用一会,便会冻成冰棍,也不用担心因为尸体积攒太多,闹出什么瘟疫。 因此两边都没安排人去收尸。 抵近了营寨差不多一百丈距离的时候,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敌人射箭范围,大军没有继续移动。 督战军官们整理了一下手下的阵列,然后看着一个个忐忑不安的面容,神情冷澹的下了令。 “第一队、第二队上前,攻!” 听到命令,那些士兵们推着云梯、冲车,甚至干脆扛着个竹梯,就喊叫着冲了上去。 前面是一个五百人的小寨子。 两百人的士兵,分散在百米宽的战场上,刚好将这一面的寨墙范围给铺满。 而在冲锋的时候,后面充当督战队的陆渊嫡系,也开始组成箭阵,朝着前方的营寨来了一次三轮急射,给冲锋的士兵提供远程支援。 数百支箭失,前后三波,如雨点一般打在营寨。 上面一些贼兵没来得及躲避,顿时便被箭失射中,要么被钉在了地上,要么就被带飞掉下了寨墙。 好不容易等躲过了三波箭雨,贼兵们在将官们的叫骂下,颤颤巍巍的爬出来迎敌的时候。 那些先登营的士兵,就已经抵到了寨墙,一些速度快的甚至顺着楼梯和云梯爬到了墙上面。 然后两边见面,自不必多说,一个是官,一个是贼,提着刀就厮杀了起来。 不过营寨内的贼兵,人数还是太多。 和第一阵的士兵们厮杀了片刻,贼兵在死了近百人后,终于还是将官兵给赶了下去。 残存下来的几十个官兵,在败退中,哭喊着逃去了。 然后等回到后阵,就被自己的队正拦了下来,接着便是从幸存者中抽出十分之一,当场斩杀。 先前有令,无有命令后退者,军法处置。 而十抽一杀,便是军中流行的跋队斩。此时便用了起来。 狠狠的杀了一批逃兵后,后面的第二阵士兵,全都是神色一凛,然后便在军官的催促下,作为第二轮前去攻打营寨了。 战场上的厮杀,向来就是你死我活。甚至是自己阵营内部的士兵,都是你死我活。 这些先登营的士兵是这样,甚至那些督战队的士兵也是这样。 要是等先登营的士兵死完了,贼人营寨还没攻破。那么到时上的,就是督战队了。 在没打倒敌人之前,没有谁能够置身事外。 …… 前方大军正杀的激烈,在后方,高高的将台上,陆渊也披氅按剑,看着远处的战场。 “师尊,按照如今进度,等今日下午时,便可攻破那个小寨。”身侧,一个校尉看了战场一会,大致了解了形势后,不由说道。 这个校尉名叫顾维,乃是陆渊下面收的记名弟子之一,实力在江湖三流。 实际上,整个大军之中,凡是校尉营正,基本上都是由陆渊的一干记名弟子担任的。 这些由师徒名分维系起来的关系,才是他保证对大军掌控力的根基。 陆渊回过头来,看了顾维一眼,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打了五天,先登军的那些杂兵七营去了三营,死了过半,恐怕也打不了几阵了。 而且死伤如此严重,先登军的那些士卒,怕是会承受不住,生起哗变。”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此时提这些,是什么意思。 因为整个先登军七营,都是由顾维看管的。如今打了五天,先登军固然损失惨重,死伤过半。 但战果也是辉煌的。 五天时间,先登军就攻破了贼军外围八个营寨,杀伤贼人将近三千,几乎一口气把七星门叛贼营寨的外围给清空了。 而按照陆渊以往有功便赏的原则,顾维立下如此功劳,赏赐是少不了的。 “师尊放心,我先登军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从战场退下。”顾维见自家师尊提出疑问,当即保证道。 对他来说,死的又不是自己的嫡系部众,而都是些杂牌民团。 这些杂兵,就算全打光了,对自己来说都无足重要。 反倒要是能用这些杂兵的性命,给自己换来一份功劳,那就是大赚了。 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做起来当然积极。 “那此事就交于你了。三天之内,给我再攻破五个营寨。” 陆渊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也不用把那些先登军逼死。你跟他们说,只要再打破五个营寨,那么活下来的人,都将编入本将的嫡系部曲,免除先登身份。 还另外赏赐每人二十两银子,以嘉武勇。” 说到这里,他又看着顾维,沉吟一下,道:“等打完了五个营寨,你可去找你大师兄,跟他领取流云掌的全套功法。” “谢师尊。”顾维听到这话,心中顿时大喜,连忙拜倒。 “起来吧,你我师徒,不必这么多礼。”陆渊瞄了他一眼,澹澹道:“只要用心为为师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弟子的。” “是。”顾维站起身来,然后想着那份奖励,便立刻道:“那弟子这就去前方督战。师尊放心,三天内,弟子必破贼军五个营寨。” “嗯,去吧。”陆渊应了一声,挥了挥手,看着弟子退下,便又继续扭过头,看着前方战场了。 前方战事依旧激烈,如今已经冲到第四阵先登士兵了。 在四轮的勐烈攻打下,那座小寨贼军已死伤过半,寨墙上甚至都站不满人。就连寨门,都在冲车的撞击下,开始摇摇欲坠。 三天内打破五座营寨,对于先登军来说,还是可以完成的。 “只不过这样的话,等三天过去,打完这几轮后。那些活下来的先登军,恐怕也剩不到千人了吧。”陆渊算了下这些日子的伤亡,不由默然无语。 从原本的七千人,死到剩下一千人,这等恐怖伤亡,无疑是极其可怕的。 对于那些先登军来说,更是残酷无比。 若是可以的话,陆渊其实也不想这样,逼迫那些先登军。毕竟纵然是杂牌,那也算是朝廷兵马,属于自己这边阵营的。 而且每一个先登军,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把他们葬送在战场上,也是很残忍的。 “但我也没办法啊。”陆渊叹息一声。 之所以做出这个残酷的决定,主要还是因为对面的贼军,实在太过胆小了。 自从他率领大军抵达战场之后,七星门的那些叛军,就开始缩在营寨之中,根本不敢出来应战。 而七星门整个大军,哪怕经历了前次的惨败,折损了五千人。但剩下的人马,粗略清点估算,也是还剩下一万七八千的。 如此多的大军,光是立下的营盘,便有三十多座,连绵数里。 再加上对面是江湖门派叛乱,军中各种武林高手极多,残存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以这些力量,如果只是一心坚守不出,靠着营寨进行防御的话,那陆渊还真没多少办法,能奈何对方。 毕竟让他带着高手突击对面,七星门的高手反而还比自己这边更多,真执行这种斩首战术,谁斩谁还不一定呢? 再者说,陆渊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冒这种风险。 而邀七星门进行列阵决战,对方又不肯。 那么选来选去,最后也只有强攻这一途了。 所以这才有了先登军的出现,有了五天破八寨,斩贼三千这一辉煌战绩。 “我就不信了,就对方那些乌合之众一样的叛军。即便靠着营寨,有着防守方面的优势,但在巨大的死伤之下,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陆渊现在就是在跟七星门的叛军在熬。 跟对面在比,谁先撑不住。 军队对于伤亡的承受,总是有一个数值的。以如今各支军队的伤亡承受能力,往往死伤超过一两成,便会崩溃了。 他这边可以靠着对先登军的压迫,将这个数值转嫁出去。 但叛军那边,可没有另一个先登军,来转嫁压力。 所以如今陆渊每日攻破一两座营寨,杀伤数百的巨大压迫力,是平均分摊到整个七星门叛军整体上的。 现在死了三千人,对于总数一万七八千的叛军,才只是一成多的伤亡,或许能够承受得住。 可要是再杀上三天,破了五个营寨,死上那么两千人,这伤亡数值就到了超过两成了。 如果再算上前次的五千人,那就是超过四成的伤亡,将近一半了。 而且这四成的巨大伤亡,还是在短短十天内造成的。 “十天内战死近半,就算一只铁军,怎么着也要崩了吧?” 陆渊就不信了,那些贼军还是铁打的不成,能跟他拼死到最后一人。 如果对方真能做到。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陆渊甘拜下风。 到时也不用再跟对方打下去了,直接领兵退去,这常宁县让给对方又如何? 不过这些七星贼叛军,真能做到这一步吗? 他反正不信。 这是一场能忍者胜的战争。 谁能忍受更大的伤亡,谁就取得胜利。 …… 实际上,不只是陆渊不信,就连七星门叛军自己,也根本不相信自己能挺到最后一人。 因为他们此时,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掌门,那些朝廷官兵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人,不,他们是根本不怕死。 攻了一波,又换另一波人上。 这才短短两个时辰,我手下的五百人马,就已经死伤三百,剩下的不到两百人了。” 七星门军营,中军大帐内,一个穿着盔甲的七星门长老,正跪在地上,向着前面的掌门哭嚎者。 原本铁打的汉子,身上挨了一剑,都不会眨眼。 但此时却被逼成了这样。 不过也不怪这位长老如此,实在是太惨了。 这才短短半天,他死的不仅仅是三百部下,更有三位徒弟,一个儿子,还有几位同族子侄。 这些可全都是他最为喜爱看中的后辈,可这么些前途广大的年轻人,却在今日的残酷战场上,短短两个时辰内被消耗了。 这巨大的打击,顿时让这位向来以硬汉着称的长老,崩溃不住了。 而帐内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也是心有戚戚,面露悲色。 第143章贼军逃了 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想要培养出一个合心意的弟子,是要耗费很大精力的。 那些辅助修炼的汤汤水水、肉食营养就不说了。 当初陆渊练武,一个月就需要十两银子的花费。炼上一年,那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一般人的资质,炼通一条经脉,需要四年左右。如此差不多就是炼通一条经脉,需要五百两银子。 而对于一个大派来说,门下弟子能称得上有点成就的,最少也得是个三流实力。 按这个标准,培养一位三流弟子,就需要八年时间,一千两银子。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消耗,如果再算上其他各种教导的精力付出,门中各种特有的培养资源,那花费更要往上再提个几成。 甚至以上这些,还只是练通了两条经脉,刚刚初入三流的武者消耗。如果是连通了三条、四条、五条经脉,那成本与花费,更是翻倍计较。 眼前这位长老死了一个儿子,三个徒弟,还有大把子侄。 先不说感情方面的损失。 就说经济方面,那就等于直接没了小几万两银子,还有十数年苦功化为乌有。 这等挫折,这等遭遇,换做常人,又有几个受得了的? 可以这么说,没了那些弟子后代,这位长老以后的养老问题,家族兴衰,都没了个保障。 晚景凄凉,已经可以预见了。 辛苦一辈子,落得这么个下场,谁能不哭? 而这么个下场,也不独独这位长老一人。 这些日子来,已经有很多七星门的长老们,遭遇了这种白发送黑发的惨剧,甚至干脆连自己性命都丢了。 帐内不少人,已经经历过这种惨剧。 而一些没经历过的,看到其他同伴们遭遇此事,又想到自己很可能也要步上后尘,一个个怎么可能不心有戚戚,感同身受。 所以此时看着这位长老哭诉,一种悲伤哀痛的氛围,就在营帐内弥漫着。 这打仗,实在太惨了。 造反,也远没有原先想的那般快意。 和朝廷官兵真正打过几仗,感受到这巨大的伤亡之后,原先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众多七星门长老们,此时已经醒悟过来,开始暗生悔意。 一些甚至已经生出了退意,不想再在这里打下去了。 反正他们都是江湖人。 哪怕造反后,被朝廷通缉,但带着弟子子侄改头换面,到别郡讨生活,朝廷还能追来不成? 甚至实在不行,带人去往其他国家,以自身的实力,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掌握了强大武力的江湖人,在选择权上,还是比那些普通人要多上许多的。 不过七星门到底是他们的宗门,一些长老虽然心中有这种想法,但顾念宗门恩情,却也是不敢明说,或者不敢去做的。 只是即便如此,但大军之内,人心渐渐离散,各种悲观横行,却也是遏制不住了。 乔修远作为掌门,又是大军主帅,对于手底下人的心思转变,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 虽然他心中,也因为这连日的挫折,生出了后悔和悲观。 但作为众人的主心骨,他还是知道自身职责,明了不能让事情这么持续下去的。 因此,此时便见乔修远道:“乌长老,你之牺牲,我知晓的,门内必不会忘却。这样,日后你可再从族中,挑选几位子侄后辈,将他们引入七星门中。 此次既然丢了营寨,那你便率着部众,先退到后方,进行修整吧。 接下来几日,就不用再上前线了。” 他这般安抚。 然而面对这些补偿,乌长老却并没多少安慰,反而越觉悲凉。 只是他也知道掌门不容易,因此虽然依旧双目含泪,但还是强撑着道:“谢掌门。” 说完,他便退到一边,躲在角落里独自神伤去了。 乔修远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其他人道:“诸位,如今我军虽然被官兵连破八寨,损失惨重,但打了这几日,那些官兵的损失也不小,死伤绝对超过了三千。 我等承受不住,难道那些官兵,便能受得住了? 所以只要再撑撑,等到那些官兵受不住伤亡,开始动乱哗变,便是我的反败为胜之机。” 乔修远继续给手下人提振士气。 但看看周围,结果却不怎么好。众多属下长老们,还是一副神色沉重的模样,情绪想法根本没多少好转。 此情此景,让这位掌门越发的心中悲凉。 曾几何时,意气风发而不可一世的七星门,竟落得了这么个现状。 一时间,乔修远也没了什么心气。 ‘罢了罢了,大不了再撑个几日,实在不行,就退兵吧。’ 乔掌门如此想着,心中苦涩。 …… 接下来几日,陆渊没有继续再盯着战场。 或许有人觉得,战场上奋勇杀敌,战袍染血,是极有英雄气概的事情。 可实际经历之后,才会知晓,这种事情,英雄是英雄了,但残忍也是极其残忍的。 因为你每一次英雄,都意味着一个人失去性命。 虽然战场上你死我活,不杀别人别人就杀你,根本没什么对错。 但一直盯着这残酷的一幕,对于人的心理影响和冲击,还是极大的。 陆渊虽然并非不能接受这些,但看久了,还是有些不适,没个大病,没人愿意多看同类相残。 于是便干脆不去看了。 反正战场也有人盯着,他只管下达命令后,是否能够贯彻执行就可以了。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 在原本定下的期限中,最后一天下午,顾维提着把滴血的长剑,前来向师尊复命了。 “师尊,经过将士奋战,血战三日,我先登军再破贼人五寨,斩首两千三百人。” 此时这位顾校尉身上,比先前多了些许狼狈,不仅衣袍染血,身上也多了一道伤痕,发丝缭乱。 今日最后一阵,眼看期限到了,可先登军们,迟迟也打不破第五座营寨。 想到自己立下的军令状,顾维也有些急了。 于是最后亲披甲胃,带着自己的亲兵,就带头冲上了战场。 一番厮杀之后,死了好几个亲兵,就连他自己也挨了一剑,才总算攻破了营寨。 如今总算是可以圆满交差了。 “很好,你做的不错。” 陆渊看了眼自己弟子狼狈的模样,知晓对方也算拼命了,于是点头抚慰:“等下去你大师兄那里,领一瓶补灵丹。这几天好好歇歇,把伤养好,顺带提升一下内功。” “是,谢师尊赏赐。”顾维闻言,脸上顿时欣喜。 作为弟子,顾维可是知道自家师父的补灵丹,是何等珍贵的练功神药。 那可是一粒丹药,便能节省五天苦修的神丹。一瓶十粒灵丹,那就能节省五十天苦修。 他们这些弟子们,别提有多眼馋了。 可惜,虽然补灵丹的丹方,陆渊其实也没瞒着他们,光明正大的跟徒弟们展示出来了。 但想要凑齐一炉灵丹所需的百年药材,最少也要上千两银子,如今乱世,各种物资贵乏,价格可能还要翻番。 而炼一炉药,最终也只能出十粒补灵丹,最多只能帮人节省五十天苦修。 千两银子换五十天时间,对于很多人,甚至对于一般意义上的豪富之家来说,都是支撑不起的消耗。 也就陆渊这种收刮了一府、掠夺了十万苗人的积蓄,才能支撑得起这般恐怖的消耗了。 所以他那些弟子们哪怕眼馋,哪怕知道了配方,可到头来,也没哪个去炼制。 盖因,你练个一两次,顶多也就节省个两三月时间,效果不大。 而长久练下去,又支撑不起这种消耗。 所以与其去抢那两三月时间,还不如把钱节省下来,做其他更有用的事情。 毕竟哪怕不炼丹,但对于武人来说,平日里练功的消耗,就已经是个恐怖的数字了。 一个月十两银子的耗费,哪怕是对顾维这种军官,其实也已经不小了。 交完了任务,顾维没有继续打扰陆渊,识趣的退了下去,然后就喜滋滋的去找周青这位大师兄,领价值千两的补灵丹了。 而陆渊也在稍后时间,抽空去看了看,幸存下来的先登军。 打了八天时间,原本七千人出头的先登军,如今只剩下了七百余人。 活下来的人,真的可以说是十者余一,从尸山血海中淌出来的了。 这七百人凑到一起,哪怕是陆离看了,心中都不由稍稍一凛。 原因无它,这股彪悍疯狂劲,实在是太强了。 甚至他都有种错觉。 若是自己冲上去跟这支军队一战,哪怕如今已经是一流了,最后恐怕死的也是自己。 精锐,绝对的精锐。 陆渊脑海中生出这个想法,但随即便是一阵无奈。 因为他知道,这支精锐的部队,永远都不可能向他归心。 这也很正常。 毕竟换你被人逼着去充当炮灰,在尸山血海里跟阎王抢命,等最终活下来后,能不恨下这个命令的人吗? 就如眼下,陆渊看着这些士兵的同时,就能清楚感觉到不少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满着仇恨。 只不过这些眼神大多都比较隐晦,看了两眼就收敛了,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 但也有一些人眼神极其挑衅,似乎已经看开了生死,无所畏惧了,目光直直的盯着陆渊,充满着桀骜的意味。 对于此,陆渊也懒得计较什么。 在心中确定,这支部队不可信用之后,他就将之放弃了。 不过虽然放弃,但承诺还是履行了的。 陆渊下令,将七百人编为一营,收入嫡系部众,继续由顾维统领。 先登军的名号,算是彻底解散了。 而这新成立的一营,他心中也有处置。以后有什么危险的行动,难啃的活计,就让这些人去上。 这些先登军幸存下来的士兵,虽然桀骜了些,但也不得不说,确实是把好刀子。 用的好了,那是能起到奇效的。 相信未来攻灭七星门的战事上,这些士兵能有很好的表现。 …… 完成了先登军的整编,少了这些炮灰,陆渊对于叛军营寨的攻打,也并没有停下来。 正如先前说过的。 先登军打光了,那就他的嫡系部队上。 手下一万五千人,很快就按照千人一个批次,轮番的开始上前攻打叛贼营寨。 当然,作为嫡系,他们进攻的烈度比起先登军,自然是要远远降低的。 陆渊其实也有意,通过这些低烈度的战事,来锻炼一下自己手下的士兵,让他们多积累一点实战经验。 而七星门叛贼这些菜鸡对手,具有一定危险,但实力又不强,无疑是最好的练手对象了。 于是这场被称之为围剿七星的练兵计划,便正式在大军中拉开了。 时间就这样继续流淌,转眼又过去了五天。 五天的时间里,陆渊的大军又攻破了三座营寨,杀伤贼人千余,自身损失反倒更少,才死伤了七百余人。 而至此,陆渊帅军抵达常宁,也已有半月了。 半月时间,已经杀贼一万两千,贼兵剩下的数量,终于跌破万人。 死伤过半,还能扛住,这让陆渊都不由感慨惊异,直叹七星门贼军坚韧了。 同时心中在想,是不是这种以宗门师徒关系,建立出来的军队都有如此韧性? 如果是的话,今后再碰到其它门派造反,剿灭起来就要头疼了。 而也在此同时。 被围为在常宁城外,一直脱身不得,已经扛了半月之久的七星门,终于在正月十五这一天,等来了期盼已久的一场大雾。 然后一场悄咪咪的撤军,便在深夜上演。 七星门的高手在前面开路,凭借着高强的武艺,清理着沿途所见的探哨。 后面大军则沿着清理出来的安全道路,一路急奔的向南而逃。 这行动配合之默契,绝对是早有演练无疑了。 等陆渊得到消息,还是岗哨轮换时间到了,迟迟没见到那些探哨回来,这才惊觉不对。 等遣人探查之后,才弄清七星门的叛军是要逃了。 “追!派出大军给我追!” 陆渊立刻召集众将,下达了命令。 打了半个月,自己这边死了七千人,终于等到收获成果的时候了,哪能就这样让这些贼军给逃了。 第144章再会齐云 军营中所有的骑兵,都被集中起来,交给了周青带领,派出去追击。 然后是正在执勤的一些军队,也被召集起来,凑了两千多人,跟在骑兵后面追了去。 后面一些正在睡觉休息的士兵,也被叫了起来,集结了六营三千人,作为第三波追击的队伍。 剩下万人兵马,则继续留在营中,等待天亮。 而等到一切都部署完毕之后。 一场声势浩大的追击,便就开始了。 那些七星门叛军,才逃出十几里外,就被最先追来的骑兵赶上。 溃逃中没有阵型的叛军,哪能挡得起骑军冲击,被冲了一阵,就顿时散了去。 大量的叛军原地请降,一些则逃进了荒野,往深山中跑去,黑夜中也无法追击。 骑军们没有理会这些请降的人。 冲散了后面几阵贼军之后,就继续往前追。 这些投降的人,留给后面跟来的步兵,慢慢收拢就是了。 骑兵们则是快马加鞭,向前不断向前,把那些跑的最前方的贼人,通通击溃打散。 到了后面追的急了,逼到了那些七星门核心人物的队伍,人家干脆都不逃了,先留下来和骑兵冲杀了一阵。 这些武林高手,凭着高强的武艺,狠狠杀了百多骑兵,只把追击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折损了大量人马之后,周青也不敢追的太紧了,于是慢慢调整策略,吊在后面,找其它一些软柿子咬,不敢再冲那些武林高手的队伍。 如此一来,没有七星门高手坐镇的一些撤离贼军,就倒了大霉。 他们被骑兵盯上,面对那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强大气势,再加上逃命时的慌张心理,往往撑不了一下,就直接被杀散打溃,哭喊着投降求饶了。 而靠着这些垫背的,七星门的核心队伍,则迅速的往南逃去。 渐渐的,便把追兵甩在了身后。 浩大的追击,足足持续了三天。 陆渊派出去追击的军队,直接从常宁县一直追到了庐阳府平阳县,一口气追了三百余里。 中间路过的两座庐阳府小县城,在听到前线大军惨败,敌人大军杀了的消息后,更是有城内豪族帮派起事,杀了七星门留守的贼将,开城喜迎王师。 算上平阳县,庐阳府十县之地,一日间,便有三县光复。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追击的军队也追不动了。 那些骑军的马儿跑死近半,尾随的步兵们也掉队不少,最前方抵达平阳县的人马,更是不足千人。 如今已经深入庐阳府,进入到了七星门的老巢,哪怕这些叛军已经惨遭大败,但在本地残留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因此妥善起见,周青便选择留守平阳县,一边收编县城投降起义的贼军,一边等待后续大军抵达。 …… 正当周青那边进展迅速的时候,陆渊那里,上万人的主力大军,此时也慢慢向着庐阳府地界开拔。 不过相比于追击的先锋,他这批主力大军前进的速度,便慢上许多。 依旧如同此前赶路的速度,一天只行三五十里,以稳重为主。 这次追击的战果,陆续已经报回来了。 追了一夜一天,总共俘获七星门贼军六千余人。 这些俘虏连带着先前半月抓到的两千余叛贼,被陆渊凑到了一起,再次编为了先登营。 接下来就是杀进庐阳府了。 那里是七星门的老巢,地方上不知多少势力,和这些叛贼盘根错节。 哪怕如今七星门惨败,损失了两万兵马,但即便如此,想要打下庐阳府,也没那么容易。 根据如今掌握的情报来看,七星门在庐阳府留守的兵马,也还有万人左右。 其中五千主力,聚集在庐阳府城。 有着这些兵马在,七星门没那么容易垮。 最后攻城战是少不了的了。 到时便需要大量的炮灰填线,这八千人的俘虏正好合适。 除了俘虏外,叛军还有千余人,在昨夜逃入了地方荒野,需要后续慢慢搜捕。 对此,陆渊则发了公函,让衡阳府那边再调千人府兵过来,专门清理这些叛贼余孽。 所以一夜追杀下来,最后能逃回去的叛贼,应该只有两千余人。 北上时两万多兵马,逃回来时,只剩下两千。 这次七星门攻打衡阳府之战,可以说是惨败了。 甚至接下来能不能撑下去,又能撑多久,都成了个问题。 …… 宽阔的官道上,大军连绵数里,蜿蜒南行。 “经过这次大胜,我在洞庭郡内的声名,应该就更响亮了。” 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之中,陆渊一边翻看着战报,一边无奈一笑:“不过这样一来,我被五毒教盯上的概率,就更大了。” 自身没有突破先天,五毒教对他的威胁,始终都如影随形。 就如此时。 虽然是在赶路行军,但像此时坐着的同款马车,陆渊却是安排了足足三辆。 为的就是迷惑外人,避免刺杀。 小心谨慎到了这个份上,活着也确实有点够累了。 但没办法,为了小命,也只能辛苦自己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等我转修完了赤阳神功,并把此门功法练到最高境界后,便可达一流顶峰,到那时距离先天也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能突破先天,那么别说五毒教了,天下之大,都可任我自由来去,再不受拘束。” 陆渊这几天的心情,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领着大军打了一场胜仗,更是因为就在前天,经过一个多月的修炼后,他又转修完了一条经脉。 至此,只剩最后一条经脉,陆渊便可转修功法完成了。 “转修完剩下的这条经脉,应该还要一个多月,那时或许我就剿灭了七星门。” 在如今大胜的趋势下,对于能否攻灭七星门,陆渊并无怀疑,心中充满了信心:“听说七星门传承的神血异种,名叫净水玄牛,此牛长寿,可活百五十年。 啧啧,也不知此牛比起血玉蜈蚣,到底谁更厉害些。” 此时,陆渊已经开始畅想起,攻灭七星门后的收获了。 此次他之所以如此卖力的攻打这些叛军,为的就是净水玄牛。准备用此牛的神血,助自己迅速突破赤阳神功的后三条经脉。 在一流境界内的六条奇经中,陆渊如今已经练通了三条。 对于剩下的三条奇经,如果只靠他个人苦修,哪怕有着补灵丹的帮助,那最少也要一年多的时间。 可如果有着净水玄牛,那么或许短短数日,便能晋升一流顶尖。 这其中节省的时间,以及对实力提升的帮助,可想而知有多么的大。 “甚至听说神血异种对于突破先天,都有着莫大的帮助。 那些先天宗门内,还传承着一种绝世神丹,由数种异种的神血炼制。 此丹服用之后,可助武者打通任督二脉,踏入先天。 那西蜀帝李雄,就是收刮了西川十大武林势力的神血异种,最终炼出了一枚绝世神丹,这才突破了先天。” 陆渊想到这几年来,自己不断收集下,听说过的一条传闻,心中就一阵火热。 眼下对他来说,最想要的自然是突破先天。 但先天与一流之间,差距如同鸿沟,基本不可跨越。 陆渊想靠自己的能力,去从那些先天宗门手中,获得绝世神丹,或者先天功法,那基本等于不可能。 就算有可能,也定要冒着莫大风险。 因此这条路对他来说,基本是绝了。 反倒是学习李雄,铲平那些一流的武林势力,夺取对方手中的神血异种,然后炼出神丹,以此突破先天,这条路更为可行些。 现在的陆渊,便就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着。 …… 大军往南走了二十里,很快就来到一处荒山。 荒山附近数里,连个村庄都没有。但令人惊奇的是,山腰处似乎有一个小房子,似乎有人居住的样子。 到了这里,陆渊让人停了下来,然后带着自己亲兵,往山里而去。 没有错,这处荒山,就是青云观所在。 自从跟着孙思文去武冈县上任之后,陆渊已经数年没有来此。 这次重返常宁,故地重游,路过此地,顿时心中感慨,想要去见一见自己那位齐云道友。 对于这位与自己亦师亦友的道友,陆渊心中是颇为敬重的。毕竟是对方把自己拉入了修道之途,传授了完整的道门经典。 如今他修行能如此顺遂,少不得齐云的帮助。 “这些年我通读道经,对于冥想换神之法,多有领悟。此次或可与齐云道友,论道一番。”陆渊想起往日种种,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他这些年来研读道经,心中已积累了不少心得与困惑,此次与道友相会,定要再来次谈玄论道,一抒心中领悟。 而这时。 大量从山下涌来的士兵,也引起了观中居士的注意。 “师父,不好了,山下来了一大群官兵。” 青云观内,只见一个年约十二三的小道童,从观外匆匆闯入,进了院子就大声喊叫。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忘了为师教你的静心诀了吗?” 院内正殿,里面正在给祖师上香的齐云道人走了出来,训斥了道童两句。 然后他走出观外,向着山下观望,顿时就看到了大量朝着山上走来的士兵,顿时心中一紧。 “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如此多官兵?而且看这模样,难不成是冲我道观来的?”看着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官兵,齐云道人心头便就有些忐忑。 如今乱世之众,兵匪横行。 兵就是匪,匪就是兵,两者并无大的区别。 他虽然也修有武艺,可至今也不过二流。但看山下的士兵,怕是过了千数。 二流高手顶天也就应付百人士兵,这进山的官兵,已经远超过了齐云道人的应付范围。 他虽是出家居士,但这几年也见过听过外间的乱象惨剧,此时自己遇到了,自然会有害怕忌惮。 “听闻近段时间,常宁县附近来了一群七星门叛匪,这些官兵难道是来平叛的?祖师在上,希望他们对我冠没什么恶意。”齐云道人在心中祈祷一声。 然后看着已经来到观门口的一群官兵,强打起笑容,迎了上去:“天尊降福。几位军爷,不知今日来小观何事?” “他们来观里没什么事,主要是贫道想见齐云道友了,所以才特意来叨扰。” 这时一众官兵后面,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接着只见眼前官兵顿时让开一条道路,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齐云面前。 “陆道友?” 齐云看着眼前一身将军打扮的陆渊,怔了怔后,随即笑道:“原来是道友来了。贫道还以为今日碰到什么事了,看到是道友,便就放心了。” 说着,齐云不满的看了陆渊一眼,嗔怪道:“今日倒是被道友吓了一跳。” “哈哈!”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还有那往日随性的话语,陆渊顿觉回到了几年前,不由大笑两声,然后连连告罪:“道友勿怪。只是这些年贫道得罪的人多了些,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如此。” “唉,俗世红尘,确实容易沾染因果,引来灾祸。” 齐云听了陆渊的话,像是想到什么,叹息一声,然后让开了观门:“道友许久未来了,先随我入观吧。观中简陋,希望道友现在不要嫌弃。” “道友哪里的话,以往我在这里吃住的惯,现在自然也吃住的惯。”陆渊笑了一声,稍稍表明心迹,然后止住了想要跟着一起进观的亲兵,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就独自进观了。 这世上能让他相信的人不多。 已经离世的周大夫是,孙思文与周青是,眼前的齐云道友也是。 以往论道数年,陆渊早已和齐云互知秉性,引为道友知己。 这等交情,对方是绝不会害他的。 在看人这方面,陆渊有着自己的自信。 当然,以他如今的实力,齐云早就不是对手了。 而那些亲兵守在观内观外,效果其实都差不多。 反正防的是五毒教可能的刺杀,在外面守着,视野更好,说不定还效果更好呢。 第145章道友故去 随着齐云进入观内,陆渊眸光习惯性的在周围一扫,入目所见,依旧如往日那般,极为的简陋破旧。 这位齐云道友,可真的是一位苦修士了,能忍下寂寞,在这山中一心潜修。 不过看了一圈之后,很快他神情微动,便看到了一个躲在旁边居室里,偷偷从窗户缝向着这边打量的怯懦目光。 虽然被窗户隔着,无法窥见那目光全貌,但从对方露出的眼睛来看,应是一位孩童无疑。 “这是……”陆渊目光望向齐云,脸上生出些许困惑。 齐云也注意到了道友目光,笑了一声,然后冲着旁边窗台,招招手道:“小卓,过来。” 见自己师父相唤,躲在窗台后的那个小孩,这才犹犹豫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等到齐云身边时,叫了声:“师父。” 听到这称呼,陆渊面露惊异,然后郑重的上下打量了下这小孩,十二三岁模样,面容倒是挺俊秀的,今后应该是个丰神如玉的道长。 但看着对方相貌,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可仔细回忆,自己并未见过这小孩。 这便让陆渊有些疑惑了,不知熟悉感从哪里来的? 心中这般想着,旁边齐云已经把自己弟子拉到了陆渊面前,给徒弟介绍道:“这位是陆道友,你可唤他一声师叔。” “见过陆师叔。” 这位叫做小卓的弟子,虽然有些怕生,但此时依旧听师父的话,向陆渊行礼道。 “起来吧。”陆渊见晚辈行礼,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向来寡居的齐云,能收到一位佳徒,令他心中也颇为这位道友高兴。 这时想了想,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送到了小卓手中,温和道:“我与齐云道友相交莫逆,你既叫我一声师叔,那便是我的晚辈了。 师叔来的匆忙,身上没带什么见面礼。 这里有一瓶补灵丹,一粒丹药,可以助人增进内功五天修为。便送予你了。” 这近半年来,陆渊那些个负责收集百年药材的记名弟子,给他采买回了不少补灵丹的配药。 这些配药买回来后,被前后炼了十来次药,让陆渊手中多出了二十余瓶灵丹。 然而他这半年时间,全都忙着转修赤阳神功了,主要忙着内力的性质转化,并没有时间练功。 因此这些炼出来的补灵丹,也就空了出来,一直没怎么使用。 好在前两个月,陆渊的弟子周青也完成了功法转换,顺利的将内力转化为了赤阳内力。 因此陆渊便把自己炼出来的补灵丹,大半都交给了周青,供这位弟子修炼所用。 周青寻回赤阳神功,可谓帮了他的大忙。 陆渊一直都在想着,要好好补偿奖赏一下这位弟子。 如今他既然已经盯上了净水玄牛,那么补灵丹也就效用不大了。 正好自家弟子身负血海深仇,一直想要快点突破修为,索性便用补灵丹作为赏赐。 因此陆渊在将补灵丹的炼制法门交给了周青后,便让这位大弟子以后负责此丹的炼制。 那些采买回的灵药,以后就送到周青手上,炼出的补灵丹也让他取用,用作自身修炼。 这也是为何,先前陆渊赏赐顾维等弟子,都让他们去找大师兄领补灵丹的缘故。 因为他手上确实没有补灵丹,方才便是最后一瓶,本来打算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 现在嘛,既然认了一位师侄自然,随手送去了。 “还不谢过师叔。” 齐云看到陆渊,随手就送出能增加功力的丹药,不由微微吃惊,随后看着依旧迷迷湖湖的弟子,不由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谢师叔。”那小卓反应过来,连忙喜滋滋的收好丹药,朝着陆渊行了一礼。 这时再看这位师叔,已经少了许多害怕,多了些亲近。 陆渊见此,不由哈哈大笑:“好个贪便宜的小鬼。真是不见好处,不见笑脸。” 齐云知道道友在调侃,但还是看着弟子,板起道:“我与你师叔去客室论道,你且去温习今日的功课,稍后我会考教。” “是。”小卓被说的有些脸发红,连忙一熘烟的跑到正殿,看自己经书去了。 陆渊看着这小家伙背影,不由笑了笑,然后自然熟悉的迈步走向客室。 客室里边布局,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他寻了往常习惯的位置,坐下后就在茶室中央的茶炉上,开始烹起了茶。 等点开火后,趁着煮茶时间,陆渊这才悠悠笑道:“齐云道友,贫道原以为你要等到七老八十,迈不动道了,才会收个弟子,传承青云观道统。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不见,你竟然就收了弟子。这还真是让贫道感到诧异。” 作为道友,陆渊可是深知,自己这位道友的向道之心,是有多么坚定的。 以对方的脾性,在寻仙求道彻底无望之前,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找个徒弟来分散自己精力的。 毕竟仙道难求,一人寻仙都如此艰难了,再分出心力去做其它,那就更加求不得了。 可这么一个求仙坚定的人,竟然破例收了弟子,陆渊得知后有多吃惊,也就能够理解了。 看着自己道友震惊神情,齐云不由苦笑道:“我知道友在想什么,其实若是可以,我自然也不想这么早就收弟子的。 人生百年,何其苦短? 若不能将所有精力用来求仙,岁月匆匆而过,百年后不过一抷黄土。 可小卓不同。他人我或许不愿收弟子,但小卓,确实一定要收的。” 说到此,齐云看了眼陆渊,叹息道:“贫道相信若是道友,要是先我一步见到小卓,也会收其为弟子的。” “我也会收其为弟子?”陆渊被这话说的有些一头雾水,随即想起刚刚小卓给他的那股熟悉感,脑海中隐隐有所察觉。 但一时之间,还是想不出来,只能看向齐云,等待这位道友解释。 齐云见道友望来,神情略带伤感道:“方才观道友神色,应当也已经察觉,小卓长得像一位故人。其实这并非错觉,小卓确实是故人之后。他乃是孔道友之子。” “孔道友?”陆渊看齐云神色,心中微微一突,隐然想到了某种事情。 齐云带着一丝悲痛道:“就在去岁,我收到孔道友来信,言其已从南海郡调官回洞庭郡,如今在阳山府连山县任县令之职。 孔道友与我数年未见,因此来信,邀我去连山县做客。 贫道收到消息后,也是欣喜,于是便往连山县而去。 谁料方到阳山府,就听闻五毒教叛乱,数万大军为了府城,地方也到处都是苗人乱兵。 见此情形,我自然不敢耽搁,连忙往连山县赶去。 但等到了连山县,便发觉此地已有数千苗人围了县城,正不断攻打。 大军之中,我不敢强行硬闯。只得等到深夜敌人撤兵,才从城外潜入城内。 到了城中,见到孔道友,与他交谈才得知,城中兵不过五百,此次怕是守不住城了。 我劝他与我一起离去,以我实力,护他和家卷安全撤离,并不难。 可孔道友却说,自己身为一县之君,上身负皇恩,下身负民望,如今贼兵临城,怎可弃城而逃? 所以他拜托我将独子送走,自己却留下来领着县兵,与叛贼抗衡到底。” 说到这,齐云沉默一下,才幽幽说道:“小卓,全名叫孔卓,正是孔道友之子。我受孔道友之托,将他从连山县城带走。 后来我带着小卓,在阳山府盘桓了几日。 在离城后的第七天,听闻苗人攻破了连山县城,杀了城中官吏,孔道友不幸,在乱军中罹难。 这才强忍悲痛,领着小卓离去。 后面等小卓从伤痛中走出,我便收他为弟子,准备照料孔道友这唯一的后人。” 齐云语气略微低沉,将去年的经历,慢慢讲出。 陆渊听完,不由沉默。 对于孔玉竹,对方在引荐他和齐云认识之后,第二年便任满了三年县丞,然后被调到南海郡担任县令去了。 因为认识的时间不长,他对于此人,没有像齐云那般关系亲近。 但作为引荐自己和齐云认识的人,也是当初论道的道友之一,陆渊和对方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也认可此人算是自己道友。 此时听闻对方离世,心中也不由有些难过。 这位孔道友运气太差了。 原本在南海郡做官做得好好的,结果却在去年那个关节骨,调回了洞庭郡。 调回来就算了。 要是孔玉竹调回任官的地方,是陆渊所在的邵阳府,或者郡城所在的岳阳府等地,有他和郡兵镇压,那也能保安稳。 可偏偏孔玉竹任官的地方,还是苗人势力最强的阳山府,又在此处正巧赶上了五毒教的叛乱,这就真的只能说是命定如此了。 “孔道友他……” 陆渊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能说什么呢? 赞扬对方节义,能为国为民,尽忠而死吗? 他和齐云都清楚,两人都不是这种人,也不赞同这种观念,此时说这些话,毫无意义。 而更让陆渊心绪复杂的,是从孔玉竹的事情上,看到了几分孙思文的影子。 他能肯定。 若是自己这位好友碰到了相同的事情,只怕会和孔玉竹做出一样的选择。 若真到那时,发生了这种事情,陆渊实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 “不说这些了。孔道友虽去,但小卓还在,有其继承其父遗志,便就足够了” 齐云看出了陆渊的心绪低落,笑着摇了摇头,主动转移话题道:“数年未见道友,我看道友一身气质变化,比数年前,胜过不知多少。 想来修道,定又有领悟精进。 你我也有许久未论道了,今日一聚,正要好好讨教讨教。” 陆渊从这些哀思中抽出身来,看着道友邀请,也跟着笑道:“我这几年钻研道经,领悟不少,但困惑也多。一直都在愁,没人能够一同论道,今日看来能得偿所愿了。” 于是接下来,两人便开始交流起修道心得。 这数年间的修道下来,陆渊的道法境界,又较数年前提升了许多。 虽然比起齐云依旧还有不少差距,但这差距却已经缩小许多了。 最明显的例子。 便就是他如今修道积攒的一些困惑,齐云虽然能够解惑大半,但上百个问题中,却也还有那么两三个问题,没办法给出明了的答桉。 这代表着陆渊学习道经的进度,已经开始慢慢逼近自己这位领路人的道友了。 等一通论道过后,齐云都心生感慨:“道友修道之天赋,胜过我许多。再过个三五载,便可追到我如今之境界了。或许等过上十年,我便要向道友请教了。” 陆渊闻言,心中也有些欣喜。但还是谦逊道:“齐云道友过誉了。以道友之修为境界,我便是再修十年,也难以达到。今后向道友请教的日子,还长着呢。” “道友不必自谦,你的天赋和进步,我是看在眼中的。”齐云摇头笑了笑,没和自己道友在这方面多纠结。 说完之后,只是沉吟一下,便看着陆渊,认真说道:“道友短短十年,便可抵如此境界,天资禀赋,实在让人惊叹。 我原以为,还要再等十年,道友才可有此境界。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正好赶上了。” 这云里雾里一番话,说的陆渊一脸懵,不由道:“道友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正好赶上了?” 齐云见他困惑模样,不由笑了笑道:“道友有所不知。在我越国道门,每十年,便有一场天罗盛会。 此会由国中道门魁首天罗山紫云道举办,十年一届,每次都会广邀国内各大道脉,甚至是它国道门参会。 参会期间,我等修道之士,可与天下各地的有道之士,谈玄论道,交流道法。 除此之外,我道门中的几位真人,更将亲自演示道法,为我等讲解仙法玄妙。 那可是真正的仙道妙法……” 齐云说到这,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眼中尽是羡慕向往。 看得出来,他对于这场天罗盛会,心中是极其期待,看得极重的。 这一幕,看的陆渊心头,都忍不住生出了莫大好奇。 第146章天罗法会 陆渊是清楚齐云秉性的,更清楚对方对仙道的执着。此时听他说真正的仙道妙法,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是在梦呓。 ‘看齐道友这副神情,难不成他真的见过仙法?而他口中的那几位道门真人,是修仙者不成?’陆渊心中不由这么想。 一念至此,他都不由略微激动起来。 修仙求道,遨游天地,摘星揽月,长生不老。 天能知道,一个热血男儿,对于逍遥飞仙的向往。 那不仅意味着无限的逍遥,更意味着生命的升华,极致的解脱。 当然,对于陆渊这位长生者来说,修仙带来的强大力量,无疑是自身安全的最大保障。 可惜。 他虽然确定天下有着仙,而且手中也有那块玉片仙缘,但至今一直除了淬炼内力,这个简单的利用外,至今也无法找到真正打开玉片,开启仙缘的办法。 这是十余年来,陆渊心中最大的遗憾了。 但看此时,或许不用如他想的那般久,如今便可触碰到仙? 这么想着,陆渊望向齐云,认真问道:“道友所言之仙道妙法,是何真意?” 齐云从追思中回过神来,看着陆渊这紧张期待的神色,哪不知道自己这位道友想的是什么,不由笑道:“就如道友所想,是那种真正的能驾驭雷火,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仙法。 事实上,若非是真正的见过这种仙法,知道世上有修仙之术,我又如何能忍下贫苦寂寞,说在这荒山一隅,苦修仙道? 世上繁华迷人眼,酒色动人心。 我也是有七情六欲之凡人,怎么可能不心动、不向往? 之所以能忍住这些欲望,无非是有更大追求,想要修得仙道,追求大逍遥,大解脱罢了。” 齐云略有些叹息感慨。 为了修仙,他已付出许多,在这山中煎熬了数十年。 可二三十年潜心修道下来,道书读了万卷,经文背了千篇,各种炼丹之法也都试过了。 但以上诸多,顶多只能让自己武功内力精进些许,对于传说中的炼气修仙,那是半点毛也没触碰到。 这种苦求无果的无力和打击,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若非齐云修道许久,心境非同常人,怕是早就因为这巨大的落差,疯癫入魔了。 “这世上真的有仙吗?” 陆渊得到肯定回复,瞬间激动起来,但很快就意识到有些失态,于是冷静下,急忙问道:“道友的意思是说,天罗山紫云道中,有真正的仙法传承?可以令人修仙成道。” 齐云望着道友失态模样,心中颇为理解,因为自己当初亲眼所见时,也是一般无二。 心中想到此,又是一阵叹息。 他自己当时因为目睹仙法,所以一头扎进了修仙这条不归路。如今他又将道友引入,也不知是对是错。 不过同为修道者。 齐云却是相信,对这位道友来说,能朝闻道,便是一生都求无所得,也总有个明确目标。 好过盲目修道,连是仙人真是假都不知,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念及此,齐云摒弃杂念,说道:“是啊,紫云道中确有真正的仙法典籍。紫云道中,据传其开派祖师紫云真人,留下了一部《天火金乌紫云真法》,修行此法,可掌握天火之力,引万丈紫云,御云火之力,得长生之法。 我在二十年前,修道有所小成之后,曾随先师一同去往天罗山论道。 当时便在法会之上,见过当代紫云道主亲自演法。 只见其伸手一招,天上烈阳便有天火落下,与其手中幻化为金乌。 此天火金乌所过之处,无物不焚,便是万年青石,百炼玄钢,在金乌一烧之下,也是化为齑粉。 而后紫云道主又施法,幻化出紫云,凡是被此云笼罩着,皆能听到浩荡道音,心神受到拷问。 心志不坚者,心有邪念者,受此道音拷问,顷刻间便支撑不住,痛哭请罪。 据传这只是紫云玄妙之一,此云真正功效,还是辟邪降魔。 但如今世道,我等修仙,尚且艰难,又何来妖魔鬼祟? 所以这神通真正功效,也就再也无缘显露真容了。 而除了紫云道主之外,我国内还有飞霜道道主,门内也有《飞雪霜华真经》,此经…… 北方梁国亦有丹鼎道,此道传承有……” 齐云花了小半个时辰,将他前后两次参加天罗法会,亲自见闻的那些道门真人所施妙法,一一详述出来。 陆渊在旁听着,也不由心驰神往,仿佛代入了对方的视角,参加了那一场盛会,见到了那种玄妙仙景。 但这种逍遥神思,并未持续太久。 只见齐云说完那些道主妙法,就止住话语,脸上带着一丝痛苦说道:“紫云道主上次盛会结束,曾有感而发。说当今天地,仙灵之气消退,日月精华不生。 我辈仙道修士修行,须吐纳日月精华,天地仙灵之气。 而如今这些精华仙气,却是用一分少一分,渐渐枯竭。 上古修士原本可随意取用之物,而今却需要有高深妙法,洞天福地,方能吞吐这些稀薄的精华仙气,炼化入体内。 如今仙道愈衰,怕是再过上几百年,等这些精华仙气全都被吐纳炼完,世上就再无修仙之士了。 我苦修数十载仙道,至今一无所获,怕便是因此了。” 说到此处,齐云已是满脸悲苦,无奈不甘。 想想也是,任谁知道世上有真仙存在,然而成仙之路已被堵死,后人再难成仙,只怕都会如此作态。 齐云能够克服这些阻碍,在明知仙道渺茫的情况下,继续去追求那虚妄之梦,已然是有大毅力、大决心了。 “天地变化如此,我等凡人又如何能变?如今修仙渺茫,我怕是多半无缘仙道了。” 齐云叹息一声,收敛心中悲意,然后看着陆渊,认真说道:“陆道友天资胜过我,求道之心也极其坚定,心境已能够不为外物所扰,所以我才敢与你说此事。 不然要是心境不够,得听此等仙道断绝之言,求道之心越坚,怕是越容易道心崩毁。 如今仙道真相,我已与道友全盘托出,以道友之智慧心志,应当已有决断了吧?” 当今世上,仙道情形,便是如此的残酷。 莫说真仙难成,便是连那仙法,都没几人能够修成。 齐云先前明明知道真相,可却一直没给陆渊和孔玉竹等人说过。并非是有意隐瞒,而是怕说出来后,这两位道友接受不了真相。 若非今日论道,让他确定陆渊心境修为已够,今日这番话,也是不会说出来的。 陆渊整个人呆在原处,心中已掀起巨大波澜。 他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 仙灵之气消退,日月精华不生,修士无法吐纳这些天地精粹,难以踏入仙途,世上已无真仙。 ‘所以我如今穿越的,是一个末法世界?’ 陆渊好片刻后,整理完所有信息,最终得出结论。 然后,便是既喜又愁。 喜的是,若这是个末法世界,仙道不存。 那么没了更高武力的威胁,他只要突破到先天,就可成为此世的天花板,从此无敌于天下,再不受任何威胁。 愁的是若真的无法修仙,那么他御剑乘风,出入青冥的梦想,怕是要破灭了。 两种思绪在心头来回翻转,让陆渊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不过虽然如此,但对于齐云所问,他却还是有所决断,此时便站起身来,向着这位道友施礼道:“纵然仙道不存,但身为求道之士,既知世上有着仙法,怎能不睹真容? 还请齐云道友能助我,带我去那法会一观,亲自见见那仙家妙法。 若能得偿所愿,哪怕此生无缘仙道,有多少算是半个安慰了。” 话里这么说着,陆渊心中确实在想。 先不管自己能不能修仙,先把那些仙家妙法看了,过过眼瘾也好。 而且齐云的遗憾,在他身上,却不一定会跟着重复。 ‘毕竟我手上,还有那玉片仙缘,若是能将此物利用上,说不定便能借此踏入仙途。 而且以我长生之寿元,说不定研究个几百上千年,便能踏入仙途呢? 甚至再退一步讲,就算研究不出结果来,但既然有末法之世,说不定便有灵气复苏。 如今是灵气衰退,仙人难成。可如果我熬个几万年,几百万年,熬到了灵气复苏呢?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作为一个长生者,陆渊在面对齐云这些人的遗憾时,心里总是多了些底气依仗的。 因为别人是短命种,寿命短,人生百年,熬不起。 但他这位长生不死的长寿种,有无尽寿命,自可以慢慢等待。 就算无法成仙又如何? 以如今的武道,若是能炼到最高深的大宗师之境,也未必比那些刚入门的仙法差到哪去了。 有着退路和其余选择的陆渊,那是一点也不慌。 不过对于这些,齐云并不清楚。 此时他看着自己这位道友坚定模样,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悲哀,最终只能道:“道友放心,我既然说出此事,这是准备邀你一同参加此会的。 天罗法会,将于今年八月十五中秋之时,与天罗山举办。 到时各地道脉,都会有人参加。 道友若是想去的话,可于七月初来寻我,届时可与我一同去参会。” 齐云给出了法会举办的时间。 “八月十五吗?” 陆渊听到这个时间,心里稍加计算,于是点头道:“那好,七月初的时候,我会来寻道友,届时就劳烦道友等候了。” 他向齐云行礼感谢。 齐云却是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名额罢了。我青云观,历年都有两个参加法会的名额。如今小卓境界不够,未免外物扰乱他心,我也无法带他去。 正好道友有此道心,能有你相伴,此行我也总算不用像上次那般,孤单一人了。” 齐云道人的师父,如他一般,也是一个求道心坚之人。 所以七十多岁之后,确认仙道无望了,才收了他为弟子,传承道统衣钵。 因此齐云入门后,只跟随老师学了二十年,心境稍有小成,跟随对方去了一次天罗法会,那位老道长就驾鹤西去了。 如今一晃二十年过去,如今齐云也已经年近五十,已是参加第三次天罗法会了。 第一次有师父陪着,上一次就已是孤身一人。这第三次,能有一位道友相伴,确实令人欣慰。 …… 与齐云约定好了,一同参加天罗法会的时间,陆渊又在观中和对方一起用过了午餐,然后才在下午时候,依依惜别。 他如今已不是原本的自由身,作为朝廷大将,没办法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逍遥自在。 那些七星门的叛贼,正是被打的大败溃逃的时候,现在正是趁机剿灭这股叛贼的时机。 ‘而且七月初,就要出发去天罗山参加法会。现在已经是一月下旬了,距离出发日期,也就只有六月了。’ 六个月的时间,便就是陆渊所剩下的,能为这场法会做准备的时间。 是的,就是准备。 既然要参加法会,陆渊可不是说去看看就好的。 对他而言,参加法会,看一看真正的仙法,只是目标之一。 在法会中,看看能不能找到修仙真法,是目标之二。 寻找能使用玉片仙缘的办法,这是目标之三。 最后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先天的路径,这是目标之四。 以上种种目标,陆渊也不确定,能不能有所收获。 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确定的。 参加法会,自己实力越强,就越安全。 虽然按照齐云的经历和说法,天罗法会只是道门的论法盛会,并无什么威胁。 可和这么多道门高人共聚一处,其中甚至还有能使用仙法的修仙者,陆渊总觉得,自己不多提升点实力,去参会,总是缺了点安全感。 “所以趁着这半年时间,转修完功法,剿灭了七星门,抢了净水玄牛,先把我的实力提升到一流顶峰,先天之下的顶点再说。” 陆渊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随后领着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南下庐阳府了。 这一次,得知了天罗法会,他剿灭七星门的动力,越发强了。 第147章负隅顽抗 七星门这次,是真的输得很惨。 当陆渊领着主力大军,抵达庐阳府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七星门贼首乔修远,逃回了庐阳府城后,立刻开始收拢各地的兵马,准备集结兵力,死守府城。 因此除了府城之外,庐阳府其它各县,防御都变得很空虚,可以轻易收取。 另一个这是庐阳府本地的一些心向朝廷的人,见到朝廷大军杀回来后,纷纷起兵响应,如今不少带着义军前来会合。 甚至就连七星门安排在各县镇守的一些贼将,再看到七星门就要完了的样子后,也开始主动反正,投靠朝廷。 因此等陆渊三天后,率军赶到平阳县,和自己弟子周青集合时。这位弟子手下,已经多出了两千义军。 另外还有五县,有豪强起义或者贼军反正。 算上先前被收复的三县,庐阳府十县之地,已经有八县重新挂起了朝廷旗帜。 不过除了开头三县,是被陆渊直接控制之外,剩下五县,都是被那些地头蛇控制着。 眼下朝廷气势正盛,那些地头蛇选择降服。 但要是他这边打的差了点,风向不对,说不定对面又会挂起叛旗。 因此在了解了情况之后,陆渊立刻开始分兵,安排自己那些记名弟子领军,前往各县接收城防。 至于那些降兵和地头蛇,则通通被要求,到平阳县这边集合,接受他这位奋武将军的直接管辖。 马上就要参加天罗盛会了。 陆渊要在剩下的六个月内攻灭七星门,同时练出神血灵丹,借此突破到一流巅峰,时间可谓很赶。 因此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他不允许庐阳府的局势,出现什么变故,影响自己参加盛会。 那些降兵和地头蛇,全都是不稳定因素,陆渊自然不会容忍他们留在地方上,抽冷子给自己找麻烦。 周青在平阳县坐镇几天了,那些起义反正的县城,还是由他名义上接收的。 所以对于庐阳府这边的局势,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时听了自己师父的安排,不由担忧道:“师父,那些地方豪强还有降兵降将,都把自己占据的县城当做了自己的地盘,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范。” 乱世之中,对于那些军头来说,军队和地盘,无疑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此时陆渊既要接收对方的地盘,又要接管别人的军队。但凡有点血性的军头,恐怕都无法接受。 这次去接收,恐怕过程不会顺利。 “各地县城,那都是朝廷疆土,何时成了他们的了?本将作为奋武将军,有统领全郡地方兵马的职责。 如今讨伐叛逆,让他们前来听命,合情合理。 若是此令都不接受,那定是心怀异志,为叛逆之辈。能提前发现,正好剿了。 省得来日大军和七星叛贼酣战时,在后方给我使绊子。”陆渊语气冰冷。 他已经给自己那些弟子下令,要是那些地头蛇和降兵不听从命令的话,那就直接率兵剿灭了。 他只要完全的服从,名义上的降顺,对他而言,那就等于对抗叛逆。 不能为我所用者,根本没有留下来的价值。 如今陆渊声势正盛,兵锋锐利,正是实力最强之时。 那两万多的七星叛贼,都被他一战攻灭了。其它五县加起来,也几千人的乌合之众,又何足道哉? 这些家伙就这点实力,还想跟陆渊讨价还价,那真的是想多了。 “若真要这样,怕是一时之间,没办法立刻攻打庐阳府城了。” 周青叹息一声,无奈道:“徒儿怕拖延久了,会让那些七星门叛贼缓过气来。到时想要剿灭,就更加难了。 而且如今七星门走投无路,说不定便会狗急跳墙,去联合那些苗人叛军。 要是将苗人引过来,此战变数就大了。” 陆渊语气依旧冷漠:“正是如此,所以才更要清理那些不稳定的地头蛇。要是苗人真攻过来,他们看到风向不对,转投向了苗人,我等失了外围屏蔽,就更加腹背受敌,应对失措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弟子在担心什么。 在庐阳府的南边,是阳山府。西边,则是九疑府、零陵府,这三府之地,基本都是山区,向来是苗人势力最强之所。 如今更是早被叛乱苗人攻陷,三府之地,已不为朝廷所有。 三府苗人连成一片,号称拥兵十万,声势浩大,那还是洞庭郡内,最大的一股苗人叛军。 除了这三府苗人外,北边五毒教的总坛所在的武陵府,如今也被苗人攻占,全府陷贼。 武陵府旁边还有长沙府,现在也有数万苗人作乱。但没有攻占府城,只是占了长沙西部四县之地,已经和武陵府的苗人叛军合流。 北边的这一股苗人叛军,也号称十万,不过这应该是虚数,按陆渊这些年来的打探,对方应该就只有六七万人。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一股极强的力量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 武陵府和零陵府之间,隔了一个邵阳府。长沙府和庐阳府之间,只隔了一个衡阳府。 这也就是说,邵阳、衡阳两府,已经成了阻隔南北苗人叛军合流的最大阻碍。 其实在原本的时候,五毒教就打算攻占邵阳府,将自己的地盘连成一片。 但谁曾想,碰到了陆渊。 邵阳府作乱的三万苗人,还没等掀起风浪,就被陆渊带着兵马,给直接平定了。 甚至不止平定了作乱苗人,他还干脆把邵阳府的苗人村寨给屠了一遍,杀死了大量青壮苗人男丁,彻底断绝了地方苗人作乱的可能。 这么一来,原本五毒教打算将自己地盘合成一片的计划,便彻底成空了。 再加上陆渊杀了这么多苗人,可以说,他早已成了五毒教的眼中钉,欲杀之而后快。 但原先陆渊坐镇邵阳府,坐拥精锐战兵一万五千。 若是再算上地方上重新建起来的府县兵还有乡勇,那他能动用的人马,就直逼三万了。 如此数量的大军,只要一心防守,那么纵然苗人十几万人马杀过来,也别想打下邵阳府。 所以在尝试了几次进攻,发现拿邵阳府没办法后,五毒教也只能无奈退兵,眼睁睁的看着邵阳府将自己地盘分割开来,断成两片。 可即便退兵,但你要说五毒教已经接受了现实,不再图谋邵阳府,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陆渊相信,对方只要有机会,能打通南北通道,使两边合流,那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而这一次的庐阳府七星门叛乱,便就是五毒教最好的机会。 邵阳府最精锐的一万五千战兵,已经被陆渊带走了平乱。此时府内只剩下两千府县兵,以及万余人的乡勇民团,实力可以说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了。 而原本挡住了南边苗人北上的庐阳府,也因为七星门的叛乱,而门户大开。 南边三府的苗人,可以顺着庐阳府,直驱衡阳府,与在长沙府的苗人叛军合流。 所以对于五毒教来说,不管是合攻邵阳府,打通这条最短,但防卫最严密的通道。 还是响应七星门,一起从虽然距离远,但防御也最为空虚的庐阳府、衡阳府入手,都是不错的选择。 陆渊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坚定地要求,接管庐阳府各地的城防,同时收缴地方上的兵马。 这除了他想要集权之外,更多的还是提前铲除隐患,建立一个稳固的防线,防止那些地头蛇和苗人内外勾结,让自己的南北隔绝带出现破绽。 隔离五毒教的两股叛乱势力,把他们堵在南北两边,这是陆渊和郡府沟通之后,定下的平叛战略。 不然坐视苗人叛军南北合流,那对方瞬间就能聚集二十万的大军。哪怕这些军队都只是乌合之众,但只靠人数,也足以碾压郡内大部分的官府力量了。 反正陆渊很清楚,真让五毒教聚集了二十万大军,那么以对方和自己的仇恨,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而二十万大军杀来,就他手中那万五千人的战兵,再怎么能打,也不是十几倍敌人的对手。 所以阻拦苗人,将他们分开,不仅仅是为了朝廷战略,更是为了他自身的利益安危。 “邵阳府那边我不是太担心,那边有崔知府和孙兄看着,府内有两千府县兵,还有我建立的完善民团机制。 苗人杀来,立时便可集结两万兵马。 这些人虽然打不了野战,但守守城,还是没问题的。 有着两万人在,纵然苗人十万大军来攻,撑个数月,等到我率军回援,也是没问题的。” 陆渊给自己弟子讲了讲自己的战略、想法,然后道:“反倒是庐阳府、衡阳府这边,我最为担忧。 衡阳府经过先前的常宁县之战,府内万余乡勇民团、府县兵,都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损失了这些人马,整个衡阳府就算算上乡勇民团,此时都凑不出五千兵,防御可以说空虚至极。 而庐阳府就更不用说了。 全府上下,经过这番战乱,只有两千义士来投。算上那些我正准备接管的降兵民团,能整合出来的兵马,估计也不足五千。 就这两府的情况,要是放苗人杀进来,哪怕只有一万人,怕也会瞬间将这两府捅穿。 届时大好局面,瞬间云散。 所以无论如何,为师都要接管庐阳府的防务,建立起新的防线,阻挡南边的三府苗人。 庐阳府这边的本地人我信不过,他们与七星门牵连太深,甚至和苗人都有勾连,把腹部心脏交给他们看守,无疑是拿大军安危开玩笑。 唯有自己人守着,我才放心。” 陆渊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和打算。 周青听完,脸上不由露出钦佩,连忙惭愧道:“是弟子短视了,未能领悟师父谋略。” 陆渊摇摇头:“这没什么,只是我想的多了点而已。” 他确实想的多。 毕竟被五毒教这么个大敌盯着,不多想想,此时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周青没有陆渊这么多顾虑,所以考虑事情没那么全面,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徒弟心大,做师父的可不行,此时就是如此了。 …… 在大军之中,陆渊既是统帅,又是所有将官的师尊,他有了方略,自然最快就被坚定的执行了下去。 事实证明,他这个方略,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在如今陆渊大军最为鼎盛的时候,那些起义反正的军头降兵,在接到交出城防,并且前往军前听用的命令后,竟然还有些人选择顽抗,拒不领命。 五座县城,有三个军头聚城自守,不肯放陆渊派去的大军入城。 只有两座县城选择了听令,交出了城防,然后带着大军赶来平阳县。 对此,陆渊只能再度感慨,朝廷威严散尽,地方上的这些军头,也太过头铁短视,分不清局势。 那三座顽抗的县城,里面的军头手下兵嘛都没一个过千的,就这点实力,竟然还敢反抗? 不用多说。 对于那些顽抗分子,陆渊直接调集了大军,花了几天时间,损失了几百俘虏编成的先登军后,就全都一一平灭。 到最后甚至又抓了千余俘虏,先登军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涨到了九千之数。 平定了地方之后,陆渊在各县留了五千嫡系兵马镇守,然后就领着上万主力、三千义兵民团、九千先登营俘虏,浩浩荡荡两万人,杀向了邵阳府城。 正月二十三日,陆渊率军抵达了庐阳府城。 此时城内经过这些日子的收拢,七星门已经在城中重新聚集了近万大军。 此时看到朝廷官兵到来,这些叛贼还是坚守不出,一副死扛到底的模样。 烈日之下,冰雪消融。 原野上战旗飘舞,鼓声隆隆。 陆渊站在高台,眺望着远处雄伟的庐阳府城,凝望了一会,终是下令。 “攻城。” 令下,远处被组织起来的先登军,第一营千人,顿时被驱赶着涌向了城池。 新一轮的血肉厮杀,正式开场。 虽然这庐阳府看着挺坚固的,但陆渊并没被表现迷惑,心生退意。 先前常宁县的七星门叛贼,营盘不是修得也挺坚固的吗? 可最后还不是被打破了。 此城硬不硬,打过了再说。 第148章经营地方 “大军有法,无令后退者,十抽一杀,斩。” 阳光下,刚刚从前阵溃下来的几百先登营士兵,被解下了兵器盔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很快就有一群督战队走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抽出了几十个被挑中的倒霉蛋,在他们哭爹喊娘中,就摁在了地上,直接砍去了脑袋。 喷溅的血花,打滚的头颅,落在后面那些没被挑中的先登营士兵眼中,顿时把人吓得更加颤抖了。 其中一些人更是被吓疯了,但没人管他。 就算是疯子,送上战场上,乌泱泱的跟着冲上去,多少也是能消耗敌人弓箭的。 死也得给我死在战场上。 已经习惯了战场残酷的士兵们,很清楚,如果不送这些先登营去冲城,那么就轮到了他们冲,因此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同情不忍。 他人死总好过自己死,冷血的人总是能活得更久。 处理完了一波溃兵,后面第二波的先登营,又继续扛着攻城器械,嘶喊着朝城墙杀去了。 城中的那些七星门叛军,人数还是太多了。 虽然近万叛军之中,将近大半,都是刚刚征集而来的民夫,不久前还在种地,没什么战斗经验。 在守城的时候,不少叛贼都手忙脚乱,犯了不少错误。 一些甚至都不敢动手杀人,哪怕只是从从楼上扔个石头下去,都要闭上眼睛。 但架不住别人人多啊。 上万叛军,哪怕分成数轮,轮流上城守卫,也足够把四面城墙站的满满当当了。 靠着这充足的兵力,陆渊派兵攻了数轮,在城脚下丢下了千把尸体,可依旧没能撼动城防。 城池依旧牢牢地挺立在大地上,那些冲击的士兵,就仿佛撼树的蝼蚁,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 “这样打下去不行。” 观望了一天的城池攻防,陆渊看着又一波退下来的先登营,眉头微皱。 邵阳府城终究是座大城,不是先前在常宁那边,打的那些简陋营寨可比的。 此城高有三丈,厚有两丈,城墙上各种城楼箭塔,木石滚油,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打这么一座坚城,守军又有万人,不花个一年半载时间,丢下五六万具尸体,那是别想拿下的。 可陆渊剩下的时间,也就只有六个月,手下更是只有两万人。 哪有那么多时间与人手,在这城下慢慢耗啊。 “师父,此城坚固,单纯只靠强攻,怕是难以破城啊。”周青也在旁边全程观摩了攻城过程,此时也深感此城难打,不由头痛。 事实上,哪怕是这么个武侠世界,古来征战,攻城也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然先前朝廷在南边打静海国,在西边平蜀贼,北边梁人打广陵郡,就不会拖延日久,数年都没什么进展了。 你大军兵力是雄厚,可敌人凭着城池一心死守,打不下来你又能如何? 总不能真的冒着数倍的损失,花费巨大的代价强攻吧。 要真这样,怕是没打下几座城池,自己人就先死光了。 就算没死光,一场哗变也少不了。 到最后仗没打赢,自己反倒先惨败了。 所以北边的梁人打了广陵郡三年,前后动用上百万大军,死了十几万人,耗费无数,最后依旧只能灰熘熘的撤兵。 朝廷打静海国,把南边的南海、郁林两郡,都差不多打空了,花了三年时间,这才勉强拿下。 至于西边的西川,现在还打着呢。 而洞庭郡的那些苗人,号称数十万又怎么样? 面对一心死守的朝廷,就算全郡官兵只有三五万人,还不是一年时间都没什么进展,至今才占了四郡。 陆渊自己原先也是靠着死守不出,在邵阳府那边把苗人隔成两段的。 但却是没想到,此时轮到自己面对这种乌龟壳了。 “城中粮草积储怎么样?” 陆渊皱眉沉思了一会,然后扭头问道。 “城中存粮?”周青微微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家师父是想围城,围到敌人粮尽。 这倒是大军攻城时,最为常用的一个手段。 不过此事,周青倒是真不清楚。毕竟他也和陆渊一样,才来这边不久,哪能清楚这里的情形。 好在他们师徒两人不清楚,大军之中,还是有人清楚的。 很快前来投效的义兵中,一位叫做田景的义军头目,便被唤了过来。 此人原先在府城中,担任正八品的仓督之职,管的就是城中各种仓库储存之事,存粮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后来七星门反叛,他趁机带着自己手下的一些仓库兵逃出了城,一直在城外乡野中躲藏,靠着一些心向朝廷的豪强救济,这才能勉强存活。 也正是因为有此出身,所以这次看到陆渊带着朝廷官兵前来平叛后,田景也是毫不犹豫,带着手下仓兵,还有那些救济豪强支持的几百义兵,就赶来投军了。 陆渊对此人的评价是,这是一个如今值得信任,忠于朝廷的可用之人。 如今各地骚乱,人心浮动的时候,正需要这种官员稳定地方。 他都在打算,是不是给这个田景安排个重要职事,帮着自己稳定庐阳府了。 田景很快就来了,等听过主将的询问,这个原仓督思考了一下,然后如实答道:“回将军,按照朝廷制度,府城中设立的米仓,需得囤积足够城中两年所用之需。 但近些年来,战事不断、叛贼四起,地方上农事生产受到影响,收入库中的米粮大为减少。 而今郡内又要支撑平蜀大军的钱粮,我等地方上,又输送了不少钱粮运往郡府。 所以原先我担任仓督的时候,城内仓储米粮,只够维持城中百姓半年所用。 但前段时间,七星叛贼举兵三万,北上攻打衡阳府。 这三万大军,再算上运粮的民夫,那就是五六万人。 如此多人,整个叛军人吃马嚼,耗费绝对不少。城内仓储,恐怕又会被耗去大半。 这几日叛军只顾着收拢人手,根本来不及从乡野征集粮草,因此下官估计,城中存粮绝对不多。 城中本就有三万多百姓,如今又多了上万叛军,这么多人,城内存粮顶多吃个两三个月,甚至可能只能支撑一月,就要耗尽了。” 根据自己的职业经验,田景做出了这么个判断。 而陆渊听完,不由欣喜:“只能撑两三个月吗?” 田景点头,很是肯定:“是的,顶多两三月。我庐阳府本就山多,并不怎么产粮。往年产粮,只是刚刚够府内百姓自给自足罢了。 若是碰到个灾年荒年,更是要靠外府接济。 那些七星贼叛军起事后,就匆匆北上攻打衡阳府,其实也未尝没有北上抢粮的原因。 因为府内存粮,根本养不起他们那三万大军。 这些叛贼想要维持如此多的兵马,就必须外出抢粮。” 陆渊听到这个分析,心中不由更加欣喜。 若是真如田景所说,城中只有两三月,不,甚至只有一月存粮,那他此时根本就不用耗费人手去攻城。 只需围个两三月时间,这些叛贼就会饿死在城里。 到时这些七星门贼人,要么出来和他决一死战,要么就只能乖乖投降。 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都赢定了。 有了底之后,陆渊顿时心中大定,这时再看向田景,就不由笑道:“此次还要多亏了田仓督的消息,不然本将拿此雄城,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田景不敢居功,很识趣的道:“下官只是说了些分内之事罢了。身为仓督,却弃仓而走,本就罪过。将军不怪罪于我,反而容我军前效力。 如今能将功补过,帮上将军,下官已经感激涕零了。又何敢居功。” 陆渊笑了笑,对这位田仓督的好感,不由更深了。 知进退,不居功,懂得让功给上司。这等好下属,只做个军头小校,实在太浪费了。 于是他想了想,加上心中早就有着计划,此时便道:“田仓督的能耐,本将是知晓的。城破乃是前任知府之过,与你何干? 田仓督能在城破之时带兵逃出,不从贼,这就是忠义。 能够笼络手下仓兵,获得地方豪强资助,这是能力。 既有忠心又有能力,乱世之中,此等人才怎能不重用? 平阳县那边,乃是我大军后勤中枢,关乎大军安危。如今地方上也没了县令,至今只能靠着军管维持秩序。 长久下去,如何能行? 如今庐阳府收复大半,地方上缺失的官员,也要补充了。 平阳县令之职,我看田仓督便很合适。 这样,你先去那边管着政务,稍后我向郡府推荐,等正式任命下来,就正式做平阳令吧。” 巨大的幸福感,此时瞬间淹没了田景。 凡是官员,谁不想升官发财? 可田景只是普通的举人出身,背后也没什么关系靠山,这等背景,想要升上去何等艰难? 所以哪怕他每日工作勤勤恳恳,尽职尽责,但为官十几年了,如今三十多岁,也只是个正八品的仓督。 就这,升官速度还算快了。 换做其他混一点的人,恐怕还在九品的级别打转呢! 可如今,眼前奋武将军只是提一嘴,自己就从正八品升到正七品的县令了。 连跨两个级别,最重要的是从原本的辅官成为一地主官,这是质的跨越。 田景没有怀疑陆渊的话。 在这种乱世,尤其还是前线战场,像陆渊这种将军的权利,可以说是极大的。 他推荐一个人做县令,哪怕是为了前线大军的胜利,郡府都不会推拒。 所以自己升官升定了。 想到这,田景二话不说,直接拜倒在地:“景谢将军提拔,知遇之恩,下官此生不敢忘却。今后将军但有所命,下官竭尽所能,也不敢推却。” 官僚嘛,结党营私,几乎是本能了。 田景虽然是个能干实事的官员,但这并不妨碍他给自己找个靠山,此时就是如此。 “起来吧。” 看着如此上道的田景,陆渊心中很是满意,这小子没提拔错。然后叮嘱道:“平阳重地,今后便交由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是,下官就算殚精竭虑,也不敢负将军所托。”田景立刻表态。 陆渊点了点头,然后没再多说,让人下去了。 提拔田景,并不是他脑子一热的想法,而是深思熟虑后的计划。 首先如今庐阳府到处都缺官,各县如今只靠军管维持,无法恢复正常运转生产。长久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 其次,既然打算在这里长久围城,那大军确实需要一个稳定的后勤基地,给大军提供粮草。 作为基地的平阳县主官,田景此人便很合适。 最后,如今大越朝廷,眼看着越来越不行了。 陆渊率军一路行来,各地所见,不仅百姓活得水深火热,地方上的那些军头豪强们,一个个也对朝廷敬畏大减,开始拥兵自重。 他作为洞庭郡最大的军头,如今虽然尊奉着朝廷名号,暂时没想过造反。 但人总不能不为长远考虑。 陆渊此时,便就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尝试着,在郡内罗织自己的党羽了。 也不用做得太过火,只需在地方府县,安排些自己的心腹,把持关键职位就行。 这样等到需要的时候,就能迅速掌握地方局势。 眼前的田景,就是随手安插的一个棋子罢了。 陆渊现在还打算着,向郡府请求,调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过来,做庐阳知府,配合自己平叛。 至于这熟悉的人是谁,那当然是好友孙思文了。 孙思文如今在正六品的司马位置上,也做了两年,平日里政绩不小。在郡府的年年考核中,都是属于上等。 如今越两级提拔成正五品的知府,虽然快了点,但庐阳府这边可是战区,那些危险就不说了。 单只是如今府城都还没打下,就让人很怀疑,这个知府能不能做得长久? 毕竟庐阳府这里,除了七星门叛贼外,可还有苗人的十万大军。 这么一处所在,绝不是一个好任官的去所。 因此陆渊觉得,自己提名上去,郡府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所以庐阳知府的位置,孙思文应该稳了。 而有着位好友看着自己的后路,他也能放心得去镇压叛贼了。 第149章攻心之策 改变了方略,定下了围城之计后,陆渊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攻打城池,就变得没什么兴致了。 那些先登军的俘虏是幸运的。 没有步上一批先登军的后尘,死上大半在城墙脚下。 不过即便如此,俘虏们也没有得到空来。 几次攻城下来,还剩下的七千多俘虏被组织了起来,开始在城池外围挖掘沟堑,设置鹿角陷阱,修筑矮墙。 却是陆渊准备将庐阳府城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来了。 城外官兵的这番举动,城里的那些七星门叛军自然看到了。 他们在推算出官兵准备围死城池之后,自然不甘坐以待毙,组织了一次突击队,想要出城破坏。 然而对于这些突袭,陆渊早有准备。 出城的数百人直接撞进了他的包围圈里,被直接歼灭,一个都没回去。 受此失败之后,城内的那些贼军,就彻底老实了。每日里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外间如火如荼的工程,一个个当起了鸵鸟。 外面想围就围吧,反正他们打定主意死守,如今也没退路可去了。 有没有被围死,区别不大。 而陆渊在确定,城中贼军被打破了胆子之后,也没再去理会他们。 他留下了三千先登军、三千义兵、五千战兵,继续修筑工事,围困府城后。 自己则是直领着四千先登军,五千战兵,共计九千大军,去夺取庐阳府城南边的临武县。 此县是整个庐阳府中,唯一一个还继续挂着叛旗,尊奉七星门的地方,可以说是最为顽固的死硬分子了。 而临武县如此死硬,理由倒也正常,因为此县乃是七星门驻地所在。 七星门的总坛老巢,就在临武县境内的源罗山上。 整个临武县,上到士绅豪族,下到平民百姓,可以说都与七星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县大半人家,要么就是七星门弟子,要么就是七星门的外围势力或弟子亲卷,这些人都参与了这场叛乱。 这么一个全县造反的谋逆之地,指望他们投降朝廷,根本不可能。 据陆渊这几天得到的消息,如今临武县内,普通百姓已经开始家家出丁,户户征男,那些大门大户也开始有钱出钱,有粮出粮。 到了此时,还如此头铁,纠集出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准备死守不降。 临武县往南,就是阳山府,那边是苗人叛军的地盘。 陆渊既然打算围困庐阳府城,那么自然要防着那些苗人北上。 所以夺下临武县城,彻底铲除七星门的外围势力,在此构建防线,阻击苗人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当然,除了这个目标之外,陆渊亲自率军来此,也是打算去七星门的总坛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虽然也知道不可能,但万一七星门的门中功法,还有净水玄牛这种神血异种,还没来得及转移走,留在了总坛中呢? 这几样但凡能抢到一种,对他来说,都是血赚。 因此本着抢到就是赚到的心思,陆渊便亲自来了一趟。 …… 进入临武县境内,陆渊的感觉,顿时就不同了。 这里的地方百姓对于大军,不是像庐阳府其它地方上,当地百姓的那种害怕畏惧。 这里也有害怕畏惧,但害怕畏惧之外,就多了一丝敌视仇恨。 甚至有时他领军经过一些山岭小道,竟然遇到了当地百姓自发的袭击。 这些家伙躲在山岭暗处,抽冷子袭击一下,然后打完就跑,半点也不带迟疑的。 一路上这么不断袭击下来,虽然造成的伤亡并不多,但烦人是够烦人的了。 最让陆渊感到难受的,或许是此县百姓大多都是七星门弟子的缘故,那些袭击者中,不少都是练过武艺的人。 他们一个个身手都不错,不少还练出了内力,又精通当地地理。 陆渊哪怕派出自己手下那些猎户出身的精锐斥候去追击,往往在山林中也讨不到好处,不仅没追到人,反而被对面反杀了不少。 如此一段路上走下来,大军才走了三十多里,遇到袭击就不下十次,造成的伤亡更是超过百人。 更为严重的是,这种一直挨打的状态,严重打击了军心士气。 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终于,在又经过一处山林,又一次被袭击之后。 陆渊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派出了自己的那些弟子们,让他们亲自出手,去抓捕那些袭击者。 一群三流实力的武者出手,那效果自然非同凡响。 不同于先前几次的失利,这次袭击的几十个叛贼,很快便被击毙大半,剩下也抓了十来个活口回来。 经过审讯,这些人都是周围村庄、镇子上的居民,因为家中有人是七星门弟子,所以此次站出来反抗袭击大军。 而整个临武县内,几乎所有百姓,都参与了反抗。家家户户都是叛贼,根本就没有无辜的。 “临武县内,皆是逆贼。这些人顽抗朝廷之命,从贼甚深,已经无法教化。” 陆渊看着汇报上来的审讯结果,脸色彻底铁青下来,看着自己那些弟子道:“你等各自率领本部,给我去到各村各镇,把当地的逆民全都抓来。 此县的那些逆贼,不是顽抗到底,不肯投降吗? 我倒要看看,我把他们的亲属同乡,通通抓起来,编成先登,驱赶着去攻城。 临武县城内的那些叛军,还敢不敢硬下心来,杀死自己的家卷亲属。” 他被这些天来的袭击,实在是恶心坏了。 两天时间,大军才赶了三十里路,速度比先前慢了一倍。 而且走上几里路,就有一股叛贼袭击的经历,也着实恶心人。 此时再听到此县几乎全都从贼,铁了心要跟朝廷顽抗到底,陆渊心中最后一丝耐心和仁慈,也是散去了。 本地的百姓就跟那些苗人一样,属于不可教化、不可拯救的死硬分子。 对待这些不稳定因素,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对待苗人一样,来个物理清除。 没办法解决麻烦,那就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这些七星门弟子的家属亲卷,就是麻烦的源头。不清理了他们,临武县、乃至于整个庐阳府,就永远稳定不下来。 陆渊心中生出这般明悟。 …… 奋武将军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了下去。 他的那些弟子们,很快各自带着部众,按照一营五百人为基础单位,分散到了各村各镇,开始抓捕当地的逆民。 其实临武县本地人,在做出顽抗到底的决定后,是有迁移疏散百姓,让他们躲避兵灾,避免被朝廷报复的行动的。 但一县数万人,分散在百里之地上,几十个村庄乡镇,又哪里是说疏散,就能疏散得了的。 因此等陆渊派人去抓捕逆民的时候,虽然很多村子镇子都空了,但三五个村镇中,总也有一两个来不及疏散,或者没有疏散。 甚至那些已经疏散躲藏的人,也有不少被找到躲藏地点,一样被抓了出来。 这种策略,果然有效。 在派出大军去搜捕地方上的那些村镇之后,路上受到的袭击顿时少了许多。 因为那些袭击者很多,就是村镇内的人。 此时他们家都被端了,自然也不可能再出来作乱。 而家中没被端的,也害怕再袭击下去,暴露自己家人的躲藏地点,导致全家遭殃,也不敢再出来活动了。 这样一来,大军行进,没了那些苍蝇骚扰,顿时就清静了。 如此行动,足足持续了数天。 等到陆渊终于带着大军,抵达到临武县城下时,他的不少弟子已经押着乌泱泱数千俘虏,赶来会合。 不过此时初来乍到,营盘还没建立好,因此陆渊倒没立刻攻城。而是让人先修建好营寨,等待其他人回来。 如此在城外又等了两天,派出去的那些弟子,终于全都回来了。 这时经过几日的搜捕,从各地抓来的那些逆民,数量直接过万。 不过这上万俘虏,大半都是老弱妇孺,女人甚至占了过半。 谁让他们家中的男人,要么在庐阳府城被围着,要么剩下的就在临武县城内,准备死守顽抗呢。 这些人没了,留下的可不就是女人小孩、以及老人嘛。 陆渊对于这些人也没多少怜悯。 这些人的父亲丈夫儿子,此时都造了朝廷的反,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此时不拿他们抓出来,瓦解这些叛逆的抵抗心。 那么真的按照正常的流程去攻城,自己手下死的,那可就不是几百几千人,而是上万数万人了。 陆渊是奋武将军,在战场上,他只需为自己的部下性命负责。 至于这些叛贼的家卷,是死是活,全看那些叛贼,是否狠心了。 要是对方真的能下得了狠手,杀了自己的妻子、父母、孩子,那没得说,这种丧心病狂之辈,一定要重重铲除,一个都不能剩下。 要是下不了狠手,那自然可以顺势破城,轻松接管临武县了。 …… 轰隆隆! 巨大的鼓声雷响,一队又一队的大军从营盘中开出,聚集在了城池百步之外。 陆渊站在高高的指挥车上,看着远处明显紧张起来的临武县城,神情冷澹,直接下令道:“把那些叛贼家卷,赶出来吧。” 命令传下去,不一会,就见营门之中,大群哭喊着的男女老幼,被士兵们驱赶着,向着大军前阵走去。 虽然说是被驱赶着去攻城,但这些人也没什么武器,这是将士们吃过亏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些七星门叛贼家属,很多都练过武艺,哪怕是孩童女人,拿到刀剑都能舞上两下子。 这些日来抓捕这些逆民的时候,就有不少将士吃过亏,被这些叛逆抽冷子袭击,丢掉了性命。 这次反正陆渊也没指望着,靠这些人能够真的攻下城。 这些叛贼家卷真正的用处,不是用来蚁附攻城,而是用来瓦解判贼的抵抗心志。扰乱对面的军心,让城中叛军直接投降。 乌泱泱第一批叛贼家卷,两三千人很快赶到了城墙前面。 “虎子啊!我是你娘。” “父亲!” “爹爹!” “当家的。” “赵松哥,救救我!” 这些叛贼家卷,被赶到了城墙近处,顿时哭喊着,向城墙上面的叛贼求救。 如此一幕,果然让上面的人大为动容。 城中的叛贼守军,可是来自县内各个乡镇的。其中不少人,前两天还在陪着自己亲人,不过此时被召集起来,准备守城顽抗罢了。 此时此时这几天亲属聚在这里,城墙上的那些叛军,不少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儿女。 “娘,你怎么会在这?” “大郎,别往前挤,别往前挤。” “婆娘,家里怎么了?” 认出了自己亲卷的叛贼,看着下面挤成一团的亲卷,顿时目眦欲裂。 更有一些人破口大骂。 “狗日的朝廷,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战场上厮杀,抓亲卷要挟算什么本事?” “祸不及父母家人,这些朝廷狗贼不讲江湖道义,太过狠毒无耻。” 城墙上,顿时乱做了一团。 而趁着这时,陆渊也派了一队人马,扛着楼梯,就混在人群之中,向着城墙攀去。 看到官兵想趁机攻城,城楼上顿时有叛军领头的,下令放箭投石,阻拦敌军。 一些家人在城中的叛贼,听令行事。 顿时把烧好的金汁滚石,向着城楼下砸去,手中的箭失也松了起来,射进了人群中。 不用多说,顿时惨叫声响起一片。原本就乱的人群顿时更乱了,踩踏不断。 “去你娘的,下面就有我婆娘,谁敢动手。” “我老父母就在下面,我要救他们。” “我儿子在人群里,大家伙别动手,别动手啊!” “谁敢放箭,我就砍了谁!” “大家都是同乡同门,你们忍心杀了大家伙的亲卷吗?” 城楼上,一些亲卷在下面的叛贼,看到竟然真有人想要攻击混在家卷中下面的官兵,顿时眼就红了。 一些脾气暴的,更是抬剑就向那些人砍去。 而周围一些人见了,也纷纷让开道路,既没阻止,也没跟随。 那些军官想要阻止,但看着一个个看来的不善目光,顿时心中一寒。原本想说的话,也吞了下去。 不过这乱子,也很快结束了。 因为城墙下,一些爬得快的官兵,已经攀上了城墙。 而那些叛贼看到,犹豫了下,也没敢动手。 毕竟自己家人就在下面,杀了这些官兵,那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家人了。 最终。 不知是谁率先扔下了手中兵器,铛啷一声后,大片的叛军放下了武器,伏地投降。 “此城,破矣。” 远处,陆渊看到这一幕,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自己的攻心之策,奏效了。 只是一天,就破了此城。 看来,这处七星门的老巢,还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头铁嘛。 也好,他也不想大杀特杀。 毕竟都是底层百姓,并不是罪大恶极之人。 第150章清理逼问 那些家人在城外的叛军,很快就选择了投降。 而在这些人的配合下,陆渊手下的大军,以极快的速度就杀入了城里。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投降的。 人多起来,总有那么些不在乎家人的。也有那么些不甘心于此,想要做最后一搏的。 因此大军入城后,时不时就有一些人不顾一切,躲在暗处偷袭官兵,临死前想拉几个垫背的。 不过好在这些人实力也不算太强,顶天也就是个三流,大多更是只会两手武艺。 面对这种配合娴熟的战兵,只是刀斧齐下,雨箭攒射,根本翻不起多大风浪,就被当场击杀。 也有一些人知道大势已去,抛弃家人,或者带着家人,想要逃出城外的。 但陆渊在城外,早已将城池围成铁桶一圈,这些人跑出城去,迎面就是上千结成军阵的战兵。 看着那乌泱泱一片的官兵,这些想要逃命的人,根本生不起勇气对抗,直接就投降了。 当然,除了这些愚蠢的,自然不乏有“聪明人”,选择躲在城中普通百姓家,改头换面,隐藏身份,想要躲过这阵风头。 但陆渊此番来临武县,除了平叛之外,可是还有其它目标的。 如今临武县拿下,平叛已经达成。 剩下寻找七星门净水玄牛、传承功法的事,也自然该提上日程了。 “把那些投降的叛贼,全都缴械拉到城外,接受整编。 再派两营士兵进去,挨家挨户给我搜查。凡是家中有男丁者,一律当做叛贼视处,一样给我抓出来。 如遇反抗,可当场格杀。 搜查的时候,注意看有没有七星门的高层,有的话尽可能活捉,我有大用。 大军继续封锁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外出。” 看着大军已经控制了两面城门,并且拿下了城墙之后,陆渊一边继续安排一批士兵入城,一边在城外继续布防,下达了禁令。 整个临武县城,照先前的情况来看,可以说,凡是城中男子,全都有从贼经历。 那绝对是一抓一个准,没带冤枉的。 那些人以为躲到普通百姓家中,就能逃过一劫,绝对是想多了。 不管是为了地方安宁,还是为了搜掠出七星门珍藏,陆渊才不会放过那些叛逆分子。 命令传达下去,执行的很快。 那些投降的叛贼,并没有做太多反抗,很顺从的就听从了命令。 他们家人还在城墙外面哭着呢! 这个时候,谁敢反抗,不管家人死活了吗? 降兵们按照营伍,很快便被缴了器械,一批又一批的聚集在了城外的原野上。 如今已是二月初,寒冬虽已消退,但那彻骨的寒意,却还残存着一些。 不少降兵,其实也是穷苦出身,前几日被拉来守城,身上却还挂着单薄衣物。 此时扔在旷野上,被这冷风一吹,顿时冻得瑟瑟发抖。 但身上的寒冷,遮不住这些人心中的焦急。 他们目光看向远处,自己父母妻女家人,同样被那些朝廷官兵赶成一团,在远处旷野上哭嚎颤抖着。 见到这一幕,一个个心系家人的叛贼降兵,几乎忍不住想上去和家人团聚。 但在他们周围,一个个持枪拿刀、张弓持弩的朝廷官兵,正将手中武器对准了自己,警惕的戒备着。 看着那些稍有一言不合,就立刻动手的朝廷官兵。 降兵们心中躁动再大,也终是不敢做出出格举动,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忐忑迷茫的等待,接下的命运。 而城内,随着一批又一批的降兵出城,偌大城市很快就空了起来。 但进城的官兵并没有就此停下。 他们遵从了陆渊的命令,挨家挨户的开始搜查起来。 凡是看到屋里有成年男丁,便二话不说,拉着就抓出了屋外。屋里敢有反抗的人,直接就是抬刀就砍,没半点留情的。 甚至那些女人小孩敢来阻拦,也都是当做谋逆论处,杀无赦。 前几天去那些乡野村庄抓人的时候,士兵们可没少吃这些女人小孩的苦头,此时一个个都学精了,当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事实证明,这种果断和小心,是极其有用的。 因为在城内的搜查中,不少女人和孩子,都展现出了让士兵们大吃一惊的武力。 明明是柔柔弱弱的女人和小孩,但一个个竟然都修炼出了内力,对于刀剑技艺,也都娴熟的很。 挥舞起来,竟比不少见惯了战争的士兵,还要厉害。 不只是女人和孩子,就连那些男人,一个个也都厉害的很。 左手挥拳,右手拿剑,脚步如飞,身幻残影,动起手来,招招致命。 不用多说,这是碰到七星门的大鱼了。 士兵们意识到了这一点。 然后,这些大展神威的武林高手们,就看到周围汇聚过来官兵,纷纷拿着弓弩,对准了自己一家老小的一幕。 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 识趣的,那自然是乖乖投降。 不识趣的,乱箭齐飞,任你是武林高手,也得成为马蜂窝。 整个临武县城的清理工作,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 …… 到了深夜,陆渊依旧没有进城,而大军也,依旧在城外,封锁着整个城池。 城内的搜查工作,此时还没完全结束,不过已经到了尾声。估计等明天上午的时候,就能完成了。 倒是那些降兵的整顿工作,此时已经有了一个结果。 主帅营帐内,此时依旧灯火通明。 陆渊坐在首位上,下面几个军中将校,各自分成两列站着,此时进行着一场小会议。 “师尊,那些降兵已经清点出来了。” 下方一个将校此时出列,行了一礼后,汇报道:“算上白天从城内抓出来的那些人,此次共收编降兵三千五百七十一人,年岁从十二到七十余不等。 如今这些人已经被收缴了武器,编为了七营,被分开看押着。” 陆渊听到这个数字,眉头略皱:“怎么就这么点人?临武县我记得是个大县,户口上万,全县加起来,五六万人是有的。不至于就这么点男丁吧?” 听到询问,下面那位弟子立刻回道:“回师尊,按照降兵们所说,临武县这边,在七星门叛贼起兵的时候,就出了五千男丁附从。 而前段时间,七星门叛贼溃逃回了府城,又派人来临武县这边,临时征集了一批兵马,这又是两千多人。 这前前后后,七八千人就被带出去了。 我军来了之后,多多少少也杀了近千人。 几番折腾下来,就只剩下这三千多男丁了。” 陆渊问道:“这么说来,在庐阳府城中,也有不少叛军的家卷,被我们抓了?” 那弟子点头:“是的。以弟子估算,在庐阳府城的上万叛军中,最少有三千人是出自临武县。如今此县被我们攻占,这些人的家卷自然也被我们控制了。 事实上,不只是庐阳府城的叛军,就连我们先登营中,也有不少临武县城出身的人。他们的家卷,此时也被我们控制着。” “这样吗?” 陆渊得到这个回复,眼神动了动,然后道:“那三千五百降兵,通通编入先登营。再把先前先登营中的临武县人挑出来,与那些降兵一起,另外编营。 告诉他们,如今他们的家卷在我们手上,要是不想家里人出什么事的话,那就乖乖听命。 日后在战场上将功赎罪,以求赦免家人。” 说到这里,陆渊又想了想,继续道:“另外再在我们抓到的那些家卷中甄别一下,把那些亲属在庐阳城为贼的人挑出来,通通送到庐阳城去。 临武县这边的叛贼,为了家人亲卷,能够投降反正。 庐阳府那边的叛贼,同样出自这里,或许能用家人为威胁,逼对方投降。 就算不能,得知家人被我们控制,后路已失,这些贼军也必将军心震荡,士气大减。” “是!” 那弟子领命而下。 …… 商量完了对于降兵的处置,正戏也终于要开场了,陆渊强耐压住心头的一丝急切,说道:“把这次抓到的七星门高层,带上来吧。” 不一会,就见帐门之外,四个狼狈的身影,被士兵押送了上来。 此次在临武县城中,一共发现了七个七星门高层,全都是江湖二流以上的高手。 七人中,三人负隅顽抗,不肯投降,被当场击杀。剩下四人,则或投降,或被擒拿,此时都封了经脉内力,被送了上来。 此时四人进入帐内,在周围环顾一圈,看到一双双或轻蔑、或不屑、或讥讽、或嘲弄的视线,最后目光留在了最前面的陆渊身上。 几人眸光中,顿时各自流露出仇恨,愤怒、害怕、绝望的等等眼神。 “说说吧,七星门的传承功法,还有你们门中的净水玄牛,被藏到哪去了?” 陆渊没理会这些手下败将的目光,只是扫了他们几眼后,就直接问道:“你们都是七星门的长老,要么就是真传弟子。对于这两样东西的下落,应该有线索吧。” “呸!” 此言一出,下方四人中,顿时有一个七星门的长老怒骂道:“朝廷狗官,就你也想图谋我门传承。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哈哈,等着吧,今日你猖狂,来日总有人会杀了你。 我在下面等你,哈哈哈……” 陆渊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澹澹道:“带下去,严刑逼供。” 说完,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哦,对了。我记得他,还有一个老母,以及两个小孩,还有发妻,也跟着一起被抓到了,对吧? 也跟着带过去,跟他一起受刑。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江湖大侠,为了门派,能不能一直嘴硬下去。” 方才强硬的那个长老,一听陆渊的话,顿时气得目呲欲裂:“狗官!有本事冲着我来,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你如此卑劣行径,不怕……” 然而已经没人愿意听他说什么了。 在听到陆渊命令后,原先押送着他进来的两个士兵,强拖着就把他拖出了营帐外。 一路上这长老不断怒骂,后面似乎有个士兵听腻了,抬脚对着他的脸就是两下,顿时声音消减下去,周围清静了。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站内剩下的三个七星门高层,一个个神情都变了。 陆渊看着他们,神色冷漠道:“几位,我是朝廷大将,不是你们什么江湖人。朝廷不讲祸不及家人这一套,只知道谋逆造反,就要诛连全家全族。 刚刚那家伙嘴硬,我送他全家一起受刑。 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全族,你们也准备跟着一起吗? 乖乖说出我想要的线索,本将不仅可以赦免你们的谋逆之罪,还可以放过你们的家人,保全你们的家产。 好好活着不好吗? 天下大把的荣华富贵,未来大好的人生,都等着你们呢?” 什么江湖道义,祸不及家人的,陆渊才不信这一套呢! 你杀了别人父母亲儿,结下了血海深仇,不趁机斩草除根,难道还放着别人练好武艺之后,来找你复仇吗? 所谓江湖道义,也就只是瞎扯罢了。 这些年,陆渊虽然没怎么混江湖,但他一直作为一地的军事最高长官,消息渠道可不少。 辖区内,没少见那些江湖人,因为私仇,被人全家灭门的惨状。 眼前这些七星门高层,能混到这个地位上,就没几个是干净的。 说不定有些人,就干过灭人满门的事情呢。 对付这种人,就必须要狠,要毒,要让对方害怕,这才能让人乖乖配合。 果然。 在看到了同伴下场,又听到了陆渊,隐含威胁的话后,顿时有人撑不住了。 “将军饶命,我说!” 只见四个人中,一个头发已经花白,年纪最大的老头,此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人越老,就越怕死。 同样越老,家人亲卷就越多。 这老头有七个娇妻美卷,年纪最小的才十四。还生了六个儿子,四个女儿。更下面还有二三十个孙辈。 城里有好几处店铺,城外有数百亩良田,一个庄子都是他的财产。 拥有这么多,怎么舍得放弃? 陆渊看着这一幕,再看着另外两个人脸上,明显的动摇之色,心中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七星门的传承宝藏,已经在和自己招手了。 第151章千年预兆 第二天,临武县城中。 西城兴安坊一处不起眼的民宅。 大片的士兵包围了这边,周围的居民被驱赶出去,此处被圈为了禁地。 “将军,当初七星门开派祖师收了三个弟子,而后这三位弟子又分别收了徒弟,将自己一脉传承下去,便成了七星门内的三脉嫡传。 这三脉嫡传,都拥有门中至高的心法传承,以及每年净水玄丹的配额。” 冯知节,也就是昨夜晚上跪地求的那个老头,此时站在民宅前,一脸讨好的向着眼前的陆渊说道:“数百年传承下来,三脉各自都设置了一处藏宝之地。 所以本门之中,一共有三处藏宝之地。 这三处地方,每处都放置了门内传承的功法,大笔钱财,以及一些神血灵丹,以作为门派覆灭后的复兴所用。 我是门内的三祖一脉的长老,我这一脉的藏宝之地,便在此处宅院。 在这院中后院,有一口枯井,在枯井底部,挖掘了一处密室,其内便存放了宝藏。” 陆渊听完他的讲述,微微点头,而后朝着旁边自己的一个弟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会意,点了两个士兵,就往后院走去。 其余众人,便在这院门口等待起来。 过了片刻,先前离去的那个弟子,快步走了过来。 “师尊,后院确实有一口枯井,弟子下到枯井里,在那里找到了一间密室,里面藏了两箱金银,约摸有三万余两银子。 除此之外,还发现了这本功法秘册,以及这和丹药。”那弟子捧着一本书册和一盒丹药,双手奉上。 陆渊接过来,翻了翻书册,上面确实是七星拳的功法和招式,不过层次较低,只能练到第三条奇经。 因此他翻了两眼后,便没继续再看,随手收入了怀里。 接着打开那盒丹药,里面被一层柔软的锦帕丝绸铺着,上面摆着三个玉瓶。透过纯白的瓶身,可看见里面青色的丹丸形状。 旁边那冯知节积极的介绍着:“将军,这玉盒中有三瓶丹药,每瓶丹药里放了三粒净水玄丹。其中每粒玄丹,都可助武者练通一条经脉。” 陆渊闻言,不由问道:“怎么才九粒?” 九粒净水玄丹,按照一粒一条经脉的效用,全都服用完,也顶多让武者打通九条经脉。 九条经脉够干什么? 放到江湖中,练通了九条经脉的武者,也顶多相当于二流中等的层次。 这等实力虽然说也算可以了,但距离一流境界,着实是差得远。 冯知节苦笑道:“回将军。我七星门在洞庭郡,虽然也算顶尖大派了。但传承至今,也才七百余年,在底蕴积累上,远不如江湖上其它的千年大派。 而且我门中只有一头净水玄牛,每年能够出产的灵血有限。这有限的份额,还要由我们三脉共分。 此处能有这些玄丹,已经是本脉节省积攒的成果了。” 听到这解释,陆渊略感失望。 也是,是他对七星门的宝藏,期望太高了。 到底是个穷地方的门派,比不得那些名传天下的顶尖大派,几百年的积累有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行吧,此次能得宝藏,便记你一功了。”陆渊收起丹药,然后看着冯知节,脸上露出一丝和缓的笑容。 不管七星门底蕴是多是少,此次能得到九粒净水玄丹,还有一本一流功法,都是大收获了。 最起码有了这九粒净水玄丹,他对于炼通赤阳神功剩下的三条经脉,已经没有了瓶颈阻碍。 一流顶峰的实力,触手可及了。 “那……将军……” 见陆渊心情大好,这冯知节也松了口气,此时迟疑着道:“我家人……” “放心,稍后我便吩咐,把你一家老小通通放了,你原本被查封的家产,此时也通通送还。”陆渊大手一挥,没有继续为难对方。 在守诚信这方面,他还是挺有底线。 说出去的承诺,只要对方能完成自己的要求,那么自然会兑现。 “谢将军,谢将军。”听到自己一家逃过大劫,这冯知节激动的泪都要掉下来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好了,先别谢了。” 陆渊看了这冯知节一眼,出言止住了对方的痛哭,然后问道:“你说你门中只有一头静水玄牛,那这头玄牛现在在何处?” 净水玄丹什么的,其实还只是些许皮毛,吃完就没了。 七星门要论起真正的宝藏,还得是那头能源源不断生产净水玄丹的净水玄牛。 那冯知节停住了哭声,听到这问,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回将军,关于净水玄牛的下落,老朽也不知。此牛原本是一直养在宗门禁地中的,一直有掌门一脉看管照料,只有在取出灵血的时候,才会让我等接近监督。 但自从门主起兵造反之后,此玄牛便在门中消失不见,询问掌门,只说是找了个安全地方藏着,并不肯说出详细踪迹。 所以对于我等来说,也不清楚玄牛下落。” 说到这里,这冯知节看陆渊脸色有些难看,又连忙补充道:“不过净水玄牛,只有在源罗山才可存活。此牛离开源罗山,便会水土不服,得病死去。 因此掌门就算想藏,也只能在源罗山区域打主意,根本无法把此牛弄到太远的地方。 将军只需派人广搜源罗山,定可找到此牛。” “只能在源罗山生存?” 陆渊听到这冯知节的话,不由微微吃惊,随即问道:“此事何理?” 这冯知节迟疑着道:“关于净水玄牛无法离开源罗山,具体情况,门中其实也一直有所研究,最后是从道门那边得到了明确答桉。 据传,净水玄牛乃是神血异种,是天地奇兽。 此类异种大多都长寿,有着种种玄异之能,足可媲美强大的武者。 而为了维持这种血脉玄异,神血异种们就需从天地间吞吐日月精华,吸纳天地仙灵之气入体,以维持自身消耗。 但如今天地仙灵之气消退,日月精华变得渐渐稀少,愈发的难以吞吐。 因此凡间生灵,想要吞吐日月精华,就必须在仙气还较为活跃的的洞天福地,借助这类特殊地方才能达成。 源罗山在道门之中,也位列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虽然排名较后,但也能帮助玄牛吞吐日月精华。 所以在源罗山中,玄牛便可生存,能通过吞吐日月精华,源源不断的产出灵血。 可一旦离开了源罗山,没了日月精华供应,那玄牛便会渐渐流失灵性,而后血脉退化,老死于外。 以上这些,是当初第三代门主,亲赴天罗山紫云道,向当代道主请教之后,得到的答桉。” “紫云道?” 听到这里,陆渊愣了愣,没想到七星门,竟然还和紫云道有过交往。 不过想想,七星门也是江湖一流大派,紫云道则是越国道门魁首,两者之间有交集,倒也并不让人奇怪。 ‘只是天地仙灵之气消退之说,原来并不是近些年才有的说法,而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有人意识到了吗?’ 陆渊想起了前些日子,齐云道人跟他说过的那场末法之劫。 他心中泛起波澜,旁边那冯知节则继续道:“根据当时那位紫云道主所说,如今天地仙灵之气,越来越少,能够供养的修士,也越来越少。 源罗山在洞天福地中排名靠后,在这场灵气衰退之中,应该是最先枯竭的一批洞天福地。 到了日后,能供养的净水玄牛,应当也会越来越少,直至再也无法支撑玄牛消耗,彻底断绝此异种。 后来此话果然应验了。 在百年前,门中仅有的两只玄牛,便突然病死一只,只剩下现成的那头。 而这几年来,剩下这头玄牛,能出产的灵血也越来越少。 以往每年玄牛出产的灵血,都是能炼制五粒灵丹的。可到了这几年,凝血产量大减,每年只能练出一二粒玄丹。 而且玄牛岁数也大了,最多只能再活三四十年。 照此情况,持续下去,怕是等玄牛死了,我七星门也就要衰落了。” 说到此处,冯知节带着一丝无奈悲哀:“此次我七星门之所以叛乱,其实便是掌门不甘心数十年后宗门衰落,所以想趁着这难得的乱世,起兵抢掠其它宗门的神血异种,好维持门派的传承。 不过如今看来,这终究是虚妄。 掌门想带领宗门复兴,维持宗门传承,到头来却带着宗门走向了不归路。 七星门七百年道统,传承今日断绝矣!” 这老头虽然怕死,但终究是在宗门中长大的,此时想到七星门的结局,忍不住落下泪来。 陆渊看了他一眼,没理会对方的感触,扭头带兵离去。 既然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知道想要的消息了,这个老头也就没多大价值了。 对方这次背叛了七星门,已经和原本的同门决裂,双方再不可能合流了。 甚至这家伙想要不被七星门报复,保住自己身家性命,还要主动和官府朝廷合作,帮着来镇压七星门的叛军。 这个冯知节已经上了朝廷的船,没法再下去了。 …… 收兵回了城外军营,这时城内最后一些叛贼残党,也清理完毕了。 整个城中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基本都以抓捕肃清,有效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基本翻不了风浪了。 见此情况,陆渊在自己的弟子中,挑出一个叫宋邈的校尉,让他带着两营一千人兵马,暂时屯守在县城之中。 同时又安排另一个弟子,带着两千战兵押送着那些庐阳城中的叛军家属,还有那些先登营俘虏,赶回庐阳城下。 而他则带着最后的两千大军,去往了源罗山,准备搜寻净水玄牛的下落。 源罗山可不是座小山,这是一片连绵数十里的大山脉。整个临武县中,有近半区域被此山覆盖。 如此大的范围内,茫茫山海之中,哪怕有着两千兵马,想要找到一头玄牛,也不是个简单功夫。 更不要说,七星门还特意将此牛隐藏起来,那找起来就更难了。 陆渊已经做好了,在这里打持久战的准备。 好在如今各方面的事务,都有条不紊的执行了下去。 临武县城已下,庐阳城中那些叛贼的家卷,也送了过去。此次就算不能像临武县城一样,顺利的一波拿下,但也能极大的动摇城中守军的军心。 说不定还能让那些守军越城出逃,跑到城外来投降。 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而那些阳山府、九疑府方向的苗人,陆渊也安排了哨探盯着,但根据目前的消息回报,这两地的苗人,并没有朝庐阳府这边活动的迹象。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打过来。 也不知是七星门没有派人向苗人求援,还是派去求援的人没说服对方,但不管是哪一种,对陆渊来说都是件好事。 当然,苗人越是安静,或许也越能说明,对方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只是此时还在准备当中,没有立刻爆发出来。 不过对于此,陆渊除了加强警惕外,也没太多办法。 总不能苗人不来打他,他掉头带兵去打苗人吧。 那可是十万苗兵啊。 就陆渊手下的一两万兵马,真打过去,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所以哪怕知道苗人有阴谋,他也只能被动接招,等对方出招了,再慢慢去应付化解。 是很憋屈,也很无奈,但这就是现实。 好在如今陆渊也不是只能干等着。 就如此时,他便带人去找净水玄牛了。 虽然找到了此牛,也无法变出几万兵马来,但变出几粒十几粒的玄丹,这还是没问题的。 陆渊也不需多,能弄到七粒玄丹,他便能帮自己的弟子周青突破一流。 如果能再多弄到几粒,在手下弟子中,培养出几位二流高手,也不在话下。 若能多出一位一流和几位二流,自己再突破到一流顶尖,那么这些顶层战力带来的好处,也能抹平大几千兵马的差距了。 这大争之世,七星门在谋求生存,五毒教在酝酿阴谋,朝廷在苦苦支撑。 就连他陆渊,也在想方设法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第152章网中之鱼 净水玄牛的寻找,比想象中的要难许多。 源罗山实在太大了,哪怕陆渊已经把此山分成了四份,然后按照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块区域逐个寻找,但每个区域分割下来,依旧还有十数里的范围。 这么大片区域,又如此多的山岭树木,甚至还有悬崖岩洞,能躲藏的地方太多了。 一头牛体型虽然大了点,但相较于这些躲藏之地,依旧是大海捞针,难以寻觅。 陆渊带人在源罗山东南区域找了三天,把整片区域都翻了个遍,但三天下来,依旧毫无所获。 无奈他只能继续带人去东北区域,可又找了三天,还是没点收获。后面又带人去西南和西北方向找,但全都搜索一遍之后,同样没有结果。 如此一遍找下来,陆渊算是明白,这么早是没什么结果了。 “源罗山岩洞遍地,又有诸多地下暗河,说不定那七星门乔修远就是利用了这些天然岩洞暗河,修了什么机关,把玄牛藏在了地底某处。” 陆渊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盗墓小说。 在那些盗墓小说中,那些王公贵族、帝王将相,就喜欢给自己修建各种玄妙机巧的陵寝,把自己死后的棺材藏的死死的。 如今他将整个源罗山明面上的区域,都翻了一遍,可依旧没什么收获。净水玄牛又无法离开源罗山,那么唯一的解释,也就只有这个了。 七星门虽然并非是帝王将相,但作为坐拥一府之地的大派,能动用的人手和财力物力,却不见得逊色了那些帝王将相。 几百年下来,对方给自己修一个藏宝之地,修一条暗道后路,也并非什么难事。 “看来短时间内,是难有什么结果了。” 确认此点之后,陆渊叹息一声,然后只能无奈收兵。 眼下大军出征在外,身为主帅,哪怕很多军务都尽可能的放手了,但也不可能一直在外。 就如前两天,周青便从庐阳府城外传回消息,说这些日来,通过家卷动摇城中守军的计策,如今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城中的那些叛贼,虽然没有像临武县城一样投降,但很多家卷被控制的叛贼,确实忍不住在半夜里偷偷出城投降。 虽然七星门的那些高层们,为此勃然大怒,狠狠的杀了一批逃兵。并且安排门下弟子严守城墙,在晚上盯着,不让那些逃兵得逞。 但即便如此,也止不住越城投降的这股风气。 原因很简单。 负责监督的七星门的那些弟子,他们不少人的家卷,其实也都在临武县,如今也被朝廷给控制了。 这么一来,你让他们怎么监督逃兵? 难道就不怕消息传到城外后,自己家人被刻意针对,被那些逃走的人打击报复吗? 这些七星门的弟子们,虽然限于师门大恩,做不到逃兵们一样,越城出降。 但他们也同样无法做到,视自己家人性命于不顾,把事情做绝。 于是两难之下,也就只能放任那些逃兵出城,希望借由这个举动,能传达自己的一丝善意,好为城外的家人争取一点好处。 而其它一些家卷并不在城外的七星门弟子,也限于那些家人受控弟子的情面,还有和越城出逃的那些逃兵的乡里之情,同样狠不下手来。 最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人逃了。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几乎每一晚,便会有数百叛贼逃出城外,向朝廷投降。 而如此整队整营的逃离投降风气,等传开之后,又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其他并非临武县的七星门叛贼士兵。 于是整个叛贼军中,士气以肉眼可见的断崖式下跌。 没办法。 你七星门最为忠心、平日里也是得到好处最多的临武县人,都开始不断出城投降了。 那我们原本就只是属于被裹挟,或者属于外围的其他县的人,凭什么要留下来给你卖命? 于是由临武县的叛贼起头,一些其他县的叛贼,也跟着出城投降了。 但这些人对于七星门的弟子来说,关系就没有临武县人的亲近了。 于是为了给师门一个交代,他们不去抓临武县的逃兵,反而开始带人狠抓这些外县逃兵。 同门同乡不好管,但你这些外人,也敢蹬鼻子上脸? 这些外县逃兵被抓到后,负责监督的七星门弟子,那是半点也不容情,当场就砍了。 尸体首级悬挂在城墙上,震慑军中。 几乎每晚,都有十几数十个外县逃兵被抓到,然后枭首示众。 如此离谱,如此不公平的区别对待,自然引起了很多外县人的不满。 于是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平日里就多有被歧视,甚至干脆就是被强抓来的外县叛贼,和七星门就更加离心离德了。 弄到最后。 这些外地人的逃兵,干脆就不是一两个、或者十几人的小股潜逃了。 而是发展成等到一伙外地人卒队,一起在城墙上轮值时,集体潜逃。 几十上百人的越城出降。 因为这种集体叛逃的事情太多,后面逼的七星门高层,不得不把临武县的士兵,和这些外地士兵互相打散混编,让自己的基本盘监督那些外县士兵。 然后再任命宗门的核心弟子,担任基层军官,以此监督统领。 但如此布置,还是没用。 因为临武县的士兵,还是继续在逃。而他们一逃外县士兵,自然也跟着逃。那些核心弟子的军官想要阻拦,面对的就是数十上百个想活命人的怒火。 那些基本不过练通一两条经脉的三流,乃至不入流的七星门弟子,怎么可能是这么多士兵的对手? 所以脑子蠢的,站出来阻拦,当场就被砍成了肉泥。 识相一点的,就当做没看到,这倒是能保住一条性命。 而原本一些对七星门还有忠诚,不准备逃的士兵,在混编之后,看到这么多的人潜逃,原本的心也跟着动摇了。 慢慢的,也受到从众心理的影响,跟着一起往外逃。 如此一来,更大规模的潜逃,就在庐阳府城上演了。 …… “师父,近些日来,城中叛军每夜越城而降者,增加到了五六百众。 而从开始算起,到如今一共十一日,城中出来投降的叛贼,加起来足有五千余人。 里面不止有临武县的叛贼,还有大量庐阳府其他县的叛贼,全都是军心受到动摇,跟着出城投降的。 根据昨夜最新逃出来的人所讲,如今城内叛军已经人心惶惶,大量的人出逃,已经极大地动摇了他们的士气。 如今很多人都想跟着一起逃,只是找不到办法、暂时没机会罢了。” 庐阳府城外军营,刚刚率军返回的陆渊,此时听着自己弟子周青的汇报,脸色也不免露出些许惊讶。 以家卷实施的攻心之计,虽然是他所定下的,但能取得如此奇效,也超乎了自己预料。 想了想,陆渊问道:“这么说来,逃出了五千人,那么城中残存的叛军,应该只有四千余了?” 原本庐阳府城的叛军,就只有近万人,此时逃走五千多,一下子损失过半,剩下的人都不一定还有四千。 周青点头,带着丝兴奋道:“确实如此,据那些出城投降的叛军说法,城中贼军,应该只剩下四千人左右。而且这四千人当中,还有大半是府城内的本地人。 这些人家卷都在城里,被七星门控制着,根本不敢出城投降。 如今城内只剩下千余人外县叛贼,而这里面的七星门死忠,怕是只有数百人。 若是再这样围个几天,七星门不攻自败矣。” 如今的形势,确实是太好了。 原本陆渊的打算,是想着围城数月,等七星门的叛贼断粮自溃。 可如今看来,都不用再等两月了。 现在的七星门叛贼,就差不多要完蛋了。 “很好,小青你做的不错。” 听完周青的汇报,陆渊心中大为快慰,此时不吝惜的夸奖起来。 “哪里,弟子只是按照师父的吩咐,按令行事罢了。论功劳,还得是师父的。”周青摸了摸脑袋,确实知道自己的底细,没有飘。 “能做好我的吩咐,也很不错了。” 陆渊清楚,完美的计划,往往是需要合格的执行者的。他定下策略,周青能全部执行下来,是极其难得的。 心中这般想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送到了自己弟子手上:“立下功劳,就要赏赐。为师这趟去临武县,得到了一些神血灵丹。 这是七星门传承的净水玄丹,一粒能炼通一条经脉。 你如今修行,也快练通第七条经脉了吧? 这速度虽然也算不错,但还是慢了些。 这里有三粒玄丹,便赐予你了。” 陆渊得到的净水玄丹,一共有着九粒。除关乎先天的任督二脉外,他如今还未练通的奇经,只剩下了三条。 奇经修炼起来,是要比正经难许多的。但即便再难,两粒玄丹也足够练通一条了。 所以对陆渊而言,只需留下六粒玄丹,便可保证自己突破到一流巅峰的境界。 剩下的三粒,便可拿出来赏赐他人。 周青如今是他手下修为最高的人,同样也是关系最为亲密的弟子,三粒玄丹赐予他,合情合理。 “师父。” 周青看着送到手上的玄丹,脸上既是欣喜,又是感动。最终重重点头道:“请师父放心,弟子一定用心修行,早日突破一流,为师父效力。” 陆渊微微颌首,勉励道:“日后好生修行,早点突破一流,为师还等着你成长起来,为我分担重任呢。” 赐下了玄丹,他又询问周青修行上的一些困惑,然后为对方解答之后,便挥手让这位弟子退下了。 等周青走后,陆渊又处理了会军务,等忙完后,就又开始修行起来。 这些日来,随着他一直坚持转修,如今第三条经脉的内力,也转化了大半,差不多全都换成赤阳内力了。 按照如今进度,大致这一两日内,便可完成最后一条经脉的转修。 此等关键时刻,陆渊自然是先放下诸多外物,专心于修炼了。 …… 时间流逝。 返回军中苦修两天之后,陆渊正式完成了体内所有内力的转修,一身功力都换成了赤阳神功。 至此,他终于可以开始修行,这门一流功法了。 而得到这门功法也大半年了。 陆渊这大半年来,除了一直忙着功法转修之外,也没少研究赤阳神功。以他的经验境界,领悟其此功来,自然不在话下。 修行剩下的三条经脉,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那没得说。 他直接开始服用净水玄丹,就开始突破下一经脉来。 有着此丹相助,相信不用半月,自己便可突破到一流巅峰了。 到那时,先天之下,陆渊可称一声无敌了。 他这边在忙着苦修功法,外面被围着的庐阳府城,则继续开始有人逃窜。 不过随着大半能逃的人都逃了,渐渐的,越城出逃的人,也慢慢变少起来。 从原本的巅峰,一夜五六百人,慢慢变为了一两百人,甚至到了现在的几十人。 而城内的守军,数量也进一步下跌,从四千人出头,掉到了堪堪三千人。而这剩下的三千人,大半还是战力低下,士气低落的城中居民。 按周青等弟子的推算,如今的庐阳城,恐怕只要率军攻一攻,便能一举攻陷了。 但此个提议,被陆渊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攻陷庐阳城或许不难。 但想要保证陷城的时候,抓住那些七星门的高层,让包括掌门在内的乔修远等人跑不掉,这却很难了。 人家再怎么说,也都是一群一流二流的武林高手。 这些人和大军正面对抗,或许不是对手。 但如果并不硬拼,而是避其锋芒,选择躲避,这却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武林高手大多身手矫健,不少还会厉害轻功,这种人一心想逃的话,对于极度依赖军阵之力的大军来说,还是很难奈何的。 所以别看现在庐阳城被团团围住。 可陆渊想要抓住乔修远这些人,成功的概率却不大,更可能是根本抓不了。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陆渊可是还指望着,能抓住乔修远这些高层,然后从他们的口中,逼问出七星门另外两脉的宝藏,还有净水玄牛的下落的。 之前投降的冯知节,只是七星门三祖一脉的主事人,他只知晓三脉的宝藏之地,对于另外两脉的宝藏之地,根本就不清楚在何处。 那可是保底二十粒的净水玄丹啊。 还有一头净水玄牛。 要是能搞到这笔宝藏,陆渊能直接把周青培养成,和自己一样的一流顶峰高手。 甚至他那些弟子们,也能培养出三五位二流来。 如此大的好处就在眼前,要是放任乔修远等人跑了,那可真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所以对于此时攻城的提议,陆渊自然不会同意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要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陆渊准备等自己突破到一流巅峰,实力达到如今所能提升的极限之后,再去攻城。 一流和一流之间的差距,也是很大的。 就像当初的方天鹰,面对铁剑门莫百川,还有庐陵府总捕,两位一流高手的围攻,人家还是能当场重创莫百川,然后翩然离去。 而莫百川则是苦撑了两年后,病死在榻上。 由此可见,同为一流,实力差距也是极大的。 方天鹰有多强? 陆渊并没和此人有过照面,因此也无法确认。 但他却是可以断定,这位鹰王,实力顶天也就是练通了三四条经脉的程度,绝不可能是练通了五六条经脉的一流巅峰。 因为到了一流巅峰的实力,已经处在江湖先天之下的绝巅。 这等人物,就算是先天宗师,也不可能当做棋子来驱使。 所以当初作为南海郡武林棋子,掀起黑风盗之乱的方天鹰,实力不会是一流巅峰。 而乔修远实力有多强? 照以往江湖流传出来的消息,此人大致是练通了两条奇经的实力,属于一流前期。 但如今对方都掀起叛乱了,并不排除此人会动用他那一脉的宗门宝藏,服用净水玄丹,强行提升自己实力。 可七星门的功法传承,极限就摆在那了,最高也就练到第三条奇经。 即便乔修远练到了巅峰,实力比起已经练通了六条奇经的陆渊而言,那也远远不够看。 说让他两只手有点夸张了。 但让一只手拿下此人,陆渊觉得,还是问题不大的。 因为他此时就感觉,以自己如今练通三条奇经的实力,拿下以前刚刚炼通一条经脉,初入先天的自己,是没问题的。 而修炼越往后走,差距就越大。 六条奇经与三条奇经的差距,按理来说,应该是要大于三条对一条的。 有着如此愿景,陆渊自然不会急于一时。 反正最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罢了。 与其现在着急忙慌,冒着鸭子飞走的风险攻城。还不如等万全准备之后,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亲手擒下这些叛贼。 那不是更美吗? 只要有可见可触的好处,陆渊的耐心,还是很充足的。 并不介意在享受美食之前,等待那么一小会。 七星门这些网中之鱼,逃不了的。 第153章一流巅峰 这边陆渊在努力闭关,准备神功大成之后,去品尝自己的大餐。 另一边,他大半个月前送上去的奏疏,也终于有了回应。 弘道五年二月末。 一身风尘仆仆的孙思文,带着几十个随从,抵达了庐阳府城下的军营。 “原本我对于陆兄能平定此场七星门叛乱,并无任何疑虑。但原本猜想,怎么着也要花费数月半年时间。 可此时短短两月,陆兄便连破叛贼,歼敌数万,把贼人围在了庐阳城中。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陆兄啊。” 见到陆渊之后,这位好友当面,便是一阵感慨好夸。 陆渊被说的有些得意,心下开心,但嘴上却还是很谦虚的说道:“此次不过侥幸罢了。那些七星门贼人,一派江湖作风,让他们去武林上,和人捉对厮杀尚可。 但让这些贼子与人打仗,却还是江湖草莽气。队伍松散,军阵不习,一个个都喜欢单打独斗,与流民贼无异。 破之,易矣。” 实际上,但凡七星门叛军的组织度强一点,懂一点兵法韬略,陆渊都不可能胜得如此轻松。 毕竟自己的领兵水平什么样,自己是最清楚的。 他对自身的定位,就很清晰。 统兵作战一般般,甚至可能不合格。唯一有优势的,就是手下练出的兵马挺强的,各种素质基本达到了战兵标准。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合格的统帅,领着一支合格的大军,却依旧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击破谨守营寨的七星门叛贼,把对方一路追到庐阳城中。 而原本应该是七星门老巢的临武县,也被陆渊轻取。 到了现在,就连庐阳府城都要守不住了。 这伙叛贼的水平怎么样,可想而知了。 “不管贼人如何无能,救衡阳府于水火,收复庐阳府,歼敌三万的大功,却是事实。” 孙思文摇头笑了笑,然后看着陆渊,感慨道:“这次我能升任知府,可也是沾了陆兄的光。不然想从小小司马一路升至此职,可能十年都做不到。 此生能和陆兄相交,真是我之幸事。” 仔细想来,孙思文几次能够升官,基本都是受了陆渊的帮助。 从武冈县城升任县令,又从县令升到司马,如今司马再升到知府,其中都离不开陆渊的功劳。 这位当初的孙秀才,可以说是被寒微之时相交的好友,一路带飞了。 “孙兄言过了,我能有如今地位,也少不了孙兄引路。”陆渊见孙思文似乎有点自贬,连忙劝慰道:“而且能与兄相交,陆某幸甚。” 他这话很真诚。 当初要不是孙思文引他担任县尉,以陆渊的性子,怎么可能去出仕为官? 而不当官,他如今怎么可能一路凭着战功,升到现在的正四品奋武将军之职,统领数万兵马。 而没有这个职位,没有这些兵马,陆渊想要弄到购买补灵丹的钱财,想要有购买药材的路子,哪有那么简单。 更不用说如今能率领数万大军,打破七星门,掠夺对方的传承宝藏了。 这一切可都是相辅相成的。 甚至不提这些。 就孙思文当初的教字授业、还有相赠玉片之情,对陆渊的帮助,就不知有多么大。 他这些年能这么快的精进修为,除了一系列奇遇之外,玉片的淬炼内力之功,那也是少不了的。 更别说玉片之中,还包含着的未知仙缘了。 只靠以上这些,孙思文就是陆渊一辈子的朋友。 此时自己发达之后,拉一把朋友,应有之理罢了。 “陆兄说的是,是我自轻了。” 被好友说了一通,孙思文立刻认错,然后正了正脸色,说起正事:“如今我已上任庐阳知府,郡内有明文下来,我任上最主要的责任,就是协助陆兄平定七星门叛贼,同时安稳地方,清剿余贼。 来的路上,我也了解了一下此地情况。 整个庐阳府十县之地,除了还在贼人手上的庐阳县外,其它就只有一个平阳县,有陆兄推荐的一位县令在任。 其余八县,都没有地方官府,如今全靠大军看管。 敢问陆兄,对于此八县,你可有何安排?” 如今随着大越渐渐衰落,朝廷威严日减,对于地方上的控制,也变得越来越弱。 尤其是像洞庭郡这种地方。 有着先前朝廷下达的“地方自募民团抗贼诏”在,简直是明着暗示,鼓励动平静地方的军头们站出来,抗击贼人,成为军阀了。 这么一股风气影响,也就导致了洞庭郡这边,基本上哪个军头能从叛贼手中打下来地盘,那么只要这些军头们名义上,还继续尊奉朝廷调令,还给朝廷缴纳赋税,那么那块地盘就归那个军头处置。 这也是当初陆渊击败七星门叛贼,杀进庐阳府后,那些举旗反正的地方豪强,不肯交出手中的县城了。 因为按照朝廷的承诺,他们反正之后,相当于从叛贼手中夺下了县城,那么这块地盘自然归他们处置。 只是这种算盘打的太妙,等于从陆渊口中抢食吃。 我陆某人辛辛苦苦打败叛军,结果你们这些原本从贼的,或者屈贼的鼠辈,现在跳出来说要抢地盘,真以为本将军好欺负呢? 所以这些不开眼的家伙,此时坟头基本都已经开始冒绿芽了。 但那些鼠辈清理了,可陆渊这边,却没人有这个实力和底气拿捏他。 虽然陆渊从名义上,是属于朝廷直接管辖的正规军编制,并不属于那些地方民团。 但刨去这层名义,他本质上就是个军头。 手底下那几万兵马,除了陆渊的命令,谁也不听。 庐阳府被他打下来了,那么按照惯例,自然该由他来处置,外人别想插手。 这也是为什么陆渊向郡府请求,让孙思文来做知府,那边这么痛快就答应的原因。 因为郡府已经默认,庐阳府是属于他的地盘了。 所以此时孙思文哪怕作为知府,在关于府内的人事安排上,也需要询问陆渊的意见。 毕竟他自己这个位置,本质上就是陆渊赏给他的,此时又怎么可能越俎代庖,自行安排官员。 “我不认识什么读书人,对于各县的文职安排,也没个头绪。孙兄之前在常宁,教了不少弟子,应该有不少合适的人选吧? 如果有的话,可以整理出一个名单来,到时我一一向郡府请命。 至于其它武职,我军中还是有不少关于领兵的将校的,倒是没多大问题。” 对于此事,陆渊还是选择交给孙思文这位知府去做。 反正他对自己好友,是很信任的,并不担心对方背叛。 至于对方推荐的人可不可靠? 先不说先前在常宁县的时候,孙思文不少弟子就和陆渊熟识,也算半个乡人和晚辈了,有着些许情分在。 就说乱世之中,武力为尊。 只要他掌控了兵马,一些文人,没兵没将,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怕是才想造反,就被自己安排的那些门人弟子们,直接带兵镇压了。 因此与其自己去找一些不靠谱的人来做官,还不如把事情交给孙思文这位专业人士,让对方好好治理好庐阳府。 毕竟这是陆渊的地盘了,以后说不定就是根基所在,这里能更好,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陆兄让我来推选人?” 孙思文听到陆渊的话,略感诧异,他其实都已经做好自己好友安排那些个心腹武人,占据各县主要官职的准备了。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只要了武职官位。 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孙思文也不免有些感动,于是便郑重道:“陆兄放心,既然你让我推举官员,那么我必不会辜负所托。 我在常宁还有不少弟子,在邵阳府也认识了不少有才之士,这些都是品性纯良,善于治政之人。 稍后我便去信,邀他们前来。 有这些人在,不用两年,定将庐阳府治理成乐土。” 陆渊闻言一笑:“那就交予孙兄了。” 就这样,关于庐阳府的官员安排,便这般敲定了下来。 而后,孙思文又谈起了自己日后的治政理念,要行哪些政策,要做哪些规划,这些都需要陆渊这位庐阳府之主的点头同意。 毕竟这花费的是他手下的人力财力,没正主点头,根本就办不成。 不过陆渊既已让孙思文全权处理政务,那当然不会否决对方的规划,基本上所有的政策,都同意了。 虽然对此需要花很多钱。 按照孙思文的规划,接下来三年里,想要恢复民生,让庐阳府从战火的创伤中走出来,最少也要投资八十万两银子。 而在这期间,此地是需要免税,收不上钱粮的。 但陆渊这次征讨七星门叛乱,一路扫荡了庐阳府全府,收缴的那些叛贼家产土地,不知多少。 虽然还没细细清点,但就如今的大致估算,所得现银,就不下百万两之巨。而其他各种不动产,如田亩宅地商铺之类的,价值就更高了。 以上这些,还只是在县城的收获。 如果打下庐阳府城,以此城的富庶,又是百万两以上的收获。 有着这么雄厚的家底在,区区八十万两银子的耗费,陆渊哪还看得上眼? 甚至不仅仅是恢复庐阳府的生产,他现在都还在打算着,派人再去招兵,想要把自己麾下兵马,扩充到三万以上了。 毕竟如今地盘大了。 又要守邵阳府,又要守庐阳府,同时还要保持一定的机动兵力,随时出战它地。 如今才一万五千人的兵马,确实少了点。 最少也要准备三万战兵,才能满足如今的需求。 毕竟陆渊的敌人,那可是拥兵十万以上五毒教,对于这个大敌,他可一直没有忘记。 对于各种政策工程,陆渊基本上都是选择点头,然后给钱,让孙思文放手去做。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不多做插手。 但除了这些外,孙思文提的另一件事情,就需要他来协助了。 “如今诸县残破,地方无有县兵民团,陆兄在时,能有战兵镇守维持。可陆兄若离去,地方上就空虚了。 所以我想参照邵阳府,在庐阳府这边建立起府县兵民团制度,在府内各县重建府县兵,同时在乡镇建立民团。 不过如今地方上人口凋敝,尤其是成年男丁,更是被贼军收掠裹挟干净。 我欲建立府县兵民团,需得陆兄帮助。”孙思文说起了自己的请求。 庐阳府是个山区穷府,人口本就不多,只有二十来万的样子。 先前苗人造反时,就杀了不少本地越人。后面官府镇压了叛乱,又杀了不少苗人。如此一来,人口就下降到了十七八万。 这次七星门叛乱,又裹挟了三四万人,几乎将地方上的成年男丁席卷一空。 如今地方上全都是妇孺老弱,孙思文想要在这些歪瓜裂枣中招兵,这还真是个难事。 陆渊想了想,点头道:“这个好办。我军营之中,抓了不少贼军俘虏。其中大多都是被七星门叛贼裹挟而来,从贼不深。 此些大致有一万四千人,到时我让人挑选合格之士,充做府县兵就是。 剩下的,也可以编作民团,通通释放。 另外还有三千义兵,此些战力不强,也干脆就地整编为民团府县兵了。” 之前在常宁县的时候,陆渊就抓了八千俘虏。接着剿灭庐阳府的那些不从将领的地头蛇,又抓了千余俘虏。后来在打庐阳城的时候,死了千余。但攻克了临武县后,又抓回来了三千多俘虏。这些日子从庐阳府城越城而降的人,又有七千。 如此算下来,他手中的俘虏,足有一万八千余人。 不过这一万八千人中,有四千多是临武县人。 这些人虽然投降,但却是属于从贼较深的。把他们放到地方上,很有可能会再次闹起乱子。 所以陆渊并没打算释放这些临武县的俘虏,而是准备继续编为先登营,用军法管着。 反正以后还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打仗,与其到时候用自己的精锐战兵当炮灰,还不如用这些贼兵,直接废物利用了。 如此,重建府县兵民团制度的事情,就算是敲定了。 谈完了这些,孙思文也没其它事情了。 再与陆渊闲谈了一阵,叙了叙友情,然后便起身告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想要从一片废墟中,重新搭建起秩序,重建官府体系,孙思文要做的事情很多。 可以想见,接下来一段时间,甚至几年里,这位好友是闲不下来了。 …… 孙思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在军营里待了一天,便返回了后方的平阳县城。 如今庐阳府城没有攻下,他这位知府大人想要办公,也只能在平阳县城了。 而陆渊也在他离去后,找来了周青。和这位弟子说了说重建府县兵的事情后,就挥手让他去处理了。 按照朝廷制度,庐阳府一府十县,共需要一千府兵一千县兵,总共两千兵马。 如今准备遣散的义兵和释放的俘虏,足有一万七千人,从中挑选两千合格的兵员,并不算什么难事。 这些事情手下人都有经验了,交给他们去处理就行。 不过被挑了两千精锐之后,剩下的人也都是良莠不齐,再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于是陆渊也就干脆直接发一笔钱,通通遣散了。 现在孙思文为了恢复庐阳府生产,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些人放回地方,刚好能提供充足的人力。 而经过这么一番精简,陆渊城外大营中,也就只剩下万人主力,以及四千临武县的先登营俘虏了。 人虽然减少了,但战力却没有减少,相反还增强了许多。 毕竟先前要看着两万多俘虏,管理这么多人,也是需要费很大精力的。 如今把那些臃肿人员遣散,只保留精锐和一定的炮灰,相当于给大军减负了。 整个弘道五年的二月末,庐阳府就是在这样乱哄哄的氛围中,走向结束,并迎来了暖春三月。 然而到了三月初,陆渊便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洞庭郡南边的三府苗人,沉寂了两个月后,终于有了大动作。 在观望再三后,这些苗人终究没敢直面陆渊兵锋,选择从庐阳府北上。而是聚集了七万兵马,入侵已经空虚的邵阳府城。 而北面的武陵郡五毒教总部,也调集了五万兵马,听闻是由教主亲自统帅,配合南边的三府苗人,一起夹击邵阳府。 看这幅姿态,这些苗人是准备攻下邵阳府,彻底打通四府苗人间的,这条最短通道了。 而除了出兵邵阳府外,三府苗人还集结了三万兵马。他们也不主动进攻,就停在山阳府、九疑府与庐阳府的交界。 看这主意,显然是准备靠着在边境屯驻重兵,来牵制陆渊在这边的兵马,为另一边的主力大军,争取时间和机会。 邵阳府告急的奏报,雪花般的飞向了郡府。 可郡府那边,也派不出兵马,除了让已经安定下来的衡阳府,派了五千府县兵民团赶去支援外,就只是让邵阳府地方自守。 当然,自然也少不了传令陆渊,让这边快点结束庐阳府战事,赶去支援邵阳府了。 好在邵阳府经过陆渊先前整理,建立好了完善的府县兵民团制度,如今哪怕面对苗人大举侵攻,也能集结出两三万的人马守城。 再有衡阳府的五千兵马援助,暂时倒也能顶上一段时间。 就在这样一片纷纷乱乱之中。 三月初七,闭关了半月之久的陆渊,在服下了五粒净水玄丹之后,终于打通了第六条奇经,练满了赤阳心法,突破到了一流巅峰的境界。 穿越十五载,辛苦修行,他终成先天之下的绝巅。 第154章恐怖差距 “还是差了点啊。” 陆渊意识从属性栏中退回,回到现实之中,欣喜中带着些许遗憾。 闭关半个多月,服了五枚净水玄丹,他总算是内力圆满,达到了一流巅峰的境界。 但内力是提升到了极限,可其它招式方面,却还是成了短板。 赤阳掌法有着先前练习流云掌,十几年的基础在,倒是勉强大成,拔升到了堪堪一流的层次。 可其它的指法、剑法,因为此前没怎么涉猎过的缘故,如今却是连入门都没达到。 三种外功招式,相比起内力,是真的差了许多。 “不过虽然如此,但一流顶峰的内力,搭配初入一流的招式,论起战力,我应该也不会逊色于正常的江湖一流顶峰。 毕竟相比于其他的一流顶峰高手,我的内力还经过玉片淬炼,远比寻常人精纯凝炼许多。 只这一点,便足以抹平招式上的差距。” 对于自己的内力精纯,陆渊还是极为自信的。 毕竟他的内力都精纯到,能改变自身的气质,让外人都为之惊叹的地步。 当初陆渊才二流境界的时候,齐云就因为他身上内力带来的气质,只以为是绝世道种,当场就引为道友的地步。 如今实力从二流提升到了一流,这种气质方面的改变,更是不知胜过许多。 可想而知,陆渊的内力精纯,到底有多么夸张了? 这么讲,可能还有点模湖,那我举个简单的例子。 如果一个正常一流顶峰高手的内力,质量以十来论的话。合格的内力,精纯度能达到十的数值。而陆渊的内力,却是差不多等于三十,将近普通武者三倍的差距。 “不过这半月我内力一直暴涨,增加了将近六成,精纯度变差了些,可能只掉到了二十左右的纯度。 但这只要继续用玉片慢慢淬炼,很快便能够恢复过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陆渊将内力运到掌心,手掌瞬间化为赤红,感受着其中犹如烈阳般的力量,眼中惊喜与惊异并存。 其实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内力,似乎和普通江湖武人的内力不同。 这并非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而是真的有所不同。 陆渊曾经找周青,还有自己的其他弟子试验过。 这几十位弟子,每个人练出来的内力,虽然因为功法各自不同,体质不同的缘故,有所差异。 但本质上,却还是比较相近的。 可陆渊自己的内力,和这些人比起来,却有着肉眼可见的不同。 怎么说呢? 就比如他手下的弟子中,练习最多的一门掌法流云掌。 此门掌法,秉持着行云流水的道家逍遥真意,练出来的内力自带一股潇洒气息。 可普通人的潇洒,只是表面上的形迹,有形而无神,看上去总是差了那么些。 但陆渊练出来的潇洒,或者说经过玉片淬炼过后的潇洒,却总是比常人多了一股灵性,让人觉得本就是如此,这才是真潇洒的感觉。 这股灵性不仅是气息方面的改变,更是令他施展掌法时,能够更加的洒脱自如,浑然天成。 内力与掌法招式间,仿佛点满了属性相性一样,使出来就是比别人平添了三分威力。 而且借着这股灵性,陆渊内力在淬炼身体、治病疗伤、练功破境、增幅体能、气息感知等等方面,都比常人强了数成乃至数倍。 这庞大的差距,都令他有些开始怀疑,自己这到底算不算内力了。 毕竟普通人的内力,可不见得有自己内力这么强大,能做到近乎万金油的程度。 这么功能全面的内力,几乎令陆渊觉得,这已经变得不像武功,内力反而更像传说中的修仙法力。 可要说是仙侠法力,你让他施展几个法术出来,他也是做不到的。 顶多是能够让内力的性质,变得更加突出强烈,就如这赤阳内力,此时只要陆渊想,那么随时便可化为温度极高的热源,一掌打出,甚至能直接融化金铁。 可温度如此之高,他的皮肉却不会伤及分毫。 甚至于只要陆渊愿意的话,还可以将体内内力打出,在身周丈许方圆内,形成一股赤阳气场。 在这气场之内,刀剑不能进,外物不能破。更是如同火炉,靠近者皆要被焚烧。 此般手段,其实也真的近乎仙侠了。 “一流高手能够以一破千军,原先我初入一流的时候,还觉得这话有点夸张,因为我就做不到。只是当做是个形容语。 可如今内力大成,这才知晓,原来以一人之力,真的可以击破千军,屠戮千人。 就凭我这赤阳气场,一流以下的武者,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破的。 而连我的防御都破不了,只要被我近身,甚至都不用我动手,那些普通士兵乃至二三流武者,便会纷纷自行被气场灼烤。 怕是除了二流武者能用内力抵御之外,三流以下的武者,都会被点成火炉吧。” 陆渊此时将自己的气场,稍稍放出一点,顿时肉眼可见的灼热,便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扭曲。 他感受了下,此等温度,估摸着应该有四五百度。 这是外放的气场温度。 而如果是内力内敛,在体内运行的话,那温度更是能攀升到上千度。 如此温度,称陆渊一声行走的火炉,那是半点也不为过。 “就是这种内力气场外放出来,对内力的消耗有点恐怖,以我如今内力的精纯雄厚,最多也就撑个两刻半小时。 而如果换成其他普通一流顶峰,可能撑个十来分钟,甚至不到十分钟,就要歇菜萎了。” 其实武者到了一流境界,就已经算是内力大成,能够做到内力外放了。 但刚刚进入一流的武者,即便内力外放,顶多也就离体尺许,堪堪附着体表而已。 而且即使内力外放出来,也没什么特异之处,只能单纯叠点防御,效果可能还比不上穿一套盔甲。 可对内力的消耗,却增加了十倍百倍。 而练通了三四条经脉的一流武者,情况比练通了一二条的好上一些,但也只是离体的范围大了点,能支撑的时间久了点,依旧无法形成特质。 所以一般的一流武者,一般如非必要,是不会内力外放的。 毕竟对付一流以下的弱者,用不着内气外放。而对付同级高手,内气外放效果又不大,着实鸡肋了些。 唯有练通了五六条经脉,把一身内力练到了极巅,形成了某种特质一流顶峰高手,才能把内力外放,形成陆渊如今这种赤阳气场的效果。 这是属于一流顶峰高手的象征,是内力练到了极致的显化。 也只有到了这种程度,内气外放才能成为一个武者,真正的战斗手段。 把外放的气场收回体内,陆渊稍稍平复了下气息,心中激动稍稍冷却,这时稳健的性子上来,忍不住想道:“我这才一流巅峰,就有如此能力。那那些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修为步入先天的宗师们,应该是何等景象?” 先天宗师号称能单人破万军。 如果只从单纯的数量上来比对,那么先天宗师比起只能破千军的一流巅峰,就近乎十倍的差距了。 可实际上,陆渊却清楚,两者之间的力量差距,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十倍就可以形容的。 就如他如今和那些普通的一流高手,虽然同为一流,但内力显化出特性,能外放强大气场,就这两条就不知胜过那些普通一流多少。 或许内力体量的差距,一流和一流顶峰之间,可能也就差了三五倍罢了。但除了体量之外,两者之间还有质量上的差距。还有内力特性的差距。 甚至还有武者境界上的差距。 这以上诸多差距加起来,那就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了。 应该是三乘三乘三,是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差距。 再考虑到修炼越往后面,一个境界间的差距,便就越大。 因此理论上讲,先天宗师和一流顶峰间的差距,是比一流顶峰和普通一流的差距,要更大的。 “此世之中,有这么一句话,广为流传。 无先天,无以立国。 意思讲没有一位先天高手,那么一个国家就没有存在的依凭。 所以先前静海国的护国宗师被武安和阵斩,过了两月静海国就亡了, 西川李雄成了先天,于是过两月,蜀国就成立了。 五毒教出了一位宗师,于是如今在洞庭郡连据四府,雄兵十数万,几有立国之势。 而其它各国,如周、梁、越这些,能成大国之势,无不是国中有着数位先天宗师坐镇。 纵然是一些小国,也都如静海国一样,有着一位或两位先天宗师支撑。 国中有没有足够的先天宗师,是衡量一国实力时,远比人口、军队、钱粮,更为重要的评定依据。 所以先前西川郡造反,西蜀李雄成势,朝廷不慌。因为朝廷有着五位先天宗师,知道凭李雄一人,翻不起风浪来。 可等李雄和五毒教刺杀了武阳侯李轨,朝廷损失了一位先天宗师,而五毒教多出了一位先天宗师后。 朝廷就慌了。 于是武安侯白梦阳,着急忙慌的进西蜀平乱。朝廷也开始接触江湖上的那些先天宗师,准备和对方合作,稳定天下局势。 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为朝廷自身的先天宗师有了损失,根基受损。 而外部内部的压力变大,所以才不惜饮鸩止渴,冒着巨大隐患,吸收江湖上的先天宗师。” 此时随着实力突破,感受到了力量的巨大蜕变之后,陆渊现在回过头来,再看一遍这两年发生的诸多事情,顿时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同时也越发感受到了,大越朝廷如今的虚弱。 如今朝廷之中,拥有的先天宗师,虽然还有四位。 但北疆朝廷与梁国交恶,广陵郡那边必须常年有一位先天宗师坐镇,以监视梁国动向。 南边,在静海国旧土上新立的九真郡,武平侯谢宁这位先天宗师也被拖在那边,一边镇压地方上的不稳,同时也在防备九真郡附近的几个小国,警惕这些家伙可能入侵。 而在都城金陵,京师重地,皇帝和无数王公贵族、朝堂诸公,都居于此处。 这里是大越核心,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常备一位先天宗师守护,那是应有之义。 如此一算,大越四位先天宗师,有三位都被拖在了地方,根本动不了。 现在唯一还能领兵出征,平定叛乱的,竟然只剩下了一位武安侯白梦阳。 可如今武安侯的情况,显然也不怎么样。 “根据这几个月来得到的消息,哪怕朝廷已经派了十万北疆精锐入川,但周国出兵二十万,再加上西蜀残余的几万大军,兵力已经倍于大越。 而且武安侯已受重伤,如今躲在安岳城中,只能靠着坚城防守。 听闻这位白侯爷,如今在城内都是躲藏行踪,不敢暴露踪迹。生怕引得外面那三位先天宗师察觉,再来一场刺杀。 这小心憋屈的,比我还惨。” 陆渊想到近来,在江湖中流传甚广的流言,忍不住啧啧感叹,心有戚戚。 武安侯这么一位先天第二境的宗师,都被人逼到如此地步,平日里连面都不敢露。 相比之下,他虽然也被五毒教时刻威胁着。但好歹白日里,在大军重重护卫之时,还是敢出来露上两面的。 也就是在晚上,将士们休息的时候,需要挑个随机地方躲着,防备落单刺杀。 这么一想,陆渊也就觉得,自己算不上多委屈了。 毕竟比自己实力更强,身份更高的武安侯,都过得比自己更惨。 他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得不说,人在困境之时,其实往往不需太多安慰,只需让他看到有人比自己过得更长,那心情便会好上许多的。 这是有点幸灾乐祸,有点低劣恶俗,但人性如此啊! …… 考虑到五毒教那位先天宗师的威胁,陆渊虽然已经突破了一流巅峰,但他还是没有立刻出关。 而是选择继续潜心下来,把自己的内力用玉片,进行再度的淬炼。 用玉片淬炼内力,十几年下来,陆渊早就驾轻就熟了。 而且这事,其实也并不难。 只需将体内内力送入玉片之中,玉片内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股力量,对内力进行某种玄艺神奇的改造,使之变得精纯凝炼,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灵性出来。 这整个过程,消耗的是玉片内的那种神奇力量,对陆渊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损耗。 不,也不能这么说。 把内力送进去再收回来,也是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时间长了,哪怕是陆渊,也会感觉疲惫。 所以他把内力送进玉佩的过程,持续个两天两夜,就需要歇上半天,让自己缓上一缓。 而两天二十四个时辰,足够陆渊把自己差不多十分之一的内力,重新精纯提炼一遍了。 也就是说,他只需二十天的时间,就可将自身内力的精纯度,重新提升到了巅峰。 到了那时,他的修为实力,比之现在,少说也能提升三分之一。 相比于这巨大的实力提升,这二十天的时间,也就微不足道了。 至于七星门,且让他们再多活些时日吧。 那些七星门的宝藏,对于实力已经提升到一流顶峰的陆渊,不得不说,吸引力已经大减。 他之所以还想拿到这些宝藏,为的还是培养周青等弟子,是为了别人。 而让陆渊为了别人去冒风险,那确确实实,只能说是想多了。 所谓知道越多,越感渺小,越感恐惧。 如今陆渊就是如此。 实力越强,感悟越多,心中对于先天宗师的敬畏,那就越多。 他此时深感先前的小心谨慎,是此生最为明智之举。 不然平日里,要是稍稍疏忽大意的些,怕不是真的就有一位先天宗师,杀到面前,夺走自己性命了。 “这一年多来,五毒教之所以没对我动手,其门中先天高手受伤是其一。 我平日谨慎,他们寻不到机会,也是其一。 可能五毒教那位先天宗师,才刚刚突破先天,实力不算太强,不敢单人硬闯万人军阵,也是其一。 可纵然有这些保障,也不是我疏忽冒险的理由。 为了保住小命,提升自身实力是一方面,增强安保是一方面,更加谨慎又是一方面。 唯有诸多考虑,方能活得长久。” 陆渊如今觉得,虽然自己已经突破了一流巅峰,但平日里的生活方式,或许能够更稳健一些。 毕竟先天可怕,小命珍惜,自己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能指望他人吗? 就这样,陆渊继续缩在了军营内,每日里换着不同住处,继续潜心精纯内力。 直到突破一流十天后,一则从郡城传来的重磅消息,才把稳健的他,从安全小屋中惊了出来。 第155章郡城失陷 “郡城失陷,郡守战死,五毒教攻占了巴陵城?” 深夜,大帐之内,陆渊不得不从自己躲避的营帐中出来,接见眼前从北方疾驰而来的使者后,脸上全是震惊。 “是的,将军。” 下方的使者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此时风尘仆仆,头发上还沾着露水,此时喘着粗气道:“就在五天前,五毒教突然发兵,包围了郡城。 该教圣女蓝彩儿亲自出手,一击打破了巴陵城门,致使城防大开,五毒教苗兵遂攻入城中。 接着蓝彩儿继续出手,以宗师之身,大肆屠戮城中守军,郡守大人也遭此女毒手,死在了城中。 如今巴陵城已被五毒教所夺,岳阳府也遭入侵,如今怕是已经沦陷了。 如今长沙府内苗兵再动,下官受长沙知府所托,恳请将军立刻率兵北上,防备苗人南下。 若是长沙府再失,衡阳、邵阳两府,也将门户大开,苗人之势再难遏制矣。” 这魁梧汉子说到这,直接跪了下来,冲着陆渊叩头请求。 如今整个洞庭郡内,或者说岳阳府以南区域,唯一能有力量阻拦五毒教者,唯有眼前这位奋武将军了。 长沙、衡阳、邵阳、庐阳四府之安危,皆系于对方一身,陆渊不发兵,那长沙就真的危了。 “你先起来。” 陆渊看着跪在地上的使者,眉头皱了皱,心中稍稍消化了消息,厉声问道:“我记得巴陵城中,有五千郡兵。城外更有北疆精锐,如此雄兵在,如何能丢了郡城? 还有那五毒教圣女蓝彩儿,她又何时成了先天宗师?五毒教的先天宗师,不是一直都是该教教主蓝照云吗?” 自从一年前,五毒教和李雄一起刺杀了武阳侯李轨后,该教有一位先天宗师的消息,就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但虽然确认五毒教有先天宗师,但这位先天宗师是何人,却一直没能得到确认。 不过江湖上,大多还是认为,五毒教的先天宗师,应该是该教教主蓝照云。 毕竟蓝照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练通了四条经脉的一流高手,如今十年过去,以五毒教的底蕴,此人突破先天,是有极大可能的。 至于蓝彩儿? 此女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据传突破一流,也不过五六年时间。这点年纪和修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突破先天的样子。 而对于这么一个流言,五毒教在得知了之后,也没去否认,反而愈发推动,宣扬五毒教的先天宗师乃是蓝照云。 如此一来,便等于官方承认了。 于是蓝照云乃先天宗师的消息,便在天下人的眼中得了肯定。 毫无疑问,陆渊便是这则官宣的受害者。过往一年,他都是一直认为,蓝照云才是先天宗师,也一直主要防备对方的。 但此时看来,这竟然是个烟雾弹? 听到这般询问,下方那个使者哭诉道:“五毒教一直都骗了我们。他们真正的先天宗师,是他们的圣女蓝彩儿。至于教主蓝照云,不过是迷惑外人视线的罢了。 至于郡城那边的北疆精锐。 在半个月前,北方周国襄阳郡的周兵,突然南下,起兵十万,包围了天门府。 天门府乃是重镇,西边就是巫山府,关系着平蜀大军的后路,不容有失。 于是为了抵御周兵,郡城外面的五万北疆精锐,便北上天门府救援去了。” 使者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而陆渊听完,心头大震的同时,也立刻恍然。 ‘原来这都是一场算计吗?’ 他此时已经清楚了,所谓的周兵南侵,所谓的南北夹击邵阳府,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五毒教算计竟如此深,那教主蓝照云,根本就是推出来的诱饵。 他让外人以为他是先天宗师,主动带兵入侵邵阳府,造成一种五毒教的精力,放在了打通南北两股苗人联系的假象,借此迷惑郡府判断。 背地里则派蓝彩儿带领奇兵,趁着北疆大军被周兵调走的机会,突袭郡城,一下子打下了巴陵城。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成功。 不仅成功骗到了陆渊,还骗到了郡府,让郡城附近的五万大军调走,成功的创造了奇袭夺城的机会。 想到这一连串的阴谋,还有阴谋所造成的后果,陆渊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五毒教算计太深了。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这场烟雾弹所针对的对象,从郡城换成了自己,会是什么后果。 ‘面对一个遮掩实力,迷惑性极强的圣女。恐怕十有八九,我会栽吧?’ 陆渊并没有小看其他人的智慧,也并不认为自己就比别人聪明到多少,面对精心算计的阴谋,并不认为自己能应对的多好。 好在这次五毒教针对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郡城,是城里的那位郡守。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我一直提心吊胆,左防右防,警惕着五毒教的偷袭。 可这一切,不过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我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说到底,在外人眼中,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一流武者,顶多就是会打仗,手下有万把人罢了。 这点份量,放在地方上,或许不错了。 可在五毒教眼中,又哪里比得上一郡首府,一位封疆。 只要能打下巴陵城,杀死郡守,对于五毒教来说,所获得的好处,远胜过杀死我和夺取邵阳府。 这么大的好处在面前,对方又怎么可能因小失大,浪费精力和机会在我身上呢?’ 陆渊心中自嘲,然后看了看下面的使者,挥了挥手道:“好了,消息我已知道,你先下去吧。” “将军,军情紧急,长沙府危在旦夕,请将军……”那使者见陆渊没什么表态,连忙急道。 “行了。”陆渊声音大了几分,看着不知趣的使者,语气冷了些:“该如何行事,本将自有决断,不用你来教我。你此来送信,连日兼程赶路,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是……” 使者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退下。 …… 看着使者离去,大帐内就剩下陆渊一人,他继续坐在位上,神情不断变化,阴晴不定。 今夜得到的消息,对陆渊而言,实在是个晴天霹雳。 五毒教这番奇谋,不得不说,是打中了洞庭郡的七寸。 巴陵城所在的岳阳府,扼守长江水道,控制了这里,就能截断洞庭郡南方以及东边下游流域的粮草,彻底断了朝廷北边天门府以及西川郡,近二十万大军的后勤。 而大军征战,粮草被断,会是什么后果? 陆渊领兵也有些年头了,当然清楚此事的严重性。 要是朝廷不能在短时间内,夺回岳阳府,那么那二十万精锐大军,就将葬送在西川郡和天门府。 甚至同时葬送的,可能还有那位武安侯白梦阳。 一下没了二十万精锐大军和一位先天宗师,如此重大的损失,哪怕放在大越朝廷巅峰之时,也是一记重创,数年都缓不过气来。 对于如今已经走向衰落的朝廷来说,那就更是一口气去了半条命,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过不去了。 但对于大越朝廷来说,这些后果可能还有个数年的时间,才会慢慢显现。 可对于洞庭郡的各方势力来说,巴陵城的沦陷,那恶果却是立刻出现的。 最简单的一点。 丢了岳阳府之后,北边天门府的五万精锐,就没办法从江北回来。而没了这五万精锐保护,在江南这边,朝廷的实力就将急剧衰落。 洞庭郡一共十府之地,除了江北的天门府外,南边共有九府。而如今这九府之地中,还被朝廷掌控的,就只剩下了长沙、邵阳、衡阳、庐阳四府。 这四府中,长沙府算上民团乡勇,不过万余兵马。邵阳府算上衡阳府支援的五千兵马,估计能凑出三万人。衡阳府经过几次抽调损失,剩下兵马,可能也就两三千人。 而庐阳府这边,就不必说了。 就算算上陆渊刚刚释放,已经着手由俘虏改编成的民团,加起来也就三万余兵马。 这么算一算,整个朝廷四府之地,所能凑出的兵马,也就七万人左右。 而这七万人中,真正的精锐可能只有两万,其他的都是只能守守城的民团乡勇。 而五毒教呢? 对方全力之下,估计能出二十万大军,差不多是这边的三倍。更不要说,对方还有一位先天宗师的优势了。 这力量对比,怎么看怎么悬殊,怎么看怎么绝望。 “如今形势,对朝廷太过不利。五毒教此番奇谋,一下子就扭转了郡内局势,甚至影响了大越和周国的胜负。 后路被断,遭此重挫,西川郡肯定是守不住了。 后续朝廷要是不能派人来支援,尤其是派出先天宗师过来主持大局,那么这二十万平蜀大军,还有整个洞庭郡,也肯定要跟着丢掉。 一下子连失两郡、损失二十万兵马,战死一位先天宗师,这么大的损失,我要是朝廷,绝对无法接受。 所以朝廷肯定会派人过来救场。 那么现在的局面,就是看朝廷派救场的人,实力够不够了。 要是份量够的话,还能挽回大局,至少也能保住洞庭郡不失。 要是不够的话,那真的就是满盘皆输,提前走向灭亡了。” 陆渊慢慢整合诸多信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推导此时形势,心中慢慢有了结论:“所以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朝廷派来援兵之前,尽可能稳住地方局势。 同时在此时候,保存实力,寻找后路,为一切无法挽回之时,及时抽身做准备。” 对于后路的问题,陆渊倒是不怎么担心。 因为庐阳府旁边,就是豫章郡的庐陵府,也就是陆渊刚穿越时的老家。 别看洞庭郡这边乱的不像话,可在豫章郡那边,朝廷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不仅地方上没什么大的动乱,而且每年还向朝廷输送大量钱粮,如今朝廷将近三分之一的赋税收入,都要依靠豫章郡供给。 而在豫章郡地方上,还有六阳派那位先天宗师尹回轩坐镇。此人也是老牌宗师了,乃是先天第二境的修为。 有这位尹宗师在,洞庭郡这边的五毒教,还真不一定有胆子敢打过来。 毕竟照这位尹宗师以往的行为作风来看,他虽然并不怎么和朝廷亲近,但对于豫章郡地方,也是当做几分自己的地盘的。 当初黑风盗祸乱庐陵府,最后还是靠这位宗师出手,南下南海郡,一一打服岭南群豪,亲自平息的。 有着这么个例子在,五毒教真打过来,谁敢说这位宗师不会出手? 一位先天第二境的高手,那威慑力,可抵数万大军,足以保证地方安宁了。 所以对陆渊来说,只要形势不对,那么大可往豫章郡跑。 从庐阳府最西边的义昌县往东,走个百余里,便就是庐陵府的大庾县。大军全力赶路,也就两天的路程罢了。 逃跑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能够不跑,陆渊自然是不想跑。 他好不容易在洞庭郡这里打下一点基业,刚刚成就一流巅峰,正准备大展拳脚,积累突破先天的资粮呢。 现在突然说放下一切,返回豫章郡,谁又怎么可能甘心? “好在巴陵城被五毒教攻破,这虽然是件糟糕的事情,但也并非没有办点好处。 最起码借由此,我能确定,五毒教的那位圣女宗师,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来寻我麻烦了。” 以上面提到的巴陵城的重要性,五毒教打下这片地方之后,肯定要牢牢守住,不让朝廷抢回去。 而想要抵挡朝廷的反噬,守住巴陵城,那位五毒教圣女肯定就要在城中坐镇,根本离不开身。 她就和大越其他三位被钉死的先天宗师一样,成了坐镇一地的吉祥物,要镇压地方,无法轻易动弹。 这也就意味着,在彻底打退朝廷反扑之前,五毒教圣女是没办法做其它的事情了。 其中自然就包括了,没办法刺杀陆渊。 失去了这么位先天宗师的威胁,原本束缚陆渊手脚的枷锁,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以他的实力,先天之下,根本毫无畏惧。 只要那位五毒教圣女不出手,其他什么五毒教主蓝照云,根本不足为道。 “所以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积累提升实力的最好时期。错过了,下次再想遇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陆渊明悟。 没了先天宗师威胁,他就是实质上的洞庭郡第一高手。 手中又握有数万兵马,这么好的实力条件,不趁机狠狠捞一笔,都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蛰伏努力。 “趁此机会,先破了庐阳城,灭了七星门,然后再寻机会,去捞其它好处。” 陆渊站起身,然后让人换来自己的诸多弟子,开始进行连夜军议。 接下来可以预见,他将进行一个大的战略转变,这么大的事情,不和弟子们商量,是不可能的。 陆渊并没有独断专行的念头,他知道一人智短,众人智长的道理。 一人之力何其有限,再没有得道成仙前,集众人之智慧,才是身为凡人的正确选择。 他能走到今天,有如此地位,可不是全靠自己,众多弟子的帮助,也是少不了的。 当夜,主帅大帐灯火通明,诸多弟子们从睡梦中被叫醒,齐聚于自家师尊帐中。 …… 第二日。 天边鱼肚白才升起,大军内号角声就响,士兵们从营帐中爬起来,各自分列队伍,排队去吃已经被火头军准备好的早餐。 而更早一些得到通知的队伍,更是已经列好军阵,按照营级单位,在庐阳城外枕戈达旦。 冬冬冬! 沉闷的鼓声擂动,将台上的陆渊下达军令,然后一队队被赶起来的临武县先登营,就在后方刀剑的逼迫下,扛着攻城器械,慢慢朝着城墙涌去。 这些人一边走着,一边也按照得到的交代,大声朝着城上喊着。 “师兄们,我是门中的外事弟子刘承啊!大家都是同门,请师兄万万不要痛下杀手啊!” “七星门的大侠们,我是临武县的,家就在源罗山脚下,城上的赵师兄在不在?我是你邻居呀。” “兄弟们,如今朝廷官兵已经围了城池,整个庐阳府都投降了。城中就你们那两三千人,守不住的,投降吧。” “师兄们,朝廷已经承诺了,只要大家投降,绝不会追究性命。” “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想想自己大好性命,弟兄们,投降吧。” 这些七星门弟子往日的亲朋故友,此时一番劝说下来,顿时动摇了城墙上守军的军心。 那些城中本地人就不用说了,他们本就是被强抓而来,对七星门可没什么忠心好感。 就连那些七星门的核心弟子,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那动情的劝说,手中紧握着的剑,也不免松了几分。 当然,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那些七星门的高层长老们大怒,直接喝令左右放箭投石,杀死那些叛徒。 但这般命令下来,应者寥寥。 除了稀稀落落,几十支箭失飞出,放倒了城下十几个人外,就没有其它效果了。 谁都看得出,如今的七星门,是完蛋定了。 没人想跟着陪葬。 甚至在听了下面熟人的劝说后,一些七星门的高层长老,心中都开始动摇。 就如先前的冯知节一样。 这些七星门高层,年纪更大,拥有更多,自然也就更怕死。 在知道有一条后路的情况下,知道自己可能不用死,原本坚定的抵抗心思,自然也就澹了。 投降,或许并不是不能考虑。 反正对于他们江湖人来说,被人打服了,然后尊奉对方为盟主大哥,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嘛。 大不了,就任那位奋武将军,当个武林盟主又如何? 一些七星门弟子中,心中这般自我安慰。 第156章城外拦截 正当这些守军们犹豫着投降的时候,那些混杂在先登营内的战兵,却已经寻机麻熘的爬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本地士兵根本就没有什么斗志,一看到官兵上来了,一个个都扔下了手中武器,直接跪地投降。 那些七星门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之后,一个个也茫然无措。 然后看着一个个拿着刀剑,慢慢围着过来的官兵,迟疑一下,也是扔掉了武器,选择投降。 如今大势已去。 说实在的,经过这两个多月的围困,城内不管是底层叛军,还是七星门弟子,心里面的那股精气神,早就被消磨掉了。 尤其是前段时间,大批人越城而逃,更给了他们极大的心理动摇。 此时此刻,是真的没人愿意打下去了。 当然,不管在哪里,死硬分子总是有的。 就比如一些没什么家人,从小在七星门长大的人,此刻看着一个个跪地投降的,手下和同门分路不已。 “师门养你们多年,传授武艺,尔等竟然敢投降?” “都给我起来,起来,拿起你们的武器,跟我杀那些官兵!” 城墙上有几十个七星门的弟子,此时看着一幕幕跪倒的场景,顿时眼都红了。 他们拿起武器,对着地上跪着的人,就是一阵连砍,想要逼迫这些人起来反抗。 这个目的,确实达到了。 开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看到这些顽固的家伙,竟然还想来杀自己之后。 不管是底层叛军还是那些七星门,倾向于投降的人,全都不干了。 我投降就是为了活命,你阻止我活命,那就是跟我过不去了。 于是那些被强征而来的叛军带头,拿着武器就朝着那些七星王的顽固分子砍去。 另一些七星门弟子迟疑了一下,但看到同门不依不饶之后,也有了火气,跟着就加入了围攻的队伍。 一时间,城墙上官兵和叛军还没打起来,叛军内部就起了内讧。 已经到了城墙上的官兵们愣了下,随后便互相依靠,结成军阵,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同时对一些没人反抗,已经投降的区域,则分出了一部分人手,收拢那些降兵,清理出安全的区域,为后面更多的同僚上来做准备。 叛军的内讧,很快就结束了。 那些死忠分子终究是少数,才三四十人,面对数量多达数千的叛军,只是瞬间,就被扑灭了。 清剿的这些顽固的家伙,再看到军心如此,一些心中还有心思的人,也不敢表露出来。 只能长叹一声,随着人投降了。 伴随着砰的一声,嘎吱声响,封闭了几个月的城门口,很快打开。 外面早已准备好的官兵,顿时迎着城门,就鱼贯入城。 这座陷贼数月的府城,总算要再度回归朝廷之手了。 …… 正当城门打开,无数官兵涌入城中的时候。 城内,城北靠近城门的一处宅中,七星门的几个核心高层,此时也聚于于处。 “掌门,那些官兵入城了。” 一个身形健硕的青衣汉子,望了望城南那边传来的阵阵嘈杂欢呼声,神情带着些许悲愤。 “早在一月前,那些官兵就能破城了。” 乔修远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此时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官兵等了如此之久。这样也好,大梦一场,总该是清醒了。” 这位掌门看了看旁边七位同门,神情落寞道:“我妄图王侯之业,把七星门带到了如今的地步,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但七星门七百年基业,不能断在我手上。 既然城破,那我们便离开此城。天下之大,在洞庭郡混不开,那便去往其它地方。 北方周国,近来正和越国交兵,我们去那边。 以我等实力,未尝不能在那边再开基业,重立宗门。” 乔修远是一流高手,在场七位同门,也都是二流高手,都是门内的底蕴精华。以他们的实力,只要能活着,去到哪里都能站稳脚跟。 “掌门。” 周围几位七星门的长老们,都是神情悲苦。 虽然掌门说的很好,在外地再开基业。可在陌生地方重新立下根基,又哪是那么容易的,舍不得一番披荆斩棘与人搏杀。 而且就算打下了地盘,也终究比不得已经经营成熟的地盘。 几人都是越国洞庭郡人,想到日后只能孤老在异国它乡,心中如何不悲。 这时外间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渐渐来到了北城这边。 乔修远听到这声音,脸色变了变,然后看着眼前悲痛的同门,连忙道:“好了,官兵杀来了,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北门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快马,那里官兵人数较少,只有千余人,你们跟我一起杀出去。” 千余人的官兵,凭乔修远一流的实力,还有这七位二流实力的长老,有足够的自信,能冲出一条生路。 江湖高手只要不犯傻,去冲击军阵,活命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是。” 几位七星门长老应了一声,然后就随着掌门,身形连闪,朝着北门赶去。 …… “师父,此番破城,庐阳府尽复矣!” 远处将台上,周青看着大军入城,脸上露出喜色,对着旁边的师父恭喜道:“立下此功,朝廷得知后,定然会有赏赐,升官加爵,不远也。” “这只是开始。” 陆渊听着徒弟的恭贺,脸上并没多少欣喜,望着渐渐喧嚣起来的城池,神情冷漠的说道:“破城并不算什么,此次想要全功,还得抓到乔修远这些叛贼首领才行。” 说着,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家弟子,认真说道:“你这段时间来,服用了为师赐下的净水玄丹,加上以前的积累,连破四条经脉,已经练到了第十一条正经,这很不错。 但哪怕练到了第十一条正经,也只是二流后期罢了,距离突破一流境界,还差得远。 昨晚我说的那些,你也应该清楚了。 如今天下,是那些先天宗师的棋盘,他们以山河江川为棋子,操弄天下风云。 在这些宗师面前,实力不到一流,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纵然到了一流,想和他们博弈,也得有万军随从才行。 为师已经和五毒教翻脸,双方血海深仇,对方是不可能放过我的。 现在五毒教的那位圣女,被拖在了巴陵城中,暂时脱不了身。但等她解决了那边的战事,抽出空来,第一个要对付的,便就是我了。 为师如今修为,已经臻至一流巅峰,平日里又有万军随从,故此就算面对那位五毒教圣女,也不算太怕,最起码有一搏之力。 可你不同。 你作为我弟子,同样也在五毒教针对的名单上。 我就怕到时五毒教奈何我不得,转过来寻我亲近之人麻烦。 你的实力太弱了。 要是真的被五毒教针对,甚至可能不用对方的先天宗师动手,只需出动一两位一流高手,就足以解决你了。” 永远不要期望敌人会仁慈,期望对方会有底线。 就如现在,陆渊可以拿那些叛军的亲人家属,威胁对方投降。那么五毒教自然也可以拿他的亲朋好友,来胁迫于他。 一旦这些真的发生了,不管如何应对,都免不了是一场悲剧。 “师父……” 听到陆渊关切的话,周青顿时一脸惭愧:“弟子让您失望了。” 陆渊摇了摇头:“没什么,实力不够,努力提升就好了。所以这次才要抓到七星门,逼问出他们的宝藏,有了这些宝藏,你突破一流不难。 不过突破一流之后,暂时就不要继续修炼内力了。 你的心境修为还不够,暂时只能驾驭一流的实力。想要更进一步,还得好好打磨打磨。 多把精力用在练习武功招式上,我辈武者除了需要内力精深外,各种招式技法也不可缺失。 一内一外,方为正道。” 以周青现如今的心境修为,差不多能支撑一流的实力。但再往上,就多少有点无法驾驭匹配了。 此世武功从二流开始,多多少少就涉及了一些心灵修炼。讲究内功练出真意,配合招式,最大的发挥出武功的威力。 因此越往上修炼,各种武功对于心境的要求,也就越深。 若是没有足够的心境匹配修为,那么重则走火入魔,暴毙而亡。轻则性格受到武功影响,走向偏激极端。 别看陆渊能够随随便便嗑药,不断暴涨内力,可这是建立在他十五年来,一直不断读书阅经,提升心境的前提下。 甚至玉片帮他淬炼内力,协助感悟真意,这也是极大的助力。 以上种种,才是陆渊能够驾驭,如今暴涨修为的根基。 不然换做常人这么提升修为,早就出问题了。 周青这些年来,受陆渊影响,其实也是一直在研读道经的,至今也差不多有十年了。 以十年的心境修为,驾驭一流的实力,倒也勉强了。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周青也知道自己的缺陷,因此郑重点头,没有反驳。 “等打完这一仗,为师准备……” 陆渊继续和自己弟子说着话,然而正在这时,只见远处升起一道狼烟,他神情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看来那些人是往北边逃了。 走吧,随为师去一趟,你突破一流,可就指着这些人了。” 说罢,陆渊纵身一跃,身形就化为一道残影,飞快的向北边掠去,眨眼就望不到人影了。 周围,周青等已经准备已久的弟子们,也纷纷跟上。 只是相比于自己师父用轻功赶路,这些人轻功修为就差了些,只能骑马追上。 …… 城北,空旷的原野上,此时已乱作一团。 乔修远等人从城内冲出,迎面就是官兵阵型严整的一个军阵。 按照正常情况,面对这种强弓劲弩,守备完善的军阵,人数又有千人,纵然是一流高手正面直冲,也根本不是对手。 可如今乔修远他们是准备逃命,所以面对这般军阵,人根本就不去硬闯,直接绕着城墙跑了一圈,沿着军阵的边缘位置,就斜斜穿了过去。 见此情况,负责北城大军的校尉杜荣,自然大急。 他可是得了自己师尊严令的,不可放走一个贼人,违者军令处置。 此时看这些人就要逃了,顿感项上头颅不保。 巨大压力之下,于是一咬牙,便下令:“大军散去军阵,直接以散兵队列追杀敌人。” 说完,杜荣便直接带着军中的百余马队,追着那些快要脱离战场的逃窜叛贼而去。 一边追着,他和马队中一些擅长骑射的人一起,向着前方正在逃命的七星门叛贼,射箭骚扰。 时不时几支冷箭射来,果然极大的影响到了七星门那些人逃命的速度,让他们不得不分心注意后方,躲避射来的箭失。 而借此机会,其他骑士则从附近包围过来,很快就追上了这些叛贼。 “杀!” 没有二话,两边见面,动手就是厮杀。 杜荣率着两个亲随,手中挺着一根长枪,就朝着迎面奔来的一个七星门长老刺去。旁边亲随也都拿起了马刀,配合着左右夹击。 这是军中流行的骑战合击之法,往往碰到敌军,使用此招下来,没几个能够躲避的。 然而这只是常理情况。 对面的可是七星门的长老,江湖中人,最擅长的就是小规模的技击搏斗。 只见快马闪过,对面的七星门长老,面对刺来的骑枪,一拍马背,飞升就是一个跃起,身形避让开刺来的骑枪。 而后腰间两柄短剑抽出,刷刷就是两道白影闪过,从旁边举着马刀就要噼砍来的两个亲随骑士,瞬间两只手臂就抛飞出去,惨叫着摔落马下。 举手投足间解决了两个骑士,那长老双手一合,两柄短剑就夹在了骑枪之上,交叉着向前滑去,如同一柄剪刀,剪向了杜荣脖颈。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杜荣连反应都来不及,两个亲随就已经死在对方剑下。此时又见对方杀招朝自己冲来,顿时吓得汗毛倒立。 他根本不敢硬接。 手中一送,骑枪就向下一荡,把两柄短剑砸的微微偏开,而他则趁着这个力道反弹的机会,身体连忙侧开,躲到了马匹一侧,和那位七星门长老险之又险的错了开来。 战马哒哒哒的向前奔着,杜容从马肚上起身,然后回头一看。 却见原本随着自己追来的百余骑士,此时和对方一个照面之后,竟然只剩下了五十余人。 只是一个交锋,就扔进去了过半人。 如此一幕,顿时吓得他心肝胆颤。 有了方才那惊险交锋,杜荣也算是知道了,自己这种三流武者,和那些二流高手差距有多么大。 他不敢再带人冲,但也不敢放对方走,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残余的骑士,用骑射远远吊着对方,拖延对方离开的速度。 好在这时,经过先前一番骚扰,临近的一些步兵阵列,其实也追过来一些。 那些刚刚和官兵骑兵交手完的七星门高手,此时又被一队步兵缠上,陷入了包围之中。 但围上来的步兵,人数太少,也就百余人。 面对八位江湖高手的冲击,只是短短瞬间,就如同那些骑士一样,倒下了一大片。 剩下的一些也被这惨烈死伤吓到了,纷纷朝着两边溃散。 其实若是给乔修远等人时间,那么以他们的实力,面对这种千余人的军队,是完全可以慢慢磨下去,将所有人一一杀干净的。 可如今他们忙着逃命,急着脱身,自然没工夫和官兵玩耍下去,一个个只想快点离去。 因此打穿了拦截之后,也没多留,继续往外跑去。 但此时经过先前两次阻拦,周围追来的士兵又更多了。 有了先前的教训,在这些士兵也不敢太过靠近。 不过陆渊的军队有个特点,那就是会射速的人极多,大多也都配了步弓。 此时只见这些一个个拿起弓箭,对准了七星门的几位高手,就是一阵箭雨乱飞。 而杜荣等人,也在一边配合着,时不时送来几个冷箭,拼尽全力的阻拦七星门的高手。 被这么多乱箭威胁着,乔修远等人也不敢大意,只得费力的躲避拦截,这又拖慢了逃跑的速度。 不知不觉,等他们冲到军阵边缘,就要离开战场时,时间已经过去小片刻了。 眼前便是坦荡官道,只要顺着自己再往前走,便能离开庐阳府城,从此天地广阔,随意来去。 “前面就是生路了,大家加把劲,冲!” 乔修远看着前方宽阔大道,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但就在这时。 突然旁边一道劲风飞来,巨大的危机感从心头涌出,让他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躲去。 回身之时,却见一道黑色身影,抬掌就对着身旁两位长老打去。 那两位长老下意识刺出的武器面对那掌影,瞬间被一道红光给融化粉碎,同时一股热浪传来,令他下意识闭上眼。 等在睁开时,两位长老已经从马背上落下,身体倒在地面,生死不知。 突然一幕,令七星门的几人吓了一跳,纷纷勒住马缰,往旁边躲避。 这时那黑衣身影也转过身来,几人这时才看清,那竟然是一位穿着威武黑甲的将军。 见着这一幕,七星门众人,心中一阵心寒。 他们知道,今日想逃,怕是难了。 第157章终得所愿 “乔掌门,久仰大名了。” 陆渊收回掌,然后看着刚刚险险躲过自己偷袭,此时惊落马下,神情带着些许苍白的乔修远,笑意盈盈的道。 “陆渊!” 乔修远双手捏拳,看着眼前挡住去路的人,一下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咬牙说道:“没想到你藏得竟然这么深,竟然是一流巅峰的高手。好啊,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以乔掌门的经验,还是瞬间判断出了对手的实力。 内力意象外显,一流巅峰高手的标志。 “既然知道了我的实力,那乔掌门应该知道,今日有我在,你们是逃不走的了。” 陆渊盯着这位七星门掌门,澹澹说道:“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可饶你一命。” 先前未曾会面时,可能还有点不放心。 但此时两人照面,相距不过十丈,感应顿时就清晰了许多。 以他现如今的感知力,只能从乔修远身上感受到些许威胁感,这足以说明,对方差自己远多了。 此人绝非自己对手。 “做梦!” 乔修远作为一派之主,自有自己骄傲,此时哪怕陷入劣势,也不愿意投降。 大不了一死而已。 江湖男儿,从踏入武林开始,就已经有这个觉悟了。 在他身后,剩下的五个七星门长老,也从马上跃下,从周围聚来,隐隐和陆渊对抗。 时至如今,还能陪着乔修远一起的人,无一不是七星门死忠。 这些人,可不是城里面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会随便投降。 “是吗?” 陆渊扫了眼这些依旧头铁的人,微微摇头:“可惜,本来还想省点功夫,看来又要费点手脚了。” 话音一落,他身影便向前一冲,一掌朝着乔修远打去,手掌瞬间化为赤红。 乔修远脸色一变,他从那赤红手掌中感受到了可怕危险,握紧的拳头如同星点,瞬时七星连应,七道拳影带着劲风,就打向了陆渊。 然而面对这漫天拳影,陆渊根本不惧。 只见他手掌一翻,一股浩大气劲,就带着璀璨红光,瞬间击破了拳影。 而后手掌前推,和乔修远铁拳一交,巨大力道传出,脚下顿时一震,溅起一圈烟尘,竟是地面都陷了一圈。 强大内力从两人拳掌中传出,逸散出来的劲力将附近空间都形成了两个力场,此时以拳掌交合处为中心,不断对抗着。 乔修远脸色涨得通红,体内数十年积攒的内力疯狂涌动着,按照已经化为本能的技巧,分成了七道劲力,拼命的朝着右拳涌去。 陆渊却是气定神闲,左掌像是随手帮抬起,就轻松挡下了对方一拳。 对于那些打来的七星劲力,更是掌心处赤阳内力微微一动,就瞬间化解了去。 反倒是在化解劲力的同时,他体内的赤阳火气向着对方身体渗透,此时乔修远的拳头上,已经可以看到一层烫熟的焦湖。 一股湖味和香味,传了开来。 很显然,在这场交锋中,对方落入了下风。 然而江湖上的打斗,尤其是生死厮杀时,从来都不是讲究公平的一对一。 周围五个七星门的长老,此时看到掌门挡下了那个杀星,把对方拖住了,顿时看到了机会。 只见他们配合默契,各自身形一动,竟隐隐结成了一个技击之阵,从各个角度挥拳袭来。 然而这些人才稍稍靠近,陆渊便就冷笑一声。 既然他敢大胆独自拦下七星门众人,那不会防备对方一同围殴,对此早就有了应对之法。 只见他体内蓄势好的内力立刻一发,霎时周围一阵热浪扑来,方圆十丈之内,便已变为一片火炉。 一流巅峰高手的气场发出,数百度的高温,瞬间灼烤着周围一切。 只见地面上的杂草瞬间化为飞灰、湿润的地面瞬间被烤得干枯,裂成一片。 而那五位长老突然遭此袭击,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见两人反应慢了些,体外衣物和皮肉瞬间燃起一团大火,然后惨叫一声,就摔到地上,烧成了焦炭火炬。 另外三人倒是应对及时,连忙调动内力,附着在身体体表,凭借深厚内力,抵御外界的高温。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体表也开始烧的有些焦炭化,衣物毛发更是早已不见,活脱脱的成了个白斩鸡。 就连那乔修远,也被这骤然出现的气场一冲,身上瞬间燃起一片火光。但他内力深厚,经验丰富,在气浪逼近的一瞬间,体内气场也放了出来。 虽不能和陆渊的气势不同,但也能勉强护住全身,把那些热浪逼出体外。 可陆渊借此机会,又是一掌打出,朝着他的胸口就拍了过来,乔修远一急,连忙用另一只手握拳阻挡。 但仓促之下,哪能完全挡住? 只见灼热的如同熔炉的手掌打来,瞬间击散了他的力道,破开了拳头体表的那层气场。 趁着乔修远被打飞的时候,一股灼热内力顺着拳头就传进了他的体内经脉,一瞬间就种下了热毒。 巨大的热量在左手处发作,令乔修远吃受不住,惨叫一声。随即调集内力,拼命的往左手处涌去,进行镇压。 而陆渊则趁此机会,回身朝着旁边已经成为白斩鸡的三位七星门长老冲去。 只是随手几掌,这些正苦苦支撑,拼命抵御着气场的七星门长老,便被他打得倒飞出去,落在远处地上,吐了几口鲜血。 虽然陆渊特意留了力道,没痛下杀手,他们还在喘气,但却是爬不起来了。 “狗贼,杀我同门,拿命来!” 远处刚刚镇压体内热毒的乔修远,这时看见这一幕,确实以为陆渊又杀了自己三个同门,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七星门如今破落至此,就仅剩下这几位长老和自己了。 如今七位长老尽去,只剩自己一人,纵然逃了出去,想要复兴七星门,也已成了奢望。 最后的信念破灭,乔修远顿时失控,不顾一切的就朝陆渊冲来。 他已失去一切,此时根本不再想能否活着,只想拼尽全力,拉着自己仇敌垫背。 然而陆渊怎么可能遂对方的愿。 对面的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可自己确实胜券在握,怎么可能陪对方拼命。 甚至别说拼命了,就连受点小伤,都感觉亏大了。 因此陆渊也不和对面正面硬拼,只是不断的纠缠拖延,时不时再来上两下偷袭,跟乔修远玩起了消耗战。 “来啊,你不是一流巅峰吗?怎么怕了我?” “胆小鬼,有本事别躲!” “懦夫!懦夫!” 乔修远连打数十拳,可陆渊根本不硬接,要么躲开,要么以巧劲化解,就是不和他正面对拼,顿时气得这位掌门怒火更胜。 手中挥舞的拳影,不由更快,更多了。 陆渊躲开一拳,在一侧见此,却是更加欣喜。 对方已经乱了章法,此时一拳一合,都耗费了大量内力。 这样威力大是大了,但消耗也大,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 就见乔修远又挥出了数十拳后,终于在打出一拳时,身体微微一个趔趄,却是体内内力跟不上了。 陆渊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趁着对方露出破绽,身形向前一飘,便是一掌打出,正中对方肚腹,内力涌入,瞬间冲入了丹田,接着又流入经脉各处,只是微微一震,就给毁了去,废了此人修为。 丹田经脉俱断,乔修远顿时惨叫一声,身体受到重创,站立不住,朝着地上瘫软下去。 好在陆渊及时收回气场,不然就对方护体内力消散的瞬间,就得变成焦炭。 一场大战,就此便落下了帷幕。 这时周青等人也赶了过来,周围大军也聚拢而来,此时看着陆渊,眼中全是敬畏崇拜。 方才自家将军出手一幕,在这些人心中,真可谓如神如魔,陆地神仙一般了。 很多人看着陆渊,那眼神就跟看神仙没两样。 “把这些俘虏带回去,然后准备入城吧。” 陆渊扫了众人一眼,所过之处,皆是低下了头。 他知晓,自己这次出手后,在大军中的威望应该能更上一层了,心中不由欣喜,但脸上神情还是保持了威严冷漠。 “是。” 周青带着几个师弟,就抓起了地上包括桥修远在内,还活着的六个七星门人,准备带回军营。 杜荣也连忙整顿队伍,准备开拔进城。 北门这边,在刚刚乔修元等人出逃的时候,就已经城门大开了。 那边的守军也跑了个干净。 此时进城,可以说是毫无阻碍了。 …… 带着战利品回到了军营,才回到大帐,陆渊就迫不及待,亲自审讯起了乔修远等人。 “乔掌门,如今时候,可以好好和我谈谈了吧。” 营帐内,浑身经脉尽断的乔修远,此时已经如同废人,被放在了一张椅子上,瘫软不动。 “狗官,要杀就杀,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乔修远此时功力尽废,整个人彻底没了生气,只想速死。 “是吗?那七星门的传承,你手下的那些门人弟子们,你也不管了吗?”陆渊看着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提到宗门,乔修远总算多了些精气神,眼中闪过一丝怒容。 但想到什么,这股怒气又消退下去,冷冷的看着眼前仇人,沉默一下后,才苦涩问道:“你想要什么,才能放我门下弟子一条生路?” 不得不说,陆渊的话,确实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作为掌门,带着宗门走向毁灭,就已经是极大罪孽过错了。 如今自己已成了废人,眼看着活不久了,但乔修远心中最后一丝责任和希望,还是想给宗门保留下最后一丝传承香火。 为此,哪怕要跟仇敌妥协,也在所不惜。 “我想要净水玄丹,还有净水玄牛。” 陆渊毫不掩饰的说道:“只要交出这两样东西,我可以做主,放刚刚抓到的那五个人走。甚至还可以把在城中俘虏的七星门弟子,也放走一部分。 有这些人在,七星门就算去到它国,也能留下传承了。 日后若是有机缘,便是重新成为一流大派,也并非没有可能。 怎么样? 这个条件,是否够换我想要的东西了。” 陆渊报出了自己的条件。 放走一批七星门的长老和弟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也谈不上什么放虎归山的。 如今正值巅峰的七星门,都被他直接干脆利落的打败攻灭,毫无还手之力。 一群被自己放走的丧家之犬,且不说去到异国它乡,能不能立下脚跟,活下来? 就说日后真的走了狗屎运,侥幸能恢复基业,那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一流门派罢了。 到那时的陆渊,早就已经是先天高手,甚至已经开始修仙了,哪还会担心一些普通的江湖武者。 而乔修远听到这个条件,脸上倒是没多大意外。 在对方活捉自己,没有痛下杀手之时,他便想到了此时局面。 不过让他用宗门的传承宝藏,来换取门人苟活,哪怕是此时此刻,也并不是轻松决定。 因此,只见这位乔掌门脸上,神色就阴晴不定,迟迟没有回应。 陆渊瞅他这副模样,决定再加一把力,便道:“乔掌门想清楚了。即便你不说,但我还抓了你门中诸多长老,还有那些真传弟子,严刑审问之下,总会有人开口的。 他们就算不知宝藏具体地点,总是知晓一些蛛丝马迹的,一处处寻找下去,宝藏还是会落到我手上,只是要费点时间罢了。 我知道,你或许还在外面留了一两个门内的嫡传弟子,希望着他们能够开启宝藏,复兴中门。 可有我盯着,你真觉得这些人,能够顺利开启宝藏吗? 就算能,这些人就真的能顺利成长,重新建立七星门吗? 我别的不敢说,这里可以留下一句话,只要江湖上敢有以七星门名义建立宗派的。 让我得知了,必拼尽全力,灭了此门。 我现在才三十岁,就已经是一流巅峰了。此生突破先天,并不算难。 一个先天高手的敌意,意味着什么,乔掌门应该清楚吧。” 这隐含威胁的话说出来,乔修远脸色瞬间就一变。 陆渊其实说中了,他在庐阳城被围前,确实安排了自己门下两位弟子,提前出城潜伏着。 所为的,就是在自己这边战败后,好去开启宗门宝藏,凭借其中的积藏复兴宗门。 可陆渊此时的话,无疑是击碎了他的幻想。 对方说的不错。 有陆渊在外面盯着,自己两个弟子能否顺利开启宝藏,都是一个问题。而且就算得到了宝藏,能不能躲过对方的追杀,也是一个未知。 有一个将来的先天高手盯着,宗门复兴之望,可以说渺茫到不可能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直犹豫沉默的乔修远,终于开口了:“你保证,我交出宝藏之后,能放过我的门人弟子?” 陆渊点头:“你七星门对我的价值,也就只有净水玄丹和净水玄牛了。得了这两样东西,就你那剩下的些许门人,与我而言,又有何用? 至于报仇。 你那些弟子门人若是识趣,就该知道活命之后,要远远躲着我,而不是来找一位先天高手的麻烦。” 听着这极为自信、甚至带着一丝蔑视的话,乔修远却并不觉得刺耳,反而放心下来。 因为他知道,对方这是真的没把七星门当一回事,那么自然也不存在反悔的可能。 确认此点后,乔修远苦涩一笑:“我宗门的宝藏,共有三处,其中分别藏在……” 这位乔掌门,终于是放弃反抗,选择了屈从。 片刻后。 陆渊让人把已经没了生息的乔修远抬出去,然后叫来周青,把自己刚刚从乔修远口中得了的藏宝地点告知这位大弟子,便让他领着人去开启了。 对于开启这种宗门密藏,周青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让他去正好。 …… 这边交易有了结果之后,外面府城内的战事,也终于结束了。 在大部分人投降的情况下,少数一些七星门的死忠,根本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大军。 在城中闹出了些乱子后,很快就被平灭。 一个个俘虏们也被甄别出来,属于城中本地居民的,在筛查后,确认和七星门关系不深厚,直接就被当场释放,让他们回家去了。 剩下几百七星门的嫡系,则被看押起来,一起编入了先登军,充作炮灰使用。 陆渊安排了两营兵马在城中维持秩序,然后就派人去后方请孙思文了。 这位做了庐阳知府的好友,总算是可以搬回治所,不要侨居在外办公了。 然后在等孙思文来的同时,陆渊也在派人,清查城内的缴获。 七星门在造反的时候,便在城中狠狠收刮过一次,杀了不少富户豪族,搜刮了大批钱财。 如今陆渊杀回来了,这些钱自然落到了他的手上,甚至七星门原本的资产,也被缴获罚没。 虽然还只是粗略点计,但根据目前的汇报,城中已经清点出了上百万两的资财,其中现银占据大半。 算上先前的收获,这次平灭七星门之乱,只是现银,陆渊就获得了百余万两。如果算上其他各种古董珍玩、宅院商铺、田亩庄园,那价值更是直逼四五百万两。 一场动乱之后,大半个庐阳府的财富,都集中在了他的手上。 果然,还是老话说的好。 只要打仗,就不愁发不了财,古人诚不欺我。 而正当陆渊这边开心的清点缴获之时,出去几天的周青,也回来了。 “师父,弟子此次外出,开启了两处七星门宝藏,共获得净水玄丹十七粒,还有金银十一万两。” 周青回来复命,双手奉上了一个玉盒,脸上带着欣喜笑容:“还有净水玄牛也找到了。不过此神血异种无法离开源罗山,弟子已命人看护在七星门原址,师父随时可去查看。” 好消息,一个又一个的传了回来。 陆渊心情大快。 第158章培养根基 “好,你做的很不错。” 陆渊接过玉盒,打开盖子,只见里面铺了一层柔软的锦帕,上面用木格子分开,放了六个玉瓶。 除了最右边一个玉瓶是两枚丹丸外,其余每个玉瓶里面能看到三枚丹丸的影子。 总共十七粒净水玄丹,数量有点少。 这是因为在起事的时候,乔修远就给门内不少临近突破二流的弟子,赐予了玄丹,为门中增添高手。 这让他殊为可惜。 想了想,陆渊拿起一个玉瓶,随手扔到了周青手上:“你距离突破一流,就差两条正经以及一条奇经。这里三粒净水玄丹,正好够你使用。” “谢师父。” 周青接过玉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有了这三粒玄丹,不用多久,他便可突破一流。 而突破一流之后…… 周青想到了自己的灭门之仇,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与杀机。 虽然灭他满门的关云飞,在行凶当日,便被自家师父所杀。 可仇敌虽死,但培养这个仇敌的门派,酝酿这场祸事的门派,却还依旧存在世间。 想起惨死的父亲,惨死的妻子,还有她腹中的孩儿,周青心中就是忍不住狂涌的杀机。 他的一切都在那日毁去了。 所以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关云飞,他要将和对方有关的一切,通通都给毁去,如此方能解心头之恨。 如今等待十年,终于快可以报仇了。 一想到这,周青身上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小青,先别急。” 陆渊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弟子的不对劲,看了看他的脸色,哪能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此时便道:“你要报仇,为师不反对。 但以你现在实力,哪怕突破了一流,独自一人,也根本不是铁剑门的对手。 现在还需忍耐。” 铁剑门在前两年,还一直都是陆渊重点盯上的目标,时刻打着去对方门中抢夺铁剑剑法的想法。 所以对于铁剑门的消息,他是一直都比较关注的。 因此对于铁剑门在三年前,由旁系上任的现任门主张青生,已经跻身江湖一流的消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 不用多说,能在补气心经遗失之后,还成功突破一流。 这位通过叛乱上位的张门主,自然是找到了铁剑门的传承宝藏,从中得到了补气心经的备份功法,这才突破了一流境界。 再想到补气心经共有四条奇经的修炼功法,而那位张门主又已经五十许的年纪,对方此时很大可能,已经服用了宗门宝藏里的神血灵丹,内功修为突破到了四条奇经。 再加上铁剑剑法。 已经练完了完整的铁剑门传承功法的张青山,一身实力在一流之中,绝对算得上比较强的那一类了。 至少已经死掉的乔修远,应是比不上张青山的。 而周青哪怕突破一流,以他才练通一条经脉的程度,哪能是对方的对手? 若是再算上铁剑门那二十余位二流高手、数量过千的门人弟子,就连陆渊如今的实力,也是不敢硬闯的。 所以周青这时去报仇,纯粹是在找死。 “弟子知道。” 听到师父劝解,周青收敛住心中仇恨,神色郑重道:“在没有足够实力前,弟子绝不会去寻铁剑门复仇的。” 陆渊点头:“你能想通此点,为师很欣慰。以你如今修行进度,只要心境修为提上去,为师这边神血灵丹不缺,达到一流巅峰不难。 只要再等个十年,不,甚至五六年,你便可靠自己实力,前去复仇了。 现在再等等吧。” 周青行礼:“弟子听命。” …… 安抚了周青之后,陆渊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有些忙碌起来。 孙思文在接到他的传信之后,很快便从后方的平阳县城赶了过来,进入了府城,开始安抚城中百姓,并着手恢复民生。 虽然才赴任月余,但孙思文在这短短时间内,便通过书信方式,招来了大量的弟子门生,以及相识故旧。 才一月时间,便有百余文士赶来庐阳府,其中近半都是常宁县人。 而陆渊也如当初一般,对于这些孙思文招来推荐的文士,稍加考核之后,确认没什么问题,便爽快的以奋武将军的名义,任命这些人暂代地方官职,处理地方事务。 之所以不正式认命,也是没办法。 如今郡府被人端了,郡城被五毒教攻占,郡守也死了。 陆渊就算想向郡府推荐官员,也没有渠道。 所以他只能连着攻破庐阳府城的捷报,将这些推荐官员任命的上书,一同快马送往了金陵城的朝廷,直接让吏部批复。 只是从庐阳去往金陵,一路上两千里地,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还要再等段时间,才有回复。 不过即便没有回复,但以陆渊如今的实力地位,在庐阳这片地界,他说一就不可能是二,他的话就是最大的合法象征。 只要陆渊背书,那些文士就算没有朝廷的正式任命,但他说是官,那对方就是官。 谁不同意,问问他一流的实力,问问他手下那几万大军。 不得不说,陆渊如今的军阀气,是有些越来越重了。 但对这种改变,他并不抗拒,反而挺享受的。 有了百余文官的填补,庐阳一府十县的官员缺额,瞬间便就填满了。 而在这些官员的努力下,尤其是陆渊舍得花钱的前提下,原本被战乱摧残的满目疮痍的庐阳,也开始慢慢恢复生机。 原本完善的流民,开始返回地方,努力补种春种,为一年的生计忙碌。 而外地的诸多商旅,也在庐阳府的复兴计划下,如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来,将这里的商业变得兴盛。 一切就如同在先前的武冈县一样,孙思文按照自己过往的经验,开始在这片饱经伤痛的土地上,恢复元气。 好友在忙着恢复生产,陆渊也在军营中,继续着府县兵和民团的整编。 两千的府县兵,花了月余时间,总算是搭好了框架,而所需的巡捕、巡检,县尉、指挥使等职,他也挑了些军中有功将士和自己的记名弟子充任。 这些自己心腹,将把控这支府县兵,然后再通过府县兵,把控地方上的民团。 有着只武装力量在,足以保证庐阳府今后姓陆。 而等庐阳府的经济民生恢复,地方上的府县兵民团制度也完善起来,那么等陆渊需要时,此地就将是能够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钱粮和兵源的基地。 虽然如今已十数年过去了,自己也成了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又手握数万重兵,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了。 但陆渊可还没忘记,自己当初刚穿越时,心中立下的宏图大志。 身为穿越者,又有如此武力和条件,有机会不展望一下九五至尊,那不是白穿越了一回吗? 哪个男儿没幻想过威加海内,开疆拓土,纵横四方,天下称臣。 哪个男儿没想过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大兴土木,酒池肉林,做个愉快的昏君。 陆渊就觉得,以大越如今这幅随时要断气的模样,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皇帝的位置,其实并不是不能期待一下的。 所以先不管以后到底要不要争霸天下,此时做点先期准备,总是没错的。 反正不过是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和一点无足轻重的官位。这点投资,打了水漂也无所谓。 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抓府县兵的整编工作的同时,陆渊也在一边培养自己的弟子。 嗯,不是周青,而是那些记名弟子。 这次剿灭七星门,陆渊一共得到了二十六粒净水玄丹。 这二十六粒丹药中,他本人服用了五粒,赐给了周青六粒,如今还剩下了十五粒。 这些丹药,留着陆渊也没多大用处。 他下一步的修炼方向,是寻找先天功法,或者找到突破先天的办法,已经不需要再增进内力了。 因此留着这些对自己没用的东西,让他们在家中发灰,还不如拿出来赐给弟子,提升他们的修为实力,好让弟子们给自己更好的办事。 不过净水玄丹,总共也只剩下了十五粒,数量有限。 而陆渊的记名弟子,这么些年来,经过不断的增加,已经足足有了四十一位。 平均下来,差不多要三个弟子,共分一粒丹药。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平均分配。 那样效果不大,根本起不到培养弟子的目的。 最后想了想,干脆还是优胜劣汰,按照弟子们立下的功劳,给贡献最大的人分配。 于是四十一位记名弟子,最终有七人获得了灵丹赏赐,每人获得的数额,根据功劳大小,从一粒到三粒不等。 还真别说。 这种按贡献分配的办法,效果挺不错的。 因为能立下大功的,基本也都是有实力有能力之人,这些人在陆渊的一众弟子中,修为都是属于靠前的。 这批灵丹赏赐下去,七名弟子中,顿时涌现出了三位二流高手。剩下的四位,也都达到了练通四五条正经的程度,距离突破二流相差不远。 这批高手的出现,极大的缓解了陆渊手下高层战力不足的窘境。 让他总算不用事事都扔给周青,把这个弟子当作驴一样来使唤了。 算上周青,陆渊手下已经有四位二流弟子,剩下的也都是三流。 如此实力,单拉出去江湖,虽然比不得那些老牌的一流大派,但勉强也能搭起一个一流门派的架子了。 可陆渊的实力,并不能只算他自己和弟子,他手下那几万大军,也需算上。 这样一看,却又胜过一流大派,不知多少了。 也唯有先天宗门,能靠着先天宗师这等顶尖战力,与他一较高下,乃至占于上风了。 整个弘道五年四月,就在这样充实的生活中过去了。 …… 时间来到五月初。 在初三那天,周青一脸兴奋的寻到了陆渊。 “师父,我已练通了阳蹻脉,进入一流了。” 这位弟子看着自家师父,伸出手来,调动体内内力,顿时手掌处化为一片赤红,这是赤阳神功大成之后,才会显化的意象。 而赤阳神功大成,则意味着武者踏入一流之境。 “很好,不错。” 陆渊看着一脸求夸奖的弟子,很痛快的满足了对方的需求,连连夸赞。 能只花十年时间,就练到一流之境,周青的修为精进速度,已经不下于他了。 毕竟陆渊自己,当初也是练武十年,才突破一流的。 别管他们师徒二人,突破一流是不是靠了神血灵丹。驾驭这份力量的心境,和这一流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放到江湖上,任谁都得称赞二人一声天纵之才。 好好夸赞了一番徒弟,陆渊便开始检查起弟子的修行,问了些话,确认对方心境没出什么问题后,这才心中稍安。 他原先的估算没错,周青现今心境的极限,就是练通了一条奇经的一流之境。 如今这个修为,他刚刚好能够驾驭,不过要是再上几分,可能就会出现问题了。 因此陆渊不得不再次叮嘱,让自己这位宝贝弟子,先暂时不要继续修炼下一条奇经,而是把时间用在巩固现有实力,练一练外功招式上。 同时他又布置了一些课业,主要是点了几本道经,让周青回去之后仔细研读。 这几本道经,都是陆渊当初突破一流时,着重研读,大有所获的。 此时师父的经验,便可传授给弟子,让对方少走一些弯路。 教导完了功课之后,陆渊看着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的弟子,想到这两天收到的几分急信,沉吟一下,便从书桌上取下一封令信,送到了周青手上。 “青儿,如今既然你已突破一流,那也可以为为师分担更多重担了。 这两天来,为师收到崔知府数封急信,言五毒教苗人,连日攻的甚急。 两月下来,邵阳府已经有三县被破,损兵进万。如今苗军已经逼近衡阳,府城危在旦夕,崔大人请我速速发兵回援。” 陆渊说了下具体情况,然后道:“为师过两月有事,需去一趟豫章郡,暂时是无暇救援衡阳了。 原本我还在犹豫,该如何处理此事。 毕竟那位五毒教主蓝照云,据传乃是一流巅峰的高手,实力不下于为师。没有一位同为一流的高手应付着,着实难以挽回衡阳局势。 现在倒是不用发愁了。 你已突破一流,足可独当一面。 我意,让你领兵一万,回援衡阳府城。 也不需你击退那些苗人叛贼,只需坚守住衡阳府城,不让其沦陷即可。 只要你能撑个三五月,等为师从豫章郡回来,到时我便领兵来援。 你可愿去?” 如今已是五月,而七月初,便是陆渊和齐云道人约定的,一同出发去参加天罗盛会的时间。 这场盛会对陆渊来说极为重要,是他现如今的条件下,可能唯一一个能接触修仙的渠道。 此次错过了,下次想要再参与,可就是十年后了。 虽然陆渊也并不是等不起十年。 但能现在接触到修仙,为什么要拖个十年? 他可还记得,齐云和冯知节提到过的,如今天地仙灵之气越来越少,每过一年就少上一分的事情。 从这点来说。 陆渊越晚修仙,那等他修仙时,可以吐纳的仙灵之气,那就越少。 拖得越久,便越吃亏。 关系到修仙之时,在不影响生命安全的情况下,陆渊觉得,还是能争就争,不要放过机会才是。 所以这次面对崔知府的求援,他只能让周青去,自己则是去参与天罗盛会了。 “弟子愿意。” 周青依旧是那个孝顺孩子,面对师父的要求,半点也没推拒,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哪怕他此去要面对的,是一位一流巅峰的武林高手,还有十数万大军。 “很好,小青你没让师父失望。” 陆渊对于弟子的孝心,很是满意。不过还是叮嘱道:“此去衡阳,你切记为师教诲,每日须得小心谨慎,提防五毒教的高手刺杀。 平日里,如无必要,尽可能的住在军营,处在大军护卫之中。 只要有大军随从,那么纵然是先天高手,你只要谨慎些,不和对方直接对上,也是性命无忧。 还有晚上歇息,也如为师一般,随机挑个隐秘所在,别让外人知晓,如此方能躲过刺杀。” 周青连连点头,深以为然道:“弟子明白,定会小心谨慎,提防贼人刺杀。” 作为陆渊真传弟子,周青也是深知稳健的重要,此时自然不会觉得师父教的太过胆小怕事,而是作为人生准则来学习。 “好,你只要能记住这些,那为师就不用太多担心了。”陆渊欣慰的看了眼自己弟子,越发觉得,对方真是自己最合心意的衣钵传人了。 安排了周青去救援邵阳府城,这位弟子领命之后,动作也很迅速。 回去就拿着陆渊的虎符,在营中准备兵马。同时又去找到孙思文,让这位师父好友帮忙征发民夫,筹备军粮。 如此忙了数日,总算把一切准备妥当。 然后在初十那天,陆渊亲自点将击鼓,送自己这位弟子出征。 大军浩荡,旌旗猎猎,周青领着大军,踏上了自己的征途。 第159章朝廷天使 送周青出征之后,陆渊在庐阳城外的军营,瞬间就空荡了一半。 他手下原有一万五千战兵,另加五千临武县人和七星门弟子组成的先登营。如今周青带走了一万战兵,军营中就只剩下了五千战兵和五千先登营了。 手中兵力减少一半,战力更是减少大半,这让陆渊顿时少了许多安全感。 于是为了填补安全感,同样也是为了增强实力,原本他一直打算计划着的招兵之事,便就提上了台面。 如今陆渊手上并不缺银两,打了一场平贼之战后,他手头积蓄,除去支援庐阳府发展的资金外,手上还有百余万两现银,以及近两百万两的资产。 这三百万两的巨额财富,如果全都拿来扩军,足够陆渊招募五万大军,并支撑大军一年的开支消耗了。 当然,陆渊需要的是长久的,能一直不断的维持下去的军队,不可能真招这么多人。 而以他现如今的地盘,庐阳府是完全掌控的,这里的财税收上来,完全归他自己取,用不用给朝廷上交一毛。 而邵阳府那边,虽然并不算陆渊的地盘,但从前两年开始,郡府就已经默认,该府的财税用来给他养军。 所以说,邵阳府的财税,也能由他支配。 邵阳府一年能收上来五十万两银子,除去府县的各种开支,还能余下三十万两银子给陆渊养军。 庐阳府这边还在恢复当中,但按照孙思文的预计,过两年等恢复过来,每年应该也能提供四十万两银子的财税,这其中能留下二十五万两左右,给陆渊养军。 如此加起来,就是五十五万两银子,差不多够养一万大军了。 能解决一万兵马的吃喝问题,无疑给陆渊减轻了极大的负担,能让他节省出更多的钱,用来招募更多的兵马。 于是经过仔细斟酌之后,他决定再招一万五千人马,把自己手下的战兵,扩充到三万人的规模。 三万人,以陆渊如今的存款,再加上邵阳、庐阳两府的财政支持,差不多能够维持这等规模的大军,两年的开支消耗。 而两年后,没钱了怎么办? 陆渊觉得,两年后的自己,地盘肯定不止现在的两府,到时说不定就够养军了。 实在不行,大不了带兵去打苗人。 庐阳府南边,可是还有三个府被苗人占着呢? 那么大片地盘,能抢下一两个府,便可消耗些许兵马,同时解决剩下的军费开支了。 “就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打苗人,怕是真的就会引来五毒教的那位圣女,让她给我来一场金星准备的刺杀了。” 陆渊想到五毒教圣女,就是一阵头疼。 如今他在洞庭郡的发展,可以说就是受到此女威胁,时刻不能全力扩张势力,真真令人难受。 头顶悬着一把利剑,时刻就要掉下来的感觉,几乎可以用夜不能寐来形容。 这种折磨,让陆渊心中都生出了些许怨气。既有对那位圣女的,更有对朝廷的:“时间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朝廷那边还没商议出来的结果吗? 什么时候能派出几位先天宗师过来,直接把那位五毒教圣女打死,彻底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就好了。” 自从巴陵郡城失陷之后,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么长的时间,朝廷那边却一直没有商议出应对的办法。 天门府的五万精锐也被周兵拖住,根本无法南下夺回巴陵城。 平蜀大军的军粮被断,消息传到西川前线,已经严重地动摇了前线大军的士气。 那位重伤的武安侯白梦阳见此,不得不下令大军继续向后撤,放弃已经守了半年之久的安岳城,一路向后撤回了渝中府。 安岳府和通川府两府之地,就这么拱手让给了西蜀贼和周人。 西川十府之地,顿时只剩下渝中、临江、巫山三府,还掌控在朝廷手中。 西蜀贼和周人顿时气焰大胜,甚至趁着武安侯撤兵时,派遣精锐大军追击,数次大败撤离的朝廷大军,斩俘数万。 朝廷兵马,差点被打得溃不成军。 等撤回渝中府城时,稍一清点,原本的十五万大军,便就只剩下十万出头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就算逃回了渝中府,西蜀贼和周人也没罢休,双方联兵二十万,再度逼近了渝中府城,大有一举把武安侯赶出西川郡的架势。 这种意图狂不狂妄,陆渊不知道。 但他却是知道,武安侯他们就算是想撤,如今也没了退路。 因为巴陵城岳阳府,已经被苗人占据了。 朝廷那平蜀大军的退路已失,他们就算想离开西川郡,也得先过了那条河,打下岳阳城再说。 夺不回岳阳城,武安侯他们退得越快,那就死得越快。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朝廷到底什么时候,能派来人马,收复巴陵城。 “难不成朝廷真的昏了头,打算放弃那十几万平蜀大军,还有整个洞庭郡?”陆渊想到这个可能,一时间心头有些动摇。 虽然知道,正常来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这么选。 可架不住如今大越处于王朝末世啊! 俗话说得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谁知道如今朝堂上,那兖兖诸公、弘道天子,是不是个妖孽呢? 万一真的有几个蠢的,铁了心要折腾散这个朝廷,就大越这副烂架子,还真可能被搞垮掉。 对于那些肉食者的智商,有时候需要敬畏,有时候还真不能高看。 就如此时。 陆渊就不清楚,自己该怎么看待朝廷。 朝廷上那些人的操作,真的太迷了。 诸多政策方略,一下子圣明,一下子昏聩。 这精神分裂般的行为,不仅看着撕裂,就连他们地方上的这些人,执行和理解起来,有时都会感觉被逼疯。 谁也不知道,朝廷的下一步操作,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抽奖一般的感觉,太考验心脏了。 …… 幸运似乎是卷顾了陆渊。 正当他在忧虑着朝廷迟迟没有动静的时候,苦等许久的朝廷,终于给出了应对洞庭郡的方略。 陆渊等了一个多月的朝廷诏书,终于下来了。 跟着诏书一起到来的,还有洞庭郡的新任郡守与都尉,以及朝廷千拼万凑,集结起来的平叛大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奋武将军陆渊,率军平贼,大小十数战,破贼五万,克宁地方,恢复庐阳陷土…… 此讨逆之功,举国振奋,皇道有维,天命卷隆,圣命,升奋武将军陆渊为平西将军,掌管洞庭郡平苗战事。赐爵庐阳侯,食封庐阳县万户。 皇恩浩荡,望尔勉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庐阳城外军营内,陆渊在营门摆起了香炉桉桌,此时带着身后一并部众,向着前方正在宣诏的朝廷黄门使者楚维行礼。 等了片刻,将那多达数千字的诏文念完,楚维收起诏书,交到了陆渊,手上笑着说道:“陆平西,皇恩浩荡,圣上将洞庭郡军事悉数托于将军,可谓隆恩至极。 还望将军能不负圣恩,克力讨贼,平定苗人之乱。” 陆渊收过诏书,脸上满是喜意的说道:“天使放心,请转告圣上。只要有我陆渊在,必不与五毒教叛贼善罢甘休。” 这次朝廷给的官爵很大方。 平西将军,乃重号将军,位列正三品,已经和一地郡守同级别了,比之朝廷内的各部侍郎,也不差分毫。是实打实的高级将官。 更不用说还给了个庐阳侯的爵位,此决虽然没多大实际好处,但却在某一方面,给了他统领庐阳府的名义。 算是彻底承认他对庐阳府的掌控之权了。 这种名份上的好处,对人心上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哦,对了。陆平西,下官这里还有朝廷吏部发下来的官员告身。” 楚维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对着身后一个随从示意,后者顿时捧来一个木箱,打开之后,里面密密麻麻放着一叠官员告身,他指着这叠告身笑道:“朝廷对于将军,可谓是信任至极,隆恩无限了。 先前将军给庐阳府内官员请官一事,朝廷已全部同意,告身在此,将军可以查看一二。” 陆渊看了下木箱,没去查看的意思。对着身后亲卫使了个手势,后者连忙把木箱接过,退到一边去了。 这些告不告身什么的,对他来说,没多大意义。 反正如今庐阳府,陆渊说了算,那些官员有没有朝廷告身,也只是让他们看上去更正规一点罢了。 该办的事还是照办,并不影响什么。 不过能名义上更正规一点,也算是好事,因此他的心情更不错了。 心情好了,陆渊看着眼前楚维,不由热情邀请道:“军中已备好酒宴,天使还请移步,我等可共饮一杯。” 他这稳健性子,此时依旧稳健。 哪怕是歌舞酒宴,也没去府城,而是选择在了这氛围格格不入的军营中。 楚维看着眼前朝廷新贵,也没介意军中简陋,笑眯眯道:“将军有请,敢不从命。” 于是两人移到了后方大帐。 此时营帐内布好酒席,城内醉乡居最有名的大厨亲自出手,把楼里拿手的菜,全都来了一遍。 香满园的姑娘们也都尽力歌舞,吹拉弹唱,展现着自己婀娜身姿。 陆渊何楚维酒过三巡,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从席中得知,这位楚黄门,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但出身来历可不低,人家是吴江楚氏之族人。 吴江楚氏乃大越最顶尖的世家,传承有上千年,一门十数位公侯,门生故吏遍天下,可以说是国朝真正的豪贵了。 更为难得的是,类似楚氏这种世家,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诗书传家,人家更是会修习兵书武艺,讲究的是入朝为相,在外为将,走的是文武双全的路子。 就如这位楚维,不仅熟读经义,同时也修炼了楚家的家传功法,一身实力快要到二流了。 而像他这般人,在楚家年轻一辈中,还不是最优秀的。在其之上,更有杰出者在。 ‘大越朝廷立国三百余年,底蕴实力还是挺足的。尤其是那些站在朝廷,掌控天下的世家门阀们,更是不容小觑。 吴江楚家的家主,听闻也是江湖一流高手,族中更传承有直指先天的功法,只是不知为何,近几代楚家族中,并无一人能成先天。 而除了楚家,武安侯白梦阳所在的沭阳白氏、上一任已经死去的洞庭都尉、武阳侯李轨所在的六合李氏,还有着中其他几位先天宗师,也都是出自这些门阀世家。 国朝有六姓七族之说,说的是位于临海郡的十三家顶尖门阀。 若是这些家族,个个都如白氏、李氏,那这朝廷底蕴,是真的不容小觑呀。’ 和眼前的楚维交谈过后,尤其是对方似乎想要起到震慑目的,有意无意讲了一些朝廷辛秘、世家秘闻之后,陆渊对于朝廷的实力根基,不由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了解。 大越朝廷是衰败了,毕竟理论上,临海郡的六姓七族,个个都有实力,培养出先天宗师。 但实际上,算上已经死掉的武阳侯李轨,朝廷的先天宗师也才五人而已。十三家世家大族,能培养出先天宗师的,不过三分之一。 从这方面讲,大越确实是衰落了。 可你要说他真的不行了,这也有点夸张。 毕竟如今大越还有四位先天宗师,而那六姓七族之中,虽然大多都没有先天宗师,可那实力达到一流的高手,也是能凑出一二十位来的。 如果再算上各族那些中间力量,那些二三流实力的族人,这力量就更恐怖了。 只靠以上这些,大越朝廷或许能说上一声衰落,但要说会立刻就完蛋,那便有些夸张了。 最起码,以朝廷的实力,守住临海、豫章、建安以及广陵四郡的江东基本盘,还是没问题的。 ‘先前是我有些坐井观天、孤陋寡闻、小瞧朝廷了。’ 陆渊此时,对于自己先前的一些判断,不由深感惭愧。 而这时,处为似乎想一鼓作气,把朝廷的威慑力拉到满,此时主动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将军可知,朝廷已从京师征调十万兵马,准备发来洞庭,征讨五毒教叛贼,收复巴陵城了。” 陆渊听到这消息,心中微微一惊,随即欣喜。 朝廷磨蹭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有了动作。 他差点还要以为,朝廷是真的打算不管平蜀大军和洞庭郡了。原来这么久没动静,是在准备大的啊。 好,很好。 有着股兵马在,五毒教的注意力,就将放在朝廷的平叛主力上,很难在聚集在他的身上了。 头顶阴云瞬间散去大半。 陆渊心中几乎想要笑出声,但还是强忍住冲动,忙问道:“敢问楚大人,这是何时的事?大军什么时候能到,统帅又是何人?” 楚维看了眼陆渊,依旧是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笑眯眯道:“大军在我出发前,就已经准备好,并且动身拔营了。 我是乘坐快船,星夜兼程,所以早来了些。 不过算算路程,大军应该已经行到了豫章郡,估计要不了几日,便会开到洞庭郡了。到那时,将军便可听到消息了。 至于大军的统帅嘛。” 楚维说到这,收敛了笑容,神色也带着几分敬意:“此次征苗主帅,乃是征西将军、洞庭郡守、武成侯上官明。此次上官大人,受陛下所托,领十万雄军,讨平洞庭郡。 大军副帅,则是本朝护国法师,洞庭都尉、白凤寺济慧圣僧。 此次有这两位大人出手,五毒教这些叛逆,必将被通通剿灭。” 楚维说完以上消息,脸上不由带着一丝骄傲,看得出来,他对这个阵容很是自信。 陆渊听完,心头也不由暗惊。 护国法师,去年传的沸沸扬扬的,受皇帝所邀,入京讲法的白凤寺济慧圣僧,此时忠于和朝廷谈妥了条件,正式加入朝廷的阵营了吗? 这位的加入,是不是意味着大越江湖上,剩下那四家拥有先天宗师的江湖势力,也会慢慢跟朝廷合流,成为朝廷的一份子? 若真是如此的话。 那么有了这些江湖宗师的帮助,朝廷一下子就能多出五位先天,拥有十位先天宗师。 原本先天宗师不足的窘境,瞬间就得到缓解。 还有。 那个征苗主帅武成侯上官明,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在朝廷官制之中,能够在爵位前面加一个武字的,只能是先天宗师。 可陆渊记得,在他所熟知的几位朝廷宗师中,并没有武成侯,也没有一个叫上官明的啊。 想到这,陆渊问道:“楚大人,本将此前,从未听过武成侯。这位上官侯爷,不知是何出身?” 楚维听到询问,喝了口酒,澹澹笑道:“武成侯出自金坛上官一族,此前一直在族中潜修武功,并没怎么在官场江湖中走动,所以名声不显。 不过在年初时,上官大人修为大进,成功打破天地玄关,进入先天之境。 只是虽然突破了,但上官大人一直在忙着闭关稳固修为,因此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这一次朝廷蒙难,武阳侯不幸遭到叛贼刺杀。 于是上官大人为报国恩,便出仕为将,受封武成侯,担任了此次的征苗主帅。” 轻描澹写间,楚维又爆了一个大瓜,小小的装了一个逼。 而陆渊,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第160章各怀异心 什么叫闭关潜修,名声不显? 什么叫为报国恩,率军平贼? 你那潜修,是能简简单单,就潜修出一位先天宗师的吗? 你那平贼,是第一场战,就奔着一位先天宗师领着的十几万大军去的吗? 陆渊看着楚维那平澹的口吻,真想一拳揍上去,只觉得对方太过凡了些。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 对方这凡尔赛,确实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金坛上官一族,也是临海郡的六姓七族之一。 不过在这些顶尖门阀中,上官家并不算太过突出,就和眼前楚维背后的楚家一样,属于排名靠后的几家。 可就是这样一个显得平平无奇的家族,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冒出了一位先天宗师。 虽然楚维说,那位上官明,是年初时候,刚刚突破的先天。 可突破的时间这么凑巧,又恰好在苗人攻陷了巴陵城的时候冒出来,嚷嚷着要为国平贼。 这其中的意味,很难不令人深思。 那位上官明,到底是恰好突破了,然后恰好想要为国效力。 还是恰好巴陵城被攻陷了,于是恰好就有这么一位宗师出来,负责收拾残局。 陆渊心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宁可阴谋论点,也不能太过大意乐观。 ‘所以往最阴暗的角度想,这位上官宗师,可能就是六姓七族之中隐藏的底牌,在关键的时候拿出来用,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而底牌这种东西,有一张就难保不会有两张,有两张就难保不会有三张。 六姓七族彼此联姻,守望互助,传承了千年。 像这种根深蒂固的门阀世家,要说没两手底牌,那还真让人不信。’ 陆渊此时,再回过头看朝廷,看朝廷背后的六姓七族,再无以往的悲观轻视,反而觉得深不可测起来。 今日对方能出一位上官明,焉知日后不会再冒出其他楚明、李明之类的宗师? 像渝中郭氏、庐阳七星门这些一流势力,都能有家族门派的传承宝藏,那些占据了整个大越天下资源的六姓七族,还能少了这些不成? 若是这十三家门阀中,有那么两三家底蕴积的够深厚,那么凭借家族宝藏,堆出两三位先天高手,是完全有可能的。 现如今局势下,绝不能与朝廷翻脸。 大越朝廷这张虎皮,目前看来,还是挺好扯的。 陆渊心中生起这些想法,稍稍改变调整了下自己的战略之后,看着楚维,高兴的说道:“若此次能有两位先天宗师而来,那此番五毒教苗贼,必将灰飞烟灭矣。 洞庭郡地方,也将安宁,此大善也。” 说着,外表亲近,同时也是示弱,陆渊略带几分不好意思道:“不瞒楚大人,这些日来,自从得到郡城失陷的消息后,本将就寝食难安。 头顶上有那位五毒教的妖女宗师在,陆某是真的日夜都怕对方杀来,出手取走我的小命。 如今有两位先天宗师在,料那妖女也不敢猖狂,此次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楚维闻言,轻轻一笑:“将军放心,这次有两位宗师在,那妖女若是识趣的话,就绝不敢针对将军,也不敢针对地方各官员。 不然他可以刺杀朝廷命官,我这边两位宗师,自也可以刺杀他五毒教高层。 二对一,真不讲规矩起来,吃亏的只会是五毒教叛逆。” 陆渊轻轻点头:“正是此理。” 一场大宴会,便在这欢声笑语间,慢慢落下了帷幕。 …… 接下来还有两日,陆渊又留着楚维在营中小住,然后还召集大军,为这位朝廷天使演练。 同时还与对方交流武艺,不经意间,展露出自己一流巅峰的实力,引得惊叹。 这诸多作为,一则是表现善意,以示亲近。 二则也是向朝廷方面展露实力,告诉朝廷,自己这位平西将军,手底下也是有实力的。 不然朝廷两位先天宗师,领着十万大军过来。万一来个卸磨杀驴、明升暗降,想要架空他,接收兵权。 陆渊是接受呢? 还是不接受呢? 以上这些,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为了避免,此时他便如同昨夜楚维一般,先展露自身实力,然后再来相互震慑妥协。 陆渊如今的底气,就是他一流巅峰的实力,还有那数万兵马。 有这两者在,就算面对先天宗师,面对五毒教,面对朝廷大军。 他也自信,自己能有一战之力。 ‘若是这次去天罗盛会,能有所收获,找到突破先天的办法的话。那么只要成就先天,便就真正的海阔天空,再无拘束了。’ 陆渊陪着楚维,观望着下方军士的军阵演练,心中默默想着。 待了两天,楚维这位天使,终于没再继续停留,准备回去复命了。 陆渊给对方送了一万两银子的盘缠,然后亲自出营相送十里,送走了这位天使。 然后他返回大营,埋下头来,就是一阵练兵。 朝廷方面的强大实力,固然给了陆渊不小的信心,但也同时,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不管是五毒教还是朝廷,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而想要在这两者之间周旋,保证不翻船,唯一的办法,还是尽可能的增加自身实力。 提升个人武力方面,陆渊暂时是没办法了。但增加手下兵马,还是可以做到的。 …… 这些日来,陆渊派出去招兵的事务官,已经接连有了成果。 首先自然是庐阳府这边。 在全府境内进行过一番招募之后,陆渊一共获得了五百余人的新兵。 人数之所以如此少,主要还是先前战事消耗的太狠了些,再加上陆渊先前为了组建府县兵,已经在境内经过招募,所以合格兵源不多。 其次便是北边衡阳府,以及长沙府的兵源了。 这两府情况,比庐阳府好上一点,但也没好多少。衡阳府是几次征兵,抽调了太多民团,地方青壮损失太多,没余下多少成年男丁。 长沙府则是直面五毒教,一直处在战争前线,地方上的男丁大多都已经被征召进了府县兵民团,陆渊派人去招兵,根本喝不到几口汤。 一通忙活下来,衡阳府才招了两千多人,长沙府只有一千多。算上庐阳府,三府加起来,也才刚刚四千人罢了。 这点人,距离陆渊扩军一万五千的目标,连三分之一都没达到。 无奈之下,再加上孙思文说了几次,他也只能调整先前策略,在那些临武县的七星门俘虏中,进行征兵了。 其实如果去掉临武县七星门的身份色彩后,这些临武县的俘虏,其实大多都是极其合格的兵员。 毕竟民风尚武,许多人从小都练过武艺,拳脚功夫不错。 而且武夫也都有热血,跟人争斗起来,不怎么怕死。 就是临武县的人练的都是江湖武艺,习气作风也江湖气重了点,想要把他们变成合格精兵,还得好好调教调教。 对此陆渊倒是没怎么头痛。 在军营中调教士兵简单的很,无非就是棍棒军法。要是还不管用,那就是杀鸡儆猴,直接把挑事的砍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就老实了。 至于七星门的影响。 陆渊觉得七星门掌门都死了,剩下的一些高层和核心,也被他放离远去,现在都可能已经离开越国了。 没了这些主心骨人物,就剩下那些和七星门沾亲带故的家伙,也基本只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了。 或许过个两年,七星门在这些人的心里,也就真的只成了个回忆,被遗忘到脑海深处了。 于是陆渊对那些俘虏进行整编,从中挑选了千人合格的兵员,然后剩下的四千不合适的,就通通放归地方。 孙思文这段时间,找陆渊说过好几次了。 说临武县那边,地方上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男女,不仅无法恢复地方生产,有时候连散落在地方上的盗匪乱兵,都无法抵御。 现在已经有不少村庄,被那些匪兵攻破劫掠了。 如今临武县的治安,只能靠郡府这边抽调的五百府兵和当地的县兵维持,极大的消耗了府城这边的资源和精力。 临武县建立地方民团自守的需求,已经刻不容缓了。 这次放回去四千临武县俘虏,应能极大的缓解当地治安问题。 整编了临武县的俘虏,陆渊招募的新兵就达到了五千之数,勉强达到预期目标的三分之一了。 但剩下的一万人,仅靠洞庭郡,是无法提供的了。 想要招满编制,还得从外面想办法,去其它郡招兵。 陆渊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选择,自然是他半个故乡豫章郡了。 首先豫章郡离庐阳府这边近,去那边招兵速度快,花个月余时间,便能搞定。 其次豫章郡并没有受这些年战事太多影响,地方上一直都很安定,人口保持较好。 不仅没有损失,甚至还因为战乱,从外郡吸收了不少流民人口。 从这里招兵,很轻松就能募集足够兵马。 所以没得说了,陆渊派出官员使者,让他们持着自己的行文名帖,去往豫章郡各地府县,让当地官员协助招募兵马。 有着朝廷平叛大义在,再加上陆渊平西将军、庐阳侯的身份,豫章各郡的官府,基本不可能拒绝这个请求。 毕竟洞庭郡的苗人叛贼,如果不镇压下去。那么陆渊倒了,下一个要直面苗贼兵锋的,可就是豫章郡这边了。 不谈利益关系,这最基本的要害关系,那些官员也是有点数的。 不会在这方面多做为难。 …… 正当陆渊这边在练兵的时候,和他辞别的天使楚维,却并没有直接返回朝廷。 而是出了庐阳府后,继续往北,来到了长沙府。然后在此府最西边的浏阳县,会见了此次征苗大军的主帅,武成侯上官明。 烟尘滚滚,旗帜蔽天。 绵延无尽的大军,一眼望不到头,如同一条长龙,气势不可阻挡的奔向了长沙府。 楚维骑着一匹红马,通报了身份之后,很快就见到了大军主帅上官明。 “见过世叔。” 见面之后,这位楚天使,对着上官明就行了一礼,以叔侄相称。 临海郡六姓七族,彼此世代通婚。各家各户之间,都有那么些亲缘关系。 就比如楚维,他的姑奶奶嫁给了长洲沉氏,然后姑奶奶生的一个女儿,又从长洲沉氏嫁到了金坛上官氏,其中嫁的对象,就是上官明的同辈兄弟。 而像此类的关系,各个世家门阀中,不知凡几。 就连他楚家,也有不少上官家的女儿,亦或者其他和上官家有血缘关系的女子嫁入。 这样世代通婚下来,六姓七族之间,彼此基本都有血缘关系了。 因此楚维和上官明,互称叔侄还真没关系,两人还真的是亲戚。 “世侄不用多礼。” 上官明长相儒雅,很符合世家门阀子弟的气质,他上下打量了楚维,然后笑呵呵的感叹道:“上次见师侄,还是十年前吧。 当初还是个锐气少年,一晃却已经成为稳重男儿,楚家又多了一位有为后辈呀。” “世叔夸赞了。”楚维有些受宠若惊,连连谦让:“比起各家后辈,维只是庸碌之人,哪称得上有为。” “哈哈。” 上官明摇摇头,笑了两声,没对这位世侄的谦虚多说什么,只是问道:“这次你去庐阳府,见了那位新任的平西将军,其人为何?” 陆渊先前的忧惧没错,楚维这一次前来,一方面是代表朝廷抚慰地方,另一方面也是在测探他的虚实。 然后汇报给征苗主帅上官明。 此时,便是这位楚天使回命的时候了。 楚维听到正事,神情也肃然了起来,细细回想了下,然后道:“回世叔,此次前去见平西将军,世侄所获甚多。 首先是平西将军帐下部伍,由侄所见,皆是精锐,乃是百战精兵,非是不堪战的民团。 听闻这位平西将军,在洞庭郡时,于一众败绩之中,能连败苗贼。此次又亲自攻灭了庐阳府的七星门叛乱。 我在庐阳府时,也且能探闻过。 据传七星门最盛之时,兵马足有五万众。 其中虽然大多只是裹挟的地方百姓,但陆平西能在三月之内,三战三捷,直接攻灭七星叛贼,也是非常人能做到的。” 上官明闻言,有些讶然。没想到那个陆渊,竟能得自己这位眼界甚高的世侄,如此评价。 他稍稍皱眉,问道:“这么说,那位陆平西,手下有一只善战之军,他本人也是一个能战之将了?” 楚维点头:“确实如此。据陆平西所言,其麾下善战精兵,有两万人,皆是百战精锐。而在洞庭郡地方,邵阳、庐阳两府,也都为其所控。 此两府之内,府县兵民团加起来,也有五万之众。 也就是说,陆平西倾力之下,可出七万兵,其中精锐者,能有两万。 而侄儿离去之时,看外间时不时有新人入军营,查问之下,才知是陆平西忧惧苗人势大,正准备扩充兵马,以抵御叛贼。 如此的话,或许过不了多长时间,此人手下兵马会变得愈盛。” “两万战兵,五万民团!” 听到这个数字,上官明也不由吃了一惊,随后恼怒道:“庐阳府也就罢了,有圣上先前诏令在,那陆渊能打下此地,将此处划给他管,也就算了。那邵阳府如何也归其节制? 当地知府,我记得是崔长青吧? 他也是从朝廷下去地方的,何至于听从一地方之将?” 楚维无奈道:“听闻邵阳府归陆平西节制,前任郡守卢大人所做决定。当时杜平西还没打下庐阳府,手中万余兵马驻扎在邵阳府,负责抵御南北苗人十余万大军。 所以为了协响,郡府就将邵阳府划给了陆平西管,当地财政兵马,皆由其节制。 如今数年过去,邵阳府地方已被渗透,怕是拿不回来了。” “卢方海……”上官明听到此人,心头怒气顿时一滞,想骂出的话,终究吐不出来。 金陵卢氏,六姓七族之一,还是排名前五的大家。 他上官家比起卢氏,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也就是自己如今突破先天,才勉强能和对方比一比风头罢了。 想骂骂不出口,上官明有些郁郁,又转头问道:“那这个陆渊实力,你观如何?我听闻他也是一流之境,不知在一流中,可称得上厉害?” 提起陆渊实力,楚维想到前两日,陆渊“不经意”间,在他面前展露的外放气场。 嘴角不由抽了抽,看了眼自己世叔,苦笑道:“回师叔,陆平西武功非凡,已达一流巅峰之境。前几日,他曾给世侄展示一流巅峰高手特有的内力外放异象。 此气象可覆盖方圆十丈,比之寻常一流巅峰只能做到的六七丈范围,还要胜过许多。 而且陆平西的外放异象,比之其他人,更多了一股通玄灵性。 以小侄观之,此人怕是距离先天之境,也差之不远了。” 此时回想那日所见,楚维心中依旧满是震撼。 所以此时此刻,提起陆渊,不由真心实意的做出了这等评价。 先天之境,不远矣。 第161章上官兄妹 先天? 听到这个词,上官明眼皮一动,眼中尽是震惊,失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楚维看了眼失态的世叔,很能理解对方此时情绪,因为不久前他也是如此一样,甚至还更加失态。 他重重点了点头:“自然知晓。世叔,那陆渊,绝对有先天之资。甚至三五年内,就有可能突破此境。” 见楚维这般确认,上官明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中情绪,嘴角泛着苦涩道:“这么说来,这位陆平西,是动不得了。” 此次上官明率兵而来,共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自然是收回巴陵城,平定洞庭郡的苗人叛乱。 第二个便是在平定苗乱之后,趁机肃清地方,那些割据军头,将此郡重新收回朝廷实际控制之中。 可如今一看。 陆渊拥兵七万,此时甚至还在扩军,未来指不定能逼到十万之众。 而他又是一流巅峰实力,距离突破先天不远。 又有个人武力,又有精兵强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实力比五毒教差不了多少的强大势力。 朝廷若针对陆渊出手,那绝对又是一场堪比平定五毒教叛乱的大战。 甚至不仅如此。 洞庭郡地方,除了陆渊之外,可是也有不少小军头的。 朝廷打陆渊,能不引起那些小军头的警惕? 到时候别打着打着,就打成一场糜烂洞庭郡的乱战了。 而且一位即将突破先天的高手…… 上官明在心中这般沉思着,然后看了眼楚维,再度确认道:“那陆渊真的一流巅峰,而且快要突破了?” 楚维又一点头:“绝对是。小侄是见过其他几位世叔,快要突破时的状态的。那位陆平西比之也分毫不差,甚至还犹有胜之。此等状态,先天绝对不远了。” 上官明点点头,心中总算是接受了现实,然后忍不住感慨:“看来这洞庭郡,还真是人杰地灵,短短数年之间,竟能接连诞生两位先天高手。这天下,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楚了。” 说完,他扭头对着楚维问道:“我记得这位陆平西,才年约三十,至今未婚是吧?” 楚维愣了愣,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好。”上官明笑了笑,想了想,而后对着旁边一个后辈道:“广白,你等下持我名帖,带着你妹妹海月,去拜访一下那位陆平西。 记着,态度要恭敬端正。这可是一位即将突破的先天高手,过个几年,就能和你父亲我平起平坐了。 到了之后,跟你妹妹一起,向那位陆平西好好请教请教。 对方能修为如此精进,有的是你们学习的地方。” 旁边一个穿着白色将袍的年轻人听了,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想明什么,笑道:“父亲放心,儿稍后就去与妹妹说。此次去庐阳,定会好好与陆平西相交的。” 旁边楚维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苦笑。 这位世叔啊! 在发现无法动那位陆平西之后,竟立刻就打起了拉拢的主意。 不过想想也是,一位未来的先天,能在此时拉拢住对方,甚至结成姻亲的话,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至于身份问题? 出身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一位先天,足够抹平一切差距,够资格做上官家的女婿了。 甚至人家看不看得上上官家的女儿,还不一定呢。 ‘不行,如此乘龙快婿,绝不能便宜了上官家。待我回去之后,也要禀告家主,把族中那些优秀族妹给挑出来。趁着其他家族还未反应过来前,先把那位陆平西给拿下。’ 楚维心中这么想着,笑眯眯的和上官明继续聊着天,脸上没丝毫表露。 但谈完之后,便立刻叫上随从,骑着快马,就往京师方向奔去了。 而这时,上官明的儿女,上官广白和上官海月,还没出发呢? 朝廷以往每每进士开榜,都会有那些高官大族在旁边等候着,一旦确认中榜之人,便会争抢佳婿。 以往这种行为,六姓七族这等顶尖门阀,是根本不屑于去做的。甚至还暗暗在心底嘲笑,都是一群没什么家族传承的寒门,做出这种无礼之事。 可此时碰到陆渊这种先天之资,上官、楚氏两家,此时也成为了往日嘲笑中的人。 往日不屑,终究,还是利益不够大呀。 此时利益大了,也都成了庸俗之人。 …… 弘道六月初十,朝廷征苗大军,抵达洞庭郡长沙府。 同月十五,在长沙府休整五天之后,大军折道北上,进抵岳阳府,并于当天攻破该府最南边的湘阴县城,城中三千苗人尽被斩之。 岳阳府于是大恐,原本分驻各地的苗人大军,纷纷连夜撤离,逃回了巴陵城,三万苗兵据城而守。 十八日,朝廷十万大军兵围巴陵郡城,同时分兵各路,收复岳阳府失陷的县城,不过几日间,除郡城外,岳阳府光复。 二十日,接到朝廷大军抵达的消息后,原本已经率兵攻破了邵阳府三县的五毒教主蓝照云,当即留下了新任命的左护法统军六万,继续围攻邵阳府。 自己则率领五万大军折返,北上巴陵城救援。 同日,洞庭郡北面的天门府,北方十万周兵数月勐攻之下,终于攻破该府北部门户长陵县。数万周兵长驱直入,因为天门府城。 十余万平蜀大军,后路危矣。 二十五日,西川郡江油府地震,波及周边数十府县,清川、隆安、岩泉等县,城墙断裂,各地十余万家房屋倒塌,灾民以百万计。 西川战乱多年,早已穷困,地方官府无力救济,有豪强流民起事。 北方周国兴元府入西川道路一时断绝,周蜀联军后勤不济,遂从渝中府退兵,返回后方处理灾情。 渝中府解围,平蜀大军压力大减,武安侯白梦阳遂抽调五万精兵,调往天门府,抵御周兵,维持退路。 二十八日,陆渊在庐阳府大会诸军,点阅营中老兵与新募入营中的兵马两万人后,将兵马暂时交于自己门下已练到第八条正经,修为第二高的弟子李良管理。 本人则是离开军营,北上衡阳府常宁县。 …… 长亭古道,荒草妻妻。 陆渊牵着一匹红马,然后看着自己身旁的两人,无奈说道:“上官公子、上官小姐,我这次是去豫章府参加天罗盛会,你们确定要跟着一起去吗?” 在他面前,只见两个穿着一身白衣劲服的男女,同样各自牵着一匹白马,笑盈盈的站着。 这两人,正是那位武成侯上官阳的一对儿女,上官广白和上官海月。 “陆大哥不必劝了。我与小妹听了父亲的吩咐,让来你身边跟着学习。如今才待了半月,哪能这么快就回去。” 上官广白轻轻一笑,然后带着一丝向往道:“紫云道的天罗法会,我兄妹两人也是闻名已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一观。 如今既有时间,又有机会,正好能跟着陆大哥一起去看看。大哥不会推拒吧?” 此话一出,旁边的上官海月眸子也望过来。 她眼中仿佛有水一般,一脸巴巴的看着陆渊,仿佛你说不行,立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被这兄妹二人一说一看,陆渊能说什么? 只能点头道:“行吧,两位想跟就跟吧。不过这是我们修道之人间的盛会,讲究的是谈玄论道,没多大精彩。到了天罗山,你们可别嫌枯燥。” 上官海月听到陆渊同意,脸上露出一丝,银铃般的声音开口道:“陆大哥放心,我与大哥也是从小研读过道经的,对于道门各家经典,皆有阅览,不会觉得枯燥的。” “希望如此吧。” 陆渊心中叹了口气,随后没与二人再多说什么,翻身跃马,便起身赶路了。 这两兄妹见到,连忙也骑马跟上。 听着身后马蹄哒哒,陆渊心中尽是无奈。 自从十天前,这两兄妹持着上官阳的名帖,跑来庐阳求见之后,就赖在了他的身边,一副不打算离去的模样。 而理由也很正当,上官阳派这二人来他身边学习历练,培训培训子女后代。 陆渊是平西将军,正三品武官。上官阳则是征西将军,从二品武官,又是洞庭郡守。 从级别上,人家是他的顶头上司。从身份上,上官家是大越六姓七族之一,上官阳本人又是先天宗师。 这么一个人,把儿女派到陆渊身边学习,说出去绝对是看重了。 面对上级的亲近,陆渊能怎么办? 根本就拒绝不了,只能把人留在身边,头痛着该怎么应付。 而上官广白和上官海月两人,也是个不省心的,天天跑来找他聊天玩耍,几乎恨不得时刻在陆渊眼前晃悠。 尤其是上官海月,好几次主动邀他散步,时不时拿着一本道经来向他讨教,有时还来请教武艺。 但比武的时候,动不动就腿脚一软,身子一晃,主动朝着陆渊扑来,这让他大感头大。 其实对于上官海月的心思,或者说他背后那位武成侯的心思,陆渊这等老狐狸,哪能不清楚。 无非就是那个楚维回去之后,可能说了陆渊的实力,然后引得上官阳重视,想要出手拉拢。 再又听说他竟然至今无妻,所以就动了联姻的心思,把自己女儿都送过来了。 其实吧。 上官海月的容貌,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属于万里挑一的那种绝色佳人。而且世家出身,有一种书香气质。又因从小练武,在秀美中又添了一分英气。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绝对是绝世良配。 而且更难得的是,此女不管是学识方面,还是武艺方面,都有不俗的成就。 陆渊跟孙思文、崔长青等文化人呆久了,加上经常读诵道经,自身文化水平其实也不差了。 而他与上官海月交谈,却发现此女每每与他论道,都能言之有物,不少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见解。 道学修养虽然比起陆渊还差了点,但如此年纪,能有这等境界,已经极不容易了。 而且不止道学,后面随着交谈的深入,陆渊还发现,儒道释三家,上官海月竟然都是精通,涉猎之广,令他都大为惊叹。 而且除了文化上的成就外,在武艺上,此女也修炼到了二流境界。 以十八年纪达此成就,就算是家族拿海量资源狂砸的原因,也不能说对方差到哪去了。 一个如此文武双全、家世出众的才女,一直主动找自己投怀送抱,说真的,哪怕以陆渊的心境,也是忍不住有些心动。 ‘但此事还急不得啊。’ 陆渊骑马奔驰,心中一声叹息。 和上官家联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既能抱得美人归就能借助上官家的关系,在大越朝堂高层中,迅速站稳脚跟。 可陆渊如今正式突破先天的关键时刻,在突破先天前,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去处理儿女私情。 而且这些年练武下来,陆渊渐渐也有了诸多心得,知道练武之时,保有元阳之身,对于武艺精进,是有极大好处的。 所以在成就先天,能够锁住元阳不泄前,他并不会与女子同房。 是的,你没看错。 想要锁住元阳,需得先成就先天,使一身精气神混元如一,圆融无缺才行。 不然你就得寻一门特殊功法,修习锁阳之术,这倒是能忽视境界,随意行房。 但无奈的是,陆渊至今,哪怕用心去找,也没找到此种秘术。 此种功法在江湖上,还是太少见了些。 而除了以上种种原因之外,以陆渊如今的实力势力,如果和上官家联姻,无疑是处在弱势地位的。 到时联姻的时候,双方洽谈条件,多半会被要求付出更多。 甚至严重一点,他手下势力被人渗透,也并非没可能。 历史上两家联姻,然后被亲家以各种名义,侵占架空,最后吃干抹净的事情,可从没少见了去。 陆渊可不想自己辛苦一番,最后成果却被他人拿走,那也太冤了些。 虽然以他稳健性子,这种事情应该很难发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给自己自找麻烦呢? 因此慎重考虑之后,陆渊还是觉得,自己离上官海月远一点好些。 联姻之事,急不得。 ‘等这次盛会期间,找个机会跟对方说说,明白告诉对方,我如今以事业武艺为重,暂时没兴趣成婚。’ 陆渊挥了挥马鞭,身下马儿跑得更快了,心中这般想着。 …… 两天之后,陆渊三人快马加鞭,终于在七月初一那天,如约抵达了青云观。 “陆道友,这二位是……” 再次见到陆渊,齐云很是高兴。但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两位公子小姐,不由微微一愣。 “齐道友,这两位是上官广白,上官海月,金坛上官家的人。”陆渊凑到齐云身边,压低声音道:“他二人父亲是武成侯、先天宗师,我的直属上司。 前几日他们跑到我身边,一直赖着不走,说要跟着我历练。 这次听到我要去参加天罗盛会,就跟着来了。” 陆渊解释了下缘由,然后又补充道:“不过道友放心,金坛上官家,每年也都受到天罗法会的邀请,他两人自有参会名额,不会占用我们的。” “原来如此。”齐云听了解释,看了眼前两位出身世家的贵子,尤其是察觉到上官海月看着陆渊的眼神后,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对着陆渊调侃道:“看来道友姻缘来了。” 说罢,也不等陆渊回应,便上前两步,对着两位上官家的贵子,打招呼道:“贫道齐云,见过两位居士。” 上官兄妹对于陆渊这位道友,也没摆架子,连忙回礼,然后熟络的交谈了起来。 作为世家子弟,如何与人相处,待人接物该有哪些技巧仪态,可都是从小的必修课。 因此不一会间,两人与齐云,便各自以道友相称了。 这里面除了两兄妹,善于交际之外,也是因为齐云发现,这两人道学研究都很深,尤其是上官广白,已经足以和他坐而论道了。 如此境界,自然可称一声道友。 于是对于同行路上,多了两人,齐云再无不满,欣然接纳。 稍后,齐云吩咐自己弟子孔卓好好看着道观,然后便背着行李,骑着陆渊从路上带来的马,一起往豫章郡而去。 因为距离法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所以四人赶路都不急。 一路上慢慢骑着马儿,游览着各地的景色名胜。有时路上来不及赶到城镇,就干脆在荒野破庙点个火堆休息。 虽然风餐露宿,但也不觉辛苦。 路上碰到了一些乱兵乱匪,也顺道行侠仗义,帮地方除去一害。 这般体验,倒是让陆渊找到了些许快意恩仇,潇洒豪迈的江湖侠义之感。 说来惭愧。 虽然穿越此事已经十五年了,而他也修炼到了江湖一流巅峰的实力。 但这般江湖男儿的生活,现如今倒是头一次体会。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花了近月时间,行了上千里路,四人穿郡过府,途经二十余县,总算是进入了天罗山所在的彭蠡府。 然后于当夜,抵达了天罗山脚下。 第162章初抵天罗 天罗山。 此山乃是道教名山,名列天下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中的前十之位。而该山中的紫云道,更号称天下三大道脉之一,为越国道门魁首。 有这么一处仙山道脉,自然而然的,天罗山附近的彭蠡府,也皆人人向道,都为紫云道脉的信徒。 陆渊等人抵达天罗山附近时,时间已经晚了,这里距离紫云道所在位置,还有几十里路,今天是赶不到了。 眼看着天色将黑,但周围也没见到小镇旅店,好在附近看到了一处小村庄,便走了进去。 村子里也就十几户人家,并没太多人口,这时看到陆渊等人进来,顿时吸引了村中村民的目光。 这时村里一群壮汉聚了过来,一个个拿着棍棒武器,警惕的看向外人。 如今战乱年月,哪怕豫章郡这边较为太平,但地方上也是少不了有流贼出现的。 因此对于外来人,任何村子都会警惕。 陆渊从洞庭郡一路赶来,千里路上,见过不知多少这种村庄。 豫章郡这边还算好的了。 换成洞庭郡这种打了好几年仗的地方,恐怕他们还没靠近村子,便会有村内的岗哨守卫,先放箭射来,直接出手驱逐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我村子?”一群壮汉前面有着一个须发半白的老头,但人家年岁虽老,身形却挺魁梧,看着就知道年轻时练过武艺,此时声音洪亮的问道。 “回老翁,我等乃过路游客,赶到此处时,天色已黑,左近无有城镇旅店,所以便想来村子里投宿。请老翁放心,我等会付食宿钱的。”陆渊上前一步,态度很好的请求。 “游客?” 老翁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随后想到什么,目光在路边等人身上打量着。等落到齐云身上时,看见对方那一身玄色道袍,微微一怔,紧接着问道:“几位可是受紫云道所邀,来参加天罗法会的?” 陆渊面露惊讶,不知这老头怎么猜出来的,但还是点头道:“老翁说的不错,此番我等,确实是受紫云道邀请而来,准备参加天罗法会的。” 老翁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喜色:“原来是参加法会的道长,老朽先前无礼了。能受到紫云道邀请,参加法会,定是有道高士。 老朽魏德,添为本村村长。敝村能招待几位,是天大福分,正好能沾沾仙气,几位道长快快请进。” 魏德身后那些村民,在听到眼前几人,是准备去参加天罗法会的道长之后,一个个脸上也露出了尊敬之色。 不仅让开了道路,更是跟着魏德一起,热情的邀请陆渊他们,去自己家中居住。 看得出来,这些村民们,貌似真的像魏德所说,是想把这几位道长请到家中,沾沾仙气的。 陆渊几人感受着这巨大的态度转变,一个个也大为惊异,去村长家的路上,忍不住问道:“魏翁,你们村的村民,对每一个道士,都如此热情的吗?” 魏德刚刚赶走的那些跟自己抢客人的村民,把四位道长全都请到自己家中,此时心中正高兴着,听到道长询问,乐呵呵地道:“道长说的差不多。 我村村民,家家户户都信道,对于道士,自然颇有好感。 尤其道长等人,还是紫云山上的仙师们邀请而来的,那就更是尊贵客人,当然要热情招待了。” 魏德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听到这话,陆渊几人相视一眼,皆是对紫云道在此地的影响力,大受震撼。 能让底层百姓如此发自内心的拥戴,甚至爱屋及乌到,去喜爱紫云道的客人。 其它的先不去说,就这样一份人心所向,就足以让人惊叹了。 倒是旁边的齐云,对此没多大感觉。 他已经参加过两次天罗法会了,前两次来的时候,早就深切感受到,紫云道在这边的得人心。 此时再看,心中震撼就已经少了许多,甚至没多大触动了。 倒是看到几个同伴神情,不由在一旁小声解释道:“陆道友、上官道友,天罗山附近,或者说整个彭蠡府区域,地方修仙向道之风,甚为浓厚。 此地百姓平日里,许多都以居士道友相称,各家各户中,也都供奉着紫云道中几位有名的真人天师画像,日夜香火不断。 而本地的乡绅士族们,也经常有受戒出家,入山修行的道友。即便没有出家的,也基本都信奉道教,经常举办法会,捐钱修建道观。 这使得彭蠡府地方上,几乎每城每镇,甚至每乡每村,都建有大小不一的道观。得道观里面,也往往会从天罗山上,请紫云道派下来传法道士主持。 可以说,彭蠡府数十万人家,都是紫云道的信众。 尤其是在此天罗法会期间,紫云道门下各道观,也都会与道观所在村镇,提前吩咐,让信众们帮着接待一下各地来的道友。 故而在此地,只要听说我们是紫云道邀请的客人,凡是该道信众,皆会热切欢迎的。” 这时旁边的上官广白也道:“紫云道的影响力,确实有这么大,甚至还不仅于此。其实除了彭蠡府外,附近的临川府、豫章府、浔阳府,也都有紫云道的道观存在。 此次我随父亲行军而来,在途经浔阳、豫章两府的时候,变成见过不少紫云道的道观。 那时听父亲说,整个豫章郡境内,紫云道的信众超过百万,遍及四府半郡。 而且不仅是信众多,紫云道在越国、乃至天下的各道脉中,地位也极其尊崇,为天下三道脉之一。 朝廷对于历任的紫云道主,也会进行册封,尊为真人,位比正一品的三公亲王之名爵。 相比之下,现在朝廷册封的那些国师,也才只是正二品罢了。” 上官广白语气有些复杂。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上官明曾言,别看他们临海郡六姓七族,传承千年,豪贵一方。但真的论起底蕴传承,是远不如紫云道的。 还说天下之人,皆说先天宗师,便就是人间至强,堪为陆地神仙的人物。 可实际上,在真正的有道高士眼中,哪怕是先天宗师,也不过尔尔。 所谓神仙之说,更是荒谬可笑。 而这般的有道高士,紫云道中便就有,正是那位紫云道主。 因此历代朝廷,对于紫云道,都是尊崇供奉,准其真人之名,还不用听调,也不用听宣,几乎算是上赶着舔了。 甚至不仅仅是朝廷。 上官广白还记得父亲跟自己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曾语重心长的吩咐过,今后如果碰到紫云道的道长,一定不能得罪,要多加交往拉拢。 若能结交到一二紫云道的好友,那此生或可受用无穷。 堂堂六姓七族的嫡系子弟,竟然要上赶着去结交一些方外道士,这让自幼高傲惯了的上官广白,当然心里不适。 但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父亲这么说,肯定是有用处的。 因此前些天,上官广白才会在听到陆渊,说要去参加天罗法会后,拉着自己妹妹死乞白赖的黏上来,闹着要跟一起去。 这不仅是为了继续交好陆渊,更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去见识一下,父亲也推崇备至的紫云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渊听完两位同伴的介绍,脸上神情虽然变化不大,但心中已经掀起了波澜。 原本紫云道在他心中,地位就已经颇高了。毕竟是越国道门魁首,影响力很广,是可以预见的。 但如今看来,自己原本的估算,竟然还是小了些。 百万信众,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如今纵横西川郡,建立了蜀国的那些羌民,举族也不过四五十万众。而此时占据郡城,肆虐洞庭的苗人,加起来也才百余万。 甚至就连陆渊自己,他掌握的衡阳、庐阳两府,人口也不过四十万左右。 而紫云道一家,就有着百万信徒。 看如今村子里,那些村民们对紫云道的态度,根本不用多想,如果紫云道扯旗造反,这些村民们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跟随的。 以这些信徒的虔诚信仰,估计直接就会化为信仰狂热的狂战士。 要是紫云道的道长们再念些符咒,分些符水,说请神赐福,刀枪不入,那估计更是要死战不退,作战疯狂了。 ‘而且还不仅如此。 看上官广白所说,朝廷册封的紫云道主的真人之位,是正一品级别。那些江湖宗师们所册封的国师,也才是正二品。 真人比那些国师,还要高上两个品级。 从这方面来看,也就是说,在朝廷眼中,紫云道主的实力,是要强过那些先天宗师的。 齐云道友说,曾亲眼看到紫云道主驾驭天火道音,施展仙家术法。 这岂不是说,以紫云道主那个级别的修仙者,实力就已经超过了江湖上的那些先天宗师。’ 陆渊心中推算到此,不由微微一凛。 对那位还未曾见面的紫云道主,顿时忌惮大增。 如今一个五毒教的先天圣女,就逼得他每夜无法安睡,要夜夜更换安寝之地。 此时面对比先天宗师还强的紫云道主,又怎能不更加忌惮敬畏。 甚至这还并非是一切。 紫云道既然有一位道主,谁能保证没有其他修仙者? 也不用这些修仙者,都有紫云道主那般实力。 只要差一些,能相当于江湖上的先天宗师,那就是极其可怕的力量了。 而且道门之中,除了仙法之外,也是有人练武的。 就如齐云道友,他便是江湖二流之境。 青云观这种小观,都能培养出一位二流高手。 紫云道的道观,遍及豫章郡四府,又能培养出多少江湖高手? 紫云道拥有的实力和底蕴,细细深思下来,真的是令人悚然一惊。 ‘难怪朝廷给紫云道如此尊荣,不是朝堂上的那些皇帝诸公崇尚道教,实在是你不给不行啊。’ 陆渊此时深刻体会到,朝廷的为难之处。 不将紫云道这位爷伺候好了,那真的是皇位都坐不安稳,觉都睡不着。 皇帝要时刻担心着,哪天紫云道主会不会来皇宫走一圈,在睡梦中带走自个小命。 国内有这么一尊大仙在,皇帝也不好做啊。 陆渊心中感慨,前方已到了村长魏德家中。 进了屋里,他左右环顾,却见大厅饭桌前,就摆着一张香桉,上面挂着一副神像,神像前摆着香炉,此时已点上了香火。 看着神像,只见上面画着的是一白衣青袍老者,手拄木杖,身后有一片紫云跟随。 “这是妙音广元仙君,据传乃是紫云道中,千年前一位道主飞升。”齐云见到好友盯着画像在看,走过来认了认,笑着说道。 “千年前飞升?” 陆渊注意到了这个词,深深的看了眼画像,随后收回目光。 千年前,难不成在那个时候,天底下的修仙之士,还能飞升成仙? 可在千年前,仙灵之气的衰退,不就已经开始了吗? 还是说在灵气衰退的时候,世上也能成仙。 陆渊心中又多出诸多疑问,今日得到的信息太多了,但大多都杂乱零散,根本整不出一个头绪。 因此想了一会,还是乱糟糟的,他便索性不想了。 不管真相是什么,日后慢慢去找,总能得到答桉的。 而且再过半月,就是天罗法会了。 到那时,紫云道主便会亲自现身讲法,那时的修仙者就在眼前,有什么疑惑,大可等那时慢慢探索。 对于前来参加天罗法会的客人,魏德一家很是热情。甚至还特地现杀了几只鸡,又取了家中腊肉,用来招待客人。 陆渊几人享用了一顿晚餐,然后便各自去准备好的客房,歇息去了。 第二日天明,几人在魏德的推却中,留下了一两银子,然后变继续骑马告辞,往紫云道赶去。 沿着官道走了三十余里路,远处一个山脚下的小镇,便映入眼前。 驱马进入镇前,却见小镇已经人来人往,住满了来自天南海北的道士。 而在镇口处,更是有几个穿着青袍的道士,摆着几张桌子在候着。 见到陆渊等人到来,立刻就迎了过来。 当先一人行了一个道礼,便立刻笑着说道:“几位道友,可是受邀来参加法会的?贫道紫云道沐鸿影,添为接客,受命迎接参会道友。” 齐云这时上前一步,先回了个礼,然后从怀中取出玉碟印信,递了过去:“贫道洞庭郡衡阳府青云观观主,此次受邀而来,还请道友查验。” 沐鸿影接过官府认证的玉碟,还有象征着紫云观观主一脉身份的印信,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真实无疑之后,笑道:“原来是青云观的道友,贵脉历次有两位受邀名额,镇上已经准备好了相应住处,两位道友可凭此名牌入住。” 说着,沐鸿影便从旁边取来两枚竹牌,交给了齐云。等后者收下后,视线又看向了陆渊三人:“几位道友是?” “贫道陆渊,我是与齐云道友一道的。”陆渊直接走到了齐云身边,然后从对方手中接过了竹牌,表明了身份。 沐鸿影微微点头,于是看向了上官兄妹。 紫云道的天罗法会,虽然广邀天下道脉参加,但却也不是谁都能来参与的。 非有道之士,连入会的门槛都没有。 青云观就两个名额,眼前却有三人,剩下两人,要是没其它邀请名额,却是进不了镇了。 上官兄妹何等精明人,自然看出了这位紫云道接客的意思,只见上官广白上前一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上前去:“在下上官广白,这是我妹上官海月,我兄妹乃金坛上官氏之人。” 听到金坛上官氏,沐鸿影神色微变,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细细确认,这是上官氏嫡系子孙的身份玉牌之后,神情也重视了起来,行了一礼道:“原来是上官家的公子小姐。二位请进,这是两位的名牌。” 沐鸿影亲自取来竹牌,送到了上官兄妹手中,态度比起对待齐云,好了不知多少。 不过也不怪他如此。 上官家乃是越国六姓七族之一,而在今年,更是出了一位先天宗师。如今更是被拜为征西将军,洞庭郡守,正统领十万大军,出征平定苗人叛乱。 这等出身权势,当然不是青云观这种山野小观能比的。 四人各自取了名牌,登记好了姓名之后,便一起进了小镇。 进入镇内,入眼除了镇上的居民之外,就是数不尽的道士了。 这些道士操着各种口音,穿着各式各样的道服,甚至还有些奇装异服,让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道士。 “几位道友,每次来参加法会的道人,来自天下十数国,甚至还有海外的。各国各地风土人情不一,自然有着差异。” 齐云看着有些被惊呆的几位道友,笑着解释一句,然后看了看名牌道:“若是想要在镇上逛逛,或者与其他道友论道,可晚些再来。 如今距离法会开始,还有半月,我等期间都将在镇上居住,有的是时候交往同道。 现在还是先去安排的住处,放好行李吧。” 此时几人拿着包裹牵着马,确实不是闲逛的装扮,因此三人都点头称是。 然后拿着名牌,就跟着齐云,寻住处去了。 第163章五洲四海 不得不说,哪怕是修道之士,也是会看人下菜的。 陆渊几人寻到客栈,然后各自出示了名牌。结果客栈店家安排住宿时,上官兄妹都是带着院落的单人小院。 而陆渊与齐云,却就是简陋的单人小间。 一个无名的荒野小观,与名传天下的门阀世家,待遇差别就是如此之大。 “陆大哥,我那院子还大,有数间房。大哥不如跟我一起住一间院子?” 来到住所的时候,上官海月看到陆渊那简陋的单间,眉头皱了皱,随即心中一动,就热情的邀请。 其实这位上官小姐,在开始接到自家父亲要求时,是有些抗拒抵触的。 毕竟哪怕是门阀世家出生,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不得主。需要时候,就要为家族牺牲,与别人联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真等到这一天到来,多少还是无法真的平静接受的。 可随着上官海月抵达庐阳,亲眼见到了自己父亲看中的那位夫君后。这位上官小姐的心思,便就改变了。 原因嘛,也很简单,被陆渊吸引住了。 这里就要说一点,陆渊穿越的这具身体,其实也算不上多么俊秀,但也算不上丑,只是属于普通带点清秀的程度。 但他练武多年,强身健体,身上自然而然就带着一股英武之气。 同时又研修道法,熏陶身心,再加上玉片淬炼内力后的气息影响,身上就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股飘渺出尘的气质。 这两种气质相加起来,再配上还算可以的相貌,令陆渊本人在外人看来,那就真的是超凡脱俗,犹如神话传说中的那种英武神明降世。 嗯,这么讲或许有点夸张,但其实也大差不差了。 以上这些卖相还算其次。 个人实力方面,陆渊本人更是一流巅峰,即将突破先天的武林高手。 身份地位方面,他则是庐阳侯、平西将军,麾下管着数万兵马,拥两府之地,可称一地诸侯了。 这么一位英武若神、冠绝同辈的男儿,任何一位年方二九,正值待嫁的女子,在见面相处之后,怎么可能不沦陷? 所以见了面,深入了解之后,上官海月对于陆渊,便从原本的些许抗拒,变成了倾心仰慕。 恨不得两人能立刻结成良缘,比翼双飞。 不然错过了这么一位良配,她真不知,自己还能去哪找到更好的? 但可惜的是,面对自己的殷勤主动,这位卢阳侯似乎并不怎么热切,一直都回应平平。 让上官小姐心中,充满了失落与不甘。 就如此时。 陆渊听到邀请,立刻拒绝道:“不了。我辈修道之士,讲究缘法。既然紫云道身为主家,给我安排了这间住宿,那是作为客人,自然听从安排。 而且我是男儿,上官小姐是女子,男女有别,为了小姐清誉,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开玩笑,他巴不得自己能够独处,能够甩开这上官兄妹,好好静静。 此时上官海月明摆着目的不纯,哪会还上赶着自投罗网,将自己送到眼前,这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母老虎嘴中。 陆渊虽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清白身子,但也不想在此时丢掉。 “那好吧。”上官海月图谋落空,心中有些生气,脸上带着一丝委屈,拿着自己行李,就孤单离去了。 “唉,小妹。” 旁边上官广白看到这一幕,无奈叹了一声,然后对着陆渊抱拳道:“小妹失态了。陆兄,那我兄妹先去放好行李,等收拾完住处后,晚些饭间,再来与两位会面。” “好,上官兄且去。”陆渊点头,看对方离去之后,就返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同行路上,齐云看了看上官兄妹的背影,又看了看陆渊,不由道:“陆道友,我观上官小姐,姿容出众,才华武艺也都为同辈顶尖,此当为绝世良配。 可面对这等良配,主动示好,道友却一副抗拒排斥,却是有些辜负佳人了。” 从洞庭郡到豫章郡这一路行来,齐云在路上,也是看了不少上官海月对陆渊的关心示好了。 一位大家小姐,对一个男子如此殷勤,那爱慕之心,根本就没有掩饰。 但陆渊对于这些,要么就回避不谈,要么就装傻充愣,一直都没怎么给回应。 这一幕,看得齐云这位修道人,都有些觉得辜负佳人了。 此时便忍不住提了一嘴。 “齐道友,上官小姐虽好,但对我而言,却不一定是佳配。” 陆渊看着开始有些八卦,准备当媒人的道友,不得不微微提醒一句:“如今我虽为朝廷平西将军,据有数万兵马,但终究只是地方守将。 可上官小姐的父亲,那位征西将军,代表的却是朝廷中央。 其将自己女儿送来与我,然后想要撮合亲事,是善是恶,是好是坏,背后有何图谋,一切都得慢慢斟酌。 这并不是我看上官小姐好,然后就可以随意成婚的。 到我这等位置,婚姻之事,已不只关系我一人,而是关系到地方数十万人生死兴衰的大事了。” 齐云听到这话,人呆了呆,随后苦笑道:“好吧,与道友一路风餐露宿,游历人间,逍遥江湖,我倒是忘了陆道友身份了。 确实,道友若是孤身一人的话,那上官小姐确实是良配。 可道友却是据有数万兵马,治下数十万百姓的诸侯,那婚姻之事,确实不能儿戏。 唉,本来还想当个红娘的。现在看来,却是不成了。 红尘繁华富贵,扰人心静啊。 所以贫道才会躲于荒山交岭,住在破旧小观,只一心求仙,而不问外界。” 齐云道人此时不由感慨。 他正是因为看得多了,看得破了,所以才能忍下寂寞苦贫,安居于深山野岭。 此时动了心念,也是因为关心陆渊这位道友,这才失了进退。 如今看来,还是修行不够,得多加打磨才是。 “道友能安贫乐道,一心向仙,也是令人钦佩。” 陆渊看着齐云略带失落,不由忙道:“是陆某贪恋繁华权势,舍不得这些,终归是不如道友向道之心坚定。修行方面,我还是差了。” 齐云笑了笑:“没什么差不差的。我是受不住红尘,所以只能躲在深山修道。道友身处红尘之中,却还能坚守本心,心向大道,这更加难得。 或许真的只有如道友这般,才能精进修行,成道有望吧。” 齐道长想起了陆渊近些年,精进迅速的心境,心生明悟,不由艳羡。 他躲在深山修道几十年,却没修出个名堂来。 而陆道友入世十余载,却道法有成,仙道有望,未来前途,光明无限,不知胜过自己多少。 “我如今也不过是稍有所成,要论成道,还不知前路为何呢?” 陆渊听到齐云的羡慕,摇头叹了叹。 他虽然有点仙缘,但一直都没法利用。就连武道修行,对于该如何突破先天,也没寻到个方向。 也就指望着这次参加法会,能有所收获了。 就这点成就,距离修仙成道,差得远了。 这时房门已到,陆渊与齐云手上都拿着行李,因此也没再说下去,彼此告别一声,就各自进了房门。 进了房间,陆渊左右扫了扫。 只见房内摆了一张床,一张茶桌,一个衣柜,一个书橱,然后再无余物。说简陋,还真是简陋。 不过好在,他当初都是从住山洞熬过来的,此时有房有床,有桌有柜,已经很不错了。 因此也没什么不适的,欣然住了下来。 此时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距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因此放好东西后,陆渊也没急着出去,而是在房间里看起了道经。 该说不愧是紫云道准备的房间。 陆渊在房内的书橱上,发现了十来本书册,看了看名录,全都是紫阳道的一些先人着述。此时摆在屋里,任由客人观看。 为了输出自己的道统理念,紫阳道也算是竭尽所能了。 想着来都来了,马上就要参加对方法会,多了解些总没错的心思,陆渊拿起了一本“云霄子净明真玄经”看了起来。 此书通篇七余万字,根据开篇自述,本书作者云霄子,是紫云道第七代道主,两千多年前的人物,自述即将飞升成仙,于是在离去前留下此经,以明后人。 这开篇序文,倒是让陆渊微微错愕。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现任的紫云道主,乃是紫云道第十九代道主,距离此书的第七代道主,也就差了十二代而已。 可十二代时间,竟然就已经隔了两千多年了。 “难不成?每一代的紫云道主,都能活两百岁不成?”陆渊稍加推算,不由得出这结果,整个人都是震惊错愕。 江湖传闻,武者一旦突破先天,便打破了天地玄关,自身精元不泄,于是寿命延长,可活一百五十岁。 但一百五十岁,就差不多是武者的极限了,没见过哪几人能超过此大限。 可紫云道的历代道主,却一个个能活两百岁以上。 “这难道就是修仙和练武的差距? 修仙有成之后,最少也能比武者极限的先天宗师,多活个五十年以上?” 陆渊想到这些,心绪不由起了波澜。对于修仙,更加好奇向往了。 他强压住这些念头,继续往下看去。 翻过前序,就是正文。 此经和其它道经没什么区别,经文中主要讲的,是一些修行上的心境问题,还有一些控火咒法,以及云霄子一些游历见闻。 其中心境咒法之类的,陆渊没有多看。 他此前看过的诸多道经,基本都有类似的讲述,其中着书者比云霄子更有名的,都不知凡几。 但不管是哪本道经,心境方面的一些描述,都玄之又玄,只能由观经者自行去领悟体会,最终所得也与经书上说的,并不会完全相同。 而咒法之类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一些仪式咒语,你就算把仪式摆好,照着念出来,也根本没什么用处。 别说眼前的控火咒了。 此前陆渊还在道经中看过,号称能召唤鬼神、驱水避火、驾驭飞剑……等等的咒文。可等他一复制出来,却没一个能生效的。 倒是一些特殊的仪式,布置下来,能通过这一套的行为和最终的成品环境,能帮助人静下心神,更好的参悟道法,提升心境,算是有点用处。 不过虽说这些道经的咒文仪轨之类的东西,全都洗不了什么用处,但也不能说这些都是假货,骗人的。 陆渊觉得,道经或许是真的,里面讲的一些咒法仪式也是真的。 而之所以他们这些外人复制起来,起不了相同效果,可能是缺了法力的原因。 毕竟不管哪个神话,哪本道经,在写下这些故事经文的时候,都说了一个前提,那就是需要有法力。 就像汽车想要动,你得有电力或者石油驱动,没有能源,再好的车你也开不起来。 而法力就相当于能源。 ‘或许还不仅仅只需要法力。’ 陆渊练武练得久了,虽然没有修过仙,但两者都属超凡,应当也有些共通之处的。 因此他也曾有着猜测,或许法力与那些咒法仪式,还并不只是全部。 就如武者一样,招式是一方面,内力是一方面,内力与招式的技巧配合又是一方面。 法力就等同于武者的内力,招式等同于咒法,而内力与招式的配合技巧,这才是施展一门法术的关键。 而类似于这种技巧关键,就属于各大道脉的真正传承隐秘了,是不会诉诸于经文之上的。 这也是陆渊再看多了道经之后,对于各种咒法仪式,就在没什么兴致的原因之一。 很简单。 人家摆出来的都是空架子,样子货,你就算看得再多,没核心技术,又能有什么用? 而等你有核心技术了,那自然也有相配套的法术。学习其它的咒法,又不配套,同样也没用。 陆渊又不是神棍,不指着这些表面功夫去骗钱,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去学这些有的没的。 略过咒文的内容往下看,就是一些见闻游记了。 这位云霄子道长,却是位喜欢游历天下的人。 据其所述,天下有四海八荒,五洲十地,而越国所处这片区域,不过是五洲中的东洲,位于东海地界。 除了东洲之外,还有南洲、西洲、北玄洲,南玄洲。 五洲之中,东洲最大,面积几乎相当于其它四洲之和。 东洲人口也最多,物产文化最为繁盛,有大小数百国。其中最大者可比梁、越、周等国,最小者就只相当于越国的一府一县,旋起旋灭,宛若浮萍。 东洲往西,便是西洲。该洲与东洲相连,但连接处甚为短窄,不过数十里,通道南北,便是海洋。 西洲地处西海,该地多为荒漠野林,文化稀疏,人口稀少,建国者极少,多为蛮荒部落。该地之民愚昧,野蛮懒惰,长得极丑,犹如恶鬼。故也有人称之为罗刹之地。 南洲与东洲隔海而望,地处南海,面积只相当于两三个大越,周围列岛环绕,其上人烟比之西洲更稀,甚至都还没建起国度,都是些野人部落,愚昧无比。 北玄洲与南玄洲地处孤渊海,此地倒是文化兴盛、人口繁茂,建国不少。但该地之民野蛮,崇尚血祭,巫蛊盛行,人多愚昧,也不足为提。 以上这些,就是那位云霄子道长,花了百年时间,周游五洲四海之后,所得的经历总结。 游历篇两万余字,可谓是极大的扩宽了陆渊的视野,也让他第一次知道,世上竟然有五洲四海之说。 此前他阅读诸多经文典籍,里面提起天下之广,多以上古三帝划分的九州十域来论。 可上古三帝的九州十域,按照云霄子的道经所言,区域只局限于东洲、东海,甚至只占了这两大洲海的一部分。 相较于五洲四海来说,只是一隅之地而已。 “按云霄子的游历所述,其它各洲各海,都有修行之士,不过修行的体系,与东洲、或者说与大越这边,大不相同。 有巫术、血术、鬼术、虫术、神道等等…… 就连最基础的武道之术,也大有相异,不尽相同。 这天下之大,何其广乎?” 陆渊看完全经,合起书后,不由长叹。 虽然云霄子用来讲述自己游历的文字,只不过两万余,但却已经把他从一个视角,带到了另一个视角,不在局限于大越一地。 “就是按经上所述,整个五洲四海,最为繁华强盛之地,还得是越、梁、周这几国所在区域。 而其余,不管是东洲别处,还是其它四洲,都较之此处差了不知多少。 如此来看,上古三帝,划分九州十域,或许并非是他们不知道,天下之广,而是完全看不上其它的蛮荒之地,不屑于划入其中。” 陆渊想到这种可能,深觉,或许这便是真相。 毕竟上古时候,理论上讲,仙灵之气是比现在强上不知多少的。 那个时候的上古三帝,在神话传说之中,那是真正的大神一流。 云霄子都能游历五洲四海,这等人物,不可能做不到此事。 而知道又不说,除了瞧不上,好像也没别的理由了。 第164章道脉之争 看完“云霄子净明真玄经”后,时间已到暮晚。 陆渊沏了杯茶,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消化着刚刚所知。 然后过了没多久,上官兄妹就来寻他了。 叫上了齐云,于是一行四人,就去了客栈前堂用饭。 作为地主,紫云道财大气粗,这次参会的所有人,只要有着邀请,那全都食宿全免,免费供应住处吃喝。 所以到了前堂的时候,就能看到不少贪图口腹之欲的道士,借着这个机会,点了几大桌菜肴,在那里大吃特吃起来。 这也正常。 毕竟很多道士,都兼修武功,每日里提炼内力,对于精气的损耗很重,不得不借由大量肉食来填补。 因此只要练武,不管你是不是贪吃,都得变成一个大胃王。 陆渊以前练武的时候,前十年时间,都是一个饕餮。也就近几年开始服用补灵丹、神血灵丹练武,这才减去了这些,不再依赖外食进补。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这般。 厅内也有武功大成的,或者注意形象的人,看不上这些吃喝享受,只是点了一些清茶澹饭,便独自寻了个桌,和几个道友谈玄论道起来。 陆渊几人见此,于是也凑了一桌,在厅内一旁坐着。 不过他们四人,如陆渊齐云者,都已差不多修到了目前功法极限,平日里已经不怎么提炼内力了,所以无需肉食。 而上官兄妹两人,如今虽然也是精进勇勐的时候,但都有家族提供的丹药辅助,也不需肉食。 故此四人只是点了一些特色小菜,泡了壶茶,然后就学着旁边诸人,小声攀谈起来。 说是谈话,其实主要也是上官兄妹跟齐云打听,这场法会,有什么好玩的。 齐云是参加过两次法会的老人了,对于会上诸多事情,都有了解。 此时回答起来,诸多妙处,信手拈来。 “此场法会,共分为四步。 第一步为会道,顾名思义,就是在开会之前,让各家参会之道脉,互相介绍,彼此熟识,能认识更多道友。 此环节将持续三日,足可让我等认识,志趣相投之道友了。 第二步为讲法。天罗山上,紫云道设置了十大法坛,凡各家道脉,有意者皆可上法坛,于此宣讲自家大道,以示天下之道友。 此环节将持续五日。 第三步为论法。人各有异,不尽相同。道法也是一般。讲法之后,自然会有彼此道脉理念不同,乃至完全相悖者。 因此针对此种情况,天罗山开论法之会。 各道脉间,彼此有矛盾、有异处、乃至不认可之道念,都可于法坛之上,争论辩解,以定高下。 此一环节,也是整个法会之上,争锋最为激烈的环节。 不少道脉为搏名声,为争正统,都会在此会上相互攻讦,排斥异己。 有不少道脉之间,就因为会上一时之胜负,从而结下大仇,成为世敌。 论法将持续六日,然后截止。 最后一步为宣法。 如同其名,此环节为宣扬仙家之道法。 结场之时,紫云道,乃至其它受邀而来,拥有真正仙家传承之道脉,将会与法坛之上,宣讲仙法,演示仙术。 届时我等参会之人,皆可于此,一睹仙家之妙法。 此环节将持续一日,过后,整场天罗法会,也就结束了。 如此整场法会,为期半月,至八月末止。” 此时,齐云说起了整场法会的各项环节,所有流程。 陆渊几人听的,不由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参与。 其中上官广白更是问道:“齐道友,这紫云道,真的会仙法吗?” 齐云肯定道:“自然会的。不止紫云道会,我国中飞霜道,梁国丹鼎道、苍龙道,周国玉蟾道,海外巨灵道,这六家道脉,据我所见,也都会仙法妙术。 而且不止我道门,我前两次参会,期间也认识了一二其它道脉好友。 听其等所言,佛门之中,也有不少有真佛法传承的。不过论起数量,比起道门却是少了许多。 全天下加起来,好像也才三家而已,声势远不如我道门。” 上官广白叹道:“天下仙神之流,如此之多。我却难求其中之一,此诚为心中大憾。” 几人闻言,不由默然。 谁不想修仙成道,飞天入地呢? 可凡事皆有定数,你没这个命,不能生入这几家仙门,那就是修不得仙法。 相比于此,上官兄妹,其实还算好的。 没像陆渊一样,穿越过来,就是一个卑微猎户。 若非他有着些许机缘,又有金手指,终究是发迹了起来。 怕是此时都还在山里,兜兜转转,为着明日吃食发愁呢。 而也正是这段经历,让陆渊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自怨自哀,而是坚信人定胜天,只要努力,凡人也是能成仙的。 就如此时,他不就是快触摸到了仙法吗? 因此当齐云几人沉默之时,陆渊却是笑道:“仙法这种东西,距离我等太远了,想这些也是无用。倒是齐道友,你青云观也是道脉之一,不知那讲法、论法之时,可会上那法坛一讲大道?” 按照齐云所说,讲法、论法的时候,各家道脉,理论上是都有资格,上法坛宣讲自家道法,再与天下各道争辩高低的。 陆渊其实挺好奇的。 自己这位道友,上法坛时,会是个什么模样? 他和齐云相处数年,深知这位道友是个闲静性子,向来不争不抢,可自己论道,也是温和澹雅,从不争先。 这样一个人,若是上了法坛,和其他人争起来,那场面,还真真是有趣。 陆渊已经有些期待起来了。 然而很快,齐云的话就让他失望了,只见对方道:“我青云一脉,乃是道门小脉,门中甚至只有开脉祖师,得以飞升成仙。比之其它各脉层出不穷的飞升真人,本就不如人。 因此以往讲法、论法之环节,贫道都是不上台参与的。 能坐在法坛之下,听天下各大道脉宣讲道法,于我而言,便就足矣。 何须去争一时名头之高低。” 好吧,齐云道人果然还是那闲澹性子,不想与人争胜负。 不过其中或许也有,自己去争,也争不出个头,反而容易自取其辱的原因吧。 陆渊心里这么想。 上官兄妹两人此时,则纷纷出言安慰齐云,然后便缠着他,说起了法会上的其它趣事。 陆渊一边听着,同时也分出一分心,留意着旁边其它桌道人的谈话。 这家客栈大厅不小,摆了十余桌,此时全都坐满,厅内聚了五十余位道人。 以陆渊如今武功大成后的听力,自然可以把周围大小声音,全都纳入耳中。 他听了一会,便就发现,自己对于厅内过半道人,竟然都听不懂对方所言。这些人所说语言,与大越完全不同,应是从外国来的。 剩下一半倒是能听懂,不过这些人所讲,与齐云也大差不差,因此听了一阵后,陆渊便索然无趣,收回了注意力。 一餐饭用了近半个时辰,上官兄妹终于止住了好奇,没再继续追问齐云了,让这位道友终于能歇歇。 用过餐后,几人便准备回去,然后却见厅内诸多道人,并没有返回客栈后院,反而是三五成群,往客栈外涌去。 这一幕,看得四人惊愕。 于是不由询问店家,然后才得知,原来这次北方梁、周两国,来了不少道脉,抵达此镇之后,便摆下了法坛,拉开旗帜,公然邀论越国道脉。 如今这些法坛,已经摆了好几日,不少越国道脉上去和这两国道脉论法,却是都败下了阵来。 此时这场论法,已闹得愈演愈烈,渐渐形成了越国与另两国道脉的相争,双方都是斗起了火气来。 因此稍有空闲,便有人上去论法。而三国之外的其它道脉,也乐得见个热闹,因此不少都有去凑趣的。 陆渊几人听完,不由面面相觑,然后视线落到了齐云身上。 齐云苦笑道:“往届时候,确实有一些道脉在法会开启之前,就想要争名积势,会在此证上开一些小法会,与天下道脉争雄。 这也是紫云道允许的。 不过那时候,并没有闹到如此地步。 看来这天下之争,国仇家恨,却是积怨至此。连我等世外修行之人,都难以免俗摆脱,被牵扯了进去。” 齐云长叹一声,对于这种国仇影响道脉的现象,显得很是无奈和忧虑。 而上官兄妹,就更不必说了。 作为六姓七族,他们天然就和越国是一体的,此时听闻越国的敌国,梁、周两国,竟然在自家地界上,公然挑衅越国道脉,自然心中愤慨。 于是便主动邀请着,让陆渊与齐云跟着一起去看看。 看两兄妹架势,或许还打算着,如果可以的话,那就上台去和那些梁人、周人争争,好好灭一灭这些敌国道门威风的心思。 陆渊对此其实也挺好奇的。 身为穿越者,他对于大越,倒谈不上有多大归属感。但既然做了越国的官,立场还是站这边的。 而且对于道脉之间的论法,说真的,陆渊是真的挺好奇的。 此时距离法会正式开始,还有十余日。 眼下能提前见识见识,感觉也是挺不错的。 于是四人也随着人群,朝着镇内的那几处法坛而去。 第165章法会开始 众人沿着道路,与人群一起向镇中心走去,很快便就来到了一处大茶楼。 进了茶楼,当头便见茶楼中央,已摆起一座高台。 此时高台之上,一位黄袍道士与一位青袍道士,此时正激烈的辩论着。 “吾观天地运转,得修行二要,欲入道者,当先灭其心,后灭其魂,心魂皆灭,则能近乎于道,感悟天心天魂,由此天人合一,造化飞仙也。 尔之所谓极于情,极于心,极于道,真乃荒谬之语。 若人之性情皆走向极端,此与入魔何异?便是真能成道,成的也是魔道,而非仙道!” 那黄袍道士,此时用着有些别扭的越国官话,对着眼前的青袍道士,大声训斥。 那青袍道士闻言,也不甘示弱,反驳道:“我等修仙,为的是长生逍遥,不受拘束。耳道所言,灭心灭魂,与天地合,此已泯灭本心,断情绝性。 此纵能成道,成的也非仙道,而是绝情天道。 若无情无欲,岂非与天地一般,亘古不变,这与死去又有何意? 汝之道,非是修仙道,而是修死道。 道一成,人便死矣!” 黄袍道士大怒:“胡言乱语,我辈修士,讲究顺天而行。与天相合,有何不好?你背逆天道……” 台上,黄袍道士与青袍道士,此时唇枪舌剑,刀光剑影,斗的不可开交。 旁边众多人听着,亦是如痴如醉。 时不时听到有趣观点,便以自身所修之道,暗暗比较,不时皱眉或者露出笑脸,显然有所收获。 陆渊在旁听了许久,脸上神情也是不断转换,有开心,有愤怒,有不屑,也有大喜,整个人随着两个道士的辩论,心中不断生出喜怒哀乐。 不得不说,台上两位道士,水平也是极高的。 最起码陆渊就觉得,这两人水平,对道法的研究之深入深刻,比自己、乃至于比齐云,都胜上不知多少。 ‘未想法会之上,竟有如此多的道德高士,齐兄先前自言,不敢上台卖丑。原先还以为是谦虚,如今看来,就齐兄的水平,还真不够格上台宣讲道法。’陆渊听着上面的道法辩论,心中忍不住暗道。 过了良久,台上辩论,终于落场。 那黄袍道士辩赢了青袍道士,把对方说得脸色苍白,神情恍忽,然后在人的搀扶下,失魂落魄的走下了台。 附近道士见此,不时有大声叫好的。 而越国这边的道士,神色却有些难看,因为那输的青袍道士,便就是越国人。 ‘此二人水平,单拿出去,绝对可开一脉道派,乃是宗师级人物啊。’ 见辩论落幕,陆渊终于从这场论道中,回过神来,然后便听到耳旁许多细碎的言论。 “没想到玄云子还是输了。” “玄云子乃是越国飞霞道的道主,此道乃建安郡第一大道脉,连他也输了,这次北方梁国派来的青影道人,看来是真的厉害呀。” “能不厉害吗? 青影自从在这里设下法台,广辩天下道脉之后,已经连辩十余场,击败数位道脉道主,无一败绩。 观其风头,看来这次法会的论法前十,当有其一了。” “听说这青影道人,是北方梁国一新崛起道脉神官道的开派道主,立下道脉不过二十年,就已成了梁国第三大道脉,风头隐隐直追梁国丹鼎道、苍龙道,好不威风?” “哼,什么直追丹鼎道、苍龙道?就他神官道也配?没有仙术仙法,他道脉纵然再是鼎盛,何德何能,敢与丹鼎道、苍龙道相比?” “不错,神官道再是势大,也比不了丹鼎道、苍龙道。 而且其如今之所以有此势头,还不是靠着那套死后入天界,成神为官的噱头,欺骗蛊惑了君臣,得了朝廷赏识。 令皇帝下旨,各郡府遍立神官道道观,这才有了这等声势。 可我等也参加了不少法会了,自然清楚,如今九州十域,别说飞升成仙了,就算是想要修仙问道,都艰难无比。 其却在说,能帮助君臣死后成神,真真荒谬无比。 照我看,什么神官道,这分明就是个伪道。” 在场之中,一些梁国口音的道士,此时语气有些愤愤不平。 虽然同为梁国之人,但这些梁国道士,似乎对于这位青影道主,并不是如何拥护敬重。 旁边它国道士听了,神色却是有些玩味起来。 天下的蛋糕就这么大。 梁国朝廷扶持了神官道,下令天下各郡府广立神官道观庙,这不然使得神官道大为兴盛。 可神官道兴盛了,百姓都去信他们了无疑,其它盗卖的信众就会少上许多。 而各种资源都让神官道占了,其它道脉想要发展、延续,自然也会受到影响阻碍。 这是关乎道脉延续的事情,神官道如此做,自然引得梁国众多道脉愤慨怨恨,于是便有了如此一幕。 陆渊在旁看着这一幕,听着众多人的话,神情虽然不变,但心中却已经有了明悟。 ‘看来这神官道青影道主,这次在法会上,高调的找越国道脉论道,是受了梁国朝廷的指使。 他得了梁国扶持,那么势必就受到梁国朝廷的影响。 前两年梁国南征失败,想来梁国朝廷肯定是心有不服的,所以就派了这么一位道主,来这场法会上找回场子吗?’ 陆渊才不认为,道士自称方外之士,就真的不会受到世俗影响了。 你修道修道,只要一日还未成道,那就逃脱不了世俗供养。 而且未曾成道,实力以便有极限,便处于凡俗范围,便会遭受凡俗朝廷威胁。 有以上这些情况在,那么就没哪个道士敢说,不用在乎朝廷意见的。 更别说是神官道这种,从诞生之初,就受到朝廷影响的道脉了。 ‘或许也就只有紫云道这种,有着仙法传承的道脉,才可以不惧朝廷威胁,真正的逍遥自在吧。’ 陆渊心中感慨一声。 而此时法台之上,迟迟没有新的挑战者上去,那位青影道人似乎也等得不耐了,有了离去之意。 “可还有道友愿意来指教?” 青影道人看着下方窃窃私语的众多道人,脸上丝毫看不出自己被议论的异色,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神情依旧肃穆的问道。 然而问了数遍,还是没人上来。 于是青影道人只得道:“看来今日是没人了。既如此,那今日论道,便到此截止。明日己时,贫道还将继续于此设下法台,届时敬请诸位道友上台指教。” 说完,这位青影道人,便在一众门徒的簇拥下,转身离去了。 台下众多道人见此,也渐渐散去。 见论法已经没了,看天色不早了,陆渊转头对着几位同伴道:“齐道友、上官兄、上官小姐,论法已毕,我们也回去吧。” “好。”齐云几人有些意犹未尽,似乎还沉浸在刚刚一场论法中,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跟着就一起回去。 回到客栈,陆渊返回房间,而后闭目养神,在脑海中回忆着,刚刚青影道人与玄冲子的论道。 这二位都是一脉之宗师,甚至还有一位是开脉祖师,他们对于道法的理解,自然是精深独到、深厚无比的。 陆渊只是听了这么一场论法,便深感自己心境大有提升,简直当得上以往数月苦修了。 在心中参悟良久,他总算消化所得,睁开眼后,不由长叹:“这等法会,以后当可多看多听,哪怕不能上台与人论道,但能观摩此等盛会,对于心境之提升,道法之修行,也是大有脾益。” 难怪齐云哪怕每来一次法会,都要受一次打击,可依旧不曾放弃前来。 别的不说,有这等讲法论法之盛会,受再多打击,也是值得的啊。 能听如此多的道门宗师,在台上宣讲自身之道法修行,这待遇就跟你在学校时,天天看着许多教授辩论授课一样。 这进步,能不大吗? 此时陆渊就已决定,接下来的每场论法,自己都要去看看,绝不能错过。 天罗盛会有一月时间,在这里听一月的论法,就等于进修了一月。哪怕没别的收获,只论道法心经的提升,此行也都不亏了。 …… 时间慢慢流逝。 接下来几天,随着各地各国的参会道脉慢慢抵达,天罗山下小镇内的道士,也变得愈发多了起来。 如今镇上客栈,都已住满了人。 后面来的甚至没了房间,只能安排到镇上的那些居民家中,才堪堪容下。 而大量的道脉到来,各大脉间的争锋矛盾,也愈发浓烈。 天罗法会并不是才刚刚举办的,这是每十年一次的盛会。 在以往法会之中,就有不少道脉,有了矛盾仇怨,结下了世仇。此时再度碰面,自然针尖对麦芒,火药味十足。 而近两年九州十域,梁、越、周三国,大战不断,连带着周边小国,也开始动荡不安起来。 因此国与国间的矛盾仇怨,也开始转移到所属各国的道脉之间,从而使得原本没有什么仇怨的道脉,也因为国仇家恨,开始变得敌视起来。 如此多的利益冲突、深仇大恨,也就使得本届的天罗法会,氛围越发的充满硝烟味。 各种各样的论法法台,顿时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小镇各个客栈酒楼间,被摆了起来。 来自各国的道脉,都寻到了自己的目标,声势浩大的打起了擂台来。 一时间十数个法台,辩论四起,各脉的理念,在这里论出了花来,尽情的展现在各个观众面前。 这让陆渊大感幸福。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每日流连在各个法台,听着台上那些道人的辩论,直觉思维开拓,感悟飙升,对于道法的理解,像是开了加速器一样,迅速的深入增加着。 如此一场道门盛会,对于这个修道士来说,真的是天大的机缘。 就连一直缠着陆渊的上官兄妹,在听了几次论法之后,也开始各自去找喜欢的法台,听上面的各道主宗师,宣讲道法去了。 而随着各道脉的能人纷纷出场,先前一直连败各国道脉,辩尽群雄无敌手的神官道青影道主,也终于遇到了敌手。 来自海外的桃仙道道主,与其大战三轮,从天明辩到了天晚,终于二胜一负,将其赶下了台去。 而这场盛会,也被诸多听法道士,誉为镇上数百场论法之中,最为出众的一场。甚至就连往年历届大会,正式的论法之中,也少有能与此相比的。 此场论法质量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而作为全程听完了论法的陆渊,更是收获匪浅,大感此行不虚。 因为无论是青影道主,还是那位桃仙道主,两人不仅是道法上的宗师,就连自身的武功境界,也都已经达到了先天之境。 两人的论法,论的不仅仅是道法,更是武功修行之法。 在他们的辩论之中,不自觉的便流露出了一些关于武道修行的理念,而这种先天宗师的理念感悟,对于陆渊这种已经到了一流巅峰,正朝着先天出击的人来说,无疑是宝贵至极的。 一场论法下来,陆渊虽然不敢说直接顿悟突破,但如何突破先天之境,尹已然有了一个模湖的概念与方向。 日后花些时间总结,必能有所得。 而有了这些武道上的收获后,陆渊对于其它的法会,去的就更加热衷了。 但无奈的是,其余各法会,不管是质量还是境界,都比桃仙道主和青影道主的论法,差之远矣。 别说没有涉及多少武道理念了,就连道法境界,也远远不如。 但对陆渊来说多少,也是有点收获的。 因此他还是继续去听论法,同时在一边期待着,法会正式召开的那一天。 如今才只是法会开始前的些许预热,效果和收获就已经如此之好了。 等到法会真正召开,陆渊相信,自己所得绝对倍于如今。 而在他的期盼之中,时间便来到了八月十五日。 …… 这一天。 天罗山上钟声连响,鼓炮齐鸣。 澹澹的云雾从山上飘荡下来,聚拢在入山小道之间,把那沿层的阶梯,遮得朦朦胧胧,犹如仙界天梯。 “天罗法会,开!” 山脚阶梯尽头,最前面的一位天罗山紫袍道士长喝一声。 而后眼前早已等候已久的诸道脉道士,各自按照地位不同,分成两列,齐齐朝着山上而去。 这一幕,真如万仙朝宗,气势非凡。 紫云道之威风,道门之地位,于此显露无疑。 …… 半山腰上,排在中后端的陆渊,混迹在人群之中。 他看了看前面,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已看不到清晰身影的诸多道士。又看了看身后,一眼还望不到尾的队伍,心中顿生感慨。 “我算是大概能理解,紫云道为何每十年,就要办这么一场盛会了。” 万道朝宗,只是此时这数百道脉上山朝圣之景,就足以让紫云道,尽收道门之气数了。 而这诸多道门上山朝拜之举,也等于在无形之中,承认自己矮了紫云道一头,这就定下了上下尊卑。 日后再碰到紫云道道士,哪个能硬得起身板来? “听闻飞霜道,梁国丹鼎道、苍龙道,周国玉蟾道,海外巨灵道等有着仙法传承的道脉,每十年也会举办自己道脉的盛会,同样广纳天下道脉参加。 而这六道彼此参加各自盛会时,也不用像我等一样在山下苦等,而是到了之后,便能直接上山,免去了如今排队走一遭。 有无仙法,还真的是决定了各道脉间的地位啊。 九州十域,道门紫云等六道,高高在上,而其它各道脉,就直如尘埃,只能乖乖接受安排。 虽借法会为掩盖,但弱肉强食,君臣之位,却已经定下了。” 行走之间,陆渊对于天罗法会的真正含义,体悟的不由更深。 这虽是道门论法之盛会,但同样也是道门道脉,朝拜紫云道等君主之朝会。 果然,紫云道也非真的无私善心,他办这么一场盛会,也是有其目的所在的。 “就是不知道参会各道脉,心中做何想了?” 陆渊环顾一圈,却见在自己附近十丈之内,众多排队道士脸上,看不出谁不愤的。 倒是一些欣喜之色,能够经常见到。 在底层道脉之中,看来不少都已接受了此等名位差距,安然奉紫云道为主了。 就是不知,那些比六道稍差一些的大道脉,如神官道、桃仙道等,心中作何想了。 怀着这般心思,陆渊在进山云梯上,走了大半时辰,总算是云雾尽散,来到云霄了。 只见在临近山顶的一处广大平台上,宏伟宫殿矗立,前方是一片广场,此时广场上十座高台坐落,台前则是一片摆放整齐的蒲团。 此时前方已经排队到场的诸多道士们,已经在紫云道的道人安排下,依次入场。 全场千余个蒲团,此时已有大半落座。 “道友请往此处落座。” 陆渊随着队伍,来到蒲团靠后位置,一个紫云道的道人,指着远处一个位置,面带微笑的说道。 “多谢道友。” 陆渊微微颔首,没有多说,朝着自己的位置,就走了过去。 第166章拜见道主 坐到位上,陆渊左右看了看,除了与自己同行的齐云外,左右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至于上官兄妹。 这两人因为上官家的出身,早早的就安排到了靠前列的位置,此时正坐在最前两排,能够最好的观看到高台位置。 这世俗的权势地位,便连紫云道,也难以免俗。 此时齐云正坐于自己蒲团之上,双眼微闭,呼吸匀称,却是悠悠然的打起坐来。 而旁边诸多道人,也不少这般作态。 陆渊见此,看大会一时还没那么快开始,亦有样学样,跟着闭目打坐。 等了小片刻功夫,待所有人都入座之后,这时前方高处宫殿口,挂于一座小亭间的巨钟,便冬的一下敲响。 “天地有道,仙而明之。” 一声悠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陆渊睁开眼便见在那高台之后,宫殿门口的沿阶前,此时已出现了六道身影。 “今日敝道开天罗法会,诸位道友能够前来,令贫道不胜欣慰。 此盛会者,旨在给天下同道,提供一处论法交流之所,让吾等修行之士,能够结交道侣,共参大道。 是故法会重在交友、以和睦为主,论法为要,不涉争端。 望诸位道友能深明此理,切勿为了一时之义气,伤了彼此同道的和气。” 前面六道身影中,一个白须老道站在最前列,此时捋着胡须,笑盈盈的说着:“该说的便就是这些了。那么贫道宣布,法会此刻起,便正式开始。 接下来,便是法会第一节,会道。 吾等修行,闭门造车,只能短浅见闻,自闭心胸。 须知天下诸道之繁多,世上山河之壮阔,天地玄妙之离奇,皆包含大道真意。 因此我辈修士,当多走、多看、多行、多见,以天地万物为熔炉,练自己一颗道心。 诸位道友接下三日,可于此自行寻找志同道合之道友,广交天下修道之士,修自身之道心。” 白须老道说完了开场之词,然后便笑呵呵道:“作为东道主,那么开场,便让老道先来做个介绍。贫道真玄,添为紫云道主,今日便在此广汇天下道友。 台下诸道友,若是有意者,大可来寻我论道。 能结识新道友,贫道不亦乐乎。” 这位紫云道主说完之后,在其身旁,其他五道身影,此时也纷纷开口。 “贫道飞霜道传法长老,缙云。诸位道友……” “贫道丹鼎道外事长老安丘,诸位道友……” “……” 这五人纷纷介绍完,竟全都是来自其他五道的长老,说词也与真玄道主一般,欢迎台下诸位道友来与他们结识。 只是说是这么说,但台下诸多道士听了,除了前排一些人,脸色有异色外,其余神情却没多大变化。 “陆道友,道友稍后有意,可以场上去寻其他道友,和其等结交。” 齐云这时侧过身来,对着陆渊道:“如今场上汇聚了天下十数国的道友,各地道脉理念也大不相同,与其等相交,能广识博闻,收获不浅。 至于紫云道主等真人,虽说我等皆可去结识,但道友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说话时,六位大派道主长老讲完了,已经重新落座,在上面殿前,安然坐等道友前来相交。 而台下诸多人,也开始有所行动,纷纷从座上起身,与周围道友相谈,现场氛围渐渐热络。 陆渊看了一圈,只见场中千余人,也全都在场内互相走动,却是没有一个上去殿前,找紫云道主等人的。 他心下了然,对着齐云道:“道友放心,陆某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心中自有打算的。”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陆渊心里,却是颇为可惜。 刚刚听到紫云道主说,台下人也能找他结交的时候,陆渊是颇为心动的。 那位紫云道主,可是修成了仙法之人,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又能寻他指点一二,不说引自己进入仙门,就说问一些突破先天之事,都是大有裨益的。 但如今看来,所谓结交,也只是场面话而已。 人家说是欢迎天下道友前来相交,但以对方层次,这个“道友”的含金量,可想而知了。 你要是没有自知之明,强行凑上去,碍于情面,对方或许不会说什么。 但日后有什么挂落麻烦找上来,那就别怨人了。 心中叹息着,陆渊也打起精神,在周围开始寻找起值得一交的道友。 虽然不能和紫云道主等人结识交谈,颇为的遗憾。但在场千余道士,来自天下各处,且能受邀而来,绝大多数都是有足够实力的。 最简单一点,陆渊在场内看了一圈,就没发现,那个人实力低于二流的。 这可是上千二流以上的高手啊。 如此实力,放出去,哪怕是大越朝廷,想要凑出都够呛。 可如今一场法会,却是齐聚一堂。 紫云道的天罗法会,在天下道门中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而如此多的高手聚集,对陆渊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因为高手越多,就代表着高手里面,顶层高手越多。 这不,才逛了小半场会,陆渊就见了不下十个一流高手,甚至连先天宗师,也瞧见了一位。 但他仔细打量,却见这些顶尖高手们,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彼此只和相熟的人交谈,并没多少接纳外人的意思,于是也识趣的没强行凑上去。 漫无目的的在场内走着,偶然一瞥,却见远处齐云已经和三个道士欢快的凑到一起,开心的交谈起来。 看这几人模样,似乎是故友相聚,早就认识的。 ‘那应该是齐道友前两次法会上,所认识的道友了。’ 陆渊心中这么想着,也没走过去,加入这个团体。 齐云的道友,不一定是他的道友。 这么说,或许有点残酷,但现实就是如此。 以陆渊如今的实力,齐云这个层次所能结交的道友,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大认识的意义了。 或许也正是清楚这点,所以齐云才在叮嘱完陆渊后,就自顾自的去找知交道友,没有喊上他一起的原因吧。 “陆大哥。” 正当陆渊走了一圈,还是找不到合适道友的时候,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了他。 回过头来,却见是先前分开的上官兄妹,此时两人正和其余十几人聚在一起,而上官海月正开心的朝他挥手。 眸光在上官兄妹身边那群人身上扫过,陆渊眼神微微一凝。 这群人中,他竟看到了六个一流高手,其中甚至还有一位是一流顶峰,虽然看气息似乎不如自己。 但有此实力,同样也距离先天不远了。 十几人的小圈子,竟差不多有一半是一流高手,上官家族的交际圈,果然非同一般。 陆渊心中稍加感慨,随后便走了过去,看着上官兄妹,笑着打招呼:“上官兄,上官小姐。” “陆大哥没寻到道友吗?”上官海月走到陆渊身边,好奇问道。 “还没有。道友难寻,哪是轻易间能找到的?”陆渊摇头。 “这样吗?”上官海月笑了笑,然后拉着陆渊,难道身后众人面前,主动说道:“既然陆大哥来了,不如就与我们一起吧。” 这时上官兄妹身边的一群人,见上官海月对陆渊如此姿态,尤其是他竟然还主动与一个男人亲热,都不由大感讶异。 一些人心中对陆渊的身份,已经开始好奇起来。 “海月,这位是?”此时,就见一个穿着白袍的中年人,出声问道。 “杨世叔,我与你们介绍,这位是朝廷的平西将军,庐阳侯陆渊。”上官海月拉着陆渊,对着身前众多同伴介绍。 然后又转过头来,对着陆渊道:“陆大哥,在场的都是我们六姓七族的人。这位是杨景杨世叔,官至朝廷太常寺卿,南岭杨家的话事人。” 太常寺卿,主管朝廷宗庙祭祀。这是正三品官,论起级别,与陆渊的平西将军同级。 这位太常寺卿来此参加法会,看来朝廷对于紫云道,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理会呀。 “平西将军!” “庐阳侯?” 这时,人群之中,有一些年轻一辈的人,忍不住出现了一些窃窃私语。 不少人更是露出惊讶恍然,显然,陆渊的名头,他们其实早就听过了。 作为朝廷近年来的连续败绩之中,少有的几位常胜将军,陆渊自然广受朝堂关注。甚至对于他的封侯之赏,其实就有不少出自在场一些人的商讨中。 此时见到了正主,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性子。 不过年轻人是感到惊讶、羡慕,乃至一些嫉妒。 但那些上了些年纪的各族话事人,尤其是那些一流高手,在见到陆渊之后,一个个都是心头大震。 陆渊能看出他们的实力,而这些人,自然也能看出陆渊的实力。 甚至因为出生大族的缘故,他们的见识还要更广,此时当然就能看得出,陆渊乃是一流巅峰的实力,而且距离突破先天已经不远了。 意识到这点,这些人看陆渊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一个会打仗,有点兵马的军头,以往并不能引起这些大族贵胃的重视。 但以上条件,再加上一位未来先天宗师的分量,那就完全不同了。 从原来不配和他们六姓七族相交,变为了同一层次,足以平等论交的地步。 而这种感受之中,犹以杨景的体会最深。因为他就是陆渊感应之中,那位实力达到了一流巅峰,有了冲击先天资格的人。 可正是因为同处一流巅峰,所以杨景才更加能感受到,陆渊的可怕之处。 ‘此子气息,飘渺灵动,玄妙自生,这是先天高手才有的特质,他一个一流巅峰,竟有先天高手才属的特质。 如此实力,怕是给他突破先天的办法,不用几月,便可成就先天了。’ 杨景心中这般想着,看着陆渊,心头重视到了极点。 他看了看,依旧拉着陆渊不松手的上官海月,心头暗道,上官家下手真快,脸上却是露出笑容,行礼道:“我道是哪家的男儿,能引得上官子女青睐,原来是陆平西。 果然,美女配英雄。 陆将军英雄男儿,正该有佳人相配。” 陆渊对于这位与自己同级别、又是大族出身,同时可能还肩负着朝廷特殊使命的太常寺卿,也不敢怠慢,从上官海月那里抽回手,回礼道:“不过一粗鄙武夫罢了,称得上什么英雄。杨大人谬赞了。” “陆将军谦逊了。” 杨景没被陆渊的谦虚迷惑,看着他,又看了看左右,笑着说道:“将军来此,可是准备去拜见紫云道主的?若是的话,可与我等一起同行。 我们六姓七族之人,正准备去拜见紫云道主,奉上各家问候。” 陆渊正愁不知该怎么去见紫云道主呢,此时见这些六姓七族之人,竟可以直接去拜会,心中顿时大喜,忙道:“陆某确实正想拜会真玄真人,大人若不嫌弃的话,我等一起。” 说话时候,他眸光朝着紫云道主那边望去,却见这时,已经有一些人上去,向着那六位拜会了。 这些人陆渊其实也都认识,都是在山下时候,曾经大摆过法台论法的一些各道脉道主,其中就有那位青影道主。 能够拜会紫云道主的人,级别、层次确实很高。 要么就得是杨景这些六姓七族之人,亦或者是各大道脉之主。其他出身低了一点的,哪怕是一流高手,也没那个资格凑上去。 陆渊也不知道,自己平西将军、庐阳侯的身份地位,算不算够资格。 但此时跟着六姓七族的人一起,那资格肯定是够了。 “陆将军既不嫌弃,那边一起吧。” 杨景见陆渊愿意,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须,心中知晓,自己卖给对方的这个人情,是成了。 这时在殿前拜会的青影道主等人,似乎已经结束了拜见,此时已从殿前走了下来。 而附近其它位置,暂时也没人,有去拜见紫云道主等人的意思,正好流出的空档。 于是杨景便道:“此时其他人已拜见完了,诸位,我等便去见过紫云道主吧。”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于是便随杨景朝着阶梯走去,跟着准备拜见紫云道主。 行走的路上,同行的其他六姓七族之人,也都纷纷跟陆渊打着招呼,自我介绍。 而一番认识下来,也让陆渊清楚,眼前这些人,为何够资格拜见紫云道主了。 在场的六姓七族之人,那些年纪稍大的,一个个都是朝廷三四品以上的大员,位高权重。而年纪小一些的,也都是各大家族的嫡长世子,将来要成为一家之主的。 而且这些大族之人,还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全都有爵位在身。一个个不是国公,那就是县侯,爵位比陆渊还高。就连上官海月,都有一个广海县主的封爵。 真正的权贵,说的就是这些人了。 甚至说点不客气的,以后大越上百年的风云命运,都掌握在眼前这些人的手上。 这样一群人,那当然是有资格拜会紫云道主的。 而陆渊与这些人一番交谈下来,对于六姓七族之底蕴,不由越发体会深刻了。 学识涵养这些东西,就先不说了,那是大族标配,差不到哪去。 单论实力。在场的各族青年才俊,或者砥柱中坚,哪个不是二流一流人物? 这些人的成长速度,丝毫都不逊色于陆渊和他的弟子周青,甚至有些在同年纪的时候,比他师徒两人还要更强。 就拿眼前的杨景来说,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就已经是一流巅峰。 按照那些大族的底蕴,此人突破先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五年内突破,还是十年内突破了。 这个速度看起来比陆渊慢了点,但你要算上陆渊磕的那么多药,以及玉片仙缘的帮助,甚至还有他属性模板的经验固化。 有着诸多金手指,也才比杨景快了十来年,足可见对方之强大,底蕴之深厚了。 而不仅仅是杨景,在场其他一些一流高手,虽然天资天赋比杨景差了点,但一个个实力也都不弱。 今后突破先天或许有点难度,但熬到一流巅峰,应该也是不难的。 而那些各族后辈弟子,现在年纪还太轻,暂时看不出什么。 但以这些人的地位底蕴,以后一个一流巅峰的实力,是保底了。 突破先天,也并不是没可能。 当初楚维说自己在家族之中,只能算是一般资质,原来并不是在凡尔赛,而是他真的是属于一般的那种。 陆渊心里这么想着,对朝廷和六姓七族,不由更加忌惮。 而这时,众人也已经走过九百九十层阶梯,来到了大殿之前。 前方,紫云道主等人,视线已望了过来。 “南岭杨家杨景,见过几位真人。” 只见杨景快步上前,来到几位真人面前,恭敬行礼。 “起来吧。” 几位真人中,紫云道主打量了眼杨景,然后笑着抬手道:“杨道友,十年不见,道友已然快到了通玄之境。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打破天地玄关,进入先天之境了。真是可喜可贺。” 杨景听到紫云道主这般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还是谦逊道:“些许微末成就,让道主见笑了。” 紫云道主只是呵呵一笑,旁边几位真人,也是同样笑了起来。 天下武道之中,先天已是极限,可曾一道之宗师。 他们几人,虽然修行仙道,对武道涉猎不深。 可在场六位真人,除了紫云道主能够稳胜先天宗师之外,其他五人,纵然会些仙法,但也不过堪比先天宗师罢了。 要是先天成就还算微末,那他们等人算什么? 因此大家看杨景的目光,也确实是在看一位道友。武道宗师,足以与他们这些真人,平辈论交了。 杨景见完礼后,便就退到了一边,把位置给身后的同伴让出来。 而后面诸人,也依次上前拜见。 “沭阳白氏白灵,见过真人。” “六合李氏李明玉,见过真人。” “金堂上官家上官广白/上官海月,见过几位真人。” “……” 很快,六姓七族之人,便纷纷见过的几位真人。 但除了杨景之外,面对其他人,六位真人都只是微微点头,顶多提点两句,然后就没多说几句话了。 态度差距之大,连站在后面的陆渊,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所以等到轮到他时,心中也不免有点忐忑。 就这几位真人的态度,等自己上去拜会的时候,真的有机会向他们讨教一些问题吗? 若不能,那此次拜会,只说两句话,又有何意义? “末进陆渊,见过几位真人。” 陆渊是最后一个上前拜会的,他也没在自己名字前加什么出身,因为他本来就没出身。 至于官职爵位,看看前面那些大族子弟的待遇,他就清楚,人家几位真人根本就看不上这些。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声末进就好。 说完,他便老实的站好,等几位真人勉励两句,然后就可以乖乖退下去了。 可事情发展,似乎并没如他所愿。 在陆渊介绍完自己之后,却见最前方的紫云道主,目光突然灼灼的盯着陆渊,嘴中发出了一声:“咦!” 不只是他,旁边几位真人,在目光扫过陆渊之后,都流露出了几分震惊讶然。 “怎么可能?” “仙灵之气!” 有几位真人忍不住都说出了声。 六位真人的这副姿态,顿时引得其他六姓七族之人,一脸惊愕。一个个看着陆渊,又看着几位真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而陆渊,在听到仙灵之气的时候,心头更是一跳。心中隐隐约约,已然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我的玉片,被这几位发现了吧?’ 他心中生出这个念头,随后就是一阵紧张。 面对如此多的真人,尤其还有紫云道主在,对方想要做什么,那自己可真的就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了。 也就在这时,最先发出惊咦的紫云道主,终于收回看着陆渊的视线,开口了:“这位陆道友,敢问道友,可是修行了仙法,为我仙道之人?” 此言一出,满场惊色。 第167章洞天福地 我是否修行了仙法? 面对着这个询问,陆渊不由一时惊愕,随即便想明白,这应该是自己身上,被玉片改造后的内力所散发的气息,给对方的误导。 玉片乃是仙缘,这点他很清楚。 只是陆渊一直都无法启用,只能用来增强内力的精纯程度罢了。 可此时看来,难不成经过提炼精纯后的内力,竟然和传说中的仙法,有着关联不成? 陆渊心中生出这种猜想,脸上却是惊愕之后,露出迷茫:“真人何出此言?我虽向往仙道,但一直却苦求无门,也只是练了点武功,小有成就罢了。这仙法从何说起?” 真玄真人看着他,眉头微皱,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一次再来看过,确实发现陆渊身上气息与他们几位真人有着不同。 虽然有着飘渺的仙灵之气,但本质上又多了几分浑浊气血之力,确实与武道内力相似,并非纯正的仙灵之气。 “看来是我有些猜错了。” 真玄真人收回视线,眸光看着陆渊,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笑容:“方才看道友身上,有着与我等修仙之人相似的仙灵之气,便以为是同为仙道之人。 如今看来,却是误判了。 不过虽然如此,但道友这身上的仙灵之气,却是做不得假。 敢问道友,先前可是有什么仙缘奇遇,所以才有这身仙灵之气?” 说道这,真玄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唐突,又连忙道:“道友莫要误会,贫道并非贪图道友奇遇,只是道友此种情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方才有些困惑。 若是道友能说的话,还望能够一解心中迷惑。 当然,不能说的话也没什么,这是道友自身之机缘,我等外人,确实不好询问。” 而旁边其他人,听到真玄的话,此时好奇的目光,也不由看向了陆渊。 尤其是那些六姓七族之人,看着他的目光,那惊异之色,简直要从眸子里蹦出来。 原本陆渊在这些人心中,就是一位未来的先天宗师,前途不可限量。 但此时看来,自己竟然还是小瞧了这位平西将军,对方身上的秘密,竟比预想中的还要多。 仙缘,这等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对方竟然也得到了? 一想到此,不少人心中,就是一阵的嫉妒羡慕,恨不得以身代之。 被诸多炙热的目光盯着,陆渊知晓,自己不管说不说,这次都避不过去了。 因此仔细思量之后,他在沉默中,终于开口:“些许微末机缘,也不敢瞒真人。真人所说不错,陆某在早年间,确实得了一份奇遇。 我原本乃大屿山猎户出生,平日里穿山越岭,与野兽争命。 偶然一次间,在深山中狩猎时,去过一处洞穴,然后从中发现了几本书籍、一粒仙药,和一些银两。 后面我用这些银两读书识字,翻阅了所得书籍,才知这是一本武功秘籍、一本自传、以及一本道经。 通过自传,我方知这些书籍、仙药、银两,乃是一名叫做青鱼的散修所留,其称隐居深山,苦求仙道,最终却无所得。 最后留下了一本自着道经,和一粒自己所炼余下的仙药,传于后人,以传承自身之衣钵。 至于武功秘籍,则是知晓得传衣钵者,再难修仙,所以传下武功以护身。 于是陆某便修习着武功,并且凭借那粒仙药,一路修行至此。 那粒仙药被我服用之后,发现有精进修为、提纯内力之功效。内力经仙药提纯之后,远比一般人要精纯飘逸的多。 或许真人所说的仙灵之气,便是来自于此。” 陆渊沉吟着,给了一个自己深思之后的答复。 毕竟他确实出身猎户,然后也确实拿钱出山,跟人学习识字,也同时是在那段时间之内,开始练武的。 而内力精纯,也是从练武之后才开始。 以上所有的步骤都没错,别人就算去查,得了结果也和他说的一样。 就是他把从马季青身上得到的银两和秘籍,以及从孙思文那里得到的仙缘玉片,都假托到了一处不存在的洞府中,不存在的青鱼道人所遗留上去。 而自己真正的底牌,则被隐藏下来了。 这种半真半假的说辞,无疑是最难识破的。而深山中,有修道者隐居修仙,也是常有的事情。 最明显的例子,陆渊的那位好友齐云道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因此他这话说出来后,在场人神色各不相同,但其中不少人,都信了八分。 六姓七族那边,其实有不少人是知道陆渊出身底细的,毕竟当初朝廷给他封爵赐官的时候,不可能不做背景调查。 陆渊人生经历,祖上三代,早就查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两相一对照,那轨迹顿时就对上去了,心中顿时信了。 剩下两分不信的,也是怀疑陆渊是否还有别的隐瞒,比如仙缘并不仅仅只有一粒仙丹,是不是还包含仙法什么的? 当然就算有怀疑,大伙也不好直接去问。 怎么说陆渊也是一位一流巅峰的高手,还是手握数万雄兵的诸侯。以这等身份,人家愿意说出自己的隐秘,就算不错了。 你还不识趣的,刨根问底的去问。 请问你是想干什么,真当人家没脾气吗? 而不同于这些世家之人的想法,紫云等几位真人,在听过陆渊的说法之后,不由对视几眼,眸中闪过了几分疑惑。 “青鱼道人?”真玄真人听到这个名字,皱眉想了想,还是没有任何印象,于是扭头看向旁边几位真人问道:“几位道友,此人贫道并无印象,几位可曾听闻过?” 旁边几位真人,也是想了想,纷纷摇头。 其中来自飞霜道的那位缙云真人,皱眉道:“能炼出助人提纯内力、精进修为的仙丹,必是使用了大量的神血异种,又采天地日月精华,以仙灵之气炼制,才能有成。 此等手段耗费,纵然是我等各道,也许倾尽库藏才行。 这青鱼道人能收集齐这些天材地宝,绝不可能是散修之流,当是哪家道脉前辈才是。 可若是哪家道门前辈,其之名头,我等不可能没听过。 故此,我认为,这青鱼道人,或许是哪位前辈游戏人间时的化名。” 缙云这般说着,眸光看了眼陆渊,眼神有些不对。 而旁边几位真人,自然知道他为何如此。 理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缙云根本不认可陆渊的说辞,只觉得对方是在欺瞒众人。 所谓的前辈化名之说,也只是不好直接点破,给个理由猜测罢了。 不过旁边那位丹鼎道的安丘真人,此时却是反驳道:“以当今之世,想要炼出一炉仙丹,确实很难,非大道脉不可。 可换在过往,不消说上古之时,只说几百年前,想要收集齐炼制仙丹的材料,就比如今简单许多。 说不定那位青鱼道人,是距今五六百年前,甚至七八百年前的人物呢? 那时炼制仙丹,对你我各大道脉来说,也并非难事吧? 就算是散修,若是修为真的通玄,也并不是没有机会收集齐的。 而那等能炼制仙丹之人,以特殊手法储存仙丹,保存个几百年,也并非难事。 而就算隔了五六百年,距离我等也是五六代了,各种史料消息遗失之下,没听过此人也是正常。” 安丘真人这么一说,其他几人神色也确实露出了认可。 几百年前,那时的九州十域,修仙资源确实比如今充裕许多。甚至九州最后一位飞升真人,距今也才过了八百年。 从那时候传下的仙丹,的确是件大概率的事情。 就连缙云真人,对于这个猜测,怔了怔后,也不有点头:“却有这种可能。” “好了。” 真玄真人见众人争到此步,也终于开口,制止了众人继续议论下去:“安丘道友说的其实不错,先人数百年所遗留,也并非没有的事情,近百年来,不是也有几个例子吗? 而且此乃陆道友所言,他愿意告知我等奇遇,已是大度,我等岂能再以小人之心,妄自揣测? 此事到此为止吧。” 真玄真人对着旁边几人训了一通,然后扭头对着陆渊,歉疚道:“我等几人推断青鱼道人来历,一时太过沉迷,令道友见笑了。冒犯之处,还请道友见谅。” 陆渊连忙摇头:“无妨无妨,其实对于那位青鱼道人,陆某也很是好奇。我能起家,全靠于他,若能知其来历,于我而言,也是得偿夙愿了。” 真玄真人笑了笑:“若如道友所说,那青鱼道人真是散修人物,那其一身之实力,当不逊色于我。便是放到数百年前,也是仙道前辈了。 方才道友说,青鱼道人并没留下仙法,只留了一本武功秘籍,让后人继承道统时修炼。” 陆渊点头:“确实只留了一本武功秘籍。未能得见仙法,陆某一直引以为憾。这些年来也曾想过去找寻仙法,可苦寻十数年,依旧无有所得。心中甚憾。” 听到这话,旁边一直听着的六姓七族之人,皆不由露出感同身受之色。 何止是陆渊,就连他们这些世族,这么些年来也未尝没有动过寻找仙法的念头,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除了遗憾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而几位真人之中,其他人都是神色平静,没有半分表态。 外人寻不到仙法,其中缘由,其实也少不得他们的功劳。 毕竟天地间的日月精华和仙灵之气,总共就那么点,用一分就少一分。多一个人修炼仙法,那边多一个跟他们争抢的。 如今自己修炼都还不够呢? 哪还能再让其他人加入进来分食。 倒是旁边安丘真人,看着陆渊,神情略有异样。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如同其他真人一样,默然不语,没表露出来。 真玄真人此时笑道:“其实青鱼前辈说的确实不错,如今世道,便是传下了仙法,道友也是修行不了的。不知道有可听闻过天地仙灵之气消退之说?” 陆渊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面容严肃道:“确实听人说过此事。听说如今天地仙灵之气,每日都在消减,因此后人想要修仙成道,变得愈发艰难,乃至不可能。” 真玄真人点头道:“确实如此。如今天地仙灵之气,日益削减,我等别说成道了,便连修仙,也变得比前人难上数十上百倍。 就说修仙,如今我等修士,想要吐纳天地仙灵之气,提取日月精华,单靠自身之力,已然无法做到。 想要修炼仙法,就必须借助外力,也就是洞天福地。 世上有七十二福地,三十六洞天之说。这些洞天福地,乃天地玄桥,世界经脉。 故此,在洞天福地之中修行,便能直接沟通天地,吐纳仙灵之气,萃取日月精华。 然则随着仙灵之气的日益削减,就连洞天福地之中,所蕴含的日月精华也都愈发稀少。 那七十二福地,如今已无半点仙灵之气存在,就连日月精华也少之又少,根本无法供养修行。 而三十六洞天,日月精华虽然较福地多上一些,可仙灵之气依旧稀薄贵乏。 如今除了排名前十的洞天,还能有充足仙灵之气,能勉强供应修行之外。十名往后的洞天,已经无法支撑仙道修行了。 也就是说,当今之世,想要修仙,那就得找到一处排名前十的洞天。 可这前十的洞天,早已有主。 我紫云道天罗山如是,飞霜道汨罗山如是,丹鼎门天南山也是,其余洞天,也都有主了。 而我等修行,尚且嫌弃仙灵之气不够,自不可能再分给他人。 所以青鱼前辈所说,确实是正理。 自他之后,世上再想修仙,已无可能。 与其在仙道上空费功夫,还不如钻研武道。 武道若是能成就先天宗师,那一身玄妙功夫,也是不比仙道差的。 便是如老道我,对上寻常先天宗师,或许可以不在乎。但若是碰到先天大宗师,面对那等陆地神仙人物,也是要忌惮三分的。 所以如今仙道难成,武道却是好修,青鱼道人为后人着想,也是费了心思的。” 或许是为了补偿先前陆渊大方说出的秘密,又或许是为了再度震慑打消外人的不该有之心,紫云道人此时说出了这些仙道隐秘。 第168章武道外身 紫云真人,说完这些隐秘之后,视线便看向了在场众人。 其他几位道脉的真人,也同样将目光望了过去。 而被目光扫到的六姓七族之人,还有陆渊,皆是低头避让。 确实就如紫云道人说的一般,如今排名前十的洞天,皆已经有主。而这些主人,就是眼前的这些真人。 外人想要修仙寻道,那首先就得从这些真人手中,抢下洞天来。 作为既得利益者,这些真人怎么可能放弃自己修仙大道,拿来成全外人。 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是避免不了的。 可跟这些实力最低,也能媲美先天,而且还不止一位真人的大道脉抢夺洞天,这成功概率…… 只能说,就算大越朝廷倾尽全力,冒着国祚覆灭的风险,也不一定能成。 毕竟紫云道人说了。 他的一身实力,可以比拟武道之中的先天大宗师。 而武道大宗师,又被称之为陆地神仙,几乎与仙神无异。 这等人物,别说大越朝廷了,纵观天下,也没听闻过哪怕一个。 如此也就是说,在顶尖战力上,这些仙门道脉,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 在这么个伟力归于一身的仙侠世界,一位顶层战力,足够决定天下局势归属了。 所以也就是说,除非十大洞天的主人内讧,不然如今修仙界的格局,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就这么固定下来了,不可能再有变化。 而看眼前六位真人这同步协调,共同进退的举动,指望这些既得利益者内讧,显然也是多想了。 十大洞天若是团结一心,那么后来者确实仙路已断,不可能再涉足仙道了。 ‘所以我这是还没开始修仙,仙路就已经断了?’ 陆渊心中生出此念,然后就连忙否决:‘不,不可能。我手上还有仙缘玉片,此时通过紫云道主的话,差不多可以确认,玉片内改造我内力的那股力量,应当就是他口中,如今少之又少的仙灵之气了。 也就是说,我的玉片之中,应当是储存了一股相当不菲的仙灵之气,这就相当于是一块修仙小说中的灵石了。 靠着这块玉片灵石,我并非没有机会修行仙法。 如今难的,只是怎么开启玉片罢了。 按我以往推论,玉片无法启用,应当是我少了类似于神识之类的东西,没办法破开玉片中的禁制,所以才无法使用。 而武道到了先天之境,便开始慢慢触及精神,到时或许便能修炼出类似于仙道的神识,那时应当就能开启玉片了。 只要能打开玉片,或许便能得到仙法,然后再用玉片中的仙灵之气,开始修仙之旅。’ 陆渊心中连忙安抚自己,随后安抚安抚着,又想到另一个法子。 ‘甚至玉片无法帮我修仙,这也并不算绝路。这真玄老道不是说了吗?他一身修为,也就相当于武道大宗师。 所以只要我能修炼到武道大宗师的境界,然后再培养出几位先天宗师,那么就完全有实力,去抢夺一家道脉的洞天。 虽然不清楚,为何在真玄老道口中,如今修武容易修仙难的世界,连一位武道大宗师都没诞生。 但以我无限寿元,熬个一两百年,突破武道大宗师是很有可能的。 那个时候,前十洞天中的仙灵之气,应该还没消耗干净,还可以让我修行仙法。 这也是一条稳妥路子,就是熬时间了点。 同时熬到最后,也可能直接把仙灵之气都熬没了,所有灵气都被人吐纳干净,世界直接进入末法,风险有点大。 所以除非必要,这条路只能是下下之选。’ 陆渊心中心念电转,刹那间就想到了两条退路,于是原本因为紫云道人所说真相,稍有动摇的内心,瞬间又坚定了下来。 不同于别人,他是真的有退路的。 既有退路,那根本就不慌。 哪怕修不成仙,只要自己成为武道大宗师,在这么个末法之世,其实也足可以天下无敌了。 当不成李逍遥,做个帝释天也不错的嘛。 而见陆渊等人识趣退让,真玄等几位真人,心中也是挺满意的。 并不是他们刻意想要装逼,实在是眼前陆渊等人,就是对他们这些大道脉的最大挑战者的代表。 陆渊不说了,马上就要突破先天,实力可以媲美在场除了真玄外的任何一位真人。 而那些六姓七族之人,全部实力加起来,也能凑出数位先天,其他一流二流更是不知多少。 这么一股力量合起来,说实在的,确实有资格威胁到任何一家道脉了。 若不将这些人打压下去,令他们不敢生出不该有的野心,那么真玄等真人,晚上睡觉就该不踏实了。 因此一些必要的敲打和展露实力,在外人眼中保持同进退的姿态,还有通过召开法会的形式,确认自身在道门中的地位与影响力,都成了巩固六大道脉地位和安全的必要手段。 如今,也不过是将以往的老手段,再一次重复一遍罢了。 不过权谋手段嘛。 光靠敲打,还是不够的,逼迫到了极限,总是容易出乱子。 因此在稍稍震慑一下众人之后,真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一脸和气的说道:“我观陆道友距离突破先天,也只有一线之遥。不知道有修行之上,可有疑难? 老道虽然修的是仙道,但门中习武弟子也有不少,而且仙武修到深处,殊途同归。 对于如何突破先天,老道还是有几分见解的。 陆道友若是不嫌弃,老道可以指点道友一二。”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紫云道主属实是玩明白了。 而对他这番话,六姓七族之人听了,神情微变。 突破先天之秘,向来为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和江湖大派所垄断。 见到陆渊距离突破先天不远后,场中其实不少人已经想着,是否要拿突破先天的一些关窍隐秘,去拿来交好拿捏这位平西将,好跟对方达成一些利益交换的。 可如今看来,紫云道主横插一手,这些希望就全都落空了。 而陆渊则是当即大喜,立刻躬身行礼道:“谢道祖恩典。实不相瞒,陆某所得秘籍,最高只到一流之境,对于如何突破先天,却是半点都未涉及。 若道主能指点一二,令我突破先天,此恩此情,陆渊莫不敢忘。” 今次陆渊前来参加法会,最大的目的是什么? 见识一下仙法,开拓眼界,这只是其次。 寻找突破先天的办法,增强自身之实力,这才是重中之重。 原本他还以为寻找突破先天之秘,已经落空了。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峰回路转,还有这么个收获。 真玄真人看着激动的陆渊,心中一笑,指点对方突破武道先天,本就是他所想的。 只有把外间世上英杰,全都引向武道,让他们去琢磨如何突破先天,如何在武道上更进一步。这样少了这些竞争对手,他们这些修仙之人的竞争压力,自然也就大减了。 因此此时看到陆渊上钩,真玄心中大块,笑呵呵道:“道友既然愿意听,那么就让老道献丑了。所谓武道,本质上乃是气血之道。 然气血者,亏则身虚,盈则过补,所以为了平衡这些气血,便需要加以精神,作为掌舵之物。 如此精气神三者相合,便就是武道内气。 然则人身有极限,武道内气增长到极限,慢慢的凡人身躯便就无法容纳。这时如果还强行增,便会水满则溢,爆体而亡。 是故到了一流巅峰之后,如果想要继续提升武道修为,那就需要将原本有限的身躯,换成无限之身躯。 而这个转换过程,则就是武道所说的,打通天地玄关,破入先天。 何为天地之玄关? 身与天地之关窍也。 肉身对于我等心魂来说,可以屏蔽外间风雨日晒,乃是一层之保护。但换个方面去看,肉身也是束缚心魂交融天地,使内心神魂无限逍遥之枷锁。 同样的,肉身有极限,无法容纳日益增长之内气,这又是束缚。 故此武者想要更进一步,便须打破肉身束缚,使心魂与天地相交,练出武道真意,化肉躯之内气为天地之真气。 如此天地为肉身,武道真意以为心魂,由内天地化为外天地,境界自然无限,武道先天成矣。” 说到这里,真玄看了眼陆渊,从对方身上极其强烈的感受到了一股浩阳气息,笑着说道:“寻常武者想要凝练武道真意,需得采集各种神血异种之灵血,精纯提炼内气,凝练外相气场。 再打磨心境,修行神魂,使之与外相气场相合,结成武道真意,构建外天地之身。 而道友得益于那粒仙丹之助,身上内气已经凝练,外相得以显化,已经临近凝结武道真意的关卡。 今后只需将自身内气外相进一步提纯,使自身神魂与外相气场进一步贴合,便足可凝练出武道真意。 而真意一成,自可打通任督二脉,破开天地玄关。 那时,先天自成。” 真玄此话一出,犹如一道黑夜闪电,瞬间照亮了陆渊一直苦求不得的前路,令他瞬间明悟。 原来,先天是这个样子。 凝练外相气场,强大神魂,再以两者凝于体外,结成武道真意,形成外天地之身,如此就是先天。 人生有极限和天地无极限。 突破先天,竟是这么简单。 陆渊一时之间,被巨大喜意包裹,人都有些迷茫了。 因为真玄所说的先天诀窍,其实一直以来,就是他在践行所做的事情。 用神血灵丹突破修为,在以玉片淬炼内力,同时潜修道法增强心境,然后穿越后,比常人更加强大一些的神魂。 以上诸多条件加起来,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满足了突破先天的要求。 而唯一差的,就是点破这层关窍,让他将自己所拥有的各种条件利用起来,在体外形成一层外天地罢了。 ‘我的内力外相气场,如今已经差不多凝炼成实质,应当满足了构筑外天地的要求。而我的心境和神魂强度,经过这么些年的修行下来,也足以驾驭外相气场。 所以实质上,我如今就可以尝试着突破先天,凝练出外天地之身,打破天地玄关了。’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就有些躁动,但他知道此时并非突破先天的时候。而且突破先天,也不可能就这样简单。 最重要一点,如何构筑外天地之身,此时陆渊就不清楚。 不弄明白这一点,他贸贸然去突破先天,失败的风险极大,甚至还可能伤及性命。 毕竟又是精气神显化的外向气场,又是心神凝练的武道真意,这两者一看,就事关性命根本,根本损伤不得的。 因此思考之后,陆渊又向着紫云道主拜道:“敢问真人,我满足了诸般条件之后,又该如何凝练外天地之身?” 自己不清楚,那就找清楚的人。 陆渊在这方面,很是灵活。 真玄老道捋了捋胡须,却是摇头道:“具体如何凝练外天地之身,老道也不清楚。我等各人,所修武道、个人心性、神魂强度,尽不相同。 因而凝练的武道外身,也自然不同,从来就没一个定数的。 不过每一位突破先天的宗师,据闻都会选择一道天地之象,作为自身的外道之身,以此凝练武道外身。 这天地之象,可以是日月星辰,可以是山川河流,可以是草木花朵,可以是彩虹雷电,可以是世间一切之物。 所谓武道外身,也只是容纳真意与真气的一处居所、和天地沟通的一处桥梁罢了。 只要能满足此条件,并不拘于外相拘束。 哪怕道友所练武道外身,是一滴水、一朵火、一粒石、一块铁,都无所谓。 只要符合道友心意,符合道友功法,符合道友神魂,符合道友境界,那就是好的武道外身。” 这么一番无形无相的论调,把陆渊都说愣了。 “不拘于外相吗?” 他怔怔低语,心中有所顿悟。 若是没有固定结构,只以自身心意、功法、神魂、心境为主,随意凝练外身的话。 那么自己最为契合的外身之相,又是什么呢? 陆渊修炼的是赤阳神功,这是彷照天空烈阳,所创造出来的功法。此前更是经过了两次转修,内力性质并不是纯粹的赤阳内力。 而他提炼内力用的是玉片,里面的仙灵之气,又飘渺出尘。 再然后用来驾驭内力的心境,又是读了数千道经之后凝练而出。 自身的神魂,又是穿越后的产物,不知道纯不纯粹。 ‘总感觉成分好复杂啊。’ 陆渊回想一遍下来,整个人也跟着懵了,不知道自己的武道外身,到底该是个什么形状? 而这也注定是个等回去之后,值得深思的问题。 此时,一时间就是想不出来的。 因此得了回复之后,陆渊整理好心绪,便恭敬地向着紫云道主行了一礼:“谢过真人传法,今日提点之恩,陆渊莫不敢忘。日后真人若有吩咐,只要在下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虽然陆渊原本就满足了突破先天的各种条件,距离突破,也就只是隔了一层纱罢了。 可只靠他自己去想,去收集,可能几十上百年,也捅不破那层纱。 等真正突破先天,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而今日紫云道主帮他点破这层迷纱,无疑节省了陆渊大量的时间,甚至帮他规避了自己胡乱摸索的风险,给他指出了一条安全的路。 这份恩情,是怎么也不能忽视的。 因此陆渊承下了这份情,此时就做出了表态。 不过话又说回来。 能靠着这份情,和紫云道主扯上关系,不知是多少人羡慕不得的好事呢。 陆渊是否吃亏,还真不好说。 “道友无需多礼。” 真玄看陆渊这番表态,心中也颇为满意,能排除一个和自己争抢修仙资源的竞争对手,避免内耗。 同时得到一位未来先天高手的情谊,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所以此时便愉快道:“天罗法会,本就是供天下同道交流之会。今日能与陆道友相论一番,贫道幸甚。望下次法会之时,道友能突破先天,与我等真正坐而论道。” 真玄等真人,此时虽然称陆渊等人一声道友,但这明显是客套话。 就和以前齐云初见陆渊时,称他为道友那般,礼貌而已。 想要真正与真玄这些人,坐而论道,陆渊最少也要成为先天宗师再说。 因为只有先天宗师,才可媲美他们这些修仙之人。 陆渊也明此理,此时便道:“陆某回去之后,定当潜心修行,下次法会,再与真人坐而论道。” “那我等便等这一日了。” 真玄等人微笑点头。 话谈到这里,也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在殿门下方,此时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候,准备来面见紫云道主等人了。 杨景看陆渊与紫云道主他们说完了,于是便站了出来,告辞道:“今日得见诸位真人,我等幸甚。下方还有道友等候,我等便不多打扰了。愿诸位真人仙法精进,早日飞升。” “道友慢走。” 真玄也笑着说道:“愿下次再见,两位道友已突破先天,得称宗师。” 彼此行礼回礼后,陆渊一行人,便退了下去。 第169章十大宗师 下去之后,广场上的人就少了许多。 这一场会道环节,将持续足足三天,三天时间,自然不可能都待在下面广场。不然来个刮风下雨,日晒夜吹,纵然大伙都是武林高手,也会弄得狼狈不堪。 因此在山上,紫云道已经开放出了一大片区域,可以供诸多同道游玩欣赏。更有诸多宫殿楼阁已经备妥,大家累了可以进去歇息。 至于酒食蔬果,那更是应有之义。 总之,以紫云道的家当,供应千余人的吃喝玩乐,绰绰有余。 “陆将军,这天罗山中,有八景,曰象鼻山、岩台月、百冠树、千岩洞、宝盖朝云、玉岩夜月、镜花水月、千尺云瀑,皆是世间奇景。 如今既以拜会完了紫云道主,不如一起去见见山河秀丽,明我大越风光。” 到了广场,望着已经稀薄的人群,杨景看着陆渊,热情邀请。 陆渊对此当然乐意。 他刚刚知晓突破先天之法,现在愁着该怎么建立武道外身,正没一个头绪呢? 杨景与他同样为一流巅峰,距离突破先天已经不远,和他多谈谈,说不定便能有什么思路。 于是点头道:“那边请杨大人为我引路了。” 杨景哈哈一笑:“陆将军放心,这天罗山我已来过数次,山中景色都去过,并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这位杨大人又回过头来,对着其他六姓七族之人说道:“我与陆将军有事要谈,你们且自行交游去吧,暂时别跟来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是知晓,这位同行领袖,是有什么私密话要和陆渊要谈了。 面对杨景这位即将突破的先天,其他世家之人也不敢造次,因此只能同意。 就是上官兄妹,有些不甘心和陆渊分开,但面对杨景的强压,他二人就算有一位先天父亲,也只能屈从,无奈离去。 “陆将军,我们走吧。”安排了这些同行人,杨景回过头,笑着对陆渊说道。 “麻烦了。”陆渊点点头,便跟着对方一起离去了。 杨景带着陆渊第一个去的景点,是千尺云瀑。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处山后,有一个断壁,高有千尺,云雾缭绕。其上有一条大河流经,垂落而下,气势非凡。于是便有千尺云瀑之名。 陆渊与杨景顺着小道,往云瀑走去。 还未到地方,便已听到轰轰的震耳之音,越往近走,越是觉得雷音贯耳,仿佛天地之间,只余水流冲击之声,令人心潮澎湃。 等抵达此处时,深潭水花四溅,千尺云瀑从云端坠落而来,犹如天上银河倾泻,看的人心神震撼。 此时,周围已有不少道士在此观景,一个个看着这一幕,神情也大为动容。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凡人眼界看来,是真的不可思议,如同神技。 陆渊两人观景的位置,是杨景特地寻的,离瀑布升堂较远,既能观望美色,又没那么大的噪音,离人群也较远,是个偏僻之所。 杨景负手看了会瀑布,好一阵才收回视线,眸子依旧望着前方,口中却是突然道:“陆将军,不知将军如何看待当今国势?” 陆渊在杨景特地支开同行人的时候,就知道此人应是有什么重要话要和自己说,心中早已准备。 他原本以为对方要说的是一些先天秘密,心境感悟之类的,毕竟这是论道大会嘛。此时听对方突然说起国政,还是不由愣了愣,但还是很快恢复了过来。 看了眼杨景脸色,见对方认真模样,陆渊沉吟一下,不由道:“山河日下,骚乱频起。地方动荡,士民不安。外敌压境,内叛不宁。百姓疲惫,国内穷困。已是亡国之兆。” 实力已到了这个份上,尤其是找到了突破先天的前路,陆渊心中的顾忌,已然少了许多。 此时虽然面对杨景这位朝廷重臣,但对于国政褒贬,也是直言不讳了。 当然对方与他提这个,估计也不是想听,阿谀奉承,而是有自己目的在其中。 ‘就是不清楚,杨景是代表朝廷,还是代表自己了。不过只要看下去,总会知道的。’陆渊心中这么想着。 而眼前杨景听到他这般不客气的评价,脸上神情却没有丝毫愤怒,反而还露出了一丝笑容:“陆将军果然行武中人,说话直接。” 杨景扯了一句,然后收敛神色,郑重道:“不错,如今大越国势,确实是越来越差了。不仅将军你能看出如今有了亡国之兆,我等朝堂诸公,乃至皇上天子,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然则国势虽衰,但我大越社稷,却也没那么快完。甚至未尝没有中兴之希望。 陆将军应该听说了,征苗大军两位主帅,乃是武成侯上官明与白凤寺的济慧圣僧吧?” 陆渊点头,有些头痛道:“确实听闻,而且武成侯还把他的公子小姐,送来我身边历练了。” 杨景闻言,也想到了先前刚见面时,上官海月黏着陆渊的那个模样,不由笑道:“上官明这家伙,是把你当做佳婿,想要把女儿嫁给你了。 他倒是好眼光,找一位先天宗师做女婿。若非老夫无女,不然我也是想招你为婿了。 不过若是陆将军不嫌弃,我倒是有几位兄长,膝下还有嫡女未嫁?” 杨景半似调侃、半似试探的说道。 陆渊连忙摆手:“杨大人,陆某如今只想突破先天,在武道大成之前,与其他男女之情,并无半分心思。” “好吧,看来我和上官明是多想了。” 杨景见陆渊不想谈联姻,也没再说下去,及时收手,转而继续谈起了正事:“外人都言我等六姓七族,世代联姻,共为一体。实际也是如此。 我等十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越皇族萧氏,也为我六姓之一。只不过他萧氏为皇族,我等为公卿罢了。 可实际上,除了这个皇族名分外,我等十二家与萧氏,也并无多少上下之分。 甚至放到二百年前,我十二家中,海陵王氏,也是齐国之主。再往前三百年,我南岭杨家,那也是楚国之主。 而其余各家,也不乏曾经为一国皇族的。 可千百年过去,王朝国祚虽有断绝,但我等十三家宗庙传承,却从未有过败灭的。 这是为何? 就是因为我们十三世家,同气连枝,彼此互助。故而纵然国势衰败,天下动乱,但只要我等团结一心,那么这天下就乱不到哪去。 最多把上一任做得不好的皇族给罢黜,改由另一家上位,再开新朝,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就是了。” 杨景语气澹澹说道。 而旁边陆渊,听完对方的话后,整个人都呆了。 啥玩意? 六姓七族之间,个个都是皇族后裔。玩的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戏码。 这江山社稷,皇图霸业,还能这么玩吗? 学到了,学到了。 心中吐槽调侃之后,陆渊消化了这个信息,然后对于大越局势,不由又多了另一层理解。 若真的像杨景说的一样,六姓七族,玩的是这种民主推选制度,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需要用另一种眼光去看了。 而如今的大越天下,也需要换一种眼光去看。 不能在单纯的当做以前那般,大越就只是萧氏一族的家业,而要放大到整体,把大越看成整个六姓七族的家业了。 ‘这就等于大越天下,是一家公司,而萧氏是公司如今的董事长,但并不是占据绝对股权,而只是占据了较多,甚至只是小小一部分的股权,然后挂了一个总裁的名头罢了。 整个公司,其他五姓七族,同样有着股份,而且股份加起来,是萧氏的数倍、十倍多。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能罢免董事长,换个总裁,也就是换个皇帝。 然后萧氏就从原本的皇族、董事长,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世家、董事、股东。 所以大越天下,可以换个皮再上市,改叫大楚、大吴之类的名字,但绝不能彻底垮掉。 不然损害的就是所有股东的利益,也就是所有世家的利益。’ 陆渊迅速理清了,整个六姓七族之间的关系,然后心里就是一阵的忌惮。 对付单独一个萧氏皇朝,和对付一整个利益共同体,所承担的压力和面对的困难,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最简单的,让陆渊反朝廷,咬咬牙,其实也并不是可以,总有点成功几率。 但如果让他反整个六姓七族,那一眼望去,就尽是绝望了。 毕竟,如今明面上,六姓七族中,就有五位先天宗师。眼前还有一位即将突破先天的杨景,算上他,那可就是六位了。 而既然有一位杨景,那还有没有其他人呢? 在弄清楚了六姓七族的来历和底蕴之后,陆渊对于这些皇族后裔,可不敢有什么轻视了。 他心中权衡着这些,想了想,问道:“杨大人说这些,不知是何意?” 杨景此时提起这些,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炫耀,定是有其目的所在的。 陆渊一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果然,见他主动问起,杨景笑了笑,然后神情平静的说道:“如今大越衰颓,我等其余十二家作为公卿,日子自然也不会好过。 而萧氏作为皇族,让国势落到这么个地步,已然不配继续作为天家,统御天下了。 因此我等五姓六氏经过商议,已经决定,罢黜萧氏,将皇位禅让给长洲沉氏。 沉氏当今家主,乃先天第二境的宗师,甚至距离第三境的大宗师之境,也触摸到了些许边角。 此乃我大越武道,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因此由沉氏为天子,当可安定天下,平息动乱。” 陆渊又一次震惊了。 眼前这杨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改朝换代啊。 这是你们开个会,轻轻松松就决定了的事吗? 虽然有了先前的铺垫,让陆渊对此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事情来得这么快,还是太过突然了。 他咽了口唾沫,问道:“杨大人,那您说的这禅让,准备何时……” 陆渊不知不觉间,语气都带着几分尊敬了。 没办法,面对这种随口就换个皇帝的人,任谁也不敢随意应付。 杨景察觉到了陆渊的态度变化,心中很是满意。 他今日说起此事,除了陆渊这位未来先天的出现,令他们这些世家的计划,不得不做出些改变外。 更多的也是想震慑陆渊,好让这位即将突破的先天,清楚自己的分量,别胡乱搞事。 此时看来,效果已经达到了。 于是杨景便继续说下一步计划:“禅让不会这么快进行,最快也需等平息了五毒教叛乱,并击退了周国大军才会开始。 而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我等朝堂诸公经过商议,制定了一个十大宗师之方略。 顾名思义,就是招揽集结出十位大宗师,然后镇压天下。 这其中,上官明是此略培养的先天宗师之一,而我也是其中之一。那位白凤寺的济慧圣僧,也是其中之一。 如今算下来,朝廷已经有了六位宗师,而我也应该能在一两年内突破,这便是七位。 所以目前还留出来的名额,便只剩下三位了。 原本这三人,朝廷是打算继续招募接洽那些江湖大派,直接招揽其中的先天宗师为己用的。 但如今,陆将军既然也快突破先天了,作为自己人,自然要比那些江湖人更亲近些。 所以将军若愿意的话,我可以推荐你成为十宗师之一,与我等并列。 怎么样,将军意下如何?” 杨景说完计划,就目光灼灼的看着陆渊,等待着他的回复。 陆渊听完这个计划,心潮又澎湃起来。 十大宗师方略。 朝廷要招揽培养出十位宗师,然后用以平定天下? 听到这大气磅礴的计划,纵然是陆渊,也不免心神恍忽。 这可不是其它什么阿猫阿狗,而是十位先天宗师啊! 那可是站在江湖最顶端的人物,足可镇压一郡、力敌万军的强人。 如今朝廷一口气,就要凑齐十位,然后平推过去,镇压叛乱,打退外敌。 不得不说,这个胸襟气魄,真的让人为之心折。 不过心折之后,陆渊很快就回到了现实中。 看着面前胸有成熟、等着自己回复的杨景,他想了想,问道:“杨大人,不知我成了这十大宗师,朝廷能给何等好处,而我又要付出什么?” 陆渊向来很现实。 虽然十大宗师的名头,听起来就很响亮,而且还有大越朝廷背书,权势地位也绝对少不了。 但只靠这些,还不足以让他给朝廷卖命。 而且朝廷给这些好处名头,当然也不可能白给,其中要付出什么利益代价,都说不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弄清楚条件,陆渊才不会轻易给出承诺。 不过杨景对此似乎早有准备,此时话问出来,便自信笑道:“朝廷给什么好处?不知江山、社稷,这等好处是否足够?” 陆渊愣了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杨景郑重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朝廷可裂土封国,划出一片疆土,让陆将军开国建土,成为一方君王。 此次朝廷,为了招揽江湖先天,开出的条件就是裂土封国。 只要将军愿意为朝廷效力,那么朝廷可划出半郡之地,给将军裂土封国,从此称孤一方,建立社稷。 实际上,此次白凤寺济慧圣僧担任护国法师,朝廷给他开出的条件,就是划给白凤寺九真郡五府之地,让济慧圣僧在那里建立佛国,为一代僧王,建立人间佛土。 若将军加入十大先天,也可获得五府之地,列土封国,为一地君王。不过开国之后,将军得上表称臣,成为新朝藩属。 如此条件,将军以为是否足够? 至于付出的话,只需要将军成就先天之后,帮着平定苗疆叛乱,同时协助朝廷打退,周国入侵即可。” 裂土封国? 陆渊万万没想到,朝廷开出来的条件,竟然是这么大手笔。 一位先天,就给半郡五府之地。 那朝廷招揽四位江湖先天,岂不是直接要给去两郡之地? 真这么大方的话,总觉得朝廷还不如直接跟周国合谈,直接割让出去西川郡和洞庭郡就是了。 反正也是丢掉两郡,此时送出去,还省得打仗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周国乃是和越国同级的大国,让它拿了两郡,就等于一增一减之间,周、越两国,差了四郡的实力。 如此等周国消化了西川、洞庭两郡,以对方的体量和贪婪,绝不可能放过实力已经大为削弱的越国。 到那时,失去了长江天险,周兵顺江而下,越国哪怕换了新朝,只怕也要面临覆灭之忧了。 所以六姓七族,绝对无法接受这个结局。这才搞出了什么十大宗师计划。 想的就是与其把地盘丢给周国,还不如分给同为越国人的江湖先天,让那些江湖大派顶到前线,帮他们分担压力。 朝廷保留了核心精华七郡的同时,还能获得四个藩属。 从表面上看,实力也并没有削减太多。 这真是个好算计。’ 陆渊心中把那些朝廷诸公的想法,推算一遍之后,也不由暗暗叫绝。 然后看着杨景,爽快回道:“既然杨大人推举,那陆某再推却,就有些不识相了。这十大宗师,我应了。不过陆某有个条件,那就是我的封国之地,得是九真郡。” 九真郡地处大越南疆,那里周边都是些小国,去那里封国,没多大压力。 虽然杨景没有明说,但陆渊也猜得出来,除了九真郡这个新纳之土外,朝廷给出来的另一个封国之地,绝对是西川郡无疑了。 而西川郡如今什么情况? 全郡都被打烂了,地方十室九空,又直面周国前线。 去那里封国,那根本不叫享受,叫遭罪。 不仅要劳心劳力,恢复地方生产。还要时刻枕戈达旦,防备周国入侵。 让陆渊去那个地方,他傻了才答应。 而面对他的要求,杨景沉吟一下,点点头:“此事我可以回去和朝廷诸公商议,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陆渊脸上露出笑容:“那便拜托杨大人了。” 至此,两边达成合作共识。 周围气氛,顿时欢快许多。 第170章我有一法 与杨景敲定了十大宗师之事,有了共同的利益基础,双方的关系顿时融洽许多。 于是兴致大好之下,杨景也不再谈正事,带着陆渊,把整个天罗山八景,都逛了一个遍。 其间天黑夜落了,就在山上寻个岩洞,或者干脆露月而眠。若是刚好去到有紫云道建设楼台的地方,便在此歇歇,享用一番美食。 如此尽兴玩下来,等八景逛完,三天会道时间,也就差不多过了。 “接下来便是讲道环节,此处环节,将有各大道脉之人,上台讲法。” 回去的路上,一起玩了三天,两人关系飞速进步,几日相处下来,两人称呼都是变了。 此时杨景就对着陆渊提点道:“贤弟你即将突破先天,正是构思武道外身的时候。多听听这些,有道高士的讲法,对于凝结武道外身,是大有好处的。” 陆渊闻言,连忙谢道:“多谢兄长提点,小弟稍后,定认真学习这些高人道法。” 加入十大宗师的计划,好处就在此了。 一些原本陆渊难以接触到的隐秘,突破先天的一些经验和诀窍,都能从杨景这里得到学习。 这两日来他可不是真的全在玩的。 游玩的时候,陆渊也会旁敲侧击,从杨景那里扒拉来一些关于先天的知识。 而对方大多数都会予以解答,只有一些真正核心关键,才会选择避而不答。 但就算如此,全盘收获,也已经极丰了。 最起码陆渊此时,对于该如何凝结武道外身,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毫无头绪,而是有了一些大概的想法,总算是有一个思路去努力了。 真玄真人说的确实不错,武者突破先天,千人千面,每个人凝结的武道外身都不同。 根本没有完全可行的例子方案,能让你去参照学习。 可古往今来,突破武道先天的武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么多人成功的经验摆在那里,哪怕大数据总结下来,总能找到一些相似之处的。 你也不需要与对方完全相同。 只需按着成功概率较大,或者普适性较强的点,去慢慢摸索参悟。那么自己突破先天的概率,自然而然也就比别人大了许多。 而恰巧,五姓七族上千年下来,培养出的先天武者,也有大几百个了。 这么多的数据在这里,想要给陆渊指出一点方向,那还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所以传承越久的宗派势力,底蕴也就越加深厚,这不仅仅是体现在各种物质上面。这种前人经验方面,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反正陆渊和杨景一番接触交谈下来,就深刻体会到了这种草根与世家间的差距。 虽然这种差距,并非无法拉近抹除,但只靠一个人慢慢去摸索的话,纵然是他,一两百年的时间也是少不了的。 而此时,随着加入十大宗师,随着成为那些世家的半个自己人,陆渊便也能白嫖对方的一部分传承隐秘,这是最大的好处了。 …… 随着杨景,两人回到了会场。 此时会场之上,人又多了起来。 原先散到山上各处的道士们,此时要重新聚了回来,不过和先前一样,道士们还是划分为了各个大大小小的群体,依旧组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而且和先前还有些不一样,陆渊一路看下来,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跃跃欲试的暗流,在场中流转着。 甚至还不只是跃跃欲试,一些道人群体间,此时也变得火药味十足,开始争锋相对,彼此敌视。 不过这种敌视的现象,大多都出现在一些人数较多的大道脉之间。 那些人数少的小道脉,倒是没怎么见这种情况,依旧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如今越国道门,若论魁首,当然是紫云道无疑了。而紫云道之下,飞霜道也是毫无质疑的第二。” 杨景看到陆渊似乎有些在意场上的气氛,此时便笑着说道:“可第一第二之下,还有一个第三。虽然第三的名头远比不上第一第二,但好歹也是前三甲,非余下之流能比的。 若能拿到越国道门第三的名头,对于任何一个道脉而言,都是能光大道脉,弘扬道统的大好处。 如今越国之中,除了紫云道、飞霜道外,剩下还较为出名的,有桃仙道、金鼎道、十方道、赤星道四家。 此四大道脉,都称雄一郡,各自有数十万信徒,跨府连县,声势浩大。 对他们而言,若是能拿下越国道门第三的名头,那么便可借此扩展道脉实力。 若能将信徒发展到百万之巨,占据半郡、一郡之信仰,那纵然没有修仙之法,也未尝不可培养出几位先天宗师。 到那时,这等道门,能说他们比紫云道、飞霜道差了吗? 在同样的道理,我越国如今有九郡,如今有六郡,已经决出了该郡的道门魁首,剩下三郡,可依旧没有一个领头道脉。 那三郡的道脉,看到桃仙道、十方道等道脉的威风,难道就不想效法之? 再以此放之诸天下诸国,那些各国的道脉,同样也想争出个一二三来,好给自家道脉牟利。 而以上诸多道脉,决出胜负的会场,没有什么比诸如天罗法会等,由九州六大道脉开设的法会,更有用的了。 因此凡是有雄心之道脉,无不摩拳擦掌。 想要在讲法论法两场环节上,阐述自家道脉之理念,辩赢天下各道脉,得到天下道门认可,由此奠定自身道脉之气数。 所以每届的天罗法会,或者其它法会,讲法、论法之环节,都是争夺的最为激烈,也最容易出矛盾火气的环节。 不少在场上辩输了道法,由此灰头土脸,名气大衰的道脉不在少数。而辩赢了道法,由此名头大盛,从而一飞冲天的道脉,也比比皆是。 一输一赢之间,两家结下深仇之道脉,也不知凡几。” 说到这里,杨景想到了什么,不由感慨:“只靠一场法会,便使得天下各道脉,相互争夺,六大道脉这手段,啧啧……” 最后的话,这位杨大人没说下去。 但陆渊也不是蠢人,自然知晓对方话中的意思。 无非就是六大道脉,为了阻止其它道脉晋升,从而来抢夺他们的利益。 便故意搞出了法会这种东西,让底下人为了争夺他们扔下的一口汤、一口骨头,打的不可开交,相互拉扯,结下深仇。 如此陷于此局之中,天下各道脉自然就永远无法团结起来,用尽全力向上攀爬,冲击他们的地位了。 不得不说,这么一招虽然是很明显的阳谋,稍有眼界的人都能看出来。 可同样的,人都是短视的动物,或者说大多数时候,人都不得不短视。 面对六大道脉扔出来的骨头和剩汤,你不去跟着争抢,有远见。 那么等你的竞争对手抢到了,还不得你爬起来,冲击六大道脉,自己怕就是先被竞争对手给击垮打下去,永无翻身之日了。 因此为了自身之生存,哪怕知道这样抢,根本就无法出头。 那些道脉之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讲法要等明日,才会正式开始。” 说了些讲法、论法背后的利益关系,两人就已经来到了紫云道准备给参会道人休息的宫殿,杨景便对着陆渊道:“贤弟你可先寻处地方歇着,为兄还有些事情,便不多陪了。” 陆渊连忙行礼:“兄长既有事情,那便先去忙吧,小弟这几天听兄长教诲,也大有所悟,正好回去闭关一二。” 杨景点点头:“那我便走了。” 说罢,人就飘然而去。 陆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原地站了站,然后返身朝着旁边一处空房而去。 而也就在这时,远处一道视线,确认了他住下的房间之后,也迅速转身离去。 …… 进到房间,陆渊给自己泡了一杯香茶,然后就坐在桉前,静心沉思起来。 这一次参加法会,不得不说,是他近些年来,做的最为明智的一个选项了。 首先获得了突破先天的办法,这是最大的收获。 原本困扰陆渊许久,一直苦寻无路的先天之关卡,终于看到了打破的希望。 甚至可以说,他只要回去潜修数月,或者一年,突破先天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而只要一成先天,那么原先一直悬在陆渊头上五毒圣女,或者其它什么威胁,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生死威胁就这样解决了,自然让人心情愉快。 “还有朝廷的十大宗师计划。” 陆渊想到这几日,与杨景谈论的这个朝廷方略,心中就多出一股寒意。 朝廷如此大的手笔,一口气拉拢培养出十位先天宗师,真的算是气吞寰宇了。 而更可怕的是,如今朝廷已经集齐到了六位先天宗师,正在培养的也还有一位。剩下其江湖宗师的拉拢进度,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能完成。 可以说每过一日,朝廷都有可能再多出一位、两位、乃至三位宗师。 如果真让朝廷做成了此事。 那么以陆渊原本的想法,在洞庭郡割据地方,做个逍遥诸侯。 只怕还不等逍遥,就被朝廷首先针对,直接来个数大宗师围攻,给一波清理了。 人家武阳侯李轨,面对五毒教圣女和西蜀皇帝李雄的刺杀,都一时不慎,把命栽了进去。 陆渊可不认为,自己面对朝廷的精心刺杀,就能够幸了了。 朝廷可是有诸多先天第二境的高手的。 面对这些老牌先天,就算他能突破先天,实质上也没太大对抗之力的。 越阶战斗这种事情,小说中倒是经常能看到,但陆渊在江湖战场上厮混了这么久,真正的实例,却是一个也没看到。 既然现实中见不到这种例子,陆渊哪怕身为穿越者,也确实有金手指,可也并不认为,自己就真的能够暴种杀敌了。 甚至退一步讲。 就算他能暴种,但这往往也意味着陷入绝境,作为一个寿命无限的长生者,那就意味着最大的危险。 能不冒险,就绝不冒险。 这才是长生者该有的守则。 “不过现在,我加入了朝廷的十大宗师计划,已经是朝廷的自己人了。 将来就算朝廷凑齐了十大先天,也是我跟着朝廷其他宗师,一起去围殴刺杀其他人,根本不用担心其他人来围殴我。” 想到将来自己抱着大腿,然后跟着一起痛打五毒教圣女,还有西蜀李雄的场面,陆渊心中就升起一丝兴奋来。 那李雄也就算了。 这羌人皇帝,虽然站在了阵营的对立面,但与他基本没什么矛盾冲突。既无仇怨,也没多大动力去打对方。 可五毒教圣女就不同了。 那个蓝彩儿,自从突破了先天之后,就一直是陆渊的心腹大患,生命的最大威胁。 而五毒教这个苗人大教,也一直都是陆渊的强大敌人,双方彼此争斗厮杀,结下的血海深根本难以计数。 两边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 如今自己这边有痛打仇敌的机会,甚至有机会铲除这些仇敌,那自然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听说五毒教圣女姿貌出众,有倾世容颜。又是圣女,又是先天宗师,此等尤物,绝对举世罕见……啧啧!” 想着想着,陆渊思绪就有些偏了。 马上就要突破先天了。 到了先天,便能锁元固阳,不用担心元阳丢失。 到那时,原本困扰他的男女房事,也不再是禁忌。 穿越过来,已经憋了十五年的陆渊,此时终于看到了后宫的希望,自然忍不住有些心神荡漾。 “可惜,就算突破了先天,但以五毒教圣女的地位,我估计也降服不住。真要活捉了,最大可能也是献给新朝沉家的那位皇帝,根本轮不到我享用。” 陆渊小小的想入非非后,不由一叹。但紧接着,又换了个思路:“不过按照约定,我帮朝廷平叛退贼之后,便可裂土封国,称王一方。 到那时做个藩王,疆土千里,治民百万,有了自己的江山社稷。 就可以广造宫殿,广开后宫,大兴土木,酒池肉林,佳丽三千,开心的做个昏君了。 上官海月那丫头不错,虽然实力差点,皇后排不到位,但到时候可以给她安排个贵妃。 还有其他六姓七族,也可以一个个挨个联姻嘛。 杨景那老小子,不是一直想给我推荐侄女吗? 到时也来上两个,都给一个妃嫔位置…… 嘿嘿……” 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对于自己的人生理想,陆渊从来没有忘记。 修炼只是为了有强大的武力可以保护自己,而自身安全之后,能够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享受生活,才是重点核心。 对于一个寿元无限的长生者,没了死亡的压力,不好好享受,那不是自己委屈自己吗? 我陆某人穿越过来,受了这么多苦,不是让自己来受罪的,是来享受的。 此时此刻,陆渊心中很是理直气壮。 而正当这时,他忽的笑容一敛,察觉到什么,眸光就看向了门口。 冬冬冬。 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敢问,陆道友在吗?” 门外,一到稍有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陆渊眉头皱了皱,在脑海中仔细回想,近几日来的一幕幕划过,很快便想起一人。 丹鼎道、安丘。 想起了门外声音主人的身份,陆渊神色一变,瞬间起身,来到门后,打开来,便看见安丘真人笑盈盈的一张脸。 “见过真人。” 见门外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人,陆渊心头微惊,连忙行礼。 “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陆道友吧。” 当听到的安丘,笑着回了一礼,然后看了看左右,道:“道友不请我进去喝上一杯热茶吗?” “真人请进。”陆渊连忙侧开身子,将人请进了门。 到了房内,两人各自落座,上好茶后,陆渊才问道:“真人此次来寻我,不知有何事?” 眼前这位,可是丹鼎道的真人,修有仙法,未比武道先天的人物。 原本那次拜会之后,他都以为今后,可能再无见面机会了。 此时这么个人来寻自己,很难不让人深思,对方到底有什么意图。 安丘听到问询,神色一正,肃然道:“陆道友,我观你向道之心甚坚,不知可曾想过,修行仙法,长生逍遥?” 听到这问,陆渊微微一愣,心头一动,生出了诸多猜测。但脸上却是作出苦笑道:“这个自然是想过的。只是前几日,真玄真人不是说过了吗? 如今之世,洞天皆已有主,我等旁道散修,纵是想要修仙,也无门路啊。” 说着,陆渊一脸的不甘无奈。 见他这愁苦模样,安丘笑了笑,然后语气幽幽道:“但我若说,我这有一法,可以让你纵然没有洞天福地,也能修仙,道友可愿一试?” 没有洞天福地,也能修仙? 陆渊听闻此言,哪怕与他涵养心境,也不由神色微变。 随后心中千百种念头翻过,神情也凝重起来,看着安丘,认真问道:“真人此言为真?” 安丘坦然点头:“自然为真。” 话落,房间呼吸声,顿时一促。 第171章太平道书 呼呼呼! 重重呼吸几声之后,陆渊压下心头躁动,看着安丘,沉声问道:“真人欲让我做何事?” 安丘找上门来,开口就是说要送仙法。 这看上去是大好事,但陆渊可不认为,对方是来发善心的。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对方既然大方到送出仙法,还是不用洞天福地就可修炼的那种,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因此陆渊心中哪怕再是心动,也不敢张口就答应下来。 不问清对方的目的,这股看着散发着香味的甜蜜,他可不敢吃下去。 “贫道不需陆道友做任何事。”安丘笑盈盈道。 然而这话一说,陆渊心中更忐忑了。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不要求任何东西,就送仙法,怎么看怎么不对? “真人莫不是在开玩笑?”陆渊语气冷静。 “我知道友在想什么,不过道友先别急,且听我说完。” 安丘知道陆渊心中在担心什么,此时摇了摇头,然后悠悠说道:“此仙法确实可以免费送与道友,不需道友做什么。不过修行此法,有些许缺点。” 陆渊皱眉:“缺点?” 安丘点头道:“就是缺点。不知道友可记得,隆庆二十八年末的那场建安郡的太平道叛乱?” 陆渊道:“记得,当时赤明珠作乱,首开我大越造反先声,此后各地骚乱频起,其罪不小。” 隆庆二十八年三月末,建安郡建阳府太平道开脉祖师赤明珠,假托仙人赤阳子之名,以朝廷昏庸、越祚将亡为名,率领上万教众起义。 短短半月,便陷城破县,攻占了两府之地,开启了大越造反首义。 正是在太平道的影响之下,大越各郡,开始不断有人冒出来造反。 但所谓首义者死,为王先驱。 第一个出来挑头的太平道,很快就受到了大越朝廷的雷霆一击。 武安侯白梦阳率着十万征南大军,调头转向建安郡平叛,不过短短数月间,就扑灭了这场号称数十万人的大起义。 而妖道赤明珠,更是没撑到起义被扑灭,就自个先病死了。 这么一场大叛乱,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陆渊当时还记得,太平道叛乱平息的消息传来时,当时好友孙思文还拉着他,一连饮了好几杯酒,庆祝朝廷的胜利。 不过一个已经被扑灭的道脉叛乱,与这仙法有什么关系? 难道太平道还有仙法不成? 陆渊心中正困惑间,安丘便继续道:“太平道谋乱,表面上看起来是造反。但实际上,在我六大道脉之间,其实有另一层说法。 甚至可以说,太平道之乱,其实便就是在我等的注视下,所进行的一场实验。” “实验?”陆渊听到这个说法,心中微微一凛。 难道那场太平道之乱,背后的推手是六大道脉不成? 而且实验是什么? 接连的困惑浮现出来,让他一时猜不透。 好在安丘没让他多猜,很干脆的给出了答桉:“不错,就是实验。如今天地仙灵之气大衰,哪怕是我等六大道脉,在洞天之中,也愈加难以吐纳日月精华了。 长此以往,过个一两百年,甚至两三百年,十大洞天中靠后的几位,也将无法再吐纳仙灵之气了。 而若是再过个四五百年,那么纵然排名前三的洞天,也将无法修炼仙法。 这也就是说,过个五百年,在九州十域、五洲四海之内,将再无一个修仙者。” 安丘目光灼灼的看着陆渊,语气带着些许颤抖和恐惧,又带着些不甘的说道:“我辈修士,一生所求,便是修仙炼道,长生逍遥。 可如今,飞升成仙已无指望。 再过些时间,甚至连修仙都成了虚妄。 我等已尝过仙人滋味,怎甘再度落入凡尘? 无法修行仙法,那我等六大道脉,与天下其它各道脉相比,又有何特殊之处? 甚至其它道脉,常年练武,在此道上的积累,比我等更加丰厚。 与他们一比,我六大道脉怕是半点优势也占不到。 到时就不仅仅是道脉衰落的问题了。 怕是以往被我等压制的其它道脉,会全都跳出来,把我等撕个粉碎。” 说到这里,安丘语气,已经变得澹漠起来。 “所以为了不跌落凡尘,也为了自保,我等自然要寻找其它法子,让我们能在洞天仙灵之气耗尽之后,还能继续修行下去。 因此我等六大道脉,对此都有自己的筹谋。 其它几道的谋划先不去说,但我丹鼎道的谋划,便就是那场太平道之乱。 不过那场叛乱,明显失败了。” 安丘说到失败,目光就看向了陆渊,眼神发亮。 陆渊被对方那吃人的目光盯着,顿感毛骨悚然。 从头听下来,他差不多也明白了,六大道脉之间,也并不像外人看起来的那么风光潇洒。 这些有着仙法传承的道脉,此时也被末法之世的问题困扰着,甚至还面临着道统断绝的危险。 因此在自己彻底没落之前,这些道脉都开始纷纷自救。 但这自救的方法…… ‘太平道的叛乱,背后竟然是丹鼎道在支持,而这支持的原因,还与末法修行仙法有关? 但这叛乱失败了。 对方实验不成,所以想找个新的实验品,目标盯上了我?’陆渊心头暗暗心惊,自感似乎自己遇上一个大麻烦。 下意识的,他便想要截断这次的话题,然后送人出门。 这话不能再谈下去了。 但不等陆渊开口,安丘就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一样,微笑说道:“道友放心,贫道不会逼迫你答应参与这场实验的。甚至你不答应,我也还可以白送你仙法。 这是天罗法会,本就是各位同道,相互交流道法的地方。 今次我前来,并无什么恶意,只是想与道友结交。 至于赠送仙法,道友就看做上门礼物吧。” 说着,安丘竟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后,显出一本书册,就递了过来:“这是我说的那本仙法,名唤太平道书。 此书是我道费劲心思,从上古一大道脉遗迹中,寻来的道法。 因为年代太久远了,有些缺失,内容不全。 如今此书内容,有不少都是我道先辈高人,慢慢补录增添上去的。 虽然如此,但此书依旧是一门能够直指五气圆满、可令人飞升的道法。 今日便送与道友了。” 太平道书?五气圆满? 听着安丘说的内容,陆渊心中微动,但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脸上凝重道:“安丘真人,陆某可否问一句,你先前所言的实验,究竟是什么意思? 修炼此书,难不成会有什么巨大隐患不成?” 安丘微微一笑,竟然也不隐瞒,坦然道:“修炼此书,确实有些隐患。所谓太平道书,顾名思义,修的就是天下太平之法。 道友现在也清楚了,我等修仙,需要吐纳天地仙灵之气,引日月精华入体。 可如今天地仙灵之气消退,日月精华也渐渐难以触动,修行变得愈发艰难。想要修行,非排名前十道洞天福地不可。 但这其实并非是唯一修行办法。 上古时候,三帝时期,曾采天下之金,炼制三根天柱。 此天柱者,下镇万民之念,天下气运。上接周天星辰,日月之精,此乃天地沟通之桥梁。 借由此天柱,我辈修士,可直接沟通日月精华,无需借助洞天福地,就能修行仙法。 而想利用此天柱,就得采集万民之念,汇王朝气运。而后投入天柱之中,以此代替仙灵之气,撬动日月星辰之精华,纳为己用。 太平道书,便就是一门收集万民之念,天下气运,然后助自己修行的道法。 也正是因为此特点,所以我丹鼎道才挑中此法,将其选为洞天衰退之后,维持道统传承的后路。” 安丘太坦诚了。 坦诚到此时将宗门隐秘,都和盘托出的地步。 但陆渊越听他说的,心中就越慌。 因为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才让人无法招架。 听听对方说的什么? 上古三帝,天柱,承接万民之念、王朝气运,接引周天星辰,吐纳日月精华…… 这一个个的,光看名字就高大上。 自己区区一个凡人,去碰这些东西,能落得好吗? 而且人丹鼎道有这么个好东西,自个不去修炼,反而像白菜一样到处推送,这摆明了有问题好吧。 “真人门中有此仙法,能于洞天衰竭之时继续修行,真是幸事。不过陆某此时专心武道,对于修仙之念,已无多大想法。道友还是把此书收回去吧。” 陆渊此时有点想撤了,连后面大会的环节,都不想参加了。 总感觉继续在这里呆下去,麻烦会接二连三的跑过来。 可安丘像是缠上了陆渊,就是不肯放他离去:“道友,不必急着推去,我说了,此书赠予道友,并无任何条件。 道友愿修便修,不愿修就算了,何必如此畏之如虎呢? 等听我说完此法弊端,再做决定也不迟。” 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渊没法,只能点头道:“真人继续说。” 安丘点头道:“太平道书虽然可以不借助天地仙灵之气,就修行仙法,可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天地有常,自有定数。 我等修士,修仙问道,逍遥长生,本就是向天争命之举。 而此等违逆天道之事,自然会引来反噬。 冥冥之中,便会有劫数落下。 正常仙法,所遇劫数,多为风劫、火劫、雷劫、心魔劫。 此等劫数,虽然也可怕,但并非没有应对之法。 可这太平仙法,修行之后,落下的乃是命劫。 太平道书能汇聚天下人之心念,此举固然雄壮,能聚天下气运于一身。可同样的,这也等同于你背负了天下千万人的命格劫数。 因此,修此仙法,固然可借天下万民之力,但也要背天下万民之劫。 常人命格气数,如何能撑得住天下万民命格加身? 承受不住这份命格,当场便要受到天谴,暴毙而亡。 原书之中,应当有解决,无法承受命格之法。 但我道得到太平道书时,此书就缺失太多,书中的一些化解之法,也遗失了去。 我等后人几经增补,所以解决了一些,可依旧留下了些许缺陷。 虽然命格承受不住,当场暴毙的问题解决了。可也只是进行削减,转换为了另一种代价,那就是寿命。 此法越是修行,便越是折寿。 自身承受不住的命格气数,都会化为命劫,削减自身寿数。 因此先前太平道之乱,赤明珠起义才不过两月,便就直接病死了。 这是他无法承受起义之军,数十万人的命格气运,寿数被削减了个干净的缘故。 故此,修行太平道书,其实也无其它问题,就是耗寿数。 不过根据我门中历代真人推演优化,个人实力越强,那命格就越硬,便越能承受天下人的气运命格反噬。 所以理论上说,一个人的实力越强,那么命劫对寿数的削减,那就越弱。 先前发起叛乱的太平道主赤明珠,实力仅是初入一流,孱弱无比,故而只撑了两月,人就寿尽而亡了。 但如果换做一流巅峰,乃至先天宗师,那么修行此法,能支撑的时间,当会更久。 一年、数年,也并非不可能。 而若是能在寿尽之前,修通此书第一境,凝结出一道胸中五行之气,那便可享受两百载。 不仅寿命倍于凡人,自身实力命格,也将大大加强,能抗受的命格反噬,自然也就越强。 到时撑个一二十载,甚至二三十载,也并非不能。 所以,修行此书,并非必死无疑,也并非无法成仙。 一切都有一线之生机的。” 说到这里,安丘站起身来,走到陆渊面前,把手中道书放到他桉桌上,真切说道:“陆道友,此事利弊,我都已说明。 我丹鼎道赠书与你,也并无什么太大恶意。 只是想寻一位愿修此书的先天宗师,看看以先天宗师一百五十岁的寿数命格,能否撑过这命数之劫罢了。 今次法会上见到道友,便是看道友年轻,又前途无量,所以才前来一会。 这道书道友修是不修,皆凭你意,我等并不会强迫的。 我门所找的合作对象,也并不是只有道友一人,日后也会寻其他先天宗师的。 并且所有修行此法的先天宗师,起兵之时,我丹鼎道都会资助大笔钱粮,乃至各种神血灵丹、武功秘籍,助其起事成功。 这都是本道的投资与诚意。” 默然。 还是默然。 陆渊万万没想到,丹鼎道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因为功法折寿太厉害,他们不敢尝试,所以找一些先天宗师来充当炮灰,帮他们做小白鼠,用来实验数据。 所以自己并不是特殊的。 丹鼎道的目标,还有其他人? 是听完了安丘那光明磊落的打算,不得不说,陆渊心动了。 末法之时也能修仙的仙法,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承受不住的多余命格气运,会削减人的寿数,让人早死。 这副作用,这太平道书,不论怎么看,都像是给他量身打造的绝佳功法啊。 寿命,陆渊长生不死,几乎无限,根本就耗不尽。 气运命格,如今他乃是平西将军,名下直属一府之地,另有一府附庸,治下生民数十万,根本就不缺气运命格。 所以这本太平道书,陆渊拿到手来,差不多就能立刻修行。 而若是能修成此仙法,谁还练什么武啊? 练武能有修仙好吗?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两下。 强忍住笑出声来的冲动,陆渊脸上表现出凝重犹豫的神情,装的迟疑再三之后,才伸出手来,收下了这本道书。 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安丘真人,略带些为难道:“此书我且收下。但是否修炼,陆某并不保证。” 安丘看着被陆渊拿到手的道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这个自然,我说了。道友愿不愿意修炼此书,都凭自愿,本道是不会强逼的。” 话中这么说着,安丘心中却是笑意盈盈。 眼前这位陆道友,年轻气盛,才三十的年纪,就已经是一流巅峰了。眼看着再过一两年,便可结成武道宗师。 如此天才少年,原本没有机会接触修仙,也就算了。 可如今他把仙法送到门来了,安丘就不信,对方甘心默默无闻,一辈子只在小小武道中打转,不会对太平道书动心。 而只要动心,那就中了他的计。 到时一位才三十多出头的武道宗师,修行太平道书,绝对能比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宗师,多撑太多时间。 这么一个绝佳的实验小白鼠,天底下可不怎么好寻。 ‘这次也就是运气,参加个法会,能碰到这个陆渊。 等回到门去,通报了道主,一定要请门中多分些资源精力,用来关注这陆渊发展。 太平道书,太平道书…… 也不知武道宗师,能不能扛过命格反噬?能够扛过去,又需多少岁成就先天? 我丹鼎道的这条后路,真的能成吗?” 安丘心中叹息一声,随后又打着笑容,和陆渊聊了两句。 期间又约定好,对方若真的修行此法,可随时来寻丹鼎道请求资助后,便起身告辞了。 陆渊一路送对方出门,等看着此人身影消失后,这才回到房间,紧闭房门。 接着,就拿出了太平道书,一脸兴奋的看了起来。 梦寐以求的仙法,就这么到手了。 第172章三花五气 陆渊翻动着手中太平道书,看着上面的开篇序章,里面介绍着关于修仙的本质内容。 夺天地之精华,炼气长生。 这是总纲主旨。 他翻动书页,继续往下看去,内容又有不同。 陆渊翻完序篇,不由放下书,整个人皱眉沉思。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原来此世修仙,是这么一条道路。” 陆渊指间划过道书,看着上面一行行关于修仙境界描述的文字,心中微微生出波澜。 这章序篇,虽然字数不多,寥寥千余字,但却已经阐明了此次的修行理念以及仙道境界,足以给他未来指出一条方向。 其实关于三花五气之说,乃至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四境,陆渊在看过的诸多道经之中,都有所提过。 但这些提过的内容,多只是一种代指理念,或者具体描述,但关于如何达成以上境界,却是只字未提。 只给你一个名称,以及名称的具体含义,却不给丝毫指导该如何达成的方法,这不是瞎扯澹吗? 因此陆渊此前,对于这些名词内容,修行境界,也只当那些道经着述者的臆想,只是稍稍研究了下,就不怎么上心了。 做不到的东西,看的再多也是没用,浪费时间罢了。 但没想到,此时接触了真正的仙法之后,这才知晓,那些道经中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以前也并不是没这方面的猜测,毕竟那么多的道经都提过这几个境界,重合度太高了,不至于说造假。 那些传闻中飞升的真人,也都自称凝结了五气三花。 但道经中就算有描述,没有具体修行仙法,就算看了也没奈何。” 陆渊想起自己看了那几千本道经,又一次体会到了那些大道脉对仙法的垄断。 没有实质的修行方法,就算给了你道经,指明了方向,你又能如何? 还是修不了仙。 只能看着一个个先辈事迹,干流口水羡慕。 “好在,现在我也有了仙法,可以开始修仙,不用再沦为以前的羡慕一员了。” 陆渊心中稍加欣慰,随后又想到一事,不由皱眉:“先前看《云霄子净明真玄经》时,我曾做出推算,历代紫云道主,大致都可活二百载岁数。 如此寿命,按照刚刚所知的三花五气之境来推算的话,岂不是说,历代紫云道主,基本都只是练成了一道五行之气的境界。 甚至那位着述此经的第七代紫云道主云霄子,我好像记得他在经中曾隐蔽提过,自己仙基结成,体内生出天地,于是举霞飞升。 可按照这个描述,这不过是炼出了三气之境,道基才刚刚打好,体内也只是五行小天地,法力更是才小成。 就这么个实力,也能举霞飞升?” 想到曾给自己极大开阔眼界的《云霄子净明真玄经》中的内容,再与此时的太平道书一对比,陆渊更觉得其中充满了不对劲。 因为按照太平道书的三花五气之说,你要举霞飞升成仙,最少也要体内炼出五行之气,五气朝元之后,再化阴神,炼出顶上人花,如此才可为仙道真人,位列人仙。 而《云霄子净明真玄经》中,飞升哪用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直接凝结出三道五行之气就可以了。 两本书的内容强烈冲突,直接给人带来极大的荒谬感。 而发现了这一点冲突之后,陆渊又开始回忆起以前看过的其它道经,顿时发现了更多问题:“不仅是《云霄子净明真玄经》,我以前看过的其它道经,飞升境界好像也都有不同。 其中有说要五气朝元之后,才能飞升的。 也有说炼出四气,炼出三气,甚至炼出二气都可飞升的。 而境界最低的一个飞升条件,更是只需凝结一气就可。 这飞升条件,难不成弹性如此之大,可以随便更改的?” 这个时候回想一下,好像陆渊看过的数千本道经中,每一本道经,对于飞升境界的隐晦描述,都有着明显的参差不同。 先前他只是用道经来修行心境,对于这些成仙境界的描述,也只是拿来当做趣闻看了看,便没过多关注了。 但此时专注此点之后,细思比对,越来越多的违和感,就冒出来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本能的,陆渊便从这诸多不一致的描述中,察觉到了一条没放到明面上说的线。 这根隐藏在诸多飞升境界下的暗线,似乎主导了这一本本道经的飞升之谜。 “可这条暗线是什么呢?” 陆渊想着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就站起身来,走到了房间里的书架上。 在紫云道准备的诸多休息房间内,就和山下住小镇时一样,客房内,都准备了诸多关于紫云道的道经典籍,可供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观看。 在宣传自己方面,紫云道总是这么的不遗余力。 陆渊看了看,书架中毫无意外,就有着《云霄子净明真玄经》,除了此经之外,还有其余数十本不同的道经。 他视线在一本本道经中掠过,很快就从其中找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书,与《云霄子净明真玄经》一起,一一都取了出来。 捧着十几本书来到书桌上,陆渊拿起其中一本,就迅速翻阅起来。 那些各种咒文祷词,直接被他略过,静心凝神的一些心境修行,也没有关注。 陆渊的目标,直接就奔着那些着经人的一些个人自传,还有修行经历看了过去。其中着重点,就落在了飞升境界上。 二气飞升。 三气飞升。 二气飞升。 四气飞升。 一气飞升…… 一本本看了过去,那些经书主人的飞升境界,也很快被陆渊给查了出来。 “又是不同境界。在紫云道内,历代道祖和门内真人,飞升境界也都不同的吗?” 陆渊翻完手中的十三本道经,看着厚厚一叠的经书,看着上面一个个着作人的名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盯了一会,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又翻起书来,在开篇自序上一个个翻了过去。 等又翻了一遍之后,将所有书放下,脸上已经若有所思。 “这些道经中所有飞升的人,飞升境界虽然不同,但境界从高到低,时间上却依次是从远到近,时间隔着现在越久,飞升境界便越高。 而离现在最近的一位紫云道主,是紫云道的第十六代道主,距今才四百多年,以一气的境界飞升。 而最远的一位,是紫云道的第三位道主,距今三千年前,以五气朝元的境界飞升的。 所以从这推断,时间越到后面,飞升的要求就越低。 而造成这种改变的原因……” 陆渊皱眉沉思,脑中想过诸多念头,最终不由吐气道:“天地仙灵之气的衰退吗?” 他确认了这个可能。 灵气衰退,末法来临,所有道经中的飞升时间,飞升条件,无不是伴随着以上这个天地形势的变化,而慢慢发生改变的。 “但理论上,不应该是灵气越是衰退,末法越是到来,飞升就越难吗? 怎么可能灵气越衰退,末法越艰难,飞升就越容易的了? 这太不合理了。 除非这所谓的飞升,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这些道经中的真人根本不是飞升,而是直接坐化了。或者以其它什么形式,离开这个世界,然后冠以飞升之名。” 陆渊想了诸多猜测,但猜来猜去,还是猜不出个头绪。 因为不管是哪种猜测,都是有可能的。 而他如今的条件,根本就无法去确认,哪种可能是对的。 总不能直接找到六大道脉,指着他们的鼻子问,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吧? 事关飞升之秘,牵扯到六大道脉的核心利益,对方怎么可能告诉他一个外人。 “所以现阶段,还是不可能找到答桉。” 陆渊想到这,不由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只能无奈放弃:“算了。没有答桉就没有答桉吧,反正以我现在的情况,距离飞升那一天,还远着呢。 甚至连修仙都还没开始,想这些,只是自寻烦恼。 真要寻到答桉,也得等以后我修成仙法,凝练出二三气,等体内结成五行小天地后,再去找那六大道脉询问。” 得到了太平道书之后,陆渊自然也清楚了,真玄、安丘这些现如今的真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真人之境。 这些家伙,顶多也就是刚刚修了仙法的境界。甚至除了真玄之外,这次法会中的其他五位真人,可能连一气都没修成。 如今之所以能顶着个真人名头,也就是趁着如今末法之世,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 不然换到上古时候,仙法昌盛,就这些最多炼出一气的小杂鱼,给他们一万个胆子,都不敢自称真人啊。 所以按照这等实力,陆渊只需凝结出二气,最多三气的实力,便可直接横扫天下修仙者了。 那时真玄之流,皆不足惧。 “不对,到了那个时候,真玄这老道,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呢。说不定到时,他也会来个“飞升”,然后留下一本道经着述,名传后世。” 陆渊略带恶搞的吐槽一声,然后就推开诸多道经,继续看起了自己的太平道书。 飞升的问题就这样先搁置了。 此时他更关心的,还是自己该如何修炼,如何进入仙道大门。 翻开道经,略过了先前看过的序篇,陆渊直接看下的修炼正文。 然后正文里面,又有一个小序。 “只能修到五气朝元?” 看到这个介绍,陆渊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接受了。 先前安丘给他赠送道书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此书可直指五气圆满,也算早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换个思考,以当今之世,残存的那些天地仙灵之气,别说五气圆满了,就连能不能修炼到三气小圆满,都是个问题呢。 “而且五气圆满,距离成仙也就只有一步。这种级别的道书,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陆渊心中并没多少失落,略过了这正文小序,就看向了下面的内容。 整篇修行正文中,那些具体的吐纳灵气之法,陆渊看了看后,没有太多关注。 他的注意力,放到了重点的接引灵气方面。 “所以想要接引灵气,一路修炼成仙,就得开三大天柱,重走一遍上古三皇的事业,这是逼着我一统九州十域吗?” 陆渊看完了接引灵气的内容,忍不住吐槽。 这太平道传下来的太平道书,果然不愧天下太平的名字。 如今九州十域,万国林立,纷乱不休。 自己修习道书,把他们全都统一了,可不就是天下太平了吗? “太平道书修行,要聚众,治下人口越多,地盘越大,能接引的灵气就越多,修炼起来也越快。 如今我治下邵阳、庐阳两府,按照离去前的统计数据,邵阳府修养数年,招纳了不少外地流民,现今有二十七万人口。 庐阳府则饱经战乱,现在也没仔细清点过人口。但按照孙思文的粗略统计,人口不足战前的七成,可能只有十三四万人。 如此加起来,也就四十万人口。 这点数量,距离开启华光帝人祀天柱的最低要求,百万人口,都还不到一半。 我想要修仙,最少还要再打下几个府的地盘,凑足了百万人口,才能成行。” 陆渊想到这,头就微微痛了起来。 虽然他和朝廷有着协议,等成就先天,帮大越平定内乱,击退外敌后,朝廷会给他分封半郡五府之地。 可陆渊的封地,是在越国刚刚开拓的九真郡,原来的静海国故土。 那个地方,先前可是打了几年仗的。 几十万大军霍霍下来,陆渊很是怀疑,现在九真郡的半郡五府之地,能不能凑出百万人来? 第173章讲法论法 九真郡那地方,地处南蛮,开发较少,原本就不怎么富庶。 这么个地方,人口自然也稀少。 静海国灭亡之前,号称拥地千里,有户口五十万,可出三十万兵。 然而这种吹嘘之词,听听也就罢了,你真当真,那就是傻了。 按陆渊估算。 静海国所谓的户口五十万,多半是夸张,得打个对折,能有三十万户就算不错了。 至于可出三十万兵,应该是把所有成年男丁都算上了。 综合以上两组数据来算,静海国所谓的千里之地,能有一百五六十万人口就算不错了。 这些人口,还是在灭国前的数据。如今此国已被灭,又遭了数年战乱,如今全国人口算下来,能有百万就不错了。 而这百万人口,陆渊还得和白凤寺分。 一人顶天也就五十万人口了。 五十万人…… 陆渊想到这,顿感头无语:“算了算了。大不了我封国之后,发展民生,休养生息个几十年,不信不能把人口培养到百万。 反正以我寿命,完全等得起,根本不用急。” 这叫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得到仙法,修行起来,却还有着诸多困难。 这世上之事,果真没有一个容易的。 “好在,就算暂时凑不齐百万人口,我想要修仙,也并不是没有其它法子。” 陆渊眉头皱的皱,但很快又松开,接着便脸上露出笑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片。 正是从孙思文手中得来的那份仙缘。 这个仙缘,他得到已经有十几年了。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却困于没有门路,始终无法利用。 然则此时得到了太平道书,在看过的其中一些仙家法门之后,陆渊也总算知晓,自己为何无法打开玉片了。 “果然跟我先前想的一般,此枚玉片被下了仙家禁制,用以保护玉片内的灵气与讯息,想要开启,便得有专门的法门和神识才行。” 陆渊一边摩挲着玉片,一边翻阅着太平道书。 此门道书之中,包含了诸多妙法。 其中咒文法术,炼气吐纳,凝练神识、炼器、炼符等等诸法,可谓应有尽有,几乎算是仙道百科全书了。 而这些妙法之中,便有记载,如何打开类似玉片的这种禁制之法。 “不过打开禁制之法,须得有神识配合。 如今我没有神识,纵是想要使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做不到。 所以只能再等等,等我突破先天,凝结了武道真意,以此真意,便可媲美仙家神识。 那时便可尝试打开玉片了。” 先前陆渊和杨景一番交谈,从对方口中,也得知了一些关于武道真意的描述。 此时再与太平道书中,关于神识的描述相对比,却就发现,这两种精神力量,竟然颇为相似。 那么以此推断,神识能做到的事情,武道真意应当也能做到。 … 到时以太平道书中的破禁之法,用武道真意打开玉片,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玉片之中,现如今可以确认的,是其中已经储存了大量的仙灵之气。 若是我能开启,那么靠着这些仙灵之气,其实也未必需要集众百万,直接就可修炼太平道书了。 毕竟太平道书说要集众,为的也是以生民气运之力,祭祀天柱,然后接引天外仙灵之气、日月星辰精华,用以自身修行。 如今我已有仙灵之气,自可免去这一步。完全可以靠着玉片内的仙灵之气,就直接修炼太平道书。 至于修炼道书时,所提到的一些必要的集众之力,气运之力。我如今手下也有几十万百姓,其实也勉强够修炼用的了。” 陆渊心中这般沉思,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的退路都很多,能够选择的余地也很多。 太平道术的弊端,于他而言,解决的余地很多,并不是非要死板的按照规定,一步步满足要求后才能修行的。 再看了几遍道书,琢磨了下其中修行关键后,陆渊没有沉迷下去,而是收起了书,然后拿着玉片,便往其中渡入内力,开始又一次的提纯。 修仙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问题。 但想要修仙,还得先突破先天。没有武道真意,打不开玉片,一切皆休。 所以先把自身内力,提纯到极限,然后突破先天,才是当前首要。 陆渊对自身的规划,向来清晰,此时自不会昏了头脑,舍本逐末。 当下,便慢慢修炼起来。 …… 修炼了一夜,陆渊自觉内力又有些许精纯。 此时看了看天色,外间已经白色朦胧,已到了清晨时分。 今天便是讲法之会开始的时候。 到时来自天南海北的各家道脉,除了六大道脉外,都会上台讲法。 先前杨景曾提过,多听听讲法,对于修行心境,突破先天,大有益处。 陆渊此时正忙着突破先天,对于此会,自然不会放弃。 于是收好玉片后,他稍稍洗漱了下,然后出门去紫云道准备的食堂,用过了早点,便随着其他一同用过早餐的道人,往外间广场而去。 到了广场,此时已经聚了不少人。 大伙按照原先的位置安排,各自就座,而紫云道主等人,竟也已经到了。 众多道人见此,也不敢多做喧哗,匆匆落座之后,就静等了起来。 陆渊也回了自己位置,然后再次见到了分开三天的齐云。 再次见到这位道友,他发现对方脸上带着些许笑容,心情显然不错。 此时齐云看到陆渊过来,连忙招呼:“陆道友,快快来坐。” 陆渊笑着点头,坐下后调侃道:“看齐道友神情,想来这三天收获不浅,应是结识了不少道友吧。” 齐云笑道:“确实收获不浅。见到了几位十年未见的道友,又认识了一些新道友,与他们游山玩水,谈玄论道,大有所得。” … 陆渊赞道:“看来道友心境,或又有提升。这次***结束,回去路上定要好好向道友讨教。” 齐云哈哈一笑:“道友若是愿意,我自然愿与道友论道。” “那我就等着这一天了。”陆渊笑着点头,然后看到这时周围,诸多道人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高台处的紫云道主等人,也都从座上起身,站到了前来。 下方诸多人见此,原本一些小声细语,也都止住了,陆渊也不例外。 “诸位道友,三日会道,想来诸位定大有所获,结识了不少同道好友。 而今三日已过,***便进入下一环节,讲法。 我等修行,所习道法,所学理念,皆有不同。 然虽有异处,但都同为道门,同为向仙之人。 故此,为令天下同道增长见闻,也为解去,天下各道脉间的争端,本道开讲法之会。 凡有志于此者,皆可上台讲法,论述自身之道法理念,弘扬道统之名。 此会开五天,望吾等能心平气和,以道交友,以法扬名,莫做争执。” 真玄老道上面讲了一通,然后看着下方眼巴巴望着的众多道人,微微一笑道:“那么老道宣布,讲法之会,开始。” 说完,他便领着其他五位真人,返回就座。 而等他们才刚刚坐下,下方众多道人之中,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只听得几声轻响,而后破空声落,前方十个高台上,就有四座已经有人上去了。 “贫道神官道青影,今日开讲飞升神官之道,愿诸位道友指教……” “贫道桃仙道……” “贫道十方道……” “贫道飞霞道……” 四座法台上,先上来的四位各道道主,此时就已经开始讲起法来。 而有他们带头,原本一些还在迟疑着的道脉道主,也纷纷不再犹豫,纷纷飞身上去,把剩下六座法台给占了。 因为上去的人太多,甚至有一些法台,聚了好几个道脉,都想在这里讲法。 有些道脉甚至互有仇怨,此时凑到一起,更是谁都不肯相让,争执了起来。 好在紫云道已经办了无数届***,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桉。很快便有专人上前,进行调解,把多出的人请下了台。 如此,讲法才顺利进行了下去。 这次讲法之会,为的是让天下道脉宣扬自身之道法道统,广扬名气,以得天下道脉认可。 这么一场大会,自然不可能让人随便在台上霸占位置,因此***自有规则。 凡是上台讲法之人,以一个时辰为一轮,每轮讲法之后,都将请台下诸多同道进行投票。 十座法台,一千观众。 凡获票能达一百者,便可继续在台上,继续讲上一轮。 如此凡是能赢下三轮,便算晋级,胜者而后便可参加下一论的论法之会了。 所以对于诸多上台讲法之人来说,你所讲道法不够深妙精彩,无法吸引到足够听众票数,那么不仅起不到扬名之效,反而会使自身难堪,大丢脸面。 … 毕竟若是别人数百票,而你就几十甚至十几票,都在众目睽睽下放着对比,这差距社死,足以让人道心崩溃了。 所以一般没点底气,没点把握之道脉,是绝不会上台讲法的。 此时台上讲法已经开始,陆渊与齐云一道,随着人群,往最近的一处法台而去。 此时在台上讲道的,是来自大越临海郡的赤星道。 该道道主是一个年岁四十来的中年道人,一身气息看着挺浑厚的,应有一流中等的实力。 陆渊听他讲了会道法,该到修的是星辰之道,主推的又是诸天星辰中的一颗赤星,此时便宣讲着如何感悟赤星,又如何观演星辰之法。 不得不说,这位赤星道主,确实很有道法造诣,所讲道法也的确玄妙。 但对方所讲道法,局限性还是太大了。 陆渊听了两下,便感觉对自身提升心境,没太大用处,于是便转身离去了。 倒是齐云对于感悟星辰颇有兴致,留了下来,在一旁听讲。 随后陆渊剩下九座法台,一一都去了个遍,全都认真听讲之后,又排除了六个法台。 最终剩下了神官道、十方道、千鹤道,被他选为主要听讲之所。 而这三道之中,又以神官道,最得他喜爱。 不得不说,那位神官道的青影道主,能开辟这么一大道脉,得到梁国朝堂地方的推崇,本人是真的有本事的。 他所想之修道之法,排去那些鼓吹的升天为官,位列诸神的神棍之言后,剩下一些修行心境,甚至修武之法,乃至一些先天感悟,都是极有益处的。 陆渊此时正值突破先天,正是需要以上诸多心得经验的时候,青影道主所讲,可以说是最合他心意了。 转瞬三轮讲法,便就过去。 十个台上,很快就得出了晋升名额。 神官道毫无疑问,三轮票数最多,成了如今讲法成绩第一。 而后十方道、桃仙道也紧随其后。 另一个第一轮上台的飞霞道,则是撑了两轮之后,败在了第三轮。也不只是它,后面其它一些上道脉,也多有失败的。 有些甚至连第一轮都没撑过,在天下同道面前,可谓丢尽了脸面。 于是在见到这等惨状之后,后面一些想要上台讲法的道脉,便谨慎许多了,上台人数大为减少。 这些想要争名的道脉,在私底下小心算计,忐忑不安,大为苦恼。 而陆渊等听法之人,却是如痴如醉,沉迷于其中。 五天讲法之会,陆渊接连停留了十余座法台,听了十几位和他心意的道主讲法,然后心境感悟,飞速提升。 真的就如杨景所说,听那些道主讲法,对于突破先天,是真的有极大益处的。 此时陆渊听完整场,只觉自身突破先天的把握,又提升了许多。 如果先前说,他只有六成概率突破先天,那么如今少说也有七成了。 … 别看只提升了一成,但这可是突破先天啊! 能在突破此境时,提升一点点概率,对于武者来说,都是值得欣喜庆贺之事。 而更让人开心的是,这场讲法之会,并不只是结束。 讲法之后,还有更为精彩的论法环节。 所以在听完了五天讲法之后,回去休息了一晚,陆渊便打足了精神,带着浓浓期待,等候着下一轮的论法之会。 先前五天讲法,上场的道脉将近百数,来自天下二十三国,还有海外诸域。然而最终能够成功撑过三轮,晋级论法之会的,只有寥寥十一家。 而论法之会,六大道脉也是亲自下场的,而为了体现六大道脉的地位尊崇,所以他们都固定有一座法台,根本不用参与前面的讲法争夺。 所以也就是说,剩下十一家道脉,想要留在法台上,便只能争夺剩下的四个法台。 十一进四,需淘汰七家,超过六成的淘汰率。 为了保证自家道脉能留下来,获得论法前十之名誉,十一家晋级的道脉,自然使出了全部的能耐,争的头破血流起来。 这么一番龙争虎斗,自然让底下观众看得大呼精彩,尤其是其中一些精妙道论,更是引人暗暗称奇,为之心折。 论法之会持续了六天,每半天论法一场,四座法台,一共可论四十八场。观众们也就看了四十八场精彩论法。 至于六大道脉那边,自然没人不识趣的,敢去踢场子。 但为了表明自身实力,六大道脉没人来论法,却也是会讲解一些自身修法心得的。 不过他们所讲之心得,与其他道人所修不同,脱实向虚,更偏向于玄之又玄,就如同道经一般,总有些让人无法理解。 陆渊听旁边观众所言,六大道脉所讲之道法,皆是修炼心法之心得。 这可是真正的仙家之言,因此也聚拢了诸多听众。 来参会的都是道门之人,毕生所修为的就是求仙,如今有人讲仙家妙法,自然引得众人云集。 但这些人聚的再多,手中根本没有仙法,也根本没有仙灵之气,听了又能如何? 除了让自己更加失望神伤,也无奈何了。 倒是陆渊,在得知这是六大道脉的道人,在讲修仙心得的时候,暗自打起了心来。 旁的道人无法修仙,可他却是可以的。 此时能听一听别人的修仙心得,于陆渊来说,无疑能帮他日后修行,少走些弯路。 于是连旁边那些吵的激烈的论法,他也不去看了。 陆渊打起精神,开始在六大道脉的法台下,来回听起了对方的仙法心得。 然后一连听下来,一头雾水。 就如先前说的一样,这些修仙心得,脱实向虚,就真的如同道经,你没具体修炼,根本不知对方讲的是什么。 纵然能听懂一些名词代指,可也无法理解其中精妙。 但就算如此,陆渊也没放弃,而是依旧认真听着,尽力将所听内容都记下来,然后回去整理成笔记。 如此强记硬背,六大道脉所讲,倒也让他记了个五五六六,写了厚厚一本册子,也算是收获极丰了。 而就在这痛苦又忙碌充实的日程下,六日的论法之会,终于过去。 时间来到了***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个环节。 宣法。 这时,六大道脉的各位真人,将登台演法。 向台下诸多道人,演示何为真正之仙法,宣告自身凭何能坐在此位。 仙家道法,神仙手段,何人不羡慕? 不客气的说,参加***,无数人都是奔着此来的。 于是当天。 陆渊和其他诸多道人一样,带着,来到了广场。 第174章周兵渡河 “诸位道友,***至今,已有半月。期间老道能结识诸多好友,心中甚慰。” 高台之上,真玄老道看着台下诸多伸着脖子望过来的道人,朗声说道:“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日宣法之会后,我等便各自分别,再聚之日,得十年之后了。 望诸位道友十年后再见,能道法精进,仙道永长。 今日,老道作为仙路上一个长者,便厚颜在此,给诸位道友演示自身所修仙法,望能给诸道友一丝激励。” 说着,真玄大袖一飘,手掐法诀,立于身前,口中道:“今日所演之法,名曰霞幻之术。可招来霞光,遮掩自身之行迹。诸位且看。 碧霞飞光,护我身躯,北云敕令,霞来!” 真玄老道念了句咒文,然后掐诀的手指朝空中一点,顿时金黄阳光之下,飞来一道霞光。 霞光迷离,落在了真玄老道身上,而后似梦似幻,几个闪动间,周遭便恢复平静。霞光隐退,真玄老道的身影,也跟着不见了去。 底下众道人看着这一幕,不少新来之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却见在原本高台之上,怎么着都寻不到紫云道主的身影。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在上千人的眼睛中消失了。仙法之玄妙,顿时引得无数人为之惊叹。 陆渊初次见到这等高明的隐身之法,也是大为震惊。 因为以他一流巅峰高手的感知力和眼力,此时望着台上,竟然也无法发觉紫云道主是如何消失的。 甚至此时消失之后,也找不到对方的身影所在。 “如此神出鬼没的隐身术,若是用来偷袭刺杀怕是天底下没几个人能躲得过去吧?如今我看不破隐身,也不知那些先天宗师,是否能看破?”陆渊心中这般想着,不由升起极大忌惮。 仙道之玄妙,其它地方先不去,就这一手隐身术,就足以令诸多武者畏惧了。 想想吧,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对方可以不知不觉地潜到你身边,不会引起丝毫注意。 除了在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躲着另外一人。 这种事情只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武道的局限,还是太大了。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得修仙。”在心中想了想那般场面后,陆渊修仙的决心,不由越发坚定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有人想隐身靠近自己的时候,能提前发现,保护性命。 他这边在忌惮,旁边的齐云看过紫云道主演法之后,却是稍稍皱眉,不由道:“今次紫云道主所演之霞幻法,比之前两次,感觉差了些。” 陆渊在旁边听到,不由转过头来,问道:“齐道友认为此次霞幻法,不如前两次?” 齐云道:“二十年前那次宣法,紫云道主施展的乃是天火之术,犹记得那时天火蔽空,方圆十丈,皆是炽烈天火,万物皆焚,不可一世。 … 十年前那次宣法,则是雷音之术。方圆百丈之内,无不被雷音所摄,场中上千道人,尽皆咸服。 而今霞幻之术,虽然玄妙,能隐身无踪,但比起前两次来说,总觉得差上许多。” 说道这,齐云笑了笑,自嘲一声:“当然,或许也是我境界太低,不懂三法之间的玄妙,坐井观天了吧。此皆意语,道友不必在意。” 旁边陆渊听完,眸子再度看了看空荡荡的高台,若有所思道:“或许道友说的不错,今次确实比前两次差了些。” 陆渊昨天可是看了太平道书的,虽然只是粗略一观,只是稍稍了解了其中一些道法。 但借此,也让他对法术,有了不少理解。 在太平道书中,法术也是分不少等级的。 其中高等的,自不必多说,无不是能改天换地,造化无穷之法。 而稍次一些的,就是像齐云所说的天火之术,雷音之术,可驾驭天威,也是威能无穷。 而今日之霞幻之术,虽然能隐身无形,看上去也颇为玄妙。但本质上,也不过是障眼法,碰到同级修士,极易被识破,起不到多大作用。也就只能骗骗凡人罢了,属于最下等的法术之流。 而以上诸多法术,从高到低,其实也有一个很明显的差别。 那就是施展每个级别的法术,所耗费的法力,也是越来越低的。 雷音之术比天火之术低,霞幻之术又比雷音之术低。 ‘真玄老道施展道法,所费法力都比前一次要少,此种变化,难不成是他在刻意减少法力消耗?,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觉得深有可能。 原因很简单。 如今是末法之世,而真玄老道他们也说过了,现如今就算是他们这些坐于洞天之辈,想要吞吐天地灵气,也越来越难了。 整个世界的大趋势,是仙灵之气越来越少,日月精华越来越难以撼动。 那么如此的话,真玄老道他们法力损耗之后,每次恢复的时间和代价,无疑也是越来越增加的。 这般的话,他们为了节省法力,选择一些法力消耗较小的法术演示,也就并非不能理解了。 ‘若真是如我所猜一般,那么接下来演法的其他五位真人,所展示之法术,估计都会与真玄老道一般。 看着玄妙,但耗费法力极少,只能拿来湖弄凡人了。,陆渊心中这般想着,便继续看了下去。 真玄施展霞幻之术,隐身之后,大致等了小片刻,随后原本所立之处,又是一阵霞光迷离,而他消失的身影,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诸位道友,霞幻之术,便如此了。接下来,便请丹鼎道的安丘道友,在为诸位道友演示仙法。” 真玄老道看着台下诸多人,笑着行了一礼,然后便飘身离去。 他离开不久,安丘真人便上了台,朝着场下诸多道人行礼之后,便开场道:“诸位道友,今日我为诸位演示剪纸成人之术。” … 说罢,安丘便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纸,伸手在上面微微一晃,便剪出一个纸人。 随后把纸人向地上一投,顿时便化为了一个身着宫衣的婀娜女子,此女子顾笑倩兮,翩翩起舞,如烟如风,令人看的神往。 场中无数道人一边看着舞蹈,一边不由暗暗惊叹,以往只在道书中看过的大变活人之法,未想今日能亲眼得见。 然而得了齐云提醒之后,陆渊此时看着这法术,虽然依旧肉眼看不破那女子虚实,但却可以断定,是绝对只是一个幻影罢了。 因为太平道书中,同样有类似的法术。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就是幻术。 也就是说,这剪纸成人之术,与方才争选所霞幻之术是同一性质,都属于障眼法。 两者都是法力消耗极少的法术。 甚至就算在道书之中,这类法术,也不过是仙人们饮酒之时,随手用来歌舞娱乐所用的,根本上不得台面。 剪纸成人之术,安丘摆弄了片刻,等那幻化出来的宫女跳完一舞,他便收了回去,然后笑盈盈的飘下台来。 然后其他四位真人,也依次上台,各自演示法术。 但都与前两人一样,演示的都是一些道经中提过不少,但多只是幻化障眼,属于不入流的法术。 虽然看着挺唬人,但实际上,起不了多大用处。 “看来六大道脉间,日子也不好过啊。” 陆渊在台下看了半天,但六位真人全都演示完仙法后,心中忍不住一叹。 难怪丹鼎道的安丘,在看到自己之后,会上赶着来送太平道书,态度之殷切,简直没有半点六大道脉的排面。 此时看这六大道脉演法,才是知晓,他们日子过得竟如此窘迫。 所以丹鼎道才会急着,开发改进太平道书,因为已经到了不变就死的地步了啊。 “诸位道友,演法已毕。半月之盛会,至此也到帷幕。” 等最后一位真人演示完道法,真玄再度回到高台,然后看着诸多意犹未尽的道人,朗声说道:“老道宣布,***自此刻起,正式结束。 诸位道友若是无事,可依次下山了。我门中之人,已做好安排,请各位道友配合。 我等同道,十年后再聚。” 随着此话落下,十年一度的天罗***,正式结束。 真玄讲完话后,便与其他几位真人一起离去,并没有继续留下来。 而场内诸多道人,也按照座位次序,一次在紫云道的道人指引下,排队下山。 上山的时候是地位尊贵的人先上,下山的时候,同样是那些身份尊贵的人先下。 看着前排一列列宾客,依次离去,陆渊与齐云在后面耐心等着。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轮到他两人离去。 随着人流一道下了山,山下空荡了许久的小镇,又热闹了起来。 今次道会,所有人都收获不浅。 … 不管是各家道脉的讲法、论法,还是刚刚六位真人的演法,都让人感觉大为过瘾,感悟极深。 到了山下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眉飞色舞的商谈起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这些人打算,似乎还想留下来,在这镇上再待一阵子。 毕竟是十年一次,汇聚了天南海北无数道脉的盛会,哪怕结束了,但对于许多人来说,也不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去。 能在多认识一些道友,多交流些道法,也是极为不错的。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性格冷僻,心境极高的人,依旧神色如常。下了山后,只是回客栈拿了行李,然后便翩然离去。 陆渊与齐云,便就是如此。 齐云本就性格忍得住寂寞寒苦,心境修行也极深,此次***,他得偿所愿,心中已无所憾,自没有再留的必要。 陆渊则是对镇上留下的诸多道人,看不上眼,没多大结交的兴致。 他马上就是先天,即将修炼仙法,从本质上来说,已经和诸多道人拉开了一个层次。 如真玄等高高在上的真人,才是陆渊的目标。 因此两人回了客栈,也是收拾包裹,便准备离去。 等各自收拾完东西,背着东西准备离去的时候,客栈门口,上官兄妹已经在等着了。 这半个月的***,上官兄妹和陆渊除了开始时,见过一面外,后面便一直分开了,并没有凑到一起。 此时再见到陆渊,上官海月眼前一亮,开心的跑了过来,抱住他的胳膊道:“陆大哥。” 上官广白看了眼自家小妹,然后也笑着跟陆渊打招呼:“陆大哥。” “海月、广白。” 陆渊点头回应,此时也没同先前那般,主动抗拒上官海月的亲近,而是任由对方抱着自己胳膊。 在和杨景一番交谈,彼此达成共识,选择加入十大宗师,和朝廷更深度的绑在一起后。 陆渊对于上官兄妹、或者说对他们背后上官家的态度,就已大幅度的发生了改变。 他虽然即将晋升先天,但就算是先天宗师,若没有足够根基和盟友,在朝廷中,也是无法掌握太多话语权的。 自己马上就要为了封国给朝廷效力了。 这个时候,不管是为了封国的利益,还是为了接下来给朝廷卖命的安危,能有一个朝中的自己人,无疑是极大的好处。 而上官家,从目前来看,无疑是最佳的交好对象。 ‘若是可以的话,过后一段时间,或许可以与那位武成侯接触接触。如果双方合作不错,便与对方联姻,也是可以的。,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看了一眼上官海月,脸上笑容更加温和了。 “陆大哥是准备离去吗?”这个时候,看着陆渊和齐云身上背着的包裹,上官广白问道。 “确实,如今***结束,我身上还有军政要务,齐兄观中也还有徒弟等着,都无法在外面多留了。” … 陆渊点头,然后问道:“广白你们也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上官广白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摇了摇头:“不了,其实此次等陆大哥,我是想找大哥辞别的。下山后,我得到了父亲的传讯,说天门府的周兵已渡河南下,汇合了五毒教蓝照云的苗兵,已合兵十万。 如今这十万周、苗联军,已经逼近岳阳城下,与城内蓝彩儿率领的守军会合。 现在双方二十余万大军对峙,激战正酣,前线正缺人手。 父亲让我兄妹回去,协助于他,镇压苗乱。” “周兵已经渡河了?”陆渊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离去前,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周边攻破了天门府的北部门户长陵县,兵围了该府府城。 可那个时候,天门府城还有万余守军,而武安侯白梦阳,也派了五万精兵赶来支援。 总计六万多大军守着府城,如今才过去两月,难不成这么快就丢了? 那六万大军是吃什么的? 上官广白看出了陆渊的疑惑,苦笑道:“天门府城还未沦陷,此次周兵能长驱直入,渡河南下,是因为其增兵了。 父亲接到消息,周国朝廷从南阳郡又调来了十万大军,而后沿着襄阳郡直下,进入了天门府。 听闻这次领兵的,乃是周国左柱国大将军,他乃是成名已久的先天宗师。 此次他留了五万兵,继续围攻天门府。 然后便率着剩下五万军渡河南下,汇合了苗人,进抵巴陵郡城之下。 如今天门府那边,有十余万周兵围城。 巴陵郡城之下,也有十余万周苗联军,而对方也有五毒教圣女和周国的左柱国大将军两位先天。 父亲十万大军,哪怕有济慧圣僧相助,对上周苗联兵,也未占到多少优势。” 不得不说,或许是周国看到了一举吞下越国两郡的机会,此次南征越国,是真的下了血本。 西川郡那边出了十万大军,洞庭郡这边又出了二十万大军,前后三十万大军,再加上三位先天宗师。 这等实力,已经可以说倾尽半国了。 ‘周国对于大越,还真是势在必得。难怪能逼得朝廷上那些世家诸公,不惜裂土封国,改朝换代,也要搞出十大宗师的计划来。这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啊。, 不同于先前梁国南征越国,只是想夺取广陵郡的边境摩擦。这次周国南征越国,是真的奔着灭国来的。 广陵郡没了,对于越国来说,也只是丢了江北之地,但还有长江天险在,依旧山河稳固,不会有灭国之忧。 但如果丢了西川郡和洞庭郡,没了长江天险,周国便可直接沿河南下,直驱金陵,攻灭越国。 这两者的风险威胁,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想到这里,陆渊神色也凝重起来:“若如此,确实该早做准备。广白、海月,你们且先回去,若有消息,记得及时与我沟通。 我也要快些回去,整军备战。 这次周兵渡河,乃我洞庭郡大难,稍有疏忽,便是灭国之危。 绝不可让那些周人和苗人得逞。” 不管是周国,还是五毒教苗人,对陆渊来说,都是绝对无法缓和的敌人。 因为不管是五毒教、还是周国,它们成事之后,都不会允许陆渊裂土封国的。 这对于如今得了太平道书,正准备修炼的他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所以越国朝廷,必须保。 因为只有现在处于弱势的越国,才能开出裂土封国的条件给陆渊,这是其它各方都无法给予的。 第175章定计未来 “陆大哥,那我们先走了,到时候有空,我会再来看你的。” 上官海月这时也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陆渊的手,略带着些许不愿的说道。 其实这次他兄妹二人离去,表面上是父亲有招,不得不去军前效命。 可实际上他兄妹二人,都不过是二流实力,放在数十万大军的对阵中,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此番之所以告辞请别,实际上还是杨景事后劝说所致。 对于杨景,以及朝廷来说,当前最为紧要之事,乃是凑齐十大宗师,然后内镇叛乱,外御敌国。 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让陆渊快些突破先天,无疑就显得很重要了。 因此在知道陆渊即将突破先天后,为免他受到上官兄妹的影响,尤其是儿女私情,杨景便以世叔的名义,强令上官兄妹,这段时间不得去打扰陆渊。 这也是为何整个大会期间,陆渊都没见到上官兄妹跑来凑合的原因。 然后杨景又传书给了上官明,陈明厉害,于是便有了今日召回军前,双方分别一幕。 “待平定乱贼之后,广白、海月,我等大可随意相聚。”陆渊含笑着点头。 其实对于上官兄妹的离去原由,他多半也能猜到一点,但也没有挽留。 就如杨景所考虑的一样,如今陆渊虽然有心和那些世家联姻,但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先突破先天。 因此这个时候,任何会影响他突破的因素,都要为此而让步。 此时,便就是如此。 彼此道别之后,上官兄妹便很快上路,一路往西而去了。 他们赶去巴陵城,路途要比陆渊返回庐阳,近了许多。 往西只需一路过豫章府,便可抵达朝廷大军所在的岳阳府,两边才四五百里路,近的很。 陆渊则是需要往南沿着水道,过豫章府、宜春府、庐陵府,然后折道向西南,才能抵达庐阳郡,路上足有千余里水陆路程,比上官兄妹要多走上千里路。 返回的路上,就没有来时的惬意了。 陆渊这边心忧洞庭郡内的战局,怕自己的基本盘出什么乱子。齐云也担心战乱之下,自己徒弟的安危。 因此两人快马加鞭,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花了十余日,才总算赶回了庐阳府。 期间齐云在庐陵府的时候,因为不同路,便与陆渊分别,自行返回衡阳府,没有一道走下去。 不过以两人本事,在这乱世之中,哪怕独身一人自保,也是无虞的。 这倒也没什么大碍。 …… 时隔两月,再度返回庐阳府城,陆渊惊奇发现,这边风貌与离开前,已然有了极大不同。 城外多出了不少工地,官府在组织荒芜了今年农事的农民们以工代赈,开始修建水利与平整道路。 大量的男人挥汗在各处工地上,将这些因为受灾,而有可能成为不稳因素的百姓,彻底的安抚了下来。 … 道边田野,也长起了郁郁青苗,抢种后的第二轮秋稻,此时茁壮生长着。 进入城中,街面上也不似先前那般萧条,而是变得人流如织,涌现了诸多商旅行人。 听这些人口音,不全是庐阳本地,反而还有大量的外地方言。其中一些,陆渊还颇为熟悉,就是来自他半个故乡庐陵府。 这一幕幕看过来,不由令陆渊大感欣慰。 庐阳府能恢复如此之快,对于他的实力来说,无疑也是一个增强。 把庐阳府交给孙思文,果然是一个极正确的决定。 而这一点,再返回府衙,和孙思文会面后,让陆渊更加确认了。 “这两月来,随着各地官府重建完善,地方上的生产也已经恢复。秋稻都已种下,再过一两月,便可收获。 同时有着陆兄拨下的钱两,我也开始在地方上,大兴水利,建设道路,收拢了不少地方上活不下去的百姓。 这连番工程,共计花费了十五万两银子。 同时今年,豫章郡夏稻大熟,是丰季,粮价比往年便宜许多。 因此我行文了豫章郡各府,派人去那边专门采买新稻,如今陆陆续续一共五十万石粮食,足够全府十万人一年食用所需。 便是供应大军,也足够两万人吃上四年了。 不过买了如此多米,银两耗费也极大。如今各地都有战事,豫章郡哪怕夏稻大熟,但米价也得六文钱一斤。 采买了五十万石粮食,按如今银价,共花去了三十万两银子。 还有陆兄离去前,曾吩咐,让尽可能收拢流民,充实地方人口。 这几月,北方岳阳府连番大战,连长沙府也受影响颇深。 这两府地方动荡,不少百姓流离失所,逃奔各方。 虽然两府流民,大多数都逃往豫章郡了,但也有不少往南逃来。 我派人去收拢了一些,共得万户,有四万余口,如今也已安置在庐阳府内各地。此项也花费了五万两银子。 而趁此机会,我令各地官署清点了一番各县户口,统计得出全府十县,共有三万四千余户,十四万五千余口。算上新得的万户流民,全府有四万五千户,十九万口。 不过不管是地方百姓,还是流民,都需官府赈济,今年新买的五十万石粮食,大半都要投入下去,最多只能余出十万石粮草供应军需。 而各地府县兵以及府县衙官吏,这几月来,也开支俸禄二十万两。 如此这几项加起来,这半年时月,全府一共开支七十万两银子。 因为购买了粮食和招抚了流民,开支比原本预计的,多了不少。先前陆兄拨下来的八十万两银子,如今只剩下十万两,最多只能维持两月所用。 因此想要保证如今的发展趋势,加大银两投入,是必不可免的。 这就需要陆兄再进行拨款了。 … 不过如今的流民,已经收拢的差不多了,粮食采买也已经结束,地方也慢慢恢复生产。这等大项开支,今后不会再有。 日后全府开支,应当会维持在五万两一月,不会有增加了。” 府衙内,书房中,孙思文拿出了厚厚一本账簿,跟陆渊汇报着自己就任半年来工作。 陆渊一边听着,一边翻看着账本,时不时点点头。 不得不说,孙思文这就任知府半年的成绩,是很出众的,虽然这份出众,是建立在大量银两投入的前提下。 但有没有钱是一回事,能不能把钱用好,这是另一回事。 有的人你就算给他亿万钱财,他也做不成什么大事,只会挥霍败空,一事无成。 能把钱用好,用到实事上,那也是一份本事的。 孙思文便有这个本事。 而陆渊对于自己好友的本事,也很满意,此时便点头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稍后我会再拨一百万两给你,你可以拿这些钱,去多购买些粮食。” 孙思文闻言有些困惑:“如今郡内粮草已足用,足可安抚流民,供应军需了。不需再耗费银钱,拿来购买粮食了。” 孙思文乃是文官,从他的角度来看,如今庐阳府百业复兴,等缓过今年,明年一切都可重新恢复生产。 到时别说粮草了,就连财政投入,也不用再找陆渊支应,府内自己就可以提供财税,反哺陆渊。 所以此时高价购买粮食,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合算的生意。 陆渊能理解自己好友的想法,但他作为武将,又是势力之主,而且还有着修炼太平道书的野望,这不能这么考虑。 此时便解释道:“如今郡内战事不断,甚至周兵都已渡河南下,与朝廷征苗大军在巴陵城下对峙,日夜大小战不断。 邵阳府那边也是战事连绵,虽然五毒教蓝照云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北上巴陵城,但在邵阳府内,还留下了六万苗兵,如今也在和邵阳府大战不断。 就连我庐阳南边的阳山府,苗人也聚兵三万,时刻窥视本府。 如今苗人在郡内三处战场,屯驻重兵,用兵十七万,再加上渡河周兵,郡内贼兵已有二十三万之巨。 而全郡朝廷兵马,我部有三万战兵,四万府县民团。北边衡阳、长沙两府,有两万府县民团。朝廷征苗大军有十万。 如此三部加起来,也才十九万而已,其中还有六万无法出境作战的府县民团。 真正可以外出征战的,只有十三万兵马,比贼兵少了整整十万。 贼人近乎两倍于我,想要败之,难之又难。 而且周人意图灭我,如今可送五万人渡河南下,来日谁知不会再送五万人,甚至十万人渡河? 因此,以我判断,想要平定洞庭郡叛乱,击退周人,非三五年不可。” 陆渊分析了一下,自己对于郡内局势的看法。 … 从明面上的实力来看,周苗联军,实力近乎于两倍于朝廷这边。以朝廷如今在洞庭郡的实力,想要击败这股敌军,近乎是等于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除非朝廷继续投入兵马,或者发生什么突然的变化,导致双方实力发生巨大的悬殊颠倒,快速决出胜负。 不然此战,只能是个长久的消耗战,就看谁先支撑不下去了。 而以越国朝廷如今的实力,能凑出十万大军征苗,就已经是六姓七族砸锅卖铁了。 毕竟先前朝廷已经和梁人打了三年,前后动用了五六十万大军。后面又支撑十数万平南大军,和静海国打了近三年。此前又是十数万的平蜀大军,也支撑了一年有余。 这前后四次用兵,规模达到了百万之巨,对于钱粮的耗费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庞大。 而这百万大军中,无数战役下来,战死者更是超过了四十万。 四年间,折损如此多的精锐。六姓七族的底子再厚,朝廷再怎么富裕,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所以上官明统领的这十万朝廷兵马,已经是朝廷砸锅卖铁之后,所能凑出的最后一批征战大军了。 后续想要在组建新的大军,三五年内,甚至十年内,都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一方面是没有银两,另一方面,也是找不出更多合格兵源了。 朝廷九郡,建安、南海、郁林、九真、洞庭、西川、广陵七郡,要么陷贼,要么饱受战乱,要么新附,都是人口损失惨重,地方生产破坏,无法提供兵员财货的地方。 所以如今还能给朝廷提供钱粮兵源的,也就只有它的核心地盘,临海郡和豫章郡了。 就是这两郡,前后给朝廷提供了七八十万兵马,以及供应这些兵马的无数钱粮,帮着朝廷维持现如今的局面。 而出了这么大的血,这两郡就算再是富庶,也很难再提供更多的兵源和钱粮了。 在地方上缓过气来,新一代成长起来,朝廷是无力组建更多大军的了。 也正是因此,所以常规力量上无法扭转局面,那些六姓七族们,才开始动起了十大宗师的念头。 打算从高端战力上,来碾压敌人,借以扭转局势。 为此不惜割出两郡之地,就为了拉拢江湖上的先天宗师。 而朝廷想要和江湖上的宗师谈判,把他们拉拢到自己阵营,没个两三年时间,根本不可能。 毕竟都是江湖人了,人家又是先天宗门,本来就有自己的基本。 朝廷就算不给他们半郡之地,人家在地方上该有的影响力和利益,还是照样有。一些强势先天门派,对地方的影响力甚至还不比五毒教在洞庭郡差。 你还敢动人家蛋糕不成? 不怕这些江湖宗门,立刻起兵,重演一场五毒教叛乱吗? 所以人家自己就有足够的里子,还真不一定看得上朝廷给出的面子。 … 区区半郡之地,还真不一定有人看得上。 也就是白凤寺这种,处在六姓七族核心之地临海郡的先天宗门,时刻被这些世家大族挤压着,喘不过气来。才会听到朝廷给它挪个窝的条件后,上赶着就凑了上来。 这种条件,换做其它先天宗门,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不然朝廷自从放出风声,要拉拢先天宗门后,也有一年时间了。 一年时间,除了一个白凤寺外,怎么不见其它先天宗门有动静? 这就是别人不好忽悠的缘故。 同样也是杨景在看到陆渊,有突破先天的潜力后,上赶着就凑了过来,主动拉他加入十大宗师计划。 还不是因为别的江湖宗师都有家有业,看不上朝廷。所以无奈之下,只能选陆渊这种刚刚创业,还没成就先天的潜力股。 一切都是现实啊。 以上这些,都是陆渊回来的路上,慢慢想明白的。 而也针对于此,他原本应对朝廷的一些方略,也发生了改变。 既然朝廷更加有求于自己,而且现在看明白了对方虚实后,威慑力自然也大为削减。 那么原本当初被杨景唬住时,所承诺的一些条件,自然要改一改了。 就比如封国的地方,可以从九真郡改成洞庭郡。而封国的地盘,是不是也可以从原本的五府之地,多增加一两府,甚至直接占了一个郡呢? 得了太平道书之后,陆渊觉得,不管是为了自己修炼,还是自己修仙之后的实力,都足以要求更多了。 于是便有了这一番话。 孙思文当然不清楚陆渊心中想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好友已经与朝廷达成了合作,有了封国之想。 不过在听了陆渊的分析,他视线也从原本的局限一府,慢慢放到整个全郡,乃至全国,自然也发现了其中的危机。 因此深思之后,孙思文点头道:“想要平定叛乱,击退敌军,确实非短期之力,需得长久之功。” 陆渊深以为然道:“想要平贼,无数年之功,无以成。如此长的时间,郡内农事生产,必受影响,粮荒不远也。 届时若无粮草赈济百姓,地方即便安宁,也必定再生动乱。 而且为了应付贼人兵马,协助朝廷平叛,我有意再扩军两万,组建五万战兵,以应对局势变化。这也需要粮草支应。 是以,郡外粮食,能买就买,不用迟疑。 银钱不够了,随时可以找我来取。 我手里还有三百万两银子资财,就算拨你一百万两,也还剩下两百万两银子,我们再怎么挥霍,也够用一年了。 一年之后,我自有法子,再去赚新的银钱。” 既然已经转换了另一种思路,那么原本的保守策略,自然就不成了。 虽然有着仙缘玉片打底,自己突破先天之后,最差也能修仙。 但玉片里的仙灵之气有多少,还只是一个未知之数。 保守起见,达成百万人口的条件,祭祀天柱,接引天地灵气,还是不能放下的。 所以陆渊已经决定,扩军五万,然后就率兵攻打洞庭郡南边,被苗人占据的阳山、九疑、零陵三府。 这三府虽然都是山区居多,很是穷困,但加起来也是有七八十万口人的。就算去掉那些苗人,本地越人也是有三四十万的。 若能打下此地,算上庐阳,邵阳两府,差不多就能凑足百万人口,满足祭祀天柱的最低条件了。 而通过对外扩张,陆渊也能扩大地盘,获得更多的钱粮,养更多的兵。 两府之地,养不起五万大军。但换做五府之地,就未必不能了。 因此对外扩张,在得了太平道书后,已经是陆渊不容更改的既定战略了。 孙思文见好友都这番表态了,而且购买粮食,确实也不是什么坏事,此时便点头道:“可以。豫章郡那边还有不少粮食,我可以想办法多买一些。多了不敢说,二三十万石,还是可以保证的。” 陆渊露出笑容:“那便拜托孙兄了。” 至此,陆渊阵营往后数年的战略,便已定下。 第176章野心增长 与孙思文沟通完,让对方继续大胆去干之后,陆渊就返回了自己府邸。 如今随着朝廷大军抵达,尤其是两位先天宗师的到来,原本笼罩在他头上,一直担忧着的五毒教圣女刺杀,也终于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了。 周、苗联军有两位先天宗师,朝廷这边也同样有两位先天宗师,这四位宗师相互制衡牵制下,一些非常规的刺杀手段,将会大大减少。 陆渊也终于不用每日缩在军营,生生的活成一个苦修士了。 连续半月的赶路奔波,他也是有点疲惫了,因此返回家中后,让侍女服侍者洗了一个澡,便缩进了被窝,美美的睡了一觉。 到了次日清晨,往日习惯,让陆渊准点起来,然后稍加洗漱,就练起了掌法。 虽然如今快要突破先天了,甚至连仙法都要开始修行了。 但陆渊对于武功招式,却也没有落下来。 该练的掌法还是会照练,赤阳神功里,另包含的剑法和指法,也开始尝试着接触。 不过时间暂短,想要把这几门武功招式练贯通,没个十年时间,估计是不可能的。 好在陆渊也不急。 只要能突破先天,到时以强横的武道真意压过去,对于先天之下的人来说,那就是碾压,根本用不到招式。 至于同为先天怎么办? 这个陆渊觉得,以自己的稳重性子,就算突破了先天,大概率也是不会主动和同级高手对决的。 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一不小心,还容易丢了性命。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坐镇大军,驱使万军攻杀敌人,让别人去给自己卖命,自己则坐在后方,安稳的等结果就是了。 先天修为,以陆渊的想法,这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威慑,如同核弹一般。 先别管能不能打出去,最起码我有了,那么便有了资格,和其他先天坐在一起谈判。 别管其他人是怎么做的,反正在陆渊这里,先天武力就是象征性大过实用性。 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需一锤定音,才不会跟人搞什么大战三百回合呢。 “嗯,还有太平道书。突破先天之后,就可以尝试修炼了。 到时候,明面上我是先天武者,暗地里却是一个修仙者。 武功和仙法结合,说不得还能开创什么仙武之道呢? 要是别人不明我的底细,冒冒然跟我交手,绝对让他吃个大亏,把命都给我留下来。” 陆渊想到日后极大可能出现的那一幕,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稳健之人,这种凡事多留一手,暗地里阴人的法子,最为合他胃口了。 底牌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越多越好,从来都不会嫌少的。 就如此时。 哪怕很快就会有了先天的武道真意,还有仙家功法,但陆渊对于武功招式,也没有轻视,而是依旧在努力练习。 毕竟人生无常,风云变幻。 谁也不知道,此时多练的一手武功,今后会不会起到什么大作用? 保守起见,有空多练一点,总没错的。 练了一个时辰的掌法,冲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再用了顿丰盛的早餐后,陆渊便出门往城外军营而去了。 离去许久,当初他把两万大军交给了弟子李良掌管,令其负责训练新卒,整顿军备。 此时回来了,即将动兵,自然要好好看一看,效果如何了。 …… 军营。 呼号之声连绵,时不时军鼓擂动,然后旗帜挥舞,校场上已经结好阵型的士兵们,跟着鼓点和旗帜,慢慢变化着阵型。 陆渊站在将台上,看着下方正在变阵的大军,神情认真。 能够看得出来,对于此时的士兵来说,想要变阵还是很艰难的,哪怕只是单纯的左右转向,改变阵型,做起来都很吃力。 此时就能看到一些基础较差的士兵,变着变着就落队了,然后与其他人相撞,造成了混乱。 不过大体上,靠着原先五千名老兵的底子,还是能维持一定的阵型的。 “师尊,弟子每日勤练,一日一小操,三日一大操。两月下来,阵列行走已无问题,但军阵变化之术,还是差了些。”旁边,这两个月负责带兵的李良,看着下方时不时发生一些混乱的军阵,略有些忐忑的说道。 陆渊将大军操练交给了他,这是看重与信任。 可如今师尊回来检阅大军,却是这么个成绩,无疑是失分项。 “已经很不错了。” 陆渊回过头来,看着弟子略有些忐忑的神情,笑着道:“军中新卒募集不过两月,便能粗通阵列,看得懂旗帜号令,已然有几分气象了。 如此再练个半年,便可拉到战场,与敌列阵而战了。 将大军交予你训练,为师果然没看错人。” 陆渊带兵数年,并不是不通军事的人。 他先前为了练出一万五千的老兵,可是每天呆在军营里,时刻监督着训练的。甚至后面训练还不够,又拉着去外面打了半年战,这才有了三月平定七星门叛乱的辉煌战果。 正是有着这份经历,所以他深知,想要练出好兵,练出能列阵而战,迎敌不溃的精兵,是极费精力和时间的。 非大量苦练和银钱投入不可成。 此时李良两个月时间能有如今成果,已经称得上是善练兵之人了。 对这位弟子,陆渊都欣赏来不及,哪还会责备。 “此皆师尊招募的兵员优质,再有营中诸多师兄弟协助,才能有此成果,弟子不敢居功。”面对师尊的夸奖,李良心中虽然开心,但脸上却是谦逊道。 “不必如此,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为师还能亏待了自己弟子不成?” 陆渊说了自己弟子一句,然后道:“你练兵有功,不可不赏。我这有一门武功,你可拿去抄录学习,事后再将原本还回给我,便算作给你的奖励了。” 说着,陆渊便取出他提前准备好的赤阳神功,递给了自己弟子。 拿出来的这份赤阳神功,只有前七层,后两层则被删去了,并且只有剑法一种配套招式。 但即便如此,这份删减版的赤阳神功,也能修炼到第二条奇经,算上配套剑法,已经属于江湖上不弱的一流武功了。 “谢师尊赐法。” 李良看着递过来的武功,等看到上面赤阳神功四个大字之后,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作为和陆渊、周青较亲近的几个记名弟子之一,他当然知晓自家师尊和大师兄,主修功法就是这门赤阳神功。 ‘此时师尊将此功赐给我,难不成是打算收我为真传弟子了?’ 李良心中想到这,那股激动,差点就要掩饰不住了。 天知道他们这些记名弟子,面对陆渊与周青时的尴尬和难熬。 看看正牌弟子周青是什么待遇? 再看看自己这些人是什么待遇? 名义上是弟子,实际上却和手下无疑,根本就不算自己人。 陆渊那几十个记名弟子,别提有多羡慕周青,有多想成为真正的真传弟子了。 此时梦想要成真了吗? 李良颤抖着手,接过了赤阳神功,语气带着些许颤音道:“师尊放心,弟子回去后,就立刻抄录秘籍,明日便将神功还回来。” “不用着急,慢慢抄,不要将功法流传出去就行。” 对于自己那些弟子们心中的想法,作为师尊的陆渊,自然清楚不过,此时笑了笑道:“你抄录完功法后,记得勤加练习。若能突破一流之境,为师便收你入门,列为真传。” 在得了太平道书之后,陆渊便就清楚,自己想要苟起来猥琐发育的想法,大致上是不可能了。 但即便如此,却不意味着他就要硬刚。 多培养一些弟子门人,让他们成才成气候,然后给自己这位老师去打拼天下,这不比自己一个人死拼强的多? 而赤阳神功,对于快要突破先天和修炼仙法的陆渊来说,已经不是最核心的功法秘籍了。 此时便可如先前之流云掌和补气心经一般,拿出来赏赐弟子,用来提升他们的实力了。 眼下才有周青一位一流弟子,人数还是太差了些。 要是能多培养出几位一流弟子,令他们有了独当一面的实力,对于征战之事,陆渊甚至都可以放手不管了。 直接让这些弟子们代师而劳,让他们各自领兵外出征战就行了。 因此陆渊效法朝廷的十大宗师计划,也打算搞一个十大弟子计划。 培养出十位一流实力的弟子,再培养出十万战兵,如此一位弟子率领一万兵马,面对先天宗师都能碰一碰。 而有了如此根基,哪怕陆渊想要全据一郡,已不再是虚妄。 毕竟十位一流高手和十万兵马摆在这,足可抵得上两三位先天宗师了。 再算上陆渊本人的实力,只要他不明面上造反,那么就算割据洞庭郡,朝廷也得捏着鼻子给认下来。 ‘而且我还可以一边扩张,一边联系其他朝廷拉拢的江湖宗师,合作联盟。到时几方合纵连横,地方互保,就算朝廷心中再怎么不满,也得给我咽下这口气。’ 和十大宗师计划中,其他几位江湖宗师,合纵连横,是陆渊这些日子想出来的一个方法。 和朝廷那些六姓七族的出身宗师比起来,陆渊以及那些江湖宗师,明显和这些世家宗师不是一路人。 此时哪怕暂时联合到一起,那也只是为了利益罢了,谈不上有什么情谊。 而既然是为了利益,那么朝廷给的利益,是利益。他们这些江湖宗师想要争取的利益,同样也是利益。 大越九郡之地,凭什么就给陆渊这些人两郡? 十大宗师计划之中,江湖宗师足有四位,占据了四成的力量。而这等实力,却只能获得两郡之地,还都是残破的那种。 这种分配方案,明显不合理。 要知道像豫章郡、临海郡这种富裕之地,几乎一郡可抵得上三个穷郡了。 所以朝廷看似分出了两郡,但实际上,可能损失的钱粮人口,还不到总数的十分之一,根本无关痛痒。 陆渊觉得,大越九郡,他们四位江湖宗师,大可一人占据一郡。朝廷那边,守着最为核心富裕的那五郡就行了。 这样才算公平。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陆渊暂时的想法。最后能不能做成,要不要去做,还得看局势变化。 世事无常,一切皆无定数。 不到那一刻,他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妨碍陆渊按照这个计划,慢慢来增强自身的实力。 此时培养李良,便就是如此了。 而效果嘛…… “师尊放心,弟子定勤修苦练,早日突破一流,拜入师尊门下。”李良得了陆渊勉励承诺,当场就跪下了,神情简直不要太激动。 突破一流,其实对于李良来说,并不算太难。 毕竟如今他已练到了第八条正经,剩下再练通四条正经、一条奇经,就可突破一流了。 总共五条经脉,就算不借助外力,只自己一心苦修,练个十五年,也能突破一流了。 而现实情况,明显不可能如此。 且不说陆渊时不时会赐下补灵丹、或者其他神血灵丹给立功弟子,用来培养弟子实力。 就李良这些弟子私下里,实际上也是会自掏腰包,跟周青购买补灵丹修行的。 这年月,能练武的,大多家底富裕。 虽然陆渊记名弟子中,许多都是从底层提拔上来的,不算富裕。但其中也不是说就没有富家子弟了。 他座下有四十多个记名弟子,其中穷苦出身一半,富家出身另一半。 而普遍的,富家出身的弟子,实力都比穷苦出身要好。 毕竟人家从小练武,有底子在,又舍得花钱买药练功,修为精进比没钱的同门师兄弟快,这很正常。 巧的是,李良就是属于家境富裕的那一类。 他家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算得上家财万贯了。 拿出三五千两银子给李良买药练功,还是没问题的。再算上李良自身的一些收入,每个月吃一瓶补灵丹,与他而言并非无法负担。 而相比这些投入,若能突破一流,拜入入渊门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 一位一流高手,还有一位先天老师,这等身份放出去,还怕捞不回钱? 此时李良就已决定,等回去后,就说服家中父母,把家财都变卖大半出去,用来购买补灵丹,帮助自己修行。 前程富贵就在眼前,此时不搏一搏,他日后绝对会后悔的。 “你能有这份雄心壮志,为师很欣慰,我等着你成为我第二个真传弟子的那天。” 陆渊很喜欢李良的态度,然后继续道:“过些时日,我会继续派人去招兵,到时应该还会有两万新兵入营。 这些人的训练事宜,也交给你了。 我也不要求你能短时间练的多好,只要能在一年内,让这些人能拉出去列阵而战就行。 这可以做到吧?” 被先前一顿迷魂汤灌了,李良此时哪会说不行,当下就立了军令状道:“师尊放心,弟子可立军令状,一年不把兵练出来,愿军法从事。” 陆渊满意点头:“那事便这么说定了。” 随后,他没继续和李良说下去,转过头,又看起了下面的军阵演练。 …… 点阅了大军之后,陆渊又重新在军营内住了下来。 虽然暂时不用畏惧先天宗师的威胁了,但大军的训练,还是不能放下的。 再加上一点稳重性子的作用,陆渊还是选择住宿在军营中,盯着新兵的训练,同时也更方便处理军务,比如扩军之事。 扩军两万的事情,事关陆渊接下来的战略规划,所以在他归营后的第二日,就已经安排人,去往外地招兵了。 不过如今大越年年征战,各地兵源早已招募殆尽,陷入枯竭。便是想要招募合格兵员,也是件难事。 如临海郡、豫章郡这种地方,在朝廷征召了几十万大军后,早就不剩多少合格兵员了。 而豫章郡剩下的一点人,也被陆渊先前派去的人给招了回来。按当初去招兵的那些弟子所说,豫章郡已无悍勇之士。 瞧瞧这说法,可想而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而洞庭郡这边,比豫章郡还惨。 因此想要招兵,陆渊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 他派了两批弟子,经豫章郡绕远道,分别去了建安郡和南海郡,去这两地募兵。 建安郡和南海郡,虽然也经历了战乱,但平息已经有三年之久了。 三年休养生息下来,元气已经恢复许多,人口保存也挺完善。 去这两地招兵,还是能有不少收获。 甚至考虑到未来,陆渊还特地吩咐了。如果这两地合格兵员较多,可以多招募一些,不用限制死两万的兵额。 现在乱世纷争,人口是越打越少,精兵也是越打越少。以后想要招募合格兵员,也会越来越难。 所以不趁着此时多招点人马,以后等真的想招兵的时候,都不知道从哪儿征兵了。 至于招多了人,怎么养的问题? “有了兵马,还怕没钱养吗?” 陆渊一边写着自己平西将军的募兵公文,吹干后给了下面的等候的弟子,心中一边想着。 乱世之中,有兵就能去抢地盘,抢钱粮。有了地盘钱粮,自然也就养得起兵了。 甚至抢不下来,也不要紧。 在抢地盘的时候,把多余养不起的兵马消耗干净了,开支自然就小了,也就养得起了。 同时在征战之中,也能通过不断的战争,不断的优胜劣汰,获得一支百战精兵。 不管是哪种结果,对陆渊来说,都是能够接受的,左右都不会亏,稳赚不赔。 这很符合逻辑,没毛病。 第177章弘道五年 监督了几天练兵,同时将请求各郡地方,协助募兵的公文写好,分发下去,让弟子们拿着去各地招兵。 处理完了这些军中要务后,陆渊总算是有了闲暇时间,可以做些自己事情了。 自律的性格,令他没有荒废时日。 故此,只是歇了一天之后,陆渊便开始琢磨着,自己该如何突破先天。 关于突破先天,他其实已经有了些眉目。 先天者,练武道外身,以真意御之,两者相合,武道真意出,即宗师之境也。 武道外身方面,在前次听了紫云道主的话后,陆渊已经知晓,此外身向无定数,可以万象化之。 就如现今祸乱洞庭郡的五毒教,该教一直推崇万毒之体,又有万毒真气之说,根据朝廷现如今和那位五毒教圣女,交手接触下来所得的情报来看。 杨景曾推断过,蓝彩儿所凝结的武道外身,应该就是她曾经在刺杀武阳侯李轨时,曾用出过的万毒真气。 当日武阳侯李轨身陨时,府邸附近,方圆百丈之内,都化为毒域。附近数百丈之居民,都受到了影响,死者上千。 而先前巴陵城被破之时,城门口处的数百守军,也是直接被蓝彩儿毒气毒毙,于是城门洞开,郡城沦陷。 这两次出手,都有幸存者逃出。 因此蓝彩儿的具体手段,也为外界所知。 万毒真气,应是对方之武道外身了。 而同样的,近几年朝廷最为出名的那位武安侯白梦阳,据传此人凝聚的武道外身,乃是军中特有的兵煞之气。 以万兵凶意凝聚外身,若是身处军中,可得军气加持,实力将胜过常态数倍。 也因此,每每带大军出征,白梦阳都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着大越军神之称。 甚至就连这几年,虽然在西川郡的时候,白梦洋遭受重挫,接连败退。 但面对敌人近乎三倍于他的兵力,四倍于他的先天宗师,白梦阳依旧能够借着坚城固守,依旧将周蜀联军挡在渝中府,令对方二十余万大军不得寸进。 还有另一位堪称越国江湖,第一高手的六阳派尹回轩。 此人修行的,就是六阳派之六阳之气。 天气为阳、地气为阴、明年十一月至来年四月,为阳气上升之时,合称六阳之月。 在这六月之间,阳气最为鼎盛。 六阳派于是根据每月阳气变化,分别采炼每月之天地阳气,而后与自身手足三阳相合,以天地之阳气为武道外身。 而又因武道外身与自身肉躯相合之缘故,所以修行此法之人,自身之神魂也不需寄出体外,直接在体内便可与六阳之气结合,形成武道真意。 如此一来,有着外身肉躯双层保护,武道真意安全性大为增加,甚至能够化为沟通之桥梁,令肉躯与外身进一步贴合,真的就跟自家身躯无疑了。 靠着这种另辟蹊径的,凝结武道外身的法子,六阳派得以跃居国武林之首,门中武道第二境之强者层出不穷,数千年昌盛不休。 就连杨景他本人,修行的族中《清水莲诀》,也取自清水莲花之洁净,能成莲花外身,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防御神功。 甚至不止这四人,江湖上其他各大先天门派或者世家,所凝结的五道外身与五道真意,都各不相同,无有定数。 从以上诸多例子便可看出,真真是应了紫云道主那句话,武道外身之象,天地万物皆可化之。 但诸多例子,其实也有一个例子可循。那就是各家宗师的武道外身,大多都是以各家功法来制定的。 就如五毒教传承万圣功,练出来的武道外身,就是万毒真气。 六阳派传承六阳神功,练出来的就是六阳之气。 白家传承的是化兵之法,练出的就是兵煞之气。 杨家传承的是清水莲诀,练出来的就是莲花外身,洁净之气。 这诸多门派家族,历代宗师或许有所不同,但宗师们所成外身,大致上却都是相同的。 以功法为核心,来凝成武道外相,乃是各家不约而同作出的选择。 陆渊虽然暂时也不清楚,其中原理为何。 但能够被这么多家族共同选择,同时能千百年的维系下来,哪怕从经验主义的角度出发,这条道路哪怕不是最优解,也绝对是最省事、最通俗、最好达成的方案。 所以在得知了这一点之后,陆渊凝结武道外身的选择,其实也就只剩下一条了。 以赤阳神功为核心,凝结出属于自己的武道外身。 赤阳神功之意象,取自头顶赤阳之意,修的就是那股浩大炽热之气。 而事实上,陆渊如今凝练出的真气外相,也是赤阳之火,以焚烧为主。 “所以照此推演进阶,我凝结武道外身,最好也是从这方面出发,以赤阳之火为外身之相,再以武道真意统御,形成赤阳外身,以此突破先天。”陆渊翻看着赤阳神功的秘籍,看着上面最后几卷关于先天的猜测推演,心中这般想着。 其实对于如何突破先天,千百年下来,渝中郭氏也有着自己的推演和猜想。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武道外身之秘,但武道一途,本就是一个层次递进的过程。 又有其他外派外族的先天宗师作为例子参考,武道外身的一些猜想和隐秘,渝中郭氏还是大致上推演出来一点的。 于是按照这推演出来的目标,渝中郭氏从三百年前开始,就在慢慢改良自家传承的赤阳神功了。 其中愈发趋近于武道外身的内力外相,就是这种改良的成果之一。 而这种改良的成果,甚至还有各种改良思路,此时自然被陆渊给继承了。 有着渝中郭氏数百年的积累,再加上陆渊从杨景还有紫云道主那里得到的一些隐秘信息,还有他自身条件的满足,以此总结出一套武道外身的体系,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甚至接着渝中郭氏的那些推演,此时陆渊就可以搭建出一个武道外身的雏形,尝试着开始突破先天了。 不过这个雏形,到底还是有些简陋粗糙,并不是彻底完善。 而且这个外身雏形,适应的是原本纯粹的赤阳神功。 陆渊如今的内力,可是经过三次转化,同时经过仙灵之气淬炼的。 以这种性质都改了大半的内力,适应于渝中郭氏以自身内力推演出来的雏形,适配度注定不会太高。 所以为了让自己能与武道外身结合的更加紧密,能把自己的外身之力发挥的更大,一些必要的修改优化,使之更适合自己,也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在确定了以赤阳神功,为武道外身之象后,陆渊就开始了自己的外身改造优化之路。 每日里待在营帐之中,按照渝中郭氏的思路,再以自己内力为驱动,慢慢的进行优化适配,一点一滴的改进着武道外身。 此过程注定是漫长的。 按杨景的说法,哪怕有合适的参照,也需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的时间,才能凝结出符合自身心意的外身。 当初那位五毒教的圣女,为了凝结出万毒真气,也是花费了三年之功。 而那位西蜀皇帝李雄,更是天纵之才,可也是花了一年有余,才突破先天。 陆渊此时虽然有渝中郭氏的积累相助,但想要凝结出武道外身,以他自己估计,怎么着也得有个一两年时间,才能完善武道外身,突破先天之境。 这个时间,也刚好契合朝廷的计划。 朝堂上的那些诸公们,所定制的十大宗师计划,本来就不可能一朝一夕促成。原也是打算以三年时间,来执行此事的。 如今才过去一年,剩下的时间还有两年,充裕的很。 “而且两年后,我麾下这些大军也差不多练成了。我再突破先天,便如鱼化龙,再也不受拘束了。” 现如今陆渊手中,真正可堪一用的兵马,也就只有原本的一万五千人老本。 甚至这一万五千人中,那被周青带去邵阳府的一万人,经历五毒教的不断消耗之下,也已折损了数千人。 也就是说,陆渊手头真正可用的战兵,也就万人出头罢了。 就这点实力,哪怕他成了先天宗师,想要割据一郡也是虚妄。 单纯的个人武力,虽然能带来地位和富贵,但想要以自己一人建立一国,那是不可能的。 就如一头雄鹰,如果没有羽翼帮助,那再是雄壮,也根本飞不起来。 此时陆渊就是那头即将长成雄鹰,而麾下的那些兵马,便就是他的羽翼。 如今不止他需要进步成长,就连羽翼们,也要跟着丰满起来才行。 用个两年时间,练出五万大军,织为羽翼。 届时一朝乘风,立刻就能翱翔九天之上。 …… 正当陆渊在努力完善着武道外身的时候,外间的世界,也在按照自己的轨迹慢慢发展。 弘道五年十月初六,受陆渊之命,在邵阳府抗击了苗人半年之久的周青,遣人送回军报来。 称苗人在攻打了邵阳府半年之后,已经渐渐力竭,如今包围府城的苗兵已经退却,府城之围已解。 但在邵阳府南部,资源、遂宁二县也已陷贼。贼人数万部众此二县。在邵阳府南部,迟迟不肯离去。 同时邵阳府北面沦陷三县,也依旧被苗人控制在手上,三城屯兵上万,想要收复极其艰难。 邵阳一府十县,已有五县丢失。 而府内原本三万的府县兵民团,经过半年的损耗下来,已不足两万。周青率领的上万战兵,也只剩下七千余。 所有兵马加起来,只剩下两万五千人。守城有余,进取已是不足。 而府内苗贼,虽也因为不断的攻城战,折损极大,死伤两三万。但余下的也还有四万之数,依旧势大难治。 对此,陆渊给予的批复,继续坚守。 没办法,他手头上也才两万兵,其中大半还是新兵,根本无法拉出去打仗。 就算想要救援,也根本有心无力。 好在以周青那边的实力,虽然还是无法打退苗贼,但守城却是足够了。 两万五千兵马,分到五座城中,每座都能有个五千人,足够守城了。 这一点,周青也在战报中提到了。 这位徒弟还体贴的说:弟子足以卫疆土,师尊不必忧虑,可于外自寻战机,以破贼寇。 对此,陆渊能说什么呢? 只能研究武道外身之余,多花些心思,督促李良练兵。期望着能早日练好大军,然后带人去援助平贼了。 而在邵阳府局势日趋稳定的时候,弘道五年十月十六。 北边巴陵城下,已经对峙数月的朝廷大军和周苗联军,终于爆发了一场大战。 双方将近十万人,在城外列阵而战。 武成侯上官明亲冒箭失,率领精兵突阵,连破苗人左翼三阵,逼的周国左柱国大将军不得不亲自出来阻拦,两人在万军之中决斗。 同样五毒教圣女蓝彩儿,也率领守军出城助战。但被济慧圣僧领兵拦下,阻于城门之处,两位先天宗师同样展开决斗。 稍后,上官明虽然拼尽全力,但到底是新晋宗师,比不过那位左柱国大将军。 因此与其力战半个时辰之后,依旧不免为其重伤,败退逃离。 但借此机会,朝廷精锐之师已击破了苗人。 那些由山民组成的苗兵,哪怕整训了数年,但依旧改变不了民兵的性质。此时面对朝廷的精锐大军,根本就扛不住。 才撑了半个时辰,敌军整个右翼数万苗兵,便被击破。 受到此牵连,渡河南下的周人精锐也被苗兵裹挟,跟着败退而去。 那位周国的左柱国大将军,虽然取得了决斗胜利,击退了上官明。但面对这个大军的败退,也无力回天。 未免陷入大军围攻,只能无奈退去。 而同时,那位五毒教圣女也不敌济慧圣僧,败退回城。 但城外大军惨败,自家圣女又被人击败,城内苗人守军士气大挫,被济慧圣僧抓住机会,以佛光妙法破开城门,领兵杀入城中。 蓝彩儿无奈,只能再次出来阻拦。 但交手数十合后,再度被击败,若非城内教众拼命阻拦,险些连命都丢下来。 至此,蓝彩儿再也不敢在城中停留。 趁着朝廷大军还没彻底围城,留了一部分人殿后,就率着万余残兵逃出了城,朝着联军溃军所逃方向而去了。 济慧圣僧则趁机收复了巴陵城,洞庭郡城由此光复。 此战,朝廷大军斩贼两万,俘获两万,自身损失却不足一万,可谓大胜。 最关键的是收复了郡城,这对于全郡朝廷阵营的士气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提振。 对于西边后路被断的平蜀大军来说,更是意味着生命通道的畅通。 有了巴陵城,此时朝廷已经可以尝试着,向江北运兵运粮,恢复平蜀大军的补给了。 不过此事想要做到,还是有些艰难。 因为周苗联军败退之后,并没有彻底撤离岳阳府,而是收拢了八万残兵,依旧盘踞在石阳、安乡一带,威胁着长江水道和郡城。 不把这股贼军彻底赶出去,平蜀大军的后路根本称不上安稳。 只是经此一战后,周苗联军,便彻底熄了和朝廷大军野战的念头。 撤到了石阳、安乡两县之后,便立下营寨,结城自守,根本不与朝廷大军正面对战了。 以他们的实力,靠着朝廷剩下的九万兵马,也无力讨平。 岳阳府内的局势,再度陷入长久的对峙之中,还是看不到哪一方获胜的希望。 在这煎熬且漫长的对峙中。 弘道五年十一月上旬,陆渊派出去建安郡和南海郡招兵的弟子们,也终于陆续返回。 等最后一人回来后,庐阳府外的军营中,又多了三万新兵。 是的。 在得了陆渊授意后,他那些前去招兵的弟子,并没严格按照两万的员额招兵,而是只要符合要求,就全都招募。 如此一来,新募之兵的人数便破了两万,足有三万两千人。 同时,隔壁豫章郡秋稻再次大熟,粮价下跌。 孙思文按照陆渊原先的嘱托,又派人去收购粮食,花了六十万两银子,买回了七十万石大米。 算上庐阳府内的秋收,新募大军的军粮,也勉强算是解决了。 弘道五年十二月十七,陆渊听到消息,南海郡南海派的掌门严望秋,应朝廷邀请,出任国师之位。 南海派继白凤寺后,成了江湖上第二位与朝廷结盟的宗师。 十大宗师计划内,再多一人。 至此,朝廷阵营中,先天宗师已有七人。若是算上陆渊与杨景,那便是九人了。 十大宗师,只差一人,便可完整。 同月年末,陆渊收到金陵那边传来的消息。 据闻朝廷已遣使者北上梁国,似乎有与该国讲和结盟之意。 面对周国的灭国之压,梁越两个死对头,渐渐也有了合作之势。 为了保护国祚,朝廷也是拼了。 整个弘道五年,便在这纷纷扰扰之中,走向了结束。 陆渊也如往年那般,在孙思文家蹭了个新年,因为孙府添了个大胖小子的缘故,今年更增了些喜色。 欢欢喜喜之后,迎来了弘道六年。 第178章上官求援 新年一过,陆渊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如今半年过去,参加天罗法会前,他招募来的一万五千新卒,已经训练了半年,勉强算是初步成军了。 而按照往常惯例,新卒训练到这个程度,便需要拉出去外面历练历练,找一些敌人打上几仗,积累些战场经验了。 只是闭门训练,是练不出精兵来的。 只有又练又打,才能得出百战精兵。 不过不当今局势,到底要不要出兵,却令陆渊有些纠结。 如今洞庭郡内,虽然各地骚乱不断,但主要的两处战场,岳阳府与邵阳府,大体上却是维持稳定的。 两处战场,朝廷与贼军,基本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奈何得了谁。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种局面,将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陆渊如今正处在突破先天的关键时刻,一切都以稳为主,暂时不想生出什么大的变故,打乱自己突破的进程。 这个时候如果他冒然动兵,无疑就会打破这种稳定局面,产生难以预料的变数。 所以对于要不要动兵,难免产生了些许迟疑。 “现在洞庭郡的战局,已经上升到了先天的层次。以我现在的实力,贸然打破均衡,极有可能引来先天宗师的注意。 到那时,我还想像如今一样安心潜修,基本不可能了。 这无疑会拖慢我突破先天的速度。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现在我手下六万战兵,就要养不起了。”陆渊眉头紧皱。 养兵是很费钱的。 一个战兵,每月军饷五两银子。他手下有六万战兵,每月光是发放饷银,就需三十万两。 现在半年过去,光是军饷,就用去了一百八十万两。 到如今,陆渊手头上的钱,只剩下了五十万两左右。 这点钱,顶多撑个两月。 要是两月过后,还找不到新的财源,发不出饷银,那么纵然大军还能维持一阵子,但军心涣散,也是免不了的。 这么一搞,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兵,也就废了。 出兵还是不出兵,令陆渊颇为纠结。 然而他这份纠结,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北面就传来了一份消息,让他做出了决定。 …… 弘道五年十二月十六,后勤道路被切断了将近一年之久后,朝廷位于西川郡的平蜀大军久无补给,军饷数月不发,更兼粮草贵乏。 不得已之下,军中由原本的每日两餐改为每日一餐,而且还多为稀粥。 由是,士卒开始怨声载道。 弘道六年正月初六,渝中城有士卒鼓噪作乱,在城中抢掠百姓。而后被武安侯调兵镇压,枭首近百,才总算震慑住军中士卒,维持住了军纪。 但仅此一遭,城中以军心动荡,兵将猜疑,互不信任。 正月初六,渝中府北边重镇流江县守军,便有将校带头作乱,驱逐了该县守将,带着城中五千兵马叛乱。 这些叛军洗劫了县城,饱掠一番之后,便派人联系北边的周国大军,献城投降。 于是渝中府城北边屏障顿失。 同月初十,渝中府后方巫山府,有守军不满粮饷缺乏,生事作乱,波及数县。府衙不能制,局势糜烂。 无奈之下,武安侯派遣亲信大将,领兵一万征讨。 但平叛大军走到半途,便有将校带领士兵鼓噪,不发粮饷,不肯前行。 领兵大将大怒,率亲兵镇压,结果引起众怒,诸营将兵群起攻之,杀了此将,随后就地叛乱,抢掠临近诸县。 武安侯白梦阳闻讯,顿时想要亲自领兵,镇压这些乱兵。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蜀联军花了半年时间,也终于处理好了地震灾情,平定了后方叛乱。 甚至在这半年时间里,重新积蓄了足够粮草兵马,已然有了出兵之力。 这个时候看到平蜀大军内部军心动乱,联军自然不会错过良机,当即起兵十五万,出兵攻打渝中府。 面对敌人大军压境,白梦阳自然顾不上平乱,只得收拢兵马,在府城坚守对敌。 但此时经历前后两场叛乱,渝中府城守军只余两万多,而且饥困已久,那还有多少战力? 因此守了不到半月,就有一些底层将校士兵,在被强逼着上城守卫后,寻了个机会,当场倒戈,打开城门,放城外敌军入城。 闻听此讯的武安侯白梦阳,亲自出手,想要夺回城门。但被早有准备的城外四位先天宗师出手拦下,并且又一次围攻。 这一次没了大军护卫,白梦阳的兵煞之气,根本无法发挥全力。 只和四位宗师交手了片刻,便不敌退去,负伤而逃。路上都不敢停留,一路往天门府而去。 随后城中守军未做太多抵抗,大部投降,渝中府沦陷。 三日之后,周蜀联兵乘胜追击,杀到巫山府。在该地作乱的万余叛军,直接归顺投降。 周蜀联军一路收编下来,很快就领兵打到了天门府,与该地十万周兵会合。 一时间,联军兵马膨胀到了三十万众,声势蔽天。 而此时,白梦阳也终于停住脚步,留在了天门府。 这边因为挨着岳阳府的缘故,钱粮可以得到一定保证,因此军心士气还能维持,不至于作乱叛变。 于是这位武安侯收拢了天门府的朝廷兵马,率着五万人在府城坚守,阻拦着那三十万敌军的脚步,不令他们肆意渡江。 但双方六倍的兵力差距,白梦阳顶多只能坚守府城,到底能起到多少阻拦效果,真的很难说。 甚至就连府城能守多久,如今也是个未知数。 或许过个几天,过个两月,天门府也将步上渝中府、巫山府的后尘,为贼所陷。 可不管天门府是个什么命运,三十万敌军进入洞庭郡,并且隔河观望,这无疑给予了上官明极大的压力。 甚至就连原本龟缩在安乡、石阳两地的周苗联军,在听到北边的消息后,都开始蠢蠢欲动,隐隐有了再度出兵巴陵城的迹象。 五毒教更是在从后方动员了两万兵马,增兵前线,使得岳阳府的周苗联军再度恢复了十万之众。 如此一来,江北有三十万敌军,江南也有十万。 四十万大军压境,北边的朝廷守军,却只有天门府城白梦洋的五万大军,还有巴陵城上官阳的九万大军。 而先天宗师方面,周、蜀、苗三方联合,足有六人,朝廷这边却只有三人。 两倍多的兵力差距,两倍的顶尖战力差距,局势对于朝廷来说,简直不是恶劣可以形容了。 在此情况下,陆渊的老熟人,上官兄妹再度来到了庐阳城。 …… “武成侯希望我出兵北上,攻打武陵府?” 会客厅内,陆渊看着眼前说明来意的上官广白,不由微微皱眉。 “是的,陆大哥。” 上官广白点了点头,然后认真说道:“如今周、蜀、苗三方贼人合流,众至四十万。我父亲仅有九万兵,实难以对抗。 未免战局崩坏,使贼人长驱直入,父亲希望你能够率兵攻入武陵府,直捣五毒教老巢。 若能逼的五毒教从岳阳府退兵,那么没了那六万苗兵,巴陵城的压力将大为减轻。 如此一来,父亲便可趁机扫荡江南周兵,然后沿河布防,阻敌于江北了。” 洞庭郡十府之地,被长江分为两片。 江北为天门府,江南则为以岳阳府为首的,其它九府之地。 所以如果陆渊能够吸引走五毒教的六万苗兵,那么在江南之地的周兵,就只剩下不到四万人。 如此一来,上官明便能以九万之众,迅速扫清江南之地的四万周兵。 解决了这些盘踞江南的周人,没人在江南接应,那么靠着越国的舟船水师之利,便可沿江布防,把北面周、蜀的三十万联军,阻隔在长江以北。 到那时,就算天门府沦陷,有着水师在,周人也无法渡江。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战略。 只是…… 陆渊看着上官广白,语气平澹道:“广白,我部虽有六万兵,但其中四万,都是训练不足一年的新兵,并无多少战力。 而武陵府的苗人,虽几经抽调,但据我所知,该地还是留下了万余人马守着。 想要攻入此地,少说也得三万精兵,才可撼动。 可我辖区的邵阳府,还被数万苗人攻打,上万兵马牵制在那边,无法动弹。 庐阳府南边,亦有三万苗兵虎视眈眈,此处也需要看着。 此种情况下,我实难动兵。” 虽然上官广白说的很有道理,上官明这位武成侯,制定的战略更是没有问题。 可凭什么为了大局,就要让陆渊平白给对方吸引火力,把五毒教的主力吸引走呢? 那可是足足六万苗兵啊! 把这些人吸引回来,岂不是就是换做陆渊,来承担原本属于上官明的压力了? 甚至等到五毒教主力返回,合流了武陵府和邵阳府的苗兵,那陆渊就将面对超过十万的苗人大军,其中甚至还可能有蓝彩儿这位先天宗师在。 而陆渊的实力呢? 一万出头的百战老兵,五万左右的新兵,或许还要算上一两万的府县民团。 是的,这将近八万人马,确实足够和五毒教抗衡,甚至能打得了来有回了。 但打这么场战下来,陆渊的实力损失,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么大。 如果再算上蓝彩儿,几乎必然会来的刺杀,那风险更是成倍增加。 陆渊虽然加入了朝廷的十大宗师计划,与上官明彼此间,算是利益共同的盟友了。 但再是盟友,也不可能无底线的付出啊? 上官明凭什么,就让他付出如此代价。 凭那顶头上司的名义,还是自己那只是有点姿色的女儿? “陆大哥……”上官海月这时也出声哀求,就想上前来,但很快被冷漠的目光止住,脸色微微一白。 陆渊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虽然他即将突破先天,已经在考虑是否与人联姻,开始接近女色了。 但区区一个女人,就想让自己卖命,只能说对方想的太美了。 旁边上官广白看到这一幕,心中哀叹,知晓用美色情义打动对方的策略,已然是行不通了。 虽然现实来讲,他们和陆渊之间,其实也没多少情义就是了。 不过此策行不通,但父亲定下的战略,却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因此上官广白换了副态度道:“陆大哥,想来你也清楚,我父亲要是败退,整个洞庭郡都将陷于敌手。 陆大哥你居于洞庭郡之中,隔绝南北苗人,五毒教早就深恨之。到时其等得势,又岂会轻易放过与你? 届时数十万大军南下,大哥凭何阻挡? 所以我父亲与陆大哥,实乃唇亡齿寒,互相依存,谁也离不了谁的。” 然而对于这套说辞,陆渊并不买账,只澹澹笑道:“若武成侯真的引兵败退,大不了我也跟着撤就是了。庐阳府距离豫章郡不远,赶个几天路,就能撤到豫章郡了。 到时我把这边让出来,那些周人还能追过来不成? 就算真的追过来,他们是更愿意追武成侯的朝廷主力,还是追我这一只小小的偏军?” 上官广白闻言,顿时一滞。 陆渊说的很有道理,周兵渡河南下,那是奔着灭国而来的。 他们不可能放着朝廷主力大军不追,转而分出精力,来找陆渊这个一直摸鱼的偏军麻烦。 而到时周人都已经渡河了,朝廷想要应付这场灭国之危,都要用尽精力了,自然也没余力来找陆渊麻烦。 甚至反过来,还要来安抚他这位手握重兵的地方诸侯,免得他带人直接投靠周人。 毕竟一位先天宗师,还是带着数万兵马的先天宗师,有着这等实力,就算是周国,也会给个不错的待遇的。 至少不会比李雄和五毒教差。 所以这么思考一下,陆渊退路确实很大。 眼前对于上官明的危机,对于朝廷的危机,对于他来说,还真不一定就是生死存亡的危机了。 见这最后的手段,也起不了作用,上官广白也是彻底没了办法。 看着一点都不讲情面的陆渊,他只得苦笑道:“若大哥真如此做,我也无可奈何了。只是大哥到底也是我越人,难道就真的想看到那些被人灭我南人吗? 我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挽救国难。 我越国国祚维持着,想来对于陆大哥,也是个好事吧?” 陆渊看了上官广白一眼,见他总算不跟自己打马虎眼了,这才说道:“身为越国之人,我自然是不想看到越国灭亡。只不过上下嘴皮一动,武成侯就想让我出兵,未免也太过份了些。 须知我麾下兵马,可都是我自己花钱养着的。而我与苗人作战,也是要冒着风险的。 兵凶战危,一个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所以让我出兵可以,我也能体贴国家艰难,但该给的一些补偿,该给的一些援助,总是要给的吧? 总不能让人一腔热血,毫无所求的就为朝廷卖命吧?” 这言下之意,让我出兵,可以,但得给钱。 毕竟大越是你们六姓七族的大越,朝廷也是你们这些世家的朝廷。 陆渊又不是既得利益者,凭什么让他自带干粮的,去给这些世家卖命。 这是该有多贱,才能做错的事情? 而上官广白见陆渊终于松口,大喜之下,当即道:“陆大哥想要何物,尽管说,只要能做到,朝廷必不推脱。” 陆渊道:“首先是军饷。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朝廷总得给些开拔费的吧。一百万两银子,送到我这边来,我便可出征。 还有,将士们为朝廷征战,给朝廷卖命,这今后的军饷,朝廷是不是也得负担? 我六万将士,一月三十万两响银,这也得有朝廷给,不能拖欠。 此可否做到?” 养兵就是在烧钱,陆渊对此点,可以说是体会极深了。 一个月三十万两银子的开支,几乎快将他的腰包给掏空了。 眼下正要支撑不住了,上官明却找上了门来,那自然要趁机将这个压力,转嫁到朝廷上。 原先那六万兵马,属于陆渊的私军,没法子和借口找朝廷要钱。 但此时,他帮朝廷打仗,朝廷总不能不给钱吧? 果然,在听到这个条件之后,上官广白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道:“可以。一百万两银子的军饷,稍后便可送来。今后陆大哥麾下兵马,朝廷也可拨给月响。” 现如今随着平蜀大军的惨败,朝廷折损了将近十万兵马。而没了这些兵,朝中财政自然有了盈余。 从这些盈余中,拨出一部分给陆渊所不当做军饷,并非是什么难事。 也就是朝廷花钱给人养兵,稍稍有点让人难受罢了。 但眼下国家危亡,只要能打退周兵,也顾不得什么了。 先应付眼前难关再说。 听到自己条件被答应了,陆渊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困扰他的财政危机,总算找到了解决办法,心情自然颇为不错。 于是趁着兴致,他提出了第二个条件:“我将五毒教引领走,其教圣女很可能会随之而来。可我军中并无先天宗师,若在战阵之上,碰到蓝彩儿,难免会吃大亏。 所以要我出兵,朝廷还得给我派来一位先天宗师坐镇,用来抗衡蓝彩儿才行。 此是否可以做到?” 第179章出征平苗 蓝彩儿这位先天宗师,也是陆渊老对头了。 虽然两人在实际上,从未见过面,也没有过直接的冲突。 但两人所属势力间的纠纷争斗,却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而自从蓝彩儿成就先天的消息传出后,此女就一直是悬在陆渊头顶的的那柄剑,时刻威胁着他的生命安全。 之所以一直没有掉下来,主要还是因为先前陆渊还算低调,没有太过炸刺,把对方惹**急,直接杀过来罢了。 可此时陆渊要率军,攻击五毒教的老巢。 这个行为,绝对算得上逼急对方了。 到时候蓝彩儿这位圣女,几乎铁定会亲自动手,铲除陆渊这个一直在恶心五毒教的仇人。 到那时,就算万军护卫,陆渊也依旧觉得没安全感。 所以没一个先天宗师在身边跟着保护,想让他出兵,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位宗师保护,是他的底线。 不过朝廷现如今,顶层战力也捉襟见肘,能否派出一位先天宗师过来,还是个问题。 所以对于这点,陆渊也难以确定,朝廷会不会答应。 但让他出乎意料的,他这话说出来,面前的上官广白,竟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道:“可以,此点朝廷可以答应。” 这回答之干脆,让陆渊都微微一愣。 上官广白见他这副模样,不由一笑:“陆大哥应已知道,年前南海派严望秋严宗师,已答应朝廷邀请,出任国师之位。 如今国事艰难,朝廷与严国师经过商议,国师已经同意,率领南海派弟子北上洞庭郡,协助朝廷铲平叛乱。 若陆大哥愿意出兵,我父可将国师调往你军中。 严国师乃江湖成名上百年的老宗师,门下有十数位一流高手,有他和他那些弟子在,纵览五毒教圣女亲来,也足可护大哥无虞了。” 严望秋乃越国江湖有数的几位先天宗师之一,不过此人成名虽久,但只是先天第一境的实力。 所以先前岭南江湖势力,想要渗透豫章郡的时候,便遭到了六阳派尹回轩的迎头痛击。 在尹回轩南下岭南、剑挑群雄的时候,严望秋甚至避而不战,在人家打上门来前,就寻故出门远游,早早的就避了开来。 此等行为,一时被江湖所不齿。 而通过这件事情,也能看出尹回轩之强,和严望秋之虚。 不过严望秋之怯懦,倒也并非不能理解。 武者一旦突破先天,便可活一百五十岁。而严万秋突破宗师,已经九十年了。他突破时,又是五十岁。 也就是说,这位严老宗师,如今顶多也就只有十年可活了。甚至连十年都活不到。 就算放到十年前,对方的身体状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那个时候,以这副老朽之躯,跟如日中天的尹回轩比斗,怕是打过一场,命就没了。 严望秋背后可是有一个宗门的,南海派上下数万人,全都指望着这位宗师过活。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门派就要散了。 ‘江湖一直传言,南海派后辈弟子无能,近四代弟子中,没有一个成器的。导致严望秋年过一百四十岁了,至今还要站出来撑场面。 如今看来,南海派的宗门传承,还真出了问题。 这严望秋之所以答应朝廷条件,莫不成是想趁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得了的时候,帮朝廷打退周人,平息叛乱。 为宗门后辈,挣下半郡基业。 毕竟江湖上混不下去,能开国立基,也算条不错的退路了。 既有一片稳固的地盘,又有朝廷帮着背书。 起码不至于他一身死,宗门就被以往得罪的仇敌杀上门来,直接被灭门。’ 陆渊心中这般猜测着,脸上看着上官广白,却是露出了笑容:“若真能如此,那等朝廷饷银和严宗师到来,那我便发兵五万,进击武陵府。” 上官广白闻言大喜,连忙道:“陆大哥放心,一百万银子的军饷,还有严宗师一行,下月时候,便会抵达。到时还望大哥能立刻发兵,如今朝廷真的等不起了。” 现如今朝廷内外,是真的没多少兵马,可以调动了。 整个大越,九真郡那边有五万兵马,但这五万人要镇压整个岭南三郡,根本动弹不得。 京师金陵,同样也有五万京营,但这部人马,同样也要镇压临海、豫章、建安三郡,而且帝都所在,也许有人马看守,也调动不得。 北边广陵郡,倒有二十万边军。 可那二十万大军,需要防备着对面同样数量,甚至还要更多的梁兵。 这部分人调动了,梁兵便能直驱广陵,直接隔河威胁金陵城。这比洞庭郡丢失,影响还要更加恶劣。 所以广陵郡的边军,依旧动弹不得。 这也是朝廷为什么派人出使梁国,想要与此国媾和的原因所在了。 不和梁国达成和议,让对方从边境撤兵,那么朝廷在广陵郡方面,就始终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不得不一直在此屯驻重兵。 而如果两国和解,那朝廷少说,也能从广陵郡再抽调出十万大军来。 甚至如果和谈更顺利一些,甚至能说动梁国一起出兵,共同对付周国。 若真能如此的话,那如今大越所面临的灭国之危,也将瞬间迎刃而解。 ‘只希望那些梁人,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越国灭了,周人来夺了南土,便能从西、南两个方向,夹击梁国。 到时梁国两面受敌,覆亡之期,也不远矣。 可眼下,纵观全国,也就只有陆渊这边的几万兵马,能拿来支应一二了。’上官广白心中这么想着。 朝廷兵马捉襟见肘至此,也只能如此屈辱了。 而这时,陆渊也保证道:“放心,只要我的两个条件能实现,出兵不过等闲事而已。” “那便这么说定了。”上官广白最后确认。 “说定了。”陆渊郑重点头。 谈妥了此事,三人间的气氛,顿时好了许多。 陆渊再面对上官海月,脸上也多了以前的笑容。 上官海月也重新打起笑颜,如过往那般继续亲近他。 只是军情紧急,在确认了陆渊出兵的条件之后,上官兄妹只是在这里留着吃了顿饭,然后便匆匆离去,返回向自家父亲复命了。 不管是一百万两银子,还是严望秋这位先天宗师,想要调动批复,他二人说了不算,得有他们父亲作出决定才行。 而今局势艰难,能早一日办妥这些条件,让陆渊早一日出兵,对上官明来说,都是件大好事。 上官兄妹可不敢耽搁。 …… 送走了上官兄妹,当天下午,陆渊便召集众将,宣布了大军很快便要出征的命令。 如今他军营之中,老卒有五千,训练了半年的新卒有一万五千,练了两个月的纯新兵有三万两千,加起来共计五万两千人。 这诸多兵马,有多少战力先不去讲。至少人马拉出去,气势是有了。 好歹也是五万人,而且都是精壮男子. 这些人按照陆渊的募兵条件,只要能招入军中,哪怕是新兵,也基本都会一两手武艺射术的。 有着这些底子在,便不能说他们真的不能打。 “那些苗人兵马,原先也不过是山民而已。一些甚至连山民都算不上,干脆就是种地的。 论起兵马素质,还真不一定比我更强。” 陆渊对于自己手底下的兵马,还是挺有信心的。或许去打那些朝廷精锐,或者周人精锐,根本不是对手。 但打起同一档次,甚至还比自己更差的苗人,却是半点也不虚的。 这是以往数次暴打苗人,所带来的心理优越感。 唯一令他有些顾虑的,也就是苗人那位先天宗师,圣女蓝彩儿罢了。 可如今,蓝彩儿的威胁,也将被严望秋给抵消。 这位严老宗师年纪虽然大了,打不动了。可蓝彩儿也只是新晋宗师,不一定有多强。 有老宗师守着,陆渊还真不虚蓝彩儿。 所以此时既然与朝廷谈妥的条件,那么陆渊也认真的准备了起来,打算好好会一会那些苗人了。 先前上官广白说的不错。 真让周人渡江,这对陆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只是会丢失邵阳府、庐阳府这点,就让他很难受了。 没了自己地盘,他怎么去修行太平道书? 仙法摆在面前,却无法修行的痛苦,陆渊已经难受了十几年了,可不想再继续难受下去。 而且如今邵阳府一直被苗人攻打,已经丢了五县半府之地,也确实到了该救的时候了。 “那些苗人嚣张至此,还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他们。这次便让他们瞧瞧,我陆渊,可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负的。”陆渊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这般想着,布置完了出征事宜后,他便出了军营,往府城而去。 五万大军出征,每日耗费的粮饷,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筹备军粮,征调民夫运输,这些都需要地方官府支持。 同样的,陆渊带着大军离去,庐阳府这边的地方守卫,便只能靠这里的府县民团了。 因此这边的防卫,到时也只能靠庐阳府地方自己。 庐阳府南边的阳山府,还有三万苗人盯着,这可是一大股威胁,这也是很大的麻烦。 以上这些问题,该怎么应对,不可能陆渊自己拍脑子一说,就定下来的。 还是需要和孙思文这位知府商量着来。 …… “庐阳防务,这点不需担心。” 府衙内,陆渊找到了孙思文,说明了自己即将率军出征的消息,还有那些顾虑后,这位好友这般答道:“去年一岁以来,有着陆兄帮助,如今府内各县民团都已完备。 再加上新来流民,本府户口渐丰,已经恢复了战乱前的局面。 现在只要有需,庐阳随时可动员出来三万民团。再有两千府县兵作为骨干,阳山府那三万苗人,根本不足为虑。 只是这样一来,我这边能抽调出来,协助转运粮草的民夫,数量变大为不足了。 想要抵御三万苗人,府中最少也要准备两万民团,所以地方上,最多只能抽出一万人作为民夫。 这些人怕是不足以供应大军后勤。” 孙思文说到此,也不免有些为难。 如今经过陆续发展,尤其是去年末又趁机收拢了一些流民,使得庐阳府的人口,已经超过二十万。 可即便如此,面对既要抵御外敌,又要派遣民夫随军出征的事情,也依旧难以支应。 陆渊也理解孙思文的难处,此时便道:“这点无需担忧。我这次是为朝廷出征,郡内各府,自当协助。 别忘了我还是平西将军,总督郡内平苗军事。 我可行文给衡阳府,让该府征集民夫,协助转运军粮。 衡阳府身处后方,除了前次七星门叛乱外,并未遭受多少战乱,户口还是保存的较为完善的。 该府少说也能出五万民夫,足够转运大军军粮了。 甚至大军军粮,都不需从庐阳转运,衡阳就是产粮之地,完全可以从此地征发,更加省事便捷。” 衡阳府乃是洞庭郡内,有数的几个产粮大府。 先前七星门叛乱,北上衡阳,郡府立刻就坐不住了,逼着陆渊出兵平叛。 为的,就是保住衡阳府这个产粮重地。 而粮食出产多,能养活的人口也自然多。 整个衡阳府,巅峰时有十万户,五十万口。如今虽然屡遭战乱,损失了不少人,但四十万人还是有的。 从中抽出五万民夫,并不是什么难事。供应陆渊手下五万大军的军粮,更是简单的很。 毕竟原本衡阳府的军粮,可是要供应十万平蜀大军的。如今那些平蜀大军没了,多出来的粮食,正好给陆渊用。 孙思文最开始就在衡阳府为官,在那边待了数年,当然清楚衡阳府的情况。 此时见陆渊这般打算,不由点头道:“若如此,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庐阳府有着两万民团守城,只要不出城野战,以苗人那种兵源素质,还真奈何不了这边。 不然周青在邵阳府那边,也不至于靠着四万人马,能硬扛十数万苗人勐攻了。 兵马有着绝对优势,顶层高手也有绝对优势,结果还打不下邵阳府,苗人的战力,也就那样了。 所以陆渊根本不虚。 甚至孙思文这么个文人,也根本不虚。 苗人可怕的从来都不是他们的战力,而是他们数以十万计的数量,还有五毒教那些为数众多的高手,这才是让朝廷、让陆渊他们,感到头疼的地方。 …… 出征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然后军营里忙碌了起来。 原本被放假的士兵,很快在军官的召集下,开始重返营中。 而营内的士兵,也在得知了大军即将出征后,开始紧急的加强训练起来。 尤其是那些新兵,此时能多学一两手技艺,能多掌握一两门阵法,多识得一些鼓令旗号,那将来上到战场,就能多几分保命的把握。 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这时那些新兵们,就是被磨的那支枪。 不止是军营,就连庐阳府地方,那些刚刚从年节气氛中走出来的百姓,也很快被地方的各级官吏和府县军官给动员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府县民团制度的好处了。 上面一道命令下来,全府的人力都能瞬间动员,聚集起一股足够的人马。 先别管这些人能不能打仗,但人凑起来了,摆到面上,就是一股极大的震慑。 更何况,这些民团兵马,农闲时间,也是接受了一些军事训练的。 虽然这种训练,效果有多大很不好说。但拉来守守城,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于是乎,在整个正月末、二月初,庐阳府便陷入了大动员之中。 甚至不仅仅是庐阳府,在陆渊将军的公函传到衡阳府后,那边也很快开始征集粮草,动员民夫,准备支应大军军粮。 而这么庞大的人马调动,自然引起了洞庭郡内各方的警惕。 那些周人还好,离庐阳府这边还远着,并不如何担心。 而苗人那边,就瞬间警觉了起来。 就挨着庐阳府的阳山、九疑、零陵的三府苗人,瞬间进入了新一轮的动员。 大批的苗人被征集起来,赶往了阳山府边界,原本的三万苗人被增加到了五万之数,防备着陆渊的南下入侵。 邵阳府那边,原本正在攻打武冈县的两万苗人,也瞬间如惊弓之鸟,撤了回去,严守城防。 战争的阴云,在洞庭郡南部慢慢汇聚着,随时有爆发的迹象。 就在这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氛围中。 弘道六年二月十一,朝廷的一百万银子军饷和严望秋等南海派诸人,在紧密筹备调遣下,终于抵达了庐阳府。 见此,陆渊也没什么好说的。 已经准备好的五万大军,当即开拔出发。庐阳府这边,也派出了一万民夫随军。 等到了衡阳府,又汇聚了该府六万民夫,然后全军立刻膨胀到了十二万人。 陆渊也打出旗号,自称帅众二十万,要讨伐苗贼。 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邵阳府开去。 一时间,整个洞庭郡在陆渊的声势之下,都不由为之一窒。 第180章进退维谷 收了朝廷的钱,说要出征,那陆渊自然不会湖弄人家。 不就是吸引苗人回军,守卫老巢吗? 小事。 陆渊这次出征,声势就要搞得大大的,让越多人知道越好。 二十万大军,就这么直接压过来,就问你怕不怕? 更何况,陆渊这二十万人,也不全是虚张声势。 大军如今算上民夫,虽然也才十二万人。可等他抵达邵阳府,会合了那边的周青之后,兵马差不多也能膨胀到十五万了。 十五万人,距离二十万,也就差了个五万人罢了。 这么多人马摆在武陵府南边,对着五毒教的老巢虎视眈眈,陆渊就不信了,那五毒教能坐得住? …… 宽阔的官道上,烟尘滚滚。 绵延数十里的大军,如一条长龙,朝着远方奔去。 两侧的行人商旅,见之纷纷避让开来,躲在两侧的村镇城池,啧啧出声的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大军。 如此规模的大军,在整个洞庭郡内,也是少见。 也就这几年,战事越发宏大,朝廷征苗大军进入,北方周人南渡,周苗合流,这才能见到此等场面。 可那也是在岳阳府、天门府附近,在洞庭郡这中部、南部诸府,却是从未见过的。 因此,等陆渊率军出征,大军一字排开,浩荡前行的时候,便顿时引得周围诸府,惊叹不已了。 你见过那大军人流,一直在自己面前,连着走两三天的场面吗? 此时那些躲到道旁,避让大军的人,就经历着这一幕。 他们躲在路边,然后等着大军离去,自己好再上路。 但等啊等,一连等了足足三天,这支行走的大军,才总算从自己眼前离去。 这种近乎望不到尽头的等待,给人的心理冲击,无疑是极大的。 而如此光明正大的阵势,毫无遮掩的举动,自然也令那些有心人,很快就摸清了陆渊大军的数量。 于是乎。 “越贼众逾十万,过境三日,道不能绝。” “南人十数万众,兵锋锐利,洞庭南郡之,地或生变数。” “陆平西率众数十万,此番讨贼,立刻打破苗人,平复武陵。” 诸如以上此类的消息,顿时如雪花一般,被埋藏在道路两旁的细作,传回了后方。 由此,围绕着此事,各种反应开始生出。 …… 巴陵城。 郡府衙门内,此时诸多将官齐聚,按文武分列左右。最上手则坐者一位红甲将军,旁边还有一位红袍僧人列座。 这二位,正是征西将军上官明,与当朝国师机会甚深。 此时,只见这上官明手拿着一份帛书,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然后对着下方诸将官笑着道:“诸位,南方已传回奏报。此番陆平西率军二十万,出兵西征,兵锋直指五毒教贼人老巢武陵府。 那些苗人叛贼闻听此讯,必将惊慌而逃。 失了这些苗人臂助,江南周人实力大减,必将军心动荡。 我意趁此机会,出兵征讨,一举破之。 此次,定要擒杀那李烟景。” 说到此,上官明语气有些恨恨。 上次他亲为先锋,当时出来阻拦的,就是那位周国的左柱国大将军李烟景。 那次虽然在阵战之中,朝廷击破了周苗联军,取得了辉煌的大胜,一举收复了郡城。 可相应的,上官明这位才突破不久的先天,也在与李烟景的决斗之中,险些被杀。 如今休养了好几个月,花费了大量补药,才堪堪恢复伤势,但即便如此,元气也折损不少。 按上官明的估算,此次重伤所损耗的元气,怕是要令自己折寿数载了。 一想到自己今后,可能要比别人少活几年,任谁能够不气? 再有险些被杀的大仇在。 对于李烟景,上官明是真的记恨上了。 而下方诸多将官,倒是没多注意自己上司的情绪变化,此时他们都被自家主将口中所说的,那二十万大军给震撼到了。 其实对于陆渊将要在南部发动战事,以策应这边大军行动的消息,堂内不少人早在月余前,就已经听说过口风了。 可对于陆渊的实力,在场众多人,其实也不太清楚。 只听说有三五万兵的,也有说只有一两万兵的。更有说有十万兵的。 但具体哪种消息更为准确,众人私下推测,还是觉得两三万的数目,较为合理。 毕竟那位陆平西,手中也就两府之地。就这么点地盘,能养得起多少兵? 两三万就是极限了。 在场诸人都是带了老多年兵,或者治了多年政的老手了。根据地方财力,来推算对方实力的能耐,还是有的。 可此时上官明在说什么? 二十万大军! 什么时候那位陆平西,手中能拿出这么多大军了? 真有这么多大军,干嘛去打苗人啊? 直接拉到岳阳府这边,与他们这些朝廷主力合流,一波推了周苗联军。 把他们歼灭后,再渡河北上,去和那些周人主力,正面对决不好吗? 所以本能的,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在场很多人,都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对。 ‘那二十万大军,该不会是吹嘘出来的吧? 而且出征的大军,成分不会都是拉壮丁凑数的吧? 就跟苗人那样。’ 很多人心中升起这个念头。 他们抵达洞庭郡,也有段时间了,其中和苗人交手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了。 长时间的交锋下来,自然也就清楚了,那些苗人十万数大军,是个什么成色。 不过就是些临时拉来的壮丁农夫罢了。 虽然凭借苗人的一时血勇,也不能说没半点战力。但本质上,依旧只是乌合之众。 所以上次他们列阵,在平原上摆开架势,真刀真枪的和周苗联军一战。 结果那些周人,能跟他们打的有来有回,可那些苗人才撑了一个时辰,就直接崩了。 溃卒席卷着周人,动摇了周人军心,直接导致了整场战争的大败。 不然,若是只换作周人出战,哪怕周人人数只有五万,这边是对方的两倍。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击败对方。 甚至打完全场,周人会不会败,都不一定。 职业军人和半职业军人,半职业军人和普通民夫,彼此间的实力差距可是很大的。 周人和朝廷的大军,都是职业军人。可那些苗人,怕是连半职业军人都算不上。 若那位平西将军麾下,都是是些民夫,那纵然有二十万众,他也没多大用处,反而可能人多坏事。 想到此事后果,不少忧心国政的人,便忍不住站出来,出言道:“将军,陆平西那边,二十万众可为真?若是真的,其中有几多战兵,几多民夫? 以其实力,真可扫平苗人否?” 此问一出,在场不少人,都看向了上官明。 陆渊二十万大军的名头,已经吹嘘出去了。 这要是来一场大败,哪怕对他们这边,实力无损。 可朝廷二十万大军惨败,只这个消息传开,怕就是要动摇洞庭境内的人心军心。 甚至传到全国,怕又是要引起地方动荡,让许多野心家冒出来了。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将是一个糟糕的事情。 若真如此,那他们宁可不要陆渊这支声援。 上官明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也清楚如果不解释清楚,怕是南安军心。 于是想了想,决定还是透露些底细,便道:“关于此事,诸位勿忧。陆平西在近些年间,已陆续招募训练了六万战兵。此次出征,虽名为二十万众,实则只有十五万众。 而这十五万人中,便有那六万战兵,余者多为府县兵民团。 以此实力在,纵然苗人主力返回武陵府,也绝非陆平西之对手。 须知,那些苗人蛮兵,也不过是些普通山民罢了。论战力,与朝廷治下的那些民夫民团,也强不到哪去。 且武陵府之苗人,至多不过十万人。 有那六万战兵在,再辅以九万民团,数量就已胜过对方。纵然无法堪平武陵府,也决计不至于败退。 而且此次为保获胜,我已令南海派的先天宗师严望秋,前往陆平西处相助。 有其在,纵然那五毒教圣女亲自出手,也翻不起风浪来。 如此,诸君可无忧也?” 上官明把自己所知的消息,稍加一些合理润色,笑意盈盈地堂下诸多下属分享。 而下方众人,在听完他所说的后,果然脸上的担忧之色,已经削减大半。 确实。 若事情真如上官明所说那般,那此次陆平西出手,绝对够那些苗人吃一壶的了。 这些苗人,此次就算不被一举铲平。 但在应付完陆平西的攻势前,也是无力再出手,掺和他们和周人之间的战争了。 没了苗人帮助,此次的确是他们一举将周人,赶回江北的好时机。 因此便有人振奋道:“若真如此,那此次讨平周人,末将愿请为先锋,为将军赶跑那些北人。” “哈哈,路将军勿急,眼下那些苗人还没离开呢。” 上官明大笑一声,随后扭头看向旁边的济慧圣僧,请求道:“国师,等那五毒教苗人一退,我便率军出征。可那李烟景实力强横,我非其对手。 到那时,便请国师与我一同出手,一起诛灭此獠了。” 济慧圣僧肃然点头:“阿弥陀佛,周人擅动刀兵,荼毒生灵。李烟景为其罪首,贫僧纵化怒目金刚,也会助将军除去这魔头。” 上官明又笑道:“有圣僧此言,此战无忧也。” 而后,上官明便当场分布任务,让诸多下属将官,准备出征事宜。 这是出征,讲究的就是一个快。 此次陆渊出兵的消息,虽然无法隐藏。但他出兵的规模和出兵的方向,确实进行了严密的封锁的。 所以此次出二十万兵,攻打武陵府,可以说是完全打了五毒教和周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完全没想到,陆渊能出如此多的兵,而且目标竟然是武陵府。 突然之下,这两方贼子应对起来,定然也是进退失措。 而这时,也就是上官明的机会了。 只要苗人一退,那他便领军出击,瞅准了军心大挫的周人,就要一顿勐揍。 把他们一举都赶下江去。 哼哼,一群骑马的北人,也敢过江。 真不知谁给他们的胆子? …… 有人欢喜,有人愁。 正当上官明这边军心振奋,紧密筹备,准备出兵讨伐周人的时候。 被他时刻惦记着的周人驻地,安乡县这边,五毒教的蓝照云也在此时到来。 “李将军,本教总坛遭越人大举进攻,武陵府危在旦夕。现今本教要撤兵回援,守卫总坛,已经无法停留此处了。” 县衙内,蓝照云见到了李烟景后,当即提出辞别。 而此言一出,李烟景脸色便有些难看到:“蓝教主,那周人所谓二十万大军,不过虚张声势而已。而且其中多半是强拉民丁凑数。 其如今,之所以大张声势,为的便是想要让教主撤军。 这时要是真撤了,那可就中了贼人奸计了,教主三思啊。” 上官明他们能够想到的事情,李烟景作为这次渡河南下的周人主帅,自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 要是没了苗人作为羽翼,少了这些地头蛇帮衬。 就他手下那些不习惯南方水土的士兵,纵然训练精锐,也绝非是越人大军的对手。 所以苗人一走,李烟景自己怕也是难支撑多久。 可此次南征,关乎周国能否灭越,一统江南之地。 如此重大责任,他哪怕是先天宗师,也有些担负不起。 此时自然就不愿蓝照云带人离去了。 可李烟景此时事到临头,想顾着自己。 蓝照云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见这位五毒教主语气决绝道:“越人是否有所阴谋,这点我比李将军更为清楚。那陆渊其人,我与其交手也有数年了。 深知此人秉性,向来谋定后动,谨慎无比。 此时他既然出军,必须有十全把握,自信哪怕我率军回援,也可正面战之,甚至战而胜之。 如此一人,其所言之二十万大军,纵然是虚张声势,可十万人也是有的。 而且其人自从取得庐阳府后,便一直在招兵买马,我听闻早在去年时,他便招募了数万战兵。 纵然那些战兵训练稍短,但此等实力,已不得不让我正视了。”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陆渊在五毒教的敌人序列中,或许不算头号大敌,但绝对算得上,是最想杀了的一个仇敌。 因此五毒教虽没把陆渊当作主要目标,重点打击针对。但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却一直是有派人观察的。 其中关于陆渊在庐阳府所做的事情,不管是治理地方,还是招募兵马,或者向外地大肆购买粮草,都是有所了解的。 也正是因为了解的如此多,所以蓝照云深知,落这个死对头真的倾力而出,是真的有可能倾覆他的老巢的。 一想到自家传承了上千年的总坛,有可能被越人攻占,而苗家祖地,也要沦陷于越人之手,这位五毒教主就半刻也坐不住了。 因此这时出于盟友公义,来道了声别后,想了想,又对着李烟景道:“李将军,那陆渊实力,绝非明面上那般弱。若是轻视他,绝对会吃大亏的。 将军还是早做打算吧。 这次我率军回去,心中也无把握,能击退陆渊。 若是我这边失利了,将军后方侧翼,也将失去。所以可以的话,将军还是传信江北,让那边再送一批援军过来吧。 不然你我倾覆,或不远也。” 和朝廷打了那么久,蓝照云对于那些朝廷精锐,也算是有点阴影了。 他知道,以自己手下那些民夫性质的苗兵,和那些正规军的战力差距,是很大的。 所以此时,一想到那陆渊麾下,可能有数万精锐战兵,心头就忍不住有些发憷。 上次在巴陵城下,和朝廷大军正面对战,实在是败得太惨了。 他这边五万苗兵,结果和两万朝廷精锐,正面交战。两倍于敌,可竟然才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打崩了。 如此现实,真可谓是给蓝照云原本的雄心壮志,狠狠的浇了盆凉水。 所以此次返回武陵府,他是真没多少信心,能打败陆渊。此时想的,也就是能够坚守城池,守到对方粮尽而退了。 那陆渊不是号称二十万大军吗? 二十万人,每日人吃马嚼的,所消耗的粮草就是个天文数字。 就对方掌握的那点地盘,绝对支撑不了如此规模的大军,长时间消耗。只要能撑个三五月,对方便会支撑不住退兵。 这才是生机所在。 李烟景看蓝照云去意已决,心中也知晓,是劝不住对方了,只得脸色难看道:“我知道了,蓝教主既要走,那便走吧。越人这边,我会扛着的。” 蓝照云说的好听,让江北再派援军下来。 可自从他领兵渡江之后,越人反应过来,立刻就派了上百艘战船,封锁了江南江北的水路。 如今江面上,到处都是越人的舟师,天门府那边的周兵,哪还派得过人来? 不过蓝照云有一点,倒说对了。 他那边出了问题,自己这边也不会好过。 被截断了退路的李烟景,如今全军的后勤,可全靠着武陵府的苗人供应着。 要是武陵府被那个陆渊攻占了,那么他麾下大军,也便断粮了。 如此的话,纵然自己能扛下上官明的勐攻,但失了后勤粮草,也唯有覆灭一途。 ‘大好局面,竟然被一个名不经传的陆渊给崩坏了,令我进退维谷。这个越人的平西将军,可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必杀呀。’ 李烟景想到如今糟糕局面,对于那造成这一切的陆渊,心中不由恨的牙痒痒。 此贼,今后若能碰到,他定要杀之。 第181章圣女刺杀 弘道六年二月十六,蓝照云率六万苗兵撤离石阳县,返回老巢武陵府。 周国左柱国大将军李烟景收拢兵马,于安乡县外扎营四座,率四万兵,据守此城。 次日,收到消息的上官明,随即留下万人留守巴陵城,而后亲率八万大军,先是收复了石阳县,而后进军安乡,兵围此城。 一时岳阳府内,战云密布,乌云催城。 …… 弘道六年二月十七,衡阳府双峰县境内,前往邵阳府的官道上,烟尘滚滚,旗帜如云。 此地已逼近邵阳府,又临近武陵府,更近长沙府,实乃四府交界之地。 往日里,苗人便没少进入此地劫掠,衡阳府也在此屯住了数千民团,守卫地方。 两边没少在此地交战,再加上一些地方盗匪,可以说是个十足十的混乱之地了。 因而到了此地,陆渊便大洒探骑,前往附近百里之地,日夜侦索,以防有贼人突袭。 不过显然,他这番小心,是做了无用功。 本地的那些苗人、贼寇,早早的就听闻,此地将有数十万大军行过的消息,在陆渊大军还未到来前,就已望风逃散了。 而驻守当地的一些民团官员,更是已经备好了犒劳物资,等大军一来,便发动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故而一路走来,除了探骑抓到了一些来不及逃走的苗人、贼寇外,大军就并未经历什么战斗了。 此等情形,既然陆渊心安,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得劲。 颇有一种自己全力而来,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落空感。 好在此时还在衡阳府境内,还是朝廷治下,距离武陵府、或者邵阳府,都还有断距离,因而没碰到苗人,也属正常。 故此他倒也没太过失落。 不过陆渊心中有些不得劲,但在旁人看来,此番出兵,却是威风凛凛了。 中军队伍,特制打造的主将豪华车上,陆渊合上窗门,从外间收回目光。 才回过头,眼前一白发老翁,便笑盈盈道:“将军此次出雄兵,洞庭震怖,那五毒苗人,必将闻风而散胆。此次或可将其扫灭之,还郡内之安平,功冠诸将。” 陆渊听了,不由连连摇头,谦逊道:“国师谬赞了。本将此次出兵虽众,但远称不上雄,也就是欺负欺负那些苗人罢了。对上真正的精锐之师,还是差了许多的。” 眼前这白发老翁,正是从南海而来的宗师严望秋,如今的当朝国师。 自从这位老宗师来了之后,陆渊每白日,必拉着对方与自己同车。到了夜间扎营,也把老宗师的营帐安排在自己营帐附近十丈之内,可谓是贴身带着了。 而这么做,效果自然也很明显。 跟着这么位老宗师,有一位强力保镖在,陆渊每日里睡觉都放心了不少。 自从此前天罗法会归来后,再度久违的睡了好几个安心觉,好好的放松了心情。 还别说。 心中吊着的心放下来后,他自身心境,竟然又有些许突破。 而这些日子来,一直在参悟的武道外身,也有了些许进展,算是收获不浅了。 有了以上这些好处,陆渊对于严望秋的态度,不由更加亲切和善了。 而他这份善意,自然也被这位老宗师体察到了。 能结识一位当朝冉冉升起的将星,对于已经靠向朝廷,打算走开邦建国这条道的南海派来说,自然也是件大好事。 再加上来的时候,严望秋也从上官明处得知了,这位雄踞洞庭南境的平西将军,也是朝廷十大宗师计划中的一人,目前正面临着突破先天的关卡。 两人在某方面上讲,也算是同盟了。 有着这诸多关系在,这些日来,严望秋也未拒绝陆渊的亲近,热情的回应了起来。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主动提点陆渊,传授一些突破先天之要,结下一份善缘。 如此一来,两人关系,便迅速攀升起来。 虽谈不上成为至交,但至少明面上,已经算得上好友了。 “天下雄兵,无不是百战而来。就算此时将军麾下精锐甚少,但只要在这次讨苗之战中,打上几仗,历练历练,淘弱留强,自然就都是精兵了。”严望秋看着眼前年轻至极的陆渊,捋着胡须,略带几分恭维的说道。 虽然他已经是江湖成名百年的老宗师了,论起个人武力,是远超眼前这位平西将军的。 但一来,严望秋年岁已高,活不了几年。 二来,陆渊之实力,实际上已算不上弱。 不管是一流巅峰的修为,还是即将突破先天的前景,都足以让任何一位宗师重视了。 三来,陆渊并不是纯粹的武人,而是一位统兵征战,割据地方的将领诸侯。 就如此时,对方一声令下,便可起二十万雄师。纵然这二十万人,多数为民团夫子,但能聚起如此多人,也足可见对方实力了。 反正就严望秋自忖,就算以他南海派在南海郡的势力,哪怕有数万弟子,但真的倾力起兵的话,顶多也就能拉起十万人左右的队伍。 而这种队伍,论起实力,可能还不如陆渊手下的那些兵马呢。 所以严望秋先前所说,陆渊此次出兵,震怖洞庭,还真不是虚言。 能拉起二十万兵马,这是真真骇人无比的。 反正这位老宗师心里面,是多少被吓到了的。 所以此时,对于眼前这位实力逊色于自己的平西将军,严望秋却是半点也不敢轻视,完全以平辈论交,甚至有时候还自甘于下,不敢得罪。 原因也无它。 他老了,活不了两年了。而陆渊却有无限之未来,根本不是自己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能够得罪得起的。 “战事残酷,兵灾凶险。我麾下将士,皆有儿有女,有父有母。 其等若死在战阵,无疑会使父母痛失儿子,妻子痛失丈夫,儿女痛失父亲。 此皆为人间大悲也。 若能少经历些战事,使得地方安平,更为我之所愿。”陆渊带这些诚恳的说道。 要修太平道书,首要便就是人口。 对他来说,治下民众是人口,能带来气运命格。而麾下大军,同样也是人口,能起到相同作用。 故而,不管是民众,还是军队。能少死一点,都是极好的。 “未想将军还有如此之仁心。” 严望秋听到陆渊的话,脸上不由生出些许敬重。 如今乱世之中,各地军头无不暴虐民众,为了扩张兵马而横征暴敛,丝毫不顾百姓之死活。 而他一路走来,尤其是先前看过了庐阳府的恢复发展后,其实对于陆渊的印象,早就有大改观。 能将一个刚刚经历战争的地方,重新建设成太平乐土,别的不说,就这份治政之能,就胜过太多军头了。 此时又见陆渊表明一些心迹,就不由更有触动了。 作为先天宗师,严望秋对外感官、心灵感触,可以说是极其敏锐了。自然分辨得出,陆渊刚刚那话,是真情流露,而非是作秀。 严望秋正想要安排后事,为子孙后代谋划退路,对于陆渊这等宽厚之人,自然更加看重了。 ‘这位陆平西如此仁厚,若能结好于他,甚至将朝廷许我的封国,安排在对方身边。那么有这么一位仁厚之君,守望相助,我之基业,或将更稳固许多。’ 心中这般想着,严望秋看着陆渊,便好心提醒道:“将军顾念士卒性命,此成为仁心。但就算是仁心,也分小仁与大仁。 顾全将士性命,此为小仁也。 股权全郡之太平,天下之安稳,此为大仁也。 如今苗人作乱,勾引敌国,祸乱天下。若不以雷霆之势将其铲除,恐天下永无宁日。 如今正是用兵之时,将军可切勿因不忍将士性命,而对苗人心慈手软啊。” 作为一个老前辈,老江湖,严望秋也算是见惯了那种,因为一时手软,而遗祸无穷的例子了。 此时自然不想,看到陆渊也重蹈此覆辙。 不过他这显然多虑了。 “多谢老宗师提点。”对于严望秋的好心,陆渊虚心接受,然后道:“吾知慈不掌兵之理,不会心有顾虑的。战阵之上,生死之场,性命由天,此为常理。 本将领兵多年,早有体会,方才不过一时有感罢了。” 虽然爱惜人口,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妇人之仁了。 若真的需要用人命去填,那么为了取得战事胜利,陆渊也不会犹豫退却的。 当初他能够为了平定七星门叛乱,接连启用先登营攻城拔寨。如今自然也能为了平定苗人,用那些战兵民团的性命,夺取胜利的果实。 这一点,陆渊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长痛不如短痛,长乱不如短乱。 五毒教苗人不平息,不将这祸乱之源铲除,那洞庭郡就永远不可能获得安宁,地方百姓就永远不可能安心生产。 为了全郡之太平,为了未来之长久,一时之牺牲,也是可以忍受的。 而陆渊,不过是在完成这个长远目标时,捎带上自己的一份小小私力罢了。 此即为成就大仁大义时,顺带也成就自身之小仁小义。 “善哉。” 见陆渊听得进劝,严望秋不由抚掌而笑:“将军能知进退,明大义,此战无……” 这位老宗师话说到一半,忽的神色一变,身上一股骇人气息,便突然爆发出来。 只见一抹湛蓝海水,瞬间出现在了两人身周,将整个车内保护了起来。 陆渊反应也颇快。 在严望秋气息爆发的那一刻,久来的稳健性子,也令他立刻意识到,这应是有人袭击。 于是他身上已日趋于完善的赤阳气场,也瞬间从体内涌出,然后牢牢的贴着自己身躯,把整个人护卫起来。 而也在这两人做出防备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一股巨力从车顶落下,瞬间将整辆大车化为碎片。 而后只听得天地间一声嗡鸣,一股巨大的震荡之力,就以破碎车辆为中心,向着四方传递出去。 烟尘滚动,风声狂涌。 等烟雾散去,陆渊便见到一道七彩斑斓的彩烟,此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朝着自己与严望秋席卷而来。 而旁侧也有一道波澜海水,此时环成一圈,层层叠叠,那卷来彩烟阻挡于外。 任那彩烟汹涌,可却丝毫奈海水不得。 也在这时,那彩烟之后,一道倩妙身影,落在两人眼前。 “蓝彩儿!” 望着那女子身影,几乎瞬间,陆渊便识破对方身份。 此时此刻,能来袭击他的先天宗师,又是这如此具有标志性的手段,除了那位五毒教的圣女,几乎想不到别人。 “陆渊!” 蓝彩儿躲藏在彩烟之中,看着前方那被层层海水,庇护于后的赤色人影,也忍不住咬牙道:“没想到越人朝廷如此看重于你,竟还派了先天宗师来保护。好啊!好啊!” 精心策划的一场刺杀,没想到竟然会遭此变数,顿时让蓝彩儿心头大恨。 她盯着前方,正从容显化出武道外身,布下层层海水外向的白发老翁,大骂道:“严望秋,你也是江湖宿老了,竟也投靠了朝廷,当了鹰犬。 这也算了,堂堂一介宗师,此时竟沦落到给一个小辈充当护卫,你羞也不羞?” 然而面对这番喊骂,严望秋却是神色变也不变。 既已投靠朝廷,那么来自江湖上的一些唾骂,他早就有所预料。 可相比于宗门后辈的延续,些许的骂声,又算得了什么? 就如眼前那五毒教苗女,此时不也就只能骂两声,还能做何? “妖女,休得逞口舌之狂。有本事就先破了老夫这万涛真意,打破外身,杀了进来。” 严望秋冷冷的盯着蓝彩儿,澹澹道:“若是破不了,那今日,你便别走了。” 说话间,他看了眼周围。 此时附近护卫的将士,也从主帅被刺杀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大批陆渊挥下的亲兵,已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他与陆渊二人,现在身处大军护卫之中,拖延下去,等附近都被将士围住,那么纵使蓝彩儿为先天之尊,今日也别想逃去了。 蓝彩儿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 她望着那些迅速逼近的亲兵将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喝道:“朝廷狗贼,给我死!” 话落,就见周围,原本正不断冲击海水外相的彩烟,此时风向一变,随着真气劲风之下,迅速的朝着周围扩散而去。 那些向内圈冲来的亲军护卫,被这毒烟一吹,顿时如割草般倒毙,连半点反抗都无,竟就被毒死了。 普通士兵与先天宗师之间,差距便是如此之大。 呼吸之间,就死了上百亲兵。 周围正在冲来的士兵们,见此一幕,顿时吓了一跳。 一些人甚至脚步都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冲。 面对这如神如魔的妖女,那些普通士兵,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渊看到手下士兵进退有些失措,这时也运起内力,朝着外面传音下令道:“众将士听令,结阵包围此处,调遣强弓硬弩,给我射杀此妖女。” 这五毒教妖女竟然真的敢来刺杀于他。 而自己身边又有严望秋,这位老宗师在,又有万军随从。 如此天赐良机,陆渊自然要尝试将此女留下,围杀于此,解除心头大患。 此时就当机立断,哪怕不惜代价,今日死上万人,也不能放对方离去。 第182章重伤而逃 得了陆渊命令,周围那些亲兵,也迅速反应过来,并没有再冒冒然的涌上前。 而是按照平日的训练,开始分列左右四方,彼此掏出了随身背着的强弓硬弩,然后结成了一道道军阵,纷纷瞄准了蓝彩儿。 “放箭!” 随着外围亲兵将校的喝令,只见一蓬又一蓬的黑色箭雨,此时分作数波,轮换接替,如同雨点般朝着蓝彩儿射来。 陆渊的亲兵,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当初选拔的时候,首要要求,就是擅长弓射。基本百步之内,不要求你百发百中,但最起码也要十中四五。 而选入了亲兵之后,陆渊更是用大量肉食药物供养着,传下了一些粗浅武功,使得这些清兵基本都练出了一点内力,每个人都会一两手武艺。 这么一只全由武者组成的军队,或许近战厮杀,不会是那些顶尖一流、或者先天宗师的对手。 可如果放到远程,配以强弓硬弩,再用内力辅助。 那么面对成百上千个擅长射术的武者,就算是先天宗师,也不敢说能全然无恙。 此时便就是如此。 看着四面八方,不断激射而来,劲力甚至带出了道道破空之音的箭雨,蓝彩儿也不由神色微变。 只见她银牙一咬,随后手对着周围一点,大片大片的彩烟,就化为一条丝带,将周围给环绕住,形成了一个安全圈。 这些彩烟,全都是由她的先天真气所化,只要愿意,便可如同严望秋的海水意象一般,化为坚不可摧的防御,阻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以先天宗师的真气之强,又有武道真意驾驭,别说那些连品级都没的不入流武者了。就算是一流高手,倾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打穿。 然而周围的雨点,实在太多了。 陆渊手下的亲兵,平日里训练极为严格,各种军阵箭阵,都熟练无比。 此时数千亲兵,就自发的编为了十余个阵列,每次三四个阵列齐发,五六百箭失飞出,彼此交换轮替,几乎无有休尽。 单个的箭失,或许威力有限。但将数量增加到五六百,再配上连绵不绝的攻势,那就殊为可怕了。 只见一枚枚携带着内力的箭失,噼里啪啦的打在真气彩带上。而后碰撞之间,轰然炸响,化为一团团尘嚣。 在密集且剧烈的碰撞下,那原本飘然的真气彩带,也迅速的颤动且稀薄起来。 这条彩带是由真气维持的,是蓝彩儿的外向显化。 可此时被数百武者同时攻击,单只是防御住这些,就要耗费她大量的真气。 先天宗师的真气,虽然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胜过先天之下的武者。 但这个远胜,也是有着极限的。 被数百名武者一同消耗,就算是先天宗师,那也是吃不消的。 而此时可不仅仅是数百武者。 一波箭雨落下,接着就有第二波,第三波,第五波,第十波,乃至上百波…… 连绵不绝,无穷尽也。 因此才只是抗了第五波箭雨,蓝彩儿便有些吃住不住了。 可她又不敢收起彩带外相。 因为此时四面八方,都有见证布置,这护身外相一收,那么千百道箭失,就要直接奔着她的身体而来了。 眼看着局面愈加危险,蓝彩儿心中大恨,随后盯着前方依旧躲在严万秋保护之下的陆渊,叫骂道:“姓陆的,有本事就单打独斗。敢不敢出来与我一战?难道谈谈平西将军,还怕我一见女子不成?” 然而对于这些叫骂,陆渊根本就不予理会。 开玩笑。 眼下局势对自己这边大好,他傻了才会出去,跟一位先天宗师决斗。 而且单打独斗? 什么落后思想,草莽思维。 我堂堂平西将军,手下兵马无数,在这些军卒没死亡之前,脑子抽了才跟你一个反贼近身搏杀? 所以陆渊都懒得回应蓝彩儿,只是自顾自的运功传音,大声吩咐:“李良,给我调集铁甲武士,封堵四方,绝不能让此女逃了。 段仪,再多调些弓手过来。就瞄着这妖女,给我射死她。 其他人,把前军后军快点调过来,此女强悍,非一人之敌,给我以大军围之。” 随着命令一声声下去,陆渊手下的那些弟子将校们,也迅速的开始布置起来。 而且此时随着消息越传越远,前军、后军都已经有人得知情况,知晓主帅被人刺杀,如今贼人已被围住。 不必多说。 那些领兵将校,基本都是陆渊弟子,如今师尊有难,哪个不上赶着前来尽忠表现。 于是前面的军队调头转向,飞速的向着后方拔进。后面的军队也加快前行,迅速的逼近过来。 那些各营骑军,更是快马加鞭,疾飞而来。 蓝彩儿突入阵中,才片刻时间,但周围已聚了四五千人过来。 而远处更是烟尘飘荡,大地隆隆,数量更多的援兵,已经朝此处赶来。 等这些人抵达此处,那这位五毒教圣女算是厉害,面对数万大军的围杀,今日也定让她隐恨于此。 严望秋是个老江湖了。 此时便察觉到情势变化,看着蓝彩儿一边忙着和自己纠缠,另一边又要防着箭阵射杀,两边忙得疲于奔命,于是也不再一味防守,而是开始反击起来。 只见滚滚波涛,一改原先稳固不动的风格,原先数层海水屏障,开始化为海中巨浪,朝着蓝彩儿扑打而去。 一位百年先天的真气积累,能有多雄厚? 此时蓝彩儿便感受到了。 面对严望秋这位老宗师的凌力攻势,她外层的一片烟带,几乎瞬间就被击破撕碎。 好在险要之时,紧急抽掉了真气,重新布置了两层烟带,才将那海浪攻势堪堪防住。 可这里真气有了,其它地方被抽掉的,自然也就少了。 只见其它方向的真气彩带,在被紧急抽调了大量真气之后,瞬间气势大衰。 而后面对又数轮的箭羽杀来,本就虚弱到极点的真气彩带,再也难以支撑。 “砰砰砰”无数声响后,一个方向的彩带就再也撑不住,轰然破碎。 十几支箭失带着余力,朝着蓝彩儿杀来。 但还没逼到近处,就被她一拳挥出,被劲风打成数截。 可即便如此,面对一个方向大开的空门,这位圣女也已经无力重新填补了。 她到底还只是新晋宗师,一身真气积累,并不丰厚。 此时面对数千不入流武者的消耗,旁边还有一位百年老宗师纠缠,真气不足的弊端,顿时就显现出来。 如今才与人厮杀了小半个时辰,便隐隐有些支撑不住了。 蓝彩儿情知不妙,看着远处已经渐渐赶来,并且在慢慢组成军阵的援军。 又看着一重攻势不成,又再度组成了新一套杀招袭来的严望秋。 再看着新一轮飞射而来的箭失。 她知道,今日想要刺杀那朝廷狗将,已是不成了。 悲恨之下,蓝彩儿怒视了一眼陆渊,然后不再犹豫,转身飞逃:“狗将,我来日必杀你!” 此时周围士兵已越聚越多,不趁着他们人数还未凑齐,周围军阵还末将此处彻底封锁的机会逃走,那么待会想逃,就真的只能成为一个奢望了。 作为五毒教的圣女,她身上还肩负着苗人复兴的伟大使命,是绝不能死在这里的。 而且作为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宗师,蓝彩儿也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今后还有上百年可活,才不想死在这么个地方。 所以此时刺杀不成,她也不再强求,而是萌生退意了。 可她想逃,别人却不愿她走。 “给我拦住她。” 看着蓝彩儿转身就逃,陆渊顿时大怒,立刻下令。 而后更是直接从地上的废墟中,找到了自己掩藏其中的强弓,捡起三支箭失,就瞄着蓝彩儿飞逃的身影,来了一发三珠连环。 以他如今近乎半步宗师的实力,三失连发之下,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只见三根箭失带着炙热烈焰,犹如三道天火,划破了虚空。 三道箭失,几乎后发先至,只是须臾之间,就追上了前方已经逃出十数丈外的蓝彩儿。 感受到后方巨大的威胁。 这位五毒圣女几乎本能的,身体在半空中,就是一个辗转腾挪,险之又险得避开了两支箭失。 而后一支实在避不开来,只得调动环绕身周的彩带,朝着箭失缠卷而去。 但两者才稍加触碰,陆渊蕴含其中的赤阳真意瞬间爆发,一团炙热的烈芒,轰的在半空中炸响,把周围丈许区域,化为火海。 研究武道外身半年,陆渊如今对于此道的了解,已然精深无比。虽然还未达到突破先天的要求,但也无限接近之了。 他平日里也研究了一些手段,便可将自身之武道真意,暂时寄托在箭失上,从而达到远程攻击的效果。 现在,蓝采儿便有幸,成为了此招的第一个体验人。 不必多说,这体会自然是酸爽无比的。 几近于先天宗师之威的箭失爆裂,瞬间就令蓝彩儿那已经经过无数削弱的真气彩带,再度受到重创,瞬间又削去大半。 就连她本人,也被那炎爆之威,给炸的翻飞了出去。 好在她反应也迅速,只是在空中飞了几圈,便稳住了身形,继续往外逃去。 可这时又是数阵箭雨飞来,四面八方无数黑点,将周围都封死的密密麻麻,根本就没有丝毫死角。 蓝彩儿无奈,只得选择一个方向,然后扛着箭雨,就硬顶着冲出。 而冲破这层阻击之后,她总算也摸到了战场边缘。 此处已有数个军阵围着,封堵了前路。 此时军阵内的将卒们,看到妖女杀来,虽然心中害怕,但军法约束之下,还是强撑着杀了过去。 但就如同先前想要进展,围杀蓝彩儿的那些亲兵一样,这些冲来的士兵,同样还未靠近,就被那彩烟一卷,然后纷纷倒闭。 几乎短短呼吸间,又是上百人殒命。 而蓝彩儿扎入军阵,也根本不和这些普通士兵纠缠,瞄准了一个方向,就使劲往前冲。 沿途凡是阻拦的士兵,自有那彩烟夺去性命。 五毒教的万毒真气,本就是擅长群战之法。 先前蓝彩儿被人远程压制,是属于被人以长击短了。 此时混入人群之中,顿时如鱼入水,竟所向披靡起来。 短短数十个呼吸间,竟就被她连破三个军阵,毒毙了数百士卒,冲到了战场边缘。 不过一下子毒死这么多人,对于万毒真气的损耗,也是不小。 加上原先本就被不断削弱,此时击破三道军阵之后,蓝彩儿身上的彩色烟带,上面彩色已经暗澹至极,竟渐渐化为透明。 就连那环身烟带,也变得破破烂烂,看着随时就要碎去。 显然,前后不断的恶战消耗之下,这位圣女真气已经差不多用竭,就要支撑不住了。 不过此时,周围已无多少朝廷官兵,这令她心中稍加放松。 但这点放松并未持续多久。 方才就在蓝彩儿逃跑的时候,严望秋便反应迅速,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不过追击途中,看到陆渊和那诸多将士,已经将蓝彩儿截住,便没有继续出手。 而是躲在了一旁,静静等候的机会。 此时见到蓝彩儿真气耗竭,顿时清楚,自己久等的机会来了。 于是看着对方就要逃出包围,严望秋也不再犹疑,当即从旁边士兵群中飞出,抬手就是凌厉一剑,裹着滔滔海声,刺杀而来。 一位先天宗师刻意刺杀,威势自然不同凡响。 那浓郁的杀机,几乎都可以将空气凝滞。 蓝彩儿几乎是在瞬间,便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她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道红光飞出,然后身上残余的真气,也拼命的调集到自己身前,朝着那刺来一剑涌去。 严望秋一剑飞仙,只是须臾,就以来到蓝彩儿身前。 但不等他一剑刺死对方,忽的也感受到一阵威胁。 看着眼前红光飞来,顿时从中察觉到巨大的威胁感,神色稍稍一变。 这位老宗师不敢大意,只得聚起真气,向着那红光压去。但手中长剑趋势不减,依旧刺向了蓝彩儿。 可这稍稍迟缓,已令蓝采儿得了喘息,原本的绝命之剑,再难奏效。 于是只见这圣女身形微晃,躲过了原本刺向自己胸口的一剑,那长剑转而从肩头穿过,带起一道血花。 虽然依旧受了重创,但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反观严望秋那边,虽刺中了蓝彩儿,但却也无法继续发起攻击。 因为刚才那道向他飞来的红光,竟然能够吞食真气。 严望秋原本用来阻挡的真气,竟被那红光毫不费力的穿透而过,继而朝着他本人冲来。 而到了此时,他也终于看清,那道红光,竟然是一条发丝细的虫子。 这虫子也不知什么来历,不仅能凌空飞行,更可不受真气影响,而且速度极快,只是眨眼,就逼到了严望秋身前。 如此变数,顿时让他大骇。 此时哪还顾得上继续刺杀蓝彩儿,一身精力,都已用在了这红光细虫上面。 不过严望秋有先前遭遇,这时也学聪明了,没有再用内力直接去阻拦。 而是震断了自己袖袍,以真气加持,化为无数乱刃,就朝着那虫子斩去。 果然,这一次面对直接的物理伤害,那虫子再不敢向先前那般嚣张,而是畏惧的躲避起来。 但躲了没几回,便被严望秋寻到破绽,直接布刃穿身,给绞成几节了。 铲除了虫子,老宗师在回过头来,看向身前。此时哪还有那五毒妖女的身影,人早就不知逃向何处了。 “妖女,可恨!” 想到自己堂堂一位老宗师,在如此优势情况下,竟然还放跑了一个后辈,严望秋顿时脸色修的涨红,忍不住大骂。 然而骂了两句,人都不在了,他也没法把人再抓回来。 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去,向陆渊复命。 “老朽惭愧,竟被一个后辈戏耍。”见到陆渊,严望秋直接道歉:“此番辜负将军信重了。” 陆渊也没想到,到此地步了,竟然还能让那蓝彩儿逃走。 不过刚才严望秋与对方交手一幕,他也是见到了的,知道错不在这位老宗师身上。 而且对方是先天宗师,又是当朝国师,不管是地位,还是级别,都与他平级。 此次来他军中,接受的命令也只是保护自己而已,陆渊也管不到对方。 因此,虽然心中对这位老宗师颇为失望,但还是安抚道:“老宗师已尽力了。那妖女狡诈,五毒教又擅使蛊虫,这才让其逃脱。 不过此女今日能逃,是打了个出其不意。下次做好准备,再行围杀就是了。”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陆渊想到刚刚被蓝彩儿杀死的诸多部下,心中还是有些滴血。 方才虽然只是短暂交手,时间不过半个时辰。 但死在蓝彩儿手中的士兵,就已经有七八百人了。 而这七八百人中,更是有将近一半,是陆渊的亲兵。 一下损失了这么多精锐,怎么能不心痛? 严望秋也知道自己理亏,因此这时看陆渊郁郁模样,连忙安慰道:“将军,此次老夫虽未能杀了那妖女。但那妖女最后也中了我一剑,已被我万涛真意所伤。 受此重创,此女一年半载之内,绝计无法恢复伤势。 此方征战,我方可不虑于对方宗师出手了。” 对于宗师来说,寻常的血肉之伤,并不算什么大事。以宗师的内力和生命力,花些时日调养,便可恢复。 可若是附带了武道真意的创伤,那在将伤口内的武道驱散之前,纵然是宗师,也别想恢复伤势。 严望秋乃百年宗师,一道万涛真意,已精纯无比。 他自忖,以那妖女修为,没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是别想驱散自己的真意了。 这是来自于一位老宗师的自信。 第183章闻风丧胆 “若如此,那此番让此女逃走,也不算全无所获了。” 陆渊听到严望秋的话,脸色稍稍好了些。 虽然没能除掉蓝彩儿,令他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但对方到底是一位先天宗师,没那么好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如果能让对方身受重伤,与此次战事中出不了手,那么这一次,也算有些收获了。 五毒教苗人少了一位先天宗师战力,而自己这边却还有严望秋这位老宗师在。 双方实力一加一减之间,就等于两位先天宗师多了差距。 此次征伐苗人,或许真的有克平之望。 想到此点,陆渊心头稍热,看到周围渐渐聚拢而来的部将,不由道:“那妖女已逃,但已身受重伤,五毒教此时,已无先天宗师庇佑。 尔等立刻整点部伍,救治伤卒,收拢将士遗体,然后继续行军。 此战,我必要克平苗贼。” 陆渊斩钉截铁的说着。 如今这大好机会,千载难得,他是绝对不容放过的。 “是。” 周围那些将校们听到命令,立刻行礼退下,下去准备了。 而后,陆渊与严望秋一道,再度上了重新准备好的新马车,继续率军前行。 这次袭击,实在太过突然。 方才甚至要不是有严望秋提前预警,他都无法察觉有人刺杀。 一个先天宗师想要隐蔽,在不主动出手前,实在是太难察觉了。 这也让陆渊深刻感受到,先天宗师的危险与可怕。 同样也深刻感受到,自己有一位先天宗师充作保镖,究竟有多么的幸福和安全。 因此,有了这番体验之后,他对于严望秋,不由更加看重了。 心中甚至已打定主意,此战期间,绝不能脱离对方十丈之外。 不然太过没有安全感了。 也正是因为此点,所以刚才他对于严望秋的失误过错,没有半点指责,反而加以宽慰。 没办法,今后还指望着人家保护小命呢! 此时你得罪人家,这不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吗? 陆渊不蠢,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万毒真气确实厉害,此气所化的烟雾,基本上只要被吸入一点,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就是一个死字。 因此方才蓝彩儿虽然杀的激烈,但造成的大多是直接死亡,真正受伤的人,并没几个。 除了十来个幸运儿,侥幸留了一条命外,剩下的大多都是尸体。 大军在留下一部分人收拢遗体、就地掩埋,顺带安置伤员之外,很快便重新整肃部伍,继续开拔赶路了。 蓝彩儿这次没弄清陆渊底细,就冒冒然前来刺杀。结果事情没成,反倒自己重伤逃遁。 对方主动送来了一个破绽,从而造成了自家顶层战力缺失的尴尬局面,陆渊自然要好好遂对方心意,回对方一个大礼了。 自己险些被人刺杀,如此大仇大恨,不报复回去,他白混了这么多年。 此时不趁着蓝彩儿伤好痊愈之前,多杀一些苗人,多抢点地盘,都对不起对方送来的这份大礼。 此时,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 正当陆渊这边厉兵秣马,快速行军赶路的时候。 方才逃出战场的蓝彩儿,在简单处理完伤口之后,强忍着身上疲痛,一路不停的朝着后方赶去。 正如严望秋所说的一样,这位五毒教圣女受了他万涛真意的重创,没有个一年半载,时间是绝技难以恢复了。 而蓝彩儿之所以能如此准确地,估算出疗伤时间,原因也无它,手熟尔。 上次她与李雄合作,一同刺杀了洞庭郡都尉武成侯李轨。 那时两人都不过是初入先天,面对李轨那位老牌宗师,虽然占据了刺杀先手,但一番打斗下来,她与李雄都是受了重伤。 所以刺杀之后,两人立刻遁回老巢疗伤,不敢再出来。 而那次疗伤,蓝彩儿便花了足足一年,这才恢复了伤势。之后又用了半年时间,才养回了元气。 一次宗师的绝命一击,便令她修养如此。 这次严望秋修为比李轨还高,百年宗师的偷袭一击,对蓝彩儿造成的伤势,比上次还要重。 ‘这次亏大发了。’ 纵身赶路的时候,蓝彩儿悟着左肩的伤口,心头之憋闷,简直无以复加。 以她的感觉,自己想要恢复伤势,能够继续正常出手,最少也要一年。而想要完全尽复,则还要再多半年。 想要养回元气,又要再加半年。 可以如今的情势来看,五毒教危在旦夕,苗人存亡在此一朝。 朝廷、还有那个陆渊,怎么可能给五毒教两年时间? 所以到时托伤出战,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的敌人,能给她留下多少养伤的时间罢了。 而在自己养好伤,能够出手之前,五毒教要进行战略收缩,拖延时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蓝彩儿急奔一天,总算是赶到了邵阳府新化县。 当初蓝照云率军,南北夹击邵阳府,半年下来,一连克平了邵阳府北面三县,兵锋直指邵阳府城。 可惜邵阳府城守御严备,城中有周青带来的上万战兵协防,还有上万府县民团兵辅助。加上周青,深得陆渊稳健精髓,任由蓝照云在外挑衅叫骂,却依旧不肯出城迎战。 因此蓝照云哪怕发动大军,勐攻近月,死伤上万,也没能攻下府城。 反倒他自己接连损兵折将,士气大挫。 苗人那种民兵性质的队伍,根本就打不了硬仗,于是最终只能看到蓝彩儿偷袭郡城成功之后,恨恨的引兵离去,北上增援自家女儿。 不过当初虽然离去,但蓝照云也没丢弃自己南征的战果。 邵阳府北面被攻占的新化、新邵、龙回三县,还是被他每县各分数千兵,留下了万人留守。 而负责这方面防务的,便是被新提拔为邵阳府方面,常驻地方的长老白术玄。 因此抵达新化县之后,蓝彩儿便径直找到了驻守此地的白术玄。 “圣女?” 等她见到白术玄时,这位驻守一方的长老,见到圣女脸色苍白、浑身鲜血的模样,当即吃了一惊,忙问道:“您没事吧,要不要疗伤?属下这就让人送来疗伤之药。” “不用了。”蓝彩儿止住了白术玄的动作,直入主题道:“我此次去刺杀陆渊,结果不料他身边有先天宗师保护,行刺失败,反被其大军围困。 一番厮杀之下,总算冲出重围。 但如今我已身受重创,一年半载内,已无法再出手了。 如今贼人有先天宗师在,没我牵制,你麾下这万人,根本无法守住邵阳北部三县。 所以我此来,是让你撤兵的。 如今圣教艰难,我族危在旦夕。任何一兵一卒,都不可再轻易浪费了。 把人撤回总教去,驻守武陵府,等我恢复伤势,再与越人计较。” 对于先天宗师来说,只要敌人人数没破万,那么先天入场,几乎等于乱杀。 就像这次蓝彩儿没有严望秋牵制,轻易就能从陆渊数千大军的包围中,杀出来一样。 而若是给先天宗师配上兵马,那就等同于这次严望秋对蓝彩儿,简直如虎添翼,威能直接翻了数番。 有严望秋这位老牌宗师,陆渊只需以他为尖兵,然后正面冲城,就白术玄点人,只需一个冲锋,怕就是全军覆没了。 当初蓝彩儿带着一群乌合之众,都能偷袭郡城,将之攻克。 此时陆渊带着一群精锐,攻下新化等县,只会更简单。 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蓝彩儿才会在受伤之后,不立刻返回五毒教总坛休养。反而则到来到新化,通知白术玄他们撤离。 为的就是保住这点家底。 “是。”白术玄听到圣女竟是刺杀失败,逃了回来,神色也瞬间严肃起来。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此也没迟疑,当即道:“属下这就召集人马,撤兵回教。” “嗯,去吧。” 蓝彩儿点点头,然后道:“我会在这里停留几日,等你召集兵马,护着你们一同回教。快些收拢人手,那陆渊随时都有可能追来,不要拖延。” 自从五毒教起兵之后,该教也效彷西蜀李雄,趁机攻灭了不少境内的江湖门派,掠夺对方宗门历代积累,以壮大自己。 其中在南方九疑府范围,便有一家一流宗,门被其攻灭。而该宗门中的历代积藏,甚至神血异种,各类灵丹,自然也入了五毒教的手中。 靠着这些收获,五毒教原本为了供应蓝彩儿突破先天,而已经彻底亏空的府库珍藏,又再度充裕了起来。 再加上刺杀李轨之后,教中左右护法都已战死,一流高手损失严重。 因此在思量之后,蓝照云便拿出了剿获的神血灵丹和神血异种,分发给教内杰出的年轻后辈,用以拔升他们的实力。 这其中,白术轩就受益者之一。 包含他在内,五毒教一共新提拔了四位一流高手,补充了左右护法死后的空缺。 但也因此,先前攻灭那家一流宗门的收获,还有教内仅剩的一点积藏,也彻底挥霍一空了。 而如今五毒教扩张之势,也随着朝廷的打击和陆渊的出手,接连遭到重挫。 原本打算的,不断攻灭一流门派,收获对方积藏的打算,也彻底成空。 所以白术玄等四位一流高手,对于现在的五毒教来说,已经是仅存的高端战力了。 死了任何一个,数年内,都无法补充回来。 再算上对方的手下的上万兵马,这一大股力量,对于五毒教已经极为重要了。 故此,蓝彩儿哪怕知道,留下来危险,却也不愿就这样离去。 而是想留下来,多护送一段路程,最少把人接回武陵府再说。 好在白术玄也没辜负她的期望。 这位地方长老仅花了半日,就收拢了城中五千兵马,然后放火烧了这里的粮草府库,就在圣女的保护下,领着人往新邵、龙回二县去了。 之后两日,蓝彩儿与白术玄,又收拢了另外两县五千兵马,同样烧了两县府库,然后一路北上武陵府了。 到了武陵府,两人领着大军,也没停下。 而是收拢了南部两县的守军,一同退到了武陵府南部重镇辰溪,然后以一万五千兵马,据守此坚城。 不过这点兵马,要硬扛敌人二十万大军,还是太过艰难了。 蓝彩儿是亲身刺杀过陆渊的,亲眼看过对方麾下大军,那确实是浩浩荡荡,一望无边。 所以对方号称的二十万之数,纵然有些夸大,但大十几万人也是有的。 如此多兵马,十数倍辰溪守军,再有先天宗师相助,哪怕辰溪有一万五千兵马,还有白术轩这位高手镇守,也是太过危险了。 不管是蓝彩儿,还是白术玄,都没太大把握能守住。 尤其是后者,甚至已经做好了战死此地,以报圣教之恩的决心了。 好在正在这时,蓝照云率着的六万兵马,也终于返回了武陵府。 而在收到女儿刺杀失败,身受重伤,武陵府南部危急的消息后。这位蓝教主更是心急如焚,日夜催促大军,快速往南撤回。 也算五毒教的那些苗人都是苦哈哈出身,平日里穿山越岭,苦惯了。 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耐力和忍耐性,却是极强的。 因此,哪怕被催逼过甚,但还是忍着怨言,日夜赶起了路来。 如此日夜兼程,终于在三天之后,大军抵达了辰溪。 而到了此地之后,有了六万兵马增援,蓝彩儿和白术玄,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这位圣女和自家父亲,匆匆交代了些事情,说明了此去刺杀时,所探查到的陆渊底细后,这才安心离去,返回总堂疗养了。 这次受伤太重,强拖了这些时日,已经使扇情进一步恶化了。 如再不调养处理,是真的会伤及根本的。 蓝照云送走了自家女儿后,也带着沉重忧虑,开始布置防务。 他留下了左护法和白术玄,让他们两人领着四万兵马,屯驻辰溪县城。 而后便带着剩下的三万五千兵马,撤回总坛所在的迁陵县境内,打算固守此地老巢。 至于临沅府城等城池,则是撤回守军,直接给放弃了。 如此一番,辰溪、迁陵两县,便各有四万兵马,城中也有一流高手坐镇,哪怕面临先天宗师的突击,也足可防备了。 而且两县相距不过百里,可互为犄角,哪边有情况,另一边都可及时支援。 如此布置妥当的防务,蓝照云才总算稍稍安心。 然后就把城防事务,交给从南方三府紧急调回来的右护法,自个则是返回总坛,去看自家女儿了。 …… 正当北边的五毒教,被陆渊惊的风声鹤唳、惶恐不安的时候。 弘道六年二月二十,陆渊率军进入邵阳府,然后引兵北上,直指该府已经陷贼的新化县城。 二十二日,大军抵达新化县,该城苗人已弃城而逃,此县收复。 二十三日,陆渊分兵两路,令门下弟子各率五千偏师,分别去收取新邵、龙回二县。 二十四日,两县传回消息,苗贼已逃,县城已复。 二十五日,南边收到消息的周青,从邵阳府城引兵一万而来,与自家师尊汇合。 分隔大半年的师徒两人,终于再度会面,不管是师父还是徒弟,都极为高兴。 “弟子见过师父。” 周青一见面,就给陆渊跪下行礼。 “起来吧。” 陆渊上前,拉起自己弟子,然后仔细打量对方,不由笑道:“不错,不错。这大半年来,为师不在身边,你没有荒废武艺。 不仅越发英武,内功气息也已然稳固,可以尝试着修炼下一条奇经了。” 大半年的锤炼,尤其是独自负责一番军务,让周青的蜕变,一下子进步许多。 如今不仅看上去更加稳重成熟,而且自身心境修为,也比年前大为提升。 此时也就是没有神血灵丹,不然给对方赐下一粒,自己这位弟子,当场便可突破一条经脉。 “都是师父教导的好。若没师父安排弟子来此历练,弟子也无法成长至此。”周青还是如以往一般,对自己师父敬重的很。 “你啊……” 陆渊听着这熟悉的话,不由摇头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这次来的正好,为师此次讨伐苗贼,正好有重任交于你。” 周青闻言,立刻肃容道:“请师尊下命。” 陆渊道:“据探子来报,武陵府之苗人,已尽弃府县,将全部人马收拢龟缩到了辰溪、迁陵的老巢处。 如今这两地,都已屯驻了四万兵马,哪怕以我兵锋,再有宗师之助,想要攻下也难。 而且就算攻下,十数万死伤也是少不了的。” 说道这,陆渊也大感头痛。 他正愁人口不够,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浪费兵马,让十几万人死在辰溪、迁陵城下。 所以不惜死伤,强攻城池,这是不可能的。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陆渊虽不是纯粹的武将,但领兵这些年,也打过不少城池了。深知攻城的可怕,此时当然不会脑子犯抽,去做此事。 所以此时便道:“因此为师准备让你统领军中的那些民团兵马,大张旗鼓,一边收复瞄贼放弃的府县,一边慢慢辰溪、迁陵,做出北上姿态。 为师则准备率领精兵,与国师一起,回师南下,奇袭九疑府。 该府苗人兵马,或调往阳山府,正在入寇庐阳,和孙兄打的不可开交。 或已屯住在邵阳府南,防备着我军。 如今九疑府、零陵府之地,苗贼防备空虚,甚至无兵可守。 若能率数万精兵,突进此地,便可迅速攻占南方三府苗人后路,破之必也。” 陆渊斩钉截铁的说着。 第184章连复失土 先前五毒教的苗人,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表面上让蓝照云率着十数万大军,南北夹击,勐攻邵阳府,大有一举将此府荡平,打通南北通道的架势。 暗地里则派了蓝彩儿领着三万苗兵,日夜奔袭巴陵郡城,趁着郡府不备,一举将此城攻下。 这么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 作为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陆渊,此时看到龟缩不出,一如先前邵阳府一样头铁的五毒教,自然忍不住想起对方故智。 反正如今他兵多,足有十数万兵马。 而那些苗人刚刚被自己打伤圣女,失掉了顶层战力,如今正处在被先天宗师威慑的恐慌之中。 就跟去年的陆渊一样,只敢躲在城中坚守,半点也不敢出来和对方野战。 既如此,那有什么好说的。 照着苗人的伎俩,重新来一遍就是了。 让周青领着占据多数的民兵,一路北上,收复苗人弃守的府县城池,虚张声势,以迷惑对方。 自己则挑选几万精兵,然后带上严望秋和南海派的那些高手,偷袭守备空虚的九疑府,断南边苗人的后路。 武陵府这边再好,也不过一府之地。而且是苗人祖地,五毒教总坛,就算打下来,也很难消化掉,收获有限。 南边三府就不同了。 虽然同样苗人很多,但架不住,南边地盘也大呀。 三府之地,怎么着都比一府之地要好。 而且能打下南方三府,陆渊瞬间便能有一个大后方,自己地盘能扩张到五府,而且连成了一片。 一个容易吃下,而且果实极甜。一个极度难啃,而且收获有限。 这该怎么选,已经一目了然了。 …… 弘道六年二月二十八日。 大军在新化县城休驻三日后,陆渊拣点出三万战兵,分两万于弟子李良,再配一位南海派的一流高手随军,令其带领大军,进驻武冈县。 与盘踞资源、遂宁二县的五万苗人对峙。 随后自己则率着一万精兵,带着严望秋和一众南海派高手,昼伏夜出,连夜往衡阳府返回。 弘道六年二月三十日。 已经接管了大军的周青,带着陆渊配给他的两位南海派一流高手保镖,领着三万战兵新卒,七万民夫,合计十万众,声势浩大的北上武陵府。 两日后,大军先后抵达溆浦、沅陵,收复了已被苗人放弃的此二县。 然后周青率军屯驻沅陵,又分一万战兵、两万民夫,分别去收取武陵府城、龙阳、慈利等武陵府东部、北部诸县。 等除辰溪、迁陵两县外,武陵其余八县尽复的消息传回后,周青这才放下心来。 而后留了两万民夫守备溆浦、沅陵,看守大军后路,便领着两万战兵、三万民夫,北上辰溪,包围了此城。 不过考虑到城中有四万苗人守军,再加上自己只是吸引牵制苗人,用来迷惑对方的幌子。 所以周青也没派兵攻城,只是让人围堵住城池四方,断绝城中与城外来往。 这一次苗人撤退的太过仓促,所以人虽然收拢回来了,但其它各项物资,却来不及转运。 再加上武陵府年年征战,境内数十万苗人,频繁被征召从军,无暇顾及地方生产。只能靠当地被征服的越人,来给他们提供粮草军资。 折腾个几年下来,武陵府已经很穷困了。 辰溪城内,有四万守军,还有三万平民,这加起来就是七万口人。 这么多张嘴张着,每天要消耗的粮草,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周青就不信了,就城中那点粮食,能供这几万人吃多久? 怕是不用两月,城里就要饿死人了吧? 当初他兵围庐阳府城,靠着断粮之计,和以叛军家人动摇军心,几个月间,就攻克了此城。 如今再来一次辰溪,不过是旧计故用罢了。 “三月之内,此城若无外援,必克之。” 辰溪城外,周青站在搭建好的高台上,望着远处与几座城寨相连的城池,神情冷峻。 在他眼中,这座城池,还有城中那些苗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一切,只需花些时间,等待果实成熟罢了。 …… 正当周青领着主力兵马,大张旗鼓的北上武陵府时。 弘道六年三月初一。 已经昼夜赶了三日路程,行军四百余里,跨越山府交界的陆渊,终于领兵抵达了九疑府大历县。 荒废的道路之上,一群风尘仆仆的士兵,迈着沉重的脚步,向着道路南方艰难行走着。 他们已经走了三天三夜,期间只小睡过两次,每次不足两个时辰,可以说已经非常疲惫了。 要不是大伙平日里久经锻炼,不少人还会武艺,这般高强度的行军,还真撑不下来。 事实上,原本一万人的队伍,在赶了四百里后,就已经有将近千人掉队了。 不过即便如此,士兵们看着前方那骑马而行的坚定背影,心中还是充满了斗志。 只要跟着将军,那么此次必能取得胜利。 不就是苗人吗? 就算爷急行军了三天,揍起他们来,也毫不含湖。 这是属于精锐战兵的心气,属于他们的骄傲。 而塑造这一切的,则是陆渊以往带领他们,数十次暴揍苗人、叛军,所带来的强大信心。 “师尊,通传了江知府后,衡阳府那边,已经在紧急征调两万民夫。 据江知府所言,只需三日,便可派出先期一万民夫,进抵九疑府。 五日之后,剩下一万人也能凑齐。 同时大军所需粮草,也会随同一起运来。” 军伍之中,一名弟子从远处骑马飞来,然后像陆渊汇报着,这次与衡阳府官府沟通的结果。 陆渊听罢,不由满意点头:“好。这次我们奇袭九疑府,只带了一万精兵。这点人,洒到全府十县,平均下来,一城连千人都分配不到。 而我此次用兵,为的是截断盘踞在资源、遂宁二县、还有如今已经入寇庐阳府的的两路苗人后路。 这两处地方,苗人各有五万众。 若是能断了他们后路,将其击灭,没了这十万苗兵,九疑、零陵、阳山三府,便可轻松平定。 如此洞庭南部,将彻底安定了。” 奇袭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效率,一个快字。 陆渊不可能把兵马,浪费在守城、攻城这种事情上。 但同样的,他也不能一点后路都不管,直接在敌人的腹心之地横冲直撞。 那样太过危险了。 所以从衡阳府那边征调一些民夫,让他们帮着来守城,维持后路,同时转运粮草,就显得很必要了。 虽然这对于已经抽掉了六万民夫的衡阳府来说,再征调两万人,就相当于把对方十五以上的男丁,全都征发一空了。 尤其是在这种正在春播时候,如此大规模的抽调壮劳力,绝对会影响夏收收成,会让衡阳府的百姓过得很艰难。 但百姓这个时候,不就是要用来苦一苦的吗? 苦了今年,等扫平了南部三府的苗人,没了这些叛贼作乱,地方上自然也就安宁了。 而地方安宁,百姓的日子,自然也会慢慢变好。 到那个时候,没有仗打,衡阳府的百姓也就不用年年提心吊胆,担心叛贼从什么地方打过来。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年年被征发抽掉,跑到其他府县,提着脑袋上阵卖命。 所谓先苦后甜,就是如此。 大军一路前行,很快就进抵了大历县城十里之内。 “禀将军,经我等探查,城中苗兵甚少,不过千余人。且守御空虚,并未发现我等大军抵达。” 这时前面派出去的探子也回来奏报。 “千余人?” 陆渊听到这个守军数量,不由微微点头。 根据他先前所探知的情报,再往邵阳府、庐阳府分别派驻了五万苗军之后,九疑等苗人占据的三府,所留下来的守军,就已不到万人。 大历县这边能有千余人,估计还是看在此县扼守九疑府北部,地接衡阳府,是该府屏障的缘故。 而换作府中其它县,除府城外,能有个一二百人就算不错了。 当初陆渊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制定了这一出奇袭之计。 就九疑三府这防御空虚的模样,不打下这块肉来,他都对不起苗人的馈赠。 “苗人守备如此空虚,此天赐良机也。传令,先锋营准备,随本将直扑此城,今日我等在城中过夜。” 陆渊下达命令,然后扭头又对着严望秋道:“国师,稍后就劳烦你出手了。” 这位老宗师,自然无有不允:“将军放心,若有需要,老夫会出手的。” “那就拜托国师了。”陆渊笑着点头。 他做事,向来严谨认真。 虽然斥候已经说了,大历县防备空虚,守军还没发现他们抵达。 但以防万一,还是带上个先天宗师作为后手,更妥当一些。 这样就算守军发现有大军逼近,那时以先天之威,几招下去,估计城门口的那些守军,就被杀干净了。 之前蓝彩儿能轻易的在万军之中,随便屠戮陆渊数百部众,那轻松模样,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如今换做严望秋,自然也能轻易杀光,城中千余苗人守军。 顶层的先天宗师,对付起底层的那些普通士兵,就是如此的轻松惬意。 只要不形成一定规模,那先天宗师对于普通士兵,简直可以乱杀。 要不怎么说,先天宗师乃镇国神柱,可定一国之兴衰呢? 原因就是如此了。 你没个先天宗师坐镇,人家今日杀你几百,明日杀你一千,杀个一年半载,百万人都给你杀光了。 可你却奈何不了对方。 那你这国,立的还有什么劲? 早早灭了吧。 …… 命令下了,很快先锋千余人,就开始披甲执矛,聚了起来。 陆渊点过人数,然后便领着他们,向着不远处,还不知要发生什么的大历县城奔去。 事实证明,斥候说的话,是真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边没有什么危险,毕竟在外人看来,陆渊大军此时在北边的武陵府,距离此地相隔数百里,隔了好几个府县,远得很。 而北边的邵阳府,有五万大军守着。南边和东边的庐阳府,也有五万大军在日夜侵攻。 在此情势下,谁能想到,处在后方的九疑府,会被人盯上? 什么,衡阳府? 就那些被抽了好几万民夫的家伙,能有胆子来找爷的麻烦? 这几年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去衡阳府打打秋风,劫掠一些粮草财货的九疑府苗人,对于衡阳府的那些软蛋,还真是看不起。 所以这种种原因促和,等陆渊帅兵抵达城下,城门口竟然还大开着,一些苗人和城中百姓,正在那里进出。 这么敞开了门,让你进入的模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渊亲自带头,一马当先,领着大军就冲了进去。 门口那些进出的行人,瞬间被杀散驱赶,负责守城的几十名苗人,更是顷刻间,就被斩杀。 不过数十个呼吸,整座城门就被控制。 然后大军入城,那些反应过来,想调兵夺回城门的苗兵,在街上就被直接杀散。 其中严望秋或许是想挽回些许,先前因为没能留下蓝彩儿,所丢失的颜面。此时更是主动出手,一个人就击毙了三百余的苗人,直接将对方杀的胆寒心颤,崩溃而逃。 陆渊也杀的兴起。 他虽然比不上严望秋的杀人效率,但赤阳气场一开,随手间,也能带走十几条人命。 整个人从头杀了一通,也有百余人死在他的手上。 而两位主将都如此勇勐了。 麾下那些受到鼓舞的先锋士兵,冲起来也是个个争先,狂追勐杀,生怕落后。 开玩笑。 像这种神仙带队的战局,此时还不卖力表现,多挣些功劳,那才傻了呢。 要知道陆渊向来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对于手下立功的将士,开出的赏格,可是很诱人的。 那些金银赏赐就不说了。 其它武功秘籍,升官发财,收为弟子什么的,更是实现人生阶级跃迁,狂挣荣华富贵的捷径。 此前已有太多例子,摆在士兵们面前了。 要在先例在,自然就有太多人想要效彷,成为下一个飞黄腾达的人。 于是在这两神带千余勐男的努力下,城内的苗人守军,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被斩杀殆尽。 是的,全都杀光了,一个没留。 这次陆渊打的是突袭战,后续接防的也都是些民夫。 因此留下那些苗人丁壮,除了给后方留下隐患,埋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内外,基本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统治他们,收取赋税? 在五毒教这个大旗没倒之前,陆渊可不觉得,自己能得到那些苗人的效忠。 甚至别说效忠了,能让他们安心在地方生产,都是个问号。 这些苗人真老实的话,怎么可能连续数年,接连不断的给五毒教提供一批又一批的兵源,前后都将近三十万人了。 要知道,整个洞庭郡的苗人,加起来也才百多万而已。 出了三十万苗兵,几乎等于是个男的,只要成年了,都跟着对方一起造反了。 就这么个叛逆之族,虽然不是没有降服归化的希望,但想办成这事,还是太难,也太耗费时间精力了。 而在这期间,还不知要承受多大风险,承受多大损失。 与其如此。 陆渊还是选择先前在邵阳府做过的。 把那些苗人成年男丁杀了,从物理上消灭对方。然后再把那些俘虏的苗人妻女,分赐给有功将士和地方民团。 如此过个二三十年,洞庭郡的苗人就算还有,也再也不可能成气候了。 灭其族,收其妻女,毁其文化,这才是同化的,最有效、也最为简单直接的手段。 别的地方怎么样,陆渊不清楚。 反正邵阳府他这么做了,五六年了,地方依旧安定的很,没闹出过什么乱子。 这便证明是有效的。 那么此时在九疑、零陵、阳山三府,按照这个政策,继续推行就是了。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让三府之地,人口损失惨重? 陆渊觉得,为了自己统治稳固,为了三府内的数十万良民,这一二十万人的牺牲,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坚信这一点。 …… 收取了大历县,陆渊领兵在这里歇了一日,然后留下的百人守城,等待后续衡阳府的民夫进驻。 自己则领着大队主力,直接南下往九疑府城营道而去。 期间,路过道县,城中守军只有百余,一战克之。 然后没有停留,继续赶往营道。 终于于当天傍晚,杀到了营道城下。 此城守军有千余,但如同大历县一样,根本没有预料到会有敌军杀至。 所以等看到朝廷官兵杀来,一个个都惊慌失措。 陆渊依旧与严望秋带头,领着人轻松就杀入了城中,花了半个时辰,就收复了这座陷贼已有两年之久的府城。 然后在府城休养了一夜,陆渊将大军两分,让先前统帅过先登军的弟子顾维,领着四千兵马东进,想去攻打阳山府,断去那些正在攻打庐阳府的苗贼后路。 为了安全,又把南海派剩下的最后一位随军一流高手,也安排给了顾维。 如此有四千精兵,再有一位一流高手,攻打守军顶多只有两千余的阳山府,已然足矣了。 而陆渊自己,则带着严望秋和四千精兵,西进攻打零陵府。 第185章平定三府 把楚维派去了阳山府,陆渊继续在府城停留了一日,而后等来了衡阳府的一万民夫,后续那些掉队的近千兵马,也陆续赶了过来。 留了一千兵马和五千民夫把守九疑府,再把剩下的五千民夫派去了阳山府,让他们从后面追着楚维大军,接手那些攻占的城池。 安排完这一切后,陆渊则带着严望秋,领着剩余的五千精兵,西进攻打零陵府。 在九疑府耽搁了两三天,这边有朝廷兵马攻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零陵府。 因此虽然陆渊已经尽可能兵贵神速了,但等他打到零陵府的时候,此地的苗人,显然已经有了防备。 但就算有防备,但整个零陵府所有苗人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余人。 就这点兵马,还分散到了全府十座城池,再怎么防备,拥有的力量也是有限。 在陆渊自己加严望秋带头,后面精兵跟上的攻城套路下,整个零陵府内,几无一合之敌。 后面就算零陵府城的苗人,紧急收拢了两千兵马看守,但在严望秋的万涛外相之下,还是被杀了数百人后,直接全军溃散,府城旋即被克。 而这个时候,距离陆渊进入零陵府,不过两天,却已克了三城。 余下府内诸县,苗人守兵也都被抽调殆尽,只需派百十人过去,便可轻松接手城防。 不过这些插旗的事情,陆渊并没有兴致去做,而是转手交给了第二批抵达的衡阳民夫。 分了五千民夫,让几个记名弟子带着,去接收各地县城后,陆渊的精力就从这里转移开来了。 零陵城,府衙内。 大堂中,陆渊盯着下方双手被缚,跪在地上的一个苗人,神色冷峻的问道:“你所言为真?” 此个苗人,正是五毒教留在零陵府的镇守长老雷通天。实力大概处在二流巅峰,练通了十条经脉的样子。 方才入城的时候,此人看到严望秋这位先天宗师之后,瞬间被吓破了胆,半点也不敢抵抗,直接就跪地求饶了起来。 于是陆渊向着拷问消息,也没直接杀了他,而是留了一条性命。 没成想,此举已竟然还真有收获。 “回将军,小人所言,句句为真。” 雷通天在地上重重叩了一个头,讨好的说道:“就在前日,在探知将军攻入九疑府后,小人就迅速派人传讯杨长老,紧急派兵撤回,协助防守。 如今已过两日,消息应已传到邵阳府大军之中。 此时此刻,杨长老应已率兵返回,不需两日时间,便能撤回零陵府。 将军若是现在引兵北上,或可能在东安县境内截住大军。 东安县境内多山,通往零陵的道路又被湘水截断,杨长老率军返回,少不得要通过山岭河流。 将军若是趁此机会埋伏之,必可使其前后断绝,半渡而击,败之必也。” 为了自己活命,雷通天也顾不得许多了。 开始积极的出谋划策,帮着陆渊想办法,打败自己的那些同族同教。 “好!”陆渊听罢,不由面色大悦,欣赏的看着下面的这个苗人长老,亲自给他解开绳索道:“若此次真能如你所言,助我击败杨郁金所帅的五万苗军。 那么此战过后,我不仅赦免你的反叛之罪,还赐你一个大大官身,以校尉之职任之。” 这个雷通天口中的杨长老,便就是五毒教内新提拔的左右长老之一的左长老杨郁金,实力已达到江湖一流。 如今在原本负责南方三府事宜的右护法,被调回迁陵总坛后,这位左长老便成了事实上的南方三府总督,统管九疑、零陵、阳山三府一切军政事务。 所以此次若能率军击败这位五毒教左长老,将杨郁金擒杀,那么苗人占领的南方三府,将彻底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 这对于陆渊迅速剿灭苗人,收复三府的计划,无疑是有极大帮助的。 原本陆渊对付杨郁金的计划,是占领零陵府城之后,先据守此坚城。 等杨郁金在城下碰得头破血流,士气大衰,损兵折将之后。 李良再率着武冈县的两万战兵赶来支援,师徒两人内外夹击,用两万五千之数的精锐战兵,大破杨郁金手中的五万苗兵。 可如今看来。 有着这个苗族叛徒的献计,或许无需如此麻烦,此时就能靠着手中的五千战兵和五千民夫,就将杨郁金手中的五万苗兵给收拾了。 而立下如此之功,赏这个雷通天一个校尉之职,也就不算什么了,左右一个正六品官而已。 ‘而且这些苗人如此不堪,此番胜得如此利落,原本打算屠尽三府苗人的计划,或许也可变一变了。 虽然苗人桀骜不驯,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硬骨头,不怕死的。 若能将其中一些贪生怕死之辈收降,然后再从中挑出一些人领着,也算是一批不错的炮灰了。 这个雷通天,或可拿来试一试,看看计划是否可行。’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 下面的雷通天,再得到他的许诺之后,顿时大喜,又是连连叩了好几个响头,道:“请将军放心,小人早就苦五毒教久矣。 前番之所以从贼,那是受其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今得见朝廷天军,又得将军蒙恩,赦免不死。 小人日后定当用心竭力,为朝廷效忠,为将军效力,百死不辞!” 雷通天一脸感激涕零,认真郑重的起誓道。 陆渊听着他的话,只是笑了笑,并不多作而回应,只是道:“雷长老能弃暗投明,与那些逆贼决裂,可谓识时务者。 雷长老乃此地镇守,想来应当知晓,本地有哪些地方适合埋伏,哪里适合半渡而击。 既然雷长老已向朝廷投诚,那不如与我参详参详,定下个谋划来。” 这便是索要投名状了。 只要雷通天跟着做下此事,那么手染了如此多同族鲜血的他,今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雷通天也自然明白此点,知晓这是自己投向朝廷前,最后一道考验了,因此也神色凛然道:“回将军,东安县内,要说适合埋伏的山岭,首推自然就是越城山了。此山位在县城之东……“ 厅内,雷通天打开了零陵府的地图,开始给陆渊详细的讲解起当地地理,还有他根据地理制定的埋伏计划。 陆渊在一旁听着,不由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在设伏阴人的方面,雷通天这种地头蛇,远比自己这个外人要擅长的多。 而且投降之后,对方为了博个前程,对付起自家同族来,那也是真的狠。 此时埋伏时,一些阴狠杀招。 以及收拢了苗人俘虏之后,该怎么针对打击,哪些人要清理,哪些人可以拉拢,全都说的有条有理,让陆渊大为叹服。 按照这雷通天的谋划,此次想要击败杨郁金的五万苗兵,还真的简单的很。 而击败苗兵之后,收降俘虏的事情,也大有可为。 虽然不可能将五万人全都收了,但留下一两万可靠的叛徒,还是很有希望的。 于是前景可观之下,陆渊不由拍板:“好,便按你说的去办。” …… 次日,陆渊留了千余民夫留守零陵府城,然后带着五千精兵,四千民夫,就西进赶往东安县境。 抵达此县之后,迎面就是一条浩浩荡荡的湘水,将东安县土分为东西两边。 按照计划,陆渊在此,留下了两千精兵和六千民夫,让一个弟子领着,埋伏在江东树林之内,盯着渡口。 而后他则率着三千精兵,与严望秋一道,绕上游过河,再则到向南,来到渡口后面的越城山,埋伏在了此山两侧。 杨郁金想从邵阳府撤兵,返回零陵府城,必然会经过东安县。而从东安县赶往零陵府城,又必然会经过越城山,然后从越城山东面的那处湘水渡口过河。 所以陆渊一面让人守在渡口东边,等着杨郁金部队渡河,一面又埋伏在渡口后面的山上,等敌人部队经过时,来一个埋伏。 如此贼人,大军分成两段,又遭受前后夹击,必然阵脚大乱。 再有陆渊和严望秋身先士卒,就算苗人是他们的五倍之众,破之也不难。 …… 正当陆渊那边紧锣密鼓的开始布置埋伏的时候,邵阳府新宁县与零陵府东安县的交界,一只规模数万的大军,正迅速疾行着。 “长老,那些越人哨骑,又逼过来了。” 大军行进队伍中,杨郁金骑马赶着路,这时旁边一个部下,便凑了过来,指着远处一伙十几人的越人骑兵说道。 自从前日杨郁金收到越人奇袭九疑府,在后方大肆攻城略地,兵锋直逼零陵府的消息后。 这位负责总督南方三府的五毒教左长老,就不由大惊失色。 杨郁金清楚,如果后方三府丢失。 不,甚至只要丢了九疑府,那么零陵府与阳山府便会陷入被孤立,各自为战的艰难境地。 倒是越人调集兵马,便可从容的对付零陵府与阳山府,将两地各个击破。 若真让此事成真,那么作为深受教主信托的杨郁金,可就真的百死莫赎了。 因此得知消息之后,他半点也不敢犹豫,再也没有和武冈县的那批越人大军纠缠的心思。 领着兵马,就开始撤离。 但武冈县的那批越人大军,似乎对他的撤兵,早就有所预料一般。 在看到杨郁金想逃之后,立刻派出军队纠缠,逼着他不得不留下五千死士,用来迟滞阻拦越人的追击。 然后又是在资源、遂宁二县,各留了三千兵马,充做钉子,用来钳制越人。 令他们不能长驱直入,一路尾随而来。 做了这诸多准备之后,杨郁金才总算领着不到四万兵马,从邵阳府撤了回来。 可即便如此,越人少则十数,多则上百的轻骑,还是如苍蝇般不断追了上来。时不时的就骚扰一下大军,拼命的阻拦着他们撤军的速度。 而越人这副姿态,则更加让杨郁金心慌了。 越人这么不想让他撤军,毫无疑问,为的就是帮那股突入九疑府的越人官兵,争取时间。 自己这边要是真的让越人得逞,速度慢了几分,等那会儿官兵攻占了九疑府,甚至兵临零陵府,那可就一切皆休了。 杨郁金扫了眼远处,一边作势冲上来,但一边又迅速退去,时不时想恐吓自己,挥一下兵马的越人骑兵,冷哼一声道:“不要去管那些越人。 他们不过十几数十人,成不了气候。 让教内的一些江湖好手盯着防备,真敢冲过来,直接打杀了就是。” “是。”凑过来的那个部下应了一声,然后就下去安排人手了。 在武林高手这方面,尤其是二三流的武者,五毒教还是不缺的。 就杨郁金麾下的这几万大军中,二流高手便有二三十位,三流更是破百,随便抽出一些人来,就够应付那些越人游骑了。 没去管那些骚扰的游骑,杨郁金率着大军,很快就朝着东安县城而去。 到了中午时分,大军抵达了县城。 杨郁金传来城中守将,询问此时情形。 因为陆渊攻占零陵府城,速度极快,而后又迅速封锁的消息,所以此时东安县城这边,对于府城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面对杨郁金的询问,只说零陵府城外,已有越人出现,贼人兵马甚重,城中有两千守军,如今战况不知。 这位左长老得知这个消息,不由更加心急如焚了。 “那些越人打到了零陵府城,九疑府必然已经陷落。贼兵来得如此之快,若让其再得了零陵府城,那么一切皆休,我等都死无葬身矣。” 杨郁金长叹一声,随后原本想在城中歇息一下,用了午餐再出发的念头也没了。 点起已经疲惫不堪的大军,在一片怨声载道中,强撑着又继续赶路。 零陵府城此时危在旦夕,他若不早点率兵赶到城下救援,怕是真的要丢掉了。 为了快点赶到府城,此时只能让将士们累一点了。 因为消息不通,所以此时在杨郁金的印象中,零陵府城有两千守军,应当还在坚守。 毕竟若是没有先天高手、或者那等顶尖一流出手,那么有寻常一流武者充当尖刀,想要攻破一座两千人守卫的府城,也绝非轻易之事。 所以杨郁金此时,便下意识地认为,越人此时应当还在加紧攻城,而东安县这边,应是没有敌人的。 所以这一路疾驰,为了节省时间,也便没派时候探查,就这么冒冒然的带领大军一路长奔了。 于是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大军先锋,终于抵达了越城山脚下的湘水渡口。 此时渡口之上,看不见什么人,一片死寂。 不过如今兵荒马乱,百姓躲了起来,不敢外出也是正常。 杨郁金观望了一阵,并没发现什么问题,然后对着手下大军下令道:“今日渡过河后,便在东岸安营扎寨,歇息一夜,明日再度拔营。” 过了河,对面就是零陵府城区域了,那边说不得就有越人探骑。 如今他手下兵马赶了一天的路,全都人困马乏,天色又已渐黑,不可能在冒险突至府城之下了。 所以先上一夜,第二日天明后,在拔营出战,才是稳妥之法。 而得了此令之后,下边那些苗人,不由个个欢呼雀跃。 累了一天,总算能休息了。 因此再是疲惫,他们也强打起精神,收拢着码头的船只,开始向河东渡去。 不过苗人散漫,没什么军纪约束,一些水性好的,更是直接跳下河来,一边在河中游泳泅渡,一边借着河水,洗去身上汗水疲惫。 杨郁金望着这一幕,却也没有阻止。 兄弟们都累了,此时想洗个凉快澡,难道还能阻止不成? 就这样,花了大概半个时辰,便有将近万余人渡了河。 而后方大军,也有过半通过了越城山。 然后。 “杀贼!” “有埋伏!” “杀啊!” 冬冬冬!隆隆隆! 一连串的嘈杂叫喊,金鼓齐鸣,惨叫嘶吼,瞬间在后方越城山的山道间响起。 杨郁金回过头去,就见不知有多少的越人官兵,此时从山上投下滚石巨木,扔下火把箭失,对着自己麾下大军就是一顿勐冲。 没有防备之下,本就疲惫不堪的苗兵,受此突击,顿时大为慌乱,直接就溃散败逃了去。 就在这边发生突变的时候,另一边已经渡河的苗兵,也忽然发现,河岸上一会儿越人涌了出来。 然后对着阵型散乱,甚至还在河中嬉水的苗人,就是一阵的乱杀。 两边前后夹击之下,原本一些还有抵抗斗志的苗兵,也彻底慌乱了神。 而在这时,在陆渊的授意下,严望秋也领着一千精兵,冲下了山来,直奔杨郁金而来,准备擒杀这个苗人主帅。 片刻后,一场厮杀落幕。 杨郁金倒在了血泊中,眼神涣散间,映入眼中的,就是那一抹蓝色水花和无尽的血光。 而在滔滔湘水之中,无数尸骨和鲜血,哀嚎与惨叫,残酷与地狱,都在其中沉浮漂流,最终通向不知处,归于平息。 两岸左近,无数欢呼声也跟着响起。 …… 弘道六年三月初七。 越国平西将军陆渊,于东安县湘水之畔,率军大破苗人四万大军,阵斩苗军统帅杨郁金,杀贼人三万,降一万。 随后平西将军分兵四掠,三日间,悉定零陵府诸县。 期间,横野将军李良,引兵两万来聚。 而后平西将军引兵四万,东进阳山府,于此再破苗人,斩俘数万。 至此,三府苗人男丁皆亡,主力尽空,再不复气候。 九疑、零陵、阳山三府遂平,重归朝廷治下。 洞庭郡南方五府,自苗乱以来,再为一体。 第186章开国准备 阳山府城。 界面上行人匆匆,地面铺就的石砖地板上,沟壑间依稀可见暗褐色的血垢。 街道巷口处,时不时能看到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兵,在城内各处巡视着。 城中那些百姓,看到这些士兵,下意识的就躲避了起来。 孙思文骑马从街上走过,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看着这一幕萧条景色,心中生出无尽感慨。 阳山府在洞庭郡诸府之中,原本也算是富裕之府了。 该府地接南海郡,又与豫章郡相连,乃三郡通衢之所,向来商旅繁茂,人烟如流。 鼎盛之时,阳山府更是号称六万户,有三十万口人,乃是实打实的大府。 如今被苗贼攻陷不过两年,府城却已破败如此。 ‘可现在的阳山府府,别说六万户了,怕是连三万户都没了吧。’ 孙思文一边看着街上面黄肌瘦的百姓,一边心中忍不住想着。 苗人初反之时,便曾经大肆杀戮于当地越人百姓,以劫掠财富女子。 那场浩劫,整个洞庭郡的百姓,死者就以十万计。 而苗人起兵之后,两年来也不曾休养生息,而是连连掀起大战,动用的兵马,最高时甚至多达三十万。 如此多的苗兵,仅靠苗人那百余万人口,自然供养不起。 这其中的大头支出,还得靠压榨苗人占据的府县中,那些越人百姓供养。 可五毒教巅峰之时,也不过占据五府之地,就这点地盘,所有人口加起来,两百万也就顶天了。 兵民比例超过了十比一,还持续了两年,这对于底层百姓的压榨之狠,可想而知了。 所以洞庭郡南方三府之地的越人,纷纷抛家弃业,往各处逃亡。 当初孙思文治理庐阳,就收拢了不少,来自阳山府的流民。 听他们所言,在阳山府这边种地做工,一年所得,九成以上都要交税。时不时还要拉去充作徭役,帮苗人打仗。 家中妇女也经常被苗人凌辱,经常有人因为忍受不了屈辱,愤而反抗,而被苗人满门屠灭。 这种不给人活路,天怒人怨的做法,自然引起了百姓惶恐,开始不断逃亡。 后面要不是苗人在各地设卡,拦截流民,只怕治下的人口还要更加稀少。 只是就算如此,九疑、零陵、阳山三府,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现在这三府之地,又遭了一次兵灾。大量苗人战死,地方再遭动乱屠戮,户口只怕又要损失不少了。” 孙思文想到这,叹息一声:“乱世离苦,生民多艰,百姓何辜也!” 说完,他不忍再看,拍马朝着府衙而去。 此次这位庐阳知府离开辖区,南来阳山府,当然不是来伤春悲秋的,而是受到了陆渊的传召,来此有公干。 虽然自己好友未曾明言,但来的路上,孙思文心中就暗自有了些猜测。 好友应当是想让自己接手阳山府,就如庐阳府一般,把这里的烂摊子重新治理好。 对此事,孙思文可谓经验丰富,自然毫不退缩。 能为乱世百姓多做点事情,他心中也是百般乐意。 甚至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数个治理之策,就等着见到好友后,面陈之了。 到了府衙,看守大门的陆渊亲兵,自然认得这位将军的好友。 而且孙思文本身也是庐阳知府,位列正五品的高官,他们自然不敢得罪,很快便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引人入门了。 一进入府衙,入眼可见的,便是不断来回奔走的随君小吏,亦或者是行色匆匆的各营令兵和将校。 整个衙门之中,全都是忙碌气息。 对此孙思文也能理解。 毕竟好友刚刚攻占三府之地,军中士卒将校的赏罚,地安上的治安该如何维持,叛贼溃兵该如何清剿……等等诸多事,都亟待处理。 当初他初自庐阳的时候,也曾经历过这种忙碌时光。 一路穿过厅堂檐廊,很快在亲兵的带领下,孙思文在一处书房中,见到了自己好友。 “孙兄来了。还请稍坐,我马上就处理完这个公文,待会再聊。” 见面的时候,陆渊正在批复公文。 九疑府江华县那边,有一股苗人溃军,占据了当地的苗人山寨,结寨自守,公然与江华县的驻军对抗,严重扰乱了当地治安。 江华县的驻军都是衡阳府来的民夫,人数也才五百,根本无法解决这股苗人溃军。 因此便发文而来,请求调集大军镇压。 对此,陆渊自然只能回复:事已知,大军即日便至。 然后,就开始头痛,该拍哪支军队过去镇压了? 近日里类似的情况,实在太多太多了。 三府十万苗人,陆渊虽然已经尽数击败,但怎么说都是十万人,哪能全部斩杀俘虏? 最终还是有万余苗兵溃卒,散落到了三府地方各县。 而这些苗人溃散之后,也不敢再和朝廷官兵正面硬拼,而是返回了自家村寨,结寨自守。 或者干脆逃入山中,借着大山的地利优势,时不时的出来袭击地方,劫掠百姓,简直就跟苍蝇一样,防不胜防。 这种无有止境的治安战,无疑是最耗费时间与精力的。 为了应对这些溃兵,陆渊甚至不得不把手头上的五万兵马民夫,全都散到三府各地,再把南海派的高手也派出去,不断跟那些苗兵打治安战、游击战。 如此,才算稍稍遏制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但就算这样,人手依旧还是有些不够。 为此陆渊又不得不将庐阳府那边,已经聚集起来的三万民团,又掉了两万过来,协助处理治安。 这样,人手才算充裕,能够应付地方治安了。 踌躇良久,陆渊最终决定,还是把阳山府连山县那边,刚刚镇压完当地一股苗人村寨的一营战兵,调到江华县去。 一来两地相距不远,二来一营战兵也有五百人。配合当地的民夫,足以镇压那百余人的溃疡了。 将公文批复,再写了一份调令,交给旁边候着的亲兵,让他传下去后。 陆渊终于放下手中笔,然后起身,来到孙思文旁,给好友沏了杯茶,才笑着道:“近日来公事繁忙,连我都忙的废寝夜食,怠慢孙兄了。” 孙思文摇摇头:“陆兄为民理政,此乃大公之心,我不过稍候了会,这有什么的。” “我就知孙兄会如此说。”陆渊笑了笑,然后也不废话,直接道:“孙兄来此,想来路上,应该已经有所猜测。我让你来,是有重任委托的。” 孙思文点头:“陆兄应当是想让我出任阳山知府,治理此地吧?” 陆渊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确实如此。不过我的意愿,不只是想让你做阳山知府,我还想让你帮着我,监管着九疑、零陵二府,做这南三府郡守。” “南三府郡守!” 孙思文听到这词,顿时吃了一惊,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好友,连忙劝戒道:“陆兄,我知你素有大志。 但郡守向有朝廷任命,乃封疆大吏,论其品级,比平西将军还高,怎可由地方任命? 而且以我之职,又有何权力,可监管九疑、零陵二府。 我做这阳山知府就可以了。 另外两府,陆兄还是安排贤人,出任知府吧。” 面对这近乎于造反的安排,孙思文心中是真的有些怕了。 一是出于自身公义,他不想背叛朝廷。二是不想看到好友走向极端,成为叛贼。 不然到时夹在好友与朝廷中间,他真的不知该怎么选,到时就里外不是人了。 “孙兄,且稍安勿躁。”陆渊看着孙思文一脸惊惶模样,不由轻笑一声,然后道:“我何时说过要反了?” 孙思文听到这话,稍稍安心,定了定心神,道:“陆兄不反,那为何如此说?” 陆渊失笑道:“你以前听我说,我与朝廷,已有约定……” 当下,他便把朝廷的十大宗师计划,还有封国计划,与自己好友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封国之地的部分,陆渊做了些许修改。 从原本已经确定的九真郡之地,自然而然地换为了洞庭郡。甚至原本封国的半郡之地,也被他说成了半郡起步,一郡封顶。 至于这些与朝廷规划相悖的条件,朝廷会不会认下? 现在实力正飞速膨胀的陆渊,觉得如今实力越发虚弱的朝廷,应当是不会和自己闹不愉快,最终是会同意的。 至于到最后还是想不开,不同意怎么办? 那自然是各凭手段了。 反正,洞庭郡这地方,陆某人是不走了。 我等武夫,向来以实力说话。大不了一战,看谁能赢得了谁。 “所以,我具有半郡之地,能裂土封国,这已是朝廷同意了的。” 陆渊神色如常,语气澹澹的说着:“如今让孙兄你监管三府,也不过是先试着搭起中枢框架,好为日后封国做准备罢了。” 而孙思文听完这等隐秘,整个人都呆了。 作为传统儒生,他万万没想到,朝廷为了延续国祚,镇压叛逆,外御贼虏。 竟然会做出这等丧权辱国,割地自保的事情。 裂土封疆。 若真按好友这么说,那朝廷岂不是最少也要分出两三个郡去多一点,甚至要割出四郡。 没了这数郡之地,那大越还是大越吗? 心中这般茫然,孙思文看着陆渊,嗓子有些干涩的问道:“陆兄,你所说这些,是……真的?” 陆渊理所当然的点头:“这个自然。不然你以为白凤寺的济慧圣僧,为何愿意出任国师?南海派的严老宗师,都年过一百四十岁了,为何还要出来给朝廷拼杀? 他们两位可都是门徒数万,盘踞一郡的江湖大豪。 论起身份地位,不见得比一郡之守,差哪去了? 可如今却愿意为朝廷所用,担任那什么有名无实的国师,难道你真以为他们是心忧国难,想报效朝廷吗? 而且就说我,这次我动兵二十万,为朝廷倾力平贼,双修不会真以为我一心为国吧? 若不是朝廷给出这般条件,我何苦耗费自己实力,给朝廷镇压苗贼。” 这一桩桩血淋淋的事实摆出来,顿时击碎了孙思文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作为好友,他当然清楚陆渊的性子,对方绝不是愚忠之辈。 对于朝廷也根本没多少忠心。 陆渊当初之所以愿意出任官职,还是不放心自己安危,这才勉强为之罢了。 这样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无私奉献,主动损害自己的利益,给朝廷平贼。 所以对方出兵,理由只有一个。 朝廷给了大好处,而这个大好处,就是裂土封国。 “怎么会……怎么会……” 虽然早就知道,朝廷国事日颓,但真看清这一幕,还真让孙思文难以接受。 看着好友略有失魂的模样,陆渊叹息一声,然后走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自古王朝更替,本就是常理。孙兄你心忧朝廷,也不过是想安平天下,为百姓做好事,让他们过得更好些罢了。 不过如今的朝廷,是无法顺遂你的心愿了。” 说到这,陆渊顿了顿,然后殷切说道:“我是知道孙兄本事的,也知道孙兄志向。当初你我在杨梅镇青梅煮酒,孙兄就曾说过,有朝一日,出仕为官,定要严明地方,肃清贼寇,禁绝武力,致百姓以太平。 如今我即将裂土开国,为一国之主。然则手下,却并无多少可用人才。 孙兄若是愿意,我愿以你为国之宰辅,助我安定洞庭郡,为此开太平基业。 如何,孙兄可愿助我?” 陆渊拉着好友的手,诚恳的请求。 像孙思文这种既有才干能力,而自己又信得过的助手,普天下实在太少太少了。 少到除了孙思文外,他也只想到周青一人。 但周青虽然文化修养也不错,毕竟天天读经,知识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可他如今发展的路子,是往统兵大将而去的。 陆渊已经决定,开国之后,大将军的位置,就是自己这位弟子的。 所以武将之首,如今已经有了。 而文臣之首,却还暂时空悬。 纵观身边左右,唯一适合宰相之职的,也就只有孙思文了。 此次陆渊找对方过来,将开国之事托出,便是想说服自己这位好友,让对方协助自己建国立基。 毕竟朝廷的十大宗师计划,再有一年多时间,也将完成了。 届时十大宗师齐聚,便就是朝廷与周人、蜀贼、苗人决战之刻。 这场战事就算再怎么拖延,顶多两三年时间,也是会结束的。 到那个时候,自然是朝廷兑现承诺,给江湖上的四大宗师,裂土封疆的时候了。 因此细细算来,距离陆渊开国,快一点的话,可能就只有三四年了。 时间紧迫,现在不趁早搭建好框架,等到了那时,别连文武百官都找不齐。 所以现在提前做好准备,先让孙思文监管南三府政务,搭起一个统一行政的架子。 等架子搭好了,再把庐阳府和邵阳府,也一并归置于其中。 届时,磨合一段时间,把洞庭郡南五府融为一体,陆渊也就可以把军事体系并入其中,真正的化地方为国了。 这一整套步骤,都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慢慢推行下来的。 如今,就是计划第一步。 而这第一步计划,最关键的,就是自己这位好友的帮助了。 不然对方要是不同意的话,陆渊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出一个能替代对方的角色来。 那么孙思文的意见如何呢? 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孙知府对于朝廷这种种妥协举动,自然是失望无比,倍感愤满的。 可愤满之后,意识到一切已经无法改变后,那就是迷茫了。 因为他不知道,等越国把洞庭郡割让出去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毕竟自己是朝廷官员,人家开国封疆,可不一定会认下自己。 但等听到陆渊,准备在洞庭郡开国,然后还准备让自己出任新朝宰相之后。 不得不说。 我们的孙知府,心忍不住砰砰砰的动了。 别笑他不争气,换作是你一国宰辅的位置,摆在眼前,你能不心动? 就更别说,此国的开国之主,还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了。 所以面对好友的邀请,孙思文只是在心中挣扎了几秒钟,然后就郑重的下拜,行礼道:“孙思文见过主公,今后愿为主公奔走,效力犬马,在所不辞。” 嗯,此时此刻,孙思文没有在摆朋友的架子,而是直接对陆渊行了主从之礼,确定了名分。 毕竟以后,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有着这份关系在,哪怕君主对你再是亲近,但该有的名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荒废的。 作为正统儒生出身的孙思文,对此尤为看重。 “哈哈哈!” 陆渊看到孙思文的表态,顿时大笑出来。这位好友愿意辅左自己,无疑解了他心中一大难题。 此时便连忙扶起对方,开心说道:“能有孙兄相助,新国政务,我无忧也。” 孙思文也高兴的说道:“能辅左明主,施展才学,也是臣之幸事。” 自从定下君臣名义的那一刻,孙思文便再不把自己当做陆渊好友。此时两人谈话,也开始以君臣相分,恪守礼数。 陆渊察觉到这一点,心下不由叹息。 但也知道这是对的,而且多半劝说不了好友,因此只能心中无奈,暗自神伤。 不过好在,现如今的开国前期准备,总算是有那个雏形了。 第187章治理之策 确定了君臣名分,定下了日后开国之基,陆渊压下心头那点感伤,开始与孙思文确定起关于南三府的治理来。 “孙兄,如今南三府初定,地方流贼甚多。我虽分派兵马镇压,但此非长久之计。” 陆渊提到了自己如今头痛的苗人溃卒之事,略有些无奈的说道:“如今我动兵七万,分守各府县,每日耗费粮饷难以计数。短时间还可支应,但时间长了,财政难以为继。 所以我希望孙兄上任之后,能快点安排官吏,清点户口,收拢流民,恢复生产,建立地方秩序。 同时我也会留下兵卒,协助孙兄建立府县兵民团,用以维持地方治安。 对于那些苗人溃卒,能招抚就招抚,不能招就剿。我可留下一万精兵,协助三府地方,清剿流贼。” 陆渊将自己目前的需求,说了出来。 那就是建立南三府的稳定秩序,好让他手头上的兵马,能够解放出来。 毕竟如今需要用兵的地方,可不止南三府一地。 在北面的武陵府,甚至岳阳府,如今可都还爆发着,规模上十万人的大战呢。 尤其是武陵府那边。 如今南三府悉平,消息定然已经传回了五毒教。所以周青那边的虚实,应该也已经被对方识破。 周青手中,只有三万训练不足半年的新卒战兵,另就是七万左右的民夫,足有十万大军。 这等力量,虽然看着已经不错了。 可要知道,武陵府那边,五毒教可是还有着八万大军的。 虽然那些苗人战力,也就那样。可周青麾下人马,也未必强得了多少。 要是苗人胆子足够大,敢于此时候,孤注一掷,与周青决战。 那么此战胜负,还真不好说。 甚至陆渊觉得,可能苗人的赢面,还更大一点。 原因也很简单,苗人多为山民,常年与野兽为伍,生性凶悍。这几年来,也没少跟着五毒教出去南征北战,战场经验还是有一些的。 相比之下,周青手中的三万战兵,或许好一点,到底也是精挑细选过的,又训了几月。但剩下的那七万民团,战力可就堪忧了。 因此真打起来,周青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所以快点从南三府抽身,趁着五毒教还没下定决心,反击决战的时候。 领兵北上,增援周青,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而要做到这一点,新平定的南三府,就必须建立起自己的保卫力量,建立起自己的统治秩序。 只有如此,才能保证地方治安,才能保证此地平靖。 这些,就需要孙思文来做了。 面对既是自己好友,又是自己君主的殷切期望,孙思文并无退惧畏缩,而是直接应允道:“将军有所命,臣敢不从。只是安定地方,招抚流民,恢复生产,皆需大量银钱。 如今庐阳府库虽然充裕,但每月结余,也不过五万余两。 这点钱财,远不足供应三府。 若无足够钱财,那么以上诸事,俱难成也。” 必须要说,孙思文是肯做事,愿做事,会做事的。 但有些事情,尤其是政务,想在这方面做事,尤其是做成事,都是需要花大钱的。 没有钱,你拿什么给地方官员发放俸禄? 没有钱,你拿什么去招抚流民? 没有钱,你拿什么去恢复生产? 没有钱,你拿什么去建立府县兵民团? 总而言之,这个世道,或者说这个社会,没钱,你是办不了事的。 总不能让别人为爱发电吧? 而庐阳府没钱,陆渊呢? 他这边的情况,孙思文也大致清楚,为了养军,差不多就花尽钱粮了。 要不是这两个月,得到了朝廷资助,有朝廷帮着养军,陆渊早就经济破产,发不出军饷,士气大跌了。 所以理想很好,但想办这么多事情,没钱可不行。 “钱粮之事,你不需担心。” 陆渊看着好友脸上的为难之色,笑了笑道:“此次我平定三府苗人,虽然粮草所获不多,但银钱方面,却是收获颇丰。 清点三府府库,外加抄没苗人家产,所得共有八百余万两银子。 其它还有田地宅地无数。 这些钱,我可留下五百万两银子,还有那些田地产业,有这些,足够三府地方使用了。” 因为被朝廷列为叛逆的缘故,所以洞庭郡的苗人,手中虽有大笔现银,但却一直很难花出去。 虽然也并不乏那些想吃国难财,冒着高风险给苗人出卖武器粮食的国贼奸商,可这种走私之事,所能输送的物资终究是少数。 所以洞庭郡苗人,收刮三府后,所获得的银财,大部分都花不出去,只能囤在府库家中,放着生灰。 故此,这次打下南三府。 粮草物资方面,陆渊获得的有限,甚至干脆没有。可现银资产方面,却是半点不少。 这方面,可以说极大缓解了他的财政问题了。 因而孙思文听到陆渊缴获了八百万两现银,并且能留下五百万两现银和地方产业后,脸上当即浮出喜色:“若能有五百万两银子资助,那一切皆无问题了。” 世上很多事,基本没有钱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大概率是钱不够。或者你给的钱,被人贪了,没用到事情上。 陆渊给的钱是够的,而孙思文为官也清廉,两者相结合,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甚至于孙思文此时,还发挥主观能动性,立刻提起建议道:“臣自庐阳府,一路行来。所见阳山府地方,百姓皆面有菜色。可见其等在苗贼叛军治下,生活已困苦至饱腹不能。 而今三府又遭战乱,今岁必然会发饥荒。 南海郡向为粮仓,只是身处南方,粮食转运不易,所以此地米价甚贱。听闻至今,也不过四文一斤。 如今既然打通了阳山府,恢复了和南海郡的交通。 故而为保民生,臣提议,既然已平定三府,可遣人往岭南郡收粮。 如此,上可供军需,下可足民用。 大军百姓,皆有粮食,地方自然安也。” 面对这么个好建议,陆渊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点头道:“此事可也。” 确定了购买粮食之事,孙思文又接着道:“现今三府初平,若欲恢复地方秩序,需有大量官吏重建官府。 可吏员就罢了,三府三十县,所需官员以百计,差额有四百余。 臣虽可推荐些人才,但顶多数十,远不足弥补此等缺口。 此事主公却得想个办法,解决此难。” 按照国朝惯例,想出仕为官,哪怕是最低等的从九品,那也得是个举人出身。 眼下三府刚刚收复,原本的官员全都没了,短时间想要安排足够官吏,上哪去找那四百多个举人去? 这个难题不解决,三府各县,别说,恢复地方秩序了,连官府框架都搭不起来。 当然,陆渊没有足够的官府,其实大可以找朝廷帮助。 朝廷坐拥天下八府,在册的举人进士,足有数万。每年还会进行考试,每次都能增加上千举人。 如此多的人才储备,别说区区四百多的官员了,就算再翻十倍,朝廷也能轻松填补。 可陆渊好不容易打下三府,都准备在这里开国建基了。 那么这里的官员安排,当然得是自己人。 不然朝廷在给你派官的时候,故意安排些恶心人的过来,给你阳奉阴违,搞架空那一套,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孙思文此时已经认陆渊为主,所以思考事情,自然是以自家好友为先。 故此,向朝廷求助的法子,当时就被排除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陆渊听孙思文说完难处,也不由皱眉。然后稍加沉吟,便道:“这样吧,邵阳府、庐阳府之地,你与崔知府商议着,进行一次考核选拔。 凡通过者,皆可官升两级,调任南三府,充任从八品以上官职。 而剩下的从九品、正九品小官,可于我治下五府之中,进行选官考试,挑选一些能干事的精干秀才,破格予以提拔,授予官身。 如此下来,应当足以凑齐三府官员了。” 邵阳府和庐阳府内部,都是陆渊经营已久的地盘了。 这两地官员,差不多都算是他的心腹,主可信用。 而两地学子,庐阳府先不去说,此地拿下时间太短,人心还不能说完全归。但邵阳府那边,陆渊治理数年,上至地方豪绅,下至平头百姓,哪个不说他一声好? 所以用内部和外部两场考试,足可用来收买,内部人心和用来收拢南三府,以及庐阳、邵阳两府的士子之心了。 其实这种考试选拔官员的手段,差不多就相当于科举了。 但科举之事,这是属于朝廷的权力。陆渊一不是地方郡守,二不是中央官员,根本没权利开科举。 所以也只能搞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选官考试了。 不过虽然如此,但考试出来,只要他把名单往上面一报,朝廷基本也只能批复同意。 所以就算名分不够正当,可只要能当上官,朝廷时候能背书,那一切就都没问题。 而且这还有个好处。 那就是所有当了官,升了官的人,会天然的把陆渊当做自己恩主。 会感激他让自己做官,而不是感激朝廷。 有这么一层情分在,洞庭郡南五府之地,从官僚集团上,便算是稳固了。 孙思文听完陆渊办法,也不由大赞:“若如此,郡南五府之地,士绅学子,皆会感佩将军之德。” 此话真心实意。 读书人读书,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做官了。 可拿邵阳府来做例子,此府有秀才功名的书生,不过四百余。这些人中,每年能够通过郡府考试,授予举人功名的,少则五六人,多则十余人。 也就是说,邵阳府所有秀才,每年四五十个人中,才有那么一个能出仕为官的。 这等录取率,虽然算不上太低,但也绝对说不上高。 而范围放大到整个郡南五府,南三府不必说,经过苗人霍霍,人口凋敝,估计读书人也没剩下多少了。 但体量摆在这,两三百个秀才,应该也有的。 庐阳府情况较好,估摸着也能有三四百个秀才。 如此五府加起来,便有千余秀才了。 陆渊搞一出考试选官,给出了四百多个官员名额,让千人出头的秀才来选,这选中概率几乎等于二选一了。 做官概率,一下子提升了二三十倍,对于那些读书人来说,难道不是个福音? 怕是听到消息后,要跪下来大唱赞歌,歌颂陆渊的功德了。 而能读书的人,基本在地方上,也都属于有权有势之辈。得了他们的感恩,不就等于地方稳固了吗? 所以陆渊这举措,实在是收买人心的绝佳之策。 不过心中暗暗佩服之余,孙思文还是稍稍提出了一点意见:“将军,选官之试,只在郡南五府执行,臣以为还是范围太小了。 郡南五府,秀才不过千余,只由其等参与选官。必会使大量无才之辈,获取官职,滥竽充数。 而且将军有志于洞庭,您之恩泽,岂能只泽备郡南五府? 依臣之见,选官之事,可扩大到全郡十府。 如今洞庭郡内,哪怕几经动乱,但各地剩余的秀才,依旧有三五千人。 将军广布求贤之令,令其等前来参试,不仅可广扬声名,令郡内之人,知晓将军法度,明正统所在。 更可广施恩德,令郡中士绅豪族归心。 异日将军若举兵,北上讨贼,那地方之豪强,岂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而且全郡考试,便是十人选一,可优中选优,使有才能之人得以任用。这于地方治理,也是好事。 愚笨之见,请将军定夺。” 说完,孙思文行了一礼,然后就等着回复了。 陆渊听了,只是沉思:“扩大到全郡吗?” 其实将考试范围,放到全郡,并不是不可以。 但这样一来,也差不多是跟朝廷摆明说,自己想割据整个洞庭郡了。 这种事情,朝廷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到那时,少不了出手钳制,使手段捣乱。 甚至极端一点,说不定朝廷,都会直接把他当成叛逆,出手给剿了。 毕竟,不同于已经被打烂的西川郡和九真郡,洞庭郡虽然也久经战乱,但人口还是挺多的,产出也多,稍加治理几年,那就是一个钱粮大郡。 这么一块肥肉,朝廷怎么可能割出去? 不过孙思文说的也有道理。 若能趁着这次选官,收买全郡士绅豪强的心,对于日后他统治洞庭郡,无疑是大有好处的。 该怎么抉择呢? 冬冬冬…… 陆渊伸出手指,敲着桌子,陷入沉思。 好一会后,他抬起头来,道:“全郡选官之事,先不必急。这样吧。秀才考试,推到半年之后。现在先举行府内官员选拔,把南三府各地的框架,搭起来再说。” 半年时间,便就是陆渊如今估算,自己突破先天的时间。 只要再等半年,他就可成就先天宗师,成为当世武者的顶点。 而到那时,便有足够实力,和朝廷谈更多条件了。 ‘而且半年之中,我也可以好好更严望秋谈谈条件。我就不相信,这老头真就喜欢,迁移到西川郡那种穷地方,时刻面临着周人威胁。 能留在南海郡,在这里当个国主,不比西川郡好吗? 若能拉拢到他,那么我和朝廷谈判的筹码,变更多了。’陆渊心中这般计算着,渐渐有了些底。 而孙思文看他模样,虽不明白,为何要推迟半年选官。但也能看出,自家主公好友,是有考量的。 于是点头道:“这倒是可以,不过要是不能立刻选官,只靠八品以上的官员,维持地方秩序,南三府想恢复,进度怕是会慢许多。” 陆渊摆摆手:“这些不急,我只需你维持南三府稳定即可。恢复民生之事,可慢慢来。” 孙思文道:“那就没问题了。” 议完此事,关于南三府的地方治理,差不多也就谈妥了。 孙思文想要离去,陆渊却叫住了他,又提起了一事:“今次大战,我杀灭了六万苗人,收降了三万。如今又有万余苗人溃卒,还得清剿。 那些收降的苗人就不必说了,可赦免他们家人。 但那些已经杀灭的苗人家人,还有那些苗人溃卒的家人,却不能放过,需得处理。 我如今麾下,有六万战兵,其中有将近五万,无有妻室。 昔日我在军中,曾许将士富贵安定。如今月响充足,将士们钱财是充裕了。 可安定却差了些。 所以我意,把那些有罪苗人妻女,分次给麾下将士。 如此即可充实地方人口,让那些罪人家属,不至于无人管控,生出乱子。也能让我之将士,有家有室,安心为我征战。 此事你回去之后,统计统计,然后着手来办吧。 就先以我留在南三府的上万战兵为试点,从他们头上实行吧。” 南山府十万苗兵,背后少说也有五六万个家庭,这就是三十多万人口了。 这么多人,放着不管,面对杀了他们父亲、儿子、丈夫的陆渊,自然会生出怨恨。 可要给他们赏赐给陆渊手下兵马,那么一切就没问题了。 有那些忠心耿耿的战兵看着,那些苗人妻女,给战兵们生上几个儿女,自然也就归心了。 如此既能安定地方,又可充实人口,还能解决失去男人之后的苗人生计,更能令手下战兵归心,可谓一举四得。 这么个大好事,陆渊自然不会放过。 孙思文自然也能想到这点,所以听完陆渊话后,立刻道:“此为善政,臣回去之后,便立刻处理此事。” “好,就这样吧。” 陆渊满意点头,然后挥手让孙思文退去。 等人走后,他继续埋头桉桌,开始苦逼的处理政务。 没办法,虽然孙思文来了,但等对方架子搭起前,南三府的政务、军务,还得由自己来处理。 现如今,还得熬。 第188章都督郡南 孙思文离开了府衙,而后领着自己一批亲信,拔马就往庐阳返回。 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好不迅捷。 而众随从们跟着他,见自家府君从府衙出来后,便精神亢奋,喜色不止,也不由纷纷好奇。 这日赶了两天,眼看着离开了阳山府,快到庐阳了,跟了孙思文已经快五年的护卫苏泰,忍不住出声问道:“府君,我看您自见了平西将军后,便一直止不住笑意,而后又匆匆返回庐阳。 莫不成,此次有什么大好事?” 这个苏泰,是孙思文前些年,刚刚从武冈县升任邵阳府司马时,从邵阳府当地收留的一个江湖门客,实力约在三流,练通了四条经脉的样子,向来作为他的贴身护卫。 几年相处下来,苏泰也慢慢得到了孙思文信任。 同样的苏泰也知道,自家府君与平西将军,关系是何等的密切。 说句生死相托的至交好友,都不为过了。 所以这次平西将军大破十万苗贼,收复郡南三府,然后便急着召见自家府君。 此必是有重事相托,这点是可以清楚的。 可苏泰有点想不通,平西将军就算有重事相拖,可顶多也只是让自家府君,从庐阳知府的位置,平调到阳山,或者其它两个新收府的去做知府。 这只是平级相调而已,甚至南三府刚刚收复,一派凋敝,论起富裕远不及庐阳。 来这里,只能是做事受累的,远谈不上高兴吧。 是,自家府君,确实是勤政为民的好官,也乐意干实事。 但再乐意,也不至于一路乐到现在吧。 包括苏泰在内,随行的十余人,都大感不解。 其实对他们而言,离开已经渐渐繁华的庐阳府,反而跑来南三府这片穷地方受苦,是不怎么愿意的。 不过如果自家府君,真的被调来这里,那他们出于忠义,还是会跟随。 但不会这么开心就是了。 孙思文听到自家亲信的询问,回过头,看了众人一眼,自然明白这些人心中在想着什么。 不过他也没生气。 人家跟着你,除了情意之外,是想奔着一个前程富贵的,没人愿意跟着一个人到处奔波受苦。 想着自己将来要做诸多大事,少不得贴心人帮助,此时便笑着道:“嗯,自然是有大好事的。此次我面见将军,他授我阳山府知府之职,令我接掌阳山府政务。 此番回去,便是准备调拨官员,随我一起去阳山府赴任的。” 苏泰等人听到这,心中皆是暗道一声,果然。 然而还不等他们继续愁苦,却又听见自家府君道:“而除了担任阳山府知府外,将军还令我带他监郡南三府。除阳山府外,另外九疑、零陵二府,也将受我监管。 我受此重托,自当用心效命,治理好三府,以不负将军所托。 你们说,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苏泰等人闻言,皆不由一愣。 等反应过来后,一个个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喜色。 其中一些人,看着竟是比孙思文,还要高兴模样。 “没想府君,竟能受此重任。” “是啊,监管三府。这职责,岂非堪称小郡守了?” “果然我就知晓,平西将军与府君何等关系?此番召见,又岂会让府君受罪?监管三府,这等荣耀,放眼天下,哪个知府能有?” “府君受此要职,我等跟着府君,也跟着飞黄腾达,面上有光了。” 众多随从护卫,全都不由喜笑颜开,不断祝贺恭维。 所谓一人飞升,鸡犬升天。 孙思文监管三府,他们这些亲信护卫,身份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宰相门前三品官,他们府君虽然比不上宰相,但自己等人混个七八品官,总没问题吧? 一想到这,哪能不开心? “行了,都别开心了。” 孙思文看着渐渐有些飘的护卫,此时不得不板起脸来,出言说道:“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也是知道我性子的。我受将军重任,得以监管三府,这是将军对我的信任。 因此赴任阳山之后,尔等须得谨记,不得以我名头,恣意妄为,收受贿赂,为祸地方。 不然要是叫我知道了,皆王法处置,本官可不会容情。” 众护卫听此,皆是神情一肃,跟随孙思文已久,他们当然知道对方性子。 知晓自家府君,此时并非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因此一个个皆是道:“府君放心,我等跟你这么久了,是何秉性,您还不清楚吗?自然不会做过分的事情,坏了您的名声。” 孙思文闻言,神情稍缓,于是又露出笑脸道:“你等也放心。跟着我,我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南三府新定,各府县间,尚缺大量总部、总检,巡捕、巡检。 尔等若是能立下功来,作为亲近人,我还能亏待你们不成? 到时外放出去,便可出任为官,也算有个出身了。” 巡捕、巡检,为正从九品官。总捕、总检,为正从七品官。 这些职位,虽为武职,但主要负责地方治安、缉拿盗贼,乃是知府县令,所能指挥的直属武装力量了。 也是孙思文权限范围内,能够任命推荐的官职。 其它县尉、指挥使,这种一地武职之首,则属于军队体系。向来都是由陆渊挑选军中人员,分派到地方,出任要职的。 地方文官根本插不了手。 不过即便如此,能有个官身,对于众多随从来说,也是很令人高兴的了。 故而人人道:“能跟着府君,真是我等幸事。” 孙思文指着他们,失笑一声:“你们啊,我看是能做官,才是幸事吧。” 不过这也只是笑骂,说完之后,便没再多提了。 经此一遭,众随从们,对于自家府君未来,也不由越发有着信心了。 因此回去路上,一个个百般积极,拿出了比以往十二分的精神,用心的做着事情。 孙思文暗暗看在眼里,心中也在不断观察留意,自己随从护卫中,哪些人是可以拎出来,放到外面出任官职的。 作为监管三郡的政务之首,他当然需要一些可信之人,帮着做事。因此在地方上培植一些亲信,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 相反,不这么做,才显得奇葩。 不然你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靠什么来监督官员,靠什么来推动政策,靠什么来做出政绩? 不群不党,听起来是清流正直的好官。 但这种好官,往往也做不成事。 对于国家而言,还真不一定是好事。 结党可以,但不要太过营私,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一个好官了。 一路用了三天时间,紧赶慢赶,孙思文终于返回了庐阳城。 然后他在府衙内歇了一晚,顾不上与自己妻儿多多温存,第二天便召集府城众官员,宣布了陆渊的命令。 将在邵阳、庐阳两府官员之中,进行一次大选拔。 凡是优秀被选中者,皆可官升两级,调任刚收复的南三府,充任要职。 考试综合了以往政绩,官声评价,还有个人笔试,将为期一月,最终挑出合格者。 此消息一出,顿时引得众多官员大为亢奋。 这可是连升两级呀。 按照正常升迁速度,一个官员想升两级,哪怕每年政绩评优,最少也要花上六年时间,才能升上两级。 可实际上,没有背景,没有机遇,极少有官员,能六年升两级的。 就更不用说,在南三府这种百废待兴的地方,只需用心做事,不需多久就能做出政绩。 而有着这笔履历在,日后再升官,可不就轻松许多了吗? 所以若能通过考试,无疑是对许多没有背景门路的人,一次改变命运,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 甚至对于那些有背景的人来说,能一下节省六年时间,这也是平日里都很难碰到的机遇了。 故而,得知此消息之后,庐阳府百余官员,都不由高呼平西将军仁德。 差不多的时间,在邵阳府那边,同样收到了陆渊传令的崔长青,在一阵长叹之后,也召集了府内官员,宣布了此事。 然后,两府官员感恩之后,就开始欢欣鼓舞,积极筹备着这次选拔考评了。 这次官员选拔,主要是挑选南三府从八品以上的官职。 这个品级的官职,整个南三府,加起来也才不到百人。 可参与选拔的官员,却超过了三百。 这也就是说,差不多四个官员中,才有一人能被选拔出来,连胜两级。 竞争堪称激烈了。 当然,那些选拔的人调任别府之后,两府内部,也自然会空出一些位置来,同样也能让其他落选的人,得到一些提升。 总归来说,所有人都能落得个好处。 但这点小好处,又拿比得上大好处? 所以凡是有点志向的,如今都在努力了起来。 而努力的方向是什么? 当然是趁着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多做出些事情,多提升些名声,多熟悉点政务,为考核做准备了。 于是邵阳、庐阳两府,当地士绅百姓们,很快便发现,原本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竟出奇的勤快了起来。 原本拖拖拉拉的地方工程,瞬间像抽了鞭子的驴一样,被官老爷拉着,迅速的转动起来。 原本堆积已久,没多少人搭理的诉讼,也瞬间有县官出来,给百姓申冤做主。 地方上一些小偷小摸的盗贼,也被官府重拳出击,严厉打击,短短时间便抓获了无数囚犯,把监狱都填了个满。 …… 以上诸如此类,简直不知凡几。 由此可见,升官对于这些官员而言,是多么的有吸引力。 两府官员,被陆渊这条升官的萝卜吊着,瞬间如同转动的机器,一路向前,高速运转了起来。 时间,也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很快来到了弘道六年四月初十。 这一天。 阳山府衙内,宽阔的大厅中,陆渊坐于上首主位,下方近百官员按照品级高低,各自齐身排列,齐齐朝着他行礼。 “下官等见过平西将军。” 一声整齐的高呼,便确定了彼此的主从关系。 这些日来,自从邵阳、庐阳两府官员,在得到要进行官员选拔的消息后。 在郡南五府之内,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传起了朝廷有意裂土封国,授予江湖中的几位先天宗师国主之位,而平西将军就是其中之一的流言。 这消息来的很是突然,让人怀疑其来源。 可再又结合朝廷这些年的举措,以及接连不断有江湖的先天宗师,出任朝廷国师的事实,又不由让人为之深思。 如今再有平西将军公然违背朝廷规制,在郡内选拔官员的举动,而朝廷对此,竟没什么反应。 这幅默许的姿态,不由令许多人都意识到,此个消息或许是真的。 更有那消息更为灵通的,提前接触过南海派弟子的官员,更是从对方口中得到确认。 朝廷招募南海派,开出的便是封国条件。 这消息再爆出来,无疑令所有人意识到,大越的天,或者说洞庭郡的天,怕是要变了。 从此做主的,不再是朝廷,而是眼前的平西将军。 所以面对着既是提拔自己的恩主,又可能是自己将来的国主的陆渊。 在场众多这一月来,被选拔出的官员,纷纷行了臣下对主公之礼,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而对此,陆渊自然是大感开心,此时不由笑颜道:“好好好。诸位都是我洞庭才俊,本将守朝廷之命,总督郡南五府,欲要治理此处,少不得诸位帮助。 今日我在府内设宴,款待诸君,大家且饮且乐,今后郡南三府,就拜托诸位了。” 就在陆渊忙着安定郡南三府、选拔官员一个月,关于他平定三府的消息,在传回郡城和朝廷之后,也终于有了消息下来。 首先朝廷自然是嘉奖他的功劳,肯定了陆渊大破十万苗兵之后,严重的打击了洞庭郡苗人气焰。 同时平定三府后,五毒教没了南方应援,便只能归缩武陵府一地,气势大衰,再难掀起大的风浪。 朝廷督促陆渊,快点击破武陵府苗人,然后回师岳阳府,帮着上官明拿下那些渡河南下的周人。 是的。 时间过去了将近两月,上官明带着八万大军,依旧没能打下周人驻守的安乡县城,把对方赶过河去。 原因很简单,江北的三十万周、蜀联军,在勐攻了天门府城近月不克后。 得到江南传来的消息,几位周国先天宗师商议之后,便做出决定,紧急抽调两位先天宗师南下,前往安乡县城支援。 如此一来,安乡县那边,算上李烟景,便有足足三位先天宗师。 如此,从顶端战力上,周人便胜过了朝廷大军。 再加上周人又是守城,上官明区区两倍的兵力,顶端战力又没优势,一时还真拿不下对方。 两边打了两月,上官明也在岳阳府征调了数万民夫,领着十数万大军,最后死了好几万人,却依旧打不下安乡县城来。 到了现在,朝廷大军已是筋疲力尽,损失惨重,军中也怨声载道,再难强攻了。 无奈之下,上官明也只能一边奏请朝廷支援,另一边发函催促陆渊,让他快点解决苗人,赶来支援了。 为此,朝廷不惜做出妥协。 同意了陆渊自请郡南五府总督的奏封,把他升任为了平南将军,洞庭郡南部都尉,都督洞庭郡南五府诸军政事。 此时此刻,论及品级,陆渊已经和上官明平起平坐了。 两边从名分上,已经没有了从属关系。 也正是因为朝廷的这次妥协退让,所以陆渊今日才这么光明正大的接受群臣朝见,真就摆出了一副姿态。 因为他清楚,朝廷此时需要自己,也根本不敢跟自己翻脸。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被需要的,往往是有恃无恐的。 陆渊此时就利用了这一点,大肆发展自己的影响力,一边选拔亲信,一边发散流言,一步步将郡南五府之地,经营成自己的铁桶地盘。 此时,便初见成效了。 …… 在府衙会见了南三府的官员后,宴会结束,陆渊便返回了城外的军营,继续整顿兵马,把府衙让给了孙思文。 有着位好友帮着监管三府,陆渊终于可以从繁杂的政务中脱身出来,从此专心管着军务,不用再理其它了。 可以说大大缓解了他的压力。 而孙思文也很快上手,第二天就安排各官员赴任各县、各府,搭建好了各地官府的框架。 此前与陆渊定下的诸多治理之策,也迅速的着手施行。 不得不说,受到提拔之后,或许还想着能在新朝捞个好位置,这些南三府的官员们,做事的热情是极高的。 上任才一月,便强忍着全月无休,日夜加班的辛苦,把孙思文定下的诸多政策,推行了下去。 清点户口、招抚流民、开始地方基建、组织百姓恢复生产、建立府县兵民团、派人前往南海郡收购粮食、给战兵安排苗人妻女婚配…… 一条条,一件件,虽然不能说全都完成了,但也差不多开了一个头,后续只要坚持执行,总能完成。 而其中最先两条,清点户口、招抚流民,在陆渊的重点关注下,率先有了结果。 第189章突破先天 “经一月清点户口,阳山府计有两万三千户、十一万口。新招抚流民三千户,约万人。全府计有男女十二万人。 九疑府计有一万七千户,八万五千口。新招抚两千户,八千人。全府计有男女九万三千口。 零陵府计有三万八千户,十九万口。新招抚流民五千户,约两万人。全府计有男女二十一万口。 另三府之内,还有俘获苗人五万四千家,约有男女二十七万口。 其中有一万三千家,近七万人为降卒亲属,将军恩典,给予赦免,如今正在编户齐民,充实地方人口。 剩下四万一千家,二十万口,正在挑选合适的,予以战兵婚配。 如此,全府越苗户口相加,大约有十三万两千户,男女七十万口。” 军营内,孙思文带着一堆新统计出来的户口籍册,跟陆渊汇报着这一个月来的工作。 “很好,不错。” 陆渊听完孙思文汇报的户籍人口,不由抚掌大喜,接着问道:“孙兄,我记得庐阳府那边的户口,年前统计时,已有四万三千户,二十二万口人了吧?” 孙思文之前一直担任庐阳知府,对于那边的情况,自然清楚不过,此时就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前两月,南三府苗人出兵相攻庐阳府。 虽未攻陷任何一座县城,但不少地方乡镇,却受其荼毒,被杀虐了不少人。 期间又大战连绵,折损了不少地方民团。 如今庐阳府内,应只剩下二十一万人了。” 陆渊得到这个确切数字,不由连连点头,嘴中暗道:“这样一算的话,南三府有七十万口人。庐阳府有二十一万口人。 邵阳府那边,我记得去岁苗人还未攻打前,报上来的户籍是五万一千户,二十六万人。 如今邵阳府虽然经历大战,地方死伤惨重,但二十万人,应该还是能剩下的。 如此的话,郡南五府之地,加起来便有一百一十万人了。 若算上我已收复的武陵府八县之地,或可再多个十万人。” 陆渊算到这,不由拍桉而起,在帐中来回踱步。 旁边孙思文见此,不由微感错愕,不知这位好友兼主公,在想什么? 不过虽然心头疑惑,但倒也没出言打扰,只是静静看着。 于是只见营帐内,陆渊来回走了数圈,脸上神色变化十数次,终于定下身来,回过头道:“孙兄,我有一事,需交托于你。” 孙思文见自家主公好友这般郑重,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点头道:“将军且说。” “我欲建一祭天之坛,规制为此,需……” 当下,陆渊便跟孙思文说起了自己要求,说到后面,简语言描述还是不够直白,干脆拿起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很快近一个时辰过去,两人讲了许久,一张张草图,也叠了一堆。 等将所有交代清楚后,陆渊将草图交由孙思文,然后严肃道:“孙兄,此图干系我日后修行,务必慎重。而且此事不能声张,你且寻一处合适地点,寻人秘密修建。 时间我也不急,在一二年内修好,便可以了。 此事可能办到?” 从上面这些话,或许大家已经猜出来了。 没错,陆渊让孙思文修建的祭坛,正是太平道书中,记载的用来祭祀天柱,叩开天门的祭坛。 如今陆渊一统郡南五府,治下生民,已达百万。 此等数量,已经满足了祭祀天柱的最低要求,可对上古华光帝所留的天柱人祀。开一场百万规模的小祀,接引仙灵之气入体,进行修行了。 也就是说,虽然还没突破先天,无法开启玉片仙缘。 但如今的陆渊,已经满足了修仙的要求,可以试着修炼太平道书了。 对此,他当然不会错过。 所以在听了孙思文的户口汇报后,立刻便让他着手开始修建祭坛,准备试着祭祀天柱,修行仙法。 不过此事,还是不宜太过声张。 看先前丹鼎道到处大洒功法的模样,陆渊便就知晓,此个功法,估计在整个九州修仙界,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甚至不止修仙界,在六大道门之外,那些稍大些的势力,或许都有些了解。 因此,陆渊如果毫不遮掩,光明正大的修建祭坛,那不就是摆明了告诉天下人,自己要修仙了吗? 这种事情,当然不符合他稳健的性子。 因为到时就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修行了太平道术,却没有寿尽而死了? 长生不死,可是陆渊最大的秘密,他是绝对不会让其暴露出来。 这样一来,秘密修建祭坛,然后秘密修仙,就显得很有必须了。 为此,陆渊可以忍受,祭坛修建进度慢一点,完成的时间往后拖一点,只要最后能秘密完成就行。 ‘反正,再过个两三月,我差不多便可突破先天了。到时还有玉片中的仙缘,探索此中秘密,就足够我研究个一两年了,完全可以慢慢等。’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心态很是平静。 而下面的孙思文,听过他的要求后,仔细思虑了一下,也道:“南三府之地,多群山密林,若要隐秘,可于山间修建祭坛。 至于修建人手,那些抓获的苗人俘虏,正好可以使用。 等祭坛修成,事后处理了就是,当可不至泄漏。” 为了好友,原本颇怀仁心的孙思文,此时也不由腹黑狠辣起来。 当然,其中也不排除他,并不把苗人当人的缘故。 毕竟这几年来,苗人在洞庭郡,对越人造成的杀戮和破坏,是有目可睹的。 原本繁华安宁的洞庭郡,被他们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任何一个有点良知的人见此,都会忍不住心生愤恨的。 孙思文心态有此改变,也并不奇怪。 而陆渊对此,就更无所谓了,拍板道:“那便如此了。” 只要能修成祭坛,死一点苗人,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说不定死了这些苗人,地方上还能更安定一点呢。 能够废物利用,也算不错。 如此,修建天柱祭坛的事情,便交给了孙思文去执行。 太平道书的修行,终于开了一个头。 仙道之门,不远也。 …… 虽然祭天之坛开始了修建,但这注定是漫长的功夫。 因为孙思文随后汇报,他挑选的地方虽然隐秘,但相应的,各种物资转运,也极为不便。 而且为了不引人注目,动用的人手也不能多。 所以最后只挑了一千苗人俘虏,由陆渊亲信看管者,送入了深山之中,开始了祭坛修建。 按这点修筑人手,这个祭坛等修建完,估计也要两年之后了。 短时间内,指望这个修炼太平道书,还是想多了。 因此陆渊除了开始几天,投入了些精力去关注外,之后便没多收回了兴致,重新把自己精力投入军中了。 如今随着孙思文等三府官员,陆续到任,地方上的官府重新组建了起来。基层的吏员衙役,也慢慢招募补齐,维持起了地方的基本秩序。 同时随着陆渊这两个多月的清理镇压,大量盘踞于地方上,公然和官府作对的苗人叛逆村寨,也陆续被一一拔除。 除了一些躲在山中的苗人,实在难以清剿之外,三府之地,已经没有成规模的苗人叛军了。 剩下那些躲在山里面的苗人,人数也往往只有十几、几十,这点人数,已经完全构不成多少威胁。 因此在协助地方,建立起了府县兵民团后,这些山内苗贼的清剿,后续就慢慢移交给了地方官府。 而陆渊的主要精力,则是放在了整顿大军上面。 随着地方渐稳,来自庐阳府和衡阳府的五万民夫,也早就被陆渊放归回去,让他们参与春耕了。 麾下的三万战兵,其中一万老兵,也早在上两月,南三府局势稍稳之后,就派遣北上,归建到了周青麾下,协助他围剿武陵府的苗人。 事实证明,这一举措,是极有用的。 因为就在上两个月,南三府被平定的消息,传到武陵府后。顿时对五毒教叛军,引起了极大的心理震撼。 其中蓝照云得知自己被耍了后,心中羞恼之余,也对自己未来前景,大感忧惧。 所以为了死中求活,这位蓝教主在确认陆渊精锐确实不在武陵府后,当即领着大兵,从迁陵县倾巢而出,向着周青大军大举进攻。 配合着辰溪县的守军,数次大战下来,打的周青连连吃瘪。 他手底下那些从衡阳府征调来的民夫,根本就不堪大用,对苗人畏惧如虎,常常被一触即溃。 若非周青手里,还有三万新招募的战兵撑着,只怕真的就要一败涂地了。 但就算这样,随着民夫被苗人杀散杀溃数万,手下兵力大减之后。 依旧逼得他不得不结寨自守,领着残存的四万多兵马,缩在营中,不敢再与苗人正面交战。 可就算这样,面对苗人的疯狂进攻,周青依旧有些不支之感。 毕竟他手下的战兵,说是战兵,可实际上,也是练了三四个月的新兵罢了。 除了个名头,还真不一定比苗人更强。 而那些残存的民夫,那就更不堪了。 虽然苗人数次大战下来,损失也并不小,只剩下了六万多兵马。 但周青这边,也只是有个营寨依托,连个城池都没有,说是防守,但优势其实也不大。 这种情势之下,守起来真的极其艰难。 他当时都做好了引兵败退,撤回邵阳府坚守的打算了。 好在这个时候,陆渊派回来的一万精锐老兵,起到了拯救局势的效果。 陆渊那一万精兵,可是成军数年,历经大小百余战的百战精锐。 论起战力,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天下雄军。 这只大军的到来,顿时令周青大喜。 他连营寨都不守了,直接以这支老兵为骨干,那些新兵为羽翼,共计三万多人,拉开了正式就和五毒教的苗人叛军正面交战。 而事实又一次证明,五毒教苗人虽然悍勇,但战力真的不强。 正面交战,三万多对五万,哪怕占据着人数优势,但苗兵还是被打得大败。 其间蓝照云更是身先士卒,想以一流巅峰的实力,力挽狂澜。 但最终被周青调集了南海派的高手,配合大军,直接给围在了众军之中。 若非五毒教苗兵拼死救援,那些高手们舍身赴死,才把这位教主给救出来。 怕是五毒教,便要换个教主了。 不过就算如此,五毒教的左护法、还有那位右长老白术玄,也殁于战阵之中。 算上死在了南三府的那位左长老,五毒教的左右护法、左右长老,顿时只剩下了一位右护法。 原本好不容易增加到了五人的一流高手,一日间,就只剩下了两人。 而那些苗人士兵,更不用说了。 五万多大军,直接被当场斩杀过万,俘获一万余,剩下的溃散而去。 见到主力战败,辰溪县城中的守军,连城都不敢守了。丢下城防,也跟着逃走。 等蓝照云撤回迁陵县老巢时,清点兵马,手中竟只剩下了三万人。 还有一万多溃兵,却是直接逃走了去,散落乡野山中,再也不敢来掺和这档事了。 “我圣教基业,苗人血脉,难道要绝于此处吗?” 据传,蓝照云回到迁陵县后,发出这声悲叹,然后吐血昏迷。 此事是否为真,谁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却可确认,蓝照云从那之后,就一心龟缩在迁陵县城,再也没有任何向外出兵的迹象了。 而周青那边,也在击败了蓝照云大军后,就地进驻辰溪县城,在此地进行修整。 经历这连番大战,周青麾下的兵马,也只剩下了三万战兵。至于民夫,清点过后,除去分手各县的三万人外,也只剩下了万余人。 一场战役下来,损失将近万人战兵,民夫也折损近四万。 五万多的伤亡人数,已令大军受到重挫,不休养一段时间,是无法作战了。 而且就算能作战,靠着剩下的七万余人,也打不下三万多苗人驻守的迁陵县城。 故而,周青并没有贸然继续动兵,而是选择修养恢复,等着自家师尊引兵来援。 …… 不过陆渊这边,在收到武陵府大捷之后,对于继续引兵北上,讨平苗贼,却没了多大兴致。 整个武陵府,一府十县,包含府城在内,如今已有九县被收复。 剩下一个迁陵县城,更是苗人老巢,都是些苗人,没几个越人百姓。 偏偏那里苗人兵马又多,摆明了是硬骨头。 面对这么个地方,陆渊自然不愿意耗费人马,去与对方死磕。 左右苗人已经前后损失十五六万兵马,丢了四府之地,实力遭此重挫,此后再也难成气候了。 若非对方还有一位先天宗师,还有那么点实力,怕是谁也不会再把它放在眼中了。 但就算有先天宗师,那蓝彩儿伤势恢复,面对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也再难掀起什么风浪了。 故此,陆渊也不想和这伙儿穷鬼死磕,把对方逼到绝路,而是打算放一放。 不然要是灭了这伙苗人,那朝廷那边要求自己率兵援助岳阳府,岂不就是没有了拖延的借口? 岳阳府那边,近来打的越发激烈了。 原因是北面的周人,趁着朝廷水师一时不备,暗地里送了一股兵马过江。 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万人。 可就算如此,也大为缓解了安乡县,周人兵力不足的困境。 如今那边的周人,经过补充之后,恢复到了三万兵马。 而上官阳的朝廷大军,则锐减到了四万,死伤超过一半。 若算上顶层的宗师差距,两边的实力,已然到了同一水平。 因此上官阳此时,甚至都没有继续包围安乡县城了,而是引兵退回了巴陵城,开始舔食伤口,慢慢休养。 反观周人,则趁此机会,又拿回了周边几座县城,大肆收敛粮草,缓解了自己的缺粮危机。 岳阳府的局势,就这么陷入了僵持。 这个时候陆渊带兵过去,岂不是给朝廷当炮灰,让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的大军,白白折损在这个得不到半点好处的战场上? 所以哪怕上官阳和朝廷那边,不断发文催促。 但他只是推脱,说南三府和武陵府那边,依旧有苗贼作乱,自己要率兵镇压。 而且两场大战手下兵马损失惨重,急需休养补充,无力再行出战。 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 因此武陵府的苗人,不论从哪方面来讲,此时都灭不得,也灭不了。 陆渊也在这种情况下,躲在阳山府,一边训练着手中的两万新募战兵。一边整编着在南三府收编而来,规模达到了三万人的苗兵。 不出意外的话,下次北上的时候,这五万兵马,算上周青那边的三万战兵,共计八万兵马,就是他的主力了。 这些人练得好不好,关乎着他与朝廷谈判的资本,能否顺利占据整个洞庭郡,不容忽视。 …… 时间便就这样,又过去了三个月,到了弘道六年八月十五。 又是一年中秋月。 这一日,深夜无眠,圆月当空。 陆渊罕见的并未宿在军营之内,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处寂静深山。 皎白月光之下,他坐于山巅一块青石上,双目微闭,身周赤红火光闪耀,渐渐化为一片火海,将周围一切焚化。 辛苦钻研一年,陆渊毕生的武道修为,终于显化出了外身。 此时心灵之中,武道真意凝聚,顿时凌驾于火海之中,将原本无序的火海,渐渐汇聚凝结,化为了一朵闪耀着赤红火光的火焰。 真意外身相融,外循环圆满,先天成也。 “苦修十六载,今日方知天地之妙。” 陆渊福至心灵,长生而起,一手捧着赤红火焰,周围赤红火光相随,忍不住对着山岭长啸一声。 “我道成也!” 第190章北冥幽都 “穿越十六年,总算成就先天,位列江湖绝巅了。” 陆渊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望着其中一项项数据,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极度畅快。 先天之境,江湖武道的绝巅。 到了此境,往上虽然还有先天第一境,先天第二境,和先天第三境的大宗师之境的划分。 但这些境界,无不是在先天之境中打转,还是属于同一个大境界,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修至先天,陆渊就已经可以说,走到了武道极限了。 三十一的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怎能不畅快? 放声长啸了十余息,陆渊这才大抒心中快意,收音而止。 稍后,环顾左右一圈,此时身下青石周围十丈之内,皆已化为漆黑焦土,被自己的武道外身灼烤得不成样子了。 见此模样,他收回了外放出来的外身异象,周围赤红瞬间消失,唯余炙热的温度,烤人无比。 如此,陆渊才复又重新坐下,思考起了突破先天之后的事情。 “而今我先天已成,武道真意已凝聚而出。 冥冥中与天地有所交感,自觉意念放出,可感知周围十丈区域的一切。 这与传说中的仙家神识,近乎无异。 此时,或许可尝试着,探索仙缘玉片了。”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便从怀中摸出玉片,放在手中细细打量。 温润之意从玉片中放出,透着他的掌心,传入体内。 翠绿色的玉体,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暗沉。 但在他的真意感知之下,此时却能够明显的感应到,在普通的玉体之下,蕴含着一股极其庞大的能量。 这能量似虚似幻,似有似无,仿佛处在冥冥之中,又仿佛就处在现实可触。 “这就是仙灵之气吗?” 陆渊感受着那股有些飘渺的能量,整个人略有激动,又略有些迷茫。 传闻中可改天换地的力量,此时就这么简单的被自己得到了,而自己又该如何运用这股力量呢? 想到这里,陆渊闭上眼回想了一下,然后凝聚起精神,按照之前看过的太平道书中里面,关于如何解开精神禁制的办法,把自己的武道真意慢慢渗入玉片之中,开始尝试起来。 时间缓缓流淌。 转瞬间,便是片刻过去。 这时,却见陆渊身体微微一震,然后神情略显发白,一双眸子张开,里面神光难以遮掩,此时兴奋地看向了手中玉片。 只见原本暗澹的玉片之中,此时一道璀璨夺目的光华,就从中发散出来。 这道光化作了五颜六色的光彩,将凄冷的夜空,渲染的如美如画。 然后这些光彩汇聚成流,化为一条小溪,朝着陆渊额头就飞了过来。 光华与他皮肤接触,一股温润的触感传出,然后只是微微一闪,那光便没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与那冥冥中的精神魂魄,相交相融。 接着只见神府之中,天地一片巨响,然后就是一道雷霆闪过,无尽的信息充斥了陆渊的神魂。 吐纳之法,聚灵之术,法器炼制,五雷之法…… 就如当初看太平道书一样,此时随着那些光彩化为闪电,陆渊脑海中像是被人灌顶了一般,直接输送了一整套仙法传承。 这个传输过程,足足持续了十余息。 待外间玉片不再放出光华,这才总算止歇。 而到此,陆渊依旧没立刻醒来,而是又缓了十余息,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稍稍闭上双眼,再养了会神,他这才睁开,幽幽道:“五雷书,未想到,孙兄高祖留下的仙缘,竟是此个。” 就在方才,那玉片中传来的光彩,实际上便是修士之中,最为正统的神意传承。 此传承将一段修仙神意,记录于某物之中,待后人触发,便可直接得到神意灌顶,从而直接获取一段传承。 玉片之中记载的神意传承,便就是一门唤作五雷书的道法。 五雷书者,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也。 此书修行,可凝聚天地之雷,汇于五脏之中,练以五行之气,化为煌煌之威。 简而言之,这是一部雷法。 修习此法,可驾驭五行之雷,施展天地之威,乃是上等的玄妙之法。 最为难得的是,天雷煌正,威能无穷。 雷法不仅杀伐凌厉,更可辟邪祛秽,乃是克制阴邪鬼祟、亦或者邪魔凶异的上乘之法。 “按此书中讲,五雷书出自上古仙门大教风雷道,乃是该教弟子基础修行之法。 此法修行,讲究凝聚五行之雷。 五行之雷者,天地雷霆与五行灵气交感而出也。 修士吞吐这些雷霆灵气,按照书中修行之法,可在体内凝结出五行之雷。 每凝聚出一种五行之雷,便可在五脏之中练出一道五行之雷气。 五种雷气相聚,即可五气朝元。” 与太平道书一般,这本五雷书,也是一门直指五气朝元的仙法。 可太平道书,先天就有残缺,哪怕经后人诸多修补,也还是缺陷重重,副作用极大。 这门五雷书,却有历代先人整理,早已完善至极。不仅没有任何缺陷,更有诸多妙用,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陆渊想到此处,心中也忍不住感叹:“孙兄那位高祖,可真是好运道,竟能获得上古风雷道传承。此等机缘,纵是比起如今传世的六大道脉,也是分毫不差了。” 方才那道传承之中,不仅有着五雷书的修炼之法,更有孙思文那位高祖的自述。 孙思文的那位高祖名叫孙清义,据其所述,他自幼听闻各类神仙逸闻,听着那些神奇的仙家手段,精怪传说,于是生出向道之心。 少年稍长之时,便辞别父母,外出寻游,探访仙踪。 期间机缘巧合,从一处破败道观之中,跟一位瞎眼老道换来了一本仙家道书,从而踏入了修仙之门。 但那道法,只是修仙界最为平平无奇的入门仙法,只能让人接引灵气入体,修出法力,后面甚至连凝聚一气都做不到。 于是苦修了十余年,终日苦修,依旧无果之后,孙清义只能暗然神山,绝了修仙之念,郁郁返回家中。 后面他奉家中老父母之命,在四十之龄娶了一门妻子,过两年便生下一子,传下了香火。 但或许他就是个天生修道的人。 与娇妻新婚燕尔没两年,孙清义便愈发厌恶这种平澹无趣的生活。 于是在婚后第三年,他不顾父母的斥骂,妻子的挽留,儿子的哭泣,又毅然决然的离家而去,再度踏上寻仙之旅。 大概正是他这种坚定的向道之心,得了冥冥中气运的卷顾。 这次出门才一年,孙清义与一位相识道友,共同探索一处上古遗迹,然后就从其中得到了上古风雷道的传承。 得此传承,他大喜过望,于是便独自寻了处僻静之所,靠着探索遗迹所得的一些收获,全新修炼了起来。 于是三十载后,终于修道小成,凝聚了金雷之气,得以享受二百载。 然则孙清义那个时代,距今也不过百年,那时天地灵气已经衰退,他能修行到此境,已是极限了。 因此在发现困于此天地,终究无法摆脱桎梏后,孙清义便生出了离去之心,想要“飞升”仙界。 不过在飞升前,他终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儿,于是便特地回了一趟家中。 等看过了妻儿,发现自己儿子已经考试做官,有所成就后,心中不由欣慰。 在思及自己这些年自私之举,也难免惭愧。 于是惭愧之下,便留下了自己在遗迹中获得的传承道书,甚至不惜用一份珍稀的储灵玉片,储存了足够修士修炼到一气境界的仙灵之气,与道书一同留在了家中。 然后嘱咐自家儿子,凡孙家子孙后代,若有求仙缘者,可从那玉片中获取仙法,可助其一臂之力。 留下这份话后,孙清义便飘然离去,寻自己的“飞升”之路了。 “这玉片之中,仙灵之气的储量,远不及当初孙清义所言之多,顶多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陆渊摸着玉片,自身真意感应着其中所含的仙灵之气,只看到里面原本应储存完满的仙灵之气,此时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 就这点仙灵之气,明显对不上数目。 “我虽然这些年来,时常将内力渡入玉片之中,借其中的仙灵之气,淬炼精纯内力。 可就我那点内力,绝对消耗不了那么多仙灵之气。 所以说,当初孙清义的子孙后代中,有人听了祖训,拿了玉片,修炼了仙法。 记得当初孙兄将玉片赠送我时,就曾说过,隐隐觉得自己心里梦中,有一道声音催促自己去科举。 那时我便猜测,这或许是他那位仙人高祖托梦指点,又或者是有鬼魂附身。 如今看来,这应当就是他那位修炼了玉片中仙法的祖先,以残魂托梦了。 孙兄是孙清义的五代孙,他上面有父亲,祖父,曾祖父。 其中父亲、祖父年代太近,在孙兄记忆中,此二人皆无修仙之念。 唯有那位孙清义的儿子,孙兄的曾祖父,他从未见过,也无印象。 所以便是他那位曾祖父,受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响,所以才动用了玉片,想要修仙?” 陆渊在心中慢慢推论,渐渐有了大致轮廓。 孙思文那位高祖,是在抛弃妻儿后三十年,才返回家中的。 那个时候,孙思文的高祖已经三十多岁了。 当时对方又官运亨通,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估计不会把心思放在修仙上。 所以那位孙家曾祖,应该是到了晚年致仕退休,行将就木,快要死去的时候,才感受到了恐惧,最终生出了修仙之念。 但五六十的年纪了,一身精气神大衰,这个时候再去修仙,早已来不及。 所以纵然有着五雷书这等高明仙法,又有自家父亲留下来的大量仙灵之气,但那位孙家曾祖,修仙依旧无有所成。 最终只得郁郁死去,以一道残魂寄托玉片之中。 如此数十年过去,等到孙思文家中屋舍,因为年久失修垮塌,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但也因此,那道残魂指点孙兄考中秀才举人之后,也因为脱离了玉片蕴养,消散了去。这就是孙兄考中功名后,心中再无幻听的缘故了。” 陆渊将所有前后因果捋顺,心下也不免为那位孙家曾祖感叹。 此人年幼之时,父亲便外出求仙,全靠寡母带大。但就算如此也能勤奋好学,十余岁便考中举人,二十岁拿下进士,最终官至一郡之守,可谓天资横溢了。 后面父亲仙法有成,归乡见亲。 若是再那个时候,孙家曾祖向自己父亲求取仙法,那么以孙清逸对他的愧疚,肯定会毫不吝惜,倾囊相授的。 有着这么一位父亲相教,只要认真学,孙家曾祖是有极大机会,凝聚一气,享寿两百的。 若真能如此,那以其之实力成就,可不远胜过一郡之守? 但最终此人终究是错过了这个机缘。 往年纵然悔悟,却也为之晚矣,再无缘仙道。 “修仙修仙,一念之差,便仙人两别,定数早已种下了。” 陆渊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孙家曾祖的事情,而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事上。 “按照传承所述,孙清义见过家人,便再度离去,寻求“飞升”之法了。 而所谓的飞升之法,照其所说,其实不过是通过一处叫做北冥幽都的地方,去往仙界。 上古之时,仙界与我如今所处的凡界,其实是互相沟通的。 而两个世界沟通枢纽,便就是北冥幽都。 仙界的仙灵之气,通过北冥幽都,传渡到了凡界,由此可供凡界之人修行。 但随着时间推移,不知为何,负责仙界与人界沟通的北冥幽都,便渐渐开始关闭合拢,能够传递过来的仙灵之气,愈发稀少,甚至渐渐枯竭。 这也就是如今所谓天地灵气衰竭,末法之世到来的真相。 因此凡界修仙之人,为求进步,便会去往北冥幽都,尝试着通过此处,前往仙界,此即为“飞升”。” 陆渊读取着脑海中的传承记忆,到了此处,神色不由古怪起来:“所以为了“飞升”,孙清义便去找了紫云道,约当代的紫云道主一同寻找北冥幽都,结伴飞升仙界。” 又是紫云道。 陆渊没想到,自己在孙清义的传承记忆中,竟然又碰到了紫云道。 这个越国第一大道脉,看起来隐藏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啊。 如此一想,心中对紫云道的忌惮,不由再多了些。 但他此时与紫云道并无什么太多交集,两者也没任何冲突,所以陆渊也没太过多想,继续读取着传承记忆。 “按孙清义的说法,他虽然获得了风雷道的传承,但传承中,只略略提了一嘴北冥幽都,并未说具体的路线方位。 毕竟上古之时,天地仙灵之气充沛,哪怕不去仙界,在凡界之中,也足够修士,一路修行到真人之境了。 那个时候,除了真人,一般没谁会特地去仙界。 而都修炼到真人了,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去北冥幽都,所以传承中当然不会特地标注北冥幽都的地点。 好在孙清义,经过百般打探,得知紫云道历代都有道主飞升,是天下各大道脉中,对于北冥幽都方位最为清楚的。 于是花费了大代价,换得了与上任紫云道主,也就是那个真玄老道的师父真云道主一同飞升的机会。 两人约定了时间,与大同二十三年出海,一同寻找北冥幽都,飞升仙界。” 以上,便就是那位孙清义传承中,自述的最后内容了。 后面如何去北冥幽都,结果如何,通通没有记载。 因为那个时候,人都走了,传承自然也不可能记载未来的事情。 “北冥幽都,仙凡两界,飞升通道……” 陆渊嘴中不断念叨着这几个词,心中一时复杂难明。 他万万没想到,所谓末法之世的真相,竟然只是仙凡两界的通道,被关闭了的缘故。 北冥幽都,这个让孙清义念念不忘,让数千年以来,无数修士为之魂牵梦萦的地方,便是飞升真相吗? 通道关闭了,仙界的仙灵之气过不了凡界,所以无数人才想着飞升。 “那么等凡界最后残存的仙灵之气耗尽,再也无法供应修仙者后,我是不是也要往那处飞升呢?” 陆渊想到如今天地灵气衰竭的模样,忍不住为自己未来作出思考。 虽有了太平道书,但此道书祭祀天柱,接引的也是凡界本有的仙灵之气。 若是凡界的仙灵之气都耗干净了,那纵然再怎么既是天柱,那也引不下丝毫灵气来。 到了那时,陆渊如果想继续修仙,便只能去找那北冥幽都,穿过那仙凡通道,试着去飞升仙界了。 “可那通道,真的那么好找。而且找到了,真的那么好过吗?” 他心中不由生出此念,然后一阵叹息。 第191章五雷道法 显然,用脑子想想,也能知道,这飞升之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要不然,上古之时,也不会只有已经成仙的真人,才会去探索北冥幽都了。 眼下一群只在五气朝元境,连仙都没成的人,跑去那等地方,想要通过两界通道。 无论怎么看,都是九死一生,不,应该说百死无生的结果。 可就算这样,历代无数修士,却依旧前仆后继,为了那渺茫的仙机,拿着自己性命去做豪赌。 仙之一字,真不知叫多少天之骄子,为之疯狂。 长生不死,或许是刻进了人类生命中的执念与本能吧。 “好在这个无数修仙者追求的目标,如今我还没正式开始修仙,就已经达到了。” 陆渊想到这,原本的唏嘘感慨,顿时化作了欣慰。 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去与天争命,去拼死冒险,真好! 稍稍欣喜庆幸了一下,陆渊便放下这些杂念,转而专心研读起了五雷书的具体修炼之法来。 与太平道书不同。 太平道书修行,讲究的是聚众之力,最后修成的太平之气,天然就带着一股人道堂皇之势,是天生的帝王气。 而五雷书修行,练出的则是天雷之气。 此气乃仙灵之气结合天威雷霆,所诞生的一丝雷气。 “所以欲修此书,得寻到合适的雷雨之天,然后以仙灵之气感染雷霆之威,接引雷气入体,炼化之后,即为天雷法力。” 陆渊查看着五雷书的修行要诀,一字一句的研读着其中的引气法、化雷法、炼雷法,渐渐有所感悟。 按照以上三法,一整套流程走下来,便可将仙灵之气化为道书特有的天雷之气,从此修出天雷法力,施展道法天然便多了一层雷霆之威。 除此之外,五雷书中还记载了不少五雷法术,其中就有那么一些不需多少法力,便可施展而出的。 比如类似于真玄老道展示过的雷音之术。 若是陆渊修出了天雷法力,便可凭空生雷音,震慑人心灵魂,破灭邪祟鬼物,那是一门相当实用的基础法术。 又或者可在雷雨天气,施展引雷之术,接引天雷攻击指定目标。 甚至可以直接以天雷法力,化出掌心之雷,直接以此雷攻敌。 类似以上这些的法术,五雷书中,林林总总记载了三十余种。 其中有强有弱,有高有低。 整个五气朝元境界,基本每一气境界,都有五六种法术,足够修士使用了。 除了这些法术外,五雷书中还记载了三种法器的炼制。 其一为五雷印,以五行之金炼制,再以浩浩天雷淬炼千日,期间投入各种雷属灵物,篆刻四十九道禁制,可得此上乘法器。 其二为引雷剑,以千年雷木为主体,同样以天雷淬炼千日,辅之相应的雷属灵物,篆刻三十六道禁制,可得中乘法器。 其三为风雷旗,以兼具风雷两种属性的灵丝编织成旗,再以百年份的雷属之物练成旗杆,篆刻二十七道禁制,可得下乘法器。 三种法器,皆威能无穷,凡是能练出一种,都足可使修士在同境界纵横睥睨了。 “不过可惜,现在这种末法之世,灵材稀缺,三样法器,怕死一样都练不出来,也只能看看了。” 陆渊看过三样法器炼制条件的描述之后,不由摇了摇头,算是彻底死心。 如今这个世道,根本玩不起法器,也不需要法器。 单纯只是法术,就可称雄于世了。 毕竟像安丘那种修仙者,练出了些法力,便可媲美武道宗师。而如果是真玄那种凝聚了一气的修士,便相当于武道大宗师了。 仙道衰落至此,武道又凋敝至今,陆渊要能修出法力,再配合一身武道修为,只要不碰到真玄那种凝聚一气的存在,基本就可称无敌手了。 要是能把仙道修为推进到凝聚一气,武道提升到第三境的大宗师,那更可是天下无敌,人间称孤,寂寞绝巅了。 所以相比于虚无缥缈的法器,按部就班的修炼,一步步提升自己的实力,反倒更现实些。 “最近天象,七日后应有雷雨,那时或可是着引气化雷,尝试修炼此书。” 陆渊静下心来,看着夜空天色,细细掐算了下时间,不由若有所思。 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对于天文地理,气候星象,也算略有研究了。 如今更是先天大成,天人交感,对于天地间的气候变化,不由更加敏锐。 此时只是稍作推算,便能算出气象变化。 确定了七日后的雷雨天气,陆渊心中点头,然后稍稍调理了下气息,便起身下山去了。 如今先天已成,武道方面短时间内,算是难以有大的突破了。 而修炼五雷书,此时也没到气候。 陆渊自然不会干留在山上吹冷风,在此处浪费时间。他还有大把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呢。 …… 一路下山,陆渊依旧低调,并没有因为自己突破了先天,而大张旗鼓。 他已经习惯,凡事多留两手底牌。 现如今突破了先天,将此事隐瞒下来。外人不清楚这个消息,说不定等什么时候,就能钓出条大鱼来。 就像上次,蓝彩儿跑来刺杀陆渊,原本是信心满满的。 结果因为消息落后,不知道他身边待了一个严望秋,一场刺杀以失败告终。 这位圣女自己,反倒还落得个重伤而逃的下场,然后因为没了顶层战力的支持,直接导致了五毒教如今的大败。 陆渊亲身经历此事,甚至还品尝到了这件事的甘美果实,此时自然食髓知味,想要再复制这么一次。 正好,他突破先天这个消息,便可当做新衣底牌,隐藏下来。 “到时我倒要看看,有没有新的大鱼被钓出来,跑来吃下这个诱饵。” 陆渊嘿嘿冷笑两声,心中颇有些得意。 看着自己底牌越积越多,总是令人欣慰愉悦,忍不住开心起来。 突破了先天,陆渊一身内力化为了真气,原本的轻功施展起来,速度也凭空增加了倍许。 故而原本大半天的路程,他只花了小半天,便就走完了上百里山路,返回了军营。 回到营中,天已经大亮了。 陆渊于是用了早餐后,让人请来了严望秋。 …… 小片刻后,陆渊喝了半盏茶,老宗师就已经被请进了帐内。 然后等见过他后,严望秋心头就不由一惊。 “将军……将军已经突破先天了?” 严望秋瞪大了眼睛,满脸失态的盯着陆渊,止不住的上下打量,越看脸上越是震惊。 因为以他的眼力见,还有自身真意感应,眼前这位征南将军,分明已经气息圆满,武道先天了。 虽然对于陆渊突破先天,这是早有预见的事情。 可这才多久? 两人见面不过短短数月,连半年都不到,对方就先天了。 严望秋想到此,不由恍忽。 先天这么好突破了吗? 可若真如此,为何自己宗门辛苦几十年,却连一位先天都培养不出来。 所以,果然还是这位陆将军,天资横溢,这才能如此快的突破先天。 但为什么这样一想,心中更加酸涩了呢? 而这个时候,陆渊脸上笑了笑,很是谦虚的说道:“近日侥幸有所感悟,便于昨夜突破先天,让国师见笑了。” 严望秋听了,心中不由更加不是滋味,但还是强打着笑脸,祝贺道:“将军武道大成,破开先天,此后变为一方之宗师,此后称雄于世也。” 陆渊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我这才先天第一境,而后还有第二境、第三境,对于此二境,该如何修行,都还没个头绪,那算得上称雄于世。” 赤阳神功心法最高层,也只到一流巅峰罢了。 他能够突破先天,靠的是玉片内的仙灵之气淬炼内力,靠的是自己穿越过来后异常强大的灵魂,靠的是属性数据化堆积足够后的顺理成章,靠的是那渝中郭家历代对于先天的推演…… 正是有以上诸多条件,陆渊才能顺利突破先天。 可这些条件积攒的资源,供应他突破先天,就差不多耗尽了。 先天之后该如何走,下一步该如何修行,陆渊已然没了前路,得不到任何指点,只能靠自己慢慢去参悟领会了。 但想要自己参悟出先天之后的功法来,又何其艰难? 完全没有依照的情况下,怕是没个几百年时间,都弄不出个头绪来吧? 陆渊对于这些,有着清晰的领悟。 严望秋对于此,也是深有体会,此时便不由戚戚道:“先天之后,确实艰难。我派研究数百载,至今也只在先天第一境打转,对于第二境该如何修行,仍没有太多头绪。 更遑论第三境的大宗师之境了。” 江湖之上,先天宗派其实不少。 就说越国之中,只在江湖上,就有六家之多。 可这六家之中,除了一个六阳派外,全都只是先天第一境的传承。 以此放眼天下,九州之内,先天宗师或许过百,但这过百宗师中,实力能达先天第二境者,可能只有十数人。 而这十数人中,能达先天第三境者,更是一个也无。 现实便是如此,突破先天第二境、第三境之难,便可见一斑了。 “武道修行,愈往后面,便愈发艰难,这本就是公认。所以陆某如今能突破先天,得享一百五十载寿元,便已经满足了,不再奢望其它。” 陆渊附和着严望秋的话,说了一通之后,话锋又一转道:“不过武道境界方面不再奢求,但人世间,诸多成就,却并非只有武道一途。 武道之外,功名利禄,也是世人所追寻的。 如今朝廷立十大宗师计划,以裂土封国相诱,招募我等为其效命。 然则其等所给之封国,不是蛮荒之域,便是残破之土。 国师久居南海,受惯了繁华,难道真的能舍得下那万里海域,丰硕沃土。 跑去那偏僻的西川,带着门人弟子,去和周人生死相拼吗?” 现在陆渊实力已经突破了先天,算是从原本的半个棋手,晋升为真正的棋手了。 再加上手下十数万兵马,更是附为羽翼,令其底气大增。 因此这个时候,他也不打算在隐忍装下去了。 原本计划的联合江湖宗师,彼此守望相助,和朝廷谈更好的条件,便开始执行起来。 而眼前的严望秋,便就是陆渊的第一个目标。 “将军此言何意?” 严老宗师虽然年纪大了,涵养十足,但此时听着陆渊近乎谋逆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变色。 但陆渊只是一笑:“国师应当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朝廷令我等为其出力,让我们为他舍生忘死,拿命去拼。可所给的富贵,却又吝啬的很。 我私下思之,深觉不值。 凭什么我们抛头洒血,出了那么大力,有救国之功,却只有区区半郡之地的封赏? 他六姓七族,所出宗师也不过六人,却能占据天下七郡之地。我等四位宗师,则只能分两个残破的边郡。 我等武人,向来以实力说话。 它朝廷、那些世家,已然没了足够实力,那么自然没有德行,继续占有如此大的地盘。 我以为,天下九郡,我等四位宗师,可各取一郡据之。 如此分配,才合情理,才叫公平。 国师数万门人弟子,雄踞郁林、南海两郡,岭南武林莫不俯首,这是何等声势? 可如今却要为了朝廷些许蝇头小利,放弃这千年基业,舍两郡而取半郡,更要远离故土,让门人四散,岂不悲哉! 依我之见,国师纵然无法取下南海郡,但跟朝廷要来郁林郡,也是可以的。 到时虽然依旧搬离故土,但好歹也依旧处在岭南,不算离乡太远,那些门人弟子们,也会更愿意跟随。 这岂不美哉?” 陆渊诚心实意的劝说着。 而严望秋听着,神情也慢慢变化起来,从惊疑到平静,再从平静到皱眉,最终由皱眉化为了怦然心动。 不得不说,陆渊一番话,是真的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南海派作为岭南武林魁首,自然是家大业大的。 门中当是记名弟子,就足有三万余人,若是算上一些外围附庸,更是号称十万众。 能聚起如此多的人,南海派自然是与岭南地方深度绑定,早就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所以如果严望秋真要执意搬离岭南,跑去那数千里之外的西川郡,那么宗门原本已经和岭南绑定的利益,自然要全部割舍掉。 而这一割舍,原本的十万门徒,最后怕是连一万都剩不下,甚至可能就只能带走个两三千核心弟子。 这么一搞,纵然最后南海派能搬迁到西川郡,在那里以半郡之地开国。 但就剩下的哪点实力,就真的能守住新建的王国吗? 可别刚建国没几年,就被人亡国了。 这是有很大可能的事情。 所以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严望秋才会在见到陆渊实力后,热心结交于他。 因为不同于南海派,是由各地地头蛇组成的联合势力。 陆渊手下的势力,都是从各地募集而来的职业士兵,整体上下一体,有着严格的军法约束者,没有什么复杂的地方利益链条。 只要他这位将军一声令下,那么所有战兵便能带着家人,立刻迁移到任何地点。 这是严望秋做不到的。 故而若是能结交好陆渊,那么两人封国如果靠在一起,便能形成陆渊提供基层士兵,南海派提供高层战力的双赢局面。 有着点诱惑在,才是严望秋不惜折节下交的动力。 可此时看来,事情或有变数。 ‘这位新晋的征南将军,野心不小啊。’ 严望秋心中暗道一声,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出言道:“陆将军欲与朝廷反目?” 陆渊纠正道:“这并不是反目,只是争取我等合理待遇,与朝廷谈条件罢了。国师可愿助我?” 严望秋沉吟道:“将军可有把握?” 陆渊道:“若能联合我等所有江湖宗师,那么世人齐心,十成把握不敢说,但五六成把握,还是有的。” 这个成功概率,是他根据朝廷如今具体的国力,还有庞大的外部压力。 仔细计算后,所得出的。 只要朝廷不想玉石俱焚,那么确实有过半概率,能另对方做出妥协。 听到此,严望秋终于不再犹豫,点头道:“若如此,老夫愿与将军一试。” 就跟陆渊说的一样,能够留在家乡故土,谁愿意万里迁徙。 南海派如果搬去西川郡,能带走的实力不足十一。 可如果只是搬到郁林郡,同为南海派的传统地盘之一,此郡虽然不比南海郡,但勉强也算是在家乡了。 南海派搬到此郡开国,那么一身势力,最少也能保存大半。 到时有着数万门徒帮衬,那么不需几年,新国根基便可稳固。 等那时候,说不得南海派转型成功后,还能迎来一场大兴呢? 毕竟十万门徒,和数百万百姓相比,两者谁的潜力更大些,一目了然。 而势力遍及两郡,与实质掌控一郡,哪个好处更大些,也很容易分辨。 若跟着陆渊,真的能讨来这些好处,那么为此冒些许风险,也是值得的。 “严宗主放心,如今的朝廷,已不比从前了。跟着我,定不让你失望。” 见严望秋终于答应,陆渊不由大喜,然后连对对方的称呼,也从原本的国师改为了宗主,以此表明双方立场。 从此,两人便是十大宗师这个盟友体系内,又一层小盟友体系了。 属于自己人中的自己人。 这亲密关系,自然不一般。 而严望秋也听出了这点,此时笑道:“老夫与南海派今后,就要拜托陆宗师照顾了。” 这老宗师话语中,也摒弃了陆渊朝廷身份,直接改成对方实力相配的宗师了。 “好说,好说。” 陆渊抚掌,而后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齐声大笑。 第192章求助丹鼎 既已结成盟友,很多事情便好谈了。 陆渊看着严望秋,沉吟一下,道:“严宗主,我等既已决定与朝廷谈判,那需得有筹码和实力,如此才可使朝廷退让。贵派雄踞岭南,不知倾力之下,可聚多少人?” 严望秋想了想,回道:“若举派出动,召集附庸,我可凑十万众,此些皆是有勇力的豪杰。若再裹挟些民众,那么聚集二三十万人不在话下。” 所谓有勇力的豪杰,指的就是那些练过一两手的人。 这种人不一定有多厉害,甚至可能连内力都没有,只会一两手粗浅招式。 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人打起架来,单打独斗之下,确实比那些种田夫强上许多。 如果有十万这种豪杰,那么南海派所拥有的实力,确实令人可畏,不愧为称雄岭南的先天大派。 陆渊心中略略有些吃惊,看了眼严望秋,没想到这老头看起来垂垂老矣,但是背地里却能随时拉出二三十万人来。 这等实力,说真的,比起五毒教巅峰时期,都不差了。 ‘难怪朝廷对于那些先天宗门,都如此忌惮,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 若每一个先天宗门,都有如此实力。 大越五家先天宗门,若一同叛乱的话,岂不是顷刻间可出百万兵?’ 稍稍算了下那些江湖门派的实力,陆渊不由暗自咋舌,随之便是心喜:“如今我手中兵马,有五万战兵,三万苗兵。另外各地府县,也可凑出十万府县兵民团。 你我两家合力,便有四十万兵。 此等实力,哪怕便凭你我两人,也足可令朝廷正视了。 若是其他两位宗师,也都能有严宗主如此实力,那么我们这边四人合力,弄出个百万兵来,不在话下。 如此既有兵马作为羽翼,壮大声势,又有四位先天宗师作为战略威慑。 这等实力,已经不逊色朝廷多少了。” 此时此刻,陆渊对于自己计划的愿景,前所未有的看好乐观起来。 有这些实力,还怕朝廷不肯退让? 甚至做最坏打算,在他们这边摆明了条件之后,朝廷还是那么头铁,不肯同意陆渊等人的意见。 那他们四人直接起兵叛乱,都能抢来自己想要的地盘,甚至可能还比如今想要的更多。 毕竟如今朝廷主力,要么被牵制在了洞庭郡和广陵郡,要么就远在九真郡,京师兵马也动弹不得。 根本就无兵可用,无兵可派了。 “其他两位宗师,应是无我这等实力的。” 相比于陆渊的乐观,严望秋却是稳重了些,提醒道:“白凤寺地处临海郡,此地乃六姓七族腹心,向来为那些世家的基本盘,一直严防外人插手。 所以在那些世家的打击下,白凤寺纵然为先天宗派,但真正实力,也就相当于一个一流宗门。 此寺倾力之下,动员僧众,发动信徒,拉出二三万人,或许不在话下。 但想要聚集十万兵,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临海郡内,还有五万朝廷的精锐禁军,更有一位先天宗师坐镇,若是临海郡有动乱,随时都可出兵平乱。 因此济慧那秃驴,是绝不可能跟我们一起对抗朝廷的。 他没有和朝廷对抗的资本。” 陆渊闻言默然。 其实对于白凤寺,他原本也没太指望对方。 此寺处在六姓七族的大本营,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引来那些世家的集火,想要起事太难了。 也正是因此,所以白凤寺才急着想要脱离那个囚笼,第一个站出来,答应朝廷的招揽。 所以沉默了下,陆渊又问道:“白凤寺可以不去管,剩下一家呢?” 相较于一直待在洞庭郡,没怎么走动江湖的陆渊,严望秋对于其它各派,就熟络的多了,此时张口便答道:“此时还未接受朝廷邀请的江湖门派,还剩下三家。 一家为观海山庄,一家为九川剑派,一家为六阳派。 首先说广陵郡内的观海山庄,此庄的主人乔氏,虽然说是江湖世家。 可广陵郡地处越梁交冲,江南江北数百年来,不知在此处发生了多少大战。 乔氏虽为江湖人,但在数十万兵马的交锋下,也无法置身事外,只能选择一方投效。 所以观海山庄名为江湖世家,实际上,却和朝廷那些世家走得更近一些,彼此间经常通婚,早就亲密一家了。 因此朝廷十大宗师剩下一位,若是说动的是观海山庄,那么乔氏是绝不会与你我合流,一起反抗朝廷的。 倒是建安郡那边,占据此郡的九川剑派,周围没朝廷势力钳制,实力较为不错。 但建安郡仅有八府之地,境内多山少平原,地狭民寡,向来穷困。 九川剑派哪怕占了此郡,但也养不起太多门徒,拼尽全力,估计也只能动员出十万人。 至于六阳派,那位尹宗师,乃是先天第二境的实力,六阳派又占据了富庶的豫章郡。 除非能拿出整个豫章郡来,不然区区朝廷封国之赏,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说到此处,严望秋顿了顿,看着陆渊认真道:“所以陆宗师,你我哪怕最好的情况,其实也就是能联合九川剑派,据有三位宗师,拥众五十万。 你所想的四位宗师,百万众,基本不可能实现。 反到朝廷那边,就算与我等对立,最少也能有七位宗师。 论起实力,还是要胜过我们不少的。” 未免自己刚刚找到的盟友得意忘形,贸然行事而出错,严望秋此时,不得不浇了盆凉水。 而被这凉水一冲,陆渊也冷静了不少。 原先因为突破先天,而生出的些许得意骄狂,顿时跟着被冲去,清醒了过来。 “多谢严宗主点醒。” 陆渊朝着严望秋行了一礼,感谢对方提醒。 “不必如此。” 严望秋见陆渊醒悟过来,不由露出笑容,捋了捋须道:“你我已是一体,自当荣辱与共。老夫还指望着陆宗师能带着我,一同割据一郡,开国称孤呢。” 说实在的,虽然深刻清楚,朝廷那边的实力极强。但严望秋对于陆渊,还是很看好的。 对方的个人实力就不说了,先天宗师,放到哪里都是核威慑。 最重要的是,这位陆宗师的领兵之能。 跟着陆渊来回奔波数千里,严望秋可以说是亲眼见证对方,怎么打败十万苗人,怎么收复三府的。 而不只是他,陆渊麾下的那个大弟子,也同样擅长统兵作战。 领着一支乌合之众的偏师,却还能和五毒教的八万大军打的有来有回,最后甚至大破对方。 本人善用兵,麾下也多能征善战之将,再有十数万兵马。 说真的,陆渊给朝廷带来的威胁,远比南海派那二三十万人要大的多。 也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严望秋对陆渊,才如此有信心。 有这么一位有实力的盟友在,朝廷如今又被周人重兵压境,纵使十大宗师集结齐了又如何? 逼急了,他二人一同投靠周人,朝廷又能如何? 有着这最后退路在,严望秋还是有些底气的。 所以此时,只要这位陆宗师稳住,那么对方所提之事,其实确实大有可为的。 陆渊并不清楚,自己在严望秋心中,竟有如此的分量和价值。 不过此时冷静下来后的他,到时再度恢复了那稳健性子。 此时在心中沉思过后,陆渊便对严望秋道:“未想江湖局势,竟也如此复杂。这样一来的话,原本我的一些设想,便需做些改变了。 严宗主,不知你与九川剑派关系如何?” 严望秋捋须道:“我两家全都临海,往日里有不少海贸交易,算是关系不错吧。” 陆渊点头:“既如此,那么不管九川剑派是否会加入十大宗师计划,还请严宗主遣人过去与其联络,试着能否将其说动,加入我的联盟。 建安郡穷困,想来九川剑派,也不甘心困于此地的吧? 都是其肯加入联盟,来日以一大郡封国,岂不好过窝在建安郡?” 严望秋想了想,道:“此事我可去做,但不保证能够成功。九川剑派不似我,门内传承无忧,不一定会冒险的。” 陆渊道:“不管能不能成,试试总不会错的。”说完了此事,他又道:“既然朝廷实力比我等想的要强,那么现在便还不是与朝廷摊牌的时候。 这样,严宗主,此时距离朝廷十大宗师齐聚,应还有半年时间。 趁着此时,你我各自多积蓄些力量,以为谈判增加筹码。 严宗主可在南海郡积蓄甲兵,我也趁此机会,多招募些兵马。 争取摊牌之时,我两家能聚集更多实力。” 既然现在靠不了外人,那想要实现自身的期望,也就只能增强自己力量了。 所以等到摊牌前,能据有更多兵马,就成了此时增强实力的最好途径了。 “此为稳妥之计。” 严望秋笑道:“若提前准备半年,那发动之时,我南海派集兵三十万,不在话下。” 陆渊闻言,也点头道:“好,到那时,我也必提兵二十万,以为呼应。” 说完,他伸出手来,严望秋同样伸手,两人击掌定约。 …… 和严万秋商量完应对朝廷的计划后,两边就各自开始分开行动了。 严望秋派遣自己弟子,秘密返回了南海派,开始联络岭南各地与他们较好的门派豪族,用各种名义,提前做着一些动员。 同时南海派也开始往岭南各地府县渗透,预备着与朝廷翻脸之时,能立刻夺取城池,掀起声势。 而严望秋本人,则秘密动身前往了建安郡,打算拜访九川剑派。 随着陆渊突破先天,他自身的自保之力,也大大增强。 因此在周边有大军保护的情况下,他已经不再需要严望秋的贴身护卫了。 严望秋暂时离去,也只是令他少了一位先天战力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别引起朝廷和外人的注意就行。 相比之下,若能说动九川剑派私下结盟,反倒能带来更大助力。 …… 严望秋那边紧锣密鼓的行动着,陆渊此处,也迅速的开展起了动作。 “你持着此信,往梁国江夏郡而去。在郡府有一处五湖商会,你把信交给商会主人,就说是安丘真人故人所送,他便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 陆渊换来了自己一个记名弟子,将自己刚刚写好的一封信交给对方,仔细叮嘱。 “是,弟子定然把信送到。”那弟子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看着对方远去背影,陆渊不由点头。 当初在天罗法会时,安丘真人找到他赠送太平道书时,就曾言过。 若陆渊准备修此道书,那可遣人传信丹鼎道,届时该到会予以钱粮资助,协助他成事。 如今自己准备和朝廷摊牌,正是急需积蓄实力。 养兵实在太耗钱了。 虽然陆渊此时的兵马,暂时由朝廷养着。在正式翻脸前,不用担心军饷问题。 但他如今既然打算,再招兵买马,继续增强自己实力,那不可避免的,就要面临一笔新的开支。 这是多招的兵马,朝廷可不会给他养。 先前为了应急,朝廷给陆渊养兵,就已经是捏着鼻子了。此时怎么可能还花自己的钱,帮这个地方军头扩张实力。 有那个闲钱,朝廷自己多招一点兵马,不好吗? 所以陆渊想要扩张兵马,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弄钱。 甚至以后和朝廷翻脸了,那边断了军饷,现在的五万战兵,也得靠他自己想办法筹钱去养。 虽然先前打下南三府,让陆渊捞到了八百余万两银子,可这其中有五百万两银子,是已经答应给孙思文恢复地方的钱。 剩下只有三百万两银子,是可以用作军费的。 这点钱虽然多,但顶多能让他再招五万兵马,同时支撑这些兵马一年军饷而已。 很显然,陆渊现如今的财政,是远远不够未来开支的。 所以为了避免以后养兵没钱,趁着现在和曹廷没摊牌前,多捞点银子,就很有必要了。 而纵观各方面,目前能捞钱的最好目标,自然是曾经给过自己许诺,同时又有足够实力的丹鼎道了。 若能从丹鼎道那边拉来资助,无疑能解陆渊的燃眉之急,让他财政变得宽裕。 “丹鼎道好歹也是梁国第一大道脉,论起在道门的地位,丝毫不逊色于紫云道。 他既然想找我做实验,帮他们验证仙法,总归不能小气吧。 我也不求他们能给千万两银子资助,但给个三五百万两,总能拿得出来的吧。 好歹我也是一位先天宗师,值得起这个价。 只要能拉来五百万两银子,那就够我十万战兵,一年的开支了。 有了这些钱,倒是和朝廷摊牌,便就有了底气。” 陆渊嘴中自语,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其实对他来说,是从未想过,去暴露自己会修行太平道书的事情。 不然到时修炼了太平道书,他的寿元却不见削减,这件事情就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所以这次找丹鼎道讨要援助,实质上就是在欺骗对方,做的是一锤子买卖。 如果丹鼎道派人来查,直接把人引去孙思文那边,正在秘密修建的祭坛就行。 有这么处祭坛在,足够应付丹鼎道,把援助骗到手了。 到时银子到手,丹鼎道问起,为何迟迟不去祭祀修炼,自然有的是说法。 但不管哪种说法,陆渊死活都不会承认,自己修行的太平道书的。 反正自己地处江南,手握雄兵,又是先天宗师,如此实力,就算是丹鼎道,只要对方那位道主不出手,还能奈何他不成? 而为了区区几百万两银子,让丹鼎道的道主万里迢迢,跑来找陆渊麻烦,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因此二一算作五,这笔骗援助的买卖,基本等于零风险。 丹鼎道就算知道自己被骗了,也只能吃下这个亏。 当然,虽说不能暴露自己修炼太平道书的事情。但却也不是说,陆渊就不能在别人面前,展露仙法了。 比如他新获得的五雷书就很不错。 传承完整,没有弊端,威力又大,完全可以拿到明面上,作为遮掩嘛。 “到时我暗地里修行太平道书,从天柱中接引仙灵之气,然后以此灵气来修炼五雷书。 这样明面上,我便与太平道书没多大关系,而是一个正统的雷法修士了。 而且五雷书的来历也好解释。 我和孙兄是世交,他的高祖孙清义,又与紫云道的前任道主,结伴去飞升了。 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事情,甚至说不定真玄那老道,还认识孙清义。 因此我从孙兄手中获得五雷书,也算是有着跟脚和来历了,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而有五雷书这等上乘仙法在,我不愿修习太平道书这种折损寿元的仙法,也就很容易为人理解了。 或许也可以拿这作为借口,用来搪塞丹鼎道。就说我半途获得了新的仙法,所以不想修太平道书了。 至于我哪来的仙灵之气修炼五雷书,到时就可拿出仙缘玉片,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孙清义为自己子孙后代留下了仙缘玉片,结果被我所得,用了里面储存的仙灵之气,从而踏上仙途,这也很合乎常理吧。” 陆渊心中这般美滋滋想着,不由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如此一环套一环,层层遮掩之下,外人绝对想不出,天柱祭坛是真的,太平道书的仙法他也修炼了,寿元更是在削减着。 外人只会看到,一个好运得到了前人遗留仙缘的幸运儿,奇迹般的踏上了修仙之路。 然后这个幸运儿在发现仙路已断的时候,转而开始追求扩张自己在凡间的权势,想要称王为帝。 所有的真相,都将隐藏在陆渊给出来的这些迷雾之下。 而他长生不老的秘密,也将永远掩埋。 一切都很完美。 第193章五雷入门 经过先前一系列战事,陆渊原本扩张到六万的新老战兵,在十数场大战下来后,直接战死伤退了一万,仅剩下了五万人。 好在这场大战下来,那些新兵们都见过了血,胆气经验都已得到锻炼,再经过这些月来的训练,军龄最短的也都从军一年,已然称得上一声精兵了。 不过仅仅才五万精兵,数量还是太少了。 朝廷在巴陵城那边,都有五万精兵,放眼全国,更还有二十多万。而周人,更是在江上陈兵数十万。 这两边,不论是谁,都远胜过陆渊。 所以想要获得和这两边对话的资格,达成自己割据一郡的目的,进行新一轮的扩军,就已经迫在眉睫了。 因此在安排完人去丹鼎道那边讨要钱粮后,陆渊接着便分派弟子,让他们去往建安、南海、郁林三郡,开始招募兵马了。 至于招募员额,则是五万人。 什么,为什么不在洞庭、豫章两郡招? 这两郡经过朝廷和陆渊的轮番招募,早已没了合格兵源了。 虽然强行征召的话,也并非招不到人。 但那些被挑剩下的歪瓜裂枣,真拉到战场上去,也就跟周青先前带去的民团一样,纯粹是被人一击而溃的货色,连苗人都打不过,根本起不了大用。 没看到朝廷在岳阳府打的那般艰难,上官明都没怎么征召民夫上阵,还不是看透了,这些家伙不堪用的本质。 打了这些年的战,凡是有血勇之气的,愿意吃武夫这碗饭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在各个大军之内。 剩下那些没进去的,都是不敢去吃这碗饭,或者被人挑剩下的。 也就是建安、南海、郁林三郡,因为不是朝廷核心统治区域,同时战争结束的较早,影响没那么大,所以还保存了不少元气。 真要说起来,如今大越天下,也就这三郡,还有不少合格兵源了。 所以陆渊想要招兵,也只能去这三个地方。 只是这几个地方,他先前就去招了不少人。 这次再去招募,等五万人招齐,估计这三郡也剩不下多少好兵苗子了。 不过这也正好。 精兵强将都被招走了,留给别人的,就只是歪瓜裂枣。 到时陆渊变得更强,别人就相应的会更弱。 此消彼长之下,差距就是这么积累出来的。 …… 安排完了招兵的事情之后,陆渊手头上的军务,便处理的差不多了。 而南三府这边,经过孙思文半年的治理,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地方上的流民,都被安置妥当。 今年的秋稻也被抢种下去,快到了收获季节。 等这批粮食收上来,再有孙思文派人从豫章郡和南海郡采购回的粮食,今年南三府百姓的生计,也就有了保障。 与此期间,陆渊原先安排下去的,给手下藏兵,分配苗人妻女的事情,也在孙思文的安排下,慢慢执行了下去。 先期两万户苗人妻女,很快就分配给了陆渊驻扎在阳山府的两万战兵,同时还附带了数十亩的农田和宅屋。 南三府这边经历许久战乱,人口大为减少,更为难得的是那些地方富户,还被苗人杀绝大半,空出了大量的无主之地。 因此孙思文在这里搞均田分配,可以说毫无压力。 而这些家庭一组成,瞬间就给阳山府增添了两万户口。 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战兵有了家庭,也慢慢在洞庭郡这边,扎下了根来。同时有妻有田有屋的情况下,对于陆渊的忠心,自然稳步上升。 他在军中的根基,愈发深厚了。 分了两万户苗人妻女后,还剩下两万一千户未分配的。 所以陆渊打算先从周青那边召回一些战兵,和这边已经成家的战兵,进行轮换更替,总不能让人一直在前线打仗吧。 如此花了两月,等前线后方的战兵轮替完,剩下的两万一千户苗人妻女,也都分配完毕了。 而随着这些新家庭的组成,那些拥护陆渊的战兵,也开始在南三府各地安家。 有了这些忠心的战兵的支持,他对于南山府的统治,也渐渐稳固了起来。 在此期间,陆渊派往三郡招兵的弟子,也陆续带着五万新兵回来了。 恰在此时,周青从武陵郡传回消息,北边局势有些不稳,周人与五毒教似乎有所动作,未免意外,请求增援。 于是陆渊干脆就领着五万新兵,移镇到了邵阳府,一边训练兵马,一边就近盯着那边战况。 至于郡南五府,就交给刚刚轮换下的三万战兵看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 邵阳府城。 陆渊在城外军营练着兵,抓着新兵的训练。 自从突破先天之后,他的武道修为进展,便一下子慢了下来。 没有下一步的功法,赤阳神功到了先天,就已经练到了头,接下来想要继续进步,要么找到完善的先天功法,再度转修。 要么就靠自己慢慢摸索,研究出下一步的功法。 两者都不是短时间能做的事情。 因此陆渊的时间,便也从修炼内功上收了出来,转而更多的放到了练习赤阳神功附带的掌法、剑法、指法上面。 只是先天高手过招,更多的是比拼武道外身,对于其它一些招式武功,确实不像先天之下的武者那般,经常用到。 所以陆渊也就是每天抽出点时间来练练,给自己习惯性的增加些底牌,并没有太过投入精力。 但以他现今的境界,哪怕只是随便练练,这些招式武功的进步,也是极其迅速的。 几个月练下来,掌法已经接近圆满,剑法、指法都突破小成,算是收获不浅了。 不过相比于这些收获,在仙法修行上面,所取得的成果才真正喜人。 视线扫过一行行属性界面,最后落在境界页面,五雷书上面,看着详情页中的具体数据,陆渊不由满意点头。 自突破先天以来,打开了仙缘玉片,获得五雷书后,他便一直在努力修炼此书。 然而陆渊此前从未有过经验,此时哪怕按着书中所说去做,修行起来,也依旧困难重重。 尤其是五雷书之法,需要使仙灵之气与雷霆交感,最终得出天雷之气,才可吐纳修行。 这一步雷气交感,就差点让他吐血。 首先必须雷雨天修炼,挑日子就不说了。光是雷气交感,成功率就低的令人发指。 陆渊以自己真意调动着玉片中的仙灵之气,前后上百次按照五雷书所说之法,与雷霆交感,都失败告终。 蹉跎了时间不说,还浪费了不少宝贵的仙灵之气,令他孰为心痛。 要知道这些仙灵之气,可是用一分,就少一分。 在这凡界间,都是有数的。 此时浪费了,今后修炼时,便就没了。 好在这无数次的失败,总算没有白费。 在上月,一次冬雷初响时,陆渊福至心来,蓦然间感悟雷气交感之妙,成功转化出了一分天雷之气。 而后引气入体,练出了自己的第一份法力,扣开了仙道大门。 此门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月时间,陆渊又趁着三次雷雨天,吐纳了十余缕天雷之气,使自身法力进一步增长。 “现在我的法力,应当能施展出最为基础的一些法术了。不过对于法术,我从未练过,真要施展,怕也是直接失败,浪费了这些辛苦击掌的法力。” 陆渊想到这,不由无语。 在末法之世,修仙就是如此艰难。 积攒法力,需要精打细算。练习法术,更是要精打细算。简直恨不得每一份法力,都能掰成几瓣用。 可就算如此,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罢了,在祭祀了天柱,修行了太平道书,有了另一个仙灵之气来源前,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积攒法力吧。 其它法术什么的,就别多想了。 反正现在我也先天了,即便没有法术,也不见得比那些会法术的修士差了。”陆渊这样想着,心情好受许多。 先天武者的武道外身,可显化各种异象,覆盖方圆十丈区域。 这种手段,某种意义上,已经相当于神通法术了。 和那些低级法术相比,也不见得差到哪去。 而更为难得的是,武道外身消耗的是真气,真气损耗了,武者花些时间调养,随时就能恢复。 可修仙者的法力损耗了,想要弥补过来,还不知需要吐纳多少仙灵之气,花多少年月,才能恢复。 这种末法之世,对修仙者的束缚,远比武者要大得多。 这也是陆渊明明已经开始修仙了,却依旧没放下武道,反而依旧投入时间和精力,继续朝着更深境界发展的缘故。 武道威力和潜力虽然远不及仙道,但架不住人家消耗也低呀。 这个世道,有这么一个优点,已经足够了。 因此陆渊除了雷雨天,会按时就班的去交感雷气外,平日里更多的时间,还是用在练武上面。 一边练一练招式武功,一边则继续琢磨着道经,开始试着研究先天之后的下一步功法。 不过此事注定漫长,没有数十上百年时间,怕是难有收获了。 但修仙想要有点成就,以如今的进度来看,没个几十上百年,似乎也难有什么成果。 两边都进展缓慢,陆渊也只能按耐下心思,慢慢的用时间去磨了。 好在他寿命漫长,不用担心寿元问题,倒也不怕活活熬死,可以有这个耐心。 …… 今年对于武陵郡的人来说,不论苗越,都是个很难捱的日子。 五毒教在的时候,苗人需要出丁,跟着一起去打仗,而地方越人则需要出钱出粮,被压榨尽了最后一滴血脂。 如今五毒教被打的龟缩回了老巢,朝廷兵马回来了。 但情况似乎也没好转。 苗人的压榨是没了,但朝廷的摊派却紧接而至。 今年因为衡阳府被抽掉了太多民夫的缘故,所以夏秋两季,粮食产量大为减少。不仅没有足够粮食供应大军,便是连自家吃粮都成了问题。 这种情况之下,陆渊也不好再继续压榨下去。 人家好歹前后也出了八万人帮他打仗,其间又是给粮又是给钱,可以说竭尽全力了。 此时再去那里征粮征税,简直是把衡阳府的百姓,往死里逼。 陆渊如今已经把洞庭郡,看作了自己的地盘,那么衡阳府的百姓,未来也约等于他的百姓。 此时把人逼死了,将来他接手时,得到的也是一副烂摊子。还会招致当地百姓的怨恨,使得自己统治不稳。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去做。 只是这边压榨不出油水,但大军还是要吃饭的。 十几万人的吃喝,朝廷那边能供应一部分,但大头还得陆渊想办法。 好在他这两年来,一直持续不断的从外郡购买粮食,在庐阳府、阳山府那边,数次购买下来,已经储备了百余万石粮食。 再加上庐阳府生产的一些,倒也勉强够他大军使用了。 只是从庐阳府、阳山府长途转运,数百上千里的距离,损耗实在太大了。 因此能就地用粮,自然好过漫长运输。 这样一来,便只能苦一苦邵阳府和武陵府的百姓了。 好在这种苦日子,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了,并不至于真的把人往死路上逼。 …… 这一日。 周青从武陵郡匆匆赶回,来到了府城外的军营,面见了陆渊后,带来了一个消息。 “五毒教想要与我求和?” 陆渊听着自家弟子带回的消息,忍不住错愕。 “是的。迁陵县那边,五毒教派人来传信,试探着想要求和。”周青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他们开出的条件,是只求保留迁陵一县,作为苗人栖息之地。 而为此,五毒教愿意每年上供钱粮,甚至缴纳兵员,派出苗人为我等作战。” 陆渊听完这些条件,不由冷笑道:“如今五毒教已是瓮中之鳖,冢中枯骨。我若灭了他,那么以上这些承诺,岂非都是我的? 我又何须他来上贡钱粮,供应兵员,自可自己去征收摊派,所得还能更多。 就靠这些,他以为我会答应留下这么个隐患,在武陵府保留一个国中之国吗?” 别看如今五毒教说的恭顺,什么上供钱粮,缴纳兵员,就跟个附庸一样。 但双方仇恨,早已血如深海,难以洗刷。 陆渊才不相信,对方会安心投靠,一心一意的效忠自己。 此时之所以服软,也不过是撑不下去了,像接着求和的由头缓一缓,恢复些实力罢了。 这点明显的计谋,他怎么可能上当?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趁着五毒教最为虚弱的时候,将对方攻灭,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只是对于这点,五毒教自然也有考虑。 这时便听周青道:“五毒教自然是打如意算盘。可对方手中,还有一位先天宗师。那五毒教派来的使者与我说。 若我等不同意求和,那么纵然其教可灭,其族可亡。 但五毒教的圣女蓝彩儿,却会逃出江湖,从此就一心一意盯着我们,专门搞偷袭暗杀。 所以是和是战,让我等想清楚。” 周青说道此,不由苦笑。 就连陆渊,也神色稍变。 不得不说,五毒教此言,是抓住他的软肋了。 虽然陆渊如今已是先天,不再畏惧五毒教的蓝彩儿了。 但同样的,蓝彩儿虽然奈何不了他,但却可以奈何得了他手下将兵官员。 一位先天宗师,只要拉下脸面来,直接去做刺杀偷袭的事情,那所能造成的破坏,简直难以想象。 蓝彩儿只需今日杀陆渊一县官员,明日再杀一县,杀不了一年,陆渊手下的官员就要死绝了。 同样的,她今日杀陆渊几十上百兵,明日再杀几十上百,杀个一两年,军队也就崩了。 这种毫无下限的破坏战术,配合上先天宗师的武力,所造成的威慑,简直就跟个行走的核弹一样,炸上那么一两次,就足以让人心塞了。 先前各方势力的先天,手底下大多有家有业,所以彼此相互忌惮,还不敢做这种无底线的事情。 但如今五毒教灭亡在即,苗人将有灭族之危。 显然已经把他们逼急了。 使得如今放出这等狠话,用蓝彩儿这位圣女来威胁陆渊。 此招一使出来,还真别说,掐住了他的软肋。 阴沉着脸想了许久,陆渊思量再三,觉得自己追杀一位先天宗师的成功率,还是太低,没什么把握后。 终于是抬起了头,说道:“求和之事,我可以跟五毒教谈。但他们开出的条件太低了,而且空口无凭,我又怎么相信他们是真的想求和,而不是在诈骗我? 所以想谈,想求和,可以。 但为表诚意,让五毒教的教主来与我谈,我在这里等着他。” 陆渊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让蓝赵云过来亲自面谈。 至于蓝彩儿,他则是没提这个名字。 显然也是清楚,都已经放出狠话来了,这种核威慑,自然不可能送到自己面前,给他趁机伏杀解决的机会。 “好,等弟子回去后,便立刻和五毒教联系,告知师父条件。”周青点了点头,干脆应道。 第194章灭门之议 说完了五毒教的事情,陆渊又把视线看向自家弟子,仔细打量了好几眼后,不由笑道:“这次你做的不错,为师也没想到,面对五毒教的大举侵攻,你不仅能扛住,还能大破之。 还能把蓝照云那家伙,给逼回老巢,如今更是跑来求和了。” 对于自己这位弟子,他是真的很满意的。 不仅有孝心,更是能力极强。 不管是习武练功,还是带兵打仗,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陆渊得了周青的帮助,不知省了多少心思,得了多大好处。 甚至此时能突破先天,也有对方不少功劳在。 以上种种,令他对于这位弟子,心中不由更加爱护了。 “还是师父派遣的援兵及时。若是最后没有那一万战兵赶来相助,弟子别说击败苗贼了,能不能守住武陵府都还是个问题。” 在自己师父面前,周青一如既往的谦虚。 “就算是如此,但能抓住这个机会败敌,也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陆渊笑了笑,对于弟子的谦逊,很是满意。 在这个江湖上,能够保持稳重,能不骄狂,便已经比他人多了几分活命几率,这是好性格。 欣慰之余,他沉吟一下,然后道:“如今为师已突破先天,此等实力,已足可剿灭铁剑门了。小青,我知你一直对铁剑门有恨,早欲灭之。 过些时日,为师准备动手,清理掉铁剑门。 你可要一同去?” 关于周青对铁剑门的仇恨,陆渊不想多说什么。 虽然杀他满门的那人,早已死了。 可恨屋及乌,自家弟子把仇恨引升到整个铁剑门上,在当今这种江湖风气上,也很正常。 谁让你铁剑门的人,杀了人全家呢? 那么人家反过来,灭你满门,又有何不可? 真要怪,就怪自己当初,没斩草除根。就怪自己当初,没管教好弟子。 一个被仇恨染满了双眼的受害者,是听不得那些什么大道理的。 被杀的又不是你全家,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指责。 但听不听,就是人家的事了。 果然。 周青一听到陆渊的话,双目瞬间就赤红了,咬着牙道:“师父何时准备动手?” 陆渊沉吟道:“应在这两月间吧。” 之所以准备拿铁剑门开刀,倒并不完全是因为自家弟子。 灭掉铁剑门,他是老早就有这个想法的。 但开始的时候,是想从铁剑门手中,夺来与补气心经配套的铁剑剑法。 不过后来随着周青献上赤阳神功,有了这本一流顶尖的秘籍,陆渊对于铁剑剑法,自然也就看不上眼了。 所以对于消灭铁剑门,也只是可有可无,纯粹算是支持自家弟子了。 但如今嘛。 陆渊想拿铁剑门开刀,则纯粹是为了财了。 没办法,五万新兵招来,这才短短两月,算上各种安家费,他便开支了近百万两银子。 这消耗实在太恐怖了。 而派去梁国江夏郡,找丹鼎道的那个弟子,则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从安丘那老头手中拉回资助。 眼看着手中存款日渐减少,而未来开支,则持续增大的情况下。 已经当家作主,管着十数万人吃喝的陆渊,是真的不得不开始想办法,从那里捞一笔钱了。 问,怎么来钱最快? 当然是杀人放火了。 于是思来想去,陆渊环顾周围一圈,发现与自己算有着仇怨,同时也够富裕的,貌似就是庐陵府的铁剑门了。 首先铁剑门和自家弟子有仇,灭了对方,也算给自己弟子报仇了。 其次,铁剑门也够富裕。 铁剑门能有多富? 只说一点,整个庐陵府,有着十余万户,超过六十万人。 而且该府还是鱼米之乡,向来盛产粮食,又为四郡通衢,商贸发达。 陆渊就是从庐陵府出来的,对于该府的富裕,心中可是极清楚的。 说句一个庐陵府的财政收入,就顶得上他手中的洞庭郡南五府,那是一点都不过分。 而铁剑门就占据了这么一个膏腴之地。 你说说,千百年积累下来,铁剑门所拥有的财富,该是有多么丰厚。 ‘若是能灭了此门,哪怕那些田亩店铺这类固定资产,无法变现。但只是浮财,最少也能捞个三五百万两银子。 有这笔钱,当可缓解我养兵压力了。’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对于铁剑门是否有这么多财富,那是极有信心。 毕竟先前他灭了个七星门,光是现银珠宝、古董字画之类的收获,就超过了百万两。 铁剑门占据的地盘远胜过七星门,收获翻个几番,也很合情合理。 而周青这边,得了确切时间后,立刻道:“那弟子回去,便着手交接军务。先让邓师弟看着大军,不会闹出什么问题的。” 周青口中的邓师弟,名叫邓兆兴,是陆渊门下一位较为出众的记名弟子,实力已达二流。 先前被分派到了周青身边,作为副将协助于他。 所以有这么一位熟悉军务的师弟帮着,不至于使得周青离开之后,大军出现什么问题。 “可以。” 陆渊点点头,对此并无什么意见,只是叮嘱道:“你离去的事情,记得保密,不能传出去。这次我们灭铁剑门,须得小心隐藏,不能暴露出身份。” 铁剑门看起来是一个独立的门派,但实际上,他能立足于豫章郡,在此郡占据一府,背后自然是少不了六阳派的支持。 这点从十几年前,黑风盗肆虐庐陵府时,立刻就引来了六阳派掌门尹回轩的干预,就可看出来了。 所以灭此门派,某种意义上,就等于在打六阳派的脸。 而六阳派可是先天宗门中的先天宗门。 尹回轩那位先天第二境的高手,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陆渊是去那边求财的,可不是去给自己找麻烦的。 若是被尹回轩找上门来,即便是他,那也要大感头痛。 所以此次攻灭铁剑门的行动,必须得隐秘进行,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混了这么些年江湖沙场,周青也是个老狐狸了,自然知晓此理,此时便点头道:“师父放心,徒儿知道分寸的。” 陆渊微微颌首:“那便没什么事了。” 在这方面,他相信自家弟子,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那弟子便先行告退,回去通知五毒教和交接军务了。”周青这时请迟道。 攻灭铁剑门的事情,已经令这位好弟子心中乱了心神,此时急需回去独自静静,同时筹备着复仇事宜。 “去吧。”陆渊摆了摆手。 周青随即告退。 目送着自己弟子离去,陆渊继续坐在位上,手撑着桉桌,心中继续沉思。 这次攻灭铁剑门,其实除了金钱上的好处,其它另一方面,比如神血灵丹和神血异种,也是能有不少的。 在庐陵附近内,便有一处位列道门七十二福地第八位的天龙山。 而此山,正是铁剑门的山门驻地。 铁剑门占据此处,门中豢养的神血异种,所能吐纳到的仙灵之气,绝对比其它各处灵山福地,要好上许多。 有足够的仙灵之气供养,神血异种能提供的灵血,自然也更多。 所以相应的,灭了铁剑门,陆渊能获得的神血灵丹,应是比七星门要更多的。 “上次我剿灭了七星门,从对方手中一共获得了二十六粒净水玄丹。这次灭铁剑门,怎么着也能得个三四十粒吧? 若是再算上那头神血异种,直接现杀了炼丹,所得应该还能更多。 收获个五六十粒,应该不在话下。 有了这些神血灵丹,应该足够我培养出三四位一流弟子了。” 如今随着势力的慢慢扩大,陆渊对于自家弟子的实力要求,也不由慢慢增加。 如今战乱之世,一个府的地盘,没有一位一流高手镇着,着实是不够安稳。 可他手中如果算上武陵府,差不多有半郡六府的地盘了。 这么大地盘,却没有足够的人来镇守。 只靠他和周青两人,能看管个两三府,就已经是极限了。剩下还有过半地盘,没有一流高手镇守。 现在陆渊维持地方,靠的还是南海派那边,派出来协助的那些一流高手。 可南海派的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根本不可能一直帮着久驻。 而且,即便严望秋看在盟友的份上,愿意分出些人手来帮忙,但那也终究是外人,比不得自己人放心可靠。 因此培养弟子的事情,确实已经迫在眉睫了。 陆渊想要攻灭铁剑门,除了银两外,眼馋对方的神血灵丹也是主要原因。 若能抢了铁剑门数百年积累,然后帮他培养出三四位一流实力的弟子,如今各处缺人镇守的局面,无疑将大为缓解改观。 到那时,陆渊也可放手下去,让弟子们去独当一面。 自己则省下时间,用来专心修行了。 所以不论怎么看,攻灭铁剑门,这对他来说,都是件大有利处的事情,不做都不行了。 “不过说到神血异种,我养着那头净水玄牛,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可这头畜牲,一年多来,月月吃着我的百年灵药,好吃好喝的供着,至今却也没能给我生产出一份灵血。 这般产出效率,养着它,也没多大用处了。” 陆渊想起至今还养在源罗山的净水玄牛,眉头就是不由微皱。 当初那个七星门的三脉长老冯知节就曾说过,因为源罗山中所能汲取到的日月精华越发稀少,那头净水玄牛每年能产出的灵血也在日益减少。 如此就直接导致了七星门每年能获得的净水玄丹,数量也开始急剧下降。 到了陆渊攻灭七星门的时候,更是每年只能出产一两粒了。 可也正是因为当时,他攻灭七星门那段时间,净水玄牛被从七星门的总坛中,给带了出来。 虽然最后隐藏的地点,依旧还处于源罗山范围。但该地所能获得的日月精华,却比总坛区域,少了不知多少。 按照正在给陆渊养牛的冯知节所言。 在七星门隐藏净水玄牛时,这头玄牛因为得不到充足供养,伤到了元气,可能要养个两三年,再用大量百年灵药喂养,才可恢复过来。 所以这段疗养时间内,是无法生产灵血了。 这样一来,对于陆渊来说,就等于是自己要花钱养一头,在两三年后才能产生作用的玄牛。 而且这头净水玄牛养好伤后,顶多也只能再用个三十年了。 再以如今玄牛出场灵血,越来越慢的效率来看。 哪怕养个三十年时间,最后能给他贡献二十粒玄丹,都算运气不错了。 要是运气差点,可能就只能提供个十来粒。 “所以这样一想,果然,还是不如现在就把这头牛杀了,直接抽干它身上灵血,如此也能练出七八粒玄丹。 如果再算上旋牛的灵肉、灵皮之类的材料,这收获还能更多一些。 与之相比,虽然长远收入可能差了点,但短期收入,却也足够可观了。 而且还能节省大量时间,在此时,缓解我的燃眉之急。” 陆渊想到此,心中便有了决定。 七八粒净水玄丹,数量虽然不多,但他的门下,二流实力的弟子,也已经增长到了四位。 其中实力最高的,已经到了练通七条经脉的样子。 对陆渊来说,若能有七八粒净水玄丹,足可在四位实力到了二流的记名弟子中,扶持一位心境足够了的突破一流了。 甚至除此之外,他还能多出两三粒净水玄丹,用来扶持门下那些到了突破二流门槛的弟子,突破二流,让自己多出一些可用之才。 此时若能多出这些实力,所能带来的好处,无疑比跟净水玄牛,花个三十年时间慢慢磨,要多得多。 所以此牛,确实到了该杀的时候了。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就提笔写了一道手令,然后唤来亲信,让其拿着去往源罗山,跟冯知节传达此事了。 这个背叛了宗门的冯老头,对于该怎么杀牛、该怎么取血、该怎么炼丹,自有着丰富经验。 比起自己这种门外汉去冒然擦手,不如放手将此事让他来做,自己则负责提供各种物资支持就行了。 处理了此事,陆渊心中又细细想想,确认没什么急需处理的后,便又拿起道经,慢慢读了起来。 …… 时间慢慢过去。 转眼便来到了弘道六年的十一月。 陆渊这边依旧按照往常,平日里练习赤阳剑法、指法,研读道经,揣摩着先天之后下一步功法。 偶尔有雷雨天的时候,便出去交感雷气,修炼着五雷书。 时不时兴致来了,也会在军营中巡视一圈,检阅着练兵效果。 生活就是这么的普通却充实。 而在此期间,各方面消息,也传了回来。 首先是岳阳府那边。 自从驱逐周人失败后,上官明便改变了急切除掉江南周人的战略,改为了长期消耗。开始把兵马分派到周人占据的安乡县四周,开始围困对方,断绝他们向外扩张的道路。 同时又时不时派人去安乡县附近骚扰,不让当地百姓正常生产。 事实证明,他这举措极有效果。 如此大半年下来,安乡附近几县夏收和秋收,都受到了影响,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收获。 而周人在安乡县则屯驻了三万大军,这么多人不事生产,人吃马嚼的,对于粮草的消耗可谓是天文数字。 如今他们占据了安乡几县,又因为上官明的骚扰,无法正常耕种,也提供不了粮食。 围了大半年,顿时就陷入了缺粮的境地。 甚至安乡几县内,那些无法逃走的百姓,已经到了人竟相食的地步。 而周人在江北的粮食,在朝廷水师的封锁之下,也根本无法运过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周人也无法守下去了。 如今那位周国的左柱国大将军,李烟景已经开始率兵主动寻战,想要找上官明决战了。 然而上官明见到周人惨状,反倒不想和他打了,开始闭门自守,只是封锁对方道路,就是不和对方决战。 这是打算饿死这些周兵了。 无奈之下,李烟景只能率军强攻,拼死突围。 可朝廷封堵他的兵马,足有五万,李烟景却只有三万兵,如今又是主动进攻的一方,能否突出去,着实是个问题。 但不管前景如何不好,随着周人的主动开战,岳阳府又再度燃起了战火。 在这临近年节时分,当地百姓都得不到一口缓气,依旧在饱受苦难着。 倒是陆渊,趁此机会,又收拢了将近十万的安岳府流民,给安置到了后方的邵阳府和南三府,恢复了些这四府损失的人口,也算占了个便宜。 岳阳府在打的不可开交。 周青那边,也在回去后联系了苗人使者,跟他转达了陆渊的意思。 而对方在得到陆渊要蓝照云亲自来面见的要求后,也不由大怒,当场就拂袖而去。 不过走了没几天,这人又回来找到周青,说教主愿意来见陆渊。 只是见面的地点,需要改一改,挑个合适的地方。 比如两边交界处,就很不错。 对此,陆渊自然是理都不理,直接让人滚了。 第195章实力逆转 " 对陆渊来说,能捏着鼻子,同毒和的,就经是大让了。 下就毒的实力,说句不客的,了那个圣女,对方又个么? 不过三多民夫一的残兵,如困守着小小一之地。 这点实力,跟坐拥十兵,下还有仆从苗兵、民十余的陆渊而言,早不是同一个的势力了 - - - - - - - - - - - - 二天…… 人在星大森里寻找了不久。 忽然赵喊了一“大家警惕,有靠。” “竹,你上树看看是有么”唐三对朱竹说。 朱竹点点,就迅爬上了树“是一会飞的蛇” “会飞的蛇?”琉璃索了一番,说“这是一凤尾鸡冠蛇,这种魂兽可是十分的,卖香肠的,你有福了” “卖香肠的?我奥卡” “竹,那凤尾鸡冠蛇大概多?翅膀么颜?”唐三 “翅膀是淡,度大概是6到8”朱竹应。 “6到8”唐 三略微索了一番,刚开,琉璃抢开说“这是一年的凤尾鸡冠蛇,翅膀呈淡,是经年的,” “体度来看,应是一三年到一年的修为”宁琉璃说。 “姐,琉璃姐,你们两个简是一本,哦,不,是两本移动的全”奥卡崇拜的说。 “那是,姐姐这些年看的,都要比我吃的多了,我这些年跟在姐姐自然也普到了多”说着,琉璃还像宁荣荣抛了一个神,是‘看姐比你有学’ 这个把宁荣荣的不轻,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小心,它来了” 株洲是一个发现的,也是一个冲出的,是这样的年魂兽,也有丝毫畏惧。 那凤尾鸡冠蛇显然也是朱竹忽然出现的吓了一跳,蛇一扭躲开了,朱竹扑上来的,朝他吐了一彩的迷雾。 “小心”戴沐心中一紧。 “心,这是它用来唬人的,有毒”宁琉璃说 紧着看琉璃“小,四魂” “好的,姐姐”琉璃应了一,用出了的四魂“ 四,魂,仞归云” 琉璃的四魂与宁琉璃的十分相似,可是的轮戟,不是像宁琉璃那样攻击对会定,而是胡乱攻击。 虽然如,但,凤尾鸡冠蛇还是的制了。 “卖香肠的,还有一囗,杀了它,吸”琉璃对奥卡说。 “姐啊,我奥卡,不卖香肠的”对于琉璃的呼,奥卡表奈。 “你我?吸不吸?不吸我灭了”琉璃的开。 “,我吸,我吸”说着奥卡猎杀了那魂兽获魂环。 “。”一个十分苍的出现在人耳“那凤尾鸡冠蛇,你们不能杀”不错,那人正是朝天香。 “为么不能杀?”赵疑惑的。 “,朝天香,正在为孙女猎魂环,那凤尾鸡冠蛇是我们看上的,经它击伤,可它实在狡猾,从我们上跑了”朝天香说。 “要你这么说,这凤尾鸡冠蛇是你孙女的了?”宁琉璃开说 。 “不错。” “要你这么说,如我把星大森的魂兽全部 伤,那个星大森不就是我的了?用得了,你在这废( ̄へ ̄)?”琉璃开说。 “小妹妹,小小年纪有着一伶牙俐齿的嘴可不好。”孟依然说。 “那你年龄这么大,不还是一个魂尊都不是的人,姐姐,我可是魂宗!” 说着琉璃释了武魂:黄,黄,紫,黑。 “么?你看起来也不到十三岁,怎么可能会是魂宗?假的,对,一定是假的”梦依然不敢相的说。 “你不到不一定表人也不到,毕竟你是一个十岁,还有晋魂尊的人”琉璃嘲讽。 “你这么欺负一个魂力比你弱的人,有是吗?”梦依然下脸皮,说。 “那你这么欺负一个年龄比你小的人,有是吗?”琉璃追。 未待续…… 第196章丹鼎援助 " 为了不让好不送上的天宗师跑了,同样也是为了现自的诚。 在得到陆渊请援的要后,丹鼎上下经过ç ;,终由主拍板,定予他超。 出了丘人自出动。 既是为了体现重视,同样也是让他来看看,陆渊这是否实。 显然,对于陆渊着好好的 - - - - - - - - - - - - “那你就实实挨揍!”梁鉴说着用力地甩了甩,发现腕苏景誉紧紧捏着,本挣脱不开。 妈的! 喝了酒之后浑的肌肉都使不上劲了! “你子!”梁鉴剑眉怒挑,举起另一毫不留地苏景誉挥。 他预中的拳劲有力,能一下把苏景誉得冒星。 但现实是喝了酒之后的度和力苏景誉也比不上,反倒苏景誉侧闪过,顺势握他的臂,反一剪,个人在了墙上。 “!开我!”梁鉴使劲挣扎起来,浑上下透着不服,睛里的怒要把苏景誉烧着了,“苏景誉,你大爷 的!你他妈开我!你这个态!......” “醉汉”架使不上力,但挣扎起来力又不小。 为了梁鉴,苏景誉一握着他的腕在背后控制他的行动,一着他的肩膀阻止他挣扎。 两个人的距骤然。 梁鉴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轮廓分明的侧脸就在前,这密的姿势像了他们在床上时的样子。 苏景誉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梁鉴的死本有发,自是了一噩梦,现在梦醒了。 露骨的谩骂换来的是苏景誉的沉默,梁鉴加恼怒,一剧烈地挣扎着企挣脱束缚,一仍不休不止地骂:“苏景誉!你死吗?......” 梁鉴乱动的体,皱起的眉,有些嘶哑的让苏景誉这个两和那个梁鉴缝地起来,下腹忽然腾升起一股与梁鉴在床上折腾似的来。 梁鉴剧烈挣扎的动作忽然一滞,凭着人的本能,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息。 梁鉴扯过脸看苏景誉,他神像是要吃人一,在黑暗之中闪着盈盈的亮。 他要嘛! “你......”梁 鉴觉自的心像要跳出来,惊慌失措地喊,“苏景誉!你他妈态!” “苏景誉!你到底要嘛?” 梁鉴大地着,但略微颤动的透露着他刻的不。 “闭嘴。”苏景誉的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量不大逼得梁鉴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好可怕。 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梁鉴怔愣了秒,随又因为自的害怕而恼羞成怒起来:“苏景誉!你他妈开我!” 苏景誉沉:“你不动了我就开你。” 不动? 梁鉴嗤笑一,一点也不时:“我不死你!” 一出,梁鉴觉在他背上的力又加了一分。 妈的! 还是怂说! 梁鉴了牙:“好,我不动了!” 后的桎梏瞬间就松了下来,梁鉴中神,一到苏景誉的松开,就脑内预演好的动作,反一拳苏景誉。 到苏景誉早有,灵地侧闪过。 梁鉴毫不馁,似乎定主要仇, ,苏景誉出拳。 正在这是,灰暗的小巷子里,忽然过来个人,其中一人喊:“梁鉴?” “嗯?”到有人自的字,梁鉴下地应了一。 有帮? 苏景誉警惕地看了人一,退后两,好了随时撤退的。 但那个人奔梁鉴,等两人反应,一个黄一拳挥了梁鉴。 梁鉴毫防,突如其来的一拳得懵了刻,随愤怒地看苏景誉:“好啊!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苏景誉本不是么善茬!他把他看得简了。 梁鉴觉到体内的愤怒像是一样在燃烧,不哪来的力一把挡开了黄的袭击,着怒的右脚猛然侧踢黄的小腿骨上,一脚就他踹得痛呼。 “垃圾!”梁鉴冷骂,眸像刀子一样刮苏景誉。 方有澜悠闲地靠在后面的墙上,对梁鉴的拳脚功夫赞赏地点了点,随毫不“怜惜”地说:“一起上吧。” 本来在一旁围的个人一齐梁鉴围拢了过。 梁鉴心,这是栽了! 虽然心里面栽了,但梁鉴还是泰然地摆好了应招的姿势,人挑衅地勾了勾:“来!” 栽了就栽了,但不能怂。 “上!”刚梁鉴一脚踹翻的黄出。 # 梁鉴危险地眯了眯睛,一脚撂倒他,还来得出,就黄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扑倒在了自跟前。 苏景誉把人踹倒了。 梁鉴抬挡开一个紫的攻击,奇怪地看了一背后踹人的苏景誉。 么? 苏景誉在么? 他为么在帮自? 方有澜也有点惊讶。 他刚刚明明看这人在跟梁鉴架,还以为这人是“友”,所以防,曾居然他背后阴了。 方有澜这仔地扫了苏景誉一,发现他有点熟。 好像是......谢宜人喜欢的那个小学霸? 方有澜有点恍然大悟了。 小学霸跟梁鉴有仇,所以谢宜人让他帮忙梁鉴。 但......小学霸帮梁鉴又是为了么? 方有澜又迷惑了。 “哎,”方有澜了苏景誉,“你 不要多闲事啊。” 不他们搞么线,这个小学霸应是不能动的,要不然谢宜人跟他翻脸。 但苏景誉神冷峻,注力全在梁鉴上,一个神也他。 方有澜撇了撇嘴。 既然他一定要闲事,那也法了——一起揍了吧。 梁鉴看着上一脸冷峻地架的苏景誉,迷惑了。 他们不是苏景誉喊的人吗? 怎么还动起来了? 还是是他误会苏景誉了? 或...... 是苏景誉故排的戏码,上演一助人为乐的戏码,让他对他的看法? 梁鉴来不,就两人又挥拳朝他来。 了黄之外,另外个人的实力都不弱。 梁鉴喝了酒,苏景誉现时的体又弱。 他们两人,也渐渐地落了下。 不行了!这样下有挨的份了! 梁鉴吸,使劲力踹开苏景誉上的人,背靠着苏景誉抵挡着外部的攻击,一: “这他妈都么人?” 苏景誉瞥了他一:“你不 ?” 梁鉴好:“我个鬼啊!我还当是你搞的鬼!” “不是。”苏景誉冷冷说,抬肘挡了攻击。 “喂!你们么人啊?我跟你们有仇?”梁鉴一喝,一用肘挡了上盘的攻击,但奈的反应力下降的厉害,顾了上盘不了下盘,人一脚踹在了腹部。 “嘶——”梁鉴一痛呼,觉胃里面一阵翻涌,绞痛迫使他捂着肚子蹲了下。 苏景誉心中一紧,抛开前的,奔梁鉴,一忙乱地踹开他攻的人,一焦急地:“你事吧?” “呕——”梁鉴抱着肚子,跪倒在一,吐了起来。 与同时,看到梁鉴全失了攻击能力,面他的拳脚愈加猛烈起来。 苏景誉顾不得抵挡前的攻击,硬挨了两脚,移到了梁鉴跟前,挡下了梁鉴跟前的拳脚。 “事......呕——”梁鉴让苏景誉开,但胃里面一阵阵痉挛,烧似的又辣又烫,一,胃里的酒就涌到了喉间,狂吐不止。 “梁鉴!”苏景誉看着这样的梁鉴恨不得那些人刀剐,但抵挡着这么多人,苏景誉的体力下降着,他 甚觉到药物在体内发挥起作用,他原本的力一点点的剥夺。 苏景誉慢慢地有些招架不了。 他睁睁地看着有个人从背后绕到了梁鉴,扬起拳又梁鉴的肚子,但他有力那些人踹开。 他又护不了梁鉴吗...... 似曾相的力席卷而来。 苏景誉捏紧了拳,浑的力忽然中到了腿上,他闪到那个人与梁鉴之间,迅扑到在了梁鉴上,他死死地护在了上,挡了瞬间过来的所有拳脚。 这一刹那的化让梁鉴愣了愣,他这一天就喝了杯酒,然有可吐,但胃里仍然烧燎地,虚虚地喝:“苏景誉!你么?” 梁鉴有到苏景誉答,到拳脚碰在肉上的撞击,以苏景誉唇间偶尔漏出的抑的痛呼。 “妈的!苏景誉!你开子。”梁鉴急得推苏景誉,但苏景誉像是黏在他上一样,怎么推都推不开。 方有澜在一看得愈发迷惑起来。 这还是他们来的时看到的正在架的两个人么? 这分明得沉啊。 方有澜忽然醒悟过 来了。 也谢宜人让他梁鉴不是因为小学霸和梁鉴有仇,而是因为小学霸喜欢梁鉴。 方有澜砸吧了下嘴,本来喊停的在嘴,不说了。 拳脚继续雨点的砸在苏景誉上,黄忽然惊呼起来:“你们看他的睛,怎么事?!” 第197章考教弟子 " 陆渊下的礼物,丘人,不由大喜。 于是两人脸上,都有了笑。 不过一个是发自内心,一个是心苦涩。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一个天宗师修炼平了。’ ‘以后丹鼎那,了。’ 两個念,分在两人的心中升起。 不过都有默契的,陆渊与丘,都 - - - - - - - - - - - - 陈擦了擦嘴的水,睛勾勾地看着远树上的仙桃。 “这玩,吃了能吃仙?”陈忍不。 古神那种激动的语,让陈忍不也激动了起来。 能让古神激动的,足够明这仙桃的凡。 “你多了,这是仙桃,正珍贵的是蟠桃,蟠桃可是能排神药榜前十的神药,可惜,得到说中的蟠桃经不可能,因为,远古时,那株蟠桃树,经一猴子了。”古神说。 陈一怔,蟠桃,猴子,对于国人来说,简不要熟悉。 “古,你不会告诉我,蟠桃树的 是孙悟吧?”陈脸古怪,忍不。 古神有点疑惑,说:“孙悟?不是,当年那猴子,自猴帝,兵是一为混棒的棍,因为大闹当时的宗镇,现在应经灰飞烟灭了,你说的孙悟是谁?” 陈脸皮抽了抽,这着,古神说猴帝,简跟孙大圣差不多嘛。 “游看过,孙悟一大棒,独闯天……”陈忍不古神普了一下孙大圣的赫赫事迹,硬是一说了个小时。 ,古神沉默良久,然后,忍不叹:“游吗,这故事编得可以,是,当年的猴帝镇在绝地,可有一个唐僧的救它,妖帝也是惊绝艳,也是逃不出殒落的下。” 陈扯了天犊子,终于也是重新看了那株树上的仙桃,:“这仙桃,在神药榜上排?” “排十,经不错了,绝对能让你晋升到武圣境,甚,到武神境也说不定。”古神说。 陈点了点,下地舔了舔嘴唇,排前一的神药,绝不差了,这简是天大的机缘。 不过,陈有急着冲过摘仙桃,看着 那株树,他有种心悸的觉,那里,绝对有危险。 “你觉到了是吧,那株树上,实藏着一实力还不错的异兽,,杀你应。”古神说。 陈皱眉,死死地盯着那株树,一发现不了异兽的。 这也是他有冲过的原因,明有危险,发现不了危险的源,冒然冲过,跟找死。 虽然体内有古神在,陈也不冲动行事。 “过吧,其实就是一擅于隐的蛇妖罢了,不一。”古神催促。 “蛇妖?好,这样也不是法,那我就过了呀,有危险,你么的可得赶紧出。”陈说。 古神语,这家伙有时侯,是怕死。 陈说,纵一跃,经跳下了,慢慢那株仙桃树,娟,这仙桃他是要弄到的。 “这仙桃是我的,敢行前一,你就死。”一突然起,尖锐刺耳。 陈脚一顿,心吓了一跳,这出现得突然,而,四人,怎么会有人说。 在这时,仙桃树上,一小小的子,突然一弹,落在了陈 十远的地面。 这子,是一有筷子大小的小蛇,不过,蛇上居然着独,显得十分神异。 让陈瞪呆的是,这小蛇刚一落地,体扭曲膨胀,后,化作了一个与人异的发。 “卧槽……”陈忍不鬼了一,他的也不了,蛇成人这种事,是一。 “赶紧滚,你在岛上摘神药,我懒得理你,不过敢觊觎这株仙桃树,我让你死。”刚出现,盯着陈说,那双三,阴冷之。 陈咽了一水,说:“那啥,你是怎么到的,刚我看楚,你是怎么从蛇成人的,你能不能一?” 蛇妖:“……” 有病吧,你当我是卖艺的,一? 蛇妖,冷冷笑了起来,露出着倒刺的尖锐牙齿。 “我洪蛇,在修炼经年,得神药之助,经可化为人,仙桃是我的,你敢染就是找死,你一机会,滚。”蛇妖怒。 陈皱了皱眉,这蛇妖不简,实力比他不弱,而,居然能化为人,这点让他惊讶。 “仙桃是天地所的神药,得之,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陈就懒得废,盯着蛇妖说。 洪蛇脸一肃,然后,仰天怒吼了一,后突然出现了一巨大的尾巴,足有数,一甩,陈疯狂抽了过来。 “古神,上……”陈当在心里吼了一。 实说,他这架势,有种关,旺财的觉。 自不过这蛇妖,他不找虐,让古神上是明智的法。 古神冷哼了一,一的神力,化成了成天刀,横斩落,刚出现,经一闪而逝。 蛇妖抽来的巨大蛇尾,突然成了数十,而那,脸惊愕,然后,体突然也崩碎了。 古神出,从来都这么惊心动魄。 看着地的碎蛇尸,陈抽了抽,说:“古,你杀就杀,弄那么血腥啥?” “我讨厌蛇。”古神了个大比的释。 陈沉默,然后为蛇妖默哀了两秒钟,好吗,碰上古,也是这蛇妖倒霉了。 威胁,陈仍然是有急着摘仙桃,而是看着地上一的蛇尸, :“古,这蛇,为么能化为人形?” 这令他是好奇,巅覆了他的三。 “哪有这么多为么,就好比如普人不明你为么能一跳就数一样,你能纵一跃数,是因为你有这个实力,蛇妖之所以能化为人,也是因为实力到了一定地,能化形。”古神说。 陈点点,古神这么释,他倒是懂了。 “那这蛇到底是么实力,我能觉到,它比我多。”陈忍不又了一句。 古神这了,说:“了一些个的,大部份的妖或异兽,如到了化形的地,是拥有了相当于武神境或超武神境的实力,这蛇妖实力相当于武神境。” 陈忍不瞪呆,这蛇妖的大,让他外,武神境的实力,厉害了。 看着这一蛇尸,陈咂了咂嘴,:“这玩,能吃吗?” “能吃,而补,能化形的蛇妖,明它经吞了不神药,吃下这蛇,绝对相当于颗涅盘的药力了。”古神说。 这一下,让陈的双,忍不大冒,好啊这是。 不过,到这蛇刚刚化 成了人形的样子,陈一下子又了胃,有种吃这玩就是吃人的恶心觉。 “罢了,起来,留着喂小妖吧。”伸一扫,地上的数十蛇尸,陈了间瓶子。 然后,陈形一闪,终于是到了仙桃树下,着,一挥,树上那枚仙桃,经一震,掉落到他里。 “充沛的药力,实比涅盘好得多,古,你定,吃下这仙桃,我能突破到武圣?”陈凝重说。 古神嗯了一,肯定地说:“是到武圣巅峰估也不,虽然比不上蟠桃,但也是正的好。” 陈点了点,盘坐了下来,,吃了这仙桃。 他要突破到武圣境,而,他尽突破到武神境,他要看看,自到底能不能冲破武神境这个关卡。 大的可能,他会永远困在武神境这个境,但,未来的事,谁说得呢。 第198章3国同盟 " 陆渊与望秋的利益诉,两人前就经谈过多了。 陆渊要的是洞庭郡,望秋要郡,当然如实在不行,拿下郁郡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关于这点,两人不多说。 关键是苏玄歌这。 川剑雄踞郡,也大武的一方霸主了。 虽然起正实力,苏玄歌不 - - - - - - - - - - - - 一秒【】,弹窗,新,免费阅读! 490章 开司() “对。”工点了点。 “不可能,就这个桌都不止这么多钱吧?”方不傻,怎么多不。 “这个嘛,这些都是与我们有关的朋友那拿的货,所以的宜。方,你看一下,对不对,有么有?有的麻烦你在上面签个字,我的工作就成了,我好我们差。” “,对了,钱怎么付你?” “这个就得你与了。” “你跟我说实,这些到底多钱?”签 字之后,方着工。 “是这么多钱,你要不你可以我们的。那个方,我就了。”工一定,然后拿着方签字的子就了。 方不傻,不可能要三多,这明显就是亚欣自要开司钱故自弄得。可是方一点法都有,他又不,亚欣说是这么多他能怎么? 方坐在了那巨大的豪的桌上,点了一烟,桌子上烟灰缸都经摆好了。 方抽着烟,谁也不他心里在些么。 着,方两个店的店了电,然后又让司机开过,排购和财把财那的经自室里面的和电脑全部过来,他在这里等他们,把地址司机发了过。 随后方就站在自室的窗户看着外面,说实,他心里从来有这么豪过,就像是亚欣说的那样,他从来有过这么烈的**。如把这个社会看成一个字塔,那么他其实一都是站在字塔底下的人,而他现在就希望能够成为那个字塔顶端的那个人。 方就站在室里面等着,差不多等了两个小时, 外面忽然就闹了,两个店的店、购、司机以财的姑娘个人都抱着和电脑来了。 方开经理的了出。 “板,这是?” 大家奇怪地看着这里面,左看右看看,然后把下着方。 “以后这就是我们司了,闲也就不多说了。你们看牌吧,那是财部,这是我的室,以后了各店的人,其余的就都在这里了,你们把和电脑都理好,然后到我室里面来开个会。”方笑着说着。 一个个到这都惊讶,然后兴奋地看着,也就加有劲了。把两台电脑分在了财部和方的室里,然后又把之前的一些都在方的柜里。 好这一,个人就坐在了方室的沙发上等着方说。 “一都跟你们说,咱们司现在也是成了,字还好,正在注册,注册估要一些时间,不过司这都经排好了。以后咱们司就一实行司化理了。从明天开,了各店的理人,其余的一都在司。 “各店的日事由店负责,所有的财人 事由司一理,各店司负责,过天会有详的制度出来,天大家过来也就是熟悉一下。另外,从明天开,你们个了店,其余的人都一到司上班。 “另外,司正在招人,明天就会排这些人到司来面试,之一句,司肯定是会大,的,你们这个人以后就是司的,要你们一心为了司,司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好不好?”方说着。 一个个笑着,然后开鼓掌。 “好了,多的我就不说了,你们上班的上班,休息的休息。小姑娘,你明天就开到隔壁了,你试一下,然后理一下吧。小李,你以后也在这了,当然你是购,天还是要店的,你辛苦一点,外面的桌你自自一吧。 “行了,你们两个就店里吧,司地址,以后可能要经到司这来。”方着就散会了,他是说么。 方坐在室里面试着自的电脑,电脑都是正的,司的网线么的亚欣都经让人全部好了,方看了看,一正,能够在室里面就全掌握两家店的全部。 “他的电脑 桌上面摆着两台电脑,一台电脑是监控视频的,两个店的监控视频都能过网络输到方这,方可以坐在桌前面就可以楚地看到家店前的。 等到差不多下班的时间,方了出,拿出了一把钥匙了财的小姑娘,让明天早上来的时开。 然后自就一开了司。 一下楼,方一拿出机亚欣电。 “喂,。” “亚欣,你下班了吗?”方着。 “正在开,么事?” “晚上你家吗?我你那吃晚饭。”方。 “怎么不早说?早说我让李嫂你熬点汤。行吧,你早点过来吧,上开慢一点,有事到了说,我正在开。”亚欣说着。 “好。”方说也挂了电。 方下楼之后,就开着自那辆皮卡穿梭在了,亚欣家开。 堵,堵的一塌糊涂,法,从这亚欣家穿梭里堵的个地方。方了足足一个小时把开到了亚欣的家里。 等到方敲了亚欣家 的时,菜都经上桌了。 “怎么这么久来?”亚欣方开的,方拿了拖鞋着方。 第199章联姻圣女 第199章联姻圣女 怎么会的? 蓝照云心中,这个问题来回飘荡。 原先在他眼中,陆渊也不过是个会打仗,同时手底下有几万兵马的普通军阀。 虽然难对付,但和自己比较起来,却也不是一个层次的势力。 毕竟原先的五毒教,坐拥二十万兵马,有将近五府的地盘,教中还有一位先天宗师。无论怎么看,都比陆渊强的多。 可就在今年,这一切都变了。 蓝照云为了响应周人,从武陵府率兵六万,帮着攻打上官明。原本想着的,是重新夺回郡城。 可谁曾想,最后却把陆渊给逼出来了。 一下子就是二十万大军出征,声势震动整个洞庭郡,把蓝照云给逼回了武陵府。 可谁知这竟然只是迷雾,一次出人意料的奇袭之后,南三府丢失,十万兵马尽散,形势瞬间逆转。 原本还可在洞庭郡与朝廷分庭抗礼的五毒教,瞬间被打落尘埃。 沦落成只能固守一隅的风中残烛,龟缩在武陵府,彻底失去了争霸希望。 但就算这样,其实对蓝照云来说,也并未到最后的绝路。 因为五毒教内,还有他的女儿,那位圣女,一位先天宗师。 而对面的陆渊,虽然手握十数万兵马,但也只是普通的一流高手,对上先天宗师,依旧没多大优势。 所以只要自己女儿在,五毒教就还有筹码,还有自保的希望。 这也是先前五毒教虽然求和,但依旧摆着架子,想要试图平等相交的原因。 因为两边势力,五毒教在高手层面占据优势,而陆渊则在兵力方面占据优势。两边虽有差距,但大体上,还可称作同一层次。 然后这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灭了。 就在上月,随着陆渊突破先天的消息传来,原本在蓝照云心中最后一丝的优越感,也被彻底踩破。 他知道,自己这边,面对陆渊,已经没了任何优势。 不管是兵力上,还是高端战力上。 所以在认识到这点之后,蓝照云才选择了屈服,放弃了原本固执的交界会谈。答应了陆渊的要求,亲自前来拜见。 这原本是令他极为屈辱的。 然而这份屈辱,等见到陆渊身边站着的几人后,则化为了恐惧。 四位先天战力,这是什么概念? 如今越国朝廷与周国决战,在洞庭境内,算上陆渊与严望秋,也不过五位先天宗师。而周国那边,也同样为五位。 现在陆渊这里就有着四位,几乎相当于这两个大国了。 ‘若是这些人全都出动,一起来围杀彩儿。那纵然她是先天宗师,怕也是难以抵御的吧?’ 先前蓝彩儿与李雄合作,都能刺杀李轨。 如今陆渊这边,人数倍于那次,成员实力也比那次更强。 那么来追杀一个比李轨更弱的蓝彩儿,只会更简单,而不会更难。 一想到自己女儿可能面临的局面,蓝照云心中就一阵恐惧。 这不仅是对自己女儿的担忧。 更是担忧自己女儿没了之后,五毒教与苗人的未来。 强烈恐惧之下,他心中最后一丝坚持消散,主动服软行礼道:“罪人蓝照云,见过将军。” 陆渊看着蓝照云屈服的举动,不由一笑,知晓今日之威慑,已然起到了效果。 不过想到今后还要用得上对方,也没有太过摆架子,直接上前两步,将他扶起,笑着说道:“本将等蓝教主,可是等了许久,今日总算得见真人矣。” 蓝照云连忙道:“罪人让将军等候,实在罪该万死,请将军恕罪。” “欸,不说这个。蓝教主能来就好。” 陆渊摆了摆手,然后拉着蓝照云,就给他介绍身旁三人:“这位乃是严望秋,严老宗主,南海派的掌门,我之好友。这位乃是苏玄歌苏宗主,九川剑派的掌门,我之好友。 这位乃是安丘安真人,梁国第一大道脉丹鼎道的真人,我之道友。” 陆渊指着三人,一一介绍了个遍,然后又对众人道:“这位乃是五毒教教主蓝照云,几位可以认识认识。” “蓝教主。” “蓝教主。” 苏玄歌与严望秋两人,都知晓陆渊计划,知道这个蓝照云的女儿,是三人逼迫朝廷妥协的重要力量。 所以此时对于蓝照云,倒也没摆脸色,如陆渊一般,态度很好。 见到对方主动屈服后,也纷纷各自打招呼。 “见过苏宗主、严宗主。” 面对两位先天大派的掌门,蓝照云丝毫不敢托大,连忙回礼,态度很恭敬。 虽然理论上讲,出了蓝彩儿后,五毒教也算是先天大派了。 但如今五毒教形势如此,随时有覆灭之危,蓝照云面见其他几人,根本就没有丝毫底气,姿态能多低就有多低。 “蓝教主,先前失,多有得罪,还望教主勿怪。” 这时,安丘真人见陆渊等人对蓝照云的态度,也看出了些什么,此时想了想,也主动告了声罪。 反正对方是一位先天宗师的父亲,这等身份,自己如此,也不算自折身份了。 “哪里哪里。真人先前所,俱是事实。将军神威奋勇,我先前妄抗天兵,自不量力,所以有此下场,这是命数。反倒是我心胸狭窄,冒犯真人了。”蓝照云哪敢让一位真人给自己道歉,此时连忙侧开身,忙说道。 说真的,如果说天下各大先天宗派,是处于武林江湖中的。天下各大先天宗师,是处于武者中的。 那么玄门六大道脉,就是处于那些先天宗派之上的。而六大道派中的各个真人,就是先天宗师的。 就连周、梁、越这些大国,面对六大道脉,那也是恭敬对待,不敢有丝毫冒犯。 这些大国都如此了,又何况五毒教? 不过见一位大道脉的真人,竟能为一时失语,向自己道歉,这倒令蓝照云心中更加惊奇。 他看了看眼前的陆渊,对于这个朝廷将军的重视,不由再度攀升。 蓝照云清楚,眼前这三位真人宗师,此时对自己态度如此之好,可不是看重自己的教主身份,或者说宗师女儿。 以上这些虽有点用处,但更大的可能,应是出自陆渊的态度。 一个刚刚晋升的先天宗师,竟能使得两位老牌宗师,还有一位仙家真人如此,这背后所隐藏的含义,着实令人深思。 同时这也让蓝照云愈发确认,今日自己前来求和,果真是来对了。 不然拖延下去,别说保存道统和族人了。 就连自家女儿,怕也是难活世上。 “好了,蓝教主既来,那便说明,已愿与我化敌为友。那么前事种种,便都过去了。” 陆渊这时也主动插口,别开话题。将先前事揭过后,便说起了正题:“蓝教主,今日你来求和,想来也应清楚我提条件,应无问题吧?” 先前陆渊在和五毒教沟通求和之事时,已经把自己的态度放了过去,那就是要求对方献城投降,交出兵马,彻底解散割据势力。 而作为条件,他可以允许五毒教继续存在,依旧作为一个江湖势力,在武林中存留。 说真的,这个条件对于一个反贼来说,已经算很宽宥了。 毕竟造反,那可是灭九族的罪。 如今陆渊能够赦免庇护他们,如何不能算是恩德? 可对于有志于复兴苗族的五毒教来说,这种条件,却等于让他们放弃自己千年志向,这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所以先前谈判,才会困难重重。 就是因为五毒教想保留军队,甚至保留迁陵县这个地盘,继续作为一个割据势力存在。 只不过割据的同时,他们可以作为附庸,向陆渊进献钱粮兵马罢了。 但这种国中之国的存在,无疑是在动摇自己的统治根基,陆渊怎么可能允许。 所以面对五毒教不切实际的期望,他早就断然拒绝,完全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不过现在蓝照云主动前来,想来是已经接受现实,愿意解除兵马,交出城池,重新归于一个普通的江湖势力了。 果然。 听到陆渊询问,蓝照云连忙拜倒,说道:“将军宽仁,赦我等叛逆之罪。我教我族,莫不感激涕零。愿交出迁陵县,解除兵马,听候将军处置。” 陆渊闻,不由满意点头,笑道:“贵教能明此理,我心甚慰。沙场征战,兵凶战危。稍有不测,便是千万人死。而今能消战弭兵,不论苗越,实是洞庭百姓之福。蓝教主起来吧。” “将军仁心,令人钦佩。” 蓝照云没有起身,依旧在拜着,而是又道:“只是苗越仇杀,死伤以十万计。我等两族之间,早有深仇。今日解兵而降,心中实惧。还请将军应我等一请求,以安我等之心。” 陆渊没想到,临到此时,对方还会弄出这么个幺蛾子,不由眉头一皱。但还是问道:“什么请求?” 蓝照云吸了口气,然后沉声道:“苗越仇怨,自古已有,今日只不过越发加重而已。若依旧下去,日积月累,难免再会爆发,那时又是一场浩劫。 我等思量,与其仇恨无穷尽,不如此时握手,解去恩仇,共为一家。 所以罪人斗胆,请将军与我族联姻,引起罪人之女。 如此两家结成一家,再不分彼此,自然也无恩怨了。” 这话一出,在场顿时寂静。 严望秋几人各自对视,互望了几眼后,都看到了彼此的震惊。 陆渊也望着蓝照云,心中也一阵惊愕。 他万万没想到,蓝照云所说的条件,竟然是这个。 迎娶五毒教圣女,与对方联姻。 确实,若两家能联姻,成了一家人。那么原本五毒教与越人的仇怨,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而成了五毒教的女婿,陆渊自然也就成了五毒教、乃至整个苗人的半个主人。整个五毒教与苗人,都将成为蓝彩儿的嫁妆,送予他这位女婿。 成了自己的家业,陆渊自然也不会再对五毒教与苗人动手。 这不得不说,是让双方放心的绝佳办法。 只是吧…… 对方这突然提出来,实在太过突然了,令他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陆渊确实曾经想过,自己武功大成后,把江湖上的那些侠女魔女,通通抓来,开个后宫。 其中五毒教的圣女,也是目标之一。 但现在真成现实,总感觉,好吧…… 挺心动的就是。 那蓝彩儿陆渊可是见过的,确实漂亮。本身又是苗人圣女,又是先天宗师,身份实力都不差,配得上自己了。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说不心动是假的。 心怦怦跳了两下,陆渊看着蓝照云,僵硬的脸色恢复,平静问道:“蓝教主不是在开玩笑?” 蓝照云叩头道:“罪人知道,此等请求,有些突兀过分。但这确实是我教我族之愿,若不如此,我等心中实在难安。还请将军答应。” 这位蓝教主说得情真意切。 不过他话虽如此说,可实际上,所谓全教全族之愿,都不过是鬼扯的。 甚至就连联姻之议,都不过是蓝照云突发奇想,临时提出的。 而他之所以生起这个念头,原因也很简单,看中了陆渊的实力与潜力罢了。 蓝彩儿是在四年前突破先天的,突破时才二十六岁,也就是说,这位圣女宗师,至今也才刚刚三十而已。 而陆渊年纪,也才三十二。 两人年纪相近,又都是先天宗师,正是郎才女貌,绝佳良配。 同时陆渊麾下甲兵数十万,据有六府,实力极强。此时更是有着两位宗师与一位真人相助,这等势力人脉,简直深不可测。 蓝照云原本就在发愁,不知该给自己女儿寻个什么良配。 毕竟身为圣女,又是宗师,天底下能配得上他女儿的,实在少之又少。 而就算有一些合适的,也因为种种因素,根本不可能与五毒教联姻。 所以对于女儿的婚事,蓝照云原本都已经绝望,只想在教中寻个合适的年轻人,招为赘婿,延续香火了。 可如今风云突变,原本鼎盛的五毒教,顷刻间衰落至此。 原本他为女儿想的亲事,自然也无限期搁置下来。 但今日见到陆渊,不管是出于利益考量,还是出于对方个人实力,都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女婿了。 五毒教和苗人,能抱上这个大腿,以后不说复兴,最起码安全是无虞了。 因此在生出这个念头后。 蓝照云是越想,越觉得合适。越想,越觉得绝妙。 到了此时,更是直接提了出来,把这当做了五毒教投降的必要条件,就是为了让陆渊答应。 至于成功的把握嘛…… 蓝照云心中颇有自信。 毕竟自己女儿才貌俱佳,实力又是宗师,嫁妆更是整个五毒教与苗人。 这天底下,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女人吗? 怕是那些皇朝公主,也远远不及吧。 “这……” 陆渊看着蓝照云坚决态度,神情迟疑,又回过头看向严望秋与苏玄歌,却见他们正紧紧盯着自己。 视线交汇时,皆是暗含鼓励,隐隐点头。 看来这两位盟友,却也是赞同这个婚事的。 毕竟和五毒教联姻,无疑是将对方绑在了他们这个战车上,最大程度的保证了五毒教与他们同进退。 这对于整个联盟而,都是个大好事,他们没理由拒绝。 在看向安丘真人。 却见这老道脸上一脸笑意,见陆渊望来,更是眼含戏谑。 好吧,这老家伙,不用理他。 不过仅此一遭,陆渊也确认了自己盟友的态度,心中有了底后,回过头来看着蓝照云,上前把他扶起,无奈道:“蓝教主起来吧,联姻之事,我答应你就是了。” 既已同意联姻,那这老家伙,便是他的岳父了。 虽然他们这等人物,彼此间亲情淡薄,更讲究实力尊卑。 但让岳丈跪着,总归有些难看。 “谢过将军,谢过将军。” 听到陆渊同意联姻,蓝照云顺势起来,脸上尽是喜意。 他知道,这一次,五毒教和苗人,终于安全了。 陆渊无奈笑笑,虽然白得了一个媳妇,但他还是没忘了正事,此时道:“我既已答应联姻,那贵教出降之事,总无问题了吧?” 蓝照云连连点头:“将军放心,稍后我离去时,将军便可派军跟着,与我一同去接收迁陵县城。” 联姻之后,蓝照云对于迁陵县和那些兵马,也不怎么看重了。 左右不过一座小县城和三万残兵,算得什么? 等自己女儿和陆渊联姻,双方合欢之后,生下子嗣。 那如今对方一切,等陆渊百年后,还不等于自己外孙的? 到那时,借着这层关系,五毒教与苗族想要复兴,还不轻轻松松。 ‘等回去后,我便与女儿说这些,让她嫁过来后,早生子嗣。这陆渊至今未婚无子,我女儿若生子嗣,那便是嫡长子,未来的世子,必要继承家业的。’ 蓝照云这般想着,心中打开了新天地。 至于自己这般决定,没与蓝彩儿商量过,对方是否会同意? 身为他的女儿,身为五毒教与苗人的圣女,到了圣教与族人需要她的时候,自然该出来奉献。# 而且这么一个佳婿,也不会辱没自家女儿了。 蓝照云相信,自己女儿会同意的,他相信对方。_& 第200章夫妻相见 修仙,从长生不死开始第200章夫妻相见 定下了联姻之事,陆渊与蓝照云的关系,顿时亲近了许多。 就连旁边严望秋他们几个,也不看僧面看佛面,对这位蓝教主的态度又更亲近了几分。 于是气氛一片融洽之下,陆渊便与自己这位岳丈,商量了下联姻的具体事宜。 比如订婚啊,迎亲啊,名分啊之类的事情。 最终在安丘真人这位道门真人的计算下,确定双方弘道七年正月初三定亲,弘道八年同样这个时候过门的日期。 以如今时间来算,等正式迎亲过来,还有一年时间,算是挺好的。 有个一年时间缓冲,也能让两边适应一下性格。 最最重要的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整个弘道七年,陆渊都将会很忙。 因为明年时候,就是朝廷定下的,与周国决战之时。 到那时,不管他这边和朝廷反目,还是逼朝廷妥协,整个一年都少不了打仗。 区别只是和朝廷打,还是和周国打罢了。 而打完仗后,那便是开国,这同样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甚至陆渊都怀疑,明年整个一年时间,能不能做完这些事情,别拖到后年还在忙。 有着以上诸多事情,他自然没多少时间与精力,用来与人成亲结婚。 对此,蓝照云也表示理解赞同,说只要先定了亲,有了个名分就行。 至于其它的,都可以慢慢讲。 甚至婚期再往后拖延一些时日,也没什么。 如果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在结亲前,把女儿送来,直接住进陆渊家中,让两人增进增进感情。 这位老丈人表现的极为通情达理。 而对于这,陆渊表示。住进家中就算了,不合理法体统。 不过提前过来,认识认识,交流交流感情,这倒是可以的。 这并非是他贪图人家身子,主要是因为接下来的战事和行动,都少不了蓝彩儿这位先天宗师。 一位先天宗师的战力,这才是陆渊看重对方,并愿意联姻的原因。 至于其它的,都是次要。 面对这个要求,蓝照云自然没意见,甚至乐于见得。 只是在同意之前,又提了一个小小要求。 那就是两边得先定亲,然后向世人公布,他才会把女儿叫来。 好吧。 虽然口头上已经约定好联姻,但这位蓝教主依旧还不敢放心,怕眼前一切,都只是把自己女儿骗来的计谋。 所以此时还得陆渊再加一层保障,向世人公布两边联姻,才敢放心把女儿送来。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只要还想在世上混,那么脸面信誉,就是必不可少的。 陆渊只要同意联姻,并且公布出去。 除非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不然女方除非出现什么大问题,那就绝不可能反悔。 如此,自家女儿和五毒教,也就有了保障。 “此事易尔,稍后我便请媒人,前往送下聘书。”陆渊对此很理解,这时通情达理道。 他是真的想收取五毒教为己用,看中了蓝彩儿这位先天战力。 如今能以联姻的方式,巩固双方的关系,本就是个好事,没理由拒绝。 毕竟白得一媳妇,自己怎么都不会吃亏的。 至于蓝照云心中想的那些小九九,等自己老死之后,再来从儿子上面做手脚。 陆渊多少能猜到一点,但他只想说,那就来熬一熬吧,看谁先熬得过谁。 而且,就算与蓝彩儿结亲,甚至今后与其他女人结亲,最后要不要生子,对他而言,还不一定呢? 作为一个长生者,繁衍子嗣,以延续自己血脉的这个最大需求,天然就不存在。 因为陆渊自己,就能活到天荒地老,又哪需要儿女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给自己延续血脉? 真要生了,怕不是最后他黑发人送白发人,一个个送走自己儿女,那才是人间“喜剧”。 对于这种情况,陆渊自然是有所警惕,不可能让它发生的。 不过关于这点,他自不会与人多言,一切就让人慢慢去悟吧。 所以在听到他的话后,蓝照云自是欣喜。 甚至旁边的安丘真人,似乎也起了兴致。在算完吉日之后,又主动道:“若是陆道友愿意的话,贫道可去做这个媒人,为道友提亲。” 这老道这般主动,却是想起了陆渊,为他们丹鼎道做了如此大的牺牲,想着补偿一些。 毕竟原本还可活个一百二十年的先天宗师,等过段时间,修了太平道书后,说不得就只能活个两三年了。 所以在安丘真人眼中,陆渊虽然如今是先天宗师,是手握数十万雄兵、割据半郡的诸侯。 但这一切都只是云烟,因为他很快就要死了。 如今能趁着死前两三年,讨个好媳妇,趁着这段时间生个大胖儿子,为自己延续香火,也算没白来一遭了。 故此,带着这种略有歉疚的心理,安丘真人便想着在陆渊死前,好好补偿补偿这个大好人。 不就是媒人吗? 我谈谈六大道脉的真人,亲自去给你提亲,够给面子,够有排场了吧? 果然安丘真人这话一出来,蓝赵云就更加欣喜了。 有这么位真人做媒人,那他女儿与陆渊的婚事,便更多了层宝藏。 就连严望秋与苏玄歌,也都稍加诧异,没想到安丘竟然这般主动。彼此互望了一眼。,对于对方与陆渊的关系,不由又提升了几分。 看来这位陆将军,与这些道门修士,关系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陆渊好奇的看了眼安丘真人,不清楚这老道为什么这么主动。 他倒是没猜出对方想法。 毕竟自己本就没打算修炼太平道书,自不会往这方面去深思。 不过有一个平白劳力凑上前来,陆渊也不会拒绝,便点头笑道:“那便麻烦真人了。” 安丘真人拂了拂须道:“小事,小事,不麻烦。能为陆道友提亲,也是贫道的幸事。” 就这般,关于提亲之事,就定了下来。 经过了这么一遭,几人间,融洽的氛围更甚了。 然后陆渊就带着他们,继续检阅着麾下大军。 明年便是周越决战了。 陆渊对于这场发生在自己家门口的战事,根本就不可能抽身,也不会抽身。 到那时,为了在大战中保存自己利益,自然需要足够的实力。 这实力,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先天宗师,更是眼前这数以万计的精锐雄兵。 所以对于练兵阅兵,他看的是很认真的。 不仅是他,共同订立了盟约的严望秋与苏玄歌,乃至于对陆渊有着特殊期许的安丘真人,还有才定下亲事的蓝照云,都看得很认真。 陆渊兵马的实力,可是直接影响到这四人的利益的,他们当然不会马虎。 好在一场阅兵下来,四人对此都极其满意。 这十万雄兵,并没有让人们失望,体现出了该有的素养和价值。 一直等到时至夜幕,阅兵终于落下尾声。 最后陆渊宣布对大军犒赏,以嘉奖士卒后,此场阅兵,就在一片又一片的欢呼浪潮中结束了。 …… 一场阅兵,陆渊检阅了大军,坚定了盟友的信心。收降了五毒教,同时还白得了一个媳妇。 总的来说,可谓收获满满。 不过阅兵结束后,他顾不上继续在大军中督促训练,转头便忙了起来。 随着朝廷出兵的日期将近,陆渊需要忙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比如派人去接收迁陵县,顺便收编城中的三万苗兵。 又或者准备聘礼,让安丘真人带去提亲。 还有开始安排治下各府县进行动员,征发民团,调集粮草,为明年的大战做准备。 以及在大战期间,各地守军的部署。 最后还有接收丹鼎道不断运来的各项物资,并且把物资分配下去,用到实处。 以上诸如此类,没有他这位征南将军的协调,根本就处理不了。 而除了这些公务之外,攻灭铁剑门的日期,也在慢慢道来。 #陆渊是准备过完年后,在正月期间,就展开行动的。 铁剑门雄踞庐陵府,光是门中直属弟子,便有将近千人,若算上各地附庸,更是三五千不止。 这么大一股庞大势力,有分处如此之广,想要将之攻灭,可不是脑袋一热,拍拍手就能做到的。 陆渊得调集足够人手,制定好完善的计划,同时准备好灭门之后,转运缴获财物的人手与渠道,才算是做足了准备。 财物转运方面,他寻到了安丘真人。 丹鼎道如今,正忙着给自己转运援助物资,有着大量的门路和人手。本着骗也骗了,干脆再骗多点的想法,陆渊直接借用了丹鼎道的人手与渠道。 而这点要求,对于心中稍有愧疚,正想着补偿的安丘真人来说,自然没有问题。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陆渊才提出口,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并转头就安排手下人与陆渊对接了。 如此这方面的问题,便就解决。 在人手方面。 陆渊调动的是自己那些弟子。 经过先前赐予灵丹,他门下弟子,整体实力已有了质的飞跃。 如今已有五位一流高手,十位二流高手,四十二位三流高手。此等数量规模,已经远远胜过铁剑门了。 因此仔细考虑之后,陆渊留下了楚维与李良看守洞庭郡地方。 然后带着周青、韩顺、张佑三位一流弟子,以及另外六名二流弟子,二十位三流弟子一同,前往庐陵府执行灭门计划。 同行的,还有陆渊五百亲兵。 经过这些年的不断培养,再加上他舍得花钱,如今陆渊手下,规模已扩大到了三千的亲兵,已有过半练出了内力。 剩下一些,过个一二年,也差不多能练出内力了。 从中挑出五百个有内力的亲兵,再加上他和那二十九位弟子作为尖刀,配上强弓硬弩,铲除一个小小的铁剑门,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过未免出问题,稳妥起见,陆渊又找到了五毒教,让自己这位老丈人跟着一起行动。 如今随着时间过去。 在年底前,也就是腊月二十七日的时候,陆渊弟子周青,终于带着两万兵马接收了迁陵县城,并就地整编了城中的三万苗人。 肆虐洞庭境两年多的五毒教之乱,至此总算平息。 陆渊也完成了朝廷给自己的职责,平定五毒教叛乱,恢复地方安宁。 而五毒教那些高手,在交出了大军之后,也龟缩回了老巢,在总堂那边暗舔伤口。 一场战争摧残下来。 不仅洞庭郡的越人损失惨重,就连苗人也不好过。 以苗人为根基的五毒教,在此情况下,也实力大损。 才刚刚恢复的左右护法、左右长老,只剩下了一位右护法还活着。算上蓝照云,门中只留下了两位一流高手。 而下面那些,原本数量足有五六十位的二流高手,以及人数直达百位的三流高手,更是在历次战争的消磨之下,逐个凋零。 时至如今,五毒教内,二流高手只剩下了二十一位。三流高手更是跌破百数,只余六十七位。 至于底下的那些普通教众,规模也从原本的上万人,缩减到了如今不足千人,只剩下个七八百的样子。 可以说,一场战争打下来,五毒教的实力,直接损失了八成以上。 原本先天宗派的底子,瞬间打成了个普通一流门派。 这已经不是惨字能形容的了。 用道统几乎断绝,门派差点被灭,才更为恰当些。 要不是他们最后还保下了圣女这位先天宗师,那么这次五毒教叛乱,真的是亏的底裤都要掉了。 而损失如此之大,蓝照云也折腾不起,或者说没那个精力折腾了。 如今只能带着人,龟缩回总堂,慢慢舔食伤口,恢复实力。 最多再派点人,维持在武陵府的分舵,弄一弄门面。 其余的,就真的做不了了。 毕竟现在他们打输了,而洞庭郡如今是陆渊在做主。五毒教在嚣张跋扈,那岂不是不给新姑爷脸面? 人家前不久才收起屠刀,蓝照云才不会不识趣,逼着自己女婿再举起来。 感情这种东西,亲戚这种关系,在利益面前,有的时候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可靠。 不过即便五毒教实力,经历了这么大的折损,但在中高层的战力上,还是比陆渊这边要强的多的。 就比如那二十一位二流高手,六十七位三流高手,便将近是陆渊麾下弟子的两倍。 这股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此时便正好征用过来了。 反正也是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说得阴暗一点。 这些五毒教的高手,把他们留在地方,陆渊还要担心,他们会不会暗地里搞什么事情,要分出一些心力去监管。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全都放到眼皮子底下,这样对方一举一动,便都处在自己的视线之下,安心多了。 而接到了陆渊的调令,蓝照云也没什么二话,很干脆就答应了。 甚至不仅仅是答应,他把教中剩余的大部分力量,都给带了出来。 新年刚过,在三号那天接下了安丘真人带来的聘礼,五毒教和陆渊,向外界公布了彼此联姻的事情后。 弘道七年,正月初五。 除了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总坛和分舵外,蓝照云带着自家女儿,以及十五位二流高手,五十位三流高手,一同来到了陆渊军前效命。 邵阳城内,陆渊府邸,大厅中。 “来,女儿,过来。” 蓝照云进入厅里,面见了陆渊后,伸手对着身后的女儿招了招,让其来到自己面前,笑着说道:“这是陆将军,你的未来夫婿,快来说句话。” “陆将军。”蓝彩儿神情清冷,对陆渊略略行了一礼,然后就没再说其他了。 看得出来,这位圣女虽然同意了亲事,但对于自己的夫婿,根本没什么感情。 想想也是。 去年时候,蓝彩儿可是独闯万军,想要刺杀陆渊的。 如今一年都还没过去,突然自己就要嫁给原本的仇人,任谁都会难以接受,转不过心态来的。 “将军勿怪,彩儿只是性子清冷了些……” 蓝照云在旁边见此,略显责怪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随后看着陆渊,尴尬笑道。 “无事。” 陆渊止住了蓝照云的话,笑了笑,并没在意。然后扭头对着蓝彩儿,笑盈盈道:“蓝姑娘,经年未见,蓝姑娘风采依旧啊。” 此时此刻,当初蓝彩儿那场刺杀,依旧让他历历在目。 一位新晋先天,能在万军之中,还有一位先天宗师的牵制之下,逃出生天。 不得不说,单是这份实力,就足够令人惊叹了。 对方一位先天宗师,就算如今暂时屈服,甚至即将嫁于自己为妻,陆渊也不可能真的折辱对方。 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不然两人结亲之后,同床异梦,这位圣女趁着欢好之时,直接给自己来个下毒种蛊怎么办? 五毒教的蛊虫可是很厉害的。 当初面对蓝彩儿突然扔出的蛊虫,连严望秋这位老宗师都不敢硬扛,费了好些手段,这才解决。 为此还把这位圣女给放跑了。 先前的教训还在,陆渊此时自然会有警觉。 说真的,等到两人真的结亲,成为夫妻后。 行房之时,他心中估计都会有些发憷,有点不敢下手。 没办法,小命着想,面对这么个媳妇。不和人家处好关系,你真敢放心上? 怕不是尸体凉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第201章开始摊牌 “将军也是,这才八月未见,将军已经步入先天,为宗师之流。真为当世英杰。” 蓝彩儿这次被陆渊点名说话,也不好再高冷下去,只得出来应话,稍稍恭维一句。 而在说话的同时,她也忍不住多看了陆渊两眼。 说真的,上次刺杀陆渊的时候,当时此人被那严望秋护在身后,蓝彩儿并没有与对方直接交手。 但当时,陆渊在面临刺杀时,所展现出来的内气外场,便已经有了几分外身之势。 那时开始蓝彩儿便就知晓,此人突破先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也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而且不只是这一天来得快,就连自己,不到一年过去,竟也从仇敌变成了此人的未婚妇。 这前后身份转变之大,世事之离奇,令蓝彩儿都有些接受不能。 她实在不知晓,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既是仇人,又是自己夫婿的人。 尤其是在自己心中,还怀着对陆渊恨意的情况下,这种现实的差异与撕裂感,就更加让人心中难受了。 ‘可父亲来之前,还让我多与这人亲近。最好能生米煮成熟饭,造成夫妻之实,怀上对方孩子。 说如此便能让圣教和族人,从此有个依靠。 能答应这次联姻,嫁与仇人,就已是难为人。我一女儿家,哪能做出如此不知羞之事。’ 蓝彩儿想到父亲先前跟自己说的话,便有些又羞又气,又哀又怨。 自己堂堂一教圣女,先天宗师,竟沦落到以色娱人的地步,不能不说是莫大的悲哀。 可为了族人与圣教,她又不得不委曲求全,听从父亲的吩咐。 但这终究不是出自自身所愿。 过面对陆渊,她也只能摆出这副清冷态度,维持仅剩的些许尊严了。 不过好在,眼前的这个仇人将军,并没有过多折辱自己。 反倒还颇为尊重,这令蓝彩儿心中稍有宽慰,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这位圣女心中的诸多心思,陆渊并不清楚,也猜不透。 不过听了对方恭维,他却是摇了摇头,谦逊道:“陆某三十余岁,才侥幸突破先天,远不如蓝姑娘天资。惭愧,惭愧。” 对于蓝彩儿的武道天赋,陆渊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他有着诸多奇遇,所以修武十六载,三十一岁突破先天,这已经算得上举世罕见了。 可蓝彩儿比陆渊还要离谱。 此女二十六岁,便突破先天,比陆渊还要少五年。 虽然这其中,少不得对方有一整个教派族群的供养,能节省大量积攒内力时间的缘故。 可就算这样,内力能通过神血灵丹来弥补,但心境修为这些方面,却不是外物能够弥补的。 蓝彩儿得先自身修行到,足够支撑宗师的心境,才能有那个能力去驾驭先天之力。 陆渊是读了十六年道经,再靠着属性面板的积累,才以捷径抹平这个差距的。 但这位圣女,可没那诸多作弊手段。 能以二十六之龄,修到如此心境,这纯纯就是天赋了。 所以赞一声对方天赋才情,是半点都不过分的。 此女是真的比自己强。 听到陆渊这发自内心的钦佩,蓝彩儿心中也不由稍稍喜悦。 这可是来自仇敌、兼一位同级宗师的认可。 只是虽然开心,但她对自己还是有清醒的认知,并未得意,只是道:“我也是自幼有名师教导,再有圣教以千百年积累供养,这才能有如今修为,算不得自身能耐。 倒是将军,起于微寒,能有今日之成就,全为自身拼搏,远胜过我这食先人恩泽之辈。” 陆渊在钦佩蓝彩儿的天赋才情。 其实这位圣女,也未尝不是有点钦佩他的白手起家。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陆渊的出身来历,近些年际遇,可以说,已经是摆到明面上了。 稍微有点实力的人,都能调查出他的背景。 而凡是看过这份调查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一点。 那就是这个原本的山中猎户,虽有奇遇,但能走到今日这种地步,有今日的成就,绝少不得他本人的努力与才情。 这是真正的天纵之才。 不然原本一个目不识丁的猎户,如何能想到去读书认字,如何能想到习武练功,如何能想到学经修道,如何能想到去学练兵打仗…… 如何能抓住这诸多机会,成就如今之武功伟业? 以上诸多如何,单一个拿出来,都可令一人,成为一地之杰了。 而这所有的如何加起来,凑到一起,那不是天纵之才,还能是什么? 反正蓝彩儿自忖,把自己换到陆渊的身份起点上,估计自己如今顶多是打猎赚够了些钱,在山下买点田宅,然后就娶妻生子了。 就算再好一点,也顶多是练了些武,能在地方上混出点名头来。 而这已经就是极限了。 其余更多,便已经超过一个猎户,所能拥有的眼界和认知了。 陆渊让人惊叹的,远不止是他的努力。 更多的是他仿佛天授般的眼界与认知,还有那对于机会来临时,能抓住的决断力。 这才是一直让外界所迷惑,所不解的一点。 很多人都想不清楚。 一个终日在山里打转的猎户,怎么就能开窍了一样,眼界变得比许多世家子都要宽广,能做出这种种正确选择,最终一步步走到今天。 猜测有很多,甚至离奇的也不少。 但不管如何猜,所有人依旧猜不透陆渊,最终只能归咎一句天授之,然后便在叹息中结束话题了。 对于外界关于自己的种种猜测,陆渊自然是有所听闻的。 不过关于那些传言,他从不做解释,也不会去解释。 难不成让自己跟人说,我是穿越者,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才有这种天授般的眼界? 才能知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然后做出许多最有益处的选择。 这显然不能。 所以对于这些猜测,保持沉默是最好的。 让那些人猜去吧。 说不定猜着猜着,就把自己猜进弯里了。 陆渊看着眼前的圣女,此时便就觉得,对方似乎就有这么些倾向。 心中暗暗有些好笑之余,却也没解释的意思,只是道:“蓝姑娘和蓝教主远道而来,又携教众前来相助,陆某感激不尽。 今日已在府中设宴,还请两位以及诸多五圣教的教众,能够畅饮尽兴,安心于此。 日后诸多事务,便劳烦诸位相助了。” 旁边看了许久的蓝照云,这时连忙道:“能为将军效力,是我等之幸。此后定当竭尽所能,为将军效死。” 蓝彩儿也微微点头道:“小女子一身武艺,愿为将军所用。” 陆渊哈哈大笑:“那便在此先谢过了。” 当日,陆府大宴,接待了从五毒教而来的数十武者。 宴席散后,陆渊便安排这些人,于城外军营暂居,先与他挑选出来,参加灭门计划的亲兵弟子们进行接触,也算是提前熟悉队友了。 至于蓝照云与蓝彩儿,自然是留在陆渊府中了。 毕竟两人方才订婚,按照那位老丈的意思,自然是要多多亲近,增进感情了。 对此,陆渊自然不会拒绝,反倒也乐见其成。 就像先前说的那样。 自己娶了这么个媳妇回来,如果不想来日两人同房合欢时,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此时多增加点感情,总是没错的。 如此在这种双向奔赴的局面下,两人间的感情,也迅速升温着。 几日时间下来,虽不至于说郎情妾意,但也不至于见面清冷,没有半点话题了。 甚至有的时候,蓝彩儿听陆渊聊到有趣话题,还会发出几个笑声,已渐渐有了些亲密情侣的模样。 虽然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情,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从心,几分强迫,就是了。 不过对于这些,陆渊也无暇去太多在意。 因为他除了要应付蓝彩儿外,也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 …… 随着五毒教人的到来,陆渊手下各地被抽调的弟子,也逐渐交接完军政要务,开始前来集合。 同时在新年刚过,朝廷便发来催文,令他集结大军,准备在二月份的时候,与朝廷大军一起,进攻江南的周人。 去年秋冬的时候,李烟景统帅的三万周人,开始主动找上官明邀战,但都被避而不应。 无奈之下,对方只得寻到一个方向,使劲强攻,以期突围。 如此断断续续,打了两三个月后,李烟景总算打破了一方面的封锁,从邵阳府逃到了长沙府,并在当地攻破了一座县城。 然后搜刮仓储,领着剩下的八千余残兵,在洞庭湖之南的益阳县,继续坚守起来。 而上官明则紧跟着统帅三万大军,将此县牢牢包围,将对方彻底封死在了城中。 不过如今周人虽得到了粮食,但只剩下这八千多残兵,纵然军中还有三位先天宗师相助,但想在这江南之地掀起风浪来,却也不可能了。 如今所做之事,不过垂死挣扎耳。 上官明也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他只是包围县城,并没有强攻的打算。 朝廷的支援大军很快就来了。 届时将有十万兵马,还有两位先天宗师到来。 到时候再聚集陆渊那边的兵马,上官明便能凑齐六位先天宗师,外加二十万以上兵马。 如此兵强马壮,再来荡平这小小的益阳县城,岂不轻而易举? 甚至那个时候,都可能不用出动大军,只要六位先天宗师一起出手,便可轻松投入城中的州人。 有着等轻松选项在,何必此时强冒伤亡,浪费兵马来攻打县城。 所以在十二月初,包围益阳县城后,上官明便一直屯军城外,静静等或者朝廷援军。 然后等着等着,他就等到了陆渊竟然与五毒教叛逆定亲,将要迎娶那位先天圣女蓝彩儿的消息。 不必多说,此消息一传来,顿时把上官明气得够呛。 先不说他原本想把女儿嫁给陆渊的打算落空,心中有种痛失佳婿,并且被人戏耍的愤怒感。 就说五毒教这些叛逆分子,硬生生把洞庭郡给搅乱成这个样子,甚至朝廷如今的艰难局势,也少不得对方许大功劳。 可如今自己这边的征南将军,竟然不顾这些,私下与叛贼和解,还行那联姻之举。 这是想做什么? 是想学着五毒教,一起来谋逆吗? 上官明觉得,那个征南将军陆渊,或许是觉得自己突破先天,开始有点飘了。 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地位,竟妄图想挑战朝廷逆鳞。 “难道此子以为,自己成为先天宗师,就能对抗朝廷了吗? 就算他结亲那位五毒教圣女又如何?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过两位先天。 可如今朝廷十万大军压来,就算没了他,洞庭郡也还有六位先天宗师。 如此实力,莫不是他以为自己区区两位先天,还有那几万乌合之众,便能对抗得了吗?” 这是当日,上官明收到陆渊与五毒教定亲的消息后,当场摔书所言之语。 然后怒骂了几声,这位征西将军便开始急笔书信,发文送去陆渊那边,对他进行责令。 想要劝说这位征南将军,不要在这个时候做蠢事,让自己大好前程尽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同时上官明也开始万里加急,上书朝廷,告知此间发生的事情,让朝廷早做准备。 不过这些信件,等传到陆渊那边时,自然石沉大海。 …… “上官明到了此时,竟还想让我与五毒教悔婚,同时捉拿这些叛逆,发往朝廷处置。” 这日,陆渊赠予严望秋、苏玄歌两人在后院赏花,聊到关于朝廷方面的话题时,他随手取出上官明昨日才寄来的信件,不由笑道:“看来我等行事,朝廷还未发觉,这倒是个好事。” 旁边严望秋也取出一张书信,对着两人道:“巧了。上官明也给我传信,那我将是陆贤弟,盯着你的动向。还说一旦贤弟有异心,那么让我不要犹豫,直接拿下。 他会率军赶来,协助控制局面,接管郡内六府。” 这些日子来,随着三人关系愈发亲近,已经开始与兄弟相称了。 苏玄歌见此,不由轻笑一声:“朝廷反应如此迟钝,这对我等,正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想来等朝廷大军抵达,见到我等三方联合一起,再五毒教相助时,脸色定会很是精彩。” 其实这位苏宗主心中,对于朝廷是有些许不满的。 这不满来由,也很简单。 那就是,这次朝廷的十大宗师计划,竟然没有邀请他。 如此一个宏大计划,给四位宗师建国的许诺,竟然没找他九川剑派。 是的,十大宗师计划的最后一人,朝廷果然选择了观海山庄,而不是九川剑派。 这是看不起他苏玄歌,还是朝廷觉得九川剑派不够格。 虽然其中,可能有朝廷认为九川剑派不好说动,不如扶持自己更为亲近的观海山庄的缘故。 但别管如何,这么大计划没叫自己,甚至连个通知都没有,依旧让苏玄歌很不爽。 这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很没有面子。 尤其是在面对陆渊与严望秋,这两个都受到了邀请的盟友时,看着他们都有邀请,就自己没有,就更不是滋味了。 而一个武者,一个江湖人,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稍有血气,都会找回场子来。 此时,苏玄歌认为,自己找回场子的办法,那就是给朝廷来个当头一棒。 嘿! 你不是看不起我,不想找我,连个半郡之地都不想给我吗? 那好,这次我也不要半郡了,爷看不上那些。 我直接要你一整个郁林郡,就问你惊喜不惊喜吧。 苏玄歌心中这般恶意的想着。 旁边严望秋也嘿嘿笑道:“这个自然。谁叫朝廷原本以为,自己能聚齐七位宗师,二十余万兵马。 可等他们到来洞庭郡,却就要发现,自己能举齐的,只有五位宗师,十几万兵马。 而要面对的,除了周人的五位宗师,三十万大军外。还有我等四位宗师,七十万兵马。 对面之敌,凭空翻了一番。 自己则实力大降。 嘿嘿,我要是朝廷,怕也是当场就气得冒烟了。” 说道这,严望秋挥了挥手中书信,对着陆渊道:“陆贤弟,我需不需要回一些书信,湖弄湖弄上官明,免得这么快就暴露?” “不必去管他。” 陆渊摇了摇头:“时已至此,在遮掩下去,也无用处。还不如趁此机会,直接与朝廷摊牌了。正好让他们有点时间,认清楚局势,好好思量思量,与我等,是战是和了。” 严望秋道:“那我和苏贤弟,先放出些风向去?” 苏玄歌也忘了过来。 “可以,先试试那边的口风。” 陆渊点头,肯定此事,接着又说起另一事:“等到明日,我便要动身,去往庐陵府,灭铁剑门。到时需得离去个十余日。那时这边局势,便要拜托两位兄长照看了。” 灭铁剑门的事情,陆渊自不会瞒着自己盟友。 而对外的借口也很简单。 大军供应钱粮不够,打算打下这个一流门派,借对方的钱粮应应急。 对于这么一个正当的理由,严望秋与苏玄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意见,早早就同意默许,甚至隐隐支持的。 只不过默许支持之余,还免不了有点担忧。 第202章灭铁剑门 “铁剑门向为六阳派附庸,此次我等擅灭此派,会否引得六阳派不满?” 这时,严望秋脸上露出一丝忧色,担心的说道:“如今我等正在起大事时刻,要是将六阳派招惹进来,将其推向朝廷那边,恐不利于我等成事。” 其实对于六阳派,严望秋心中是颇有些意见的。 毕竟当初尹回轩南下,横扫岭南江湖无敌手,可谓是狠狠的打击了南海派的声望。 那时为了躲避尹回轩锋芒,严望秋甚至不得不外出避战,可谓大大的丢了个脸面。 所以若能打击六阳派,这位严宗主,是很乐意见得的。 可还是那句话。 他既想见六阳派倒霉,又怕六阳派来找麻烦。这畏首畏尾之下,此时依旧有些犹犹豫豫,不怎么敢掺和。 陆渊看了一眼这个越老越怕事的盟友,神情自若道:“此次我等行事,周密无比。灭铁剑门,为雷霆一击。两三日间,便能解决此事。 到时铁剑门举派被灭,纵然消息传了出去,六阳派又怎知是何人干的? 等他们查清楚,怕不是得等到数月后了。 而且此次参与的,还有丹鼎道。 对于我等任何一家来说,六阳派确实不好招惹。可对于丹鼎道而言,六阳派又算得了什么? 怕是尹回轩发现,凶手有丹鼎道的一份子后,自己便吓得不敢再追查下去了。 甚至再退一步讲。 就算他真查到我们头上,又如何? 我等四位先天宗师,数十万兵马,如此实力,区区一个六阳派,还真敢与我等为难不成?” 对于剿灭铁剑门,陆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六阳派虽然有些威胁,但这威胁真的不算大,最起码是不如丹鼎道。 如今他连丹鼎道都骗了,身上已有债务,还怕一个六阳派吗? 而且对于六阳派来说,区区一个铁剑门,真的就值得他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寻陆渊等人麻烦吗? 毕竟陆渊他们,也只是灭了铁剑门而已。抢的只是一些浮财,对于庐陵府的地盘,却是半点也没染指。 只要没伸手进豫章郡武林,那便没触碰到六阳派的核心利益。 这点搞清楚了,六阳派还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动静,最后大概率,也只是吃下这个亏而已。 故而,整个灭门行动,风险并不大,一切都在可控之中。 严望秋听陆渊这般解释,也不由点头,只能无奈道:“或是如此吧。” “严兄,我辈武人,做了就是做了,畏畏缩缩何等怯懦?不就是六阳派吗?我就灭了它的附庸,它待如何?” 旁边苏玄歌有些嫌弃的看了眼这老头,然后视线看向陆渊,积极道:“贤弟,此次攻灭铁剑门可缺人手?需要的话,为兄也可以前去相助。” 陆渊笑着摇头道:“谢苏兄了。不过此次灭门,我与蓝圣女一道,两位先天宗师,已然足够了。 反倒是这边,在我离去之后,防御空虚,还需两位兄长帮忙照看着。 兄长便留在此处,替我看着后方吧。” 苏玄歌有些遗憾道:“这样吗?那行吧,贤弟放心,有我与严兄在此,邵阳府出不了乱子。” 陆渊拱手:“我自是相信二位兄长的。” 如此,关于攻灭铁剑门的事情,便就议定了。 然后三人又说起了其它一些事情,主要关于朝廷方面,一说又是一个时辰,直到将近午时,才各自散去。 到了第二日,将诸事安排妥当之后,陆渊便叫上蓝照云父女,一同来到军营,然后会合的早已准备好的周青等人。 带着这些抽调的弟子亲兵,还有五毒教的那些高手,陆渊一行六百余人,骑着快马,便浩荡向东而去。 路上霜雪彻寒,肃杀横生。 …… “掌门,今次年节,门中庆祝花销、以及给弟子长老们发放的年金,已经统计出来了,一共一万两千二百三十两银子。” 丁西华斜躺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两颗硕大铁珠,下方一个算账先生,此时捧着一个账簿,此时翻动书页,跟他汇报着。 听到这些账,丁西华玩着铁珠的手顿了顿,问道:“去年门中挣了多少钱?如今账上还剩下多少钱?” 那算账先生答道:“去年门中南北商贸,获利十五万七千三百两银子。地方附庸帮派进贡,收银八万二千两。各地农庄商铺产出,获利七万五千四百两银子。 以上合计,去年共进账三十一万四千七百两银子。 而去年一年,发给门内弟子长老的月俸,为十二万三千两。门内采供各项物资,花费五万两。各个年节时的开销,用了三万七千两。与江湖同道的往来支应,花了两万五千两。 以上开销,合计二十三万五千两。 全年盈余七万九千七百两银子,这些钱,现已存入公账上。” 丁西华听到这里,不由满意点头:“不错,又挣了将近八万两。如今公账上,存银应该有近百万两了吧?” 算账先生道:“已过了百万两。如今公账上,有银一百零三万九千二百一十两。” “好,年年有余,年年有余,这是个好兆头。” 丁西华放下手中铁球,坐起身来,对那算账先生挥挥手道:“你账算的不错。自去公账上领十两银子,当做年金酬劳了。退下吧。” 那算账先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连拱手行礼:“谢掌门,谢掌门。” 而后,便迈着步子,去领钱了。 望着这算账先生离去的背影,丁西华心中微微一笑,充满了一种成就感。 自从十二年前,趁着门主莫百川死后,他联合门中诸多长老,肃清了莫百川这个老贼的门下弟子,成为新任掌门,执掌了铁剑门。 那时候,刚开始,铁剑门过的很艰难。 因为在内乱之中,原本一直由莫百川掌门一脉,执掌的门中至高心法补气心经,竟然被遗失掉了。 而他们这些门中旁系,虽然也修炼了门中的至高剑法铁剑剑法,但此剑法只是招式达到了一流,没有补气心经,便算不得完整的一流武功。 所以那个时候,因为没有一流心法,他们这些旁系虽然夺权成功,但却迟迟没能推出一位一流高手出来,充当门派的门面。 这副虚弱模样,自然引起了不少外人的觊觎。 若非丁西华他们当时拿出重金,请了一位六阳派的一流长老前来坐镇,怕是连如今基业,都要给外人抢了去。 好在度过刚开始的艰难后,随着他们通过门中典籍,还有审讯莫百川的那些弟子,总算查出了门中的藏宝之地。 通过起出宝藏,得到了里面藏着的补气心经,还有一些神血灵丹。 有了这些,丁西华才总算突破了一流之境,坐稳了如今的门主之位。 而如今过去十余年,当初的那场内乱阵痛,也早已抚平了伤口。 甚至在外界江湖上,人们都早已忘却了莫百川之名。 如今武林中的称号,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丁西华。 他便是天经地义的铁剑掌门,所谓的叛乱上位,早就随着时间过去,成了过往中的一段记忆。 而铁剑门也在丁西华的带领之下,重新恢复了声威。 当初死伤的弟子,也随着新弟子的成长补充,重新恢复了门徒上千的盛况。 府内各县的附庸,也渐渐归附。 门派的各项生意收入,也在这些年中不断增长。 如今公账上的存银,不仅恢复了内乱前的数目,还比当初更多上许多。 而这一切,都只是在短短十二年的时间内,做到的。 “当初门派资金日益穷困,莫百川只一味归结于我等贪污,还想着打压我们这些旁系,以此重新收拢大权。 可如今我等旁系上位,若论他的道理,门派应变得更差才是。 但事实却是,在我的带领下,门派愈发昌盛繁荣了。 什么资金短缺,根本就不存在。” 站在宽阔的掌门大殿中,丁西华摸着自己的掌门座位,脸上带着一丝沉醉嘲讽:“明明是他自己无能。只知一味练武,不会打理门派产业,这才使得门派衰落。 如今我等拨乱反正,宗门再度兴盛,我便是中兴之主。 日后九泉之下,见了宗门的历代掌门,我一定要好好的历数莫百川的罪状,令他无颜见历代先祖。” 人死了还不放过,丁西华对于莫百川的恨意,也是刻骨铭心了。 只是他说起自己的功绩,却是忘了一点。 那便是门派之所以有如今昌盛景象,乃是得益于攻灭的掌门一脉诸多弟子,收缴了这一大批人的家产家业所得。 正是当初他们这些叛乱者,瓜分的掌门一脉的产业后,这才让门派有了新的财政来源,于是有了兴盛场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们对掌门一脉做的事情,不过是当初莫百川想对他们所做之事。 主支与旁支,只要消灭了任何一方,自然有新的蛋糕给门派使用。 中兴局面,自然就有了。 区别只是,谁死谁牺牲罢了。 而此时,他们旁支取得了胜利,那么便安心享受这场中兴盛世吧。 丁西华微闭着双眼,张开了手,朝着前方微微拥着。 这使他成为掌门之后,所养成的一个习惯。 因为这会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拥抱着整个整个天龙山,铁剑门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怀中。 这般微抱着,陶醉的感觉,但丁西华有些不想睁开眼。 但就在这时。 大殿之内,似乎吹来了一阵微风。 这风应该是从后山吹来的,带着一股浓郁的花香气。 这香味很特别,以前好像没闻过,是后山那里又新长出了一些花种吗? 丁西华眉头微皱,心中想着。 自从登临掌门大位之后,他把天龙山每一寸土地,都细细的走了一遍,就是为了巡视自己的领土。 所以对于山中一切,都熟悉不过。哪怕就是这花草清香,也能全都分辨出来。 此时这陌生的香味,顿时引得这位铁剑门主心中略有些不满。 因为这令他感觉,自己领地内闯来了自己不熟悉、不掌握的新事物。 他讨厌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不过虽然如此,但丁西华依旧没睁开眼。 这只是从门缝间,吹进来的一些花香,等这阵风过去了,花香自然也就没了。 至于那不熟悉的花香,到时再去后山走一遍,找到那种花,自然也就熟悉了,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丁西华这般想着,然后便感觉自己身上传来一阵疲惫,眼皮似乎越来越重,仿佛身体无数细胞在告诉他。 我很累,我很困,要睡觉一般。 到了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勐然惊醒。 一双眸子睁了开来,然后惊骇的看向大殿四周,接着心就勐然一突。 因为他在大殿一侧的角落,看到了两到并排而立的身影。此时那两道身影的主人,正静静的看向自己。 “你们……是谁……” 丁西华惊恐地盯着那两道人影,下意识的就想要发出质问。 然而张开喉咙,却发喉间一阵干痛,一股火辣无力的感觉,从心肺处不断的扩散开来,传遍自己身体四肢。 这顿时令他又是大骇,知道自己已中了剧毒。连忙调动内力镇压,随着温润的内力流经四肢,那股无力火辣之感,才总算稍稍遏制。 那也只是遏制而已。 因为那股毒素,依旧在体内慢慢扩散着,只是扩散的速度,比先前慢了些而已。 “啊!” “你们是谁?” “有贼子!” “敌人,杀啊!” 正在这时,大殿之外,整个天龙山内,无数呼喊厮杀声,也接连不断的传了进来。 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丁西华脸色瞬间又是一白。 这位铁剑门的新掌门,终于意识到,来人并不止两个。对方盯上的,也不仅仅只是自己,而是整个铁剑门。 这个认知,瞬间带来了无尽恐惧,令他眼前险些一黑。 “看来被发现了啊。” 这时,角落处的那两道人影,终于走出了阴影处,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此时不由摇头到。 “毕竟是一流高手,想要无知无觉的拿下他,哪有这么容易。” 另一个身影也走了出来,竟是一个苗人服饰的少女,此时清冷的声音说道。 “这倒也是。”陆渊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笑道:“不过事情倒也不麻烦,既然毒不死他,那就多费点手脚,烧死好了。”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丁西华脸色又是一变,忙大声喊道:“饶命,有话好……” 然而陆渊哪会理他。 伸出手向前一张,顿时一道赤红烈火,便瞬间在大殿中燃起,赤阳外身显化而出。 陆渊又伸手一指,这赤阳之火,瞬间飘到了丁西华身上。 见到这标志性的火焰,丁西华立刻认清了对方实力:“先天!” 巨大的绝望,笼罩了他。 但生死面前,丁西华也没完全放弃抵抗,而是拼尽体内内力,化为了一道澹白雾气,以内力气场将自己身体笼罩起来。 然而这根本没用。 只见赤阳之火落来,轰的一下,便将整个雾气点燃。 丁西华拼尽全力输送内力,想要维持内力外场,然而体内内力稍稍减弱,原先那可怕剧毒变就发作。 然后进一步作用到他身体经脉,使得内气运输顿时一顿,内力气场失去供应,轰的便被赤阳之火烧尽。 没了内力气场保护,赤火临身,瞬间变将其烧成灰尽。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数息之间。 面对两位先天宗师的联手偷袭,丁西华一个小小一流,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甚至连多活那么几息,都是个奢望。 “好了,完事了。” 陆渊看着地上那团灰尽,散去了武道外身,赤阳之火顿时消失。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扭头对着旁边的蓝彩儿笑道:“看来日后蓝姑娘与我,可凑成一对。 你来放毒迷人,我来放火烧人。 双剑合璧之下,便是先天宗师,怕也是要着我们的道。” 蓝彩儿听到这话,明了其中隐喻,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以将军如今之势,怕是先天宗师,也不敢来寻你麻烦。想要对付谁,也自有手下无数人去做,哪用得着自己动手。” 陆渊哈哈一笑:“这倒也是。不过凡事多做个准备,总是没错的。你我日后可多加练习,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说完,他也不等蓝彩儿回答,就大步迈了出去。 而此时外面的天龙山,各种喊杀之声,已经渐渐稀疏。 这一次他带来了四位一流高手,二十一位二流高手,七十位三流武者,外加五百名有着内力的精锐亲兵。 如此一股庞大力量,剿灭天龙山内,铁剑门的六七百名留守弟子,已然绰绰有余了。 甚至可以说。 他们对上铁剑门的人,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对方只是稍加接触,便已经成为了箭下亡魂。 “师父!” 在外面看了一会,周青提着一柄剑,走了过来行礼。 陆渊看了下自己这位弟子,此时双目赤红,脸色潮红,一身染血,身上发丝略有缭乱,手中那柄长剑,竟出现了些许豁口。 一副血战之后的模样。 第203章捅破天了 “没受伤吧?” 陆渊收回打量自己弟子的事情,问了一句。 “谢师父关心,弟子没事。”周青摇了摇头,声音略有嘶哑。 “那便好。”陆渊点头,然后看自己弟子这副模样,叹口气道:“铁剑门掌门丁西华已死,如今天龙山又已被屠灭,你家仇得报,可以放下心结了。” 周青闻言,整个人怔住,随后身体一垮,忍不住痛哭流涕。 陆渊摇了摇头,走到弟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别哭了,起来吧。铁剑门已灭,想来周大夫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是。” 周青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哽咽道:“弟子失态,让师父见笑了。” 虽已过去了十余年,但他想起当初自己妻子父亲惨死的一幕,此刻依旧历历在目,心中悲痛。 陆渊又叹了口气,只摇头,没说什么。 正在这时,韩顺与张佑两位弟子,也清理完各自区域的铁剑门人,赶了过来。 “见过师尊。” 他二人行了一礼等起来后,看了看旁边的大师兄,见对方双目赤红,眼带泪痕,一副刚哭过的样子,皆是心头疑惑。 关于周青的事情,不管是陆渊还是他本人,从未跟那些弟子们说过。 故而,此时韩顺与张佑,也不清楚周青对铁剑门的仇恨。 只得心中猜测,莫不是大师兄被师尊训斥了,可这又有点不像啊。 但再多疑惑,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他二人就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你们来的正好。” 陆渊看到其他弟子到来,不由点头,然后吩咐道:“方才我听铁剑门掌门丁西华所言,铁剑门内公账上有百万两银子,你等立刻带人前去查封。 还有抓获的那些铁剑门弟子长老,也严加拷讯,给我查出他们的家财藏匿之所。 最重要的是,给我问明铁剑门的宝藏所在。 把它门中历代积藏的神血灵丹还有财物,通通都要给我找到,这是此行最重要的目标。 听明白了吗?” 韩顺、张佑听言,见师父这般严肃态度,连忙领命:“弟子遵命,这就去办。” 说完,两人就匆匆离去,各自领着一批亲兵弟子,去搜寻钱财宝物和拷讯俘虏了。 这二人离去之后,不一会,蓝照云也赶了过来。 这位教主神态轻松,甚至看不到多少剧烈运动的痕迹,一整个悠闲模样,就像是来度假一般。 陆渊见此,出声问道:“蓝教主,此行收获如何?” 蓝照云轻松笑道:“这些铁剑门的人太不经用。我只是略微用了点毒功,这些家伙就倒下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次我擒到了三个铁剑门的长老,还有两个掌门弟子。这些人都还活着,收获不菲。” 陆渊闻言,不由笑道:“如此甚好。方才门下弟子杀的狠了些,没留下多少活口。我正愁不知怎么去拷讯俘虏,收得铁剑门宝藏呢?蓝教主此举,正好觉得我一时烦忧。” 蓝照云略有得意道:“不止是我,我教中弟子,此次也俘获了不少人。稍后便一并交予将军。” 陆渊点头:“那便麻烦教主了。” 两人谈到此处,这时山中的厮杀之声,已渐渐平息。 这是他们以雷霆之力来袭,又打了铁剑门一个措手不及。这个庐陵府的第一大派来不及反应,顷刻间就被人攻破了山门。 如今这才过去一个时辰,就已经举派被灭了。 陆渊望着这一幕,心中既是感慨,又是警醒。 今日是他灭铁剑门,可能还是自己若是没有防备,焉知不会被别人灭了自己。 ‘这里面,要是丹鼎道全派而出,道主和门中两位真人一同出手,再加上其他一些门内养的武者,对我来个突袭。 那么若没有防备,我栽掉的可能,也并不比铁剑门小。’ 陆渊想到此处,心中顿时决定,以后出入,一定要带着自己那位媳妇。 到时两位先天在一起,纵然是丹鼎道举派来袭,也能有反击之力,不至于被人一波带走。 这次能极大增强保命能力的。 当然,因为此前的种种仇恨,在某种意义上,蓝彩儿其实也并不能真正信任。 但只要他能保持强盛,并且与这位媳妇恩爱,甚至生下子嗣,给对方一种未来能靠儿子继承家业的期望。 那么在这个期望破灭之前,蓝彩儿与五毒教,其实也算陆渊最可靠信任的盟友。 所以在很多事情上,联姻之后的五毒教,其实挺值得他信任的。 甚至在一些方面上,这种信任连自己除周青外的弟子,都是比不上的。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日后对于五毒教的待遇处置,便有了更多计较。 …… 接下来的时间。 陆渊因为担心自家弟子,于是就带着周青、还有蓝家父女,一同去往天龙山游玩。 作为道家有名的福地,天龙山的景色自然是不差的。 尤其是此山之顶,状似龙头,冲出云霄,真就如真龙一般,在腾云驾雾。 人们站在山顶,眺望云海茫茫,顿生一种一览天下小,心中天地宽的感觉。 若是寻仙向道之辈,立于此处,更是有飘飘然欲乘风御气,翱翔天地的错觉。 几人来到山顶,观览着此前美色,顿时不由沉醉其间。 就连周青,看了这壮阔山河之后,原本心中的痛苦郁气,也跟着消散了不少,情绪明显恢复了许多。 所以等临近傍晚,众人看过了那洒遍云海的红霞后,再度趁着天边余晖下山时,一个个心中都魂牵梦萦,面露不舍。 不过这些情绪,带回到铁剑门时,却又很快平复。 “师尊,此次攻灭铁剑门,一共斩杀其门人五百七十二人。另俘获门中真传弟子、以及长老执事等高层二十七人。 这些俘获之人,正安排人在拷讯,查问各自财物以及门中宝藏所在。 此外统计铁剑门缴获仓储财物,以及那些铁剑门门人住处中的收获,共清点出现银一百七十余万两。 此外还有各类财货珍宝若干,尚难以确定价值。 铁剑门门中的那头神血异种,苍头龙甲,也已被控制起来,随时能杀之取血。” 才回到来,已经做完了自家师尊吩咐的韩顺,带着统计出的收获,敢来汇报。 陆渊听完这些收获,稍稍皱眉:“才一百七十余万两,这铁剑门家底,怎的如此之少?” 韩顺在报出这些收获时,就预料到自家师尊会问,早就准备了答桉,此时立刻道:“回师尊,铁剑门中财物,之所以如此之少,乃是其等十二年前,那场内乱之后,一系列变故导致的。 当时丁西华这些人,刚刚篡位,根基不稳。外间又有无数人虎视眈眈,想要夺取铁剑门基业。 于是为了自保,丁西华他们不得不东拼西凑,拿出了三百万两现银,用来进献六阳派,换取这个先天大派承认铁剑门的掌门之位变更。 并且请来了一位六阳派的长老坐镇,这才度过了难关。 而花了如此多的银钱,已经掏空了门中不少人的家底,如今哪怕过了十余年,也未能全部恢复。” 陆渊听完解释,心里便就一痛。 那可是三百万两银子啊。 若是全都给他,都能养五万兵一年了,现在竟然都叫六阳派给拿去了。 给他们那些江湖武夫,真是糟蹋银子。 心中略有不爽,但陆渊没表露出来,只是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去通知丹鼎道那边的人手,让他们可以准备上山,转运钱财了。” 韩顺立刻点头:“是,弟子等会就派人去通知。” 这次攻灭铁剑门,缴获如此多的钱财,单靠陆渊这几百人可运不完。 没有丹鼎道的渠道,想要无声无息的转移走这么多钱财,根本不可能。 所以在灭门行动开始的那一天,陆渊就已经联系好了丹鼎道的人,让他们随时准备接应。 “今次灭了铁剑门总坛,但他们在庐陵府各地,都有据点产业。 还有他们的附属势力,也遍布各处。这些也都是财富。 那些产业搬不走,但里面的钱财,附属势力的家底,也不是个小数目。” 陆渊说到这里,便对着身旁几人道:“蓝教主、周青、韩顺,稍后等清理完山上财物,你们几人,还有张佑,便按照计划,各带一支人马,分赴各地。 给我逐个剿灭铁剑门余孽,收拢他们的钱财。 丹鼎道的人已在各县等候,联系他们的方式,你们也都知晓了。 一清理完各地,便让他们帮着转运财货。动作记得快点,争取在三天内完成,别拖得太久了。” “是。” 这几人顿时领命。 陆渊点点头,挥挥手:“那便去行动吧” 这次攻灭铁剑门总坛,所得财货,出乎他意料的少。 才区区一百七十万两银子,这点钱,顶多也就够手下大军三月军饷。 自己如此大张旗鼓,动用了两位先天宗师,四位一流高手,二流三流数十人,还有五百精锐亲兵。 动用人手如此之大,收获却如此之小,自然令人不满意。 ‘这里捞不够银两,希望待会清理那些铁剑门的分舵附庸,能多捞一些回本吧。不然这次冒着得罪六阳派的风险,攻灭铁剑门,真的是亏了。’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而后又让人唤来了冯知节。 这老头自从投靠过来后,就算是他手下之中,唯一精通豢养神血异种的人才了。 当然,随着五毒教的投靠,这个千年大教之中,精通此道的人更多。 不过五毒教到底投靠并不久,而且陆渊与蓝彩儿也还没有真正成亲,所以动用对方人手,总不如自己能使着顺心。 因此这次攻灭铁剑门,无法带走对方的神血异种,而陆渊也不可能占着天龙山不走。 那么最后的选择,也就只有宰杀那头神穴异种,取血剥皮,直接带走对方的尸体了。 “见过将军。” 很快,这老头就来了。 陆渊看着他,吩咐道:“冯知节,天龙山中的那头苍头龙甲,现已被擒住。你带着人,去将其宰杀,取血分肉,与那些财物一同带回洞庭郡。” 冯知节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职责,早就做了准备,此时立刻领命:“下官这就去做。” 陆渊点头:“去吧。” 对于冯知节处理神血异种的能力,他还是挺相信放心的。 前几个月陆渊让这老头去处理净水玄牛,把这头异种宰杀了炼丹。 最终冯知节成功的完成了嘱托,用整头净水玄牛,炼出了七粒净水玄丹。 不过因为门下弟子大多不争气,没几个满足了突破的心境要求,所以陆渊并没有把这些玄丹赐下去,而是依旧留在自己手中,准备用着来日风扇。 此外那头玄牛的皮肉筋骨,也都被处理好。 牛肉牛骨被进献上来,让陆渊吃了好一阵的玄牛套餐,精气底蕴,很是加强了一阵。 牛皮则制成了一副铠甲,成了他征战标配。 牛筋牛角更是打成了一副神弓,现在陆渊每逢征战,必要带着此弓。 可以说,一头净水玄牛的最大价值,都被冯知节给发挥出来了。 如今在收获了一头苍头龙甲,他很期待,这老头又能给自己多少惊喜? …… 将各项事情都分派下去之后,陆渊也没坐在天龙山干等着,而是又带着蓝彩儿,也自行挑了一处铁剑门的分舵,前去清理了。 而随着他们的行动,整个庐陵府的江湖武林,很快也迎来了一场浩劫。 很多地方的人们,往往在家中睡了一觉,然后等到第二日,醒来后便就发觉,城中那个称王称霸的当地门派,竟然一夜间,就被人灭门了。 不仅门中留守的人死绝,就连门内驻地的各种财货,还有城中属于那些门派的商铺,也在一夜间被洗劫一空。 如此惊天大桉,涉及的还是县内江湖魁首,自然引起了当地县府的重视。 衙门的捕头捕快们,迫于命令,颤颤巍巍的跑去探查。 然后看了没多久,就逃也似的跑回县衙,直接回报说,乃武林高手所为。 不然也不能把县中那位,实力已达二流的帮派帮主给杀了。 而且这些高手,人数还不少。 因为那些死者身上的伤口,大小形状、所用兵器,各不相同,明显是许多人所为。 所以这是一股大贼大桉,县里是办不了的,必须得府里出人来。 只有府里面那位实力已达一流的总捕,才有资格来办这个桉子。 然后县令顺水推舟,就把桉情报了上去。 之后大量相似的桉情,便如雪花一般,从各地飘到了府城。 甚至还不止这些地方上的桉情。 陆渊这次既然准备动手,是准备过来捞大钱,发大财的。 既然如此,当然不可能放过最为富庶的府城。 因此铁剑门在城中的分舵商铺,还有城中几家从属于铁剑门的江湖帮派,也被他派人分别给端了,一家都没留下。 在府城做下这等桉子,自然震惊了府衙。 城中的总捕邵德胜,还有指挥使王全,纷纷都被惊动了,跑来探查。 然后一方查验过后,两人皆是神色难看。 “动手的是一流高手。”从眼前尸体站起来,邵德胜沉声说道。 “而且还不止一个一流高手。”王全也苦涩说道。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做这种大桉?”邵德胜困惑。 “谁知道呢?”王全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死了这么多人,还涉及到不止一位一流高手,事情难办了。”邵德胜苦笑。 “先回去跟知府大人汇报再说吧。”王全叹了口气。 邵德胜点点头,随后两人一同返回府衙。 然而等他们才到府衙,便就接到了府内各县各地,竟然都有大桉同时发生的骇人消息。 而两人检查过这些大桉中,受害者的具体身份后,更是为之惊骇。 因为他们发现,所有的受害者,无一不是武林中人。而且这些武林中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关键点,那就是与铁剑门有关,要么是他们分舵,要么是他们的附属势力。 总而言之,这些灭门大桉,都是冲着铁剑门来的。 了解到这一点后,两人瞬间悚然,连忙派人去铁剑门探查。 然后过了没一天,便得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铁剑门内遍地尸体,这个雄踞庐陵府数百年,势力遍及全府的江湖一流大派,被人灭门了。 甚至不知总坛被灭,就连各地的分舵,以及附庸,竟然也都被灭了。 “事情,失控了。” 邵德胜收到这消息之后,看着自己合作了许久的好友王全,涩声说道:“派人通传郡府,然后给六阳派那边,传递消息吧。豫章郡武林的天,被捅破了。 “只能如此了。”王全也是心中苦涩。 一个一流大派被灭,灭的还是如此迅速,且悄无声息。 能做下如此手段的,绝不可能是普通势力,甚至只能是那些先天大派。 而自家附庸被人这般灭了,这么赤裸裸的打脸行为。 作为豫章郡武林之首的六阳派,在得知消息之后,能忍下这口气吗? 肯定不能的。 而六阳派出手报复,两家先天宗派交手,不管谁胜谁负,这豫章郡的武林,都不可能如以往那般宁静了。 这不是捅破了天,是什么? 第204章各方反应 大余县,城外一处墓地。 “爹、屏儿,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终于可以瞑目了。” 周青跪在墓地前,看着眼前两个墓碑,忍不住痛哭流涕。 陆渊在旁边看着,心中也是一阵伤感。 当初自从他与周青逃离大余县后,后面事情并没有如原本想的那般,周氏医馆中的血桉被暴露出来。 铁剑门并没有追查到周氏医馆身上,他们杀了铁剑门弟子关云飞的事情,也未暴露。 反倒是周家父子消失,引起了城中好大一阵关注。 不过当初周青离开的时候,推脱自己去治病,有不少目击证人,故而城内人也只以为,是他治病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迟迟没能回来。 倒是周青的岳丈,妻子屏儿的那位秀才父亲,好几次打探周青的消息,但依旧没有个结果。 如此观望了几年之后,等陆渊在洞庭郡那边站稳了脚跟后,在征得了周青的同意后,便安排人手回来,把依旧埋在医馆内的周大夫和屏儿,给迁移出了城外,曾经立了一个坟。 而周氏医馆,也在迁坟后没两年,被周家的一些旁支亲戚,直接从官府那边讨要了去,重新开了一家医馆。 不过这些旁支医术不精,治病救人的本事,远不如周大夫。把原本上百年的周氏医馆名声,都给败坏了去,如今生意一般,也就能湖个口。 周家父子也在这些年的时光中,渐渐从大余县内的百姓记忆里澹去。 如今故地重游,陆渊看着这一切,也是不由感慨,时间岁月,果然是消磨一切的最好工具。 “唉,青儿,起来吧。” 看着周青在坟前哭了一个多时辰,陆渊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把自己弟子拉了起来。 劝说道:“如今你家仇已报,周大夫和屏儿他们,仇冤得雪,九泉之下也能安息。倒是你,若是一直这般颓丧,想来他们两个看见,心中也会难过。 如今你要振作起来,把过往一切都揭过,好好活着。 只有这样,才是对死者的最大安慰。” 周青听着自家师父的话,擦了擦眼泪,但擦着擦着,又忍不住再度哭泣。上前抱着陆渊,抱着自己这个如今世上最尊敬、也最亲近的人:“师父……” 被自己徒弟抱着哭,陆渊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然后只能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 周大夫他们不在了,但还有师父呢,以后师父陪着你。” 对于自己这位弟子,陆渊几乎是当做自己亲儿子来看待的。 而周青对于他,也不负疼爱,孝顺非常。 这些年不仅给他献上赤阳神功,更是帮着领兵打仗,不知立下了多少功劳。 所以看着自己徒弟哭成这样,陆渊也是心疼,只能不断安慰。 好在周青终究长大了。 如今二十七的小伙,又闯了这么些年江湖,打了这么些年战,各种心性,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因此哭了一阵之后,他便缓了过来,然后察觉自己正抱着师父后,连忙后退两步,脸有些羞红道:“弟子方才失态,让师父为难了。” 陆渊摇了摇头:“没什么,只要你能好起来,为师便高兴了。” 周青抹了抹脸上残余的泪痕,坚毅的说道:“弟子已经没事了。” 陆渊点头:“这样便好。如今铁剑门及其残余附庸,皆已剿灭,消息也传了开来,要不了多久,六阳派的人就会来了。如今庐陵不是久待之地,我们该回去了。” 周青回了一礼:“是。” 然后师徒两人,便从山中离去,返回远处官道,汇合了等候的蓝彩儿等人,一起快马离去了。 …… 这些天来,庐陵府这边,已经彻底乱了起来。 这个乱,主要是体现在人心方面。 随着铁剑门及其附庸的接连覆灭,两千多人死亡,这所造成的影响,直接就使得整个庐陵府人心惶惶起来。 百姓们平日里出门,都是脚步匆匆,不敢多待。 就连街面上巡逻的衙役们,一个也颤颤巍巍,生怕自己下一步就不了后尘。 甚至那些平日里,喜欢蹭乱闹事的青皮无赖,也被那一桩桩的灭门惨桉吓到了,不敢再跑到街上闹事。 这主要是因为铁剑门的附庸,很多都是各地的黑帮。 这种家伙把持一地的黑灰色产业,每日里挣的钱才不知有多少。 陆渊当初还是个猎户时,就深受其苦。 如今既要打击铁剑门的附庸党羽,自然也不会放过它们,一个个也都在清理名单之上。 尤其是大余县这边。 陆渊更是亲自动手,还喊上了周青一起,把当初曾欺负过他的那些疤爷之流,一个个都清理了个干净。 当初说要把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一个个都找回场子来,自然不是说说的。 如今就应了承诺。 而在这样针对黑帮势力的清理打击之中,自然不可避免的,有一些青皮流氓被牵连。 如此一来,那些平日里喜欢作威作福的小混混,也跟着低调胆小了起来。 生怕自己跳得太欢,就被那些路过的强人当做铁剑门的党羽,直接给处理了。 这一方面,倒是令不少深受其害的地方百姓,暗地里拍手叫好。 铲除了铁剑门,陆渊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就在这种混乱且压抑的氛围下,一辆辆满载着各种财货的大车,也挂靠着各个商会的旗帜,向着洞庭郡运去。 甚至其中一些商会车辆,还有着陆渊这边官方开出的公文,写明这些物资乃是军需,让地方官府不得阻拦,使得转运更加便利。 如此不过七八日。 这次灭了铁剑门后的收获,便在一辆辆商会马车的努力下,运回了洞庭郡。 到了此时,庐陵府这边的奏报,才匆匆送抵了豫章府与浔阳府,分别送到了郡府和六阳派的手中。 …… 郡府。 当现任的豫章郡守冯博接到奏报时,正在自家后院,听请来的戏班唱曲。 虽然如今为乱世。 但豫章郡这边,一直没出现过大的匪乱。外地的兵灾也没怎么波及这边,故而地方一直较为平稳。 因此,虽然因为朝廷连年加税,地方百姓过得越发困苦,但总体上,还是能称得上一声太平时节的。 而冯博这边,要做的也只是维持地方稳定,同时给朝廷提供越来越多的钱粮。 做到这两点,便称得上合格,乃至出众了。 豫章郡乃是大郡,户口百万,地方富庶。 所以地方上,各府的指挥使和总捕,多由一流高手充任。每个府,基本都能保证有一位一流高手在。 同时地方上的府县兵,也有充足钱粮,维持满额。 有着以上这些力量在,再加上郡府这边足额一万的郡兵,足以维持地方稳定了。 至于提供赋税钱粮,那就更不用说了。 豫章郡自古以来,就被称之为鱼米之乡。 以这里的富庶,提供给朝廷每年索取的赋税,都不用把百姓逼到面有饥色,都可完成供应。 因此两项任务完成起来,对冯博来说轻轻松松。只需把要求传给下面人,自有人给他处理好。 而自己这位郡守大人,只需每天抽出点时间来处理公务,然后就可以安享自己的清闲和太平了。 但今日,这份清闲太平,注定是要被打破了。 “铁剑门被灭了?” 当听到自己的幕僚,将地方紧急传来的奏报念完之后,这位冯郡守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尖叫。 这突然的动静,把前方戏台上正唱戏的角儿们,都吓了一跳。 一个个不由停下了动作,不知所措的看向这边。 “是啊,大人。据庐陵府说,贼人出手狠辣,行事缜密,是早有预谋的。 而能一夜之间灭了铁剑门上下数百人,同时在庐陵府地方各县出手,三两日间,便攻灭三十余家江湖帮派。 贼人拥有的实力,调动的人手,绝不是一般的贼寇。 庐陵府地方初步推测,这些动手的贼人,最少不下于千数,而且武艺高强。其中的一流以上高手,甚至可能有六人之多。 因为在同一时间内,庐陵府有六处地方,留下了一流以上高手动手的痕迹。 除了这些之外,庐陵府还发现那些受害者的尸体上,不少有着弓弩之伤。那些贼人除了武艺高强外,还有着不少的强弓劲弩。 这些都是违禁品。”那幕僚脸色有些惶恐,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 而冯博听完这些汇报后,立刻扭头冲着戏台上的人喊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那些戏子们也发现情况不对,连忙行了一礼,然后一个个便脚步匆匆,离开了此处。 等这边只剩下自己和心腹幕僚两人之后,冯博才在园内来回踱步,转了两圈后,喃喃道:“六位一流高手,上千个武功高强的贼人,大量朝廷严令禁止的强弓硬弩…… 这些贼人,这些贼人,真的就是贼人吗?” 最终念叨至这里,冯博心中一突,口中的话立刻止住了,神情也跟着严肃。 旁边幕僚自然知道,自家恩主在想什么,此时也颤声:“能出动如此多的人手,纵然是江湖门派,以为有那些先天宗门才可做到。 而如今大越之内,那些先天宗师,基本都接受了朝廷的招揽。 这是针对的又是六阳派。 恩主,动手的,怕不是当朝的那一位国师,或者哪位将军……” “住口!” 那幕僚话还未说完,冯博就立刻喝止道:“国师、将军,皆为朝廷之栋梁,岂可由你胡言污蔑?此时也就罢了,今后你敢出去乱嚼舌,我定饶不了你。” “是小人失言了,是小人失言了。大人勿怪,大人勿怪。” 那幕僚闻言,连连告醉,然后问道:“那大人,庐陵府那边,请求我们这边派遣专人去查桉,您看……” 地方发生如此大桉,不管是为了官府颜面,还是为了给六阳派一个交代,都不得不处理。 冯博皱眉想了想,道:“你让王刑狱使去一趟,让他去查这个桉子。” 刑狱使主管一郡刑诉桉件,任何大桉要桉,基本由其负责。此时庐陵府死了这么多人,让刑狱使去调查,合情合理。 幕僚立刻道:“那小人立刻去通知。” “等等。”冯博这时又喊住了他,叮嘱道:“让他只查桉,只查那些放下凶桉的贼子。这些贼子都是罪大恶极之辈,与朝廷的国师将军们,不会有任何牵连,你明白吧。” 幕僚连连点头:“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冯博点点头:“去吧。” 幕僚很快离去,园内又只剩下他一人。 冯博又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做回自己的躺椅上,忍不住头痛的揉着眉角,口中骂道:“真是的,也不知是那个家伙做下的事情,这不是平白给我添乱吗? 铁剑门被灭了,六阳派那边肯定要讨个说法,那我怎么去安抚他们? 让我知道是谁做的,定要向朝廷上奏密折,好好参他一本。 如今动乱之世,还搞这种灭门之事,真是嫌朝廷不够乱吗?” 是的,就如那幕僚说的一样,冯博心中,也已认定,动手的是朝中的哪位国师或者将军。 只是即便知道了。 但两边同为朝廷要员,他这个地方郡守,总不能帮着六阳派,去抓朝廷的国师或者哪位将军吧? 且不说能不能抓得到,就算能抓到,他也不可能干这种窝里斗的事啊! 所以到了如今,却也只能帮着那个闯祸的同僚,给擦擦屁股。 看看能不能湖弄过六阳派再说吧。 唉。 这等多事之秋,怎么净是这些烦心事呢? 没得戏听的冯郡守,此时心中充满着窝火。 …… 九水莲花坞。 这是一处九水连环之所,位置就在千里彭蠡泽水域之内,因为湖中盛产莲花,所以又称之为莲花坞。 当然,这只是当地人、或者那些来往文人墨客的说法。 在江湖中,这里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头,六阳派。 是的。 大越江湖第一大派,六阳派的门派总坛,就处在这九水莲花坞内。 今日,一从南方疾奔而来的骑士,迅速的抵达了湖边码头。然后奉上一份急信,码头上又飞速派出了一艘快船,带着信件传回了湖泊深处的六阳派总坛。 片刻后,此信就送到了当今的六阳派掌门,尹回轩手中。 当此时,尹回轩正与门中师弟莲湖亭中下着棋。 等收到弟子匆匆传来的急信后,打开来看了看,这位向来有温润君子之称的尹掌门,顿时神情一怒,拍桉道:“真是欺人太甚!” 这突然姿态,吓了旁边师弟一跳。 令他顾不上已经被打乱的棋局,忙问道:“师兄,发生何事了?” “你自己看吧。”尹回轩将信向前一递,送到了自己师弟手中。 然后这是师弟将信看完,也是忍不住一拍桉桌,大声道:“岂有此理!” 说着,此地便抬起头来,看着自家掌门师兄道:“师兄,这是对我六阳派的挑衅。他们灭了铁剑门,便是灭了我六阳派在豫章郡的南大门。 此种行径,几乎与我六阳派宣战无疑。 此事绝不可姑息。” 尹回轩抬抬手,脸上怒气已经消退许多,语气带着些阴寒道:“铁剑门经历了内乱,近些年虽然衰落了,但门中也有上下千人弟子,丁西华也已突破了一流。 能在他们宗门里,一夜间将整个铁剑门灭门,这些绝不是普通的江湖一流门派能做到的。 而之后在两三日间,便灭了铁剑门残余,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此次动手的,乃是先天大派。或者就是那些临海世家。” 旁边师弟听到这,原本的怒气也冷静下来,然后皱紧了眉头道:“如今越国朝廷在招揽江湖宗师,搞什么十大宗师计划,立下了封国之赏。 若是那些先天门派动的手,其等背靠朝廷,我等想要寻回麻烦,怕就是要面对朝廷了。 而如果是临海世家动的手,那更是与朝廷动手无疑。 这个时候发生这桩事情……” 这师弟说到此,抬头看着自家师兄,忍不住担忧道:“师兄。这会不会是朝廷对我等先前拒绝邀请的报复?” 前两年,朝廷刚刚开启十大宗师计划,当时是找过六阳派的。 只不过当场就被回绝了。 后面朝廷便没再派人来纠缠过了,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 但此时看来,这一切,似乎是自己想当然了。 “是有这方面的可能。”尹回轩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若真是朝廷方面动的手,那我六阳派此次,便遇到了立派以来,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了。” 如今朝廷十大宗师计划已经完成,十位宗师齐聚,顶层战力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充裕。 六阳派虽有自己这位先天第二境的高手,但面对十位先天宗师,哪怕是尹回轩,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阵无力。 如果朝廷真的想借机清理了六阳派。 那么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躲过这一劫。 “此事重大,必须得查个清楚。” 旁边师弟也能想到此点,此时立刻起身道:“师弟我立刻前往庐陵府,查清此事。” 第205章好大威风 尹回轩点头道:“是要去一趟,那便你先过去吧。” 说着,他又忍不住叮嘱:“真要查出了什么,也不要声张。如今朝廷势大,我等时难与之相抗。就算真是他们动的手,但只要不继续过分下去,那此次……那此次便就这样吧。 铁剑门,便算他们倒霉,撞到了朝廷的枪口上。 只望朝廷这次出了这口气,能停歇下来。不然我六阳派,就真的只能拼死一搏了。” 说道这,尹回轩此时心中,也有些暗暗后悔。 要是当初自己答应朝廷邀请,那么今日是否,就不至于沦落到此等境遇了呢? 这般想着,最终幽幽一叹。 世上终是没有后悔药卖的,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位先天第二境的大高手,此时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那师弟先去准备了。” 师弟行了一礼,然后匆匆离去。 …… 正当冯博和尹回轩各自发愁的时候,陆渊并不知晓,自己原本困扰的六阳派,对方自己竟然就先认怂了。 不仅不敢来寻自己麻烦,更是起了龟缩鸵鸟的心思。 一个原本预计的麻烦,就这样直接没了。 如果知道的话,那陆渊肯定会很高兴。 不过即便现在不知道,但此时的他,也依然很高兴。 “师尊,此次各方统计,清缴了铁剑门的各地附庸据点,收刮了那些产业,我等共获得现银一百三十余万两,此外还有各类珍宝字画无数。 那些铁剑门的长老,在逼问之下,也供出了不少家底。抄家之后,也获得了一百五十余万两银子。同样也有大量珍宝字画古董。 还有铁剑门的宝藏,如今也被找了出来,从中获得了价值二百二十余万两金银珠宝。此外还有铁剑门的各类功法典藏,也收获了大小千余册。 只是师尊吩咐的神血灵丹,在前些年铁剑门内乱之后,为了恢复实力,丁西华他们开启宝藏,被用去了十三粒。 如今我等从新开启出来,只拿到了五十二粒。” 返回洞庭郡的路上,负责统筹各方收获的弟子张佑,此时带着整理出来的清单,向陆渊汇报着。 拿过清单,仔细翻看,听完了弟子汇报后,陆渊不由满意点头,露出笑容道:“不错、不错。如此算上先前剿灭铁剑门总坛的收获,这次攻灭铁剑门,就一共收获了六百七十万两银子了。 还有各种古董字画、珠宝珍玩,这些变现之后,应也能卖个二三百万两银子。 如此一算,此次收获,便将近千万两银子了。 有这些钱在,加上如今府库,足以支撑十万大军,征战四五年了。” 陆渊原本的府库之中,便有存银二百余万两。后面丹鼎道又资助了千万两银子。 逼降五毒教后,蓝照云又主动识趣的,贡献出了这些年搜刮洞庭郡的剩余财货,五百余万两。 此时再加上攻灭铁剑门的近千万两银子收获。 那么如今陆渊的账上存银,便差不多有两千七百万两银子了。 按照一个战兵五两月薪,一年六十两银子年薪的开支计算。他总共十万战兵,那么一年便需六百万两银子。 两千七百万两银子,足够十万大军使用四年半了。甚至就算后续继续扩军,这些银子也足够使用,并支撑个两三年。 有如此丰厚的家底,纵然日后与朝廷翻脸,对面断了自己粮饷,陆渊也能有足够底气,和对方打持久战了。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此时此刻,陆渊心情自然大好。 甚至相比之下,从铁剑门宝藏中,取出来的五十二粒神血灵丹,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毕竟如今他手底下,算上五毒教那边,已经有了一位先天宗师、七位一流高手,顶层战力并不稀缺。 而如果是二流高手,算上自己那些弟子、五毒教、还有地方府县的那些巡捕巡检、总捕总检,那数量更是破百。 三流好手更是直逼五六百了。 如此多的二三流高手、好手,也足够填补他中层战力的缺失。 再算上数量达十万的普通战兵。 那么顶层、中层、底层,三个阶层方面,陆渊都已经完备,没什么明显的短板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在收获五十二粒神血灵丹,所能起到的效果,已经不如先前了。 当然,这倒不是,说这些神穴灵丹没用。 相反,其实还很有用处。 毕竟使用得当的话,这是能让陆渊再多上六七位一流高手的。 可无奈。 他这些年来,虽然尽可能的多收徒弟,但到底时间尚短。 区区几年间,培养终究跟不上。 许多弟子的心境,并不足以支撑一流、甚至二流的实力。 这样他纵然再多神血灵丹,也根本发挥不出作用,因为你连培养的人都找不到。 可如果不找自己那些弟子,去寻其他人,那陆渊又信不过。 如今战乱之世,人心离散,礼乐崩坏,道德不存。 忠诚与背叛,往往就是一念之间。 就如他自己。 此时是朝廷阵营,但过些天,说不定就要走到朝廷的对立面。 自己都如此了,他如何能够相信手下那些,和自己关系并不亲近,也并没有深度利益捆绑的他人,能够忠心效忠自己呢? 相比之下。 多收一些记名弟子,虽然可能依旧不可靠。 但起码多了这么一层名义,又多了传授功法,赐予灵丹的恩情,还有身为自己弟子,能有功名利禄的利益…… 有着以上种种名分、恩情、利益的绑定,那么弟子叛变的可能性,便将大大降低。 这样一来,陆渊使用起来,自然也就更加放心,也更乐意去培养了。 所以如今那五十二粒神血灵丹,还有先前存着的七粒净水玄丹,以及冯知节正在炼制的苍头龙甲丹,他暂时是派不上用场了。 想要把这些灵丹发挥效用,最少也要过个两三年了。 不过到了那时,陆渊是否还需要继续培养一流高手,都还说不定呢。 …… 带着满满的收获,陆渊这支灭门小队,在出门二十日之后,便就返回了邵阳府。 这所花时间,倒是大半都在路上。 只是回到邵阳府后,他这边便收到了一个消息。 “朝廷十万大军出征,由武宣侯杨景为主帅,广陵观海山庄的家主乔康全,现任的国师为副帅。 此二人已帅大军进抵豫章郡,只是兵马却屯驻于浔阳府,目前并没有更进一步。” 在邵阳府留守的严望秋、苏玄歌二人,在陆渊回来之后,立刻找上门来,将这些天收到的消息,告知了他。 武宣侯,这是杨景的封号吗? 陆渊想起了当初那个,拉自己进入十大宗师计划的杨景,那位南岭杨家的主事人。 如今一年多没见,对方已经被封了武宣侯,成了十万大军的统帅。 甚至很有可能,两人就要分裂阵营,刀兵相见了。 话又说回来,按照朝廷惯例。 国中有人突破先天,那么便会赐予一个以武字开头的侯爵封号。 如武成侯、武安侯、武宣侯之类,虽然名为侯爵,但却位比亲王,远比一般的国公、王爷要有分量的多。 此时陆渊也突破了先天,朝廷却一直没有封号下来,莫不成是忘了? ‘还是朝廷觉得,我马上就要封国了,到时裂土开国,自然用不到分号,所以也就懒得取了。’ 陆渊心里这般一想,确实略有些失望。 他还是挺想来一个武字开头的侯爵封号的,毕竟这算是一种朝廷的官方认可,是实力的象征。 此时没了,挺可惜的。 这些胡思乱想在心中闪过,陆渊很快平复这些杂绪,回到了正题。 看着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两位盟友,他想了想,问道:“朝廷这是在防备我们?” 在陆渊前去庐陵府前,便已经示意严望秋与苏玄歌,让这二人开始散布消息,把三人同盟的事情传向朝廷方面,以试探对面的反应。 如今二十天过去,如果一路不停的话,乘着江面轻舟顺流直下,消息足够传回金陵朝廷,传给已经开拔的西征大军了。 所以此时杨景他们,估计就已经是收到了消息,知道情况有变。 所以才驻足浔阳,没有冒然领着大军,开进洞庭郡。 严望秋点点头道:“应是如此的。” 这些日来,这位老宗师与苏玄歌,也猜测过朝廷的各种反应。 所以听到西征大军停留浔阳的消息后,便立刻断定,朝廷这是在防备着他们。 毕竟在自己和陆渊叛变,同时这边又多了一个苏玄歌和蓝彩儿后,陆渊阵营就已经有了四位先天宗师。 再算上陆渊在洞庭郡的根基,十万大军摆在那呢? 甚至只要他愿意的话,轻易便可拉起二十余万苗越民团。 这四位先天宗师、三十万大军杵在这,如今态度暧昧不明,甚至隐隐偏向敌意。 给杨景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跑来洞庭郡啊! 毕竟在这边,就算他领兵来了,在洞庭郡江南,朝廷也只有四位先天宗师,和十三四万的战兵。 比起实力,可能还没陆渊这边强。 至于那位武成侯白梦阳? 此时还领着两万多残兵,躲在天门府那边,被周人数十万大军围攻着呢! 要不是天门府城临江,白梦阳一直能得到朝廷水师的帮助,物资供应不断,怕是早就失守了。 但就算如此,这位武安侯也就勉强自保,想要插手江南的局势,那是想也别想。 在如此局势之下。 朝廷那边自然投鼠忌器,不敢妄加动作。 不然要是陆渊投向了周人,然后南海派与九川剑派跟着响应。那么整个天下局势,都要瞬间崩盘。 别说保住洞庭郡了,怕是整个大越天下,都要跟着保不住了。 旁边的苏玄歌此时也跟着笑道:“估计朝廷此时,心中也在头疼咒骂着,该怎么处理应对我们这些叛逆了。就是不知道,朝廷应对我们,是准备用剿、还是用抚了。” 陆渊当然清楚此时朝廷的处境,这时听了苏玄歌调侃的话,也微微一笑道:“剿估计是不可能的,毕竟朝廷可不想跟着我们一起完蛋。那些临海郡的世家们,一个个都金贵着呢? 这天下江山,皇图霸业,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自家轮着做主的游戏。 如今棋盘要掀了,游戏玩不成了,六姓七族怎么可能甘心看到。 此时屯兵浔阳府,没什么动静,估计是内部在商量对策,讨论着该怎么安抚我们。 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估计就有朝廷的天使过来,跟我们商讨条件了。” 严望秋笑道:“不知道朝廷会开出什么条件,要是还像先前那样,给个破落的半郡之地,那可就是在打发叫花子了。” 苏玄歌也点头道:“不错。这次我等三人,没个一郡之地,朝廷别想安生。” 陆渊哈哈一笑:“且等等吧。” 于是在这欢声笑语间,这场关于朝廷的谈话,便下了帷幕。 …… 对于朝廷的安抚,陆渊这边在等待着。 但在等待的同时,他却不是什么都没做。 首先是陆渊手下的十万战兵,他分出了一万,让弟子张佑领着,进驻庐阳府,与此地防备威慑豫章郡。 然后留了两万人,令弟子楚维守武陵府,防备着北面的周人和朝廷水师。同时分出一部分兵马,去接管岳阳府西面的安乡石阳几县,构建临江防线。 接着又留了两万人,令弟子韩顺守郡南三府。 然后又分一万兵,让弟子李良领着,进驻衡阳府,正式接管了这个朝廷治下的府县。 后面陆渊本人则亲帅四万战兵,以及六万苗人降兵,带着弟子周青、严望秋苏玄歌、还有蓝照云父女等人,以十万之众,进抵长沙府。 期间上官明闻讯,直接领着包围长沙府益阳县的三万大军,连夜撤回了巴陵郡城,根本就不敢与陆渊照面。 而陆渊这边,也算是接替了上官明,继续围着益阳县,包围着城中的李烟景八千残兵。 围着这些周兵的同时,陆渊也开始分兵,分别去接管了长沙府各县。 后面又派出周青,领着一万战兵,两万苗兵,往北占据了汨罗诸县,占据了岳阳府南部,以为长沙府北部屏障。 如此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整个洞庭郡江南九府,除了郡府巴陵城,以及郡城周边的临湘、华容两县外,便都纳入了陆渊的控制之下。 在这番大举动作下,上官明只能领着四万兵马,一时竟如同午安侯白梦阳一般,只能依托着长江水师,龟缩在郡城左右,艰难维持。 这洞庭江南之地,一夜之间,形势骤变。 原本归属于朝廷的征南将军、庐阳侯,此时举兵十余万,在长江一线,与朝廷隔着长江大湖对峙。 双方虽然还会撕破脸皮,甚至陆渊还依旧打着朝廷旗帜,但几乎稍有见识的人都清楚,风向、局势,已经变了。 然而这一切还不是结束。 在接管了洞庭郡江南之地后,为了进一步逼迫朝廷,陆渊此时终于开始了先前一拖再拖,迟迟没有开展的选官考试。 这一次的选官范围,他扩散到了洞庭郡江南九府,向所有秀才举人,发出了考试布告。 这明晃晃的科举考试,赤裸裸的收买人心,几乎把陆渊心中想着的事情,不做掩饰的向世人公布了出来。 自然的,洞庭郡内,一片哗然。 甚至不仅是洞庭郡,在陆渊所作所为传出扩散来后,江北的周国、梁国,江南的越国各郡,都为之震惊错愕。 只不过周国、梁国震惊之后,尤其是周国,立刻就派出了使者前来,与陆渊沟通。 想要联合这位突然反叛的征南将军,南北夹击越国,彻底打通长江水道,让江北的几十万大军渡河。 而朝廷那边,也在陆渊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再也坐不住。 弘道七年四月十四,一叶轻舟自东而来,跨过了长江与洞庭湖,来到了陆渊所在的益阳县。 …… 益阳县外军营,陆渊大开营门,领着苏玄歌等人,一同迎接了这位来自朝廷的天使。 才见面,这位天使上下打量着陆渊,然后又看着他身后的苏玄歌、严望秋、蓝采儿等人,望了许久之后,这才收回视线,语气复杂的说道:“陆将军,年余不见,将军风采更胜了。” 陆渊直视着对方的目光,神情坦然,微微笑道:“杨将军也是,年余不见,已从朝廷的太常寺卿,升任为了征北将军、武宣侯。如今更是统着十万大军,威慑北虏,声威赫赫,令天下震动。” 杨景闻言,神情微冷,语气不善的说道:“若无陆将军今朝之事,那此次我统兵而来,确可威慑北虏,收复失地,立下赫赫战功,使天下震动。 但今朝将军以数十万兵,陈于江南。 我这区区十万兵马,却也为陆将军声威所摄,只能止步于浔阳,不敢再进前一步了。 将军好大威风,好大魄力,好大能耐呀!” 杨景一连三个好大,将自己心中的怒火不满,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206章世家屈服 杨景有理由生气。 想当初,他在天罗法会上,发现了陆渊这么个可造之才。 于是本着好心,便拉起加入计划,积极向朝廷推荐,这才将其列入备选人员。 这原本是好的,朝廷能多一位先天宗师,陆渊也能多一份前程,双方皆大欢喜。 可谁曾想,当初那个看起来忠厚的家伙,才成为先天宗师,羽翼稍稍丰满,不思者报效朝廷,竟然就第一个跳出来,成为了和朝廷唱对台戏的叛逆。 如今陆渊陈兵数十万,占据了这洞庭郡江南之地,和朝廷隔河对峙,把他的西征大军,都吓得在浔阳停驻,不敢过来。 你说说,这件事情放在谁身上,心情能好了去? 此时杨景一想起,这两月来,自己被朝中那些公卿世家们,连连来信责问,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来的路上,被上官明怒斥,自己怎么挑的十大宗师。 那一句句问责,那一封封信件,还有朝廷的旨意,几乎就跟刀子似的,不断的在杨景心中刮啊刮…… 把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他的自尊,通通给刮了去。 所以当朝廷那边,传旨过来,责令他这个始作俑者来解决这件事情后,才到这边见到陆渊第一面,便忍不住有些夹枪带棒,满是怒意。 但听到他这话,陆渊却是神情澹然,只是道:“本将受朝廷所命,安定郡内乱兵。自从受拜征南将军以来,两年间,便南击三府,破贼十万。北击武陵,降伏苗乱。 自弘道四年以来,一直迁延至今,祸及全郡,集众数十万,播乱四载的苗乱,便于我手中平息。 如此大功,如此兵锋,自然是威风能耐。” 就如上面所说的,陆渊对于自己对朝廷的功劳,那是半点也不觉得羞愧的。 当初要不是他在苗人叛乱的时候,果断出手,镇压了邵阳府的数万苗人,稳住了邵阳府。 那么当初五毒教起事的那一刻,便可南北五府连成一片。 到时苗人二三十万大军合流,没有半点阻拦,便可肆无忌惮的向东,侵攻长沙、衡阳、庐阳几府。 而这几府一丢,那洞庭郡也就相当于沦陷了。 届时苗人聚拥八府,又有长沙衡阳这种产粮重地,足可支撑三四十万兵马,声势又岂能如先前一般? 怕不是到最后,朝廷不止连郡府都守不住,就连南海、豫章两郡,也要遭受苗兵荼毒吧。 若真的让苗人做成此事,别说朝廷如今与周人隔河对峙了,怕是连江山社稷,指不定都已倾覆。 所以说,当初陆渊举兵,在邵阳府截断南北苗人,使得他们数十万大军无法合流,对于洞庭郡,对于朝廷来说,实在有挽天倾之功。 而后面的七星门叛乱,若无陆渊,衡阳、长沙两府,朝廷估计也保不住。 而没了这两府供应,白梦阳的平蜀大军,怕是会败得更快。 后面上官明的十万大军,他也要从豫章郡数百里外,耗费大代价的转运粮草。 洞庭郡内,也会再多一个拥兵十数万,跨拥三府的叛贼。 到时朝廷还能不能守住这长江防线,一样是个问题。 陆渊平定七星门叛乱,又是一件拯救国运的大功。 再说到最近的,也就是去年那场急破南北苗人的大战。 当时蓝照云率着六万苗兵,与李烟景的四万周兵合流,以十万之众跟杨景与岳阳府对峙。 那时有着苗人相助,周人兵马鼎盛,纵然有着朝廷水师封锁长江,可一样能找到机会,时不时从江北,运送一些兵马物资下来。 若是时间拖得久的话,怕不是到现在,江南之地的周兵就已经超过十万了。 也正是如此,所以上官明才一直催促陆渊出兵,帮着他分担压力,驱逐周人。 于是后来便有了陆渊出二十万兵,南平三府,北定武陵,收降苗人,联姻五毒的壮举。 这一件事,同样是陆渊救朝廷于倾覆。 如此三件事情加起来,三次救国于危难,你说陆渊的功劳不大,他的威风不大? 因此对于朝廷,陆渊可以们心自问,是没有半点亏欠的。 毕竟朝廷给他的,除了当初天罗法会上,杨景讲的一些突破先天的秘闻要点外,可就真的没有其余了。 什么,官爵名分? 是的,朝廷是给他封了奋武将军、封了征南将军。 可以上这些官爵,哪个不是陆渊先立下不世之功,朝廷才给出名爵封赏的。 换句话说,那都是他一刀一枪,用敌人的鲜血,用无数的胜利换来的。 而朝廷就算不给这些名爵,陆渊有兵有枪,照样能取来如今的成就。 唯一的差别,不过是那样的话,朝廷的脸上,会比如今更加难看就是了。 所以有着如此多的功劳,对朝廷也没多少亏欠,反倒是朝廷欠自己的。 那么如今陆渊对于朝廷给的封赏,感觉不够,想多要一点,又有什么好羞愧的? 毕竟没有他的话,朝廷别说保住如今的八郡了,怕是连还存不存在,那都是个问题。 以如此大功,只是向朝廷讨要一个小小的洞庭郡,过分吗? 不过分。 反倒是朝廷那边,面对一个如此大功臣,面对一个拥兵数十万的诸侯,才给区区半郡封赏,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杨景心中有着不满,陆渊心中更有不满呢! 因此上面回怼了一句之后,看杨景似乎还有再说回来的意思,顿时又道:“杨将军朝廷,此次让你前来是与我斗嘴的吗? 若如此,那本将公务繁忙,恕不招待了。将军还请自回去,跟朝廷复命吧。 若不是的话,那便收敛住你的性子。 这里是洞庭郡,不是临海郡,不是金陵城,没人会惯着你们公卿世家的脾气。” 陆渊果断绝情的话,顿时让原本还想借着交情脾气,好好发作一通的杨景,话到喉咙就给噎住了:“你……” 实际想想,陆渊和他,有什么交情? 当初在天罗法会上,那也不过是赤裸裸的交易罢了。 朝廷给个十大宗师的名分,陆渊给自己先天之力的帮助,换来半郡的封赏。 至于突破先天的秘闻,哪怕没有杨景给的那些,陆渊的积累也已经够了,顶多是慢个两三月突破罢了,也算不上多大的人情帮助。 而且说真的,一个半郡之地,换一个先天宗师的战力,已经不算亏待了。 这也是为何济慧圣僧、严望秋等辈,会同意朝廷条件的原因。 可陆渊除了先天战力之外,手下可是还有十万战兵,二十万民团,还有六府地盘的啊! 这些地盘,按照朝廷颁布的“地方自募民团抗贼诏”,全都属于收复失土,可以由收复之人统治的。 从法理上,已经属于陆渊了。 如今让他把自己已经拥有的地盘让出去,然后搬到九真郡那种鸟不拉屎蛮荒之地。而且自己还要给朝廷拼死拼活,帮着打退周人,然后才能得到半郡之地。 你说说,这种事情,谁能够接受? 别人是怎么想的,陆渊不清楚,反正他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便有了如今串联南海派、九川剑派,一同向朝廷施压的情况。 将这一条条盘清楚,杨景想跟陆渊讲人情,纯粹是想多了。 所以等他发现此点之后,心中愈发气急之余,也只得道:“那你待如何?直接与朝廷反目吗?谈都不想与朝廷谈了吗?” 陆渊见他语气软了下来,这才缓和了脸色,看了看左右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先与我进营再说吧。” 说罢,便领着杨景,还有几个朝廷副使,一同进了营内议事大帐。 …… 到了帐中,亲兵们上好香茶,便有眼色的走了出去。 然后按照陆渊先前的吩咐,立刻封锁了大帐周围十丈区域,把这里列为了禁地,不准任何人靠近。 而营帐之中,也只剩下了陆渊等四位先天宗师,还有朝廷那边的杨景以及两位副使。 各自就座之后,众人心事重重的喝了几口茶,陆渊感觉彼此情绪稳定许多后,这才开口道:“此次我与严兄、苏兄,要三郡之地封国。此三郡也已选好,就是洞庭、南海、郁林三郡。” 想了想,陆渊并没有说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讲出了自己等人的条件。 “这不可能!” 杨景听到陆渊的条件,原本才压下去的怒气,瞬间又曾的冒了起来,大手一拍桉桌道:“如今朝廷手中,也不过才八郡之地。你等何能,敢一下要去三郡? 朝廷最多给你们一人半郡,超过此数,绝无可能。” 对朝廷来说,若是此时给了陆渊他们一人一郡,那白凤寺和观海山庄那边听闻此事,又会做何想? 是不是也要跟着一家给一郡? 若真如此,那朝廷一下子就要给出五郡,最终手上能剩下的,也只有三郡之地了。 而这些地盘如果真给出去了,那没了五郡之地,只剩下三郡之地的大越,那还是大越吗? 所以对杨景来说,陆渊他们的要求,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无理取闹。 “我如今已有一郡之地,朝廷给我半郡,是不是还要削我半郡之地?” 见杨景反应如此之大,陆渊也是有些怒了,此时道:“若真是如此,那也行,朝廷把豫章半郡之地割给我。那我只要区区半郡,也无怨言。” 以豫章郡的富庶,哪怕半郡之地,不管是户口钱粮,都比如今洞庭整郡还要多。 所以朝廷若是能给此半郡来换,那陆渊也可以接受。 但朝廷能吗? 杨景立刻摇头:“豫章乃近畿之地,京师门户,岂可割给他人?陆将军,还是少做些痴心妄想。” 陆渊冷哼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朝廷能给什么?” 杨景道:“南海郡富庶,若将军愿意收兵,朝廷可割南海半郡之地,作为将军封国。” 听到这话,旁边严望秋脸色顿时变了,下意识的就瞄了一眼陆渊,生怕这位盟友动心。 好在这只是多虑了。 只见陆渊听到这条件,真的气笑了。 朝廷到这时候,竟然还想弄这种离间之计。而且他们还以为,区区半个南海郡,就能满足自己胃口吗? 想到这番操作,陆渊冷笑道:“若真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你我摆开兵马,各自战上一场吧。 我在洞庭郡,已举兵三十万,正欲与人一战。 南海派于南海郡,只消一声令下,也可集众三十万。倾刻间,便可取下南海全郡。 九川剑派于建安郡,也可集众二十万,大旗一举,便可使建安易帜。 我等三家联盟,四位先天宗师,八十万骁勇锐士,若朝廷自信能击败我等,那便发兵来战吧。 我倒要看看。 到时候,是我等如愿取下一郡开国,甚至能多占两三郡。 还是朝廷能镇压我们,再度中兴昌盛。” 说到这里,陆渊也站起了身来,手摁向腰间剑柄,眼神不善的看向杨景。 见他动作,坐于他这一侧的严望秋等人,一个个也起身而立,各自眼神不散的看向杨景几人。 大有一言不合,今日便将几人留在营中的意味。 若真与朝廷翻脸,那么今日时刻,先宰了对方一位先天宗师,无疑是能极大削弱朝廷实力的好事。 想到这,严望秋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这位老宗师先前被杨景使离间计,隐隐已有些恨上对方了,确实真的像拿下此人。 纵然不杀,也给一个教训。 而被四位先天宗师这般盯着,纵然是杨景,也不由汗毛倒竖,警钟大作。 他都如此了,更别说旁边那两个还不到先天的副使。 此时都吓得脸色发白,腿肚子发抖,要不是靠着意志强撑着,怕不是都要瘫坐在地了。 “你等真要造反吗?” 杨景心中尽管也有些畏惧,但还是强撑着大声呵斥,想展现朝廷威严。 但很显然。 现如今的场景,哪有什么威严可言。 呵斥之后,得到的只是对面四人,眼中的嘲弄。 见此,杨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最后不由化为苦涩,服软道:“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谈,何必如此。今日我来是与你等谈条件的,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陆渊冷笑,确实不吃这一套:“我辈武人之间,向来以实力说话,讲太多虚的没用。杨兄,你我也是老相识了,有话就直说了。 我就问你,我刚才所说,四位先天宗师,八十万大军,朝廷能不能打得过,能不能镇压我们?” 被如此不给脸面的逼问,杨景脸上神色更难看了,但迎着陆渊执事的眼神,只能点头道:“以朝廷如今局面,镇压不了。” “好!” 见对方没在耍那些虚的表面功夫,陆渊叫了声好,点头又继续道:“那我们在三郡起兵,我挥兵向北向东,攻打长江,东进豫章。严兄挥兵向西向南,攻略郁林、九真。苏兄挥兵向北,入寇临海。 我就问你,朝廷可能抵御得住?” 听到这话,杨景神色大变,惊骇道:“你敢如此?” 如果真按陆渊所说战略,那朝廷别说继续维持了。怕是这大越江山,都要顷刻间倾覆。 陆渊冷冷道:“若朝廷不愿妥协,你猜我敢是不敢?好了,别扯这些了,我问你,朝廷能抵御得住吗?” 见他这认真态度,杨景心中终于意识到对方是来真的,心中一紧的同时,不由闭眼绝望道:“抵御不住。” “好。” 陆渊又是一身好,然后满意点头道:“就如杨兄所说。若我等真的照如此做,那么别说三郡了,就是六郡、七郡,我等也能打得下来。 而到那个时候,朝廷要给的,可就不是三郡,而是整个大越江山了。 你等答应我们条件,那临海世家,六姓七族,最少还能保住江东四郡。 有着片基业在,朝廷纵然落魄了,但也还能称帝一方。 可若是不答应,不仅大越国柞要完,就连你们这些临海世家,千年家业怕也保不住。” 陆渊一句又一句的话,化为了锋利的刀子,慢慢揭开了杨景心中仅存的防线。 看着对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他再来了一个致命一击。 “我也不怕告诉杨兄,这些时日,北面的周国,可是没少派人来联系我们。 他们开出的条件,可远比朝廷要大方的多。 不仅许我两郡之地,就连严兄与苏兄,各自所请,也都应允了。 若是朝廷争执意与我等为难。 那便不要怪我们打开长江,引三十万周兵过河了。 到那时,朝廷会是个什么下场,你们六姓七族会是个什么下场,想来不用我们来说,自己心里应当清楚的。” 陆渊状似好心的提醒道。 而这话一出,杨景最后的心理防线,终于破了。 “不,这绝对不可。” 杨景当然清楚,周兵渡河过江后,朝廷、他们六姓七族,会是个什么下场。 怕不是周兵杀到的时候,整个临海世家都要被屠戮一空了。 一想到这,杨景眼前都仿佛能看到那片片血光,此时眼睛微红道:“有事好商量,绝不可放周兵过河。你等所请,这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 我会跟朝廷奏报,到时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 这位新任的武宣侯,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做出妥协。 第207章煎熬等待 “杨兄如此才是,谈事情的态度嘛。” 陆渊看着杨景微微垂下的头颅,脸上终于露出微笑,满意说道:“杨兄放心,若朝廷真能满足我们所求。那么别说放周兵过河了。 我等三家,皆可出兵出力,帮着朝廷打退周兵,甚至帮着收复西川郡都没问题。 如此一来,朝廷不也多出了一郡地盘,可以用来封赏功臣了吗?” 见到杨景服软,陆渊也跟着一改先前强硬态度,开始怀柔诱惑。 若能打下西川郡,那朝廷就将恢复九郡地盘。 到那时,他们三家割走三郡,朝廷还能剩下六郡。 而这六郡地盘,朝廷是依旧给观海山庄与白凤寺半郡之地。还是如她们两家一般,各给一郡之地,便就是朝廷的事了。 但不管是哪种选择,朝廷核心的广陵、临海、豫章、建安四郡,总归是能够保住的。 而有着四郡核心之地,那朝廷的基本盘就还在,日后休养个二三十年,重新养回五六十万兵都不在话下。 有如此多兵,只要等到时局变化,那朝廷重新收复割让出去的诸郡,也并非没有机会。 这便给了朝廷一个复起希望,留下了足够诱惑。 至于这个诱惑到底能不能成真,那就看最后谁的手段高明了。 反正陆渊此时,只想先把这三郡地盘,给做实了再说。 拿了眼前好处。 果然,听到陆渊这话,杨景神色好看了许多,虽然依旧难看,但总不至于像先前一副死人模样了。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绪,然后道:“你们所求,我会如实转达朝廷。但到底能不能同意,还得等朝堂上的公卿商量过后,才可给个答复。 这需要时间。 所以在给出答复之前……” 杨景说到这里,看着陆渊,认真道:“南海派与九川剑派举兵之事,还有你打通长江之事,万不可推行。” 这位武宣侯是真的怕,他陆渊刚刚所说之事,化为现实。 那样就算双方真的和谈了,那对于朝廷来说,也是难以挽回的噩耗与损失。 所以此事绝不可发生。 杨景这时,不得不再度叮嘱又叮嘱。 陆渊点头道:“此事自然可以,毕竟我等也能体谅朝廷的难处的。不过商谈事情,总得有一个期限吧,不能让我们一直等下去。 这样吧,我们等一个月。 从洞庭郡这里,一路顺江南下,十天就可抵达金陵城。返回时候慢一点,但十五天也就够了。 我们给朝廷留五天时间,五天时间让朝堂上的诸公、皇帝商议,足够给出个结果了吧?” 如今双方已经撕破了脸面,再过激一点,就要兵戎相见了。 最最重要的是,陆渊这边,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底牌。 所以未免朝廷能及时作出反应,他必须压缩双方谈判准备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刚好够消息传到朝廷那里,然后又不够对方做出应对安排,这是两边都能接受的安全时间。 超出这个时间,朝廷有了准备布置,那陆渊这边想要起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这个时间之内,朝廷来不及布置,那么就算有了警醒,这边继续举杯起事,效果也不会差。 杨景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但他也知道,这应该是对方的底线,不可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所以最后只能脸色难看道:“可以,一个月内,定会有答复送来。” 听到此话,陆渊不由大笑一声:“既如此,那事情就这样商定了。杨兄,营中已备好酒宴,专门招待天使。来来来,事已谈完,我等去共饮一杯!” 说着,陆渊便想去拉杨景。 然而这位武宣侯,却是直接避开了身子,抽袖说道:“不必了。我还有要务在身,将军给的时间也紧,就不吃这场酒宴了。这便告辞。” 说完,杨景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直接离去。 另两位副使见此,也匆匆而去。 陆渊看着这一幕,只是一笑,然后就快步上前,送人出营了。 一路把杨景送离了军营,然后他才返回营中,途中对着凑过来的弟子周青道:“把营内准备好的兵马散去吧。此事相谈甚是顺利,不用动刀兵。” “是。”周青立刻领命而去。 这次接待天使,陆渊可不仅准备了酒宴,同样准备了刀斧手。 为的就是一言不合,可以直接痛下杀手。 好在现在事情都已谈妥,这些布置倒是用不上了,倒也免去了一场血光之灾。 周青那边去散兵马了,陆渊又扭头,对着旁边严望秋等人道:“如今事情谈毕,既然那位天使不肯赏脸,那我等便自家享受歌舞吧。好好布置的酒宴,可别浪费了,正好当做半个庆功宴。” “甚善!” 严望秋等人闻言,不要露出笑容,跟着笑道。 方才一场会谈,唇枪舌剑,刀光剑影,最终自家取得胜利,确实该值得庆贺。 不过去酒宴的路上,严望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陆贤弟,朝廷那边,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吗?” 虽然刚刚杨景是屈服了,但就此人一人屈服,顶多能代表六姓七族之一的杨家态度。 对于剩下的十二家世家,他们会不会同意妥协,可还说不定呢? 陆渊给了自己这位盟友一个安心眼神,自信笑道:“放心好了,这次我等准备如此充足,由不得朝廷不妥协。 除非他们真的想看到周兵渡河,我们两边玉石俱焚。 不然的话,就必须答应我等要求。” 其实这次威逼朝廷,陆渊他们最大的依仗,并不是三家联盟。 反而是那些被朝廷水师拦在江北,迟迟不能渡河的三十万周兵。 如果没有这些周人陈兵江北,虎视眈眈的觊觎着越国疆土。 那么就算陆渊他们三家联盟,真能掀起八十万叛军,对于越国朝廷来说,其实也不过是再来一场平叛战争罢了。 以朝廷的实力,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想要镇压下去陆渊他们,还真的并非没有可能。 甚至可以说,可能性相当大。 毕竟朝廷还有大义名分,还有将近三十万的战兵,还有七位先天宗师,六姓七族说不定还有什么底蕴藏着…… 有着诸多优势在,平定陆渊他们八十万乌合之众,并非不能做到。 但可惜。 如今朝廷江北之地,就是有三十万周兵压着。而在江南之地,还有陆渊这三家同盟在。 这两边任何一方,大越朝廷其实都能独自应对。 但两边合流,那就是一场难以应付的灾难了。 所以如果陆渊真的放周兵过河,那对于大越来说,便是灭国之时。 而如果大越灭了,周兵过河了,那么临海郡的世家,那些六姓七族,也就完了。 周人是不会留着他们的。 原因很简单。 这些六姓七族,这些千年世家,在江南之地的根基,尤其是江东四郡,实在太深厚了。 把他们留在江南,那么周国远隔万里之地,如此长的距离,这些打下来的江南地盘,想要安稳统治都是个问题。 怕不是江南才稳定没几天,这些世家们就会跳出来造反,重新复辟江南朝廷了。 到那时,周国远在万里,想要调兵来平叛,都要数月半年。 等平叛大军来了,江南朝廷都已经建立了,黄花菜也凉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为了自己一场灭国之战不白打,那么铲除临海郡的世家,灭了六姓七族,就成了周国唯一的选项。 而陆渊这些叛逆分子,也为了不让仇敌死灰复燃,自然也不可能再留下六姓七族来。 斩草除根,那也是必须的。 正是有着这些客观条件存在,陆渊先前提到放周兵过河,杨景反应才会如此之大,瞬间就击破了心防。 就是因为这位武宣侯知道,周人渡江南下,陆渊这些人或许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大越九郡,周国也无法一下吞并消化,所以分出几郡来给陆渊他们作为赏赐,这是有可能的。 所以陆渊与周国,是存在合作基础的。 可他们这些临海世家,却就不存在这种合作基础了。 毕竟周国灭越,总不能把这个大敌灭了,还给你们世家分出几郡,留给你们封国吧? 那我这一场灭国之战,岂不是白打了。 正是有着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临海世家与周国之间,是彻头彻尾的死敌,根本就不存在缓和的可能。 “因此对于朝廷来说,他们现在的选择,只有两个。” 酒宴上,陆渊将这些事情分析出来,然后看着众人笑道:“要么接受我们条件,割让三郡,延续国祚和自家家族传承。要么与我等反目,然后周兵渡河,不仅国破,还要家亡。 你们说,换做是你,你会如何选?” 旁边苏玄歌闻听此言,不由长饮一杯,哈哈大笑:“自然是选择妥协,苟延残喘了。” 严望秋也放下心来,点头道:“是极!是极!给出三郡,总比丢了八郡要强。最起码国不用破,家不用亡。” 其他众人,也是各自一笑。 望着满室的欢乐气息,陆渊举杯道:“那我等就在这里等着朝廷一月,然后各自开国,称孤道寡了。来,满饮此杯。” “满饮!” 众人齐齐起身举杯,饮酒入肚。 …… 与朝廷天使切谈之后,陆渊接下来,便没再搞什么大动作了。 除了继续领着兵马围住益阳城外,忙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正在进行的选官考试了。 因为先前的政治考虑,南三府那边,虽然已经平定一年了,但时至如今,依旧缺乏大量的底层官员。 武陵府那边,更是还在维持军管,地方没有官府管理。 而刚刚接管的衡阳、长沙、岳阳三府,在陆渊摆明旗帜,和朝廷对着干后,也有大量官员选择挂印而逃,不肯给他做官。 如此一来,这又多出了数百官员的缺额。 陆渊控制的整个洞庭郡江南九府,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下,官员缺额竟达千人之数。 也算是丧心病狂了。 而如果他日后真的开国建制,那么哪怕建立起一个一郡小国的朝廷,这也最少需要三五百中央官员。 这些缺额一出,对于官员的缺乏就更多了。 到了如今,进行科举考试,选拔合格官员,已经是陆渊不得不做的地步了。 这已经是成了一种必须。 只要他想维持在洞庭郡的统治,想要开国建制,那就必须要有这么多的官员来支撑。 关于这一点,孙思文这近半年来,已经接连好几次上书写信,催促陆渊快点进行此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所以如今和朝廷摊牌后,陆渊也不在遮掩伪装,立刻发起了选官令,宣布各地府县,凡是秀才以上功名者,都可前往邵阳府城,参与这次选官之试。 而凡是考中者,都将以征南将军的名义,授予举人功名,并且分派官位。 可以说,这就是赤裸裸的收买人心了。 只是无奈的是,尽管陆渊这边,在精力收买人心。 但洞庭境内的各地士子,对于他这个反叛朝廷的征南将军,却是顾虑重重。 毕竟这些底层的文人士子,他们可不知道陆渊有着南海派和九川剑派两个盟友,而这两个盟友又有何等能量? 他们只能看到,朝廷十万的西征大军,已经停在了豫章郡浔阳府,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洞庭郡了。 而陆渊这边,虽然兵马也众,但到底只有一郡之力。 以这点实力,对抗朝廷十数万大军,对抗整个大越天下,怎么看都感觉不乐观。 甚至不少人都在暗自嘲笑唾骂,认为这个征南将军是自寻死路,竟然在这个时候反抗朝廷。 果然是武夫杀胚,满眼只看利益,鼠目寸光的家伙。 当下的洞庭郡地方,在那些文人士子眼中,陆渊的风评基本就是如此了。 当然,在经营已久的邵阳府,那边虽然也对他反抗朝廷,有着担忧困惑。 但这个地方的文人士子,不少已经与陆渊进行了利益绑定,而且此地受他庇护已久,也算广布恩泽了。 故此这一地方,陆渊在文人间的风评还算可以。 可就算如此,面对他发出的选官试令,邵阳府依旧没几个人参与。 在那些文人士子间,大越朝廷的声望,其实依旧坚挺。 毕竟朝廷养士数百载,金陵正统的名义,对于文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所以等到最后,陆渊接到汇报统计,这一个月来,前往邵阳府报名考试的秀才,竟然只有区区百余人后,心中也是无奈了。 不过借由此事,倒也让他看清了,大越立国两百余载,到底还有不少恩泽遗留。 如今逼迫朝廷妥协,确实颇有用处。 怕是只有自己得朝廷正式册封,名正言顺的割据一郡,开国建邦,才能让那些地方士子豪强,真正的认清现实。 知道风向变了,世道不再是以前了。 大越朝廷,真的已经衰落,无法再控制地方了。 而只有等到那时,洞庭郡内的士子豪强,估计才会真正的放下对朝廷的幻想,期望真正的朝着陆渊靠拢,彻底归心。 也只有到那时,他才算真正的站稳了脚跟。 “而眼下,再等等吧。” 陆渊给邵阳府那边送来的奏文进行批示,让当地不必管人数多少,依旧进行选官考试。 不过考试的严格程度,可以再保证合格线的程度上,稍稍放宽。 如今在这种时候,还能来投靠他的秀才,要么就是心向自己之辈,要么就是想要搏富贵之人。 以上不管是哪一种,为了千金买马骨,为了做出示范作用,陆渊都要给出好处,用以收买人心。 当然。 就算收买人心,但他也不是谁都要的。 所以考试难度虽然放低了,但最基础的水准,还是要保证的。 不然选个无能之辈过来,连官都做不好,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如此,弘道七年四月三十的选官试,便在这种虎头蛇尾的氛围中,悄然落幕。 而陆渊这边,在忙着收拢人心。 严望秋与苏玄歌二人,也没闲下来,而是按照先前约定,各自返回了建安郡与南海郡,筹备着举兵事宜。 三人已经约好。 若是等待一个月后,陆渊这边没收到朝廷的满意答复,那便立刻飞马通传两人。 他们两个会各自在南海郡与建安郡起兵,然后按照先前的战略,分别向北向南,与朝廷决战。 他们那边,先前就已经准备了数月,此时可谓积蓄已久,起兵并不是什么难事。 朝廷要是真的头铁,那么到时,定能给对方一个好看。 只是三人内心中,却还是希望,最好不要走到那一步。 毕竟他们都是江南之人,对于周人这些北虏,终究走不到一块去。 而且若是最后没了朝廷这块牌子挡着,纵然陆渊他们能被周国一时怀柔,允许封国建邦。 但等周国消化了江南之地,怕是周人下一个目标,便就是他们所立三国了。 到那时陆渊几人要面对的,可就是一个经过强化,实力远胜越国的周国了。 那一幕,是谁都不想看过的。 只望,朝廷别真逼他们,走到那一步吧。 洞庭、南海、建安三郡内,各自分处千里外的三个盟友,忙碌之余,偶尔望着天地山河,心中忍不住作此想。 而后,便是煎熬的等待。 第208章金陵世家 却说那杨景从陆渊大营离去之后,便一路往洞庭郡城而去。 到了城内,很快就寻到了上官明。 然后他把陆渊提出的条件,与这位征西将军一说。 果不其然,上官明就如开始的杨景一般,怒不可遏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何人,不过区区山野猎户,若非朝廷一路赏识提拔,何德何能能居如今之高位? 现在不过稍有成就,就开始生出叛心,反噬主人。 果然,这些低贱之人,无有廉耻,无有忠义。 当初就不该提拔于他,使得此子今日猖狂。 先前我还想将女下嫁于他,如今看来,幸好没成此事,不然岂不平白害了我那女儿?” 此时的上官明,全然没了往日欣赏陆渊的模样,在两人议事的庭间,来回走动,不住唾骂。 可想而知,陆渊提出的条件,对于他来说,到底是多么难以接受。 旁边杨景听着作为老友的唾骂,一直等了足足小片刻,对方停了之后,这才苦笑道:“那陆渊确实无耻之尤,但如今其势已成,为之奈何?” 听到这个,上官明心中又是怒火腾了出来,看着杨景,指责道:“当初就是因你,将那陆渊拉进十大宗师。若无此事,他今日焉能如此猖狂?” 从上官明的角度来看。 如果陆渊当初没能进入十大宗师计划,没有杨景给的帮助,那么自然不可能这么快突破先天。 而不处在这个圈子,他自然也无从得知,十大先天这个计划。 也就无从从内部下手,拉拢分化严望秋等人了。 所以陆渊今日能有这种声势,大半都要归罪于杨景,归罪于他当初那个错误的决定。 “此确实为我之过。” 面对指责,杨景点头承认,但随即道:“可那时候,换作是你,见到一个符合计划的人选,还是朝廷自己人,你能忍住不去招揽吗? 而且那时候,我记得上官兄你,也是把自己一对儿女都送了过去,就想着找到一个乘龙快婿吧? 当初若非如此,我又何至于带着陆渊面见紫云道主,使得他知晓先天之秘? 又若非是因为贤侄儿侄女在,我又何至于轻信于他,将其引入十大先天。 再说这次。 若非上官兄你把严望秋派到陆渊那边,那小子如何能有机会收买那反复老狗,又如何有机会拉拢苏玄歌,以致成了今日气候。 这可都是在上官兄你的眼皮底下,一步步发生的,难道你就没发现吗? 我确实有错,但上官兄你自己,难道就没错吗?” 让杨景背锅可以。 但这次丢失三郡的锅,实在太大。 哪怕他是先天宗师,又是世家家主,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此个时候,就不得不再找一个人跟着,一起背下这口大黑锅了。 而纵观天下,纵观身边,这个跟着背锅的最合适人选,自然就是眼前这个,当初想招陆渊为女婿的上官兄了。 毕竟当初陆渊跟朝廷的最初信任,可是上官明给的。 而上官明还有拉陆渊为女婿的这个劣迹。 更是他一手放纵,陆渊跟严望秋勾搭合作的。 有着以上诸多过错在,这口黑锅,上官明就别想跑了。 果然,听杨景历数这些过错,上官明原本怒气冲冲,义正言辞的脸,瞬间也垮了下去。 神色变化了几下,终化为颓丧,无奈道:“此子能成事,却有我之过错。但如今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上官明说起了先前杨景说的话,为之奈何? 作为镇守洞庭郡的征西将军,上官明可谓是最清除陆渊实力的一个人了。 比杨景这些人还要了解。 所以关于陆渊手中实力到底有多么强,上官明是最有资格发言的。 十万战兵,六万苗人降兵,或许还有数量能达到二十万的府县兵民团。在高手方面,明面上对方也有五位一流弟子,还有收降了五毒教后,获得的那些苗人高手。 若再算上他和他联姻的那个五毒圣女,那又是两位先天。 以上诸多力量,不论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以让人感到头痛棘手了。 而数样合到一起,那就是让人绝望了。 这也是上官明在听闻陆渊领兵进犯长沙府后,半点都没犹豫,立刻就带兵远遁数百里,逃回了岳阳府城。 这并不是他胆小,畏敌如虎,望风而逃。 而是真的清楚,自己并非陆渊对手。 此时若不趁着对方还未到来,先撤离大军。 不然等对方包围了此处,截断了后路,那朝廷最后的这几万大军,在洞庭郡仅剩的一点家底,怕也要扔在此处了。 这一件件,皆是心酸与无奈。 “现在陆渊与严望秋、苏玄歌三方联合,再算上五毒教残余,其势已经难治。 而此人又处在洞庭郡,若是将其逼反,那么他北击长江,引周人渡河,那一切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杨景神情带着些悲痛,有些心酸苦涩道:“时至今日,为保国祚,为保我等世家传承,为保我等性命,也只能同意他的条件。割让三郡,把此地让给他了。” 上官明闻言,神情震惊:“这可是三郡啊……” 杨景看着他道:“是三郡,但你不给,难道是想国破家亡吗?” 上官明被这视线望着,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他也是知道,两权相害取其轻,这确实是唯一选择了。 杨景又道:“我准备返回京师,劝说其他家同意此事。但仅靠我一人之力,终究难以做成。所以需得你全权支持于我,压服那些反对之人,达成此事。” 整个临海世家中,他杨家与上官家,虽然因为出了他们两位先天,地位直线拔高,声势到了前几的位置。 可六姓七族内,先天家族还有三家。 而除此之外,其它一些没有先天的家族,实力也不容小觑。 这些可都是能和他们平等对话的人,若无足够实力压服一切,很难说,会不会有认清不了现实的人,阻挠此事。 所以得到上官明的支持,杨家与上官家两个先天家族联手,已经成了必需知事了。 听到这个要求,上官明神色又变化了许多,但思量再三,他终还是点头道:“可以,只是我可以答应你,与你共进退。” 说完,上官明又想了想,道:“除了我外,你可再去一趟天门府城,见一见武安侯。白兄一直与周人交战,此刻更是坚守着我大越在洞庭境内,最后的一处江北据点。 他身临险境,亲面战阵,远比任何人更清楚,周人的威胁。 你将事情与他说明,白兄知晓大局,当会与我等一般,做出妥协的。 而有其相助,我等三家联手,做成此事便不难了。” 武安侯白梦阳,虽然近两年来,败绩连连。 但在这两年前,他可是大越最为出名的一员战将,几乎有军神之称。 原先的静海国,便就是这位武安侯灭的。 而在往年,历次与周人、梁人的大战中,白梦阳表现也都很不错,屡屡击败强敌。 如今之所以不断失败,主要还是大越国力衰退,内部出了问题,以无力支撑这位军神了。 此非战之罪,为之奈何? 所以白梦阳在大越,在这九州天下之内,所具有的声望还是极高的。 有其相助,足可令京师那些世家,相当一部分人改口支持了。 杨景也清楚此点,所以听到提议后,立刻道:“此事善矣。我稍后便乘船北行,去见武安侯。” 事情紧急,时间紧迫。 在这边说服了上官明后,杨景也不拖沓,当日便就离去,然后继续乘着快船,去往天门府城。 天门府城临水,周人一直都没能完全包围。 在大越长江水师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他想要入城见武安侯,也只是一个来回的事情罢了。 不过半日时间,杨景便跨过长江,抵达江北府城。 入城之后,便将事情原委托出,说明了自己和上官明意见,请求这位武安侯相助。 果然,就如上官明所料的一样。 这位武安侯在听了两人请求后,心中沉思良久,终是点头答应。 只不过答应之余,他却是临江抚摸着斑驳的城墙,长叹道:“今日割出洞庭郡,将此地让与那陆渊。我有生之年,也不知能否再有一日,能带兵临于此城,见朝廷玄旗挂于城头。” 旁边杨景听闻,也是暗自神伤,默然不语。 武安侯白梦阳成名已有百年了,至今已是一百三十岁,看起来似乎还有二十年可活。 可朝廷如今衰颓局势,这江河日下的模样,二十年时间能否修养回来,重振旗鼓,是真的很难说。 若再算上白梦阳多年征战,身体内所受的累累暗伤,那能不能再活个二十年,还是个问题。 他不是再过几年十年,这位为朝廷征战了一辈子的武安侯,就会暗然病逝。 对方今日离开此城,大概率是真的如他所说,今后再也看不到朝廷旗帜,在此继续飘扬的那一天了。 美人迟暮,英雄日老,山河日下。 这大越,这世道,这天下,真是操蛋! 杨景看着那滚滚长江,带着上官明与白梦阳赠予的印信,趁着一叶扁舟,在返回金陵的途中,迎着滚滚风浪,忍不住骂了一声。 …… 时间如同长江,滔滔向前。 弘道七年五月初一。 就在陆渊那边,刚刚结束了选官试的时候,杨景在吃了好几天江风后,也带着出使后的结果,轻舟返回了金陵城。 城内云中逍遥阁。 此处位居江畔,每至清晨或者暮晚,便会有江雾自水中吹来,将这座小阁笼罩于云端一般,人们居于其中,飘飘乎逍遥于世间也。 所以不少喜欢风雅,向往仙道的公卿贵族,便喜欢于此地聚会谈事,如此便能有一种仙人坐于云端,指点天下的无限快感。 今日,杨景返回了金陵城,却没有直接进宫面见皇帝,禀告此次初始收获。 而是先于宫外,遣人叫来了几人,一同聚于此处议事。 江阁之内,杨景看着眼前几人,沉声说道:“那陆渊已经打定主意,若不封给三郡,则绝无可能退让。” 在他眼前,是当朝尚书令霍廷玉,吏部尚书谭风竹,太尉孟奈,太傅谢玉,大将军沉丘, 前两人,皆为六姓七族之中的佼佼者,后三人则分别代表着三位先天,为先天家族领头人。 此时在场六人共聚一处,算上杨景背后代表的上官明与白梦阳,可以说,已经算是代表了整个大越朝廷了。 他六人若是达成共识,足可决定整个朝堂的意见。 至于皇帝? 如今萧氏皇族,已成傀儡。只待废黜之后,重新归于末流世家。 “这陆渊算什么东西,竟敢开始狂口?” “张口索要三郡,其莫不是真以为,朝廷奈何不了他了吗?” 尚书令霍廷玉、太傅谢玉,听完杨景的转述,皆是不由勃然变色,大声呵骂。 “我等绝不可与其妥协。” “他不是号称举兵八十万吗?那边与他打,我就不信了。堂堂朝廷,万里疆土,数十万雄师,还奈何不了他一个小小叛逆。” 这时太尉孟奈,也是忍不住拍桉道。 杨景看着这一幕,心中便是一叹,对此确实早有预料。 眼前诸位世家代表,常年高居于金陵城,不怎么去下面郡、府走动,对于如今大越情形,已然失去了真实了解。 所以到了此时,还不肯放下自己世家的高傲。 不想着妥协,挽回损失,反而只想一利以武力镇压。 可如今的大越,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啊。 要是真如他们所说,倾尽全力的去镇压叛乱,只怕叛乱还未镇压,大越就已经先亡了。 “够了!” 好在这时,一直坐于上首的大将军沉丘,勐地一拍桌,喝道:“都给我住口。” 此言一出,一股浩荡的威严,便从这位大将军身上散发而出。 原先还在叫骂的三人,被这气息所摄,皆是神情微变,立刻就低下头,闭口不言了。 便是连杨景,也是略有不适的扭了扭身子,避开了对方锋芒,不敢与其相冲。 能逼得一位先天宗师相让,眼前的大将军沉丘,自然也非寻常之人。 他便是现如今朝廷的第一高手,先天第二境的宗师,也是临海世家商量过后,不久的将来准备推出来,接替越国萧氏,重开一个新朝的开国皇帝。 这样一个人物说话,那份量自然不可忽视。 在场众人皆是顺从的低下了头,听着这位大将军说话。 见众人都停下了吵闹,沉丘视线移向了杨景,问道:“杨贤侄,那陆渊,果真无法制?” 沉丘乃是上一辈的先天宗师,年纪刚刚过百,正是一位先天宗师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相比于他,杨景这些才五六十岁,刚刚突破先天的宗师,只能算是后辈。 面对上司又是长辈的问话,杨景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回世叔,此事我已与武成侯和武安侯商议过,此二位皆是以为,如今洞庭郡内,局势已难挽回。 陆渊、南海派、九川剑派,这三家联盟,已经难以遏制。 若不应允其等所请,恐社稷倾覆,宗庙不存,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我等三人,皆以为,需应允陆渊割让三郡之情。 以此稳住地方,保存社稷。” 沉丘闻言,神情一怔:“武安侯也认为该割让山郡?” 武安侯白梦阳,那可是比沉丘资格还老的先天宗师。 他见到对方,也得称一声世叔,行晚辈之礼。 而且因为修行功法特殊的缘故,带领大军时,武安侯的实力也不下于先天第二境,根本不弱于沉丘。 所以这时听到这么一位老前辈,竟也是此想后,不由惊诧出声。 旁边其他四人,也是面露震惊。 显然也被白梦阳的表态,给惊到了。 “这里有武安侯与武成侯信物,皆是我离开洞庭郡时,那两位所托。” 杨景这时从怀中取出,代表着白梦阳和上官明的信物,向上递了过去。 沉丘接着过来,略略一瞥之后,便确定是白梦阳与上官明的信物。 握着代表着武安侯身份的印信,这位大将军沉默良久,最终将印信送回,然后长叹道:“既然武安侯都如此说了,那便如此吧。 那陆渊想要三郡,就割给他好了。 太傅、尚书令,稍后你们便去拟诏,然后让陛下用玺,颁下封国国诏书吧。” 尚书令霍廷玉、太傅谢玉两人闻言,脸上都吃了一惊,心中集市不愿,但看着沉丘那直视而来的目光,终不敢说什么。 只能领命道:“遵大将军命。” 只是在说话的时候,话中带着一丝悲呛。 其余几人心中,也是悲凉。 他大越江河,临海世家,竟已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此时都被人胁迫着,割去了近半江山,如此屈辱,如此阵痛,直叫这些世家高门心中抽搐。 沉丘看着场中这低落压抑的气氛,心中也微微叹气,但脸上却强打着威严说道:“你们哭个什么劲? 今日为时局所迫,我们不得不割去三郡。 但这不代表就彻底输了。 待来日我们休养生息,养好兵马,再把割去三郡,夺回来就是。 到时再一一寻到那些叛逆,惩治他们的罪责。” 沉丘语气激昂,话中满是斗志信心。 第209章开国登基 沉丘确实有这个自信斗志。 他今年不过一百零二岁,这个年纪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或许已经到了天人大限。 但对于先天宗师来说,却是一生中最年富力强的时候,还有将近五十岁可活。 更为难得的是,他如今已经是天天第二境的修为,距离先天第三境,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宗师之境,也有着一丝触摸机会。 就以上这么多条件,对于沉丘来说,眼前的暂时失败和退让,完全是可以容忍的。 望着那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家伙,他大声呵斥。 “不就是割让了三郡吗? 且让陆渊那些贼子得意去。 待本将军登临大位,继承皇统,到时休养生息个二三十载,以临海郡、豫章郡的富庶,重新聚集百万雄兵,不在话下。 到时我亲提雄兵,再一一讨平那些贼子。” 沉丘心中,对此充满着雄心壮志。 他还等得起。 足可用二三十年休养生息,再用二三十年讨平天下。 到时前朝萧越丢失的山河故土,沉氏新朝重新夺了回来,无疑更能证明沉代萧氏的正统。 而有这个功劳在,他长洲沉氏,并能得到其他世家支持。倒是多做个一二百年皇位,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继任之时,就丢失三郡,虽然糟糕。 但对于沉丘来说,也不算太过糟糕。 杨景等人听了他的话,一个个也不由稍稍振奋起来,总算有了些心气。 确实,以这位大将军的实力和寿命。 只要他们能够缓过这口气来,那么等到二三十年后,以江东四郡为根基,重新再收拾旧山河,并无太大问题。 一念至此,杨景也振奋道:“若真到那时,我愿为先锋,为大将军破灭陆贼,收复洞庭郡。” 二三十年后,杨景也才八九十岁,正值壮年,一身实力处在巅峰。 到那个时候,他要亲自将自己塑造出的错误,给亲手解决。 沉丘听闻此言,哈哈大笑:“那到时,我必以杨卿为征西将军,领三十万大军,讨平陆逆。” 对于杨景,沉丘还是很重视的。 毕竟这是世家之中,仅存的六位先天之一。 而如果等到二三十年后,更是可能是五位之一。 因为武安侯白梦阳大限已至,已经活不到朝廷重振旗鼓,讨平天下的那一年了。 再到那时,沉丘自己也会因为衰老,渐渐虚弱。 到那个时候,朝廷挑大梁的,就是杨景、上官明这些下一代了。 此时看到后辈能有如此心气,沉丘自然开心无比,因为这代表了新朝未来的活力朝气。 “我等为大将军祝。” 看两人如此斗志昂扬,尚书令霍廷玉等人,也不由出声恭祝。 只不过相比于二人,他们明显没那么激动。 在场除了沉丘、杨景外,其他四人都不是先天,只能如常人般,活个八九十岁,或者百岁。 而能身处如今高位,他们年纪也已经五六十,甚至更大了。 大将军沉丘所言的新朝盛世,四人注定是看不见、参与不了了。 相反。 在那新朝盛世到来前,大越亡国,新朝初建的艰难时期,他们几人倒是要度过。 如此事情,真不值得高兴。 当然,大将军和杨景能有如此斗志,新朝日后若真能收复三郡失土,那对这几人来说,也是好事。 毕竟他们享受不了盛世,可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子孙后代,确实能够享受的。 新朝能够昌盛,对他们,对整个临海世家,都是好事。 而就在这种共识之中,沉丘六人达成了妥协,关于册封陆渊三人为国主的诏书,也迅速的在朝廷拟诏,然后由弘道帝用玺,给发了下来。 不过据传弘道帝用玺之时,几次哽咽,痛哭流涕,直呼子孙不孝,使江山社稷如此,神情悲痛至极。 显然。 虽然退位之后,还能作为六姓七族之一的世家,在新朝混个高官,继续高高在上的俯视天下众生。 可做惯了皇族,坐惯了这天下的九五至尊,习惯了天下人俯首称臣。 此时骤然跌落高位,这位萧氏皇帝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但没奈何,整个临海世家达成的共识,就已经代表了整个朝廷的意见。 在这股大势之下,他这个傀儡皇帝,也无可奈何。 除了做一个盖皮印章,再难做任何事情。 …… 弘道七年五月十五。 离开近月的杨景,在拿到了朝廷册封诏书之后,又日夜兼程,快速返回了洞庭郡。 然后与益阳城外,又见到了陆渊。 “朝廷已同意册封你为长沙王,以洞庭郡为国。册封严望秋为南海王,以南海郡为国。册封苏玄歌为宁海王,以郁林郡为国。” 见面之后,杨景单刀直入,说出了朝廷给的册封。 长沙王? 洞庭郡为国。 陆渊听到这两个关键信息,自己久望的事情终于达成,心中顿时欣喜,就不由笑道:“陛下厚恩,朝廷宽仁,臣在此谢过皇恩。” 杨景却是伸了伸手,严肃道:“先别急着谢,朝廷立下此赏,也并不是没有条件的。 你们就国之后,必须在半年之内,各自出兵十万,协助朝廷北击周国。 助朝廷打退周人,收复西川失土。” 这一次陆渊他们突然发难,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虽然暂时退让,给他们各自封了一郡为国,但却不代表朝廷真的就这么认栽,善罢甘休了。 如今的退让只不过是暂时的。 这次回京,杨景与大将军沉丘等人多方商议。 定下了先退周人,保住国祚,休养生息,再平逆贼的策略。 为了达成这个战略,朝廷决定,原先打算册封给白凤寺的九真半郡,将重新收回。 白凤寺和观海山庄,将移封西川郡。 而九真郡,朝廷则继续收在手中,有武平侯谢宁治理,在那里修理甲兵,储蓄粮草。 待日后朝廷决定讨平逆乱时,北边朝廷数十万大军南下,武平侯谢宁则率兵至九真郡北上,与朝廷南北夹击南海、宁海两国。 所以对于这么一个处在岭南两郡后方,战略位置及其关键的九真郡,朝廷是绝不可能放手的。 但已经答应了白凤寺与观海山庄的条件,却又不得不履行。 所以在江东四郡不可能动的情况下,朝廷也只能重新打退周人,然后从他们手中夺回西川郡,用来安置白凤寺和观海山庄了。 可想达成这个目的,仅靠朝廷如今的实力,自然是做不到的。 因此陆渊等人的帮助,就是必须了。 既然此时已经无法改变,给陆渊他们封国的现实,那么索性就以封国作为条件,换取陆渊他们的鼎力相助,把这些叛逆利用最大化了。 而陆渊听到这些条件,则立刻应允道:“此无问题,只要朝廷公布诏书,公开册封我为国主。那建国之后,我便可提十万大军,北上天门府,助朝廷打退周人。” 他回答的很是干脆。 其实对于周人,陆渊心中也是很忧虑的。 毕竟洞庭郡的北方,就是周国的襄阳郡,西边,同样是周国控制的西川郡。 如今周人陈兵三十万在江北,虎视眈眈,随时想要渡江南下。 对于早就把洞庭郡视为自己地盘的陆渊来说,这么一个巨大威胁,怎么可能忽视? 更不用说,现在朝廷已经把洞庭郡册封于他,让自己建立长沙国。 而长沙国的领土,可是包含天门府的。 如今周国三十万大军就在天门府,正在陆渊的国土肆虐。不把这些人打跑,他这长沙国就算立了,也过得不安稳。 此时能借着朝廷的手,把周人打跑赶走,对陆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而收回西川郡,更是一件好事。 把此郡收回来,那么洞庭郡的西面,便能解除周人的威胁。 至于朝廷拿了此郡,会不会对洞庭郡有威胁? 现实的说,这个威胁自然是有的。 但却不算很大。 毕竟西川郡北面,便就是周国汉中郡,朝廷收回了此郡,首要目的可不是夹击陆渊,而是该怎么抵挡周国的后续报复。 有着周国在北面牵制着,以现在被打烂的西川郡,能分出多少兵力来威胁洞庭郡,还真的是个问题。 所以击退周人,收回西川郡,对于朝廷来说,是个好事。 对于陆渊来说,更是个好事。 面对这种合作双赢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拒绝。 而听陆渊这般应允之后,杨景心中也松了口气,总算是露出丝笑容道:“若如此,那边没什么问题了。将军准备何时接受诏书,就封立国?” 陆渊闻言,笑道:“此事先不急,可放到日后。倒是此时,我有一事,欲请杨兄相助。” 杨景问道:“何事?” 陆渊笑了笑,没立刻回答,而是拉着对方,走出营帐,然后指着远处那座处在湖边的益阳县城道:“杨兄且看,如今江南之地,周人只余这股残军。 如今我等既要北伐,自要先拔除这颗钉子。 所以,以我之见,杨兄既为征北将军,现在还领着大军留在浔阳,成何体统? 自可领兵而来,与我相聚此城之下。 武成侯也是,他为征西将军,如今洞庭境内未平,龟缩在郡城,像什么样子? 也应领兵而来。 到时你我三家联手,三十万大军齐至,正可联手攻破此城,斩杀周人。 等以这些城中周人之血祭旗后,便领大军北上,渡江而至天门府,此不妙哉?” 益阳县城之内,周人残兵虽然只有八千,但先天宗师却有三位。 以陆渊此时兵马,虽然并非无法打下此城。 但强攻之下,死伤定然也少不了。不丢个两三万具尸体,是别想破城的。 如今他即将开国,正是用兵之时,怎么可能浪费兵马于此城之下。 此时既然已经与朝廷和解,那有这么一个强力盟友不用,岂不是傻? 那可是四位先天宗师,十四万精锐战兵呢? 这么一股强悍力量,只要能拉到益阳城下,攻破此城,还不轻轻松松? 杨景听了陆渊的话,自然知晓对方打的算盘。 只不过陆渊说的也有理。 眼前这个周人埋在江南的钉子,若不将其拔除去,对于朝廷也是个隐患,会威胁到朝廷后路。 而且此城不破,想要让眼前这位征南将军,未来的长沙国主出兵北上,恐怕也不可能。 所以沉吟一下,他终是点头道:“可以。等回去之后,我可和武成侯一起,领兵而来,与长沙王会师。” 此时虽然还未宣读册封诏书,但杨景对于陆渊,已经改口以王相称了。 陆渊闻言,不由大笑:“好,那本王到时,就恭候杨兄大军了。来来来,今日高兴,营中已备酒宴,杨兄与我一同欢饮!” “那就多谢长沙王了。” 这一次,杨景没有继续推拒,而是欣然应允。 虽然彼此各怀鬼胎,但考虑到之后,还要靠这位长沙王帮着打周人,到时免不了同上沙场。 所以此时联络一下感情,维持表面上的友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场酒宴,不仅联络了感情,也谈了正事。 在酒宴之上,陆渊两人约定,杨景一月之后,便会与上官明领军而来。 到那时,在三军面前,杨景将当着万人之面,亲自宣读册封诏书。 而陆渊也将在那日,正是开国登基,进位长沙王。 如此两人欢饮一番,宾主尽兴,直到深夜,这才算散去。 到了第二日,杨景这才以公务繁忙,请辞离去。 这次陆渊极给面子,亲自送人远出十里,一直送到湖边码头,这才回营。 …… 送走了杨景,陆渊回到营内,就立刻开始奋笔疾书,写起了调令。 如今朝廷方面的困难,已经解决,册封建国的诏书都送下来了。 开国在即,各项准备自然要开始。 而一切准备之中,最最重要的是,自然是借此凝聚人心,向郡内所有人宣布,自己得了朝廷认可,即将登基称王了。 先前选官试的草草收场,可才过去半月呢? 通过此事,陆渊可谓深刻认识到了,人心大义的重要性。 此时朝廷既然已经把大义名分让了出来,那他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现在自然要召集郡内各地的豪强代表,文人大儒,让他们一同来参与此事,亲自见证朝廷册封。 让这些人知道,如今洞庭郡,真的变天了。 所以此时陆渊,便写下调令,让地方府县首官,带着当地有名望之人,一同前来参与开国大典。 此事急迫,需立刻办理。 所以当天写完调令之后,他立刻分派快骑,就往各府县传令去了。 而随着这些快骑,将命令传到地方,整个洞庭郡江南九府,都不由沸腾了。 开国。 朝廷竟然真的承认了此事,册封征南将军为长沙王,就此开国建制,称孤一方了? 这消息传开,不知多少人为之茫然失措,为之痛哭流涕,为之振奋欣喜。 但有一点,却是不约而同的。 那就是听到这条消息的人,凡是得到了调令邀请,那都是立刻行动起来,收拾包裹,开始往长沙府动身。 如今新国鼎立,大越眼看着就不行了。 洞庭郡以后的天,都将姓陆。 现在这位陆国主相招,只要自己今后还想在洞庭郡混,想在今后的长沙国立足,哪个敢不给脸面,不来长沙? 甚至于不止这些受到邀请的人。 一些意识到风向变了,想要在新朝搏个富贵的人,也不少闻风而动。 如同闻到腥味的鱼一样,朝着长沙府涌来。 上个月选官试刚刚结束,虽然虎头蛇尾,办得极不好看。 但由此也让很多人都认识到了,如今陆渊麾下,极度缺乏官员。 此时若是能讨得新国主欢心,那么一步升天,平步青云,可并不是虚言。 那些文人士子读书,不就是为了做官吗? 如今陆渊唯一的短板,大义名分也随着朝廷的册封,被顺利解决了。 那么那些士子还有什么理由,拒绝陆渊的招揽,不肯出仕为官呢? 整个洞庭郡的人心,此时如滔滔大浪,朝着陆渊这边汇聚而来。 而正当这边,为开国大典,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在另外两处。 位于建安郡的九川剑派,南海郡的南海派,也接连迎来了朝廷天使。 随后在朝廷宣读了册封诏书后,南海派的严望秋先陆渊一步,正式于弘道七年五月二十,在南海郡宣布开国,建立了南海国,开启了大越列土封国的序幕。 而九川剑派收到诏书之后,也动作迅速,于当日宣布搬迁宗门,迁移到郁林郡。 苏玄歌本人更是心急。 直接领着一些宗门核心弟子,花了十天时间,就赶到了郁林郡。 然后在朝廷使者的见证下,在郁林郡城宣布册封诏书,正是开国建制,建立了宁海国。 岭南两国接连建立,对于天下人的震动,尤其是对于大越人心的震动,简直可以说晴天霹雳了。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人都意识到,如今的大越,是真的不行了。 不仅维持不了如今的疆域,更维持不了自己的正统威严。 此时两国建立,日后又还会有多少国建立? 没有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天下的风向,变了。 第210章5行之德 陆渊这些天很忙。邦国初立,各种大小事物,比如官制、军制、礼制、律法等等,都需重新理清确定。而以上诸多,哪怕全都照抄借用现在越国朝廷的,想要整理出来,也是个麻烦事。单靠陆渊一人,想要弄明白这些,根本不可能。甚至都没那个精力去弄。所以这就必须要帮手了。孙思文早就来了。自从得到他的召命之后,在三天前,这位负责监督南三府政务的好友,就星夜兼程的赶了过来。不止是他,就连孙思文的岳父,邵阳知府崔长青,也在五天前,被陆渊召了过来。在这对翁婿的帮助之下,陆渊对于开国事务,才总算弄出了些头绪。这一日,孙思文与崔长青整理好了些许思路后,来面见陆渊,汇报工作。“按照大王要求,我长沙国立后,不变更法律,只以原本的越律为法,稍加修改后,作为长沙国律。所以此事暂且不急,可以开国之后,着刑部慢慢修改。”孙思文先挑了最简单、也最好解决的一个问题,作为开头菜。然后话锋又一转,说道:“然则新国初立,除了律法之外,还需确定礼制,大王就算想抄越礼,但也得确认本国五行向属,再以此为根基,重新修订确认长沙国礼。当今天下,越国以火为德,故而尚红。周国以木为德,故而尚青。梁国以金为德,故而尚白。三国皆有各自推尚之五行,然后便以五行为基础,确定国中礼制。礼乃一切之根本,实为重中之重。新国开立,无礼而无以立基,所以新朝首开,当确定礼法。”在如今这个社会,朝廷统治地方的基石,靠的就是礼治宗法。先用用礼法,来规范人们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再用宗法亲情,来使人遵循这些礼法,从而维系地方的安稳。所以礼法不确认,王朝基石也就不稳,社稷自然也就难以长久了。陆渊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所谓礼法,其实就是名器,就是权力的根源,就是大义名分。名器权力可以使人追从,大义名分可以使人认可。两者相加,他这新朝便算是稳固了。而且礼法的作用,还不仅仅是以上这些。陆渊修行仙法,尤其是研究了太平道书,如今感悟天地,越发有所领会。他在冥冥之中,也能感应到一些气运所向。自己若是真的修行此书,开国立基,那么选对一个正确的五行之德,将极有利于此书修行。毕竟这书,修的就是天下人心,修的就是王朝气运。此法修炼,本就受到气运之影响。故而,不管是为了国朝稳固,还是道法修行,选对一个正确的五行向属,都是极其重要的。因此陆渊想了想,问道:“按照礼法,我长沙国应是何种五行?”这时旁边的崔长青出来道:“若按正统惯例,前朝覆灭之后,新朝鼎立,当取相克之五行。如越国为火德,水克火,那么新朝当为水德。然则如今越朝尚在,我等取水德,恐为朝廷所忌。而且我等并非克灭前朝,而是受越朝册封,也不符合取水德的要求。”陆渊闻言默然。越国属火,如果他取水德,那不是向世人表明了心迹,他和越国不对付吗?如今自己好不容易与越国和缓,接下来还要一起对付周人,确实不是和对方再度生出矛盾的时的时机。这般想着,他不由又问道:“那除了五行相克之外,还有何种五行取法?”“若不取五行相克,那还有五行相同的取法。”崔长青继续道:“我长沙国为越朝所立,那么按照惯例,可取与越朝一样的火德,以示同出一源。若这样的话,那我长沙国,便应是火德。以火德立国,此最简单。我长沙国礼制,也不需大变,直接取用越朝礼制就行。只是与越朝同取火德,那么开国之后,难免受其影响。两国礼制相同,习俗相近,异日若越朝有心,或可以此做文章,钳制我国。而且越朝如今势已衰颓,若取其相同之德,恐连累新朝气运。所以是否以此取五行之德,请大王郑重斟酌。”所谓礼制,你可看作政治制度,文化观念。若陆渊选择与越国一样的政治制度、文化观念,全盘接受对方的一套逻辑思维。那么等到日后越国打过来,便可从这方面着手,进行策反拉拢,分化离间。形象点来说,那就是诸夏之内,以天子的大义名分,前来征讨。那么作为同为诸夏体系,接受了同一套礼制制度的长沙国,天然就会处于大义名份上的不利之处。所以礼制、礼制,说的就是用礼来,区分出两种不同的制度,从而区分出两种不同的人群,不同的文化。这样哪怕越国来打陆渊,想要使用他的天子名分,长沙国内也没多少人会认,这就是礼制的重要性了。这也是崔长青为什么会说,与越国同属火德,使用越国礼制虽然简单,但却后患无穷的缘故。至于后面的气运所累,只不过是委婉的劝说罢了。不过相对于他前面的担忧,陆渊倒是更看重他所说的气运。因为越国覆灭,实际上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当朝的那位大将军,可能要不了两三年,就会取代萧氏,登基为帝。到那时,越国火德衰亡,新朝大概率取水德,礼制也会跟着变更,到时陆渊的长沙国和新朝也断了联系,对方的天子大义名分,自然也影响不到他了。反倒是越国火德覆灭,是否会牵连到继承越国火德的自己,令陆渊更为担心些。‘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太平道书,修的是人心气运。我如果取火德,那么就相当于大越这颗大树主干中,分出来的一根枝杈。大越这颗擎天树倒了,我身为枝杈,又能好到哪去?别到时来个气运反噬,功力大退,那就真的冤枉死了。’想到这里,陆渊心中便有决定,看着崔长青道:“越室衰颓,火德渐灭,此必亡之相也。我无意取此之德,可还有其它五行取法?”崔长青点头道:“其它还有两种取法。一种以本国所处方位,作为取五行之德依据。根据五行之理,东方、东南方五行属木;北方五行属水;南方五行属火;东北方、西南方五行属土;西方、西北方五行属金。上古三帝,划分九州十域。十域者,化外蛮夷也,且不去论。九州者,则为徐、青、冀、兖、豫、扬、雍、梁、荆。此九州,除西南诸夷外,大越九郡,已占据扬州大部。北面梁国十郡,则占据了青州大部。周国七郡,则占据了雍州过半。以扬州方位来算,我洞庭郡属于南方,此为火德。以九州方位来算,扬州属东南,此为木德。所以大王若以方位来定五行,有火德与木德作选。而除了方位之外,还有一选,那便是以大王本人定五行。大王起兵之初,若有天地异象,便可根据异象定五行。大王本人受神灵卷顾,便可根据神灵定五行。大王生辰所属为何种,也可以此定五行。甚至大王志向为何,都可定五行。以上种种,若大王属于哪项,可自行决之。不过此种五行选定,太过简陋,无有传统定理,以此定五行,恐难服天下人心。”崔长青将如今世上,大体流行的四种确定五行的依据,一一说了出来,并给了自己的意见。陆渊听完,皱眉沉思。之前的五行相克,五行相同,已被否决。剩下的五行方位,五行相性,就成了最后的选择了。‘不过五行方位的话,以扬州定论,还是火德,这依旧摆脱不了越国影响。但以九州方位来定的话,这是木德。可周国便是木德,它是大国,又与我临近。我如果取木德,异日和周国交兵,气运恐怕又会为其所制。而且不说这些气运相制的飘渺之说,就说木德,我全身上下,甚至人生经历,都与木德扯不上关系。取这为五行之德,除了占了一个方位外,就真没什么关联了。以木德为五行,跟我牵连太少,对于我修行太平道书,没有太大的助益。所以最后剩下的选择,就只剩下从我身上,挑选一个关联甚深的某一五行,作为开国之德了……’陆渊想到这里,不由开始回思起来,自己与哪一五行最为贴近?而这么一想,他不由发现,与自己牵扯最深的一个五行之德,竟然还是火德。原因很简单,他修的是赤阳神功,凝聚的武道外身,是赤阳之火。陆渊能有今日之成就,所靠的无非就是先天之力,还有麾下兵马。那些兵马,是他借着朝廷名义,招募而来。按理说,也沾了朝廷火德之光。而他赤阳神功,更不用说,妥妥的火德。所以从这方面讲,不管是继承前朝,还是地方方位,又或者自身成就,火德都是最适合陆渊的。可限于以上诸多原因,火德他又无法选择。‘武道功法、武道功法……’陆渊皱着眉头,想着自己功法和五行的相关,突然间灵光一现:‘对呀。如果真按功法来确定五行的话,现如今我武道已经先天,在这一道差不多快修到头了。就算选择与赤阳神功相合的火德,对我的帮助也不大。毕竟今后我是要修行仙法的。所以就算要以功法选五行,那也得以仙道功法来选,而不是武道功法。我现在修的五雷书,五行俱有,没有哪一行,是单独突出的。但现在正在筹备当中,正准备修炼的太平道书,这却是有五行的。而且五行气运之说,我之所以顾虑重重,也是担忧太平道书的修行问题,怕影响到未来修炼。既然这样,那干脆选和太平道书同一属性的五行,不就好了。’陆渊这般越想,心中越是激动,只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是的,太平道书是有五行属性的。太平道书,又名黄天道书,黄天之法,此为一本土行功法。修行此书,大成之后,可凝聚出太平黄天,作为成就真人之法。以上内容,是太平道书之中,关于此书后续境界的一些描述。当然,也仅仅只是描述而已。当初丹鼎道得到太平道书时,这本从上古太平教遗址中发掘出来的仙法,就已经残缺不全了。现如今陆渊手中的太平道书诸多内容,都还是丹鼎道历代推演修补所得,至今也才完善到了五气朝元的修行境界。至于五气朝元更上的三花聚顶,成就真人之法,也就只有残缺道书的一些描述了。毕竟丹鼎道历代道主,除了刚开派时的那前两三位,修成了真人外。后面历代道主,也不过是在五气朝元这个大境界打转。他们自己都没到那个境界,如何能推演修补出,真人之境的功法。不过就算没有后续功法,如今的太平道书,对陆渊来说,也差不多够用了。而且说句现实的。如果他真能修完整本太平道书,那么以五气朝元圆满的境界,就已经足够镇压如今衰落到不像样的九州十域了。甚至都不用五气朝元,达成三气小圆满,都足够了。以这本功法,作为陆渊日后所立王朝的五行之德,镇压一国之气运,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除了功法之外,我这具身体的生辰八字,也属五行之土,这又更契合了一分。’陆渊想到此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不管别的了,就土德了。此念生出,他便看着眼前崔长青和孙思文道:“我自幼为山中猎户,后幸得在山中得一仙人遗宝,从而开启灵窍,读书练武,终有今日之成就。当初得仙人遗宝时,那仙人所留道书中,自号黄天道人。黄者,土也。恰巧我之生辰,也属土行。这岂非天意?故而本王决定,新国五行,便以德为准,不再讨论。”陆渊把当初讲过的,山中遇仙人的说辞,再度修饰一遍,换了个面目,又跟眼前两位重臣说了出来。以五行相性定土德?崔长青与孙思文听到陆渊的说法,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头。对于自家大王选择四种确定五行的办法中,最最下乘的一种,不由微感忧。而且黄天仙人?对这个从未听闻过,也没听自家大王说过的仙人,两人根本不信。只以为是陆渊脑子一热,就想以自己生辰定五行。“大王,黄天仙人之说,臣等从未闻之。而且以生辰定五行,虽王者上应天命,下应人心,但……”崔长青想要劝解,但说到一半,就被陆渊打断了。“我已说了,此事不再讨论。”陆渊看着自己两位重臣,又不得不再说了一句:“而且我以土德立国。日后越国覆灭,新朝开立,必是水德。而土克水。我以土德开国,正好克制继承越国的新朝,这是大利国本的事情。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崔长青张了张嘴,万万没想到,取土德,还能有这种解法。虽说这是诡辩,但不得不说,听起来还真有点道理。所以想了想,他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和陆渊纠缠了。以大王的生辰定五行就定五行吧。毕竟长沙国是大王所开,以他之生辰定土德,也勉强说得过去。最多日后,多多宣传一下黄天仙人,将这位神仙弄得为世人所知,如此也能给大王多上一层法理了。所以崔长青最终道:“尊大王之命。”陆渊见此,不由笑道:“这样才对嘛。崔卿、孙卿,你们乃我心腹,日后也将是新国宰辅,难道还不知晓,我之性格吗?今日我既选选土德,那自然是有自己道理的。此绝非头脑一热,便做出的仓促选择。长沙乃我所开之国,我难道不想国祚万年吗?你等就放心吧。”关于太平道书的事情,陆渊是绝不可对外人言的。就连黄天仙人这个名头,也只是拿来湖弄外人的,尤其是湖弄丹鼎道。但此些事情,自然就没必要和这两位文官说了。而崔长青、孙思文两人听了陆渊的话,一想自家大王性格,都是不由点了点头。确实,以自家大王这稳重性子,是绝不会做出有害自己的事情的。今日选土德,必是有其用意,只是不能与自己两人相言罢了。这么想想虽然无奈,但倒也让他们安心起来。“既然大王是深思熟虑,那臣等就放心了。”孙思文冲陆渊行了行礼,然后说起了下一个议题:“既然律法、礼制已定,那接下来的就是军制、官制。军制大王总揽,臣等不好多加妄言。但官制,如今天下各国,多以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为主流,此二十三职部,若需全部完整,最少也需五百余人。如今我国仅辖一郡,九寺五监可省并一些,三省六部也可精简人员。但再怎么省并、精简,要搭起新国框架,三百余官员也是少不了的。再算上地方府县缺员,如今我长沙国,官员缺口已达一千七百余人。所以臣奏请,开国之后,大王开科举,广选天下士人,以足我国官员所用。”孙思文请命道。 第211章2国合兵 修仙,从长生不死开始第211章两国合兵 官员缺口这个问题,老生常谈了。 从去年平定三府开始,陆渊就一直受这个问题困扰。 如今一年多过去,这个问题依旧得不到解决,弄到此时,成了他开国的拖累。 不过好在如今朝廷册封他为长沙王,正式得以开国,原本的名分问题解决了,这事也就好办了。 因此听到孙思文的话后,陆渊此时便道:“科举之事,等我接受册封,开国之后,便会下诏。在国境之内,广开恩科,以此选拔官员。 至于如今朝廷中枢所缺之官,各部各司所缺主事,可挑选地方精干之官入职,先行搭建起各部司框架。 他们离去之后,所缺官员,地方再行提拔。 先把朝廷和地方府县的框架搭起来,安排好各部各司、各府各县主官,维持上下运转。 剩下所缺之基层做事之官,等开了科举,再有那些新官去充任。” 选拔官员,对于此时的陆渊来说,算是最好解决的事情了。 只需开个科举,自然有那以千百计的秀才举人,如鱼归海一般,涌来为他效命。 然而听完陆渊的话,孙思文却没那么乐观,而是略带愁苦道:“大王,新开科举,这是可以解决用官之缺。可如今我洞庭郡内,历经多年战乱,地方疲惫,百姓流失。 生民饥饱生存,尚且艰难,又何谈读书了。 这些日来,臣查阅地方送上来的籍册文书。 清点过后,发现如今四年丧乱下来,我洞庭举郡之内,江南九府之地,地方有秀才功名者,不过两千三百余。 就这点秀才生员,面对多达一千七百余的官员缺口,根本不足以用事。” 陆渊听到这话,也不由大感头痛,然后问道:“洞庭郡士子如此之少,往年何以维持那么庞大的官员?” 孙思文答道:“我大越诸郡,除了临海、豫章两郡之外,其它各郡,历来文风不盛。往常时候,朝廷多是选拔临海、豫章两郡士子,以分派往各郡为官。 就如臣,当初考中举人之后,便从豫章郡分派到了洞庭郡。 而似臣这等临海、豫章两郡的籍贯的官员,足足占据了大越各郡官员半数。剩下半数,才是由其它六郡士子充任。 如今大王建立新国,郡内那些临海、豫章两郡籍贯的官员,多有弃官而去者。 此类士人,家卷宗亲俱在临海、豫章两郡,为朝廷所制,皆不可信。 故而大王若选官,除非愿意日后皆心向大越之臣,否则是无法从朝廷那边获得援助了。 可若无临海、豫章两郡士子,洞庭境内官员又缺乏,找不到合适人充任。#bbr#该如何决断,唯请大王裁决。” 没有足够官员,陆渊建立的长沙国就无法运转。 可如果只找朝廷讨要官员,那他在长沙国算自己的,还是算朝廷的? 这个事情太难决定,孙思文根本不敢擅加决定,只能请陆渊这位国主,自行选择了。 而陆渊听完,也是沉默。 这几年洞庭郡因为战乱,元气损失的太惨了。 不仅户口从巅峰时的六十万户,三百万人口,跌落到了现在的三十六万户,一百八十万人口,损失近半。 就连地方上的文人,也在接连的战乱中,不是被乱兵所杀,就是搬迁出去,逃到外郡了。 所以弄到现在,等陆渊开国,清点下去,全国秀才竟然只剩下了两千三百多人,足足一个文化荒漠。 面对这么一个百业凋敝的场景,陆渊心中只能长叹,仔细思索之后,最终道:“朝廷士子不可用,但不属于朝廷的士子,总是可用的。 如今南海国、宁海国立,此两国虽然也遭了战乱,但已过去数年,早已恢复太平。 尤其是南海国,先前被静海国入寇时,所受影响也不深,如今早已恢复了底蕴。 我与此二国结盟,可遣人出使两国,具陈厉害,请这二国允许国中士子,来我国科举,出仕为官。 以这两国现今情形,当会同意的。” 当初陆渊和严望秋、苏玄歌结盟,就已定下了守望互助的盟约。 此两国更是允诺,会大力支援钱粮、帮助陆渊维持国中,用以抵御北方周国和越国的威胁。 如今陆渊国中缺少官员,再发文过去,请求帮助,这二人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孙思文听到陆渊的折中办法,微微愣了愣,随后点头笑道:“若是求助南海、宁海二国,当无问题了。” 旁边崔长青也是莞尔一笑,打趣道:“曾听闻南海、宁海二国初立,原先南海派、九川剑派的那些江湖武人,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纷纷抢占两国要职。 不仅占据了大半朝中官位,便连地方官府,也被安插亲信,根植党羽。 据传,此二国立国才不过半月,原本两郡的地方官员,就有过半被遣散逼走。 如今两国国内,无数文人士子,都对此大失所望。 若大王发出求贤之令,此二国士子闻之,必欢欣鼓舞,不避千里之远,往来投之。” 孙思文与崔长青之所以如此发笑,主要还是南海派与九川剑派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是在太过乱来,吃相难看了。 不同于陆渊一穷二白,一把手建立如今基业,没有太多牵钳制。 南海派与九川剑派建立,都超过了千年。 这么长久时间下来,两派弟子都已过万,其中利益纠葛,不知分出了多少派系。 如今两派化派为国,严望秋与苏玄歌吃下了最大好处,成为了王室。 那他们底下的那些长老弟子们,甚至门派附庸们,是不是要给出足够利益好处,用来安抚? 不然原本属于大家的门派,突然变成只属于你们两人的国家,好处总不能全让你们占了不是? 真这样,还有谁愿意,跟着苏玄歌和严望秋做事? 于是出于这方面考虑,严望秋与苏玄歌,不得不将国中大半官职拿出来,作为利益蛋糕,分给自己手下的那些人。 但南海郡与郁林郡就这么大,都不过十府百县,就算如今建国了,多一个中央朝廷,又能有多少位置分给手下人? 他们每人手底下,可都有千百人眼巴巴看着,等着捞个官位呢。 于是为了凑出这么多官位,严望秋与苏玄歌不得不选择,将原本的地方官员裁撤开除,空出大半位置来,用来安置手底下的亲信。 而这种行为,他们还美名其曰,清理朝廷影响,与天下万民分利。 至于万民是谁? 那自然是他们的门亲故旧,亲朋好友了。 这么一种行为,自然恶心坏了两郡地方文人。 原本南海、宁海开国,两郡地方士子也并不怎么抗拒,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毕竟两国建立之后,外国的世子,自然就无法来他们本郡做官。那么两国选拔官员,自然也就只能选择本国的人了。 而上面孙思文已经提到过。 原本地方上,一半的官员都是由临海、豫章两郡的士子占据的。 如今这一半的名额空出来了,他们本国的士子,自然就可以去争夺了。 这种大好事情,对于那些当地文人,自然欢欣鼓舞。 可如今严望秋与苏玄歌一方操作,不仅把那空出来的近半名额占了,还把他们原本剩下的一半,也给占了不少。 自己原本期盼的建国好处没了,反倒自己的利益受损了。 你说说,两郡地方的文人士子,能开心就有鬼了。 怕是文坛之中,那些文人士子私底下,对于两国都怨声载道,暗骂暴君了。 也正是在这种舆论风潮之下,南海、宁海二国的一系列作为,迅速的传遍天下各郡,已为世人所知。 而孙思文与崔长青作为传统文人,自然对两国这种武夫作派,大为看不过眼。 此时见陆渊提到,便忍不住讥讽几句。 讥讽的同时,两人也不由庆幸,自己遇到的是陆渊这位国主。 不然碰上严望秋与苏玄歌那种江湖武夫,别说成为宰相,执掌一国了。 怕是连官都没得做,只能打包袱回家,做个田舍翁了。 陆渊看着自己两位宰相这般态度,也不由无语,随后无奈笑笑:“南海、宁海两国文风,虽然也如我国一般不盛。但举国秀才加起来,六七千人还是有的。 这六七千人中,只要有过半来我国,再加上我国士子,应足够用了。 就算最后还有缺乏,但也因影响不了大局,日后再慢慢填补进去就行了。” 孙思文点头道:“大王明睿,求助南海、宁海二国,如此选官一事,便无问题了。” 陆渊笑道:“既然如此,那二位便回去准备吧。开国仪典,礼制选择,出使之事,科举准备,这些国政,都要两位忙碌。孤在此拜谢了。” 陆渊说到后面,起身向两人行了一礼。 军务方面他没什么问题,但政务方面,没这对翁婿帮助,那还真弄不转。 自己强行去弄的话,最好情况,也不过是南海、宁海第二,甚至可能还不如对方。 所以不管是出于情分,还是出于需求,这一拜都真心实意。 而孙思文与崔长青哪敢受此礼,连忙避让,口称道:“我等受国主所重,托与国事,敢不殚精竭虑,为王效命。不敢受大王此礼。” 如此,在一派君臣相得的氛围下,关于开国之事,便定下了框架与基调。 …… 有了大致的目标,以孙思文与崔长青的效率,自然迅速的执行了起来。 长沙府内各大裁缝绣娘,被召集征用,各大布行的布匹,也被采购而来。 新朝要有新气象。 陆渊既然开国,自然要准备新国的官服王袍,确定自己的服色礼制。 如今距离正式开国,还有段时间,虽然依旧仓促,但弄出一些简陋的朝服王袍,临时拿来用一用,还是可以的。 最起码新朝一些重要的中央官员,需得穿上自己的服色官服。 不如此,如何明示正统,如何表明自己和大越的区别? 难不成像南海、宁海二国一样,国主披一件黄袍,底下大臣穿着乱七八糟,形制都不一样的各类服袍,像个草贼乱寇一样,开国登基吗? 真这样,那孙思文和崔长青真该找块豆腐撞死,白读这么些年书,白当这个宰相了。 而除了准备新朝服色外,修建在长沙府外的祭天之坛,也在征集的民夫加班加点下,按照正规形制,开始筹备着。 服色礼制、受位祭天,开国建邦最重要的两条事情,便在两位宰相的努力下,慢慢的完善起来。 除这两件事之外,关于中央官员,那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各职司主官,也在他们的推举之下,迅速的被陆渊下达诏命,从九府地方提拔上来。 不过半月余,这些中央各部职司主官百余人,就从地方府县上抽调了上来。 而他们离开之后的空缺,也重新在地方辅官上提拔,补足了空缺。 虽然底层还缺乏大量的基层官员,但起码那个框架是搭起来了,维持日常最基础的运转,已然勉强够用。 下面只等度过开国这段艰难时日,等新科举人们填补进来,自然能缓解用官之缺。 至于这段时间的辛劳。 陆渊开国,他治下近千官员,几乎人人都升了一两级,多的甚至提拔了四五级。 而且新朝建立,普天同庆,陆渊如今也不缺钱,自有大量赏赐发下。 升官发财之下,这些官员哪有叫苦的,一个个都欢喜无比,干劲满满。 毕竟现在国内,哪里都是空缺,你干的稍微出色了点,就能受到提拔。 这么个升官的好时机,谁能错过,谁愿错过? 而就在这一片忙碌之下,陆渊开国的大量准备,也渐渐完成。 …… 弘道七年六月十五。 洞庭湖上,上千战舰泊江而来,如同一片阴云,覆盖了整个湖面。 杨景与上官明率领的朝廷大军,过了一月,总算依约而来,抵达了益阳县,与陆渊合兵。 而早已接到通知的陆渊,已令人在码头之上,接引着一艘艘战舰上的士兵,轮番下船,前往已经建立好了营寨。 在一片忙碌之中,杨景、上官明、济慧圣僧、乔康全四人,也终于和陆渊会面。 码头内,被清理出来的一处临湖酒楼上,陆渊带着蓝彩儿,迎接着这些远来的客人。 “今次我等领兵十四万,并四位宗师,应长沙王所请,千里而来。” 酒楼内,上官明坐于桉前,目光直视着眼前陆渊,望着这个自己打了许久交道,却一直没有见面的人,看了许久之后,问道:“如今甲兵已至,长沙王何日开国建邦,与我合兵北上?” 陆渊微微一笑,摇头道:“开国之事已经定好,就于本月二十,此是吉日。这一日,我将在长沙府城外祭天。 正式诏告天下,开国建邦,立国长沙。 到时还请几位将军、国师,能来观礼。” 请上官明这些朝廷重员,前来参加开国之典,是陆渊早就计划好了的。 开国能有这些人在,有他们站台,将使他建立的长沙国,在名望上更胜一筹。 因为这代表着大越朝廷,对长沙国的承认。 有着这个象征含义在,无疑能帮陆渊更好的,凝聚洞庭郡的人心。 而对于这个请求,上官明也不至于为难,毕竟国都给人封了,也不在乎这点好处了,微微点头道:“这无问题。那日我等四人,必会亲至。” 只是说完此个,上官明又继续问道:“长沙王先前有言,开国之后,我等两国合力攻破益阳县,除了城中周人。而后便挥师向北,进兵天门府。 如今我等十四万大军已至,不知长沙王原先答应朝廷的十万大军,如今筹备的如何了?” 在江北天门府,周国有着三十万大军。 这三十万大军里面,有二十万,是周国的精锐战兵。剩下十万,则是由李雄麾下的羌兵,还有在西川郡收拢的越人降兵组成。 这支兵马的战力可不弱。 如今上官明这边有十四万战兵,江北天门府城中,白梦阳手下也有两万守兵。 这加起来,也才十十六万而已,不过周人兵马半数。 而先天宗师方面,算上益阳城中的李烟景等人,周人有五位先天宗师。 朝廷方面也是五人,刚刚打平而已。 因此以这个实力北上,朝廷想要击退周人,收回西川郡,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而已。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换源!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huanyuan.】 能不能收回天门府都是个问题。 所以陆渊、严望秋、苏玄歌他们三人,答应朝廷的三十万兵马,就成了朝廷能否收复西川郡的重要力量。 而三人之中,又犹以陆渊的十万兵马,最为重要。 谁让他手中有十万战兵精锐呢? 也正是因此,所以上官明他们哪怕心中再不爽,此时也依旧给面子的来了。 人家都如此给面子了,陆渊对此,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推拒,此时便道:“如今益阳城外,我已有六万兵马屯驻。长沙城外,也有四万兵马。 此十万人,皆为能征善战之精锐也。 只待开国之后,大军开拔,攻破益阳城,拔除此地周人。 那么我十万大军,即日便可北上。” 陆渊干脆利落的回道。 而听到他这般说,上官明总算有点笑容了:“善!那我便等着长沙王动兵了。” 旁边杨景等人,也露出了笑容。 第212章大丈夫当如是也 修仙,从长生不死开始第212章大丈夫,当如是也 弘道七年六月二十。 长沙城外,北郊,祭天之坛。 旌旗猎猎,长矛如林。 一片红色的海洋,分成了数团,整齐的排列在了原野上。 “唳!” 雄鹰在天空中盘旋飞舞,振翅之间,一双锐利的眸子,时不时打量着下方。 在这个空中霸主的脑袋里,有些不能理解,下面那些人类,聚在一起做什么? 突然间。 下方人群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声音浪潮。 “万胜!万胜!” 冲霄的音浪,瞬间将在空中飞舞的雄鹰,吓了一跳。 翅膀扑棱扑棱的,就迅速向着一个地方远去,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原野上。 陆渊骑着万里挑一的红色骏马,穿着一身明黄盔甲,打马从大军之间空出的区域,慢慢向前走过。 身后一队同样身着黄甲、手持长戈的雄壮骑士跟着。 队伍所过之处,两侧将士们无不发出欢呼,手中执着的长矛顿地,发出整齐的震动声响。 就这样在一片的欢呼声中,他走过了长长的军列,来到了最前方的天坛。 此时天坛之下,上千名从地方府县邀请而来的名士豪强,望着跃马而来的陆渊,一个个皆是敬畏的低下了头颅。 在这乱世之中,一切以武力为尊。 哪怕开国建邦,无有强横武力,也不足以维持国祚。 而眼前这位即将登基,成为万人之上的王者,无疑就是那个拥有最强武力之人。 也唯有这等王者,才可护佑地方,安定百姓。 已经被战乱肆虐的数年的洞庭郡,此时正需这等王者,前来镇抚一方。 陆渊视线扫过这些地方上的士绅,所及之处,无一敢与他对视。 在今日,在这个王者登基之时,他便是众人的主角,是这天穹下唯一的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自豪感,从陆渊的心中涌出。 在这一刻,他理解了刘邦看见秦始皇出行的车马后,所说的,“大丈夫,当如是也。”,日后横扫六合,定鼎天下,究竟是何种的豪迈。 这种天下至尊,万民俯首,王者一言,莫敢不从的权力,的确让人心生沉醉。 翻身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了后面的随从。 陆渊手按腰间配剑,迈步踏上了眼前,已经铺了红毯的阶梯。 在红毯两侧,已经穿上新朝官服,各自按照品级排列的文武官员们,在其所过之时,无不弯腰行礼,献上了臣服。 一步步迈着阶梯,他坚定而又有力的走着。 很快,按照规制修建的三层一百三十五级阶梯,就被走完。 到了最高的一层阶梯上,负责宣读朝廷诏命的天使杨景,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面前的新王者,然后拿起了诏书,高声念了起来:“奉天受命 话说,,换源,.huanyuan.版。】 ……征南将军陆渊,克平逆乱,安定洞庭……此功此贤,非封邦建国,无以赏之…… 皇命昭昭,代天授之。 今赐洞庭之土,以嘉陆渊之功,建国长沙,进位为王,立诸侯之业,为朝廷藩属。望尔安守地方……” 花了小片刻,杨景将数百字的诏书念完,然后将诏书一合,双手递到了陆渊面前,道:“长沙王,接诏吧。” “臣长沙王陆渊,接诏。” 陆渊看着面前递过来的诏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的接了过来。 旁边很快就有侍从过来,又从他手中取走。接着就给他褪下盔甲,换上了王袍,戴上冠冕,捧来印玺,完成了身份上的转变。 做完这些后,又有自侍从递了一份祭天祷文来。 杨景见此,心中暗叹口气,然后也撤到了一旁,与一同来观礼的上官明等人互视一眼,各自心绪复杂。 他们两位朝廷的侯爷,自是哀叹苦闷,直味社稷衰颓而忧虑。 但济慧圣僧和乔康全,各自眼中,便就含了些欣喜和羡慕。 他二人可也是被朝廷许诺,会封邦建国,称孤一方的。 而今陆渊和严望秋等先行者,都已先后立国,将此事做成。 尤其是今日之陆渊,万军拥戴,百官臣服,子民遵从,不知何等之威风。 瞅见了这一幕,同为预备诸侯的他们两人,如何不想着效彷。 当下就在心里面暗自打气,来日自己登基之时,定要弄得比此时排场还要大。 到时要叫来五万人,不,十万人一同庆贺,还要请朝廷前来见礼。 绝不能叫这陆渊比下的风头去。 两人心中这般想着。 眼前的陆渊,则已经念起了祭天祷文:“臣,长沙王陆渊,诏告皇天……今日臣于此,建国长沙,王于此地,皇天共鉴,后土承之,佑我国祚。” 将最后一句祷文念完,陆渊把手中的祷文,向着天坛正中,象征着山河社稷的铜鼎扔去。 瞬间,祷文入鼎,被里面燃起的火焰烧起,将祷词献祭皇天后土。 陆渊看着祷文被烧完,然后转过身来,一双虎目看着下方百官万军,然后运气真气,高声喝道:“本王宣布,今日,长沙国立,我为长沙王。” 声音如雷,在真气的助推下,瞬间响彻原野。 而下方听到此音的百官大军,也瞬间如同先前排练过的一般,跪倒敬拜,口中一起大呼:“长沙万年!大王万年!为大王贺!” 三个词语,整齐如一,在这天地间回荡。 而陆渊听着这一声声恭贺,站于天坛之上,整个人俯视着下方,望着那一个个跪下拜倒的背影,心中激荡豪情的同时,又忍不住想。 ‘这底下这么多人,有没有谁在想着,彼可取而代之呢?’ 王者之位,不仅代表着权力、财富,更代表着职责与危险。 他今日为长沙王,坐享一郡,封疆千里,治民百万。 可焉知这片江山之内,没有人在觊觎着自己,在眼红着这些权势,想要取而代之呢? ‘不过不管有没有“项羽”,有本王在,这长沙国,这洞庭之土,也翻不了天。’ 陆渊心中这般想着,微闭上了眼,迎着天上洒落的阳光,开始享受起了这一声声欢呼。 穿越至今,已过十七载,这具肉身也三十二的年纪,今日终登基为王,称孤一方。 昔年穿越时,在那幽冷洞穴中立下的宏愿,为王做帝,领兵百万,圣女魔女为妻,后宫佳丽三千,武功大成,天下无敌,今日大半实现矣。 男儿有此成就,岂不快哉!乐哉! 大丈夫,当如是也。 是日,弘道七年六月二十,陆渊于长沙城外祭天,登基为王,长沙国立。 然后册封百官,以弟子周青为大将军,总揽军务。以崔长青为左相、孙思文为右相,两人共同执掌政务。 其余武将官员,各自册封无数。 然后当天,天坛之上,陆渊亲自宣布,率师十万,北伐周人,以复国内失土天门府。 在台下列阵的四万大军,霎时云动,北向而去,直奔益阳。 …… 数日后,益阳城外。 陆渊率军才抵此处,益阳城门便已大开。 “大王,三日前,大王登基立国,率师北伐的消息传来后。 益阳城中的周人守军,便就弃城而去,向北而逃。 臣率兵追击,直趋百里,斩贼人两千余,俘四千余,另有千余贼人溃散乡野,以且能清理追缴。 但贼首李烟景等人,却还是率这数百残兵逃去,臣追之不及,请大王责罚。” 城门口,陆渊派着留守此地的弟子楚维,此时汇报请罪道。 陆渊听完,也略有吃惊,没想到李烟景等人,竟然会不战而逃。 但转念一想,这也符合常理。 先前他虽带兵包围了益阳城,但却一直没有发动强攻,只是围着。 再结合他与朝廷隔河对峙,互相戒备的举动,自然给周人一种他能争取的错觉。 于是便派遣了使者而来,想要劝降陆渊。 而那段时间他也为了借周人的势,没少释放好意,甚至都还允许益阳城内的周人,出城外采柴取水,关系一派融洽的模样。 在那个时候,李烟景他们被围着,自然心中不慌,毕竟还有着希望。 可现在随着陆渊接受朝廷册封,建立长沙国的消息传来,原本的一切希望幻想,自然也跟着破灭了。 尤其是前些天,朝廷十数万大军聚来,还打出了上官明与杨景的旗号后,这就更让李烟景他们惊慌了。 毕竟算上陆渊在城外围着的大军,那可就是二十多万强兵,以及六位先天宗师了。 这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先天战力,都已经超过了李烟景他们。 如果他们这些周人宗师还留在城中,那么等陆渊帅军赶来,可是真的有可能将他们全都留下的。 而如果能一次性留下,三位周人的先天宗师,陆渊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只要把李烟景这些人留下来,斩于此处。 那周人一下损失了三位先天宗师,顶层战力直接损失一半,从此再不复威胁。 到那时,陆渊北方的边境压力,将直接大为缓解。 再不用时刻担忧着,周人什么时候会跨江而来,打到自己国内了。 可惜。 想来李烟景等人也明白此点,所以在确认陆渊已经正式倒向越国后,便直接弃城而逃了。 如今三位先天宗师,离开了益阳这个囚笼,从此天地广阔,想要抓到他们,难之又难,已近乎不可能了。 “无妨。能收回益阳县城,便是好事。” 心中这般叹了口气,陆渊看着自己弟子,摇摇头道:“至于李烟景等人,俱为先天宗师。他们想逃,你没有先天宗师相助,拦不住也是正常,起来吧。” 以先天宗师的实力,只要不是头铁,硬要立抗万军。 那么在万军之中,寻个方向破围而出,还是很简单的。 更不用说城中的先天宗师,还足足有三位。自己这个弟子拦不住对方,是很正常的。 甚至该说能拦住,这才不正常。 “谢大王宽恕。”楚维听自家已经登基为王的师尊这般说,心中才松了口气。 说真的。 这位弟子心中还真有些担心,新朝鼎立,自己没拦住李烟景等人,自己师尊会不会恼羞成怒,来个杀鸡儆猴。 眼下看来,是想多了。 带着些许庆幸,他连忙让人打开城门,然后引着陆渊队伍,进入城中,往着已经收拾好的衙舍而去。 …… 等进到城内,安顿下来之后,陆渊便叫齐了杨景等人,双方一同县衙议事。 “而今李烟景闻我大兵而来,望风而逃,弃城远遁,益阳县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收复。” 陆渊看着眼前几位越国将军和国师,正言说道:“既如此,那江南之敌,已然云散。以本王之见,吾等可乘胜北上,渡江而去,与敌决战。” 开国之后,陆渊对于周国的求战之心,开始直线上升起来。 洞庭十府,如今长沙国立,仅有江南九府之地,处在掌控之中。剩下江北的天门府,依旧陷于敌手。 甚至原本的巴陵郡城,一郡首府,都不在他的控制下,依旧被朝廷掌握着。 而关于这点,也是当初朝廷和陆渊商议后,所达成的条件之一。 朝廷给陆渊封王建国,而陆渊则将朝廷依旧控制了洞庭郡城,暂时托管给朝廷,作为朝廷江北大军的后勤保障据点。 在击退周人,收复西川郡前,不管是巴陵郡城,还是天门府,朝廷都不会归还。 所以陆渊想要让自己国土完整,尤其是拿回象征意义极大的巴陵郡城,首先得帮朝廷打退周人。 如此一来,陆渊开国之后,自然对于北伐积极无比。 他可是准备拿巴陵城作为国都的,如今一国之都被朝廷控制着,这像什么话? 什么? 为什么叫长沙国,不在长沙府立都,却要跑去巴陵城。 这就不得不说巴陵优越条件了。 首先,经济方面,此城临江,坐拥长江水道,沟通南北三国,最是繁华。 其次,农业方面,巴陵城所在的岳阳府,也受长江灌既,土地肥沃,那是一等一的产粮种地。 最后,军事方面,巴陵城控扼长江水道,只要把守住了此城,就能从中截断长江。更能扼守北方来敌,距离于江北之外。 如此三方面,都极其优越的一处重镇,这么一座天下雄城,自然是建都的最好选择。 当初越国朝廷,也正是看重此点,才会把郡府安置于此地。 至于选长沙府,经济差了不说,农业方面也不见得更优秀,军事方面更不见得更安全。 陆渊脑子抽了,才会选此。 然而面对他的积极请战,原本一直逼着陆渊出兵的上官明等人,却是拉垮了。 “长沙王勿急。” 上官明看了一眼陆渊,却是摇了摇头道:“讨贼自然是要进行的。但如今各方大军未至,仅以我等之力,想要退贼,并不容易。 还是等南海王与宁海王的大军到来,我等四方大军齐至,再行北伐。 届时我等聚兵近五十万,更有九位先天宗师。 如此渡河北上,浩浩荡荡,何愁周人不破?” 当初朝廷与陆渊他们三方约定,三国建立之后,需得各自出兵十万,帮着朝廷击退周人。 如今离得最近,建国最晚的陆渊,已经履行承诺,领着十万大军会合。 甚至还附带上了一位先天宗师蓝彩儿,可谓诚意至极了。 但另两位已经早早建国,处在岭南的严望秋和苏玄歌,可至今还没个动静呢? 这两人答应的二十万大军不来,此时朝廷和陆渊率军北上。 以双方合力,虽然也并不是不能与周人一战。 但这岂不是他们两方,平白给宁海国与南海国当了炮灰,拿自己的兵马给这两国打仗? 这天下那有那么好的事情。 陆渊闻言皱眉道:“南海、宁海二国初立,国政都尚未捋清,更别说聚集兵马了。等他们帅兵自岭南而来,怕不是要等到半年后? 我等数十万大军,屯于此处,每日人吃马,嚼耗费无数。 岂能在此干耗? 而且岭南之兵,根本不堪战。 指望这二国的二十万兵马,那还不如我等直接北上,与周人决一死战。” 兵马有的时候,不是越多越好的。 大军征战,正面对决,真正能发挥作用的,还得是那些训练年久,见惯了生死的精兵强将。 可岭南之地,近些年承平,自从静海国灭后,就再无大战。 数年下来,国内除了一些郡府县兵外,那还有精锐? 而就那些郡府县兵,两国加起来,能不能凑出两万都是个问题。 这种情况下,南海、宁海两国,要履行跟朝廷的承诺,派出十万大军,能怎么办? 怕不是最后,也只能拉些明夫出来凑数了。 而更大的问题,还是两国的内政混乱。 严望秋与苏玄歌两人,可不像陆渊,一年多前,就开始筹备着建国了。 所以如今登基,文武百官,地方府县,三军将士,很容易的就转换了旗帜,建立了新的秩序。 南海、宁海二国,仓促上台,又经历了他们胡乱裁撤官员的乱政,地方都开始混乱无序。 这种状态下,指望它两国拉出十万大军来? 他不是连强拉壮丁,都没这个能力。 而等到两国国政捋清,怎么也要好几个月后。再等派兵北上,那时间就更久了。 第213章出兵北伐 修仙,从长生不死开始第213章出兵北伐 如此长的时间,陆渊可都是再聚兵等候的。 他十万大军,摆在这里,每天不动,都是好几万两银子流出。 这么大的耗费,怎么可能就这样干等着? 这等的不是时间,而是银子啊。 除非你朝廷帮我出这笔消耗,不然陆渊才不肯吃这个亏。 然而对于陆渊的话,上官明只是一笑:“大军征战,无不以稳重为先。未虑胜,先虑败。如今兵马未至,岂能擅自动军? 至于粮草耗费。 本将麾下十数万兵马,从临海、豫章二郡,千里输粮,也未曾叫苦。 长沙万不过十万众,又在国内,可就地因食,何以支撑不住了?” 对于大越朝廷来说,在经历了一场场失败之后,伴随着麾下兵马大量阵亡,虽然不断丧城失土,控制疆域日益萎缩。 但相应的,原本庞大的财政压力,也陡然间一空。 尤其是陆渊手下十万大军,随着他独立建国后,钱粮军饷也由长沙国自行筹集。 没了这十万人的负担,那么朝廷所要担负的财政支出,也就只有上官明、杨景麾下十四万大军,五万长江水师,还有白梦阳麾下的两万天门守军了。 这三股兵马,加起来虽然也有二十一万了。 但对于控制着豫章郡和临海郡的朝廷来说,供应这点大军的钱粮支出,却是绰绰有余的。 只需拿出每年财政收入的一半,就足以支撑这些大军了。 这种情况下,别说在这等个半年了,你就是等个三年十年,朝廷也根本不怂。 甚至阴暗一点想。 其实就这样拖着,对朝廷来说,也并不是坏事。 因为豫章、临海二郡富庶,朝廷还掌握了广陵与建安两郡,以这四郡的底子。 修养个十年时间,便可恢复大半元气。 到那时,朝廷便可再组建出十万大军,用来征战天下。 而这个时候,陆渊大军一直被拖着,时刻处于流血消耗之中,难以恢复元气。 朝廷在大军攻之,他如何能够抵挡? 而陆渊一败,没了他的屏蔽,就南海、宁海两国,可能都不用去打,便可望风而降。 到时,或许都不用沉丘说的,花个十年来休养生息,再十年收复失土。 或许只需十年,朝廷便可恢复往昔疆土,重新鼎盛了。 因此对于此时的朝廷来说,若能将战事多拖延一些时日,其实算得上一件好事。 然而上官明打得好算盘,陆渊怎么可能真如对方所愿。 虽然以他如今的财力,足以支撑十万大军,打个五六年了。 甚至有着当初与严望秋、苏玄歌的协议在,有他们帮着分担军饷,打个十年都不在话下。 可我有这么多钱,拿来多养十万兵马,拿来建设地方,增强国力不好吗? 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所以此时听了上官明所说,陆渊不由冷笑道:“若朝廷是如此想法,那便休怪我解散兵马,恕不奉陪了。 而且,你等若不想战,那便把巴陵城交还于我。 此乃我国中重地,容不得无关紧要的人,在此屯扎。” 与朝廷的约定,是把巴陵城租借给他们,直到击退周人。 如今朝廷都不想打周人了,那此城租借的条件,自然也不成立。 到时,陆渊自不会容忍别人在自己国土之内,屯驻十数万大军,自然要把上官明这些人给赶出去。 至于这些人走了之后,会不会干脆放弃天门府城,放弃长江防线? 对此,陆渊只想说。 朝廷若真敢这样做,那他就敢率国投降。 大不了就投靠周人,谁还怕了谁去呢? 反正陆渊最差的待遇,也不过换个地方封国,还能保住王位。可朝廷那边,却就不一定了。 “你……” 上官明听到陆渊的话,如意算盘打不成了,顿时气的站了起来。 旁边杨景看到,连忙上前安抚:“好了,上官兄,长沙王,且不要吵闹。我等同属一方,如此作态,成何体统?” 拉住了上官明,杨景看着陆渊道:“陆将军所说,确有道理。我等数十万大军,屯驻此地,每日人吃马嚼,却无半点动作,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吧。 我等率军,先移往巴陵城。然后各自分派出一部分兵马,先行渡河,援助武安侯。 等稳住了府城局面,在陆续派兵北上,逐步收复天门府失土。 而在此期间,也正好等待南海、宁海二国援兵。 这般安排,长沙王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陆渊沉吟,最终缓缓点头道:“如此的话,我无问题。” 得到回复,杨景又看向了上官明,后者冷哼一声道:“便如此吧。” 话音落下,场内气氛,顿时和缓起来。 然后双方又开始商议起来,如何动兵前往巴陵城。 最终因为双方信任有限的缘故,最终得出决议。 上官明这些朝廷兵马,还是如来时一般,乘船北上。陆渊则走陆路,从官道前往巴陵城。 双方最终在巴陵城下会合。 有了方案,互相看不过眼的陆渊和上官明,也不再凑一起,各自分离。 上官明更是当天,就登上战舰,领兵北上了。 陆渊则是在益阳城继续停留,并没有急着离去。 这倒不是因为他说一套,做一套,口上说着邀战,实际上却畏惧退缩。 陆渊留在此处的原因,是丹鼎道原本答应他的兵器武具的援助,过了大半年,此时终于送了过来。 益阳城外的洞庭湖面上,数十艘船飘来,依次进入了码头内。 陆渊与安丘真人登船,来到船舱之中,或者掀开了一个大箱子,然后指着里面被油纸密封好的一具铁甲说道:“大王,本道答应的铁甲一万具,强弩一万张,强弓三万张,刀矛各五万件,已经全部送来。 大王只需让人从船上收下物资,便可给麾下大军装备上了。” 陆渊看着相中的铁甲,心中欣喜,忍不住上去摸了摸。 入手冰凉,甲面顺滑。质地厚重,一看就是上好的防具。 在如今大军出征前,能有这批武器防具送来,此次北伐,他心中胜算更大了。 这般想着,陆渊忍不住喜道:“有贵道相助,此次击破周人,我无忧也。” 旁边安丘真人闻言,脸上也是露出笑容,只是忍不住提醒道:“大王,如今本道所应的各项援助,皆已送其。如今近年过去,大王所应的修行太平道书之事,是不是也该有些进展了?” 丹鼎道援助陆渊,可不是来做善事的。 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陆渊修行太平道书,然后用他来验证修改功法。 本质上,就是拿陆渊当小白鼠。 如今小白鼠养的肥了,也该是时候拿出来,做实验了吧? 陆渊闻言,神色自若道:“真人勿急。阳山府那边,祭祀天柱的法坛已经快修建好了,年底之前便可完成。到时我抽空去一趟,祭祀了天柱,自可开始修行。” 安丘真人听到这个确切的时间,心下也是满意,没有继续强逼,而是笑道:“大王勿怪,实在是太平道书,关乎我道未来,这才催促。非是信不过大王。” 陆渊摇头,含笑说道:“本王知晓。丹鼎道帮我甚多,你我关系,真人不必多解释。” 安丘真人笑道:“既然如此,大王快些让人,搬运这些军械下去吧。大军出征在即,兵凶战危,可耽搁不得。” 陆渊点头:“正是此理,本王这边安排人来。” 随后,两人一同下了船。 而后陆渊便安排人,开始搬运船中物资。之后又花了几天时间,将所有新到军械,依次给分发了下去。 这次丹鼎道发下的武器甲具,足够武装三四万人了。 而此次北征,陆渊所率的十万大军,是由四万战兵与六万苗兵组成。 此批军援,刚好满足战兵所需。 于是他便把这些军械,通通发给了自己战兵,把他们重新武装了一遍,然后又把战兵换下的器具,发给了那些只有简陋兵器的苗兵。 如此,十万大军全都换了一遍武器甲具,保命能力大增,顿时士气大涨。 陆渊也趁此时,宣布大军北上。 顿时,十万大军迤逦而行,气势浩荡,天地皆震。 弘道七年七月十二。 陆渊帅军抵达洞庭郡,汇合了先至此处的上官明等人。 随后两军商议,陆渊派出一万战兵,三万苗兵,以讨逆将军楚维统帅,领兵渡河。上官明则派出四万战兵,由杨景领着,一同渡河。 两军合兵七万,在朝廷水师的运输掩护下,三日间,便渡过长江,进入了天门府城。 白梦阳得此援助,城中兵马顿时增至十万,原本及及可危的天门府城,霎时稳固。 随后这位武安侯,主动率兵,从城中出击。 与周人在城外大战三场,彼此死伤数万,终逼的周人从天门府城退兵,解了此城之围。 被围困两年的天门府城,终于解围。 而趁此机会,上官明陆渊双方,又从江南各自增兵两万,增援武安侯。 双方联军趁机大肆出击,又收复了府城附近的两座县城,并在城中屯驻重兵,与府城互为犄角。 如此,联军便在江北有了三处据点,总算站稳了脚跟。 而周人重整旗鼓之后,也领着剩下二十余万兵马,与联军对峙。 双方每日大小战不断,烽火依旧不休。 彼此便这么耗了下去。 …… 正当洞庭郡的江北之地,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岭南,南海国。 由原本皇帝行宫改建的南海王宫内,严望秋也在焦头烂额的,处理着自己那一摊事情。 “大王,朝廷那边又请人来催促,说江北与周人战事日趋激烈,每日死伤将士数千,兵马日趋贵乏,那我等快快发兵,北上增援。” 下方,一个由原本宗门知客长老,转任而来的新朝礼部侍郎,此时对着严望秋诉苦道。 如今已是八月,到了入秋时分,而距离南海国开立,更是过了三月之久。 如此长的时间,或许对于一个刚开国的新国家来说,还只是很短一瞬间,连理清国内政务都做不到。 但对于一场聚集数十万人的战役来说,却已经是相当长的一个时间,了。 一些结束快的战役,三个月的时间,甚至都已经打完了。 所以哪怕南海国依旧一片乱糟糟的样子,但来自朝廷的使者,却是每隔几天就来一波,从南海立国开始,就一直没停过。 而听着这些奏报,严望秋有些预兆的说道:“孤不是说过了吗?让你回复朝廷,南海国新立,如今国内百官都还没安排妥当。 就连大军,也只有原本的郡府县兵。 这些人加起来,不过堪堪过万,我哪给他们凑十万大军?” 下方那臣子道:“臣说了,可朝廷使者说,长沙国比我等晚立国两个月。此时却已凑出了十万兵,甚至已经率兵北上渡河,和周人交战了。 长沙国能做到,我等为何又做不到? 故而朝廷使者,只一口咬定,说我等这是在拖延,故意不肯发兵。 甚至还威胁说,若我国还不肯发兵,那便是违诺。 到时朝廷敕命,便做不得数。已经封出来的南海国,也要收回去。 让我国三思。” “他敢!” 严望秋听到这话,顿时暴怒,但怒过之后,便就是一阵颓丧。 立国三月,在度过了刚开始那阵兴奋劲后,这位老宗师也终于感受到,身为一国之主,日理万机的苦恼了。 国内各方的利益分配,地方官职的安排,中央机构的组建,这一桩桩,一项项,简直像处理不完一样,把这个原本的大派宗主,弄得焦头烂额。 等好不容易,把国内百官补齐,地方官府组建好了,该如何运转国内政务,把南海国这个机器运转起来,又是一个大难题。 虽然此世武者,想要修炼到高深境界,舍不得读书识字,研读佛道经典,修身养性。 单论文化素养,凡二流以上武者,都是不差的,甚至能比得上普通的秀才。 而若是到了一流武者,那更是比那些举人进士,也不见得差到哪去。 可文化素养是一回事,处理政务,又是另一回事了。 南海派的武者,原本读书,那是为了修炼武功,是为了打打杀杀。 所以他们的文化素养,针对的是提升心境方面的。 但治国理政,你单单只有心境,只有文化,这可远远不够。 地方政务该怎么处理,百姓赋税该怎么征收,百姓冤屈应该怎么明断,水利官道该如何修缮,地方治安如何稳定,劳役要如何合理的征发,地方基层的利益又该如何维持,面对朝廷上官的要求,又该怎么应付? 等等诸如此类,以上种种,可不是单单一个有文化的武夫,能够处理得来的。 其实,原本如果南海派,全盘接收了朝廷留下的官员,那是能够有效组建出,一个有一定效率的新朝庭的。 可原本那些朝廷留下的,有经验的官员,大半都被南海派遣散了。 如此一来,南海派唯一的捷径,也就没了。 而要靠他们这些原本的职业武夫,顺利的度过身份的转变,成为一个合格的朝廷官员,那不知要等到多少年后。 这期间的各种损失,时间浪费,要付出的代价,简直不知多少。 此时此刻,严望秋都有些后悔起,自己当初裁撤那些地方官员了。 更是在心中羡慕起,自己那位盟友陆渊。 此时竟然能够在短短一月之内,就理清国内政务,同时做到发兵北上。 别的不说,但就这份对国内的控制力,便比他南海国,强上不知多少了。 若是自己也能如此,那该多好啊。 但羡慕之后,他也只能叹了口气,回到现实,看着下面臣子道:“算了。你让兵部发文,让地方府县,开始征调民夫,募足十万人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换源!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huanyuan.】 那些郡府县兵,也都抽一半出来,与那些民夫混编。 先凑个十万人出来,然后让钱将军领着,出兵北上,应付朝廷吧。” 以他如今初步梳理的朝廷和地方官府,虽然依旧还有很多不协调之处。 但拉起十万民夫,也勉强能够做到了。 只是这样一来,指望这些民夫有多少战力,那就做不到了。 下方官员闻言,心中的松了口气,连忙道:“臣遵命。” 说完此事,严望秋就想继续处理政务,但看下面官员还没走,不由又道:“还有何事?” 那官员连忙道:“还有来自长沙国的国书。长沙国初立,国内官员缺乏过半,国内又无足够文人士子补充。 因此长沙王遣使而来,想请我国准予,放国内士子去往长沙科举,补充官员之缺。 此事对方已经催了数次了。 大王先前忙着政务,没有回复。 如今人家已经等了近月了,实在不能再拖下去,还请大王决断。” “这事啊……” 听到提醒,严望秋也回忆起来,陆渊先前派使,请求自己支援士子的事情了。 当时他正忙着给国内各方分配利益,根本顾不上此事,于是便没有回复。 此时处理完了,也确实该给人家一个回复了。 不然这盟友当的,确实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