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恶毒且万人迷》 第1章 盛子骄 凤庆都城,为大庆朝天子脚下。 宗室云集,达官遍布,一条街上随手就能指出几位皇亲国戚,官家子弟来。 凤庆城内近日热议的是今日游街的状元郎 十年寒窗,层层选拔,殿试结果出来,状元郎竟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平民。 近十年来,状元一位为世家子弟垄断,许久不曾出现过平民冒头了。 这新鲜事成为了凤庆城内百姓饭后的谈资。 凤庆事物繁荣,人员密集。 今日状元郎游街,百姓都想一睹这状元郎的风采,纷纷围堵在街边,翘首以待。 敲锣声渐渐近了,一丈红喜服的队伍敲敲打打,喜气洋洋地走在街道中心,为首的青年身材高挑健实,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挂一大红袍花,细看去,这青年面容清淡,俊面挺鼻,一股名流雅士的淡泊之气。 街边有未出阁的小姐眼睛直愣愣地看呆了,这相貌,当为探花! 这番热闹景象传到云盘楼内雅间, 雅间内,一男一女倚窗边茶桌对坐,两人透过窗看见街上风景。 其中男子,正是大庆朝的五皇子,归临祈,贵妃之子,颇得圣上宠爱。 “林瑾渝这番可是出风头了。”归临祈淡淡抿一口茶,打量着踏马游街的状元郎。 女子不置一词,懒懒的支起脑袋,云鬓微斜,一缕青丝顺着肩头滑落,无需嗔态笑音,尽显风情姿色。 归临祈目光控制不住地在她脸上游移,伸手勾起她的青丝,在指尖缠绕把玩。 又说道,“猜猜他什么时候来跟你提亲” 语气玩味,又暗含轻视。 美人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盛子骄翻了个白眼,朱唇轻呵一声:“凭他?也配求娶我。” 归临祈状似担忧,“可盛大人与林瑾渝约定,考取状元便上门求娶。” “便是状元又如何。”盛子骄眉眼尽是抗拒,“他最听我的话,我不准他提亲,他就不敢向我爹爹提亲。” 说话间游街队伍已过闹市,只能远远看到背影。 盛子骄心中感到可惜,林瑾渝长得不错,能力出众为爹爹认可,两人又身系婚约,他对她向来无有不从。 可惜,不过一平民百姓,无父无母,家无金银又无权势,便是考上了状元郎,混得不好日后也不过朝中低阶官员。 归临祈听闻她的话心中安定,只要骄骄不同意,盛大人又是个疼女儿的,不管那林瑾渝想仗着婚约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了。 放松的喝了一杯茶,归临祈笑着问,“那骄骄想嫁个怎样的郎君呢?” 言语间谈笑,心下却紧张。 盛子 骄一个眼波看过来,感情这类事情女子向来敏感,看来五皇子是对她有意。 她心下得意,所谓皇室贵族,也不过如此。 “郎君嘛——” 吴侬软语,盛子骄拖散着语调慢悠悠地,如意地看到五皇子追跟的目光和掩盖不住的迫切。 “我觉得太子就不错。” 太子? 太子竟是骄骄的心上人? 归临祈心下难受,急切的问道:“你喜欢太子?可太子他体弱多病,常年居于深宫,你都没见过他。” 是呀,盛子骄缓缓点头。 是没见过。 归临祈心中既气又慌,失了分寸一手抓住心上人的柔夷,咄咄逼问。 “那你为何喜欢太子,你喜欢他哪点?” “因为他是太子呀,我就喜欢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喜欢呀?” 盛子骄任他握住手,无所谓的解释道。 若不是当今皇帝太老,那她还想进宫做皇后呢,不过嫁给太子要稍微等上几年,熬死了老皇帝,她就是皇后了。 归临祈闻言一震,心下思绪四起,“你,你想当太子妃?” 盛子骄巧笑摇摇头,鬓上的宝饰叮当作响,“我想当皇后。” 语气自然,像是谈论吃食般平常,但其中的野心昭然若揭。 归临祈怔怔地看着面前美人,听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应该生气的,可望着她眉目间调笑,身资绰绰,态度自然,心中竟觉得本该如此,如此美人,就该坐上那无上的位置。 他喃喃自语,“你这般说与我听,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盛子骄闻言朱唇一珉,黛眉微蹙,隐隐有水光现于眼中,一席粉衣看上去像是刚出水的芙蕖,含苞待放,她微微带着泣音,“临祈哥哥要惩罚我么?” 平日里他细致讨好时她爱答不理,如今撒娇时便一口一个临祈哥哥。 归临祈心底了然却被她这幅姿态鼓动得心跳如雷,面上积起一朵红云,嘴上不住地唤起少女的名字“骄骄、骄骄,我怎么舍得呢。” 一把环住少女的腰,袅袅纤腰,触感柔软,归临祈心中泛起一阵颤栗,本来就不甘的心里升起对那至高之坐的渴望,太子年弱体病,久居深宫,鲜少露面,而自己出身也不差,身强体壮,谋略武能各个优秀,如何争不得呢? 再有这面前软香诱惑,江山与美人,哪个男子不心动? 他言语中暗藏渴望与兴奋“骄骄该当皇后的,骄骄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盛子骄见他对自己如此痴迷,心下满意,勾起一抹笑,甜言蜜语不要钱的撒向他,“临祈哥哥若为 皇,那骄骄就是哥哥的皇后啦。” * 哄完五皇子,盛子骄回到盛府,马车在大门停下,马车里面的人却不见动作。 下人不敢催促,小姐脾气不好,没人敢僭越。 踏马声从远方渐近,林瑾渝骑在马上,他此时已换了装扮,一袭青衣广袖,环绕清冷之气。 但他眼中却泛着抑制不住的喜意,不久他便要向小姐提亲了,多年心底念想突然要实现,他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更 近几步,林瑾渝看见盛府门前停的马车,是小姐的马车。 动作伶俐地翻身下马,林瑾渝来到马车前,隔着车窗,执手躬身,“小姐。” 车里等待得昏昏欲睡的盛子骄被他唤醒。 自己要等的人来了。 微微打了个哈欠,婢女撩起帘子,盛子骄走出马车。 林瑾渝见她出来,自觉的伸出手臂方便小姐扶着下马车。 待站定,盛子骄终于将目光看向林瑾渝。 一身的青色将林瑾渝衬得萧亮挺直,如一节亭亭直立的青竹,坚韧挺拔。 盛子骄心底闪过一丝想法,等她成了皇后,将他养做面首也不错。 林瑾渝被她直白的视线看得微微不自在,开口转移话题“小姐怎么不进府。” “我在这等你呀。” 盛子骄掩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想法,俏生生的答到。 “林瑾渝,今日你大喜,我特意来恭喜。”语气中听不出几分真诚,却叫林瑾渝心下泛起涟漪,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脸上竟有几分羞涩。 盛子骄没有看到他的神色,一边把玩着手腕上戴的红血玛瑙嵌金镯,一边明知故问,“你来盛府干什么?” 林瑾渝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来到她的纤细的手腕上,衣袖掀起一节,露出一片莹润奶白的肌肤,血红的玛瑙在一片雪白中越发红艳,勾人心魂。 察觉到自己飘忽将要沉溺的心思,林瑾渝忙定了定心神,回答小姐的问题。 “小姐,我,我是来遵守约定向盛大人商量与小姐的婚事的。” 林瑾渝一边说一边感受身体逐渐上升的温度,心跳似乎也加速了。 言罢,许久不见盛子骄的答复,林瑾渝脸上渐渐变白。 他试图地抬起头,打量盛子骄的神情。 少女穿着娇俏的粉色百花散裙,薄薄的晴光洒在她身上泛起微微莹光,精致的眉眼被笼罩在暖光中,神圣似神女。 可是少女吐出的却让他感觉到了寒冬腊月般的寒冷。 “你想娶我?呵”盛子骄轻笑,眉毛弯弯,“你拿什么娶我?你拿得出聘礼吗?凭你的身家,养得起我吗?” 第2章 哥哥 少女甜甜的嗓音一字一句吐出恶毒轻蔑的话,一刀一刀的砍在林瑾渝心上,他张嘴,竟无从反驳。 小姐五岁前流落在外,被找回来后盛大人和大少爷都格外心疼她,待她如珠如宝,据他所知,长月院里每月光定制衣裳首饰就要花上千两,更别提其他大头花销了。 林瑾渝心底胡思乱想着,隐隐产生了一股自卑。 自己娶她真的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吗?他是不是不该自私地将她与自己绑在一起? 盛子骄还没有放过他,轻飘飘继续“难道…你是贪图我盛家的权势,想谋取我的嫁妆,做个靠女人养的废物?” 说完,还做出一副夸张的不可置信的模样,睁圆了那汪灵动的桃花眼。 林瑾渝被她一番接一番的话打击得心神恍惚,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不...不是的...” 他盯着盛子骄那作怪的脸蛋,顺着自己的心意说下去,“小姐与我,确实是在下高攀了。” 盛子骄赞同地点点头,看来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林瑾渝瞧见,顿了顿,撇去心底的种种思绪,面上恢复平静,“我会努力上进,登官拜爵,给小姐想要的生活。” “以上总总,虽我真心实意,但在小姐看来,可能都是虚言,现在我唯有一颗真心,倒是让小姐见笑了。” 目光坚定,眼底蕴含着流转的情意,不被人轻易发现,薄唇起起伏伏,这般认真的模样勾得盛子骄心痒痒,竟盯着他呆看了片刻,浑然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咳。 回过神来,盛子骄刮了林瑾渝一眼,心中恼怒,“你勾引我!” 她眼尾上妆了殷红的胭脂,眼睛一扫那抹颜色衬得越发勾人,林瑾渝被她这一眼看得指尖微微发麻,听到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也不生气,只顺从的说,“是我错了。” 底下借着宽大的袖袍的遮挡,细细摩挲指尖。 盛子骄这才心顺了些,林瑾渝最得她心的地方便是听话乖顺。 站了半天,腿脚开始酸软,盛子骄懒得再多说,只道“反正我不嫁你,你自己去跟爹爹说,取消婚姻。” 说罢聘聘袅袅走进了盛府,同他在门口说了半天,她都口渴了。 林瑾渝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头一次违背她的意思,他不会退婚。 只是心中微微苦涩,这 段姻缘,又能维持多久呢。 终究是,高攀了啊。 * 盛子骄回了府,径直走向她居住的院子,长月院。 院前一个墨衣小厮立着。 盛子骄眨眨眼,盛子矜回来了? 墨香老远看到大小姐的身影,忙向里面招呼,“少爷!,小姐回来了!” 一众丫鬟婆子将盛子骄迎进了屋,屋子里点燃了她最喜欢的玫瑰香,馥郁的香味弥散在空气中充盈了整间屋子,鼻尖微嗅闻到若隐若现的一丝甜意。 盛子矜白衣佩环,头簪玉冠,面容柔和,眼角笑与不笑皆带三分笑意,看上去是个十分好亲近的公子哥。 他和衣而卧毫无姿态地靠在垫了狐绒的美人榻上,骨节分明,结实有力的手握着一本书,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茶杯。 盛子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很快有人上茶。 一口气干了两杯茶水,喉咙方才润了。 盛子矜放下手中的杂书,视线转向妹妹,“干什么去了,弄得这样口干舌燥的。” “还不是怪林瑾渝,磨磨蹭蹭的。”盛子骄嘟囔,唇瓣鼓起,两腮的软肉看上去相当好摸。 盛子矜毫不客气的一把掐住了妹妹脸上的软肉,触感果然如他想象中软糯。 又来了,盛子骄圆眸一瞪,毫不手软,一巴掌打下哥哥作乱的手。 盛子矜遗憾地收回手。 “林瑾渝?你同他有什么事?” 听到这个名字他心中起了几分波澜。虽然此人才识、谋略确实出众,但身世孤苦,家境贫寒,实在不是妹妹的良配,只希望林瑾渝知好歹最好忘掉两家的婚姻,不然,就别怪他亲自出手了。 心中这样一番思量,却见妹妹垂头黏糊道:“就…他得状元,祝贺了他几句。” 盛子矜最是了解他,这幅心虚的模样肯定是在撒谎了。 他似笑非笑轻哼一声,眼中的不信明晃晃的。 盛子骄别过头,只当听不出他的笑意。 反正盛子矜也不会计较。 盛子矜确实不会跟她计较。 她还小,性子跳脱,还有得管教,只是她一个皱眉,一个撒娇,就叫他软了心肠,舍不得说些重话。 久而久之,说是管教,更多是和她同流合污干些蠢事。 罢了,约束她这么多做什么,横竖闯了祸了有他护着。 跳过这个话题,盛子矜一脸神秘,“猜猜这次 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盛子矜每次外出办差回家,都会给盛子骄带些礼物,目之所及的八宝绸缎屏风,颇有年岁的檀木古琴,再细到长月院里的一盏一茶,妆奁里的精细首饰,不少都是盛子矜贡献的。 盛子骄这下不躲开盛子骄的眼神了,她直直迎上,清澈的眼底浮现一抹开心。 伸手拽住哥哥的衣袖,盛子骄熟门熟路地撒娇,“哥哥真好~骄骄最喜欢哥哥了。” 瞧着她那刚刚还心虚不已现在就顺杆子往上爬的小模样,盛子矜轻笑,手摸了摸她光亮透黑的秀发“你乖乖的,想要什么我都拿给你。” “嗯嗯嗯”盛子骄胡乱点头,迫不及待想看看这次带回来的宝贝。 盛子矜抬起手轻拍,随侍墨香闻声而入,手上捧着一个木盒子,毕恭毕敬地行礼。 盛子骄站起来,兴致勃勃地拿过那木盒子,纤长的手指拨开木盒,里头静静躺着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红珠子,莹莹发着微光,整个珠子毫无杂质,红色透亮,表面光泽圆润。下头厚厚铺了一层粉色珍珠,两相印衬。 盛子骄最喜欢华丽奢侈的物价,这可是送到对处了。将珠子捻在指尖把玩,竟隐隐感受到一股暖气,盛子骄一脸惊奇,将疑问的视线转向盛子矜。 “这是血珠,一座矿内凝百年方得这么一颗,此珠内含温气,对女子颇有益处,你没事就带上。”盛子矜解释。 果然是个宝贝,盛子骄豁然开朗,心里喜爱,对盛子矜笑得越发殷勤,将珠子收起来,盛子骄挪到哥哥身边,“哥哥此去累坏了吧,我给哥哥揉揉肩。” 盛子矜矜持地点点头,“没白疼你。” 安静在一旁的墨香脑子里吐槽:“真没白疼早上来关心了,何必等到收了礼物才这番殷勤。” 不过大小姐这也是少爷宠出来的,少爷乐意,他也只敢悄悄在心里吐槽。 兄妹两个这番氛围倒是和谐。 到了晚膳的时候,盛昌明也回来了,家人三个一起用膳。 盛夫人在生产完盛子骄时就身体虚弱撒手人寰了。 席中盛昌明提及后日宫中设百花宴,邀各家公子小姐前去。 果然第二天盛子骄就收到了请柬,请柬鎏金闪闪,彰显着皇室的气势,盛子骄半卧在香妃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碾着请柬。 第3章 赴宴 婢女红柚将剥了皮晶莹滚圆的葡萄喂到她唇边,粉唇微张,甜津的汁水在嘴里爆开,盛子骄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红柚,把我那件霓彩流仙裙整理出来,我明日赴宴就穿它了。” 红柚点点头,说“小姐天人之姿,明日在宴会上必能大放光彩,压得那些贵女抬不起头来。” 这话说得盛子骄心花怒放,百花宴为皇后主持,名义赏花,实则为太子择妃,各色公子小姐也能借此机会相互了解,可以说是大型的相亲场面了,明日太子必定会出席,只要她稍加打扮,定能凭着容貌把太子迷得团团转,这太子妃的位置,非她不可。 翌日,盛子骄起了个大早,睡意朦胧地任由红柚在她脸上折腾胭脂水粉。 忍着睡个回笼觉的欲望,盛子骄安慰自己,成为太子妃总是需要一点付出的,只要自己勾引住太子,那成为太子妃,荣升皇后也就不远了。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欲望。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进了马车总算是能歇一会了,小心地枕在红袖的腿上,还怕弄乱了发髻,盛子骄心里委屈,等她勾引住了太子,一定让他也尝尝苦头。 等进了宫里,又是绕了好些个弯弯拐拐才到了御花园,一众女子打扮得或娇俏或端庄,脂粉绸缎堆砌着,金银首饰点缀着,满园子的花都比不过美人各色。 盛子骄暗暗撇嘴,这太子可真会招人。 众女子一边维持自己的端庄娴雅,一边又暗戳戳地打量宴上的各色美人,看看谁是角逐太子妃一位的有力对手。 一抹红色翻飞,灼伤了她们的眼。 只见女子缓缓走来,姿态万千,步步生莲,一抹水红霓衫套在她身上,修饰出她芊芊一握的腰身,颈间交领,露出一方如雪似酥的白,头上不是近来贵女间时兴的发髻,而是一种她们未曾见过的发髻,粉色珍珠在发间摇摇晃晃,引入注意。 待她走过,一股暗香浮动,美人带香,不外如此。 盛子骄端着姿态走近了,瞧见那些女子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轻轻一笑,自小到大,容貌上,她还未输给谁。 远处亭间,一雍容华贵的黄色服饰的女人打量着御花园的情形,旁边的宫女试探道,“娘娘,瞧着盛家女,是个好样貌的。” 皇 后哼了一声,“故作姿态,以色待人,娶妻当娶贤,这盛家女瞧着不安分,划去她的名字吧。” 宫女喏喏答应。 “太子又去哪儿疯了?把他叫来,让他看看可有中意的。” 盛子骄还不知道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为了保持贵女的仪态端了好半天架子,其他女子视她为劲敌,个个远离她。 身上累的紧,好半天,皇后才姗姗来迟。 赏花喝茶流程走了大半,太子也未现身,盛子骄心里暗觉失策,没想到太子竟然不来宴会,今天这一着是白干了。 得了,打道回府罢。 等红柚去皇后的宫女打声招呼,盛子骄看着满园子无趣的景色和女子,先退出去,准备在半道上等红柚。 走在路上,想到没勾搭上太子,下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何时,盛子骄心中逐渐烦躁。 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撞向她,盛子骄一个不查,被来人扑倒在地。 “谁啊,这么不长眼!” 心中郁气忍不住要发泄,一脚踢开身上的人,盛子骄翻身站起来。 那人一身白衣,看不出什么材质,手上抱着一把琴,被她踢翻面朝着地,嘤嘤切切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是宫里的乐人? 盛子骄皱起眉头,居高临下,脚尖伸向他的脑袋,一用力,那面孔便露了出来。 脸上的面色是不正常的白,透着病态,赤红唇瓣,鸦色青丝凌乱,浓密乌黑的睫毛卷翘,眼睛半阖。 归临银摊着身子任由她摆布,身体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看不清的眼睛里升起血红,舌尖被他自己控制不住地咬出血珠,染在唇角,更让人显得妖里妖气。 看看是哪个倒霉蛋,竟敢这样对待他,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惩罚她呢。 思绪间,眼中的暴虐气息几乎藏不住,那白皙消瘦的手指也颤抖的陷进了土里,嘴里发出“赫赫”的诡异笑声。 盛子骄从小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她绕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貌似有什么大病的乐人,蹲下身,一手毫不客气地抓起他散乱但还算干净的头发,询问“你是着宫里的乐人?” 归临银感受着头发被拉扯出来的疼痛,笑得越发诡异,自他执掌大权以来,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他乖乖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美人 脸,想象这张美丽的脸上即将浮现的惊吓慌乱和痛哭流涕的求饶,面上泛起笑容,漏出带着血丝的牙齿,冲她一笑,沙哑着声音回答“对。” 是个乐人,盛子骄放心了,视线粘在他脸上游移,一根手指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 归临银趴在地上,任她欺辱,以为她同其他蠢人一样迷恋他的容貌,心中戾气翻滚,指尖微动,正要动作……盛子骄开口了。 “一个乐人,生得如此颜色,啧——”盛子骄桃花眼细细打量着手下这张妖孽的容貌,言语轻慢“是为祸事呀,我呢,最见不得旁人比我美了。” 她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手下那张病态妖孽的脸比划。 刀间泛出银光,炫得归临银闭上了眼睛。 “放心”美人软香温语归临银耳边响起,玫瑰暗香随着她的靠近充盈着他全部嗅觉,“不会很痛的,乖乖忍着些。” 话未落,刀尖已入皮肉,血珠冒腾的翻滚出来。 归临银微微颤抖,发出细小的呜咽声,盛子骄安抚地摸摸他的头,手上动作不停,血色很快蔓延开来。 盛子骄心里的恶意被血色激得有些控制不住,手下力道微重。 “嗯~”嘤咛声自归临银口中响起,他颤抖的紧闭双眼,面上一片脆弱惹人更加想要施虐,期间却不曾有一丝反抗的动作。 盛子骄眼里闪过疑惑。 不待她多想,一阵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在找人。 虽然只是一介乐人,但被人看见有损自己名声。 盛子骄顿了顿,看着无暇的脸上多出一指长的伤口,觉得也差不多了。 用身下之人的白色衣衫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收起匕首,“美人,拜拜了。” 说罢拍了拍衣袖就走了。 原地,归临银慢慢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沉沦的暗色,粗重起伏的呼吸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他支撑着被折腾得酸痛的身体勉强坐起来,右掌摊开,一颗粉色珍珠在其间。 勾着唇将东西仔细收起来,手指抹上脸上的伤口,疼痛密密麻麻地传向身体四处。 指尖沾上了红色液体,归临银轻轻舔食一口,铁腥味蔓延舌尖。 宫人寻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血染红半张脸的凄惨妖魅模样。 扑通一声跪下, “太,太子殿下!” 第4章 真千金出现了 因为宴会上无故提前离席,盛子骄遭到了爹爹一顿说教, 于是盛子骄安分地在府里窝了两日,有丫鬟送来归临祈的口信,约她云盘楼中一见。 云盘楼是这里最繁华的酒楼,地处凤庆正市,许多达官显贵出入其中,平日里最是清净。 五皇子是这里的常客,盛子骄也时不时来这里尝个鲜。 盛子骄走进云盘楼,大堂里一阵喧哗,与平日的清雅大相径庭。 有熟络的走堂见到她忙迎上来,“盛大小姐,快快,里面请,老位置给您留着呢。” 盛子骄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打量堂内的杂闹。 看热闹的人众多,她只隐隐听见有女子娇弱的哭泣和求饶,还有一众男子哄堂大笑的声音。 “这发生什么了?”盛子骄问走堂。 “唉,说来难受,今日来了位伶仃孤女,父亲去世无银钱买棺椁,楼内众人见她可怜,就破例让她在大堂卖唱赚些银两。” 说到这儿走堂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可不巧,今日钱府家的二公子也来了。” 言语未尽,盛子骄心中了然。 钱家是五皇子的外家旁支,虽没有什么实权,但看在圣恩正浓的贵妃和五皇子的面子上,在凤庆旁人也让着几分。 这钱家二子,素来喜好美人,品行低劣,仗着五皇子的势,平日里欺贫霸弱,强取豪夺的勾当没少干。 堂中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孔,但听声音,清婉动人,想必也是个美人,所以被那钱家纨绔纠缠上。 盛子骄没想多管闲事,正巧五皇子自楼上雅间下来, “骄骄,到了怎么不上去,这里乱糟糟的。” 盛子骄抬头望去,一席深蓝广袖的归临祈自上而下向她走来。 行动间腰间质地不俗的玉佩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堂中食客见来人纷纷行礼,“五皇子” 归临祈不在意地摆摆手,意欲靠近盛子骄,脚下却一沉。 低头一看,一素衣女子抱住他的腿,扬起苍白小脸可怜地望着他,眼中的晶莹在她脸上划过,淡眉微蹙,整一个弱柳扶风,欲语还休的清秀美人。 “大、大人”女子扒着他的衣服紧紧不放,梨花带雨哀求道:“求大人救小女子一命,他们要强抢民女。” 女子身后以钱二郎为首的纨绔子弟刚刚还在嚣张地调戏小娘子,到了五皇子面前安静如鸡,说到底钱二郎家不过钱家旁支,可不敢惹了五皇子。 堂中各位公子小姐看着凄惨的女子面露不忍,忍不住想着五皇子好好教训一 下这钱二郎。 众矢之的的钱二郎浑然不觉,心下腹诽,他愿意娶这孤女是她的福气,居然还推三阻四,原来是心气高,想要攀皇家的高枝。 可惜,五皇子心有所属,实在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小娘子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钱二郎安静地躲在人堆里当鹌鹑。 果然,归临祈扯扯腿,一脚将扒拉在他身上的女子踢开,口中不耐“哪来的贱民也敢攀扯本皇子。” “啊”女子一声惊叫被踹开,身体重重摔下,这下脸色是真的苍白了。 他这冷酷无情的模样与无力瘫倒在地上痛吟的女子形成对比。 一时间看客议论纷纷。 归临祈向来自大,此刻眼中只容得下盛子骄,才不管众人如何议论。 畅通无阻地来到盛子骄身边,盛子骄正认真看着那女子半遮半掩的脸。 “怎么了?”归临祈疑惑,“她长得可没骄骄好看呢。” 盛子骄一点都不想搭理旁边聒噪的声音。 心脏的跳动如鼓鸣般充斥了她的脑子,血液似乎也在变冷。 这张脸...真熟悉啊。 “骄骄?”耳边的聒噪还在继续。 归临祈担心地询问她,“身体不舒服吗?被吓到了?” 盛子骄将视线收回,看向眼巴巴关心自己的归临祈,唇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临祈哥哥,我有话要问这个女人,你把她带到房间去。” “好、好。” 归临祈被她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连声道好。 盛子骄又扫了眼那地上那抹身影,抬脚上楼进了雅间。 雅间内,已经点上了盛子骄惯爱的熏香,她放松身体陷进宽大的木椅上,任由思绪飘散。 想不到啊,竟是长了这样一张脸,任谁看了不说一声血脉亲缘呢。 盛子骄想起那张被爹爹仔细收藏的画卷,画中人清丽温柔,淡眉水眸,幼时爹爹指着画中的美人说,“骄骄,这是你娘。” 而那堂中女子,竟然生得与那画中人有八成相似。 啧,这便是血脉吗,明明远在千里却能寻到凤庆来,又生了那样相似的脸。 只要盛昌明或盛子矜看一眼,她当年那点伎俩就会被看破。 真是...烦人啊。 盛子骄五岁前还不叫这个名字,她没有名字,是济城的一个小乞儿,靠坑蒙拐骗谋生,虽不体面但日子也能过下去。 有一日她碰见了个同行,浑身破破烂烂的小女孩,身体瘦骨嶙峋,惨样往街上一站都有夫人不忍心多赏几枚铜钱。 日落,人烟稀少,乞讨 的乞丐也纷纷整理一碗一棍全部家当。 两个女孩擦肩而过。 躲到暗处,盛子骄拿出从那女孩身上顺来的钱袋子,沉甸甸的,看来收获颇丰。 一共十五铜钱以及一枚碧绿的玉佩。 她眼中闪起亮光,意外之财,没想到那小丫头手里居然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她去当了玉佩,引来了寻女的京城盛家,随后半推半就,模模糊糊就成了盛家流露在外的大小姐,自此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原以为,当年的小丫头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没想到居然能够一路走来凤庆。 得亏是叫她碰见了。 门帘晃动,归临祈走进来,身后女子被押着跪到二人身前。 归临祈向她邀功,“骄骄,我把人带来了,你要问什么随便问,若她抵抗,叫她尝尝刑狱的滋 味。” 女子听了浑身瑟瑟发抖,头重重地磕到地上,“民女一定知无不言!” 瞧这战战兢兢的样,怎么配坐到她的位置呢,盛子骄被她的模样取悦,放缓了声音,“别怕,只是想问你一点事。”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沈轻轻。”沈轻轻恭恭敬敬地答道。 “沈...”盛子骄沉吟片刻, 沈轻轻忙说,“家父姓沈,是郊外贫民,如今尸骨未寒,又碰到那纨绔子弟,不小心得罪了公子小姐,都是民女的错。” 说完又开始磕头,只盼着贵人见她可怜放了她。 听她一骨碌全说完,盛子骄忍不住轻笑一声,若非这张脸和小时候的印象,她还真被她蒙骗过去,也是,毕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多少长些脑子了。 “你口袋里有铜钱吗?”盛子骄扭头问归临祈。 堂堂五皇子怎么会随身带铜钱呢,最后还是从小厮身上借了铜钱。 盛子骄慢条斯理地数着铜钱,“.....十四、十五。” 数够十五枚铜钱,盛子骄笑盈盈地看向跪下地被吓得不住颤抖的沈轻轻。 “来,拿着。” 将铜钱放进眼神茫然的少女手中,盛子骄笑得越发开心, “拿去吃顿好的吧。” 打发走了僵硬无措的沈轻轻,归临祈一脸无聊,凑向她,“你同那贱民说些什么呢?” 盛子骄咽下一口花茶,不回答他的问题“临祈哥哥,可愿帮我一个小忙” “说罢!”归临祈大方道,“骄骄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算帮呢。” “那...”在归临祈注视的目光下,丹唇起起合合,“杀了沈轻轻。” 第5章 乐人 春日夜里风凉,沈轻轻裹紧自己的衣服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终于回到沈老头的破烂院子,里面放着一个冰凉僵硬的尸体,正是这户的主人沈老头。 前几日她刚来到凤庆,在郊外被沈老头强扭了回去,挣扎之下莫老头的头撞上石头一命呜呼了,于是沈轻轻假装莫老头的女儿便在这住了下来,借着这尸体和卖身葬父那套说词赚些银两,可惜今天刚开始就运道不好。 尸体躺在一旁,沈轻轻不见一丝害怕,若无其事地喝了碗凉水,解了渴,胃却冻得发冷。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冷馒头吃了,一串铜钱从衣袖间滚落。 是白日里那小姐给的,十五枚铜钱,沈轻轻百思不得其解,若真要赏她,出手何至于这么吝啬。 夜里安静,沈轻轻又历来谨慎,有什么东西藏在夜色中发出稀疏沙沙声。 沈轻轻一下子绷紧神经,放轻呼吸,伶俐地收起东西,从脚上取下一把匕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银光一闪,一把长刀堪堪从她呼吸前划过,一抹青丝被割断落在地上。 沈轻轻往旁边一滚,心脏狂跳,是谁,谁要杀她? 不敢放松,沈轻轻不顾一切朝着村落人群最密集的灯火处跑去。 一个黑衣人捡起刀,追上去,手中刀光翻滚,瞄准了她的心脏,刀直直的砍向沈轻轻。 沈轻轻躲不过这一刀,只来得及微微侧身,刀锋噗嗤一声扎进她的肩膀,血染红了素衣,刀上的力度带着她整个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河中。 沈轻轻感受到一股刺痛,接着眼前一黑,水流卷着她渐渐看不清身影。 * 东宫,灯火通明 守门的护卫是新来的,感受到空气中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惊得牙齿发颤。 早听闻太子是个又病又疯的,却不想这般行径,在宫内肆意杀人,皇上皇后也不阻止他么? 亲手解决了今日的刺客,归临银满手鲜血,脸上都散落着血点。 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夏子打来水,战战兢兢地为太子擦洗污秽。 归临银任由他动作,瞧见小夏子那止不住颤抖的手,扯 开一抹骇人的笑“这么没用,本宫帮你砍了它。” 小夏子哐当一下跪下,连忙求饶,“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啊” “本宫这么可怕吗?”归临银毫不自知地低语,真无趣,找点有趣的事情吧。 “影一” 话音落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归临银面前,双手承上一份密报。 归临银坐到椅子上,翻看着手中密报。 有意思,让五皇子去杀那个女人,她这是想做什么呢? “去,查清她和沈轻轻的关系。” 影一领命,很快,殿中已无他的身影。 归临银拿出那颗从她发间偷拿的粉色珍珠,灯光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打量手中的珠子。 珠子圆润柔和,归临银反复看都觉得这珠子衬不上盛子骄,应该用更加明艳更加肆意的颜色点缀才顺眼。 库房里好像有一盒子夜明珠,虽还差点颜色,只能勉强让他满意,明日送她府上吧。 盛子骄一大早被太子的礼物砸醒了,侍女忙忙碌碌地将太子送来的礼归入库房。 火狐做的斗篷大氅,金丝秀的云锦面裙,连鞋上都装饰了珍珠琳琅。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匣子的夜明珠,大大小小的个头都有,聚在一起即便是白日都发着荧光。 盛子骄把玩着匣子里的夜明珠,兴致勃勃,“快把文娘子叫来,替我打些样式。” 文娘子走访于闺阁之间,有一身好手艺,专为闺阁小姐做首饰描花样。 这颗小了,做成耳铛不错,另外稍大的,摆在房间装饰也还行。 红柚在一旁提醒她:“大小姐,您与太子素未相识,太子怎么突然送礼。” 盛子骄得意,“我素有美名在外,太子倾慕我也是人之常情。” 红袖难得接不上话来,自己小姐在外只有凶名,什么刁蛮任性、恃美行凶说的就是小姐,哪里来的美名。 盛子骄心情不错,解决了沈轻轻,太子又如此上道,身体一片放松。 难得关心起盛子矜,“哥哥这两日去哪儿了?” “大少爷近日随同僚在城外考察呢,算算日子,今天就该回来了。” 红袖一边替小姐揉肩一边回答她。 等了几日盛子矜也没有回来,倒是文娘子终于送来成品,原本厚实圆滑的夜明珠被雕成了藤条缠绕样式的耳铛和其他许多饰品。 文娘子走时还心疼不已,上好完整的夜明珠被打磨,这盛家的女儿可真败家。 盛子骄带上耳铛,摇摇晃晃,似有银河缓缓流淌。 满意地点点头,“走,咱们出去逛逛。” 大街上,人声喧闹,“小姐!”红柚被人群挤开,远远的喊着小姐。 盛子骄应身回头,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啊”盛子骄只觉得脑门上一阵泛疼,一掌推开面前人,瞧也不瞧就娇喝:“谁啊你,瞧不见人吗?” 果然,这熟悉的嚣张模样,令世界都鲜活多了。 “嗯,对不起”男子勾人缠绵的嗓音传进盛子骄耳中。 盛子骄这才仔细看去,触及他面上带的面纱,眼中划过一丝好奇,“一个男子怎么还带面纱,摘了。” 归临银顺从的摘下面纱,惊艳绝伦的脸上一指长的伤疤突兀的横在脸上。 “哟”盛子骄眼中兴味四起,“是你呀,宫里的乐人” 她上下打量,“宫中不能留面上有疤的宫人,你被赶出来了?”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归临银敛住眼中的病态,乖乖地扮演一个被赶出宫的乐人,沉默地点点头。 盛子骄手抚摸上她刻的那一道伤疤,坑坑洼洼结痂的触感。 嘴上故意说“宫里撞我一次,今天又撞我一次,莫非...你是故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感受着柔软无骨的手滑过自己的脸颊,若即若离的触感让归临银有些欲罢不能。 他抬眼,眼睛晕着一片殷红,那如勾子似的声线将盛子骄包围起来,“求小姐垂怜。” 在把人安排到名下的房产中后,盛子骄后知后觉地认识到,原来这就是色令智昏。 虽然银临容貌被她毁去,但他的声音是真的令盛子骄欲罢不能,缠缠绵绵,又带着阴私私的清冷。 银临便是乐人的名字。 罢了,一个乐人她还是养得起的,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 第6章 丑八怪 皇室都有暗卫,影一就是为了保护太子而活的暗卫。 他常年跟在太子身边,隐匿在暗处,见过太子发疯时残暴杀人的样子,也见过太子的各种骇人听闻的残酷手段,旁人闻太子胆寒,而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在一旁递杀人工具了,这也是他在一众暗卫中被太子青睐的原因。 影一自认为经历过大风大浪,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此刻的表情却控制不住抽搐,那个抚琴取悦盛小姐的男人真的是自家太子吗? 别院中,白衣青年盘膝在梨花树下,一把古朴的琴置于身前,素手轻捻,曼妙的琴声起,皑皑梨花瓣随风四起,洒落在青年的发间。 就连脸上的伤疤都不能掩盖住他此刻的气质如华。 盛子骄舒坦地躺在摇椅中欣赏美人美景,春日的和煦阳光打在脸上暖烘烘的。 一曲终了。 盛子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怎样,我这古琴不错吧。” 入手轻巧,音质厚重,确实是把好琴。 归临银手指抚摸过琴身的上好檀木,赞同地点点头。 据他所知檀木古琴被盛子矜高价买走,原来是送给她了。 “骄骄也会琴吗?” 刚开始来的时候还乖巧地叫小姐,现在就蹬鼻子上眼喊上自己名字了。 盛子骄懒得纠正他的称呼,自夸起来“自然是会的,本小姐的琴艺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 归临银起身抖落花瓣,靠近阳光下白得发光的少女,那鲜活的表情,慵懒的姿态被他尽收眼底。 盛子骄感受到他殷切的目光,以为他想听她弹琴,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你是什么身份,也想听我弹琴。” “这样啊...”恹恹的语气中藏着失落。 盛子骄心里发虚,弹是不可能弹的,只要我不弹琴,你就不会知道我在吹牛。 于是摸摸他靠近的脑袋,撇开话题“喜欢这把琴吗?喜欢的话送你了。” 红柚在一旁欲言又止,自碰到银临公子的小半个月来,小姐不知道往别院了搬了多少东西,如今连少爷送的古琴也要被送人了,若非少爷大半个月都没回来,小姐早被发现了。 这银临公子可真是个狐狸精,红 柚飞快的扫了白衣公子一眼。 半个月前,盛子骄将银临安置在别院中,随后天天流连其中,乐不思蜀,着实体验了一把金屋藏娇的快乐。 看美人为她洗手做羹,抚琴相伴,别有风味。 转眼已到午膳时刻,盛子骄牵起银临的手,两人一同用膳。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来,盛子骄尝了一口,味道比盛府上的还要好吃。 随意问道“你从哪请来的厨子,味道不错。” 归临银慢条斯理地替她夹菜,见她吃得欢快,本来没有什么胃口现在却隐隐有些口齿生津。 “骄骄若喜欢我叫他上来见一见?。” “不必了。”盛子骄摇摇头,好吃就行了,何必要看厨子。 伪装成小厮上菜的小夏子松了一口气,皇宫御厨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当然不一般,也就太子这样的身份才能随意使唤。 两人氛围正好,外间传来一阵声音,红袖出了门看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红柚回来了,面上一片凝重。 盛子骄也吃得差不多了,擦了嘴,瞟了一眼红柚的脸色,“里面去说。” 主仆二人走到里间,归临银夹了块盛子骄爱吃的菜,奇怪,感觉没什么味道。 没了胃口,归临银放下碗筷。 小夏子上前一边替他擦手一边低声说,“刚刚盛府来人跟红柚姑娘说了几句话,离得太远,听不清内容。” 小夏子抬头示意着里间的方向“殿下,要不奴才...” “下去吧。”归临银打断他的自作主张,盛府能有多大的事,她愿意讲自然会说。 小夏子规规矩矩地退出去,心里疑惑,怎么感觉最近太子的脾气变得温和了 里间,盛子骄抿了口茶水,“说吧,出什么事了。” 红柚将盛府小厮告诉她的和盘托出,“大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个女子。” “据说,那女子与去世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顶着小姐逐渐阴沉的眼神,红柚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 沈轻轻! “嘭”茶盏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茶水在地上四溢开来。 “小姐!没烫着吧?”红柚惊呼。 盛子骄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哪管什么烫不烫的, 废物归临祈,不是说已经派人截杀了沈轻轻吗?为什么她会被盛子矜带回!。 “骄骄” 归临银听到里间茶盏破碎的声音,怕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立马走进来询问。 盛子骄扭头看向银临这张脸,想到这十几日的放纵,现在看倒像是临死前的狂欢一样,全透露出自己的愚蠢和大意。 迎着少女淬了毒一般的眼神,归临银走近她,“怎么了骄骄,别气坏了身子,,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 盛子骄心里很乱,已经过去小半月了,盛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了?盛府她还回得去吗? 带着疤痕的脸颊近在咫尺,絮絮叨叨的声音绵绵不绝,吵得她心里更加烦躁。 “啪!”盛子骄忍不住一巴掌打过去。 归临银的脸上迅速升起红色掌印。 “都是你的错!”盛子骄泄愤似地说,胸中郁气环绕,归临银被她打偏了脑袋,还没回过神,修长的脖颈被少女尖锐的指甲掐住,“说,你是谁派来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做事全凭心情,心里不痛快,硬要给他搬些罪名。 “咳.咳..” 归临银被掐得面色涨红,喉咙堵住说不上话来,暗处的影一蠢蠢欲动,只需一招便可取盛子骄性命,却在看清太子悄悄打的手势后偃旗息鼓,不忿地收起暗镖。 “我..没..有”归临银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珠,向来白得过分的脸上浮现一抹红色。 就是用这幅可怜模样勾引的她。 盛子骄把他甩开,触及他脸上的伤疤,一脸厌恶“丑八怪。” “以后我不想再在这里看见你。” “红柚,我们走。” 在二人走后,影一忙现身扶起地上的太子,“殿下,可有伤到哪里?” 太子的身体是真的不好,被盛家小姐粗鲁地摔来摔去怕是要休养小半月才能好。 归临银头发散乱,脖颈留下了几道红印,他慢慢睁开眼睛,少女早就走了,只留下一室的暗香。 平复着快要喘不上气的呼吸,一把扫落桌上的东西,归临银语气凌厉“去给本宫查清楚!盛府发生了什么!” 第7章 林瑾渝 盛子骄一气之下离开了别院才感到后悔,五皇子靠不住,盛府现在也不敢回,现下居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红柚紧紧地跟着小姐,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生气,但她还是听话地跟在小姐身后。 盛子骄心思一转,脚下拐了个方向,差点忘了她还有个没有退婚的未婚夫呢。 “红柚,带路,去找林瑾渝。” 狭窄的巷子阴暗潮湿,盛子骄蹑手蹑脚地穿过一片污渍的地面,口中念念有词:“林瑾渝怎么住在这种地方,本小姐的鞋都弄脏了。” 红袖在前方带路,她以前来过两次林公子的住处,确实简陋了些。 两人在一扇木门前停下,红袖上前敲门,好一阵都没回应。 盛子骄不耐地上前,用力踹了一脚木门。 “啪” 木门应声倒下。 盛子骄一惊,讪讪收回使坏的脚。 “小姐”红柚一脸震惊,委婉地说“咱们这样上门...不大好吧。” 初次登门就一脚踹坏了人家的大门,饶是盛子骄心里也觉得不妥。 “咳”一声刻意提醒的咳嗽声传来,林瑾渝站在主仆后面不知道道看到了多少。 盛子骄见到正主回来了,脸上飞起一片绯红,梗着脖子狡辩,“我....我没用力的,是你家的门不结实,不能怪我。” 林瑾渝看了一眼惨遭毒脚的大门,就是出门买点纸墨的时间,家都被拆了。 也不知道心里是见到她的惊喜比较多还是惊吓比较多。 “大小姐,有什么事情进去说吧?” 林瑾渝家里虽小但保持得干净,干净得家徒四壁,除了几张小凳子和一个桌子,就全是书了。 盛子骄嫌弃地避开桌子,捏着裙子无措地站在中间。 林瑾渝鲜少看她这般模样,往日盛府里遇见,她都是高高在上,迫于盛大人的叮嘱才屈尊降贵地同他说几句话。 掩住嘴角的笑意,林瑾渝找了根干净的小板凳,递给盛子骄,示意她坐下。 盛子骄望着那根小板凳,无语,她穿着裙子呢,这样坐下也太不贵女了。 林瑾渝头疼,自己家的条件当然无法和盛府相比,想到这里,见到盛子骄的惊喜被心中升起的不安压倒,莫非...因为自己没去退婚,她来上门催促? 就这么厌恶他吗? “小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林瑾渝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态度突然变得疏远,冷淡地询问她。 盛子骄此时也懒得去想他心里的歪歪拐拐,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今日住你家。” 嗯? 没等来想象 中的退婚,林瑾渝被她的话噎到。 他犹豫地说: “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她都不嫌弃她这寒酸的条件,他还敢有意见? 盛子骄蹙起眉头盯着林瑾渝,林瑾渝被她直白天真的眼神看得微微心虚,还是坚持:“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不太好。” 言罢耳尖通红。 盛子骄玩味地打量他充血的耳尖,略微靠近他,贴着他的耳垂低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是不是?” 做....做什么? 脑中随着话语出现一幕幕旖旎画面。 温热又带着女儿香的呼吸打在林瑾渝肌肤上,他只觉得颅内充血,四肢僵硬,匆匆扔下一句“小姐自便”就仓皇逃去。 盛子骄被他的蠢样逗得发笑,心中的烦躁减轻不少。 红柚见小姐故意撩拨人家,心下无奈,一边撩林公子,一边还让林公子退婚,小姐的心思真难猜。 不过—— “小姐,我们为何不回盛府呀?”可是与大少爷带回来的女人有关?红袖不确定地猜测。 转了一圈,盛子骄逃避的问题还是被小丫头点出来了。 冷静下来想想,如今沈轻轻已经被盛子矜碰到,还带回府中,说他没发现点什么盛子骄还真不信,不过巧的是盛昌明被外派,没有一个月回不来凤庆。 也就是说,她只需要搞定盛子矜一个人就可以了。 “唉——”盛子骄叹了一口气,要是她当上了太子妃,哪需要操这么多心呀,直接把碍眼的全杀了,可惜太子自从上次的礼物之后就没了消息。 迷迷糊糊想着,盛子骄渐渐趴在刚刚还万分嫌弃的桌子上睡着了。 林瑾渝回来便是看到少女不顾姿态趴在桌上睡得憨香的模样,歪头露出了一截长长的雪颈,她的睡姿乖巧,睡着时候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攻击性。 林瑾渝不知不觉看呆了,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他初为盛府门客,见她第一面,红衣张扬,她没有被艳丽的颜色压住,五官如海棠明艳,眼神似水波清澈,完美的驾驭住了艳色。 只一面,少年的心就丢在了她身上。 后来盛大人看重他的才干,屡次招他入府,去的次数多了,他也了解了很多她的事情,她为人霸道专横,惯会偷奸耍滑,喜好奢靡,性子又懒惰,想吃西街的蛋黄酥又懒得拆人去买,于是经常是他代劳。 盛大人和少爷不知为她操了多少心,有一段时间,盛大人常在他耳边唠叨,想 给自家娇娇儿寻个好夫家。林瑾渝懂他的意思,怕日后小姐的夫家门第太高,护不住小姐,想找个可以把控又有才能的女婿,保小姐一世无忧,而自己就是盛大人看上的人选。 林瑾渝心下偷偷欢喜,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这门亲事,只是不愿委屈了小姐,于是与盛大人约定,高取状元后再谈婚事。 回归神来,林瑾渝取了一件披风轻轻地披到酣睡的人儿身上,又忍不住操心,她为何宁愿在她向来看不上的穷酸屋子里对付也不愿回盛府,是和大少爷闹了矛盾吗。 盛子骄睡得差不多了,悠悠转醒,趴在桌上睡得她浑身酸疼,一双手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林瑾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别动,我帮你揉一揉。” 于是盛子骄也就放松身体让他按摩。 “好了。” “这么快?”盛子骄疑狐地看向马上与她拉开距离的林瑾渝,动动肩膀,好像确实不疼了。 林瑾渝也不辩解,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继续未完成的木工。 盛子骄跟上去一看,啧,表面上跟本小姐保持距离,实际呢,一看到本小姐醒了就放下手头的事凑上来担心本小姐。 口是心非的男人。 “小姐”红柚从厨房端了一盆热水来,“洗洗吧。” 凑近了,盛子骄才发现红柚脸上灰扑扑一片,“你干什么去了,弄得这么狼狈?” “是烧柴火弄上的。”跟在小姐当丫鬟干的都是轻松的活,她许久没有烧过柴火了,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 盛子骄擦了擦脸和手,一转眼又瞧见红柚灰扑扑的脸,她身边的丫鬟是她的门面,怎么可以这个形象呢,“你去,给自己也收拾一下。” 红柚抱着水盆退下了,盛子骄一个人无聊,刚睡醒精神又很充沛,她围着林瑾渝绕来绕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 “你这是做什么?” “门” 盛子骄想起被自己踹坏的门,心情难言的转换了一下话题: “你还会木工?” “嗯。” “谁教你的?” “养父教的。” 盛子骄不说话了,他无亲无故,养父早死了,这她是知道的。 好不容易安静半响,少女不甘心的声音又窜进林瑾渝的耳朵里,“林瑾渝,我饿了。” 林瑾渝内心叹一口气,自她靠近手中的木工一点进展也没有,心神全被她牵引着走,“只有面条,吃不吃?” 盛子骄急忙点头,她其实根本没饿,就喜欢折腾人,也不在乎吃什么。 林瑾渝起身,任劳任怨的为大小姐煮面。 第8章 盛子矜 洗菜,和面,生火,煮汤,林瑾渝干得井井有条,一气呵成。 盛子骄站没站相地倚在破旧的门框边,也不端着大小姐那套架子了。 她美目流转,打量着在狭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倒是一点讲究都没有。 认真做事的林瑾渝看起来冷淡又禁欲,侧脸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和满脸的专注。 林瑾渝怕大小姐吃不惯,又从竹篮里拿了两个鸡蛋,卧到面上。 几根绿葱葱的青菜,加上煎香四溢的鸡蛋,引起了盛子骄的食欲,她接过林瑾渝递过来的碗,分量很足,碗口快有她脸大了。 盛子骄试探性地吃了一小口,味道居然还不错。 林瑾渝见她吃得香甜,微微提起的心放松,又想到还没有修好的门,只身返回院子继续完成的木活。 盛子骄捧着跟她脸差不多的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还要注意不被坑坑洼的地绊倒,嘴上也不闲着,故意问: “你不吃吗?” 林瑾渝只做了一碗面,已经到她手上了。 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林瑾渝抽神回答她,“等会再吃。” 眼神都不分她一丝,盛子骄被他这么明显的忽略,不高兴,朝他咕哝:“这门都这么破了还修,你要是没钱我给你钱去买个新的好了。” 林瑾渝不为所动,面上淡淡,手指翻飞,手下的门已经快修好了。 天色也渐渐昏暗,天地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薄纱,有孤鸟划过头顶。 少女娇蛮的声音在开始泛冷的空气中传开,“喂,林瑾渝你说话呀?” 林瑾渝以往只觉得她娇气,现在才发现她还很难缠,只能解释,“买新的要明天才送来。” 见少女还是一副迷茫的神色,他又加上一句,“没有门你今晚能睡得安稳?” 这一片是凤庆的平民区,巷子里蛇虫鼠辈,鳏寡流氓多的是,她只带个丫鬟就来了,真是心大。 盛子骄显然这次听明白了,她也很在意自己的安全的。 “那行,你继续修吧。” 还特意强调,“修结实点,我要是在这出点什么事,你可没好果子吃。” 手里还端着林瑾渝为她做的吃食呢,嘴上已经开始威胁人了。 林瑾渝对她这幅样子见怪不怪,直起身子将修好的门装上,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夜色将包裹住少女的身影,他摸索着点上煤油灯,再一次问,“不给盛府送个信吗,少爷应该会很担心。” 盛子骄直接无视了这个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烛光飘忽,映出她的影子像鬼魅般。 碗里的面吃了小 半碗,盛子骄已经撑了,将碗放到桌子上。 伸脚去踩自己的影子,玩得不亦乐乎。 林瑾渝见她不答也不再问,看样子确实是和少爷闹矛盾了。 只是看着剩了大半的碗,眉头不自觉皱起来,他一向清贫,对于粮食也格外珍惜,冷了气息,“再吃些。” 盛子骄才不怕他,理直气壮地顶回去:“我吃不下了。” 她娇若海棠的脸上带着调笑,语气狡黠:“正好你没吃,你吃呗。” 林瑾渝看了一眼顾自玩耍的她,沉默不语时周身像是置身于寒涧冰泉,有了一点唬人的样子。 匆匆在外买了些吃食回来的红柚恰巧听了全貌,满脸无奈,小姐又在欺负林公子了。 今晚还要在这里借住一晚呢,为了不让小姐大晚上被赶出门,红袖赶紧进门打断满室冷闷的气氛。 “林公子,小姐同你开玩笑呢,奴婢买了些吃食回来,你和小姐快用些。” 红柚一边圆场一边朝自家小姐使眼色,小姐,耍脾气也不是现在呀。 盛子骄专心致志地玩自己发现的小游戏,一点没被林瑾渝释放出来的冷气影响。 烛光下少女跳动地捕捉自己的影子,幼稚的游戏她玩得不亦乐乎,翩跹的身影置于暗淡的房间,像是仙女下凡沾染尘土气息般。 林瑾渝心里默想,难为红袖待在她身边还没被她幼稚和坏脾气同化。 殊不知红柚心里想的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毕竟是林公子的家里,等回了盛府,想怎么折腾也就是小姐一句话的事。 然后红柚就看见林公子理了理衣袖,抽了双筷子就着那碗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好吧,她多管闲事了,小姐和林公子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盛子骄余光偷偷扫到也是感到意外,内心加强了对林瑾渝的警惕,这种屈辱都能面不改色忍下来,她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人比较好。 想起自己之前作死折腾林瑾渝的种种,心下突然有一点点后悔。 总的来说,三人的氛围虽然怪异但还算和谐,盛府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少爷,小姐还没回来。”下人匆匆来禀。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刚刚洒着余辉的太阳彻底落下山,长月院上上下下点满了灯火,盛子矜坐在首位上,听着下人一遍一遍的告诉他,小姐还没有回来。 对于盛子骄身世的复杂情绪暂时被他暂时压下,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这么晚了,骄骄一个人在外会不会出什么事。 盛子矜心情随着暮色的来临一点点焦躁。 “多派些人去找!” “动静小点。”若 是让人知道她夜不归宿,她的名声就毁了。 下人领命。 盛子矜忍着烦躁,站起身来在长月院中来回踱步。 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平日里摆放着古琴的位置,此时空空如也。 盛子矜停下脚步,问跪在地上请罪的长月院的下人,“小姐的古琴放哪儿了。” 下人们左右相对,喃喃不语,说不出个名堂,或者说不敢说。 盛子矜按下心里的火气,现在找骄骄人在哪里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丫鬟走进来,是他派在沈轻轻身边伺候的人。 想到沈轻轻,盛子矜眼中复杂的神色翻滚。 “少爷,”丫鬟服身,说:“沈姑娘请少爷一起用晚膳。” 周边的下人听到这番话心思活络起来,少爷此行带回来一个姑娘,无名无分的,只是长相与逝去的夫人颇为相似,府里许多人传闻,或许这位是未来的少夫人? 只有一路跟随大少爷墨香心里发抖,大半个月前,少爷在城外河中捡到受伤沈姑娘,因其容貌肖母,留了个心眼命他查这位姑娘的身世。 这一查可不得了,这姑娘刚到京城没几天却发生了许多事,最重要的是,她自西边济城而来,生于济城长于济城,年岁与自家小姐一模一样。 再想到当年夫人随盛大人外派,无奈途中在济城产女,孩子被盛家的仇敌掳走不见踪迹,直到小姐五岁因玉佩机缘巧合被盛家找到,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可沈姑娘那张脸,让墨香隐隐觉得事情可能并非这么简单。 小姐...真的是小姐吗? 他都能猜想到,少爷向来明察秋毫,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呢。 墨香回忆起少爷接过调查后青白的脸就心里发抖。 他瞧着少爷面无表情地吩咐人照料好沈姑娘,一向见人三分笑意的少爷变得阴晴不定,早就完成的差事少爷偏偏拖沓半个多月,实在没了理由这才今日回府。 盛子矜被父亲从小培养,沈轻轻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一瞬间就能猜到前因后果。 那个他看着长大,教她诗书礼仪,予她贵重至宝,被自己呵护长大的骄骄是个骗子,这叫他怎么愿意相信? 他抗拒回府面对她,更是不想揭开两人毫无血缘的真相。他也不想看见沈轻轻那张酷似母亲的容貌,看着那张脸,只会让他陷入无尽的愧疚,这股愧疚像是沉重的负担,拖得他耗尽全身力气,觉得念及一丝骄骄都是罪过。 可他又满心满眼里都是还在府里乖乖等她回家的妹妹。 尽管可能她表现出来的都是假的,都是诱哄。 第9章 沈轻轻 事情总要解决。 盛子矜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来,踌躇之间还带了她最喜欢的蛋黄酥,见到的却是清冷的长月院,而那个会招手讨好唤他哥哥的人,不见踪影。 满院的下人,不及她一人闹腾,没了她,长月院也只是个空壳子。 是听到风声,所以躲他吗? “少爷?”墨香见他许久怔愣,开口提醒他,那丫鬟还等着回命呢。 盛子矜回过神,淡淡说:“让沈姑娘自行用膳,不必等我。” 丫鬟领命退下去。 盛子矜目光虚无地打量长月院,那颗桂花树是小时候两人一起栽的,她最喜欢坐在底下乘凉,花开的季节,小憩一会,醒来浑身都是桂花香。 花圃间的水流是她央他引的地下水,耗费了他好几个日夜,只为了让她院子里的花长得更娇嫩。 往事种种,涌上心头。 丰神俊朗的脸上出现一丝痛苦,盛子矜忍不住想,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他,为什么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呢。 老管家对一切都不知情,还以为少爷是在担心小姐,他动了动嘴唇,还是说道: “红柚一直跟着小姐呢,少爷放宽心思,别太担忧。” “她们两个女子,体弱力虚,如何叫我不担心。”盛子矜扛着疲惫的心神,揉揉太阳穴,又命墨香,“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找到小姐。” 管家拦住墨香,盛子矜疑问地看向他。 管家长长叹一口气,虽然说出来少爷肯定会生气,但现在事关小姐安危,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躬身颤颤巍巍道:“小姐近日在别院中养了个乐人,颇为喜爱,往里送了不少东西,今早还带走了古琴。” 虽然小姐做的隐蔽,但他身为盛府管家,每天人员的进进出出,携带了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也有意隐瞒,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也就说与大少爷了。 果然,盛子矜怒上心头,桌子被他重重拍下, “盛子骄她是要做什么!身为名门贵女,哪里学来的狎妓之风!” 管家岁数大了,经不得吓,掏了方手帕擦擦脸上的汗,替小姐解释,“少爷,是正经的乐人,小姐她...说不定只是欣赏那乐人的琴艺。” 这话说的,管家自己都有些心虚。 墨香替少爷不忿:“那古琴可是少爷寻了好久花高价才拍卖来的,小姐转眼就送人了,还送了乐人,真是不把少爷放在眼里。” 盛子矜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姐怎样也要你插嘴 ?” 墨香垂头认错,他知道小姐的身世内情,又见小姐糟蹋自己少爷的心意,一时没忍住。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人。 盛子矜冲管家颔首:“具体是哪个别院?” “瞧着出门的方向,是往南边去的。”管家细细思量后回答。 盛子骄名下的产业盛子矜一清二楚,他点点头,心下已了然。 大步离开长月院,就要出府。 “少爷...”墨香看着几瞬就没了身影的少爷,吞下没有说出口的话。 少爷还没用晚膳呢。 这边盛子矜刚刚出府,安置在客房的沈轻轻就收到了消息。 沈轻轻独自用膳,摆上桌的是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精致菜肴,就连盛菜的玉盘,都比自己的全部身家贵。 更别提房内精致的布置,以及身上柔软美丽的裙衫。 她按下心底的情绪,只觉得来了凤庆后怪异的事情接二连三。 先是那莫名其妙地五皇子和贵小姐,又是被追杀,然后意外被盛少爷所救。 这盛少爷给她好吃好喝,用再名贵的药也不心疼,甚至将她带回了家里安置,她都以为是对自己有意了,可盛少爷的态度又令人难以捉摸,总是躲着她,关心也只是借着下人传话,甚至她借着答谢邀他一共用膳都请不到人。 她看向下首特意来传话的丫鬟,很眼生,估计是以为自己和盛少爷有什么关系,特意来攀附。 “知道盛少爷出府干什么吗?” “少爷消息满得紧,但奴婢隐隐打探到,好像是小姐夜不归府,少爷在找人。” 夜不归府? 沈轻轻不可置信,高门大户家居然有这么出格的女子? “小姐是个怎样的人?你说来听听。” 那丫鬟左右环顾,见没人后将门窗关上,方才靠近沈姑娘低声说话。 沈轻轻看她这样做派,心下疑惑,细细听来。 “小姐性子可凶了,老爷和少爷又娇惯她,您以后最好避开她。” 沈轻轻一脸疑问,就这两句话也值得关门关窗? 那丫鬟小声解释,“若是让人听见讲小姐坏话,我是要被乱棍打出府的。” 沈轻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看来,是个家里宠爱,性子骄横的女子。 不管盛少爷是什么意思,他既然带她来了盛府,见识到了繁华锦绣,给了她希望,她就一定会抓住机会,不让自己跌回原地。 她要尽快了解盛府的一切,做出做有利于她的打算。 盛子矜赶到别院自然是寻不到人, 连那名乐人的踪迹都不曾见到。 恨恨地一拳捶上石墙,盛子矜咬牙切齿:“派人找,把凤庆翻个遍也要找到小姐!” 此刻被盛子矜心心念念的盛子骄正为难地看着简陋的床铺。 没有软纱,没有熏香,连被褥都是老旧不新的。 林瑾渝拿出一床新的被褥,给她铺好,盛子骄的嫌弃也没有收敛半分。 林瑾渝装作没看见,经过半天的相处,他已经能做到该不在意的时候就不在意,否则到头来生气伤身的人是自己。 他起身,“床铺好了,小姐歇息吧” 盛子骄犹犹豫豫地,“真的没有其他床铺了吗?” 见林瑾渝无情摇头,她又问:“那你睡哪里?” 林瑾渝没想到她会突然关心自己,本来就不坚定的心松动,他缓了神色,“我就在外面守着,被褥都是新的,很干净,小姐和红柚姑娘安心睡吧。” 人家把自己的床都让出来了,盛子骄实在没好意思再挑刺。 晕黄的烛光中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还附赠甜甜的笑容一枚,“你也好好睡觉哦。” 林瑾渝转头走出房门,面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手却不自觉地摸上跳动过快的心脏。 林瑾渝一走,盛子骄立刻把门关上,靠近还在收拾床铺的红柚,跟她咬耳朵: “红柚,晚上别睡死了,小姐的清白就靠你了。” 红柚停下手上的动作,保护小姐她义不容辞,但是,她不解问:“林公子不是守在外面吗?” “笨蛋,防的就是他呀。” “可...林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吧?” “这你就不懂了,”盛子骄自恃貌美“本小姐国色天香,他会心动才正常。” 虽然心里知道林瑾渝并非小人,但是人心嘛,谁又说得准呢。 红柚望着小姐呆呆点头,确实,即便在陋室竹屋,小姐也像珍珠一样,照得这一室曜曜生辉。 等交谈结束,盛子骄的睡意也来临,只一会就坚持不住睡到了刚刚还不愿意触碰的床榻上。 红柚悄声熄了灯,也睡下。 屋外的林瑾渝见内室熄了灯,终于缓下心神,细细回想这一天,比这几年的接触都要多。 这一天他简直没有一刻能放下紧绷的弦,明明已经是步入朝堂的人,理应稳重,却还是像初见她时的青涩,因为她的一举一动暗自恼火,又因为她有意无意的撩拨控制不住的心动。 就像是两军博弈,表面上他坚强支撑,其实心底里叫嚣着臣服。 第10章 东宫 深夜的东宫,一点孤亮飘忽在无尽的黑暗中。 宫人们不见踪影,殿门大大的开着,料峭夜风呼啸穿庭。 归临银胡乱披了一件单薄里衣,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鸦发没有打理,凌乱的散在肩上。 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气的入侵,他双眼迷离,狭长的凤眼上挑,手上提了一壶陈酒,周身满是浓烈酒香。 嘴唇被烈酒润得鲜红凌亮,肤色白得跟石灰差不多,活像一只的盘萦着森森怨气的鬼魂。 那盏孤灯像是无垠海洋中的一只扁舟,无力地抵抗巨浪,随时可能被寒风熄灭。 影一回到东宫就见到太子这番模样,自盛小姐走后,太子不是阴沉发疯就是沉沦酒欲。 他上前关上殿门,寒风被斩断。 归临银察觉动静,微抬眼皮,暗色在眼底徘徊:“查到了?” “是”影一将关于盛家大大小小的密报全部呈给太子。 瘦得过分的手指接过密报,归临银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影一内心无奈叹气,明明开始只是玩玩,现在怎么就对盛小姐上心了呢。 他任劳任怨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大红油亮毛氅,披到太子瘦削的身上。 红得鲜艳的颜色披到归临银身上,瞬间如同山上吸食人精气的妖精一样,妖气横生。 随着手上密报的翻页,归临银的唇角逐渐上扬。 “原来是这样。” “真的回来了,假的又该去哪里呢?” 愉悦之情透露在每一个字中,唇齿间的笑意充斥着掠夺。 既然盛府不是她的家。 归临银迫不及待地想将她带回东宫藏起来了。 皎皎明月,挂在天上只会引起旁人的觊觎,只有牢牢攥在手里,他才会安心。 “她现在在哪里?” 影一思索片刻,“影三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半时辰前,影三传话说小姐与红柚姑娘在平安巷尾处落脚。” 平安巷? 归临银自然不会了解凤庆的大街小巷。 “与她一同的人都有谁?” 这... 影一按下心中的不安,回答:“红柚姑娘,还有..小姐的未婚夫林瑾渝。” 未婚夫? 她什 么时候有未婚夫了? 不是天天叫嚣着要当太子妃吗? 归临银皱眉,嗜杀一闪而过:“详细说说。” “林瑾渝便是此次高榜状元,现任翰林院修撰。” “小小从六品官员。”归临银嗤笑,放下心里的警惕。 她野心勃勃,一心登高位,想必是看不上的。 “明日备马,本宫要微服私访。”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纵她是水月镜花,他也偏偏要抓住。 三四月的阳光慷慨大方的照亮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说来还是太阳最公平,不论富贵赤贫,世族农夫,都能得到一致的赠与。 曦光透过窗柩照到熟睡的盛子骄脸上,她无意识地想要扯来床帐遮挡这扰她安睡的光线,手却扑了个空。 懵然睁眼,身下的硬床板让盛子骄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是林瑾渝的家里。 等红柚替她梳洗打扮了,太阳都挂到枝头了。 红柚小心翼翼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粥:“小姐,喝点粥吧。” 盛子骄尝了一口,这...有点像盛府里厨子的味道。 疑狐的眼神看向红柚。 红柚给林公子也端上一碗,看到小姐的眼神,果然瞒不过小姐:“是少爷带来了您最喜欢的厨子做的。” 红柚苦心劝解:“您们两位能有多大的仇啊,瞧少爷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还不肯让奴婢叫醒你,少爷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 盛子矜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一旁的林瑾渝安静地喝着粥,一片岁月静好。 “是你通风报信?” 盛子骄质问他,红柚只听她的话,唯一可能的就是林瑾渝通风报信。 咽下最后一口粥,林瑾渝擦擦嘴,才不紧不慢地说:“早上在街上遇到少爷了,他非要跟上来看看你在不在。” 盛子骄似信非信。 盛子矜找了盛子骄一晚上,一晚上没合眼,心里害怕盛子骄出事,天刚蒙蒙亮他又打起精神上街找人了。 正好碰见去书店的林瑾渝,突然想到说不定骄骄这个未婚夫会有什么线索。 于是上前询问,林瑾渝缄默不语,被他看出了端倪,一路跟随 来到了平安巷。 巷子里面的房屋简陋拥挤,大大小小,高低不平。 路面积了厚厚一层泥垢污渍,盛子矜经常在外办公,对这种环境尚能忍受。 只是他想到向来身处闺阁雅室的骄骄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了一夜,心上就止不住的泛酸。 等进了门,瞥见那半个多月未见的人,委屈地躺在小床上,小脸蛋睡得熏红,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梦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半个多月积攒的思念蓬勃而发,盛子矜蹲下身,为还在睡熟的骄骄掖紧了被子,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时,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想念是多么深刻。 可是他要怎么同骄骄开口? 说他亲手找回了自己的亲妹妹?指责她是个骗子? 若是真的说了,两人之间连微小的羁绊都会不见,他知道的,对于无关的人,骄骄从来不放在心上。 盛子矜像是想要逃避一样,任由她继续睡,也不让人叫醒她。 只希望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知道盛子矜就在外面,盛子骄也依旧淡定,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红柚都瞟了她好几眼,也不见她着急。 用完早膳,盛子骄一天没换衣裳,身上难受,嘱咐红柚:“你去跟他说,给我找件裙子来。” 她眼神示意门外。 红柚为难,这里地处偏僻,离商市又远,少爷去哪找件裙子来。 她慢腾腾地挪向门外。 盛子矜见她出来,心下微动:“怎样,骄骄要见我吗?” “少爷,”红柚行礼,尽量柔化小姐的意思,说:“小姐一天未换洗衣裙了,想要一件裙子。” 盛子矜眸光微微暗淡,还是点点头。“让骄骄稍等一会,我现在就去买。” 盛子骄等着新裙子,就是去最近的商市买也得大半个时辰。 然而不过一刻,就传来了敲门声。 盛子骄看向林瑾渝,林瑾渝脸色严肃,使了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随即清了清嗓子提声问:“谁?” 隔了一会,外头传来一声公嗓鸭似的声音“咱家是东宫内侍,今日太子微服私访,特请盛小姐一同游玩。” 第11章 太子妃之位 太子!? 来人让盛子骄和林瑾渝都没有想到。 倒是林瑾渝心中有一丝疑问,小姐什么时候和太子有关系了。 “小姐稍等,我出去看看。” 林瑾渝出了门还不忘关好。 盛子骄双眸渐渐燃起亮光,太子,这可真是来了瞌睡递枕头啊,要是登上太子的船,她就不用淌盛家这摊浑水了。 哪怕这浑水是因她搅起来的。 “红柚,快给我打理打理。”她语气雀跃起来,随即又有些小失落,若是擦个香粉,换身漂亮裙子,细挑个妆容才完美,可惜这里什么也没有。 红柚替她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安慰她。“小姐别担心,您美貌无双,太子殿下肯定会被您迷上的。” 虽然红柚不明白小姐放着清俊才干的林公子不要,反而痴迷于未曾谋面的太子殿下,但是她相信小姐有小姐的理由,自己只需要听话就好了。 言及自己的美貌,盛子骄很快又自信起来。 林瑾渝从外面进来,脸色微重,冲她点点头:“确实是太子亲临。” 他连太子的脸都没见到,宽大奢侈的马车占了大半边路,内侍护卫层层守护,一个令牌从里面扔出来,是东宫太子令牌。 一道阴冷慵懒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帷幕中传来,“让她过来。” 太子大费周章跑到这种贫民小巷,专为寻盛子骄,同是男人,林瑾渝很快就领会到太子的意思。 怕是太子也看上了她。 林瑾渝有意阻拦,但触及少女眼底那抹欢喜,口中的话迟迟说不出来。 昨日她虽耍混打岔,但眼底始终蒙着一层烦躁。 思量间,盛子骄已经越过他走出门,临了,回头冲他一笑,如百花盛放。“林瑾渝,多谢招待。” 盛子骄一出门,马上有穿着常服的内侍迎上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盛小姐,巷子窄,太子御驾进不来,劳您多走几步。” 几步路后,一座马车停在路间,说是马车,却有平常马车两倍那么大,装饰也更为奢华,四角都挂着蟒纹的玉饰,层层软纱隐隐约约。 守在马车边的内侍护卫见她纷纷行礼。 盛子骄略感惊异,感受到了一点权力的味道。 “小姐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身旁的内 侍笑眯眯地提醒。 盛子骄上了马车,红柚留在外面。 撩起帷幕,一个红衣男子坐在正位,古怪的是脸上还带了个厚重的方形面具,怒眼獠牙刻画在暗沉的面具上,让人生惧。 盛子骄掠过古怪的面具,环顾四周,马车里瓜果鲜茶,一应俱全。左边的位置上放了东西,用布盖住了。 于是她坐到右边的位置上,这才将注意力转向红衣男子。 “太子殿下?” 归临银等了她半天,让她出来磨磨蹭蹭的,上了马车也对他视若无睹,慢悠悠寻了个座这才关注他这个大活人。 他磨了磨牙,“你不怕本宫?”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盛子骄只觉得他声音沙哑。 “怕?为什么要怕?” 盛子骄视线落到那面具上,一双狭长的眼睛藏在厚厚的盔甲背后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我倒是觉得——这面具十分有趣呢。” “真想知道这面具下藏了张怎样的脸。” 盛子骄说完,还故作娇羞地一笑。 想知道?归临银冷笑,若是知道被你随意对待的乐人就是本宫,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揭开这份惊喜,转开话题。“听闻盛小姐善琴?” 嗯? 盛子骄很想问问你听谁说的。 但归临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把放在放在左边位置的琴抱在手中,继续道:“昨日本宫偶遇一乐人,手中琴甚好,可他直言是他心爱之人所赠,不愿献给本宫。” “你猜,后面怎么着?” 乐人,琴,盛子骄莫名感觉熟悉,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嘴上顺着太子说下去:“你把他杀了?” 归临银眼睛都不眨,盯着她说:“本宫告诉他,若戊时前他心爱之人来寻他,就放了二人;若没来,便杀了他,留下这把琴。” 被死死盯住的盛子骄有点头疼,让她勾引太子还成,可这让她讲观后感就有点难为人了。 要她讲,就是个酸不拉几的爱情故事,还没画本子里写得缠绵悱恻。 太子的癖好还挺特殊,喜欢搞些情情爱爱。 硬着头皮,盛子骄绞尽脑汁,终于开口:“可能他的心上人有别的事情忙呢?” 忙?忙着靠近别的男人吗? “又或者,是他一厢情愿?” “嘭!”归临银没控制住力道一拳砸向了车壁。 什么一厢情愿,那半个月她日日都来寻他,这叫一厢情愿? 盛子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给本宫弹!”表情隐藏在面具下,但声音冒着火气。 云里雾里的盛子骄被塞了一把琴。 好吧,弹就弹。 掀开盖在上头的幕布,是熟悉的琴身。 檀木古琴! 盛子骄意外,不是送给银临了吗。 等等—— 盛子骄蓦然抬起头,“你把银临杀了?” 归临银终于如愿的看到一丝她对自己的关切,心里萦绕的火气灭了大半,语气故作平淡: “本宫只是杀了一个乐人。” 盛子骄不看他,手抚上琴声,心里感到伤怀,眉眼都耷拉下来。 可惜了,那样的美人,那样的身姿。 归临银心中越发满意,对,就是这样,后悔吧。 不过想想,天下美人又少了一个,自己离天下第一美人越来越近了! 这也算死得其所了。 盛子骄由阴转晴,想通后,心情畅快不少。 “那我就为太子弹上一曲。” 纤手微动,琴弦撩撩——一阵生涩又断断续续的琴音。 盛子骄颇为陶醉的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 一曲结束。 “怎么样?” 她的脸上全是大胆自信,眼中含着期盼。 这就是她数一数二的琴艺? 归临银先是觉得这琴音实在污耳朵,看到她的神情之后,又勉强觉得,还是有不少优点的,就比如..嗯...这手指纤长,美。 咳,他别开盯着她指尖的目光,询问:“你弹的是什么曲。” 盛子骄娇笑,眼神缠绵。“此曲名为凤求凰,我心慕太子殿下已久,殿下风姿伟岸,时刻在我心中的徘徊,自此夜不能寐,只盼一解相思之苦。” 她说起情话来缱绻旖旎,葳蕤潋滟,归临银面具下的脸骤然升温。 明明知道是假的也这么心动吗? 他默默问自己,回应他的是身体最直白的表现。 “殿下?”女子不依不饶的声音顺着脊髓注入灵魂。 归临银感受因她一句话战栗的身体,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由她支配。 “好。”沙哑阴沉的声音响起。 “既然如此,本宫就许你太子妃之位。” 第12章 三人对峙 太子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上午,草木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就有皇宫的内侍带来了圣旨。 盛子矜心情复杂地接过圣旨,手不自觉地紧紧捏着那抹明黄,一路走向长月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盛子矜昨日费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带回了骄骄要的衣裙,却被放了鸽子,林瑾渝客气地告诉他:太子带走了盛子骄。 太子他残暴戾气,喜怒无常,东宫的人常有死伤。 他忍不住责怪林瑾渝让太子轻易带走了骄骄。 可马上他又想到,林瑾渝如何抗争得了太子呢?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在太子面前全身而退。 好在最后骄骄被太子平平安安地送回盛府。 盛子矜刚松完一口气,还没把这口气喘顺,今天一大早,圣上就派人宣旨,指婚太子殿下和盛家小姐。 盛家盛子骄,明义知礼,温良敦厚,宜室宜家,择其为太子妃,一月后完婚。 圣旨上的逐字逐句,看上去花团锦簇,但与骄骄丝毫不搭。 她不知礼,喜欢任性妄为,也不温柔,惯爱闹腾。 这样的她,如何做得太子妃,甚至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母仪天下。 明面上是圣上下旨,可来人却是跟在太子身边的心腹内侍,看来太子与圣上的较量太子占了上风,盛子矜心里揣测,赐婚到底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 他了解盛子骄,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容忍,接纳她缺点的夫君,而太子显然并非良人。 匆匆来到长月院,他想听听骄骄有什么想法,若是她不愿,他就是违抗圣命也护她周全。 盛子骄此时正在描眉,往日懒惰,梳妆打扮都是红柚一手操办,今日她心情明朗,突然来了兴致。 雪腮凝肌,青雀头黛很快妆成了一对水湾眉,略带有些弯弯的弧度,水波婉转,仿似流动的潋滟。 见到盛子矜跨门而入,盛子骄娇俏地挑眉。 昨日盛子矜的行为让她心里有了底,于是理不直气也壮地回了盛府,盛子矜装作无事发生同往日一样嘘寒问暖,她也不在意。 盛子骄不在意是因为她马上就是太子 妃了,不屑将精力放在这些小事上。 而盛子矜,就完全是自欺欺人了。 不知道沈轻轻知道了真相会怎样,盛子骄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眉毛弯弯泛着笑意。 盛子矜以为她因为见到自己所以这么开心,愁绪的眉头松开,温柔地唤她:“骄骄。” 盛子骄乖巧点点头,眼底波光凝聚在他手上捏紧的明黄色。 “哥哥,你拿的什么?” 盛子矜张张嘴,又不说话,他不知道骄骄对赐婚是什么态度。 他不回答,盛子骄就自己看,从他手里拽过东西,盛子骄面上升起浓浓笑意,果然是赐婚圣旨,婚期定在一个月后,太子果然说话算话。 盛子矜担忧的种种在看到她的笑意后突然明白,原来她是愿意的。 “骄骄。”他踌躇片刻,还是劝解:“太子并非良配,你要考虑清楚。” 盛子骄回头望他,微微咬住下唇,眼神清澈无辜,“哥哥是想我抗旨不遵吗?” “只要是你的自己的意愿,哥哥都站在你这边。”盛子矜眼神坚定,“就算圣上和太子怪罪下来,有哥哥扛着。” 盛子骄抹了娇艳口脂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勾起,妍若海棠,静静地看着他。 盛子矜内心紧张的等着她的回答。 而门口出现一抹悲婉心碎的声音:“你是她的哥哥,那我的哥哥又在哪里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盛子矜僵硬地回头,沈轻轻一身青衣婉纱,如柳叶轻飘,全身无力支撑在门上,那双与娘亲相似的眼中蒙上眸眸水光,脸色惨白。 良久。 “你...你都知道了?”盛子矜喉咙干涸,艰难地说出一句话。 场面极度悲情。 红柚的身影悄悄绕过人群,来到盛子骄身后。 感受手心紧张的湿濡,红柚低垂下头,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盛子骄暗地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错,就是她指使红柚向沈轻轻透露了身世真相。 她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都下了圣旨了,无论结果怎样都不会对她有半分影响。 况且,她也是为沈轻轻好啊。 沈轻轻真的 太惨了,名门贵女却流落在外乞讨为生,任人欺负,身份被人盗走,好不容易亲哥哥知道真相,却只是把她接到府里没名没分的养着,盛子骄都听到府里的下人将沈轻轻编排成亲哥哥的侍妾。 任由盛子矜犹豫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轻轻才会知道真相,反正即将离开盛府,她也不介意推她一把。 盛子骄饶有兴致地打量沈轻轻。 “是不是很失望,我全都知道了!”娇弱美人就是生气都别有一番韵味,沈轻轻捂上发疼的心口,眼眶晶莹闪烁。“我孤苦求生,四处飘零,而我的亲人,轻易地把一个冒牌货当成宝!” 沈轻轻想到府里关于小姐受宠的传言,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而我的哥哥,在知道真相后,你一丝愧疚都没有,还围着这个小偷打转!” 沈轻轻怨恨地看向盛子骄,盛子骄装作害怕的模样,往盛子矜身后躲。 盛子矜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了她,沈轻轻见此更加受伤,视线扫过盛子骄的脸,确实很美,美到她印象深刻,她突然想起,这不就是酒楼里那位贵女吗? “是你?” 沈轻轻一下子就明了了,那场刺杀,正是遇见她之后就招来了刺杀。 “我想起来了,那日酒楼是你派人杀我的?” 她目光如炬,死死盯住躲在盛子矜身后的人。 刺杀?盛子矜想到自己捡到沈轻轻时她身上的伤口,加上在河水里浸泡久了引起的高烧,整整救治修养了半月才好得差不多。 是骄骄干的? 盛子矜心里一片杂乱,仿佛有蝉鸣绕着他脑袋嘶鸣。 盛子骄露出一个脑袋,仗着盛子矜看不见她的表情,对着沈轻轻面上满是挑衅和嘲讽。 嘴上没有一点说服力地辩解:“不是的,我没有。” 说完不顾沈轻轻逐渐扭曲的面孔,盛子骄轻轻抓住盛子矜的衣袖。 盛子矜被刺杀什么的搞糊涂了,感受到动静,他侧过身,眼神慌乱地看向盛子骄。 “哥哥,那现在,你还站在我这边吗。” 盛子骄眨了眨故作无辜的大眼,唇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第13章 红柚 满室沉寂,平静的表面试图掩盖深处传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时刻会打破虚假的安静。 盛子矜眼前灼艳的小脸巧笑兮然,如以往每次朝他撒娇般自然。 沈轻轻的视线也紧捉着他不放,眼里的急切与哀求刺到他眼中。 两人都在等他做出选择。 被逼得越来越紧,盛子矜的拳头一点一点攥紧,他沉沉闭上了眼睛,平复好久,拿出盛家继承人的威严,“墨香,把沈姑娘带回去休息。” 立在他身后的墨香沉默领命,不顾沈轻轻的挣扎抗拒,顺手捂住了她还想要说什么的嘴。少爷已经够难受的了,不能再添乱了,墨香感同身受地想。 “红柚,你也出去。” 听到少爷的吩咐,红柚下意识动了动脚,却在下一刻看向自己小姐。 盛子骄点点头。 “去吧。” 不消一会,房间里只有二人沉默以对。 盛子骄自顾自地拿起妆匣里的笔,揽镜自顾,手艺轻巧灵动,在额间描上花钿。 盛子矜沉默压抑地看着她素手兰指在额心几笔勾勒出一个青鸟翠钿。 浮翠流青,碧光泠泠,淡化了她张扬的五官,有一股清淡疏远的意味。 盛子矜突然有一种她随时会消失的心悸。 见她终于细致地完成最后一笔,盛子矜开口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盛子矜鲜少这样跟她说话,盛子骄放下笔,回头望他,他浑身缠绕着颓废与妥协,脊背像是被压垮了一样,微微佝偻。 不等她说话,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派人杀沈轻轻,也是你派人告诉她身世的,对吗?” 知道沈轻轻身世除了自己的人就只有她有可能了。 像是怕从她口中听到不想听的答案,盛子矜崩溃地双手捂脸,有泪珠从指尖滑落:“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呢!” 十几年的陪伴和至亲血缘,他选哪一个都心如刀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盛子骄安静听他发泄完,欣赏他 难得一见的脆弱,指尖勾起发丝不紧不慢的把玩,淡淡说:“你说错了。” 盛子矜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反应。 她继续说:“从头到尾,选择权都不在你手上。” “赐婚圣旨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我盛子骄,是盛家大小姐,你说,若是我的身世被揭穿,圣上会不会治盛家个欺君之罪?” 随着她的话落,盛子矜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白,但这还没完。 “欺君之罪,牵连满门,可怜啊,沈轻轻刚回来没享受几天,就又要赴死了。” 盛子骄一边感叹一边满意地看着盛子矜因为过度愤怒而颤抖的手。 “你!” 盛子矜没想到她如此狠毒,“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十几年的兄妹之情,你一点都不顾吗!” “哥哥啊,”盛子骄轻声唤他,语气飘忽:“咱们之间的情谊,早在你选择带回沈轻轻那一刻就消失了。” 轰—— 盛子矜脑子里面一片怔裂。 他突然想起盛子骄十来岁的时候,养了一只小猫咪,小猫咪身体柔软,通身雪白,湛蓝星眸,很得她的喜爱,吃饭睡觉从不离手。 但是因为猫咪亲人,对当时来盛府做客的表姐投怀送抱,盛子骄就再也没有亲近过小猫咪了,甚至在表姐临行前,大方的将小猫咪送给了她。小猫咪因为离开主人格外焦躁,声嘶裂肺,也不曾令她回心转意。 他现在,一如当年被抛弃的小猫咪。 原本满腔的愤怒被来自心底的针扎似的疼痛取代,占据了他的心神。 “我…我只是不忍她流落在外,”他苍白着脸说,试图解释:“我想,总会有法子把你们两个都留下的。” “啧,真贪心。” 盛子骄怜悯地望着不知不觉瘫倒在地的男人。 她起身经过他,从盛子矜的视角可以看到她裙尾上片片碧云刺绣,珠光闪闪。 她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穿透进他的心脏。 “都是你的错,你若不带回她,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唉—— 盛子 骄留下一句长长的叹息,离开了他的视线。 盛子矜望着远去的碧影,如一团无法抓住的浮云,离他越来越远。 她的话在脑子里喧嚣循环,头激烈的涨疼。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指责的声音一遍遍循环,从平静到疯狂,声嘶竭底。 “啊——” 盛子矜痛苦地抱住头, “都是我的错啊!” 盛子骄出了门,就看到红柚神色揣揣,两只手在身前不自觉的打结。 “走吧。” 红柚被小姐的声音一激,回过神来。 “噢…噢。” 主仆两个绕过花园假山,看着就要到府门了。 盛子骄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一直心不在焉的红柚,红柚连忙停下脚步,“小姐……怎么了?” 压下心头不耐,盛子骄平静说:“你若不想跟在我身边,我可以找管事将你调到其他去处。” 红柚震惊地抬起脸,“小姐!你别不要我。” 盛子骄不语,她派人告诉沈轻轻两人的身世真相是通过红柚的口,红柚得知她不是盛府千金后一直心神恍惚。 虽然红柚与她一同长大,但她也不确定此事一出红柚是否还会与往常一般对她忠心耿耿。 红柚见小姐沉默不语,都要急哭了。 “小姐留下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她哀求。 盛子骄升起淡淡疑惑,“你不觉得我卑鄙恶毒?” 顶替身份,在府里兴风作浪,对相处十几年的家人都能狠心决绝。 红柚摇摇头,她擦了擦眼里的泪珠,诚实地说:“若是其他人,我会觉得她卑鄙恶毒,可是——如果是小姐您,那我一定不会这样想。” “为什么?”盛子骄心底是真的很疑惑。 红柚笑了笑,她讲不出多漂亮的话,只是说:“因为是您,我会完全偏向您。” 十几年的光阴,养成了她的习惯,有事会下意识挡在小姐,无事时会默默陪在小姐后面,当一个影子。如果离开小姐,她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小姐就是她的全世界。 第14章 第十四章 盛子骄并不能理解红柚的感觉,不过也并不在意,只要她忠心就好。 主仆二人走到府门,一架四方马车停在门口。 候在外面的小夏子左等右等的,见这位姑奶奶终于来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盛小姐”小夏子迎上去招呼,“太子殿下等您多时了。” 盛子骄和归临银约好了见面,不想因为盛子矜耽搁不少时间,归临银已经在马车上等了半晌了。 踏上马车,首当其冲太子进入视线,白衣层叠,金线暗绣出飞鹤长纹,面上还是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 他半阖着眼,听到动静一双凌厉的目光射过来,看清了是她,眼神才慢慢缓和下来。 归临银扫过她今日独特的装扮,往日她惯常用些明艳色系的罗裙华衫,今日倒是选了一条碧蓝色珠光刺绣罗裙,碧云刺绣在裙摆底下随着她的步伐荡漾,衬得她像是踏仙云来的神女一样,额间一抹青鸟花钿更是闪耀出靛蓝色。 马车缓缓启动。 盛子骄坐到软衾上,眼神奇怪的打量他,不知怎的,总觉得他今天有些虚弱,一举一动都特别费力气。 归临银任她打量,将身体靠在软背上,“你可让本宫好等。” 声音一贯的慵懒,盛子骄却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无力。 以及——莫名的熟悉。 “太子殿下不舒服?” 归临银对她一口一个疏远的太子殿下不满意,摆摆手,“唤我的名字。” 名字——大庆国姓归,这一辈的皇子都是从临字,五皇子便唤归临祈,盛子骄隐约听到人提起过,太子名讳好像是—归临银? 她不确定地想,“阿银?” 微微上扬的语调像是挠痒痒一样,归临银凤眸微眯,“嗯,以后就这样唤我。” 好吧,这点小小的要求盛子骄还是会满足他。 “阿银身体不适吗?” “无妨,一点旧疾罢了。” 一点旧疾?可是太子病弱之名整个凤庆皆有耳闻。 盛子骄不解。 归临银岔开话题,说起他在意的事情。 “你可知今日早朝,林瑾渝献策有功,被圣上赞赏,官升三级。” 盛子骄听他说起朝中事倒是很诧异,她对朝堂之事向来不关心,以至于连太子的名讳都不确定。又听到熟悉的名字,林瑾渝。 官升三级,那他现在就已经是四品官员了,高中状元短短一个月便有此造化。 不过——“与我何干?” 归临银看着她茫然不解地模样,心下对林瑾渝感到好笑,嘴上也带了丝笑意,“赐婚圣旨一出,林瑾渝宁愿丢官也想保住你们之间的 婚约。” 不过林瑾渝与骄骄之间的婚约只存在于盛大人与林瑾渝口中,并没有什么凭证。 盛子骄皱起眉,还好没被林瑾渝得逞,差一点她太子妃的位置就丢了。 她皱眉不说话,归临银以为她是担心林瑾渝,心下堵塞,一时也不言语。 两相静默。 外面有风吹过,车窗的柔纱随风荡漾起舞,风从缝隙中穿进马车,归临银一直强撑的身体被冷风一吹,身体打起颤,发出一阵连绵不断地咳嗽。 盛子骄撇去心底的杂念,看向捂胸无力咳嗽的归临银。 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刚刚到声线很熟悉,现在他病弱无力的样子也似曾相识。 归临银。 银临? 盛子骄在心底猜测着,冷眼旁观呼吸急促的归临银。 她缓缓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归临银正欲接过,那持着杯子的玉手往旁边一歪,躲开了他的动作。 归临银望向他,那双眸子因为剧烈的咳嗽控制不住的泛出水花,湿润了眼角,眼尾处泛着绯色,眸子里带着无力和疑惑,看上去脆弱极了。 这双眼睛真漂亮。 盛子骄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漂亮眸子。 “阿银,你不摘面具怎么喝呢?” 归临银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在她毫不掩饰的眼神中看穿了她的意图。 可他还不想暴露自己就是那名乐人。 他挣扎着用力,意图自己动手倒一杯茶。 盛子骄一把按下他的手,控制住他的动作,俯身靠近他。 他手上越挣扎她就加重力道,太子身体本来就娇贵,手上立马出现几道禁锢的红痕。 盛子骄在他慌乱的眼神下,缓缓贴近他,嘴唇擦过那透出粉红耳垂:“太子别急,我来服侍太子。” 另一只手绕到他整齐束好的鸦发后,轻轻一拉,固定面具的绳结松开,面具滑落。 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凤眸红唇,浅淡眸色,面上看上去比之前苍白了不少,那本该横在脸上的刀疤消失不见,一片肌肤光滑。 归临银叹了一口气,不再挣扎,呼吸也渐渐平稳。 “看着我。” 盛子骄轻声的提醒他,手抚上他的脸,尖锐的指甲在白得过分的脸上留下红痕,看到身下人将视线看向他,这才满意。 “疤痕怎么没了?” 归临银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温热从她身上传来,手已经被松了禁锢,指尖微微发抖。 像是又回到了皇宫花园里的那一天。 他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乖乖回答:“宫里有玉痕膏,擦几天就好了。” 玉痕膏,千金难求,太子居然有。 盛子骄微微兴奋,眼睛发亮“那我不是可以随便在这张脸上画了。” 归临银听到意料之外的话,楞了一下,马上说道:“你想怎样都可以。” 原来她并不嫌弃那张不完美的脸。 虽然有点痛,但是他总算是除了太子这个身份,又多了一处可以让她留恋的地方了。 “呵~”他的回答让盛子骄预愉悦地发出一丝轻笑,捏起茶杯,递到他唇边,奖励似的: “乖,喝吧。” 归临银就着她的手,唇映上茶杯,一杯茶入了他的口,唇上水润发亮。 盛子骄象征性的喂了一杯茶就放下了。 “说吧,为什么骗我?”盛子骄一边问,一边准备起身坐回位置。 “没有骗你。”归临银无奈,察觉她要离开的动作,手绕到她腰间一勾,盛子骄猝不及防扑倒在他怀中,他也被力道带着磕到了马车上的木条。 忍住一声闷哼,归临银继续解释,“是你一直把我当乐人的。” 盛子骄从他怀中支撑起来,桃花眼斜斜瞪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归临银不知从何说起,每一次,他只是顺从的跟着内心的欲望走,想要靠近了解她的欲望,需要一直注视她的欲望。 “也许是一见钟情吧。”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第一眼遇见时就注定了对她的纠缠。 一见钟情看的是脸,盛子骄对他这个说辞深感认同,虽然中间绕了些弯,但过程没有错,太子被她的美貌吸引,非她不娶。 马车晃悠的速度逐渐减慢,归临银环抱住她,感受她的温度“带你试一下云盘楼的新菜。” 二人下了车,归临银索性没带面具了。 病弱妖美的公子和碧色美人在酒楼前引起了许多关注,姑娘家打量着那位俊美的贵公子,各家儿郎则互相询问这位绝世美人。 两人都是受惯了吹捧的人,半点不为众人的目光影响,踏进了酒楼。 楼里这时候宾客众多,走堂忙碌有序的穿梭其间。 二人刚一进门,很快有人上前接待,让盛子骄惊讶的是,上来招待的居然是云盘楼的总管事,想她平常来云盘楼,可没有这待遇。 “公子,小姐,两位莅临,小楼真是蓬荜生辉呀,上好的雅间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请移步。” 管事如此殷勤,盛子骄看了身边的人,小声说:“他知道你的身份?” 归临银摇摇头,“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但这楼是我名下的产业。” 原来如此,怪不得云盘楼在凤庆发展迅猛,势不可挡,原来有太子的名号在背后。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一路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雅间。 盛子骄这才发现和她往常来的雅间大不相同。 房间有正常两间那么大,金丝木花雕酒榻,画栋珠帘,翠幄锦衾,尽显奢侈。 这哪是什么雅间,都快比得上她的长月院了。 两人坐下,马上就有人鱼贯而入,井然有序的呈上瓜果糕点。 “小姐公子稍等,菜品已经在准备了。”那管事点头哈腰地,生怕得罪了贵人,交代完一切很有眼色的将空间留给二人。 盛子骄没见识地在房里四处打量,归临银剥好一颗鲜红荔枝,喂到她嘴边,盛子骄就着他的手舌头伸出一卷,饱满的果肉就入了口,她兴奋地说:“这是你在云盘楼留的房间么?” 手指被某个温热扫过,归临银身子一僵,没有回答她。 盛子骄将期待的眼神望向他:“阿银,我也想要~” 归临银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我的就是你的,你拿着这个——”他从腰间取出一个令牌,“以后就用这个,进出皇宫都没人拦你,别说这云盘楼了。” 这么有用吗?盛子骄拿起令牌把玩,令牌是鎏金的,是东宫一贯的奢侈风格,繁杂花纹打底,一个银字刻在其中。 “那我下次就去皇宫玩!”盛子骄除了几次赴宴外,没有其他机会去皇宫,去皇宫赴宴时规矩繁多,哪能敞开了玩。 “皇宫有什么好的?”归临银低头扯出一抹冷笑“肮脏得很。” 盛子骄并没有认真听他说了什么,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 谈话间,菜品一道道被端上来,松穰鹅油卷,攒丝鸽蛋,翡翠羹,糖蜜子姜鸡,满桌佳肴,看得盛子骄食欲大开。 归临银了解她的喜好,自觉地为她布菜,盛子骄也没有觉得不对,吃得欢快。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却和谐。 门口却传来了喧闹, “给本皇子让开。”归临祈瞪着守在门前的小夏子。 他听闻赐婚圣旨就往盛府跑,却得知骄骄出门了,几经打探下才知道,骄骄和太子来到云盘楼,果然他在这里看到了东宫内侍。 小夏子不为所动,五皇子固然身份高贵,可他若是让了,这条命不知道还能不能从太子手中活下来。 好不容易这些日子太子因为未来太子妃变得温和些了,他可不能触霉头。 “你个狗奴才!”归临祈骂他,准备直接硬闯。 盛子骄默默听着声音,是五皇子来了。 归临银还在专心的为她布菜,仿佛干的是什么大事一般沉浸,像没有听到外面的吵闹。 “让他进来吧。” 归临银空中夹菜的手一顿,看向她,心里不安:“你和他之间......” 归临银让人调查过她,她与五皇子之间经常碰面,甚至五皇子痴恋她的名声在大多数人眼里都不是秘密,那么她呢,她又是什么态度? 嗯?盛子骄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你喜欢他?”归临银迟疑地问出这句话,在他看来,归临祈实在是蠢而不自知,是平日他都懒得看一眼的存在,实在找不出什么会吸引到她的点。 盛子骄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她摇摇头,语气随意“玩玩罢了。” 玩玩...归临银似 喜非喜的垂下眼,不愿多想,让人放了归临祈进来。 归临祈一进来就打断了两人的安静,“骄骄!”他看到盛子骄两眼发光,就要靠近她。 归临银不轻不重地放下筷子,影一横身而出将五皇子挡在离盛子骄几步远的距离。 归临祈被他阻拦,视线转向归临银,语气毫不客气:“太子殿下,你要干什么!” 归临银并不是很想跟这个蠢人打交道,他语气冷淡:“骄骄是本宫的太子妃,是你叫的吗?” “一定是你逼她的!”归临祈气愤,“骄骄答应我要当我的皇后的!” 一直作壁上观的盛子骄突然后悔放他进来了,这幅冲动自信的模样,她当初瞎了眼才觉得若攀不上太子,五皇子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皇后”归临银口中轻含这两个字,原来是为了这个么,也好,他还给得起。 厉眼压向归临祈,“不过是骄骄与你玩笑罢了,皇上还健在,你就迫不及待了?真不知道他听了这话什么感觉?” 拿出父皇压他?他自小最受父皇宠爱,一点没有惧意,归临祈反倒是想起什么得意洋洋地说:“归临银,一个以色侍人的东西,你看看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你根本就配不上骄骄!” 影一听到一半就知道不好,结果没来得及去捂住他的嘴,话落,太子的脸彻底阴沉。 盛子骄则一脸迷惑,这话她能听懂,可这是什么意思?归临银——以色侍人,侍谁? 归临银戾气在眼中翻滚,因为情绪的激动导致这幅破败的身子发出微微抗议,他丝毫不顾及。 “影一,摁住他。” 归临祈立马被影一控制住,脸被迫压着地面,他大力挣扎却逃不过影一的禁锢,终于有些慌乱:“你要干什么!归临银!” 归临银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突然抬起头朝看得兴致勃勃的盛子骄温柔笑了一下。 盛子骄被这毛骨悚然的一笑吓得一抖,呆呆地看着他。 “骄骄乖,闭眼好不好?不然待会没食欲了。”归临银贴心地提醒她。 盛子骄乖乖闭上眼,归临银因为她的听话又笑了一下。 随后慢慢转过头,温柔的表面控制不住变得扭曲,他手抓上归临祈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往硬实的地板撞击,归临祈开口想要呼救,被影一眼疾手快地塞进一块棉布。 开始的一点血丝渐渐变多,蔓延了归临祈半张脸,挣扎的力道也慢慢变小,呜咽声慢慢弱下去。 归临银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影一拦住他,顶住来自太子凛厉的目光,提醒他:“殿下,人已经晕过去了。”差不多该停手了,人死了不太好交代。 归临银不语,手上动作不停,有血丝溅到他的脸上。 影一叹一口气,主子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他试探着开口:“殿下,盛小姐还等着用膳呢。” 影一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只是想到这些日子太子对盛小姐的在意想试一试。 没想到太子殿下真的停了手,眼神注视着听话乖乖闭眼的盛子骄。 影一顺着太子的目光看过去,小姑娘一席碧色萦萦,端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巴掌大的小脸上满 是乖巧,那忽闪忽闪的睫毛揭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再看就把你眼睛挖下来。” 阴毒在耳边低声响起,影一慢半拍地收回目光,太子一双凤眸里满是凶暴。 沉默片刻,影一主动消失,又藏匿到暗处。 归临银叫了小夏子把晕倒在地上的归临祈扔出去,小夏子行动间偷瞄了殿下一眼,仿佛又回到了以往那个残暴的太子模样,心里发怵,麻利的拎着五皇子退出了房间。 甚至忘了提醒太子脸上的血迹。 没有别人了,归临银控制着嘴角弯出一道温柔地弧度,,凑到盛子骄跟前,轻声唤她:“骄骄,可以睁眼了。” 盛子骄之所以会乖乖闭上眼睛,是因为平日里归临银都是一副温柔淡淡的情绪,甚至因为身体弱的原因让盛子骄有一种可以随便欺负的感觉,可刚刚的归临银阴暗扭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听话的闭上眼,因为视觉受阻,听觉更加清晰,撞击声,闷哼声,几缕呼吸交错,让盛子骄的心微微发抖。 听到声音,她的睫毛一颤,眼睛缓缓睁开,入眼是一张血色四溅的苍白脸色,盛子骄猝不及防被吓到,尖叫一声,伸手一巴掌打开了眼前血气散发的鬼脸,“红柚救命啊!” 她飞快从坐座上跃起,绕过眼前的鬼脸拖着裙子跑向门口。 归临银头也不回,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盛子骄吓得花容失色,被跩住的手臂令她逃跑不得,眼角急得有泪光闪烁。 归临银就这么抓住她,也不开口,等她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也让自己冷静一下,一国太子,三番两次被女子打。 等盛子骄冷静下来后,心里恨不得时间重来,她居然扇了太子一巴掌,用力之大,她现在手心还隐隐作痛,太子不会找她算账吧? 不过——好像之前也不是没有打过,虽然之前只把他当做乐人,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他应该习惯了吧?盛子骄不确定地想。 她回过头,悄悄看他,脸上五指红肿凸起,因为肤白,更显得触目惊心。 察觉到她平静下来,归临银欲说话... 盛子骄以为他是要治她的罪,急忙抢先:“你、你怎么顶着一脸血突然吓我!太过分了!” ...... 归临银咽下口中关心的话,手往脸上一抹,确实有血迹,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溅上的,小夏子居然不提醒他。 脸上的掌印还在泛疼,归临银却觉得是自己把她吓到了,歉意的认错:“是我没注意,吓到骄骄了。” 盛子骄是典型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本质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听到他歉意小心的道歉,之前因他产生的惧意顿时消散,甚至得寸进尺地撒娇:“你看,把我手都打红了,还痛着呢。” 她摊开手放在他眼前让他看,一双娇嫩白皙的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手心的肉白里透红,健康得不得了,一点看不出什么问题。 归临银宠溺地捧起她的一双手,煞有其事的对着手掌呼呼气,“吹吹就不疼了啊。” 一时间气氛温情,如果忽略掉某人脸上红肿的掌印的话。 第16章 成亲 日子一天天过去,盛子矜很少再来长月院中,府里也难得见他,沈轻轻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闹起来,盛子骄日日与太子厮混,五皇子来纠缠过几次,每次都被太子狠狠教训,渐渐也就不来了。 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 白驹过隙,日子恍惚间就跃到了盛子骄的大婚前夕。 日薄西山,晖黄染尽大地。 盛府的下人们在管家的指挥下已经开始装点,为明日大小姐的出嫁做准备,大小姐嫁与太子,日后就是皇后之尊,这么尊荣的事,每一个下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盛子骄待在长月院,院中的丫鬟婆子都喜气洋洋,红柚拿手上捧着一席嫁衣,一脸喜气。 “小姐快看,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喜服头冠,据说是花了宫里数百位绣娘半个多月才制成的呢。” 盛子骄听她描述,起了点兴致,命两个丫鬟将喜服展开,二人小心翼翼地展开手中的华服。 霎时似有金光闪过,霞红蜀锦金丝裹边,雾绡烟笼,红羽缀在长长及地的裙摆上,金饰昱耀,胸前绣着一只金丝仰天长啸的神鸟。 “真好看!”红柚被这羽衣看呆了去。 盛子骄手拂过神鸟那似焰火腾烧的眼睛,耳边响起归临银郑重其事说的话, “据说以前有女子为绣嫁衣流尽指尖血,为求夫妻和鸣,郎君倾意,我绣不了整件嫁衣,只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绣了一只眼睛,只求日日相见,永不分离。” 这眼睛的颜色,似鲜血灼烈。 盛子骄本以为他只是随便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细看下,这位置的绣工是有些拙劣。 虽然此刻他人不在眼前,盛子骄却感受到来自他浓烈的情意。 红柚见小姐看出了神,将手中的凤冠往前一送,“小姐快看,这凤冠也好漂亮。” 那凤冠精细灵巧,鎏金制面,云腾雾鸟呈围绕之势,冠顶凤凰,支撑着数枝凤钗步摇,垂下流苏玉瓒琅琅作响。 不愧是太子手笔,盛子骄对漂亮又贵气的东西爱不释手,心中对归临银越发满意。 明日,她会成为整个大庆最美的女人。 喜气在盛府传播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就有声音在外敲锣打鼓,“新娘梳妆咯!” 盛子骄模模糊糊地,放松身子任下人折腾。 太子安排了一整套人马给她,专门画妆面的,挽发髻的,个个围得长月院水泄不通。 日头渐渐升起,算算时间,新郎应该已经出发了。 红羽嫁衣呈上来,几人伺候着盛子骄穿上喜服,戴好凤冠。 “小姐是老奴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专画新娘妆面的婆子见到眼前的艳色女子忍不住说。 她一生见过不少新娘子,这位小姐容貌上当得上是第一人。 盛子骄轻声一笑,朱唇莞尔,:“这话本小姐喜欢听,赏。” 那婆子惊喜地忙谢恩,其他丫鬟婆子对视一眼,口中的赞美争先恐后地窜出来。 一时间,华章溢彩的赞美笼罩了整个长月院。 盛子矜静静站在人群后面,感受着长月院此刻的欢喜,看见她如火的一身大红。 那个因为刚来到盛府害怕而缠着他的小姑娘现在长大了,要离开他了。 盛子骄沉浸在众人的吹捧中,大方的赏了长月院的所有下人,不期然看见了人群中的盛子矜,和他身后的沈轻轻。 她缓步走向二人,下人们都赶紧让出一条路来。 “哥哥,你来啦。”站定后,盛子骄言笑晏晏同她们打招呼。 “沈小姐也来了。” 沈轻轻见她如此自然,心下愤懑,语气不善:“我如今叫盛子清,是盛府二小姐。” 是吗?盛子骄这段时日并没有在意盛府发生的大小事件,只不过一个二小姐,也不需要她在意。 她笑意不变,“今日我高兴,不想听些令我不高兴的话。” 沈轻轻还想说什么,被盛子矜拦住。 今日是骄骄大喜,盛子矜不想让她在这种日子坏了心情。 盛子矜看了她良久:“骄骄,父亲身有圣命赶不上你的大婚,心中很挂念你。” 他停顿片刻,“我也很挂念你,往后哥哥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了,你要收收脾气,与太子好好相处。” 说到这里,盛子矜默然,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已经生分到了这种地步了。 盛子骄点点头,满头珠饰招摇。 沈轻轻压下心里头的妒忌,安抚自己,不急,等她走了,自己就是盛府唯一的小姐了。 盛子矜见她难得乖顺,心下酸疼,突然抱住盛子骄,语气崩溃,低声在她耳边轻语:“骄骄,你永远都是我盛子矜的妹妹,盛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最后,他甚至哀泣:“骄骄,哥哥后悔了。” 沈轻轻竖着耳朵也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悄悄话。 盛子骄将沈轻轻的满脸敌视尽收眼底,手轻轻拍在盛子矜的背上安抚他,却一句话都不松口。 没等来想要的回答,盛子矜心里寒意透底,却不敢 再多说什么。 旁人眼中看来,只当是兄妹情深,出嫁前的离别。 外面的敲锣打鼓声渐渐近了。 喜婆忙催促道:“新郎官要来了,快、新娘子快进屋。” 一切都忙中有序。 盛子骄进了屋等待,喜婆拿了盖头盖到她头上,眼前一暗,盛子骄端坐着耐心等待。 很快一身大红礼服的太子骑着高头大马,来到盛府,身后跟着一顶八抬大轿,再后是长长叠叠的聘礼,整整三十八箱聘礼,牲畜谷粮,玉石珠宝,黄金白银,尽在其中。 下了马一路来到长月院,院上红布缠绕,新娘的房门却紧关,盛子矜与一干来观礼的好友等在门前。 以太子为首,一众人敲锣喧鼓走进来。 喜婆笑得一脸褶皱,高声喊:“新郎官来咯!” 又道:“新郎官,媳妇可不是这么好娶的,得让大舅子同意了才能进去娶媳妇。” 归临银往常观礼并不喜欢这繁琐一套,但到了自己身上,心下全是激动和欢喜。 尽管盛子矜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此刻在这大红花绸的衬托下,也显出几分可爱,他走上前,按照骄骄的辈分向盛子矜拱了礼。 盛子矜故作不理,身边的好友很快起哄的出对子难题想要难倒新郎官,太子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几下就破了题。 喧笑嬉闹环绕整个院子。 “怎么,盛大人还不让吗?” 盛子矜办了几件漂亮差事,已经够资格被称上一句盛大人了,而归临银也给他这个面子。 他们笑得多开心,盛子矜就有多难过,他僵硬着脸问太子殿下:“请殿下日后善待骄骄,不然,我必迎她回府。” 归临银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她是本宫的太子妃,当然值得我好好对待。” 盛子矜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 归临银推开门,心下满是青涩小伙子的紧张。 反手关上门,隔绝了那些想要进来一睹新娘光彩的人。 往里望去,一抹艳色背坐在梳妆台前,盖头被她随意地放在一边,归临银心跳如雷鼓,缓步靠近。 盛子骄听到动静,转过头与他对视。 美人如画,绿黛红颜,螓首蛾眉,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那一回眸,姝绝秾丽,芳华待灼,看得归临银心跳都空白了一下。 “骄骄......”不自觉地唤着她的名字,归临银痴迷地看着妆前美人。 盛子骄不说话,半咬着红唇,双瞳如秋水剪影,静静望着他。 第17章 成亲变故 归临银几乎要溺死在她的眸光中,内心竟希望此刻永恒。 “吉时快到了,新娘新郎快出来呀,别误了吉时。” 外面喜婆的催促令他稍微回神,归临银走近牵起骄骄的手,真心夸赞,“骄骄今天真美。” 美都已经听腻了,但来自同样样貌极致的美人的夸奖就不一样了,显然令盛子骄更开心。 归临银一身同色火红,金丝黑带盘旋在腰上,勾出他的宽肩窄腰,鸦色羽发被整齐的梳在金冠中,眉目深刻,眸光幽长,唇上如山楂红艳。 两人站在一起,唤一声美人不知道该谁应。 在喜婆一道道的催促下,归临银为她盖好盖头,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间。 礼数繁琐,又是一趟游街,只是着队伍愈发长了,盛府为盛子骄准备的丰厚嫁妆队伍也加入进来,围观的百姓暗自感叹,所谓十里红妆,今日也算是见过一回了。 盛子骄不知在轿中摇晃多久,终于停下动静。 由着归临银扶下轿,周边景色已全然变化。 亭楼玉阁,花团锦簇,雕梁画柱,宫人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带着皇宫的威严与奢华。 归临银带她打量一圈,“这便是东宫。” “等再拜个堂就可以休息了。”归临银边说边心疼地为她捏捏肩,这么重的头冠带了一路,肯定难受了。 一路来到东宫正殿,宾客如云游走在殿中,交相交谈。 眼尖的看见一对喜服新人走进来,忙提醒众人:“太子,太子妃!” 一时间,殿中人纷纷行礼。 归临银让他们平了身,吩咐喜婆:“还有什么流程照着办。” 那喜婆躬身谄笑:“两位新人拜了天地就可以入洞房了。” 拜天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 但皇上也没有来太子的婚礼呀。 殿下有朝臣微微疑虑,就听太子发话:“皇上力弱不能出宫,免去这第二拜。” 这——自古以来可没这说法。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当出头鸟。 归临银不在意底下人的眼色,当即就要拜堂。 一阵恶意嚣张的话响起:“太子,父皇不来你如何拜得这堂,姻缘不为父母祝福,不会得善果呀。” 有人敢在他婚礼上闹事?归临银沉下脸,转头望过去,正是五皇子归临祈一阵怨毒咒骂。 归临祈说完一通话,眼神扫过一身嫁衣的纤卓身 影。 “你找死!”归临银从侍卫身上拔出剑,目光凌厉,直指归临祈。 归临祈哈哈一笑,丝毫不慌,从袖中拿出一卷圣旨,“众臣听令。” 前来参加太子婚宴的朝臣一阵迷茫,稀稀拉拉地跪下听旨。 “太子归临银好血嗜杀,言行无度,不堪为君,去其储君之位。” 且不说众臣心里如何震惊,盛子骄这心里是咯噔一下,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结果太子就要被废了? 归临银冷笑一声,那老家伙是坐不住了,狗急跳墙。 他轻声安抚骄骄,“骄骄给我点时间,他既然敢打扰我们的婚礼,我就留下他的血当做随礼。” 说完眼神阴暗地看向归临祈。 归临祈心下得意,他终于向父皇求来了这道圣旨,加上外祖家的势力,他就是下一任的太子,骄骄也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五皇子的外家陈家,陈家家主今日也在场,听见自家外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都想把五皇子拍回贵妃肚子里重生一个。皇上与太子的交锋,他瞎凑什么热闹,愚不可及! “来人,去请皇上来。”归临银吩咐下去,很快有人去办。 陈家家主见这幅架势,不好,怕是皇上与太子之间已有结果,而且还是太子占了优势。 心中越发揣揣不安,只希望五皇子犯的蠢不要波及到陈家才好。 归临祈不解他的举动,嘲笑:“便是父皇来了,也绝不会回心转意,你这太子之位是彻底废了!” 归临银但笑不语,静静等待。 大殿一时间安静得诡异。 很快皇上的御驾就到了,按理说皇上的脚程应该没这么快才是。 皇上一脸气虚的被内侍与其说是扶着,不如说是拖着来到东宫。 “小德子你!”皇上气得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腹内侍居然早就是太子的人了。 小德子将按照吩咐将皇上带到东宫,便安静地站到太子身后,目睹一切的朝臣心思扭转,看见皇上如此狼狈竟无人开口。 归临祈显然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上前扶起父皇,质问归临银:“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归临银对众人各异的眼神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本来近日高兴,想多留你们片刻,可你们偏偏伸出头来非要我砍,啧。” 说罢歪头示意,严阵以待的侍卫一窝蜂上前钳住五皇子,五皇 子甚至来不及呼救,就被归临银一剑穿心。 觊觎骄骄的人,就该是这个下场。 归临银利落的抽出剑,微微侧身挡住盛子骄的视线,不愿让她看到太多血腥。 然后看向吓得两股颤颤的皇上,他已到了风烛残年,年轻时荒淫无道,年老了也昏庸无能。 他淡笑着说道:“怎么本宫听说,你要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皇上怎么还敢,他急忙摇头,看也不看一眼地上血还热着的,所谓最宠爱的儿子,尖利的声音一阵阵求饶:“没有没有,是他一意孤行,不干朕的事。” 如此姿态实在有损皇室威严,被震住的朝臣终于有见不下去的了,一个素色衣衫的老者站起来,拱手道:“太子,圣上乃父君,皇子为手足,你如此残害手足,不敬尊长,更是不敬圣上,此等行事,乃暴君之召!” 这话说到大臣们的心坎上了,又跳出几名官员来指责他。 有的是真心劝导,有的为沽名钓誉。 归临银始终含着一抹浅笑听他们大谈其道,待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既然本宫的,父君手足杀不得,那便由几位府上的人代劳吧。” 没等几位想出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就听得太子唤出暗卫:“去,到这几位大人府上——刚说了几句话,便摘几个人头回来。” 几个大臣一惊,“太子!” 归临银应声,“几位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又转头示意暗卫,“一并算上,也不必多跑几趟了。” 这下没有官员敢说话了,未曾开口的官员心中暗自庆幸,刚刚劝阻的官员面上一片冷汗,却不敢贸然再开口,生怕多说一句就多算一个人头,只能悔恨地磕头,希望太子能饶过一劫。 这下终于安静了,归临银的注意力回到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皇上身上,“扶皇上起来观礼,今日东宫只办喜宴。” 有了这句话,皇上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丝毫不顾及身上的狼狈。 敲锣打鼓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归临银觉得这样不热闹,于是喧闹声又起,好似又热闹起来,此时的宾客却大气都不敢出,只盼能早点结束,离开这吃人的东宫。 盛子骄安静听了许久,只大致听出来归临银的太子之位还在,这就放心了,也不管众人间的波涛汹涌。 两人终于顺利地拜了天地。 第18章 太子身体 盛子骄被宫人送到太子寝宫,归临银落后几步,满堂的宾客高高兴兴地来参加婚宴,走的时候个个吓得胆战心惊。 盛子骄被宫人引着坐到床上,听到宫人的脚步声退了出去,一把掀开了红盖头,一天都被这破布挡着,碍事。 活络活络酸疼的肩膀,盛子骄环顾一周。雕花大床,明黄蚊帐,脚下铺着虎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的寝宫呢。 盛子骄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缓解了口中的干渴。外面有脚步声渐近,没过一会归临银踏步进来。 “骄骄。”看到她又把盖头自己扯着玩了,归临银无奈地走向她。微微弯腰,环住了一直肖想的温软身体,归临银沉沉吸了一口气,满鼻的甜馨女儿香。 “骄骄,我们是不是该洞房了。”归临银望着她的眼神如狗狗般渴求。 盛子骄看了看窗外,天都还没黑呢。“先不急,我饿了。” “我吩咐了人,马上就会送来吃的。”说罢他又黏腻在她身上,深情又微带些喘息的唤着她的名字:“骄骄。” 忽重忽轻的喘息,带着温热的呼吸萦绕在盛子骄耳侧,真是要命了。 盛子骄艰难地用手推开他,被推开的归临银眼中带着一丝委屈,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看得盛子骄有一种自己是负心郎的错觉。 “咳”盛子骄轻咳一声,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别闹,先把今天的事说清楚。” 今日拜堂时的闹剧着实在盛子骄的意料之外,她一直以为太子是受皇上重视,又为皇后嫡出才自小被立为太子。然而就今日看来,这太子的位置怕是不是那么稳当。 思及此盛子骄出现一丝烦躁,若归临银不是太子,她又何必嫁给他。 本来还有个五皇子当备胎,结果五皇子被归临银一剑穿心。 归临银看着盛子骄的表情来去变化,只觉得她可爱。恰好准备的吃食上来了,归临银凑到盛子骄旁,夹起一块鱼片喂到她嘴边,“张嘴。” 盛子骄依言张嘴,一边吃着一边还不放过他。“快说,不然今天别想睡觉。” 睡觉......归临银不自觉地想歪了,神色不变,“说完就可以睡觉吗?” 盛子骄不做他想,点点头。 归临银轻笑一声,“骄骄真可爱。” 嗯?盛子骄瞪他一眼,催促:“快说!” “好好好”归临银安抚这只扬起爪子的小猫咪,一边投喂,一边慢慢说起皇宫的事。 事情的起始经过就是,皇上不喜他却又碍于一些原因不得不立他为太子,一直都想找机会废了太子,而归临银在当太子的几年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渐渐将兵权和人脉掌握住,引起了皇上的忌惮,把五皇子当枪使,意图废了太子,可惜太子已掌大权,宫中侍卫,边境兵权不知不觉都已经在太子手中,自然不会任由皇上作为。 归临银三言两语就讲清了皇权争斗。 盛子骄若有所思点点头,下一刻桌子下的脚就踹上归临银,表情不耐:“你当我傻子呢?” 归临银吃痛,却又不肯远离了她。 还没成为太子妃前骄骄还装着点温柔,现下成了太子妃了,骄骄是一点不顾及了。 归临银做出一副无辜表情,“我没骗你,就是这样的,骄骄。”他每次唤她小名时都喜欢拖长了调子,懒懒的,含着一丝笑意。 盛子骄才没被他迷惑,嗤笑,“那我问你,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皇上不得立你为太子。” 归临银动 作自然地勺了一碗乳鸽汤,不紧不慢的说,:“因为我是嫡出呀,嫡庶有别,要立太子肯定不能越过我了。” 这也说不过去,皇上大可以拖着不立储或者就算要立庶子为储,顶多是被迂腐老臣骂上两句。 盛子骄重重放下碗,烦死了归临银绕来绕去就不说重点。 “我不吃了!” “嗯?”归临银也放下为她布菜的筷子,调笑:“那我们——睡觉?” 瞧着他那蠢蠢欲动的样子,盛子骄恶劣一笑:“好啊,你睡外面,不许进来。” “这怎么可以,我们是夫妻,就应该睡在一起。”归临银眼巴巴说着。 “行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盛子骄看也不看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意思。 洞房花烛都还没有呢,归临银心里不甘,他亦步亦趋跟上盛子骄,手上捏着她的嫁衣的衣角,一副小媳妇的模样:“骄骄~” 撒娇也没用,盛子骄冷漠脸,“你若不说清楚,不止今天,往后你都进不了我的门。” 这怎么可以?归临银心下纠结。 盛子骄不是没有看到归临银眼中的为难和逃避,虽然有些心软,但她需要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才能打算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如果归临银日后被废了,她如今这一切都白谋划了。 比起别人的痛苦,盛子骄更在意自己。 盛子骄坐到床边,归临银也挨上来,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语气带着孤注一掷:“我都告诉骄骄,反正无论如何,骄骄是我的太子妃,这一点不会改。”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盛子骄眼看着接近答案了,口中答应得飞快:“对,我一直都是你的太子妃,阿银乖,快些告诉我。” 这明晃晃的诱哄拙劣得有些幼稚,归临银忍不住从决绝的情绪中抽出,发出一丝笑。 故事要从归临银小时候开始讲起,归临银,皇后唯一嫡子,结合皇上皇后的所有优秀基因,长得唇红齿白,在十多岁的年纪生得雌雄莫辨。皇上是依靠皇后母家登上皇位,登基后又忌惮皇后母家权势,于是卸磨杀驴,所以皇上和皇后关系一直不太对付,连带着皇后嫡子也不被待见。 直到归临银十多岁,都没见过几次父皇,无意在御花园中一遇,皇上将他视作女童,赞他容貌绝世,竟欲行不轨,皇后找来时,归临银正挣扎的厉害,事情最终在皇上的掩盖下平息,皇后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儿子声讨,反而利用这件事威胁皇上立他为储,想要重现母家光荣。归临银瘦小的身子躲在蚊帐后看到他的亲身父母如同饿狼奸商拉扯着他的价值,身上的伤生长进心脏,从那以后,他行事诡异,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 归临银将头埋进她的肩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他试想着她的反应,是觉得他恶心?会不会后悔嫁给这么一个肮脏的他? 若是这样的话,归临银无声笑开,身体泛起颤栗,反正自己也......不如两人一起走,黄泉路上有她相伴,定不孤单,反正他是不会放手的。 盛子骄怔愣地听完这个故事,内心五味杂陈,她以为他只是个体弱多病的贵太子,没想到竟遭受......感受到他在发抖,盛子骄无措的抬起手,放到他如墨的发上,轻轻拍打,生涩但真诚地安慰他:“乖,没事了。” 盛子骄对别人的温柔小意大多都是有代价的,唯这一次,可能是他太让人心疼了,让她忍 不住怜惜。 归临银的手带着阴凉的冷气来到了女子纤细白嫩的后颈,内心兴奋又带着挣扎,到她的话后,内心突然酸涩,这种被心疼的感觉,很久不曾有了。 手不知不觉的移开,归临银无言地抱紧骄骄,每一次,她都会让他认识一个新的她,率真且鲜艳,明亮耀眼,这样的人,怎么不让他上瘾呢。 盛子骄颇为耐心地哄了他半天,归临银早就从往事的情绪中走出来,动作不变,感受着她此刻难得的温情。 盛子骄说得口干,心中的怜惜之情也挥发得差不多,手指插进归临银瀑布似的头发,把玩够了,这才说:“差不多得了,我还有个问题。” “嗯,骄骄你说。” “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没来。” 按理说归临银和皇后的关系不好,但也不应该自己儿子大婚都不现身。 “她啊,”归临银脑中闪过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明明利用自己获得了太子之位,也让母家获得喘息之气,却将他视作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每次看见他都觉得晦气。 “她不让我和骄骄成婚,我当然不能让她得逞,让她在自己宫中呆着吧。” 这算是软禁吧,不太熟悉宫斗的盛子骄认真思考,原来皇后娘娘不想自己成为太子妃啊。 ...... 关得好。 不过,盛子骄不知如何开口:“你和皇上之间......” 她向来不会遮掩,归临银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骄骄放心,皇宫内尽在我的掌控之间,断不会让那老东西有翻盘的机会。” 盛子骄这才稍微稳了一点心。 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骄骄”归临银不愿再花时间在这些腌臜事上,语气逐渐危险,“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了她的束腰绳结上,只需轻轻一拉,衣裳便会松散,任君采撷。 盛子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睡觉的含义。 她挑眉,好笑地看着刚刚还在她怀里装可怜地某人,眼神变得旖旎,手指诱惑的勾上他的手,若即若离地轻触,激起归临银每一个毛孔的喷张,手指带着他的手轻轻一拉,衣衫散开,一片秾丽风光。 红宵烛光,情欲翻滚,一夜缠绵。 半夜,盛子骄沉沉睡去,归临银睁开眼,爱惜的吻了吻枕边人的额头。 起身披了一件外衣,走到外间,到了院子,确定不会被人听见动静,才忍不住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影一现身,忙递上手帕,又拿出药。 归临银瞧着比前段日子更瘦弱了,擦过嘴,将脏污的帕子扔给影一,又吃下药,动作带着迟暮的沉慢。 影一忍不住操心:“请殿下爱护自己的身体。” 本来身体就不好,养了这么些年,前些日子为了请旨赐婚,耗着心神与皇上斗了半天,身体吃不消,今天又为震慑百官,诛灭五皇子,这一箩筐事,怕是身体早就不适了,又为了太子妃忍到现在。 太医说要静心静养,可太子如今的局面,如何静养啊。 归临银吃了药,以前效果不错的药,现在药效越来越微弱了。他不在意地摆摆手,“本宫有数,再怎么养着,这具身体也熬不了多久了。” 影一沉默,只觉得命运格外苛待主子。 归临银吃了药就要往回走,还不忘提醒影一,“本宫的身体情况,别让太子妃知晓了。” 影一望着走远的太子,心情复杂的垂下眉,手上的手帕被夜风吹起,血迹显露出来。 第19章 皇后 晨曦初露,鸟雀叽叽喳喳,万物苏醒的声音透过窗纸传进殿中,雕花大床上,层层蚊帐中,乌发交缠。 明黄软衾中,盛子骄慢慢转醒,身体传来一阵陌生的酸疼。 她翻身侧目,入眼是一张放大的精致眉眼,鼻梁高挺,睫毛浓黑卷翘。 归临银任她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骄骄,好看吗?” 盛子骄动作顿住,眨眨眼,眼神清澈无辜,手肘轻轻一撑,一个翻身就离了床。 “骄骄......”归临银压着嗓音唤她,盛子骄自顾自地穿上衣服,“阿银,别偷懒,快起床。” 归临银放任自己缓了半刻,才慢腾腾地起了床。 很快宫人就进来伺候,红柚作为太子妃的陪嫁,在东宫也算个大宫女了,她也随着人流进来服侍太子妃。 盛子骄一向只用的惯红柚,便只让红柚一人近身,其余宫人全都去服侍太子。 让这么一大堆女人服侍自己的夫君,她竟也不吃醋。 归临银内心腹诽,洗漱完就挥退了一众宫人,踱步到梳妆台前看盛子骄梳妆打扮,盛子骄也不扭捏,任他打量。 红柚的手很巧,顺滑的发丝在她手上听话的挽成了一个慵懒松散的发髻,几朵金钗斜斜插进发间,归临银看得起劲,“骄骄,我为你挽发如何?” 盛子骄淡淡斜一眼,语气怀疑“你会吗?” “放心吧,有红柚看着呢。” 红柚见小姐没有反对,便让开位置,站到一旁。 归临银将挽好的发髻放下来,在红柚一字一句的指导下颇为认真的学习女子发髻。 盛子骄透过镜子看到他认真细致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是大庆朝残暴又尊贵的太子殿下。 捣鼓了半天,终于好了,盛子骄照照镜子,感觉还行。 “以后我每天都学习各类发髻,天天为娘子挽发。” 归临银靠在盛子骄身后,看着镜子中娇美的她,许是因为初为人妇,她的眼角眉梢间多了一份含着情意的娇艳,即便不上妆,脸颊也如饱满的桃子鲜嫩微红。 她终于成为他的太子妃了。 盛子骄听他痴言,勾起一抹笑,口中却说道:“你是太子,可不能这么不务正业,打理好国事才是正业。” 毕竟只有他努力当好太子,顺利登基,她才能安安稳稳的享受荣华富贵,无上权势。 挽发这种事,东宫随便找个宫人都能做,不需要他。 归临银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她的爱不在他这里,但所幸她不爱任何人,只爱她自己,这样就很好,最起码她会活得很开心。 牵上她的手,归临银跳过这个话题,“走吧,早膳想用些什么?” 盛子骄也确实有些饿了,她想了想: “要一份虾肉小馄饨,还有银耳粥吧。” 传令下去,东宫的厨子很快就忙碌起来。 趁着这个时间,归临银介绍了东宫布局,总共有五个殿,正殿是太子寝宫和办公的地方,最近的是太子妃寝宫,一个殿专做库房,一个殿是花园,还有一个殿专门用来安置宫人。 然后又拿出东宫的库房钥匙和各种账簿,信任地交代她“东宫全都归太子妃管,往后这东宫就是骄骄说了算。” 盛子骄接过来,交给红柚,虽然并不爱打理这类事,但她的陪嫁中有擅长打理这些的嬷嬷,交给嬷嬷当个甩手掌柜就好了。 早膳传上来,两人腻歪着好半天才用完了早膳,归临银只顾着盯骄骄用膳,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盛子骄吃完见他并没有动多少,难得开口关心:“怎么了?不合胃口?” 归临银摇摇头“只是不饿,吃不下。” 听他这样说,盛子骄也不再追问,只是说:“我需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吗?”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请安的时间,但好歹新婚得见见婆婆。 “骄骄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归临银接过红柚手中的帕子为她擦嘴,又喂了一口水让她漱口,整个过程堪称无微不至。 盛子骄想着今日也没什么安排,还是决定去见见皇后娘娘。 归临银随着她,“那我随你一起。” 两人带着宫人浩浩荡荡来到皇后娘娘的寝宫,凤麟殿。 宫中显然已经完全被归临银控制住了,殿前守着的人向太子太子妃行了礼便放两人进去了。 盛子骄走进去,皇后寝宫奢华,金砖碧瓦,映得人影晃晃,里面仔细点着熏香,闻着有点沉闷。 待走近了,盛子骄便见一个华服妇人坐在案桌上,周围的宫人都静默。 那妇人转过头来,盛子骄才看清她的全貌,不可否认皇后是极美的,年轻时甚至有凤庆第一美人的称号,不然也生不出归临银这样的样貌。只是岁月催人老,红颜生了皱纹,青丝也染上白霜,那浑浊的眼珠散发着枯老而衰败的气息,锦衣华服像是装饰着一副骷髅架子。 说实话,有点令盛子骄失望,她下意识的想到自己,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幅模样吗? 归临银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手掌环住她的肩,无声地带给她依靠。 皇后将太子充满疼惜和维护的动作看尽眼里,口中发出如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孽种,你居然也能找到所爱之人。” 她的眼神中带着诅咒和凄凉,归临银并不看她,小时候对于母亲的渴望早在一次次的打击中消失,他的全副身心都在身旁的骄骄身上。 对,这就是他所爱之人。 盛子骄见此 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归临银口中说的风轻云淡,既然如此,她也就免去礼节,“皇后娘娘,初次见面,臣妾特意来打个招呼。” 其实算不上初次,以前也见过几面,盛子骄也懒得纠结。 “不知礼数!”皇后重重哼了一句,沉重的头饰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本宫就说,你能看中怎样的女子,她除了容貌以外,一无是处,这倒是和你相配。” 前半句是对着盛子骄说,后半句则是冷笑伴着嘲讽对着归临银。 盛子骄并不生气,相反,觉得她是在夸赞自己的容貌。她不生气,不代表归临银也能任由皇后诋毁她。 “骄骄她哪哪都好,我看上的并非只是一张容颜。” “况且——”归临银终于将眼神分给皇后,“您倒是才貌双全,可还不是被皇上抛弃,活得行尸走肉吗?” 他了解她,也知道如何戳她的痛点。 果然,皇后整张脸变得惨白,年轻时,满心欢喜的嫁给当初的皇上,却被男人利用得家破人亡,困居幽宫。这使得骄傲的她接受不了,甚至一度魔障,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因为留着那个男人的血而冷漠对待。 皇后眼眶深陷,过分瘦弱的身子支起宽大的华服显得有些滑稽,她死死盯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恨,声音凄厉:“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呢!一副肮脏的身体,留着恶心的血,你生来就是罪孽!” 被自己的母亲这样厌恶,肯定很伤心吧,盛子骄握紧了归临银的手,眼含不屑地对皇后说:“罪孽的是你们,一个自恃皇权肆意妄为,一个将怨气泄愤在无辜稚子身上,虎毒尚不食子,你们根本不配做父母!” 这番话把皇上和皇后都骂进去了。 盛子骄突然这样愤慨并非只因归临银,她小的时候流浪一般的长大,从未见过父母,但总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若她父母尚在,家园和睦,又何苦需要自己谋划冒充假千金,在盛府胆战心惊的生活呢。 这十几年的生活,既让她享受了荣华富贵,又让她时时刻刻生活在忐忑不安中,有时候午夜梦回都会被吓醒。于是她生出了更高的妄想,只要站得更高,就不会再惧怕。 归临银被她这样维护很是欢喜感动,皇后还在叫嚣,但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满心满眼都是骄骄维护他的身影。 两人牵手走出了这座散发着枯萎气息的宫殿。 两人走在深宫的路上,宫人跟在后面,归临银恨不得凑到骄骄身上,盛子骄嫌弃的推开他,又被他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 “骄骄”抓住她的手,归临银低笑两声,“你这样维护我,我很开心。” 第20章 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被软禁在宫中,大权旁落,皇室大权被归临银把握在手中,国事全都经归临银的处理。 万里江山唾手可得,美人醒卧枕边,按理说归临银应该是春风得意。 东宫正殿,归临银倚坐在太子高座上,小德子立在殿门,他曾是皇上心腹,投诚到了太子门下,押对了宝,现在被满宫的人尊称一声德公公。 一道青色绸衫的挺直身影慢慢走近了,德公公远远望见,走进殿向主子汇报。“主子,户部侍郎来了。” “让他进来。”归临银头也不抬,专心的看手中的奏折。 青色身影直直走进殿,微微屈身,“太子殿下召臣何事?” 归临银抬起头,闻声看向他。 户部侍郎,即昔日盛子骄的未婚夫,林瑾渝,一袭青衣,玉树兰枝,背挺得直直的,看上去颇有风骨。 短短几个月,就从六品官员升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了,这等人物,用不好,就会自取灭亡。 “林爱卿。”归临银放下手中奏折,“本宫听闻你与五皇子私交甚密?” 底下的人脸色不变,不慌不忙地回答:“臣与五皇子只是相识,并无私交。” “有人见你频繁出入五皇子府。”归临银瞳孔幽深,神色莫辨,“那之后,五皇子就意图忤逆本宫,随后被处置。” 林瑾渝面上高风亮节,心中暗骂五皇子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暗示他毁了太子婚礼就成,他却傲慢自负,意图直接取代太子。 上面这位经营数年的谋划,岂是他轻易就能成功的。 “殿下,臣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是不认账了,归临银嗤笑一声,邪气的咧开唇,“你不会以为本宫找不到证据就拿你没办法吧?” “只要本宫想,用不着费心找什么理由,不过一个平民出身的侍郎罢了,如今这朝堂有几人敢反驳本宫?” 林瑾渝身子紧绷,他说得没错,即便他现在站得更高了,但对上太子,他依旧毫无胜算。 脑中思绪交织,不、不对,若是真想处置他,何必来这一出呢? 林瑾渝逐渐冷静,敛下眼神,顺着太子的话,“若君要臣死,那臣只能领命。” 临危不惧,心思深沉,实在是惹人忌惮,归临银压下心中的杀意,他不能死。 “是为了骄骄?” 殿中无人答话。 林瑾渝心中因这个名字泛起波澜,明明她该是自己的妻子的,他们已有婚约,他汲汲营营只为能配的上她,却被太子横插一杠,把她抢去,叫他如何不恨。 他不说话,归临银却知道答案,因为不甘心骄骄成为别人的妻子,所以背后撺掇五皇子破坏婚礼。 他做得很隐秘,即便五皇子败落,也 没有牵扯到他身上,连归临银最初也没有想到。 事情跟归临银了解的差不多,林瑾渝也不辩解,静静地等他说出此番目的。 “户部尚书上奏说你才能不错,想要退位与你。” 户部尚书年迈已高,爱惜林瑾渝才气,所以想为他铺路。 “你意欲如何。”归临银语气淡淡,话锋一转,说起其他。 林瑾渝拿不准他的想法,模棱两可地说道:“但凭殿下做主。” 他的一举一动都古板得很,一点看不出是个背后搞事的人,归临银感到无趣,又不能杀了泄愤:“行了,本宫就下旨提你为户部尚书,下去吧。” 林瑾渝规规矩矩地退出正殿,走在路上心中觉得不对劲。 听闻太子与太子妃恩爱非常,知晓他觊觎太子妃,为何如此轻易放过还提拔他? 归临银坐在殿中看他离去,心中烦躁。 德公公上了一盏茶,悄悄打量主子的神色,见他面色不虞,忙禁了声,脚步都放轻了。 虽说主子成婚后脾气日益温和,但只限于在太子妃眼前,其他时候,照样阴晴不定,动则迁怒无辜宫人。 归临银拳头紧紧握起,敢觊觎骄骄,照理说是扒皮抽筋都不为过,可是,心中的顾虑牢牢压制住他暴戾的想法。 为了骄骄,林瑾渝不能死。按下心中的烦躁,归临银问德公公“骄骄在干什么?” 一天要无数次的回答这个问题,德公公早等着,连忙承了笑回:“太子妃今日兴致不错,见花房的凤仙花开得漂亮,正让红柚姑娘染蔻丹呢。” 一般涉及太子妃的话题都会让主子心情不错,果然,主子脸上出现一抹浅笑,起身,“走,咱们也看看去。” 盛子骄在东宫的日子如鱼得水,归临银无论大小事都顺着她,东宫上下的宫人好用又听话,个个都想着法的逗她开心。 日子过得懒散又放松,整个人都懈怠惫懒了些许。 红柚将新鲜采来的凤仙花捣碎了,盛子骄伸出手,纤细玲珑。 仔细将花碎捆到每一根指甲上,红柚做得认真,盛子骄半躺在雕花木椅上,任她动作,头渐渐歪斜,暖和闲碎的日头催的人昏昏欲睡。 青丝满把垂散在空中,和风带起些许飘逸。 归临银到时就见到这样一幅美人酣睡图。 现在的天气并不容易着凉,归临银兴起,命人拿上笔墨纸砚,摆上案桌,一笔一描,将这幅美人图细细呈现在画纸上。 待盛子骄朦胧转醒,归临银也落下最后一笔。 刚醒的美人眼角带着一抹绯色,水光在她浅色瞳孔中若隐若散,织金海棠花样的烟色罗衫有些凌乱,雪白细嫩的脖颈露出一截,还能隐隐看到精致的锁骨。 归临银 顿时觉得自己的画技不善,没有表现出骄骄神态美韵的十之一二。 不过他还是珍惜的把画卷晾干,差人好好装裱起来,挂到他寝宫,不过两月,那里已经满墙都是同一人的画像。 净了手,又焚了香,归临银这才敢靠近骄骄。 她最近越发不讲道理,连他会见朝臣都觉得他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娇眉冷对的不让他靠近。 盛子骄抬眼见是他,又无趣的垂下眉。 归临银知道她是无聊了,宫中被她玩了大半,已经升不起什么兴致,“骄骄,想不想出宫玩,凤庆近日开了个乐馆,听说汇集天下乐器。” 盛子骄升起兴致,“汇集天下乐器?口气真大。” 归临银半蹲在她身前,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把,触感软滑柔腻,嘴上诱哄:“若骄骄答应我一件事,明日我就带骄骄去这乐馆一瞧。” “什么事?”盛子骄可有可无的询问。 “我想......从宗室中过继一个孩子到你名下。” 盛子骄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冷眉看向保持半蹲的归临银,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毫不留情一脚踢到归临银的膝盖上。 归临银狼狈地踉跄几下才稳住身子,周围的宫人低眉顺眼的垂下头,恨不得自己此刻瞎了。 “你再说一遍?”盛子骄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小腿微微摇晃,就等着再给他一脚。 “骄骄。”归临银软了声音,意图软化她,触及她冒着火气的眸子又熄声。 等挥退了满院的宫人,他又讨好的靠近座椅上的美人,将她的腿放到膝上,力道适中的按摩。 盛子骄才不被他的殷勤讨好,质问他:“你敢嫌弃我?”嫌弃她所以宁愿过继别人的孩子? 归临银忙笑,“不是不是,”他咬咬牙“是我身体不行。” 嗯?盛子骄睁大眼看向他,他居然不行? 归临银躲避她的目光,老实交代:“御医说,我的身体状况,不易令女子有孕。” 边说他面上浮上一份愧疚,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连个孩子都不能留给她。 若是让朝臣知道,归临银的太子之位可就危险了,盛子骄皱起眉,“那怎么办?” “我都想好了,从宗室挑一个孩子,记到你名下,对外就说是太子妃所出。” 这倒也是个办法,盛子骄点点头,也免了她生育之苦。 她瞥了一眼面上满是殷勤之色的归临银,语气娇嗔,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废物。” 归临银听到,心中有一丝受伤,更多的是愧疚悲哀,不能给她一个孩子,不能伴她到老。 可至少,他拥有她。 放心,归临银将头放到她的腿上,心中坚定,纵使我不在了,也一定保你一世富贵安稳。 第21章 看太医 新开的乐馆起了个雅气名儿——韵萧馆。盛子骄被红柚搀扶着进了乐馆,里面层幔叠叠,素壁青瓦,看上去是文人墨客喜欢的地处,却有靡靡之音自高楼弯廊传来,愣是显示出一种与环境不符的浪荡。看着正经又不正经的。 红柚没来过这样寻欢作乐的场合,有些紧张,“小姐,咱们要不等等殿下。” 归临银被盛子骄打发去买蛋黄酥了,盛子骄才懒得等他呢,施施然就要往里走。 她衣着打扮华贵,很快就被人引着进了一个熏烟寥寥,雾气弥散的房间,里面一个月白光薄纱的男子背对着门口,正低头认真地调试着手上的琵琶。 “夫人,这位是馆里最受欢迎的乐师,益华公子,可是巧了,益华公子今日正得空,可为夫人奏上一曲。” 盛子骄没认真听这话,漫步轻移,裙裾款款绕过男子落坐到主位上。 那男子颔首低眉,长发垂在他柔顺的脸侧,眼神平静,眉间流转着一股郁色,素手在按在琵琶上,捻指跳动。嘈嘈切切,如珠玉落盘。 美人如玉,丝竹环绕,入口的明前龙井味淡清香,这乐馆还挺让盛子骄满意。 幽咽泉流,音色绕梁,这位益华公子的乐技实属不错,一曲下来,听得人心清明平和。 听音奏乐是盛子骄的一大嗜好,宫中倒也不是没有技艺高超的乐官,但乐官拘泥规矩,只敢奏些盛世名曲,断不敢随太子妃心意弹奏缠绵下流之音污了太子妃的耳朵。 盛子骄起了爱才之心,“公子技艺高超,怎么愿意蜗居在此?” 益华恭顺得让人看不清神情,“奴家中获罪,被贬奴籍,只能靠馆中收留谋生。”所谓益华公子,也不过是一介奴籍被人戏称出来的名号,他早已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个被守在一方院中,用来奉承人的玩意儿罢了。 话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但他眉目间的郁色告诉盛子骄并非如此。但是她也懒得深究,摆着手欣赏自己鲜色绯亮的蔻丹,问他:“可愿到我府上?” 益华闻言微微惊讶。 归临银这时候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包蛋黄酥,是盛子骄常吃的那家,味道特别正宗,刚到门口就听见骄骄开口询问。 不动声色地走进去,他倒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勾搭骄 骄。 益华还在踌躇,就见一个锦衣男子跨步走到主位,与坐上的夫人为伴。 将手上的点心包装打开,归临银细细地捏一块,喂到骄骄嘴边,“骄骄,尝尝,红豆沙味的。” 盛子骄依言尝了一口,是她喜欢的口味,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的吃完,丹唇微口在眼前散发出诱惑吸引住归临银的目光。 良久,他看向坐下的男子,样貌柔顺,面带乖巧,倒是骄骄喜欢类型。 他的目光直白又轻慢,益华不用细看都能感受到他的傲视与不喜。他忍住心中的屈辱,面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淡了脸色,刚刚动摇消失不见,“多谢夫人美意,益华恐怕无福消受。” 还敢拒绝?归临银对他的不识趣感到不悦,不管他是拒绝还是接受,总归在归临银这里是样样不占好。 盛子骄听了他拒绝的话也不在意,她已经不是那个一个毫无权利的深闺小姐,作为整个大庆的太子妃,不日就会荣登皇后,她想要个人才不管他愿不愿意。 “去收拾东西,等会随我们一同离开。” 明明已经明确拒绝了,却一点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又何必多此一举询问他呢,益华扶着琵琶的手微紧,瞧着那男子似是这位夫人的夫君,居然也任由她荒唐行事。 归临银只想让骄骄开心,一个乐师,骄骄想要他也不拦着,左右越不过自己去。 到底还是有些胸闷,低头咳两声,归临银状似关心,“外面的人用着不放心,骄骄,我安排些人教教他规矩再伺候你可好。” 盛子骄点点头,不在意这些小事,人带回去就行,其他的她也不费心。 上面的人三言两语决定了他的处境,益华心中的不甘又变得卑顺自哀,他还在挣扎什么呢,左右留在乐馆也只是个供人取乐的筏子。 两人在乐馆荒废了一下午,期间也召了其他乐师上来弹奏,只是没碰见个技艺比得上益华公子的,便带着益华回宫了。 归临银还有正事,让盛子骄先用了晚膳,他则走到侧殿听影一禀告,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大多有心人已经知晓,怕是不久就会有动作了。 归临银听到满意的结果,点点头。其实他并不在意子嗣,也不在意无子将会牵连出的一系列朝廷动荡,只是他的 身体不知还能扛多久,若是他不经意去了,留下骄骄一个人,还不被满朝的踩狼虎豹啃得一口不剩。 “陈太医的药研制的怎么样了?”陈太医是太子人脉,负责太子的病情,也是少数知道太子病情的一波人。 影一为难地停顿了一下,“陈太医他......还在尽力研制中。” 这就是还没有成果了,归临银脸色变得难看,他才觉得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可马上就要被夺去机会。 “林瑾渝那边呢?” “林尚书朝务做得不错,朝中有一部分人已经被他拉拢归顺。” 恐怕林瑾渝还以为自己做得隐蔽,殊不知这是太子放任的结果。 “嗯....”一切都按着他的想法安排好了。 现下夜色来得迟,归临银从侧殿走出,盛子骄已经用完膳,正在湖边散步消食。归临银走近,挽上她的手,陪着她一起散步。 估计他是商量完事就过来了,还没时间用膳,盛子骄劝他,“去用膳吧,我不用你陪。” “没胃口,不想吃,就想陪着你。”归临银紧挨着她,不愿离开。 又是没胃口,这个月不知道第几次没胃口了,盛子骄望向他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些疑虑,“找个太医看看吧。” “不用,我这身体就这样,看来看去都是那样。” “听话。”她沉了语气。 归临银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沉下的脸,见上面出现微红,她亮晶晶的眸子瞪向他才松手,顺着她的意,“好。” 太医来的很快,给出的结论一如既往,太子生来体弱,需要静养。 陈太医垂下脸没看两位主子的脸色,盛子骄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她向来看得开,并不深想。归临银握着她的手,轻轻拍她的肩膀。 陈太医静静退下去,心中划过一可惜,太子行事虽然令人生惧,但在政事上果断明觉,将来必定是一位利万民的君王,可惜了啊。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前朝,原本还对太子行事暴戾颇有微词的老臣这下也满意了。皇上昏庸,留下不少烂摊子,都被太子一一清除,整个朝野呈现出一股欣欣向荣的面貌。 现下朝臣心目中再无那个被幽禁的无能皇帝,全都心照不宣的听令太子。 第22章 盛子轻 外界因为太子妃怀孕,个个都来巴结盛子骄,盛子骄一一打发了人,又有人来报。 “不见不见。”盛子骄只着一层薄衫的躺在软塌上,不等来人通报就烦躁地开口,六七月的天气灼热,屋里放了两盆冰块都消不下暑,导致盛子骄心烦气躁的。 “主子,是盛家大少爷求见。” 盛子矜?盛子骄挑眉,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让他进来吧。” 红柚上前为她穿好衣衫,盛子骄不耐地嘟囔,“热死了穿这么多。” 盛子矜未进门就听见她的抱怨,是了,每到这个时节她总是不耐热,脾性都要格外暴躁些。想起往事,他脸上出现笑容。 盛子骄自婚后第一次见到盛子矜,日子过得顺遂,她没有留下心神关心盛府。 “拜见太子妃。” “哥哥这么客气干嘛。”盛子骄口中亲近着,却依旧老神在在的靠在榻上,不见任何动作。 盛子矜抬头,看到心底日日思念的人,她更美了,挑眉凝神之间皆是雍容华贵,看来是过得不错,又怀了太子唯一的子嗣。 一直担忧的心终于放下,以前总担心她会被太子欺负,现在看来,太子被她吃得死死的。 她身前还放着一碗冰镇汤圆,自听说她怀孕后,他看了许多相关的书籍,怀孕了吃这些冷物对身子不好,盛子矜关心她,“骄骄,少吃些冷物,你还怀着孩子呢。” 盛子骄刚刚才被红柚劝了一遍,不让她吃多了冰水,又听他这番话,心里不乐意,开始胡搅蛮缠,“孩子孩子,你一来就关心孩子,都不关心关心我,我都要热死了,连碗冰水都不让我喝。” “哪里是这样,哥哥还不是怕你吃坏了肚子,难受的还不是你。”盛子矜无奈,心中却感到温暖,仿佛还在盛府一般,她笑,她闹,他静静陪着。 盛子矜与盛子骄相处了十几年,对于安抚骄骄一事,轻车熟路。 盛子骄闹腾不下去,气势弱下去,“说正事吧,找我干嘛?” 盛子矜正了脸色,“父亲为盛子轻配了一桩婚事,就在后两天,父亲很久没见你了,想念的紧,你在宫中也难得见到,想借这个机会与你见上一见。” 盛子骄听他说完,心中还有一丝荒缪,沈轻轻与她的身世没有被盛子矜告诉父亲,而是让父亲认了沈轻轻为义女,做盛府二小姐,改名盛子轻,不知道沈轻轻怎么想的,默默的接受了也没有闹腾。 她点点头,盛昌明,她的父亲,向来看不惯她奢侈又任性的作风,总是爱训斥两句,每次雷声大雨点小的,暗地里不知道纵容了她多少。 盛子矜很高兴,又说,“我的婚事也定下了,是沈家的嫡小姐。” 沈家是太子一脉的老臣,而盛子矜是太子妃的母家,两人结合,倒也不错。 转眼两天就过了,盛子轻的婚礼当天,盛子骄打扮得华丽,丝毫不怕压了新娘子的风头,来到盛府。 盛府如今如日中天,宾客来来往往,丫鬟有条不紊的穿梭其间,好不热闹。 归临银陪着盛子骄来到盛府,一大帮人呼啦啦的下跪行礼,归临银留在了前殿,盛子骄走到后院,轻语院 是新修的,喜色结彩,人员往来,正是盛子轻的住处。 大小姐回府,府中的下人对她比对待今日成婚的盛子轻还要热情,一个是当朝太子妃,一个只是家中养女,有眼色的都知道该巴结哪位。 盛子轻从院中出来,就看见众星捧月的盛子骄,她比以前更让人看不顺眼,太子爱重,身怀龙子,日子过得顺心如意,让她心底越发妒忌。 只是她也不是蠢人,如今形势比人大,她不会傻傻的去得罪未来的皇后。 她想起盛子矜面无表情对她说的话“我会让你成为盛家小姐,也会尽心为你挑选一门婚事,前提是,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们的身世,做到这些,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 “不要想着告诉父亲让他为你做主,父亲他老了,这盛府早晚接到我的手上,你想好拒绝我的后果。” 还能怎么办呢,他被那个冒牌货笼络得如此彻底,她只能答应下来,父亲待她很好,那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张与娘亲相似的脸。 “姐姐。”盛子轻端上笑脸走近盛子骄。 她一身红色嫁袍,脸上笑容亲近,盛子骄微抬下巴,“别叫我姐姐。” 她进了深宫却还是那副不谙世事,任意妄为,盛子轻心中想着,顺从的改了口,“太子妃。” 嗯,盛子骄这才满意。“爹爹在哪里?” “小姐,奴婢领你去找老爷。”一个丫鬟大着胆子站出来。 盛子骄跟着她来到书房,盛大人正在那里等她。 将红柚留在门外,盛子骄踏进书房,盛昌明正在翻着什么账本,见她来了,一贯严肃的脸上放柔,他眼角已经布上皱纹,上下打量她一番,感叹道,“骄骄长大了。” “爹爹。”盛子骄落座到盛昌明旁边,“您可算回来了。” “是爹爹不好,连骄骄的婚礼都没赶上。”盛昌明心中愧疚,骄骄嫁进后宫,尽管前途璀璨,却是与家人难得一见。 他将手中的账本交给女儿,“这是你娘的私房,我一直存着,就等着你嫁人的时候添置,虽然晚了些,但这是你娘留下的唯一念想了。” 盛子骄随意翻了两下,是些铺子庄子,还有些银钱,数量很可观,但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大钱。 她乖巧点点头,又听着他感怀了几句逝去的娘亲,这才退了出来。 盛子骄摩挲着手中的账本,来到刚才的轻语院,吉时快到了,新郎马上就要来了,轻语院一片热火朝天,讨喜声此起彼伏。 盛子骄走进门,挥退了下人。 盛子轻难得装扮得秾丽艳色,她那双酷似逝去夫人的眼睛里含着疑惑,“太子妃何事?” 盛子骄将账本甩到她的梳妆台,不置一词。 盛子轻拿起翻了几页,“什么意思?” “你娘留给你的嫁妆,”盛子骄无聊的挥袖,试图扇去炎热,又将一道东宫令牌扔给她,盛子轻手忙脚乱的才接住令牌,“这算是我给你添的嫁妆。” 东宫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宫,威慑朝臣,由太子把控,很少外传。 盛子轻愣了,看了看账本又看了看令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攥紧了两样东西,有了这两样东西,以后不管有没有 盛家撑腰,她都可以过得很好。 外面的喜婆小心翼翼地催促,“二小姐,吉时要到了,您们谈好了吗?” 盛子骄东西也给了,话呢,没什么可说的,正准备出门,又停下脚步,提醒盛子轻,“提醒你一句,男人靠不住,你应该深有体会了,这些东西你最好自己藏着。” 若是将这东西暴露在她婆家眼中,不知道她留不留得住。 盛子轻也不傻,懂了她的意思,男人靠不住,就像她以为哥哥会恢复她的身份,结果等来的是一个养女身份,她的爹爹呢,亲生女儿就在眼前,却无所察觉。 说完这话,盛子骄就出了门。 很快新郎就来接人了,新郎是盛昌明精挑细选的,即使不知道盛子轻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依着她那张脸也爱屋及乌,新郎是家中庶子,却能干上进,凭自己的能力在朝中混了个四品官员,入了盛昌明的眼,这才为两人牵了线。 盛子轻的嫁妆也很丰富,是盛子矜特意为她加厚了几分,他自知对不住盛子轻,就在这些地方弥补她。 归临银估摸着她应该差不多了,从前厅寻到后院,终于找到骄骄。 “走吧,回宫。” 事情都办完了,盛子骄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东宫,太子妃殿,缠绵琴声夹着风中微甜的熏香,益华坐于下首,太子妃点名今天要听他弹琴,他特意来早了些。 回忆起来还是不可置信,他被太子妃强制带进宫后才发现原来那位夫人是当朝太子妃,而随身的公子则是年轻明政的太子。他现在成了太子妃的御用乐师,只为太子妃一人演奏,虽然时常能收到太子不善的目光,但比起在乐馆的生活可是好了不知多少倍,若是他能讨了太子妃的欢心,说不定还有机会去掉奴籍,当一个普通人。 太子妃与太子挽手进来,益华忙起身行礼。 盛子骄看见他,“来这么早。” “不知道太子妃多久回宫,奴就先在这里等着了。” 益华乖顺恭敬,又弹得一手好琴,着实讨盛子骄喜欢。归临银默默翻了个白眼,做作模样,若不是他能让骄骄开心,早就被他处置了,他最好祈祷永远能讨骄骄欢心。 琴音四起,盛子骄坐下,闭上眼睛细细聆听。 暗处的影一对归临银打了个手势,归临银心头一跳,陈太医研制的药出来了。 看了一眼认真听曲的骄骄,往常骄骄都要听上半个时辰,归临银悄无声息地退到侧殿。 陈太医候在角落,见太子现身,忙献上一个方形木箱,归临银迫不及待打开箱子,里面放了五个瓷玉瓶。 陈太医解释道,“臣将药揉捏成丹,放于瓶中,一共有三个月的量,每日三粒,若是三个月没有异常反应,则药有效。” 他顿了顿,“若是在此服用期间出现异常效果,这药就是失败品。” 归临银对此早有准备,成败在此一举。他点点头,“本宫了解了。” 他拿上药箱,转身,低下的目光扫过侧殿门角,一抹绯红绸缎轻轻飘出。 骄骄今日就穿了绯红色织锦衫,归临银脚步突然沉重,他哑了声音,“骄骄?” 门后的盛子骄走进来。 第23章 发现了 镜头回到正殿,盛子骄正听着琴,想着今日将令牌给了盛子轻一份,还是让归临银知晓,免得出什么乱子,一睁眼就发现刚刚还在身后的归临银不见身影。 “太子去哪了?” 宫人们平日里安静得很,恨不得头埋到地上,哪里敢盯着太子的身影看。 盛子骄将视线转向益华,他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琴音减弱,隔了一会,才听他轻声说道,“奴见到太子往侧殿方向去了。” 归临银平日里恨不得人黏在她身上,就算处理朝事也会跟她说一声才走。 盛子骄起身,“你们别跟过来。”叮嘱了想要跟上的宫人,她一个人来到侧殿,刚站到门侧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将陈太医的话全都听到了。 归临银见到是她,脸上表情不变,“骄骄,我最近胃口不好,找陈太医拿点药。”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盛子骄闻言挑眉,“还要跟我装吗?” 归临银做无辜状,盛子骄心中对刚刚的对话有不好的猜测,才没心情看他耍混打岔。“我要听实话,不然我就把全宫的太医都请来,看看你到底吃的是什么药。” 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归临银知道她的脾气,支支吾吾的还是不肯说。 行吧,“来人,”盛子骄唤来人,“陈太医意图毒害太子,把他绑了,杖毙,再派人来检查这药。” 这命令简单粗暴,吓得陈太医脸色一白。 她落座到一边,看好戏似看着陈太医向太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归临银不为所动。 盛子骄好意提醒陈太医,“陈太医识趣就老实交代,不然等人来了,就是太子想救你就不行。” 药明明是救命的药,怎么是要毒害太子,陈太医心中发苦,太子妃胡搅蛮缠的功力果然深厚,可是太子又听她的话,若是太子妃非要处置他,太子会拦吗? 不管了,保住命要紧。 陈太医立马跪下,将整个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盛子骄意味不明的半眯起眼睛,他的身体竟然如此差吗,回想起来也有迹可循,日益苍白的脸色,每次用膳都没什么胃口,入寝的时间越来越早,是身体太累了撑不住了吗? 归临银垂下头准备乖乖接受批评,盛子骄却将目光转向药箱,“这药就是唯一的希望吗?” 陈太医将刚刚的说辞说了一遍。 所以这药也不一定有 用,盛子骄感觉自己头痛起来。 陈太医不知何时退了出去,殿中就他们二人,归临银握上她的手,盛子骄看向他,内心对未来突然一阵惶恐,归临银那双眼睛释然又深情,“骄骄别怕,我都安排好了,等到了时间抱来孩子,我就立他为太子,就算我走了,你还可以依靠他,我会在朝中留下势力辅助他成为一个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皇帝,即便没有我,你也会健康顺遂。” 盛子骄眼中泛起泪花,踌躇道,“那你呢,我不想你死。” 能听到这一句不舍实在是出乎归临银的意料,骄骄她,也是对自己有感情的吧。 看她难得脆弱,归临银心中疼惜,“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死了,我也会化成天上的太阳一直望着你。” 在太子妃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皇上驾崩,太子荣登帝位,因为太子妃月份大了,就没有现身登基大典,连封后大殿也是没有见到人。 六个月的孕妇肚子都有弧度了,盛子骄不能出去,免得暴露,只在东宫范围活动。 归临银登基后更忙了,所有担子压到他一个人身上,每天很晚才回到寝宫,拥着骄骄入睡,陈太医给的药他一直吃着,没见着什么成效,但幸好也没什么异常。 盛子骄担心他太累会伤到身体,但很快归临银就提拔了几位能干的大臣辅佐,担子轻了很多,其中就有林瑾渝。 盛子骄听到这个消息还很惊讶,归临银对于和自己接触的男人向来不假辞色甚至暗戳戳地想要下黑手,林瑾渝以前和自己有婚约,归临银居然一点也没有避讳他? 但是涉及朝堂上的事,盛子骄也理不清,相信归临银心里有数,也没有说什么。 益华在一次日常为皇后演奏后被皇后腻了,于是送出了宫,一道的,销毁了他的奴籍,他如愿的跑到山野村乡当了一个普通农夫。 归临银本想暗下杀手,被骄骄阻止了,只好不忿的放他离开。 时间一转,一直被秘密养在暗处的女人开始生孩子,这女人是宗室里的某个王妃,肚子里的是宗室王爷的遗腹子,被归临银秘密找到,不动声色地养起来。 盛子骄正在睡梦中,被一阵轻摇晃醒,归临银抱着一个襁褓立在她榻前,“骄骄,你看,小皇子。” 刚出生的小孩又黑又皱,盛子骄看了一眼就别 眼睛,丑到她眼睛了。 归临银抱着孩子呆呆傻笑,若是自己能活得久一些,说不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 孩子不易受风,奶娘将孩子接过手细心照料,这可是皇上膝下唯一的皇子啊,还是中宫所生,嫡长子,身份非同一般。 隔天归临银就上朝宣布立小皇子为太子,赐名归盛来。 服药以来,归临银除了食欲不旺,面色苍白的老毛病外,一直都没什么其他大问题,眼看着三月时间就要到了,陈太医说过,三个月服药期间,如果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就说明这药有效,归临银的身体就有得治。 盛子骄还没高兴两天,归临银就吐血了,彼时归临银正在与盛子骄一同逗弄小皇子,小皇子慢慢张开,皮肤变得白嫩红润,小胳膊小腿胖嘟嘟的跟藕节似的,确实可爱,连盛子骄都时不时的逗弄他。 归临银将小皇子抱在手中,拿着布制的老虎玩具逗着小皇子,心间突然传来一阵心悸,他不想让盛子骄担心,想着忍一忍就好了,结果竟吐出一摊血,把盛子骄吓了一跳,小皇子也差点被摔到地上,吓得哇哇大哭。 马上有人去寻陈太医,盛子骄心急的把归临银扶到榻上,孩子的哭嚎声让她心情更加烦躁,“把小皇子抱下去。” 那扰人的哭嚎终于远离,陈太医是被影一拎着飞来的,衣衫都被风搅乱了,也来不及整理,他忙进屋看太子,一阵把脉针灸下来,他的脸上出现一丝灰败。 归临银见他脸色心中一登。 “说吧。” 陈太医犹豫地看了一眼皇后,盛子骄正关注着床上的归临银,没有看到他。 陈太医叹一口气,“药效失败了。” 归临银闭上眼,盛子骄忙问,“还有其他药吗?都拿来试一试。” 药可不是随便乱试的,陈太医心中反驳,“这药是臣研制了半年时间才做出的最可能治愈太子的药,再没有其他药了。” “那你就再研制呀!”盛子骄冷下面孔,“一个你不行就整个太医院一起研制,太医院也不行就从民间寻找神医!” 这些办法皇上又何尝没有试过呢,陈太医沉默。 归临银无力地握上骄骄的手,“骄骄别怕。” 他转过头问陈太医,“现在,本宫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陈太医嘴唇哆嗦,“最多......两个月。” 第24章 第一个世界完 盛子骄只觉得脑中哄的一下糊成了浆糊,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归临银的陪伴,习惯他大事小事哄着她,习惯每天夜晚被他拥着入睡,她名下现在已经有了小太子,归临银在与否对她没有影响,可心里就是忽然空落落的。 归临银握着盛子骄的手,眼睛紧闭躺在床上,面色颓废。等了这么久,等来了希望,又落空,命运总要和他开玩笑。留骄骄一人在世上,他真的不放心啊。 接下来的日子,盛子骄后知后觉的尽了一个做妻子的义务,归临银病来如山倒,每天有大半时间躺在床上昏睡,她尽心照顾着他,有下人在,实在用不着她出什么力,只是喂他喝药,抱来小皇子逗精神日益萎靡的归临银开心。 归临银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如同灌了铅似的,浑身乏力,头脑也昏昏欲睡,他勉强打起精神,趁盛子骄小憩的片刻,套上变得宽松的套衫,一路来到书房,里面已经有一个身影在等着。 林瑾渝听到动静,遁声看去,是皇上,比起之前,他变得更加消瘦了,脸上因为走动泛起病弱的殷红。虽然皇宫的消息很紧,但他还是查到了一点消息,皇上病重了。 虽然他很想皇上出什么事,但太子尚在襁褓,宗室全是废物厮混,皇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刚刚稳定的朝廷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动荡。 归临银无力支撑地坐到首位,林瑾渝心中思绪种种,依着礼节行了礼。 归临银从案桌里拿出圣旨,由德公公呈给林瑾渝,林瑾渝垂眼查看。封林瑾渝为摄政王,待皇上逝后辅佐太子。 他心里一跳,皇上的身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林瑾渝跪下身,“臣惶恐,皇上的身体.......” “朕已经没多少时日了,”归临银说着咳了两声,“朕要你忠心辅佐太子,助他长成一国之君。” “为什么是臣?”林瑾渝不解,太子一脉的肱股大臣有很多,他不过是近一年才冒头的,且他对骄骄别有用心,皇上怎么会选择他? 归临银知道他的疑惑什么,“你一无派系,二无家族,应当能尽心辅佐太子,那些老家伙,一时半会没什么,时间久了说不定会起怎样的心思。” 停顿片刻,“朕知道你喜欢骄骄,朕去后,太子年幼,骄骄会为太后垂帘听政,免不得惹上腥臊,你要护住她。” “让她继续无忧无虑下去。”保她身体健康,无病无灾,肆意生活。 林瑾渝喉咙一紧,他竟为她考虑至此吗。“臣,领旨。” 殿外有人员走动,不一会德公公进来,“皇上,皇后娘娘睡醒了没见到你正生气呢,派人寻了过来。” 归临银眼中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交代得差不多了,你也退下吧。”,说罢就起身离开。 一路寻到骄骄,她正在湖边喂鱼,金色尾鱼在水波中簇拥争食,因为刚睡醒,她面上带着红润,唇瓣饱满,在一清波绿水间莹莹生辉。 他走近,手指插进她的秀发,顺滑柔亮,她转过身来,眉眼娇嗔,“让你好好休息,你又不听话。” 任由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归临银享受这份宁静,绿荫成蔽,暗影浮动。良久,他开口,“骄骄,我死后......” 话还没说完,盛子骄听不下去,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胡说!太医院一定会研制出药的,你不会有事的。” 归临银静默地望着她笑,他们内心都知道,最后的结果大约就是最 坏的,只是她在逃避。 “林瑾渝会成为摄政王,教导太子处理国事,太子年幼,你垂帘听政,林瑾渝可为你保驾护航。” 盛子骄在他的言语中红了眼,谁在乎什么林瑾渝呀。 归临银亲亲她微润的眼角,“人心难测,我会留下密旨给你,若是林瑾渝有变,你可制衡他。”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符,“护城军军符,可调两千护城军,也交于你。” 两千军队,这可是实打实的军权,盛子骄心头一跳,睁大眼睛看着归临银。他释然又放纵地说,“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不管我在不在,我只愿你活成自己的模样。” 兵权才是真正能掌握在她手中的东西。 短短时日,病痛席卷了归临银,他更加嗜睡了,每日只清醒两三个时辰,药喝了又吐,盛子骄突然感到孤独,她看着那具欣长的身躯被桎梏在病榻上,精神日渐萎靡,每次吐血时都坚持不让她看见,宫殿似乎都蒙上一层灰暗和冰凉。 他的一生坎坷又悲情,生于皇家不得父母爱,小小年纪就尝到世界的龌龊和冷漠,自小病痛缠生,活得阴暗又执着,好不容易看见前方通达,上天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在草木初颓,落叶飘凉的季节,皇上驾崩了,朝野悲痛,因为大庆少了一位明君。 极少人是为了归临银这个人感到悲伤,比如说影一,他看着主子潮起潮落,命运格外苛待他。为君,他忍住心中偏执做一个明君,为夫,他支撑着病体为皇后娘娘布置良多,只为她欢心。他好像回忆起皇上小时候,岁月中他单薄且孤独,因为抵触而长出一身尖刺,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再比如说盛子骄,最初的蓄意接近,假意迎合,到后来的无意间心恸,细水长流的陪伴与深情如同细小的沙子,从缝隙中蔓延至她心间,悄无声息,又声势浩大。 皇上临死前,下了圣旨,小太子为帝,尚书林瑾渝为摄政王,教导幼帝处理国事,太后盛子骄协幼帝垂帘听政。朝野没有任何声音,一点点异样都被林瑾渝压下。 他如今权势盛大,朝野上下莫不听从,只是暗流涌动,幼帝尚在襁褓,老臣忧心他把持朝政,不容幼帝,恐有异心。 有不少心中异动的臣子站队林瑾渝,大着胆子谋一个前程,林瑾渝府上一日比一日热闹。 皇宫,龙祥殿,本是皇上的寝宫,因皇上年幼,盛子骄便住在此殿,方便照看。 明黄账间暗香浮动,林瑾渝跪在地上,膝下的地板凉气重,他的心绪却被另一人吸引。 一只光洁精致的脚踝从账中伸出,踏在地上,进入林瑾渝的视线,他瞳孔不自觉地随着那只细腻小巧的脚移动。 盛子骄披了一件深红外衫,挡住了若隐若现的春光,坐于床榻边。“你知道我唤你来是为何事吧。” 林瑾渝点点头,无非是为了朝堂上两派之争,平日里他在政事谋略上运筹帷幄,现在却无法凝神思考,那抹雪白裸足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搅得他心神具乱。 盛子骄又在说什么,他没听清,径自上前拾起绣鞋,捧起她的脚,动作轻柔的为她套上。“地上凉,太后要爱护身体。” 盛子骄本来因他不答话而恼怒,被他服侍着穿了鞋,心中淡下来。懒懒道,“知道了。” 她又问,“朝中的事怎么解决?” 心神总算凝聚,林瑾渝找回自己的理智,恭敬道,“小事罢了,太后不必理会。” 盛子骄对这个回 答不满意,这几日他府中越发热闹,总让她不安,莫非真是有了不臣之心? 虽然手中有制衡他的东西,但林瑾渝是个方便又有用的劳动力,不仅能稳固朝堂,还能教导皇上,她实在不想失去这个苦力。 林瑾渝倒台了,朝中一时轻松,可皇上找谁教导,朝中又该如何制衡,一堆子麻烦事儿。 她表现得实在明显,林瑾渝一眼就看穿她,也不为她的不信任而伤心——因为从来就没信任过。 “太后放心,朝中需要平衡,这样两方势力正好形成和谐,而且,那些老臣越忌惮臣就越忠心于您和皇上。” “太后,臣永远不会背叛您。” 即便你曾背叛我们的婚约,林瑾渝在心中想,但随即又觉得不对,那婚约她一直都不承认,只是迫于盛大人不敢直接反驳。 唉,想这么多干什么,如今她为君,他为臣,如隔天堑,再无可能,就站在这个位置一直看着她也不错。 林瑾渝遵他所言,不曾背叛盛子骄,盛子骄也没有机会用归临银留下绞杀摄政王的密旨。 盛子骄还是盛子骄,肆意妄为,因为看到话本子里美人配金阁,心中意动,劳财伤民,兴师动众,意图在皇宫内修建一个金屋高塔,惹得朝廷百官弹劾,民声怨道。 林瑾渝暗处让百官闭嘴,又倾自身全部财力供她挥霍,国库的银子得以保住,百官也安静下来。 又是盛子骄,当了几年太后,突然觉得腻了,想要废了皇上自己当女皇,林瑾渝在御花园中听她说完此话,不动声色。 越发成熟丰腴的盛子骄懒懒躺在椅上,周边五六个宫人伺候着她,镶金深紫色宫装,织了堇色云纹,背景是一片娇艳花苞绽放,她比娇花更胜百倍。 她说完自己的想法,照往常一样询问林瑾渝,“你觉得怎么样?”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周围宫人如耳聋一般,一点不见惊恐,林瑾渝也是一片淡然,他还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回答,“若是要废帝当女皇,其余势力都好解决,沈家一族势必是重大阻碍,我们可以先下手,找理由灭了沈家......” 他侃侃而谈,是认真在为她出谋略,一点不觉得她不尊正统,异想天开。 盛子骄笑容盛开,“算了吧,当女皇多累呀。还不如现在呢。”这几年来,朝堂有林瑾渝,后宫交于下人打理,她乐得轻松,只贪享受。 一年又一年,皇上长大了,能够处理国事了,林瑾渝自请褪去官职权势,安居家中,每日粗茶淡饭,仿若又回到那段贫瘠却安静的年少时光,日复一日静静等着某人。 盛子骄在小皇上成年后就出了宫,皇宫对她来说没有新鲜事物了,她要游遍大江南北。 红柚依旧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小姐身边,她没有碰到心仪的男子,也不愿离开小姐。影一自归临银死后就变成了盛子骄的暗卫,专为她干一些不入流的事,比如打听凤庆最新的罗裙款式好让她宴会上艳压群芳,她对此乐此不疲。又比如想吃蛋黄酥深夜派影一去那家老字号的后厨中偷几块红豆味的蛋黄酥。影一总觉得自己丢了暗卫的脸,自此不再敢称自己是个暗卫。 林瑾渝每日闲时就在想,她会在哪里呢,是流水波羡的江城,还是古韵留存的承安,最近府中开辟了一弯活泉,养了一池红尾鱼和青莲,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晚霞暮霭,一个红衣少女,明艳张扬,迎着绚丽的光晕冲他灿烂一笑。 第25章 大周公主 周子骄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她没有出身显赫的母妃,也没有宠爱她的父皇,但偏偏就是她的弟弟周子容捡了漏子登上了皇位,周子容又向来只听她的话。 周子容登基之日便晋封了她为护国长公主,她身处后宫默默无闻这么多年,竟一朝在朝堂出了名,原因是朝堂那帮老古板认为她配不上护国长公主的名号,同新皇争执起来了。 听丫鬟小荔说朝堂吵得不可开交,周子骄懒散地躺在榻上,嗑瓜子磕得津津有味,瓜子壳随意的扔在地上,马上就有宫人殷切的捡起来。 护国长公主的待遇着实不错,就是那帮老臣整天闲着,就盯着新皇的一举一动,她得个称号怎么了,又没吃他们家大米。 周子骄这般想着,外面周子容下了朝气冲冲的走进日晟殿,十五六岁的少年,看见她后一下子变得委屈起来,“皇姐,他们太过分了。” 宫人们瞧着皇上方才还怒气冲冲看见长公主就变得如此温顺,心中越发对长公主敬畏。 周子骄对他招招手,“我都听说了,过来坐。” 周子容上前坐到她身旁,自觉地替她剥起瓜子来。 “我是皇上,我想给皇姐一个称号他们都要阻止我,我这个皇上有什么好当的。” “整天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就连吃个饭都不尽兴,干脆这个皇上让他们来当好了,真是无趣。” 姐弟两个本是一出身普通的宫妃所生,在生下周子容后他们的母妃就去世了,姐弟两个在宫中孤立无援,磕磕碰碰的长大,姐姐身处后宫没有出头之日,弟弟学业不精不受先皇重视,也不曾接受过帝王之术。 巧就巧在皇帝突然病重,太子监国,其余两拨皇子势力造反,虽然最终被大将军一网打尽,但是太子也丢了性命。 剩下的皇子除了周子容其他都是路都不会走的幼崽。 于是周子容就被临危受命,先皇临终前下旨立他为储,并太傅和大将军辅佐他。 作为一个与皇姐相依为命,从来没有接触过帝王之术的后宫透明人,周子容格外不能适应这个新身份 。 周子骄听完他的抱怨,轻笑一声,“你呀,这还不简单吗。” 周子容看向她, 她不慌不忙的接道“谁扰了你的兴致,你就砍了谁的脑袋,你现在可是皇上了。” 周子容乖乖点头,“可太傅他……” 太傅……周子骄想起那个男人,“你是皇上,合该是他顺着你,断没有你对他言听计从的。” 周子容向来把皇姐的话视作真理,他点点头,“明日上朝若是还有人反对,朕就把他们全砍头,一个不留!” 周子骄得逞,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禀告皇上,长公主,沈太傅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周子骄点点头,周子容这才让人传太傅进来。 随着一阵清风吹进,一个墨色暗纹的男子走进来,面容清俊,气质温和,环佩叮当。 这便是少年才子,沈家神童,年仅二十便被先帝委以重任,任命为太傅的沈家公子沈明生。 他给上座的两位见了礼,见小皇上一动不动,心中微疑,往常小皇子因他是太傅,为了表示他的尊师重道,往往见他来后便立马起身。 周子骄吃着剥好的瓜子仁,沈太傅也沉默不语,周子容见他们都不说话,开口问,“太傅有何事?” “臣是为了今日朝中所议之事而来。” 沈明生边答边余光看了一眼皇上身旁的长公主,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 她悠哉悠哉的吃着瓜子,似乎并不知道她被朝臣讨论得热火朝天。 她卧在矮榻上,顺势而下看去,竟是未着罗袜,一双莹白的玉足在繁琐的裙裾间若隐若现。 非礼勿视,沈明生忙收回自己打量的眼光。 又是这事,周子容烦躁地皱眉,今日朝中太傅似乎并未发言,“那太傅是如何看的。” 沈明生颔首,“臣也认为皇上所做不妥。”说完他就闭口不言,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已经了解到这位小皇帝并非是个好脾气有耐性的人。 果然, “又是不妥!”周子容一下站起身,“你们妥你们来当这个皇上好了!” 他语气急促,虽然才当上几日皇上 ,但已经逐渐有了点威严的样子,满宫的宫人瞬间吓得跪下。 沈明生顿了顿,也掀开衣袍跪下,又拱手道,“皇上慎言,您是先皇临终前立的储位,切不可再拿此事玩笑。” 玩笑? 他才不是开玩笑呢。 周子容不管跪在地上的太傅,“既知道朕是皇上,那就听朕的,以后皇姐就是护国长公主,谁也不能变。” 沈明生沉默半响,突然抬头看向看戏的周子娇,“长公主,你一非嫡出,二无功绩,不能担护国长公主的称号,百官会不服,大周百姓也会不服。” 周子骄没想到他搞不定周子容就将矛头转向了她。这是柿子挑软的捏? 他也不搞搞清楚她到底是不是软柿子。 “太傅这话说的,皇上下的旨,谁有不服?抗旨不遵的下场想必你比本宫懂。” “朝中一人不服便杀一人,百姓若有不服便驱逐出境。如此,便不会有人不服了。” 周子骄慢条斯理的说完,就见沈明生面容有些呆滞,他本来想从长公主入手劝一劝皇上,没想到,长公主居然是如此性情。 而且,皇上还在一旁点头赞同。 完全是火上浇油。 沈明生皱眉,“若是满朝皆不服呢。” “这有何难,那便屠遍满朝,我大周人才济济,还愁提拔不上来人吗?” 周子骄大放厥词,盯着沈太傅的黑脸,她笑嘻嘻的接着说,“太傅该做的不是来劝皇上,而是该去劝劝你的同僚,若是他们还一意孤行,可要承担后果的。” 她一个深宫弱女,言笑晏晏,说话也是软软的,本不该有任何威胁,此刻却让沈明生棘手起来。 他嘴唇蠕动,犹豫再三,见小皇上心意已决,只得放弃。 临走前他控制不住的又看了一眼长公主,先帝将小皇上托付给他,希望他能教导辅佐小皇上成为一位明君,他也有信心完成先帝的遗愿,只是今日见了这位长公主,他才突然发现,或许这件差事并没有他想象中容易。 也不知沈明生用了什么法子,总之之后上朝百官都不再争议此事,算是默认了小皇上的做法。 第26章 授课 其实沈明生并没有同朝中老臣一样十分抗拒这件事,护国长公主的名号确实很尊贵,但是一无碍江山稳固,二也不至于让长公主插手朝政,因此在发现小皇上心意已决后也不再多做纠缠,他担心这位长公主真的要砍了朝臣,虽说她没有这个权力,但奈何皇上听她的。 为了保住同僚的性命,他当天连夜拜访了十几位朝臣,总算是劝服了各位。 于是朝堂上终于恢复了和谐。 沈明生本以为此事过后皇上也该安稳些了。 近日江西有水祸发生,他忙于此事有好几日没有检查小皇上的学习了。 所以他今日一下朝便跟随皇上来到了勤政殿,皇上办公的地方。 周子容对于学业还算重视,当皇子的时候只想着以后当王爷混个日子所以荒废,当了皇上后皇姐便嘱咐他要认真学业。 不然何至于满朝文武不听他这个皇上的旨意却在沈太傅的劝说下全都妥协了。 周子容想到皇姐说的这句话更加卖力学习,他要让朝臣都服从于自己而非太傅亦或是大将军。 沈明生检查完心中是满意的,小皇上并没有懈怠学业。 得了太傅的肯定,周子容也高兴了,便留太傅一同用膳。 宫人将膳食传上来,沈明生一看,全是荤菜,大鱼大肉。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殿下吃这些不会腻吗,要不让御膳房上一些素菜中和一下。” 周子容不爱吃素菜,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顿顿都要吃肉。他摆摆手,以为是太傅想吃,让人送两道素菜上来,待素菜来了他又让人送到太傅前。 沈明生见状眉头微皱。 用膳时,皇帝自古就有一道菜食不过三的规矩。 沈明生眼睁睁的看着小皇上独爱那道羊肉 脍,早犯了食不过三的规矩,却没有宫人提醒他。 沈明生忍不住开口,“皇上,用膳有规矩,一道菜不可过三。” 他又怕是宫人欺负皇上年纪小,故意怠慢,“为何没有人提醒皇上?” 伺候的宫人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周子容吃得差不多了,“是朕不让他们说的,朕是皇上怎么还不能吃饭了。” “并非不让皇上用膳,只是这……” 周子容根本不听他说完,“先前拦着让朕守这规矩的宫人早让拖出去斩了,太傅你也不必说了,朕是皇上,你们都得听朕的。” 沈明生微张的唇慢慢抿紧,皇上此前并非这个性子,甚至因为初登大位而格外拘谨乖巧。 这短短时日就胡乱砍杀宫人,瞧着周围宫人禁闭不言瑟瑟发抖的模样,这分明是暴君之象。 太阳穴突突的跳,沈明生尽量稳住心神,问皇上,“此话是谁说的?” 周子容不回答,反问他“这话可有错?” 皇上是一国之主,号令百官,确实都得听他的。 “此话不假。” 周子容见他认同,脸上方才露出笑容,“是皇姐说的,不然朕还要守这些破规矩不知道多久。” 长公主。 沈明生记下,当下也没有教导皇上的心思了,用完膳就离了宫。 他回了府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要教导之人或许还得加上一人,长公主。 既然皇上对长公主言听计从,那便让长公主学礼知事,也让她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而不是一味胡教皇上。 周子娇一早便听宫人说沈太傅在等她传召,其实也不早了,沈明生下朝后已经在她偏殿等了半个时辰,还好他耐性十足,并不觉得难挨。 无事不登三宝殿,周子娇直觉他来并没 有什么好事。 “传他上来吧。” 沈明生进来见了礼,周子娇看着他,直接问,“太傅为何而来?” 沈明生早就思索好了说辞,“听闻昔日长公主与皇上相依为命,姐弟亲情甚是厚重。只可惜臣家中并无这般情谊深厚的兄弟姐妹,倒是一桩憾事。” 好好的说事,怎么能扯这么远?周子娇皱眉,不耐的看着面前表演的沈太傅。 沈明生觉得有些好笑,这姐弟两个性子倒是一致没有耐性。 他继续说,“如今皇上登上大位,一举一动皆受人注视,皇上又珍惜手足之情,对长公主所言无有不依,无有不从。” 看来是要进入正言了。 “为了皇上,臣觉得长公主应该知事明礼,不至于日后犯下大错。” 周子娇听着听着这味道不对了,“你的意思是,本宫不懂礼仪,不知明事?” “臣并非此意,只是长公主今非昔比,国无凤后,护国长公主也该担起天下表率。” 周子娇才听不进他的文绉绉的绕圈子,不怒反笑,“太傅意欲如何?” 沈明生心中微松,“臣斗胆,自请教导长公主。” “你?你教我什么?” “礼仪,常伦,为君之道。” 此刻的沈明生眼中有着淡淡的骄傲,他年少三元及第,若是长公主想学些其他天文地理,他也是教得的。 周子娇没理会他的一些心思,困惑的问道,“为君之道?”这不是皇帝学的吗? 沈明生解释,“君者,非帝也,亦非男子,而是看品行,德性,两者佳方能称之为君。” 周子娇听着,倒觉得有些意思。“既然太傅不辞辛苦,那本宫就受用了。” 沈明生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当下便说,“那臣每日下朝后便来授课。” 第27章 顾将军 另外一边,大将军府,灰麻衣服的男子伏在地上,向上位的大人禀告, “沈太傅今早单独去了长公主殿中。” 上首的男人面色沉静,五官凌厉,听到长公主后神色才认真了些。 “沈明生。”他找长公主有何事。 他想起那抹肆意勾人的倩影,“莫不是有我一人还不够,还想着把沈明生也勾搭去。” 仆人静静跪伏在地上,像是一点没有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 “来人,安排进宫,见一见长公主殿下。” 周子娇没想到刚送走了沈太傅又来了一个顾大将军。 顾如臬大步走进日晟殿,殿内陈设精致奢侈,琉璃盏,珐琅瓶,千古名画也被随意的摆挂在壁上,可惜并没有人懂得欣赏它。 他最后的视线落在殿中的女子身上,她一贯懒散,未施粉黛,发髻也随意的散落在腰际,纤长的手上把玩着一颗成色极好的东珠。 她最是爱好这些美丽奢侈的东西。 顾如臬想起自己以前送进后宫的一箱箱珍宝,如今当上护国长公主,怕是对那些东西也看不上眼了吧。 “殿下方才见沈太傅也是这幅装扮吗?” 他并未见礼,直直的问道。 周子娇也不介意他的无礼,“是又如何。” 沈太傅恪守礼节,全程一直低着头,眼睛不曾乱瞟,不像这位大将军,那眼神直直的盯着她,像是盯上了猎物。 顾如臬一向冷静,运筹帷幄,唯独于她一事上屡次失控。 他上前扶上她的肩,手指划过她的秀发,“殿下这是看上了沈太傅,所以对臣厌弃了吗?” 两人靠得极近, 他说话的气息尽悉扑到周子娇的脸颊上,她脸上升起了一抹绯红。 她翻了个白眼,然而却两颊生晕,落到顾如臬眼中是一副撒娇泛嗔的美人图。 他眼底一暗,视线锁住美人粉嫩的唇瓣,正欲动作,胸前却被抵住。 周子娇推开他,“大将军想对本宫干什么。” 她眼中尽是狡黠,手指顺着男人的胸膛向上,划过喉结,然后勾起他的下巴。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这个姿势让周子娇有些难受。 顾如臬顺从的矮下身子,单膝着地,一下两人的局势便成了周子娇的居高临下。 因为他的听话,周子娇心情好了不少,她凑近亲了一口顾如臬的脸颊,“我说过,只要你听话,就有奖励。” 顾如臬被她亲过的地方痒痒的,此时此刻,他也想不起有沈明生什么事了,双手从下而上,攀上殿下的脖颈,“殿下记得就好。” 二人纠缠不清,宫中侍奉的宫人都恨不得瞎了眼,居然叫他们撞见了大将军与长公主殿下的私情。 这些宫人都是新帝登基后给皇姐调来的,只有小荔是从小一直侍奉殿下。 她对此见怪不怪,想她最初发现二人的纠缠也是吓得夜不能寐,不想殿下居然诱哄了顾将军在当初几位皇子造反的时候趁乱杀了有威胁的皇子,最后让殿下的亲弟弟登了皇位,其中的一切都少不了顾将军的推动。 而顾将军也是被殿下吃得死死的,殿下生活拮据的时候便差人送金银珠宝,殿下哄他助新帝登基他也是眼不眨就答应了。 在殿下面前,大将军就是只纸老 虎。 顾如臬满腹心绪的来,被哄得高高兴兴的走,回到大将军府,他的才收敛了自己的好心情,“让人时刻盯着殿下和沈明生,保护好殿下,再将每天汇报于我。” 这般吩咐下去,顾如臬还是放不下心,他也不愿太过强势让殿下不满,暂且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沈明生一下朝便来到日晟殿,宫人告诉他殿下还未起身,请他到偏殿等候,他在偏殿坐了半个时辰,茶水喝了两盏,也不见长公主。 问了宫人,只说殿下在梳妆了,还请再等候一阵。 沈明生于是又等了半个时辰,等终于有人来传他进正殿。 他见了礼,颔首时看见一抹水红色及地裙摆,层层叠叠如水波荡漾。 敛去心绪,他正经道,“殿下,咱们开始吧。” 周子娇歪坐在垫上,点点头,也想知道他能讲个什么花样。 沈明生这才抬头看向她,与前几次不同,她描了妆,柳眉丹唇,殷红眼角,眉心点了细碎的宝石花钿,一袭水红潋滟宫装。 停顿半响,见殿下看向他,他这才回过神来。 “殿下身为后宫之首,应为表率,坐姿需端正。殿下此刻毫无仪态。” 他说得不错,周子娇却是动也不动,任由自己慵懒的倚靠在垫上,“本宫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眨眨眼,睫毛如羽扇扑棱,“难道本宫这样不美吗?” 沈明生哑然,她自然是美的,他见过不少女人,却都比不上她,一举一动皆吸引人心,让人心神不定。 即便她此刻毫无仪态,可那一颦一笑却是摄人心魂。 像极了……妖精。 第28章 撩拨 沈明生感觉自己像是被妖精盯上的白面书生,殿下那双桃花眼含笑盯着他,让他手足僵硬。 周子骄没等到他的回答,但却被他的反应逗得一笑,“沈太傅真纯情,可是还未娶妻。” 沈明生耳朵通红,不知为何话题转向自己,“回殿下,臣家业未成,不敢娶妻。” “怪不得。”周子娇浅笑,“沈太傅无事也该长长见识,别下次见了本宫还是这幅模样。” 沈明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何意。 等他在回府路上,路过京城最红火的潇湘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下不止耳朵,连脸颊是都泛起微红。 他一贯清高,对于这种勾栏场所向来看不上。 等马车走过潇湘馆,赶马的小厮却听自家公子吩咐去潇湘馆。 小厮一边听话的往回走一边心中惊叹,古板如公子总算是开窍了。 沈明生抱着日后不被长公主轻易影响的想法,踏入了潇湘馆。 潇湘馆并非逼良为娼的暗馆,做的是正经生意,贫弱女子入馆卖艺,达官显贵捧场,也有女子自甘堕落,但都是自愿,并没有逼迫之事。 沈明生一路皱眉来到馆内,心中腹诽不断,胭脂味太重,靡靡之音,陈设轻佻,里中往来也都是纨绔子弟。 为了让自己少受些精神刺激,他直接进了雅间,又让人请来馆内最受欢迎的乐伎。 这位乐伎受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身段窈窕,面如桃李,手执琵琶,纵使弹的是靡靡之音,却也不能否认其技艺高超。 沈明生安静听着,面对此等美人,他却也升不起如面对长公主时的心悸。 一曲终毕,他干脆让艺伎靠近。 乐伎抱着琵琶一点点走近他,行动间若隐若现的裸出自己玉肩,说话也是温香软玉。 沈明生冷眼看着,心中反感不断,终于在她要贴上自己的时候叫停她,“你下去吧。” 那乐伎不愿丢了这个看着就不简单的大人物,装作没听懂,执意贴近他。 沈明生终于冷下脸,抓起桌上的玉扇,抵在女子胸口, 迫使她远离自己,“姑娘自重。” 说完他留下银子便起身离开。 宫中的周子骄并不知道他当真听话的去长见识了。 第二天沈明生收拾好心情来到日晟殿,照例等了一个时辰,本来他心中有些担心长公主故技重施,没想到周子骄倒是安分了几天,虽然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沈明生也默契的不再纠正殿下的仪态。 这天,照例上课,沈明生已经吸取经验,知晓长公主殿下的作息,干脆下朝后教导小皇上处理了一个时辰的政事,这才来到日晟殿。 周子骄已在等着他。 “殿下,今日学习为君之道。” “君者,上孝父母,亲兄弟,还需对下张弛有度。” 沈明生徐徐道来,“殿下如今身为上位者,需御下以仁,方能使下位者真心臣服。” 周子骄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听到这里打断他,“本宫觉得太傅所言不对。” 沈明生教学开放,当下就让殿下说说哪里不妥。 周子骄环顾宫中宫人,“你瞧这满宫的宫人,若本宫待他们以仁,时间一长,他们只会觉得理所应当,甚至一点惩罚便心生怨恨。” “还不如本宫严厉约束,叫他们不敢不服,若是本宫心情好,赏他们个好脸色,说不得他们会感恩戴德,对本宫死心塌地。” 这不就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嘛。 她这一番话听得沈明生心中诧异,“这便是殿下让皇上随意砍杀宫人的原因吗?” 周子骄看向他,“折腾了这么些时日,原来太傅是因此而来。” “皇上近日处决了不少宫人,稍有人忤逆他便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朝臣也有听闻,已暗中不满。” 沈明生意图让她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长此以往,皇上只怕会成为不进臣言,不听劝谏的暴君,这是殿下想要看到的吗?” 近日周子容确实放肆了不少,周子骄冷眼看着,也并未阻止。 倒是沈太傅,作为皇上的老师,比她要关心周子容。 看在他确实真心为周子容着想,周子娇也 不愿与他多做计较,“本宫会劝劝皇上的。” 接着,她又说,“沈太傅的目的既已达到,日后也就没必要日日来授课了。” 主要是顾如臬见两人日日在一起,有些憋不住了,顾如臬对她还有用,不能把人逼急了。 沈明生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思,“臣之前所言也是真心想要教导殿下,若殿下不嫌弃,臣日后也可继续来授课。” “不必了。”周子骄直接拒绝,“沈太傅还是多放些心思在皇上身上。” 沈明生被直接了当的拒绝后只能作罢,忽略心中的失落,安静的离开日晟殿。 沈明生一走,一个黑衣男人从偏殿出来,“殿下。” 周子骄头也不抬,顾如臬也不在意,为她剥了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 果肉甜嫩多汁,周子骄就着他的手指将果肉含进嘴里。 唇瓣不经意间碰到那精瘦有力的指尖,顾如臬心尖一颤,当着她的面,舔了一下被她温热触碰过的手指,眼底是翻滚的墨色。 他这般动作实在诱惑,周子骄舔舔嘴唇,莫名有些喉咙干哑,“好吃么?” 顾如臬凑近她,两人间隙缩小,“殿下不如亲口尝尝。” 两人的衣衫层叠,难言的暧昧气氛蔓延。 周子骄依他所言,两人口齿相依,缠绵不断。 待周子骄平复了呼吸后,说起正事,“国境内近日频起土匪帮众,你明日出发,带上人马,把这事解决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复之前的娇软动情,顾如臬纵使早就看穿了她,心中也不免是一阵心寒。 “如今已事成,殿下之前的承诺何时兑现。”他掩下自己的神色,把玩着手中顺滑的秀发。 周子骄先前为哄他助周子容登基,承诺事成后两人成亲。 “此事完了,你回来便是我们的婚礼。” 顾如臬欣喜的看向她,“果真?” 周子骄安抚他,“我说话算数。” 顾如臬一下高兴得手足无措,别说是让他去剿匪,就算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说不定他都会答应。 顾如臬高高兴兴的走了。 第29章 完 周子骄凝视着这个被百姓称为战神的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丹红唇边吐出两个字,“蠢货。” 一旁听完全部的小荔担心的问,“殿下真要嫁给大将军吗?” 她觉得自家公主对大将军并没有动真情。 “嫁?”周子骄神色不愉,“本宫会如了他的意的。” 顾如臬身上有二十万兵权,纵使没有兵权,他于战事上无往不利,是其他国忌惮周国的一大神器,周子骄刚当上护国长公主一段时间,为了维持自己以后的安逸日子,对于顾如臬只能拉拢。 还好顾如臬也算听话,不然周子骄一定会把这么大的威胁拉下马。 小荔以为殿下会乖乖在宫中等顾将军剿匪回来后成亲。 没成想,第二天周子骄就自请出宫建府,周子容顺她的意,当即派出工部全部人员日夜建造长公主府。 还力求要建得大气繁荣。 工部的人一时怨声道载。 沈明生听闻后心思不定,一般来说,公主成亲后才会建公主府,长公主这是…… 越想,心中被忽略的感情越发躁动。 自那以后,他再未见过长公主,周子容与她的眉眼相似,沈明生竟在教导皇上的时候盯着他的眉眼看呆了去。 周子容敲敲桌子,这才唤回他的心绪。 “臣一时走神,皇上继续吧。” 周子容却放下手中的笔,兴味盎然的看向他,“常有人说,朕与皇姐的眉眼相似,太傅刚刚可是在盯着朕想念皇姐。” 沈明生被他戳穿,手指微僵,却面色不变,“皇上说笑了,微臣不敢觊觎长公主。” 周子容却并不信他所言,他知道皇姐的魅力,就连顾大将军也被皇姐迷得团团转。 他又想到太傅教导皇姐那些时日,两人日日相处,心下更是了然。 秉着看戏的心思,他状似无意的说道,“朕听闻顾将军也对皇姐痴心不改。” 沈明生沉默不语,静待他说下去,周子容却不再言语,执起笔认真的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沈明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皇宫的。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回了府,他自及冠后便搬出了家,自立门户,府内只有他与几个下人,甚是冷清。 若是……若是府中有了女主人,想必会热闹许多,沈明生放空思绪想着。 翌日,沈明生来到日晟殿前求见长公主殿下。 里面的人招他进去说话。 两人一坐一立,沈明生见了礼,说明来意,“听闻殿下要出宫建府。” 周子骄听到这里以为他是来劝谏她不要奢侈建府。 没想到—— “历来公主皆是成婚后才出宫建府,不知殿下中意的是哪家公子。” 周子骄静静听着,神色变幻了几许,不曾回话。 沈明生没等到她 的答复,干脆继续说,“臣心悦殿下,不知殿下可否给臣一个机会。” “心悦本宫?”周子骄秀眉微蹙,“本宫喜好奢靡,行事张扬无度,不知太傅心悦本宫哪一处?” 她说着,自己倒笑起来,沈明生心绪随她的一颦一笑牵动。 等她笑够了,沈明生才认真回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殿下于臣,是云后见月,雾中玫瑰,臣也不知何时开始就对殿下心思渐起。” 他说得耐心又认真,眉眼间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周子骄有一刹那的心动,但是她回过神来,“就只如此?顾如臬也心仪本宫,你又待如何。” 顾如臬顾大将军,沈明生对上旁人皆有信心比过,但是这位顾将军,大周战神,天生武才,手握重兵。 沈明生暗中握紧手,“顾将军确实英勇无双,只是大周休战多年,顾将军也许久未上战场,便是猛虎疏远捕猎也会失手,顾将军只怕已经没了当年的风范。” 周子骄又笑,“没想到光风霁月的沈明生也会背后道人是非。” 沈明生被她奚笑得红了脸,却还是坚持等她一个回复。 周子骄没有给一个具体的答复,只说让他回去等着,便草草打发了他。 沈明生待长公主府建好也不曾等来一个回复。 他日夜站在院中角落听着下人传来长公主的消息。 殿下搬进了长公主府。 殿下行事荒荡,进出勾栏场所。 又听闻殿下从勾栏院带回一名清倌。 沈明生终于忍不住了,一向守礼的沈太傅拜贴都没有便登上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建得不错,雕梁画栋,亭廊回阁,假山玉池。 沈明生却分不出一点心神欣赏景色,他随着小厮来到一扇门前,里间传来婉转清亮的小曲。 萧衣自小沦落勾栏场所,靠一副好嗓子免去以色侍人的下场,被长公主赎回府后对长公主感激涕零,时常侍奉在其左右。 座上的长公主殿下闭眼假寐,萧衣刻意放缓声音,口中的曲也变得轻柔舒缓。 沈明生脸色苍白,在外听了半晌才让人通报。 很快就有人迎他进去。 屋内,周子骄半倚在座上,身旁跪立着一个温顺的少年。 那少年此刻也不唱曲了,手里细致的剥好一颗荔枝,乖巧的喂到周子骄口中。 沈明生见她一副纨绔公子的做派,居然在公主府中豢养小馆,心里的震惊与醋意抑制不住的喷发。 “殿下这般行事,让日后的驸马如何自处?” 周子骄终于抬眼看他,不满他质问的语气,“若是接受不了,便也成不了本宫的夫婿。” 沈明生又气又伤心,还想劝诫,“殿下……” 周子骄出宫就是为了肆意享受,才不愿听 他唠叨,“沈太傅不是想要一个答复吗?这便是答复,若是能接受本宫行事你便是驸马,若是不能,就不必多言。” 小荔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若是太傅真的就答应了,那将军和太傅谁才算正夫呀。 沈明生接受了二十年的古板教育,让他接受自己的妻子行为如此大胆,他一时半会还真做不到。 很快就有人送他出门。 院内又响起咿咿呀呀的唱调。 沈明生立于府外,心中只觉难挨苦闷。 周子骄本以为顾如臬此去必然要花三个月才能回来,没想到短短一个半月顾如臬就出现在了长公主府上。 是夜,顾如臬一路兼程赶到长公主府,脑中不断回想起下人来报的长公主的所作所为,眼中猩红一片。 周子骄看见他时吓了跳,“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殿下害怕了吗?”顾如臬靠近她,钳制住她的手,整个人泛着危险的气息,“殿下,我需要一个解释。” 周子骄随他动作,并不怕他,“你是说小衣?” 听见她这么亲昵的唤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顾如臬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绳瞬间崩断,他发了疯似的就要亲吻她。 周子骄冷笑一声,另外一只没有被他抓住的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现在清醒了吗?” 顾如臬感受着脸上的火辣,望着她冷漠的眼神,整个人变得颓废。 “殿下,你说过的,我们要成亲的。”他似哭非哭,语气中全是哀求,那双历来自信凌厉的眼睛遇见她后变卑微。 他无力的跌落在地上,为了尽快赶回来,路上跑死了三匹马,甚至连吃喝都顾不上。 此刻顾如臬眼中尽是红血丝,衣服也几日未换洗泛着异味。 赫赫有名的战神顾如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狼狈卑微啊。 周子骄心中微微一动,手指拂过他眼角溢出的泪,顾如臬眼神跟随着她,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珠在此刻格外令人心醉。 周子骄手指来到他的眼睛。 顾如臬感受到眼睛一片刺痛,却还是执着看着她。 “放心吧,我们会成婚的。” 女子轻叹似的说出这番话。 长公主与顾将军的大婚之日定在一个月后,沈明生后知后觉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心中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难受。 两位都是大周国尊贵显赫的人物,婚礼的排场也是极大,光是皇上御赐,将军聘礼都沾了满满一大街。 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婚后将军搬进了长公主府,而之前的清倌居然也留在了长公主府。 沈明生总算明白殿下所说的话,只要能忍受她的行事,便可以是驸马。 他痛苦的捂头,若是……若是他当日答应了……。 可惜啊,人生没有回头路。 第30章 番外 顾如臬 顾如臬忘不掉他第一次遇见周子骄的时候,春雨绵绵,杏花飘落,她彼时一身素衣,立于树下,有一刹那,他以为是杏花仙子现身,都不敢开口惊扰。 直到她回头朝他一笑,顾如臬只觉得五感尽失,景色褪去,满眼只有那双满含笑意的灿烂星眸。 顾如臬尊为大周朝将军,战场上数进数出,运筹帷幄,此刻却一点没有心思思考其他。 只要他分出一点点心神思考,就会知道这样诱惑的手段低级且简单。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快就变得熟悉起来。 顾如臬也逐渐了解到,她生母早逝,不受皇上宠爱,与弟弟相依为命。 他心疼她,别的公主彩锦绸缎,玉食珍馐,而她衣着素净,吃的也是膳房里被挑剩下的。 于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锦衫纱裙,珠翠玉饰被送入她宫中。 那间简陋清淡的房间渐渐丰满起来,空瘪的梳妆台上也琳琅满目。 宫中人也被他打点上下,再无人敢轻视于她。 这时她就会变得高兴一些,也愿意给他一个笑脸,顾如臬最喜她的笑,她笑起来时,嘴角会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又甜又迷人。 堂堂顾将军,为了博她一个笑脸,也愿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尘埃中。 顾如臬一边沉溺其中,一边控制不住的心慌,他不懂男女相处,但他学过兵法,掌军最忌陷入被动。 他知道自己投入得彻底,而她只是戏弄着回应,没有心情的时候甚至都不愿让他见一面。 他急切的想要寻求安全感,于是他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两人的未来,在他的畅想中,他会向皇上求婚,皇上一定乐见其成,到时候他会照扶好周子容,不让她有后顾之忧,两人相守度过一辈子。 周子骄静静地听他说完,也不打断,等他陷入眼含期待地望向她时摇摇头。 “不可以哦。” 她说的时候语气自然轻松,顾如臬不懂,“为什么,我的财富地位都会是你的。”“你不是最喜欢的吗。”他喃喃问。 “我是喜欢。”周子骄大大方方地承认,“可终究,东西是靠你给的,谁能保证你对我一如既往呢,这些东西你能给出来也能收回去。” “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终究是空的。” 周子骄说完,伸手捂住他欲说话的嘴,“我们就现在这样不好吗,除非你有更大的价值。” 顾如臬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此生他只她一人,不会变心。 他还想问,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缥缈的随时会断开的关系 最后他的又想到,他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价值。 机会来得很快,手下的人收到几位皇子异动的情报,顾如臬不记得自 己有没有笑,他只是将情报一点点记到脑中。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公主殿,周子骄正在打扮,她以前惯常是素衣淡裙,现在常是些亮眼的颜色,一身粉色玉纱笼在她身上格外朦胧娟丽。 顾如臬从袖中掏出一个簪盒,里面是一只杏花簪,他在街上无意间看见的,簪子虽不华贵,但手艺精致,看见上面的杏花,顾如臬就想到了他们的初见。 他将簪子取出,想要给她簪上,周子骄撇过头,不让他动作,隔着镜子皱眉,“什么东西,跟我今天的裙子一点都不配。” 旁边的宫人捧着一个簪着粉色玉石吊坠的首饰给她戴上,她这才满意。 顾如臬被她躲开后沉默着,宫人们只觉气势压人。 仅仅是簪子和裙子不配吗,他眼神暗沉看着面前灵动的女子。 他突然上前,侍奉公主的宫人都自觉退开,周子骄皱眉,不知他发什么疯。 他取下刚刚戴上的首饰,难得强势的将那杏花簪别进她的发髻中。 周子骄看着他的动作,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嘴,她虽不受宠,却有一副不容反驳的毛病。 簪子刚刚戴好,被周子骄一把取下,示威似的摔到地上,那朵雕刻细致的杏花被摔得脱离了簪身。 周子骄扬起一抹快意的笑,挑衅地看着他。 顾如臬难受地闭了闭眼,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似乎也不再看地上那破碎的簪子。 他靠近女子白嫩的耳垂,唇瓣若有似无的擦过温润的耳垂,语气轻轻又好像别有意味“骄骄,宫里要乱了。” 周子骄愣了一下,顾如臬缓缓将最近几位皇子不安分的动静告诉她,说完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周子骄并不笨,而且野心勃勃,她很快想到了其中有利之处。 她那双跳跃的眼睛看向顾如臬,神情是笃定且自信,“顾如臬,你会帮我的是不是,”女子馨香光滑的手腕攀上他的脖颈,周子骄诱哄他,“帮我把他们都杀了吧,造反,应该是死罪。” 她要求得好像两人之前的争执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说完,安抚的亲了亲他的嘴角,她知道他会答应的,而他也知道。 顾如臬感受着她难得一见的示弱与亲近,心里有些沉,但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唔,你想要什么?”周子骄问他,随即娇笑说,“我吗。” 顾如臬点头,周子娇这时候终于确定,这个男人于她而言再不是威胁,他彻底被自己俘虏了。 她开心了,笑得也格外灿烂。 “好,我答应你,只要周子容成功上位,我们就在一起。” “我们要成亲,要一辈子在一起。”顾如臬强调。 “好好,顾大将军。”周子骄顺着他,那声顾大将军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 顾如臬不管,他要她,他无法再忍受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即便会违反自小受的教育,他自小受教育要保护周国子民,拥护皇室。 为了她,他愿意抛弃自己以前的坚守。 事情很顺利,皇上信任他,他着手几位皇子造反一事,故意放任太子被杀,又假装几方力量争执,将岁数到了的的皇子全都杀了个遍。 皇上身体早就不行了,也没有看出他的小动作,周子容被立为储位,很快皇上去世,周子容登基为新帝,所有人都觉得新帝是捡了漏子登上高位。 顾如臬完成了对她的承诺,她也如愿当上了长公主,财富地位她都有了,顾如臬知晓,这下他再也不能给她带来价值了。 他静静等着,等着她实现自己的承诺,却等来她和沈明生打得火热的消息。 他看见她娇笑着调戏沈明生,看着沈明生也一点点沦陷,看着她只是无视沈明生的情谊。 她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沈明生对她的心思呢。 顾如臬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她不爱任何人,她只要开心快乐,他只求一直陪着她。 终于,她说,等他回来,就成婚。 他开心极了,以往打了胜仗都没有这么开心。 他一路疾驰,在马背上时都在幻想着她穿火红嫁衣的模样,一定会很美。 可是她总会在他开心时泼一盆冷水,京城的人传信,她住进公主府,还招了一个小倌。 顾如臬往回的路程脑子都是空的,他的身体很累,连续几天的在马背上颠簸,身体快到了极限,但是他的精神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晚回一刻她就不要他了。 等回了城,站到她面前,满腔的害怕与质问都说不出口了。 “殿下,你说过,我们要成亲的。”最终他只是哭着说出这句话,他受过大大小小的伤都没掉过一滴泪,此时此刻却无望至极,泪水没有知觉地流出。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似是心疼又似无奈地说,“放心吧,我们会成婚的。” 大悲大喜的情绪让顾如臬的眼睛有些发黑,听到这话,顾如臬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下。 什么沈明生,什么小倌,他都不在乎了,她会是他的,他也只属于她。 婚礼办得很隆重,顾如臬从周子容手上接过她的手,满心都是要溢出来的幸福,沈明生后悔的样子,那小倌嫉妒的样子,在他眼前一幕幕滑过,最后“夫妻对拜!” 顾如臬握着一只杏花,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在一片大红绸缎下,皇天后土见证,他们以后就是夫妻。 他们还会有很多个以后。 第31章 番外 沈明生 沈家是簪缨世家,家族旺盛,却几代单传,且重族规,沈家人一生只配一人。沈明生在父母族人的盼望中呱呱落地,他承载着沈家十几人的全部希望。生长于这样的环境,他养成了一副安静内敛的性子。 在家族的培养下,加上他本来的天赋,他没有辜负家族对他的期待,年幼便展露出不同凡响的聪慧,神童之名名扬城内,之后饱读诗书,更是三元及第,成为皇上重爱的文臣,以江山社稷为己任,认真辅佐皇上,于社稷民生他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民间读书人大多仰慕于他。 照理说,他会一直这样稳稳当当的走出一条宽敞大道,沈明生本来也以为会是这样。 直到遇见殿下,他没想到他会将一颗心丢在周子骄身上。 殿下,周子骄,沈明生念着她的闺名,往后孤寂的岁月中,全靠这个名字支撑着他苟活。 新帝登基,她贵为长公主,两人本该没有交集,沈明生闲下来细细回想,第一次见面,于她宫中,她慵懒恣意,一双玉足在他眼底徘徊,圣人说,非礼勿视。 沈明生控制不住,那双玉足总在他脑中晃动。 或许早在这个时刻,他就悄悄心动了,可是一心朝政为国为民的沈太傅不识男女情爱,仍然不知危险的放任自己与她接触。 沈明生缠绵病床时回想起来,自请为她授课那段时日竟是两人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段。 虽然自己当打着教导她教导皇上的幌子,可只有自己才知道,每次见她心底忽略不掉的欢欣,被她调笑时耿耿于怀的在意。 她嬉笑发嗔,很多想法与他背道而驰,举止也轻浮,可他不觉得厌烦,她如罂粟,明知邪性,却仍叫他念念不忘。甚至被她调戏得红了眼,动了心。 懵懵懂懂的,沈明生第一次踏进了风月场所,可他望着眼前的琴伎,脑中浮现的却是殿下柔若无骨躺在美人椅的画面,衣衫微乱,冰雾缭绕,殿下置于其间 ,如山间妖魅,惑人心神。 他非好色之辈,眼前的人也算美人,却抵不上她的一丝风情。 沈明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或许,自己对殿下有了不应该的感情。 初生的情感稚嫩生涩,沈明生仍是安静温和的授课,只是每日开始期待见她,甚至在路上会在意起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否能够吸引她的一点目光。 可不想,她或许是厌倦了课,亦或许是厌倦了人,直接让他以后不必再去,那样利落干脆。 沈明生失魂落魄的离开宫殿,脑中难得慌乱,以后君归君,臣归臣,还会有机会见面吗。 他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殿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心底却空虚,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甚至在教导皇上时,看着姐弟俩相似的眉眼,竟看呆了去。 更让他慌乱的是,殿下要住进公主府,那是快要成婚的公主才会住进公主府。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礼仪矜持全都忘了,放任心中最直接的想法来到她的殿中。 沈明生知道自己有些突兀,但心中的感情饱满的需要宣泄,他想,府中清冷,若是多一位夫人肯定会热闹不少。 他想的日子里平淡幸福。 云后婉月,雾中玫瑰。 她于他而言,是诱惑,是吸引,是无法抵抗,也是蠢蠢欲动。 沈明生确定,若往后余生一定要与人携手,那只能是她。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殿下并没有给出答复,只是扬起一抹笑,那笑看起来玩味又戏弄,沈明生伤了眼,不敢深思,惴惴不安地离开时差点失神摔倒。 再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她是那样一个放荡不羁,不顾世俗的女子,她豢养小倌,不惧流言,行为举止让人惊叹,可皇上放任甚至纵容她。 沈明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公主府,只是他看见殿下与那不入流的小倌在一起时,只觉得那人脏了公主的衣裙,心中的理智似乎一下崩开,那是他的长公主啊。 沈明生的妄想被残忍打破。 沈家家规,一生一世一双人,沈明生离开的时候脚步沉重,她要的是一个可以包容她的人,而自己做不到,十几年扎根的道德理念捆绑着他,他接受不了她大胆的想法。 回去后他将自己困在书房,陈酒一杯杯下肚,往日珍爱的书被他扫乱,“什么纲常伦理,什么世俗规定。” 这些书,他寒窗苦读,最后却成了一道道德束缚,让他进不得,也不想退。 酒醉三旬,他听见有下人来报,长公主殿下不日与顾将军成婚,邀他去参加婚宴。 原来是他。 顾将军,顾如臬。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遇见的,顾如臬也是像他这样爱上她的吗?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那个可以包容她,爱护她,陪伴她一生一世的人,不是自己。 沈明生越想,心中一痛,仰头吐出一口血来。 下人乱成一团,慌忙找来大夫为他诊治,一阵望闻问切后:“郁气于胸,吐出来就好了。”那大夫说。 还能好吗?身体上的病会好,可心里的病要如何能好,沈明生自嘲的想。 沈明生还是舍不得,去参加了他们的婚宴,婚宴很美,跟他想象中一样,新娘子也灼灼生辉,一切都很完美,新娘的红衣红晃晃的刺到人眼底,沈明生被刺得溅出了眼泪。 他强迫自己笑起来,为她送出自己的祝福,她要幸福,要快乐,连同自己的那份幸福一起。 当天回府后他就病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一味的让他吃安神药。 可笑,安神药却安不了神,沈明生缠绵病榻,昏昏沉沉时总是梦到以前两人相处的画面。 他好累,很想闭眼狠狠睡一觉,可先帝交给他的担子还没完成。 沈明生只能每日撑着病体抽出一两个时辰教导皇上。 待皇上也学得差不多,能够撑起国家重担,沈明生终于放任自己归隐到了一个小乡村,自此隐姓埋名一生。 大周再无沈明生。 第32章 不要点进来 盛子骄醒在一个昏暗房间里,睁眼就能看见破旧的房梁,有阳光透过窗隙洒进屋里。 刚刚醒来的大脑还有些迷糊,陌生的环境让盛子骄有一瞬间的无措。 她不是跟闺蜜出门逛街了吗,这里又是哪里? 迷惑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盛子骄皱眉想着。 临山安静地坐在床边打量她,睡着的她很美,他没听过童话故事,也不知道睡美人,但她睡容酣甜,唇微微翘起,海藻般浓密的头发披散在身下,像一个精致的娃娃,让他不知不觉看呆了很久。 醒了的她也很美,变得灵动生活,那双藏在羽睫下的眼睛,流光溢彩,琼鼻秀口,那股藏在她身上的无害气质也显露出来。 盛子骄反应很久这才突然注意到身边注视她的男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男人,她瑟缩着紧了紧身子,声音怯怯地问,“你是谁?” 她冒着水光的双眸凝聚在他身上,让临山有一种微妙的满足感,他勾起嘴,露出一口白牙,“是我买了你,以后我就是你男人。” 床上娇小的人睁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 自己是被拐卖了吗?盛子骄害怕地想着,眼中的泪光颤颤巍巍的就要落下,挂在下眼睑,盈盈欲坠。 她这幅娇弱的模样看得临山心里像是在挠痒痒,他掩饰性地啧了一声,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盛子骄不说话,陌生的环境和危险的男人让她的警惕提到最高,沉默的表示着自己的反抗。 临山轻笑一声,他穿了一件工装背心,长期耕作让他身上的肌肉发育得格外好,露出的手臂上肌肉鼓鼓的,小麦色的皮肤比健身教练的还要完美。 看上去攻击力十足。 “不说话?那就不给你饭吃。” 临山边说边端起桌上的碗,里面盛了肉粥,还故意将清香味散到盛子骄的鼻尖,她下意识嗅了嗅,得到男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空荡荡的肚子也适时的发出抗议,盛子骄瘪着眉,伸手捂着肚子,嘴唇蠕动着,想要说话却在犹豫。 临山语气带着诱惑 ,“说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笑的时候甚至带着喉间的颤动,比盛子骄追的那些男明星的嗓音还要好听。 “盛子骄。” 盛子骄挣扎几下,还是悄声说出自己名字,内心告诉自己这是对饥饿的妥协。 细若蚊蚁的声音很快散在空中,临山却准确地抓住那几个字。 “那我就叫你骄骄吧。”临山满意地说,不顾她抗议的眼神,“我叫临山,以后我就是你男人,知道了吗?” 他粗鲁又直白的话让盛子骄皱起了眉,她不懂为什么一觉睡醒后她会来到这个一眼看上去就破旧的屋子,还有这样一个奇怪的男人。 “不是的。” 她微微抬头反驳,目光触及临山那深沉的眼神又害怕的低头。 “听话。”临山像是没听到她的否认,“来喝粥。” 他勺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 盛子骄能触碰那爆发力满满的肱二头肌。 被两人的姿势吓到,她一下子红晕飘到脸上,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推开他。 可不想她那点力气根本动摇不了一点男人。 临山感受着她徒劳的挣扎,羞意十足的脸蛋吸引了他的目光,这样弱小,无助的模样,让他想起来捕猎时遇到的幼兔,生活在物竞天择的丛林,却稚嫩无害,任人宰割。 “我…我自己喝。” 盛子骄弱弱地说,她又不是小孩,为什么要他喂呀。 “不可以。”临山拒绝她,眼神危险地扫过她的身子,“以后,我还要替你穿衣洗漱,做饭洗衣。”他的眼神带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你放心,我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虐待女人的。我会对你很好的。”他说完,盛子骄脸色变得煞白,难道自己不仅被拐卖了,还被卖给了一个变态吗? 她忽变的脸色让临山觉得愉悦,手上将勺子喂进她口中,盛子骄只得被动的接受,好在粥的味道不错。 两人此刻挨得极近,远远看去,像是盛子骄被临山揽在怀中。 临山专注着手上投喂的动作,一边不着 痕迹的轻嗅着女子发间甜香的气息,眼睛微眯,表情莫辩。 一碗粥下肚,盛子骄也差不多饱了,临山停下手中的动作时举止间还带着几分遗憾。 趁着男人去放碗的时刻,盛子骄急忙把身子移到床的最内侧,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 临山看着她努力的远离自己,也不生气,反倒是笑了一下,像是看着小孩顽皮时的包容与无奈。 这眼神让盛子骄格外不爽,可她又没有勇气指责他。 “乖乖睡一觉,晚上我再来看你。” 临山说完凑上前吻了一下盛子骄的额头,她的额头饱满光滑,他第一次和女性有这样的接触,这样柔软的触感让他面上露出餍足的表情。 盛子骄还张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觉得身体变得沉重,连说话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她渐渐搭下眼皮,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临山见她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上终于放松,没有了对他的不安与排斥,这才将她抱起来放好在床间,又将被子掖好。 整理好一切后,临山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以后,这就是他的人了。 他提了提声音,对门外叫,“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头发杂乱的脏衣男孩走了进来,想来他一直等在门外。 他脸上灰扑扑的,叫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是个子消瘦,衣衫褴褛,与一旁高大健壮的临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临山抬抬下巴,“把她看好了。”眼神触及到男孩邋遢的外表时,临山眼中露出嫌弃,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干脆利索的吩咐完,“我去趟山里,打点肉回来。” 男孩不说话也不动作,临山也习惯了他这幅呆傻模样,收拾好了弓箭就前往山中。 那男孩站立在房内,等临山走后,他突然移动脚步,慢慢来到床边,垂眼看着床上的人,床上的女人又白又小,连微蹙眉毛都透露着秀气,男孩指尖动了动,却听见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梦呓的嘤咛,声音又甜又腻。 他站立许久,看不清神色,只是眼神一直注视着床上的人。 第33章 校花篇1 盛子骄睡梦中也不安稳,梦里是黑蒙蒙的一片,周围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阴冷,生硬,一直跟随着她。 这样的噩梦一直伴随到她醒来。 之前还是正午日光,现下已是昏黄余晕,盛子骄睁开眼,入眼仍是那破旧的房梁。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拐卖了,被卖给一个男人,一个叫临山的男人。 想起那个强势不容拒绝的男人,盛子骄眼中闪过害怕。 她移开目光,却发现临山并不在房内,倒是有一个黑衣少年站立在床边,让她吓了一跳。 说是黑衣,其实是看不清颜色的衣服。 盛子骄拍拍自己的胸口,试探着问他,“你是谁。” 那少年眼神漆黑,看不出神采,直直盯着她,让盛子骄感觉像是回到了噩梦中一般。 这样一个沉默消瘦的小少年让盛子骄的警惕降低了很多,少年的沉默并不能打击到她,她继续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她干净澄澈的眼睛回视着他,少年与她对视一阵,率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依然没有其他动作。 盛子骄感到为难,她不确定地问,“你是哑巴?或者是聋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骂人,那少年却依然没有动静。 盛子骄心中默默以为他真的哪里残疾,倒是对他多了一份心疼,不再追问他,一个人环膝靠在墙上, 自己现在的情况怎么还有心思去心疼别人呢,她自嘲,想到自己的处境,眼中不知不觉蓄满泪水。 临山进门看见的就是少年直直的站在屋内,而盛子骄躲在角落无声落泪的场景。 他想也不想的上前一脚踹翻少年,眼中蒙上一层薄怒,“你欺负她了?” 他身上的肌肉跟随着他的情绪张扬出来,他的问,依然等不来少年开口,盛子骄被他突然进来的一系列举动吓到,看见他还想对那可怜的少年动手,立马大声阻止他,“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临山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管被他打趴在地上的少年,将目光转向盛子骄,“那你哭什么?不准 哭。” 他的语气霸道又专制,刺得盛子骄心中一阵委屈,泪水控制不住的一个劲往下掉。 临山见她反倒哭得更厉害,被她的泪水闹得头疼,“别哭了,”他试着自己放软声音,“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盛子骄委屈极了,甚至情绪上来甚至忘记了对他的害怕,“我哭,我忍不住啊,我想我爸妈,我不想待在这里,你放我走吧。” 她声泪俱下,好不可怜,临山本来放柔的表情听见她想离开后又沉下脸,“想都别想,你是我的。” 他踢了一脚还趴在地上的少年,“你去做饭。” 盛子骄还在哭,她怎么就这么惨,被拐卖到这个不知名的穷乡僻壤来,还碰到个这么凶的人。 少年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去厨房做饭了,临山黑着脸耐心的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她的哭声停止,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桌子被他砰的重重拍下,“有完没完了!” 盛子骄被他吓一跳,身子颤抖着哆嗦了一下,哭声也停顿一刻,随即紧咬着下唇,无声抽搐着哽咽着。 很快她的面上被捂出了一层粉嫩的薄雾,眼睛也被哭得红肿,身体还时不时的抽搐。 临山看她被自己吓成这样,心中难得的过意不去,他靠近搂住她单薄的身子,“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 他的道歉让盛子骄哭得越发汹涌,也没有一句责怪言语却哭得临山心里责怪起自己来。 他不停的安慰她,好话说了个遍,这才渐渐安抚下受惊的小白兔。 真的很像一只小白兔,被猛兽吓得瑟瑟发抖,临山脑中想象着,圈养小白兔可得小心一些。 临山似乎待她更小心了,盛子骄悄然发现眼泪似乎能够对付这个男人。 她悄悄抿了抿嘴,她一定要逃离这里。 少年将晚饭做好了,临山带着她去吃饭。 饭桌上是一碗乳鸽汤,和红烧肉,另外还有几个小菜。 少年又盛上饭,盛子骄注意到他露出来的手白皙干净,美中不足的是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临山给她盛了一碗乳鸽汤,这是他今天特意去山 里打的,听老人说,这对女人身体好。 他喂到盛子骄嘴边,“喝吧。” 盛子骄红了脸,让她当着别人的面被这样投喂,也太羞耻了。 她移开头,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临山眉毛一竖,“听话,别让我生气。” 他沉下脸来特别能唬人,盛子骄却大着胆子说,“你刚说了不会再凶我了。” 是刚刚为了哄她不哭说的话,临山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问,“真的不吃?” 还意图恐吓她。 盛子骄却有点拿捏到他,她与他对视一眼,坚持道:“我自己吃。” 临山舌头抵过牙鄂,忍住自己的脾气,不说话,这女人有多难哄刚刚他已经领教过了。 盛子骄悄悄看他一眼,见他不语,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端过碗吃起来。 临山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难为她,他真是怕她又哭个不停,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少年安静的吃着饭,像是没有注意到二人的交锋一样。 这样的环境盛子骄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汤就停下来,引起临山的注视。 他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锁定她,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猎人盯上猎物。 “我吃饱了。”她小声说。 又等了一会,他的目光终于收回去了,盛子骄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神是真的吓人。 吃完后盛子骄无聊的打量四周,她以前住的是大平层,这样的原始的木制房子从未见过,屋里简陋,墙壁上挂着弓箭还有一些农具。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颗小小的灯勉强照亮整间屋子,盛子骄甚至还能听见外面各种各样生物的声音,她分不清那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音,但在这里只觉得烦人和聒噪。 眼神又回到饭桌上,临山的饭量从他的身形就能看出来,而那个不知名的少年捧着碗,只沉默的夹着面前的素菜。 怪不得这么瘦,正是长身材的年纪还吃这么少。 盛子骄心思一转,盛了一碗肉汤递给他,少年能看见她十指流玉,嫩如葱白。 见少年漆黑的眼睛看过来,盛子骄柔声说,“你多吃点肉。” 第34章 校花篇2 少年不语,倒是临山反应迅速,“怎么,当着老子的面勾引其他男人?” 盛子骄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升起满脸的红云,辩驳道:“他就是个孩子。” 孩子?都快二十了还是个孩子? 临山心中腹诽,可到底没有继续与她争论,只是狠狠剜了一眼少年。 一顿饭吃得算是有惊无险,等盛子骄回过神来时,发现她为少年盛的那碗汤被他喝得干净。 吃完饭少年去收拾厨房,临山让她乖乖待在这里,他去烧水洗漱。 等热水烧好后,盛子骄却不愿意了。 “连浴室都没有,我怎么洗澡嘛。”她小声地抱怨着,饱满的唇微微翘起,像是在邀吻。 因为之前家里只有男人,随便在院子里冲一冲就完了,临山倒真没有想过这个情况。 他想了想,拿出布围了一个圈,“你在里面洗。” 这样简陋粗糙的条件,盛子骄不愿意,可身上黏腻,闹了半天小脾气,还是只得咬咬牙进去。 一边还嫌弃地碎碎念,“怎么会有人家里连浴室都没有啊。” 这话准确的进了临山的耳中,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心被打击到,他脸色在夜晚间显得更黑了。 盛子骄洗完后,才发现根本没有换洗的衣服,她强忍着不适穿上原来的衣服。 出来后她的碎碎念简直没完,“都没有沐浴露,洗发水,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呜呜。” 她说着甚至要哭出来,她家境殷实,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临山脑袋又要大起来,女人也太难养了,连忙安抚她,“过两天我就去镇上买回来。” 他又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让她换上。 盛子骄这才消停了。 这阵消停在发现两人要睡一张床后就没了。 临山猝不及防被盛子骄一脚踹下床去,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床上泫然欲泣的女人,宽大的衣服露出她精致白皙的锁骨,在昏暗的房间里她白亮得像一颗宝石。 他忍了忍,再次准备爬上床。 盛子骄故伎重施,还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临山早有防备,伸过来的脚被他一把抓住脚踝,“你再动?” 他语气带着挑衅和张扬。 盛子骄被他钳制,只能无助的挣扎,朝他叫:“你放开我。” 放开? 临山的手指流连地摩挲着手下嫩滑的皮肤,粗糙带着茧子的手掌带来一阵痒痒,盛子骄忍住笑意,意图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娇眉冷对着他。 临山靠近她,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脸颊两侧,一路扫过,最后停留在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饱满红润,像是一颗玉坠,又像是嫩笋,盛子骄感受到耳垂传来一阵湿濡,他…他居然舔自己的耳朵! “你…变态!” 临山对她评价甚至感到满意,“对,我就是个变态,只对你变态。” 这般无赖。 盛子骄咬得牙痒痒,面上的无害差点端不住。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个臭男人等着,等她逃出升天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好在这个臭男人并没有什么其他实质性的动作。 盛子骄这才敢放任自己睡去。 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二天,临山出去打猎了,那少年好像受了临山的指使一直跟着她。 盛子骄把所有屋子都逛了个遍,大概了解了一下,站在院子里,她能看到不远处升起的缕缕炊烟,似乎是西南方向。 她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看向跟着自己的少年,撒娇:“我饿了。” 临山要下午才会回来,中午就她们两个人。 少年看了她一眼,怕自己去做饭她逃跑,许久不说话的嗓音沙哑难听,“你到厨房去。” 嗯? 盛子骄睁大眼睛,“你会说话呀?” 会说话还骗自己,盛子骄皱眉,眼中多了一分抗拒与不喜。 “小骗子,还骗我你不会说话。”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 少年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厨房里有个小板凳,盛子骄坐下,无所事事地玩着一根院里扯来的野草。 少年一边忙碌做饭一边抽出眼神看她。 盛子骄撇过头,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午饭是炒肉和蒸饭,盛子骄瞥一眼做好的饭菜,做作地挑刺:“我不吃这个,太腻了。” 菜都做好了,少年难得有些呆滞,“那你要什么?” 盛子骄转转眼珠,故意难为他,“我要吃炸鸡。” 炸鸡?穷乡僻壤的地方,少年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他迟疑着说,“我不会做。” “我会,我教你,我说你做。” 少年眼中有些淡淡怀疑,但还是乖乖听话。 “嗯……”盛子骄回忆半天,“先杀个鸡吧。” 这个他会,少年到笼子里捉来老母鸡,一刀割喉,烧水拔毛,清理内脏。 很快一只光滑的全鸡就准备好了。 盛子骄想了想,“放到油里面炸。” 少年下锅的手却犹豫了,盛子骄见他停住动作,不满,“干嘛?直接下油,没错的!” 说的那是一个大胆自信。 沉默着整只鸡放入了烧热的油中,一时间,热油四溅,首当其冲的就是少年,脸上被溅到几滴油。 盛子骄因为本来就站得远远的,倒是没受到什么波及。 “盖锅盖锅。”溅出的油洒在地上,她害怕的后退,赶忙催促他。 少年脸上被溅了好些热油,只是他脸上脏兮兮的,也让人看不出来,他自己也不会叫痛。 他听话的盖上锅。 两人就这样等待着,一个信心满满,一个仍然保持怀疑。 直到一股糊了的味道在厨房蔓延开来。 等将鸡捞出来,只剩一个乌漆漆的黑团,里面的肉都被炸得碳化了。 两人看着面前所谓的炸鸡都不说话。 盛子骄抿抿唇,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这么笨啊,我都在这里教你了你还做不出来。” 她的小埋怨和嫌弃让少年低下了头,也不说话,又变成了一开始的哑巴状态。 “一说你就装哑巴,小骗子,小哑巴。”盛子骄哼了一声,故意责备他。 这个小哑巴似乎格外好骗。 炸鸡没了,现在两人也只能吃刚刚被盛子骄挑剔过的饭菜了。 两人对坐在小饭桌上。 盛子骄没有食欲的扒着饭,一边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不准不回答!” 少年抬起吃饭的脸,那脸脏兮兮的,看得盛子骄一阵嫌弃,“临水。”那沙哑的声音好像从风中飘过,要不是盛子骄仔细听还真没听到。 临……,盛子骄震惊,“那临山是你…?” “是兄弟。”少年淡淡地说。 临山,临水,这名字取的是真简单,盛子骄脑中想到一些画面,问临水,“他是你哥还打你啊。” 说的是昨天临山回来误会她被欺负的那会。 少年又不说话了。 “喂,小哑巴,说话。”盛子骄不耐地敲敲桌子。 “没什么,习惯了。”少年说的平淡,好像真的不在意。 盛子骄挑眉,看来,他们俩关系不好,她还以为他也是被买来做苦力的小可怜呢。 得到想要的消息,她也给了个笑脸,“真可怜,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不让他再打你了。” 少年漆黑的眼神爬到她身上,“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好?”临水固执地问,从来不会有人说要对他好 。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盛子骄随便说,“因为你可怜呀,我这个人呢,特别有同情心。” 临水将她的话听进耳朵后,又沉默下去。 临水这个名字叫着怪别扭的,盛子骄想了想:“啧,干脆别叫临水了,就叫小哑巴吧。” 临水像是没听到一样不为所动。 盛子骄就当他的沉默是默认了。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盛子骄闲的无聊,只能拿小哑巴打发时间,一会让他讲故事,一会又问他问题,还要小哑巴学布谷叫。 小哑巴遭受到了精神上的巨大折磨,本来略显阴暗的气质倒是变得有些可怜。 盛子骄从他身上打听到了不少东西。 这里是一个南市的一个偏远地区,山峰奇多,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落后又愚昧,整个山村连手机都没有,去最近的镇来回都要两天。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贩子把她拐到这个破地方的,盛子骄心里狠狠的问候了一遍他的祖宗八代。 兄弟两年幼丧父,接连丧母,是靠临山养活了自己和小他五岁的临水。 说起来小哑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可能是因为瘦的 盛子骄把消息打探得差不多了,也适可而止,转头假意关心起小哑巴。 “我帮你洗个脸吧。我都看不清你长什么样呢。” 临水摇摇头,甚至后退了一步表示抗拒。 “为什么?”盛子骄疑惑,“可是你这样子好脏啊。”她一边说一边皱眉,“一点都不好看。” 临水慢慢抬起眸,“你喜欢好看的吗?” “当然了,谁不喜欢好看的呀。”盛子骄不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好在小哑巴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愿意洗个脸。 说好的盛子骄帮他洗脸,实际就是盛子骄在一旁看着他洗。 一盆水从清澈变得浑浊,小哑巴的脸也渐渐露出来。 白,很白,因为常年掩盖在脏污下,他的皮肤白得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山村的人。 盛子骄以为这里的都是一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或者是临山这种比较壮健肤色健康的男人。 没想到,洗干净的小哑巴如此好看,额前过长的碎发打湿了水,湿漉漉的搭在他的眼前,那双漆黑的眼眸,很难从里面看出任何情绪,睫毛出乎意料的卷翘纤长,看得盛子骄都有些羡慕。 鼻梁高挺,倒是同临山很像,最后是唇。 他的唇色淡,唇瓣又薄,看上去有一种可怜破碎感。 先前一直的阴郁气质现在变成了一种美少年的忧郁。 他蹲在脸盆前,抬头望向站立的盛子骄。 那一下,仰头时的美颜暴击,阳光打在他微湿的发上,打在他漂亮的脸蛋上,一下子诱惑住了盛子骄。 盛子骄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下嘴唇,等反应过来后,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临水看过去,是她扑闪着睫毛捂住自己嘴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 经过盛子骄一下午的开发,他也没有那么不爱说话了。 盛子骄摇摇头,扎马尾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荡漾。 临水停顿了几秒钟,突然又问:“那我好看吗?” 盛子骄好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小心,是幻觉吧?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长得还行吧。” 临水闻言有些失落,垂下眼皮。 不过——“你很好看。” 他突然说。 盛子骄当然知道自己很好看,但是得到一个美少年的夸奖还是让她有几分开心。 盛子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一轮弯月,有星光在她眼中闪烁。 临水蹲在地上,仰头看她,只觉得她好像更好看了。 第35章 校花3 窗外是和煦的风,树叶簌簌的响,走廊里穿着整齐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 厕却没人敢靠近。 一个同学拉住自己要去厕所的同桌,“别去,校霸在里面堵人呢。” 同桌这下不敢去了,只能跑到其他楼层的厕所。 男厕里,郁言刚出来就被人一个推搡,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才止住自己的步伐。 凌风和他的狗腿子围在洗手台,全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一个陌生同学从厕所出来,见到这个阵仗吓了一跳。 “没你事,快滚。”凌风的跟班李晓东冲这个不小心卷进来的同学嗤笑。 郁言看着那位陌生的同学连跑带颠的走了,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他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凌风慢条斯理洗干净手,头也不回就说,“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他转过头,也不多说,直接对李晓东等人使了个眼色,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学生就涌上去,拳头一个个对准了他那张常年被遮挡住的脸。 拳头落在了他的脸上,腹部,腰上,这几个人打过不少 架,转会挑人痛处。 郁言蜷缩着,无助的躲着肆意的拳头,牙齿被打得出血,他颤抖的睫毛遮住了瞳孔的神色,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承受着暴虐的攻击。 他没有能力反抗,只能强忍着疼痛,挤出心思想,离上课还有三分钟了。 凌风站在外围,看了看表,“好了。” 几人停下,郁言喘着粗气埋着头,身上的伤火烧似的痛,越燃越旺。 凌风走近,泄愤地一脚踢上他的脸。 “一个蛆虫,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 郁言脸被打得青肿,手指牢牢扣住地板,指尖甚至都有血迹冒出。 听到这话,他终于开口了,喉咙沙哑,“那你配吗?” 语气中带着与凌风如出一辙的嘲讽。 居然还敢顶嘴,凌风直接一脚踢上他的腹部,他常年练武,这一脚就把郁言踢到了四五米远。 连后面看戏的狗腿们都吓了一跳。 郁言一只手捂紧自己的肚子,腹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 凌风还没完,想继续动手,还是李晓东害怕了, “凌哥凌哥,要上课了,咱们别把人弄死了,去上课吧。” 凌风几人回到教室,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带着痞气,惹得好多女生频频向他望来,凌风却是认真的看着盛子骄,她坐在中心的位置,这位置好,是看黑板的最佳位置,也是老师的心腹位置,她正微微垂头看着书。 凌风回到自己的位置,正欲收回目光,却看见另外一道目光也盯着盛子骄,他顺着看过去,是班长。 林铭芝也看到他了,两人对视一眼,林铭芝朝他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凌风心里有点莫名其妙,思绪却被老师的声音打断。 “后面那个位置是谁?上课了怎么还没来?” 盛子骄看了一眼,郁言的位置空着,想了想说,“老师,他可能不太舒服。” 这堂课是语文老师,向来温和,闻言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凌风本来搭在桌角上的腿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子骄,她居然这么维护那个小子。 凌风磨着自己的后牙槽,心里对那个叫郁言的更加在意。 第36章 校花4 盛子骄安静坐在位置上,静静思考,以凌风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郁言,再结合郁言突然逃课的情况,大概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凌风,他正好也在偷看她,两人对视,凌风显然有些兴奋,嘴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张扬肆意的头发耷拉着,竟然显得有些乖。 盛子骄朝他笑笑,又转回身。 她记得凌风死得特别惨,肚子被戳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炙热的黑雾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血水变得乌黑,他死前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虚空。 慢慢的,黑雾退散,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唇也开始发白,身上是脓肿的伤口,手指以不自然的形状蜷缩着。 盛子骄艰难的把自己的思维从回忆里抽出来。 额上冒出了些细汗,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擦干净。 “子骄,你不舒服吗?流这么多冷汗。” 任乐乐关心地注视着盛子骄。 盛子骄沉默,摇了摇头。 任乐乐又说,“子骄,那个人在看你。” 盛子骄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是班长。 他戴着一个金边眼镜,头发温顺的搭在额前,嘴唇泛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两人对视一眼,盛子骄不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情绪,率先移开了视线。 班长林铭芝,父母高知,书香门第,成绩一直稳居榜首,待人也文质彬彬,斯文有礼。 她记得,高考过后,因为喜欢林铭芝的皮囊,自己曾与他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只交往了短短两个 月,盛子骄就提出了分手。 她还记得,林铭芝是个与人为善的人,在班级中颇受好评,与郁言并没有什么交集,那为什么,之后的那场报复中会有林铭芝呢。 就在她要订婚的前几天,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邀请她去郊外的一栋别墅,说是高中的同学聚会,她去了之后才发现,所谓的聚会只有六个人,她自己,任乐乐,凌风,林铭芝,以及跟着凌风的两个男人,她叫不出名字。 诡异的事情慢慢在几人中发生,先是那两个盛子骄叫不出名字的男人在房间里莫名溺死,死后身上徘徊着一股臭味。 然后是任乐乐,她死的时候衣服凌乱,血污的指甲在地上抠出了痕迹,向来爱笑的嘴角向下扭曲着。 然后是凌风,再是林铭芝,明明几寸高的房子,他却像是从高空坠落,身体被摔得稀烂,向来整洁的衣服上鲜血肆意。 林铭芝死之前曾告诉她,是郁言回来报仇了。 郁言她知道,高中的一个同学,失足从天台掉下楼后死亡。 就剩盛子骄一个人还活着了,别墅里有水有食物,她饿了渴了就到厨房吃点东西,静静等着郁言对付自己。 时间不知道在昏暗中过了多久,暗处的力量好似销声匿迹,但盛子骄知道,它一直在看着她。 可它又一直不动手。 既然逃出去无望,盛子骄又无法忍受这里的孤寂和暗处的威胁,干脆拿刀割了自己的动脉,想要结束一切。 晕过去之前,盛子骄看到 一团黑雾慢慢包裹住她。 再醒来,盛子骄就回到了高中时期。 意识回笼,盛子骄垂下眼睑,手里的笔无意识的画着圈。 如果真的是郁言的报复的话,凌风尚可解释,凌风性格霸道,在校园内横行,欺负打压过不少同学,因为曾欺负过郁言所以被报复。 可是班长呢,班长因为什么被他报复,还有任乐乐和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被牵扯其中呢? 在那个真实的世界中,自己与郁言并没有交集,为了查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卷入其中,盛子骄才故意接近郁言。 当然也有想要报复郁言的原因。 故意接近他,引起凌风对他的不满。 盛子骄想了想,准备从任乐乐入手,打探一下。 她侧过头观察任乐乐,任乐乐正盯着她。 盛子骄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乐乐?” “嗯。”任乐乐的声音好像少了些活泼。 盛子骄忽略掉心里的怪异,问她“你认识郁言吗?” “认识啊,我们班同学嘛。” “我是说你们熟悉吗?有什么交集吗?”盛子骄紧紧盯着她,想从她的言语中知道些什么。 任乐乐弯了弯嘴唇,靠近她,两人的手臂挨在了一起,“子骄想知道什么呢?子骄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她的声音好像变得缥缈,嘴角的笑也变得病态,盛子骄突然想到任乐乐死的时候那扭曲的嘴角。 “没,没什么。”盛子骄快速说完,同她拉开了距离,甚至微微背过身子。 任乐乐,不对劲。 第37章 校花5 上课期间校园一片安静,哗啦啦的水声打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响亮,郁言冲干腿上的血迹,他的腿在刚刚的挣扎中被什么尖锐划伤了,身上也都沾上了地上的灰尘。 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撩开校服,果然,小腹已经淤青一片。 他咬咬牙,打理干净自己,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快到放学时间了。 放学铃声一响,安静的校园瞬间沸腾起来,老师静悄悄地离场,欢笑打闹声贯彻校园。 郁言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一瘸一拐的走向教室。 教室已经没人,属于高中生的几张卷子零散的堆在他的桌上,郁言慢腾腾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厚厚的书本堪堪装进洗的发白的书包。 “郁言同学?” 一道声音猝不及防的闯入郁言的耳朵。 他抬起头,盛子骄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后背背了个精致的书包,漂亮又实用。 盛子骄走进来,慢慢靠近发呆的他。 郁言这才惊醒,后退两步又低下头。 真纯情啊。 盛子骄勾勾嘴角,继续温柔问道,“你怎么没来上课?” 郁言双手摆在腿边,紧张地捏捏自己的腿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和凌风青梅竹马,或许并不愿意听到这 些。 郁言踌躇半天。 盛子骄耐心地看着他,嘴角含着不变的笑容。 “凌风他……” “凌风他脾气不好,抱歉啊,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盛子骄续上话,脸上带着歉意。 两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郁言吞回压在喉咙的话,呆呆地点点头。 “我回来拿本书,要不一起走吧?” 郁言被她那双期待的桃花眼望着,恨不得什么都满足她,何况能多一刻相处,他更是求之不得。 校园女神和透明人走在一起,这个组合吸引了好多同学的注意。 郁言注意到一路投向他们的若隐若现的视线,身体有些僵硬,好像连走路都变得磕绊。 一阵风吹来,郁言好像闻到淡淡的白茶香味。 他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盛子骄,好像是她身上的香味。 清远,微甜。 两人出了校门,就要别过。 郁言不舍地看着远去的窈窕背影。 正收回目光准备回家,却看见不远处熟悉的人。 凌风坐在黑色酷炫的机车上,嘴里叼了一根烟,他伸手将烟一甩,黑色银边的头盔利索的扣下。 下一秒,发动机发动,郁言眼睁睁的看着那机车轰的一下冲向自己。 求生的本能让他在危机关头控制自 己的身体偏离了机车的轨道。 郁言往侧边一躲,避开了凌风,狼狈的摔倒在地。 机车轰鸣的绕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嘲笑他,扬起的灰尘呛得郁言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液体和灰尘交织在一起。 一片轰鸣中,机车终于停下,凌风掀开面罩,居高临下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郁言。 炽烈的阳光在他眼里发光。 “郁言,准备好接受靠近她的代价。” 又是一片轰鸣。 凌风留下这句话就开车走了。 郁言趴在地上低着头,心中是一阵后怕又是一阵不忿。 “同学,没事吧。” 一张纸被递到他面前,郁言抬头,是林铭芝,班长。 “擦擦吧。”林铭芝耐心地伸着手。 郁言无视他,径直站起身,想要离开。 身后恼人的声音却在继续。 “今天缺课也是因为凌风吧,真是,太嚣张了,没有人管管他吗?” 林铭芝自言自语似的,说完礼貌地跟郁言笑了笑后l离开了。 郁言却因为他的话心中泛起涟漪。 待郁言也离开,盛子骄才不紧不慢从一旁的灌木丛后走出来。 她看向林铭芝离开的方向。 “林铭芝,你都干了些什么呢?” 那双眼睛突然变得兴趣十足。 第38章 校花6 盛子骄很想知道林铭芝在郁言的死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而林铭芝也不负她望。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林铭芝总是若有似无的接近她。 有时候是对她温文尔雅的一笑,又或者是一点点的肢体触碰。 盛子骄想到自己以前好像就是被他这样一点点勾引到,逐渐感兴趣,然后在高考后与他在一起的。 林铭芝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正在对她说着什么,那副金边眼镜衬得他斯文有礼,盛子骄很想扒开他虚伪的外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不知说了什么,正期待的看着她,盛子骄一心二用的点了点头。 林铭芝顿时笑得真诚许多,“那我们就说好了。” 嗯? 盛子骄疑惑他到底说了什么,不过也不重要。 她现在更加关注郁言,他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下了课一转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 在盛子骄看不见的地方,郁言正遭受着以凌风为首的校园霸凌。 水杯被灌脏水,课本被撕烂,下课时不时被人抓住毒打一遍,偏偏挑的都些不在面上的地方下手。 郁言沉默的感受着周围人冷漠逃避的眼光,他的沉默换来的对面人的更加嚣张。 凌风笑得漫不经心,“认输了没?你从那里爬过来我就接受你的认输。” 这条路是鹅卵石路,坚硬的石头坑坑洼洼,郁言腿上的伤一直没好,再加上这些天来来往往又新添了不少伤口。 凌风翘首以待,准备看他屈辱的服输。 在他看来,郁言有点骨气,可骨气经过这么多天也磨得差不多了,识相的,他就该趁台阶下。 他这样想着,却不见郁言有一丝动作。 良久,就在他等得不耐烦时,郁言却突然动了。 这条路好像变得十分漫长,膝盖处的疼痛传达 着不适的信号。 郁言一步一步爬向他,耳畔是那些人嚣张奚落的笑声。 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深深的掐进了肉里,显出一道道月牙形的血迹。 打断一个人的骨头和磨去一个人的意志,这种凌虐感让凌风格外兴奋,他看着郁言逐渐靠近他,正准备继续开口,却见郁言一个跳起,将他扑倒在地,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地面,迎面来的是郁言蓄谋已久的拳头。 拳头打在脸上,甚至打在鼻梁上,久违的疼痛蔓延开。 凌风愣了一两秒,周围的小弟也都愣住,不过很快,就有人涌上前阻止郁言。 大家七手八脚的想要拉开郁言,可这小子的劲却突然变大,死死抓着凌风不松手,将手上的拳头一次次还给凌风。 凌风除了小时候,已经很久没挨过打了,这激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一样玩弄奚笑,他蓄了蓄力,直接一脚踹飞身上的郁言。 他的力气向来大,那群小弟们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却没想凌风抿着唇,眉毛锋刃,径直走向郁言,将他的脑袋提起来,一路拖着他来到水池边。 这水池只有半人深,但没人打理,里面都是些沉积的脏水。 凌风抵下他微弱的挣扎,直接将人抬起扔进水池。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一群小弟相互对视,不知道凌哥这是要做什么。 郁言呛了两口脏水,勉强站稳身子。 水里的泥腥味让他的胃里一阵反呕。 凌风也跨进水池,郁言退无可退,被他无情的抓住衣领,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头上,直直的将他按进水中。 “唔……” 郁言甚至来不及呼救脑袋就陷入了水中,眼睛刺得睁不开,污水见缝插针的往口腔里灌。 他的手拼命的挣扎,拍在水 上,水滴甚至溅满了凌风的脸。 岸上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被凌哥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住了。 李晓东也被吓到了,看来凌哥是真生气了。 在郁言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哗啦一阵水花,凌风将他捞起,新鲜的空气被他贪婪的吸入肺中。 “还敢跟我动手?” 暗沉的声音落下,凌风又将他按进水底,不顾他的挣扎。 这种凌虐的快感,果然很令人着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凌风还是没有抬手的意思,岸上的人这下坐不住了,这样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一个个的都劝起了凌风。 李晓东也害怕了,赶忙叫,“凌哥,别搞出人命,咱们走吧。” 凌风不为所动,手下挣扎的力道好像开始变小。 李晓东的心脏咕咚咕咚的跳得好厉害。 “哥…哥!他要死了!” 他大叫一声,终于惊醒了沉醉在自己情绪中的凌风,手下的人好像失去了挣扎。 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害怕,立刻松开了手。 李晓东也下了水,将昏迷的郁言抬到岸上。 “是……死了吗?”有人战战兢兢的问道。 好像都没有呼吸了,李晓东也是心里直打鼓。 “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快走吧!” 一群人慌张的跑开。 就剩下凌风和李晓东。 回了神智的凌风看了一眼李晓东,“你怎么不走?” 李晓东吞吞口水,心想,走了就查不到他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凌风的走狗。 面上却说,“凌哥,我们还是先处理他吧。” 凌风看向地上好像失去呼吸的人,脏水将几人的衣服都打湿了个遍,个个都狼狈。 凌风也是第一次闹到这种局面,心中也有几分害怕与逃避。 他想了想,打了个120,然后带着李晓东匆匆逃离。 第39章 校花7 盛子骄问了郁言的同桌,和周围的同学,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本来没当回,却在第二天听说郁言进了医院。 看来,是又有什么事情在背地里发生了。 因为就医及时,郁言捡回了一条命,只是患上了严重的肺感染(乱写的,我也不懂),阳光明媚的早上,他刚从病床上睁眼,睁眼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浓烈消毒水味。 他艰难的吞一口气,那身病服好像束缚一样,困得他浑身不得动弹,呛水的惊骇时不时冒上脑海。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 困顿的大脑昏昏沉沉又陷入黑暗。 等再睁眼,面前站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他脸上鞠了泛褶的笑容,语气十分熟络。 “郁同学,我是凌家的管家。” “休息得怎么样了,家主派我来看看你。” 凌家,郁言的眼睛变得漆黑,喉咙干哑的发不出话来,房间里也没有一处可以喝的水。 中年人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困难,依旧笑眯眯的说,“郁同学的医药费我们已经全额交了,你就安心养伤就好,另外卡里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郁同学以后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据他所知,这位小同学家境贫寒,有了这笔钱以后能好过不少。 郁言心里好像有火在烧。 这幅毫无歉意,施舍的模样,刺眼得狠,他用尽力气,抓起床边的遥控器摔向他。 可惜力道不足,在离着中年人两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管家给凌少爷收拾过 不少烂摊子,对于这点情绪一点不在意,脸上的笑都不带一点变化,只是看着可怜躺在床上的瘦弱身体,语气中难得带了点意味深长。 “你还小,不知道权势的力量,拿着钱,离开这里,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他或许觉得自己散发了为数不多的善意,脸上的笑终于变了,带上了说教的味道,甚至有一丝高高在上。 难看的嘴脸,郁言终于忍不住,粗哑的嗓音狠狠吐出,“滚。” 中年人送给了他一个不识好歹的眼神,也不再找没趣,离开了。 留下郁言看着床头那张银行卡喘着粗气。 盛子骄等了两天,终于在周六这天腾出时间来医院看望郁言。 她本着礼貌的原则,买了些鲜花和水果。 一路询问才找到郁言的病房。 不知道是谁给他安排的单人病房,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又是最好的医院,单人病房抢破头都难得。 盛子骄心里有了点数。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盛子骄又试着问了两句,“郁言?在吗?我是盛子骄。” 她静静听着,隔了一会终于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她等了一会,干脆自己推开门。 单人间的环境不错,可惜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令整个病房阴暗又压抑。 郁言躺在病床上,经过在医院的一番治疗,他更瘦了,好像全身只剩下了骨头。 盛子骄沉默了一会,问,“郁言同学,你没事吧?” 郁言听到她关心的话 ,悄悄流了一滴泪。 这冰冷冷的病房囚禁了他,郁气一直徘徊在他身体,他却找不到一个人倾诉。 盛子骄放下东西,良好的视力让她看见了他眼中那滴泪。 罢了,在不影响走向的前提下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一点温暖。 盛子骄走到床边坐下,一只纤莹的手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晶莹,又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受委屈了。” 郁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一下忍不住,鼻尖酸酸的。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干脆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盛子骄静静的等他宣泄出自己的情绪。 一边说,“或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郁言的抽泣顿了一下,盛子骄继续说,“你把这一切看做是一个梦境,会不会好很多,这只是你做的一个梦。” 郁言不太能懂她在说什么,盛子骄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倒了一杯水,喂给他。 干涸枯裂的嘴唇如旱逢甘霖,郁言吞咽了水,感觉自己身体都没得没有那么厚重。 盛子骄又起身拉开了窗帘,阳光直愣愣的晒进房间,大片大片的金黄铺满了地板和墙壁。 郁言被刺得闭上了眼,适应了好一会才睁开。 背对着阳光,盛子骄的身影格外明亮。 “让阳光洒进来吧。” 盛子骄在病房待了很久,两人也没说几句话,郁言光盯着她心情就能好不少,盛子骄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书。 时光这一刻好像变得格外温柔。 第40章 校花8 盛子骄离开的时候郁言已经睡过去了,尽管他很想多和她待一会,可是疲倦的身体不允许。 盛子骄离开病房,却见明明关好的病房门流出了一道黑缝。 等出了病房,她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任乐乐。 她穿着不变的校服,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 盛子骄微不可见的皱皱眉,问她,“乐乐,你怎么在这里。” 任乐乐僵硬的表情好像一下子鲜活过来,脸上浮起一贯的笑容,说:“我也来看看郁言同学。” 盛子骄侧开身子,让路,“你去吧。” 任乐乐却没有动身,而是说,“天色晚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了。” 盛子骄没有说话。 任乐乐好像也不在意,提出邀请,“我送你回家吧。” 嗯? 盛子骄疑惑的看向她。 “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任乐乐笑着说。 盛子骄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看着坚持的任乐乐还是安静答应了。 天色开始变暗,城市的夜灯一盏盏点亮,好像一颗颗星星闪烁。 任乐乐牵着盛子骄的手,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城市的夜貌。 “真好看呐。” 她发出感叹,“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又热闹的世界了。” 盛子 骄听着她说,黑暗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好像很久没见到任乐乐鲜活的样子了。 等到了盛子骄家的门口,任乐乐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这才离开。 转头的任乐乐,一瞬间没了那熟悉的笑容。 盛子骄若有所思的看着离去的人影,正准备进屋,却在一旁看到了沉默的林铭芝。 他难得没有带着眼镜,盛子骄这才发现掩藏在眼镜底下的那双眼睛,执拗又扭曲。 他站在阴影处,路灯的光照不到他头上。 “班长?” “嗯。”林茗芝淡淡的答应。 问她,“去哪了?。” 盛子骄觉得他的态度很莫名,“去医院看了郁言同学。” 郁言,又是他,像是恶心的苍蝇,一直徘徊在她身边,林铭芝心中嫌恶的想。 他终于懒得进行一贯的遮掩,眼神和语气中都透露出与平常不同冷漠。 “哦,他还没死啊。” 盛子骄微微睁眼,一副惊诧的模样。 “放心,我只是担心他的伤势。” 他说着担心,眼里却没有一丝担忧。 “子骄忘记答应我什么了吗?。” “什么?”盛子骄不太能想起来,最近的事情太多。 她疑惑的表情让林铭芝更加生气,“ 不是跟我约好今天去图书馆吗?” 盛子骄想了想,好像上次稀里糊涂是答应了他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啊班长,我忘了。”盛子骄跟他道歉,眼里的真诚是最令林铭芝着迷的。 可他的心里又不忿。 是忘了,还是根本不在意?。 林铭芝心中的情绪被放大,硬邦邦的说,“不要叫我班长,叫我的名字。” 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盛子骄当然满足他。 少女轻柔的声音在夜风里旋转,“铭芝同学?” 林铭芝感觉好像有一片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脏,明明挠得心痒痒,却又觉得还不够。 心中的不忿好像都消散了。 是啊,错的怎么会是她呢,明明都是那些扰人的虫子的错。 林铭芝内心千变万化,脸上的表情变得跟往常一样温柔,看起来挺诡异的,盛子骄却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变化一样,依旧认真看着他。 要是这样永远注视着他就好了。 这种被她注视着的满足,让林铭芝更加坚定要清除掉那些虫子的想法。 盛子骄跟林铭芝纠缠了一会,终于送走了这个不正常的林铭芝,之前,她怎么会看上林铭芝呢,明明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狠狼啊。 第41章 校花9 郁言没想到他会来看自己。 林铭芝,一个永远温柔,充满善意的班长,可他给郁言的感受却很别扭,感觉这样一个完美套子下装了一个扭曲的灵魂。 林铭芝坐在病床旁边,手里拿了一个小刀正在削苹果,他买的苹果果大肉满,一刀下去,汁水流窜。 郁言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林铭芝将果皮削成不断的一整条这才满意的笑了。 漫不经心的解释说,“一点小爱好。” 郁言点点头,并不做什么评价。 他太安静,林铭芝干脆直接问,“医药费挺贵的吧?” 他又环视一周,“一院的单人间啊。” 他状似担忧,“也挺贵的,郁言同学,你有钱交吗?” 郁言并不觉得自己跟他熟悉到可以聊这些的地步,干脆一直沉默。 林铭芝好像受伤一样,“怎么说我也是好心来看望你,你就这个态度吗?” 他皱起眉,眼睛垂下,好像一副很伤心的模样。 郁言抿唇,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他有点动摇,正欲开口回答,却见林铭芝抬起头,面上哪里有伤心,明明笑得开心。 只是那笑中好像带了些别的东西,“盛子骄来看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吗?” 郁言敏感的察觉到不对,警觉的看向他。 “放心,我只是听别人讲的。” 林铭 芝笑着略过自己提出的话题,好像根本不在意。 “话说,费用都是谁给你交的呢。” 他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郁言干脆说:“与你无关。”,甚至语气中带上了厌烦,让人捉摸不透的班长,让他有一种危险的直觉。 林铭芝觉得他不识好歹,“你不说我难道就查不到吗,真窝囊啊,被凌风打了,又眼巴巴的拿着凌家的钱。” “是不是给你钱就可以随便欺负你啊。” 他明明是温柔的口吻,话语却那么恶毒刻薄。 郁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班长说出口的。 “你住口!你懂什么?” 他甚至抓起放在旁边的苹果掷向他。 养了几日他的力气恢复了不少,苹果一下打到林铭芝的额头,青肿很快冒出来。 林铭芝感受着额头上的疼痛,却依然笑得不以为然。 “装得这么委屈,凌风打你你就受着,凌家给钱你就接着,你怎么没有这个勇气对付他们呢?” 一道道简单但直戳心头的话让郁言的心格外乱。 “滚出去!” 林铭芝看着情绪逐渐不对的郁言,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听话的离开了病房。 郁言,凌风,你们俩就使劲的斗吧。 林铭芝离开了,房间的郁言却再一次因为他的话心中翻滚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受欺负,为什么他要低头让步? 他想起脑袋被凌风按在脏水中的惊恐与无助,想起那群小弟看戏般奚笑与嘲弄,想起同学们冷漠又带着高高在上的可怜的眼神。 好像逆来顺受惯了,却突然爆发了一样。 凌风,郁言咬着牙狠狠咀嚼着这个名字。 新的一周,结束了周末还没回神的孩子们都显得焉焉抬不起精神来。 而教务办公室却如水滴溅入油锅一样炸开。 一封举报书和伤情鉴定安安静静的放在办公桌上,刚上班的老师们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打开来看。 一班的郁言实名举报同班同学凌风及其同伙对他进行身体伤害人格侮辱,要求校方给与处分。 一封伤情鉴定书,上面大大小小的疤痕淤青,甚至每一次欺凌的地点时间都写得非常清楚。 几位老师传阅着看完,有年轻的女老师愤愤的拍着桌子,“太过分了!” 郁言这孩子她知道,成绩一般班级里也透明,长得瘦瘦的一个,可在她眼中,他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怎么能受到这样遭遇。 女性的同理心强,倒是有男老师摇摇头,“难啊。” “凌家是校方主要投资者,也是市里的龙头企业,想要处分凌家少爷,没那么容易。” 一行人讨论半天,也得不出结果。 第42章 校花10 举报书被送到了校长办公室,老师们口风都很紧,同学都对这些一无所知。 时间过去了一周,校长也没有发出什么通知,郁言从刚开始的希冀到后面变得忐忑。 凌风因为差点失手害死郁言本来安分了几天,按时上学放学,好像变得规矩起来。 凌家,凌风踏进家门,瞥见了停在门口那辆熟悉的车,指尖瑟缩了一下。 他怎么回来了? 按住心间的忐忑,进去后,笑眯眯的管家正等着他,“家主让您去趟书房。” 向来桀骜的凌风好像失去了嚣张,连走路都放轻了许多。 书房在二楼,几步路的距离却让他走出了抗拒。 敲门前,凌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悬着一颗心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低沉无情的声音响起。 凌风垂下眉,依言打开门走进去。 书房布置得十分规范,棕沉的檀木制成的书架,墙上挂了风雅的古画。 一个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双臂折叠靠在把手,那双威严的眼睛锁住面前刚刚成年的孩子。 “父亲。”凌风收敛起来自己的锋芒,低眉顺眼的喊道。 “跪下!” 男人冷漠的看着自己的独子。 凌风犹豫了一下,男人直接拿起桌上的花瓶砸向他。 厚重的花瓶砸在少年的额头,凌风被打得偏了偏头,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他紧了紧拳头,却连擦拭一下血迹都不敢动作,任由血迹流到自己眼边,视线变得一 片血红朦胧。 一边还要麻利的跪下。 “你也配叫我父亲?” 座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像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蝼蚁,可以随意打骂。 “一个只会吃喝玩乐,惹是生非的东西不配继承凌家。” 他甩出几页纸扔到地上。 凌风忍着眼前的血迹朦胧,捡起来看。 赫然就是郁言交给校方的举报信。 又是他。 凌风顶着血淋淋的面孔咬了咬牙,“我会处理好的。” “凌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上位的人好像发号施令一样,冷冰冰的说完,“滚出去。” ……“是。” 凌风退出了书房,面无表情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放任自己流露出憎恨的表情。 老东西,早晚有一天他会报仇。 他想起了幼年时期遭受到的暴力殴打,最重的伤,偏偏是他唯一的亲人留下的。 这种人渣,怎么配活得这么恣意呢。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郁言。 举报书校方没人敢管,不然也不会送到凌家来。 剩下的就是需要收拾收拾郁言。 凌风嗤笑着舔了舔流到嘴角的血腥。 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又是新的一天,蓝天白莺,柳枝绰绰,郁言本来给自己鼓鼓气,打算去教务办公室问问情况。 没想到,那些老师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一个女老师面带为难的劝他,忘掉过去,好好学习 比什么都重要。 郁言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一个贫民孩子,一个是权势子弟,孰轻孰重,校方也有掂量。 他无言的走在寂静小道上,一切就这样荒诞的结束了吗?只能是这个结局吗? 他想起站在太阳中的盛子骄,明亮灿烂,而自己,好像永远也晒不到光。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不知威胁在慢慢靠近。 “砰”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郁言应声倒下。 几个贼眉鼠眼的人相视一眼,将人装进麻袋,扛走。 郁言是被一阵冰冷的水呲醒的。 他呛了几口,努力睁开了眼。 面前一帮常年跟在凌风身后的小混混,在他们身后,凌风斜斜靠在水台上,手上歪歪扭扭点了一支烟,正垂着眼吐烟。 两人可算是纠缠已久的敌人了。 郁言正好心中郁结,看见他,眼中浮现出仇视。 凌风头上缠着纱布,郁言不知哪来的勇气,嗤笑他,“凌大少爷也有被人打的时候?怎么就没把你打出个好歹呢。” 他说的话正好戳中了凌风的心窝,凌风一点就燃,直直走向他,将手中火星闪烁的烟头狠狠摁在他的颈窝上。 皮肉被烧焦的味道散发到空气中,郁言难耐的闷哼一声,却死死咬住唇不愿发出示弱的声音。 “你很得意嘛,举报书?嗯?” 凌风恶劣的笑笑,一脚踢到他的腹部,郁言想挣扎却被其他人按住。 “让我好好想想,要怎么收拾你。” 第43章 校花11 凌风正想怎么收拾郁言,外面却传来一阵说话声。 他皱皱眉,这里本是学校废弃的体育馆,没有人会没事往这里来。 没一会,一个小跟班抓了一个女生进来。 凌风打量了一下,发出疑问,“任乐乐?” 任乐乐被发现后也不害怕, “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在她与盛子骄交好的份上,凌风也不准备为难她,只想问两句就放她离开。 任乐乐看了一眼现场,说,“我路过。” 凌风懒得管她,威胁两句,“走远些,管好自己的嘴。” 说完就放她离开。 任乐乐朝门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疑惑的凌风,表情意味不明,“你想弄走他吗?我可以帮你。” 凌风楞了一下,随即笑得开心。 等他笑完,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任乐乐面色平静,“我要出国留学。” 凌风点点头,他不怎么关注其他人,但任乐每次成绩排名比他也高不了几名,再看她的穿着用度,家里应该也比较拮据。 “那你准备怎么帮我呢?”他说着话语中带上了玩味。 郁言没有再听见他们后面的谈话了,只是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隔了一会,他们像是谈好了。 凌风眼中的兴味更甚,他对面前这个没什么表情变动的女生说,“只要你做 到了,出国的费用我全包。” 任乐乐,他只记得依稀和盛子骄关系不错,另外还有些聒噪吵闹,没想到,小心思也不少。 任乐乐好像没看到他眼中的玩弄,只平静的点点头。 除了当事几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对郁言做了什么,只是等所有人走完,郁言强撑着出来时,脸上是无助的苍白。 等郁言失魂落魄的离开,一抹身着校裙的身姿出现在后方。 盛子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心里慢慢分析。 所以,任乐乐是这样掺和进来的,她想起任乐乐死时凄惨的面容。 凌风因为欺凌他所以被报复,任乐乐因为助纣为虐也难逃一死。 那林铭芝做了什么呢? 盛子骄感觉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来了。 没想到,她只是悄悄跟着面色诡异的任乐乐居然能看到这么多信息。 一想到马上就要结束,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开心的笑容。 这个世界真的太虚假了。 凌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叠举报照片送到了学校办公室。 里面是郁言意图猥亵女同学的照片。 立刻引起了校方的重视。 之前郁言举报的时候校方迟迟给不出决断,这次动作倒是迅速,一封通报书很快张贴在公示栏。 ——郁言被退学了。 为了保护女同学,通报书上写得隐晦,只说是严重 违反校纪校规。 之前同情郁言的老师们也都纷纷厌恶起他,小小年纪就品行不端。 其他不知情的同学要么根本不关注,要么就是一两句落井下石,郁言不好的人缘导致没有一个人对他是善意的。 他在小小家里醉得昏天暗地,眼前好像只看得见黑暗。 等到了学校通知他收拾最后东西的那一天,他终于清醒了片刻,他来到学校。 额前的头发许久没有剪了,长得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想,就算要离开,也得道个别吧。 他找了一个同学,让他给盛子骄带个话,约她中午天台见。 那位同学不认识他,但是小小的忙还是愿意帮的。 可是盛子骄并不在位置上,倒是她的同桌,一个女生问他,有什么事吗? 同学于是告诉了同桌,让她转述给盛子骄。 任乐乐笑着答应了。 转头却告诉了凌风。 凌风气势汹汹的离开了,他的动静不小,任乐乐看见林铭芝也悄悄跟上去了。 等盛子骄回到位置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 任乐乐不舍的看着盛子骄,娇俏的笑了笑,对她说,“宝贝,天台有惊喜在等你哟。” 盛子骄听她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天台,就是郁言死亡的地方。 关于他怎么死的,说法众多。 只是,真正的任乐乐可没有告诉过她这些。 第44章 校花12 盛子骄上天台的时候正好碰到凌风几个人往下走,她藏身到侧边的暗门,等人离开后才上去。 天台空荡荡的,风呼呼的吹过。 郁言没有意识地躺在水泥地上,脸上的淤青,嘴角的血迹昭示着他受了怎样的暴力。 盛子骄正欲上前看望,却看见林铭芝从旁边走出来,她眼疾手快躲到门后,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林铭芝一边走近昏迷的郁言,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 盛子骄认真听了听, “真是让人苦恼呢,这样子可不够。” 林铭芝呢喃着,围着郁言的身体打量了半天。 “只好我来帮帮忙了。” 他沉下身子抓住郁言的衣领,一路将他拖到天台边上。 天台在八楼,这个高度摔下去,肯定不死也废。 林铭芝把他放到边上,站起身来,满足的伸了个懒腰,脚下使了点劲,郁言直直摔下天台。 “砰” 地面传来一阵尖叫。 盛子骄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心脏跳得咚咚响。 “垃圾终于干净了。” 林铭芝嘴角根本压不下来,神色病态。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那些说郁言是因为被退学自杀的,说郁言是被凌风逼死的,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人前温温柔柔的林铭芝下的黑手。 盛子骄终于看到了整个真相。 一片冷风吹过她的脸庞。 盛子骄惊得回首,一双冰冷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冰冷的触感贴上了她的皮肤。 是任乐乐,不知道她在这里多久了。 “任乐乐”一边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一边笑嘻嘻的问她,“怎么不救他呢?” “你本来可以救他的啊!” 她的笑变得凄厉起来,近在耳畔的声音也变得尖锐。 盛子骄控制不住抖了抖,她的体温真的太低了。 她吸了一口气,镇定下自己的心神,拉开自己与身后的距离。 “任乐乐”任由她动作,一双黑漆漆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我真的救得了他吗?”盛子骄反问她,嘴角嘲讽的扯了一下。 “任乐乐?还是我该叫你郁言呢?” “任乐乐”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盛子骄继续说,“何况,这一切不都是假的,你制造了一个梦境一样的东西,目的不就是想让我看到真相吗?” 天台的风不知何时陷入了停滞,楼下本来喧嚣的惊呼声好像也不见。 外面的林铭芝好像也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时间陷入了停滞。 “任乐乐”或者说是郁言,少女的面容和厉鬼的凶恶在他身上闪现。 盛子骄甚至不见一点害怕,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面上带着一丝悲悯。 “真聪明呢。” 郁言变回了他原本凄厉粗哑的嗓音。 “不愧是你。”他话中带着眷念与叹慰。 盛子骄原本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他的演技实在不过关,一边扮演任乐乐推动事态的发展,一边对自己的态度奇奇怪怪。 何况真正的任乐乐根本没有告诉过她关于天台的事。 在郁言一事上,她在此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什么感想呢?” 郁言问她,语气中甚至有一丝希冀。 盛子骄不理解, “就算我知道了又怎样,你死也死了,要报复你 也报复了,凌风和他的狗腿,任乐乐以及林铭芝都被你弄死了,你还一直困着我干嘛?” “难道因为他们害了你,我要感到愧疚吗?” 盛子骄说着甚至感到好笑。 自己莫名其妙被扯入其中,有人以她为旗号校园凌霸,甚至害人,可她全程都被蒙在鼓底,却被迫被他拉进了名为报复的囚笼,难道不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吗? 郁言读懂了她的意思,疯狂的表情一点点收敛,面上难得带了一丝委屈。 “我只是……想看看你。” “真的太孤独了,一个孤魂野鬼,飘在世间,没有人说话,没有关心。” “好像杂草一样。” 他落寞的说完,双臂乖巧可怜的垂下,厉鬼凶恶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可怜巴巴。 盛子骄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状心中也有些发软,她收起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学着在医院时动作,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发梢。 “去投胎吧,你会有新的人生,下辈子一定会幸福快乐的,不必执着于我。” 她说着,声音越发轻柔,“所以,送我回去吧?好吗?” 郁言心中酸软,不想去投胎,不想离开。 可是她看着盛子骄那双期盼的眼神,又不忍让她失望。 他点点头。 盛子骄于是笑得更真心了。 盛子骄离开的时候天上出现了一样灿烂的阳光,花香萦绕在她身上,她甚至开心得哼起了歌。 郁言目送着她走得越来越远,眼中含着笑意:“我怎么舍得呢。” 微凉的风吹过,盛子骄缩了缩脖子,一团黑气慢慢侵入了她手上的玉镯。 第45章 恶毒小师妹 a市机场,正值下机的时刻,各色衣着的男女老少匆匆赶着自己行程,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大厅,一个西装男子挺直的站着,引起了路人的频频回首。 个子挺拔,西装讲究,更加令人注意的是那副英俊的面容。 其实细看,就能看出他紧绷的肌肉与忐忑的眼神。 程列已经等了半个小时,飞机可能延误,但他心中的欣喜与期盼却不升反降,他甚至拿出手机照照镜子,检查自己的形象是否保持得体。 西装整洁,头发连鬓角都做了打理,身上也喷了低调内敛的香水。 这款香水好像是最受女人欢迎的系列。 程列心里满意了一些,希望以最好的状态见到她回国后的第一面。 只是已经三年没见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程列有些惆怅地想着,眼睛在新一批走出来的乘客中搜寻着记忆中的身影。 ——“噔,噔。”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程序循声望去,细长的银色高跟鞋往上是一双笔直纤细的小腿,白色裙摆随着主人的走动摇曳起来,再往上,盈盈一握的腰肢系了一条闪闪发光的碎钻。 程列心中一动,眼神上移,巴掌大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她的眉眼,波浪卷发束在一边的肩上,另一边香肩微 露。 机场的男人没有几个不往她身上瞄的。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以程列对她的了解,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终于找到你了。 他收敛起自己的紧张,脸色变成平时一样自然的走近她。 要自然,要保持得体,保持绅士。 程列心底悄悄告诉自己。 两个人在机场来往的人群中的距离逐渐拉近。 ——嗯? 盛子骄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眼前挡自己路的西装男。 又是一个来搭讪的男人吗? 盛子骄墨镜下的美眸翻了翻白眼,正准备绕过他,没想到他直接伸手拦住她。 “这位先生,请你让开。” 盛子骄冷着眉说道,真是烦人。 程列心头有些失落,果然是把自己忘了,但是他又马上打起精神,没关系,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会给她留下一个全新的印象。 “子骄,是我啊,程列。” 程列,挺熟悉的一个名字,盛子骄想了想,以前在国内,身边好像是有一个叫程列的舔狗。 只是想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太多了,她倒是有些忘记了。 程列,程家大少,三年过去应该已经继承家业了。 她想到这里收敛了些态度,总算是愿意取下墨镜认真看他一眼。 浓眉墨眼,薄唇停鼻,是个标准的帅哥。 这样打量人其实是不太礼貌的,程列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任她打量,眼中含着明显的期待。 “噢,是你啊,几年不见更帅了,刚刚都没认出来。” 盛子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与他寒暄着,一边跟他握手。 那双手柔软无骨,细腻嫩滑,程列没忍住在她手心轻挠了两下,等反应过来,吓得他缩回了自己的手。 盛子骄将他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底,嘴角浮现出一丝调笑,甚至轻佻的挑眉。 “对不起,”程列赶忙道歉,耳垂甚至呈现一抹绯红。 明明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此刻却表现得如此害羞。 盛子骄勾勾唇不说话。 倒是比三年前有趣多了。 程列一边道歉,一边懊恼,明明是想呈现一个沉稳可靠又绅士的模样的。 “我开车来的,一起回去吧?” 程列惴惴不安提出自己的目的,甚至心里都不抱什么希望,真是表现得太不好了。 两家人的宅子离得近,盛子骄虽然有人接,但面前的人殷勤又期盼的眼神让她觉得玩玩也可以。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程列不可置信又掩盖不住的高兴,表情像是意外得了糖果的孩子。 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程列心底的想法渐渐清明,已经错过了三年,他这次一定要把她留住。 第46章 恶毒小师妹2 盛子骄惊疑不定,世上居然真的存在穿越一事 现在,应该就是自己想害蓝情却被反将一军,最终被关进寒牢的情节。 照着小说发展,自己会因此灵脉受损,待亲爹回来,已成定局,为了修复她的灵脉,盛傲会入险地采灵药,命损当场。 这也算是前期反派的结束。 盛子骄想到此太阳穴凸凸的疼。 可不待她多想,那葛长老就说,“便是宗主之女也该守宗门律法,今日,她不得不罚!” 他说得大义凛然,实则眼中是藏不住的急迫,盛子骄翻了翻白眼,大声说道,“我是宗主之女,你们谁敢动手,我便让阿爹废了你们的修为,扔到那人世当个蝼蚁蛐蛐!” 一众弟子听了,激奋的表情呆住,手上的动作都停下,面面相觑,自入了修仙界,谁还愿意回到庸庸碌碌的人世呢。 宗主惯疼小师妹,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蓝情见此,心中不屑,这些外门弟子果然靠不住。 蒋明升倒是大义凛然,“你残害同门,就是宗主在也一样罚你。” 盛子骄眼珠一转,问他,“你说我残害同门,可有证据?何时何地,残害了哪个同门?” 蒋明升见她还要狡辩,“你趁夜色想要加害蓝情师姐,往她房里放毒蜂,这是师姐亲口说的。” 盛子骄听了他的话都想笑,“有谁看到我放毒蜂了?难道蓝情师姐一句话,便是行刑的圣旨了?” “我还说是蓝情她想害我呢,怎么不把她抓起来?” 蒋明升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面色逐渐涨红。 蓝情心中暗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这次就是临 时抓了盛子骄错处,自然没有那么多准备,本以为以盛子骄一点就怒的性格,此行应该轻而易举,没想到…… 蓝情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带了苦楚的表情,正要表演—— 盛子骄都懒得看,直直打断她,“待我阿爹回来,必将今日所遭遇,全都告诉他,让他为我主持公道!” 若不是宗主不在,他们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对她。 葛梁及,被宗人尊称一声葛长老,许久不曾被这般无礼的叫嚷了。 果真是盛傲教出来的好女儿! 他心中哼声,想着用什么法子好好收拾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盛子骄一直都注意着他,他在一行人中地位最高,有决定权。 在他将要开口时,盛子骄及时堵住了他的话,“葛长老,葛叔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莫不是也要看着我被这群蠢货欺负?” 一众弟子被她骂蠢货,却无一敢反驳。 葛梁及没想到这丫头竟能舍下脸面求他,口中的话一时吞回肚子,他假装为难:“可……” 盛子骄才不想听他要说什么呢,继续装可怜,“若今日证据确凿,我便也无话可说,可仅凭蓝情一句话,葛叔叔难道要信她不信我吗?阿爹若知道我受此冤枉,必雷霆大怒。” “阿爹前几日传信于我,说过几日便要归来,到时候,我要通通上报阿爹!” 一番话说得一众弟子惴惴不安,盛子骄说得口干舌燥,还不忘打量着葛长老。 他还是胆小,盛傲能力大出自己不少,若真要追究盛子骄的事,自己怕是扛不住。 本来以为捉到了盛子骄的错处,也有理由教训 ,没想到,葛梁及暗暗垂眉,这蓝情是个不靠谱的,也不多准备些证据,仅凭她一句话,如何在盛傲那里过得了关。 他思绪良久,终于想通,装作一副爱护的模样,“子骄啊,葛叔叔也是听了他们言语,还以为你真是那般害人之人呢,既无证据,当然做不得数。” 他示意一旁的弟子,“还不快放了她。” 盛子骄悠哉哉的等他松了手中的铁锁,那抹沉重的疲倦开始消散,原来竟是那锁的原因。 浑身变得轻快,她站起身,粉色云锦纱裙在地上噌上了不少泥沙,她也不在乎。 正欲离开,却听那蒋明升还在为蓝情抱不平,嘴上愤愤不已。 盛子骄正愁郁闷呢,干脆走近前,蒋明升倒是警觉,马上闭口不言。 一个掌捆,甚至带上了盛子骄的五成灵力。 “哄——” 蒋明升没有防备,直接被打得后退了几步,脸上很快升起一抹红肿的巴掌印。 众人被盛子骄这般放肆之举吓到。 盛子骄甩甩手,转身朝葛长老和蓝情弯唇笑笑,“他对宗主之女不敬,我教训教训他,这不算残害同门吧?葛叔叔?” 明明她态度谦逊,葛梁及却感受到了一股冒犯。他忍了忍,说,“不算。” 只能怪那小子倒霉。 他铁青的脸,令盛子骄十分满意,收回目光,看也不看呲牙裂目的蒋明升,终于提着裙摆离开了。 身后一群人无一不是松了一口气,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唯有一直沉默的蓝情,眼中尽是不甘,若非她是宗主之女,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往常温柔漂亮的眼中,现在是浓浓的嫉妒。 第47章 恶毒小师妹3 春寒料峭,更深露重。 夜间的凉风刮过树叶带起一阵簌簌叶鸣。 清寒的月光遥遥洒在大地上,地牢门口,两个白衣弟子与一名黑衣男子对峙着。 杂草被风吹得微微摇摆。 那两名白衣弟子俨然是华凌宗的装扮,利剑被他们那横在身前防范着眼前的少年,他们奉了葛长老的命令守在此处,防止有人闯入地牢救盛子骄。 话说这少年也是奇怪,通体着黑色布衣,并不像宗门人的装扮,脸上还带了个沉重的铁制面具,整张脸不露一丝缝隙,夜色下,连他的瞳光都看不清,只见得他直直站立的身影。 他倔强的站在地牢口,他自知人微力薄,却还是固执的守在这里。 凄寒的晚间格外静寂,盛子骄走在出口的台阶上,一步步往上。 地石挖成的台阶,阴暗潮湿,地衣丛生,两旁点的烛火也颤巍巍,好似下一秒就要熄灭。 还有不知名的小东西在地阶角落匆匆爬过。 整个环境无愧于地牢的称号。 盛子骄提起裙摆小心绕过这些小生物,终于能见到前方出口透进来的一丝月光。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眉毛也舒展开,脚下的动作不自觉的加快。 这地牢真不是人呆的。 前方越来越亮了,盛子骄终于走到出口,一阵凉风迎面灌到她嘴里。 那是春日夜间独有的清爽。 一下子吹去了地牢的那股阴寒之气,盛子骄只觉心神一清。 守在出口的两名弟子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两人都是一脸疑惑,怎么是她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得其解,手中的剑却下意识防范起来。 ——怎么还有两个拦路的? 盛子骄看了看那两名弟子,都是穿的一些普通面料的弟子服,又被派来守门,想必是没什么能力人还不太聪明。 她好似没看见两人的警惕,不紧不慢放下裙摆,粉色金丝的花色像是在水中飘荡一样缓缓展开,素手拂了拂不平的衣摆。 裙子刚刚及地,虽然易脏,但层层叠叠落在地上,行动间如水波荡漾,又似云层起伏。 那两名弟子一眼看去,竟觉像是天女下凡,高不可攀。 盛子骄看着他们呆滞的表情,不喜反怒,“拦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终于回过神来,心下觉得羞赧,语气都强硬不起来,连忙解释,“是葛长老派我们二人守在此处,不许进出。” “正是葛叔叔让我出来的,你二人还敢拦我?” 她蛮横起来,脸上的神色不愉,威胁的看着二人。 二人不知所措,对视半天,犹犹豫豫的放走了她。 盛子骄走出去几步,忽然想到自己并不识路,这大晚上,荒郊野岭似的,连个人都看不到。 她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自她出现就一直盯着她的黑衣少年。 她一早就注意到他了,主要是那副面具太过奇怪也太过显眼。 她记得小说中原主身边有一丑奴,是原主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善心,自凡尘游玩,见他可怜,便带回了华凌宗。 丑奴人如其名,长得丑,脸上被人坑坑洼洼划了满脸伤口,丑得见不了人,原主便让他日日以面具示人。 许是自卑,丑奴终日穿黑色布衣,在华凌宗的存在感十分微弱。 那少年戴着面具,不说容貌,站姿倒是挺拔,月光冷冷的打在他的面具上,倒是给他添了一丝鬼魅。 本来盛子骄不欲与他多话,怕露了什么馅,被人看出自己不是原装。 不过当下,让他带个路倒是不错。 “丑奴。” “还不点灯带路。” 女子轻软的声音在空气飘荡,击退了夜间的寒气。 少年站立不动的身影有了动作,他捡起身旁放在地上的素色灯笼,里面燃着淡淡的灯油。 月光投影出他的影子,影随身动,像是木偶戏一样,盛子骄等了片刻,却不见他下一步动作 那少年拾起灯笼,静默的看着盛子骄,看不到他的神色,盛子骄觉得莫名。 “小姐,这边。” 片刻对峙后,丑奴终于开口,那声音如同粗砾的沙石滑过凹凸不平的玻璃,尖锐刺耳,让人听了心间忍不住烦躁。 盛子骄沉默了一会,不知是因为他难听 的声音还是因为自己走错方向容易露馅。 “带路吧。” 盛子骄又说一次,这次丑奴听话了,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两人渐渐走远,守门的两位弟子才渐渐收回心,左边弟子眼中还带着惊艳,“不愧是我宗第一美人,这位可真是惊绝人心。” 右边弟子惊艳中还带着一丝担忧,“我们就这样放她走了吗?若是葛长老那边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有什么办法呢,”另外一位倒是看得透彻,“一位宗门长老,一个宗主之女,无论哪一位我们都得罪不起。” “上面的人争锋,我们就是被殃及的池鱼。” ——一路寂静。 文石铺的路平整,两边不知是杂草还是种植的植物。 春日晚间的露水中,水汽很快打湿了盛子骄的裙摆,可她却顾不得这些。 盛子骄跟在丑奴后面,沉默的走了一刻多钟,走过小路,绕过庭廊。 两人间气氛好像变得冷硬。 盛子骄一边走着,一边明目张胆的打量丑奴的背影。 他会不会怀疑呢? 盛子骄心里琢磨着,眼神一点点变得危险。 前方的人好似感觉不到她炽烈又危险的目光,脚步平稳,手中的灯笼也稳稳当当。 灯笼的光细小,还不如月光明亮,只是下脚处总要用灯光看一眼才敢走下一步。 弯弯拐拐的,两人终于走到一处院子前。 大体看来,院子规模倒是不小。 丑奴推开门,盛子骄走进去。 院内宽敞,不仅有一汪池水,一颗花树,树下一套石桌石凳,很是有些意境。 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小池中,一尾红色小鱼腾空跃起,带起水珠四溅,在朦胧的夜中,像是在发光一样。 盛子骄见此,心中感到惊奇,倒像是在欢迎她一样。 盛子骄边走边打量,目光并不收敛。 丑奴跟在她身后。 走进屋内,里面装潢华贵,想必原主从宗主亲爹那儿套了不少好东西。 来不及观察更多,盛子骄微微打个哈欠,夜色好像更加沉寂了,这么一顿折腾,她好像也困了。 既然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那也算安全了,盛子骄决定先睡一觉,其他烦心事等明天再说。 一番简单收拾后,她终于休息了。 屋外的风渐渐平息,好像也不忍打扰到里面熟睡的人。 黑衣少年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本该离开的脚步却停留了片刻。 他并不愚笨,相反格外心细,今日她的种种异常皆入他眼。 面具下那双莫测的眼睛好像闪过什么。 小池的鱼今日活跃得厉害,又是一阵水花声。 他循声望去,池水还泛着涟漪。 这好像惊醒了他,他敛下眸子,又变成往日那个沉默呆愣的丑奴,回到主屋旁的小木屋,和衣睡下。 三月春意,满阶芳草绿,微风送花香。 盛子骄是在一阵轻柔的花香中醒来的。 花香从窗间缝隙里争先恐后的爬进来,浸染了整间屋子。 翠幔玉帐,珠帘垂吊。 刚苏醒的脑袋有点短路,盛子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昨天穿书了。 玉手从衾被里滑出,拨了拨玉石珠帘,清脆叮铃。 盛子骄懒懒发着呆。 ……唉。 她难得叹气,她现在除了剧情,其他都是两眼一抹黑,怎么可能不露馅呢。 美人如素水芙蓉,脸上未施妆面,柔柔浮上一层轻愁。 自哀自怨也不是办法,盛子骄准备先起身挑一套衣裙。 原主爱漂亮喜奢华,不似平常修炼者一般清苦,不仅住处布置得漂亮舒适,衣柜的服饰也多得眼花缭乱。 盛子骄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颜色鲜嫩,款式复杂,捣鼓了好半天才穿好。 衣服穿好了,可是头发却是个难题。 墨发轻柔飘逸,垂在她的腰际。 ——“铛铛。” 敲门声。 这里除了自己就是丑奴了,盛子骄正愁没人,闻声眉毛扬了扬,提声道:“进来。”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人影慢慢靠近。 丑奴站定,刚要开口,就被盛子骄打断。 “会梳头吗?” 少年楞了一下,梳头? 盛子骄见他不语,便将发梳递给他,自己安逸的等着他伺候。 丑奴接过她手中的发梳,慢半拍的懂 起了她的意思,手上动作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熟稔,因此也格外小心,好在他有幸见过小姐挽发,循着记忆,一点点的摸索。 发缕在他手中变得乖顺,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发饰。 却在抬头那一下,在隔着镜子与小姐对视上。 鹅黄色颜色鲜嫩,穿在她身上十分好看。 丑奴这般想着。 盛子骄面色冷淡,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见他看过来,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太真诚的笑。 她视线下移,落在他伸出的一只手上。 丑奴人长得丑,这双手却长得漂亮,似竹节一样笔直修长,又似玉一般白皙亮眼。 那只手在她毫不掩饰的注视下蜷缩了一下,正欲收回,却被盛子骄伸手按住。 那只手不知是被吓的还是什么,颤颤的抖了一下。 丑奴一边维持着手中的发型,一边手被她按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好像呼吸被她拿捏了一般,心跳加速,呼吸变缓。 女子的掌心柔软温暖,那漫不经心的手指挑了挑他的手指,一时间,好像十指交叉,相融在一起。 常年沉浸在面具后的眼睛泛起了一丝疑惑。 盛子骄将他的手放在手上观赏,他手上因为长期劳作留下了不少茧子,却不影响它的漂亮。 她好像是把玩物件一样来回打量。 身后少年的耳背上不知不觉泛了春色。 “你这双手倒是生得不错。” 不轻不重的评价一句,说完后,盛子骄又像是无所谓一样放开。 丑奴不知所以,心中因为她的一番举动来回翻转,最终不甘心的沉寂下来。 这次他加快了动作,像是想要逃离什么,一个漂亮的发髻很快就做好了。 盛子骄照照镜子,很不错,发上还别了黄色绒球配饰和发带,和衣裙很配,动起来起伏飘摇,带了些少年稚气,很是好看。 她满意的点点头,“以后多学几个样式。” 丑奴不语,面具将他的所有情绪掩盖藏起来。 他时常沉默,盛子骄便很想看看面具下是怎样的表情。 她手指有点痒痒。 “你把面具拿下看看。” 她的吩咐,那语气,更像是在招一只小猫小狗。 房间的空气好像变得凝滞,一边是沉默抗拒,另一边却是笑着看戏。 盛子骄承认自己有时候的性子有些恶劣,她此刻心里正在猜测面前的少年会怎么做。 敏感自卑的年纪,被人揭伤疤,应该是倔强又抗拒的。 是会无用的保持沉默呢,还是表面顺从心底暗暗记恨呢。 她像是在做一个好玩的游戏,这个游戏恰好能引起她的一点兴致。 他动了。 盛子骄的视线牢牢锁住他,他缓缓抬起手,放到耳侧边。 是要屈服吗? 盛子骄隐隐感觉失望。 那只手好似动了又好像没有动。 面具被取下,一个面目全非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 黑色疤痕横纵凸起,猩红的皮肤牢牢锁住疤痕。 盛子骄一眼看去,都不忍细看。 这幅面容还是戴上面具,免得吓人。 面前人嫌弃的表情好像一点不会影响丑奴,他面色不变,又顺从的戴上面具,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情绪。 好像是一个木头人。 可是他又不是,盛子骄反应过来,心中愉悦,越是无动于衷,内心就越是深沉,看来丑奴也不简单。 那脸上的伤更像是被人恶意伤害,那粗砾的嗓子也不正常。 盛子骄越想越觉得里头的故事有趣。 她知道自己的言行瞒不过天天跟在原主身边的丑奴,所以一开始也没想着刻意隐瞒,相信丑奴已经有所察觉。 “你可觉得我近日有些许不同?” 丑奴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一天下来的试探让他有些接不住,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的问出来了。 是有倚仗还是觉得他构不成威胁? 他的沉默在盛子骄意料之中。 不过盛子骄并不怕他知道真相,原主给他下过一种符咒,可随意掌握他生死。 这也是她睡了一觉后才知道的。 说来奇怪,睡了一觉后,原主的一些记忆慢慢浮现出来,两份记忆颇为混乱,有时她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来自现代的盛子骄还是小说里的盛子骄。 第48章 恶毒小师妹4 窗外传来莺鸟的啼叫,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小虫子的吱吱叫声。 春日的热闹却感染不到屋内。 盛子骄静静等着他回话,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年挺直着脊背,微微伏下头,状似不明的说道。 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盛子骄也不急着捅破外面那层纸。 只说,“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总之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该怎么做你心中应当清楚。” 丑奴是原主带上来的,并非宗内人,若自己出了什么事,他也会被赶出宗门。 盛子骄只需要保证他不会坏事就好了。 少年听了并未有什么答复,盛子骄却知道他已经听进去。 警告完后,也没什么其他的事,盛子骄便让他出去了。 丑奴一如既往的听话乖顺,安安静静的离开,回到自己那个破小的偏房中。 屋内设施简陋陈旧,连房梁都岌岌可危。 少年回到屋内,一会扫地一会擦擦本就干净的桌子,收拾了一圈,这才呆坐下来。 不安的情绪也逐渐消散,理智慢慢归笼。 少年黑沉的眸子聚焦在某一处,脑中的思维渐渐清明。 首先,这女子并非原来的盛子骄,不仅识不得路,更是对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院子新奇打量,连今日的衣裙也系得零散,显然是并不熟稔。 发髻应该也是不通此道才使唤自己。 一条条线索都明确的指出,这个女子并非是盛子骄。 可那不变的容貌又是为何?难道是易容术? 他在华凌宗待久了,也听过一些凡世没有的仙术。 可是——他又想到挽发时看到的女子后颈上的红色胎记。 那是真正的盛子骄才会有的胎记,这个女子也有。 是刻意为之,还是…… 少年思绪良久,也没有将事情明朗。 他伸出手,手肘内处有一点黑色小痣。这痣正是盛子骄给他下符咒后出现的,如今符咒尚在。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灵光一闪,他记得他之前读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秘法—— 以灵夺舍。 越想越觉得贴切,没有其他理由更能解释那个女子的奇怪之处了。 少年终于找到缘由,连挺直的脊背都微微放松,他不能任由性命掌握在一个毫不了解的陌生人手中。 不得不说,他猜得也八九不离十,盛子骄的状态跟夺舍也差不了多少。 ——屋内,盛子骄凝视着桌上的一个白玉水杯,按照记忆里的动作,双只手指做剑状,运起体内的力量,汇聚在一处。 那静置在桌上的水杯竟摇摇晃晃的腾空而起,顺着盛子骄的指引缓缓移向另一处。 不待盛子骄高兴,体内的那股气像是断流一般,变得断断续续,悬在空中的水杯晃晃荡荡,一下摔碎在地上。 盛子骄甩甩手,看来灵气运用得还是不够熟练,她想起之前掌捆蒋明升时附带的那股力量,虽然是在无意识中使用,但她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 眼下葛长老与蓝情虎视眈眈,巴不得找出她的错,她可不能任人打骂。 修仙界实力为先,盛子骄沉下一口,再次练习起来。 经历了一个下午,体内的灵力终于变得乖顺起来,盛子骄喝了一口水歇了一会。 趁着休息,她仔细想了想原文中的情节。 原文是以女主的成长为线,幼年被收入仙宗,经过勤奋修炼在宗门获得一席之地,只是当女主看到生来养尊处优,肆意妄为的原主感到嫉妒,原主也不是善茬,两人也算是针尖对麦芒,只是原主缺几个心眼,屡战屡败。 而女主的心也一步步养大,与葛长老勾搭上欲夺宗主之位。 宗主盛傲,凡事以宗门为先,除了遇到女儿的事会犯糊涂,其余时候都相当有宗主之范。 原文中葛长老与蓝情趁宗主外出,抓住原主的错处惩罚,原主虽未伤及性命,却灵根有损,盛傲回来后,为治疗女儿,到了险地采灵药,灵药采回来,自身却也受了伤。 他没想到自己信赖的葛师弟会趁他伤加害于他,女主 也趁机悄悄顺走了灵药自己服用。 盛傲与女儿彻底在宗门消失。 原主的剧情就到此处就结束了。 女主的剧情却还没完,她之所以冒着风险与葛长老同流合污,一个是自己有野心,另一个是想要获得更高的地位能够进入三个月后的云上峰选拔。 云上峰,华凌老祖的住处,传闻他几百年前开创华凌宗,几百年来镇守华凌宗,使华凌宗无妖魔来犯,仙门皆以华凌宗为首。 几百年来华凌老祖第一次收徒,蓝情先得了消息,一直准备着,最后也终于成功,入了云上峰,成为那位老祖的弟子,地位一跃千里。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盛子骄梳理完全部,如今自己并未受伤,盛傲采药受伤的情节倒是可以避免,只是免不了葛长老和蓝情那边又有什么幺蛾子。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看来得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们安分些。 不过,那个什么华凌老祖倒是神秘,盛子骄对后面的情节不太清楚,这华凌老祖大概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她煞有其事的想着。 春日天气变幻莫测,前几日还阳光和谐,这下就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打在庭前的花树上,上面的细白花丝雨霖霖的,散落了满地。 听丑奴说这是修仙界的一种灵树,常年开花,百年结果,花开如雪,嫩小微白,结果不易,但果子可解世间大多数毒。 他能知道这些,定是从原身那里听来的。 如此,倒是有些投诚的意思。 花落湿地,一阵剑风劈开空气,水光溅开。 利落的挽了个剑花,盛子骄将剑收回,停下练习。 这几日她练得不错,这把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剑虽然普通,但用来练习已经足够。 雨滴缠缠绵绵的,既不像夏雨利落哗然,也不像冬雨寒冷尖锐。 盛子骄伸出一只手接住下落的雨滴。 她今日穿了一件便于动作的劲装,白色服饰利落干净,袖口被扎起,头发简单的固定住。 雨滴打在她的发丝上,鬓角的发丝湿哒哒的沾在她的侧脸,羽睫轻湿,也染了水汽。 廊下的黑衣少年静静的看着雨中挥舞的身影,连自己的半边身子被打湿都没有感觉到。 见她停住动作,少年支起伞走进雨中。 一只素伞遮住了天空,盛子骄侧过头,他比她高了一头,因此需要微微仰头。 不知何故,两人的距离格外的近,少年眼睛锁住微微仰头的面孔,面如凝脂,眉眼此刻显得格外乖巧,瞳孔里印出星光。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好像触动了一下,喉咙重重的吞咽,引来身侧女子的一声轻笑。 他这幅德行像极了往日追在她身后的那些男人,痴呆愚笨。 盛子骄视线落在他洁白修长的脖颈,那凸起的喉结,鬼使神差的抚了上去,带着雨滴清凉的手指从他的锁骨慢慢滑到喉结,轻轻停顿后又继续向前,来到下巴,轻轻挑起。 那似有似无的触摸带着颤栗,少年睫毛扑闪,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 又来了。 这些日子不知被她调戏了多少次,丑奴心思钝钝的想着,自己这般模样她居然也不嫌弃。 雨中花树下,一白一黑两个身影相对而立,视线交缠。 盛子骄此刻心中全是感叹,若他没有毁容,样貌必定不俗,带着惋惜,手指轻轻摩挲着指下的皮肤。 丑奴终于忍不住,低声哀求,“小姐自重。” 他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已经是盛子骄每日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修仙界说来好听,其实枯燥无比,盛子骄实在怀念以前那个许多乐趣的世界。 她收回手,掐了个决烘干衣发,见他身上也有湿气,顺手给他烘干了,然后走进屋里。 丑奴来不及对这一点点善意感动,就听前方的女子说,“阿丑,进来。” 阿丑,他无奈的想,自己什么时候换了个名字。 脚下听话的跟上前去。 “我一直没问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盛子骄坐下,看向阿丑。 他没想到她会关注这些,不过也没什么 好遮掩的。 他娓娓道来,当年他还小,随家人住在骊山旁的小镇上,也算是个凡间家境不错的小公子。只是祸事来临,万善堂的人贪心入骊山取宝,惊扰山中妖兽,妖兽轰隆而出,小镇上的人死伤无数。 他现在都还记得父母亲被妖兽拦腰砍死的模样,火烛倾倒,一片火光中,镇上的男女老少,皆葬身火海,自己的脸被妖兽划伤,嗓子也因在火中受伤。 只是他命大竟苟延残喘下来,一路乞讨生活,恰巧碰到了原来的小姐。 还是小姑娘的小姐估计觉得他可怜或者是有趣,将他带回了华凌宗。 可她也并未善待她,不高兴就非打即骂,因为好玩给他种下了符咒,将他的生死掌握在手中。 宗主是知晓他的存在的,只是他也认为一个凡间废物,自己女儿的开心更重要。 他的日子好像一直沉浸在苦水中。 细想来,这段时日虽然她爱戏弄他,可并未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算是他短短一生里为数不多的温情了。 盛子骄静静听他说完,也是个可怜人,“那你恨他们吗?” 如何不恨呢,可是比起那群只知茹毛饮血的妖兽,他更恨万善堂的人,贪心过头,视凡间人命如草芥,害死了整整一镇的人。 阿丑拳头捏紧,眼里的愤怒都快掩盖不住,若有机会,他一定要血洗万善堂。 盛子骄挑挑眉,不错,都不需要自己煽风点火了。 “万善堂也算仙门大宗,你想报仇,这样可不行,明日开始,我教你宗门术法。” 阿丑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他居然也有机会学,往日那些弟子练习时,他也是羡慕的。 盛子骄在他的注视下点点头肯定,当然要教了,培养出来也是在自己手下卖力,何乐不为。 她狡黠的眨眨眼,不过还沉醉在高兴里的阿丑并未注意到。 日子好像变得平静,初阳升起,两人一起练习,太阳落下,又打坐冥想。 盛子骄教得很认真,一是有一种老师的责任感,二也是为自己培养打手,当然尽心。 阿丑简直是求贤若渴,认真起来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他实在是太珍惜这个机会了。 与此同时,他渐渐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情绪,两人日日陪伴,他对盛子骄,不再是之前的警惕,多了一丝亲近。 这一切盛子骄并不知情。 认真起来时间都变得快了很多。 一眨眼,一个月都过去了,盛子骄自从来到这里便没有出过门,她以为自己躲着麻烦麻烦就不会找上门。 只是到底有人沉不住气。 这天,盛子骄难得休息一阵,正看着阿丑练剑。 华凌宗以剑为主,剑,利器,辅以招数套式更能发挥出其威力。 阿丑学得很认真,盛子骄记忆里的招式已经全都教给他,他是个好苗子,短短一个月便学得不错,只需多加练习再加上实战。 她正看着,院外却传来一阵说话声。 宗内的小弟子都知道这边是盛子骄的住处,又知她为人蛮横无礼,轻易是不敢往这边来的。 来的怕不是善茬。 果然一阵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 “师姐,盛子骄一定是上次害怕了,躲在院子里一个月不敢出来。” 这声音,不就是当时大放厥词被她掌掴的蒋明升吗? 还没吃够教训呢。 另外一道声音好似劝慰,“师弟,不得胡说。” 嘴上说着大度的话,动作却是径直推门。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阿丑早就停下动作,警惕的看着来人。 正是蒋明升与蓝情二人。 蓝情推开门,环视一圈,目光在黑衣少年上停顿,落在他手中的剑上。 她记得,黑衣少年不过是盛子骄收在身边的一条狗,什么时候也有资格练剑了。 她又将视线放到坐着的盛子骄身上,好似刚刚反应过来,带着温柔的笑说,“师妹,真不好意思,没有敲门便进来了。” 明明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是个什么东西她却还要装模作样的维护她大师姐的温良。 盛子骄坐着没动,也不曾搭理她。 第49章 恶毒小师妹5 好像没有眼力见一样,一点都看不懂主人家的不欢迎,蓝情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黑衣少年身上。 “师妹莫不是在教他我宗门剑法?” 她点到即止,一旁的蒋明升像是抓到了盛子骄的错处,一下激动起来,明明长得不错,却尽是一副丑陋嘴脸。 “他一个外人,怎能习得我宗门剑法,盛子骄,私授外人剑法,你该当何罪!” 盛子骄冷眼看着他跟只蚂蚱一样跳脚,神色还得意得很。 她冷笑,眼神好像是在看耍猴一样,“你们两个,哪只眼睛看见他在练我门剑法了?” “莫不是手里拿支剑,都要受你们平白污蔑?” “蓝情师姐来我华凌宗也许多年头了,怎么尽跟着些不入流的人厮混。” 她一句句的,口齿伶俐,将二人贬了又贬。 蓝情最看不得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终于放弃了表情管理,面上升起一层薄怒。 她朝蒋明升使了个眼色,蒋明升先是一愣,随后不怀好意的一笑,抽出腰上佩剑,“有没有偷练宗门剑法,一试便知。” 盛子骄看着二人的行为,眼底是真切的迷惑,明明是小说里的主角团,怎么尽是一副反派嘴脸,蓝情眼底的窃喜暴露得太明显了。 主角把反派演了,那她还演什么? 盛子骄舔了舔牙,只能比他们更反派才行了。 另一边,蒋明升脚底轻轻一跃,来到阿丑身边,手上利剑直直指向安静不动的阿丑。 剑越来越近,阿丑的手慢慢握紧,浑身紧绷,却依然纹丝不动,他不能给小姐带来麻烦。 盛子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石子未经打磨,棱角十分锋利。 她手指轻轻一动,小小的石子顺着力道打出,正好打在蒋明升的剑上。 剑被打偏,没能伤及阿丑分毫。 不过阿丑刚刚的表现让盛子骄多了几分满意。 蒋明升堪堪收回失去力道的剑,回过头来一脸气愤,“你是不是心虚!” 盛子骄像是没听见他的质问,反倒一脸若有所思,“听闻蒋师弟天赋不行,自小修行却还是外门弟子,没想到连我一颗石子都接不住啊。”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蒋明升火气一下被她激起,他身为皇室之子,自小横行霸道,无人敢不从,进了华凌宗,却一落千丈,因为天赋不好,始终待在外门,虽然同门因他身份外加出手阔绰对他还算讨好,但巨大的落差还是让他觉得羞愤。 整个华凌宗,只有蓝情师姐,会在他修炼时加油打气,让他不要放弃。 他自此发誓,将蓝情放在心间,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一次次的挑衅,伤害蓝情师姐。 盛子骄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动作,嘴角还含了一抹笑。 花容琼鼻,眼角含情。 蒋明升看呆了一秒,随后摇摇头,将自己脑中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他刚刚居然觉得她还挺好看的。 不过,再好看的面容也掩盖不了那颗恶毒的心。 “盛子骄,你不过就是靠宗主庇护,若没了宗主,你连全宗最低贱的弟子都不如,我等着看那一天!” 他恨恨道。 不得不说,他说对了,若是她没有进来,原主的结局就如他所说,失去亲人,失去地位,被所有人唾骂厌恶,最后惨死。 不过,现在她来了,又怎么会让自己落到那样的田地。 蓝情满意的看着两人对峙,就是这样,既能不牵扯到自己,又能给盛子骄带来不快。 盛子骄不是没看到她眼中的得意,只是暂时没抓到她的把柄,只能先拿蒋明升开刀。 “我是你师姐,又是内门弟子,宗主之女,你这般对我无礼,是我华凌宗没教好你,还是你们人族皇室本就如此不知礼数?” 盛子骄说完,慢慢起身来到他面前,蒋明升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察觉到自己怯懦的动作,他停下后退的步伐,抬起头不甘的与她对视。 盛子骄捏捏手,这个角度正好。 “我今天就行师姐之职,好好教教你什么是长幼尊 卑!”(题外话,有没有很像尔晴扇耳光的台词,写的时候脑子都是那个画面。) “抓住他。”她吩咐阿丑。 安静许久的阿丑早就跃跃欲试,一把扣住蒋明升的双手。 蓝情没想到一下子形势就变了,“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蒋明升被阿丑控制住,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修炼多年居然敌不过这个瘦弱的少年。 他又是惊又是急,不待他多想,一阵耳风刮过,右脸狠狠的被打偏,火辣辣的疼痛在脸上蔓延。 盛子骄甩甩手,还嫌不够, ——不够对称。 于是换了个方向,很快,他的左边脸也浮起红肿。 修仙之人,皮糙肉厚,可她施力时带上了灵力,因此蒋明升的脸上格外凄惨。 她打累了,却不想这样简单的放过他,不是每次都能抓到这样的机会收拾他的。 盛子骄看向阿丑,“你来。” 刚刚蒋明升欲倚强凌弱,伤害阿丑,现下就让他被打回去。 阿丑捏捏拳头,指节发出咔嚓的响声,他忍他很久了,不仅想要伤害自己,还出言不逊。 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 蒋明升被打得脸跟个猪头一样,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阿丑嫌弃的停下了手。 盛子骄看着蒋明升的惨样,心中愉悦,这才是反派该有的样子嘛。 蒋明升被扔到地上,顶着个猪头脸,嘁嘁的看向蓝情,嘴里囫囵不清的吐出:“师姐……” 蓝情闭上眼,随后想定主意,睁开眼睛。 虽然说还不到和盛子骄起正面冲突的时候,但是蒋明升于她而言还有用,不能失了蒋明升。 她眼神一厉,抽出佩剑,她的剑如同她的打扮一样,剑柄嵌了蓝色的晶石,剑身通体泛着蓝色的寒光。 是把好剑,杀伤力很强,是她差点拼尽性命才取得的宝剑,今日,就让她的剑尝尝盛子骄的血。 蓝情想得很多,既然无法必须要出剑,那就让利益最大化,不小心伤了盛子骄也说得过去,她要借此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 她掩去眼底的精光,抬头又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师妹,你联合外人伤害同门,师姐也看不下去了,我一定会禀明长老。” 就算是要出手,都要给自己扯一个大义的幌子,盛子骄嗤笑一声,摘下了头上的发簪。 蓝情说完,长剑出鞘,剑划过天空,弧状虹霓,寒气扑散,一下就要刺向盛子骄。 蓝情是这一辈人里难得勤修苦练又有天赋的弟子,尽管盛子骄天赋不错,但原主过于娇逸懒散,所得修为,大多是靠灵丹妙药堆积而成,根基不稳,自然敌不过蓝情。 不过好在便宜爹自小给她收集了不少好东西,手中的发簪便是其一,受到攻击可结成盾,吸收伤害,并反噬回去。 盛子骄等她出手很久了,被自己的招手反噬的滋味,一定很让人期待。 她眼里是明晃晃的跃跃欲试。 蓝情将她表情看在眼里,心中疑惑,不过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手中的剑没有一点收回的迹象。 对,就是这样,盛子骄暗搓搓的高兴,一边准备催动发簪。 两人的心神都集中在对方,却凭空出现一阵厚重又带着威严的力量,卷起大风,一下激散开两人。 盛子骄毫发无伤,凌乱的风将她的发丝吹起,她停下动作,收回发簪,疑惑的看向前方。 蓝情力道已出,集中在剑上,却凭空一道力量将她堵回,那股灵气倒流击向自己的丹田,她捂了捂发疼的胸口。 这还不够,一个人影由远及近,一掌拍在她胸口。 终于,她被一掌打飞,嘴角噗嗤一声咳出血迹。 烟尘散去,一个宽厚的背影逐渐显露出来。 “谁敢伤害我儿!” 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盛子骄心中渐渐清明。 “爹爹!” 她的声音欢快,大粗腿回来了,她终于不必日日躲在小小的院子。 前方的人转过身来。 面容看上去是中年年纪,身着暗色劲装,衣摆上有暗纹云锦,腰佩玄铁精石,面目威严严肃, 粗眉挺鼻。 盛子骄心中不时宜的想,想必他年轻时也是一枚英俊剑修。 那般严肃正经的宗主,转身看到她后,表情一下子变得心疼。 “我儿,我离开这两个月,你受苦了!” 他这话说得饱含心酸,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盛子骄是个多可怜的小姑娘。 被他打伤在地的蓝情表情扭曲,受苦?盛子骄她面白肤润,一看就知道健康得很,哪里来的受苦。 莫说是蓝情,连盛子骄都有点心虚。 这亲爹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不过她顺从的搭下眉毛,挤出一点泪水,挂在睫毛上。 做足了委屈可怜的模样,她抽抽噎噎说道,“爹爹,师姐要杀我,我差点就不能活着见到爹爹了。” ——! 蓝情气得眼睛都睁大了,她明明只是想教训一下她,哪里就要她的命了! 盛傲想想刚刚指向女儿的利剑就生气,骄骄她那么弱小,那剑要是刺下去,结果他都不敢想! 他怒气丛生,盛子骄瞄了一眼地上不忿的蓝情,继续添油加醋。 “她还诬蔑我害她,把我抓进寒牢,要不是女儿我聪明,如今我便已经死在寒牢了。” 在寒牢待一个月当然死不了,不过谁让盛傲满心里都觉得自己的女儿娇小柔弱,寒牢那种地方,轻则伤及修为,重则伤及经脉。 “你个奸人,竟趁我不在如此残害我儿。” 他大怒,灵气自手掌喷发,眼看就要打在蓝情身上。 蓝情不可置信,就在她以为要承受这一掌时,蒋明升飞身过来挡了这一掌。 鲜血自嘴角一点点流出,蒋明升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回头看了看蓝情,确保了她的安危,这才晕过去。 他对蓝情倒是真爱。 盛子骄心里感叹,只是蓝情却未必。 蓝情看到蒋明升挡下这一击,当即松了一口气,若是自己受了这一击,必会伤及经脉,反正蒋明升也不善修炼,她以后会补偿他的。 盛傲还想动作,可却来不及了。 “师兄!”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声音,隔了一会,葛梁及匆匆赶到,到了之后,他不着急跟盛傲说话,而是先查看了蓝情的伤势后才缓了一口气。 伤势虽重,但是不伤及经脉,喂些灵药就能好。 他松了一口气后,这才转身面对盛傲。 “师兄。” “师弟。”盛傲点头,“为何师弟要维护她,她修为虽不错,心思却不正。” 葛梁及心中气他伤了蓝情,却也知道不可轻易撕了脸面。 “师兄,都是误会,两个孩子之间的一些小矛盾罢了。” “小矛盾?她刚刚都要杀了娇娇了。”盛傲才不信什么误会。 葛梁及蹙眉,他警告过她,若无确切把握,不要轻易招惹盛子骄,她是师兄的命根子,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 他回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蓝情,目光里隐隐带了不善。 “蓝情,还不向宗主好好解释。” 蓝情撑着伤体,赶忙解释,“是师妹她联合外人欺辱同门,我只是想阻止她犯下大错。” 她伸手指向晕过去的蒋明升,他脸上的惨样看得在场的人都是眉头一皱。 “师弟这样都是师妹打的,我只是看不过去。” 盛傲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盛子骄。 盛子骄心虚的别开眼,“是他先说长道短出言不逊。” 这样也不能欺辱同门,至少在众人面前是说不过去的。 盛傲无奈的瞪她一眼。 葛梁及知道今日之事不可再追究下去,不管是盛子骄还是蓝情,出手伤人皆是事实,何况蓝情想伤盛子骄被盛傲抓了个现行。 他扯了个笑,“师兄,今日之事都是几个孩子之间的胡闹,不必较真,再说这名弟子资质不错,我正打算着收她为徒,师兄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他与盛傲是多年的师兄弟情谊,盛傲待他如亲弟,他如此恳求,盛傲当然不好拒绝他。 盛傲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葛梁及掩下心里的不甘,吩咐弟子带走了蓝情和蒋明升。 院子里只剩下父女二人和黑衣少年。 第 50章 恶毒小师妹6 盛子骄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心里遗憾,不愧是女主,什么情况都有人来救她。 “我儿…”盛傲投来关切的目光。 “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那个女人。”她学着原主的神情埋怨的说道。 盛傲何尝不想教训教训那个胆敢伤害自己女儿的人呢,只是—— “儿啊,她是你葛叔叔看中的徒弟,我总不能把你葛叔叔未来的徒弟给废了吧。”他一脸宠溺无奈,耐心的解释给面前生气的女儿。 葛梁及,爹爹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呢。 皱皱眉,盛子骄试探着问,“难道在爹爹眼中葛叔叔比我还要重要吗?” 这怎么一样呢,盛傲陷入两难的境地,“当然是骄骄最重要。” “只是—我与你葛叔叔同门数十载,我待他如亲弟,其中情谊,你不懂。” 盛傲闭上眼回想那些年同门师兄弟两个一起修炼,一起切磋剑术。 修仙之路过于寂寞,有人同行也算聊以慰藉。 盛子骄听完他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葛梁及明明修为不及盛傲却为何能够抢走宗主之位了。 一是葛梁及为此汲汲营营,心中执念于此。 二则是因为自家老父亲对于葛梁及实在不设防,这般全权信任。 她本想等盛傲归来后就告知他葛梁及的野心,先下手为强,将葛梁及和蓝情一等人一网打尽。 此刻她心底却多了份不确定,盛傲真的会如她所想对付葛梁及吗?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盛子骄心中难得有些烦乱。 她该怎么做呢? 就在她思绪纷纷的时候,盛傲却在打量一旁毫无存在感的黑衣少年。 一个上位者的威严瞬间笼罩了阿丑,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小腿都在轻微颤抖,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匍匐在他脚下。 这就是力量吗,他梦寐以求的力量,阿丑用力反抗着,一边想。 内心对于力量的认知更加清晰,也更加渴望。 盛傲面上严肃的打量着这个小子,长得瘦弱,脸上带一个厚厚面具,据说长得丑陋,除了意志力比较顽抗,他实在找不出他的一丝优点。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骄骄无视门规留在身边。 留他于此迟早会害了 骄骄。 盛傲眼睛一眯,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盛子骄。 体内灵力转动,他抬手运起空中飘摇的一片树叶。 灵力包裹着树叶,轻飘飘的树叶一下变成可以瞬间杀人的利器。 他手指一动,树叶直直冲向黑衣少年。 阿丑正抵抗着无形的威严,脑中警铃却突然拉响,危险的靠近激起了他本能防范。 “哗” 利器交错的声音在安静的院中响起。 阿丑挥剑打飞那枚树叶,抬头却看见盛傲越发严肃的表情。 他好像,闯祸了。 阿丑后知后觉的想着。 盛子骄被这一声惊醒,她回过神来看了看两个神色莫名的人,阿丑手上的剑一副防范的姿势。 她皱皱眉,发生什么了? 盛傲面色愈冷,他自小练习宗门剑术,没有人比他再熟悉,刚刚这少年虽只有一招,却也能看出,是宗门的招式。 “你竟偷习我宗剑法?” 他此刻没了面对女儿的慈祥可亲,此刻的他才是平时的一宗之主。 阿丑不知如何回答,手中的剑却一刻也不敢松懈。 “我儿见你可怜,好心收留你在华凌宗,你不仅不心怀感恩,还偷学我宗剑术!” 阿丑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面具下的嘴唇微张,却又不知为何并未出声。 若说出真相,或许会为小姐带来麻烦。 思及此处,他继续保持沉默。 盛傲不懂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抵抗。 “爹爹。” 盛子骄见两人气势越发紧张,终于开口,“是我教他练的,他是听了我的话。” “你!”盛傲回首,眼中是既无奈又生气。 “定是他蛊惑于你,看你心思单纯便起了其他心思。” 盛傲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或许在他心中,任何人都有错,只有自己的女儿绝不会有错。 盛子骄无奈。 盛傲却越想越激动,直接抓住阿丑的脖子,手上用力,阿丑被噎住呼吸,脸上充血,手脚无力的挣扎起来。 “爹!” 盛子骄惊声。 “他心术不正,蛊惑你,爹爹今天帮你清了这个祸害。” 他说着,手下就要用力。 盛子骄生气,“我为何要教授他剑术,难道爹爹 不知道吗?” 为何骄骄要朝他生气?盛傲停下手中动作,不解的看向骄骄。 “为何?” “因为爹爹你不在。” “宗门弟子大多嫉妒我是宗主之女,对我态度并不友善。” “还有蓝情,上次地牢,就是她害我进去,我打不过她,爹爹你又不在,我护不住自己,便想着教阿丑些东西,让他保护我。” 她一口气说完,总算歇了一口。 盛傲听完,心里的疼惜一下子涌上来,“我儿,若非你娘去了,你又何苦这般可怜。” “若你娘还在,也能在我不在时护住你。” 他越想越心酸,放下了手中呼吸困难的阿丑,陷入自责中。 阿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明明刚刚是面临了生死一刻,此刻心中却不是害怕,而是感到幸福。 小姐她,是在意自己的。 盛子骄听着盛傲念念叨叨,全是念的她早死的娘。 “爹爹说这些无用的做什么,凭白伤心罢了。” 盛傲点点头,擦擦眼角的一点湿润,“你说得对。” “他我便不追究了,只是万不可让其他人发现。” 盛子骄乖乖点点头,悄悄给阿丑使眼色让他回到自己屋子。 阿丑静悄悄退离。 待阿丑离开,盛傲又开始絮絮叨叨,“儿啊,这人心终究是不靠谱,我还是再给你添些防身武器,此番我归来,得了不少好东西。” 他拿出戒指,一件件取出。 是些很实用的宝贝,这些对于他自己本是用不上,看来是专门为了女儿准备的。 盛子骄心头滑过一丝暖流。 将东西一一收起。 盛傲却还拿出了一件东西,是个小方盒。 他一脸神秘,“此灵丹百年才得一见,若服下,你的修为会提升不少,到时候甚至可以跟那个蓝情对上两招。” 自己女儿天赋虽不错,却过于懒惰,为了她的修为,盛傲专门打听了仔细了,这灵丹没有丝毫副作用,很适合骄骄。 如此好东西? 盛子骄惊奇的接过方盒。 要知道自己和蓝情的差距还是挺大的,这小小一枚灵丹就能让自己升到那个境界的话,肯定不少都眼红。 她打量着盒子里安静陈放的红色丹药。 “谢谢爹爹!” 第 51章 恶毒小师妹7 盛子骄好奇的打量着盛傲拿出来的一堆灵器和丹药,盛傲宠溺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哪哪都可爱。 “咳。”他轻咳一声,引来盛子骄的侧视,“我会敲打宗门弟子的,不会再有人敢对你不敬。” “只是我刚回来,还有许多事务未处理,不能再陪着你了。” 盛傲摸了摸她的头发,眼中含着一丝忧虑。 “怎么了?”盛子骄不解,宗门事务在他离开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打理,未曾听闻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外界。” 盛傲停顿一下,本不愿让她听到这些糟心事,只是孩子总归要长大。 “近些时日,西边鼓山出现一种魔,能够幻化成所见之人的样貌,吸人灵力,不少修士葬身于它。” 见女儿听得认真,盛傲自信一笑,“你不用担心这些,爹爹会处理好的。” 盛子骄乖巧的点点头,目送盛傲离开了这里。 等看不见人影,她才放任自己坐下,端起一杯茶,静静凝视着飘动的茶叶。 西边鼓山,她记得小说中也提到过,似乎是个来头不小的魔,力量微弱,靠幻化成修士模样混迹人群,吸取灵力,壮大自己的力量。 这种魔被称为噬。 按理说,拥有这样的能力噬应该会很快成长,成为一股可怕的力量。 可结果噬却在阴差阳错之间被反噬,成为这名剑士的侍魔,这名剑士也就拥有了噬的所有能力。 盛子骄晃了晃茶杯,眼中逐渐浮出趣味。 她对噬的能力非常感兴趣。 不知道盛傲做了什么,宗门弟子似乎对盛子骄避之不及。 盛子骄终于出门晃悠一圈,在练剑场练了一下午的剑。 那些弟子异样的目光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受,反倒是十分享受不被打扰的快乐。 练了一下午的剑,也差不多了,她收了剑,正欲离开,却听见入场处一阵骚动。 弟子们熙熙攘攘在小声交谈着 什么。 盛子骄不确定是不是针对自己来的,她静静看着。 一个蓝色身影出现在入场处。 带着温柔笑容,跟一个个仰慕她的弟子问好。 好像现代明星见面会。 盛子骄脑中划过这个想法,成功把自己逗笑了。 修仙之人耳力过人,她的这声笑引来了一众弟子的注视。 蓝情藏在蓝色羽袖下的手紧紧握住,脸上却带着恬淡的笑容靠近她。 看来是针对自己来的,盛子骄毫不畏惧,甚至上前两步,眼中是嘲笑的戏弄。 “师姐的伤好的够快的。” 这句话引起了蓝情的屈辱的回忆。 在她最恨的人面前被打得半死不活。 虽然葛梁及花了不少丹药治好了自己,只是也给了自己警告。 她记得葛梁及说,不许再招惹盛子骄,若是打乱了他的大计,就别怪他对她不客气。 每个人都一再告诉她,不许伤害盛子骄。 蓝情眼里压下眼中的怒火。 可她偏要。 她还要光明正大的打压她,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蓝情不知想到什么,面上扭曲的表情渐渐变得平静。 她身后的一群师弟师妹们瞧不见她脸上不同以往的神情,还以为他们的师姐多善良多平易近人。 只有盛子骄看得真切。 蓝情装出友善师姐的样子,“多谢师妹关心,有葛长老的帮助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眼里慢慢浮现出得意,“师妹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宗门大比就在半月后,希望那个时候师妹还能笑出来。” 她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缩小了音量,靠在她的耳侧,话语中带着期待和愉悦,好像已经看到了盛子骄落败的样子。 宗门大比? 盛子骄心里疑惑,小说中并没有这个环节。 不安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 回到院子,盛子骄让阿丑去打探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宗门大比。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阿丑 终于回来了。 “小姐,宗门大比据说是几位长老共同商议出的,门派所有弟子参与,选出前三。” “为什么会举办宗门大比呢?” 盛子骄喃喃自语。 她一点不关心宗门大比,只是这是剧情之外的事,这让她有一种被动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为了弄清,盛子骄还特地找了一趟盛傲。 盛傲缄口不言,只是告诉她,宗门大比并不重要,她随便参与一下就可以,不必重视。 盛子骄一无所获,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点点变得烦躁。 “彭“一颗石子被她一脚踢到杂草中。 “——吱“ 一声细小软软的声音从阴影里传出来。 什么东西? 盛子骄好奇心被吊起来,拨开杂草,她一步一步靠近声音的来源。 一片片绿色后面,一只黑色的兔子战战兢兢的躲在那里。 盛子骄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小东西。 纯黑色的毛发,油光水亮,一双血红的双眼。 因为受到了惊吓,四肢蜷缩在一起,小小的一团乖巧的待在草丛中,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在毛绒大的脑袋上。 又无辜又可怜。 “小家伙,过来。“ 盛子骄伸出双手唤它。 那小家伙的眼睛很有人性,它先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才试探性的伸出自己的小爪子。 盛子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的前掌,将它提起来,悬在空中。 “我抓住你了,小家伙。”她说着,终于绽开一抹快意的笑。 那小家伙被她吓到,两只小短腿无助的在空中乱蹬,那双血红的眼睛似乎泛出了水光。 湿漉漉又毛茸茸的,戳中了盛子骄那颗少女心。 “好啦好啦,还是个胆小鬼。“ “一点都不禁吓。“ 她嘴上嘟嘟囔囔的抱怨,手上却将小兔子的毛发摸了又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被我抓到了就要跟我回家哦~“ 第 52章 恶毒小师妹8 她把小兔子抱了回去,撞见正在练剑的阿丑。 阿丑放下手上的剑,看向走近的女子,穿着妃色的长裙,裙带飘扬,正开心的逗弄着怀里的黑兔。 “小姐。“阿丑欲言又止。 “嗯,快来看这个小家伙。“盛子骄兴致勃勃,好奇的扯了扯小兔的耳朵,换来小兔带着凶恶的呲牙。 “真可爱。“ 阿丑并不觉得可爱,这样一只黑黢黢的兔子,他看不出来一丝可爱。 而且—— “小姐,黑兔是不祥的预兆。“ 他想劝一劝她,可说出口的只是干巴巴的一句话。 “那又如何?“ 盛子骄才不管呢。 “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怀中的兔子和站立的阿丑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阿丑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明显动容了一下,“是我想差了,小姐喜欢就好。“ 盛子骄怀中的黑兔好像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不少。 “既然长得这么黑就叫小黑吧。“ 阿丑,小黑。 小姐取名字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啊。 阿丑笑了笑,只是面具之下并没有人能看到。 “我去给小黑准备些吃食。“ 盛子骄一会摸摸小黑的耳朵,一会逗逗它的尾巴,怀中的黑兔被她折腾得一动不动,她这才放过它,将它放到地上,让它自己玩一会。 盛子骄一边看着小黑自己玩得开心,一边拿出了盛傲给她的灵药,虽然盛傲说不必太重视宗门大比,但是她觉得蓝情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可以碾压自己的机会。 毕竟,她也就只有修为上可以压自己一头。 盛子骄闭上眼,运用起灵力,灵气将红色丹药包裹住,送进了她的喉咙,渐渐的,她感觉到一股热流自小腹升起,烘暖了整个丹田。 在她的意识之外,本该在草地上玩耍的小黑不知什么时候靠近在她身旁,黑兔湿漉的鼻子围在她身旁嗅着外溢的灵气,那双眼睛闪烁着血红的光。 盛子骄本来只 感受到了体内的温暖灵力,可一股灵力却从外慢慢挤压,渗透进她的肌肤,每一个毛孔都经过了灵力的洗礼,盛子骄忍不住呻吟一声。 太舒服了,像洗了个热水澡。 两股灵力慢慢交织到一起,被盛子骄吸收。 在盛子骄身旁,黑兔懒洋洋的趴在她的裙摆上,肉掌把玩着裙带,上面秀满了金灿的花朵。 盛子骄吸收完灵丹,从自己的灵海中脱离出来,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一眼兀自玩耍的小黑,一把捞起来放到怀中,眼中是说不出的惬意。 “没想到这个灵药的效果这么好。“ 小黑乖乖的躺在她怀中,伸了个懒腰。 为了不让蓝情得逞,盛子骄练剑练得更认真了,阿丑看着院子中练剑的倩影,从早到晚,小姐都没有休息。 他眼中泛起一丝忧虑,这样下去即便是仙体也会出事的。 都怪那个女人,他心中越发厌恶起蓝情。 “小姐,休息一会吧。“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劝说。 盛子骄不理他,手上动作不停。 一旁乖乖吃草的小黑停下动作,轻轻吱了一声,后肢发力,一下蹦到盛子骄面前。 盛子骄急忙收回手中的剑,将小黑接到怀中。 “小家伙,找死吗?“ 她生气的扭了扭他的耳朵,换来黑兔讨饶的吱吱叫声。 阿丑看到她终于放松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到一人一兔打闹的场景莫名有些醋意。 明明才来几天,小姐怎么就这么喜欢它呢。 他纠结了一会,随即敲敲自己的脑袋,不过是一个小畜生,自己在想什么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半个月后,宗门大比开始了。 整个华凌宗,不论外门内门,所有弟子都得参加,场面十分热闹。 盛子骄却不爱凑这样的热闹,所以她一直窝在自己的院子,一直到自己比赛的那天。 宗门大比是淘汰制,两两一轮,败者淘汰,胜 者进入下一轮。 第一轮都是随机抽取的对手,是个很眼生的人。 盛子骄在一众弟子的注视下走上了赛台。 那名弟子瞧着服饰应该是外门,正好拿来试试她这几日的练习。 两人执剑拱手,随着一声铜响,就正式开始了。 盛子骄正认真敲着他的破绽,没想到,对面那名弟子,直接拱手认输了。 盛子骄一脸懵逼的下了台,难道他知道打不过自己就干脆不打了? 上首的几位长老脸色都不太好,华凌宗不喜欢这样临阵退缩的人。 可奇怪的是,一连几天,与盛子骄上台的对手都纷纷不战而降。 台下的弟子再也忍不住,纷纷议论。 关于盛子骄靠权势收买甚至威胁对手的谣言不胫而走。 长老们对她的感官也变得不好,要不是看在盛宗主的面子上,他们都想强制除去她参赛的名额。 阿丑在台下担心的看着被众人谣言围绕的盛子骄,怀中的黑兔懒洋洋打了哈欠,也好奇的望向台上的盛子骄。 盛子骄不是没有听到弟子们的议论,她沉下脑子认真想了想,最终把目光投向葛梁及身边的蓝情。 蓝情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事情的发展正如她设计的那样,盛子骄的名声毁了,甚至让长老们对宗主产生了一些意见。 这些小小的情绪在有些时候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 盛子骄将她的得意看得清清楚楚,心底有些不得劲。 这些背后搞阴招,不是应该她整个反派来做吗? 这个女主怎么回事?这么喜欢抢她的戏份? 盛子骄剑上的灵气紊乱了一秒钟,她很快控制住,甚至平静的离开了赛场。 两人一兔安静的走在回去的路上,阿丑忍不住偷偷瞄盛子骄的神情。 “小姐……“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怀中的黑兔翻了个白眼,跳到地上,自己蹦蹦跳跳的。 这个时候两人都没人精力关注它。 第 53章 恶毒小师妹9 “阿丑——“ 盛子骄开口,“我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她想让我饱受争议爬到最高处,然后再被她打下来,这样一来,她就获得了名声,实力,拥护。“ 蓝情的心思太好猜了。 她说着,阿丑甚至听出了一声泣音。 他表情难得慌乱,“小姐,我去杀了她,拼上我所有力量,我也会阻止她的。“ 盛子骄回头看他,眼角睫毛还挂着泪珠,显得楚楚动人,“不,你太弱了,就算你死了都动不了她一根毫毛。“ 她说着,面上浮现出失望。 阿丑的心像是被巨石压了一遍,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一丝能够给自己辩驳的话语,最终他垂下手,眼中是深深的压抑和自弃,不再说什么。 事情就像盛子骄说的,她靠着蓝情暗地的手段,一路走到了赛场最后,台下弟子和长老们对她的不喜甚至没有掩饰,一个个都等着他们敬重的大师姐好好教训教训盛子骄。 盛子骄站在台上,抵抗着所有人的恶意,执剑面对蓝情,明明是春日,却吹起一阵阵寒风,是从蓝情的剑上传来的寒气。 蓝情笑得很温柔,语气却咄咄逼人。 “师妹,你看,宗主这次还能不能护得住你。” 宗门大比除非淘汰,否则不能中途退出。 除非盛子骄现在马上投降,不过,依她对盛子骄的了解,她是做不到的。 盛子骄确实不准备投降,她并没有将蓝情的挑衅放到眼中,反倒有心情抽出心神看台下的阿丑和小黑。 阿丑眼里的控制不住的紧张,全身是肉眼可见的紧绷。 盛子骄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知在想什么,转头看向蓝情,“师姐,动手吧。” 蓝情早就跃跃欲试了,手里的剑蓝光乍起,直直跃向盛子骄。 盛子骄感受了一下她的力量,以剑支地,翻身躲开。 “不过如此嘛,师姐你确定打得过我吗?我最近可是进步了不少。” 盛子骄一边站稳,一边调笑着说。 蓝情不为所动,“比赛才刚刚开始呢。” 蓝情主攻,盛子骄防守。 每每剑要刺到盛子骄身上时,她 都能以一种轻巧的方式躲过。 阿丑的心一次次的捏紧,心跳声响得像是在打鼓。 随着比赛时间的一点点拉长,观赛的众人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盛子骄的能力似乎不错,修仙界向来是崇尚强者的,弟子们对盛子骄的看法好像有些不同了。 是了,大赛前一直能看到盛子骄练剑的身影,一练就是一整天。 台上的蓝情心绪渐渐变得不安。 不对,按照自己的设想,应该是狠狠收拾盛子骄一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台下弟子们的议论提醒着她,再不搞定她,她的计划怕是有变。 蓝情眼色渐渐凌厉,以剑出击,辅以灵力,击向盛子骄。 太急躁了。 盛子骄叹了一口气,明明可以打得更好的,却犯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错误。 盛子骄侧到她身后,剑尖伸出,似乎是要刺到蓝情的肩头,弟子们屏息看着,难道蓝情师姐要输给盛子骄了? 却不想,盛子骄的剑一抖,只挑开了蓝情的发带。 唉,不少弟子都替盛子骄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蓝情头发凌乱的披散,她向来注意自己的形象,现下却像个疯女人一样,此举着实激怒了蓝情。 剑光交错,两人又纠缠起来。 蓝光大盛,萦绕着二人,弟子们睁大眼睛想看清里面的动作。 不想,一个人影自里面飞出来,直直摔倒在台下。 “小姐!” 阿丑看到那抹身影,心一下就揪起来,他跑到她身边,扶起盛子骄。 盛子骄捂着胸口,“阿…丑…”话音未落,她喷出一口血,彻底晕过去。 台上的蓝情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待看到盛子骄晕过去,心中又是一番诧异。 她惯常用右手,左手施力生疏,就算把她击退到台下,也不至于会伤到她。 比赛似乎就这样落幕了。 蓝情按照她计划的一样,赢得了这场比赛,只是她心中始终觉得不对劲,只是老师们的夸奖和同门的羡慕渐渐使她沉浸,渐渐也忘了。 院子里,小池的红尾鱼依旧有活力,小黑守在池边,乐此不疲的将鱼抓住又放 了。 屋内,盛子骄正躺在床上,已经三天了,她还没有醒,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盛傲来看了很多次,只是宗门事务缠身也不能常待。 阿丑打湿帕子为她擦拭脸颊。 手下的肌肤如雪,那双灵动的眼睛如今紧紧闭上,整个房间变得格外安静。 阿丑打量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小姐。 要是……要是自己再强一些,能够保护她,她就不用受到这些伤害了。 阿丑想起盛子骄说过的话,都怪自己太弱了,这样的自己怎么配待在小姐身边保护她。 心里像是有刀在割一样,偏执的想法一点点侵蚀他的脑海。 阿丑停下擦拭的动作,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拉起小姐的手,柔若无骨。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偷偷触碰她。 可他盼望的,是能和她并肩,而不是躲在角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蛆虫一样。 阿丑只顾着悲伤,没看见盛子骄微微翘动的睫毛。 “阿丑…?”微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小姐!“ 阿丑欣喜的抬起头,小姐终于醒了! 盛子骄不说话,只是动了动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我…对不起小姐,我只是…” 阿丑反应过来,惊得抽回了自己的手,话语变得吞吞吐吐,耳垂渐渐出现粉红。 “没关系,阿丑。”盛子骄虚弱的笑了笑,“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阿丑收起自己不适宜的感情,不放心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拗不过她,退出了门。 只是他不放心,直接守在了门口,生怕小姐出什么意外。 屋内安静了很久,随后出现了一阵抽泣。 阿丑的心随着抽泣声一起悲伤。 隔了很久,他听到里面念叨着什么鼓山,噬魔。 他心里泛起不安,不管小姐的命令,直接进入了房间。 屋内,盛子骄正瘫坐在地上, “小姐,快起来。” 阿丑心疼的扶起她,盛子骄却顺势靠在他的胸膛。 “阿丑,我知道了,我听爹爹说,鼓山有噬魔,若我得了他,一定能打败蓝情的。” 阿丑不知道噬魔是什么,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54章 恶毒小师妹10 “不可以的。” 阿丑哀求她,盛子骄却像听不到一样继续念叨,“若是得了噬魔,便拥有了它的能力……” “我们找其他方法好不好,小姐,听话。” “不,我就要它,我现在就要它!我要报仇!” 盛子骄激烈的挣扎起来,阿丑就快要制不住她。 “好好,小姐,我去,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带回来。”阿丑闭上眼睛,终于妥协。 “我可以马上就去,只是,再给我一点时间看看你。”他语气悲哀,盛子骄回抱住他,语气戚戚,”你带回来,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好,你说的。” …… “嗯。” …… 阿丑离开了,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一离开,盛子骄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刚刚的执拗好似不存在。 衣摆因为在地上摩擦沾上了不少灰尘,她准备换一身衣服,却看见本该在外门玩耍的小黑懒洋洋的趴在窗棂上,粉嫩的舌头一点点舔舐着肉爪。 也不知待在这里多久了。 盛子骄走近,将它抱起,拿了一根新鲜的胡萝卜喂它。 “多吃点吧,以后可没有阿丑给你准备食物了。” 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 黑兔两只前肢抱着大大的胡萝卜,啃得起劲,好像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盛子骄将它放到桌上,转过身准备换一身衣裳。 柔滑的衣料慢慢从她的肩头滑下,细腻的皮肤和纤细的腰肢一点点显露,再往下是更引人遐想的部位。 “啧啧。” 一阵说不清是惊叹还是调侃的男子笑声自身后传来。 盛子骄一愣,将衣服重新笼上,转过身看向男人。 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身黑色金丝的衣衫,黑发上是鎏金的发冠,狭长的眼角,红色的瞳孔将他显得格外邪气。 一个漂亮的男人。 “你是谁?” 盛子骄打量他一番,确 定是自己没见过的人,心中升起警惕。 男子眼中还带着惊艳,他压了压嘴角,故作委屈,“天天说喜欢我,这就不认识我了?“ 盛子骄不明所以,她忽然环视一周,小黑呢? 地上还残留着一抹黑色的毛发。 她不可置信的皱起眉,“你别告诉我你是小黑?” “猜对了。”男子拍拍手,又拿起桌上的胡萝卜,嫌弃地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胡萝卜了。“ 嫌弃你还吃得津津有味。 盛子骄心中吐槽,表面却不敢大意。 随手抱回来的宠物居然是个美男子。 或许是个坏坏的美男子。 “你接近我想要干什么?” “接近你?”男子嘴唇轻启,殷红的嘴唇像是刚吸了血一样的魔鬼,他重复一遍,“你忘了,是你抓了我来的。” 他想到那个画面,轻轻一笑,赤瞳泛起波澜。 “转眼就不认账了?” 他语气熟稔,态度轻松,好像两人就是在一起叙旧的老朋友。 盛子骄无言以对,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自己根本感受不到。 动手动嘴都打不过,盛子骄只能恶狠狠的盯着他,深怕他有什么举动。 男人好笑的看着她气势汹汹的小模样,“放轻松,你之前对我可是随意得很。” 他这么一说,盛子骄就想起自己时不时逗弄小黑的情景。 好像抓了他的耳朵,扯了几下毛发,戳了戳小兔子的唇瓣。 她不确定的想,或许,他是找自己报仇? “不用乱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我又何必为你输送灵力?” 男子,就是小黑,悠闲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坐呀。”他歪歪头,示意盛子骄。 这是她的屋子,他怎么还一副主人的样子。 盛子骄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的坐下了。 “输送灵力,我怎么不知道?” 男子给她倒 了杯茶,回答,“不然你以为仅仅凭一颗丹药,能有那么好的效果?” 确实,自从吸收了那颗丹药,盛子骄的灵海变得格外充盈。 她还以为是药效好。 没想到是有人暗中相助。 “为什么要帮我?” 她疑惑,自己与这家伙并不相熟。 “你是我给自己的找的饲主,我只是不希望我的饲主——太弱。”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有意无意的放轻了语气,但是盛子骄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一抹绯红跃上她的脸颊,她想反驳却找不出话。 “你——!闭嘴吧。” 她无奈,“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兔妖?” 兔妖? 男子托腮认真想想,她觉得是就是吧,于是乖巧的点点头,这下倒是有小黑的样子了。 “你的疑问我都认真回答了,你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男子眼里是满满的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盛子骄躲开他的眼神。 “我又不是猫,人家是可爱的兔兔,你最喜欢了,不是吗?” 他捏紧自己的嗓子,做作的说道,赤瞳也一眨一眨的。 太蠢了。 盛子骄翻了个白眼,“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你做了这么大一出戏想让那个傻子去做什么。” 谁? 盛子骄眼里明晃晃的疑惑。 “哦,就是那个叫阿丑的小子。” 他说完,还不忘评论一句,“我偷偷瞧过了,长得是真丑,这名字取得挺贴切的。” 他说得认真,丝毫看不出是在身后议论旁人。 盛子骄才不想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于是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得了吧。” “灵丹加上我给你输送的灵力,你打赢那个蓝情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你故意输,故意受伤,就是想要找个理由,刺激阿丑,让他替你办事。” 男子将她的计谋一点点拆穿。 第55章 恶毒小师妹11 他将自己的计谋全都揭穿。 盛子骄惊讶于他的敏锐,只是—— “那又怎样?” 盛子骄小声说,只是语气里多了一份心虚。 还会心虚,看来还是不够心狠,男子垂下眉勾了勾嘴角。 “我可不是来指责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你让他干嘛去了。” 前面他都猜到了,也不差最后一点了。盛子骄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也无妨。 “只是想让他去收服噬魔而已。” 噬魔啊,那个最近动静很大的家伙。 男子若有所思,歪过头认真看着埋头拨弄茶水的某人。 “而已?”他反问。 “噬魔能力不俗,那傻小子根本不可能收服它,说去送死还差不多。“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 盛子骄当然懂他的想法,可是她并不认同,神色难得认真。 “噬魔攻击人主要靠攻击人的意志,阿丑自小历经磨难,意志坚定,比他人更加适合收服噬魔。“ 男子不得不承认,她说得确实有一定道理,只是太过冒险。 “然后呢,你想用他做什么?” 盛子骄轻笑,“然后就是要给觊觎别人东西的人一个教训。” 葛梁及以及蓝情一派的人,既然便宜爹不一定能靠住,那就用其他方法。 相信以阿丑对自己的忠心,让他做什么都会愿意的,不过是杀几个人罢了。 虽然这个方法曲折了一点,但是这才是反派人物该做的不是吗? 玩弄人心,谋害主角。 男子看着兀自奸笑的盛子骄眼中也泛起笑意。 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有趣。 不如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他舔了舔腮帮子,提出一个诱惑的建议,“我也可以帮你。” “杀人放火,修士界和妖魔界,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盛子骄惊讶于他的狂妄和自信,只是却摇了摇头,“我信任阿丑,却不信任你。” “呵。” 男子轻笑一声,不再提这个话题。 他沉默一会说,“我叫黑鎏。” “既然不愿意我帮你做点大事,那我就送你一点小礼物吧。” 黑鎏留下这句话,下一秒消失在空气中。 ——他要干什么? 盛子骄望着被打开的窗,窗户被风打得吱呀吱呀的响。 华凌宗另外一处地方,蓝情正往自己的 住处走去。 这些日子她接受了太多赞美,来自同门的,来自长老们的,连葛梁及都难得对她不是利用,而是一阵夸奖。 这样美好的日子让她沉醉其中。 盛子骄那个失败者,只是一日日的困在她那个小小地方享受失败的滋味。 一向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盛子骄应该很受打击吧。 她一想到盛子骄有多难受就有多开心,甚至笑出了声。 “看来我们的赢家很开心呢。” 一个邪气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蓝情下意识摸上剑柄,回身抬头。 一个黑衣男子歪坐在树枝上,白皙的指尖夹了一根青草,送进嘴里。 他嚼了几下,吐出来。 “真难吃。” “这么难吃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存在在世间呢?“ 黑鎏跳下树,一步步逼近蓝情,一边问她。 蓝情被眼前男子的样貌惊到,这样惊艳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心中的警惕被少女心思逼退。 “你要是饿了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吃点东西。” 蓝情尽量释放出自己的善意,露出自己最受师弟师妹们欢迎的微笑。 啧,这张虚伪的脸真让人作呕。 黑鎏皱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像你这种让人生厌的东西是不是不该活着呢?” 蓝情被他的话吓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并不认识你。”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抽出别在腰间的剑。 黑鎏注意到她的动作。 “就是这把剑给了你勇气伤害她吗?” 蓝情不明所以,下一秒,手中的剑脱离了她的控制,剑身泛着蓝光,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你想干什么?” 蓝情不可置信,这人居然这么强,轻而易举夺走了她的佩剑。 黑鎏没有回答她,而是一把抓住颤动的剑。 剑到了他手上,一下变得乖乖的,不敢再动一下。 “居然还生出了意识。” 黑鎏笑笑,“正好当作小点心。” 他说完不顾蓝情的阻止,一口咬上剑身。 坚硬的剑好像变得脆弱,一下断成碎片,星星点点的蓝光想要逃离他,却被他大手一挥全部吸进体内。 “啊!“ 蓝情发出痛苦的叫声,为了这把剑她付出了很多,也陪伴了她许多年, 她不敢相信会这样轻易被人毁了。 “别慌,还没完呢。“ 黑鎏丢开手上光秃的剑柄,隔空掐住蓝情的脖子。 蓝情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胀红。 黑鎏满意的看着她的痛苦。 眼中有一点点遗憾,“若非她不愿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该感恩戴德。“ 蓝情挣扎中听见他说的话,不待她思考,窒息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她彻底晕过去。 黑鎏将她随意丢到地上,从衣袖中拿出一方白色丝巾,一点点擦拭每根手指。 “好了,这下干净了。“ —— 盛子骄是第二天早上才知晓的消息。 蓝情遇袭的消息沸沸扬扬的传遍了整个宗门。 据说是被人毁了灵剑,更让人惊讶的是,凶手还割下了蓝情的一头秀发,满门上下都在猜测蓝情是惹上了什么恩怨。 盛子骄听到的时候没忍住笑出了声。 也就是说蓝情现在就只能顶着一头凹凸不平的短发? 对于蓝情这种特别有偶像包袱的人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 盛子骄想到这里,更加开心。 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她看向闷闷不乐的啃着胡萝卜的某男子。 这么大个男人抱着胡萝卜啃,让盛子骄看出了一点反差萌。 她问黑鎏,“是你干的?“ 黑鎏放下手中的胡萝卜,毫不在意,“我说过了,一点小礼物。” 他停顿片刻,又纠结着说,“如果实在要谢的话,就从帮我改善伙食开始吧。” “这胡萝卜我是一天也吃不下了。”他皱着眉头,仿佛遇到什么巨大的难题。 盛子骄轻笑,“兔子不就该吃胡萝卜嘛。” “我可不是一般的兔子。” “是是是,你是兔妖。” 盛子骄一点不走心的应和着,敷衍他。 黑鎏张了张嘴,又无奈的闭上。 他才不是什么兔妖呢。 “你想吃什么自己去厨堂看看,只是小心别被抓住炖来吃了。” 盛子骄提出了一个有用的建议。 宗门有些弟子并没有辟谷,因此也设有厨堂。 黑鎏听到这个,一把扔了手里的胡萝卜,变幻成本身消失在草间。 赫然是厨堂的方向。 盛子骄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猜测, 神秘又强大,率性又邪气。 不知道这个小兔精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第56章 恶毒小师妹12 傍晚的时候,天边的云卷着云,赤霞铺满了半边天空,夕阳洒在大地上。 黑鎏踏着一篇片橙黄的夕阳回来了。 他表情惬意,姿态放松,显然是饱餐了一顿。 盛子骄正在打坐,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好像变得格外耐心,对于修炼打坐这种枯燥的事也没有不耐烦。 霞光下,她的脸颊泛着暖色的光,黑鎏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黑鎏本来不准备做什么,可看着盛子骄,举动却不受自己控制,他慢慢靠近,杂草被他踩弯了腰。 此刻两人近在咫尺。 黑鎏蹲下来,与她平视。 他注视着她轻颤的睫毛,粉嫩的唇瓣。 他还记得,她睁眼时,那双灵动水润的眸子。 他不受控制的,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脸颊。 痒痒的,湿漉的触觉停留在脸上。 盛子骄睁开眼,与他对视。 她本来只是想看看黑鎏想干什么,所以刻意放任了他的动作。 没想到…… 过于近的距离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暧昧。 黑鎏直直对上她带着质问的眼神,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两人好似要融在一起。 无言的交流。 就在盛子骄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黑鎏的唇划过她的耳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吟,“有一个坏消息,主人要听吗?” 话语间,他故意加重呼吸,带着喘气的呼吸重重的扑到盛子骄雪白的脖颈上。 主人什么的,也太羞耻了吧。 盛子骄忍不住躲闪。 一只手抵在黑鎏的胸膛,推开一些距离,“你说的坏消息,不会是想勾引我吧。” 黑鎏抓住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暧昧的摩挲,“说实话,是有这个想法。” 他的直白让盛子骄挑了挑眉,一脸戏谑,“暖饱思淫欲?” 黑鎏低声的笑,很明显的故意低沉着嗓音,似乎这样就能吸引到盛子骄。 虽然盛子骄是有有一点心动,但是对于黑 鎏身份的不确定还是让她止步。 盛子骄抽回自己的手,将话题扯回正题, “什么坏消息?” 黑鎏回忆着刚刚手上滑腻的触感,一边回答她,“是蓝情,她被选上云上峰了。” 他刚刚在外面听到的,本来对蓝情被袭击的议论全都变成了羡慕。 盛子骄狠狠皱起了眉,虽然小说里也有蓝情被选入云上峰的情节,可不应该是这样悄无声息就决定的。 既然是选拔,自己怎么不知道? 若是让蓝情进入云上峰,按照原剧情的发展,被华凌老祖收为徒弟,有华凌老祖做靠山,华凌宗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不行,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盛子骄理清思路,站起身来,“我去趟爹爹那里。” 黑鎏大概能猜到她要干什么,正好,最近自己的灵力丧失得越来越快了,是该会一会他了。 —— 另一处,盛子骄来到正殿,盛傲平时都在这里处理事务。 “爹爹!” 盛傲疑惑的抬头,今日怎么幻听了,竟听到骄骄的声音,要知道骄骄平日最不喜欢来严肃的正殿了。 他正疑惑着,就见盛子骄从走进来。 “骄骄,可是稀客啊。” 盛傲看着走近的女儿,打趣她。 盛子骄装作乖巧的笑了笑,可是她眼中的急迫却瞒不过盛傲。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告诉爹爹,爹爹帮你解决。”盛傲信誓旦旦的说。 盛子骄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帮上忙,试探的问,“爹爹,听说云上峰的选拔开始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盛傲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就是前些日子举办的宗门大比,胜者就有进入云上峰侍奉老祖的资格。” 竟然是那场比赛!? 盛子骄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本来自己是可以打过蓝情的,可是…… 这么看来,这机会还是自己送到蓝情手上的。 她气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盛傲不懂她什么意思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大大的不妥。”盛子骄撒娇,“爹爹,女儿也想上云上峰。” “为何?”盛傲疑惑的看着女儿,“去云上峰可不是去玩的,既要修炼,还要侍奉老祖,你不会喜欢的。” “再说——”盛傲看了一眼自小娇养的盛子骄,“你这个样子,如何侍奉老祖,我看老祖侍奉你的可能性都要大些。” “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盛子骄瘪嘴,“我不就是想着要上进,才想进入云上峰修炼嘛,听说那里灵气十分浓郁,要是在那里修炼,我的修为一定一日千里,到时候再没有人敢笑话我了。“ 盛傲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还一日千里,就以她的懒惰程度? 他质疑的眼神看着盛子骄,盛子骄转头又想出一个理由。 “我…我仰慕华凌老祖!他守护我宗数百年,若能有幸能与老祖一起修炼,即便只是在同一片地界,我都十分高兴,爹爹,你就成全我吧!“ 盛傲向来经不住这小丫头的撒娇,只是这次他却不敢打包票。 “此事不能由我一人做主,还等几位长老一同商议才行,成与不成,我也不能确定。“ 不管成不成,至少值得一试。 盛子骄总算看见一丝希望,“谢谢爹爹!“ 盛傲无奈的看着高兴的女儿,只希望她这次不是一时兴起。 —— 正殿,盛子骄悄悄躲在殿外,想要偷听点什么。 里面几位长老和盛傲坐在席上。 “师兄召我们何事?“ 葛梁及坐在下首发问。 另外两位长老也是疑惑的看向盛傲。 一位是掌管刑法的明安长老,天赋极高,修炼神速,容貌只停留在三十左右的样子,面容和善。 另外一位是掌管外门的女长老,公孙长老,性情冷漠,为人公正严肃,不少弟子觉得相比明安长老,公孙长老更适合掌管刑法。 第57章 恶毒小师妹13 盛傲目光一一扫过几位长老,最后视线落到师弟上。 自他回来,越来越明显的感受到女儿对于师弟的敌意,不知道师弟对于女儿是个什么态度。 他大手一挥,一道隔音的结界布下,殿外鬼鬼祟祟的盛子骄只能无奈的泄气。 她寻了个阴凉处,眼巴巴地瞧着紧闭的殿门,内心祈祷,希望老爹给点力。 殿内,盛傲坐在最高位上, “此番唤你们前来,是有一事,关于云上峰。" 几位长老洗耳恭听,盛傲接着说下去, “宗门大比中蓝情获胜,按理说她应是进入云上峰的不二人选,只是宗门大比里的第二名,也提出想要进入云上峰,各位怎么看?“ “怎么看?“葛梁及听了他这话,心中冷笑一声,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意味不明的说,”第二名不就是师兄的掌上明珠吗?师兄这是宠师侄太过,连入云上峰这等大事也来捣乱。“ 他的话表面像是调侃,可听得盛傲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不说话。 公孙长老听了葛长老的话皱起眉头,本来就冷酷无情的脸变得更加严肃,她平生追求公正,最不喜这类走后门的行为。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明安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道,“葛长老这话我不认同。” “嗯?”葛长老看向他,心中知道他要出面维护盛傲,“明安有什么高见?” 明安像是没有听出他暗藏的敌意,只是娓娓道来: “盛师侄虽说是宗主的女儿,却也有自己的实力,当日比赛大家都有见,两人纠缠许久,所说盛师侄棋差一招输了,但若再来一局,她的实力未必在蓝情之下。” 盛傲听完他的话,赞同的点点头,那日骄骄的表现却是让很多人都感到惊讶,比她以往的修为长进了不少。 “输了就是输了,找那些借口作甚,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就因她是宗主之女就要为她破规吗?”葛梁及表现得格外公正,丝毫不被明安的话打动。 公孙长老也觉得葛长老在理,"我同意葛长老说的,宗门有宗门的规矩,不可随意改变。" 公孙的性格最为固执古板 ,明安心知劝不动她,只能无奈地看向盛傲。 盛傲收到他的目光,点点头,将其余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公孙长老本性如此,可以理解,师弟却—— 他停住脑中对于师弟的恶意猜测,不想把同门数十载的师弟想得太坏。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了,那我就来说说我的想法。” 见几位长老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盛傲继续说,“老祖让我们送人进去,本就没有规定人数,一个或是两个对老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对与我们,多了一个天赋不错的弟子可以在老祖座下修炼,就多了一个机会培养宗门未来的一份力量。” 盛傲停顿下来,见他们都陷入思考,继续说,“不管今天提出这个想法的弟子是谁,我都想给她一个上进的机会。” 他的一番话确实让公孙长老和明安长老动摇了,为了宗门考虑,确实是多一个人进去更加有利。 葛梁及却始终不肯点头。 他本来见蓝情资质不错,又在同一战线,想要收她为徒,只是蓝情却想着进入云上峰。 她进入云上峰对自己也有利,若是能与老祖攀上关系,他想夺位就更加方便了。 于是他放弃了蓝情这颗好苗子,准备将她送入云上峰。 而盛子骄,蓝情屡次败在她的手中,若她也进入云上峰,难不得会出现什么变故。 因此他一直不同意盛子骄进入云上峰。 若是盛子骄也上了云上峰,早晚对他是个威胁。 葛梁及的坚持让几人僵持不下,于是明安提出了一个新想法,“既然我们商议不决,不如让老祖自己来决定?” “什么意思?”公孙长老问。 “等蓝情入云上峰的时候带上盛师侄,可当面问一问老祖,是收还是不收,若是不收就合该是她的命。” 明安这是退了一步,公孙长老第一个表示了同意,若老祖自己都同意,他们也没什么好争的。 盛傲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葛梁及左看看右看看,见他们都是一副赞同的样子,知道大局已定,只能装作无奈答应下来,“如此这般也不错。” 盛子骄在 外面等了好久,一旁的花花草草都被她撸了个遍,草地上唯独这一片秃了一块。 等了好久,终于正殿的大门开了,她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几位长老相继走出来,明安是最先看到她的, “短短时日不见,小师侄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他笑着打趣盛子骄,两人的关系不错,明安为人和善,盛子骄也喜欢和他相处,盛子骄向他行了个晚辈礼,“明安叔叔。” 又侧身向公孙长老和葛长老见了礼。 葛梁及此刻心里是无比后悔没有早早趁盛傲不在解决了她。 完全就是个搅事精。 他心中暗骂,面上皮笑肉不笑的,“子骄近日倒是变勤快了,还想着入云上峰修炼,师兄必定欣慰不少。” 盛子骄也假惺惺的同他打机锋,“爹爹看到我出息了当然欣慰,葛叔叔也应该很欣慰吧。” 葛梁及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并不答话。 几人寒暄后离开了,几位长老都是大忙人,平常都见不到人影,也就是宗主传召才抽出些时间跑一趟。 待他们一离开,盛子骄迫不及待地跑进殿中,盛傲正襟危坐在首位,正看着宗务。 “爹爹!” 盛子骄跑到他身边,也不询问,只是殷勤的替他捏捏肩。 盛傲本来还想吊她一会,见她这狗腿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 “爹爹爹爹,到底商议得如何了?” 盛子骄见他笑了,连忙希翼的望着他。 盛傲放下手中的东西,“等入云上峰时你一同去,到时候你亲自问问老祖,若他同意,你便能进云上峰。” 这么说来,还是有希望的! 盛子骄非常乐观,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的,她高兴的跳了跳,“谢谢爹爹,爹爹辛苦了。“ 她更加殷勤,“我替爹爹揉揉肩。“ 盛傲打趣她,“平时不见你关心爹爹,只有有事的时候才凑上来献殷勤。“ 盛子骄讨饶的笑笑,“这不是怕打扰爹爹的正事吗?“ “正事,什么是正事?你就是爹爹的正事。“ 盛傲宠溺的看着她,刮了刮她的鼻子。 盛子骄心中暖暖的,没想到穿书一趟能碰到这样好的爹爹。 第58章 恶毒小师妹14 等盛子骄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放荡不羁的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盛子骄凑近一看,是黑鎏。 他手上拿了一只烧鸡,应该是从厨堂偷的,嘴角还沾上了油光。 偷吃被盛子骄抓包,黑鎏第一反应不是掩藏赃物,而是用衣袖将自己的脸捂起来。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原来兔子也食荤。” 盛子骄背着手,微微弯下腰,靠近他。 她的心情不错。 黑鎏从她简短的一句话听出了她的心情。 停停顿顿的,他放下遮住脸的衣袖,整张脸暴露出来。 嘴角沾满了油和肉渣,原本帅气俊美的一张脸硬生生变了一个画风。 没想到他还是个吃货。 盛子骄嫌弃的蹙起眉,“你这样……” 黑鎏不等她说出嫌弃的话,一个闪身就来到水池边洗了把脸。 好险,形象不保。 等他收拾干净自己,盛子骄已经进了屋子,黑鎏变成小黑钻进屋子。 黑兔一个弹跳,跳进盛子骄的怀中。 “怎么样了?" 黑兔腹中发出声音。 盛子骄惊奇,原来他兔身也会说话。 “你很关心?" “只是太无聊了。" 黑兔打了个哈欠。 “是吗?” 盛子骄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告诉他, “长老们说,让我同蓝情一起去,亲自问一问老祖,若老祖同意我便能入云上峰。” 盛子骄又担心,“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让老祖同意呢?” 黑兔眼睛闪了闪,“你光站在那里,他就会同意。” “嗯?” 这么笃定? 盛子骄手拂过小黑的毛发。 “不过你可不能把我丢下,你是我的饲主,你得带着我。“ 小黑趴在她身上,等着她的答复。 盛子骄犹豫片刻,最后答应了他。 半个月后,正是蓝情入云上峰的时间。 这天连天气都十分晴朗,和煦的微风穿过熙攘的人群。 许多弟子都来观望,大家都对云上峰怀着敬仰和向往。 “蓝情师姐也太厉害了,是我们这一届唯一能进入云上峰的人呢。” 一个弟子 远远望着站在最前方衣袂翩飞的蓝衣女子,语气带着赞叹。 “对啊,师姐不仅人长得好看,对我们也特别温柔,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 另外一名弟子赞同的说道,不难看出他对于蓝情师姐的仰慕。 “可我听说,盛子骄好像也要进入云上峰?” “是让老祖宗瞧一瞧罢了,老祖宗定不会喜欢她那种恶毒的女人的。”那个仰慕蓝情的弟子愤愤道。 盛子骄之前总是传出欺负温柔大师姐的传闻,尽管她安静了一段时间,只是人们的刻板印象却没有那么容易打破。 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前方,明安和盛傲站在盛子骄和蓝情身边,他们将会护送二人进入云上峰。 盛子骄子来到这里,很久不曾看到这么多人了,好像大半个宗门的弟子都来这里瞧热闹了一般。 她好奇的望向身后,相同的白衣服饰层层叠叠,人影交叠。 “没想到你们宗门人还挺多的。” 脑海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盛子骄拍了拍手上多出来的黑镯,低声说,“说话前吱一声,你突然开口吓我一跳。” 黑镯在日光下闪了一下,下一秒,她的脑海里响起一声委屈巴巴的声音,“吱~” “说吧。” 黑鎏这才开口,只是语气依然委屈,“不准凶我。” 盛子骄抿了抿唇,她压下嘴角的扬起的笑,故作严肃,“你听话我就不凶你。” “好吧。” 黑鎏叹一口气,只得装得乖巧,谁让她喜欢呢。 盛子骄逗逗黑鎏过后,心情变得不错,若他就只是只小兔子就好了,她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 “你很得意?” 蓝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她,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面上依旧端着大师姐良善的架子,眼神却藏不住对盛子骄的厌恶。 “能不能进云上峰还不一定呢,师妹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盛子骄能理解她的不忿,但是不妨碍她怼回去,“对啊,结果还不一定呢,师姐也小心一些,要是我入了云上峰,师姐打的算盘可 就没那么容易了。” 蓝情有些惊讶,莫非她知道自己的打算? 葛梁及一心想要争夺宗主之位,而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膈应盛子骄,她也十分愿意支持他,然而进入云上峰显然比这重要。 她不仅能修炼得更加快,还能获得更多的支持,说不定待葛梁及夺位后,自己就是最有力接任宗主之位的人。 蓝情心中对盛子骄多了一分忌惮,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盛子骄就变了,以前的她被自己耍得团团转也只能无能咆哮。 而现在,她不仅修为大涨,对上她更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好像自己在做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蓝情渐渐感觉自己背后有些发虚,她此刻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老祖别收下她。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就在她们交谈的一会,盛傲拿出星盘,四人站在结界中,盛傲催动星盘,星盘与结界的能量从大地喷涌而出。 盛子骄的头发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吹得凌乱,发丝挡住了她的视线,只听见弟子们的一阵惊呼,她脑子变得眩晕。 大概一刻钟之后,她才从眩晕中慢慢脱离,脚步还有些发虚。 一个手掌扶住她。 盛子骄撩开头发,是盛傲一脸关心的扶住她的手臂。 而蓝情则一个虚晃跌坐到了地上。 明安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扶起了她。 盛子骄没有再观察她们,而是将目光移向别处。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周围的环境就大变样。 草青花香,蝴蝶飞舞,小昆虫在草地下忙碌。 一切都富有生机。 盛子骄深吸一口气,浓郁的灵气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肺腑。 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清透,完全驱散了刚刚那种眩晕。 好像连呼吸都变得享受。 这就是云上峰吗? 盛子骄心中惊叹。 而一棵巨大的树吸引了她的注意。 伫立在整个地界的最中心,树干崎岖粗大,茂密庞盛的树冠萦绕着绿色,泛着银色光晕的花朵沉甸甸的挂满了枝头。 整棵树都泛着银黄色的灵光,就像仙宫里的神树一样。 第59章 恶毒小师妹15 化成手镯的黑鎏也吸了满满一口灵气。 果然还是这里舒服啊。 待蓝情站稳,盛傲拉了一下盛子骄的衣袖,她才从惊叹中回神。 “都来拜见老祖。“ 盛傲对她们俩说。 老祖?哪里来的老祖? 盛子骄正疑惑,就见盛傲和明安直接就地跪了下去。 蓝情也紧随其后。 盛子骄愣了一秒,也有模有样的跟着跪下。 只是眼神却依旧不安分,这里瞟瞟,那里看看。 盛傲对着虚空念道:“晚辈盛傲,任宗主之位,今日特带弟子蓝情,盛子骄前来拜见老祖。” 明安一向和善的面容也变得严肃,跟着念了一遍。 “好了,你们两个,也来拜见一下老祖。” 盛子骄心中腹诽,这老祖排面够大的,都不屑现身,让他们就在这里跪拜虚空。 她这边嘀咕着,蓝情却在认认真真的拜见老祖。 “弟子蓝情,有幸入云上峰侍奉老祖,定恪尽职守,不愧于心,感谢老祖给弟子这个机会。” 好像在演独角戏,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 盛子骄觉得自己几人就像个傻子一样。 盛傲等了一会不见她出声,暗地又扯了扯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 “哦哦,到我了是吧。” 她压低声音跟盛傲说。 盛傲都忍不住想拍脑袋,在云上峰所有地界,什么声音都逃不过老祖的耳朵,这傻孩子不会以为压低声音老祖就听不到了吧。 盛子骄轻咳了一下嗓子,开口前又不知道对着哪个方向说话。 认真想了想,她干脆使上力气,好像怕老祖听不清她讲话一样,嗓音平时大了两三倍。 “弟子盛子骄见过老祖宗!” 她激情澎湃的说完第一句,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后面的语言。 “虽然我没有被选上进入云上峰,不过弟子今日来就是想请老祖宗给个机会,弟子仰慕老祖已久,特别想能够陪伴在老祖宗 身边侍奉您。” 她一通嗓子吼下来,身旁的盛傲是真的拍脑袋了,傻女儿,是说的些什么呀。 明安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虚空中一片安静。 盛子骄不确定的想,或许老祖宗没有听清她在讲什么?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讲一遍,“老祖宗——” 刚开了个头就被盛傲转身捂住嘴,盛傲一脸无奈,“你少说两句。“ 盛傲是真怕她得罪了老祖。 盛子骄呜呜的叫两声,在盛傲的注视下点点头。 盛傲这才放开她。 盛子骄这下子不敢讲话了,就怕盛傲再给她来一下,她不要面子的吗?蓝情还在旁边看着呢。 云上峰里处的地界,一个月光色衣裳的男子注视着空中,将盛子骄的言行看在眼中。 看来这个小姑娘还挺性急。 他目光下移,视线停在她腕间的黑镯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气脉动。 盛子骄安静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没希望的时候,一个温润又清冷的男音在空中响起,“可以。“ 盛傲听到老祖的回答,脸上泛起褶子的笑。 盛子骄还没回过神来,她以为老祖宗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呢,没想到声音听起来还挺年轻的。 她想到蓝情被老祖宗收为弟子,想起一直很热门的师徒文学,突然恍然大悟,看来华凌老祖就是蓝情的官配。 关于蓝情进入云上峰后的情节她都没有看,只是被剧透知道了蓝情被老祖收入门下,没想到,其中还有感情线呢。 盛子骄越想越觉得没毛病。 盛傲见她又走神,已经懒得叫她,干脆自己代她道谢,“晚辈代小女谢过老祖。” 他接着说,“小女被晚辈有些娇惯了,若是她犯了什么小错,老祖宗只管犯便是,若是她犯了不得了的大错,还请放她一马,都是我这个做父亲没有教养好,晚辈愿代她受罚,小女日后便麻烦老祖照看一二了。 ” 盛傲说完实实在在的对着虚空磕了一个头。 后面这番话他本不该说,只是为人父母,怎么能放心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身边呢。 那个声音这次回复得很快,“可。” 盛傲又再次谢过。 盛子骄跪坐在他身后,听到他的一番话,不知不觉眼角渐渐湿润,“呜呜,爹爹——。” “我舍不得你。”她咬住唇瓣,第一次有了这样真实的情感。 盛傲拍拍她的肩膀,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长篇大论的絮叨,只是说,“你要听老祖宗的话。” 短短的一句话中,包含了他太多不舍与祝福。 他不求孩子有多出息,只希望她过得平安开心。 两人依依惜别的父女情深实在感人,蓝情独自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红,她是个孤儿,在俗世流浪了几年后被捡回华凌宗,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父爱。 盛子骄总是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明安也被她们的父女情打动,只是这里是云上峰,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们告别。 “宗主,我们该离开了。”他小声的提醒盛傲。 盛傲点点头,于是再次运起星盘,在盛子骄依依不舍的送别中,消失在一片白晕中。 这下,就剩下她和蓝情两个人了。 哦,不对,还得加上黑鎏和不知在何处的华凌老祖。 蓝情不懂老祖是怎么愿意收下盛子骄的,她真是又蠢又笨。 不管盛子骄,她抬脚独自离开,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在盛子骄眼前。 盛子骄一脸惊叹,“这云上峰可真是有趣。” 脑中黑鎏听了她的话吱了一声,“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符咒罢了。” “你走进去就知道了。” 盛子骄往前踏了几步,场景一下就变了。 宫殿楼宇层叠的出现在眼前,地势广阔,唯一不变的是那颗长着银花的神树。 她回头看,已经看不到刚才的风景。 她再一次露出乡下人进城的表情。 第60章 恶毒小师妹16 眼前黑色雾气一闪,黑鎏变成兔身,“跟我来。” 小兔子蹦蹦跳跳的,熟练的穿梭在路上。 盛子骄跟上去,绕过弯弯拐拐的路,最后来到东边的一座偏殿。 “随便找间屋子住下吧。” 黑鎏告诉她。 盛子骄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眼神闪了闪,看起来,黑鎏对这里很熟悉呀。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听话的随便找了一间屋子住下。 她在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蓝情也出现了。 她脸上冒出了点点的汗珠,想来这里地界太大,她又不熟悉,所以走累了。 她也看到了盛子骄。 最后,蓝情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理,选了一间离盛子骄不远的一间房间住下。 近点也好,盛子骄想,方便她观察蓝情和那位老祖宗的动向。 —— 可是,一连在这里呆了五六天,盛子骄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位老祖宗,蓝情倒是很沉得住气,每日都在房中修炼。 盛子骄也很想沉下心认真修炼,只是—— 她忘了,自己还没有辟谷,储存戒中没有一点吃的,要是再熬几天,估计自己就是第一个饿死的修士了。 盛子骄想想都觉得尴尬。 她突然想起黑鎏,这几日好像都不怎么见到黑鎏,也不知去哪里闲逛了,他对这里这么熟悉,肯定知道哪里有吃的。 而被她挂念的黑鎏,此刻正变幻成本体,穿过杂草,经过一条羊肠小道,终于来到最中心的地方。 就是盛子骄所说的神树。 神树通体泛光,神圣得令人望而却步,黑鎏却熟门熟路的窜上树干,爪子灵活的趴在树干上,几下就越到了树枝上。 黑兔站在树枝上,小心翼翼的用前爪去抓树上的银花。 爪子灵活一拐,一串银花就被折下,断裂处流出奶白的液体,黑兔将整串放进自己嘴里,四溢的香甜灵气立刻涌入它的四肢。 黑兔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 “一回来就偷吃?“ 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黑兔抓紧咽下最后一点银花。 下一秒它就被一阵看不见的掌风打下树干,狼狈的在草上打滚了一圈。 疼得它呲牙咧嘴的。 猩红的眼睛变得更加生艳。 那道声音波澜不惊,“下不为例。” 黑兔不甘心的望向那馋人的银花,只能灰溜溜的一蹦一跳离开。 盛子骄见小黑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平常保养极好的毛发上全是杂草和泥土。 “你别进来。” 盛子骄眼神四肢都表示着拒绝,“把你自己收拾干净再进来。” 黑兔被她拦在门外,无奈,只好变成人身,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 。 盛子骄这才放他进屋。 “你干嘛去了,搞得这么狼狈。” 黑鎏气势萎靡,“别提了,碰见个煞神。” “煞神?云上峰最煞的应该就是你自己了吧。”盛子骄毫无同情心的嘲笑他。 黑鎏只是无力的摆摆手,“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是我饿了。” 盛子骄努努嘴,“你去找点吃的呗。” 黑鎏的表情变得诧异,“你没有辟谷?” 她现在的修为基本都已经辟谷了,盛子骄主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所以才一直没有辟谷成功。 她还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对啊。” 黑鎏扶额,“我觉得你需要一个阿丑。” “可是我现在只有你嘛。”盛子骄对他眨巴眨巴眼,鼻音轻哼。 用美色也太犯规了吧。 黑鎏很想克制自己忍不住听话的欲望,可是她对我撒娇唉。 他内心的小兔心捏帕尖叫,完全没有了盛子骄初见他时的不羁。 “你等着,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吃的。” 黑鎏说完,变成兔身,兔脸上还泛着红晕,一下子消失在门口。 一刻钟后,黑兔叼着一碟子糕点出现在房间。 他将碟子放在桌上,“快尝尝,我保证这个绝对好吃。” 盛子骄不太相信,看上去就是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干的糕点呀? 她拿起一块,试探的尝一小口。 入口即化,软软的甜甜的味道刺激到每一个味蕾,像桂蜜一样。 盛子骄眯了眯眼,发出赞叹:“好吃唉。” 注视着她的黑鎏看见她吃东西的模样,不知觉舔了舔嘴角,她吃得好香啊,“主人,也给我吃一块嘛。” 盛子骄于是亲手投喂了他一块。 被主人亲手投喂了啊! 不知道是嘴里的糕点还是怎样,黑鎏只觉得整个人好像泡在了蜜罐了,比吃银花的时候还要满足。 靠着黑鎏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糕点,盛子骄顺利的避开了饿死在云上峰的悲惨结局。 这日,黑鎏却没有再带来糕点。 黑鎏一脸兴奋,“我带你去个地方。” 盛子骄莫名其妙,跟着他东窜西窜,最后发现自己竟被他带到了神树下。 树身好像萦绕着一股冷气,稍微靠近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气。 银色细碎的花朵一簇簇的,压在枝头上,那银光如有实质,像是浓稠的浆液,就要从枝头滴落下来。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盛子骄做贼心虚的压低声线,这里一看就是什么重要地方,这么贸然闯入不会有事吧。 黑鎏不回答她,朝她一笑,然后变成兔子一下窜到树上。 利爪从肉掌中伸出,一串银花就被他摘下。 盛子骄抬头望着 它,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黑兔吱吱一叫,将肉掌上的银花扔给树下的盛子骄。 盛子骄接住,立马就感受到了小小一串花里包含的灵力,因为脱离了主树,灵力缓慢的从花里一点点散到空气中。 “吱吱——”树上的黑兔指指自己的嘴巴。 “让我吃吗?”盛子骄疑惑的问。 黑兔高兴的点点头。 好吧。 盛子骄没觉得这花有什么不对,于是尝了一口,顿时就感受到了活跃的灵气。 她睁大眼睛,“这里面居然蕴含了这么丰厚的灵气。” 若是天天吃这个,岂不是都不用修炼了。 盛子骄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 不仅能增长灵力,还能充饥。 盛子骄吃下一串,隐隐有了饱腹的感觉。 她抬头,黑兔也吃得正欢。 正想着让它再搞一串。 一个月白色衣裳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一人一兔面前。 面容清冷,眉目慈悲,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银色的头发,如九天银河一般。 神圣,神秘,不容侵犯。 盛子骄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喉咙滚动。 好……好好看的男人。 黑兔也看到来人了,它烦躁的侧过身,妄图自欺欺人。 男人看向盛子骄,面上带着适宜的笑,既不会让人感觉生硬,也不让人觉得过分亲近。 一切都有刚刚好的距离感。 “吃饱了就离开吧。”他面带着温润的笑开口。 盛子骄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反问:“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并不回答,语气不变,“这里是禁地,下次不要来了。” “另外,管好你的小宠物,它很不听话。” 男子看了一眼正自欺欺人的黑兔,视线又重新回到树下的人身上。 银光透过树隙撒在她素色衣裙上。 男子提起手,宽袖一拂,一阵清风环绕住一人一兔。 盛子骄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自己房间里。 她惊讶的看了一眼四周,最后眼神落在一脸愤愤的黑兔身上。 “小黑,给我老实交代。” 黑兔变成人,脸上出现少见的心虚。 “那个人就是华凌老祖吗?” 黑鎏点点头,脸上带上了讨好:“我自己交代!” 很好,很自觉。 盛子骄洗耳恭听。 黑鎏将自己的身份慢慢告诉她。 “我一直生活在云上峰,本体是一只黑兔,一直住在那棵树下。” 盛子骄听到这里有些质疑,“你是你说你生出了意识?” 动物生出意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是,是华凌,他抓了我的本体,把他自己的一部分元神放到了我的本体上,于是我就诞生了。” 黑鎏解释给她听。 第61章 恶毒小师妹17 盛子骄却觉得不对劲,“按照你的意思,那你不就是华凌老祖?” “我才不是他呢。”黑鎏嫌弃,“他就是个古板又冷血的老男人。 看来两人的恩怨还挺深。 “不过你们俩长得都挺好看的。” 盛子骄感叹一声,“有颜值还有才华,啧。” 黑鎏本来郁闷的心情在听到她的夸赞后一扫而空。 而某个偷听的人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很久没见到这样真实的人了。 既见到老祖宗的第二天,他就传话让盛子骄去西边的主殿中。 盛子骄走在路上,一边欣赏着沿路的风景,却不期然撞见了也往一个方向去的蓝情。 看来也叫了她。 蓝情越过盛子骄,走到她前面,面容是止不住的得意。 这些天她一直努力修炼,她相信像老祖宗那样神通广大的人一定能看到自己的勤奋,果然,老祖宗虽然没有露面,却出声指点了她。 虽然仅仅只有一句话,蓝情却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变近了。 更重要的是,据她观察,盛子骄似乎对老祖宗一无所知,看来老祖宗是更喜欢自己。 盛子骄实在是看不懂她在高兴什么,两人走了一路,蓝情就奸笑了一路,还时不时回头打量自己,眼色露出不屑。 要是再不到她就要受不了蓝情诡异的眼神了。 还好,终于到了。 这里的布置不同于外面那些宫殿的千篇一律,布置得十分清雅,一个银发背影在门内端坐。 蓝情心里激动,终于要见到老祖了,她“吧嗒”一声就跪下,狠狠给门内的身影行了个大礼。 “弟子蓝情,见过老祖宗。” 她语气里止不住的激动。 盛子骄被她结实的一跪吓了一跳,有必要这么拼吗?听着都痛。 她小心翼翼提起裙子,轻轻跪下,学着蓝情说道 “弟子盛子骄见过老祖宗。” 里面的人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温柔,“都起来吧。” 盛子骄一听,赶忙拎着裙摆站起来。 自从上了云上峰都跪了两次了,她真是适应不来这个规矩。 蓝情不满她的不敬,不紧不慢站起来,送了她一个白眼。 盛子骄权当看不到。 里面的人站起身,伸手压压衣摆,终于转过身来。 正是之前撞见的银发男子。 盛子骄因为之前见过他,对他倒不是多么惊艳了。 但是蓝情却是第一次见他。 她本以为老祖宗会像门内长老一样,是个刻板严肃上了年纪的长辈,没想到—— 没想到是这么的清俊优雅,温润和睦。 比她平生见过的所有男子都 好看。 蓝情眼神不自觉的追随着他。 华凌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火热的眼神。 “今日让你们前来,是想告诉你们,你们都是选拔进来的,天赋不错,我欲收你们为徒,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他不紧不慢的抛出一个炸弹。 蓝情是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砸的高兴。 而盛子骄则是被这个消息砸得头晕,女主和他官配的感情线呢?一上来就收徒了? 她心中不断推测可能符合逻辑的解释,可是每一个解释都很牵强。 不对劲。 蓝情很快就感恩戴德的谢恩,而盛子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华凌看向盛子骄,她思考的时候下意识的咬着下唇,贝齿轻轻咬住水润的唇瓣。 “盛子骄。”他缓慢念出她的名字。 “嗯?”盛子骄被他唤回神, “你愿意吗?” 华凌看着她,浅瞳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清清亮无比。 “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刚刚就是太高兴了。” “弟子拜见师傅。”盛子骄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拜师礼。 一旁的蓝情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华凌也不在意,笑着接受了她的拜师。 “可是——” 盛子骄拖长声音,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她一脸疑惑,“我与师姐都拜到师傅门下,谁才是大弟子呢?” 她说完蓝情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蓝情马上堵住她:“我本就是你师姐,拜师了自然也一样是你师姐。” 盛子骄不说话,只是看向站在前方的华凌,故意将难题扔给他,“师傅,我听你的,你来说。” 蓝情也看向他,“师傅……”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亲近。 华凌弯弯唇角,神色自始自终不曾变过,他看了一眼两人,最后将目光停在盛子骄身上,“你想要如何?” 盛子骄故意皱着眉想了一会,最后一脸挑衅的转过头对蓝情说,“我当然是想当您的开山大弟子啦。” 她又看向华凌,华凌不躲不闪,好似不曾看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那便如你所愿。” “师傅!”蓝情不可置信,师傅就这样轻易的答应她了,莫非自己日后还得改叫盛子骄师姐? 盛子骄轻轻鼓掌,笑颜如花,“谢谢师傅,还有——师妹!” 她笑得多灿烂蓝情就有多心堵,只是师傅还在这里,她不能失态,蓝情告诉自己忍一忍,强迫自己挤出和善的笑,只是那声师姐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华凌认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也不在意蓝情的一小点情绪。 “好了,你们明日开 始就来这里修炼,我在一旁指导你们。” 这便是赶人的意思了。 蓝情压住心中郁气,礼貌周全的告退了。 盛子骄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刷下存在感刺激她。 两人都离开了。 华凌感受一瞬间安静下来的屋子,本欲关门,却看向某一处。 盛子骄躲在石头后面,觉得自己藏得应该还算隐蔽,她倒要看看,这个师傅到底要搞什么鬼。 还真是不消停啊。 华凌轻叹一声,提声对着那处说,“出来吧。” 盛子骄缩缩脚,不确定的想,应该叫的不是自己吧。“ “裙子露出来了。” 声音自身后响起。 盛子骄急忙回头,华凌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盛子骄讪讪一笑,低头扯了扯自己碍事的裙摆。 “师傅您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他们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华凌看到她裙摆上沾上了泥土。 他不说话,却突然蹲下,与盛子骄平视,那双握剑的手一点点为她擦拭掉裙摆上的污点。 很快,裙摆在他的耐心下恢复了干净。 华凌正欲起身,盛子骄却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衣领。 华凌停住自己的动作,看向盛子骄。 波澜不惊的眼神,好像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一丝触动。 “师傅,我饿了。”盛子骄憋出两滴泪,可怜巴巴的对他说。 华凌认真看着她,突然伸手将她扶起来,自己也顺势站起来。 视线一下子变得良好。 “跟我来。” 扔下这句话,华凌率先走进屋子。 盛子骄亦步亦趋跟上去。 屋子里布置得十分简陋,只有一个方塌上沏着茶水。 “你在这里等一下。”华凌将她留在这里,自己走进里间。 盛子骄环顾四周打量一番,还刻意看了一下,里茶杯面的茶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只是土地里随意采的嫩芽。 墙壁边上放了整壁的书籍,还有一些灵药。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黑鎏说得没错,华凌确实是很无聊。 盛子骄暗自点点头。 外面打量得差不多了,好奇心驱使着盛子骄一点点迈向里间,华凌进去的房间。 就在差两三步远距离的时候,华凌端着一碟子糕点出来了。 华凌停下脚步,看着鬼鬼祟祟的盛子骄。 “额,我就随便看看。”盛子骄尴尬的放下提起的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到方塌边上,坐得格外乖巧。 她看华凌将糕点放到桌上,他仙气飘飘,现在做起这些倒有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华凌也坐下,目光莫测的看着她。“吃吧。” 第62章 西北明珠1 京都长街,一队盔甲军队走在中间。 两旁人头攒动,麻衣布履的老百姓们夹道欢迎。 他们提着盛满了瓜果蔬菜的竹篮,供在西北军去驿站的必经之路。 西北军,在西北边境保家卫国,击退数十万异国贼子,历经十六年,终于得胜归朝了。 百姓们都向这支奋力保护臣民的军队表达感谢。 有激动的百姓甚至当街跪下向这支军队磕头。 即便冰冷坚硬的盔甲也阻挡不了百姓的热情。 队伍最前头,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鬓发丛生,而立之年,一双鹰眼如炬,面容凶恶,正是西北军的王,西北王。 一个妇女光是看了一眼西北王都害怕得缩回了目光,不过也只有这般坚毅的人物才能戍守边关十几年如一日吧。 她的视线后移,在一片或步行或骑马的队伍中,看见了一辆突兀的马车,比寻常京都的马车都大,占了满满半条街。 装潢也鲜艳,马车四角高高翘起,挂满了热烈的丝带。 “西北军怎么还带马车,也不知里面坐的是何人?” 她喃喃自语,发出疑问。 一旁的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刚刚向西北军磕了实实在在的三个头,额头还带着灰尘和红肿。 “那是西北王的独女,西北十四城的掌上明珠。” 浑浊的眼珠看着军队,老者低声为她解了惑。 “西北王之女?”妇人眼中浮现羡慕,“想必也是个端庄大方的贵女。”如同京都的那些大家闺秀般。 端庄大方? 老者想起还在西北时,那个造作得整个西北都不得安宁的女孩,一身红衣,嚣张大胆,一手金鞭甩得赫赫有声。 老者发出含糊的笑声,点了点头。 “老伯你可知道马车旁的男子又是谁,我从未见过如此清俊温雅之人。” 那妇人的目光又牢牢锁在马车旁青衣骏马的男子身上。 老者看去,那名男子正含笑对马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那是 西北王养子,盛嘉,少年才子,是西北王的智囊袋,也是西北军的军师,向来算无遗策,运筹帷幄,许多次都是靠他击退了敌军。” 妇人惊叹,“老伯竟什么都知道。” 老伯:“我也从西北来。”语气中隐隐带了自豪。 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十六年前,邻国突然向朝国发起进攻,西北连失十四城,西北百姓,大多都被杀戮殆尽,只留了些壮年人奴役,一些妇女则被当作俘虏。 绝望之际,是西北王率领军队一路浴血奋战,以少胜多,用无数士兵的尸体夺回了十四城。 自那以后,他就成了当之无愧的西北王。 西北王不仅率领军队数次抵抗敌军,还重建了西北边城,建屋盖楼,养田修渠,西北才渐渐恢复了生机。 而老者正是从西北战事里存活下来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当时他正值壮年,十六年过去了,他已经老态龙钟。 终于,在他变得老态无力,行将就木之时,能亲眼看到西北军的胜利。 老者望着那支气势震天的队伍,眼中流出了一滴清泪。 —— 马车上, 狐裘貂毛奢侈的铺在地上,桌椅上裹了细软的棉,防止了步行途中的颠簸。 一个红色羽衣女子大赤赤将腿搭在座椅上,贴身婢女蹲在身前替她捏着腿。 外面百姓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女子将布幔掀开,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人很多,百姓虽是麻衣布履,但也有不少人家穿着彩色的衣衫,街道两旁各种商店铺子琳琅满目,就连房屋建筑都要拥挤很多,三四层的高楼比比皆是。 “这京都看着真有趣。” 西北就不曾有这番热闹的景色,永远是黄沙漫飞,屋宇零散,百姓也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等后来阿爹慢慢引导才变得繁华些。 不过还是比不上京都。 红衣女子,也就是盛子骄,她相信京都一定能比西北多出不少乐子。 盛嘉用身体挡住了两旁百姓争相抬头看向马车的视线,“往后我们就住在京都了,你喜欢就好。” 盛子骄虽然很不想搭理他,但还是忍不住问,“不是说,只是回朝复职吗?” 怎么瞧他说的好像回不去西北了一样。 盛嘉只是说,“晚上入宫你就知道了。” “乖乖放下帘子,外面风大。” 他又关心道。 盛子骄放下布幔,却不是因为他说的话,只是手举着布幔有些酸了。 “少命令我。”马车里传来女子闷闷的声音。 盛嘉弯了弯眼。 向来习惯作战的军队步行很快,很快穿过长长的街道,转入看不见的支道。 围在长街的百姓们推推攘攘的跟着军队的方向移动,而在长街某处房屋的三楼,一个白衣男子站在窗边,一点点注视着队伍的消失。 待那批人马完全消失,一旁静默的高斯才敢上前沏上热茶,热水冲开茶香,升腾的雾弥漫开,白雾后的白衣男子面容苍白盛雪,红唇鲜艳,绮丽如妖,眼角的泪痣浅浅。 如此美人胜景,高斯却低下头不敢直视,甚至心底出现了浅浅的别扭。 见惯了这位主子血衣杀戮,下手残暴的样子,对他这副白衣似谪仙的装扮倒是有些接受不来。 白衣男子终于从窗边移开,坐下喝了口热茶,滚烫的茶将他的唇烫得更加鲜红。 “主子,晚上也能见到西北王,咱们要拉拢他们也不急这一时吧。” 高斯小声劝到,一大早就巴巴的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才等来西北军,最后也只是远远望了几眼。 也不知道主子图什么。 白衣男子没有回他,只是想到刚刚那抹被盛嘉挡住的倩影,只能窥见一点红色的衣裙。 但是他就是知道,是她没错了。 “终于,等到您了。” 那些细碎的思念,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握着茶杯的手烫手般的颤了颤,素来冷淡的神色爬上了一点点红,羽睫下尽是痴恋。 第63章 西北明珠2 皇宫,数百座宫殿错序排列,宫道通向四面八方,景色也各不相同。 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走进瑶华宫。 瑶华宫,离皇帝的寝宫也不过两三条宫道的距离,里面冬暖夏凉,是历朝历代宠妃居住的地方。 殿内,装潢奢华,冰蓝釉的花瓶随意的摆在古架上。 黄花梨椅子上坐着一位宫妃,面容娇嫩,肤如凝脂,只是岁月始终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的皱纹不管抹了多少粉都遮盖不了。 她就是宫里最受宠的淑妃,为皇室诞下了三皇子。 而在她一旁,动作放诞,姿势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就是三皇子,朝无缘。 听到动静,淑妃抬眼,看见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怎样了?” 宫女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才回话,“西北王一行人已经入了京都,刚过长街,正往驿站方向去。” “可有见到那西北王女?” 问话的是朝无缘,他手里还握着一盏茶,茶水晃悠悠的在杯口荡漾,他问的时候眼中带着期待。 “并未瞧见。” 听到答案,朝无缘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到桌上,茶杯被一震,洒了些到桌上。 淑妃睨他一眼,警告他,“就算她貌丑无盐,你也给我忍住了,要是能把她娶了,你也不用愁对付太子了,那位置自然就是你的。” 说到后面,她压低了声音,但语气的向往却掩盖不了。 地上的宫女像是没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安安静静的跪着。 朝无缘不耐烦地捂上耳朵,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这都念叨多少遍了。” 从宣西北王回朝的圣旨一下,就一直念叨。 西北王坐拥三十万西北军,要是娶了他的独女,也就相当于拥有了西北王军的支持,这种便宜买卖他还能不清楚嘛。 只是,西北王将女儿保护得很好,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是美是丑。 而朝无缘恰好是个资深颜控,他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位王女是个美人。 他脑子里胡乱想着,要是这位王女太丑,恐怕是有伤自己地眼睛。 淑 妃养了他二十年,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着调。 要是能像太子那般…… 她想到这里,问还跪着的宫女,“可有打探到太子的行踪?” “回主子,太子一早就出宫了,然后就摆脱了我们的人。” 淑妃眉色沉静,“怕是这位太子也有打算。” 打算?是想趁机勾搭那位王女吗? 朝无缘想起朝无怜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好像被人碰一下就脏了一样,怕是比贞洁烈妇还要倔强一些。 倒是不用担心他与王女有什么。 ——另一边—— 京都的街道平稳,马车不带一丝摇晃就到达了驿站。 外面混杂地百姓一路跟随着,铁甲西北军围城了重叠的圈,保护着里面的人。 西北王一跃下马,盛子骄在乌啼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 有不少跟上来的百姓终于得见这位神秘的西北王女的面容。 红色羽衣飒飒,腰上缠着一只金色长鞭,发丝如墨铺开,相貌妍丽如牡丹,眉眼里带着傲气。 老百姓们没见过神什么皇宫贵女,只觉得这就是他们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一袭红衣站立街头,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的眼。 她每次出场都难免吸引到许多目光,盛嘉心里有些吃味,却还是尽心尽力的为她挡住大部分目光。 一些人被挡住看美人的视线,心里还有些不高兴,结果一看,这位公子也是相当清俊,这下心里也没了抱怨,目光都锁在他们身上。 盛子骄打量了一下京都的驿站,“这里这么简陋,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前来迎接的驿使被她挑剔的话刺了一下,不过做驿使的,来来往往见过许多人,他脸色一点不变,带着恭敬,“大人们见谅,这已经是京都最大的驿站了。” 这么简陋的门匾,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芝麻大的房间,竟然也是京都最大的驿站。 盛子骄意味不明的哼哼一句。 西北王给了她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同驿使打起了官腔。 盛子骄看向别处,驿站门侧,摆满了瓜 果蔬菜,都是新鲜的,还带着晨间的露水,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小玩意,甚至有小孩玩的草编蚂蚱。 都是百姓送给西北军的心意。 盛子骄觉得很有趣,让乌啼将那只蚂蚱拿了过来。 她打量着手里的小东西,西北没有这种植物,自然也不曾见过这种小工艺品。 “好了,进去吧。” 西北王和驿使客套完了,回头招呼他们。 里面果然和盛子骄想的一样,拥挤逼仄。 京都虽比西北繁华,却不如西北宽敞。 其实驿站的条件倒也没有如此落魄,只是盛子骄以前住的地方,堪称宫殿,西北其他东西不多,但是地多,空间大,不似京都寸土寸金,建筑林立。 那驿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出去了。 西北王让军队都下去休息,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需要歇一会。 他让盛嘉和盛子骄也养养精神,毕竟晚上还要入宫参加晚宴。 待他离开后,盛嘉看向盛子骄,“我送你回房吧。” “不,我要出去玩。” 盛子骄拒绝他,马车上睡了一路,她现在精力十足,只想要探索一下京都这个新鲜地方。 她说完也不管盛嘉,拉着乌啼就要出门。 若是平时,盛嘉一定顺着她,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骄骄,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等后边我再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他拉住她的衣摆,暖香从他的衣袖浸到他的鼻尖。 她身上的香让盛嘉有些眩晕,他眼神变暗,只是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变小,他怕她在京都出什么事。 盛子骄被他顺从惯了,没想到会遭到他的拒绝。 她回过头,艳丽的面容带着高傲,像一只枝头上的玫瑰。“你管不了我。” 如非必要,盛嘉也不想逆着她,免得招来她更多的厌恶,只是—— “你若不听我的,我只好告诉义父了。” 能压住她的也只有义父了。 “你!——” “告状精。” 盛子骄恨地瞪他一眼,阿爹当然不会同意她这个时候往外跑。 她跺跺脚,死心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点不想搭理他。 第64章 西北明珠3 盛子骄在前面生气的走。 盛嘉沉默的跟在她身后,知道她生气,想说点什么让她开心一下,他斟酌一下:“明日我带你去玩好不好,我记得京城有家酒楼很不错,你还没尝过京都的饮食呢。” 话语中带着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又点燃了她的怒火,要知道,骄骄对他的耐心总是很低。 盛子骄听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她继续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看向跟在身后的盛嘉。 她的目光直凌凌的,带着很强的侵略性。 盛嘉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游移,心脏颤了颤,心跳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快。 盛子骄此刻心里却想着,十六年前,他和阿爹一起去了西北,怪不得对京都有些记忆。 “盛嘉,你不会就是我爹在京都同人苟且生下的吧?” 她眼里是明晃晃的怀疑。 盛嘉身体颤了颤,心脏好像停止跳动一样,浑身坠入冰窟。 骄骄她厌恶自己,就是因为一直认为自己西北王的私生子。 盛嘉感恩义父对自己的栽培和重视,可每每面临骄骄厌恶拒人千里的眼神,他都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不是西北王的义子就好了,这样骄骄会不会也会舍得给他一抹笑脸? 在军中一向运筹帷幄,自信的温润军师,现下低着头不说话,垂下的手还紧紧的攥着,盛子骄觉得他肯定是心虚了,语气更加过分,“被我拆穿了?心虚了?” 话中带着高高在上和轻蔑。 “不,不是的。” 盛嘉喃喃开口,终于抬起头,那双一贯温和的眼睛泛着盛子骄看不懂的情绪,“不是你想的那样,骄骄你相信我。” 他笨拙又无力的解释,几缕发丝被他的汗水打湿,贴在侧脸,显出一丝可怜。 可目光触及盛子骄嘲讽的眼神又慢慢收声,她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刺进他的心脏,再狠狠绞碎。 盛子骄只觉得他被说中了心虚,表情更加冷漠,转身走了。 盛嘉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还是默默跟上。 —— 日暮渐渐拉开,天边的光暗下去,霞色也一点点没入天际。 盛子骄三人坐上了宫里来的马车,马车穿过街头,白日的闹热慢慢消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家家户户 开始点起了灯。 像是一盘滚烫的开水,逐渐凉却,变得平静。 马车经过一个古朴厚重的宫门,继续往里驶去。 一路上可以看到宫人来来往往,各有秩序。 到了一道门,马车就停下,盛子骄三人要步行到晚宴的闫华宫。 领他们前行的宫女穿着一致的衣裙,笑容也恰到好处。 步行一刻钟左右,就到了闫华宫。 闫华宫是皇室专门用来招待宴席而设的。 里面布置得很漂亮,宫灯高高挂在树枝上,如同被点亮的星辰,又似一簇簇树火,两侧是宫人摆好的席位。 里面已经来了有许多官员,他们穿着华贵,头戴乌帽,正三三两两谈论着什么。 西北王一行人入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知道,今天的重头戏就是他们了。 盛子骄刚站稳,就很快就有官员迎上来。 西北王离京前也有几个相熟的人在朝为官,很快他就被大大小小的官员围绕着,他们或谄媚或试探,一个个像饿狼一样包裹住西北王。 盛嘉侧身护住盛子骄,慢慢带着她离开了中心的人群。 盛子骄面对如此陌生的环境心里有点不安。 这里不似西北,西北是她的主场,而这里有无数身份比她高贵的人,阿爹在出门就叮嘱她,不能闹事。 殿内正哄闹着,一个高昂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上到——” “太子到——” “三皇子到——” 后面还有一大串称呼,盛子骄不太能记得了。 随着声音的消失,一个浩浩荡荡的仪仗走进殿中。 一个明黄色的男人在前呼后拥下出现,宫女们环绕在他身边,但是吸引盛子骄注意的却是他右侧那个白衣身影。 那个男子,白衣胜雪,一支清透玉簪简单挽起头发,清冷如山间寒潭,散发出沁透人心的诱惑。 盛子骄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角。 这个人完全戳中了她的癖好。 她自己喜欢穿红衣,热烈明艳,有极强的存在感,却喜欢一袭白衣的美人,不拘男女。 想想在雪衣之下,或清冷,或神圣,总是带着盛子骄难以抵抗的风情。 曾几何时,她也是花楼里头牌姑娘的常客。 那姑娘甚美,着白纱裙时青渺飘逸,起舞时如一只飞起的白 鸽。 盛子骄沉迷她许久,以为她就是生平见过最美的人,后来机缘巧合碰到了一马奴,才发现人外有人。 如果说那花魁姑娘是白鸽,那马奴该是仰头冲霄的白鹤,姿容优美,又带着野性和柔顺。 盛子骄还记得那个马奴紧张时轻颤的长睫,湿润引人心魄的唇,只是最后这个马奴逃跑了,她还生气了许久。 她越看那个男子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和记忆中的马奴越看越像。 朝无怜知道她在看他。 那种熟悉的目光,直白带着侵略性的打量。 她在看自己,她在关注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抖了抖,胸腔漫上一股无法言喻的满足。 他悄悄挺直了背,将自己的脸放在灯光与阴暗处交错的地方,光线明明灭灭,照在他清绝的侧脸上。 他知道,这个角度她最喜欢。 盛子骄果然心头一动,那种浑身的清冷,在灯光的变化下,表情好像变得魅惑,那轻颤的睫毛好像在等着她触碰,红润如血的唇瓣触感一定很好,柔软细腻,还带着水光。 要是这里是西北,她一定命人抓住他,将他关在房间日日观赏。 盛子骄眸色变得有些遗憾,可惜这里是京都,一个站在皇帝身侧的男子必然身份也十分尊贵,不可能如她所愿。 第一次有得不到的东西,她心里还有些难受,别开眼,不再看他。 朝无怜保持了那个他以为能够吸引到她的姿势许久,皇上在旁边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听不进。 可是他看时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再看她。 她正好奇的打量屋内装潢,打量刚进来的新鲜男女。 可是却不愿再看他。 他心里徒然失落,难道她已经对他这副皮囊不感兴趣了吗? 他今日穿了她最喜欢的白衣,挽了她旧时喜欢的发髻,全身心都在期盼着她能够多看她一眼。 他失魂落魄,仿佛不是在晚宴上,而是在寒潭里。 他觉得自己太过不知足,明明开始只是妄想得到她的一丝目光,一点垂怜,现下却想—— 想要她的目光长长久久的停留在自己身上,想要把那些攀扯她目光的人通通处死。 他垂下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血色,阴戾骤起。 心中的妄想一下下刺激着胸腔。 第65章 西北明珠4 朝无怜的状态浑浑噩噩的,身后的高斯不知道自家殿下在想什么,皇上都让入座了他还呆呆站着不动。 他只得冒犯的伸手扯上他的衣角,提醒他。 朝无怜被他惊醒,可心里的失落却萦绕不散,他魂不守舍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旁人或许看不出,高斯跟了殿下三年,也称得上一句了解,殿下现在整个人仿佛黯然销魂,没有一丝生机。 他心里有一丝担忧,还有疑惑。 刚刚进来的时候殿下特别积极,光是抚弄衣裳就好多遍,一遍又一遍的问他,自己看起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殿下是京都第一美人,往日一袭黑衣冷酷无情都有无数少女追捧,现下一副清俊的白衣,更是仿若仙君下凡,勾人心魂。 怎么一进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高斯往殿下刚刚瞧的方向望去,一个红衣少女正款款落座,火焰般的鲜红使得不少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她的容貌也堪称绝色,明眸善睐,面颊红润,像一枝含苞待放的花。 莫非殿下是在在意这个女子? 高斯带着疑惑站到了殿下身后。 盛子骄也落座了。 因为今晚是西北王的庆功宴,作为主角,他们三人的位置都是比较靠前的。 皇帝坐在正首的浮雕厚椅上,在场的百官都带了家眷来,皇上却没有。 西北王被安排坐在皇上的左下手,盛嘉和盛子骄就坐在西北王的斜身后两侧。 而刚刚吸引她目光的白衣男子坐在了皇上的左下手,两人呈对角线,是一抬头就能看到的方向。 约莫是个皇子之类的人物。 盛子骄对于朝国的皇室并不了解,心中只是隐隐猜测。 座位如此靠前,年纪也不大,应当是皇子。 一阵寒暄过后,晚宴开始,宫女传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暖酒一壶壶的送到各位大人身边。 宫乐悠悠扬扬的响起,一群抱着古朴乐器的乐师坐在角落,为这场晚宴添上一丝轻快。 倪色舞衣的乐人鱼贯而入。 彩袖翩翩,裙摆如蝶,一个个姣好的面容带着精致的妆面。 盛子骄支着下巴看得很认真, 京都的舞婉约柔和,舞女举手投足都带着羞怯与欲语还休,不如西北的热情大胆,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再加上皇宫里选入的乐人,都是对姿色有要求的,很是一场视觉享受 盛子骄的眼中甚至带上了欣赏,沉浸在这场表演中。 朝无怜一直注意着她,当然看到了她的眼神,她的注意力在其他人身上时他总是忍不住一阵烦躁,好像蚂蚁在啃食他的骨肉一样,这群舞女,姿态呆板,如同木鱼,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赞赏。 她不愿意看自己,却看这群妖妖娆娆,故作姿态的女人。 朝无怜看着看得开心的盛子骄,她以前也爱逛些风月场所,喜欢看美人,可是自从他出现后,她的目光就放到了自己身上,很少再看其他人。 莫非是因为三年过去,自己的容貌已经不再年轻? 那些个舞女,个个都是年轻模样。 朝无怜越发沉浸在自卑的情绪中。 一曲终了,那碍眼的舞女终于退下去。 宫乐换成了宁静悠扬的曲调。 皇帝很高兴,西北安定,多年的心头病得到解决,他举杯,邀大臣们共饮,百官应和,宴中一片觥筹交错。 盛子骄将那小小玉杯中的酒入肚。 酒香不够烈,香味也若隐若无。 这么一小杯,连个味道都尝不出来,盛子骄让乌啼找个大点的碗来。 摆在桌上的菜也是,小而精致,连盘子都是精心设计,不似西北的大盘随意。 盛子骄一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优雅起来,下筷都有点无措。 乌啼不知道找哪个小宫女拿来了一个玉碗。 这碗还是小,只比玉杯大上一些,盛子骄虽然还是不满意,但也懒得再麻烦。 她内心骂了一句皇宫的小气。 一碗酒一碗酒的下肚。 这才畅快一些,酒香从她的身上漫开。 她的举动引来了朝无缘的一阵笑声。 他刚进来就注意到她了。 站在西北王身后,一旁还有个温润青年小心翼翼护着。 有些脸生,不像是京都里的贵家小姐。 朝无缘当即就确定,她就是西北王女。 她长得很好看,红衣 热烈,面容明艳,眸子里带着好奇和新鲜,是了,她第一次来到京都,想必对京都十分感兴趣。 然后他又看到她晃了晃酒杯,对她婢女耳语了几句,很快她的婢女拿上一个玉碗,她才露出勉强满意的神色。 看着对面大口喝酒的女子,不似京都女子羞涩温婉,却多了一丝难得的大气灵活。 朝无缘第一次觉得母妃的吩咐如此合心意。 这样的女子,即便不是西北王女,他也不会放过。 没人注意到他蠢蠢欲动的眼神,像是小狗看到了肉棒,哈喇子都流到嘴边。 大殿上,皇上的发言还在继续,盛子骄听到他说, “边境战争已经停息,降服书也送到了京都,西北王就留在京颐养天年吧。” 盛子骄看到阿爹似乎一点不意外,顺从的答应下了。 她侧过头看向盛嘉,果真如他所说,此番来到京都就回不到西北了。 盛嘉依然是温和的笑,即便下午的时候才被她刺得心疼,但他总是很快的调整好自己,至少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温温柔柔,没有一丝不耐烦。 皇上又提到了她,“想必爱卿身后这位就是爱女吧。” 他是对着西北王说的,眼睛却看着盛子骄。 这个少女存在感很强。 盛子骄同阿爹点点头,出了席。 “臣女盛子骄拜见皇上。” 皇上好似格外怀旧,他打量着不卑不亢的少女,“朕记得西北王出征时你还在襁褓,没想到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说得好像阿爹同他关系多好似的,盛子骄在心中微微嘲讽,并未言语。 皇上接着又是一顿赞赏,“果然虎父无犬女,如今你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把京都的公主小姐们都比下去了。” 捧一贬一,贬的还是在场所有人,皇上这番话让在场的一些家眷小姐都心头一动。 有些心思浅的看着她地眼神已经带上不善,一些思虑深的表面没表示什么,但也不可能心无旁地的同她交往。 然而盛子骄是听惯了这些吹捧的,在西北,她的名号与她的美貌一样声名远播,所以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66章 西北明珠5 朝帝又慈祥地问她,“你如今也十六七了,可有心仪之人?你看看朕的皇子们可还入眼。” 他指向自己右边一侧的青年。 盛子骄不理解话题怎么跑向这方面了,心里不明白这老皇上打什么主意,但她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正是白衣美男那一排。 朝帝见她感兴趣,更加卖力介绍,脸上的褶子全都挤到一块。 “这前头的排行老四,是太子,后头那个,是三皇子,也很不错……” 他后面还介绍了哪些皇子盛子骄已经没有耐心去听了,心里只觉得这个皇帝比花楼里的老鸨都要心急。 老鸨介绍姑娘们都还要挨个介绍一下这个善琴,那个善画呢。 瞧他这副模样,好像嫁不出姑娘的人家一样。 在场的其他小姐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太子和三皇子是多少闺秀的的梦中人啊,她们连同太子和三皇子殿下说上一句话都是奢求,竟让这个西北来的荒蛮女子挑挑拣拣。 好像菜市场挑大白菜一样随意。 盛嘉从皇帝扯起这个话头时就开始紧张了,他死死盯着场上那抹红影,看着她认真的打量那些个所谓的皇子。 衣袖下的手掌被他的指甲掐出了血,他晦暗的眼神一一扫过那群皇子,最后落在那两个容貌最甚也是权势最大的两个人身上。 骄骄爱颜,只有这两个会引起她的兴趣。 太子朝无怜和三皇子朝无缘。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虚无的手死死的捏着。 太子朝无怜,此刻脸上依然是那副冷漠的模样,但是他的眸子却写满了紧张,挺直的后背都有些颤抖,紧张的情绪使得他的耳背爬上了一抹绯红。 尽管知道是自己的妄想,他还是想她的目光能够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至于选中自己,他都不敢妄想这种事情,她总是如同天边的霞云,炽烈的太阳,触摸不到,可望不可及。 一旁的三皇子朝无缘,大晚上却招摇的扇着一扇楠木扇,桃花眼肆意的向盛子骄散发魅力,暗紫色的袍服十分华贵。 盛子骄目光扫到朝无怜时微微停顿,原来他是太子,官还挺大的。 目光下移,看到三皇子朝无缘时,差点没被他闪瞎,这男人居然如此骚包,那媚眼抛的。 盛子骄眼睛疼的移开了。 朝无怜眼睁睁的看着她掠过自己去看朝无缘。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引起她的注意了吗? 或许是她又寻了新的玩物,所以对曾经的玩物也不在意了。 她都没有认出自己。 朝无怜的身影好像有些摇晃,高斯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宫灯被夜风吹得有些摇晃,全场的人都在等着盛子骄的答复。 贵女们都捏紧了帕子,深怕她挑中心上人被当场赐婚。 皇上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盛子骄很喜欢这种把控全场的感觉。 她装作沉思很久,才慢悠悠回答,“回皇上,皇子们都十分优秀,只是臣女并没有这些想法。” 她的回答让盛嘉和一众贵女都松了一口气,而对面的朝无怜和朝无缘则是深深的失望。 朝无缘还好,他相信只要他后面稍微展现一丝魅力,这位王女就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被他迷得团团转。 朝无怜心中知道,皇上忌惮西北王的权势,想要将他的独女嫁入皇宫以作牵制,她的回答本来是正确的选择,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被遗忘的痛苦,一点点蔓延在心间。 皇上对她的回答有些不满: “姑娘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嘛,不如趁早相看着。” 老皇上还想劝,盛子骄都懒得回他这句话,西北多少女子独立一生,甚至上战场打仗也不差于男儿,何人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 观望已久的西北王终于出面了,“皇上,臣还想多留小女几年,享享天伦之乐。” 他对于骄骄的婚事只会听从骄骄本人的意愿,她自小就主意大,如果她愿意嫁进皇室,那他自然能用自己的权势让她一路通畅,如果她不愿嫁入皇宫,便是皇上也不能逼迫于她。 左右三十万大军在他手上,大不了回西北自立为王,总归是能护住她 的。 西北王是战争里杀出来的战神,眼神凌厉,那老皇上终究是暂时放弃了,不甘心的将话题扯向了轻松的方向。 后面到了论功行赏的环节,西北王已经封了王位,再往上没什么可封的,皇上也不想再给他更多的实权,只寒酸的赏了些金银珠宝,玉绸绫罗,听起来多,却只是些黄白物,西北王根本不缺。 只是西北王还是笑呵呵的接了,丝毫看不出一点勉强。 他这副不在意的模样倒是让皇帝自己心虚了。 他思考一阵,决定从盛嘉和盛子骄下手封赏,免得寒了百官的心。 于是盛嘉被封了个没什么实权的虚职,轮到盛子骄,老皇上还思考半天,封了她一个明珠郡主。 郡主不郡主对盛子骄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还不如西北王女的名号让人忌惮。 再说她也没什么功劳,还捞到一个封赏,都是沾了阿爹的光。 盛子骄对于这个郡主称号并不十分在意。 只是周圈的小姐们又是看红了眼。 酒过三旬,殿中的气氛越来越火热,百官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快怀畅饮,连盛嘉都因为西北王义子的身份被拉入了酒局。 他很少喝酒,反正盛子骄见他对酒往往是敬而远之,轻易不会碰,不似西北儿女,大口喝酒,而且是烈酒。 但是在场的官场上的人,一个个身份年龄都比他大上几轮,他也推辞不得。 盛嘉一身青衣,似山中闲客,几杯酒下肚,白净的脸上很快爬上了酒晕,往日永远保持理智的双眸也蒙上一层雾光。 他向来是淡然自持的,盛子骄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不知不觉看了盛嘉许久,盛子骄突然拍拍脑袋,定是脑糊了,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好看。 殿中的气氛正在高潮,酒气氤氲。 盛子骄刚刚喝了不少酒,总觉得殿里头又闷又热,整个人晕乎乎的。 “乌啼,咱们出去透透气。” 乌啼扶起她,红裙被她压出了褶皱,乌啼又蹲下耐心的抚平褶皱,这才扶着她慢慢走出去。 第67章 西北明珠6 盛子骄离了席,这一幕落在很多人眼里。 角落里一群贵女正齐聚一起,她们穿着艳丽,举止有礼,嘴上谈论着近日流行的花色,比较着今日的打扮,眼睛却一直偷偷瞄着这位新鲜热乎的明珠郡主。 她们刻薄的认为她是西北来的蛮荒女子,连喝酒都要用大碗,简直比男子还要粗鲁,没有一点京都女子的温柔恬静。 可实际上没人不羡慕她有一个好身份,刚入京都,什么都没干就被封郡主,一下子比她们大多数人高出一个等级。 而且皇上明显器重她,竟让她在皇子中随意挑选。 这样偏重的待遇无不让她们红了眼。 几个小姐妹凑在一起小声吐槽这位明珠郡主,在暖烘烘的殿中却觉得身上一冷,她们无知的环视一圈,只见向来冷漠阴寒的太子殿下正皱着眉看他们,眼里是越烧越旺的怒火。 本来被太子注意到是件很荣幸的事,可几位贵女此刻没一个人觉得高兴,太子殿下的眼神,好似要把她们撕碎一般,像一个恶兽,盯着觊觎他宝藏的强盗。 几位贵女颤了颤肩,连话都不敢说了,一个个都变得呆若木鸡。 传闻太子殿下执掌锦衣卫,手段狠辣,行事无情,办事从来不讲究情面。 以前沉浸在太子的容颜中,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如今却觉得他果然如炼狱阎王一般。 朝无怜见他们停下了对她的议论,这才收回目光,只是眼中还是有一些气愤。 她们怎么敢诋毁她。 她高贵,傲气,是枝头的明月. 纵是千千晚星,不敌灼灼月光。 她们都不配与她争辉。 朝无怜心里将那几个议论她的人贬低到了尘埃,这才松了一口怒气,喝下一杯酒,本是热好的酒,现下已经凉了。 他本想招人换一壶酒,却发现坐在他下首的朝无缘不见了踪影。 本来也没当回事,可他习惯性的看向对面,本该坐在位置上的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中觉得不对,将酒杯放下,立 刻就起身走向殿外。 盛子骄在乌啼的搀扶下来到了外面。 月明星稀,树叶簌簌。 夜风将她身上的酒气一吹而散,盛子骄顿时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直接坐到假山上,红裙如热烈的玫瑰盛开在枯石间。 抬头望月,月亮像是挂在枝头一样,银辉如轻纱飘扬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上一秒还能看清,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她抬手拨弄头顶的树枝,手腕的金玲流苏叮叮当当的发出清零的声音。 “郡主好兴致。” 一个意外来客打断了盛子骄这一刻的宁静。 她坐在假山上,往下望去,一个暗紫色衣服的男人。 盛子骄知道她,刚刚老皇上介绍过,三皇子。 也是穿得最骚包的那一个。 刚刚在宴上只是大致瞧了一眼,现下看看,虽然打扮夸张了些,腰上配着镶金流玉的玉佩,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富贵身份。 不过长得倒是不错。 桃花眼顾盼多情,面容俊美。 朝无缘仰着头看着假山上随意坐着的红衣姑娘,搭在树枝上的手纤细奶白,月光洒在她身上,白腻的皮肤变得雾蒙蒙的,连张扬的红裙都多了一丝柔和。 这给了他一种错觉。 朝无缘提高声音:“无缘可否同郡主一同赏月?” 他虽然长得不错,但这样不请自来加上自以为是的态度让盛子骄心中并不是很喜欢。 她微微低头,能看到他的发顶,朝无缘仰着头,露出一个他自认为很有魅力的一个笑容。 一声轻笑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 朝无缘本来心里把握十足,她这声轻笑让他有些羞怒。 他的表情并未遮掩,这样低级又自信的男人让盛子骄甚至没有搭理的欲望。 不过看在他三皇子的身份上,她还是善意的回答了一句,“月亮何处都能看到,三皇子不如另寻他处。” 朝无缘心里有些挫败,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征服欲。 劣马人人都能骑,好马却需要人驯服。 他很快调整了自己 的表情,又是一副花孔雀的模样,“我说的此月非彼月。” 他自觉自己说的话暧昧丛生,一般女子早就会沦陷,他靠着这些手段俘获过不少女子。 然而盛子骄只觉得聒噪,她不耐地看着下头孜孜不倦的人,“三皇子比之杀猪匠都不为过。” 朝无缘并没有马上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倒是一旁安静守着盛子骄的乌啼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待朝无缘看过去时,这个小婢女早就噤声,恪尽职守的当一个木头人。 朝无缘反应过来,她是在骂他油腻。 身为皇子,向来没有女人敢对他这般无礼。 “你!粗俗女子!” 平日的教养让他一时卡了壳,竟不知道怎么骂回去。 盛子骄晃晃腿,悠悠哉哉地看着他跳脚,“连我婢女都能听懂的话三皇子竟这般后知后觉。” 她轻轻嘁了一声,里面的嘲笑让朝无缘感觉自己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他从未被人如此羞辱! 他有心好好与她理论理论,只是一直仰头的姿势让他的脖颈负担过重,他捏捏酸痛的脖子,随即靠近假山,正欲一跃而上,一个身影横空飞来。 朝无缘没有防备,腹部被重重一踢,整个人都滚到三米开外,可想而知力道有多大。 朝无缘捂着腹部,哀痛出声,还不忘抬头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竟敢这样对自己。 不等他看清,一个白色身影来到他身前。 朝无怜弯腰抓住他的衣领,瞬间勒紧的衣领让朝无缘呼吸不上来。 “你想对她干什么?” 朝无怜死死咬住牙齿,质问他,眼底是一抹浓重的猩红,嗓音也变得沙哑。 他一发现盛子骄没在宴席上就出来找她了。 刚到这里,就看到朝无缘一脸恼羞成怒,还想对假山上的盛子骄动手。 他心中一阵后怕,要是骄骄被他碰到一个裙角都是对她的亵渎。 被死死勒住的朝无缘很想开口,可喉咙被狠狠压着,空气一点点变得稀薄,他渐渐脸色变得铁青。 第68章 西北明珠7 盛子骄看戏般的看着下面两个人的交锋,也不出面为朝无缘解释。 等到朝无缘脸色越来越充血,看着就要断气一般,她才悠悠开口,“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断气了。” 刚来京都,她可不想摊上谋害三皇子的罪名。 朝无怜听话的松了手,尽管心里很想把朝无缘直接弄死在这里,但是她的话,对于她来说就是圣旨,令行禁止。 可怜的朝无缘趴在地上,华贵的衣裳沾上了泥土,狠狠呼吸着空气,整个人狼狈得很。 另外两人没有一个眼神给他。 朝无怜仰头看着她,目光虔诚。 “郡主安好。” 按理说他是太子,本该是自己向他行礼的,他反倒态度格外恭敬。 盛子骄盯着他满脸疑惑。 他的头发温顺的搭在肩侧,整个人没了刚刚钳制朝无缘的利落狠厉,多了一丝清冷。 他的行为实在古怪,突然出现保护她,又带着如此奇怪的态度。 就在盛子骄思考的时候,朝无怜却在心中反思。 刚刚的动作太粗鲁了,声音也太暴戾,会不会吓到她,她会不会不愿意他的靠近? 越想,心里就越忐忑,他将自己刚刚抓过朝无缘的手放到身后,用布料狠狠擦拭,很快就被磨出一片红色。 盛子骄盯着他熟悉的脸,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太子殿下,我们可曾见过?” 朝无怜的心一抖,他狠狠咬住口腔的嫩肉,这才不至于说不出话来,“不知郡主何出此言。” “殿下与我曾豢养的马奴长得颇为相似。” 盛子骄说完打量着他的神色变化。 朝无怜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轻颤,他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本能让他想要匍匐在她脚下。 “不知郡主的马奴现在如何了?” 他试探性的问出这句话。 “哼,他就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了。” 盛子骄继续笑嘻嘻地说,“不过一个低贱的马奴而已,丢了便丢了罢,他木讷无趣,还没有花楼姑娘讨我欢心,不值得心疼。” 她像是在谈论一 个丢失的玩具,一件不喜欢的衣裙,没有一丝伤怀。 她的每一句话都插到了朝无怜的心口,把他的心脏伤得遍体鳞伤,本来想要说出口的事情好像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不在意,她不关心,只是一个马奴而已。 她府上那么多浅笑嘻弄的漂亮少年少女,一个马奴,不会让她有一点留念。 朝无怜唇瓣变得苍白,无法自抑的颤动从脚往上蔓延。 他后悔了,若是没有逃跑,他还是那个每日能看她几眼,逗她欢心的马奴,而不是现这样,连交流都变得奢侈。 树叶的阴影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盛子骄并不能看出什么。 这里的宁静都被破坏了,她也不想多待,红裙在空中一跃,盛子骄跳下假山。 “乌啼,我们走吧。” 朝无怜双目无神,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三年时间里,他思念成疾,每每都想回到她身边,当一个安分等待她前来的马奴。 只是,母妃的仇恨还未报,他只能忍痛离开,现下想来,所有的折磨,都是自己该受的。 乌啼跟在小姐身后,见后面的人影已经看不到,才小心开口,“小姐,奴婢也觉得太子殿下与云卿特别相像。” 不止相像,简直一模一样,只是身上的气度有些许不同。 这个熟悉久远的名字让盛子骄有一瞬间的恍惚。 云卿便是马奴的名字。 是盛子骄亲自给他取的。 盛子骄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思绪被拉进回忆。 那时的西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扫去了大战后的阴霾,红色丝带四处飘扬,百姓的脸上也都是重新扬起的笑容。 阿爹与长大后的盛嘉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盛子骄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但是她知道,如今安逸享乐,百姓满足的生活都是他们辛苦打拼下来的。 阿爹不在的时候盛子骄就格外放肆,若是盛嘉在多少能劝导几句,但是盛嘉年龄一大就自愿加入了战场。 因此整个西北,没有人能管住盛子骄。 盛子骄当时很沉迷花楼里的头牌姑娘,那是整 个西北最大的花楼,里面的姑娘也最漂亮。 而云卿姑娘则是最漂亮的一个,是花楼的头牌。 彼时她正在看云卿跳舞,花楼里富商来往,一掷千金,轻纱曼舞,一片纸醉金迷。 云卿是她看上的人,从来不接其他客人。 她的舞姿很令盛子骄着迷,就像盛子骄说的,像一只白鸽,带着生气和清灵。 但是他出现了。 是一个少年,因为跑进花楼偷吃东西被花楼的人抓住。 花楼里的壮汉拖着他的小身板,势必要给他一个教训。 两方体量对比明显,那小少年像是一块豆腐,让人不觉担心是不是轻轻一捏他就会碎了。 少年穿着破烂的衣衫,比之街头的乞丐也差不多,头发凌乱枯燥,脸上黑乎乎的,整个人十分脏。 盛子骄并不是个喜欢做好事的人,但是被泥土掩盖的容貌可以躲过她的眼睛,那双倔强又绝望的眼睛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像是一个耗尽所有力气拼命的人被命运抛弃。 那种绝望孤掷,吸引了盛子骄。 西北王外出征战,她就是西北的主子。 不过是随意的一句吩咐,很快就有人殷勤的将这个少年带上来了。 他浑身脏兮兮的,像一只迷途的小兽。 面对富丽华贵的房间,穿着讲究的贵人,他有些不知所措。 云卿已经停下来舞,她自喻是王女捧着的人物,轻易不给人看自己的舞姿。 她的一些小脾性,盛子骄并不在意。 云卿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少年,夸张的捻指捂住自己的鼻子,眼神嫌弃,身子往盛子骄身边靠了靠。 盛子骄神色不变,让人给少年洗个澡再送上来。 少年挣扎起来,但是他那点力气完全敌不过西北壮汉,很快,他就被洗干净送上来。 因为知道她的喜好,有人专门给他安排了一身白衣。 不是什么好的材质,只是普通的布料。 一个清俊生涩的少年被送到盛子骄眼前。 湿漉的头发还滴着水,水滴划过白衣落到地上,啪嗒一声,如石子滴落寒潭,惊醒了盛子骄。 第69章 西北明珠8 那张脸在洗净后露出他原本的面貌,肤白唇红,眼睛带着惊疑。 身旁喜爱的云卿也是一袭白纱,在这个白衣少年的对比下竟稍显逊色。 盛子骄眼中出现惊艳。 这个少年完全满足了她的喜好。 她要他。 身侧的云卿看到去掉污渍的少年竟然长了如此令人惊艳的容貌,显然身体一怔,她知道自己是凭借王女的喜爱才能不用接客也过上锦衣玉食,万人追捧的生活。 眼下,这个少年的出现,很有可能会抢去王女的注意。 云卿忍不住开口,“王女——” 盛子骄此刻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闭上你的嘴。” 云卿不敢忤逆她,喉咙里的话被吞回去。 盛子骄转头带上一抹笑意,很耐心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显然很害怕,喉咙滚动几下也没有完整的说出来,最后他沉默地摇摇头,脑袋垂得很低。 没有名字,盛子骄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云卿。 “你比花魁漂亮,你以后就叫云卿吧。” 盛子骄轻飘飘的下了这个决定,并且觉得自己的决定相当明智。 身旁的云卿姑娘很不忿,“王女,那我呢?” 她的表情很漂亮,皱眉的时候眉毛像柳枝,让人忍不住想抚平。 要是往常,她一定会顺着他。 只是眼下,她有了更顺眼的玩具。 盛子骄捧她的时候待她很好,现下已经没了那种耐心,“你自己改个名。” 云卿姑娘很伤心,她以为王女对她这么好,多少是有些真心的。 云卿姑娘是如何伤心难受的盛子骄不知道。 她让士兵把新云卿带回了王府。 云卿中途还想逃跑,被士兵抓住后狠狠打了一巴掌。 盛子骄虽然心疼那张脸受了伤,却觉得不听话的玩具确实需要好好教训。 为了防止云卿逃跑,更多是盛子骄的一点恶趣味,她命 城中的金铺打造出了一个巨大的金笼。 金黄色的栏上精细的刻上了藤蔓交缠的图案,艳丽的花开在顶端。 一身素白的云卿无助的被关在囚笼,好像被折下翅膀的天使,跌落云端的圣子。 脆弱,颤抖,浑身瑟瑟。 盛子骄更喜欢他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瘦弱的少年被囚禁在诡丽的金笼中,没人同他说话,房间整日被黑暗弥漫着,好似有恶兽在阴暗中隐藏着,随时想要将他一吞而尽。 饭菜每日只送一顿,只够他活下来,他便再也没有力气逃跑了。 每每只有盛子骄来看他时,他才能看见除了黑色以外其他的色彩,那一抹鲜艳的红。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乌啼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你还记得他?”盛子骄有些意外。 “因为当时小姐很喜欢他。”所以记住了。 盛子骄了然,不过她脑海中闪现过朝无怜的面貌,终究是说: “他是太子,不是云卿。” —— 朝无缘只觉得今日特别倒霉,那个盛子骄是个桀骜不驯的,全程没给他一个好脸色,这就算了,朝无怜也出来插一脚。 他好半天才从窒息的痛苦中缓过来,迷迷糊糊中听到他二人在说什么,可却怎么也听不清。 等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盛子骄已经离开了,只剩一个背对着他站着的朝无怜。 朝无缘记得刚刚他那一脚,心中记恨,于是趁朝无怜没有防备,准备从后面给他一拳。 没想到朝无怜跟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微微侧身,轻而易举就躲开了,连衣摆都没怎么浮动。 朝无怜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此刻的朝无缘对他来说就是烦人的苍蝇,不欲搭理他,抬脚就要走。 “站住!” 朝无缘在身后叫住他。 “朝无怜,你不会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居然还敢偷袭我。” 腹部的疼痛还在持续,朝无缘恨恨的说,他不会让朝无怜继续这样放肆的。 他放了什么狠话朝无怜根本就不想听,只是—— 他停下脚步,背着身,阴恻的声音一点点传到朝无缘的耳中,“其他怎样我都能容忍,但是,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接近她,你就做好被废的准备吧。” 朝无缘向来是个花花公子,见到好看的小姐就会忍不住撩拨一二,这样沾花惹草的男人,不配出现在她身边。 他说罢,不等朝无缘的反应就快步离开了。 剩下朝无缘心中郁气横生,他一拳打到假山上,手指都泛出血滴,“你不让我接近她,我偏要做给你瞧瞧!” 不管朝无怜出于怎样的心思警告他不许接近盛子骄,但显然盛子骄对朝无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他等着看朝无怜痛哭流涕的那天。 月亮慢慢被黑云遮住,星光也淡了许多,枝头偶尔叫唤的鸟也陷入了睡眠,只有闫华宫的灯火依然锦绣。 天色晚了,这场晚宴也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 皇上早就已经退场,那些酒意甚欢的大人们也在家眷的劝导下慢慢停下痛饮。 一场晚宴,酣畅至极。 西北王搀扶着醉酒的盛嘉回到了他们的位置,盛子骄坐在位置上等待他们。 她也喝了不少酒,京都的酒不烈,因此并没有醉。 宫女们有序的带着各位大人出了闫华宫。 夜晚凉气重,却吹不散这股酒气,可想而知他们这是喝了多少。 盛子骄担心地看着阿爹。 西北王表面看着醉意朦胧,实际上头脑还算清醒,他酒量大,今日虽饮多了些,但也影响不大。 盛嘉就没那么好的酒量了,他现下浑身滚烫,脸色涨红,意识模糊不清,只能靠着西北王的搀扶行动。 西北王同其他官员道了别,一家人就要坐上马车。 第70章 西北明珠9 来的时候西北王和盛嘉坐了一辆马车,盛子骄带着乌啼坐了另一辆。 只是如今他们两个都是醉醺醺的,西北王思考了一下,将醉得迷迷糊糊的盛嘉交给乌啼。 “骄骄,我喝了不少酒,照顾不了嘉儿,就让嘉儿与你一道,让乌啼照看着些。” 乌啼等着盛子骄点了头这才上前扶住盛嘉。 别看乌啼平时沉默寡言,其实她一身武功十分厉害,因此搀扶着盛嘉一个大男人也显得十分轻松。 终于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儿轻轻叫唤一声,马车缓缓起步。 马车内。 盛子骄坐在正中的位置,乌啼扶着盛嘉坐在侧边,马车踢踢踏踏的动起来。 盛子骄上了马车后直接闭眼养神。 为了防止盛嘉一会呕吐,乌啼从衣服里拿出几颗解酒丹。 黄豆大小,褐色丸子模样。 乌啼想把手中的解酒丹喂进盛嘉口中,没想到手刚刚伸到盛嘉嘴边,就被他的手一辉,差点连乌啼手里的解酒丹都要打出去。 乌啼又试了几次,他还是一样不配合。 要是旁人乌啼就直接粗鲁的喂进去了,但是这人是盛嘉,她想了想,求助的看向盛子骄。 盛子骄睁开眼,扫视一眼满身狼狈的盛嘉。 他一向注意形象,此刻衣袍却零散的搭着,发丝也变得微微凌乱,整个人无力的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的微微摇晃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看上去像是丝毫没有意识了一样,但是等乌啼一动作他又能精准地避开。 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盛子骄皱眉,往前倾身,一只手直接钳住他的下巴。 盛子骄的力道丝毫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他脸颊上的软肉被挤到一起。 看起来颇有喜感。 盛嘉难受地皱了皱眉,脸颊上粗鲁的动作让他很不舒服,手臂无意识的攀上掐在他脸上的那只手腕,想要挣扎开。 可鼻尖传来的熟悉暖香让他本就迷糊的脑袋变得更加眩晕,手上的力气也好像变得微薄,最终只是软软的搭在那只手腕上,更像是撒娇。 两人的距离有点远,于是盛子骄手上用力,直接拖住他的下巴将 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粗暴的动作令盛嘉又是一顿难受哼唧。 本想将他扯近些也好喂解酒丹,却没想到盛嘉离了座椅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盛子骄坐在位置上,盛嘉就在她脚下瘫坐着,下巴被掐住,他被迫的仰头,迷蒙的眼睛半睁未睁。 他的青衣变得更加凌乱了,衣摆都变得脏污。 不再是以前那个光风霁月,颇具盛名的盛公子,而是一个任人为所欲为的破布娃娃。 而他就这样乖巧的任她动作,手软软的搭在她的手上,像是攀着唯一的浮木。 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滚烫,脸颊被掐住,面色如桃花一般胀红,睫毛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颤动,那双迷蒙水润的眼睛让盛子骄的心蠢蠢欲动。 因为难受,他的眼角有浅浅的泪珠,睫毛变得湿漉,但他却依然顺从,不带一丝反抗,好像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完全看不出来他抗拒乌啼时的样子。 酒香散开在马车的每一个角落,盛子骄感觉自己好像也喝了酒一般熏熏的,眼前这个与平时不太相同的盛嘉竟让她心里有一丝喜欢。 她掐着他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下的皮肤,光滑软嫩,不像是待在军营十几年的人,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盛子骄闭眼,待脑中清明了一下,才说:“给我吧。” 乌啼将手中的解酒丹给她。 盛子骄接过,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放松了力道。 等她准备让盛嘉吃了解救丹的时候,发现盛嘉正趴在她的膝盖上,双手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盛子骄甚至能感受到他用脸颊轻轻摩挲自己膝盖的动作。 好像一只撒娇的小兽。 又像是在求欢。 “唔……” 他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什么,盛子骄难得对他耐心,低下头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骄骄,唔好热,我好难受。“ 失去意识的盛嘉此刻声音因为喝多了酒变得沙哑,低声的呢喃好似麦糖一般黏黏腻腻。 盛子骄眸色变得幽深,越发觉得醉酒后地盛嘉十分不一样,往日他只会包容又劝导的说她,好像自己就是一个 无理取闹的小孩,他脸上永远是不变的温和。 醉酒后反倒十分——诱人。 她将手里的解酒丹放到他嘴边,“吃吧。“ 比起平时的不耐烦和厌恶,她现下多了一丝莫名其妙的耐心。 意识像是被无数的屏障挡住,所有行动都被放缓,内心深处的想法变成了本能。 本来一直抗拒的盛嘉,在听到熟悉的声音,闻到熟悉的暖香后,乖巧的执行起她的命令。 他的头一点点向她手上的解酒丹靠去。 还算听话,盛子骄浮现一个满意的笑容。 只是笑着笑着就感到不对了。 她低头看盛嘉,他双手捧着自己的手,跪坐在地上,乌发铺散,伸出舌头像小狗一样舔舐放在她手中的解酒丹。 表情中还带着认真,心无旁骛。 眼角的泪滴还停留着,好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顿。 湿漉粘腻的触感轻轻划过手心,盛子骄手掌瑟缩了一下,看向盛嘉的表情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乌啼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像是一点没有看到马车里暧昧的气氛。 盛子骄没有阻止盛嘉的动作,任他一点点舔舐完。 他吃完还不肯放手,抓着盛子骄的手好像是拿着宝贝一样,表情餍足,好像刚刚饱餐一顿的婴儿,身体放松,神情安详。 盛子骄不得不使上力气才抽出自己的手。 乌啼拿了一个湿帕子将她湿腻的手擦干净。 而盛嘉无措的伸手抓向空中,自然是捞空了,他表情一点点变得委屈,好像缺乏安全感一样又自觉地趴到盛子骄的膝上。 他呼出的酒气上升,盛子骄没忍住,还是一脚将他踢开了。 身上的酒味太重,她不喜欢。 盛嘉被踢开,一个大男人只能委屈巴巴的蜷缩在地上。 乌啼想要将他扶起来,可她一靠近就遭到了盛嘉的反抗。 “随他去。“ 盛子骄懒懒打了个哈欠,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陪他闹了。 马车终于停到了驿站门口。 盛嘉下马车的时候还是乌啼使了蛮力。 盛子骄早早困了,让乌啼把他送回去,自己也躺到床上,睡意很快就席卷而来。 第71章 西北明珠10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铜炉添早香,纱笼灭残烛。 新的一天缓缓来临。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让盛嘉睡得不太安宁,脑袋里好像有人在敲鼓,头昏欲裂。 他慢慢睁开眼。 脑袋晕乎乎的,全身酸痛,还分外口渴。 刚醒来的盛嘉还带着瞢松,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冷的水下肚终于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他注意到身上还是昨日的衣衫,带着污渍,身上都是宿醉后的酒臭味。 盛嘉皱皱眉,他爱干净,受不了自己这副邋遢的样子。 正准备去洗漱一番,脑海里突然闪过昨晚的画面。 他喝醉了,他和骄骄同一辆马车。 他回想起两人旖旎的姿态。 他……他举止居然如此放荡。 盛嘉的脚步停下来,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他想起自己醉酒时靠近骄骄汲取她身上的暖香,她的身上带着热气,明明自己身上也滚烫得不行,但与她贴在一起却能让他发出满足的叹慰。 他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又想起自己放荡的像个下流的妓子一样舔舐她的掌心。 骄骄肯定会觉得他行径放浪。 盛嘉感觉自己的双腿一下就软了,脑海出现她厌恶的眼色,她一定会更加恶心自己吧。 他无神地想着,不行,他要去向她解释,他平时并不是这样的。 盛嘉想出门去找她,却无意间瞧见自己在铜镜里的模样。 衣衫凌乱隐隐散发酒臭,发丝也因为折腾一夜变得乱糟糟地,面色泛着青黑。 没有一丝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 昨夜,自己就是这副模样在骄骄面前吗? 盛嘉的心一坠再坠,平时他见骄骄都会再三打扮,没想到毁在一夕。 带着忐忑,他沐浴,焚香,拿出一身清俊的月白色衣袍。 又变成了那个干净有礼的盛嘉。 他带着复杂的心情,一半是不安,另外一半是难以言喻的心思。 可他来到盛子骄房前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乌啼告诉他,小姐还没醒。 于是他就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等了一阵。 他和乌啼两人守在门口,像两 尊看门的木头。 日头从房屋后面一点点爬上树枝。 时间好像格外漫长。 日上三竿,盛子骄缓缓睁开眼,酣睡之后是难得的舒展。 “乌啼?” 门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乌啼,是盛嘉。 盛子骄没想到他宿醉后还能起这么早。 “你怎么来了?“她问的不客气。 盛嘉没有在意她的语气,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唇蠕动,却还是没能张口。 盛子骄可没有耐心看他在这里欲言又止。 “没事就出去,把乌啼叫进来。” 门口的乌啼能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声音,她垂下眉。 “我……” 盛嘉语塞,表情出现了一丝无措,蹙起的眉毛拧成了死结。 盛子骄坐起身,被褥从她身上滑落,她浑身只穿了一件纯白的里衣,鬓发如云,乌黑亮丽,随意的搭在肩头。 盛嘉甚至能看到她线条优美的脖颈和凹凸有致的锁骨,露出来的肌肤似云雾一样朦胧。 盛嘉吞吞口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自己好像不应该进来。 只是两只脚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一点也移动不开。 盛子骄当然看见了他喉咙吞咽的样子,他今日又恢复了往常刻板守礼的样子,没有了昨夜的诱惑。 盛子骄双眉轻佻,“你在想什么?” 盛嘉紧张地捏住了两侧的衣衫。 “我,昨晚——” 他迟疑地说,后面的话好像令他张不开口,耳垂变得红红的。 盛子骄觉得自己好像错过很多盛嘉不一样的一面,她浅笑,“昨夜你——很可爱。” 她一边说一边靠近她,她歪坐在床上,被褥如支撑她盛开的枝桠,她就是那朵唯一盛开的罂粟。 盛嘉站在床边,离她并不是很近,盛子骄招招手,“过来。” 盛嘉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又听话的蹲下,两人顿时就在一个高度上。 盛子骄手搭上他的肩,一根玉指挑起他的头发,在鼻尖微嗅,刚清洗过的头发带着清香,柔和安宁,仿佛手下这个人一样。 盛嘉感受着她的动作,明明知道两人这样近的距离是不应该 的,昨晚是因为他没有意识,可是现在他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的每一个举动,连她的呼吸都好像被无数倍放大了一样,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心上。 他一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反而格外顺从。 “要是早知道你像昨夜一样迷人,我也许就不会对你那样心狠了。” 暖香将盛嘉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盛嘉呆呆地想,骄骄她的意思是不是,她喜欢昨夜那个放浪的盛嘉。 他整个人又变得像一只成熟得要冒汁的桃子,脸颊红扑扑的。 盛子骄很满意这个效果,任凭他静静平复,她把乌啼叫进来伺候她洗漱。 乌啼很快打了温水进来,衣裙也被她拿进来。 盛子骄起身准备去洗漱,然而盛嘉突然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说,“我来帮你。” 盛子骄默认了他的举动,乌啼自觉地让到一边。 盛嘉很熟练地为她擦脸擦手,漱口。 动作轻柔,力道适中。 这些下人做的东西他十分熟练。 盛子骄想起来,小时候她特别恨盛嘉,平时有阿爹管着,她不敢太过欺负他,不过等阿爹一走,她就狠狠欺负盛嘉,把他当作奴才一样使唤,因此这些东西他十分熟悉。 但是他一直都很温顺,被她欺负往往也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也从来不在阿爹面前告她的状。 后来出了那件事,她被阿爹狠狠教训了一顿,才停下对盛嘉的过分欺负。 她回过神来,看向盛嘉,他很认真地在盥盆中清洗,一点也看不出勉强,如同很多年前一样。 而盛嘉,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刚刚无意间碰到的触感。 那双手,嫩若葱白,脸颊如凝露。 他的手指蜷缩,又掩盖似地藏起来。 盛子骄接下来准备换衣服了,见他还呆站着。 “怎么,还想伺候我更衣吗?” 更衣——盛嘉脸一红,脑海中不知觉出现一些旖旎场景。 “我这就出去。” 他说罢,匆匆走出门,身体好像变得滚烫。 他出去后,乌啼才上前为小姐更衣,复杂的衣裙在她手下变得简单,很快就好了。 第72章 西北明珠11 今日她穿的是一件水红色的绸缎水裙,裙色渐变,像是一朵盛开的芙蓉,在云烟里若隐若现。 乌啼地眼光一向很不错,盛子骄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盛子骄换好衣服出门,不意外地看到依旧守在门口的盛嘉。 他站在树下,身姿挺拔,衣袍素净。 “你怎么还在这里?”盛子骄问他。 盛嘉已经恢复了理智,心里那些说不明道不清地思绪被他尽数压到看不见的地方,脸上的红晕也慢慢淡去。 他说:“义父之前说,这两日我们就搬回王府去住。” 这驿站住着终究是委屈了她。 盛嘉想着刚刚的画面,那样逼仄昏暗的小室,他看着都心疼。 “王府?”盛子骄疑惑。 王府不是在西北吗? 盛嘉想到她那时候还是个襁褓的婴儿,不知道也正常。 他耐心地解释:“是义父离京前的府邸,如今还在,只是荒芜许久,不能住人,昨日已经派人打扫了,今日便可搬进去。” 原来是这样。 盛子骄有些感兴趣,不知道阿爹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想必十分精彩。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她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回头叫盛嘉:“快带路呀,磨磨蹭蹭的。” “我吩咐一声,让他们把行李都搬过去。” 盛嘉招来几个家兵,吩咐下去。 本来就只是准备在驿站小住两日,因此还算方便,东西都还没有拆下来,直接运过去便是。 将事情交代完了,三人就这样一路来到城东。 城东是京都的富庶豪宅。 一路过去,都是些氏族权贵的府邸,是在朝堂叫得出名号的大臣府邸。 围墙高高栏起,遮住了里面的样貌,只能勉强看到高耸的威严的红墙绿瓦。 这样走过几户后,盛嘉的脚步停留在一个古朴厚重的大门前。 盛子骄也停下来,看着这个明显安静不少的宅院。 只见一个黑金色的门匾高高挂在门正中,描金的字体大刀阔斧写着西北王府的字样,迎面而来就是一阵磅礴之气。 大门上有一对张扬着獠牙的恶兽式的门环,有辟 邪去恶之意。 门口还有两尊比人还高的石狮子,一左一右,面貌凶恶,毛鬓如云,颇具威严。 目光所及每一处都被细心的擦拭干净,一点看不出这座宅子已经荒废了十几年。 很快有小厮从里面拉开了。 大门厚重,得两个小厮才能拉动。 盛子骄踏进门槛,里面是门面广阔,屋宇雄壮,廊亭回环。 庭前的枯树被移除,栽上了桂花和银杏。 这种宅子仿佛也焕发出绿油油的生机。 盛子骄觉得很奇怪,明明从未来过,她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阔别已久。 盛嘉站在她身后,环视一圈后带着怀念说道:“你就是在这里出生。” 盛子骄并不知道这些,她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西北,那里广袤辽阔,她一直将西北视作故乡。 盛嘉继续说,“你出生的时候,整个人就这么大点。”他手上比划一下。 “软软糯糯的,跟一个小丸子一样,浑身都是奶香。” “我第一次见到那样小的人,抱你的时候浑身无措,就怕伤到你。” 盛嘉慢慢说道,回忆起她小时候,脸上都带着轻柔的笑。 “后来,义母没挺住,西北又起战乱,义父睹物伤情,就带着我和刚出生你一起去了西北。” 盛嘉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那一年盛嘉不仅失去了亲生父母,还失去了待他如亲儿的义母。 新生命的诞生,和故人的逝去,义父沉迷悲痛,大多数时候小小的婴儿都是由自己照看。 随行的都是些大老粗,竟然真的就让一个九岁的孩童照顾小婴儿。 每一次婴儿的啼哭和呜咽,都让小小的盛嘉一阵恐慌,生命飘渺,他很怕这个小生命也会像其他人一样也消失不见。 因此他对她投入了极致的关心,事事经手,从不假手于人。 即便后来义父缓过来之后,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也总觉得不安,时刻回摸到她的小床边瞧着她安然入睡。 只有那时候,躁动不安的心才会慢慢平静。 听着别人谈论自己的小时候是件很奇特的事情。 那些不存在她记忆里 的事情,是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原来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是羁绊。 盛子骄被他勾起一抹兴致,在这座年岁久远的大宅子里缓步观赏。 盛嘉也收拢起自己的情绪,细致地给她介绍。 房屋结构很全,面积很大,庭中有湖,微风拂波,鸟立树梢。 来到一处院子,里面种满了紫藤花。 淡淡的紫,淡淡的香,似一帘娇脆的流苏,如瀑布似水银般倾泄。 “这里是何处?”盛子骄问他。 “是义母为你准备的院子。” 盛子骄有听到后些失神。 盛嘉说,“她很期待你的到来,紫藤意为等待,她一直在等你的出生。” 盛子骄很少能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描述。 阿爹从不提起。 她本来对于素未谋面的母亲并不是很渴望,只是听盛嘉这么一说,一位温柔的母亲形象出现在她面前,身后是一片紫色花海。 盛子骄忍不住问,像是想知道故事接近的小姑娘:“那她见到我了吗?” “见到了。” 盛嘉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安慰她:“你的名字就是她取的,她希望你骄傲自信,永远做你自己。” 盛子骄看见他手上的水渍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少女的情绪一点点变得低落,“我有点想她了。” 盛嘉不舍得她这么难过,忙指着一片盛开的花海说,“她一直陪着你,就像这花一样,看着你长大成了她最希望的模样。” 盛子骄抽抽噎噎好半天才止住了眼泪。 “让人把我的东西都搬进这里,我就住这里。” 乌啼低声答应了。 停放在驿站的东西很快就运过来了。 可惜盛子骄不知道此番一去不回,好多东西都还放在西北,看来得重新置办了,她不高兴地想。 然而一阵马蹄声从府外传来。 一个将士跳下马,后头跟着数辆的货物。 他径自寻进王府,在大门高喝一声,“盛公子,你吩咐的事我办妥了。” 盛嘉听了马上说,“我出去一会。”他匆匆出去了。 盛子骄一脸疑惑,莫非盛嘉背着她干了什么事? 第73章 西北明珠12 她悄摸跟上去,远远看见盛嘉与那个将士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又见盛嘉塞给他一个钱袋,分量不轻。 那将士收了钱,笑得格外真诚,向外一挥手,很快有人搬进来一箱箱木箱。 将那些木箱搬进院子里,那些人就走了。 盛嘉回过身,正准备让人将东西都收拾出来,就瞧见鬼鬼祟祟的盛子骄。 他宠溺一笑。 盛子骄见被发现,干脆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问的是刚刚搬进来的这些木箱,整整十几个。 “你自己的东西都不认得了吗?” 盛嘉解释,他命人把她在西北用惯了的东西都运了过来。 盛子骄是有些吃惊的,从西北运到京都,穿越了大半片疆土,还不是什么轻便的东西。 “我给了他们报酬,让几个回京的将士逗留几日,把东西都运来了。” 盛子骄不说话,此刻本该说几句软话感谢一下,只是以她飞扬跋扈的性子根本说不出口。 盛嘉难得看到她这副扭捏的样子,不禁笑出声,他伸手摸摸她的发髻,花饰有些咯手。 盛子骄僵着身子任他所为,心里默念,看在他今日费心费力的份上,就容忍他这次。 盛嘉的举动没有持续很久,“下人会把东西都搬进去的,我得去看看义父,你……” 盛子骄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盛嘉知道她不喜他,巴不得他快点离开,嘴里含着一丝苦涩,缓步离开了。 皇宫内。 被朝无怜踢了一脚,朝无缘养了一天的伤,却始终咽不下这一口气。 他捞起衣摆,腹部已经出现了一道青紫色的淤青。 他想想就憋屈,他与朝无怜朝堂斗争这几年来,虽有败绩,但也输得体面,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狼狈。 他甚至都没敢把自己被朝无怜伤到的事情告诉别人,连淑妃都觉得这两天他格外安分,担心他出了什么事,隔三岔五的就派人来嘘寒问暖,要不是他拦着不让,说不定母妃还要亲自来看看他。 朝无缘咬死不说,纯粹是觉得丢脸。 要是让母妃知道了,她一定会闹到父皇那里,那就相当于全后宫都知道了。 前朝后宫牵连甚广,过不了多久整个朝堂就会不人不知无人不晓,三皇子被太子痛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他越想越气,心里憋屈,看着空无一人的殿,更是迁怒:“人呢,都死哪去了?” 殿里的宫人刚刚被他赶出去,现下又听到三皇子叫唤,内心觉得这位殿下越发喜怒无常了。 不过表面依然恭敬,一听到他的叫唤马上有序地走进殿中听他的吩咐。 朝无缘躺在榻上,一身黄色衣衫穿得零散,甚至露出胸膛,尽是放荡不羁。 他见这些宫人沉默顺从,心里有气发不出。 不过,他既然要报复朝无怜,就得接近盛子骄。 他很快打定主意,心情由阴转晴, 他吩咐下去:“去,打探一下明珠郡主近日的状况。” 明珠郡主的行踪不曾遮掩,很快就有人上报,他们搬进了旧时的西北王府。 西北王府,他知道,就在城东那一片。 朝无缘心里有些激动,身上隐隐泛痛的伤在他看来已经无关紧要了,“给我拿件衣裳来。” 他顿了顿,想起那日盛子骄嫌弃的眼神,“要素一点的。” 这可为难伺候他的人了,他满橱衣柜里,全是些大红大紫的衣服,素一点的根本找不出来。 宫人选了半天,勉强呈上一件天青色的衣服。 朝无缘换上衣服,不顾身上的伤,就出了皇宫。 阳光炙热。 王府门口,朝无缘顶着太阳,因为出来比较匆忙,连一向不离手的墨扇都没带上,总感觉手上空落落的。 他让侍从上前跟门卫打了招呼,那门卫一脸诚恳,嘴上说着去通报,实际上把门一关就一溜烟没人了。 朝无缘躲到门口石狮子的阴凉处,心急火燎地等了半个时辰,那门卫才慢悠悠地从门内打开一道缝,像是生怕他闯进去一样。 门卫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真心实意 地说:“三皇子,我家小姐说不见你。” 实际上他去了小姐的院子,小姐根本没在意他的通报,他在那里喝了半个小时的茶水,吃了许多点心,小姐仿佛才注意到他似的,只说让他把三皇子弄走。 他舔了舔嘴角,小姐屋里的点心真好吃。 朝无缘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轻易让他进去的。 他瞥了一眼那个愚蠢的门卫,趁他不注意,直接让侍从钳住他,自己则不紧不慢的从他露出来的那个门缝中走进去。 临了还送了那门卫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个门卫整个人被他带来的两个侍从死死按在门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去了。 时间太短,盛子骄的东西又很多,因此昨天并没有整理完,此刻她正指挥着人摆放她的那些小玩意。 不料乌啼突然站到她身前,将她护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院门的方向。 盛子骄不明所以,也跟着看过去。 一身天青色的朝无缘独自一人出现在院门。 盛子骄眼皮一跳,果然没拦得住。 不过他今日的装扮可算是能入眼了,之前那种花花绿绿的,看得人眼睛疼。 朝无缘像是没看到乌啼防备的样子,嘴上大咧咧笑着,与晚宴上那个令人生恶的三皇子好像多了一丝不同。 “郡主。” 朝无缘文绉绉地行了个礼,这才开口,“在下是来赔罪的,之前唐突了郡主,无缘深感愧意。” 他说完,正欲挥手让侍从把赔礼提上来,却想起侍从被留下拦住那个门卫了。 他合上微张的嘴,干瘪瘪的等着盛子骄的回复。 盛子骄都得罪过他一次了,也不怕再来一次。 “你若是真心来赔罪,那就请出去吧。”盛子骄指指大门的方向。 朝无缘不愿意,几番哀求,盛子骄被他搞无奈了。 他怎么变得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盛子骄取下发上的簪花,是朵芍药样式的花,只有半个手掌大小。 她再一次问朝无缘,“你执意如此?” 朝无缘点点头。 第74章 西北明珠13 既然他如此固执,盛子骄心中默念,阿爹,这次不是我想要闹事,是他非要凑上来的。 盛子骄将簪花交给乌啼,对朝无缘说,“府中有一处湖,你若能不借助外力将簪花从湖中捞出我便原谅你。” 她说完,对乌啼点点头,乌啼明白她的意思,向外走去。 朝无缘没想到她这么能折腾人,竟然堂堂皇子去湖里给她捞一个小小的簪花。 他内心如何不愿,可是那句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不就是个小小的簪花吗,还能难倒自己? 他一定完好的送回簪花,让她刮目相看! 他咬咬牙,“你要说话算数!”然后就跟上了乌啼。 盛子骄并不觉得他能做到,她很快将他忘在脑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王府的湖泊上。 湖面有普通两间房那么大,朝无缘直接倒吸一口气,暗叹幸好自己善凫水。 就在他还在想自己如何会凫水的时候,乌啼抓住这个机会,趁他不注意,将簪花一扔,簪花入水,水花都很小,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朝无缘根本就没看到入水的位置,她这是要故意为难他! “你!” 乌啼面色依旧沉静,“三皇子若不愿意大可离开。” 她说完就不再言语,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他。 朝无缘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心下发狠,“去就去。” 他脱下刚换的崭新外衣,将靴子也脱下。 纵身跳进湖水中。 “哗啦。”水花四溅。 冰凉的湖水瞬间包裹了朝无缘全身,他打了个寒战,不敢逗留,直接往湖底游去。 湖底是一片淤泥,淤泥上水草丛生,枝蔓交错,甚至有水生物来来往往。 那些小水虫让朝无缘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朝无缘差点就要放弃。 但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簪花落入水中可能会陷入淤泥,他忍住恶心伸手探进淤泥,淤泥被搅乱,一股腥臭在水底散开。 朝无缘本能的想要捂住 嘴,但是两只手都沾上了淤泥,他无法,干脆自暴自弃,认真寻找,只想早点找到那朵簪花。 三皇子的包袱他是彻底放下了。 这片湖不算小,因为没看清落水的地点,他只能地毯式的搜索。 氧气一点点消失,他得赶在缺氧前重新回到水面,等肺里钻进足够的空气,他又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 往往复复,一直重复着这一套动作。 全身都很累,手脚变得逐渐缓慢,脑袋像是涨了水一样,思维变得缓慢。 腹部的伤也因为一直运动而变得疼痛。 朝无缘不会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坚持到了现在,总之不会是因为刺激朝无怜。 时间流逝,他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好像全身的皮肤都被泡胀了一般。 朝无缘潜在水底,感受到逐渐涣散的意识,却执着的想要找到簪花。 淤泥掀起又沉下,在一片交缠的藤径中,他终于看到了被淹埋起来的那一朵小簪花。 一朵小小的粉色安静的待在淤泥中。 伸手将那朵簪花紧紧攥在手中,朝无缘终于支撑不过去,失去了意识。 岸边,乌啼掐算时间,即便善水,这也应该是他的极限了,这次下水的时间也长了一些。 湖面好像变得越来越平静。 乌啼纵身跳入湖中,潜向湖底,一个沉在水底的人影逐渐出现在视野里,显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乌啼将他一把抓住,带着他游往岸上。 到了岸上,乌啼将朝无缘扔到一旁,将自己裙摆上的水渍挤干这才看向朝无缘。 朝无缘浑身抽搐,湿发水哒哒的搁在地上,全身没有一处不滴水的。 乌啼将他的衣带解开,再将人倒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将他腹中的积水大部分挤压出来。 朝无缘咳出了好多水,铁青的面色稍微回缓了一点。 乌啼放下他,又让人寻来朝无缘的侍从,全程冷静利索。 他的侍从们看到凄惨的三皇子心跳都快要吓 出胸腔了,只是离了几个时辰,殿下怎么就生死不明了。 “三皇子在府中闲逛时不慎落水,我已将他腹中积水排出大量,你们几人将他带回去养伤吧,替他寻个医师。” 乌啼说完,看着几个面色不安的侍从,添了一句:“放心,于性命无碍。” 简单交代完后,乌啼转身往回走,她要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复命。 紫藤院中,盛子骄兴致勃勃地指挥人挂上新做的牌匾。 是一块暗红色的铁力木制成的牌匾,上面盛子骄亲自题写了紫藤院三字。 她幼时有名师相教,字迹写得不错,就她先生的话说,“笔走游龙,纸间生花,讲究的是一个下笔的随性。” 她兴趣盎然,并没有注意到回来的乌啼,乌啼也不打扰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牌匾挂上,屋内也布置得差不多了,这座荒芜许久的小院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盛子骄揉揉自己的后颈,有些酸痛,今天一天过得倒是充实。 乌啼上前替她按摩起来。 熟悉的手法带着她最喜欢的力道。 盛子骄放下自己的手,放松身体享受。 突然她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哦,对了,朝无缘。 她微微侧头,问乌啼:“朝无缘走了没?” 乌啼点点头。 盛子骄以为他是放弃了,本来这主意就是拿来为难他的,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让他下水就为寻一个簪花,想必传出去都会笑掉大牙。 经此,他也不会轻易来打扰自己了。 盛子骄很满意。 乌啼知道她误会了,不紧不慢开口解释:“他把簪花捞起来后晕过去了,我让他的侍从把他带回去了。” 盛子骄一怔,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那簪花呢。” 乌啼有些羞愧,“他握得紧,我没拿到。” 盛子骄叹了一口气,安慰她,“没事。” 本来还想耍赖呢,算了,朝无缘竟然如此卖力,她就给他个面子吧。 第75章 西北明珠14 另一边, 昏迷不醒的朝无缘被侍从抬进皇宫,浑身湿透,发丝凌乱,面色铁青,像是遭了虐待一样。 本想来关心一下皇儿的淑妃正好看到不省人事的朝无缘被人抬回来。 “我的儿!”她惊叫一声,连得体的仪态都维持不住。 “谁将你害成了这样。” 她冲到朝无缘的身边,摸上他的手,一片冰凉。 她转头恶狠狠地看着那几个侍从,“怎么回事,殿下出去一趟竟变成这样!” 几个侍从吓得瑟瑟发抖,心里也瑟缩,不敢言语。 不过有一个还算机灵的,他赶忙跪下对淑妃说,“殿下呛了水,还请娘娘快些寻个医师,不然会耽误殿下的身体。” 他言辞诚恳,淑妃当然也知道儿子的身体更重要,她狠狠睨了几人一眼,“等会再找你们算账。” 然后就招来自己的心腹宫女,让她赶紧去请医师来,越快越好。 接着又是吩咐人给朝无缘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衣服,安置到床上。 整个殿里的人被淑妃使唤得团团转,宫人们各自忙碌,淑妃却还是不安地在皇儿床前踱步。 “医师怎么还不来!”她着急地瞧着殿门,正欲再打发一个人去催催。 “来了来了。“ 她的心腹宫女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医师急匆匆的赶回来。 医师年龄越高越让人觉得可靠,淑妃眼中出现希望,“快,医师,快给我儿瞧瞧。“ 医师远远瞧了一眼,没有危及生命,随后坐到窗边给三皇子把了个脉,他闭着眼睛,沉思片刻,唤药童写下单子。 他的动作里带着老人家的迟缓,淑妃眼巴巴地盯着他,就怕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很是急迫。 医师也体谅她的父母心,对她解释道:“殿下通体生寒,再加上溺水,差点危及生命,不过还好,此前有人将他腹部的积水排出,臣再开几贴暖身的药,待殿下醒后服下,不过三五日就会好。” 淑妃听到他的诊断总算是放下一半的心,连连向他道谢,还要拿 出不少赏赐。 医师也不推却,药童写好了方子,他们找了个宫人去拿药,就离开了。 淑妃感激的送走了医师,回头看见安静躺在床上的皇儿,没有一丝要醒的预兆。 刚刚因为担心皇儿而被压下的气愤一涌而上。 “把人都带上来。“ 几个侍从被押上来,正是照顾不周任三皇子落水的几人。 淑妃向来一笑示人,很少对宫人发火,可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就再没有这些原则了。 “你们几个,从实招来,殿下是如何溺水的。“ 殿下是如何溺水的,他们也不知道呀。 几人心里发苦,暗觉倒霉。 那几个侍从扑通一声跪下,只能据实回答:“殿下去了西北王府,属下几人被拦在了门外,并不知殿下发生了什么。” 西北王府。 西北王立了战功不假,可也不会胆子大到刚回来就谋害皇子吧。 不太合理。 她不得其解,只能压下心思,等皇儿醒来之后再问问他吧。 如果真是西北王府下的毒手,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讨回来。 她收回心思,看向跪着等处罚的几人,“你们就等着皇儿醒来由他处置。“ 她看向昏睡的朝无缘,心里都是疼惜,早知道就不让他去接近明珠郡主了,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等祸事。 朝无缘感觉自己似乎还在湖底,水流将他的身体托起,身体不受控制的沉浮,失重的感觉令他全身都陷入惶恐。 他竭尽全力睁开眼,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等他终于耗尽力气睁开眼,入眼却是无边的黑暗,只能感觉到流动的水,看不到一丝光亮。 像是连光都照不到的海洋深处。 渐渐的,他肺中的氧气渐渐流失,他的脸憋得通红,水流传进他的肺腑,挤入他的胸腔。 朝无缘只觉得浑身都被挤压得难受。 他模模糊糊间,隐约看见一朵浅粉色的簪花。 他模糊的大脑突然想起来,对了,他是来取簪花的。 他不管涌进口腔的水流,奋力朝那抹粉色游去,水流 突然改变方向,暗流滚动,不但阻止他的前进,还将他推得更远。 有沙石被卷起,击在他的腹部。 朝无缘哀痛一声,面对这样无法阻挡的力量,朝无缘根本无法撼动丝毫。 正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他却发现一眨眼那簪花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静静等待自己采摘。 他满心期意,小心翼翼地伸手。 却在指尖触碰到的时候,簪花化成泡影,水流也开始滚动起来,波浪沸腾,礁石四溅。 黑暗逐渐褪去,光亮照进湖底,那抹泡影飘忽着,逐渐变成一个人影。 朝无缘呆呆看着眼前惊奇的变化。 那人长发如海藻般飘动,发丝不着任何装饰,一袭水红色羽衣,照亮了湖底,裸足虚虚踩在水中,像是一个漂游的鲤鱼,琉璃般的尾尖翘起水花。 这个人好熟悉,朝无缘脑袋呆滞的想。 “郡主。”他轻声叫她。 —— 朝无缘从床上惊醒。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淑妃一脸高兴,总算是醒了。 “你总算是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淑妃关心地询问。 朝无缘望着熟悉的宫殿,这里不是湖底,也没有那个如梦似幻的人影,原来是梦。 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额头上满是冷汗,勉强回答:“没事,母妃,我就是做了个梦。” 他安抚淑妃,淑妃却一下子掉下眼泪,“你这孩子,怎么就溺水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她哭声戚戚,朝无缘知道自己让她担心了,“是儿臣不孝,劳母妃担心了。” “你说,是不是西北王府的人害你落水的,就算他们军功显赫,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 淑妃一会气愤一会伤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还是王府的人将我救上来的,母妃就不要多想了。” 朝无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替盛子骄打掩护,心里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淑妃听了他的话,这才放下心中的疑虑,不是就好,又一再叮嘱他要小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第76章 西北明珠15 朝无缘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教训,倒是没了以往的不耐烦。 淑妃又接着说,“既是王府的人将你救了,我们还是要表示一下的,等会我让人送些礼。” 朝无缘听到这里,本来疲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母妃,不用他们送礼,过两天我亲自上门道谢。” 淑妃欲言又止,朝无缘打消她的顾虑,“您放心,我多带些人去,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意外的。” 淑妃只能答应了。 又灌下了两碗药,朝无缘以自己要休息的借口,成功让絮絮叨叨的母妃回去了。 殿中一下子清净不少。 朝无缘急忙翻开被子,他刚刚醒来就发现一直握在手中的簪花不见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 床上没有,枕头下也没有。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 一个宫人走进来,见他在翻箱倒柜,“殿下可是在找一个簪花?” 朝无缘眼睛一下亮了,“在哪里。” 宫人从匣子里拿出来,“刚刚更衣的时候不方便,就取下来放这里了。” 他说着从里面拿出粉色簪花。 朝无缘迫不及待地接过来。 那簪花被水泡过,显得有些焉巴巴的,朝无缘却像拿到一个宝贝一样开心。 他再一次想起那个如泡沫幻影般的少女。 转眼又过去两天,盛嘉这两天一直和义父商讨事情,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骄骄,之前说了要带她出门逛逛,一直没能抽出时间。 他心里着急,可义父的吩咐也刻不容缓,他加快手下的动作,希望今天能把事情处理完,明日带她去吧。 盛嘉这样想着。 王府门口,朝无缘刚养了两天的伤就又迫不及待地上门了。 他这次提着大大小小地礼品,身后跟了六七个侍从,排场比那一日大多了。 有侍从上去敲门,上次那个熟悉的门卫从门缝里瞅了一眼,连忙唤来人,把门大大开着。 态度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像上次防贼一样了。 朝无缘心里颇有些得 意,大摇大摆的走进王府。 一路来到上次那个院子,院子上题了紫藤院的字样。 他看见院子里盛开的紫藤花,盛子骄站在花间,如一片紫瑞祥云上的仙子。 朝无缘喉咙突然有些干涩。 盛子骄看见他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要不是需要养伤,他估计早就来了。 不过盛子骄只当作没看到他,刻意忽视。 朝无缘一点也不介意,毕竟更过分的他都试过了。 他招招手,“把我的赔礼都拿上来。” 他的侍从把手里提的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呈上来全都摆开,在太阳光的折射下,五彩的光闪现,煞是好看。 朝无缘满脸诚恳,“郡主,我是真心实意知道错了,还请您宽恕我这一次吧。” 他语气带上了示弱,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他送的那些东西对于盛子骄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甚至懒得看一眼。 “说吧,你想干什么。” 朝无缘嘿嘿一笑,莫名有些憨气:“我就是想要你原谅我,顺便想邀你一起逛逛京都。” “你初来京都想必还没好好逛过,京都好玩的好吃的,多得很,你不去真的可惜了。” 他说的话正中盛子骄的心意。 她还没好好逛一逛京都呢。 她思考片刻,朝无缘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的乞求都快溢出来,盛子骄这才点点头。 然而不等朝无缘高兴,她就说道:“那你把簪花拿来。” 朝无缘愣住了,跟狗子护食一般捂住自己的袖口,“这是我捞上来的。” 他甚至眼带谴责,这可是他差点死在湖里才捞上来的。 盛子骄看傻子一样,“那还不是我的,就算是从湖里捞出来的,那也是我家的湖,跟你有什么关系。” 朝无缘没想到她如此霸道:“你,你不讲道理!” 盛子骄被他逗笑,总觉得三皇子被水一泡脑子都泡傻了:“三皇子是在跟我讲道理?” 她不欲多说,“还我簪花我就答应你与你 一同出去。” 朝无缘犹豫了一下,表情纠结,依依不舍的从衣服里拿出珍藏的簪花。 “你可得好好待它。”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簪花,满脸不舍。 盛子骄不懂他跟一个死物这么依依惜别干什么,直接从他手里拿过来。 “你等一会,我收拾一下再出门。” 将朝无缘留在外面,她回到屋子,将簪花交给乌啼,淡漠地说:“烧了吧。” 乌啼点点头。 “再拿些银钱,我们出去消遣。” 盛子骄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带着乌啼出门了。 朝无缘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 朝无缘大病初愈,迫不及待来找她,却被她们甩在身后。 “你们等等我呀。” “没我你们可找不路。” 他在后面大呼小叫。 盛子骄不耐的停下脚步,等他气喘呼呼追上来,嫌弃的说:“你还是个男人吗,走路都这么慢,还能干什么呀。” 朝无缘被她骂得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着急的给自己解释,“我还病着呢,你不能这么对待病人。” “不是你约我出门的吗?” 盛子骄上上下下打量他,迟疑着说,“你要是不行,我就换个人,我觉得太子就挺不错。” 一听到朝无怜,朝无缘立马打起精神,“我,我行!你别看不起人。” 盛子骄挑挑眉,不再刺激他。 朝无缘却闲不住了,“你对太子有兴趣?” “还不错呀,他长得好看。” 盛子骄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的问题。 朝无缘低声吐槽,“也就一张脸皮能看了。”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盛子骄并没有听清楚。 朝无缘摇摇头,接着神秘兮兮的问她,“你知不知道朝无怜的事?” 他的表情带着八卦和分享的欲望。 堂堂皇子竟像个街头八婆。 盛子骄摇摇头,无视他一脸快来问我的表情,转头打量街边风景。 “我知道呀,你怎么不问我?”朝无缘气急败坏的,一张脸挡住她的视线。 第77章 西北明珠16 他跟个哈巴狗似的,一点也看不出初见时的样子。 盛子骄直接伸手将他扒拉走,“我不问你还不是要说。” 朝无缘语塞,但是很快又兴奋起来。 “我给你讲,大概五年前吧,他母妃被处死,他也被逐出皇宫,你知道为什么吗?” 盛子骄不理他,他一个人自问自答,“因为他母妃与人通奸!父皇怀疑他不是皇室血脉,就将他赶出皇宫了。” 盛子骄听着脑门一跳,这种宫门密事,这小子就在街头上大咧咧的讲出来? 不过他竟然敢讲就说明不怕吧。 一个被赶出皇宫,身世混淆的皇子居然现在当上了太子,这其中曲折一定很有趣。 “那他怎么当上太子的?”盛子骄发出疑问。 演了半天独角戏的朝无缘见她发问,一下激动起来,“这还得从他离开皇宫说起。” 他娓娓道来, “他被逐出皇宫,听说过得很不好,京都周边有些人物听说了这事后专门来捉他,打着龌龊的心思。” 想一想,一个平时高高在上,高攀不上的人一朝沦为比自己还下贱的平民,心里是不是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再加上朝无怜又生得唇红齿白,很多人都起了别样的心思。 “还好他马上就离开了京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听说过得很凄惨,靠乞讨要饭为生。” 那个时候,朝无缘以为他会死在外面,没想到朝无怜的命是真的硬。 “直到三年前,他突然出现,揭穿了陷害他母妃的人,证明了自己皇室正统的身份,这才被重新认回皇室。” “不过父皇认为他在外流浪几年,很是瞧不上他,结果他靠着锦衣卫一步步掌控朝堂,处决贪官污吏,百姓很信服他,父皇也封了他为太子。” 朝无缘没说的是,父皇虽然封了他为太子,但是父皇正值壮年,疑心病又重,所以一直提防着朝无怜,朝无怜这个太子当得也不是那么如意。 甚至,父皇还提拔自己来牵制朝无怜,就是想看他们互相残杀,朝无缘心里嘲讽。 他们都觉得自己虽然有小聪 明但是心思不正,难成大事,却不知自己看得才最透彻。 盛子骄听了朝无怜曲折的前半生,心中感慨,这个人倒是挺有趣的,逆境求生,逆境翻盘,心性绝非常人。 她突然问朝无缘,“你说他是多久回京都的?” “就在三年前。” 三年前,云卿逃走的那一年。 盛子骄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一个极有可能是云卿的人,居然是太子。 一个是被锁在笼中的金丝雀,折断翅膀的囚鸟,一个是心思狡诈,手段狠厉,前途无限的太子。 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朝无缘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是要带我逛京都吗?就不要谈论一个不相关的人了。” 盛子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三人在朝无缘的带领下来到一条街道, “这里是长安街,这条街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没有的东西。” 朝无缘很是自豪的介绍。 盛子骄一眼望去,摊贩小吃密密麻麻挤在街道两侧,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夹杂着满满的生活气息。 还有许多杂耍戏团,边上聚集了男女老少,表演者钻火圈,碎大石,引来连连叫好。 这算是老百姓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盛子骄好奇的打量,从一个铺子逛到另一个铺子,感受到与西北完全不同的风貌。 喧闹,繁华,带着满满的生气。 像是缓缓展开的一出大戏。 朝无缘带着她弯弯拐拐,绕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个巷子里的一个露天小铺,只用草棚勉强遮挡风雨,但是一股清香却传得很远。 颇有一种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感觉。 “这是何物?” 朝无缘神秘一笑,“汤。” 嗯? 盛子骄疑惑,“什么汤?” “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朝无缘找那老伯要了三碗汤。 随后直接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还招呼盛子骄。 盛子骄也不扭捏,坐到另一个小板凳上,这里居然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老伯在几口小石缸中捣鼓几下,烧了一碗热水,加入那缸中的东 西。 很快三碗汤就做好了。 “快尝尝,很好喝。” 朝无缘将汤递给她,一脸期待。 盛子骄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这里没有桌子,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只能端着碗直接喝。 她浅浅尝了一口,入口鲜美清甜。 很不错,盛子骄眼中出现一丝惊喜,没想到这个小铺子的味道还不错。 朝无缘一边喝一边跟她讲:“我九岁那年碰见这个老伯喝了一碗后,每次出宫都要来这里喝一碗。” “那这汤是什么做的呢?” 朝无缘摇摇头,“不知道。” “若让你们都知道了我还怎么做生意。”那老伯的声音突然出来。 盛子骄看过去,他正慢悠悠的往灶里添木材,动作带着老人家特有的缓慢从容。 “是我唐突了。” 盛子骄歉意地说,那老伯不再说话了。 “好了,汤也喝了,我带你逛逛其他的。” 朝无缘一口干了碗里的汤,擦擦嘴角的汤渍。 随后二人又逛了许多地方,京都最有名的首饰阁,里面珠帘交错,娇笑不断。 还有布店,里面有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妇一起来定做衣裳。 转眼就到午时。 太阳正在正上空,照得人明晃晃的。 两人也逛累了,朝无缘提议去酒楼吃一顿。 很快得到了盛子骄的同意。 酒楼离得挺近。 朝无缘要了个二楼的包间,既安静,又能看到街头景象。 掀开纱窗,盛子骄走进包厢,里面面积宽敞,桌上插了新鲜的茶花,能闻到自然的清香。 靠近窗边,街上的景象如一幅栩栩如生的市井图一般印入眼帘。 朝无缘正和小二点菜,“你吃点什么?” “随便点吧。”盛子骄回他,眼睛没有转移片刻。 她扫过喧闹的街市,熙攘的人群,却见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穿着暗色衣服,腰佩利器的人马冲到这条街。 为首的人穿着重工的暗色的衣服,衣服上绣着鱼鳞,浑身凶煞之气。 一把长刀被他紧紧握在手上,泛着银色尖锐的冷光。 正是他们今天谈论的主角,朝无怜。 第78章 西北明珠17 盛子骄看到他们一批人马停在一个货铺前,冲散了聚集的百姓,货铺老板胆颤兢兢地躲起来。 一点不敢拦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锦衣卫直接冲进去,朝无怜下了马也进去,里面传来惊叫和打斗声。 没过一会,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被押着出来,一双手被钳住,两侧都被锦衣卫包围着。 那个男人嘴里还大骂着,盛子骄不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围观的百姓知道是锦衣卫办差,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街市一下清净下来。 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朝无怜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背上,那人哀嚎一声,“朝无怜,你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什么事。” “贪污财政,盗窃国库,还不算罪吗?” 朝无怜冷笑一声。 那人一愣,随即反驳,“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吗就说是我干的!” 朝无怜面色阴冷,“有什么话留到刑狱里说吧,在那里,我会很愿意听的。” 他一声令下,锦衣卫将男人抓起上马,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又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他骑马的动作利索干脆,盛子骄看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样看着一点也不像云卿了。 云卿沉默柔弱,而这位太子显然手段高明,遇事冷静,还颇具权势。 不过看他如今得势的模样,一点也想象不出他落魄时是何模样。 不过,要是能将这样一位铁血男儿驯化为另一个云卿的话,盛子骄想想就有些兴奋,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房间里,朝无缘见她在窗边伫立许久,“有什么好看的?” 他站起身来,也想来看个究竟。 盛子骄回过身,将窗拉下,“没什么,就是饿了,怎么还没上菜?” 她坐到位置上,朝无缘刚起身,又坐回去,“马上马上,我是这里熟客,他们不敢怠慢的。” 果然如他所说,很快就有人传上一道道美味佳肴。 “快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朝无缘招呼着。 盛子骄看到满桌美味,早将什 么云卿朝无怜抛在脑后,男人什么的,都不能影响自己干饭。 乌啼安静地站在一旁,盛子骄唤她:“乌啼,你也坐下吃。” 乌啼点点头。 朝无缘有些惊讶,“你们似乎感情不错。” 一个骄纵的千金贵女,一个沉默寡言透着奇怪的普通婢女。 乌啼像是没听到他的意有所指的话,她像是一个木偶人,只会忠诚的执行主人的命令。 盛子骄瞥了他一眼,“收起你多余的好奇心。” 两人的讳莫如深,让朝无缘内心的好奇更加旺盛,不过他还是压下这种好奇。 “好吧好吧。” 马蹄溅起灰尘,大街上, 马上的朝无怜突然转头看着身后的酒楼,刚刚好像有什么人在看自己。 那种久违的,肆意的目光,令他血液有一瞬间燃烧。 可酒楼安安静静立在那里,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因为太想念了吧,朝无怜压下心里的苦涩,继续前行。 盛子骄是在日落西山的时候才回去的。 王府门前,朝无缘依依不舍地看着盛子骄,在她准备进门的时候拉住她的衣袖。 盛子骄回头,朝无缘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明天有空么,我带你去游湖。” 他也许是觉得自己会被拒绝,因此语气十分小心翼翼,脸上尽是恳求之色,攥着她衣摆的手却是不肯放松。 一天接触下来,盛子骄发现他变了很多。 她原本以为他就是一个爱玩的花花公子,接近她也就是抱着猎艳的心态。 不过今天看来,他更像是一只小狗狗。 陪他玩玩也不错,当个消遣。 “可以啊。” 盛子骄答应他,朝无缘本来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倏然听到她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表情惊楞,随即开心的傻笑起来,“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他说完开心的走了,笑得像追求到心上人的傻小子。 而盛子骄却被人拦住了。 朝无缘一走,她也要进府,没想到门内一个青绿色的身影正等着她。 盛嘉站在门后的阴影中 ,低垂着头,脸上一片阴翳。 盛子骄自顾自的走进去,并没有注意到他。 “你一天都在同他厮混?” 盛嘉低沉着出声,惊到了盛子骄。 她回头,这才看见阴影里的盛嘉。 “搞什么,吓死我了。”盛子骄皱起眉。 盛嘉本该同以往一样,温顺的道歉,可心里堵着一口气,让他不上不下的。 他踏出阴影,青绿色在阳光下很是好看,阳光照射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紧紧拥住盛子骄。 让他生出一种妄想,想肆无忌惮地靠近她,拥抱她,独占她。 心里的欲望像是着了火一般生生不灭。 “骄骄,你不该和他这么近的。”他尽量柔和语气,可依旧遮不住其中的酸意和苦涩。 盛子骄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她环抱手臂,面色不耐,“那我该和谁?和你吗?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 “他只是贪图义父权势,才同你亲近,你不要被骗了。”盛嘉尽量无视掉她那些戳人心肺的话,心急地劝她。 盛子骄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图权势,我图快乐,有什么不可以。” 她的眉眼尽是桀骜,像是一只困不住的鹰,无比肆意。 盛嘉一时失语,竟不知要说什么。 盛子骄笑了笑,又说,“他假意接近我,我又何尝不是拿他当个乐子瞧。” 盛嘉彻底说不出话来,是啊,她向来机敏,怎么会看不出朝无缘那么浅显的心机。 他不再谈这个话题,只是说起,“我下午便在等你了。” 本来还有好多事没完,只是经不住心里的想念,到底还是来了,可惜她却不在。 他从日盛等到日落,等到的却是她和其他男人浅笑宴宴,相谈甚欢的样子。 满心的期待好像变得沉重,一下压垮了他。 盛子骄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盛嘉这是,在撒娇? 虽然语气还是一贯的淡然矜持,可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委屈。 盛嘉看到了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面盛满了不可思议,他的脸一下就红了,红得滴血。 第79章 西北明珠18 他烧红地脸颊和故作镇定的眸子让盛子骄欲罢不能。 盛子骄真的很爱他表情正经无辜却一脸霞光四射的模样,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那处也充血得滚烫。 少女带着冰凉的手如同有魔法一般,盛嘉感受到一阵火热从被她触摸的地方蔓延开,如同罂粟般令人痴醉,惹人上瘾。 整个人好像飘到云间。 “嗯唔~”一阵呻吟从他口中吐出。 盛嘉回过神来,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居然因为被摸了耳垂就—— 还在她的面前。 盛嘉不敢想,骄骄会怎样看待这样不堪的自己。 他一点点将目光移向骄骄,目光带着不安与忐忑。 可入眼的却是盛子骄一脸兴趣盎然,蠢蠢欲动的表情。 盛子骄带着兴奋,手指拂过他的耳垂,来到他的脖颈,冰凉如玉的指尖轻轻敲在他的后颈。 如果不知何时会低落的水滴,带来刺激与渴望。 盛嘉没有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盛子骄的动作让他浑身一颤,像是有羽毛在挠他痒痒,双腿也在打颤,他试探着环住盛子骄的腰肢。 “投怀送抱?我喜欢。”盛子骄调笑,唇瓣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叫得很好听,盛嘉,再叫一声我听听。” 盛嘉只觉得有烟花在脑中炸开,他想不起两人就在王府入口大庭广众下,很可能会被人瞧见,甚至可能被义父撞见。 他也想不起来自己的羞愤欲滴,脑海中只有盛子骄那一句——再叫一声。 他鬼使神差的,照做了。 一声细声的婉转勾人的呻吟响起。 好乖,好听话。 盛子骄只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个宝藏,心中高兴,甚至捧起盛嘉的脸亲了一口,“真喜欢你啊。” 盛嘉悬浮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他知道他不该妄想,可是,骄骄她说,她喜欢我。 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心间困扰他数年的感情,每每见到骄骄时的那种心悸,他终于知道了,原来那就是喜欢。 他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湿 润,像是苦等多年的痴情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也喜欢骄骄。”他靠近盛子骄,送上自己虔诚的一吻。 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两人的身份,满心满眼里只有这个人。 这个人主宰他的情绪,他的认知,控制他的一切,他就是被她栓起来的一个奴隶,永远守护于她,忠诚于她。 盛子骄对他格外耐心,手把玩着他柔软的发丝,只觉得他浑身似宝。 “你好乖,我就喜欢这样的,你要一直这样啊。”她轻轻说,带着赞叹和鼓励。 盛嘉点点头,那双理智的眸子慢慢被驯化,沾惹上忠诚与服从。 ”我会的,我永远是你的。” 他悄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盛子骄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她懒懒打了个哈欠,手臂勾上盛嘉的脖子,“我好累,走不动了,你抱我回去。” 盛嘉没有迟疑,像是一个听话的骑士,将她打横抱起,裙摆在空中摇曳,惹人驻足,醉人心魂。 逛了一天街市,盛子骄是真的累了。 才走了几步,盛嘉就看到她闭上眼,眼睫卷翘纤长,安静的睡着了。 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每一个夜里,偷偷注视着睡梦中的骄骄一样。 盛嘉心里格外满足,穿过亭廊,绕过水榭,终于到了紫藤院。 盛嘉将她放到床上,轻轻盖上了被褥。 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盛子骄睡得不深,半眯着醒来了。 盛嘉干脆在旁边守着她,窗外的黄昏带着醉人的浪漫,盛嘉觉得此刻自己好幸福。 他低头亲了亲骄骄的额头,盛子骄虽醒着,但意识模糊,很是乖巧的接受着他的动作。 盛嘉捋顺她的碎发,语气温柔,“骄骄,明日我陪你出去玩好吗?” 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更何况能和骄骄单独相处一天,这样的机会真的很少。 盛子骄听清了他的话,脑子迷糊的想着, 玩,她最喜欢玩了。 她砸吧砸吧嘴,“好!” 她 答应得如此爽快,更让盛嘉觉得,她是爱我的。 他嘴角的笑洋溢着,一刻都停不下。 夜色笼罩大地,阴暗的刑狱里,血污染红了地,惨叫徘徊在耳边。 朝无怜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今日抓的袁熙被拷上刑架,什么也不审,就先把不伤性命的刑具都上了一片。 惨叫一声高过一身,最开始还有谩骂,后来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袁熙满身血污,身上是沾了血的鞭印,被绑起来的手已经被刑具夹断,他表情痛苦狠不得甘愿一死。 朝无怜离开西北的这几年来,夜夜少眠,眼底俱是青黑,每每睡不着,他都喜欢来刑狱走一圈,看着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死都做不了决定,胸口的那股郁气才会消除一些。 他抬手,对袁熙的酷刑马上停下。 “这只是刑狱里最轻松的刑罚,一道开胃菜,若是一个时辰内说不出我想要的,就不必对你留情了。” 他说完,起身靠近污秽的男子,“你说,还是不说。” 袁熙虚弱地喘着气,心中恨急了朝无怜,他吐出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地说到:“我说了我不曾贪污,你为何要抓我!” “我要问的不是贪污,听说你认识杨国安?” 朝无怜紧紧锁住他的表情,果然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 不等他回答,“看来是认识了,那就说说吧。” 袁熙眼中一阵慌乱,“杨大人死前在朝为官,我自然有所听闻,谈不上熟悉,你若是要打听他的话我全都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朝无怜一眼看穿他,“你是他宠妾的亲弟,该是知道不少事。” 他洞察人心的眸子盯着袁熙,袁熙感觉煎熬得紧,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杨大人是你杀死的,他有什么事你最清楚不是吗?” 朝无怜知道不逼他一把是不会说了,他拿起一块烧得猩红的铁具,靠近袁熙的脸,滋滋的热气直往他脸上貌,袁熙瑟瑟发抖,甚至尿了裤子。 第80章 西北明珠19 朝无怜嘲讽的看了一眼地上淅淅沥沥的液体,看来是个贪生怕死之人,那便好解决了。 那铁具又靠近一寸,袁熙感受到炙热快要贴上他的皮肤,袁熙终于受不了,“我都说,我都说!快住手!” 朝无怜手上未动,再一次问他,“可想好了?” 袁熙一动也不敢动,嘴里急忙说,“想好了!我全都说,快拿走!” 朝无怜这才放下,“说罢。” 袁熙见危险远离,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他试探的说,“我要是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朝无怜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可恨的人,“你觉得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你想知道什么,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袁熙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只能期盼他配合一些能少受些苦。 他配合的态度让朝无怜很满意,“我要知道杨国安和皇上——” 他话语慢悠悠的拖着,袁熙听到前半句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他和皇上——” 他后知后觉地闭上嘴。 “说,他和皇上,做了什么?” 朝无怜死死盯住他,目光凶狠,他有预感,真相就快要冒出来了。 袁熙以为他知道,结果看样子也不知道,他犹犹豫豫地说,“说出来我会死的。” “不说你会死得更快。” 袁熙知道没办法了,他小声的吐出他埋藏许久的秘密,还是做宠妾的妹妹告诉他的,“杨国安和皇上——有私情。” 朝无怜设想了千万种理由,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恶心! 恶心透了! 他想起那个夜晚,母妃明明是去给父皇送汤,却魂不守舍,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回来,彼时他还以为是母妃生病了,结果第二天,母妃就被诬陷通奸,直接处死,自己也被赶出皇宫,在外颠婆流浪。 这些年,他查了很久,在三年终于查出一丝杨国安的线索,母妃的死都是他在背后指使,因此才离开了西北回到京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为母妃恢复清白,杀了杨国安。 可他一直搞不明白,杨国安为何要对母妃下毒手,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那夜杨国安也在宫中,母妃撞破了他们的奸情,才被那样残忍不堪的害死,自己也因此遭受流言和非议。 所有的一切,他地父皇不仅都知晓,甚至可以说是一手操纵。 怪不得杨国安死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悲痛,每次看见自己都是深深的厌恶。 想必顺应民意被迫立自己为太子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朝无怜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他们的不堪为什么要让母妃和自己承受! 袁熙看着状似疯魔的朝无怜,害怕地缩缩脚,“你,你没事吧?” 朝无怜诡异的声音说道,“我只是高兴。” 高兴终于找到了凶手。 正如他当日心如刀割离开西北时的决心,母妃,我会为你报仇的。 等报了仇,他就到盛子骄身边去忏悔,他会卑微的乞求她的原谅,只求一个能重新陪伴在她身边的机会。 朝无怜眼睛泛着血丝,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杀了他那位父皇。 朝无怜离开刑狱,回到寝殿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污,高斯一脸担心地跟在他身后,他知道殿下在做一些事情,他不知道,但他相信殿下有殿下的道理,只是这么下去,殿下的身体可熬不住。 星子越来越稀薄了,没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殿下还没有打算休息,高斯又急又气。 “殿下,快些休息吧。” 朝无怜睡不着,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仇恨。 “把袁熙处理了。”他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人行动了。 袁熙,看着老实,家里妾侍如云,不仅如此,还爱强抢良家子,作奸犯科,死不足惜。 高斯见殿下一点没有要休息的模样,心里着急,想起那个能够牵动殿下心神的少女,试探着说,“您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了,若是被明珠郡主碰见了,她会不会不喜欢?” 朝无怜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一痛,他这几日都忍住没敢去打扰她,一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仇恨太过赃污,根本不配与她站在一起。二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不管是云卿还是朝无怜,在她心里都可有可无。 每每想起,都格外心痛,只能靠着在西北那一年的记忆挨过 不眠的夜晚,像是舔舐伤口的野兽,而她就是那一碗良药。 朝无怜此刻听到她,心中的思念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他沙着嗓子问,“她这两日过得如何?” 高斯感觉自己好像找了一个不适合的话题,他斟酌着说到“郡主她今日同三皇子一同游玩京都。” 果然,朝无怜一下就怒了,“朝无缘!怎么不早些来报?”后面一句话是对着高斯说的。 他抓人审人一夜没睡,高斯怎么敢用这些小事打扰他,高斯干脆认罪,“是小的失职了。” “以后关于她的事情无论大小统统都要报。”朝无怜说完,脑袋里是一片愤怒,他已经警告过朝无缘了,他一犯再犯,真当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小算盘吗? 高斯听了这话,脑袋有些怔愣,“他是——三皇子?” 朝无怜被他噎住,“我说的明珠郡主。” “哦哦哦。“高斯急忙点头,知道自己闹笑话了,突然他想起什么,急忙说,“明珠郡主和三皇子明日还约了要去游湖。” 这勉强可以补救一下他的过失吧。 朝无怜一听,还约去游湖?莫非她也对他有意?光是这么一想,他五脏肺腑都疼得厉害。 明明他才是最受她喜爱的。 朝无怜面色越来越难看,“去打探清楚,在何时何地。” 他说完又在心里劝服自己,他只是去揭穿朝无缘,不是想去打扰她。 可又忍不住想,若是有自己在,想必她都不会看他一眼吧,就像在西北的时候,痴迷的眼神永远锁在自己身上。 高斯领命,还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您要是要去同明珠郡主见面的话还是休息一会,您脸色不太好。” 朝无怜照照镜子,里面的人形魂消瘦,眼底青黑,面色苍白,状态极差。 他心里沉了沉,怪不得上次她见了他不感兴趣,原来自己竟是这番丑陋模样 “知道了。” 高斯看着听话上床睡觉的殿下,心里总算是放下心,再这么熬下去,殿下的身体都遭不住了,还好有明珠郡主,看来殿下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高斯突然想到,以后就有办法治殿下了。 第81章 西北明珠20 次日,骄阳当空。 盛子骄站在湖边,望着湖心接天莲叶的荷叶荷花,心情颇好。 而在她的身侧,朝无缘与盛嘉互相敌视着。 朝无缘率先移开视线,一脸幽怨地看向盛子骄,“郡主,你怎么还带了个外人。” 盛嘉冷笑一声,“外人?三皇子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明明他才和骄骄是一家人,他看着她长大,是她最亲近的人。 “对啊,盛公子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若是西北王知道他收养的义子居然......,不知他该如何作想。” 朝无缘略过中间的话,但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朝无缘像是抓到了他的把柄,眼中尽是得意。 “这就不劳三皇子费心了。” 盛嘉早就想好,若是骄骄同意,他就和义父坦白,就算受到责罚也不能阻拦他和她在一起。 盛嘉冷言冷语说完,转头一下柔了神色,“骄骄,我们——” 他还未说完就被朝无缘打断,“郡主,你昨日可是答应我要一起游湖的。” 盛嘉脑子一僵,明明骄骄答应了自己一起游玩的,原来,竟早和他有约,他有些受伤,那双眸子锁住盛子骄,里面泛着浅浅的情谊。 本来认真欣赏风景的盛子骄突然被拉入战局,她左看看伤心的盛嘉,右看看不愿罢休的朝无缘,叹了一口气,“或许,我们三个一起?” 她提出这句话后内心赞叹了一番自己的机智,两人都十分骄傲,不是委曲求全的主,定是不会答应,倒时候她就不用忍受两人之间难挨的氛围了。 可是她忽略了盛嘉对她十几年的刁难都委曲求全,也忽略了朝无缘的执着。 盛嘉和朝无缘显然是被这番话镇住,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心里嫌弃对方,想的是,不能让这小子沾了便宜。 于是乎,他们不约而同的默认了。 默认了! 画舫上,明明宽敞得很,盛子骄却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两则一边一个男人争相挨着她,明明是很安静,她却嗅出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朝无缘最先按捺不住,“郡主,我安排的画舫不错吧。” 画舫不仅装饰美丽,里面茶水瓜果齐全,安排得确实不错。 盛子骄点点头。 朝无缘很高兴,对上盛嘉的眼神挑衅。 盛嘉不为所动,抬起手缓缓抚上骄骄的额头,轻声说,“别动。” 盛子骄不明所以,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盛嘉慢条斯理抹去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才说:“我替你擦擦汗。” 卑鄙,朝无缘内心一阵吐槽,画舫内清凉解暑,哪里来的汗水? 他想起他对她的称呼,心头一酸,他可以亲密的叫她骄骄,而自己却只能生疏的叫她郡主。 而盛子骄则是真的要滴汗了,男人好可怕,尤其是吃醋的男人。 她这边心里还没平静,朝无缘又探过脑袋来,“ 郡主,我也可以叫你骄骄吗?” 他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渴望。 盛子骄刚要答应下来,盛嘉就出声了,“不可,三皇子,这不合礼数。” 不合礼数,他才是最不合礼数的人,朝无缘轻瞥一眼盛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他继续眼巴巴望着盛子骄,盛嘉也将目光转向她。 被两人虎视眈眈盯着的盛子骄只觉浑身不自在,她不管怎么说都势必会伤到另一方。 正在她纠结时,外面一道声音传来。 “三殿下,竟在这里碰见你。” 撩开船帏,竟是高斯站在另一艘画舫上熟络亲近地打招呼。 朝无缘疑惑,他们关系亲近到可以这么熟络的打招呼了吗? 高斯看见舫内的人影,仿若惊讶,“原来郡主与盛公子也在。” “太子殿下偶然起兴,来游湖赏花,正巧了,碰见各位,不知可否一道观赏。” 没有人答应他,高斯为了自家殿下,卖力地表演着,丝毫不觉辛苦,不等朝无缘拒绝,朝无怜便从画舫中走出来。 白衣仙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事无其二。 即便是见过无数次的盛子骄也有一瞬间的惊艳。 朝无怜冷着脸道:“那便多谢皇兄盛邀了。” 朝无缘:我什么时候邀你了?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朝无怜走到他们的画舫内,姿态自然,如同主人而不是做客。 高斯看着殿下成功步入敌营,满脸欣慰,就是这样,大胆地将你的真命天女抢回来! 舫内,朝无缘突然想到刚刚船帏并未揭开,高斯如何就知自己在船上。 除非——有意而来。 本该让他下船的朝无缘自觉想通了关键,于是按下将他赶出去的想法,准备看看他意欲何为。 没想到朝无怜直接越过他,看向中间的盛子骄,“郡主安好。” 他柔和了声音,内心的思念如同恶疾得到了缓解。 盛子骄点点头,不做多言。 朝无怜敛下眸子,又不轻不重跟盛嘉打了个招呼,“盛公子。” 盛嘉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不过既是太子,他也给了应有的尊重。 殊不知朝无怜看到他紧挨着盛子骄的距离,心中妒火燃烧。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腿肉,疼痛让他保持清醒,在她面前维持着得体的仪态。 一边的朝无缘盯着他,势必要看出什么来才罢休,朝无怜却在此后一言不发。 倒是盛子骄先开口了。 她饶有兴致地说:“太子殿下果然如传闻般惊绝京都,想必平日定有许多姑娘喜欢。” 朝无怜听了这话,脸一下煞白,连忙解释,“我不——” “对呀,太子这张脸生得俊,好多姑娘做梦都想嫁给他呢。”朝无缘拦下他的话,迫不及待地在盛子骄面前诋毁他。 朝无怜现在只恨没有早些杀了朝无缘,他心里害怕盛子骄误会,甚至来不及教训 朝无缘就连忙否认,“我没有,我一直都洁身自好。” 他惶恐的态度让朝无缘和冷眼瞧着的盛嘉感到不对,似乎,他和盛子骄之间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盛嘉的心猛地一提,他现在才明白,昨日的幸福快乐仿若黄粱一梦,他并没有彻底抓住盛子骄。 朝无缘眼睛盛子骄和朝无怜身上来回徘徊,里面的探究都快要溢出来。 盛子骄也没想到朝无怜的反应这么大,她舔舔唇瓣,不管身边两人怪异的眼神,接着问:“是不是都没有姑娘碰过你呀?” 这么露骨的问题,当着朝无缘和盛嘉两个陌生人的面,朝无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回答:“只有一个,而且自始自终都只会有那一个。” 朝无怜真挚地望着她,要是她要问那个人是谁的话,他就告诉她,是她,一直都是并且只是她。 可惜盛子骄好像感到无聊一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发问。 朝无怜一阵失落。 盛嘉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但是有什么不受他控制的事情发生了,关于盛子骄的。 他眼神扫过朝无怜,最后落在盛子骄的发顶。 他含着笑,”骄骄昨晚没睡好,要不靠我身上歇一会吧。” 盛子骄迷惑眼,她觉得她睡得挺好的呀,不过靠着会更舒服,于是她点点头,脑袋靠到他的肩上。 盛嘉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两人亲密如同恩爱小夫妻。 这一幕落到其他两人眼里如同针刺。 朝无缘看红了眼,朝无怜也握紧了拳头。 “骄骄,咱们是来游湖的,你快来看,外面的景色多美呀!”朝无缘浮夸地说,意图引起她的兴趣。 盛嘉抬起头冷冷看他,“谁准你这样叫她的。” 朝无缘梗着脖子与他对视,像是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 “骄骄,这样听着好像要亲近些,那我便随大流也唤你一声骄骄吧。” 趁着盛嘉与朝无缘对峙的时候,朝无怜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盛子骄搭上话,话语轻柔,好似情人呢喃。 盛子骄不知道一个名字有什么好争的,干脆点点头。 另外朝无缘和盛嘉回过头来一脸谴责地望着她。 盛子骄顿时脑袋又变大了,她无奈哀嚎一声,“叫吧,叫吧,随便你们怎么叫。” 她说的话让朝无缘思绪一歪,贱兮兮地问:“真的随便我怎么叫?” 盛嘉忍不住又睨他一眼,这人没脸没皮真的是皇子吗? 而朝无怜听了她的话脸上也染上潮红,他想起她以前都逼迫自己唤她主人。 如今想起,分外羞耻。 一句话让三人心思各异。 盛子骄懒得困在他们中间,干脆起身走到外面。 舫外,湛蓝天空,云朵带着倦意,在清透的天幕下,碧叶相连,粉蕊亭亭,荷花荷叶铺满了整片湖心。 盛子骄深吸一口气,满满都是荷的清香。 第82章 短篇:汲无 正文以外短篇,一发完结。 (灵感来了挡不住) 汲无是一个魔女,一个被上神养大的魔女。 上神名叫恒真,他喜欢一身白衣,喜欢干净,却被贬入沉渊。 沉渊是关押罪大恶极仙人的仙牢,里面黑雾缭绕,终年阴暗,遍布黄沙,灵气稀薄。 汲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魔会在沉渊,但自她有记忆起就一直在这里。 沉渊灵气稀薄,勉强只够汲无化身一个瘦弱的女孩。 穿着破烂的黑裙,由于灵力不够而猩红的眼睛。 汲无是偶然间碰到恒真的,他赤着脚走在黄沙上,白衣纤尘,发带随风飘散。 汲无从他身上闻到了可口的味道, 是精纯,强大的灵气。 汲无忍不住咽口水,但是她却往后退了一步。 在沉渊生活了这么久,她学会了审时度势,这个男人并不是她可以招惹的。 她想离开,恒真却叫住她。 “乖孩子,过来。” 他朝他挥手,面上是慈祥的笑,眼底有浅浅泪光。 汲无不知为什么,听话的走到他身前。 她能感觉到他在自己脏乱的发间轻嗅,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背。 靠的近了,汲无更能闻到那股血液的清香。 “我饿了。” 恒真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嗜血的欲望。 他并未言语,而是把乌发撩至一侧,露出白皙的侧颈,然后蹲下身,将血肉暴露在她面前。 “请您享用。” 脆弱的脖颈,温顺的姿态,汲无的注意力却全在那皮肉之下沸腾的血液中。 香味一点点透过皮肉钻进她的鼻腔,牙龈变得痒痒,汲无的眼睛更加猩红。 她没有犹豫,伸出獠牙,尖牙刺破脆弱的皮肤。 鲜美的液体从恒真身上一点点被她吸入口中,腹部传来暖洋洋的感觉。 其中蕴含的灵力更是让汲无变得浑身有力。 她再用力,獠牙破开更深的血肉。 恒真忍不住闷哼一声,手却抚上女孩的发间,安抚她:“没事的。” 自此,汲无就一直跟着恒真生活。 他为她换上干净整洁的黑裙,为她梳漂亮的辫子,每日以血肉喂养她。 他告诉她他叫恒真,别的却什么也没有说。 汲无知道恒真身上有很多秘密,可是她并不在意,她只在意他的供养。 在血肉的滋养下,汲无变得越来越强大,沉渊里没人是她的对手,往日欺凌她的见了她只会瑟瑟发抖。 汲无感到了无趣。 随着汲无的一天天强大,恒真一点点变得虚弱,不过他的力量磅礴,一点不像被贬下来的仙君,即便被汲无吸食血液灵气,他的力量依然是汲无看不清的。 女孩无聊的坐在恒真搭起来的木屋上,小腿不安分的晃荡着。 “恒真,你那么厉害,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吗?” 地上的恒真抬头望她,眼里是说不出的温柔宠溺,“汲无想要出去吗?” “想。”汲无肯定地说,“这里太无聊了,我快待不下去了。” “那我会努力的。”恒真轻笑着,话语却很坚定。 汲无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她从来不计时。 总之,恒真那天很高兴,连白衣染上了黄土都没注意到。 “汲无,我找到办法了。” “什么?” “ 打破沉渊。” 汲无的眼睛亮了,她迫不及待地拉着恒真,“那我们快开始吧!” 恒真依着她的动作,依然在笑,只是眼角含着泪。 汲无伸手抹去他的眼泪,魔没有感情,她不懂为何都可以出去了恒真还悲伤的流泪。 恒真问她,“汲无,你出去后还会记得我吗?” “会啊。”汲无点点头,她又不是出去就失忆了,怎么会忘记他,他的血液那么香,她会一直惦记着。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恒真笑了,笑得很悲伤。 汲无只知道他笑了,笑了就是开心,她也开心,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恒真倾尽自身的灵力,生硬的将沉渊拉开一道裂缝。 如同破碎的玻璃,沉渊一点点裂开。 里面被囚禁关押的坠仙统统逃出了沉渊。 汲无还没来得及高兴,蓬勃的灵气就倾泻而下,她脑袋陷入混沌。 她想起了一切,她是天生魔物,诞生之初为自己取名为汲无。 汲无,以仙人血肉为生,有她在的地方必有仙人被残忍杀害。 她自立为王,号称魔界,被尊为主,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杀戮的本性埋在她骨子里,罪恶的欲望促使她长出獠牙。 她不应容于天地,她是异类。 ——仙界以这样的名号逮捕她。 他们在自身的血液中注入能杀死魔物的毒药,这没有杀死汲无,甚至激怒了她。 她把上千仙人抓起来,放干他们身上的血,血筑成河,怨恨的生灵四起,人界也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仙界于是投降,愿意每日供奉血液,请求停止杀戮。 汲无爽快的答应了。 可卑鄙的仙界,趁机杀光了她的子民,令她孤立无援,使计抽出她的灵髓,令她百倍痛苦,又结合上古神器,将她绞杀。 记忆一点一点回归,汲无控制不住的愤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魂飞魄散而是苟存在沉渊,但是,仙界犯下的罪是时候惩罚了。 恒真看到了灵力暴涨的汲无,那些灵力聚集到她身上,变得浑浊黑暗,最后全都变成缭绕的魔气。 “汲无——” 他微弱地叫出声,身上一点点流失的灵气让他越发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汲无飞身离开。 仙界陷入惶惶,近日,有不少仙人无故失踪,出现时尸体上都是獠牙的痕迹。 噩梦再一次发生,那个女魔头又回来了。 不等他们商量出对策,汲无已经来了。 她一身黑衣,红眸微凉,一挥手就扇飞了几个拦路人。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们。” “汲无!” 果然是她,她竟然没有死。 昇华道君站出来,护住身后的人,“女魔头,你竟然没死。” 汲无呲呲獠牙,还泛着血光。 昇华道君是知道她的厉害的,身体瑟缩,还是强忍着害怕说,“你是来报仇的?” 汲无耐心地点点头,甚至还有心思跟他唠嗑:“你们如何对我,我便如何还给你们。” 她的话激怒了一个老道仙人,“你伤我仙友,害我弟子,你不配谈报仇,你所受都是你该受的!” 他尖锐的指责激起了一众人的附和。 汲无笑笑,“混沌初开,仙魔人三界共存,是你仙界强占最好的资源,仗强凌弱,成为 三界鳌头,人界对于仙界不过是蝼蚁,魔界更是罪恶之物,唯你仙界,高高在上,自以为悲悯。” 这番话下来,众仙哑口无言。 “但是天地制衡之道,不容许你仙界独大,所以诞生了我,以仙人为食,专门克仙界,重新壮大魔界,恢复三界平衡。” 汲无扫过在场的仙人,狂妄道: “我就是天道!” 她一声喝下,天边降下一道惊雷。 “现在,就让我来收割你们的性命吧。” 她眼睛的血红光盛,獠牙割过一个又一个喉咙,无数人逃跑又躺下。 昔日繁华圣地仙界,如今积骨成山,血流成河。 汲无一步步踏过仙界,好多血,好多哭嚎。 黑色的衣袍滴滴答答粘着血液。 她听到细微的哭泣声。 她来到仙界的密室,里面有数百个孩童,一些女人,还有在此保护他们的男人。 都是仙界中人,最后的遗孤。 他们看到她,身体开始哆嗦起来,小孩的哭声越发控制不住。 汲无打量这仙界最后一批人,男人,女人,孩童,灵力微弱,不堪一击。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差不多了。 弱小的人界,生存困难的魔界,大难倾覆的仙界。 三界会开启一个新的纪元。 她的使命完成了。 她像是没有看到遗留的人,转头离开了仙界。 她如今孑然一身,格外自由,突然就想起那个一直陪伴她的上神,恒真。 心里突然很想去看看他。 汲无来到沉渊,那里如今灵气四溢,绿草鲜花争相开放。 一个木屋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屋下,恒真背对着她。 “恒真。” 汲无叫住他。 恒真听到了,但是没有转过身来见她。 汲无继续说,“我没有忘记你。” “但是我杀了你全族。” 汲无一口气说完,很认真地等他一个回复。 恒真没有动,背对着她,轻声说,“我知道。”从他选择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当年我没有死,是你暗中救下我了?” 恒真点点头,他将她偷偷藏在沉渊,沉渊救了她的命,同时也压抑了她的修为和记忆。 他于是找到她,助她一臂之力。 “为何?” 汲无问出自己的疑问,她不记得自己以前认识他。 “这重要吗?”恒真轻声说。 汲无终于发现不对,“你为何不面对我说话?” 恒真叹了一口气,如同在沉渊般,顺从地转过身。 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黑带,浑身的灵力也消失不见。 “我如今没有你想要的了,你走吧。” 他知道自己对于她来说只是吸食血肉的工具,为破沉渊,他失去仙体,沦为废人甚至眼睛失明,不再对她有诱惑。 汲无不懂心中刺痛的感觉是因何而起,他没了仙体,可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靠近他。 “我不想走。” 汲无摸上他眼上的黑带,取下,是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 她说,“我不想走。” “我太寂寞了,恒真,你陪着我吧。” 出生时便背负的使命,三界对立,禹禹独行,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累了。 恒真愣了好久,他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好。”他总是那么珍重又坚定的答应她每一个要求。 完。 第83章 无汲完 湖中,微波荡漾,画舫小船三三两两,悠哉哉的飘荡在其中。 其中一个格外精致的画舫已经最靠近湖心,那里是满片的碧绿叶。 画舫缓缓驶入湖心的荷叶丛中,触手可及娇嫩欲滴的花朵。 朝无怜掀开船帷,船头少女亭亭玉立,身姿绰约,身后一片连绵碧画倒成了她的衬托,再娇艳的花朵都比不过她。 她正看着水中荷花,表情恰意。 “骄骄。” 他叫出这个藏在心底的名字。 盛子骄回首,见他说,“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朝无怜等着她的回答,心里已经决定要坦白一切,不然他怕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太多,她已经记不得云卿了。 舫内的两个人探出头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朝无怜,眼神带着警告。 盛子骄没有在意他们俩,点点头,也想知道朝无怜会说些什么。 朝无缘恨恨放下船帷,这个老四,就知道用那张脸蛊惑人。 船帷将里面外面隔绝开来,仿若两个世界。 终于摆脱其他人,朝无怜终于能认认真真心无旁骛的陪着她。 两人在船头静静站着,朝无怜难得的感受到一丝平静。 湖面的风吹起她的碎发,他伸手,手指划过她的脸侧,将碎发捋好。 两人明明没有说话,气氛却十分自然。 良久,朝无怜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模糊的声音一点点从他埋起来的脑袋下传来。 “我好想您。” 盛子骄面色不变,动作也丝毫不动,仿佛只是在看着湖面风景。 朝无怜感受着她熟悉的味道,温热的体温,好不容易再次靠近的距离让他整颗心像是泡在蜜桶里一样。 等他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盛子骄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太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她冷淡生分的态度让朝无怜心头一刺。 “我不是太子,我是云卿。” “是您的马奴。” 他卑微执着地一遍遍说着,好似生怕盛子骄不要他了。 他一边说一边嘴唇滑过她的光嫩的侧颈,带着讨 好。 盛子骄躲开他的动作,伸手推开他。 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冷漠。 “我已经有新的云卿了。” “你看,盛嘉,朝无缘,随便哪一个都很适合,听话乖巧,长得也好看,还不会逃跑。” 盛子骄一句一句击碎着他的满腔情谊。 “不——”朝无怜摇摇头, “他们没有我好看,没有我会讨你欢心的,我才是云卿。” “我最懂你,我知道的,你一定看不上他们。” 他慌乱的向她求证,面色止不住的苍白。 盛子骄撇过头,不置一词。 朝无怜死死抓着她的衣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我知道你是气我跑了。” 他忍不住辩解,“我是有苦衷的,我——” 盛子骄抬手阻止了他继续的话,“你有天大的苦衷我也不想听,过程怎样痛苦抉择,结果都是事实。” “你如今当太子挺好的,威风凛凛,一令百从,何必执着于云卿呢。” 盛子骄好似为他着想,难得苦口婆心地劝他。 可惜她说的都是朝无怜不想听的。 他不想当太子,也不想要什么权势富贵,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待在她身边,就能感到满足。 盛子骄还在说着什么,朝无怜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突然伸手,捧起她白莹的小脸。 盛子骄停下来,眼神无辜,看着朝无怜献上自己的唇。 他带着轻柔,珍惜,两个唇瓣缓缓相依,柔软的触感令人眼迷心乱。 一吻钟罢,盛子骄轻轻喘息,带着难言的诱惑,朝无怜爱恋地吻上她的额头。 每个动作都带着珍惜和浓浓的痴恋。 “我不要太子之位,不要权势,不要富贵,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这番话落在盛子骄的心里,掀起了一丝不平静。 朝无怜继续说, “因为我爱你。” 他迎着风缓缓说道, “很可笑吧,你明明那么恶劣,却成了我灰暗生命里的一道光。” 她明媚的笑,嗔怒的骂,扬起的眉眼,与阴暗怯 懦的他格格不入。 “云卿,笑一个。” “云卿,听话。” “云卿——” “云卿——” 记忆中她一声声呼唤,如同丝线在不知不觉中缠住他,牵绊他。 盛子骄看着陷入回忆的朝无怜,他居然还泛着一丝笑。 她只记得,为了调教新到的玩具,她不让他吃饭,饿着他,禁锢他,只有取悦自己是他唯一的活路。 于是他变得温顺,听话,美中不足的是他十分沉默。 盛子骄猜测掩盖在他顺从沉默的外表下,一定是对自己深深的厌恶。 毕竟谁会喜欢那样对待自己的人呢。 她不可置信,但朝无怜的表现情真意切,让她不得不信。 “骄骄,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朝无怜抓住她的手,哀求道。 那眸子里的倔强与悲伤让盛子骄想起了初见他时,也是一双倔强的清眸,憎恨命运的不公。 盛子骄不答,只说,“我想回西北了。” 西北的辽阔疆土,黄沙骏马,花楼红袖。 而且,以当今皇上的多疑,阿爹待在京都并不十分安全。 朝无怜眼底泛起光,毫不迟疑,“给我一点时间,我处理完一些事,我们一起回西北好不好。” 他是真的不在意他在京都拥有的一切,哪怕回到西北,他只是个卑贱的马奴也心甘情愿。 盛子骄不理解,爱会让人变得这么不理智吗?变得失去自我吗? 盛子骄最终点点头。 两人谈了很久,画舫渐渐驶到岸边。 几人分别的时候,朝无怜眼底是藏不住的高兴。 他不着痕迹按下还想同盛子骄说话的朝无缘。 “那我和皇兄就先走了。” 他眷恋的看了一眼盛子骄,随后带着不情愿的朝无缘离开。 朝无缘怨怨叨叨的念了一路,一点也没进到朝无怜心中。 他只想着,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他要抓紧时间了,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她在一起了。 目送完两人离开,盛子骄回过头来,对上盛嘉沉沉的眼眸。 他好像自船上就安静了许久。 第84章 西北明珠21 街头上,人群嬉闹,商品琳琅。 盛子骄和盛嘉安静地站在街头,过往流动的人群好像被分离开。 两人独成一个画面。 俊男美女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视,善意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然而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实在不算好。 盛嘉一直阴沉着脸,盛子骄不知道他怎么了,往日他是最温柔不过的,今天怎么像吃错药了一般。 “你怎么了?”她打量着他不好的面色,猜测:“身体不舒服?” 盛嘉心情抑郁,却还是一边忍不住窃喜,她在关心我。 他唾弃自己的贱骨头,沉下眉眼,声音隐忍,“骄骄,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不说什么,就算是道个歉也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盛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他变得小气,他在意她的每个举动。 明明是他们两人的约会,却在她的纵容下变成四人之行。 明明昨天才说的喜欢自己,还亲了自己,如今却和别的男子有说有笑,对他甚至不屑一顾。 甚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不知何时与太子朝无怜也牵连颇广。 他不知道他们两人刚刚在船上说了些什么,总之两个人眼中都是开心和满足。 想起刚刚朝无怜眼中的欣喜,盛嘉觉得刺眼得很。 好像她的一切离他好远,被隔离开她的世界,那种距离感,让盛嘉心里不安。 盛嘉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事实就在眼前,他却还是忍不住想或许她有苦衷,要给她机会解释一下。 他眼睛死死盯着盛子骄,希望她能安慰一下自己。 盛子骄心思全在刚刚朝无怜说的话身上,没听懂他说的什么,“什么?” 她心思飘摇,更令本就失望的盛嘉心里雪上加霜。 盛嘉如同打了霜的茄子,毫无生气, “你说你喜欢我的,你为什么……” 他明明是质问,却毫无底气,甚至心头瑟缩。 盛子骄终于知道他在别扭生气什么了。 看来他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是了,她最荒唐的 那段时间正好是他加入军营的时间,他并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想必会很失望吧。 盛子骄越想,反倒越兴奋。 她故意刺激他,装作一脸惊讶,表情无辜,“可是,我跟很多人都说过呀。” 娇软着声音却说出无比无情的话。 盛嘉心头一梗,浑身冰凉刺骨,原来竟是这样,他还如此珍视,以为是她在表明心意。 原来竟是一句谎言,一句玩笑话。 “所以,你在骗我。”他伤心地看着她,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淡去。 盛子骄不赞同地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我怎么会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真的喜欢他吗? 盛嘉很想相信,可是空旷的心却没有被填满的感觉。 为何自己没感受到喜欢,反而感受到被撕裂的痛苦。 盛嘉惨笑,不死心地问,“那太子呢?你喜欢他吗?” “嗯…” 盛子骄小小思考一会,然后认真地说,“我也喜欢。” 盛嘉怔怔地看着她,肆意妄为,玩弄感情。 昨日的幸福和欢愉如梦,短暂又如泡沫般脆弱,如今心中尽是苦涩。 他抱着一丝希冀,“可他是太子。” 一国太子,定不能忍受她肆意妄为的性子,她也不会愿意进入皇宫这个深牢里。 盛子骄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却笑得意味深长,“那可不一定。” 她说着模棱两可的话,盛嘉不懂,但是他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盛子骄不懂盛嘉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只会纠结这些情情爱爱。 她突然问盛嘉,“你想回西北吗?” “想。” 盛嘉点点头,在那里没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她,在那里有两人一起长大的回忆。 那里也是被她视作故乡的地方。 盛嘉看向她,“你想家了吗?” 可是以他们如今的情况,很难回到西北。 盛嘉心疼地看着她,明明心里还在恼她,可是一想到她会难受,还是忍不住心疼。 盛子骄摇摇脑袋说:“没关系。” 反正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回到王府,盛嘉在自 己的房间待坐了很久。 他贪恋与盛子骄之间的温存,然而,幸福往往是短暂的,她给的温柔也能轻易给到别人。 盛嘉满脑子都是慌乱,他想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脑子里却像被打结了一样。 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告诉他,他应该抽离自己错误的感情,不应该执着于她。 可即便她带来的是心酸痛苦,他也忘不了,戒不掉,割舍不下。 太阳慢慢落到东边的山下,云层雾霭变得暗淡,乌色笼罩大地。 没有点燃灯火的房间一点点被黑暗侵蚀,像是一个黑色的大窟窿。 盛嘉的身体逐渐发抖,牙齿打着寒颤。 “骄骄。” 细弱的声音在房间里面飘荡。 盛嘉仿佛又回到那一夜。 幼年的盛子骄任性妄我,记恨盛嘉。 她将盛嘉骗到房间,把他关到狭窄的衣柜里。 里面阴暗逼仄,没有一丝光线。 盛嘉在里面呼喊求救,寂静仿若没有一个人存在的世界,只剩自己的声音。 他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娇声傲气的小姑娘在外面说,“让你要来抢我阿爹,这就是惩罚。”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盛嘉慌乱的心思一下子变得安静。 原来她一直都在外面,意识到这个,盛嘉觉得自己安心不少。 可她仅仅是来警告他,没多久她就离开了,黑暗和恐惧重新袭来,盛嘉仿佛置身于海底深渊,他的喉咙被卡住,胸腔呼吸不到空气,他挣扎着,内心呼唤,快回来。 他被关了两天两夜,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晕厥,并且落下后遗症,一遇到密闭黑暗的空间,就会浑身抽搐,心神惊恐。 义父为此狠狠整治了她一番。 她哭的好大声,对他的恨意藏在眼里,带着抑制却更加浓烈。 盛嘉每每想起她的那个眼神,就心疼的无以复加。 黑暗里,他浑身抽搐着,脑袋里却全是她。 他终于明白,不管她怎样对待他,他都会一如既往的飞蛾扑火。 无论是幼年还是现在。 第85 章 西北明珠22 另一边, 酒楼里,朝无缘骂骂咧咧,“朝无怜,你搞什么幺蛾子呢。” 居然把他带到酒楼里来。 两人的关系没好到一起吃饭吧。 他左右打量,啧,这家酒楼不行,装潢服务都没他常去的那家好。 朝无怜就是小气。 “说话呀,不说话我可走了。” 眼巴巴的拉着他来这里,定是有事相求,朝无缘抬起架子,斜着眼看他。 朝无怜有点怀疑自己选择他当盟友的正确性了。 或许,还有几个成年的皇弟资质也还不错。 他心中后悔了一瞬间,但是想着来都来了,还是先试试。 “进包间说吧。” 很快有人把他们带到包间。 到了包间,朝无缘大咧咧一坐,虽然没想到他到底要说什么,但是竟然拉着他来,那就得拿出求人的态度。 “来,先给我倒杯水。” 他故意命令朝无怜。 朝无怜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显然是需要清醒清醒。 他慢悠悠往杯中倒了一杯凉水,端起杯底。 朝无缘满意他的听话,正要伸手去接,没想到一杯凉水直接被泼到脸上。 他惊叫一声,随即发怒,“朝无怜!” 朝无怜不做一言,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说,“安静。” 朝无缘都要气炸了,这是又一次被他羞辱! “现在应该能冷静下来听我说话了。” 朝无怜放下水杯,一本正经的看向他。 他羞辱了自己还在这里摆谱,朝无缘可不如他的意。 “有事求我,你还这个态度,朝无怜你是不是在外面流浪太久了脑子出问题了。” “我不听,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我现在要回宫!” 朝无缘嚷嚷着,朝无怜皱眉,只觉得脑子都被他念叨烦了。 真是聒噪。 算了,速战速决吧。 “回宫继续当个傀儡吗?” 朝无怜看着他,语言犀利,“被父皇推出来和我对垒,在朝堂上树立一堆敌人。” “可是最后,那把皇位也不会是你的。” 朝无缘气愤的表情一下淡了,脸上是说不出的嘲讽,“也不会轮到你 ,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当然知道。” 朝无怜继续说,“他让我们自相残杀,以保全他的位置。我们都只是朝堂制衡的棋子罢了。” 朝无怜注意到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看来也是早就看清了现在两人的局势。 看来他确实如自己所想,比其他皇子更加聪慧通透一些。 平日的不着调估计是做给别人看的。 朝无缘不知道他找上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两人看着花团锦簇,实际上烈火烹油,剑悬头顶。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朝无缘第一次有些看不懂他,他很确定,他在密谋着什么。 朝无怜却并不急着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扯开话题。 “淑妃很爱你,她为了你付出了很多,她以为你可以登上那个位置,拼了命的为你争,同时也得罪了很多人” “我还挺羡慕你的,要是我母妃在,她也一定这样爱我。”朝无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 “可是你我都知道,在父皇的操控下,我们都没法登上那个位置。” “我倒好,孑然一身,一死百了,可是你——” 朝无怜看着他面带同情,“你的母妃,整个支持你的母族,都会被牵连,下场如何,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朝无缘听他一步步说着,手里的拳头早就硬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他已被拉入局中,父皇多疑,忌惮成年有能力的皇子,就如同养蛊一般,让他们互相争斗,自己渔翁得利。 如今的局势,就是一团解不开的丝线,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是死局。 他自己倒不怕,只是他的母妃,生他养他,为他筹谋,他不想她也落个不好的下场。 朝无缘抬头回视他,目光中带着少见的认真“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合作。” 朝无怜缓缓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我们各自获得想要的。你获得皇位,我获得自由。” “什么?” 让朝无缘吃惊的倒不是他大逆不道的想法,而是, “你不要皇位?” “你在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京都执掌大权,你不是为了皇位是为了什么?” 朝无缘不可置信的问他。 朝无怜笑笑,目光里带着柔情,“有些东西比权势更重要。” 朝无缘静默,他烦躁的扯松衣领,又猛的灌了一杯凉水。 朝无怜也不催他,静静的等着他的回复。 最终朝无缘终于沉下心,“你给我具体讲讲怎么行事。” 朝无怜见他答应,勾勾唇角,手指在桌上点点,“很简单,杀了他。” 朝无缘喝水的动作一震,水杯一下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摔成了碎片。 空气变得安静。 “你害怕了?” 若是这样轻易就害怕了,朝无怜就要考虑换个人选了。 他审视着无语的朝无缘。 朝无缘震下心神,先是又喝了一口水才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只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他生硬的解释。 “你到底能不能做?” 朝无怜看着他,并不放过他。 朝无缘深吸一口气,知道这艘船轻易下不得,况且,他对名义上的父皇没多少感情。 他脑子里闪过母妃的面容,最后深吸一口气。 “我做!” 得到肯定的回答,朝无怜放松身体肌肉,要是他刚刚回答得不对或者是迟疑了,他差点就要动手了。 朝无缘不知道自己刚在鬼门关绕了一圈,他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那这件事就必须得万无一失。 “你目前有计划吗?” 朝无怜点点头,朝无缘忙问,“我们怎么动手,快具体说说,我要做点什么?” 他突然变得积极,可能是因为下定决心了。 朝无怜的计划非常简单粗暴,“我亲自动手。” 这得多大仇啊,朝无缘内心感叹,虽然知道他们两不对付,但是老四还真狠。 “行。”反正也不需要自己动手,“那我要做什么?” “你先引开他的注意力,让我有机会下手,再把我抓住,处死我,这样一来,皇上没了,太子也没了,你作为最年长也有实力的皇子,被推上位名正言言顺。” 第86 章 西北明珠23 他的这个计划听上去还算不错,只是朝无缘没想到,“你要假死?” 朝无怜点点头,不欲透露太多,只说,“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处理好。” 朝无缘却皱着眉, “还有问题?”朝无怜不觉得自己的计划还有什么漏洞。 朝无缘没觉得这个计划不好,只是,他心里有些担心:“你不怕我过河拆桥?或者说你在背后刺我一刀。” 皇宫长大的人,不仅他父皇,他的疑心病也挺重的。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我们的合作也没法谈了。”朝无怜淡淡说, “我要是要害你实在不必兜这么大的圈子,而且我确认自己有实力防止你的小招数。” 他说完,不再说话。 这是事关脑袋的大事,朝无缘脑子里推演测算了许多遍,也找不出比这个更好的方法。 父皇身边很多保护的人,除了近距离的接触刺杀外,其他招数都挺难的。 成大事者,须果决。 他点点头,“没问题,我就信你这次。” “我们何时动手?” 何时动手…朝无怜想想,“听我安排,到时候会告诉你。” 朝无缘点点头,内心是满腔的激动,这一场战争,若赢,坐拥山河,若输,连累家族倾覆。 必须得赢! 朝无怜倒是很淡定,他的目标只是要亲手杀死那个龙椅上的男人。 为母妃报仇雪恨。 只不过为了这个国家的安稳,他觉得朝无缘更适合当未来的接班人。 还有一个目的。 “有件事需要和你交代一下。” 朝无缘侧身听着他说下去,脸上还带着亢奋。 “事成后,西北会起战乱,你会派西北王继续驻守西北。” 朝无怜说出自己最后一个目的。 西北王。 朝无缘表情渐渐变得不对,“是为了她?” 朝无怜不置可否,朝无缘却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你自由以后会去找她吗?”朝无缘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一再追问。 朝无怜看了他一眼,朝无缘感觉自己的心思好像被他看穿。 “是。”朝无怜笑着说,并不介意他知道,反而带着炫耀。 朝无缘能想象到,在广阔的西北,他们两人自由相拥。 心里好像有些酸涩,那些藏在心底的感情和回忆。 如同扑朔迷离的梦。 他扯出一个笑,点点头,干涩地说:“挺好的,挺好的。”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皇上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招皇子以示关心,来表示自己的仁慈宽厚。 而明面上最受宠的朝无缘首当其冲。 就在父子二人畅谈之时,朝无怜在外求见。 朝帝听到禀告,皱眉,眼中闪过厌恶。 “不见,朕要陪缘儿好好说会话。” 一旁假装乖顺的朝无缘知道他这是用自己打压朝无怜。 “父皇,太子求见定是有要事,不如就放他进来吧。” 朝无缘刚说完就招来朝帝疑虑 的眼神。 他表情丝毫不乱,实则心里像在打鼓一样。 “那就听皇儿的,让他进来吧。” 朝无怜今日穿了一身暗色华服,面无表情,浑身冷气。 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太子殿下即便是在皇上面前都是这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父皇。” 朝帝看着他躬身行礼,也不等他说话,他自己就起身了。 朝帝冷笑一声,“太子的礼仪呢?” 朝无缘静静看着他们二人的交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朝无怜并未答话,而是直直看向明黄色衣服的男人。 “儿臣今日来是想问一个问题,请求父皇解答。” “什么?” 朝帝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自己,本能的想要退缩,却又怕丢了皇帝的颜面。 于是朝无怜如愿以偿的接近他,他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我想知道我母妃,到底是为何死的?” 朝帝听到这个就知道不对,他瞪大了眼睛,目光闪躲,“她遭人诬陷,朕已经应了你的请求,还了她清白。” 他说着就要远离朝无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靠近他特别危险。 朝无怜却一把抓住他,并不让他动。 殿中的三四个侍卫自觉这是皇室辛密,一个个脑袋都快埋进胸里。 朝无怜趁机给了朝无缘一个眼色,然后继续说, “父皇说谎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朝无怜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摸出一柄利刃,直直插进他的腹部。 朝帝呜咽一声,想要哀嚎却被他用丝帕堵住了嘴。 血流到地上,侍卫终于决定不对劲,可不等他们抬头,就被人从身后抹了脖子。 朝无缘眼疾手快一下子解决了几个侍卫。 全程没有一丝动静,想必外面的人还以为皇上在里面畅谈呢。 事情到这里,已经成了一半,朝无缘按住心中的高兴,看向朝无怜。 朝无怜将彻底断了气的男人随意扔到地上,任鲜血横流,表情是说不出的冷漠。 朝无缘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他大着胆子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朝无怜仔细的将手上沾到的血擦干,然后打了个响指。 从房梁上跳下一个人,竟与朝无怜从头到脚一模一样。 “易容术?” 这么逼真的易容术,他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朝无缘吃惊的看着朝无怜,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许多。 “接下来……” 殿外宫女侍卫们,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尖叫。 等他们匆匆赶进去,就看见太子发疯似的往皇上身上刺剑,一旁的三皇子一脸震惊与悲伤。 三皇子大叫一声“父皇”,随即从侍卫手中抽出剑,趁太子不备,刺到他的心脏。 太子倒下,皇上也倒在血泊中,一场闹剧好像很快结束。 只剩无助的三皇子失声痛哭。 这一幕很多人都看见了。 大家都在说太子失智,反人伦纲常,意图 弑父篡位,而三皇子则英勇与太子殿下抗争,保护皇上,最终杀死了太子。 可惜皇上已经救不回来了。 在淑妃一族的鼎力支持下,再加上三皇子在一众成年皇子中身份最尊贵,年龄也最长。 理所当然的,他被推为储位,待皇上入殡后登位。 太子本该满门都被斩杀,只可惜御林军赶去的时候,他的府邸空无一人,这更让人觉得他是故意谋杀皇上。 皇上出殡的时候,满朝文武都要去,西北王也不例外,盛嘉被义父一同叫去。 府里就盛子骄一人。 朝无怜穿着一身白衣,剥开晶莹的葡萄,送到她嘴里。 湿滑的舌头卷入果肉,触碰到了他的指腹。 朝无怜耳朵一红。 “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盛子骄打趣他,“话说,你今日这一身白衣倒像是在为你父皇守孝一般。” 朝无怜淡淡说,“他不配。” “我是为你穿的,因为你喜欢。”他后面一句话说得柔情似水。 他脱离了原来的身份,无名无分陪在她身边,倒是多了一份直白,三句话中有两句都要表白。 “嗯……”盛子骄难得的对他的故事产生了好奇,“说来听听。” 于是朝无怜讲起无辜惨死的母妃,颠沛流离的自己,忍辱负重寻找线索,一点点,到最后终于大仇得报。 很奇怪,他杀死那个男人时,心里没有高兴,而是一阵放松,好像禁锢束缚自己多年的一条绳索突然松开。 他自由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盛子骄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老皇上居然有龙阳之癖。 “所以当初的离开……” 朝无怜从身后环住她,“是我的错,我愿意在你身边当一辈子的马奴赎罪。” 盛子骄笑得花枝乱颤,她本来只利用他让自己一家离开京都回到西北,但是如今看来,居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小马奴。 她点点头,这次是真心实意。 殡礼结束,朝无缘登基,成为了新一任的朝帝,淑妃也成了太后。 他紧守承诺,西北传来有邻国蠢蠢欲动。 朝无缘当即压下朝堂上反对的声音,派西北军继续驻扎西北,西北王继续其职。 很多老臣担心西北王拥兵自重,朝无缘却有幸见过西北王,他并非贪欲权势之人。 更何况,这是她的愿望。 西北王出征前,如他们归来时的盛景一样,百姓围绕了整个街道欢送。 朝无缘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红衣女子踏上马车,白衣男子寸步不离保护着她。 而盛嘉则骑在马上面色不善。 朝无缘心中失落,却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选择了江山,就没有资格再觊觎她。 队伍开始移动,一点点很快就要脱离视线。 接下来,就是他们三人的故事了。 朝无缘终于转身离开,偌大的城墙,他一个人,显得孤单寂寞。 完。 第87章 西北明珠25 我叫盛子骄。 是家中独女,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爸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 我自小就成绩优异,性格安静内敛,从小学,初中,高中,都考上了重点学校,高考还考上了最著名的美院。 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 叮铃铃—— 门铃响了,我揉揉太阳穴,昨晚熬夜赶稿,今天根本起不来。 打开门,门外站的是一个穿着休闲体恤的青年。 路淮清,我交往了一个月的男朋友。 是大学时隔壁理工大学的高材生,通过朋友认识,大学毕业后他追求我,我顺势就答应了。 “骄骄。” 他扬起笑脸跟我打招呼,脸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很好看。 “又熬夜了吗?”他好像很心疼。 “那我们就不出去了吧。” 出去?去哪?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约好今天出去看电影。 会忘记说明我对这件事并不上心,看着担心我的路淮清,我有些愧疚。 “没关系,你等我洗把脸我们就出门。” 听到我这样说,路淮清是高兴的。 毕竟我工作忙,两个人能赶到一起休息玩乐的时间并不多。 我洗漱后,又换了件衣服。 出来的时候,路淮清在桌上摆了清粥和小菜。 “要记得吃早饭啊。” 他絮絮叨叨的,把筷子放到我手中。 虽然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但是我很享受他的关心,这也是我和他在一起的一个原因。 喝完了粥,我们出门了,路淮清做的攻略,说是今天挑了篇很好看的电影。 后来我看到,那是一部我刚看过的电影。 不过我觉得没有影响,因此也没有说什么。 路淮清很为今天的约会兴奋,我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 黑漆漆的电影院里,路淮清握着我的手,盯着大屏幕看得认真,我的困意却一阵阵袭来。 熬夜加上这部不能吸引我的电影,让我的大脑一阵阵疲倦,慢慢的,眼皮逐渐沉重。 路淮清转过头看她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眼底的青黑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他心疼的搂住她瘦弱的肩膀,要是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估计又是作息混乱的一天。 他想着,等两人关系更近一步,他们就同居,到时候就可以好好监督调整一下她日夜颠倒的作息。 他正想着,低头时,却看见本该睡着的骄骄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醒了?”路淮清轻柔地问她,捋顺她的头发。 盛子骄没有理他,直接打掉他的手。引来路淮清惊讶的反应。 盛子骄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起身离开。 路淮清不知道她怎么了,好像有些不高兴? 他急忙追上去,终于在电影院外追上她。 “骄骄。” 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你怎么了?” 他摸上她的额头,担心她生病了。 “放开我!”盛子骄厌恶地甩开他。 她突然变得怪异,但是路淮清还是耐心着劝她,“怎么了,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盛子骄冷冷地说,“你烦不烦,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路淮清不敢相信这是她会说的话,自认识开始,她就一贯少言寡语,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待人接物看似文静内敛,实际上就是一种冷漠不在乎的体现。 她 很少会出现这样激烈的言辞。 路淮清更担心了。 他的手攥得更紧,盛子骄摆脱不开,只得恶声说,“放开我。” “我不,除非你告诉我怎么了。” 路淮清执着地说,眼里是满满的关切。 盛子骄只觉得这双眼睛碍眼极了。 她扬起一个恶劣的笑,“没看出来我很烦你吗?” “路淮清,我们分手吧。” 她笑着说,看到路淮清伤心又不可置信的样子,心里感到畅快。 “为什么?” 路淮清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明明两个人一起出来约会,安静和谐。 怎么就突然要分手了。 “大概是因为,你选了我看过的电影吧。” 盛子骄毫不在意的说完,趁他不备,挣脱开他的手,一个人离开了。 路淮清想追上去,可又怕更加引起她的厌恶。 他困惑难解的蹲下,抱住自己的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话语中充满了无助。 盛子骄打了车,直接回到家。 这是她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空间并不大,东西也摆放得杂乱。 她回到家先是把东西全都收拾干净,摆放好,从网上订了一些菜。 在厨房叮叮咚咚了一下午,她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将饭菜放在桌上,她却并不动筷。 她洗了个澡,换了睡衣,随后躺在床上。 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唇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突然想到什么,她起身,来到工作区域,虽然大部分时间是用电脑工作,但是作为美术生,桌上还是有一些画纸和颜料。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直马克笔,埋着头,在一张画纸上认认真真花了一个鲜红的爱心。 画完,她打量了许久,唇角又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将画了爱心的纸放到摆满了饭菜的饭桌上。 又躺上床。 这次她闭上眼睛,很快沉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很晚了。 我觉得脑袋有些涨,熟悉的房间慢慢出现在我的视野。 这里是——我的房间。 可是我记得我在和路淮清看电影,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觉得脑袋钝钝的,看电影的时候好像不小心睡过去了,后面是怎么回事呢,我想不起来了。 天气有些闷热,我睡出了一身汗,于是决定先起床喝口水。 没想到我一出卧室,就看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佳肴。 显然是刚准备好没多久的。 虾肉,小炒菜,还有狮子头,全都是我爱吃的。 难道是路淮清给我准备的? 我有些疑惑,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问一问他。 没想到一打开手机,手机上扑面而来好多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全是来自路淮清的未读消息。 路淮清:骄骄,你到底怎么了? 路淮清: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路淮清:求求你了,我不想分手,我爱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还有很多条消息,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察觉到了不对,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或者说我单方面和他分手? 他的性格好,家世好,又喜欢我喜欢得死心塌地,我觉得往后与他结婚过完下半生也可以,我不可能会提分手。 还有桌上的饭菜。 家里也丝毫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 我知道,事情变得复杂了。 难道是…… 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症状,我心里头有些慌。 没有心情安抚路淮清,我拨打了一个存在手机里却没怎么联系的人。 “你好,安医生。” “不知道你是否有空,我想和你谈一谈我的情况,尽快。” “好,那我明天就过去。” 结束通话,我有些颓然,放任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上。 安惜引是我在两个月前预约的心理医生,本该在两个月前就去见他的。 没想到拖到现在,还是逃不过。 我脑子很浑浊,看见一桌子菜没有食欲,反而觉得厌恶。 起身,我准备把所有的菜都倒掉。 没想到在菜盘底下,一张白色画纸安静的放在那里。 里面显然画了什么。 我停下动作,拿起画纸。 画纸叠得很认真,边缘对得整整齐齐,也没有一丝褶皱。 打开画纸,里面一个歪歪扭扭的红色爱心铺满了整张纸。 笔画稚嫩,线条不够圆滑,衔接处也很粗糙,里面的填色不均。 我一眼看出,这绝对不是一个专业人士画出来的。 更像是一个没有美术基础的人画的。 还被特意压在饭桌上,为了让自己能看到? 谜团好像越滚越大。 我脑袋更疼了,我脾气不算好,很快就将手里的爱心泄愤似的撕得七零八碎。 纸屑飘飘扬扬的落在地上。 这天夜里,我睡得格外不好,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彻夜盯着我。 好像猎人锁定猎物,不让她有一刻喘息。 第二天,我不意外的看到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头发也凌乱。 我机械地洗漱刷牙,换了身衣服,就迫不及待的赶去安医生的心理咨询室。 安医生的心理咨询室很大,也不止他一位心理咨询师。 不过他是这里最厉害的一个,同时也是这家心理咨询室的投资人。 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整个区域很干净,服务的人带着礼貌又令人舒适的微笑。 “你好,我约了安医生。”我走到前台,跟前台女士说。 她看了表,很快回复,“请问您是盛子骄女士吗?” 得到了我肯定的回复后,她很快引导我上楼,来到安医生的工作间。 打开磨砂的玻璃门,我看到一个穿着简单,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 那位女士冲我点点头后离开了。 我走进去,那位安医生终于抬起头来,语气冷淡,“坐。” 没有任何寒暄客套,他直接说,“谈谈你的情况。” 我心里质疑这位安医生的专业能力,但是还是说出了我此行的目的。 “我觉得,我身体面有另一个我。” 我很认真的讲,以为会引起他的兴趣或者注意,没想到他头也不抬,“继续。” 我只好继续说,“可能是多重人格或者是精神幻想,我觉得我的精神上有些问题,安医生你可以认真听我讲吗?” 后半句是我看到他丝毫不在意的态度而加上的,语气有些冲,这一点也不像我。 他终于抬起头,金边眼镜下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听到他很无奈地说,“上一个来我这里咨询的人觉得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一个蘑菇,上上个觉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超人。” 他停顿片刻,“相比来说,你已经算很正常了。” 第88章 西北明珠26 听了安惜引的话,我不知道是该感到安慰还是无奈。 “你要不要继续?” 他问我,我决定还是讲完,他是我目前能够联系上最好的心理咨询师了。 “我其实从小就有这种症状了。” 小时候的我虽然安静,可是对于学习却并没有什么兴趣,可是每到考试,明明陌生的考题在我的脑中好像变得格外熟悉,按照直觉我写了答案,成绩非常好看。 一开始我并没有把这些当回事,毕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没有人会往这方面想。 可是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到了高考。 我记得在高考前夕睡了一觉,醒来后接受到了老师和同学以及爸妈的热情欢迎。 他们说我考试直接提前半个小时就出场了,我自己还说这次考得特别棒。 这是第一次我感受到了异样。 明明我只是睡了一觉,好像有人在代替我,做了我前半生中最重要的事——高考。 成绩出来后,分数很漂亮,我顺利的进入了我梦寐以求的美院。 可是我专门找到了那一年的高考题,上面的考题生僻难懂,我不可能考到这个成绩。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大学四年,我小心翼翼,但是那种症状却没有再出现过。 直到昨天。 “昨天发生了什么?”安惜引像是终于被我这个故事引起了兴趣。 “我只记得我在和男朋友看电影,中途睡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家里,没有中途的任何记忆,手机里男朋友求我不要分手,而且最诡异的是,饭桌上放满了热乎的菜,还有一张画着爱心的纸。” 我很认真的说,安惜引却扑哧一声笑出来, “啊,抱歉。” 他不是很真心地道歉,“或许是你男朋友趁你睡着送你回家,又做了一桌菜?” “不是他,他还在手机里求我不要分手。” 他大概以为我是个自恋狂,笑意更深,“也许是你男朋友的一个恶作剧?” 我继续摇头,心里觉得这个安医生或许帮不了我什么。 于是我提出了要求,“您能不能催眠我?” 面对他疑惑的眼神,我继续说,“我查了,如果真的有人格分裂的话,深度催眠可以唤醒身体里的其他意识。” “你认为你是精神分裂?”安惜引有些吃惊。 我点点头,“费用我会另付。” 好吧,或许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执着打动了他,安惜引很少见到这么坚定的认为自己有精神病的人。 “好。” 我在旁边等了一会,看见他拿出一个牛顿摆,又调了一个闹钟。 然后示意我躺到椅子上。 ”这么简单?”刚说出口我就知道不对,这不是质疑他的专业素养吗。 安惜引没理我,“注意力集中到牛顿摆上。” 我听话的照做。 安惜引等她完全注意力集中后,放缓自己的语气,“放轻松。” “全身放松,你的大脑,你的身体,无比轻松。” 舒缓的语气,话语一点点飘进盛子骄的耳中。 渐渐的她闭上了眼。 安惜引见她意识完全放松,陷入了沉睡。 他看了一眼闹钟,三十分钟后闹钟响起,如果这期间她保持沉睡,就说明她的猜想是假的。 安惜引找 了份报纸,陪在她身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侧头打量安详的躺在椅子上的女人。 身材瘦弱,脸上不施粉黛。 一如她小时候。 他勾起唇角,起身拿起外套,俯身盖到她身上。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安惜引一惊,低头一看,一双眸子正盯着他看。 “你醒了?” 他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的动作惊醒了盛子骄。 盛子骄面无表情,“是啊,不是你唤醒我的吗?” 她推开他,坐起身子,伸展四肢。 安惜引越看越觉得不对,盛子骄她是安静的,而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带着恶意与嘲讽。 “你是谁?” 安惜引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盛子骄。 “真好笑,你唤醒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盛子骄轻笑出声,那是安惜引从没在盛子骄本人身上看到过的神采。 “你是她的另一个人格?” 盛子骄听了并不赞同这个说法,“我就是另一个她,我们是一体的。” 她的鞋在安静的办公室踏踏作响,闹钟滴滴的转着,盛子骄拿起闹钟看了一眼,还有两三分钟了。 时间不多了,她回头看向安惜引。 “把你龌龊的心思收一收,不许再靠近她,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这次是警告,再有下次,我就直接动手了。” 安惜引心里怦怦跳,刚想说什么,闹钟滴滴滴的响起。 盛子骄身体里的意识抽离开,她直接昏过去,在她瘫倒在地上前,安惜引及时接住了她。 将她放到椅子上,安惜引坐在一边等她醒来。 这次很快,十分钟不到,她就悠悠转醒。 安惜引没有说话,而是仔细观察着她。 我刚醒来就被他这样盯着,感觉有些莫名。 “安医生?” “催眠有什么效果吗?” 话语平静带着客套的礼貌,安惜引立马确定,这才是真正的盛子骄。 他摇摇头,面色凝重,“你说对了,确实存在另一个人格。” 听到这里我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最让人害怕的其实是未知,现在知道了,就有很多种办法解决。 安惜引却不像她那样乐观。 他把刚刚和另外一个人格的对话告诉她,一点没有省略。 我听完,第一反应居然是,“你对我有什么心思?” 安惜引一梗,“你还真会抓重点。” 我不为所动,等着他的回答。 “我…咳。”安惜引尽量表现大方的说,“我们小学同班,你想不起来了?” 我摇摇头,小学同学我根本记不得几个。 安惜引显然很失望,他黑着脸说,“当时有些胖,追你的时候还掉水坑里那个。” 这——倒是有些印象了。 确实有个小胖子,整天围着我打转,下了课就追着我跑,还差点跟着我进女厕所,有一次追我的时候我故意要甩开他,他追得急,一下掉水坑了。 好像是叫安惜引。 原来是他。 我有些意外,看他如今也人模狗样,斯斯文文的样子,倒和小时候有许多不同。 安惜引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起了自己干的那些糗事。 他也很无奈,刚刚一看到她,死去的记忆就再次攻击他。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他掰回话题,“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用科学的方法消灭她。” 我看向他,“怎么才能消灭掉另一个人格呢?你是专业的,帮我分析分析。” 安惜引:“一般精神治疗有三方面,药物治疗,心理治疗,以及物理治疗。” 物理治疗,我一下就想起了电视上看到的电击,我摇摇,“说说前面两种吧。” 安惜引说,“我个人不建议药物治疗,你的精神挺平稳的,药物始终都有副作用。” 所以就只能心理治疗了。 “那怎么心理治疗呢?” “一般来说是针对这个人格形成的原因对这个人格进行心理治疗。” 安惜引说完,看向盛子骄,“你知道另一个人格是怎么形成的吗?” 我摇摇头,如果认真算起,自小我就存在另一个人格,我家庭和睦,没受过什么阴影,实在想不出她是怎么形成的。 安惜引皱眉,“那你想想每次她为什么出现。” 为什么出现? 我认真想了,可是没有想明白,感觉她无时无刻都在我身边。 时间不早了,我看了一眼天色,该回家了。 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一天就能搞清楚的。 安惜引想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表情好像有些失落。 因为小时候的感情所以现在还喜欢吗? 我慢慢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幽默,都多了一个人格还能这么平静的想其他事情。 回到家,我坐到工作区的椅子上。 仔细回想,小时候不学也能做对的题应该也是另一个人格的功劳。 高考也是,她替我考了。 没想到另外一个人格还是个学霸。 好像之前的出现都是为了我好。 那上一次的出现呢? 和路淮清的约会,她为什么会出现? 想到这里,我还是拨通了路淮清的电话。 接到电话他显然是很高兴的,语气很惊喜。 “骄骄,你终于愿意联系我了,我……” 我知道他唠叨起来很厉害,于是打断他的话。 “淮清,我有点事想问你。” 那边答应得很畅快。 “我们去看电影那天,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一个字都不要落。也不要问我为什么。” 路淮清很疑惑,但是他还是听话的说出那天的场景。 另外一个人格装作自己和他分手,听完全部,我陷入了疑惑,为什么呢?动机是什么? 我又问路淮清,“你有没有觉得我那天有什么不一样。” 路淮清犹豫了一会,还是老实说,“我觉得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很厌恶,眼里带着嫌弃,像是恨不得我从未出现一样。” 好像有一些线索出现了,我安抚了路淮清几句,并且答应他不会分手,这才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回盘刚刚的对话。 她第一次出来,替我高考,于是我考上了难以触及的梦中情校。 第二次出来,为了让我和路淮清分手,还十分厌恶路淮清。 第三次出来,是被安惜引唤醒,警告安惜引不许接近我。 这个结似乎缠到了我自己身上。 她的目的好像都围绕着我,而且对我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想起那一桌毫不掩饰的饭菜和爱心画纸。 一点也不怕我知道她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悟。 或许她是故意在引导我知道她的存在。 第89 章 另一个我1 越想我越心惊,她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试探她,我在睡前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枕边。 上面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怀揣着不安的情绪,我陷入睡梦,梦里好像有一个女孩,和我差不多大,一直看着我笑,笑声诡异尖锐,她一直背对着我,突然转过身来,看不清面容,死死的把我禁锢住,令我无法呼吸。 醒来的时候,太阳光透过窗帘照亮了卧室。 我揉揉眼,迫不及待的去摸枕边的纸。 将纸拿到手中,在我写的字下面,赫然写了一句话。 “我就是你。” 是和我一模一样的字体。 我的手指抓紧了被面,这一次才真正直白的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我翻过纸,却发现后面还有字。 “我在看着你。” 我被一惊,下意识的打量房间里各个能藏人的地方,衣柜,床角。 呼吸也变得急促,仿佛随时会有人跳出来一样。 我心里害怕,拿出手机给路淮清打了电话,让他来陪陪我。 路淮清来得很快,他一进来就扑向我, “骄骄,我好想你。” 房子里多了一个人,我也多了一丝安心,拍拍他的背,他松开些力道,却依然环住我。 “到底怎么回事?可以跟我讲讲吗?” 他的眼睛真挚带着关心。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后面或许还需要他的帮忙,于是点点头,告诉了他一切。 “另外一个人格?” 路淮清很轻易的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想起那天性格大变的盛子骄,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他很担心女朋友的安全,不知道另外一个人人格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 她对我没有恶意,我目前脑子也很混乱。 想了想,“我想和她谈谈。” 那个一直躲着我的存在,我想先了解她,然后再消灭她。 我不允许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 路淮清点点头,他一向很支持我。 只是他有些担忧,“骄骄,我想搬过来,你一个人住这里让我很担心。” 这个提议换在以前我绝对不会答应,我的领地意识很强,可是现在,想到会有一个人一直在暗处注视着我,我犹豫一会,答应了路淮清。 他松了一口气,“那我找搬家公司,明天我就搬过来。” 一整天,都是路淮清在陪着我,他做了些清淡的菜,我们两人很久没有过这样闲适的生活。 到了傍晚,他离开了,他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离开前,路淮清吻了骄骄的额头,“等我,明天我就来了。”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远去。 睡前,我拿出纸条,在上面写上我想对另一个人格说的话。 “我们可以谈谈吗?” 等到第二天一早,我拿起纸条的时候,上面恶狠狠的写了一个路字,然后用鲜红的红笔画了一个巨大的叉。 力道之大,连厚实的纸条都被戳破 。 不难看出,里面蕴藏的凶意。 她不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在警告我,估计因为路淮清今天要搬过来,所以她生气了。 我不敢赌她是不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格。 所以我给路淮清拨了电话,让他不要过来了,没有解释原因,我含糊其辞,根本没有精力应付他。 一个电话结束,另一个电话又打进来。 是安惜引。 “你好,安医生。” 那边轻笑一声,“都是同学,叫我名字就好。” 我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说,“好,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问问你的情况,最近她还有出现吗?”他很关心我。 我想到每天更新的纸条,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出现。 我的沉默让安惜引有些担心, “如果出现情况还请立刻联系我,我联系了几位厉害的大牛,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下,他们对于这方面都很擅长。” 他的善意我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肯定是面上装得漫不经心实际心里很在意。 我感谢了他,并且表示有需要一定会联系他的。 放下手机,我却有我自己的想法。 我想搞清楚另外一个人格的来历。 我又撕了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上:“我们谈谈,不然就让路淮清搬进来。” 她很忌惮接近我的男人,无论是路淮清还是刚刚遇见的旧朋友。 这正好作为我的突破口。 我强迫自己再次躺下,一点点控制自己的心神变得平静,慢慢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一片漆黑。 难道已经这么晚了? 我揉揉眼睛,起身开灯,却撞到一个柔软冰冷的身体。 “谁?” 我的家里怎么会有别人? 我害怕的缩回脚,瞪大了眼睛想要瞧清面前的人影。 没有一丝预兆,灯光突然亮了,强光让我不得不闭上眼适应。 等我睁开眼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站在我眼前 及腰的长发,瘦弱的身姿,穿着熟悉的睡衣。 我想到我临睡前写的纸条,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是你吗?”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的另一个人格。” 那个人笑了,她终于肯转过身来。 熟悉的脸,不同的神韵。 她和我自己一模一样。 她朝着我笑,带着满满的善意和喜欢。 她不说话,走到我身前摸上我的手,我感受到一阵冰冷。 她带着我坐到床边,手指一寸寸的抚摸过我的脸颊。 感受到我的颤抖,她还轻声安慰:“别害怕。” “是你吗?” 我害怕却又执着地问。 身体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发抖。 她拍了拍我的背,似乎想缓和我的情绪。 然后才回答我的问题。 “是,也不是。” 我疑惑的看着她。 她真的很喜欢我,甚至迎过来亲了我的眼角。 “你真漂亮。” 她的夸奖让我没有一点高兴,她一次次的逃避我的问题。 “好了,” 她语气宠溺,“告诉你就是了。” “我是一直以来存在在你身体里的意识,但我不是另一个人格。” 我不信,没有哪一个人会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副人格。 我觉得她在自欺欺人。 她看出来了我的不信任,也没有生气。 而是一点点的解释:“我就是你,我们是双生子,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液,我们是一体。” 双生子? “你骗我!” 我愤愤地盯着她和我相似的容貌,“我是独生子女。” 总不能爸妈背着我又生了一个。 她从我的脸上转移到摸我的头发,一直没有松开在我身上的手,我只敢在嘴上逞强,身体却诚实的感到害怕。 “你回去问问爸妈就知道了。” 她不欲多加解释,好像没有更多说话的欲望。 我想多打听一些她,自然不肯这样就结束。 于是我继续问,“你是多久出现的?” 她有问必答,很听话的回答,“我一直都陪着你呀。” 她脸上出现满足的表情,“我陪着你长大,看着你从牙牙学语到现在婷婷玉立。” 她说到这里,有些伤心,“你不该那么排斥我的,我又不会害你。” 她知道我找心理医生想要消灭她的事。 我有些心虚,反驳她,“你抢我的身体,还叫没有伤害我!” “我是为了你好。” 她温柔又体贴,好似我是一个多不听话的小孩。 “你想考美院,我想让你开心呀,所以我才出来了,那是我第一次出来,我怕会吓着你。” 我是想考美院,可是想凭自己考上,就算考不上,我也乐意。 她说的话让我短暂的忘记了害怕,心里全是气愤。 “我不需要!” “我不要你帮忙。” “你擅自决定我的人生,还有我的男朋友,我是不会和她分手的!” 我撇过头,不再看她。 她被我的话气到,脸上开始冒出黑烟,我更加不敢看,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是为了你好!” 她说话的语气不再温柔,反而显得声嘶力竭。 “自小到大,你不爱学习,我就趁你睡着后帮你学,这样你考试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 “因为怕你害怕我,我一直没敢让你发现,但是我还是出来了,为了能够实现你上美院的梦想。” “还有那些男人,他们都不配接近你!” 她说到最后,屋里狂风骤起,显然情绪有些失控。 “他们只会埋怨你工作忙,没时间陪他们,只会在你好不容易休息的时候拉你出去看一部你都看过的电影。” “而我不一样,你累了,休息了,我为你打扫房间,洗手做羹,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说到这里,眼珠泛红。 “他们怎么配得上你。” “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了,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 她哀求的看着我。 我却被她的样子吓到,一直捂着眼睛,不肯看她。 第90章 另一个我2 空气越来越寂静,我的逃避让她很伤心。 她四肢紧紧缠住我,如同一条绞紧猎物的蛇,一点点收缩。 我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冰凉的手将我捂在脸上的手扒开。 我看到了她发白的脸,顺滑的发丝如轻纱。 她脸上有着病态的笑,与我脸贴着脸,距离很近,我们两个好似真的双生花一般,紧紧相依,永不分离。 “你是我的。” 她轻轻在我耳边说,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温和平静,声音却带着缠绵执着。 或许知道她不会伤害我,我胆子大了些。 “我不是!” 我恶狠狠地说,两个人的距离太近,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手上用力一把推开她,我拔腿向门口跑去。 我要离开她,离开她对我的控制。 她静静坐在原地,带着诡异的笑意看着我。 我推开门,门外不是熟悉的走廊,而是同门内一模一样的房间。 鬼打墙。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真可爱。” 她笑盈盈地说,眼中带满满的笑意。 却让我感到害怕。 “你做了什么?” 我是不是永远也出不去了。 “放心,只是一个幻境而已,你醒了就能出去了。” 她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你不是也想和我谈谈吗?” “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的。” 她一字一句说着,我却听不进去,只要醒了就可以出去了吗? 我狠下心,狠狠揪了一把自己手臂上的肉。 疼痛袭来,我却依然身在幻境。 “你干什么!” 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一下子,她从刚刚到位置瞬间出现到我面前。 她双手捧住我被自己掐得青紫的手臂,漂亮的脸上满是心疼。 “疼吗?” 她小心翼翼问我,眼中还带着泪花。 疼当然是疼的,不过也就那么一下。 我没说话,她抬起手,黑气在她掌间环绕,我手臂上的青紫居然一下就好了,恢复如初。 我很惊讶地看着她的动作,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格,怎么能做到这些。 又是幻境,又能凭空治疗。 她看着恢复如初的手臂总算放松了紧张的表情。 随即叹了一口气,无奈得像是包容熊孩子的家长。 “不许伤害自己,我放你出去便是。” 她带着不舍,手一挥,黑气再次袭来。 隔着黑气,我听到她说,“转告那些男人,下次再接近你,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再之后,我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消失在黑气里。 眼前再次清晰,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我马上起床,从窗户往下看,小区里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 打开门,门外是走廊,有邻居提着新鲜的菜回家,还同我打了招呼。 看来不是幻境,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却不由自主的想到幻境中那个人。 看起来漂亮又脆弱,实际上内心偏执,占有欲强 。 显然是把我当作她的所有物了。 不过这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精神人格,她更像是一个鬼神生物。 我拿出手机,订了最快的一张火车票。 我要回家问问爸妈,双生子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叮咚—— 是路淮清的短信。 简短的信息里尽是他的关心。 我知道他很在乎我,可是…… 想到她的警告,她不会伤害我,对他们的敌意却很大。 我于是简单的回复路淮清,说我要回家放松心情,让他好好上班,不要来找我。 做完这一切,我简单收拾后就打车去往火车站。 我家是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县城,民风朴实,爸妈都是教了很多年的人民教师,颇受到人们的敬重。 坐了一个半小时的火车,我才到达。 到家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今天不是周末,想来爸妈都还在上班。 我放下包,来到爸妈的卧室。 我依稀记得,这里有一个木箱,老人家的一些资料都喜欢放在这里保管。 我找了很久,找到一张自己的出生证明,又往下翻了翻。 一张妊娠检查报告被我找到。 是孕七周的产检报告。 图片上,黑漆漆的子宫里,两个小小的胎芽紧紧依偎在一起。 我的心情一瞬间复杂难言。 我们居然真的是双生子,她是怎么……没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居然还有一个姐妹。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我有小半年没回来,但房间里还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爸妈对我的爱我自小就很有体会,他们不在乎我的成绩,不在乎我会不会让他们脸上有光。 他们只在乎我的健康,我的开心。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失去了另一个女儿换来的呢? 我呆坐了很久。 吱呀—— 老式的门一开一关响动都很大。 是爸妈回来了,我听到她们的谈话声。 门口我的鞋还在,妈妈很快反应过来。 “骄骄回来了?” 她很高兴,语气扬高不少。 “妈妈!” 我走出门,紧紧抱住她。 爸爸也很高兴,“回来啦,晚上爸爸给你做酸菜鱼!” 朴实但满是慈爱。 他们好像变得更加苍老了,脸上添了不少皱纹,头发花白得更多。 我忍住突如其来的泪意,点点头。 爸爸去厨房忙活,妈妈牵着我的手打探,“怎么突然回来了?工作不顺心吗?给妈妈说说,妈妈给你出主意。” 她停不下的唠叨,我耐心听着,“没有,只是回来找个资料。” “什么资料。” “已经找到了。” 她知道我没什么其他的事,松了一口气。 我犹豫着,拿出那张产检报告。 “你哪里翻出来的?”妈妈接过去,怀念的摸着已经很老旧的纸张。 我有些心虚,“我找资料的时候翻到的。” 她没有怀疑什么,看了一眼产检报告,注意力又放到我身上, 唠唠叨叨的嘱咐我,“看你又瘦了,是不是一个人没好好吃饭……” 我静静听着,等她停下来,终于问出口,“妈妈,我还有兄弟姐妹吗?这张报告上面这个。” 她面上带了一丝哀愁,“是个女孩子,比你先出生。” “是姐姐呢。”我喃喃自语。 “嗯。”妈妈点头,“我当年双胎难产,她一出生就是死胎,我本来以为你们两个都——” “还好上天保佑,你虽然后出生,但是身体还不错。” 一般来说越后面的胎儿越不好生产。 没想到她们却反过来了。 妈妈脸上都是庆幸,我心里却越想越难过。 会不会,我其实是在她的保护下才顺利出生。 我的姐姐。 越想我越难受。 “你还记得你从小戴到大的石头项链吗?” 妈妈突然提起。 我从衣领里掏出来,“我一直戴着呢。” 很简单的石头项链,圆片形状,分成了两半,我从小戴到大。 “这个项链是你们出生前我求来的,本来想着你和你姐姐一人一个,没想到……后来就合成一个给你戴了,也让她跟着你一起看看这个世界。” 妈妈慢慢说。 我抚上颈上的项链,仿佛又看到那个温柔又偏执的女人。 “她……有名字吗?” “有个小名,叫安安。” 安安,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吧。 沉重的话题让我的心情有些低落,妈妈拍拍我的肩膀,“想那么多干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安安她早就投胎去了,走吧,吃饭。” 爸爸也在外面招呼着吃饭。 我点点头,擦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泪水。 吃完饭,我决定在家里待一天,明天再回城里。 妈妈很高兴,拉着我聊了不少。 渐渐的,一天的奔波让我有些困了。 “睡吧。” 妈妈拍着我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哼着轻柔古朴的曲调。 我渐渐陷入梦乡。 盛母见女儿完全睡着,放缓了回房。 卧室里,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份产检报告。 盛父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怎么突然把这个翻出来了。” 她抚摸着两个小小的胎芽,要是安安还活着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她想着,内心有些惆怅。 “是骄骄无意间翻出来的。” 盛父知道她又难受了,他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有骄骄,你就不要太伤心了。” 盛母点点头,想起隔壁酣睡的女儿,皱起的眉头缓缓展开。 “我去洗把脸再睡。” 她起身,将那张产检报告珍惜的放好。 走出门,却见客厅一个人影晃动。 “骄骄?” 盛子骄转过身来,手背着,乖巧地答到,“嗯。” “不是睡了吗,怎么又醒了?” 盛母关心地问。 “我起来喝口水。” 盛子骄含着笑回答。 “喝完去睡觉啊,不许熬夜。” 盛母唠叨着,终于回了房。 “好的,妈妈。” 第91章 另一个我3 第二天,我醒过来,桌上爸妈给我留了热腾腾的粥。 昨天已经跟爸妈说了今天要离开,我吃完早饭,准备去火车站。 没想到刚下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淮清?” 那个带着鸭舌帽,一身休闲服的青年站在我家楼下的小广场。 早上起来锻炼跳舞的阿姨一个个热情的围着他打量。 他看到我,好似看到救星,连忙从阿姨堆里跑出来。 他擦擦脸上的虚汗,“骄骄。”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不过显然这时候要应付的是那群热心过头的阿姨。 都是一个老小区的,阿姨们也算看着我长大,一个个热情得不得了。 “子骄啊,这是你男朋友?” “他多大年龄?什么条件呀?” “没想到一眨眼,原来那么小的姑娘都谈男朋友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一群阿姨围着我问东问西,我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含糊过去。 好不容易逃离了阿姨们的狂轰滥炸,我拉着路淮清,直接打了一辆车。 “师傅,去火车站。” “好勒。” 路淮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你生气了?” 我是有一点生气,但我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就想着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不然我不放心。” 他歉意的说,手试探的拉住我的手。 我却一下甩开,安安说过,对他不会手软的。 要是让安安知道了,她不会放过任何接近我的人的,更何况路淮清还是我男朋友,她显然更在意。 想起那个偏执的姐姐,我又有些头疼。 路淮清有些受伤,看戏的师傅也当着和事佬,“小姑娘,这小伙子也在好意,可不带急眼的。” 路淮清可怜巴巴的再次抓住我的手,我一边怕安安会伤害他,一边也不能放着路淮清不管。 我只能保持沉默,路淮清也乖巧的闭上嘴,只是抓着我的手却不肯放开。 我们两个坐了火车回到市中。 我带着他一起回到了市里租的房子,本想着让他回家休息,结果他硬是要跟着来,他惯常是笑着的,这下执着起来我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得带着他来了。 我无奈地到了小区楼下,又一个熟悉的人进入我的眼帘。 “盛子骄!”安惜引远远就看见她,高声打着招呼。 他第一次见面的玩世不恭褪去,反而多了一丝憨气,和小时候的小胖子更像了。 很好,他们俩个凑一窝来了。 安惜引堵在我小区前,看见我之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路淮清直觉很强,立马就看出这个男人心思不纯。 我感受到手被他拉得更紧。 “安医生。” 我客套地打了招呼,路淮清也跟着打招呼。 安惜引好像这才看到我身边的路淮清。 “这位是?” “我是他男朋友,路淮清” 路淮清宣誓主权一般,还刻意揽住我的肩膀。 安惜引的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 没有理会路淮清的挑衅,他看着我, “不是说叫我名字就好吗?怎么说也是认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他说着,话里话外透露着亲近。 “好吧,安惜引,你找我有什么事 吗?” 安惜引看向路淮清,眼带怀疑,“能当着他的面说吗?” 说得好像我和他背着路淮清有什么私情一样。 幼稚却有效的挑衅,路淮清变了脸色,将我拦在身后,“你想说什么?” 我头疼的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这闹动已经引来了门卫的频频回头。 丢不起这个人,我赶紧说:“到我家再说吧。” 我带着他们来到了我的房间。 里面有些乱,画纸铺满桌子,厨房倒是干净,因为我根本没进过厨房。 我给他们倒了一杯水,随后说,“淮清他知道我找你的事。” 这算是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他们没有人还有心思喝水。 听了我的话,路淮清脸上得意,安惜引却面不改色,转头关心起我的状况。 “怎么样,这几天她还有出现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显然目前的情况已经和安惜引专业不对口了。 “没什么,我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根本就没有另一个人格。” 我对安惜引说,同时也想告诉路淮清。 “怎么可能?” 安惜引是亲眼看过她的另外一个人格的。 这点我倒是忘了。 显然他并不相信,他皱着眉,“你放心,多重人格是可以治疗的,你不要讳疾忌医。” 路淮清不愿和情敌站在同一条战线,但是为了骄骄的健康,他也点点头,“骄骄,我会陪着你的,别怕。” 他们把气氛烘托得煽情落泪,我却心里发愁。 或许找个江湖道士驱鬼比治疗心理疾病更有用? 我苦中作乐的想着,然而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听,一个劲的劝我进行心理治疗。 争执无果,两方都很安静。 路淮清率先退了一步,“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个午饭再想其他的吧。” 如今这个情况也没有人有心思做饭,在手机上点了外卖,气氛一下沉寂。 我心里烦躁,对他们说,“我去休息一会,外卖到了叫我。” 他们点点头。 我关上卧室的门,趴到床上,心里想法混乱得很。 按照我之前的想法,是绝对不允许有另外一个人来控制我的身体。 可是知道了她是我一母同胎的姐姐后,好像心里哪里变了,变得不忍心。 而且就算要对付她,也没有办法,她如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鬼吗? 想着想着,窗边的风铃被吹响,声音晃悠悠的,我脑袋变得越来越重。 沉重的黑暗向我袭来,我好像又要睡着了。 可是睡着了她会出来,路淮清和安惜引还在客厅,他们会起冲突的。 我奋力的想要睁开眼,眼睛却像是有千斤重一样。 我还是沉睡过去。 等骄骄进到卧室,路淮清还算友好的表情立马拉下来,同时拉开自己与安惜引的距离。 安惜引觉得他非常幼稚,也不知道盛子骄为什么找了这么一个男的当男朋友,还没有自己好。 他轻嗤一声,路淮清皱着眉,“安先生,需要我再提醒你吗?我是她男朋友。” 安惜引不屑一顾,“那又怎样?” “请你离我女朋友远一些,不然我会认为你想破坏我们的感情。” “你们的感情?那你怎么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安惜引说的是盛子骄多重 人格的心理疾病,颇有些胡搅蛮缠了。 路淮清被噎住,“与你无关,希望你和骄骄保持距离,她是有家室的人。” “家室,”安惜引觉得好笑,“你们又没有结婚,我还有机会,就算你们结婚了,也能离婚。” 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恶意让路淮清心生厌恶。 正要说什么,一阵敲门声响起。 路淮清打开门,是外卖到了。 “满意的话请给个好评哦!” 外卖小哥朴实地说完,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我去叫她起来吃饭。” 安惜引趁着路淮清拿外卖的时间,跑到盛子骄卧室外,不待他敲门,门从里面打开。 盛子骄打开门,掠过门口的安惜引,径直的走向餐桌。 “你醒了啊。”安惜引挠挠头,跟在她身后。 路淮清看到她,扬起笑脸,“骄骄,吃饭了。” 盛子骄扫了一眼桌上的外卖,眼神里含着一丝嫌弃。 不过她却安静地点点头,“我去倒杯水。” 饮水机前,她接了几杯水,趁着背对着另外两人,她将藏在身上的白色粉末一点点抖落在水杯里。 轻晃几下,白色粉末很快融化在水中,消失不见。 盛子骄把水分别递给他们两人。 “吃饭吧,你肯定饿着了。” 路淮清给她夹了一块排骨,盛子骄平静的接过了,却没有吃,而是喝了一杯水。 “睡醒了有点渴。”她解释。 路淮清点点头,一上午没喝水,他也有些渴了,他端起盛子骄接来的水,一饮而尽。 安惜引也不知什么时候把那一杯水喝完。 盛子骄满意的看着两个变空的杯子。 “怎么不吃呀?”安惜引奇怪地看着她,一直看着他们两个,都没有动筷。 有点奇怪。 路淮清也看向她。 盛子骄的手轻轻敲着。 一、二、 ——三。 安惜引和路淮清突然捂住肚子,好疼,肠子似乎在绞一样,整个胃变得翻滚,酸意从胃里一阵一阵反到口腔。 他们挣扎着,翻倒了座椅,跌坐在地上,口角一点点吐出白沫。 好不狼狈。 盛子骄看着他们的惨样,眼里尽是快意。 “我给过你们警告了,真不听话啊。” 想到这两个人的一直纠缠,明明她们两个多平静和谐的生活,都是被他们打乱了。 “你……”路淮清忍着疼痛,看着她,她脸上的神色陌生,根本就不是骄骄! 是另一个人格。 盛子骄,或者说是安安,她带着阴鸷的笑,欣赏着他们两个在地上扭曲得像两只恶心的臭虫。 两个人开始还有挣扎,后面逐渐变得安静,最后一动也不动。 安安不再看这两个手下败将,打量着桌上的饭菜,桌上一桌的外卖都没人动,看着没有一丝食欲。 只会拿这些外卖给骄骄吃,怎么能养好骄骄呢。 她心疼的想,怪不得骄骄这么瘦。 她打开冰箱,一如既往,没有任何食材。 她只得坐回餐桌,忍着厌恶吃下外卖。 “要好好吃饭,骄骄的身体才会健康。” 她小声念着,把饭菜塞进嘴里,等到肚子出现了七成的饱腹感才停下。 随后,她拿起身份证和银行卡,又收拾了一些东西,不管瘫在地上的两个人,径直出了门。 第92章 另一个我4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得陌生。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墙壁像是集成箱一样的材质,厚厚的,坚硬如铁。 这里是哪里? 我有些害怕,显然,安安趁我昏睡时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 我想起在家中的路淮清和安惜引,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安安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我起身,身下是柔软的被子,连花样都是我在家用惯的那个。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一句她的用心。 来到门前,几个老式的锁被焊在门上,我用力扯了一下,一点松动也没有。 她这是要囚禁我吗? 我有些生气,就算她是安安也不能这样。 门打不开,我只能观察其他地方。 除了我待的房间,还有两个小隔间,一间浴室,一间厨房,显然安安并没有来得及收拾那两间房,里面还保持着杂乱的原样。 只有我待的这间房被打理了一下。 床边,一张书桌摆放着,上面放了几堆书。 我翻了一下,是美术通史和人体素描这类书。 我在家常看。 另外水笔和画纸也准备得充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中感觉到一丝讨好。 她在尽力迎合我的喜好。 可我依然生气。 在一堆书旁,有一个半久不新的老式电脑,我抱着一丝希望打开它。 果不其然,没有网络,上面下载了几个单机小游戏,只能打发时间,不能用来联络外界。 我奋力的将书砸向地面,冲着无人的房间发火,“你给我出来!” “安安!” “我知道是你!” 任我多生气的嘶吼,她也没有现身。 我颓废起来,难道就这么被她关着? 视线重新移到电脑上,我重新坐到桌前。 在这台反应缓慢的电脑中寻找着有没有联络外界的法子。 当然是没有。 可是我找到了另外一个东西。 一个视频。 我心头一跳,预感到或许这是安安留下的。 鼠标双击点开那个隐藏在文件夹中的视频。 反应了两秒钟,黑屏慢慢现出画面。 是她。 安安用着我的身体,在这个房间里拍的视频。 她也像我现在的动作一样,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 “骄骄。”她隔着屏幕跟我打招呼,笑得很开心。 “因为怕你生气,所以只能这样和你见面啦。” 她说着怕我生气,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愉悦。 笑意蔓延在她的脸上,好像灰暗的房间都亮了一些。 她开始絮絮叨叨,像是妈妈唠叨我一样:“厨房冰箱里我准备了菜,水也有,你要是不愿意做饭,我可以出来做好你再出来吃。” “书桌上我带了很多你喜欢看的书,不会很无聊的。” “电脑也有小游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一句句说着,眼中带着病 态的满足。 终于可以单独和骄骄待在一起了,没有任何人来抢骄骄。 她高兴,我却笑不出来,知道这是视频,她听不到,我也还是对着屏幕说,“放我出去!你不能就这么关着我!” 屏幕里的她当然听不到,她自顾自地说,“都怪那两个讨厌的家伙,两个小偷!想从我身边偷走你。” “不然我也不用出此下策,让你生活在这种地方,我也很心疼。”视频里的她皱起眉,不过很快舒展开。 “等我摆脱他们了,你就不用受这个罪了,我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你会很安全。” 谁要她的保护,我内心愤愤。 等等?听她的意思,路淮清和安惜引现在是安全的。 我松了一口气。 她说到这里,面带遗憾,“走之前,我给他们吃了点东西,要不是担心用你的身体会让你受到牵连,我一定杀了他们。” 我拽紧了手,心跟着她的话一上一下。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们吃了什么东西? 她像猜到我的疑问一样, “一点老鼠药,我从老家顺的。” 安安脸上出现一丝狡黠,像是一只等着夸奖的狐狸。 我想起来,难道是我回去看爸妈那天她偷偷拿的? “好啦,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开始那么生气啦。” 确实没有开始的气愤了,我的心思都随着她的话起伏,她很懂得控制我的情绪。 但是,我不会就这样妥协的。 “虽然还想再和你多说几句,可是你该醒了,睡久了对身体不好,拜拜哦~” 她像是亲近的朋友一样,很自然的和我说再见,一点也看不出她囚禁了我的样子。 我一拳打在书桌上。 疼痛让我的大脑逐渐清晰。 我不是喜欢受制于人的性格,今天我就非得和她较上劲不可。 门口有锁,冰箱里的菜最多支撑两天,所以是有钥匙的,而且钥匙是在房间里。 我一再告诉自己冷静,集中精力,逃出这里。 就当是一个密室逃生的本子。 找到钥匙,破解迷关。 可惜,安安很聪明。 小小的房子,我翻遍了也找不到一把钥匙。 我气急败坏,干脆从厨房拿来菜刀。 刀是新的,刀刃泛着冷光,一看就很锋利。 我直接暴力的用刀劈向门锁。 可是任我努力半天,那上面也只是多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缺口,这还只是一把锁,整个房门上有足足四五把锁。 我放下刀,有些迷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就以这样的状态在这里待了两三天。 无助,茫然,有力无处使。 安安这个时候没有继续刷存在感,每天安静的藏在我身体里。 尽职尽责的在饭点的时候出来,准备好一桌旺盛的饭菜后又乖巧的缩回去。 颇有一种 田螺姑娘的既视感。 她不会无故占用我的身体,但是鉴于我不爱做饭,她很主动的扛下了这一任务。 我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她很在乎我的身体健康,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又照顾我的饮食爱好。 她最大的弱点,不就是我吗? 嘴唇莫名有些干燥,我舔了舔,突然就知道怎么对付她了。 我放下刚拿起的筷子,对满桌的佳肴视若无睹。 晚饭的时候,她又趁我不注意出来了,我陷入沉睡,心里期待着她看到我无声的反抗。 她果然很焦急,我醒来看到桌上放了一个纸条。 “为什么不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会得病的!” 巨大的感叹号显示出她的担心。 她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耐心的教导学生要怎样做。 好像我是一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小娃娃。 可是我并不是个听话的学生,也不是个任人摆弄的小孩。 我晚饭已经没有吃。 第二天,她就心急了。 “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我会担心的,妈妈也会担心的。” 纸条上写着。 她居然搬出妈妈来劝服我,我内心可以说是不为所动。 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依然饿着肚子空腹的肚子发出饥饿的抗议。 可是安安却不再有动作,她突然安静下来。 我有些疑惑。 再下一次醒来,我发现身体没有了那种饿得浑身无力的感觉了。 我拿起安安留下的纸条。 “你不愿意的我都替你做,一直都是。” 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我竟然忽视了她可以用我的身体,当然也可以用我的身体吃饭啊。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傻了一样。 我一个在房间里踱步,心里虽然有些羞恼,但是却确定了一条思路。 虽然这个方法失效了,但是方向是没错的。 我到厨房拿起那把菜刀,因为被我拿去砍锁,刀刃有些裂开,看起来没有那么锋利了。 正好,太锋利了我也下不去手。 我拿着刀在自己的身体上比划,思考着哪里下刀看上去会比较惨又不会有太大问题。 脸上?不行不行。 腹部?容易不小心划到致命点了。 腿上?腿上肉多,肯定出血量大。 我胡乱思考着,那就…手臂吧。 我拿起刀,在手臂内侧,避开那几根青色的血管。 闭上眼睛,正要下刀。 一阵熟悉的眩晕又来了,睡过去之前我内心都在骂娘,这几天的睡眠量真的够够的了! 好冷,我忍不住颤抖,睁开眼,黑色的雾气牢牢包裹着我,像是一阵不透风的墙,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熟悉的幻境,只不过环境变成了我被囚禁的房间。 一只冰冷的手从我的身后搭上我的肩膀。 第93章 另一个我5 更冷了,我被惊得打了个寒颤。 可她却不准备轻易放过我了。 “骄骄想干什么?”轻声带着戾气的话自背后响起。 她从背后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禁锢在她身体里,我甚至都不敢动弹。 苍白的小脸出现在我的侧面,她用脸贴上我的脸颊。 一冷一热,一个痴迷一个害怕。 “我说过,不可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你不听话。” 她在我耳边吐出这句话,带着阴凉,如吐着蛇信子一般的毒蛇,危险致命。 可是我确定,致命不会针对我。 我坚定的告诉自己,她不会伤害我,这才转过头认真注视她。 她虽然和我一模一样,可是有一些小习惯,头发喜欢凌乱飘散的披着,总是喜欢勾唇笑,不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些想着,她似乎更像一个人了。 我看了她半天,原本准备的质问生气通通不见,最后,我自己都很惊讶,我居然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你见过爸妈了吗?” 她也很惊讶,她都做好了被训斥,被生气的准备了,没想到迎来的这样一句话。 她脸上的阴凉褪去,变得乖巧,她点点头:“拿药的时候见了,小时候也一直有见,你还在家的时候。” 虽然次数很少,她更多是关注着骄骄的生活。 我想到爸妈,有些伤感,“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这个状态,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妈妈一心想着安安能投胎到好人家,平安的度过下一生。 安安摇摇头,“我很开心,陪在骄骄身边我就会一直开心。” 她眼睛里带着真挚,勾起的唇也放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从里到外都是真心。 我并不怀疑她的真心,“可是你该去投胎。” 我不懂什么鬼神,但是她一直执着于我显然对我们两个都不会太好。 安安不说话,倔强的摇头。 我有些心疼这个自小夭折的姐姐。 “姐姐,你听我的。”我不自觉地叫出来。 安安显而易见的变得很开心,眉眼都上扬着,显示着愉悦。 “姐姐妹妹,就是要永远在一起啊,我要和骄骄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抢走你。” 她说着,又回到了偏执的状态。 看来好好劝说是行不通了。 既然这样,我也只能继续用之前的方法了。 “你要是继续这样固执的话,刚刚的事还会发生很多次。” 我冷下脸,不再好言相劝。 安安想到刚刚距离皮肉那么近的刀刃。 要是划开皮肤,那该有多疼啊,肯定会流很多血,骄骄会很难受的。 她摇摇头。 我于是趁热打铁,“那你就放了我,你也去投胎吧。” 我说得轻巧,这让安安很伤心,泪水从她眼眶中流出。 没想到灵魂也会流泪。 “骄骄就这样讨厌我吗?”安安哭着问我,楚楚可怜。 我感觉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她并不讨厌,还格外乖巧,有时带着一些可爱的调皮。 想到从小到大她对我的照顾,我就很感激。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愿意被她控制,被她囚禁。 我沉默着,而我的沉默带给了安安更大的伤害,她哭得更厉害了,鼻尖带着啜泣。 我想安慰她,忍住了,装作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她哭。 安安并不是脆弱的,我的算盘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她哭了许久,见我无动于衷,于是擦干自己的泪,紧紧坐在我身边,小声说,“我 不会让你受伤的,我可以看到你的一切,不会给你伤害自己的机会的。” 她信誓旦旦,说着要保护我的说辞。 “你真的确定不会有一刻懈怠吗?”我质疑她,一天24小时,精确到每一分钟,我随时起意都可以让她出其不意。 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我虽然不愿,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安安怕了,涉及到我的一切她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怠慢。 “不可以。”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水龙头,眼泪说来就来。 那双含着泪水的眸子里带着恳求和哀伤。 我别开眼,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生硬的对她说,“那就按照我说的办。” “我舍不得你,每天看不到你,我就着急。” “我不想离开你。”安安哭着说,那抹黑气更加旺盛了。 “说吧,怎么送你去投胎。” 我不敢多说一句关切的话,我怕她偏执的想留下来。 安安只哭不说话,她不会对骄骄动手,骄骄又用自己的身体威胁她。 更重要的是,骄骄她不希望自己留在她身边。这比所有威胁都要让她痛心。 她没有办法了。 心里像是也在流泪。 我们两个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挨得很近,可是两人之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对峙。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赢,结局其实一开始就定了。 她在乎我远比我在乎她多。 “你会想我吗?” 寂静的空气中,安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沙哑。 我点点头,“会的,不仅我,还有爸妈,他们一直记得还有一个女儿,我的姐姐。”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我郑重的承诺。 她闭上眼睛,良久,终于开口,“那个石头项链……毁了它。” 我抹上胸口的项链,竟然是它。 我点点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鼓胀得难受。 安安放任自己趴在我身上,动作带着任性。 她凑到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小声说, “我爱你。” “我爱你。” 像是最后的宣言,又像是只讲给我一个人的秘密。 她执着的一遍一遍重复着。 她说一遍,我就点头,她不断的说,我不断的点头。 她像是童话里的仙女教母,专属于我的仙女教母。 不知不觉,我的泪也落下来。 安安吻去我脸上的泪珠,最后说,“再见。” 我刚想说什么,眼前白光一闪,我出现在房间里,除了我自己空无一人,身边还有那把菜刀。 不是幻境,是现实。 我扯下胸前的项链,握在手心。 “再见,安安。” 最后的道别完了之后,我拿起菜刀劈向石头项链。 那块石头变得四分五裂,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脱离。 我蹲在原地,将头埋进膝盖。 良久,我才起身,擦干自己的眼泪。 我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原来怎么也找不到的钥匙,这次很轻易就找到了。 我刚要打开,听到门外一片喧闹声。 “骄骄!你在里面吗?” 我听到了路淮清的声音。 我连忙提高声音,“我在里面!” 外面的人一下子激动了,“你让开,我把门踹开。” 我退了一步,门外传来巨大的声音,路淮清在踹门,我还听到了安惜引的声音。 “你行不行啊,连个门都踹不开。” 安惜引嫌弃的看着路淮清,看着厉害,没想到里子这么虚。 “让我来!” 他挤开路淮清,一脚踹到门上。 ——门纹丝未动。 就……挺尴尬的。 两人都有些尴尬,这时听见骄骄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其实……我有钥匙的。” 我打开门,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路淮清和安惜引关心地围上来,“骄骄,那个人格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摇摇头,放松地叹了一口气,告诉他们:“通过这些天,我和自己的抗争已经完全结束,我胜利了,以后就没有另一个人格了。” 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我临时编了一个,他们都深信不疑。 安惜引甚至像模像样的分析起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我记得书上有个案例就是自己愈合精神疾病,这个东西说不准的。” 他不知道事实早就脱离了简单的精神问题了。 不过为了不打击他的唯物主义,我决定不告诉他们任何人。 “你们是怎么回事?”仔细看,不难发现两人脸上还有一丝苍白。 路淮清摇摇头,只说没事,他一向是不爱张扬的性格。 安惜引就不一样了,他绘声绘色描述了另一个人格是怎样凶狠的给他们下药。 她离开时没有带上门,房内的异样很快被过往的邻居察觉,打了120,两人彻彻底底把胃洗了个干净。 人是没死,但是跟死了一遭没什么两样,老受罪了。 在安惜引口中,邻居的形象变得高大,一说到医院就满是不情愿,谈起已经消失的人格更是心有余悸。 他这么丰沛的情绪,不去演戏可惜了,当心理咨询师埋没了他的才华。 他们两人刚能下床,就忙着到处找我了。用了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查到了安安用身份证买的车票,一路追查到这里。 就算我和安安之间没有解决,他们也会救我出去。 经历了安安的离去,见到久违的太阳,还有两个为我殚心竭虑的朋友,我只觉得生活无限好,浑身暖洋洋的。 “咱们回家吧。” “好。” “好。” 续: 生活重新回归平静,没有了安安,我还是继续着原来的生活。 那块碎裂的石头被我小心的珍藏着。 安惜引追得我很紧,路淮清天天吃醋。 我找机会彻底拒绝了安惜引,他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路淮清知道后很开心,却没想到还有一件事等着他。 “你要离开?”路淮清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点点头。 “我想去周游世界,画下我看到的最美丽的风景。” 这个想法我很小就有,因为这个想法,我开始学习画画,立志考美院。 可是越长越大,生活磨去了我的棱角,梦想也被压到角落,每天赶不完的稿和无尽的工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经过安安一事,我豁达了很多,想把以前没有完成的事全都做一遍,不给自己留遗憾。 路淮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两人的恋情,或许会因此变淡。 “我不想和你分手。”他没有阻止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就不分手,要是哪天你等厌倦了,你有随时分手的权利。” 我这样告诉他,我知道这样对他有些不公平,他很好,但是我更想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答应了。 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会付出得更多。 他坚定的想要等我。 我也许下承诺,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完。 第94章 另一个我6 庆城,毗邻京城,边界处有一座终年弥雾,毒虫蛇蚁遍布的山,名唤清崛山。 山上常年盘踞着一窝匪贼,因其地势险要,易守不易攻,再加上这窝匪贼也不曾害人性命,因此并没有命人剿匪。 清崛山一处山脚,一匹骏马飞驰在小道上,马上的男子玄衣翩翩,眉若剑锋,目似浓墨,动作潇洒。 “是个好颜色的。” 一阵对话从一边的树丛里传来。 在浓密丛杂的野树矮灌之中,一伙褐色布衣,穿着轻便的人藏匿在此处,差不多二十来个年龄不一的匪贼,正细细观察着小道上奔驰的人。 “你说,这能入少寨主的眼不?” 叽叽咕咕的交谈在这伙人中,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停不下闲嘴。 “我觉得能。” 另一个带着奸笑的声音肯定道。 他们口中的少寨主,正在这伙人的最前方。 清零身姿,发辫扎成了利索的马尾,鹿皮做的绳结绑在发辫间,身上是一个深红色斑点虎皮做的衣褂,麻绳在腰间系出纤细的弧度。 别看她长得弱弱小小的,可只有他们知道这位姑奶奶的厉害。 果然不出他们的意料,盛子骄只想了两秒钟,就下命令: “去,把这个小白脸抓到寨子里,当我第十八房压寨小妾。” 身后的兄弟马上高兴的起哄起来。 似乎动静太大,马上的男子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盛子骄比了个手势,埋伏在路两边的人拉起绳索。 辛十义身体一抖,身下的马被绊倒,整个人眼看就要栽到地上。 看来清崛山山匪确实很活跃。 他双腿夹紧马肚子,一个用力,整个人旋转飞起到天空。 那马一下栽到地上,头一歪,血流出来,不能动弹。 辛十义平稳落到地上,甚至还有心思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袖。 “上!” 不知从哪边传来一阵喝声,二十来个山匪冲出来,呈围绕之势包围着辛十义。 辛十义懒懒的看着眼前这一伙人,身体素质不错,但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 不堪一击。 他活动活动手腕,语气轻淡:“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嘿,这也太狂了。 山匪们对视一眼,纷纷拿着刀冲上去。 盛子骄还待在树丛中,丛林将她掩盖得很隐蔽。 她本来以为这次的肥羊就是个小白脸,没想到手上还真有两招。 眼看着兄弟们被他一个一个打伤。 盛子骄从麻布袋里拿出一个长竹筒。 这是一个小机关,竹筒里藏了一根细如毫毛的针,扎进皮肤跟被虫咬一口差不多,不痛,但是抹在上面的毒素会很快遍布全身,让人动弹不得。 幸好今天出门,小隐提醒带上这个小玩意儿。 盛子骄拿起竹筒,瞄准那个男子。手下一按,一个难以捕捉的细光射出。 辛十义甩开手中的人,后颈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有一瞬间细微的痛。 他伸手摸后颈,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眼前这窝山匪已经全都被他打翻在地,只是马匹没了,这倒是个难题。 辛十义刚想去最近的农户家买匹马,身体就一阵软绵。 怎么…回事… 他倒到地上,全身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手指动一动都不行。 他听见一个脚步声 渐渐靠近。 盛子骄走近,蹲下身打量他,辛十义睁着眼同她对视,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肤白大眼,面容明艳,举止带着利落不羁。 她的发尾落在他脸上,瘙痒传来,但是自己却根本动不了。 “确实好颜色。” 近距离打量后,盛子骄发现比刚刚粗略一看更加养眼。 她站起身,周围的兄弟也都搀扶着起来。 “有重伤的兄弟吗?” 他们摇摇头,盛子骄放下心。 她站在辛十义身边,伸脚踹他,语气带着不逊:“小子,你挺狂啊。” “把他抬回去,今晚就洞房!” 她一声令下,手下的兄弟们顿时觉得身上的伤一点也不痛了,今晚洞房,他们就有酒喝了! 一个两个高兴的抬起地上的辛十义, 辛十义手和脚被不同的人抬着,一高一低,他从来没有陷入如此境地过。 更重要的是,洞房!? 夜里,清崛山上的寨子里,零星的红色绸布装点着木屋,酒水一坛一坛的搬出来。 少寨主没几天就要抢一房小妾回来,他们对这个流程都已熟门熟路了。 外面的兄弟喝酒喝得正欢,盛子骄喝了两杯,准备去看看今晚的新娘子。 房间里,辛十义身体里的毒素已经代谢了大半,身上总算有了些力气。 只是他双手被牢牢吊起,根本挣扎不开。 盛子骄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喘着粗气挣扎的样子。 原本华丽得体的衣服现在凌乱的搭在身上。 辛十义看到她,手上挣扎得更厉害,“你,快放了我!” 他没弄清此时的局势,语气里带着有些平时的命令。 盛子骄轻笑一声,抓起桌上的马鞭迎面抽向他。 啪—— 一道红痕留在辛十义的侧脸,他微微张嘴,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放肆。 竟然敢抽他的…脸。 辛十义从小就没受过这等欺辱,他睁大了眼睛,“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对我这么动手。” 盛子骄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姿态轻慢,“哦,你是我第十八房小妾,记住了。” 小妾…… 还是第十八房? 辛十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好像被她打碎。 “你…你这个疯女人。”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一点也没有攻击力的话。 “放轻松,”盛子骄挑眉,“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不要闹得太血腥。” 她说完就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很快一片白皙的胸膛就露出来。 辛十义闪躲不开,脸上红得快要滴血。 “你住手,滚开!” 可她像是没听到一般,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 辛十义觉得自己此刻好像一个即将惨遭毒手的清白姑娘,而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是一脸急色的男人。 ……荒唐。 他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命人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盛子骄又撕下一块布料,听了他的话,终于认真看他一眼。 他头上全是害怕的汗水,眼睛里甚至都变得微微湿润。 这小子外厉内荏,这种时候还不忘威胁自己。 盛子骄不高兴他说的话,“我不喜欢你刚刚说的话,重新说一遍。” 辛十义内心想着等他逃脱了一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边忍辱负重的说,“只要你放 了我,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盛子骄直接一个不耐烦又抽了他一鞭子,胸膛上立刻浮现一道红痕,看上去格外性感。 辛十义还要说什么,门外有人敲门。 “进。” 盛子骄头也不回。 一个面容清秀,看上去年龄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进来,他穿着浅色衣服,即便看到屋内的闹剧也面色平静。 “小隐?” 盛子骄看向来人,“你来干什么。” 小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被吊起来的男人。 “他不配合吗?”话语中带了一丝不满意,只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听出来。 盛子骄点点头,小隐了然,拿出一瓶木罐,“这药可以让他配合。” 不会是他想的那种药吧。 辛十义听了他的话慌了,这少年看起来文文静静,怎么喜欢助纣为虐。 没想到盛子骄挥挥手,“不用了,”她嘴里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我有个更好的法子。” 小隐听了,收回手里的药,“需要我做什么吗?” “当然要啦。”盛子骄靠近他,摸摸他的脑袋,“小隐可真是个宝贝。” 听了她的夸奖,小隐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 小隐本是盛子骄捡回来的第八房小妾,没办法,她就喜欢收集一些美男子。 没想到捡了个惊喜回来,小隐善医善毒,且非常听话,帮盛子骄做了不少事。 “你最近不是抓了很多山里的毒虫准备研究吗?”盛子骄说着看向辛十义,“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实验体嘛。” 小隐懂了她的意思,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惹了她。 “好,我去把东西拿来。” 他听话的去执行盛子骄交给他的命令。 剩下辛十义一脸不安的看着盛子骄,“你要对我做什么?” “谁让你说了让我不高兴的话。” 盛子骄懒懒坐到椅子上,她自小在寨子里长大,寨子里的每一个兄弟被她视做亲人。 而辛十义刚刚的威胁正好让她非常不爽。 没过几分钟,小隐就回来了,他搬了一个很大的木箱,打开之后,里面有三层,每层都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虫子。 足有上百个,被小瓶子装起来。 辛十义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盛子骄也不见不得这么多虫子,她留下小隐一个人, “小隐你加油,我出去喝酒去了。” 说完她就夺门而出。 小隐目送着她,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背影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他拿起箱子里的一个瓶子,靠近辛十义。 辛十义身体抖了抖,“小兄弟,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他试图劝小隐。 然而刚刚在盛子骄面前文静无害的少年,此刻脸上尽是看待蝼蚁的冷漠,他充耳不闻,只知道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那只小虫子被放到他的伤口上,钳甲撕裂开他的皮肤,毒液被喷进去。 辛十义闷哼一声,随着越来越多的毒虫被放到他身上,他的身体疼得发颤,神经好像都变得酥麻。 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和小隐搭话。 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小隐终于满意一点了。 “不可以惹她不高兴。” 他小声念着,又将一只小虫子放到他身上。 辛十义身上已经布满了冒血的小裂口。 第95章 另一个我7 艾莉娅是蔷薇王国唯一的公主。 她有着海藻一般浓密卷翘的金发,如耀眼的太阳一般闪闪发光,眼睛是空灵的深蓝色,如同大海的颜色。 她有两个可爱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若隐若现,唇色娇艳,皮肤白皙。 是蔷薇王国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满17岁了,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还有一年就成年了,到时候她就会继承国王的冠冕。 不过在此之前,国王还得为她寻觅一位靠得住的未婚夫,等她正式成年之后两人会组成家庭,共同经营这个王国。 听到这个消息,国内国外很多贵族和王子争相送来贺礼。 他们都知道艾莉娅公主。 她的美貌比蔷薇动人,金发比太阳耀眼,皮肤如奶皮娇嫩。 她是大家都梦寐以求的宝藏。 无数珍宝奇花被送到艾莉娅的宫殿,所有人跪下捧着一颗真心祈求她的驻足。 而她只是高傲的扫过一箱箱珍宝,不屑一顾。 没有人能让高贵的公主低头驻足。 蔷薇王国和太阳王国的交界处,连接着一片广阔的海域。 这里白日白浪翻滚,晚上月光清冷。 艾莉娅喜欢每天到这里闲逛一会。 海洋深处,一抹矫健的身影游动着,强劲有力的鱼尾扇起一层层尾波,鱼尾上的鳞片是月白色,干净透亮。 兰斯向着泛着光的地方游过去,那是靠近岸边的水域。 他浮出水面,带起白色的浪花,长发湿漉的搭在后背,露出水面的肩膀宽阔有力。 岸边空无一人,她还没有来。 兰斯有些失落,他趴在一处礁石后面等着她。 如同以往每天一样,躲在礁石后面看着她。 兰斯嘴角扬起,一瞬不瞬的盯着岸边。 可是,有意外之客。 一艘轮船逐渐驶向这里。 甲板上,一个打扮讲究的贵族青年面带紧张, “公主她真的会来吗?” 旁边的侍从理解他的紧张,毕竟即将面对的是艾莉娅公主,最高贵美丽的公主。 “放心,我的王子,消息是蔷薇国王透露的,他很支持您,您只需要和公主好好相处就好了。” 公主的挑剔让蔷薇国王操碎了心,他从一众追求者中选出了比较靠谱的太阳国王子利加里,告诉他公主的去向,为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 利加里理理自己的衬衣,想要自己看起来更绅士。 “我会邀请公主和我共度下午茶时间,我的小提琴弹得不错,或许公主会喜欢。” 他自言自语,心里期待又忐忑。 兰斯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 一个觊觎她的人类。 他眼底变暗,鱼尾轻晃。 他不允许。 人鱼祖先受到海神的祝福,是海上的掌控者,而兰斯血统纯正,是人鱼族的王子。 他只是鱼尾轻轻一摆,狂风骤起,浪花席卷。 轮船瞬间变得摇摇晃晃,无助的飘在海面。 上面的人传来一阵阵尖 叫。 兰斯躲在巨浪后面,看见船舶翻滚,人类跌落深海,那个讨厌的王子也狼狈的在海里挣扎。 闲适的下午茶时光,悠扬的小提琴,统统变成幻影。 海浪将利加里冲到岸边,兰斯不敢上岸,怕被人看见自己的鱼尾。 因此在看到岸边由远及近走来的倩影时,他只能被迫藏起自己。 艾莉娅来到海边,就看见沙滩上一个青年狼狈的躺在地上。 海水冲乱了他的发型,棕色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 很眼熟,艾莉娅认得他。 太阳国王子利加里,永远在追求自己的路上。 好像不会疲惫。 他向来清亮的眼睛现下正闭着。 艾莉娅感到有些头疼,他好脏,不想碰他。 利加里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清香甜淡。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梦寐以求的身影。 逆着光,那抹金发好似神女一般。 “艾莉娅,”他缓缓出声,眼中带着惊醒:“是你救了我?” 艾莉娅眨眨眼睛,不等她回答,利加里再次晕过去。 艾莉娅命人通知了太阳国的人,利加里被救走,她也随之离开了。 兰斯躲在暗处,看着她来了又走,很想上前和她说几句话,只是,碍事的鱼尾阻止了他的冲动。 他只能守在海边,日日盼着,白天夜里,躲在礁石后面,数着过往的人,盼着她能再来。 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王子和公主要订婚的消息。 利加里以救命之恩为借口,求娶艾莉娅公主,艾莉娅并不准备答应。 但是利加里提出,聘礼是他自己以及整个太阳王国。 这是很大的手笔了,如果她答应,蔷薇王国的版图会扩大一倍,金钱财富也会增加不少。 这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两个人要订婚的消息散布到了各个地方。 兰斯也知道了。 兰斯很伤心,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倾诉自己的感情。 他来到了海底最深渊的黑暗之地,那里居住着一位古老而黑暗的巫师。 “巫师,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您能帮我把鱼尾换成人类的双足。” 黑色帽檐下,看不清巫师的脸,他粗哑着嗓音。 “我的孩子,失去神赐的鱼尾,你会非常痛苦。” 兰斯坚定地点头,“我不怕。” “那需要用你的嗓子来换。” 巫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和黑暗生物做交易,代价往往是高昂的。 兰斯只是犹豫了一秒,就答应了。 如果不能见到她,他觉得任何东西都没有意义。 巫师完成了他的请求,他长出了一双人足,原来漂亮有力的鱼尾消失。 对应的,兰斯还失去了自己的嗓子,他无法再开口说话了。 “你抛弃了种族的荣誉,海神会给你惩罚,你走的每一步,都会如在刀间行走。” 巫师的话历历在目,兰斯踏上岸的第一步,就感受到了脚上撕裂开的疼 痛。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走过的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血迹。 他要去找她。 海底世界,巫师。 作为一个魔法强大,行为古怪,且控制欲极强的黑暗生物,他自人鱼王子们出生时就给每个人设下了禁制。 他可以通过禁制看到兰斯眼中的一切。 外面五彩斑斓的鱼群,海面热烈刺眼的阳光。 还有那个洁白干净的小公主。 “亲爱的小公主,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声音从帽檐里传来,不再是之前的粗哑,而是温柔清亮,正是兰斯被夺走的嗓音。 兰斯找到了艾莉娅,她坐在花车里,鲜花围绕,蝴蝶翩飞。 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好似大海一般深深吸引住他。 艾莉娅也看到他了。 一个漂亮又苍白的青年,像是一个精灵,需要保护和浇灌。 她把他带回宫殿。 给他最华贵漂亮的绸缎,最闪闪发光的宝石。 好像在打扮一个真人洋娃娃。 她乐此不疲。 可惜他是个小哑巴。 艾莉娅不知道,兰斯跟在她身边,心里有多幸福,尽管身上泛着撕裂的痛,每一步如同落在烧炭上,他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微笑。 是夜,繁华的盛宴开始了,所有贵族穿着礼服皮鞋,女性则穿着繁杂的花裙,音乐响起,男男女女抱在一起,跳着双人的交际舞。 而最惹眼的,就是艾莉娅公主和利加里王子。 谦逊的王子如同忠诚的骑士,守护着如珍宝一样的美丽公主。 艾莉娅保持着她的美丽高傲,接受来自所有人羡慕的目光。 兰斯看着两人翩翩起舞,身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一曲终了。 艾莉娅离开利加里,寻找她的洋娃娃。 “找到你了。” 开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兰斯转过头,发现艾莉娅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后。 他的悲伤,他的小心翼翼,他的痛苦,好像全都通过眸子传递给了艾莉娅。 艾莉娅伸出手,“陪我跳支舞吧。” 兰斯伸出自己的手,舞步翩跹,他的鞋尖露出血迹,如同鲜艳的红色蔷薇,洒满了光洁的地板。 没有人看到血迹,所有人都沉醉于公主和王子订婚的喜悦。 酒气弥漫。 兰斯能感觉到生命力一点一点的流失,他带着绝望和孤注一掷,即便口不能言,那双眸子却饱含了所有信息。 ——是悲伤。 艾莉娅亲亲他的眼角,他的眸子真的很吸引人。 曲终, 人散。 艾莉娅重新回到她的未婚夫身边,两个人郎才女貌,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兰斯失落地走到海边,他知道,他活不过今晚了。 他坐到沙滩上,静静的等着自己死去。 浪花在海面起伏,几个人影越靠越近。 “兰斯……” 兰斯抬头,看向海边,是他的兄弟们。 几条人鱼浮在海面,远远看着他,面上带着担忧。 他们的长发变短了。 第96章 另一个我8 深蓝的海里,人鱼拿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 “我们从巫师那里用头发换来了这把匕首,在第一丝太阳升起前,把匕首插进公主的心脏,你就可以活下去。” “不然,你会在那个时候化成泡沫溶于海中。” 他们说完,把手中的匕首抛到兰斯身边,远远望了他一眼,又潜回海底。 接下来的事,只能由兰斯做决定。 兰斯捡起了匕首,他脑海中浮过艾莉娅与利加里一起跳舞的画面,那么刺眼。 忍着疼痛,他避开守卫,来到艾莉娅的寝宫。 浮雕金色的大床上,天鹅绒的羽被轻柔的披在她身上,她含着恬淡的微笑,沉浸在睡梦中,金发铺散在床上,像是一朵初开的太阳花。 兰斯在她的发间落下一个吻,带着虔诚,毫无欲念。 “艾莉娅,愿海神祝福你。” 窗外是噬人的黑暗,窗内是他珍贵的宝藏。 兰斯最后留念的看了一眼床上酣睡的公主,带着那把匕首孤独的离开了。 他只是想,在化作泡沫之前,再看她一眼。 海边,海浪一阵阵拍打着沙石,月光冷冷的注视着越来越虚弱的兰斯。 兰斯走进海中, 熟悉的海洋缓解了他身体的疼痛,但是却挽救不了他渐渐流失的生命力。 远远的,他看见一群人鱼,安静的注视着他。 那是他的同族,海洋是他的故乡,他会重归于海。 兰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在东边的第一缕朝阳升起的时候,他展开双臂,迎接新生。 安静的海面上,一丛绚烂的泡沫慢慢湮灭于海浪。 过了许久,阳光照亮海面,人鱼们悲伤的离去。 海底掀起一股强大的气流,一股海流以无法阻挡的气势从海底冲向水面。 黑袍连帽的巫师站在海流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一步步踏在海面,如履平地。 最后,他停留在兰斯消失的地方,那里一颗透蓝色水珠缓缓浮出水面。 那群人鱼找巫师做交易的时候,他稍微加了一点东西。 如果匕首插进小公主的心脏,伤害会反噬到手持匕首的人身上。 如果匕首没有派上用场,那么它会起到别的效果。 巫师将蓝色水珠收到手中,另一边摘下自己宽大的帽檐,一张丑陋,布满黑暗生物藤纹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巫师将蓝色水珠缓缓吞入口中。 蓝光将他包围 ,待蓝光渐渐褪去,那张原本丑陋的面目变成了熟悉的模样。 ——兰斯的模样。 艾莉娅已经和利加里订婚半个多月了,庆典还在全国各个地方举行。 可是她发现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兰斯有些变了,他依然乖顺,听话,只是眼睛里令人着迷的忧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另外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艾莉娅最喜欢的就是他那双饱含悲情的眸子,现在她再也找不到兰斯令她着迷的地方了。 她不再喜欢兰斯,她慢慢远离了他的生活。 更多时间,她都喜欢跟利加里一起讨论怎么治理王国。 可怜的兰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厌弃,心灰意冷的他,无奈提出了辞别。 没有人留念他,艾莉娅送给了他一株美丽的蔷薇,目送他的离去。 日子好像回归平静,利加里更加粘她了。 “小公主,可以邀请你享用下午茶时光吗?” 艾莉娅看着依旧绅士礼貌的利加里,矜持地点点头。 俊男美女挽手而行。 而在地底,真正的利加里用鲜血灌着王宫里生长的蔷薇,它们变得更加鲜艳。 完。 ——无论你爱上谁,最后都只会是我。 第97章 另一个我9 接下来的几天,盛子骄忙得不亦乐乎,喝酒,打劫,路过清崛山的富贵车辆往往都会被他们洗劫,从未害人性命。 “少寨主,有足足五百两白银呢。” 数完这次的战利品,大家都很兴奋。 盛子骄也挺高兴的,寨子里男女老少这么多人,花费不少,这次劫来的银子够他们度过一阵时间了。 她高兴了,突然想到前几天抢回来的男人。 教训得差不多,该去看看了。 推开门,小隐背对着她,正在那个男人身上捣鼓着什么东西。 听到背后的动静,小隐转过身,看到是她,脸上浮现一丝开心。 “小隐,他怎么样了?” 盛子骄看着被捆起来的男人,皮肤没有一处完好的,都是血迹,有的地方还变得青紫。 只有那张脸保持着干净,还残留着上次的鞭痕。 小隐的笑稍微淡了一点,“不知道,从昨天开始就晕过去了。” “不过还有气。” 还活着就行,盛子骄没想着弄死他。 “那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一直晕着也不是办法。 小隐摇摇头,这些毒虫常年生活在清崛山的毒气中,其中毒性他也不清楚。 这个男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他心里这样想着,却不准备告诉盛子骄。 可是没想到,瘫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发出一丝呻吟。 两人纷纷看向他。 地上的男人皱着眉头呻吟,身体开始挣扎,最后他总算是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打量四周,最后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两人, “你们是谁?” 盛子骄吞吞口水,面带疑问看向小隐,然而小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地上的男人还看着他们俩。 盛子骄知道这次玩大了,不会脑子出问题了吧? 也有可能是装的? 她蹲下身,问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男子摇摇头,脸上尽是迷茫。 失忆了? “可能是毒素刺激到脑神经了。” 小隐想了半天,觉得只有可能是因为这样。 不会变成个傻子了吧? 盛子骄拿出手在他面前比了比,“你说说,这是几? ” 他眨眨眼睛,“三。” 哦,没傻。 就是失忆了。 盛子骄放心了,刚想起身,却发现衣角被他抓住。 他看着她的眼睛,固执的问,“你是谁?” “我?” 盛子骄蛮力甩开他的手,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我养的一只小狼。” 尖牙利齿,眼神凶恶,可不就是一只野狼嘛。 她说完就起身,“把他放了吧。” 人都失忆了,盛子骄也懒得折腾他了。 小隐点点头,看着被束缚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盛子骄。 小隐眼神一暗。 小隐动作很快,很快就让兄弟们把那个男人送下山。 盛子骄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傍晚的时候,一个黑影,一路穿进寨子,打翻了不少兄弟。 “谁!” 她猛的回头,男人站在她身后,身上还有未愈合的血迹。 是下午刚被放走的男人。 他看着她,任由她手里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眼睛里带着执着, “主人,你为什么要扔了我?” 主人…… 盛子骄眉头一突,他不会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吧。 他死死盯着她,显然得不到回答不罢休。 “因为……你不听话。” 盛子骄慢吞吞说着,这个男人武功很强,她并不是对手,得小心才是。 男人听到她的话皱起眉头,“主人可以惩罚我。” “但是不要抛下我。” 他认真说着,带着恳求。 他好像进入角色进入得很认真。 盛子骄看着满地被他打晕的兄弟,突然扯起一抹笑。 “那我要惩罚你。” 翌日,清崛山深处,盛子骄走在野草丛生的山林间。 男人紧紧跟着她。 越走越深,树冠大得阳光都透不进来,地上的杂草因为阳光不足也变得稀少,一些兽类的脚印印在潮湿的泥土上。 盛子骄停下脚步,看向逐渐变得昏暗的山林深处。 “这里有一族野狼。” 她目光转向男人,“我只收最厉害的小狼,你要是能战胜它们,我就收下你,再也不抛下你。” “所以,证明给我看。” 她说完静静等 着男人的反应。 男人听完她的话,随即捡起她扔在地上的匕首,目光不曾有一丝动摇。 “好的,主人。” 他走向丛林深处,一双双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只要他敢踏进狼群的领地,狼群就会把他撕得粉碎。 一步,两步,狼群蠢蠢欲动,威胁的低吼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他再踏进一步就要一涌而上。 他抬起脚,不带一丝犹豫。 “好了。” 盛子骄叫停他,“可以了。” 男人收回脚步,回头看她。 看来是真的失忆了,不是装的。 他的眼神很迷茫,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住他,“我可以的,我会是最厉害的。” “不用了。” 盛子骄本来就只是想试探一下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失忆。 如今肯定他是真的失忆,当然不用他真的去挑战狼群。 狼是群居动物,纵使他武功再强,也双手难敌那么多匹狼。 “你跟我回去吧。” 盛子骄见他还固执的站着不动,叹了口气,软下语气,“小狼,听话。” 男人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好像得了奖励的乖宝宝,听话的走在她身后。 盛子骄带着小狼走在回寨的路上,话说清崛寨中毒障遍布,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依靠一种只生长于清崛山的草药才能在毒障中来去自如的穿梭。 可不远处,在去寨子的路上,盛子骄看到一个穿着正规盔甲的士兵倒在地上,手里还紧握着一把剑。 遭了,有人来了。 两人赶紧加快步伐赶回寨子,果然看见一匹人马立在寨前。 最前方是一男一女,男的俊俏,身着银丝白衣,女的娇柔,穿着一袭轻纱就来清崛山,裙边被草木勾破,有些狼狈,但总体还是有世家小姐的风范。 他们身后是差不多两百号人,本该更多的,只是有些没撑住,晕在了毒障中。 盛子骄看到他们脸上都围了一层黑布,想来是借此减弱毒气。 “让你们主事的出来。” 有个武将对着寨子里守门的人吼道,“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盛子骄带着小狼悄悄绕开他们,从侧边进了寨子。 第 98章 另一个我10 寨子里,老弱妇孺被藏到后方,青年壮力纷纷拿起武器,防御着寨子外的敌人。 见到盛子骄,大家的眼神一个劲的往房子里抽。 盛子骄眼皮跳了跳。 “你呆在外面,不许伤害别人。” 她对跟在身边的男人说完,走进房子。 里面,一个膀大腰粗,面容凶煞,浑身带着匪气的男人大刀阔斧的坐在正首,看到盛子骄进来,狠狠的哼了一口气。 向来放纵不羁的少寨主现下脸上一阵心虚。 盛子骄傻笑着坐到他旁边,“爹,好久不见啊。” 这老人家整天待在屋子里沉迷酒欲,许久没出过门了,没想到今天直接把他给惊动了。 盛继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盛子骄收了假笑,揉揉酸疼的脸,“那我不笑了。” “你这样子还不如笑呢。”盛继冷嘲热讽,“我把寨子交给你你就这样给我管的,你看你都招惹了些什么人!”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盛子骄无奈,“不是你非要退位让贤嘛,我啥都不会,你非让我接手。” “你还狡辩。”盛继瞪大了眼睛,却心虚的摸着自己浓密的毛鬓。 “那些且不说,门口的人你准备怎么解决。” “哎呀,我去,你放一百个心。”盛子骄自信的扬头。 “放心?就你最不让人放心。” 盛继嚷嚷道,“刚捡到你那会我就知道是个不省心的小东西,直接尿我一身。” 又来了又来了,就这么件小事从小念叨到现在。 盛子骄扶额,“得得得,我先去解决外面的人去,你还是去喝你的酒吧。” 盛子骄出了门,一路来到寨子前,与那一男一女对峙着。 这下看得更清了,两个都是美人。 盛子骄老毛病犯了,心里嘀嘀咕咕着,表面却一片友善。 “这位公子小姐,为何堵在我清崛寨门口?” 白明朗没想到出来的是个小姑娘,看着跟清瑶也差不多年纪。 “姑娘,我寻清崛山主事之人,劳烦告知一声。” 他温声说着,如果身后没有站着一群士兵的话,想必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他旁边的小姑娘也看到盛子骄了,眼中划过一丝惊艳。 这女子虽然打扮朴素无华,但容貌明艳,无需任何繁裙衬托,也一样的美丽。 这样的女子,居然生活在一个草莽之地。 盛子骄喜欢美人,而眼前的美人态度又这么好,她不禁更有耐心。 “公子说什么,我就是这里主事的,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她就是清崛山主事的? 这么小的年纪,还是个姑娘家。 白明朗心里有些不赞同,但还是彬彬有礼。 “在下白明朗,这位是舍妹白清瑶。” 正是他旁边那位女子,原来是兄妹。 白清瑶撞见盛子骄看过来的眼神,微微撇开目光。 “家父是朝堂武子候白决曦。” 白明朗搬出父亲的父亲的 名号,是想镇住面前的小姑娘,或者是她身后真正做主的人,好让事情进行得顺利一些。 没想到,那个姑娘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痦子猴?” “你的父亲怎么会只是猴?” 盛子骄常年生活在清崛山,对于朝堂的一些爵位完全不了解。 此刻她心里是满满的疑惑。 “哼。” 白清瑶听到这里,笑出声,长在乡野间的村妇,纵然有一副出色的容貌,但见识却是贫瘠得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她的嘲讽意味太足,惹来了盛子骄的眼光。 白明朗暗暗警告白清瑶。 白清瑶却不为所动,她直直对上盛子骄的目光。 “白姑娘在笑我吗?”盛子骄一脸无辜,问她。 “清瑶只是没想到,天下竟有人这般无知,确实可笑。”白清瑶仰着脖子,姿态高傲。 原本漂亮的脸蛋都被她的表情破坏掉,盛子骄心里暗叹可惜,视线转回到白明朗身上。 还是这位白公子耐看些。 她正欲开口。 白清瑶见她不理她,心中有些微恼,“我们都报上家名了,你不该礼尚往来吗?” “果然是乡野村妇,不知礼数。” 白清瑶刚嘲讽完,就被身边的哥哥一把抓住手臂。 “白清瑶,你是不是忘了你来干什么了?” 白明朗暗声警告这个正在闯祸的妹妹,看向对面的小姑娘心中歉意更甚,“抱歉,姑娘,家妹……” 他想不到什么词为白清瑶辩解,干脆闭了嘴。 而白清瑶也在他的提醒下讪讪闭了嘴。 盛子骄并不在意白清瑶说的什么乡野村妇,收下白明朗的歉意,说道“我叫盛子骄,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终于到正题了,白明朗刚要开口,就被白清瑶抢了话,“你们是不是绑架了十义哥哥,识相的话最好把他放了,不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通要挟完,盛子骄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个姑娘也太聒噪了。 上来就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她都没听明白。 “住嘴!”白明朗真是后悔带她来了,总是那么冲动。 “盛姑娘,是这样的,我一好友途经清崛山失了踪影,想着是不是误入了贵宝,我们特来寻找。” 白明朗一通解释下来,盛子骄总算听明白了。 十义哥哥。 原来小狼叫十义。 不过这个白明朗口才也真行,明明是觉得清崛寨绑架了小狼,说出来却好像只是一场误会。 相比起来,那位姑娘可不太会说话了。 这性子一静一躁,反差还挺大。 “寨子里人多,白公子容我去问一问。” 盛子骄招呼完,走进寨子。 周围的兄弟们都围上来,小隐站在远处担心的看着她。 盛子骄先是给了小隐和其他人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看向乖乖听话站在原地的小狼。 周围人群躁动,他却一动不动呆在原地,只因为她的话。 盛子骄走到小狼面前。 他看到她很高兴,“主人。” 很听话不是吗? 盛子骄带着诱哄跟他说,“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十义好不好?” 十义点点头,很轻易就答应了。 盛子骄见状笑得更开心了,“你跟我出去,等会就听我的话行事。” 盛子骄带着十义来到白家兄妹眼前。 “十义哥哥!”白清瑶一看到辛十义就激动了,她先是因为他的安全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到他和那些草夫一样的衣服有感到生气。 “你们对十义哥哥做了什么?” 她生气的问盛子骄。 人都全须全尾的在这了,还问她做了什么,盛子骄觉得她好像有那个大病一样。 她轻哼一声,故意问她,“白公子是你哥哥,十义也是你哥哥,你们家兄弟姐妹挺多呀。” 白清瑶一下脸涨得通红,“你懂什么,我和十义哥哥青梅竹马。” “哦。” 怪不得白清瑶眼里满是情意呢。 盛子骄撇撇嘴,看到白明朗脸上是一片忍耐之色。 “别说了。”白明朗低声跟白清瑶说。 自家妹妹一腔情谊送给辛十义,然而辛十义却没有动情,她到处宣扬只会毁掉自己的名声。 他说完,缓了神色,“这位正是我要寻之人,还请贵寨放人,我愿献上十两黄金做报酬。” 十两黄金。 盛子骄眼睛一下就亮了,本来以他们的人马,就算硬抢都能把人抢过去,她都准备直接放人了,没想到还有黄金拿。 十两黄金可以够寨子里的人过大半年了。 “可以可以。”她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白明朗被她逗笑,命人将黄金送到她手中。 木匣子里,一排金灿灿的黄金乖乖躺在里面。 盛子骄感受着黄金的冰冷,心里一阵火热,这人绑得值啊,看爹还有没有理由教训她。 黄金收到手,盛子骄推推身旁安静的十义,“十义,去吧,回家去啊。” 十义被她推走了两步,之后停下一动不动,他转过身委屈的看着沉迷在黄金中的盛子骄。 “你又不要我了吗?” 白清瑶不知道十义哥哥在跟那个女人说什么,“十义哥哥,快过来呀,我找你好久了。” 她顾不上自己的礼仪姿态,提声叫着一动不动的辛十义。 白明朗见清崛寨没有恶意,觉得让他们说说话也无妨。 盛子骄抽空看了一眼不舍的十义,劝说道:“那是你的朋友啊,你不认识了?还有那个姑娘,”她指了指白清瑶,“多漂亮一姑娘,说不定以后就是你媳妇,你可得努力啊。” “去吧去吧。”盛子骄自觉该说的都说了,又沉迷到黄金里去了。 闪闪发光,诱人的黄金啊。 她又要赶自己走,十义空白的脑子里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盛子骄感觉到一片阴影。 看到又回来的十义,正要说他。 就见辛十义对着白家兄妹说,“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第99章 另一个我11 辛十义话语落下,白清瑶的满心期待落了个空。 “十义哥哥,你说什么啊?”她跺跺脚,身上的衣裙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十义兄,”白明朗也劝他,“是令尊让我来寻你的,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然而十义充耳不闻,只是埋下头,紧紧跟着盛子骄。 白明朗看出了不对劲,以辛十义的个性就算不回去也会跟他们说明一番,这般一言不发,倒是有些奇怪。 盛子骄恋恋不舍的将黄金放下,没有搭理十义追随的眼光,而是看向白明朗。 “有件事我忘给你们说了,他脑子有点问题。” “什么意思?”白家兄妹都很紧张。 “我们捡到他的时候他说什么也记不得了。连名字都是刚刚从你们口中得知的呢。” 盛子骄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总不能说自己把他绑上山,还把他折腾失忆了吧。 反正他也失忆了,没人拆穿她。 白明朗听完皱起眉,白清瑶更是掉出眼泪。 “是不是你们对十义哥哥做了什么?”她怀疑的看着盛子骄。 盛子骄不带一点闪躲,摇摇头,“清崛山中毒虫甚多,他指不定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呢。” “我们好心收留他就很不错了,你以为我清崛寨是菩萨庙吗?” 她不仅理直气壮,还气势汹汹的怼了回去。 白清瑶还要说什么,被白明朗拦在,他摇摇头,看向沉默的辛十义。 “你可有办法让十义兄跟我们回去?可以给你报酬。” 盛子骄倒是想摆脱这个麻烦,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让他走他不听我的话呀。” “我看白姑娘和他关系十分亲近,要不让白姑娘来劝劝?” 听到这个提议白清瑶立马就同意了。 “哥,让我去。” 白明朗看了那边势单力薄的盛子骄,又看看自己身后的人马,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敢做什么小动作,于是点头同意了。 白清瑶一点点走到寨子前,站到辛十义身前。 盛子骄看戏一般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 白清瑶伸手拉住辛十义的衣袖,没想到辛十义反应极大,一下扯回自己的衣服,目光不善的看着动手动脚的白清瑶。 白清瑶这才真的相信了辛十义脑子出问题了,往常他就算是不喜欢自己也会维持表面的礼貌。 “十义哥哥,我是清瑶啊。” 她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担心。 辛十义还是无动于衷,盛子骄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美色迷人,这男人当真是不解风情。 “跟我们回去吧,哥哥会找大夫治好你的。” 白清瑶不死心的还想要抓住他,辛十义直接打开她的手,然后一脸戒备的站到盛子骄身边。 白清瑶受伤的看着他,以及他身边的女人。 十义哥哥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亲近过。 他是不是…… 白清瑶越想心里越慌。 可辛十义不肯跟他们回去。 她下了决心,“十义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盛子骄挑眉,这姑娘对十义还真是死心塌地。 白明朗就不明白,自家妹妹为什么对辛十义如此痴迷。 “清瑶,不可……” “哥哥,我意已决。” 他们一来一往拉扯着,好像清崛寨是个旅馆似的,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盛子骄冷眼看着, 并不做声。 白明朗劝服不了白清瑶,又不可能放任她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盛姑娘。” 他琢磨了一下说辞,“可否让我兄妹二人在这里暂时待上几天。” 盛子骄没说话,白明朗赶紧说,“我会让身后的人马都离开,当然,我三人也不会白吃白住。” 他命人呈上黄金,递给盛子骄。 刚刚他便看出来这位姑娘喜欢金银,希望能她能通融一下。 居然有人出门带这么多钱,盛子骄咂舌。 心里的不乐意也少了许多,今天进账不少,近些日子都不用下山了。 她心里想着,脸上一点没有表示出来。 “你们在我清崛寨就要守我清崛寨的规矩。” “最重要的就是,不许伤害寨中的任何人,你们能做到吗?” 白明朗本身也不是个喜欢欺凌弱小的人,他当即就答应了。 而白清瑶看着避她不及的十义,压根没管她说什么,只一个劲的点头。 白明朗很快驱散了他带来的人马,只是他也留了个心眼,若是半个月后他们还未归家,就让他们告知家里。 这下终于安心了。 威胁离开,寨子里的人瞬间放松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武器。 而白清瑶亦步亦趋跟着辛十义。 辛十义只认盛子骄。 白明朗无奈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清崛寨。 他本以为清崛寨是个靠抢劫杀人生活的草莽之地,同其他山匪一样,心性冷血,行事残暴。 没想到,清崛寨中,不仅有青壮年,还有许多老弱妇孺。 老人悠闲的晒着太阳,孩童追逐嬉戏打闹。 妇女们有的舞刀弄枪,有的洗手做羹。 青壮年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切磋玩笑。 竟然比一般的村子还要和谐安详。 完全看不出这里是个土匪窝。 白明朗心中惊奇,一路打量下来,他心里发生了很大的改观。 他转头看向前方带路盛子骄。 很小很漂亮的一个姑娘,他听见众人叫她少寨主。 是她扛起了这个担子吗? 娇小,但坚韧。 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的祖母,听闻她年轻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个小城之女在敌军来犯时率领城内百姓抵御外敌。 只可惜她去世得早,自己并未有机会见祖母一面。 白明朗看着盛子骄的目光带着欣赏。 而盛子骄浑然不知,她看到等着她的小隐,他看着身后几人的眼神很是戒备。 “小隐。” 她招招手唤他过来。 “他们三个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位是白公子,白姑娘。” 小隐垂下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在寨中除了盛子骄谁都不理,盛子骄都习惯了他的性格。 白清瑶跟在辛十义身后却不忘打量其他,看到这个少年这样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由出声,“真没有礼貌。” 没礼貌还是你更没礼貌,盛子骄在心里默默反驳。 她没有搭理白清瑶,带着他们两人来到空房间,算是给他们住的地方了。 “那十义哥住哪?”白清瑶依依不饶的问。 十义…… 她能说十义前些天都被绑着嘛,盛子骄心虚,难得民主的问一直沉默守在她身边的十义,“十义,你想住哪?” 辛十义不知道突然出现这些奇怪陌生的人是来干嘛的,他空白的脑海中只 有盛子骄一人。 听到她的话,他想也不想回答,“我跟你一起。” “不行!” 白清瑶气得直接吼出声。 这个盛子骄到底给十义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十义哥哥就知道围着她转。 自己陪在十义哥哥身边这么多年他都不肯对她多笑一点。 白清瑶越想越委屈,没有人搭理她,她只能求助的看向这里唯一的亲人,白明朗。 每次她都这样,任性妄为,指望着他来收拾烂摊子。 白明朗心里疲惫,但是还是说,“要不还是让十义兄和我们住近一点,我们也好多说说话,看能不能刺激一下他的记忆。” 刺激他的记忆,要是他想起来事情的前因后果怎么办?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盛子骄越发为之前的鲁莽感到后悔了。 现在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她干脆后退一步,“你们跟他商量吧,商量好了通知我。” 说完就带着小隐溜之大吉。 而意欲跟上去的辛十义则被白明朗拌住手脚。 “十义兄,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白明朗见他没有过激的反抗,稍微放下心,还是可以好好交流的。 “清瑶,我们进房两个有些话要说,你别乱跑,这里不是家里。” 他说完,带着辛十义进了房间。 房间里,屋子简陋,白明朗还算适应,给自己倒了杯水,才看向站着不动的辛十义。 “十义兄,坐。” 辛十义坐下来,不做一词。 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叫住他,要说什么话,他们都说自己失忆了,自己的脑袋好像是变得空荡荡了。 辛十义准备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辛叔让你干什么你也忘了?” 白明朗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他,果然得到的是他茫然的摇头。 辛十义问他,“你是谁?” 白明朗叹了一口气,缓缓说起,“你是大司马之子辛十义,奉命调查庆城官员贪污一事,事成后,你却一直未归,辛叔这才派我来寻你。” “我是武子侯之子白明朗,也是你父亲的下属,我们两个,加上清瑶,自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清瑶此番也是担心你,所以非要跟来。” “你听了可有印象?” 白明朗看着辛十义,期待他能回忆起一丝一毫。 没想到辛十义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我不是。” “你说什么?” 他太小声,导致白明朗没能听清。 “我说我不是!” 这次白明朗听清了,“你是的,你就是辛十义,你只是暂时忘记了。” 他耐心说着,没想到辛十义的情绪却越来越不对劲。 “不是的。” 他想起盛子骄说的,他才不是什么辛十义,他只是主人饲养的一只宠物。 “你们别想骗我。” 辛十义扔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白明朗不知所以,他怎么突然情绪就不受控制了? 看来这清崛寨是得待一段时间了。 辛十义一路来到盛子骄的房间,房间里,盛子骄和小隐正说着什么。 “主人。” 看到她的身影,辛十义才觉得自己心里的急躁被安抚下来。 盛子骄正和小隐说着怎么才能让辛十义不恢复记忆,没想到他直接就闯进来了,吓得她心里一跳。 还好,他应该没听见什么。 第100 章 匪女1 辛十义越靠近盛子骄,心中的感情变得越来越平静那些焦躁,不安,未知,好像通通都消失。 盛子骄身边的小隐被他无视掉,他好像只看得见盛子骄。 “你该跟他们走的,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小隐看着他突然开口,甚至拦在了盛子骄身前。 一口一个我们,把辛十义挤出去,视他为累赘,这让辛十义心里很不高兴。 他虽然失忆了,但本性的固执却依然不变。 “我要跟着主人。”他坚定地说。 一口一个主人,要是让白家兄妹知道了,指不定以为她对他做什么了。 盛子骄想到这里,忙开口,“我不是……” “她不是你主人。” 小隐接过话,继续说道,“你从哪来的就回到哪里去,别赖在这里。” 他语气咄咄逼人,显然,辛十义的留下只会给清崛寨带来麻烦,而盛子骄看中清崛寨,他就不会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破坏他们的生活。 盛子骄很少见小隐说这么多话,他向来是安静且乖巧的。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然而,辛十义他还只是个失忆了没有安全感的人。 他固执的寻求盛子骄的解释。 盛子骄眨眨眼睛,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贪图美色绑他上山,这让她说不出狠心的话,只得糊弄过去:“那什么,没事,住几天再回去也一样。” 她还是要让他走。 辛十义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不要他。 一个伤心,一个冷眼旁观,一个心虚不已。 空气好像都凝结起来,盛子骄受不了这样窒息的氛围,悄悄退了出去。 屋内,两个人相顾无言。 辛十义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明明面容还带着稚气,却让他从心底里觉得阴沉。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剩下一个小隐,他依旧穿着一身浅色衣服,安静的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他脑子里想着刚刚盛子骄说的话。 她还是太善良,只想着如何让他不恢复记忆,以免他报复清崛寨。 可是记忆这种动静,说不定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也说不定下一刻就恢复了。 这种难以把控的东西,他向来不喜欢。 他有另外一个更好的办法。 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死人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小隐平静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很快,就会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了。 盛子骄来到外面,鲜活的空气钻进脾肺。 她满足的叹慰一声,环顾一周,看到了在人群中说话的白明朗。 他想干什么? 白明朗知道目前辛十义的情况或许会让他们在这里滞留更久。 他向来是个做十全打算的人,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一阵子,他就要搞清楚这里的状况,以免意外找上他们。 这是他处事的一套理论。 孩子,老人,妇女,这些人群都是警惕心弱,心思容易探查,容易打探情报的人群。 白明朗很快锁定了目标,一个吃着野果的小孩。 笑得无忧无虑,在自家的门前兀自一个人玩耍。 “你好,小兄弟。” 白明朗蹲下身,用自己一贯和善的笑容和小孩套近乎。 那小孩看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 白明朗没有放弃,“你在玩什么?你的朋友呢?” 小孩憎恶的看他一眼,捡起地上的果核扔向他,“坏人!” 果核打到白明朗的脸上,小孩的力道不大,倒是没有什么疼痛。 一旁的人一直牢牢注视着他,看到小孩的举动后,朝房子叫了两声。 一对夫妇开门走出来。 看到白明朗,连忙上前把孩子抱起来,又远远躲开,好像在防着什么豺狼恶豹。 周围的人虎视眈眈看着他,只要他有什么异样的举动,随时准备一起压制住他。 白明朗起身举起手,放缓声音:“我没有恶意。” 没有人信他的话,直到盛子骄走过来。 她好似没有看到白明朗的窘境,先是走到小孩面前,食指擦去他的嘴角的果渍。 “狗蛋,偷吃都不知道擦嘴呀,真笨。” 狗蛋脸蛋红红的叫了一声“姐姐”,随后抡起袖子使劲擦擦嘴角。 盛子骄轻笑一声,转身看向白明朗,“白公子跟我来吧。” 一路带着白明朗来到没有人的地方,那些敌视忌惮的目光才消失不见。 白明朗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我挺招人恨的嘛。” “因为你威胁到了我们的家园。”盛子骄说。 白明朗更加感兴趣了,一个匪窝,把这里称为家园,外面那些人面对他没有一个人退缩,即便是个孩子,知道他之前带兵围困了这里,都愤慨的骂他坏人。 他很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我可以见见寨主吗?” 他提出自己的请求。 这不算什么为难的请求,盛子骄很轻易就答应了。 “跟我来吧。” 绕过密密麻麻的房屋,来到山顶后方,这里的人烟变得稀少了一些。 盛子骄带着白明朗来到一间普通的木屋前。 还没打开房门,白明朗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酒气。 盛子骄推开门,酒气扑面而来。 她面不改色,白明朗却捂住了鼻子。 房子里盛继喝得酩酊大醉,酒坛摆了一地。 “喝喝喝,那么点钱全给你买酒去了,寨子都是被你喝穷的。” 盛子骄一下子骂骂咧咧的,白明朗没想到她变脸这么快。 “爹,快醒醒,见人了。”她摇摇盛继的脑袋。 “嘿嘿,乖女儿。”盛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扫向房间,看到白明朗,“他是谁?” “你又从哪拐回来一个小白脸?” “你说什么呢!”盛子骄嘟囔一句,随即跟白明朗解 释,“我爹他爱喝酒,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喝酒怎么了,喝酒我一样大杀四方。”盛继含糊不清的嘟囔着,随即起身将酒壶往白明朗方向一扔。 白明朗侧身躲过。 “嘿嘿,小子反应不错,跟老夫我来过上几招。” 盛继甩甩自己杂乱的头发,一下跳到桌上,扑向白明朗。 白明朗只能被迫接招。 盛子骄则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悠哉的看着二人的交手。 这白明朗还真有两下子,自己估计不是他的对手。 白明朗无意与老人家动手,可这位寨主似乎神志不清,执意交手,他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刚开始他还能游刃有余,逐渐的,他就发现自己陷入被动,如困角之兽,只能尽力防御,找不到一丝攻击的时机。 终于,盛继双指呈勾爪之势直直戳向白明朗的眼睛。 白明朗瞳孔收缩,差点因以为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 还有一毫米的距离,盛继停下了。 “小年轻就是不行啊,不过瘾,不过瘾!” 盛继颇有一种寻不到敌手的落寞,又像是酒醉后的即兴。 他收回手,转身夺回被盛子骄拿走的酒,咕噜咕噜灌下去,又陷入沉醉当中。 白明朗花了几秒钟平复了内心的战栗。 没想到清崛寨寨主竟然是位高手,怕是要父亲来或许能够与之一战。 他识时务的拱手拜别,“既然寨主不方便,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他率先离开房间。 身后,盛子骄给老爹比了个大拇指。 “爹,这个气场装得可以。” 颇有一种江湖高手,武痴的感觉。 盛继挑了挑眉,给了她一个骄傲的眼神。 盛子骄偷笑,“我也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她出门,白明朗正在不远处等着她。 “不好意思啊,我爹他性格放荡不羁,比较随性。” 盛子骄不太走心的随便抱歉两句,白明朗没有说什么,他发现这里真的是个宝藏,卧虎藏龙,不容小觑。 或许之前他都太过低估这里了。 高看自己,低估敌方,这是会致命的问题。 虽然清崛寨还不能说是敌人,但白明朗还是认真反省了自己。 除了其他,还有一个人让他很感兴趣,白明朗看着前方咬着草根晃晃悠悠带路的盛子骄。 很奇怪,越靠近这个姑娘,他就越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想要关注她,探究她。 就连清瑶都没有让他有过这种感觉。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中招,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下了什么奇怪的蛊了。 留在这里的目的,已经不完全是为了辛十义了,他心底燃起了一抹好奇,对于这个寨子,对于这个小姑娘。 而好奇心,是最可怕的,你不会知道它即将带来的会是什么。 或许是惊喜,或许是意外。 第101章 短篇:美人鱼里的公主 白明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白清瑶正在里面等他。 “哥!” 看到他回来,她起身叫他,“我不想住在这里,这里好乱。” 她是千金小姐,住惯了大屋子,习惯了等着人伺候。 这里不仅环境简陋,周围的人对她更是眼神不善,她刚刚想要一杯水都被无视掉。 “可以,那我们回去吧。” 白明朗顺着她说,果然看到她犹犹豫豫的说,“可是十义哥哥……” “他待在这里也无事,我看清崛寨也不是凶神恶煞之徒,我们留下些钱财打点一下,他不会有事的。” “不行!” 白清瑶一想到十义哥哥要和那个女人待在一起就着急了。 “这里也挺好的,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吧,等十义哥哥稍微好转了,我们就离开。” 白明朗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反应。 也不知道辛十义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不听所有人的劝阻,非要跟来。 “既然要待在这里,你就安分点,要是惹怒了别人,我也保不住你。” 白清瑶憋屈的点点头,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带着十义哥哥离开。 或许是因为白明朗的屡次提醒,白清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很是安分,至少管住了她那张到处得罪人的嘴。 整天追着辛十义跑,倒成了清崛寨里的一道奇观。 白明朗知道寨中人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于是放任了她的举动,将自己的心神更加聚集到盛子骄身上。 “盛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白明朗叫住寨口处的盛子骄。 她穿着简单,背上背了一把木弓,小隐跟在她身边。 “我们去山中打猎,白公子有兴趣?” 白明朗给寨子里贡献了不少钱,这些日子难得的清闲,也不用下山劫富了。 小隐见她整日无所事事,于是提议去山中逛一圈,打些猎物回来晚上烤肉。 “能让我同你们一起吗?我也想见识见识。” “那就一起吧。” 白明朗忙跟上去。 小隐看着队伍加进一个人,眼睛闪了闪,没有说什么。 一路走进深处,山鸟高鸣,树藤垂吊。 这里地势多变,生物繁杂,地面阴冷潮湿,空气却干燥流通。 若是独自一人走在山中的话,不仅要提防暗处的危险,还要小心迷路。 白明朗跟在他们身后,突然发问,“我们不用戴面罩吗?” 他们进山的时候,全都带了面罩防毒气,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个人嗅进毒气晕倒过去。 而盛子骄和那位小兄弟却并没有什么防护措施。 “放心,我们天天待在寨子里,早就免疫了。” 盛子骄说着,“你待了这么几天,也差不多免疫了。” 小隐听她胡诌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清崛山遍地毒气,很多人好奇寨子怎么会安扎在山顶。 事实上,山顶生长着一种草药,其香味吸入肺中,可化解山中毒气。 因此寨子才能安全的生活在这里,形成易守难攻之势。 不过这些话就不必告知一个外人了。 白明朗听完她的说辞,感觉到略微有些敷衍,不过看着两人都一脸认真,心里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吁—— 一阵疾风穿过他们周围的草木。 “来 了。” 盛子骄小声说,一脸兴奋。 她拿出肩上的箭支,搭在弓上,咻的一声,一只山狐被射中身体,倒在灌木丛中。 小隐上前提起山狐,上面的毛发绒密,摸上去很舒服。 “这毛扒下来给你做件毛领吧。” 盛子骄打量一下,对着小隐说,怎么也是她捡回来的人,天天穿得这么素,看上去单薄得很。 “等天气凉了你就可以穿上了。” “嗯。” 面对她的关心,小隐笑着答应了。 他抬头看看山里更深处的方向,往常他们都在这里打猎,再往里就危险了。 “白公子不如也露一手?” 小隐突然提起白明朗。 盛子骄也看过去,他的身手比自己厉害,应该很容易。 白明朗没有推辞,他侧耳听了听周边的动静,眼睛一转,从地上抓起一颗石子直直掷向一处。 啪嗒,一只在树林中的山雀被打落在地上。 山雀,一直移动,并且体积更小。 显然比山狐更有难度。 盛子骄毫不吝啬的夸奖,“不愧是白公子。” 白明朗内敛的笑笑,并不倨傲,他觉得以她的手法,并不比他低多少。 小隐看着和谐的两个人,突然提议,“不如我们再往里试试?” “白公子武功高超,今天或许可以打个大家伙回去加餐。” 他说完一脸诚恳的看着白明朗,征求他的意见。 盛子骄皱眉,就他们三个人,小隐又毫无武功,再往里走怕出什么意外。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试探试探白明朗。 她心里纠结,干脆看白明朗怎么答复。 被两双眼睛看着,要不是是自己临时跟上来,白明朗都要以为是他们有什么计谋了。 “好。” 他对自己的身手还算自信,既然他们想去,那便去看看吧。 三人的一步步走进更深处。 地面更加潮湿了,小隐一脚踩上湿润的泥土。 他环视周围,似乎还差点。 越往里走,树干上出现利爪的痕迹。 盛子骄停下脚步。 “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另外两人也停下来。 盛子骄上前打量树干上的爪痕,宽大锋利。 “好像是熊。” 她看向白明朗,“你行么?” 白明朗点点头,虽然会费点时间,但是并不是什么大麻烦。 正说着,重叠的树荫里传来一阵低吼。 “它来了。” 盛子骄抽出一支箭,还不忘提醒小隐,“你躲远些。” 小隐乖巧的应了一声。 地面传来一阵颤动声,一只黑熊渐渐露出身影。 它有三个人那么大,毛发杂乱坚硬,覆在地上的爪子尖锐。 “我来吧。” 白明朗将蠢蠢欲动的盛子骄护到身后。 一跃到前方,白明朗和大黑熊打起来。 盛子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人一熊。 黑熊笨重,白明朗身姿灵巧,一时间难分胜负。 可是那黑熊不知为什么,突然朝一旁安静看着的小隐冲去。 “小隐!” 盛子骄连忙搭上箭,白明朗更是眼疾手快的跳上黑熊的背钳制住它。 “射它眼睛。” 白明朗对盛子骄说。 盛子骄瞄准,利剑一下钻进黑熊的眼睛。 黑熊一下暴走,蛮力甩开身上的白明朗。 白明朗跌倒在地,阴 影向他压来。 原来是黑熊的熊掌。 这一脚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白明朗手下正要用力,一根藤条卷上他的腰腹。 盛子骄手上收力,将白明朗带离黑熊身下。 原来是她灵机扯下一根树藤把他救了。 “多谢盛姑娘救命。” 白明朗躺在地上,衣服变得杂乱,就这般姿势笑着道谢。 盛子骄发现这人当着有趣极了。 “起来吧,黑熊要跑了。” 她提醒他。 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又或许知道自己敌不过,黑熊转身向深处跑去。 都花了这么多时间,怎么能一无所获,盛子骄和白明朗很快就决定追上去。 走之前,盛子骄叮嘱小隐,“别乱跑,我们抓到黑熊就回来,小心些。” 说完,她和白明朗朝黑熊逃跑的方向追去。 小隐看着离开的两个人,默不作声把身旁地上洒下的药粉抹去。 止息草长在清崛山最潮湿的地方,看来这里还不是。 他感受着土地的湿度,一步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叮铃的水声响起。 一汪清潭旁,紫色的小花遍地开放。 小隐走上前,露出一丝笑,找到了。 他挖出几株止息草,和着泥土装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头。 回到原地,他们二人还没有回来。 小隐坐在原地,等着他们。 心里却想的是,三株止息草,要是给他们一人服用一个,那这些讨厌的人就都没有了。 只是这样,目标量太大,很容易让人怀疑到清崛寨,他皱起眉,有些不满意。 算了,还是先让十义尝尝味道吧。 他垂着眸子,安静柔顺,一点也看不出他心里那些危险的想法。 盛子骄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小隐坐在原地等着自己。 “小隐!” 她隔着老远叫他,小隐听到她的声音很快望向她。 等她来到身前,又拿出帕子擦干她脸上的汗水。 可以说很无微不至了。 身后拉着黑熊的白明朗眼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转,没有说话。 “这只熊够我们晚上大吃一顿了。” 盛子骄高兴的说,“白明朗,快点!” 经过一起并肩作战,他们的关系好像更近了,小隐的表情有些莫名的看着一脸和睦的白明朗。 白明朗拖着黑熊好似一点不费力。 “走吧走吧,回家。” 盛子骄率先走在前面。 白明朗看着安静的小隐。 他身上的布袋里露出一抹紫色,来的时候还没有。 他走在小隐身边,装作无意的问,“小隐兄弟的包里是什么东西,颜色看着挺好看的。” 盛子骄听到后也回过头来看。 小隐抬起眼皮,看向白明朗,好似一点也没听出他话里的其他意思。 他大方的拿出紫色的花珠。 “骄骄,我觉着这花好看,就摘了一束,等带回去养两天,就可以放到你屋子里观赏了。” 紫色的小花脱离了土地显得有些焉焉的。 盛子骄看了一眼就不再感兴趣,随意答应了一句,“好。” 小隐将花小心翼翼的收回布袋中,跟上盛子骄的步伐。 落在后面的白明朗奇怪的皱皱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第102章 公主完 白明朗忍住心里的疑虑,跟上他们的步伐。 清崛寨中,辛十义来到盛子骄的房间,发现里面没有人,他守在门前,等着她回来。 白清瑶就知道,只要他人不见了,就是来了这里。 “十义哥哥。” 她娇滴滴的叫他,靠近他。 这两天她突然想清楚,或许他失忆是个好事。 以前他对她爱答不理,现在他没了记忆,只要她努努力,说不定十义哥哥会被她打动。 她这般想着,笑得更开心了。 辛十义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心里满是厌烦。 这个女人像个苍蝇一样,一直围着他打转,整天嗡嗡嗡的。 温软的身体越靠越近,辛十义没法,伸出手将她推开。 “你……自重。” “十义哥哥,我知道你现在失忆了不记得我,可是你小时候还说过要娶我呀,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白清瑶一点不肯放过他,那些回忆的话不能引起辛十义一点记忆波动。 “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 他面无表情。 他好像一块油盐不进的木头,白清瑶好话说了个遍,都不见他松口。 白清瑶有些泄气,刚刚还踌躇满志,只是他的态度实在不像会沉迷于她。 突然,辛十义抬头看向外面。 白清瑶也看过去。 人群和喧闹围成了一个圈。 那个女人和哥哥站在一起,身后一只血淋淋的大黑熊。 白清瑶刚嫌恶的皱起眉,就看到辛十义起身朝那边走去。 “妖女!” 她恨恨骂一声,跟上辛十义的步伐。 这么大一只黑熊,引起了寨子里所有人的观望,小孩们也很大胆,居然敢上前摸黑熊的毛发。 白明朗环顾一圈,视线落到盛子骄身上。 “来个人把肉处理一下,每家都分些,晚上吃烤肉。” 她说完,很快有老手接过大黑熊,大家都视线随着黑熊转移。 盛子骄转头,“咦,小隐呢?” 白明朗也发现,小隐不见了。 “算了,不管他。” 盛子骄准备搬两坛酒出来,晚上畅饮。 “骄骄。” 辛十义走到她面前。 自从被她说过之后,他就不敢再叫她主人了,只能委屈的叫她骄骄。 盛子骄看到辛十义,又向他身后看去,果然白清瑶的身影紧随而来。 白清瑶看着地上的黑熊残留下来的血腥,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气。 她捏起鼻子,一脸嫌弃。 “哥,你怎么跟她厮混在一起,看看你,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你了。” 白明朗身上衣服有些被树枝勾烂了,还有泥土弄脏了他的衣服,确实看起来有些狼狈。 不过他却是开心的,作为家中这一辈里唯一的男儿,他身上承担的担子很重。 他被迫学会谋算,学会在官场上打交道。 父母都认为这是他的责任,维护家族荣耀,还有保护幼妹。 他很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思玩了。 他有时候甚至很羡慕白清瑶,每日只用吃吃喝喝,父母不会强求她什么,婚事也随她心意,她愿意追求辛十义,他们也放手让她一试。 而他必须支撑起家 族荣耀,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白明朗闭上眼,忍下突然冒出来的情绪,“白清瑶,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兄长。” 白清瑶并不把他的隐忍当回事,她这两日都习惯了他的训斥,反正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她是他亲妹妹,他还能不管她吗。 她抬抬下巴,高傲的离开了。 盛子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说,“你们家是不是…那个……” 她想了下,找不到其他的用词,干脆直接说道,“你们家是不是很重男轻女呀?” 白明朗本来不高的情绪被她这样一说,愣了,“为什么这样说?” “哦,我看白姑娘好像缺人管教的样子,以为你们家只注重男孩的教养呢。” 盛子骄认真说道。 白明朗被她拐弯抹角的嘲讽逗笑了,那些冒出来的不好的情绪淡了下去。 “她小时候是跟着奶嬷嬷长大的,那个时候父亲和我在外,母亲生病,是缺了些教养。” 白明朗没有袒护白清瑶,只是稍微解释了一下。 “怪不得,你们看起来都不像一家人。” 盛子骄叽咕两句,注意力又转到其他地方。 白明朗看着开朗随性的她一点点跑远,她似乎永远伴着欢笑。 他想想,等回家之后还是得和母亲提一下,让她好好管管白清瑶。 夜晚,星星和弯月给地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 清崛寨灯火通明,篝火堆也如一颗颗点亮的星子一般燃起。 每个人都分到了肉,甚至是小孩。 大家都很开心,火堆上肉滋滋的烤着,香味飘散开。 大家相熟的都围在一个篝火堆旁,谈天说地,喝酒聊天。 连一向喜欢宅起来喝酒的盛继都被惊动出来。 “喝酒吃肉都不知道叫我,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从身后出现,直奔向盛子骄手上的烤肉。 盛子骄避开,“还没熟呢,别急。” 又说,“我正准备烤好了让小隐去叫你呢。” 篝火边,除了他们两人,小隐,辛十义,白明朗,甚至连白清瑶都撅着嘴围成一圈。 “挺热闹啊,”盛继打量过去,白明朗他是见过的,怎么还有个小姑娘呢? “这姑娘是谁啊,我们寨子里进新人了?” “前辈,是家妹,一起在这里待上几天。” 白明朗接过话,反正让一脸不爽的白清瑶接话是不可能的。 白清瑶很烦,这些人她都不熟,甚至都是她的敌人。 那个盛子骄,不仅吊着十义哥哥,还巴上了自己哥哥,其他人都是向着盛子骄的,现在连哥哥都开始和她交好。 不行,这里再在这里待太久了,她要尽快让十义哥哥恢复记忆,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一人较着劲,其他人却很和乐融融。 盛子骄和白明朗这几日相处得很愉快,两人你来我往喝着酒,盛继抱了个大酒坛子,又拿了块肉,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辛十义看着盛子骄,自从那两个人来了之后,他就很少能见到她,见到了也是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他闷闷的喝下一杯酒,借 酒消愁。 小隐是这些人里除了白清瑶之外唯一不沾酒的,他清醒的看着所有人的状态。 “我去再拿点调料过来。” 他起身离开,一个香囊落在原地。 无所事事的白清瑶眼尖的看到了。 她趁众人不注意捡起那个香囊。 香囊只是用来安神助眠的,里面草药的香味浅浅弥漫出来。 白清瑶起身,跟上了小隐。 小隐左拐右拐,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木格子,找到了孜然,又拿了一些其他的调味料。 白清瑶跟着他,来到他的房间,透过门缝望去,里面晾晒的草药,磨成的粉末,满墙的细格子,上面都标注了药材的名字。 他居然会医术? 好像踏破铁鞋无觅处,然后发现其实近在咫尺一般。 小隐拿了东西,刚开门就被人拦住。 是白清瑶。 他好像很惊讶。 “白姑娘干什么?” 白清瑶拦下他,看向他手里拿的东西,“你手上是什么?” 小隐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调味料啊。” 见她不信,他翻开手里的纸包,“你自己闻闻吧。” 白清瑶将信未信,用手指沾上粉末闻了一下,确实是孜然。 “那你怎么放在那里面?”她指的是那个放药材的格子里。 她还以为他要谋害他们呢。 小隐无奈收回手中的东西,“孜然也是药材。” “你也检查过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白清瑶点点头,看着他关上门离开。 她也跟上去,“你会医术?” 小隐点点头。 白清瑶眼中的希冀更胜,“那你能不能治好十义哥哥。” 十义哥哥可能是因为山里毒气导致的失忆,他生活在清崛山,又会医术,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 白清瑶期待着他的答复,没想到小隐奇怪的沉默了一会,才说不行。 不对,要是真的不行为什么还要犹豫一阵才回答。 白清瑶自觉有异,想了想,问“是不是盛子骄不让你治的?” 小隐没说话,这在白清瑶看来就是默认了。 “她怎么这么恶毒,我问她去!” 白清瑶一想到盛子骄故意不给十义哥哥治疗心里就生气。 没想到小隐拉住了她,“不是的,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十义,医者医人要谨慎。” 白清瑶停下脚步,“你可以试试呀。” 见他还在犹豫,白清瑶干脆说,“你难道不想我们离开吗?” “你喜欢盛子骄,难道能看着她整天同我哥哥在一起而忽视了你吗?” 白清瑶觉得自己说得没错,果然小隐脸上也出现一丝徘徊。 “你要是治好了十义哥哥,我们马上就离开了,你就可以一个人陪着她了,不是吗?” 她循循善诱,迫不及待的等着他的答应。 本来也没有这么急迫,只是十义哥哥一如既往的冷漠,还有亲哥哥一点一点的偏离,让她有了一种危机感。 她想尽早离开这里。 而且今早她下山寻了几个大夫问了关于十义哥哥这种情况,大夫们都觉得治疗的可能性小。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第 103章 匪女2 小隐一点点动摇,在白清瑶的劝说下,他最终点点头,“我试试吧。” 两人回到篝火旁,火焰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小隐低下头,掩盖住脸上的笑。 白明朗感受着轻松惬意的氛围,周围有壮汉在猜拳喝酒,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 要是天底下百姓都像这样平稳安乐的生活就好了。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白明朗问盛子骄。 盛子骄忙着喝酒,没搭理他。 白明朗无奈,伸手弹弹她的额头。 “唔,干什么?” 盛子骄凶巴巴的望过来,脸上都是酒晕,红通通的。 “我说,你们怎么治理寨子的,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 白明朗靠近她,微微提高声音。 “幸福?” 盛子骄念了一遍,摇摇头,“不幸福。” 白明朗看着她,好像也喝酒上头了一般,不依不饶的追问,“为什么不幸福?” 盛子骄咽下一口酒,看向人群里最壮实的那个男人。 “那个,你看见了吧,是不是长得很壮,他被送到我爹手上的时候,长得跟个小豆芽似的,他家里穷,吃不饱,他爹娘就不要他了。” 白明朗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那个男人正兴奋划拳,身旁围着一群兄弟,很是快活。 “还有那个,那个小女孩,家里嫌弃女孩不能传宗接代,生下来就把她扔到山里喂狼,是被寨子里的人捡到抱回来的。” 那个小女孩站在人群边缘,带着腼腆内敛的笑,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吃着烤肉。 白明朗脸上的笑沉重了些。 “寨子里还有好多人都像我一样,都是被捡来的,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安家,都是被抛弃的人,算什么幸福呢。” 盛子骄带着酒意说完,小隐递上一块肉,“吃点其他的去去酒气吧。”他安静的劝她。 盛子骄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块肉。 白明朗沉默了一会,没想到寨子里都是些苦命人。 “寨主他不是你爹吗?” 盛子骄已经没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了,她跑到旁边和寨子里的人拼酒去了。 倒是小隐听到了他的疑问,回复了他。 “她还在襁褓就被人丢弃,是寨主捡到并且抚养她长大,寨主不是她亲生父亲。” 白明朗听了心里有些心疼,这个开朗率性的小姑娘居然有人忍心抛弃她。 “就没有找过她的亲生父母吗?会不会是有其他原因不得已才丢下她。” 小隐摇摇头,“她是在庆城安县里的一个路边被捡到的,那里穷,经常有人家生而不养。而且她也不愿意找,觉得现在也挺好的。” 白明朗说不出其他的话了,看着在人群中嬉笑怒骂的小姑娘,心里只希望她往后的人生能顺遂。 他突然想起自己,相比起来自己很幸运,父母安康,家庭和睦,也不缺钱财,略有权势,他还在抱怨什么呢? 他感觉经过清崛山一行,自己心性得到了成长。 小隐用树枝拨弄着火堆里的火星子,白明朗知道他之前对自己有些情绪,可能是因为盛子骄,不过终归还是年纪小,心里也不坏。 “那你呢,怎么来到这里的?方便讲讲吗?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 白明朗看着他,小隐停下手上的动作,“没什么不好说的。” “俗套的故事罢了,家族倾灭,剩我一人,我一心求死,是她把我捡回来养活的,我的命从那以后就是她的。” 小隐淡 淡说着,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无动于衷。 当年他还要小一些,还是跳脱的年纪,家族世代为医,得罪了贵人,全族都没有活口,只有他因为贪玩忘了回家逃过一劫。他浑浑噩噩的,不吃也不喝,只等着死在荒郊野岭。 没想到碰到了她,那个时间他饿得迷迷糊糊,只依稀听到一道亮丽的声音,“这个孩子长得挺好看的,皮肤还这么白。” “把他带回去吧,都饿成这样了,真可怜。” 后来,她喂他米汤,让他陪他玩耍,他先是身体活过来了,然后一点点的,心也慢慢活过来。 她还为他取了新的名字,小隐。 “因为你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你,就叫你小隐吧。” 这些回忆,每天晚上都会在小隐的脑海中回放,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小隐望着不远处憨笑的人影,“我的命是她的,所以不管有什么东西拦在她面前,我都会一一清除。” 他说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却是无比认真。 “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白明朗羡慕的说,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感情有时候比有血缘关系的感情更加牢固。 小隐没有再搭话,月亮升到最高处,醉酒的人打起了鼾,他上前搀扶起走路歪歪扭扭的盛子骄。 “我扶她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小隐扶起盛子骄离开。 白明朗看看周围变得稀疏的人群,白清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房了,除了自己就只剩喝得酩酊大醉的辛十义了。 他以前很克制,从来只是浅酌几杯,不会像今天这样豪饮。 他失忆后确实变了很多。 白明朗走过去,扶起他的肩膀,“走吧,送你回房。” 辛十义当然听不见,他脑子迷迷糊糊的,眼睛也累得睁不开。 他隐隐约约的看见盛子骄拿着鞭子抽自己。 他想问问,主人,我做错什么了,要这样惩罚我。 然而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他难受的撑着脑袋,脑袋好晕。 他身体扭动着,白明朗差点扶不稳。 “唔……” 他嘟囔着什么,白明朗凑过去听,声音太小太模糊,根本听不清。 算了,他只能认命的扶着他回房间。 第二天,辛十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喉咙干哑。 “咚咚——” 有人在敲门,然而辛十义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的手缓缓抹上自己胸膛和腹上的一些疤。 疤很浅,现在已经掉了痂,变成淡淡的褐色,再过一段时间,就会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 这些疤从他失忆后醒过来就一直存在,很显然是他失忆前就有的,之前辛十义就一直疑惑疤痕的来源,想到昨夜醉酒时浮上的画面。 难道是骄骄? 敲门声变得不耐烦,白清瑶只是耐着性子敲了几下,没人应,可是十义哥哥明明就在里面啊。 她心中微恼,直接推开门。 辛十义眼疾手快的用衣服挡住自己的胸膛。看着直直闯进来的白清瑶,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结。 “你干什么,出去!” 白清瑶没想到他还在床上,还没穿衣服,虽然他动作很快,她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她脸颊还是浮上淡淡的红色。 “十义哥哥,我,我在外面等你。” 她羞答答的说完,这才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辛十义不懂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厚脸皮,他平日里都表现得那么 拒她于千里之外了,她还这么喜欢上赶着。 为了防止她又突然闯进来,辛十义起身穿好衣裳,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从窗边翻身而出。 侧头一看,白清瑶还在门口守着,等他出来。 辛十义直接从后面绕开走了。 他一路来到盛子骄的房间,她的房间在寨子最中间的地段,日头正高,周围的人已经热闹起来,炊烟一点点升起。 辛十义知道她不喜欢自己靠近她,但是还是忍不住敲门。 “进来。” 她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辛十义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推门走进去。 “有什么事……”盛子骄一边擦着脸一边说,说到一半,看到是辛十义。 “你怎么来了?” 辛十义很受伤,“主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说了不许这样叫我吗?”盛子骄忙走到他身后关上门,生怕被白家两个人听到。 辛十义眼神追随着她,“我有听话,有人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叫。” “这里又没有别人。” 他小声为自己辩解。 “好吧好吧。”盛子骄点点头,“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辛十义看了她一眼,突然拉开自己的衣领。 白皙的胸膛上,褐色的疤痕很是碍眼。 “主人,这是你惩罚我的吗?” 盛子骄眉头一跳,刚刚喝到嗓子眼的水一下喷出来,“你你你,你想起来了?” 辛十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摇摇头,“没有,只是看到了几个片段。” 盛子骄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回视他的目光,脑子疯狂转动,快想想怎么糊弄过去! 突然,她灵机一动,“那个,你失忆了不知道,其实——” 她声音放缓,辛十义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很认真的听她说。 “其实——我有病!” “主人你为什么要骂自己?”辛十义疑惑的看着她,都想摸摸她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了。 盛子骄一脸认真的跟他说,“我真的有病,我一犯病吧,就喜欢打人。” “你那个,”她指指他还露出的胸膛,“就是我发病的时候不小心打的。” 辛十义听得很认真,盛子骄趁热打铁,“那个,你不会生气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盛子骄期待的看着他,辛十义也不负她望点了点头,“不生气,我不疼的。” 失忆的男人真好哄,盛子骄内心高兴了一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辛十义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拿起随意扔在桌上的马鞭。 他打量了一下马鞭,然后替给盛子骄。 盛子骄莫名其妙的接过,吞吞口水,不确定的问,“你要打回来?” 辛十义一脸乖巧,“怎么会?” “那这是?” 手上的马鞭好像变得烫手。 辛十义将自己的衣服扯得更开,“你打我吧。” 啊? 盛子骄惊呆了,这位老兄咋回事啊,还喜欢挨打? 辛十义解释,“我觉得或许你再打我一顿我就可以记起来了。” 听到他的想法,盛子骄松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他脑子又出问题了。 她把马鞭扔得远远的,上前把他的衣服合拢。 “不行不行的,我怎么舍得打你,打在身痛在我身。” “乖啊,穿好衣服。” 盛子骄胡乱拢上他的衣服,嘴里胡扯着,只想着赶紧把他应付过去。 辛十义任由她动作,心里感动极了,主人她还是喜欢自己的,都舍不得打自己。 第 104章 匪女3 此刻的温馨让他的心里好像在冒泡泡一样。 辛十义甚至觉得前些日子她对他的疏离冷漠都是因为迫不得已。 肯定是因为那两个姓白的人。 白明朗和白清瑶,两个人打着要恢复他记忆的名号。 一个整天阻拦他找主人,一个趁此机会和主人拉近关系。 辛十义越想越觉得没错,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幸好被他看破了,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他会守护好主人。 他陷入思绪,盛子骄见他安静下来了,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心里总算是放松了一些,它想了想,问他: “你还没吃早饭吧?” 辛十义从思绪里抽出来,听到她的问话点点头。 “不吃早饭可不好,”盛子骄煞有其事的说着,“李婶那应该煮好饭了,你快去吃些吧,别饿着了。” 她一边说一把拉着他往外走。 毕竟这尊大佛再不走自己就要兜不住了。 辛十义没注意到她迫不及待送他走的动作,满心满眼里都是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关心。 他重新系好自己的衣服,笑得很开心,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次了。 “好,我听话。” 他留下这句话,听话的走向李婶家,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她,很是留恋。 盛子骄仰着脑袋带着假笑,好不容易送走了他,赶忙跑到小隐的屋子。 “砰砰砰——” 小隐打开门,看见是她很开心。 “快进来,”他拉开门,牵起她的手,“正好准备去给你送解酒丸呢,起来的时候有头痛吗?” 他细细的问着,盛子骄根本听不进去。 刚喘过两口气,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小隐,我跟你说……” 小隐一边倒水,一边截住她的话,“先把解酒丸吃了,有什么话等会慢慢说。” 他像极了一个贤妻良母,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盛子骄急得要死,还是先吃了解酒丸他才认真听。 “辛十义他要想起来了。” 盛子骄把刚刚发生的讲给他听。 随后有些苦恼,“小隐,你说我们怎么办啊?” 辛十义看上去身份不低,比白家两兄妹还要厉害些,要是他想起来之后要报复她们可怎么办呀。 盛子骄愁死了,再一次的后悔自己的任性妄为。 寨主爹爹不管事,小隐又放任她替她兜事,她行事就越发没有顾忌了,导致现在进退两难。 小隐听了她的话并不着急,“怕什么,他们不是说要离开吗?” “要是他们离开了,有清崛山的保护,也不能轻易拿我们怎么样。” 盛子骄想了想,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想了。 “那他们得早点离开,” 盛子骄拍拍大腿,当下就决定“我这就去催催白明朗。”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剩下小隐一个人,他看向窗台那朵不起眼的紫色花朵,开得越发艳丽了,叶子也变得更加茂盛。 小隐把整株草拔起,除去花朵的部分,其他的绿色全都摘下来,捣碎,再加入了一些其他的粉末。 渐渐的,一个墨绿色的药丸被制成。 另外两株止息草也被他用同样的手法做成了药丸。 最后他遗憾的收起另外两颗,只留下一颗放在明面处。 另一边,盛子骄找到白明朗的住处。 白清瑶也在,兄妹二人似乎有些争吵。 白清瑶一大早又一次的被辛十义甩开,心情不高兴,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白明朗最近又和盛子骄走得近,两人就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白明朗觉得她很无理取闹,辛十义不搭理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他没有失忆的时候,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多亲近。 一大早就被白清瑶打扰到了好心情,白明朗在看到盛子骄的时候简直感觉像看到了救星。 “子骄,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们边走边说吧。”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咄咄逼人的白清瑶,白清瑶哪里看不出来? 她嘲讽的看看白明朗,又看看盛子骄,眼神轻蔑,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呀?还非要避着我,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盛子骄对于白清瑶时不时的无差别攻击都已经免疫了,刚见她时还以为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结果没过多久就发现,她哪里是柔弱,明明嘴炮打得最欢。 估计真的动起手来也是怂得最快的。 看在她也是个姑娘的份上,盛子骄大度的决定不和她计较。 盛子骄不计较,而每天受到白清瑶折磨的白明朗却忍不住了。 他忘了家里叮嘱的要照顾好妹妹,被白清瑶这幅无脑又嚣张的样子气得牙疼。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都说的什么话!” “白清瑶,我发现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你是不是非得吃点苦头才知道厉害?” 白明朗一句句都加重了语气,白清瑶没想到他会当着盛子骄的面这样凶自己,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眼看着兄妹俩又要开始下一轮的家庭理论,盛子骄连忙打断他们,她可没有那个心思听他们吵架。 “我就是来问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问完我就走,不打扰你们。” 白明朗没说话,倒是白清瑶红着眼睛开口了,“我们很快就走,你以为谁稀罕待在你这个破地方!” 很好,盛子骄盯着她恨恨的眼神,继续问,“ 请问很快是多久?” 她真的太想他们早些带走辛十义了。 “明天,明天下午我们就离开。”白明朗突然开口,他压下心里的不舍,看向盛子骄,“这些日子就多亏了你的照顾了,家妹顽劣,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没有。”盛子骄摆摆手,那几十两黄金还在寨子里藏着呢,怎么敢说他们是麻烦。 得到了他们离开的确切消息,盛子骄满意的离开了。 白明朗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心里头就有些不舍,可能是这里的生活太安逸了吧。 他笑笑,转过头来,发现白清瑶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随她吧,白明朗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这个妹妹他是管不下来。 白清瑶一路来到小隐的房间外,透过半开的窗,她看见少年放了一颗药丸到小盒子里,表情还带着些纠结。 莫不是治十义哥哥的药?白清瑶眼睛一亮,一下子闯进去。 小隐被动这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见是她,下意识的把桌上的小盒子收到身后。 白清瑶本来还不敢肯定的,看到他的举动后心里更加确定那就是可以治十义哥哥的药。 “是这个药对不对?”她一步步逼近小隐。 小隐白着脸,刚点头又反应过来摇摇头。 “你骗不了我。”白清瑶骄傲的说,“快给我!” 小隐退了几步,来到角落,毫无说服力的对她说,“这个……不是的。” 他说话吞吞吐吐,脸上还带着慌乱。 白清瑶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把药交给她,如果轻易就把药交给她,她估计还不会信。 她转转眼珠子,突然笑了,“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喊人,说你非礼我!” “到时候我哥哥一定饶不了你,你的盛子骄也再不会喜欢你了。” “怎么样?要不要给我?” 小隐被她吓得脸一白,还是挣扎着坚持道,“可是这个真的不是……” 白清瑶没有耐心再听他说,提了嗓子冲门外喊道,“来人——” 小隐听到她的叫声身上害怕的一抖,那木盒子落到地上,白清瑶一下子扑上去,拿到了木盒子。 “还给我!那不是……” 白清瑶打开木盒子,一颗绿色的药丸静静待在里面。 “当我傻?还想着骗我呢?” 她收好东西站起身,一脸嘲讽。 转身就离开。 小隐起身想要追上去。 白清瑶看到他追上来的步伐连忙加快脚步,她要去找十义哥哥。 小隐装模作样追了两步,就慢慢减下速度,看着前面彻底相信的白清瑶,这下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愚不可及。” 说完,他慢悠悠的走向另一个方向。 第105章 匪女4 小隐不紧不慢来到盛子骄门前,她正要出门,看见他之后招招手。 小隐走过去,就听见她开心的说,“白明朗说他们明天就离开。” 盛子骄心里很轻松,语气也很轻快。 小隐笑着看她心情尚好的说着话,面上一点点皱起眉。 他苦恼的说,“怎么办,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怎么了?” 小隐向来是最乖巧的,盛子骄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调笑着, “小隐犯什么错了?” 小隐一想到她的笑颜会因为自己接下来的话消失就心里感到罪过。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忧愁徘徊在眼中,“是白清瑶。” “她趁我不注意从我这里抢了一颗丹药,她以为那个可以治十义的病。” 小隐什么时候和白清瑶有联系了? 盛子骄先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然后又想到,药丸?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那是什么药丸?” 面对她的询问,小隐装作无辜的摇摇头,两个眸子清澈透亮,“我不知道,正准备试试药性呢,就被她拿走了。” 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小隐想了想还说,“看白清瑶刚刚跑得挺快的,我们怎么办啊?” 他无助的看着她,盛子骄压下心里那丝诡异的违和,先找到白清瑶把药丸拿回来再说。 要是药有害,白清瑶还给辛十义吃了,那事情就大发了。 她想通,赶紧准备去找人。 步子刚迈开,一股微弱的力量拉住她。 小隐死死抓着她的衣角,用力的指关节有些泛白,他看着她严肃的表情,脸上有些惶惶不安,睫毛一颤一颤的。 “骄骄,我是不是闯祸了?” 他声音带着颤抖,一滴泪搭在他的睫毛上晶莹剔透。 盛子骄心里是有些恼他的,眼看白家兄妹和辛十义就要离开了,临了因为小隐的疏忽出现这种事。 可是面前是小隐无助可怜的身影,脸上是不安和自责。 盛子骄的心好像一点点偏斜,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温软的手指擦去了他眼角微不可见的泪珠。 小隐感受着她的触摸,眼角处的皮肤似乎隐隐发烫。 “不怪你,都是白清瑶的错。” 盛子骄低声安慰他两句,心里还是更担忧那边,随后说,“我去找她把药丸拿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小隐刚亮起的眼睛又淡了一些,他咬住口腔的嫩肉,固执的拉起她的手。 “我跟你一起。” 盛子骄看了看他的状态,还算沉静,于是点头。 因为心里有些担心白清瑶那边会出事,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很多。 小隐默不作声跟上她的步伐,很是尽力的配合她寻找白清瑶。 辛十义的房间安排得离白家兄妹挺近的,应了当时白清瑶的要求。 盛子骄和小隐赶到时,辛十义和白清瑶正对坐在桌上喝着水。 辛十义看到她来了,很高兴,一下站起来,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本来严肃的面容也变得柔和。 盛子骄站定后,先是认真打量了辛十义,人好好的,还会说话,应该没什么事。 小隐看了看白清瑶和辛十义,眸子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紧紧跟在盛子骄 身边。 确认辛十义没事,盛子骄放了心,这才看向兀自坐着的白清瑶。 她喜欢穿白裙,显得她人影娇弱,身姿拂柳,但是每每她凌傲的表情又破坏了这幅装扮。 “白清瑶,把药还给小隐。” 尽管白清瑶自来时就屡屡挑衅盛子骄,多次出言不逊,但是盛子骄看在她是个小姑娘的份上,向来不怎么搭理。 只是这次,她觉得白清瑶做事太冲动了。 白清瑶似乎情绪不错,面上没有一丝急迫,反而多了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明明可以治好十义哥哥,你们为什么要把药藏着掖着?你们打的主意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她挑衅的说着,眉眼都带上了轻蔑。 “我说很多遍了,那不是治他病的药,你想多了。” 小隐微蹙着眉,好似她多不讲理一般。 白清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别骗我了,我不信。” 辛十义不明白他们之间在说什么,药? 他将视线投向有些恼怒的盛子骄。 白清瑶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或许单纯的不愿意相信他们,总之沟通十分困难。 她好像在生气。 辛十义脑子缓慢的想 “你们是说一颗绿色的药丸吗?” 辛十义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对啊,十义你有看见吗?” 辛十义脑子变得有些迷糊,他看见答话的小隐隐隐约约勾起了唇角。 “……是。” 辛十义摇摇脑袋,感觉好像全身都变得沉重了一样。 “药在哪里呢?”盛子骄迫不及待的问。 药在…… 辛十义聚集精神认真想了想,最后慢慢回答,“被我吃了。” 脑子好像突然变成老旧的机器一样,缓慢卡顿。 辛十义想起刚刚白清瑶对自己说的话。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不是想知道你和盛子骄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白清瑶脸上带着激动亢奋的笑,拿出木盒子里的药丸。 “吃了你就能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明天就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所以他特别想知道他和主人之间的事情。 他吞下了药丸。 辛十义脑子里混沌的,想着,为什么他们的表情这么奇怪。 主人的脸上都是担心,小隐眼睛黑洞洞的带着满意,还有匆匆赶来的白明朗,他似乎很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意识突然一断,他哄的一声倒在地上。 盛子骄听到他说他吃下了,心里就一片担心,但是他还站着在跟他说话,或许那药只是普通的草药,并没有什么药效? 这么想着,却见辛十义挣扎着捂上自己的胸口,眼睛也紧紧闭起来,然后就晕倒在地上。 辛十义一倒,所有人真心或假意都是一片担心。 白清瑶本来自信满满的坐在凳上,一看到辛十义倒下,整个个都呆住,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颤抖,表情也变得惊恐。 她起身扑到辛十义身边,颤着声音,“十义哥哥,你,你怎么了?” 盛子骄知道,她担心的事发生了,沉沉闭了眼,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 白明朗刚刚在屋子里远远看到这边的几人,也不知道什么风把他们都吹来了。 这么热闹,他也想着来看看。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辛十义晕倒过去,在场的人神色各异,一时只能听见白清瑶的 低泣声。 他赶紧把人抱到床上,又找来一个寨子里的人,让他帮忙下山请个大夫回来。 盛子骄从头到尾都很配合,只是等他安排完一切才低低说了一句,“普通大夫没用的。” “什么意思?”白明朗焦头烂额的处理着各种事,听到她这么说,“刚刚发生什么了?” 白清瑶听到这里突然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盛子骄,白明朗伸手将她拦住了。 “哥你别拦我,十义哥哥就是他们害的!” 白清瑶挣扎着,眼里还有泪水。 白明朗并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而是看向盛子骄。 盛子骄虽然对辛十义现在的状况感到抱歉,却不会任由她污蔑自己。 她刚要说话,小隐站到她面前,单薄的身体将她护在身后。 “我给你说过很多遍了,那不是治十义的药,你自己不听,还要给他吃!” 小隐语气没有起伏,一点一点把真相说出来。 “那药我都不知道什么药性,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认为是治十义的药,要是我真的能治他,我早就治好他让你们离开了。” “何必留你在寨子里作威作福。” 他一句句打破白清瑶心里的认知。 明明,明明是他们有药却不愿治好十义哥哥,她只是为了十义哥哥能恢复而已。 她想起篝火夜上,小隐落下的荷包,被她劝说时的意动,还有被她看见药丸时的欲盖弥彰。 先是让自己知道他的医术对他生出希望,然后又用一颗毒药骗她因以为是能治好十义哥哥。 偏偏他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是那么无辜单纯,好像只是一个受她胁迫的小可怜。 白清瑶一点一点回过味来,是他,一直在骗自己。 “是你对不对!”她咬着牙红着眼死死盯着小隐,胸腔里是被戏弄的生气和后悔。 小隐胆小,被她恶狠狠的眼神看得身体瑟缩了一下。 盛子骄感觉到他身体的颤动,对上白清瑶死不认罪的态度更加厌烦。 一边颤颤发抖,一边嚣张跋扈。她本来就有所偏向的心更是完全偏向小隐,更是没有把白清瑶的指认放在心上。 盛子骄伸手将小隐护到自己身后。 “白清瑶,所有错都是别人是不是?难道不是你抢了药,不是你把药给了十义吗?” “你害了十义,还要把罪名推到小隐身上,我可不会任由我的人被这样污蔑。” 盛子骄一字一句说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不耐烦,连带着对白明朗也没有什么好眼色。 白清瑶不愿意承认,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们是一伙的,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她挣扎着,不期然看见小隐,他很满足的躲在盛子骄身后,看着自己的眼中是说不出的嘲弄和怜悯。 白明朗忍着情绪听完了这一场闹剧,制住白清瑶的力道一点点加重。 白清瑶求助似的看向他,“哥哥,你信我的是不是,不是我……” 白明朗没有看她,更没回答任何话。 他看向盛子骄和小隐。 盛子骄此刻看向他的视线也带上了冷漠,一点不见此前的亲近,白明朗心里有些微痛。 他移开视线看向她身后的小隐。 他低着头,好像对于这样对峙的场景很是不安,发丝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白明朗打量他很久,才收回视线。 第106章 匪女5 “此事我已经了解,这段时间给贵寨添了不少麻烦,深感愧疚,明日,我们三人就离开,不会再叨扰了。” 白明朗沉沉说出这段话,根本不敢看盛子骄冷漠的眼神。 盛子骄不置一词,也不再管还昏迷不醒的辛十义,直接转身离开了,背影都透着冷漠。 小隐慢她一步,他定定看了一眼白明朗和情绪还是比较激动的白清瑶,面带歉意,“不管怎么说,我多少也有一丝责任,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我会点医术。” 他说完,无奈的跟上了盛子骄的步伐。 白明朗看着走远的两人,终于放开钳制住白清瑶的手。 屋里躺在床上的辛十义他不想管,一直哭哭啼啼的白清瑶他也不想搭理。 脑中只徘徊着盛子骄看向他时那个冷漠至极的眼神。 白清瑶一个人哭哭啼啼了半天也不见哥哥有什么动作,她更加伤心了,本来就忐忑的心愈发不安。 她来的白明朗身边,脸上满是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哥哥,你信我的是不是?” 她希冀的望着白明朗,眼里带着祈求。 白明朗沉默的看向她,很久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对于白清瑶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她又抽噎几声,小心翼翼的拉上他的衣袖。 “哥——” 白明朗看着她,心里却依旧平淡。 “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总算愿意搭理自己,白清瑶立马点点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沉静的表情,好像是想通过他的表情看到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是你从小隐那里抢来的药吗?” “是他故意……”白清瑶慌张的想要解释,但是白明朗并不愿意听,他只是冷冷的问,“是还是不是?” 白清瑶身体抖了一下,犹豫着小幅度点了点头。 白明朗继续问,“是你让辛十义吃下去的?” 白清瑶又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带了一丝不忿。 “你似乎有理由为自己辩解。”白明朗将她的表情收在眼里。 “可是我不想听。”他的话让白清瑶脸一白。 “不过既然你有理由,那我姑且不算之前两个问题。” 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了?白清瑶有些楞。 没想到,还没完。 白明朗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我只问你,拿到药为什么没有检查一下就给他吃了?” 她要是当真为了辛十义,拿到药至少会谨慎的试一下药性,或者是来问问他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也可以。 她跟小隐关系本来就不算好,怎么可能会对从他那里拿来的药这么放心。 总之不应该莽莽撞撞的就这样让辛十义吃了。 这是对于辛十义性命的不尊重! 白清瑶本来就发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她无助的摇摇头,却想不出要怎么回答。 白明朗温和的笑了,善解人意的帮她说,“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辛十义,你只想满足你自己的想法。” “你怕辛十义失忆后会喜欢上盛子骄,你就只想着让他恢复记忆,你不在乎那颗药有没有害,你只会想着你自己。” 白明朗面无表情的看着逐渐崩溃的白清瑶,一字一句的说,“你一直以来都这么自私。” 白清瑶整个人都瘫坐到了地上,灰尘树屑沾到她的裙摆,脸上四溢的泪珠再也换不来白明朗的心疼。 她抱着脑袋,在白明朗的一步步剖析下,直面自己虚伪又自私自利的内心,那个真正的自己。 她摇摇头,“不是的……” “不是的……” 她喜欢了辛十义十几年,追在他身边十几年,怎么可以说她不在乎辛十义! 执念越陷越深,她不愿意接受白明朗的批判。 她抬头恨恨的看着白明朗,再也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你不是我哥哥,你只会向着外人!你联合外人来欺辱自己的妹妹,白明朗,我恨你!” 白明朗一点没有意外她的反应。 被戳穿后就恨他?若非她跟自己流着同样的血,他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她讲。 白明朗嗤笑一声,“随你吧,我会让人通知父亲,让他明日来,你去跟父亲告状吧。” 白明朗没有再管她,甚至不再浪费一个多余的眼神给她。 起伏的情绪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涨,他打起精神,还得进屋照顾辛十义。 另一边盛子骄气呼呼的走在前面,小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 他见不得她不高兴,一路都想着要怎么逗她开心。 “骄骄……” 盛子骄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先是很生气白清瑶的胡作非为,然后连带着白明朗也被她迁怒,要不是受害人是辛十义,她估计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眼色。 她护短得很,小隐是自己的人,却被白清瑶污蔑。 可是气愤过后又觉得整件事隐隐有些不对。 好像整件事情的走向安安稳稳,像是被人推动的一样。 她想起小隐找来的时候,他好像格外忐忑,情绪不安,还是自己安慰了一会才稍微好些的。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却觉得哪哪都是怪异。 先不说小隐就这么轻易的让白清瑶一个弱女子抢走东西,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嘛,他用毒用得很厉害,随便什么迷药都能让白清瑶乖乖就范,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 而且他找来的时候,情绪很奇怪,他对于旁的一贯很少动心神,说白了他是个很冷漠的人,不该因为这件事就惴惴不安。 他怎么说也陪在盛子骄身边这么久了,盛子骄对他还是有些了解,而正是越了 解越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盛子骄没有搭理小隐,一路走进自己屋子里。 小隐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他想跟进去,却又怕她想自己自己待一会。 这个时候倒是顾虑起来了,真搞事的时候下手却那么狠绝。 盛子骄看着门口犹豫的小隐,心里想着,却还是让他进来。 小隐顺从的走进屋,一进屋也没停着,给盛子骄倒了一杯温水。 “别气了,伤身,喝点水吧。” 他带着善解人意的温柔,劝她。 要不是盛子骄已经察觉出端倪,怕是也不会想到他这么平静安顺的面貌下能不声不响干这些事。 盛子骄接过水却不喝,而是把水杯放到远处。 “坐。” 盛子骄看着他,面色没有很大的起伏。 小隐眼睛闪了一下,坐到她身边,很乖巧。 看起来像一个小羔羊,温顺无害,只会轻柔的咩咩。 盛子骄差点忘了他只有对自己是这幅模样。 “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盛子骄看着他,很不满:“连我都要瞒着?” 小隐一瞬间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她能猜到小隐并不意外,毕竟他在她面前也没有多加掩饰。 小隐眼里带着笑意,包容着盛子骄的脾气。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还很开心两人的独处。 “你想知道的话我全都告诉你。” 他对她向来忠诚,盛子骄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生气。 听他从头到尾讲述了整件事,更是觉得不解。 “明明只要送走他们就好了,他们也马上要走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小隐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他要是想报复清崛山根本抵挡不了他。” “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而且还不是死于我们之手,是被白清瑶的蠢害死的。” 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阴狠的手段,甚至掰碎了讲给她听。 “辛十义的死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盛子骄没有反驳他的理由,他的所有谋划都是为了清崛寨,为了她。 她有些沉默。 小隐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带着安抚,“没关系,你做不来的我替你。” “可是我从来没有没有想要他的命。” “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 小隐知道她还是不忍,他亲亲她的侧脸,被她烦躁的推开。 盛子骄想起昏迷不醒的辛十义,脑子乱得很。 “他会怎样?” “他吃的是止息草,石药无医,最迟今晚就会吐血,熬不了两三日。” 盛子骄闻言心里更是一沉,可是,小隐说的也在理。 她脑子里在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选择保护清崛寨。 寨子里是维护她长大的亲人,一个辛十义与之相比,分量实在太小了。 她心里默默想着,辛十义要是变成鬼就去找小隐吧,她是真的不知情啊。 第107章 匪女6 当天夜里。 昏迷的辛十义发起高烧。 白明朗有心无力,本就累了一天的身体更是疲惫。 他用冷水沾湿毛巾,敷到辛十义头上。 这里没有大夫,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给他去烧。 虽然小隐表现得很无辜,白明朗也暂时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但心里还是一有疑虑,因此不敢把辛十义交到他手上。 辛十义脸上冒出越来越多的汗,全身痉挛,面色铁青。 他胸腔鼓动着,突然睁开眼睛,吐出一滩血水。 血水溅到地上,甚至在白明朗的衣角上。 白明朗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看见他醒了连忙问, “十义兄,你怎么样了?” 辛十义眼皮沉重,顾不上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记忆,身体似乎又要陷入沉睡。 他用最后一丝力道把颈上的黑绳扯下来,还未递给白明朗,又晕了过去。 白明朗拿起他手中的黑绳,黑绳上缀了一个银色圆球。 他拿起那个圆球,翻来覆去的打量,终于找到地方,手指轻轻一动,圆球应声打开。 一颗黑色的药静静躺在里面。 白明朗拿起它,仔细闻了一下。 入鼻微苦,表面普通。 他好像有听闻过有一种皇家密药,濒死时可救人性命。 大司马为皇上宠臣,有这密药也并不稀奇,而辛十义又是大司马独子,想必这就是那传闻中的密药了。 白明朗想通后,眸子里出现一丝庆幸,要是让辛十义死在自己面前,再加上白清瑶的所作所为,他们家估计得承受大司马的怒火。 他将密药就着温水喂进了辛十义的口中。 又将地上的血水打扫干净。 辛十义恢复了安静,好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 白明朗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边放松身体,一边想着,他今日已经派人通知父亲,辛十义失忆再加上生死不明,这些大事还是得靠他来拿主意。 明日父亲会随着来接他们的人马一路前来。 想着想着,他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 山林里穿透着晨曦。 白将安带着十来个下属走在清崛山中。 他昨日收到了白明朗的信。 信里把近些时日他们发生的事都明明白白说了一遍。 辛十义生死未卜,他特地带来了一位医术高超的陆大夫。 这位陆大夫淡泊名利,不贪银钱,不慕权势,有高超的医术却每日只出义症,为平民百姓看病。 为了请来他花了不少精力。 渐渐的,越走地势越高。 木制搭建的寨子慢慢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块厚实的石碑上,刻着清崛寨三个字。 白将安看到了寨子前白明朗的身影。 白明朗一早就等在这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白明朗迎上前去,“父亲。” 声音毕恭毕敬。 白将安点点头,“人呢?” 他问的是辛十义。 “人在里边。” 白明朗带着他进去,却把跟在他身边的其他人拦住。 白将安看在眼里,默认了他的举动,只是说,“让陆大夫一起进来。” 白明朗这才给素色衣衫的中年人让了路。 寨子很 安静,有些人躲在屋子里望着他们。 白将安环顾一周,边走边问他,“你妹妹呢?” 白明朗从昨日开始就没有关注白清瑶了,他含糊道,“许是还在睡觉。” “做出这等蠢事还能睡得着。” 白将安语气莫辩,眼里是对白清瑶的失望。 这孩子自小由奶嬷嬷养大,性子浮躁,心性狭窄,这般长大,性子已经掰不回来。 白将安看在眼里,虽不太满意,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到底是让她衣食无忧,纵着她任性妄为。 在府里有长辈在,她有所顾忌,行事还算收敛,没想到到了外面,行事一点也不过脑子。 白明朗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将人带到了辛十义的房间。 辛十义还昏迷着,嘴唇都变干裂了。 “陆大夫,麻烦了。” 白将安给陆大夫让出位置,让他上前诊治。 陆大夫先是打量了病人的脸色,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皮,最后才开始把脉。 他眉毛皱起来,“可是给他服用了什么东西?” 白明朗将昨夜喂进他嘴里的那颗药说于陆大夫。 陆大夫点点头,“若非这颗药,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他。” “那就是有救了?”白明朗听到此处松了一口气。 陆大夫不答,只说,“你们都出去吧。” 白明朗没动,白将安睨了他一眼,白明朗才跟上父亲的脚步。 出来后将门关上。 白将安看向怯怯站在门口的白清瑶。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整个人气质有些萎靡,身体变得消瘦了些。 “什么时候来的?”看到她白将安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随意问了一句。 “有一会了。” 白清瑶之前的嚣张一丝不剩,整个家里她最怕的就是父亲了,明明他没什么表情,却总是感觉把人一眼看透。 “那怎么不进去?” 白清瑶摇摇头,小声说,“我怕打扰到你们。” 白将安不知道信没信,也没继续说这个话题。 “我去将那人抓来,你们对峙,若真是他污蔑你,我定不轻饶他。” 白将安说完,就起身。 白明朗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有这出,这让他有些担心盛子骄,于是也立刻跟上去。 白清瑶听到后也变得开心,父亲一定会为自己主持公道的! 白将安一路寻去,期间白明朗意图劝说,却并未让他停下脚步。 白将安很快找到地方。 房屋前晒了许多草药,草药香弥漫了整间屋子。 盛子骄和小隐在一起,她一直让人关注着白将安的动静,却没想到他们直冲这里来了,而报信的人还没到。 因此,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们二人并未觉有异。 小隐打开了门,看到一个气质沉稳,身姿健壮的中年男人。 “你就是小隐吧。” 白将安也打量着他,挺小一个少年,看起来安静无害。 可往往人不可貌相。 “方便出来说两句话吗?” 他说话似乎很得体,然而堵在门口的姿态却是不容置疑的。 小隐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他走出门,发现白明朗和白清瑶跟在这个人 身后。 “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他像是没有发现他们来者不善一样,很友好的问白将安。 心理素质不错,白将安心里评价。 “我是他们的父亲,听闻你与清瑶有些误会,来找你了解了解。” 他说完,不放过小隐的一丝表情。 小隐点点头,“也算是长辈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两人你来我往交锋着,屋里的盛子骄看小隐还没回来,还有门外传来模糊不清的对话。 她皱皱眉,也走出门。 先看到的是白明朗,他也看到她了,眉宇间含着一丝歉意。 白明朗没想到父亲一来就要找小隐的麻烦。 而她是少寨主,此时也绕不开她。 他们今天不是要离开吗,怎么还过来,是还想道个别? 盛子骄想着,看到了他们前面那个陌生的背影。 她知道,这是他们二人的父亲,自他们一进来就有人来报了。 白将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停下对小隐的打量,慢慢转过身来。 看到身后的那个人影时,心里震惊,瞳孔微缩。 她穿着兽皮制的衣服,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探究和生机。 多么熟悉的面貌。 白将安一下呆滞。 这小姑娘居然与他故去的娘长得有九成相似。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盛子骄,盛子骄皱起眉,“看够了没有?” 没想到白明朗的父亲居然这么猥琐,年龄一大把了还盯着小姑娘看。 她语气十分不客气。 白将安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无礼的对待了,不过他此刻一点也不想追究,他镇下心神,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好意思,你与我母亲长得十分相似,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盛子骄只觉得他有些过于扯淡了。 她没有搭理这个老头,而是站到小隐身边,“你们不是要离开吗?找小隐作甚。” 白将安刚刚还有些凌厉的态度变得缓和,“只是想跟这位小兄弟了解一些事情。”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着,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思。 白清瑶更是不理解,“爹爹——” 她忍不住想要提醒他。 白将安没有理白清瑶,而是在心里思索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长得如此相似,他不信她与母亲一丝干系也没有。 母亲家族当年为护城死伤无数,本该没有什么后人。 不过也说不准有人逃出生天,诞下后代。 看这姑娘的年龄,与清瑶差不多大。 一想到眼前的姑娘有可能与母亲有血缘关系,与自己也有血缘关系,白将安心里微微激动。 面上的表情更加柔和。 “我想问一下,姑娘的父母所在何处?我可否见见?” 他的态度转换得有些快,对着小隐的时候表面有礼,实则冷漠凌厉,而对着盛子骄的时候表情语气都柔和不少。 在场的人包括盛子骄都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并不妨碍盛子骄讨厌他。 “我为何要告诉你?” 她的抗拒被白将安看在眼里,这让他有些苦恼。 “我只是想知道你与我母亲有什么关系,毕竟你们长得太像了。” 第108章 匪女7 白将安说得很诚恳,但是盛子骄却将信将疑。 会不会是为了哄骗自己编纂出来的? 她眼里都是警惕。 倒是身后的白明朗手指动了动,他知道盛子骄是弃婴,身世迷离,不过这种事情不该他来说。 而且父亲也不会随便拿祖母出来戏弄人。 想到这段时日自己对她生出的亲近感,白明朗心里渐渐期待,或许两人的关系不止是萍水相逢。 他看向盛子骄,眼中饱含鼓励。 盛子骄被他们一个两个看得不自在,干脆告诉白将安,“你想多了,我是弃婴,无父无母。” 白将安最先的感受是心疼。 他活了这么久了,身世更惨的都见过不少,战场上缺胳膊少腿的人,双亲惨死的遗孤,盛子骄这种都只能算很平常了,按理来说不该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不过感情这种事怎么控制得住呢。 他莫名觉得跟眼前的小姑娘很投缘,再加上那相熟的面貌。 “我可以派人帮你找到父母。” 他又抛出善意,不管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层关系,他都想帮这个姑娘一把。 他的善意在盛子骄看来很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 干脆利落拒绝了他之后,盛子骄催促他们,“你们赶紧走吧。” 他们在这里只会带来麻烦,刚刚在对小隐说什么,难道他发现真相了? 盛子骄越发看他不顺眼了。 白将安被她拒绝也不生气,反而有些犹豫。 他还是觉得这个姑娘的身世不会那么简单,只是她似乎不是很喜欢自己,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带着很明显的厌烦。 身后, 白清瑶刚开始还在为父亲不抓了小隐而生气,可是,随着事情一点点展开,他们说着关于盛子骄的身世,听着听着,她心里越来越不安。 她忐忑的打量着盛子骄和父亲,相似度很小,可是细枝末节中还是能看出,眉宇间有些相像。 她越想越害怕,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脸颊也变得惨白,那个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 白清瑶从小是由嬷嬷带大的,嬷嬷待她很好,嘘寒问暖,关怀倍切,从来都会顺着她。 可是唯一不好的是她喜欢赌,这让渐渐长大的白清瑶感到丢人,于是她想着换掉嬷嬷。 为了让自己留下来,嬷嬷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一个关乎她身世的秘密。 嬷嬷顺利的留下来了,不仅留下来,待遇还变得更加好。 因为嬷嬷告诉她,她其实不是侯爷和夫人的亲女,而是嬷嬷的孩子。 当年嬷嬷伺候在夫人身边,两人同时生产,为了让自己女儿过上好日子,她让丈夫趁乱调换了两个孩子。 所以白清瑶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世。 知道自己其实是个鸠占鹊巢的下人孩子。 她对白明朗亲近不来,她清楚的明白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白明朗始终忍让着她,这让她一直有着安全感。 可是来到这里后,白明朗变了,他态度一日日更加冷漠,白清瑶心里有些慌,一边又想着,果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隐藏这个秘密,没想到,听父亲说,盛子骄与祖母十分相似。 会不会…… 白清瑶摇摇头,嬷嬷说了,那个孩子早就被丢到路边冻死饿死了。 她拼命说服自己,可脑子还是不受控制的想着,会不会有人捡走了那个弃婴,然后长成现在的盛子骄?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父亲他们发现了盛子骄的身世,发现了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会怎么做? 白清瑶想起父亲对待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从来都是下手果决。 不行,她不会让自己陷入那个境地的。 她看着盛子骄,心里越发坚定。 白清瑶突然抽出白明朗腰间的匕首。 那把匕首是他防身所用,一直挂在腰间。 趁着众人不备,她直直刺向盛子骄。 她没有习过武,动作在其他人眼里如同被放慢了一样。 白将安不知道她发什么疯,正要制止她。 就见盛子骄先一步将她手中的匕首打落,然后把她一扯,将白清瑶彻底拉到自己身边。 盛子骄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杀自己,是的,杀,白清瑶眼里的杀意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有点生气,不仅是对白清瑶,还有一直赖着不走的白将安。 她脚下用力,踢起匕首,匕首在空中旋转一周后被她抓在手中。 盛子骄将匕首抵在白清瑶的喉咙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父亲,救我……”白清瑶被迫仰起头,害怕得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刚刚的坚定一下被打破。 “你同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来刺杀我?” 盛子骄看着白将安,嘲讽道,现下她手里有人质,就不信他们不听话。 虽然她知道事实不是这样,派白清瑶这样的蠢货来刺杀,怕是没有人会干出这种蠢事。 白将安无奈的皱眉,心里觉得白清瑶坏事,听到盛子骄的话后他更知道她不会再相信他了。 “不是的,我……”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她相信自己的善意。 白明朗干脆没有说话,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白清瑶的错,他觉得盛子骄从头到尾都很无辜。 盛子骄看着他们,手上用力,白清瑶的脖子上血迹更多,她痛苦的呜咽一声。 “手下留情。” 白将安不可能看着白清瑶死在她手上,低声恳求盛子骄。 这下的态度让盛子骄舒服些了。 她这些日子安分许久,都快忘了自己的本性了。 盛子骄对他们说,“现在离开这里,不然我直接杀了她。” 她手下的动作一点都没有留情。 甚至让小隐当着两人的面给白清瑶喂下一颗毒药。 这才松开白清瑶。 白清瑶捂着嗓子咳嗽,“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点惩罚而已。” 小隐冷冷看着她,她既然敢对骄骄动手就应该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这毒会让你遭受蚀骨之痛,除非你每日都吃下解药。” 解药只有小隐身上才有,这就说明白清瑶无法离开清崛山,只能留下来当人质。 白将安和白明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偏偏…… “好。” 白将安只能答应,“但是也请姑娘留下小女一命。” 只说留下白清瑶的性命,却没说其他,白将安心里也觉得 是该让白清瑶吃些苦头了。 盛子骄答应了。 “父亲,不要丢下我。” 白清瑶含着泪水,看着白将安,可白将安只是再一次对她失望。 “你想想你都做了什么!” 留下这句话,白将安带着白明朗准备离开,回头时看见陆大夫。 “陆大夫,他怎么样了?” 陆大夫眼睛在在场的人身上看了一圈,在小隐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随后移开,没有让任何人看出异常。 “我有办法治好他,只需你们提供些药材。” 白将安和白明朗松了一口气,忙道谢。 小隐也听到了这番话,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明明应该救不回来的。 陆大夫说完却没有离开。 而是看着白将安,“侯爷可是要找他们的麻烦?” 他们指的是盛子骄和小隐。 白将安刚刚是不准备放过小隐的,可是后面盛子骄一出来他就没有心思处理小隐了。 更何况小隐似乎是盛子骄的朋友。 这让他更加有点不好处理。 “不管因为什么,还请侯爷放他们一马,就用我对辛公子的救命之恩换,如何?” 陆大夫对白将安说。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盛子骄有些疑惑。 而小隐则是握紧了拳头。 白将安本来就打算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这下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也就答应下来。 “那我们也离开吧。” 白清瑶看着弃她而去的父兄,心里一点点绝望,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危机感一点点变成了现实。 白将安和白明朗去接辛十义,而陆大夫留在原地,看着小隐。 小隐沉默了一会,才上前叫他,“陆伯伯。” 陆大夫看着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好友,“你长大了。” 小隐不说话,陆大夫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你…节哀。” “嗯,谢谢陆伯伯。” “还有,”陆大夫看着小隐,脸上很认真,“我也算你的长辈,所以在此提醒你一句,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用这身本事去害人,否则,害人终害己。” 小隐这次没有说话了,陆大夫紧紧盯着他,势必要他给出一个答复。 “我知道了。” 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陆大夫这才满意,“我平日里在京城义诊,你若有事可来寻我。” 他叮嘱完,也不多做停留,跟上白将安和白明朗的步伐。 小隐看着他渐渐远去。 “他是谁?你认识的人?” 盛子骄疑惑的问。 “是我父亲的一个好朋友,医术高超,仁者圣心。” 小隐默默说。 看来是个好人呢,盛子骄想着。 等他们彻底离开了,盛子骄吩咐人将白清瑶关起来。 与之前在这里做客不同,这次白清瑶是被关进柴房里,光线暗,不见天日,每日送去的伙食也都是些剩菜剩饭。 每日都要受那毒药半日的折磨,这时候小隐的解药才会姗姗来迟。 盛子骄对于一个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可不会留情。 另一边,白将安从白明朗那里了解了更多关于盛子骄的身世。 “庆城安县……” 好像有些熟悉。 他招来人,命人去查清盛子骄的身世。 他的直觉告诉他,会有惊喜。 第109章 匪女8 白明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白清瑶正在里面等他。 “哥!” 看到他回来,她起身叫他,“我不想住在这里,这里好乱。” 她是千金小姐,住惯了大屋子,习惯了等着人伺候。 这里不仅环境简陋,周围的人对她更是眼神不善,她刚刚想要一杯水都被无视掉。 “可以,那我们回去吧。” 白明朗顺着她说,果然看到她犹犹豫豫的说,“可是十义哥哥……” “他待在这里也无事,我看清崛寨也不是凶神恶煞之徒,我们留下些钱财打点一下,他不会有事的。” “不行!” 白清瑶一想到十义哥哥要和那个女人待在一起就着急了。 “这里也挺好的,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吧,等十义哥哥稍微好转了,我们就离开。” 白明朗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反应。 也不知道辛十义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不听所有人的劝阻,非要跟来。 “既然要待在这里,你就安分点,要是惹怒了别人,我也保不住你。” 白清瑶憋屈的点点头,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带着十义哥哥离开。 或许是因为白明朗的屡次提醒,白清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很是安分,至少管住了她那张到处得罪人的嘴。 整天追着辛十义跑,倒成了清崛寨里的一道奇观。 白明朗知道寨中人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于是放任了她的举动,将自己的心神更加聚集到盛子骄身上。 “盛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白明朗叫住寨口处的盛子骄。 她穿着简单,背上背了一把木弓,小隐跟在她身边。 “我们去山中打猎,白公子有兴趣?” 白明朗给寨子里贡献了不少钱,这些日子难得的清闲,也不用下山劫富了。 小隐见她整日无所事事,于是提议去山中逛一圈,打些猎物回来晚上烤肉。 “能让我同你们一起吗?我也想见识见识。” “那就一起吧。” 白明朗忙跟上去。 小隐看着队伍加进一个人,眼睛闪了闪,没有 说什么。 一路走进深处,山鸟高鸣,树藤垂吊。 这里地势多变,生物繁杂,地面阴冷潮湿,空气却干燥流通。 若是独自一人走在山中的话,不仅要提防暗处的危险,还要小心迷路。 白明朗跟在他们身后,突然发问,“我们不用戴面罩吗?” 他们进山的时候,全都带了面罩防毒气,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个人嗅进毒气晕倒过去。 而盛子骄和那位小兄弟却并没有什么防护措施。 “放心,我们天天待在寨子里,早就免疫了。” 盛子骄说着,“你待了这么几天,也差不多免疫了。” 小隐听她胡诌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清崛山遍地毒气,很多人好奇寨子怎么会安扎在山顶。 事实上,山顶生长着一种草药,其香味吸入肺中,可化解山中毒气。 因此寨子才能安全的生活在这里,形成易守难攻之势。 不过这些话就不必告知一个外人了。 白明朗听完她的说辞,感觉到略微有些敷衍,不过看着两人都一脸认真,心里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吁—— 一阵疾风穿过他们周围的草木。 “来了。” 盛子骄小声说,一脸兴奋。 她拿出肩上的箭支,搭在弓上,咻的一声,一只山狐被射中身体,倒在灌木丛中。 小隐上前提起山狐,上面的毛发绒密,摸上去很舒服。 “这毛扒下来给你做件毛领吧。” 盛子骄打量一下,对着小隐说,怎么也是她捡回来的人,天天穿得这么素,看上去单薄得很。 “等天气凉了你就可以穿上了。” “嗯。” 面对她的关心,小隐笑着答应了。 他抬头看看山里更深处的方向,往常他们都在这里打猎,再往里就危险了。 “白公子不如也露一手?” 小隐突然提起白明朗。 盛子骄也看过去,他的身手比自己厉害,应该很容易。 白明朗没有推辞,他侧耳听了听周边的动静,眼睛一转,从地上抓起一颗石子直直掷向一处。 啪嗒, 一只在树林中的山雀被打落在地上。 山雀,一直移动,并且体积更小。 显然比山狐更有难度。 盛子骄毫不吝啬的夸奖,“不愧是白公子。” 白明朗内敛的笑笑,并不倨傲,他觉得以她的手法,并不比他低多少。 小隐看着和谐的两个人,突然提议,“不如我们再往里试试?” “白公子武功高超,今天或许可以打个大家伙回去加餐。” 他说完一脸诚恳的看着白明朗,征求他的意见。 盛子骄皱眉,就他们三个人,小隐又毫无武功,再往里走怕出什么意外。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试探试探白明朗。 她心里纠结,干脆看白明朗怎么答复。 被两双眼睛看着,要不是是自己临时跟上来,白明朗都要以为是他们有什么计谋了。 “好。” 他对自己的身手还算自信,既然他们想去,那便去看看吧。 三人的一步步走进更深处。 地面更加潮湿了,小隐一脚踩上湿润的泥土。 他环视周围,似乎还差点。 越往里走,树干上出现利爪的痕迹。 盛子骄停下脚步。 “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另外两人也停下来。 盛子骄上前打量树干上的爪痕,宽大锋利。 “好像是熊。” 她看向白明朗,“你行么?” 白明朗点点头,虽然会费点时间,但是并不是什么大麻烦。 正说着,重叠的树荫里传来一阵低吼。 “它来了。” 盛子骄抽出一支箭,还不忘提醒小隐,“你躲远些。” 小隐乖巧的应了一声。 地面传来一阵颤动声,一只黑熊渐渐露出身影。 它有三个人那么大,毛发杂乱坚硬,覆在地上的爪子尖锐。 “我来吧。” 白明朗将蠢蠢欲动的盛子骄护到身后。 一跃到前方,白明朗和大黑熊打起来。 盛子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人一熊。 黑熊笨重,白明朗身姿灵巧,一时间难分胜负。 可是那黑熊不知为什么,突然朝一旁安静看着的小隐冲去。 “小隐!” 第110章 匪女9 盛子骄连忙搭上箭,白明朗更是眼疾手快的跳上黑熊的背钳制住它。 “射它眼睛。” 白明朗对盛子骄说。 盛子骄瞄准,利剑一下钻进黑熊的眼睛。 黑熊一下暴走,蛮力甩开身上的白明朗。 白明朗跌倒在地,阴影向他压来。 原来是黑熊的熊掌。 这一脚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白明朗手下正要用力,一根藤条卷上他的腰腹。 盛子骄手上收力,将白明朗带离黑熊身下。 原来是她灵机扯下一根树藤把他救了。 “多谢盛姑娘救命。” 白明朗躺在地上,衣服变得杂乱,就这般姿势笑着道谢。 盛子骄发现这人当着有趣极了。 “起来吧,黑熊要跑了。” 她提醒他。 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又或许知道自己敌不过,黑熊转身向深处跑去。 都花了这么多时间,怎么能一无所获,盛子骄和白明朗很快就决定追上去。 走之前,盛子骄叮嘱小隐,“别乱跑,我们抓到黑熊就回来,小心些。” 说完,她和白明朗朝黑熊逃跑的方向追去。 小隐看着离开的两个人,默不作声把身旁地上洒下的药粉抹去。 止息草长在清崛山最潮湿的地方,看来这里还不是。 他感受着土地的湿度,一步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叮铃的水声响起。 一汪清潭旁,紫色的小花遍地开放。 小隐走上前,露出一丝笑,找到了。 他挖出几株止息草,和着泥土装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头。 回到原地,他们二人还没有回来。 小隐坐在原地,等着他们。 心里却想的是,三株止息草,要是给他们一人服用一个,那这些讨厌的人就都没有了。 只是这样,目标量太大,很容易让人怀疑到清崛寨,他皱起眉,有些不满意。 算了,还是先让十义尝尝味道吧。 他垂着眸子,安静柔顺,一点也看不出他心里那些危险的想法。 盛子骄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小隐坐在原地等着自己。 “小隐!” 她隔着老远叫 他,小隐听到她的声音很快望向她。 等她来到身前,又拿出帕子擦干她脸上的汗水。 可以说很无微不至了。 身后拉着黑熊的白明朗眼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转,没有说话。 “这只熊够我们晚上大吃一顿了。” 盛子骄高兴的说,“白明朗,快点!” 经过一起并肩作战,他们的关系好像更近了,小隐的表情有些莫名的看着一脸和睦的白明朗。 白明朗拖着黑熊好似一点不费力。 “走吧走吧,回家。” 盛子骄率先走在前面。 白明朗看着安静的小隐。 他身上的布袋里露出一抹紫色,来的时候还没有。 他走在小隐身边,装作无意的问,“小隐兄弟的包里是什么东西,颜色看着挺好看的。” 盛子骄听到后也回过头来看。 小隐抬起眼皮,看向白明朗,好似一点也没听出他话里的其他意思。 他大方的拿出紫色的花珠。 “骄骄,我觉着这花好看,就摘了一束,等带回去养两天,就可以放到你屋子里观赏了。” 紫色的小花脱离了土地显得有些焉焉的。 盛子骄看了一眼就不再感兴趣,随意答应了一句,“好。” 小隐将花小心翼翼的收回布袋中,跟上盛子骄的步伐。 落在后面的白明朗奇怪的皱皱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白明朗忍住心里的疑虑,跟上他们的步伐。 清崛寨中,辛十义来到盛子骄的房间,发现里面没有人,他守在门前,等着她回来。 白清瑶就知道,只要他人不见了,就是来了这里。 “十义哥哥。” 她娇滴滴的叫他,靠近他。 这两天她突然想清楚,或许他失忆是个好事。 以前他对她爱答不理,现在他没了记忆,只要她努努力,说不定十义哥哥会被她打动。 她这般想着,笑得更开心了。 辛十义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心里满是厌烦。 这个女人像个苍蝇一样,一直围着他打转,整天嗡嗡嗡的。 温软的身体越靠越近,辛十义没法,伸出手将她推开。 “你……自重。 ” “十义哥哥,我知道你现在失忆了不记得我,可是你小时候还说过要娶我呀,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白清瑶一点不肯放过他,那些回忆的话不能引起辛十义一点记忆波动。 “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 他面无表情。 他好像一块油盐不进的木头,白清瑶好话说了个遍,都不见他松口。 白清瑶有些泄气,刚刚还踌躇满志,只是他的态度实在不像会沉迷于她。 突然,辛十义抬头看向外面。 白清瑶也看过去。 人群和喧闹围成了一个圈。 那个女人和哥哥站在一起,身后一只血淋淋的大黑熊。 白清瑶刚嫌恶的皱起眉,就看到辛十义起身朝那边走去。 “妖女!” 她恨恨骂一声,跟上辛十义的步伐。 这么大一只黑熊,引起了寨子里所有人的观望,小孩们也很大胆,居然敢上前摸黑熊的毛发。 白明朗环顾一圈,视线落到盛子骄身上。 “来个人把肉处理一下,每家都分些,晚上吃烤肉。” 她说完,很快有老手接过大黑熊,大家都视线随着黑熊转移。 盛子骄转头,“咦,小隐呢?” 白明朗也发现,小隐不见了。 “算了,不管他。” 盛子骄准备搬两坛酒出来,晚上畅饮。 “骄骄。” 辛十义走到她面前。 自从被她说过之后,他就不敢再叫她主人了,只能委屈的叫她骄骄。 盛子骄看到辛十义,又向他身后看去,果然白清瑶的身影紧随而来。 白清瑶看着地上的黑熊残留下来的血腥,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气。 她捏起鼻子,一脸嫌弃。 “哥,你怎么跟她厮混在一起,看看你,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你了。” 白明朗身上衣服有些被树枝勾烂了,还有泥土弄脏了他的衣服,确实看起来有些狼狈。 不过他却是开心的,作为家中这一辈里唯一的男儿,他身上承担的担子很重。 他被迫学会谋算,学会在官场上打交道。 父母都认为这是他的责任,维护家族荣耀,还有保护幼妹。 他很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思玩了。 第111章 匪女10 他有时候甚至很羡慕白清瑶,每日只用吃吃喝喝,父母不会强求她什么,婚事也随她心意,她愿意追求辛十义,他们也放手让她一试。 而他必须支撑起家族荣耀,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白明朗闭上眼,忍下突然冒出来的情绪,“白清瑶,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兄长。” 白清瑶并不把他的隐忍当回事,她这两日都习惯了他的训斥,反正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她是他亲妹妹,他还能不管她吗。 她抬抬下巴,高傲的离开了。 盛子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说,“你们家是不是…那个……” 她想了下,找不到其他的用词,干脆直接说道,“你们家是不是很重男轻女呀?” 白明朗本来不高的情绪被她这样一说,愣了,“为什么这样说?” “哦,我看白姑娘好像缺人管教的样子,以为你们家只注重男孩的教养呢。” 盛子骄认真说道。 白明朗被她拐弯抹角的嘲讽逗笑了,那些冒出来的不好的情绪淡了下去。 “她小时候是跟着奶嬷嬷长大的,那个时候父亲和我在外,母亲生病,是缺了些教养。” 白明朗没有袒护白清瑶,只是稍微解释了一下。 “怪不得,你们看起来都不像一家人。” 盛子骄叽咕两句,注意力又转到其他地方。 白明朗看着开朗随性的她一点点跑远,她似乎永远伴着欢笑。 他想想,等回家之后还是得和母亲提一下,让她好好管管白清瑶。 夜晚,星星和弯月给地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 清崛寨灯火通明,篝火堆也如一颗颗点亮的星子一般燃起。 每个人都分到了肉,甚至是小孩。 大家都很开心,火堆上肉滋滋的烤着,香味飘散开。 大家相熟的都围在一个篝火堆旁,谈天说地,喝酒聊天。 连一向喜欢宅起来喝酒的盛继都被惊动出来。 “喝酒吃肉都不知道叫我,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从身后出现,直奔向盛子骄手上的烤肉。 盛子骄避开,“还没熟呢,别急。” 又说,“我 正准备烤好了让小隐去叫你呢。” 篝火边,除了他们两人,小隐,辛十义,白明朗,甚至连白清瑶都撅着嘴围成一圈。 “挺热闹啊,”盛继打量过去,白明朗他是见过的,怎么还有个小姑娘呢? “这姑娘是谁啊,我们寨子里进新人了?” “前辈,是家妹,一起在这里待上几天。” 白明朗接过话,反正让一脸不爽的白清瑶接话是不可能的。 白清瑶很烦,这些人她都不熟,甚至都是她的敌人。 那个盛子骄,不仅吊着十义哥哥,还巴上了自己哥哥,其他人都是向着盛子骄的,现在连哥哥都开始和她交好。 不行,这里再在这里待太久了,她要尽快让十义哥哥恢复记忆,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一人较着劲,其他人却很和乐融融。 盛子骄和白明朗这几日相处得很愉快,两人你来我往喝着酒,盛继抱了个大酒坛子,又拿了块肉,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辛十义看着盛子骄,自从那两个人来了之后,他就很少能见到她,见到了也是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他闷闷的喝下一杯酒,借酒消愁。 小隐是这些人里除了白清瑶之外唯一不沾酒的,他清醒的看着所有人的状态。 “我去再拿点调料过来。” 他起身离开,一个香囊落在原地。 无所事事的白清瑶眼尖的看到了。 她趁众人不注意捡起那个香囊。 香囊只是用来安神助眠的,里面草药的香味浅浅弥漫出来。 白清瑶起身,跟上了小隐。 小隐左拐右拐,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木格子,找到了孜然,又拿了一些其他的调味料。 白清瑶跟着他,来到他的房间,透过门缝望去,里面晾晒的草药,磨成的粉末,满墙的细格子,上面都标注了药材的名字。 他居然会医术? 好像踏破铁鞋无觅处,然后发现其实近在咫尺一般。 小隐拿了东西,刚开门就被人拦住。 是白清瑶。 他好像很惊讶。 “白姑娘干什么?” 白清瑶拦下他,看向他手里拿的东西,“你手 上是什么?” 小隐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调味料啊。” 见她不信,他翻开手里的纸包,“你自己闻闻吧。” 白清瑶将信未信,用手指沾上粉末闻了一下,确实是孜然。 “那你怎么放在那里面?”她指的是那个放药材的格子里。 她还以为他要谋害他们呢。 小隐无奈收回手中的东西,“孜然也是药材。” “你也检查过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白清瑶点点头,看着他关上门离开。 她也跟上去,“你会医术?” 小隐点点头。 白清瑶眼中的希冀更胜,“那你能不能治好十义哥哥。” 十义哥哥可能是因为山里毒气导致的失忆,他生活在清崛山,又会医术,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 白清瑶期待着他的答复,没想到小隐奇怪的沉默了一会,才说不行。 不对,要是真的不行为什么还要犹豫一阵才回答。 白清瑶自觉有异,想了想,问“是不是盛子骄不让你治的?” 小隐没说话,这在白清瑶看来就是默认了。 “她怎么这么恶毒,我问她去!” 白清瑶一想到盛子骄故意不给十义哥哥治疗心里就生气。 没想到小隐拉住了她,“不是的,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十义,医者医人要谨慎。” 白清瑶停下脚步,“你可以试试呀。” 见他还在犹豫,白清瑶干脆说,“你难道不想我们离开吗?” “你喜欢盛子骄,难道能看着她整天同我哥哥在一起而忽视了你吗?” 白清瑶觉得自己说得没错,果然小隐脸上也出现一丝徘徊。 “你要是治好了十义哥哥,我们马上就离开了,你就可以一个人陪着她了,不是吗?” 她循循善诱,迫不及待的等着他的答应。 本来也没有这么急迫,只是十义哥哥一如既往的冷漠,还有亲哥哥一点一点的偏离,让她有了一种危机感。 她想尽早离开这里。 而且今早她下山寻了几个大夫问了关于十义哥哥这种情况,大夫们都觉得治疗的可能性小。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第112章 匪女11 小隐一点点动摇,在白清瑶的劝说下,他最终点点头,“我试试吧。” 两人回到篝火旁,火焰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小隐低下头,掩盖住脸上的笑。 白明朗感受着轻松惬意的氛围,周围有壮汉在猜拳喝酒,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 要是天底下百姓都像这样平稳安乐的生活就好了。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白明朗问盛子骄。 盛子骄忙着喝酒,没搭理他。 白明朗无奈,伸手弹弹她的额头。 “唔,干什么?” 盛子骄凶巴巴的望过来,脸上都是酒晕,红通通的。 “我说,你们怎么治理寨子的,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 白明朗靠近她,微微提高声音。 “幸福?” 盛子骄念了一遍,摇摇头,“不幸福。” 白明朗看着她,好像也喝酒上头了一般,不依不饶的追问,“为什么不幸福?” 盛子骄咽下一口酒,看向人群里最壮实的那个男人。 “那个,你看见了吧,是不是长得很壮,他被送到我爹手上的时候,长得跟个小豆芽似的,他家里穷,吃不饱,他爹娘就不要他了。” 白明朗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那个男人正兴奋划拳,身旁围着一群兄弟,很是快活。 “还有那个,那个小女孩,家里嫌弃女孩不能传宗接代,生下来就把她扔到山里喂狼,是被寨子里的人捡到抱回来的。” 那个小女孩站在人群边缘,带着腼腆内敛的笑,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吃着烤肉。 白明朗脸上的笑沉重了些。 “寨子里还有好多人都像我一样,都是被捡来的,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安家,都是被抛弃的人,算什么幸福呢。” 盛子骄带着酒意说完,小隐递上一块肉,“吃点其他的去去酒气吧。”他安静的劝她。 盛子骄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块肉。 白明朗沉默了一会,没想到寨子里都是些苦命人。 “寨主他不是你爹吗?” 盛子骄已经没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了,她跑到旁边和寨子里的人拼酒去 了。 倒是小隐听到了他的疑问,回复了他。 “她还在襁褓就被人丢弃,是寨主捡到并且抚养她长大,寨主不是她亲生父亲。” 白明朗听了心里有些心疼,这个开朗率性的小姑娘居然有人忍心抛弃她。 “就没有找过她的亲生父母吗?会不会是有其他原因不得已才丢下她。” 小隐摇摇头,“她是在庆城安县里的一个路边被捡到的,那里穷,经常有人家生而不养。而且她也不愿意找,觉得现在也挺好的。” 白明朗说不出其他的话了,看着在人群中嬉笑怒骂的小姑娘,心里只希望她往后的人生能顺遂。 他突然想起自己,相比起来自己很幸运,父母安康,家庭和睦,也不缺钱财,略有权势,他还在抱怨什么呢? 他感觉经过清崛山一行,自己心性得到了成长。 小隐用树枝拨弄着火堆里的火星子,白明朗知道他之前对自己有些情绪,可能是因为盛子骄,不过终归还是年纪小,心里也不坏。 “那你呢,怎么来到这里的?方便讲讲吗?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 白明朗看着他,小隐停下手上的动作,“没什么不好说的。” “俗套的故事罢了,家族倾灭,剩我一人,我一心求死,是她把我捡回来养活的,我的命从那以后就是她的。” 小隐淡淡说着,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无动于衷。 当年他还要小一些,还是跳脱的年纪,家族世代为医,得罪了贵人,全族都没有活口,只有他因为贪玩忘了回家逃过一劫。他浑浑噩噩的,不吃也不喝,只等着死在荒郊野岭。 没想到碰到了她,那个时间他饿得迷迷糊糊,只依稀听到一道亮丽的声音,“这个孩子长得挺好看的,皮肤还这么白。” “把他带回去吧,都饿成这样了,真可怜。” 后来,她喂他米汤,让他陪他玩耍,他先是身体活过来了,然后一点点的,心也慢慢活过来。 她还为他取了新的名字,小隐。 “因为你不说话的时候很 安静,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你,就叫你小隐吧。” 这些回忆,每天晚上都会在小隐的脑海中回放,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小隐望着不远处憨笑的人影,“我的命是她的,所以不管有什么东西拦在她面前,我都会一一清除。” 他说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却是无比认真。 “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白明朗羡慕的说,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感情有时候比有血缘关系的感情更加牢固。 小隐没有再搭话,月亮升到最高处,醉酒的人打起了鼾,他上前搀扶起走路歪歪扭扭的盛子骄。 “我扶她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小隐扶起盛子骄离开。 白明朗看看周围变得稀疏的人群,白清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房了,除了自己就只剩喝得酩酊大醉的辛十义了。 他以前很克制,从来只是浅酌几杯,不会像今天这样豪饮。 他失忆后确实变了很多。 白明朗走过去,扶起他的肩膀,“走吧,送你回房。” 辛十义当然听不见,他脑子迷迷糊糊的,眼睛也累得睁不开。 他隐隐约约的看见盛子骄拿着鞭子抽自己。 他想问问,主人,我做错什么了,要这样惩罚我。 然而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他难受的撑着脑袋,脑袋好晕。 他身体扭动着,白明朗差点扶不稳。 “唔……” 他嘟囔着什么,白明朗凑过去听,声音太小太模糊,根本听不清。 算了,他只能认命的扶着他回房间。 第二天,辛十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喉咙干哑。 “咚咚——” 有人在敲门,然而辛十义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的手缓缓抹上自己胸膛和腹上的一些疤。 疤很浅,现在已经掉了痂,变成淡淡的褐色,再过一段时间,就会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 这些疤从他失忆后醒过来就一直存在,很显然是他失忆前就有的,之前辛十义就一直疑惑疤痕的来源,想到昨夜醉酒时浮上的画面。 难道是骄骄? 第113章 匪女12 敲门声变得不耐烦,白清瑶只是耐着性子敲了几下,没人应,可是十义哥哥明明就在里面啊。 她心中微恼,直接推开门。 辛十义眼疾手快的用衣服挡住自己的胸膛。看着直直闯进来的白清瑶,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结。 “你干什么,出去!” 白清瑶没想到他还在床上,还没穿衣服,虽然他动作很快,她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她脸颊还是浮上淡淡的红色。 “十义哥哥,我,我在外面等你。” 她羞答答的说完,这才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辛十义不懂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厚脸皮,他平日里都表现得那么拒她于千里之外了,她还这么喜欢上赶着。 为了防止她又突然闯进来,辛十义起身穿好衣裳,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从窗边翻身而出。 侧头一看,白清瑶还在门口守着,等他出来。 辛十义直接从后面绕开走了。 他一路来到盛子骄的房间,她的房间在寨子最中间的地段,日头正高,周围的人已经热闹起来,炊烟一点点升起。 辛十义知道她不喜欢自己靠近她,但是还是忍不住敲门。 “进来。” 她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辛十义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推门走进去。 “有什么事……”盛子骄一边擦着脸一边说,说到一半,看到是辛十义。 “你怎么来了?” 辛十义很受伤,“主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说了不许这样叫我吗?”盛子骄忙走到他身后关上门,生怕被白家两个人听到。 辛十义眼神追随着她,“我有听话,有人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叫。” “这里又没有别人。” 他小声为自己辩解。 “好吧好吧。”盛子骄点点头,“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辛十义看了她一眼,突然拉开自己的衣领。 白皙的胸膛上,褐色的疤痕很是碍眼。 “主人,这是你惩罚我的吗?” 盛子骄眉头一跳,刚刚喝到嗓子眼的水一下喷出来,“你你你,你想起来了?” 辛十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摇摇头, “没有,只是看到了几个片段。” 盛子骄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回视他的目光,脑子疯狂转动,快想想怎么糊弄过去! 突然,她灵机一动,“那个,你失忆了不知道,其实——” 她声音放缓,辛十义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很认真的听她说。 “其实——我有病!” “主人你为什么要骂自己?”辛十义疑惑的看着她,都想摸摸她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了。 盛子骄一脸认真的跟他说,“我真的有病,我一犯病吧,就喜欢打人。” “你那个,”她指指他还露出的胸膛,“就是我发病的时候不小心打的。” 辛十义听得很认真,盛子骄趁热打铁,“那个,你不会生气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盛子骄期待的看着他,辛十义也不负她望点了点头,“不生气,我不疼的。” 失忆的男人真好哄,盛子骄内心高兴了一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辛十义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拿起随意扔在桌上的马鞭。 他打量了一下马鞭,然后替给盛子骄。 盛子骄莫名其妙的接过,吞吞口水,不确定的问,“你要打回来?” 辛十义一脸乖巧,“怎么会?” “那这是?” 手上的马鞭好像变得烫手。 辛十义将自己的衣服扯得更开,“你打我吧。” 啊? 盛子骄惊呆了,这位老兄咋回事啊,还喜欢挨打? 辛十义解释,“我觉得或许你再打我一顿我就可以记起来了。” 听到他的想法,盛子骄松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他脑子又出问题了。 她把马鞭扔得远远的,上前把他的衣服合拢。 “不行不行的,我怎么舍得打你,打在身痛在我身。” “乖啊,穿好衣服。” 盛子骄胡乱拢上他的衣服,嘴里胡扯着,只想着赶紧把他应付过去。 辛十义任由她动作,心里感动极了,主人她还是喜欢自己的,都舍不得打自己。 此刻的温馨让他的心里好像在冒泡泡一样。 辛十义甚至觉得前些日子她对他的疏离冷漠 都是因为迫不得已。 肯定是因为那两个姓白的人。 白明朗和白清瑶,两个人打着要恢复他记忆的名号。 一个整天阻拦他找主人,一个趁此机会和主人拉近关系。 辛十义越想越觉得没错,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幸好被他看破了,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他会守护好主人。 他陷入思绪,盛子骄见他安静下来了,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心里总算是放松了一些,它想了想,问他: “你还没吃早饭吧?” 辛十义从思绪里抽出来,听到她的问话点点头。 “不吃早饭可不好,”盛子骄煞有其事的说着,“李婶那应该煮好饭了,你快去吃些吧,别饿着了。” 她一边说一把拉着他往外走。 毕竟这尊大佛再不走自己就要兜不住了。 辛十义没注意到她迫不及待送他走的动作,满心满眼里都是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关心。 他重新系好自己的衣服,笑得很开心,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次了。 “好,我听话。” 他留下这句话,听话的走向李婶家,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她,很是留恋。 盛子骄仰着脑袋带着假笑,好不容易送走了他,赶忙跑到小隐的屋子。 “砰砰砰——” 小隐打开门,看见是她很开心。 “快进来,”他拉开门,牵起她的手,“正好准备去给你送解酒丸呢,起来的时候有头痛吗?” 他细细的问着,盛子骄根本听不进去。 刚喘过两口气,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小隐,我跟你说……” 小隐一边倒水,一边截住她的话,“先把解酒丸吃了,有什么话等会慢慢说。” 他像极了一个贤妻良母,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盛子骄急得要死,还是先吃了解酒丸他才认真听。 “辛十义他要想起来了。” 盛子骄把刚刚发生的讲给他听。 随后有些苦恼,“小隐,你说我们怎么办啊?” 辛十义看上去身份不低,比白家两兄妹还要厉害些,要是他想起来之后要报复她们可怎么办呀。 第114章 匪女13 盛子骄愁死了,再一次的后悔自己的任性妄为。 寨主爹爹不管事,小隐又放任她替她兜事,她行事就越发没有顾忌了,导致现在进退两难。 小隐听了她的话并不着急,“怕什么,他们不是说要离开吗?” “要是他们离开了,有清崛山的保护,也不能轻易拿我们怎么样。” 盛子骄想了想,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想了。 “那他们得早点离开,”盛子骄拍拍大腿,当下就决定“我这就去催催白明朗。”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剩下小隐一个人,他看向窗台那朵不起眼的紫色花朵,开得越发艳丽了,叶子也变得更加茂盛。 小隐把整株草拔起,除去花朵的部分,其他的绿色全都摘下来,捣碎,再加入了一些其他的粉末。 渐渐的,一个墨绿色的药丸被制成。 另外两株止息草也被他用同样的手法做成了药丸。 最后他遗憾的收起另外两颗,只留下一颗放在明面处。 另一边,盛子骄找到白明朗的住处。 白清瑶也在,兄妹二人似乎有些争吵。 白清瑶一大早又一次的被辛十义甩开,心情不高兴,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白明朗最近又和盛子骄走得近,两人就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白明朗觉得她很无理取闹,辛十义不搭理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他没有失忆的时候,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多亲近。 一大早就被白清瑶打扰到了好心情,白明朗在看到盛子骄的时候简直感觉像看到了救星。 “子骄,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们边走边说吧。”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咄咄逼人的白清瑶,白清瑶哪里看不出来? 她嘲讽的看看白明朗,又看看盛子骄,眼神轻蔑,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呀?还非要避着我,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盛子骄对于白清瑶时不时的无差别攻击都已经免疫了,刚见她时还以为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结果没过多久就发现,她哪里是柔弱,明明嘴炮打得最欢。 估计真的 动起手来也是怂得最快的。 看在她也是个姑娘的份上,盛子骄大度的决定不和她计较。 盛子骄不计较,而每天受到白清瑶折磨的白明朗却忍不住了。 他忘了家里叮嘱的要照顾好妹妹,被白清瑶这幅无脑又嚣张的样子气得牙疼。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都说的什么话!” “白清瑶,我发现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你是不是非得吃点苦头才知道厉害?” 白明朗一句句都加重了语气,白清瑶没想到他会当着盛子骄的面这样凶自己,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眼看着兄妹俩又要开始下一轮的家庭理论,盛子骄连忙打断他们,她可没有那个心思听他们吵架。 “我就是来问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问完我就走,不打扰你们。” 白明朗没说话,倒是白清瑶红着眼睛开口了,“我们很快就走,你以为谁稀罕待在你这个破地方!” 很好,盛子骄盯着她恨恨的眼神,继续问,“请问很快是多久?” 她真的太想他们早些带走辛十义了。 “明天,明天下午我们就离开。”白明朗突然开口,他压下心里的不舍,看向盛子骄,“这些日子就多亏了你的照顾了,家妹顽劣,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没有。”盛子骄摆摆手,那几十两黄金还在寨子里藏着呢,怎么敢说他们是麻烦。 得到了他们离开的确切消息,盛子骄满意的离开了。 白明朗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心里头就有些不舍,可能是这里的生活太安逸了吧。 他笑笑,转过头来,发现白清瑶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随她吧,白明朗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这个妹妹他是管不下来。 白清瑶一路来到小隐的房间外,透过半开的窗,她看见少年放了一颗药丸到小盒子里,表情还带着些纠结。 莫不是治十义哥哥的药?白清瑶眼睛一亮,一下子闯进去。 小隐被动这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见是她,下意识的把桌上的小盒子收到身后。 白清瑶本来 还不敢肯定的,看到他的举动后心里更加确定那就是可以治十义哥哥的药。 “是这个药对不对?”她一步步逼近小隐。 小隐白着脸,刚点头又反应过来摇摇头。 “你骗不了我。”白清瑶骄傲的说,“快给我!” 小隐退了几步,来到角落,毫无说服力的对她说,“这个……不是的。” 他说话吞吞吐吐,脸上还带着慌乱。 白清瑶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把药交给她,如果轻易就把药交给她,她估计还不会信。 她转转眼珠子,突然笑了,“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喊人,说你非礼我!” “到时候我哥哥一定饶不了你,你的盛子骄也再不会喜欢你了。” “怎么样?要不要给我?” 小隐被她吓得脸一白,还是挣扎着坚持道,“可是这个真的不是……” 白清瑶没有耐心再听他说,提了嗓子冲门外喊道,“来人——” 小隐听到她的叫声身上害怕的一抖,那木盒子落到地上,白清瑶一下子扑上去,拿到了木盒子。 “还给我!那不是……” 白清瑶打开木盒子,一颗绿色的药丸静静待在里面。 “当我傻?还想着骗我呢?” 她收好东西站起身,一脸嘲讽。 转身就离开。 小隐起身想要追上去。 白清瑶看到他追上来的步伐连忙加快脚步,她要去找十义哥哥。 小隐装模作样追了两步,就慢慢减下速度,看着前面彻底相信的白清瑶,这下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愚不可及。” 说完,他慢悠悠的走向另一个方向。 小隐不紧不慢来到盛子骄门前,她正要出门,看见他之后招招手。 小隐走过去,就听见她开心的说,“白明朗说他们明天就离开。” 盛子骄心里很轻松,语气也很轻快。 小隐笑着看她心情尚好的说着话,面上一点点皱起眉。 他苦恼的说,“怎么办,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怎么了?” 小隐向来是最乖巧的,盛子骄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调笑着, “小隐犯什么错了?” 第115章 匪女14 小隐一想到她的笑颜会因为自己接下来的话消失就心里感到罪过。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忧愁徘徊在眼中,“是白清瑶。” “她趁我不注意从我这里抢了一颗丹药,她以为那个可以治十义的病。” 小隐什么时候和白清瑶有联系了? 盛子骄先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然后又想到,药丸?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那是什么药丸?” 面对她的询问,小隐装作无辜的摇摇头,两个眸子清澈透亮,“我不知道,正准备试试药性呢,就被她拿走了。” 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小隐想了想还说,“看白清瑶刚刚跑得挺快的,我们怎么办啊?” 他无助的看着她,盛子骄压下心里那丝诡异的违和,先找到白清瑶把药丸拿回来再说。 要是药有害,白清瑶还给辛十义吃了,那事情就大发了。 她想通,赶紧准备去找人。 步子刚迈开,一股微弱的力量拉住她。 小隐死死抓着她的衣角,用力的指关节有些泛白,他看着她严肃的表情,脸上有些惶惶不安,睫毛一颤一颤的。 “骄骄,我是不是闯祸了?” 他声音带着颤抖,一滴泪搭在他的睫毛上晶莹剔透。 盛子骄心里是有些恼他的,眼看白家兄妹和辛十义就要离开了,临了因为小隐的疏忽出现这种事。 可是面前是小隐无助可怜的身影,脸上是不安和自责。 盛子骄的心好像一点点偏斜,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温软的手指擦去了他眼角微不可见的泪珠。 小隐感受着她的触摸,眼角处的皮肤似乎隐隐发烫。 “不怪你,都是白清瑶的错。” 盛子骄低声安慰他两句,心里还是更担忧那边,随后说,“我去找她把药丸拿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小隐刚亮起的眼睛又淡了一些,他咬 住口腔的嫩肉,固执的拉起她的手。 “我跟你一起。” 盛子骄看了看他的状态,还算沉静,于是点头。 因为心里有些担心白清瑶那边会出事,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很多。 小隐默不作声跟上她的步伐,很是尽力的配合她寻找白清瑶。 辛十义的房间安排得离白家兄妹挺近的,应了当时白清瑶的要求。 盛子骄和小隐赶到时,辛十义和白清瑶正对坐在桌上喝着水。 辛十义看到她来了,很高兴,一下站起来,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本来严肃的面容也变得柔和。 盛子骄站定后,先是认真打量了辛十义,人好好的,还会说话,应该没什么事。 小隐看了看白清瑶和辛十义,眸子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紧紧跟在盛子骄身边。 确认辛十义没事,盛子骄放了心,这才看向兀自坐着的白清瑶。 她喜欢穿白裙,显得她人影娇弱,身姿拂柳,但是每每她凌傲的表情又破坏了这幅装扮。 “白清瑶,把药还给小隐。” 尽管白清瑶自来时就屡屡挑衅盛子骄,多次出言不逊,但是盛子骄看在她是个小姑娘的份上,向来不怎么搭理。 只是这次,她觉得白清瑶做事太冲动了。 白清瑶似乎情绪不错,面上没有一丝急迫,反而多了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明明可以治好十义哥哥,你们为什么要把药藏着掖着?你们打的主意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她挑衅的说着,眉眼都带上了轻蔑。 “我说很多遍了,那不是治他病的药,你想多了。” 小隐微蹙着眉,好似她多不讲理一般。 白清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别骗我了,我不信。” 辛十义不明白他们之间在说什么,药? 他将视线投向有些恼怒的盛子骄。 白清瑶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或许单纯的不愿意相信他们,总之沟通十分困难。 她好像在生气。 辛十义脑子缓慢的想 “你们是说一颗绿色的药丸 吗?” 辛十义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对啊,十义你有看见吗?” 辛十义脑子变得有些迷糊,他看见答话的小隐隐隐约约勾起了唇角。 “……是。” 辛十义摇摇脑袋,感觉好像全身都变得沉重了一样。 “药在哪里呢?”盛子骄迫不及待的问。 药在…… 辛十义聚集精神认真想了想,最后慢慢回答,“被我吃了。” 脑子好像突然变成老旧的机器一样,缓慢卡顿。 辛十义想起刚刚白清瑶对自己说的话。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不是想知道你和盛子骄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白清瑶脸上带着激动亢奋的笑,拿出木盒子里的药丸。 “吃了你就能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明天就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所以他特别想知道他和主人之间的事情。 他吞下了药丸。 辛十义脑子里混沌的,想着,为什么他们的表情这么奇怪。 主人的脸上都是担心,小隐眼睛黑洞洞的带着满意,还有匆匆赶来的白明朗,他似乎很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意识突然一断,他哄的一声倒在地上。 盛子骄听到他说他吃下了,心里就一片担心,但是他还站着在跟他说话,或许那药只是普通的草药,并没有什么药效? 这么想着,却见辛十义挣扎着捂上自己的胸口,眼睛也紧紧闭起来,然后就晕倒在地上。 辛十义一倒,所有人真心或假意都是一片担心。 白清瑶本来自信满满的坐在凳上,一看到辛十义倒下,整个个都呆住,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颤抖,表情也变得惊恐。 她起身扑到辛十义身边,颤着声音,“十义哥哥,你,你怎么了?” 盛子骄知道,她担心的事发生了,沉沉闭了眼,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 白明朗刚刚在屋子里远远看到这边的几人,也不知道什么风把他们都吹来了。 这么热闹,他也想着来看看。 第116章 匪女15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辛十义晕倒过去,在场的人神色各异,一时只能听见白清瑶的低泣声。 他赶紧把人抱到床上,又找来一个寨子里的人,让他帮忙下山请个大夫回来。 盛子骄从头到尾都很配合,只是等他安排完一切才低低说了一句,“普通大夫没用的。” “什么意思?”白明朗焦头烂额的处理着各种事,听到她这么说,“刚刚发生什么了?” 白清瑶听到这里突然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盛子骄,白明朗伸手将她拦住了。 “哥你别拦我,十义哥哥就是他们害的!” 白清瑶挣扎着,眼里还有泪水。 白明朗并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而是看向盛子骄。 盛子骄虽然对辛十义现在的状况感到抱歉,却不会任由她污蔑自己。 她刚要说话,小隐站到她面前,单薄的身体将她护在身后。 “我给你说过很多遍了,那不是治十义的药,你自己不听,还要给他吃!” 小隐语气没有起伏,一点一点把真相说出来。 “那药我都不知道什么药性,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认为是治十义的药,要是我真的能治他,我早就治好他让你们离开了。” “何必留你在寨子里作威作福。” 他一句句打破白清瑶心里的认知。 明明,明明是他们有药却不愿治好十义哥哥,她只是为了十义哥哥能恢复而已。 她想起篝火夜上,小隐落下的荷包,被她劝说时的意动,还有被她看见药丸时的欲盖弥彰。 先是让自己知道他的医术对他生出希望,然后又用一颗毒药骗她因以为是能治好十义哥哥。 偏偏他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是那么无辜单纯,好像只是一个受她胁迫的小可怜。 白清瑶一点一点回过味来,是他,一直在骗自己。 “是你对不对!”她咬着牙红着眼死死盯着小隐,胸腔里是被戏弄的生气和后悔。 小隐胆小,被她恶狠狠的眼神看得身体瑟缩了一下。 盛子骄感 觉到他身体的颤动,对上白清瑶死不认罪的态度更加厌烦。 一边颤颤发抖,一边嚣张跋扈。她本来就有所偏向的心更是完全偏向小隐,更是没有把白清瑶的指认放在心上。 盛子骄伸手将小隐护到自己身后。 “白清瑶,所有错都是别人是不是?难道不是你抢了药,不是你把药给了十义吗?” “你害了十义,还要把罪名推到小隐身上,我可不会任由我的人被这样污蔑。” 盛子骄一字一句说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不耐烦,连带着对白明朗也没有什么好眼色。 白清瑶不愿意承认,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们是一伙的,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她挣扎着,不期然看见小隐,他很满足的躲在盛子骄身后,看着自己的眼中是说不出的嘲弄和怜悯。 白明朗忍着情绪听完了这一场闹剧,制住白清瑶的力道一点点加重。 白清瑶求助似的看向他,“哥哥,你信我的是不是,不是我……” 白明朗没有看她,更没回答任何话。 他看向盛子骄和小隐。 盛子骄此刻看向他的视线也带上了冷漠,一点不见此前的亲近,白明朗心里有些微痛。 他移开视线看向她身后的小隐。 他低着头,好像对于这样对峙的场景很是不安,发丝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白明朗打量他很久,才收回视线。 “此事我已经了解,这段时间给贵寨添了不少麻烦,深感愧疚,明日,我们三人就离开,不会再叨扰了。” 白明朗沉沉说出这段话,根本不敢看盛子骄冷漠的眼神。 盛子骄不置一词,也不再管还昏迷不醒的辛十义,直接转身离开了,背影都透着冷漠。 小隐慢她一步,他定定看了一眼白明朗和情绪还是比较激动的白清瑶,面带歉意,“不管怎么说,我多少也有一丝责任,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我会点医术。” 他说完,无 奈的跟上了盛子骄的步伐。 白明朗看着走远的两人,终于放开钳制住白清瑶的手。 屋里躺在床上的辛十义他不想管,一直哭哭啼啼的白清瑶他也不想搭理。 脑中只徘徊着盛子骄看向他时那个冷漠至极的眼神。 白清瑶一个人哭哭啼啼了半天也不见哥哥有什么动作,她更加伤心了,本来就忐忑的心愈发不安。 她来的白明朗身边,脸上满是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哥哥,你信我的是不是?” 她希冀的望着白明朗,眼里带着祈求。 白明朗沉默的看向她,很久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对于白清瑶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她又抽噎几声,小心翼翼的拉上他的衣袖。 “哥——” 白明朗看着她,心里却依旧平淡。 “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总算愿意搭理自己,白清瑶立马点点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沉静的表情,好像是想通过他的表情看到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是你从小隐那里抢来的药吗?” “是他故意……”白清瑶慌张的想要解释,但是白明朗并不愿意听,他只是冷冷的问,“是还是不是?” 白清瑶身体抖了一下,犹豫着小幅度点了点头。 白明朗继续问,“是你让辛十义吃下去的?” 白清瑶又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带了一丝不忿。 “你似乎有理由为自己辩解。”白明朗将她的表情收在眼里。 “可是我不想听。”他的话让白清瑶脸一白。 “不过既然你有理由,那我姑且不算之前两个问题。” 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了?白清瑶有些楞。 没想到,还没完。 白明朗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我只问你,拿到药为什么没有检查一下就给他吃了?” 她要是当真为了辛十义,拿到药至少会谨慎的试一下药性,或者是来问问他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也可以。 她跟小隐关系本来就不算好,怎么可能会对从他那里拿来的药这么放心。 第117章 匪女16 总之不应该莽莽撞撞的就这样让辛十义吃了。 这是对于辛十义性命的不尊重! 白清瑶本来就发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她无助的摇摇头,却想不出要怎么回答。 白明朗温和的笑了,善解人意的帮她说,“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辛十义,你只想满足你自己的想法。” “你怕辛十义失忆后会喜欢上盛子骄,你就只想着让他恢复记忆,你不在乎那颗药有没有害,你只会想着你自己。” 白明朗面无表情的看着逐渐崩溃的白清瑶,一字一句的说,“你一直以来都这么自私。” 白清瑶整个人都瘫坐到了地上,灰尘树屑沾到她的裙摆,脸上四溢的泪珠再也换不来白明朗的心疼。 她抱着脑袋,在白明朗的一步步剖析下,直面自己虚伪又自私自利的内心,那个真正的自己。 她摇摇头,“不是的……” “不是的……” 她喜欢了辛十义十几年,追在他身边十几年,怎么可以说她不在乎辛十义! 执念越陷越深,她不愿意接受白明朗的批判。 她抬头恨恨的看着白明朗,再也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你不是我哥哥,你只会向着外人!你联合外人来欺辱自己的妹妹,白明朗,我恨你!” 白明朗一点没有意外她的反应。 被戳穿后就恨他?若非她跟自己流着同样的血,他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她讲。 白明朗嗤笑一声,“随你吧,我会让人通知父亲,让他明日来,你去跟父亲告状吧。” 白明朗没有再管她,甚至不再浪费一个多余的眼神给她。 起伏的情绪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涨,他打起精神,还得进屋照顾辛十义。 另一边盛子骄气呼呼的走在前面,小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 他见不得她不高兴,一路都想着要怎么逗她开心。 “骄骄……” 盛子骄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先是很生气白清瑶的胡作非为,然后连带着白明朗也被她迁怒,要不是受害人是辛十义,她估计也不会对他有什么 好眼色。 她护短得很,小隐是自己的人,却被白清瑶污蔑。 可是气愤过后又觉得整件事隐隐有些不对。 好像整件事情的走向安安稳稳,像是被人推动的一样。 她想起小隐找来的时候,他好像格外忐忑,情绪不安,还是自己安慰了一会才稍微好些的。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却觉得哪哪都是怪异。 先不说小隐就这么轻易的让白清瑶一个弱女子抢走东西,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嘛,他用毒用得很厉害,随便什么迷药都能让白清瑶乖乖就范,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 而且他找来的时候,情绪很奇怪,他对于旁的一贯很少动心神,说白了他是个很冷漠的人,不该因为这件事就惴惴不安。 他怎么说也陪在盛子骄身边这么久了,盛子骄对他还是有些了解,而正是越了解越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盛子骄没有搭理小隐,一路走进自己屋子里。 小隐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他想跟进去,却又怕她想自己自己待一会。 这个时候倒是顾虑起来了,真搞事的时候下手却那么狠绝。 盛子骄看着门口犹豫的小隐,心里想着,却还是让他进来。 小隐顺从的走进屋,一进屋也没停着,给盛子骄倒了一杯温水。 “别气了,伤身,喝点水吧。” 他带着善解人意的温柔,劝她。 要不是盛子骄已经察觉出端倪,怕是也不会想到他这么平静安顺的面貌下能不声不响干这些事。 盛子骄接过水却不喝,而是把水杯放到远处。 “坐。” 盛子骄看着他,面色没有很大的起伏。 小隐眼睛闪了一下,坐到她身边,很乖巧。 看起来像一个小羔羊,温顺无害,只会轻柔的咩咩。 盛子骄差点忘了他只有对自己是这幅模样。 “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盛子骄看着他,很不满:“连我都要瞒着?” 小隐一瞬间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她能猜到小隐并不意外,毕竟他在她面前也没有多 加掩饰。 小隐眼里带着笑意,包容着盛子骄的脾气。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还很开心两人的独处。 “你想知道的话我全都告诉你。” 他对她向来忠诚,盛子骄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生气。 听他从头到尾讲述了整件事,更是觉得不解。 “明明只要送走他们就好了,他们也马上要走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小隐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他要是想报复清崛山根本抵挡不了他。” “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而且还不是死于我们之手,是被白清瑶的蠢害死的。” 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阴狠的手段,甚至掰碎了讲给她听。 “辛十义的死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盛子骄没有反驳他的理由,他的所有谋划都是为了清崛寨,为了她。 她有些沉默。 小隐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带着安抚,“没关系,你做不来的我替你。” “可是我从来没有没有想要他的命。” “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 小隐知道她还是不忍,他亲亲她的侧脸,被她烦躁的推开。 盛子骄想起昏迷不醒的辛十义,脑子乱得很。 “他会怎样?” “他吃的是止息草,石药无医,最迟今晚就会吐血,熬不了两三日。” 盛子骄闻言心里更是一沉,可是,小隐说的也在理。 她脑子里在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选择保护清崛寨。 寨子里是维护她长大的亲人,一个辛十义与之相比,分量实在太小了。 她心里默默想着,辛十义要是变成鬼就去找小隐吧,她是真的不知情啊。 当天夜里。 昏迷的辛十义发起高烧。 白明朗有心无力,本就累了一天的身体更是疲惫。 他用冷水沾湿毛巾,敷到辛十义头上。 这里没有大夫,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给他去烧。 虽然小隐表现得很无辜,白明朗也暂时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但心里还是一有疑虑,因此不敢把辛十义交到他手上。 辛十义脸上冒出越来越多的汗,全身痉挛,面色铁青。 第118章 匪女17 他胸腔鼓动着,突然睁开眼睛,吐出一滩血水。 血水溅到地上,甚至在白明朗的衣角上。 白明朗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看见他醒了连忙问, “十义兄,你怎么样了?” 辛十义眼皮沉重,顾不上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记忆,身体似乎又要陷入沉睡。 他用最后一丝力道把颈上的黑绳扯下来,还未递给白明朗,又晕了过去。 白明朗拿起他手中的黑绳,黑绳上缀了一个银色圆球。 他拿起那个圆球,翻来覆去的打量,终于找到地方,手指轻轻一动,圆球应声打开。 一颗黑色的药静静躺在里面。 白明朗拿起它,仔细闻了一下。 入鼻微苦,表面普通。 他好像有听闻过有一种皇家密药,濒死时可救人性命。 大司马为皇上宠臣,有这密药也并不稀奇,而辛十义又是大司马独子,想必这就是那传闻中的密药了。 白明朗想通后,眸子里出现一丝庆幸,要是让辛十义死在自己面前,再加上白清瑶的所作所为,他们家估计得承受大司马的怒火。 他将密药就着温水喂进了辛十义的口中。 又将地上的血水打扫干净。 辛十义恢复了安静,好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 白明朗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边放松身体,一边想着,他今日已经派人通知父亲,辛十义失忆再加上生死不明,这些大事还是得靠他来拿主意。 明日父亲会随着来接他们的人马一路前来。 想着想着,他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 山林里穿透着晨曦。 白将安带着十来个下属走在清崛山中。 他昨日收到了白明朗的信。 信里把近些时日他们发生的事都明明白白说了一遍。 辛十义生死未卜,他特地带来了一位医术高超的陆大夫。 这位陆大夫淡泊名利,不贪银钱,不慕权势,有高超的医术却每日只出义症,为平民百姓看病。 为了请来他花了不少精力。 渐渐的,越走地势越 高。 木制搭建的寨子慢慢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块厚实的石碑上,刻着清崛寨三个字。 白将安看到了寨子前白明朗的身影。 白明朗一早就等在这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白明朗迎上前去,“父亲。” 声音毕恭毕敬。 白将安点点头,“人呢?” 他问的是辛十义。 “人在里边。” 白明朗带着他进去,却把跟在他身边的其他人拦住。 白将安看在眼里,默认了他的举动,只是说,“让陆大夫一起进来。” 白明朗这才给素色衣衫的中年人让了路。 寨子很安静,有些人躲在屋子里望着他们。 白将安环顾一周,边走边问他,“你妹妹呢?” 白明朗从昨日开始就没有关注白清瑶了,他含糊道,“许是还在睡觉。” “做出这等蠢事还能睡得着。” 白将安语气莫辩,眼里是对白清瑶的失望。 这孩子自小由奶嬷嬷养大,性子浮躁,心性狭窄,这般长大,性子已经掰不回来。 白将安看在眼里,虽不太满意,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到底是让她衣食无忧,纵着她任性妄为。 在府里有长辈在,她有所顾忌,行事还算收敛,没想到到了外面,行事一点也不过脑子。 白明朗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将人带到了辛十义的房间。 辛十义还昏迷着,嘴唇都变干裂了。 “陆大夫,麻烦了。” 白将安给陆大夫让出位置,让他上前诊治。 陆大夫先是打量了病人的脸色,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皮,最后才开始把脉。 他眉毛皱起来,“可是给他服用了什么东西?” 白明朗将昨夜喂进他嘴里的那颗药说于陆大夫。 陆大夫点点头,“若非这颗药,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他。” “那就是有救了?”白明朗听到此处松了一口气。 陆大夫不答,只说,“你们都出去吧。” 白明朗没动,白将安睨了他一眼,白明朗才跟上父亲的脚步。 出来后将门关上。 白将安 看向怯怯站在门口的白清瑶。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整个人气质有些萎靡,身体变得消瘦了些。 “什么时候来的?”看到她白将安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随意问了一句。 “有一会了。” 白清瑶之前的嚣张一丝不剩,整个家里她最怕的就是父亲了,明明他没什么表情,却总是感觉把人一眼看透。 “那怎么不进去?” 白清瑶摇摇头,小声说,“我怕打扰到你们。” 白将安不知道信没信,也没继续说这个话题。 “我去将那人抓来,你们对峙,若真是他污蔑你,我定不轻饶他。” 白将安说完,就起身。 白明朗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有这出,这让他有些担心盛子骄,于是也立刻跟上去。 白清瑶听到后也变得开心,父亲一定会为自己主持公道的! 白将安一路寻去,期间白明朗意图劝说,却并未让他停下脚步。 白将安很快找到地方。 房屋前晒了许多草药,草药香弥漫了整间屋子。 盛子骄和小隐在一起,她一直让人关注着白将安的动静,却没想到他们直冲这里来了,而报信的人还没到。 因此,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们二人并未觉有异。 小隐打开了门,看到一个气质沉稳,身姿健壮的中年男人。 “你就是小隐吧。” 白将安也打量着他,挺小一个少年,看起来安静无害。 可往往人不可貌相。 “方便出来说两句话吗?” 他说话似乎很得体,然而堵在门口的姿态却是不容置疑的。 小隐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他走出门,发现白明朗和白清瑶跟在这个人身后。 “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他像是没有发现他们来者不善一样,很友好的问白将安。 心理素质不错,白将安心里评价。 “我是他们的父亲,听闻你与清瑶有些误会,来找你了解了解。” 他说完,不放过小隐的一丝表情。 小隐点点头,“也算是长辈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第119章 匪女18 两人你来我往交锋着,屋里的盛子骄看小隐还没回来,还有门外传来模糊不清的对话。 她皱皱眉,也走出门。 先看到的是白明朗,他也看到她了,眉宇间含着一丝歉意。 白明朗没想到父亲一来就要找小隐的麻烦。 而她是少寨主,此时也绕不开她。 他们今天不是要离开吗,怎么还过来,是还想道个别? 盛子骄想着,看到了他们前面那个陌生的背影。 她知道,这是他们二人的父亲,自他们一进来就有人来报了。 白将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停下对小隐的打量,慢慢转过身来。 看到身后的那个人影时,心里震惊,瞳孔微缩。 她穿着兽皮制的衣服,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探究和生机。 多么熟悉的面貌。 白将安一下呆滞。 这小姑娘居然与他故去的娘长得有九成相似。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盛子骄,盛子骄皱起眉,“看够了没有?” 没想到白明朗的父亲居然这么猥琐,年龄一大把了还盯着小姑娘看。 她语气十分不客气。 白将安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无礼的对待了,不过他此刻一点也不想追究,他镇下心神,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好意思,你与我母亲长得十分相似,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盛子骄只觉得他有些过于扯淡了。 她没有搭理这个老头,而是站到小隐身边,“你们不是要离开吗?找小隐作甚。” 白将安刚刚还有些凌厉的态度变得缓和,“只是想跟这位小兄弟了解一些事情。”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着,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思。 白清瑶更是不理解,“爹爹——” 她忍不住想要提醒他。 白将安没有理白清瑶,而是在心里思索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长得如此相似,他不信她与母亲一丝干系也没有。 母亲家族当年为护城死伤无数,本该没有什么后人。 不过也说不准有人逃出生天,诞下后代。 看这姑娘 的年龄,与清瑶差不多大。 一想到眼前的姑娘有可能与母亲有血缘关系,与自己也有血缘关系,白将安心里微微激动。 面上的表情更加柔和。 “我想问一下,姑娘的父母所在何处?我可否见见?” 他的态度转换得有些快,对着小隐的时候表面有礼,实则冷漠凌厉,而对着盛子骄的时候表情语气都柔和不少。 在场的人包括盛子骄都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并不妨碍盛子骄讨厌他。 “我为何要告诉你?” 她的抗拒被白将安看在眼里,这让他有些苦恼。 “我只是想知道你与我母亲有什么关系,毕竟你们长得太像了。” 白将安说得很诚恳,但是盛子骄却将信将疑。 会不会是为了哄骗自己编纂出来的? 她眼里都是警惕。 倒是身后的白明朗手指动了动,他知道盛子骄是弃婴,身世迷离,不过这种事情不该他来说。 而且父亲也不会随便拿祖母出来戏弄人。 想到这段时日自己对她生出的亲近感,白明朗心里渐渐期待,或许两人的关系不止是萍水相逢。 他看向盛子骄,眼中饱含鼓励。 盛子骄被他们一个两个看得不自在,干脆告诉白将安,“你想多了,我是弃婴,无父无母。” 白将安最先的感受是心疼。 他活了这么久了,身世更惨的都见过不少,战场上缺胳膊少腿的人,双亲惨死的遗孤,盛子骄这种都只能算很平常了,按理来说不该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不过感情这种事怎么控制得住呢。 他莫名觉得跟眼前的小姑娘很投缘,再加上那相熟的面貌。 “我可以派人帮你找到父母。” 他又抛出善意,不管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层关系,他都想帮这个姑娘一把。 他的善意在盛子骄看来很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 干脆利落拒绝了他之后,盛子骄催促他们,“你们赶紧走吧。” 他们在这里只会带来麻烦,刚刚在对小隐说什么,难道他发现真相了? 盛 子骄越发看他不顺眼了。 白将安被她拒绝也不生气,反而有些犹豫。 他还是觉得这个姑娘的身世不会那么简单,只是她似乎不是很喜欢自己,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带着很明显的厌烦。 身后, 白清瑶刚开始还在为父亲不抓了小隐而生气,可是,随着事情一点点展开,他们说着关于盛子骄的身世,听着听着,她心里越来越不安。 她忐忑的打量着盛子骄和父亲,相似度很小,可是细枝末节中还是能看出,眉宇间有些相像。 她越想越害怕,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脸颊也变得惨白,那个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 白清瑶从小是由嬷嬷带大的,嬷嬷待她很好,嘘寒问暖,关怀倍切,从来都会顺着她。 可是唯一不好的是她喜欢赌,这让渐渐长大的白清瑶感到丢人,于是她想着换掉嬷嬷。 为了让自己留下来,嬷嬷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一个关乎她身世的秘密。 嬷嬷顺利的留下来了,不仅留下来,待遇还变得更加好。 因为嬷嬷告诉她,她其实不是侯爷和夫人的亲女,而是嬷嬷的孩子。 当年嬷嬷伺候在夫人身边,两人同时生产,为了让自己女儿过上好日子,她让丈夫趁乱调换了两个孩子。 所以白清瑶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世。 知道自己其实是个鸠占鹊巢的下人孩子。 她对白明朗亲近不来,她清楚的明白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白明朗始终忍让着她,这让她一直有着安全感。 可是来到这里后,白明朗变了,他态度一日日更加冷漠,白清瑶心里有些慌,一边又想着,果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隐藏这个秘密,没想到,听父亲说,盛子骄与祖母十分相似。 会不会…… 白清瑶摇摇头,嬷嬷说了,那个孩子早就被丢到路边冻死饿死了。 她拼命说服自己,可脑子还是不受控制的想着,会不会有人捡走了那个弃婴,然后长成现在的盛子骄? 第120章 匪女19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父亲他们发现了盛子骄的身世,发现了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会怎么做? 白清瑶想起父亲对待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从来都是下手果决。 不行,她不会让自己陷入那个境地的。 她看着盛子骄,心里越发坚定。 白清瑶突然抽出白明朗腰间的匕首。 那把匕首是他防身所用,一直挂在腰间。 趁着众人不备,她直直刺向盛子骄。 她没有习过武,动作在其他人眼里如同被放慢了一样。 白将安不知道她发什么疯,正要制止她。 就见盛子骄先一步将她手中的匕首打落,然后把她一扯,将白清瑶彻底拉到自己身边。 盛子骄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杀自己,是的,杀,白清瑶眼里的杀意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有点生气,不仅是对白清瑶,还有一直赖着不走的白将安。 她脚下用力,踢起匕首,匕首在空中旋转一周后被她抓在手中。 盛子骄将匕首抵在白清瑶的喉咙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父亲,救我……”白清瑶被迫仰起头,害怕得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刚刚的坚定一下被打破。 “你同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来刺杀我?” 盛子骄看着白将安,嘲讽道,现下她手里有人质,就不信他们不听话。 虽然她知道事实不是这样,派白清瑶这样的蠢货来刺杀,怕是没有人会干出这种蠢事。 白将安无奈的皱眉,心里觉得白清瑶坏事,听到盛子骄的话后他更知道她不会再相信他了。 “不是的,我……”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她相信自己的善意。 白明朗干脆没有说话,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白清瑶的错,他觉得盛子骄从头到尾都很无辜。 盛子骄看着他们,手上用力,白清瑶的脖子上血迹更多,她痛苦的呜咽一声。 “手下留情。” 白将安不可能看着白清瑶死在她手上,低声恳求盛子骄。 这下的态度让盛子骄舒服些了。 她这 些日子安分许久,都快忘了自己的本性了。 盛子骄对他们说,“现在离开这里,不然我直接杀了她。” 她手下的动作一点都没有留情。 甚至让小隐当着两人的面给白清瑶喂下一颗毒药。 这才松开白清瑶。 白清瑶捂着嗓子咳嗽,“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点惩罚而已。” 小隐冷冷看着她,她既然敢对骄骄动手就应该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这毒会让你遭受蚀骨之痛,除非你每日都吃下解药。” 解药只有小隐身上才有,这就说明白清瑶无法离开清崛山,只能留下来当人质。 白将安和白明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偏偏…… “好。” 白将安只能答应,“但是也请姑娘留下小女一命。” 只说留下白清瑶的性命,却没说其他,白将安心里也觉得是该让白清瑶吃些苦头了。 盛子骄答应了。 “父亲,不要丢下我。” 白清瑶含着泪水,看着白将安,可白将安只是再一次对她失望。 “你想想你都做了什么!” 留下这句话,白将安带着白明朗准备离开,回头时看见陆大夫。 “陆大夫,他怎么样了?” 陆大夫眼睛在在场的人身上看了一圈,在小隐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随后移开,没有让任何人看出异常。 “我有办法治好他,只需你们提供些药材。” 白将安和白明朗松了一口气,忙道谢。 小隐也听到了这番话,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明明应该救不回来的。 陆大夫说完却没有离开。 而是看着白将安,“侯爷可是要找他们的麻烦?” 他们指的是盛子骄和小隐。 白将安刚刚是不准备放过小隐的,可是后面盛子骄一出来他就没有心思处理小隐了。 更何况小隐似乎是盛子骄的朋友。 这让他更加有点不好处理。 “不管因为什么,还请侯爷放他们一马,就用我对辛公子的救命之恩换,如何?” 陆大夫对白将安 说。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盛子骄有些疑惑。 而小隐则是握紧了拳头。 白将安本来就打算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这下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也就答应下来。 “那我们也离开吧。” 白清瑶看着弃她而去的父兄,心里一点点绝望,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危机感一点点变成了现实。 白将安和白明朗去接辛十义,而陆大夫留在原地,看着小隐。 小隐沉默了一会,才上前叫他,“陆伯伯。” 陆大夫看着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好友,“你长大了。” 小隐不说话,陆大夫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你…节哀。” “嗯,谢谢陆伯伯。” “还有,”陆大夫看着小隐,脸上很认真,“我也算你的长辈,所以在此提醒你一句,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用这身本事去害人,否则,害人终害己。” 小隐这次没有说话了,陆大夫紧紧盯着他,势必要他给出一个答复。 “我知道了。” 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陆大夫这才满意,“我平日里在京城义诊,你若有事可来寻我。” 他叮嘱完,也不多做停留,跟上白将安和白明朗的步伐。 小隐看着他渐渐远去。 “他是谁?你认识的人?” 盛子骄疑惑的问。 “是我父亲的一个好朋友,医术高超,仁者圣心。” 小隐默默说。 看来是个好人呢,盛子骄想着。 等他们彻底离开了,盛子骄吩咐人将白清瑶关起来。 与之前在这里做客不同,这次白清瑶是被关进柴房里,光线暗,不见天日,每日送去的伙食也都是些剩菜剩饭。 每日都要受那毒药半日的折磨,这时候小隐的解药才会姗姗来迟。 盛子骄对于一个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可不会留情。 另一边,白将安从白明朗那里了解了更多关于盛子骄的身世。 “庆城安县……” 好像有些熟悉。 他招来人,命人去查清盛子骄的身世。 他的直觉告诉他,会有惊喜。 第121章 匪女20 无数的良药珍草被送到辛十义的房中,陆大夫也遵守着自己承诺,尽心尽力的治疗着辛十义。 渐渐的他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了,只是依然还在昏迷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将安焦急的等在府中。 他急得不是辛十义,而是他派去查盛子骄身世的人。 白明朗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重视盛子骄的身世,直到白将安给他看了祖母的画像。 一身轻甲的年轻女人眼神桀骜,直直望过来,让人害怕于与她对视。 真的太像了,白明朗有些理解父亲的举动了,他看了画像之后心里也觉得盛子骄一定与祖母有着某种联系。 父子俩同样焦急的等待着,在他们每日盼望中,被派去的人终于回来了。 一封薄薄的信件被递给白将安。 简简单单一张纸里,是关于盛子骄的全部身世真相。 白将安把信封拿在手里,这个时候居然有些不敢打开。 “父亲。”白明朗心里有些着急,见他迟迟不动作,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白将安按下心里的情绪,慢慢打开了信件。 纸上,墨色笔迹写满了整张纸。 白明朗很想亲眼看看里面的内容,只是东西在父亲手上,他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着急。 没想到,白将安看着看着,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父亲,怎么了?”白明朗注意到他的面色,不解的开口,难道信里的内容有什么问题? 白将安脸色难看的将纸张拍到桌子上,桌子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来人!” 白将安恨得咬牙切齿,“去把蒋嬷嬷给我绑来。” 蒋嬷嬷就是带大白清瑶的奶嬷嬷。 白明朗不明白事情和她有什么相关,父亲显然已经气急,在朝堂上被文臣群起攻讦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气愤。 他心里担心,上前拿起信件看起来。 白将安没有阻拦他,他是他选定的继承人,理该知晓府中的大小事务。 白明朗刚刚还在担心父亲的脸色,等他一行行字看下来,脸色没有比白将安好一点。 在父亲面前他一向 谨言慎行,可是此时他实在忍不住。 “岂有此理!” 几个字简直是从他嘴里一个个蹦出来的。 盛子骄,那个率性张扬的姑娘,不是弃婴,也不是父亲所以为的祖母那边的后代。 而是与他血脉至亲的胞妹。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真相,都写在了纸上。 蒋嬷嬷趁母亲生产让丈夫偷换了自己的女儿享荣华富贵,而真正的侯府千金,被她狠心丢到乡野路边。 蒋氏的祖家,正是在庆城安县,盛子骄被捡到的地方。 她那么小,就受饿受冻,最后被清崛寨寨主捡回去。 这是她的幸运。 可是白明朗一想到她本该在府中娇养长大,承欢父母膝下,还会有一个哥哥守护她。 却被蒋氏害得自小受苦,长于山间土匪里,野蛮生长。 白明朗越想越难受。 难怪,难怪他一见到她就有莫名的好奇和亲近感。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连着他们,让他们即便素不相识,也会生出心灵的感应。 那是一种名为血缘的羁绊。 “父亲。” 白明朗想了很多,最后想的是,他一定不会放过蒋氏。 白将安也还在平静自己的愤怒,他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吃了那么多苦,而恶人的孩子却在自己撑起的天底下任性妄为。 “我们不能轻易放过她。” 白明朗对他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白将安想扯扯嘴角却发现笑不出来。 他硬声说,“我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狠厉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很快蒋氏被人带来了。 她年龄已经很大了,早年的劳作让她的皮肤干裂枯褶,脸上的皱纹挤到了一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绑到侯爷和世子面前,脸上都是慌乱。 被扔到地上后诚惶诚恐的向二人磕头。 可惜上面二人的眼神依旧冷硬。 “你个毒妇!”白将安将纸扔到她脸上。 蒋氏认得几个字,一行行看下来,虽没有完全看懂,可零星几个字已经让她猜出来所谓何事。 她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 从额头冒出来。 她张开嘴想辩解,可是看到二人眼里的凶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么点胆子怎么就敢做出那样的事呢?” 白明朗恨恨的问她,不等她回答,就一脚将她踢翻。 蒋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发髻散乱,衣服沾上尘土。 她恍恍惚惚的知道,自己干的事都暴露了,她完蛋了。 可是她还有女儿! 蒋氏眼里突然放出一缕光,她趴在地上告饶。 “侯爷,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可是清瑶是你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世子,那是你的妹妹啊,你们都忘了吗?” 她以为提到白清瑶能让两人有一丝顾虑,毕竟平日里他们对她都很放纵。 没想到,白清瑶在此之前已经耗完了他们心里对她的感情。 “放心,你不会孤单的,我会让你女儿来陪你一起。” 白明朗掐着她的脖子,一向温和有礼的脸上尽是阴鸷。 他也不怕白将安听到。 而白将安,听到他对于白清瑶的冷漠,也只是眼睛闪了闪,并没有任何反驳。 她虽是无辜的,可她的母亲是凶手。 等等—— 白将安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那日他见到盛子骄,对她的身世很感兴趣问了几句,就是那个时候,白清瑶跟突然发疯了一样,想要刺杀盛子骄。 虽然她的动作在他们眼里只像一个幼稚的挑衅,可她刺杀的实质却是想要害死盛子骄。 白将安越想越不对,难道白清瑶早就知道真相了? 他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我问你,白清瑶她知道这一切吗?” 白将安走上前,一脚踩到蒋氏的背上,恶狠狠的问。 蒋氏下意识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女儿,她刚摇头,背上就传来一阵力道,她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脊梁好像都被踩断。 白将安冷漠的看着她的痛苦,“我要听实话,不然就试试我军营里的手段。” 蒋氏身体痛苦,内心被恐吓得一阵阵慌乱。 终于,她还是颤抖着点了点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第122章 匪女21 “好,好啊!” 白将安得到答案,一阵讽笑。 他以为白清瑶只是性格上有些缺陷,没想到,她知道这一切,还能瞒着所有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将安从墙上抽出剑,一剑刺到她腹中。 趁着她咽气之前,白将安说,“我会送你女儿下去陪你的。” 之前他只是准备放任白明朗,现在他会亲自行动。 蒋氏灰蒙的眼中有一丝哀求和泪花。 可是直到她闭上眼也没有人心软。 白将安和白明朗两人对视一眼。 “父亲,我们去把妹妹接回来吧。” 另一边,豪华的大司马府上,侍女小厮五步一立,将公子的房间包围得滴水不漏。 白虎皮地毯,镂空雕兽香炉,宽敞奢华的檀木床。 床上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男子静静躺着。 本该没有任何知觉的他却一点点皱起眉,好像有什么噩梦在侵蚀着他。 朦朦胧胧的雾笼罩着辛十义,他周围是陌生的环境,他想不起来这里是哪里,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明媚的少女挑着眉看他,语气嚣张。 什么第十八压寨小妾?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清崛寨,眼前的少女将他掳到这里。 他想走近她,却发现双手被绳索死死吊住,手腕处已经磨蹭出伤口。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又一个人走进来了,好像是叫小隐。 辛十义看着它把一条条恐怖的毒虫放到自己身上,他想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嗓子像是被狠狠压住。 痛苦一阵阵传来,等他再次睁眼,画面又不同了。 “我是你的主人呀。” 那少女漫不经心的说,甚至没有多施舍他一个眼神。 主人……吗? 辛十义模模糊糊的叫出口,他看见少女脸上有一丝惊讶。 他被她带到狼群的领地,本该进去与狼群厮杀的他,却被她唤回。 “好了,好了。” 她似乎很无奈,“跟我走吧。” 跟在她身边很有趣,辛十义打量着她的神色,高兴的时候眉飞色舞, 没兴致的时候眉眼耷拉。 辛十义很喜欢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可是她好像不喜欢他,总是冷漠的驱赶他。 辛十义不解又委屈,她不是他的主人吗?为什么总想着抛弃他? 黑暗中,他固执又倔强追寻着她的脚步,可是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更加暗淡。 床上,昏迷的辛十义突然睁开了眼。 “别走……” 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他有些呆愣。 脑子混混沌沌的,好像多了很多东西。 那些记忆,纷至沓来,涌进他的脑海中。 良久,他又慢慢睁开眼。 “盛子骄。” 轻如蚊蚁的话听不清语气。 在陆大夫的再一次诊治下,辛十义彻底恢复了健康,毒素被陆大夫排出来,辛十义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府里的门卫进退两难的拦住公子。 “公子,老爷让你把伤养好。” “我已经好了。” 辛十义说,“放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府卫犹犹豫豫,还是不敢得罪他,给他方向了。 辛十义牵了一匹马,骑上马直奔清崛山。 两波人马都奔向清崛寨,而寨子里,被许多人记挂的盛子骄正在发愁。 寨子有一百多口人,老人小孩都不少,开销实在很大。 再加上也没有人管账,之前从白明朗身上收刮来的黄金快被花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出出任务了。 可是她带着人在山下绕了几天都没有看到有富商人路过。 偶尔只能看见几个贫农小户路过,他们身上怕是比自己身上还要干净。 这样下去可不行。 寨子里一百多号兄弟嗷嗷待哺,盛子骄每天都要愁死了。 她本来正认真思考着还有什么来路赚点钱,就突然听见门外一阵疾烈的风声。 不对劲。 盛子骄拿起一把刀,慢慢靠近门口。 一阵风吹来,本来关好的门被大敞敞吹开。 凉风灌进屋子里,盛子骄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走神这一下。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房内。 “少寨主,好 久不见。” 盛子骄抬头,吃惊的睁大了眼。 是,是辛十义。 自他们离开后,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只是一直没想起来,她干脆就不想了。 现下才反应过来,当日陆大夫好像说了一句可以救回辛十义。 盛子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艰难的吞吞口水,脚步心虚的后退两步,无处不在的凉风更是让她瑟缩了一下。 辛十义看着她的动作,嗤笑了一声,他带上房门,两人共处一室。 看到她露出害怕的表情,辛十义才觉得梦里的那些回忆不那么憋屈。 “怕我?” 辛十义走到她身边,盛子骄已退无可退,身子都靠在了墙上,只能任由他一点点靠近自己,带来压迫感。 他武功高超,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显然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不是那个她可以随便糊弄的辛十义了。 盛子骄没说话,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辛十义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呢。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靠近她,两人的脸颊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我不是你的第十八房压寨小妾吗?嗯?” 他的尾音故意拉长,如同带着无数小勾子的毛绒软棒,挠得盛子骄心里痒痒的,那张脸带着苍白却不失精致反而多了一丝病弱的美,盛子骄被他诱惑着,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要收了他了。 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个人她打不过,得怂一点,盛子骄咽回卡在嗓子眼的话。 她没有回应辛十义,而是缩起自己的脑袋,该怂得怂,混江湖的,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因此适应得十分良好。 认错的态度也很积极。 辛十义听到她含着头,声音放软,黏黏糊糊的说,“是我色心大发,少侠,好汉,还请饶命!” 辛十义没想到她认错得这么快,这和他想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你的色心现在去哪里了呢?”辛十义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现在吸引不了你了?” 盛子骄不理解,很不理解。 第123章 匪女22 他这幅架势不是来找她报仇的吗?可是怎么说着说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甚至在她的脸上游移。 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如果自己没理解错的话,他在撩拨自己? “你这样是认真的?”盛子骄躲过他不规矩的手,眼里是大大的疑惑,这人不会有受虐症吧,她都那样对他了,他好像还蛮喜欢的。 她的话辛十义的动作顿了顿,他遗憾的收回自己的手,面上表情不变。 “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盛子骄不应,他就自顾自的说, “把你扔到狼群里去怎么样?” “主人?” 他这样叫盛子骄让盛子骄感觉到了嘲讽,看来刚刚是她想多了,这个男人听起来挺小气的。 “我不是把你叫回来了嘛,可没有忍心你真到狼群里去。” 这话是盛子骄唯一找到能够为自己辩解的了,她说话带了丝理直气壮。 辛十义笑了笑,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她的仁慈? 盛子骄不知道他的笑什么意思,但她倔强的撇开脸。 她的眉毛像条毛毛虫一样,都快拧到一起了,辛十义见状伸出手抚平她的眉毛,只是她还是不肯看他。 “好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有这么好的事? 盛子骄悠悠转过头来,看到辛十义眼中的势在必得。 她摇摇头,“不要。” 辛十义没想到她居然会拒绝,“为什么?” “你的眼睛,它告诉我你不安好心。”盛子骄认认真真的说。 确实是不安好心,辛十义在心里说。 “由不得你,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会把你做的事全在你身上试一遍。” 辛十义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 “那长得崎岖的毛虫会咬开你的皮肤,钻进去,在你的血肉里蠕动。”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盛子骄听得胆战心惊,虫子,她最讨厌了虫子了。 “我错了。”她装得可怜,憋着嘴,嘴角可爱的酒窝若隐若现。 辛十义虽然只是 想吓吓她,看到她这样也有些心疼,连忙说:“你答应我的要求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盛子骄眼角都憋出了一滴泪,正趋于他的胁迫答应下来,门外就出现一阵阵杂音。 她停下来,望向外面,杂音越来越近,有好几个人的声音。 是谁这个时候来打断他? 辛十义皱眉,随后放缓了表情,“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门外,白将安和白明朗一脸激动,越靠近这里,心里的期待越来越旺盛。 小隐远远就看到了他们的到来,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又来到清崛寨。 小隐迎上去,拦住他们的步伐。 “两位有何事,又来我清崛寨。” 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欢迎。 然而白家父子俩一点也听不进去他的话。 白将安问他,“子骄可在屋内?” 他不答反问,让小隐本就冷漠的表情变得更加冷。 “两位擅闯我清崛寨,还请离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白明朗从自己的情绪里抽身,忙打圆场,“小隐兄弟,我们找子骄有些事情,大事,还请让我们见她一面。” 关于骄骄的大事? 骄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小隐心里犹豫着,始终没有让开路。 吱呀—— 房门被打开。 白将安和白明朗都以为是盛子骄,忙看过去。 小隐也转过头。 没想到出来的是辛十义。 “十义兄,你怎么在这里?” 白明朗发出疑问,他不是应该还在家里养伤吗? 小隐脸色一白,他在这里,那骄骄呢? 他不再盯着白家二人,而是急匆匆走进屋里。 辛十义没有拦他,这个少年除了一点医术毒术之外,在他眼里就是个白斩鸡,弱得很。 辛十义抱拳对白将安行了个晚辈礼。 “盛姑娘此前救了我,我一醒来就马不停蹄赶来想要谢谢盛姑娘。” 他说的天衣无缝,盛子骄和小隐就是用救回他的借口骗了白明朗等人。 他如今也用这个借口为自己的行为遮掩。 一醒来 就这么着急来道谢么? 白将安注意到他脸上还有些苍白。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子骄是自己的女儿,而辛十义似乎对她有一些心思。 刚找回来的女儿这么快就被狼盯上了,这让白将安眉头跳了跳。 “还未谢过白伯父和明朗,若非你们,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辛十义说着实实在在给两人鞠了个躬。 白明朗连忙说着没事。 他关于男女方面反应慢,一时也没有像白将安那么精明的看穿辛十义对盛子骄的觊觎。 白将安一点也不避让的受了他的礼,一方面确实是自己救了他,另一方面,这崽子一眼盯上他刚寻回的宝贝女儿,这让他看他格外不顺眼。 屋内,盛子骄趁着辛十义的离开,摸了一把小刀放到衣服里面遮掩着。 刚刚是脑子发昏了,什么答应他的要求,呸,他要是敢做什么看她今天不剁了他的手。 刚收起小刀门又一次被打开,盛子骄忙收回动作,假装安静的站在墙角。 “骄骄?”小隐走近,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她没有哪处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盛子骄发现进来的是他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离开了?”盛子骄收低声音问小隐,生怕辛十义就在某处听着墙角。 “他在门外,白家人来了。” 小隐回答后一脸心疼的看着她,“他对你做什么了?” 说到这里盛子骄就来气,现在人多,想必辛十义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什么。 刚刚的害怕一下子就没了,盛子骄语气幽怨,“他恢复记忆了,居然来威胁恐吓我!” “我要找爹爹替我报仇。” 她想着,等爹把辛十义抓住后,一定狠狠折磨他,让他知道厉害。 小隐听到她说的话眼神变暗,辛十义,没想到他真的命大的活了下来还恢复了记忆,还敢找上骄骄。 “对了,白家人是来接白清瑶的吗?”盛子骄问他。 小隐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他们说来找你。” 来找自己? 第124章 匪女23 盛子骄心里疑虑,找自己能有什么事,“那我出去吧。” 她打开门走出去。 盛子骄一走出来,白将安和白明朗的目光马上锁定到她身上,目光火热。 他们这么紧巴巴看着盛子骄,就连一旁的辛十义都看出了不对劲。 “子骄。” 最先没忍住叫出声的是白明朗。 盛子骄扫视他们两个,白明朗的眼神有着藏不住的期待和欣喜,还带着毫无掩藏的亲近。 就算是两人之前关系融洽的时候,他的情绪是带着克制的,怎么突然就转变了,变得这么直白露骨。 盛子骄脑子里疑惑着,一边问他,“你们是来接白清瑶的?” 白明朗摇摇头,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跟她说她的身世。 倒是白将安稍微捡起自己的理智,他想了想,斟酌着开口,“我派人查了你的身世。” 自己的身世? 看他们两人慎重的表情,难道自己的身世有问题?。 小隐刚出门就听到了这番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慌。 “查出什么了?”盛子骄忍不住问,倒不是多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是对他们两个奇怪的态度感到好奇。 白明朗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下,他看向白将安,觉得由父亲亲口说更好。 “你——”白将安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疼爱,“你是我的女儿。” 他一说出口,在场的人无一不怔愣。 “大叔,你开玩笑的吧?”盛子骄蹙着眉,表情是不可思议。 她怎么可能是这个人的孩子。 “你先听我说。”白将安知道她猝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很觉得离奇质疑。 他将事情的真相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白明朗也肯定的点点头。 调换孩子?和白清瑶? 太离谱了。 盛子骄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听了一场大戏一般。 “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将安为了提高自己的说服力,从身上拿出一卷画卷。 画卷上,一个酷似盛子骄的女子静静看着他们。 “这就是我的祖母。”白明朗说,“ 你和她长得很像。” 一切的一切,都有力的证明了他们所说的真实性。 “所以,你是我哥?” 盛子骄看着白明朗,白明朗听到她这么叫自己,很开心,“对,子骄,我们终于把你找回来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白将安也急忙说,“我,我是你父亲。” “是我的疏忽,才让你离开我们十几年。”他又愧疚又心酸。 盛子骄相信了他们说的故事,本来有些慌乱的心思慢慢平静下来。 就算他们有血缘关系,可本质上也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缺少十几年的陪伴。 她表情渐渐淡定下来,甚至还有心思想,白清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崩溃吧。 她平日里不是最看不起自己吗? 盛子骄想到这里,心思渐渐活跃。 白将安和白明朗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盛子骄略过他们,转头看向小隐,“你去把白清瑶带上来。” 小隐点点头,去了。 辛十义没想到,居然让他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盛子骄她,居然是白伯父的女儿。 他心里忍不住想,要是没有被调换,那他是不是可以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想象过于美好,差点让他沉浸进去。 白清瑶被带到众人面前的时候脸色憔悴,衣裙灰扑扑的,两颊都消瘦了不少。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没少受罪。 她被扔到地上,看到白将安和白明朗后,以为他们是来救自己回去的,眼睛顿时一亮。 “父亲,呜呜……”眼泪滑落脸颊,她伤心的求助着父亲。 她真的受不了了,在这里,她吃的是剩菜剩饭,每日还得遭受毒素侵蚀,生不如死,等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们才给她解了毒。 此时此刻,白将安和白明朗就是她的救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他们。 因此她哭得格外凄惨,那双眼睛蒙上水雾。 她太激动,以至于都没看到一旁的辛十义,或者说她此刻更加在意自己。 盛子骄看戏般的看着白清瑶楚楚可怜的向父兄诉 苦,很期待白家父子的反应。 白将安和白明朗看着白清瑶的眼神都很漠然。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白将安对于她的哭泣无动于衷,甚至逼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真正身世了?” 白清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脸上迅速闪过慌乱。 他们都知道了! “父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情急之下,白清瑶只能想到尽量护住自己,她装作无辜,还带着泪珠,轻声问着白将安。 白明朗见她这个时候还要狡辩,心想果然不该对她有任何期待。 “刚刚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是你没有把握住。” 白将安沉下面色,本来给她一个机会坦白,没想到她还是冥顽不灵。 “蒋氏已经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白清瑶,你撒再多的谎也掩盖不住。” 白清瑶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们二人毫无波澜的面色让她心里一阵阵发慌。 “我会剥夺你的姓氏,你以后都不再是侯府的人了。” 白将安冰冷的宣判了她的处决。 白清瑶疯狂的摇着头,“不要,父亲不要!” “清瑶错了,您别不要清瑶。” 她扑到白将安身边,绝望的拉着他的衣角,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卑微。 “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怎么好意思霸占。” 白明朗冷声嘲讽。 他们的态度这般决绝,让白清瑶心如死灰。 她环视一周,看到了安静当背景板的辛十义,面对她曾经疯狂追求的男人,此刻她只是直直掠过他。 然后她就看到了盛子骄。 白清瑶满脸恨意。 “是你对不对?” “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白清瑶冲盛子骄嘶吼,“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报复我!” 她这幅样子实在可怜又可恨。 盛子骄看着她,只觉得她可笑,“本来就不属于你,又何谈抢走?况且,你的一切,我根本就不稀罕。” 她一字一句说着,之后就不再管崩溃的白清瑶,而是看向白家父子。 “你们把她带走吧。” 第125章 匪女24 见她意兴阑珊,白明朗心里有些失落,“子骄,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白府才是你的家。” “不,这里才是我的家。” 盛子骄认真的说,血缘关系无法改变,可是感情却是需要时间来凝结,她对新多出来的家人没有一丝感情,让她同他们一起生活只会折磨人。 从她身世被揭开的那一刻起,小隐就陷入了不安,害怕她会就此离开。 如今听到她说清崛寨才是她的家,心里顿时放松,被她视为家人更是让他心里一片暖和。 而辛十义听到她的回答也有些失望。若是她回到白家,两人相处的机会可就多了。 不过这是他们的家事,小隐和辛十义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尊重盛子骄的所有选择。 白将安见她不愿意也劝道,“孩子,给个机会让我们弥补你吧,你该是拥有更好的生活。” 盛子骄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每天除了操心这一百多号兄弟,也没什么其他的烦心事。 等等——她突然停下思维。 白明朗还在劝她,甚至搬出了母亲,“子骄,母亲她很想你,她身体不好,每日缠绵病榻,她很想见你一面。” 盛子骄听完他的话,出乎意料的点点头。 “好,我可以随你走一趟,但只是见一面。” 能劝到她松口,白明朗很高兴,它忙不迭的答应:“好,好。” 而小隐身体一僵,不知何时抓住了她的手,力道越收越紧。 盛子骄拍拍他的脑袋,“等我回来,顺便不要告诉我爹,我回来自己跟他说。” 小隐不舍的看着她,尽管心里不愿,但还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沉沉点了头。 他向来是让盛子骄放心的。 “那我们走吧。”盛子骄看着他们。 一行三人再加上一个辛十义走在回京城的路上。 而白清瑶,被丢出清崛山,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而她一个孤弱女子,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白将安 并不认为她能在这乱世活下去,也省得他亲自动手了。 选择这个方式,也是想让她在生前感受一下她真正属于她的生活,让她知道她到底偷走了多少子骄的东西。 是对她的惩罚。 庆城到毗邻京城,几人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到了京城。 这里很繁华,盛子骄一路打量着,清崛寨离京城不算远,只是她一直没有机会来京城看一眼。 京城里,白将安看向一直跟着他们的辛十义。 “十义,接下来就是我们家的家事,伯父就不邀你进府一叙了。” 这个时候再跟上去就太没有礼数了,辛十义看着一直没怎么关注他的盛子骄,只能选择告辞。 分别前,他凑到盛子骄身边,耳语,“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没完。” 说完,辛十义才离去。 “他跟你说什么了?”白明朗问,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不太对。 盛子骄看向白明朗,语气无辜,“没什么呀。” 这么明显不愿意说给他,白明朗识趣的不再追问,他指向街道,“再绕两条街,就到家了,母亲肯定已经等不及了。” 绕了两条街,盛子骄终于看到白府。 很雄伟的一个大房子,里面院子走廊环环绕绕,错综复杂。 跟在白将安和白明朗身后,盛子骄踏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路上,穿着秀美的侍女颦颦娆娆,行动如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都十分有礼,又不太过谄媚。 盛子骄惊奇的看着周边的人和景色。 怪不得可以教养出白明朗这样的子弟,果然是世家大族的底蕴。 白明朗候在她身边,细致的为她介绍着府里的点点滴滴。 白将安慈祥的看着和谐的兄妹俩,一向严肃示人的表情十分缓和,眼里带着满足。 “不是说要见见你母亲吗?我们去吧。”参观得差不多了,盛子骄提出来。 白明朗一边享受着和妹妹相处的时光,一边忍不住纠正她,“子骄,那也是你的母亲。” 盛子骄没 有反驳,她点了点应了,只是却无法对着一个陌生人叫母亲。 她选择来这一趟,也是想着是一个女子冒着生命危险给了她生命,生恩难还,她多少得来谢一趟,看看她。 在他们的带领下,盛子骄不知道自己绕了多少条路,终于在一座飘着药草味的院子前停下。 这里很安静,偶尔响起的也只是婢女轻柔的声音。 “她病得很严重?”盛子骄忍不住问。 白明朗点点头,“老毛病了,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在床上。” “你母亲是在生下你之后身体变弱的。”白将安叹息,“希望你能陪陪她,母女俩好好说会话。” 盛子骄没有说话,只是随着他们一起走进了院子。 房间里,木兰花插在窗边的花瓶里,清新的花香勉强掩盖住了房间浓郁的药味。 盛子骄一进屋就闻到了这股交错的味道。 “夫人。”白将安走上前,轻声叫着床上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侯爷。” 一阵轻软慈和的女声传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白将安将床上的女子扶起,轻抚她的脊背替她缓气。 等她差不多缓过气来,白将安终于忍不住告诉她,“夫人,我找回我们的女儿了。”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盛子骄看见一个消瘦白皙的手缓缓拉开床幔。 这下她彻底看清了她的样貌,柳细眉,琼鼻,面色惨淡,眉目平和,是个像陶瓷一般的人。 她直直望过来,也看到了在房门口的小姑娘。 “是她吗?”床上的女人抓紧了丈夫的衣袖,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她满目柔和的看向盛子骄。 “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盛子骄从未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她很弱,看上去连碰一下都要小心,像个陶瓷娃娃。 同时她又饱含善意,那双眸子里是包容和柔和。 盛子骄听话的走近她。 越靠近,药味越加沉重。 盛子骄的手被她抓住,冰冷的触感让盛子骄微微蹙眉。 第126章 匪女25 “你受苦了。”女人心疼的看着她,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盛子骄沉默了一会,生硬的回答,“也不算苦。” 女人轻轻笑了,“你回来,我们一家才算真的团圆了。” 她又撑着精神说了很多话,盛子骄能感觉到自己的无措,她以为她不会有所触动,但是真正接触到这个温柔的女人后又忍不住生出一些异样的情绪。 慢慢的,她的精力越来越不济,语速也变得慢了。 盛子骄适时的提出,“你先休息一会吧。” 等女人渐渐睡过去后,盛子骄才走出房门。 白明朗一直看着她,他能感受到她对于母亲的陌生无措,同时他也看到了她耐着性子陪她说话,这种淡淡的改变让他燃起希望。 只要他们付出真心待她,她会感受到这里也是她的家。 盛子骄本想着来看一眼就离开,没想到在这里说了许久的话,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此时离开好像显得自己过于急迫了。 所以在面对白明朗邀请她在这里留宿一晚的时候,她还是答应下来。 三人一起用了晚膳,用膳的时候有侍女为他们布菜,盛子骄并不喜欢这种氛围,于是白将安让所有下人都下去了。 三个人用了安静的一餐。 或许是不平静的,只是很多话他们都选择暂时压在心底。 晚上,白将安安排了一处离得近布置也精致的院子给盛子骄。 月亮挂上枝头,夜已经很深了,本该沉睡的盛子骄却简单披了一件外衣在院子里溜达。 她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月色很凉,正好让她的心平静一下。 盛子骄正享受此刻的安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刚回来失眠了?” 她循声望去,一身暗黑色银丝衣面的辛十义坐在院子的土墙上,墙上爬了很多野花,他坐在上面,一只腿支着,一只腿随意搭理在空中,很是恰意。 他这个样子让盛子骄想起了初见他的第一面。 他那时傲气且嚣张。 这么说起来和自己 还有些像呢。 盛子骄想到这里轻笑了一下,“你这样的公子原来也会爬墙。” 她心情似乎不错,辛十义一跃而下,顺当的立到她身前。 “我这样的公子会的可多了。” 他调侃一句,又说,“我们今天的谈话还没结束呢。” “嗯…那继续吧。”盛子骄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和他打发打发时间。 “我说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什么都不追究了。” 辛十义看着她,一点点说着,表面从容不迫,可内心却期待着。 “什么要求,说说看?” 他对自己有所图,但是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并不像想要伤害自己。 盛子骄顺着他的话继续问。 辛十义本来是想让她跟自己回府,可话还没说出口,白家人就来了,顺便揭开了她的身世。 于是他原本的想法渐渐变了。 “我要——你嫁给我。”辛十义认真的看着她。 盛子骄无语的看着他,“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这种无礼的要求?”事实上不管是什么要求她都不准备答应。 “可是你是白家的女儿,你我本该是这样的。” 辛十义想起小时候那些日子,因为父亲与白伯父私交甚好,所以他常与白家兄妹一起玩耍,大人们就想着让他和白清瑶长大后成婚,亲上加亲。 可是他并不喜欢白清瑶,所以一直拖着。 可如果那个人是盛子骄的话,辛十义觉得,自己肯定非常乐意甚至心中盼之。 盛子骄没有与他多纠结,“对,我是白家女儿,那你可威胁不了我了,你要是对我做什么,白家人可不会放过你。” 这……辛十义倒是没想到这点。 “所以你还是放弃吧。”盛子骄啧啧两声,“你长得不错,可是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还绑我回去当你的十八房小妾?”辛十义被她气笑。 这……盛子骄心虚的摸摸鼻子,“女人是善变的,我当时觉得你还不错,可是现在看起来,觉得也就那样了。” 她漫不经心的话打击着 辛十义,他的脸色都铁青了,什么叫也就那样? “行了行了,我要睡觉了,你再不走我叫人了啊。” 盛子骄避开他逼人的眼神,没心没肺的催促道。 “盛子骄,我们来日方长。” 辛十义不甘的留下这句话,离开了。 只要她还在白府,他就可以轻易找到她,不必急于一时。 来日方长?盛子骄摇摇头,还是去睡觉吧,困了。 第二日,盛子骄早早醒了,这里的床太软,让她睡得有些不踏实。 这里太过无聊,于是她穿好衣服,准备去看一眼她的生母。 她今天就要离开了,走之前让她多解解对女儿的相思之苦吧。 院子里没人,静悄悄的,而屋内有轻声细语。 盛子骄走进,正准备跨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先是白将安的声音,他好像在安抚着什么。 然后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声音虽细,但却正好能让盛子骄听到。 “侯爷,清瑶她…怎么样了?”女人轻柔着声音问白将安,眸子有一丝担忧。 白将安叹一口气,“我说了,不会让她好过的。” “可是,她也是我们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虽然她是做错了一些事,我还是不忍心。”她好像有些伤心,声音更弱了。 “夫人,我知你心软,只是此事涉及到我们的女儿,我觉得这样并无不妥。”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清瑶犯了错你可以换个法子罚她,侯爷,我们把清瑶找回来好不好?我舍不得。” 后面还有什么话,盛子骄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感受,伤心或是难过? 实际上她的心里一片平静,只能说昨天被撬开一点的心现在变得严丝合缝。 她能感受到那个女人对她的真心,只是她对白清瑶也很真心。 盛子骄是自私的,她不愿意接受这样广泛的爱,尽管这确实很让她心动。 清脆的两声敲门声响起,惊醒了白将安两人,他们向外看去,是一身月白衣裙的盛子骄。 第127章 匪女完 她驻足在门口,眸子直直看着两人。 白将安想到刚刚的对话,子骄她不会都听到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 床上的女人也是,脸色好像变得更加苍白了。 盛子骄静等片刻见他们都不说话,于是开口问,“我能进去吗?” 她语气客套生疏。 白将安眉眼都带了一丝小心翼翼,“子骄,刚刚——” 他想为刚刚所说的话解释一下,床上的女人也直直望着她,眼中含着焦急的水光。 “我是来辞别的。” 盛子骄打断白将安的话,并不愿意浪费时间多纠缠。 她踏进屋内,一步步走近床上的女子。 “本来昨天就该走的,只是拖得久了。” “孩子,不要......”那女人期期艾艾地望着她,脸上闪过悔恨。 盛子骄没有再轻易被她打动了,她淡淡说,”此番前来也是听闻你缠绵病榻,总归是你给了我这条命,该来看看,看完了,我也该离开了。” 她再明显不过的变得生分了,白将安知道,刚刚那番话肯定伤了她的心,他想挽留,盛子骄的态度却很坚定。 说完辞别的话,盛子骄转身就要离开,白将安想要追上她,可身后的夫人又咳嗽不已,惊动了病体。 盛子骄走到外面的时候正好碰见路上的白明朗。 他兀自走在青石板路上,手上提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脸上挂着毫无遮掩的笑容。 “子骄。”他看见她,忙跑过来。 盛子骄刚准备跟他说自己要离开了,就听见他说:“看这是什么?”他举起手中的东西。 “我要把你从小到大错过的生辰礼物全都补上。” “你看,这是金钗,这是布偶,还有许多衣裙没送到府中。” 他说得很开心,嘴角的笑没有一刻是消失的。 盛子骄等他说完后,从里面挑了一只赤金镯,“这个看着不错。”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再找些来。”白明朗见她喜欢,只觉得自己心意没有白费。 “不必了,就这个吧,我会好好保管的,再见了。” 盛子骄将镯子戴到手上,就要离开。 “什么再见——”白明朗抓住她的手,“你还是要离开吗?” 白明朗原本洋溢着欢快色彩的眸子一下灰暗,看得人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可盛子骄却不是那种心软的人,“你若实在想我,可以去清崛寨找我。” 留下 这句话,盛子骄没有再搭理白明朗,很快就出了府。 盛子骄离开后没有立即赶路回去,而是在京城繁华之处转了几圈,买了个香喷喷的大肉包子,等玩够了这才向城门走去。 城门口,一袭暗蓝色斗篷的辛十义守在这里,发丝被风吹得微微凌乱,他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出口的方向,生怕漏下某人。 幸亏他安排了人守在白府前,所以就接到了她离开的消息。 辛十义先是去了白府一趟,白府门前,白明朗失魂落魄的坐在台阶上,任白洁的衣裳沾上灰尘,很是颓废。 没在那里找到她,京城这么大也不知从何寻起,辛十义干脆来城门守着,她要离开的必经之路。 没想到等了快一个时辰,太阳耀得刺眼,也没有等到她的身影。 辛十义差点以为自己就见不到她。 一个月白色身影慢慢走近,辛十一的眼神一点点聚焦。 她好像并没有不开心,手上拎着各式各样京城的小玩意,她正意犹未尽的玩着一个面具。 白面獠牙的面具,本是凶恶诡异,两颊却涂上了厚厚的一层大红腮红,整个面具变得滑稽喜庆。 辛十义看到她,一直提起的心却没有缓下来,反而绷得更紧了。 盛子骄毫无知觉的走近了,一点没有注意到守株待兔的男人。 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盛子骄条件反射的一拳攻上去,被辛十义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盛子骄两只手都被钳住,这才认真看向他。 “辛十义?”她有些惊讶。 ”很吃惊嗯?“辛十义没有放松手,就着这个姿势问她,“你要离开?” 盛子骄挣扎一下发现挣脱不开,干脆卸了力,回答他,“是啊,正要出城门呢,别挡道。” 她的漫不经心和轻淡激得辛十义眼睛一红。 “你跟他们道别了,唯独落下我是什么意思?” 盛子骄仰头看着他,心里觉得好笑,“大哥,我们很熟吗?说得我都懵了。” 她毫不掩饰的话让辛十义又是一疼,原来从头到尾,她都冷眼旁观,是自己迷障了,一脑子热投入进去。 明明她对他这么坏,可自己为什么还是上赶着自取其辱呢? 辛十义一边唾弃自己的卑微,一边还是忍不住放低姿态哀求她,“就不能留下来吗?”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快放开我!”盛子骄烦躁的皱眉,这人有病吧,一 直纠缠她。 辛十义忍不住生出戾气,“是不是因为那个小隐,他有什么好的?” 那个一直待在她身边的小隐,像一个影子一样如影随形,辛十义看不惯他很久了,两人之间的新仇旧恨一大堆,他理所当然的把气愤发向了小隐。 虽然不知道这关小隐什么事,但此刻不痛快的盛子骄也断不会让他如意。 于是盛子骄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嚣张和挑衅,“小隐多好啊,又乖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都不带多问一句话的,事事都以我为先。” “哪像某人啊,威胁我,恐吓我,现在还继续拦着我,我没脑子吗会喜欢你?” 洋洋得意的嘴脸在盛子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到辛十义一点点惨败的面色盛子骄更是自得的挑眉。 辛十义沉默很久,缓缓放开她的手。 盛子骄甩甩手,就要离开。 辛十义拦住她,面对她不耐烦的眼神,他只是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行吧,盛子骄大发慈悲的给他机会说。 “我不会放弃的。”辛十义一字一句说着,双眸坚定。 他说完甚至都不敢看盛子骄的反应,怕会让自己受伤。 他取下身上的包袱,放到盛子骄手上,“这是白明朗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他会去找你的。” 盛子骄接过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却并不重。 她稍微扒拉了两下,看到里面是一把银票。 看来寨子里的兄弟吃喝不用愁了,白明朗这个兄弟认得值! 盛子骄拎起包袱,走之前看见辛十义,他表情很淡,眼中却是浓浓的不舍。 “多谢了。” 盛子骄说完,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 辛十义感觉这一别仿佛她就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清崛山上,山顶最高处,小隐孤身坐在断崖边,这里隐隐有云层迷雾,可以隐约看到山脚。 小隐从盛子骄昨天离开就一直守在这里,内心攒动的不安交杂着害怕,他不吃不喝也不睡,像是等不到那个人就一辈子如此。 曦光大把撒在大地上,一个骑着枣红色马匹的人渐渐停在山脚。 那一刻,仿佛冰雪交融,暖阳初生,万物发芽。 小隐看着那个人影,心跳慢慢快速起来。 是她回来了。 小隐往回跑去,迫不及待的去迎接她。 风吹起他翩飞的衣诀,沙子误入他的眼眶。 任何东西都阻挡不了他奔向她。 本卷完。 第128章 大小姐被拐后1 盛子骄醒来时,入眼是昏暗的房间,脑子昏昏沉沉的,缓了片刻才清醒了一些。 她睁开眼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迷茫。 这里是哪里? 她刚刚不是在逛街吗? 好像是碰到了一个女人,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意识也随之消失。 那个女人,是人贩子?盛子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里又是哪里呢? 盛子骄打量四周,老旧木制的房子,破旧的房梁,几缕阳光透过窗隙撒进屋内。 这里难道是贼窝? 盛子骄害怕的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 吱呀—— 缓慢延长的声音慢慢传来,盛子骄看过去,木门被慢慢打开,光线透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先是穿着简陋布鞋的脚,黑色的裤子,工装背心包裹着鼓鼓囊囊的肌肉,看起来爆发力十足,小麦色的皮肤健康又性感。 最后是一张凌厉深邃的脸,剑眉星眸,薄唇微抿,留了一个板正的寸头。 他的面色很凶,再加上健壮的身体,让盛子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危险。 盛子骄缩缩身体,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醒了?” 临山一进门就看见蜷缩在床角的少女了。 她似乎很害怕,整个人十分缺乏安全感,只能紧紧环住自己。 她很漂亮,肌肤白如凝脂,海藻般浓密的头发松散的披在肩上,唇瓣微微翘起,像是一个橱窗里的洋娃娃。 她还很弱,那细嫩的胳膊好像只需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折断。 临山打量了她许久,盛子骄不敢答话, 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将手中的粥放到桌上,临山靠近她。 越靠近,他越能看到她无力颤抖的身体,翩飞的眼睫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泪珠,盈盈欲坠,楚楚可怜。 临山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似乎变得干燥。 “你...你别过来。” 她终于出声了,声音细微,像是幼兽初生时的呜咽,那双眼睛已经弥漫上水光。 真是该死的诱惑,临山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别怕。”他哑着嗓子安慰,可那双眼睛却像是要吃人一样死死盯着盛子骄。 盛子骄本该是害怕的,可是他裸露直白的眼神让她感到了冒犯。 而临山没有停下的脚步更是让她心中一紧。 “别过来!” 这次她提高了声音,警惕的看着他的动作,手里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扔过去。 临山偏头躲了过去,脸上带了一丝调笑,“这么快就暴露了?我还以为是只小白兔呢,没想到是朵带刺的玫瑰。” 他丑恶的嘴脸暴露出来,盛子骄也不再忍耐,“快放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刚刚楚楚可怜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是满脸的傲气,像是一只昂首啼叫的小孔雀。 临山被自己的比喻逗笑,盛子骄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友善的意思。 ”敢绑架我,等我爸找到我,我让他把你大卸八块。“她还在叫嚣着,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勇气对抗他。 临山收敛了笑意,沉下眉眼,这副表情很快就吓到了盛子骄,她住了口,眼神有些闪躲。 ”我叫 临山。“临山没有搭理她那些叫嚣,而是介绍起自己,”我买下你,以后你都是我的了。“ ”你怎么不去死呢,狗男人,想得倒是挺美的。“盛子骄听到这里又忍不住了,不怕死的挑衅他。 骂得挺狠的,临山咬咬牙,决定不和她计较,不过他介绍了自己,她是不是也得介绍一下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临山问。 盛子骄会乖乖回答他吗?当然不会。 盛子骄双手叉腰,左看右看就当没听到一样。 小脾气还挺多。 临山随手放了个板凳到床边,盛子骄因为他的靠近身体抖了一下。 随后临山端起桌上的热粥,勺子搅动白粥,清香渐渐飘散到盛子骄的鼻尖。 好香。 盛子骄不受控制的看向他,他手里的那碗粥。一只手抚上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好饿啊。 好想—— 不! 盛子骄摇摇头,她绝对不会向这个坏男人投降的。 她摇头憨憨的,两腮鼓得圆滚滚的,一边转过头不看他,一边又偷偷摸摸的瞟上两眼。 像是一只想要偷吃的小老鼠。 临山心中笑意更甚,他特意将粥在她的鼻尖下划过一圈,随后感叹地说道,“嗯,好香啊。你要吃吗?” 盛子骄拉不下脸来,可是饿了很久的胃似乎已经承受不了了,叽叽咕咕的叫着,这让她面上一红。 作为豪门世家的大小姐,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窘迫的样子。 盛子骄心中恨恨,手上却遵从内心想要接过那碗粥。 她拿到粥,扯了扯,居然没动,临山的手死死攥着另一半的碗,他没有放手。 第129章 大小姐被拐后2 “放手!” 盛子骄低声喝道,本来就觉得羞耻,这下内心更是恼怒。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临山慢悠悠地说,欣赏着她泛红的脸颊,皱起的眉眼,即便这样,也明亮得像一颗明珠。 盛子骄内心气愤的锤了他百八十遍,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出,“盛子骄。” 她说的声音故意放低,几个字像是从喉咙里团成一团说出来的,若不是临山常年打猎,练就一身好耳力,都听不出来她说的什么。 “那我就叫你骄骄吧。”心满意足的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临山松开手,盛子骄终于拿到那碗粥。 香甜的粥入嘴,暖流涌进胃里,盛子骄舒服得叹气,以前她都瞧不上这样简陋的吃食,没想到尝起来味道真不错。 她吃得认真,没有留一丝眼神给临山,临山也不恼,静静的看着她吃饭。 她吃得很优雅,因为饿极了速度稍微有些快,嘴唇被粥润湿,泛着水光,看得临山心里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即便是饿了,她的胃口也很小,一碗粥她只喝了小半,等到肚子微微传来饱腹感,盛子骄就停下了动作。 她吃完将剩下的粥随意递给临山,像是支使家中仆人一样自然。 临山看了她一眼,接过剩下的粥,然后,当着她的面,用她吃过的勺子吃起来。 他的动作坦率自然,好像没有一丝不对。 盛子骄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不要脸。” 她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嫌弃。 临山将剩下的白粥都解决完了,随意擦擦自己的嘴角,然后就发现,盛子骄嘴角也有一颗白软的米粒。 临山靠过身去,想要帮她擦去米粒。 “你,你要干什么!”盛子骄急得舌头都打结了,突然靠近的男人让她不住的往后退,可是很快就到了最里边的墙上。 退无可退,面对一直靠近的男人,盛子骄气得不行,直接挥过去手臂。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房间里响起。 临山停下动作,眼神幽暗的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女人。 他的左脸上很快浮起一道红肿的巴掌印,可以看出力道很大,一点都没有留情。 盛子骄还在笑,她笑起来漂亮又嚣张,眼里的恶意都快藏不住 。 整个人都写着两个字,活、该。 临山被她气笑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用舌头抵过脸颊被打的位置,表情狠厉。 原本笑得欢快的盛子骄慢慢收敛了神色,只是脸上的不忿却怎么也收不住。 临山这次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后颈,盛子骄顿时被他控制住,像是每一个被他捕获的小动物一样,徒劳的挣扎着。 临山伸出另外一只手,大拇指上有着厚厚的茧子,粗粝磨人,缓缓擦过她的嘴角。 盛子骄的皮肤都是娇养出来的,很快就被他粗糙的手指磨出一丝红印。 “你弄疼我啦!”她带着控诉,眼角又挂上一滴泪。 临山看过去,那抹白嫩的皮肤果然起了红印,周围的皮肤十分白皙,这么一对比,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临山表情莫辨,低声说,“抱歉。” 他说着放开了手,盛子骄一逃开他的桎梏,马上变得气呼呼的,“道歉有什么用,你知道我的皮肤有多难保养吗你就摸。” “把你卖了都不够我的护肤品的钱呢,穷鬼。” 盛子骄一句句骂着,显然很难消气。 临山就沉默的听着她骂,本来该生气的,只是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就觉得,确实很碍眼。 这么想着,临山就由着她骂,反正也不少块肉。 盛子骄骂累了,见他没有反驳,内心总算顺了一点,她停下来,看见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又不顺眼了。 他们此刻离得很近,男子健壮高大,女子娇小白皙,临山的身影笼罩着盛子骄,这样的体型差让临山有一种牢牢占有她的错觉。 可是盛子骄很不耐烦,隔着被子她毫不客气地踢了踢临山,他的肌肉很结实,硬邦邦的,根本不可撼动。 “喂!滚远点,看见你就烦。”盛子骄颐指气使地命令他,精巧地下巴微微扬起。 明明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态度,临山却诡异的配合了,甚至心里还带了一丝愉悦。 真的好像一只小孔雀啊。 他发现自己买回的小姑娘真的很合自己的心意,乖巧时惹人怜爱,闹腾时让人忍不住顺着她。 盛子骄这下终于觉得顺眼一些了,他如此听话都让她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像是贼窝。 外面的光更盛了,临山打量着外面的的日头,现 在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了,该去山里转转了。 临山抽回眼神,有些不舍的看着床上的女子。居然只是这一小会,就已经让他开始舍不得了。 盛子骄模模糊糊间闻到了什么味道,接着脑袋就变得沉重了。 她脑袋一歪,临山及时接住了她的脑袋,乌黑透亮的发丝穿过他的指尖,带着轻微的搔痒,淡淡的玫瑰花香从她的发丝里传来。 临山没忍住,凑近闻了闻。 那股若隐若现的香味更加明显了,萦绕在临山的鼻尖,他脸上露出魇足的微笑。 “果然是朵小玫瑰。” “等我回来再陪你。”说完,临山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又整理好被子,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整理好这一切后,临山看着床上安静恬睡的小人,内心柔软。 他提了提声音,对门外说:“进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秒钟后,一个穿着灰扑扑衣服的少年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实际上已经成年,只是营养不全导致生长缓慢了些。 他的头发杂乱,脸上更是沾染了土灶的烟灰,身材清瘦,和高大结实的临山简直是两个极端。 临山看也不看他,径自吩咐道:“在家把她看好了,我去山里一趟,打些肉回来吃。” 他说完转身要离开,眼睛划过少年,看见他邋遢的打扮和不修边幅的脸后眼中露出一丝嫌弃,不过他也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什么也没有多说。 少年很安静,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他的话。 临山却很放心,他虽然性格孤僻怪异了一些,但却一直很听话。 “交给你了。” 说完,临山就带上墙上的弓箭和匕首离开了。 房间里变得安静,少年静静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他终于踏出脚步,十分缓慢地走向了床边。 他看到一个女人静静躺在床上,她酣睡着,肌肤白里透粉,头发披在枕头上,因为被子捂得严实,额头上出现了几滴汗水,浸湿了几缕头发。 “唔....." 床上的人蹙起眉毛,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梦呓的嘤咛,声音软糯甜腻。 少年在床前站立许久,过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只是攥起的手掌却展示着他并不宁静的内心。 第130章 大小姐被拐后3 盛子骄悠悠转醒时脑子还有些模糊。 她睡得有些燥热,发梢带着湿气,黏糊糊的。 刚睁开的眼睛迷蒙着,待贫瘠的房屋一点点钻进她的视线,盛子骄的脑子才一点点清醒。 哦,她好像是被拐卖了。 被一个危险的男人买了,好像是叫临山。 俗气的名字,她内心吐槽着,可是精致的眉眼还是一点点耷拉下来。 作为一个豪门大小姐,唯一继承人,她不像其他豪门子弟那样疯狂内卷,而是选择放飞躺平。 吃喝玩乐,娇逸享乐,她十分精通,可是正经的东西,她是一点不感兴趣。 基本上,离了家世背景,她就是个四肢不全五谷不分的废物。 哦,不对,她还有一张让人看了就走不动的脸。 不过,这种情况,美貌带来的更可能是危险。 越想,盛子骄一颗心就越下沉,她骄傲一世,最后不会真的就终结在这里吧,一个贫瘠,落后,土气的地方。 她哀怨了两分钟,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环视屋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那个叫临山的男人没在。 盛子骄的心怦怦跳起来,眼睛也变得更亮了。他不在,这不就是自己逃跑的好机会吗? 她掀开被子,穿上鞋,站到门后,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安静,有小鸡崽叽叽喳喳的声音,声音微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盛子骄安心了一些,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挡住心脏跳动得厉害的声音,一边伸出手推开门。 木门老旧,顿时发出绵长的吱呀声。 盛子骄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胸腔紧张得像是在打鼓。 不过还好,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耐心等了两秒钟,见没有其他动静,这才试探性地 迈出一步。 远处雾霭浮绿的群山如一副水墨画,院子边上圈养了一群小鸡崽,正叫得欢快。 盛子骄大致打量一圈,心里是掩藏不住的激动。 居然连院门都没锁,是不是太放心她了。 她努力压下嘴角的笑,跑向院门。 眼看自由触手可及,可是盛子骄却急急刹住了车。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身上脏兮兮的,长得也瘦小,诡异的出现在这里。 盛子骄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带着戒备,“你是谁?” 临水本来一直听话守在房内,这是天色一点点暗了,他还要做三人的晚饭,因此给了盛子骄这个机会。 不过厨房紧挨着院门,他很快就发现了少女的异动。 他没有说话,沉默的挡在她身前。 盛子骄眼看着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临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错过这个机会她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内心的焦急一阵胜过一阵。 她也没有多的心思判断眼前小孩的身份,简单的把他当作跟她一样被拐卖到这里的小可怜。 毕竟他这一副瘦小又看起来惨遭虐待的身体确实很像。 微风扫过耳边,盛子骄感受着心中不知为何鼓噪起来的不安。 不管了。 她上前牵起小孩的手,他的手很脏,盛子骄微微皱了眉,忍着心里的不适。 为了不让他拦自己的路,也为了如果被发现能有一个垫背的,盛子骄选择把他拉到自己阵营。 她好看的眼睛里充盈着关心和怜惜,好像闪着星星:“你也是被拐来的吧,别怕,我保护你。” 手上温软的触感让临水舌尖一颤,他记得自己手上还沾着灶台前的土灰,他微微缩手,下一 秒却被那双手毫不迟疑地握紧,带着坚定。 脏污瘦削的手和一只白莹如竹笋般的手指交握在一起,临水注视着这一幕,耳边绵软的声音还在继续。 “别愣着了,我带你跑。” 盛子骄发现小孩还在发呆,心中微微不耐,手上使了点劲,小孩才慢一拍的看过来。 过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盛子骄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打量,拉着他就要往院门走去。 刚走两步,盛子骄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她生气的转过头,站在原地不动的小孩一点没有被她带动,反而将她牢牢抓住,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 “放手!” 盛子骄生气了,她好意带他一起走,他怎么还要拖后腿。 她脸上升起薄薄的怒气,脸颊微微泛红。 临水藏起来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也不动作。 半晌,盛子骄试了半天也扳不开他的手,又气又急,临水才慢吞吞的说,“不能跑,会被打的。” 临山向来是个耐心不足的人,能动手就绝不躲啰嗦一个字,临水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哥哥的。 盛子骄终于等到他说话了,这么久一声不吭她还以为他是个小哑巴呢。 盛子骄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发现他微微有些短的衣袖露出一些带着疤痕的皮肤。 果然是被拐来的小可怜。 盛子骄心里有一丝怜悯,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选择跟他一样坐以待毙。 她扬起眉毛,正欲说什么,就见眼前的小孩突然看向院门的方向。 “他回来了。” 突兀的话在盛子骄耳边响起,她也看过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盛子骄明白今天这个机会被自己浪费了,她恨恨瞪着小孩,都是他,不然自己都已经跑远了。 第131章 大小姐被拐后4 橘红色的天边徘徊着几只孤雁,临山停在门前,推开那扇掩住的院门。 他手上提着一个麻布口袋,沉甸甸的装着什么,有暗红色的液体浸湿了底部,泛出灰暗的红色。 院里很安静。 临山放下身上的东西,眼睛淡淡扫过安静的院子。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如往常的寂静无声,有风吹起落叶在空中打旋,又缓缓落下。 他微微撇过头,厨房里,一个灰扑扑的少年沉默的忙碌着,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归来。 临山略过他,视线停在自己的卧房。 太阳的余晖透过窗撒进屋子,光线照射出暗影,透过窗,他看见床上微微凸起的一小团,还在安静睡觉。 临山心中放心了,也没有进去,而是将一袋子东西送到厨房。 沉甸甸的麻布被甩在临水身边,小孩从灶角钻出来,脸上浮上了一层黑乎乎的锅灰。 “把这里面的东西处理了。”临山没有多看他,直接吩咐道。 小孩还呆呆站着。 临山隔了几秒钟,又问他,“她有做什么吗?” 小孩地反应一向很慢,临山耐着性子等了一分钟,这才看到他微微摇头。 他一摇头,发丝上甚至掉落一些灰尘。 临山表情难言,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去洗个澡,这么脏。” 说完他自己也去打了凉水洗了个澡,山里尘土多,打猎又出了不少汗。 等临山离开厨房后,小孩又慢吞吞的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忙碌着,只是在看到自己在水盆里清晰可见的倒影时,动作停顿下来。 水面上的人脏污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临水眼前。 迟钝的脑子想起少女像珍珠一样光泽莹润的皮肤,那双干净软绵的手掌。 平静的水面被拨开,轻溅的水珠一点点被他的手抚到脸上。 他动作不快,却很执着,重复着单一的动作,一点点洗去脸上的脏污。 清亮的水变得浑浊,临水换了盆水,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很快,一张 苍白的脸慢慢露出来。 临水照着水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是愉悦的。 外面,凉水哗啦哗啦的冲到临山健壮的身体上,夜晚的凉风也渐渐肆意,临山随意套了一件干净的衣裳,确保自己浑身清爽,这才踏进房间。 门发出吱呀一声,临山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柔软被子,一点点靠近。 盛子骄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听到开门声,然后是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耳朵抖了抖。 床单被她扯得歪歪曲曲的,毫无规律的呼气起伏,临山当即就知道,她没有睡着。 “别装了。” 暗沉的声音在房里响起,盛子骄嘴唇一抿,却没有丝毫动作,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男人。 临山也没生气,他压迫性的靠近她,然后一把捞起盛子骄。 柔软的身体被他毫不费力的抱到怀中,被子被掀到一旁。 盛子骄触不及防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惊叫,悬在空中的威胁让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最近的依靠,她的手牢牢环住了临山的脖子。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她气急败坏的挣扎着,却不敢太用力,这点力道在临山看来像是一只小猫在玩闹一般。 只是小猫咪也是有利爪的。 盛子骄见他不理会自己,攀着他脖子的手指跃跃欲试,她喜欢留好看的指甲,因此指甲还算尖利。 她一点没有克制的将指甲掐进临山的后颈,狠狠一抓,顿时,几道血痕出现。 临山的脖子间一阵吃痛,随即是火辣辣的疼痛。 临山下意识握紧了掌中软若无骨的腰肢,不过一秒又克制着松了力气,玫瑰娇嫩,太粗鲁会伤了玫瑰的。 他一只手向脖颈摸去,能感受到几道血痕,还冒出了零星的血珠。 看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临山低头,看到怀中的盛子骄嘴角含着得意的目光,挑衅的看着他。 像是亮出利爪的骄傲猫咪。 临山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感到愉悦,这样有生气的人, 很久不曾见到了。 像个傻子一样,被她伤到了还笑,盛子骄内心腹诽,因为他的纵容,手上更加放肆了。 临山能感觉到她蠢蠢欲动的动作,为了让自己的脖子少受点罪,他还是听话放下了她。 不过她没穿鞋,临山眉头一皱。 于是就形成了一副盛子骄踩在他脚上的画面。 这个姿势让盛子骄有些站不稳,她只能无奈的把临山的身体当作支撑扶住。 “我的鞋呢?”明明是她自己乱扔的,她却责怪的询问着临山。 临山不说话,即便是承受着她的重量也没露出一丝其他的表情。 盛子骄不喜欢和他挨得这么近,只是这里也不像家里铺了地毯,全是生硬沾满灰尘的水泥地。 这让她无处下脚,只能无助的依靠着身后的男人。 临山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一般,只是微扬的嘴角却显示出他的愉悦。 “你,去把我鞋子拿过来!” 盛子骄理不直气也壮的吩咐着他,只是小脸上却带了一丝忐忑。 她很敏感的发现了临山出于某些心理而对她格外放纵,或许这可以成为自己逃出去的一个助力。 她试探着使唤临山,想要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只是一切都是她的猜想,盛子骄微微蹙眉,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临山看着她,沉默了一会,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她的眉头。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他的动作放柔了不少,不会再伤到她。 “我又没说不去,别皱眉。” 他以为她是因为怕自己拒绝才面露苦色。 临山说完,一手环住她,将她放到床边坐着,然后不急不慌拿来她的鞋子,放到她脚边。 盛子骄看到事情如自己所想,心里有些开心,面上也不由得带上一丝愉悦。 临山能看到她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微扬的眼角。 盛子骄伸出自己的脚,莹白的脚晃得人眼睛疼。 她带着得逞的笑,脸颊晕出暖暖的酒窝若隐若现,得寸进尺的说,“我要你跪下给我穿上。” 第132章 大小姐被拐后5 她总是这样,别人退一步,她进十步,贪心得很。 临山觉得好笑,笑她的弱小和不自量力。 就好像小白兔被抓到狼窝里,软软的肚皮暴露在敌人眼前毫不自知,还蠢蠢的示威一般,殊不知恶狼随时可以撕裂她脆弱的脖子,挖出她的血肉。 他本不该惯着她的性子,该给她点厉害瞧瞧,临山内心想着。 只是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好像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而那双悬在空中晃悠的脚,白嫩纤细,白里透粉,带着可爱和暗藏的诱惑。 临山觉得自己的喉咙突然发痒,急需一杯清凉的井水解解渴。 他黑沉着眸子看了盛子骄许久,盛子骄毫不妥协的回视着她,那双眸子里闪烁着什么,临山暂时还看不出来。 最后,临山一点点弯下自己的膝盖。 就让小白兔多闹腾一会吧,他一边做着虔诚臣服的动作,一边内心想着。 他半跪在粗粝不平的水泥地上,膝盖泛起密密麻麻细微的疼,他却只是专注的握住那只小脚,生疏又认真的为她穿着鞋子。 他动作很慢,彷佛在做什么大事一样,盛子骄等得有些不耐烦。 终于鞋穿好了,盛子骄收回脚,徒留临山的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悬在空中。 盛子骄得了这样的伺候,面色却不是很满意。 “你是废物吗?做这点小事都要这么久,连我家仆人的一半都不及。” 盛子骄有家里的教养,不会说一些不入流的脏话,却更懂得如何羞辱一个人。 一句一句的将他贬到了地底。 盛子骄想得很简单,短时间自己是逃不走了,而临山又对她格外容忍,不趁着这个机会多骂两句都是自己亏了。 毕竟自己本该在豪宅里享受着富二代堕落的纨绔生活,而不是被困在这个贫穷的山村。 反正他也不舍得对自己动手是不是?她心里得意的想。 不仅如此,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故意羞辱的一脚踹上临山的胸口。 刚换 上的干净衣裳一下出现一个灰白的脚印,不轻的力道却没能撼动临山半分。 不过盛子骄主要意在羞辱他,也知道自己对他造不成实际伤害。 临山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不动,他眉睫轻颤,然后一把抓住那只纤细的脚踝,盛子骄本欲缩回的脚一下被他握住,动弹不得。 “你...你干嘛!” 他看到盛子骄原本嚣张恶意的表情变得一点点收敛,色厉内荏的冲自己发着脾气。 她坏的时候无法无天,乖的时候软糯无辜,而且还很聪明的在试探他容忍的底线。 临山一点点剖析着她的表情,指尖意味不明的摩挲着软糯的皮肤。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很吓人,盛子骄怂了两秒钟,却是越挫越勇,正欲开口。 临山就将她的脚放下,表情也一点点变得意味不明,“下次就要收报酬了。” 报酬? 这个突然出现的词让盛子骄楞了一下,什么报酬?他在说什么? 她的疑问临山却没有过多解释,他站起身,膝盖上嵌进了不少碎砂石粒,印出坑坑洼洼的红色印子。 甚至有一颗大的石子戳开了外表的皮肤,冒出血迹。 临山感受着膝盖传来的痛,并不严重,甚至对于整日穿梭林间,捕猎受的伤来说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只是——不过与她相处这一会,已经受伤两次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临山心里冒出种种想法,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裳。 当着盛子骄的面,临山脱下被她踩脏的上衣,精壮的身体一下暴露出来,小腹上,结实的腹肌若隐若现。 他的身材很有料,放到电视上都会被舔屏的那种,盛子骄看着光着上身在自己眼前招摇的临山,冷冷哼了一声。 临山以为她至少会害羞或者是侧过头不看,没想到她盯着自己看得认真,嘴里嘟囔着什么,还发出不屑的冷笑。 临山心里有些好奇,他静下心,认真一听,盛子骄正小声念叨 着,“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她说得铮铮有词,眼睛里也流露出鄙视,只是眼神却诚实的黏在他的腹肌上。 临山觉得那视线好像变得犹如实质,被视线扫过的地方像是皮肤下面埋了火星一般,变得干燥热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喧嚣着,想要钻出来。 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几下动作飞快地套上了干净的衣裳,仔细看去,能看到小麦下的皮肤泛着薄薄的红。 只是两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行了,出去吃晚饭吧。” 临山穿好衣服,沉着嗓音说,说完不看一眼盛子骄就率先走了出去。 盛子骄跳下床,对着前面的人影愤愤比划了两拳,才慢吞吞跟上去。 临山出了门,先是狠狠灌了一口透心凉的井水,才缓缓平复下呼吸。 盛子骄在院子里逛了一圈,看到了独自忙碌的小孩。 他把做好的饭菜一个个端到堂屋里,堂屋里,摆着一个简单的桌子和木椅。 他应该没有向临山告状吧? 盛子骄不确定的想,临山看起来好像不知道自己今天差点逃跑的事,她心里放心了些,也腾出一些心思看着小孩。 越看,越觉得临山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都使唤得这么顺溜。 晚饭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做好了还得一个人往往复复的把饭菜端到堂屋。 而且还那么瘦,肯定经常挨饿,再想到他今天说的会被打,肯定遭了不少毒手吧。 盛子骄多余的同情心泛滥了,她跟着走到厨房门口,小孩端着两碗白米饭低着头,被她拦住路也很安静。 “给我吧,我帮你。” 盛子骄伸出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友好。 小孩抬起头,那张没有被脏污遮盖的脸露了出来。 盛子骄眼中闪过惊艳,很漂亮的一张脸,脸色苍白却掩盖不住面容的精致,没有血色的唇让他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淡眉垂下的眼睑,以及阴郁的刘海,似乎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可怜。 第133章 大小姐被拐后6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惊艳,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盛子骄看得发愣了一会,临水以为她在等自己答应她,于是将手里的两碗递给她。 盛子骄看着出现在自己手中的碗,一边转身准备走向堂屋,一边想着,临山别是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孩在身边。 她想得入神,脑子里尽是对临山的鄙视,也就没注意到坑坑洼洼的地面,一个踉跄,盛子骄脚上被绊倒,身体不受控制的倾斜,手上端的两个瓷碗脱离控制,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在她就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临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这才使得她没有摔倒。 临水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影,不知不觉加快的脚步停顿下来,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待盛子骄站稳,她推开身后的临山,然后看向地面碎了一地瓷片和大米饭,这下好了,帮了个倒忙。 临山抓住她的手,一点不把她细微的挣扎放在眼里,等确保手上没有被碎瓷片刮伤后才不紧不慢的放松。 “谁让你做这些的,去坐着等吃饭吧。” 临山口中是浓浓的不赞同,等看着盛子骄乖乖进屋后,他拿起扫把残余清理干净。 盛子骄无聊的坐在屋里,撑着脑袋看着院里的两人一个忙着端菜,一个忙着打扫。 仿佛她不是被拐卖了,而是成了奴役奴隶的地主。 想到那个画面,盛子骄没忍住扑哧一笑。 临山收拾完了刚走进来,就看见她笑得开心。 正准备说什么,临水跟着走了进来。 “吃饭吧。” 三人围着小小的桌子,桌上的菜居然挺丰盛的,蛋羹,炖排骨,酱子肉,并不像盛子骄想象中的贫穷。 不过即便这样她也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塞了两口就不再动。 她闲的无聊,一双眼睛圆鼓鼓打量着两个沉默吃饭的人。 临山的饭量从他的身形就能看出来,而那个不知名的小孩捧着碗,只沉默的夹着面前的素菜。 他捧着个碗,里面盛了少少一点饭,吃东西的时候小口小口地咽着,比那些矜持的小姐门还要矜持。 怪不得长得这么瘦弱呢,正是长身材的年纪还吃这么少。 她的目光不加掩饰,实在是很显眼,即便是迟钝如临水也感受到了。 临水慢慢抬起埋起的头,嘴角还黏着一粒白米饭,那双清澈的眸子透过细碎的刘海看向坐在晕黄色灯光下的少女。 盛子骄一动不动,与他视线交织着,面上还露出了一个示好的笑意,露出甜甜的酒窝。 她心思一转,盛了一碗肉汤递给他,临水能看见她十指流玉,嫩如葱白。 见小孩漆黑的眼睛看过来,盛子骄柔声说,“你多吃点肉。” 盛子骄单纯就是无聊了,另外觉得这个小孩没有告发自己,肯定是跟自己一头的,当然得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就用得上,于是她毫不吝啬的展示着自己的善意。 临水拿着筷子的手渐渐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她。 他们两个的对视似乎没完没了了。 少年不语,倒是安静吃饭的临山反应极大,桌上传来一阵重击,临山用力拍了拍桌面,桌子无力的抖了几下。 随即是临山含着怒气的声音,“怎么,当着老子的面勾引其他男人?” 盛子骄侧头望向临山,今天被她挑衅这么多次都没有丝毫生气的男人,现在眼里冒着如火似的怒气,脸色更是暗沉得很。 盛子骄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升起满脸的红云,辩驳道:“他就是个孩子。” 孩子?都快二十了还是个孩子? 临山内心嘲讽,可到底没有继续与她争论,只是狠狠剜了一眼临水。 临水抱着碗,安静的看着他们争吵,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临山内心火大。 他忍不住冷哼,“不吃饭就滚出去。” 盛子骄不爽了,以为他说的自己呢。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待在这里呢。盛子骄冷下脸,起身拉开椅子。 椅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刺耳又难听,盛子骄干脆一个人离开了堂屋。 见她如此,临山不仅没有缓解绷 紧的情绪,反而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得劲。 望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院门他锁上了,倒是不怕她逃跑,只是这里外面没有灯光,路面又不平整,很容易摔倒。 临山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他没有多加犹豫,还是起身跟上去。 两人都相继离开,原来拥挤的小桌现在就只剩临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看着跟上去的哥哥若有所思。 很少思考的脑子用起来格外卡顿,他干脆继续细嚼慢咽吃起来。 只是眸子偶尔有几瞬失神。 若是盛子骄还在,会发现她为少年盛的那碗汤被他喝得干净。 这一顿饭吃得有惊无险。 临山跟上盛子骄后,发现她居然靠着梯子爬上了房檐。 娇小的身体深深嵌在黑色的幕布中,彷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临山打量着着这个高度,再看看她还不自觉的晃悠着小腿,内心一下被纠紧,哪里还管他们之前在争执什么,满心担忧,生怕她不注意摔下来。 “骄骄,你小心些。” 临山甚至连声音都不敢放大,就怕惊到高处的她。 盛子骄低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你这么怂啊,胆小鬼。” 她可是经常玩攀岩的人,这点高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临山这个时候哪里会计较她的不逊,他准备靠着梯子爬上去把她揪下来。 让她在上面多待一秒,他的心就被提高一寸。 盛子骄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却想着,等他爬上来后,把他推下去,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一点没有半分对于自己邪恶想法的闪躲,反而心里估算起正确实施的可能性。 这里只有一层楼的高度,就算把他推下去最多让他伤点骨头,也不能致死啊。 有点可惜,盛子骄轻叹了一口气,短暂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是不做点什么她也不乐意。 于是盛子骄打量四周,房檐上有着常年堆积的落叶和砂石,盛子骄挑挑拣拣了几颗大的石子。 像是玩小时候的弹弓游戏一般,闭上一只眼,瞄准。 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到临山的脑袋上。 临山此时已经爬到梯子的一半,被她一攻击,属于是进退两难了。 他忍着怒气,耐着性子劝她,“别闹,快下来。” 他仰着头,眼睛里是对她满满的担心。 以为这样就能骗到她吗?这也太小看她了,盛子骄冷笑一声。 手上抓了一把砂灰,直直朝着临山的头顶撒去。 临山本是仰着头,看到她的动作虽然很快低下头躲避,但还是有一些灰尘落入他的眼睛,异物的侵入很快让他的眼睛变得湿润异痛。 临山想要使劲眨眼睛把异物清出来,可却不尽如人意,眼睛被沙子卡得无法视物,他又是踩在半空中。 本来牢靠的梯子在他失去方向的操控下,开始变得歪歪扭扭。 临山慌张的想要抓紧梯子,却也是无用功。 盛子骄居高临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一直徘徊在胸口的那股郁气终于消散一些,心里畅快许多。 梯子上面一头正搭在她脚边,触手可及的距离。 盛子骄扬起一抹无害的笑,就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她伸出脚,轻轻踢了一下那本就不稳当的梯子。 于是梯子不负她望的倒下了。 而依靠着梯子的临山显然结果也很令人满意。 他被重重摔到了地上,虽然高度没有很高,但是失重摔下来,腿骨咔嚓一声歪了,尖石刺开了他的皮肤,冒出血迹。 盛子骄良好的视力让她把临山的惨样尽收眼中,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临山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腿,不只是腿,后背被破开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他还从未如此狼狈过,临山挣扎着坐起来,内心的火气一拥而上。 他看向上方的盛子骄,她手挡着脸,看不到表情,身体一抽一抽的。 临山沉默的看了她许久,盛子骄终于放下手,露出自己的脸。 她眼里是满满的水润,如早晨沾满露珠的花蕊,清亮饱满的泪珠满脸都是,因为哭泣鼻头泛起可爱的粉色,那双 唇颤颤巍巍着,她抽泣得全身抽搐。 “临山,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她一边呜咽着,一边吞吞吐吐的说着抱歉的话。 她的泪珠似乎淋到了临山的心里,他本来是很生气的,身上的骨头还泛着不容忽视的疼,可是比起她的流泪,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她哭得很认真,但是道歉却不是很走心,来来回回就是那两句话,不是故意的,这么强调干什么? 临山想笑,身上的疼却让他笑不出来。 她似乎表演累了,渐渐的声音小了,开始那丰富的表情也不见了,只剩几株泪滴还坚强的挂在脸上。 盛子骄软这嗓子说,“临山,我怎么下去啊。” 这下倒是很乖巧了。 临山闭上眼,很想不受她的诱惑,两分钟后,他还是支着受伤的腿劳心劳力的扶起梯子,让她好下来。 只是盛子骄望了两眼梯子却没有动。 “又要干什么?”临山又疲倦又无奈的问。 “我——”盛子骄打量着他的神色,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临山都快被她折磨死了。 既然入此,盛子骄就直说了。 “那你不会趁我下去的时候报复我吧。” 她说得很认真,临山却死死皱起了眉,“你不是说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还怕他报复。 盛子骄很认真,“说不定你是个小心眼呢。” 好话坏话都被她说完了,临山被她怼得一时无言。 “你!快下来,不然我就把梯子拿走了。” 好吧好吧,盛子骄撇撇嘴,终于肯安分的顺着梯子爬下来了。 临水吃完饭后就去收拾厨房,临山让盛子骄乖乖待在院里,他歪着腿去烧水来洗漱。 等热水烧好后,盛子骄却不愿意了。 “连浴室都没有,我怎么洗澡嘛。”她小声的抱怨着,饱满的唇微微翘起。 因为之前家里只有男人,随便在院子里冲一冲就完了,临山倒真没有想过这个情况。 他想了想,拿出布围了一个范围,“你在里面洗。” 这样简陋粗糙的条件,盛子骄不愿意,可身上黏腻,只得咬咬牙进去。 一边还嫌弃的碎碎念,“怎么会有人家里连浴室都没有啊。” 这话准确的进了临山的耳中,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心被打击到,他脸色在夜晚间显得更黑了。 盛子骄洗完后,才发现根本没有换洗的衣服,她强忍着穿上原来的衣服。 出来后她的碎碎念简直没完,“都没有沐浴露,洗发水,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呜呜。” 她说着甚至要哭出来,临山脑袋又要大起来,女人也太难养了,连忙安抚她,“过两天我就去镇上买回来。” 他又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让她换上。 盛子骄这才消停了。 这阵消停在发现两人要睡一张床后就没了。 临山猝不及防被盛子骄一脚踹下床去,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床上泫然欲泣的女人,宽大的衣服露出她精致白皙的锁骨,在昏暗的房间里她白得像一颗宝石。 他忍了忍,再次准备爬上床。 盛子骄故伎重施,还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临山早有防备,伸过来的脚被他一把抓住脚踝,“你再动。” 他语气带着挑衅和张扬。 盛子骄被他钳制,只能无助的挣扎,“你放开我。” 放开? 临山的手指流连地摩挲着手下嫩滑的皮肤,粗糙带着茧子的手掌带来一阵痒痒,盛子骄忍住笑意,意图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娇眉冷对着他。 临山靠近她,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脸颊两侧,最后停留在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饱满红润,像是一颗玉坠,又像是嫩笋,盛子骄感受到耳垂传来一阵湿濡,他的呼气一阵阵扑到她耳尖! “你…变态!” 临山对她评价甚至感到满意,“对,我就是个变态,只对你变态。” 这般无赖。 盛子骄咬得牙痒痒,面上的无害差点端不住。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个臭男人等着,等她逃出生天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好在这个臭男人并没有什么其他实质性的动作。 盛子骄这才放任自己睡去。 第134章 大小姐被拐后7 盛子骄在这里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每天白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醒,这个时候临山已经穿梭在山林里狩猎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盛子骄大概知道,临山靠进山狩猎为生,家里似乎也因此比其他人富裕一些,当然,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都不够盛子骄看的。 她没有被允许出门,但是从偶尔院外经过的人里边三两句的谈话,大概知道这是个位置偏僻,资源匮乏的偏远山区,这里的人都是一样愚昧又无知。 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而那个小孩则是哼哧哼哧的一大早开始忙碌,先是出门捡拾柴火,盛子骄看到过一次,粗壮的干柴颤巍巍的压在小孩瘦弱的肩背上,连身形快都站不稳了,看得人也跟着担心。 等捡完今日份的柴火,小孩还得去井边打水回家,不过估摸着路程应该不是很远,盛子骄估算过他出门打水一趟的时间,约莫十分钟。 然后他就开始烧煮三人的口粮,尽管人小,但是厨艺却不错,因此盛子骄这些日子都没有跟预想中一样瘦下去。 初秋的太阳还很炽烈 ,风也燥热,早上十点多的日头正是暖的时候。 盛子骄窝在一脚小板凳上,坐在院中,懒懒晒着太阳,手里捧着小孩煮好的白粥,因她噬甜,里头还浅浅加了一小勺蜂蜜,分量刚刚好,淡淡的甜又不过腻。 这日子,倒像是来农家乐的一般。 盛子骄沉醉在这样懒散的生活中,等她无意识的被太阳刺到眼睛,脑子才变得理智一点。 这点子糖衣炮弹是没用的,她一定会找到办法逃出去的。 这般想着,盛子骄将视线转向忙碌的小孩,他白得过分的脸蛋在太阳底下发着光,汗珠从额间滑到眼角,两颊带着劳动过后的一点血气。 他正忙着把临山打回来的猎物的肉挂起来风干,风一吹,满院子都是淡淡的肉腥味。 不得不说,临山把这个小孩调教得很好,沉默又乖顺,还有一手好厨艺,而且那张脸蛋也让盛子骄有点目不转睛。 她是见惯了那些长相优越的人的,只是这小孩比那些人,多了一分淳朴和清澈,气质这种东西,最吸引人。 盛子骄盯着小孩打量了很久,只是这次却不是单纯的欣 赏那副脸蛋。 她有些疑惑,明明他们两个都被大魔王压迫在爪子里的小可怜,为什么小孩就能获得随意出入的权利? 这几日,只要是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所有的院门都会被锁得死死的,围墙也是颇高,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盛子骄甚至赌气地找起狗洞,但是显然临山并不是一个有耐心养狗的人。 她看似生活得散漫,实际上被困在了这个院子里。 层层的锁和守护的恶兽让她无处可逃。 那为什么那小孩就能随意出入呢? 盛子骄颇为认真的思考着,难道是觉得小孩没有攻击性,跑了也跑不远? 这倒勉强也说得过去。 盛子骄忽略掉心底的那丝疑虑,动用起她许久不曾算计过人的小脑瓜,或许,可以利用临山对小孩的轻视。 临山这种自身强大且自信的人当然觉得小孩翻不起波浪,但是盛子骄知道,再细小的力量都有可能成为压倒大厦的最后一把推力。 既然如此,她得先和小孩达成共识。 两人合力,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盛子骄看着院子里安静动作的小孩,缓缓勾起一抹笑。 第135章 大小姐被拐后8 打定这个主意,盛子骄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小孩身上。 于是临水干什么都能回头一眼看见她。 盛子骄扬起笑脸,趁着他终于歇下来,凑上前去。 “累坏了吧,我给你扇扇风。” 她手里拿了一把朴素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扇起来,一边别有用心的搭话,“你每天都要做这么多事,好辛苦啊。” 她一边说一边露出心疼的表情,眉毛微微皱起。 临水微微仰头看她,没有说话,阳光打在她蓬松的发间微微有些刺眼。 盛子骄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知道他不爱说话,因此她也不放弃。 “临山把你买来就这样虐待你,也太不是人了。”盛子骄愤愤骂着,眼睛转得圆咕噜的,一边打量小孩的神色。 那张过分苍白的脸在太阳底下变得有些红润,额角的发丝被汗水凝在了一起,显得颚角分明。 临水听完她的话眼睛里泛着一种奇异的情绪。 透过他额头碎发的缝隙,盛子骄看到他藏在里面的眸子,清澈透 亮,直直照进人心底。 盛子骄卡壳了一下,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 两个视线交汇着,半晌,临水垂下眸子。 盛子骄眨巴眨巴眼,没想到居然看他看呆了,心里有些微微不平,“你怎么不说话?” 她的语气微微上扬,还带着地方特有的软糯语调,像是在心头拨弄琴弦一般。 面对她的质问,临水不知道说什么,可是被她这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最后点点头,小声说,“你说的对。” 这么明显的敷衍显然不能令盛子骄满意,她目光不善,继续盯着他。 临水在她的注视下,睫毛微颤,犹豫了一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他很小气。” 他说完,还自顾自点了点头,显然是很认真这么觉得的。 每次自己多看两眼盛子骄,都会迎来临山警告的眼光,临水委屈的想,这不是小气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但是盛子骄也跟着点点头,反正在她看来 ,临山哪哪都不好。 “对嘛。”盛子骄虚虚摸摸下他的头顶的软发,然后就收回了手。 看见小孩真心实意的讨厌临山,盛子骄这下才满意了,这小孩好像不适合来软的,更适合来硬的。 等她和小孩再熟悉一些,两个人就可以商量逃跑计划了,她默默给自己加油。 临水感受到头上一触即离的触摸,眼中带着一点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有些快。 临山每天都是进山里,检查一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他还识得一些山货,都是滋补人的东西,往常采了山货到镇上卖出去还能换一笔钱,只是现下采来的山货都进了盛子骄的肚子。 她在这里胃口不好,知道她喜欢这里的山货,临山更是尽心尽力的找山货,这也就导致他这段时间都是早出晚归。 在他没在的这段时间,通过盛子骄的不断努力(威胁),盛子骄觉得自己和小孩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 虽然小孩话少了点,但是特别听话,指东就不会往西。 第136章 大小姐被拐后9 这日,盛子骄又缠着临水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呀?真的不说吗?” 盛子骄眉眼倦怠的眯着眼晒着太阳,一边问临水。 今天他穿了件灰白麻布的素净上衣,头发也在盛子骄的强烈要求下洗得干干净净。 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年幼的男主角一样,安静沉敛,似乎是个心有成算的人。 不过盛子骄知道,小孩就是单纯的脑子钝化,精神迟钝。 想到这里,盛子骄心里还有些遗憾,本来对小孩的怜爱更胜,等逃出去了,她一定不会亏待小孩的。 跟着她总比跟着临山好,临山只会奴役他。 盛子骄自信的想着。 她的问题临水听在耳中,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临水睫毛颤颤,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她。 盛子骄好似也不在意,阳光弱了些,她的心里却亮堂堂的。 心里打的小算盘更是噼里啪啦的。 她没有继续问他的名字,而是说起另外的事情。 “你想不想去我家,我家超大的,有花园,喷池,还有马场,我养了一只良种马,你肯定没见过吧?” 她慢悠悠 说着,也不在意小孩的反应,想念着原来的生活。 临水看向她,她却没有看他,只是咬了一根甜草吸吮着。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盛子骄说着,这个小孩听话又漂亮,引起了她的一点兴趣,所以有了些想法,弄回家陪自己玩也不错。 虽然她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也不知道小孩能吸引她多久,不过她向来只考虑自己高兴,哪管小孩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临水的目光更加专注了,跟她回家吗? 他脑子机械迟钝的运转着,心脏发出异于平常的跳动。 是不是以后他们两个就会一直待在一起,没有其他人了。 这个想法让临水的手指控制不住的蜷缩了一下。 真的很让人期待啊。 静谧悠闲的空气里,临水那句轻轻的“好”被盛子骄听到。 她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面上没有一丝惊讶,仿佛知道他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似有月牙星光,临水感觉到心脏似乎跳得更快了。 嘭—— 嘭。 他神色迷茫的捂上自己的胸口,手掌心感受着心脏巨 大的震动,自己这是怎么了? 盛子骄起身来到他身边,“怎么了?” 语气里含着关心。 临水看向她,眸子里含着依赖,似乎盛子骄就是他的依靠一般,盛子骄被他的眼神看得微微膨胀。 没等来他的回复,盛子骄也不在意,反而更加软下声音,带着低哄,“告诉姐姐,嗯?” 她刻意软化亲近的声线令临水身体发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身体的异样。 于是他一点点靠近盛子骄,冰凉的手慢慢抚上盛子骄的手。 盛子骄纵容着他的动作,面色宠溺,像是看着宠物跟自己玩耍一般。 她的手,软而暖,轻柔而细腻,这是临水第二次感受到了。 临水轻轻抬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覆到自己的胸口上,让她通过手心感受自己心跳的剧烈。 “我这里好奇怪。”他微微的睁大了眼睛,里面弥漫着雾水一样的迷茫,像是被掐一把就会冒出水意。 他这种任人宰割,让人为所欲为的姿态让盛子骄喉咙一紧,真是的,好想看他呜咽着流出泪水,让水珠浸湿那抹深色又俏丽的眼尾。 第137章 大小姐被拐后10 扑通扑通,心脏的震动隔着胸腔传到盛子骄的掌心。 是迫不及待的热烈。 盛子骄垂眸,眼角微翘,神情愉悦。 “没关系的,这是正常的。”她轻轻说,手指一点点滑过他的衣服。 临水似是而非的点点头,乖巧的任由她动作,毫不抵抗。 盛子骄又说,“那你要听我安排,我会让我们两个都逃出去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临水垂着头,没有应答,盛子骄不满的抬起他的下巴,眉眼微皱盯着他。 他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里的情绪,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临水安静了几秒,最后点点头,反正他在哪里都一样。 要是能和她在一起就算离开这里也无所谓。 他这样想着。 盛子骄拨弄了下他的头发,语气带着夸奖,“真乖。” 晚上临山回来的时候,惊喜的发现盛子骄正乖乖坐在庭院里吹着晚风。 夜晚的凉风带着令人舒爽的微凉,还带着清新味道。 可是盛子骄因为厌恶临山一直喜欢避着他,每次 临山回来盛子骄都自己蜷到屋子里,对他态度冷漠。 她娇小的身体躺在一张藤编摇椅上,白莹如珍珠的皮肤露出来,在傍晚初升的月亮下盈盈发光。 那双小腿更是欢快的晃动着。 临山视线紧紧锁住她,她没有给临山一个眼色,不过临山却已经心里高兴很多。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抵触自己了,是不是代表她开始慢慢妥协了? 临山压住内心微微的期待,没有立刻靠近她,而是洗了个澡,将自己刷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才敢走到她身边。 他没有说话,一双大手搭在了盛子骄的肩上,控制着力道为她揉捏。 他的力道适中,盛子骄享受着他的按摩,微微眯了眼。 临山看到她神情,大受鼓舞,更加卖力了。 “骄骄,舒服吗?” 他在她耳边问着,不出意外并没有得到盛子骄的回复。 她懒懒的斜躺着,对临山爱答不理,临山没有生气,甚至脸上有一抹笑意。 比起之前她冷漠又带着恶意的抗拒,现下的这点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他 愉悦的想,她果然是对自己放松了吧。 “以后每天我都这样帮你按摩好不好?” 他不带期望的问,只是想和她多说两句话。 盛子骄轻哼一声,临山心脏随着一颤,也提起来。 不过却没有等来她带刺的攻击,而是带着软绵的语调,“不要。” 临山提起的心落回去,却又被她软绵的语调勾起来,不上不下的。 临山又问,“那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问的认真,还特地补充,“除了放你走之外的都可以。” 他是真的希望能让盛子骄高兴,让她对自己的态度亲近一些。 盛子骄手指里抓了一个被风送过来的绿叶,指甲在绿叶脉上划出浅浅一道水绿色划痕,绿叶变得奄奄一息,在她手上被摧残。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她语气微扬,带着不怀好意的反问。 临山没有立刻回答,他顿了顿,看着眼前她乌黑的发,手指挑起一缕,那黑发柔顺却顺滑的一下子脱离他的手指。 “对,都可以。”他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答她。 第138章 大小姐被拐后11 盛子骄终于笑了,笑得身体轻颤,眉眼都是跳动的愉悦。 她终于肯回过头看她,手肘支撑着,她转过头,乌发顺着她的侧颈,滑落在她的胸前,院子里野蛮生长的粉色喇叭花在她身后簇拥着。 “那我要好好想想要什么。” 她眸子里明晃晃的算计都没有遮掩,临山没有继续看她的眼睛,而是抓起她的乌发,这次他抓得微微用力的,乌发没能划出他的手掌,只能乖顺的呆在他的手掌。 “好,你慢慢想。” 盛子骄斜着眼,难得认真的打量他。 他曲下高大的身体,微微伏在自己身侧,桀骜凶狠的眉眼添了一份忠诚,身上的肌肉全然放松,倒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狼狗,沉默又顺从,趴在主人脚边。 盛子骄被自己脑中的想法逗笑,她觉得临山可不是听话的狗狗,他是会咬人的狼。 笑意浅浅荡在她的眉眼,盛子骄没有收敛,反而撒娇着说,“你去给我买件新裙子吧,要素色的,你们这里 的花色都好丑。” “唔……再买一些香膏,就你之前拿给我的那种。”她歪着头思考,“就这样吧。” 说完她眨眨眼,看着临山。 临山缓慢的摩挲着手中的秀发,指腹不知不觉间已经覆到了她耳背下的小片皮肤。 指下的皮肤带着暖意,临山神色依旧温柔耐心,“让……”让临水去。 他没有说完,就被盛子骄笑嘻嘻打断,“不行哦,我就要你买的。” 她笑着,眉头突然一皱,抬手打开临山搭在自己耳边的手指。 那片被他摸过的皮肤隐隐泛着热,这让盛子骄有点不开心。 临山遗憾的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沉默一会。 这里去最近的镇上来回也要一日,她要的香膏在隔壁镇才有卖的,一来一回得整整花两日的时间。 临山抬眸看她,她眉头微皱,随着他的沉默更是出现不耐的神色。 还是笑着好看。 临山心里悄悄说。 然后他点点头,在盛子骄慢慢亮起来的眼神中轻轻抚上她 的头。 两天的时间,她要干什么呢? 临山眼神闪烁几下,最终扯开了嘴角,只要不离开,他都会原谅她的。 虽然知道他会答应,但盛子骄还是很开心,难得的给了临山一天的好脸色。 不等临山多高兴一会,她就催促着他快离开。 临山的笑差点挂不住,他听话的点点头,背过身后,脸色沉得如黑沉的夜幕。 一片漆黑中,临山找到准备入睡的小孩。 他变化实在大,一贯脏污的脸被清洗干净,变得白净又脆弱,那双遗传自他母亲的眸子又浅又淡,看上去清透又可怜。 临水看到他,拉被子的动作不停,自顾自的要入睡。 倒还是以前的傻样,没变。 昏暗的光线中,临山的视线一点点扫过他漂亮的脸蛋,瘦削的身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临水想睡觉,闭上眼却并不能安稳入睡,他知道,临山一定是有话要说。 只是临山沉默半天,只奇怪的打量他,临水有点疑惑,却并不开口询问。 第139章 大小姐被拐后12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又仿佛只是弹指间。 临山声线压得极低,沉沉的像是一把随时要落下来的大铡刀。 “你好像和她关系不错。” 临水睁开眸子看他。 “说话。”临山死死盯着他,胸腔的怒火起伏不定。 临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他身上传出来的威胁一样,他点点头。 “对。” 听到他无畏的回答,临山简直要气笑。 临水的表情还是往常一般,淡然又无知的样子,临山此刻却恨起他这幅模样。 你就是用这副模样得了她的欢心?他心里嘲讽。 面上却还是一片沉静。 “她跟你说了什么?” 面对临山的逼问,临水保持沉默。 他虽然感情迟钝,但此刻有点理解临山,大概就是那种被称为吃醋的情绪吧,他心里认真想着。 甚至做好了被临山收拾一顿的准备。 临山实在不是好脾气的人,自己惹到他了,被打一顿也没关系。 临水一边沉默一边思绪漫游。 临山突然放缓了表情,声线也带 上一丝莫名的笑意,“你喜欢她?所以你准备帮她?” 他没有摊开来说,临水也不需要。 临水睫毛颤了一下,微微垂下脸。 临山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声线依旧柔和,还是个不会隐藏的傻孩子。 “你以为她离开了,还会要你吗?” “一个酒鬼的孩子,我的弟弟,嗯?” 据他所知,盛子骄并不知道临水就是自己的弟弟,傻傻的连这个都没有搞清楚,又怎么能真的逃出他的手掌呢。 她厌恶临山,如果知道他是临山的弟弟,肯定也会很生气。 临水的头埋得更低了。 “你知道你在她眼里是什么样子吗?” “一个骗子,脑子不好使的傻子,带还有你本身就肮脏的血液,她要是知道了……” “啧,会让她感到很恶心吧。” 临山说着最能引动他情绪的话,眼里是森森的冷意。 临水身体抖了一下,习惯放空的脑子想起逝去的身影。 那个永远凶恶弥漫酒臭的父亲形象,沉默又疯狂的母亲。 他 的母亲,据说也是大城市开心长大的少女,被拐卖到这里,成了酒鬼的妻子,被殴打,被虐待,绝望自杀之际发现怀了孕。 她诞下了临水,却更加嫉恨临水,因为这个孩子,她被永远绑在这个罪恶的地方。 临水身上消不去的疤,一半来自他的酒鬼父亲,一半来自他半疯半傻的母亲。 身体的疼痛到极致后,仿佛就感受不到疼痛了,小小的临水仿佛一个飘荡的幽魂,看着那具可怜的躯壳遭受着非人的待遇,情绪淡淡。 可是女人那憎恶的眼神却像是刻进了他的灵魂。 临水已经忘了这些事情很久了,被临山这么一提,他心里慢慢涌上很久不曾有过的害怕。 盛子骄要是知道了,也会和母亲一样的憎恶他吗? 她是不是也会不想要他。 他是不是又会被抛下。 临水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只有把她永远困在这里才行啊。”临山悠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只有这样才不会分开不是吗?” 第140章 大小姐被拐后13 他只知道,离开了这里,盛子骄就不会属于他。 而这是他不允许的。 “该怎么做,你知道的。”临山终于说完,离开了小小的房间。 剩下床上小小的身影,他的身体有些发抖,每一缕空气似乎都在压迫他。 第二天,临山离开的时候盛子骄觉得呼吸都畅快不少。 临山临走前告诉她,“你要乖乖的哦。” 盛子骄乖巧点点头,催促着他的离开。 临山转过身,视线淡淡扫过安静的小孩。 “记得照顾好她。”临山看着小孩,注意到他手指不自觉打着衣角的结。 然后他很干脆的离开了,顺利得让盛子骄觉得不可思议。 临山渐渐走远,盛子骄兴奋的眼神转向临水。 “我们……”她语气微微上扬,是压制不住的开心。 临水没有看她,而是突然说,“先吃早饭吧。” 盛子骄咽回口中的话,想到刚走远的临山,觉得也行,免得临山杀个回马枪。 而且他这次离开两天,还不够她跑的吗 ? 盛子骄接受了临水的提议。 白粥飘逸着清香,盛子骄喝了满满一碗,肚子微胀。 临水没动几下,视线一直锁在她身上。 盛子骄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主要是这小孩不对劲才是正常的。 喝完了,盛子骄擦擦嘴,再次迫不及待,“我们走吧。” “去哪里呢?”临水问。 盛子骄疑惑的看他一眼,“离开这里,回我们原来的地方呀。” 有的小孩被拐卖后可能都忘自己的来历,盛子骄又说,“我说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我会让人照顾你的。” 怎么说也算是一起过过命的战友了。 原来的地方,可他本就是这片土地的人。 临水想着,心里却还是对她说的话泛起期待。 内心的挣扎暂且被她的笑颜压下,临水点点头。 “好。” 盛子骄跟着临水走上了坑坑洼洼的小路,为了避开这里其他的村民,这条小路长了斑驳又嘈杂的野草,又硬又长。 盛子骄却忍受住了所有不适,马 上就要逃出去了,她心里只有压制不住的激动。 这条路隐蔽,透出去的视野却很好。 能看到有一条汩汩的溪流绕着村民的村落。 临山因为时常打猎,所以住在山脚,那里人烟稀少,所以平时盛子骄才没有见到过村里的人。 这下远远倒是瞧见了,只是那场景却很奇怪。 溪流边五六个妇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坐在溪边,三三两两的洗着衣服。 另一边田地里,四五个汉子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抽空盯着溪边的几个妇人。 他们离盛子骄走的小道距离挺远,不会发现盛子骄。 盛子骄脚步顿了一下,神色变得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她视力不错,可以看见那些妇人年龄都不大,脸上的皮肤能看出原来的状态不错,现在却浮上了劳作的痕迹,眉眼里都是绝望和悲哀。 盛子骄收回视线,静静跟上小孩的步伐。 等看不见人了,她终于忍不住问临水,“村子里那些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141章 大小姐被拐后14 临水的背影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神情无辜, “我不知道。” 他整天就在临山的院子里忙活,不知道也正常。 盛子骄叹了一口气。 临水听到她沉沉的叹息,忍不住安慰,“别伤心。” 盛子骄的声音失去了她原本的活力,“都要离开了,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我们继续走吧。” 要离开这里,只有镇上有往外面的火车票,可是这里去最近的镇上也要不少路程。 这时候就显出盛子骄的先见之明了。 小孩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小三轮,使盛子骄免去了奔波的痛苦。 要是她一个人离开的话,先不说不熟悉路容易被村民发现,就算碰巧躲开了村民,仅靠自己也走不到镇上。 临山因为盛子骄要的香膏,去的是另一个更远的镇上,和他们的方向相反。 除非临山插上翅膀,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发现他们离开后追上他们。 小三轮颤颤悠悠的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前进着。 盛子 骄身体随着车身的颤动而颤动着。 偏远的村落慢慢被落到身后,直至看不见。 这一路似乎格外顺利了。 盛子骄心里飘过这个想法。 而此刻临水的心里正经历着十分的挣扎。 等到了镇上买了票,两个人就可以一起离开了,她说会带自己回家的。 她一次又一次的承诺被临水记到心里,每一次都克制不住的心动。 可是,昨晚临山的话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他脑海。 临水不禁想,要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可怜兮兮被临山压榨的可怜虫,而是助纣为虐,帮助临山困住她的帮凶,而且身体里还留着同样是拐卖贩的肮脏血液。 似乎自己真的很让人恶心呢。 临水难受的想着,呼吸似乎被无形的手桎梏住。 她知道了会很生气吧,自己又加上一个骗子的罪名了。 她会像母亲一样,厌恶自己,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恨和唾弃。 他的手紧紧握着,指节微微泛白, 陷入了内心的暗涌。 不,他不想那样。 耳边轻轻响起一阵哼唱声。 是盛子骄闲路程无聊,嘴里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没有什么技巧,全靠她清甜的嗓音撑起来的。 临水内心的挣扎慢慢消散,他在担心什么呢,她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他们会一起离开这里,过上幸福的生活。 临水缓缓松开攥紧的手,眸子泛出难得的期待。 在他贫瘠的想象中,最美好的画面就是破旧童话书里,最后那一句,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不是王子,可是她承诺,会和他一起。 他和王子一样快乐的。 小三轮悠悠走了有小半日,渐渐能看到人群了。 这个小镇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青山镇。实际上是因为周围山峰连绵不断。 镇上人很多,恰巧碰到了赶集的日子。 二人把小三轮停在了一处街角。 为了防止被人群冲散,盛子骄紧紧的握住了小孩的手。 两个人逆着人流走向火车站。 第142章 大小姐被拐后15 到火车站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街,街上人来来往往,两边是早早就摆上的小铺,大多是自家种的青菜蔬果,简单的摊在地上,供人挑选。 临水回握紧手心,小心的带着盛子骄避开人群的碰撞。 有的人甚至手上提了鸡鸭,叽叽喳喳叫着,临水聚精会神将盛子骄护在身后。 路边摆着摊的一个男人吆喝着客人,他摊上只剩几把简单的时令青菜,看来今天生意还不错。 他正努力着,想早些把剩下一点卖完,然后赶紧回家,因此不放过任何一个从他摊贩前经过的客人。 突然他眼睛一亮,脸上有些惊讶。 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临家二小子吗? 男人扬起声音高声招呼道,“嘿!临水,你也来逛集市啊。” 真是稀奇了,这临水每天待在自己屋里,鲜少出门,村里都说他被临山养得跟个小姑娘一样。 临水猝不及防听到这声招呼声,身体一僵,牵着盛子骄的手微微用力。 停顿两秒 ,他侧过头看身后的盛子骄。 她视线锁定在另一边,那是家古法糖铺,糖色诱人,她正好奇的打量,似乎并没有听见刚刚那声招呼。 临水垂下眉,心里不知有怎样的起伏,没有理等着回应的男人,只是安静的加快了步伐。 剩下那个男人摸摸脑袋,怎么,是自己眼神不好认错人了? 盛子骄跟着他慢慢离开了最热闹的街段。 人变得稀疏了些。 盛子骄不知何时落后了小孩半步。 临水发现了,他停下脚步,固执的等着她和自己并肩。 两人并肩走着,很安静。 “刚刚……”临水开口,声音不知道怎么变得有些沙哑。 “怎么了?”盛子骄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向他。 清澈的眼睛映出他的模样。 临水指尖微动,没有说话,而是想要牵上不知何时松开的手。 盛子骄很自然的避开了,还调笑他,“这里没那么多人了,别怕,我不会走丢的。” 她笑着,脸颊泛起小窝,似乎 真的是这么想的。 临水收回自己的手,眸子慢慢变暗。 盛子骄收回在他身上的眼光,四处打量,看到了带着斑驳痕迹的火车站。 “在那里!我们过去吧。” 她边说着边往前走两步,然后才发现站在原地没动的小孩。 “走呀!”盛子骄伸手拽他的衣摆。 临水这才跟上她的步伐。 盛子骄收回在他身上的眼光,四处打量,看到了带着斑驳痕迹的火车站。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车站,盛子骄突然问小孩,“我证件不是放你身上了吗?给我吧,马上就进去了。” 临水听了她的话,停下了脚步 盛子骄的心咯噔一下,面上丝毫不显,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临水没说话,手指隔着衣服布料摩挲着里面两人的证件。 盛子骄顺着他的动作,眼睛直直盯着他的衣服口袋。 见他没有取出来的意思,盛子骄干脆伸出手欲自己拿。 没想到小孩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动作。 第143章 大小姐被拐后16 看见他的动作,盛子骄眉头跳得越来越快。 临水没有看她,垂着头让人看不到脸色,只是说,“都下午了,我们还没有吃饭呢,吃完再走吧。” 他似乎只是提议,声音淡淡的,很容易就被风吹散。 可是盛子骄却很怀疑如果自己不听从他就不把证件给自己。 “好。” 她听见自己轻声答应了,实际上却是咬牙切齿。 刚刚那句飘过耳边“临水”再结合小孩此刻的表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临山,临水,这么明显的一家人的名字。 虽然刚刚声临水声音不大,可盛子骄对临山厌恶至极,听到相关的字眼都十分警惕。 知道真相后,盛子骄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虽然她接近小孩也不是抱着什么真心实意,只是为了能更好的逃出去。可还是心软的对他产生了怜惜。 就好像是自己救了一条流浪小猫,结果那只猫是有主人的,只是为了来她这里蹭吃蹭喝,耀武扬威。 这让她如 何不怒呢? 而且临水还一直隐瞒着她,看到她傻傻的把他当做自己的伙伴,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盛子骄越想越气,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脸色,一边觉得恶心,一边还得勉强自己朝他虚情假意。 没有办法,眼看都到了这里了,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她得忍住。 自己的证件,还有买车票的都在临水身上,得骗过来才行。 虽然这样想着,可在临水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时候,盛子骄还是没忍住不适避开了,那一刻,她看见了临水眼中的难受,那种好像站在悬崖边上的害怕。 那双漂亮的浅眸伤感又无助,盛子骄却不会再因此心软。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让他更难受,以报复他对自己的欺骗。 她一边脑中闪过很多想法,一边沉默的走着。 临水也很安静,不知什么时候手抓上了盛子骄的衣角。 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 盛子骄心中冷笑一声。 临水感受 着她的存在,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心里却安心了许多。 刚刚,她那表面亲近实际疏离的样子,让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慌洞。 果然,她知道了是吗?她刚刚听到了他的名字。 她是不是后悔带上自己了?之前的承诺还作数吗? 临水精神恍惚,内心知道,如果真的让她离开了,他们……不会再有他们了。 越这样想,临水又回忆起那夜临山如恶魔般的话。 “只有把她困在这里才不会分开啊。” 临水不想困住她,可是更不想和她分开。 那就……困住她吧。 思绪一点点变得清晰,临水沉重的在心里做下决定。 两个人走在一起,却心思各异,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暗涌。 临水边走边悄悄看她。 她的眉头微皱,脸色带着隐约的烦躁。 临水另一只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一种钝痛。 像是被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一下下划伤,剧烈又沉闷。 盛子骄走着走着突然停下。 第144章 大小姐被拐后17 她看向正盯着自己的临水,他表情木木的。 “我想吃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家糖,你去给我买吧。” 她维持着往常的语气对临水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只是明显的,眼中少了以往的耐性。 临水当然不会拒绝她这点要求。 他点点头,声音微弱,有气无力的好像格外沉重,“我们一起去。” 盛子骄却一把打掉他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语气嗔怒,“我不去,走了这么久,累死了,你去给我买。” 她说话尾音带着软软的钩子,临水没能坚持自己的立场,还是答应了。 白皙的手背泛起一片红,临水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心里静静想着,就一小会,他跑快点就是,不会让她有时间离开的。 如果可以,他不想她不开心,临水想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又觉得自己不配说这些话。 临水环顾四周,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 他说完准备离开,不料被盛子骄抓住了衣角。 面对他疑惑的眼神,盛子骄摸了摸鼻梁,“拿点钱给我吧,我去买点吃的在这等你。” 她说得认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临水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盛子骄心里本来就有些忐忑,被他这样沉默以对,心里有些恼羞成怒。 “你听到了没有啊?”她不耐烦的嘟囔着,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不善。 临水撇开头,闷闷的说,“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这是不准备把钱给她了。 临走前让小孩从临山家里带了些钱,只是都放在小孩身上。 这个时代,身上没有点钱,根本就寸步难行。 盛子骄立刻翻脸,收回还拉着他衣角的手,眉间浮起薄怒。 “你是不是不信我?你不是说了要帮我和我一起逃出去吗?” “难道说你后悔了?” 面对她的一句句质问以及冷漠的脸色,临水身体受伤的颤了颤,但还是固执的不肯松口。 只是那双眼睛却慢慢弥上水雾。 盛子骄没有错过他眼角的水光。像是一颗石子堵住了她的心,她心一 梗。 他居然还好意思哭? 她恶狠狠的想,小骗子,这个时候还不忘演戏,可惜自己已经不会轻易被他蒙在鼓里了。 她冷着嗓音说,“你不会之前的都是在骗我吧?” 临水身体一僵,带着雾气的眸子可怜巴巴的抬起来看向她,十分惹人怜惜。 可惜盛子骄此刻心里只有漠然。 她继续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临水感觉自己被她看透了,手脚僵硬,逼着自己看她冷漠又决然的神色。 心里头好像破了个洞,呼啦啦的吹着冷风。 他差一点就要妥协了,想要把一切都告诉她。 临水伸手想要去拉盛子骄的手,盛子骄却对他避如蛇蝎,一个闪身就躲过。 她完全懒得掩饰她的不耐了,“既然这样,你还不快去给我买糖?” 讨厌他,但是又习惯的使唤他。 临水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他失落的收回手。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他再一次叮嘱,然后才一步三回首的离开了,脚下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他要快一点回来。 盛子骄环抱着双臂,看着他走远了。 人影消失在转角,她嘴角彻底耷拉下来。 环顾一周,都是些街边小贩。 盛子骄一边打量着,一边沿着人多的方向走。 走了好一会,慢慢有了商铺的影子。 “老板,你这里有电话吗?” 盛子骄站在一个小卖部边上,问着里面的老板。 “外面写着捏,打电话一分钟两块。” 那老板头也不抬,仔细盯着小小的电视。 盛子骄哪里有钱。 “我先打行不?” “不行不行。” 老板一点也不留情,直接拒绝了她。 接下来好几家店,盛子骄都尝试失败了。 终于,最后在一家布店里,守店的是个年龄不大的女人,经她哀求两声终于心软同意了。 盛子骄拿起电话,在拨号码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雀跃的。 家里一定找了自己很久了,只是这里偏远,不太好找。 她只需要打个电话 过去,就算这次逃不出去,家里也一定会找过来的。 她满怀信心的拨出去了号码,嘟嘟的声音听得她内心也打起鼓来。 半分钟后,电话依然没有被接通。 盛子骄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电话。 号码没错,是不是看是陌生号码就拒接了? 她不死心的又打了一次。 这次接通的时间变快了,嘟嘟的声音消失,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请问是哪位?” 爸! 盛子骄开心的睁大了眼睛。 正要开口说话,一只手蛮横的捂住她的嘴。 盛子骄的表情一下变了。 她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电话被抢过去挂断。 她逃离的希望也随之被捏碎。 临山干完这一切,又将手机还给那个好心的女人。 盛子骄被他横抱起来,扛到了小巷子里。 盛子骄一边惊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边徒劳的挣扎着。 这里安静且潮湿,巷子墙面上长满了阴湿的青苔。 临山收回自己的手。 手上的肉被她咬开,血迹斑斑。 盛子骄呸呸嘴里的血腥味,来不及骂他,就被他黑沉的眸子吓到。 临山看也不看自己被他咬伤的手,他死死握住她的腰肢,咬着牙问, “你要做什么?” 盛子骄想说话,却被他抢先。 “就这么想离开?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临山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眉宇间皆是郁气,好似即将喷发的电闪雷鸣。 “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了,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准她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妈的。 盛子骄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 双手被他抓住,盛子骄挣扎不开,于是对着他手上的伤口,指甲狠狠的抠进去。 “嘶” 临山吃痛的叫了一声,松开她的手,眼神绝望。 “对我你就如此狠心,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意我的付出?” 盛子骄擦擦自己的嘴,想到刚刚无疾而终的电话,想到这些日子的憋屈,也早该发泄了。 于是她抬起手,对着临山的右脸狠狠扇了过去。 第145章 大小姐被拐后18 临山真的就像是一堵山,盛子骄的掌心微微泛疼。 可她还嫌不够,反手又往他左脸扇了一巴掌。 “我需要你对我好吗?你又有什么东西够资格给我?” “临山,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交易我,囚禁我,你也好意思扯真爱?” “真是不害臊。” 盛子骄看着临山的脸一点点泛白,最后又一字一句的说,“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就做梦吧!” 临山脸色惨白,被打的地方却又红肿,一时间神色恐怖。 他的眸色却很平静,平静到有些诡异。 “没关系,反正我不会让你跑掉的。” 他语气轻柔,好似在说什么情话。 盛子骄内心骂了一句有病。 也不知道他怎么赶过来的? 她想着,也就问出声了。 临山不顾她的挣扎环住她的腰,一边感受着她真真切切的存在,一边回答她。 “哦,是临水打电话告诉我你在这边的。” 临水!果然是他。盛子骄心里正骂着他,抬眼就看到手上拿着糖包的临水站在巷口看着他们。 他站的地方背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临山也看见他了,随即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你看,临水也舍不得你呢,他也不想你离开。” 盛子骄觉得他更像是在说,“你真傻呀,居然就这么傻乎乎的被骗了。” 被人戏耍了一番,盛子骄从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临山还没说完,“不过他打不打电话都一样的。” “我一直守在火车站,你一进去我就会发现的。” 他没有单纯的相信临水会听话,他选择了更加愚蠢的方法,蹲守在火车站,内心祈祷着希望她乖乖的别跑。 只是,她从来就没有乖过啊。 临山表情不变,手下一点一点抚摸着她的头发。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盛子骄没有说话,如今逃跑是失败了,她懒懒闭上眼睛,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临山也好,临水也罢。 一再执着,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盛子骄被带回了临家。 这次逃跑以后,临山对她的管控 更加严了。 以前还能在院子里转悠,门也防得不死。 现在她只能待在房子里,每次吃饭都送进去,除了几次开关,其他时候都被一把大锁锁得死死的。 盛子骄虽说对出不出门没什么太大的执念,但临山这幅生生要囚禁她的架势仍旧让她不爽。 好多天都不曾搭理过他们一个字。 往日里临山早就忍不住了,可能是她逃跑给他的刺激有点大,临山这次居然一声不吭,半点不肯让步。 盛子骄趴在床上,临水把午饭送进来。 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跟养猪似的。 怎么?养肥了杀了吃? 她兴致缺缺。 等临水再次进来的时候,发现饭菜原封不动。 他抿了抿嘴,最近她吃得越来越少了。 虽然知道她不会搭理他,但临水还是忍不住劝, “你吃点东西吧。” 盛子骄没有理他,被这个小傻子骗将是她一生的耻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临水等了一会,见她不答,于是又说,“你想吃什么,我重新做。” 还是沉默。 临水垂下眸子,隔了一会后,安静的离开了。 盛子骄看了一眼离开的背影。 “晦气。” 她撇撇嘴角,虚情假意,两面三刀,小人。 隔了大半个小时,临水又进来了。 他端了好多吃的,全是她爱吃的,他不知道她现在想吃什么,干脆把她爱吃的全做了一遍。 “你吃一点吧。” 临水看着故意撇开头的盛子骄,表情失落。 虽然知道自己做出那种事情之后,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但真的面对她的冷漠时,才知道,那种像小刀割的感觉,刀刀锋利。 他低垂着头,表情可怜兮兮的,大着胆子去摸她的衣袖。 盛子骄一下就动了,那表情像是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避之不及。 “滚啊你!” “别碰我,恶不恶心。” 盛子骄一边叫着,一边挥手打开他的手。 临水的脸色白了又白,他本来皮肤就白,如今更是跟刚爬出来的僵尸的脸色一样,看着怪吓人的。 盛子骄又是皱眉。 “听见没,滚出 去啊。” “我知道了。” 临水垂着头,双手死死的掐着手指的肉。 “你别生气,我会听话的。” 他声音又小又细,盛子骄却不再被他迷惑,只觉厌烦。 “看见你我就生气,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临水身体一僵,仓惶逃出去了。 盛子骄还嫌不够出气,将他带来的一桌饭菜全掀翻到地上。(ps,浪费粮食是不对滴,乖宝宝不要学哦~) 等到晚上临山回来的时候,盛子骄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临山皱着眉听临水讲完。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临山沉着眉走到门前。 最近两人的气氛实在沉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等一下自己尽量放软一点态度吧。 之前或许把她给吓到了。 临山想着,推开了门走进去。 门被关上,临水看着紧闭的门,慢慢靠近,他低着头思考了一会,然后蹲在了墙角。 屋内,盛子骄刚睡醒。 现在她的生活除了睡觉就没有别的娱乐了,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自己关傻了。 临山进来她也不惊讶。 他每天晚上都要来看他,她不说话,他也就保持安静,好像就静静看着她他都十分满足。 看来他不仅坏,还怪。 临山照例在床边坐下。 他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怎么不吃东西?” 盛子骄捂住自己的耳朵,装作听不见。 临山按住自己想要扒下她动作的手,心里让自己耐心一些,上次之后,她就很少理自己了,不能再惹她生气了。 “我带了点零食,你吃点好吗?” 这零食还是他找人带的,隔了很远才带回来。 盛子骄没说话。 “那要不要喝粥?今晚煮了粥,正热着。” 临山不厌其烦的,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她吃饭。 盛子骄只觉得他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 她烦躁的扔过去一个枕头。 “你烦不烦啊,你关我都不能让我安静点吗?” 临山喉咙一堵,“我不是想关你,是你想跑。” “我不跑我留在这里跟你过日子呀?傻逼吧。” 盛子骄觉得他脑子有病。 第 146章 大小姐被拐后19 “为什么不可以呢?”临山却反问她。 真是个傻的,两兄弟都傻。 盛子骄没理他。 临山也没有继续问,他端了份粥进来。 粥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锅的。 “其他的不说,你需要吃点东西。” 临山勺了一勺粥,待凉了一些之后喂到她嘴边。 盛子骄躲开后,他后锲而不舍的跟上来 “吃吃吃,你脑子里除了吃就没别的了?”盛子骄的手烦躁的一挥,打开他的手,同时也打翻了那碗滚烫的粥。 滚烫的温度一下淋到临山的手臂上。 他惊得一下站起身,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越发剧烈,红肿和水泡在半分钟后争先恐后的蔓延了他的整个手臂。 盛子骄一愣,她没想到会烫到他。 不过,他囚禁她,她烫烫他都算小的了。 于是在心里一愣后,她变得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临山手臂疼的直抽气,却还是强忍着笑脸对她说,“没事的,我不痛。” 盛子骄刚刚心里那丝快意被他这副模样看得消散了,甚至有些气堵。 “你越痛我才越开心。” 临山被她的话说得眸光有些暗淡,“为什么一定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盛子骄都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了,反正他只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临山这次却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她,他一边按着受伤的手,一边执拗的问她。 手上狰狞的伤口他都不顾。 “你可以在这里尝试着生活下来,把这里当做另一个家,这样你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盛子骄听这番话听得目瞪口呆, “你是真的有病吧?还想洗脑我。” “我有家,我是被拐卖来的,我怎么可能会把这里当家,不可能。” 临山却认真的说,“可以的,我就是这样的。” 盛子骄神色逐渐从离谱变成疑惑。 “我不是临水的亲哥哥。”临山慢慢说,随后讲出了他的身世。 临水的母亲被卖到临家后长年遭受毒打,流产过几次,临家一直没有孩子,于是临家就买了个男孩到家里 那个孩子就是临山,他那时已经六岁,只依稀记得自己以前不是在这里的,对于自己被拐卖的事其实内心是清楚的。 临水的母亲是个苦命又温柔的女人,对待同样拐卖的临山很好,临山来了之后,没几年她就怀孕了,生下来临水。 在长期的身体和精神折磨,再加上产后抑郁,导致她精神变得十分不正常。 对于亲生孩子临水非打即骂,临水的性子也一点点变得呆滞木讷。 临山一直生活在临家,对于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 他学着做农活,学着跟山脚的猎户狩猎。 在他成年的那一年,他将临家那个不靠谱的爹悄悄推到枯井里死了。 那个苦命的女人也没熬多久就走了。 就剩他和临水两个人。 临山知道自己是被拐来的,现在没有人管他,他大可离开。 只是他不记得原来的家,又在这里待习惯了,他会种地,会打猎,他在这里一样过得很好。 于是他选择了留在这里。 临山讲完后,盛子骄吞吞口水,有些消化不了。 临山他,居然也是被拐卖的。 可是…… “原来的受害者,现在变成了加害人。” 盛子骄看着一脸不觉的临山,觉得荒唐极了,“你觉得这样是对的吗?” “临水的母亲。” “你。” “我。” “还有你们村里不知道多少个你我。” “你是有能力摆脱了临家的暴力,愿意留在这里,可是他们呢?他们又在遭受什么呢?” “你是在助纣为虐!” 盛子骄气得脑袋发晕,但临山显然并不能理解她的气愤, “为什么要管他们。” 他的表情冷漠得让盛子骄发寒,“他们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是——恶魔。” 盛子骄喃喃说出口。 临山没有理会她的控诉,只是说,“对,我是。” “长在这里,被这片土养大,我没有像你一样天真的善良了。” “这里是肮脏,黑暗的。” “所以,留下来陪我吧。”临山浅笑着说。 盛子骄的三观被临山刷新了,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遭受巨大重组。 她近日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闭眼就梦到一个陌生的女人躺在她睡的那张床上,腿下鲜血淋漓,大叫着,汗水四溢。 周围一群男男女女,大大小小,隔着窗目光冷冷的盯着她,好似吃人的恶魔,想要将她吞噬。 又一次被这个噩梦惊醒,盛子骄一边喘着气一边擦着脸上的细汗。 夜里空气堆积,房里闷热,又因为噩梦出了一身的汗。 盛子骄起身打开窗户,窗户是融了铁杆的,翻不出去,只能透风。 她打开窗,意外的看到窗外几步远的距离,临水正直直站在月光下盯着窗户。 盛子骄吓了一跳,大半夜的,跟个鬼似的。 临水看到她也很意外,不过他马上缩了缩脖子,立刻跑开。 搞什么? 盛子骄一脸疑惑,这些日子好像都没怎么见到临水,他装神弄鬼的搞什么幺蛾子呢。 “临水,你回来。” 她轻轻叫了一声。 那个逃避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的停下。 临水慢吞吞的走到窗边,盛子骄又说,“你进来。” 正好醒了睡不着,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临水进去后,头低得死死的,盛子骄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你做什么呢?” 临水没动。 “说话,别装傻。”盛子骄显然没有太多耐心给他。 临水于是摇摇头,“就看看。” 看看? 大半夜守在她屋子外面看? 盛子骄冷笑,“怎么,怕我跑了,大晚上的还要监视我?” 临水又摇头,“不是。” 他从进门到现在一直低着头。 怪怪的。 “你把头抬起来。” 临水这次没有听话了。 他沉默的拒绝她,赶在盛子骄生气之前说,“看到我你会生气的。” 这是她上次说的话。 “我不想让你生气。” “不想让我生气?那你骗我?” 盛子骄看着他,说的是之前在镇上他给临山打电话告密的事。 “因为你听到我的名字了,你一定会抛下我的。” 第147章 大小姐被拐后20 “我想和你一起。” 临水干巴巴的说着,眸子里是无言的孤寂。 盛子骄被他的话说得卡壳了,这是什么理由? 就因为这个,她上次才没逃跑成功? 她忍不住心里乱骂,她这是什么狗屎运气呀? 她的沉默让临水有些慌乱。 他直线的思维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可以让她不开心。 于是临水抬起头,伸手想要抓她的手,又想起她上一次的排斥,默默收回。 “你别生气,你生气就打我吧,打我会很开心的。” 临水说着甚至说着甚至微扬了语气。 “上次我惹你生气了,我惩罚我自己了,你要看吗?” 临水一边说,一边掀起自己的衣服。 白嫩的胸膛和小腹上,是一大片烫伤,伤痕还是新的,水泡密密麻麻的布列着,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 盛子骄来不及为他的话惊讶,就被他身上的伤给惊到了。 “你……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临水认真看着她,想知道她满不满意自己对自己的惩罚。 “我骗了你,还惹你生气,这是我该受的,你没有动,我就自己惩罚自己了。” 他说得认真,灵感还是从临山那里来的呢,那天临山满手的伤出去后,他就想到了小时候,母亲似乎总爱打骂他,好像这样就能够出气,能够开心一些。 如果能让盛子骄开心的话,那他痛一点也没关系的。 毕竟自己犯了错,本来就该罚。 盛子骄惊呆了,再一次骂,“神经病吧你。” 这几天以来,神经病都被她骂腻了。 这个地方简直有毒,一个个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 不行,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早晚也被同化。 盛子骄清清嗓子,“我生气的不是因为你是临水,而是因为你骗我,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临水的肩膀因为她的话一点点塌下去。 盛子骄又话锋一转,“除非……” 她未说出口,临水已经眼巴巴看过来了。 经受过了她的冷漠后,才知道她之前的亲近是有多难得。 “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离开的,除非你真的做到了,不然你做再多其他的也没用。” 盛子骄将话摆出来,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要不就帮她跑,要不就一辈子这样。 临水沉默了。 盛子骄也不急,她懒散的半卧在床边,发丝如藤蔓缠绕在她侧脸。 临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神色十分纠结。 良久,他低声问,“你真 的还愿意带我一起吗?” 他所求也不过如此。 盛子骄没说话,只是点头。 然后她就看到临水的眼神慢慢变亮。 “好。”临水重重的点头。 “这次我要怎么做?” 盛子骄满意一笑,撑起手坐直,又从床底下翻出什么东西来。 一个白色纸包被她找出来。 “喏。” 盛子骄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临水。 临水怔怔接过,表情有些迷茫。 “只是一点迷药而已。” 盛子骄对这个药很熟悉,就是最开始将她迷晕拐走的药,临山家里也备了些。 她还记得刚来的时候,总觉得睡意来得莫名其妙。 这些日子天天被关在这间屋子,她别的没干什么,倒是把这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正好发现残留在这里的迷药。 “把这个给临山的饭菜里下多一点,不然没效果。” 盛子骄嘱咐他。 临水不知道她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虽然有些犹豫,但上一次欺骗她的愧疚更加浓烈,他点点头,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第二天,盛子骄就让临水动手了。 天气有些转凉,正午时刻也没有什么温度。 临山吃了午饭,准备出门一趟,只是睡意却突然上涌,他意识模糊的倒在地上,被守在暗处临水看到。 临水看到他完全失去了意识,这才放心的朝盛子骄的房间里跑去。 “可…可以了。” 因为下药放倒了自己大哥,临水有些忐忑,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他开了锁,盛子骄走出去,看到临山确实倒在地上,这才露出笑容。 “干得不错。” 她一边夸奖,一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发梢。 临水许久不曾见过她这般亲近的样子了,一时目光露出几丝留恋。 可是下一秒,沾湿了迷药的毛巾捂上了他的口鼻。 临水睁大了眼睛,想要挣扎,又怕伤到她,药性一点点弥漫到他身体。 他终于也失去意识昏迷过去了。 盛子骄解决了他,立马将他扔到地上。 她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打算再相信临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同样,失去了她的信任,想要再次获得就很困难了。 她只是利用临水,趁临山对他没有防备弄晕他。 这下兄弟俩都解决了,上次的路线她也还记得。 盛子骄从屋里抓了点钱,立马踏上了一个人的逃离之路。 这次没有任何人的阻拦,她无比的顺利。 来到镇上,盛子骄先是给家里打了电话。 没想到,上次的电话被她家里人 警觉到,甚至已经派了保镖来青山镇上巡查。 只是临山家离镇上远,一时间还没有查到。 就算她今天没有逃出来,过不了多久,这些人也会找到她。 盛子骄跟家里人通了话,跟自家保镖碰了头,却没有急着离开。 正是下午阴凉的时刻,她带着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保镖,坐着租来的小汽车一路开到她待了快两个月的村子。 坐在车上,盛子骄并没有出去,而是吩咐其他保镖。 “去拍些照片,不要惊动人。” 她没有忘记,上一次看到的那些妇人。 她们绝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更像是和她一样被拐卖到这里的。 要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盛子骄或许只会觉得她们倒霉可怜,只会独善其身。 可经历过这段时间后,她再也不能对这些事视而不见。 保镖回来得很快,手机里满满都是照片。 有女人被责打,被看管。 还有牢牢锁上的门窗,死死盯人的目光。 通通都在手机里。 “走吧。” 做完这一切,盛子骄吩咐保镖离开。 一切并没有完。 她没有回归到纸乱金迷的生活,而是将精力都投入到收集近几年失踪的女性资料上。 最后,不少面孔都和她带回来的照片上的女人们对应上。 所有的资料,被她交给一个人——梁明责。 梁明责,一个记者,揭露过不少丑恶事件,极富正义感和责任感。 在他的推动下,巨大数量的人口拐卖案件被揭露到公众面前,引起了不少争论。 很快相关部门就采取了行动。 所有参与拐卖人口的人全都受到了处罚。 临山被判了五年,临水逃过一劫,只拘役了几个月。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判决消息隔了几天后,盛子骄派在那边的人给她传话。 临山进了看守所没几天就突然咽气了。 临水也死了,是自杀的。 听到这个消息,盛子骄还有些怔楞。 “这件事大概差不多就到这里了,该受罚的人都已经伏法了,要不要一起庆祝一下?” 手机里,梁明责的声音慢慢传出来。 因为这件事两人接触不少,梁明责似乎对她有点好感。 盛子骄没什么想法,只是家里怕她因为拐卖的事有什么阴影,一直鼓励她多出门走动走动。 所以面对梁明责的邀约,她还是答应了。 风很温柔,带走了不再被人留意的名字。 临山临水,本就不该出现在她世界的两个人,以后不会再有了。 第175章 恶毒小师妹18 盛子骄低下头看那盘子糕点。 巧了,和小黑每日送来的糕点一模一样。 难道她每日的吃的都是小黑从师傅这里偷拿的? 可华凌老祖,那么神通广大的一个人,会没有发现吗? 盛子骄思绪转了一圈,乖巧的拿起糕点吃起来。 还不忘讨好的夸赞,“真好吃,师傅你真好。” 华凌压了压茶盏边的浮沫,轻飘飘的说,“吃这么久还没腻吗?” 啊? 盛子骄讪讪合上嘴。 他果然是知道的。 “弟子还未辟谷,实在无法……” 盛子骄为自己辩解着,说着说着,味道却有些变了, “不过确实有些腻了,”她砸吧砸吧嘴,“太甜了,没有其他味道的吗?” 华凌手上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她还真认真思考起能不能换个口味了。 “倒是胆大。” 面对这个评价,盛子骄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师傅您老人家和蔼,平易近人,我才敢这样说说嘛。” 老人家?这几个字在华凌口中转了一圈。 再抬眼的时候,面色又变得温柔起来。 “既然如此,以后三餐就来我这里吧,正好让你试试新口味。” 还有这种好事? 盛子骄眼睛一下发亮,连忙点头。 这一下就解决了她的生计大事,这个师拜得值! “谢谢师傅!” 女子笑得眉眼弯弯,华凌看了她两秒,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 怪不得那只黑兔要跟着她呢,是有点有趣。 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另外一个弟子叫什么来着? 蓝情啊。 名字差了点,不过灵力不错,和他有些相似。 是个好苗子,不是吗? 盛子骄厚着脸皮吃了一小盘糕点才摆摆手走了。 回去的路上,盛子骄越想越觉得不对。 也不知道原著里蓝情有没有拜师。 她和华凌之间难道没有一点火花? 或许…… 盛子骄暗搓搓的想,师徒文学似乎也很流行呀。 什么师徒绝美生死恋,一恋就是七八世的那种,带劲! 如果是蓝情和华凌的话…… 高冷师傅和他的舔狗的徒弟? 盛子骄被自己的想象雷个半死。 可蓝情对华凌的星星眼是个人都忽略不掉啊。 啧,真是世风日下。 若真让他们发展到一起了,那蓝情不是更有倚仗了? 不行不行,盛子骄摇头。 她得好好监督两人,不能让他们擦出不干净的火花。 等她回到住处的时候,隔得不远就看见蓝情正举着一把剑认真练着。 她原来那把眼熟的蓝色剑不见了,如今换了把泛着白光的,看着没有原来那把剑好使。 蓝情也看到她了,眼神直直略过她,不屑和她对视。 自从来到云上峰,蓝情似乎也不装原来温柔大师姐的面具了。 这样看着倒是比原来顺眼。 所想不过几瞬,盛子骄踏进屋子,小黑正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盛子骄一把提起他的后颈。 “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上床!” “呜呜……” 小黑委屈的叫唤一声,慢慢睁开眼,在地毯上翻滚几下,枕着桌角又睡过去了。 盛子骄没 有再管他。 她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找出一个留音牌。 留音牌,顾名思义,只要在牌上留下对方的气息,就可以和对方通话。 有点像现代的手机,但这个留言又不是实时的。 阿丑离开之前,她给了他一枚自己的留音牌,又让他留了气息在自己这个留音牌上。 方便两人联系。 阿丑到了哪里都会跟她报告。 盛子骄熟练的催动留音牌。 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小姐,我已经到了鼓山边界了,暂时还没有发现噬魔的踪迹。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后面两句话阿丑的语气明显有些微弱。 盛子骄给他留音牌又不是让他跟自己聊天的,所以回话只是让他认真找噬魔。 这条信息已经是好多天之前的了,这期间,阿丑那边一点消息也无。 盛子骄有点烦躁,但随即又安慰自己,不急,收服噬魔可不是个简单的事。 目前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期望阿丑能争气一点。 她催动着灵力,给阿丑传去自己的话。 “阿丑,你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你。” 适时的一点关心,够他感动许久了吧? 盛子骄慢慢放下手里的留音牌,脸上哪有一点担心的表情。 鼓山。 这里地势起伏如同鼓状,因此被称为鼓山。 原本这里住了不少居民,但由于噬魔出没,残害百姓性命,大家纷纷搬走了,只留下一些空房子。 鼓山深处,这里树木茂盛,树冠接着树冠,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黑暗又潮湿。 原本平静的地界此刻确实风雨欲来,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仔细看地上惨留着不少残枝断叶,和野兽似的巨大抓痕。 阿丑喘着粗气躲在一处坡下,身上的衣服被利痕抓得破破烂烂,脸上的面具也早就丢失露出丑陋的面容。 那噬魔,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许多。 他或许……完成不了小姐的任务了。 阿丑闭着眼,即便是不动,都能感受到全身筋骨断裂错位的疼痛。 身后,簌簌的动静越来越近,树叶掉落得更加多了,噬魔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嗤——” 巨大的黑影在林间穿梭而过,狠狠掠向阿丑。 阿丑瞪大了眼睛,本就丑陋的面目更加狰狞。 右手臂的疼痛后知后觉,突然袭击的噬魔一爪直接扯下了他整条手臂! “唔……” 饶是他再怎么忍耐,也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噬魔,以无形化有形,体型巨大且怪异,皮肤泛着凌凌的黑光,那双直洞的眼睛盯着他,爪子里还拿着滴血的断臂。 它本能直接把眼前这个胆敢来挑衅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直接吃掉,可是它偏偏像是在逗弄屠宰场上的牲畜一样,让他以为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咔嚓咔嚓” 阿丑捂着断裂处的伤口,脸色惨白,看着噬魔把自己的断臂丢进嘴里,咀嚼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最后还意犹未尽的伸出猩红的舌舔了舔,目光又逐渐聚拢到阿丑伸手。 这次要吃哪个部位呢? 阿丑没有能力抵抗,他的五脏六腑 早在之前就被打碎,又失去了一条手臂,连爬行都爬不了几步。 他目光绝望,小姐…… 他握着手里的留音牌,这是她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东西。 “啊!” 这一次,噬魔夺走了他的一条腿。 他如今,断手断脚,面容丑陋,嗓音刺耳,恐怕比噬魔更加让人觉得恐怖吧。 怪物…… 阿丑自弃的想,抵抗的动作也越来越微弱。 噬魔吃掉了一条腿后,再一次盯上阿丑。 这一次它失去了耐心,脚步移动向前,它要把这个人整个吞入腹中。 阿丑破碎的身体被噬魔拎起来,他甚至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活下去。 血盆大口逐渐靠近,他闭上眼,等待着死亡。 突然,掌心一热,与他逐渐冰冷的体温相比,可以说是烫手。 阿丑不可置信的看向掌心,那是——小姐给他的留音牌。 “阿丑,你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你。” 留音牌不知道为什么,放出来的声音微弱,但阿丑还是凝起全部力气听清了小姐的话。 真好,小姐在关心自己。 他的眼里放出绚烂的光。 下一秒,他被扔进噬魔嘴里…… 云上锋—— 这里四季天气不变,即便是也没有晨昏变化。 盛子骄昨天晚上熬夜看了一本时下最火爆的仙侠虐恋文,以某仙子和某仙君为原型,两个人虐得盛子骄嗷嗷叫惨,直到夜过半才匆匆睡下。 这就导致今天起床的时候眼皮怎么也睁不开。 小黑趁她还没清醒,压到她身上,用嘴去蹭她的脸。 “快起来了,让你别那么晚睡,真是……” 他尽心尽力叫她起床,盛子骄却嫌他扰人,一巴掌把它打飞了。 “嗷——” 小黑摔到毛毯里,一片呲牙咧嘴。 “睡吧睡吧,我不管你了。” 他说完跳出窗,等着那个老古板惩罚你吧!哼。 没了小黑的打扰,盛子骄催眠着自己,再睡两分钟,两分钟就好。 睡意昏沉的睡过去,盛子骄梦见自己在练剑,而师尊和蓝情站在一起,两人互相对视,好像看不到自己一样。 “师尊。”蓝情仰着头看着师尊,眉眼娇俏含情。 “嗯?” 师尊也低头看向蓝情,表情宠溺。 “您是不是对我…”蓝情说着说着脸渐渐红了,声音逐渐放小。 而师尊一把抓住她的手,“对,我对你…” 盛子骄看着看着,梦境突然被一阵风吹散。 再之后,她就清醒了过来。 不行! 她不能让他们两个独处,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盛子骄一下振奋起来,匆忙换上衣服就往师尊的院子里跑去。 等她匆忙来到师尊的院子里,却发现并不见蓝情的身影。 盛子骄目光一处处排查,最后视线落在昨天进去吃点心的屋子。 莫非…他们已经发展到独处一室的地步了? 这么快? 盛子骄脑子一僵,直冲冲的推开门进去。 “嘭” 盛子骄和华凌撞上,脑袋直直撞进他的胸膛。 华凌表情无奈,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让她不至于再往后倒。 “匆匆忙忙的干什么?” 第148章 末日来临1 “宝贝……” “亲爱的?快醒醒。” “下课了,该去吃饭了。” 耳边像是有一只苍蝇一样,扰得盛子骄烦躁的捂上自己的耳朵。 教室里,乔安城一边替她收拾着桌上的书本,一边催促她,“起床了,教授的课你全睡过去了。” “我都听不懂,不睡觉还能干嘛。” 盛子骄揉揉眼睛,驱散睡意,才慢慢抬起头来,接着伸了个懒腰,短款的t恤在她的动作下往上拉扯,露出一截洁白的腰腹。 盛子骄,艺术系系花,容貌姣好,肤白貌美,暗恋她的男生无数,教室里不断有目光隐晦的传到她身上。 乔安城一边挡住旁边同学被她吸引过来的目光,一边帮她理了理睡乱的发型。 “都说了让你不用来陪我上课的。”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眼神还是露出满满的感动。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得不得了。盛子骄没有搭理他口是心非的话。 只含糊着说道,“我是你女朋友嘛。” “那女朋友今天想吃什么呢?”乔安城背上书包,一手揽住她细小的肩膀。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走出教室。 经过他们拖拉半天,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大学了,很少有人愿意多留下几分钟在课堂了。 头发开始花白的教授心里唏嘘着想着。 却不期然看见教室角落还坐着一个身影。 “同学,很认真呀。” 教授欣慰的走到他身边,是个男生,留着干净的寸头,长得端正,有一股正气。 “不过还是记得去吃饭,等会食堂的菜都没了。” 明大,全名明安大学,是a市重点大学。 这里的食堂足足有十多个,但架不住学生多,尤其是午餐晚餐的高峰期,学生们一下课全涌入食堂。 有时候去晚了只能吃剩下的菜了。 男生抬头回视着教授,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面容是往上数几个年代里最受喜爱的类型,眉眼深邃,五官端正大气,天生就带有一种青年朝气与正义的感觉。 “好的,教授,您也早点去吃饭吧。” 男生不紧不慢笑着回复老师,亲切感更重。 教授一边走出教室,一边觉得这个男生眼熟。 好像是这个班的班长吧? 叫齐…… 齐什么来着? 老了老了,连个名字都记不住了。 教授摇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 教室里变得很安静了,齐定钧坐 在座位上没有动。 他垂着头,手指捏着教授刚刚讲的那页书,心里却想的是刚刚偷窥到的那抹白嫩。 纤细,又引人遐想。 良久,等到心底那团躁动平静后,他才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书本。 背上书包,他加快了脚步,目的明确的朝着三堂的方向走去。 三堂离这片教学楼最近,还有她爱吃的糖醋排骨。 齐定钧脑子都不用想,就能确定她此时的位置。 教学楼离三堂,中间有一片篮球场,以他们的脚速,再考虑到现在是用餐高峰期,人挤人,现在应该只走到一半路程。 自己稍微走快一些,就能赶上。 一边心里计算着,他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三堂前的篮球场,这里平时很热闹,无数散发青春气息的男生在球筐下挥洒自己的汗水,引来女生的尖叫。 即便现在白天里还亮着大太阳也抵不过他们的热情。 篮球场被绿色的网格铁线围了起来,外面的路上正是赶往食堂的学生们。 路上。 盛子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将自己靠在乔安城身上。 乔安城一边背着两人的书包,一边还要扶着她,但面容依旧温柔,甚至有些甜蜜,有什么是比女朋友黏着自己还要幸福的事呢? “安城,你真的没有带遮阳伞吗?” 盛子骄一边娇气的举起手试图遮挡太阳,一边不死心的再一次问男朋友,眉毛微微蹙起,看得乔安城心疼了半天。 乔安城爱怜的揉揉她的脑袋,又一次道歉。 “抱歉,早上忘拿了,都是我的错。” “让宝贝晒着了。” 这些甜言蜜语他拿手就来。 按说他本来也不是这么会哄女朋友的男生,但是女朋友这么漂亮可爱,他总是不忍心她皱一下眉头,于是慢慢学着就越来越精通了。 早上本来说他自己来上课就好,可是子骄她今天非闹着要陪他一起上课。 可是她早上又起不来,乔安城为了等她差点被迟到扣分,哪里还记得带伞。 他再三道歉了,也不见盛子骄的表情放松一些。 “我之前提醒你好多遍了,你是不是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呀?” 盛子骄说着质问的话,身体却还是依赖的紧紧靠着他,倒更像是在撒娇。 “你是不是……”盛子骄声音突然提高,“不喜欢我了?” 后半句话她说得生气还带着不可置信。 “你又想什么呢? ”乔安城微微板起脸,“就因为一把伞你就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对你的好都忘了?” 盛子骄微张的嘴悄悄合上,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心虚的看向篮球场。 “真是个小白眼狼。”乔安城叹息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她也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这样说的。 他说完,却见骄骄还盯着篮球场。 他们两的位置,乔安城靠里面,他因为专注的看着盛子骄,倒没有注意另一边。 篮球场里都是冒着臭汗的男生,她看得这么认真? 乔安城本来翘起的唇角有些放平,他伸手将她揽进自己胸膛,语气暗含醋意,“不许看别的男生。” 话音落下,却不见盛子骄有丝毫动静。 乔安城有些疑惑的低头看她。 盛子骄脸色变得刷白,睫毛也可怜的颤抖着,目光死死盯着某个方向。 “怎么了,骄骄,别吓我。” 乔安城被她的模样吓得慌了神,连忙牵住她的手,可她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握都握不住。 “你说说话好吗?” 乔安城不敢动她,只能尝试着和她说话。 可盛子骄丝毫不搭理他,一副呆滞的模样。 “不行,我打120,宝贝你别怕,我现在就打。”乔安城一边轻声安抚着她,一边手慌脚乱的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正要拨出去,盛子骄的手搭上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 “骄骄,你……” 不待乔安城说完,盛子骄就轻声说,“你看。” 看什么? 乔安城茫然的顺着她的眼神,侧身看向另一边,正是篮球场内。 大家都还为场内的精彩投篮激情鼓掌,可是在热闹的人群背后,几个歪歪曲曲的人形,以一种奇怪的走路姿势,一步一歪的走向人群背后。 待看清后,乔安城面色也一点一点变白。 那几个“人”,有的脖子破了大洞,深红的血肉和被太阳晒干的红色凝固物体紧紧附在他们身上;甚至还有一个“人”,整个胳膊残缺,潮流的夹克被染的暗红,大片的血迹铺在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 不待他们想出来,那些“人”已经靠近了围观篮球赛的人群。 像是闻到美味的食物,几双灰蒙的眼睛一点点燃起亮光。 “嗷——” 那些人一下子扑到前面拥挤的人群中。 皮肤被牙齿和指甲刺穿,鲜血一下子溅到天空山上。 “啊——” 惨叫此起彼伏。 第149章 末日来临2 人吃人,鲜血四溢,本就拥挤吵嚷的校园顿时炸开了,人群开始推攘尖叫。 乔安城被身后不知哪个同学推搡了一把,他来不及站稳,身体靠到了围着篮球场的铁网上,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紧紧的将盛子骄揽在怀中。 “安城,我好害怕。”盛子骄眼角缀着泪水,睫毛湿哒哒的,全身靠在他身上,满眼都是对他的依赖。 尽管乔安城也对突如其来的怪象心慌不已,但他没在骄骄面前露怯。 “别怕,我在呢。”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舒缓着她的紧张情绪。 乔安城一边瞧着篮球场内,有穿着篮球服的男同学被那些怪物撕咬得全身冒血,身上的血肉变得坑坑洼洼。 他的篮球服上两个大大09也被血液染了大片。 09号本已经失去呼吸躺在地上,那些怪物放过他去追寻周围更多的新鲜血液了。 而更怪异的是,一刻钟后,09号居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四肢僵硬,面色灰白青黑。 接着,09号加入怪物的队伍,一起扑向逃窜的食物。 而那个食物,正是刚刚还在篮球场和他并肩作战的队友,他瞪大了双眼,面色惊恐,慢慢失去了意识。 目睹了一切的乔安城手指发抖,正如一般的大学生,他闲暇时也会看一些电影小说,这不就是电影里的丧尸吗? 乔安城的衬衫被拉了一下,他低头,看见盛子骄正紧闭着眼,害怕得不敢看恐怖的场面。 可是这里人群拥挤,又怪物这么近,不宜多留。 乔安城很快做好了决定,他扔下身上背的书包,一把把盛子骄背到身上。 “骄骄,抓紧我。” 盛子骄依言抓紧他的肩膀,随后乔安城带着她赶紧离开这里。 盛子骄把头埋在乔安城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奔跑时带来的颠簸,心里微微踏实一点。 她这才终于敢悄悄回头看一眼,篮球场内的人大多被怪物抓到了,小部分靠近出口的人已经逃离。 失去目标的怪物们嗅着空气中血液的气息,目标朝着篮球场的出口一点点聚集过来。 遇害的同学不断倒下,重新站起来的时 候,已经变成了怪物中的一员。 怪物越来越多了。 从盛子骄的视角望去,好像每一只都在朝她龇牙咧嘴。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双手禁锢着乔安城的脖子更紧了。 “别怕别怕。”身下传来乔安城安慰的声音,可这次盛子骄的心里却没由来的空荡。 厚厚的云被风吹过来,遮住了刺眼的太阳。 让整个世界一下陷入灰暗又朦胧的色彩。 再加上篮球场上乱七八糟的肢体和血肉。 就好像末日一般。 盛子骄沉默不语的收回视线,脑子难得沉重,这么危险的世界她真的能活下去吗? 乔安城跑的方向没有目标,他跟着最大的人群一直跑到三堂。 三堂里,不断有人蜂拥而入,乔安城没有犹豫多久,就选择了一起进去。 人类是群居动物,更多人会更有安全感。 三堂有着大大小小无数的食堂窗口,可以满足很多同学的口味。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桌椅了。 乔安城把盛子骄稳稳当当放下来,让她坐到一张椅子上。 盛子骄一直抓着他衬衫的袖口。 乔安城看了一眼三堂门口,还不断有人在进来,人群涣散。 而那些怪物也被人群的喧闹吸引着一点点往三堂的方向赶来。 这样下去,更像是瓮中捉鳖,他们就是鳖。 乔安城心里有些着急,得把三堂的门关上,试试能不能把那群怪物防在外面。 他想着就想动作,可是袖口被盛子骄死死拉着,一时间也走不开。 “骄骄……”乔安城为难的看着她,眸子有些犹豫。 盛子骄眼里的泪还在蔓延,“安城,这个时候你要抛下我吗?”她眸子里呈现出脆弱和害怕,让乔安城心疼。 他蹲下身子,和骄骄平视。“我永远都不用抛下你的。” 他还想说点什么话劝服她。 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他身后,然后乔安城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乔安城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简单黑色短袖,留着干净寸头的男生。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乔安城不认识他,有些疑惑。 男生看了他一眼,又歪头看了一眼背过身委屈的盛子骄。 那 两个小小的肩膀微微发抖。 黑衣男生唇角翘了翘,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乔安城。 “喏,你们的书包掉了。” 他手上拿的书包正是乔安城刚刚迫不得已扔下的,里面有一些书本,和盛子骄喜欢吃的零食和化妆品之类的。 没想到被这个男生捡到还热情的送来了。 乔安城这次表情诚恳了许多,“谢谢你啊,同学。” 黑衣男生摇摇头,嘴上含着笑说,“还是安慰安慰女朋友吧,委屈得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奇怪。 乔安城心里觉得不太对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一下。 黑衣男生见状才转身走了。 乔安城收回自己对他的注意,正准备安慰安慰骄骄。 这个时候食堂里熙攘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一道清亮的声音。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 乔安城抬起头,盛子骄也抬起头,眼里似乎又并没有什么泪意。 他们看向人群中说话的男生。 正是刚刚过来送书包的男生。 他脸上带着亲切又热情的笑,“大家好,我是齐定钧,金融一班,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把门关上,别让外面的东西跑进来。” 乱糟糟的同学们都静下来听他说话,场内也有认识他的人,纷纷觉得他的提议不错。 其实这都是平时很基本的反应,只是大家都初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只剩慌乱,再加上又都是学生同龄人,这个时候他们其实最缺的是一个能够领导他们的人。 看到大多数人都点头,齐定钧点点头,“那来几个男生帮我一起把门关上吧。” 一时间不少男生从人群中走出来,纷纷一起把门给锁上了,为了防止简单一扇门堵不住怪物,他们还搬了不少桌椅重物挡在门外里面。 乔安城看到齐定钧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这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而盛子骄一点也不想关注一个陌生的同学,她眉眼恹恹,即便乔安城已经很小心讨她欢心了,她也高兴不起来。 外面的怪物能被消灭吗?政府应该会出动吧。 她带着沉沉的担忧,趴在乔安城的肩头浅浅睡过去了。 第 150章 末日来临3 路上的人很多,挤挤碰碰的,甚至有不少人被撞到跌倒在地。 盛子骄被乔起茗保护得很好,没有被伤到哪里,只是裙角边上被什么东西扯到,撕碎了一块。 人潮涌得厉害,可是却如一群无头苍蝇,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乔起茗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 “去三堂吧。” 盛子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两人的宿舍离这边有些远,这个时候跑回宿舍并不是个理智的选择。 乔起茗点点头,转了方向去三堂。 三堂离这里最近,而且刚上完一上午课的他们都很饿,需要补充一点食物。 来到三堂门口的时候,三堂也很混乱。 有的人跑进去,有的人逃出来,没有人知道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只是跟随着内心的本能行动。 他们二人进去的时候,食堂的员工基本跑得差不多了,他们的家基本在学校附近,这种时候都下意识的认为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盛子骄扫过整个食堂。 后面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跑进来,食堂有三楼,两层食堂,顶楼是个天台。 有同学慌张的从二楼跑下来,嘴角止不住的尖叫哭噎。 “外面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在二楼听见骚动,只远远望见了一点便吓得不行了。 人群里的恐慌传散开来,有人急切的打开手机给家里拨电话。 乔起茗把盛子骄按到椅子上,“骄骄,别怕,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们。” 盛子骄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得先把门关上。”她看着乔起茗翻通讯录,突然开口。 “不然我们可能活不到你爸来接我们。” 她语气很淡,却带着慎重。 乔起茗拨电话的手一顿,“我去。”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身后突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 转过身,是一个穿着简单黑色短袖,留着干净寸头的男生。 他一手插兜,姿态很是放松,另一只手腕里夹了一个深色外套,手上还提了一个书包。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乔起茗不认识他,有些疑惑。 男生没有看他,眼神 略过他,落到坐在椅子上稍矮一截的盛子骄身上。 她穿得单薄,轻透的轻衫裹住她的上身,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垂顺的绸裙服顺的贴着她的身线,在脚踝上方缓缓散开。 那一条被撕碎的裙条细细的挂在裙边,能看到里面藏起来的纤细小腿。 男生的视线像是蛇一样,一点点在她身上移动扫视。 盛子骄睫毛颤颤,终于抬起眸看向来人。 黑衣男生唇角翘了翘,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乔起茗。 “喏,你们的书包掉了。” 他手上拿的书包正是乔起茗刚刚迫不得已扔下的,里面有一些书本,还有一个保温杯,还放了点面包在里面。 没想到被这个男生捡到还热情的送来了。 乔起茗眼睛一亮,有些惊讶,“谢了啊,兄弟” 他哥俩好似的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没事,应该的。” 男生含着浅浅的笑容,这次视线终于落在乔起茗身上了。 打量片刻,他笑容又加深了些许,跟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乔起茗打开书包翻看,东西都还在。 “这兄弟挺不错的,这么远还帮我们拿过来了。” 他又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这是我们的书包呢?” 盛子骄远远看着那个男生离开,他双手插兜,走路时背挺得很直。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男生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刚刚被乔起茗拍过的那个肩膀。 像是拍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乔起茗还在看着书包,盛子骄看向他毫不知情的样子,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人。 乔起茗把包收好,放到盛子骄的身边,正准备跟骄骄说一下自己去找几个同学一起把门关上。 这个时候食堂里熙攘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一道清亮的声音。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 乔起茗抬起头,盛子骄也抬起头,慢慢的,眼中浮现一丝兴味。 他们看向人群中说话的男生。 正是刚刚过来送书包的男生。 他脸上带着亲切又热情的笑,“大家好,我是齐定钧,是金融学的,我觉得当务 之急是把门关上,别让外面的东西跑进来。” 乱糟糟的同学们都静下来听他说话,场内也有认识他的人,纷纷觉得他的提议不错。 其实这都是平时很基本的反应,只是大家都初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只剩慌乱,再加上又都是学生同龄人,这个时候他们其实最缺的是一个能够领导他们的人。 看到大多数人都点头,齐定钧点点头,“那来几个男生帮我一起把门关上吧。” 一时间不少男生从人群中走出来,纷纷一起把门给锁上了,为了防止简单一扇门堵不住怪物,他们还搬了不少桌椅重物挡在门外里面。 乔起茗看到齐定钧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这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安全一些了。 肚子适时的唱起了空城计,乔起茗捂上自己的肚子,骄骄应该也饿了吧。 他看向乖乖坐着的盛子骄。 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人群中的齐定钧,目光里是从未对乔起茗有过的专注。 乔起茗不知道为什么嗓子有点堵堵的。 “骄骄……” 盛子骄反应了一秒,回过神来,神色还有些迷茫:“怎么了?阿茗。” 阿茗,是他们刚开始谈恋爱时的称呼,她已经很久没叫了。 乔起茗刚刚有些堵塞的心情一下变得舒朗。 “你饿了没,趁现在安全,先吃点东西吧。” 他一边替她撩开掉下肩膀的发缕,一边睁着一双狐狸眼看着她。 盛子骄许久没有认真看他,他一下子凑到眼前,那微微上挑的眼尾,眸子里为她浅浅泛出的光,浑身的不羁到了她面前全都乖乖收起来,只展现出柔软乖顺的一面。 盛子骄莫名觉得有点渴。 她捧住他的脸,唇轻轻落在他的眼角。“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她亲完后,站起身走向食堂窗口。 身后,乔起茗半蹲在原地,手呆呆的抚上自己的眼角。 骄骄她这是…… 这里还这么多人呢…… 他耳尖泛起红色,感觉周围的人好像都看到了他们刚刚的亲近。 “下次可不能这样由着她来了…” 乔起茗小声说着,嘴角却越咧越开。 第151章 末日来临4 人群里,因为刚刚的举动一下子被大家信赖的齐定钧被大家围了起来。 好像都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的同学们围坐在一起讨论起来。 “看着好像丧尸,电影里那种,会吃人的。” “政府应该会管的吧。” “肯定会,我们学校可是市里最重点的大学,不可能就这样让我们自生自灭。”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齐定钧没有说话,视线隔着人群远远望着形影不离的两人。 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轻柔的吻落在另一个人的脸上,齐定钧周围的气场不自觉的有些冷凝。 “齐同学?” 一旁的同学叫了他几声也没有让他回神,提高声音又叫了一次。 齐定钧收回眼神,扫过看着自己的视线。 然后熟练的扬起一抹歉意又带羞赧的笑意,“怎么了?我刚刚走神了。” “就是想问问你,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周围的同学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提出一个不错的点子。 “接下来……” 齐定钧放缓语气,“不管怎样,我们吃饱了才有力气。” “大家可以趁现在去吃午饭,然后休息休息。” 他带着鼓舞的笑,目光真诚的扫过每一个同学,“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渡过这次难关。” 有时候鸡血是很有用的,特别是这种看不到希望,只能抓住一丝虚无的期待来坚持活下去的时候。 大家三三两两组队去吃饭了,食堂的员工都跑了,他们自力更生,想吃什么就打什么菜,也不担心食堂阿姨的颠勺技术了。 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听从了齐定钧的建议。 齐定钧没有和人组队,他拿了餐盘,排到队伍后面。 趁着排队的时候,他拿出外套口袋里的有线耳机,插到手机上。 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经过吱—吱—的电流声,耳机里很快出现声音。 “骄骄,今天的糖醋排骨不限量,我们想吃多少吃多少。”乔起茗一边往餐盘里打着糖醋排骨,一边兴奋的对身后的盛子骄说。 盛子骄喜欢吃糖醋排骨,三堂 做得也很好吃。 “你上了一上午课肯定累坏了,坐在这里别动,我再去打两份汤过来。” 乔起茗忙前忙后的,还不忘把盛子骄按到餐椅上。 “别动,我可以搞定。” 盛子骄坐到位置上,点点头,“好,你慢点,别摔了。” 她的声音温柔又恬淡,不似平常说话时的冷淡。 齐定钧把手机放到口袋中,一边给自己打菜,一边听着耳机里两人的对话。 能这样照顾她,确实是一件很满足的事呢。 他打完饭走出来,远远能看见乔起茗狗腿似的端着两碗汤凑到盛子骄身边。 耳机里又传来他的声音。 “今天是番茄鸡蛋汤,我把番茄都挑干净了,你放心吃。” 盛子骄不喜欢吃番茄。 乔起茗好似很随意的说着,可是那双眼还是不自觉的飘向盛子骄,眼里大大写着几个字“快夸我”。 盛子骄被他逗笑,伸手摸摸他翘起的头发,语气赞赏,“阿茗真棒。” “哐当”齐定钧手里的餐具一下掉到地上,他没有立刻蹲下身捡起来,而是闭上眼,不再看远处两人你侬我侬的暧昧。 良久,他蹲下身捡起餐具放到回收处,然后才重新拿了新的餐具。 耳机里依旧传来黏腻的说话声,他面不改色,夹菜的速度也丝毫不变。 只是脑子里却克制不住的引发了妄念。 用餐时的大家都很和谐,因为遭遇这一遭,对身边的人都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吃饭的时候即便不认识大家也都能互相攀谈几句。 李琴也是被困在食堂的一员,她本来和旁边的同学边吃饭边互相聊了几句。 李琴是大一的,通过刚刚聊天得知旁边这位是大二的学姐。 只是这位学姐奇奇怪怪的,说着说着突然不说话了,头也耷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李琴摇摇头,吃的差不多了,她离开就好了。 她端起餐具,刚起身,却不料被学姐拉住衣角。 “学姐……”她疑惑的回头,学姐还是耷着头,看不清脸。 李琴视线下移,落到攥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上。 那双手不似人类 的手,冒着灰暗的乌青,骨节奇异的凸起,血管也毫无颜色,黑色的指甲盖凹凸不平。 李琴心里一抖,战战兢兢的看向学姐,学姐也动了,她缓缓的扬起头,露出一张双目凸出,目周凹陷,灰暗又嶙峋的一张脸。 她僵硬又难耐的一点点露出尖利的牙。 “啊——” 李琴尖叫出声。 齐定钧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餐具,站起身看过去。 一个女生,她的手掌,流着血,她一边尖叫一边哭泣的向后退。 却还是被抓回去。 齐定钧定睛一看,抓住李琴的人是刚刚围着他的其中一个同学,不知道为什么被感染成外面一样的丧尸了。 “大家都离选些!” 齐定钧站上桌子,用力大吼了一声,那些被这一幕惊呆的同学像是一下被点醒。 如一锅沸腾的油沾了水,争先恐后的炸开来。 刚刚平复没多久的恐怖和慌乱卷土重来。 不仅李琴遭了殃,因为食堂桌椅多,行动不便,又有两三名同学被咬伤。 乔起茗眼见不对就带着盛子骄躲了起来。 他们的位置是食堂一个窗口的后厨,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他们。 “那个丧尸,明明刚刚还没有被感染。” 乔起茗透过缝隙看外面的情形,有些奇怪。 盛子骄一只手被他牵着,她没有看外面,而是打量着后厨的环境。 有点黑,还有些潮,位置狭窄。 听到乔起茗的疑惑,她甚至都不用思考就回答,“她之前被外面的丧尸抓过。” “你看她腰间,有一处溃烂。” 乔起茗看过去,随着那丧尸的动作,它的衣服也是时不时的翻动,果然在腰间有一处脓白泛黄的溃烂。 “那……会不会还有人也被抓过?”乔起茗自言自语。 盛子骄挑眉,没想到他居然聪明了一回。 进入三堂时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没办法,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就要把没有变异,还是人类的同胞赶出去受死。 如果她真的提出来了,那么被赶出去大概率是他们俩。 所以她一直远离着人群,就是怕什么时间就爆发了,果然不出她所料。 第152章 末日来临5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被咬伤,齐定钧终于动了。 “来几个人,和我一起用桌椅把它围起来。” 他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动。 所有人都害怕的躲在远处,不敢出来。 齐定钧勾起嘴角,有些嘲讽。 半分钟后,一个黑色夹克的男生走出来。 “你好,郭明浩。”他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齐定钧跟他相互点点头。 看着外面说话的两人,乔起茗突然动了动,盛子骄抬起眉眼看他。 他没有多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 盛子骄看了他黑沉的后脑勺半天,突然问,“你也想去?” 乔起茗连忙摇摇手,“我可不去,要是把我抓伤了怎么,我不就成丧尸了。” 盛子骄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说,“想去就去,一个丧尸而已,你就怕了?” 乔起茗还在摆动的手停下来,他看了半晌盛子骄,突然亲上她的嘴唇,一触而离。 然后他站起身来, “我才不怕,我现在就去!”他笑着对她说完后走向齐定钧。 盛子骄被他的笑晃了晃眼。 这才像她刚认识的时候的乔起茗。 冒险,冲动,不顾一切。 只是,乔起茗的腿在抖个什么劲? 盛子骄无语扶额,对方就一个丧尸,这边这么大几个男生,还怕搞不定吗? 在齐定钧的召唤下陆陆续续又站出来了几个人,有几个女生也想帮忙,被齐定钧拦了回去。 “怎么做?”郭明浩看向齐定钧。 齐定钧环视几个人,视线停留在乔起茗身上的时间稍微长了点。 他要是不小心被抓伤了,那…… 齐定钧没有继续想下去。 “我把它引到角落,然后你们把桌椅搬过来,交叉放,把它困在里面。” 乔起茗和大家都点点头。 “我知道什么结构比较牢固,不会被它冲开。”郭明浩说。 “那我们就听你的了。”乔起茗站在郭明浩身边,立马信任的搭话。 郭明浩点点头。 简陋的安排下,大家都动了。 齐定钧去吸引丧尸了,其余几个人搬了桌椅,慢慢逼近丧尸。 等终于引到角落,齐定 钧一声令下,加上郭明浩的指导,大家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顺利的把那个丧尸堵在了角落。 郭明浩最后还检查调整了一遍,让桌椅上的钢条一个个交叉错乱,形成稳定的结构,不易被挣开。 丧尸的挣扎显得有些徒然无力。 “原来也没有很可怕嘛。”乔起茗绕着丧尸转了两圈,嘴里放着狠话,“要是再来还给你关起来,让你只能看不能吃,馋死你。” 他身边的郭明浩听见了,表情奇异的看了他两眼,然后悄悄远离了他两步。 “好了,大家都没有被伤到吧?”齐定钧一个个看过去,看到乔起茗毫发无损的时候心里有些遗憾。 大家都没有被伤到,乔起茗也很高兴,“那我先去找我女朋友了。” 他摆摆手,兴奋得甚至不知不觉哼着歌。 女朋友?郭明浩不可置信的看着走远的人,这种憨憨也配有女朋友? 他酸了。 盛子骄的手又被乔起茗牵住,“你不知道,那个丧尸有多笨,那么简单的陷阱它都会陷进去,只能在里边无能狂叫哈哈哈哈哈。” 他洋洋得意的讲了有七八分钟自己的战绩,盛子骄耐着性子听了两遍,后面都麻木了。 在乔起茗又准备开口前,盛子骄赶紧利索的堵住他的话。 “我……” “闭嘴!” 乔起茗被她凶得有些委屈,他像是小媳妇似的手缠着盛子骄的衣角,“骄骄,你都还没有夸我。” 他低着声音说,甚至还眨巴了下眼睛。 “你想我怎么夸你?嗯?” 盛子骄看向他。 乔起茗笑得有些谄媚,他压低了声音说,“我要亲亲。” “啪” 盛子骄毫不留情一巴掌打到他的额头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人群中间。 乔起茗捂着被打红的额头,“不亲就不亲,也被动手呀。” 看到盛子骄走人,他又着急忙慌的跟上去。 人群里的气氛好像有些凝滞,盛子骄停站在外围,看到那几个刚刚被抓伤的同学被大家害怕的远离起来。 “我再问一遍,还有没有被咬到或者被抓伤的?” 齐定钧话音 落下,人群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人群里绝对不止刚刚异变的那一个被感染了,只是没有人愿意承认。 盛子骄想了想,绕到齐定钧身后。 “大家,”轻柔平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众人一齐看向盛子骄,匆匆赶来的乔起茗站到盛子骄旁边,一副保护她的样子。 “如果有伤口的话,很容易被再跟刚才一样变成丧尸。相信大家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吧?” 这次有不少人点头,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些人身上有伤口。 “为了让我们都放心,不如直接来个全身检查,男生在一楼,女生在二楼,怎么样?” 盛子骄提出自己的意见,很明显,人群中有人开始慌了。 “为什么要听你的?” 有人小声的反驳。 “你着什么急,是不是你身上就有伤口?”乔起茗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那人顿时不说话了。 “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齐定钧也接口,“就这样吧,男生一楼,女生二楼,衣服脱了检查。” 虽然有一部分人显得有些不情不愿,但更多人担心人群里混杂了随时会变异的丧尸,都很积极的执行。 女生纷纷上了二楼。 检查出来的结果很难看。 这里大概有六七十个人,身上有莫名伤口的就有三分之一。 “我没有被抓!”一个同学捂紧自己的右臂,那里有一道浅浅冒血的伤口,被他袖子盖住,一直没人发现。 “我只是刚刚跑的时候被刮伤了,你们相信我!” 不止他,还有其他被查出来有伤口的人全都纷纷哀求。 “别把我们扔出去,外面全都是丧尸呜呜,我不想死……”一个女生一边哭一边擦着泪说。 齐定钧没说话,突然看了眼盛子骄,她正低头想着什么,神情很专注。 扔出去似乎显得太绝情了些,不如…… “找根绳子子把他们捆起来吧,就算他们真的异变了伤害不到我们。”盛子骄边说,边与齐定钧的视线相撞。 她很自然的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被人群隔离开的那些可能变异的人。 第153章 末日来临6 办法有了,可是哪里去找绳子呢? 一个女生左看看右看看,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悄悄站了出来。 “我知道哪里有。”她声音细声细气的,看起来性格比较内向,双手不安的揪着衣角。 她跑进食堂里某个窗口的后厨,在里面翻找了一会,随后出来,衣服上沾了一些灰尘,但那双眼睛亮亮的,手里不负众望的拿着一捆麻绳。 “找到了!” 绳子被齐定钧等人拿过去,他们合力将身上有伤口的同学都背手捆起来。 这样一来,他们就算变异,行动也会不便。 盛子骄没有再凑到人前,而是踱步到那个女生身边。 她见没人再关注她,姿态放松了很多。 “你好。” 盛子骄站定在她身边,含着浅浅的笑,跟她打着招呼。 “啊,你好……”女生有些惊讶她的靠近,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盛子骄于是不再靠近,两人之间保留了一个安全距离。 “我叫盛子骄。” 她依旧含着笑,温温柔柔的。 女生眉毛垂着,声音小小的,“我叫安溪。” “那我们就算认识了,交个新朋友吧。 ” 盛子骄一边说一边打量安溪的神色,她的睫毛颤抖得厉害,像是不可思议一样,飞速抬眸瞄了她一眼,撞上她的眼神后又害羞一样的收回视线。 似乎真的很内向啊。 安溪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感受到绑在后脑勺的马尾被人撩开,轻轻拍了两下。 “你……”安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盛子骄,脸颊红了一片。 “唔…你头发沾了灰。” 盛子骄收回手,不紧不慢解释道。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盛子骄又问。 安溪这下没有犹豫了,她重重点了点头,只是神色还是有些躲闪。 不过盛子骄已经满意了。 “你对食堂挺熟悉的?” 安溪幅度很小的点头,又觉得自己态度稍显冷淡,赶忙加上,“我上个学期在食堂兼职了一学期,对这里比较熟。” “是帮忙打菜吗?” 安溪点点头,又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会做饭的。” “啊。”盛子骄这下是真的惊喜了,她看向安溪的眼神甚至带上了崇拜。 “你真厉害啊。” 安溪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夸的,可是面对 盛子骄眼睛都在闪光的崇拜之情,她还是不可控制的脸红了。 “以后…可以做给你吃。”她说完,有点怕遭到盛子骄的拒绝。 或许人家只是客套一下呢。 盛子骄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得很灿烂,“那我很期待哦。” 安溪于是又脸红了。 乔起茗帮忙把人都绑起来之后,回到盛子骄身边时发现她与一个女生相谈甚欢。 他甚至有些惊讶,要知道盛子骄并不喜欢交朋友,大学以来也就几个室友比较熟悉,没什么多余的朋友。 而且也不是因为它交不到朋友,只是她嫌麻烦,并不愿意花时间去维护一段友情。 郭明浩被乔起茗一起带过来了。 乔起茗是个自来熟,自认为他和郭明浩已经是朋友了,准备给他介绍介绍自己女朋友。 “骄骄!” 盛子骄暂停了和安溪的交谈,看向走近的乔起茗。 他还是一副跳脱的模样,眼神黏糊糊的巴着盛子骄。 而他身后,是那个刚刚出来帮忙的男生。 黑色夹克,短发,身材略有些瘦弱,但从刚刚到表现来看也有两把力气,长得清秀,神态沉稳。 第154章 末日来临7 “骄骄,这是郭明浩。” 乔起茗迫不及待的为她介绍起来。 “他学物理的,可厉害了!”刚刚那边绑人的时候,他打了几个结,根本没人能解开。 盛子骄点点头,态度并不热切。 反倒是郭明浩,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圈盛子骄。 最后视线还落在了盛子骄身后的女生上。 不过一两秒,他就移开了。 乔起茗又接着说,“齐定钧说我们晚上就去二楼休息。” 那些随时可能变异的同学都被锁在一楼,大家当然不敢就在一楼休息。 盛子骄和他们一起上楼,还不忘拉上安溪,似乎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安溪很感激,一下子两人亲近不少。 齐定钧没有错过盛子骄身边发生了什么。 只是过去了这么一会,她身边就聚集了这么多人吗? 齐定钧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提醒自己冷静。 夜来得很快。 食堂里还有吃的,只不过都冷了,大家简单放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就吃起来。 盛子骄吃饭的时候顺便抽空数了下二楼的人数。 四十三个。 不知道这四十三个人能撑多久呢? 她吃完最后一口,乔起茗自觉的收拾起来。 吃完饭,大家都是累了一天了,心神俱疲,有规律的呼吸声渐渐蔓延。 “早点睡吧。” 乔起茗揽着她,觉得她手臂有些凉。 对了,她穿得是少了些,在夜里气温变低的时候就容易着凉。 这个时候齐定钧从他身边走过,将他手腕里的外套递给他。 “?”乔起茗疑惑。 “不需要吗?她可能会感冒哦。”齐定钧语气轻松,好似只是见义勇为。 乔起茗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为了盛子骄,还是接过来。 “谢谢。”他压 低了声音。 齐定钧斜眼看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睡熟在他怀里。 乔起茗将外套搭在她身上。 齐定钧看到盛子骄的眉头渐渐舒缓开,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因为都睡得早,大家的精神都不错。 简单用了早餐,大家决定下楼看看昨天被捆起来的同学们都这么样了。 没想到还没完全到一楼,只是站在楼梯上就能听见丧尸嘶吼的声音。 前面的人一下僵住不敢动了。 齐定钧剥开人群走到前面,终于看清了一楼的面貌。 那些被捆起来的同学,一夕之间全都变成了丧尸,正呜呜叫着想要扑上来撕咬他们,只是又被绳子绑着,只能滑稽的动作着。 大家一大早就被迫目睹了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同学,今天就变成了丧尸。 一时间气氛都不太好。 更糟糕的是。 “卧槽,没网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声说了一句。 大家纷纷低头检查手机的网络。 盛子骄看着手机里透明的信号格抿了抿唇。 现代社会失去网络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不仅是通讯不方便,而且也去了一项主要的娱乐活动。 原本同学们躲在食堂还能刷刷手机,现在手机没了信号啥也干不了,只能两两相望。 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 盛子骄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乔起茗。 作为一个游戏瘾,他显然很痛苦。 不过此刻更急迫的是,他昨天往家里打电话没打通,今天又没了信号,更联系不了人了。 乔起茗情绪有些沉闷,“没事骄骄,我会保护你的。” 他反倒安慰起盛子骄来。 郭明浩穿过议论纷纷 的人群,在食堂转悠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 齐定钧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后面,“你在找什么?” “电。”郭明浩头也不回。 对啊,现在没了网,那电呢? 没有电的情况就更遭了。 齐定钧眼神放在郭明浩身上,他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供电。 再加上之前的表现聪明又沉稳,一点不像一个学生。 “我陪你一起找吧。” 齐定钧站到他身旁,一边跟他一起找,一边假装不经意的搭话,“不知道你是大几的?” 郭明浩背对着他脚步不停,“大四了,回来取材料,正巧碰到这事。” 他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脸上尽是无奈,“你说我倒霉不。” “那确实挺倒霉的。”齐定钧适时的表现出惊讶和对他的同情。 两个人似乎真的就是进行了一场正常同学的对话。 “找到了。” 郭明浩手边正是食堂灯的开关。 他看着齐定钧,“那我试试?” 齐定钧心思沉重的点点头。 “啪嗒”一声。 本该亮起的灯毫无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不算好看。 他们没有说话,而是等回到人群里。 大家对于没有网络的事实既不愿又无奈。 好不容易人群的细碎的埋怨声才淡下,齐定钧他们就带回了另一个噩耗。 电也没了。 电没了,直接的威胁到了生存。 大家显然都知道这个道理。 人群安静片刻,然后有一个男生终于忍不住了。 他狠狠提了一脚桌椅。 “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又是丧尸,又是停电停网。” “这还是21世纪吗?” 他像是泄愤一样,怒号了半天。 说的也都是压在大家心底的话。 第155章 末日来临8 一个人的爆发很快引起了所有人压在心里的情绪,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齐定钧没有第一时间就想着要安抚大家,而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起茗似乎也受到不小影响,表情有些萎靡。 盛子骄一一扫过去,最后视线落在安溪和郭明浩身上。 他们二人一个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一个背着单肩包斜斜靠在墙边,正闲暇的打量着人群的焦躁。 有点奇怪。 盛子骄若有所思,目前这个情况,就连自己心里也有一丝看不清未来的慌张,这个人却好像并不是很担心。 郭明浩感受到一个目光看着自己,眼光一转看过去。 是盛子骄,她柔柔弱弱的被乔起茗牵着手,那双大大的眼睛正认真看着自己。 郭明浩勾起笑容,走到盛子骄身边。 他没有和盛子骄搭话,而是拍了拍乔起茗的肩膀,乔起茗这才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 “郭明浩?怎么了?” 乔起茗疑惑。 郭明浩皱着眉头,似乎很是苦恼,“你说,咱们要怎么办?” 他很自然的把自己和他们归拢为一体。 “我也不知道。”乔起茗有些丧气。 “不到最后一刻可不能放弃啊,你比我好,我一个人,你还有女朋友陪着呢。” 郭明浩作势劝他,言语诚恳。 对啊,他还有骄骄呢。 乔起茗握紧了掌心的柔夷,为了骄骄,他也不能这么放弃。 “你说得对。” 郭明浩见到他重新鼓起士气,很高兴。 “不过可不止是电的问题,我怕我们之后吃饭也是个问题。” 他说着面上浮现忧愁。 食堂里现成的食物已经被消耗了一天,还剩下的大家也不敢吃了,毕竟放了一天一夜,容易吃坏身体。 这个时候又不能看 医生,真的生病了那就太受罪了。 “食堂里应该还有储存的新鲜菜吧?” 乔起茗不确定的说,他当然不了解食堂的采购。 “应该有的,只是为了食材新鲜,不会有太多。” 安溪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插进来。 她说完,看了一眼盛子骄。 安静听他们对话的盛子骄也弯起眉对她笑了笑。 这个安溪还是有点用处的。 “那我去告诉齐定钧一声。”郭明浩见他们没意见,朝着齐定钧走去。 现在大家都隐隐默认齐定钧的领导地位,也没人比他做的好。 盛子骄垂下眉,有些遗憾。 这么多人,那些食材应该撑不了多久。 之后应该怎么办呢? 要是没有其他人就好了。 只会无能的发泄情绪,好像是刚进化出来的猴子一样,烦人。 另一边,齐定钧听了郭明浩的话,紧锁的眉头才松了松。 “我去看看。” 有没有食材,还是得亲眼看到才安心。 齐定钧说完,起身过去,郭明浩也一起跟上去。 仓库里,透明的塑料纸包着大白菜,各式蔬菜,大冰箱里储藏着一些肉类。 这些应该够大家吃两三天了。 齐定钧慢慢扫过,最后视线落到身后的木桌上。 木桌上放了一些玩具,是食堂职工孩子的小玩具。 玩具堆里,藏了一包奶糖,可能是小孩忘在这里了。 齐定钧心思一动,慢慢落下步子,任由郭明浩走到前方。 背对着郭明浩的视线,他将桌上的奶糖小心收进自己衣兜里。 “这些食材也不多啊。”郭明浩在食材前蹲下身,小声说着,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办。” “我们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齐定钧走近,接上 他的话。 “你说得对。”郭明浩抬起头来看他,眼里闪着光,“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出去吧,给大家说一声。” 郭明浩站起身,跺跺脚,往外面走。 齐定钧最后扫了一眼仓库,他们在食堂里还能有吃的,如果在外面的话,又哪里来东西吃呢? 他垂下睫毛,没有再想,也走了出去。 他们跟大家宣布了这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不好的消息。 大家反应平平,可能还没有经历到那一步,所以还不能体会吧。 齐定钧没有多说,反倒是郭明浩,他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什么。 “仓库里也有几罐煤气,有会做饭的同学可以帮忙一起做,以后做饭大家轮流来。” 齐定钧宣布了安排,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有男生帮忙去搬煤气罐了,这个时候做点什么才会不让自己多想。 盛子骄看到安溪也往前走了两步,赶忙拉住她,“你干嘛去?” 安溪回过头,眼睛大大的,“我去帮忙搬煤气罐。” 盛子骄有片刻的迷茫,“你能搬动?” “对啊,我力气很大的。” 一向害羞的安溪难得有些自信。 盛子骄放开她,似信非信。 直到她看见安溪一个人就搬动了两个男生才能搬动的煤气罐,才终于信了。 这不仅仅是力气大了,那样小小的身体,搬着比她还重的煤气罐,却稳稳当当。 安溪这一手,看呆了所有人。 “这妹子也太厉害了。” 手里搬着煤气罐的男生当然知道这有多重,她居然那么轻松就搬起来了。 啧,绝对是个不好惹的。 盛子骄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打探一些消息才接近的新朋友,还有这功能。 不过,对自己也没有害处不是吗? 第156章 末日来临9 拖拖拉拉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因为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一天里大家也就简单吃了一顿饭。 天渐渐黑了,二楼里,没有了手机和灯光,显得灰暗而安静。 楼底下丧尸嘶吼的声音在安静里显得更加明显。食堂外的嘶吼也绵延不绝。 大家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沉默在人群里蔓延。 似乎是受不了这个氛围,郭明浩躺在桌上翻来覆去的翻身。 最后他坐起来,兀自说了一句,“其实我有个办法。” 他莫名其妙的话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 盛子骄正窝在乔起茗的怀里,宽大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她并没有好奇这个陌生的外套,而是靠在带着暖气的怀里昏昏欲睡。 乔起茗莫名的也不愿多嘴说这个外套的来历。 听到郭明浩的声音,她揉了揉眼,撑着睡意支起身子。 郭明浩等了一会才说,“我知道怎么发电。” 他一句话燃起了大家的希望。 “真的吗?” “那我们不就有电用了。” 齐定钧倒是没有说话,他透过夜色看到盛子骄懒懒翻了身,乔起茗小心的护着她怕她滚到地上。 月光照在她巴掌大的脸上,能看到倦懒的睡意。 “只是我需要一些材料。” 郭明浩的声音不自觉弱了一些。 他需要的材料最近也只有创新楼才有,而从三堂到创新楼,至少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 刚刚激动的大家都沉默了。 最后是齐定钧说,“明天再讨论吧。” 大家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齐定钧看到盛子骄终于收起支起的肩膀,任由睡意席卷。 他舔了舔牙,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好好看她。 真羡慕乔起茗啊。 他扫过乔起茗将她揽在怀中的动作,眼神暗沉。 不急,该是他的,早晚都是他的。 第二天一早。 等差不多所有人都醒了,齐定钧聚集了大家,商议郭明浩昨晚提出的想法。 “可是,要怎么去创新楼呢?” 有人提出疑问,经过两天的发酵,现在外面都是密密麻 麻的丧尸,透过二楼的窗户往下看,篮球场上,林荫道上,全是被撞歪电动车和单车,还有四处游荡的丧尸。 整个校园,已经变成了屠场。 而他们,就是那块砧板上的肉,出去只会送死。 “可是没有电真的让人受不了。”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大家的手机都已经没电了,每天无所事事的蹲在食堂,心里就忍不住焦躁。 大家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意见,最后,他们只能依赖于齐定钧来拿主意。 齐定钧没有思考很久,“去创新楼吧。” “已经过了两天了,我们需要知道官方有没有出什么政策和援助。” 他看了一圈人,“一直待在这里消息闭塞可能会错过政府的原援助。” 这番话挑不出毛病,盛子骄翻了个眼皮,只是,大家都知道出去很危险,又有谁会愿意出去呢? “我们需要出去两波人,一队去创新楼取发电材料,另外一队去重音楼的广播室找通讯设备,看能不能收到外面的信息。” 一切都被有条不紊的安排好。 “所以,有哪些人自愿报名吗?” 齐定钧慢条斯理扫过存活到现在的人。 四十三个人,有二十六个男生,分成两队的话,一队十来个人,刚刚好。 没有人搭话,无论是刚刚赞成出去的,还是不赞成的,都一致的沉默了。 齐定钧很耐心的等了两三分钟,所有男生都低下头躲开他的打量,生怕自己被选上。 所有人都想着别人去冒险,自己躲在背后悄悄享受。 齐定钧没有再继续多等,“既然这样的话,男生全部,一半去创新楼,一半去重音楼。” 他之前扮演的是热心又可靠的队伍核心,现在难得强势了一回。 很快有人不满了。 “我不去!” 叫嚷的是个男生,带着眼镜,身材矮小。 “你算哪根葱就来安排我们?” “待在这里说不定就有救助人员来了,干嘛非出去找死,要去你们去,我是不会去的!” 他跳脚的样子像是一只发 育不全的猩猩,盛子骄没忍住,弯腰捂嘴堵住了自己快要溢出的笑声。 “怎么了?骄骄。” 乔起茗担心的看着她。 盛子骄擦擦眼角泛出的生理泪水,抬头看乔起茗的时候,眼睛泛着水光,鼻头红红的,十分惹人怜惜。 “我就是,被他吓着了。”盛子骄小小的声音说着,一双手捂着胸口,犹如西子捧心。 乔起茗有些心疼又手足无措。 他干脆站起身对着那个男生一顿输出,“你胆小你懦弱你还有理了?叫得这么大声,嫌自己还不够丢脸吗?” 那男生被他骂得涨红了脸,一双藏在镜片下的眼睛狠狠瞪着出头的乔起茗。 “再看,再看就来干一架!”乔起茗毫不示弱,横着脖子奚落他。 就他这身板,都不够自己打的。 男生强忍着怒气撇开头,不敢再瞪乔起茗。 乔起茗一下像是得了胜的大公鸡,眼神得意,“别怕,骄骄,他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嗯。”盛子骄装作依赖的靠在他肩膀,一边抽空擦了擦眼角。 乔起茗感受到她的依赖,一时胸腔鼓鼓涨涨的,暖意十足。 齐定钧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才把视线落在那个四眼男生上。 “既然你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那你就不算是我们集体的人。” “还有人是跟他一样的想法吗?也可以提出来。” 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只是却没人再敢说出心里话,要真的被这个团体驱逐了,那才真的孤身一人了。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我就直接分配了。” 齐定钧没有理会那些隐隐不满的眼神,直接把男生分成了两队。 不满就不满吧,谁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呢? 齐定钧有些无趣的想,要不是骄骄在这里,他都不想管这群人。 在社会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他学会了一个道理,站得越高,掌握的权力和资源才会越多。 他要成为这群人的队长,只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话语权,方便保护骄骄而已。 第157章 末日来临10 其他人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齐定钧眼神冷漠,唯有在视线触碰到盛子骄时才会微微放柔。 两队人很快在他的独裁下分好了。 只是就这么贸然出去显然不可能。 他们在食堂收刮了好久,终于找出一些武器。 有的是菜刀,有的棍子。 齐定钧运气不错,找到一把大砍刀。 “不如就拿他们练练手吧。” 齐定钧来到一楼看着被捆成一团的丧尸。 “可是——” 一个女生喃喃开口。 “那是我们同学啊。” 齐定钧没说话,而是拿起刀利落的砍下,那只离得最近朝他张着血嘴的丧尸的肩膀就出现了一条深深的砍印。 嗯……力气还要再大点啊。 于是众人就看着齐定钧又举起刀直直的砍下去,那架势比外头的丧尸还要冷漠。 这一下,齐定钧直接砍下了丧尸的一整只胳膊。 人群倒吸了一口冷气,被他吓得都不太敢说话了。 被砍下胳膊的丧尸努着半边身子,好像没有痛觉,依旧努力朝着齐定钧的方向嘶吼。 “你说,这家伙是我们同学?” 郭明浩挑眉,语气有些嘲讽,对刚刚的女生说,也是说给所有人听。 没人说话。 齐定钧甩甩手,像是一点不在意大家刚刚的态度。 “大家都练练手吧,明天我们就出去。” 他依旧热切的态度让众人心里有些愧疚。 刚刚还在心里觉得这个人冷漠呢,现在又觉得,他只是为了大家好。 男生们都拿上称手的武器在一楼练习砍丧尸了,女生们看到那个场面有些反胃,纷纷上了二楼,正好可以把晚饭准备上。 晚饭的时候依旧是轮流做的饭,这次轮到盛子骄了,她手指嫰如葱段,指甲干净,泛着微微的粉红,一看就不像是会做饭的。 安溪很热情的替她揽过了活计,换来了盛子骄感激信任的眼神。 于是盛子骄漂漂亮亮的坐在一旁看着安溪替她忙碌。 “真是麻烦你了安溪。”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朋友之间的亲昵。 听得安溪耳朵有点泛红。 “小事啦,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她有些笨拙的回应。 盛子骄弯唇笑了笑,因为天气转冷,她还拢上了外套,宽大的外套包裹着她娇小的身体,越发楚楚可怜了。 晚饭好了,男生那边练习得也就差不多了,纷纷上了二楼。 “原来只要砍下头就可以啊。” 上来的男生三三两两的谈论着, “砍了四肢都还能动,看来脑袋才是关键。” 看来练习不是没有用的。 … … 盛子骄听到他们的交谈,不自觉的皱了下眉,这样看来,一楼基本已经变成屠宰场了。 一想到那些腐肉,肢体,就令人反胃。 她站起身,离那群男生远了些。 可总有不长眼的—— “骄骄!” 熟悉的声音传来,乔起茗探着脑袋看了半天终于发现她躲到了一个角落,兴冲冲的就要过来。 “别过来,你脏。” 盛子骄捏起鼻子,一只手横在两人中间,眼中的嫌弃之情不予言表。 在下面拿那些丧尸练习,难保不会沾上什么血浆肉泥的,想想就恶心。 原来是这样,乔起茗松了一口气,“放心,我冲了个澡才上来的。” “我干净得很,不信你闻闻。” 乔起茗言罢又凑上去,盛子骄半信半疑,凑近一闻,果然没有什么疑问,而是一股皂香。 乔起茗怎么会忘了她有洁癖呢,所以一结束就用冷水洗了个澡,顺便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一块香皂。 这下盛子骄总算是让他接近了。 晚饭快好了,香味慢慢弥漫出来,乔起茗累了一天肚子早就叫唤了。 不过…… 乔起茗脑袋靠近盛子骄,神色有些凝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郭明浩说,食材只够再撑一天了。” 意味着,过了明天,大家连吃的都成问题了。 盛子骄早就有了弹尽粮绝的心理准备,但听到消息还是有些担忧。 这两天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她小脸变得煞白煞白的,唇色也变浅了,此刻又皱起眉头,似乎像是要压垮她一样。 乔起茗心里一疼,忙撇开话,“没事,咱们包里还带着些吃的呢,能撑过去的。” 是当时齐定钧送回来的书包,里面装了几包面包和饼干,还有一个保温杯。 那又能撑多久呢? 盛子骄蜷着眉,没有说话。 饭好了,他们也没有再多说这个话题,只是两人眉宇之间都藏了一些东西。 没有灯,没有网络,吃完晚饭大家的娱乐活动也相当单一,往常都是互相聊会天就睡了。 只是今天,一想到明天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没有聊天的欲望。 随着天色暗下去,似乎睡意也就来了。 透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乔起茗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多。 大家都已经睡着了。 盛子骄也躺在他怀里睡着,眉头依然微微皱着,似乎睡觉也睡不安稳。 乔起茗没了平日的跳脱,他轻手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 又把一旁的书包打开。 里面有几本书几支笔,现在已经基本 没用了。 还有两个面包,三包饼干,一瓶保温杯里的水。 这点东西,如果两个人分的话,连一顿温饱都抵不了。 乔起茗眉头紧锁着,如果是骄骄一个人的话,应该能撑一天吧。 总之,不能让她饿着。 手腕上的手表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漂亮的光泽,这是一块名贵的手表,如果在这之前,能换好多钱财,别说一点吃的了。 可是现在,乔起茗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照顾不好盛子骄。 夜里很安静,一点动静都能听到。 乔起茗已经很控制自己的动静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几下响动。 他扫过一个个沉睡的人,还好,都没惊醒。 越过所有障碍物,他背上书包走下楼。 他记得,食堂有饮料贩卖机,这几天大家喝水都是从这里面拿的。 他从里面翻了几瓶功能饮料,又加上几瓶矿泉水,塞得直到书包塞不下了才停止。 做这事的时候他两颊都羞红了,他一个富二代,大少爷,从来不拘小节,光明磊落,哪里做过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只是,今天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明天,等大家发现食物没了,这些东西,即便是饮料,也肯定会被洗劫一空。 他心里默念了几句对不起,他有更重要的人要保护。 “你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乔起茗一惊,他紧紧抓着手里的背包,循声看过去。 是齐定钧,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寻来一个外套,还是深色的,与披在骄骄身上的外套看着有些配套。 乔起茗甩开脑子里突然的想法,赶紧把背包藏到了身后。 齐定钧站在不远处,视线穿过夜色注视着他,眼里带着乔起茗看不懂的冷意。 乔起茗的动作实在明显,齐定钧抿着唇,打量了他身后的贩卖机,又联想到他之前手里拿的包,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齐定钧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眯着眼打了哈欠,说完后就往洗手间走去。 乔起茗松了一口气,趁着他转身,赶紧背上背包跑上楼。 等到身后的动作彻底安静下来,齐定钧走向洗手间的脚步才停下来。 倒退几步,他打量了一圈,嘴角有些勾起。 “蠢货。” 几瓶饮料就能不让她挨饿吗? 还是得靠自己啊。 想到这里,齐定钧甚至有些愉悦,果然,乔起茗不适合她,至少在末日里不适合。 外面夜色正浓,丧尸犹如游魂飘荡着。 齐定钧看了两眼夜色,才转身上楼。 第158章 末日来临11 第二天,大家起得都很早。 似乎这种求生生活令长期喜欢熬夜的大学生的作息更加健康了。 这下才早上八点多,所有人围在一起,齐定钧拿了纸笔,简单的画了两份草图,是去创新楼和重音楼的路。 “正路人很多,丧尸也应该比较密集,我觉得走小路比较好。” 校园里四通八达,并不是只有主干道能达到目标点。 齐定钧说完,很快又在简易地图上重新画了两条路线。 因为只有郭明浩才知道需要什么材料,所以一队就由郭明浩带队去创新楼,二队由齐定钧带队去重新楼。 经过一番商议和人员配置,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 乔起茗去了郭明浩的队伍。 齐定钧看着傻傻的乔起茗觉得有些可惜,要是乔起茗在二队,随便找个机会就可以弄死他。 他看着乔起茗的眼神,好像已经在打量一个死人。 末日里,乔起茗他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又能多活几天呢。 “那么,我们出发吧。” 两队人是从食堂后门出去的,后门人少,丧尸也少,比较安全。 临走前,乔起茗甚至来不及给盛子骄打个招呼。 只能摸个空,隔着人群朝她招了招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开朗的笑。 从这里到创新楼比较远,中途还要经过平时人流量较大的德智广场,那里甚至没有什么遮掩物。 乔起茗他们,有点危险。 盛子骄回想着刚刚齐定钧画的简陋地图,右手边是乔起茗留下的背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沉甸甸的。 “在想什么?” 安溪坐到她身边。 “没什么。”盛子骄摇摇头,视线从背包上移开。 “是不是在担心你男朋友呀?” 安溪又问了。 相处了两天,她似乎没有原来那么羞涩内向了。 盛子骄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摇头。 安溪看着她,她下巴尖尖的,脸也巴掌大,在这里待了好几天,裙子也不免被弄脏了些。 摇头的时候,额边的发丝也随着晃动。 有些可怜。 “没关系的。” 安溪像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就 算他不在,我也一样可以保护你。”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将盛子骄那抹调皮的发丝勾起,把它别到耳后,两人挨得极近。 她的性格似乎变得有些快。 盛子骄按下心中的疑惑,目光看向安溪的时候眼中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谢谢你,安溪。” 盛子骄把她的手摘下,轻轻握住,显然是把安溪当做自己的好朋友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前两天天气还阴蒙蒙的,今天反倒出起了大太阳。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回温的天气让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一切似乎和末日前没什么两样。 除了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腐尸味。 一楼的那些丧尸,被他们用来练手,被砍得稀巴烂,肉液横飞。 在这种天气下,腐烂的速度加腐烂的速度加快,气味传播到了二楼。 盛子骄眉心皱起,忍着想反胃的冲动,离楼梯口更远了些。 但是没用,过不了多久气味就会遍布整个二楼。 这样下去,这里可待不了多久。 盛子骄停住后退的脚步,想到什么,突然朝楼梯口走去。 食堂一共两楼,但其实上面还有一个天台,他们进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 只是出于安全原因,上到天台的门被锁得死死的,大家也就没想着打开上去。 盛子骄来到三楼的门前,果然一把锁拷牢了一扇小门。 “你想上去?” 身后传来安溪的声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下面待得难受。” 盛子骄声音萎靡,不用刻意表演也能看出她的脸色实在是不好。 本来还想兜圈子的安溪改主意了。 “我来。” 安溪说完离开了,隔了一会,她手里拿着一根粗的撬棍回来,身后还跟着不明所以的其他人。 “这是要干嘛呀?” 安溪不答,只是对盛子骄说,“你离远一点。” 目的达到,盛子骄听话的站远了一些。 这次她更直观的感受到了安溪的不同寻常。 那只粗重的撬棍在她手里轻飘飘的,她把撬棍抵到门缝内,凭着一己之力,那扇门就发出了难受的吱呀声 。 她甚至比一般的男生还要厉害。 “好了。” 安溪直接把门撬烂了,整个门歪歪扭扭的,被她粗暴的扯下来。 天台透彻的风一下就灌进了楼道,冲散了空气中那股糜烂味道。 身后的女生们惊呼一声,随后就是高兴。 大家都很嫌弃逐渐弥漫上来的味道。 盛子骄站在最后,看着所有人转移到天台上。 安溪还是那么的没有存在感,手里握着那根铁撬,站在被放倒的门边。 隔着人群,盛子骄好像看到她在看自己。 她手指动了动,返回去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大家都上了天台,安溪守在门边,像是一个忠诚的守卫。 盛子骄拿着矿泉水,走到她身边。 细微但足以让人注意到的叹息在这一安静的空间响起。 安溪看向盛子骄,她低着头,只能看到饱满细嫩的额头。 盛子骄抓住她的手腕。 安溪的手腕很细,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手掌被慢慢抬起,安溪看着盛子骄认真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她的手掌并不好看,粗糙,又不白皙,上面有一丝被勾破皮的血痕,是刚撬门时没注意伤到的。 盛子骄很认真,她的手指冷冷的,划过安溪的手腕,掠过皮肤下青紫的血管,又划过掌心的纹路,最后停在那处伤口。 安溪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莫名有些痒,不止是掌心。 “很疼吧。” 盛子骄打开水,慢条斯理又专心致志的为她清理去手掌心沾上的灰尘。 冷水淋过新鲜的伤口,有些微微的刺痛,安溪却没有在意,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盛子骄的头顶。 她发质软,头顶有个发旋,被浅浅遮住。 “好了。” 盛子骄清理完,抬起头看安溪,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开心,“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哦。” “我们上去吧。” 盛子骄放开安溪的手,把瓶盖拧回去,一边朝天台走去。 等她走了两步,安溪才反应过来。 被松开的手似乎有些无措,安溪快步追上盛子骄,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握住她。 盛子骄只是浅浅一笑。 第158章 末日来临12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大多数人靠在一起昏昏欲睡,暖暖的太阳让人升起困倦的睡意。 盛子骄靠在安溪肩上闭着眼睛假寐着。 突然她睫毛一颤,睁开眼睛,和安溪对视一眼。 下面有动静。 隔了一会,天台的门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男生探头进来。 “你们怎么跑天台了?” 正是上午出发的男生。 他跨进来,后面跟了一连串的人。 一,二,三……六。 六个人。 齐定钧是第二个进来的,他先是扫了一眼人群,看到盛子骄后才放心的收回眼神。 “怎么就你们几个人?” 有人问出声。 他们犹豫了一下,都看向齐定钧。 齐定钧手里还拿着那把砍刀,刀刃上留着未擦拭干净的血迹。 他们几个人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灰尘血迹。 “他们…回不来了。” 好多女生顿时脸色一白,虽然都不是熟悉的朋友,可也待在一起这么多天了。 突然就…… “嗤” 一道得意的嗤笑声从角落里响起,是那个四眼男生,他没有出去,而是一直躲在女生堆里,一个人谁也不说话,藏在角落。 “我说什么了?出去就是送死!” 他不顾别人脸色说着指责的话,脸上洋洋得意,觉得自己不出去才是正确的。 齐定钧没有应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刀。 真烦人。 没有人理像个小丑一样的四眼男生。 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早晚都是要出去的。 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在重音楼找到了这个。” 一个男生拿出一个小型的收音机。 “但是我们都不会弄这个。” …… “我会。” 盛子骄站出来,她高中在广播站待过一段时间。 “不过还是等二队的人回来了再弄吧。” 她话音落下,那些着急的人也按捺下来。 这些天大家也都知道,这个漂亮女生个男朋友,两个人感情很好,每天孟不离焦的。 一队出去那么多人只回来了这么几个,二队那边更远更危险,不知道她男朋友…… 想到这里就不敢往下想了。 时 间在等待中缓慢的移动,一个小时过去了,二队的男生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所有人都在心里给自己打起了预防针。 齐定钧一边坐在地上擦拭刀,一边用余光关注着盛子骄。 她皱着眉,时不时就往楼下望一眼,是在担心乔起茗吧。 乔起茗那样的废物,在这样的世界里根本活不下去。 没了乔起茗,他是不是可以趁虚而入了? 齐定钧慢慢停下手上的动作。 盛子骄在乎乔起茗吗? 是在乎的,末日之前,在乎的是乔起茗富裕的家境,在乎他是不是可以为自己的前途添砖加瓦。 所以她才会在一众追求者中选择了不怎么优秀乔起茗。 他是家中独子,又是个纨绔,以后他家里的公司只会交到他手里,而他又只听她的话……一切似乎都朝着她心里想的那样发展。 可是末日来了。 末日…… 眼前突然被一阵黑影遮住,盛子骄停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抬眼。 是齐定钧。 那个总喜欢在暗处偷窥自己的男生。 盛子骄掐了下自己腕间的肉,脸一下就白了,很符合大家心里担心男朋友的形象。 “有事吗?” 她的声音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似的。 齐定钧面色如常,心里却堵了一下。 “你没事吧?” 他放柔了声音,好似她是一个瓷娃娃,容易破碎,只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盛子骄眨眨眼,让眼眸里泛起水光。 如果乔起茗不在了,总得有个人保护自己吧? 她这么柔弱,怎么才能在末日里生存呢? 她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她看起来很伤心,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望着齐定钧,鼻子小幅度的抽了抽。 齐定钧抿着唇,心里一直克制的感情似乎被她掀了个口子,呼啸着要跑出来。 他抓住她的手,那只手软得不像话,更加烘热了他满腔爱意。 “我……” 他想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还想说自己守了那么久的,终于看到希望的暗恋。 可是楼下传来一阵动静,盛子骄腾的挣开了他的手,柔软的触感像梦一样,消失 了。 她表情欣喜,还挂在脸上的泪光灼灼生辉,“我下去看看。” 齐定钧伸手想要抓住她,她就像是虚无缥缈的风,握在掌中也会漏的沙,从四面八方逃走了。 他的表情从欣喜,侥幸,一层层恢复到最初的冷漠,阴暗。 乔、起、茗。 没了你,她就会选择我。 心里翻腾的阴暗让他脑袋涨涨的。 他看到走上天台的郭明浩,乔起茗,还有他身旁一脸庆幸的盛子骄,大家全都因为他们的归来松了一口气。 只有齐定钧,他像是阴沟里的黑鼠,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乔起茗。 去死吧。 他心里一直徘徊的念头终于涌到了明面上。 去死。 不知从何而起的黑雾围绕着他,齐定钧任由自己被黑暗包围,脑子昏沉又堕落。 “齐定钧。” 郭明浩叫他,没得到回应,齐定钧瞪着眼死死看着某个方向。 郭明浩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挑了挑眉,再次提高声音叫他。 “齐定钧!” 黑雾暂时退却,齐定钧缓慢的掀了下眼皮,眼睛生涩的疼痛得到了一点缓解。 “怎么了?” 他如常的问郭明浩。 郭明浩沉着眉,“我们队就回来了四个人。” 四个啊,乔起茗怎么没死在外面呢? 齐定钧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恶念,问他,“拿到材料了吗?” “拿到了,等会我就弄个简易的发电机出来。” 郭明浩是学物理的,这点东西不在话下。 齐定钧点点头,拿起收音机走到还在交谈的乔起茗和盛子骄中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麻烦你了。” 盛子骄只好停下,接过齐定钧递来的收音机。 中途没有多看他一眼。 齐定钧气得眼睛发红,指腹不住的摩擦着刀柄,速度越来越快。 “吱—吱—” 先是刺耳令人难受的电流声,随着盛子骄在上面拨弄几下,频道逐渐稳定下来,但仍是有些不流畅。 “…丧…” “丧尸潮……” “几天前…丧尸潮,经查明源头发生在明安大学…请广大居民远离明安大学,尽快…远离。” 第159章 末日来临13 断断续续的声音,播放了好几次才听懂了全尾,可却不是大家想要的消息。 “什么意思?我们学校是源头?” “太扯淡了吧?” “这种末日一般不都是什么生化武器造成的吗?” 大家一下子议论纷纷,天台充满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那我们不是待在最危险的地方了吗?” 这么一提,大家更慌了。 “我想回家了呜呜。” 终于有人忍不住哭出声,坚持了这么多天,没想到迎来的却是更大的噩耗。 郭明浩埋头认真制作着发电机,盛子骄和乔起茗互相依偎在一起,安溪一如既往做着盛子骄的小跟班跟在她旁边。 齐定钧一一扫过,哭泣的女生,焦躁的人群。 掌间似乎还停留刚刚柔软的触感,只是现在那双手被乔起茗紧紧牵住。 那差点就属于他了。 齐定钧垂下眼遮住自己泛着杀意的眼神,他得找机会,把乔起茗弄死。 “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 齐定钧的突然发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他皱着眉,眉宇间尽是焦虑,面色也不太好。 “学校是源头的话,这里应该很危险。大家都想家了,不如我们离开学校各自回家看看。” 他的提议一下直击所有人的要害。 “好” “我也支持。” 他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同意。 郭明浩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原本嘴角勾起的笑慢慢被扯平。 要离开啊。 他不知想着什么,隔了一会,手上动作又开始继续。 “骄骄,我们去我家,我家里好多保镖,吃的喝的都有。”乔起茗也一下亮起眼睛,他今天委实吃了不少苦,几番死里逃生,看着同伴被生吞活撕。 最后好不容易回来,看到盛子骄,才觉得心落了下来。 外面真的太可怕了。 盛子骄沉默的点点头,看向一直安静的安溪。 她有时候安静得过分,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安溪,你家在哪里呀?” 她关心的 问了一句。 安溪抬起头,看看她,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我是外地的。” 她边说边搓了下手。 外地的,那就没地方去了。 乔起茗看看盛子骄,安溪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他觉得自己得大方一些。 “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我家吧。” 盛子骄也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安溪。 安溪眼睛在他们俩身上徘徊了一会,才犹豫的答应道,“那好,谢谢你啊,子骄。” 她显然知道这是沾了谁的光,乔起茗也很满意,只是—— “你一个外地的说话口音还蛮地道的,一点都听不出来。” 明安大学在南方,地区间多多少少带点不同的口音。 乔起茗就随口一说,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盛子骄若有所思,是啊,一点都听不出外地口音。 安溪垂着头,任她看着,手揣在衣兜里,里面有一把小刀,她把刀掰开,又合拢,掰开,再合拢。 最后,那抹审视的视线移开了。 安溪这才抬起头,盛子骄正盯着别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视线微微偏一点,是乔起茗的后脑勺,他蠢得很,连头发都泛出一股蠢劲,直直立着,好似生怕别人对不准他。 为什么盛子骄会选一个这样的人当男朋友呢? 手里痒痒的,安溪揣在兜里手又重复起之前的动作。 “你性格急躁,不想让人发现就做事情耐心一点。” 男人的话在脑海中响起。 安溪手里的动作慢慢放缓了速度,耐心,要耐心。 大家达成了一致,开始商量如何离开学校。 在这之间,最后一点食物被煮来吃了,他们真正陷入了弹尽粮绝。 不离开也不行了。 “最近的是东门。” “从我们这里到东门要经过一栋宿舍,然后是学校中心区域的大道,到达德智广场,再绕着湖边到达创新楼,然后顺着大道走两边是研究生区,最尽头就是东门。” 这么听着似乎很麻烦,但实际上平时走路 的话也就二十多分钟。 但是,中间要经过的一块区域正好是位于学校中心,那里是学校人流量的最大地段,包括德智广场,那边是学校礼堂,末日来临的那一天中午,正好有一整个礼堂的人在开会。 到达东门,谈何容易。 “我有个办法。” 齐定钧拿出一支笔,在纸上画着。 “我们今天出去这一趟,我发现丧尸是靠听觉和嗅觉来辨别方向的,主要是听觉。” 一听到响动,那些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们就跟闻见了血腥味的狼一样蜂拥而上,而且不是形单影只,而是成群结队。 根本抵抗不了。 齐定钧提出自己的想法。 明安大学位于c市,c市地势平坦宽阔,电动车是市民主要的交通工具,学校内电动车更是聚集得很密集。 常常有同学因为停放位置和电动车充电产生争执。 可见学校电动车的数量之多了。 “电动车有警报装置,有时候被不小心触碰都会唤醒它的警报声,声音又大又长,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把丧尸吸引过去,方便我们离开。” 这个方法不错,也没有人能想到别的方法,大家秉着冒险的态度,默认了齐定钧的提议。 天又黑了,又过去了一天。 乔起茗从包里拿了一瓶水灌进去,今天运动量太大,之前剩的食材也不多,他只吃了个半饱,等晚些时候肚子已经又饿了。 背包里还是那样,两个面包,三个饼干,加上几瓶水。 乔起茗咽了咽口水,拉上拉链。 明天开始就没有食物了,剩下的这点吃的得好好留着,免得骄骄饿了。 肚子的抗议最终还是被疲惫后的困意压住,乔起茗也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 已经忘了是末日来临后的第几天了。 大家背上自己背包,有的人两手空空。 郭明浩昨天做好了发电机,齐定钧把手机充满了电,其他人也多少充了一点。 似乎大家默认了齐定钧的领导地位,和他在某些方面的特权。 第160章 末日来临14 乔起茗拿出面包和饼干,就着水,让盛子骄勉强吃了个早餐。 “你也吃些,等会怕会很累。” 盛子骄对他说,乔起茗享受着她的关心,扬着笑答应了。 肚子也适时的叫起来。 乔起茗叹了一口气,收起背包,却一点也不敢动背包里仅剩的一点食物。 “保持安静,尽量不要发出声音,跟紧了。” 齐定钧扔下这句话,带头出了食堂。 食堂后门没有丧尸聚集,绕过拐角经过了一栋宿舍楼,宿舍楼下有门禁,把几只丧尸挡在了外面。 所有人的放轻了呼吸,脚下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小了些,生怕惊动那几只丧尸。 披着破烂衣服的丧尸,脸上露出骷髅的形状,皮肤干涸而青灰。 它们无意识抬起脑袋,空气中隐隐约约徘徊着的食物的香味令它们蠢蠢欲动。 整个队伍屏息凝气的加快了脚步。 可是那几个丧尸竟然遁着气味晃悠悠的追了上来。 队伍后的女生害怕的捂着嘴,堵住自己的呜咽,可是逐渐溢出的泪水模糊的视线,慌乱的脚步速度逐渐慢下来。 眼看丧尸离队伍尾巴越来越近,后面的人也面临崩溃。 齐定钧从旁边的绿植坛中捡起一块比较有重量的石头,扔向相反方向。 砰—— 石头砸中停在丧尸后的电动车,车的警报装置被触动,连绵不绝刺耳的声音响起。 尾随在队伍后的丧尸听到响动,转过身往声响的地方扑去。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赶紧离开了这里。 以前只觉得这警报声扰人,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是靠它才逃过一劫。 过了宿舍楼后再走一小段路,就是学校中心区域的大道,没有名字,但是这条道上两边有各种各样的店铺,打印店,甜品店等等,街道尽头就是德智广场,这两个地方无时无刻不聚集着许多人。 齐定钧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人停下,他小心的探出头,从一个拐角的墙边望出去,无数的丧尸游荡在这条街道。 至少有四五十 个。 而且这里还看不清德智广场的情况,那里的丧尸只会更多。 齐定钧心头一沉,凭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穿过这条路。 他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脸庞,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他全心全意的信赖。 这让他心里有些烦躁。 再看过去,盛子骄正和安溪、乔起茗一起。乔起茗手上拿了昨天出去时分到的武器,一把菜刀。安溪不知道哪里找个了铁撬拿在手里。 这么多人,只要她活着就好。 “怎么了?” 郭明浩皱眉,压低声音问他,顺便侧身挡住了齐定钧的视线,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齐定钧收回目光,“丧尸有点多。” 郭明浩也伸头看了一眼,确实挺多的。 不知为什么,他也转头看了一眼盛子骄三人的方向。随后,他拿起手里的武器,“再多丧尸我们不都要过去吗?还在犹豫什么?” 他说着似乎随时都要出去和丧尸搏斗一样。 齐定钧才不会那么傻。 “不如我们把丧尸引到另一条道。” 他们现在所处的街道有两个岔口,一边通往东门,一边是往另一个方向,他们要做的就是把丧尸引到另一个方向。 可是两个方向距离太远,光凭石头恐怕并不能砸到那边的电动车。 “我去吧。” 齐定钧对其他人没有什么期待,也知道没有人会愿意站出来。 他这一站出来,让本就信赖他的队伍对他更是钦佩。 连盛子骄也没忍住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齐定钧这么…英雄主义? “等丧尸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你们就趁这个时间快过去。” 齐定钧说完,一个人只身前往对面。 对面算是支干道,也有些小商铺。 他一个人的速度快了很多,很快一连串的警报声响起,声音汇合在一起直冲天空。 整条街道的丧尸朝着声音源头蜂拥而至。 队伍藏在拐角,看着丧尸就在距离自己五米的地方经过,然后拐入另一条街道。 “就是 现在!” 郭明浩看准时机,一下子冲出去。 身后的人反应了两秒,连忙跟上去。 盛子骄三人在队伍中间,不前也不后,跟着人群往前涌。 丧尸的腐味好似就在鼻尖,盛子骄忍不住捂鼻,加快了脚步。 “啊——” 一声尖叫在队伍尾端响起。 盛子骄看过去,是一个女生被地上杂乱的东西绊倒了脚,发出了一声尖叫。 仅隔了三四米的丧尸一下转过头,扑向她的方向。 在盛子骄放大的瞳孔中,画面一下子变得血淋淋。 那个女生被活生生撕开了,肉被扯下来喂进了丧尸的嘴里。 血肉的香味迷惑了其他被声音吸引的丧尸,无数个丧尸转过身,朝着队伍的方向涌来。 “啊!” 更多惊恐,痛苦的哀嚎涌来。 “蠢货。” 队伍最前的郭明浩见状骂了一声。 “快跑!” 他高声提醒,被惊住的人纷纷回神,一下子撒开了腿跑起来。 盛子骄也只能赶紧跑离身后逐渐靠近的丧尸。 闻到血肉香味的丧尸如同被饿狠了的疯狗见到了肉包子,对着队伍仅剩下的人狂追不舍。 乔起茗护着盛子骄,挡在她身后。 丧尸越来越近,甚至能闻见他们牙齿间残留的生肉腥气。 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乔起茗狠了狠心,一把把盛子骄推得更远。 “骄骄,你快跑!” 他留下这句话,拿起手上那把刀,转身狠狠劈向了靠得最近的那只丧尸。 一只倒下了,后面还有更多只。 仿佛无穷无尽,势必要把他吞没。 骄骄就在身后,不能让她受伤。 乔起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混乱的想法在脑子里飘荡,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以前他只是个纨绔,为了盛子骄变成了一个恋爱脑,现在他本来不勇敢,但是也可以为了她勇敢一把。 “嘿,傻逼,不是要咬我吗?你们来啊!” 乔起茗冲着逼近的丧尸挑衅,丧尸逐步逼近,他转身,朝着与人群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第161章 末日来临15 身后那群嗷呜的丧尸是他忠实的追随者,紧紧跟着他去的方向。 总之,乔起茗以自己为饵将大多数都丧尸引开了。 盛子骄被他一推,转过身只能看到一群丧尸牢牢围紧了乔起茗。 那群丧尸多到她逐渐看不见乔起茗的身影。 安溪扶住她的肩膀,解决掉她身边靠近的一只丧尸,“骄骄,我们先走吧。” “可是……”盛子骄话没说完,安溪也没有心思听她在说什么,虽然乔起茗挡住了一部分丧尸,边上还是有一些零散的丧尸涌上来。 她利落的将手里的铁撬插进丧尸的脑袋,拔出来的时候上面有着脓白夹着血丝的脑浆。 一边杀着丧尸,一边往前面移动,很快,等盛子骄回头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到乔起茗的身影了。 队伍被冲得七零八碎的,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原来还略显嘈杂的队伍现在变得有些凄凉。 他们最终停留在了德智广场。 与他们想象中丧尸满贯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德智广场上只有十来个零散的丧尸。 郭明浩看到盛子骄二人后松了一口气,一边将手里的刀砍进丧尸的脑袋,他一边向盛子骄二人的方向移动过去。 他刚刚见她们被丧尸围住本来是要回去救她们的,可是自己身边也围了不少丧尸,拖住了他的行动。 等靠近后,郭明浩微微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才开口问,“没事吧?” 他先是视线上下扫过盛子骄,然后才看向安溪。 盛子骄沉浸在自己情绪里,没有说话。 趁着盛子骄没注意,安溪的表情有些冷漠,看着郭明浩的眼神有带上了警告,手上拿的铁撬似乎都蠢蠢欲动。 郭明浩咽咽口水,稍微远离了安溪。 “刚刚…不小心走远了。” 他像是在抱歉,又好像是在解释,表情有些后怕。 有些奇怪。 这种态度是对安溪,还是对自己呢? 盛子骄眼角挂着泪,心里却忍不住分析起来。 等她抬起头来,郭明浩才看见她满脸的泪水。 苍白 的脸颊边上溅上了一丝血迹,晶莹的泪水缓缓划过。 孱弱又带着禁忌。 郭明浩愣了一下。 “怎么…哭了?” 盛子骄任由泪水滴落,沙哑着声音说,“起茗他……” 她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一道强有力的力气拉过去,“你没事吧?”喘着粗气的声音关心的问。 一双炽热关心的眼神扫过她全身上下,等确认她安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是齐定钧。 看到是他,盛子骄眼神微微睁大,有些疑惑。 齐定钧直直对上她那双还滴着泪的眼睛,欲盖弥彰般的,“大家都还好吧?” 齐定钧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离开前就盘算好了,电动车在路边停成了一排,一个倒下,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排的电动车都倒下发出警报声。 在丧尸冲过来之前,他灵活的穿到了路边的小商铺中。 凭着以前在这边购物时的记忆,他在店里绕了一阵,最后在后门发现可以直接通过两个相连的店铺来到主干道也就是盛子骄他们所在的位置。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去甜品店逛了一圈,所有保质期长的饼干面包都被他收刮到背包里。 他收刮的时候,听到外面一片惊叫,就知道大事不妙。 一路追着盛子骄所在的方向,看着盛子骄被丧尸围住,他的心脏都快窒息了。 可是一大群丧尸将他们之间隔开,他过不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惊又无助的模样。 齐定钧现在想起来都还心脏巨疼。 幸好,幸好乔起茗总算干了一件聪明事。 没错,齐定钧目睹了乔起茗引开丧尸的画面,丧尸被他引走,这才使得齐定钧有机会追上盛子骄。 确保了盛子骄平安无事后,齐定钧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穿在外套里面的t恤全湿了。 盛子骄没有回答,齐定钧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没事就好。” 刚刚他真的是吓坏了。 接下来,他会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的,绝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齐定钧想着,一双柔弱无骨 的手突然攀上他的手掌。 是…是盛子骄。 齐定钧好像被电了一下,身体坏掉了,一点也动不了,脑子也坏掉了,什么也想不起。 如果不是顾及着自己在骄骄心目中的形象,他甚至要傻笑出声了。 骄骄她,主动牵我了。 天空上好像有一簇一簇的烟花爆开。 盛子骄拉住他的手,低着头,声音如蚊,“齐定钧,你能带我去找我男朋友吗?” 我男朋友—— 我男朋友、、 烟花冷却,血液回归循环,齐定钧心脏发冷。 原来她是为了乔起茗。 “他被好多丧尸围住了,我们要救他,不然他就死了。” 天真又固执的话一点点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因为难受,后面几个字甚至有破碎的啜泣声。 齐定钧很想告诉她,说不定乔起茗他已经死了,她也该换个男朋友了。 可是心脏疼得很,他穿过重重叠叠的丧尸群,踩着叠成堆的尸体,看到她害怕,发了疯似的劈开每一个拦在他前面的丧尸。 不仅是丧尸,那个时候,哪怕是个活人,只要挡了他奔向她的路,都会被他手中的刀砍下脑袋。 可是当她看见他,只会毫不知情的说,说什么呢? 我男朋友。 这几个字像是魔咒一样一下一下回响在齐定钧的脑子里,每个字都震天响,他的头好像要爆炸了一样,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失去理智,失去在她面前的伪装,暴露出自己阴险又邪恶的念头。 ——把她抢回来。 齐定钧沉默了很久,久到不仅盛子骄注视着他,安溪和郭明浩也看向他。 “抱歉。” 齐定钧咬紧了牙,撇开头拒绝她,尽管是拒绝,他也按捺住内心的暴躁放柔了语气。 他在和内心那头怪兽争斗,双方都被伤得鲜血淋漓。 盛子骄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睫毛沾着泪水湿哒哒垂着,带着一股难言的伤心和失望。 齐定钧狠狠攥紧了拳头,掌心的肉被割开,疼痛弥漫开。 “我去帮你找吧。” 最终是郭明浩打破了这片沉默。 第162章 末日来临16 “我和乔起茗也是朋友,我去。” 郭明浩的话一下子为盛子骄灌进了活力,她如一朵枯萎的花重新盛开,“我和你一起……” 她还没说完,郭明浩就摇摇头,她要是真一起去,出了什么事,自己真的才死定了,“我一个人去,安溪会照顾好你的。” 他说完就不逗留,转头就往刚刚来的方向走去。 盛子骄张了张嘴,看见他走远了只好又无言的闭上。 倒是安溪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他自愿的。” 盛子骄垂下眼,语气感激,“要不是你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是我应该做的。”安溪小声回答,盛子骄没听清,疑惑的看向她,安溪笑笑,转头说起其他,“我们去那边坐会等他们回来。” “好。” 盛子骄跟安溪走到德智广场的台阶上坐下,周围的丧尸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剩下齐定钧一个人站在原地,掌心的疼痛更加泛滥了。 明明、明明他刚刚差一点就要答应了。 看着远去的盛子骄,两人的距离似乎又被拉远了。 乔起茗被丧尸围住的时候他还心里庆幸了一把,心思隐秘又昭然若揭,乔起茗死了,她就是一个人了,那时候,她会不会接受自己呢? 可是又来了一个人加入了这局赛场。 齐定钧,乔起茗,他们两个像是蛊虫一般争斗着,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区别在于,乔起茗对这场战争毫无察觉,齐定钧则是自愿加入。 现在,又多了一个郭明浩,赛局更加激烈了。 盛子骄她是唯一到观众,也是决定赛场生死的关键。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 郭明浩还没有回来。 台阶上,盛子骄把头埋进自己的臂湾,心思嘈杂纷飞,生死未知的乔起茗,说话真假难辨的安溪,奇奇怪怪的郭明浩,还有…一直窥视她的齐定钧。 这些人围绕着她,让她神经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 除了这些人,队伍里还存活了几个人,三男两女,五个 人,正靠在一起。 如果算上乔起茗,一共十个人。 不知道乔起茗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盛子骄脑子里想了很多。 云层遮住了太阳,天色变得压抑,队伍里例外几个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们多久走啊?” 有个女生发问,“待会要是丧尸重新回来了怎么办?” 他们的目光看向齐定钧。 “再等会。” 齐定钧没看任何人,表情冷硬的说道。 终于,在又等了一两刻钟后,远远的看见两个身影慢慢走向他们。 “是郭明浩和乔起茗!” 盛子骄猛的抬起头,看过去。 郭明浩搀扶着乔起茗,两人在尸骸遍地的大道上,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不等他们走进,盛子骄就飞奔而去。 郭明浩看着她投进乔起茗的怀抱,如乳燕归巢般迫切。 没有分一点注意力到自己身上。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郭明浩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听他们在说什么。 “幸好你没事。” 黏糊的声音从她身上传来。 “我没事,只是崴了脚,幸好郭学长来得及时,他救了我。” 乔起茗轻轻拍着盛子骄的背,安慰她。 经此一事,他好像变得更成熟了。 盛子骄哭得梨花带雨,等从乔起茗怀中抬起头时,眼角有泪,嘴角却是笑着的。 她脸上红扑扑的,带着雀跃看向一旁的郭明浩,“谢谢郭学长。” 盛子骄道完谢,却见郭明浩表情变冷,不等他们就大步朝队伍走去。 盛子骄像是没感受到他的冷淡,转过身缠上乔起茗的肩膀,“走吧,我扶着你。” 说是她扶,但乔起茗根本不敢把重量压到她身上,刚走两步额头上就冒出了汗。 脚踝疼痛也有些加剧。 乔起茗皱了下眉,用另外一只手擦去额头的汗珠,面对盛子骄时却不表现出丝毫。 人找回来了,队伍也该出发了。 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后面的路都有惊无险。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离东门也不远了。 只是,天黑总是让人觉得不安全。 商量下来,大家决定晚上再在学校待一夜。 一行人在东门附近的一个小卖部里安顿下来。 小卖部里陈列的食物和饮料,早就被之前来这里的人洗劫空了。 他们最后只找到几张毛毯和仓库里的一箱矿泉水。 这箱矿泉水倒是缓了有些人的燃眉之急, 小卖部有里外两间房,外面的那间房门玻璃被冲击七零八碎的,勉强用货架抵住后,他们就进了里面的仓库。 这里既是仓库,也是杂货间。 稍微清理干净空间倒也算大,只是因为在里间又没有灯光显得格外暗些。 一行人歇下来,将毛毯盖在身上,疲惫的身体这一刻终于得到缓解。 齐定钧看着众人坐下,脸上带着松气后的疲惫感,一整日的奔波让大伙状态都不太好。 尤其是盛子骄,她的身体素质弱,穿得又单薄,即便拢上他的外套也只是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大家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我们再启程。”齐定钧的提议,没有人反对,齐定钧又看了一眼盛子骄,然后转过身走到外间。 总是要有一个人守着外面。 里间。 盛子骄靠在乔起茗身上,静静的扫过四周,灰暗,带着潮湿,说不定地上还有小爬虫之类的。可是这里没有丧尸,便显得十分安全。 东校门边上的人平时并不多,所以这里的丧尸也很少。 齐定钧一个人去外间守着了,其他人休息之余脑子里都想着如何回家跟父母团聚。 盛子骄垂着眉没有说话。 倒是乔起茗也和其他人一样抱有希望。 两人依偎在角落,乔起茗揽紧盛子骄,一边说着,“我爸他们肯定躲在别墅呢,家里保镖多,吃的用的也都有,等出去了,等回家你就不会再受苦了。” 他说着情绪有些低落,是他太弱了,保护不了骄骄,让骄骄跟着他吃了这么多苦。 今天,她肯定很害怕吧。 第163章 末日来临17 盛子骄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他的手指,并不回应。 不仅乔起茗,还有一路的同学,大家都急切的想要回家找爸妈。 可是她呢?她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难道回到那个冰冷的福利院吗? 没有人知道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阴暗偏执的原生家庭,再辗转到冷漠的福利院。就连乔起茗也没毫不知情。 乔起茗担忧的看着她,“子骄…你家里……” 他未尽之语两个人都懂,只是盛子骄却并不想跟他说。 她按下乔起茗的手背,朝外面望了望,“我出去透口气。” 似是觉得自己太冷漠,她又加上一句,“你好好养伤。” 乔起茗想要牵住她的动作被她躲开,盛子骄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大家都有家可归,可自己好像一直是禹禹独行。 乔起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抬手打了下自己,表情懊悔,“真是的,又多嘴。” 盛子骄走到外间,除了那些空荡荡的货架,就只有一个齐定钧了。 他坐到收银员的位置,一个破旧的木椅被他压的有些可怜,单手撑着柜台,正往外望,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路上,盛子骄没有和他有过什么过多的交流,可是每次她都能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视线时不时的看着她。 这个齐定钧,看上去似乎是个好人,有领导力,有正义感,还能扛起照顾整个队伍的责任。 似乎看上去一切都很不错。 可是注视他越久,盛子骄就越觉得违和。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齐定钧回头了,看见是她,眼里出现一抹疑惑和奇怪的情绪。 “怎么出来了?” 像是对待正常队友一样,齐定钧扬起笑脸,关心的问她。 看吧,现在那种违和的感觉更加重了。 “出来透口气。” 盛子骄垂下眸子,干脆不再看他,态度稍显冷淡。 齐定钧仿若没有瞧见她的态度,继续说,“到这边坐吧。” 他说着起身把那把破旧的椅子让出来。 盛子骄摇摇头,“不用。” 这下她更清楚的看到,齐定钧脸上的笑好像 被取消的程序一般,一点一点消失。 他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好像氤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盛子骄不松口,毫不后退的与他对视。 最终,在齐定钧即将开口的时候,盛子骄的肚子发出咕唧的声音。 是她饿了,之前吃的东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齐定钧目光缓缓移到她的小腹上,良久后,又挂起笑,“饿了呀?” 他阴晴不定,态度又奇奇怪怪的,盛子骄并不想再理他。 齐定钧从自己的外套摸了摸,抓出一把糖。 盛子骄故意撇开头。 “吃了吧。” 齐定钧带着笑意说。 他把一颗糖递给她,“其他的放我这里,免得被他们发现了你不好交代。” “快吃吧,别饿着了。” 越来越奇怪的走向让盛子骄有些疑惑,放在掌心的糖还带着被捂热的温度。 她一时没有动作。 “你要是不吃…” 齐定钧低声跟她说话,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我就把乔起茗杀了。” 像是恶魔低语,也是他心里一直蠢蠢欲动的恶念。 这一下惊醒了盛子骄,她抿了抿嘴,表情不善。 “你知道我有能力做到的。” 齐定钧继续在她耳边说话,手上慢条斯理的剥开一颗糖。 五彩斑斓的糖纸被剥开,露出诱人的光泽。 粗糙带着茧子的手指托住糖果,慢慢来到盛子骄的唇上,糖果在她柔软的唇上压出了一点点弧度。 香甜的气息一下钻进鼻尖。 “你说,要是乔起茗出来看到我们现在的姿势会怎么样?” 齐定钧带着满满的恶劣在她耳边催促。 两人挨得极近,齐定钧很高,身影完全笼罩住了盛子骄,看上去像是把她抱在怀中一样。 手里还拿着一颗糖抵在她的唇上。 姿势暧昧。 盛子骄想动,却被他按住一点也动不了。 算了,吃颗糖而已,又不吃亏。 盛子骄破罐子破摔,秉着这种想法,伸出舌头将唇上的糖一卷而入。 她唇间那抹粉色如一晃而过,齐定钧目光晦涩,看着她慢慢咀嚼,腮帮子鼓鼓的。 一颗糖虽 然不抵饿,但很能补充能量。 盛子骄沉默的吃完,没有搭理齐定钧。 齐定钧倒是蠢蠢欲动想再跟她说点什么,只是盛子骄突然开口,“那是什么?” 齐定钧握紧手中的刀,把她挡到身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衣服的男子在几百米外狂奔着,随着时间的移动越能看清楚。 他身上的白大褂染上了大片的红色,脸上都是脏污,更让人害怕的是,他身后几个丧尸闻着他的气味一直跟着他。 “去告诉大家,戒备起来。”齐定钧握紧手中的武器,轻声对盛子骄说。 盛子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白大褂,转身走进里间。 随后大家都拿着武器走出来,几个同学害怕的躲在后面,即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们依然没有适应现在的环境。 乔起茗想把盛子骄护到身后,盛子骄却又一次拒绝了他。 盛子骄站到侧边,观察整个局面。 经过观察,齐定钧的战斗力她大抵有了了解,这么三四个丧尸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齐定钧让他们都躲好,自己走出去。 对着那个白大褂大吼一声,“这边。” 那人如看到了救星一般,直直奔向齐定钧。 那三四个丧尸也紧随而来。 齐定钧冲上去,手起刀落,砍下离得最近的一个丧尸脑袋。 那白大褂见状,面上欣喜若狂,脚步不由一顿。 齐定钧看得狠狠皱眉,忍不住骂出声,“你他妈站着干什么,快跑啊!” 白大褂愣愣的,重新跑动的时候,带着腐肉的獠牙已经狠狠啃上了他的侧颈。 他跑了两步,被身后的丧尸拖回去,撕咬起来。 齐定钧赶紧跑过去砍飞趴在他身上的丧尸。 然后转头对屋子里的人说,“来人帮忙。” “我去。”乔起茗站起来,一瘸一拐跑过去。 周围的丧尸被齐定钧解决完了。 盛子骄也跟了上去。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却还是不肯踏出一步。 齐定钧见到是乔起茗,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说,“帮忙把他抬进去。” 第164章 末日来临18 “不行!他被咬了,会变异的。”乔起茗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盛子骄走到他们身边时,就见到两人僵持的局面。 “怎么了?” 齐定钧没有说话,而是垂下眸子神色莫辩的看着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人。 他的白大褂是实验室常见的服装。 右胸口的口袋下方绣了几个字,暗色的红污了白大褂,但依稀能看到x实验室几个字。 乔起茗对盛子骄解释,“这个人被咬了,会被感染的,不能把他和我们放一起。” 确实,地上的人侧颈连着肩膀被咬下了一大片肉,没救了。 齐定钧想救他? 可,在食堂的时候他不是很利索的解决了被感染的人吗? 难道说是因为这个人有什么不一样。 盛子骄看着垂眉的齐定钧,视线落到白大褂的胸牌上。 上面绣了小小的几个字,x实验室。 明大实验室很多,实验人员多是学校的学生以及一些专门搞科研的研究生,都要穿上专门的实验服才能进入实验室。 这并不奇怪。 也或许是她漏了什么线索。 气氛有点僵持,躲在小卖部的人隐隐约约听到他们都对话,也不愿意接纳这个随时都可能变成丧尸的人。 白大褂的脸变得越来越灰暗了。 他拼命想要睁开眼,嘴唇蠕动。 “他好像想说什么。” 盛子骄出声提醒了有些沉浸在自己思维的齐定钧。 他伏下身,耳边凑到他嘴边。 细碎又艰难的几个字被传到了他耳中。 齐定钧眸子里闪过什么,随即在身下人长出獠牙前一刀砍下来他的脑袋。 有血溅到盛子骄的裙边上,但这个时候,也不差这一两滴血了。 几人回到小卖部,里面的人凑上来叽叽喳喳的问,“那个人死了吧?他说了什么?” 齐定钧抖了抖刀上的血,姿态莫名有些压抑,但没人注意到,只有一直暗地打量他的盛子骄微微皱眉。 “他只说了什么病毒。”齐定钧收起刀,表情像是有些疑惑。 “病毒? 那是什么,我们学校的吗?”有同学疑惑。 齐定钧摇摇头,隔了一会才开口,“他白大褂上有几个字,x实验室。” 实验室,病毒,这么让人浮想联翩的两个词,大家一下有些愣了。 “x实验室?”盛子骄念了一遍,“也是我们学校的?” 话题越来越靠近了,安溪和郭明浩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即安溪站出来,“是我们学校生物系的实验室,我之前走错路去过那边,挺偏的。” 生物系啊。 明大生物系可是数一数二的。 齐定钧脑子现在格外沉重。 “那个……”郭明浩突然开口,他带着惊疑,“你们有没有想过,新闻上说病毒是从学校传出去的。” “我们学校又正好在生物学上颇有研究。”盛子骄不紧不慢接上话。 郭明浩点点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学校的人在研究的时候制造出了这个病毒呢?” 他说得很有道理,其他人忍不住顺着他所说的想,“那x实验室……” “或许那才是真正的病毒源头。”郭明浩说完他的结论。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齐定钧看向郭明浩,自己有这个猜想并不奇怪,但是郭明浩,仅凭两个词就能拼凑出来吗? “那我们得快点离开学校啊,这里可是最严重的地方。” 队伍里一个男生提出来,表情有些瑟缩。 “不对,我们可以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源头控制住呢?”郭明浩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你不怕死啊?再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也不知道路啊?” “我…我知道路。”安溪不得不又刷了一把存在感。 这下两边的视线都看向她,她一下子把脸低下,躲避他们的眼神。 “不去!” “我觉得可以去。” …… 齐定钧静静等他们争执,在事情进一步热化前,终于开口。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分开吧。” 两边一下就收住声音,惊慌的看向他。 齐定钧没说话,良久,想直接离开的那部分人忍不住 问他:“那你呢,你是哪边的。” 另外一边郭明浩环抱手臂,斜靠在墙边,也看向齐定钧。 “我?”齐定钧用余光看了一眼盛子骄,“我还没想好,明天再说吧。”说完,嚷着要离开的那边不做声了,如果齐定钧不愿意一起离开,他们只怕走出去两步就没命了。 大家沉寂下来,没有再提之前的争执。 可是齐定钧在面对那个白大褂时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 盛子骄垂下眉,生出一股好奇。 天变暗了,大家都有点沉默,气氛很安静,可是现在睡觉又太早了。 大家奔波一天了,饥肠辘辘,都没有什么吃的了。 背包里最后剩的一点饼干被乔起茗拿出来,就这一点饮用水一点点喂进了盛子骄嘴里。 “你不吃吗?” 盛子骄看着乔起茗,他脸色有些发虚,脚踝又新添了伤,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得很。 “我吃过了。”乔起茗拧开一瓶水,灌了一大口,“今天躲丧尸的时候正好找到一点吃的。” 盛子骄点点头,似信非信。 “那你的脚…” 乔起茗看向自己的脚踝,现在已经高高肿起,他这个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知道发酵到明天,扭伤会不会更加严重。 “需要帮忙吗?” 热情又自来熟的男声在一旁响起。 是郭明浩。 乔起茗对郭明浩的感官很好,毕竟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 “郭学长。” 盛子骄也一同看向郭明浩。 他脱下了脏污的外套,里面是一件干净的白色纯棉衬衣。 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在模糊的亮度下,盛子骄倒是很认真打量了一番他。 面容很温和,眉眼开阔,嘴边还时常喜欢含着一丝笑,一眼看过去应该是个很开朗积极的青年。 郭明浩感受到了这抹视线,表情维持得更加完美。 他在他们俩身前蹲下来,“我会一点医术,可以帮你们看看。” 听到这个,两人的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乔起茗满脸感激,“真的太谢谢郭学长了。” 第165章 末日来临19 郭明浩笑笑,伸手撩开他脚踝的裤角,手法熟稔的开始检查。 盛子骄认真看着他,闲聊似的问他,“郭学长真博学啊,学的物理专业还会医术。” 她的语气并不遮掩,就差没直白的说,我觉得你有问题了。 郭明浩轻笑一声,斜光扫过盛子骄,她蹲在地上,半张脸蛋都埋在了手臂里,露出一个饱满细嫩和圆鼓鼓的眼睛,眼神无聊的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是家里要求学的。” 他解释道。 “家里要求的…”盛子骄歪着头,想了想,“难道是医学世家?” 郭明浩摇摇头,“父亲对我要求比较严格,希望我多会一些东西。” 啊…… 盛子骄点点头,似乎懂了。 可是,这年头管爸爸叫父亲的,不会觉得有些奇怪吗? 她不再发问,郭明浩却说起另外一个人,“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 盛子骄看向他,两人目光对视,“她怎么了?” “她很好,只是不在家人身边。” 郭明浩停下手上的动作,注视着盛子骄,语气坚定“但是没关系,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向自己讲起他妹妹,但是,为了表示礼貌,盛子骄还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乔起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他累了一天,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上的疲惫,都让他撑不住睡过去。 郭明浩结束了手上推捏的动作,一边拿出手帕擦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盛子骄,“你呢?你会想回到家人身边吗?” 盛子骄睫毛颤了颤,沉默了一会。 郭明浩显然在这个问题上不准备放过她,目光如有实质的锁住她。 “回不去的。” 她语气淡淡,在觉得郭明浩逾越之后立马变得冷漠,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辛苦了,郭学长,我们要睡觉了。” 真是的,用完就丢啊。 郭明浩心里想着,却只能依言起身。 不过在擦身而过时,他还是忍不住说,“或许,你可以试着叫我的名字。” 郭学长,听着就很疏离啊。 没有回话,郭明浩 意料之中。 盛子骄失眠了。 她枕着乔起茗的手臂,望着变得漆黑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带着年久失修的裂痕,看得她心里很不得劲。 大家都睡下了,黑暗里卷着平日里被掩藏起来的情绪。 盛子骄这么一直熬着,越想睡越是清醒,心烦意乱。等再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房内很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盛子骄环视一周,没有齐定钧。 凌空的夜里,盛子骄披着乔起茗为她找来的毛毯,绕过沉睡的乔起茗,来到小卖部的外间。 齐定钧坐在白天的位置上,闭着眼,不知道是在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 她走到了齐定钧面前。 他体格并不消瘦,坐在破损的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把大刀。 他闭着眼。 平日里他看着颇有领导力,又很让人觉得可靠。 虽然盛子骄对其中的真实性感到怀疑。 当他闭上眼休息时,终于流露出一丝疲惫。 夜风很凉,盛子骄捂近毛毯,向前踏了一步。 像是警觉的豹子,齐定钧一下睁开眼,目光冷冷的看向她。 在发现是她之后,他紧绷的肌肉缓解下来,同时眼里出现一丝惊讶。 “找我?” 齐定钧看着她,她也没回话,但齐定钧就是知道她的意思。 齐定钧站起身,沾了血的外套被他剥下,他把衣服里层翻出来,然后垫到自己刚刚坐的木椅上。 “坐吧。” 盛子骄瞧了眼,粗糙的木椅被软软的衣服里层的绒毛盖住,看上去温暖又舒适。 而齐定钧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 她摇摇头。 齐定钧嘴角微紧,一双眼盯着她,良久,“嫌我脏?” 他此时又没有了平日里和善的面目了。 盛子骄这次很快又摇头了。 她不说话,却难不倒齐定钧。 “找我有事吧?” 他走近几步,离她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微微垂头就能看到她扑闪的睫毛。 “要么就坐下,要么就回去。” 盛子骄皱眉,对他强硬的态度有些不爽,他对其他人装得那么通情达理,怎么 到她这里就…… 她刚想说什么,身体一下子被抱起腾空,齐定钧稳稳的抱起她,因为失重的原因,盛子骄的手紧紧的揽着他的脖子。 齐定钧感受着手中柔软的触感,眼里总算愉悦了一些。 他把她抱起,放到椅子上,没有趁此再动手脚。 只是如同一颗沉稳的大树,站到起风最大的方向,牢牢挡住了进风口。 盛子骄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 随后才看向齐定钧。 他穿得单薄,夜里的风又冰冷,看上去倒有些可怜。 盛子骄本来是想问问他对于那个白大褂是不是知道什么,可眼下,她突然起了一些另外的心思。 她直直看向齐定钧,那眼神里的玩味越来越浓。 齐定钧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夜晚气温凉,她在这里很容易感冒,只想催促她快进去。 “有话就快说。”他声音又冷又硬。 “齐定钧……” 盛子骄眼神诱惑,声音故意勾得又甜又嗲,齐定钧只觉得自己被风吹得僵硬冰冷的手脚像是窜起了一团火。 “你是不是喜欢我?” 月光下,发长如纱,肤凝如雪的美人,娇弱的攥着薄薄的毛毯,那双唇潋滟的泛着水光,娇柔和带着审视一般,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齐定钧很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喜欢对她来说算不上惊喜,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可以拿捏他。 他没有沉默很久,甚至笑出了声。 笑声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突兀。 “我喜欢你?” 他嗤笑着发问,在盛子骄莫名其妙的时候大步走到她身前,大掌握住她的肩膀。 他还把脸凑得很近,鼻尖划过她的脸颊,又软又滑。 盛子骄觉得脸颊痒痒的,想要推开他,手掌在他的胸膛推攘半天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齐定钧都没理她那微弱的动作。 他闻着鼻下的馨香,垂眸扫过她精致又脆弱的锁骨,再往下是起伏的曲线。 他一下哑了嗓子,眼神也变得幽暗。 “你才知道我喜欢你?” “这么不明显吗?” “我明明很早就告诉你了啊。” 第166章 末日来临20 他声音又低又暗,像是藏了一头凶兽。 但盛子骄没品出来,甚至眼里带着淡淡的疑惑,推攘的动作也慢慢停下来。 齐定钧看见她茫然的表情,又是一阵冷笑,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 “我进学校第一眼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盛子骄哪里知道这些,要知道大学以来她的追求者数不胜数,拒绝的人也是只多不少。 “对啊,被你拒绝了。” “你当时连正眼都没有看我。” 不止没有正眼看他,还很认真的告诉他,“不好意思啊,同学,你太穷了,我不太喜欢。” 齐定钧好像陷入了回忆。 盛子骄听完后,表情依旧茫然,还带了一点不忿,“怎么,你来批判我?” “怎么会这样想?”齐定钧一副她误会他的表情,在那张脸上看起来有些违和。 “我懂你,我也只会支持你。”他说得深情款款。 齐定钧被拒绝后,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却并不难受,她喜欢什么样的,他就会努力变成什么样。 盛子骄扯了扯嘴角,并不相信。 “你了解我?呵~”她带着嘲弄的冷笑。 “骄骄不信?”齐定钧动作顿了两秒钟,“也罢。” 他起身,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从身上拿出手机。 他们现在都很少用手机,为了节约电量,另一个也是因为网络不太好。 盛子骄不知道他在摆弄什么,等他把手机递过来,只能看到满屏密密麻麻的录音。 盛子骄疑惑的看他,在他鼓励的眼神下缓缓点开录音。 “安然,晚饭吃什么?”正是盛子骄的声音,而安然,是她以前的舍友,后来转专业去了其他寝室,但那已经是上个学期的事了。 盛子骄咬了咬唇,预感不太好,但还是坚持的点开了下面的录音。 “子骄,去上课啦。”是她现在另外一个舍友的声音,正叫她去上课。 盛子骄继续点下去。 “子骄,听说最近有个男生在追你呀?” “嗯?我不太清楚。”这是盛子骄淡 淡的声音。 “听说是个富二代呢,做房地产的,学校还有两栋楼是他家捐的。” “噢?”这次她好像有了点兴趣,“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乔,是叫乔起茗吧?”另外一个声音不确定的说。 盛子骄白着脸听完,抬头狠狠瞪了一眼一旁微笑的齐定钧,又继续点下去。 后面基本都是她和乔起茗的对话了,有日常对话,平时的约会。 盛子骄的所有生活,全都被记录在了这密密麻麻的录音里。 齐定钧是给她安了监听器吗? 盛子骄狠狠的把手机摔出去,可是没摔成,被齐定钧眼疾手快接到后收起来。 “变态!”盛子骄厌恶的盯着齐定钧,突然起身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他微微偏头,齐定钧舌头抵过口腔,火辣的刺痛蔓延开。 “为了不打扰你,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每天在阴暗处偷窥着她的行踪,在她手机里安监听器,这都是他非常克制下的行为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盛子骄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气得脸蛋发红,像是涂了胭脂一样灼灼生艳。 齐定钧闭嘴了,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理亏,只是看着盛怒的盛子骄平静的告诉她,“别生气。” 被一个变态偷窥监听这么久,盛子骄怎么能不气。 齐定钧静静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些,才试探着开口,“既然你都知道了……” 他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欣然。 盛子骄眸子似剑一样带着攻击性刺向他。 齐定钧视若无睹,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妄想许久的事。 “以前你选择乔起茗我无话可说,他从出生开始就赢了我。” “可是现在末日来临,他家的钱权都成了泡影,他现在只是一个连填饱你肚子都不行的废物,你还要选择他吗?” “如果你跟我一起,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齐定钧说完,期待的看着盛子骄。 在末日下,齐定钧确实比乔起茗有用不少,他的实 力还有在队伍里的领导地位。 盛子骄在他的注视下,眸光闪了闪,随后她抽出夹在腰边的匕首,直直的捅上齐定钧的喉咙。 尖锐的匕首插进一点血肉,划开了一道血线,红色液体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这个匕首还是乔起茗在路上捡到带回来的,说是让她放到身上防身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盛子骄没有再往里刺,她清楚的知道,没有齐定钧的带领,他们一伙人活不了多久的。 齐定钧没动,任由着尖锐的刺痛在喉间泛开。 盛子骄操纵着匕首划过他的喉结处,又再往上,迫使齐定钧微微仰头,血线一直蔓延到他的下巴。 “不要装作很懂我的样子。” “至少你说错了一件事,我不会喜欢一个变态。” 盛子骄摔下手里的匕首,临走前跺了跺脚,像是不想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等等!” 齐定钧忍不住叫出声,他说话时喉咙震动,伤口处泛起撕裂的疼痛。 盛子骄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吼什么吼!” 她现在颇有些气急败坏。 齐定钧忍着疼,被她在身上剜了一刀还不忘问,“你明天想往哪边走?” 正是今天他们争论的话题,齐定钧无所谓往哪边去,只是想跟着她。 她去哪,他就跟到哪。 他这么一问,盛子骄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只是她现在心情不好,也懒得装出平时那副模样。 她臭着脸,下巴仰着,露出一条脆弱的弧线,语气也十分不耐烦,“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白大褂?” 齐定钧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但还是乖乖点头。 盛子骄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果然有问题。 “你们什么关系?”她咄咄逼问。 “见过一两面而已。” 齐定钧不等她继续问就将所以全盘告知,“他是生物学的研二学长,以前我想加入他的课题组了解过一些。” 齐定钧虽然学的金融,但他高考的报的生物专业,后来觉得生物没前途,转到了金融系。 第167章 末日来临21 这个研二学长是单奇教授也就是x实验室主人的门下弟子。 当时他只进了课题组待了半个月,后来就转专业没再去了。 齐定钧将原委都告诉盛子骄。 “单奇教授?” 又多了一个没听过的名字,盛子骄皱着眉。 “单奇教授是学校两年前特聘来的,实验室也是专门为他建的,他能力很强,但是听说为人也古怪,特别执着于研究细胞重生。” 盛子骄听着齐定钧的讲解,本来还觉得无关紧要,可是越听到后面,心里慢慢升起了一种荒诞的想法。 “你是说,他一直在研究细胞重生?” “他有家庭吗?” 盛子骄身体僵硬,语调都控制不住在打颤。 齐定钧见她状态不对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他焦急的问。 “回答我!” 盛子骄抓着他的衣领,眼睛里露出熬夜的红血丝,情绪焦躁。 “对,他一直在研究这个课题。”齐定钧一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好像有个妻子和一个女儿,不过没人见过他的家人,就连他的同事都觉得很古怪。” 单奇教授是个很古怪的人,对外宣传家庭美满,父母远居他乡,但平时都是独来独往,跟同事也疏远得很,不见他有什么亲近的人,也没弟子见过他的家人。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敢兴趣,只是疯狂沉迷于自己的实验,而每次的实验成果也都很惊人。 他算是明大生物系的一块招牌了。 听到了答案,盛子骄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倒是没有刚刚那么吓人了。 “你到底怎么了?”她明显不对劲,却又什么都不肯说,齐定钧急得像是有蚂蚁在心上爬。 盛子骄靠在他身上,两三分钟后,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你再讲讲他,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她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可是能感觉到她心里压着什么东西。 齐定钧为了不刺激她,只能继续说,“其他的我不了解,但是我退出课题后,听以前的同学说,单奇教授的实验成功了,不过也有的人说他实验失败 了。后面我就没再关注了。” 说实话,今天看到那个研二学长的时候,他脑子里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很难不想到,是不是单奇教授的实验,导致了这一场灾难。 细胞重生,什么叫成功,什么又叫失败呢? 死去的细胞复活,躯体能动能跑,甚至还有饥饿的感觉,这算不算成功? 可是这样的躯体,只能算是一个傀儡,一个只知道吸食人肉的怪物,这算不算失败? 他心里有这个猜想,却谁也没说,因为与他无关,他只想守着盛子骄,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只是郭明浩能凭寥寥几语就和他猜得一样,这让他有些惊讶。 盛子骄沉默着听完齐定钧说的话,心里那抹猜想越来越肯定。 她仿佛又看到那个院子,那间不让她靠近的房间。 腐朽的病气,经久不散的汤药味。 那扇门内,是她快要病死的妈妈。 小小的盛子骄藏在自己卧室门口,看着爸爸变得疯狂偏执。 他是个天赋异禀,前途光明的生物科研人员,自大的想要研究出能够治妻子绝症的药物,偷用了研究所的一些违禁用品,被发现后进去教育了几天。 等他出来的时候,妻子已经断气,年幼的女儿呆呆的坐在死人床边,啃着生硬的馒头。 于是他疯了,怨恨所有阻拦他的人,认为是他们的阻拦让他与妻子永世离别。 尸体被他固执的放在床上不肯下葬,他每天嚷嚷着要把妻子复活,细胞重生,小女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复杂的专业名词,她只觉得害怕。 尸味引起了邻居的投诉,很快有人上门警告。 又过了段时间,他消失了,连同那具逐渐腐烂的尸体一起消失了。 人们打开门时,在厕所发现了饿得昏厥的小女孩。 后来盛子骄就被送到福利院了。 那段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变淡,反而每一次触及都会烙下更深的痕迹。 “是他回来了。”盛子骄陷入回忆,喃喃自语。 “清醒一点!”齐定钧为了把她唤醒,摇晃着她的肩膀,声音加大。 盛子骄 虚无的视线逐渐恢复焦距,怔愣的看着齐定钧,显然还没完全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在困扰什么,都有我。”齐定钧牢牢抱住她,语气是浓浓的害怕,“别逼自己,我舍不得。” 他的告白,盛子骄无动于衷,但是他此刻也没有心思难过这个。 一把抱起盛子骄,“你该睡觉了。” 他稳稳的将她环在手臂中,动作放柔将她把她抱进里间,又轻轻放下。 盛子骄躺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不知道齐定钧注视了她很久很久,目光痴迷又怜惜。 齐定钧回到外间后,空气好像一下变冷。 他一动不动很久,然后才蹲下身捡起那把匕首。 外套也被他拿到手上,那上面还带着盛子骄的馨香。 齐定钧神色沉迷的将脸埋进去,狠狠叹了一口气。 今晚她的拒绝让他心如刀绞,可是比起她后来的痛苦压抑,他又希望所有的苦痛都替她承担了。 不急,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想明白的。 而不管怎样,他都会一直保护她。 盛子骄躺下后,脑子始终安静不下来,小时候的画面片段像是雪花电视一样循环播放,画面里穿插着齐定钧时而阴鸷时而心疼的眼神。 “骄骄……”熟睡的乔起茗翻了个身,说着梦话,一只手臂将她揽到胸前。 他的身边很温暖,盛子骄却心里凉嗖嗖的。 真的是那个人吗? 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纷飞的念头像是满天的纸屑飘在空中,不知道伸手去接哪一个才好,可就算接下来,纸屑上也是一片空白,没有答案。 “你呢?你会想回到家人身边吗?” 玆呀卡顿的声慢速播放在她脑海里,沉重久远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执着的问她。 那…… 那是他的声音。 沉睡的盛子骄皱着眉,肢体轻微的挣扎着。 乔起茗慢慢睁开眼,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眼神里没有刚醒来的睡意,反而很是清醒。 待盛子骄逐渐呼吸平稳,他停下动作,手臂紧紧的揽着她,眼神里带着难掩的伤心。 第168章 末日来临22 第二天大家都睡饱才悠悠转醒,安静的空间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外面很安静,没有往日赶着上课人来人往的学生,只有偶尔两声鸟蹄。 不看外面丧尸游荡的景象的话,倒有几分末日前的平静。 乔起茗醒得更早些,他从背包里拿出水递给盛子骄,让她简单洗漱了一下。 饼干和面包都已经吃完了,背包里只有两瓶水还能饮用,乔起茗内心担忧着之后的温饱,一边把水放回背包。 背包被挤压,发出塑料摩擦的声音。 乔起茗手上动作停了一秒,然后朝着背包深处一摸,一个面包被攥出来。 新鲜,他不曾见过的。 牙齿咬过口腔的嫩肉,有一丝铁锈味蔓延开来。 乔起茗紧紧攥着手里来历莫明的面包。 “起茗,你发什么呆呢?” 盛子骄见他放个水放了半天,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来了。” 乔起茗合上背包,手里拿面包,递给她,一句话也没说。 盛子骄接过面包小口吃了起来。 几个人眼巴巴的望过来。 并不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恰好有存粮的,他们已经有好几个人饿了一天了。 盛子骄转过身,把面包分了一半给乔起茗,“你也吃。” 乔起茗肚子空空的,已经很久没有吃些什么填肚子了。 “我吃不下,你吃吧。” 他笑得勉强。 说完他转过身,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齐定钧,他正无言的吃着早饭,正好朝向他们,很轻易就能捕捉到盛子骄的身影。 齐定钧抬眼,与乔起茗视线对上,随后后者冷淡的移开目光。 齐定钧又咬下一口冷硬的干粮,丝毫不把乔起茗放在心上,他现在担心的是,昨晚盛子骄不同寻常的状态。 等大家都吃完东西后,队伍终于集中到一起商量之后的走向。 “我想去实验室看看。” 郭明浩坚定着他最初的想法, “不去!” 是队伍里盛子骄不认识的男生,有两个男生似乎比较熟悉,他们凑在一起,“我们两个家里住得近,我们准备一 起结伴回去。” 他们其中一个说完,又忍不住问齐定钧,“你呢,你想好了吗?” 齐定钧不言,只是视线穿过他们落到盛子骄身上。 他这么大胆的视线,所有人也一起看过去。 盛子骄没说话。 倒是乔起茗,他侧身把盛子骄挡在身后,隔绝了齐定钧的目光。 盛子骄手抓着衣角,内心也很不平静,昨夜的猜测让她内心很混乱。 良久,“起茗,我想去实验室一趟。” 乔起茗回握住她,这次他没有再说回家怎么怎么好了,他只是点头支持,“好,那我们就去。” 他们这里刚说完,就听见身后齐定钧回答的声音,“我也去实验室。” 乔起茗眼神暗了一瞬。 那两个男生显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求。 “这样的话,我们就分开走吧。” 盛子骄,乔起茗,齐定钧,郭明浩,安溪,以及家里离学校较远的另外一男两女三个同学,都踏上了去实验室的路程。 剩下那两个男生,他们倒是不急,目送着八人的离开。 “你说他们会没事吗?” 一个男生发问, “希望吧,他们自己选的路。” 另一个人回答,一边收拾着东西。 小卖部里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能用的都被装进了他们的包里。 八人在安溪的带领下一点点朝实验室走去,这条路如安溪所说,确实很偏,人烟稀少,丧尸也寥寥可数。 零星的几个丧尸都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盛子骄和乔起茗手牵手,走在队伍中间。 他们之间今天有些沉默,平日里话痨的乔起茗格外安静。 而盛子骄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乔起茗的异常。 “为什么要去实验室?” 乔起茗突然问她。 盛子骄看向他,他平日细心打理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枯燥,眉眼微凝,像是压抑着骤雨一样,下巴冒出的一些小胡茬给他增添了一份成熟颓废的感觉。 盛子骄许久没有认真打量他了,突然发现乔起茗变得和之前很不一样了。 “我有 必须要去的原因。” 她敛下眉回答。 “好。” 几乎在下一秒,乔起茗就接上她的话,“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谢谢……” “只要你不想着摆脱我。” 乔起茗凑近,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让人听不清他的语气。 盛子骄被他牵着手感受到了微微收紧。 长久的沉默后…… “好。” 她答应下来。 前进的队伍突然停下来,带路的安溪扯了个无奈的笑,“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小卖部了。” “幸好走得不远,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回去取来。” 她说完见大家没有意见,往来路走去。 “安溪。” 盛子骄叫住她,安溪回头。 “你一个人可以吗?” 安溪对她扬起笑,“当然。” 随后转身离开。 待彻底看不见他们,安溪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衣兜里蠢蠢欲动的折叠小刀被她掏出来展开。 回去的路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能看到小卖部的影子了。 安溪把手放在背后,逐渐走近。 那两个男生看见她显然很惊喜,“你怎么回来了?改变主意了吗?” 安溪点点头,继续靠近他们。 又多了一个伙伴,他们很高兴,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想要迎接安溪。 两人擦身而过,小刀插进身体的声音细小,另一个人还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他的同伴佝偻下腰,手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安溪已经站定在他面前。 “抱歉了。” 她真诚的道歉,表情诚恳,同时,手持着刀刃,利索直接的划开了他的喉咙。 那个人的表情还维持着死前的惊讶茫然,安溪站在他身前,血从他的喉咙直接喷了安溪一脸。 她用手摸了脸,手上也都沾上新鲜的血液。 看来还得花些时间收拾一下。 很快,安溪洗干净身上的血液,抬脚绕过躺在地上的尸体。 周围逐渐聚集了一些丧尸,闻着血液的味道慢慢向小卖部寻来。 安溪灵活的躲开,然后追上大部队的脚步。 第169章 末日来临23 安溪很快追上了队伍,一行人又开始朝实验室出发。 约摸四十分钟的样子,他们在安溪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荒僻的地方,周围都是杂草,只有中间,一栋七八米高的多边形建筑突兀的矗立在中间。 “这就是x实验室了。” 安溪指着那栋建筑。 实验室正前方有扇大门,并没有关闭,而是双面敞开,似乎并不避讳他们的来临。 也像是在欢迎他们。 “要进去吗?”郭明浩转头看他们。 大家都有点害怕,但是都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走进大门,里面没有开灯,借助外面的自然光,能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什么东西也没有,空荡荡的。 空得让人心慌。 “这边有条路。” 郭明浩指着最深处,那里又黑又暗,用灯光一照,确实是有一条黑洞洞的路,大约两人宽。 齐定钧看完路况,又转头看郭明浩,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即便在这种时候都有一种闲适。 “我们两个带路怎么样?” 齐定钧提议。 郭明浩用开了手电光的手机扫过他,明亮的光在黑暗中更加刺眼,刺得齐定钧皱了皱眼。 “可以啊。” 郭明浩爽快的答应了。 不仅如此,他还十分体贴的回头嘱咐大家,“大家都跟紧一点。” 黑暗中,他的声音给大家扫去了一点阴霾。 “好。” 这是安溪的声音。 齐定钧背对着他们,率先进去,郭明浩也马上追上他的步伐。 八个人的队伍紧凑又密集。 盛子骄和乔起茗并肩走着,安溪跟在盛子骄身后,似乎是有些害怕,她跟盛子骄的距离挨得有些近。 黑暗幽深的路看不到尽头,黑暗带给人的压力也一点点蔓延。 “还有多久啊?” 队伍里另外两个叫不出名字的女生紧紧依偎在一起,光从声音都能听出来她们都害怕。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回答她们。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难捱的时候,一分一秒都觉得格外漫长。 又摸索着走了一会,齐定钧和郭明浩停了下来 。 “到尽头了。” 齐定钧伸脚踢了踢前方坚硬的阻挡物。 又用手机光在四处照看。 最后看到了右手边熟悉的按钮。 “是电梯。” 按下开门键,堵住他们去路的铁墙慢慢打开,露出一如教学楼装置一样的电梯。 熟悉的事物让他们内心都放松了一些。 八个人走进电梯,按下了去第二楼的按钮。 电梯关闭,隔开了一楼浓重的黑暗,升降梯缓缓升起。 等“叮”的一声响起后,电梯门打开,逐渐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大会议室。 拥有完美的视线和设备,圆桌型会议台,墙壁被做成了两扇超大的落地窗,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象。 两扇落地窗之间,是一个展示台,上面挂着一块投影幕布。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会议室而已。 跟他们想象中丧心病狂的暗黑实验室完全不一样啊。 他们还不死心的把会议室从头到尾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会议室的右上角,闪烁着红色信号的监视器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下来。 “真是一群不礼貌的小孩。” 男人的声音凭空在会议室响起,透过会议室多方位的立体音响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谁在说话?” “谁?” 大家乱成一团,齐定钧下意识握紧了手里武器,防备的看着四周。 他一边防备着,一边控制着身体,让自己不着痕迹的离盛子骄更近。 “你们来了我的地方却不知道我是谁?” 拿个男人似乎能听到他们说话,如果刚刚那一句只是一点调侃,那现在他的声音隐约带了些怒气。 一个易怒的男人。 齐定钧终于靠近了盛子骄,他把她护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递到盛子骄身前。 盛子骄低头一看,是昨晚被她扔下的匕首。 她没有拒绝,收起齐定钧递过来的匕首,藏到了身上。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说,虽然时间久远,但是不意外的,与记忆之中的拿道声音产生了重合。 “是教授?” “是不是单奇教授?” 队伍里的男生颤颤发问。 “答对了,哈哈。” 单奇教授似乎兴奋起来,“真聪明,我要奖励你!” 奖励? 那个男生茫然的看向四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明浩,还不帮忙结束你朋友痛苦的生命?” 单奇教授压着嗓子,故意发出搞笑又阴鸷的声音,还附赠了一串让人发怵的笑声。 郭明浩听到他的话,无奈的压压嘴角,他提起手上的刀,在所有人惊讶的看向他时,一刀插进了刚刚那个男生的背后。 噗哧—— 刀进刀出,那个男生死死瞪着眼,捂着汩汩冒血的伤口,一点一点倒在地上。 “啊——” 尖叫声响起,他们猝不及防就失去了一个同伴。 或许不只一个。 齐定钧看着郭明浩,拿起手中的刀指向他,果然他是有问题的。 “嘿,放轻松。” 郭明浩面对众人一下子变得敌视的眼光,耸了耸肩。 “我只是听从命令而已,我也不想动他的。” 谁让他倒霉的撞上了父亲呢。 他这幅漠视人命的轻佻模样让众人一阵发寒。 “是你在引诱我们来这里。” 安静了片刻,齐定钧突然开口。 从最开始,是郭明浩一直坚持着要来实验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终于反应过来了。” 郭明浩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你们现在才明白,看来我对你期望太高了。” 他第二句话直接是对着齐定钧说的。 “很早你就开始觉得我不对劲了吧?为什么没有继续探究下去呢?” “因为忙着处理你见不得人的感情吗?” 郭明浩一字一句说着,眉眼含笑,轻飘飘的挑起他们内部的矛盾。 齐定钧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乔起茗显然也知道他在说什么,脸色阴沉。 本来安静当背景板的盛子骄右眼无故跳了跳,她和郭明浩的视线对上,又看到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啧——” 郭明浩打量着乔起茗和齐定钧他们两个的表情,然后发出嗤笑。 “就是这样了吗?” 第170章 末日来临24 “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啊,” 他教唆着乔起茗,“他觊觎你的女朋友唉,像个男人一样,冲上去把他打趴下。” 乔起茗脸色难看,拳头越握越紧。 郭明浩还嫌不够热闹,又挑唆着齐定钧,“别这么窝囊,乔起茗死了,她不就是你的了吗?” 齐定钧控制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让自己的情绪被他带跑。 “我们一起制住他。” 他冷静的安排,郭明浩只有一个人,他们完全能压制住他。 其他人点点头,逐渐围成一个圈逼向郭明浩。 这个郭明浩也不见一丝慌乱,反而神情自若,他眉毛扬起,嘴角咧着一丝不逊的笑。 “安溪,还躲着干嘛?” 郭明浩突然提到安溪,盛子骄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豁然开朗。 站在盛子骄身后的安溪没什么动作,只是将盛子骄拉到自己手边。 “放开她!” 乔起茗见此立马冲过来想要阻止安溪,没想到有一个人影更快。 是齐定钧。 他直接掠过乔起茗,神情着急,想要把盛子骄从安溪手中救出来。 安溪眼都没眨,直接拿起手里的刀就刺向齐定钧。 齐定钧微微躲开了一点,但还是被刺到肩膀,很快液体就染红了他的衬衣。 “不要干些多余的事。” 安溪冷声警告郭明浩,然后抓着盛子骄的手就要离开。 郭明浩撇撇嘴,拦住身后冲上来的乔起茗,一脚踢开他。 然后才慢悠悠的跟上去走进电梯。 盛子骄全程都很顺从,被安溪带到电梯里,郭明浩也走进来,电梯缓缓升到三楼。 电梯里的三人很安静,郭明浩也收起了刚刚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电梯打开,映入眼帘的长长的一条通道,白炽光打在无数透明的玻璃罩上反射出刺眼冷硬的光。 培养皿,量器,玻璃罩,不知名的浸泡液体,无数的实验器材布散在桌上。 这里才是真正的实验室。 安溪抓着盛子骄手腕的手改握住她的手掌,手掌又软又小,带着空气的一点冷气。 “走吧 ,有人想见见你。” 她放缓了语气对盛子骄说。 盛子骄却不愿意继续陪着他们演戏了。 甩开安溪的手,盛子骄眼里满是厌恶,“离我远点。” 安溪垂下眉,看不清神色,却听话的没有再靠近。 盛子骄没有再看他们,而是跟着心里的直觉,一步步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很大,绕过一张张实验桌,一张突兀的门出现在盛子骄面前。 是一个刷了明黄色土漆的门,漆色微微裂开,露出里面变深的木色,很有时代感。 盛子骄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老旧的笨重电视剧,上面搭着一个格子布罩,餐桌上盖了一个防蚊罩,沙发小小的,仅供一家三口娱乐。 久违的熟悉景象,被雾气掩埋的记忆一点点重新破土而出。 这里是盛子骄原来的家。 啪嗒。 脚步声逐渐从屋内响起,盛子骄内心似有感悟,抬起头,看向主卧的方向。 门被打开,穿着白大褂,带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很高,却已经开始变得微微佝偻,头发已经半白,面容也生出了很多褶皱,那双镜片下的眼睛却泛着异常的光。 盛子骄看见他站定,目光很认真的打量着自己。 良久—— “骄骄真的长大了啊。” 男人,也就是单奇教授,感慨着说道。 盛子骄除了刚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有些触动,之后却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你还活着呢。” 她语气嘲讽。 “所以这就是你的研究成果吗?就是外面那群活死人?” 男人看着她,没有因为她的态度生气,甚至有些讨好,“别生气。” “当时实在是顾不上你。” 当年他忙着带妻子的身体离开,实在顾不上小女儿。 这也是他一直愧疚的。 盛子骄轻哼了一声,并不愿意接受他的说法。 “无所谓,我早就当自己是孤儿了。” 她表情淡漠。 男人讪讪一笑,邀功似的又说起其他,“病毒一开始我就让安溪和郭明浩去接你了。” “看来他们 把你保护得很好。” “还有你看这里,是不是和以前的家一模一样,我专门让人做的。” 他说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不记得了。”他的讨好只换来盛子骄漠视。 男人无措的搓搓手,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没关系。” “没关系的…” 两人的氛围再次陷入沉寂。 盛子骄觉得他们俩站在客厅对峙的样子太傻,干脆坐到沙发上。 沙发软软的,触感很好。 记忆中的沙发狭小又干硬,哪有现在这样的触感。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她收回思绪,转头就看见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靠近了一些,就站在她身前几步,许是愧疚,他低着头,双手揪着白大褂。 不像是爸爸,更像是一个等待批评的小孩。 “安溪和郭明浩是怎么回事?” 她问出声,刚刚他说是他派他们去接他的。 “我怕你在外面不安全,我就让他们去保护你,把你带回来。” 怪不得郭明浩要把他们往实验室引,安溪也确实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他们……” 男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是我收养的小孩。” 盛子骄撑着沙发的手慢慢抓紧,沙发上留下几道白印又很快恢复。 “你扔下我去收养其他人?”她的语气惊讶又带着质问,倒是她看见他之后最激动的一次情绪了。 “我……我…” 单奇说话吞吞吐吐的,他想解释,郭明浩是因为他生物天赋不错,他才勉强收养了他,安溪则是因为他需要一个人帮他随时关注盛子骄才收养的一个孩子。 而且,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养孩子了。 如果盛子骄真的和他生活在一起,只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小时候的噩梦。 到时候会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在自己逐渐稳定下来后,他考虑了很久最后选择远远的陪着她。 她上中学的时候他就在中学旁边租了个房子,白天在小小的房子里做着实验,晚上等小安溪和小郭明浩回来汇报盛子骄一整天的生活。 第171章 末日来临25 她今天吃了什么,被老师夸奖了,月考又是第一,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等到她大学的时候,他又跟着来到明大,看着她上课,交友,被表白,和小男生谈恋爱。 只有这个时候,他紧绷刺跳的神经才会得到一些放松。 单奇嘴唇蠕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盛子骄失望的眼神刺到他心里,让他羞愧的又埋下头。 “你给我出去!” 最后盛子骄终于忍无可忍,低声说完,她就不再看他。 脚步缓慢又不舍的慢慢走远,最后门被打开又关上。 盛子骄伸手擦去眼角冒出的一点晶莹,明明早就不再抱有期望了,为什么还会伤心呢? 她站起身,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房子,这个房子承载了她大多数回忆。 客厅,厨房,还有爸爸妈妈的房间,她一一逛完,最后她打开了自己房间。 那里原来是一张小孩子的床,现在被换成了少女色的单人床,其他都没有变,斑驳的木书桌,她曾趴在上面写作业,不管赖到多晚,爸爸都会在一旁等着她,妈妈会递上一盘切好的新鲜水果,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衣柜上贴满了小女孩喜爱的花花绿绿的贴纸,那也是她童年的记忆。 盛子骄一一扫过,最后目光落在墙头上。 那里挂满了她的照片。 不止是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中学时她的照片,她获奖的时候,她上台发言的时候,她大学时候站在校门和舍友一起拍的合照也在这里,各种各样的她,人前笑靥如花,人后冷淡的样子,全都被记录下来。 这些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盛子骄内心疑惑,上前取下一张照片,照片的右下角写着小小的几个字,骄骄,爸爸爱你。 盛子骄难以言说自己现在的感受,只觉得像是一朵被浸湿的棉花,堵塞又沉重。 砰砰—— 外面传来敲门声。 盛子骄放回照片,打开门,是郭明浩。 他洗干净自己,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很清爽。 “我能进去吗?” 郭 明浩问她。 盛子骄不是很想跟这个骗子说话,她转过身,没有理他。 郭明浩厚着脸皮跟进来。 “你跟父亲聊得不太好?” 他试探着问。 盛子骄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郭明浩叹了一口气,“父亲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别刺激他了。” 她刺激他? 盛子骄表情有些不忿,最后她忍了忍,没忍住,“滚。” 郭明浩摸摸鼻子,“说真的,你们不愧是父女,脾气都不怎么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盛子骄懒得和他兜圈子。 郭明浩只好收起自己的打诨,“好吧,是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盛子骄扬扬眉,示意他有话就放。 “父亲一直陪着你……”郭明浩从他被父亲收养讲起,把父亲一直以来在远处关注她的事实告诉他。 “他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我和安溪小时候过得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他一觉醒来会被他绑上实验台。”郭明浩耸肩,“他还执着着复活他妻子,这么多年了,依旧没有变。” “直到……x病毒的出现,”说到这里,郭明浩解释道,“就是丧尸病毒,我觉得叫做x病毒更好听。” “刚开始他以为执着多年的实验终于要成功了,后来才发现,那是不同的,细胞吞噬细胞,最后只留下了一具躯壳,傀儡……” 但是他没有停手,他已经彻底疯狂了,他怨恨实验的彻底失败,怨恨当年阻止他的人,怨恨自己只能远远看着女儿却不敢上前去说一句话,他要让所有人都为他们的家庭陪葬。 所以他扩散了病毒。 在这之际,他想到了他可怜的小女儿,所以派出了安溪和郭明浩去接她到实验室,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场末日就是他策划的,而且这还没完,他还有一些疯狂的举动……” 盛子骄听得很认真,郭明浩继续说,“目前只是第一剂病毒传播,他还准备了第二剂,第二剂会加强丧尸的行动力,让他们更 加厉害和顽强,甚至嗜血的欲望也会更加强烈。” “那时候,病毒的扩散会更加势不可挡。” “等等——” 盛子骄后知后觉打断他,“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本来还以为他是那个人的说客,可是逐渐的,就不太对劲了,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讲给她听? 郭明浩看向她,从小到大,父亲更多是安排安溪去获取她的消息,可是自己对她的了解却一点也不少。 她是家人,是妹妹,也是他一辈子要保护的人,不仅仅是父亲的洗脑,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我不确认你认不认同父亲的想法。” 郭明浩很认真的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盛子骄冷哼一声,“我不想看到你们能做到吗?” 郭明浩做不到,所以他心虚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难道说我想让末世结束就可以结束吗?” 盛子骄又问,表情嗤笑。 没想到,这次郭明浩倒是点点头。 “什么意思?” 盛子骄惊讶。 “第三剂是解开病毒的药剂。” 郭明浩慢慢说,“是父亲为你准备的,他有时候难得清醒,也许是那个时候,他做出了第三剂。” “但是第三剂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父亲会同意的。” 他慢慢把全部说完,看见盛子骄陷入了呆愣。 “你慢慢思考,有事叫我,我一直站在你这边。” 郭明浩没有再留下打扰她,悄悄离开,留下足够的空间供她思考。 盛子骄坐在粉色床单上,床单甚至还发散着洗衣粉的干净气息。 带着悠远的记忆里的味道。 另一边,实验室的二楼,盛子骄被安溪和郭明浩带走后,乔起茗和齐定钧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另外两个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女生相互依靠着,瑟瑟发抖。 电梯他们试了,可是原来还能运作的电梯似乎被限制了,根本动不了。 第172章 末日来临26 齐定钧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表情狠厉,骄骄她,一定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乔起茗坐在另一边,心里着急,脚上的伤还在隐隐泛痛。 骄骄她,不知道还好吗? 他们两人安静而诡异的气氛让局外的两个女生更害怕了。 终于其中一个女生鼓起勇气,轻轻提醒齐定钧,“要不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 齐定钧刚刚被安溪刺穿肩膀,伤口不大,却流血流得快,很快他的肩膀一片就氤氲了一片血蒙的湿气。 齐定钧没有搭理她,反倒往自己的伤口狠狠打了一拳。 闷哼声被他死死咬住,都怪他,都怪他没有保护好她,明明说了,要寸步不离,保护她的。 一想到现在自己只能被困在这里,而她生死不知,齐定钧就自责不已。 外面快暗下来的时候,客厅传来了一阵动静。 盛子骄待在自己卧室里,心里头塞进了很多事情,加上连日的奔波,她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盛子骄听到了客厅的动静,却没有出去,而是在卧室里舒舒服服的冲洗了一番才慢悠悠的出去。 小小的客厅被几个人填满了。 单奇,安溪还有郭明浩。 单奇和郭明浩在厨房里忙活着,一会端出一盘丰盛的菜。 安溪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折叠小刀。 盛子骄望了一圈,他们也很快看到她。 “醒了,快来吃饭吧,父亲好不容易做一顿饭呢,快来尝尝。” 郭明浩一边放下手中的盘子,一边招呼着她。 单奇在厨房忙碌着,烟火气围绕着他,一边抽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盛子骄。 似乎真有几分家庭的感觉。 盛子骄依言坐到餐椅上。 单奇紧绷的眉毛一下舒展开了。 郭明浩也见状笑了。 安溪面无表情扫过他们,最后放下手里把玩的小刀,也一起坐到餐桌上。 很快菜上齐,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 郭明浩最先举起杯,“很久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我们喝一个 。” 单奇举起杯,眼神却一直盯着盛子骄。 安溪也举起杯,一齐看向盛子骄。 说实话,不应该是很久没有一家人一起吃饭,而是从来没有过。 他们都等着盛子骄,盛子骄却没动。 她拿起筷子,在他们的视线下夹了一筷子菜,显然没有任何想要配合的想法。 郭明浩和安溪只能放下手,“那就先吃饭吧。” 郭明浩为了缓解尴尬,只能又这样说。 盛子骄倒是吃得香,她末日这几天都没有吃过热乎的东西现在的胃口是真不错。 单奇收回的手渐渐紧握,手腕的青筋崩起,心脏的鼓动一下下加强。 他按住自己的手,内心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发疯,不能吓到骄骄。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盛子骄吃的饱饱的。 她放下筷子,视线无辜又嚣张,“你们怎么不吃,味道还不错。” 郭明浩想笑都笑不出来了,父亲的精神是不是又出问题了,他刚想夹菜就被他死死盯着,好像只要他敢动一下下一道菜就是他一样。 “你喜欢吃就好。” 收到了盛子骄的夸奖,单奇终于放松了紧握的手,面上浮出一丝笑,“还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他好像一个宠女儿无度的爸爸。 郭明浩揉揉眉间,肚子适时的叫出声,他看向安溪,要不我们先溜出去找些吃的。 安溪难得同意了他的想法。 两人的离开让盛子骄只能和单奇独处。 她摇摇头,“不用了。” 语气不自觉的又变得冷漠。 单奇好像没有察觉,他露出哄小孩一样的笑,“骄骄,要吃饱饱,才能长高呢。” 盛子骄皱了皱眉,本来环抱的手臂放下来,“你没事吧?” 单奇摇摇头,手上继续往她空碗里夹菜,“吃菜。” 她都已经吃完了啊,还吃什么菜。 盛子骄没有动,她冷眼看着单奇明显不正常的样子。 空碗很快被单奇填满,他又催促道,“吃,快吃…” “我不吃。” 盛子骄直接拒绝他。 “不 可以不吃——” 单奇一下提高了音量,“骄骄会饿的。” 他拿起筷子直接夹起菜,这次直接想要喂进盛子骄嘴里。 盛子骄侧头躲开,一手按住他。 “发病了?” 没有人回答她。 隔了一会,试探的声音响起,“那你还记得第三剂药在哪里吗?” 单奇好像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手里挣扎着依然执着于让她吃菜。 盛子骄都快要制不住他了。 “这样吧,你把第三剂药给我我就吃。” 挣扎的单奇突然停下动作,隔了一会又挣扎起来。 这下盛子骄没按住他,他挣脱了束缚,盛子骄正烦着要怎么应付他,就见单奇晃晃悠悠的走进主卧,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很快,他拿着一个泛着荧光绿的药剂走出来。 “吃菜。”他把药剂递给盛子骄,一边还不忘强调。 盛子骄没想到这么容易,她呆住了,然后好像被单奇传染了一样,顺着他来到餐桌上,又吃下了一碗菜。 最后实在是撑着了,单奇才放过她。 这还没完,单奇似乎是陷入了盛子骄小时候的回忆,他看了一眼客厅挂的圆钟。 “九点了,骄骄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 于是盛子骄又被他督促着上床睡觉,刚睡醒的盛子骄怎么睡得着,她只能睁着眼睛和守在床边的单奇两两相望。 单奇见她还不睡,于是又蹲下身,在床边轻轻哄着,“骄骄乖,睡觉了。” 他随后慢慢哼起了老家的童谣,轻缓悠扬,是盛子骄小时候他常唱给她的。 盛子骄躺在床上看着他,男人枯老的面容饱经风霜,眉眼中的慈祥柔情却毫无保留。 从他有些磕磕盼盼的动作和有些零散的语调中,可以看出他的不正常。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在自己的回忆中,尽力的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他怕自己的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会伤害到自己盛子骄,其实不然,就算他神经再怎么发疯,也始终挂念着自己的小孩,也不忘每晚在床边哼的睡眠曲。 第173章 末日来临27 盛子骄眼睛渐渐湿润,她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沉睡过去。 断断续续的童谣渐渐停下,盛子骄听见他起身离开的声音,似乎撞了一下,外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更加放轻了声音。 等外面彻底安静了,盛子骄才睁开眼,眼中尽是复杂情绪。 随后她从身后拿出那荧绿色的药剂,思考了很久。 她不想死,也不想生活在全是丧尸的世界,所以她必须要解决掉这件事情。 第二天,郭明浩在她手里看到那剂药剂的时候是惊讶的。 “没想到,父亲真的这么爽快的给你了?” 盛子骄当然不会说是自己趁他脑子不清醒的骗来的。 “不过……” 郭明浩脸色凝重,“我也是才知道,第二剂药剂已经被散播出去了。” 就在昨天父亲被她刺激后,后面这句话郭明浩没有说明。 盛子骄皱起眉,那她得加快速度了。 “你把这个交给……”盛子骄停顿了一下 “交给齐定钧,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郭明浩接过药剂,“这是在他们两个之间做出选择了?” 盛子骄睨了他一眼,“闭嘴。” 好吧,郭明浩撇嘴,将药剂收好,“不过或许你得跟我一起。” “安溪守着电梯,她可不好讲理。” 两人一起来到电梯口,安溪守在这里,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头一样。 安溪先是扫过盛子骄,才伸手拦住郭明浩,“没有父亲的同意不可以下去。” 郭明浩无奈,只能看向盛子骄。 “安溪。” 盛子骄开口叫住她,安溪慢慢把头转过来,看向她。 “我们还没怎么说过话呢。” “关于你骗了我这件事。” 盛子骄每说一句,安溪的眉毛就往下耷拉一次。 “对不起。” 她倒是很诚恳的道歉了。 盛子骄要的可不是这个。 “既然感到对不起的话就让郭明浩下去。” 安溪抬起头来看她,她表情有些焦灼和不耐。 安溪摇摇头,“不行。” 她直板的脑子 只会执行父亲的命令,她得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进出。 盛子骄和郭明浩两两对视一眼,下一秒,盛子骄直接抓住安溪的手,郭明浩趁着这个时间立马钻进电梯里。 安溪见状急了,想要挣开盛子骄的手,却见盛子骄眉毛一拧,声音欲泣。 “疼……” 她小声叫出声,安溪忍不住回头,就看见她手腕被自己伤到,一片红色格外明显。 安溪停下动作,这个时候电梯已经关上门。 “对不起,我…”安溪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小心又无措的为她轻柔的揉着被抓疼的地方。 盛子骄看见电梯合上,松了一口气。 她表情放松了,安溪看在眼里,她动作一顿,“为什么?” 为什么要找郭明浩,明明郭明浩也骗了她。 盛子骄还以为她为什么要破坏他们的末日计划。 “没有为什么。” 她就是想舒舒服服的活着。 安溪眼神一暗,轻轻放开她的手。 “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她说完不再看盛子骄,按下电梯,显然是要下去阻止郭明浩。 电梯打开,安溪走进去,盛子骄也忙追进去,“不要。” “安溪!” 安溪这次没有再听话,她直直看着电梯往下,从腰间拿出一把刀,这把刀显然锋利又趁手,不是之前那种凑合的武器。 “安溪,我说不许…” 随着盛子骄这句话落下,安溪感受到身后刺入一阵疼痛。 她缓慢回头,盛子骄正握着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脊背。 盛子骄咽了咽口水,缓缓松开手,有些无措的解释道:“我说了,让你不要下去的。” 安溪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她其实很想开口告诉盛子骄,她没准备干什么,只是心里有些生气她和郭明浩达成一致,想吓吓她而已。 最终她只是扯开嘴笑笑,什么也没说。 电梯门开的的时候,齐定钧一行人看到的就是安溪倒在地上,盛子骄躲在另一角的样子。 “骄骄!” 齐定钧率先 冲上去,“你没事吧?” 刚刚郭明浩把药剂送下来顺便解释了几句话,虽然心里知道她应该是安全的,可齐定钧还是忍不住担心。 这下见到人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乔起茗也不甘示弱立马跑上去牵住盛子骄的手嘘寒问暖。 郭明浩在后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上前扶起安溪。 “好了,你们快离开吧,别等父亲反应过来。” 郭明浩提醒他们。 盛子骄却没打算立刻离开,她对齐定钧和乔起茗说,“交给你们了,我们迟些再见面。” 她还有些话想对单奇说。 乔起茗不想离开她,齐定钧却依稀明白了什么,他一口答应下来,“你放心,我一定办到。” 盛子骄点点头,随后又坐电梯回到了上一层。 齐定钧和乔起茗互相看了一眼,“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药剂放在包里,他们只需要打破药剂,解毒剂会迅速在空气中挥发,末日也会随之而结束。 乔起茗看了一眼盛子骄离开的方向,“好。” 最后他们所有人都坐上了电梯,原本不动的电梯缓缓下落。 来到一楼,穿过黑黑的甬道,终于可以见到外面的天地。 郭明浩扶着安溪,安溪显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但还坚持着跟上他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要不我们还是上去先包扎,说不定还能保住你一条命。”郭明浩忍不住对安溪说。 安溪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前面奔跑的几人。 乔起茗,齐定钧,这两人,如果都活着,一定会闹得惹人烦的吧。 选哪一个呢? 安溪的眼神涣散,指尖慢慢摸向腰间的刀刃。 刀折射出冷光,郭明浩皱眉,等看清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还这么暴力。” 真是一如小时候啊,能动手绝不吵吵。 被压榨许久的郭明浩内心抱怨着。 在他走神这一刻,安溪蓄起全部的力量,将刀狠狠掷向…… 乔起茗?还是齐定钧? 嘭—— 第174章 末日来临完 安溪竭力倒下的同时,乔起茗也身体一怔,轰的倒下,他的背上,正是安溪掷出的刀。 齐定钧不得已回头,看了看乔起茗,又看了看安溪和郭明浩,眼神里闪过莫名的情绪。 这个意外让所有人都一怔,就连郭明浩都不明白安溪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没有时间让他们多想,因为单奇也从里面追了出来。 单奇教授现在显然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他一边大叫着,一边死死盯着齐定钧手里的药剂。 “还给我!” “那是我的——” 看到追上来的单奇,齐定钧没有犹豫,立刻跑起来。 单奇紧紧追上去。 他的音量很快吸引了一大批丧尸。 丧尸经过第二次药剂的洗礼后显然变得更加凶悍了。 盛子骄本来是想找单奇谈一谈的,可她打开主卧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找遍三楼的所有地方,她都没有找到人。 她只能来到二楼,依旧没有人。 巨大的落地窗清晰的映出外面的景象。 齐定钧抱着药剂跑在前面,而身后紧追不舍的不正是单奇吗? 他一边追着齐定钧,一边嘴里不断的念着什么,没有人听清。 而周边,逐渐靠近的丧尸一层层逼近。 盛子骄握紧了手。 “不要…不要啊……” 她压抑着哭声,隔着落地窗目睹了丧尸一跃而起将单奇压住撕咬的场面。 “爸爸……”盛子骄抱着自己,痛哭出声。 单奇身子被丧尸撕咬着,脑子却格外清醒,他要把药剂拿回来,那是他给骄骄准备的,是属于骄骄的东西…… 最后,他终于无力的闭上了浑浊的眼睛。 另一边,齐定钧也难以应付更进化一级的丧尸,他终于趁一个打滚,拿出药剂,狠狠砸到石头上。 液体变成气体挥散在空气中。 离齐定钧最近的那个丧尸最快消散,细胞瓦解,整个肉体逐渐垮成一摊烂泥。 很快,更多的丧尸开始消散。 齐定钧终于狠狠喘了口气。 三个月后, 丧尸的后续工 作已经有专门部门的人员清扫干净,关于病毒来源的传言有很多,没一个说得清。 明大大学重新大整顿了一遍,重新招聘教资,重新编班。 盛子骄以前熟悉的同学很多都在末日里丧生,她有了新的同学,新的老师,而齐定钧这次终于和她分到了同一个班。 墓地里,这里的盒子一下增加了很多,盛子骄和齐定钧站在单奇的墓前,墓前已经摆上了一捧菊花。 “郭明浩来过了吧。” 齐定钧扫过那朵菊花,把它拂到一旁,再把自己手上的花放到正中间。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话。 旁边就是乔起茗的墓,他家里人都还活着,不知道这会不会让他泉下有知好受一些。 送完花,盛子骄和齐定钧走在回明大的路上。 他们如今是新班级里面唯一熟悉的人。 盛子骄经过很多事情后显然失去了认识新朋友的想法。 而齐定钧,一如既往,陪着她。 以前是在暗处,现在是在陪在她身边。 第176章 恶毒小师妹19 温和的话唤回了盛子骄的理智,她转头一看,只有华凌,根本没有蓝情的影子。 幽幽冷香从华凌身上传出,盛子骄深吸几口,缓缓平复呼吸。 华凌见她站稳,才退后一步,蹲下身捡起撒在地上糕点。 糕点因为刚刚盛子骄的鲁莽被撞翻,全都撒在了地上。 都是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和香味。 落到地上全都吃不了了,有些可惜。 盛子骄看着他蹲在地上捡起糕点,没有半点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她也蹲下来,手撑着下巴,挤出雪白的嫩肉,因为没看到蓝情甚至心情也很不错,洋溢着大大的笑脸。 “师尊怎么把糕点弄撒了?” 她疑惑发问,表情很真诚。 华凌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她一眼,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手指纤长如玉,不紧不慢捡起糕点,然后站起身,从绣着云霭的敞袖中拿出一抹方帕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 盛子骄等得无聊,只好也把视线放到他的手上。 很白,修长,骨节微微凸起,像是劲傲的竹节。 手指翻飞时如有流玉闪烁。 盛子骄看得认真,直到被华凌敲了敲她的脑袋才惊醒,眉头微蹙,眼尾上扬,水润的眼睛里含着一丝委屈看向华凌。 “说吧。”华凌不为所动,自顾自坐到茶桌边。 盛子骄一点不见外的也跟着坐上去,“说什么?” 看来某人是一点没有自觉性。 “为什么现在才来?” 华凌问她,见她脸上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又提到,“蓝情已经来练了一上午的剑了。” 提到蓝情这盛子骄就精神了。 盛子骄眼睛一下亮起来,她目光探究,直逼华凌,“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 华凌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回忆,“她有些剑招学得不好,我让她各练五百遍。” 茶杯放到了桌上,他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不知道是因为茶香还是觉得自己教导弟子比较有成就感。 盛子骄放心了,同时还忍不住为蓝情默哀,各五百遍唉,啧,至少废条手臂吧。 “你呢?为什么迟到?” 华凌轻飘飘的视线移到她身上,语气不见怒气。 但有了五百遍光环的加持,盛子骄隐约觉得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泛疼。 当然不能说自己熬夜看画本导致起不来吧。 盛子骄脑子一转, “其实……” 她神情犹豫,眉头微皱,似乎对即将说出口的话很是纠结。 “嗯?” 华凌目光带着鼓励。 “我做了个梦……”盛子骄咬着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梦见你……” “梦见我?” 华凌语气惊讶,眼角却是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笑意。 盛子骄点点头,她伸出脑袋,唇附到他耳边轻语,语气更加神秘, “我梦见师尊你——” “与人私通!”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荡气回肠又引人遐想。 华凌:…… 他该解释自己不会与人私通还是该说私通这个词她用得不太准确。 算了,槽多无口。 华凌伸手揉了揉眉心,难得感到头疼。 新收的徒弟不爱修炼,懒散倦惰,还找这么离谱的理由来打发他。 “所以,我是与谁私通?”华凌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 盛子骄只是把自己的梦稍微改编了一下来搪塞理由的,她可不能真把蓝情说出来。 要是师尊本来对蓝情没什么想法,因为这个对蓝情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怎么办?这也不是不可能,那自己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干。 可说自己? 盛子骄摇摇头,不行不行,牺牲太大了。 ——不过,师尊长得如玉如璋,玉树兰芝,冷若霜华,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盛子骄在内心yy,华凌看着她脸色变幻莫测,一会皱眉摇头,一会含笑不住点头。 “所以是谁?” 他再一次问。 是谁?这临时编个人出来可真是为难盛子骄了,她脑瓜子一动,语气惊讶:“是小黑!” 小黑…… 华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显然有点离谱了。 盛子骄表情 诡异,“是吧,我也挺惊讶的。” “但是……” “……就是说” 她顽强的想继续说点什么,脑海里闪过仙风道骨的华凌捧着小黑兔深情表白的画面,“挺好的不是吗?” 自攻自受。 刺激。 盛子骄一边点头加强认同,一边假装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华凌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盛子骄。 那目光冷静又带着谴责,好像等着小孩认错的长辈,盛子骄被他看得心虚,左右躲不过,干脆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手掌下是师尊的眼睫,簌簌扑扇,划过她的掌心,有些痒痒的。 他坐在素净的茶几边,衣衫上绣着层层云霭,好似他是踏祥云而来的仙人,高洁仙资。 这样一个不容亵渎的仙君,却任由一只小手攀上他的脸,胡乱遮住他的眼,一丝抵抗也无,好似,想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情也可以。 好似将这高高在上的仙人拉入了凡尘。 华凌感受着眼睛上来自少女的柔软掌心,又软又糯,像是白玉团子一般的触感。 他睫毛扇动,心里有些不平静。 “师尊~” 眼睛看不到,耳朵却可以还可以听到,少女撒娇的声音自然又亲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她甚至都没有好好检讨自己,只是为了逃脱惩罚敷衍着嚷嚷两句。 这个认错的态度不太好。 华凌内心想着。 少女离他极近,两人气息交缠在一起,附在眼上的小手华凌也没有伸手拂去。 见他没说话,盛子骄靠更近了,“师尊不生气了?” 华凌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因为她的靠近呼吸凌乱一瞬,耳尖腾的泛起红色,不过很快他就平复好, “嗯。” 他刚一回答,附在眼上的手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眼睛重新得见天日,华凌却在心里回味着刚刚柔软的触感,心里有些怪异的想法。 好像对她的触摸有些意犹未尽。 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盏茶,没有仔细品味,而是一饮而尽。 微涩的茶水滑过喉咙滚入肺腑,冲淡了心里的想法。 既然他不生气了,盛子骄也就更加大胆,她伸手摸上肚子,从早上起来她还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呢。 她可怜巴巴的望向华凌,像是一只等着他投喂的小狗狗,一双眼睛湿漉漉又圆碌碌的,睫毛根根分明,琼鼻细致挺拔。 华凌只抽出一眼看她就败下阵来,甚至不等她开口就主动问,“饿了?” 盛子骄迫不及待点点头,期待的看着他。 华凌起身从里间端出一碟子糕点。 这次糕点好像不太一样,外表晶莹玉透,内里有红芯流淌,看得人食欲大开。 盛子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学会了新口味,赶紧拿起一个尝尝。 入口软糯奶香,吃到里面的馅时,她眉毛直接扬了起来,是鲜花做的馅,又甜又鲜,入口细软。 “师尊你太棒了!” 她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迫不及待给华凌点了个赞。 要是在现代,她真想把师尊娶回家。 有颜值又有实力,又有房产(云上峰数不尽的屋宇都是他的),厨艺还这么好。 越想盛子骄越心动。 “以后我要找个像师尊一样的仙侣。” 她的话天真又无辜,表情很认真,这让华凌忍不住多想,仙侣…似乎也不错。 他拿起一块糕点,毫无知觉的也吃起来,脑子里却想的是,如何和大徒弟结为仙侣。 盛子骄可不知道他已经想得那么远了。 来这里一趟,不仅打听到了蓝情的动静,还吃饱喝足。 留在这里也没啥事了。 盛子骄拍拍屁股,就准备开溜。 “明天不能再迟到了。” 华凌最后嘱咐她。 “好嘞——” 盛子骄一边往外走,一边答应着他,头都没有回一个。 华凌看着她离开,等完全看不到人了之后,视线油落到桌上还剩了半碟的糕点,以及被人喝剩下的茶水。 她是真的想和自己结为仙侣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那半杯茶水一饮而尽,冷掉的茶并不好喝,反而冰凉生涩。 没关系,反 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华凌浅浅想着,等他计划成功了,两人就结为仙侣,她想纵游四海或是其他,他都可以陪着她。 这般想着,对于未来好像更加期待了。 第二天,盛子骄没有再迟到了。 她今日穿着水蓝色尾裙,裙尾有如鱼鳞般的光泽,发髻是小黑新学来的。 而蓝情,她常年喜欢穿蓝色,衬得自己更加温婉柔约。 两人撞了衫,蓝情本来长得就不如盛子骄精致,为了显示自己在刻苦修炼,穿着上也不敢太过装扮,两人站在一起,倒显得她灰头土脸的像个小丫鬟似的。 蓝情握剑的手紧了紧,盛子骄她一定是故意的!华凌宗谁不知道大师姐喜着一席蓝衣,她是故意想让自己出丑。 盛子骄没心没肺,丝毫不把蓝情暗戳戳的仇视放在眼里,“看什么看?” 她下巴扬起,端起自己掌门千金的架子,眼神扫过她像是掠过什么不入眼的垃圾蝼蚁一样。 “一点规矩都没有,果然是凡间来的乡巴佬。” 她轻飘飘的说完,率先走进院子。 蓝情落在她身后,手里的剑跟着她的情绪一起,颤颤的响起剑鸣。 早晚有一天,她要亲手解决盛子骄。 她遮住眼神里的杀意,放柔了身上的情绪,这才提步走进去。 她刚进院子,就看见盛子骄离师尊坐得很近,她拿着一块糕点吃得漫不经心,而师尊则含笑看着盛子骄。 难道师尊也要被她抢走了吗? 蓝情走上前,略微加重的步伐引得盛子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无趣的低下头继续吃着糕点。 而华凌,自始至终,只是安静看着盛子骄的举动。 蓝情压抑住心中的不平,规规矩矩行了礼, “见过师尊。” 华凌总算抬眸看向她,他没有关注她的衣着或是容貌,而是目的明确的问,“昨日练的招式如何了?” 昨日她练得手都抬不起来了,要不是身上带了些灵药,今日都不一定还能上课。 蓝情有意卖惨,“弟子已参照师尊指导,只是……”她轻咬住贝齿,鼻头微红,“手臂实在疼痛难忍。” 她以为自己这样至少能让男人怜惜一番,没想到华凌只是皱起眉,表情变冷,“这么点耐力你都做不到,今天之后每日都多练五百下。” 哦吼。 盛子骄幸灾乐祸的多吃了一个糕点,让你卖惨。 假装柔弱的蓝情这下是真的表情难看了,每日多练五百下,她身上的灵药也没多少了,那手臂酸痛的滋味,她一点也不想。 可是,面对冷酷无情的师尊,她只能咬咬牙答应下来。 这点小插曲过去,接下来就是华凌指导他们练习了。 盛子骄刚开始还练得认真,可逐渐她的注意力一点点转移, 华凌看着蓝情,见她剑招较昨日更加精进顺畅眉头终于缓解一些。 “继续接着练。” 蓝情得到他的鼓励,瞬间更加起劲了,恨不得每个招式都耍得更加利落,尽力让自己的身姿更加优美一些。 对于华凌来说,他眼中只有剑招,没有其他,冷声指点了几个不对的地方,又看着她一遍遍磨炼改进。 不是,这学霸的氛围自己实在是插不进去啊。 盛子骄为难的看着沉浸在修炼中的两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个学霸的爱情好像是很水到渠成唉。 盛子骄仰头望天,只好,努力加入这个氛围了。 华凌本来是认真看着蓝情的剑招,旁边突然传来传来一阵惊呼。 是盛子骄的声音。 他看过去,盛子骄正捂着脚,一边夸张的叫到,“哎呀我崴脚了,师尊!” 崴脚你还跳得那么厉害?蓝情无语,心想师尊哪里会相信她这么拙劣的演技。 华凌未置一言,却没有一点犹豫,就走向盛子骄。 “怎么了?” 他扶起盛子骄,蓝情甚至听到他的语气都不自觉放柔了。 盛子骄胡乱捂着脚,还不忘了飙演技,“我疼。” 华凌见她乱跳脚,干脆一把把她抱起,走进屋子,把她放到椅子上。 然后蹲下来,轻轻掀开她的衣裙检查。 第177章 恶毒小师妹20 盛子骄眨眨眼,她当然没受伤,身体倍棒,就是为了骗他们呢,可不能穿帮了。 她急忙抓住华凌的手,拦下他的动作,难得装得善解人意:“师尊,我没事了,坐坐就好,坐坐就好。” 华凌眼神微垂,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掌,一大一小,交相相握,像是理不清的树根缠绕在一起,熟悉的触感,记忆再一次涌现出来。 呼吸停顿了一瞬。 “那好。” 他轻轻抬眸,怜惜又关心,另一只手轻轻拂过盛子骄的脸颊,软软白白的,是他想象中的触感,“那你有事要叫我。” 盛子骄点点头答应下来。 华凌还不放心,他站起身,先是从里屋端出几碟各式的吃食,又倒好一杯茶放到盛子骄手边,所有东西,只需盛子骄一伸手就能拿到,服务得那叫一个到位。 等一切都准备好,华凌才不放心的出了门,边走边回头,眼神隐含担忧。 不过他把门大大开着,就算在院中,只要回头一望,就能看到她的动静。 于是盛子骄撑着头,小腿一翘一翘的,看着院内两人。 她在心里可惜,师尊还蛮合自己心意的,可是怎么总是不听话要和蓝情走在一起呢。 院内。 蓝情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不敢没有师尊的吩咐就踏进去,昨日,她本来想着师尊对自己的重视,不知轻重的想要进屋,却被师尊一掌打出来了,还好昨日盛子骄没来,没看见她出丑。 可是,为什么盛子骄就能随便进去呢! 蓝情咬牙,定是她蛊惑了师尊,师尊这么高风亮节,盛子骄她到底给师尊灌了什么迷魂汤。 此刻,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会不会盛子骄在引诱师尊干一些见不到人的事情。 就在她胡思乱想,忍不住悄悄踮脚望去的时候,终于见师尊踱步出来。 “师尊…”蓝情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弦也松开。 “继续练,莫要偷懒。”华凌在她三步远的距离站定,声音冷然吩咐,丝毫不给她套近乎的机会。 偷懒?明明盛子骄她才是在偷懒! 她那拙劣的演技,什么脚崴了,一眼看就是装的,她就不信师尊看不出来。 可是师尊为什么还要顺着盛子骄,不戳穿她,反而那么关心她。 蓝情愤愤不平举起剑,就听见师尊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静气。” “…是。” 屋内,盛子骄手握着茶杯,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杯壁,杯中水波漾起。 而盛子骄眼中却有些兴致缺缺,这些天天天防着师尊和蓝情谈恋爱,实在是有些麻烦。 这办法有些蠢,她不得不承认。 要是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就好了。 盛子骄若有所思,目光触及院内的两人,女子温柔如水,男子高冷圣洁,看上去格外相配。 要不……直接把师尊杀了好了。 盛子骄神情厌倦,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蓝情是女主,天道宠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可是师尊…… 他那么厉害,自己也动不了他呀。 盛子骄叹息一声,捏捏眉间的软肉,有些烦躁。 “在想什么?” 本该在院子里教导蓝情的华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听到她的叹息,关心问道。 不仅是叹息,就连她的眉眼中都拢上一层薄薄的哀愁。 华凌心头一紧, “是脚疼了吗?” 随后径直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抓住她的脚就要脱鞋。 盛子骄不答,脚被他抓在手里引起微微不适,于是想要伸脚蹬开他,“别碰我。” 她语气有些不耐,不仅没有之前的亲近,还添了一丝厌烦。 华凌抓着她的脚的手微微一僵。 隔了好一会,他才顺从的松开手,目光上移锁住了她的面容。 远黛一样的眉,灵动的眼睛,玫瑰花一样的唇瓣微抿着,盛子骄一只手握着茶盏,无所事事的打量着,显然心思并不在上面。 华凌站起身,继续看她,没有出声。 他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变得陌生的朋友,又像是在无声谴责变心的仙侣,安静沉默但有效。 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还跟自己撒 娇,为什么突然态度就变了,语气…那么的不耐烦,动作也那么的抗拒。 他目光如炬,盯着盛子骄,好像势必要看出什么才肯罢休。 盛子骄被他看得无奈,终于抬头掀开眼皮,“怎么进来了?”她随意问一句。 “蓝情不认真,让她回去反省了。” 尽管两人之间气氛微变,但华凌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 高大的身体站在盛子骄前回答着她的问题,门外的光线被他遮挡得严严实实,盛子骄整个人被拢在阴影之下,看上去弱小又可怜。 可谁知道,她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无所不能的华凌仙君心里胡思乱想半天呢? 反正蓝情继续练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达不到效果,华凌就让她先回去了。 华凌不欲多说蓝情,他此刻更想知道,她因何对自己变了态度。 如果… 他…可以改。 盛子骄杵着下巴点点头,白莹的指节晃动。 不待华凌问出内心想问的问题,盛子骄就懒懒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去了,师尊再见。” 她一丝留恋也没有,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连刚刚谎称自己脚崴了都懒得装下去。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吗? 她没有回头,连华凌伸出的挽留的手都不曾注意到。 突然变冷淡,又这么毫不留情的走掉。 直到确认盛子骄是真的离开了不会回来,华凌才落寞的收回停留在空中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对他? 他难道做错什么事了? 对的,她态度变化得这么快,一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华凌皱着眉,思维停留在这里,开始认真思考,回忆起今日的一点一滴,连一丝线索都不愿放过。 修炼,蓝情,然后她受伤,然后…… 难道是因为蓝情,因为自己教导蓝情! 华凌这么一想,觉得理由通了,自己好像太关注蓝情忽视了盛子骄。 同为她们二人师尊,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呢? 更何况,只有盛子骄他才是自己真正想收的徒弟,蓝情她只是为了…… 华凌眉头渐渐舒展,是他太急于求成了,蓝情目前修为也还行,云上锋灵气充裕,等她在云上锋再修炼个两三个月,也就差不多可以了,自己实在不必这么急切。 在此之前,他得想想办法好好哄一哄盛子骄。 等明日,他要向盛子骄道歉才行。 到时候,她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 文石路上,盛子骄慢悠悠走着,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脑子里严肃想着,怎么才能把师尊嘎了? 他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实在是有点困难啊。 不过,再厉害的人都有弱点吧? 师尊肯定也有,是什么呢? 盛子骄感觉自己快要化身为柯南,回想之前与师尊相处的蛛丝马迹。 可一想起师尊,她脑海中只记得最开始初见时对他容貌的惊艳,到后来对他厨艺的惊艳。 嗯…… 想不出来。 看来是一无所获了。 好吧,既然捷径走不了,她就凭自己的努力,靠实力杀了师尊。 这么想着,盛子骄整个人一下变得热血沸腾,她一定可以的! 怀揣着一腔激情,盛子骄刚回到屋子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小黑自己的决定。 “什么!!” 小黑惊叫一声,在云上锋他更喜欢以兔身示人,但盛子骄的话让他身体一颤,随即变成一个黑衣红眸男子跌坐在椅子上。 还一只手扶着椅子,以免自己太过惊讶坐不稳。 许久没有看到小黑的人身,盛子骄一下看得有点认真。 顺长光泽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背后,眸子狭长幽深,猩红的瞳孔彰显出一丝冷漠,还有白皙的皮肤,微翘的唇…… “你再说一次?” 黑鎏狭长的眼都快要瞪圆了。 盛子骄被他一声惊讶唤回了神思,她收回视线,无辜道: “我说……” “等等等等……” 黑鎏打断她,伸手在两人身上布下一道结界。 盛子骄只觉得莫名其妙,“我说我要努力修炼,再杀了师尊。” 许是知道这话不仅厚颜无耻还大逆 不道,后半句话她放低了声音,但扔不掩她的蠢蠢欲动,那双眸子也期待不已,像是想要玩具的小孩般,是满满的渴求。 黑鎏张张嘴,又无奈闭上,表情纠结半天,一张好看的脸被他拧得狰狞,最后他忍不住说,“先不说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你难道不知道在整个云上峰,只要那个老古板想,他就都能请楚所有风吹草动吗?” 所有风吹草动,当然也包括她毫不掩饰嚷嚷着要杀他。 盛子骄眼睛微微瞪起,腾的站起身,“什么!?” 还有这种操作? 这是监视,还有没有点人道主义了! 想不到华凌他控制欲这么强,变态。 那师尊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要杀他了? 她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吧? 盛子骄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想,扰得她脑袋疼,最后她拍拍脑袋,坚定道:“不管!我还是要杀他。” 知道就知道吧,他总不能把自己杀了,当初他可是答应了爹爹要照顾她。 师尊他总不能食言吧。 好歹唤了这么多声便宜师尊。 盛子骄赖皮的想,不管,这个师尊,她杀定了。 黑鎏没想到这还不能打消她突如其来的想法。 他奇异的看向她,“你真觉得,自己能打败他?” 为了更加让她明白她和华凌之间的差距,黑鎏特意对比了一下他们二人的实力。 “你看啊,你——”黑鎏瞄了她一眼,随后收回眼神摇摇头,“你打不过我,” “我打不过华凌。”这句话他说得有些肉疼了,但是为了打消盛子骄的想法,避免盛子骄被华凌一掌拍死的结局,黑鎏不惜揭自己的短。 “所以说,你打不过华凌。” 最后黑鎏得出这个结论。 盛子骄不为所动,“不对。” “你说的是现在,等我认真修炼,一切皆有可能。” 话说的没错,可是…… 虽然……但是…… 盛子骄她到底是哪里来对自己这么大的自信啊。 黑鎏无奈,左也劝了,右也劝了,她实在不听劝,还能怎么办? 陪她一起疯呗。 盛子骄不知道黑鎏已经在心里安排两人以后的尸首埋在哪里了,她扬起下巴,神情骄傲,“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不过区区一个华凌,早晚是我的刀下亡魂。” 她太过嚣张,连师尊都不唤了。 黑鎏伸手抚额,要完。 她疯了,他也疯了,居然想着要是激怒了华凌自己多少能帮她挡一挡。 算了,随缘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而华凌有听到这一切吗? 屋内,法术堆砌的灶台,在整个仙气飘飘的云上峰显得格格不入。 华凌抿着唇,精致纹理的衣袖被不在意的染上了地上的灰尘,高岭之花的仙君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灰尘扑扑,像是精灵跌落凡尘,有些许狼狈,但隐约窥见一丝战损美。 他蹙着眉,神情专注,像是在研究什么大问题,目光紧盯着眼前的灶台。 “点火,火苗控制在中火。” 朴素,和他身份不相符的话从他嘴里一点点说出来。 他平时拿剑的手此刻正精心控制着火苗,整个人全神贯注,仿佛要做不是什么烧菜的鸡毛蒜皮,而是研究怎么拯救世界的大事一样。 一旁是被他翻了无数遍的菜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存在在云上锋的。 明天要好好跟盛子骄赔罪,他自然不能空手。 知道盛子骄自从上了云上峰,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通常只能委屈吃些糕点填肚子,想想就心疼,华凌皱眉,更加坚定了学习厨艺的想法。 他准备明日多做些盛子骄爱吃的,吃人嘴软,到时候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一想到盛子骄恢复对自己态度,华凌平静的心就泛起涟漪。 或许,等一切结束之后,他们结为仙侣,他就可以日日为她洗手做羹,过上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他整颗心都泡在了对未来的幻想中,哪里还有精力去监视云上锋的动静。 是以,华凌丝毫不知,在他辛苦学习厨艺讨好盛子骄的同时,盛子骄也磨尽了心思想着要如何杀了他。 第178章 恶毒小师妹21 第二日早上,外面的鸟都还未啼叫,晨曦的光撒在冒着露珠的花蕊间。 盛子骄窝在暖和的被子里,睡得香甜。 她昨日说今日要早起去修炼,还让自己唤醒她。 黑兔一跃跳到床边,看看自己的肉爪有些下不去手。 他心里又骂了两句华凌,老古板,这么早时间就要修炼,他都能想象到盛子骄等会抑制不住的起床气了。 可是没有办法,黑兔一脸视死如归,伸出自己毛茸茸的肉掌。 盛子骄睡得安稳,还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世界,灯红酒绿,美食遍布,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她咂吧咂吧嘴,忍住不让自己没出息的流出口水。 毛茸茸带着痒意的东西从她脸上划过,盛子骄觉得脸上痒痒的,鼻尖也忍不住打喷嚏。 什么东西? 她梦里梦外都生气的蹙起眉,把自己的小脸鼓成了一团。 黑兔见状,觉得有效,肉掌拂过她的脸颊,又慢慢拂到她的唇边。 它本来是想着堵住她的鼻尖让她自己醒过来。 没想到,盛子骄梦里正享受着满汉全席,一个肉乎乎带着热气的东西就喂到了她的嘴边。 啊,是兔肉。 麻辣兔头,香烤兔身,…… 她脑海里滚过一系列美食名称,都是她爱吃的。 啊呜,她干脆一口咬上去。 黑兔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自己被她含在口中的肉掌,黑色绒毛下面的皮肤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她她! 刚刚他只是一个眨眼,就看见盛子骄微微张嘴,粉嫩的舌微微伸出,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瓣,然后歪了歪脑袋,一口将他的爪子含进嘴里。 湿濡黏腻又温暖的触感一下子将它的爪子包围。 小黑再也忍不住。 床边的黑兔闪身一变,变成穿着黑衣的红眸男子,一点没有黑兔的蠢样,十分俊美逼人,只是—— 黑鎏看了看自己被盛子骄抓住含在嘴里的手指,耳背的热度慢慢上升。 狂霸炫的黑衣美男一下子变成红着眼睛,还会脸红的小男生。 “主人?” 黑鎏一边忍着浑身逐渐上升的温度,一边想要叫醒盛子骄。 盛子骄毫无反应,黑鎏不得已加大了声音。 盛子骄有反应了,她刚舒展的眉毛有皱起,双手像是拍什么扰人烦的苍蝇一样挥舞过空气。 过了几分钟,她抱着黑鎏的手,睡得依然香甜。 黑鎏的手被她抱着,不得已蹲在床头边上,迁就着她的姿势。 身上似发烧一样的温度持续了一会,倒是没有刚开始那么奇怪了。 黑鎏打量了一会盛子骄安静的睡颜,她睡觉的时候很乖,嫩白的脸上,眉眼温顺,一股恬静的气质在其中。 黑鎏看了一会,没忍住说,“小坏蛋。” 睡着的时候是天使,醒了之后就是小恶魔。 生命不止搞事不断。 只有日夜和她相伴的黑鎏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杀伤力。 “华凌那老头居然也能忍得下你。” 华凌那个假人,平日里看着风轻云淡,高深的样子,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鎏愤愤想着,不过眼前还是得尽快叫醒盛子骄才醒。 黑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终于狠心决定要叫醒盛子骄了。 “主人。” 他摇摇自己的手臂,想要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不想伤害盛子骄抱得牢牢的,一丝不动。 黑鎏站起身,伸出另外一只手试图掰开她紧紧扣住的手盛子骄烦死了,睡个觉怎么一直有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响,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动她。 她伸出手,啪的一掌打到黑鎏的手上,在梦里还不忘威胁一句,“滚开!” 黑鎏:…… 昨天她让他叫她起床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了绝对没有好事。 这还没完,盛子骄干完一切,裹着被子,抱着黑鎏的手臂,翻了个身。 黑鎏沉浸在自己思想中,哪里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于是猝不及防就被带动着横扑向床。 “唔……” 尽管黑鎏已经尽力不压到盛子骄,但还是惊动了盛子骄 盛子骄睫毛微弱的颤抖,缓缓睁开眼,梦里的一切都随梦消散,没等她有时间可惜,就看 到一个放大版的黑鎏杵在自己脸上。 “啊!” 盛子骄吓了一跳,隔着被子,脚一下踢上黑鎏的小腹。 黑鎏捂着肚子滚下床,内心真的无语吐槽 ……她怎么一招连着一招,没完了? 盛子骄看着从自己床上下去的黑鎏,慢慢清醒过来的意识让她的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张张嘴,殷红的唇说出来却是冰冷的话,“黑鎏你居然趁我睡觉化成人形要爬我的床!” 黑鎏:…… 他恨恨说, “你倒打一耙的功力倒是每天见涨。” 他爬起来,站直身体,脸上滚上一些灰尘,他也懒得擦, “你不如先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 他凉凉说完,准备不再理这个气人的家伙。 盛子骄反应两秒,腾的从床上爬起来,“对哦,我要去修炼来着。” 前几天懒散惯了,差点忘了昨天立下的宏图大志。 她披上衣服,路过黑鎏的时候手指勾上他的手腕,“小兔兔,不生气了哈…” 她笑得绚烂,那双眼睁开后像是盛满了数不尽的星光,远比她闭眼睡着时的乖乖模样令人沉迷。 黑鎏哪里又是真的生气呢。 他暼了一眼她,收回眼神,“把衣服穿好。” 她穿得稀稀松松的,腰带也没有系好,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甚至能看到锁骨的白皙。 “好啦。” 盛子骄一边胡乱套着一边答应下来。 她答应得倒是好,只是一件衣裙摆了半天也没穿戴好。 黑鎏看不下去了,提起她的后衣颈,“别动。” 盛子骄乖乖放下手,任由衣裙落入黑鎏手中。 他动作很快,盛子骄觉得繁琐的衣裙在他手里变得服服帖帖,很快,层层叠叠的衣领被叠好,腰带也被黑鎏亲手系到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坐下,我给你梳个发髻。” 这是黑鎏的老本行了,盛子骄坐下,感受着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头发上灵活翻飞。 翻出首饰盒,盛子骄挑挑捡捡,拨出一只嫩黄色玉兰簪。 “今天戴这个。” 黑鎏不置一词,顺从的给她戴上。 一个漂亮的发髻很快好了。 一切准备妥当,盛子骄出门,朝师尊的院子走去,走在路上还不忘回头朝黑鎏摆摆手。 黑鎏含笑目送着她出门,等彻底看不见人影了,他才退回屋子关上门。 屋子里刚刚的热闹一下子变得安静,黑鎏静静坐在床上,被窝里还停留着一点体温的余热。 早上的闹剧在他脑中重新走马观花般的重新播放了一遍,最后,猩红的眸子变幻着情绪,视线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盛子骄今日格外积极,踏进院内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比蓝情还要早到。 华凌见她这么早到也是微微惊讶,他近日穿了件银白色镶丝的云袖衫,繁琐立体的刺绣在领口和下摆处活灵活现。 好像比以前好看一些。 这个想法在盛子骄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她就听到师尊说, “快进来。” 华凌见少女眉眼间朦胧着睡意,都不似往日那般有活力,反思着自己是不是把晨练的时间定得太早了。 盛子骄还不太清醒,乖巧听话的走过去,被华凌按到桌边坐下。 真是好乖。 华凌眼中闪过笑意,随后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粥放到盛子骄面前。 “我新学做的粥,你快试试。” 华凌坐到她对面,看着她迷蒙的睁开半闭的眼,眸子泛着困意的水光,眼皮好像格外沉重。 她伸出手将碗扒拉进自己怀里,味觉被香气扑鼻的粥唤醒,稍微清醒了一些。 热的,刚出锅的粥。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食欲大开。 勺子被递到她手边,盛子骄拿过勺子,喝了一口粥,暖气传达到胸腔,气息香甜,口感软暖。 她满足的叹喂一声,更加埋头认真吃起来。 虽然从进门起到现在她的注意力都不曾在自己身上,但她的捧场让华凌也倍感满足,他静静注视着埋头努力干饭的少女头发顶,那里别了可爱的嫩黄色花簪。 以前他只觉得是些俗物,但在她身上好像也变得生动起来。 真可爱。 华凌生出 一种老父亲的成就感。 指尖隐隐泛痛,华凌面上微笑不变,随手掐诀将手掌上泛起的红肿水泡恢复如初。 刚刚端粥的时候太着急了,都忘了隔绝热气,下次就不会忘记了。 盛子骄干完一碗粥,意识也彻底清醒,身上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把碗一放,迫不及待的说,“师尊,我们快开始修炼吧。” 这时候蓝情也来了,她刚在外面站定,院内空无一人,她还以为盛子骄又犯懒了。 没想到屋内突然传出来盛子骄的声音。 卑鄙,盛子骄她居然悄悄提前来讨师尊的欢心。 她这边想着,那边盛子骄和华凌一齐出来,华凌表情有些许无奈,“开始吧。” 两人修炼,华凌在一旁指导。 蓝情知道师尊对于修炼一事十分看重,因此练的也就格外认真。 可是为什么今日师尊根本就不看自己,反而全神贯注的看着盛子骄! 华凌本着有错就改的态度,狠狠反省了自己昨天犯的错,今日教导盛子骄格外认真,其中不乏夹着人道主义关怀,时不时倒杯热水,生怕盛子骄修炼累着身体了。 盛子骄呢,打着从他身上偷师的注意,也是修炼得格外认真。 师尊他是整个华凌宗最厉害的,由他教导,她就有更大的可能打败他了。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配合得相当不错,一时气氛特别和谐。 只是眼红了被冷落在一旁的蓝情。 她看着二人,脑海中怪异得觉得,看师尊那副操心的劲,不知情的怕是觉得盛子骄才是师尊,师尊才是那个讨人欢心的小弟子。 两人修炼通常是上午由华凌教导,下午回去自行参悟。 蓝情为了让自己少受些伤害,时间一到立马走了。 盛子骄捥出最后一个剑花,也收回剑准备离开。 “等等,”华凌叫住她。 “留下吃点东西再走吧。” 吃东西? 不,吃东西只会影响她修炼的速度,盛子骄摇摇头,“不了,师尊,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吃吧。” 专门为她做的,自己怎么会吃呢? 看着盛子骄转身就要离开,华凌有点着急,伸手按住了她握剑的手。 冰冷生硬的剑柄被雪白的柔夷握在掌间,而一张大手将他们盖住,交错相织。 盛子骄不得已由回过头,正好看见师尊柔着音调,小心的劝自己,“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你真的不尝尝吗?” 昨日他为了钻研厨艺,一夜未睡,满心都想着她吃到时的开心。 那向来温柔的面容出现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恳求,睫毛颤啊颤的,好似自己不答应下来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盛子骄被自己的想象恶寒到了,他可是华凌老祖,云上峰主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哭呢? 哭这个字和他就不搭。 “也不是不可以——”盛子骄转转脑子,既然他这么想请自己吃东西,那她倒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只是她也是有要求的。 “我要师尊下午也教我修炼。” 华凌不愧是华凌,确实于修炼一道上无人能及,单单是上午的教导,就指出了她好些个修炼的问题,让她修炼起来更为顺畅。 华凌本就希望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哪里能不答应呢。 “好,”他终于含起笑意,伸手轻轻擦去她额角冒出的汗滴。 她今天修炼很用功,他得让她吃饱一些。 “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会?”他询问的语气中暗含着一丝心疼。 盛子骄摇摇头,她还想多练一会,“师尊你去准备吧,我再练一会。” 若是蓝情如此用功,华凌只会觉得孺子可教,可盛子骄这么用功,华凌倒是觉得心疼,虽然很想让她先休息一会,可是又怕打击到她修炼的信心。 第一次真正将一个人放在自己心上的华凌享受着这股甜蜜又晦涩的心情,一步三回头的往屋内走去。 他的视线灼灼,盛子骄未回头都能感受到。 “师尊,你快些。”她忍不住催促道,“别耽误我下午修炼的时间。” “好。” 华凌答应下来,不舍的转过身子,踏进屋。 第179章 恶毒小师妹22 屋内屋外,两人一个在院内练剑,一个洗手做羹,安静又默契,这让华凌有一种他们只是尘世间一对普通夫妻的错觉。 这个幸福的幻想让他微红了脸,那张如兰的面容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似的,最初时那股淡然如兰的气质不知在何时已经慢慢在他身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患得患失和小鹿乱撞的春心萌动。 不能再想了,他还要认真下厨呢。 华凌施了个诀,消散自己面颊上的热气,想要冷静一些,可整颗心还是飘起来的。 一想到她就隔在一扇门之外,他心里就有一种不真实感。 长长呼出一口气,华凌压下心里跳跃的愉悦,收起其他思绪,再一丝不苟挽起袖子,势必要做出让盛子骄满意的菜。 一想到这些菜会被盛子骄一口口吃下去,华凌更加认真,凡间不是有句话,要想抓住一个人,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希望她吃了自己做的菜能更喜欢自己一点吧,华凌眼中的愉悦怎么也压不下。 屋内烟火气逐渐传开,香味似有似无的蹿进盛子骄的鼻尖。 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又认认真真的练了一上午的剑,肚子里早就空空了。 此时闻到这慢慢飘来的香味,盛子骄肚子里咕咕两声,发出它的抗议。 盛子骄停下动作,捂住肚子,安抚着自己,“再等会就能吃饭了。” 她此刻有些庆幸自己留下来了。 不然回去之后可就没有这么香气扑鼻的吃食了。 等盛子骄又练了会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停下。 她闲的无事打量了一番师尊的院子,几棵茂盛的树,白色绒缎般叫不出名的花,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空荡荡的,当真匮乏得可怜。 云上峰上这么多屋宇,有恢宏的,有清雅的,师尊怎么喜欢这样个小小又清贫的地方呢? 盛子骄只浅浅想了一圈,没有深想。 她将剑收入鞘中,遁着香味,抬步走进屋内。 进屋后她并未停下,而是径直走进冒着淡淡烟雾的里间。 帘子被她掀开,层层叠叠的烟,朦朦胧胧的雾像是升起的水汽,弥漫在房间里。 烟雾撞到房顶又往下压,雾气更加浓厚。 透过层层缥缈轻灵的烟雾,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微微弯下腰。 银色重工刺绣的腰带勒出他劲瘦的腰肢,向来规整的发丝不听话的从他的肩胛滑到他的胸前,额前也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一缕发丝,从额角一直落到眼后角,眸子里泛着浅浅的银光,冲淡了他身上的清冷淡然,增添了一丝欲隐欲现的撩人。 盛子骄眼睛一眨不眨,从头到脚扫描过师尊的身体。 有点欲,有点心动。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眼神带着浓浓的侵略性,一时忘了嗷嗷待哺的肚子。 华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菜碟和调料在他手里仿佛也带上了一层不一样的光环,他随手一动,不像是在烟雾缭绕的厨房做菜更像是在轻灵的山谷里正襟危坐的施法。 他转过身,挽起的袖子让盛子骄看见他露出来的白皙又暗含着力道的小臂,小臂上甚至能看清底下青紫色的血管,微微鼓起的青筋,优美的线条,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视觉诱惑。 哦吼。 盛子骄心里吹了个口哨,师尊的身材真不赖。 华凌没有支起平日的警惕,他沉浸在自己的幸福情绪中,满心只想做出一份让盛子骄满意的菜肴,也就没有关注到已经注视他许久的盛子骄。 盛子骄斜靠在门边观察一会,看着华凌专注着手上的动作,脸上的笑也不是以前更像是计算好的表情,而是一种抑制不住勾起的弧度。 她心里觉得他总算是有些烟火气,而不是个假人了。 以前有的时候虽然温柔淡然,但是看得不出来不是很走心,更像是一个习惯性的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原本的样子。 现在看着,倒是顺眼不少。 “你怎么过来了?”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华凌无意扫 过,总算是发现她在这里,语气微微惊喜,带着微微上扬的语调,是一种忘了掩饰而暴露出来的情绪。 他说完,又想起什么,紧张的低下头,认真检查过自己的衣着,将每一处大大小小的褶皱都细心伸手抚平,又确认了一遍身上没有什么污点,这才心里松了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他复又看先盛子骄。 “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等,别靠近脏到了。” 他殷切又体贴的说着,怕她不愿意,还带上了一丝诱哄。 讲实话,一个身份高高在上被众人万星捧起来的人,甘愿为了自己伏下身段讨好自己,这个认知让盛子骄有点小骄傲。 高岭之花变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 盛子骄伸手拍拍脸,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她才下定决心要在正道上打败师尊呢。 她乖乖听话退出了里间,一边胡乱扫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寻了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下,浇灭心中的热气。 她无奈撑起自己的脑袋,岔开自己的思维,隔着缝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 师尊他今天格外殷勤呢。 早上那么早就做了粥,自己也没吃,看样子是专门为她做的,现在又死活要为她做饭吃。 亲自下厨啊。 盛子骄眼睛微眯,这态度过于殷勤了。 虽然之前也有发现师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但是今天格外明显啊。 很显然,他在讨好自己。 不对啊,师尊他为什么要讨好自己呢? 对,讨好,态度这么殷切,又新学了手艺想留她吃饭,这不是讨好是什么? 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他可以图谋的。 盛子骄脑子转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干脆也就不想了。 按理说,盛子骄绝不是在感情上迟钝的那类人,只是她先入为主,按照原剧情,华凌大体是蓝情的官配没跑了。 因此她也就没有想到华凌是因为喜欢她才会有这一系列的奇怪举动。 华凌并没有让她久等,很快扑散着香气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盛子骄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因为是修仙界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新鲜热乎的饭菜了。 华凌一出来,盛子骄哪里还记得脑子里缠缠绕绕理不清的思绪,全部注意到了华凌手上的东西上。 她像只小狗狗一样,迫不及待跑上去,探出脑袋打量一眼,是很家常的小炒菜,但胜在菜色新鲜,色泽诱人,还隐约凝聚着小小的灵气。 看上去十分诱人。 也不知道师尊是哪里搞来的这些灵菜。 她眼巴巴的跟着自己,那馋嘴的可爱样子,又让华凌心中一阵喜爱,他放下手中的菜,“快来吃吧,我去把其他菜端出来。” 陆陆续续的,他端出了数十道菜,满满当当的放满了整个桌子,十分丰盛。 华凌抽出筷子递给她,又摸摸她的脑袋,“尝尝看。” 盛子骄夹了一筷子比较眼熟亲切的小青菜,入口清香脆甜,包裹的灵气也浸入身体中。 只能说师尊不愧是师尊,做什么事都能做好,就算是第一次下厨这个手艺也很不错。 “嗯嗯!” 她嘴里塞着东西,腮帮子鼓鼓的,脸颊像两团白玉丸子,又因刚刚的练剑使得白玉丸子上染了一点粉色,看上去比桌上的菜更加引人食欲。 华凌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节,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盛子骄一边吃着,眸子全是满足,她抽空给华凌比了个大拇指。 华凌有些疑惑,“这是何意?” 盛子骄忙中抽空回他一句,“就是觉得师尊很厉害。” 她觉得他很厉害,华凌忍不住勾起嘴角,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开心。 “喜欢的话,我日日做给你吃。” 简单的话,却暗含着华凌的期待,日日在一起,日日投喂她。 盛子骄眼睛睁大,有些惊喜,忙点点头,生怕他下一刻就反悔。 华凌弯了嘴角,心中满足,“不急,慢慢吃。” 他坐在一旁陪着她 ,自己却并没有动筷。 只是用一种安静又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盛子骄吃得肚子一点点撑起来,终于放下筷子。 她伸了个腰,手掌覆上吃出来的小肚子。 太久没有这么满足的吃饭了,有点吃撑了。 她揉揉微胀的腹部,眉眼都泛着懒洋洋的光。 华凌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 大掌不请自来覆上盛子骄的手,她指节跳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像是展翅的蝶扑闪着,眸子浅浅望向华凌。 华凌脸不红,心不跳,实则心里带着试探的不安,轻柔说着,“我帮你揉揉,别伤了胃。” 好吧。 确实不是很想自己动。 盛子骄抽出自己的手,饭后的倦意让她妥协了。 那只大掌带着陌生的体温一点点传递到小腹。 华凌心里那股不安演变成了隐秘又细腻的惊喜,他控制着手下的力道,轻轻揉动,动作专注又珍惜,像是对待一个珍贵的宝物,带着小心翼翼。 盛子骄躺在椅子上,被他这么伺候着,倦意一点点卷拢,弥漫全身,四肢变得软绵绵的,忽然有些昏昏欲睡。 她眼睛慢慢眯上,那睫毛颤啊颤的终于是合上了。 华凌见她睡过去,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放轻最终停下来,他却没有离开,坐在她身旁,拉近两人的距离,眼神仔细注视着她。 以平日里他不敢的放肆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娇憨,带着点小任性,浑身都透着灵气与肆意,鼻翼轻轻鼓动,稚气得如同初离开洞穴探索世界的幼兽。 这样的珍宝,到底要怎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呢? 任何人在她身边也会黯淡无光。 从来不会自怨自艾的华凌升起了一股自卑和危机感,他除了修为高一点,年龄大一点,根本没有任何优点能够有资格被她停下来驻足一观。 对啊,他如今都多大年纪了,被困在这云上峰有多久了? 他都快忘了时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这么久了,他连自己都忘了时间的流逝。只是如同一个麻木僵硬的木偶傀儡,活在这云上峰。 若在凡间,他早就该是行将就木的年纪,或许已经是一捧黄土。 而盛子骄,她是多么鲜活的年龄啊,漂亮摇曳的年纪,有无限大好前途,连阳光落到她身上都会格外偏爱她。 越想,华凌脸色越加苍白。 不仅如此,在他光鲜亮丽的背后,假惺惺的华凌宗老祖的名号之下,实际却是更像一只被困住的魇兽,挣脱不了束缚的囚鸟。 什么华凌老祖,华凌向来温和的面容渐渐漫上杀意,一切阻止他们在一起的阻力他都要遏制在襁褓中。 这牢笼也是,他一定会打破它的。 手指被空气吹得有些冰凉,华凌抬起手,指尖一点点拂过盛子骄那洁白如玉的脸颊,饱满的额头,脆弱泛红的眼角,再到晶莹饱满的唇瓣手指在这里停留,唇瓣被轻轻压出一道凹痕,引诱着人浅尝。 他带着杀意的眸子又渐渐被不加掩饰的爱意充盈。 华凌感受着手指下温热的皮肤,那柔软的触感,如花瓣般轻柔的唇瓣,鬼使神差的,他伏下脑袋,双手捧着盛子骄的脑袋,无比虔诚的送上自己的吻,密密麻麻又轻柔得不可思议的吻落在她的下巴,她的嘴角,她的眼睛,甚至有温热的触感划过那微微泛红的眼角,最后—— 华凌视线凝在那散发着巨大诱惑力的的唇瓣,如奉神明信仰般,紧紧将自己的唇贴上去。 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剥开,漫溢出来的爱意好像整颗心都盛不下,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来大肆宣扬。 盛子骄眉头跳了跳,她本来是睡着了的——本来! 可是他这么放肆不收敛的动作她真的一点也睡不着了,意识刚清晰就发现一颗脑袋贴得紧紧的,像只小狗一样抱着自己啃。 没想到,原来师尊他图谋的是自己。 盛子骄忍住踹开身上人的冲动,脑子里还有心思抽空想着,他是喜欢自己还是单纯的图自己身子呢。 第180章 恶毒小师妹23 漫游的思维飘荡着,盛子骄脑子里胡乱想着,如果师尊是单纯的图自己身子,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正好她也对他的身子蛮有兴趣的,大家各有所需,很公平嘛。 盛子骄想到这里,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飘过师尊那被腰带紧紧系住的腰身,高挑修长的腿,偶然露出的带着劲道的小臂,长而翘的睫毛,以及微薄的唇。 盛子骄收收不存在的口水,脑子里就快要被黄色废料充满了。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 但如果师尊是认真喜欢自己呢? 师尊那样的人,不知道他真正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他懂得怎么哄女孩欢心嘛。 不对,他应该说很懂的,不然刚刚被她狂炫完一桌菜是怎么来的。 盛子骄忍不住唾弃自己,真是吃了就忘。 师尊动心那可真是铁树开花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把他给杀了。 是的,盛子骄还没忘记自己的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拿下师尊。 支线任务:称霸华凌宗(bushi)。 盛子骄眼珠子咕噜转了转,渐渐有了想法。 华凌正埋头轻轻舔着那近在咫尺的唇瓣,表情餍足,动作痴迷。 他沉迷于此,也就没有发现身下盛子骄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眼,眼里没有睡意,而是格外清醒。 盛子骄没想到他如此专注都不曾注意到自己醒了,不得已,她只好尴尬的清清嗓,叫他, “师尊,你在干什么?” 她的唇突然一张一合,说话间舌尖浅浅划过,华凌身体一下僵住。 盛子骄一边伸手推开身上贴得紧紧的人,一边眉头慢慢拧起。 这人贴这么紧不嫌热吗? 她暗戳戳的嫌弃,还不忘继续自己的演技。 像是终于对眼前离奇的一幕反应过来,盛子骄的脸色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变差,看向华凌的眼神也变得不可思议和受伤。 “你居然趁我……” 华凌被她推开,无措的站在她身前,看着她眼角一点点溢出眼泪,很快就布满了整个脸颊。 睫毛被汹涌的泪水打湿,湿成一缕一缕的,搭在眼上随着她的动作掀起又合上。 她脸上还弥漫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浅色的粉像是一层雾笼罩在她面部,让她显得更加娇气羞恼。 她眼泪一掉,发出轻轻的啜泣声,听得华凌心口一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发痛。 他干了什么,他居然趁她昏睡的时候对她做这些事情,他跟那些浪荡子有什么区别? 盛子骄会不会觉得自己是那种很随便很放荡的人? 华凌身体一寸寸麻木。 自责的情绪变成一根重锤紧紧敲打在他的心上。 “对不起,我……” 他好不容易从巨大的恐慌中抽离出来,慌忙想要解释。 可是刚开口又哑然无言,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就是龌龊的对自己的徒弟起了不轨之心。 明明她睡在那里,安静又和谐,脸庞还带着微微的灵动稚气,眉眼是平常没有的乖巧。 那时候他的脑子里好像多出一头怪兽,它用轰鸣的声音一遍遍的引诱着他,靠近些,再靠近些…… 最开始他只是想靠近看看她,可是后来脑袋像发昏了一样,恬静的睡颜,醒来后再也触碰不到的人,都一再浇灌了他内心的欲念,欲念膨胀,得不到满足只会压抑得更加巨大。 华凌自弃的放弃了狡辩,闭上眼,悬在空中想要挽回的手也渐渐捏紧,卸力般垂落到身侧。 他抿着唇,准备接受来自她的审判,虔诚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避,只有一腔孤勇的执着。 可是盛子骄不说话,只是哭,她安静的哭着,任由豆大的泪珠如雨滴似的砸到地上,也一滴滴砸到华凌的心上。 没有责怪,没有发泄,这样的态度令华凌有些不安。 她一边哭,一边睁大了被水光朦胧的眼,眼睛里盈着泪,含在眼眶中,泪滴变得越来越饱满,最后终于溢出眼眶,如晶莹般滴落。 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含着不解与失望,无声 的发出质问。 好像在问华凌怎么会做出这种违背纲常的事情。 华凌被她的眼神看得心悸,那滚烫的泪仿佛是滴在自己身上,他忍不住上前一步。 却见少女惊恐的瑟缩着身子向身后移,眸子里盛满了害怕。 华凌脚步一顿,有些受伤,终于忍不住说,“别怕我,骄骄。” 他叫了她的小名,是他幻想在脑中无数次的场景,每一次都充满着甜蜜与爱意,可没想到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她对他只有防备与害怕,甚至抵触他的靠近。 华凌眼神一再暗淡,昔日的仙君垂着头,放低姿态,只求她别怕自己。 盛子骄用衣角抹去发挥超常不断溢出的眼泪,眼角哭得红红得,可怜极了。 她觉得差不多了,控制着身体微微放松,瑟缩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好像是因为华凌的话而逐渐放松了一般。 华凌紧绷的心微微松了一点,他艰难的扯出一抹同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再次试探的抬起脚,这次少女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只是那双眼,清澈见底,像是一面镜子,清楚的倒映出他对她的贪婪的欲念,无处躲藏。 这次他终于得以靠近盛子骄,华凌不敢有其他过火的动作惹得她伤心,只挑起手指,小心又细致的替她擦去眼下如洪水肆意的泪。 “别哭了,你打我好不好,我该打。” 他一边拂去她脸上的泪,一边轻柔的哄着,心里担心她憋坏了身体,做错事情的是他,该罚的也是他。 盛子骄渐渐止住了泪水,两人视线对上,他柔着眼,带着无限的接纳,仿佛真的自己做什么他都全盘接受。 因为盛子骄坐在椅子上的原因,华凌甚至是半跪下来才能与她持平,亮洁衣衫终于还是染上了灰尘,温柔的师尊也低下了颅颈。 盛子骄手微微扬起,华凌看到了,却只是温顺的将自己的脸贴近,他说到做到。 “啪” 清脆的拍掌声在房间内响起。 盛子骄打得不重,这种肌肤之痛在华凌这种修为高深的修者身上更像是挠痒痒一样。华凌只觉得她还是太心软,只这么不轻不重打了一下。 虽然不重,但肌肤相撞,还是让他的脸颊泛起一阵微微红肿。 他恍若未觉,只心疼的抓起盛子骄的手,将灵力扫过检查一遍,才放心,没有受伤。 “还要打吗?。” 他问,态度没有一丝不愿,反而带着心疼。 盛子骄摇摇头,把脸埋进臂湾,不愿看他。 华凌觉得不够,怎么能就这么轻飘飘的一个巴掌就放过自己呢? 他眼睛一眨不眨,右手握上左边手臂,运输起灵力。 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左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华凌面色未变。 若不是怕等会不方便,他觉得把自己两只手都卸掉都是应该的。 “对不起。” 男人包裹着歉意的话传入盛子骄耳中。 “我只是……”华凌看着不愿与自己交谈的盛子骄,觉得内心像是被煎熬一样难耐。 “我只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情这一字,谁也说不清,纵使他再厉害,也看不破这一字。 “骄骄,你打我骂我都好,你别不理我。” “你……看看我。” 华凌说着,声线颤抖,却不敢伸手打扰她,他怕自己得到的是她更深的厌恶。 而埋首在自己臂湾中的盛子骄,她眸光清醒,不见一丝水光,从底下可以看到华凌示意的跪坐在自己身前,衣襟凌乱扑散在地上,白玉似的手指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却不敢用力惊扰她。 好可怜的师尊。 她忍不住咬住自己唇,可惜这么可怜的师尊,要被自己利用,更可怜了哎。 她愉悦的弯起眉,眉眼是藏不住的恶劣。 如果说蓝情是女主,师尊是男主,自己是恶毒炮灰,那现在男主没了,蓝情那边,还能如剧情中那般把她和掌门爹爹逼到那个田地吗? 师尊,得好好利用啊,是个大杀器。 她眨眨眼,狡黠灵动。 第一 步,哄骗师尊把蓝情赶下云上峰。 说干就干! 盛子骄揉揉眼,逼出一丝泪光,鼻头也被她揉得通红,她抬起头,眸光带着不可置信,红扑扑的脸颊看上去天真无比。 “师尊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 她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华凌沉下的心又浮动起来,整个人从毫无生气变得小心翼翼,像是盛子骄给他系了一根绳子,操纵了他的喜怒哀乐。 而这根绳,是他自己给自己系上,递到盛子骄手中的。 华凌慌忙的点点头,“我心悦于你。” “数千年来,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为一个人心跳加速,为一个人压不住嘴角,为她担忧,为她变得小心谨慎,一步步试探。 每一份跃跃欲试里都藏着他满满的心动。 他贫瘠的生活里好像第一天出现了阳光,空白的修道生涯好像第一次出现了颜色。 那全都是她。 他炽热不加掩饰的表白让盛子骄微微一愣,她本来欲说出口的话好像有些堵塞。 话说自她来到云上峰,师尊对她就很好,温柔细致,体贴入微。 每日不辞辛苦投喂自己。 盛子骄心里莫名心虚,觉得自己良心有些过不去。 可是虎视眈眈的蓝情让她放松不了警惕。 “我其实也很钦慕师尊。” 她压下心里不该有的情绪,照着自己计划好的台词说,只是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在他人看来倒是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华凌听到她的话欣喜若狂,整个人如同泡进了蜜罐一样,骄骄她说,她也钦慕于他。 任他如何压制也压不下唇角向上勾起的弧度,他牵起盛子骄的手,想要说什么,却注意到她的表情。 她语气倒是欲语还休,颇具情意,只是表情却像是个局外人,甚至微微皱眉,像是不耐。 华凌内心的欢愉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他动作慢了一瞬,下一刻他牵着盛子骄的手,表情满足,“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骄骄,我真的好爱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盛子骄这个时候当然是配合他了,她无所谓的点点头,华凌见她答应,心中的不安终于消散,骄骄她答应了,她不会离开自己的…… 纵使没有那么爱,她也会遵守她的承诺的吧? 他合上眼,忍住深处汹涌的情绪,将自己的脑袋放到盛子骄的膝上,恨不得把两人紧紧黏在一起,永不分开。 盛子骄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男朋友也不乏这种粘人的,她应付得很好,一边漫不经心的挑起华凌如墨般的把玩,一边别有用心的问华凌, “师尊,你爱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华凌的声音从膝上传来,带着丝朦胧,“当然,就算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给你的。” 若是死在她手上,华凌也很满足。 他说的很认真,盛子骄看不到他的神色,心里倒是默默想了一下要他去死的可行性。 哪个人愿意为了谈个恋爱就去死啊,师尊他估计也就是说说情话罢了。 盛子骄在心里默默打消了这个想法,转头说起自己的真正目的。 “师尊,”她伏下脑袋凑近华凌,两人看上去更加黏腻在一起,华凌被她的踢突然靠近惊得耳尖泛起深红。 他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是一种很自然的偏白的粉,紧紧抿住的时候,就会变得严肃正经,让人忍不住想看看沾上情欲会是什么风景。 盛子骄凝视着他的唇,眸光变深,如果他喜欢自己,那做些事情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她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全都到那张唇上了,只抽空说,“你知道我一直很讨厌蓝情的。” “唔……”华凌到底是大处男一个,一边害羞的低下头想要躲避她直白的视线,一边又忍不住想要抬头看她。 “那你想怎么样?” 刚刚表白的时候还能信誓旦旦说着自己的爱意,现下羞得连话音都低了好度。 骄骄她别这么看了,那种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颗剥光的蛋,随时会被她吃掉。 第181章 恶毒小师妹24 “我想…”盛子骄拖长了语调,总算是拉回了一点心思到正事上来。 “我想你把她赶出云上峰。” 她说完后,空气中凝静了一阵。 见他沉默,盛子骄缠着他发丝的手指停下动作,眼睛危险的眯起。 她抽回自己手,语气带上一丝冷漠,看向华凌的眼神也不再是之前的黏腻,而是含着淡淡的审视,“你不愿意?” 华凌身子一颤,不愿看她此刻的神情。 若是其他事还好,可是蓝情…… 她对他而言还有用处。 华凌的沉默让凝聚的空气陷入紧张。 盛子骄没想到刚出师自己就失败了,她眉头紧锁,毫不留情一把推开还伏在自己身上的人。 华凌被她推开,狼狈的跌倒在地,他没有一丝反抗,只是带着一丝愧疚。 “你根本就不爱我!” 盛子骄站起身,跺跺脚,有些生气,“口口声声说爱我,这点事都不愿意为我办到。” “渣男。” 她狠狠骂了一通,一丝不顾及华凌的颜面,裙摆因为她的激动划出绚丽的弧度,她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倒是华凌,即便心里好像被玻璃碎片划得遍体鳞伤,可还是忍不住对她感到惊艳心动。 怎么办,戒不掉了啊。 华凌一天几经大起大落,脸色惨白得过分。 他五指紧扣着掌心的软肉,仰着头打量着被气极的少女。 怎么还没开始骗呢,就先不耐烦了。 对他,就这么没有耐心吗? 死寂的空气蔓延,华凌眨眨干涩的眼,嘴唇像是麻木了一般。 “若我答应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清冷自厌的的声音把盛子骄问得一懵,刚刚被她强行压下的心虚在他的质问中又坚强冒出头来。 要是他真如自己所愿把蓝情赶下山,或许她会因为心情高兴多陪他玩几天,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感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来无影去无踪的,或许现在他的身体是能引起自己的身体,但等这个新鲜劲过了,她可能会感到厌烦的。 盛子骄被他一句话问住,有些答不上来。 华凌心里早有预感,反而轻笑出声,只是笑得格外可怜,“真好,至少你认真思考过我们的未来。” 他惨兮兮的,把一腔爱意奉上,却换来个这么下场。 盛子骄蹙起眉,她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与华凌平视,裙摆和华凌的衣衫交错相织,密不可分。 她摸摸华凌的顺长的发丝,语气难得严肃认真,“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一直留下,但是你可以努力让我留下,你喜欢我不是吗?” 她说得直白又有恃无恐。 喜欢她,难道是一件很轻易的事吗?你要很艰难很认真的跨过所有阻碍,去获得那么一点点特别对待与回馈。 华凌低下头,沉默了好久,“你说得对。” “所以告诉我,你会把蓝情赶走的吧?” 盛子骄挑挑眉,目不斜视的与华凌对视,脸上还含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 华凌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握住她的手,“我会的。” 盛子骄这次笑得更加真心了,眉角飞扬,“师尊真棒,我爱你师尊。” 华凌面色慢慢回缓,唇角被他刻意勾起一丝笑。 盛子骄还以为他因为自己的话开心呢,恋爱脑的人不就是这样吗? 她心情好,也愿意多说些话哄他,“师尊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 华凌的笑快维持不住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心脏可以这么痛。 这像是瘾,割不掉,戒不了,唯有她的能缓解一二。 可笑的是,明明痛苦也是因她而来,还视她为解药。 “好了。” 盛子骄自觉哄得差不多,抽出自己手。 两人耗了不少时间,她打量了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 华凌掌中的温度一下抽离,他有些无神的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盛子骄站起身,只能看到他银色的头顶,她提醒华凌,“师尊,说好的要教我练剑呢。” 华凌抬起头,眼角是经久不散的绯红,眸光脆弱。 “好。” 他放任 自己,也放任她践踏自己。 练剑的时候两人倒相安无事。 一天下来,经过华凌的指导,盛子骄受益匪浅,她伸伸懒腰,舒展着肌肉酸疼的腰肢。 “师尊,那我回去啦。” 她心情甚好,眉眼都笑得弯弯的。 华凌还没来得及答应她,就发现她凑近轻轻吻上自己的唇。 盛子骄终于尝到味道,和想象中一样软,带着淡淡的甘。 她眼里藏着狡黠,一边目光注视着那沾上水光的唇瓣,一边慢悠悠的回头,“这次真走了哟。” 她亲吻的动作并不快,华凌本可以阻止她,可他明明求之不得,怎么会拒绝呢?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又亲昵,仿若两人真的是热恋中的情人一样。 华凌伸出舌缓缓舔过刚刚被亲吻过的唇,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不够,还不够,想要更加深入的。 日子这么过着,两人有时是师徒,有时相处又过分旖旎。 蓝情还没被赶下云上峰,不过盛子骄不急,师尊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说会做到就会做到的。 果然,这天,盛子骄刚练完剑,华凌拿出手帕仔细为她擦去额角的汗,又端出一盘切好的果子送到盛子骄身边。 服务得特别周到。 盛子骄真的有点喜欢上师尊了,脸耐看,身材好,每天还能教导自己练剑,最重要的是,平日里特别体贴到位,两人温存的时候他更是从来只会顺着自己。 “骄骄最近修炼勤奋,精进很大。”华凌一边夸着盛子骄,一边提出自己的目的,“只是这剑却差了点,配不上你。” 盛子骄用的剑是她随意从原主的一堆东西里找的,用着确实不是很顺手。 “那要怎么办?” 她微微瘪嘴,也有些烦恼。 “其实……”华凌斟酌着开口,“我给你准备了一个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说得小心翼翼,实际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期待,迫不及待的想要盛子骄看到礼物发出惊喜的叫声。 “快给我看看。”他果然勾起了盛子骄的好奇心。 华凌如愿的带她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 盛子骄望着越来越熟悉的路, “带我来神树这里干嘛?” 银色流光花朵似水滴般挂在枝上,和华凌那头银发莫名相似。 盛子骄最喜欢的就是他的银发,很漂亮。 “我想送你一把武器。” 华凌牵住她的手,盛子骄看着神树,而他看着她,眉眼宠溺。 一片岁月静好,最近一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她的嬉笑怒骂都只存在在自己身边,两人间的温存亲昵,一切好像一场梦。 如梦似幻的梦。 “武器?”盛子骄疑惑的看看他,“这里?” 这里除了有一颗神树之外,什么也没有啊,光秃秃的。 华凌未答,只是从一只手抬起,无形的灵气被运起。 与此同时,神树树身颤了颤,地面晃动了一下,银色花簇光闪烁着,簌的一样掉落下来,那包裹着银花的灵气一瞬间消散。 有什么东西破开树身,慢慢冒出来。 炫白的银色凝成了一团刺眼的光,盛子骄被逼的伸手挡住眼。 下一秒,是华凌温润的声音,“骄骄,感受一下它。” 它? 盛子骄眼睛睁开一条缝。 那刺眼的白光渐渐变得柔和,像是有意识般朝着盛子骄靠近,一点一点,白光在盛子骄惊诧的注视下蹭进她怀里。 好像一个求撸的小宠物。 盛子骄脑子里划过这个想法。 “试着去感受它。”华凌引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盛子骄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光团。 一触碰到,光团颤了颤,随即又往她怀里钻。 一阵陌生奇异的情绪从指尖传遍盛子骄全身,是一种带着懵懂的依赖和一种涩涩的情绪。 是这个小光团的情绪吗? 盛子骄不可思议的看向怀中的白光,这是个什么东西,好奇怪,还会有思想。 白光一闪一闪的,在怀里蹭够了,才飘起来,光慢慢被拉长,最后轻轻落到盛子骄手上。 光晕散去,一把银 色白光的剑静静躺在盛子骄手上。 剑刃薄如薄翼,又锋刃无比。 是一把好剑。 剑身蕴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 盛子骄颠了颠手里的剑,目光欣喜。 “师尊,这就是你准备的礼物?” “嗯。” 华凌看着她高兴,脸上也溢开笑容,“喜欢吗?” “喜欢,这把剑真好看!” 盛子骄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确实很满意。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华凌垂下眼,笑容依旧温和,“蓝情今日便离开了,你要去送送吗?” 蓝情终于被赶走了,盛子骄内心给自己比了个耶,一边欢脱着说,“我要去看看。” “好,你去,我就不去了。” 华凌声音有些低,盛子骄也没多想,毕竟他也当了蓝情几天师尊,无故赶她离开心里可能愧疚得不行。 她也不强求,抱起新得的爱剑,她笑得无所谓,“没事,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说完就迫不及待往外跑了。 华凌没有拦她,等她彻底走远了,他挺直的背终于忍不住微微弯曲,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一手支着树。 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慢慢溢出。 还好骄骄没看见,华凌淡淡想。 身后的树不知何时,银色光变淡了许多,周围围绕的灵气也淡薄了一些。 一人一树,静静待在这一方天地,看不见的纽带将他们紧紧囚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银发轻轻飘荡,华凌起身,瞬间回到自己的住处。 院子里,熟悉的身影正在张望。 如果盛子骄在的话,她就会发现,她刚刚亲眼送走的蓝情居然又出现在了云上峰。 蓝情看到师尊,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期待。 师尊这些日子只看得到盛子骄,一点也看不到自己。 这次师尊突然只单单传了她一人来,不知道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的心思实在浅显易懂,华凌一眼扫过,便能看出八成。 她显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华凌面带怜悯,在蓝情期待的目光下,只说了一句,“抱歉。” 蓝情还未完全理解师尊的话是何意,意识就像是被猛击了一下,整个人昏厥过去。 蓝情软趴趴倒在地上,华凌只挥了挥袖,下一秒,两人皆消失。 场景转幻—— 黝黑神秘的密室里,蓝情被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银色如瀑布的发在暗处格外显眼。 华凌手里拨弄着什么,很是专心。 蓝情转醒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密封阴暗的空间,刻着诡异符咒的墙壁,一张简单的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用途各异的厉刃。 银白色的男人,手里端着一个碗,一步步像她走来。 “师尊?” 蓝情发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是怎么了?” 华凌独处的时候更多是沉默的,不爱说话。 他没有回答,向来温和的脸如若冰霜。 “喝了吧。” 他的声音倒是依旧温和,仿佛两人还是正常师徒般。 这显得更加诡异了。 蓝情的手都忍不住发抖了,她向身侧摸去,剑还在身上,她内心稍微镇定一点。 “这么不听话,”华凌不用细看都知道她的举动,他叹了口气,“怪不得骄骄不喜欢你。” 盛子骄,对了一定是盛子骄。 蓝情睁大了眼睛,“师尊,是盛子骄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你不必听她的,真的!” 听到爱人的名字,华凌的面容总算柔和了一点,他带着自得,不紧不慢说道,“骄骄她那么善良,只想着把你赶下去。” “不过——我留你另有用处。” 他一把钳起蓝情的下颚,蓝情整张脸都挣扎得变了形,手中的剑好像变得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液体被灌进蓝情胃中。 等碗里一滴不剩,华凌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蓝情捂住嘴咳嗽了半天,嗓子火辣辣的疼,“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碗被华凌放下。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吗?” 他随后讲出了一个延续千年的秘密。 第182章 恶毒小师妹25 几千年前,华凌是修仙界最具天赋,前途无限的初生修者,是华凌宗首席大弟子,最有可能飞升的后辈。 可是有的人利益贪心,为了自己的利益,华凌宗的宗主和长老们合伙制服了华凌,将他困在云上峰,使他不得飞升,终其漫漫一生为华凌宗效力。 云上峰,看上去是地位的象征,其实只是一个大一些的囚笼。 他们将他的灵根与一棵生长在云上峰的树脉相连,树脉扎根越深,他与云上峰的羁绊也就更加逃不开。 同时,树脉的灵气还与华凌宗相连,以灵气强行蕴养华凌宗山脉数千年,才使华凌宗变成远近闻名的灵山妙地,修者聚集的地方。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吸血虫一样蚕食着华凌。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即便强大如他,也会被他们吸干灵气,消散于天地。 他不甘,所以他一直在研究如何才能斩断自己与那棵树脉的联系。 只是,数千年的灵根交融,早已分不开。 他先是抽离了一部分自己的神识到一只黑兔上,黑兔可以自由进出云上峰,可华凌依旧不行,灵气依旧一点点在抽离。 他又想着,或许应该转换一下思路,斩断以前的灵根,让树脉缠上另一个人。 那个人必须灵力强大,与自己灵力相似,才能被树脉错认为自己。 蓝情就是这么一个人选。 她也许还不够强大,但是她有野心,她与自己的灵力本源有些相似,只要稍加操作……加强她的实力,削弱树脉的感知,斩断纠缠的灵根。 让蓝情代替自己,成为那个被操控的木偶。 原本华凌是打算成功后,把自己一半的灵气都渡给蓝情,免得她很快就被吸食干净。 可是计划稍微有一点点改动。 盛子骄是个变数,她讨厌蓝情,可是蓝情不能离开。 华凌没有心力再把蓝情教导成为预期的那样。 他想了另外一个办法。 一个让两人都会遭受一些痛苦的办法。 “是什么办法?” 华凌讲到这里停下,蓝情却不敢不问,整颗心都悬起来,尽管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期望。 华凌一边转过身挑着木盘里的刀刃,一边回忆着刚刚那碗汤,那里面不仅加了灵药,更是加了一些咒术,方便之后的顺利进行。 “你现在可能会有一点身体僵硬,会逐渐 失去语言能力……” “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华凌视线扫过她的身体,慢悠悠说着。 随着他说话,蓝情身体确实如他所说,身体如又麻又木,舌头好像失去了知觉,呼吸也有些难受。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动不了了? 蓝情满眼惊恐,想再说话时只能发出几个单节的语音。 “别怕。” 华凌终于挑好了,是一把尖处细刃背部略厚的手刃。 刀尖在昏暗的视线里泛出一丝冷光。 “有一点痛,但是会很快的,只需要连续三天换血。” 换血?! 蓝情脸色白了又白,喉咙像是被木塞堵住了,差点要窒息。 “你惹了骄骄厌烦,我只能换个办法了。” 华凌无奈的说着,指尖熟练的用刀尖挑开蓝情的手腕皮肤。 白皙的皮肤被刀刃割开,动脉被戳破,血如奔流的小河一样跑出来。 华凌眼神毫无波动,好似手下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一个等待宰割的牲畜。 “刚刚那碗药可以让你全身血液停止而不死。” “然后我会一根血管一根血管的放出你的血。”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让人抖如寒颤的话,“然后把我的血注入进去。”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血液中蕴含的灵气是最根源最浓厚的,灵根已被他斩断,他会在接下来几天完成换血,让树脉认知错误,缠上带着熟悉灵气的蓝情。 等血液重新循环,不匹配的血液会让蓝情全身的血管崩破,仅含的灵气也会消失。 树脉失去依附的灵根会逐渐衰微,被灵气蕴养的华凌宗也会渐渐恢复它本来都样子。 一块普普通通,毫无灵力的土地。 从他身上夺得的一切,都会逐渐停止。 而他,也终于获得自由了。 他也不用担心骄骄扔下他跑了。 华凌终于勾起一抹真心的笑。 泡影终究是泡影,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盛子骄的本性呢? 肆意妄为,任性自我,哪里会如自己所愿一直陪伴在一起呢。 她像是缥缈的,抓不住的风。 只有乘风而起的鹤才能有一丝机会追赶她。 他要当那只鹤,而不是等待垂怜的囚鸟。 即便路途遥远,他也坚守自己的承诺,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蓝情的血很快流了一地,血液躺 在地势微凹的地方形成一个小滩。 暗光打在血液上,鲜红的血变得微暗,藏着令人看不清的阴私。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冷汗遍布在脸上,瞳孔里布满了红血丝,似乎就要撑不下去了。 华凌不为所动,又在她身上割开了另外几道血管,加快速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蓝情彻底放弃了抵抗。 蓝情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她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还到处受人白眼,那时候她便发誓,此生必要做人上人。 后来她成了众人羡目的对象,在一众毫无灵根的孩子中,她测出有灵根,她被带到了修界,受尽了吹捧,可是为了讨其他人欢心,即便拥有了锦衣华食,也都被她藏起来不能见人,她要足够乖巧足够温柔,才能得到别人的喜爱。 人人都说,大师姐真温柔,大师姐善解人意。 她以为这样她是开心的。 后来她看见了一个小姑娘,她是掌门千金,众人追捧,每个人都笑着迎合她,没人敢惹她不高兴。 她不用看别人的眼色,眼中始终含着高人一等的傲然。 蓝情她只是嫉妒,那种酸涩的情绪,说不清。 所以这些年,她一点一点暗地使劲,让盛子骄陷入被众人背离的地步。 没想到,最后,还是她棋差一招啊。 一颗泪滴落在蓝情脸上。 她闭上眼,慢慢停下挣扎。 华凌看着差不多了,终于大发慈悲止住她的伤口,指尖在几处轻轻一点,血液渐渐停住。 他有双指并拢,对着自己手腕轻轻一划,血液从手腕里一直被引到空中,最后注入蓝情的身体。 许久,华凌才停住动作,换血要持续五天,这才是第一天。 他脸色有些发白,但却含着笑意。 终于更近一步了。 另一边, 盛子骄送走了蓝情也没有闲着,还让小黑联系了杀手埋伏蓝情,等她一回去——咔咔,一顿乱杀,绝不给她翻盘的机会。 她的计划可以说随心所欲,想变就变,毫无逻辑。 黑鎏对她的突如其来已经十分适应。 这两天师尊说他有事不便见人,盛子骄也就没去师尊的院子,倒是和小黑一起去偷吃了几回神树的灵花。 一人一兔连吃还带打包的。 盛子骄屋里,桌上放了一篮子的灵花。 黑兔躺在桌上,肚皮微鼓,盛子骄也懒洋洋的瘫在床上。 第183章 恶毒小师妹26 盛子骄本来是想再逗逗它的,可是对上那只渴求得眼泪汪汪的兔眼,莫名戳中了她的萌点。 “好吧好吧,真是只贪心的兔子呢。” 手掌慢慢拂过软滑顺从的毛绒,带着淡淡的热意,犹如一盆沁凉的水,小黑软下身体,任由自己被她主宰。 过了一阵,小黑慢慢平静下来。 盛子骄戏谑的扫过它垂下的兔眸。 “这就完了?兔子的发情期这么短吗?” 她带着疑惑,实则眸子里尽是调笑。 刚刚她就反应过来,小黑这种奇怪的表现,黏腻的声音,不像是受伤了或是生病了,更像是…… 这么想了想,兔子好像也是有发情期的。 小黑:!! 她知道了! 兔身一下紧绷,刚褪下去的热意又隐隐又往上冒的趋势。 “不是…我……” 黑鎏挣扎着狡辩的声音无奈又颓废。 “不许乱讲。” 他干脆收回前半句,耍无赖般的用牙刮过盛子骄手腕间的软肉。 好像是威胁,却带上了一丝暧昧。 盛子骄好像丝毫未觉,伸手剥开小黑的唇,露出两颗大大的门牙,“威胁我,真是好心没好报,信不信我下次把你牙给敲了。” 她边说边跐了呲牙,“不过放心,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嗯……发情的兔子。” 没完了,自己更被她抓住把柄了。 小黑捂着发红的脸,听不到听不到。 与此同时,在云上峰的另一边。 华凌坐在茶桌边,脸色淡淡,撩起的云袖露出了里面的手腕,手腕处密密麻麻的割痕狰狞着丑恶的面容。 为了实现心中所想,他也要受和蓝情一样的痛苦,不过华凌淡心淡情,并不觉得有多难挨。 只是正值他半根灵根被抽出送于骄骄做武器,才导致他有些虚弱。 细看去,他面色确实是不同于往常的白,带着一点虚弱。 他怕被骄骄看出异常,只能忍痛让她这两日别来寻自己,她倒是答应得痛快,可华凌却日日思念。 即便两人同处于云上峰,他却仍是每一分一秒都在想她。 骄骄她起床了吗,有没有吃他做的饭呢? 他近日钻研于厨艺,厨艺大有精进,也不知道骄骄她有没有发现其中区别。 任谁来也看不出此刻面色冷淡的华凌老祖脑子里想的是这些长短。 他手边摆着一本书,是他平日最爱钻研的,可是也是怎么也看不下去。 华凌叹了一口气,要不偷偷看她一眼吧? 不然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华凌这么劝着自己,正欲施法,脊背却突然撩过一阵凉意,若隐似无的触感划过他的背,来到他的肩胛。 他手一抖,睫毛猛颤。 “谁?” 他冷下脸色,环顾着无人的四周。 不对,云上峰是无人可以避开他悄无声息的进来的。 云上峰上此时就三人。 自己,骄骄,和被他囚禁在密室的蓝情。 华凌眯着眼冷静的想着,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那阵莫名的触感来到华凌的耳边。 他能感觉到自己耳边有一阵热气扑腾,微凉的指划过他的耳朵。 一声轻笑在他耳边响起。 华凌原本冷静的心思一下提起,这熟悉的笑声,是骄骄。 他不顾身上的怪异,连忙施法,透过一面灵气屏障,很快盛子骄的画面出现在华凌眼前。 是她。 华凌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没松完,他很快凝起气息。 她手上有只兔子。 她的指尖划过那只兔子的耳垂。 立马,华凌的耳垂也被拂过,明明这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应该是因为那只兔子。 毕竟放了一点自己的元神进去,它的情绪波动过大,也会影响到自己。 华凌一边压下那颗躁动的心,一边理清思绪。 黑兔被骄骄抱着手里,她的眼里全是温柔和笑意。 骄骄她很喜欢它吗? 不过就是一只蠢兔子而已。 华凌抓紧膝上的衣服,凌乱的褶皱顿起。 那只兔子,居然敢诱惑她。 身上的触感还在,这次转移到了腹部,指甲划过华凌的腹部,他甚至能感受到略长的指尖带来的密密麻 麻又细微的刺痛感。 随后而起的是隐秘又腾升的兴奋。 画面中,盛子骄对着怀中的黑兔言笑晏晏。 华凌逼着自己看完,身体泛起的异样他甚至一点都不想遮掩。 明明,该是自己的。 蠢兔子。 华凌脸上忍不住泛起粉色,丝微的汗珠滚落,一边他抽出匕首,既然是他给了它生命,那就由他来终结它吧。 喉咙滚动,身上的躁意在那只看不见的手下变得越来越旺盛。 华凌颤着睫毛,眼角是欲滴的汗珠,埋藏在眸底中的,是浓重的欲念。 可是那只手却不解风情的停下了。 画面里,黑兔埋在骄骄身上,骄骄收回手,似在对黑兔说什么。 像是被挠过掌心似的,华凌全身痒痒的,无处可解。 他咬着下唇,将手中的匕首插到原本狰狞的伤口上。 疼痛一下将躁意压下。 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谁也别想插进我们中间。” 别扔开的匕首死死的插进了茶桌里,发出铮铮的鸣声。 华凌抬起血淋淋的手腕,来到密室。 蓝情虚弱的睁开眼,就见他一脸阴霾。 不是今天已经割过她了吗?怎么还来。 华凌勾了个难看的笑,温和的面目配上怪异的笑容,让蓝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得抓紧些时间了。” ——分割线 发情期的事情已经过去,小黑却一看到盛子骄就想到浑身的躁热。 黑兔纯情得不行,害羞得很,根本就不敢再看一眼盛子骄。 小黑漫无目的的踩倒又一个盛开的鲜花。 身后是一片被凌乱倒塌的花朵,全是被心情复杂的小黑折磨的。 黑兔躺在草丛里,眼睛一闪,变成一个红眸男子。 黑鎏,他叹了一口气,接着原来的地方躺下。 脑袋枕着手臂,身下的草被他压出汁水,泛出微涩的清香。 黑鎏望着蓝天,向来不羁的他难得烦恼。 昨天,他是兔身,可是他该感受的全都感受到了。 他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盛子骄尾音上扬的笑声,和她的莹莹玉手。 他的视线总忍不住追随着她。 他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比发情期还要严重。 动物的嗅觉较人类是更加敏锐的,黑鎏又拥有华凌的元神,自然更加灵敏。 黑鎏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可空气中淡淡的铁腥味却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奇怪,云上峰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正好被纷乱的情绪扰得不行,黑鎏变回兔身,准备去一探究竟。 这里略微有些眼生,它居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靠华凌住处的位置了。 小黑钻进草丛,遁着空气中若隐似无的味道而去。 密室里。 血腥味浓重,华凌照常喂了蓝情汤药后开始下手。 地上浮了一层干了的血色。 蓝情连睁眼都力气都没有了。 她会死在这里的吧。 她脑子空空,已经对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不起反应了。 越靠近,小黑就越能闻见浓重的味道。 不是铁锈味,是血的味道。 大量的血腥味。 小黑鼻尖微动,判断着方向,最终找到华凌的住处。 红眸微闪,小黑有些意外,是华凌? 他到底在干什么? 黑兔轻巧的跃进房间,墙壁上,一个黑洞洞的密道打开着。 它放轻了脚步,肉掌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黑暗并不能影响它视物,因此在穿过一条不算长的密道后,小黑隐身早黑暗中,看到了化身刽子手的华凌,以及出气多进气少的蓝情。 她居然还在云上峰吗? 小黑瞳孔一缩,它当日和盛子骄一起看着蓝情离开的,怎么…… 是华凌。 除了他,这里没有其他人有这个本事了。 为什么呢? 制造假象欺骗他们。 还是说——欺骗盛子骄。 黑暗里,猩红瞳孔一闪一闪着。 可是华凌他这是在干什么?匕首从蓝情身上一进一出,甚至可以看到她身上还有许多伤口。 如若要杀掉蓝情,直接动手就行,为何要这么折磨她? 这实在不像是华凌的作风。 得告诉盛子骄才行。 小黑不敢贸然 行动,思考片刻,转身就要离开。 华凌慢条斯理的用衣袖擦着染血的刀刃,语调轻缓,“我还没找你你倒是找上门来了。” 他笑得温良,“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 小黑动作一僵。 糟糕,被发现了,随即它拼进全力往出口逃去。 蓝情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力睁开。 好像……有什么人来了。 华凌并不急着追赶,而是将刀刃细致的放好。 木桌上,一排锋利的刀刃细致有序的被排好。 他这才满意的弯起嘴角。 “干净多了。”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在密室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出现在院子里,云袖沾着血,轻轻一挥。 本以为自己快要逃出去的小黑顿时被一阵力道打飞,狠狠撞到一根老树上。 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撞移位了一样疼。 小黑捂着腹部,胸腔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华凌又是一挥手。 小黑又被狠狠砸向地面。 噗哧—— 这次小黑直接喷出血来。 “住…咳、住手…” 小黑撑起身子,在华凌发出下一击之前连忙叫出声。 它是以体内华凌一丁点元神促生的,面对强悍的华凌,即便他受伤了,捏死小黑也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还有什么遗言?” 华凌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边问,一边踱步靠近。 “我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小黑又咳出一滩血,它挣扎着说道,它还不想死啊,希望这么说华凌能放过它。 认真听着的华凌发出轻笑,“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才要杀你?” 他带着怜悯和蔑视,“你尽管知道,我也不怕任何人知道。” “但是,在你临死前,我要告诉你,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华凌上前,伸手掐着黑兔的脖子,黑兔被他轻易提在手中,身子直直垂着。 刚刚是蓝情,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小黑有些绝望的想着,华凌哪里像个仙君,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居然也能受到那么多人都吹捧,他根本就不配。 小黑不想听他继续说,华凌却很想告诉它。 “你,不过是我的一点元神,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分身,居然也敢靠近她,引诱她。” 华凌视线扫过它的皮毛,泛着冷意。 “就是凭这一身皮毛惹她怜爱的吗?” “那我便去了你这身皮毛。” 他话音落下,黑色雾气在他眼中环绕,另一只手直接化作手刃,割开小黑的一块皮毛。 小黑大叫一声。 这个魔鬼,他疯了! 带着血的肉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每一寸空气好像都在碾压它的伤口。 小黑疼得牙齿打颤,浑身的毛都被疼出来的冷汗打湿。 魔鬼,疯子。 对—— 小黑脑子里闪过什么,它忍着疼,看向华凌。 他穿着盛子骄夸过的银色长袍,袍底和云袖却染上了大片的鲜血。 衣摆上的瑞和祥云被染得鲜红。 不像个仙,更像是一个魔。 小黑眉头一颤,视线上移,对上华凌的视线,那双瞳孔,不复往日的清和无趣,渐渐生出了黑色雾气。 黑雾淡泊丝缪,却真的存在,并且影响着华凌,每一丝一缕,都寻找着入口侵入他的身体。 “你居然——入魔了。” 小黑不可置信的开口。 华凌带着杀意的眼神一颤,手一僵,小黑落到地上。 他却没有再看小黑。 “我……入魔了?” 华凌喃喃自语。 “你自己看看你满身的魔气。”小黑忍着疼痛,一边积蓄力量,一边跟华凌拖延时间。 华凌闭上眼,郁气在丹田沉积,逐渐生出魔气。 他只是想去掉身上的枷锁,除去拦路的人而已…… 他没有入魔。 “你说,要是盛子骄知道了会怎么样?小黑带着嘲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敬爱的师尊,居然是个魔,她拜了一个魔为师,她会多失望,多讨厌你啊。” 随着它的话,华凌的唇一点点抿紧。 骄骄…… 不要讨厌我。 一想到骄骄会因此怨恨自己,华凌就心脏巨疼。 第184章 恶毒小师妹27 他不是故意的,他控制不住的想杀人,想把引诱她的黑兔杀了。 他不是故意要入魔的。 不要离开他。 噩梦重现,华凌捂着脑袋,黑气弥漫得更盛,趁着他受伤,魔气无孔不入侵蚀着他。 就是这个时候! 小黑蜷起肉爪,趁着华凌困结于魔气,抓住机会赶紧逃跑。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小黑全身紧绷,血液在一点点变冷。 草丛里的枝桠划过它血淋淋的皮肤,本就肆溢着鲜血的地方更添上了错乱的血痕。 身体的疼痛让小黑几近乏力,但是它不敢停。 至少.... 至少要告诉盛子骄华凌的真面目,不能让她一直被华凌蒙骗在鼓里。 华凌既然能对蓝情做出那么残忍的事,那么说不得对盛子骄也不怀好意,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小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盛子骄远离华凌。 熟悉的房间越来越靠近,小黑眼里终于出现一丝惊喜。 安静的房间里,小黑破门而入。 门被扑开,发出哐的一声。 可是除此之外,却十分安静,并不见盛子骄人影。 小黑脸色一白。 她不在。 身后逼近的危险气息越来越靠近。 小黑又不知道盛子骄跑哪里去了,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突然, 有一道微光在角落闪起。 那是—— 小黑停下着急的步伐,走过去。 墨色的留音牌被随意扔在了一个角落。 留音牌....... 小黑反应了一秒。 它记得盛子骄给阿丑给了一块互相联系的留音牌。 只是不知道从时候开始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盛子骄也就以为他死了,留音牌也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还以为他早就死在噬魔手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这个本事。 身后风急速涌进。 他要追上来了。 小黑猩红眸子坚定下来,爪子蕴起一团灵气缓缓运作起留音牌。 门被推开。 绣着鲮珠的靴子踏进来。 华凌换了身衣服,褪下了沾着血迹的衣服,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人人敬仰的仙君。 他脸上毫无笑意,视线冷淡的扫过屋内,最终落到趴在角落的小黑身上。 来之前,他就已经查看了,骄骄她并不在屋内,而是寻了处宽阔的地方练剑去了。 可恶的是,这只蠢兔子居然妄想告诉骄骄。 “怎么不逃了?” 冷淡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温暖的房间升起一股霜意。 小黑打了个颤,这次华凌没有再多给它机会说话。 一把冷剑自他眉心间变幻而出,直戳进小黑的腹部。 “唔....” 小黑猛吐出一口鲜血,视线逐渐变的朦胧,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出。 逐渐模糊的视线映出了放大的人影,华凌还是如以前般光风霁月,一点也看不出魔气,似乎已经将魔气压制住,可小黑却看得清楚,他哪里压制得住魔气,他只是把身上的魔气藏起来不让人看见,暗处的魔气越长越旺。 云上峰上除了华凌就只剩盛子骄了,他藏起魔气,是不是对盛子骄还是在意的,如若是这样,它也就放心一些了,至少她不会受到伤害。 小黑以仅存的力气思考着,嘴角弯出一抹笑,在死前,最后再祝愿一次,愿她余生安康,愿她所求,都有结果吧。 这短暂又慌促的一生,遇见她,足以。 红眸渐渐失去光彩,最后暗淡下去。 华凌感受着归回的元神,周身的灵气变得厚实充盈了一些。 他没有管地上的尸体,而是放松下表情,坐到床边。 柔软馨香的被褥被他捧起,脸色痴迷的深吸一口,是骄骄的气息。 内里的魔气被他短暂的压抑。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想,欺骗自己,骄骄就在身旁。 ——分割线 这片大陆的另一头。 白衣清瘦的青年怔愣的看着手中的留音牌。 他乌黑发丝凌乱的披散着,风吹起发尾,漆黑的发遮住了他半张脸,另外半张脸露在空气中,面阔消瘦,剑眉星眼。 诡异的是瞳孔深黑,不见一丝眼白。 凌乱的记忆纷 杂的涌上,青年闭上眼,良久,才缓缓睁开。 他自深林中醒来,没有记忆,没有人类的身体,是一个异形的怪物。 他长着人类的四肢,皮肤上却长着嶙峋刺手的皮肤,连脖颈爬上怪纹。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促使着他进食。 一路上,他吃了不少修士,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越让他实力增强。 食人怪物的传闻渐渐在一片土地上传起流言。 青年转身,扔下手里血淋的头颅。 在他身后,是一片倒在血泊里的白衣修门弟子。 什么门派来着? 他也忘了,这群人类说他是怪物,是异类,他听起来不高兴,于是上门剿灭了他们全宗门。 青年面色淡淡,对于身后的血海毫不在意,他望着手里的留音牌。 那是自他醒来时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他试着往留音牌传过几次消息,只是都石沉大海。 刚刚他只是习惯性的向留音牌输去了灵力,没想到过了几秒钟,留音牌居然抖动了一下,发出一道白光。 随即,一个虚弱的男子声音传来。 “阿丑?你还活着?” 阿丑? 青年歪歪脑袋,对于这个陌生的词感到有些熟悉。 那道声音似乎很急切,“你快回来,盛子骄她有危险,华凌...他来了。” 留音牌又突然被切断。 青年神色莫名,盛子骄,这个名字,更加熟悉。 好像午夜梦回时在嘴里缠绵过无数次一样。 记忆攻击着他的脑袋,青年,也就是阿丑,他捂住脑袋,随着一波头疼袭来,原来的记忆终于突破魔障重新回来。 “小姐...” 阿丑慢慢伏下身,任白色的衣袍染上灰尘,跪到地上。 他想起来了。 他是替小姐出来收服噬魔的。 那次生死关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爆发出了能量,不仅从噬魔手中活下来,而且还反杀了噬魔。 他累极,噬魔爆开的血肉被他囫囵吞进腹中,他大概是已经失去了理智。 后来,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崩开。 皮肤被拉扯得冒出血纹,他疼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已经失去了记忆,变成了一只半人半魔的怪物。 他杀了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一个面容姣好,清俊的修者时,他不仅吸食了他的灵气,还把他的灵魂驱赶出躯壳,占据了这副漂亮的身体。 黑色如漆的长发,如清梅似偏寒的面容,从头到脚,都完美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审美。 他当时只想着,这样子的自己,会不会有资格得到她的更多眼光呢? 她是谁? 他想不起来,正巧一个扰人的修士大骂他是怪物,让他本就烦躁的心绪更加腻烦。 他杀了那个修士还不够,他直接找上了整个宗门,剿灭了一整个宗门的修士。 阿丑终于回忆完毕。 小姐,她有危险。 他起身,动作带着掩盖不住的急切,他要回去保护她。 白衣青年身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恰如他的面容,似一枝雪地里的红梅。 他大步离开这片血泊。 身后,宗门上,大大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字——万善堂。 血腥味被风吹得很远,再次转回镜头,已不见阿丑的身影。 云上峰上,盛子骄回到屋子很久了,却异常的没有见到小黑。 又跑哪里去了? 她本不当回事。 可是直到第二天,依然不见小黑的身影。 这就有些蹊跷了。 盛子骄没有深想,她记得小黑说过,师尊的意识遍布整个云上峰,去问问师尊吧。 正好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到师尊。 这么想着,居然还有一丝想念。 想念师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到达地方的时候,华凌正在看书。 是一本高深的修道炼术,盛子骄敢保证,自己绝对看不懂一句话。 美人安静如沉,端坐在座椅上,竹节般的指轻轻撩起一页书,风温柔的吹起他的银发。 盛子骄没忍住,扑上前,身体窝进华凌的臂弯中,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凝视着他 如粉玉般的唇,径直印了上去。 呼吸交缠,华凌手上的书不知被扔到了哪里,他垂着眉,温顺的配合着盛子骄,送上自己的吻,手臂将怀中的少女牢牢捁在怀里,力道克制又难掩。 一吻罢,盛子骄抬起头,微微喘气。 她带着笑颜,脸蛋因为接吻还是红扑扑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子。 “师尊这几天有想我吗?” 华凌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点了点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盛子骄弯起眉,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伸出手把玩着他肩后的银发。 “骄骄呢?有没有想我?” 华凌似无意问道,盛子骄点点头,“当然有了,我可想师尊了。” 她是懂得哄人的,“每天吃着师尊做的饭,我就觉得师尊好像就在我身边你呢。” 她笑嘻嘻的,说话缠绵。 要不是华凌偷窥过她,是真的会当真的。 小骗子。 华凌心里苦笑。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拆穿,左右那只兔子已经死了。 柔弱无骨的手摸上了他的下巴,划过他略微锋利的棱角,华凌垂下眉,对上盛子骄打量的目光。 “几日不见,感觉师尊好像变了一些。” 她带着微微的疑惑。 华凌轻笑出声,“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 是吗? 也就两三天吧。 盛子骄没有说出声,仿佛被他说服。 “对了师尊,你知道小黑去哪里了吗?它从昨日就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她终于问出此行的目的,华凌也早有准备。 他表情无辜,“它是不是去偷吃灵花忘了回去了?我陪你一起去找找吧。” 盛子骄摇摇头,她早就找过了,根本就没有影子。 “师尊你不是神识能遍布云上峰吗,你没发现什么吗?” 盛子骄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他。 华凌眉头慢慢皱起,温和的眼中浮现一抹受伤,“我不知道,难道骄骄不信我吗?” 可是,你这样真的嫌疑很大啊,盛子骄也纠结起来,难道小黑的失踪是师尊知晓的,或者就是他? 没办法,云上峰就这么几个人,怀疑对象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了。 可是—— 盛子骄瞟了一眼师尊,他因为自己的不信任面色变差,原本充血嫩红的唇也慢慢褪去颜色,好像没有自己的信任是一件多么要命的事。 她吞了口口水,师尊看起来很真诚唉,应该与师尊无关吧? 她的沉默片刻让华凌更加不安,他指尖攀上她的手背,眸子里竟隐隐含了水光,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委屈,却还是忍着泣音可怜巴巴的解释道:“这两日我因修炼出了点岔子,灵气受损,因此并没有关注云上峰的动静。” 盛子骄指尖摩挲着,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 华凌又将她的手带起,贴上自己的脸,带着泪珠的寒凉,盛子骄感受到了。 “是我的错。”华凌没有丝毫不愿地认错,“要是我不松懈的话,小黑也就不会走丢了,是我的责任。” “我陪你一起找它好不好?” “骄骄...” 高冷师尊撒起娇来不是一般人能忍住的,盛子骄就忍不住。 那泛着绯红的眼角,盈盈欲滴的泪,被咬得鲜艳欲滴的唇,还有尾音拉长着叫她的名字。 她伸手擦去他挂在眼角迟迟不落的泪珠,“怎么能怪你呢,是我没有看好小黑。” 她暂时打消了对师尊的怀疑。 心里想着,师尊没事干也不会对小黑下手,它就是一只兔子,实在没有什么动机。 她绝口不提自己是被师尊的美色诱惑了。 “可能小黑顽皮出去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师尊你别责怪自己。” 华凌的泪还要落不落的,看得盛子骄直呼诱惑,赶紧安慰好他。 得到她的安慰,华凌弯了弯唇,红色的唇让清冷的面容添了一丝殊丽。 “好,我听骄骄的。” 两人粘腻了一会,盛子骄心里却始终放不下消失的小黑,它到底跑哪里去了。 华凌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本来还高兴挂在嘴边的笑顿时变得有些勉强。 第185章 恶毒小师妹完 他别过头,不想让盛子骄发现,“饿了吧,我去做点吃的。” 盛子骄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胡乱的点点头。 华凌压抑着心里的魔气,快步走进里间。 而盛子骄,她沉下心思,看向华凌。 他正撩起袖子,那只布满了伤痕的手臂猝不及防闯进了盛子骄眼中。 下一刻,盛子骄收回视线,假装喝茶。 心里被压下的疑惑重生,而且越烧越旺。 师尊他修炼受伤,怎么会有那样的伤口。 而且小黑的失踪,他当真不知道吗? 华凌端着什么东西走出来,素净的白衫遮住了他的手臂。 他行动自如,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盛子骄抿起嘴,趁他侧身,一把抓上他的手臂。 华凌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眉目依旧放松温和,沁着淡淡的笑回看她,“怎么了?” 即便盛子骄再认真的看,也没有看出他的丝毫破绽。 她悄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指尖扣紧。 在她的视线下,那张白玉的脸慢慢浮现出粉色。 “没什么。” 盛子骄松开手,垂下眼眸,淡淡说道。 “我突然想回去了。” 言罢她转身就走。 华凌竟也意外的没有追上去,他脸上的笑像是被风吹开的湖面缓缓恢复了平静,而在他的手臂上,素白色的衣衫慢慢浸出了红色的血丝。 他毫不在意的撇下袖子,目光追随着远去的人影。 “快了……” 微不可闻的声音消失在风中。 盛子骄走在路上,心里却越加肯定华凌就是抓走小黑的凶手。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不得其解。 回到屋里,却在床褥间发现了一块泛着白光的留音牌。 是阿丑? 清澈冷傲的青年音从另外一头传来,“小姐,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陌生,而且带着一丝急迫。 不是阿丑,这是谁? 盛子骄接通灵力,两人终于得以联系。 “你是谁?” 盛子骄质问的声音传到了阿丑的耳中,他忍不住勾起唇。 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才知道他有多么的怀念她。 如旱逢雨露,那张好看却无趣呆板的脸终于弥漫上一阵喜意。 “是我,我就是阿丑,小姐,你还好吧?” 真的是阿丑,他的声音怎么变了。 也不知道他收服了噬魔没有。 她这么想着,直接问出声, “你收服噬魔啦?” 嗯! 阿丑使劲点点头,小姐的吩咐他做到了,他迫不及待想听到小姐的夸奖了。 他点头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小姐她看不到自己,于是又连忙说,“我做到了,小姐,我…做到了。” “阿丑真棒!” 明媚的声音从死物里传出来,连死物都变得更加可爱了。 阿丑红了脸,清傲的面容像是结了一层粉色的雾,缭绕在他周身。 之前受的苦在这一声夸赞中显得不足一提。 阿丑弯了眉,柔和下面容,想起之前接到的留言,他不由得担心的问, “之前有人说你有危险,小姐,你……” “谁说的?” 盛子骄打断他的话,原本微微舒展的眉头又有皱起的趋势。 “是一个男声,他说你有危险,还说什么华凌来了。” 阿丑老实的将自己知道的全盘告知。 果然是他! 盛子骄忍不住抬手砸了下桌子,定是小黑被他残害了。 师尊他,到底要干什么? “阿丑。”盛子骄沉下心,语气坚定, “现在我要你去做两件事情,去华凌宗杀了葛长老。然后再找找,看看蓝情在不在华凌宗,” “如果她在,也一并杀了。” 她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放轻了,她和蓝情是宿敌,无论是剧情还是现实中,她和蓝情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她不想做那个后手,只能先下手为强。 华凌既然能在小黑的事上骗他,那么在蓝情的事上或许也在骗他,蓝情真的被赶下云上峰了吗? 阿丑当然是很痛快的答应了。 “那我结束了可以去找你吗?” 他小心又试探的问,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他怕盛子骄会嫌弃他。 盛子 骄答应下来,“我就在云上峰。” 把事情吩咐给阿丑后,盛子骄并没有闲着。 她此刻有些略微的愤怒。 还以为师尊漂亮又听话,没想到他背着自己干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盛子骄感觉到一从微妙的被冒犯的怒气。 她径直就要去找华凌对峙,走到门口,盛子骄脚步一顿,神色缓缓变了一下,然后转身回房间,拿起了被放在枕边的银剑。 这把剑她很喜欢,日日都要带着,还特意为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去寒。 希望它的第一次出鞘不会是指向华凌吧。 盛子骄垂着眉想,真要刀剑相向的话自己也打不过华凌,连最趁手的武器都还是他送的。 盛子骄再一次来到华凌的住处。 华凌没想到她去了又返,眉宇间浮上欣喜。 他大步迈上前,牵住盛子骄的手,“怎么回来了?” 目光缠绵的扫过她的发,耳,最后落在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灼灼发光。 盛子骄眼睛确实在发光,燃烧的却是愤怒的光。 她毫不留情的用剑鞘拨开华凌牵上来的手,目光不带一点柔情。 “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同我虚与委蛇吗?” 华凌的手被她打开,正好撞上手臂上的伤处,他脸白了一下,却是因为她冷淡的态度。 他脸色一下变僵,“什么叫虚与委蛇,我们明明很情投意合呀,骄骄,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 盛子骄发现自己以前就是被他这幅装无辜的模样给骗了。 “你说,你到底把小黑怎么样了?” “小黑小黑!” “因为那只蠢兔子,你今日来什么两次,两次都是为了它。” “我在你心中算什么?” 华凌红着眼,一字一句问她,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他算什么? 万绿丛中的一片叶子,某个时刻的情人,未来的回忆,以后的路人甲。 盛子骄毫不愧疚的想着,反正当初也不是多真心想要和他在一起的。 “我同你,只是玩玩而已。” “小黑不一样,它是我的宠物,只有我能动它,你算个什么东西?” 盛子骄冷哼出声,一点不知道自己的话杀伤力有多大。 “玩玩……” 华凌轻笑出声,眼角却红了一片,目光悲痛,发出令人生怜的颤音“盛子骄,你是不是没有心?” 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呢? 她的话就这么随随便便可以给任何一个人吗? 她当真一点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华凌忍了忍,唐唐华凌老祖,竟被她这几句话伤得掉下眼泪。 迤逦的眼尾挂着冰珠一般的泪滴,盛子骄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怎么回事,她以为他们俩至少得干一架,怎么他就突然变得哭哭啼啼的。 架还怎么打? 她还准备试试自己最近到底进步了多少呢? 盛子骄撇开眼,免得自己被他勾了去,又被他骗得团团转。 可华凌见不得她逃避的样子。 他掰过她的肩膀,十指紧紧扣住她的肩膀。 “你喜欢兔子?” 他还挂着泪,一滴滴晶莹滚落,“我可以变成兔子的,绝对比那只蠢兔子好看。” 盛子骄不语,甚至相当无语。 这年头还有争着当兔子的。 华凌见她不说话,心里不安。 他放低了声音,更加卑微,“你还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变的。” “把我自己赔给你当宠物好不好?” 他真的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姿态,只求她的一个回应。 盛子骄没忍住,手指微动,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可是…… 好心动。 师尊给自己当宠物,每天可以撸他的白毛,挠他的下巴。 那张无害的脸会因此升起绯红,脖颈和耳尖都是粉色,修长的指节会难耐的曲起。 妈的,好欲。 盛子骄拍拍脑袋,暂时压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华凌睁着一双泪眼眼巴巴的望着她,好似她不答应他真的会伤心而死。 不能被这个妖精迷惑! 盛子骄伸手,柔软的手盖上华凌的眼。 睫毛扇动,痒痒的触感扫到她掌心。 华凌乖乖的,什么也没 有问,任由着她动作,仿佛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好像是真的要当一个听话的宠物。 盛子骄被他蛊得,差点就要松口了。 不行不行,盛子骄猛摇头,放冷声音问他,“你若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华凌乖巧点头,就算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毫不犹豫。 “蓝情到底在哪里?” 华凌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一下就问到了关键问题。 盛子骄还好心提醒他,“想好了再回答哦,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华凌没有纠结太久,盛子骄在他心里永远是排在第一位。 “她在密室。” 他如实回答。 盛子骄眯起眼,男女主还真的背着她搞上了? “带我去。” 进到熟悉的房间,华凌施下一道法决,原本一体的墙面慢慢裂开,露出一个向下的密道。 黑洞洞的。 这个情况看起来……盛子骄脑子停滞一瞬,强制爱? 玩得这么花。 她脑子里的吐槽一个接一个,但内心已经慢慢发现不对劲。 她本以为华凌把蓝情藏起来是背着她两人有什么发展。 可是看这个迹象,蓝情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个问题。 越往下走,空气变得稀薄,气温也变得更冷。 最后一个狭小的方形空间出现在盛子骄眼前。 而躺在其中的,正是好久不见的蓝情。 她躺在血泊中,血腥冲天,蓝裙被染得暗红结块,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凌虐的具刃摆在桌子上。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遭受酷刑的囚牢。 “你对她做了什么?” 盛子骄的话在空荡悠长的空间里泛起回音,一阵诡异。 华凌却说,“出去说吧,看多了你会做噩梦的。” 他不想让盛子骄看到这些脏污。 空气中全是令人犯呕的血腥味,盛子骄也不想多待。 两人出了密室,不等盛子骄再问,华凌就交代出一切。 震惊。 盛子骄听话全部,脑子里全是这两个字。 仙侠剧本男主,修仙界实力top,人美声甜的华凌居然这么可怜,有着这么令人心疼的悲惨过去。 不过想想小说界流行的美强惨男主人设好像又有点说得过去了。 “所以,你收蓝情为弟子只是为了……” 华凌看着她点点头。 盛子骄扶额,她对剧情一知半解,还以为华凌和蓝情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两三事呢,结果,全是阴谋。 “那蓝情她……” “转换已经完成,她成了树脉新的养料,她最多还能再坚持一个月。” 华凌解了她的疑惑,只是内心却有些忐忑,骄骄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无情。 盛子骄没有心思理会他这些少男心思。 恰好,腰间的留音牌亮起,阿丑的声音传出来,“小姐,葛长老已死,没找到蓝情。” “我现在能来找你了吗?” 蓝情死,葛长老也死,这里再没有对她的威胁。 盛子骄一时间有些茫然,没有回复阿丑的声音。 华凌垂下眼,这个声音又是谁? 那小心翼翼想要接触的语气,暗藏的奢望,他再熟悉不过。 刚走了一个小黑,又来一个想要和他争的人。 华凌无形中打出一道灵气,隔绝了那边阿丑的声音。 盛子骄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她正迷茫着,威胁全都消失,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异世灵魂,并不想据于这个古板规矩的修仙界。 再说她也不是很喜欢修炼,每次修炼都跟看书一样困得要死。 “骄骄,在想什么?” 华凌拉住她的手,眼神有一丝晦涩,刚刚到骄骄,好像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距离感,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一样。 盛子骄抬眼,对上华凌担忧的视线。 “师尊还愿意当我的宠物么?” 她睁着圆圆的眼问他。 华凌的回答是:“求之不得。” 盛子骄满意的笑了,她环顾这个无趣的地方,没有丝毫留恋。 “这里没什么好待的,我带你去凡间瞧瞧。” 她还是更喜欢有烟火气息,有生死悲欢的普通生活。 若有一日,她能够回到现代就能好了。 第186章 性转陈世美1 凤庆国,是这片大陆面积最大,国力最强盛的国家。 在凤庆,以女子为尊,士农工商,皆由女子担任。 女子为官,女子外出做生意。 女主外,男主内,男子只能待在内宅为妻主相妻教女。 尊三从四德,习男戒男德,是每个男子从出生后就要开始学习的。 越是贤良的男子,越受女子青睐。 总之,凤庆是个女尊国家。 而此时,凤帝五年,这种传统却遭到了冲击。 先帝驾崩时凤帝年仅十岁,无力掌权。而凤帝亲兄,也是嫡皇子,排行第三的凤奚皇子逐渐掌权,把握朝政。 男子掌朝,这是凤庆百年未有之笑谈。 群臣抗议,却抵不过三皇子的铁血营。 铁血营,一支死士军队,直接受命于三皇子,不认信物,只听从三皇子的吩咐。 他们浸透在各个政营,若谁对三皇子有歹心,背后妄议,都会被一纸密报送到三皇子的书案上。 三皇子凤奚,成了凤庆实际的掌权者。 不知多少人在暗处非议他不守男德,整日抛头露面,实在不像一个男子。 皇宫御书房里。 穿着宽大黄袍的女孩惴惴不安的站在案桌下,她低着头,两根手指跟打了结似缠在一块。 她忐忑不安的等着上方男人的批评。 凤奚坐在案前,他穿了一身红色薄绸长袍,十分张扬。 他两根手指夹起奏折,面前奏折上歪歪扭扭的批注,不像是一个帝王的杰作,倒像是一个三四岁小孩的涂鸦。 他未置一词,单单那嗤笑的表情就让凤栖来忍不住羞愧的红了脸。 年轻的帝王像个做错的孩子一般战战兢兢的道歉: “皇兄,我错了。” 面前这个畏畏缩缩,毫不成器的人,若非她是自己嫡亲的皇妹,凤奚真想让人敲了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这样的蠢货,母皇居然那么执着的立她为储,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你没错。” 凤奚看着眼前的凤帝,勾了勾唇,“你最好一直这样蠢。” 不 然,就算是他皇妹,对他产生威胁他也不会手软的。 就保持这个蠢样,说不定他会让她活下去。 凤栖来赶紧点点头,那样子,一点没有作为君王被冒犯的屈辱,反倒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看来今日皇兄心情不错。 换以前不狠狠嘲笑冷言得她抬不起头来是不会罢休的。 能让皇兄心情好的人可没几个,凤栖来抬起头瞟了一眼案前的男子,小心翼翼问道: “盛大人她……” 凤奚本来还敲着桌案的指节停下来,似笑非笑看向凤栖来,她倒是有些眼色。 “今天就到这里。” 他似不经意的提起,“骄骄说今日来接我。” 凤栖来了然点点头,怪不得,果然只有盛大人才能让皇兄有一丝男子的模样。 她舔着脸,趁皇兄心情好赶紧拍马屁: “皇兄今日这身红衣甚为好看,盛大人一定会被皇兄迷得找不着北。” 这话是凤奚爱听的,他斜了一眼凤栖来,眼中冷意已退散不少。 “皇上看起来瘦了不少,这个月的例银翻倍吧。” 凤栖来兴奋的点点头,她有瘦吗?好像最近还胖了点,不管了,盛姐姐果然是自己的财神。 说起来也心酸,身为君王却每月等着那点例银,大手大脚惯的她怎么够用。 只好在心里每天祈祷盛姐姐把皇兄哄高兴了。 既然说到这里,凤奚也看了看外边的天色。 远不到时间,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他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妻主,一颗心十分挂念。 两人口中讨论的盛大人,就是三皇子的妻主。 凤奚霸临朝政,引起非议,却还是有不少人攀附权势,争着上门给他当妻主。 只是震惊全朝的是,凤奚点了一个寒门书生为状元,随后又嫁与此女为夫。 此女就是盛子骄。 此举实在让人看不清。 他若是有颠覆朝政之心,与权臣之家联姻更好拉拢权势。 可他选了个这么不出彩的人物。 家世普通,学识普通,唯一能拿出一提的,是盛子骄的 容貌。 据说是惊为天人,让各家公子都咬牙要嫁的外貌。 婚后,两人据说也是十分恩爱,一向强势霸道的凤奚在妻主面前终于有了身为男子的自觉。 朝堂里绞尽脑汁的大臣看不懂了,莫非,这是真爱? 再说盛子骄,学识不行,被凤奚强行指了状元,随后被塞到户部混日子。 倒也能被称一句盛大人。 凤奚想到妻主,一颗心早已不在御书房。 今早妻主在床上迷迷蒙蒙的带着睡意说今日自己散衙她要来接自己。 光是想想凤奚一颗心就忍不住软了。 结亲前,他早就做好了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准备,踏上一条于世俗不容的路太累,碰到一个让他全心坠入的人也太难。 只是上天,终究没有薄待,让他遇到了妻主。 凤奚早早来到宫门,身边只有一个随身伺候的小厮青木。 他姿态极好,即便是站着也是端着仪态,红衣在风间飘扬,凤奚目不转睛的看着宫道,眼中的期待都要溢出来。 * 伶竹楼。 这里名字取得好听,实际就是个花楼。 里面各色男子巧笑盼兮,眉眼留情,云袖招摇。 盛子骄站在二楼,懒散的靠在楼栏上,脸上泛起两坨酡红。 她眯着眼,迷离的眼光扫过楼下跳舞唱曲的小倌。 轻柔白衣穿在她身上已经不经意洒了酒,湿了一片。 “那个跳舞的美人~” 清亮带着醉意的女声自上而下穿透到所有人耳中。 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去。 盛子骄丝毫不觉其他的目光,她见自己看上的美人回望回来,有些高兴,脸上的酡红更深。 “就是你,你上来,单跳给我一个人看。” 穿着暴露舞衣的男子有些受宠若惊。 上方的女子即便衣衫凌乱也不掩其风华,沾了酒意的唇瓣水光霖霖,那双桃花眼深情的望着自己,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跳得快了些。 “奴遵命。” 他浅浅伏了个身,就迫不及待的在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中往二楼走去。 第187章 性转陈世美2 那舞伎妖妖娆娆的走上楼。 盛子骄这下看得更清楚了。 舞衣暴露,他的肩颈,锁骨都露在空气中。 最吸引盛子骄的却是他的腰。 腰间莹白的皮肤在舞衣垂坠的轻纱间若隐若现,几缕细条金链缠绕在腰间,随着舞动的旋律轻晃。 衬得本就纤弱的腰肢更加盈盈一握。 舞伎走近后,盛子骄又好奇的伸手拨弄了一下他腰间的金链。 微冷的指尖若隐似无的划过腰间的皮肤,舞伎软了身子,差点快要站不住。 “大人……” 他泛着红晕望向盛子骄,“我们进屋再玩好不好。” 再不进屋,他怕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好。” 盛子骄点点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舞伎还未收回自己痴迷的目光,就感受到她自顾的揽上自己的腰肢。 似乎十分感兴趣,她的指腹一直在他的腰窝打着圈。 好痒…… 腿更软了。 盛子骄眼睁睁看着舞伎忍不住眼角漫出泪意,才大发慈悲的停下手里的逗弄。 “好啦,不欺负你了。” 她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发梢,唇角笑意更甚,引着腿软的舞伎来到雅间。 …… 凤奚和青木已经在宫门口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了。 只是再冷的风也没有三皇子身边的空气冷,青木将手缩到袖子里,内心有些打颤。 发怒的三皇子真的很可怕。 身边陆陆续续有人经过,当值的官员纷纷到了散衙的时间。 他们一个个规矩的向守在宫门的三皇子行了礼。 内心却在腹诽,三皇子杵在宫门做什么,哪位同僚又被他抓到把柄了吗,何至于堵在这里抓人啊。 下值回家还要看到他真的很影响心情。 渐渐的,来往的人也变少了,天色渐渐暗下去。 凤奚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身体终于动了动。 他头也不回,抬脚向宫道走去。 妻主她,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凤奚眸色暗沉,穿过宫道坐上马车。 “加快速度回府。” 藏不住阴鸷的话音从马车里 传出来,青木身体打了个寒颤。 每次殿下这样,都会有不少人遭殃。 马车疾驰而去。 一刻钟后在皇子府停下。 这是三皇子的府邸。 成婚了就成了他和妻主共同的家。 凤奚跨下马车,一刻不停的往里走。 府邸很大,他径直走向卧房。 守门的丫鬟脸色掩饰不住的焦急,看见远处走近的红衣身影后更是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凤奚冷眼扫过两人,“妻主呢?” 两个丫鬟齐齐滚下,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咕咚的一声响。 可这痛却比不上眼前男人带来的压迫感。 两人只是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汗水不住的从脸侧掉落。 家主出门逛花楼了,要是让殿下知道了…… 上一批伺候家主的人就是因此丢了性命的。 凤奚一脚踢开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两个嘴硬的丫鬟还在门外死命磕着头。 “把她们拖下去,剪了舌头喂狗。” 阴冷的声音吩咐下去,很快有死士从暗处擒住两个丫鬟。 “不要,不要!” 她们终于肯开口,哭嗓着哀求,泪水洒了一地。 “我说我说,家主她去了伶竹楼,求殿下饶我一命。” 其中一个丫鬟哭着说完,手紧紧抱着门,生怕下一秒就被拖下去遭受酷刑。 伶竹楼…… 凤奚眸色变暗。 妻主对自己食言,原来是有其他人勾搭妻主。 “照顾家主都照顾到花楼了,没用的废物。” “拖下去,喂狗。” 凤奚残忍的宣告了两人的命运。 他脚步不停,刚入府又跨上马,穿街前往伶竹楼。 伶竹楼内。 舞伎舞姿蹁跹,纤软的身姿灵活柔韧。 他赤着脚踩在毛绒的地毯上,动作间越来越靠近盛子骄。 涂了潋滟口脂的唇妖娆的含住桌上的玉酒壶,眼神挑逗的向盛子骄放着电。 盛子骄看得津津有味,一口饮尽手里酒杯的酒。 舞伎马上识趣的凑近,修长白嫩的脖颈就在盛子骄眼底呈现出曼妙的弧度。 他微微歪头,含着的玉酒 壶倾斜,暖酒从长壶嘴淅淅沥沥的倒出,精准的进了盛子骄手中的酒杯里。 舞衣慵懒,他一动作,锁骨以下的风景就若隐若现,很是勾人。 像是等待揭开的纱,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 凤奚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在门口看了半分钟,脸色越来越暗。 哪里来的不要脸的男人,花楼里下贱的伎子,勾得妻主流连忘返。 杀了他,凤奚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他正要闯进去的时候。 青木总算紧赶慢赶追了上来,他抓住殿下的衣角。 他发誓,这绝对是他最大胆一次。 凤奚回头,那双眼不含一丝感情,里面弥漫的杀意似乎连他也想要一起处理掉。 青木又是害怕,又喘着呼吸。 “殿下……” 因为刚刚到剧烈追赶,他呼吸不畅。 但是为了不让殿下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他憋着嗓子,一口气说完。 “殿下,你这样进去,家主会生气的。” 说完了,他才狠狠喘气。 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因为这个吵架的时候。 两人一个比一个傲。 家主爱玩,殿下又管着她。 扰得家主十分不耐,甚至扬言要换个夫郎。 那个时候殿下的脸色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最后还是殿下妥协了,只是背后积攒的郁气却是散不了的。 遭殃的自然是那些勾搭家主的杂碎。 凤奚听了他的话脸色也没有变好,只是原本要闯进去的动作还是停下了。 青木说得对,他不能自乱阵脚,若是惹妻主不高兴了,不正是如了其他人的意了。 一个个的,觊觎有夫之妇,下贱。 凤奚冷静片刻,面容重新恢复冷淡,只是眼眸深处是藏不住的暴虐。 他甚至伸手抚平了红衣,这才不紧不慢推开门。 盛子骄喝了不少酒,视线迷迷糊糊的,看到门推开,一个红衣美人走进来。 他肤甚白,在红绸下更是如雪般。 “又来一个美人。” 盛子骄扬起酒杯,跌跌撞撞的走向红衣美人。 第188章 性转陈世美3 美人主动的揽住她的腰,那双凤眼望向她。 盛子骄凑近了看,他脸上居然干净得连一个毛孔都看不到。 嫩如凝脂。 “这个更妙!” 她赞扬一声,将酒杯抵到美人唇边,“美人来陪我喝酒。” 凤奚的唇上瞬间弥漫一片水意。 他顺从着饮下那杯酒,盛子骄力道不小,有酒水泛到凤奚的唇角,从下巴滑落。 凤奚也不擦,只是扶着妻主,趁她难得安静这会,开口问,“妻主玩够了么?我带妻主回家吧。” 妻主? 盛子骄混沌的脑子因为这个称呼清醒了一下。 她手划过凤奚的脸,这挺直的鼻,冷淡的唇。 眼前这个人,不正是自己的夫郎凤奚么。 盛子骄眼睛一亮,嘴里像是含了东西一样,说话软软的。 “凤奚。” “我就知道是你。” 她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手环住他的腰。 “我夫郎是个大美人!” 凤奚刻意冷淡的面色慢慢回暖。 “乖,”向来只会冷言杀人的三皇子软了嗓音,耐心的哄着醉意的妻主。 “带你回家好不好?” 听到要离开,盛子骄不愿意了,她扒拉着把自己从凤奚身上剥离开。 “我不走。” 她转过头去寻安静许久的舞伎。 “怎么不跳了?接着跳。” 舞伎为难的看了一眼凤奚。 当着正经夫郎的面,他如何敢勾引这位大人。 而且这位夫郎看起来不仅美,还凶。 淡淡看向他的冷漠视线令他胆寒。 舞伎踌躇着,没敢动。 盛子骄见他不听,不高兴的拍了拍桌子,面上微恼,桃花眼中流转着灼灼生气。 “我要看跳舞!” 她显然是还带着醉意,举止都稚化了些。 凤奚一边心疼的检查她的手,一边放冷声音。 “再不跳一辈子也别想跳了。” 阴森的话让舞伎吓得直泛鸡皮疙瘩。 他战战兢兢的起舞,却不敢再放肆的挑逗盛子骄。 盛子骄认真看着舞,舞伎被凤奚吓到,身子僵硬不少,没了之前妩媚娇柔的美感,看得 盛子骄逐渐失了兴致。 她的手被凤奚握在手中细致检查。 还好,只是微微红了一点,没有伤到。 凤奚面色缓下,还没放下她的手,就被盛子骄反握住。 她目光凌凌看着他,“凤奚,你觉得他跳得好看吗?” “你喜欢吗?” 她真诚发问,那双眸子泛着莫名的期待。 凤奚懒懒抬眼扫了一下, 舞蹈太俗,姿势僵硬,人长得太丑。 他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还行吧。” 给这个评价都是看着妻主喜欢的份上。 盛子骄笑了,神神秘秘的靠近他: “你跳肯定更好看。” 他堂堂嫡出三皇子,号令朝堂,把他跟一个下流的舞伎比较,凤奚不开心的垂下眉,没说话。 盛子骄又凑到他耳边,声音放低,跟他咬耳朵,“你也试试好不好,我想看。” 凤奚的耳垂泛起一抹红色,妻主她…… 盛子骄还不依不饶,小声打算着,“还要打条金链子,纯金的才好看,上面镶个铃儿,一动就叮铃响的。” 随着她的话,凤奚脸上的红云加深。 脑海中出现了妻主描绘的旖旎场景。 他缠着金链,腰间佩金铃,在妻主的注视下轻颤起舞。 光是这么一想,凤奚身体就忍不住发热。 握着妻主的手也开始发烫。 “凤奚,好不好嘛~”盛子骄软着声音撒娇道,凤奚比舞伎好看,腰也更细,肤更白,光想想就心动。 “好。” 凤奚低声应着,被她哄得找不着北,满脸都是羞涩的红晕。 早已忘了刚在门外的愤怒。 “妻主想的话,怎样都可以。” 听到他答应下来,盛子骄这才不闹腾了。 酒精刺激着脑袋,她越来越晕,整张脸被酒意弥散得红通通的,像是一颗冒着热气的樱桃。 “好困……” 盛子骄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眼前舞伎晃来晃去的,一个人影渐渐变幻成了两个,扰得她眼睛疼。 “睡吧,我在呢。” 凤奚轻拍她的背部,将人揽在自己怀中。 她满身都是酒香, 整个人热气腾腾的,呼出的气带着略高的温度扑到凤奚的颈窝。 白衣下摆被浸湿变暗了一大块,湿哒哒的垂在身下。 凤奚毫不嫌弃,亲昵用脸颊贴上妻主的热腾腾的脸蛋。 盛子骄逐渐昏睡在他怀里。 等她睡得安稳了,凤奚才起身抱起她往外走。 舞伎不知什么时候被青木叫停了。 青木赶紧跟上殿下。 凤奚停在门口,背对着屋内, “下辈子勾搭人的时候最好先看清楚是不是你能招惹的。” 轻飘飘的话自前方传来。 青木脚下僵了一步,又仿若无事的跟上。 屋内,舞伎白了脸,还未呼救,就被腾空而出的黑衣人捂住嘴,一刀毙命。 怪只怪他招惹上三皇子。 * 第二天 屋内装潢低调奢华,如意云团花纹绒毯铺满了每一个角落,青玉瓷瓶安静的陈置在架子上。 幽静的熏炉上飘着几屡轻烟。 镂空的雕花窗桕照进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轻纱薄帐中,镶玉牙床上坠着一个小香囊,锦被软衾微微凸起。 盛子骄醒来的时候头还疼着,宿醉的眩晕让她差点直不起身。 她闭眼缓了一会,才觉好受些。 下次不能再这么喝酒了。 头疼得紧。 “喝碗解酒汤就不疼了。” 凤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醒酒汤。 盛子骄还没等他靠近,就表现出了抗拒。 她皱着眉,盯着他手里的解酒汤像是什么毒药一般。 粉腮鼓起,她摇摇头,“我不喝,你快拿走。” 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至肩头,她身上的脏衣服早已被换下,如今穿了一身单薄干净的里衣。 她本就生得好看,眉如远黛,目若皎月,唇若点珠,玉肌胜雪。 身子又养得娇贵,宿醉后微微苍白的脸色,像是失了灵气的玉。 加上那单薄瘦弱的身体和微微皱起的细眉,更是看得凤奚心疼极了。 解酒汤入口又酸又辣,盛子骄尝过一次后再也不想喝第二口了。 可这却由不得她。 第189章 性转陈世美4 凤奚在有关她身体健康的事情上格外强势,一向在盛子骄面前好说话的他丝毫不松口。 “你若不喝我便让人把伶竹楼关了。” 他淡淡威胁道,显然对于盛子骄的命门拿捏得死死的。 盛子骄向来是被他宠着的,任凤奚在外有多大的皇子架子,多肆意的杀人放火,在她面前却是十分乖巧和委曲求全。 这也是她肯娶凤奚的原因。 被凤奚一凶,脑子还带着醉酒的疼,她不高兴了。 两只细眉皱得更紧,眸子也咄咄逼人,“你又凶!你看别人家的的夫郎多温柔。” 她细数过去,“我同僚李大人,他家夫郎可贤惠,见她心情不好特意为她新纳了一房侍君。还有张大人,家里夫郎更是解语花,从来没有不顺的。” 她说完,眼神上下打量凤奚,带着一丝挑剔:“你再看看你。” “每日抛头露面我倒是不在意,可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在家摆你的皇子架子吗?” “你近日脾气越发不好了,早知现在,我当初就不该娶你。” 当时她夺得状元之位,骑马游街,多少贵公子闻声跑出门只为了看她一眼。 肥环燕瘦,娇俏可人的,哪样没有。 她都还没来得及多享受这个花花世界,就被凤奚哄得进了婚姻的牢笼。 成亲后,以凤奚的霸道性子,也不准她往府里纳侍君。 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她早就奋起反抗了。 不过凤奚的美,确实无人能及。 盛子骄想起当初见他第一面时。 她彼时只是一寒门书生,进了殿试。 金碧辉煌的皇宫是她从未见过的漂亮风景和满壁奢华。 绿瓦红墙,琉璃檐角高高翘起,龙头衔珠,雕刻的死物都带着睥睨她的威严。 考察的时候,她悄悄抬头望了一眼。 明黄色冷眸的男子高坐辅位,瘦弱的帝王反倒成了陪衬。 旁人皆惊于他以男子之身干涉朝政,只有盛子骄色欲包天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个透。 浓眉墨眼,眸子如深沉的潭水,肤色很白,发丝漆黑如夜, 鼻骨挺直,嘴唇莹润泛红。 肤白腿长,细腰窄臀,玉带勾紧了他的腰腹。 是一种妖冶的美,带着攻击性。 那唇还无声的勾起,带着嘲意。 盛子骄当时穿得灰扑扑的,藏在人群中眺望凤奚,只觉得他是自己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悄悄惊叹着,却猝不及防与他带着冷意的眸子对上。 灰扑扑的,但掩不住其清丽芳华的人就这么映到凤奚的眼中。 盛子骄被他单独点出来。 “盛子骄。” 盛子骄乖乖出列,欲俯身跪拜,却被高位上的男子阻止。 “不必行礼。” 她停下动作,想着教导过的礼仪,不能直视圣颜,于是便一动不动的盯着地板。 皇宫不愧是皇宫,连地板看起来都比她干净。 屏声静气的大殿中,玉靴踩地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盛子骄垂下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双男人的靴。 她抬起头,对上了凤奚勾起的嘴角。 黑眸红唇,明黄色张扬的服饰,身上的冷傲无形间化开,他柔了声音,当着满殿考官和学子的面,问她: “你可有娶妻?” 这是凤奚留给她映象最深刻的一次,也是两人的初见。 盛子骄哼哧哼哧表达完自己的不满,凤奚早就气得脸色发黑了。 他在家哪有什么皇子架子。 要摆架子他用得着这么费心费力的求着她喝药。 他堂堂三皇子,跪在地上求着他赏脸见一面的人数不胜数。 他一个跺脚,朝堂都要颤一颤的人,被她挑剔来挑剔去的。 自己的身子不注意,倒是累得他当这个坏人。 还有那些话…… 真是把他一颗心踩在了脚底下。 若其他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凤奚早就杀了她百八十遍了。 可是…… “不许说这些话。” 他沉下眸,声音却克制着放缓,不敢真的凶了她。 “不喝就不喝,莫说这些我不爱听的。” 他妥协了,将手中的解酒汤递给身边候着的青木。 只是心里仍忧心着她泛白的面容。 凤奚叹了一口气,上前坐到她身后 ,温热的手指按上她的太阳穴。 舒缓的按摩让盛子骄的头疼轻松了些,她放松身子靠进凤奚的胸膛,手指勾起他腰间的玉铛。 两人自然得好像没有刚刚的争执。 “守门的丫鬟怎么这么眼生?” 她前两个人还没认熟呢,又换新人了。盛子骄边享受着凤奚的按摩一边问他。 “正常调岗,免得待在一个职位上他们心生懈怠。” 凤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盛子骄对这些内宅事务不懂,这些事情都是凤奚打理的。 他上值的时候忙着朝堂大事,回家还要操心内宅琐务。 府里人员众多,盛子骄看都看不过来,只有对平日里接触较多几个有点印象。 只是府里人员变动一直很快,她也没有怀疑,只是随口一问。 倒是凤奚,盛子骄看不见他犹豫的神色。 他踌躇了很久,一点不像平时杀绝果断的模样。 “妻主,我们以后不去伶竹楼了好不好?” 嗯? 安逸得闭眼假寐的盛子骄一下睁开眼,目光危险。 “不——” “听我说完。” 凤奚安抚着她,“伶竹楼里的人不干净,我挑一批干净的人来伺候你,好不好?” 盛子骄没想到他今日这么大方。 她圆眼微睁,凤奚脑子被踢啦? 凤奚任她看着,面色不变。 这事他早就开始打算了。 妻主日日留恋伶竹楼也不是个办法。 那里人来人往,脏得很。 既然拦不住妻主身边有其他人,倒不如挑一些自己放心的人放在妻主身边。 最好是灌了药,不能生育的。 任他有再大本事,也翻不起波浪。 只是他面上再怎么平淡,心底还是有些微疼。 成婚数哉,他也一直没有身孕。 若是他为妻主诞下子嗣,妻主或许能收收心。 都怪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虽然妻主未曾指责过他,凤奚心里却是愧疚的。 因此在她流连花楼时即便心痛却还是放任了她。 “你认真的?”盛子骄又惊讶又惊喜。 凤奚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把她守得死死的。 第190章 性转陈世美5 若非上次她吵着要休了他,这伶竹楼是万万不敢对她开放的。 没想到他居然想通了。 “凤奚,你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夫郎了!” 盛子骄高兴的抱住凤奚,对着他的唇狠狠亲了一口。 想她自小贫苦,奋力读书就是为了光耀门楣,享荣华富贵和温香软玉。 现在连最后一个愿望也要实现了。 盛子骄小算盘打得好,今日凤奚退了一步,下次说不定她想带哪个美人回府他也会退一步。 一步退,步步退。 很快,府邸里就会百花齐放,任她挑选。 光这么一畅想,盛子骄就兴奋得不行。 “美人在哪里,快带我去挑挑。” 她迫不及待的拉着凤奚的袖子就要起身。 凤奚按住她,鼻息在她颈间轻喷,语气悠长诱惑: “我不是美人吗?妻主难道看不到我?” 盛子骄无辜脸,桃花眼泛着多情的水光,“你美是美,但是……” 凤奚一听这个但是,心里咯噔一下,深眸锁住面前的女人。 盛子骄声音变小,没敢继续说。 “说吧,我不生气。”凤奚皮笑肉不笑的说。 “就是……”盛子骄眼睛飘来飘去不敢看他,“再美天天看也会腻啊。” 两人天天腻歪在一起,凤奚每日一下值就往府邸跑,休息日更是从头到晚的守着她。 凤奚说好的不生气,可是还是忍不住暗了眼色。 妻主喜新厌旧,他真怕哪日她爱上别人。 凤奚伸手,五指插进妻主柔顺的发丝里,神色逐渐阴冷,只要他还在,就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妻主在外玩玩可以,若有人真的觊觎上妻主,他不介意让他们尝尝铁血营的酷刑。 * 距凤奚说起要给她找美人这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盛子骄特意乖乖待在府中没有出去乱玩,每天翘首以待,就等着凤奚兑现承诺。 而他也没有让她失望。 来传话的是青木。 “家主,人已经准备好了,在清秋院。” 凤奚当然不可能把人放到府中碍 自己的眼,清秋院是他名下一个院子,离三皇子府不远。 他特意挑了些乖巧干净的少年,圈养起来,以备妻主临幸。 窝在美人榻上的盛子骄懒懒打了个哈欠,不当值又不出门的日子就是这么无聊。 她只着了一件朦胧轻纱裙,外面披了一件云锦云披,她随意一个动作,云披就滑落肩头,露出雪白圆润的肩。 带着倦意的眉眼都是潋滟的水光。 青木偷偷看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怪不得殿下对家主这么痴迷。 若换了自己,只要家主那轻飘飘的眼神肯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秒,他必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种僭越的心思,若被殿下知道了…… 青木心一紧,赶紧埋下头。 盛子骄没在意他,听到给自己准备的美人到了,终于打起了精神。 “这日子也太无聊了,快带我去见见美人。” 她从美人榻上起身,白里透红的足从裙摆里伸出,踩在金丝绒毯上。 低头的青木看见家主拱起的足背,小巧精致,脚趾白嫩,泛着清透的殷粉。 金丝黑绒地毯上,雪白似酥的赤足看得青木晃了神。 视线上移,是逐渐隐入裙摆的笔直小腿。 轻纱云缎挡住了青木窥视的欲望。 身边伺候的人正要上前为家主整理衣着,未曾想一直以来伺候殿下的青木却先动了身。 少年姿态放得极低,他跪在地上,衣衫摆在地上有些凌乱,他伸手拿起榻边的靴子,语气卑微又渴求,“奴来伺候家主吧。” 盛子骄终于舍得将懒怠的眸子扫向他。 他是凤奚身边的人,但凤奚脾气不好,身边的人换的速度也很快。 这个小厮,看上去年纪还小,却已经在凤奚身边坚持三个月了。 他年纪小,长得也只能算清秀,只是那双眸子,压抑着欲望和渴求,让盛子骄多了份兴趣。 “好吧。” 她可有可无的点头。 青木激动的捧起那双莹白的足,小心翼翼的替她穿好靴。 他举止小心又紧张 ,好像是怕伺候得家主不满意。 等为她穿好靴,青木抬起头,眸子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好像是一只求夸赞的小狗。 可惜盛子骄已经没有把兴致放到他身上了。 穿好靴,她站起身,也不管还跪在身边的青木,语气迫不及待: “走,去清秋院。” 青木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身前一略而过,他张了张嘴,没忍住: “家主……” 盛子骄停下,表情有些不耐,“还有什么事?” 青木注视着家主微拧的眉,最终放缓声音,说,“殿下让奴告诉家主,不可贪玩,不能在清秋院留夜,每周只能去三次。” 这么多规矩。 盛子骄眉头越拧越紧,不善的目光看向青木。 青木被迫承受着不该自己承担的怒火,一丝抱怨也无。 盛子骄也知道和这个奴才置气没什么用,做决定的还是凤奚。 怪不得凤奚没来亲自告诉自己呢。 是不敢吧? 最终,她只是冷哼一声,夺门而去。 许是往年生活拮据,盛子骄出门不喜欢一大群人簇拥着,只是绕不过凤奚担心她的安全,硬是在她身边塞了个叫白芷的丫头。 白芷长得瘦瘦小小的,却十分厉害。她善武,又会用毒,来她身边前还专门去学了怎么伺候人。 因为用起来很是顺手,盛子骄也就默认了她的贴身伺候。 总比到哪里都跟着一大圈人的好。 盛子骄走在前头,因对凤奚有气,连带着对他派来的白芷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白芷逆来顺受,权当看不见家主带着厌烦的目光,只尽心跟在她身边。 “白芷。” 盛子骄不依不饶的叫她,“我要吃东城街的酥酪,你去买。” 白芷抬眼看家主,她才用了午膳又食了一小碟的果子,照她一贯的食量,这个时候是没什么胃口的。 想折腾自己罢了。 她语气很平淡,“殿下命我贴身保护家主,不若家主另遣个人去买。” 若真那样,又怎么能如了盛子骄的意。 第191章 性转陈世美6 她撅起眉,娇纵道,“他们跑得慢,我现在就要吃,你快去给我买。” 凤庆皇城,北为尊,是皇宫的方向;西为贵,住着皇亲国戚,权臣谋士;南为商市,是最热闹的地儿;东则贫,住的都是贫民百姓,越往东越是一副贫民窟的模样。 三皇子府就在西边。 而盛子骄要的,就是最东边的一家杂铺酥酪。 她也不是真心想吃,自娶了凤奚,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被凤奚安排得精细,胃口都被养刁了,贫民窟里的东西,便是摆在她眼前,她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只是东城街离这边最远,她是铁了心了要折腾白芷。 凤奚不在,她总得找个人出口恶气吧。 白芷若看顾不好家主,是要被关进铁血营受罚的。 想到那些酷刑,白芷头皮发麻。 可是—— 家主睁着一双桃花眼,眉眼都是恼意,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白芷内心叹了一口气,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些不惹家主生气,家主一生气自己就少不了受罚。 白芷对三皇子是恨铁不成钢,家主想玩个男人而已,这是女人的天性,这也要管着,真是个妒夫。 家主再多男人左右也越不过殿下去,也不知道殿下到底怎么想的。 白芷脑子里想了一圈,还是无法抗命,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盛子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不过,她走了,家主的安全也不能不顾。 白芷环视一周,她们此刻正在府邸门前,有两个守门的侍卫安分的低着头,目不斜视。 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总比没有强。 白芷嫌弃的扫过两个中看不中用的侍卫,上前吩咐: “你们等会跟着家主,务必保护好家主的安全,若家主掉了根头发,你们的脑袋也不用留了。” 两个侍卫完全是飞来横祸,她们已经尽量缩小存在感了,怎么还是被抓壮丁了啊。 两个侍卫战战兢兢的点头保证了,白芷皱起的眉头还是不肯放松。 没法子。 她吩咐 完,赶紧施展轻功往东边掠去。 她有这个大陆数一数二的轻功,却只能用来给家主买酥酪,说不定买来的酥酪家主看都不会看一眼。 白芷心头一堵,内力差点运行岔气。 冷静冷静,她得早去早回,把家主的安全交给侍卫,她始终是有些不放心。 折腾完白芷,盛子骄才算气顺一点。 那侍卫临危受命,正欲跟上她,结果就被盛子骄回神一瞪,“不许跟上来,不然砍了你们的脑袋。” 左也是掉脑袋,右也是掉脑袋,侍卫真的欲哭无泪了,也不敢驳了家主的意。 心中只期盼着白芷大人赶紧回来吧。 侍卫果然不敢动了,盛子骄抬起下巴,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出府门。 清秋院离府邸不远,也就两条小巷的距离。 盛子骄难得摆脱了白芷,一个人自在的走在巷子里,脚步轻快,她迫不及待要去见满院的美人了。 走得太快,盛子骄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人。 一个人影就这么直直撞进盛子骄怀中。 “唔——” 娇柔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因为受到惊吓,他语调微扬,带着缠绵的味道。 盛子骄还未看向来人,就被他的声音吸引住了。 声线又柔又冷,撞进自己怀中的身段细软,令人爱不释手。 这让盛子骄对来人产生一股好奇。 她扶住怀中站不稳的男子,他穿了一身浅蓝色衣服,衣料简单,色泽被洗得有些泛白,露出稀疏的针脚。 可他身材却极好,身材高挑,体型消瘦,肤色清淡泛着淡淡粉色。 简陋朴素的衣着没有掩去他的风华,反倒为清冷美人添了一丝娇弱怜惜之意。 他似柔若无骨,又白又细的手浅浅攀在盛子骄的肩上,耳垂坠了一层绯红。 盛子骄有一瞬的惊艳。 “你没事吧?” 她刻意放柔的声音听得沈清伶差点掉出泪来,眼眶里的酸涩止不住的往外涌。 他抬起头,终于见到了几年来辗转反侧日日思念的面容。 她穿了一身 烟粉轻纱,坠着伶细玉铛,发髻松散的斜插着金簪,眉眼娇俏,桃花眼微翘,流转着情意,肤色养得又嫩又白,像是一株绽放的芙蓉。 看样子,她过得不错。 沈清伶心中有一丝欣慰。 纵使她做出薄情寡义之事,他还是舍不得她吃苦。 至少这些年,她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她了无音讯的时候,大家都在传她是在进京赶考的路上撑不住消香玉损了。 可是他不信,便是她真的死了,他也要找到她的尸骨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天地之大,若寻不到她,他连殉情都不安心。 后来,得知她没有死,只是贪慕荣华富贵抛弃了自己后,沈清伶甚至松了一口气。 她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她还活着,不管她身边有多少人,他都有信心留在她身边。 他知道,盛子骄最喜欢自己这一款颜色的男儿了。 沈清伶眸色一再转变,最后只剩暖意。 好久不见,妻主。 盛子骄很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可男子面上戴了一层薄薄的纱,将面容拢在一片迷雾中。 她只能看见那双眼,雾蒙蒙的泛着水汽,黑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但是仅一双眼就极好看,眼型圆润温顺,眸色浅淡添了一丝冷意,可若柔下眸色,微眯起便是一股风流之色。 淡色面纱衬得他眉眼如清泉幽冷沁凉,可当他看向她,又渐渐生出暖意。 盛子骄看得心痒痒,很想帮他摘了那碍事的面纱。 光是一双眼就这么好看,那面纱下的面容岂不是更绝。 “这位小姐……” 沈清伶任由眼角的泪挂着,迟迟不落,他眉眼愁苦,一袭娇弱之气。 “我身运不详,小姐离我远些,莫沾染了晦气。” 他说着要她远离的话,可贴在她身上的动作却诚实一点没动。 这般娇弱可怜的美人向来是盛子骄的最爱,那双空灵清冷的眼勾得她神不思蜀,甚至觉得略微眼熟。 可能世间美人大多有些相似吧。 第192章 性转陈世美7 盛子骄想着,在这之前还未有人如此和她心意。 不对…… 是有的。 一个浅淡温柔的身影出现在记忆深处。 已经模糊得看不清面容,只记得,他是爱笑的。 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想起他了。 盛子骄垂下眸,看不清神色。 再次抬眼,对面前的美人更多了一份耐心。 她不退反进,将他的手握紧,“我不信那些,偏要靠近呢。” 她说的时候嘴角含笑,另一只手轻轻略过他的眼角,替他擦去了那滴泪。 沈清伶欲语还休的用一双水眸盯着她。 “我孤身一人,小姐可愿送我一段路程?” 盛子骄了然,果然又是一个上赶着的男人。 算盘打得她不想明白也明白了。 盛子骄刚升起的耐心立马打了折扣。 不过,眼下盛子骄确实对他有些兴趣,也乐意陪着他玩玩。 “好。” 两人穿过小巷,又绕了几节路。 路上尽是沈清伶温言细语,盛子骄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很快就到了沈清伶的家。 盛子骄奇怪的是,他看着衣着简单,家中府邸却也是金贵地段。 “既然你到家了,那我就告辞了。” 盛子骄又念起了清秋院的美人,她还没见上一面。 而且沈清伶既不摘面纱,也不肯告知姓名,这架子摆得也颇高了。 盛子骄懒得花心思和他纠缠。 她毫不留恋的样子刺到沈清伶心里。 妻主的德行他知道,喜新厌旧,得到了就不珍惜。 两人分别这么多年,他怕她已经忘了自己。 他本来想先吊吊她的胃口,至少让她对自己更重视一些。 可是他忘了,想贴上她的人数不胜数,盛子骄根本就懒得多花心思。 身体比心里更诚实,沈清伶拉住了盛子骄的袖摆。 盛子骄回头,眼神疑惑。 沈清伶抿了抿嘴,“盛小姐,我姓沈,为答你今日之恩,可否请你明日一叙,沈某定备好佳肴酒菜。” 明天啊—— 盛子骄想了想,明天好像也没什么事。 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想勾搭自己,就给他这个机会吧。 看到盛子骄点头了, 沈清伶抿起的嘴才微翘。 蜿蜒的小巷很快隐去了盛子骄离开的身影。 沈清伶站在府邸前,厚重木门被推开,视线下移,一个稚童从里面跑出来。 他穿着祥瑞锦蓝的小袍,即便步伐略快也看得出是学了礼仪的。 看起来大概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那便是娘亲吗?” 稚嫩的声音带着仰慕,盛清和站到沈清伶身旁,一高一矮注视着早已空荡的巷角。 “对,你娘亲是不是很美?” 沈清伶扯下面纱,露出风华容貌。 “嗯!” 小清和认真点头,发苞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十分可爱,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 两人站在一起,不难看出,面容十分相似。 沈清伶撕去了在妻主面前柔弱的模样,表情微沉, “就是因为娘亲太美才会被人抢走啊……”他意味不明的对清和说。 盛清和早已听父亲说过无数遍这样的话,白嫩如藕节的小手握上父亲的手,盛清和无比坚定: “所以我们要把娘亲抢回来。” 他乌黑剔透的眸子呈现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早熟。 抢走他娘亲的坏蛋,他悄悄听说了,是三皇子。 就算是皇子也不可以抢走他娘亲。 沈清伶满意的笑了,抚上小孩的脑袋,“有清和在,娘亲一定舍不得抛下清和的。” “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会团聚了。” …… * 盛子骄到清秋院的时候正好碰上火急火燎的白芷从里面出来。 “家主!”白纸看到她,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地。 白芷慌忙上前,围着盛子骄仔细查看,唔,很好,没有受伤。 盛子骄面无表情伸手推开她,“别挡路。” 白芷被推了个踉跄,站稳后又赶紧追到家主身后, “家主你去哪了?” 她买完酥酪来到清秋院,结果发现家主不在,这可急坏了白芷。 “我不是来清秋院吗?” 盛子骄无辜说。 “这么点路你能走这么久?” 白芷脱口而出,随即又懊悔的轻轻拍了自己一掌。 “您想走多久都行。” 盛子骄挑挑眉,没接她的 茬,顾自走进清秋院。 清秋院里。 凤奚果然是如约挑了不少清秀佳人在这里。 盛子骄本来还蛮有兴致的,可是没过多久就发现,这些美人被凤奚手下教导得规规矩矩的,刻板得很。 无趣。 轻烟雾缭中,有人在弹曲儿,有人在扭臀,还有三三两两的娇羞着将手中剥好的荔枝送到盛子骄嘴里。 他们都是受过正经教养的良家子,想着以后嫁个正经人安安稳稳过日子,被买来的时候心里还蛮不乐意的。 可见到盛小姐那一刻起,心里才涌起一股庆幸。 盛子骄管不住他们心里的弯弯扭扭,她闭上眼假寐。 熏香晃得人头脑昏沉。 她意识渐渐沉入一段往事。 原岗镇离京城很远,远到地里多贫民,几代无秀才。 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是难受教育。 盛子骄在这里长大,运气却不错。 村里德高望重的老秀才喜欢她,老秀才平日里高傲得很,见谁都觉得低自己一等,不愿教授前来求学的学子。 盛子骄不知怎么得了他的青眼,被他日日授业,考取了秀才。 可是再往下就读不走了。 因为穷。 读书考科举是很花钱的。 盛子骄是个孤儿,之前全靠老秀才接济,她考上秀才之后,或许觉得有人接位,老秀才直接撒手人寰了。 递来橄榄枝的是县城里最有钱的沈家。 沈家多有钱呢,盛子骄也一直没个具体概念,只是后来沈家公子嫁给她之后,她的生活水平直接上了好几个档次。 沈家公子沈清伶,沈家神秘的独子,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就算是梦里,沈清伶的模样依然被一层雾蒙在。 盛子骄想不起他长什么样了。 只记得是极好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求着和自己成婚。 而盛子骄,纯粹是因为他带着一整个沈家当做嫁妆才可耻的心动了。 成婚后两人日子蜜里调油。 再之后,她就上京了。 以沈清伶的条件,应该已经另寻人家了吧? 反正别来打扰自己的好日子就成。 冷漠的想法在盛子骄脑子里一晃而过。 第193章 性转陈世美8 盛子骄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过了晚膳的时间。 在冗长又沉杂的梦中,披着迷雾的身影总是徘徊在她眼前。 盛子骄揉揉脑袋,踏进了门。 屋内,檀木桌上是冷了无数遍的饭菜。 凤奚坐在一边,眉眼冷淡。 等看到妻主,他才掠去了浑身的阴霾。 “妻主。” 凤奚上前,满面的阴沉被他很好的掩饰在关心之下。 他自下值后就一直等着她回来。 凤奚一靠近,意料之中的闻到盛子骄身上的脂粉味。 又浓又杂的味道,不该是妻主身上的味道。 凤奚牵住妻主的手,眸子扫过外面沉寂的夜色。 他的瞳孔也黑沉沉的,只有望向妻主的时候才会变得假装乖顺。 他神色不变,手指却握紧了。 “换件衣裳再吃饭吧。” 脂粉味混着妻主的味道,被门口的风一吹,弥漫进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凤奚忍不住抬手,想要替妻主换件衣裳。 许是今日突然梦见沈清伶的缘故,盛子骄看凤奚格外不顺眼。 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也让她无故升起烦躁。 “啪” 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气氛不对,丫鬟小厮们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波及到自己。 盛子骄打落凤奚伸来的手,语气有些故意的嘲讽: “嫌我脏?” 不是—— 凤奚摇摇头,还未说话,就被盛子骄打断。 “既然如此,也不劳三皇子费心。” “白芷,另寻间房摆晚膳。” 盛子骄说完,看也不看一眼凤奚,眉眼俱是冷淡,抬脚便离开了。 凤奚眼睁睁看着,他等了一晚上的妻主,一见自己便心生厌烦,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都怪那些小蹄子。 玉瓷茶杯被他握在掌心,渐渐化成了粉末,飘落在地。 凤奚彻底不再掩饰,表情恢复了阴沉,那双眸子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粉末,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命人照顾好妻主,就说我明日再找她赔罪。” “把人带上来。” 凤奚话落,一丝动 静也无。 他兀自坐下,银筷夹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菜,吃得漫不经心。 过了一会,外面由远极近传来清脆的碰撞声。 瘦弱的人托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铁锁链,被驱赶着艰难的往前走。 细腕处圈上了两个巨大的铁锁,连着长长的锁链,托了一地。 等那被凌乱的发遮住的脸露出来,这才有眼尖的人看到。 是青木。 他此刻不再是三皇子身边的贴身小厮,而是饱受折磨的阶下囚。 单薄的麻布白衫堪堪拢在饱受摧残的身体上。 鞭痕打破了布衣,能看到里面红肿流血的伤口。 青木惨白着脸,两根竹竿似的腿一路打颤,终于是到了凤奚身前。 凤奚未置一词。 身后有人狠狠喘了青木一脚,本就站不稳的他往前一扑,跪趴在凤奚脚下。 凤奚不紧不慢咽下一口豆腐,这是妻主爱吃的,便是冷了变得干涩他吃得也觉得口齿生香。 等放下银筷,凤奚看向脚底的青木。 绸缎硬底的玉靴踩上了青木的脑袋,挣扎着想要直起身的青木又狠狠摔了回去。 凤奚加重碾压的力气,眉色凉薄: “好好的体面人你不当,也要学那些下贱的妓子。” 青木没有力气开口,脸被死死的按在冰冷生硬的地上。 他甚至没有丝毫力气反抗。 凤奚停下自己的动作,站起身,俯视着只配跪在自己脚边的青木, “敢勾搭妻主,你也配。” 青木听到家主,本来僵如木头的指头动了动。 凤奚看在眼中,倒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想找死的。 青木先是动了动指头,随后手撑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让自己渐渐抬起头。 原本清秀的脸变得苍白脆弱,唇色是赫人的白。 他甚至连坐直都力气都没有了光是这点动作就让他急促的喘气。 等他缓了一会,青木看向凤奚,他似看戏一般,眼含轻视,不屑,那种属于皇室的高高在上,掌权者的睥睨天下。 好像自己是一只肮脏的老鼠 。 青木神色不忿, 他的嗓音沙哑,又断断续续,但不妨碍凤奚听懂他说的话。 “殿下既愿替家主寻一院美人,多我一个又何妨。” 青木不管上方脸色一下变阴沉的殿下,咳了两声自顾自说着, “我能把家主伺候得更好,他们不行。” 到底是能再阴晴不定的凤奚身边待了三个月的人,青木有信心,若给他一个机会靠近家主,他能更加长远的待在家主身边。 “奴并无取代之意。” 青木毫不畏惧对着凤奚杀人的视线。 “只要让奴留在家主身边,为奴为婢奴都愿意。” “呵。” 凤奚终于对他这一番剥心给了回应,是带着冷意的啧笑。 他一把扯下桌布,桌上的陶瓷玉盘纷纷落地,烫菜洒了青木一身。 他本就化脓得厉害的伤口受到刺激,疼得他浑身一战。 落下又溅起的碎瓷片欢快的蹦跶着,青木双手捂上自己的脸,一瞬间手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哼叫。 凤奚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绕过他。 “是什么给了你自信呢?” 他蹲下手,面带嫌弃的抓住青木淋了汤汁变得湿哒哒的发。 头皮受痛,青木皱着眉,放下了捂着脸的手。 凤奚捡起一块地上的碎瓷片,在青木惊恐的目光中逐渐靠近他的脸。 “不要——殿下,求求您…” 青木挣扎着后退,却抵不过被抓住的头发,头皮生疼像是快要被扯掉了一样。 可是他还是奋力像后退。 他的这点挣扎像是以卵击石。 凤奚含着笑,问他,“是这张脸给你的自信吗?” 青木虽不算绝美,可也是清秀,那双眼睛更像是个狐媚子一样到处勾人。 青木自然不会回答他。 凤奚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白瓷尖利的边缘深深刺进了青木的脸颊。 凤奚心中的恶意还未完全发泄。 他控制着白瓷,泛血的伤口被白瓷一点点拉长,从左边脸颊一直蔓延到右边脸颊,横贯整张面容。 第194章 性转陈世美9 青木流着泪,感受着脸上冒出温热的血液,眼神绝望呆滞。 凤奚扔开手中的瓷片,站起身远离了青木。 他现在又脏又丑,谁会看上这样的人呢? 他终于满意的笑了。 “带下去,寻个庄子让他做苦力,不许让他寻死。” 凤奚残忍又折磨的宣告了青木的结果。 便是想死,他都没有选择。 敢得罪他,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青木已经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 他的脸毁了,家主喜美人,他彻底没有希望了。 绝望和恨意一阵一阵的涌上心头。 青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毫无知觉的被人拖下去。 凤奚扫了一眼满室寂静的人。 刚刚大半个府的人都被迫拉来看这场凌虐了,全程竟无一人敢发出动静。 “都看清楚了吧,不要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凤奚眸色危险, “否则,我让你们都后悔活着。” 警告完了众人,凤奚招人上前问, “妻主现在在干嘛?” 听到她只用了半碗饭便兴致缺缺的上榻后,凤奚不自觉的皱起眉。 妻主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对。 他来到卧房,微弱的油灯晃出忽明忽暗的光影。 里面很安静。 榻上,软被裹着盛子骄,她迷迷蒙蒙的正睡得香。 屋里点了安神的香。 她总算是没有再梦到那个扰人的身影。 凤奚面目柔情坐到床边,轻轻吻在她的额角。 “好梦,妻主。” * 第二天一早,盛子骄醒来早,早睡早起,她格外精神。 腰间一只手死死揽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盛子骄看向躺在身旁的凤奚。 他安静的睡颜,放淡了些平日的戾气,自小娇养出来的皮肉比丝缎还要顺滑。 从这幅皮相里,真看不出来他是那样一个暴戾的性子。 盛子骄脑子里想着,忍不住伸手在他脸颊上轻弹。 刚触碰上,她的手就被握住。 凤奚睁开眼,眼睛里含着笑意, “妻主,早。” 调皮被抓包,盛子骄眨眨眼,装作无故。 凤奚一声轻笑,无论相处 多久,他都觉得妻主如此可爱。 “今日我伺候妻主起床。” 清晨里,凤奚刚醒来,嗓音略微沙哑。 很快有下人鱼贯而入。 水盆,棉帕,一应俱全。 盛子骄懒懒坐在床上,甚至都不用下床,凤奚就已经将拧好的温热帕子拿来,温柔的擦拭她的脸颊。 然后是漱口。 盛子骄老神在在的等着伺候 凤奚做着一切也都很熟稔,一看就没少干过。 他尽心尽力,沉浸其中。 “再梳个发吧。” 凤奚拿起木梳,引着盛子骄坐到梳妆台前。 动作有条不紊,几下子,手下就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妻主真美。” 他看着铜镜中漂亮不似凡人的妻主,唇凑到盛子骄耳边低声说。 近在耳边的呼吸让盛子骄耳背痒痒的。 她只是勾了下唇,“我一向这么好看。” 凤奚一脸赞同的点点头。 “对了,今日你怎么还在府中?” 盛子骄问他,往日他早早就要去皇宫忙乱七八糟的事了。 “今日想陪陪妻主。” 凤奚一手撩着头发,一边眼含期待。 真不巧。 盛子骄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我不用你陪,你去忙吧。” 凤奚手上动作停了一拍,随后又似无意问道, “难道妻主今日已经有安排了?” 当然有,昨日有美人约了她吃饭呢。 不过—— 盛子骄想到凤奚霸道的性子,还有那繁多的规矩,并不是很想告诉他。 她一边往头上比划着花珠簪子,一边答, “今日我去清秋院。” 在看不见的角落,凤奚死死捏紧了手。 “妻主……” 他还想说什么,盛子骄已经不耐烦的堵住了他的嘴。 “乖。” 盛子骄一点也不走心的安慰他,随即认真问道, “你觉得我戴哪一个好看?” 她手中举着两根簪子,一黄一粉,花珠含苞待放,晶莹剔透。 她挑得十分认真,根本没有在意凤奚的情绪。 凤奚垂下眸,隔了一会,盛子骄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轻轻说道, “黄色的,跟那 件嫩黄纱裙搭在一起很好看。” 盛子骄苦恼的神色一下亮起来,给了凤奚一个赞赏的眼光。 “快把那件衣裳拿出来,今日我就穿那件。” 凤奚最后只能目送着妻主离开。 微暖的天带着万物的喧闹,然而他只觉得一片冷淡。 凤奚嘴角含了丝苦笑。 这算什么? 给妻主挑好衣服送她去见别的男人。 他都快要瞧不起这样卑微的自己了。 * 依旧是白芷跟着盛子骄,只是盛子骄瞧着,她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你受罚了?” 家主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声音听得白芷眉头一颤。 屁股上的疼好像又加剧了。 白芷无声垂下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前方传来家主肆意的笑声。 等到了清秋院,盛子骄动了动脑袋。 要去赴美人的约,又不能让凤奚发现,白芷又是凤奚的走狗。 她脑子一转,突然想起院中似乎有个狗洞。 钻狗洞什么的,虽然看着不太符合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盛子骄小时候狗洞可没少钻,上树下河钻狗洞,缺了哪一样都是不完整的童年。 她挑了个院里看上去最老实的人,把人带到屋里,门一关,外面啥也看不到。 “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等会还要他帮忙打掩护,盛子骄态度格外温柔。 “我,我叫元旦。” 那个突然被拉近来的男子红着脸,腼腆的回答着她的问题,双手还纠结的搓着衣角。 他性格内向,抬头看一眼盛子骄就脸红得不行。 盛子骄还没对他做什么他就已经满面绯红,那张清秀的脸变得红通通的。 有点可爱。 盛子骄轻笑。 “我带你进来是想找你帮个忙,你可以吗?” 盛子骄勾起他脸颊边滑落的发丝,轻声问他,动作带着刻意的诱惑。 元旦差点就要呼吸不过来了,和盛大人这么近的距离,她还撩起了自己的头发。 “我可以的。” 他喘着大气,答应下来,也不管盛子骄是让他干什么,心中已经没有心思再思考了。 “真乖。” 第195章 性转陈世美10 盛子骄赞扬,“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行,不要出去,也不要给别人开门,有人要进来就说我不许,听懂了吗?” 元旦使劲点点头。 这点事情,他可以做好的。 很好,盛子骄满意的摸摸他的脑袋。 随后元旦眼睁睁的看着盛大人直接翻窗出去后就不见了踪影。 逐渐反应过来的元旦咽了口唾沫,自己不会帮着做了什么坏事吧? 盛子骄翻出窗,再找到记忆中的狗洞。 比划了大小之后,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最近没有吃胖。 华丽的衣裙沾到土壤和枯叶,盛子骄毫不在意,屈下身子,爬出狗洞。 嗯,还是小时候熟悉的感觉。 等到了院子外面,她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今日费这么大心力去见美人,他再不掀开面纱就过分了。 她来到昨日和沈公子分别的地方,厚重的木门大大开着,似乎在欢迎她的到来。 盛子骄踏进门,里面雅致清幽,错落有致的栽植了香樟树,若有似无的清淡香味在风中飘荡。 一路上空无一人,盛子骄甚至连伺候的人影都见不着。 她正站在院内不知往哪边走时, “小姐。” 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是注视她已久的沈清伶。 他今日穿了月白色轻袍,风一吹,袖摆和衣摆都轻柔的扬起来。 墨色头发温顺的垂在肩后,依旧戴着面纱,看不到神色,只能看到眉眼温柔极了。 沈清伶按捺住心中的喜意,克制着自己拥她入怀的冲动,停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 风一吹,盛子骄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梨花清香。 沈清伶伸出手,取下她发髻上的枯叶。 估计是刚刚爬狗洞的时候弄上的。 盛子骄一动不动,看着他因为抬手袖子下滑露出的皓腕,白生生的。 沈清伶扔掉手中的落叶,干脆直接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 “我已经备好饭菜,等候您多时了。” 盛子骄微微挣扎了一下,发现他没有放开的意思也就由着他了。 “跟我来。 ” 沈清伶感受着熟悉的体温,面纱里唇轻轻勾起。 他带着盛子骄来到厅房,一大桌丰盛的菜摆满了桌子。 “都是我亲手做的,小姐快尝尝。” 沈清伶递给她一双筷子,自己却不坐下,只站在一旁为她添菜,神色满足。 全程没有一个机会讲话的盛子骄又被迫接受了投喂。 巧的是,桌上全是她爱吃的。 味道很不错。 盛子骄咽下一口,看向沈清伶的目光有些佩服了。 “真的都是你自己做的?” 沈清伶权当她在夸奖自己,他不急不躁点点头,只问, “你喜欢吃吗?” “喜欢。” 凤奚是皇子,就算是在女尊男卑的国家,他也是一点厨房都未靠近过的。 盛子骄许久未曾吃到御厨以外做的菜了。 沈清伶专门为她练的厨艺,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像是充水的海绵一样鼓鼓胀胀的。 不过,盛子骄可没忘了自己今日来的正事。 她可不是图这顿饭才来的。 盛子骄放下筷子,沈清伶紧张的看向她,还以为是自己哪道菜没做好。 盛子骄顿了顿,问他, “你不坐下一起吃吗?” 沈清伶松了口气,他摇摇头,盛子骄立马露出不赞成的眼光。 “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吃呢?” “你快坐下。” 盛子骄拉了一把他的袖子,沈清伶嘴角微翘,顺势倒在她的怀中。 盛子骄:只是轻轻一拉…… 她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中无措的美人,挑挑眉,“或许,你是想我亲手喂你吃?” 怀中的人听到这里,耳垂以肉眼看见的速度爬上红色。 “你得把面纱取了,我们一起吃。” 盛子骄的手跃跃欲试的按到了他面纱处。 沈清伶生怕她直接就把他面纱取了,忙覆住她的手。 “不要……” 他低声哀求,眉毛微蹙。 盛子骄却不吃这一套。 她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当即就不高兴了 “是你想勾搭我。” “架子还摆这么高。” “当我非你不可吗?” 她不耐烦 的将沈清伶推开,一点不见之前的柔情。 “小姐……” 沈清伶心抓疼了一下,他是她的正经夫郎,才不是外面那些莺莺燕燕。 他要哭不哭的,惹人烦。 盛子骄眉头一皱,干脆饭也不吃了。 还不如回去看看元旦呢。 她放下筷子抬脚就要走,相当无情。 沈清伶哪里肯放她走,他从背后抱着盛子骄的腰。 “我只是,怕小姐不喜见我。” 盛子骄一听,就知道有机会了,她停下脚步,心想只要他长得不丑,当然不会不喜欢他。 她转身。 在盛子骄的注视下,沈清伶只得改了主意,若真让她今日走了,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面纱被他轻轻摘下。 露出如寒宫秋月般清冷的面容,他的唇微抿,泛出水红色,显然十分忐忑。 盛子骄期待的目光渐渐的变得震惊。 “你——” “你,你……” 她甚至连句正常的话都说不通,这熟悉的脸,梦中被迷雾遮住的身影也渐渐剥开迷雾靠近她。 旧时往事如雪花般纷纷飘出来。 “沈清伶。” 她喃喃开口,满身不可置信。 “妻主,是我。” 沈清伶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妻主口中说出来,满足不已。 他拉起妻主的手,亲昵的将自己的脸贴上去。 “妻主…我好想你。” 他的目光缠绵悱恻,情意流转。 盛子骄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高堂上,年轻貌美又有权势的凤奚问她, “你可有娶妻?” 盛子骄脑子混沌了,一心只看见从未见过的华贵和男人的貌美,稀里糊涂的摇摇头。 三皇子殿下露出满意的笑,当即便说,“那你看我如何?可配当你的夫郎?” 后续发展全在盛子骄意料之外。 所有人都说她命好,得了三皇子青眼。 她确实运道不错,凤奚对她无微不至,委屈了自己也不愿委屈她。 只是,若让凤奚知道自己原有婚配,依他的性子,还不得闹出什么事。 盛子骄光想想就脑袋疼。 第196章 性转陈世美11 她眼中的震惊渐渐褪下,取而代之的是看麻烦一样的眼色。 她抽出自己的手,满身厌烦的看着沈清伶。 “你怎么来京城了?” “不对,你怎么找到我的?” “来了多久了?” 一个个冷漠的问题让沈清伶微微回神,盛子骄厌烦的神色刺痛了他的心脏。 沈清伶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开口。 盛子骄现在像是脚底有火燎一样,在屋子里急切的踱步。 见他不语,更是不耐烦。 “不必说了。” 她沉下语气,“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钱财还是什么?” “只要你愿意悄无声息的离开,我都可以给你。” 她以为自己是为了这些而来的? 沈清伶心中一片苦涩,他抬眼,已是满目晶莹, “我只是想来看看妻主过得好不好,我不是想图谋什么。” “妻主,你信我好不好…” 他说得殷切,那张漂亮脸蛋上尽是滚圆的泪珠,打湿的睫亮晶晶的扑闪着。 盛子骄停下自己的步子。 沉默一会,她上前替他擦去泪珠。 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吧,看沈清伶这样子,对自己仍有感情。 沈清伶泪眼巴巴的看着她,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却还是尽力想看清楚她的身影。 她温柔的替他擦去泪。 语气不复之前的冷漠,而是带着怜惜。 “清伶,是我对不住你。” “我…我也有我的苦衷。” “你一向是最懂我的,你能明白的是不是?” 盛子骄看着沈清伶毫不犹豫的点头,心里烦闷消散些了。 清伶他果然还是那般单纯,都有点舍不得他了。 沈清伶小声抽泣着,却还不忘体谅她, “我知道,都是三皇子逼迫的你,我不怪你。” “清伶果然最体贴我了。”盛子骄笑了,看来他知道得还不少,也不知来京城打探了多久。 “此生能娶得清伶是我的福气,只是,你我终究有缘无分。” 她带着惋惜和不舍。 沈清伶听不得这种话,伸手捂住了盛子骄的唇。 “妻主,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的 ,我只求,妻主有空的时候能来看一眼我我就满足了。” “我不会像三皇子那样霸着你的。” 沈清伶面露哀求,“求你别赶我走。” 他说得盛子骄心动不已,心想着凤奚若是像清伶一样大度就好了,不然她何至于见个美人还得钻狗洞。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子骄只能点头应下。 沈清伶终于漫出笑容,顾盼神飞,盛子骄有一瞬间的恍惚,往日,他最爱这样笑了。 两人又缠绵着说了些话。 沈清伶一遍一遍的表达自己的爱意,盛子骄听着,心中却想着其他。 天色不早了,她还得回清秋院免得元旦暴露了。 在沈清伶的挽留下,盛子骄还是离开了。 沈清伶依旧目送着她的离开,唇边的笑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妻主……” 妻主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同意自己留下来呢。 他的杀手锏还没拿出来呢。 盛子骄离开了沈府,并没有急着回到清秋院。 她听白芷提过黑市的存在,杀人放火,只要给钱,都能干。 来到黑市。 最近的一个摊贩是卖铁器的铺子。 里面的女人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杀人越货的好帮手,盛子骄眼睛一亮,披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大袍,带上帽子,瞬间就瞧不见她的面容。 “你好。” 盛子骄特意压低了声音。 古怪的声线引得铁铺女人看了她一眼。 “做什么?” “找你帮个忙。” “不帮忙,只收钱办事。” 盛子骄从衣服里掏了掏,一大把银票露出来。 “这些钱,帮我杀个人,够不够?” 女人看到这把钱,顿时眼睛都亮了。 忙把盛子骄引到里面谈话。 不多时盛子骄走出店铺,等到角落扔了掩饰用的大袍,一脸轻松的往请清秋院走去。 她可不信沈清伶真像他自己那样说的无害。 他以前,在原岗镇,也处理过不少盛子骄的蓝颜知己,手段心计都有。 他若留下,定会生出事端。 盛子骄轻轻松松回到清秋院,元旦正手足无措的待在房间,神色焦急 。 稀疏的动静传来,元旦看到盛子骄爬窗进来,紧张的神色瞬间放松下来。 “盛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没人进来吧?” 盛子骄问, “没有,就是白芷大人期间问过一次,被我搪塞过去了。” 盛子骄一脸赞赏,她摸了摸口袋,空空的,刚刚雇凶杀人把钱都花光了。 “下次来我给你带礼物。” 她丢下这句话,弯着眉和元旦摆摆手,打开门出去了。 盛子骄安安稳稳的回府待了一晚上,天气熹微时凤奚已经起身去忙了。 盛子骄翻了个身,接着睡。 等太阳都快到头顶了,她才醒来。 玉盘珍羞一个个传上来。 盛子骄一边吃着,一边心里边惦记着沈清伶那边。 昨天那位大姐说晚上便动手,定拿下沈清伶的性命。 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做到摆了,吃完去看看吧,毕竟现在妻夫一场,替他收个尸体全个体面。 用完午膳,盛子骄一刻不停,用老方法来到沈府。 沈府一如往常的安静。 盛子骄停在府门前,有点不敢踏进去。 要是沈清伶死得不甘心化成厉鬼缠上自己怎么办? 她还有大好年华要享受呢。 盛子骄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雇人来看看。 现在的沈府在她眼中就跟鬼宅差不多了。 她抬脚正要走。 一个轻渺的声音自后方叫住她。 “妻主。” 盛子骄身子一僵,她慢慢回头,原本禁闭的木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沈清伶从里面走出来,诡异的白色衫衣在冷风中忽而飘动。 唇色黯淡,眉眼下有青黑色的黑眼圈。 跟画本子里描述的怨鬼一模一样。 “你你你……” 盛子骄眼睛一下放大,忍不住倒退两步,潋滟的容貌吓得花容失色。 “你是人是鬼?” 沈清伶立于门前,不动声色的看着妻主,明明这么胆小,也敢雇凶杀人了,京城真是把妻主给教坏了。 这样的反应把盛子骄吓得心砰砰直跳,等她忍不住想要逃离了,沈清伶才不紧不慢开口, “妻主要去哪?” 第197章 性转陈世美12 冷丝丝的话像是锁定了盛子骄一样,她双腿发软,内心一阵阵后悔。 早知道就不来了,白瞎了她来给他收尸的好心。 沈清伶闲云碎步慢慢走到盛子骄身边,盛子骄身体都忍不住发抖了,心中默念别过来别过来。 见她实在是怕得不行了,沈清伶才弯弯唇。 既然长了教训了,就不吓妻主了吧。 他面色一下柔和,瞬间紧张心疼的抓住盛子骄的手,满目关心, “妻主,你还好吗?” 盛子骄被他一抓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哎? 怎么是温热的? 她猛的睁开害怕得闭紧的眼,将沈清伶的手握在手中仔细感受了一番。 热的。 不是鬼,是活人。 盛子骄那颗掉起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不是怨鬼寻仇就好,吓死她了。 “你怎么还活着?” 惊吓之下,盛子骄直接问出了口。 随即她就想捂住自己的嘴,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沈清伶一脸担心,甚至手背贴到她额头上看看她有没有生病。 “妻主,你在说什么呢,身体不舒服吗?” 盛子骄捂着嘴摇摇头,干脆不说话了。 沈清伶忍不住轻笑,眸子扫过她瞪圆的眼,玉指上鲜红的丹寇,还有一身水红涟漪的裙子。 知道他死了,穿得这么喜庆吗? 看来是很高兴了。 沈清伶眸子轻抬,“妻主我们进去吧。” 他牵着盛子骄的手,将她带入府中。 似无意的说起,“昨夜隔壁闹腾得很,今早听闻好像有人半夜被谋杀了,吵得我一晚上没睡好,都长黑眼圈了。” “妻主看看我,是不是变丑了?” 沈清伶看盛子骄问。 胆颤心惊的盛子骄闻言,心中暗想,不会是那位大姐不靠谱搞错了人家吧。 这也太不靠谱了,还花了她那么多钱。 想到钱,盛子骄又拍了自己一脑门,昨天她傻乎乎的交了全款。 这下好了,钱也没了,人也没杀着。 盛子骄心里不爽。 倒不是多心疼钱,就是不甘心。 她看了一眼沈清伶,这下好了,还得再找次机会处理他。 沈清伶对上她的视线,笑得娇羞甜蜜。 却猝不及防被盛子骄一阵挑剔。 “青天白日的,你穿得这么瘆得慌干嘛?” 盛子骄还没忘了自己刚刚被他吓到了。 沈清伶这一身白衣,衬得他素净又淡雅,还是第一次有人用瘆得慌来形容。 他有点委屈,“隔壁死人了,我就想着穿素净些。” 好吧,理由很充分,盛子骄不置一词,狠狠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 沈清伶觉得她可爱,又拉着她说,“妻主快些,我有事要对你说。” 到了屋内,沈清伶先是给妻主倒了杯茶压惊。 盛子骄喝了口茶,清香微涩,入口有余香,这才面色好看了些。 “你要说什么?” 盛子骄漫不经心的问他,心里盘算着今日换个靠谱的杀手来杀他。 沈清伶看着她心不在焉,也不生气,只是说道, “当年妻主迟迟不归,我便想来寻妻主,只是,被一事拌住手脚……” 他特定停顿下来,期待的看着盛子骄。 盛子骄感觉莫名其妙,幸好他当年没来呢,若真来了,自己岂不完蛋。 “何事?” 她配合的问道,实际态度颇有些不在意。 沈清伶弯弯唇,等妻主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后定会十分惊喜,现下这点冷漠的态度也不算什么了。 “你进京那年,我被诊断出有宝宝了。” 沈清伶掩不住的兴奋,“妻主,我们有孩子了。” 盛子骄手中的茶杯咕噜滚到地上,她睁大了眼睛,接受了今天之内第n次暴击:“你说什么?” 不是想象中的高兴啊。 沈清伶收敛了一点情绪,却还是忍不住暗含期待,“是我们的孩子呀。” 盛子骄这下想骗自己都不行了。 她不知不觉里已经有孩子了? “孩子…在哪里?” 盛子骄心里祈祷着,最好没在这里,真是要了命了,一个沈清伶还不够,又来了个孩子。 她是嫌命不够长吗? 沈清伶听她这样问,忙点头,“他在呢。” 内心的希望啪嗒一下摔没了,盛子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她无奈的扶额,“来都来了,叫他出来见见吧。” 沈清伶看出她态度的软化,本来提起的心又落下,他就知道,当年拼死拼活生下盛清和这个决定没错。 最先,他只是抱着这是妻主的骨血的想法,想要把孩子好好生下来。 后来,得知妻主迟迟不归的真相后,他就知道,若是凭自己挽回不了妻主,再加上一个孩子呢,和妻主流着相同血脉的孩子。 是那位权势滔天的三皇子也求不来的孩子啊。 沈清伶眸色愉悦,轻声叫到,“清和,快出来见见你娘亲。” 话音刚落,珠帘清脆叮铃声阵阵。 盛子骄看见,一片帷幕后,一个丁点大的男童走出来,穿着生机勃勃的青色小袍。 等他走进,看向盛子骄的眼神中尽是仰慕亲近。 盛清和跪坐到娘亲身旁,小小的手臂抱住她,那双乌溜溜的黑眸泛着喜悦的光,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有着可爱的婴儿肥。 “娘亲,清和终于见到你了。” 盛子骄打量着小孩,他五官脸型与沈清伶十分相像,看得出是他亲生的。 神态姿势灵动富有生气,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孩,以后也会是沈清伶那样漂亮聪明。 盛子骄脑子乱糟糟的,突如其来的孩子对她打击不小。 盛清和没等来娘亲的回应,有些失望,不过他马上又打起了精神。 父亲说了,他是娘亲唯一的孩子,娘亲不会不要他的。 娘亲也不可以不要他。 最后是沈清伶对盛清和说,“娘亲有些太激动,不如清和去唤人取壶茶来。” 盛清和看看父亲,又看看娘亲,最后不舍对娘亲说, “娘亲,那我先去了。” 他迈着小小的步伐,迈过门槛,憨态可掬。 盛子骄等小孩出了门,才看向沈清伶。 语气有略微的试探,“我走后,你就没有与其他女人……” 第198章 性转陈世美13 沈清伶没想到她不开口就算了,一开口居然说这样的话。 桌上的茶杯被他震惊的挥落在地。 他面色悲愤又委屈。 “妻主!” 他微扬了声音,身体微颤,是不被信任的伤心。 “我对你忠贞不二,你怎能这般冤枉我。” 盛子骄这不是怕自己喜当娘,孩子这种事情,当然得慎重了。 “当年大家都猜测妻主遭遇不测,我本欲追随妻主而去……” 沈清伶像是又回到了当年,那种死寂绝望的日子,以为再也见不到妻主的日子。 所以现在即便妻主的态度令人有些伤心,可跟那个时候比起来,能见到妻主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不料我被诊断出怀孕,我当时就想着,这是妻主的血脉,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沈清伶脸色苍白,满脸泪滴,可怜巴巴的,含着泪也倔强着注视她的眸子,看得盛子骄有些心虚。 “我给他取名盛清和,他虽面貌上肖我,但那双眼睛,与妻主你一模一样,清和他就是你的亲生孩子呀妻主。” 沈清伶之前哭诉了半天,也没有最后这句话有用。 盛子骄回忆刚刚小孩的面貌,那双眼睛,确实与自己小时候十分相像。 看来确实是自己的孩子。 盛子骄心里这才相信了,她终于起身,将沈清伶抱住轻哄, “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不信你。” “我只是想着我不在,你寻个称眼的人过日子,也不必这么难挨了。”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盛子骄难得如此耐心哄他,沈清伶也不揭穿她的谎言。 盛子骄看不见的背后,流满泪滴的脸上,他勾起了一抹笑。 他与妻主怎么也做了几年妻夫,怎么让妻主升起愧疚他熟门熟路。 “妻主,清和那孩子心思敏感,你可别……” 男人犹豫着说, 盛子骄连忙点头,“当然了,他是我的孩子,我肯定心疼他。” 说到这里,本来打算找人杀了沈清伶的计划也不了了之了。 盛子骄如今对他们父子二人 略感愧疚,想了想,说, “你与清和就安心住在这里,我会时常来看你们的,只是别出现在凤…三皇子眼前就好。” 本来还有更妥帖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离开京城,只是正值愧疚的盛子骄此刻可想不到。 沈清伶抱着妻主,手指间捻着妻主的发丝,温顺的答应下来, “好,都听妻主的。” 他无声的笑开,眸子里恶意满满,三皇子啊…… 盛清和又迈着小步子回来了,他翻过门槛,身后跟着一个捧着茶的下人。 下人放下东西很快又退下。 盛清和看见抱在一起的娘亲和父亲,又注意到父亲此刻格外愉悦的嘴角。 他心里顿时明白,娘亲被父亲哄好了。 本来还不太敢靠近娘亲怕惹她生气的清和噔噔噔跑到娘亲身边, 他抓住娘亲的衣摆,清澈的乌瞳看着娘亲,“娘亲,清和是不是很能干?” 小孩求奖励似的,盛子骄对上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放柔了声音。 “清和好棒,娘亲从未见过清和这样好看的小孩。” 屁话,她连小孩都没见过几个。 不过盛子骄越看盛清和越满意,样貌随了沈清伶长得十分漂亮,性格也机灵,圆润可爱,不愧是自己的孩子。 盛子骄升起淡淡的骄傲,对自己的。 还得是自己的基因好啊。 * 盛子骄是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才离开的。 她第一次有孩子,这种感觉倍感新奇,甚至她还陪着小孩玩了半天幼稚的游戏。 以前只觉得小孩吵闹折腾,她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不过清和乖巧机灵,一点没有那些熊孩子的模样。 这让盛子骄没那么抗拒。 盛子骄觉得今天的母爱输出得很成功。 而目送走了娘亲后,盛清和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沈清伶蹲下身,看着清和满是赞扬,“陪娘亲玩累了?” 盛清和乖乖点头,小脸出现倦意,不过他眼含骄傲,“但是娘亲玩得很开心。” “嗯,”沈清伶笑容加大,“清和做得很好。” “去休息一会 吧。” 等盛清和到噔噔噔的跑开了,沈清伶才慢慢收敛了笑意。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本该开心的。 可是沈清伶忘不了妻主临走前说,得过段时间才能来看他们。 过段时间? 一天,两天,还是半个月? 这段时间,妻主都会陪着三皇子吗? 沈清伶面色如笼霜,死死的抓住素白衣袍。 整洁体面的衣袍顿时被他捏的皱巴巴的。 沈清伶目光晦涩盯着衣角那处褶皱,又伸手缓缓抚平。 人的欲望是会膨胀的野兽。 他对妻主的爱也是。 最开始,他只敢祈祷妻主还活着,再之后又想见一面妻主,…… 他的欲望不断膨胀。 沈清伶也没打算收敛。 他才是妻主明媒正娶,入了祖籍的夫郎,凭什么屈居与一个三皇子之下。 连妻主来见自己都得从三皇子那边挤出时间。 他才不要当这样子的可怜虫。 * 是夜, 府内再一次因为家主的晚归而推迟了晚膳的时间。 玉桌上,盛子骄也饿了,埋头吃得认真。 凤奚注视着妻主,如同昨天一样,她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梨花香。 妻主是不用香的,那便只能是清秋院的里某个人身上带的香了。 他一边给妻主夹菜,一边假装闲聊的问道, “妻主觉得清秋院如何?可和心意?” 盛子骄吃得认真,头也不抬,“也就那样。” 凤奚顿了一秒,“听闻有个叫元旦的很得妻主欢心,妻主不妨和我说说。” 元旦…… 盛子骄停下吃饭的动作思考一秒,抽空还瞪了一眼白芷,又是这个告状精。 身旁传来凤奚的轻笑,“妻主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元旦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也学学讨妻主欢心。” 盛子骄眉头一皱,不愿说元旦,她每次匆匆去匆匆走,哪里有心思看元旦怎样。 眼珠子一转,盛子骄笑得含情, “凤奚哪用讨我欢心,你明明就在我心上。” 这话哄得凤奚真心笑了笑,不过他面色依旧不变,等着妻主的回答。 第199章 性转陈世美14 盛子骄撇撇嘴,脑子回想着,“元旦他——” 似乎是个木讷又容易脸红的男子吧?她不确定的想着。 “他老实乖巧。” 盛子骄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点点头,“我就喜欢这种。” 不过让凤奚去学元旦,盛子骄想到凤奚顶着一副杀神的脸娇羞低头脸红,有点辣眼睛,她赶紧摇摇头甩去脑中的画面。 凤奚他从来就不是柔弱掛的男子,他更张扬明媚,甚至不输女子,将凤庆这么大一个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这点盛子骄还是很佩服的。 说起来,她现在也算是左拥右抱了,盛子骄支着脑袋想,心中微微得意。 正室端庄大方,而沈清伶又温柔贴心,还突然有了一个好大儿。 她真是人生赢家。 盛子骄觉得,没人可以像她这样,从一介贫穷书生,走到如今这个地位。 啧啧,高处不胜寒,她连炫耀都没对象可以炫耀。 盛子骄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凤奚一直注视着她。 可以说,只要有妻主在的地方,他的注意力就全在她身上。 她吃东西没个仪态,脸颊撑得鼓鼓的,白玉凝脂的肤色在彻亮的屋内灼灼发光。 她一会又摇头晃脑的,看得凤奚又是皱眉又是好笑,这么大人了,吃饭还像个小孩子。 不对,他小的时候姿态礼仪也是极好。 凤奚无奈按住妻主,“认真吃饭。” 他语气无奈。 盛子骄:不是你挑起的话头吗? 她没乱动,又开始认真干饭。 凤奚又才抽空思考刚刚她说的话。 老实乖巧。 凤奚在心里念了一遍,心生疑惑,妻主一贯是喜欢些轻佻的,怎么这次喜好变了。 而且,那梨花香…… 梨花香淡,却经久不散,这香品质不错。 人的性格会影响他的打扮。 这个元旦听起来木讷无趣,不像是会用梨花香的。 梨花香清雅,又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勾人,更像是个装模作样心思深的人用的。 凤奚的脸陷入烛光的阴影中,有些难辨神色。 而且 ,清秋院的人大多家境一般,好的香料千金难求,又怎会用得起呢。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凤奚不怒反笑。 心中种种晦暗,凤奚从不表现在妻主面前。 他似乎了解够了,也就不再多问。 眉眼放松,姿态悠然。 “老实也好,能伺候好妻主。” 他夹了一筷子妻主爱吃的菜,“妻主,认真吃饭。” 盛子骄见他不多问,自觉答得没有漏洞,也安下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盛子骄玩了几天了,因为有凤奚这层关系在,才容她如此懒散。 但是她若再不去上值,那些个老古董又要抓着她不放了。 本来就因为凤奚的缘故对她很看不顺眼。 这话也是有段故事的。 当初凤奚突然宣布要嫁给她,大家伙是又惊讶又难掩开心。 都想着,成婚后男子也该守在后宅,相妻教女,凤奚也该放下手中权利了。 不曾想,凤奚成婚后一点没有收敛,朝政把持不放,酷刑惹得朝中怨声道载。 有人忍不住来找盛子骄谈心。 她还以为那位同僚是钦佩自己的才识才邀自己喝酒的呢。 没想到到了酒肆,还没说几句话同僚就开始抱怨,还说她是个夫管严,自家夫郎都管不住,整天争权逐利,抛头露面的。 刚来京城,还很单纯的盛子骄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情柿子挑软的捏,不敢对凤奚使劲就来她面前大放厥词。 盛子骄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她从小虽穷,可就没受过一丁点委屈。 当即她就当着全酒肆的面,狠狠数落了一顿同僚,语言之犀利,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还说了什么,“凤奚是我夫郎,我盛子骄的夫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才不会拘着他。” “你们说他把持朝政,偏偏是他把持朝政后沿街讨饭的人才少了,你们挑不出他其他问题,便拿着他男子的性别当个令箭,我都替你们羞愧。” 盛子骄是穷过来的,对于因凤奚而改善的民间生活才更加深有体会,所以她是很 支持凤奚的。 而且,凤奚是她的夫郎,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她完说话,酒肆安静了好久。 同僚被它说得面红赤白,不敢吭声。 酒肆门口,凤奚看着为他据理力争的妻主,头一次红了眼眶。 他已经受到太多人的不理解和阻挠,但在她这掷地有声的支持下,所有难听的声音都不过沙砾。 这样的妻主,他如何不爱她呢。 后来那个同僚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去哪了。 其他同僚对盛子骄态度越发恭敬疏离。 盛子骄毫不在意,乐得自在。 反正有凤奚在,他们也不敢多难为自己,只是看不顺眼还是有的。 视线回到现在,总而言之—— 明天是不得不去上值了。 盛子骄想到这有些烦躁。 她说过段时间再去看沈清伶父子,一个是怕去的频繁被凤奚察觉了,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得天刚亮就去上值。 含着幽怨,盛子骄在凤奚的轻哄下早早睡了。 等她睡熟了,凤奚才起身去批未批完的奏折。 晚上耽搁了太久,本该今日处理完的奏折也就拖了会。 凤奚是个相当自律的人。 等天上挂满星子,暮色黑沉如漆时,他才揉揉酸疼的胳膊放下了笔。 他却没有立即休息。 窗户透进一片墨色,烛灯安静沉默的亮着。 桌上奏折摆放得整整齐齐。 凤奚摆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垂眉静静思考了一会。 “明日,把元旦带过来我见见。” 屋内看不见旁人,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低调的声音。 “是,主子。” 堂堂铁血营的主人,想知道什么事情,也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没有任何东西能瞒得过凤奚的眼睛。 他倒要看看,梨花香的主人到底是不是这个元旦。 不知为何,本该胸有成竹的凤奚难得有些烦躁。 烛火也随着不知道从哪里漏进来的风跳跃着。 烛光与阴影跃动,应在凤奚沉沉的眼眸。 不急。 这些年,他不知道处死过多少妻主身边的人了。 不差这一个。 第200章 性转陈世美15 清秋院内。 院子名为清秋,院内布置也十分淡雅,池湖柳树,茵茵回廊。 男人三三两两的交谈聊天声藏在林荫处。 三皇子府上的人寻了一圈才寻到了躲在屋内的元旦。 他穿着素净衣服,料子不错,却没有什么花纹,不过他自己倒是挺知道满足的。 干净的屋子里,小木桌上还有一碟未被吃完的点心。 这里的生活实在太好了,也不用做活计,每日只用吃喝玩乐。 唯一让元旦有些忐忑的是盛大人每次都让他假装掩盖着什么。 不过除此之外,元旦微红了脸颊,他已经胖了不少了,这里伙食太好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元旦疑惑的看看天色,还没到吃饭的点啊。 他开了门,门口是穿着黑沉沉绣丝服的两个男人。 元旦无措的看着他们,他从未在清秋院看到过他们。 “元旦公子,” 其中一个男人吊着嗓子开了口, “殿下请你过去一趟。” 来人口中说着请,实际态度却是端着的,说话时下巴高高仰着,那两颗眼睛跟吊在天上似的。 不过元旦傻乎乎的,也看不出这些门道。 他心里紧张了一下,听闻殿下脾气狠厉,自己莫非哪里得罪他? 他卡着嗓子,犹豫的问道,“那我换个衣服……” 那两个男人吊着眉上下扫了他几眼,粗鳖的身材,挑不出出彩的容貌,还有暗淡的衣服。 就这,也不知道是凭了哪门子狐媚功夫把家主迷住的。 他们俩对视一眼,直接断了元旦的想法。 “换什么衣服?难不成让殿下还等着你一个贱民么。” 另一个也跟唱双簧似的接上, “真是好大的脸,以为攀上家主就可以这般放肆了?” 元旦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嘲得面红耳赤。 他急忙否认, “不是不是的,我不换就是了。” “这就随你们去。” 元旦直接关好门,就要随他们走,生怕他们再说些难听的话。 一路上,两人那神色都是带着轻视和打量。 元旦一无所知,他跟在两人身后,脑子里思考殿下唤他去究竟为何。 没等他不灵光的脑子想出来,就已经到了三皇子府。 站在府前,看着巍峨壮气的刻了百兽图案的大门。 元旦一阵震惊,他原以为清秋院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院子,没想到皇子府更加宏伟。 是超越他贫瘠想象的权势。 他被引了进去,带路的不知不觉已经换了一波,刚开始那两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 元旦小心翼翼跟在引路的身后,一双眸子被周围震慑到,小心点垂着不敢乱看,可又忍不住好奇的使劲抬高些余光打量三皇子府。 亭亭假山,回环玉廊,雕梁画栋。 等入了一处院子,院子也是极大。 各种名贵的花都有专人打理着。 所有人沉稳又安静,忙着自己的事情却又能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这种气氛让元旦有些紧张。 又入了屋。 屋内轻烟缭绕在一角,却是无色无味,只单单用来提神。 低下铺了厚厚的绒毯。 这种料子,放他家都舍不得拿出来用,能当个传家宝供着,在三皇子府也就是个垫脚的东西。 元旦羡慕的想着。 书案上摆满了东西。 陈墨砚盘,玉柄狼毫挂在架子上,多得用不过来。 书案上,端坐着一墨色华服男子,垂着眼看着案桌,周身气度不凡,贵气凌人。 元旦还想再看仔细些,就被身后的人按下了脑袋。 “还不见过三皇子。” 元旦被粗鲁的按下脑袋,有些狼狈,听闻上面的男子就是三皇子,更是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 他干脆就地磕头,埋着头看不清方位,也不管对没对准人,就磕头道,“见过三皇子。” 下方的人跪了很久,姿势都有点打颤了,凤奚才看完手中的一页书,抬起头来。 他带着挑剔意味的视线扫过下方的男子。 粗鄙,蠢笨,还带着些憨气。 凤奚嘴角挂了一抹轻嘲,妻主若真看上他才新奇了。 “抬起头来。” 喜怒不辨的命令传来,带着元旦印象中那种高门显贵的傲气。 他听话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却不再敢直视上方,神情有些拘谨 。 凤奚又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只能说,在凤奚的容貌对比下,元旦灰头土脸的,实在不起眼。 性子不机灵,长得也不见多好看。 倒也只能揪出妻主所说的老实乖巧这两个优点了。 “你说说,妻主每次去清秋院都和你干些什么?” 凤奚跟除了妻主之外的人都不喜欢绕圈子,也没有人配他花这个心思,他直接了当的问。 若是元旦听话老实答了也就算了,若是他不老实,有的是办法让他老实。 元旦花了一会时间才反应过来殿下所说的妻主就是盛大人。 他怕回答迟了惹殿下不高兴,连忙说道,“我们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 凤奚笑笑,“那你们待在屋子里那么长时间做什么了?” 他笑得很漫不经心,不像是要追究的样子。 元旦不敢说盛大人每次都翻窗户翻得飞快,他有时候想和盛大人说两句话都赶不上。 他犹豫了半天,两根指节缠在一起半天了。 身后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下人几乎已经可以预想到元旦的结局。 没有哪个妻主的蓝颜知己可以活着见过殿下的。 元旦最终搓搓手,视死如归的闭上眼,小声说道, “盛大人不让我给别人讲。” 凤奚笑容停顿一秒,眸子看向底下的人,有些意外。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了?” 元旦是个守信的人,他大腿骨都害怕的开始打颤了,还是咬牙坚持点了点头。 凤奚没说话,元旦以为自己今天要走不出皇子府了。 没想到隔了半晌,上方的殿下像是倦了一样,“既如此,带回去吧。” 元旦骤然得知自己没被治罪,有些惊讶,但更多还是开心。 身后很快有下人引着他离开。 他这次看清了,连那下人眼中都有一丝不可思议。 待人都走完了,凤奚把玩着手中的蓝釉杯,若有所思。 元旦愿意为妻主保守秘密,他也不好直接就拆妻主的台。 反正查的渠道有很多,不一定非得惹妻主不高兴。 梨花香啊,刚刚元旦身上可是干净得很,一点香料味道也没有。 第201章 性转陈世美16 皇宫内。 凤栖来因为年幼,又并不掌实权,每日的任务就是上课。 正经安静的书堂里,白胡子老者位于上首,摇头晃脑的讲解着为帝之道。 老者是已辞官的国公,自请授课年幼天子。 只是授课不久,他就从凤帝党变成了三皇子党。 要不是怕打自己的脸,他是一天都不想来给天子讲课了。 无他,凤栖来实在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成日专研吃喝玩乐,问点学识,一问三不知,还仗着自己是天子,不敬老师。 国师从未见过如此顽劣之人。 相比之下,三皇子手段虽铁血了一些,但办的事却一点也不含糊。 本来还想帮助凤帝与三皇子抗衡的国师渐渐失了心思。 他一大把年纪了,要不是忠心为国,本该在家颐养天年,儿孙满堂。 越想国公越是觉得悲从中来。 底下正襟危坐的凤栖来还笑嘻嘻的,毛笔在宣纸上涂涂抹抹的,然后一脸神秘的举起来,特意给跟在她身后的盛子骄看。 盛子骄每日当值就是跟着凤栖来,记录她的言行。 是个什么翰林修撰的官职。 盛子骄看了一眼她的杰作,没忍住噗哧一笑, 那宣纸上一个山羊老头歪坐着,不满的哼着气,与上方的国师十分相像。 她笑完了,还不忘自己的工作,在小本本上记下, 某年末某月某日,凤帝不精于学,不敬师尊。 她手上拿了一个小本本,这里面全是凤栖来的劣迹斑斑。 虽说她和凤栖来关系不错,但也得公私分明。 盛子骄刚夸了自己一把,抬头就撞见白胡子国师冒着火气的一双浑浊眼睛。 她无辜眨眨眼,瞪我干嘛,不是凤栖来惹的事吗? 国师从上方走下来,夺走凤栖来手中的纸,等看清上面的内容,气得两只耳朵都在喷气。 “朽木不可雕也!” 老人家抚着胡子颤悠悠训斥。 盛子骄真怕等会还等记笔凤帝气晕老师的帐,她放 低声音劝,“国师不若先休息会。” 不料她这好心一开口,国师立马找到宣泄口子一样看向她。 “你也一样!” 他想教训盛子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以盛子骄这身不深不浅的学识,居然还得了状元,传统古板的国师怎么也接受不了,奈何人在屋檐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三皇子哪里都好,唯独在这个女人身上容易失了理智。 因为她说自己想高取状元,便把她点为状元。 德不配位,只能做个修撰的闲官。 之后没有志气,就得过且过,跟凤栖来是一路货色。 国师看盛子骄那是一百个恨铁不成钢。 比之被他放弃的凤帝,显然对盛子骄的火气更大。 “你们两个,各抄帝经五十遍,明日交给我。” 国师瞪着眉说了惩罚,直接扬长而去,这课不上也罢。 盛子骄被波及池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根本不当回事,凤栖来更是惊呼一声,“太好了,不用上课了。” 她一下从座位上蹦起来,拉住盛子骄的袖子,“盛姐姐,走,我带你去看看我新得的宠物。” 盛子骄当然是依言去了。 绕过御花园,又走了迂回的连廊,最后在御兽园停下。 凤栖来已经迫不及待了,两人刚一进去,她就在跑到前面带路。 她这跳脱的样子,说是天子都没人信。 盛子骄不慌不忙跟上去。 最后在一个遮着黑色幕布的巨大笼子前停住。 “盛姐姐,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凤栖来蠢蠢欲动,不等宫人来,她一只手已经攥上了黑布的一角,只需轻轻一拉,就能露出全貌。 盛子骄怎么能猜得出。 或许是外面的动静惊扰到了里面的东西,浓重的喷气声突然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 盛子骄有点害怕,躲到了凤栖来的身后。 她是天子,肯定有事第一时间都保护她。 凤栖来嬉笑一声,好像在嘲笑她,盛子骄也不管了。 看着那幕 布一点点被拉下,一个白毛吊睛大虎趴在铁笼中,眼睛懒懒的看着外面的众人,两颗獠牙露在嘴外。 居然是只大猫。 盛子骄惊讶的睁大了眼,皇宫里还能弄来这个。 凤栖来看到她的反应很满意。 “盛姐姐,我的新宠物威风吧。” 她站在铁笼前,左转转右转转,在盛子骄惊叹的目光下破为自得。 “你就喜欢这些?” 盛子骄不敢靠近,站得老远不解的问她。 凤栖来点点头,那张时刻不认真的脸收敛了些,她望着修得高高的皇宫,从她的视角看出去只能看到方方正正的天空。 “我自小就没出过皇宫。” 身为皇女,被保护得好,宫规也严格,还要每日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 她其实不想做皇帝,更想做个闲云野鹤的人,走遍世界,看看外面的风景。 “我有时候觉得皇兄坐了我的位置才好,那时候我有皇兄庇佑,又能出宫建府,想干什么,想去哪里,再没有人能管着我了。” 凤栖来说得很沮丧。 盛子骄是不能跟她感同身受的。 每年无数学子,不论贫穷富贵,所图不过进入仕途,一头插进被凤栖来视为囚笼的朝堂和权势之中。 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凤栖来继续说,“好在皇兄很厉害,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了。” 感情她现在就是坐等凤奚篡位。 盛子骄想了想,毫不谦虚说,“这倒是。” 凤栖来又笑了。 她小小年纪,不装浑的时候看上去比盛子骄成熟多了。 旁人一直不懂,为何她优秀的皇兄会看上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女子。 可她却有点懂皇兄。 皇兄和他一样,日复一日活得像个傀儡,见了点不一样的光,当然是忍不住放开,只能紧紧抓住。 “希望以后你与皇兄一直都这样好。” 凤栖来衷心祝福她。 盛子骄心虚起来,心里道,这就说不准了。 第202章 性转陈世美17 可能是因着那点子愧疚,盛子骄下了值就老老实实的回府。 她进院子时,里面一如既往的安静。 推开门进去,凤奚看见是她,冰冷的脸一下变得柔和开心。 其实从妻主下值后的行踪一直有人来报,她什么时候出的皇宫,什么时候到的府门,凤奚都一清二楚。 无他,想搞清那个梨花香主人,只能从妻主下手。 她早晚会按捺不住去寻那个人的。 凤奚撇去心里的杂念,面上升起惊喜之意。 “妻主今日回来得真早。” 仅仅是回来早些便让他这么开心。 他这样子倒搞得盛子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褪下了严肃老成的官服,换上了常服,言行皆显示出一股吊儿郎当。 若是出身世家,必是一个让人头疼的纨绔子弟。 玉兰色绸缎紧紧贴着她的腰身,腰间别了成色上好的玉佩珠环。 那是凤奚早晨亲自为妻主别上的。 随着盛子骄的动作,环佩发出叮当声。 盛子骄下巴微抬,略微自得,她轻啧了一声,“都成婚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离不开我。” 她这骄傲的样子像只高傲的猫咪,凤奚感觉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就是再过几十年,我还是离不开妻主。” 凤奚一边说一边走近妻主。 等他靠近了,盛子骄却忍不住捂住鼻子。 空气中的苦涩味道渐渐弥漫到她鼻腔,盛子骄一张脸皱起来,嫌弃的问, “凤奚,这是什么味道,好臭。” 光闻闻她就想反胃了。 凤奚停下脚步,这才想起什么。 桌上,一碗残余了黑色药渣的碗放在那里,忘了差人收拾下去了。 凤奚赶紧唤人把屋内收拾了。 盛子骄皱着眉等他。 把药渣端下去后,马上又有人把屋内的地毯屏风都换了一遍新的。 又重新点了熏香,凤奚也重新换了件没带着苦涩药味的衣裳。 一通麻烦下来,凤奚这才敢再靠近妻主。 盛子骄把玩着他的手指节,一边忍不住抱怨。 “你怎么又开始 喝这些东西了?又臭又苦的,熏死我了。” 她最烦中药了,各种草药渣子混在一起味道也一言难尽。 她光闻闻就受不了了,何况凤奚这种自小娇生惯养的皇子呢。 可是凤奚不仅没抱怨,还一言不发坚持喝这药喝了许久。 每次苦涩反胃的味道进入腹中都是一阵折磨。 凤奚眉宇间有一丝黯淡,“大夫说这药滋补,日日喝才更容易怀上身孕。” 又是孩子的事。 盛子骄听他天天念叨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 也不知道他急什么,大夫都说了这个东西随缘。 缘不来求不得。 她眉眼淡淡,对凤奚忧虑的事情一点不上心。 凤奚心中更加失落。 他一直想着有个孩子就能让妻主收收心,别再沉迷外面的花花世界。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没说,免得妻主又生气。 盛子骄不欲多聊孩子的话题,却突然想到,不对,她已经有孩子了。 嗯……那就更不着急了。 她有点开心,也算是给早死的老娘一个交代了。 盛子骄没再开口,凤奚知道她对此事不在意,另起话头,“妻主今日在宫里做了些什么?” 盛子骄想了想,把凤栖来的话转述给他。 凤奚听了也不意外,“还算有点脑子。” 知道借妻主的传达她不欲争权的心思,只是朝中那群老臣却不这么想。 两人安静的吃了饭就休息,待盛子骄睡下,凤奚又任劳任怨的拿出宣纸替她抄写五十遍帝经。 她受罚了转眼就忘,凤奚却还记着。 国师虽无实权,在文官中的威望却极大,为了妻主好,国师还是不要得罪得太死。 五十遍,直写到夜半三更才完成。 凤奚将抄好的帝经交给白芷,里面是同盛子骄一模一样的字迹。 打着哈欠的白芷这个时候又忍不住赞叹一声殿下的贤惠。 虽然在某些方面霸道了些,但对家主这颗心真是没处挑。 一连好几天,因为要上值,盛子骄这段时候也没时间往外跑 ,都是乖乖下了值就回来。 另一边,凤奚派去调查梨花香主人的事也逐渐有了着落。 * 这日盛子骄照常跟在凤栖来屁股后面摸鱼,只是今日凤栖来贪玩受了凉,躺在床上哼哧哼哧直叫,便叫她提前下了值。 才至未时,这个点回府也无聊,盛子骄干脆出了皇宫带着白芷去集市逛上一圈。 这个时间沿街叫卖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不似早些时候有活力。 盛子骄看见有卖糖葫芦的,色泽鲜艳,糖渍望而生津。 她干脆就在路边买了一串,就蹲在路边,一点没有形象的吃起来。 味道不错,就是太甜了。 她刚吃两口,一个小孩牵着大人的手,两颗圆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手中的糖葫芦,嘴角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娘亲。” 小孩拉拉大人的手,撒娇要吃糖葫芦。 软乎乎奶生生的童音听得盛子骄心里泛软。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儿子。 对比一下,便宜儿子生得更可爱。 有段时间没去看他们了,正好今日闲着,不若去看看。 盛子骄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不过白芷跟个幽魂似的,她走到哪就跟到哪。 盛子骄思考两秒,突然笑了。 她直接买下了小商的全部糖葫芦,白芷不明白家主买这么多干嘛,她瘦小的身体扛着一个大大的插满了糖葫芦的草棒,看上去颇为滑稽。 盛子骄看她这幅狼狈样忍不住笑了,她伸手取下两只糖葫芦拿在手中。 这才对白芷说,“这糖葫芦不错,你替我拿回去给凤奚尝尝。” 白芷没动,上次的屁股疼还犹记于心,她可不想再挨一顿板子。 盛子骄见她不动,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低声音,“放心吧,凤奚感动还来不及呢,想不到罚你的。” 她还记得自己有一次下值带了包点心回去,给凤奚感动的差点流泪。 男人果然是水做的。 白芷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 盛子骄又说,“我就在这,不会乱跑的。” 第203章 性转陈世美18 “快去吧。” 白芷终于点点头,走之前还忍不住叹了口气,“家主你可别害我。” 盛子骄一脸自信,“信我的。” 眼瞧着白芷就这么好骗的被支走了,盛子骄心里吹了个口哨,慢悠悠的朝沈府走去。 盛子骄到了地方,抽出一只手敲敲门,很快有下人开了门,见了她也不问,只把她带进去。 沈清伶很快迎了出来,那双眸子浅浅的,泛着思念的水光。 几天不见,他似乎瘦了,纤细腰肢被玉带系着,烟青色软纱柔顺的搭在他身上,更添一丝娇弱。 “妻主,你终于来了。” 沈清伶这几日等得心焦,生怕薄情的妻主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忘了。 他小鸟依人,神色依赖,看得盛子骄一阵心疼。 一把环住沈清伶的纤腰,手感不错。 “我这不是来了吗?,别哭了。” 盛子骄是懂些情趣的,她拿出手中的两串糖葫芦,“你看。” 两串红艳的糖葫芦在空气中摆了摆。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这个的,特意给你买了。” 盛子骄觉得自己很贴心,哪家女人会像自己这样给小夫郎买零嘴呢,她可真是凤庆数一数二的好女人了。 沈清伶想笑却没笑出来。 他有洁癖,以前觉得路边的小吃摊脏,从来不曾吃过街边的糖葫芦。 妻主还一脸求夸赞。 沈清伶扯了扯嘴角,掩盖住失落的情绪,接过糖葫芦。 他忍着心里的不适,撕开膜尝了一口,入口酸甜,全是劣质的糖味。 盛子骄见他吃了,更加开心,“怎么样?” 沈清伶点点头,虽然不符合他的口味,可是这是妻主亲手买的,哪有什么东西比妻主的心意还要珍贵呢。 “很好吃,妻主对我真好。” 沈清伶自我洗脑得很成功,不过一会,手中的糖葫芦被他心甘情愿的吃完,嘴角还弥漫着一丝甜意。 盛子骄见他吃得认真,觉得自己的心意没被辜负,也很开心。 “清和呢,快把他叫出来,我给他也带了一串。” 盛清 和本来是在午睡,小孩精力不足,睡眠时间多。 不过在得知妻主来的那一刻沈清伶就已经唤人去叫醒他了。 小床上,白嫩如藕节的小臂微微露在被子外面。 盛清和被叫醒时还迷迷糊糊的,一双眼睛睁也睁不开。 听到伺候的人说了一句是娘亲来了,他一下打起了精神,一点也不困了。 甚至还挑了件精神的衣服换上,迫不及待就要跑出去见娘亲。 盛子骄见着跑进来一个白嫩的小人,穿着绣着银色祥云的衣服,脸上漫着大大的笑,直直向她跑来。 “娘亲!” 盛清和抱住娘亲的腿,仰着头,小脸尽是思念和惊喜,“你终于来了,清和想你了。” 盛子骄屈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道你想我了,我这不就来了吗。” 盛清和抿嘴,“可是我从娘亲走的那一天就开始想你了。” 盛子骄没说话,这孩子跟她抖机灵呢。 沈清伶在一旁打圆场,“清和别闹,你娘亲事情忙着呢,可不许你这么闹她。” 盛清和被这么一说,没说话了,只是两颊鼓鼓的,有点不开心。 盛子骄捏了把小清和如白玉团子般的软肉,软嘟嘟,很可爱。 “娘亲给清和带了糖葫芦,你吃不吃呀?” 糖葫芦? 这下盛清和睁大了眼,尽是惊喜,他有些害羞的拿过盛子骄递给他的糖葫芦。 “谢谢娘亲!” 盛清和是吃得真开心,父亲对他管得严,不让他碰这些食物,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糖葫芦呢。 小孩子就是好哄,盛子骄见一根糖葫芦就把清和哄得乖巧,有些难言,这倒是不像自己了。 怕是随了沈清伶。 盛子骄在心里摇摇头,这么好骗可不行。 皇子府。 凤奚坐在高位,脸色微沉,“说罢,查到是谁了?” 地上跪伏的黑衣人头埋得死死的,“是沈清伶。” 沈清伶? 有点耳熟,凤奚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他是何人?” 黑衣人更加瑟瑟发抖了,他小心的提醒殿下,“五年前,原岗 镇。” 这个敏感的数字让凤奚愣了一下,那正是他和妻主成婚那年。 这些年被藏在角落的一些事逐渐重新浮现出来。 凤奚脸色变得很差,怪不得这个这么耳熟呢。 “他没死?” 凤奚语气不含一丝情绪,看向地上的人却已经浮现杀意。 他那么爱妻主,又怎么会不了解妻主的一切呢? 包括妻主远在老家的原配夫郎,都被一纸密报送到他的案桌上。 妻主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实际上包裹里还有一副沈清伶的画像都忘了藏起来,被凤奚发现了。 妻主不会撒谎,凤奚就暗地里帮了帮她。既然妻主说她未曾婚配,那这个多出来的夫郎也不该存于世上。 成婚那天,他就派了暗卫去原岗镇杀了沈清伶。 面对殿下的质问,黑衣人害怕得不敢吱声。 凤奚又沉着嗓子问了一遍,“所以,沈清伶是怎么还活着的?” 甚至还再次缠上了妻主。 黑衣人承受不住压力,这才把当年去原岗镇的情况讲了一遍。 当年因沈清伶身边都是下人小厮围着,看顾得很紧,殿下又吩咐要暗中行事,不许惊扰到其他人。 黑衣人寻不到机会,干脆趁夜里一把火把他们全烧了,还命人把府中各个出口给堵上,保证绝对逃不出一个人影。 “殿下,小的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趴在地上求饶,百思不得其解沈清伶是如何活下来的。 只是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犯了大错,只求殿下饶他一条性命。 他不知道沈府有暗道,正是因为这个,怀了孕的沈清伶才躲过一劫。 “还真是命大。” 凤奚无情的看着地上求饶的人,“拉下去吧,别脏了地。” 很快又人把绝望的黑衣人拉出去。 凤奚跌坐回椅子,心里抑制不住的慌乱, 若是其他莺莺燕燕,他根本不会当回事。 可,那是沈清伶,与妻主也有同床共枕,恩爱非常的过往。 他该怎么办。 他的手死死的捏紧了椅子,青筋凸起。 第204章 性转陈世美19 “快去吧。” 白芷终于点点头,走之前还忍不住叹了口气,“家主你可别害我。” 盛子骄一脸自信,“信我的。” 眼瞧着白芷就这么好骗的被支走了,盛子骄心里吹了个口哨,慢悠悠的朝沈府走去。 盛子骄到了地方,抽出一只手敲敲门,很快有下人开了门,见了她也不问,只把她带进去。 沈清伶很快迎了出来,那双眸子浅浅的,泛着思念的水光。 几天不见,他似乎瘦了,纤细腰肢被玉带系着,烟青色软纱柔顺的搭在他身上,更添一丝娇弱。 “妻主,你终于来了。” 沈清伶这几日等得心焦,生怕薄情的妻主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忘了。 他小鸟依人,神色依赖,看得盛子骄一阵心疼。 一把环住沈清伶的纤腰,手感不错。 “我这不是来了吗?,别哭了。” 盛子骄是懂些情趣的,她拿出手中的两串糖葫芦,“你看。” 两串红艳的糖葫芦在空气中摆了摆。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 吃这个的,特意给你买了。” 盛子骄觉得自己很贴心,哪家女人会像自己这样给小夫郎买零嘴呢,她可真是凤庆数一数二的好女人了。 沈清伶想笑却没笑出来。 他有洁癖,以前觉得路边的小吃摊脏,从来不曾吃过街边的糖葫芦。 妻主还一脸求夸赞。 沈清伶扯了扯嘴角,掩盖住失落的情绪,接过糖葫芦。 他忍着心里的不适,撕开膜尝了一口,入口酸甜,全是劣质的糖味。 盛子骄见他吃了,更加开心,“怎么样?” 沈清伶点点头,虽然不符合他的口味,可是这是妻主亲手买的,哪有什么东西比妻主的心意还要珍贵呢。 “很好吃,妻主对我真好。” 沈清伶自我洗脑得很成功,不过一会,手中的糖葫芦被他心甘情愿的吃完,嘴角还弥漫着一丝甜意。 盛子骄见他吃得认真,觉得自己的心意没被辜负,也很开心。 “清和呢,快把他叫出来,我给他也带了一串。” 盛清和本来是 在午睡,小孩精力不足,睡眠时间多。 不过在得知妻主来的那一刻沈清伶就已经唤人去叫醒他了。 小床上,白嫩如藕节的小臂微微露在被子外面。 盛清和被叫醒时还迷迷糊糊的,一双眼睛睁也睁不开。 听到伺候的人说了一句是娘亲来了,他一下打起了精神,一点也不困了。 甚至还挑了件精神的衣服换上,迫不及待就要跑出去见娘亲。 盛子骄见着跑进来一个白嫩的小人,穿着绣着银色祥云的衣服,脸上漫着大大的笑,直直向她跑来。 “娘亲!” 盛清和抱住娘亲的腿,仰着头,小脸尽是思念和惊喜,“你终于来了,清和想你了。” 盛子骄屈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知知道你想我了,我这不就来了吗。” 盛清和抿嘴,“可是我从娘亲走的那一天就开始想你了。” 盛子骄没说话,这孩子跟她抖机灵呢。 沈清伶在一旁打圆场,“清和别闹,你娘亲事情忙着呢,可不许你这么闹她。” 第205章 性转陈世美20 盛清和被这么一说,没说话了,只是两颊鼓鼓的,有点不开心。 盛子骄捏了把小清和如白玉团子般的软肉,软嘟嘟,很可爱。 “娘亲给清和带了糖葫芦,你吃不吃呀?” 糖葫芦? 这下盛清和睁大了眼,尽是惊喜,他有些害羞的拿过盛子骄递给他的糖葫芦。 “谢谢娘亲!” 盛清和是吃得真开心,父亲对他管得严,不让他碰这些食物,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糖葫芦呢。 小孩子就是好哄,盛子骄见一根糖葫芦就把清和哄得乖巧,有些难言,这倒是不像自己了。 怕是随了沈清伶。 盛子骄在心里摇摇头,这么好骗可不行。 皇子府。 凤奚坐在高位,脸色微沉,“说罢,查到是谁了?” 地上跪伏的黑衣人头埋得死死的,“是沈清伶。” 沈清伶? 有点耳熟,凤奚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他是何人?” 黑衣人更加瑟瑟发抖了,他小心的提醒殿下,“五年前,原岗镇。” 这 个敏感的数字让凤奚愣了一下,那正是他和妻主成婚那年。 这些年被藏在角落的一些事逐渐重新浮现出来。 凤奚脸色变得很差,怪不得这个这么耳熟呢。 “他没死?” 凤奚语气不含一丝情绪,看向地上的人却已经浮现杀意。 他那么爱妻主,又怎么会不了解妻主的一切呢? 包括妻主远在老家的原配夫郎,都被一纸密报送到他的案桌上。 妻主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实际上包裹里还有一幅沈清伶的画像都忘了藏起来,被凤奚发现了。 妻主不会撒谎,凤奚就暗地里帮了帮她。既然妻主说她未曾婚配,那这个多出来的夫郎也不该存于世上。 成婚那天,他就派了暗卫去原岗镇杀了沈清伶。 面对殿下的质问,黑衣人害怕得不敢吱声。 凤奚又沉着嗓子问了一遍,“所以,沈清伶是怎么还活着的?” 甚至还再次缠上了妻主。 黑衣人承受不住压力,这才把当年去原岗镇的情况 讲了一遍。 当年因沈清伶身边都是下人小厮围着,看顾得很紧,殿下又吩咐要暗中行事,不许惊扰到其他人。 黑衣人寻不到机会,干脆趁夜里一把火把他们全烧了,还命人把府中各个出口给堵上,保证绝对逃不出一个人影。 “殿下,小的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趴在地上求饶,百思不得其解沈清伶是如何活下来的。 只是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犯了大错,只求殿下饶他一条性命。 他不知道沈府有暗道,正是因为这个,怀了孕的沈清伶才躲过一劫。 “还真是命大。” 凤奚无情的看着地上求饶的人,“拉下去吧,别脏了地。” 很快又人把绝望的黑衣人拉出去。 凤奚跌坐回椅子,心里抑制不住的慌乱, 若是其他莺莺燕燕,他根本不会当回事。 可,那是沈清伶,与妻主也有同床共枕,恩爱非常的过往。 他该怎么办。 他的手死死的捏紧了椅子,青筋凸起。 第206章 性转陈世美21 安静的房间突然出现一丝轻响。 凤奚闭着眼沉思,手指敲着木桌,发出暗沉的声音,“何事?” 暗处传来声音,是他派去妻主身边跟着的人。 “家主甩开白芷,去寻沈清伶了。” 凤奚睁开眼,周身尽是寒意。 沈清伶,真是如了这个名字,带着妖娆之气,又把妻主勾去了。 狐媚子。 暗处的声音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 “殿下!” 白芷从外面跑进来,她衣摆凌乱,连头发也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因为人长得又小又黑,活像个街头的乞丐。 她肩上扛了一个插满糖葫芦的木棍,微微喘气。 凤奚冷眼看着她。 白芷丝毫不觉,笑得开心: “殿下,家主特意买给您的糖葫芦。” 白芷顿了顿,又加了句,“可甜了,家主说让您尝尝。” 她一边喘气一边想着,殿下此刻应该挺高兴,不会罚自己了吧? 凤奚冷笑一声,“糖葫芦留下,人带到铁血营受罚。” 蠢货,看个人都看不住,三番两次让妻主被狐狸精勾走。 白芷如五雷轰顶,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又看了看黑着脸的殿下,傻眼了。 不是,这跟家主讲的不一样啊。 凤奚没有再理会这个蠢货,“备马。” 他直直走出大门,心里恐慌着沈清伶缠着妻主的每一秒。 暗处还没说完的暗卫只好缩回头,他还没告诉殿下,不止沈清伶在,还有个酷似沈清伶的小孩呢。 罢了罢了,反正殿下他马上就能亲眼看到了。 暗卫躺回房梁,心里有点忐忑等会的修罗场。 凤奚一路疾驰来到沈府外,立马有懂眼色的下人撞开了门。 盛子骄正逗着清和玩呢,就听得外面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她话未落下,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 “凤…凤奚。”盛子骄艰难的叫出来人的名字。 沈清伶端坐在一旁,见到凤奚丝毫不惊讶,甚至隐秘的笑了笑。 眼前一幕气得凤奚眼睛发红。 沈清伶那矫情做作的姿态,装作小白花似的,是妻主最爱的类型。 还有那个被妻主牵着手的孩子…… 凤奚以为自己是做好了面对沈清伶的心理准备的,可是,他没想到,居然有个孩子。 被凤奚不可置信的眼神扫过,盛子骄下意识的松开盛清和的小手,心道要完。 “凤奚,你怎么来了……” 她此刻心虚,连问话语气都弱了不少。 凤奚看向妻主,她身上还穿着今早他给她挑好的衣服发饰,却和其他人和乐融融。 他们三人看起来,好似一家子似的,而自己才是那个生生闯入的外人。 凤奚气得一口血直涌上喉咙。 “妻主,这个孩子是谁?” 沈清伶就算了,为什么还多出了个孩子。 那个孩子酷似沈清伶,眉眼却与妻主相似。 凤奚就算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费尽心思想为妻主诞下子嗣,妻主却在他不知晓时已经同旁人有了孩子。 他这幅盛怒的样子十分恐怖,盛子骄正想解释,盛清和突然哭出声。 一边哭他还一边往盛子骄身上靠,“娘亲,娘亲,清和怕。”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盛子骄想推开他都不行。 这小子怎么这个时候还来添火,盛子骄无奈,头都要大了。 凤奚听到小孩对妻主的称呼,又看着小孩对妻主的亲近,心里除了愤怒再也装不下其他。 “盛子骄!” 他沉下眼,成婚后第一次叫了妻主的全名。 盛子骄颤了一下,眼神不敢与他对视,“凤奚,这,我可以解释的。” 凤奚看着她,眸子是从未有过的失望与怒火。 盛子骄被他看得发麻,心一横,想着既然都发现了,全告诉凤奚得了。 正好也懒得每日撒谎了。 盛子骄犹犹豫豫的,“我和清伶其实……” 她才开口,沈清伶就不紧不慢走近了。 沈清伶抓住盛子骄的手,脸上全是心疼,看得盛子骄心里稍有些慰贴。 沈清伶又看向凤奚,一点没有被 他的气势吓到,反倒满脸指责与不忿, “三皇子既抢了妻主去,又为何要这样对她?” “当着满院子的下人审问自己的妻主,一点不给妻主脸面,妻主她又不是你手下那些犯人。” “若是我,才不会这样对待妻主。” 沈清伶一通茶言茶语下来,不管凤奚拉得老长的脸,又转头安慰盛子骄, “妻主别怕,我在呢,定不让他欺辱你。” 沈清伶的身影挡住了凤奚的脸色,盛子骄听了他的话,那叫一个感动。 对嘛,她是妻主,这个家她当家做主,凤奚他敢这么对自己,就不怕自己休了他吗? 盛子骄握住沈清伶的手,一脸感动,“清伶,还是你贴心。早知道当初我就选你了。” 这一番话先不说沈清伶听了是什么滋味,单说凤奚,他本来就一腔怒火,听了这话,彻底失去理智。 好一个沈清伶。 巧言令色,又会勾人,是个祸害。 绝不能留。 今日,他便要他死在这里。 失去理智的凤奚闭眼不再看眼前令人伤心的一幕,自己的妻主与其他男子抱在一起。 “把这个敢蛊惑家主的贱人绑起来。” 凤奚一字一句说着,“妻主,今日我让你看着他沉塘。” 手下人立马动了。 盛子骄想阻止却被凤奚拉住,不让她前去。 小孩哇哇的哭声和沈清伶梨花带雨的面容在盛子骄面前交错。 “你放开我!”盛子骄挣扎着,却逃不开凤奚。 凤奚把妻主禁锢在怀中,语气冷然,“妻主你要再反抗,我先在他脸上刮几刀再沉湖。” 盛子骄动作顿了一秒,不可置信的回视他,“你怎么这么恶毒?” 见她的目光终于停留在自己身上,凤奚没有看另一边凌乱的画面,一只手挑起被妻主挣扎乱了的发缕。 “我还可以更恶毒,妻主最好永远不要见到我那个样子。” 他语气淡然,慢条斯理的替她理好发缕。 盛子骄打了个寒颤,凤奚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盛清和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盛子骄不再看凤奚,担心的看向盛清和。 小小的孩子,一边是不允许他靠近的娘亲,一边是被人捆住往湖边带的无助父亲,那双乌瞳盛满了泪水,脸蛋哭得红通通的。 而沈清伶,他并未看向哭得惨烈的盛清和,反而隔着人群遥遥望着凤奚怀中的妻主。 他本就柔弱,这样一番折腾更是如雨打花瓣,惹人生怜。 他盯着盛子骄,眼神痴恋又决然,无声的说了几个字,“妻主,永别了。” 眼前这一幕简直是一摊闹剧。 盛子骄不明白好好的日子他们怎么能闹成这样。 忍无可忍,盛子骄回头,狠狠推了凤奚一把。 “你闹够了没有!” 凤奚见她还执迷不悟心疼那对父子,心里像是被扎了针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他也倔,抿着唇,死也不松口,“没有,我就是要他死。” “啪——” 一阵清脆的响声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只有盛清和还一无所知的哭泣着。 凤奚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妻主,他捂上自己的脸,“你,你为了他打我?” 他像是一下变得满身都是窟窿,四处漏风。 盛子骄咬了咬唇,又问,“闹够了吗?” 没人说话,一丝动静也无。 凤奚死死睁着眼,才能忍住不让眼中的泪流下。 没人说话,盛子骄转身避开凤奚控诉的眼神,不耐的看向满堂闹剧,“还不把人放了?” 跟来的下人对视了一番,见殿下没有说话,只好沉默着把沈清伶放了。 “回家。” 盛子骄没有再看沈清伶和盛清和,她拉过凤奚的手,直直往外走,整个人都带着不耐。 动作也丝毫不轻柔。 凤奚如失了魂,任由她动作。 一大帮人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 剩下沈清伶父子瘫倒在满片狼藉的地上。 人一走,盛清和就没哭了,他擦干脸上的泪水,小脸一丝情绪也无。 盛清和走到父亲身边,有些忧心,“娘亲她不会生我们的 气吧?” 刚刚看到娘亲生气,他差点就演不下去了。 沈清伶还有些狼狈,绳索甚至还在他身上挂着。 他毫不在乎,只深深看着两人离去的大门。 他没有回答盛清和的问题,反而在想, 下一次,下一次他绝不要再看到妻主与旁人离开的背影。 盛子骄和凤奚一路无言回到府中。 凤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呆呆盯着盛子骄的背影。 自出了沈府,他的泪珠子都没断过,一路无声的掉着泪。 所有下人都被盛子骄打发出去了,盛子骄这才发现他哭了。 凤奚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哭。 “你还想干什么?” 凤奚哑着声音开口问,“休了我吗?” 盛子骄回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是有些太过火了。 让她真的和凤奚和离她心里也不愿意。 盛子骄不看他,也不肯自己先服软,垂着眼只说, “只要你不闹,我们就好好的。” “我闹,呵” 凤奚扯了扯嘴角,脸颊发疼。 他看着盛子骄,是从未有过的心寒,心里也是一阵疲累。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在心虚什么?” “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凤奚寒心归寒心,心中对于那个孩子的芥蒂却依旧在。 “其实我骗了你,我上京前就有过一个夫郎,就是沈清伶。” 盛子骄越说越心虚,头埋得越来越低。 “我走后他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最近才找到我的。” “我本来不欲搭理他的。” 说到这里,盛子骄又渐渐有理了,她振振有词,“可是他生下了我盛家的第一个孩子呀。” 她抬起眼终于看向凤奚,眼神委屈,“你这么多年没给我生个孩子,还不许别人给我生了。” 凤奚咬着牙间的软肉,说到底还是因为孩子。 他心底跟着盛子骄的思路走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而是冷下脸,“所以你同我成婚前有夫郎,还骗我未婚。” 这点盛子骄找不到理由替自己开脱,她干脆的点点头,语气诚恳: “我错了。” 下次还敢,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处理得更好! 凤奚的理智慢慢回复,心里有些后悔刚刚被沈清伶一激做出那些冲动的事。 要教训人他有千百种不见血的方法,却冲动之下站到了妻主对面。 反倒让妻主对沈清伶生了怜惜。 凤奚捡回自己的理智,这个时候专逮着对自己有利的说, “我堂堂凤庆唯一的嫡皇子,你居然敢骗婚,你不要脑袋了吗?” 虽然他知道沈清伶的存在,但为了妻主对他产生愧疚,他装也会装不知道。 盛子骄还真怕他大义灭亲,恼羞成怒,因爱生恨治自己的罪。 虽然她因为凤奚的一贯做小伏低有些有恃无恐,不顾凤奚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她还是少拱火比较安全。 盛子骄软了语气,不自觉的撒娇,“那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一下看呆了都没反应过来你问的什么嘛。” 凤奚拧起的眉毛松了一点。 她起身靠近全身冷意的凤奚,攥住他的衣袖轻摇,“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第一次见你就被你迷得三迷七道的,我当时看你的脸也好看,腰也好看,腿也好看,哪里想得起沈清伶啊你说是不是。” “这么说来还是你自己的错呢。” 凤奚紧抿的唇也微微放松。 见凤奚虽未说话,但周身气息没那么冷了,盛子骄又抚过他慢慢变得红肿的脸,满眼心疼与自责。 “都怪我,你知道的,人一多吵闹得我心烦,我不该打你的,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凤奚撇过头,没说话。 盛子骄心想我都这么哄你了,还不跟着台阶就下。 她自暴自弃抬起凤奚的手,“这样吧,你打回来就是,我受着,绝不有半声委屈。” 一边拉着凤奚的手往自己身上来,盛子骄一边想着,若是他真敢动手,这夫郎不要也罢。 凤奚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无动于衷,等真的快挨到妻主的脸蛋时,他才控制着手臂收回力道。 第207章 性转陈世美22 最终,他的手掌只是轻轻的抚过妻主的脸,凤奚满眼珍视,“不许动手,对自己也不行。” 他忍不住抱住妻主,“你是不是知道我舍不得,我会心疼,故意逼我就范。” 盛子骄忙摇头,她只是单纯哄不下去了而已。 凤奚抱着她,乌黑的睫下最终还是忍不住流出一滴泪。 爱上一个人,就像是亲自给对方递了一把刀,刀尖还是对着自己的。 今日他吃的苦头,受的伤害,全是自己当初求来的。 便是跪着,这条路他都会走下去。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妻主。 他安安静静抱着自己,盛子骄不确定的想,这是哄好了吧? 良久,凤奚才松开怀抱,面色已经恢复正常。 他望着盛子骄的眸子,像是想要看清她的真心一般, “妻主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处置? 盛子骄心想,一个是我孩子,一个是我孩子他爹,我都不想处置。 怎么着沈清伶也生下了她们老盛家的长子,她娘在地底下能笑出花来。 她不说话,气氛又渐渐回到刚开始。 凤奚梗着嗓子,刚刚才说爱我,现在又对别的男人三心二意。 他不说话,盛子骄反而急了。 “凤奚,你……” 盛子骄在他看过来的眼神中一字一句说道,“你别偷偷找人欺负他们,那可是我的血脉。” 听到她这话,凤奚彻底冷下脸,直接摔门而去。 他还没干什么呢,就先护上了。 盛子骄看着离开的凤奚,唉,刚刚白哄了。 为了她老盛家世代单传的独苗苗,她可是用心良苦啊。 没错,盛子骄一族世代单传,盛子骄怀疑她这辈子估计就盛清和一个孩子了。 就这么一个孩子,可不兴养没了。 盛子骄再次沉沉叹了一口气,心想为什么凤奚就不能争口气,要是这个孩子是他生的,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自此,皇子府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盛子骄和凤奚开始了冷战。 准确来说,是凤奚单方面的冷战。 每日早出晚归,一天都不见人影。 盛子骄倒是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听到妻主依旧没心没肺的,凤奚是又气又恼,本来朝堂上的事就够他操心了。 这下好了,没一个晚上是睡好觉的,很快凤奚就生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皇宫中,凤栖来被头顶一个奏折砸下来,也不敢躲,脑门被硬生生的砸出来一个大包。 她腿一软,干脆给上方的皇兄跪下了。 “皇兄,哥,别打了,我错了。” 她老老实实求饶,却不见凤奚有丝毫动容。 凤栖来这几天都瘦了,皇兄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每天对她哪里也看不惯,没有问题都要挑出刺来,别说她身上问题一大堆了。 “把你那些所谓的宠物搬出皇宫,下次再看见,你信不信我把你关笼子去当宠物。” 凤奚居高临下看着凤栖来,好似真的只是在管教她。 凤栖来内心不忿,明明小白她都养了这么多天了,皇兄真有意见早就说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说来说去拿她发火罢了。 凤栖来委委屈屈的,不肯答应,还不怕死的问,“皇兄你和盛姐姐吵架了?” 除了这个,她再也想不到有什么能让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皇兄如此喜形于色。 凤栖来说完就低着头等着一阵痛骂,没想到,殿内安静了半晌。 她悄悄抬眼望去,向来桀骜的皇兄面色变得难看,甚至抿着唇。 凤栖来居然从皇兄身上看出了一股委屈。 ! 她皇兄,那么一个不可一世,傲慢又嘴毒的人,居然也有受委屈的一天。 若是盛子骄听了凤栖来对凤奚的形容,一定十分迷惑,虽然凤奚脾气大了点,总体还是很温柔小意的。 凤栖来又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跟凤奚相似的眼珠子流动着不同的狡猾, “真吵架了?” 凤奚不答。 凤栖来给自己点了个赞,在看皇兄眼色这方面,绝对是她学得最好的一门课了。 凤栖来贱贱的 笑着,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 “皇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陷入苦恼的凤奚听她这么一眼,顿时危险的看向她。 凤栖来丝毫不怕,她甚至还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解解渴,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我不了解盛姐姐皇兄你还不了解吗?” “她需要哄着,吃软不吃硬,你不能跟她对着干。” 凤栖来看着浑身都是寒意的凤奚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得顺着她知道吧?你越这么跟她冷着不是越把她推得更远吗?” 凤奚一言不发,心里想着,那真顺着她她能上天。 说不定明天又搞出个私生子来。 想到私生子他就心塞,要不是妻主不让,那两父子早就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可是不得不承认,凤栖来说得没错,他这样同妻主冷战,只会便宜了别人。 凤栖来见他不说话也知道他需要时间再想想, “皇兄,那小白……” 她眨了眨眼,她都帮皇兄出谋划策了,不能对她那么无情吧。 凤奚抬眸撇了她一眼,“宽限你一个月。” 凤栖来不敢相信他这么小气,还想说什么,凤奚已经不给她机会了。 他想回去见见妻主,这几天都只能趁她睡着了才敢毫无顾忌的看着她的眉眼。 凤栖来看着无情离开的皇兄,哭丧着脸,“活该你吵架,怎么对亲妹妹都能这么小气。” 凤奚心里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妻主,马车经过闹市,往府邸驶去。 皇子府前。 哭闹声甚至引来了旁人的驻足。 两个府卫眼色难看的拦着眼前不过半人高的小不点。 “放开我!我要见娘亲。” 盛清和一边挣扎着,一边还咬上抓住自己的手。 他一点力气没留,顿时就有血从府卫手上流出。 “嘶,你小子——” 府卫想骂人却又收回了口。 怎么说这小子也是家主的孩子,虽说是私生子,可他也不敢出言不逊。 连抓住盛清和的手都不敢太过使劲,生怕伤了他去。 他没有使劲,盛清和却嚎得凄惨,明明一滴泪没流,却让围观的众人以为他被怎么欺负了。 盛清和小小一团,又生得可爱,穿得也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那府卫则是人高马大,黑着脸。 这么一看,围观众人顿时觉得是皇子府倚强凌弱了,虽不敢妄议,可那小声的议论却还是被府卫听到耳中。 他焦急得很,若是被殿下看到这幅场面,自己可逃不过一顿罚。 这小子也忒难缠了,一个不小心就钻着空子往府里跑。 嘴里还嚷嚷着“还我娘亲。” 不知道的以为皇子府怎么让他家破人亡了呢。 “小公子,家主此刻真没在府,求你别闹了,这么多人呢。” 府卫压低声音劝他,盛清和一点也听不进去,大有不放他进去就不罢休的意思。 府卫也是着了急了,怎么还和这么小的孩子打起商量了。 场面乱糟糟的,凤奚到时就是这样一片哄乱。 本就心里烦躁,又看到妻主的私生子闹到门前了,凤奚浑身冷气四溢。 他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 低沉威严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 “本殿府上的热闹也有人敢瞧?” 这阴森森的话一出,围观的人顿时一哄而散,生怕被三皇子看清了自己的脸。 等人走干净了,凤奚才施施然看向盛清和。 那双与妻主相似的眼眸看着他一点也没有惧怕,反而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 看得凤奚心中又是一片刺痛。 凤奚看了一眼府卫,他们立刻松开了钳制小孩的手。 盛清和狠狠瞪了一眼三皇子,得了自由立马又见缝插针的往府里跑。 却不料被人拎住衣领一把捞了起来。 盛清和四肢乱舞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带到三皇子眼前。 啪嗒,盛清和狼狈的被扔到凤奚眼皮子底下。 凤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跳梁小丑般。 盛清和擦擦袖子又爬起来,插着腰丝毫不惧凤奚的气势,瞪圆了一双眸子,“坏人,把娘亲还给我!” 凤奚不想 跟个小孩对峙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可盛清和一口一个娘亲堵得他心里难受。 “不许叫她娘亲,你一个私生子,也配?” 盛清和虽小却早熟,被他侮辱的话逼得红了眼眶, “明明是你抢走了娘亲!” 盛清和掏掏衣兜,从里面掏出一颗小孩玩耍的玻璃珠子,他想也没想就扔向凤奚。 小小的玻璃珠子,只是蹭了一下凤奚的衣袍就孤零零的滚落到不知哪里去了。 凤奚觉得自己的脾气还是太好了,一个私生子也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他嘴角紧抿,直接一手掐住了盛清和的脖子。 盛清和被掖住喉咙,脚掌也一点点离开地面,满面憋得通红。 府卫见了眼皮一跳,赶紧埋下头,心想殿下不会就在这么青天白日的杀了家主的私生子吧。 倒时候让家主知道了,有的闹了唉。 大小也寻个无人的地儿再动手啊。 凤奚冷冷看着手中憋红的脸,那双眸子生气时候的神韵与妻主特别相似。 “真想把你这双眼珠子挖出来。” 他毫不掩杀意的话让盛清和害怕的闭上眼睛,小手死死抠着凤奚的大掌,却如牢笼般坚硬。 眼见手中的小东西脸色愈加涨红,动作也慢慢小了力气,凤奚闭上眼,脑中想起凤栖来刚才说的话。 得顺着来,不能再让他和妻主的关系变僵了。 为了这么个小东西,不值得。 凤奚睁开眼,松开了手中的盛清和。 盛清和摔到地上,说不上来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多还是屁股上的疼痛来得多。 他黑长的睫上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晶莹,却一直憋着不肯落下。 许是终于明白了三皇子的恐怖,盛清和没敢再说话。 “带下去,关禁闭。” 凤奚可没准备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很快有人把盛清和带走了。 凤奚懒懒抬眼,看着被带走的盛清和,勾了个嘲讽的笑。 “手段还真是多。” 沈清伶来的时候三皇子府安静得很。 不应该啊。 他上前敲敲了门,却没有人应。 好似偌大的皇子府没有一个人。 沈清伶不知为何感到一点不对劲。 他又伸手推了推门,顺着他的力道门渐渐开了缝。 沈清伶略微思考,就推开了门。 门被打开,悠闲坐在椅上的凤奚押下一口茶,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稀奇。 沈清伶垂下眉,不着痕迹的扫过一眼,人很少,一个随侍,两个府卫,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凤奚身后,垂着头,等着传召。 “三皇子。” 沈清伶先开了口,他再抬头已是满脸担忧与不安,细眉皱着。 若是妻主在这里又该心疼了。 凤奚自虐似的想着。 “三皇子,是我没管教好清和才让他来给你添乱了,还请你看在清和他是妻主的血脉的份上,别伤害他。” 沈清伶这一段话说得迂回婉转。 一会强调那是妻主的血脉,一会又说凤奚欺负盛清和。 凤奚嗤笑的看着他。 装得弱柳扶风,可那双眼中没有丝毫对孩子的担忧,是满满的算计。 茶杯被他放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妻主还没来呢,你就先演上了。” 沈清伶面色丝毫不变,盈盈水光欲滴又止。 装得倒是像,也怪不得妻主被他迷惑了。 那天该先把他的脸毁了的,凤奚遗憾的想着。 “我只想找回清和,三皇子,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妻主的。” 许是觉得凤奚的反应不在自己预料之中,沈清伶又添了把火, 他微哑着声音,似伤心, “只要妻主有时间看来看看我和清和,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皇子你不懂我和妻主之前的感情,是不会被这一点点障碍阻拦的。” “所以还请三皇子放了清和吧,他还是个孩子呀。” 凤奚表情果然冷了几度。 沈清伶不屑的勾勾嘴角,三皇子又如何,妻主她根本就不喜欢这种端着架子的皇子。 “你说那小子啊。” 凤奚敛下情绪,扬扬眉,“他早就被拖下去喂狗了,兴许现在还剩些骨头吧,你要见见吗?” 第208章 性转陈世美23 沈清伶手一紧,从凤奚身上辨不出真假,又看其他人,皆是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心中略有些不安,沈清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敢对盛清和做些什么事。 “凤奚,那可是妻主的孩子,你怎么敢?” 面对沈清伶的质问,凤奚眼都没眨一下,“妻主她还会有孩子的,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而不是个从哪里跑出来的私生子。” “等妻主伤心个把天也就明白了,” 凤奚满意的看着沈清伶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倒是你,没了孩子,还能用什么留住妻主呢。” 沈清伶踩过石板,声音带着憎恨, “清和是妻主唯一的孩子,妻主不会饶了你的。” “而且,你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孩子,妻主估计对你都失望了,也难怪她那么喜欢清和。” 沈清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焦急,心里却知道,若是没了孩子,妻主她,说不定根本不会看自己一眼。 两人互相插刀,总之谁也没有比谁好受。 凤奚看着沈清伶满脸厌恶。 “口口声声说着孩子,却让他独自前来,你就不怕他被我一手掐死。还是说,就是故意为之,想借孩子的手让妻主厌恶我。” “沈清伶,对妻主的孩子如此,由此可见,对妻主你也全是算计,无一丝真心可言。” 沈清伶确实是对盛清和多了几分利用,可对妻主的爱他不容人玷污。 “住嘴!” “我对妻主的心日月可鉴,若非你横插一刀,我又怎会出此下策,清和他都知道,为了娘亲他愿意这么做。” 凤奚见沈清伶终于说出口,唇角上扬,不再说话。 安静得过分的空气让沈清伶微微回神。 刚刚被他一激,有些冲动了。 沈清伶刚压下心中的情绪,就听见盛子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倒不知,你居然有这么多心思。” 沈清伶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 盛子骄不知何时在他身后,把他们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她看向沈清伶的目光变得复杂很多。 “原来你的单纯善良都是装的。” 盛子骄满脸失望。 沈清伶脸色煞白,“不,不是的……” 他无措的抓住妻主的衣袖,“妻主,你听我解释。” 盛子骄已有不耐,她扯回自己的袖子,“好,给你这个机会。” 沈清伶忙说,“是三皇子他想害清和,我只是太着急了,才胡言乱语。” “我一直找不到清和,妻主,你快帮我找找他。” 沈清伶梨花带雨的说着,还不忘怯怯的看一眼三皇子。 凤奚冷哼一声,“把人带上来。” 很快有人把盛清和带上来。 他脸上都是泪,在糯米团子一样的脸上惹人心疼得很。 看见了沈清伶和盛子骄后,盛清和终于看到了希望。 “娘亲,父亲!” 盛清和甩开跟在身后的人,直奔娘亲的怀抱。 盛子骄被他抱住,轻轻拍了拍他后脑勺, 不等她发问,凤奚就主动说,“他不听话,我让他关了会禁闭。” 关禁闭,应该就是面壁思过那样吧,盛子骄模糊的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该管教还是得管教,于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盛清和一双清澈的黑眸中全是泪水,他们把他关进了一个黑洞洞的屋子,什么声音也没有,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足足关了个半个时辰。 他吓得哭了好几次,都哭累了。 如此看来,沈清伶全是在撒谎,盛子骄垂眸看着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孩子,思索着如何安顿他们。 总凑在一起鸡飞狗跳的,不如分开了清净。 下定决心后,盛子骄吩咐凤奚,“你寻个祥和的地,把他们安顿过去吧。” “不要!” 凤奚还未答应就被沈清伶一声打断,他挑挑眉,妻主可不喜欢被拒绝。 沈清伶一把拽回盛清和,两人可怜巴巴的,婆娑着眼泪说,“妻主,不要把我们赶走,清和他还这么小,他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他的。” 盛清和本就含了泪,这下更是如雨滴般落下,“娘 亲,不要呜呜……” 一大一小,哭得盛子骄头疼。 沈清伶果然是把孩子带坏了。 盛子骄只是厌烦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是凤奚好,从来不会这么闹她。 “好了,清伶。” 她伸手为他擦去眼下的泪水,可连续不断落下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盛子骄略重了语气,“听话。” 沈清伶抽抽噎噎的,看着她绝情的样子,还有身后凤奚得意的目光,只觉头脑昏涨,四肢乏力,浑身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 他费尽心机,也换不来一丝她的垂怜么? 他身体颤了颤,似是站不稳。 盛子骄无奈,唤人扶住他, “你状态不对,先去休息吧,其他事情我会让凤奚打理好的。” 她依旧没有松口,沈清伶闭上眼,已经满是后悔。 若是自己知足一些,不闹这一出,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他们二人很快被人带下。 凤奚压抑着翘起的嘴角,替妻主抚平了皱起的眉。 “妻主放心,我会替他们寻个好去处,逸城如何?那里富庶,民风也好,他们不会受苦的。” 逸城好是好,只是离京城却十万八千里。 盛子骄点点头,“你处理就好,别让他们受了委屈。” 怎么说也是她的人。 凤奚了然的点头,他当然会照她的话对他们挑不出一点毛病。 既然成功的赶走了人,他也不会这个时候自己给别人递把柄。 虽然让他们活着始终是心头的一根刺,只是,这下妻主算是彻底放下他们了。 凤奚愉悦的想着,几天的烦闷一扫而空。 * 几天过后。 皇子府前,几个马车停在门前,脚踏已经搭上,只等人启程了。 沈清伶这些天脸色一直没好过,苍白得让人心疼,那纤弱的身体好像被风吹一下就会倒下。 盛清和紧紧依偎在他身边,那双眼被哭得红肿。 两人看起来好不可怜。 盛子骄有些不忍,她摸摸盛清和的头,“清和乖,娘亲得空会去看你们的。” 她哄着盛清和,却不敢看沈清伶的眼。 她这点话骗骗盛清和还行,沈清伶是看清了她的,逸城遥远,她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们父子俩忘了。 沈清伶一直看着妻主,盛子骄却躲着他的眼神。 内心的空洞不断扩大,冷风四面刮来。 “好了,上车吧。” 一旁凤奚淡淡打断了这幅伤心的离别场景。 盛子骄顺势收回自己的手。 沈清伶和盛清和一步一回头,眼中的不舍都要溢出来。 踏上脚踏,马上就要进马车时,沈清伶一个伤心,腿发软,顿时就摔下来。 还好不是很高。 盛子骄赶紧上前看,离别时那点不多的感情也冒出来,这时她对沈清伶心软得很,想也不想就喊,“快叫大夫来。” 沈清伶不知为何身体隐约不适,但是好不容易再次被妻主抱在怀中,他贪恋的想着,便是这般死了也值了。 凤奚本来淡然的神色一凛,他转头不看这个画面,心想大夫来了也好,免得这个狐媚子整天装柔弱病气的,又把妻主骗住了。 大夫来得很快,虽然对眼前这个阵仗颇感好奇,不过他还是敬业的放下医箱,替沈清伶诊治起来。 盛子骄满面担心的看着沈清伶,“放心不会有事的。” 大夫闻言也点点头,却不知道自己是该恭贺呢还是不恭贺呢。 毕竟这个男子看上去和三皇子的妻主纠缠在一起,三皇子还在一旁。 最终,大夫只是摸了摸胡子,淡定的说,“无事,就是有孕了,尽量不要刺激孕夫的情绪,不然会影响腹中胎儿。” 他这一番话如一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中。 凤奚是最先脸色发黑的。 沈清伶一脸惊喜。 而盛子骄,她不可置信的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夫眼看在场各色的反应,内心唏嘘,又顺着她说了一遍,“这位公子已有半月的身孕。” 半月,算算时间,正好对上。 盛子骄渐渐回过神来,甚至没有心思顾及凤奚 的反应。 她一脸惊叹的看着沈清伶,那么瘦弱,却又有了她的孩子。 她看着沈清伶的眼神仿佛是看什么大功臣。 “盛家世代单传,居然被我打破了。” 盛子骄喃喃开口,掩不住的自得。 沈清伶也高兴,一瞬间,他脑子里想了很多,最终他浮在面上的只是浅浅一笑,父性十足的看着自己的小腹,眼中全是慈爱,这个孩子来得好啊。 上天果然是眷顾他的。 沈清伶泛着愉悦的眼角扫过妻主的高兴和凤奚难看的脸色。 最终,他一脸慈爱的对同样傻了眼的盛清和说,“清和,你很快就会有弟弟妹妹了,我是一家四口了。” 盛清和也漫开笑,“太好了,父亲。” 他小小肉肉一团的脸又接着皱起来,“可是,父亲你现在不宜舟车劳顿。” 沈清伶看向盛子骄,睫毛可怜的扇动。 盛子骄这个时候也不管他的小心思了,心中只有自得。 “不走了,怀着我的孩子你还想走哪去。” “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我要看着我的孩子好好生下来。” 这可是打破她盛家魔咒的孩子,盛子骄稀奇得很,一点也没有掩饰。 沈清伶依赖又信任的任由自己躺在妻主怀中,满脸幸福,“都听妻主的。” 凤奚看着他们一家人和谐的样子,不止是脸色难看了,心更像是在寒冰上一样。 为什么,他想要为妻主诞下孩子那么不容易,而沈清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又有了妻主的孩子。 这次留下了,便是再寻了他什么错,他也是妻主两个孩子的生父,这个疤,是如何也消不了了。 凤奚忍住心中的涩意,很快权衡好了一切。 既然注定要留下,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吧。 “妻主。” 凤奚唤回盛子骄的注意力,“怎么了?” 凤奚面上一片大度,实际眼中毫无温度, “既然他为妻主孕有两子,虽身份卑微,不过也勉强够抬进府中做个侍君了。” “不如就今天好事成双,把沈公子纳入府中,不然委屈了这两个孩子,在外面没名没分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凤奚居然主动让自己纳侍君,盛子骄惊讶的看着他,“你确定吗?” 凤奚苦笑着点点头。 “凤奚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是世界上最好的夫郎。” 盛子骄夸赞他,然后一脸高兴的看向沈清伶,“别担心了,凤奚都解决好了。你和清和都留在府中吧。” 沈清伶手中的衣服料子都要被他抓烂了,他明明才是正室,他才是妻主明媒正娶的夫郎,凤奚他这么侮辱自己。 可是,妻主她一脸高兴,自己这个时候再谈其他只会让她不高兴,本来就是凭了这个孩子才留下的。 沈清伶忍辱负重的点点头,看向凤奚的眼色不掩狠厉。 凤奚与他对视着,两人皆是把对方恨到了骨子里。 唯盛子骄一人,她觉得自己此刻阖家幸福,一片祥和。 夫郎贤惠,侍君温柔,还有未出生的孩子,这个家终于完整了。 * 盛子骄觉得自己到达了前所未有的人生巅峰。 她这辈子,虽然考科举,也不过就是为了某一条生计,光耀门楣罢了。 为官,她是一点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每天在岗位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凤奚罩着她谁也不敢对她不敬。 府中现在一片和谐,沈清伶和凤奚两不相见,一个处理朝堂,一个把握内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不让她有半点不耐。 盛子骄有空了陪陪凤奚,再看看未出生的孩子,照样寻花问柳,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而凤奚,为了麻痹自己,将更多精力投入朝堂,本就风云变幻的朝堂几经洗礼,凤栖来坐在帝王椅上,每天都想着,皇兄还有几天才能篡位成功呢。 许是朝堂之事过于劳累,凤奚身体也渐渐吃不消,食欲不振。 无奈,只得谴了个太医来看。 白胡子太医颤颤巍巍的把完脉,一张老脸上尽是喜意, “殿下,你这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