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母改嫁:团宠福宝有万能许愿本》 第1章 她确定,自己活了 姜悠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觉得头疼不已。 然后耳边是一片嘈杂,由近及远,全是吵吵嚷嚷。 这些声音有点太过真实了,层次感太明显。 她奋力睁开眼睛,就看到青金色祥云缂丝帐顶。 这东西有点眼熟。 好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看到了吧? 她不由得动了一下。 然后旁边有个声音惊喜地传来,“小姐!您醒了?” 姜悠然闻声看去,是一个同样有些眼熟的圆脸姑娘。 梳着双丫髻,坠个小耳坠,身上是素色小碎花裙。 透过她的身影,后面是红色柏木透纱窗棂,用短木支出一个窗户来。 有阳光透进来。 边上是一个同样有点熟悉的红木妆奁台。 那圆脸姑娘见她在发呆,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脸颊,“小姐小姐!你可醒了?脑袋还发疼么?” 姜悠然视线挪回她脸上,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素月?” 素月惊喜,“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姜悠然撑着坐起来,摸了摸后脑勺,一个大包,“我这是……撞到哪儿了?” 素月说道,“夫人晕倒的时候把您给撞倒了,也怪奴婢没有及时扶住您。” 尘封已久的记忆慢慢涌上头来,姜悠然迟疑地问,“夫人……是我阿娘?” 素月震惊,“自然是小姐的娘亲呀。她方才听闻侯府被抄家的消息后,就晕了过去。” “抄家?”轮到姜悠然震惊了。 素月小声道,“是呀小姐,方才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闯进侯府,说侯爷通敌叛国,十岁以上男子流放千里,女眷和十岁以下男孩贬为庶民,这府里上下早乱成一锅粥了。夫人方才就是听到这消息,才晕了过去的。” 虽说小姐才四岁,或许听不懂这话,但该说的她还是要说的。 姜悠然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抬手看了看稚嫩的五指,真实的血肉在窗外透进的 光里是凝实的。 她确定,自己活了! 重生了?! 这是她死之前的这一世,侯府抄家……自己大概是……四岁的样子? 素月以为她这副震惊的表情也是因为听了这消息,一脸担忧地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少爷一直守在夫人那边……” 姜悠然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略比她高的少年,大概……比她大三岁? 这是她的亲哥哥,七岁的姜悠辰。 上一世,她还懵懵懂懂是个四岁小屁孩儿,对于京城姑祖母家一月游之事只有一点微弱的印象。 前后的细节也是长大后身边的赵妈妈和素月告诉她的,她才知道的。 她接过水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然后慢慢在脑海里挖出这段尘封已久的印象。 她记得她们后来说过,这一年,她和母亲、哥哥本就是住在侯府里的客人,在侯府出事的当天,应该就是今天,侯府当家主母侯夫人周氏会遣散家中下人,同时也会将她们母子三人送出侯府。 京城的侯府是平远侯府云家,如今的平远侯,是母亲的表哥,也就是姜悠然的表舅。云老夫人是她的姑祖母,也是她阿娘的姑姑。 姑祖母今年九月六十大寿,她们母子三人就先上京城陪姑母住上几个月,就当散散心。 谁曾想路上花了一个月时间抵达京城,在侯府因水土不服,喝药休养就又用了一个月。 还没开始真正在姑祖母跟前尽孝,就……目睹侯府大难。 那个时候她和哥哥还不知道,阿娘已经和爹爹和离了。 后来他们辗转回定州的时候,阿娘一病不起,他们才隐约知道,阿娘和爹爹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年后…… 她不敢往下想。 但她是知道今日之后发生的事的。 抄家这件事是她和阿娘、哥哥的命运的转折点。 平侯府抄没家产,十岁以上男丁流放,女眷和十岁以下男孩贬为庶民, 和她们姜家母子三人自是无关的。 上一世,她们的确也含泪告别了云家亲眷,乘上了返回定州的马车。 但是! 转折来了。 她们在回程的途中,遭遇山匪,车上细软被抢劫一空,车夫拼死护住她们孤儿寡母,好在最后关头有个带兵路过的将军撞见,出手相救,才护送了母子三人平安回了定州。 但母亲本就郁郁寡欢,又连番遭受打击,这一惊吓之下,一病不起。 回到定州后一直汤药不断,卧病不起,熬了不到三年就香消玉殒了。 所以……这一次,姜悠然不能再轻易重蹈覆辙了。 而且……她还知道一件事情,是云家之祸的转机。 所以,这一回,先不能离开云家之人! 那定州……呵呵,如果有可能,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打定主意,她掀开薄被,下了床榻,朝外走去。 素月吓了一跳,“小姐,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阿娘。”她脆生生地说。 这时一个婆子急匆匆进来,“小姐!” 姜悠然定睛一看,笑开了花,“赵妈妈。” 赵妈妈点头,面上焦急一片,“小姐,方才侯夫人已经说了,让我们赶紧收拾细软。侯夫人会为我们与兵马司打点好,让我们出府回定州的。夫人也同意了,老奴这就收拾一下。素月,你赶紧的,把小姐的东西都打包一下。” 素月点头去忙了。 姜悠然没有阻拦,云家女眷被贬为庶民,自己若是要跟着她们一起,那也是要收拾包袱的。 但她的脚步也没有停,继续朝隔壁母亲的房间去了。 赵妈妈是贴身照顾苏氏的,吩咐完素月之后,又吩咐了另一间房的小丫头去收拾少爷的行囊。 走进房间,姜悠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她三岁的哥哥姜悠辰,正端着一碗药喂给母亲喝下。 见到她进来,姜悠辰立刻就护住了手里的碗,脸上面无表情。 第2章 我们不能回定州 见到她进来,姜悠辰立刻就护住了手里的碗,脸上面无表情。 以他对这妹妹的了解,必又是不到几句话就会来发脾气摔药碗的。 姜悠然小跑进入,扑到床前,激动地喊了一声,“阿娘!” 苏氏的脸色煞白,见女儿进来,笑了笑,“小然然,跑这么快做什么?” 姜悠然听到“小然然”这个称呼,鼻子一酸,紧紧抓住母亲宽大的手掌,又连连叫了几声,“阿娘!阿娘!” 这是她在死后的最初几年里,一直很想重温的呼唤。 那时她总以为,自己死了,灵魂就能下去见到阿娘了。 所以她在飘荡的前几年里,一直就在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只可惜,她怎么都没找到那所谓的轮回之路。 苏氏安抚着女儿,“你急什么?你表舅舅一家虽是出了事,但我们……” 说着就又掉下眼泪来。 她只是一个借住在云府的表姑奶奶,又是个带着儿女的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除了接受云侯夫人的安排回家,旁的她也无法再多想了。 苏氏一直等待着被命运安排,可是此刻,她听到女儿这么说:“阿娘,我们不能回定州。” 她的眼泪一下止住,愕然道,“什么?” 姜悠然认真说道,“阿娘,我们不能在此时回定州。” 旁边的姜悠辰也惊怒,“你混说什么?不回定州,难不成我们要和她们一样被带走?” 姜悠然扭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坚定,“是,又不是。” 苏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小然然,你说什么?!” 姜悠然想了一下才糯糯地说道,“阿娘,哥哥,表舅舅们我们管不了,可是姑祖母她怎么办?还有表姐表妹表弟他们……他们会饿,会没地方住,我们有钱,不能马上离开,能安顿他们一时,才不会被骂薄情寡义。” 这也是上一世的她,在母亲临终托孤后成功嫁进侯府后,长达十年时间,她还屡遭白眼的缘故。 她按下砰砰乱跳的一颗心,这一世,她总要改变一点什么! 她说的这一段话,言简意赅,应 当是符合四岁的时候自己的人设吧? 苏氏愣住。 姜悠辰也变了神色,却是马上眼睛亮了一下,思索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沉稳地说道,“阿娘,她说得对,大表舅舅在前线抗敌二十载,说他通敌卖国,我们定是不信的。但朝廷判决已经下来,二表舅三表舅还有几位表哥他们被流放,我们孤儿寡母的自然也帮不了什么。但是姑祖母、几位表舅母、表姐表妹表弟他们,被抄没家产贬为庶民,肯定是金银细软一应皆无。他们被赶出侯府,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您有想过吗? 两位表舅母的亲家,都在京城,或许因为此事不敢沾染,也或许会暗中伸出援手。这些都不得而知。但她们眼下面临的困难是实实在在的。我们是侯府的表亲,又在侯府住了一个月,此时我们若是直接就离开了,落在他们眼里,或许就只剩下个薄情寡义。” 姜悠然用力地点头,“嗯嗯,哥哥说得对!” 姜悠辰看了她一眼,眼神变得有了些许温度,继续说道,“阿娘,我们如今离开,自是能带走自己的东西。” 他强调了“自己”两个字,继续说道,“我们身上的金银细软,对于姑祖母他们来说,可能就是救命的稻草。我们或许养不了她们一年半截,但能支撑个一两个月也是个过渡。万事开头难,只要找到了求生的途径,她们活下去就不是难题。 眼下是她们最需要的时候,也是我们伸出援手的时候,若是不伸手,你说姑祖母会怎么想?远在北境遭受不白之冤的大表舅会怎么想?” 说完又看了妹妹一眼,神色古怪。 这个素来刁蛮的妹妹突然变得如此深明大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姜悠然还是用力点头,拍起了小胖手,“嗯嗯,哥哥说得好!” 苏氏的表情怔松,很是动容。 姜悠辰又是白了妹妹一眼,语气倒是坚定,“阿娘,这回真可以听……妹妹的。” 姜悠然诧异地看向他。 她知道这个哥哥不太待见她,反正从她记事起 就几乎不喊妹妹,都直呼她的名字的。 上一世她不知道为啥这个哥哥待她总是冷冷的。 在飘着看过千年的人生百态以后,再度回到这一世,她就突然想明白了。 苏氏也诧异了一下,“阿辰,你当真赞同你……妹妹的话?” 姜悠辰点头,少年的嗓音显得有些稚嫩,“如今能第一时间给姑祖母她们提供帮助的,只有我们了。便是要回定州,我们也要等安顿好她们再走。” 看着这个过于成熟的七岁少年,姜悠然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捏捏他的脸。结果发现,自己此刻还比他矮一个头呢。 算了,好像……其他院子里,还有几个小萝卜头! 苏氏此刻没有什么犹豫,对姜悠辰兄妹问道,“若是不走的话,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姜悠然抢着说,奶声奶气地说,“阿娘,您身子骨不好,还是在床上歇着。我去替您回了大表舅母的话,姑祖母可能也在那边。” 苏氏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又想起女儿平日的作派,赶紧又拉着她叮嘱道,“可千万得好好说,别没说上两句就像个火药桶似的。” 姜悠然嗯嗯两声,迈着小短腿就跑了出去。 姜悠辰把手里的药碗往阿娘手里一塞,“我去看着她。” 苏氏哭笑不得,“你现在才想起你是哥哥吗?” …… 平远侯府,云家。 此时是一片兵荒马乱,有官兵四处巡逻的,有官员拿着册子清点的,更有仆从下人们四处奔走的。 往日里打理得花园锦簇的道路早已凌乱不堪,平日里娇养着连靠近嗅一嗅都担心要碰坏的名贵牡丹,也都被匆忙杂乱的脚步碰倒、踩踏,碾压成泥。 有个仆从动作快,抱着包袱跑到门口,却被两柄大刀横过来拦住。 “大人,小的只是个下人,不是云家人啊!” 那身穿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官兵面无表情地说道,“下人出示身契,只能带一身衣裳!检查包袱不窝藏一分一厘后,才能出去!” 那仆从一愣,“大人,小的是签的活契,没有卖身契啊!” 第3章 见面礼还能带走吗 再说,眼下这节骨眼儿,谁还能管我们的身契? “活契也要有契,无契你出去想当逃奴?!” 仆从想想也是,只得原路返回,和另几个其他也要出门的下人撞在了一处。 一番解释后,一群下人就朝着主院走去。 主院花厅内。 云侯夫人周氏正端坐上首,与她面前已经聚集着的十几个仆从奴婢惊惶的神色相比,周氏的神态还是比较沉静的。 方才那几个仆从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当家主母镇定地说道,“……逢此大难,是为云府不幸。但云家绝不连累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你们的卖身契和签的各种活契都在此盒子里。好在这个月的月钱三日前刚发过,原本应当给你们一些赏银的,但大家只怕都知晓,如今侯府上下被抄没,我们身无分文,倒是作不得主了。你们并不在官府抄没的范围内,感谢皇恩浩荡,你们赶紧拿着身契走吧。” 有个婆子跪下来流泪道,“夫人待我们的大恩大德,老奴来生再报。您说是给不了赏银,但我们的卖身契本就值大笔银钱了。我们哪有不知足的?老奴谢过夫人大恩!” 寻常时候要赎身,还得花一大笔钱。如今白白拿走卖身契,相当于得了自由身啊,都是当了一辈子奴仆的,哪儿能不知晓这道理? 当下就许多人上前跪谢,然后周氏身边的贴身大丫环红玉就开始分发,喊一个名字,上来一个人。 也有依依不舍的,虽是得了自由身,但再上哪儿去找云家这般大方又良善的好主家?但再是不舍,也不能留着这里饿死啊。 不一会儿功夫,仆从奴婢就走光了,就剩了红玉。 周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红玉,你也……” 红玉跪了下来,“夫人,奴婢侍候您侍候惯了,奴婢不会离开夫人的。” 周氏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 红玉红着眼眶,“便是吃糠咽菜,奴婢也要跟着您!” 周氏叹一口气,“苦了你了。快起来吧。” 红玉便起身,把那盒子抱了过来。 周氏翻了翻,诧异道,“ 还有几人没走?” 红玉点头,“紫玉是伺候大姑娘的,还有老夫人身边两个,二房、三房、四房约莫四五个。” 周氏抚额,“你去与她们分说清楚了,眼下我们只有三个时辰时间,离开时除了一身衣物,旁的一概不能带走。她们便是跟着我们,也只有挨饿受苦的份。我们或许连自己都养不活的,还怎么带着她们一起走?” 红玉的眼眶又红了,“夫人……” 周氏坚强地抬起头来,“莫要哭,你去二房三房四房走一趟,若是实在有忠心护主想留下的,每房……最多留下一人。” 红玉点头,“那老夫人那边……” “老夫人身边……就剩王嬷嬷和李嬷嬷了吧?”她又闭了闭眼,“先……留着吧。” “是。”她转身便离去,出门时撞上表小姐姜悠然蹬蹬蹬跑过来,小短腿一迈,就迈过了对她来说还很高的门槛。 周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个最能惹是生非吵吵嚷嚷一个月内败了不知道多少云家器皿物件儿的表外甥女,怎么在此刻过来了? 苏氏母子三人,虽在侯府才住了一个月,可光在这姜悠然手里打碎的官窑瓷器,就不下百件。 云家的姑娘小子,没有一个见到她不绕道儿走的。 十足十的败家女儿一枚。 若是她自己生的,恨不能关起门来痛打一顿好好教导一番。 可那苏氏,也不知是一直在养病顾不上,还是本就惯着孩子的,竟是什么也没过问。 她满心俱疲,但仍不得不打起精神,强撑着一丝笑问,“小悠然,你们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若是收拾好了的话,我便让红玉送你们出府。” 姜悠然喘着气,连连摇头。 周氏又苦笑,“你慢着些,还没收拾好也不要紧,还有两个时辰呢。” 其实她知道,圣旨下来的时候,说是有三个时辰给她们收拾,其实就是留时间让她处理好府中这些杂事的。 至于她们自己,只能一身素衣出府,连个玉佩簪子都不能带走,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收拾? 姜悠然呼哧呼哧喘 匀了气,这才爬上周氏旁边的圈椅,一屁股坐了下去,才慢慢说道,“大表舅母,我们……我们正在收拾……但是,我们不想走……” 周氏没来由觉得这个平日里说话像个冲天炮仗一般的小女娃今儿说话怎么轻声细语起来? 心里的厌恶少了一点,便诧异问,“你们不想走,你们想怎么样?这侯府也是呆不得了呀。” 小悠然点头,趴在靠近周氏一边的扶手上,脑袋凑过来,小声地问,“大表舅母,阿娘说了,这会儿我们三人是可以带包袱出门的,她让我过来悄悄问您,可有什么东西要我们一并带走的?” 周氏一怔。 小悠然声音更小声了,“大舅母,阿娘说,我们明面上是要回定州的,但我们一会儿出了侯府后,就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等你们出府后,我们会去找你们的。你要我们带走的东西……也是要还给你们的。” 周氏脸上的神情此刻就变成震惊了。 圣旨说了要抄没家产,若是有旁人夹带私逃,那可就是重罪。 更别说夹带了后再还给她们,那就妥妥的欺君之罪。 要是被查出来,云家和她们母子三个,一个都逃不掉。 欺君之罪,轻则斩首,重则满门皆诛。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在府上住了一个月养病总共加起来见面不到三次的苏氏,竟然有这样的胆量? 替云府藏私,然后再救济她们? 她眼里浮起了一丝怀疑,她们母子三人与侯府本就是表亲,比之自己妯娌几个的娘家已经远了一层,可以轻轻松松拍屁股走人,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呢? 该不会是…… 不,此番侯府没有见一丝血光,已经是上面的大恩了,自己不能拿上下几十条人命来赌。 她准备要拒绝。 小悠然看出她眼里的拒绝,又软软糯糯地说道,“大表舅母,阿娘又说了,上回姑祖母给悠然的见面礼,过于贵重,阿娘担心被我打碎了所以推辞了,实属不该。都说长者赐不敢辞,阿娘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就让我来问问,我还能带走吗?” 第4章 还请姑祖母赐下簿礼 周氏猛地就眼睛一亮。 姜悠然随后瘪着嘴,眨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拉着周氏的衣袖说,“大表舅母,我知道我上回错了……” 上回姑祖母给的见面礼,哪里是被拒的?根本是被她摔碎的啊! 这时姜悠辰也进来了,方才他追着妹妹出门,结果赵妈妈进来问他屋里哪些东西是要带走的,他便点了几样,耽误了一点时间。 周氏见到他,眼睛更亮了三分。 云家财产是不能带走的,可是云家之前就送给表小姐、表少爷的见面礼,总不会有人质疑吧? 一个月前,苏氏母子三人初到云府过来拜见老夫人,她就感觉老夫人十分不待见这个云氏。 连赏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都只是两块十分普通的玉佩。 那姜悠然应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一见这玉佩就生气地在地面上砸出个坑来,还嚷嚷着“什么破玩意儿,本宝宝才不稀罕!” 当即云老夫人就气得面色青黑差点没晕过去。 其他众女眷的见面就此不了了之,各人手上备好的见面礼一样都不敢送出去。 而最重要的是,这见面礼,当时可是在库房册子上划掉的。 她刷地一下站起,把小悠然抱下圈椅放在地上,然后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还一脸懵逼的姜悠辰,朝后院走去。 福安堂里,云老夫人正神色恹恹地歪着,她方才也是得到圣旨后就当场晕了过去。 府医给她扎了人中后,又拿了一瓶丹药,才同情地离府而去。 方才其余三房的女眷听到消息已经来哭过了,老夫人她自己都还没缓过气儿来,哪里还有余力应付她们?便让身边的嬷嬷把她们都各自赶回去了。 她面色凄惶地看着李嬷嬷和王嬷嬷,“你们两个老货儿,说说,老婆子我自小锦衣玉食,又荣华富贵了大半辈子,这临到棺材板儿前了,怎么就突然要受这么一遭罪?” 李嬷嬷宽慰道,“老夫人,有命 在,受点苦怕什么?我们都陪着您呢。” 王嬷嬷也说,“可不是?老奴两个自小就服侍您,风里来雨里去一辈子了,不怕不怕,有什么苦的累的,我们都担着。” 云老夫人这才放松了一些神色,叹一口气,“但愿……你们也不要受太多苦吧。” 李嬷嬷小声说,“云侯大将军素来顶天立地,不可能做下什么通敌叛国之事。这事儿有蹊跷。只怕这也是暂时的,很快云府就能恢复往日风光了。” 云老夫人神色一怔,“我的儿子,我自是相信他的。可就是不知这背后,到底是哪路神仙在对付我们云府?” 不过好在,有贵妃为她们说话,替她们担保,她们才都全须全尾的。 否则当真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扣下来,哪个门庭不是血流成河、砍头灭门? 这时周氏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了。 云老夫人脸上神色更厌恶了。 这苏氏她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原本感情也尚可,可是……突然某一天,察觉到那件事,她就对这个侄女喜欢不起来了。 而且,那苏氏生的女儿一见面就无礼地摔掉了她给的见面礼,她气得之后是一面也没见过她们母子三人。 周氏最是知道的。 此刻周氏带着这两个小的来是做什么? 周氏神色有些激动,“母亲,您醒了?可还感觉哪里不适?” 云老夫人动也不动,扫了一眼小小的姜悠然,毫不掩饰她的厌恶,“见到她,我全身都不适。” 小悠然:…… 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自然也想起了自己之前做下的混帐事。 可是她才四岁呀。 谁不是在试错中成长的? 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夫人还和一个四岁小女娃记仇呢?好意思么? 周氏噎了一下,拍拍姜悠然的脑袋,“去,和姑祖母认个错,给你补上个见面礼。” 姜悠然咬咬牙,算了,为了后面改变人生的大计,忍了。 她上前 一步跪下磕头,脆生生地说,“姑祖母,是……悠然错了,还请姑祖母大人不记小人过。” 云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云家养不起你这尊大佛,现在云家出事了,你还认个什么错?还是趁早回你们那富贵堂皇的外祖家吧。” 姜悠然:…… 对不起,打扰了。 她很想站起来扭头就走。 可是这时,姜悠辰的小身板也跪到了她旁边,轻声说道,“姑祖母,妹妹是真心知道错了。我们此番住在云府时日不短,我们把该摔的都摔了,或许……我们回定州的盘缠怕是不够的,还请姑祖母赐下簿礼……” 少年面上微红,但还是咬牙说出了最后半句话,“就补上回的见面礼便成。” 云老夫人都震惊了。 还有这样讨要见面礼的? 给她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摔了,还有脸来讨补的? 姜悠然也震惊了。 这锅……哥哥怎么就扛上了? 以前不都是……她甩锅给哥哥背的吗? 周氏这时着急地上前一步,低声说,“母亲,辰儿说得对,上回的见面礼被这丫头摔碎了,不如补一个上好的给她?” 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激动。 云老夫人眯了眯眼,猛然醒悟过来,依旧是震惊的神色,“你……?” 周氏轻轻摇头,又怕隔墙有耳,“他们孤儿寡母回定州,我们如今再多也拿不出了,当初的见面礼是上了公中库房单子的,倒是可以名正言顺……” 云老夫人看向姜悠辰,“是你娘亲的意思?” 她都懒得理会小悠然。 姜悠辰迟疑地看了一下妹妹,他能说这是妹妹先提出来的吗? 小悠然用力点头,“阿娘就是这么想的呀,哥哥也是。” 姜悠辰只好认命地点头,“阿娘方才听闻消息,也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眼下才醒,无法亲自前来。阿娘十分担忧姑祖母和几位表舅母表姐表哥表弟们,是以叫我们好好宽慰一番,以作辞行。” 第5章 尽早办下农籍 云老夫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小悠然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老太太,心里暗叹,先叫你们再厌恶一会儿吧,反正有你们感激本姑奶奶的时候! 云老夫人终于点了头,对李嬷嬷道,“你去把我那个龙凤同心玉佩拿来。” 李嬷嬷自是听出了几人话里的意思,也略微激动,起身去翻柜子,很快捧了一个匣子过来,打开。 周氏一看,惊了。 竟是一对儿通透的紫玉玉佩。 就这一对儿,怕不得值万金? 只不过……她试探着问,“母亲,这个怕不是……过不了那单子吧?” 云老夫人懒懒地说道,“这是我的陪嫁,一直藏在身边的,不在公中册子上。再说了,公中册子上划掉的见面礼,已经碎掉,老婆子作为姑祖母的补一份见面礼,谁还敢多言?” 周氏此刻是满心的欢喜和放松,后头的生活,竟是妥了。 她便朝小悠然兄妹点头,“长者赐不可辞,你们好生捧着吧。” 姜悠辰上前把匣子抱过来,姜悠然摇头,“哥哥,这样是不行的。” 姜悠辰疑惑地看过去。 小悠然拍拍自己的腰侧,“得挂在身上才行啊。否则,那守在门外的官兵可直接就抢走了。” 周氏一拍脑门儿,点了一下小丫头,“你倒是个机灵鬼。” 她上前两步,从匣子里把两块玉拿出来,一块挂在小悠然腰上,一块挂在姜悠辰腰带上。 绳子长了点,她就抽了出来,在腰带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小悠然给她点了个赞,“大表舅母的手可真巧啊。” 周氏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姜悠辰。 姜悠辰也面上略显惊愕。 这个素来胆大妄为嚣张跋扈的妹妹,竟也有出口夸人的一天? 他脱口而出问道,“你说的确定不是反话??” 小悠然:…… 有你这么拆台的哥哥吗? 她翻了一个白眼,好吧,和之前动辄骂人的自己相比,是不是人设 崩了? 她立刻就骂了一句,“你有病吧?我夸大表舅母,你质疑个什么劲儿?”筆趣庫 姜悠辰:…… 好吧,你还是那个爱骂人的臭妹妹。 云老夫人这时挥挥手,“还有另外三房要去走的,赶紧的,那群兔崽子只怕快核查到后院了吧?” 周氏点头,看向王嬷嬷,“王嬷嬷,可否劳烦您带他们兄妹两去一趟?我这会儿还有些事与母亲商议一下。待得最后,还请表少爷、表小姐到我屋里来一下吧?” 王嬷嬷自是不无应下,“表少爷、表小姐,跟老奴来吧?” 姜悠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悠然瞪了自家哥哥一眼,哼了一声,率先迈着小短腿走了出去。 待几人的身影消失了后,周氏在一旁坐下,低低说道,“母亲,表妹是一番好意,儿媳也是想着,我们几个吃点苦头不要紧,要紧的是母亲您和晈哥儿几个小的。他们这主意倒也是不错,能带多少带多少出去,至少能过渡一阵子。” 云老夫人叹道,“你是当家的,你辛苦了。” 周氏又问,“还有一事请您示下,方才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陆大人提点了一句,这贬为庶民,可有不同说法。士农工商,除了士,另三种户籍都是可以转的,他让我们早做打算。” 云老夫人第一反应就是商籍。 因为她也是苏家人,苏家是定州巨贾,本就是商户出身。 可是……大周朝规定,商籍之子,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入仕,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家一直就是商户,没有子侄入朝堂为官。 周氏看她的神情犹豫,没有脱口而出转成商籍,这才敢继续说道,“儿媳想过了,工籍须得有一技之长,我们这一府老弱妇孺,只怕没有什么工匠之技,便也罢了。商籍之户,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只怕也不合适。儿媳便斗胆建议,转成农籍如何?” 云老夫人面上现出痛苦之色。 苏家富贵,她自小锦衣 玉食不说,嫁入侯府也是荣华不断,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去那什么村子里当一个老农妇? 想想就不忍直视。 周氏也是努力调适着心里巨大的落差,叹道,“母亲,这到底是关乎阖府四房,要不,请另外三房一起过来商议商议?” 云老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满是坚定,“不必,就农籍吧。有雅容母子……有姜家兄妹这一出手,我们至少能买个山头,或是一个农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难。” 雅容是苏氏的闺名。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扯上苏家,于是改口为姜家兄妹。 周氏点头,“可不是吗?之前儿媳担心身无分文,吃住都成问题。姜家兄妹此番来跑一趟,倒是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她心里想的却是,二房的耳聪目明她不担心,就怕三房妯娌,是个眼皮子浅的,四房的,本也没什么根基,若是惹恼了那个小炮筒,倒是叫他们兄妹面上无光了。 不过又想想,还好叫王嬷嬷陪着过去了,想必能照应一二。 云老夫人又问,“那你先去回了陆大人吧,尽早办下农籍,下午我们还能早些出府,找个落脚处。”筆趣庫 朝廷给的时间是三个时辰,约莫到傍晚时分,就得离府。 周氏应了声是,便抬步出了福安堂。 和她所料不差,姜悠然兄妹在二房一番诉说离别之意和补要见面礼之言后,二房夫人李氏半是惊喜半是激动地拿出了见面礼,给了哥哥一个金项圈,又拿出一根重重的金簪,插在了姜悠然的脑袋上。然后又进里屋半晌,拿了一个荷包一个包得四四方方的东西出来,“这是当日原本的见面礼,你们揣口袋里吧。” 方才接旨的时候,她十二岁的儿子云天百和云府三爷云锐、四爷云铮三个男丁被五城兵马司直接带走。她和妯娌们痛哭了一场,又到老夫人跟前哭了一场,此时说话的嗓子就有点哑。 第6章 就是这么爱炫富 王嬷嬷担忧地看着兄妹身上金灿灿的项圈和金簪,会不会太显眼了? 李氏见到她的神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说道,“不必担心,这两件都是我的陪嫁,不入公中册子的。你们避开些人走,别叫他们瞧见便可。若非我那些地契上都有名字,我也是很想一同塞给你们!” 她塞给两个孩子的东西里,还有些她的私房银票。 反正要抄家了,能带走一些是一些,就算到不了自己手里,那也不能不明不白地交公。 小悠然接过荷包,里面好像是鼓囊囊的两锭银子或金子。 姜悠辰接过四方的东西,感觉这重量应当是个砚台。 王嬷嬷便点头,福身告辞带了两个小的走了。 到了三房,郭氏远远就瞧见两只金灿灿物件儿朝她房里走来,到他们进屋时,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尤其是兄妹俩腰上挂的紫玉玉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她撇了撇嘴,这等好货,只有老夫人才有的。 还是老夫人偏心自家侄女儿,临了把什么好的都留给她们。 不过再细想,这一下家产全被抄没了,就是什么好的,自己也得不到。 算了算了。 她的丈夫云锐刚刚被带走,她虽然痛心,但好在自己的儿子云天易才四岁,还能带在身边。 王嬷嬷进屋就朝她行礼,“三夫人,老奴来传两句话,一是我们约莫申时正便要离府,还请三夫人及易少爷、两位姑娘做好准备;二是表姑奶奶母子三人要回定州了,表姑奶奶身子不适起不了身,便让表少爷表小姐来与三夫人辞别。” 姜悠辰上前温煦地说道,“三表舅母,这一个月在府上住着,叨扰你们了。妹妹年纪小不懂事,闯了不少祸事,还请三表舅母和二姑娘多多海涵。” 小悠然:……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又要背锅了? 虽然说……上回 ……好像她的确是做了什么事惹了二表姐不高兴的? 到底是什么事? 算了,实在有些遥远的记忆,也不能指望她全都记得。 除了大事记得,小事忘了就忘了吧…… 这么想着,她就毫不心虚地看向三夫人,脆生生地说道,“三表舅母,上回您的见面礼还没给我呢。” 三夫人:…… 原来是讨债来的! 哼! 她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屋里,把之前准备好的盒子拿了出来,面色不愉,“拿去吧。” 王嬷嬷上前接过,打开,一条是翡翠雕花坠子项链,另一个是翡翠貔貅项链,成色也都很普通。 她的嘴角抽了抽,但向来知道这郭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再多言,道了声谢就领着兄妹两去了四房。 不明白的就不能叫她明白,没的反而增加了风险。 四房的于氏,是个爽快人,但她娘家家世一般,又远在定州,也不可能在京城置下陪嫁铺子之类,所以见面礼本就备得不多,也就是一包金锞子给姜悠辰,一副轻细的金镯子给姜悠然。 小悠然二人自是无话,谢了便走。 到了门口,于氏突然醒悟过来,追过来往姜悠辰装金锞子的荷包里塞了几张银票。 王嬷嬷笑了,便高兴地领着二人往回走,准备带他们回周氏的院子,可是远远地就看到了已经有城兵在周氏院子外把守了,有个官员在里面清点着什么。 她也醒悟过来,这些官员都是贼精的,抄家抄出门道来了,知道第一时间封库房、第二封当家主母的住处,只怕眼下老夫人的住处也被封了。 她只好把姜悠然兄妹送回苏氏母子住的地方。 路上还碰见了一个巡逻的城兵,看见两孩子身上挂着的金灿灿的东西,本能地就要上前盘问。 王嬷嬷赶紧赔着笑道,“这是府上住着的表小姐、表少爷,他们都是一会儿就 要出府了。” 那城兵狐疑地看着他们身上挂着如同暴发户一样的饰品,上下打量一番。 小悠然立刻挺起小胸膛,把小脑袋昂得高高的,“本小姐就是这么爱炫富,怎么地,你有意见?你不知道本小姐是定州苏家的吗?” 那城兵一愣,立刻想起定州苏家的巨富之名,又想起宫里保下她们的那一位,便信了几分,“要出府就赶紧的收拾好出去吧。” 王嬷嬷连声应是,低头催促兄妹二人快点走。 小悠然和姜悠辰回到苏氏屋里,忙不迭地把身上东西摘下来放在桌上。 苏氏是看惯了好东西的,看见那一对紫玉玉佩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乖乖,就这一对玉佩,至少也值万金。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姑母给的,这云府,也就姑母有这样贵重的私藏。 那些藏在荷包、砚台里的银票,他们也没有打开,原样封在里面。 苏氏示意赵妈妈把东西单独包起来,再检查一下自己带的东西,一一打包好。 姜悠辰回了自己屋里,收拾他的书本等物件儿。 苏氏半倚在床边,指挥着赵妈妈收拾细软。 小悠然就在阿娘身边瞧瞧看看,她自己的屋子里除了几套衣裳,能摔的基本都被她日常摔没了,又没什么首饰,也没啥好收拾的。 赵妈妈最是清楚苏氏的东西摆放,收拾起来利索得很,不一会儿就把大部分物件儿都打包好了。 最后就剩下最贵重的首饰银票,准备要单独包一个包袱,贴身放着的。 小悠然就好奇地坐在桌边,看着桌上铺着的一个花布,上面一会儿出现一个头面,一会出现一根金钗,不一会儿,赵妈妈又把一整个匣子放了进来。 小悠然好奇打开这个匣子,就见里面是琳琅满目的首饰钗环,什么金心凤凰顶簪、满金嵌玉牡丹挑心……好几样大件的,都是她很眼熟的。 第7章 粉蓝色琉璃手镯 虽然这是原件,与之后的那几样复制品有些差异,但都是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 那是上一世阿娘去世后留给她的遗物。 她一直珍藏着,直到…… 她甩了甩头,拨弄着里面的东西。 突然,她看到最底下角落里似乎有一个透明的东西。 她立刻就想起了千年后最昂贵的石头——钻石。 她伸出手指,想把它挖出来。 然而,指尖才碰到它,也不知怎的好似见它亮了一瞬。 她把它挖出来,才发现是一个粉蓝色透明手镯。 她当下就激动起来。 这不是穿回来之间,自己这个阿飘最后宿身的一个空间? 她记得,这手镯的主人,时不时就会进来,放一些东西,又拿走一些东西。 这空间里……啧啧。 难不成自己重生,和这手镯有关? 不过,哪怕自己已经栖身在这手镯内百年之久,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但她还不知道自己突然拥有了肉身,这空间怎么用? 而且,这材质……emmm…… 难道是粉钻? 她激动了一下,看了半天,觉得钻石是不太可能的,但也不像是玻璃。 手镯原本就不厚,一面是粉红色,一面是蓝色,过度很自然,也十分均匀,不太像是天然的材料。 很小巧,成人的手腕看上去戴不了。 但她一卡就卡进了左手腕。 赵妈妈又不知从哪儿处摸来一卷银票和碎银拿过来,见首饰盒子被打开了,又见小姐的手腕上套着一个粉蓝色的东西,吓了一跳,“哎哟小姐,这琉璃镯子,可是十分容易摔碎的,您可得当心着些,还是取下来吧?” 在她眼里,小姐根本就是手上拿不住东西的。 小悠然奇道,“原来是琉璃么?” 她在定州的时候,也见过许多琉璃首饰,但从未见过这般纯粹的颜色。 仔细一看,其实外面是透明的粉红,贴着手腕的那一面是浅蓝色,浑然一体,十分漂亮。 苏氏笑道,“小然然定是看着它漂亮吧?等你再长大些,不再这般毛毛躁躁了, 阿娘就把它送给你戴哟。戴在你手上,必定是好看的。” 赵妈妈已经上手来想把镯子褪下去。 可是奇怪的事来了,刚才姜悠然就是随便一套,就套进去了。可现在赵妈妈怎么褪,都褪不下来! 苏氏又撑了撑身子,“怎么了?” 赵妈妈有些面红耳赤,“这镯子,拿不下来了。奇怪,先前老奴见着,好像没这般小哩?” 小悠然因为是刚拿起来就套进手里了,自然感觉不出大小,但也觉得奇怪,方才明明她很容易就套进来了。 苏氏开口道,“来给阿娘看看吧。” 小悠然就爬下绣凳,跶跶地跑到阿娘跟前,把细胳膊伸过去。 苏氏看着这粉蓝色透亮的手镯在闺女手臂上闪着晶亮的光,一下就欢喜得不得了,“这小镯子戴在小然然手上这般好看,阿娘都不舍得脱下来了,那就别脱吧,指不定这镯子就是与我们小然然有缘!” 小悠然用力点头,“嗯嗯,我觉得也很漂亮!” “我们小然然就是漂亮!”苏氏夸起女儿来那就是习惯使然。 小悠然还用力挥了挥手臂,赵妈妈见了心疼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小祖宗,可别再冒冒失失了,这镯子脆得很,要是撞到哪儿了铁定要碎的,您可还悠着点儿吧。” 小悠然立刻用右手捂住了镯子,这时她感觉又有一丝微光闪过。 她心头一跳,对苏氏说,“阿娘,我也回房去收拾一下。” 苏氏都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她迈着小短腿出了房门。 她不由得失笑,“这孩子,总是这般冒冒失失的。” 赵妈妈还是不放心,“老奴去交代素月一下,可千万别磕着碰着了。”筆趣庫 她说着就追了出去,然后…… 就眼睁睁看着姜悠然的小小身板,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果然成功被绊倒。 姜悠然的脑海里轰的一声,下意识就把握住手镯的手又紧了紧。 然后自己“啪唧”一声,摔在了地上。 两边手肘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 素月惊呼一声,奇异地与外头 赵妈妈的惊呼声首尾响应。 小悠然就听到两头传来声音,素月比自己才大三四岁,自然也抱不动她。 倒是赵妈妈急急赶来,一把就把她捞起来,快走两步把她放在床边坐好,急急地拉开她的袖子检查她的手腕,心疼地说,“你可摔碎……” 摔碎了那方才才戴上手的镯子? 话音嘎然而止。 小悠然翻了翻白眼。 她就知道! 这世上除了阿娘,就没人心疼她! 她知道赵妈妈拉开她的袖子不是想看她的手肘伤处,而是看那只粉镯。 赵妈妈极其生硬地扭转了她的语言,“摔……疼了?小姐,你看看这手肘都磨破了!” 小悠然默然:…… 赵妈妈你的演技原来这般好。 素月已经奔出去,扔下一句话,“奴婢去喊府医。” 赵妈妈大喝一声,“回来!” 素月吓了一跳,又奔回来,气喘吁吁地问,“怎的了?” 赵妈妈说道,“府医都走了,眼下这兵荒马乱的……” 小悠然赶紧说道,“我没事儿,你看,就是有些红了,没破皮儿,你们别大惊小怪的。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赵妈妈仔细看了看,又揉了揉,确定小主子手肘没什么事儿,又看了一眼这貌似脆弱的镯子,带着满腹的疑问走了。 小悠然又把素月推出去,“我娘那屋东西太多,你去帮赵妈妈一起整理。” 素月不放心,“小姐?” 小悠然瞪了她一眼,“想听我骂人?!” 素月连忙摇头,“不不不,奴婢这就去。” 然后她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小悠然这才小心翼翼打开手心,看着手腕上的镯子。 可是左看右看,又没什么奇特的。 她右手食指又伸过去触碰它,依旧只是略略亮了一瞬,又熄灭了。 就好似一只动物的眼睛,一睁开,就又闭上了。 她又动了动身体,感觉到方才被撞到的手肘一阵疼痛传来,不由得默念了一句“嘶——方才那一下,还真撞得不轻?好痛!” 第8章 连时间都怂了吗? 然后这时,她就突然发现,脑中多了一张粉色的四四方方的东西,就好像……她在后世看到过的那种便笺纸,还有一行一行的线…… 然后…… 她就发现,上面出现了一行字:方才那一下,还真撞得不轻?好痛! 小悠然:…… 纳尼?这不是她方才在心里说的话? 所以说,传说中穿越者的金手指终于出现了吗? 她激动起来。 可是这么一张纸能派什么用场? 很快这张便笺就在眼前消失了。 这时她奇异地感觉到右手手心里多出了一个东西。 云南白药膏? 她惊诧地看着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她见过,她在游荡到后世的时候,足足在一家中西医结合医院呆了几十年,每个科室都看过无数医生诊疗治病…… 这个药…… 她不由得低头看向自己方才摔伤了的手肘,莫不是……用来给自己擦的? 所以,这空间不用打开,自己默念一句话在那便笺上,它自己会送药品出来? 她瞬间激动起来,心里又默念了几样她记得的药品名称,可是手镯却毫无反应,便笺也不再出现。 她又用手指戳了戳,除了指尖碰触的地方有一丝微光以外,还是没什么反应。 好吧……她耸耸肩,把云南白药膏的药盒翻来复去地看,完全没有生产日期。 果然自己重生回来,连时间都怂了吗? 生怕暴露它是哪个年代的? 她打开盖子,伸直胳膊用指尖沾了一点涂抹上去,好凉爽、好真实。筆趣庫 最重要的是,她的鼻尖里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味。 她突然就眼眶发红,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重生为人了。 身为阿飘的那几千年,她是没有嗅觉和味觉的。 小悠然带着凉爽舒适的感觉,靠在床榻上慢慢瞌上眼睛。 她后脑的那个肿包隐隐作痛起来,慢慢地她在这短暂的闭目养神中,把上一世后来发生的事都如做梦一般复习了一遍。 到素月 喊醒她时,她睁开迷茫的双眼,再一次有恍如梦境的感觉。 素月扶着她坐起来,“小姐,夫人那边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小悠然嗯嗯两声,把藏在手心里的药膏藏了起来,由着素月给自己换上外出的鞋子,然后拉着素月的手出了房门。 苏氏由赵嬷嬷和姜悠辰一左一右扶着朝外走,时不时轻咳两声。 小悠然想起左腕上的镯子,心头一动。 不知这个空间能不能给她一盒止咳糖浆以及感冒灵之类的? 几人走到院外,就看到人来人往匆匆忙忙。 王嬷嬷和红玉见到几人,就迎了上来,“表姑奶奶,夫人正在与刑部大人核着老夫人那边的册子,还走不开。三少爷已经在二门外候着了。” 苏氏朝二人点头,“有劳了。” 王嬷嬷代表姑母,红玉代表的是侯夫人,足见她们的重视了,她自也要以礼相待。 二人连称不敢,其实本就满腔感激,但如今四周全是城兵,也不敢多言。 路过的官兵有抬的抬、有搬的搬、有吆喝的吆喝。 小悠然远远地看到一个像是首领的官兵,有点眼熟。 王嬷嬷和红玉心里简直在滴血,那么多贵重的好东西,原本都是侯府的呀,一朝落败,就被抄没了…… 几人走到二门外,就看到正在抹眼泪的半大少年——侯府大房的三少爷,十岁的云天旷正立在通往大门口的门边。 就在方才,他亲眼看到二叔三叔四叔和十二岁的二哥云天百被一同带走。 大哥云天白本就与父亲在北境战场上,或许已经被圣旨拿下,一同流放。 他今年还差半个月满十周岁,堪堪躲过这场大难。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他就感觉一直遮在头顶的屋檐突然塌了,外面是什么样的天空,又将面临什么样的未来,他一无所知。 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王嬷嬷的请安声,“给三少爷请安。” 他赶紧抹一把泪水,强笑着说道, “现下哪里还有什么少爷,嬷嬷快别多礼了。” 他对苏氏几个打了招呼,“表姑母,表弟、表妹,你们的东西,方才我都盯着福叔几个帮忙搬上车了,刑部官员也都核过,没有云府的东西。” 福叔是家里的管家,虽然取了卖身契,但也知道不能一走了之,便招呼了几个下人暂时留下帮忙。 苏氏点头,“辛苦旷哥儿了。” 她转身问王嬷嬷,“我这身子骨不好,也不能马上就离开京城回定州,只怕得先寻个客栈落脚住上几日。却不知这京城哪家客栈宽敞住着舒适一些?” 王嬷嬷知道这是在告诉她他们母子三人的落脚点,强忍着鼻头涌上的酸意,说,“有一家喜来客栈,就在东街往南二十余丈,表姑奶奶可以先住下,好生将养身体。” 苏氏点头,便带着小悠然兄妹出了门,登上了马车。 在云天旷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马车渐渐远去。 小悠然一直趴着车门往外看,一个个街边铺面,一面面酒肆风旗,都在告诉她,她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大周朝的顺庆十六年。 …… 云府,二房、三房、四房的女眷已经准备妥当即将出门,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又想起各自被带走的儿子丈夫,不由得悲从中来,抱头在后院垂花门内哭得死去活来。 越哭越伤心。 周氏在屋内,一面心疼地看着满屋的东西全被一一登记入册,眼看着是一样都带不走,心里后悔不迭,早知就让姜氏兄妹先过来她这边了;一面听着外头哭天喊地的嚎叫声,心里对远在北境的丈夫和十四岁的儿子充满了担忧。 她虽然不必如其他三房一般承受眼下的生离之痛,但丈夫蒙受通敌叛国之嫌,儿子跟着在军中,也必被拿下流放宁古塔。而他们是被从军中带走的,包括同时身为军中将领的二叔云钊,或许会遭受军中同僚的疯狂唾骂和报复,还不知会受什么苦呢。 第9章 小人有车愿送云老夫人 正暗自垂泪,就听福安堂那边传来哐当巨响。 她一惊,立刻把眼泪一抹,奔进福安堂。 就听云老夫人痛骂,“叫那几个都不许再嚎了!嚎什么嚎?!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没死呢!” 周氏一惊,立刻扑通跪下,“儿媳该死!母亲息怒!” 随后提裙起身狂奔到垂花门外,对还在痛哭的几个妯娌和两个姑娘低声说道,“你们可别哭了,再哭,若是有心人报到皇上那儿,会以为我们心有不满,那可就白白费了宫里那位的心思了!” 几人立刻止了哭声,强忍着悲痛相扶着起身,暗自抽泣。 周氏松了一口气,“快都别哭了,有话日后再说。都先出去登上马车!我和母亲这就过来!” 几人也不敢多言,相扶搀着往外走,看着这满地的狼藉,都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 出门自是要查验的,那查抄侯府的刑部还算知道这些女眷碰不得,特意从宫里请了一个嬷嬷来查验。 嬷嬷查得很仔细,一一带到旁边的小厢房里搜过身,连鞋底儿都不放过。 二房和四房倒还好,出来的时候就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查出来。 三房就难看了,三夫人郭氏的腰带里抽出几张银票子,她的随身丫环青玉的鞋底,也摸出两张银票。 那嬷嬷脸色难看地把银票甩到刑部人手上时,周氏正扶着云老夫人出来。 看见这一幕,云老夫人脸色黑得如炭一般。 当即当着众人的面儿她就训斥道,“我侯府虽是武将之家,但脊梁骨向来挺得直端得正!如何能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那郭氏被训得灰头土脸,恨不能把头埋到地下去。 偏偏她六岁的儿子四少爷云天易问,“娘亲,方才不是说了,我们一针一线也不能带走吗?” 她是又羞又恼,看向站在云天易身边的丫环青玉,上前就是一巴掌,“你个贱蹄子!是不是你往我的腰带里藏的银票?!” 众人:…… 你自己的腰带里有什 么你自己不清楚? 你这么说谁信? 不过奴才的功能之一就是为主子背锅,在场之人都知晓这个道理,只能同情地看着青玉。 青玉只好跪下请罪,“是奴婢的错,请夫人责罚。” 云老夫人自然知道此事与青玉无关,只得摆摆手,“行了,起来吧。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能留下不走的,都是有情有义的。” 周氏便看向那嬷嬷,“还继续劳烦嬷嬷了。” 这嬷嬷便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老夫人和当家主母周氏,都是声名在外的,就算她们如今被贬为庶民,到底还有宫中的那一位。 不一会儿,查验结束,周氏扶着云老夫人看向现场的两个官员,“陆大人,姚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陆姚二人相视一眼,点了头。 云老夫人挺着脊梁骨,冷傲地看了周围一眼,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出了侯府大门,周氏立即感觉悲从中来。 跨出这门槛,自己就成为一个农妇了,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也不是那个曾经的书香世家太傅府的嫡女! 此刻侯府门外都围着大批百姓,都是听说平远侯府出了事跑过来看热闹的。 之前宣旨之事过于突然,所以那云府三个男丁被带走的热闹没见着,看见一群老弱妇孺出来的时候,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侯府当真被抄了家?!” “女眷都贬为庶民了?” “听说是通敌叛国罪,竟一颗人头也没落地?” “嘘——可别混说,只是嫌疑。” “就只是嫌疑,就这般急吼吼地抄家流放?” “若是当真论罪判定,哪儿还能不流一滴血?再说了,到底是不是通敌叛国,谁知道呢?” “就是啊,平远侯一心抗敌为国戍边,要说谁通敌叛国我都信,唯独平远侯我是不信的!” “那他们……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要去哪儿啊?” 后面于氏身上抱着的三岁的云府六少爷云天皎天真无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 么事,只好奇地、脆生生地问出了所有人都最为关心的问题,“娘亲,我们要去哪儿?” 周氏正听着百姓的议论,视线变得模糊。 后面紧跟着的李氏低声拉了拉周氏衣摆,“大嫂,我们要去哪儿?这一路走过去,一路被人围观,我们是没什么,可几位姑娘却是不妥的。” 周氏回过神来,往后扫一眼紧跟着自己的长女,还有后面跟着的一串姑娘小子,叹一口气,“先去我娘家在城东的一处别院落脚吧,小是小了些,但挤挤也还成。” 这事儿她方才仔细琢磨过,那别院那一年原本父亲说是要给她的陪嫁,可大嫂颇有微词,她就没将地契接过来。 但大哥一直很愧疚,说是那别院就一直为她留着。 所以她就想,这一家老小的出来,家产全没了,晚上住哪儿? 原本王嬷嬷说苏氏住在喜来客栈,那儿房间是多,可是人多眼杂,周氏脑子转了一圈就知道,肯定不能住进去。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去那个城东别院先住下再说。 起码农籍的事要办下来,还得两天。 至于这一路过去,几位姑娘家是不是被围观了,现下哪里还能顾得上这许多? 这时有一个声音喊了起来,“云老夫人!你们老的老小的小,要走到什么时候去?!我们都十分敬重云侯在边关保家卫国,我们都不相信云侯是通敌卖国之人!你们要去哪儿?小人有马车,送送你们!” 郭氏眼睛就一亮! 有个人挤了进来,诚恳地说道,“小人有马车,愿送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犀利的眸光射向这个人。 郭氏快走两步到前面高兴地说,“母亲,有马车,您和几个哥儿、姑娘们也不必走路了!” 周氏才要开口,就听那人又说,“想当年云侯以二十万兵力守住燕云十六州,力抗北狄六十万兵力压境,差点连命都丢了,如此精忠报国之人,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第10章 说是先别插手 是!不可能、不可能!”旁边的百姓喊起来,“我们也不相信云侯是通敌卖国之人!” “云侯不可能通敌卖国!” “对对!云侯绝不可能通敌卖国!” 云老夫人脸色逐渐变得不好起来,厉声喝道,“诸位,还请让一让,我们这一群老弱妇孺,还得走到城东去安顿!” 周氏喊道,“让一让!让一让!都别挤着了!” 那郭氏一听还要走,急了,“母亲!那人说有马车!” 云老夫人扭头瞪了她一眼,“闭嘴!你个眼皮子浅的,都什么时候了!” 二夫人李氏赶紧拉了一下郭氏,“你先别说了。” 郭氏急了,“我们寻常走路也不过后院儿走到前院,这会儿要从城南走到城东,那可不受罪?明明有马车……” 李氏不由得也大声了一些,瞪着她,“别说了!听母亲和大嫂的!” 跟在最后面的于氏自觉地断后,她要哄着手里抱着的老六,还要牵着老五,眼睛还要一错不错地盯着前面的五个姑娘一个小子,完全没法分出精力去听前面在说什么。 郭氏被三弟妹这么一训斥,更加挂不住脸面,恼恨地盯着前面的云老夫人和周氏。 谁知周氏那么一喊,不仅没叫百姓们让开,反而人越挤越多。 那最先提出有马车送她们的人,又起哄了,“对,我们都相信云侯不可能通敌叛国!要彻查到底!我们要彻查到底!” 这四字一出,云老夫人立时就一阵热意直冲天灵盖。 偏又有百姓附和,“彻查到底!彻查到底!” 周氏直接手脚冰凉。 天啊! 这是天要亡云府不成?! 云老夫人当机立断,在震天的“彻查到底”四个字后,两眼一翻,朝后倒去。 周氏吓得手上连忙用了些力道。 身后的李氏放开女儿的手,立刻上前从另一边捞住了云老夫人。 “母亲,母亲!” 围观的百姓倒是安静了一瞬,立刻又嘈杂声起,“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周氏崩溃地 筆趣庫 大喊,“都让一让!” 这时前面也有声音传来,“让一让!让一让!” 周氏觉得声音耳熟,抬目看去,就见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一个人驾着马车过来。 准确地说,是马拖着一辆大牛车过来了。 那车夫“驭”地一声把马停下,一个人利落地跳下来,“二妹,我送你们。” 周氏热泪盈眶,是大哥周修齐。 周修齐一眼看到闭目半倒在周氏和李氏怀里的云老夫人,大惊失色,“老夫人怎么了?快快!快上车!” 他看到二妹看向牛车那奇怪的眼神,只好解释道,“你们人多,马车塞不下,这牛车倒还能多坐些人,就别讲究了,快些让老夫人歇下请大夫来看才是!” 周氏还在犹豫,“大哥……这是父亲的意思?”筆趣庫 周修齐点头,“这事晚些再说,你们虽被贬为庶民,但姻亲还在,伸一把手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周氏便与李氏对视一眼,将云老夫人轻轻扶上牛车坐躺在自己和李氏身上,才招呼着其他人上车。四个十岁以下的男娃、五个姑娘先上车挤在中间,然后才是郭氏和于氏。 四个丫环和两个婆子,包括三房唯一的沈姨娘,只能走路了。 考虑到云老夫人病着等不得,周修齐便让车夫下车引着走路的几人到目的地,自己驾着马,直奔城东。 马拉的牛车,虽然颠簸,那也是快的,不一会儿,一车人就到了城东别院。 周修齐先下车,把门叫开,里面有小厮开了门。 然后郭氏和于氏先下车,分别把几个姑娘和男娃抱下车。最后是于氏直接打横抱起了云老夫人,大步进了院门。 还在车上的周氏和李氏按着发麻的胳膊看着目瞪口呆。 李氏叹了一声,“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竟然忘了四弟妹是练过武的。” 周氏:…… 什么都来不及说,下了车,带了一众姑娘小子直接进了院子。 关上院门,周修齐才指着两个婆子两个丫环,“ 这几人你先使着,人是不够,但院子厢房也不够住了。便是缺人手就只能自己忍着些了。” 说罢他又吩咐一个婆子,“快去将周府府医请来。” “是。”婆子应声而去。 李氏知道周氏兄妹两肯定有话要说,自发将剩下的婆子丫环带到里面去熟悉安顿了。 周氏这才感激地看着大哥,“大哥,多谢。” 周修齐道,“云府出事,我和父亲都始料未及。我们自是不信云侯能做出那等事来。可方才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敢当街喊出彻查到底的话来?!” 周氏也点头,“通敌叛国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们能全须全尾的保全性命,没流一滴血,应是宫里那位出了大力气。若这四个字传到宫里,不是把我们和那位架在火上烤吗? “刚有人提到敬重云侯时,我的心就提了起来。那人应当是受了指使来闹事的,先是说老的老小的小走路太辛苦,好引起百姓的同情心;然后说他敬重云侯,歌功颂德了一番;最后才煽动百姓说要彻查到底。” 一步一步,都算计好的。 周修齐脸色微沉,“此事我会让人去查。云侯之案颇有蹊跷,事先我们完全不知情,圣旨出的时候已成定局了。” 他面露担忧,“父亲已进宫去了,贵妃……让人送了口信来,说是先别插手……” 周氏心中一惊,“大哥,贵妃定是为我们在圣上面前求了情的,否则我们这一家老小怕远不是这番局面。若是有机会,还请大哥替我们跪谢贵妃之恩。她既说了别插手,还请父亲和大哥莫要轻易出手为好。” 周修齐点头,“此事我和父亲心中有数,你不必操心,先安顿好这一家子老小才是要紧。” 周氏又福了福身,“多谢大哥。” 周修齐转身要走,想起一事,又转回来问,“庶民可为农、工、商籍,你们可想好了?” 周氏点头,“此事我与母亲已商议过,就入农籍,以免耽误子孙仕途。” 第11章 两千两巨资 周修齐赞赏道,“二妹要挺起周家的傲骨,便是农籍,也可以风生水起。” 周氏含泪道,“再难,我也会挺住的。就是这别院……大嫂那边……” 周修齐拍拍她的肩,“什么时候了,还顾及你大嫂呢?行了,我走了,你安心住着!” “好。”目送大哥离去,周氏深吸了一口气,朝里屋走去。 李氏已经安排好了各人住屋,见她进来,拉着她指着一圈厢房说道,“你和老夫人、大姑娘住最大的正房,另外三房都有母女,便各挤一屋。四个男娃每两人一间。剩下两间厢房,给婆子丫环和姨娘挤着。这小厮没地方住了,我建议是不是让他回周家,这门便让个婆子来守着?” 周氏点头,一边走一边说,“二弟妹安排得很好,母亲怎么样了?” “母亲倒是醒来,”李氏小声说道,“方才亏得母亲机智。” 周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想必云老夫人方才是情急之下装晕的,又逢自家大哥来了,这才粉碎了那人煽动百姓将事态扩大的目的。 这时院门有人扣响,那小厮跑去开门,是去周府请府医的婆子回来了,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府医。 周氏和李氏连忙把府医往正房里请。 云老夫人半倚在雕花大床上,神智倒是清明。 府医也不多问,坐下来就搭脉,又看了看舌苔和面部,说道,“老夫人方才是气火攻心,身子底子硬朗,无甚大碍。在下开一贴药,吃上三日便成。但还是切记莫要动怒,好生将养着才行。” 周氏连连点头,“多谢大夫了。” 府医在一旁坐下从箱子里取了笔墨纸,开了方子吹干了后,李氏正要伸手去接,不料他竟折好放入怀里,抬脚便走。 李氏诧异道,“大夫?” 这府医微微一笑,“在下回周府,让人抓了药便送过来。” 李氏一愣,随即连声道谢。 二人一同把府医送到门外,这时便见自家那两个嬷嬷 、四个丫环和一个姨娘也在周家车夫的带领下到了别院门口。 …… 另一边,这个喜来客栈不愧是京城最为著名的客栈,车夫冯叔是定州苏家人,一路从定州护送她们母子三人过来的,对京城虽然不熟,但随便找个路人一问,就能知道位置。 然而姜悠辰却吩咐冯叔不能直接过去,而是出了城后寻个山坡歇了歇脚,姜悠辰特意让母亲在车上呆着,自己和小悠然还有素月下车在坡上蹭了些泥灰,然后才上车掉转回城,再绕着弯儿去了喜来客栈。 这么一折腾,就花了近一个时辰。 马车在喜来客栈门前停下,赵妈妈背着那个随身包袱先下了车,姜氏兄妹先后跳下来,素月再扶着苏氏下了马车。 早有小二迎上来,“夫人,小姐、少爷,你们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在外姜悠辰俨然是当家人的模样,沉稳地说,“住店,我娘亲身子骨不好,须得住上几日。” 一边镇定地说着,一边用手掌暗暗在腰间按了一下。 那是临出门前,阿娘说都把所有的银票首饰都保存在赵妈妈那边,不是特别安全,便单独将银票和一些碎银子拿出来装了个荷包,塞进了他怀里。 这可是有着两千两巨资的荷包! 刚才他在土坡上打滚的时候,都生怕这荷包给滚丢了。 小二上下打量了几人,见他们穿着虽看着富贵,但那妇人一脸面容,小姐少爷身上又是风尘仆仆裤脚裙摆都是泥灰,小姑娘头上簪的那只金色大东珠,一看就知道是个赝品。看样子他们是一路风餐露宿来的,只怕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儿,便有些傲慢,“本店是京城最好的客栈之一,一间上等房二两银子一晚,中等房一两银子一晚,下等房……” 姜悠辰面色不变,打断了他的话,“那就两间中等房即可,多谢小二。” 小二是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一甩手中布巾,“得嘞,您几位这边请! 马车往左入角门——” 几人被带上二楼,小二给两人开了房门,姜悠辰礼貌地开口,还刻意带上了一点定州口音,“劳烦小二哥给我们提两桶热水,准备六碗热汤面。赵妈妈。” 最后他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会意,从衣袖里摸出一粒小碎银塞进小二手里,“小二哥劳烦了,住店和饭钱我一会儿下去掌柜那儿交。” 小二大喜,意思这些就是他的赏钱了,立刻热情地说道,“放心,马上就来,您几位先歇着!” 小二下去后,赵妈妈却为难了,“少爷,就二间房,老奴……” 若是夫人母子三人一间,她和素月就得和老冯一间,那肯定不成。 但按男女分房,她和素月就要和夫人小姐挤一间,那也是不妥的。 姜悠辰先把苏氏扶进房,然后把门关上,扶着苏氏坐下来,才对四人低声说道,“阿娘,我们如今几人没有护卫,财不能露白,否则只怕招祸。赵妈妈、素月,你和阿娘妹妹住一屋,东西都放你们这里。我和冯叔就在隔壁。我们方才这么一圈进来,想必小二也能看出我们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儿,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待姑祖母他们出来后寻到落脚点,我就会先把她们的东西送过去,解一时燃眉之急。” 苏氏点点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辰儿受累了。” 母亲难得夸他一句,姜悠辰不由得挺了挺胸,“儿子自是要护住阿娘和妹妹的。” 小悠然撇了撇嘴,“你护住我们的办法就是叫本宝宝去那山坡地上打滚吗?你看我的衣裳都脏成什么样儿了!” 她才是个四岁的宝宝! 她用力拉起自己的裙摆,叫这个少年看看有多脏污。 苏氏赶紧把她抱在椅子上,“哎呀我们的小然然真真是太辛苦了!也脏了,得赶紧洗洗。” 姜悠辰:…… 你一个小女娃,不就是去那山坡上打了个滚,辛苦个啥?这放在以往,不是你最欢喜的撒泼打滚? 筆趣庫 第12章 不到七岁,就还都是宝宝 小悠然一指哥哥,“都是哥哥不好!” 苏氏就白了一眼姜悠辰,“是,就是哥哥不好!” 姜悠辰:……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 赵妈妈解下身上包袱放在一旁,然后好笑地拍了拍姑娘的手,示意她把裙摆放下,说,“小姐别急,老奴先下去和老冯一齐把换洗衣裳拿上来,一会儿就给小姐洗得干干净净的!” 小悠然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穿着脏衣服吃饭会肚子痛痛。” 苏氏好笑地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你还知道这个?以前你不是都经常爬了树回来手也不洗就拿糕点吃的?” 小悠然:…… 黑历史能不能不再提了? 她看向姜悠辰,果断学着以前再次把锅往他身上推,“那都是哥哥带着我去爬树的!你看他今日带我去滚土坡,就是那样熟练!” 还是适当维持一下以前的人设比较好。 姜悠辰脸色黑下来,这就是之前他不喜欢这个妹妹的原因,动不动就把黑锅甩给他,阿娘偏偏每次都相信她! 他张嘴想说什么,但后半句说的又是事实,就忍住了没解释。 赵妈妈看着兄妹俩斗嘴,笑着招呼着素月下楼去搬东西了。 小悠然得意地看着哥哥又一次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就扑进母亲怀里撒娇,“阿娘,这回我真没冤枉哥哥!” 苏氏搂紧了女儿,宠溺地说,“你的意思是,以前你都是冤枉他了?” 小悠然一噎,从母亲怀里偷瞄了一眼哥哥,嘟着小嘴委屈巴巴地说道,“哥哥以前……都不宠本宝宝的。宝宝那么做,也是想让哥哥多关注本宝宝。” 姜悠辰:…… 他都气笑了,脱口而出,“你就不反省反省,是你自己变得多讨人厌吗?” 小悠然一怔,两只大大的眼睛立刻蓄上泪花,“哥哥原来讨厌我吗?呜呜——我不要哥哥了……” 姜悠辰:…… 他心里升起一种内疚且惊慌的情绪。 果然女人的眼泪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小悠然:我才不是女人,本宝宝才四岁! 苏氏一如既往地温柔拍拍女儿的后背,瞪着儿子 ,“你是哥哥,不知道妹妹是用来疼的吗?!” 姜悠辰垂头丧气,说出了那句几乎快成口头禅的话:“阿娘我错了……” 每次都是这样…… 阿娘每次都是无条件相信妹妹…… 他也只能每次都得委屈地认错。 小悠然又偷偷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哥哥,咧开了嘴,心里暗道,今日你看我不起,明日叫你高攀不起! 她假装抹一把眼泪,叹一口气,“算了阿娘,哥哥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他!” 苏氏便夸道,“还是悠然懂事!你可不要学你哥哥,为一点小事就小肚鸡肠板着个小脸儿,好似谁都欠他好几万两似的。” 姜悠辰觉得心口又被扎了一刀。 小悠然赶紧调和,“阿娘不怪哥哥,是我太……” 感觉自黑也不爽,就硬生生改成自夸,“是本宝宝太懂事了,人见人爱!所以哥哥才嫉妒我的!” 姜悠辰:…… 你这张嘴到底是长得像谁?! 苏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启狠夸闺女模式,“是是是,都是小然然宝贝太懂事了!太可爱了!哥哥才心里不平衡呢……” 姜悠辰:…… 为什么每次都会是:“妹妹做坏事-甩锅自己-阿娘训斥-自己认错-妹妹自夸-阿娘狠夸”这样的循环呢? 这真是人生十大迷惑之一。 还没思考完人生其余九大迷惑,就见赵妈妈和素月搬了两大包袱进来,他困惑的话就哽在了嗓子眼里。 赵妈妈开始找出衣物要给小悠然换洗。 他就起身回了隔壁,临走时瞪了自家妹妹一眼。 小悠然有些惆怅了,这个哥哥,难道就哄不好了吗? 今天她没冤枉哥哥啊! 确实是哥哥让她去山坡上打滚的啊? 小二也在这时送了一桶热水进来,赵妈妈和素月就开始忙开了。 等到几人收拾干净吃过热汤面时,已经天色快黑下来了。 姜悠辰吩咐老冯去打听一下云府的情况,不一会儿他回来说云府女眷已经按时辰出府,往城东去了。 姜悠辰当机立断,“走!我们把东西给她们送去,也好叫她们安心。” 苏氏有些担忧,“天快黑了,你可得小心些。” 姜悠辰对老冯说,“冯叔,劳烦您去租一辆轻便马车来,不能用我们自己的马车。” 他们的马车是从定州长途过来的马车,车厢又长又宽,很是惹眼。 “是。”老冯素来对这个少爷十分敬佩,小小年纪足智多谋,干脆利落地出了门。 小悠然看着哥哥这般机智的模样,有些失神。 所以,这个足智多谋的少年,为什么在上一世会惨死?还有,苏家到底是怎么走上覆灭之路的? 她突然上前拉住哥哥的衣袖,“哥哥,我也要去。” 姜悠辰立刻摇头,“不,哥哥去就行。” 小悠然盯着他,“哥哥,京城的夜晚听说很漂亮的,我来京城这么久,一次也没看过!” 姜悠辰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小悠然瘪了嘴,朝母亲控诉道,“阿娘,我来了京城一个月,哥哥都不带我玩儿!” 苏氏立刻扭头向姜悠辰,“你做哥哥的,怎么这么小气?出门一趟也不带妹妹玩儿?” 姜悠辰:…… 这是玩儿的事儿吗? 这不是欺君有可能抄家杀头的事儿吗? 他气乎乎一甩衣袖,“好,哥哥带你去!” 苏氏这才笑着给女儿理了理衣襟,“小然然好好去玩儿吧。” 小悠然点头。 赵妈妈把东西抱了过来,宽慰苏氏道,夫人,你便放宽心。他们还小,出去游玩一会儿也是正常,反而更安全。” 苏氏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谁也不会想到两个小屁孩儿手里会有那么一大包价值连城的东西。 她想通了这一层,无奈只能点点头,叮嘱儿子,“你们小心些,看好你妹妹。” 小悠然立刻牵住哥哥的手,抬头瞪圆了眼,“看好本宝宝!” 姜悠辰:…… 他想甩开妹妹的手,皱了皱眉,“你四岁了!” “四岁也是宝宝!”小悠然理直气壮,“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到七岁,就还都是宝宝!” 姜悠辰发现她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无言以对。 他不自然地捏了捏妹妹胖乎乎的小手,同母亲告辞后便下了楼。 第13章 戏精上身,演过头了? 老冯已经租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在楼下等,姜悠辰上了马车后才吩咐,“冯叔,晚上冷,给妹妹带件披风和要换的衣物吧,你去问一下赵妈妈。” 老冯秒懂,“是。” 小悠然又给自家哥哥点了个赞,这么一说,那一包袱的珠宝银票也能掩人耳目了。 不一会儿,赵妈妈就拎了个包袱跟着老冯出来,赵妈上了马车,“少爷,小姐,夫人方才还在说呢,天黑了转冷,叫老奴给您也带上一件披风。夫人说就让老奴伺候着去吧。” 这就是为包袱过大又给了个注脚。 小悠然给赵妈妈的机智也点了个赞。 兄妹俩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话,主要是小悠然做足了戏码,一路上时不时掀开车帘子看着万家灯火惊叹不已。 惊叹的频繁程度令姜悠辰侧目,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家这个自小富养的妹妹怎么就突然成了乡巴佬? 倒是赵妈妈时常回应着小姐的问话,时不时回答一句小姐的问题。 在马车转过拐角的时候,小悠然还指着远处那灯火辉煌之处感叹,“哥哥,你看!那楼上姐姐们怎么那么热啊?都脱得只剩……” 姜悠辰忍无可忍伸出手去捂住了她的嘴,“你能消停一会儿吗?” 小悠然:…… 好吧,戏精上身,演过头了?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拉开哥哥的手,脆生生地问,“哥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就见姜悠辰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然后面色很不自然地扭开了头。 小悠然心里乐开了花,叫你嫌我戏多? 我这千年老妖分分钟叫你个半大少年脸红哑口无言。 哦不,是千年老鬼。 赵妈妈一时也不好解释那是个什么地方。 她就那么一直盯着他,盯着他。 他终于叹一口气,“算了,你继续看,继续说吧。” 与其这样被她盯着,不如让她自己看。 小悠然咯咯地笑起来,故意又问,“那哥哥,那楼上灯好亮!我们一会儿回来能去那楼上玩一会儿吗?” 姜悠辰黑了脸,“不行!” “为什么呀?”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 小悠然 固执地问,“为什么不行?哥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是……”少年又哽住了。 小悠然心里感叹,这古代真是早熟啊……一个七岁的少年,就知道……青楼的功能了吗? 赵妈妈连忙打了圆场,“小姐,那地方,可是正经人家都不会去的地方,你长大后就知晓了。” 她嘿嘿笑着,“那好吧……咦!那是哪儿?!好香啊……” 她立刻觉得舌下分泌出了唾液。 马车正拐弯经过一个夜市。 姜悠辰凉凉看了一眼,“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不许去。” 小悠然哼哼,小手摸了摸肚皮,“好饿哦……” 姜悠辰:…… 你在逗我?才吃过晚饭不是? 不过……看着小丫头吞着口水的模样,这有点不忍心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赵妈妈,“带钱了吗?” 赵妈妈笑道,“出门哪儿能不带钱的?” 再说了,少爷身上,可不还揣着巨额银票的? 姜悠辰这才点头,“回来的时候,我们找一家好些的酒楼去吃。” 他当然没忘自己身上的巨额银票,只不过,在外头,还是由赵妈妈会钱,才不会露了自己的底儿。 小悠然睁大了眼睛,拍掌,“好耶!” 说话间,马车颠簸一下,停了下来。 老冯恭敬地说,“少爷、小姐,到了。” 姜悠辰撩了车帘下马车。 小悠然见哥哥没等自己,瘪了瘪嘴,哼哼道,“哥哥抱。” 姜悠辰本是想着,反正有赵妈妈在,他这么个小身板,也接不住她,遂先走两步在前面等着。 听到小悠然的话,他身形顿住,缓缓转过身来。 小悠然把双臂举高伸到外面,“宝宝要抱抱。” 说完自己内心反倒颤抖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妈妈下了车要过来接,小悠然偏不,躲开赵妈妈,继续朝哥哥的方向,“要哥哥抱!” 姜悠辰犹豫了一息,走过来叉着她的胳肢窝就把她抱了下来,放在地上,神情很是无奈。 小悠然偷偷捂嘴一乐,然后背着小手走在前面,哼哼道,“听说有的哥哥是护妹狂魔,我的哥哥抱 一下都不肯,哼!” 姜悠辰:…… 护妹狂魔是什么鬼? 还有的哥哥? 要把他和别的哥哥比?那你有脸和别人家的妹妹比吗? 就没见过这么刁蛮任性会甩锅冤枉哥哥的妹妹! 哼! 赵妈妈抿着笑,把车里包袱拿了下来,抱在胸前,上前去扣响了那门锁。 不一会儿,王嬷嬷来开门,见到姜氏兄妹两笑开了花,“表少爷、表小姐,快进来,老奴正寻思着是不是去那喜来客栈找你们呢。” 二人被迎进了花厅,云老夫人和周氏正在堂上喝着茶,显然是正在等着。 见兄妹二人进来行了礼,云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周氏则是笑着起身,先把小悠然抱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悠然可累着了吧?” 小悠然摇头,“悠然不累,哥哥累。” 她小胖手一指姜悠辰。 姜悠辰一愣,这个妹妹,什么时候知道替他说好话了? 周氏又笑了,“我都听说了,辰哥儿小小年纪足智多谋,早就知道财不外露低调行事的道理。” 姜悠辰拱手道,“大表舅母过奖了,不过多费些功夫就是。” 他朝后示意了一下,赵妈妈就赶紧把包袱抱过来,放在云老夫人和周氏之间的桌上,“老夫人、夫人,东西都在这儿了。”筆趣庫 云老夫人扫了一眼,就知道兄妹俩是把今儿白日里收到的见面礼全都拿了过来,垂了眼眸,淡声道,“都拿来做什么?给你们的见面礼,你们留下便是。” 但却独独没有提那紫玉龙凤双佩。 周氏也笑道,“你们姑祖母说得对,我们几房给你们的见面礼,怎好再拿回来?就是可惜了大表舅母给你们准备的上好的见面礼,你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被刑部登记入册了。” 她不无惋惜地说。 她本都想好了,要把那成色水绿的翡翠镯子和一枚帝王绿扳指给兄妹俩带回去,都是她自己的陪嫁之物,还有一些银票也想塞进二人衣袖里。 那会儿,最能无知无觉夹带走的,只有银票了。 谁知,刑部的人那么快就核查到了后院,直接就封了她的院子。 第14章 小悠然开门? 她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去翻包袱里的东西,又问,“另三房之前准备给你们的见面礼是公中出的,也报过我这边。我倒是知道。二房给的应该是……” 她已经翻出那个包成四方的白布,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块上好的端砚,中间凹槽里藏着几张折得整整齐齐的银票。 她在心里给李氏点了个赞,果然这二弟妹是个知道轻重的。 然而姜悠辰却开口了,“大表舅母,云家有十几口人吧?眼下这个节骨眼,什么见面礼不见面礼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还请姑祖母和大表舅母安顿好云家上下,好好生活。” 周氏的手就顿在那里。 她其实也是为难的,云老夫人虽说发话了见面礼叫他们兄妹两留着,可又没提到昨儿拿出的龙凤玉佩。事实上是,之前云老夫人原本准备给小悠然的见面礼已经被这小丫头摔了,这龙凤玉佩价值万金,要真是当见面礼给出去,怕不是得心疼死? 所以姜悠辰的这一番话,是个好台阶。 她看向云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这如何使得?你们是小辈,原该就给见面礼的,不过是晚了一个月……这……” 小悠然糯糯地开口,“大表舅母,之前见面礼的事,阿娘已经训斥过悠然了……您再提起,可不是叫悠然躁死?阿娘说我们原本带的盘缠也剩得不多了,也无力直接给你们。是以昨儿只能出此下策,我们都是听阿娘的。” 姜悠辰怀疑地看向妹妹,阿娘说过这话? 云老夫人眉头皱了皱。 与接受苏家的接济相比,她倒宁愿承了姜家兄妹的人情。 何况他们也只是帮忙转了一手,东西到底还是自家的,受之无愧。 她扫了一眼那珍爱的紫玉龙凤双佩,思索片刻,终是点头道,“既如此,老大媳妇,你就先收着。待日后我们安顿好了,再好好补他们一份儿便是。” 有了婆婆首肯,周氏便心安了,点头道,“此番多谢你们了。” 姜悠辰起身拱手,“大表舅母客气了。姑祖母,大表舅 母,你们先歇着,阿娘还在客栈中等我们,我们这就回去了。” 周氏站起来,“那你们路上慢着些。” 一边说一边送了兄妹二人出去,又问,“你阿娘身子怎样?可是好些了?” 姜悠辰道,“不过是有些疲累,再养几日应会好些。” “到底是连累了你们啊。”周氏叹道。筆趣庫 姜悠辰连说不敢。 小悠然见他们都不理会自己,绞尽脑汁想起,上一世云府被抄家后,好像后来听说三表舅母回了娘家?她后来进了云府后,也见过三表舅母前来闹着要回来的泼辣样。不过……上一世,没有自己兄妹帮忙,只怕云府的日子不好过。三表舅母吃不了苦,现下要自请回娘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于是随口问道,“表姐表妹表哥表弟们,他们都在吗?” 周氏点头,“都各自歇下了,我们这一府大大小小的,也不好都拘着她们等着。过几日,等你们阿娘身子骨好些,便过来坐坐,也好一同唠嗑唠嗑。你们这一回过来也实在是……” 太……一言难尽了。 说话间便到了门口,姜氏兄妹再次告辞,便登上了马车离去。 结果回程的一路上,小悠然晃着晃着,就睡了过去…… 然后那宵夜……就彻底没了着落。 回到喜来客栈,兄妹分入各自的房间。 素月已经把自己和赵妈妈的床榻铺好。 小悠然也是迷迷瞪瞪中洗漱后就自发钻进阿娘被窝里睡下了。 阿娘的怀抱,还真是暖和又舒适。 她攥紧了小拳拳,迷迷糊糊地下决心,这一世,不能再让阿娘早逝了。 实在过于疲累,她很快也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她就觉得全身像被火烤着了似的,猛地惊醒了过来,只觉得被窝里热烘烘的。 她抬头摸摸自己的额头,再摸摸阿娘的额头,立刻吓得清醒了十分,“赵妈妈!素月!” 两人立刻从床边矮榻上惊醒,“小姐?” 小悠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阿娘发热了!好热!” 赵妈妈立刻披衣起身,过来伸手一探 ,也惊呼道,“夫人确是发高热了!” 她转身,“素月,你去楼下看看厨房里可还有热水?我去喊大夫!” 说罢拢了外衣钻出去了。 素月也忙不迭地起身穿衣穿鞋,跶跶跶跑下楼去了。 小悠然有些焦急,猛然记起手腕上的粉蓝色镯,开始仔细研究,能不能给阿娘送出一盒退烧药来? 她用手戳,手镯还是短暂地发了一下微光。 再疯狂戳戳戳,手镯先时还能迅速亮两下,可随着她的频率极速上升,干脆再也不理会她了。 到底如何唤醒那张便签纸呢? 她回忆着昨日自己唤醒它时说的那句话——好痛! 没反应。 方才那一下,还真撞得不轻?好痛! 还是没反应。 她急得抓耳挠腮,到底如何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难道还需要有什么暗号吗? 芝麻开门? 铁锅开门? 小悠然开门? 还是……憨憨开门? 这一回无论她怎么折腾,这手镯就是无动于衷,那便笺纸也再没出现。 她颓然地放下了手腕,无奈地等到素月端来热水,赵妈妈摸黑请来大夫给阿娘诊了脉。筆趣庫 大夫说,“夫人身子虚弱,又长期郁结于胸,近日是否受过惊吓?这才使得风邪入体?” 同样另一边被惊醒了起身过来的姜悠辰点头道,“是,昨日白日里受了惊吓晕倒了一次。” 大夫点头,“这就是了,老夫开个方子,你们派个人随老夫到药铺取药吧。” 说罢他到一旁写了方子。 小悠然奇道,“大夫,我阿娘正在发高热,没有什么退热的法子吗?” 大夫说道,“这方子就是能退热的,等抓来煎好后服下即可。这几日夫人只能用些清淡的容易克化的吃食,切记。” 姜悠辰送了大夫出去,又拿上方子叫老冯跟大夫跑一趟。 此时已经天蒙蒙亮了,小悠然忧心阿娘的高热,想起自己飘荡在后世那医院的几十年里,有医生退热的法子,便叫素月去厨房寻些烈酒来。 姜悠辰回来,听到妹妹的话,便问,“取烈酒做什么?” 第15章 你的狗鼻子这么灵的吗? 小悠然歪着脑袋说道,“嗯……我听说,用酒精……哦不,用烈酒擦身体,会很快退热的……” 姜悠辰表示怀疑,“听说?听谁说的?” “就……”小悠然两根手指在面前对了对,一脸懵懵地,“啊……宝宝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宝宝年纪小,耍赖别较真。 姜悠辰还要再问什么,素月已经捧着一坛酒进来了。 小悠然下了床把哥哥往外推,“你先出去,不许偷看。我们给阿娘擦擦又不掉一根头发!” 姜悠辰:…… 行吧,且看你又要作什么妖! 然后不一会儿,小悠然很疲累的声音响起,“啊——好了,阿娘不烫了!” 姜悠辰立刻敲了敲门,“妹妹,哥哥能进去吗?” “进吧。” 他推门而入,就看见妹妹呼哧呼哧横躺在阿娘身上喘着气儿,上前一探母亲的额头,果然不热了。 竟还真有奇效? 小悠然得意地说,“哥哥,我没骗你吧……” 苏氏这时也慢慢醒了过来,虚弱地问道,“你们这是……” 小悠然爬过去,“阿娘,你方才发了高热,是我给你擦擦擦,才退热的哦。” 苏氏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哎哟,这天色还早着呢。倒是扰了我们小然然的睡眠啦,你要再睡一会儿吧?” 她扭头看向儿子,“你也是,快回去再睡会儿,孩子要多睡才能长高的。” 姜悠辰固执道,“阿娘,等药来了儿子伺候您喝下儿子再去睡。” 苏氏温和地笑了,儿子女儿都如此贴心,也不再坚持,又想起方才女儿和素月给自己擦身子的法子,便问,“你们是如何知道用烈酒来擦身,能退高热?” 姜悠辰盯着妹妹。 小悠然还是皱起了眉头,“嗯?宝宝是听说的呀。” 苏氏笑道,“听谁说的?” 小悠然把眼神投向哥哥。 姜悠辰又突然脊背发凉,有一种又要背锅的不祥预感。 果然,小悠然把小胖手指指向他,“好像是听哥哥说的!” 姜悠辰:…… 他决心要反击一下,“不是,我没说!” 小悠然却拉着母 亲的手,“就是哥哥说的!昨晚回来在马车上,哥哥睡着的时候说的梦话!” 姜悠辰:…… 谁在马车上睡着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张口还要说什么,就听母亲开启了熟悉的训斥模式,“好了好了,辰儿睡着了说梦话不记得也就算了。你妹妹才四岁,难道还会说谎冤枉你?” 姜悠辰忿然:…… 他就知道会这样! 果然母亲清醒了,他就不是亲儿子了! “还不赶紧认错?!”苏氏声音虽然虚弱,但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姜悠辰见母亲这副样子,心头一软,只好低下了头,“是辰儿错了……” 小悠然赶紧在母亲身旁躺下,“累死宝宝了……” 苏氏就赶紧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小悠然辛苦了,累着了吧?” “是的,宝宝好累好辛苦哦……” “嗯,我们的小然宝宝真的辛苦了。乖乖快睡一会儿……” 姜悠辰:…… 妹妹你自夸能不能要点脸? 不过……他总觉得这个妹妹有哪里不一样了。 从昨天开始,这个日常撒泼的妹妹都表现得十分的懂事且温顺,还有那么一点……爱撒娇? 这可不是她往常的作风。 虽然她还是有把锅甩给自己背,但他背的这两次……怎么感觉还有点心甘情愿的? 难不成是因为,以前妹妹是撒着泼说的,这回是撒着娇说的? 而且……这两次锅,都是对母亲有好处的? 胡思乱想着,赵妈妈捧着药碗进来了,一只手还拿着一个馒头。 “夫人你醒了?大夫说,这一清早饿着喝药不太好,老奴便拿了个馒头先给夫人垫垫,得亏客栈的厨房起得早,这才有点儿吃的。您先吃着这个,再喝药。”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碗放在桌上,把馒头拿到了床边。 小悠然就刷地一下坐起,盯着馒头吞口水。 她重生有了肉身后,就特别想吃东西。 昨晚就吃了一碗面……回来的路上,她又累得睡着了,完全忘记了要回来吃宵夜的大志。 此刻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 她看向姜悠辰,爬下床自己穿 好鞋子,然后拉着姜悠辰,“哥哥,宝宝饿饿!昨晚说好要带宝宝吃好吃的,我们现在就去!” 姜悠辰看看外面微亮的天色,又看看母亲,见母亲朝自己点头,便嫌弃地看了一眼妹妹,“先去洗漱。” 小悠然哼了一声,去找素月给她洗脸了。 不过……见过后世那种小棒头的牙刷……可惜这里没有。 不一会儿,兄妹俩手牵着手走到了楼下。 显然客栈的早餐还没开始供应,二人就走出了客栈门。 清晨的街道很凉爽。 小悠然四处张望了一下,找到了熟悉的方位,朝东面一个方向指,“往那边!” 姜悠辰看了她一眼,“那边有什么?” “有好吃的!”她已经迈开小短腿拉着哥哥往前跑。 “你慢点儿,你如何知道有吃的?” “宝宝闻到了!”她撒起谎来也是理直气壮。 本宝宝就是狗鼻子,怎么你还想有异议? 姜悠辰果然没有异议,踉跄地跟着往前走。 拐过一个街角,就看到一个角落里有个热腾腾的小吃摊。 小悠然知道再过几年,这个小吃摊会扩大成一个专卖小吃食的食肆,风靡整个京城。 这食肆的掌柜的最初发迹积攒的银钱,就是从这个小吃摊开始挣起来的。 那个食肆最出名的,就是他们最初卖的小吃——菜肉小馄饨。 她跶跶地往前冲,还没到跟前就大声嚷嚷,“掌柜的来两碗小馄饨!” 姜悠辰:…… 妹妹你的狗鼻子这么灵的吗?这么远都能闻出是小馄饨来? 一对年轻夫妇在摊位前忙碌,才铺张开,就听到有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那娘子闻声看过来,喜笑颜开,“哎哟,这是哪里的小姐少爷,这么早就出门啦?” 丈夫已经往热腾腾烧开的锅里下小馄饨,“两碗是吗?” “嗯嗯。”小悠然甜甜地说道,“谢谢姨姨,谢谢叔叔,你们很快就会生意兴隆啦!” 那娘子过来把椅子摆好请二人坐下,又在桌上擦了又擦,“借小姐吉言啦!我们这小摊子,才开张三天哩!” 小悠然乐呵呵地笑。 第16章 葱花是小馄饨的灵魂 姜悠辰盯着桌面皱了皱眉头,他还是不习惯在街头小摊上吃东西。 也实在是这时辰太早了,一般的食肆酒楼都还没有开张。 那娘子一眼就看出姜悠辰的想法,笑了笑说,“这位少爷怕是不太吃外边儿的吃食吧?您放心,我们出摊之前,这桌椅都是擦得干干净净的,全部的碗勺也都洗过三遍的。” 小悠然睁大了眼睛,“那姨姨,能把我们的碗勺放在开水里烫一下吗?” 娘子愣住,“烫?烫一下?” 小悠然用力点头,“嗯嗯,阿娘说过,碗勺放在开水里烫一下,就更干净哦,不会生病。” 灶头前的小哥听了便笑道,“这有何难?开水有的是,小的这就给您二位烫一下。” 小悠然笑眯眯看向姜悠辰,“哥哥,这样是不是放心多了?” 那小娘子眼睛就一亮。 若是专门支个锅烫下碗勺,来吃的人不都更放心了? 很快男人把两碗小馄饨端上来。 小悠然立刻用勺子舀起来呼呼地吹。 姜悠辰慢慢搅动着碗里的小馄饨,心里充满了困惑。 阿娘说过那句话吗?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不过……厨房里的事,他从来也不问就是了。 小悠然小嘴吸了口汤,又问,“姨姨,这汤是清汤吗?” 小娘子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就站在边上,闻言答道,“是呀。” 做小馄饨的,不都是清汤吗? 小悠然说,“阿娘说,馄饨汤也可以用大骨熬汤哦。又浓又鲜又香!” 天知道她曾经无数个黑夜飘在那灯火辉煌的夜市,在空气中肉眼可见的香气中穿梭,可就是闻不到香味,尝不到美味。 可是从那些饱食着美味的人们脸上陶醉的神情来看,定是好吃极了! 她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豪气。 这辈子,一定要把能吃的美食都全吃一遍! 很好,又找到一个人生目标了! 姜悠辰一直看着妹妹的表情,这时发现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坚定。 他有点懵,怎么吃个小馄饨,突然就露出想要和人干一架的表情? 他默默把自己面前的碗往里面挪了挪。 万一这个妹妹又撒泼起来,一拍桌子,怕不得把碗都给震掉下来? 上个月底正巧她生辰,侯府无人操办,只大表舅母着人送了一碗寿面来。 那送面的下人才把面碗放在桌上,她当时就生气得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直接把面碗震落在地上,还连带着把桌上所有的茶碗瓷器又砸了个精光。 那回下人被烫着不说,报到侯夫人处,少不得令大表舅母和姑祖母更加不喜。 其实他是能理解的,妹妹初到侯府,刚一见面就摔了姑祖母给的玉,那可不叫人心里膈应?加上母亲严重水土不服,一直卧床养病,大表舅母也不好大操大办劳累母亲。 思及住着的这一个月…… 他都有点不忍直视。 别问她在侯府到底摔了多少瓷器,在定州家中也是,多少瓷器玉器都不够她摔的。 她仿佛就是天生和碗碟瓷器玉器过不去。 对面的小悠然察觉到哥哥的这动作,显然也想起了曾经的丰功伟绩,呵呵笑了两声,“哥哥,你还没吃过用大骨汤配的小馄饨吧?我告诉你哦,还有一样东西和小馄饨是绝配!” 姜悠辰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小娘子竖起了耳朵。 见姜悠辰半晌没回应,小娘子急着问,“是什么呀?” 她这小摊子才开张三日,正愁没什么生意呢。 小悠然笑眯眯,“生煎包子啊!” 小娘子愣住,“什么是生煎包子?” 小悠然用小手比划着,“就是小包子,放锅里生着煎熟,所以是生煎包子啊!” 小娘子敏而好学,激动地问,“那小姐可知,这小包子的做法?” 小悠然往嘴里送了一口小馄饨,“笨姨姨,就是把包子做小一点儿啊,里面是肉馅儿,底部要煎的,所以要厚一点,用平底锅先放油再放包子,煎啊煎的,就煎熟啦!” 这小娘子觉得很新奇,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 一碗馄饨不填什么肚子,有些早起上工的汉子,都会怀揣两个馒头或包子过来,就着馄饨汤喝下,才能顶饿。 她也动过一起卖包子的念头,可旁边不远就有个包子 铺,自己肯定手艺味道不如那包子铺,也卖不过他们。 要是这什么生煎包子做出来……那可就多了一个进项! 小悠然把小馄饨咽下,又喝了一口汤,小眉头皱了起来,“姨姨,可有葱花?” 小娘子第三次愣住,“葱花?” 小悠然用力点头,“嗯嗯,你不知道葱花是小馄饨的灵魂吗?一碗没有灵魂的小馄饨,生意能好吗?” “哎哟!”旁边的小哥立刻醒悟,“这边儿上就有酒楼,我去讨两把小葱来!小姐少爷可慢着点儿吃啊!马上来!” 小悠然点头,一边细细吹着还很烫的小馄饨,一边看着小娘子笑。 小娘子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小姐懂得可真多,小姐家住何处?若是这生煎包子做出来,第一个送到您府上给您尝尝。” 小悠然呵呵笑,“我们这几日暂时住在那喜来客栈哦。” “哎哎,”小娘子看着这少爷小姐猛点头,“一定会去的,你们到时可不要嫌弃。” 小悠然大方地说道,“要是做成功的话,那本小姐是一定要尝尝的。” 说话间,那小哥已经急匆匆跑了回来,在旁边的大桶里舀了水洗了又洗,才放在砧板上切成碎花,然后捏着一小撮洒进了小悠然的碗里。 小悠然用勺子搅了搅,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面前两张期盼的脸伸出了大拇指,“香香哒!不信你们试试!” 小娘子二人都激动了,光闻着这鲜香的葱味儿就知道,这一点葱花,有多么美味儿! 若是有了那大骨汤,准儿没错! 那小哥看看天色还早,“娘子,你先顶一会儿,我马上去菜市场买大骨头熬汤,正好也空着一个灶头!我再回家拿口炖锅来!” 小娘子点头,显然也是很兴奋,又转头对小悠然说道,“小姐真是我们的福星呢!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小姐。” 小悠然本想张口说,不必言谢,只要每次本小姐来,都能有vip免费的待遇就行,可是在哥哥已经快要升级为震惊的眼神中,到底还是——把嘴巴张得更大了一些,塞进了一勺小馄饨。 第16章 反正是听说的呀 年轻夫妇给兄妹二人下的小馄饨是按大人量下的,小悠然纵有吃遍天下美食的贼心,可暂时还没有能装得下天下美食的大肚量,所以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塞不进了。 她打着饱嗝,拍着圆圆的肚皮说道,“姨姨,能给我包起来吗?再替我下一碗,给阿娘尝尝。” 那小娘子又是一愣,“这……汤汤水水的,怎么包?” 又不是包包子。 小悠然原本吃饱了有些犯困的精神头就又是一惊,果然再次看到哥哥那惊异的眼神,只好说,“那……呵呵,那不用了……也是哈,没法装……” 姜悠辰也吃了一大半,剩了一点在碗里,然后站起来去掏袖子里的荷包,一边问着,“掌柜的,多少钱?” 那小娘子连连摆手,“小姐给小的出了这么多好主意……少爷又这般捧场,哪儿还敢收您二位的钱?” 这小娘子本只是想夸夸并感谢妹妹提供的主意,只看付钱的是他,才没好意思把少爷给落下,这才加了这么一句捧场的话来。 姜悠辰:……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 合着所有高高兴兴过来吃东西的人都是来捧场的,你都昧着良心不收钱? 小悠然却背起小手,傲然地迈开小腿走了,“哥哥,小娘子这般热情相待,我们莫要拂了她的意才好。” 姜悠辰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到底做不出吃白食的事儿,从荷包里掏出一串钱扔在桌上,然后追着妹妹去了。 小娘子赶紧拿起桌上的钱要追去,却见兄妹二人已经走远了,自己又不好离摊位太远,而这时又走来两人似是要吃东西,她只好跺跺脚又折回去了。 果然那两个汉子坐下就喊“来一碗小馄饨!” 一边各自从怀里掏出一包包子就大口开吃起来。 小娘子一见,顿时觉得那什么生煎包子很有前途。 等两碗小馄饨上来,她将那葱花装一小碗端上来,“二位大哥,这葱花一洒香得不得了,您二位可要试试?” 其中一个大汉将信将疑用勺子舀了一点葱花洒在汤面上,立刻香气四溢。 他的眼睛一亮,“光子,你也试试!” 另 一人也加了一点,果然够香! 小娘子很是高兴,心头暗道,下午小叔若是能琢磨出生煎包子的做法,必要送一屉去喜来客栈。 那一头,姜悠辰追上妹妹,就问,“阿娘真有说过用大骨汤配小馄饨?” 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一直缠绵病榻的母亲什么时候会关注厨房之事? 小悠然抬头看天,“嗯……可能我记错了吧。反正是听说的呀。” “听谁说的?”他追问。 又来一个听说? 上回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告诉阿娘听自己说。 这回是要把锅甩给阿娘? 看我信不信你? “不是阿娘吗?那可能是听赵妈妈说的,啊,要不然可能是素月?又或是……王嬷嬷?李嬷嬷?” 小悠然胡乱闲扯着。 老妖我肯定是听说的啊,不听说,我哪能识别出那一家百里香小馄饨的汤是用的啥汤? 听谁说? 我倒是能说出来,是一千多年后某海城的一家百里香小馄饨店主说的啊。 可是我说出来了,你就保证你能懂吗? 不懂我还说什么? 不懂你还问什么? 姜悠辰无法反驳,也知道无法求证,只好闷闷地跟在妹妹身后。 他能肯定,妹妹口里说的那几个人,保准一问,都不是! …… 兄妹俩吃得一肚子暖暖饱饱回到客栈的时候,住在城东周家别院里的云家人却突然被一声怒喝声给打破了沉静。 是三房郭氏的屋里,传出了怒喝和尖叫,“芊姐儿!你都几岁了还在尿床?你躁不躁呀?!青玉!你这个小蹄子还不快滚过来!” 不一会儿,青玉急匆匆一边披衣一边朝三夫人的房里跑。 随后是微微佝偻着身体的沈姨娘也急匆匆往三夫人房间跑。 三房的五姑娘芊姐儿是她的女儿,才五岁。 她也很想陪着女儿啊,可是这里房间少,只能和丫环婆子挤一起。 青玉急急进屋,然后就听见五姑娘芊姐儿在一旁小声涰泣,郭氏气急败坏地扯着身上的衣裳,一边抱怨,“大嫂是怎么安排的?明知昨日我们出门只穿了一身衣裳,晚上洗漱了没寝衣换便罢,怎么着今儿也得有衣裳换吧 ?我这全被这小妮子的尿给沾染了,可叫我怎么穿!” 青玉一边把五姑娘抱起,正好瞧见沈姨娘也跟进来了,赶紧把五姑娘塞进沈姨娘怀里,才去床上整理铺盖,一边还要哄着最里面睡着的二姑娘云曼茵,“二姑娘?二姑娘?快醒醒!” 二姑娘云曼茵今年十三岁,昨晚哭肿了眼睛久久未眠,今儿便起得晚了,此刻在青玉的呼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听青玉说道,“二姑娘,五姑娘尿床了,奴婢要搬褥子去晒。您还是先起吧。” 云曼茵这才慢慢起了身。 郭氏看见沈姨娘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去看看可有衣裳送来了?!” 沈姨娘正摸着自家女儿一屁股湿漉漉的呢,也为难着,闻言连忙行礼说了声“是”,就抱着五姑娘去了正房。 周氏和云老夫人歇在正房,还有周氏的长女,云家大姑娘云曼菀也歇在此屋。 昨晚各房夫人心忧丈夫儿子,都睡得不踏实。 清晨郭氏那一嗓子嚎,周氏就惊醒了。 她叹一口气从矮榻上起身,就看见大床上的云老夫人已经坐了起来,一脸阴郁。 她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女儿,起身披了衣趿了鞋子,到门外唤了红玉过来。 红玉手脚麻利地端了热水进来,放在一旁伺候着周氏洗漱,看见老夫人也起了,连忙到门边低声喊了一声王嬷嬷。 周氏刚洗漱完,门外就传来了弱弱的求见声,“夫人……贱妾求见……”筆趣庫 她走出去,发现是沈姨娘抱着哭红了脸的五姑娘,“你们?” 沈姨娘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怀里紧紧抱着五姑娘,“夫人,芊姐儿……芊姐儿她……她不懂事尿床了,还求夫人怜惜,赐一套衣裳换洗……” 周氏叹一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昨儿出府,是经过查验的,除了身上穿着的一套,哪儿还能有多余?你来求我,不如去求求那几个丫环婆子,她们不是云家人,倒还可以穿一身带走一身儿。” 沈姨娘愣了一下,才要起身,可又想起郭氏交代的任务没能完成,又低了头,“三夫人她……她也得换一身儿……” 第17章 没有衣裳换,实在出不了门 周氏还是叹气,“莫说是你们,便是老夫人要换洗,也得找王嬷嬷或李嬷嬷。” 沈姨娘跪了片刻,实在无法,只得先起了身,朝方才自己住的下人厢房走去。 就盼望着能有丫鬟带的衣裳尺寸大些,好叫郭氏能先换上。 周氏抚了抚隐隐作痛的头,想了想,转身去了灶房。 红玉倒了水回来,跟在她身后嘀咕,“都是临时被撵出府,谁也不比谁多带一根线一文钱,凭什么一早就找夫人要衣裳来了?要不是夫人,她们指不定昨儿晚上就得睡大街呢!” 周氏看了她一眼,“别说了。大姑娘还没醒吗?” 红玉点头,“昨儿奴婢跟她说的时候,她和紫玉哭得难分难舍。也是难为她了,自小和紫玉一块儿长大,本是要带着她作陪嫁丫环的。” 周氏还是叹气,“只怕她哭的不止是紫玉。” 红玉不敢说话了。 她知道夫人指的是,大姑娘她那还在议亲的国公府亲事,只怕是…… 二人走到厨房,周家的两个婆子正在忙碌着,一个忙着往屉上放大白馒头,一个朝灶里添着柴火。 见周氏进来,都用手背抹一把额上的汗,朝她行礼,“见过二姑奶奶。” 周氏是周家的姑奶奶,行二,这周家的下人这么称呼她并没错。 周氏也不去管她们这么喊会不会时刻提醒着云家其她人她们如今住的可是周家的别院,点点头问,“吃食可还够?” 一个婆子答道,“昨日大爷打点得匆忙,吃食也是昨儿晚上临时运来的,怕是有些不够。不过老奴想着,横竖是早膳,用得少些也无妨。待伺候过早膳,老奴二人便速去粮食铺子采买,此刻只怕是粮食铺子也没开门的。” 周氏点头,“有劳你们了。” “不敢当、不敢当。” 周氏本也想问问她们可有准备换洗衣裳,可想到这么多人这么多尺寸,可不像做吃食那般量多就可,便罢了。 她盘算着,今日得去趟周家,好叫大哥把昨晚姜氏兄妹带 来的那几个首饰给帮忙当了,都换成银票,再做一场戏,那手里这些巨额银票也有个出处了。 走了这过场,手里的银钱才算过了明路,云家才能出去采买。 她又绕着院子把几个厢房都看了一遍,这个别院只有七八间厢房,若是寻常一户两户人家住着,也算宽敞,可云家上下,光主子就十几人,加上丫环婆子,足足有二十二人。 她此时无比庆幸,昨儿那姜氏兄妹机灵,暗中带出了不少财富。 否则,这日后,叫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当家主母,要养活二十来人,她真的还不如跟着流放千里算了。 走至郭氏房门外,郭氏还在骂骂咧咧,“这没有衣裳换可叫本夫人怎么见人哪!?”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连件衣裳都要不过来?” 又是“啪”的一声。 “本夫人要你何用?!”又是“啪”的一声。 周氏听不下去了,在窗外干咳两声。 里面的声音停止了,郭氏隔着窗户问,“大嫂,是你吗?” 周氏点头,“是我,听说芊姐儿尿床了?” “这死丫头,五岁了还在尿床,简直叫我没脸。大嫂,不是我闹腾,我身上衣裳都被沾染了,没有衣裳换,实在出不了门啊。” 周氏也隔着窗户说,“你知道的,我们昨儿被扫地出门,除了身上穿的,哪儿有多余的衣裳?你没衣服换便不用出门吧。” 郭氏立刻吵嚷起来,“不用出门?!我一整日窝在这尿臊味儿十足的地方能呆得下去?大嫂,我还正想说呢,这房间也不能住人了,要换个房间。” 周氏冷笑,“行啊,你和沈姨娘换换,正好沈姨娘也可以照顾芊姐儿了。” 郭氏是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什么?!叫我去住下人房?大嫂,你是不是搞错了?” 周氏扬声道,“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别院是我周家的别院,房间就这么多,你不想住,自个儿住大街上去!” 另两房的李氏和于氏都出 来了。 李氏劝道,“大嫂,您莫和三弟妹置气。” 于氏冲着窗户里说,“三嫂,我不怕冷,要不我把我的外裳先借给您披着?” 郭氏冷哼,“你那豆芽小身板儿,衣裳给我我也穿不下!” 于氏生生被噎住。 衣裳大了可以改小,小了可不能打补丁改大吧? 周氏也来了气,“正好你们都起了,先去用早膳吧!她出不了门,那就自便吧。” 说罢,她领着二房和四房的人朝厨房间走去。 几个小子和姑娘都出来了,纷纷给大伯母请安问好。 郭氏房间里就传来痛打巴掌的声音,“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随后是青玉压抑着着呜咽声。 最后跟在于氏身边的三姑娘云曼莹小声问,“娘亲,二姐姐她……” 于氏低声道,“你到门口去喊一声。” 云曼莹就赶紧跑到郭氏门口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就一个比她略高一些的姑娘,二姑娘云曼茵走了出来,脸上俱是泪水。 周氏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厨房门口,一下子傻了眼。 因为这别院太小,没有专门的用膳间,就在厨房里摆了一张四角桌子,挤挤一边两人,最多也只能坐下七八个人。 此时煮饭的婆子也把蒸好的馒头摆上了桌。 周氏看了一下自己身后跟着的两个妯娌四个男丁五个姑娘,叹一口气,“分批吃吧,让孩子们先吃。老夫人的,我先送过去。” 李氏和于氏也是叹气,把年龄小的都抱到桌旁。 云家共有四房,孙辈有六个男娃五个女娃。 然后就见一圈儿娃娃排排坐。 长房周氏膝下有大少爷云天白、三少爷云天旷,还有大姑娘云曼菀。云天白十四岁,跟着云侯在北境战场;云天旷还差半个月满十岁,这是周氏最庆幸的事了。长女已经及笄,正在议亲。 二房李氏生了二少爷云天百和四姑娘云曼菡。云天百十二岁,昨儿刚被官兵连同三爷云锐、四爷云铮被带走流放了。云曼菡就小了,七岁,李氏宝贝得紧。 第18章 早餐风波 三房郭氏生了四少爷云天易和二姑娘云曼茵,还有个妾室沈姨娘生了五姑娘云曼芊。云曼茵十三岁,正是青春慕艾的年纪,在这节骨眼儿上目睹家逢大难,昨儿就哭了半宿。云天易七岁,云曼芊五岁,都还小着。 四房于氏进门晚,最大的女儿才十岁,是三姑娘云曼莹,两个儿子分别是五少爷云天知和六少爷云天皎,一个六岁一个三岁。 如今六个男娃有两个不在,五个姑娘则一个不落,便总共有九个孙辈,那一桌都坐不下,年长的云曼菀就自觉地没挤上桌,而是站在一旁,巴巴地看着。 昨晚就根本没准备吃食,一群人已经饿了大半日,今儿一早能醒这么早,大半也是和腹中空空有关。 周氏示意大家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自己拿了一碗舀了稀粥又拿了两个馒头先端进正房伺候老夫人用膳了。 一边走一边鼻子发酸。 要是放在以往,这云家子孙满堂是如何一副令人羡慕的好光景!如今……就全是张嘴要吃饭、伸手要穿衣、闭眼要睡觉。 好在……心头又对表妹苏氏和姜氏兄妹感激了一番。 她思索着杂七杂八的进了屋,把粥和馒头递到了老夫人面前。 李嬷嬷和王嬷嬷看了嘴角一抽,但也不敢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老夫人出生到现在,哪儿吃过这般简单的一餐? 周氏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只解释道,“昨日过于匆忙,没有……” 云老夫人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也不说话,只伸手拿过一个馒头,“不必多言,我岂会不知?你也去吃吧。” 话音才落,就听厨房的方向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李氏呵斥的声音,又有孩子隐隐的哭声。 周氏满心的疲惫,福了个身,“媳妇先去看看。” 老夫人沉下脸,“等用完早膳,把人都叫到我跟前来。” “是。” 她知道,这是老夫人终于有心情有时间来家训了。 也是该训一训了。 她走进厨房,便看到地上洒着一地的馒头,李氏正在怒斥七岁的云天 易,云天易哇哇大哭。 四房的于氏也在低声训斥着六岁的云天知,云天晈见哥哥被骂了,也在旁边小声哭泣着。 周氏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景。 她的头不由得越发的疼了。 自己的长女云曼菀正手足无措地立在旁边。 她扫视一眼,严厉地对着云曼菀说道,“你是长姐,如何约束好弟弟妹妹,难道不是你如今应尽之责吗?” 云曼菀表示很委屈,二婶婶和四婶婶都在,长辈在场哪里轮得到她来训斥弟弟妹妹? 李氏见大嫂过来了赶紧说,“大嫂,怎么能怪到大姑娘身上?实在是易哥儿不懂事,还没有认清咱们眼下的处境呢,一时的落差,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刚才被她训斥了一通的云天易正小心翼翼地抹着眼泪,对着周氏痛哭道,“大伯母是侄儿的不对,侄儿知道错了。” 于氏推了一把云天知。 云天知也赶紧止住哭认错,“侄儿也知道错了。” 周氏于是沉声问道,“你们知错了?你们知道如何错了?” 云天易看看李氏的脸色,又看看大伯母,再看看地上洒落的白馒头,抽泣着说道,“侄儿不该把馒头打落……” 云天知在母亲的威压下也乖乖认错,“侄儿不该摔了粥碗……” 周氏压下心底的怒火,“既如此,便罚你们今儿早上不要吃东西了。其余各人吃好后,到老太太跟前听训。” 李氏和于氏率先应道,“是,大嫂。” 其余姑娘和哥儿也齐声应道,“是,娘亲/大伯母。” 周氏自己也无心再吃什么,随意捧了一碗粥站着喝了点,就站到门外等着了。 李氏和于氏也缓步走到她的身边。 李氏宽慰道,“大嫂,辛苦了。此番巨变,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倒也不见得都是坏事儿。” 周氏苦笑道,“但愿如此吧,且有得教呢。日后家中琐事还得需要二位弟妹多多帮衬。” 李氏和于氏连忙答道,“自是分内之事,大嫂不必客气。” 孩子们也陆陆续续吃 完早饭出来了。 周氏看向二姑娘云曼茵,“你娘亲不愿出房门,你且先带着老四吧。” 云曼茵紧紧抓着亲弟弟的手,点头说道,“是,大伯母。” 弟弟方才做了错事被训斥又被罚不许吃饭,少不得一会儿还要闹的。 周氏见孩子们都到齐了,便点点头,“进去吧。” 一群人乌压压地进到正房时,房间地面已经拥挤的针插不上。 经过一个晚上的过渡和方才的早膳事件,大家伙儿对于这种情况,也不敢再吐槽了。 老夫人,扫视一眼。问道,“老三媳妇呢?” 周氏站到最前面,“芊姐儿早上尿床,她说身上衣裳沾污了,没有衣裳换,出不了门。” “混账东西!现在是讲究这个的时候吗?把她喊过来。”云老夫人厉声说道。 门外的李嬷嬷听到了,就朝着郭氏的房间去了。 郭氏方才在房里发泄一通之后,才把青玉赶了出去,让她喊沈姨娘过来。 在她的逼迫下,沈姨娘委屈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又请青玉借了一套丫鬟的衣服穿上。 青玉顶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头脸,委委屈屈地抱着湿透了的被褥到外面晒。然后就躲到墙角去哭泣了。 郭氏在李嬷嬷的催促下,别别扭扭地走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不得不说沈姨娘纤瘦的身材,可比郭氏要好多了。 她那一套衣裳,在郭氏肥胖身躯的挤压下差点没撑爆。 但眼下众人无心嘲笑或评论,只把目光都垂下看着地面,一副认真听训的模样。 云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我们云家突然遭此大难,相信各位经过了一个晚上,也有了心理准备。云家的人出门的时候,除了身上一身衣裳,一针一线都没有带出来。各位知道的,昨儿晚上能有这么一个落脚的院子,都得感谢你们的大嫂、大伯母的娘家,不惜在这敏感的紧要关头伸出援手,让我们能够不必流落街头,顶上还能有一片遮瓦的地方。今儿早上起床的时候,还能有一碗粥,一个馒头果腹。 第19章 不能入商籍 如果这些都没有,你们想想我们将会是怎样一个光景?你们的大嫂、你们的大伯母,不是只要顾好她一家三口就行了。你们都看看,这么一大家子,足足有二十来个人。二十来个人就二十多张嘴,你叫她一个身无分文的当家主母如何顾得过来? 异地而处之,你们换位想一想,若是你们在大嫂在当家祖母的这个位子上,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就说当下,午膳怎么解决,晚上怎么解决? 眼下是八月,还是秋高气爽。各自身上两件衣裳还能御寒。再过两个月就要入冬。衣裳要换吧?要加厚吧?还得布料好样式好?谁不想?但我们如今手里什么都没有,谁来做?谁有能力做?谁有本事挣钱、养家? 你看看你们,个个手无缚鸡之力。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男娃子小,女娃倒有大的,可又是姑娘家家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们来告诉我,你们准备靠谁来养?靠着我们如今最大的只有九岁的旷哥儿支立门庭吗?” 云老夫人,这么一大通训下来,简直震聋发馈,除了天真尚不知世事的三岁云天晈,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将头埋到了胸前。 云老夫人叹口气,“目下也不是训斥你们的时候。当然,你们也要认清现实。以后不再能挑剔,给什么就吃什么,给什么就穿什么,有一片瓦砾遮身,一床薄被保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周氏带着众人齐齐应声道,“谨听老夫人教诲。” “都说一饮一啄皆由天定。我云家如今这局面,能保全所有人的性命,没有流上一滴血,都是得了皇恩浩荡。但凡若有怨怪老天不公,或是疑心云家承担了不白之冤要求彻查的,都先仔细掂量掂量。 若是惹怒了圣颜,当真把通敌叛国的罪名扣下,少不得要满门抄斩。有不想活的,自己趁机跳井上吊皆可,我绝不拦着,莫要连累了我云家子孙。这些话我今儿就撂在这儿了。但凡有可能危害到我云家上下子孙性命的,必 不轻饶!” 周氏神情肃穆的应道,“是!” 其余众人也齐声应道,“是!” 云老夫人又看了一眼,“日后诸位,有能力的都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一应干活任务分派都听你们大嫂的。” 这回不等周氏率领,其余众人再次齐声应道,“是。” 老夫人最后看向云天易,“易哥儿,你七岁了。不再是能使性子的时候,大伯母今日对你的惩罚是对的。若再有挑食的,就饿上一天,不必再吃了。” 云天易委屈巴巴地哽咽着说道,“祖母,孙儿知道错了。” 云天知立刻低下了头,老夫人就没再说什么。 郭氏不知道自己儿子刚刚犯了什么错,她只是习惯性地维护自己的儿子,“母亲,易哥儿还小,难免犯些错误。一天不吃饭可不行啊。” 云老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心疼他,不如你来替她挨上一天饿?” 郭氏又迟疑了。 元老夫人语带嘲讽,“你是她的娘亲,尚且不想替他代过,就让他好生长长记性。知道七岁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郭氏面色讪讪地低下了头。 云老夫人又盯着她说道,“还有你,不过是孩子尿床这点小事。就值得你大惊小怪的,把全家人都喊醒吗?” 郭氏不服地说道,“我的衣裳被尿沾湿了,难道不得换吗?” “要换,也得有的换才行。你看看你身上的这一身衣裳像什么样子?” 郭氏本就被这一身瘦小的衣衫挤得浑身难受,这番被老夫人当众指责,就更加难受了,“我……” 她咬了咬唇说道,“母亲,儿媳今日想回娘家一趟。” 云老夫人,点头,“我们虽被贬为了庶民,但却并未受官府限制,你们想去哪里自是都可以的。” 也好叫外头的人看一看,云府的人如今走投无路。除了向亲眷家属伸出祈求之手以外,还能有什么出路? 这个想法和周氏的想法不谋而合。 周氏面露微笑,“三弟妹的娘家在京城,离得倒是近一些,就是二弟妹和四弟妹无法回去了。三弟妹娘家若是能伸出援手, 我们自也感激不尽。” 昨日姜氏兄妹过来送东西的事情郭氏并不知道。 她本也不知姜氏兄妹的真正想法,所以也没朝这个方向想。 她昨日想了一个晚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娘家。 郭氏父亲是兵部尚书。要说起来,他这个尚书之位也是在她嫁入云府以后,得到云侯的助力,才一步一步从兵部侍郎的位置爬到了兵部尚书。 她如今是云家的媳妇,云家有难,她相信父兄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至少不会对自己当下的处境袖手旁观。 云老夫人见众人都没有异议,疲惫地挥挥手说道,“小辈们都下去吧。好好盘算盘算,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筆趣庫 “是。”云漫菀率先带着弟弟妹妹出了门。 李氏也把手里牵着的四姑娘交到了三姑娘手里。 见就只剩下四个儿媳妇,云老夫人沉声开口道,“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以后的日子,云家就要靠你们四个撑起来了。” 四人齐齐应声,“是。” 李氏这个时候问道,“母亲,我们便被贬为庶民,哪种户籍可有说法?” 云老夫人点头说道,“此事我与你大嫂已经商议过。我们云家自此以后便是农籍。” “什么?”郭氏惊呼出声,“农籍?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都成了农户?” 一夜之间,她就从一个堂堂侯府三夫人变成了一个农妇? 她急道,“为何不能是商籍?” 工籍她是不去想的,这个对于技艺的要求太高,也没什么前途。 但若是入了商籍,成为富商大贾之家的夫人,那也能锦衣玉食。 云老夫人厉目看过去,“你这个眼皮子浅的,就是为着云家后代着想,也不能入商籍!” 李氏拉了拉郭氏的衣袖说道,“三弟妹,商籍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入仕,你莫不是忘了?” 郭氏这才噤了声。 云老夫人又说道,“你郭家还不是泥腿子出身?怎的反倒还嫌弃起农户来了?” 郭氏彻底噎住,她祖父是泥腿子,但是从军早,立下战功,自己的爹爹才有机会去参加武举,这才入了兵部。 第20章 原来生煎包子是这个味道吗? 但是她最痛恨旁人提起祖父的出身,总觉得低人一等。 “好了,就到这里,你们都出去吧。”云老夫人吩咐道。 几人出了屋,郭氏走到周氏面前低声问道,“大嫂,能不能借用周家的马车,送我一程?” 周氏点头说道,“我去问问。” 还好昨儿大哥走的时候,把牛车恢复成了马车,留在了别院门外。 可是有马车,却没有车夫,又是个难题。 因为原本会驾车的那个小厮,昨日因为住处的问题被赶回了周家。 郭氏只好让青玉直接去了郭家,让郭家派车来接自己。 走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儿子四少爷云天易和女儿二姑娘云曼茵一起带走了。 周氏自然无心理会,她忙着交代儿子出面去办理农籍之事,又与两位嬷嬷一同盘算记录着二十多人要置办几套衣裳分别是什么尺寸,先做好准备工作总是没错。 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周氏闻声而出,“何事大惊小怪?” 那人正是昨日被“建议”回周家的那个小厮,跪倒在周氏面前哭道,“二姑奶奶,太傅他老人家被夺职,大老爷他也被降了三级,调去了礼部当了个事礼官。” 周氏一阵眩晕,急急问道,“怎么回事儿?快快说来。” 那小厮这才说道,“听说是今儿一早太傅他老人家上奏皇上说,云侯定是被冤枉的,不可能做出如此通敌叛国之事。朝中曹丞相便暗指昨日你们出府之时遇上的那些个百姓煽动他们逼迫皇上要求彻查。惹得皇上大怒,便请太傅他老人家归田养老。连带着老爷也被降了职。还有听说兵部尚书郭大人也被皇上训斥了两句。” 正屋内有个茶杯被摔破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王嬷嬷低声轻唤的声音。 周氏心里一紧,对那小厮说道,“有劳你前来告知,先回去吧。”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 周氏看出她神色不对劲,便多问了一句,“可还有其她事?” 小厮低声说道,“老爷,让小人来说一声,米面 都会送到的。” 周氏心头一跳。 小厮紧接着又说道,“其实老爷原本还给了小的几张银票拿了过来,但是被夫人发现了。小人惭愧,又被夫人夺回去了。” 周氏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厮走后,周氏走进云老夫人的房里,也是一脸凝重。 云老夫人突然开口,“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这是为何?”周氏心头一跳,她可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她手里是有价值不菲的财物,但都没过明面。 原本是计划着等大哥下朝来过以后,才能叫丫鬟婆子出去采买些衣物和食物。就算有人质疑,在外人眼中看来,也算是自己向大哥借了点银钱。 可没想到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反倒连累了祖父和大哥。 还引起了娘家大嫂的不满。 云老夫人苦笑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定是朝中有人故意针对云家,又或许是在针对贵妃娘娘。这个时候但凡要出面为我们云家说话的,少不得都要触怒圣颜。连周太傅都被夺了职,皇上这是要杀鸡儆猴呢。如此局面,我们更加不能留在此处。周家已经被我们牵连了,不能再有更多的人家被牵连。我们云家的这些人情,不能消耗在当下。筆趣庫 老大媳妇你先拿出一张小面额的银票。若是有人问起,就当是昨日你大哥把我们接进此处之时借给我们的。先把衣物吃食给置办一些,再去寻一处住处。也省得你家大哥夹在大嫂和你中间为难。不能再连累周家了。” 周氏感激涕零地看着云老夫人,“是。” 她于是紧锣密鼓,立刻去办。 出门采买的是王嬷嬷和红玉,二人倒是干脆利落,很快就买了一些米面衣物回来,解决了燃眉之急。 到了晚上郭氏母子三人倒是回来了,可看她那神情,是极度的郁闷,也不知郭家是怎么说的。 周氏也不想多问,让厨娘上了菜。这一回采用轮流上桌吃饭的,粮食倒是充足就是是菜色少一些。但经过上午云老夫人的训斥,谁也没敢吭声。 可是那郭氏回房 后,不知怎么的又气不顺,在青玉给她铺床的时候对青玉拳打脚踢起来,直打得青玉哀嚎连连。 这一晚上,风平浪静的过去。 …… 喜来客栈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下午的时候,小悠然听小二说有个小娘子来找她,她便出了门。 姜悠辰追在后面喊道,“别吃陌生人的东西。” 小悠然“哦”了一声,又附赠给了他一个白眼,就下了楼。 一眼就看到是早上那个摆着小馄饨摊儿的小娘子,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 她立刻就想起了小娘子所说的,做好了生煎包子会送过来,给她品尝一二。 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 她高兴地迈着小短腿跶跶跶飞奔下楼。 那小娘子就在大堂窗边一张桌子坐下,打开了食盒,把里面的两小碟生煎包子拿了出来,摆在小悠然面前。 小悠然拿起筷子。 一戳就是浓浓的香味飘散出来,还有浓浓汁水从里边儿流出来。 她有些激动,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啊……原来生煎包子是这个味道吗? 好吃! 味道是真的好。 底下一层被煎的焦焦黄黄又脆又香,可比那蒸出来的肉包子好吃多了。 当然味道方面,她暂时是不能提出什么建议的。因为她也不知道正宗的生煎包子,吃起来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但是这个口感她已经觉得胜过她记忆中的美食,便用力点点头夸赞道,“小娘子真是能干哦。这么快就摸索出门道了。” 小娘子被夸得有些羞窘,不好意思的说,“多亏了小姐给的好点子。味道如何?可以拿去卖了吗?” 小悠然努力咽下鼓鼓囊囊满嘴的生煎才说道,“好吃!明日你卖的时候,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娘子的眼睛顿时一亮,又感激地说道,“今早小姐提议用大骨熬汤,做小馄饨汤底,果然大受欢迎。明日还请小姐过来吃早点。这回可真不能再给钱了。” 小悠然已经等不及了,一边点头一边捧着盘子问道,“我能端上去,给我娘亲和哥哥尝尝吗?” 小娘子用力点头,“当然可以。” 第21章 莫不是盲肠炎? 这时旁边一个少年的手伸过来,“我替你拿着盘子。” 小悠然扫了自家哥哥一眼,“方才不是有人说……不能随意吃陌生人的东西?” 姜悠辰面不改色,“这位小娘子不是陌生人,早上不是见过吗?” 小悠然:……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小娘子连连点头,“这位少爷说的是,你们尽管吃。明日我再来取盘子。” 姜悠辰把两个盘子稳稳的一手一个,拿到了楼上。 小悠然则从桌上抓了一把筷子,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苏氏刚喝了药正倚在床头休息,见儿子推门而入,手上还拿着两盘子,不由得问道,“辰儿,你拿了什么?” 小悠然欢快地说,“阿娘,下午茶时间到!有好吃的哦。快来尝一尝。” 听到下午茶三个字,姜悠辰的眼神又朝妹妹扫了两眼,但是这回他忍住了没问。 问了还能说什么?总归是听说的呗。 听说二字划重点。 苏氏想了想,便掀被下了床,活动了一下筋骨,坐在了桌旁,“这是什么?” 小悠然得意地说,“这个叫生煎包子哦。” 赵妈妈好奇过来看一眼,“什么是生煎包子?” “就是把包子生着煎熟了,就叫生煎包子呀。”这个解释没毛病。 小悠然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几人,手里的筷子一人发了一双,“都来尝尝。” 苏氏便夹起了一个,轻轻咬一口,眼睛瞬间亮了,“果然好吃。” 小悠然则慢条斯理地开始吃起来。 赵妈妈看着苏氏的眼神,也好奇地夹了一个放入口中,随后神情也亮了,“小姐,这是哪儿买的?夫人这两日都说嘴巴淡的没味道。夫人若是喜欢,老奴这两日便时常去买一些来尝尝。” 小悠然吸溜着生煎包子的汤水,然后说,“就在外头那条街东面右拐一个巷子里。” 赵妈妈点点头,把生煎包子又朝苏氏面前推了推,“夫人觉得好吃,那便多吃些。” 苏氏倒是从善如流,吃了足足四个。 一个盘子里装了六个,小 悠然之前吃了一个,现下又吃了三个,赵妈妈就吃了一个,姜悠辰吃了三个。 “得嘞,下午茶圆满结束。”小悠然满足地拍拍小肚子,提醒了一句赵妈妈,“阿娘的药第三遍喝了吗?” 赵妈妈看看时辰,“快到时间了,老奴这就去看看。” 不一会儿,苏氏喝了药后又疲倦得睡了过去,连晚饭都没有用。 小悠然总以为阿娘的病快好了,明日大概或许就可以去看看姑祖母他们了,也高兴地上床,抱着娘亲愉快地入睡。 然而到了半夜的时候,小悠然再次被热醒过来。 她惊骇的大叫,“赵妈妈!素月!” 而且摸着这体温,好似比昨日更烫了。 素月不等她吩咐直接披衣下楼去找烈酒了。 赵妈妈忙不迭地出去请大夫。 结果大夫来的时候,一探脉搏,吓了一跳,眉头生生深深地皱了起来,“夫人她的病情恶化了,她今日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小悠然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下午就吃了几个生煎包子。” “何为生煎包子?”大夫不解的问道。 “就是包子拿去煎熟的。”小悠然一抽一抽地,“这是一种新的吃食。” “煎熟的?老夫昨日不是说了,只能用些清淡的容易克化的吃食吗?”大夫恨铁不成钢地说,“夫人原本就郁结于胸,又肠胃火气上涌,脾脏虚弱不能克化,如何能吃这些上火的煎炸食品呢?” 小悠然十分懊恼。 姜悠辰这回不用妹妹甩锅,主动地把锅背到了身上,“是我不小心,看着这吃食味美,便想叫阿娘尝尝味道。” 大夫恨恨说道,“脾脏虚弱本就很难调理,此番又要下大功夫了。” 赵妈妈也很焦急,这时床上的苏轼突然痛苦的呻吟起来。 小悠然吓坏了,扑上前去查看,就见娘亲的额上冒出了汗珠,脸上是痛苦的神色,身体慢慢蜷缩成虾状。 大夫也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把脉。 苏轼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小然然……” 大夫大喜,“夫人,你可是 腹痛难忍?何处疼痛?” 苏氏用手按住了腹部右下部处。 那大夫脸色就是一变,又问了几个问题,“你们摸摸,可是按压痛?可有出汗?” 赵妈妈闻言便在苏氏的右下腹部按了按,果然引得苏氏越发的疼痛起来。 赵妈妈又摸了摸苏氏脖颈处,“有汗。” 大夫又重新仔细把了把脉,看看舌苔,面色沉重。 赵妈妈赶紧问,“怎的?” 大夫脸色肃然,“老夫还是先开药方吧,只怕夫人得受几天苦楚,如果能退去高热,慢慢能进食便好。这几日可能会恶心呕吐,药多煎些,吐出来了再喝。总能恢复的。” 小悠然心下就是一凛,觉得这个大夫的话还是有所保留的。 但她也一时不敢多问,看着大夫把药方写好,照样让老冯跟着大夫回去抓药。 自己则送了大夫下楼,眼尾扫见哥哥也跟着下来了。 她抓着大夫的衣袖,脆生生地问,“大夫,我娘到底是什么病症?” 那大夫看着这两个毛头孩子摇了摇头,无奈道,“说了只怕你们也不知道。幸好是发病急,又是刚刚开始发作的,或许还能控制住。” 小悠然的心彻底提了起来,脱口而出道,“莫不是盲肠炎?呃……也就是肠痈?” 刚才她看见阿娘的手按在右下腹部她就隐隐猜到了。 大夫此时的眼神变成了惊愕,“小姑娘知道的还不少?” 小悠然觉得手心都要沁出了汗,“大夫,您没弄错,当真是肠痈?” 大夫肯定地点点头,“夫人高热不退,舌红绛而干,苔黄厚干燥,脉洪数,腹按痛,老夫这辈子看过的肠痈病人无数,岂会诊断错误?” 小悠然的身子踉跄了一下。 姜悠辰赶紧把她扶住。 大夫摇了摇头后说道,“还是刚发作不久,或许是能控制住的。你们这些时日切莫再让她吃带刺激性食物。饮食上一定要清淡软糯好克化些的。三日以后若是退热了,你们可以再找老夫来调整一下方子。” 姜悠辰连声道谢,送了老大夫出门。 第22章 找出小贼了吗 小悠然心里一片冰凉。 自己只是一时贪嘴,没想到竟然叫母亲受如此苦楚? 她知道古代的肠痈是什么样一种病症。 若是放在千年后的后世,那不过就是个小手术,可要是放在古代,就有可能是绝症。 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赵妈妈知道了,也是面如土色。 小悠然是心急如焚,又疯狂点按揉戳着那粉蓝手镯,希望能再次唤醒那张便笺,然后求药,可惜的是,手镯依旧毫无反应。 在等待着汤药送过来之前,还是叫素月将烈酒擦拭娘亲的几个关键部位,给她略微降了温。 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肠痈呢? 她绞尽了脑汁。 姜悠辰的心情也十分的抑郁。 苏氏一直半梦半醒。 小悠然到底年纪小,守着娘亲也是迷迷糊糊中又睡又醒,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晚。 到了清晨,兄妹二人再也没有了去那小馄饨摊儿吃美食的心情,只默默的守着娘亲。 …… 然而这一大清早,周家别院那边也炸了锅。 “大嫂到底丢了什么东西?”郭氏很急切的问。 周氏全身都在发抖,显然是气的不轻,说不出话来。 李氏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姜氏兄妹他们送回来的那些……见面礼?” 郭氏愕然。 云老夫人头昏眼花地在方才的怒火攻心中醒过来,愤怒地骂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来?” 郭氏终于从震惊中醒过来,“母亲,大嫂你们给的什么见面礼……” 云老夫人面上就是一片心痛的神色。 周氏也同样十分痛心。 郭氏再看看二嫂嫂和四弟妹的神色,终于什么都明白了,大怒,“你们都知道?你们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周氏冷冷的看着她说:“告诉你又能怎样?” 郭氏一噎,是啊,她若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纵使她给了那姜氏兄妹再多的见面礼,纵使姜氏兄妹一文不贪的将见面礼都送了回来,那又如何? 这回不都被那肖小一锅端了吗 ? “到底是谁干的?找出小贼了吗?” 这时外头李嬷嬷跑了进来,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郭氏,才低声禀道,“启禀老夫人、大夫人,我们所有人都在,除了青玉。” 郭氏神色大变,尖利地喊道,“你这老奴看着本夫人是什么意思?本夫人还能指使她来偷盗不成?”筆趣庫 李嬷嬷把目光移开了。 可其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还集中在郭氏身上。 若不是郭氏对待青玉的态度那般苛刻,又怎会叫青玉,起了贼心? 郭氏急急地辩解道,“老夫人真的不是我。我压根就不知道,大嫂身边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又怎会指使青玉来偷盗?” 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来云家要度过此劫并不容易啊。那青玉定是料准了我们这些钱财来路不正,就算丢了也无法报官。这才敢如此大胆。” 李氏说道,“素日里看着这青玉倒是好的,我也以为在这个千难万难的当头,能留下来的都是忠心的,却没想到她是这般黑心烂肠的,倒是我们都看错了她。” 那于氏也知道问题严重了,低声问道,“大嫂,东西可是全都没了?手上的银票可还有?” 周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除了昨儿拿出的那一百两银票交给红玉和王嬷嬷出去采买以外,其余的都包在一个包袱里。我也是想着明后天横竖是要离开此院的,那时便一个包袱拎着就走,倒也轻省。谁知……” 却是方便了贼人。 她看向王嬷嬷,“王嬷嬷昨日还剩下多少?” 王嬷嬷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把里面的碎银子倒了出来,“就剩这些了。” 约莫有个二三十两的样子。 她们采买了许多食物,置办了每人两身衣裳,就用了七八十两。 这已经是十分节约了。素日里她们从来没有采买过如此便宜的衣物和食物。 “就剩这么点儿了?”郭氏尖叫,“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 云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昨日你回了娘家,娘家就没有给什么贴补?” 郭氏脸色 一变。 娘家肯定是有塞给她几张银票的,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么会拿出来用? 再说了,原本她回娘家就是想要取得父兄的支持,想与云家和离断绝关系的。 谁知母亲不仅不支持,反而把她痛骂了一顿,不得已之下,她才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也是回来之后她才得知原来父亲在朝堂上受了皇上的训斥。如此情形之下,她倒也不好强行要求和离。 这时三少爷云天旷进来了了,见一众长辈齐刷刷都在,便团团行了福礼,才恭敬地说道,“祖母、娘亲、几位婶婶,昨日下午我去京兆府办理农籍入户事宜,说是要查一查户籍人口数目才能给准话。方才一早,京兆府派了大人前来回话,说是京郊的几处村落,户籍人口已满,也没有多余的田地可以分给我们。眼下只有到周边县城去问问,或是……回原籍。” 京兆府说什么户籍人口已汇合,这明摆着就是京兆府,不愿让她们留在京都城啊。 想当年云府,慢慢从四品将军府一路提拔至超一品的侯府,是何等的风光。 此刻一朝落败,竟然连求个农籍都无法得偿所愿。 众人沉默了一瞬。 郭氏赶紧再次提出她的想法,“那就入商籍,不成吗?” 云老夫人白了她一眼,都不想再跟她解释什么。 李氏轻声说道,“三弟妹,昨日不是说了商籍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入世。而且眼下,云家当真是一贫如洗了,入了商籍,每年要交人丁税。我们二十几个人就要交二十几个人的税子钱。若是云家还有本钱能够当真从商,这些税子钱倒也不算什么,可是你看现在……”筆趣庫 她两手一摊,“弟妹能拿出做生意的本钱来吗?” 郭氏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衣袖,然后才做贼似的放开了,面色难看地说,“我哪有什么钱啊?” 云老夫人沉思片刻才说到,“若是其他州县,钦州和县,离此处也不过三五天的车程,倒是不远。那县令大人,是云家故人,想必应当愿意接纳我们。” 第23章 儿媳自请休弃归家 郭氏一听就急了,“母亲,我们怎能离开京城呢?离开之后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回来呢。”作为一个祖辈是从泥腿子里爬上来的官家小姐而言,她深刻明白京城户口的重要性。 于氏轻声劝道,“三嫂,若是一个月内没有官府能够接纳我们这一家二十几口,我们便无法落户为农,那就成了无籍黑户,会被官府通缉的。” 郭氏绝望的大叫道,“京兆府为何不能容许我们留下?这是天要亡我云家呀。” 这时,云天旷犹豫了一下又道,“方才……一起来的还有英国公府的王管家。” 周氏心头一跳,“他来做什么?” 云天旷把手上的一个大红帖子递了上来,“他说,这是大姐姐的庚贴,已在光孝寺中问过八字了,只怕是与英国公府世子无缘,特将它还回来。” 周氏一听不由得踉跄了一下,真是雪上加霜! 原本两家是在议亲没错,什么八字不合都是托词,根本就是怕受到云府连累。 都还没理出个一二三来,红玉又出现在门口,福身说道,“启禀老夫人、大夫人,有位自称是宫里的嬷嬷到了门外说要见云府当家人。” 云老夫人神色一凛,“快快有请。” “是。” 很快红玉领着一个嬷嬷进来。 那婆子朝着堂上就是一福,“老奴给各位夫人见礼了。老奴是贵妃娘娘派来的,宫里头都喊老奴一声郑嬷嬷。” 云老夫人赶紧说道,“郑嬷嬷快别多礼。可是贵妃娘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 郑嬷嬷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了上去,“还请老夫人过目。” 于是便将这张纸头接了过来,呈给了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打开一看,笑着对郑嬷嬷点头说道,“民妇明白了,还请嬷嬷告知贵妃娘娘,民妇谨遵懿旨。” 郑嬷嬷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懿旨,不过就是个建议罢了。何去何从还是当老夫人拿主意。” 云老夫人连连点头。 郑嬷嬷这才告辞离去。 待她走后,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盯着云老夫人手里的那张纸条。 云老夫人闭了闭眼把纸条递给了周氏,“你们也都看看吧。” 周氏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祖籍”两个字。 云家祖籍……那可是远在泰州五丰县的三羊村! 她顿时晕了晕,这泰州可比那钦州要远多了,马车至少要半个月。 眼下她们这种情况还能雇得起马车吗? 这可是二十来人的队伍啊,何况小的小老的老,全是老弱妇孺,没有马车可真真是寸步难行。 郭氏一看,竟比那钦州还要远的地方,更是恨不能当场就晕过去,“母亲,泰州遥远,我们如何能跋山涉水到那偏远之地?” 其余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云老夫人闭了闭眼,最终拍板道,“贵妃娘娘说得对,云家被抄,只怕是寻常官府也不敢冒险替我们办户籍,只能发回原籍。何况,既是贵妃娘娘指明了前路,那我们不去也得去!” 贵妃有这样的指示,想必是有深意的。 “是。”周氏率先答应下来。 云天旷见母亲应下,自己也朗声应了下来,“是,祖母!孙儿这就去办理路引。” 云老夫人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这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那郭氏还要垂死挣扎一番,“一定要回泰州么?左相那边……到底是云家同宗,不能去……” 说行动便立即行动起来,周氏让红玉去周家说了云家的打算,并问大哥借了两辆马车并两个车夫,长途跋涉没有马车可实在不行。 周修齐直接就过来了,内疚地对妹子说道,“父亲回到家中直接就一病不起,我们没能帮上忙实在是对不住。” 周氏急道,“父亲怎么了?” 周修齐笑笑,“无大碍,就是一时气急攻心,多养些时日便好。” 周氏拉着大哥的衣袖就要往家里赶,“我要去看看父亲,与他辞行后再走。” 周修齐却不动,“不必了,我过来之前他已料到你是要回去看望他的。他说不必了,并叫我转达一句话,韬光养晦、保全家人才是要紧事。” 周氏浑身一震,眼眶立即红了,“我们此番离开京城不知 何年能再回来……” “不必多说,你是当家主母,照料好全家老小才是要紧。待安顿下来,着人送信回来便是。”周修齐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你知道你大嫂她……能帮到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周氏便盈盈一福,“多谢大哥,这就拜别大哥,还请大哥替妹妹转达一句,请父亲大人珍重。” “我会的。”周修齐目光沉沉。 然而第二日一早,云家二十几人登车出城的时候,又精减掉了三个婢子。 是二房的墨玉、三房的青玉和四房的蓝玉,她们也看出来了,云家如今实在是困难,自己跟着主家,不仅不能帮上忙,反而还有可能给她们增加负担,所以自请离开。 周氏自然是满口答应了,日后当真成了农妇,哪里还能用得上什么奴婢?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满心绝望焦急的郭氏在撩动的窗帘看到自家母亲的马车就停在路边,似是在目送着她们远行。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她突然就一把抱起七岁的儿子云天易,大叫一声“停车”,然后从挤得满满当当的马车上挤了出去,急速奔到郭家的马车跟前,跪在了地上,“母亲!母亲救我!” 马车里的郭母只是想来送送女儿,却没想到女儿竟会当众从云家马车上跑下来向她求助,不由得脸都黑了。 郭氏朝她磕头,“母亲!易哥儿才七岁,她若是回到那云家老家可要怎么活呀?!求母亲您救救我们,答应了让我归家吧!” 郭母还是没有说话。 郭氏觉得这就是自己不能离开京城的唯一稻草了,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她看看周围围观众人的目光,咬咬牙朝着云家的马车磕头说道,“母亲,请原谅儿媳的不孝,儿媳自请休弃归家,还请母亲答应儿媳的请求!” 云老夫人在前面一辆马车里听到郭氏的请求,气得捂住心口直喘气。 那郭氏更是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女儿这般做派,日后叫她郭家出嫁和未出嫁的姑娘们如何自处? 她十分后悔今日为何要过来送行。 第24章 不许诅咒我阿娘 旁边的一个婆子提醒到,“夫人,老爷已经被皇上训斥了。若是大姑娘归了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在夫家,只怕日子也不好过。还有两位少爷的前程……” 更别提几个还没出嫁的郭家姑娘了。 旁边也有围观百姓指指点点,“天哪,这是郭家的姑娘?怎么嫁到云家都十几年了,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 “听说她的父亲郭尚书,早年间还是得了云家的提拔,才入了皇上的眼呢。” “可不是?这云家一朝落难,她居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归家?连自请休弃都说出来了,真真是忘恩负义!” 郭母听不下去了,咬咬牙,“女儿母亲只是来送你们的。你你怎可在云家落难之际临阵脱逃?我郭家养出的女儿不是这般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人。你还是快快回去吧,伺候好婆母、照顾好儿女才是正经。” 她若真是答应了,坏的就不只是郭家姑娘的名声,就连她老爷的名声也要受到影响,说不得还会影响到两个姑爷和自家儿子的前程! 郭氏震惊地看着马车上一动不动的车帘子,母亲竟然都不曾看她一眼,就这般冷冰冰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儿子,不敢置信地痛呼一声,“母亲!” 云天易被母亲一掐,痛得哇哇大哭起来。 郭母心中也是一痛,但见女儿开始使起了苦肉计,狠狠心叮嘱车夫,“快走吧。” 车夫立刻驾起了马车,得得离开了此地。 郭氏泪眼朦胧地看着郭家的马车离开,周围百姓对她的指指点点,也像一把把利刃,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云老夫人最后叹了一口气,在车内说了一句,“上车吧,云家再不济也不可能把你们母子俩饿死。” 郭氏只好抱起儿子,慢慢的又爬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挤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女儿云曼茵就朝她投来仇恨的目光。 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虚地不敢看女儿一眼。 刚才她的确是有这个念头,若是郭家能接纳她归家,最多只能将儿子带在身边,女儿她就顾不 上了。 …… 喜来客栈这边,整整三天过去,姜氏兄妹都快急哭了。 苏氏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汤药是一碗一碗灌下去,发热也是时好时坏,人一直在昏睡,东西压根就吃不下。 小悠然都快疯了。 她压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好奇让人做出的生煎包子,竟然让母亲受了如此大的苦楚,而且还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没错,第三天那大夫来复查过后,皱着眉头说道,“夫人的肠痈之症发病又急又快,只怕是越来越严重。老夫已经无能为力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赵妈妈听了直接就昏了过去。 姜悠辰则带着老冯在京城内四处寻找其她的神医。 小悠然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里,狠命掐着手上的那粉蓝色手镯。她觉得可能挽救母亲性命的最后希望就在它身上了。 上辈子的母亲好歹还活过了二十七岁,今年母亲还不到二十四,至少还能有三年多的时间,没理由因为自己回来反而叫她提前结束了性命? 肠痈,其实主要还是发炎了,最快最好的就是打抗生素,靠这中药消炎,母亲是喝一口吐两口啊! 可是叫她很绝望的是,无论她怎么折腾怎么摔怎么打,这个手镯就是毫无反应。 气得她怒骂,什么破玩意儿! 此时房门被推开,姜悠辰匆匆又带了一个捋着胡须的大夫进来了,“吕大夫,还劳烦您仔细瞧瞧。” 小悠然神色抑郁地退到了一旁,把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这位吕大夫替苏氏把了脉,良久之后,同样是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拉着兄妹二人到门边,低声说道,“这位夫人果然是肠痈之症,发病又急又快,若是高热一直不退,只怕真是不大好了。” 小悠然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大夫,求求您救救我阿娘。” 吕大夫叹了一口气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提笔坐到一旁去写方子。 很快写好,姜悠辰同样是心情沉重地把吕大夫送到了一楼门外,又交代老冯去按方抓药。 他转身回来的 时候就听到有人喊他,“姜少爷请留步。” 他见是掌柜的,便停下脚步,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掌柜的可有何事?” 掌柜的面露歉意,“姜少爷,姜夫人的身子可有好转?” 姜悠辰勉强地笑了笑,“多谢掌柜的关心,慢慢会好起来的。” 掌柜的却变了脸色,“实不相瞒,刚才这位大夫所说的话,我们的小二在门外都听见了。姜少爷,我们这是客栈是做生意的地方,求的是一个万事大吉,才能生意兴隆。若是发生一些不吉利的事儿,与我们而言便是大祸,您说是不是?老朽这便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你们母子三人……另寻住处?” 他之前见姜少爷又换了个大夫进来,心下就有不好的预感,便让小二去在门外偷听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肠痈之症! 姜悠辰的面色一变,“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老朽也知道,肠痈之症自古就没几人能扛得过的。何况你们姜夫人身体本就虚弱,还请姜少爷早做打算吧,莫要影响了我店的生意。” 听到吵嚷声出来的小悠然,顿时就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掌柜的,人命关天,莫不是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我们又不是欠了食宿费,你们何必将我们往绝路上逼?” 掌柜的声音也大了一点,“这位姜小姐请慎言,我们这里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希望所有的客人健健康康和和乐乐的进来,也同样健健康康和和乐乐的出门。姜夫人身患重症的确是不幸,可万一有个好歹,我们这客栈还有谁敢光临?就当老朽求求你们了。” 旁边的店小二也凉凉地说道,“你们两个主子,也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要我说你们赶紧的回家,让你们的族人帮忙,好赖有些事还有人帮衬着料理不是?” 小悠然只觉得怒意往头顶上冲,仗着自己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冲上去就对那小二拳打脚踢,奶凶奶凶地说,“你竟敢诅咒我的阿娘!你是个坏人!不许诅咒我阿娘!” 第25章 求神药救我阿娘 姜悠辰一见,觉得果然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刁蛮妹妹。 那小二吃痛手一挥,把这个小姑娘往旁边一推。 小悠然就立时摔坐在旁边的楼梯上,她不由得条件反射般地护住了自己腕间的镯子,然后吃痛嘶了一声,“嘶……你推我?!你竟敢推我?!” 姜悠辰见妹妹摔在地上,连忙过来扶起她,“妹妹,你没事吧?” 小悠然此时却呆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自己千呼万唤都不曾出来的那张便签纸又出现了。 这回是浅蓝色的。 上面是自己刚才说的两句话:“你推我?!你竟敢推我?” 自己方才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打开方式? 护住手镯?不对,这个动作自己这几天尝试过无数次。 刚才说这两句话之前发出了什么指令吗? 另一边姜悠辰见自己的妹妹坐在地上发呆,不由得担忧地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小悠然赶紧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问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是粉红色的便签,这一次是蓝色的便签? 刚才她被推倒的时候好像说了一个“嘶”? 所以这才是这便签纸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但是她看见这纸张记录的那一行字,有点懵逼。 这一行字又有什么作用呢? 她看看店小二,店小二也被她看得一脸懵逼,讪讪地问道,“姜小姐你没事儿吧?对不住我也是一时手快,您可伤着了?” 为了测试这便签的打开方式,小悠然站了起来,没有理会这小二,反是盯着掌柜的,先是长长地嘶了一声,然后果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那蓝色便签纸,竟然自动翻了一个空白页。筆趣庫 哈哈哈哈。 终于找到了它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心下暗自窃喜,面上却十分愤怒,奶凶奶凶地对掌柜的说,“哼哼!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这喜来客栈,如此不通人情,我看也开不长久!” 那掌柜的面色不愉,“这位小姑娘,你虽是本客栈的客人,却不好胡乱口出恶言的。” 小悠然 愤怒,凶巴巴的说道,“口出恶言?难道不是你们先口出恶言的吗?” 她拉着哥哥的衣袖,神色坚定,“哥哥,我们走!等母亲好些了,我们便搬出这家客栈,再也不来了!” 还是奶凶奶凶的口气,那掌柜的根本就不怕,相反倒还求之不得。 只不过……等那女人好些,也不知能不能等到? 姜悠辰不知道妹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自信。 掌柜的只能哎哎两声,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诅咒客人、又想把病重的客人赶走,这种事说出去总归不那么光彩,他也不想嚷嚷的整个客栈的人都知晓了。 只得好生叮嘱小二,“你多看着些她们母子三人。” 小二点头,抬步就跟着要上二楼。 可是这每日上上下下无数遍的楼梯,也不知怎的,快到拐角平台的时候,他一落脚,竟然踩了个空,咕噜噜就从中间滚了下来。 霎时剧痛袭来,哎呦哎呦地乱叫起来。 刚走上二楼的姜氏兄妹二人闻声看去,小悠然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说,“报应、报应啊!敢叫你诅咒我阿娘!哼!” 那小二痛得呲牙咧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小悠然到了阿娘房间门口,想起她们如今四个女子挤在一间房间里,若是那手镯能提供娘亲可以用的药,确也不方便,便对哥哥说道,“哥哥,阿娘病重,我们四人住在一处,确是挤了些,不如请哥哥再去订一间房,可好?” 姜悠辰想起那还在昏迷不醒的赵妈妈,想想也是,便又返身下了楼。 等到把赵妈妈安顿在另外一间房间,老冯也抓了药回来,素月拿着药,去了后厨房煎药后,小悠然又借口要给阿娘用烈酒擦身以助她降温,把哥哥赶了出去,自己关上房门,才独自坐在阿娘床边。 这时她按在手镯上,小心翼翼的嘶了一声。 果然看见期待中的那粉色便签纸出现在脑海中,那粉色便签纸上原来写了一句话,“方才那一下,还真撞得不轻?好痛!” 而下面竟然有一句回 应是:“已提供云南白药膏,是否解决您的问题?” 这一句话的最下面居然还有两个按钮,“已解决”、“未解决。” 她心头一乐,原来还有这般反馈机制?这倒是比那某宝的五星好评系统简单多了?不过眼下她也顾不上这个。 她赶紧念了一句,“阿娘生病了,得了肠痈之症,求神药救我阿娘!” 果然看见便签纸翻了一页,这一行字成功写上去了。 然后下一瞬她就觉得掌心里又多出了一样东西。 她激动不已,打开一看,是一盒抗生素氧氟沙星胶囊。 她大喜,这便签纸,原来是个许愿纸啊? 哦不,便签纸既然能翻页,还是叫她小册子比较好。 她也顾不上再研究这小册子了,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阿娘吞咽困难,整个胶囊肯定是无法服用的,只得把胶囊拆开,将里面的药物倒入勺子里。然后再扶起阿娘,慢慢喂到阿娘的嘴里。 其实阑尾炎最可怕的就是炎症,只要有了这抗生素,早中期的盲肠炎基本都能控制住。 给阿娘喂了药后,好在母亲没有再吐出来。 她把药盒收好,才疲惫地坐在床头,长长松了一口气。 到底自己只有四岁呀。 这时她才有空来慢慢研究这只手镯。 又是暗里嘶了一声,打开那粉色小册子,果然看见方才自己替阿娘求药的页面,底下出现了一行字,“已提供抗生素氧氟沙星胶囊。” 下面又是两个按钮,“已解决”、“未解决”。 她也并不急着点,然后试着指尖慢慢由粉色移动到右面的蓝色,果然看见那便签纸,慢慢往右一滑也变成了蓝色。 只不过不同的是蓝色有是重叠的显示有两页,眼下显示的是她对掌柜的说的那一句话,“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这喜来客栈,如此不通人情,我看也开不长久!” 此时这句话下面还没有任何文字出现。 再仔细看页面,蓝色小本本的最左上方写了今天的日期,最右上方写着一个数字2。 大概是页码的意思。 第26章 生意兴隆指日可待 她不由得往前翻了一页,赫然发现,和小二有关的那一句话下面出现了一行字,“从楼梯上摔下,卧床七日”。 底下依旧是两个按钮,“已解决”、“未解决”? 小悠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所以方才那小二从楼梯上摔下去,是这小册子的杰作? 天呐。 所以这不是便签纸,也不是小册子,而是一本记账用的小本本? 粉色用来许愿,蓝色用来诅咒? 唔……那这二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她试探着在脑海中点了一下,“已解决”按钮。 然后她就发现这一页纸被华丽丽地撕掉了。 撕掉以后她发现有关掌柜的那一页的页码变成了1。 再往左滑打开了粉色小本本,页码是2。 然而页面的最上方,她发现了有两行字。 一行写着,气运值+7;一行左边粉色页面就写着福+2,右边在蓝色页面上写着祸+2. 所以粉色和蓝色分别代表着福和祸? 那这气运值又是什么意思呢? 下面有个明细按钮。 她赶紧点开来看,发现初始值是+10,所以自己两次求药,一次让那小二摔下去,各用了1,所以变成了7。 唔……就是不知这气运值要如何获得? 她嘿嘿大笑起来。 没想到自己这个孤魂野鬼居然也能携金手指重生,实在是太令人振奋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娘亲的病有救了! 这时姜悠辰端了一碗药进来。 她赶紧爬起来,扶起阿娘,配合着哥哥把黑乎乎的药汁给阿娘喂了下去。 这一回,也还好,没吐出来。 看着哥哥担忧的神色,小悠然语气轻快地开口安慰道,“哥哥,这个吕大夫,我看他的医术肯定能行,阿娘一定会没事的。” 姜悠辰忧心忡忡,“希望如此吧。” 小悠然眨巴眨巴眼睛,软软萌萌地说道,“哥哥,你去那街边看看那小馄饨摊还在不?阿娘一会儿若是醒来了,能喝点小馄饨汤嘛?” 姜悠辰犹豫了一下。 小悠然拖着他的手撒娇 道,“哥哥,大夫说了要吃清淡的容易克化的食物。小馄饨可不就是清淡容易克化的吗?走走走,我也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饱了再给阿娘带回来吧!再说了,她用那大骨汤熬成的馄饨汤,我都还没有喝过呢,哥哥你就不想尝尝美味吗?” 一边撒娇一边哄,就不信这个哥哥不心软。 这时赵妈妈和素月也上来了,“是啊,少爷,你们这几日也没好生吃些东西,不如就听小姐的,吃饱了再带一碗回来。说不定,你们回来的时候,夫人便醒了。她也是好几日没能吃进东西了。” 姜悠辰想了想也有道理,只得无奈地跟着妹妹的脚步出了门,犹豫地回头又看了一眼母亲,到底放不下病重的母亲。 可他又觉得妹妹,如今的精气神完全不同于前几日。 呃……确切说,方才在楼下与那掌柜的和小二争吵之前,就与此刻的神情大不一样。 那是……刚才她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悠然一路拉着哥哥往下跑,经过一楼大堂掌柜的那张桌子的时候,朝他投去了挑衅的一眼。 两个人依旧朝着那拐角处走去,姜悠辰此刻已经确定了不是错觉,妹妹的心情是真的无比的放松,完全没有前几日的焦虑担忧。 前两日她几乎食不下咽,而且总是为自己拿生煎端去给阿娘吃引发阿娘病情的事情深深自责着。 他无数次把锅揽在自己身上,都无法叫妹妹放松一点。 他真的觉得奇了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试探着开口问道,“妹妹可是有何喜事?为何如此开心?”筆趣庫 小悠然哈哈一笑,“娘亲的病就快好了呀,我自是开心。” “你为何能如此笃定?”姜悠辰无法理解。 小悠然还是哈哈大笑,神秘地仰头对着哥哥招了招手,待哥哥俯下身来,才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因为我们有了神药啊,阿娘肯定会没事的。” 姜悠辰脸色严肃了些,“你给阿娘吃了什么?” 小悠然却并不回 答,背起小手朝着前面已经能看得见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摊子跑去。 那年轻夫妇俩正忙得热火朝天。 眼见着一个小身影跑到跟前,那小娘子面露惊喜之色,“小姐你来了?” 小悠然点点头,笑眯眯地问道,“掌柜娘子生意可好啊?” 小娘子面色微红,“哪里就当得起掌柜娘子了?” 小悠然嘿嘿笑道,“现下不行,日后总是可以的。” 她可是知道这一对夫妇在几年后就会开出一个名震京城的大食肆。 小娘子显然是红光满面,“那就多谢小姐吉言了。我夫家姓沈,小姐便称呼我一声沈家的吧。” 小悠然已经坐到了旁边的一个座位上,拉开椅子招呼着哥哥也坐下来,才笑着对她说,“沈家大嫂,来两碗小馄饨,并一碟子生煎。” 她已经眼尖地看到旁边几个大汉的桌面上摆了几个生煎碟子。 她也不敢叫的太多,生怕吃不下。 而他们的灶头的另一侧,正站着一个小伙在煎着生煎。 沈大嫂笑着把生煎先端了一碟上来,见她的目光投在那小伙身上,便说道,“这位是我沈家小叔,前几日小娘子告知我们生煎的做法,我回家不过一说,他就立马做了出来,倒是有天赋的很。正好我们这小馄饨摊子也忙不过来,便叫他一同来帮忙了。” 原来这位才是大厨啊。 而且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她也认出了那锅是一个巨大的平底锅,显然是临时打造的非标准产品。 看来果真是极有天分的,自己不过口述了一下曾经见到过的生煎的做法,此人就能摸索成功。 而且一口咬下去,不由自主就嘶了一声。 好吃! 这味道明显又比上一回自己吃到的强多了。 她朝着沈大嫂伸出了大拇指点了个赞,“好吃!你们生意兴隆,指日可待啊。” 然而说完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误触了那记账的小本本的开关,这一句话就被记到了本本上。 好在这是吉祥话,记在了粉色页面上。 她有点心疼。 第27章 吃个小馄饨吃出个骗子来了 按这个抠门的小本本的计算方式,自己许个愿,可是要扣除气运的。 那气运值只剩下了可怜的7点…… 沈大嫂也很是高兴,“实在多谢小姐给我们出了好主意啊。当家的快给她们多下点小馄饨。” 姜悠辰赶紧阻止,“别别,我们肚量小也吃不了多少。” 小悠然却心下一动,因为她在脑海中看到那气运值,突然跳到了8。 咦?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说话间那沈大哥已经端了两碗小馄饨过来,汤底是浓白的骨,汤汤面上撒着些许葱花,还没有到面前就一股鲜香,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小悠然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香啊。” 沈大哥把碗摆好,然后才搓着手,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小姐给我们出的好主意。这两日我们的生意果然好了不少。” 小悠然脑海中的那小本本还没有消失,此时她眼角一扫,发现气运值变成了9? 所以刚才是沈大嫂和沈大哥分别给她道谢了一次,所以自己的气运值增加了? 这气运值是要自己做好事得到对方的感恩才能增加的吗? 暗戳戳的想如此便太好了,总不能让这珍贵的气运值,只减无增吧? 如此想着,小悠然慢悠悠地吃着生煎和小馄饨,在脑海中迅速又找出一种吃食的做法来。 “啧啧,实在是人间美味啊……”小悠然感慨道,“唉,若是有油条就更好了……” 那沈大嫂一听,立刻就过来嘿嘿笑道,丝毫不客气,“敢问小姐,油条是何物?” 小悠然却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在煎生煎的小伙子身上。 沈大嫂眼骨碌一转,直接把那弟弟拽了过来,“二弟,这位小姐说还有一种什么油条也很好吃的。” 这沈家小弟的眼神果然放了光,“这位小姐,油条是何物?” “油条呀……”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就是一种长长的……油炸食品啊……” 沈大嫂已经发现隔壁座位上有两个小娘子,也支起了耳朵,连忙拿了一把手上的大碗捧了过来,对自家弟弟说道,“二弟呀,你就 帮着小姐少爷将这一碗小馄饨送到喜来客栈去给夫人尝尝。” 一边说一边对着沈小弟猛眨眼睛。 上回姜小姐想把想打包一碗小馄饨回去给夫人吃,却因为没有碗而告吹,她就一直愧疚至此。 沈小弟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盯着的生煎锅。 沈大嫂笑到,“不过就一会儿工夫,大嫂替你看着火候,保准焦不了。” 沈小弟点点头,还细心地拿过了一个空盘子扣在了碗上面,温声问道,“小姐少爷贵姓?夫人住在哪一号房?” 姜悠辰还没有吃完,本能地想拒绝,后来想了想又说道,“我们二人免贵姓姜,老板小哥送到二楼的丙字三号房即可。” 沈小弟便捧着碗小心翼翼地走了。 姜悠辰又看了一眼妹妹,没再说话。 二人很快就吃得肚撑圆溜,小悠然长叹了一口气,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哥哥,“好好吃哦……真是好几日都没吃的这么畅快了……” 姜悠辰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妹妹要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小悠然瞪圆了大眼睛,脑袋一偏躲过了哥哥的魔掌,“这句话不是阿娘成日里对你说的吗?” 姜悠辰笑笑,“你是女娃儿,也是一样的。” 小悠然站起身来,懒懒地说道,“哥哥你付钱哦。” 姜悠辰要到袖子里去摸钱袋,那沈大嫂急急忙忙就过来了,“姜少爷,可真的不能再给钱了!您要再给钱,我们当如何自处啊?” “这如何使得?”姜悠辰显然是个根正苗红的,做不了这种吃白食的事儿。 “不不不,不过两碗吃食而已,我们得了小姐和少爷大恩岂能再收钱?姜少爷要再给钱,可真就折煞我们了。” 小悠然在前面咯咯地笑着,故意说了一句,“沈大嫂要感谢宝宝哦。” 沈大嫂连忙应道,“这是自然,多谢小姐指点!” 小悠然嘶了一声唤出小本本,发现气运值并没有增加,所以,一个人的感恩,并不能重复增加气运值哦? 她随即率先走了两步,声音清脆的说道,“哥哥快走吧,他们吃不了亏!” 咱们后边是要做大事儿的,这几个钱有什么好计较的? 姜悠辰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跟上妹妹的步伐回了客栈。 他看着妹妹那豪气的迈步,有种她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进了客栈,那沈小弟在一楼大堂等着。 小悠然把哥哥推上楼,“哥哥,你先去看看娘亲,顺便把那碗拿下来。” 姜悠辰也记挂着母亲的病情,便点点头急忙上去了,还不忘叮嘱一句,“你可不要乱跑。” 她这时才在窗边一个桌子上坐下来,示意沈小弟也坐。 沈小弟倒先拱手开口了,“姜小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前几日大嫂转达了您那关于生煎包子的想法,我们做出来之后就一直合计着要回报给您。方才我站在此处,想了许久,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还请小姐先听一听。” 小悠然笑,“沈小哥,你请说。”筆趣庫 沈家小弟赶紧又拱手道,“小子姓沈名章余,不敢当小姐一声小哥,小姐喊我沈章余便成。” 小悠然乐了,“章鱼?” 嘿嘿,这家伙是大厨,啥时候能煮个章鱼丸子嘛? 沈章余摸摸头,“是,如此好多了。小子的想法是……” 这时一个身影从楼上奔下来,在她们旁边坐下,正是姜悠辰。 他重重地喘几口气,又把方才沈章余装小馄饨的碗放在了他面前,“你……的想法是什么?” 小悠然先问了一声,“哥哥,阿娘醒了吗?” 姜悠辰点点头,还没喘匀了气儿,“刚……醒,正在洗漱呢。” 有赵妈妈伺候着,自己也不好在旁边杵着,就赶紧下来了。 小悠然就坐不住了,看向沈章余说道,“章鱼小哥,你有什么想法就快点说吧。” 章鱼点点头,“姜少爷也在,我便直说了。小姐脑子灵光,可以想出许多新奇又好吃的吃食。我兄弟二人的摊子虽小,但志向却不小,不知小姐少爷可有意向合伙我们的生意?” 姜悠辰拉起妹妹的手就要走,嘴上倒是毫不留情,“不过吃个小馄饨,就吃出个骗子来了!” 第28章 钱是这样砸的吗 沈章余赶紧拱手行礼道,“姜少爷莫急。” 小悠然就没动,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叫他再次坐下。 她奶声奶气地问,“沈章余小哥,你可知道什么叫合伙?” 看这样子,这沈章余也不过才十岁出头的模样,而且按那小馄饨摊儿的摆阵架势,应当也只是个贫苦人家出身。 要知道古代人害怕风险,压根就没有什么与人合伙做生意的念头,遑论与陌生人开口要合伙?这家伙是哪里来的自信? 沈章余苦笑道,“实不相瞒,少爷小姐,我爹爹在世的时候是京城仙客来酒楼的掌柜,三个月前他不慎去世了。酒楼被我们的二叔霸占,我和大哥大嫂,被二叔赶出家门,也实在是迫于生计才摆了这么一个馄饨摊子。我自小喜欢下厨,跟在爹爹身边,在仙客来酒楼学了不少本事,所以前几日大嫂回来同我一说那生煎包子的做法,我立刻便能领悟出来。原本我们也只是想着靠这个摊子先混上一口饭吃,但是小姐随意的点拔两句,便能让我们的生意翻了好几倍。若是能得少爷和小姐合伙资助,再加上小姐的聪明伶俐,我有信心能打造出另外一个仙客来酒楼。” 姜悠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显然是不信的,“既然你有如此自信,为何不去其他食肆酒楼当个掌厨的?岂不轻省许多?” 也不必承担生意失败的风险。 沈章余面露苦涩,“我原也是想去其他酒楼做个掌勺的,可是大哥劝我说,仙客来酒楼的许多菜品都是爹爹独创出的招牌菜,若是你做了出来,不仅将爹的手艺泄露给其他酒楼,而且还有可能引来二叔的报复。二叔虽然不仁,但爹爹的心血我们也不想叫更多的外人知晓,我们还是先站稳脚跟才是。” 小悠然脆生生地问,“沈章余小哥,那你可知晓开办一个酒楼需要多少银两?” 沈章余眸光暗了暗,点头,“一个长宽约三丈的小食肆,从租赁到置办到开业,少说也要百两。” 而爹爹的仙 客来酒楼,五六年前,四个东家总共出资了近三千两才筹办起来。 当然他这一开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冲着如此大的规模去做的。所以报了一个小铺面的预算。 小悠然在心里算了算,三丈约是9~10米,长宽三丈的店面积就是100平左右。 她扭头看向哥哥,“我们有多少钱?” 姜悠辰惊了,就这么三言两语,妹妹就要把钱撒出去吗? 不过想想也是,她原来那动不动就拿钱砸人的性子…… 上回不知是哪个表姐惹了妹妹不高兴,她直接拽下身上价值几百两的翡翠压裙就砸了过去……然后……砸的粉碎…… 想想那仅凭妹妹一两句话就让整个小馄饨好吃不少,还有那好吃的生煎包子……呃……好像拿钱砸一砸这个小馄饨摊子也不是不行…… 可能更重要的是,妹妹说的那什么油条……他也有点想吃是怎么回事? 沈章余十分不安,“姜少爷,我们绝不是骗子。我见过爹地和酒楼几个东家签的契,知道那契约是怎么写的,我们也可以签个契。” 显然他刚刚来到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这江家只有母子三人住在这客栈,姜夫人病重卧床,姜家小姐又是只有四岁的孩童,能做主的定然是这位姜少爷。 虽说这姜家少爷也不过是个七岁少年,可官府又没有规定,只有大人签的契才算数? 而且他有一个极其强烈的预感,这个面前只有四岁的姜家小姐,必是她们的贵人。 姜悠辰显然是很怀疑,“你竟然还知道如何写契约?” 沈章余用力点头,“爹爹在的时候,我们兄弟俩都是三岁开蒙识字,去年爹爹和东家签的契约还是我誊抄的。” 若不是大周朝有规定,商户三代不得科举,爹爹恨不能让他们一直读到国子监去参加科举考试。 小悠然突然咯咯地笑,“哥哥,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给他就是!” 她觉得有那记账的小本本在,怕什么骗子敢骗到她的头上来? 若真是有这样 的骗子,她保准把他记账记得怀疑人生! 千年老鬼我就是这么的自信! 而且她是知道的,两三年后京都城最大的食肆就是他们开的。要说亏本?不存在的! 姜悠辰觉得,这是妹妹第一次把银子砸在正事儿上,是要给面子呢,还是给面子呢,还是给面子呢? 小悠然见哥哥半天没有反应,手不由自主地朝着头上的一个簪花摸去。 她觉得自己这根簪花上的那颗圆又圆又润的金色东珠,应该还能值几个钱。 姜悠辰见到妹妹的动作,立刻虎躯一震,连忙用手阻止了她,然后把另一只手塞进衣袖中,摸出了两张银票。 开玩笑,为了保证安全,他特意把阿娘和妹妹的首饰都换成了这种华而不实一看就觉得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以免遭贼惦记。 要是这个廉价东珠要是给了出去,再去当铺一问价值,自己这姜家少爷、苏家外孙的面子何在? 小悠然笑了,这个哥哥看似对自己不假辞色,其实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嘛。 姜悠辰掏出银票,准备抽出其中一张。 谁知小悠然一手就抢过,“都给他!” 姜悠辰嘴角抽了抽:…… 这可是银票,不是银子啊……就是丢到水里也听不到一声响的…… 小悠然却拍了拍哥哥的手臂,“放心,多早晚他都能把这本钱给挣回来!” 沈章余没有听到她这迷之自信的话,因为已经看着这面前的一叠银票都惊呆了。 指指尖颤抖地数了一下……二十张就是两千两?! 天呐! 这是怎样富贵的兄妹俩? 衣裳首饰,他虽不太识货,心里也做足了这兄妹俩是富贵人家孩子的准备。 可他如何能想到,这个七岁少年不显山不露水的,随便袖子中一掏就是两千两的银票? 而且眼睛一眨不眨的就给了他这个今日才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而他能给的保证就是……方才……那轻飘飘的几句能签契约的空话? 这是什么样的富贵人家养出的孩子啊? 钱是这样砸的吗? 第29章 东家新菜谱的正确口述方式 姜悠辰无奈的白了妹妹一眼,心中暗自庆幸,这败家妹妹还好是生在姜家。 哦不,还好是苏家的女儿的女儿。 否则就姜家那样的家底,也不够她败三天的。 看着沈章余这副模样,姜悠辰不由得问道,“不够吗?你刚才不是说只要百两?” “不不不!”沈章余咽了一口口水,赶紧把两千两银票塞进衣袖中,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子回去立刻就准备契约。” 小悠然问了一个专业问题,“你准备契约上如何写?我们出了两千两,准备让我们占股几成?” 沈章余愣了一下,略一思索,咬了咬牙说道,“我们如今生计艰难,出银钱是不太可能的。但我们三个人都有一身的力气,可以全情投入、全心打理,一定将这酒楼打理得妥妥帖帖。我们就先占个一成股,待过两年手中有余钱再投入,您看如何?” 他要求占股一成,也是想要师出有名,若是真的有一日要与那仙客来酒楼打擂台赛,他们也能以掌柜的身份出面和二叔斗。 最重要的是,他手中还掌握着爹爹独创的那几道名菜的菜谱,要把它拿出来挣钱,也要名正言顺才行。 输人不输阵,首先就要师出有名! 小悠然笑了笑说,“一成未免太少了些,就给你三成。我只做口头上的指导,其余琐事全由你们三人打理,每年盘点分红一次,你看如何?” 沈章余都激动了,竟还有人拿出银钱入股做生意,嫌自己占的股太多的吗? 而且整个酒楼都交由他和大哥大嫂三人打理,那岂不是说酒楼的事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和酒楼是他们沈家的,有什么两样?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那这铺面……需得多大?”沈章余小心翼翼的问,哪怕有两千两在手,他也可以做成百两就能开张的小店铺,若是大东家有这样的想法,他自是要尊重的。是以他也不得不问上一声。 小悠然把下巴朝哥 哥方向抬了抬,“你问哥哥。” 姜悠辰是无言以对。 出钱的明明是他,可是占股这样的重要大事就与他无关,铺面要开多大这种小事就反来问他? 面对沈章余巴巴的眼神,他只好无奈一笑,“你拿出一千五百两银子,是租是买,是盘个旧楼还是装个新楼,你都自己看着办。余下五百两做流动资金。” 沈章余就更加激动了,猛的一拍桌子,“得嘞,您二位就瞧好了!我沈章余在此发誓,做不出个比仙客来还要好的酒楼来,我誓不为人!” 姜悠辰再次震惊了。 他看看十岁的沈章余,再看看自己,最后看看只有四岁的妹妹,只觉得额上要冒出冷汗。 他此刻感觉,他们这三个半大小屁孩儿,随随便便就谈妥了个两千两的新建酒楼的生意?还有人发誓要比仙客来做的好?这怕不是三个傻帽? 那仙客来他虽没去过,可那晚给云家人送回见面礼的时候,远远瞧见过,那可是灯火辉煌客来客往的大酒楼! 然而小悠然却给了哥哥一个自信的眼神,“好,我们相信你!” 姜悠辰:…… 妹妹啊,你这到底是哪来的迷之自信? 早知道要这样就霍霍了两千两银子,那还不如你再找个漆黑的锅让哥哥背! 啊不对……这两千两就这么没了,这个锅……简直黑到没底了……到时候是谁来背?! 沈章余激动的起身就要走,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没问,赶紧又转过身来,“小姐您之前说的油条呢?” 小悠然乐了,“你还没忘这个油条啊?” 沈章余点头,“酒楼有了,最缺的就是新式吃食,自然要关心。” 小悠然这回也不藏私,毕竟双方也是合作伙伴关系,便大方地把油条的做法详细说了一遍,“油条是一种油炸食品。先用面粉、鸡蛋、少量的盐和酵母粉搅拌均匀,用温水和面,发酵至两倍大时,把面团按压成长条,再切成两指宽,上下叠加在一起,用筷子在中间按压一下,再醒发一盏茶 功夫。最后拉长,下到油锅里小火慢炸,筷子翻动,至两面金黄,就会膨胀成这样大……”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长短大小,还不禁滋溜了一下口水。 这后世家家户户都喜欢吃的小食……终于有机会尝尝它的味道了! 沈章余听得都呆住了……原来这才是东家新菜谱的正确口述方式? 所以……那生煎包子……自己是怎么就凭大嫂转述的简单两句话做出来的? 小悠然说完,也顾不上沈章余是否能听懂,便拉起哥哥往楼上走去,“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快去看看阿娘!” 沈章余呆愣愣地看着兄妹两的身影走上楼梯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冲着兄妹二人,拱手行了个深深的作揖礼,然后激动地跑了出去。 兄妹俩一边上楼,一边就看到一楼底下大堂,靠里边的角落里,突然有一人暴起,掀翻了整个桌子。 兄妹俩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朝那边看了过去。 “掌柜的,你这饭菜里莫不是有毒?!哎呦喂!可疼死我了……”那个掀翻了桌子的男子哀嚎起来。 “刘兄刘兄,你怎么了?”旁边一个人扶住了她。 “天杀的!谁敢在饭菜里下毒,给老子站出来!”另一个人疯狂大叫。 旁边有吃瓜群众说道,“天呐,杀人啦!” “快去报官!” 又有几桌客人纷纷起身逃走,“快走快走,要出人命了!” “怕什么?看看热闹再走呗!”有个人不太想走。 同桌的要拉他,“这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你是嫌命长啊?” 那人老神在在,“就是想看看这喜来客栈背后,倚仗的是哪位皇亲国戚?” 他的朋友急得跺脚,“哪位皇亲国戚都不顶用啦!你没见那中毒的……是长公主驸马?” “什……什么?”那人面色震惊,也坐不下去了,起身赶紧往门外跑。 掌柜的已经奔了过来,“怎么回事儿?” 那个疑似驸马的人直接就一巴掌甩在了掌柜的脸上,“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驸马的酒水中下毒?” 第30章 护妹狂魔也可以试试看 那掌柜的立刻三魂没了七魄,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疯狂磕头,“驸马,小的不敢啊……小的怎么可能……” 二楼,小悠然静静的看着这一场混乱局面,唇边勾起一抹笑。 她知道大约是那蓝色小本本在开始发功了…… 姜悠辰看着妹妹这神情总觉得有些诡异。 突然,小悠然抬起头来朝她甜甜一笑,“哥哥,我们快去看看娘亲好些了没有。” 若是娘亲好些了,那就赶紧换个客栈住着。 这喜来客栈,果然是要离倒闭不远了…… 姜悠辰此时的心情已经远不如他刚刚吃完小馄饨回来时那般急切,因为他率先上楼看到了母亲已经好转许多,能起床洗漱准备吃东西,那时就心里安定了许多。 他牵起妹妹的手,觉得这个不再泼辣刁蛮,成日让他背黑锅的妹妹,变得可爱极了。 唔……若是她一直这样温顺讲道理……那什么护妹狂魔,他也可以试试看…… 二人推开房门,就见到阿娘正坐在桌旁,小口地喝着汤。 赵妈妈和素月都高兴地站在一旁,见到兄妹俩回来更加高兴了,“少爷、小姐,你们回来了,夫人醒来了,可是好多了!” 苏氏看到儿子和女儿携手并进,虚弱地笑了笑说道,“你们去哪儿了?” 小悠然高兴地走到阿娘身边,蹭了蹭她,“我和哥哥去吃小馄饨了。阿娘觉得这味道可好?” 苏氏点头,“许久没有吃到这般热腾腾的好汤了。” 这大骨汤鲜香浓郁,还撒了葱花,闻着就别提有多开胃了。 小悠然踮起脚尖,抬起小手在苏氏的额头上探了探,“阿娘不发烧了,真好。” 姜悠辰也问道,“阿娘肚子可还疼?” 苏氏摇头说道,“好多了。这几日累着我们小然然了吧?” 姜悠辰:…… 好吧,在阿娘面前自己永远是没有存在感。 小悠然用力点头,“嗯嗯,宝宝都没有吃饱饭,幸好哥哥想起来那拐角处的小馄饨好吃,这才带着我去吃了一顿饱饭。” 姜悠辰:…… 你又让我背锅?可是这回为什么背的不是黑锅,这让我感觉有点方啊? 他惭愧地低下了头,“是我没有照顾好阿娘和妹妹。” 苏氏也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顶,“辰儿让你受苦了。” 姜悠辰受宠若惊。 从来娘亲不都是无条件相信妹妹的吗? 他何时受过摸头杀这种待遇? 难道是因为妹妹刚才十分隐晦地夸了他一下? 他尚在震惊之时,妹妹的脑袋也挤了过来,凑到了母亲怀里,“娘亲要多吃饭,才有力气,病才会好得快哦。” 苏氏拿额头贴着女儿的额头,宠溺得不得了,“乖乖小然然,阿娘知道啦!” 小小悠然就抬头看着哥哥说道,“哥哥前两天还说我已经长大了,不能牵他的手出门呢!你听听,阿娘还叫我小然然!我是阿娘的小然然,也是哥哥的小然然!” 苏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永远都是阿娘的小然然。” 然后又用力点了一下姜悠辰的额头,“你做哥哥的,怎么能不牵着妹妹出门呢?万一让妹妹走丢了,你可怎么办?” 面对阿娘无条件的宠溺和信任,姜悠辰竟无言以对。 算了,他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 第二日,沈章余果然送了一份契约过来。 当然,小悠然最关心的还是他手边带着的一个食盒。 沈章余把契约递过来,小悠然便直接将它递给了哥哥,然后指着食盒问道,“里边有什么?” 沈章余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食盒打开来,然后拿出了一碟——油条? 小悠然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其中一根放到了嘴里。筆趣庫 咬了一口,再看一下横截面,唔……感觉和自己看见的有点不太一样…… 好像太实心了一些…… 她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做法,提了个建议,“可能需要加一点面碱发酵……就能够更蓬松更薄脆。” 姜悠辰却恨不能把手中的契约摔到妹妹脑袋上,合着这两千两的生意,你就只关心着吃是吧?其他的都跟你没关系? 小悠然却好似看清了哥哥的心思,笑嘻嘻地说,“哥哥,外祖家是商贾大家,你一定继承了外祖和娘亲的优良血统,对做生意那是极有天赋的是不是?哥哥,我看好你哦!” 莫名的,这最后“我看好你”四个字就让姜悠辰陡然间升起了一道哥哥的责任感,和不知打哪儿来的迷之自信。 他神使鬼差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嗯,你安心吃就是。生意上的事哥哥来搞定!” 沈章余听了羡慕不已,“姜家小姐好福气,有这样能干的哥哥。” 小悠然却是笑咪咪地看着自家哥哥,原来哥哥这么容易忽悠的吗? 上次假装要摸头上的假东珠,就叫他拿出了两千两银票;这回不过夸上两句,他就勇猛地挑起了酒楼签约的担子?筆趣庫 很勇! 嗯,自己也很勇! 有个记账的小本本,我怕谁?! 姜悠辰在契约上看了半晌,愣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只好接过笔头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算了,反正两千两都拿出去了,不签反倒是自己吃了大亏。 沈章余突然有一种感觉,这对富贵兄妹真的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精明吗? 幸亏他们遇上的是自己,若是遇上个江湖老手,是不是会被骗的连裤衩都不剩了? 若是小悠然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拍拍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放心,一定是我们把别人坑得裤衩都不剩的!因为本宝宝有个记帐的小本本!敢惹本宝宝的,哪个都逃不掉!” 不过面对这姜氏兄妹如此的信任,沈章余真诚地对他们俩说,“你们放心,下午我们便去寻找铺面!” 小悠然用力点头,还不忘吩咐一句,“你这油条加了面碱以后炸好了再送一趟啊!” 沈章余:…… 姜悠辰:…… 眼下难道不是找铺面更重要吗? 行吧,妹妹觉得好吃的东西,也很重要! 沈章余刚走出喜来客栈,就见突然有一群官兵迅速跑来包围了整个客栈。 沈章余也吓了一跳,躲在了门口柱子后面观望。 第31章 客栈查案 掌柜的吓得脸色惨白,跑出来拱手行礼道,“这位官爷不知发生了何事?” “昨日长公主驸马回府后毒发身亡!有同行的人证实她是在你这大堂里用了膳后才中毒的。”那官爷凶神恶煞地说完然后一挥手,“包围起来!一只苍蝇也别放过!” “别别别……”掌柜的一听那驸马竟然死了,更是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上。 另一个小二跑过来,也是吓坏了,苦苦哀求道,“官爷有话好好说,我们楼上还住着许多客官呢!” “都把他们喊出来!先排查一遍,无可疑的才能走出这扇大门!”这位官爷粗声粗气地说道。 那小二点头哈腰,”是是是,官爷您几位辛苦了,还请里边先坐下喝杯凉茶……” 那官爷一把将他推开,丝毫不买账,“喝什么喝,赶紧的,把人都喊出来!爷还要查案呢!” 那小二实在无法,便只好上去了,挨个敲门点头哈腰赔罪告知实情。 小悠然兄妹已经看到这一幕,也赶紧回房,叫赵妈妈和素月收拾东西。 姜悠辰是心头七上八下,这好端端的还得换个客栈,那沈章余不会回头找不到他们了吧? 小悠然却是心里有数,只怕这又是那小本本的杰作喽…… 谁叫那该死的掌柜的,竟然敢诅咒她的阿娘? 整个客栈顿时乱成了一片。 苏氏才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姜悠辰便也不着急,让赵妈妈,老冯和素月慢慢地收拾好东西,才和妹妹一左一右扶着娘亲走下楼来。 住店的客人已经排成了长队,一个一个接受官爷的盘问,队伍移动慢得很。 小悠然探头一看,发现那为首的长官,她是认得的。 此人姓陆,在若干年后会升任京兆府尹。 眼下,看这衣着,大概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而且……她记得,之前带兵到云府抄家的就是他。 于是她放开阿娘的手,屁颠屁颠地跑到陆大人面前甜甜的喊道,“陆伯伯!” 陆宁看着面前这个四岁的小女孩灿烂的笑容,不由 得也冲她笑了笑,“小丫头,你认得我?” “认得呀。”小悠然歪了歪脑袋,“那天我和阿娘还有哥哥,从云府出来的时候见过陆伯伯。” “云府?”陆宁有些惊讶,“你们是云府的人?” 云府的几个丫头他有印象,他不记得云府有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悠然笑嘻嘻地说,“云府老夫人是我的姑祖母。我和阿娘还有哥哥,从定州赶来,本想要给姑祖母贺寿的,可是前几日他们说云府没法再住人了,所以我们只好搬了出来。阿娘一直生病到现在,到昨天才好了些。方才店小二又说我们还是要搬对吗?我们都没地方住了……”筆趣庫 说到最后,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陆宁。 陆宁也不由得心头一软,他倒是有听说云府之前住着一个从定州远道而来的表妹,好像夫家是姓姜的,还带着两个孩子,原来就是他们母子三人。 他朝长长的队伍看了看,然后低声对小悠然说道,“你们可有去处?陆伯伯安排人送你们一程?” 小悠然凑近了问道,“大表舅母原是说让我们回定州的。可是哥哥说,我们若是就这么走了,那就显得太冷血无情了。本是想着第二日便回头去找他们的,谁知阿娘一病就病到了现在,好几天了这才有些好转。陆伯伯能告诉我们,姑祖母、大表舅母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陆宁心头一震,有些迟疑地说道,“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 小悠然自然是知道他们应当已经去了那什么三羊村落脚了,面上却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什么?已经离开京城了?” 陆宁就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们居然不知道云家人已经离开了京城,可见这些日子,他们兄妹两照顾生病的母亲是多么的殚精竭虑。 而且……云家至亲的姻亲,对于云家之事都唯恐避之不及。 这姜氏母子三人,竟还能知道不能一走了之,准备再回头去找他们。 陆宁心头一下子对这个姜氏母子三人的印 象就好了许多,但是这种大事对着四岁的小丫头说,总觉得不那么靠谱,喊来了旁边的手下,“去让队伍最后那姜夫人一行人先过来。” “是。”有个小兵立刻就跑过去了,然后把苏氏几人一起带到了陆宁的面前。 倒是巧得很,这个小兵是当日在云府碰见这兄妹两身上挂满了金子玉器,眼下见兄妹二人打扮朴素,心里微微吃惊,可又想想母子三人在外头,要低调行事也是正常。 陆宁领着这几个人先走出了客栈,然后才低声对苏氏说,“姜夫人,不曾想到你们竟在这喜来客栈落脚。这客栈出了大事你们是没法再住了。方才听小丫头说,你们原是打算要回去找云老夫人一家子的?他们如今已经不在京城,姜夫人还是先寻个客栈好生住下来,养好身子再说吧。” 这姜夫人身子骨不好,一直就在云家将养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而且按那小姑娘的说法,这姜夫人应是自从出了云府的那一日起就一直病到了到了今日。 怕是有五六天了吧? 所以他才劝这姜夫人先寻个客栈住下来,把身子养好再说。 苏氏一听身子又摇摇欲坠,“姑母他们不在京城了?他们去往何处了?” 陆宁赶紧安慰道,“他们是去往泰州的五丰县三羊村,离京城倒也不是特别远,马车约有个半个来月就到了。你别急,老夫人他们都是坐着马车走的。” 苏氏这才放下心来,心头暗想,这之前自己的儿子女儿替他们带了那么些家当出来,这一路上过去应当也不会受苦才是,便福身对着陆宁道了谢,“多谢陆大人告知。” 陆宁叹了一口气,一指旁边刚才带他们出来的那个小兵说道,“你跑一趟带他们到西街的福悦客栈去住吧,让掌柜的好生招待着,切莫怠慢了。” 苏氏又是一个福身,“多谢陆大人。” 自己这孤儿寡母的有个官兵能够撑腰,自也是不会推辞的。 就是不知自己的女儿是如何认得这位陆大人的? 第32章 出钱合伙开酒楼 小悠然也喜滋滋地对陆宁甜甜说道,“谢谢陆伯伯。” 姜悠辰觉得自己可能要开始慢慢习惯妹妹的这种神操作了,也只好跟着拱手行礼,“谢谢陆伯伯。” 陆宁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 姜悠辰一脸的黑人问号加省略号:???…… 他什么都没做啊? 莫不是妹妹又让自己背了什么好锅? 小悠然则朝他眨眨眼,甜甜地笑开,“嗯嗯,哥哥是个好孩子!”筆趣庫 又指着自己的鼻子也夸道,“本宝宝也是个好孩子!” “哈哈哈——都是好孩子!”陆宁大笑,回了客栈。 姜悠辰:…… 妹妹你能换一种大结局方式吗?不要每次都以自夸为结尾…… 里头那个只觉得浑身冰凉的掌柜的,看着苏氏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身体,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那个前后两位大夫都判定得了肠痈不治之症的虚弱妇人? 昨日那小二在门口偷听到的,这妇人不是已经到了病程的后期,痛得都起不了身了吗? 怎么不过才一个晚上,她就能如无事人一般,自己走下来了? 那个小兵也十分热情,帮着提溜着行李包袱,带着老冯到了客栈的后门,把马车驾了出来,苏氏带着儿子和女儿,这才上了车。 这个空隙里,一直躲在外头的沈章余到了姜悠辰面前问了他们下一站的客栈,才离开了。 那小兵坐在车沿上一路指点着老冯到了福悦客栈,又亲自跟掌柜的叮嘱了两句,安顿好母子三人,这才与他们告辞离开。 小悠然在新的福悦客栈,美美地抱着阿娘睡到了下午,才在赵妈妈的轻唤下醒了过来。 原来是苏氏的吃药时间到了。 她十分配合地爬起来,然后趁着赵妈妈去扶阿娘起床的间隙,悄摸摸地又把那抗生素加入了勺子里,然后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了娘亲的嘴巴里。 速度之快叫赵妈妈和苏氏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苏氏哪怕是舌尖有尝到一丝异样的苦味,但是接踵而来的苦药喂进来 ,早也忘记了那一丝异样的感觉。 看着阿娘的气色比前两日好多了,小悠然舒心地笑开了。 姜悠辰这时推门而入。 小悠然一看他手里端着的那碟油条,高兴地把药碗往赵妈妈手里一塞,就爬下床拖着鞋子啪嗒啪嗒跑到桌前,抓起油条就往嘴里塞。 果然又脆又香又松又软又好吃! “嗯,改良过了,真好吃!”她笑眯眯地看着哥哥,“章鱼小哥又来了?” 姜悠辰点头,“他是个手脚快的,自己这边把这油条改了做好送过来,那边哥哥说已经找到了一个正在想盘出手的旧的酒楼,就离我们这福来客栈不远。” 他偷眼看了看阿娘,然后低声问道,“他问我们要不要一块去看看?” 小悠然惊叹,“这么快的吗?” 那边的苏氏喝完最后一口药,听到兄妹俩嘀嘀咕咕在说话,便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悠然拿着油条,又啪嗒啪嗒跑到娘亲的床前,想了想把油条收回放在身后,“阿娘,这个吃食会上火,你现在可不能吃哦。” 赵妈妈很想笑,“小姐才几岁呀,就知道什么东西会上火,上火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小悠然昂起了脑袋,“我当然知道呀。反正这是油炸的,阿娘不能吃。” 她想了想,把油条塞进了赵妈妈的嘴里,“赵妈妈,你吃!你尝尝,可好吃了。” 赵妈妈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把塞进嘴里的半根油条拿下来,仔细尝了尝,“味道还真不错。” 小悠然就抱着苏氏认真严肃的说道,“阿娘可要乖乖吃药,赶快养好身体就可以吃着好吃的东西了。” 苏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然然可不要转移话题,阿娘刚才都听到了,你们在说什么酒楼?” 姜悠辰闻言立刻脸色一僵,有一种又要背锅的不祥预感。 小悠然巴巴的看着阿娘,用力点了点头,又朝哥哥方向一指,天真无邪地说道,“是呀,哥哥要出钱与人合伙开个酒楼,做好吃的吃食来卖……” 尚且还不知道 如何跟阿娘交代那两千两银票去处的姜悠辰:…… 我就知道是这样。 妹妹你又让我背锅,背锅之前能不能先给个提示,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明明是你答应要合伙开个酒楼,也是你把那叠银票全部抢去给沈章余的! 他原本只是想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的啊! 赵妈妈吃了一惊,“少爷,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今天上午已经签了契。”姜悠辰只好心如死灰地走上前来,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于是解释了一句,“但这是妹妹……” 是妹妹应下的啊! 苏氏也颇为吃惊,打断了他的话,“依着上午那陆大人所言,我们并不在此久留,辰儿你要与人做生意,难不成是想留在京城?” 赵妈妈:…… 合着您是习惯了,这败家女儿和败家儿子花钱大手大脚了吗?少爷才七岁啊,他与人合伙做生意,您第一个反应,难道不应当是:他是不是被人骗了?骗去了多少银钱呢? 您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会留在京城与人合伙做生意,就能做得风生水起? 姜悠辰一脸懵逼。 他能说他只负责出钱和签字,其他的啥概念都没有吗? 连妹妹都说了,那酒楼是交给沈章余和她哥哥嫂嫂,全权打理呀。 为啥他要留在京城? 他弱弱的想要再解释一遍,“是妹妹说……” “不要总是扯到你妹妹身上。你妹妹才四岁,她懂得什么?”苏氏打断了他的话,严肃地问他,“你就说说,你准备这酒楼生意怎么做?你想留在京城,不和我们一块儿去泰州了?” “我……”姜悠辰放弃了挣扎,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他背锅也背习惯了。 小悠然主动为哥哥解围,“阿娘,哥哥自然是要和我们一起走的呀,不留在京城的。大舅舅,二舅舅他们的生意也做到大周各地,难不成他们都得在各地住着吗?” 苏氏一愣随即笑起来,“也是,还是我们小然然聪明。” “嗯,本宝宝就是聪明!” 姜悠辰:…… 第33章 我们……没钱了? 所以每次话题转到夸赞妹妹身上的优点的时候,阿娘就会放过他,对吗? 行吧,反正我就是个捡来的儿子。 他转身落寞地要走。 赵妈妈急了,“夫人,您就不问问少爷花了多少银子与别人合伙做的这个酒楼生意?” 苏氏这才恍然大悟,喊住了儿子,“是啊,辰儿你花了多少银子?” 姜悠辰转回来,垂着脑袋,“两千两。” 赵妈妈倒吸一口凉气,“两千两?!少爷,您身上的钱是不是都用光了?!” 姜悠辰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若是他此刻再说这钱都是妹妹抢去给那什么沈章余的,估计阿娘也是不信的。 算了,没法解释了。 赵妈妈急了,颤抖地问,“那……那少爷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姜悠辰更加沉重地把荷包掏出来,把仅剩的一点碎银子倒在桌面上,“就这些了。” 剩下的这些还不足十两! 赵妈妈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她早就说过,不能把这么多银钱都放在少爷身上,这下好了吧?都用光了,眼下要去泰州或是回定州,哪还有什么盘缠? 姜悠辰还不知道,自己花掉的这两千两就是他们所有人身上所有的银子,只是不解地看着赵妈妈黑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 苏氏也有些惊讶,“辰儿你要开的什么酒楼生意,竟要花上两千两银子?” 姜悠辰继续低垂着脑袋,“不知道什么酒楼……” 他说的是实话,这什么酒楼还在找呢,谁知道叫什么名儿? 赵妈妈已经承受不住沉重的打击,扑通一下坐在了地板上。 “不知道什么酒楼,你就敢砸两千两?!”苏氏脸上升起一股怒意,开始训斥儿子。 却听到小悠然脆生生地说道,“阿娘,这酒楼还没有定下,名字也还没取呢。但是我知道他们家做的东西可好吃了。等你身体好了,好好去尝一尝他们做的菜哦。真的可好吃了!” 苏氏的脸色顿时阴转晴,温柔地对着女儿笑道,“真的吗?小悠然都吃过吗 ?” 做足了心理准备要挨训的姜悠辰:…… “嗯嗯,”小悠然用力点头,“阿娘昨天喝的小馄饨,还有那天吃的生煎包子,就是他们家做的呀。阿娘觉得好不好吃?”小悠然撒娇地问。 苏氏不由得咂摸了一下,然后问道,“那小馄饨是真的好吃,这个时辰他们的摊子可还开着?还能买到吗?” 姜悠然把视线投向了哥哥。 姜悠辰:…… 妹妹你这转移话题的能力真厉害! 他摇头道,“刚才沈章余过来的时候就说了,他们去看铺子了,那小馄饨摊儿应该是收摊了。” 赵妈妈终于听出了一点端倪来,绝望地问,“少爷,难不成您就拿了这两千两,去与一个馄饨摊儿合伙,准备要开个馄饨店?” 姜悠辰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是……一个会做很好吃的小馄饨的酒楼?” 小悠然接口道,“可不只是小馄饨呀,还有那生煎包子和赵妈妈你刚刚尝到的油条,都可好吃可好吃了。” 赵妈妈更加绝望了,可是她又不能说出“少爷,你被人骗了”这样的话,只好哭丧着脸问,“夫人……就算是这京城大居不易,可是开个小馄饨店也用不上两千两银子啊?我们是不是能问他们把银子要回来一些啊?” 姜悠辰的嘴角抽了抽。 他虽然才七岁,但也听懂了赵妈妈话里的意思。 就是说他被人骗了呗? 所以为啥阿娘一定要把那两千两银票塞在自己身上呢? 苏氏脸色迟疑了一下。 可是小悠然又开口了,天真无邪地问,“阿娘,两千两很多吗?” 苏氏rua着女儿手感极好的小辫子的手就是一顿,然后果断摇头,“不多,一点也不多!” 然后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就是两千两银子,能开出什么好酒楼来?做个馄饨店小食肆倒也勉勉强强。” 赵妈妈嘴角抽了抽:…… 苏氏一直是秉承着苏家富养女儿的观念,自小就要给女儿树立视金钱如粪土的印象,所以从不吝啬在女 儿身上花钱,也从来不打压女儿的败家行为。 小悠然这才放心了,奇怪的看着赵妈妈,“赵妈妈你快起来吧,地上凉。” 赵妈妈心如死灰地爬起来,行吧,都败光了到时候走的时候看你们拿什么钱来付给客栈! 她一咬牙,狠心拆穿了苏氏的逃避现实的梦,“夫人,之前就是为了把银票和首饰分离开,才把银票放在少爷身上的。这两千两银票没了,我们后面的盘缠就都没了!我们这是准备喝西北风吗?!” 姜悠辰:…… 他呆呆地把目光移向苏氏,又移向赵妈妈,不敢置信地问,“我们……没钱了?” 赵妈妈四处在自己身上摸起来,最后摸出一个荷包,往桌上一扔,“总共就这些,加上少爷你方才倒出的那些碎银子!” 姜悠辰:…… 苏氏面色一变,“当真没有了?!” “老奴还能骗夫人您不成?!”赵妈妈真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苏氏的目光移向姜悠辰,语气严厉,“辰儿!两千两虽是不多,但却是我们的全部银钱!你就这么把银票全都砸了出去!是想叫妹妹明日起露宿街头喝西北风?!你给我跪下!” 她再次怒气冲冲,拽过一旁的枕头就要朝他砸过去。 姜悠辰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认命地准备迎接阿娘的枕头。 阿娘您就没注意到您话语里就只有妹妹了? 而且,若是在以往,接下来他不仅会遭受娘亲的打骂,也还会遭受来自妹妹的嘲笑和拳打脚踢。虽说妹妹还小,打在身上的小拳拳也不痛,可是每次都是他背了黑锅不算,还要受尽委屈…… 他也只有七岁呀,对妹妹失望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时,小悠然再次很勇地站出来,“阿娘,是我叫哥哥与那章鱼小哥合伙做酒楼生意的……宝宝觉得,我们肯定会大赚的。阿娘,你别怪哥哥了。” 说到最后,语带撒娇。 姜悠辰:??? 我没听错? 妹妹你不是总叫我背黑锅的吗? 这回你怎么自己站出来了? 第34章 他们就是大东家 苏氏浑身冒出的火气就这么被女儿撒娇的几句话给浇灭,面露巨大的惊喜,“小然然,小宝宝,你当真觉得,一定会大赚?” “嗯嗯!一定会的!小然然很有信心。”小悠然握着小拳拳宛如宣誓! 苏氏立刻抱着女儿,“小然然这么有信心,阿娘也相信小然然!” “那快叫哥哥起来吧,地上很凉的。” 姜悠辰:…… 所以,妹妹自夸和娘亲无条件相信的大结局还是改变不了吗? 他又认命地站了起来。 赵妈妈又急了,“夫人!那我们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苏氏倒是不慌不忙,“赵妈妈别急,不是还有那匣子首饰?明儿你去当了几个便是。” 赵妈妈气得大口喘气儿,素月上来给她顺气儿。 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老奴要说的重点啊! 赵妈妈在心里咆哮。 她的重点是,要追回少爷被人骗走的两千两啊喂!不是要去典当夫人你的首饰啊! 若是再典当,又被骗走,那又该当如何?! 但再看着少爷那般的认命姿态,她突然也泄了气。 算了,就连少爷的话都不管用,她一个老妈子说话能管什么用? 小悠然眼珠子一转,拽着阿娘的衣袖撒娇道,“阿娘,宝宝有点饿了……” 苏氏立刻紧张地把手按在了小然然的腹部上,然后扭头对着几人训道,“还不快去准备些吃食?!” 姜悠辰和赵妈妈:…… 小悠然跳下床去桌上又拿了一根油条塞进嘴里,然后疯狂朝姜悠辰使眼色,“哥哥,想必阿娘也饿了,这油条阿娘不能吃。我们快去外头买些清淡容易克化的吃食回来吧。” 姜悠辰这才按住受伤的心口,心情沉重地朝着门外走去,走之前还不忘从桌上顺走自己的那一个荷包。 然后小悠然也转过身来对着苏氏说道,“阿娘,我和哥哥一块出去哦,保证给您带好吃的吃食回来!” 说罢也不等苏氏回应,自己就哒哒哒地跟着哥哥跑了出去。 苏氏冲 着儿子喊了一句,“妹妹看中了什么都要给她买,别小气!” 姜悠辰:…… 赵妈妈也同样沉重地拿走了自己的荷包,“素月,你跟我走吧。” 看来接下来的几日,只能让素月借客栈的厨房做些清粥小菜了。 素月点头,也觉得小姐变得和往常不一样了。 怎么这一次,虽然感觉还是少爷背了黑锅,但是小姐没有落井下石,没有趁机对少爷拳打脚踢?而且似乎好像还在最紧要的关头,把锅又背到了自己身上? 呃……虽然夫人好似也没有相信…… 算了,夫人对小姐的迷之相信,总是有选择性的,习惯了就好。 …… 小悠然一路跑出去追上了哥哥的脚步,拉住了哥哥的手。 姜悠辰十分无语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到底没有再甩开她的手。 他能说什么? 小悠然一边香香甜甜地嚼着口中的油条,一边问哥哥,“那章鱼小哥可说了,他们看中的酒楼铺面在哪儿吗?” 姜悠辰愕然,“你不是说去给阿娘买吃食吗?” 小悠然点头,“我也看见了赵妈妈把素月带到了后厨去啊。他们肯定是想给阿娘煮粥来着。我们去看一下那酒楼,回来不就有吃的了吗?” 姜悠辰还是心情十分沉重,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两千两就是他们眼下所有的盘缠了啊。 接下来难不成真的要典当母亲的首饰吗? 就算是他也相信妹妹说的,这个酒楼稳赚不赔,可是要到兑现的时候,他们肯定已经离开京城了,远水救不了近渴。 所以也没听出小悠然话里的意思。 小悠然却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笑眯眯地跟着姜悠辰朝着那沈章余说的方向走。 越走,小悠然的心里就越有数。 因为她发现这个方向通往的地方,不就是她几年后见到的那个名震京城的大食肆所在的方向吗? 呵呵呵呵。 姜悠然心里乐呵呵的,这肯定是她重生以来最划算的第一笔买卖。 果然走过一段离这福悦 客栈不远的路,姜悠辰停下了脚步,然后指着前方一个酒楼对妹妹说道,“这就是沈章余所说的那个酒楼。” 小悠然定睛一看,酒楼名字叫集贤酒舍。 她的对面就是仙客来酒楼。 小悠然乐了。 若按照沈章余的说法,这仙客来酒楼被她二叔霸占。 那么若干年之后,他兄弟俩将食肆开在仙客来酒楼的对面,与二叔打擂台赛,这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昨日他们一旦定下规模和方向,出来寻找楼盘的时候,看中这里也是必然的。 兄妹俩正在观望,酒舍里面突然跑出了一个小身影,朝他们招手道,“姜少爷,姜小姐!快进来看看。” 正是沈章余。 兄妹俩点头,入了堂内。 里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坐在桌旁,对面坐着一对年轻夫妇俩,正是沈家大哥和大嫂。 看样子他们正在商议酒楼转让之事。 那老头见又进来两个半大小孩眉头皱了皱,不悦地着沈家大哥大嫂说的,“怎的,你家盘个酒楼,就连孩子也出动了?” 沈家大嫂连忙摆手,“掌柜的可别浑说,这二位是我们大东家。”筆趣庫 那老头还等了片刻,发现她的话没有下文,不由得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他们是大东家,不是大东家的孩子?” 沈家大嫂用力点头,“是的,他们就是大东家。” 掌柜的脸上现出愠色,起身就要走,“我当你们是诚心来谈下我这个酒舍的,没想到却是来耍着我这小老儿玩儿的。几位请吧,恕不奉陪。” 姜悠辰是看得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沈章余连忙上前赔笑道,“掌柜的莫急,我们当真是诚心要接手这个酒楼的,他们不过是来看一看,并不对我们的决定做任何影响。” 掌柜的讥讽道,“既是大东家,那就是能决定买卖与否。你们让这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儿来与小老儿谈买卖,这不是儿戏是什么?日后这酒楼若是交到两个半大孩子手里,我又岂能放心?” 第35章 这些赝品我们都包了 小悠然这时上前一步,朝着老头就是一个福礼,脆生生地说道,“这位老爷爷莫急。我们是大东家没错,但是我们也说过了,我们只出银钱,这酒楼的买卖、日后如何打理,是全交由他们沈家兄弟负责的。今日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好奇进来一看罢了。老爷爷若是介意,可以不必理会我们。” 这掌柜的气才顺了点,重新又坐下,狐疑地看着沈家兄弟说道,“这小女娃娃说的可是真的?” 沈章余也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是真的,我们与他们兄妹俩已经签下了契约,掌柜的可以放心将酒舍交给我们。” 掌柜的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既如此,那就接着谈吧。若非我家夫人得了重病,急需重金购买上好药材,我的这个酒肆还着实舍不得盘出去呢。” 小悠然一边拉着哥哥在大堂四处走动看看,一边竖起了耳朵。 这是一个占地约有三四百平的三层酒楼,一楼大堂摆了约摸有二十来张桌子,二楼和三楼都是分割成雅间。 小悠然拉着哥哥上了二楼,站在走廊往下看,桌椅破败、地面灰暗,窗纸也是许久没有替换过的模样,似是蒙着一股油烟墨色,整个大堂显得暗淡无光。 所以这小老头生意不好呀。 小悠然基本心中有数了。 楼下的沈家大哥正在和老头还价,“店租一年三百两,不能再多了,我们可以一年一付。” 那老头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我家夫人一根老山参就要五十两,这一年下来,少说要六百两。这三百两还不够我家老婆子吃半年的。就像方才说的,店租三百八十两一年,不能再少了!” 沈章余开始掰扯,“掌柜的,您看,这屋里的桌椅板凳都十分老旧,我们全都是要处理掉的,还有后厨的那些锅碗瓢盆也都年代已久,更别提楼上雅间里的那些桌椅,通通都得换成新的。这全部置办下来,至少也得五六百两银子。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对面 就是仙客来,只怕这生意也不好做啊。” “做生意嘛,各人看各人的缘法。小老儿我也是力不从心,这才让这酒楼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你们年轻,可以好好打理,请几个大厨设计一些招牌好菜来,你看我这地段这人气,哪儿点比那仙客来差了?我这酒楼就是太大了,一般人也吃不下,所以才想要便宜些盘出去。原先看你们诚心想要,所以才开出一口价三千两把整个酒楼便宜卖给你们的,谁知你们吃不下还是要租。既然要租,那真的就是一年三百八十两,可不能太再少了!” 那沈大哥说到,“这个市口我们熟悉,寻常像这般大小的酒楼商铺,也不过就值一千五百两,你这三千两要价也着实太高了些。” 那掌柜的吹胡子瞪眼,“你们可别看着这些不值钱的桌椅板凳。可是二楼三楼你们去看了吗?小老儿我曾经也是附庸风雅,搜罗了不少古董好货,都摆在走廊两边供客人们欣赏呢。那些古董字画少说也花了小老儿几千两银子,若是拿去典当,倒也值得个千儿八百两的。而且小老儿花了几十年时间,才把它们给搜罗起来,又在这楼上给它们安置好位置,实在是不舍得动它们,也算是小老儿一生的心血了。就想着能整个打包卖给你们,也好叫它们得个好归宿。算了算了,若是要租,这楼盘租给你们,东西就算是先存放在这,免费借给你们的,还请不要叫人给破坏了。小老儿我呀,还能时常过来看上两眼。” 这老掌柜的说得是声情并茂。 小悠然听得心下一动,眼神就朝着走廊两边墙上一扫,果然看到有十几个摆件,还有一些字画。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这些摆件千奇百怪,但大多数都是一些不太贵重的木雕、石雕,根本连玉雕都见不到,字画倒是有些高水准的。不过,她于字画上没有什么研究,一时倒也辨不出真假来。 在墙角看到一个半尺来高的铜佛 像时,她突然愣住了。 她认得这个铜佛像。 确切地说她认得这个铜像的面部表情。 这个铜像是一个弥勒佛的铜像,按说弥勒佛的面部表情一直是那个标志性的笑眯眯的嘴巴大张的笑容。 可是这个铜像,他的脸上虽然也是微笑,但是嘴巴部分却是闭合得紧紧的,就好像有人强行用外力将一个人抿得紧紧的嘴唇拉到了两边一样,十分勉强。 所以整个铜像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就十分的怪异。 若非她在上一世见过这个铜像的内里真正的猫腻,她也只会觉得这个铜像有点古怪而已。 姜悠辰见她盯着一个铜像,看了许久,便有些奇怪的走过来问,“妹妹在看什么?” 小悠然指着这个铜像问,“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 姜悠辰仔细看了看点头说道,“是有些怪怪的。” 小悠然又指着旁边的一幅画,“哥哥你再看这幅画,咱定州姜家是不是有一幅一模一样的?” 姜悠辰又抬头看了看,点头同意,“的确是有一幅一模一样的,这是前朝六指真人的山水画。可是我们姜家的那一幅可是花了上万两银子才买来的。这里的这一幅恐怕是个赝品吧?” 二人所在的位置,离一楼大堂沈章余他们四人坐的座位不远,对话也被楼下的几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老头儿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他当然知道这些古董字画都是赝品,否则谁还敢大庭广众之下摆在这里供人观赏,不怕贼惦记吗? 他买的时候就知道,可是就这么当众被一个四岁小孩给拆穿了,面子上到底挂不住,便抬起头来,扯着嗓子朝着二楼喊道,“小女娃,这个古董市场水可深着哩,就算是赝品也值不少钱的。这些东西布置在这,也给这酒楼平添了几分雅致之意不是?” 小悠然点点头,然后跑到走廊边上隔着栏杆冲着楼下掌柜的喊,“两千五百两,这酒楼你卖不卖?连带着这些赝品我们都包了。” 第36章 这整个酒楼都买下来 那掌柜的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沈家兄弟,“她说啥?” 那沈章余也是不敢置信,“小东家你说什么?” 姜悠辰震惊地看着妹妹,“你说啥?”筆趣庫 小悠然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小声说道,“你回客栈找阿娘拿几个首饰去当铺,先当个五百两过来,快!就说是我说的。” 姜悠辰挖了挖耳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疯了?” 小悠然十分坚定地摇头,“我没疯啊。你没听这掌柜的说,他这些古董字画少说也值个一千两?若是这市口的商铺值一千五百两的话,加起来不就是两千五百两?” 楼下的四人也听得呆住了。 这小女娃这么好骗的吗? 沈章余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小东家,我们只要租就可以,不必买下来的。” 他咬咬牙扭头对小老头说,“租金就照你说的,三百八十两一年!” 那掌柜的却伸出手掌制止了他,“不不,现在是有人要花两千五百两买我这个酒楼,你当我傻了吗?” 沈章余急了,朝着楼上劝道,“小东家,我们做生意,还得先试试水。若是这市口不好,少不得要换地方。租个铺面才是正理儿,真的没有必要买下的。” 小悠然这时拉着哥哥噔噔噔跑下楼,然后把哥哥往门外一推,“就照我方才说的做,赶快来哦。” 姜悠辰被推出门外,踉跄着站稳身形,一脸懵逼地在风中凌乱。 不是,刚才怎么说来的? 不是说出来买点吃的? 怎的就又要买上酒楼了? 而且……怎么这个妹妹明知道那些古董字画都是赝品,反而要将酒楼都买下来? 又要让自己背锅? 阿娘会打死她吧? 可是临出门前阿娘也说过,妹妹要买什么都给她买,别小气! 阿娘你能想到妹妹出这一趟门,就突然要买个酒楼吗?钱不够还要去典当您的首饰? 天啊,你还不如掉下一口锅来把我直接砸死算了! 看着妹妹站在门口笑嘻嘻地朝他摆手,他又不 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行吧……是阿娘说别小气,妹妹看中了什么都给她买! 于是他垂头丧气地又走回了福悦客栈。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着哥哥回去的背影,又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回到了那一张八仙桌旁边坐下。 此刻这小老头一改之前面对小屁孩儿时的愤怒神色,长满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对小悠然说道,“小东家,你说要买下这酒楼,可是真的?” 小悠然抬头看他,又看看沈章余,有些困惑地问,“掌柜的不怕我这小屁孩儿,在逗你玩儿吗?” 那老头想起自己先前说的话,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嘿嘿笑道,“小东家是个识货之人,小老儿有生意不做,那不是傻了吗?” 可是他眼中此时明晃晃地写着“你就是个傻子”的神情。 沈章余急了,“小东家……” 小悠然抬起手,“你先前不是喊我们大东家的吗?” 沈章余:…… 这是重点吗? “小姐和少爷是我们这生意的大东家没错,可是您和少爷也得分出个大小出来不是?,我们就自作主张把您喊成小东家,把少爷喊成大东家?” 小悠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那要不就……喊我‘一个亿’!” 沈章余和沈家大哥大嫂:??? 老掌柜的:??? 小悠然囧了一下,也对,这古代,还没有亿这个单位。 成吧,她叹一口气,“就喊我——” 算了,“姜爷”这个称呼,好像也有点容易引起指代误解。 算了算了,还是起个适合自己的吧。 “小然宝!对,就叫小然宝!”虽然听起来有点像那什么……燃油宝……不过…… 就这个吧! 沈章余:…… 大小姐,你这话题是不是扯得也太远了些? 那老掌柜已经不耐烦起来,“小东家,你刚才说想要以两千五百两银子买下我这酒楼,说的可是真的?” 小悠然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两千五百两,这酒楼以及酒楼里边所有的东西都归我 ?” 老掌柜激动不已,“成交!” 小悠然看向沈章余,“章鱼小哥,那就劳烦你写一份契书吧。” 沈章余脸色煞白,“可……可是我手里只有两千两银票……” “无妨,你先写着。”小悠然嘻嘻笑道,“你先给他两千两,我哥哥一会儿回来了,可以再付五百两。那是我问阿娘借的。” “可是……”沈大嫂也急了,“这……这钱都拿去买酒楼了,后面这些桌椅板凳……”还有请人手准备食材,这些都需要银钱呀。 小悠然摇摇头说道,“沈大嫂别急,很快会有银钱送过来的。可否劳烦您去后厨看看?若有合适的食材能做一碗小馄饨给我吗?我饿了。” 沈大嫂:…… 大小姐,您还记得您正在买一个价值两千五百两的大酒楼吗?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我去做一碗小馄饨? 小悠然接着对沈家大哥说道,“沈大哥,听章鱼说你们三岁就开蒙,能否请您上二楼三楼将这楼上所有的古董旧物字画,一一记录下来,列个清单?” 小悠然说完发现他们三个一个都没动,便急道,“快去呀!” 沈大嫂犹豫地站起来看了自家男人和小叔一眼,见他们也没有反对,只好犹犹豫豫地朝着后厨走去。 沈大哥也犹犹豫豫地看了自家弟弟。 沈章余十分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姜小姐,小东家,你确定要把这整个酒楼都买下来吗?” 小悠然十分肯定地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这掌柜老头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赶紧把面前的笔墨朝二人一推,催促道,“这位大小姐是个善心人!知道我家婆子病重,等着钱买药呢!这位小哥赶紧的吧,把契约写上。这位沈家大哥,你也赶紧的吧,去楼上把那些东西都列个单子。” 沈章余兄弟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神情坚定的四岁女娃娃,实在无奈只好分头行动。 沈家大哥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到楼上细细登记去了。 第37章 败吧败吧 沈章余则开始撰写契约内容,写到银钱金额的时候,还十分痛苦地与小丫头确认了一遍,“姜小姐,大东家!你确定是要用两千五百两银子买下这座酒楼吗?” 小悠然纠正道,“是买下这座酒楼以及当下存放在酒楼里的所有的东西,没错吧,掌柜的?” 老掌柜的点头,“是的,没错!” 沈章余长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把这契约写好。 那掌柜的迫不及待就要拿过来签字画押。 沈章余却捂着纸头说道,“姜家少爷还没回来呢,再说了,酒楼的东西我大哥还没列好单子,急不得。” 小悠然也不急,慢悠悠地四处张望。 一边张望一边嫌弃道,“章鱼小哥,这一楼的这些桌椅板凳又脏又破,全都得换新的。这四面墙上的烛台还有着地板,也都油腻的不成样子,全都得换成新的。 唔……这地板是青砖地板,要是有瓷砖就好了……不如全都换成木质地板吧,上一层桐油,防滑又美观。 还有这窗纸,几十年没换了吧,黑乎乎的脏兮兮的,简直叫客人看了就没胃口。有玻璃吗?” 沈章余的脸色越听越黑,听到最后简直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他颤抖地说道,“大小姐,玻璃没听过,琉璃窗户倒是略有耳闻。”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姜家小姑娘,绝对是个败家小丫头,而且还是家里有矿随意她败的那种。 银钱在她眼里,那就是个粪土。 那掌柜的眼睛一亮,显然也是想通了这一层,暗自后悔怎么没有开个五千两的高价,把这个小姑娘冤大头往死里坑。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着掌柜,“掌柜爷爷,你是不是后悔把价格开低了?你可以涨价哦,不过我们有话说在前头,你只要再涨一文钱,那我也不买了。” 这掌柜的连忙摆手,“不不不,生意人就要一言九鼎,我小老儿岂会做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 小悠然呵呵笑道。 又问沈章余,“章鱼小哥,那仙客来里面是什么样的装修风格?” 沈章余是一 脸苦涩,眼下银票全都拿出来买了这个酒楼,手头上可就一文钱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有余钱来换桌椅换窗纸?还谈什么修葺?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回答道,“仙客来是我沈家祖上流传下来的,这个酒楼开了有两百多年了,一直是以文人墨客为主要客户,所以整个酒肆几次修葺都是偏向于庄重、优雅、文艺。”筆趣庫 他抬眼看了看二楼,“倒是与这位掌柜的思路不谋而合。” 其实他说的很委婉了。事实上他也能看出来这位老头,就是模仿仙客来的装修风格,故意去那些古玩市场淘了些赝品,假装清流。殊不知正是这种东施效颦,才叫许多文人墨客轻视,此地慢慢的客人也就越来越少了。当然可能菜品不咋地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老掌柜果然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神色摸了摸鼻子。 小悠然想了想,问沈章余,“章鱼小哥,你可有想过这酒楼准备怎么做?” 沈章余苦笑道,“原也是有想过的,方才和大哥大嫂商议了一下,原是打算将一楼开成普通大众都能来吃的小食肆。这个市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东边靠近码头也有很多干苦力活的,兄弟们中午无法回家吃饭。我们就想着能给他们提供简单的餐食,又便宜又好,他们也流动得快,吃完就走。二楼和三楼就做成雅间,提供给一些需要点餐的贵客。” 小悠然点点头,基本上这个思路和他们几年后开的大食肆的思路是一样的。 说话间,姜悠辰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方才回到福悦客栈,战战兢兢地对着母亲说出,妹妹需要筹措五百两银子的时候,原本以为会迎来母亲的暴风骤雨。 没想到母亲只同他确认了一遍,是妹妹让你回来拿钱的? 他点了头后,母亲就二话不说,让赵妈妈把首饰盒子打开,包了几样贵重的首饰递给了他。 他也来不及吃酸味儿,又马不停蹄地打听了当铺的位置,让老冯陪着他一块儿去,当了六百两银子就连忙又赶了回来。 小悠然见哥哥回来了,高兴地招呼他坐下,又主动给他倒了一碗水递到他手边,“哥哥辛苦了,喝一口水吧。” 姜悠辰呼哧呼哧地喝了一碗水,这时沈家大哥也走了下来,“这一楼大堂的桌椅板凳横竖都是要扔的,我便没有登记,二楼和三楼雅间里的桌椅倒是还能翻修一下使用。还有这摆放着的所有物件字画都记录下来了。” 小悠然接过纸头,随意扫了一眼,确认了那尊铜像在这个单子上面就放心了。 于是把这单子和方才那契约递到了哥哥跟前,“哥哥签字。” 姜悠辰颤抖着手接过这张单子。 不会吧,又要让他签个两千五百两的契约? 还是沈章余长了个心眼,“先不急,姜少爷,你把这契约好好看一遍,再和大哥上楼核一下这个单子上的东西是否都属实,再签不迟。” 其实潜台词是,大少爷,你好好再考虑考虑,最好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吧! 姜悠辰反倒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沈章余,点点头,开始仔细看起契约来。 趁着这个间隙,沈章余赶紧把清单誊写了一份,然后和大哥一起再陪着姜悠辰四处走走看看,把清单上所列的东西一一核对了一遍。 一边核一心痛心地说,这个是赝品,那个是赝品,可能就值个几两几十两…… 姜悠辰也是一边看,一边痛心疾首。 姜悠辰最后下楼来,又再三和妹妹确认了几遍,在小悠然坚定的眼神下,实在无奈而颤抖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沈章余三人已经绝望了。 败吧败吧,这下好了,生意也做不成了。 老掌柜的也激动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小悠然这才让沈章余和姜悠辰把银票拿出来,交到了老掌柜的手里。 随后老掌柜把随身带着的地契也交到了姜悠辰手里。 老掌柜兴高采烈地走了,临走的时候丢给了小悠然一个白痴的眼神。 小悠然也丢给了他一个大白痴的眼神,然后当着他的面就叫沈章余把楼上那座铜像给搬下来。 第38章 店中的宝贝 老掌柜好奇地停住了脚步,准备看看他们要搞什么猫腻。 那铜像搬下来,小悠然将它放倒,然后在这佛像的底座下面摸来摸去。 突然间轻微的咔嚓一声,那铜像的外壳,竟然裂开了。 然后小悠然抬头,心情愉悦地欣赏着姜悠辰、沈章余、沈家大哥震惊的脸色。 沈家大嫂正好端着一个碗出来,见三人围着一个铜像,也好奇地走到跟前。 结果当场惊得把手中捧着的小馄饨直接砸在了地上。 热汤溅到了她的鞋面,她低呼一声,朝旁边一跳,躲开了这热汤。 沈家大哥已经震惊的连媳妇儿也顾不上了,死死地盯着这铜像。 那老掌柜也查出觉出不对劲儿,快走两步踏进门槛,伸头一看,惊呼道,“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姜悠辰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立刻抱住了那铜像,警觉地说,“掌柜的,这东西是我们的了,你可不要再肖想它!” 老掌柜死死地盯着他们几个,突然目露凶光,“你们……你们早就知道这个铜像里面是一尊翡翠玉雕!是不是?你们竟敢行骗到老子头上来了?!” 沈家大哥怒斥道,“明明是你要把这酒楼转让给我们的,而且说明了里面的东西都一起转让,如何是我们来行骗?” 那老掌柜如今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么大一尊翡翠玉雕……而且,就看方才铜皮裂缝里露出的成色,怕不得值上万两白银? 天呐,自己什么时候淘到了这么样一个宝贝,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怪不得这小丫头,非要把这酒楼和酒楼里的东西买下。 可是看看这几个人最大的沈家大哥,看样子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沈章余十岁,而这个有钱的姜家少爷也才七岁。另外两个女娃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老掌柜心中歹念丛生,掏出怀里的那叠银票拍在了桌上,恶狠狠地说,“你们行骗在先,这买卖不作数。银票都在此,你们把酒楼还给我!” 姜悠辰愤怒地说道,“你这个老贼简直 恬不知耻!明明是你开了高价,把酒楼卖给我们。”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的藏品里面竟然有这么样一个宝贝儿,所以这买卖不作数。”老掌柜贪婪地看着姜悠辰抱着的那个铜像。筆趣庫 沈章余都气笑了,“掌柜的,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也认为这是一个赝品,你把这些赝品打包作价一千两卖给我们,难道就没有行骗的嫌疑?” 小悠然看着自己这边几个半大的孩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动用那个记账的小本本。 于是她警告道,“掌柜爷爷,做人要有诚信哦。你若是这样出尔反尔,小心会折福哦。” 明明是警告的语言,可是在四岁的小悠然嘴里说出来听,在这老掌柜的耳朵里就显得奶声奶气的,让他心里充满了怪异感,有一瞬他几乎都要相信,若是今天自己真做了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折福。 然而又转念一想,她不就是个四岁奶娃娃? 语气又强硬起来,“我不知道它里面是个啥东西,这就不作数!” 然后这个小老头指着小悠然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奶娃娃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诅咒我折福?” 姜悠辰一听就炸了,跳起来对着小老头就是往外一推,“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骂我的妹妹?” 小老头虽然年纪大,但是毕竟是个大人,反手就抓了一把,抓住了姜悠然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往门槛外就是一扔。 沈章余连忙过来把姜悠辰扶起来,沈家大哥自动自发地接管了桌上那玉雕佛像的保护工作,以身护住了它。 小悠然脸色变得阴沉,嘶了一声,然后死盯着这个小老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敢打我的哥哥,你全家都会倒霉的!” 这一句话,成功被记到了小蓝本本上面。 那小老头转过身来,冲着小悠然就是嘿嘿笑道,“你们这几个小骗子,竟敢骗到老子头上来了?” “谁在骗人?哪有骗子?”这时一道声音传过来,原来是刚巧经过的几个五城兵 马司的官兵,闻声走了过来。 那小老头立马对着领头的那个点头哈腰说道,“官爷就是这几个小屁孩儿,竟然骗着我签下了契约,用极低的价格买走了我店里的宝贝。官爷您可要为小老儿做主啊。” 那官爷朝着门内呵斥道,“什么人胆敢在天子脚下行骗?胆子不小啊!” 小悠然走出门槛,她的小身形出现在阳光底下的时候,那为首的官兵一见她就愣了,“姜小姐?怎么是你?” 小悠然也愣了,没想到这蓝色小本本果然是立竿见影啊。 她朝着这个官兵甜甜一笑,“官差哥哥是我呀,还有我的哥哥!” 她把姜悠辰拉了过来。 姜悠辰这才认了出来,连忙拱手行礼道,“原来是王武大哥。” 这个王武就是昨日指挥使陆大人派去将他们母子三人送到福悦客栈的那个小兵。 王武对着那小老头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不好了,“你说的行骗之人就是他们兄妹俩?” 那小老儿也脸上变了色,颤抖的手指着沈家夫妇和沈章余说道,“还,还有他们仨……” 小悠然甜甜的对王武笑道,“王武哥哥,事情是这样的……” 她巴拉巴拉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那小老头急忙辩解,“官爷您可不能光听她的一面之词啊。分明是他们先相中了我楼上的那个摆件,这才诓着我把酒楼和那些东西全部都卖给他们。他们分明就是来行骗的。” 王五抬脚踏入门槛,沈大哥让开了身下护着的玉雕。 王武仔细看了看,然后才对小老头说,“这东西是你店中的宝贝?” 小老头一喜连忙点头道,“是是是。” “既然是你店中的宝贝,为何之前没有发现?” 小老头一愣,“这……小老儿我眼拙呀,错拿珍珠当了鱼目。” “这个东西你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小老头想了一下说,好像是……二十两银子?” “花二十两银子买的东西,自然想不到它竟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这倒也说得通。”王武点头道。 第39章 三千两黄金 小老头猛点头,“官爷说的对,正是这个理儿。” 王武语气一变,“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前没有认出这是个宝贝,卖给了他们兄妹俩,所以这买卖不作数?” 小老头理直气壮,“这是自然的!这是我的东西,他们认出来却没有告诉我,反叫我低价卖给了他们,不是行骗是什么?” 王武突然猛的一拍桌子,“大胆!按你这说法,你当初花了二十两银子从上家买到手里的时候也是行骗?因为对方肯定想必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宝贝,所以才能以二十两银子卖给了你?” 那小老儿哑口无言。 王武继续说道,“若是慧眼识珠的人都如你这般所说是个骗子,那古玩市场还有谁敢买?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你这般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吗?” 这小老头儿被训得一阵青一阵白。 小悠然给王武竖起了大拇指,“王武哥哥说得真好!” 王武先是冲她一笑,然后凉凉朝小老头儿看去,“还不拿上你的银票和契书,快滚?!” 有官兵在场,小老头儿也只能拿上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王武这才看向姜悠辰几人,笑了出来,“你们……也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般贵重的东西,也敢当着旁人的面儿拿出来! 就算明知是捡了便宜,自个儿偷着乐不就是了吗? 姜悠辰低垂着头,“是我们错了。” 小悠然也知道错了,但是马上就拉着他的衣袖,脆生生地说道,“王武哥哥,陆伯伯上次说您是最热心肠不过的,眼下一见,果真如此。” 王武顿时一股热血油然而生,拍着胸脯道,“那可不?我们五城兵马司,就是要为民服务,为民请命!” 他看看这几个半大孩子,又看看桌上的价值连城的玉雕,问,“这东西,你们准备如何处理?” 小悠然赶紧说道,“准备拿去当了,这放在手里,实在不安全呢。” “那便抱上,走!哥哥我送你们一程!”王武豪爽地说道。 姜悠辰大喜,上前要抱那玉雕。 小悠然又说道,“哥哥你力气小 ,请沈大哥帮个忙吧,你们一起去。” 沈大哥立刻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那玉雕。 沈大嫂吓坏了,赶紧抽过旁边一张桌子上的黑乎乎的桌布,把它裹上又塞回沈大哥怀里,“当家的,你可得小心着些。”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 沈章余还呆愣愣地看着小悠然,“小……小东家……这……这酒楼,如今就是你……你们的了?” 小悠然摇头,“不是我们的,是我们的!” 她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是我们兄妹俩,和你们兄弟仨,一起的!” 沈章余不明白,“什么?” 沈大嫂也不明白,“什么我们仨一起的?” 小悠然说,“你们怎么那么笨哪?不是说了,我们的合作,我们七,你们三?也就是说,这个酒楼,你们也占三成。” 沈章余和沈大嫂齐齐沈大了嘴巴,“我……我们……也占三成?” 他们可一文钱都没出! 小悠然点头,“这是自然,我们昨儿就说好的呀?等那玉雕卖的钱回来,就先还了我借我阿娘的五百两,然后就可以把多余的钱分了,最好还是剩两千两,你们好好修葺装点一下酒楼,再慢慢筹备开业,如何?” 沈章余没反应过来,沈大嫂先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你……小东家,你的意思是……那玉雕……也有我们的份?” 小悠然给了她一个白痴的眼神,“你们不要?哦,不要那就算了。” 说罢转身要走。 沈大嫂连忙扑到她面前,差点就跪下了,“要要要……怎能不要?” 这小财神,真真是天降小财神啊! 她都想给这小财神跪下了! 沈章余是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有这般天降财神的好事儿,何愁打压不过二叔?! 小悠然这时才把方才从姜悠辰手里拿过的地契和方才签下的契约一同递给了沈章余,“还要劳烦张云小哥帮忙去官府备个案,换成红契。” 沈章余自然没有二话就接了过来。 在几人盘算着如何重新修葺酒楼时,姜悠辰和沈家大哥回来了。 在方才的 闲聊中,小悠然已经知道沈家大哥叫沈章富。 沈章富十分镇定地跨进门槛,走到了桌旁坐下。 可是伸向茶壶的手颤抖着几乎都拿不稳茶壶。 沈大嫂凑上来,见状就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接过了茶壶给他倒茶,“瞧你这点儿出息!” 姜悠辰也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沈章余立刻、赶紧把门关上,把门闩锁上。 然后才坐到桌边,小心翼翼地问,“当了多少?” 小悠然已经爬到哥哥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眼睛晶亮地看着哥哥。 姜悠辰伸出三根手指。 沈章余震惊,“三……三千两?” 姜悠辰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沈大嫂也急了,掐了一把沈章富的手背,“是不是三千两?” 沈章富也同样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是……是三千两……”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过,不是银子,是金子!”筆趣庫 “咣当”一声,沈大嫂手里的壶掉在了地上。 沈章富也瞄了自家婆娘一眼,“瞧你这点儿出息!” 沈大嫂:…… 沈章余更加震惊了,哆哆嗦嗦地道,“三……三千两黄金?” 那就是……三万两银子! 天呐! 姜悠辰从怀里捧出一叠票子,“是。” 他把票子分成两堆,“金票是两千五百两,另五百两换成了五千两银票。其中五百两我拿去赎回了阿娘先前给活当的首饰,又拿了二百两给方才的王武哥哥兄弟们喝茶吃酒。剩下四千三百两银票。” 然后都推到妹妹面前,“妹妹,你看怎么分?” 小悠然说,“我们昨日签契的时候就说好,日后赚了钱,我们七,你们三。” 她看着姜悠辰说道,“我们虽说出了银子,可是没有他们兄弟,我们也不会把这酒楼买下,自然也发现不了这个大宝贝,所以哥哥,不要觉得是我们亏了。” 姜悠辰摇头,不不不,他哪里会觉得亏了?根本就是血赚好吗? 她把金票数啊数,拿出七百五十两推给沈章余,剩下的揽在自己怀里,“你们三成,就是七百五十两,你们算算,对不对?” 第40章 变成了将近两万两 金票用得少,都是五十两面额的,所以倒也好算。 沈大嫂惊得全身都哆嗦了。 她从来没见过金票,没想到,这一见,就见到了七百五十两! 而且都还是自己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啥也没干,一文钱也没出,这就……赚到了七千五百两银子?! 她差点就要对着面前这小财神爷跪下了。 沈章富还没明白过来,“咋?咋的这钱还有我们的份儿啊?” 沈大嫂立刻就拧了一把他手臂上的肉,哪儿有钱都送到嘴边了还还回去的道理?! “听小财……听姜家小姐的!” 差点就说吐噜嘴儿了,她捂嘴一笑,然后立刻把金票拿起来点数,“我来点点。” 可是她数了半天,也不知道数了多少。 沈章余终于缓过劲儿来,接过金票慢慢一五一十地数起来,数了三遍才点头说,“对的,没错。” 小悠然已经把银票也分好了,先推了一堆过去,“算了一下,留出两千两,还剩两千三百两,我们占七成,就是一千六百一十两,我们先拿一千六百两。你们三成应是六百九十两,这里是七百两。你们日后再找十两给我们就成,。” 她又把另外一堆推过去,“这是两千两,就留着修葺这酒楼,招揽人手,准备食材开业。” 沈大嫂抖着手想接,沈章富却一推她,“铺子里的事儿,都听阿余的。” 小悠然点头,“酒楼的事,都听你们的。” 沈章余这才激动地搓着手问,“小,小东家,不不,大东家,酒楼的事,真的都听我们的?” 小悠然拉了一把姜悠辰,“哥哥,你说呢?” 适当的时候,也要刷一下哥哥的存在感嘛。 要不,怎么在关键时候让哥哥能心甘情愿替自己背锅呢? 姜悠辰挺了挺小身板,俨然是做主的那个,“嗯,都听你们的。我们过几日也要离开京城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查账便好。” 小悠然这时看向沈大嫂,“沈家大嫂,小馄饨呢?” 沈家大嫂立刻一脸愧疚,但马上找补 道,“小财宝,哦不,小然宝小姐,这后厨的食材也不够,我马上回家给您做一碗最好吃的小馄饨,您尽管回客栈等着,我立刻做好就送来!” 小悠然的小手按在两叠金票和银票上面,心情也是激荡不已,原先的饥饿感顿时少了不少。于是点点头答应,“那行,我们先回客栈,等着沈大嫂带着好吃的小馄饨过来。” 说完她把金票和银票又推向哥哥,“哥哥可要收好喽。” 姜悠辰颤抖着手,把这两叠金票和银票都收进了怀里。 看向妹妹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所以短短两天,在妹妹的神操作之下,自己手上的两千两银子就变成了将近两万两银子? 他方才已经算过,自己拿在手里的金票约莫有一千七百五十两,折合白银一万七千五百两,再加上一千多两银票,就是接近两万两在手上。 还白白得了一个酒楼的地契,和这座酒楼未来营业利润的七成收入! 简直说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了! 这说出去谁能信? 也难怪那沈家大嫂看着自家妹妹的眼神,就宛如看到财神爷一般。 所以当他机械地迈着脚步牵着妹妹回到福悦客栈站在了阿娘房间门口的时候,他还恍如做梦一般没有回过神来。 妹妹脆生生地朝着屋里喊着“阿娘”,然后迈着小短腿推开门冲了过去。 苏氏正坐在桌边喝着清淡小粥,见到儿子和女儿回来,温柔地笑了,稍微转开了身,张开一只手臂将女儿揽进怀里,“小然然,你急匆匆叫哥哥回来拿钱,买了什么呀?” 小悠然往娘亲怀里拱了拱,才说到,“买了一座大酒楼哦。” 苏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赵妈妈也闷闷地说道,“小姐可真能说笑,五百两能买什么大酒楼?” 显然是还没有从方才姜悠辰回来要典当首饰的郁闷中走出来。 五百两,在定州都不可能买一个大酒楼,何况是这京城? 素月在旁边朝着小悠然疯狂使眼色,意思是叫她不要再说了,免得又 叫赵妈妈不高兴。 可是小悠然才不理她,指着哥哥的方向说道,“真的哦,我们还挣到了好多好多钱呢,不信你问哥哥。” 姜悠辰这才脚步虚浮地迈进了门槛,然后转身把门用力关上。 想了想又对素月说道,”素月,你出去守在门外,千万别叫人靠近。” 素月自无二话,开门出去后又将门关上,乖巧的守在门口。 姜悠辰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母亲身边,然后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将那叠在一起的金票和银票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赵妈妈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苏氏也不可思议地问,“居然还有金票?” 她是见惯大笔银钱的,那金票是黄色的票纸,一眼就认出来了,而且这数量看着还不少。 姜悠辰努力深吸一口气才强装平静地说道,“阿娘,妹妹看中的那座酒楼,我们总共花了两千五百两买下,然后那酒楼里面有一尊铜做的佛像,外面是一层铜,里面却是一座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雕佛像。这佛像我们在当铺做了死当,总共当了三千两黄金。随后我们和那沈家兄弟分账,一共分得了一千七百五十两金票和一千六百两银票,都在这了。” 他把事情略微说了一遍。 赵妈妈手里空的药碗就哐当一声丢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桌上的这叠纸。 姜悠辰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包帕子,里面包着的是方才苏氏让赵妈妈拿给他去典当的两根大金簪子,“阿娘的首饰也赎回来了。” 赵妈妈捧着首饰激动的热泪盈眶,“少爷你是说……你是说就这两天功夫,您把身上的两千两银票变成了这,这将近两万两?” 姜悠辰点头,“应当是的,这金票和银票还是交由赵妈妈您保管吧。” 放在他身上这一进一出的,简直都快吓破了胆儿。 赵妈妈连忙摆手,“不不不,少爷,这金票和银票还是放在您身上才好,老奴可不敢碰。” 放在少爷身上,就有可能两千两变成两万?两万再变二十万两? 第41章 我是您的亲儿子吗? 姜悠辰:…… 赵妈妈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他赶紧推辞,“这般多的银钱放在我一个孩子身上到底不太妥当……” 赵妈妈醒悟过来,“对对,少爷也才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她生硬地转口道,“不过无妨,就是因为您才七岁,这些金票银票放在您身上才安全啊!” 谁能想到一个孩子身上藏有这么多钱? 姜悠辰:…… 赵妈妈,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苏氏这才好笑地看着儿子,“辰儿那你就收着吧。” 姜悠辰颤抖了。 阿娘这座金山太重,我扛不住啊。 “不不不,还是赵妈妈你收着吧,免得又叫我和……胡乱花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妹妹。 赵妈妈几乎要跪下了,“求你了,少爷,你和小姐就拿着尽情花吧。” 只要还能成倍成几倍的赚回来。 姜悠辰:…… 小悠然看的哈哈大笑起来。 苏氏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鼻头,“阿娘知道这都是小然然的功劳,对不对?” 姜悠辰赶紧点头,“是呀,阿娘这钱都是妹妹让我花的,所以挣的钱都该归妹妹。” 苏氏笑的,”那你就先替妹妹收着,日后等她出嫁了,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小悠然瞪大眼睛:…… 我只是个四岁的宝宝,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我表示听不懂。 姜悠辰一个狠心,把金票银票往妹妹面前一推,“要不还是妹妹收着吧。” 小悠然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哥哥表示一脸懵。 苏氏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你小子犯什么浑,你妹妹才四岁,怎能叫她保管如此多金票银票?” 姜悠辰快哭了,阿娘你也忘了我才只有七岁吗? 最后赵妈妈到底放心不下,把金票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又拿了一千两银票递给了姜悠辰,“这一千两还是少爷保管着吧。若是小姐看中了什么要买,别小气。” 姜悠辰:!!! 赵妈妈,你被阿娘带坏了,呜呜呜。 小悠然嘿嘿笑的开心,“ 哥哥,我们有钱花啦!” 苏氏把闺女往怀里搂了搂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小然然是阿娘的福宝宝。” 姜悠辰:…… 阿娘我怀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幕? 所以这才纵着妹妹四处砸钱的? 众人花了好一会儿才把兴奋的心情平复下来,这时听到素月在门外敲门禀告道,“有一个小娘子带了食盒过来,说是给小姐和夫人做的小馄饨。” 小悠然眼睛一亮,“阿娘,好好吃的小馄饨来了。” 苏氏放开女儿,“阿娘刚刚喝完一碗粥,只怕是吃不下了。” 小悠然已经把门打开,沈家大嫂倒也不敢贸贸然进屋,只把食盒递给了素月,然后在门外朝着小悠然就深深一福,“小姐,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刚才我们已经把东西搬到了酒楼那一边,过两日小姐和少爷若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小悠然萌萌地笑道,”好的呀,沈大嫂,你们的生意一定会棒棒哒,不要担心。” 沈家大嫂,又躬身福了一福,眼眶湿润地走了。 素月把食盒提进来,将两碗小馄饨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桌上。 苏氏慈爱地摸着女儿的脑袋说道,“小然然快吃吧。” “阿娘也吃。”小悠然把另一碗朝着母亲面前推去。 一人一碗,没了。 姜悠辰闻着这大骨葱香的鲜香味道,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饿了好久啊。 果然是捡来的儿子吧? 算了,现在自己身上有钱,还怕没饭吃? 他落寞地转身要走,小悠然赶紧喊住他,“哥哥也来吃。” 姜悠辰转身热泪盈眶,妹妹终于想起了他啊! 还好是亲生的哥哥。 苏氏于是拿起旁边一个小碗,从碗里装了几个小馄饨,然后推到了旁边的空座位上,“辰儿也来吃吧。” 姜悠辰坐下,看着碗里三个小馄饨,默然:…… 小悠然赶紧和哥哥换了一下碗,“阿娘我吃不下这么多的。” 苏氏把自己面前的碗又推给了小悠然,“三个哪儿 够?!小然然尽管吃,阿娘的这一碗也给你。” 姜悠辰:…… 所以,他到底还是捡来的儿子! 算了,吃吧。 小悠然舀起一个小馄饨,递到苏氏嘴边,“阿娘尝尝看,这个味道真的不错的。” 苏氏就着女儿的勺子,吞了一口,称赞道,“果然好吃。” 小悠然点头,“嗯嗯,沈家大嫂做的小馄饨可好吃了。” 苏氏又捏捏女儿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道,“阿娘觉得,小然然喂给阿娘吃的就最好吃。” 小悠然眉开眼笑,“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娘。” 苏氏开心地笑开,“小然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 姜悠辰觉得没眼看:…… 天底下有你们这般厚颜互捧的母女吗? 赵妈妈和素月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投给姜少爷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姜悠辰随便一瞥,就看到了她们的眼神,努力咽下满嘴的小馄饨后,非常诚恳的问道,“阿娘,我有一个问题。” 苏氏扭过头来,“咦,儿子,你怎么还在这儿?” 姜悠辰忿然,“阿娘,我是您的亲儿子吗?” 苏氏顿时就横眉倒竖,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你这混蛋小子,瞎说什么?你不是阿娘亲生的,难道会是捡来的不成?” 姜悠辰委委屈屈说道,”难道不是捡来的吗?” “你要是捡来的,阿娘会让赵妈妈把那么多钱放你身上?不怕你卷款潜逃吗?”苏氏白了他一眼。 姜悠辰:…… 阿娘你出了个好主意。 或许哪日可以一试。 小悠然呼哧呼哧吃的饱饱的,然后把碗往桌前面一推,奶声奶气地说,”阿娘我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 苏氏笑眯眯地夸道,“小悠然真厉害,吃了这么多!” 然后她把碗又朝姜悠辰的面前一放,“你妹妹吃不下了,你多吃点。” 姜悠辰:…… 我明明怀揣巨资,为什么我还要留在这里,吃着别人吃剩下的小馄饨? 他愤愤然地把妹妹吃剩下的那碗小馄饨,拿过来朝嘴里大口扒拉着。 …… 第42章 悠然食肆 在这个一切都是纯天然的时代,抗生素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 小悠然眼看着阿娘的身体,一天一天好转起来。 姜悠辰就眼看着阿娘一天一天好转起来,然后又恢复了往日里对妹妹无上限宠爱、对自己无下限无视的常态。 不过看着阿娘的身体越来越好,他也只能一遍一遍说服自己,算了算了,习惯了就好。 在福悦客栈住的第七天后,苏氏的身体彻底好起来。 小悠然就提议,“明日要出京了,我们去沈家兄弟开的那家酒楼去看看怎么样?” 姜悠辰自然说好。 虽说他们是大股东,也把话都说在了前头,酒楼之事都由他们沈家兄弟做主,可这酒楼到底准备得如何他也想看一看。 正好苏氏身子骨也好了些,几人商议第二日就准备启程去泰州寻找姑祖母她们。 走之前去看看酒楼也好。 于是,赵妈妈给苏氏收拾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发型,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裳,然后簇拥着母子三人朝那新开张的酒楼走去。 酒楼离得很近,所以姜悠辰提议就在街上走走,让母亲也出来散散心。 几人刚走出客栈时,就看到一群官兵押着几个人从面前走过。 为首的是陆宁,小悠然看到就朝着她摆摆手,脆生生地喊道,”陆伯伯。” 陆宁原本目不斜视,走在街面上听到熟悉的软糯声音,循声看过来,脸上顿时笑了,大步走了两步到几人面前,“小丫头是你们呀。” 他也不知怎的见到这小丫头就觉得心情十分好。 苏氏见她过来,朝他福身行礼,“陆大人安好。” 陆宁点点头,”夫人身子大好了,可喜可贺。” “这都多谢陆大人照拂。妾身身子好了,准备明日便离开京城去往泰州。” 陆宁的脸上现出钦佩之色,“夫人一路小心。” 他早年得云家提携,这一回带兵抄了云家,本就十分愧疚,所以那户籍之事他才会提前提醒周氏。 谁知京兆府拜高踩低,竟拒绝这云家老弱妇孺 留在京郊,是以也一直有些担心他们的生活。 眼见这母子三人还是要前往泰州,心下好感又增不少,也愿意与他们多说几句话。 想到母子三人前往泰州,他又主动提议到,“不若让本官给你们写一封推荐信,沿途有些驿站你们也可落脚,如何?” 苏氏大喜,连忙道谢,“多谢陆大人。” 小悠然想起那王武哥哥,立刻就好好夸了一遍说道,“陆伯伯上回派给我们的王武哥哥,很是威风,替我们百姓主持公道起来,那是干脆利落、公平公正。” 陆宁哈哈笑道,忍不住摸摸她可爱的小揪揪,“你这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叫公平公正?” 小悠然理直气壮,“他二话不说就站在我们这一边,不是公平公正是什么?” 陆宁更加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那都得站在百姓的身边,自然都是公平公正。” 小悠然又适时地拍了一记马屁,“他是陆伯伯的人,那也都是陆伯伯教导有方。” 陆宁心情舒爽,觉得这小团子实在可爱得紧,“你这小丫头嘴巴可真甜。” 小悠然于是指着那群被押解的人奶声奶气的问道,“陆伯伯,你们抓的这些人都是谁呀?” 陆宁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那支官兵队伍,冷声说道,“就是你们那日住的悦来客栈的掌柜的一家子。这几日我们盘查出来,他竟敢在客栈中窝藏逃犯,还涉嫌投毒害死当朝长公主驸马,全家流放三千里是逃不掉的了。” 小悠然嘿嘿一笑,“那悦来客栈呢?” “出了此等大事,客栈岂能还能继续营业?你们走后的当日就关门大吉了!”陆宁匆匆交代两句话,便告辞离去。 小悠然不由得嘶了一声,在脑海中打开了那小蓝本本,果然看到掌柜的那个页面,底下出现了一行字,“窝藏逃犯罪行败露,被判流放三千里。” 底下依旧是两个按钮,“已解决”、“未解决”。 小悠然:…… 想了想,她点了第一个按钮。 于是此页面消失,出现的第三个页面是前几日那她威胁那酒楼老掌柜的一句话,“你敢打我的哥哥,你全家都会倒霉的”。 她心里出现了一股同情,也不知这个倒霉的小老头正在经历什么霉运? 如今她对这记账的小本本的功能是丝毫不再怀疑了。 沈家的酒楼一定能红红火火。 她又瞟了一眼自己那功德值,变成了10? 所以,是那章鱼小哥贡献的感恩值吗? 到了那酒楼,看到招牌已经换成了“悠然食肆”。 小悠然:…… 这个……好像不是上一世他们开的食肆名字啊? 而且……你们用我的名字来做食肆的名字,问过我的意见吗? 食肆显然还没开业,几扇大门虚掩着,窗纸也全都撤了下来,正有人影在里面晃动。 几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正忙活着的人抬眼一看,屁颠屁颠跑过来,正是沈章余。 显然沈章余看到姜氏兄妹俩很是高兴,但见他们身边又跟了个美少妇人,连忙行礼,“这位是姜夫人吧?小子见过姜夫人。” 苏氏点头,温柔地笑道,“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小然然说想过来看一看,我们便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沈章余听得都惊呆了,姜夫人这么温柔的吗? 沈章富和沈大嫂闻言也过来一一行礼。 苏氏便好奇问道,“为何你们食肆的名字用悠然食肆?” 沈大嫂微微赧然,看向小悠然,“我们都觉得姜家小姐是我们的小财神……呃……是我们的贵人,所以想着用姜家小姐的名字做食肆的名字,我们这食肆一定能红红火火,生意定能蒸蒸日上。”筆趣庫 苏氏一听夸赞小悠然的话,那脸上立时就绽开如花一般的笑容,“呵呵,你们真是好眼光!我们的小悠然,就是这么的贵气逼人!你们选用她的名字做食肆的名字,那就是选对了!这酒楼生意呀,一定会步步升高、财源广进!” 姜悠辰:…… 果然还是那个无条件吹捧妹妹的阿娘! 第43章 以后就是老子罩着的地盘 沈大嫂见姜夫人并没有责怪她,反而一副很赞同她的想法,顿时也高兴起来,“夫人,小姐,少爷,你们里边请。” 她带着几人从一楼逛到了一楼,边走边将他们准备开业的布局说了一遍。 几人都看到一楼原有的那些破旧的桌椅板凳全都换成了新的,地板也重新铺了木地板,刷过桐油,油光锃亮的,踩在上头,只要保持干燥倒是并不滑。 但是,小悠然听得是十分犯困,她更关心的是,“沈大嫂今日生煎和油条做了吗?小馄饨可还有?” 姜悠辰:…… 妹妹你还能再有点出息吗? 倒是沈章余在一旁乐道,“小东家,刚才我与大厨正在商议菜单,有几个菜色,也做了小样出来,正好给您们几位品尝品尝,试试菜如何?”筆趣庫 小悠然顿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这敢情好!” 姜悠辰:…… 他怀疑这才是妹妹提议要来看这酒楼的真实目的。 考察开业情况是假,想要试吃菜色是真! 若是小悠然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一定会给他点一个大大的赞,哥哥你真相了。 沈章余打理出一个干净的桌子,请姜夫人几人坐下之后,就到厨房里去安排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正在安排小二糊着新的窗纸的沈章富闻言,走到门口就被那凶神恶煞的人大力推开,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沈大嫂吓坏了,连忙跑去把他扶起来,”当家的没事吧?” 她又抬眼看,向那凶神恶煞的五六个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问问,这是谁家的酒楼也敢盘下?还不将那佛像交出来?赶紧给老子滚!” 小悠然心头一跳,这是冲着那尊翡翠玉雕来的吧? 沈章富说道,“这是于老爷签字画押把这酒楼盘给我们的,你说的那什么佛像,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你少给老子在这装傻!你们一日不把东西交出来,这酒楼就一日别想开张!” 沈章余大概听到了小二的转告,从后厨也跑了出来,大声 呵斥道,“前几日,我们已经上京兆府尹把契约换成了红契,这个酒楼的地契已经更名了,你们还想怎地?” 那大个子冷哼道,“地契更名了又如何?只要你们乖乖的把那尊玉佛交出来,这买卖就算成了,老子也认了!若是不交,哼哼……” 沈章余气愤地说,”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心里不平衡。那东西原本你们就是不要的,是你们不识货,一起打包卖给了我们。现在又想拿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个子猛的就一拳砸在新置办的桌子上,那桌子立刻就被劈成了两半,“少废话,你们交还是不交?” 沈章余大怒,“没得交,那东西已经不在此处了!” “这么快就出手了?那也行,直接给钱吧!,你们卖了多少就给多少!”那大个子厚颜无耻地说。 说来说去就是要钱啊。 沈章余兄弟俩并排站在一起都气愤的不行。 小悠然一直盯着这边看,然后眼尾扫到那大个子身后大门,似乎有一队列官兵走过去了。 她心头一喜,果然是运气爆棚吗?虽然她没看到谁走过,但是她直觉肯定其中有她的救星。 她跳下桌子,啪嗒啪嗒跑到门外。 那大个子见是一个四五岁女娃娃跑到门外,倒也没有阻拦,只继续盯着沈章余兄弟俩,“说啊,你们卖了多少?” 姜悠辰见妹妹跑出去,在苏氏的示意下,也起身跑出了门外,朝妹妹追出去。 小悠然追了两步就大声喊道,“王武哥哥!” 显然那队人马已经走远了,没有听到她的嗓音。 于是姜悠辰就充当了一次扩音器和复读机,中气十足地吼道,“王武哥哥!” 最末的有官兵听到了,扭头一看又朝前转达了一句什么,就见那队伍最前头的一个人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看来。筆趣庫 见是姜氏兄妹二人,那王武很高兴,惊喜地一笑,朝着兄妹二人就走过来。 小悠然是一点不客气,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就往那食肆里门里拖。 王武还奇怪呢,“小丫头,你这 是要做什么呀?” 身后一队兄弟们跟着老大也往回走。 小悠然一边迈着小短腿跑,一边脆生生地说道,“刚才来的时候我还碰见陆伯伯了,正夸王武哥哥您办事牢靠,极为能干,为百姓主持公道起来很是公平公正呢。” 王武心头一喜,碰见这丫头果然有好运啊。 前几日不过是正巧撞见了这起子买卖,说了几句公道话就得了这姜家少爷二百两的赏银。虽说他也不能一人独吞了,得与弟兄们分一分,可是到手也有一百多两,可得赶上他两年的俸禄了。筆趣庫 更何况听这小丫头的意思,他们还在自己的上峰面前夸了自己? 这不是好运是什么? 进了这食肆大门,王武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他怒吼一声,“怎么滴?光天化日之下,这老板生意还没开张呢,就等不及要来闹事了?于老四,兵马司大狱你还没蹲够是吧?” 那被叫成于老四的一见居然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吓得立刻就没了气势,连忙过来点头哈腰,“王大人,怎么是您呐?” 王武看向沈家兄弟二人,声音温和了许多,”说说怎么回事儿?” 沈章余挺了挺胸上前就说道,“这于家四老爷过来是想问我们要那卖玉雕的银子。” 王武冷飕飕地看向于老四,“怎么滴,毛贼当腻了,改行打家劫舍来了?” 那于老四十分委屈地说道,”不不,这不咱家老爹说,有件古董旧物卖亏了,叫我过来说道说道。” “有你们父子这么做生意的吗?你们看走了眼卖亏了就想拿回来?那你们上家呢,是不是也要找你讨回去?”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那大汉点头哈腰,知道今儿这事儿又黄了。 王武踹了他一脚,“都给老子滚!你们都记住了,这间食肆以后就是老子罩着的地盘!有谁敢闹事儿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那于老四又是点头哈腰地应和着,脸色灰败地准备带着另外几人要走。 走之前,小悠然喊住了他,“等等。” 第44章 有番茄炖牛肉吗? 于老四扭头,很不耐烦,“小丫头有什么事?” 小悠然嘻嘻笑问,“你们家,最近有没有特别倒霉?” 一听这个,于老四立刻就苦了脸。 他家这几日,真的是非常、非常倒霉! 但他不想对着这个四五岁的奶娃娃诉苦,抬脚就想走。 小悠然又笑嘻嘻地说,“这位大叔,你就没想过,你家的倒霉事儿一桩接一桩,那都是因为你爹做了错事受了诅咒,老天才罚你们的。若是不认错,那就会一直倒霉哦。” 于老四怒瞪了她一眼,然后扭头就走。 姜悠辰心中一跳,他好像记得……那日那老于掌柜把他丢到门外的时候,妹妹好像有说过一句话,就是他全家倒霉之类的? 小悠然又喊住了他,“等会儿?!” 于老四十分不耐烦地转过头来,“还有啥事儿?” 小悠然笑眯眯地说,“你的倒霉事儿还没结束呢!” 于老四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小悠然指了指方才被他一拳头打爆的桌子,对王武说道,“王武哥哥,他方才打坏了我们的东西,要不要赔偿呢?” 王武朝着于老四用下巴点了点,“还不赶紧的?!” 于老四一脸苦涩地从袖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荷包,肉疼地拿出一点碎银子放在桌上,“够了吧?小的能走了吗?” 小悠然示意沈章余上前收着,点了点头表示你可以走了。 于老四这才走了,心中狂骂着“倒霉!太倒霉了!” 小悠然回过头来,上前冲着王武就竖起了大拇指,“我就知道,我跟陆伯伯说,王武哥哥您威武,那都不足以表达王武哥哥真正的威武勇猛!就得让陆伯伯亲眼来见证您这为民请命公平公正的本事才好!” 姜悠辰总算是见识了妹妹这忽悠夸赞旁人的手段,也不由对这四岁的妹妹刮目相看。 谁不爱听好话,何况这好话也正巧说在了刀刃上。 而且几句话功夫,不仅赶走了前来闹事的于老四、让他赔偿了损坏的桌子,还让这悠然食肆得了五城兵马司的 庇护!什么叫赚?这简直赚大发了好吗?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方才那沈大嫂说漏嘴的话,或许是真的。 那沈大嫂说,妹妹是个小财神爷? 如果是真的话……这两年她让自己背下的黑锅……可就太少了啊! 那王武被夸得是心花怒放,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顶,“你这小丫头可真招人喜欢。” 小悠然咯咯地笑道,“王武哥哥,这食肆也有我们的份哦,以后您和您的弟兄们来吃饭,我能做主叫掌柜的给您打个折扣!” 她立刻把沈章余和沈章富兄弟俩拉过来说道,“你们说是不是?至少打个七折?” 沈章余和沈章富显然没有听懂什么叫打七折,但是这意思他们都懂了。 沈章余立刻朝着王大人躬身行礼,”王大人能光顾敝店,这是敝店的荣光,哪还能收王大人的银子呢?” 付出这么一点点代价就能得到这么大一张保护伞,是个傻子才会拒绝呢。 小悠然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日后王武哥哥和陆伯伯他们来吃饭,都记在本宝宝的账上?” 姜悠辰:…… 好像被抢戏了! 他赶紧说道,“沈家二位兄弟,小悠然说得对,日后王武哥哥和陆伯伯来吃饭,饭钱都记在我们帐上。” 他重点强调了“我们”两个字。 那王武本是要拒绝的,但一听能有机会与上峰共同进餐,又不好拒绝,只得笑呵呵地说道,“这哪儿能行!若是你们这食肆的饭菜好吃,兄弟们少不得要时常光顾的,哪儿就能吃白食呢?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他到底还要顾及自己这么多弟兄,要是自己带了头,这五城兵马司这么多兄弟,吃饭都记在这姜氏兄妹的账上,还不把人食肆给吃倒闭了? 到时候叫上峰知道了,那岂不折了面子,还徒惹了祸端? 所以这头一定不能带! 小悠然就呵呵地笑,“知道王武大哥是个实在人,所以我说给你们打七折啊。也就是说同样的菜品,只收您七成的钱,您看成不?” 沈 章余一听,心下顿时一松。 其实刚才他也担心,若真是吃白食或是记账的话,一顿两顿的还行,可是他们这些当差的人数又不少,要是天天来吃白食,那就是再大的生意也经不住他们造啊。 可若是用打折的方法,那可就方便多了。他们受益,自己也不吃亏,还互相都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双方都坦坦荡荡,是个长久的好方法! 沈章余就连连点头,“小东家出的这个主意好!” 王武也觉得主意好,自己花钱吃饭,行得端坐得正,走到哪儿都不理亏,又只要付七成的银子,自己也赚呀。 于是几人一拍即合,乐呵呵地又客套几句,王武这才带着弟兄们告辞离去。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给了沈章余很大的启发。他已经开始思索起,日后要给这些贵人们都打折的想法。 解决了一大麻烦,沈章余兄弟也长长松了一口气,继续该干嘛干嘛。 很快沈章余就端上了四菜一汤上了桌。 苏氏一闻立刻就觉得胃口大开,忙不迭地给小悠然夹了许多菜。 姜悠辰自觉地埋头吃饭。 反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是捡来的儿子没错。 赵妈妈和老冯、素月三人在旁边一桌也坐了下来,沈家大嫂同样也上了几样菜品,还很热情地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们还能改进。” 小悠然立刻就举手,“沈大嫂,有番茄炖牛肉吗?有大盘鸡吗?” 沈大嫂一脸黑线,“小财……小东家,我去问问小叔。” 小悠然想了想,又看了看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站起来说道,“还是我去后厨找他吧。”说不定现场有食材的,她就可以直接把做法告诉他,然后现场做出来。 沈大嫂是求之不得,立刻引路,带着小财神到后厨去了。 到了后厨果然看到沈章余指挥着一个大厨模样的人正在挥着手里的锅铲,煮着什么东西。 小悠然也不客气,上前就问,“你们在煮什么?” 那大厨傲然地说,“我们在做八宝桂花鸭。” 第45章 你们到底怎么个倒霉法? 小悠然眼前一亮,这道菜她看到过无数次,可是一次也没有尝过,于是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大厨把一道一道的调料撒进锅里。 可是看了一会儿,她就提出了质疑,“不对,这冰糖不是这个时候放的。得到小火慢炖的时候才把它放进去。” 那大厨明显一脸不屑的样子,“小丫头,你知道什么?” 小悠然嘻嘻笑的,“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 大厨冷哼一声,“小娃娃年纪小,语气倒是不小。” 小悠然笑意不减,“伯伯,我说的是真的哦,我见过许多许多的菜,您可能都没见过的,或者,是您可能都没听说过的。” 那大厨一脸傲然,“你且说来听听?我老李干这大厨也有十多年了,南北热菜就没有几个是我没听说过的。” 小悠然于是一连爆出了十几个菜名,什么松脆桂花鱼、酥肉炖白菜、海珍佛跳墙、青花椒酸菜鱼、香辣口水鸡……反正报得她自己都口水连连。 那大厨就呆愣住了,这么多道菜竟然没有见到过,不,根本就是没听说过的! 听这些名字,就觉得不像是随口胡诌的…… 他呆呆地问,“小姑娘,这些你都……你都吃过?” 小悠然翻了翻白眼,肯定不能说她没有尝过呀,抬着小下巴,骄傲地说,“我还知道做法哟。” 沈章余已经十分激动地捧了笔墨在一旁,眼睛发亮的看着小财神,”小财神,哦,不小东家,还请不吝赐教,你们明儿就要走了,赶紧的说给小的听,小的把它一一记录下来再慢慢琢磨。” 小悠然,想了想,奶声奶气的问道,”你们琢磨可以,可是能不能明日一早替我们做一些带在路上吃呀。” 沈章余点头如捣蒜,“自是可以的。若是那些不容易坏的,我们还能多做一些,让您带在路上吃!” 小悠然立刻就眼睛亮了亮,然后挑了几种比较干燥的菜色,把做法说了一遍。 比如香酥肉、糖醋排骨、松脆桂花鱼这几种油炸的、耐放 的,又挑了几样吃着方便的主食点心,比如什么红糖发糕、南瓜饼、土豆饼、玉米烙等等全都说了一遍。 沈章余听得心花怒放,手下下笔如神,快速地把小悠然说的步骤做法,材料等等全都记录了下来。 那大厨先是不信,然后是惊诧,随后是震惊,最后终于相信了小奶娃说的话。 他毕竟掌厨十余年,这食材这做法,一听就是很靠谱的。 至于小奶娃说的那些总是用“少许”来估摸的调料,开始沈章余还会好奇一问,“少许是多少?一两?二钱?” 而每每此时他都会朝沈章余投去鄙视的目光。 他才懒得去问具体份量,他相信,自己一试便知应该将口味掌握在味蕾的哪个度上。 但看着小悠然的眼神就是越来越……心服口服,而且对于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往泰州去,表示了极其的不舍。 也不知这几岁的小女娃,怎么就见过这么多吃食的做法?而且还能一条一条说得清清楚楚。 真是神了! 沈章余更是极为不舍,他们那个小馄饨摊子是尝过甜头的,随便搭几点葱花,就能叫那小馄饨鲜香多三分。这几样他听都没听过的吃食,要是做出来……他总觉得……这食肆,要火了! 于是他空前热情地挽留着小财神。 小悠然最后和沈章余表达了以后会让哥哥代为写信过来和他继续探讨菜谱之事,沈章余这才作罢。 几人就在就这么在悠然食肆里坐了一个下午,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试吃了n种菜色,吃到后面所有人都忘记了今日是来提意见的,只剩下了夸赞。 因为后面的几道菜都是小悠然传授的,这个时代还不曾出现过的菜品。 只可惜,有几样配料,就连大厨都表示,似乎没有听过。 比如说辣椒、番茄,还有一些香料等等。 然而在众人汤足饭饱依依不舍走出酒楼要回客栈的时候,突然有两个身影相扶着踉跄着跑到了门前,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老冯站在最前面,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让开!”筆趣庫 一个苍老的声音哭求道,“小祖宗,小姑奶奶、小仙姑,求你放过我们吧。” 姜悠辰已经从后面走了两步跨出门槛,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朝着他们猛磕头的,就是那个老于掌柜。 旁边的是上午到食肆闹事的于老四。 苏氏惊讶的问道,“他们是何人?”显然是没认出他们来。 姜悠辰快走两步到了前面,“你们又来做什么?关于那酒楼的转让已经到官府换了红契,此事已成定局,你们再来纠缠也无用!” 下午的时候沈章余就把那红契交给了他。 那老于掌柜猛地磕着头哭道,“买卖已定,我们却不是为了此事来的,还请小姑奶奶出来相见。” 赵妈妈讽刺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说什么小姑奶奶小祖宗?没的坏了我们家夫人小姐的名声。” “是是是。是小老爷说错了,还请小姐出来相见。”这老头儿倒也识相。 小悠然懒懒地从阿娘怀里探出头来,“掌柜爷爷你要见我?” 老掌柜的见到她就目露惊喜,诚恳地说到,“小姑奶奶,我知道上一次动手是小老儿的不对,还请小姑奶奶高抬贵手,别让我们全家再倒霉了!” “掌柜爷爷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小悠然暗搓搓地嘶了一声,打开了那小蓝本本。 可是说也奇怪,掌柜的这个页面下面并没有出现什么解决方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那两个按钮。 所以哪怕是她想结束这个小账本上的这一页,她也没有办法呀。 那于老四扶住了老爹,犹豫地开口问道,“我们全家这几日倒了大霉了,当真和你有关?” 小悠然依旧一脸懵的问他,“你们到底怎么个倒霉法?” 于老四犹犹豫豫的,不想说话。 他也是下午的时候,被这小姑娘问到倒霉之事,回家后一五一十地和老爹说了一遍。 老爹突然就想起来,那日签契的时候,他起了歹心后小姑娘说过他们全家都会倒霉的。 第46章 自动开启夸赞模式 这几日他家的确是倒了大霉。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老爹说的全家倒大霉与这小姑娘有关。 老于掌柜的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在小仙姑面前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他转向小悠然,“小仙姑,哦不,小仙童,小姑奶奶!小祖宗!我们家老婆子三日前就突然昏迷不醒,发了高热不说,还腹痛难忍,前几日请了那吕大夫来诊治,说是得了肠痈之症。昨日小老儿的大儿子和大孙子出门一齐掉进河里,差点没淹死;二儿子前两天出门被马车撞断了腿躺在床上;三儿子莫名其妙被疯狗咬了……小老儿四处寻找名医神药,结果遇上了个神棍骗子,就连卖酒楼得的那两千五百两银子也被骗子骗了个精光。”筆趣庫 他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又给自己扇了一耳光,“小老儿昨日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和四儿子说了那玉雕之事。小老儿知道错了!昨日他回来后,小老儿子才想起小仙姑那日说的话。都是小老儿有错在先,还请小仙姑放过我们家,别让我们全家再倒大霉了!求求小仙姑!” 随着于掌柜的话结束,小悠然就看到脑海中那小本本,一行一行显示出他们家发生的倒霉事,然后……最后终于出现了两个按钮。 小悠然,这时大约明白了,若是这个小老头没有把她的遭遇诉说到她面前,让这小本本出现按钮,很有可能他们家就会一直倒霉下去。 也就是说,如果受到记在小帐本上的人没有到她面前“认错”,她就无法结束他们的霉运。 这小老头虽然贪婪且不守信用,但是这些惩罚已经够了。 再仔细一看,显示“扣除气运值6”? 合着,不是一页扣除1点气运值? 细数了一下,发生了6件倒霉事,所以扣除了6? 小悠然:!!! 太坑了! 于是她赶紧在脑海中轻点按钮二“已解决”,脑中迅速转动着。 总要给个合理的解释才成吧? 要不然,岂不是会被人误认为是害人的妖怪? 她想了想,才对小 老头说道,“我不是什么小仙姑,也不是什么小仙童。我只能说是运气好一些,福气多一些,对我好的人,就会好运连连哦。不信你问沈家兄弟和沈家大嫂他们,是不是这样?” 旁边看得呆掉的沈章富夫妇和沈章余纷纷点头附和。 沈大嫂立刻说道,“是是是,我们小馄饨摊子才开张几天,得了小财……小东家的指点,生意就好到爆棚。这不,几天功夫,酒楼就开起来了!” 沈章余还不忘做一波广告,“诸位,本食肆再有几日便会开张,到这里来用饭的,都会连带着增加一些福气运气,走过路过,可别错过!” 姜悠辰:…… 围观众人:…… 老于掌柜:…… 你丫的我家倒大霉,你家迎财神?你这财神可原本是我家的啊啊啊…… 老于掌柜只觉得不能再想了,再想,自己可能要后悔到吐血而亡。 小悠然继续说道,“同理反之,你们对我做一些不好的事,就有可能引来霉运哦。如果你觉得这几日你家的倒霉事和我有关,那么我就原谅你了。希望你们不再遭遇这些倒霉事儿了,去吧。” 小老头儿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但在这接二连三的倒霉事儿打击下,他的要求也无限放底,生生咽下悔恨的老血,千恩万谢地又磕了几个头。 于老四总觉得这事情很玄幻,但他又找不到证据。 重点是,这食肆已经明确了在五城兵马司的庇护下,他空有一身蛮力,也不能做什么。 小老头爬起来之前,想了想又磕头说道,“小老儿已经打听过了,小仙姑的娘亲之前也是患了肠痈之症,险些……如今夫人已经大好,不知小仙姑可有神药,能赐予我家老婆子,也免她受肠痈之苦?” 姜悠辰一直震惊于妹妹说的这件事,仔细想想,最近接连发生的事,莫不是真如妹妹所说? 听到这里,他终于开口了,“城东医馆有个吕大夫是医治肠痈之症的好手。” 小老儿摇头道,“小老儿也请过这位吕大夫,就是吕大夫向小老 儿推荐的你们,说是你们必有神药,才能让夫人的病好转。” 姜悠辰坚定地摇头,“哪儿有什么神药?我们就是喝了吕大夫开的药,才病情好转起来的。” 老于掌柜只好失望地爬起了身,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慢地离开了。 姜悠辰转过身来,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小悠然,这才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扶着母亲慢悠悠散步,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回去。 小悠然想了想,从衣袖里摸出了还剩下几粒的氧氟沙星胶囊藏在手心里,然后转身朝着于老于掌柜的方向跑去,将那盒药塞给了于老四,小声地说道,“此药或许有用,你们姑且一试吧。” 老于掌柜大喜,又准备跪下磕头。 小悠然却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说了一遍,“如果有效,记得感谢我哦!” 然后转身又跑回了哥哥和阿娘身边。 啊……希望能把这耗费的气运值再还回来吧! 赵妈妈一路忍着,快到客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就发出了灵魂拷问,“小姐,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小悠然无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抬头看一下赵妈妈,“什么真的假的?” “就是您说的,您是运气好、福气好?旁人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儿都会倒霉的?” 小悠然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胸膛,”那是啊,本宝宝我就是气运之子。” 她拉着阿娘的手撒娇,“阿娘是吧?本宝宝是不是运气好福气好?” 苏氏顿时开启无条件吹捧女儿模式,“自然是真的,我们的小悠然,就是运气好福气好!” 小悠然得意洋洋,瞪向姜悠辰,“哥哥以后可不能说我的坏话哦,说我的坏话你就会倒霉的,哼!” 姜悠辰瞪回来,“阿娘何时给过我机会说你坏话?” 每日听到你和阿娘互捧互夸也是够够的了。 苏氏继续捧女儿的场,笑道,“我们小然然是最棒的,多说她些好话,你们也都能沾染一些她的福气哦。” 姜悠辰:…… 我不想说话了。 明明是控诉,阿娘总能自动开启了夸赞模式。 第47章 收获的季节? 素月跟在小悠然身后,轻轻地拉了拉小姐的衣袖,小声问道,”小姐,刚才您给了那老头啥东西?” 小悠然摇头,”没什么啊,我就把当日吕大夫抄给我们的药方给了她,希望她家老婆子的肠痈之症也能得到治愈吧。” 素月“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姜悠辰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妹妹。 几人慢悠悠地一路散步消食,一路闲聊互夸,回到了客栈就已经很晚了。 然后第二日早晨出发的时候显然就起晚了。 不过好在苏氏母子三人都不是急性子,想着反正晚就晚一些吧,吃过午饭再出发也不迟。 于是在小悠然的磨磨蹭蹭中以及沈章余送过来的一大摞食盒的挑挑拣拣中,一行人终于赶在午时之前出发了。 然而在他们出发之前,有一个大汉拦住了老冯的车马。 老冯吓了一跳,赶紧把马勒住。 这个大汉就是昨日出现了两次的于老四。 他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的模样,脸上堆满了笑意,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大包袱,直接塞在了老冯的身边,大声说道,“爹爹让我来感谢小仙姑的活命之恩。” 说完这句话,他拔腿就跑。 老冯极其无奈扭头朝后唤道,“少爷……” 姜悠辰掀开了车帘子,把那包袱拉了进去。 赵妈妈在一旁一起把这包袱打开,发现里面是两大包糕点。 小悠然笑了,“我们这一路,吃的倒是不必担心了。”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脑子里先打开了那小本本,果然发现,气运值又回来了5点。 好的吧,那半盒药总算没白给! 没吃两块就觉得饱了。 其结果就是在午时小憩的生物钟作用下,小悠然晃晃悠悠一路睡到了傍晚时分。 母子三人一路潇潇洒洒、慢慢悠悠地往泰州赶,主要也是苏氏母子三人觉得,云老夫人虽然有一大家子,但到底之前替他们带出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还有许多银票金稞银锭,一时半会儿的自然也是不需要接济,肯定在生 活上还是有着落的,是以也并不着急。 有陆宁的推荐信,母子三人一行一路过去倒是平平安安,沿途有驿站可以住。若是遇到大的县镇,他们也会找镇上最大的客栈住上几日,休息调养到容光焕发,再吃饱喝足出发。 所以他们一路游山玩水,生生把半个月的路程走成了一个半月。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早已经在泰州五丰县三阳村落脚的云家众人,已经陷入了绝境当中。 当苏氏母子一行六人到达三羊村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离他们云家被抄家足足过去了两个月。 偏偏几人到了五丰县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去三羊村查问云家的下落,而是因着连绵的阴雨天气,在五丰县上住了五六天。 因为小悠然总觉得要去那三羊村,可能就要深入开始体验农村生活了,还是乘机先在县里边客栈多住上几日。 到了第七天,雨势似是小了些,几人合计一下,实在也拖得有点久了,要不就直接去三羊村吧?有云家人在,住的地方总能解决? 于是几人这才慢悠悠地往三羊村去。 出发前,小悠然想,姑祖母一大家子二十几口人,只怕是每日采买都得往返于村镇之间。她觉得,她们既然从五丰县过去,那就顺便买些肉类瓜果,免得他们这两日又要奔波到镇上买吃的。 至于粮食什么,她压根儿就不觉得会缺,这种东西,云家不缺钱,又那么多人,肯定得储存上一仓库啊。 绿色蔬菜之类,农村里必不缺,而且既不好携带也不好存放,所以也不在她们的采买范围之内。 所以她们买了许多猪羊鸡鸭,又正好碰上有卖牛肉的,顺便也买了一些。同时也带了一些冬瓜、莴笋、萝卜之类好存放的。 至于到了三羊村之后的日子,母子三人也商议过。既然之前已经替云家保下了那么多家财,眼下只要确认了云家人在三羊村过得好,就差不多了。再重新问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忙,若是人家并不领情,他们也没有必要死乞白赖 地待在云家人身边的道理。 虽然小悠然是想留在三羊村,最好能陪着他们度过这最艰难的三年。再伺机寻找能将母亲嫁入……咳咳,能将母亲留在云家的机会……可若姑祖母他们实在不喜他们留下,那他们或许可以回京城落脚,等待着三年以后,云家人荣归京城。 是的,小悠然知道云家在农村里的拮据生活,其实只有三年。 三年后,他们的大表舅就会获得平反,不仅能够官复原职,重获侯府称号,还能够因为平乱之功获得更大的恩赏。 有了那一千七百两金票,和即将财源不断的食肆,她对于回到京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三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回定州之事。 姜氏兄妹大约都知道定州于母亲而言,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自然不会提及此事。 苏氏本就觉得定州是个伤心地,更不会主动提出来。 十月十九,靠近大周东部的泰州,天气已经转得寒凉起来,此刻却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通往三羊村的乡间小路上,一辆宽大的马车正在笃笃前行。 马车旁边的小窗帘子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个可爱的四岁女娃娃的精致小脸。 这不是小悠然又是谁? 小悠然看着远处一片烟雨迷蒙中一望无际的稻田感叹道,“果然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 赵妈妈乐呵呵地笑道,“小姐倒是知道的不少。秋季可不就是个收获的季节?许多粮食收成可都在这秋季。眼下看着,今年这收成倒是不错。” 虽说雨里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但黄灿灿的一片都是稻田。 前头驾车的老冯在雨里大声喊道,“你们都说错了。” 小悠然好奇的奶声奶气问道,“冯叔,我们哪儿说错了?你看着这麦田里金灿灿的可不都是粮食吗?” 老冯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扭头大声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这一路过来都是下雨天吧,可能足足下了有十天半个月吧?这么一大片稻田,明显就是来不及抢收的,这雨水一淋,可不都得烂在地里了?” 第48章 到达三羊村 苏氏几人听了,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苏氏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他们今年的粮食岂不是没了收成?” 她说得小声,老冯没听到,赵妈妈的嗓门大,“老冯啊,照你这么说,今年这五丰县的农户岂不都没了收成?” 老冯扬起鞭子,给马来了一鞭,这才又大声回答道,“他们不止今年没了收成,交不了税子,明年上半年的口粮恐怕都成问题了。” 就算明年要收粮,也要到秋天。 苏氏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焦虑起来。 姜悠辰宽慰道,”母亲莫急,姑祖母他们才来这三阳村,地里有没有收成也与他们无甚关系。只要有银子在手上,还怕买不到粮食吗?” 苏氏有些自责起来,“早知道我们便早些过来,这一路上游山玩水费了多少时日?” 赵妈妈却笑道,“夫人您原说到京城来就是为着散散心的,此番到泰州一路散心过来,总是也要放慢一些脚步。更何况这大半个月都在下雨,我们倒是想快也快不了呀?” 这时,前方突然一道闪电划开了乌云密布的天空,紧接着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一阵雷声,雨势又变大了些。 小悠然看着这连绵不绝的大雨,总觉得自己好似遗漏了一点什么。 老冯一路打听,一路朝着三羊村狂奔而去,但到底是雨天路滑,马车再快也有限。 谈论过这不太令人愉快的话题之后,小悠然也没了欣赏雨景的兴致,便放下了车帘子窝在了母亲怀里,闭目养神。 赵妈妈碎碎念,“这雨真是下个没完了,我们的衣服铺盖都好些日子没有晒过了。也不知这雨要下到哪一日去。” 素月问道,“赵妈妈,这么一直下雨会不会发大水呀?奴婢记得小时候,我们家的屋子就是被洪水给冲垮了……” 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声。 她就是这么被父母发卖出来的。 小悠然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她终于想起来了。 云家会面临的第一个生死大难。 她紧张地朝着老冯喊道,“冯大叔还请快 点。” 老冯也紧张起来,“雨是越来越大了,路上也湿滑,我们还是要安全为上。” 赵妈妈更紧张了,“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悠然摇头,“若不快这些到达三羊村落脚,我们晚上岂不是要遭罪?” 姜悠辰又看了看妹妹,总觉得又要发生什么大事。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三羊村,已经快傍晚了。 …… 到达三羊村的这一个半月里,云家人每日都陷在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周氏手上最后剩下的银票、一些用剩下的碎银子和郭氏身上为数不多的银票,早在大半个月的路途中就已经花费的所剩无几。都说穷家富路,这一路上虽说有两辆马车随行,可是到底老的老小的小姑娘们又是娇滴滴的,从未出过远门的,所以一路上过去,哪能吃得了那么多苦? 又想着,到底三羊村是云家的祖宅所在,总不至于到了祖宅,还没吃的没穿的吧? 所以到达三羊村的时候,几乎就身无分文了。 就连周家的那两个车夫要回京城,周氏都拿不出盘缠来。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十分愧疚地让车夫将她的一封亲笔信带回了京城,请大哥代为补偿他们一路上的辛苦奔波。 三羊村是云家的祖籍所在地。云侯这一支,是前两代三房嫡支,因云家最早分了一支出去后大有建树,云家人后悔不已。所以后来云侯建功立业后,云家族长死活不肯再将这一支分出去。 周氏在十余年前嫁给云侯的时候,曾经以云家三房长房长媳的身份回来祭拜过宗祠。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十余年后的今天,以庶民的落魄身份,回到这三羊村的云家老宅。 而云家老宅其余各房族人对于这一家老小的到来表现出了万分的惊愕和愤怒。 惊愕是因为,他们也万万没想到,前几十年风光无限的云侯一家,竟遭遇如此变故。 愤怒是因为,族长说要把族中的田产拿出来重新分一分。 云侯几十年前全家上京时,曾将家中田产无偿分给了族 人,这回再回来,那没有田产肯定是无法过活的。 他们回来的有十余人,虽说其中男丁只有四口,可是把户籍再迁回三羊村,这就意味着云家其他人要把祖田再拿出来分出四份来给这一房。 这就是直接要将自己手里的良田给分割出去,谁能愿意? 所以足足一个月多下来,此事竟然无法得到妥善解决。 云家又是周氏当家,率领一群老弱妇孺,哪里斗得过族中那些青壮族人? 不过好在云侯这一支的祖宅倒是一直空着,就由老族长做主,给了他们近二十个人先落了脚。 他们哪怕在祖宅中能先安顿下来,可是手上一没有银钱,二又没有良田,生活竟是无着无落。 这一个多月来,仅靠着心善的族长夫人和几个族中亲人有一顿没一顿的接济,云家诸人几乎快疯了。周氏更是绝望地厚着脸皮上门讨要过,全家几乎就只维持着基本的生存。 而近日整个三羊村更是沉浸在一种秋粮无收的悲伤氛围当中。 因为连续下了大半个月的细雨,农户们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些来不及抢收的麦田,早就已经泡烂了,今年真真是颗粒无收啊。 这样的悲惨预期下,怎么会还有人愿意挤出自己的口粮去接济这突如其来的云家三房一家老小呢? 而对于云家这一群老弱妇孺而言,在这农村里,竟是连替人浆洗衣服逢补绣花的活计都找不到,所以周氏竟是一筹莫展。 唯一庆幸的是,这云侯十几年前上京前住着的老宅倒还空着,每年族中也有人来打理。他们到来后,仔细整理整理,也还能挤一挤。 所以当一辆超长的马车,缓缓地在这个破旧的老宅面前停下的时候,饿了几天的云家众人都没力气出来查看了。 何况下着小雨的傍晚,天色本就显得阴沉,雨水嘈杂,也没有几人听到这马车靠近的声音。 赵妈妈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撑开了油纸伞,又递给了素月一柄油纸伞同样撑开,才慢慢地用伞遮着从马车上扶下了苏氏。 第49章 救命的稻草 冯叔给姜悠辰遮着伞,素月便护着小悠然,快步踏过泥泞的路面,迈进了云家祖宅的门槛。 苏氏进了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赵妈妈三人这边把三个主子送进大门内,就又马不停蹄地回到马车上,把车上的东西都先搬进来,尤其是他们买的那些食物。 苏氏三人见到正堂竟然空无一人,而且连盏灯都没有,便借着极其微弱的天光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朝着声音越走越近,仔细分辨,是个男娃的声音,“娘亲,我好饿啊……有没有吃的……” 苏氏心下奇怪,他们应当不缺银钱才是,怎还会让孩子饿着肚子? 旁边一个厢房内,三岁的云晈正哭得伤心。 于氏搂着儿子也是一筹莫展,白日里她已经上山采过野菜,晚上刚刚用过野菜粥,可是野菜粥也不顶饿啊,儿子本就胃口不好,没吃多少,眼下又饿了。 她轻轻哄着儿子,“天黑了快睡吧,明儿一早阿娘再去山上看看。说不定能打只野兔回来。” 云晈十分不解的问,“娘亲,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挨饿啊?” 苏氏在门外听到,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就算这宅子老旧了一些,大表嫂一时不能太铺张,可也不至于会让侄子们挨饿吧? 她便干咳了一声,然后轻声问道,“请问是四表嫂吗?” 于氏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是谁?” 姜悠辰也开口了,“四表舅母,是我们。” 于氏连忙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迅速打开房门,震惊地看着苏氏母子三人。 小悠然上前乐呵呵地问道,“四表舅母,时辰还早,你们这么早就睡啦?” 于氏半天才回过神来,惊讶地问道,“你们怎的到这来了?” 苏氏笑盈盈,“姑母在哪?大表嫂在吗?不如我们一块见个面一齐说了,免得见一个说一遍?” 于氏惊喜地点头,“这敢情是好。” 小悠然已经从她的脚边跑进了屋里,掏出了袖中的几 颗糖,“五哥哥六弟弟,你们要吃糖吗?” 小云天晈立刻就爬了起来,眼睛晶亮地盯着小悠然,“表姐,我要。我饿饿,要吃。” 六岁的云天知也从床铺里边爬起来,迅速从小悠然的手里抓过了两颗糖,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外面包装的纸,塞进了嘴巴里。 不过他还算好,手里还有另外一颗糖,没有一人独吞了。他爬到了另一张床上,塞进了躺在上面的三姑娘云曼莹的嘴里,口中说着,“姐姐吃糖。” 于氏扭头看过来,倒也没有阻止,眼眶微湿。 她回屋穿好鞋子,又披上外衣,才对苏氏说,“表妹跟我来吧。” 姜悠辰纠结了,他不知道是该留在这边看着妹妹,还是跟着母亲一块儿去见姑祖母和大表舅母他们。 小悠然看出他的纠结,走过来牵住他的手,甜甜笑道,“我们和阿娘一块先去见见姑祖母,回来再和表哥表姐表弟他们一块玩。” 姜悠辰点头跟在了四表舅母和母亲的身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正房那边,周氏正一脸绝望的躺在床上,她先是与云家族人斗智斗勇,屡受打击,又心忧今后的生计,再加上缺乏粮食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便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大姑娘早就哭得没力气了,心里也是充满了绝望。 不过两个月功夫,她的未来就翻天覆地,眼下还要面临着饿死的窘境,以前的那些不甘怨怼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吃一顿饱饭,要活着。 这时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紧接着传来于氏激动的声音,“大嫂大嫂,快起来!” 她是知道大嫂已经病倒,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声音也放大了些,“大嫂快些起来,苏家表妹他们母子三人来了!” 周氏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大姑娘云曼菀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苏氏母子三人过来的意义呢? 这个苏氏,可是背靠 着定州首富苏家的啊。 只要她从指缝间露出一点,云家就有救了啊。至少不用忍饥挨饿,吃不饱穿不暖,连个基本生活保障都没有。 周氏突然就觉得身上的病好了七八分,穿了鞋子披好外衣,迎了出去。 红玉也激动地给夫人整理着身上的衣裳和头发。 苏氏见到周氏的时候,是颇有些惊愕的。 印象中那个一直端庄大方、雍容华贵的侯府夫人,此刻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身上也只是普通农妇的粗布衣裳,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从容贵气。 而且她一路过来,大约听了于氏说了他们最近的情况,心里是十分的同情。 谁能想到显赫一时的平远侯府,竟然能落到如此境地? 短短两个月,居然连饭都吃不上了? 要不是有于氏还能上山打些猎物,挖些野菜,以及族长他们有一顿没一顿的救济,只怕这时已经有人要饿死了。 周氏见到苏氏母子三人如天神一般降临的时候,简直是喜出望外。 这表妹肯冒着欺君的风险替他们把见面礼带出云府,再回头还给他们,就冲着这份性情,她就觉得这个表妹是个有情有义的。所以她也相信若是苏氏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二夫人李氏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此刻在他们眼中苏氏母子三人就是救命的稻草。 消息灵通的李嬷嬷早就把云老夫人收拾整齐等在了后院正堂上。 所以当周氏三妯娌簇拥着苏氏母子三人到达云老夫人的正屋外堂的时候,云老夫人已经是端坐上首。 苏氏急忙上前见礼,“姑母,雅容来晚了。” 姜悠然和姜悠辰也上前拜见长辈,“拜见姑祖母,几位表舅母。” 他们在来这里的几步路上,李氏已经简单地把云家目前的处境说了一遍。 小悠然眼神一扫,就见这几位表舅母外加姑祖母身边服侍的李嬷嬷,见到他们的眼神,那就像饿狼见到肥肉一般,目露绿光。 第50章 我们姓姜呢 王嬷嬷尤其热情,在紧挨着云老夫人下手的圈椅上用袖子擦了擦,然后讨好地对着苏氏说道,“表小姐快请坐,这一路过来辛苦了吧?”筆趣庫 小悠然心下叹息,所以自己之前与哥哥的那一番骚操作,终究还是付诸东流了吗? 与其他云家众人看到苏氏母子三人那能发出绿光的眼神相比,云老夫人看向苏氏的眼神就显得冷静许多。 她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们怎的千里迢迢找过来了?” 苏氏见着这个姑母一开始是欣喜的,可是见她如此神色,又有些忐忑。 她轻声细语的回答道,“原本我们离开云府后就打算第二日去找你们的,可是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当晚就病倒了。一直在客栈休养了一个月,才慢慢好转。之后才听说你们来到了泰州,我们便紧赶慢赶的一路赶了过来。又不巧碰上这连绵的大雨天,所以前几日在五丰县镇上,又耽搁了几日。今日,见雨水小了些才寻摸了过来。没想到……” 她面上露出惭愧的神色,“我们总以为你们应当是不缺银钱的,生活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难处,这才来晚了。还请姑母恕罪。” 周氏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上前笑意盈盈地说到,“表姑奶奶是有情有义的,我们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千里迢迢寻摸过来。” 她本以为云老夫人的心情应当是同她一样的,就继续扬着笑脸冲着婆婆说道,“母亲,表妹这番千里迢迢过来,只怕是累着了……要不还是先安顿下来……” 岂料云老夫人却面上冷冷的眼神犀利地盯着苏氏问道,“何来恕罪之说?你们为何要到此地来寻我们?” 苏氏愕然地看着她,弱弱地问,“我们……原本就是想安顿好你们再回定州的。可不料我病了这么久,你们又离开了京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们若是过得好,我们也就能放心回定州了。” 云老夫人的声音更加尖锐了一些,“过来看看?你们怕不 是来看我们过得好吧?是怕我们过得太好了,没机会用你那苏家的泼天财富来羞辱我?” 周氏几个都懵了。筆趣庫 苏氏更是一脸懵,“姑母,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云老夫人猛的一拍桌子,“滚,你给我滚!我云家人就是饿死也绝不会向你苏家乞讨一文钱!” 苏氏顿时就从椅子上起了身,扑通一下就跪在了云老夫人面前,“姑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也是苏家人啊!” 云老夫人怒喝道,“我是姓苏,没错!可是几十年前我嫁入云家的时候,苏家的族长就放出了狠话,叫我从此以后,绝不可能再花苏家一文钱。你若是因此见我云家落难,想要用金钱来羞辱我苏凌兰,我绝不答应!” 苏氏是彻底懵了,“不不不,姑母我并不知道您和苏家族长的陈年旧事。我……我就是想来确认一下,你们若是都过得很好,我们也能安心回定州了。绝不是想要做什么叫您觉得羞辱的事情。” 她缓了一口气又说道,“方才一路过来,已经听几位表嫂说了云家目前的处境,云家目前是不太好,我们手上还有剩一些盘缠,许是可以暂时助你们渡过难关……” 岂料云老夫人怒气更盛,连续猛拍桌子,“你还说不是来羞辱我的,什么渡过难关?我云家何时轮到你一个苏家的表小姐来伸出援手,渡过难关?” 苏氏觉得实在是伤心,“姑母……我就是诚心来看看你们,想着有能伸手的地方就帮上一把……” 周氏也实在觉得匪夷所思,替她说话,“母亲,表小姐是一片善意,怎么可能会借此来羞辱您呢?” 李氏也帮衬道,“是呀,母亲,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大人难便难些,可怜了那几个小的哥儿……这不过一个月下来,眼见着就瘦了不少……” 云老夫人闭了闭眼,咬着牙狠心说道,“你们不必再劝!日后但凡是苏家人来,都一律给我赶出去。我绝不再见苏家人!我们云家就是落难 ,也会自己咬着牙挺过去。” 诸人都被云老夫人突如其来的怒火给搞懵了。 这时郭氏跑了进来,急急说道,“母亲,我们眼下是什么情况?几个孩子已经饿得连觉都睡不好了!表妹也是一番好意思,又不远千里而来,母亲何必枉顾她一片孝心呢?” 云老夫人一拍桌子,更加怒不可遏,“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知道孝心两个字怎么写?!” 郭氏一听就哑了火,脸色煞白。 她一个临阵脱逃想求着婆母自请休弃的媳妇儿,哪里有孝心可言? 半晌,周氏见母亲如此决绝,也只好脸色灰败地对苏氏说道,“表妹,既如此,你们便……早些回去吧。” 云老夫人又厉声对周氏几人说道,“今日我便把话放在此地,你们几个都听好了,苏家的一分一厘、一针一线、一米一食,我云家都绝不接受。你们若是胆敢有私下收受苏家的钱财粮物,就别怪我这个老婆子不客气!” 周氏几人只得点头应是,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这时,小悠然突然奶声奶气地说道,“姑祖母,我们不是苏家人。我们姓姜呢。” 云老夫人看了兄妹二人一眼,随后声音低沉地说道,“雅容,你与姜家姑爷和离之事,他们兄妹还不知道吗?” 姜悠辰牵着妹妹的手,猛然就是一紧。 苏氏也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了儿子和女儿。 周氏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苏氏是和离归家的姑奶奶,自然只能算是苏家人。 她身上的钱财自然都只能算是苏家的。 小悠然也是心头一跳,原来姑祖母早就已经知道娘亲和爹爹和离的事了? 可是她才四岁,人设还不能崩,又奶声奶气的问道,“阿娘,什么是和离呀?和离后,我和哥哥就不姓姜了吗?” 苏氏的笑容又变得很勉强,她当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和四岁的女儿解释什么是和离,便深吸了一口气,牵起女儿的小手说道,“你们自然是姓姜的,姜家族谱上还有你们的名字呢。” 第51章 打打牙祭 周氏的眼神亮了一瞬又熄灭下去了。 哪怕姜家兄妹是姓姜的,可是他们两个娃娃,一个七岁一个四岁,能又能做什么呢? 苏氏痛苦又无奈地看着姑母,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云家人非常需要自己的帮助,明明自己也有能力能稍微帮一把手,为什么姑母要如此决绝地拒绝她的好意呢? 而且为了拒绝自家的好意,竟然当着儿子和女儿的面点破了她和离之事。 虽说这件事女儿和儿子早晚也要知道…… 她并不怪云老夫人。 于是她对云老夫人又福了一礼,“既然姑母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侄女儿这就离开了。” “阿娘,我们才刚到,就又要走吗?”小悠然打了个哈欠,疲惫地向着长辈们撒娇道,“姑祖母、几位表舅母,外头还下着大雨,我们好累哦,能不能在这儿住上一晚再离开呢?” 云老夫人也疲惫地摆了摆手。 她拒绝苏氏的资助是一回事,但也没有在下雨天就把远道而来的侄女侄孙辈赶出去的道理。 就如之前在京城,她收到侄女要从定州过来给她贺寿的信,她也没有拒绝。 到底这个侄女儿是自小在她跟前长大的,曾经有一段日子,还亲如母女。她怎会不知侄女儿的孝心? 可是……想到她出嫁前与苏家族长的决裂,她就是饿死,也必不受苏家一文钱! 周氏十分无奈地福了福身,带着苏氏母子三人出去了。 李氏三人也十分无奈地跟了出去。 郭氏啥也不管,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外院大堂,赵妈妈已经和素月冯叔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了进来。 红玉和王嬷嬷早听了风声,跑出来和他们一起搬东西了,此刻两人盯着地上那放着的两大筐肉和菜,眼里几乎要放出绿光来。 旁边还有苏氏母子的行李。 周氏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容,对着苏氏说道,“表妹,拂了你的一片好意,空费了你们半个多月的奔波,实在是对不住了……” 苏氏也十 分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我万万不知道,姑母和苏家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以至于姑母竟然对苏家的援手如此排拒。在你们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没能是帮上忙,倒是我对不住你们了。” 周氏赶紧说道,“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们的好意我们都只能心领了。” 她看向赵妈妈连忙招呼道,“地方简陋,今儿就委屈你们先住下了,明日再走吧。” 赵妈妈诧异地问道,“夫人,我们明日就走吗?” 若是如此,她就不必这么辛苦的把大包小包都搬进来了,简单拿几件洗漱东西就可以了。 苏氏苦笑道,“姑母不接受苏家的援手,说是苏家的钱财粮物一概不受。” 赵妈妈脸色一变。 红玉和王嬷嬷的脸色也是一变。 周氏盯着赵妈妈,“赵妈妈可是知道母亲的心结何在?” 赵妈妈摇头说道,“老奴在苏家的时候也曾有耳闻,姑奶奶在出嫁前与苏家族长闹过不愉快,但究竟是什么事,老奴就不知晓了。” 周氏也是满脸的失望,若是能知道老夫人的心结在哪,倒也是好事,解开心结就成了。 可惜的是…… 李氏和于氏自觉地拿起了地上的一个包袱说道,“天色要黑下来了,不如先回房安顿下来再说吧。” 苏氏点头,牵着儿子和女儿的手跟着往里走。 周氏也拎过十分自然地拎过地上的一个包袱。 赵妈妈赶紧拦道,“侯夫人还是老奴来吧。” 周氏苦笑道,“现下哪里还有什么侯夫人?赵妈妈你就别客气了,你们东西也多,我们就一次性拿完吧,省得你们来回跑了。” 主要是这黑咕隆咚的,他们连个蜡烛也点不起,要是摔着磕着了,反倒不美。 她看向红玉,“厢房收拾好了吧?还不带路?” 红玉点头,拿起一个包袱率先进了后院。 赵妈妈也不敢问,为什么天黑了还不点个蜡烛油灯什么的。 素月拎起地上剩下的最后一个包袱跟着进后院去了。 王嬷嬷看着地上的两大筐 食物,不知该不该拿。 老夫人怎会有那般的念头? 冯叔就非常自觉地留在了前院外,也是盯着这两大筐吃食不敢动。 到了里头,红玉将苏氏母子带到一处厢房,“这里房间也是紧张,还是临时叫沈姨娘和五姑娘让出来的房间,赵妈妈和素月就要委屈和我们一起住了。” 想到老夫人拒之门外的那两大筐吃食,她就一阵肉疼。 赵妈妈自然连称不敢。 周氏妯娌三人把包袱一一放在了桌上,就要离开。 小悠然喊住了他们,“三位表舅母,请等一等哦。” 妯娌三人转身就见小悠然打开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一包包东西。 小悠然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们在五丰县买的一些糕点,本也只是想着这三羊村里或许不大容易买到,准备带了来解解馋的。刚才见到表弟喊饿,若是表舅母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给表哥表弟表姐们,打打牙祭也好?” 她刚才很是悲催地算了一遍,云家的这些小萝卜头只有一个三岁的云天晈比她小一岁,其她的她都得喊表哥表姐。 苏氏也连忙说道,“到底我们是一家人,之前还在云府上叨扰了那么久,这些东西实在不算什么。你们不嫌弃的话,就都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吧。” 周氏犹豫地说,“可是母亲方才说了……” 姜悠辰这时开口了,“方才祖母是说不拿苏家的东西,可是我们到底姓姜。实不相瞒,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妹妹挣来的钱换的。” 小悠然才四岁,能挣得什么钱?这句话周氏三人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李氏小声地问,“大嫂,母亲方才是说我们不得接受苏家的钱粮财物,可是……这些点心算是表妹买给姜家兄妹吃的,若是姜家兄妹拿些自己的点心给孩子们吃,就是孩子间赠些点心,母亲应当也不会说什么吧?” 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再想想房中早就饿得委屈流泪的孩子们,周氏和两个弟妹对视一眼,都咬了咬牙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第52章 又要开始败家的节奏 苏氏欣慰地让赵妈妈把东西都包好,分成了四份。 周氏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一人拎着一包点心回去了。 先说于氏回到房中,最小的小儿子云天晈还在吸着手上残留的糖的味道,见母亲回来,委屈巴巴地说道,“娘亲,糖糖好好吃哦。我想要问表姐再要一个。” 于氏却没有理会,十分欣喜的招呼道,“你们快过来,有点心吃了。”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手里捧着的糕点。 云天脚迅速笈溜着鞋子就跑到了桌旁,云天知和云曼莹也从床上爬起来,不敢置信地走到了桌旁,看着那油纸包着的点心,眼睛里都冒出了绿光。 于氏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块有些破碎的糕点递给了小儿子。 云天晈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云天知和云曼莹也不客气,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盯着母亲眼里冒出欣喜的光来。 于氏看着儿子女儿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酸涩不已。 曾几何时,这个以往在侯府连下人都不吃的点心,如今他们想要吃上一口都成了奢望。 李氏那边,她只有一个四姑娘云曼菡带在身边,糕点倒是拿了不少,她自己也能吃上。此时母女俩细嚼慢咽的吞着糕点,就着凉开水,心思百转。 云曼菡七岁,倒也懂事不少,知道最近自家是遭了大难,所以一直十分懂事的没有问东问西,只是吃着这糕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哥哥,十分担忧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哥哥他……” 李氏顿时就红了眼眶,当日她是眼睁睁看着那自己十二岁的儿子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 两个月了,也不知他们叔侄三个被押到了哪个地方落脚? 从京城到宁古塔,至少要走上三个月,算算路程,或许已经到了凉州附近吧? 李氏看着手边还多出的糕点,想了想征求了一下女儿的意见,“你二姐姐和五妹妹还没有吃的,你愿意分给他们一些吗?” 云曼菡点头说道,“我们有多的自然要分给他们一些。” 李氏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又叹了一口气包起几块点心走到了隔壁。 隔壁住着的正是三房的二姑娘云曼莹和五姑娘云曼芊,还有沈姨娘。 郭氏当日的那一场闹剧,不仅丢了自己的脸面,也叫女儿云曼茵记恨上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及笄。若是按照往常,明年母亲就可以开始替她相看起来了,再过两年及笄后便可嫁人。可是云家突然遭逢如此变故,不说自己的亲生母想自请休弃归家,还偏想把自己丢下,这叫她情何以堪? 所以这些时日,她看到自己的亲娘和弟弟就生起一股怨气,自请搬去和沈姨娘、五妹妹住一起。 就在她垂泪不已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二伯母拿了一包东西进来低声说道,“你苏家表姑母过来了,带来了一些吃食,你们填填肚子吧。” 李氏并没有多说什么,该知道的她们明日也就都知道了,没得白叫几人伤心一个晚上。 沈姨娘眼里透出光来,“苏家表姑奶奶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这忍饥挨饿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李氏不咸不淡地说道,“明日或许就要走了,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沈姨娘心头凉了半截。 云曼茵眼里的亮光闪了一瞬,随即又熄灭了。 大夫人周氏房里,她打开了油脂包裹着的几样糕点招呼了女儿和儿子过来吃。 大女儿云曼菀问道,“苏家表姑母当真千里迢迢过来了?” 周氏点头,“可惜的是不知道你的祖母和苏家有什么心结,祖母死活不受苏家一文钱的恩惠。他们母子三人明日或许就要走了。” 云曼菀好奇地问,“这是为何?祖母不也是苏家的人吗?” 周氏缓缓摇头,“或许是你祖母与苏家……有过什么约定也未可知。” 云老夫人那边,一刻钟后,李嬷嬷把周氏妯娌三人从苏氏手中接了糕点带回房给孩子们吃用的事情略略说了一遍。 云老夫人苦笑道,“为了老婆子我争一口气,确是苦了他们了。” 这时王嬷嬷突然跑了进来,脸色古怪,“老夫人,表少爷和表小姐他们……在院外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锅……” …… 话说一刻钟前,苏氏母子三人这边的厢房,小悠然见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后笑眯眯地对着苏氏说道,“阿娘你先歇下,我带着赵妈妈他们把今日我们采买的东西都煮了。” 苏氏愕然,“这是为什么?” 姜悠辰也不明所以地看向妹妹。 小悠然笑道,“姑祖母不是说了吗?她不接受苏家的东西呀。那我们就把带来的吃食全都煮了,分给村里的人,这样我们不就能留下来了吗?” 姑祖母是这个意思吗? 姜悠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咋没听出来姑祖母说不接受苏家的钱财粮物背后隐藏的是这个意思? 苏氏先是一愣,随后摸了摸小悠然的脑袋,“小然然,你的意思是,还是想继续留在这三羊村与姑祖母他们同甘共苦吗?” 小悠然反问母亲,“阿娘,你是想回定州还是回京城?你不想留下来了吗?” 苏氏神情黯然,“眼看着姑母一家子生活艰难,我就是想走也放心不下呀,能留下是最好的。” 小悠然眼神灼灼的,“阿娘那就听我的。今晚我们煮一顿丰盛的晚餐,把我们车上带的所有东西都煮了,请村里人来吃晚饭!” 姜悠辰震惊了,妹妹这又是要开始败家的节奏吗? 他立刻本能的反对,“都煮了,明后天吃什么?” 小悠然耸耸肩,“不管吃什么都和姑祖母他们一起呀!这回他们就再不能反对我们留下来了吧?” 姜悠辰:…… 所以你压根就不担心明后天没吃的了吗? 你没听到方才云天晈表弟哭着喊好饿吗? 就算是姑母不接受他们的食物、金钱,也没必要把他们的口粮全都造了呀? 小然然却不管哥哥震惊的眼神,甜甜地朝着母亲笑道,“阿娘我聪不聪明呀?” 苏氏回以本能的微笑和夸赞,“是呀,我们的小然然最聪明了!就照你说的办!” 姜悠辰哭了…… 第53章 我们也能吃吗 于是小悠然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同样一脸懵逼的赵妈妈和素月,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在冯叔和赵妈妈的操持下,一口熬汤的大锅,直挺挺地架在了正屋大堂的会客间里。 要不是外头下着大雨,小悠然都想把锅架在院子里。 厨房的案板也被搬了过来,小悠然指挥着赵妈妈把他们买来的半只羊切成小块扔进锅里,再扔上萝卜、生姜等。 不一会儿就香飘四溢。 可能就连老天爷都在帮着他们,慢慢的雨小了,最后居然停了。 这浓烈的羊肉鲜香气味就慢慢地飘散出去。 小悠然跑前跑后,大锅在前面炖着羊肉汤,她又带着赵妈妈和素月回到了后厨房,把剩下的牛肉、猪肉、鸡鸭肉,还有白菜、包菜、莴芛之类的分别切成小块。 有着小悠然的现场指导,赵妈妈和素月忙起来倒是有条不紊。 赵妈妈此刻对于小姐的败家行为,有着一股迷之自信,总觉得又是下一个暴富的前兆,所以十分积极地配合着小姐的败家。 素月就简单多了,反正小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只有姜悠辰,一脸郁卒地看着上午花了一个多时辰辛苦采买的食物,就这么一会儿,全都败光了。 原本按他的想法,这么多食物,怎么说也要吃上个五六七八天的…… 后厨里,赵妈妈熬出猪油的油香,放入葱和大蒜进行油爆,鲜香的味道瞬间就飘满了整个云家老宅。 这时候小悠然叮嘱赵妈妈放慢动作,自己走出了后厨到了前院会客间。 她已经在走廊的柱子后面看到了好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目测那都是云家的几个孩子。 云天旷的双手拳头握得死紧。 这个小表妹,他也是知道的。 自己家几个兄弟姐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这小表妹一来,就要把带来的所有食物都霍霍掉吗? 真是败家精! 七岁的云天易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他刚才已 经听说,其他兄弟姐妹都有糕点吃,他却没有吃到! 这时小悠然喊来门外的冯叔,“冯叔,村东边小屋里好像还住了几个人,能否劳烦冯叔把他们一块喊过来吃些东西?若是他们自家有煮饭的,把饭端来就行,自带碗筷。就这附近的几家,您都喊上一喊,让他们都想吃的都过来吃晚饭。” 她指的方向,是东边的几户人家。 这香味已经飘散到附近的几家邻里,有人已经按耐不住跑出来看了,但是就看到一个软萌的小丫头在跑前跑后指挥,都有点不确定。 小悠然对着冯叔吩咐的时候,大门并没有关,外头的人都听到了,就有人激动地走进来问道,“小丫头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都可以来吃吗?” 小悠然点头说道,“就是全都煮了给大家伙一块吃的,不过我们这里的碗筷不够,还要劳烦大叔回去拿一下碗筷才行。而且……我们这桌子也不大,只怕人多了做不下,孩子倒是可以多坐几个。”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推着旁边的婆娘说道,“快快回去拿碗筷,告诉大娃,二娃,三娃他们全都过来吃晚饭!这里有肉吃!” 云天旷全身僵了一下。 这小表妹,胡天胡地作死要把这些他们一个多月都没吃过的肉菜都分给外人了? 里面一个小身影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是云天易,满脸都是愤怒,“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有好吃的不留给我们,统统都要给外人是为什么?!” 姜悠辰很勇地站出来,“是祖母说……” 小悠然打断了哥哥的话,“宝宝就是不想把好吃的留给你们呀,怎么?你有意见?” 云天易气死了,指着她的鼻子,“你之前还住在我们云家吃了一个月的白食!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小悠然咯咯地笑,“嗯嗯,我们就是故意过来报答你们的呀!” 云天易气得要死,这叫报答? 这明明叫报复! 五岁的云曼芊也跑了出来,跑到 姜悠辰面前,甜甜地笑说,“辰表哥,姨娘说,你们在煮好吃的,要请村里人吃,我们也是村里人,能不能吃呀?” 小悠然:…… 这比她才大一岁的小姐姐,这么小就懂得走绿茶风了吗? 知道她难搞,就去她哥哥面前撒娇? 不过……这倒也正合她的意。 姜悠辰被小表妹这么一撒娇,面上有些不自然,转身小悠然,“妹妹,五表妹说得有道理,她们也是村里人,能一起吃吗?” 这时六岁的云天知也牵着三岁的云天晈跑了出来,“表妹!表哥!我们也能吃吗?” 他刚才躲在里面看着的时候,就一直在流口水,肚子饿得实在忍不住了。 小悠然看一眼躲在后面的其他几个孩子,傲娇地说,“那好吧……看在你们也是村里人的份儿上……你们也来吃!” 云天易看她这副模样,简直有种被施舍的感觉,更是一肚子气,可是又舍不下这香喷喷的羊肉。 云天知却没有这种感觉,立刻一边跑向桌子,一边朝着柱子后面喊道,“姐姐,弟弟,小表妹说我们都可以来吃!娘亲快去拿碗筷来!” 这时于氏的身影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十分不好意思的看向小悠然,“表少爷,表小姐……你们阿娘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姜悠辰虽然十分不解与妹妹的败家行径,但是面对外人的质疑,他还是本能地站了出来,站在了妹妹面前挡住了于氏怀疑的目光,十分有礼地说道,“四表舅母,阿娘累了,正在房中歇着,我们要做的事她都知道。这些肉和菜都是我们从五丰县带来的,都烧好了分给大家一起吃,你们想吃的话也快些来吧。”筆趣庫 话音才落,从拐角处又冲出几个身影全都捧着碗筷,滋溜一下就上了桌子。 姜悠辰看了,也没说什么。 周氏听到动静,也不由得走了出来,诧异地问道,“辰哥儿,小悠然,你们这是做什么?” 姜悠辰垂眸,“妹妹说……” 第54章 要控制好节奏 小悠然却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笑眯眯地对周氏说道,“大表舅母,二表舅母,是阿娘让我们把带来的食材全都煮了,请村里人好好吃一顿,感谢他们最近对你们的照顾呀。” 她强调道,“这是请全村人吃的,你们想吃的话也可以来哦。” 这回就正经了。 周氏突然就明白了姜氏兄妹的做法。 婆婆不愿接受苏家的恩惠,苏氏竟然就用这个法子,借由姜氏兄妹的手把食物分给全村的人,顺带着把他们也带上了? 他们真是用心良苦…… 如此婆婆应当不会再怪罪他们接受苏氏的恩惠了吧? 周氏如此想着,不禁对这母子三人心生感激,更加明白苏氏的不在场,于是对着墙根儿后面躲着的几个孩子都招招手,“你们快过来吃吧。” 于是瞬间又跑出几个人,就连最大的云曼菀也端着碗筷出来了。 孩子们出来,周氏几个大人自然是不好意思上桌的,又都回房了。 这时大门外又涌进来一群人,全都是端着碗筷的,主要也是半大孩子。 方才发话的是小悠然,那门口几个大人自然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就让孩子们先过来,自己则在后面观望。 此刻见云家上桌的也都确实只是几个孩子,各自都笑了起来。 毕竟这云家人回到这三羊村落脚一个半月来,没少遭村里人的白眼,他们哪里好意思上赶着就去蹭人家的肉汤?孩子们上桌就不一样了,自己不吃亏,也不丢脸面。 小悠然笑眯眯地说道,“大家都别急慢慢来,这羊肉汤可能还得炖上一个时辰。你们若是想吃就都坐在这边慢慢等吧。而且……若是久未沾荤腥,也不可吃太急太多,免得吃坏了肚子哦。” 然后呼啦啦一群人就围坐在大桌旁边。 云家几个小子飞快地占据了长条凳的重要位置,还拍着手招呼各自的姐姐。 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姑娘云曼菀和云曼莹,到底是在云府受到了良好的家教,此刻并没有上桌,只是将碗筷在弟弟身边摆好然后自己 便静静站在了后面,然后都吃惊地看着小悠然。 云天易一屁股坐上去,怒气冲冲地问,“小表妹,方才你给其他三房吃糕点,为何我们三房没有?” 小悠然想了想,才困惑地看向姜悠辰,“哥哥,方才是……大表舅母、二表舅母、四舅母帮我们把东西拎到房间里,我们才给她们糕点的是不是?” 姜悠辰点头,“当时三表舅母不在,祖母又说了不要我们的东西。我们也不好送去给她呀。” 云天易气哼哼,“那你现在把肉都煮了分给大家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毒死我们吧?” 这个小表妹……往常都是宁愿把东西败光毁掉的,也不叫其他人占便宜。这回……莫不是……想在这菜里动手脚? 姜悠辰气笑了,“若是怕我们下毒,你们可以不吃呀!” 小悠然点头,“嗯嗯,你们不吃,让那些哥哥们吃。” 她指的是那几个邻居的孩子。 云天易哑了声。 其实不止是他,其他几个表哥表姐们也是心里充满了怀疑,可是又抵不住这羊肉的香味儿,心里祈祷着有这姜家表哥/表弟在,这小表妹能干点靠谱的事儿来。 又想着,还有这么多邻居家的孩子们在,总不可能真的动点儿什么手脚吧? 这小表妹才四岁,怎么可能做这种恶毒之事? 云天易恼怒地瞪着小悠然,但那鲜香的羊肉汤刺激得他口水直流,也实在抗拒不了这肉菜的诱惑,只好忍着。 很快的,一桌子全都坐满了,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盯着那临时搭建起的几大砖块上面架着的大锅羊肉汤。 也有邻居自发把家里的蜡烛拿了两根过来,点在大堂上。 香气简直把他们肚子里的馋虫全都勾了起来。 云家的这几个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刚才虽然有了两块糕点垫肚子,可是在这诱人的香气下,还是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悠然笑嘻嘻地对着门口围观的几个大人问道,“这锅里炖着的是羊肉汤,我家赵妈妈在 后厨还在炖牛肉汤和猪肉汤。肉汤都过于油腻,我们家没有米了,敢问各位叔叔婶婶家里可是有煮好的米饭?” 几个大人听了立刻恍然大悟,敢情这小丫头是想用肉汤来换米饭? 虽说心头有些微微的失望,可是又想想自家孩子确实平日里也难得吃上一顿肉,就是用一大碗米饭换一碗肉,那也是值得的。 便开始有人回家去装饭了。 这时赵妈妈已经煮好第一份手撕包菜端了上来。 虽然是一大盆的包菜,可是肉眼可见其间夹杂着许许多多的肉片,而且每一片包菜上都是油光发亮。 常年难得吃到肉的孩子们眼睛如同饿狼般发出了绿光,开始朝着大盆里的菜伸出筷子去,朝着自己碗里疯狂扒着菜,而且都是先挑着肉扒拉着。 小悠然笑眯眯地说,“都别急哦,后面还有好吃的,还有牛肉和羊肉,慢慢吃。我说过了,可别吃太急太多,会吃坏肚子的哦。” 一定要慢慢吃啊,最好能……吃到天亮…… 她这么想着,心底有些焦急。 可是她到底低估了这些孩子们的战斗力,很快一大盆手撕包菜就见了底。 有孩子见到自己父亲还在门口张望的,朝着她大喊,“快快!回去拿两碗糙米饭来!” 那汉子见自己的儿子果真吃到满嘴流油,倒也心满意足地回去打饭。 这年头三羊村的人平日里难见荤腥,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买上一斤肉,主食虽然不能顿顿精米,但糙米饭和粥倒是不缺。 小悠然遗憾的摊了摊手,然后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别吃这么快呀,下一个菜还要等好一会儿呢。” 要控制好节奏!筆趣庫 有个小子大声说道,“这么好吃的菜我们便是等到天亮也值得。” 小悠然就笑眯眯地问她,“你家可是住在这宅子东边的那间房子里?” 这小子点头,“是呀,我家就我和我奶两人。” 小悠然心底一沉,然后又笑着对他说,“既然只有你和你奶两个人,何不叫你奶也一块过来吃点东西?” 第55章 这时候你说什么逆天? 这小子摸了摸脑袋,十分不好意思的说,“不必了,我家没有米饭……” 小悠然笑笑,“没有米饭怕什么?你奶也好久没有吃肉了吧?这个座位我给你留着,你去把你奶也喊过来呗。” 这小子十分犹豫,“可……可以吗?” 小悠然像个小大人般地点点头,“当然可以啦!” 随后她又一一问过去,听到有孩子说家是住这座宅子东面的那几个房子里的,她就用各种方法让孩子们把家里大人全都喊过来喝茶。 她特意对着门口众人又强调说道,“我们从京城过来,还带了一些上好的茶叶。你们若是想喝的,我们一会儿就给大伙煮哦。但是有一个条件,一家人不能厚此薄彼,想喝的都要一起过来喝哦。” 在她的游说下,东面的几间屋子里的人基本都被喊了进来。 刚进村的时候,她就在马车里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座老宅前后的地形。 对于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那场悲剧,心里大致有了点数,所以特意关照了一下东面的那几间屋子住着的村民。 旁外头围观着的几个大人不明所以,可是听说有从京城带来的茶叶可以品尝,都十分好奇,有的就赶忙回家去拿了茶壶茶杯过来装。 云蔓苑几个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这小表妹这是要干什么。 云天易更是恼怒了,这个败家小表妹,这是要把好东西都败光了,也不想留给他们家?! 他越想越气,朝着碗里的夹好的肉片用力戳了下去。 好久没吃到肉了啊…… 看着对面那几个不熟悉的孩子吃得满嘴流油,他那个心疼啊……筆趣庫 本来这么多全是该属于他们的! 看了看早就已经全黑下来的天色,小悠然慢悠悠地背着小手到后厨去指点赵妈妈做下一道菜了。 在后厨她看到李嬷嬷、王嬷嬷还有红玉几人在旁边帮忙,显然是想着能近水楼台吃点东西。 她这才放下了心。 这时,随着两道巨大的闪电,不远处又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她暗叫不好,奔回 去让冯叔立刻把把茶叶拿出来煮上。 随后又不遗余力地推销她的茶叶,十分坚持让那几个东边屋子里住着的孩子,把自家大人全都喊过来进屋喝茶。 姜悠辰实在不是很理解她的做法,包括在里面旁观着的周氏和李氏等人,也不是特别理解。 李氏还走出来悄悄地把小悠然拉到一旁问她,“你这茶叶就这么都煮了,不可惜吗?” 小悠然摇头,“姑祖母嫌弃苏家的钱粮,我们就把带来的这些东西全都煮了分发给大家,日后我们也好干干净净地留在这三羊村,和你们同吃同住呀。” 周氏满头黑线,自家这将近二十口人还没有解决生计问题,就又要再增加六张嘴吗? 小悠然看出周氏的压力,连忙说道,“大表舅母放心,我们的吃饭问题能自己解决。” 周氏心里却没有感觉到一丝轻松,因为她想的却是,你们留在这里,带来的东西都造没了,日后如何解决吃饭问题? 姜悠辰是完全看不懂自家妹妹这番操作,但他也只能在妹妹的任务分派下盯着那烧茶的水开了与否。 小悠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再三地确认了住在村子东边的那几个孩子以及他们家的大人是不是都过来了。 雨越来越大,饭桌旁的孩子们越来越兴奋。 因为等着等着,不仅吃到了赵妈妈稍后端上的牛肉玉米汤,还有那鲜香无比的羊肉萝卜汤也终于炖好了,被赵妈妈盛进了一个大锅,端上了桌子,又给孩子们一一分了小碗。 小悠然也是怕他们吃得快了,肠胃受不了这种油腻,所以都是荤素搭配着煮的。 这时候已经近亥时了。 有的孩子们等不及,直接就一口下肚,结果烫得呲牙咧嘴,惹得其他孩子们哈哈大笑。 几个邻居也端着大碗的饭过来,放在桌上供孩子们自盛自装。 小悠然特意提醒云家的几个孩子说道,“你们肚子久未沾荤腥,还是一定吃点饭比较好。” 一句话就惹得大姑娘云曼菀眼眶发红,云曼茵听了 也心里十分难受。二人对视一眼,就各自端着饭碗回到了屋里。 桌上围坐着的云家孩子,有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和四少爷,五少爷,最大的三姑娘云曼莹也不过十岁,虽然有些不确定,但见大家都吃得欢实,也没有多想,能吃上一口好吃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时外头的雨越来越大,有几个围观的大人也都回了各自的家里。 还有几个是想等着自家孩子吃完再一起回去的,小悠然便让他们都进屋来等。 小悠然时不时地站在门口张望。筆趣庫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一场可怕的悲剧什么时候会发生,只能暗自祈祷这些人聚集的时间再久一点、回去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能避开那场悲剧了。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仅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更有越来越烈的架势。 屋里头的孩子们吃得兴高采烈,这一顿饭对他们来说是从天而降的惊喜,菜色更是如同过年一般的丰盛。 几个大人们一边捧着粗瓷茶碗,小口地品尝着据说是京城带来的极其昂贵的茶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有的还眼馋桌上的肉菜,时不时跑到自家孩子身边,夹一口肉吃。 也有人觉得这大雨天再等下去也没意思了,还是早早洗漱上床躲进被窝里才是要紧。 于是有人就交代了一声孩子,让孩子吃完了自己回家,便打了伞出门,准备回家。 小悠然已经知道了,住在东边的那三间屋子里的几个大人,并将他们的面孔熟记于心。 此刻见这人要走,心头不由暗暗焦急,可是绞尽脑汁却再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让他再留在此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撑着油纸伞往东边的家里走去。 她情急之下,“嘶”了一声,唤出了那记账的小本本。 “求让这山上的泥石流消失!” 能消失也不错,这些村民回去就回去吧,能保一条命就行。 谁知这小本本跳出了一行字:“不可行逆天之事!” 小悠然:…… 这时候你说什么逆天? 第56章 救命的一顿饭啊 “求让这山上的泥石流现在就爆发!” 她咬着牙根许出了这句愿望。 然而,又一行字跳出来,“不可行改天换地之事!” 卧槽卧槽! 她不由得骂出了两句脏话。 然而……又有一行字跳出来,“请文明使用小本本。” 小悠然:…… 呵呵,高估了你的作用。 她颇为无奈地看着那人撑着油纸伞顶着暴风雨往家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北面的山上传来一阵奇怪的轰隆隆巨响。 那人身形一顿,抬头朝北边的那座山上看望去。 漫天的暴雨,加上漆黑的天空,啥也看不见。 可是那诡异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他心下升起极其不好的预感,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个方向。 这时天空又一道闪电划过,就在这一瞬,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天啊!”他猛地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 有人围了过来,“大山,大半夜的你鬼叫个啥?” 那大山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北边的方向,另一只手油纸伞都拿不稳了,直接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整个人也腿软的跪在了地上,全身立时就湿透了。 问他的那个人原本是在屋里面,见状不由的奔了出来,也顾不上打伞,一把将他从泥水里拉起来,“你这是咋的了?” 这时他也听到那奇怪的轰隆隆的声音,“奇怪了这是什么声音?山上的山泉水可发不出这样巨大的声响?” 大山已经无法说话了,只是眼睛死死地瞪着刚才他看到的那可怕景象的方向。 拉着他的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嘴里还在问着“到底啥……” “事儿”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声音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也瞪圆了双眼,喉咙发出了“啊啊啊”的破碎声音。 很快,伴随着耳边一声轰隆隆巨响,整个大地仿佛都颤了两颤。 再下一刻,就只见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污浊的泥土,呼啦啦从眼前漫过。 两个人同时腿一软,再次跌坐在了泥水 里。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有几个向外跑出来一看,“不好了,发大水了!” 也有几个向屋内跑去。 这边有孩子跳出来就要回家,一个大人把他揪住,“大柱子哪去?” “我要回家看看爹娘。” “急什么!这么大的水你出去了,不怕被水冲走?” “可是……”孩子急吼吼地喊到,“爹娘他们……” 那人显然是颇有经验的,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别怕这水从山上下来是由北往南走,这么个大村子,只有东边一些被冲倒了,你家在村子的西面,最多就是屋里进了水,不怕。” 然后那个人对着门外的大山说道,“大山你小子命大啊,你家在那东边山头离得近,只怕要遭殃。” 大山从泥泞里爬起来,失魂落魄地爬进了大门门槛,然后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刚才都看见了……我那间房子……没了!” 还在津津有味吃着饭的一个小子猛的抬起了头,“爹你说啥?咱们的房子没了?” 大山失魂落魄地点头。 旁边那个把他扶进屋子的那个人给了他一记暴栗,“这时候还记挂着什么屋子?你们都得感谢这小丫头今儿请你们吃肉菜,要不是她喊你们来吃饭,只怕这会儿你连命都没了!” 大山猛的回过神来,把自家儿子从饭桌上拉下,按着他的脑袋,就对着小悠然磕起头来,“你是俺们的贵人,要不是你,俺们今儿都没命了!” 小悠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泥石流来的及时,若是来的晚些,只怕她也没辙了。 可随后她突然反应过来,拉着姜悠辰朝着屋内后院方向狂奔。 也有人反应了过来,“刚才这后院是不是一声巨响?不会出啥子事了吧?” 几人拔腿也朝里奔。 这天旷家的,里头可都是老弱妇孺啊! 可别出点儿什么大事儿! 小悠然和哥哥跑到后院,果然见到离得最远、最东面原本立着的一排小厢房……没了! 李嬷嬷和王嬷嬷、红玉几 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堆废墟。筆趣庫 心里全是后怕。 那东面最远的一排小房子,主要是柴房和杂物间,边上还有个废弃的牲口棚子。实在是这里的厢房不够住了,才在那边整理出一间用作下人房。 这一个半月,李嬷嬷和王嬷嬷、红玉三人就住在那里,而且天一黑就回房休息,主要是大家都点不起蜡烛,便只能早早睡了…… 若不是今晚表小姐来这么一出神操作,主子都没歇下,她们便也都在老夫人和夫人身边进进出出,刚才又跑到后厨一同准备做菜,顺便填填肚子……只怕这会儿……被屋子压在里头生死不知的就是她们了! 太可怕了! 周氏妯娌几人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废墟,脚下已经没过脚裸的水面,也一时顾不上了。 这这这…… 差点儿,就出人命啊! 随后见姜家兄妹跑进来,周氏几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他们今晚的神操作,救了李嬷嬷她们的命。 后头跟进来的几个村民急急问道,“屋子塌了几间?可有人受伤?” 李嬷嬷摇头,“没有,我们都不在屋子里。” 然后她反应过来,直接就接着王嬷嬷和红玉扑通一下跪在水里,朝着姜氏兄妹就磕头,“表少爷,表小姐,老奴谢过你们的救命之恩!” 姜悠辰:…… 好像……一不小心,又陪着妹妹……干了一件大事儿? 小悠然继续维持着她四岁的人设,站在台阶上脆生生地笑道,“你们为啥要谢我呀?” 周氏猛地把小悠然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外头站在台阶上闲聊的人群中,陆续又有几个村民回过神来,“大山,咱俩屋子挨着,你的房子没了,我的是不是也没了?” 大山点头,颤抖地指着家的方向说道,“刚才我看到,我们那一排四间屋子全都没了。” 轰地众人纷纷议论开了,“天哪!今儿真真是救命的一顿饭啊!” “可不是?往常这个时候,俺们都上床睡着了!” 第57章 捐粮捐菜大会 “要是睡着,那可就死定了!” “山洪就那般泄下来,哪儿还能有活路?” “话说,今儿这顿饭是谁出的主意?” “好像是那个四岁的小丫头?” “人呢?在哪儿?我要给她磕头!她就是我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 众人四处找寻着,这时看到周氏抱着小悠然出来,眼睛都不由得发红。 周氏出来就见数人红着眼睛目露凶光朝着她走来,还有的拉着自家孩子,着实吓了一跳。 谁知……紧接着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跪在水里的声音传来,这几个村民红着眼睛按着自家孩子的脑袋向着小悠然磕头,“小恩人,多谢你今晚救了我们的性命!” 姜悠辰跟在身后,原本极其郁闷的心情,方才已经被巨大的震惊给替代了。 自家妹妹,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转瞬间从散财童子变成了救命观音? 这人设转换得太快,他有点接受不了啊? 可是小悠然依旧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逼地问道,“几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小然宝什么都没做哦。” “你就是我们村的恩人,哦不,是贵人!你一来就拯救了我们村里人的性命,又给我们吃好吃的!你不是贵人是啥?” 立刻有其他村民冲着周氏说道,“哎哟,周大嫂,我真是该死,前几日你到我那儿去借粮,我竟还捂着不想借给你。我实实在在是该死,明日我就把我家的粮食都拿过来!” “是呀是呀,没想到天旷家竟然有这么大一个贵人在,我家后院那些青菜也不知能不能保住,有的话我明日也摘点过来。” 这三羊村里云家是大户,七成都是姓云的,都以当家人名字以作区别,周氏他们一行人如今最大的男丁是云天旷,所以村里人都喊天旷家。 “我家还有一些干玉米苞子……” “我家有……就是不知道这一场大水过去,还能不能保住……” 小悠然继续一脸 懵逼地看着这品茶吃肉大会瞬间成了捐粮捐菜大会。 抱着小悠然的周氏看着这群变脸的乡亲们,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心头又是震惊,这小外甥女,就这么误打误撞救了好几家人的性命? 这得说她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好呢? 出了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虽说众人都是虚惊一场,又庆幸无比,可是那桌上的肉菜吸引力明显下降了许多。 除了几个半大孩子,大家都无力再惦念着这难得吃上的肉的滋味了。 好在这老宅地基偏高,洪峰也就是方才最开始冲下山时,只漫进了一楼,持续了一小会儿,最高也就是到了了大人小腿肚的高度,随后就朝着下头的河流狂泄而去。 有的村民眼见着水位下降,想要淌水回家,被人拉住了。 “等天亮再走,这黑漆漆的,水面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各家屋里的油淌出,万一油灯打了,还不得起火?” 众人一听,这才打消了念头。 又有人自发组织起来,“反正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趁着洪水退去,赶紧的拿把扫帚,把小恩人这宅子的泥浆扫出去!” 大家伙儿在闲聊中已经得知,小恩人是天旷家的表小姐,千里迢迢寻到天旷家上下老小,就是为了给他们送吃的。 村民们又是感慨又是惭愧,打扫起泥浆来更加勤快了。 也有几个妇人直接就到了后院开始打扫的,看得云老夫人和周氏几人频频感谢。 外头的洪水声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才渐渐散去。 天微微有了光亮后,水位也全都退下了,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去了,回去之前是千恩万谢。 小悠然和姜悠辰早已经撑不住回房入睡。 周氏几人轮流来守着,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 …… 第二日苏氏起来的时候,看着床内侧熟睡的女儿和儿子,心头是五味杂陈。 她身子疲累的很,昨儿晚上睡得早。反正都由着女儿去折腾,有赵妈 妈和儿子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到了半夜,睡到一半才听说闺女的神操作,救了好几户村民的事儿,她自然又是迷糊中好好地夸了一通女儿,才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入睡。 她睡得久了,全身上下都是湿气沉重的不舒适,便起了身,双脚踩在鞋子上面,才发现自己的鞋子早就湿透了,而且地面上是薄薄的一层泥浆,几乎都没有地方落脚。 她想着赵妈妈和素月估计也累了一个晚上了,便没有喊人,自己踩着湿哒哒的鞋子到了一旁柜子上面拿出了包裹,打开,拿出换洗的鞋袜换上,又把孩子们换洗的衣服鞋袜拿了出来放在床头。 她走出房门的时候,四表嫂于氏正在外头的院子里清洗着残余的泥浆。 于氏看见这边门打开,抬眼看了过来,便看到面色红润的苏氏走了出来。 心头暗叹云家这个表妹是个命好的。 昨日这么一场兵荒马乱,表妹就在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就连折腾到半夜的儿子和女儿,也有婆子丫鬟服侍。 他们如今一睁眼就是哪里有吃的,这个表妹哪怕就是昨晚把带来的肉菜全都煮了,也不必担心下一顿在哪。估计等到小悠然和两个小子起床后,他们就会回到五丰县,住客栈吃好的喝好的了吧? 不过,他们到底让家中孩子饱餐了一顿,而且还间接的救下了红玉和李嬷嬷她们几个的性命,无论如何都该对他们心存感激。 于氏就上前对着苏氏笑道,“表妹昨晚睡得可还好?” 苏氏颇为惭愧,“睡得再好不过的恐怕只有我了吧?也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撑也撑不住,只好由着儿子和女儿折腾,倒叫你们受累了。” 于氏爽朗的笑道,“说什么受累不受累的话,就冲着小悠然的恩情,我们只有感激的。” 苏氏拢了拢头发,“小悠然才四岁,不过就是胡闹了一夜,怎好谈什么恩情,还请四表嫂莫要客气了。” 第58章 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 于氏看到苏氏的动作,便知道她是想要打水洗漱,一边把手里刚从水井里打上来的一桶水朝着地面上的泥浆泼去,一边解释了一句,“昨儿晚上全村都遭了大水,这井里的水也是浑浊不堪的,还暂时不能用呢。今日表妹得忍上一忍了。” 苏氏看着她正在冲刷着地面上的泥浆,便感慨道,“昨日我们一路过来老冯说,今年这田地里的收成只怕都要泡汤了,没想到居然是被他说中了。” 这时红玉又抱着一堆东西从外头匆匆跑进来,喜滋滋地对于氏说道,“四夫人,又有村民送来了几颗大白菜……说是地里其他的菜都泡烂了,这大白菜里头倒是还好好的。” 说罢,她一抬头看见苏氏站在一旁,愣了一下,对她福身行礼道,“表姑奶奶早安,昨日要多谢表小姐,救了我们几个的性命。” 苏氏连忙摆手,“快别多礼了。” 于氏也笑道,“再多的礼数都是应该的,否则我们如何表达对你们的感恩之情呢。” 苏氏以为她说的只是昨晚的事,“都是孩子们胡闹,快别挂在嘴边了,孩子们哪受得起?” 什么恩不恩的,说多了难保不会折了孩子的福? 红玉把手里的大白菜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又心满意足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摆满了各色食物的架子,才说道,“表姑奶奶,我们可不是挂在嘴边随便说说的。昨晚那些被表小姐救了的村民们都十分感激,送来了好多吃的。你不知道这一阵子……” 于氏干咳了两声,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苏氏倒也明白红玉想要表达的意思。 红玉只好住了嘴,“无论如何,奴婢都要感谢表姑奶奶、表少爷和表小姐昨晚的救命之恩。” 这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他们母子三人突然到来,又跑进跑出折腾了一夜,她和李嬷嬷王嬷嬷三人肯定没命了。 至于村民把这救命之恩安在云家头上,她也的确是控制不了的。 几人说话间,隔壁的赵妈妈和素月也醒了过来,走了出来。 她们起来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打水洗漱,可是一看那浑浊的井水全都皱起了眉头。 红玉也皱起了眉头,今日吃食倒是有了,可是水却没有。 但好在赵妈妈说,昨晚几口大锅里烧的菜,热一热都还能吃,还有那一大口羊肉汤,还剩下了半锅,解决今日大伙儿的吃食倒是没什么问题。 素月却十分有经验,主动搬来了几个大水桶,然后把水井里的水都倒进桶里,让它自然沉淀。 那边云老夫人昨晚硬扛着没有进一口饭食,后来听说小悠然救了全村人的性命,震惊得下半夜就没怎么睡着。 到了早上听说有村民送来了许多吃的,李嬷嬷才拿这些粮食煮了粥送进来,还不忘劝道,“老夫人,这可是表小姐救人换来的,和苏家半文钱关系也没有,您就安心吃吧。” 云老夫人无言了半晌,才拿起了匙子。 屋里的姜悠辰和小悠然睡到了快中午了才陆续醒来。 这时已经有村民用牛车从十里外的河里运了几大桶干净的河水过来,特意为表示感谢,给老宅这边送了一桶,倒是暂时解决了老宅的用水问题。 小悠然在素月的服侍下,匆匆洗了一把脸,又吃了两口昨日的饭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昨晚被泥石流冲垮的那个东边山头。 她拉着哥哥出门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小尾巴,跟着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一个高高的姑娘。 小悠然看了又看,有些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大表姐?” 云曼菀十分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跟着你们吗?” 小悠然有些惊愕,不过两个月,这个大表姐,一下就好像……不太一样了? 她好像记得,之前……自己和这个大表姐,有过什么冲突? 姜悠辰皱了皱眉头,“我们只是四处看看。” 云曼菀先是看了一眼小悠然,见她没有反对 ,就点头小声对姜悠辰说道,“那我就陪着你们,这宅子周边我都转过十几遍了,比你们熟一些。” 小悠然同意了,“那就请大表姐带我们去看看昨晚被冲掉的那几户人家可好?” 云曼菀愕然,这小表妹居然同她说话了?而且还说了这么长的一串? 这个表妹之前在京城云府里住了一个多月,向来见到谁都是鼻孔朝天,一个哼字走天下。 若是有见到别人手里有好东西,上来就抢,抢不过就毁。 她还记得在他们抄家的前三天,自己穿了一双新做的金牡丹坠珍珠绣花鞋,在后花园子里逛的时候,被这个小表妹给撞见了,结果非要自己把这双鞋子脱下来给她。 她不过四岁,怎能穿得了自己的这么长的一双鞋子? 所以云曼菀当即就拒绝了。 没想到,这个嚣张跋扈的小表妹直接就把她推进了灌木丛里,自己身上裸露的地方就被刮出一道一道细细的伤口,同时她跌坐在地上,脚上一只鞋子就被这个表妹给抢走了,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把鞋子直接扔进了一旁的水池里。 她哭到母亲面前,自家母亲却是个宽容的,本不想计较。可她越想越气,硬是拉着母亲,又闹到了苏家表姑母跟前。 谁知苏家表姑母只是淡淡的说,照价陪你们三双就是了,有什么可闹的? 母亲生生被噎的就无话可说。 回去后,她去和二妹妹诉苦,二妹妹就暗搓搓骂小表妹是“小败家”,还说纵使苏家有金山银山,迟早也要被她败光了。 再到祖母跟前哭的时候,祖母却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个侯府的大姑娘,十四岁了还斗不过一个四岁的女娃娃?居然还好意思到祖母跟前来哭?” 她只好忍下所有的委屈,把仅剩的一只绣花鞋给藏了起来。 可如今,那绣花鞋上的珍珠她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昨儿晚上这个小表妹招呼着他们几个孩子吃东西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出很不一样了。 第59章 把这山头分给我们 虽说走之前一个晚上把他们买的肉菜全都煮掉分给大家,这种行径十分符合她一贯败家的风格,她也想试着跟这个小表妹多说几句话,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小表妹除了关注那几个邻居的孩子,云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她还是爱理不理。 后来她才发现,小表妹昨晚特别关注的几个邻家孩子,都是家住村东头家里房屋被冲垮的那几个。 她心生疑虑,不知道这个小表妹是不是刻意让这几个孩子把家里的大人都喊过来吃肉喝茶的? 所以这几家的大人小孩也因此躲过一劫? 而且……昨晚回去后,母亲也再三叮嘱,让她要多看顾着姜家表弟表妹一些。 所以今日她看到姜氏兄妹俩出门,就很好奇地跟了过来。 见小表妹同意了,云曼菀率先就带着他们往东边走,一边走一边说的,“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那几间屋子全都被冲垮了,埋在了山下面。” 一早她无事,已经跟着大人们都出来看过。 虽然房屋被冲走是悲剧,但村里人们都很好奇被山埋了是个什么模样,一早起来后都想过来看一眼。 昨晚下半夜老天爷已经开始放晴了,除了坑坑洼洼,其余地上也已半干。 几人不过往东走几步,视线中就一望无际。 不用云曼菀指点,兄妹二人就已经看到了昨日马车过来时还隐约可见的那几间山脚下的房子此刻已经不见了,后面不远处的山头,可以看见有一小半山体也消失了,留下了山体滑坡的明显痕迹。 小悠然看着这山头的造型,突然问,“二姐姐可知,这里为何叫三羊村?” 云曼菀又看了她一眼,说到,“之前听村里的人说,这后边有三座山,地势十分陡峭,除了这塌掉半边的东山还能勉强上到一半,其余山头根本无法上山打猎。三座山竖立着像三只羊角,所以叫三羊山,我们这个村就叫三羊村。” 果然如此,小悠然瞥了瞥嘴。 她抬脚朝着那山上走去。 姜悠辰拉住了她,“妹妹,山上滑,还是过两天再去吧。” 他也有所担忧,万一这山体还不够稳固,又滑下一半山坡来,那可如何是好? 小悠然止住了脚步,然后又好奇地问,“二姐姐,这山头是有主的吗?” 云曼菀摇头,“这还真不知道,我们把户籍迁回来之后,也一直没有分到田地。族人们都不太愿意把手里的田产再拿出来分给我们。”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这群人回来的处境的。 旁边有几个大人也朝这边走过来,闻言尴尬了一下,“此事是我们不对。我们回去以后会再商议好好商量一下,你们家到底有四个男丁,总得有田产才能过活呀。” 姜悠辰和小悠然转头看去,有两个是昨晚在老宅大堂里吃过饭、喝过茶、磕过头的汉子,旁边两个却是不认识。 说话的那个年长一些,蓄着花白胡子,小悠然也不认识。 云曼菀却朝着他行了一礼说道,“族长爷爷。” 老族长呵呵笑着看着姜氏兄妹两说道,“你们就是昨日天旷家来的表少爷和表小姐吧?昨晚我都听说了,要不是你们煮了好吃的,把大山他们几个喊到了屋里吃饭,只怕今儿一早我们就得去那泥里挖人了。” 大山一脸感激地对小悠然说道,“小恩人,我们几个一早就去天旷家送些吃的,只听说你还没醒,只得回去了。我们现在出来看就是想再看看族中的田产哪里可以调整一下,尽量给你们分出几亩薄田来。” 小悠然却瞪着大眼睛指着眼前的小山问道,“族长爷爷、几位伯伯,这山可是有主的?” 老族长摇头说道,“这山上面都是沙石,荒得很,种啥啥不成,而且又十分陡峭,便是上去了也没什么猎物。三座山都是族中公产,没人肯要的。” 小悠然眨巴着眼睛问道,“那方才你们还说要挤出田产给我们。要是叫大家都分出一点手中的田产,确实不太好办。不如就把这山头分给我们,哦不,就分给天旷表哥一家可以吗?”筆趣庫 族长和几人对视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此事小恩人怕是不能做主吧?我们倒是愿 意,可是还得跟你那大表舅母们商量商量不是?” 小悠然点头,“嗯嗯,那我们这就回去和大表舅母他们商量商量。” 姜悠辰直觉,自家这个妹妹又要搞事了,眼看着这两回妹妹一出手搞的都是大好事,便也没有反对,牵着妹妹的手就回去了。 进了老宅,周氏还在忙着仔细清扫洪水过后的屋子,见姜氏兄妹进来了,十分欣喜地迎了上去,“小悠然,你们来了。” 姜悠辰弱弱地喊了一声“大表舅母。” 显然,周氏只是敷衍地摆了摆手,白眼都没递给他一个,更别提跟在身后的自家女儿,依旧热情地对着小悠然问道,“你们可吃过了午饭?” 姜悠辰:…… 我就知道,只要有妹妹在的地方,我就没有丝毫存在感。 算了算了,习惯就好。 小悠然笑眯眯地说道,“多谢大表舅母关心,我们已经吃过了。刚才遇上了族长爷爷,说是要来和您商量商量,把那后山的三座山头分给你们家呢。” 周氏这才看到后边跟进来的四个人,又赶紧把手放在衣裳上擦了擦,这才迎了出去,“族长、几位兄弟这边请。” 那族长随意的点点头,心里却还在回忆着,刚才自己与那小恩人说话的时候,有说过把三个山头都给他们家吗? 一个山头和三个山头,那差别可大着哩。 几人落座,云曼菀早就告退离去,姜悠辰带着妹妹也要走。 周氏连忙喊住了她,“小悠然、辰哥儿,你们也一起坐下听听吧。” 她直觉这姜氏兄妹,也是他们的贵人,这云家族长改口要把山头分给他们,肯定与兄妹俩有关。 小悠然是毫不客气地爬上了周氏旁边的圈椅,一屁股坐了下来。 姜悠辰只好坐在了妹妹旁边。 老族长照例开口客套两句,“天旷娘,实在不是我们小气,不过你也看到了,这大雨下了半个多月,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大家伙儿心情都很不好,这还要再拿出手里的田产分给你们,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所以我这个老族长也难做啊。” 第60章 温少爷是何人 周氏就开始抹眼泪,“老族长,我们这一屋子老弱妇孺的,没有田地可真的活不下去了呀。” 那个大山赶紧说道,“天旷娘,你别急,刚才小恩人说了,把那山头给你们行不?现在族中的田产早就分到了家家户户手里,再叫他们拿出来也确实难了些。就这山头还是族里的公产,你们要的话,我马上挨家挨户去询问一下意见。” 那族长连忙说道,“我也知道这山头荒是荒了一些,可是到底占地还挺大,一个山头至少有三百亩,足够了。” 小悠然脆生生地说道,“族长爷爷这三个山头是连在一起的,要给就都得给我们哦。” 老族长一噎,显然有些肉疼,“天旷家的,你们现在家里也没有力气大些的男丁,山头多了你们也打理不过来呀。” 他原本想的是有三个山头,给他们一个倒也无妨。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一下子要了三个山头呢? 周氏却不是很满意,“族长说的对,那山头贫瘠种啥啥不行,我们要了山头也没啥用,要不就还是大家伙挤挤手里的田地吧?” 这话头又绕回来,老族长的嘴角抽了抽。 那大山连忙说道,“族长,这山头那么陡峭,寻常人也上不去,反正是族中的公产,平日里也无甚用处,他们要的话,三个山头就都给了他们吧!” 族长还是十分不舍。 旁边一个汉子又说道,“要不是小恩人,我们一家五口早就被埋在泥浆里了。说起来小恩人救了我们至少二十几人的性命。我们二十几条命还比不上三个没啥用的山头吗?” 拿人命和山头做比较,族长瞬间就哑口无言了。 确实这三个山头拿在他手里就没见过什么出息。 实在是这山太陡峭了,山石又多,根本没法开荒种粮。 大山连忙看向周氏,“天旷娘,你觉得如何?” 周氏其实也不是很乐意,因为她觉得那农田伺候起来就够难的了,就连村里的农家老手都无法打理的山头,要来有什么用 ? 可是她看向小悠然的时候,就见小悠然眨巴着大眼睛,朝着她坚定地点头,软糯地说道,“大表舅母,这山头好哇,可以上山打到小兔兔哦。” 周氏突然感觉这个小悠然好可爱,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地就答应了下来,“那行吧,有总比没有好。” 大山赶紧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立刻去挨家挨户询问他们的意见。都没意见的话,族长下午你就劳烦你上一趟县里头,把这事儿给办了吧。” 老族长长叹一口气,“行吧,就冲着你们昨晚救了村里二十几条命,这三个山头就都给你们了!” …… 下午的时候,门外老冯跑了进来禀告说道,门外来了一群人,说是得知我们这里遭了水灾运了一车粮食米面过来。 周氏一听大喜,忙带着郭氏迎了出去。 云天旷几个小毛头在门外新奇地看着这一车从天而降的粮食。 小悠然和姜悠辰也跑了出去,就看到外面果然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管家模样的人,正指挥着另外两人搬着车上的袋子。 一看就知道是装的粮食。 周氏连忙笑道,“不知您是哪位官爷?” 这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回礼说的,“不敢当。小的也就是这三羊村前头一个小庄子里的管家,敝姓张。我们家少爷听说三羊村昨儿晚上遭了水灾,有一些农户屋子都被冲走了,担心村民们缺吃少穿的,这就让老奴送来了一些救灾粮食。端看你们家缺不缺,缺的话尽可都拿走。” 周氏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听说有这等好事,不由得多问一句,“敢问您家少爷是……” 张管家摆手道,“我们主家是五丰县温员外家,我家少爷正巧在住在庄子上养病,昨日大雨,委实想不到会发生如此祸事,便叫小的过来看一看。你们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们帮忙的?” 周氏连连摇头,“这粮食已经是你们一片好意,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已经领受少爷大恩,其余的就不敢再劳烦温少爷了。” 这张管家也不再多言,“得嘞,那我们便回去了。” 他看着手下那两人把东西卸下,就带着车夫和另外一个人走了。 郭氏在旁边看到奇怪的问周氏,“那个庄子就是村西头往前二里地的那个大庄子吗?” 周氏点头,“大约是吧。” 她对云天旷吩咐道,“你到那老族长家去打听一下,这温员外当真送来了两车粮食?” 谁知云天旷才走出两步,就见老族长带了几个人,乐呵呵地朝他们这边走来,“这温少爷当真把粮食给你们卸在这了呀?呵呵,那我就放心了。” 周氏连忙问道,“老族长,这温少爷是何人?” “听说是镇上温员外家的小少爷,就住在我们西面不远处那座大庄子里养病呢。” 说着老族长把手往西面一指,“这位温少爷是个心善的,去年旱灾的时候也送了不少粮食过来。这听说五丰县的县老爷呀,都对他十分感激呢。” 周氏这么一听倒放下了心来。 郭氏还是问道,“可他怎么独独给我们家又送了这半车粮食?” “先前那张管家送粮食来的时候,我们就在旁唠嗑唠了一会儿。我说呀,你们家那小丫头救了大山他们二十几条性命呢。就是可惜了,你们一家老弱妇孺,吃的用的啥都还没着落呢。这张管家可不就上了点心?才卸了半车粮食,就说那这剩下一半给你们直接拉到门口来。” 老族长又喜滋滋说到,“刚才大山都挨家挨户问过了,对把这三个山头分给你们的事儿都没有意见。我这身老骨头都快散架了,那牛车也坐不动,就想着找你们来借一借马车去县里啊,把你们这个红契给换来。天旷娘,你家这大马车和老冯能否借我一用啊?” 周氏一听连忙看向老冯,“哎,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老冯不是咱家的下人。” 老冯连忙点头道,“这有什么的?大夫人莫要客气,我家夫人必会答应。不过是跑一趟县城,就是不知这大路官道还能走不?” 第61章 齐齐整整圆圆满满 老族长赶紧点头说道,“一早我就让人去看了,路上有几处冲垮了,不过都清理了一遍。官道上没问题。” 老冯就赶紧去套车了。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老冯驾车回来了。 大山扶着老族长从车上下来,笑呵呵地拿出了几张契纸递给了周氏,“天旷娘你看看,这是红契,已经换成了你们天旷的名字,您可收好了。” 周氏颤抖着手接过这几张红纸,心里头又是感激又是惆怅。 大山看着周氏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担忧日后的打理,就拍着胸脯说道,“天旷娘,你们家表小姐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这山虽然难打理,但是你们若是需要开荒或是种树啥的,只需要喊一声,我大山绝无二话!” 周氏尴尬地笑了笑,“这……我们也都是外行,日后少不得需要倚仗几位兄弟的帮衬了了。” 叫他们三代都没下过地的老弱妇孺去开荒种山? 她也只能呵呵了。 不过……既然是小悠然的意思,她总觉得……或许那山上还真的能种出点什么来……筆趣庫 今天村民们送了很多吃的过来,又有那半车粮食,这几日吃的倒是不用愁了。 小悠然这时跑了过来,萌萌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大山叔叔,你刚才是在说我吗?” 大山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小女娃,是个有福气的贵人!” 小悠然摇头,“我不贵哦,我很败家的。” 大山哈哈大笑,和老族长对视了一眼。 老族长也笑弯了腰,“小丫头,真有趣!” “族长爷爷,那山是我们家的了吗?” 老族长故意逗她,“你不是说,不是你们家,是天旷家的?” 小悠然昂头看了看周氏,“那是在我们家,天旷哥哥家是天旷哥哥家。可是对外,天旷哥哥家的就是我们家的。大表舅母,宝宝说的对不对呀?” 周氏也是爽朗一笑,抱起小悠然就亲了一口,“宝宝说得太对了!对外,我们就是一家的!” 老族长 哈哈大笑,“你们家这小丫头,着实是有趣得紧!” 大山也是呵呵笑,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周氏说,“这三座山头只有东面的那一座山,人是能上去的。另外两座山实在太陡峭了,我们从来没有爬上去过。你们若是要想打点野兔子啥的,就去东面最近的那一座就行了。” 周氏又叹了一口气,点头表示明白。 小悠然赶紧问道,“野兔子是小白兔吗?” 大山:……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悠然明显感觉到,云家的那些小屁孩儿,看她的眼神都很不一样了。 她大约只是知道自己在京城人家住的这一个半月,没给人家留下什么好印象,以至于云家的这些孩子们看到她的眼神都十分厌恶。 昨日她在饭桌上投喂他们的时候,略略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对这些小屁孩做过的好事。 比如说……四房的三个孩子,她都集体欺负过。 三姐姐云曼莹,非常懂得照顾两个弟弟,经常带着老五老六出来瞎逛。 她素来是无法无天的,也喜欢出来瞎逛。 而且那个时候自家哥哥明显没有宠爱妹妹的自觉,她就自己一个人在云府里逛。 有一次逛到后花园,看见云梦莹,带着自己两个弟弟在花丛间摘着几朵野花,准备做花环。 她就上前嘲笑他们眼光太差,摘的花都是歪瓜裂枣的,直接把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几束野花给抢过来,摔在地上又踩得稀烂。 转眼她就到了花园单独种着牡丹的棚子内,将那养护的极好的牡丹都摘了下来。 云曼莹直接就吓哭了。 偏偏她还沾沾自喜地把那些名贵牡丹往她手里塞。 正巧代表舅母周氏身边的丫鬟过来看到,就以为是云曼莹干的,把这个事情告到了周氏那里。 周氏便狠狠将云曼莹责罚了一通。 云曼莹是欲哭无泪,百辩无门,老五老六年纪又小,说的话根本就无人相信。 她只好泪水连连的抄了二十遍女则。 当然小 悠然同时也想起了大姐姐那无辜被她丢进池塘里的绣花鞋、二姐姐头上被她强行抢下来的踩碎的簪子、以及四姐姐手上带着香风、不肯给她却被她抢来剪烂了的帕子。 还有她曾经从三表哥、五表哥和六表弟口里抢夺下的糕点和甜食,以及连带着遭殃的瓷碟瓷碗…… 想起诸如此类的混账事,小悠然此时只能安慰自己,那时还小不懂事,往事如烟就让她过去吧,过去吧。 所以昨天晚上,哪怕一群孩子们围坐在桌上,她其实面对这些被自己欺压过的表哥表姐表弟们是怀着一些尴尬和愧疚的心情,自然也无心和他们多说话。 于是云家这一群姑娘、少爷就以为这个小表妹依然是那么不可一世,难以靠近。 此刻,云家外堂的会客间大圆桌上,终于坐了个齐齐整整圆圆满满。 这也是苏氏母子三人到达三羊村后,与云家老小一起共进的第一顿饭。 孩子们围在下面,叽叽喳喳地小声说个不停,讨论的大多都是那村子东边被洪水冲走的那几家人,时不时他们还会把目光好奇的目光投向姜氏兄妹两。 姜悠然时不时接受到这个顺带的目光,就突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自家妹妹昨晚的行径,虽然是一种令人发指的败家操作,但是误打误撞救了二十余人的性命,这简直就是功德无量。 而这个功德替云家换来了三座山头,以及这几日无限量供应的粮食蔬菜。 他觉得姑祖母应当不会再抗拒才是。 就像妹妹昨天说的,他们是姓姜而不是姓苏。 姑祖母排斥的是苏家的钱粮,可是这三座山头和村民们对他们的感激是妹妹的好运挣来的。 然而云天易趴在桌上,看向小悠然的眼神却是十分恼怒,在小悠然第三次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的时候,就忍不住抱怨了出来,“肯定是你昨儿晚上在肉菜里下了什么药吧?我怎么从昨晚一直拉肚子拉了一整天了?” 第62章 败光了我们才好留下 小悠然撇撇嘴,“昨晚我都已经提醒你们了啊,少吃些肉多吃些饭菜。哥哥是吧?” 姜悠辰此刻维护妹妹无商量,“是的,昨晚妹妹都提醒过你们好多次了!” 云天易恨声说道,“你们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肉菜都煮了,还分给全村人!”明摆着就是不想他们的日子好过。 姜悠辰气死了,“白天我听说也有好几个村民的孩子肠胃不适闹了肚子,他们都尚且知道感恩没到我们跟前闹,不像你这般白眼儿狼!” 云天易看着云天旷,“三哥!他骂我是白眼儿狼!你怎么不说句话?” 云天旷不动如山,慢吞吞地说,“我觉得表弟骂得对。” 云天易:???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 云天旷沉下眼神,“再吵你就回房吧,别在这儿了!” 不知不觉间,这个十岁的孩子有了一股当家人的威严。 云曼茵拉了拉亲弟弟的衣袖,“天易,别闹了。” 说话间,周氏几个妯娌拥着云老夫人走了进来分别坐下,刘嬷嬷也领着红玉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 周氏在云老夫人身边坐下,笑盈盈的说道,“苏家表妹,你们一来,小悠然就替我们挣下了如此局面,我需得好好感谢你们。如今条件简陋,也只能以茶代酒敬表妹一杯,借花献佛,就当是为表妹母子三人接风洗尘了。” 苏氏也笑着端起了茶杯,“大表嫂客气了,小悠然也就是误打误撞,这都合该是云家的气运。云家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话周氏几人听着就很舒服,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举起了筷子,“快吃吧,粗茶淡饭的,还望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苏氏看了一眼云老夫人,也低声说了一句,“姑母请用饭。” 老夫人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你有孝心了。” 苏氏猛然就鼻子一酸,赶紧举起筷子夹了一道菜送入口中,掩饰心中的酸楚。 她知道,昨日姑母对她的排斥和拒绝,不是冲着她的,而是冲着苏家。 她说 这一句话就表示姑母承了她的孝心。 李氏热情地给小悠然夹着菜,“我们的小然然可要多吃一点,昨日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啊!” 小悠然萌萌地说,“嗯嗯,是宝宝叫赵妈妈把我们带来的所有吃食都煮了分给大家吃啦。” 她一点不害臊的把煮食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却绝口不提那救命之恩和替云家要下那三座山头的功劳。 大姑娘云曼菀看了一眼小悠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小悠然随后一指姜悠辰,“哥哥总说宝宝败家,宝宝就是要败光我们用苏家的钱买来的东西呀。” 姜悠辰精神一振:要他背锅的时刻到了! 他呵呵地傻笑,“败光了好,败光了我们才好留下呀。姑祖母您说是不是?” 周氏几人都朝他投去了“你很勇”的眼神。 云老夫人开口了,“今日天气转晴,明日天气应该也甚好。你们娘儿仨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回去吧。” 苏氏手中的筷子就是一顿。 小悠然却笑嘻嘻地问道,“姑祖母,小然然还想在这里玩几天呢。那山上可能有小兔兔,我明日能和哥哥一起上山去看看吗?” 云老夫人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这小姑娘刚刚替他们挣来了这三座山头,转眼自己就能拒绝让这小姑娘上山去玩儿吗? 她只好温和地对着小悠然笑道,“昨日才大水滑了山坡,明日那山上肯定路滑的紧,你还是过几日再去吧。” 小悠然自然没有意见,拍着手笑道,“好呀好呀,谢谢姑祖母,那我们就过几日再去玩儿。” 周氏明显感觉到苏氏好似松了一口气。 她心中暗暗有些奇怪,这苏家表妹为何如此想要留在此处? 明显她是不想离开三羊村。 若是之前她还能够理解,这苏家表妹手头宽绰能够很好地帮到云家众人。 可是昨日婆婆用那般严厉的语气告诉她绝不接受苏家的援助和馈赠,这苏家表妹还想着留在三羊村吗? 大家吃着吃着,突然云天旷突地 问小悠然,“小表妹,你昨日特意故意让那几个孩子把自家里的大人喊来的吧?特别是牛娃的奶奶,根本是不想来的,偏被你叫来了。你是知道他们那房子要出事吗?” 小悠然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三表哥,“三表哥你说什么?我怎么是故意的呢?我我就是听他说,他阿奶一个人在家里,好可怜哦。所以才叫他回去把他阿奶拉来一起吃饭的呀?他们不都说了好久没有吃到肉了?所以我叫他们把家里的大人们都喊过来的呀。” 云天旷摸了摸脑袋:…… 是这样的吗? 李氏夸道,“小悠然心地善良,真真是可爱!” 苏氏立刻接口道,“那是,我们小然然就是心地善良,可爱得紧!” 姜悠辰:…… 郭氏冷哼了一声,不想说话。 小悠然赶紧转移话题,“过几日我想上山去玩玩,哥哥姐姐们有想和我一块去的吗?” 云天旷本能地就想举手,可是又想起祖母还在席上,方才明显是不太赞同的语气,只好眼巴巴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周氏笑笑,“这三阳山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们要去可以,不过最好再过两日,等着那些泥土被晒干一些,否则容易摔跤。” 云天旷的眼睛顿时放出亮光。 他还从来没有爬过山呢。 …… 然而第二日,小悠然并没有耐心多等几天了。 因为昨晚她吃饱喝足,洗漱过后早早上床入睡的时候,终于想起了她手中的记账的小本本。 她按住手镯在脑海中把小本本唤出来时,直接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气运值已超过30,是否选择自动检测模式?” 能自动检测,当然省心省力呀,她果断地选择了是。 再仔细一看,惊喜地发现了那自己的气运值,已经涨到了46。 想必是昨日她救下的那二十几个人,或许还有云家一些人给她贡献的感恩值。 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多了这么多。 就是不知这气运值,除了记账许愿以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第63章 这哪里是猫叫? 次日她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一打开门,就看到一身轻便衣裳的四舅母于氏,正拿着一捆绳子塞进背上的背篓,手拿一个简易的竹弓往外走。 小悠然高兴地喊了一声,“四表舅母早!” 于氏惊愕地问,“表小姐,起得这般早?” 小悠然欢快地走到于氏跟前,“四表舅母就喊我小悠然吧,或者跟着我阿娘喊我小然然?” 于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也没有拒绝,“那行,我就跟着你母亲喊你一声小然然,听起来倒是亲切许多。” “嗯嗯,”小悠然点头,然后指着她手上的东西问道,“四表舅母,这是要去哪儿呀?” 于氏笑道,“这两日家中的吃食是够了,可是族人们送来的都是些瓜果蔬菜,我想去山上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动物,也好给家人们加加餐。” 小悠然立刻就拉住了表舅母的衣袖,“四表舅母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于氏还没有点头,后面就传来一道声音,“不许去。” 小悠然扭头,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她的嘴一扁,“哥哥为啥不让我去?” 姜悠辰脸色阴沉,“山上路滑,容易摔跤。” 于是点头同意表示同意,“是呀,表少爷……你哥哥说的没错,小然然上山容易摔倒的。” 小悠然又跑过去拉着姜悠辰的衣袖,“怕我摔跤,哥哥牵着我不就好了吗?” 姜悠辰:……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拒绝这样的提议。 于氏也笑道,“这山头如今是我们自家的,上去逛逛倒也没什么。四表舅母知道旁边有一条小路,可以避开那山体滑坡的那一面。” 姜悠辰在妹妹期盼的眼神中,到底没有说出个不字。 于是三人在清晨的薄雾中,踏上了三羊山的东山。 整个村子在三座山的靠西一面,所以泥石流冲下来的时候就祸害了村子的东部那一头,中西部的人家并不受影响。 在于氏的带领下兄妹俩从山脚的另一头准备上山的时候却傻了眼。 因为于氏熟悉的那条小路,也被山 上滚落下来的大石给堵住了。 于氏带着两个人在这大石边上徘徊了几圈,都没能找到上山的路,准备沮丧地回家。 小悠然却朝着侧面的树丛绕了过去,指着一道极其不起眼的山路说道,“这里有一条山路哦。” 于氏却十分愕然,“我记得这里之前是有一个巨大的岩石,根本就没有路的?” 难不成也被冲走了?所以露出了这条久无人走的小路? 她突然想起方才那堵路的山石,原来是这里的!这岩石被水冲下,就堵住了方才那条熟悉的路。 小悠然兴致勃勃地拉着哥哥往那山上走。 于氏赶紧连忙跟上,“让四舅母来开路吧。” 这条小路一看就知道是许久没有人走过的,石阶上厚厚的都是青苔。 三人走了一会儿,累得不行。 小悠然却眼神十分晶亮地盯着地上长出的木耳叫道,“这个可以吃呢。” 于氏十分警惕,“小然然,这林子里倒是有不少野生菌菇,可是许多都是有毒的,不可乱吃。” 小悠然非常自信的说,“这种黑色的都是可以吃的,我听章鱼小哥说过。” 姜悠辰:…… 他非常怀疑,那沈章余又成了妹妹口中“听说者”的新的背锅人。 于氏倒是好奇地与她闲聊起来,“章鱼小哥是谁呀?” “哦,他就是京城里开食肆的章鱼小哥呀,厨艺可好了。”小悠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反正我才四岁,我怕谁? 回答问题抓不住重点也是正常的。 “你确定这些黑色木耳是可以吃的?”于氏与小悠然又确认了一遍,但眼神是看着姜悠辰的。 姜悠辰两手一摊,“妹妹说可以,那就应当是可以吧。” 他觉得应该向她娘学习,要无条件相信妹妹的话。 小悠然用力点头,“嗯嗯,可以吃的。下过雨后,长得更好就更好吃了。不过,这黑木耳得晒干后才能吃哦,否则会中毒的。” 于氏突然就恍然了,怪不得以前的村民说这黑木耳有毒,原来是没有晒干。 她解下身上的一个布袋子,然后 开始采摘起这些黑色木耳。 小悠然也开始一颗一颗地采摘。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山洞处。 这个山洞的地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木耳。 小悠然感觉有些密集恐惧症,就绕开了山洞,这时突然听到某个角落传来低低的一声呜咽声。 姜悠辰跟在自己的妹妹身后,听到声音猛的就将妹妹一把拽过,拉到了自己身后。 低声呵道,“谁?” 那声音又轻微的嗷了一声。 姜悠辰觉得手心都快要发汗了,小悠然却很快地蹲下身体拔开一堆树枝,然后瞪大了晶亮的眼睛。 好可爱的一只小奶猫! 可是那只小奶猫却被粗壮的树枝压在了底下,只能低低地朝他们发出呜咽声,身体却动弹不了。 小悠然赶紧上去招呼着哥哥把那粗壮的一根树枝用力拉开,就见那只小猫,艰难地站起来朝旁边走了两步,然后朝着他们抖了抖身体。 小悠然惊奇地摸了摸了它的脑袋,小猫在她的手心里舔了舔又蹭了蹭。 小悠然看着这只猫,虽然身上脏兮兮的,可是那双眼神真的好可爱,于是就把它吃力地抱了起来。 手底上一摸,一手的血。 原来小奶猫腹部有刮伤。 于氏这时也将那装满了木耳的布包在身上裹紧走了过来。 她也看到了小悠然怀里的那只猫,还惊奇地问了一句,“哪里来的野猫?” 小悠然抱着它,就向于氏炫耀,“四舅母你看看它好可爱哦。要是洗干净了肯定更漂亮。” 于氏摸摸她的脑袋,“嗯,那我们就带回去给它洗个澡吧。” 可是那只小猫却突然挣扎着从小悠然的怀里跳下来。 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一步三回头。 小悠然呵呵笑道,“小猫猫,你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吗?” 那只小猫朝她嗷了一声又往前走去。 小悠然就拉着哥哥跟了上去。 听到这声“猫叫”,于氏一愣。 这哪里是猫叫?! 瞬间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连忙伸手要去拉姜悠辰,可是兄弟们已经快步跟着小猫朝前跑去了。 第64章 什么大老虎? 于氏差点吓得一身冷汗,惊悚地喊了一声,“辰哥儿,小悠然快回来!” 一边走一边也跑着跟上去。 谁知那小猫跑得快,姜氏兄妹也跟得快,眨眼间就转过一个弯道。 于氏却在转过弯的时候,差点撞上姜悠辰的身形而堪堪止住了脚步。 下一瞬她猛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小猫正伏在一个巨石下面,悲伤地朝着李巨石缝里露出的那只大眼睛低声呜咽着。 于氏更加是亡魂皆冒,颤抖地拉着兄妹二人就要朝后退。 小悠然却说道,“四表舅母,这是小猫的妈妈吗?她死的好惨哦。” 于氏顿住了身形。 死了吗? 姜悠辰问出了她的心里话,“妹妹,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小悠然说,“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灵魂。” 姜悠辰:…… 于氏:…… 小悠然挣脱开于氏的手,跑到了小猫身边,轻轻抚摸小猫的脑袋,“小猫猫,别伤心了。” 那小奶猫在她的掌心里蹭了蹭,又朝着那石缝中露出的眼睛呜咽了两声。 小尤文看向于氏,“四表舅母,我能带它回去养在身边吗?” 于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能说这不是一只小猫而是一只大猫吗? 小悠然才四岁,知道大猫的可怕和危险吗? 可是……她若是贸然告诉她,会吓到她的吧? 她想了想,一把将小悠然抱起,然后对姜悠辰说道,“我们赶紧下山去吧。” 小悠然被抱着无法反抗,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地上的小猫。 小猫朝她的方向嗷呜了两声,突然迈着小短腿儿就跟了过来。 于氏抱着小悠然快速下山,到了山脚才发现,这小猫就一直跟在身后。 姜悠辰扭头看它,蹲下身子想去抱它,却被它躲了开来。 小悠然看着这小猫一路跟着自己,挣扎着从于氏身上爬下来,然后噔噔噔跑到小猫面前,一把就抱起了小猫。 小猫乖乖地伏在她的怀里,又撒娇似地嗷嗷了两声。 小悠然咯咯地笑,“小猫猫乖啊。” 于氏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大步朝着村里 走去。 她冲进周氏的屋里,激动地说道,“大嫂!山上有一只老虎!” 周氏一听,吓得立刻就站了起来,“你说、说什么?” 于氏连忙又说道,“不不不,不是活的老虎……不不不,不是活的大老虎!那只大老虎可能已经死了!”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周氏先是松了一口气,“死了好啊……” 紧接着她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死了的大老虎?何时死的?” 于氏稳了稳心神才说的,“看样子是昨天晚上山体滑坡的时候把它带了下来……然后被巨石给砸死了……今日一早,我带着姜氏兄妹上了山,本想打两只野兔,没想到看见了那只大老虎……还有一只……” 话还没说完,小悠然就抱着那只小猫跑了进来,“大表舅母,你看这只小猫可爱吗?” 周氏还没从于氏的话里回过味儿,就看到一只“小猫”被举到她的面前。 她简直要疯了。 这是小猫? 若不是于氏之前提到大老虎,她或许第一眼也会认为这是一只“小猫”。 仿佛是猜到她心里的想法,那只小猫居然真的就冲着她张开了嘴,“喵呜”了一声。 于氏:!!! 姜悠辰:!!! 你一只小老虎学什么猫叫,还要不要脸了? 小悠然摸着她的脑袋,高兴地说,“小猫猫,你好会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啦!” 周氏捂着心口感觉要心梗。 这时苏氏也进来了,笑意盈盈地说,“一早就不知道你们兄妹俩去哪了,原来是上山了?” 小悠然哒哒地跑到母亲身边,“哥哥这回一直牵着小然然的手哦,没有让小然然摔跤。还捡了一只小猫。” 姜悠辰终于刷了一遍存在感,“这小猫是妹妹捡到的,它只让妹妹碰。” 小悠然点头,“嗯嗯,阿娘我能养着它吗?嗯,这小猫的娘亲刚刚死了,好可怜啊!” 这时姜悠辰反应过来:…… 小猫的娘亲是大猫…… 所以这只小猫不是小猫,而是大猫? 他突然觉得腿软是怎么回事? 他颤抖着对小悠然说,“妹 妹这不是小猫,它是大猫!快把它放了吧!” 小悠然瞪他一眼,“什么大猫?它明明是小猫!” 她转向自己的母亲,“阿娘,你说这是大猫还是小猫?” 苏氏宠溺地笑道,“这么小一只当然是小猫啦。既然我们小然然喜欢,那你就养着好了。” 姜悠辰:…… 他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阿娘她是一只……” 这时周氏打断了她的话,惊喜地说道,“小然然说她是一只小猫,那就一定是一只小猫!辰哥儿,你带着妹妹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给它搭建一个窝好吗?” 姜悠辰看不懂了,但是大表舅母都这般说了,他便只好带着妹妹走了出去。 于氏颤抖地对,“大嫂,那是……” 周氏对于氏说道,“四弟妹,你不觉得小然然就是我们家的福星吗?” 于氏脑子一转十分赞同地点头,“大嫂这么一说,还真是!小然然前天晚上一来,不仅解决了我们的温饱问题,替我们拿到了三个山头。今日上山又发现了那么一只大老虎!我就是准备回来同大嫂说一声,让族人……” 这还没说完,原本高兴地听着二人夸自家女儿的苏氏就惊恐地扶了扶额,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什么大老虎?” 于氏赶紧解释,“是一只刚死不久的大老虎!今日一早上山,小然然发现了一堆可以吃的黑木耳,我们便采摘了许多回来。还发现了一只被压在石头下面的大老虎,别害怕,这老虎已经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身上绑着的装满了黑木耳的布包。 苏氏这才拍着胸脯,喘着气,“差点没吓死。” 随后她又得意起来,“我当然知道我们家小然然是个福星宝贝!” 周氏和于氏:…… 不过,眼下这个不是重点。于氏接着刚才她要说的话继续说道,“大嫂,我们是不是和族长他们说一声,让几个人帮个忙上山把那老虎尸体扛下来?那虎皮只怕是被石头压的不成了,可是虎肉却是好东西,虎骨那可也是上好的药材呀!能卖不少钱!” 第65章 摸到了老虎屁股 周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我这就去找族长。” 谁能不知道,老虎身上全是宝? 随后她又笑眯眯地转向了苏氏,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表妹呀,你们可要在这三羊村里多住些日子啊!小然然是我们的福星宝贝,让她带领着我们度过难关也是一样的。婆母那边定然不会再说什么了!” 苏氏有一瞬间的懵逼:…… 所以这就是要让她四岁的小女儿带领人家二十几口人度过难关的节奏吗? 虽然她很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个小福星,可这四岁的女儿肩上的责任是不是太重了些? 不等苏氏再说什么,周氏斗志昂扬地大步走了出去。 于氏也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全村人都知道了,天旷家的人在三羊村上发现了一只巨大老虎尸体的事,立刻就炸开了锅。 而且当大山几个汉子把那老虎尸体扛下山冲洗干净时,发现这只大老虎除了脑袋被巨石砸扁以外,全身上下的皮毛居然毫无损伤,而且摸上去还有微微的体温。 显然这只老虎是被巨石砸伤了之后一直困在那山石堆里,可能才咽气不久。 把老虎扛到老宅门前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兴冲冲地出来围观,一扫前几日房屋被冲走的阴霾。 那日在小悠然的饭桌上吃的最开心的几个孩子围着老虎转来转去。 除了云老夫人,天旷家的所有人都也出来观看这天降的横财。 几个姑娘家害怕离得远了些,可是云天旷几个男孩子,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摸虎皮,脸上全是震惊和兴奋的神色。 云天易兴奋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我我、我居然摸到了老虎尾巴!” 云天知也高兴地尖叫道,“我也是,我也是!我摸到了老虎屁股!” 云天旷的嘴角抽了抽,然后端起哥哥的架子,一巴掌拍过去,“你俩还能有出息点吗?一只死老虎,也就敢摸摸尾巴和屁股?” 最小的云天晈于是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前面,摸了摸圆鼓鼓的肚腩,呵呵地笑起来,“好软啊 ,一定吃了不少好东西!” 云天旷再次嘴角抽了抽,这阵子虽说他们这些在京城里养大的几个小子也变得皮实了不少,这是好事。可是成天惦记着那点吃的,这就让他有点没眼看了…… 小悠然抱着小猫站的远远的。 她方才叫素月装了点那沉淀好的井水,给这只小猫清洗了一下,又用干布擦了又擦,此刻这只猫上的毛还一撮一撮湿润的竖起,看着就更加可怜了。 然后想给它的腹部上药,可是问了一遍,没有人知道哪里有药,而且它也不愿留在老宅里,非要跟着她,她只好将它抱在了怀里。 此刻她能感受到怀里这只小猫浓浓的悲伤。 她摸了摸小猫猫的脑袋,“你阿娘身上全是宝哦,被人抬下山总比烂在山上的好,你说是不是?日后那山上,你长大了也是可以回去的。” 小猫伏在她怀里,悲伤地呜咽了一声。 看着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她抱着小猫,带着素月往村子西头走去。 老宅门口,有村民开始议论纷纷,“这老虎这么大,是前两天死在山上的,这山头昨日才过给了天旷家的,所以这老虎死的时候应当还算是族中的公产吧?” 有人被这么一提醒,立刻起了心思,“那是啊。这山头被过给天旷家,也不过是昨天下午的事情。可是这只大老虎明显是前天晚上山洪冲垮了山体的时候才被带下来的。这老虎就是村里的公产!” 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开始划分起来,“不如这虎皮和虎骨就拿到镇上去卖掉,卖来的钱我们每家每户平均分了?这虎肉嘛,就挨家挨户各自都分一点,让我们也好好尝尝虎肉是个什么滋味?” 周氏三个妯娌也在一旁站着,听到村民们的议论,脸色就不是很好。 红玉是个泼辣的,这些日子她就没少跟这些村民们掰扯,直接就上来呛声道,“哎哟,各位,这老虎是在我们家的山头上发现的,自然是属于我们家的了。这几位大哥辛苦 劳累把它从山上扛下来,少不得还得辛苦几位大哥再把它扛到镇上去卖掉。这辛苦费我们自然是要出的。可其他人想平分?你们倒是想得很美。” 有个三十来岁的婶子就站出来说道,“妹子,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老虎明明是前天晚上被洪水冲下来撞死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若是知道早就搬下来了。你不能因为我们晚搬了一日就把这东西都算在你们家头上吧?” 红玉觉得很搞笑,“那三座山头那么大,山上的东西都是之前长出来的,合着这山头昨天下午归了我们家,山上的东西都不算咱家的?” 这婶子就无言以对。 这时候老族长来了,“都别吵了,这山头昨日大山可是挨家挨户地问过的,给云天旷家都没意见。山头过给云天旷家之后,这山上所有的东西那都是天旷家的。包括这只死老虎!你们一个个的别看着人家捡到了好东西就眼红!之前分田产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人愿意要这山头?” 众人们一下就不说话了。 周氏感激地看着老族长说道,“多谢族长了。这老虎尸体如何处置,还得请老族长帮个忙。” 老族长就看着大山说道,“你们几个能干的,直接把老虎扛到镇上去吧。当着众人的面把这虎皮剥下来,再把虎肉剃下来,虎骨就卖给药材铺的。天旷家的你们也跟着一道去。能卖多少钱你们自己说了算,至于虎肉想要留下多少也看着办,剩下的想卖也可以卖掉。” 周氏看上云天旷,“你是当家的和大山叔他们一道去吧。” 云天旷挺了挺瘦小的胸膛,“是母亲。” 于氏也说到,“我带着天知也一道去吧。” 如今家里的男兵就只剩三个,最小的云天晈才三岁,可是云天知也有六岁了,是时候该让他挑一挑家中的担子了。 周氏看看自己的大女儿说道,“那么你陪着四婶婶和弟弟妹妹一道去一趟。” 有于氏在,她并不担心。 第66章 俊俏美人儿从天而降 大山赶紧摆手,“不成不成,天旷娘,我们只有牛车可以把这老虎拉到镇上,车上最多只能坐下两三个人……” 旁边一直围观着的姜悠辰赶紧说道,“我们有一辆马车,四表舅母、大表姐、表哥表弟,你们不嫌弃的话,请冯叔送你们一趟。” 周氏高兴地应道,“好!” 老族长这时发话,“那就这么办吧,都开干!” 大山带着几个汉子就忙活开了,准备套牛车、刮刀工具啥的一通忙乱。 老族长旁边一个妇人上前来对周氏说道,“天旷娘,你们可真真是好运气呀,来来来……说起来你家婆母是我四堂嫂,我去拜见拜见她,这多年未见,也着实有许多话要唠嗑唠嗑。” 周氏赶紧福身,“族长夫人,您客气了。” 也就是这会儿,能得族长夫人一句“拜见”。 二人相携而入,周氏也不含糊,夸赞道,“要说这福气,那可都是我们那小表外甥女,小悠然宝贝带来的福气!” 声音不小,外头围观的人听了,有人羡慕地说,“这小丫头真是个福星啊,前儿晚上请孩子们吃肉,以为是败家,没想到反是救了好几大家子,还叫天旷家得了三个山头。”筆趣庫 “又不是她自己得的,好处都被表舅一家占去了,她这福气,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旁人的。”有人嫉妒地说。 也有人啐一口,“管她是自己得了好处还是表舅家得了好处,反正有好处就是了。你有本事你也找这么一个有福气的外甥女来给自家添添福气啊?” 那人酸溜溜地说,“要我说咱这村子里就没有这样的福星,要不然那三羊山在我们村里几百年了,咋就没有人捡到只老虎啥的?” “老虎是有!就怕是活的,你也不敢捡啊!” 众人一哄而笑。 有人又议论开了,“说来也怪,这三羊山,我们往常也就只能上东山去砍砍柴,连只兔子都没见到过。怎的这一回居然能冲下一只大老虎来?” 他们习惯把三座连 成一脉的三羊山,分为东中西三座山体。 “中山和西山都太陡峭了,爬也爬不上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或许这老虎就是藏在中山或西山上的,那日晚上山体滑坡把老虎也冲到了东山头这边来。” “还好是只死老虎,否则还不得把咱村子给祸害了?”有人提醒道,“山体易滑坡,这中山和东山之间是不是有了通路?那中山和西山上会不会还藏有其他的老虎啊?” 这么一嚷嚷有人就害怕起来,“要是再藏有其他的老虎下山来祸害村子,那我们不是惨了?” 这时又两个人过来,老远扯开了嗓子喊,“听闻你们打下了一只老虎?” 那老族长还没走,听到声音,连忙迎了上去,“是张管家呀?不是我们打下来的,是前天晚上山体滑坡的时候,这老虎许是被山石砸晕了被困得久了,今日才断了气。也是天旷家的四婶几人上山的时候才发现的。你来瞅瞅,这身上还温着呢,正准备处理掉它呢。” 那张管家走近了一看啧啧称奇,“还真是一只花斑大猛虎啊。这么大一只猛虎能被你们捡到,真的是好福运啊。”筆趣庫 那老族长不由得想起方才自家那老婆子说的话,“可不是吗?自从天旷家这姜家小表妹来了以后啊,我们村子是福运连连哪。” 张管家又说道,“刚才我又听你们说,担心这山上还有其他的老虎?” 老族长点头指着不远处的那三座山说道,“这三阳山我们寻常也就是东山能上得去,中山和西山可是从来没有人能上去过,也不知那山上是不是有着猛虎野兽。前两日山体滑坡,这中山和东山中间的深渊,只怕被填平了,也不知会不会有猛兽能下山来祸害村子。” 张管家呵呵笑的,“我们少爷也想到了这一层,这不就派我过来看看。是不是咱定个时间,我们庄子上出五六个人,你们村子也出五六个人,一同去那山上看看?就看有没有野兽出没,若是没有岂不都能 安心了?” 老族长大喜,“这可真是太好了。” …… 另一边,小悠然抱着小猫往村西头去了。 她昨日听那个张管家说村子西头的庄子上有个温少爷,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趁着此刻大家都在都围着大老虎围观,她想去看看。 素月跟在身后,好奇地问,“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小悠然想了想,“带它去遛遛?” 素月:…… 一刻多钟后,二人一猫到了一处大庄子前面。 上面一个牌匾,书“顾庄”二字。 门前无人值守,小悠然就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素月看得心惊胆战:…… 小姐,您遛猫遛到人家中来,如入无人之境,是不是不太妥当? 小悠然东逛逛西逛逛,愣是没在这大庄子里发现一个人存在。 一直走到一处大宅子里面。 宅子是真的大,青砖红瓦、雕栏画柱,在这乡下地方,算得上是富户的富户。 最后她逛到了一处风景极好的湖边,微风拂面之时,感叹了一句,“此处应当有个俊俏美人儿从天而降。” 素月:…… 下一刻,二人眼前就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还来不及看清,就见黑影“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小悠然:…… 树上藏着的一个人手上还停留着拉人的动作:…… 很快他反应过来,飞身而下,迅速从湖里把自家小主子捞了出来,在岸上疯狂咳嗽着。 小悠然和素月张大了嘴巴:…… 咳了好几声,那比小悠然高了一个头的小少年怒目圆瞪看向她,“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片子?!为何擅闯本少爷的庄子?!” 小悠然还没说什么,怀里抱着的小猫却嗷呜一声,踢开她的怀抱,朝这个小少年扑去。 小悠然:…… 那小少年才从水里被捞出来,咳得天昏地暗,好容易憋出这么一句,还没站稳,此刻突然被一只小猫扑到身上,竟然又是一个重心不稳,再次朝后跌去。 只听“扑通”一声…… 小悠然是满脸黑线。 第67章 体弱多病的倒霉孩子 那护卫完全没有意外,很好,今日的一日三摔,总算是完整了。 他重新跳进湖里,把自家小主子再次捞出来。 小猫得意地在岸边,昂首挺胸瞪着湖里扑腾的两个人,那眼神就好似睥睨天下的王者,又扭过头来朝着小悠然嗷呜了一声,好似在邀功。 小悠然眨了眨眼,在脑中暗搓搓打开了那记账的小本本,果然是看到上面记了自己方才不小心脱口而出的一句愿望。 “此处应当有个俊俏美人儿从天而降。” 所以,这就是自动检测功能? 好吧……这个从天而降的俊俏美人儿……好像真的有点倒霉,怎么办? 不过……如果这少年果真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的话,那就是真霉运,老天都扶不了的那种。 等到这个美少年再次风度翩翩地站在小悠然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换了一身月白衣裳,头发挽起,插着墨玉冠,绝对是个俊俏美人儿。 完全不像是方才经历两度落水的狼狈。 而且他的神情虽是清冷,但也能听出极度的不爽来,“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小悠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野丫头?温元白,你是不是皮子痒痒了?” 温元白猛地瞪大了双眼,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你……你是如何知道本少爷的名讳?” 到底是八九岁的少年郎,再怎么装清冷,也容易破功哇。 小悠然昂起脑袋,哼了一声,下巴朝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点了点,“竟然有人把自己的画作挂出来丢人现眼,我想不知道也难哇!” 温元白:!!! 其实……这副……猛虎图,他只是五岁时候的画作……是张管家觉着这会客间实在过于冷清,强烈要求把这幅画挂上去的。 他的画,习惯性地署了“元白”的字。 他对外姓温,所以小丫头认为他叫温元白? 唔……这个大名……好像听着也很不错。 这小丫头不像是看着这般傻里傻气的嘛。 小丫头把怀里的“小猫”往他面前凑了 凑,“还有哦,你画它的娘亲,可跟它一点儿也不像!” 温元白:!!! 他这才发现,这小丫头怀里抱着的,不是小猫……是小的大猫! 他想起之前管家说他们在山上捡到一只死老虎的事,不确定地问,“你……是在山上捡到它的?” 小悠然摸了摸它的脑袋,认真地说,“不是我捡到它的,是它捡到我的哦。” 温元白:…… 他旁边的护卫听出了意思,颤抖地问,“这这这……这是一只小老虎?” 那画上是一只猛虎,却被小姑娘说成是它的娘亲? 小悠然眨巴眨巴眼睛,“它叫小猫哦。” 所以小猫不是猫,是一只小老虎的名字! 温元白:…… “那么……你叫什么?”他强忍着抽抽的嘴角,清冷地问。 “我叫姜悠然,娘亲叫我小然然。你可以叫我小然宝,是不是听起来更可爱?”小悠然脆生生地说。 温元白觉得嘴角又要抽抽了,就没见过这么爱自夸的小女娃,“小……然宝,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悠然又rua了rua小猫的脑袋,然后把小猫提了提,露出它刮出一道小伤口的肚皮,“它受伤了……我来找找有没有伤药。小白,你这里有外伤用药吗?” 温元白:!!! 小白是什么鬼称呼? 他深呼吸一口气,“我比你大,不能唤我小白。” “哦,那就叫大白?”小悠然从善如流,黑眼珠咕噜噜乱转。 温元白:……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挥了挥手吩咐身边的护卫,“南卓,给她找些伤药,送她出去!” 南卓冷酷着一张脸,似是估量了一下这小猫的伤杀力还没有长成,于是点头进屋去寻找伤药了。 小悠然在圈椅上动了动身体,然后软萌地说,“大白,你怎么不去我姑祖母家看看呀?” 温元白无力再纠正她的称呼:“你姑祖母?我又不认得你的姑祖母,为何要去看她?” 小悠然“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我听张管家爷爷说,大白你心地善良,每逢受灾总给村里捐粮 捐物,我们家也是沾了三羊村的光啦!” 温元白盯着她,“听说,你们是从京城来的?” 小悠然点头,“嗯嗯,姑祖母一家是从京城来的。我们是从定州来到京城,然后再从京城来的。” “京城繁华,为什么你们……他们会从京城回到三羊村?” 小悠然眨巴眨巴大眼睛,“嗯……他们说……姑祖母家被抄家、被流放……哦哦,好像也被偷了……然后就……回祖籍了……” 温元白先是露出恍然的神色,随后又困惑了,“那你呢?你们家在定州,为何不回定州,反从京城到这里来了?” 小悠然笑嘻嘻用掌心蹭了蹭小猫的额头,“因为我和小猫一样,是个福宝呀!姑祖母和天旷哥哥一家有困难,我要来给他们蹭蹭福气的呀!” 温元白:…… 确认过眼神,是个爱自夸的人。筆趣庫 自吹自擂的大话精! 还有这个小猫是个什么福宝? 刚才它扑他那一下明明就是嫌他还不够倒霉么! 这时南卓拿着一瓶药走了进来,“这位小小姐,伤药给你了。” 小悠然一手伸去接伤药,另一只手还抱着小猫。 却不料那小猫伸出前爪猛地一拍,直接把那瓷瓶拍得飞起,朝着温元白的面庞飞去。 温元白条件反射抬手一挡,那瓷瓶就在他的力道作用下摔在了他坐的圈椅的扶手上。 啪的一声瓷瓶碎裂,粉末状药物立刻在空中迸裂四射。 那温元白立刻脸色大变,捂住了鼻子,可就这么短暂的一呼吸,那粉末已经钻入他的鼻孔。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南卓的脸色立刻变得漆黑,上前一把抱住小主子,离开了这粉末乱飞之处,飞到了最远的一个角落。然后一手拍着温元白的后背顺气,一手从腰间掏出了另外一个瓷瓶,打开盖子凑近了他的鼻尖。 小悠然:…… 果然,还是她上一世认得的这个体弱多病的倒霉孩子。 上一世她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可如今她已经了解,温元白患的这种病症,叫做过敏性哮喘。 第68章 还是个白丁? 也不知那伤药的药粉里含有什么过敏物质,又或者是因为他方才两次落水,呼吸道原本就被摧残得十分脆弱,此刻他被那药粉刺激得竟是咳的无法停止。 就连南卓手中的药物对他来说也失去了作用。 眼见着他咳得越来越厉害,渐渐快呼吸不上了,脸色也慢慢开始变得青白,南卓的神色变得惊惶起来,“来人,快来人哪!” 一个黑影出现在南卓面前,“南大人!” 南卓急急说道,“快去请老顾!” “是!”黑影迅速消失。 小悠然:…… 所以,这大宅子里不是没人,是人都藏在暗处? 这个黑影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吗? 温元白的喘息声越来越响,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南卓都快哭出来了。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在脑海里许了一个愿望,“求治疗过敏性哮喘的药物。” 随后她的手在衣袖里,就掏出了一盒药剂,掌心一翻,是一瓶信必可都保吸入剂。 然后从圈椅上跳下去,屁颠屁颠地跑到二人跟前把药递到了南卓面前,“这位哥哥,给大白试试这个!” 温元白在极致的难受中,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个臭丫头,可以喊南卓为哥哥,为什么喊他的时候,不是小白就是大白? 南卓却是十分怀疑地看着小悠然手里的这瓶长相奇怪的盒子。 什么盒子能这般颜色鲜艳? 小悠然见他不动,把小猫放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打开了盒子,拿出药瓶捏着中间旋转一周,听到咔嚓声之后就知道完成了装药,然后再将瓶嘴对准温元白的嘴巴。 “来,先呼气,张开嘴巴咬住它,再深深的用嘴巴吸一口,然后屏住呼吸。” 南卓看得惊呆了,这是啥玩意儿? 小悠然却很着急,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青紫的温元白,推了他一把,“快呀,你想让他死不成?” 南卓这才把药瓶抵住了自家主子的齿间,然后按照刚才小悠然说的,“主子,试试看!先呼气,然后再咬住它,用力吸!” 温元白强撑着最后 一丝清醒照做了。 可是他第一次吸只是浅浅一吸,并没有很深入地吸到药物,但却记住了刚才小悠然说的,吸完要屏住呼吸。 于是他就屏住了呼吸。筆趣庫 小悠然见他吸完之后就没了动静,吓坏了,赶紧把药管拿出来朝右旋转一圈,再一次装药。 温元白此时只觉得喉咙清清凉凉的十分舒适,可又憋住不敢动。 实在憋得满脸通红,才猛然放开喉咙大口大口地呼吸。 小悠然就又把药瓶递了过去,“再吸一口,这回要把药全都吸到肺里哦。” 温元白这回相信她拿出的药是对他的病情有帮助的,于是就试着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屏住呼吸。 果然不一会儿,从喉头到胸腔,猛然间就通体舒畅了。 他的眼神变得晶亮无比,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这般畅快过! 南卓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主子,你感觉如何?” 温元白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间一直存在的那股阻塞刺痛感也完全消失了,大喜过望,“从未感觉如此之好!” 这时一个神医模样的白发白胡子老人匆匆进来,可那脚步却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老人,矫健得很。 一进来就声如洪钟,“小温,咋的?终于又发病了?” 那语气就好像期盼了已久似的。 温元白只觉得刚平复的胸口又要再起波澜。 南卓嘴角抽了抽,推了老顾一把,“顾神医,你能不能少刺少爷两句?快来看看,少爷他方才喘不过气来……” 走近了一看,老人脸上现出惊愕,随后是极度的不悦,看向南卓,“你不晓得方才老夫正搞到关键时刻?火急火燎把老夫喊来,就不怕老夫早……” 南卓扑上去用力捂住这老头儿的嘴,“你不说荤话,也没人会怀疑你的年纪!” 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啥荤话?老夫正在研究一种解药到关键时刻!你让暗卫把老夫火急火燎喊来,老夫的早饭就快要吐出来了!” 南卓:…… 老头儿看了看温元白,又吹了吹胡子,“老夫见你家少 爷可啥事儿没有!说了多少次了?没病别喊老夫!” 温元白这才把手里的这药瓶递了过去,声音清冷,但带着一丝恭敬,“顾神医请看,方才确实发病了,是这个药物救了我。” 顾神医接过这造型奇特的瓶子,满脸惊奇。 小悠然见他没事了,又怕他们反应过来迁怒接二连三惹祸的小猫,赶紧跑到一旁,把躲在墙角画圈圈的小猫一把抱起,就朝门外跑,“对不起,打扰了,再见大白!” 温元白:…… 顾神医眼神一亮,“大白?谁是大白?” 小悠然站在门口远远地朝温元白又喊了一声,“大白,遇见我是你的福气哦,想要不那么倒霉的话,欢迎来蹭我的福气哦。” 温元白简直觉得没脸听,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厚脸皮的小丫头? 南卓的脸上现出鄙夷的神色,“少爷,她还真敢有脸说?!今日要不是她贸贸然闯进来,少爷您能遭这番大罪?” 顾神医指着温元白哈哈笑道,“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大白?哈哈哈——好名字!” 温元白伸手要去夺他手里的药管。 那顾神医身手敏捷地朝旁边一躲,很惊奇地将那药管在鼻尖嗅了又嗅,“此物是如何使用?” 温元白把刚才的操作简单说了一下。 顾神医这回正经了,又拉起温文白的手腕把了一会儿脉,神色更加惊奇,“温小子,你这气喘的毛病,脉相上此时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温元白也点点头说道,“此刻我觉得心旷神怡,胸间时常存在的那股尖刺竟然完全消失不见了。” 南卓把小悠然方才扔下的那盒子捡了回来,从里面掏出了一张说明书。 顾神医一把就抢了过来,看了半晌是一脸懵逼,“这这这………” 这是啥玩意儿? 信、必、可、都、保?他每个字都认识,可为何连在一起他就完全不明白是个啥意思? 这是个什么鬼? 合着他都一把年纪了,还曾任过太医院的院首,居然有朝一日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个白丁? 第69章 能换个称呼吗 温元白也眯起了眼睛仔细拿着这药品的外包装盒看了又看。 谁人能在这么小的盒子和纸张上写出这么小的蝇头小字? 而且每行字每个字的大小都几乎是一模一样正正方方? 排列得漂亮极了…… 然后他还发现……有几个字,居然是他不认得的? 这小丫头……不简单! 顾神医突然神色激动起来,“嘿嘿!温小子!说不定……这丫头说的是真的!遇见她是你的福气!你这身上的瘟神也该避一避了!” 温元白:…… 南卓扑上去就抢那药管,“合着你这老不死的每次直呼少爷为温小子,都是瘟神的瘟?” 顾神医眉飞色舞地拿着药就跑,“不喊温小子,大白这个名字也不错!” “站住你给我站住!”南卓追了出去。 温元白:…… 那边,小悠然一边走一边心里想着,看样子这温元白并不知道姑祖母和他有绕着弯儿的亲戚关系,所以上一世,他是因为在这三羊村与姑祖母相识相认,所以后来才一起回到京城,住在云府养病的吗? 她觉得要测试一下这记帐的小本本的功能。 她将小本本唤醒,然后问“求显示温元白的身世!” 结果是:本本面前出现一个红红的大叉!筆趣庫 然后是三行字出现:拒绝剧透!拒绝剧透!拒绝剧透! 小悠然:…… 有一句mmp当讲不当讲?你丫的让我一个游荡了几千年的女鬼重生回到这大周顺庆十六年,好意思跟我说拒绝剧透? 她发出灵魂拷问:不能剧透,要你何用? 结果是又出现了一行字:不要也可,请解锁手镯。 然后是“确定”和“取消”两个按钮。 小悠然心头一吓,疯狂点击“取消”。 别别别,你这傲娇小本本,我怕了你还不成么? 别一言不合就要闹解锁啊! …… 或许是顾念着小老虎的存在,周氏到底没有让人留下那只大老虎身上的任何东西,只是用它换来的银钱全部拿去买了粮食衣物、生活物资等,浩浩荡荡地 用马车运了两三趟,另外还换了一些布匹绣线,准备带着家中妯娌姑娘们做一些绣活到镇上换些银钱。 要说她们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只怕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云老夫人对此完全没有异议,也再不提让苏氏母子三人早日离开三羊村的话了。 于是苏氏就安心地在三羊村住下来。 拿到这些金贵的面料和绣线的时候,妯娌几个和两个大姑娘心里都是欣喜的。 这才是她们熟悉的活儿,又能卖钱,几个人突然间就觉得自己不再是米虫一只,对这个落难的家总算是有所贡献了。 周氏给几个人立刻就分派了任务,“如今我们四房,各自要负责各自的衣服浆洗,每房派出一个人来负责绣活儿即可。每日里灶上的事就由我负责;二弟妹,做绣品的花样子就交给你盯着了;四弟妹日常要上山打猎,倒是时常去镇上,三弟妹若是有空的话,每隔几日就收了绣品也一起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卖出个好价钱来?” 几人之前再是不愿,如今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只得应下来。 郭氏原本听到自己负责去售卖绣品,心中一喜,可是听到要与于氏一道去镇上,就有些不爽。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担心自己会虚报售卖的价格回来吗? 也或者是自己手上突然多了个进项,此时她腰杆也直了些,想到那住在自己隔壁啥事儿也不干的苏氏,就脱口而出,“那苏家表妹呢?” 周氏冷笑道,“你且管好自己房中的事!苏家表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郭氏不服气,“怎么就不管了?她如今住在我们家吃在我们家,也不知要住到何年何月去,难道不用开销?” 周氏冷冷地环视了一圈,“这几日你们吃的全都是苏家表妹用她采买来的东西换来的,若是没有她,我们一家早就开始断粮了!更何况,小悠然又替我们捡到这么一只大老虎,换了这许多钱粮回来,便是她们母子三人在这里住上几个月,又能费多 少吃食?” 这时云天旷从外面跑了进来,“母亲,那个温家少爷带着一个大夫过来了,说是要找小悠然表妹。” 周氏朝她点点头,“小悠然今日应当还没有出门,在屋里呢,你去喊一声吧。” 云天旷应了一声朝着后院又跑去了,很快就把小悠然拉了出来,去了外边会客间。 周氏站在天井院子里,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个小悠然只怕真的是我们云家的贵人呢!” 李氏也感叹一句,“可不是吗?有她们母子三人,我们云家到底不会遇上最难的困境。” 于氏更是笑意盈盈,“我早就说过了,小悠然就是我们的贵人!” 郭氏愕然。 外头的会客间里,小悠然气喘吁吁地被大表哥牵着跑了进来。 她抬头一看,是上回在那大庄子里见到的顾神医,还有那小小的美少年温元白。 她一见就很高兴的上前甜甜的说,“大白,你怎么来了?” 温元白冷冷酷酷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看了看顾神医。 顾神医连忙掏出那昨日捡到的药盒子,激动地问道,“小丫头,你这药是打哪儿来的?” 小悠然心头一跳,这是要掉马的节奏? 她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问道,“这位爷爷,这药是不好吗?” 顾神医疯狂摇头,“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噢噢,好的话那就继续用着呗。”她继续推太极。 “小丫头,我们就是想来问问看,你这药是打哪来的?还有吗?”顾神医显然十分激动,“老夫知道温小……少爷的这个毛病是很难根治的,这一瓶药也不知道能用上多少次?若是用完了,上哪儿找去?”。筆趣庫 小悠然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用完了的话再来找我呀。” 意思就是你们不必知道它是打哪儿来的。 顾神医还想问什么,温元白干咳了两声,“行了顾神医,既如此,我们便走吧。” 小悠然赶紧挡到她面前,“大白,你们什么时候上山?” 温元白皱眉,“能换个称呼吗?” 第70章 日后的路怎么走 顾神医在一旁哈哈笑道,给小悠然点了个赞,“这个名字好!老夫也想这么喊。” 温元白冷冷看了他一眼。 顾神医摸摸鼻子,耸了耸肩然后走开了。 小悠然歪着脑袋,“小白吗?你不是说你年纪比我老,不能叫你小白?” 其实打从心里而言,她都是千年老鬼了,看谁不是小孩儿? 温元白:…… 他明明说的是年纪比她大,什么时候说比她老了?!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让她唤一个自己听起来也很舒服的名字,“元白,你可以喊我元白哥哥。” 还从来没有女娃子可以喊他的字,就当是昨日她给的这瓶药救了他的报酬吧。 小悠然嘿嘿一笑,“元白……哥哥啊?可是我阿娘说……” 她一脸纠结的模样,“除了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可以叫哥哥,其他的就只有……未来的相公才能这么喊哦。” 应该是吧?她记得后世听那些小姑娘,喊自己的……男朋友?好像就是哥哥? 还有什么“欧巴”,也是哥哥的意思? 温元白突然就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这个小屁孩儿,竟敢调戏他?! 他想起昨日的事,冷声问,“你别想忽悠我,昨日我明明听到你喊南卓为哥哥。” 小悠然嘿嘿笑道,“嗯嗯,我阿娘是今儿早上才告诉我的,昨日我并不知道呀。以后我都不这么喊了。” 温元白:…… 然而小悠然笑眯眯地,眼神澄澈地又开口询问,“你确定……当真要我喊你元白哥哥?” “元白!”他果断省略两个哥字。 可是,元白是他的字……叫一个小女娃口里喊出来……好像也太亲密了些。 他想了想,补充说道,“……哥!叫元白哥!” 这总可以了吧?日后……她会知道,这是对她的恩赐的。 这世上,还没人能这么唤他。 小悠然又眨巴眨巴眼睛,奶萌奶萌地问,“元白哥,这是……你对宝宝表示感谢的方式吗?” 温元白:!!! 她怎么可能知道?! 看破不 说破你不知道吗?你讲不讲武德? 他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尴尬,何况对面是一个四岁小奶娃? 顾神医在一旁捂嘴干咳了两声,递过去的眼神分明就是:你个小子,就说要备谢礼吧?筆趣庫 用什么称呼来恩赐,人小丫头稀罕吗?不稀罕! 小悠然扫了顾神医一眼,怀疑他在偷笑。 温元白这时从小悠然身边绕过去朝门外走去,冰冷冷丢下一句话,“下午本少爷让人送谢礼过来。” 小悠然转身笑眯眯目送二人离去,还不忘脆生生补一刀,“大白!我们家缺肉肉哦。” 等在外头跟上主子步伐的南卓脚上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云天旷在后面沉默:…… 所以,自家的吃食,果真都是悠然小表妹挣来的? 转过身,小悠然看着云天旷这张被逼着迅速成长起来的少年俊脸,笑眯眯说道,“三表哥还担忧什么?!昨日卖虎得来的钱粮能吃上一个月了。” 云天旷的脸更是涨得通红,“小表妹,眼下我们欠你们的,日后表哥必加倍奉还!” 这话周氏从来没有对苏家表姑母说过,但他都记在心里。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故意嫌弃道,“谁稀罕你还的这什么粮食肉肉?我在苏家吃得比这好了不知多少倍!” 闻言云天旷又恼了,“这般嫌弃三羊村,你们趁早回定州啊!” 小悠然昂起小脸哼了哼,“我倒是想回去,可谁叫你们这么惨呢?阿娘都说本宝宝是个福宝,要多给你们蹭蹭福气呀!” 云天旷气得差点仰倒,“谁惨了?谁要蹭你的福气?” 虽然她说的确实没错…… 小悠然指着自己的鼻尖,笑嘻嘻地说道,“本宝宝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福气满满,放着不蹭是你们的损失哦。” 云天旷气得要死,脱口而出,“怪不得祖母不肯接受苏家的钱粮!你们就是这般施舍的嘴脸吗?!” 小悠然收敛了笑意,睁大黑眼睛,无辜地问,“什么是施舍呀?” 云天旷一噎,四岁小奶娃 知道什么是施舍? 小悠然又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模样,“本宝宝明明是福宝,你们不是也都说本宝宝福气满满的吗?为什么本宝宝想让你们蹭蹭福气,就说是施舍?” 云天旷心里一揪,也不知怎的,看到她这副想哭的模样,就有些心疼,连忙说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小表妹你别哭了。” 也是,人家本就有钱有福的,一心过来帮衬一把,自己还好意思嫌弃?还说什么施舍,明显就是自己心底极度的敏感。 再想想她们母子三人来之前的那几天,简直快饿得昏过去了,既承了恩,就坦然面对便是。有机会能尝还一点是一点。 小悠然点头,重新笑开。 云天旷松了一口气,绕过她就要往里屋走。 小悠然跟在他身后就幽幽问道,“天旷表哥可曾想好了,日后的路怎么走吗?” 看样子这个天旷表哥是个有心的,那她就提醒提醒他好了。 云天旷顿住脚步,转身看她。 小悠然笑嘻嘻地问,“阿娘有跟我提起哦,不知道天旷表哥以后准备干些啥呀?” 云天旷面对着这张四岁的娃娃脸,一听是表姑母提过的,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和羞耻心,想了想,握紧拳头小声说道,“表哥自是想去考科举的。只有这一途,才能领着云家回到京城。” 小悠然摇头晃脑,“可是我记得,天旷表哥不爱读书呀。” 云天旷瞬间又苦了脸,“我也是知道我不爱读书,可是……祖母让我们入了农籍,不就是希望着我们这一辈儿孙能参加科举入仕……才能摆脱这庶民的穷苦?” 小悠然笑嘻嘻问,“天旷表哥不爱读书,那你喜欢什么呢?” 云天旷立刻就摆出了一个动作的起势,“我云家是武将世家,爹爹和大哥虽然不常回来,但我自小也喜欢练武!” 小悠然眨了眨眼,“听我阿娘说……大周朝有武举考试哦。” 云天旷一愣,随即眼里光彩大盛,“是啊!我可以参加武举!” 第71章 又有一种要背锅的感觉 参加武举也是入仕的一种方法! 比起自己不喜欢的科举而言,武举自然更有胜算! 云天旷突然就觉得眼前的迷雾散开,目标瞬间清晰起来。 他转过身来,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表妹,突然很想抱一抱她,干脆就上前一步狠狠地抱了一下小悠然,“小表妹,你说得没错,你是我们的福宝!” 小悠然眨了眨眼,严肃地说,“哥哥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天旷表哥,你都十岁了!” “哈哈哈——”云天旷放开小悠然,猛地爆出大笑着进了屋。 小悠然看着云天旷进了屋,心里再次浮现出困惑。 这云天旷不认得温元白? 那大表舅母呢? 小悠然背着手,也慢悠悠地进了里屋,找到苏氏。 苏氏正在盯着哥哥姜悠辰念书。 她爬上阿娘腿上坐好,脆生生地说,“阿娘,你教哥哥一个也是教,为何不带着几位表哥一起教?” 苏氏一愣,“小然然希望阿娘把几个表哥都教了?” 小悠然用胖乎乎的小手一点苏氏的额头,“阿娘笨死了……阿娘去问问姑祖母就好了嘛!” 最重要的是,要让母亲在姑祖母面前刷好感啊! 否则……她要怎么实现把阿娘嫁进云府的愿望? 苏氏显然是愣住,但是眼神渐渐放出光来,点头道,“我这就去!” 小悠然挂在阿娘脖子上,“我陪阿娘一起去!” 然而到了云老夫人面前,苏氏再一次感觉到无力感。 她摆低了姿态,“姑母,雅容不才,还算认得几个字,想在教辰哥儿读书的时候顺便也带上旷哥儿和易哥儿、知哥儿三个,您看……” 云老夫人却突然变了脸色,“你不过念过几天书,就敢教旷哥儿几个读书?没得教坏了孩子!” 苏氏也是脸色一变,嚅嚅道,“姑母,我就是……” 小悠然天真地说,“姑祖母,阿娘很腻害哦。” 云老夫人却摆了摆手,“不必 多言,出去吧。等家里营生稳定下来,少不得会给他们几个请夫子的,或是云家族学,也可去问问看。”筆趣庫 苏氏心头郁结,但也无法。 云老夫人又问,“很快就十一月了,你不想着回定州过年?” 苏氏脸色一白,勉强笑道,“过些时日再说吧。” 她带了小悠然出了门。 旁边的李嬷嬷叹了一口气,“老夫人,表小姐也是一片好意,你又何苦……” 云老夫人也是深吸一口气,“我自然知道她的一片孝心,可是……她到底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怎能因此拖累了她?且让他们母子三人再住些时日,早日让他们回定州才是正理儿!” 那边小悠然伏在阿娘怀里,感受到阿娘心里受的伤,软软地问,“阿娘,姑祖母为什么不让你教表哥他们读书呀?” 苏氏叹一口气,“她是怕我有了借口留下。” “那为什么她不太乐意我们住在这里呢?” “她是怕们住在乡下受苦,希望我们早日回定州呢。” 小悠然脑子慢慢转了转,又问,“那阿娘想住多久呢?” 苏氏亲了亲闺女的脑袋,“自然是能住多久住多久呀,姑母自小如母亲般养育我长大,如今她受了苦,我岂能坐视不理?” …… 到了下午,张管家还当真带人运了一车猪肉过来,说是少爷吩咐的谢礼。 小悠然拦住了他,把他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她把准备好的另一瓶珠贝定喘丸递给了张管家,“此药交予顾神医,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张管家看着这小小的人儿,有些好笑地问,“小丫头你有什么要求呀?” 小悠然挺了挺腰板,“嗯,我们那三羊山上要种植果树,需要一些好的果树苗,你们可能寻一些来?明年开春能种下即可。” 其实并不,她可以问小本本要一些树苗,但是,这些树苗不能凭空出现,总要有个来源不是? 这是她这两 天想过的,大表舅母几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种田种地估计都不成的。 能徐徐图之的……可能只能种果树。 而且……她要试探一下,这个温元白,是不是……当真能联系到北境那边? 若是能……那她就可以确定,这个温元白,说不定是……与宫里那位有关。 若是如此,那么上一世……云家被贬为庶民,被逼到这鸟不拉屎的三羊村,名上为回祖籍,实则……是宫里那位伸手拉了一把云家,好叫云家不必受太多的苦。 而如果真是如此,大表舅被诬陷之事,宫里那位必然知情! 张管家:…… 他笑问道,“不知小丫头你想寻什么样的树苗?” 她掰着手指数,“苹果树、桃子树、葡萄树、有石榴树、无花果、梨子树、榛子树、枣树等等……” 张管家:…… 你当你是在挑水果吃呢? 小悠然软萌萌地问,“有没有嘛?” 张管家失笑,“你咋知道这些树的?” 小悠然的视线投向刚进门的姜悠辰,胖手一指他,“哥哥说的!”筆趣庫 姜悠辰一脸懵逼,“什么?” 张管家远远朝他点点头,然后丢下一句,“我回去问问少爷”便领着车夫回去了。 姜悠辰慢慢走到妹妹身边,“方才说什么了?” 他有一种又要背锅的感觉。 不过……好几天没被妹妹甩锅了,有点想念是怎么回事? 小悠然摇头,“没有呀,哥哥,你出来了?小猫呢?方才你不是正陪它吃饭呢吗?” 姜悠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它和我有仇!直接上树扑鸟去了!” 小悠然:…… 她方才盯着小猫吃东西,天旷表哥来喊她,她就让姜悠辰看着它吃。 姜悠辰对于妹妹的要求如今是有求必应,就那么盯着小猫喝肉汤。 可是,这只小猫没吃两口,直接两腿一蹬,甩他一脸汤,上树扑鸟去了! 那一瞬他怀疑,这可能真的是一只小猫! 第72章 骂了半条街 云天旷也刚巧出来,“它上树扑鸟就扑鸟,你甭管它就是。” 姜悠辰却耷拉着脑袋,“阿娘叫我把它捉下来继续喂它吃饭……” 云天旷奇怪地问,“我记得上回小表妹盯着它吃饭的时候,也是被一只大黄狗给叫出去了,表姑母怎么没叫她去把小猫寻回来?” 姜悠辰脑袋更低了,“嗯,可能我是娘亲捡来的……” 云天旷:…… …… 短期的衣食问题解决了,周氏解了近忧开始远虑起来,她不止一次地和家人以及熟悉的村民们打听过这山上到底能否种下果树粮食,得到的答案都是比较困难。 尤其是自家完全没有能力就靠他们几个老弱妇孺,怎么能种一座山? 可光靠着妯娌姑娘们的绣活,也养不起这一大家子啊。 没有可支撑性的进项,早晚是要坐吃山空。 而且为着长远计,家里这四个男娃还是要继续上书院读书考取功名才成。 上书院读书要银子吧?没有出息的地方银子哪来? 还有,自家姑娘明年就要及笄了,十三岁的二姑娘云曼茵,按说也是要到了相看的年纪,总不能真的让她们都嫁在这山村里? 只要一想起这些糟心事,周氏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最糟心的是,村里有个叫花婶的,总是往她跟前凑,极力推销她家那两个憨傻的儿子,想娶菀姐儿和茵姐儿。 周氏顾及着花婶在最开始的一斗糙米之恩,没敢和她撕破脸。 这一会儿花婶又来了,开口就是大嗓门儿,“我说天旷娘,你们家大丫和二丫是在河边洗衣服吧?” 周氏一听,心下一跳,“花婶儿,怎么了?” 村里的人喊不惯什么大姑娘、二姑娘,直接就喊大丫、二丫,她也很无奈。 花婶啧啧两声,“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瞅了两眼,哎,你们家大丫二丫,长得模样是好,就是这洗个衣服,倒像是怕疼似的。咋的,这衣裳打打搓搓,还能洗坏了是咋的?我看着这两人手上就没 两把力气,这衣裳能洗干净?” 周氏眼一沉,“我们各房管各房的衣裳,爱咋洗咋洗呗,干不干净的,不都穿自己个儿身上?” “哎,不是我说她们不好啊。你们如今可不比从前啦。从前那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出门进门都有人伺候着。眼下到了这山沟沟儿里头,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啊。哪哪儿都要自己个儿干活下地。你们那山头能种点儿啥?这头十天半个月的能不愁吃喝了。下个月呢?明年呢?就靠这三个种啥啥不行的山头?我们家二蛋三蛋都有一把好力气,你们要是同意,把大丫二丫嫁过来,到时我让我家二蛋三蛋给你们收收山、种种粮,这日子也有奔头不是?”筆趣庫 周氏不想理她,也就没打断她的话,叫她这么一大通话说下来,里头的郭氏却听到了。 她立刻如炮仗一般冲出来,“你个老不死的,就凭你那两个傻儿子,还想娶我家大姑娘二姑娘?没得做什么白日梦呢你?我家丫头再怎么落草,也是只凤凰,是你们这污糟糟的泥脚子敢肖想的吗?什么玩意儿!” “……” 那郭氏一听这乡下的傻泥脚子要娶她三房的茵姐儿,直接就破口大骂,追着花婶骂走了半条街。 周氏:…… 她眼睁睁看着郭氏一路骂着把人赶走,这三弟妹的火爆脾气,倒是和这乡下十分适应。 郭氏回到老宅时还是怒气冲冲,看到大嫂在摘菜,也一屁股坐下去一起摘起来,“这起子腌臜货就要第一时间骂出去,哪里轮得到她口吐芬芳这么久?没得污了我们的耳朵!” 李氏正抱了一笸箩切好的萝卜干出来晒,闻言笑道,“三弟妹快人快语,对付这样的就得你出马才成!” 郭氏朝着门口呸了一口,“他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总觉得我们被贬为庶民了就比他们还低一等。什么东西!叫我说,这起子破落户都给我等着。等着我们的旷哥儿、易哥儿几个考取了功名,回了京城 !好叫他们都知道,什么叫落草的凤凰还是凤凰!” 李氏也赞同,“眼下我们先把日子过好了,等有了闲钱,赶紧的把几个哥儿送到学堂书院里头。” 周氏长长叹一口气,“也不知何时能攒下闲钱。” 这话一出,几人都不说话了。 郭氏又开口了,“方才我骂了半条街,到了村西头,那个王大柱,说是要把他家大闺女嫁给镇上的毛屠户。” 李氏一惊,“那王大柱,可是之前也是家在村东头被水冲走的?现在一家五口人都借住在弟弟家?” “就是啊!他和弟弟早年分家,也不宽裕。听说已经手里无粮了。他弟媳妇儿就找人和那毛屠户搭上了线。” “哎呀,方才听到有鞭炮声,难不成就是这屠户来下聘了?” 郭氏心有戚戚焉,“要是好人家也就罢了,听说这屠户前头死了两个媳妇儿,都是要生儿子,一怀上就找人摸脉,不是儿子就打胎,给生生折磨死的。” 几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郭氏又添了一把火,“我方才路过的时候,瞅了一眼,那毛屠户看着都快四十了。” 李氏心头一抖,“那王大柱家的大闺女,还没有及笄吧?”筆趣庫 “可不是?才十三的年岁。哎,要不是遇上这灾年,谁家舍得卖儿卖女哦。” 一番话说得几人心情都无比沉重。 这时于氏拎着一只野兔子进来,打破了沉闷的氛围,“大嫂,晚上又有肉可以加餐啦!” 小悠然蹦蹦跳跳跟着进来,“四表舅母很腻害哦,才上山就抓到两只大肥兔兔!” 于氏才把手里的野兔子丢下,恨不能抱着小悠然亲上好几口。 她朝小悠然竖起大拇指,“前两日我上山,一根毛儿都没见着。今日带了小悠然去,才一会儿就逮到两只肥兔子。下回我还是喊小悠然陪我一同上山去!” 姜悠辰在旁边摸了摸鼻子:…… 反正他和妹妹虽然形影不离,但众人眼中向来只有妹妹没有他,他也习惯了。 第73章 方才失足落水了 小悠然摸了摸怀里的小猫,“都是小猫的功劳哦。下回四表舅母带小猫去吧。” 其实方才也是,这小老虎在树林里遛遛达达,就把几只肥兔子吓出来了,而且专往于氏身边赶。 于氏一边打着井水洗手,一边点头,“它愿意跟我去,那敢情是好。” 结果就见小猫在小悠然怀里疯狂摇头。 李氏大笑起来,“这小猫是有灵性,它听懂你的话,强烈反对呢。” 于氏也大笑起来,“小悠然,看来还是得你跟我去!” 小悠然只好无奈叹一口气,“那好吧,我们先去看看娘亲啦。” 周氏笑问,“咋的,你们一回来就有任务啦?” 小悠然一指哥哥,嘻嘻笑,“娘亲要拘着哥哥读书啊,说好了回来了就要去读书的。前几日娘亲同姑祖母提过啦,说是她在这儿白住也怪不好意思的,想着教几位表哥和我的哥哥读书写字呢。” 周氏几个就眼前一亮,对视了一眼,“这是好主意啊!表妹才名在外,教几个孩子自然不在话下!” 这个苏氏,虽是商家女,但在定州却有着第一才女的美名,年少时还男扮女装入书院读过几年书,与定州几大才子有过激烈的辩论。定州巡抚的姜家三少就是这么与她不打不相识……不过才几年,怎么就…… 越想越远了。 周氏收回思绪,对小悠然这个提议显然是十分赞同。 小悠然却摇摇头,“可是,姑祖母没有答应呢。说是再过些时日,等家里的营生稳定下来,再给几位表哥找个夫子。” 李氏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夫子可以日后再找,这些时日也不必让哥儿几个荒废着嘛。” 小悠然朝着一处门廊走去,“娘亲这两日在教哥哥读《中庸》哦,上午巳时和下午申时,两个时辰哦。” 周氏和郭氏对视一眼,赶紧起身往自个儿屋里去了。 李氏儿子不在身边,周氏和郭氏的儿子,却正好是能读书的时候。他们出云家的时候别说一本书,就连一张纸都没有带出来。眼下 不管苏氏能不能教,只要他们还带了书,哪怕就是抄上几遍也是好的。 姜悠辰却是心里打鼓,妹妹何时知道自己念的正是《中庸》? 于氏也笑问,“小悠然,你娘亲什么时候教你写字呀?” 小悠然苦了脸,“宝宝……宝宝不写字呀。” 于氏显然是不信,“你娘亲自小勤学苦练,怎么到了你,便会不教你了?” 小悠然脑子一转,笑道,“未时正开始,娘亲教宝宝认字哦。” 认字,但不写字,可以的吧? 姜悠辰这才明白了,原来妹妹也在学认字啊,那知道他读《中庸》倒也不算什么。 于氏大喜,“那你可介意,天晈表弟和你一起学呀?” 小悠然瞪大眼睛,“天晈表弟?他肯定比宝宝笨笨!” 于氏呵呵笑道,“天晈表弟比你还小,肯定比你笨啊。你可要努力一些,免得被表弟超越了哦。” 小悠然昂起下巴,“哼!才不会呢!” 这一屋子表哥表姐,只有一个天晈表弟,现在不把他压制得死死的,以后她可就要成名符其实的小不点儿啦! 这时,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天旷娘!天旷娘!出事了!” 于氏猛地站起身来,“谁?出什么事了?” 一个婆子呯地把门推进来,“哎,天知娘!快快,你家大丫二丫,在河边洗衣裳,掉水里了!” “什么?!”旁边在洗菜的红玉一听吓坏了,连忙到里面找郭氏去了。 于氏撒腿就先奔出去。 小悠然和姜悠辰也跟着奔了出去。 蹲在墙边无聊画圈圈的小猫也直接跟着蹿了出去。 三人一虎到了不远处的河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于氏挤进去一看,二丫头云曼茵闭紧双目躺在地上,大丫头云曼菀也浑身湿漉漉的在一旁焦急地喊着“二妹!” 于氏连忙问,“菀姐儿,怎么回事?” 云曼菀见到于氏,立刻就哭了出来,“四婶,二妹她……她方才失足落水了……我……我去拉她,也掉进水里了……” 于氏心头一跳,“那你们……” 是怎么上来的? 云曼菀摇了摇头说道,“有个人把我拉上来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救了上来……” 旁边有个婶子摇了摇头也说道,“我们方才都洗完了走了,走远了才听到有人喊救命,跑回来一看就看见大丫头从河里拽二丫头,救大丫头的那小伙子已经走了。不知道是谁呢。” 于氏捂住心口,“那二丫呢?” 云曼菀又哭着说,“是我把她拉上来了……可是……她怎么就不醒?” 于氏这才看向云曼茵。 小悠然一见就觉得不好了,因为她想起来了。 这个云曼茵后来落下终身咳嗽的毛病,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一次的落水? 肺里的炎症一直消不了,动不动就咳嗽复发,后来天长日久,就成了支气管扩张,就更加难以根治了。 而且上一世,她这病症最后被大夫诊断是肺痨,根本连亲事都没说上,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京郊别院里,最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除夕夜晚上,据说是想回国公府与亲人团聚,出门凄惨地连人带车摔进了雪沟里,生生冻死了。 小悠然想到这个就全身打了个寒颤。 这二表姐虽然脾气不太好,说话也有些刻薄,但对她倒也还算和善。 哎……罢了,她这一世回来,估计都是回来还债的! 她趴过去看云曼茵,突然猛地在云曼茵肚子上坐了上去。 众人吓了一跳,“小悠然!” 却见云曼茵被小团子这么一坐,口中喷出一股水来。 小悠然赶紧爬下来,奶声奶气地对于氏说,“四表舅母,快把二表姐翻过来呀。” 于氏这才醒悟过来,“对对,她刚才落水,肯定喝了一肚子水。” 于氏这才把云曼茵翻过身来,让她把肚子里残留的水都吐出来。 这时旁边一个婶子拎着一个青年的耳朵就跑了回来,“我说你个二蛋子是不是傻啊?明明救了人,这等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跑什么跑?早知道你俩有这样的缘分,老娘也用不着一早就到天旷家去讨人嫌了!” 筆趣庫 第74章 这位小叔叔,你会水吗 旁边一个婶子就笑问道,“花婶儿,敢情方才是你们家二蛋救了天旷大姐姐的呀?” “可不是吗?我方才回到家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还以为他下河摸鱼去了,一问才知道原来竟是他救了天旷家的大丫头!”花生儿笑盈盈地对着于氏说道,“天旷四婶,你看咱两家还是有缘分的嘛!” 于氏心头升起极其不好的预感。 方才郭氏才把花婶儿骂走半条街,这一回头,他家的二儿子就救了落水的大丫头? 这时周氏和李氏郭氏也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郭氏一见女儿半躺在地上咳嗽不停,赶紧就扑上去把女儿抱在怀里,“哎哟,哪个天杀的把我女儿给推下了河?我可怜的女儿!” 旁边那婆子赶紧说道,“他三婶儿,你可不能乱说话呀。刚才我们洗好衣裳都离开了河边,就剩你家大丫头和二丫头,可没旁人推的她!” 郭氏的眼神就瞪向云曼菀。 云曼菀已经被花婶儿方才说的话吓得脸色苍白,呆愣愣的看着那被花婶儿推过来的黝黑青年。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于氏赶紧小声对郭氏说,“三嫂,二姑娘失足掉下河去,大姑娘去拉她,也一起掉下去的。” 然而面对这花婶儿,周氏素来性情温婉,面临如此局面,立刻大声呵斥道,“花婶儿你可不要乱说话,坏了我家大姑娘名声!” 那花婶儿嗓门更大,“哎哟天旷娘,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我家二蛋子救了你家大闺女,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啊。我就说了他们早有着天定的缘分,这一回是跑不了了。” 周氏不想同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理论平白坏了自家姑娘名声,扶起女儿就要回去,口里说着,“两个丫头都被吓坏了吧?快快先回去,将村里的郎中请来看一看才是要紧。” 郭氏闻言扶着云曼茵起身就要往回走。 花婶儿却拦住了他们,“人又没死,请什么郎中?依我看,咱们赶紧把这你家大丫头和我家二蛋 子的亲事定下,才是正理儿。” 周氏气的不行,“定什么亲啊?没见俩孩子都吓得魂儿都快掉了?” “我看着还好好的,哪这么容易就被吓坏了?”花婶儿拉着周氏衣袖,不肯放人,“我不管,我家二蛋子救了你家大丫头,这肌肤之亲没有也有了,你家大姑娘不嫁我家二蛋子,还能嫁给谁?” 周氏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小悠然这时忽然开口了,指着那黝黑青年对姜悠辰说道,“哥哥,我觉得这个铁憨憨不可能救了我家大表姐的哦。” 花婶儿气死了,“你个丫头片子喊谁铁憨憨呢?” 周氏却眼睛一亮,“小悠然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说他不可能是救你大表姐的人?” 小悠然就指着那青年的身后边,“哥哥,你看他身上的衣服好奇怪哦。前面是湿的,背后却是干的。” 姜悠辰立刻醒悟过来,“大表舅母,你看他身上的衣裳只有前边湿了,后边却是干的。会有人下水后,只有前边衣服湿掉的吗?” 周氏恍然大悟,绕着那青年看了一圈,然后才冷笑着对花婶儿说道,“好你个花婶儿,撒泼不成算计到我家头上来了?真真是岂有此理!”筆趣庫 那花婶儿神色一窒,然后才嘴硬着说,“就是我家二蛋子救的人!若不是他还能有谁?你把他喊出来啊?!” 周氏低头看向自家女儿,“你当真不知道救你的人是谁?” 云曼菀惊恐地摇头,“我……我没看见是谁……” 花婶儿神色更加高傲,“救你的人,就是我家二蛋,你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云曼菀吓得全身都打着摆子。 那花婶的两个儿子,她是有耳闻的,都是有些痴傻的。 都过了二十多也说不上媳妇儿。 她才不要嫁给这样的傻子! 周氏搂着她往家里走,“甭和这个婆子论长短,我们先回去换下湿衣裳要紧!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没得冻坏了身子!” 花婶儿也不恼,只朝着周氏的方向大声嚷嚷,“亲家 母,明儿就等着我请媒婆上门儿提亲!”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一世,大表姐会嫁这个傻里傻气的二蛋姐夫,都是因为二蛋有着这么一个泼辣的娘啊。 后来大表姐回京后,一纸和离书把这二蛋姐夫丢在这里。大表姐自己归了家住在国公府,却没少替她操心,明里暗里帮了她多次。 就冲着这一点恩情,她也不能再次眼睁睁看着大表姐成了这傻二蛋的媳妇儿。 她于是扭头挡在了花婶儿跟前。 花婶一愣,“你个小丫头片子,挡住我的路做什么?” 小悠然脆生生地说,“这位婆婆,我是小丫头,可是我不是骗子哦,你污蔑我是要倒大霉的。” 她一指姜悠辰,“哥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姜悠辰终于刷了一次存在感,“对对,妹妹说什么都会成真的!花婶儿,你污蔑我妹妹是要倒大霉的!” 唔……以后把妹妹的话重复一遍就行了! 花婶一听就笑了,“嘿!你们两个小屁孩儿,还敢诅咒老娘?信不信你们才会倒霉?”筆趣庫 小悠然也不理她,反正自己已经许了愿,扭头转向那黝黑青年笑嘻嘻地问道,“这位小叔叔,是你救了我大表姐吗?” 这青年傻里傻气的嘿嘿笑道,“是,是啊。我娘说就是我救了他。” 花婶得意的笑道,“大家都听到了吧?就是我家二蛋子救了他。我说天旷娘,你们可不能忘恩负义呀。” 旁边有婆子就指指点点,“难不成真的是她家这二蛋子救了天旷家的大丫头?” “若是真的,那两家结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是呀,反正二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再去说旁的亲事也不好再提了。” 周氏扶着云曼菀气得浑身发抖,扭头看向小悠然准备把她喊回去。 却听到小悠然又笑嘻嘻地问那青年,“这位小叔叔,你会水吗?” 方才她已经注意到,这青年到了这边上,都不敢往河里看一眼。 花婶一听脸色大变。 第75章 冒认救命之恩 那青年傻憨憨地答道,“不,不会啊,我最怕下水了……呵呵呵。” 旁边的婆子婶子们恍然大悟,“是啊,这二蛋子小时候被水淹过,才傻到现在,见到水就怕的要死,怎么可能下水救人呢?” 花婶脸色十分难看。 周氏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喜色,“小悠然,你果然是我们的福星,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快回家去吧。” 小悠然迈着小短腿,哒哒地牵着哥哥就跟着周氏和云曼菀身后跑走了,于氏也抱起云曼茵走了。 花婶指着几人背影就破口大骂,“什么东西!你当老娘稀罕你们这个破落户?!当初要不是老娘一斗米,你们十几人就要饿死!就算你那两个丫头有人要,那娘家也是个无底洞,谁娶了合该谁倒霉!” 旁边的婆子婶子们听不下去了,全都摇了摇头,纷纷开始离开,慢慢地散了。 这个泼辣娘们儿,惹不起惹不起,能躲则躲。 那花婶就转过来用力地拧了一下二蛋的耳朵,怒骂道,“你这个不省心的!老娘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你怎的就不晓得抓住?什么大实话也敢瞎说……你到底是不是要气死老娘才甘心啊……” 傻儿子是被打骂惯了的,也不还手,就任由老娘拍打着。 花婶拍打着自家儿子骂了好一会儿才消停,眼看着人都走光了,这才怒气冲冲地拉着儿子回家。 却没想到,就在云曼茵刚刚滑倒的那个路牙子缺口边上,二蛋子也不知怎的觉得身上有些痒,于是便动了一下胳膊,一把就挥到了花婶的脸上。 花婶下意识一躲,身体就往河的方向一歪,脚一扭,就从那路牙子边上滑了下去。 “扑通”一声,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耳鼻。 她浮浮沉沉,挥舞着双手,想向儿子求助,可是看见儿子惊恐地后退的神情,又想起来,原来……儿子……真的不会水。 然而傻二蛋见亲娘掉下去了,一边惊恐地后退,一边也咿咿呀呀地叫喊着。 这呼 喊声又将方才那些离开的几个婆子婶子引了回来。 一群人又噔噔噔地跑回来看热闹。 众人惊讶间就又听到对岸“扑通”一声,一个身影跳入了河里面。 花婶儿先是一喜,竟然有人来救她了? 然后再睁大眼睛,看清来人时,吓得快晕过去了。 她惊恐地看着那人朝自己游过来,疯狂地一边拍打着水面一边拼命摇头,想说“不!不要你过来!” 可是一张口就是冰冷的水涌入嘴巴,只好闭了嘴,含糊地说着“不”字。 然而在这危急关头,那人哪里能听得懂她含含糊糊的拒绝声音? 在半推半就之中把她整个人抱上了岸。 随后就有个婶子哈哈笑道,“哎哟,真是现世报啊。想冒认救命的恩情让自己儿子占便宜,却没想到,现在反教别人占了自己的便宜! “花婶,被男人救起来的滋味可好啊?” “哎哎,刚刚是谁说来着,有了肌肤之亲,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呀?” “哈哈哈,花婶你就从了这瘸子吧!” 花婶听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她守寡十几年,辛辛苦苦拉扯两个儿子长大,一心就想替儿子娶两个能干的媳妇儿,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二嫁。 更加不可能嫁给这个村里的瘸子老光棍! 那个瘸子原本救了人后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听到这围观婆子婶子的话,眼光放亮,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露出一口大黄牙问,“俺能娶你?” 花婶被他这一口气熏到直接闭气,眼前一黑,真的晕了过去。 旁边的婆子婶子就起哄道,“瘸子,她晕过去了,还不把你未来媳妇儿抱回屋里?我们都可替你作证,你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她只能嫁你啦!” 四十多岁的瘸子就更加鲜明地亮出他的一口大黄牙,拐过来打横抱起了花婶儿。 …… 话说老宅那边,周氏和郭氏分别给女儿洗了热水澡,煮了一碗热姜汤,就听说了花婶的遭遇,不由得都觉得十分解气。 就是到底不知道那个 救了自家女儿的人是谁,周氏的心里隐隐担忧着。 自家女儿的名声到底是有损了。 可是打心底里对小悠然是十分感激的。 若不是她拆穿了花婶的计谋,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要嫁给那傻子……还平白沾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亲家! 想想就是一阵后怕。 云曼菀小口小口喝着姜汤,突然抬头问,“母亲,小表妹说,那个花婶儿污蔑她会倒大霉的,不会是……被她说中了吧?” 周氏摸摸她的脑袋,“小悠然这个丫头还真是个有福气的,若不是她,我们这几日恐怕要挨饿了。她若真是老天爷赐的福气,和她作对的,会倒大霉也是活该。日后,你提醒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还是要护着小表妹才好。” 云曼菀愁眉苦脸,“母亲……要是那人过两日出现了……可怎么办?” 周氏安慰道,“那人救了你后能悄然离去,只怕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绝不会是花婶儿那起子无赖货儿,应当不会露面的。” 她这些时日与村民们打交道,也学到了不少骂人的粗话。 云曼菀深深叹了一口,忧愁道,“母亲,明年我就及笄了,难不成……真的要在这三羊村里一直呆下去吗?” 周氏也深吸了一口气,“原我也是揪心的。可如今苏家表妹在这里,我这几日也想着,实在不成的时候,就让你跟着她们母子三人回定州!” 云曼菀震惊了,“母亲!你说什么?!” 周氏闭了闭眼,“一大家子在这儿,光靠你弟弟支立门庭怎么行?农活儿我们干不了,营生什么的都没着没落的!若是你跟着表姑母回定州,不说能嫁个好人家,至少能衣食无忧啊。” 云曼菀摇头,“不,母亲,我不想离开你和弟弟!哥哥和父亲还在宁古塔受苦,你们也在三羊村受苦,我怎么能离开你们独自去定州享福呢?” 周氏流下泪来,“也不知你父亲和哥哥……” 母女立时又抱头痛哭,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迷茫。 …… 第76章 你还我粮食 日子开始安定下来。 或许是手有存粮的笃定感,又或许是在云家老宅的某间屋里,有时会奇异地响起苏氏软声细语的讲解声,以及哥儿几个的读书声。筆趣庫 小悠然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跟着装模作样地认几个字,毕竟这读书识字的过程也要装装样子嘛,免得到后面一不小心就掉马了? 眼前的苟且和将来的远方都那么令人心安。 云家这十几个从京城迁回祖籍的人前所未有地团结温暖起来。 然而很快,村里开始出现危机了。 今年连番大雨令秋粮颗粒无收,税子交不上不说,连存粮也没有了。 起初的一两个月村民们还能顶住,可是渐渐地就顶不住了。 周氏是开始发现柴房里囤着的粮食似有被盗走的迹象,便长了个心眼。 然后果然在当晚,被提前安排守夜的老冯抓住了一个小偷。 可小偷是村里的半大孩子,哭着说家里没粮食了,快要饿死了,这才来偷东西的。 周氏也无法,只好把人放了。 于氏带着郭氏去了镇上两次,她们的绣活儿贱得很,一个月来总共不过卖了一百多文,而米价已经从十文一斗涨到了三十文一斗。 也就是说,她们辛苦绣了一个月的帕子,只能买到三斗米,还不够全家吃五天的。 突然间这缺口就变得大了些。 而且之前卖老虎得来的钱买的存粮和那温家少爷送来的存粮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氏怕粮食再涨价,和周氏商量之后,当机立断把剩下的钱都拿去买了粮食米面,拉来囤在家中。 肉食不好存放,就没有多买,靠着于氏时常上山打野味调节。 可是饶是如此,到了十一月末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也快要见了底。 而这时,三羊村里之前那被冲垮了屋子的七八户人家,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原本就啥都没有,靠着族人亲戚接济和挤住,在这个缺粮的冬天就更加艰难了。 最先闹上天旷家门的是花婶。 她那日落水被瘸子救回去后,瘸 子转头次日就拿了二十斤米面过来说要提亲,她狠狠把瘸子骂走,成了村子里的笑柄。 她越想越生气,总觉得这倒霉事儿的起因是上回天旷家的大丫和二丫落水造成的。 而且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地里也刨不出什么食儿来,就哭闹着到了天旷家门前,“这是老天儿要亡我孤儿寡母啊!这都什么世道!天旷家的,你给我出来!你还我粮食……你赔我药钱……” 一群人很快就在老宅门前围了一圈。 周氏几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就听到花婶在外头破口大骂,“你们这一家子就是一群扫把星啊。你们一来,我们整个村子就遭了灾!不仅山体滑了差点害死村里人,眼下又让我们秋粮颗粒无收,这是老天要让我们全村都饿死啊!你们就是一群扫把星!你们为什么要来我们三羊村啊!还我粮食,还我医药费!” 外头好事的婆子见周氏几人出来了,就好奇发问道,“你为什么说要让他们还你粮食?还你医药费呀?” 花婶拍着大腿哭道,“他们刚来的头几天,问我家借了一斗粮,到现在都还没还呢!还有我前几天要不是因为他们家大丫二丫落了水,我怎么会掉进那河里去?我回去整整喝了五天的药,这医药费他们也得赔给我!” 郭氏一听就炸了,“你冒认救命之恩,想讹诈我们家大姑娘,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回去的时候自己失足落水了,关我们什么事儿?见过不要脸的,还真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周氏这时让人去柴房里装了一斗米多出来,扔在了花婶面前,“这是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借你的一斗糙米,现在还你一斗精米,还多给你三分,就当做是利息!” 那花婶抱着米不放,冷着嘴脸说道,“你们这几个外来的破落户,你们一来我们就缺水断粮,又是塌山又是水灾的!依我看你们就是一群扫把星。要不是你们,我们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你们为什 么要回来呀?” 郭氏炮火全开,“我们就算是贬为庶民,回了祖籍的又怎样?我们这可是奉旨回祖籍!你敢说我们是扫把星?这就是说皇上判的不对了?你可要小心了!这可是杀头的罪!” 花婶居然被镇住,吞了一口口水,又说道,“可……你们占了我们村中公产的山头!这山头多少年了都是村里的公产!眼下我们都没吃没喝的,你们却能占着山头日日吃肉!凭什么只有你们能上山打猎?!这山上的猎物也是天生天养的!让我说,你们就该把你们手里的粮食拿出来给大家伙分了!” 郭氏听了更是生气,“什么叫我们占了你们的公产?我们原就是三羊村的云家人,是因为前十几年不在村里住了,才将我们祖上的田产分给了大家。如今回来不过是想拿回自己的田产罢了。是你们不肯,这才将山头都分给我们的!若真要计较,那我们就好好来算一算,我们当初那时一百四十六亩良田都分到了谁家手里,这十几年又出了多少息,全都给我吐出来!” 这话一说,众人都吓了一跳。 一百四十六亩良田,那可不几乎家家户户都拿到了一些,十几年的出息累积下来那可不是多好大一笔银两? 就有人开始骂花婶,“你够了啊,赶紧拿着人家还给你的粮食回家睡炕头去!陈年旧账还有什么好翻的?又不是你一家遭了灾,现在全村人都缺粮呢!” 花婶一指于氏,“他们家可不缺粮呢,每日里可都还有肉吃呢!那山上的野味儿,我不信你们都没肖想过!” 于氏在一旁冷冷地说,“这山头可不是谁想上山就能打到野味儿的,在我们来之前村里有几人是靠着打猎为生的?”筆趣庫 花婶眼珠子一转,又抢白道,“原先那山是陡峭,不好攀爬。可这不是山塌了嘛?塌了后就好上山了!我们村的猎户,没准儿日后也会冒出几家来!” 这时候小悠然抱着小猫也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 第77章 抢山鸡不成 姜悠辰跟在他的身后。 于氏一把抱起小悠然,“说起来你们怕是不信,我们次次上山都能打到野味,都是因为我们家有这个小福星。要是你们不信,明日自个儿上山打猎看看,看看你们能打到点啥?” 有村民就眼前一亮,疑问地问,“天旷娘,天旷四婶儿,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当真可以让我们上山去打猎?” 周氏犹豫地看了看几人。 小悠然甜甜地对她说道,“大表舅母,就让他们去吧,眼下这天气转冷,动物们也要冬眠了哦。”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不过就是上山打个猎,反正是靠天吃饭,你们爱上就上。不过我们丑话可说在前头,这山是我们的山,你们若是能打到猎物算你们的,但是若是被什么猛兽飞禽给伤着了,或是摔着了,这些可不能算在我们头上。” 有村民就很十分欣喜地说道,“哎哟,这三阳山若是能让我们随意上去打猎,这可就实在太感谢了。咱家的粮食也快断粮了。伤着了摔着了,那可都是我们的事儿,与你们何干?” “天旷娘,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真的,明日我们就上山打猎去了?” 周氏点点头,她这几日接二连三被小伙子翻墙进来偷粮食,搞得烦不胜烦,也早就想过,把那三羊山开放给大家伙。 “是真的,你们去吧,能不能打到猎物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村长兼族长挤了进来,十分高兴地说道,“天旷娘,你们能这样想那就实在太好了。今年这一场水灾闹得,实在是我们手中都没有余粮了。你放心,等度过今年这一场灾,这山头我们该还给你还是还给你,绝不动这山上的一草一木!” 对于这个多次帮衬过他们的村长兼老族长,周氏也是十分客气,“老族长言重了,就像四弟妹说的,这山头可不是谁上去都能打到猎物的,你们可都得小心这些。” 村长连连点头,训着那些小伙子们,“你们可都听到了!还有啊, 上回说这山上有一只老虎,就有可能有两只老虎。我们虽然也上山去找过,都没找到。你们可都小心着些!” 小悠然挣扎着从于氏怀里下来,拉着哥哥说道,“哥哥,你上回不是说,只能白日里日头高的时候才能上山?” 姜悠辰:…… 他有说过吗? 但是现在他是妹妹的复读机,于是大声对村民们说,“叔叔伯伯们上山一定要日头高的时候再上哦,否则会有危险的!” …… 第二日,小悠然拉着于氏和哥哥姜悠辰蹦蹦跳跳上山的时候,就发现三羊山上真是热闹。 果然这些村民们都觉得灾年要来了,急着打些野味回来,能给自家存些储备粮食也好。 有的人背着背篓上山想要摘些蘑菇,挖些野菜,也有的拎着砍刀弓箭想要撞一撞运气,看看是不是也能碰上个野鸡野兔的。 小悠然和于氏走的是平日里走的最多的那条山路,和往常一样,上了山后小猫就窜了出去,满山遍野四处乱跑,不一会儿就吓出了两只山鸡,叫于氏抓了个正着。 几人心满意足地背着山鸡下了山。 临到山脚还有一点路的时候,于氏突然想起自己前几日在旁边一处树丛里布置下的陷阱,有些不安地对兄妹俩说,“如今上山的人多了,这陷阱只怕伤到人,我先去把陷阱给填了,你们先回家吧。” 山脚到家里不过几步路,兄妹俩又是走过几十遍的,她丝毫不担心。 姜悠辰接过于氏身上的小背篓背在身上,和小悠然就直接从小路下了山。 谁知那花婶儿也是一早就上了山的,一直到快中午了也还是颗粒无收,直饿得眼冒金星,正在山脚下歇着脚。 见着两个小孩从山路上走下来,背上的背篓里面显然有着什么活物。 她就站在坡上,眼睁睁看着背篓里两只还淌着血的山鸡从自己眼前路过。 她下意识地就伸出枯瘦的五指抓向那山鸡。 小悠然怀里的小猫就“嗷”的一声扑向了花婶,直接一爪子挠在 了她的脸上。 花婶儿把小猫甩开,破口大骂,“你这只小畜生竟敢挠我?还不快给老娘滚!” 小悠然心疼地把被摔到树上的小猫抱了回来,冲着哥哥说道,“哥哥,这个女人想要抢我们的山鸡,小猫才去抓她的。” 花婶儿大骂,“小丫头片子,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想抢你们的山鸡?” 小悠然笑眯眯地说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 “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花婶儿张牙舞爪就要朝小悠然抓过来。 姜悠辰一把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这个恶妇!强抢旁人东西不成,还想打人?” “谁叫你们这两个小的不敬长辈?说起来我也算是云家族人,按辈分你们也得喊我一声堂伯母。就算我拿你们的那又怎么了?有好东西你们难道不应该孝敬长辈?” 姜悠辰都气笑了,“你想抢我们东西的时候,就说是长辈?那你借粮食给我们姑祖母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孝敬长辈,还得巴巴地跑到我们家门口来讨还那一点借粮?”筆趣庫 花婶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仍旧理直气壮地说,“眼下我们娘仨都在挨饿,要你们一点孝敬怎么了?” “你算是我们哪门子长辈,竟敢要我们的孝敬?”于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冷地看着花婶儿,“你还要点脸不?没饭吃了就想来抢?那瘸子前几日不是拿了二十斤米面说要给你当彩礼?你怎的不要?再不济你可以卖这身上二两肉,也可以卖两个大子儿,要一口吃的还不容易吗?” 花婶儿一直就觉得,这天旷家的一群女眷平日里都文绉绉的,哪里想到今日于氏一开口就是一通糙话,直骂得她眼冒金星,气得狠了,上前就抓了过去,“叫你个嘴上没把门的,胡说八道!” 于氏有些拳脚功夫在手上,直接就一巴掌把花婶儿拍到一旁,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两个孩子,“我们走!” 花婶却不放过她,冲上来扭住于氏,“你给老娘嘴巴放干净点!” 第78章 是我救了大姑娘 “你抢东西还有理了?” “老娘什么时候抢过你们的东西?” 小悠然大叫道,“我明明看见你抢,你就是想要抢我们的山鸡!” “你这小丫头片子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花婶见打不过于氏,朝着小悠然又要抓过来。 姜悠辰过来挡,却被花婶眼疾手快推到一旁。 这时旁边有只胳膊伸过来把小悠然拎了起来,转个身避开了花婶的爪子。 那人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青年,把小悠然轻轻放在地上,温和地笑问,“小妹妹你没事吧?” 小悠然眨巴眨巴眼睛,“没事的,谢谢小哥。” 那男青年转向花婶儿,“你刚才就是想抢这位小兄弟背篓里的山鸡,我在山上面都看到了。” 那花婶儿气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于氏哼了哼,接过姜悠辰肩上的小背篓背在身上,一手牵着姜悠辰,一手牵着小悠然下山去了。 小悠然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个男青年,朝他脆生生地说,“这位小哥,谢谢你哟。你会有大出息的。” 这个青年她居然是认识的,未来的武举状元!更是若干年后的征北大将军啊! 后面又有两个村民跟了上来,冲着于氏就打着招呼,“天旷四婶啊,你们果真是有好运啊!我们在山上转了半天,一根毛都没有看见。怎的,你们上山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抓了两只山鸡?” 于氏笑眯眯,“就说了我们家有个福宝啊。” 小悠然蹦蹦跳跳,一指姜悠辰,“嗯嗯,哥哥说,小悠然是个福宝宝!” 姜悠辰只好摸摸鼻子,重复道,“小悠然是个福宝宝!” 村民们:…… 接下来的半个月,说来也怪,除了于氏以外,所有的上山的村民竟然真的一个野味也没有打到。 就连以前时常可见的黑木耳、野生菌菇等,也早都被抢光了,新的也在寒冷的天气下迟迟不见长出来。 村民们越来越焦虑,肉眼可见手里的余粮已经没有多少了,地里的野菜也早已被 挖干净了。 而天旷家还是每日都有米香、有肉香味儿飘出,羡煞了不知多少村民。 有几户人家已经断粮了,可是却也不好意思跑到天旷家来讨饭,只得逃到外村或镇上去。 毕竟在天旷家刚开始到村里最困难的时候,除了接济过的那几家以外,其余众人都拒绝了天旷一家的求助,此时他们怎么好意思向天旷家伸出手来乞讨呢? 而且还听说,不仅是王大柱家的大闺女,还有好几户人家的闺女,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都匆匆收了彩礼送出去了。 至于送到哪儿,外人也不知。 只听到那几个女子被拉走时哭得无比凄惨。 一时间家中有女儿的,全都心有戚戚焉。 这一日,门口来了两个高大的青年,直接就坐在了天旷家老宅门槛上,呵呵地傻笑起来,“给点吃的吧,呵呵呵。” 老冯吓呆了,跑进去跟周氏一说。 周氏连忙跑出来一看,其中一个可不就是花婶家的那个二蛋子?另一个她可不认识,可是看着他们俩一副神似的傻样,大约也能猜出来就是花婶口中的三蛋子。 果然是一对傻兄弟。 这时又跑过来一个身影,扑到二人面前就大哭道,“娘的二蛋三蛋哎,你们两个怎么到这来了呀!” 周氏一见,心头一跳,又是花婶这个阴魂不散的。 她觉得这几天隐隐有些发疼的脑袋上的痛楚更加清晰了。 果然又见花婶指天骂地哭嚎道,“二蛋啊,上回你救了人家大丫头,人家可是不认啊。要不然你就是他们家的女婿,也好歹能有一口饭吃啊,何至于现在就要饿死了!我可怜的儿啊!” 云天旷跑过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老货有完没完了?!压根儿就不是你家二蛋救了我家大姐姐,凭什么要让我家大姐姐嫁给你家二蛋?” 花婶却不管,只管自己哭道,“可怜的儿啊,你岳母家天天干饭大肉吃得香喷喷,你却要活活饿死啊,老天真是没长眼啊!” 周氏气得简直 火冒三丈,脱口而出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救了我家大女儿?给我站出来,别叫这个老婆子再来冒领恩情了!” 云天旷赶紧一推旁边的老冯,“冯叔快把门关上!” 老冯要把门关上,却被那两个高大的青年用脚卡住,还傻兮兮地笑,“不给关不给关!不给吃的就不给关!” 这时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抓起花婶的头发就往回拖,“你这个丢人现眼的!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去烧饭!” 花婶嗷嗷大叫,“你要娶老娘,也得照顾老娘的两个儿子!” “你想得美,能给你十斤米面当彩礼,已经算不错了。你还想让你那两个饭桶一般的傻儿子赖上我家?” “不不……二蛋子三蛋子……你这个杀千刀的,上回还说有二十斤米面!”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 这两个傻儿子眼见着母亲被拉走,也只得赶紧起身,傻呵呵地跟着走了。 老冯立刻关上了门。 周氏在门内跺着脚,“真真是个天杀的,还没完没了了!” 这时一个青年从一棵大树下,慢慢走了出来,十分犹豫地敲响了大门。 老冯打开门一看是一个面生的青年,不由得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呀?” 那青年脸上通红一片,十分不安地看了看还没走远的周氏,小声地说,“我来找天旷娘。” 周氏转过身来狐疑地问道,“你找我们什么事?” 那青年更加局促了,声音极低,“能不能,能不能进去再说?” 周氏见他这个神色,心下升起不太好的感觉。 这个小青年她见过几次,都是温文有礼得很,不像是个胡搅蛮缠的。 于是让天旷先回去,自己就带着她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你说吧,什么事?” 那个青年就压低了嗓子,“大婶……不瞒您说说,那日是我,是我救了大姑娘。” 周氏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她刚才在门口那一声是被花婶的无赖气到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第79章 野猪伤人事件 青年又压低了嗓子,“大婶你别急,我也没有过分的要求,就是我家妹妹实在饿得快不行了。家里已经三天没有吃的了,能不能……先问大婶借一斤粮食?” 周氏一听不是来讹亲事的,只是来借一斤粮食,心下稍安,可是又忍不住问道,“当真是你救了我家闺女?” 那青年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右肩,然后用手指圈出一块拇指般大小的圆圈。 周氏一见脸色大变。 云曼菀的右肩头有一块拇指般大小的胎记! 果然是他? 青年声音极低,“当日我救下她后,她急着把二丫头拉上来,我见她没注意到我,就悄悄离去,也是不想坏了她的名声。那花婶儿用这事儿来要挟你们,却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他面色微红,“说来也怪,以往我也上山,偶尔也能猎得一两只野兔,可最近,却什么也猎不到。若不是我家妹妹实在难以撑住,我也不至于……我便斗胆用这恩情,求大婶换一斤粮食!” 周氏面上有些动容。 自报救命之恩,不为别的,只为求一口吃的救妹妹,这要求……实在说不上什么过分。筆趣庫 她点了点头,“你在此等一下吧,我这就让人把粮食转给你。” 青年大喜,“多谢大婶!大婶请放心,此后这救命之恩一笔勾销,我绝不再提!若是有可能……我会把这粮食还回来的!” 周氏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说道,“我叫赵淮。” 周氏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一会儿,老冯拎了一大袋粮食出来,递给了赵淮。 赵淮谢了又谢。 小悠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这位小哥,明日你和我们一起上山吗?” 赵淮:…… 他想了想这几日果真没有打到任何猎物,还是点了点头道,“成!” 第二日上山的时候,除了赵淮,还有其他几个村民也学乖了,跟着于氏和姜氏兄妹两身后一起上山。 其中还有二蛋三蛋两个 傻子,也不知是不是得了花婶的命令,一早就守在山脚下,看到于氏和姜家兄妹过来,就傻呵呵地笑着跟在后面。 于氏也没办法,上山就那么一条路,总不能不叫人家不许走吧? 小悠然笑眯眯地放出小猫,“赵小哥今天要一只野味儿哦。” 就好像在盯住小猫一般。 于氏和姜悠辰已经见怪不怪了。 赵淮也只当童言童语,并不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就见小猫/小虎非常精准地赶出了两只狍子一只野兔,还非常精准地投入了于氏和赵淮的怀抱。 赵淮一把抓住一只狍子,三两下拧断了脖子扔进自家背篓。 后面的村民见了都是一喜,果然跟着于氏和姜家两兄妹有收获啊!于是眼神就都更亮了一些,盯住灌木丛不放。 于氏却是知道,今日的加餐有了,便也不贪心,转身就要下山。 村民们见了也不好说什么,就在这一片打转。他们偏不信了,怎么每次上山,他们都找不着东西,于氏却总是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今日赵淮能捡到漏,他们也能捡漏! 赵淮也不贪心,跟着于氏带着姜家兄妹一起下了山。 才走到山脚下,就听上面有村民气喘吁吁地往下跑。 “出什么事儿了?”赵淮问。 村民一边跑一边吓得煞白了一张脸,“有……有野猪!拱人了!”筆趣庫 赵淮神色一凛,转身一提身上的背篓,就上去了。 于氏却不想凑这个热闹,要带着姜家兄妹径自回家,可是小悠然却拉着她的手说道,“四表舅母,我们去看看大野猪吧。” 于是有些犹豫,“那大野猪会伤人,只怕……” 小悠然摇摇头说道,“我们就远远站着看一眼便好。” 于氏很是无奈地带着兄妹二人又返回了山上。 到了方才他们打猎的地方,他们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矫健的身影闪入丛林中,小悠然眼神亮了一瞬。 果然这个赵涛是懂得武功的! 于氏和姜悠辰的注意力却 被地上躺着的两个嗷嗷大哭的人吸引了过去。 至于那野猪啥的,连根毛都没见着。 于氏只看了一眼就将兄妹俩转身抱住,不让他们瞧到那鲜血淋漓的场面。 有村民围在旁边指指点点,“快快去通知花婶,她家两个傻儿子受伤了。” 于氏就心中一跳,对于这花婶她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想了想对怀里的姜氏兄妹俩说道,“这野猪伤人只怕要闹事,我们还是先走吧。” 小悠然的眼神朝那赵淮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软软糯糯的点头道,“那好吧。” 回到老宅,刚给那野兔子退了毛,就听到门外传来喧闹声。 于氏擦了擦手,到了门外,见到有五六个村民用门板将两个人抬到门前放下,旁边还跟着气势汹汹的花婶,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就听花婶儿开始哭天喊地,“我的儿啊!怎的旁人一道上山,偏偏只有你们俩遭了殃?我就说这天旷家的小表妹邪性,你们偏不听,非要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上山。结果呢?他们打着了野兔,你们却是遭了野猪拱伤了。我的儿啊,你们这是遭的什么罪呀!” 周氏几人随后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于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刚才在山上发生的野猪伤人事件。 花婶见周氏出来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天旷娘,你是当家的,我的儿在你们的山上受了重伤,还不快快请人来给我儿子治伤?” 周氏冷笑道,“当初让我们把三羊山开放给大家打猎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在山上要是被野兽袭击了,或是磕着碰着了,那都不关我们的事儿。你家儿子被野猪拱了,难道是我们指使的?” 花婶儿恨声道,“这山上凭什么就只有你们能打到猎物?我们就一个也打不着?说不定这山上的猎物都是由你们指使的!你们就是看我这两个儿子跟着你们上山不顺眼。你们前脚下山,后脚就指使野猪袭击他们,你们安的什么心哪!” 第80章 可愿娶我家大闺女为妻 周氏气的全身发抖,只觉得头又疼的厉害了,扶了扶额,推了一把云天旷,“天旷,你快去把老族长请过来。” 天旷一溜烟的跑去了。 很快老族长就过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踉跄了一下,“快去把王郎中喊过来。” 有村民急急忙忙的去了。 老族长怒骂了一声花婶儿,“你这个不省心的,还不赶紧把你的两个儿子抬回家去!” 花婶儿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儿子是在三羊山上受的伤!他们天旷家就得照顾我儿子赔我儿子的医药费!” 周氏只觉得脑瓜子又是一疼,摇晃了一下,于氏连忙扶住了她,对老族长说道,“族长,当日我家大嫂说将三羊山开放给大家打猎的时候就说过,能不能打到猎物各凭本事,而且在这山上若是摔着磕着了或是被野兽袭击了,那可都不关咱的事儿。今日山上有野猪出现,又将人给伤着了,我们既没看见也毫不知情,这事儿就怎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呢?” 老族长看着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花婶儿,就是一阵头疼,又赶紧对旁边的村民说道,“快快快去将瘸子喊来,让他把他家婆娘带走!你们几个把二蛋子三蛋子都拉到二蛋家去,没得扔在这边丢人现眼!一会儿王郎中来了,就让他直接上二蛋家去!” 那花婶儿一听不干了,一手一个扒住自家儿子,“我可怜的儿啊!你们还生死不知呢,就有人要让你们回家等死呢!你们谁都不许动我儿子!就是要死也得死在他们家门口!” 周氏只觉得头疼欲裂。 小悠然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扶住了周氏关切地问道,“大表舅母,你怎么了?” 姜悠辰跟在妹妹后面,苏氏也难得被儿女带着出来,见状上前连忙也扶了一把周氏,“大表嫂,你没事吧?” 周氏闭了闭眼,“没什么,就是气的头疼。” 这时不远处又走过来几个村民,大声喊道,“野猪来了!野猪来了!” 离得近些的村民都吓了 筆趣庫 一跳,转身看去才发现是有个人肩上扛着一只大野猪朝着这边走过来。 村民就骂,“你个憨憨!啥叫野猪来了?明明是一只死野猪!” 后面跟着个村民就陪笑道,“嘿嘿,是我说错了!还是赵家小伙子厉害!这么大一只野猪,居然真的被他给打死了。” 赵淮已经扛着野猪到了众人面前,把野猪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老族长瞪着她,“小淮子你这是做什么?” 赵淮的嘴角抽了抽,每次听到老族长对他的称呼,他都十分无奈。 小悠然却跑上前去,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那只还冒着热气的野猪,“赵淮小哥好厉害呀!” 姜悠辰也跑上去,开启复读模式,“赵淮小哥真厉害!” 于氏:…… 她总有一种错觉,这几日姜家哥哥好像成了姜家妹妹的传声筒? 周氏十分无奈,“你赶紧把它拉走……” 还嫌她家门前血腥味儿不够浓重吗? 赵淮却说道,“多谢大婶子昨晚的一斤米之恩。我家妹妹能活命,今日小子侥幸打到野猪一只,送还大婶子,以示感谢。” 原本是非常平常的一句话,谁知那花婶儿听在耳里却是十分的愤怒,面上更加哭得厉害了,“我就说为啥我家两个儿子都快要饿死了,你们这一家子铁石心肠,就是不肯给一口吃的,原来是看人下菜碟的?你们这是看上这小子准备做女婿了?可怜我家二蛋呀,明明救了你家大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你们却还想着把她嫁给别人!救命的恩人扔在一旁,快要饿死了,人家却在一旁不理会,偏偏上赶着要舔这臭小子的冷屁股!” 话是越骂越难听,周氏只觉得气血上涌,指着花婶儿,“你你你……你给我住口!” 小悠然这时拉了拉苏氏的衣袖,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对她说道,“阿娘,这个赵淮小哥是个好人哦。” 苏氏听了眼皮一跳,这小丫头又要说什么好话? 周氏素来对这个小丫头有一种迷之自信,此刻听她 这么一说,也不知怎的就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又看着这牛皮糖膏药一般的花婶儿,还有那躺在担架上鲜血直流的两个傻儿子,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可别再胡说了!救了我家大闺女的正是这赵家小伙子!就是我家大闺女要嫁给救命恩人,也嫁的是他,绝对不可能是你那傻儿子!” 村民们全都愣住了。 赵淮也十分震惊地看着周氏,一时间手足无措,“大、大婶子……” 苏氏捏了一把大嫂的手腕,低声说道,“大嫂?” 周氏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有些忐忑不安。 就这么把女儿给许配出去?好像有点太儿戏了吧? 这个赵淮看着是个好的,可到底是泥腿子一个呀。 那个花婶儿确实不信,“你以为随便找个人来糊弄糊弄老娘,这事儿就能过去了吗?告诉你,想都别想!明明是我家二蛋救了你家大闺女!你家大闺女只能嫁进我家当媳妇儿!” 虽然她相中的是两个丫头,正好给她两个儿子当媳妇儿,但现在能拉一个是一个,先拉下水再说! 周氏简直气得眼冒金星,扯过老族长,对赵淮说道,“赵家小伙子,你救了我家大闺女。老族长也在,就算做个见证。眼下婶子就问你一句话,你可愿娶我家大闺女为妻?” 这赵淮简直就觉得像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一般,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这这这……大婶子这事可不能儿戏啊!” 这时小悠然,又跑过来神助攻了一把,“赵淮小哥,我家大姐姐人很好的。你们结为夫妻一定会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 姜悠辰立刻复读道,“嗯,你们结为夫妻一定会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 周氏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心,在小悠然的这句金口玉言中突然就笃定了起来。 这个有福气的小表外甥女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会是自家女儿的良配! 至于姜悠辰的复读什么的,她都自动过滤了。 第81章 必不负大姑娘 更何况,他们眼下也都是泥腿子一家人,哪里就能嫌弃人家是个泥腿子了? 眼下这光景还求什么高门大户?女儿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不是最重要吗? 何况……前几日,村里几家闺女匆匆“嫁”出去的情况,她也害怕! 她和苏氏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信任。 姜悠辰方才没过脑就重复了一遍,说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眼下看到大表舅母和母亲的眼神又有些颤抖了,阿娘,大舅母,这可是大表姐的终身大事啊!你们就这般相信妹妹说的话? 云天旷跑过来问出了心里话,“母亲!这关系到大姐姐的一生幸福!怎能如此草率?” 然后…… 姜悠辰就脱口而出了:“表哥,妹妹的话,一准儿灵验!他们结为夫妻一定会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 云天旷:…… 你之前不是还说,你是母亲捡来的孩子吗? 怎么在需要站队的时候,你就毫无原则成了妹控? 方才他明明在你眼中看到了怀疑! 周氏这时拍了拍苏氏的手背,坚定地看着赵淮又问了一句,“你答应吗?” 赵淮低垂了眼,耳根子更红了,声音几乎都听不见,“我,我自然是答应的……” 老族长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小淮子,你可是走了好运道啊!好好好,眼瞅着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穷是穷了点儿,可是这有一身的力气,正巧天旷家就缺这一把力气。我看你们这就是天作之合,就像这小福宝说的,你们一定会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 花婶儿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骗老娘。以为老娘会相信吗?” 这回不等周氏开口,赵淮就站了出来,“花婶儿,我们没有欺骗你。当日的确是我救了天旷的大姐姐。你家两个儿子都不会游水,怎么可能下水救人呢?还有今儿上山之事,也是你们家两个儿子运道不好,被野猪袭击了,怎么能怪到天旷家身上呢?这野猪被我打 死了,也算是替你家两个儿子报仇了,你就别在这闹了!” 花婶儿见啥好处都没捞到,又要哭天抢地起来,赵淮突然大吼一声,“住口!别哭了!再不把你这两个儿子抬回家去止血,只怕他们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筆趣庫 花婶儿这才看向门板上两个脸色苍白的儿子,心头一跳。 这时瘸子也赶过来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婆娘又闹什么闹,还不赶紧的把人抬回去?该收尸收尸,该救人救人!” 花婶儿只又打起来,“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屁话!收什么尸!老娘两个儿子还没死呢!” 老族长摇了摇头,指挥着几个村民道,“都搭把手抬回二蛋家去吧。王郎中只怕也到了。” 一群人这才慢慢散了。 苏氏和于氏才十分尴尬地看向赵淮,又看看周氏。 这就……当真把云家大小姐的亲事给定下了? 周氏深吸一口气,按了按发疼的额角,“赵淮,进来坐会儿,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 赵淮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看老宅的门,又看了看外头丢着的野猪,还是走了进来,面红耳赤地不知眼神儿往哪儿看。 周氏此时引着他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来,这几步路的功夫她也想清楚了,平静而温和地问他,“坐吧,你昨日说你家中还有个妹妹?” 赵淮浅浅地坐了小半个屁股,呐呐地说道,“是的,家中就我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我们其实并不是三羊村人,平日里靠着给县城里的吴老爷耕种为生,今年田里遭了大灾,我也没了收入,所以我和妹妹就……” 他说到后面非常难为情,按照他这样的情况,根本就娶不起媳妇儿。 他想了想又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虽然穷,但是我有一身的力气。原本我方才扛着那野猪下来的时候,是想把这野猪分给村民们的……可是眼下情况,我要改了主意……我一会儿就到镇上把这野猪卖了钱拿过来当彩礼……我知道这肯定不够,但是以后上山打 猎这样的事儿全都交给我就行,我赚的钱只要能养活妹妹,其他的都交给你们。” 周氏听了对这个青年更加刮目相看起来,十分温和地说,“你妹妹几岁了?” “十一岁。”赵淮答道。 周氏点头,“那若是你以后挣了钱都交给我们家,你妹妹可怎么办?你就不想着要存点钱,给你妹妹攒点嫁妆什么的?” 赵淮摸了摸脑袋,显然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这种事儿。 小悠然爬过来说道,“大姐夫会功夫哦,天旷表哥可以跟你学习吗?” 赵淮呵呵笑的,“只要他不怕吃苦,当然可以啦。” 周氏于是心下一动。 她前几日已经听了天旷说想要考武举,正愁没有好的师傅教呢。 而且家里接二连三遭了小偷,他们家又没有看家护院的,前后也只有老冯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若是赵淮能住进来,这宅子一大家子的,安全就多了一份保障。 心思百转后,周氏问道,“你们若是成亲后,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赵淮确实有点纠结,“我的妹妹能一道住过来吗?” 周氏松了一口气,“我们之前塌掉的那一排房子,准备重建,若是建好了,你和你妹妹都一起搬过来住。这样我们一家人也都有个照应。” 赵淮的眼眶顿时就红了,点头说道,“这我自然是愿意的,你们家对我和妹妹有活命之恩,就是当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们的。” 周氏却板起了脸,“哪个需要你当牛做马了?只要好好对待我们家菀儿,就足够了。” 赵淮用力点着头,“我必不负大姑娘!” 目送着他离去,周氏有些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后院。 于氏继续去处理那两只野味儿了,苏氏就陪着周氏一齐回去。 云曼菀已经得了消息,正躲在房里哭得伤心。 小悠然哒哒地跑进她的房间里,爬上床低声安抚道,“大表姐,大表姐夫是个好人哦。他会待你好,而且也会很有出息的。” 那可是未来的武状元大将军! 第82章 唇亡齿寒 后脚跟进来的周氏听到小悠然这么说立刻就坐到旁边,搂住自家女儿的肩膀笑道,“我们小悠然金口一开,那必定会是真的。” 云曼菀哭道,“母亲!我的亲事怎么能定得如此草率?” 周氏叹了一口气,“先定下亲事吧,花婶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若不是赵淮,难不成你愿意嫁给她那傻儿子?那人傻不说,摊上这样的婆婆,也有得你受的!” 云曼菀哭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想嫁傻子,也并不代表她愿意嫁给这三羊村里的一个普通泥腿子啊?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她可是与那国公府的世子交换了庚贴。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就从未来的国公府世子夫人变成了一个乡野农妇,这叫她如何甘心? 周氏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开解道,“京城里的繁华,你就莫要再惦记了。我们云家遭此大难,能保全性命就已是万幸,那些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重要的。” 云曼菀抽抽哒哒地说不出话来。 苏氏也劝道,“眼下的困难都是暂时的。等着姑母消了气儿,苏家能帮衬的,都会帮衬。再说,等你嫁出去后,或许姑母就不再拦着苏家给你们小两口儿伸出援手呢?钱财上的事儿都是小事儿,重要的是人品好,那就一辈子才能舒心。” 她手上一直有那二千多两金票,死活花不出去,实在是愁人! 云曼菀果然顿住了哭。 小悠然:呵呵。 果然钱财是杀手锏。 想了想,她软软萌萌的劝道,“赵淮小哥长得很好看哦,大表姐和她在一起很般配呢。” 周氏也说道,“我看赵淮这个小子确实是一表人才,收拾收拾也是能配得上你的。何况他家里没有婆婆,只有一个小姑子。而且他也答应过,成亲之后同我们住在一道。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也不敢对你不好。我们如今都是村妇,能打算的就是未来的日子了,你过得好我们也才 能放心不是?而且嫁在本村里头,有点风吹草动,我们都能见到,总比那嫁到外头去的不知过的是好是坏的日子强多了不是?这几日,那几户人家急匆匆嫁出去的女儿,你都不知道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厢周氏好说歹说,才劝通了女儿。 那厢其他几房的人听说了此事,都不约而同有一股唇亡齿寒的感觉。 他们无比深刻地认识到,那曾经高高在上的云侯府已经没了,阖府众人,真真正正的成了一介庶民。 …… 周氏说要起房子,哪里就是那么容易了? 这一大家子吃喝,都指着那山上的猎物,而且随着天地越来越冷,一家子的冬衣都还没什么着落。 苏氏母子三人和三个下人倒是带着很齐全的被褥冬衣,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早也暗里穿上了用姜氏兄妹旧衣的改良过的衣物。但也牢记着云老夫人说过的不肯接受苏家的一针一线的话,周氏也没敢朝苏氏开口。 经过云曼菀即将订亲一事,苏氏自己也察觉出要解决云家的问题不单单只是解决吃饭问题了,用午膳的时候就和兄妹俩说起京城的食肆,“也不知那沈家兄弟们把食肆打理得如何了?” 小悠然笑嘻嘻地说,“哥哥一直在和章鱼小哥通信件呢,这两个月来食肆的生意开始盈利了!” 姜悠辰点头,这是他们自离京后妹妹和他一直合计在做的事,他对于自己“妹妹的复读机”这个身份适应得十分良好,不仅能在适当的场合复述妹妹的话,还能一字不差地把她的话复述写在信纸上寄给沈章余。 最近收到的沈章余的信很有些好消息。 食肆客人增多了,营收也增多了,这个月已经开始有盈余了。 “你们姑祖母这一大家子,总只是解决吃饭问题,也不是个长远之计啊。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叫他们挣出钱来么?京城那食肆开始有盈余了,或者,咱在县城能也开家食肆?” 小悠然眼睛就 发亮,这是要搞事业的节奏啊! 她其实早就想了。 可是她到底年纪小,也不好主动提出。 姜悠辰看看苏氏,又看看妹妹,“阿娘,姑祖母不愿接受咱家银钱,这营生也不能由我们来做,得问问大表舅母和天旷表哥他们。” 小悠然却是很兴奋,“阿娘,明儿我们去县城看看呗。和四表舅母他们一起去,说不定就能发现有什么营生能做呢?” 苏氏点头,“若是有营生能做,我们出本钱,他们出力气,挣的钱他们分一半,姑母应当不会有意见吧?” 小悠然沉吟道,“总得先去看看吧?明儿我们就以置办冬衣棉被的借口,先去镇上。” 暗里,她打开粉色小本本,许了一愿:能叫大表舅母发一笔横财? 许久没看过小本本,今儿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她发现上面的气运值又降到了10以下,变成了9? 她凝神细思,难不成……这些时日自己经常上山打猎,那小猫能把猎物吓出来,自己又是推销赵淮又是劝大姐姐的,全都是在耗费她的气运值? 她就说嘛,那小猫哪儿有这么神?随便逛逛就真能把猎物吓出来还直奔于氏怀里钻? 哎…… 又要开始攒气运值了。 她十分惆怅地和苏氏一起去寻周氏,准备和她说说明儿到镇上的事儿。 周氏却不在房里,她领着三妯娌、红玉、李嬷嬷几人正在整理那之前倒塌的一排小柴房。要是往常在京城,这种粗活儿她们根本就不会沾手,但这三四个月的贫苦生活叫她们都只能脚踏实地,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特别是郭氏,她离京时闹出的那一出丑事,一直就成了梗在她和婆婆、女儿间的一根刺。但现在又怎么样?好歹总得先活着才行。 还有,就在昨天,那么三言两语的功夫,大侄女、大嫂的亲生女儿、曾经的平远侯府云家金娇玉贵的嫡长女,就这么嫁出去了? 嫁给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泥腿子? 第83章 天降横财 不得不说此事给了她极大的震撼,也给了女儿云曼茵极大的震撼。 所以当午休过后,大嫂发出要整理那一排倒塌房子的指令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抗拒的就来了。 一群人沉默地干着活,心情都很沉重,不知道该聊什么。 周氏心里发苦,她的大女儿曾经也是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了亲事,她自己肯定是不满意的。 但是形势比人强,敲定这桩亲事,总比被花婶那样的泼皮给赖上强上百倍。现在的形势,无论如何都不能比这个结局更好了。 收拾这几间屋子也是她和赵淮说过之后才起的念头。 虽说要起房子还早着呢,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先把这片废墟收拾出来。 就在一片沉默的热火朝天的劳动中,苏氏带着兄妹俩找了过来。 “大表嫂忙着呢?” 周氏一见苏氏就脸上笑开了花,“表妹呀,这眼下天气又转冷了些,你们怎的不在屋里多歇歇?” 苏氏也笑,“昨儿和两个孩子正说着呢,这天气转冷了,我们的冬衣、棉被啥的都还没置办,想着明儿去一趟县城。你们明儿有需要一块去的吗?” 妯娌几个都心下一动,可是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让这苏家表妹替他们也置办些冬衣棉被。 最近明显天气转冷,他们晚上都冻得有些睡不着。 他们现下的衣物被褥除了在京城出发之前置办的一些以外,就是那日用卖掉老虎的钱置办了一些,哪儿有不缺的? 于氏却笑笑,“三嫂,你那边最近可有绣帕攒好了?若是有的话,我们就和他们去一趟吧,免得我们要去的时候,冯叔还得单独跑一趟。” 郭氏思量了一番,点头道,“是攒了一些了,回头我拿给你啊。” 她也看出来了,这苏家表妹母子三人是他们这一大家子的救星,她也一直想要寻机和他们套好关系,若是能一起去县城,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小悠然背着手,在废墟上跳来跳去。 这一排房子当初被洪水冲垮,泥泞得 很,晾上这两个多月地面倒也变得硬实了,就是断壁残垣的,许多倒塌的木板横在地上。 突然小悠然招手,“哥哥快过来。” 姜悠辰正看着母亲和大表舅母他们唠嗑儿,有些无聊,听到妹妹召唤立刻冲了过去。 结果脚下一个没注意,绊到了一个不知哪里横出来的棍子,扑通一下就摔在了地面上。 正好摔在小悠然脚边。 小悠然并没有惊讶,反而是指着姜悠辰面前的一个因柱子倒塌而被竖起来的大石磨圆盘说道,“哥哥你看这里边好像有东西呢!” 姜悠辰也顾不上去揉按摔疼了的膝盖,就以趴着的姿势往前爬了两步,果然看到那石墨圆盘的下面有一个大洞。这上面覆盖了掉下来的瓦片、断木板和泥沙,一时间,倒是无人发现。 唯有趴在地上的姿势才能看到,那洞里面隐约好像有一个瓮。 姜悠辰瞬间复读机上线,“几位表舅母,阿娘,你们快过来看,这里边好像有东西呢!” 郭氏最是积极,扔下手里的物什就直接奔了过来。 其他几人也慢慢过来了,一起合力把这横在洞上面的瓦砾木板和柱子给慢慢挪开,那大石磨盘却是重得很,丝毫无法移动。 这就导致了那只大瓮被石墨横在上面根本就拿不出来。 小悠然,不禁想起了昨天自己朝小本本许愿的那一句话,难不成这就是横财的意思吗? 小本本啊,你对横财这个词是不是有点误解? 李氏最为谨慎,率先开口了,“这只瓮,好像是寻常百姓用来腌菜的瓮……” 郭氏摇头说道,“谁会把一只腌菜的大瓮埋在这么深的地底下?还放在了承重石盘的边上?一般人家修缮房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挖到承重石盘的位置。” 这承重石盘就是用来固定房屋的承重柱的,相当于地基的作用,是轻易挖不得的。 红玉惊叹道,“三夫人您知道的可真多。” 郭氏立刻闭了嘴,怎么一不小心就漏了馅儿,自己祖上是泥腿子的事儿,难道就不能翻篇 吗? 于氏犹豫地说道,“那不会是……骨灰之类的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郭氏白了她一眼,“成日里就知道打打杀杀!谁会把骨灰埋在家里?” 于氏也瞪回去,“要不是我这一身打打杀杀的本领,咱家能时常有肉吃?” 郭氏不吭声了。 “呸呸呸,咱家小悠然可是小福宝!怎么可能挖出一坛子骨灰?”周氏从旁边捞了一把斧子递过来,干脆利落地说,“辰哥儿,你离得近直接把它敲碎得了。若是一坛子腌菜也就罢了。” 姜悠辰接过斧子伸到那洞里对准那瓮就是一敲。 可惜的是那洞里活动的空间太窄,这斧子不受力。 小悠然突然就按住哥哥的手说道,“哥哥你就这样撑着不动。” 那斧子一头顶住黑瓮,一头伸出在外边。 小悠然又从旁边吃力地拿起一个石头,就要朝那斧头的另一端砸去。 周氏明白了她的意图,接过小悠然手里的砖块,示意姜悠辰放手,她自己捏着斧柄,朝着末端就用力砸了两下。 就听到洞里边儿一声闷响,那黑瓮似是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姜悠辰依然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死死地盯着那只瓮。 黑瓮碎裂,既没有流出腌菜的汁水,也没有见到有白色粉末撒出来,而是隐约看到了东西在里面。 周氏几个大人看不见,就焦急地问姜悠辰,“可看到了是啥?” 姜悠辰伸出手去,把那瓮里的东西慢慢掏了出来。 是一个浅黄色的布包,打开以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但见那布包里包着的,居然是几个白花花的银锭子。 几个妯娌高兴坏了。 李氏直接就红了眼眶,“这是云家祖先保佑啊,让我们得了这笔横财,置办冬衣棉被,好叫我们一家老小度过这寒冷的冬日。” 郭氏高兴得手舞足蹈,“可不是吗?这笔钱来的正是时候,估计再过半个月,这三羊村也要开始下雪了。亏得这泰州地处南方,天气暖和,要是还在京城,早就……” 第84章 车见车爆胎 要是还在京城,他们这样单薄的衣物被褥早就冻死了。 于氏直接抱起小悠然,就是一口亲在她的脸上,“小福宝,怎么办?四表舅母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周氏也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就知道小悠然是我们家的福宝!有福宝在,我们便是有天大的困难,也能迎刃而解。” 姜悠辰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灰默默地站在一旁。 小悠然突然觉得心疼了,从大表舅母的怀抱里挣脱下来,跑到哥哥身边,给他点赞道,“哥哥也好棒!是哥哥挖出来的宝贝!” 苏氏从旁边过来,将儿子女儿一起搂进怀里,温柔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阿娘的好宝贝!” 姜悠辰瞬间觉得泪奔。 阿娘你终于想起我了,呜呜呜。 对于废墟里挖出了一堆银锭子的事,周氏报给了云老夫人知道就无人再追究了。 这是云家老宅,哪怕就是之前云家先祖埋进去的,如今她们这些后人挖出来使用那也是用得其所。 而且如今他们确实很缺这笔钱。 于是第二日一群人兴高采烈地去了五丰县。 周氏、于氏和郭氏三人,再加上苏氏母子三人,一车人满满当当地驶出了村口。 今日小悠然换了一身桃红色春枝云纹夹袄,为了和阿娘穿母子装,特意叫阿娘也换了一身同色系牡丹绣纹褙子。筆趣庫 母子俩抱在一处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小猫一直嗷嗷叫着要跟来,小悠然就把它抱在怀里带出了门。 周氏三妯娌看小悠然是怎么看怎么喜爱,一个摸摸她的脸蛋,一个拧拧她的鼻子,还时不时揉揉她的发顶。 可这时小猫总会冲她们龇牙,“喵呜——” 姜悠辰就默默地朝角落里躲了躲。 你丫的到底是一只虎还是一只猫! 车子刚驶出两步,就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凄厉地喊,“爹!娘亲!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卖了……我会干活,我会照顾弟弟的……” 周氏几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不忍和惊讶的神色。 这几 日,这已经是第四还是第五个了吧? 车帘子一起一落间,几人都心情有些沉重。 周氏感叹道,“从前从来不晓得,竟然能亲眼目睹族人在饥荒灾年卖儿卖女的惨状。” 于氏也道,“是啊,要不是这回有小福宝到来,我们估计也……” 郭氏就讨好地揉揉小悠然的脑袋,对苏氏说道,“表妹,真羡慕你有这么好一个闺女呀!小福宝要是我们家的女儿就好了!” 周氏也笑道,“是呀,小福宝要是我们云家的女儿就好了!来来来,让大表舅母抱抱,一大早的也让大表舅母沾沾福气!” 小悠然咯咯笑着往母亲怀里躲。 “如今我们住在一处,可不就同一家人一样么?”苏氏也搂紧了女儿和她们说说笑笑。 小悠然抱着小猫窝在母亲身上趴着窗外看,在经过那座大宅子的时候,正巧也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宅子门口。 温元白正在张管家的服侍下登上马车。 小悠然远远地朝她兴奋地招手,“大白!” 温元白皱了皱眉,扭头就朝她投去不愉的目光,周身的气息又清又冷。 小悠然一眼就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嘿嘿笑道,“大白!其实还是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温元白还在想着,这是什么意思呢,结果就听自己脚下的车轱辘突然“咔嚓”一声,散架了。 整个车身朝旁边就是一个倾斜,车夫兼护卫南卓立刻跳下马车,一把扶起已经摔在地上的自家少爷,震惊地看着这辆马车的车轱辘。 刚才那小姑娘喊的好像是……“车见车爆胎?” 他们这个车是用的柏木做的外圈,还包上了金属片,所以……爆胎就是爆掉车轱辘外圈的……意思吗? 很好,第一摔又开始了。 温元白朝那扬尘而去的马车投去了愤怒的眼神,这个小姑娘还敢大言不惭地宣扬自己是个福宝,依他来看简直就是个霉神。 每次见她都没啥好事儿。 周身的气息又冰冷了些。 其实他倒霉惯了,忘了自 己本来就经常没遇见好事儿。 然而这时,张管家非常熟练地让人从侧门又拉出了一架车轴连着车厢,熟练让人地拆卸马靳,套上新的车厢,不一会儿功夫新的车轴连着车厢就换好了。 张管家更为熟练地从车厢里某个角落拿出一套衣服,“少爷,您请——” 温元白再次嘴角狠狠抽了抽:…… 行吧,他的倒霉日常,张管家们都早已习惯并常备着了的。 …… 五丰县县城是一个地处南方的潮湿的城市,虽然已经到了十二月,但是只要有太阳的时候,天气还是十分暖和的,只要穿个薄薄的小棉袄就可以过冬。 小悠然一行人到了五丰县,就让老冯直奔布庄而去。 于氏和郭氏要拿着绣帕去售卖,其余众人要去置办一些厚实的冬衣和被褥,布庄是他们共同的目的地。 到了一处布庄,那掌柜的是个徐娘半老的妇人,见一行人进来,以为是大主顾到了,连忙乐呵呵就迎了上来。筆趣庫 “几位想买些什么?” 周氏刚想说些什么,苏氏按住了她的手对郭氏说道,“三表嫂还是先把我们的绣品拿出来,给这位掌柜的掌掌眼吧。” 郭氏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苏家表妹,自小就懂得经商,自然对着商道之途颇有经验,也不再害臊,直接将包袱里的十几张绣帕拿了出来。 苏氏笑着说道,“掌柜的,这是我们自己绣的几张帕子,你看能收吗?” 这掌柜的一见不是来买东西的,立刻就变了脸色,用两根手指捏起绣帕,随便看了看才说道,“这样的绣活儿实在不怎么样,最多就一张十文钱。” 郭氏一脸的屈辱。 她们堂堂侯府女眷的绣品,居然只能卖十文钱一张帕子? 于氏脸色一变,“罗掌柜的,上个月我们还一张十五文钱呢。” 罗掌柜抬眼看了一下于氏,才认出她来,“原来是你们呢。上个月是一张十五文没错,可是上个月的米才二十文一斗,这个月已经涨到三十五文一斗了。” 第85章 我阿娘才不是妾室 她越说越是鄙夷,“何况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许多人连米面都买不起了,谁还会来买这帕子?”筆趣庫 周氏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苏氏陪着笑道,“罗掌柜的,我们今日来也是想置办些冬衣被褥,这绣品若是能卖个好价钱,我们也能多置办些不是?” 她的本意是将这绣品的价钱抬一抬。 结果这罗掌柜的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鄙夷,就这十几张帕子,能卖多少文钱?只怕是一件厚一些的棉衣也买不起吧? 她冷笑道,“这绣帕就是十文钱一张,你们爱卖不卖!” 苏氏还要再说什么。 小悠然突然看向姜悠辰问道,“哥哥上回我们置办了几身冬衣和一些厚的被褥,你可还记得这是在哪家布庄?” 姜悠辰自然是记得的,一指对面,“不就是对面的那家刘家布庄吗?” 小悠然问,“阿娘,要不我们就去对面的刘家布庄看看吧?” 罗掌柜的呵呵冷笑,“对面那家布行专卖有钱人,只有更贵,你们去了可别后悔再回来。这五丰县里就我们两家布庄属于最大的。为了这十几张绣品多卖几文钱,去那等布庄买被褥可不值当。” 周氏犹豫了,虽然昨日才发了一笔横财,可是她也不想和银子过不去啊。 苏氏却笑道,“大嫂我们走,我们正要找有钱人的主顾呢。” 三妯娌一脸懵的在苏氏母子三人的带领下到了对面的,看起来更加豪华的刘家布庄。 结果在门口就被迎客的小二拦住了。 “你们几位看着眼生,是买东西呀还是卖东西呀?买东西呢,可要想好了咱家的布料,可比对门儿那家要贵上三成都不止;卖东西呢,您几位还是请回吧。”他斜眼看着几人。 周氏几人脸色就十分难看,这一家的服务态度显然比前一家更差,这是连门儿都不让进呢。 那对面的罗掌柜得意地走出来,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这一家人被小二拦在外面,一口唾沫呸在了地上,声音不大不小,正好 让他们几人都能听见,“看到了吧?这家专做有钱人的生意!你们想卖了绣品再买东西,那可是连门儿都甭想进去!” 小悠然却站在了小二面前,甜甜一笑说道,“嘶——这位小哥,我们既要买东西也要卖东西,就让我们进去吧?” 明明是问句,可是听在小二耳朵里,就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一般。 那小二愣愣地看着小悠然,不知怎么的身体就不听使唤,让开了道路,脸上更是莫名其妙地挤出一抹职业性微笑,弯腰鞠躬,“您几位有请——” 周氏和苏氏几人愣住。 对门儿的罗掌柜的也愣住。 只有姜悠辰,心下一叹,果然妹妹这张嘴就是开了光的嘴,有啥事是她做不到的吗? 小悠然拉着哥哥就直接往里冲,“还是这间布行大气,服务态度好!” 后面跟着的几人:…… 小悠然,你是不是对“大气、服务态度好”,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 跟在后面的小二突然就脑子灵光了起来,跑到里边直接把掌柜的喊了出来,“掌柜的,有大主顾来了!” 很快一个同样徐娘半老的妇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周氏几人的粗布衣裳,脸色变得极冷,看向小二,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愤怒,“你是怎么看人的?” 那小二点头哈腰,“掌柜的,他们是既要买东西又要卖东西。” 掌柜的更加愤怒了,“都说了要卖绣品的,一律不放进来!我们这儿又不是绣庄!你怎么办事的?” 她虽然是冲着小二发怒,可是周氏和苏氏几人都知道,这掌柜的话是冲着她们说的,意思就是要赶他们走。 周氏和郭氏何时见过这种阵仗,脸上极为尴尬。 苏氏是见惯了生意人的嘴脸,却是不以为然,她上前一步对着掌柜的笑道,“这位掌柜的,我们想要置办冬衣四十六套,六斤被褥八床,八斤被褥两床,可能还有需要一些棉鞋。” 这些数目,算是大主顾了吧? 这个数目是他们方才在路上掰着手 指算出来的。 衣物的缺口实在是太大了,她们又是自小锦衣玉食的,何时都不嫌衣服多,何况眼下的确是缺衣少穿的。 苏氏以为报出这个数字就能得到掌柜的另眼相待,谁知这掌柜的上下又打量了她们几个,干脆撇开周氏,对着苏氏说道,“你又不是当家的,何以能做主这样大笔的买卖?” 苏氏感到有些好笑,“你如何知道我不是当家的?” 今儿她自己也要置办一些,但不占大头,在方才报出的数字中,能做主的自然是周氏。她便权当只是个陪客吧。 那掌柜的眼里流露出一丝鄙夷,“你们几个妇人当中,只有你穿的最为妖娆鲜亮,当家主母还没有发话,你却抢着说要买这些东西。我猜,你们家只怕是宠妾灭妻的吧?你是那个得宠的妾,她才是那个被你打压的当家主母。” 说到最后她一指周氏。 这一番话出口,一向好脾气的苏氏也不由得动了怒。 她自幼也跟着家里做过生意,但是最后发现自己还是对读书最为感兴趣,所以在琴棋书画上的时间多花了一些,但也从不小看这些商人。却独独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会被一个开布行的掌柜的错认为妾室。 姜悠辰也气不过,上前一步愤怒地说道,“你这妇人好生无礼,不想做生意便罢,为何要如此污蔑人?我阿娘才不是妾室!” 掌柜的冷笑一声,“老娘生平最恨宠妾灭妻之人,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妾室竟敢出来横行霸道,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还不快滚?” 姜悠辰气愤地还要与她理论,这时小悠然拉住姜悠辰的手,低声与他耳语,“哥哥这家掌柜的太过分了,你想如何整治她?” 姜悠辰也纠结了,“县城里总共就这两家大布行,眼下我们得罪了这一家布行,若是还买不到冬衣被褥,难不成要回到对面那一家?这两家布行都让人恶心得紧!” 小悠然眼睛一转,嘿嘿笑道,“都让人恶心?那就让我们来改造他们!” 第86章 一百两银子出让? 没注意到兄妹俩嘀嘀咕咕,周氏走上前陪笑道,“掌柜的误会了,这位不是我们家妾室,她是我们家表妹,家中比较富裕,所以穿得也好看些。” 那掌柜的却不听解释,倨傲地看向小二说道,“还不送客?” 小二纠结了一下,也不明白为啥自己方才会脑子发热,把这几人放了进来,正要做出送客的姿势,却听那个小奶娃说道,“且慢哦。” 小悠然跑到掌柜的面前盯着她说,“掌柜的,你愿意把这布庄以一百两银子转让给我们,对不对?” 那小二猛的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这小孩实在太能想了,我们这个大布庄一个月的盈利都不止一百两银子,你居然妄想用一百两银子盘下我们刘家布行?” 旁边一直候着的两个侍女也抿嘴笑起来,“你这小屁孩儿,还真敢做梦呢。我们掌柜的请你们出去已经算是客气了,快请吧,别在这儿做白日梦了。” 几人笑个不停,就等着掌柜的下命令把他们赶出去。 谁知这时候掌柜的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位小小姐,是你想盘下我这家布庄吗?” 那小二和两个侍女的笑声戛然而止,都惊愕且惊恐地看着掌柜的。 果然小本本出手,就知有没有! 小悠然甜甜的笑着,把周氏推了过来,“是我的大表舅母想盘下这家布庄哦,一百两银子。” 小二和侍女等着掌柜的发怒,谁知却见那掌柜的朝着周氏就认真地点头,“成交!我们这就上官府立契书吧。” 周氏惊呆了。 其他几人也完全震惊在当场。 昨天他们从那瓮中废墟底下挖出来的银两,也不过就才一百多两而已,周氏还想着置办完紧缺的棉衣棉裤和被褥以外,或许还能剩下个几十两,到时再看看有什么小本生意好做一做。筆趣庫 这个布庄一看就价值不菲,怎么可可能用区区一百两就盘下来了? 单单是这一层楼就足足有一亩多地,四周摆放整 整齐齐的存货,按照她在京城时的行情来看,随便一匹布都是几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只能买下十几匹布啊?怎么可能把这整个布庄都让给他们呢? 那小二和侍女神色也十分惊恐,这……这怎么说着说着,布庄就突然间莫名其妙换了个东家?他们原本在这干的好好的,月银上是不是会有所缩减?而且方才他们那样肆无忌惮地嘲笑过这几个人,若是她们成了新东家,那他们几个还怎么继续干活? 还有,要是早知道掌柜的愿意以一百两银子出让这么大一间布庄,那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筹钱来盘呀!旁人不知道,他们在里头干活的,怎会不知这间布庄如何挣钱? 那小二方才所说,这布庄一个月盈余一百多两银子,都是往少里说。这间布庄不仅给五丰镇上有钱人供货,而且还有县长夫人在背后撑腰,也时常往府州里供货,这掌柜的早就赚得盆满钵满。 这么一间值钱又赚钱的布庄,掌柜的居然就以一百两银子贱卖了? 这掌柜的是怎么想的啊?! 姜悠辰见几人都呆住,连忙拉了一下周氏的衣袖,“大表舅母,如此好事,还不赶紧应下?” 苏氏也醒悟过来,连忙推着周氏说道,“是是是,赶紧和掌柜的一道去官府立下契书,眼下天色还早,来得及的话直接将红契换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个布庄就是我们的了。” 周氏一脸懵逼地被母子俩推着往门外走,那掌柜的也一脸懵逼地跟着往外走。 姜悠辰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了一把小悠然。 跨出门槛前,小悠然提醒了一下掌柜的,“这铺子的房契可在?” 那掌柜的点点头,浑浑噩噩的进屋取了一个匣子出来抱在怀里,又浑浑噩噩地跟着四人走了。 两个侍女不约而同地开口想要阻止这个掌柜的奇葩操作,“掌柜的,您请三思啊!” 那掌柜的却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一行人 到了五丰县县衙,那办事的主簿一见是熟人还亲切地与这个掌柜的打招呼,“刘掌柜,你怎么来了?” 刘掌柜的浑浑噩噩地点头说道,“我家的布庄要盘出去,还劳烦主簿大人替我们立个契书。” 那主簿一愣,随后就拿过了纸笔,问道,“你家这个布庄可是一个聚宝盆啊,你咋的就舍得让给旁人了?” 那刘掌柜眼珠子乱转,总觉得有一个什么重要事情被她遗忘了。 小悠然在后边悠悠地开口问道,“刘掌柜,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那刘掌柜转头看向小悠然,讷讷地说,“我……我家儿子得了花柳病……” 主簿的大吃一惊,这种事情怎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小悠然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刘掌柜,这布庄转让好之后,我会替你治好你家儿子的病的。” 虽说她本是想要整治整治这个口出恶言侮辱娘亲的刘掌柜,可是平白占了人家这么大一个便宜,总得替人家解决某个问题不是?说不定还能因此挣到气运值呢? 她方才又悄悄看了一眼记帐的小本本,发现气运值已经狂跌到了3,这自动检测功能实在是太坑娃了!于是她赶紧关闭了自动检测功能。 再跌下去,自身的气运可就要受影响了啊! 周氏几人只当小悠然在安慰刘掌柜,也没真当一回事儿。 刘掌柜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瞬间通透了,对着主簿说道,“主簿大人,请您替我们立个契书吧,一百两把我们的这个布庄转让给对方。”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那装着地契的匣子,递到了主簿面前。筆趣庫 主簿简直不敢置信,舌头都要打结了,“什,什么?一百两银子?刘掌柜,你莫不是在说笑?” 刘掌柜摇头,“主簿大人,快请立契书吧!” 苏氏在一旁推着周氏上前说道,“买家是这位。主簿大人,还劳烦您一同把这红契给换了吧。” 说着她掏出了一个荷包塞给了主簿。 第87章 哥哥替你扛着 主簿见她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想这刘掌柜倒是舍得拿个布庄换自家儿子的下半生幸福,此时自己又得了好处,自然也无二话,很快替两人将契书给立好。又亲眼看着二人签字画押,直接就给换了两张红契,一张是官府认可的转让契书,一张是新的地契。 周氏将一百两银子郑重地交到了刘掌柜手里,买卖就此圆满完成了。 轻飘飘地走出官衙,周氏只觉得做梦一般。 看着跟在苏氏身后的小悠然,突然就一把抱起她来,原地转了三圈,又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连连夸耀道,“小福宝!你真是我们的小福宝!” …… 那边,郭氏和于氏留在布庄里东瞧瞧西看看,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三两句话的功夫,这个布庄就成了自家的了? 这要是真的,自己身上这一身早就穿得极不舒服的粗布衣裳就可以直接扔了啊!晚上再也不用睡那又硬又黑的又冷又薄的被子,完全可以换上一套全新的松软的棉花被。 两人一边兴奋,一边忐忑地等着。 那两个侍女和门口的小二也是一边震惊,一边狐疑地等着。 心下总是不愿意相信,这刘掌柜就这般轻易将布庄给让了出去? 对门的那罗掌柜的见之前那一群客人迟迟没有回来,一边冷笑,一边奇怪地等着。 半个时辰后,周氏手里捧着那全新的红契踏入刘家布庄的时候,脸上仍然是那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苏氏母子三人则是一脸喜色,姜悠辰手里还拎着一袋方才经过那街角时顺便买的一串鞭炮。 到了门口直接就掏出火折纸点了起来,噼里啪啦一通放。筆趣庫 那门口的小二一见,脸色就变得煞白,里边的两个侍女也赶紧跑了出来,不敢置信地问道,“我们这刘家布庄,真的、真的换东家了?” 周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不仅是布庄的红契换好了,就连整个店铺的地契也换好了。 一百两! 而且这银子,还是昨 儿从老宅里挖出来的! 这就跟白捡到一个布庄,没什么两样。 苏氏替她稳住场面,微笑着说道,“换东家了,明日起,这刘家布庄就不再姓李,而改姓云。你们几个都是布庄里的老手,若是愿意留下的,我们就按照原来的月钱续签,若是不愿意留下的,现在就可以走。” 那郭氏赶紧上来说道,“别别别,表妹啊。这布庄既然是我们的了,我们家这么多女眷正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干,何必又花这些冤枉钱去请什么侍女小二呢?” 两个侍女和小二一听果然脸色一变。 苏氏朝郭氏递了个眼色,“三表嫂别急,打理一家布庄,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容易。这布庄上上下下可不止只有迎客买卖。你要进货铺货吧?要盘点库存吧?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大笔买卖。我们这乍一接手,啥啥情况都不熟悉。依我看,这布庄的老人都得留下。当然了,要以他们自愿为前提。” 这一番话说下来,郭氏就后退了两步,反正生意上的事儿,她是一点都不懂,还是交给大嫂和表妹吧。她就看着周氏,“大嫂,听你的吧。” 周氏渐渐回过味儿来,干咳了一声,沉稳地说道,“苏家表妹说的对,这布庄我们才接手,还摸不清里头的门道,布庄上的老人愿意留下的,我们能给你们涨一成的月钱,若是不愿意的我们也不强留。” 这两个侍女和小二,连连点头,“我们自是愿意的,见过新东家。” 虽然他们还没想明白,旧东家的这番操作有什么含义,但并没有不妨碍他们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眼下是灾年,能保住这么一个饭碗,就算是不错的了。 能让旧东家如此迅速地贱卖了这个布庄,只怕这新东家背后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势力撑腰。 既是如此,自己留在这布庄里干活,也算是一个好出路。 苏氏又道,“布庄里头还有其他人手吧?账房先生呢?应当还有运输跑腿的车夫伙计?” 门口 的小二立刻点头,“有的有的,小的这就去把他们都喊过来。” 小悠然这时开心地往里面跑去,“太好了,这下整个布庄都是我们的了!三表舅母,你们那些绣品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家里姑祖母和表哥表姐表弟们缺什么衣裳、什么被褥都可以尽管拿!” 苏氏连忙喊住了她,“小然然别胡闹!我们刚接手这布庄,还得好好盘点盘点才行,眼下什么都别动,等账房先生来了再说。” 小悠然止住了脚步,乖乖地哦了一声。 姜悠辰上前牵住她,“走,我们上楼上看一下。” 大人们在楼下或是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两张红契,或是四处观看着存货,平复着心中的激动和不敢置信。 两小只哒哒哒地上了楼,转过一个无人的角落,姜悠辰看着妹妹问道,“妹妹你实话告诉哥哥,你是不是使用了什么神仙法术?” 小悠然眨了眨眼,“哥哥以为呢?” 姜悠辰握紧了小拳头,“妹妹,以后‘你是福宝’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你的福运让旁人沾染是没问题,可是若是有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也归结到你身上,那你不是成了妖怪了?” 小悠然歪了歪脑袋,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就点头说道,“嗯嗯,我知道啦!以后我的福运就只让哥哥蹭!” 姜悠辰用力点头,“有什么不好的都推哥哥身上!哥哥替你扛着!” 他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自家妹妹就是老天爷的女儿,福气满满,要是被她怼上的人,那也是霉运连连。 小悠然一下就跳到了哥哥身上,“哥哥怎么变得这么好?哥哥不讨厌小悠然了?” 姜悠辰被她这么一跳,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抱稳了她,抿了抿唇,声音极低,“哥哥……从来就没有讨厌过小然然……” 小悠然软软糯糯地夸赞道,“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姜悠辰瞬间就觉得一颗心就像要融化了一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妹妹如此可爱? 第88章 护妹狂魔是啥 是因为妹妹以前只在阿娘怀里撒娇,所以阿娘夸起她的话从来都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嗯,那自己如果以后也多夸夸她…… 如此想着她就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又十分坚定的说道,“妹妹也是世上最好的妹妹!” 小悠然的眼睛就是一亮,“哥哥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哦!” 咦?原来互夸模式是这般令人赏心悦目的吗? 嘿嘿嘿,看来以后要多和阿娘学习,不仅要和妹妹互夸,还要和阿娘互夸。 他想起一事,便问,“妹妹,你之前说的什么……护妹狂魔,是啥?” 小悠然嘿嘿笑道,“护妹狂魔就是,保护妹妹的狂魔呀!要听妹妹的话,无条件相信,妹妹说的话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就比如这几次,哥哥复读宝宝的话,适当时候秒变复读机,就做得很棒哦!” 姜悠辰:…… 不就是相信妹妹,替妹妹扛下所有吗?好像……自己之前都有在帮妹妹重复说她说的话,这复读功能,做起来……也不难嘛! 嗯嗯,他决定了,以后就要当个护妹狂魔! 这边两小只在说着悄悄话,楼下大人们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因为陆续有几个人进门来买东西,周氏几个没经验,也不敢瞎捣乱,就让现成的那小二和两个侍女去招待客人,几人默默看着就当学习。 郭氏和于氏早就兴奋的不行了,把自己一会儿要带走的布料还有被褥等等,都先盘算好了。 这时门口一辆马车停下,一个管家下了车,对着车里叮嘱了一声,“少爷您且等等。” 里面有人清淡地嗯了一声。 “哎哟,是张管家呀,您里面请!”那小二一见是个老熟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来人正是那温元白的张管家,他前几日订了两床新被褥,正好过来取一下。 进了屋,发现了几个面生的妇人在侍女后边撑着头观看,再仔细一瞧,其中一个他认得,不正是那天旷家的当家人吗? 他上前随和地打了一声招呼,“天旷娘。” 周氏正撑着脖子看着那侍女给一个顾客算账,冷不丁被这样一喊扭头一看,脸上也笑开了花,“是张管家呀?今日来买些啥?” 张管家一听她这声招呼,感觉有点怪异,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前两日定了两床新被褥,今儿过来取一下。” 那周氏就赶紧对着另一个侍女说道,“快快的,把张管家定的被褥拿出来。” 侍女应声而去,还福了一福。 张管家看着惊奇了,“天旷娘你们这是……?” 周氏这才抬手抿了抿鬓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倒是叫张管家见笑了,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没有点财路可不行。这不今儿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这家布庄正巧要低价出售,我们就赶紧接了手。你看这不还在摸索当中呢。” 张管家更加惊奇了,“这么大一个布庄,要盘下来少说三千两不止吧?” 怎么看他们这一家子都不可能有这么一大笔银钱在手的呀? 两个月前他们刚到三羊村的时候,那可是穷的叮当响,挨家挨户去借过粮的? 不可能就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手里就攥着这么多钱? 不过倒是听说他们家来了一个有钱的表妹,难不成是她出的手? 他的眼光就落在了旁边的苏氏身上。 周氏知道他想什么,把他拉到一旁又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这才低声说道,“不瞒张管家,这个布庄我们只是花了一百两银子。” 张管家大吃一惊,差点脱口而出,连忙捂住了嘴,小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就是天下掉馅饼都没有这样的好事儿啊! 周氏点头,“我们也直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呢。可是谁叫我们家有个小福宝呢?!跟着她就是天上能掉金饼子!” 她是彻底服气的,昨儿晚上那可不就是天上掉下的银锭子? 今日这一进城,天上就掉下个能生钱的布庄,不是金饼子又是啥? 在张管家的震惊中,那侍女抱来了他要的新被褥放在了柜子上。 张管家朝着周氏点了点头,就到了那 柜子上去结算尾款,随后又抱着那两床被褥,一脚轻一脚重地走出了布庄大门。 他把被褥放上车辕,自己坐在车辕上发愣了半晌。 南卓拿起鞭子,奇怪地问道,“张管家,我们走吗?” 张管家回过神来,扭头就朝车里说的,“少爷你说神奇不神奇?这么大一个布庄,居然被他们用一百两银子给盘下来了!我的天哪,这里头的存货也不止一百两银子啊!” 少年温润的嗓音从车里面传出来,“他们是谁?” 张管家说道,“就是天旷家那个传说是福宝的小表妹啊!” 南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小奶娃买下了一个布庄?” 张管家一拍大腿,“不不不,他们是指天旷娘妯娌几个,还有小福宝母子三人。” 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大一群人,他只记得那个小奶娃呢?! 他突然想起早上临出门前那个小女娃冲着他们喊的那一句话,“车见车爆胎”? 难不成这小女娃是金口不成? 再想想,自家少爷的这倒霉体质……要不要……?筆趣庫 想了想,他对车里恭敬说,“少爷,老奴想起来,这眼下要过年了,还要置办几身新衣裳,劳您再等上片刻。” 温元白“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不由自主伸出手指轻轻掀开车帘。 谁知就这么轻轻一掀,就听到“嘶拉”一声,那车帘子直接就被撕裂了。 南卓已经见怪不怪了,“嘿嘿”两声,“少爷,你这碰啥碎啥的手脚,还是少动为好。” 温元白没好气地说,“还不去布庄剪一块布来换上?!” 南卓一下就跳下马车,“得嘞!” 他早就十分好奇,这几个妇人,怎的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用一百两银子就盘下了这么大一间布庄? 他有种直觉,肯定和那神奇的小丫头有关。 温元白一抬眼,看到正在二楼窗户旁朝外张望的姜家兄妹两,就点点头,“我也进去看看。” 南卓立刻摆手,“别啊少爷,今日才摔了一摔,还有两摔在等着您呢。” 第89章 要做善事吗? 温元白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一直呆在马车上,就摔不着了?” 南卓想了想,也是。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日幸免于难过。 只好小心地把少爷扶下马车。 咦,这一摔,没有发生! 小悠然在二楼窗口看见温元白朝着他们布庄走过来了,高兴的在窗口朝他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大白!” 温元白嘴角狠狠抽了抽,怒目瞪向了她。 小悠然嘿嘿笑着对旁边的哥哥说的,“哥哥,你觉得大白这个名字好听吗?” 姜悠辰的嘴角也抽了抽,突然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她喊成哥哥是一件很庆幸的事? 他在二楼往下看,看着看着就觉察出有些不对劲儿了。 那温元白走路极为缓慢,稍稍快些就能看出他的右腿似乎是有些不太灵活。 他咦了一声,“这个温家少爷难不成是个跛子?” 小悠然却毫不惊讶地点点头,“是呀。” 这个温元白不仅体弱多病/霉运缠身,是个跛子,而且还命短,上一世就没有活过十九岁。 好像是那年……自己及笄后,才入了国公府的门,他就离开国公府了,没过半年,就听说他已经病逝了? 唔……那这么算起来,他大概比自己大上四五岁?目前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 眼下他既然来了,那可以趁机试探一下他和大表舅母之间的关系。 想通了这一层,她的眼睛一亮就拉着哥哥噔噔噔跑下楼去了。 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张管家在和周氏说着闲话。 “……这么说……你们家这个小表外甥女儿果然是福气满满呀?”张管家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周氏是一脸的与有荣焉,“那可不?此番我们云家遭了难,要不是有她在,这福运叫我们蹭到了不少,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张管家绞尽脑汁,却不知有什么方法能把这小丫头诓到自家来。 这时就听小丫头哒哒哒地从楼上跑下来,朝着门口就迎了过去,“大白!” 张管家寻声看去 ,就见自家少爷,刚巧十分缓慢地迈过门槛。 依照他们往常的经验,十次有九次少爷迈过陌生地方的门槛时,都会摔倒。 何况今日的一日三摔,才摔了一摔。 所以温元白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南卓,小心翼翼刚抬起右腿跨了过去,结果面前就扑过来一个小身影直撞入他的怀里。 是小悠然怀里的小猫,直接就扑过去了。 他的左腿有伤,原本就不够灵活有力,此时正勉强支着身体的重心,被小猫这么一撞,整个人就朝后倒去。 南卓也是无比熟练地伸出手去捞他,按照以往的经验,主子的一日三摔基本他是扶不住的。 就如同前面那两次落水一样,明明看起来十拿九稳,可就是捞不住人。 谁知这一把居然稳稳当当的扶住了自家少爷。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扶他站稳,就听小姑娘上前扶住他,软软糯糯的说道,“大白,以后你要好好走路呀,不要又摔跤了哦。” 温元白只觉得额上青筋暴跳,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你和你的猫,我怎会摔倒?” 他明明都走得很稳,而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不是小猫扑过来,怎么会朝后摔去? 小悠然眨巴眨巴着大眼睛说道,“不是哦,要不是我扶住了你,大白你就要摔跤了哦。” 温元白不想理她,一甩衣袖朝里面走去。 落后小悠然几步的姜悠辰这时也跑了过来,他明显觉得这个温元白有些不识好歹,直接牵起了妹妹的手走开了,故意说道,“上门的都是客,自有大表舅母她们几人招待,你急什么?” 意思就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客人,你又何必那么热情地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张管家和南卓对视一眼,立刻就获得了一个共识:方才少爷明明是要摔倒的,而且南卓理论上应该也是扶不住他的,是这个小福宝替他稳住了! 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终于等到了化解霉运的这个人出现了?! 这是少爷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 无论如何得抓住啊! 张管家当机立断迅速和南卓耳语了几声,然后南卓就干脆利落的转身出去办事了。 周氏已经热情地开始招待起温元白来,“这位少爷不知需要点啥?” 温元白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四周,“本少爷就随便看看。” “哎哎,好好,您请您请——”周氏心里犯了嘀咕,按说这家中琐事有管家在,哪儿轮得到一个少爷过来亲自看布料的? 小悠然看着二人的互动,心里确定了一件事,果然这两人是不认识的。 温元白突然问道,“掌柜的可有物美价廉的料子?今年冬,大伙儿遭了灾,日子都不好过,本少爷想着给大家伙捐点布料,被褥也成。” 小悠然的眼睛就是一亮。 对啊,做善事收获感恩,才能增加自己的气运值嘛!又不是一定要救人性命?!自己怎么没想到? 她立刻就甩开了哥哥的手,跑到了温元白面前,“大白要做善事吗?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呀?我们也有银子的。” 温元白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凉凉说道,“你们……是指谁?” 小悠然眼珠子一转,“我!就是我!” 姜悠辰也凉凉看了妹妹一眼,“妹妹,你有银子?” 小悠然噎了一下,突然很后悔之前她们把金票放在面前的时候没有收下,“我……” 她讨好地看着哥哥,“哥哥,我们!我们一起!你有银子!” 温元白也觉得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这时清冷地说,“那便带上你们吧。” 姜悠辰却不爽了,拉过妹妹到一旁小声问,“妹妹,你要做善事,我们自己做就好了呀。何况,眼下村里最缺粮食,与其买些布料,不如买些粮食回去分给村民们。” 小悠然也拉着哥哥小声说,“哥哥你是不是傻?我们在那些村民眼里,早就和大表舅母们是一样穷得丁当响的,要不然,我们那些银子,哪儿还能藏得住?” 姜悠辰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儿。 第90章 地上的蚂蚁一动不动? 这连续几日已经有人上门来偷粮食了,外人又不知道是姑祖母不肯接受苏家的钱财,只当他们母子三人和天旷一家是一样的,都身无长物的,否则自己身上这一千两和赵妈妈藏起来的巨额金票早就防不住贼了啊。 所以,妹妹要搭上温少爷,也是财不露白的道理? 这一想通,他转身来勉强同温元白点头,“那成,我们就与温少爷一同做善事。” 张管家一听大喜,“如此甚好,少爷,不如此事就交由老奴来办。姜少爷,我们一齐来商议一下,该如何行此善事,准备花费几何,如何?” 姜悠辰不由得就被张管家给带到一旁去商议了。 留下小悠然一人,抱着小虎朝着温元白就是一笑,“大白,它越来越沉了呢,我抱不动它了,大白能抱着他吗?” 说来也怪,才几天功夫,她就觉得这小猫胖了一大圈,重了好多。 温元白非常嫌弃的看着她怀里的那只小猫一眼,“它明明是一只猛虎,却偏偏被你养成了一只猫,实在不知道是它的幸还是不幸?” 小悠然笑眯眯地说,“能碰到我这个福宝宝,自然是幸运的呀。” 这时小虎张牙舞爪地又要朝温元白身上扑去。 小悠然见他没有伸手抱它的意思,直接就把它往他怀里一塞,“大白,你就抱抱小白嘛!” 温元白觉得额角青筋又要跳了,手忙脚乱地接住了这只小虎,“你喊他小白?” 小悠然点头,甜甜糯糯地说道,“村子里的孩子们都说小猫这个名字太不霸气了,我就把它改名叫小白!” 其实也不是,将它改名成小白,也就是方才那么一瞬间的决定。 小老虎朝着他嗷呜了一声,似乎是在问,为何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我的名字的? 温元白叉着小老虎的腋下,让他离自己远了一些,皱着眉说道,“他明明是只黄色花斑老虎,哪里白了?” 又不是白虎! 小悠然指着小白额间那一撮白毛说道,“这里这里,看这里哦。” 温元白:…… 就那么一小撮白毛…… 小悠然看出 他表情的嫌弃,可可爱爱地说道,“你看他全身上下都是黄色花纹,就这里有一小撮白毛,叫小白不是既贴切又可爱吗?” 温元白艰难地看向她,“那……你叫他小白,可别再叫我大白了!” 小悠然又是嘻嘻笑道,“不会呀,你是大白,他是小白,你俩很般配哦。” 温元白:…… 他为什么要和一只小老虎很般配?! 小白瞪着圆溜溜的黑色眼睛看着温元白,整只虎躯被温元白插着离他手臂那么远,仿佛是听懂了他对它新的名字的嫌弃,可可怜怜地嗷呜嗷呜了两声表示抗议。 然后四肢也徒劳地挣扎了两下。 温元白突然间就觉得这只小老虎竟和自己好似同病相怜。 心里头柔软了那么一瞬,把它举起来又抱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又仔细的发现这只小老虎竟然十分乖巧地任他抱在怀里。 小悠然拍着手道,“我就知道它是喜欢大白哒……平日里它都不让旁人碰上一碰呢。” 温元白轻轻抚着小老虎的脑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是吗?” “嗯嗯,小白可厉害了。四表舅母上山能打到野物,也全靠它把那些动物给吓出来哦。” 温元白觉得好笑,“不是说,都是沾了你的福气吗?” 小悠然点头,“就是沾了我的福气,小白才能听我的话呀。” 温元白觉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很快,姜悠辰和张管家已经商量好布施的东西和时间。 张管家自去准备,姜悠辰则赶紧跑了回来,紧张地问,“妹妹你没事吧?” 小悠然好笑地看着他,“哥哥,我就和大白说两句话,能有什么事?” 姜悠辰这时看到了温元白怀里的小老虎,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它怎么……” 真是个白眼狼!哦不,白眼虎! 枉费他和妹妹一起照顾了它这么多天,一次也没让他抱过! 哼! 温元白耸耸肩,就想把这只小老虎往姜悠辰的怀里塞,“本少爷手酸,这只畜生还给你们。” 谁知那小老虎一靠近姜悠辰立刻就从温元白的手掌心里 跳了出来,在他的掌心里挠了一下,嗷呜一声朝着门口的方向奔去。 姜悠辰随即就条件反射一甩手,朝着小老虎的方向追去。 结果就是,温元白方才没有摔的跤,终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而且掌心一翻,全是血。 小悠然一愣,然后就笑起来,“大白你不能骂人哦。你骂小白是畜生,小白生气啦,所以才害你摔跤的。”筆趣庫 温元白:…… 好想打屎它! 拎着两盒糕点进来的南卓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自家少爷坐在地上小悠然笑得前俯后仰。 他错过了什么吗? 他扶起少爷,然后招呼着小悠然,“来来来,这附近有一家极为出名的糕点店铺,我可是排了很长的队买的哦,来尝尝看。” 说罢拉过一旁的一把绣凳,把纸包打开。 小悠然拍着手道,“好呀好呀!” 说着就过来拿起糕点就要吃。 温元白一把拍掉她手里的糕点。 小悠然一愣,随即嘴巴一瘪,圆圆的大眼睛里就蓄上了泪花。 温元白有些愧疚,“呃……不是不让你吃,就是……要先洗手!” 南卓松了一口气,问了洗手的地方,引着两只小的去洗了手。 至于温元白手掌上的伤,他是流血受伤惯了的,根本没放在心上,随意用水冲了冲就算完了。 片刻后两人回来,小悠然兴高采烈地拿起糕点吃。 然而……吃着吃着……嗯? 这地上的蚂蚁,怎么一动不动了? 小悠然眼神盯着地上一眨不眨。 南卓和温元白看到小丫头的眼神,也看了过去。 方才被拍在地上的糕点,已经吸引了一支蚂蚁军队前来搬迁。 然而,在它们队伍的一旁,有一小滩血迹。 那是刚才温元白摔在地上后,掌心里被小老虎挠出的血粘了一小滩在地上。此时那血迹的周围,有好几只蚂蚁已经不动了。 另外还有几只蚂蚁正爬过来,靠近了那血迹片刻后,也僵死不动了。 所以……这温元白的血液是有毒的? 温元白眼前一黑:…… 自己遇上这小福宝,果然都没好事! …… 第91章 还真的是个福宝 那边的罗掌柜见刚才那么一大群人进了对面的刘家布庄,半天不见出来,不一会儿,又听到对面在放鞭炮声,不由得心下奇怪。 那迎客的小二正在门边无聊,她不由得就朝她招手,“小六子,上午那一群人走了?啥时候走的?” 小六子看了看她,“上午来的那六个人?可都还没走呢。” “啥?咋还没走?” 小六子翻了翻白眼,“不仅都没走,而且都还成了新东家了呢!” 罗掌柜大吃一惊,“你说啥?” 她看着那不过就是个泥腿子,身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把这刘家布庄都给吃下了? 小六子欲哭无泪,事实就是这样的啊。 旧东家作价一百两银子把这个大布庄让给了新东家。 新东家都还没走,而且看起来是真的啥也不懂。 罗掌柜震惊得无以复加,自己看不上的客人,进了这刘家布庄,不仅没有被赶出来,而且居然还成了新东家? 他们不是来卖绣品的吗?连那区区几文钱都要计较的人,怎么可能一言不合就把整个布庄都盘下来了? 她追着问,“这些人眼瞅着就是身上没钱的,咋就能这么快把布庄给盘下了?花了多少钱?铁定不少于四五千两吧?” 她是内行人,随便一算就知道这布庄里的存货绝对不少于三千两,若是连整个铺面都要盘下来,那起码得四五千两。 小六子就朝她伸出了一根手指,面上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罗掌柜心下稍定,“原来花了一万两,算是个冤大头吧。” 小六子朝她摇摇头,冷冷一笑。 罗掌柜就更加兴奋了,“十万两?不会吧,这群人都是傻子吗?” 小六子又朝她讥讽地摇了摇头,“你看她们是能拿出一万两的模样吗?往少里猜。” 罗掌柜的心立刻沉重了起来,“一千两?这怎么可能?” 要真是一千两她早就盘下来了啊! 若真是一千两盘下来,那这五丰县布庄行业,她就打遍五丰县无敌手了啊! 谁知小六子还是摇摇头。 罗掌柜颤抖了,“不、 不可能……是一……一百两?” 结果小六子用力地点头,“是真的!就是一百两。” 就听扑通一声,罗掌柜肥胖的身躯直接就摔倒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一百两!一百两啊! 一百两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啊呸呸呸,用一百两银子盘下这么大一个布庄,那跟白捡的有什么区别? 天哪,这么天大的好事怎么就没有落到她的头上? 她心里又是嫉妒又是仇恨。 …… 周氏一行人回到老宅的时候,众人听说就这么白捡了一个布庄,简直都惊呆了。 昨儿挖出来一坛银子,今天捡了一个布庄,这运道…… 郭氏非常得意地抱着几匹布回了房,说是要做些新衣裳,剩下几妯娌都只能苦笑不已。 回来之前,苏氏原本不让人拿布匹衣料的,说是帐还没对完呢。可郭氏抹着眼泪说孩子们晚上都冻得睡不着。周氏才与苏氏商量,先从盘点完的库存里拿上一些记好帐,日后再核销。 好么,这一松口,郭氏不仅拿了许多新冬衣被褥,还抱了好几匹颜色鲜艳的布料。 周氏几人看在眼里,又不好说什么。 李氏虽然今日没去,但于氏和周氏都替她拿了一些被褥和冬衣,说是先用着,有不够的明日再去拿。 一群半大孩子们穿上了新冬衣,晚上就睡进了暖洋洋的新被褥,甭提一个个有多高兴了。 然而当晚,三房沈姨娘和女儿云曼芊却是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云曼茵自落水后郭氏为方便照顾,已经把她接回自己房中了。 那边云老夫人却是有些不信,把周氏拉进屋里说了半天的话,问清所有细节后,周氏走了,云老夫人发起了呆。 李嬷嬷和王嬷嬷从头听到尾,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好半天李嬷嬷才结结巴巴地说,“老,老夫人……老奴觉得……那小悠然表小姐……还真的是个福宝!” 王嬷嬷也点头,“是啊,她刚来的时候,就救了我们一命,后来又替咱家拿到了三个山头,四夫人也常说要不是有他们兄 妹两跟着,可能一只猎物都打不到。要说她不是福宝,我都不信!” 云老夫人却摇头,“你们快别抬举这小丫头了,在外头也小心说话!” 李嬷嬷看看她的神色,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连忙笑道,“也是,这丫头福气这般大,可不要再锦上添花了,没得叫她小小年纪折了进去。” 王嬷嬷立刻醒悟过来,“这丫头还时常把自己是福宝挂在口头上呢,改日老奴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云老夫人拿起一旁的佛珠,“去把苏氏喊过来吧。” “是。” 苏氏过来的时候,也还没从那股兴奋劲儿中回过神来,高高兴兴地朝云老夫人福了福身,“姑母,方才问大表嫂要了一小块深紫色绒布,我瞧着能做个抹额,回头我做好了给您送来。” 云老夫人动了动唇,到底没有拒绝,示意她坐下,才慢慢说道,“你们这些时日住在这里,也是受苦了。” 苏氏笑着摇头,“姑母说哪里的话?我们能与大家一起共渡难关,也是高兴得很。” 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问,“眼下十二月了,你们当真不回定州过年?” 苏氏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姑母……” 这话上个月其实姑母就问过她,但她以孩子们还没玩够就拒绝了。 王嬷嬷连忙打圆场,“老夫人,这眼下离过年也不到一个月了,回定州又山高路远的,表姑奶奶身子骨又不太好,只怕也受不得这舟车劳顿呢。” 苏氏眼眶就红了,咬了咬牙道,“姑母,那布庄昨儿刚接手,再怎么说铺子里的事儿我比较熟悉一点,就让我再住两三个月,等布庄上的事儿都上了正轨,几个表嫂侄女儿都熟悉了布庄里的事情,我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到时再提回定州的事,可好?” 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知你是担心我,不过眼下你也看到了,这几个媳妇儿个个都是好的。就算老三家的闹了点幺蛾子,但这些时日还算是本分。总好过你那个爹给你看上的……” 一提这个,苏氏又红了眼眶。 第92章 交换庚帖 李嬷嬷赶紧给云老夫人递了一杯茶,“老夫人说这些做什么?表姑奶奶对您的一片孝心我们都看在眼里,这天底下上哪儿找如你们这般亲厚的姑侄去?依老奴看再过几个月也好,那时也转春了,最好是到初夏,一路北上表姑奶奶身子也能吃得消。” 王嬷嬷也劝苏氏道,“表姑奶奶也莫伤心,你们娘仨明明是可以住大房子吃好喝好的,老夫人也是不舍你跟着这一大家子在这儿吃苦受累。” 云老夫人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是啊,雅容,那布庄开在县城,不如你们娘仨就住到县城里吧?这样每日你也不用来回奔波了,倒是轻省一些。” 苏氏一愣,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姑母……” 姑母还是如以前一样心疼她。 云老夫人点头,“就这么办吧,明日你们就到县城上去赁一间宅子。我不能接受苏家的银钱,但阖家上下却是沾了不少小悠然的福气。你们的孝心,姑母都心知肚明,眼下已经过了最困难的时候,你们不必再跟着姑母在这穷乡僻壤吃苦受累。小悠然这个小丫头姑母也喜欢得很,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要多护着她一些,住到县城去后,不要再叫旁人知晓她的福运满满,没得叫她招来祸端。你可都听明白了?” 苏氏细细咂摸,突然就浑身一震,“谢姑母提醒,侄女儿知道了。” 这一边,吃过晚饭后,周氏听到族长夫人来了,连忙迎了出去。 族长夫人一见她就向她道喜,“天旷娘,你们家有喜事,我和老族长都十分高兴啊。先给你们道一声喜了。” 周氏看向旁边局促的赵淮,心里有了数,赶紧握着老族长夫人的手一起坐下,“族长夫人,这都多亏了你们的帮衬啊,我们才能这般顺利在村里落脚。” 族长夫人笑眯眯地说,“你也知道我们三羊村家家户户都不宽裕,此番又遭了涝灾,能帮上的实在有限的很。依我看呢,你们家如今现在可比刚来时的光景好多了!” 周氏立刻就喜笑颜开,“可不是吗?这都多亏了我们家的小福宝,就连我们家这桩喜事也是她提醒的我。” 说罢她眼睛看向赵淮。 赵淮赶紧站起来说道,“大婶子,昨日我将那野猪扛到镇上去,卖了六两银子,准备拿出五两银子做彩礼,割了两斤肉给族长夫人当作谢媒礼,其余的就交给大姑娘给她做件新衣裳,你们看可还妥当?” 听到大女儿的彩礼只有五两银子,周氏心底的酸楚简直无法形容。 但是族长夫人立刻接口说道,“天旷娘你也知道,眼下的光景,能有五两银子的彩礼已经算十分不容易了。村西头王大柱家的闺女上回嫁到那屠户家里,也不过才收了一两银子的彩礼。还有前两日刚嫁出去的大牛家的闺女也不过就只有三十斗米面当彩礼。眼下这行情,一斗米要三十文,三十斗米也不过一两银子还不到。这小淮子家里条件确实是不好,但是他胜在实诚,能把仅有的钱财都拿出来。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他把余下的钱都拿给大姑娘做新衣裳,还拿什么置办成亲礼呀?可是他说呀,这几日他再努力上山去打猎,看能不能再猎到一些东西,尽量换些银钱来置办成亲需要的物件儿。” 周氏强忍着心里巨大的落差,非常艰难地强迫自己点了头,“这亲事既是我应下的,那必是没有嫌彩礼少的道理。我就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好好待我家闺女。” 赵淮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婶子请放心,我赵淮绝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族长夫人一听就高兴了,从袖子里掏出了红色的庚贴,“那我们就先交换庚帖,供奉三日无异样就将此事定下了。” 周氏有些沉重地回了房,翻出了云曼菀的庚帖,交到了族长夫人的手里。 云曼菀自然又流泪了半宿,知道无力改变了,才在周氏的劝解下慢慢入了睡。 第二日一早起来的时候,老冯进来说,昨晚上又有两个小毛孩子 想要翻墙入院,结果在院外就被人逮住了。 周氏大吃一惊,“是谁?” “是赵淮这小子。”老冯对赵淮这小伙子印象十分好,笑呵呵地直呼其名。 红玉震惊道,“难不成是大姑爷在门外守了一整夜?” 老冯一听立马改口,“哎哟,是大姑爷!想必是他,听说了这几日我们时常遭贼的事儿,昨儿晚上就在外头守着了。” 旁边的云曼菀听了脸色一红,突然觉得这个青年好像有那么一点靠谱了。 她突然问,“母亲,那个布庄,我也能去看看吗?” 周氏拍拍她的手,“先等我和几个婶婶熟悉了,再带你们小辈去。这是我们家的大营生,日后每个人都要熟悉一遍的。” 云曼菀点头,突然对未来的生活有了一丝憧憬。 吃过早饭,一行人照例一早到了布庄,此行比昨日增加了李氏一人。 经过昨天周氏三妯娌发现苏氏确实不愧是商贾大家出身,对于生意之道是了解得十分透彻且熟悉的。所以不知不觉中,布庄里的事就以苏氏为主心骨,凡事都要问过她才去办。 小悠然看着被几个表舅母围在中心的神采飞扬的母亲,心中一叹。 母亲心忧姑祖母一家,如今又有目标有要事忙活,肯定不会再如上一世一般郁郁寡欢了。 小悠然已经是周氏几人心中认定的小福宝,肯定是要带上的。 至于姜悠辰,呵呵,横竖放在三羊村里也没啥事儿可干,不如一起带出来溜溜。 于是一早,苏氏和周氏四妯娌几人在布庄里忙活开了。 依着苏氏的意思,就是先让表嫂家中各人都把整个布庄的所有细节和操作流程熟悉起来,每人要做到心中有数,以便日后轮流来布庄上值守;顺便还可以了解到当期夫人小姐们喜好的衣服款式以及颜色,这也算是摸清市场走向的一种方法。 小悠然和哥哥在楼上玩耍,不多一会儿就听到楼底下传来喧闹声。 他们从二楼的栏杆往下看,却发现是昨日的那个刘掌柜。 第93章 不怕死了家财无人继承? 这李家布庄的牌匾还没拆下来,苏氏一早已安排了老冯去定制云家布庄的新牌匾,需得两三日才能做好送来,为了不影响这两日的生意,她和周氏商量了一下,就先挂着李家布庄的牌匾。 那刘掌柜带着几个大汉气势汹汹地就冲了进来,指着周氏几个就怒斥道,“你们这群强盗还不给老娘住手!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儿,竟敢到此来胡作非为!” 周氏迎上前去,笑容满面地说,“刘掌柜,昨儿我们已经赢货两讫并不相欠了啊,你今日带人上门来,这又是为何?” 刘掌柜手一挥,差点就一巴掌拍到周氏脸上去,于氏眼疾手快,拉着大嫂就往后一退。 刘掌柜怒气冲冲地指着周氏的鼻子骂道,“你们这群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农妇,竟敢使用什么迷魂术,哄骗着老娘用一百两银子就贱卖了这么大一间布庄,你们当老娘是死的吗?” 周氏一脸的迷惑,“什么迷魂术什么哄骗?昨儿明明是你,答应了用一百两银子将布庄转让给我们,我们都已经上官府签了契书,过了红契,怎的你又翻脸不认账了?” 刘掌柜冷笑,“你满天下去问问,这么大一间布庄,光是地契就不止一千五百两,更别说这满布庄里铺着的货,少说也得四五千两。若不是被你们使了迷魂术,我怎会区区一百两银子就转让了?” 李氏这时站出来说道,“想必昨日你是心甘情愿的,我们也已经订立了契书换过了红契,此事就已经是铁板钉钉,你现在想要反悔也是不成的了。” 刘掌柜看向旁边的两个侍女和门外立着的小二,把他喊进来,“小六子,春花、秋月,你们应当对于昨天我的状态最是清楚,你们来说说,昨日是不是他们使用了什么迷魂术,叫我整个人迷迷瞪瞪的,糊里糊涂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小六子摸了摸脑袋,其实昨天的情况他回去也反复思索了好几遍,总觉得对自 己当时直接就把他们放进店里来的操作也感到有点迷惑,可是自己想来想去并没有察觉到有哪里有异样,为稳妥起见,又到药堂去让一个大夫把了脉,也未察觉蛛丝马迹。 此刻面对旧东家的发问,他看向那春花、秋月两个熟悉的姐姐,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对新东家的认可,于是就犹犹豫豫地说道,“刘掌柜……昨天我们觉得您一直都很清醒呀。” 春花、秋月对视了一眼,也都点点头,其中一个还说道,“刘掌柜,昨日我还喊住了您,请您三思,可是您却并不理会,十分坚定地拿着地契就走了。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来。” 刘掌柜眉目一厉,瞪着周氏道,“哼哼,你们使用了迷幻之术,自然不会让旁人察觉出什么来!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让这个契书作废无效。这显然是一笔不可思议的买卖,县长大人必然不会被你们这群刁民给迷惑了。” 这时小悠然拉着哥哥哒哒哒地从楼上跑了下来,跑到了刘掌柜面前,软萌软萌地对她说道,“刘大婶婶,你昨天明明说了,只要我能医好你家儿子的花柳病,你就让我们用一百两银子的价格买下这个大布庄,你忘了吗?” 刘掌柜一愣,关于自家儿子花柳病的这个事儿,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印象,昨日似有提到过。 可是…… 很快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你这个小贱蹄子,满口胡言乱语!我儿子怎么可能得了什么那什么脏病!真是气死老娘了!” 说罢她抬手就要朝小悠然拍去。 苏氏一把将小悠然揽在了怀里,避开了刘掌柜的大胖手,冷冷的朝她看去,“昨日在官府的时候,你明明当着主簿大人的面说出你儿子得了花柳病这个事实。我们会说谎,主簿大人还能说谎不成,你不信去问问他?” 刘掌柜看向眼前这个四五岁的奶小女娃,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你这小女娃知道 什么是花柳病吗?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能治好我儿子的病?我又怎么可能以此为条件,答应一百两银子就卖了我家的这个大布庄?要知道我这间大布庄每个月的盈利就不止一百两!我难道是个傻子吗?”筆趣庫 虽说她儿子得了花柳病这个事儿说出来很丢脸,但是这绝对不是昨日她被诓骗着签下契书的理由! 小悠然从阿娘的怀里探出小脑袋,“刘婶婶,那你到底是想给您儿子治病呢,还是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得了这个病痛苦死掉?” 刘掌柜咬牙切齿,“你这个小奶娃不要在这胡咧咧!” 有一个瘦小的男子拉了她一把,低声对她说,“娘子,儿子是我们的独苗苗,大夫都说太没治了,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被丈夫这么一说,刘掌柜的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还不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有管好儿子?!才叫他得了这个脏病!” 这瘦小男子居然也没有反抗,只是唯唯诺诺的哄道,“娘子,这红契也换了,官府那边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便是告到官府也未必能赢。不如就叫她试试,说不定我们儿子能活命呢?只要儿子能活命,这区区一个布庄,没了就没了吧?” 旁边有一个大汉却怒目横视,“你们都当我们是傻子不成?我们看过多少大夫都说没救了,你们张口就说能治好?还骗着我二堂姐,签下了这荒唐无比的契约?” 他对刘掌柜说道,“二堂姐,甭跟他们废话,既然他们不把这布庄还回来,我们就去告她!我就不信了,县老爷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一纸买卖!哪怕这官司赢不了,我们哥儿几个也替你把这个店里的货物都搬走,能少一点损失是一点!” 周氏几人听到脸色就是一变。 小悠然却胸有成竹地说道,“刘婶婶,这布庄姓刘,你家儿子也是跟着你姓刘吧?你就不怕他真的死了,你们家的家财无人继承?” 第94章 求青霉素 她已经猜测出来,这刘掌柜的只怕是招的赘婿,为的就是有能继承香火,同时也能继承刘家财产的儿子。 刘掌柜的脸色一变。 她听着身边那个瘦小男子又低声劝了几句,才抬头问小悠然,“小妹妹,不说我们不相信,这事就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委实难以置信。你这么一个小女娃,可知道什么叫花柳病?” 事到如今她也不藏着掖着了,既然在场的这些人都知道她家儿子的丑事,也不怕摊开来讲。 小悠然一派天真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呀。” 刘掌柜立时就要发作。 可是小悠然一把将姜悠辰拉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我不知道,可是哥哥知道呀。” 姜悠辰:…… 行吧,反正他已经做好了,随时随地为妹妹背锅的准备。 他于是挺起小胸膛,护妹狂魔模式开启:“嗯,堂堂男子汉,怎能不晓得花柳病是什么!” 苏氏捂住了脸:…… 你小子居然知道花柳病?!!!这种事很值得骄傲吗? 小悠然又推了推哥哥,软萌软萌的说道,“我哥哥得了药王谷神医的真传,能治好你家儿子的病哦。” 刘掌柜夫妻二人都向姜悠辰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姜悠辰看着妹妹的神色毅然决然地点头,“是的,我能试试!” 护妹狂魔第一条,无条件相信妹妹说的话!妹妹说他能治,他就能治! 那男子就劝道,“娘子,怎么说耀祖也是咱家唯一血脉,要不还是试试吧?” 那大汉还想反对,“你这个小屁孩儿,怎么可能知道如何医治那等脏病?” 脏病这两个字听在刘掌柜耳里极为刺耳,刘掌柜就朝他瞪了一眼,“别说了,我们就让这小屁孩儿试试看,若是不成,买卖自然也不成!” 那大汉无奈摇摇头,悻悻带着其他几个人率先离开了。 苏氏非常担心地看着自家儿子女儿,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问,只用眼神询问,儿子,你啥时候成了药王谷神医的传人? 姜悠辰似是看懂了阿娘的疑问,朝她向妹妹丢了两个眼色,意思是有啥你问妹妹去,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周氏几个表舅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姜悠辰牵着妹妹,跟着那刘掌柜夫妻走了。 周氏担忧地问苏氏,“表妹,你就不担心他们兄妹俩被骗走了?” 苏氏掩嘴一笑,“我们家小悠然是个福宝,怕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对女儿的这般自信,好像在京城云家抄家的那一日开始,她对女儿的这股迷之自信就更加的严重了。 周氏的担心一下子烟消云散,同样地迷之自信起来,“的确如此,呵呵呵,我们多虑了!” 这一边刘掌柜带了两只小的坐上了马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那瘦小男子一直打量着这兄妹俩,心里暗暗打算着,若是他们救不了儿子,那就以这俩小孩为人质,逼着他们家大人把这布庄再交还回来,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姜家兄妹俩跳下了马车,走进了一间大宅子。 这刘家果然是家里殷实,这座宅子修得几乎算是富丽堂皇。 刘掌柜也懒得和他们多说,直接把兄妹俩带到了儿子的卧房。 一走进去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腐臭味道,扑鼻而来。 小悠然捂住了嘴,示意哥哥上前拉开了床幔子。 床上一个面色惨白的清瘦男子,瞬间被吓得用手挡住了双眼。 小悠然看着小本本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气运值,叹了一口气,想着能节约一点是一点的理念,直接问,“求能治花柳病的药。” 然而一行红字闪烁警告,“花柳病病程长,用药各不同,请确认是哪一期?” 小悠然暗自翻了翻白眼,但又想着,这小本本有没有诊断的功能? 她于是将哥哥推上前,用肉嘟嘟的手指拉着哥哥的手指按上了这男子的脉搏,然后心头默念了一句话,“求诊断这个病人的病症。” 确认一下也好,她也怕开错药反而耽误了 卿卿性命。 然而又是一行红字警告:“超出业务范围。” 小悠然:…… 行吧,的确诊断病症是复杂了点,就是放在后世,那也是要各种仪器检测扫描才能出诊断。 于是她便问了一下刘掌柜的病情时间,平日症状之类。 初步判断,应当是梅毒早期。 消除梅毒么,最有效的就是青霉素了,而青霉素也不是眼下这个时代的中草药能制作出来的,所以花柳病在古代,也属绝症之一。 小悠然垂眸默念一句话,“求青霉素。” 又眼睁睁看着气运值,变成了1,整个本本也一下变成了红色,似乎正在向她提出警告。 她赶紧捂紧了记账的小本本,得赶快攒气运值啊喂。 她退开来了,那刘掌柜见两小屁孩儿就上前随意搭了搭脉,却不见其他的动作,干脆直接掀开了被子叫神医的徒弟来看。 姜悠辰冷不丁被这么一展示,简直吓得快要落荒而逃。 原来、原来花柳病,竟、竟是这种病…… 方才自己在阿娘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知道…… 他捂脸觉得自己简直无法见人了。 不过还好妹妹早已经退开,没有看到这丑恶的一幕。 他扭着脸赶紧把被子盖上。 刘掌柜十分怀疑地看着他们俩,“这就行了?” 那些老大夫一个个来检查的时候,恨不能把那些恶疮都给看没了? 姜悠辰觉得实在太辣眼睛,胡乱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刘婶婶,麻烦您出去一下,我们商量一下如何用药。” 那刘掌柜的此时看着兄妹俩,越看越像是骗子,却不依了,“你俩要商量啥就在这商量吧。” 小悠然扯了扯哥哥的衣袖,迅速把手里一盒药剂塞进他的手心里,面上甜甜说着,“不必商量,就如之前那些大夫所诊断的,这位小哥的确是得了花柳病,哥哥你有药可以医治的,对不对?” 姜悠辰立刻会意,把那盒药转在手心里伸进衣袖中,然后再拿出来,“刘婶婶给他用这个药就行了。” 筆趣庫 第95章 有办法给五表姐退热 那刘掌柜的接过来,是一盒奇形怪状的药,“这是啥?” 小悠然走上前去,指着药盒上的字跟她说,“是青霉素呀。” 刘掌柜觉得难以置信,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兄妹俩就拿出了这奇怪的药?不用开方子,也不用抓药熬药? 她压着怒气问道,“这是吃的还是用的?” 小悠然把药盒拿下来,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对她说的,“口服,一日三次,每次四片。” 她想了想,“这药需的吃上三个月,你们这一盒吃完了再来布庄找我们吧。” 刘掌柜将信将疑,“你们没有骗老娘?” 姜悠辰将妹妹拉在了身后,“骗你有糖吃吗?” 小悠然说道,“你们若是不信,先给他连服三日,看看病症有否好转?反正那布庄那么大,我们也跑不掉。若是没有效果,你们再来布庄找我们呀。” 刘掌柜心系儿子,压着怒意点点头,让男子送两人出去了。 兄妹两回到布庄,苏氏立刻把小悠然抱在怀里,松了一大口气,“小然然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姜悠辰:…… 周氏过来,非常关切地问,“当真……治好了?” 姜悠辰非常茫然地看向小悠然。 他不知道啊。 他甚至不知道小悠然塞给他的那盒药是啥,反正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小悠然也非常期待地看着哥哥,因为之前她说的是,哥哥才是药王谷传人啊。 电光火石间,姜悠辰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伟大使命,拍着胸脯说道,“治、治好了!” 小悠然:…… 哥哥,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她只是示意哥哥说给药的事啊! 无奈之下,她只好开口说道,“哪有这么快的,反正是给了药让他先吃吃看呗。” 周氏几人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沉重了。 这到手的金饼子,有还回去的风险呀? 被她们这么一闹,苏氏几个就没了去找牙人看租赁宅子的心情,回家同云老夫人一说,便说等过了年后再说吧,此事就先耽搁了下来,这是后话了。 但是小 悠然做善事、攒气运值的热情却没有冷却下来。 下午的时候她牵着哥哥的手在镇上逛来逛去,试图找出一种能够迅速积攒气运值的方法。 她发现镇上乞讨的流民似乎越来越多了。 除了施粥施粮,还有什么方法呢? 她这个小丫头若是在赈灾这件事情上太露脸了也不是好事,万一漏了财反倒给自己招灾…… 她想来想去觉得明日还是要上一趟三羊山。 一行人回到家里,就听后院哭声震天。 周氏吓坏了,连忙跑到后院一看,沈姨娘抱着云曼芊痛哭流涕。 “大夫人,求您救救五姑娘!” “怎么了这是?”周氏急急忙忙上前查看。 “她前几日就受了风寒,今日发热不止,已经昏迷不醒了。”沈姨娘泪流满面,“求大夫大发慈悲,救救芊儿吧!” 周氏看着这屋里单薄的被褥,忍着气问,“昨儿三夫人没给你们送被褥来?” 沈姨娘愣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连连摇头,“没,没有!” 后面跟着过来的郭氏一听,上前就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你这个贱婢!昨晚我叫你去我那屋里取被褥,你自己不去,如今在这里装可怜给谁看?!” 沈姨娘大叫,“是,是奴婢错了!求三夫人饶命!” 周氏最看不惯三房这样乱哄哄的,大喝一声,“好了!别吵!我让人去请王郎中过来看诊!沈姨娘你也别急!三弟妹,你回屋把被褥抱一床过来!” 说罢她和于氏、李氏一起回去了。几人原本一天下来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郭氏悻悻放开沈姨娘,扭身回去了。 不一会儿抱来一床被褥和两匹布料,扔在沈姨娘面前。 沈姨娘以为这布料是给她的,连连道谢。 郭氏却说,“你如今在家里就是个吃白饭的,今儿起替我和茵姐儿做两身衣裳!” 沈姨娘也只能含泪应下。 很快王郎中来了,给芊姐儿把了脉,开了两副药就走了。 然而到了半夜,又响起了嘤嘤嘤的哭泣声。 隔 壁的郭氏不耐烦地抱着女儿翻了个身,“成日就知道哭!哭丧呢!我呸!” 云曼茵被母亲这么一翻身,冷风灌进来,当即就开始咳了起来。 郭氏连忙给她顺气,“姑奶奶,又要咳得全家不宁了吗?” 李氏在沈姨娘屋子的另一边隔壁,听到哭声点了油灯起来过来了。 沈姨娘哭道,“芊姐儿吃了药热度退下去没一会儿,又烧起来了。一直就没醒过……” “还是再去请郎中来看看吧。” “之前郎中就说了,再烧起来他也没法子了……只能隔两个时辰喂一次药,听天由命了……”沈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氏作主道,“这哪儿能行!再去请一次王郎中!” 说罢她走了出去,到外院去喊冯叔帮忙。 冯叔二话不说从被窝里爬起来就往外跑。 片刻后跑回来喘着气儿回话道,“不成啊,王郎中说了,这半夜高热最是凶险,他只能开出这样的退热方子了,按着时辰灌药即可,再没旁的办法了。” 沈姨娘听到差点没晕过去,一直“芊姐儿芊姐儿”地哭喊着。 于氏也过来了,心疼地出了个主意,“小悠然是我们的小福星,要不让她来陪着芊姐儿吧?说不定就能逢凶化吉呢!” 听到声响也过来看上一眼的苏氏顿时就立在门口风中凌乱:…… 沈姨娘看到苏氏在门口,立刻就去求道,“表姑奶奶,求您了!” 苏氏:…… 她尴尬一笑,“这……可别再提什么福星之事了。小悠然还那么小……怕是过了病期就……” 女儿是福星,可不代表不会生病啊? 于氏立刻也意识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连忙轻打着自己的脸,“瞧我这张嘴哟,实在该打。表姑奶奶你别放在心上。” 小悠然睡眼朦胧地摸了过来,“阿娘……” 苏氏一见连忙抱起她,“你这小家伙怎么起来了?” “小悠然有办法给五表姐退热哦。”小悠然眯着眼睛说。 沈姨娘立刻精神一振,“还请表小姐救命!” 第96章 毛茸茸的果实 小悠然拉住母亲衣襟说道,“阿娘你忘了?上回您在客栈也发了高热,我们用烈酒给您退了热的?” 苏氏犹豫道,“可是,这三更半夜的,上哪儿找烈酒?” 小悠然说,“没有烈酒用水也行,就是注意别受凉了。” 苏氏抱住她,“阿娘明白了,素月和赵妈妈都会,我让她们过来伺候,你就别掺和了,这天冷天的,快回被窝。” 沈姨娘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子二人回了房,但到底还有了一丝希望。 很快素月和赵妈妈都过来了,有了之前的经验,一番擦拭下来,果然退了热。 后半夜虽然又复发了,但几人又是一通折腾,到了天亮,总算消停了。 第二日,小悠然困得不行,醒来时发现阿娘已经带着几个表舅母走了。 自己摇摇晃晃走出屋时,沈姨娘见到她立刻就跪到面前感谢救命之恩。 “表小姐就是我们的福星啊!谢谢表小姐!” “住口!”云老夫人的声音响起。 李嬷嬷扶着云老夫人过来。 云老夫人也是听说五孙女儿病了好几日,昨晚也折腾了一宿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一到这儿就听到沈姨娘的话。 沈姨娘不敢再说了,“见过老夫人。” 云老夫人拄着拐杖,对身后跟着的周氏说,“都交代下去,以后再也不准说什么福星的话来!” 周氏也是昨日与几妯娌商量过,都去了那布庄也不是个事儿,便轮流在家中主持大局。 她今日值守第一日,也知道昨晚老夫人对苏氏说的话,自然是应下了,“可是,我们阻止不了外人这么说……” 云老夫人沉下眉眼,“外人怎么说我们就管不了了。但自家人,不能自吹,没得给小悠然招祸!都记住了么?” “是。”几人应下。 云老夫人这才笑眯眯地看向小悠然,“小悠然,你果真是个好的,救了你五表姐,想要吃什么,姑祖母让王嬷嬷给你做。” 要是放在往常,就直接赏些好东西了,可现在 ,能做些糕点就是奢侈的了。 小悠然见姑祖母难得如此和颜悦色,扑到她怀里,“姑祖母,宝宝什么都不要,就要姑祖母和几位表舅母表哥表弟表姐们都好好儿的!” 云老夫人抱着她,眼眶温润,“好孩子!就让姑祖母也沾沾你的福气!” 周氏见了,也是眼眶发红。 她感觉到婆婆的心结,似乎快要打开了。 …… 第二日,上山就不似以往那么简单打两只野味就回来了,小悠然拉着哥哥要朝着更高的山上深处走去。 于氏这一次没有来,她和几个妯娌继续由苏氏带着去熟悉布庄的业务了。 她们这两日一天营业下来,发现一天就能净赚了三至四两银子,这么算下来果然一个月盈利要超过百两。 有这般好的进项,家中这几日又不缺吃的,她哪里还顾得上上山打猎? 小悠然和姜悠辰上山的时候,一直关注着她们行踪的云曼菀又跟了出来,还带上了云天旷。筆趣庫 姜氏兄妹俩也没有反对,反正一道上山去逛逛,说不定还能捡些啥回来,有云曼菀和云天旷跟着,还能当两个劳动力。 四个人往山上爬去,改名为小白的小老虎就十分活泼地往丛林里钻。 小悠然就冲着它喊,“小白,今日我们不打猎哦,我们就随便看看。” 她小本本的气运值昨天从1变成了2,她猜想可能是那赵淮贡献的感恩值。 所以眼下一定要小心使用。 她下意识打开了那小本本,突然发现那气运值又涨到了5。 是谁开始感激她了? 难不成是那刘掌柜一家三口? 云家几人的感恩值,估计在之前都已经收到了,所以她压根儿就没往沈姨娘她们头上猜去。 不过气运值在增加是好事儿,她也没多想,往着山上爬去。 到了往日于氏时常带着他们打猎的那座林子时,几人又看到几个村民在探头探脑地寻找猎物。 见到小悠然几个过来,其中一个村民就笑嘻嘻同他们打招呼,“小福宝 ,你们来了啊?我们在这转悠了一个时辰,可啥都没发现。” 小悠然也笑嘻嘻同他们打招呼,“几位叔叔伯伯们早。” 那几位村民还期待着这个小福星能再说两句话呢,可是小悠然开始惜字如金,一句话也不敢随便乱说。 虽然那小本本被她关闭了自动检测功能,但她还是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又说出了个什么愿望,气运值又没了,她可没地儿哭去。 村民们便失望地看着两对兄妹从面前路过。 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点头,远远的跟了上去。 小白在树丛间时而闪现时而消失,小悠然开心地和它捉迷藏,迈着小短腿往山上跑去。 原本东山和中山之间隔着深沟常人无法攀爬,可是这一回泥石流把这深沟填了大半,但是中山那边从来没有人上去过,所以山路小径一切皆无。 那小白走着走着就往东山上窜过去。 小悠然拉着哥哥跟着跟着,也翻过了那被山石填起的深沟,不知不觉到了中山上。 云曼菀和云天旷也跟了过去。 可是后面远远跟着的村民发现他们过了那深沟,有人喊了一句,“你们几个娃儿可别轻易往那中山去。” 小悠然就看到小白的身影在前面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她跟着哥哥也转过拐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林的更深处走去。 云曼菀和云天旷也有些迟疑了,可是很快就听到小悠然在前面欣喜地喊道,“大表姐,三表哥快来!” 二人拒绝的话就卡在嘴边,也跟了上去。 这小悠然仰头看着一颗大树,树上挂满了毛茸茸的果实。 三人一脸懵逼地看着小悠然,脸上全写着“这是什么?” 小悠然嘿嘿一笑,“你们不知道吧,这是栗子可以当粮食吃的哦。” 可惜的是四个半大孩子,谁都够不着这树上的毛茸茸的果实。 最大的云曼菀虽然已经十四岁,但到底是女生,个子也不够高,且让她摘这些毛栗似乎也不大可行。 第97章 什么是土豆? 小悠然便想起自己要积攒的气运值,就脆生生地朝着东山的方向喊了一句,“各位叔叔伯伯们,这边有果实可以摘哦!” 很快就有脚步声陆续从那边传来。 不一会儿几个身影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 有个村民哈哈笑道,“果然跟着你们才有收获,你们找到了啥?” 小悠然一指那树上沉甸甸的果实说道,“这些啊,叔叔伯伯们可有办法将它摘下来?” 村民围着树上看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一拍大腿,“这是野生毛栗子?这玩意儿怎会长在这儿?咱这五丰县从未听说有栗子树生长!” 村民已经去从旁边的树枝上折下长长的树枝当作工具,嘿嘿笑道,“要不怎么说小悠然是我们的小福宝呢?这中山我们可从未来过,她一踏入就发现了粮食!这毛栗可是实打实的填肚子的粮食啊!” 一边说着,一边就拿树枝去打那毛栗树上的果实。 也有人开始直接爬上树,抱着毛栗的枝桠就开始猛烈摇晃起来。 姜悠辰几人连忙跳着躲开了头顶上纷纷而落的毛茸茸的果实。 小悠然十分开心地笑着,“是宝宝发现的,你们都要感谢宝宝哦。” 稚嫩的声音索取着他们的感谢,在村民们听来却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个小福宝实在是太可爱了。 村民们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自然是要感谢你的!小福宝哎,你怎么就没托生在我们家呢?” 另一个呸了一声,“还托生到你们家?你们家五个闺女都没生出一个像小悠然这样可爱漂亮有福气的,你还做什么美梦呢。” 村民们高兴坏了,一边调侃着,一边拍打着树上的毛栗。 小悠然想起昨儿姑祖母说不要再提“小福宝”的事,想要提醒他们,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云天旷非常腼腆的问,“各位叔叔伯伯,我们够不着这树上的栗子,能不能捡几个地上的呀?” 有个村民连忙说道,“哎哟!当然可以了,你们捡多少都行。莫说这棵树是你 们发现的,如今这三座山都是你们家的,说起来反倒是我们占便宜了呢。” 云曼菀和云天旷一听,连忙就开始弯腰捡起地上的毛栗,扔进背上的背篓。 小悠然眼尾一扫就发现小白又扭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消失在旁边山壁另一侧。 她拉着哥哥的手就往那边奔去。 转过山壁,然后就赫然发现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岩洞。 洞前杂草丛生,压根就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小白就站在洞口,扭头朝他们嗷呜嗷呜地叫着。 小悠然要上前,姜悠辰却把她拉住了,露出迟疑的神色问小悠然,“那洞里也不知有什么,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要么下回等四表舅母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往里面去看一下?” 小悠然看着面前这比他们人还高的杂草,也觉得有些害怕,万一这草丛里隐藏着什么大蛇小蛇狸猫黑熊之类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只好咽了口口水说道,“下回来也行……” 不过…… 她看到自己边上那岩壁上有一棵枯死的老树桩,桩上离地面最近的一棵枝丫上面长满了红色的菇。 小悠然眼前一亮,“哥哥,这个分枝能摘下来抱回家吗?这个菇可以吃哦,而且晒干了拿去卖也很值钱哒。” 这可是极其昂贵的红菇! 姜悠辰看着这个比自己手臂还要粗的分枝显然有些艰难,“要不……我去找外头的叔叔伯伯借一柄斧头?” 小悠然点头。 姜悠辰便跑了出去。 小悠然迅速打开小本本,“求把这分枝与树桩分离开。” 她觉得自己许的这个愿望没毛病,就是不知它会用什么样的形式把这只长满红菇的树枝给分离开? 自己袖中不会掏出一柄电锯之类的吧? 可是就算有电锯,也没电啊! 心头如此想着,这时也不知怎的突然晴空降下一道闪电。 直直的劈在了那枯树桩上。 刚巧就打在了枝杈连接处。 她想要的那根分枝,瞬间就掉在了杂草堆上,而且……上面的红菇一个也没掉, 完好无损。 小悠然震惊了:…… 你丫的,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来个晴天霹雳啊? 吓死宝宝了。 尼玛这怎么就没有超出业务范围了? 她拍了拍胸脯,抱起那枝杈转过山壁,就见姜悠辰带着两个叔叔伯伯惊恐的往这边跑来。 “刚才是什么声音?” “打雷了?” “好像是闪电,这万里晴空的是晴天霹雳吗?” “不可能!咱们的小福宝在那,怎么可能有晴天霹雳!” 几人看到小悠然的身影出现,齐齐松了一口气。 小悠然:…… 不好意思,这晴天霹雳还真是我招来的…… 姜悠辰看见妹妹怀里抱着的那根树枝,再次陷入了沉默…… 下山的时候小悠然抱着小白,姜悠辰抱着那根长满红菇的枯树枝,云曼菀和云天旷背着这满满两大筐毛栗子,有几个村民也和他们一样背了一筐下山,准备放回家后再回来一趟。 那棵野生栗子树十分高大,产出极为丰盛,果实又都早已成熟,一行人都心情十分好地有说有笑下山去。 走在下山路上的时候,小悠然就状似无意地好奇问道,“叔叔伯伯们,今年的田里粮食颗粒无收了,能不能种些其他的粮食呀?” 有个村民就笑,“小悠然可不知,咱们这儿冬天种啥啥不成,是没有人会在冬日种粮的。” “土豆就可以呀!土豆在冬季也可以长的呀。”小悠然天真地说。 那村民就奇怪的问,“什么是土豆?” 小悠然心中一跳,怪不得上回在沈章余面前口述食谱的时候,他不知道土豆是啥,原来这个时候土豆还没有传入大周? 也不知道这个神奇的小本本能不能给她变出几颗土豆来? 她嘿嘿一笑,“土豆就是一种神奇的粮食呀,可以一年两种,如果现在有的话种下去了,明年夏季就可以有收成哦。” 那村民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不仅知道连我们这些泥腿子都不知道的什么土豆,还知道什么叫一年两种?” 第98章 建议种玉米 小悠然歪着头想了想说的,“我们在定州老家的时候,就有见到过这种土豆呀。是不是哥哥?” 姜悠辰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是。” 那村民不由得开始自言自语,“若是有一年两种的粮食……那我们可就真有救了啊。这挖野菜的日子,不用持续到明年的秋季了……” 另一个村民像突然打了鸡血一般,“明日我我们上县城去问问,有没有那啥土豆的种子?!” 小悠然想了想又说,“玉米也可以哦。” 她记得后世也不知哪个朝代开始,有见过农户在十一月左右种玉米的,眼下虽然到了十二月,但这边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或许慢些生长,但应该也能长成。 有村民激动了,“玉米当真可以?” 另一个村民犹豫,“也不知到底行不行呢,若是不行岂不是浪费了那种子?再说了,这买种子也得费不少银钱呀!” 小悠然扭头看向云天旷,“天旷表哥,咱家上回是不是收了一些玉米棒子?还没吃吧?要不给他们当种子种种看呗,反正这田地荒着也是荒着?” 云天旷迟疑地点头,“我得回去问问母亲。” 有村民这时好奇地看向姜悠辰怀里抱着的那根树枝问,“小伙子,你抱着的是啥?看起来像菌茹,可是红艳艳的,不会有毒吧?” 小悠然也表示好奇地问哥哥,“哥哥,这个和我们昨日在镇上南北商行看到的那种干货红菇好像哦。” 姜悠辰立刻给了妹妹一个戏精的眼神,然后配合地说道,“应该就是,好似十几两银子一斤呢。” 村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几两银子一斤?” 小悠然立刻问道,“我们村子里可有人懂得如何培育菌菇呀?如果这红菇能长出好多好多来,那不是能卖到好多好多银子?” 村民也立即眼神一亮,“我知道,老族长就很会培育菌菇呀!” “哥哥,那我们去找老族长去!” 到了老族长家里,老族长一见这红菇,眼神都放光。 小悠然就问,“老族长爷爷 ,您能培育这种红菇吗?” 老族长颤抖了,“这种红菇贵重的很,在我们整个泰州就不多见哪。寻常南北商行里能买到的也都只是干货。若是这红菇如果培育出来,那……” 岂不是要大发了? 姜悠辰把红菇放在了老族长面前的桌子上,“还请老族长指点。” 老族长又皱起了眉,“这红菇按说冬天是活不成的呀?它得在天气热的时候才能长得好,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他们?” 姜悠辰说道,“在那中山上。” 老族长听说了他们去了那中山的事情,劝了一句,“那中山少有人去过,也不知有没有危险,你们可要小心着些。” 小悠然点头,“嗯嗯,族长爷爷,这红菇得在天热的时候长得好。现在虽然外边天冷,可是我们家里都有炕呀,不是挺热的吗?不能培育红菇吗?”筆趣庫 老族长被他这么一点醒,那眼睛又是一亮,拍了拍脑壳,“哎哟,还是我们的小福星脑子好使!我们咋都没有想到?族长爷爷这就试一试!” “嗯嗯!”小悠然跳下椅子,抱着小白就对哥哥说,“那我们回去吧。” 族长爷爷激动啊,“小福星……你们的意思是这红菇就给我们培育了?” 就连跟在后面默默无声的云天旷和云曼菀姐弟俩也十分惊讶。 小悠然扭头,“族长爷爷,如果您培育成功了,是不是能把这红菇菌子和培育方法都教给全村的叔叔伯伯们呀?他们整天在我们山上找吃的,好可怜哦。” 明明是一句同情的话,听在族长的耳朵里,却是天大的喜讯。 他猛地爆出一阵哈哈大笑,“小福星,你不知道你这一手,送出的是泼天的富贵啊!”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啊?那族长爷爷不要的话,我能收回来吗?” 旁边已经笑得乐不可支的族长夫人,用力拍打了一下老族长的手背,“你这老不休的还逗这个小丫头呢!你这红菇还不知能不能培育成功,若是成功了再教村民们不迟!你当这是种颗大白菜呀,每 家每户都能种出来?到时候能种出来的都是有福气的!” 老族长一听果然是这么一个理儿,送了两对兄妹出去,在门口的时候特意喊住了姜悠辰兄妹俩,对着他们俩就深深鞠了一躬,“你们上回救了二十几人性命,这回是要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啊!老朽在这里给你们说声谢谢了!” 姜悠辰连忙扶住老族长,“族长爷爷,您折煞我们了。” 终于有人表示感谢的时候,把他给顺便捎带上了啊,呜呜呜…… …… 这一夜过去,小悠然发现自己的气运值,蹭蹭蹭又涨到了16点。 她相信这里有昨日跟着他们上山捡到毛栗的村民,也有听说了将来可以一起培育菌菇的村民。 小悠然却在纠结着怎么能变出土豆来,又如何能让大家相信这土豆的来路明确而正当。明显土豆的产量就高多了。 今年只是涝灾导致粮食颗粒无收,但是却并不是旱灾无法种地。 所以镇上的粮食并不是没有,而是涨价了,许多农户手头本就拮据,吃光了手里的积蓄就无力购粮了。 如果要靠地里的水稻,非得等到春季播种,秋季收获才能吃上新粮,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得从今年的冬天一直饿到明年的秋天。 她方才建议种玉米,现在种下去到明年的夏季就可以收成了,然后夏季再种一波,到冬季又有玉米可以收成。 现如今如果那红菇培育出来,那么村民们手中就多了一项收入,那也不至于忍饥挨饿了。 就是不知道从培育到变现,需要多长时间? 云家老宅里,听说了毛栗和那红菇之事,云老夫人感慨道,这小悠然不仅是他们云家的福星,也是整个三羊村的福星。 为此她特意在晚上那四妯娌回到家后,找了周氏来,过问了一下云曼菀的亲事。 当老夫人得知周氏是听到了小悠然说的那两句话才下定了决心的:一是这个赵淮将来会有大出息;二是他和云曼菀一定会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云老夫人就称赞周氏此事做得好。 第99章 一口气能吃成的胖子 原本以为云老夫人会给她做主的云曼菀听到这话时险些没气晕过去。 还是云老夫人开导了她两句,“菀姐儿啊,你自小是锦衣玉食,此番是跟着我们受苦了。但或许你嫁给那小伙子后就是一种转机,又会重新开始另外一种美好生活呢!” 云曼菀至此不再多想,心里那一丝不甘的火苗彻底熄灭了。筆趣庫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学着像母亲和祖母一样,相信小悠然的话。 三日过后,供奉于灶台前的庚帖,毫发无伤,周氏就和族长夫人一起把赵淮和云曼菀的亲事给定了下来。 定亲的当日,两人总算见了一面,说了一小会话。 赵淮紧张得简直语无伦次,又满脸涨得通红,“大……大姑娘,我……我是个穷小子,但我会、会努力挣钱养家,会、会对你好的。” 云曼菀看着看着就被逗乐了。 这个青年长得黑了些,但是五官俊俏、身材高大,而且听弟弟说还有一身好武艺,比那什么花婶家的二傻子可是好上百倍了!她心里的芥蒂和排斥基本就消失了,对未来的生活开始有了一丝憧憬。 她的手握紧,想绞帕子,却绞了个寂寞。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京城中那个侯府大小姐,手里早已没了帕子,手掌也因为这几个月来的粗活变得粗糙了不少。 只好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赵淮又紧张地说道,“嗯……我……我这几日会时常上山、打猎,只要能猎到猎物,都、都换成银钱、筹备我们的婚、婚礼。” 云曼菀的脸更红了,又是“嗯”了一声。 …… 算着那刘掌柜的儿子的药快吃完了,在第六天的时候,小悠然和哥哥又一同随着母亲和几个表舅母去了县城布庄上。 这一回她提前从小本本里取出了后面三个月的青霉素用量。 可是她发现,这个小本本有个很坑的地方,就是一点气运值只能换取一盒药物。一盒青霉素吃七天,剩下的三个月就还有十一盒,足足花掉了她十一点气运值。 简直 气死她了。 好在这几日她的气运值又回来了一点。 可惜的是,这小本本又不似系统,能与之对话,她就是想骂人也找不到回应。 她担心这盒子的包装惹人怀疑,便将这些盒子外壳都去掉,独留下里面的铝箔药片,用寻常的浅黄色中药纸包好,塞给了哥哥。 姜悠辰已经不想去问妹妹这些是从哪儿来的了,把药藏在身上,然后就在布庄门口等着刘掌柜的到来。 对面的罗掌柜见这一家子,不仅用极低的价格盘下了这么大一间布庄,而且这几日明显生意好得出奇,心头的嫉妒就更加愤恨了。 此刻见她们家的一个小男孩在门口玩耍,不由得就走过去想套话,“小哥儿,这家布庄的掌柜的与你是什么关系?”筆趣庫 姜悠辰说道,“是我大表舅母。” “你们家当真用一百两银子就盘下了这么大一间布庄?” “是的呀。” 罗掌柜心里的那最后一丝侥幸消失,口气就十分恶毒,“你们捡到这么大的便宜,小心不噎死你们!” 姜悠辰立刻就怒了,虽然年纪小,可是也是很能怼人的,“你这位婶子怎么好端端要骂人呢?” 这时刘掌柜的马车过来了,罗掌柜一看就笑到,“你看,找麻烦的又上门了!我就说,天下哪有一口气能吃成的胖子!小心撑死你们!” 小悠然看到马车在门口停下也跑了出来,正好听到了罗掌柜说的这句话。 她看看哥哥的脸色,立刻知道了这罗掌柜之前嘴里肯定没好话,气哼哼的说道,“嘶!有呀,我看这天底下,随便吸一口气喝一口水都能胖的胖子就是你!” 罗掌柜轻蔑地瞟了二人一眼,丝毫不当一回事儿,“老娘今儿有戏看了!” 刘掌柜已经被她的夫君从车上扶了下来,看见姜悠辰兄妹俩就在门口,直接就朝她们走了过去。 罗掌柜已在门口,等着看好戏。 她以为这个刘掌柜不是破口大骂,就是要直接上前动手,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都是对手呢? 结果, 她看到刘掌柜一脸感激地朝着姜氏兄妹俩就直直跪了下去。 她脸上的神色立刻龟裂。 姜悠辰也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来,“刘掌柜使不得。” 那刘掌柜是泪眼朦胧,“多亏了有你们出手,我儿这几日已经好多了。” 好几个大夫都说没治了,这七日的药吃下,竟然真的好多了。 她的夫君也说道,“我儿的药今日吃完就没了,上回小神医说要过来找你们,我们今儿就来了。” 姜悠辰点头了然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大包药给她,“上回去得匆忙只有一盒,这些是后边全部的药。用法和用量还是一样,吃上三个月就会痊愈了。” 刘掌柜连连点头,“多谢小神医。” 二人转身要走,可是刘掌柜的又想起一个什么事情,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姜悠辰非常善解人意的问,“刘掌柜有什么话尽管问?” 刘掌柜干咳了一声,走近了一些才低声问道,“小神医,妾身想问问看,我儿那处病症好了之后会否……影响他的子嗣?” 姜悠辰瞬间脸色涨得通红,看向妹妹见她没有表示,结结巴巴地说道,“应……应该不会……到时候你们再、再请个大夫诊断一下便是。” 这话给刘掌柜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喜笑颜开地谢了又谢,这才登上了车走了。 那边的罗掌柜见此情形悻悻地返回了她的商铺。 看样子,这布庄的确落到了这新的一家人手里。 应当趁着这一家人刚刚接手布庄还不熟悉业务,赶紧在顾客口中挤兑挤兑她们才是!筆趣庫 看着刘掌柜的马车走远,小悠然想要返回布庄,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哥哥,上回张管家说要和你一起布施衣物粮食,此事筹备得如何了?” 姜悠辰一愣随即答道,“原本我们约定的是今日。可昨日张管家派了小厮来同我说了,他们温少爷这几日身子不适起不了身,此事要再往后,拖延几日。” 小悠然吃了一惊,“什么!温元白病了?走走走,我们去看看他!” 第100章 不是红菇,是红灵芝 姜悠辰却是不情不愿,“这温家少爷不是向来体弱多病?否则也不至于要时常花钱做善事?有什么好看的?” 小悠然却不理他,跑回屋同苏氏说了一声,就把小白抱在怀里直接爬上了马车,让冯叔先送他们俩回三羊村。 见哥哥还站在地上不上车,有些生气道,“你不上来我就先走了哦。” 姜悠辰:…… 合着她替妹妹背了这么多黑锅,到头来还比不上那个体弱多病的倒霉孩子? 他认命地爬上了马车。 ……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那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还是同之前一样,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兄妹俩就推门而入。 小白早也跳下了地,往房里直冲而去。 南卓正端着药碗从里面出来,见到兄妹两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小悠然拉着哥哥就往前走,因为她看到小白已经蹿进屋里了。 南卓还要拦,顾神医已经从旁边拉住了他,“喊什么喊?救星来了!” 南卓:??? 小白直捣某扇窗户,飞扑而入。 小悠然和姜悠辰在窗边顿住了脚:…… 床上的温元白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有个东西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身上,他霍然睁开眼睛,就看到小老虎那圆溜溜的黑眼睛。筆趣庫 他第一反应是这小白和他名字相冲,每次被它撞上都没好事! 便要把这小老虎一掌拍开。 可是小白冲着他就是轻轻柔柔的“呜呜”一声从嗓子眼儿里冒出,就好像在心疼他一般。 他的心忽然就柔软了一下。 这时门被推开,两个小人影冲了进来。 小悠然冲到他床榻前,已经是泪眼汪汪,嘴一瘪,声音就颤抖了:“大白……” 温元白:…… 后面的姜悠辰:…… 妹啊,你哥在这儿,这儿!好好的! 哭什么丧?! 小悠然把手放在温元白额头上,凉凉的,没发烧?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昏过去或晕倒? 她打了一个嗝,止住了哭。 呃……是啊,她哭什么? 三人一虎八只眼睛,这时就很诡 异地互相对视来对视去。 姜悠辰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训斥小老虎说道,“小猫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这可是别人的家!” 小虎嗷嗷地朝他喊了两声,表示抗议。 小悠然纠正自家哥哥说道,“小猫现在不叫小猫,他的名字叫小白哦。” 姜悠辰的眼睛立刻就移到了温元白脸上,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大白?小白?哈哈哈哈——” 心理平衡了! 原来在妹妹心中,这个小白脸和小猫是一个级别的! 温元白是满脸黑线,他觉得自己此刻要是死了,也能气得从地底下爬起来! 他冷了脸,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冷冷地看了兄妹二人一眼。 姜悠辰就全身打了个寒颤。 温元白撑着坐起半身,冷冷说道,“你们是来笑话我的?” 小悠然萌哒哒地问,“笑话你什么呀?大白你是中毒了,又不是变傻了,我们有什么好笑话的?” 温元白:…… 顾神医跟在南卓后面进来了,闻言哈哈大笑,“你们啊,看着少年老成,实则连个四岁奶娃娃都不如,她都比你们活得通透!” 小悠然眼神亮亮地看着这个顾神医。 顾神医嘲笑完温元白,转向小悠然,张口就问,“小丫头,今日可有带什么神药?” 小悠然:…… 姜悠辰从那股冷意中缓过劲儿来,不解地问,“妹妹,什么神药?” 他是听说过上回张管家送了一车肉过来,说是感谢小悠然给的药。 具体什么药,他就不知道了。 小悠然果断地拉住哥哥衣袖,“哥哥,不就是上回你给我的神药嘛!” 护妹狂魔瞬间上线。 姜悠辰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哦哦,就是那个药啊……” 一副了然的神情。 小悠然赶紧看了看顾神医,说道,“顾神医,这一回大白得的又是什么病呀?” 顾神医刚要开口说话,温元白却抬手制止了他,神色清冷,“与你们无关,你们快走吧。” 小悠然一愣,这些日子, 她好歹也名声在外,无论是村民还是家人,每一个见到她都笑盈盈,像见到福娃娃一般,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冷脸待她。 姜悠辰却看不惯这少年如此冷淡的语气,拉起妹妹就要走,“妹妹我们走,既然温少爷没啥事儿,我们杵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 他一转身,怀里有一颗东西咕噜噜掉了出来。 他们那日把整支树枝抱到老族长家去的时候有两颗红菇就自行掉落下来,他捡了藏在怀里。 而且总觉得有一股清香散发出来,好闻极了,所以到哪就都带着,像个自行散香的香囊。 姜悠辰要捡起来,重新藏进怀里时,却被顾神医一把抢了过去。 顾神医把它放在鼻尖仔细一闻,忽然间就惊喜地问,“这是红灵芝啊!你们打哪儿来的?” 小悠然一脸懵逼,这不是红菇吗? 顾神医又闻了闻,非常激动,“如此清香,必是百年以上!” 兄妹俩齐齐沉默:…… 突然想起了什么,姜悠辰问,“这红灵芝可是需要长在温暖的地方?” 顾神医摇头,“并不,这红灵芝喜寒凉。” 姜悠辰恍然,“所以这不是红菇,而是红灵芝,并不需要火热的炕?” 说罢,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暗道一声糟了,拔腿就往外跑。 怪不得老族长奇怪,如今严冬怎还会有红菇生长? 原来不是红菇,是红灵芝! 兄妹二人气喘吁吁跑到老族长家,见到族长夫人也来不及同她行礼打招呼直接问道,“红菇在哪?” 族长夫人往后房里一指。 二人奔向后房,果然看到老族长正对着炕上一排木盒子,仔细观看。 小悠然气喘吁吁地说,“族长爷爷,我们搞错了,这不是红菇而是红灵芝!” 老族长也十分的奇怪,“你们怎么来了?” 姜悠辰说,“族长爷爷,红灵芝不需要温暖的气候,他是喜寒凉生长的。” 老族长思索片刻,指着墙角一根枯木说道,“你的意思是上回你们拿来的,不是红菇而是红灵芝?” 第101章 一日三摔还没有开始呢 小悠然点头,着急地问道,“那些红菇呢?” 原谅她还一时没法改口。 那枯木上已经啥都没有了。 老族长说,“要利用木头上的菌子自然要把原先长成的红菇摘下来呀。” “这些红灵芝呢,在哪儿呢?”一个声音跟在后面急急问道。 小悠然兄妹俩回头发现竟然是顾神医跟着跑来了,同样气喘吁吁。 老族长一见,亲热地同他打招呼,“顾神医原来是你呀!” 说罢他走到旁边,拿过一个小筐子说,“红菇在这里呀,我晒了几日看着颜色不太对,准备晒干了再拿到镇上去问问的。” 顾神医一把抢过小匡子,眼睛都直了,“居然这么多?!” 姜悠辰这才想起来重点还没问呢,“顾神医,这红灵芝有何用途?” 顾神医激动说道,“看着个头每一种都在百年以上!百年以下的红灵芝就是普通的滋补食材,可百年以上的红灵芝不仅滋补,而且有解毒功效!这一筐红灵芝,老夫全买下了!多少银钱你们自己找张管家结算!” 说罢,抱着小筐直接就走,速度快得惊人。 族长和姜氏兄妹看得目瞪口呆,“这……他……”。筆趣庫 面面相觑后,老族长说,“小悠然,这红灵芝是你们发现的,如今被他抢走了,这银钱你们就去找张管家吧。卖了多少我也不要。” 他有空还是研究一下这枯木上的菌种能不能再培育出新鲜的红灵芝来。 小悠然同哥哥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张管家上次还给我们送了许多粮食肉肉,这红灵芝啥的,反正是山上捡来的,又不值钱要不就算了吧。” 老族长呵呵笑道,“你们果真是有钱人家养出的孩子,心胸宽广。” 他给兄妹二人竖了大拇指,然后招呼着他们到炕头去看那一排木盒子说道,“你们快过来看。” 二人俯下身子,发现那木盒子上面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丛里似乎有小小东西钻出来。 但却不是红的,却是黑色的。 “这是?”姜悠辰问。 老族长嘿嘿笑道,“小悠然 ,你提供的方法可真有用!我,担心把那红菇的菌种子给破坏了,所以就去山上找了黑木耳的菌种来试试看,发现才短短三四天功夫居然就真的出了芽!” 还有,他激动地把二人领到窗台旁,“你们看!” 二人惊奇地发现,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小绿芽。 “我也顺便种了些青菜白菜!你说的这法子真好!”说完,他一把把小悠然抱在手上掂了掂,“小福宝,你也是我们村子的福星呀!有了这法子,我们冬天啥都可以种啦!种点蔬菜木耳蘑菇出来换点粮食也是好的!眼下这大冬天的,蔬菜可值老钱了!” 姜悠辰:…… 他上前把妹妹抢下来,“老族长,妹妹还小,没得抱坏了!” 小悠然:…… 老族长也不恼,还笑呵呵地问,“小悠然,你前几日和村民们说的冬季也可种玉米,可是真的?” 小悠然点头,“哥哥前几日已经和张管家说好了,准备去县城里买些玉米种子来给大家伙种上。” 老族长大喜过望,看着姜悠辰,“当真?” 姜悠辰又有一种临时被拉来顶锅的感觉,但是护妹狂魔,此时不出场,更待何时? 他点了点头,“这几日温家少爷病倒了,张管家耽误了几日,过两日就会送来。” 算了,反正也是准备赠粮施衣的,换成玉米种子也一样。 老族长一把将姜悠辰也抱住了,“你们都是我们三羊村的福星!” 姜悠辰:…… 有点嫌弃这个老头儿的大胡子怎么办? 两兄妹又很有默契地慢慢走回温家大宅子。 姜悠辰是想去和张管家商量买种子的事情,顺便结算一下那顾神医抱走的一筐子红灵芝。 至于妹妹说的什么算了吧之类的,他就当没听懂好了。 小悠然则是想回去看一下温元白,因为只要一说起大白,她就会想起小白还在那边。 两兄妹回到温家大宅子的时候,正听到南卓在劝着自家少爷,“少爷这小老虎说起来也算得上是您的恩人呢!要不是前几日他那一爪子,您还不知道, 您身上竟然中了毒。” 小悠然将短腿迈进房间,就看到那小老虎正被南卓揪着命运的后脖颈,四只小短腿在空中胡乱挣扎着,朝着温元白嗷呜嗷呜叫。 那样子活像在控诉一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 小悠然上前就朝着南卓生出了双手,奶凶奶凶地说道,“快放它下来,不然我咬你哦!” 南卓听了好笑,“你这个小屁孩儿,能咬得到我吗?” 小悠然惆怅的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温元白,依旧奶凶奶凶地说,“咬不到你,我就咬你家主子!” 温元白生生被从睡梦中气醒。 他原本听着南卓的念叨,困得快要睡过去了。 被小悠然这一句话气得当场就醒了过来,“你这个乡下小丫头,到底知不知羞?” 说完他又对着南卓训斥道,“不是让你把它扔出去?” 南卓早就感觉到这小丫头一来自家,这个一直清冷如修仙的主子就会动气,很想看一出好戏,就假装要把小白拎到窗前扔出去。 小悠然见南卓真的要扔掉小白,急了,直接就扑到床边,一口咬在了温元白的脸上。 温元白脸皮一痛,又感受到那温温软软的口水糊在脸上,当即如遭雷击。 这个乡下野丫头竟然真的敢咬他? 他的手一伸就要去抓她。 小悠然极其敏捷地矮身躲过了他这一爪。 可是温元白却身体一直往前倾,眼看着就要从床上摔下来。 南卓吓得立刻扔开了手里的小白,反身回来去接大白。 然而这一回温元白却没有摔在地上,而只是倾出了上半身悬在空中。 南卓见到主子居然没有摔下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今日的一日三摔还没有开始呢? 方才这不是妥妥的是第一摔的节奏吗? 那边小悠然抱住小白,看到南卓震惊的脸色,不解地问,“南小哥,你怎么了?” 温元白也实在是无语,躺回床上挥了挥手,清冷地说道,“你们出去吧。” 又恢复了他那一贯如修仙的模样。 南卓却激动地说,“少爷!今日第一摔还没摔呢!” 第102章 他的名字和小白相冲 小悠然竖起了耳朵,第一摔是什么意思? 温元白脸色更黑了,声音冰冷,“出去!” 南卓欲言又止,可是看着主子黑沉的脸色,还是示意小悠然抱着小白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把门带上,南卓也不敢乱说话,伸出了一只手,“小悠然,我送您出去。” 小悠然眨了眨眼,迈开小短腿,率先走了出去。 走到一处拐角处,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奶声奶气地问,“南小哥,今日第一摔是什么意思?” 南卓摸了摸鼻子,然后小声对他说,“小福宝不瞒你说,我们家主子,每日都要摔上三次,所以叫一日三摔。” 小悠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每日摔三次?” “是呀,我们家主子自从会走路了以后就日日摔不断,走路摔、台阶摔、下床摔、门槛摔、跑步摔,反正各种摔。” 小悠然:…… 这不是摔,是衰吧? 怪不得第一次自己看见他时,他是从树上摔下来的。 还摔进了池塘两次…… “那这几日他卧床休息呢?” “总要起床方便啥的吧?反正同样是每日三摔没有停过。”南卓又说,“刚才他推你那一下,我以为他要开始第一摔了,结果却没有摔下来,是以我才震惊。” 小悠然也震惊了,“那还不叫摔,一定要摔到地上才算吗?” 南卓点点头,“是的,每次扶也扶不住,捞也捞不了,反正是一定会摔在地上的。” 小悠然又好奇了,“平常人这么摔必定摔得鼻青脸肿,他可是浑身上下都看不出来呀?” 南卓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四岁小娃娃对话,说道,“这就是另外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每次各种摔他都摔得疼痛无比,可是外人却看不出来,也没有外伤。” 小悠然想起上回在布庄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歪头好奇地说道,“不会呀,上回我在布庄的时候看见大白走路一瘸一拐,难道不是摔着了吗?” 南卓这时才觉得,面前这个小丫头到底才只有四岁, 只以为那是摔跤后的走路姿势。 不过关于自家主子是个跛子这件事情,他倒不敢随意乱说了。 这时顾神医拿着一本医书走过来,看见小悠然,大喜过望,“小福宝,老夫正要找你们呢,你们那红灵芝是在哪处寻到的?” 小悠然眨巴眨巴大眼睛说道,“就在山上呀。” 顾神医非常激动,指着南卓说道,“快快快,叫张管家给老夫备车,老夫也要去山上转转。” 南卓老神在在,“你以为,就你上山能找到点啥?” “你小子是什么意思?” “没听说那三羊村的村民每天都把那山上翻了好几个遍,连口吃的都找不着吗?”南卓一指小悠然,“村里早就流传开了,只有小福宝上山他们才能打着猎物找到吃的。” 顾神医吹胡子瞪眼,“那就让小福宝和老夫一块上山。”筆趣庫 小悠然:…… 你要我当个吉祥物,你和我商量了吗? 她奶声奶气的问,“顾神医要去山上找什么呀?” 顾神医这才想起来,收起手中的医书,对着小悠然就深深鞠了一躬,“这红灵芝救了我家少爷的命。少爷身上的慢性毒十分棘手,又有喘病在身,不能用猛药,只能用极为温和的解毒药慢慢拨除。老夫正愁没有合适的解毒药呢,没想到方才就找到了红灵芝。他身上的毒就要靠这红灵芝来解了,只不过红灵芝得吃上三个月到半年。刚才老夫抢来的……” 他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干咳了两声,“咳咳,老夫拿回来的那点红灵芝,只能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小悠然可以理解,有些慢性病症病程长,治疗的时间也长,就像那刘掌柜的儿子身上的花柳病,哪怕使用了现代的青霉素也得吃上三个月的药。 她想了想说道,“明日我和顾神医一道上山,我给您指路。” 她想的是那山洞里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红灵芝生长,若是有的话倒是好事。 正好这几日于氏一心扑在那布庄里,她也都没腾出时间来去那山 洞里一看究竟,若是明日顾神医能带上南卓,哪怕那山上有些毒蛇猛兽之类的也不必害怕了。 …… 第二日,小悠然果然看到顾神医的身后跟着南卓,呃……还有温元白? 她很想上前问一句,就不怕在山上摔着了? 可是看着温元白那冰冷的黑脸,想了想还是算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悄悄跑到南卓的身边,拉了拉南卓的衣袖。 南卓俯下身子跟她耳语,“小福宝什么事呀?” “你家主子怎么不怕一日三摔了?这是山路,摔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悠然小声说道。 南卓看了看,充满自信往山上爬的主子的背影,然后声音也更低了一些,“今日一早,他就自己把自己先给摔了三跤。” 小悠然:!!! 还能有这种操作? 她愣了一瞬,然后哈哈哈捧腹大笑。 前面的温元白回过头来冷冷看了他们一眼。 南卓立刻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姜悠辰在背后牵着小悠然,慢悠悠的走,见前面三人离得远了些,才小声嘟囔道,“妹妹,这个温家少爷阴阳怪气的,又一副倒霉样子,你少跟他接触。” 小悠然捂着嘴偷偷笑开,“哥哥你不喜欢他吗?” 姜悠辰翻了翻白眼,“要不是你叫我和张管家商议发放赈灾粮衣之事,我才不想和他们有多接触呢。” “为什么呀?”小悠然萌萌的问。 姜悠辰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妹妹说看到温家少爷和妹妹在一块心头就不舒服的事,见小白的身影在他们脚边一闪而过,立刻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和小白相冲!”筆趣庫 小悠然又咯咯地笑起来,“哥哥,你学坏了哦。” 姜悠辰和妹妹耳语道,“你上回到底给了这温家少爷什么神药,治了他什么病症?若是那顾神医再问起来,哥哥不知道的话,可帮不了你背黑锅哦。” 小悠然回答,“就是能够治疗温少爷咳喘之症的药呀。顾神医若是再问你要,你便说回来拿,我拿给你就是了。” 第103章 东子爹,我能救他 姜悠辰有些着急,“妹妹,你这些药到底是哪来的?对你来说可会有什么损失或伤害?” 其实哪儿来的他倒不是很关心,他关心的是,妹妹这样做,对她可有伤害? 小悠然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就是我有一个百宝箱呀,可以拿出好多东西。不过消耗的是气运,这气运就得做好多好多的善事,得到感谢才能攒起来。”筆趣庫 姜悠辰瞬间明白了。 所以她让自己和张管家一起做善事,就是为了攒气运? 他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 原来竟是如此,在适当的时候,自己要给妹妹作掩护!所以背锅是必然的! 兄妹俩在最后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上到了东山顶,然后从一旁背面矮坡下了山沟,爬上了中山。 中山原本是无路的,这几日或许是村民走得多了,也有了一条小路。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快跑!有毒蛇!” “毒蛇咬人啦!” “天哪!东子你怎么样?!” “儿子!儿子!” 有几个村民从山上跑下来。 看见小悠然时一个村民愣了一下,“小福宝,可别上山了,山上有条大毒蛇!” 又有个村民说道,“这中山上实在是可怕,前几日有个人被野狼咬伤了,今日又冒出来一条大毒蛇。这中山咱以后还是少来吧!” 前面的顾神医已经被村民请到前头去查看伤员了。 姜悠辰牵着妹妹挤到人群中的时候才看到,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紧闭双目躺在地上,右手臂肿的老高,衣裳敞开,胸口也被咬了一口,伤口上的小洞汩汩地冒着黑血。 顾神医正在旁边把脉,片刻后他放下手摇了摇头说道,“此蛇极为剧毒,伤处又离心脉太近,毒已侵入心脉,只怕活不过一炷香时间。” 旁边一个村民就伏在少年身上大哭了起来,“儿子!是爹对不住你啊!你为什么要跑过来替爹挡这么一下……呜哇哇……” 小悠然看着少年 身上变得越来越青黑的皮肤,很是纠结。 蛇毒要用血清,可是血清得注射…… 何况也还不知道是什么蛇咬的…… 她状似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蛇呀?竟然如此可怕?” 顾神医这才反应过来,“看这样子应当是大扁头风。” 小悠然:???筆趣庫 什么鬼? 有个村民马上说到,“是的确是大扁头风,我见到它了!” 南卓拉起戒备的姿势,“那蛇呢?蛇去哪了?你们怎么都围在这儿,不怕蛇再跑出来咬人?” 有个村民刚要回答,便听到树丛间有脚步声走过来。 一个孩子的少年的声音嚷嚷道,“打死了,打死了!大家莫怕!我赵大哥把这蛇给打死了!” 小悠然抬头看去,居然是云天旷,后面跟着的是赵淮。 赵淮手里还拿着一条三尺多长长的粗蛇。 云天旷看向赵淮的眼神全是崇拜。 赵淮走近后,把蛇一把扔在地上,关切地朝着地上的少年看去,“东子他怎么怎么样?” 东子爹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村民们都沉默不语。 赵淮也沉默了,他经验丰富,自然知道这种扁头蛇有剧毒,被咬一口,又离心脉如此近,只怕难以活命。 小悠然一看,这不就是眼镜蛇吗? 她悄悄把哥哥拉过一旁说道,“哥哥我有办法能救他,你能让他们都看不到吗?” 姜悠辰沉默片刻,用力握了握拳头,然后才站起来,大声说道,“东子爹,我能救他!” 伏地痛哭的村民立刻抬起了头,“谁?谁说能救他?!” 姜悠辰朝前一步,然后又环顾了四周说道,“我能救他,但是不能叫你们看见!” 有村民就奇怪地问,“为何我们不能看?” “这……这是我家祖传的救治蛇毒的办法,不能被旁人偷学了去!”姜悠辰只觉得全身都紧张得在发抖,但是依旧坚定地说道,“东子爹,你若是相信我,就把东子搬到这个大岩石后面去,你们都不许过来!” 东子爹二话不说,立 刻抹一把眼泪,抱起儿子就转到了一个巨石后面,然后伸开手臂拦在了巨石旁边,催促道,“姜家小哥,你能救他?你若真能救他,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姜悠辰牵起妹妹的手,走到了岩石后面,轻描淡写的说的,“不用你磕三个响头,说一声谢谢就行。” 温元白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终于出声了,“你不是说旁人都不能看?” 姜悠辰看一眼温元白,举了举妹妹的小手说道,“我姜家祖传的秘法,我妹妹姓姜,如何不能看?” 温元白抿了抿唇,也不再说话。 兄妹俩到了岩石后面,小悠然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瓶眼镜蛇毒血清和一套注射器,然后在哥哥的注视下,把这瓶血清注入了东子的手臂内。 姜悠辰目瞪口呆,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问出声来。 这注射器简直是前所未见。 不过片刻工夫,兄妹二人神色平静地从岩石后面转了出来,“好了。” 云天旷十分震惊地说,“表弟表妹,你们……” 真的能解蛇毒? 村民们都十分惊奇地上前围观,东子爹把儿子抱出来,果然发现他脸上的青黑色已经褪去不少。 他扑通一声,就抱着儿子朝着姜悠辰和小悠然跪下,“谢谢两位小恩人!” 顾神医有些不敢置信,上前搭上了孩子的脉搏,片刻后也是神色惊奇,“当真毒素去了七八分!快些抱孩子下山找王郎中开个解毒方子,抓了药让他服下去除余毒吧。” 东子爹当真就要朝着姜悠辰磕头,被他一把拦住了,“叔,快些抱着东子回去,开方子煎药喝下才是正理儿!” 东子爹也不再多说,立刻抱着儿子飞也似的下山去了。 顾神医看着姜悠辰兄妹俩,眼里满是困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悠辰知道他想问什么,同是医者,肯定很想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秘法,可是他能解释吗?他不能啊! 于是只好心虚地拉着妹妹朝着上回那个山洞的方向走去。 第104章 红红,老夫来啦 顾神医看了看兄妹俩也跟了上去。 毕竟今日上山主要目的是给少爷寻找红灵芝来的。 村民们经过这么一出,也都纷纷心有余悸地下山离去了。 只有赵淮和云天旷跟在了几人身后。 南卓先是打量了一下赵淮,随后朝他急射出一颗小石子。 赵淮一挥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小石子,朝着南卓嘿嘿一笑,“南侍卫,想要试探我的武功?改日我们约个时间比划比划!” 南卓十分感兴趣的点头应了。 云天旷原本对表弟表妹这一手解毒功夫十分困惑,被二人这一手投掷和接招给转移了注意力,引起了兴趣,兴致勃勃地和赵淮讨论起来。 没走几步路,几人已经到了那山洞前。 小悠然朝着那岩壁上一根枯树桩一指,“顾神医,我们就是在这里采摘的红灵芝。” 顾神医上去一看十分失望,“这枯树桩已经死了……” 南卓嘿嘿笑的,“顾神医,我虽然是个外行,可也知道这枯树桩即便不死,那也是长不出红灵芝来的呀!” 一棵树若是活着,自然是绿叶伸展。 顾神医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开始朝着岩壁缝隙里看去,又直接把南卓身上的一把佩刀抽了出来,拨开附在岩壁上的杂草,恨不能把这一处盯出一堆红灵芝来。 这时,小悠然发现通往山洞前面的那一堆杂草明显有人走过的痕迹。 可见虽然这几天自己没有上山来,但村民们还是没有停下探索的步伐。 只是这些日子也没听说有人在山上发现了什么宝贝? 就是那山洞黑黝黝的,只供一人侧身进入,不知里头有些啥? 她有些心痒痒的。 顾神医一边搜寻一边开始拉着姜悠辰闲扯了,“姜家小少爷,你们祖上可是行医的?” 姜悠辰绞尽脑汁,“或许祖上七八九代有行医之人吧?” 顾神医:…… 他不死心又问,“姜家可是世代都在定州?” 姜悠辰:…… 您老这盘问祖宗十八代的节奏是为哪般? 他仔细应付着顾 神医,就没有注意到妹妹已经小步走到了山洞面前,正准备矮身进入。 这时突然一道黄影从山洞里面飞扑出来,直扑小悠然的面门。 小悠然只觉得鼻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懵在了当场。 离她最近的温元白一个错身挡在了她跟前,将她护在了怀里,用背部结结实实地承受了那个黄影的撞击。 就听嘶拉一声,他背上的衣服被妥妥撕裂。 温元白闭了闭眼。 果然,为什么,自己一遇上这倒霉小丫头,就没好事?! 南卓这才反应过来要抽剑,却发现腰间的佩剑已经在顾神医手上,只好徒手上前去驱赶那只体型颇大的黄色野山猫。 谁知这家伙却动作十分敏捷躲过,然后从旁边几个跳跃窜到了岩壁上头,回头朝他们“喵”的一声就消失无踪了。 南卓也顾不上去追赶他,连忙去看自家少爷的伤口。 姜悠辰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把自家妹妹从温元白的怀里拉出来,紧张地问道,“妹妹你没事吧?” 小悠然这时才反应过来,天啦噜,刚刚那只是巨型山猫吗?怎么那么可怕?而且它的腹部几乎垂到了地上…… 温元白已经转过身去,几人看到他的背上赫然是六道血口。 小悠然惊呼一声,“大白!” 顾神医也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又训斥道,“老夫早就说了,你们不要上来凑什么热闹!你们看看,这下好了吧?还好在只有皮外伤。” 南卓松一口气,小心问,“主子,我们先回去给你包扎伤口吧?” 温元白摇头,“不必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南卓十分心痛。 顾神医也是一副不想半途而返的模样,瞪了南卓一眼,“放心,这点皮外伤,你家主子还死不了!” 南卓朝他挥了挥拳头表示抗议,但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温元白却也十分坚持,“这山猫从那洞里出来,没有惊恐的神情,说明里面不太可能有其他大型猛兽,按说此时应是十分安全的。 南卓,先进去看看。” 无奈之下,南卓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只夜明珠,率先侧身钻进了那山洞。 小悠然走在后面,看着温元白背上那血淋淋的伤口,就不由得嘶嘶地冒冷气。 于是就令那小本本在脑中忽闪忽现的。 她的一颗心也忽闪忽现的,这个大白刚刚算是救了自己吧?要给他许个什么愿望? “解除他一日三摔的霉运”? 她试探着在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一句话。 可是立刻闪起了红色警告:“您的气运值不足以解除他的霉运。” 小悠然:…… 这家伙是有多倒霉? 她想起了这个小本本是以件数来扣除气运值的,如果是按照他一日三摔的件数来算,那岂不是每天都要扣除三点气运值? 天啦噜,就算他活到二十岁,那自己的气运值也不够扣的哇! 算了,还是再想其他办法报答他吧。 她又看了看顾神医的背影,总觉得他和温元白的关系十分微妙。 按说主子受了皮肉伤,作为随身神医不是应当以主子的伤为重? 哪儿还能训斥主子? 而且平日里见顾神医对他的态度,也不是十分恭敬的模样…… 南卓用夜明珠在洞里照出了一个宽大的内里空间。 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姜悠辰点燃了火折子。 随后小悠然哇地一声惊呼出来。 入口不远处,就可以看见这岩壁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红色的红灵芝。 她全身鸡皮疙瘩又要起来了,这该死的密集恐惧症! 顾神医却欢天喜地地朝着这些红灵芝奔去,“红红,红红,老夫来啦!” 小悠然:…… 红灵芝是红红? 为毛她有一种看到了一颗“老夫的少女心”的即视感? 老头儿伸出的手刚要触碰到那些红灵芝时,却生生把手停留在了半空中,“不不不,这些红红就让它们先长在这里,需要的时候来采摘就可以了。” 一副十分珍视不舍得碰坏掉的神情。 温元白在一旁凉凉的说道,“你确定这个山洞不会再有村民进来?” 第105章 你有钱你有理 顾神医神色一滞,冲着南卓就喊道,“还不过来和老夫一起把这些红红都给收了!” 南卓:…… 他慢吞吞地走着,慢吞吞地说,“你家的红红,老子为啥要帮你收?” 顾老头儿眼一瞪,一掌就拍向他的脑袋,“你是哪个的老子?!还想不想给你家主子解毒了?!” 南卓神情一振,表情猛地变得同样欢天喜地,“啊,原来是给我家主子解毒的啊?来来来,小人一起收!” 小悠然:…… 这些人都是变脸高手,奥斯卡欠他们一座小金人儿。 再看看温元白,只有他依旧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姜悠辰奇怪地问道,“洞外头能看出有村民曾经进来过,可是他们为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满地的红灵芝?” 赵淮在后面答,“前几日就听说有村民在这洞口见到过那条大蛇,不敢进来。今日只怕是那大蛇被激怒,跑了出去这才伤着了人。” 刚才的山猫或许是见洞里的大蛇离开了,这才跑进来。 姜悠辰此刻不敢离开妹妹半步,就跟着小悠然在洞里面转悠。 小悠然往里继续走着走着,发现里面有一小池水,水上还隐约冒着热气。 居然是个温泉眼子?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跑上前蹲下身子想要把手伸进水里探一探温度。 然而这时姜悠辰立刻将妹妹往后一拉,一拍妹妹的手,“胡闹!” 小悠然委屈巴巴地收回了手,这时借着哥哥手里的微弱火光,指着水里的东西惊呼道,“哥哥你看!” 姜悠辰用火光一照,也是吓了一跳,“有活物!” 赵淮和云天旷过来了,他们在外面寻了树枝做了个简易的火把,往水里一照,也吓一跳,“果真是个大家伙!小心!” 只见那水里一个庞大的肉色东西,似在水里微微晃荡。 赵淮示意几人退后,他自己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轻轻丢进了水里。 那石子落进水里那庞大东西上面,只微微晃动了一下水面,没有其他反应。 南卓和顾神医也被吸引过来了,温元白 也慢慢走了过来。 赵淮加了些力道将石子投掷在那东西上面,依旧没有反应。 顾神医眯起眼睛盯着水里的东西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这不是什么凶物!它是神物!哈哈哈……” 几人都莫名其妙看着他。 温元白清冷地打断了顾神医的哈哈大笑,“顾神医,这到底是何物?” 顾神医止住了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颤抖着声音说,“各位观众,请不要激动!” 所有的人:…… 在场唯一激动的,不就是您老人家一个人吗? 顾神医又拍了拍胸脯,“你们!千万别激动啊!” 所有人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除了温元白。 他见酝酿得差不多了,才一拍手掌,揭晓谜底:“这是活太岁!太岁啊!!” 这个名词一出,大家果然都震惊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岁?! 毕竟,“不得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句话无人不知。 看见众人震惊的神色,顾神医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小悠然打破了众人的震惊,“顾神医,太岁不是长在地底下的吗?” 顾神医又捋了捋胡须,“极少太岁也有生长在水里的。这就是水中太岁,药效可不比土里生长的差!” 说罢,他又激动了,这回是激动地看向小悠然,“小丫头,他们说得没错,你果真是个福宝!” 小悠然眨眨眼睛,指着姜悠辰道,“这是哥哥发现的!” 顾神医哈哈大笑起来。 云天旷这时看向兄妹俩的眼神,除了崇拜,多出了一丝怀疑。 这两兄妹果然是福星!以前总听小丫头自吹自擂,其实他早就仔细观察过了,每次小表妹有发现的时候,表弟都在场。 再仔细一想,按照这个小丫头以前爱抢别人东西的习性,要抢夺姜悠辰的功劳安在自己身上,完全有可能。 难不成其实这兄妹俩中间真正的福宝是表弟而非表妹? 就以方才那兄妹俩能替人解蛇毒的手法,也不可能是表妹这样一个四岁小丫头能做出来的!肯定是表弟得了家中祖传的 医术! 他为自己这个发现感到震惊。 可是今日这个小表妹怎么就这么大方,把发现太岁这么一份大功劳让给了哥哥? 这时就听,顾神医继续激动地说,“这太岁能否让老夫取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云天旷。 云天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懵逼,“为何问我?” “天旷表哥,这山头现在是你家的呀!”小悠然答道,“不问你问谁?” 云天旷恍然,大方地说,“既然是你们发现的,东西自然也属于你们。” 说完他紧紧地盯着兄妹俩。反正现在在外人眼里,姜家兄妹和自家早就是一家人。 果然小悠然的眼神放到了哥哥身上。 姜悠辰挺了挺小胸脯,也大方地说道,“顾神医尽管取用便是。” 反正又不是他家的,慷他人之慨,这种滋味儿不错。 温元白这时环顾了一圈四周,对南卓说道,“让人把这山洞给封了,莫让村民再进来。” 姜氏兄妹都惊了,刚才不是还说这山头是云天旷家的吗? 怎的这温元白就把它当做自己家的了? 云天旷也不满地看向温元白,“温家少爷,这山头……” 温元白看向他们,傲然地昂了昂脑袋,打断他的话,“这山洞里的药材我们都悉数买下,你们开个价。” 云天旷:…… 你有钱你有理! 不过…… 看着他这副用钱砸人的神情,怎么就那么不爽? 再说了,小表妹才给他们捡了一个大布庄回来,当自家还是那个缺钱的云家吗? 他朝温元白行了一礼,“多谢温少爷,不过……我们云家素来讲究知恩必报。方才您救了小表妹一命,小表妹对我们家又有大恩,我们便是将这山洞药材悉数送予温少爷,又有何妨?!就当是偿还温少爷的恩情了。” 姜悠辰和小悠然惊呆了。 这个表哥,果然大气! 温元白也吃了一惊,看着他行的那个标准的拱手礼,心下暗叹,果然是京城大家出来的世家子弟,哪怕已是落魄,也能做到大方慷慨知恩图报。 第106章 是千岁蝙蝠 小悠然站了出来,“天旷表哥,大白的救命之恩,我自己会还的。” 云天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表妹,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也是我们自家人。我做主送出这一山洞的药材替你还恩,想必祖母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说罢,他转向温元白又说道,“正巧这一山洞的药材是温少爷所需,在下便以此送给温少爷,你与小悠然的救命之恩便一笔勾销,如何?” 温元白不置可否。 姜悠辰想阻止,不过一想到云天旷方才加重的“自家人”三个字,就把拒绝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也是,与其欠这个冰块少爷救命之恩,不如让云天旷还。 这温家少爷姓什么温,明明姓冰! 对外的时候,他和云家自是要站在一起的。 温元白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心头不快。 这两个少年,一个比自己大一岁,一个比自己小一点,都把那倒霉丫头护在身后,自己怎么就有那么一点“明明是我救了她,你们却以为我要害她”的感觉? 好像是他要巴着她似的? 他们知不知道,每次都是这小丫头巴上他,然后他就倒霉了?! 早知道今天要受这皮肉之苦,他就不上山来了!还为了避免那倒霉的一日三摔,早早把自己给摔了三下,现在尾椎处还有些发疼呢! 这么一想,他心中来气,就傲然道,“既如此,本少爷就笑纳了。南卓,立刻带人来封洞,不许旁人靠近此处!” “是。”南卓莫名其妙领了个新任务,但为了少爷的身体,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赵淮看着这满山的天材地宝,有些心疼。 他已经听云天旷说了这不是红菇而是红灵芝。 晒干的红菇尚且都要十几两银子一斤,红灵芝那可不是更值钱了? 还有那水里的太岁,看着至少得有上百斤,啧啧,也不知能不能值个上百两?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东西,他虽有些心疼,但也无权置喙,更不会说什么。 于是转身打了个招呼就走。 云天旷跟了上去,“赵大哥 ,等等我。那条大蛇还在外头呢。” 赵淮一听这个就很高兴。 这几日上山,他觉得收获比以前可好多了,有时是一只兔子,有时是一只野山羊,有时是一只野山鸡,总能有收获。 今日还抓了一条大扁头蛇,听说说蛇胆可以入药,回头就拿到药材铺子里去问问行情,要抓紧时间攒些银子迎娶大姑娘。 他于是拱手对着姜悠辰兄妹俩和温家少爷有礼地说道,“两位少爷,表小姐,顾神医,此处既然没有危险,小子就告辞了。” 云天旷这几日一直跟着这个未来大姐夫学习一些拳脚功夫,顺便一同上山打猎,此刻也跟了出去。 小悠然对这个未来的武状元大将军印象极好,也跟了出去,“未来大表姐夫,我们一起下山吧。” 说罢,拉着哥哥的手就往外走。 温元白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看向南卓意思是问,本少爷这么惹人嫌? 南卓翻了翻白眼表示回答,意思是,主子你霉运缠身,这个知道真相的小福宝避如蛇蝎也是正常的啊。 没想到,这一翻白眼,不得了! 他转出去的眼珠子就收不回来了。 因为他看到在黑洞洞的山洞的顶上…… 几双紫红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正慢悠悠由远及近。 他顿时亡魂皆冒,拉起顾神医和主子就往洞口冲。 洞口矮小,只容一个人过,他先把主子推出去,就听到身后有扑棱棱的翅膀飞来的声音。他立刻抢过顾神医手里的自己的佩剑,一剑刺穿了扑面而来的那只巨大蝙蝠,然后又把顾神医往洞口推。 顾神医跟在温元白的身后踉跄着出了山洞。 前面刚走不久的赵淮和云天旷现身后的动静扭头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顾神医喘着气说道,“有、有蝙蝠!洞内……” 赵淮二话不说话,转身提起手中的弓箭就往洞里钻。 不一会儿,里面的声音消失了。 “都……都消灭了?”顾神医探进洞里,颤抖地问。 南卓点头,疲惫地说,“先下山吧。” 顾神医却跺脚往洞 里冲道,“我的红红啊!” “咋地了?”小悠然脆生生地问。 “红红生长的地方必须十分的干净整洁!这蝙蝠一来又是血又是粪便的,那红灵芝可就全都毁了呀!”顾神医话落,人已经消失在洞口。 他重新回到山洞,只见洞口处,密密麻麻全是一地的血蝙蝠。 姜悠辰拉着小悠然在门口没有进去,浓重的血腥味从洞里扑出来。 温元白闻到这浓重的血腥味,也皱了皱眉,没有进去。 山洞里面,赵淮一边擦拭着手上的匕首一边说到,“南侍卫没事吧?” 南卓转了转脑袋,用夜明珠仔细地照着山洞里面的情况,“无事,多谢赵大哥了!说来也奇怪,这个山洞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活物,怎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只蝙蝠?” 顾神医在里面说到,“这半边山洞有灵芝和太岁生长,地方十分干净,平日里肯定是没有动物进出的。因是有那只大蛇在的缘故。这蝙蝠一定是从洞的另一边飞过来的,或许是被少爷身上的血腥味引出来的。” 温元白:…… 想起自己背上的伤,是因为救那小丫头而受的,就更加肯定了,这是个倒霉小丫头。 云天旷问,“这么说,这山洞还另外有个出口?” 赵淮晃了晃手里的火把,跃跃欲试,“我们进去看看?” 云天旷点头,跟着赵淮就往山洞深处走去。 然而他突然停住脚步,朝着洞口喊道,“小表妹,悠辰表弟!” 姜悠辰正对着温元白那张冰块脸尴尬不知怎么开口打破僵局,就听到云天旷在里面喊,他连忙牵住妹妹走了进去,“表哥什么事?” 天旷表哥朝他们俩招手,“我们去探险,缺了你们这两个福宝可不行哦。” 姜悠辰:!!! 终于有一个人认识到他的价值了啊! 小悠然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蝙蝠尸体,跟着赵淮和云天旷往山洞深处走去。 这一边顾神医翻看了一下蝙蝠的尸体,突然大喜过望,“这、这些居然是千岁蝙蝠!这,这也是上好的药材!” 第107章 本宝宝哪里骨骼清奇了? 他激动地对南卓喊道,“快!快放信号,多喊些人上来帮忙!” 说罢自顾自也朝着山洞深处跑去。 南卓:…… 老神医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受伤尚未包扎的主子唉? 正想着,就见温元白也挺着血淋淋的背部,钻了进来,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南卓:…… 行吧,他都白操心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山洞很长,而且还拐了两个弯儿,才隐隐看到有光亮从另一头照进来。 几人加快了速度朝着出口走去。 小悠然牵着哥哥的手,突然脚下被什么一块突出的石头绊倒,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姜悠辰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 小幽城看了看手掌,一片漆黑,皱了皱眉,拍拍手站起来,牵上哥哥又朝前跑去。 片刻后,众人到达出口处,赵淮率先伸开双臂,拦住了众人。 随后,所有人朝洞外看去,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对面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下方是一个明亮安静的碧湖,如翡翠一般嵌在两山中间。 这个洞口所在之处也是悬崖峭壁,赵淮怕大家失足,这才在洞口拦住了众人。 南卓叹道,“好美啊!” 小悠然叹道,“好美啊!” 姜悠辰叹道,“好美啊!” 赵淮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三羊山后面两座山无人敢攀登。若非这场泥石流,这中山根本就无人能上,西山也不为人所知。” 云天旷也震惊了,如此绝美的一座山,拥有者竟是自己吗? 所有人都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美景的时候,一道声音惊喜地响起,“夜明砂!百年夜明砂!老夫就知道,有千岁蝙蝠,就一定有百年夜明砂!同样是上好的药材呀!” 众人无语地转身,就看到顾神医正趴在墙边,围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顶礼膜拜。 小悠然替众人发出了灵魂拷问,“顾神医爷爷,为何有千岁蝙蝠,就一定有百年夜明砂呀?” 顾神医颤抖地说,“因为,夜明砂就是蝙蝠的粪便!” 众人赫然齐齐后退:…… 赵淮大叫一声,“别退了!小心!” 小悠然捂着鼻子直接往旁边跳开,不料却撞到了温元白,再次将他撞倒在地上。 温元白“嘶”了一声,受伤的背部结结实实砸在地面上。 姜悠辰连忙把小悠然拉起来,连声道歉,“对不住。” 温元白慢吞吞地爬起来,再慢吞吞地朝来路返回,神情冷漠不发一言。 今日上山,唯一的收获就是,再次确认了自己遇上这倒霉小丫头,准没好事! 早知遇上他还要摔上这一摔,一早他就不要先把自己那一日三摔的额度给用完了! 南卓赶紧跟了上去,在夜明珠的微弱光线下,他也看到主子背后的伤口全沾染了泥灰,不得不处理了。 下山的时候,他抱着主子一路急行,又碰上几个自己方才放暗号引过来的侍卫,也是匆匆忙忙交代两声就赶紧回去了。 回到大庄子里,张管家吓了一跳,连忙叫人准备好温水给少爷沐浴。 温元白素来是自行沐浴的,但此次背后有伤,便叫南卓来给他仔细清洗伤口。 很快水面上就一层细细黑黑的粉末浮在水上,但仔细观看又有些粉末沉了下去。 南卓洗着洗着就觉得不对劲儿,“少爷,这黑粉怕不是普通泥土。” 温元白闭目沉吟,“何物?” 南卓捏起一粒稍大的黑色物体,凝眉思索,“属下早年间跟随叔父在南城时曾见过种不规则的黑色泥土,叫做石炭。” 温元白豁然睁开清冷的眸子,“当真?” “明日属下再去探探?” “不要惊动旁人。” “是。”南卓一边小心给伤口浇水冲洗,一边感叹,“少爷你说怪不怪?那山洞被发现也有五六日了吧?这几日愣是无人能进得了山洞。偏生今日小丫头上山了,就能进去了。接二连三发现天才地宝,如若这山洞中真是一座炭矿……这小丫头的运道未免太好了些吧?那小丫头还真是个福宝!” 温元白犀利的眼眸又缓缓闭了起来,难不成自己误解了这小丫头? “你没听 她说那臭小子才是福宝?”反正他一碰上这小丫头就没好事!他宁愿相信真正的福宝是那姜家臭小子。 南卓一愣,“这倒也有可能……这小福宝几次创造的奇迹,姜悠辰也在场……” 何况方才姜悠辰还出手救了那被蛇咬了的少年。 不对,救人的时候,也是两人同时在场的?! 难不成自己搞错了?其实真正的福宝是姜悠辰?那小丫头以前是抢功的?那这次怎么不抢了? 温元白突然开口,“去查查那间布庄,当真是一百两银子盘下来的?”筆趣庫 南卓愣了一下,“少爷您是怀疑?” “苏家是定州首富。”温元白言简意赅。 南卓瞬间明白,少爷是怀疑苏氏母子用银钱私下补贴了那布庄原来的掌柜,所以才叫周氏以极低的价格捡到了布庄。 他想了又说道,“可是他们三人到达村子里的时候,小福宝……兄妹两的确是误打误撞救了那几户被山泥石流冲毁的人家的性命!还有那只大老虎……” 这些事总不可能是他们两个小屁孩儿能办到的吧? 温元白又说,“再叫人去查查,他们在京城的情况。” “是。” ****** 此刻山上,顾神医正指挥着南卓喊来的侍卫们将那些红灵芝、太岁以及千岁蝙蝠尸体和百年夜明砂全都装袋运回大庄子。 于他而言,今日可是收获满满,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那些村民们传言都是真的,只要跟着小福宝就一定能有大收获。 姜悠辰拉着妹妹要下山。 顾神医也拉着小悠然,笑得很诡异,“小丫头啊,老夫观你骨骼清奇,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怎么样,可有意拜入老夫门下?” 只要收了这小福宝当徒弟,她若是再挖到好药材,岂不是都要孝敬自己这个师父? 小悠然举起自己方才摔倒后被染得黑乎乎的两只小爪子,一脸懵逼地问姜悠辰,“哥哥,本宝宝哪里骨骼清奇了?” 姜悠辰也是一脸懵逼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试探着问,“或许是你长得肉嘟嘟的?” 第108章 纵享丝滑,如丝般顺滑 小悠然拍了他一下,“臭哥哥,坏哥哥!” 说罢她提起小裙摆转身下山去了。 顾神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也要追下去的姜悠辰,“臭小子,妹妹不愿意,你当哥哥的拜老夫为师也行!” 姜悠辰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然后二话不说扭头下山去了。 赵淮失笑,把那眼镜蛇卷了两卷,挂在手臂上,也和云天旷大步流星地下了山。 所以到了最后,姜悠辰把妹妹的手交到了云天旷手里,让他带着妹妹和小白回了老宅,自己则去了大庄子找张管家,昨日说好要给村民们派发玉米种子的。 小悠然就问道,“对了哥哥,为什么温少爷住的庄子叫顾庄,难不成这是顾神医的庄子?”姜悠辰一愣,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呀。 小悠然坏坏地笑道,“若是顾神医的庄子,哥哥你可要考虑拜他为师呀?” “这是为何?” “说不定他是一个隐形富豪金大腿呢?” 姜悠辰:…… 他看了看小悠然,突然一把抱起她,“小福宝就在我眼前,我不抱你还去抱什么顾神医?隐形富豪金大腿不是你吗?” 小悠然嘿嘿笑道,“哥哥你越来越上道了哦。” 旁边的云天旷捂住了眼睛。 实在没眼看,这一对互相吹捧的兄妹俩,咋就没吹上天? 目送哥哥走后,小悠然抱着小白蹦蹦跳跳地往老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扭头问道,“天旷表哥,山洞里的那些药材可是值钱的很呢,你送出去的时候就不心疼吗?” 云天旷笑笑,“刚才听表弟说要与那大庄子的张管家给村民们赠送玉米种子,你们也花了不少钱吧,难道就不心疼吗?” 小悠然嘿嘿笑道,“我这是想要得到村民们的感谢呀。你把药材送给那温家少爷,也得不到一声谢,你图什么呀?” “就图——表妹你不要欠那温家少爷恩情。”云天旷认真地说道,“我们云家已经欠表妹天大的恩情了,有机会能替你还一点是一点。” 小悠然蹦蹦跳跳的朝着老宅的方向跑去,声音清脆 而响亮,“什么恩不恩的,我也不懂呀。” 何况真的要说起恩情,谁欠谁的也还不知道呢。 云天旷笑了笑,小表妹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要真计较起来,他这一大家子,欠小表妹的,那真是还不清了。 两人的脚步奇奇顿在了一阵痛哭声中。 门前聚集了一群半大孩子。 小四云天易正拉着小五云天知一起把小六云天晈护在了身后面。 痛哭流涕的正是小六云天晈。 他们面前有三四个同样五六岁的半大孩子。 云天旷三两步,跑到几人面前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叫翠儿的半大女孩子指着云天晈说,“我家的白糖最近老遭贼偷。你们家小六说他天天有糖吃,肯定是他偷了我们家的糖!” 小六虽然只有三岁,但也知道什么是偷,边哭边嚎道,“我没有偷!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 云天旷也气得笑了,对翠儿说道,“你家的白糖丢了就一定是我们家小六偷的吗?你有什么证据?” “我们如今吃都吃不饱,他却每天有糖吃,不是偷了我们家的糖,他的糖是从哪儿来的?”翠儿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方才我看见他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不是他是谁?” 云天旷看向云天晈,“小六,你每天都有糖吃?” 小六抽着气点头,指向小悠然,“小表姐给我的!” 小悠然把小白放在地上,然后上前一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大把糖,“本宝宝糖很多哦,你怎么能证明小六吃的糖是你们家的?” 云天晈高兴地上前就抓了一把,破涕为笑。 这些日子,小悠然和几个表哥表弟表姐们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一点,但也只有小六能得到她每日发几颗糖。 所以小四小五都一脸羡慕地看着。 小悠然大方地朝他们三个伸出了手掌,“来吧,你们想吃也可以拿。” 几人看了一眼云天旷,见他没有反对,就都上前抓了几颗。 翠儿一脸的羡慕嫉嫉妒恨。 小悠然笑眯眯地举起其中一颗, 问翠儿,“你吃过这种松子糖吗?” 翠儿迟疑地摇头。 小悠然又问他身后的几个小屁孩儿,“你们呢?你们都吃过吗?” 小屁孩们纷纷摇头,眼里都是羡慕嫉妒恨。 小悠然开始从后面发糖,一人一个。 有一个大一些的男孩子她认得,是之前山体滑坡时自己曾救下的一个,叫小山的,他父亲就是大山。 小山接过糖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也不信你们家孩子会去偷东西。” 小悠然朝他笑笑点点头。 发到最后翠儿跟前,她问,“你要尝尝吗?” 翠儿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正在追究小六偷盗他家白糖的事,连忙点头,“要的要的。” 于是小悠然也给了她一颗糖。 她迫不及待就放进了嘴里。 小六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对小悠然说道,“表姐他们坏坏,不要给他们糖糖吃!” 小悠然笑笑,“你不想洗清冤屈吗?” 小六怔愣愣地看着这个表姐,咋洗?发个糖就洗清冤屈了吗? 小悠然这时笑眯眯地问翠儿几个,“你们觉得这个糖好吃吗?” 小山几个用力点头,“好吃好吃。” “那你们觉得吃过这种松子糖再去吃那白糖,还要偷偷摸摸的,有意思吗?” 翠儿:…… 小山勇敢地站出来说道,“翠儿姐,我就说过,天旷家的都是好孩子,不可能去偷东西的。” 后面几个小屁孩儿,纷纷摇头,“有这么好吃的糖,谁还稀罕吃那白糖?” 翠儿吸溜一下口水,又舍不得把这个糖嚼烂嚼碎快速咽下,只好含在嘴里,狡辩说道,“可要是没有了这松子糖呢?你咋能保证他不去偷我们家的白糖吃?” 小悠然耸耸肩道,“我和小六同住一个后院,白日里屋里又时常没有人在,他要真想偷,也是要偷我藏起来的松子糖呀。悄悄告诉你们哦,我带的好吃的糖可不止这一种哦!” 小悠然又从衣袖里掏出一盒精美的某芙巧克力,又一人一个派发出去,“来来来,再尝尝这个?纵享丝滑,如丝般顺滑——” 第109章 白糖是我拿的 她正声情并茂地读着广告词,就看到那小山接过巧克力,直接就往嘴里塞。 小悠然连忙喊住,“唉唉唉,这个是有糖纸的,要剥开外头的糖纸。” 小山赶紧把糖吐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剥下了糖纸,再往嘴里塞。 其他小孩看着剥出来的黑乎乎的糖有些犹豫,纷纷看向了小山。 小山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眼神放光,用力点头,“好吃!好好吃!” 嗯,虽然一开始有点苦,但后面是又香又滑又甜,真真是“纵享丝滑”! 真的,他也有一种感觉,吃过了小福宝给的糖,就再也不想吃家里的白糖了。 其他小孩有将嘴里的糖嚼碎快速咽下去,然后把巧克力塞进嘴里的;也有的悄悄的把那巧克力藏进了口袋里,再慢慢吸溜着嘴里的松子糖的。 小六几个就眼巴巴的看着小悠然。 小悠然这时也朝他们走去,一人分了一个,“这叫巧克力,松子糖我都买了许多,你们想吃的话都来找我要哦。” 随后话风一变,语重心长地说,“偷盗是不对的,如果你们谁真的偷了翠儿家的白糖,出来认个错便是,我单独奖励他两颗巧克力。” 小四小五,小六三人疯狂摇头。 小六含着糖奶声奶气说,“没有,我们不可能做偷盗之事!” 小五有于氏风采,“娘亲时常教导我们君子坦荡荡,岂能做那等小人行径?!” 小四也傲然道,“斗鸡遛狗才是我们京城孩子的追求,哪儿能自降身价偷鸡摸狗?” 云天旷:……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被养歪了? 小悠然点头表示满意,这时转向了翠儿,“你看到了吗?我们家的孩子不可能去偷你们家的白糖。你得好好查一查。” 翠儿有些惭愧,但仍是嘴硬道,“云小六,若不是你,那你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云天晈一愣,然后讷讷说道,“我就是,就是就是好奇看一看。” 说罢他低下了头。 小悠然还想问他好奇看什么,这时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翠儿家的白糖 是我偷的,我认个错,你能给我两颗巧什么力吗?” 一棵大树的后面,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少年,面容枯黄形体消瘦,可是奇异的是他的肚子竟然是隆起的。 说着还咳嗽了两声。 翠儿吓了一跳,“表哥,谁让你出来的?!还不快回去?!你这是要把我们吓死不成?” 其他小朋友纷纷后退。 云天旷显然也吓了一跳,护住了自家妹妹,往门边退,还把小悠然也往后拉了几步。 这个形销骨立,还诡异地大着肚子的病人,实在太可怕了! 小悠然仔细看了那病态少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十分华贵,就笑着问他,“这位小哥,你确定是你偷了翠儿家的白糖吗?” 那少年点头,“是,我生了病十分难受,就想吃点甜的。姑母家的白糖都是我拿的。但不是偷,这白糖之前应是我母亲留在此处的吧?” “你有什么证据?”小悠然脆生生说道。 少年看着翠儿,“翠儿表妹,你家的白糖放在厨房的右边柜子最上面一层,左手第二个白色罐子。我说的可对?” 翠儿顿时瞪大了眼睛,“表哥还真的是你?!” 云天旷怔愣地看着这个小表妹,就这么轻轻巧巧地用一包糖和一包不知啥的巧克力化解了这一场难以自证清白的风波? 少年垂下眼眸,“是我,横竖我也活不长时间了,跟你道个歉也没什么关系。对不住了,表妹。” 随后他看向小悠然手里的巧克力,眼里透出一丝渴望。 小悠然果断地把手里的巧克力全都塞给了他,起码足有十几颗。 小四云天易不干了,怒气冲冲跑过来,“表妹,你的东西怎么能都送给旁人?” 小悠然愕然看着他,“你也说了是我的东西,我送给谁你管得着吗?” 云天易气哼哼,“你是我们家的表妹,你的东西也是我们家的东西!” 云天旷一听就不对劲儿,还真的长歪了?! 他上前把云天易往回拉,“小四,不可胡言乱语!”筆趣庫 云天易却踢着脚喊道,“这些日子小表妹给我们家 挣来的东西不都是我们家的吗?那她手上的巧克力也是我们的,要送也是送给我们吃!” 云天旷猛地一巴掌拍在了云天易的脸上,“住口!” 不过云天旷也只是个十岁少年,力道不轻不重,打了这一巴掌出去,自己也愣住了。 云天易抹了一把有些疼的脸,上前朝着云天旷就用力推了一把,指着他说道,“三哥,你别以为比我大了两岁,你就能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云天旷愣住。 小悠然都笑了,“连作威作福这个词都会用了啊,谁教你的?三舅母吗?” 云天易不以为然,“是我娘亲说的又怎样?他说我们家虽然当家的是三哥,但是日后要撑起这个家的还是我们四个男丁。三哥不过比我大上两岁而已,休想骑在我头上,等我长大了,我肯定比你厉害!” 小五云天知过来拉了拉云天易,“四哥,我娘亲可不是这么说的。三哥比我们大几岁就要撑起这个家很辛苦的,我们长大了都要帮助三哥才可以的。” 云天旷鼻子顿时有些发酸。 这些时日,整个云家的重担压在他一个小小十岁少年的肩膀上,已经有些不可承受了。 每每村民们称呼他家为天旷家,他都有一种喘不过气儿来的感觉。 在族人和村民们的眼里,他就是现在他们家的当家人啊! 云天易却不爽地甩开小五的手,指着云天旷说道,“你比我们大,就要照顾我们弟弟妹妹啊,凭什么让我们还帮助你?还有,既然你是当家人,那你就让小表妹把她的糖和巧克力都拿过来给我们吃啊!” 云天旷愕然,这个四弟……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他训斥道,“你住口!以前学的礼义廉耻你都忘了吗?小表妹对我们家已经是恩重如山,你居然还想抢占她的东西?” “什么恩重如山?我娘亲说了,表妹肯定藏着什么心思,想故意施恩于我们,好叫我们日后……”话还没说完,云天旷就上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云天易大怒,扑上去扭打。 其他孩子们:…… 第110章 还有诗、远方和将来 他们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追查白糖被偷案,突然变成了云家兄弟俩的内讧大会? 小悠然这时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包巧克力,在云天易的面前晃了晃,“四表哥你想要吗?” 云天易被转移注意力,放开云天旷扑过来就要抢。 小悠然却迅速把它藏在了身后,往前跑了两步,“你想要我就得给吗?” 云天易恼恨地“啊”了一声,握紧拳头朝着小悠然追过去,伸手就要抓她。 小白扑上来一口叼住他的裤腿儿,被他一脚踢开。 即将抓到她的时候,一只手从斜旁伸了过来,抓住了云天易的手。 却是那个锦衣瘦弱病态少年,眼里藏着一丝狠厉,“我偷吃白糖是不对,可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抢也是不对的,快点道歉。” 云天易张口就要朝那少年的手咬去,但是被那少年的另一只手拿着那装巧克力的塑料盒就是狠狠一摔,另一边脸也被打肿了。 “你这个病痨,肚子这么大,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就快死了,还管什么闲事?”云天易恨声道。 云天旷更加震惊了,上前就要把四弟拉回来,拱手对那少年说道,“这位小哥,我们家小四缺乏管教,口不择言,还请小哥恕罪。我会将他带回去好好管教的。” 少年却只阴沉着脸,坚持道,“向你家表妹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她是我们家的表妹,她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东西!我让她把东西给我又怎么了?”云天易梗着脖子喊。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一手把手里的巧克力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一手叉着腰道,“四表哥,我可不欠你们家的。我的东西愿意给你才是你的,不愿意给你,那就还是我的。我不愿意给你却要来抢,那就更是你的不对。我才四岁都懂的道理,你怎么七岁了还不明白?” 她那叉着腰奶声奶气的模样,理直气壮得让所有人都服气。 云天旷和小五小六:… … 翠儿和小山几人:…… 那少年见云天易神色和缓,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嚼了嚼口中的巧克力,朝着小悠然行了个拱手礼,“谢小表妹赐糖,哦,赐巧什么力之恩。” 咦? 这么容易就得了一点感恩/气运值? 倒是抵消了方才拿出一盒巧克力的花费。 看着小本本里跳出的气运值,小悠然眨巴眨巴眼睛,又指着小山和翠儿几个小屁孩儿说,“你们几个,都说声谢谢,我们就两清了!” 这么容易两清的吗?还真是大量。 那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翠儿带着小山和其他几人也,像模像样地行了个作揖礼,学着那少年方才说的话,“多谢小表妹赐巧什么力之恩。” 反正有几个是云家族人,论起亲来,都是拐着弯儿的堂亲表亲。 刷刷刷,气运值又增长了好几点,不仅抵消了方才拿松子糖和巧克力花掉的,还赚了三点。 小悠然笑眯眯挥挥手,表示两清。 这回云天易又不干了,挥着小拳拳,冲到几人面前怒道,“她是我们家的小表妹,又不是你们家的小表妹!” 云天旷原本要拎着云天易回去教训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中:…… 呃…… 小悠然眉眼弯弯并不理会,冲着翠儿和那病态少年几人挥了挥手,萌萌哒地说,“好啦好啦,我们两清了,你们快走吧,我们要处理家务事啦!” 那病态少年拔腿就走。 翠儿连忙跟了上去讨好地说,“表弟,你那么多巧什么力给我两颗呗。给我两颗我就不告诉娘亲是你偷的白糖!” 少年的声音冷冷的,“你尽管去说。” “别别别呀……”翠儿跟了上去。 云天易看着那几个少年远去的背影,气得冲着他们大声嚷嚷道,“他都快要死了,你们还敢吃他手里的糖,也不怕染上他的病气?” 云天旷气得又一拳抡了过去,“你这个小子何时变得这般口出恶言?!” 居然还敢诅咒他人了? 两 人又扭打在一起。 小悠然却心下一跳,她想起来,在她那飘荡的漫长岁月中,曾见过有一个时期一个地方,许多人都是得过这种大肚子病。 在疫区,确实是有可能传染的…… 而想起传染病,她这时突然记起,那个温元白方才被那山猫挠伤,必须得打狂犬疫苗啊!上回他被小白挠伤,都忘了! 思及此,她转身对云天旷简单说道,“三表哥,你如今算是当家人,就得树立起当家人的威严来。这个家眼下如何操持,自有几位表舅母在。可是你是她们所有人的未来和希望。你要先立定自身,才能做好表率,带领兄弟们开创新局面。这个家不是只有眼前的琐碎,还有诗、远方和将来。四表哥是该好好教教了。我要去一趟大庄子。” 说罢她急匆匆抱起小白走了。 小白嗷呜一声在她怀里蹭了蹭,表示很委屈。 小悠然摸摸它的脑袋,一边走一边说,“乖乖,叫你受委屈了,你要快快变强呀,变强变大了后,才能护住你想要护住的人。” 清脆的声音落入云天旷耳里,他瞬间如醍醐灌顶般,呆呆地看着小表妹朝远处跑去的背影。 是啊!他是当家人,他要立威,才能带领弟弟们走向未来。 他要变强变大,才能护住他想要护住的。 一门之隔的云老夫人在李嬷嬷的搀扶下,也呆愣住了。 她扭头问李某某,“这是她一个四岁的奶娃娃,能说出的话?” 李嬷嬷笑道,“表小姐素来聪慧。” 云老夫人叹息一声,“是我糊涂了,敲打了媳妇儿,却忘了敲打最该立起来的几个孙儿!” 这个小悠然…… 不仅能替他们带来财运,果真也能带来福运啊。 这是家族的福运。 外边的云天旷突然醒转过来,猛地又朝云天易扑过去,将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揍起来。筆趣庫 小五和小六看的吓傻了,推开大门进去要找祖母,结果就看到祖母正站在院子中央,不发一言。 第111章 玉米种子分给大家 直到云天易被打得嗷嗷大哭,云天旷才收了手,把他拉起来往门里冲。 同样一眼看到祖母站在院子中间,扑通一下拉着云天易就跪了下去。 云天易哭嚎着朝祖母爬去,先告起状来,“祖母!三哥他打我,呜呜呜……” 云天旷冷冷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云老夫人快速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强压下怒火,呵斥道,“易哥儿住口!” 云天易吓得止住了哭。 云老夫人转向云天旷,“旷哥儿,你来说!” 云天旷先磕了一个头,然后才直起身子说道,“祖母,天旷有错。” “你错哪了?” “天旷身为哥哥,对上不曾立住自身威信,对下管束不住兄弟姐妹,致使长辈无可指望、弟妹言行有失。天旷自今日起,一定努力将自己变大变强,护住家人,也要带着弟弟们共同给云家挣出一个光明前途来!” 李嬷嬷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云老夫人片刻的震惊过后,点头道,“刚才你们悠然小表妹说的不错,你是他们的哥哥,又是当家人,该立的威就要早日立起来。我们云家这一房的未来,就看你们四个了。祖母不求你们急功近利早入仕途,但求你们每个都能堂堂正正闯出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如果你们四个当中的任何一个长歪了,走上歧途,都将是我们这一脉的耻辱!可都听明白了?” 云老夫人这一番话不所谓不严厉,四个孩子全都齐声应是,然后齐齐将头磕在地上,“谨遵祖母教诲!” 云天晈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也跟着哥哥磕了下去,同样奶声奶气地说,“谨遵祖母教诲!” 云天旷再次直起身子来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坚定,双掌握成了拳。 云老夫人转身离去,云天易一看急了又要扑过去喊,“祖母!” 云天旷一把抓住他按在地上再次打起来,“这点小事就惊扰祖母,看来你还没被打够。” “服了吗?不服我就打到你服为止!” 片 刻后,云天易的嚎哭声停止,是断断续续的打嗝声,“服……服了!三哥别打了……好痛。” 云天旷这才放开他,站起身来,眼神凌厉地对三只小的说道,“明早开始,卯时起床都跟着我晨练!” 小五小六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云天易大哭道,“那么冷,卯时天都还没亮呢!我不!” 云天旷大掌按住他脑袋,“再说一遍?” 云天易又打了一个嗝,恐惧地摇头,“不不不……我起,我起!” 心里想的却是,明日娘亲在家,他就要赖在床上不起。 今日是李氏轮值在家,站在廊下目睹了这一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了。 ****** 小悠然走到村西头的时候正巧看到自家哥哥乘着张管家的马车来到了老族长家门口。 姜悠辰看到妹妹过来,高兴地招手让她过去,“妹妹,这车上是两百多斗米和两百斤玉米种子。我们正准备分发给村民们呢。” 小悠然止住了脚步,嘿嘿,这种收获气运值的美妙时刻,她怎么能不在场呢? 于是她笑眯眯地上前,冲着同样笑呵呵的老族长打了招呼,“族长爷爷,这些玉米种子可要挑选一下,再种到地里就会让收成变得更好一些哦。族长爷爷是不是把大家伙都喊过来,我们跟大家说一说呢?” 老族长奇怪的问道,“种子还要挑的吗?” “当然是要挑的呀,好的种子种出来的作物长得就好,结的果实也多。”小悠然推了推姜悠辰,“哥哥,你说是不是呀?” 姜悠辰自是无条件支持自家妹妹,秒变复读机,“是!好的种子种出来的农作物长得就好,结的果实也多!” 老族长将信将疑,但还是吩咐自家儿子把村民们都喊了过来,反正也是要分发粮食的,这等好事大家自是欢迎。 很快,村民们聚集在了一起。 老族长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村民们族人们!承蒙温家少爷大恩,每逢灾年,温家少 爷都会给我们派发粮食,今年也不例外。不过今年有了姜家兄妹的慷慨解囊,不仅有粮食分发,还有玉米种子分给大家。” 村民们欢呼起来。 张管家说道,“要特别说明的是,此次善款,姜家兄妹也出了一半的银子!粮食同以前一样,一户一斗。玉米种子总共只筹到了两百斤。” 老族长接过话头,“玉米种子是这样的啊,上回小福宝跟大家伙儿有提过,这冬季玉米也能成活,所以他们兄妹俩就商量了一下,买了点玉米种子准备分发给大家。觉得有风险不愿意种的,我们也不勉强,愿意尝试的就可以领回去。不过这玉米种子得挑选一下,具体怎么挑选让姜家兄弟说一说。” 姜悠辰点头,“玉米种子有大有小,你们若是有挑豆子的筛子可以直接用来筛选一下。要挑选那种颗粒饱满的、长得壮实的种子,种出来的作物也会粗壮一些,收成也高。” 这是方才小悠然私底下告诉他的。 有村民迟疑道,“眼下已经十二月了,收成得到明年六月份的话,岂不是耽误了明年的春种?” “就是呀,这种粮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没有收成,不仅浪费了这么多种子和精力,而且还耽误了明年的春种。” “若是明年收成不好,春种又被耽误了,那秋粮可就没着落了。” “你们这两个孩子家家的,懂什么种地?可不能想当然就让我们在这冬天种什么玉米呀!” 说话的这个村民离老族长近,老族长直接就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都说了不勉强,你们不想种的就不要在这瞎叨叨。我屋里头那些黑木耳你们看到了没?这也是小福宝给我出的好主意!你们信不信我可管不着,反正我是信的。我家里有三十亩地,就先领个十五斤种子。小福宝可是说了种子还得挑呢!”筆趣庫 有老族长带了头,其他人也开始意动起来。 “可万一真的耽误了春种,那可咋办?” 第112章 狂犬疫苗 “小福宝都说了一年可以种两季。明年收成之后再种一季,只要有产出,再怎么着也比这地荒着半年的好不是?”老族长简直是摩拳擦掌,“再说了,眼下要是不种点啥,那就真得饿到明年秋天!你们当温家少爷发的赈灾粮能吃到明年秋天?” 张管家也在旁边笑呵呵地说,“咱们那大庄子的田地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也准备种上一百亩试试看。” 有这两人带头,村民们心也安定了一些,开始纷纷领取粮食和玉米种子来。 小悠然这时奶声奶气地说道,“你们还没有谢谢我们呢。” 老族长哈哈大笑,带头朝着小悠然作了个揖,“多谢你们两个小福宝!” 小悠然用力点头,“嗯嗯,哥哥也是福宝!” 村民们就纷纷学着老族长的模样,朝着兄妹作揖谢恩。 小悠然就看着那小本本中的气运值,直线上升,再次突破了30,小本本又提示是否需要自动检测。 她果断地选择了否。 有个妇人从旁边扑过来,指着几人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要做善事儿为何不早两日做?你们早两日发这一斗米来,我那可怜的大闺女也不至于被十斤米面就卖了啊……” 老族长脸一沉,旁边的族长夫人就站出来找场子了:“大柱娘,你可别混说!这涝灾谁也想不到,温家少爷和姜家兄妹做善事还得紧着你家闺女说亲的日子来?再说了,是你不舍得你家大柱子饿肚子,火急火燎要把闺女许出去,十斤米面你就同意了,你怪得了谁?” 那妇人大哭,“我可怜的大闺女……你们为啥不早几日啊……” 她哭着突然朝着小悠然的方向扑来,“谁说涝灾谁也想不到了?这兄妹俩就知道!他们一来,山就塌了,水就涝了!什么福星!我呸!老娘看你们就是扫把星!灾星!” 族长夫人赶紧把她拉开,“大柱娘,你胡说啥呢!” 老族长大怒,“你家不稀罕这粮食,那就别领了!” 在后面排队的大柱 爹立刻就不干了,“老族长,这婆娘也就是想起我那闺女有些伤心,抱怨两句,咋还能不让我领了?” “你们说小福宝是扫把星就不行!你们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不是一条心的领什么赈灾粮食?再说这赈灾粮食小福宝兄妹两也出了钱!既然你们认为他们是灾星,那还吃他们买的粮食做什么?!都别吃了!” 旁边有村民也义愤填膺起来,“就是!你们也不想想,他们来之前,这雨就下了大半个月!要不是他们来了,我们一大家子可都被埋在那山泥石流里呢!你们再敢说他们是灾星,我第一个撕烂你的嘴!” “是啊!这十里八村的,哪个没被洪水淹过?整个五丰县的秋粮全都烂在了地里!这么大一天灾你也敢安在她一小福娃头上?你倒真敢说啊!也不怕老天劈了你?!” “可不是吗?天旷家的那几日都快揭不开锅了!她来了之后,见天儿的都有肉吃!到现在也是天天都飘着肉香,我们是求都求不到!”那婶子话锋一转,“小福宝,不如你到婶子家去吧?婶子给你烙饼子吃!” “去去去,你那苦菜烙饼哪个要吃?!”立刻有人把这婶子挤开,对着小悠然眉开眼笑,“小福宝,到咱家去!咱家还有甜甜的糯米糕哩!” “到咱家!” “到我家!” 小悠然震惊地躲到姜悠辰身后,看着原本为她战斗的村民们莫名就开启了抢人模式…… 老族长一挥手,“都别再吵吵了!小福宝告诉我们那在炕边种菜的法子,可有人试出来了?!” 队伍中立刻有人举手,“有有有,我种出了小白菜!” “我也有,我的小韭菜也出了苗!镇上的王老爷已经预订了两斤!三十五文一斤!” “大壮,可以啊!平日里这韭菜也不过两文钱一斤!” “那可不?这冬日里吃点绿色就是金贵!估摸着下个月就能割一茬子!” 小悠然再次震惊且无语,这说着说着,怎么就变成冬日发家致富经验 交流会了? 她突然灵机一动,“叔叔伯伯们,这玉米种子也可以先在温暖的屋里发好芽,再栽到地里哦,这样会长得快一点。” 村民们先是一愣,后是大喜,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哎呀,好主意!好主意,小悠然,你真是我们的福宝!” 那大柱娘见又开始了夸福宝的节奏,从族长夫人手里一挣脱,又扑过来,“你们赔我闺女,赔我闺女啊……” 老族长脸黑了,“大柱爹,还不把你婆娘拉走?再来闹事,你家的份儿我就作主给大家伙都分了!” 大柱爹赶紧从队伍里出来,扯着大柱娘往回走,“你这个不省心的,还不赶紧的家去!” 场面这才慢慢消停下来,就是大家伙儿看向小悠然的眼神儿像饿狼盯着肉骨头。 小悠然打了个激灵,赶紧把哥哥推出去,“别别别……其实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真正的福宝其实是我哥哥!我年幼无知,就把哥哥功劳抢来玩玩儿。” 姜悠辰:…… 老族长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俩都是我们的福宝!” 村民们都附和,“对对,你们俩都是我们的福宝!” 随后张管家和村民们忙活起来。 姜悠辰看着妹妹有些一言难尽。 小悠然拉着姜悠辰到一旁,小声嘀咕道,“哥哥,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哦。” 姜悠辰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小悠然把他拉的更远了一些,低声说道,“哥哥可有听说过,有疯狗咬人,随后这个人也疯了然后死了?” 姜悠辰点头,“去年我们在定州的时候就听说过那安远伯的庶三子就是因为被一条疯狗咬过,结果没几天人就疯了,最后死了。” 小悠然认真地说,“那是因为动物的身上带有病气,咬了人或抓了人之后就会把动物身上的病气传到人身上,人也会生病。刚才那个温少爷被山猫抓伤了,我担心山猫身上有什么病气,也会传到他的身上。他得注射一种叫做狂犬疫苗的药物,哥哥可能帮我?” 第113章 快快拜老夫为师 “注射?”姜悠辰想起之前她在山上朝着那东子手臂上刺的针管,“就像你给东子打解药的那种方法吗?” “是。”小悠然的手在衣袖里掏啊掏,掏出了一盒针管和一盒疫苗塞进了姜悠辰的手里,“哥哥就看你的了。” 姜悠辰纠结了,“不能等他发病时再注射吗?” 他实在不想看见温元白那张比他长得更俊的冰块脸。 “不能哦,发病的话那就晚了。” 小悠然拿着药瓶子比划了一下,“把这个药瓶拧断,然后用针将里面的液体吸出来,再插进他的手臂慢慢推……” 姜悠辰听得满脑子的汗,“那东子是昏迷着,我们能对他进行注射。可是这温少爷……” 小悠然也觉得为难了…… 是啊,她总不能把温元白打晕了之后,再强行给他注射吧? 更何况这狂犬疫苗得打四针三次啊? 打晕一次可以,难道还敢打晕三次? 他身边的南卓可不是吃素的,何况,上回她还见识过那神出鬼没的暗卫。 她犹豫着问,“要不……让小白把他再气晕?” 姜悠辰:…… 上回在布庄到底是小白把他气晕的,还是你把他吓晕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姜悠辰沉吟片刻问:“你只是说,有可能发病?那也就是,有可能不发病?” “可是……”小悠然张了张口,想了想说,“哥哥,若一个人救了你,自己中的毒,有可能不会发作,但一发作起来就无药可医。虽然这病发作概率极低,而你手上恰好有解药能消灭这极低的可能性……” 姜悠辰立刻认真起来,“这解药必须得注射!” 说罢也不管那边村民们领取物资热火朝天,拉着小悠然的手就往大庄子跑。 小悠然不忘吹一记口哨,把小白带上。 边走姜悠辰边好奇道,“妹妹,你连口哨都会吹?还有你不会的事儿吗?” 小悠然点头,“有啊,不会上天啊。” 姜悠辰:…… “妹妹你是不是太跳脱了?还想着上天?你咋 不说你是九天仙女?” 他哈哈笑着,脱口而出。 然后就突然顿住脚,震惊地瞪大眼睛,“妹妹,你不会真是……” 九天仙女? 小悠然猛地朝他的脚上一踩,“想什么呢?哥哥,本宝宝要是九天仙女,还要你替本宝宝背锅?” 姜悠辰:…… 突然间内牛满面。 妹妹你终于知道哥哥是在替你背锅了啊! “这事,只有顾神医能帮忙了……”走了半晌二人就想了半晌,姜悠辰终于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要完全避人耳目在温家少爷身上动手脚,没有顾神医的帮忙,那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小悠然也叹口气,“哥哥,要不你还是拜他为师吧?” 姜悠辰眼前一亮,“你也觉得哥哥应当有点医术傍身是不?” 否则妹妹这时不时解毒救人啥的,这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的话,这锅太沉重,他可背不起啊! 小悠然在认真思索这件事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看到方才那个少年的大肚子病,她有一种直觉,自己这医术又要出手,快要藏不住了。 若是有个合理的师门来路…… 倒好像也不错。 二人狂奔到大庄子的时候,正看到顾神医指挥着一干侍卫把那山上的天材地宝搬进大庄子,端的是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小白早就跑得没影了。 于是小悠然终于有机会问出困惑了她许久的问题,“顾神医爷爷,这大庄子姓顾,是您的顾吗?” 顾神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突然就悲从中来,一把抱住了小悠然,痛哭流涕,“呜呜呜,就是我的庄子啊……那小子当初同我打了一个赌,我就莫名其妙把这顾庄输给了他,呜呜呜……要不是小福宝你今日替我寻到了这么多宝贝药材,我还不知道哪日能翻身呢……呜呜呜……” 小悠然:…… 自己这是随口一问,就问出了一个九岁少年欺骗……哦不,智取老爷爷大庄园的故事吗? 姜悠辰用力掰开了顾神医抱住小悠然的手臂 ,气哼哼说道,“顾爷爷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哼,妹妹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抱。 顾神医哈哈大笑,放开小悠然,“三年了啊,终于有人想起来,这庄子原是我老顾的!!” 小悠然就好奇地问,“顾神医跟我们讲讲你们当初打赌的故事呗。” 顾神医的脸顿时黑沉起来,朝前快速走了两步,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那种黑历史,谁要记得它?! 姜悠辰上前拦住了他,“顾神医且慢,我们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 三人到了一处僻静处,姜悠辰将事情一说,顾神医就瞪大了眼睛,显得极为激动,“你……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居然有神药能医治那被疯狗咬了得了疯狗病的人?!” 据他所知,被疯狗咬了后,疯掉的人,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小悠然和姜悠辰齐齐满头黑线。 顾神医你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你家温少爷有可能因那疯狗病发作而无药可救吗? 姜悠辰摇头,“不是,若那人疯病发作,肯定是无药可医的。可是在他疯病发作之前,如果能注射我方才说的疫苗,那就不会发作疯病,也不会死。” 顾神医听明白了,突地又一把捏住他的手腕,“老夫就说姜家少爷你骨骼清奇,还是快快拜入老夫门下吧!” 随后又朝着小悠然吹胡子瞪眼,“你,你,还有你!快快拜老夫为师!” 姜悠辰:…… 小悠然:…… 您老偏题也偏得太离谱了吧? 还有,之前他老人家不是只说了小悠然骨骼清奇吗? 小悠然挺起小胸脯,奶声奶气地问,“顾神医要我们拜您为师,请问您的医术超过我们了吗?那东子的蛇毒是谁解的?你家少爷的咳喘之症是谁治的?这有可能发作的狂犬病您能预防叫它不要发作吗?” 顾神医:…… 吹胡子瞪眼也没用。 他不能。 只好悻悻然问,“那你们说吧,这疯狗病要如何治?” 第114章 四舍五入一下,你也是老夫的徒儿 姜悠辰见他总算正常了一点,赶紧把话题拉扯回来,“顾神医,不是如何治,是如何预防。现在的问题是,这疫苗得打四针,第一次可以打两针,总共分三次进行。但我们并不想被温少爷知道,您老可有什么好办法?” 顾神医努力的瞪大眼睛,“打什么针?啥疫啥苗?” 他已经非常认真在听了,可还是听不懂是咋回事儿? 就跟上回看到那什么信必什么保的说明书一般,又有一种成了白丁的糟心感觉是咋回事儿? 小悠然先是简单说了一下什么是疫苗,随后又把那针管和疫苗小瓶子拿出来,简单说了一下注射方法。 顾神医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小心翼翼又激动万分地接过那小瓶子的注射液,震惊地说,“这这这……这是琉璃瓶?用完之后呢?”筆趣庫 小悠然随口答道,“扔了啊。” 医废垃圾,只能扔了啊。 “啥啥啥?暴殄天物!实在是暴殄天物啊!”顾神医痛心疾首,怒目而视。 小悠然又是满头的黑线,您老咋又开始跑偏题了呢? 顾神医猛地一拍脑袋,“老夫知道了!你给那小娃子解的蛇毒,也是用的这个什么注射法子对不对?只有这样,解药才能很快的进入血液,解了他的蛇毒!” 小悠然朝着顾神医伸出了一只大拇指,“神医爷爷,您真相了!” 顾神医盯着兄妹二人看了半晌,举起手里的琉璃瓶,“这些奇怪的东西,又是哪儿来的?” 姜悠辰看了看妹妹,抢着答道,“这是我在定州的时候,有个老郎中临死前留给我的。” 小悠然:…… 这穿帮不会太快吗?之前不是说祖传的? 顾神医眨了眨眼睛,十分认真地问,“小福宝,爷爷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拜爷爷为师?” 小悠然也眨了眨眼睛,十分犹豫。 顾神医突然眉开眼笑,“你不愿意好啊!那就……老夫来拜你为师!” 小悠然:!!! 姜悠辰:!!! 眼看着一把白头发白胡子的顾神医撩袍 就要朝着小奶娃跪下,姜悠辰当机立断,冲到顾神医面前,就抱住他的膝盖,成功阻止了他下跪,自己反倒先跪了下去,哭喊道,“师——父——” 那一瞬间,小悠然竟然听出了猴哥被压在五指山下苦苦等待了五百年后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师——父——” 然后就听姜悠辰又一声凄厉大叫,“徒儿——拜见师父——” 小悠然极为无语:…… 顾神医愣住,先是一脸懵逼,然后猛地一拍姜悠辰脑门儿,“谁叫你捷足先登的?!” 姜悠辰:…… 他没想那么多啊,就是看不得这画面。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爷冲着自家小妹妹跪下,那还了得?还不折了妹妹的寿? 能阻止这个神奇/神经的顾神医,也只有祭出这个大招了啊! 顾神医这一巴掌拍下去,脑子就突然清醒了。 咦?好像也没法拒绝呀? 一开始是他自己提议要收他为徒的? 他一开始想要让小悠然拜他为师,就是想用师父的身份压他们一头,好叫他们把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物器具呈现给他,说不定还能打开新医术世界的大门,让他在医术造诣上有所突破。 可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自己这个痴迷医术多年的人,为五斗米,啊呸!为学习新型医术而折腰,也不是不可以! 何况方才小悠然拿出的东西和说的那什么能预防疯狗病的疫苗,都远在他的医术之上! 医术一途,强者为师! 所以方才那一瞬,他动了拜这小奶娃娃为师的念头。 可如果,这姜悠辰愿意拜自己为师的话……那自己不仅不用对着这个小奶娃娃喊师父,还可以利用以师为尊的名义,叫他们多拿些神药出来,给自己研究研究……岂非两全其美? 嘿嘿嘿嘿! 他笑了起来。 这么想着,他一把将姜悠辰扶起来,左捏捏又捏捏,点头捋须道,“嗯,你果然是骨骼清奇,适合做我顾家传人!” 姜悠辰:…… 您老收个药徒讲究什么骨骼清奇?又不是要 传绝世武功? 再说您之前说的骨骼清奇之人,不是指他的妹妹? 小悠然满头黑线地提醒他们今日的正题,“两位,给温少爷注射疫苗之事……可有章程?” 顾神医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包在老夫身上!” “这敢情好!”小悠然一股脑儿把针筒注射器往他手里塞。 顾神医大喜,拿起针筒看了又看,然后一脸茫然,“咋用?” 小悠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了地上。 她仰头看向顾神医,哭笑不得,奶声奶气地说,“要不,顾爷爷您老还是拜我为师吧?” 她一边甜糯地喊着顾爷爷,一边说让他拜她为师,画风真是极其古怪。 顾神医一甩衣袖,“那可不行!方才你哥哥已经拜老夫为师,四舍五入一下,你也算是老夫的徒儿!” 小悠然:…… 您老居然知道四舍五入法? …… 另一边南卓把少爷清洗干净,擦好之后扶上床,一边嘟囔着说,“这个老顾实在越来越没正形了,不知道主子您受了伤吗?咋的还慢慢吞吞的不回来?” 温元白嘴角一抽,“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认本少爷为主的?心有不甘也是正常,你都念叨了三年了。” 南卓眨了眨眼,随后哈哈笑道,“谁叫他当初要和您比谁更倒霉,谁比得上您啊?” 温元白:…… 扎心了! 他冷冷瞥了南卓一眼,“谁让你提这个?” 南卓小心扶他趴在床上,然后给他将被子搭在身上,笑了笑说道,“主子,我出去找他回来给您上药。” 虽说他手上也有些外伤用药,但是主子身子虚弱也不知药性是否相冲,所以他也没敢乱用。 说罢,他走了出去,又带上了门。 温元白趴在床上,闭目想着今日在山上的一幕幕,心头始终不明白,为何自己当时看见那只山猫直冲那小丫头面门而来,想也没想,就上前将她护在了怀里。 他只感觉,要是这山猫抓到她的脸,她肯定会哭得惨兮兮,没准还毁容了……他就有些……心疼? 第115章 老夫要施针了 他赶紧摇头甩掉这奇怪的思绪,随后又想到那一山洞的天材地宝,还有那极有可能尚无人发现的石炭矿脉…… 药材也就罢了,交到顾神医手里也不太能引人注目。 可若是一条矿脉……以云家如今的实力能护得住吗?这些消息传出去,能护住她吗?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个东西又不轻不重地落在了他的腰背上,他蓦地睁开眼睛,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白!”他咬牙切齿道。 背上果然传来嗷呜一声的呼应,就好似在安慰他。 而且这小白似乎知道他背上有伤口,并没有往前爬,就暖暖地趴在他的腰间,避开了他的伤处,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温元白知道小白出现了,那小丫头必然也过来了。 哼哼,肯定是过来看他有多倒霉的,不见! 果然片刻之后有敲门声响起。 他沉声道,“不见!” 外头的人顿了顿,随后又说,“温小子,不上药?” 呃…… 尴尬了。 温元白把脸侧向里头,才闷声道,“进来吧。” 顾神医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然后看见温元白趴在床上头朝里面,心下微松。 再看到他腰背上趴着的小猫,他不由得一乐,“听说你叫小白?这么快就来安慰大白了?呵呵,你大白哥无事,快些让开老夫给他上药。” 小白听话地嗷呜了一声,朝床里头跳开。 顾神医一愣,这个声音不像是一只猫啊? 小白鲜少在外人面前叫嚷,村子里的人全都以为小悠然怀里时常抱着的是一只小猫,根本就不会多想。 而顾神医也没机会仔细多看,此时听着声音不对,便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得了,圆溜溜的眼睛,哪里是猫儿那能细能圆的模样?还有那毛色间已经隐隐透出的横纹,再一想,此时的体型又比前几日见到的好似大上一圈。 他吓了一跳,“我的乖乖,小白你居然是一只幼虎啊?” 他拍拍温元白,“温小子,你能被那小丫 头喊大白,应该觉得荣幸。” 温元白呵呵哒。 只要它和名字不要和他相冲就谢天谢地。 顾神医把手里药箱放下,“也不知那小丫头知不知道?这幼虎看着就像猫儿似的,估摸着只有一两个月大。不过再过两个月你再看,会长得飞快。” 温元白:…… 怪不得这次看见小猫,好像比那第一次在水池边时感觉至少大了两圈。 唔……小白是幼虎,大白这个名字……好像也有点威风? 顾神医见小白乖乖躺在一旁,也不再多说,上前掀开被子,仔细查看了少爷背上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猫的利爪,中间三根最为锋利,此时温元白的背上有六道深可见骨的伤,其中有两三道,还交错在一起,血肉翻飞。 “啧啧,”顾神医吹了吹胡子,有些幸灾乐祸,“温小子你这是倒霉惯了,压根感觉不出伤口上的疼痛啊?” 温元白冷哼了哼,没有理会他。 其实顾神医说的没错,他每日都要摔上三次,疼痛早就麻木了。 他自己也看不见背上的伤,自然也不知晓这伤势有多严重。 顾神医慢吞吞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银针,“少爷,你这伤口太深,只怕那畜生身上或许带有毒素入侵你的身体。老夫须得为你行一遍针,排除毒素,以防万一。” 温元白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反唇相讥,“你这行针有用的话,本少爷身上岂会藏有那么多年的慢性毒素都不被发现?” 顾神医呵呵两声,“你小子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奇毒吗?或许是娘胎里带来的也不一定。” 温元白眸光一厉,“娘胎?你是说我母……母亲也中了毒?” “这谁能知道?老夫又没给你母亲看诊过。”顾神医把手里药粉洒在他的背上。 温元白闷哼一声,“老顾,你可有法子,判断她是否……” 顾神医一边在他的伤口处捣腾,一边说,“温小子,你莫不是癔症了?没有面诊没有摸脉,你就叫老 夫凭空想象?” 然后把他翻了半边身子,“卧好!老夫要施针了。” “不先包扎?” “你这伤口要把上身都裹起来,裹起来后还咋施针?” 温元白不疑有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全身放松方便他施针。 片刻后,身上几处穴道传来麻刺感,慢慢地,他阖上了眼睛。 好困。 困顿中,感觉两只手臂微微刺痛了一下。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 南卓守着他,见他醒来,高兴地说,“少爷您醒了?快起来用些吃食。属下才端来,还热乎着呢。” 温元白拧眉,“我如何睡着了?” “顾神医说怕你背上伤口疼痛,施了针让您多睡一会儿。” 温元白起身,突然感觉两边手臂中间段似有酸痛感,朝上一抬,酸痛感更加强烈。 他撩开衣服看了半天,只找到疑似针刺的地方。 此处应当没有穴道? 他也算久病成医,也尽可能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略微习武,大概知道人体穴道的位置。 想起昏睡之前的小白,他问,“那姜家兄妹过来所为何事?” 南卓一边扶起他到桌边坐下用膳,一边说道,“少爷怎知他们兄妹来了?听说是特意过来拜那老顾为师的。” 他把碗筷摆上,哼了哼,“这老顾一看就是疯癫没个正形儿的,那姜家兄妹也不知看上了他哪一点,居然拜他为师,实在是老天没眼!” 也不能怪他,他和老顾怼了三年,积怨已深,除了在少爷的病情上是有志一同以外,其他事都看不顺眼。 温元白拿起调羹的手一顿,“拜师?” 小白来找他,他们兄妹却去找了老顾拜师? 是在顾神医来给自己施针之前还是之后?老顾为何一字未提? “是啊!听说是姜家少爷突然对学医很有兴趣,就上赶着过来拜师学医。” 温元白的嘴角抽了抽,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之前在山上还对老顾爱搭不理,现下却巴巴地跑来拜师? 他们藏了什么猫腻? …… 第116章 一张嘴跟开过光似的 老宅那边,天黑下来的时候,周氏三妯娌回来了。 一进院门,郭氏就看到自家儿子直挺挺地跪在院子里,满脸青肿、泪痕满面,当即就吓得扑了过去,痛哭流涕,“易哥儿,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云天易抱着娘亲大哭起来,“娘亲你终于回来了,大哥、大哥打我,还让我跪在这里……呜呜呜……” 云天旷听到外面的动静跑了出来,朝着几人拱手行礼,把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将云老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李氏也走了出来,“旷哥儿所言属实,我都听到了。” 周士第一反应是向苏氏告罪,“表妹实在是对不住了,想必易哥儿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倒是要多谢小悠然了,小小年纪足智多谋,还了晈哥儿清白。” 竟敢说什么表妹家的就是他们家的,这不是白眼儿狼吗? 苏氏笑笑,“小悠然这性子也实在不讨人喜,我也得好生说说她去。” 说罢她朝众人点点头,径自先回后院去了。 郭氏连忙心疼地哭道,“大嫂,就算易哥儿有哪里做的不对,好生管教他便是,旷哥儿何必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跪在此处也不知道多久了,这不是活受罪吗?” 周氏这才敛起神色严肃地说,“母亲让旷哥儿来管教弟弟们,我们听着便是。这个家最终还是要交到他们手里的。” 于氏也拉了一把郭氏,“三嫂,母亲说的对,日后我们只怕都得一心扑在在那布庄上,家里的事可不得交给旷哥儿和菀姐儿他们?” 李氏适时说道,“今日我见旷哥儿处理事情进退得宜,他们兄弟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其实她们没说的是,云天易这性子,是要磨一磨了,三哥能管教管教,怎么也比郭氏自己教的强。 云天旷朝着母亲和婶婶们团团行礼,“明日起,我打算带着弟弟们一同练武,不求他们练成绝世武功,但求他们能够强身健体磨练意志,还请婶婶们答应。” 李氏和于氏自然是一口答 应。 郭氏看着易哥儿,满脸泪和心中不舍,“易哥儿今日受苦了,明日……” 周氏打断了他的话,“只怕是我们这些一大把岁数的人,都不如四岁的小悠然活得明白通透。旷哥儿是该立起来了,此事便听他的。那山上危险,以后也要立下规矩,没有大人,你们几个孩子也不得上山。” 云天旷当即便问,“赵淮大哥武功高强,有他在,可带领我们上山?” 周氏一愣,随即笑道,“好。” 这时一个小伙子急匆匆跑过来,“天旷!天旷!你家来信了!” 天旷拉开门,是族长儿子云来旺,“来旺哥,什么信?” “不知道,我爹让我送来的,你们看看就知道。” 周氏心头一跳,忙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的熟悉的“母亲亲启”四字,眼泪就哗啦啦掉下来。 …… 那边,苏氏回到后院,自家宝贝女儿正在厨房和赵妈妈讨论着煮菜方法。 说是讨论,其实是小悠然在单方面指点。 这一个多月来,除了他们到达三羊村第二日与云府其他人吃了个全家宴,之后他们都是厨房烧好后各自回房用膳的。 一则是那大桌子实在也坐不下;二则,苏氏母子早前说过,他们六人的吃食能自己解决,所以除了头一天来不及采买,煮了村民们为感谢小悠然救命之恩送来的食材,后面都是老冯驾着马车去镇上采买的食物。 所以赵妈妈就担当起厨娘的职责,素月当下手帮忙。 姜悠辰因为时常和京城里的沈章余通信,小悠然每回都要写上两三道特色菜的作法,连带着家里的食谱也得到了更新。 小悠然便时不时过来指导赵妈妈一些新菜色的做法。 赵妈妈初时十分惊奇,后来有姜悠辰作证,是京城合伙食肆的章余小哥在信中写的做法,也就深信不疑。 四丫头云曼菡、五丫头云曼芊和小五云天知、小六云天晈年纪小些,时常也会挤在厨房外头,等着捡漏吃些零嘴儿。 有时赵妈妈做的菜把他们都馋哭了,苏氏也会留他们 几个一齐用膳。 所以此时,四丫头还有小五小六都在一旁,巴巴地盯着赵妈妈手里按着的锅盖,再一次馋得快哭了。 五丫头还病着,起不了身。 小悠然就在一旁给四丫头几个看着时间,“快了快了,这香就剩半根了!” 苏氏失笑,“煮什么竟要如此精准?” 小悠然立刻朝母亲扑了过去,“阿娘!你回来了!” 苏氏一把将肉嘟嘟的女儿抱在怀里亲了亲,“小然然辛苦了!” “阿娘也辛苦了!”小悠然窝在母亲怀里蹭了蹭,“我们在煮小鸡炖蘑菇!要炖两炷香时间,眼下就剩半炷香了!” 苏氏捏了捏小悠然有些胖嘟嘟的脸颊,满意地笑道,“我们的悠然宝宝长胖了哦。” 赵妈妈在一旁听了也很高兴,“是呀,这一个多月安顿下来,小小姐吃好睡好,自然长胖了些。” 小悠然也装模作样地捏了捏苏氏的脸颊,“阿娘也长胖了哦。” 苏氏呵呵笑起来。 赵妈妈更高兴了,“小姐气色可比初到京城时要好多了!这也多亏了这一个多月的安稳生活!” 这几日,小姐有事情忙,明显精神头更足了。 小悠然在娘亲怀里蹭了蹭,满足地说,“阿娘你一定会好好哒,活到九十九!” 苏氏呵呵笑道,“你这小福宝,一张嘴跟开过光似的。阿娘要是活到九十九,那还不成了老妖怪了?” 这年头活到七八十已经就算是长寿的了。 小悠然心头一跳,“嘶”了一声唤出小本本,“阿娘一定会开开心心,长命百岁!” 苏氏哈哈哈大笑起来,“然然小宝宝!你真是阿娘的贴心小棉袄!” 小悠然却有些郁闷地看着小本本上又出现一行红色警告字体,“您的气运值不足以完成此次愿望。” 小悠然:…… 想想或许是阿娘要活到九十九,所有不开心的事都要一一消除的话,只怕是数不胜数了……所以气运值才不够的么? 看来许愿还是要具体一些才好,比如说方才拿出来的一包松子糖和两盒巧克力…… 第117章 老大终于来信了 苏氏这才想起来问儿子,“你哥哥呢?” 小悠然朝另外一边房间一指,“在写字呢。” 苏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一双儿女实在是太懂事了。 她抱着小悠然朝姜悠辰的房间走去,果然看到他正在窗台前写毛笔字。 看见母亲回来了,姜悠辰起来行礼,“阿娘回来了?儿子今日写了十五张大字,请阿娘过目。” 苏氏把小悠然放下,一边翻看着他写的大字,一边愧疚地说道,“阿娘这些日子忙着布庄的事情,倒是忽略了教你读书写字。” 姜悠辰看了一眼妹妹,小悠然正在冲他眨巴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嘴里做着顾神医的口型。 他赶紧向母亲请示道,“阿娘,儿子今日上山,恰巧用了一种方法救了被毒蛇咬伤的东子。大庄子上的顾神医说儿子骨骼清奇,适合学医。儿子想白日里有空的时候去向顾神医求教一二,还请阿娘允准。” 与其让母亲从旁人口中得知东子被他所救之事,不如他自己先告诉阿娘。更何况,要很好地为妹妹背锅打掩护,跟着顾神医学医之事,看来势在必行。 “辰儿你能如此上进,阿娘甚是欣慰。”苏氏完全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自然没有不允的,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就是不知你是如何救了中了蛇毒之人?” “阿娘可还记得在定州的时候,三哥有一次上山也被毒蛇咬伤?当日在山上恰好碰上一个采药的老郎中,用了一种方法将他的蛇毒排出。儿子当日目睹此事,便也学会了此种方法。” 姜悠辰在姜家排行老五,他说的三哥是姜家二房的老三。 不过提起姜家,苏氏就没了兴致再了解具体细节,话题转到了顾神医身上,神色带了一丝兴奋,“那顾神医又是何许人也?居然如此有眼光,看得出我家儿子骨骼清奇?” 姜悠辰:…… 阿娘这是真心夸他的吧,不是讽刺吧? 小悠然这时爬上了姜悠辰原来坐着的椅子,然后软萌地说 道,“那个顾神医爷爷就是住在大庄子上给温家少爷治病的神医呀,他也说宝宝骨骼清奇呢。” 她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爪爪,“阿娘,你看宝宝我是骨骼清奇吗?” 苏氏看着她这副可可爱爱的模样,一颗心简直就萌化了,再也顾不上去问什么顾神医,抱着闺女就吧唧一口亲在脸上,“呵呵呵,此人果然有眼光,咱家悠然小宝宝也是骨骼清奇!” 姜悠辰:…… 行吧,虽然他早已习惯了母女俩互夸的模式,可这模式好像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这时云天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表姑母,祖母让您过去一趟。” 苏氏把小悠然放在椅子上,直起身体抿了抿鬓发,走了出去。 到了云老夫人的屋里,四个表嫂都在,一屋子人喜气洋洋的。 苏氏笑着上前福礼,“姑母今儿气色可是好得很。” 云老夫人也笑着递过来一张纸,“雅容啊,你也来看看,老大终于来信了,他和从京中北上流放的三人已经在宁古塔会合。我这一颗悬着的心哪,终于是放了下来。” 苏氏一听,心里怦怦直跳,双手接过信件。 上面是熟悉的字迹,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她稳了稳心神,仔细看着上面所述。 大意是,云家四兄弟和两个十岁以上孙辈已经在宁古塔会合,目前身体情况都还可以,并痛陈因自身原因连累了母亲及一家老小,泣泪忏悔云云。 但对他所犯之罪和蒙受的冤只字未提。 看罢,她把信件恭敬还给了云老夫人,然后对着一屋子喜笑颜开的表嫂们真诚地笑道,“恭喜姑母,恭喜四位表嫂了,他们虽远在宁古塔,但都好好儿的,我们也便放心了,一切困难都将烟消云散。” 周氏也是笑呵呵,“可不是么?现下我们一家人虽分隔两地,但如今两边安好,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云老夫人露出了抄家以来最舒心的笑,“这几个月来,辛苦你们了。” 她朝苏氏招手,“雅容,来。” 苏氏上前,一脸孺慕,“姑母。” 云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好孩子,因着有你,我们苦尽甘来,姑母都记在心里呢。如今你尽可放心了吧?” 苏氏点头,按去眼角的泪意,“姑母,眼下三羊村的日子安定下来,表哥们和表侄子们又无事,我自是放心了。眼下还有十几日便过年了,我们过了年后,便启程回定州。” 云老夫人点头,“好孩子,苦了你们了。” 苏氏摇头,“姑母言重了。” 周氏几个也红了眼眶。 “苏家表妹,今年这个年,你一定得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儿过,我们阖府上下都要好好感谢你们母子三人。”周氏说道。 苏氏笑笑,“大表嫂,此话就不必多说了。我说过多次,姑母自幼待我如亲娘,我也是放心不下才来走这一遭的。” 这几日,她们日日前往县城布庄,路上打发时间,苏氏已经把自幼在定州长大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她们也终于能理解,为何苏氏不远千里也要到这三羊村来帮衬云家一把。到底是苏氏与云老夫人之间的姑侄情分,其实胜似母女。 正说着李嬷嬷在门外探了探头,便撩起了帘子。 赵妈妈已经捧了一碗菜进来,笑呵呵地说,“老夫人,今儿的菜色是小鸡炖蘑菇。小小姐特意让老奴多炖了一炷香时间,说是鸡肉滑嫩,老夫人入口才香着呢。” 眼下在这乡下地方,也没那么多规矩。 云老夫人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对苏氏说,“雅容,你把小悠然教得极好。她但凡有新菜色做出来,总要送到我这儿来。我真担心你们走了以后,可就吃不到这样好吃的菜了!” 周氏几个哈哈笑。 于氏脱口而出,“那就让她们别走呗,多住些时日。” 房里一时安静。 云老夫人没接茬,反开始赶人道,“赶紧的都去用晚膳,没得影响了老婆子品尝新菜式的好心情!” 几人这才纷纷笑着起身告退。 第118章 丢石子儿也能丢出暗器的逼格 周氏一边走一边拉着苏氏的手,亲眤地说,“表妹啊,眼下年节到了,我们虽说是一家人,到底孩子要做几身新衣裳,明儿我便叫红玉给他们量量身量……” 郭氏跟在后面,嘴角撇了撇,轻微地和旁边的李氏耳语,“你瞧瞧、瞧瞧,好歹也曾经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就让这一百两银子买下的布庄给收买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连个商户之女也要一心讨好……” 她的儿子今日因为与小悠然吵了两句口角,被天旷和云老夫人斥责,她心中自是有气。 李氏瞥一瞥她,“莫说这一百两银子买下的布庄,当初他们母子三人刚到三羊村的时候,我们可是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买米面了。你就不想想,你家天易饿了几天了?要不是她们,我们能有今天的富足日子?” 郭氏哼了哼,到底没再说话。 几人到了外面分头回房,郭氏进屋就听见女儿云曼茵咳嗽的声音,又想起还跪在门外的儿子,心下烦躁,斥了一句,“别再咳了!你这是恨不能把肺都咳出来?” 云曼茵抚住胸口,强忍住下一波咳嗽,才慢慢说道,“娘,咳,五妹妹好像也咳嗽了,求娘给她、请、请个郎中……” “那个小蹄子,和她那个骚贱姨娘一样,是个奴才的贱命,村里的郎中不是来过了?怎么地,还当自己是个贵人小姐,想请个太医来看不成?”郭氏声音越说越大声,隔壁的沈姨娘听了,只抱着自己的女儿流眼泪。 …… 次日一早,男丁们住的偏院里是鸡飞狗跳。筆趣庫 上回泥石流过后,李嬷嬷红玉几个要回后院住下,正院后院实在住不下这么多人,周氏便抽空和几妯娌花了大力气把偏院收拾出来给男孩子们住下。 正好云天旷和赵淮说好让赵淮教自己练武,赵淮每日清晨就会直接到偏院。 云天旷卯时准时去喊三个弟弟。 小五云天知倒还好些,昨晚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把睡梦中的弟弟云天晈拉了起 来。 两小只睡眼惺忪地按三哥的要求蹲在墙角扎马步。 小四昨晚罚跪到了半夜才睡下,又被三哥胖揍一顿,全身是哪儿哪儿都疼。 好不容易才睡下,没一会儿就到了卯时,三哥来把门敲得咚咚响。 小四哪里受过这等气,翻了个身就不再理会。 结果三哥砰的一声把门给踢开,一把将他从床上拽起来,拖着就朝门外走去。 云天易哭着喊着,抱着门框不肯撒手。 气得云天旷将他摁在地上又揍了一顿,并出言威胁道,“但凡有一日懈怠就在外院罚跪。每迟到一刻钟就罚跪两个时辰。今日一刻钟由现在开始计时!” 云天易猛然就清醒过来,昨日跪在地上那无比酸爽的滋味又涌上心头,只得哭哭啼啼地爬了起来,抹一把眼泪,胡乱把衣服套上就到门口扎马步去了。 郭氏听到儿子凄厉的哭喊,也忙不迭地爬起来,到了偏院,却发现大门紧锁。 砰砰砰连敲了几声,云天旷才在里面强硬地应道,“三婶,祖母说了,弟弟们由我管教。还请三婶放心。” 郭氏无奈,只得咬着银牙回了自己院子。 不一会儿赵淮到了,看见眼前一溜排开的四个娃娃,不由得一愣。 云天旷拱手向他解释道,“我这三个弟弟都太不成器了,祖母便让他们和我一样,向赵大哥学习一些强身之术,还请赵大哥莫要嫌弃。” 赵淮哪里有嫌弃的,教一个也是教,教四个也是教,于是便开始调整起他们的马步姿势来。 天蒙蒙亮后,一个小身影出现在了偏院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云天旷一愣,“谁?” 小悠然奶声奶气的说,“三表哥,是宝宝哦。” 云天旷上前把门打开,看见穿得个年画上的福娃娃一般可爱的小表妹,心情无端地就好得不得了,上前就想一把抱起,结果被小悠然一个闪身躲开了。 他只好惊奇地问道,“悠然小表妹,你来做什么?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小悠然笑道,“听说你们都要早起练武,我好奇呀,我也想学学可以吗?” 她昨日在山上,那山猫扑过来的时候,居然无法躲开,还连累了旁人。这让她觉得自己也应当学习一些武功路数,起码能自保就行。 而且,她很确信……她飘的那一千多年里,看过许多武功路数,自己只是不习惯使用这具小身板,若是有人指导,肯定能触类旁通。 这就跟那医术一样,总得有个合理的出处不是? 总不能什么事都甩锅哥哥,甩锅定州? “自是可以的,不过小表妹,我怕你太小了,练武很辛苦的。” 小悠然哒哒哒地跑到云天晈的旁边,学着他有模有样地扎起了马步,然后甜甜地问赵淮,“赵师父,是这样吗?” 赵淮是满脸的黑线,这一群奶娃娃,他没有教学经验呀? …… 三天后。 云天旷四小只一溜排开,震惊地看着小奶娃娃流利地打着赵淮教给他们的拳术。 赵淮也十分惊奇。 这是他教给小悠然的第三套拳术。 基本上他只要演示一遍,小悠然就能原原本本的打出来。 小悠然最后做了一个收势,然后朝着赵淮眨巴眨巴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赵大哥,拳头打到别人身上会很痛痛的,我不想学了。我想学……” 想了想,好像自己动不动就拿着一根木棍、大刀、长剑或是长枪啥的,都不是很雅观……目光落在地上的一颗石子儿上,她蓦地眼前一亮,问道,“我想学丢石子儿,行不?” 她坚信,丢石子儿也能丢出暗器的逼格! 丢石子好啊,不用随身携带武器,随时随地还能找到趁手的石子儿,一言不合就把人砸死,多好! 云天旷四人:…… 赵淮:…… 小四云天易大受刺激,看了看三哥,气鼓鼓地又下蹲了些,把马步扎得更稳了。 云天知也不甘示弱,拳头握得更紧了。 只有最小的云天晈,懵懵懂懂的看着这个小表姐,眼里全是羡慕。 第119章 一日三摔,扶也扶不好的那种 小悠然学了扔石子的技巧,第一个练完冲出院门的时候,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站在门边,怀里抱着一壶水。 她跶跶跶跑过去,脆生生喊道,“大表姐,大表姐夫教我们打拳,可厉害了呢!” 听到这声“大表姐夫”,云曼菀红了脸,她也是听说未婚夫来教孩子们打拳,忍不住用瓷罐装了一些热水过来。 天气虽冷,但练武之人,想必是口渴的。 被小悠然这么一喊破,她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赵淮听到小悠然的声音,不敢让姑娘久等,也交代了一声云天旷好好练着,打开院门走了出来。 小悠然看着他僵硬的四肢,哈哈笑道,“大表姐夫,你同手同脚了哦!” 赵淮的脸立时就红了。 小悠然咯咯笑着往正院跑去。 赵淮往云曼菀脸上一看,又慌忙移开目光,摸着脑袋道,“嘿嘿,这小表妹,人小鬼大,还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云曼菀心道,小表妹才四岁,就这般懂事,自己岂能被一个四岁小丫头比了下去?她把手里的瓷罐塞进赵淮怀里,大方地直视着他道,“口渴了吧?喝点水!” 赵淮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咕噜咕噜就往嘴里灌,心里甜得不行。 “你……你慢点儿喝!”云曼菀见他这样不要命地灌水,担心地嗔了一句。 赵淮把瓷罐递还给她,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认真说道,“这些时日猎物多了些,我攒了不少钱,很快就能娶你过门了。” 云曼菀也红了脸,跺跺脚,“哪个要同你说这个了?!” 赵淮难得地脑子转得快了一瞬,问,“哦,那你要同我说什么?” 云曼菀一愣,扭开了头,想了想又问,“你……这些日子,晚上都守在老宅门外?” 赵淮又摸了摸脑袋,“嘿嘿,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呢。你家粮食多,难免遭小贼惦记。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守着,也就是给他们提个醒儿,要是抓个现形,多难看啊。” 云曼菀心里的疑惑得到解答,又快速看他一 眼,果然看到他眼下有些青黑,心里一疼,“你……你晚上睡不好,一大早又要来教武,白日又要上山打猎,可别累坏了身子。”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赶紧快步跑回了正院。 赵淮看着大姑娘跑走的背影,傻傻地笑了。 下午的时候,小悠然终于拉着姜悠辰进了正院的后院,趁着沈姨娘去洗衣服的时间,溜进云曼芊的房里,给熟睡的她打了一针抗生素。 她知道,这个五表姐已经高烧反复不退加上咳嗽好几天了,郎中也来看过,除了喂药也实在没辙。 到了隔壁云曼茵的屋子里也准备给她注射一针抗生素。 云曼茵上回落水后一直咳嗽不止,她知道,这就是上一世云曼茵缠绵一生的咳疾。此时应当还是初始的肺炎,中药难以抑制,但抗生素却很有效果。 云曼茵见兄妹二人进来,很是警惕,“你们来做什么?” 小悠然笑眯眯地问,“二表姐,你一直咳嗽不止。哥哥这几日跟着大庄子里的顾神医学医术,很想给你治一治,你可愿意?” 云曼茵问,“表哥跟着顾神医学医术多久了?” 姜悠辰答,“三天。” 云曼茵:…… 你们俩哪儿来的自信,才学三天就想来医治她这连王郎中都束手无策的咳疾? 郭氏今日值守,正巧从门外进来,听到两人对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冲进来指着兄妹两说道,“出去!你一个外男,怎能进到茵姐儿的闺房?!岂有此理,才学三天就想来治病,你当我茵姐儿是试药的不成?!滚!” 小悠然被哥哥狼狈拉出房门的时候,还想再抢救一下,“三表舅母,宝宝骨骼清奇,医术棒棒哒……” 郭氏呯地一声把门关上,“呸”了一声,“四岁奶娃娃就敢说自己会医术?也不怕医死了人天打雷劈?” 云曼茵猛地咳嗽了起来。 …… 距离那日上山第七日的时候,顾神医又故伎重施,给温元白施针,趁他昏睡时给他打了第二针狂犬疫苗。 顾神医走后, 温元白再次感受到了左手手臂上半段的奇怪酸麻。 他起了疑心,把南卓叫来,“今日庄子里可有异常?” 南卓想了想,“姜氏兄妹俩过来了,但是小白没过来,算异常吗?” 温元白拧眉,“他们来了?” 小白怎么没来找他? 南卓点头,“这几日他们时常会来找顾神医学医术,几乎是日日来呢。” “日日来?”温元白迟疑地问,“小白……那只小奶虎呢?” 南卓的眼睛bling一亮,“主子,你居然承认那只小虎的名字了?!” 温元白:…… 他承不承认有关系么? 反正他又不叫大白! 名字这个梗能不能翻篇了? 南卓嘿嘿笑道,“前几日听小悠然说,那小奶虎也不知在庄子的哪个犄角旮旯寻到一只橘猫,两小只正忙着认亲戚培养感情呢。” 温元白下意识就问,“小橘猫?可有名字了?” 南卓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出来,“少爷,你被小福宝给带歪了……哈哈哈……” 啥时候自家平日里如修仙一般的少爷会关注一只猫叫啥名儿? 温元白瞪他一眼。 南卓这才哈哈笑道,“是有名字,少爷你猜?” 温元白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抬腿朝外走去,哼了一声,“那野丫头能起什么好名儿?不是小黄就是小橘。” 南卓跟在后面,果断给自家少爷点赞,“少爷英明!这橘猫是橘黄相间的,就叫小橘!” 温元白:…… 果然是亲戚。 “少爷您这是去哪儿?” 温元白抬了抬胳膊,“这两次行针后,胳膊都酸痛得很,去老顾那里看看?” 才说着,他跨出门的时候,扑通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南卓:…… 我就知道! 他神色如常地扶起了少爷。这房间的门槛为了少爷的一日三摔,早就拆掉了。 可少爷就是走着走着,总要摔跤,而且还是扶也扶不好的那种。 要是能忽悠那小福宝和少爷呆上一天半天的,也好验证一下这小福宝的福气能不能影响到少爷? 第120章 蝴蝶形胎记 二人走到庄子后面一大片药圃对面的一间小屋里。 顾神医正拿着医书对姜悠辰和小悠然比对着某棵草药。 “这就叫红梢果叶,在五丰县是不大常见的,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其果酸中带甜太苦,鲜红如血,包裹在枯黄外花苞中……” 实则只有姜悠辰在认真听,小悠然只是在一旁和小白、小橘逗趣儿。 顾神医也十分无奈,虽然他一心想教小悠然,但这个小祖宗就是不买账啊! 每次他给姜悠辰授课的时候,这个小祖宗就在旁边和那小奶虎玩耍。 这几日更过分,又找来了一只小橘猫! 不过,纵然如此,他也觉得很是满足了。 因为他有种感觉,这小丫头看着一心与宠物们逗趣儿,实则都在竖起耳朵听呢。 此时见温元白过来,二人停下看过来。 温元白往前踏一步,就觉得脚上一软,就要往药圃菜畦上方栽去。 顾神医大叫,“不要啊!” 他面前的是刚育苗种下的药材! 南卓只觉得主子这回要好看了,虽然每回主子摔倒都不会受太重的伤,但这菜畦上都是药草和黑泥……尤其是……他刚刚走过来时就隐隐闻到了沤了许久的某些肥料的味道…… 小悠然也喊了一声,“不要啊!” 南卓只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想捞一把,按以往的经验,自己只会捞个空。 然而…… 此刻,自己手掌拉住的是啥? 他他他……他居然把主子拉住了? 他扭头看了看日头,的确是在东面没错啊? 小悠然已经跶跶跶绕过药圃跑了过来,从另一边扶住了温元白,“大白,都说了你要好好走路,不要动不动就摔跤哦。” 温元白:…… 是他不好好走路吗? 他这倒霉体质也不知啥时候能除霉? 正这么想着,就听小悠然的小胖手在他眼前柔软地挥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响指,“嘶——本宝宝赐予你今天不再摔跤哦。” 她的气运值已经有65点,用掉3点也没什么。 温元白:…… 信你 才有鬼! 你当你是神仙道士? 他站稳身形,还是那个衣袂飘飘的谪仙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倒霉事全与他无关。 南卓看得嘴角直抽抽,虚心求教,“敢问小福宝小姐,你如何能做到?” 小悠然趾高气昂,“本宝宝就是这么的自信,不信你看着!” 她放开温元白,然后朝他后背推了一把,而且方向还是朝着他原本就有暗疾的左腿。 她就是这般看他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不爽气! 温元白本就有伤在后背,被她这么一推,后背吃痛,加之左腿又重心不稳,当即就又朝那散发着芬芳的药草畦子里倒去。 他气得差点要口吐芬芳。 南卓为了验证小福宝说的话,竟然操起了手臂看热闹。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少爷该摔的时候他怎么扶也扶不住。 少爷不该摔的时候,他不用扶也摔不倒。 人是妹妹推的,姜悠辰自然也不可能去扶他。 就在温元白即将和那芬芳土壤亲密接触的时刻,一道白衣身影迅速出现,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将他从地上捞起,然后飞跃到一旁站稳扶好。 南卓瞪大了眼睛:…… 还真的没摔跤! 温元白:…… 他深刻觉得自己成了一只猴子! 但是下一秒南卓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无妄大师!” 温元白一听,心中惊喜打消了方才的怒气。 南卓扑上去就跪在了那白衣人面前,满脸惊喜。 小悠然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白衣和尚。 三十四岁模样,皮肤白皙,面容清俊。 无妄和尚一手捏住温元白的手腕,全场扫视一圈,然后把目光定在小悠然身上,横跨一步,另一手大掌一伸,就同样捏住了小悠然的手腕,然后看了看她,又扭头看了看温元白。 无妄和尚是正常成年男子身量,一左一右捏住两个孩子的手腕,自是要将他们的手腕举起来。筆趣庫 小悠然个子矮小,手腕被抬高,视线便抬头往上移。 可这一抬,就移不开视线了。 她分明看到温 元白被捏住的右手衣袖滑下,露出小半截雪白手腕。 而手腕内侧神门穴稍往下的部位,有一个蝴蝶形胎记。 她拧眉,这个胎记是……好生眼熟! 站在顾神医身边的姜悠辰见了,三两步跑过来,仰头看着无妄和尚,少年的声音紧张而稚嫩,“这位大师,还请放开我妹妹!” 无妄和尚却是紧紧盯着小悠然面露惊诧,听到姜悠辰的声音后,沉默片刻,问,“小丫头,贫僧观你骨骼清奇,可愿拜贫僧为师?” 小悠然:??? 姜悠辰:??? 顾神医:??? 顾神医上前两步,不满说道,“喂喂喂老和尚,你抢我台词作甚?” 顾神医一直和这个和尚不对付,明明和尚才只人到中年,他惯常是要喊他“老和尚”的。 无妄和尚扫了他一眼,“老顾,你说这是你的台词?莫非你已经是这小丫头的师父了?” 顾神医哽住。 还不是! 这是他心底的痛! 无妄和尚又刺了一句,“看样子并不是,既不是,说明这小丫头与你无缘,你还是不要做梦了吧。” 姜悠辰不爽了,再次拱手道,“大师,还请先放开舍妹。” 无妄和尚这才依言放开了她,也放开了温元白。 温元白这才拱起手,恭恭敬敬向无妄和尚行了一礼,“见过师父!” 姜悠辰吃了一惊,这个无礼的无妄和尚居然是温元白的师父? 小悠然这时脑子里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了,他手腕内侧的胎记,竟然是…… 那一年,她客居云府不慎落水,被云天白救起。 她之所以以为是云天白,是因为她迷糊中看见救她的人,揪住她衣襟拉她出水时露出的手腕内侧,有一块蝴蝶胎记。 等她醒来的时候,云天白手腕受了伤,据说是替她熬药时被烫伤,后来起泡抹药,最终留下好大一块疤痕,那所谓蝴蝶胎记就再也不见踪影。 所以……原来上一世,真正救了她的,是这个温元白吗? 她……这回重生回来,当真是来还债的吧? 第121章 想学飞檐走壁、上房揭瓦 但显然温元白对于无妄师父突然要收小悠然为徒弟的决定也十分惊诧。 无妄和尚看着小悠然又问了一遍,“小丫头,贫僧可以教会你……唔……经略医术、棋琴书画,你可有兴趣学习?” 顾神医一听就跳脚,“你个老和尚,半桶水也敢教人医术?没听过术业有专攻吗?!小丫头啊,要学医术你可要擦亮眼睛了……上好的师父在这儿,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无妄和尚见小悠然神色未动,就又说,“或是权谋兵法、奇门遁甲?” 顾神医撇了撇嘴,“哼,小丫头家家的,学这玩意儿作甚?还奇门遁甲呢,你咋不让她上天入地呢?” 然而,小悠然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 无妄和尚于是又试探道,“还是……飞檐走壁、上房揭瓦?” 姜悠辰:…… 真是难为了无妄和尚您,凑出的字数整齐不说,还怪押韵的。 顾神医的嘴角抽了抽,“老夫就知道你这个老和尚压根没好事儿,你要教会这个小丫头飞檐走壁上房揭瓦是想作甚?当个绝世飞毛贼还是采花大盗?” 他转向小悠然,语重心长地说,“小丫头啊,顾爷爷觉得还是你拜顾爷爷为师比较好。顾爷爷能教会你悬壶济世、行医救人,这可是大功德啊。” 然而小悠然的眼神却蓦地一亮。 这几日早晨,她虽然跟着赵淮学了些功夫,知道他的拳脚功夫很好,但是轻功却不怎么样。 她这辈子也不用当个女侠什么的,拳脚功夫上能过得去就行了,主要的是远距离扔个石子儿、遇到强敌能开溜自保什么的就够了,所以还是这脚下功夫看起来还更加实用一些。 天知道她重生以后,多么怀念那些能够随意飘荡的日子……如今到哪儿哪儿都只能靠两条小短腿脚踏实地,着实让她有些不习惯哪。 如果能飞檐走壁,倒是能够重温一下之前做阿飘的感觉…… 又看看温元白这个前世的恩人,心下叹了一口气,对着无妄和尚就跪 了下去,“徒儿拜见师父。” 余下众人全是一副震惊的神色:!!! 顾神医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小丫头哎,你的师父在这儿!这儿!!!你怎么那么想不开,要去学他那什么上房揭瓦的功夫啊?上房揭瓦还要跟这个老和尚学吗?只要三天不打就行了啊!” 在场众人,齐齐无语:…… 姜悠辰尤其扎心,捂着胸口:…… 无妄和尚哈哈大笑,松了一口气,将她扶起来,指着温元白对小悠然说道,“小丫头,这是你的师兄。” 小丫头于是笑嘻嘻地对温元白说,“大白师兄!” 温元白:…… 大白两字儿能省略吗? 他十分艰难地看向自家师父,发出了一句来自灵魂的拷问,“师父,您知道……她是谁吗?” 他所料不错的话,师父应当是风尘仆仆刚回来,才见这小丫头第一面吧?如何就要这般急忙忙地收她为徒? 无妄和尚于是一脸和蔼地问小悠然,“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南卓正站在药圃园子的田埂上看好戏,正笑得乐不可支,闻言脚下一滑,直接就摔进了药畦里。 顾神医“哇”的一声扑了过去,“你这个臭小子!赔我的药材!” 千防万防,居然没防住这个下盘功夫硬到家的南卓!你对得起你南统领、南大人、南侍卫的称呼吗?! 姜悠辰满头的黑线,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大庄子里实在是画风诡异吗? 这大庄子时常施粮赈灾,出手阔绰,可这大庄子里的顾神医却抠门得连一文钱都不舍得掏,毁他药材,和取他性命无异。 南侍卫明明是那温少爷的属下,却能对主子的摔倒袖手旁观。 这个看似体弱多病的温少爷,却有着一个武功高强的和尚做师父?他能练武吗?他若练武,还能体弱多病吗? 然后这大和尚才出现,连自家妹妹是谁都不知道,看一眼就要收自家妹妹为徒? 他满头的黑人问号,有些警惕地上前把妹妹拉了一把护在身后,“妹 妹你何必要答应这个老和尚?虽说他武功高强,但是我们无怨无仇,你倒也不必惧怕他。” 小悠然往前一步,朝着哥哥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哥哥,我不是惧怕他,我是真的想学飞檐走壁、上房揭瓦的功夫哦。” 姜悠辰:…… 行吧,这个妹妹实在太有主见。 而且……妹妹说过,护妹狂魔第一条,就是无条件相信妹妹的话! 小悠然转向无妄和尚,“师父,徒儿名叫姜悠然,您可以唤我小悠然哦。” 无妄和尚哈哈大笑起来,“悠然、悠然……客退饭馀无个事,悠然一枕到羲皇。好名字,好名字!” 他把手上挂着的一串佛珠递了过来,“此诗前联有两句是:梵叶翻残空佛印,念珠持久现圆光。可见你与贫僧有缘,这串佛珠就赠予你罢,权当是师父给的见面礼。” 温元白清冷的眼眸波动了一下。 三年前他拜这个和尚为师的时候,和尚也送了他一模一样的一串佛珠。 小悠然高高兴兴地接过,套在手上发现这福珠串太大,就套了两圈,迫不及待地问,“师父何时可以开始教我轻功?” 无妄和尚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丫头当真是心急啊!莫不是你已经有了想上房揭瓦的目标?” 小悠然:…… 她软萌地拍了一记马屁,“师父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徒儿当然要好生珍惜师父出现的时候啦!” 无妄和尚笑得通体舒畅,“放心,为师此次过来能停留一段时间。” 说罢他转向温元白,“长……好徒儿,为师饿了!还不赶紧准备些好吃好喝的!” 温元白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吩咐南卓去办了,顺便带师父先下去洗漱一番再用膳。 温元白这才转向顾神医,微举起了左手臂,神色浅淡,“顾神医,方才你行针后,本少爷感觉左手臂有些酸痛,是何缘故?” 顾神医脸色一僵,下意识看了一眼小悠然。 这个眼神落在温元白眼里,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拧。 第122章 只怕是,我欠她的已经开始了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顾神医既有要事,我们就先告辞了哦。” 于是顾神医只好眼睁睁看着姜悠辰拉着妹妹告辞离去,唯有小白一步三回头地对那小橘猫依依不舍,然后他十分艰难地想出了一个借口,“或许……是老朽行针扎错了穴道?” 温元白:…… 您老行医几十年,能扎错穴道? 从背部腰间错位错到了手臂上? 还能错了两次? 有古怪! 片刻后,大庄子一处厢房内,无妄和尚大口大口稀里哗啦吃着面条,看见自家好徒儿进来,有些不满道,“几个月未见,这庄子上的厨娘厨艺怎的退步如此之大?这面食也忒难吃了些。” 温元白沉默片刻说道,“徒儿明日去寻个好厨娘来。” 无妄和尚叹了一口气道,“徒儿你也不必如此消沉。那个小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今日为师抢着让他和你定下师兄妹的名分,又有佛珠为引,她身上的福气应当能渡到你身上一些,消除你的霉运。” 温元白大吃一惊,“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师父一见面就要收小悠然为徒,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 无妄和尚放下筷子,胡乱擦了擦嘴,“这小丫头有些不简单,浑身上下散发着功德金光,只怕是个真正有福之人。你和她相识日短否?可有听说过她身上有发生过哪些好运之事?” 温元白点头,将姜家母子三人到达三羊村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说了,然后才迟疑地说道,“我原以为或许真正的小福宝是她的哥哥,毕竟他们兄妹俩几乎是形影不离。” 至于那布庄之事,他让南卓查过之后,确定没有苏氏出手的痕迹,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而姜家兄妹的确治好了那刘掌柜家儿子的病症。 无妄和尚摇头,“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为师却看得真真儿的。今日她唤过你师兄之后,你身上的霉运黑气明显少了许多。你日后要与她多多相处,定能消除你身上的霉运。” 温元白清冷的脸上现出一 丝不情愿,“徒儿若是如此,与那些谋夺他人福运之歹徒有何异?” 无妄和尚摇头,“这如何相同?她福运逆天,可助你渡过此劫,自身气运并不会有所影响。为师知你不愿欠下人情。可你要知晓你身上肩负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运道,稍有不慎,就牵连甚广。你若是觉得亏欠于她,尽力弥补偿还便好。” 温元白苦笑道,“只怕是,我欠她的已经开始了。” “此言何意?” 温元白将之前她拿给自己两次咳喘的药物、小白划破他的掌心发现他身中慢性之毒以及最近顾神医两次施针后他感觉手臂酸麻或许与小悠然有关之事等说了一遍,“想必他们有事瞒着我。” 无妄和尚伸出手,“为师替你把一下脉。” 温元白乖乖地在他面前坐下,伸出了手腕。 片刻之后,无妄和尚收回手指,然后说道,“你的脉象果然稳定许多,看来明日你可以与那小丫头一同练习缥缈步法。” 温元白吃了一惊,“当真?” 他一直也在想办法练武,但之前都因身子虚弱,只能修习一些基础路数。 无妄和尚点头,“你身上的毒素果然去除了一些。顾神医既然找到了解药方子,你身子的残弱之症也会慢慢消除的,那红灵芝是好东西。” 温元白更加吃惊了,“师父,您早就知道徒儿身上中了毒?” 无妄和尚依旧是点头,面上平静无波,“你身上的毒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所以母亲她……”温元白突然就鼻子酸酸的,原来这才是他被送到这里来休养生息的最主要原因? 无妄和尚点头,“你莫要担心,为师此次也是听说你们寻到了红灵芝,才过来的。有红灵芝入药,要解除你和你母亲身上的毒,那就把握更大了些。” 温元白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激荡,“还请师父速速回京,将解药带回给母亲。” 无妄和尚笑笑,“急什么?你母亲身上的情况与你稍有差别,为师还得与顾神医 再仔细研究一番。更何况为师方才收了这么好玩的一个徒弟,哪能立马就走?” “那母亲她……”温元白仍有迟疑。 无妄和尚摸了摸他的发顶笑道,“不必担忧,你母亲有皇帝老儿护着,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无妨。同样的,你担忧她,她也甚是担忧你。为师来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为师多陪你两个月。” 温元白的眼眶微微发红。 自己的孤寂,母亲和师父一直都知道。 “这是你母亲托为师带给你的。”无妄和尚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了他,一边又宽慰他说道,“放心吧,只要解药一旦研制好,为师便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给她!” “好。”温元白抓着那个小包袱,指节微微泛白。 无妄和尚又道,“你前两次让人送回去的东西,皇上都龙心大悦。” 温元白眼神无波无澜,“是么?” “当真,虎皮和熊掌,也亏你在这穷乡僻壤能寻摸到这样的好东西!”无妄和尚道,“皇上直夸你有心,依为师看,你也莫要多气恼了,那件事只是一个引子。如今你也应当明白,你身上的毒素,才是皇上和你的母亲将你送出宫的真正原因。” 温元白缓缓地笑了,所以,其实他早就开始沾染那小丫头的福气了吧? 那山洞里的石炭矿,迟早是要被云家人发现的,所以,日后,就让他来给他们提供庇护吧。 …… 次日一早,姜氏兄妹俩到了大庄子里。 为了表示对这个便宜师父的孝心,小悠然出门前特意拿了一屉自己刚教会红玉姐姐做的新早点——烧麦,带了过来。 因为她昨天晚上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了,在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中,几年后会有一个叫无妄的国师横空出世,好像就是和尚出身,是一个大牛人。 因为昨天他说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样的和尚居然会经略医术、琴棋书画、权谋兵法、奇门遁甲,而且看起来还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样子? 第123章 丹田到底在哪儿啊?我咋找不到? 如果他就是未来的那个大国师的话,送到眼前的大金腿,难道不赶紧抱着吗? 自己有个记帐的小本本作外挂,倒是没啥,就是上一世无端挂掉的哥哥,还有不知招惹了哪家权贵的苏家……要是哥哥能跟着未来国师学习,那定是好处多多。 所以此时此刻,她将手中的烧麦非常恭敬而虔诚地捧到无妄和尚面前的时候,脸上还顺带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师父,这是一种江南吃食,徒儿孝敬您的,请您尝尝看。” 无妄和尚也不客气,拿过来打开笼盖,抓起一只就往嘴里塞。 只一口,就被满嘴的鲜香甜糯感觉给震惊了。 好吃! 他突然觉得自己收的这个便宜徒弟,很值得啊! 温元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场景,自家那个一年半载都难得见上一面的师父,此时正如饿狼般狼吞虎咽,看向对面小姑娘的眼睛里,似是冒出了绿光。 不至于吧? 难不成师父待在京城的那些日子,都没能好好吃饭? 这大庄子里的厨娘,是原来顾神医用的厨娘,确实厨艺一般。 心里正想着何时让张管家再去找一个厨娘来,就见张管家和南卓也如饿狼般扑了上去。 “小福宝,你……”南卓才开口。 张管家就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你个臭小子,混喊什么?!要喊福宝小姐!” 南卓瞪他一眼,“小福宝多亲切,喊什么小姐?没得喊生分了!” “那也不成!她是少爷的师妹,是无妄大师的徒弟,自然也是我们的主子!哪儿能直呼其名?” 这时无妄和尚摆摆手,“也别喊福宝,这两个字能招福,也能招灾,你们可都慎言着些吧。” 张管家赶紧把手里捧着的热茶朝小悠然递上去,“那……悠然小姐,您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姜悠辰突然再次觉得扎心了…… 明明他和妹妹是一起进来的,可是在这些人眼中他依然是个隐形人。 而且他过来找顾神医学习医术也有将近半个 月了,从来没有这般待遇。 小悠然把热茶接过来捧给了哥哥,“哥哥你先喝。” 姜悠辰老泪纵横,有种这个妹妹没有白疼的感觉。 张管家神色一僵,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赶紧让一旁的小厮再去倒一杯热茶过来,一边赔着笑道,“哎哟,我真是老眼昏花了,竟然没看到姜少爷也来了!” 姜悠辰:…… 你这老眼昏花可以不必强调。 更扎心了。 南卓也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立刻从衣袖里掏出一只主子昨儿赏下的还不舍得吃的金桔子递到小悠然面前,“悠然小姐,您吃颗金桔子压压惊。”筆趣庫 张管家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压什么惊?悠然小姐受了什么惊?你又混说!” 南卓:…… 无妄和尚那边已经大口吃完烧麦,直接往身上擦了擦油腻的手。 温元白看着师父那一身雪白的僧袍上印上的油手印,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无妄和尚大掌一挥,“两个乖徒儿,走!” 这时小悠然上前一步,“师父,错了,是三个。” 无妄疑惑地问,“三个?” 小悠然拉着哥哥,“还有我的哥哥啊,您是我的师父,四舍五入一下,也是他的师父!所以师父,您是不是赚了呀?” 无妄的嘴角抽了抽,四舍五入是这样用的? 姜悠辰对着无妄就拜了下去,“徒儿拜见师父。” 方才过来的一路上,妹妹就叮嘱他,一定要拜无妄和尚为师。 虽然他对这个画风诡异的大庄子还是有些膈应,但妹妹说的话就是圣旨,谁叫他立志要成为护妹狂魔的? 妹妹说的话,都是对的! 不过……这和尚看着可不怎么情愿啊? 虽然这个和尚昨日上赶着让妹妹拜他为师,可他也从和尚那狂妄的语气中能听出来,这家伙是个有大才的。 见无妄和尚脸上明显是不悦的神色,小悠然嘿嘿笑道,“师父,明天是鲜汁小笼包!后天有鸡蛋灌饼!大后天可以是红糖玉米糕……” 无妄和 尚当机立断,“成交!快起来,好徒儿!” 姜悠辰站起来后继续一脸懵逼:…… 这个看起来很高逼格的和尚,就这么……答应了? 温元白:…… 好吧,新厨娘可以省下了。 这时顾神医跌跌撞撞跑进来,头发乱糟糟,手上还在系着衣带,“老和尚!你你你!你讲不讲武德?!你怎能抢我徒弟?!” 姜悠辰捂脸,有点没脸看。 无妄和尚哈哈大笑,“虽说一入师门深似海,但贫僧宽宏大量,对徒儿却没有只能拜一人为师的说法。”筆趣庫 顾神医这才气顺了些,目光期待地看向姜氏兄妹二人。 姜悠辰有些尴尬,到底另行拜师的是他。 小悠然也嘿嘿一笑,上前朝他奶声奶气地拱手说道,“顾爷爷您昨日说得对,术业有专攻,医术方面您是神医。您是哥哥的师父,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姜悠然的师父。您若是不介意,还请收下徒儿!” 顾神医立刻就激动了,“不介意不介意!好徒儿!哈哈哈!你们快去先和老和尚学什么上房揭瓦,学好了就过来找为师学真正的医术!” 无妄和尚:…… 有被冒犯到? 温元白:…… 感觉好像没他什么事儿? 他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朝院外的练武场走去。 师徒四人开始练起武来。 然而很快小悠然发现,自己在打拳和扔石子儿方面的天赋,并没有展现在修习轻功和所谓的内功上。 就像她前几日在哥哥身旁听着那顾神医讲的医术知识,那些看得见的病症和草药,她一听就能记得,而且触类旁通。 可那看不见的把脉什么的,就显得很玄幻。 她反思了好几日,才想明白,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为阿飘的那么些年,都是用眼睛看的,也留下许多印象,但是看不见的东西,就难以把握。 特别是此刻,她从打坐中睁开眼皮,一脸纠结地问无妄和尚,“师父……这……丹田到底在哪儿啊?我咋找不到?” 无妄和尚:…… 第124章 怎么随便一走,这果子就从天而降? 她看向温元白,“大白师兄,你呢?你有感觉了吗?” 温元白微微睁眼,一脸清冷高傲,“已运转大周天七次。” 小悠然:…… 她向姜悠辰寻求同盟,“哥哥,你可找到了?” 姜悠辰也十分惭愧,“尚未。” 无妄和尚:…… 草率了。 居然为了每日那新鲜的早点而胡乱收下这两个笨蛋徒弟? 温元白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若是忽略小悠然那师兄前面的“大白”二字,日子还是有点美好的。 而且……这几天,好像真的没有摔跤了? …… 眼下已近年关,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了些。 周氏自从布庄上有了进项,一直是神清气爽。她便带着几妯娌置办了不少年货,囤了不少粮食米面,底气也足了些。 哥哥的信件里夹带的银票,她也不再看在眼里,只小心藏起来,盘算着过了年后把那被冲垮的一排柴房重建成一个单独的东院,准备就让大女儿在那儿成亲生活。 东山上较为安全,上回小悠然提议种些果树,她也颇为动心,开春再来做打算。但到底顾虑那中山上曾经出没的大蛇和传说中的野狼,就叮嘱几个孩子少往山上跑。 小悠然兄妹俩便也没往山上去。 所以他们的日程就变成了上午去大庄子上学习功夫,下午学习医术。苏氏暂时扑在那布庄上,带领妯娌们学习经商之道,尤其是年末盘点清账事宜,一家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筆趣庫 这一日下午,兄妹俩学完医术,走出大庄子,就见小白朝他们嗷呜一声,往三羊山方向跑去了。 好似等了他们二人许久,连平日里亲密接触的小橘猫都没有打招呼。 二人急忙跟上去。 路过村子几户人家,有几个在外头玩闹的小屁孩儿,连同小五和小六也在,见状也屁颠屁颠跟了过来。 他们可一心惦记着小悠然手里的糖和那什么巧克力呢。 几人就一路到了三羊山。 有村民下山来,热情地打招呼,“小福宝,哟,你们兄妹咋又上山了?这可是半下午 了呢!” 前几日,三羊山中山上的那个山洞被侍卫模样的人围起来的时候,时常上山的村民们就发现异常了。 再一打听,原来是小悠然兄妹俩在洞里发现了许多珍贵药材,而且还有传说中的水中太岁。 村民们震惊之余,纷纷感慨,这小悠然果然是个福宝,她一出马,就有天材地宝。 然而,得了主子吩咐的侍卫们就会打断村民们的话,“听说那水中太岁可是姜悠辰发现的,福宝难道不能是她哥哥?” 村民们细细一思量,果然好像每次好事都有姜悠辰在场,又想起那日姜悠辰用祖传的解毒法子救了被扁头风咬伤的东子,心里也暗自嘀咕,难不成福宝其实是姜悠辰? 所以,往常只同小悠然打招呼的村民想起了这一茬,就把姜悠辰也带上一同问候了。 然后有村民也看见了那只小白,“咦”了一声,“那只小奶猫才几日不见,好像又长大了不少?” “普通的猫儿可长不了这么快,别不是猫吧?”有村民说道。 其实这也是兄妹俩烦恼的地方。 这小白就是长得太快了些,之前小悠然能抱在怀里,村民们也没有多看,就以为是一只小奶猫。 可是这才一个月,小奶猫已经快赶上成年猫的体型了。 姜悠辰也没空理会,匆匆一指前面的小白,就拉着妹妹跟了上去。 后面五六个小屁孩儿跑得气喘吁吁。 到了中山上,有个侍卫模样的拦住了小悠然兄妹俩,“你们可要小心,莫要往深山去了。” 小悠然眨眨眼睛,一指小白所在的位置,“我们就去那边!” “不成,你们几个没有大人,山林深处危险得很,昨儿又有人被山猫抓伤了。” 这时一个人影大步走过来,“小表妹,你们要上山?” 云天旷也跟在后面。 小悠然一见是肩上挂着一只猎物的赵淮,眉开眼笑,“大表姐夫,三表哥,我们就去那边看看,不会走远。” 她一指小白所在位置,绕过那棵毛栗子树,与山洞的位置截然相反。 赵淮二话不 说把猎物往地上一扔,“我陪你们过去。” “谢谢大表姐夫!” 小悠然甜甜笑道。 赵淮听着这个称呼,不由得傻乐了一下,然后大步朝小白所在处走去。 云天旷瞪了后面的小五小六一眼,有自家弟弟在,他不去也得去了。 小白等得不耐烦,此刻见人终于跟上来了,很是不满地“嗷呜”一声扭头往山林里钻。 就见前面一个小奶虎大摇大摆地走着,后面跟着一个青年,并一串儿八九个小孩儿……简直威风得不要不要的。 小悠然一回头,除了小四小五,还有个小山外,另有两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都是邻居,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 小山很兴奋,早就听说跟着这小福宝上山,一定会有收获,所以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树丛间四处看。 几人走了一会儿,感觉林子里出奇地安静。 这林子赵淮带着云天旷进来过几次,但都没有深入。 这一会儿感觉走得有些远了,他也开始警惕起来,“小表妹,还要往里走吗?” 小悠然也感觉手心里出了汗,不由得朝它喊,“小白,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呀?” 就好似回应她似的,小白“嗷呜”一声朝旁边一处狂奔。 小悠然一愣,也准备要跟上去,这时就感觉头顶上“咚”地一声,掉下一颗果子来。 她刹住脚步,捡起这颗果子,奇怪地看了两眼,正准备丢掉,就被姜悠辰一把抢了过去。 姜悠辰双手一剥,从那枯黄的簿皮中剥出一枚鲜红的果子,翻转了一下,闻了闻,又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震惊道,“味道酸中带甜、带苦,颜色鲜红,最重要的是,外包枯皮。这妹妹,这是不是就是前几日顾神医所说的,红梢果?” 小悠然接过来,也啃了一口,然后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好像是耶!” 姜悠辰看到妹妹这副懵懂的模样,有些一言难尽。 那顾神医不是说这红梢果难得一见吗? 怎么自家妹妹随便在森林里一走,这果子就从天而降? 后面的几个小子,也都惊疑不定。 第125章 留给他们一大一小两只虎屁股 小山也暗自懊恼,自己怎的就盯着脚下看,却不往头顶上看? 前面的小白又不耐烦地嗷呜了一声,钻进了密林里。 小悠然这才醒转过来,准备抬腿要走。 可就在这时,赵淮突然快走两步,挡在几个小屁孩儿前面,打开双臂,“你们后退!” 云天旷也上前一步,与赵淮并肩站在一处,护住了后面一群小萝卜头。 就听前面不远处一声凄厉尖锐的动物叫声,像是猫叫,然后就没了声音。 “小白?不会是小白吧?”小悠然有些紧张地问。 随后,那处密林有树叶悉悉窣窣抖动的声音。 赵淮无声地抽出了背后的箭矢,搭在了弓弦上,侧头对云天旷极低地说,“你们慢慢后退。” 云天旷也非常紧张地护着几个孩子,慢慢往后退。 小悠然更紧张了,小声地呼唤着,“小白小白!” 这时那秘密的灌木丛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钻出来。 赵淮瞳孔猛地一缩。 居然是一只黑熊! 若是寻常他一个人也便罢了,运气腿脚功夫应当还能逃得过。 可是今日后边还跟着这一串小萝卜头,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逃。 他的后背冷汗层层,一心想着如何保全这几个小屁孩儿。 他赶紧低声说道,“别动!这是熊瞎子。” 几个孩子吓得差点要哭出来,但也知道熊瞎子面前不能轻举妄动。 几人一熊正在对恃间,小白从另一头跑了出来。 小悠然心中一跳,赶紧喊道,“小白快回去藏起来!” 那只熊朝着声音的地方听了听,眼中又看到一道极速奔跑着的黄色身影,于是果断地朝着那小小黄色身影狂奔过去。 小悠然焦急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不管不顾,也朝着小白的方向跑去。 姜悠辰吓得目眦欲裂,也来不及多想,拔腿追了上去。 赵淮当机立断,立刻朝着熊瞎子射出了一道箭。 熊瞎子脚步一顿,挡开了那只小小的箭矢。 小悠然离小白近些,迅速把它抱在自己怀里。 姜悠辰眼 看着那只黑熊朝着妹妹扑去,也飞快地一跳,率先扑了上去,抱住了妹妹和小白。 赵淮一边朝前狂奔,一边又连续射出了三箭,熊瞎子的速度也因此而减慢了些,可是它仍然目标明确地向着两人一虎的方向飞扑而去。 姜悠辰几乎能感觉到那只黑熊即将朝着自己后背袭来,巨大的他的恐惧令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怀里紧紧抱住了妹妹和小白。 赵淮和云天旷几人,吓得几乎要尖叫出来。 可就在这时,林间一道身影刷地从侧面扑过来,迅速地将黑熊扑到了另一边,和姜悠辰他们擦肩而过。 赵淮几人在侧面看得清清楚楚,那居然是一只花斑大猛虎! 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赵淮迅速三两步跑到姜悠辰面前,将两兄妹拉回来,然后手指按在唇边,示意孩子们不要尖叫,悄悄地往回跑。 孩子们几乎吓得腿都软了,但好在都懂事,没有大声哭出来。 云天旷低声让孩子们相互扶着,自己牵着小四小五,迅速往来路退回去。 然而才走没多一会儿,身后那野兽互相打斗的声音很快停止,显然是其中一方取得了胜利。 赵淮垫后,心惊肉跳地又摸出了三根弓箭,搭在弓弦上,随时准备着射出。 终于前方,云天旷牵着小孩带着众人往前狂奔的脚步,在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旁边的树丛跃出时,猛然刹住。 这身影如王者一般慢慢走到众人面前。 赵淮的手一抖,三支箭矢就给射了出去。 随后它朝着旁边两个跳跃,避开了箭矢,跃上了一个高一些的岩石,然后仰天发出了一声嘹亮而悠长的——虎啸声。 嗷呜—— 再转过头来,就是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 赵淮吓得腿软,更别提前面的那些小屁孩儿了,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坐在了地上,哭成一片。 “老……老虎……”姜悠辰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虎上回他们也见过,但那是死的啊!这回可是一只活生生的大猛虎! 小悠然却是镇定的很 ,感觉到怀里的小白挣扎了两下,便松开了抱着它的手。 就见小白兴冲冲地朝着那大猛虎跑去,嘴里也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大猛虎随后也直接从那岩石上一跃而下,与之呼应,发出嗷呜一声的低微的虎啸声。 从前没有对比,他们也不觉得什么,此刻他们只感觉这小白叫的声音,就是活脱脱的虎啸幼稚版啊! 除了姜悠辰兄妹俩,其余孩子全都一脸懵逼加震惊! 他们怎么会认为这只长速巨快的小奶猫,是一只真的小猫?! 不过几天功夫,就能看到它在小悠然的怀里大上一圈? 随后,小悠然一脸心酸地看着自己养了一个多月的小奶虎,奔向了那只大猛虎的怀抱。 是它的爹爹来了吧? 一大一小两只猛虎亲昵地抱在了一起,俨然是久别重逢的血肉至亲。 那两个邻居的孩子们心弦一松,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趁这会儿工夫,赵淮赶紧让孩子们别哭,就近从地上捡了趁手的树枝拿在手上,此时此刻能做点准备,就做点准备。 小悠然也捡了几颗石子捏在手心里,准备试试看自己才学的扔石子大法。虽然她感觉这大老虎未必会伤害他们,但万一呢? 一大一小两只老虎分开的时候,大猛虎朝着他们转过身来。 赵淮一脸戒备地看着这只大老虎,弓箭也早已搭在弦上,手心里全是汗。 就在他感觉到手里的弓箭将要握不住的时候,那只大老虎已经扭过头去,留给他们一大一小两只虎屁股。 几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两只老虎的屁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它就这样,带着小老虎走了? 还是小悠然极为不舍的喊了一声,“小白!” 这一声可谓是缱绻悠扬。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赵淮和云天旷几人就又万分紧张地看着小悠然。 却没想到小悠然冲着两只老虎喊了一声,“小白你俩就这样走了?那这个树林我们到底还能不能进去呀?” 几个小屁孩儿都一脸懵的看着小悠然。 第126章 小白走了,三只猫崽崽来了 赵淮满头的黑线:…… 小姑奶奶,你还想回去做啥呀? 那里边刚才还有一只熊瞎子! 哎不对! 这死熊瞎子可值老钱了! 果然,是要回去的节奏? 没想到那小白却哒哒哒地跑了回来,扑进小悠然的怀里,用它那大脸蹭了蹭,然后又跳到地上,朝着那大猛虎的方向嗷呜嗷呜了两声,就见那大猛虎朝着旁边几个纵跃,消失在众人面前。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小白拉了拉小悠然的裙角,头朝一个方向拽。 这个动作小悠然熟悉无比,惊喜地喊道,“小白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语气虽是疑问,动作却是肯定的,直接就迈着小短腿跟着小白走了。 扭头一看,一群小屁孩,继续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连带着赵淮,也跟走了两步不由得问道,“它,它说啥了?” 小悠然先是把手心里那几颗石子扔掉,拍了拍肉嘟嘟的小手,然后边走边笑嘻嘻地说,“它说,这林子里都不可能再有大型猛兽了呀!刚才他爹爹来的时候,已经把能伤人的猛兽都赶走了!” 赵淮:…… 所以这只熊瞎子,只怕原来是在冬眠吧?是生生被这只大老虎给吓醒才出来的?结果就这么被干掉了? 小山算是胆子大的,刚才既没有哭,也没有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听到小悠然这么一说,面上是一喜,试探着问姜悠辰,“那我们也回去?” 姜悠辰肯定地点头说道,“走!” 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自家妹妹呀!她说能进就一定能进! 说罢,自己也快走两步,跟上了妹妹和小白的步伐。 小山当即就跟了上去。 赵淮虽然担忧,但是一想到那只熊瞎子的尸体,就按捺不住心里的热血沸腾。 想了想问云天旷几人,“你们若是不想回去的话,就直接下山去吧?” 这几个小屁孩儿哪里甘心无功而返?反倒白白吓了一通,真的无功而返那也太亏了。 于是几人抹了抹眼泪 ,爬起来就迈着小短腿,跟着小悠然兄妹俩的方向跑了进去。云天旷只好牵着小四,小五也跟了进去。 小悠然拉着哥哥到了方才那棵树的下面,抬头朝上望去,就见树上一颗一颗全是被枯黄皮囊包裹着的果实。 这果实有着外表皮包裹着,并不惧普通的鸟类食用,竟全都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小悠然捡起,随手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就朝着树上打去。 咚咚咚,几颗果实砸在了厚厚的树叶上面。 如此反复,地上就掉下了十几颗果实。 姜悠辰开始脱下外衫,把这些果实捡起来放在衣衫上。 小悠然看着云天旷和小山他们不动,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不捡?这树也不高,会爬树吗?” 小山有些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们也可以去摘这些果子吗?” “当然可以啦!”小悠然继续捡着石子往树上射去。 小山朝另外两个孩子点点头,然后迅速从树身上爬了上去,开始晃着树枝。 云天旷则是惊愕地看着这四岁小表妹,才学了扔石子就能扔得这么远? 虽然那树上果实众多,也不知她到底瞄准的是哪一个,不知道准头,但是光看着这力道就很不一般。 那边的小白,看到人类幼崽们又磨磨蹭蹭没有跟上来,十分不耐烦地嗷呜嗷呜了几声。 小悠然朝着它会心一笑,扔掉最后一颗石子,又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小白带着她转过两个岩石,到了一处岩石下边围成的小洞口。 小悠然蹲下身子发现洞里面居然有三只小奶猫。 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小奶猫了。 好似才出生没几天,眼睛都没睁开。 小悠然赶紧一手一个把它们抓进怀里,抱起来就走。 这回小白又拉着她的裙摆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走了没一会儿,她看到一只山猫,被拍的血肉模糊躺在地上。 看样子是被那熊瞎子给撞上拍飞的。 那只山猫似乎还没死,还能喵呜喵呜发出 悲泣的叫声。 小悠然抱着三只猫崽崽走到它跟前。 山猫的叫声越发激动了,眼神里流露出极大的悲伤。 小悠然有些悲伤的说,“你的三个孩子我会照顾好哒,你安心去吧。” 山猫的眼里流出感激的神色,从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呜呜两声,最后就闭上了眼睛,全身彻底放松。 这只山猫很像是前几天袭击过她和温元白的那只山猫。 她记起当时自己看到那只山猫的肚子几乎快垂到了地上,没想到是真的快临盆了。 当时它到那山洞里,也是想给自己的崽崽找一个安全的窝吧? 没想到,那山洞被自己和后来的侍卫们占据了。 更没想到的是,当时明明它袭击过她,几天后自己居然会来抢救它的三只刚出生的小幼崽。 这里姜悠辰忙着捡地上的果实,一抬头发现妹妹不见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正转身要去找她,就发现妹妹怀里又抱着什么东西朝这边跑过来。 他连忙迎上去,“妹妹你去哪儿了?” 小悠然把怀里的小奶猫给他看,“小白带我去找的。” “小白呢?” “走了啊。” 小悠然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眼里泛起了泪光,“要不是我们占据了那山洞,这山猫娘亲就会好好地把它的孩子们抚养长大……” 姜悠辰摸着她的头顶,“可若不是你发现了这山洞,村民们也不会频繁过来把那只大蛇引走。有大蛇在,山猫也不可能入洞安家。所以,不是你的错。” 小悠然这才好受了些,摸着怀里的小奶猫,满心的疼惜。 另一边,赵淮朝着方才听到打斗声音的方向走去,没几步路就果然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熊尸体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还在冒着热气。 这么大的黑熊,他一个人只怕也搬不动。 想了想,他走回到云天旷身边同他说了两句话。云天旷便点点头,朝着树林外边跑去了。 不一会儿,他带着温家的四五个侍卫拿着绳索进来了。 第127章 老夫就是穷 侍卫们看到黑熊尸体,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赵淮,语气里满是佩服,“兄弟,刚才我们在山洞那边都听到了虎啸声,真是为你们捏一把冷汗,没想到你们居然全须全尾地活着,而且还把这么大一只黑熊给干掉了!你的功夫实在是了得!” 赵淮也抹一把冷汗,“这……这黑熊其实不是我们干掉的……” “哈哈哈,兄弟你谦虚什么?不是你难道还会是这群小屁孩儿?”一个侍卫拍着他的肩膀,“早就听南统领说过你武功高强,果然是名不虚传!” 说着他把绳子扔给了其他几个兄弟,合力把黑熊捆扎了起来。 这边忙完,那边小屁孩们也全都用外衣打包了满满一包裹果实,时刻准备下山去了。 下山路上,小六比小悠然小一岁,正是对这些小奶猫极其好奇的时候,之前的小白就不肯让他亲近,所以此刻见到三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小奶猫,特别的好奇,“小表姐,我要抱抱,能让我抱抱吗?”筆趣庫 小悠然骄傲的说,“你还太小了,现在又是下山路,你抱着他会摔跤的,还是回到家里再给你抱吧。” 云天旷在旁边听了嘴角抽抽,小表妹你忘了你比小六也没大多少吗? 小五也围在小悠然身边,好奇地问小悠然,“你咋的又捡回三只小猫?” 小悠然点头,“嗯嗯小白走了,给我留了三只小奶猫。” 小五便想起来方才他说的话,“那小白真的告诉你这树林里没有其他野兽了吗?” 小悠然又点头,“嗯嗯,是啊。” 小山好奇问道,“小悠然,你能听得懂它说的话?” 小悠然摇头,“不能啊。” 小山啊了一声,“那你怎么知道它说了啥?” “本宝宝猜的啊!” 前后左右听着几小只奶声奶气地展开讨论的人:…… 就连最前面共同扛着黑熊下山的侍卫们,也差点一个踉跄。 到了村里,整个村子再次沸腾起来。 “上一回是大老虎,这一回是只黑熊,这天旷家的 真是走了好运啊!” “不对不对,没听说这一回的大黑熊是赵淮那小子打的吗?可不关天旷家的事啊。” “怎么不关天旷家的事儿?这小淮子不正努力存钱娶天旷家的大丫吗?” “哎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这回小悠然也去了,带着那些小屁孩儿摘了一大包什么红梢果?有人知道这红梢果是什么啥东西吗?” “那个是不是大庄子的顾神医来了?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果然不一会顾神医到了面前,有村民把自家孩子摘的果实捧到了他面前,“顾神医,帮忙看看,这真是那什么红梢果?” 顾神医拿起一颗拨开外头的枯黄果皮,露出里面红艳艳的果实来,闻了闻后再轻轻咬一口,先是惊讶。 村民们看着顾神医的神色还以为真是什么红梢果,惊喜地问道,“真是红梢果?可值钱吗?” 谁知顾神医慢慢平复了神色,然后对着村民们摇了摇头,“不是。” 村民们一阵失望,原来不是啊。 “我就说了,这小子哪能突然走大运捡回这么一大包什么红梢果。” “还有眼下缺粮短衣的,你就当儿子捡回一道晚餐,这不解决了一顿饭吗?” 那顾神医缕了缕胡须说道,“这果子虽然不是红梢果,但是老夫研制的一种药理正缺这种果实。你们若是愿意的话,不如就……三十文钱一斤卖给我吧。” 村民们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儿? 与其一顿饭吃了,那还不如转卖给这个顾神医呢。 那个村民哈哈大笑起来,“三十文钱一斤可赶得上白米的价格了啊!我卖我当然卖!” 这一筐果子,少说也有十来斤吧,那可就好几百文钱了! 这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吗? 这时在前头围着熊瞎子尸体转悠的王郎中,听到声音过来,拿起一颗果实也剥了皮,先闻后尝一番之后,指着顾神医破口大骂,“老顾你这个黑心烂肠的,这明明就是红梢果,晒干了之后可得卖上五两银子一斤 ,你就想三十文钱一斤给收了?” 顾神医哼哼,“你也说了是晒干,这是鲜果,哪儿能那么值钱?” “就算是鲜果,三斤晒成一斤,你且说说,你这一倒手,能赚多少钱?”王郎中毫不客气地说。 村民大吃一惊,“什么?这当真是红梢果?”筆趣庫 王郎中最终直接把那一颗红梢果扔进嘴里,咬的嘎嘣嘎嘣脆响,“不信的话,明儿你们送到县城里,给那药铺老板一看便知。这红梢果清肝明目、滋阴补肾,可以泡茶可以煮粥,是药食两用。鲜货干货可都值不老少钱呢。” 那村民连忙把包着红梢果的衣服往怀里一收,警惕地看着顾神医,“明日我便去县城里问问。” 顾神医只好摸摸鼻子走开了。 刚刚安顿好三只小奶猫后,出来给小奶猫寻牛羊乳的小悠然听了后默默无语:……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顾神医。 姜悠辰没出来,他忙着回去练大字,以备阿娘回来查功课。 顾神医朝着小悠然面前走来,“这熊瞎子是赵淮那小子打死的?与你有没有关系?” 有了红梢果这么一段,小悠然看向顾神医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警惕起来,“你又想做什么?” 顾神医伸手就想拍拍她的脑袋,“小丫头,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师父。” 小悠然点了点头,“是师父,但也要好好说话?” 顾神医又摸摸鼻子,只好指着人群围着的那熊瞎子问道,“我想要他的熊胆入药,就问你有没有办法取出来?” 小悠然也一指旁边的赵淮,“你去问我的大表姐夫呀!” 顾神医吹胡子瞪眼,“找他不得花钱买?” 他可是知道,这赵淮比他还穷,估计想钱想到发疯了! “合着您是想白得一个熊胆?”小悠然勾勾手指,让顾神医俯下身来听她说,“告诉本宝宝,您为啥如此缺钱?” 明明那日温元白把那山洞里的药材都买下,豪得很嘛! 顾神医嘴角抽了抽半晌,才说,“老夫就是穷!” 第128章 我们是盖帮 “难不成你给温家少爷看诊,他都不付诊金的吗?” 顾神医瞪了她一眼,不想回答这么一个有损自尊的问题。 他能说三年前和那个狡猾的小屁孩儿打赌,把全部身家包括自己都给输掉的事儿么? 他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捏在食指和拇指中间,在小悠然面前从左往右、从右往左移了两次,嘿嘿笑道,“这些东西,其实不是你哥哥从定州带来的,是你拿出来的吧?” 虽然之前姜悠辰说过好几次,这些东西是他在定州的时候得到一个老郎中的指点和馈赠,但他总觉得这个小丫头更古怪。 小悠然眉眼一抬,“您老想威胁我一个四岁小奶娃?您的脸呢?” 其实这也是她很苦恼的地方,这几次从手镯空间里拿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药品,外包装却没地方扔,还有那一次性注射器,就是医废垃圾……实在太容易露馅儿了。 之前自己用过的可以藏起来找个时间塞进灶膛里,可是……顾神医手上这两次用的……他不还她也没办法呀。何况那狂犬疫苗,得打三次! 顾神医老脸红了红,但为了早日实现银钱自由,脸算个什么东西? 他咬牙道,“你替我拿到熊胆,日后再有施术救人的时候,老夫替你打掩护,绝不暴露你的秘密!如何?” 小悠然:…… 她这是又多了一个背锅侠? 不过……想起那个大肚子的少年……罢了,或许还真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于是她便背着小手,朝着赵淮走去。 软软地喊了一声“大表姐夫”,赵淮一直就没合上的嘴更灿烂了,“小表妹,何事?” 小悠然说道,“这几日我和我的哥哥正在学医,这熊胆是个上好的药材,能不能请大表姐夫割爱,送予我呀?” 甜甜糯糯的模样,就像一个小奶娃向大人要一颗糖,赵淮哪能拒绝?忙不迭地点头,“自是没问题,等三叔爷的牛车来了,我运到县城里卖掉宰杀后,把熊胆取出来带回给 你!” 小悠然点头,从袖子里抓出一把巧克力,“大表姐夫谢谢你哦,这是甜甜的巧克力,给你妹妹吃哟。” 赵淮一听是给妹妹的甜嘴儿,更加抗拒不了,接过来往怀里一塞,也不客气,“那就多谢小表妹啦!” 小五牵着小六也跑了过来,“表妹/表姐,我也想要……” 旁边三个小屁孩儿也跑了过来,就是之前跟着他们上山的小山和另两个孩子,也是目光热切地看着她。 小悠然无语:…… 算了,反正巧克力糖什么的,她也不缺。 于是就带着他们走到一旁,又掏出了两把巧克力,一人一个分掉了。 她问那两个小屁孩,“你们叫什么名字?” “二娃!” “石头!” 小悠然点头表示记住了,“你们几个今日很勇敢哦!” 几个小屁孩儿都挺了挺胸膛,“嗯嗯!我们都见到了大老虎!” 这可是能显摆一辈子的好事儿! “还捡回了好多红梢果!爹爹都夸我能赚钱了呢!” “小福宝,明天还能带我上山吗?” “福宝姐姐!我也想跟着你!” “福宝妹妹,我也要去!你那一手扔石子儿的技能,能教教我吗?”小山也说道。 “不行不行!小表妹是我们的小表妹,她那扔石子儿的技能还是我们大姐夫教的!” “那就……小福宝,你也当我们的小表妹吧?” “嗯嗯,小表姐也行!” 一群人类幼崽们叽叽喳喳。 小悠然:…… 不过…… 小悠然特别不满意的是他们的称呼,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行,必须想个统一的、威武霸气、又高逼格的称呼,比如姜爷什么的? 不行不行,到底是男气了点。这么一喊,就让她想起那个令人恶心的姜家生父,又或许有人容易被联想成哥哥,还是算了。 老大?大佬?大姐大? 她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沉吟片刻,“帮主!你们都叫我帮主!” 帮助孩子们发家致富、成长成才的主儿!简称帮主! 这个称 呼可还行? 几个小小的小屁孩儿不疑有他,十分爽快地应了,脆生生地喊,“帮主!” 小山犹豫地问,“帮主?我们是啥帮?” 小悠然脱口而出,“丐帮?” 然后小屁孩儿们齐齐沉默:…… 有的是不明所以,小山几个大些的则是难以理解,他们好好儿的有爹有妈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乞丐了? 小悠然赶紧找补,“盖……不是乞丐的丐,是盖帽的盖!” 她绞尽脑汁,“就是……力拨山兮气盖世的盖!对对,就是这盖帮!我们盖帮的宗旨就是,成为力拨山兮气盖世的英雄!你们想不想?!” 一群小屁孩儿们一听“力拨山兮气盖世”就觉得很高大上!这个小福宝果然是见多识广啊! 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盖帮好!我们都是盖帮的啦!” 小悠然又开始一人发一颗松子糖,于是每人手里举着松子糖,朝着小悠然齐齐一声大喊,“帮主好!” 旁边的大人们:…… 小悠然又带着他们走远了些,“来来来,我来给你们讲个力拨山兮气盖世的盖世英雄的故事!” 小五拉着小六也跟着过去,看着自家小表妹的眼神里,露出了敬佩之色。 “从前有座山,山下有个村子,村子里有个孩子,名字叫项羽……” 云天旷也不知什么时候跟来了,站在最后面静静听着。 等到小悠然把项羽的故事讲完,全部孩子们都心情激荡。 云天旷更是一脸的震惊+神往。 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盖世英雄? 小山突然喊了一句,“我也要成为这样的盖世英雄!我们是盖帮!我们是盖帮!” 小悠然脑海中浮现了那句经典广告歌曲: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好么,连帮歌儿也有了! 几天以后,三羊村里出现了一群小屁孩儿,唱着:“我们是盖帮!我们是盖帮,正义的来福灵!” 有村民看着一串儿小屁孩儿脆生生地唱着这首歌,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盖帮?什么又是来福灵?” 第129章 四岁奶娃娃去医治那等疑难杂症? “盖帮就是盖世英雄的帮派!我们都要成为盖世英雄!来福灵就是来福气很灵的意思呀!伯伯,你要是加入我们的盖帮,也会来福灵哟!” 村民们笑哈哈:你们一群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就想成为盖世英雄?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边顾神医一直等着小悠然去要熊胆给个回话,见她越走越远,而且半天也不回来,就忍不住走过去问,“小悠然,如何了?” 小悠然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他这一茬来,“妥了,明儿大表姐夫拿回来的时候,我叫他直接送到大庄子上给您!” 顾神医高兴地点头,“还是你这个徒弟靠谱!” 小悠然也想起那三只小奶猫还嗷嗷待哺的事儿来,问她新收的盖帮小弟们,“你们知道哪儿能找到羊乳或牛乳么?”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石头说道,“咱们村里就是翠儿姐姐家,前几日听说牵来了一只母羊,专门产羊乳给她那个什么表哥吃的。” “翠儿?”小悠然想起了上回白糖纷争的那个小姑娘,以及那个大着肚子的小少年。 她于是赶紧问道,“她那个什么表哥是怎么回事儿?” 这几日她都没有看见那个少年,自然也无从给他治病。 二娃抢着说道,“她表哥得了怪病,说是送到翠儿家来养病,其实我们都知道,就是在这等死。” 顾神医原本要走,听到小屁孩说什么怪病来了,兴致扭过头来问,“是什么怪病你们可知道?” 石头说,“我们也不知道,可就是肚子大的吓人,全身又瘦得没几两肉,听翠儿娘说,这病可能还要过人的,叫我们少接近他们家。这几日总能听到他痛的叫喊,瘆人的很,我们也不敢接近他们家。” 小悠然看着顾神医,“师父你想赚钱吗?” 顾神医茫然地看着她,“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 小悠然摇头,“这不得去了才能知道?” 顾神医也摇头,“不成不成,除了温家那小子,老夫不能给他人看病的。” 小悠然疑惑地问, “这是为何?” 顾神医长叹一口气,“这也是当初的赌注之一,他的病治不好,老夫就再也不能给其他人看病。” “所以您才会穷成这样?”小悠然毫不留情地插了一刀,不行医就没有收入,所以才会想要倒卖药材? 顾神医背起手落寞地往回走。 小悠然又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王郎中突然灵机一动,“师父,您不如跟王郎中打个赌呗?” 顾神医突然就来了兴致,“怎么赌?” 都说同行相轻,他和王郎中也互怼三年了,从来就没占过上风。谁叫他不能给旁人看病?不能自证医术? “就赌能不能医治刚才提到的这个翠儿表哥的病呀?”小悠然给他出主意,“师父,看样子你与他积怨颇深吧?本宝宝学医才半个月,要是能以您徒弟的身份赢了他,那您岂不是日后在他面前都能耀武扬威?” 顾神医的眼睛就噌的一下亮了起来。 居然啥也不问,大步走到王郎中面前,“王郎中,那个叫翠儿家的小表哥生了病,你可知晓?” 王郎中扭过头来,自负地说道,“自是知道的。这村子里你又从不出诊,他们有些头疼脑热的不都得找我?叫我说呀,你就白当了这个神医的名头!从不治病救人的神医叫什么神医?依我看,或许你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假神医!” “你这个庸医,至今为止还只得个郎中的称号,不就说明你医术平平?”顾神医毫不留情地讽刺回去。 显然这二人互相踩踏的用词已经相当熟练。 “你问那孙家少爷的病症有何用意?”王郎中往旁边走了两步,方才还在那红梢果的事情上,自己讽刺了两句,这会儿顾神医肯定不会只为了同他吵架才过来问这件事的。 顾神医朝小悠然一指,“小女娃如今已拜入我门下,老夫虽然不能出手为他人医治,但是老夫的徒儿能出手,你想不想同老夫打个赌?” 王郎中看着小悠然,来了兴致,“敢问小福宝拜入你门下学医多久了?” “唔 ……半个月吧?”顾神医有些不确定,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时间是从小福宝正式认他为师开始算起,还是从之前姜悠辰带着她前来学医的时间算起。 王郎中哈哈大笑,“顾神医你是疯了吗?你敢叫一个四岁才学了半个月医术的奶娃娃去医治那等疑难杂症?” “疑难杂症?这么说,你知道那什么翠儿表哥得的是什么病?” 王郎中一脸傲慢地说,“我自是知道,而且束手无策。但既然你说要打赌,是何病症,还得由你们去诊断了才行。” 小悠然有模有样地拱手行了个礼,脆生生地说道,“那就请王伯伯指教了。” 顾神医大喜,这就是答应了打赌? “走,我们去看看!”顾神医大手一挥,斗志昂扬。 完全都没想过要问小悠然一声,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该如何医治? 小悠然只能默然:…… 虽然本宝宝是很自信,可是师父你对本宝宝的自信是哪儿来的? 王郎中率先在前面带路,他才不相信这个连他都无法下手的病症,一个四岁的奶娃娃如何医治? 不过……有顾神医出手,或许真有一丝机会也说不定。 石头几个小朋友也跟在身后,帮主要去给翠儿表哥看病,他们肯定要给她壮气势! 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唱着方才帮主教给他们唱的歌:“我们是盖帮!我们是盖帮,正义的来福灵!” 小悠然:…… 现在拒绝这帮傻小子入盖帮还来得及吗? 走到一个宅子后门,就听到里面有少年痛苦的呻吟声传来。 王郎中主动上去敲门,说实话,这少年的病症,他也一直揪着心哪。 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王郎中上前一步,“铁头娘,我们想来看看你家外甥的病情如何了?” 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妇人的脸。 “王郎中是你呀?上回你不是说……” 王郎中身子一侧露出了顾神医对他说道,“大庄子上的顾神医出手了,他来看看可有办法医治?” 第130章 每个字儿都不认得 他心中对于小悠然能医治这个少年的病症虽然不抱希望,但是他也不惧,如若真能治好,也是救回一条人命,于他而言输赢又有何关系? 不得不说,这个王郎中虽然时常与顾神医呛声,但是心胸还是十分宽广的。 所以他对妇人说顾神医出手,也是希望能顺利让这个妇人让他们进去看看那个少年。 他那痛苦呻吟声,这些日子他听了无数遍,心里头也是抓心挠肝的,但又束手无策。 果然妇人一听连忙让开了身子,“快请进吧。” 对于这个外甥的病,她早就放弃了。 外甥的父母自己已然放弃,她也请过王郎中来看过,依然没有什么起色,不放弃又能如何? 就是外甥的痛苦,她也看在眼里,这几日也是被折磨的夜不能寐,但除了痛苦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 如今王郎中又带了一个什么神医来,她哪里会不欢迎? 石头几个非常自觉地留在了外面,没有进屋。 少年的呻吟声越来越近,打开一间小屋的门,就是一股酸臭味。 此刻已经是傍晚,屋内光线昏暗。 王郎中和这妇人熟悉,说道,“还请铁头娘点一盏蜡烛过来,可好?” 铁头娘忙不迭地应声去了。 顾神医示意小悠然上前把脉。 王郎中好笑的看着这个奶娃娃上前,踮起脚尖把那少年的手从肚子上拿了下来,有模有样地把起了脉。 其实小悠然对于把脉还没有摸到什么门路,之前在大庄子里跟着顾神医学的时候,也就是和哥哥互相把脉,基本没摸出什么区别。 可是这个少年的脉象明显极为虚弱,她冥思苦想,又隔着被子按了按少年的腹部,引起少年更加痛苦的呻吟,然后才转过来对顾神医说道,“脉滑数无力、时浮时沉,瘕症聚积、肝腹胀大。师父,很像是蛊胀!” 她奶声奶气地说,蛊胀就是血吸虫病,不过好在这少年应是刚染上病的急性期,肝脾肿胀,还没有严重到肝腹水的地步。 她曾经在某个时期见过某个地方的人们长期困于此症,几十年未消,死了一代又一代人。 所以才会对这种病症有一种自信,因为她有小本本!有救命的药。 王郎中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居然一探脉、一摸腹就诊断出了病症?” 顾神医上前一步也摸了摸少年的脉象,脸上也是骇然神色,“果然是蛊胀之症!” 这个病他知道,可是没有彻底根治的办法呀? 怪不得连王郎中都束手无策。 王郎中点头说道,“确是蛊胀之症,此前老夫也用过相应的破血行气、消积化症之方,可是收效甚微。” 说罢,他目露希冀地看着顾神医,“既知此症,顾神医可有方法医治?” 谁知顾神医也向小悠然投去了希冀的目光,“小福……小悠然?” 记起之前主子交代过,不能再喊小悠然为小福宝的事,赶紧改口。 王郎中:…… 特么的你才是师父,你看着四岁的才学了半个月医术的徒弟做甚?! 这时铁头娘拿了一盏蜡烛走了进来放在了桌上,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少年绝望的脸。 少年这时也看清楚了,面前的这个是前几日给自己吃巧克力的那个小女娃,咳了两声,才强撑着笑嘻嘻地说道,“原来你是天旷家的那个小表妹,你再给我一颗巧克力呗,我就不痛了。” 小悠然心中无比的酸楚,从衣袖里又摸出一整盒巧克力,塞进了少年的手里,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位小哥,你先吃一颗巧克力。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这才明白,为何这少年要偷白糖吃,实在是病症痛苦。 小悠然又问了问那少年的体重和病程时长,万幸这少年果然是处于急性期,只是肝脾肿大才显得肚子大,而不是晚期的肝腹水,否则就难办了。 然后小悠然转身拉着顾神医往外走,“师父,我们来商量一下用药方子。” 王郎中原本要跟出去的脚步就停在了半空 。 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不能跟出去,每个医家都有自己不同的方子,他们既然说要商量,那必是不确定的,自己一个外人肯定不好旁听。 他原本想喊住他们,不是说好了让小悠然跟他比试的吗? 但是到底人命关天,他还能当真让一个奶娃娃给这个病人开方子? 事实上却也的确如此,小悠然拉着顾神医到了门外,同时就从衣袖里掏出了一瓶药物。 顾神医接过来一看直接就傻了眼。 上一回那什么信必都可保,虽然连在一起不晓得啥意思,但起码每个字儿他尚且还认得,可这一回居然是……每个字儿都不认得! 吡喹酮。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擦了擦眼睛,再次仔细认真,每一个字都看一遍,发现还是不!认!得! 所以自己在这个四岁小奶娃娃面前彻底成了白丁了吗? 捂着扎心的痛感,眯起昏花的老眼,仔细看了又看。 好在这三个大字下面有两行极小的字“广谱抗吸虫、广谱抗绦虫”。 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广谱,但是抗、虫二字基本让他能猜出来。于是试探地问道,“小悠然,这是专治蛊虫的药?” “蛊虫?”小悠然想了想,点头说道,“也算是吧,其实这叫血吸虫。要根据他的体重来决定吃几粒。此药只能驱虫,但是他体内的并发症像肝脾肿大之类的,就需要这种药。” 说完她又从衣袖中掏出了另三种药物,都交到了顾神医的手里。 顾神医又把药物塞回了小悠然手中说道,“既是你和王郎中的比试,自然由你来用药。” 小悠然又想了想,回到屋内对铁头娘和王郎中说道,“我要回家去配药,晚些时候将药送过来。” 王郎中一愣,不敢置信,“你当真是有药可以医治此症?” 小悠然点头,但却不忘问铁头娘要一碗羊乳,“婶婶,我家有三只小奶猫还不能进食,能否问您要一碗羊乳?回头我把药送过来,这羊乳就权当是药钱了。” 第131章 被大肚子病荼毒诅咒的原因 铁头娘自是无不应允,喊了一声翠儿让她装一大碗羊乳过来。 翠儿端着羊乳过来的时候,见是小悠然嘴角撇了撇,“怎么是你?你不是啥也不缺吗?为何要到我家来要什么羊乳?” 她十分嫉妒小悠然随手就能掏出一大把糖的豪气。 铁头娘斥道,“你懂什么?还不快把羊乳递给小悠然?” “娘,她又不差钱,这一碗羊乳怎么的也得值五文钱……” 铁头娘赶紧把她的碗抢过来,递到了小悠然的手上。 等到母女俩送了三人出去后,翠儿关上门极其不满意地对铁头娘说低声道,“娘,这个小悠然随身就带了好多糖,她真的不差钱。” 铁头娘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她说能救你表哥,一碗羊乳抵得上你表哥的命?” 翠儿有些吃惊,“娘你说什么?他们能治好表哥的病?不是说他的病已经无药可医了吗?” 铁头娘笑笑,“原本娘也以为他是无药可医了,你姨父姨母才会把他扔在这里不闻不问。可今儿来了一个什么顾神医,说是有药能医。若是他们能医好你表哥的病,莫说一碗羊乳,就是一整只羊,你姨母哪有不舍得给我们的?你再好好伺候你表哥,说不准他一高兴,你俩的亲事不就成了?” 翠儿眼里也露出光芒,“当真吗?若是表哥的病能治好……那娘,你可一定要撮合我和表哥的亲事。” 铁头娘用力点头,“这是自然,当初你姨母说把他送到这来养病,我们存的不就是这个心思吗?” 后来是听王郎中说实在束手无策了,他们才觉得没希望了。 好在她的妹妹是县长夫人,给她的银钱足够,还牵了一头母羊来养着。 这半大少年能吃多少羊乳?剩下的除了喂给自家儿子和女儿以外,都被她偷偷拿去卖了。 五文钱一碗,这每天也能卖个二三十文钱。 要不然,这饥荒闹的,她家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还能买得起白糖? 母女俩各怀心思,重新燃起了某种希望。 王郎中站在门外没有走,心 里也燃起了某种希望。 他是真心希望这个少年的病能得到医治,他便是输了也无妨。 而且他行医多年,知道这种病症已经在邻县的某一个村落里盛行了许久。 整整荼毒了那个村子几十年。 如若顾神医和他的徒儿真能研制出解药,那可真真是一件天大的功德啊。 石头几个还在门外,见小悠然出来,立刻十分有眼色地喊,“帮主威武!帮主威武!” 小悠然:…… “你们咋还在呢?” 小五赶紧上来咯咯笑道,“帮主,表姑母已经回来啦,等你回去吃饭呢!” 小悠然赶紧摆摆手,“你们快快回去,有空了本大佬,哦不,本宝宝再带你们飞!” 小山、石头和二娃哈哈笑着一蹦一跳回了家。 她也拉着小五和小六回到隔壁老宅。 她先把羊乳捧给素月,让她好好喂小奶猫们喝下,又把哥哥拉进房里,把这血吸虫病之事说了一遍。 随后,她带着哥哥又回到隔壁铁头家,把四种药物按照少年的体重分好六天的剂量,用纸包好拿了过来,交给了铁头娘,郑重地告诉她用法和用量。 王郎中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死活瞧不出里面的药物是啥东西。 铁头娘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小悠然这是啥药?直接吃就可以吗?不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她捏着里头也不像是中草药啊? 小悠然摇头说道,“不必煎,直接服用即可。” 王郎中心下了然,原来是做好的药丸子,怪不得不让人见着。 他也激动地对少年说道,“孙家小子,你是个有福的。有顾神医出手替你医治,你的病有望痊愈了。” 少年眼里泛出泪光,“劳王伯伯挂心了,承远谢过王伯伯,也谢过顾神医和悠然妹妹。” 王郎中来过多次,这孙承远哪能感觉不出他医者父母心的心情?心下对于王郎中是十分感谢。 顾神医为了显示是小悠然出的手,连忙摆手道,“老夫可没提供意见,都是小悠然配的药。要谢,你们就谢她。” 他说得真心实 意,在王郎中看来,这就是给自家徒儿脸上贴金。 小悠然拉着哥哥跟着顾神医蹦蹦跳跳的出了这个屋子,王郎中跟了出来。 一到外头,顾神医就指着王郎中哈哈笑道,“你这个大郎中,怎么样?服了没有?你束手无策的病症,我家小悠然出手,直接就能药到病除!” “能不能药到病除还得再看看。”王郎中难得地露出了钦佩的神色,“不过这蛊胀之症,你们居然也有解药,着实令我出乎意料。这孩子若是真能得救,在下认输便是。” 顾神医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能叫你王郎中认输可不容易啊!既然输了那就……” 唉,赌注是什么?! 这时他猛然想起来,自己和他打赌,居然没有立下赌注! 哎哟,真是亏大发了! 小悠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师父,王伯伯他为人坦荡大气,既然他都认输了,这赌注我们不要也罢。” 王郎中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同样坦荡大气,王伯伯喜欢!” 顾神医吹胡子瞪眼,“老夫的宝贝徒儿,要你上赶着喜欢?!” 他就知道姜氏兄妹俩当中关键人物是这个四岁的小悠然! 小悠然在两人中间做了一个打叉停止的手势,然后非常严肃地问道,“两位神医大夫,既然知道这是蛊胀之症,那也应当能知道,得了此症的人,必然不止一个。他肚子里的虫卵会随着他的排泄物到达土壤和水当中,若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小心也染上了此症,那又该当如何?” 王郎中一听神色大变,“不是说只有在疫区的人才有可能染上此症吗?” 小悠然摇头道,“孙家小哥肚子里的这种虫子叫血吸虫,虫卵会随着粪便排出,若是污染水源,虫卵会孵出毛蚴。若是水里有钉螺,毛蚴就会钻进钉螺中发育繁殖为大量的尾蚴。这尾蚴会在水里存活,逢人必入。” 王郎中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原来……这才是那个村子,几十年来被这大肚子病荼毒诅咒的真正原因!” 筆趣庫 第132章 县长大人姓孙 顾神医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也是面色震惊,“你的意思是有一个村子,足足几十年来都被这种病症困扰?” 王郎中点头,“那个村子原来的名字已经无人记得了,就是因为全村人都得了这大肚病,所以人们都叫它大肚村。几年前就有人让我去那村子里给人看病,整个村子的人都得了这种病症,有人得病能活几年十几年,有人肚子大起来后几个月就走了。一代接一代,却无人可破解。一开始都以为他们是中了蛊,或是中了什么诅咒。有人逃离在外,但是依旧逃脱不掉大肚肿胀而亡的命运。”筆趣庫 他越说越激动,“若是你们有法子能解这蛊祸,必定是大肚村村民之福!” 他热切地看着顾神医三人,朝他们作揖到底,“还请你们不吝赐教!” 小悠然点头,“这病虽是蛊祸,但这血吸虫却不是什么难解的蛊虫。只要从源头上好好控制,如我方才所说,要控制好病人的粪便,不入水中;再杀灭毛蚴赖以生存的钉螺,就慢慢能控制住尾蚴的发展;最后告诫当地村民们,喝水一定要喝煮沸的开水,免得将水里的尾蚴吞进肚子,或是吃钉螺的时候一定要彻彻底底煮熟,就能很大程度上消灭血吸虫,消除这大肚子病的。” 王郎中这时终于才发现都是小悠然一个人巴拉巴拉在说话,猛地一拍同样神情惊讶的顾神医的肩膀,“嘿嘿,敢情这医术,你徒儿可还比你厉害呀?!” 顾神医也嘿嘿笑道,“那又怎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再厉害也是老夫的徒儿!横竖与你打赌的是他,又不是老夫,老夫也不算胜之不武!” 王郎中毫不在意,“得知此病能治,已是天大的福泽!输赢算什么?不过……这四岁奶娃娃才学了半个月就青出蓝而胜于蓝,你这神医称呼,我看早晚落在你徒弟头上!” 顾神医吹胡子瞪眼,但却是骄傲自豪的语气,“医术一途,治病救人功德无量,虚名只是浮 云耳。” 小悠然:…… 您老这般想得开,还打什么赌? 王郎中哈哈大笑,有种一笑泯恩仇的感觉,冲着小悠然说道,“那我就喊你小神医!” 他极其振奋,“我现在就去告诉铁头娘他们家的粪水不要直接倒进水里,免得污染了我们的河流。” 抬腿要走,又扭头问,“那么,等孙家小子病症好了之后,能否请小神医与我一道去那大肚村,救治生病的村民?” 此刻他对于那孙家小子的病症能痊愈竟没有了丝毫的怀疑。 小悠然有些为难,她的气运值只剩下了60点,方才拿了一盒巧克力和孙承远用的四盒药,又消耗了5点。若是要大面积救治得了吸血病的村民,药不够用啊? 她想了想,“王伯伯,我得准备一下药材……恐怕没这么快!” 王郎中一拍脑门儿,“是极,再过几日要过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过了年后再说!” 小悠然又道,“灭虫防疫之事,三言两语可行。但已染病之人,这血吸虫病病程长且复杂,用药却不是这般简单。所以,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王郎中哈哈大笑,“是极是极,我们从长计议!” …… 六日之后,几人一齐到铁头家复诊。 孙承远的病症已消除大半,肚子已经完全消减下去,按之也没有了那种疼痛感,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小悠然推了哥哥上前把脉,自己也像模像样地把了脉。 小悠然说道,“少年,你肚子里的虫子已经没了,但你身子的损伤却要慢慢修复。就请我的哥哥开个养脾护肝的方子,你回去后按方抓药,先吃上七天吧。” 孙承远大喜。 姜悠辰也不扭捏,按之前顾神医教他的,写了一个方子,然后捧给了顾神医,说道,“师父请过目,此方可还妥当?” 顾神医接过来一看,捋须点头,“甚好,甚好。” 王郎中也凑过来一看,的确没什么可挑的,有些羡慕地说,“你这老家伙,能得这两个小 神医为徒,也不知你上辈子拯救了多少条人命。” 这几日他每日都往大庄子里跑,已经和他们师徒三人充分讨论了血吸虫病的防治方法,也较熟识了。 孙承远接过方子,塞进已经收拾好的包袱里,对着王郎中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四位恩人的活命之恩,眼下马上就要过年,小子要回家和父母团聚了。” 说着少年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原本是绝望而来,不料竟是重生而去。 王郎中也十分激动,“你的病症得以医治,这都要感谢顾神医师徒三人。而且……这些日子我们已经探讨出疫区消除虫害的方法。我这就和你一道回去见你父亲。” 孙承远一怔,随即立刻想到了那个大肚村,点头坚定地说道,“好!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小悠然好奇了,“孙小哥,为何要带王伯伯去见你的父亲?” 王郎中哈哈大笑,“小神医,你不知道,咱五丰县县长大人姓孙?” 小悠然恍然,原来是个官二代。 她果断从衣袖里又掏出一盒巧克力,“孙小哥,这盒巧克力送你吧,愿你不再受这虫病之苦。” 孙承远一听高兴地接了过来,“谢谢小悠然!” 几人走出他的屋子,就见一个妇人抹着眼泪由铁头娘扶着扑了进来,“我的儿!” 孙承远连忙扶了上去,“娘!” 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孙承远,见他果然好了许多,眼泪流得更欢了,“儿啊!你竟真好了!你那杀千刀的爹爹,这些日子竟然把我关进柴房里叫我不能出来!昨儿亏得妹妹给我送信,说你大好了,我这才央着你爹爹把我放出来接你回家……我的儿啊……” 顾神医带着几人就要往外走。 那妇人才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四人,连忙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朝几人福了福身,“想必这几位就是救了我儿的神医吧?!小妇人这厢有礼了,几位的救命之恩,小妇人无以为报!” 说着她朝后面招招手。 第133章 人怎么能飞上天呢? 有个婆子立刻就捧了一个盘子进来,一见有老中少幼四人,果断把盘子捧到了胡子花白的顾神医面前,“神医请笑纳。” 说罢打开了上面蒙着的红绸子,是白花花的银锭子。 顾神医激动了。 他与王郎中打赌虽然忘记了下赌注,可没想到居然有诊金啊?! 不过……若是诊金的话,他可不能收。 小悠然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师父,这是他们的谢礼,您就快收下吧!” 是谢礼不是诊金? 王郎中也笑呵呵,不再嘲笑他,“看你这两个好徒儿,他们孝敬你的就快收下吧!” 顾神医这才接了过来。 白花花的银子唉! 他多久没赚过钱了?! 好感动! 四人和孙夫人告辞离去后,铁头娘忙把孙夫人扶进屋里坐下。 孙承远已经迫不及待要归家了,他方才和王郎中本也约了在外头等着带他去见爹。 所以母子俩抱头哭了一会儿,把东西收拾齐整,就出了小屋。 外头候着的翠儿冲过来,拉住少年的衣袖,“表哥,带我一起走吧?我可以继续伺候你的……” 孙承远还没答话,旁边的铁头娘就冲过来塞给女儿一个包袱,“必须的,这些日子都是你伺候表哥的,表哥病虽然好了些,自然还是离不开你照顾。快去快去!” 说着就把二人一起往门外推。 孙夫人拧眉,朝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就把翠儿拦住了。 铁头娘说道,“妹妹,正巧要过年了,就让翠儿跟着你们去住上几日,待得初五我们去县城给你们拜年时,再把翠儿接回来。再说,这些日子都是翠儿贴身照顾承远的,她……” 孙夫人眉目一厉,“姐姐可要慎言。什么叫贴身照顾?我家承远倒没什么,就怕坏了你家翠儿的名声。” 铁头娘陪着笑道,“妹妹你当初把承远说扔就扔这儿了,也没个人照顾……这些时日,他痛起来的时候可是没日没夜的喊。这洗衣吃饭、端茶送水的,还不都得我家翠儿来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让她上县城好吃好喝住几天,能有什么的呀?” 这么一说,孙夫人倒也不好反对了,心想在县城府衙里,家里丫环婆子小厮那么多,绝不可能叫个小丫头作天作地,于是便点头允了,“罢了,确是辛苦翠儿了,就叫你跟着我们一道去享几天清福吧。” 翠儿高兴地福身,“多谢姨母!” …… 很快村里噼哩啪啦放起了鞭炮,除夕到了。 村里一百来户人家,有人欢喜有人愁。 云家老宅很是热闹,很多村民们为了感谢小福宝给他们出的好主意,都纷纷把他们利用温室技术种出来的绿色蔬菜送到了天旷家。 族长夫人更是喜滋滋地拿了一大筐晒干的黑木耳过来,“我家老头说了今年咱五丰县十里八村的就属咱三羊村日子过得最好了。都是托了你们两个福宝的福呀!村民们能折腾出一些新鲜蔬菜换点米面,那玉米种子也都出了苗分插到地里了,开了春能长起来,明年的活路也有了!” 经过有意无意的宣扬,三羊村已经把姜氏兄妹看成一体了,都是福宝。 周氏迎来送往的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这两个福宝,真恨不得是咱自家儿子女儿!” “你家的表外甥和外甥女,不就跟你自家的儿子女儿一样的么?!只要他们一直住在你们家里不就好了?” 可是……外人不知,周氏却是知道的,过了年,只怕苏氏母子三人得回定州了。 所以云家几个祖辈老人串门儿来拜年的时候,就在云老夫人面前有意无意地再三提到,这表妹母子三人,在三羊村里得多住些时日,好给村子多带些福气来。 这是后话了。 话说此时,云家一群孩子们正在门口玩耍,小山和石头正教会他们去捡红纸堆里的偶然跳脱的小鞭炮,再用香点燃引线。 丢开,“呯”地一声炸开。 云天旷几个觉得很新奇,以前在京城都从来没有玩过。 没想到这种简单而又粗糙的游 戏,也别有一番乐趣。 小悠然正在和哥哥状似无意地讨论,“哥哥,这鞭炮里面有什么呀?为什么会爆炸?” 姜悠辰手拿爆竹残纸放在鼻尖闻了闻,凝眉思索,“当有硫磺?” 云天旷凑过来说道,“爹爹曾经告诉过我,还有硝石、木炭,放在一起用火点燃,就可能爆炸!” 小悠然天真地说道,“哇,它爆炸的时候会飞高高,那能不能绑在风筝上面,让风筝也飞高高?” 姜悠辰失笑,摸摸妹妹的脑袋,“风筝是要依靠风才能飞飞的哦……” 小悠然转了转眼睛,“哎?那人可以绑着风筝飞高高吗?” 云天旷也笑出来,“小表妹你可真能想!人怎么能飞上天呢?” 小悠然眨眨眼睛,“可不一定哦。” 她在后世,可是见过各种不同的人飞上天的方式…… 云天旷一笑置之,小表妹还是太小了,童言童语也不奇怪。 他不知道,若干年后,他会因为今日这短短几句话,创出一个惊天之举。 这时,一辆马车闯笃笃驶来。 张管家坐在马车前头,笑眯眯地。 云天旷迎上去惊疑地问,“张管家,有事?” 张管家笑眯眯地说,“无事无事,就是少爷吩咐了,这大过年的,给您和悠然小姐家的年礼也还没送,实在是太失礼了。” 姜悠辰板起了脸,“大白师兄太客气了,还是不必了,张管家请回吧。” 张管家却是笑眯了眼,“还有一些是孝敬给云老夫人、苏家姑奶奶的,辰少年莫要嫌弃呢。” 说着他让小厮把马车赶到门前,马车旁还跟着两个婆子,呼啦啦就把东西搬了下来。 姜悠辰一听还有孝敬给姑祖母的,倒是不好再推辞了。 门口一下就围了一群孩子观看。 “好多布匹啊!” “好漂亮的插屏!” “那么多箱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 突然两个婆子抬下一箱东西时,脚下绊了一下,里面几个盒子滚了出来。 第134章 我都三岁了竟然还不会数数 其中有一个小盒子盖子裂开一条缝,里面滚出了十几颗不大不小的红珊瑚珠。 那婆子放下箱子,慌张地去捡这小盒子,结果就是,里面的红珊瑚珠,呼啦啦全都骨碌碌滚了一地。 婆子更慌张了,上前一颗一颗捡着。 小悠然一见几个盖帮的孩子在一旁,笑嘻嘻地一挥手,“盖帮的孩儿们,上!” 石头二娃和小山一听,精神大振,立刻就冲了上去,一齐帮着把红珊瑚珠捡到那婆子手里的盒子里。 那婆子连连道谢,团团转后确定地上没有了,又不知有没有被人偷拿的,只好硬着头皮把盒子捧到小悠然跟前,“悠然小姐,这是少爷吩咐了要交到小姐手上的。方才老奴失手了,老奴该死!这里头原有三百六十颗小珠,也不知……” 小悠然便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宝宝都看见哒,不怪婆婆。” 婆子又是连声道谢,转过身去继续搬东西了。 小悠然就朝盖帮几个小孩儿招手,“来来来,我们去数数,红珊瑚珠是不是都全了?” 小山几个立马就跟了过去。 后面的小五小六也哒哒地跑了过来,还一人抱了一只小奶猫。 “咦?小黄、小橙,你们也来啦?”她看着二人怀里的小奶猫,问,“小花呢?” 小六脆生生说道,“给五姐姐抱走了呢。姐姐们都被大姐姐拘着绣花,五姐姐想躲懒,一早就把小花抱走了。” 这三只小奶猫刚进后院儿,就被几个孩子一抢而光,总是抢着抱它们玩儿。 不过七八天功夫,小奶猫已经能站起来自己走了,也长大了一圈儿,几个孩子也更是爱不释手。 小悠然带着他们走到一棵树下,把一张帕子拿出来展开铺在地上,然后把红珊瑚珠全都倒在上面,“来来来,每人数……” 她看了看,六个人,“六十个!” 如果不够一人六十,就知道少了。 石头疑惑地问,“为何是六十个?” 小悠然说,“六个人,六六三十六,不就 是三百六十个?” 石头双眼开始晕圈,“六六三十六?” 小山来了兴趣,“帮主,什么叫六六三十六?” 小悠然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看过无数遍的乘法口诀表,突然想起,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阿拉伯数字? 她豪气地一挥手,“先把红珊瑚珠数完了,我再来教你们!” 石头几个坐下来摩拳擦掌,开始捡起红珊瑚珠数起来。 可是,二娃口里念着,“一、二、三……八、九、十……十” 他一脸晕地抬起头来,萌萌地问,“十后面呢?” 小悠然一脸黑线:…… 她收的这一群小屁孩儿,连数个数都不会?会不会太拉胯了? 还好,小山有七岁了,“我会,我来教你们……十后面是十一、十二……” 他们埋头正数得热火朝天,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传来,不屑地说,“哼哼,这么小的红珊瑚珠,也就能用来串个花边儿。” 小悠然抬头,原来是云曼茵,怀里抱着小奶猫,过来把它和小橙小黄放在一起。 小五问道,“二姐姐,怎么是你?小花怎么在你手里?” “哼,就许五妹妹抱着它么?我也想抱着它歇一会儿!成日里大姐姐就知道拘着我们刺绣,绣完帕子绣枕巾,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她抱怨道,看着地上一堆红珊瑚珠,眼里充满了嫉妒,多久没收到这种精贵的东西了? 凭什么这个小表妹,一得就是一大盒子? 虽说这红珊瑚珠也不大,价值并不高,若要还是在京城的侯府,她压根儿都不会看一眼。但放在农户之家,那就是精贵之物。 所以她才酸溜溜地说话,眼下又是眼睛一转,“小表妹,这红珊瑚珠这般小,你又穿不了洞,就算串成花边儿,你一人也用不完这许多,不如分给二姐姐呀?咳咳——” 小悠然笑嘻嘻,“二姐姐,我用不完,可以送给大姐姐呀。她马上就要成亲了呢,新娘子就要漂漂亮亮的。你又没有要成亲呀。” 云曼茵眼里 的嫉妒越发浓重,口里却说道,“哼,我才不要像大姐姐一样嫁个庄稼户!咳咳——” “哦,庄稼户又怎么了?只要努力生活,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小悠然等她咳完停下才奶声奶气地说道,“既然你不想,那就更加不能给你了呀!大姐姐嫁个庄稼户,我要给她多多地添妆!” 云曼茵呕得要死,但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抢夺她的红珊瑚珠,只好抚着胸口假装咳个不停,走了。 不一会儿,小山也卡住了,胀红了脸看着小悠然,“帮主……一百后面……怎么办?” 小悠然:…… 她叹一口气,一指盒子,“数好一百个,就装里面,装三次,就是三百个,剩下六十个,懂?” “嗯嗯!懂了!”小山高兴地把手里的红珊瑚珠放进盒子。 其余四小只全都崇拜地看着小悠然。 小悠然居然会数一百以上呢?果然是小福星! 数了好几遍,石头才把最后一把红珊瑚珠装进盒子里,“帮主,总共是三百五十七个,少了三个!” 小悠然:…… 所以还是少了三个? 不过这并不重要,她和阿娘的首饰盒里,随便也能找出三颗来凑上。 重要的是…… 她叉着腰,奶凶奶凶地指着他们说,“你们五个!怎么连数数都不会?!” 五小只一脸懵逼。 小六云天晈最小,比小悠然还小一岁,更加无辜,不会数数不是他的错吧? 可是他莫名就觉得这个小表姐说得很对,开始瘪嘴,“呜呜,我错了……我都三岁了竟然还不会数数……呜呜呜……” 其余四小只一听,自己比小六还大呢,也都赶紧认错,“帮主,我们错了,我们一定改!” 小山思路清晰,“帮主,我们今天学会数到三百,那四百、五百……一直到九百是不是一样的数法?” 小悠然点头,刚要掰手指,觉得算了,还是先教阿拉伯数字吧…… 于是找个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十个阿拉伯数字,一个一个教他们认。 第135章 不同娘子商量同谁商量? 最后又教训道,“以后,每天晚上过来,学九九乘法口诀表!本帮主要考试检查的哦!” 石头眼睛一亮,“九九乘法口诀表,是不是就是帮主刚刚说的,六六三十六?” 小悠然点头,“是哦。” 石头尤其积极,“好哒!” 小悠然这才背起手,点了点头,“你们都是乖学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 “是!帮主!”石头带领几小只开始唱起帮歌来,“我们是盖帮!我们是盖帮!正义的来福灵!” 小悠然:…… 她抱起地上的小匣子,赶紧跑回家。 现在解散盖帮还来得及吗? …… 那一边,张管家指挥着婆子侍卫把东西搬下来。 周氏和李氏、于氏都出来了。 婆子们有条不紊地核着单子上的东西,有几样是搬到老夫人屋里的,有几样是给苏氏母子三人的,都交给红玉、赵妈妈几个搬了进去。 那婆子突然问道,“大姑娘可在?” 周氏一愣,连忙让云天旷去把大姐姐喊出来。 今日是除夕,云曼菀并没有再拘着姐妹们在后院练习刺绣,自己独自一人在房中准备着成亲要用的东西,听到天旷喊她的声音就走了出来。 那婆子见她出来,十分慎重地把手中一个细长盒子交到了她的手里。 云曼菀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了盒子。 婆子很快分发完该分发的最多最好的布匹和珠花摆件等东西,其余的都是公中的,将单子往周氏手中一塞,同张管家禀报一声,几人就走了。 周氏连忙指派这几个妯娌和红玉几人把东西搬到临时腾出来的库房里。 二姑娘云曼茵也跑出来看热闹,见大姐姐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就好奇地问道,“大姐姐你手里的是什么呀?” 云曼菀也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根赤金镶红宝石步摇,一看就十分的昂贵。 有眼尖的围观者的村民见了惊呼出声。 之前一直在云曼菀亲事上捣乱的花婶子一见,眼睛都直了 ,这一看就是给大姑娘添妆的。 当初她就应该坚持是自家二儿子救了这大丫头,要是自己儿子娶了她,那赤金镶红宝石步摇可不就到了自己手中? 又想想自己这一个多月有一顿没一顿的,还有躺在床上病歪歪的两个儿子,当即就压抑不住心头的恨意,拨开人群冲上去。 “大丫,当初你落水,可是我儿救了你啊,你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啊!” 一听这没脸没皮的泼皮声,周氏立刻头皮发麻,把自家女儿往屋里推,“你们快进去!” “天旷娘,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我儿和你家闺女两个孩子明明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非要拆散他们。都说宁毁十座桥,不拆一桩婚。你们这是缺了老德了,不仅拆散了他们,还直接给赵家那小子戴一顶绿帽……”还没说完,一个人影大步走到花婶子面前,朝着她的脸上就是一拳。 对待这种泼皮无赖,就该直接上手痛揍一顿。 花婶子被打翻在地,哎哟哎哟从口里吐出一口血沫,里面还混着两颗牙齿,“你你你!” 来人正是赵淮,他怒目一瞪,“你这个老婆子好生无礼!胡乱瞎扯坏我未婚妻名声不说,还敢往我头上泼脏水?还不快滚?!” 这一吼,花婶子居然感觉到全身发冷,好似面前这人像是从战场上回来浑身沾着血腥杀气似的,一时倒不敢说话了。 赵淮旁边跟着族长夫人,一见花婶子这般没脸没皮的,也毫不客气地啐她一口,“花丫头,婶婶早就提醒过你,你莫要觉得天旷家落难了就好欺负,总是到他们跟前来撒泼打滚。你看你那两个儿子都被你霍霍成什么样儿了?还不赶紧的回去照看你那两个儿子?” 花婶捂着脸,看着凶神恶煞的赵淮也不敢多说,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朝外走。 族长夫人立刻拉着赵淮上前,喜滋滋地对周氏说,“天旷娘,咱屋里说!” 周氏给于氏使个眼色,于氏就赶紧把门合上了。 院子的东 西慢慢搬就行了。 云曼菀方才见赵淮来了,还干脆利落地给了花婶儿一拳头,也走出来了,只觉得解气。 赵淮走到一旁暗自垂泪的云曼菀身边,低声说道,“日后,只要有我在,必不让你受委屈。” 云曼菀一直被这花婶子笼罩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不少,低头轻点,“嗯。” 其她几人见状都偷笑着避开二人走远些。 赵淮看看四周,又问,“我攒了不少银钱,今日是求族长夫人来说个好日子的。我们把婚期定在三月可好?” 云曼菀当即更红了脸,跺跺脚道,“这种事儿,你怎么问我?” 赵淮摸摸脑袋,“嘿嘿,我家中无长辈,这些日子就只想着你。有什么想商量的,我也是第一个想到你。我们成亲的大日子,当然得你同意了才行。” 云曼菀心里泛起一股甜意,微侧过身,“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赵淮果然脸色沉了些,又摸摸脑袋,“那……那就再挑个你喜欢的日子!” 云曼菀鼓起勇气,抬眼看她,“以后……是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会与我商量?” 赵淮立刻点头,“那是当然了!我不同娘子商量同谁商量?” 这声娘子叫得云曼菀脸红如火烧,再也呆不下去了,跺跺脚,跑回屋里了。 会客堂里,族长夫人见大姑娘都走了,赵淮还一个人傻乐,赶紧把她喊进去,问,“都问过了?” 周氏有些莫名,“问什么?” 族长夫人呵呵笑道,“今儿啊,我们是想来同你商量商量,看看把孩子们的婚期定在哪一日。来之前这小淮子再三跟我说,日子定下来之前,要先问问大姑娘的意思。我呀,跟她说了没这样的规矩。成亲的事,自有父母做主。可他说,这是大事儿,一定要问过她才行。所以我这才问他,问过了没有?” 赵淮摸摸脑袋,“问是问过了,可是她说如果她不同意呢?那她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族长夫人呵呵笑起来,“你这傻小子哟!” 第136章 赔珍珠鞋 周氏也听出了意思,见他如此尊重自家女儿的,心下又满意了几分,便也点点头笑道,“小子,以后这过日子的大事小情,你也要多与菀姐儿商量商量。” “这是自然。”赵淮打包票。 族长夫人也笑,“过日子就该这般,凡事好商好量,日子就能过得红红火火。” 赵淮嘿嘿笑的,“叫您见笑了。” 族长夫人把手中的一个红纸打开来,“这是我上安远寺的主持那边问来的几个吉日,眼下是正月,二月不宜离家,三月五月都有好日子,天旷娘看看。” 周氏便问赵淮,“你刚才问了大丫头是哪个日子?” 赵淮又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最近攒了不少银钱,想着尽快成亲,就问了她,把婚期定在三月如何?” 三月是最近的一个日子了,他觉得不好意思,是生怕天旷娘觉得自己太心急了。 咳咳,虽然他的确很心急…… 周氏想着刚才那个花婶子,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暗道能早日让孩子们成亲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道,“既然菀姐儿自己都没意见,那便就定在三月吧。等正月过完,我便让人把后头的房子起开。” …… 那边的花婶儿,捂着被打肿了的脸朝家的方向走,远远地就看见小悠然身后跟着几个小不点,立刻气愤地朝前走几步,伸出大掌就想往小悠然的脸上招呼。 小悠然惊了,施展起最近学的飘渺步法,就往旁边灵巧地躲开。 “我就不信了,还抓不到你!”花婶儿朝着小悠然又扑过去。 小悠然岂会被她抓到?几个闪身,一路躲闪。 石头和小山见状,上前就去抓花婶儿,“你这个老婆子为何要打我们帮主?” “屁个帮主!”花婶面目狰狞地又往小悠然方向扑去,“你这个小灾星!扫把星!自从你来了我们村,老娘就没啥好事儿!” 小悠然已经离得远了,捡起地上一个石块,朝着花婶儿的脚上就是一丢。 她这一手丢石块的绝活,又准又狠,“咚”的一声,砸得花婶 儿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小悠然抱紧了怀里的小匣子,小屁孩儿招招手,“快走,不必理会她。” 花婶儿坐在地上就大哭,“你这个扫把星啊……” 小悠然都气笑了。 心思一动,打开小本本,找了半天找到花婶儿这一页。 有几件倒霉事已经显示在上面,都是她知道的。 比如,她落水被瘸子救。 瘸子逼迫她成亲。 儿子被野猪拱伤了。 被打落两颗大牙。 只有四件事,但底下显示她的气运值被扣除了六点。 所以,还有两件事是她不知道的。 按她以往的经验,在完全知道她所有的倒霉事之前,那“解决”和“未解决”的按钮是不会出现的。 而这一页是她设置成自动检测的时候列出来的,一直还在自动处理。 若换成其他人,她或许就好心提醒一句,叫他自个儿把倒霉事儿都说出来,就像当日在京城里的于掌柜一般,她就可以手动解除霉运。 可花婶儿这般花样作死,她可不想提醒。 也不想解除。 反正现在她的气运值在60多。 她就想看看,这个花样作死的女人,最后会如何收场。 她跑回老宅,回了自己屋里,哥哥正看着满屋的布匹和珠花摆件等物,面露惆怅。 因为,姜悠辰看着这全是女子用的东西。 压根儿就没有他可用的! 小悠然同母亲哥哥打了个招呼后就直奔自己房间,找了三颗差不多大的紫色珍珠放进匣子里,然后直奔大姐姐云曼菀的房间。 云曼菀正高兴地比划着刚得的这一朵赤金镶红宝石步摇,出嫁时刚好能戴上呢。 虽说自家如今有云家布庄作进项支撑,布匹面料不必担忧,但她也知道,母亲如今手上拮据,不可能给太多嫁妆。 这赤金镶红宝石步摇,说不定就是她的门脸了。 她能得到温少爷的这个年礼,除了姜家兄妹的面子,不作他想。 这时小悠然跑了进来,把一匣子红珊瑚珠放在桌面上,喘着气儿道,“大,大姐姐!” 云曼菀放下步摇,好 笑地一把搂过她来,在她软软的圆脸上亲了一口,“小悠然,什么事跑得这样急?” 小悠然都震惊了。 这个大姐姐,怎么突然对她这样好? 云曼菀笑笑,“怎么不说话?” 小悠然摸着脸颊上的温润,惊奇地看着云曼菀说,“大姐姐,你你你……你以前都很讨厌本宝宝的……” 云曼菀摸摸她脑袋,才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大姐姐控制不住呀。越来越喜欢小悠然了怎么办?” 小悠然就猛然抱住了她,嘿嘿笑道,“嗯嗯,小悠然也喜欢大姐姐哦!” 云曼菀这才看她拿来的匣子问,“你拿了什么来?” 小悠然把匣子推过来,“大姐姐你打开看看哦。” 云曼菀慢慢掀开盒子,看到里面满满一匣子红珊瑚珠,惊得呆住了。 “这是……?” 小悠然笑道,“大姐姐,之前我不小心扔掉了你的珍珠鞋,这几颗珠珠就当作是给你的赔偿!” 云曼菀又惊住了,随后是苦涩。 这一匣红珊瑚珠不大也不小,若是以往,自己哪里会放在眼里? 可眼下家里是什么境遇?能轻轻松松拿出这一匣红珊瑚珠,又轻描淡写把几百颗说成“几颗珠珠”的人,除了小悠然这个苏家首富的外孙女儿,也是没谁了。 小悠然赶紧说道,“大姐姐,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这一匣子红珊瑚珠也是大白师兄送来的,二姐姐想叫我分给她一半。我想着她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给大姐姐作添妆。不过……大白师兄送来的时候有三百六十颗,可是被不小心打翻了,丢了三颗。这三颗紫色的……”她从里面挑出了三颗紫色珍珠放在手心里对大姐姐说的,“我说的用来赔偿给大姐姐的,就只有这三颗而已,其他的都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云曼菀这才明白自己误解了小悠然,赶紧把匣子推回去,“这是你师兄给你的礼物,怎么能送给我呢?你要赔我的珍珠鞋,这三颗我就笑纳了。” 说罢她拿回了小悠然掌心里的三颗紫色珍珠。 第137章 紧跟帮主步伐 小悠然摇头,又把匣子推回来,“师兄给我的就是我的,我怎么处置都可以呀。大姐姐很快就要成亲啦,你在盖头上、鞋子上都把这些红珊瑚珠绣上,可漂亮可漂亮了!” 若是珍珠,她倒也不好送出手了。这古代成亲讲究不能见白,寻常珍珠或许未必能用上。可巧就是,这一匣子都是红珊瑚珠,用来镶边坠流苏,与大红喜服可以搭配出层次感,倒是完全适合。 小悠然见她神色恍然,又认真说道,“大姐姐,大表姐夫可能干了呢!他又会教我们练武,又能打猎。又一心爱护着妹妹。等你们成亲了,他必也会一心爱护着你哒!再说了,大姐夫现是在穷些,但是莫欺少年穷这句话大姐姐可听过?说不定再过几年,你们的日子就越变越好啦!”筆趣庫 她把匣子塞进姐姐手里。 云曼菀到底没有再推辞。 她对于这场婚礼的期待曾经已经降到最低了,如今有了这些能令自己脸上有光的饰物,怎么能不心动呢? …… 周氏那边,上午临时空出来的一间小屋当库房,原只是想着能放一些乡亲族人们送来的吃食干货,此刻已经被温少年让人送来的年礼给塞满了。还有一些箱子是直接搬到云老夫人和苏氏的屋里,她估摸着价值是不菲的。 如此大手笔,叫她怎么回礼? 郭氏过来了,语气酸溜溜地道,“听闻菀姐儿得了一根赤金镶红宝石步摇,只怕不下千金吧?” 周氏知道这三弟妹的毛病又犯了,笑笑说道,“那都是温少爷的一片心意,想必是用作添妆的。” 郭氏更酸了,“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会认得菀姐儿?再说他一个外男,给菀姐儿添妆怕不是说笑?难道不是你作母亲的起了私心,有了这等好东西先想着自己的女儿?” 周氏习惯她说话刻薄直来直去,也不气恼,好意解释道,“我们一大家子,都沾了姜家兄妹俩的光。若不是温少爷挂着大师兄 的名头,哪里能有这么多年礼?再者,那步摇盒子,可是张管家让婆子亲自分到菀姐儿手里的。” “是分给她的吗?不是递到她手里让她拿进库房?”郭氏说完这句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连忙解释道,“这东西那么多,难保婆子们随手递给她,叫她帮个忙,怎么能说就分给她了呢?再说了,要分,不得一碗水端平吗?其他哥儿姐儿都没有得到什么东西,怎么偏就她得了一个上好的?若是往常在京城,我倒也不稀罕,可眼下这光景……大嫂你懂我的意思吧?” 周氏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礼单,“三弟妹若是介意,不妨看看这张单子。有些东西就是单独标注了给谁的,我还能骗了你不成?” 郭氏接过来一看,果然有几样东西是单独给云老夫人苏氏,云曼菀和小悠然,其他人一概没份。也就是说余下的东西都归入公中了。 她又气又恼,但又无可奈何。 …… 到了除夕晚上,天旷家十余人加上苏氏母子三人再一次在外面会客间满满当当坐了三桌。 大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下人们一桌。 已经是农户,便也没有那么多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孩子们都挤在一处。几个下人,除了老冯依旧守在门口,其他人都上桌了。 云天旷是如今的一家之主,这一段时间的猎杀和练武,已经变得有胆有识有魄力,在母亲的示意下,端着茶盏站了起来,朗声说道,“长辈们、兄弟姐妹们、在我们危难时刻依旧不离不弃的嬷嬷姐姐们,还有门外的老冯伯伯,今年是不平凡的一年,也是我们快速成长的一年。在此,我代表京城云家三房子孙,在此慎重感谢所有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的长辈们、表弟表妹和嬷嬷姐姐伯伯们!跨过今日,明日即将迎来我们年长一岁的新一年。家里的光景我们还使不上力,但我保证,一定会带领兄弟姐妹们努力成长、更上一步!盼望着能早日担 起生计重担!祖母,这第一杯,孙儿先敬长辈们!” 在座长辈们赶紧也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呵呵笑开。 云老夫人夸赞了一遍,“这两个月来,你们的进步,祖母都看在眼里。尤其是旷哥儿,已经有当家之风了。小四小五小六你们三个,也皮实了不少。虽说你们几个不是都要走武举的路子,但我云家的子孙,强身健体是必修课。” 周氏已经捏着帕子抹眼泪了。 云老夫人自然也明显感觉到最近家中几个孙辈的精神面貌的变化,特别是当她知道四个孙子,因晨练被小悠然给比了下去,都卯足了劲儿加紧训练,就觉得特别欣慰。 连带着看小悠然,更加爱的不行,简直比自己的亲孙女还要亲了。 小四看了一眼母亲,没有作声。 小五和小六也看了一眼母亲,得到鼓励,大声说道,“紧跟帮主步伐!成为盖世英雄!” 小悠然:…… 你们两个傻冒,不看看场合吗? 云老夫人左顾右盼,问,“帮主是谁?” 苏氏抹一把冷汗,瞪了女儿一眼,给云老夫人夹了一个酥烂无比的红烧肉,赶紧转移话题,“姑母,这是京城那边寄过来的信中提到的一道新式肉菜,酥烂香软,特别适合您,您尝尝。” 云老夫人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小口品尝起来,随后呵呵笑道,“果然酥烂香软!” 郭氏却不太赞同,小声说了一句,“我们要回京城,还是得让他们参加科举,眼下不说读书的事儿,光练武有什么用?” 她实在是每日清晨都要到偏院门口听几遍自家儿子被云天旷管教得苦哈哈哭哭啼啼,实在是心疼不已。 明明能从文科举,为何要练武? 她自小就厌恶练得满身横肉一身臭汗的练家子,家里老爹和几位哥哥就是这么一种德性,所以当初她娘亲要把她嫁入云侯府的时候,她还不太乐意。但见了云家老三云锐那一身儒雅斯文气质后,她就折服了。 第138章 除夕风波 谁知这个云家老三,也是个风流多情的,成了云家唯一一个纳了姨娘的人。 儿子出生后,她也一直教导他要当个读书人。 所以云天易受不住每日早起晨练,天天哭叽叽,她这个老母亲听得心都化了。 云老夫人听她所言,冷哼一声,“我云家是武将世家,便是科举文试,也得练武!” 郭氏不敢再说话了。 倒是云天易又哭了,“祖母!三哥他日日盯着我打,我马步站不稳他要打,跑慢了也要打,就连弓箭射不出也要打……祖母我不想练武,我不要练武!” 云天旷怒瞪他一眼,举起了拳头。 云天易先是缩了一下脑袋,但又看了看郭氏,觉得再不争取就没机会了,又哭道,“我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要考三元及第的,何必练得一身臭烘烘的惹人嫌?我才不要练成一个大老粗!” 云曼茵听到弟弟这么说,猛地咳嗽了起来。 云老夫人重重将筷子拍在桌上,“谁说练武之人就是大老粗了?!你父亲虽是四兄弟中武功最差的,但他也是自小练武,哪里是大老粗了?再说,你的大伯二伯和大哥,都在战场上……” 说到这里她哽住。 她原本想说他们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如今……他们成了反面教材。 全场气氛骤然沉浸下来。 云曼茵的咳嗽停不下来,在寂静中尤显刺耳。 郭氏又急又气,但又不好起身到女儿身边给她顺气儿。 云曼菀只好在旁边轻拍她的背部。 “呵呵,都快吃菜,快吃菜!”周氏连忙打圆场,“这开春后啊,确实可以去让人问问那族学的束修了。还有,我准备把那片废墟重建成一个单独的院子,我们大姑娘的亲事,也快准备起来了。这小半年来,可总算是有喜事了。” 大姑娘云曼菀给二妹拍了拍背部顺气儿,闻言脸颊飞起一片红晕,打趣儿道,“我排行第一,喜事儿自然从我开始,很快就会轮到二妹妹的哟。” 在她看来,自己这么一大家子人,肯定是要在这村子里至少呆上十几年的。就算是能等到云天旷几个弟弟考取功名回京城,自己和二妹妹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若不在村子里找个人嫁了,难道还能等成老姑娘不成? 这几日她和赵淮又见了两面,只觉得这个青年越来越耐看,而且待人温厚善良。若是能与这样的青年共度一生,便是粗茶淡饭,也没什么不好。 她说这话,纯粹也是希望二妹妹能说个好人家,最好是嫁在村子里,这样也离得近些。 谁知云曼茵一听,脸色更加不好起来,咳得更急更停不下来了,胡乱地挥着手说,“不,不不不。” 旁边的五姑娘云曼芊对旁边的沈姨娘脆生生地说,“姨娘,小表妹那日给我手上扎了一针,我就不烧了,也不咳了。为什么二姐姐不让小表妹扎针呀?” 沈姨娘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夹了一道菜进她碗里,小声说道,“你快吃吧。” 郭氏听到提起女儿的亲事,心情更加郁闷了,看一眼苏氏,“说到这个,我倒要问问苏家表妹,你家辰哥儿和小悠然不过才学了几天的医术,就敢往我家茵姐儿身上扎针,扎坏了可怎么是好?” 苏氏笑笑,“我家闺女儿子,我自是相信的。三表嫂不信,那便不必接受。治不治的,到底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当然了,是病是痛也得你们自己担着。” 郭氏气得不行,哼哼一声,“也不知你是哪儿来的自信,一个四岁的丫头片子,一个七岁的混小子……” 云老夫人才提起的筷子又拍在了桌上,“老三媳妇儿,今儿是什么日子?!” 郭氏心下一缩,“是……是除夕。” 云老夫人声音又严厉了些,“你还知道今儿是除夕?两个月前要不是雅容带着这一个四岁的丫头片子、一个七岁的混小子前来,我们能有今日这般吃饱穿暖?!你不去看看隔壁大柱家桌上上的是什么菜? !穿的是什么衣裳?!” 郭氏也来了气,“你们一天天的念叨这个福星,那个福宝!这般宝贝你这苏家侄女儿,当初为何不把她娶进门来?要是娶进来了,她如今做的这些,那都是应当应份的!省得我们成日里还要惦记着是不是欠了她的恩、还了她的情!” 这话一出,周氏也是脸色铁青,“三弟妹,你可得慎言!” 郭氏环顾一圈,面上冷笑,“呵呵,就算她嫁进来,怕也未必就是顶了你的位子!我倒宁愿嫁给老三是她而不是我!” 李氏赶紧拉了她一把,“三弟妹,你越说越不像话了,这儿还有孩子在呢!” 郭氏却气得停不下来,甩开李氏的手,“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也不怕再多说一句,当初都说云家家风好,没有通房妾室,可是呢,我才入门几年?云锐就纳了个美妾!还没过几年好日子呢,这就被贬成庶民发回原籍了!我一个兵部尚书的女儿,为何要跟着你们到这里来当个农家妇?我真是后悔嫁进云家!再说,易哥儿是我的儿子,他未来要科举要入仕,练不练武的,我这个当娘亲的怎么就说了不算?还有,这农户的泥腿子,你们菀姐儿不嫌弃,可别叫我们茵姐儿也嫁在这村里!” 于氏频频给她使眼色,她却视而不见,一口气说完,还不解气,继续道,“温少爷送了那么多东西,独独就菀姐儿得了个金步摇。她是要出嫁,可也不看看嫁的是什么穷小子,值得这么个大金步摇吗?” “住口!”云老夫人胸口气伏着喝道。 云曼菀心里难受极了。 可她能选择吗? 满室寂静。 云老夫人平息片刻,突然就问,“原来离京那日,你自请休书,真是心里话?” 她一直以为郭氏当日只是一时害怕,又见着娘亲在侧,才一时冲动自请休书,好求着她的娘亲把她带回家。 没想到,经历了这许多,眼看着日子开始转好了,她又开始作了? 第139章 拜年拜年,封红拿来 郭氏原本心下有些忐忑,但话都放出去了,更何况,她也要想着闺女的亲事和儿子的读书事宜,若当真一辈子呆在这穷乡僻壤,哪儿能有出头之日? 便咬咬牙点头,“是,儿媳是真心想回娘家的。” 回了京城,儿子女儿的前程就有了,自己也不必在这里挨饿受冻,辛辛苦苦钉在布庄上一个月才挣个几两银子。 周氏前几日才宣布,年后开始布庄步入正轨,每月营利,四房每妯娌月银六两,其余全入公中家用。 庄户人家一年也攒不下几两银子,这下每人每月能有六两银子,她自认已经是非常多了。 那布庄生意她们也才接手学个入门,后头有什么风险也都还是未知。何况还要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后面还要供四个孩子上学,给几个丫头准备嫁妆,都是要用钱的地方。她也不好一下子给太多。 云老夫人眉目微垂,片刻后看向她,“你立即写信回娘家,只要娘家同意你归家,老婆子我便代子休妻!” 周氏大惊,“母亲!这如何使得?” 李氏惊呼,“母亲,您请三思!” 于氏也劝郭氏,“三嫂,不可啊!” 只有苏氏,神情闲淡地细嚼慢咽。 云家人的事,她还管不着。 她能住在这里与他们一家子同甘共苦,全是因着姑母的缘故。这几个妯娌,有情份的客气些,给脸色的她也不必上赶着说和。 孩子们一桌几个大一些的孩子也惊呆了。 小四云天易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姐姐,若是归家,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练武了?” 云曼茵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的痒意,咬牙道,“如果娘护着你,就不用练武。” 她也可以不必嫁给庄稼户。 这一回,娘可不能再把她抛下了吧? 郭氏咬牙起身,朝着云老夫人一福身,“儿媳这就去写信。” 云老夫人胸口起伏着,却不再说话。 周氏几个,也实在无从劝起。 此事在小悠然看来,却是意料之中。 上一世三舅母就是自请休弃归家的。 二姐姐的咳疾… …若是药片她也不接受,那自己就真没办法了。 有些事或许能改变,有些事或许是注定的。 …… 次日一早,大年初一,小悠然和哥哥团团给祖母和四位表舅母拜了年,领了一堆红包后,高高兴兴地去了大庄子。 张管家一见兄妹两到来,非常高兴地上前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一指少爷的院子,目送二人朝那处走去。 这半个多月来,自家主子终于没再摔过一跤。 而且……明显有这兄妹两在,他就感觉主子恢复了人气,再也不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如修仙一般随时好像要飘走的冰冷主子。 无妄和尚正扣着脚丫子看着温元白在梅花桩上迅速移步换影。 温元白一身白衣,在桩上练习步法,虽然不过一个十岁少年,但已经是轻移飘逸,神俊如仙。 姜氏兄妹两进来的时候,二人一时都看呆了。筆趣庫 然而,无妄和尚却是第一时间迅速看向二人的双手。 竟是空空如也。 他怒了,“为师的早膳呢?!” 姜悠辰:…… 小悠然抬头看向已上三竿的日头,震惊道,“师父您还没用早膳?” 无妄和尚怒道,“每日的早膳不是你带来的?今儿已经迟了这许久,却怎的没有?” 小悠然依旧是震惊的神色,“师父昨日你说今儿放假不练武的啊!既不练武,我们还带什么早膳?” 无妄:…… 你在逗我?你们可以不练武,我怎么可以不吃早膳? 小悠然指着温元白,“再说了,师父您给大白师兄开小灶,就算要吃早膳,也得让他准备!” 无妄:…… 好像很有道理。 他压下怒火,“既不是送早膳来,又不用练武,那你们来作什么?” 小悠然这时一拉哥哥衣袖,二人默契地一同拱手作揖,“给师父拜年啦,愿师父新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无妄和尚这才火气散了些,“乖徒儿,为师也祝愿你们学有所成,能早日顺利找到丹田所在。” 还算你们有孝心。 小悠然:…… 有被戳到心窝子。 师父您可 以不必提丹田这档子事儿。 但是…… 她朝着师父伸出了手。 又拉了拉哥哥衣袖,姜悠辰也同时伸出了手。 无妄奇怪地问,“什么?” 小悠然眨了眨大眼睛,可可爱爱地说,“拜年拜年,封红拿来呀。” 无妄:…… 你俩克扣我的早膳,还好意思问我要封红? 小悠然见师父没动,直接威胁道,“师父,您给大师兄开小灶也就算了,还要克扣本宝宝的封红,小心宝宝哭给你看哦。” 无妄:…… 他怒瞪姜悠辰,“辰儿,你就这样纵容你妹妹?” 姜悠辰恭敬地说,“师父,徒儿是护妹狂魔,妹妹的话徒儿都要听的。妹妹说的都是对的,她就算错了,那也是对的。” 温元白在梅花桩上跳跃,闻言差点破功,连忙迅速提一口气,稳住了身形。 护妹狂魔是个什么鬼? 南卓在一旁哈哈大笑,朝姜悠辰伸出大拇指,“姜少爷您用护妹狂魔这个词,实在是太贴切了!” 难得能看到这个无妄和尚吃一次憋。 无妄一巴掌拍掉差点伸到了他的脸上的小悠然的手,然后一脸哀怨地从腰间掏出荷包。 捏出里面一个红色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包,拍在了小悠然的小手里,“拿去!” 小悠然直接就接过来递给了哥哥,“哥哥这是你的。” 然后继续把手伸向无妄的脸,“我的呢?” 无妄嘴角疯狂抽了抽,只好再拿出一个小红纸包,“算了,给你给你!” 小悠然接过来一捏,皱了皱眉,“这里面连个铜板也没有,更别说金稞子银稞子了,师父你这么穷,也不可能是银票吧?” 无妄又是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你……能不这般庸俗吗?你师父我是方外之人,怎么可能送些金银俗物?!” 小悠然“哦”了一声,然后笑嘻嘻地指着他脚边,“师父,是不是你掉的银票?” “哪儿哪儿?”无妄立刻紧张地扭头在地上搜寻。 小悠然哈哈大笑起来,还方外之人呢! 姜悠辰也捧着肚子不敢笑得太猖狂。 第140章 凌云十八步 南卓就不掩饰了,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笑声都快将屋顶震破了天。 这一对活宝儿,总能让这大庄子里充满了人气! 瞧瞧在梅花桩上步伐已显混乱的小主子,他不由得笑得更畅快了。 无妄和尚明白,又被这小奶娃摆了一道,气得扭头就走,“为师饿了!去吃早膳!” 白等一上午不说,还亏了两个红包! 小悠然笑了一会儿,慢吞吞把红包打开,里面居然只是一张黄色符纸,脆生生问道,“哎呀,这是什么护身符吗?师父真小气,哪儿有人大年初一用鬼画符当新年封红的?也不怕一整年都见鬼?” 无妄和尚一听,气得从门边硬生生折返回来,“你懂什么?这是为师画的天相八阵图,你们好生收着,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救命!” 姜悠辰皱了皱眉。 小悠然哼哼道,“你又不是卧龙先生,还玩什么锦囊妙计八阵图呢。” “卧龙先生是何人?”无妄和尚问。 小悠然将他往门外推,“行啦行啦,等你这鬼画符真的救命了,那才真叫封红!您快去用早膳吧!” 无妄哼哼,一甩袖走了。 这时温元白一套功法习毕,从梅花桩上萧萧洒洒跳下来,如谪仙一般轻飘飘落地。 小悠然一时又看呆了,不由得呢喃出声,“大白师兄,你好美哦。” 他接过南卓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走了两步靠近她,眼神深深,唇边勾起极淡的一抹笑,温软的语音缓缓入耳:“你要是能把大白两字去掉,会更美哦。” 小悠然呆呆地看着这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好像被洗脑了似的,“哦哦,好哒……” 姜悠辰:…… 这该死的温元白又开始用美人计! 他一把拉住妹妹护在身后,“大白师兄身为堂堂男子,岂会在意这区区六尺皮囊?” 温元白把帕子扔给南卓,转身朝旁边走了两步,轻飘飘地说,“你又不是女子,如何能体会你师姐对于美的欣赏?” 姜悠辰咬牙。 “师姐”这个称呼,一直是他的 痛点。 虽然小悠然一直喊他为哥哥,但在无妄和尚面前,他晚入门一天,名义上是小悠然的师弟,就得喊妹妹为师姐。 这个温元白就一直有意无意用这个称呼来刺激他。 小悠然看着这两人又互怼起来,叹一口气,拉着哥哥,同样朝温元白行礼作揖,“大白师兄,愿你新的一年顺顺利利,不再摔跤啦。” 姜悠辰也不情不愿说道,“给大白师兄拜年,祝大白师兄新的一年顺顺利利,不再走霉运。” 反正不管他喊不喊师姐,大白师兄是一定要喊的。 温元白看着大言不惭直直伸到面前的小手,唇边勾出一抹浅笑,朝南卓说道,“去叫张管家准备封红来。” 小悠然嘟着小嘴道,“哼,大白师兄都没想过有人来给你拜年的吗?” 封红都没有提前准备。 温元白方才稍稍有些温度的脸色立刻又变得清冷起来,擦了擦手走到一旁拿起茶盏,浅浅喝起水来。 姜悠辰意识到又是一个怼他的好机会,拉了拉她的衣袖,故意强调道,“嘿嘿,师兄素来喜欢清静,拜年什么的,有什么要紧?” 这么个孤家寡人,肯定过年都没人来拜年,孤独死他算了! 谁叫他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 小悠然却并不理会,依然脆生生地说道,“旁人不来,我们肯定是要来的呀。有人来拜年,那肯定要多多准备封红才行啊!再说了,这大庄子里还有这么多侍卫小哥,难不成他们都不给主子拜年的吗?” 她朝姜悠辰眨了眨大眼睛,“拜了年才有红包,哥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好笨哦?” 姜悠辰失笑。 原本有些不愉的温元白也不由得失笑,到底是个四岁的奶娃娃,怎么可能说这些话来讽刺自己呢?看来还是自己多想了。 小悠然见大白师兄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就撑着哥哥的手,一鼓作气也跳上了梅花桩,立在上头,朝着温元白喊到,“大白师兄,你方才练的是什么步法?” “凌云十八步。”温元白清冷答道。 小悠然试着凭 自己的记忆,把刚才看到大白走的步法走了几步,居然有模有样。 温元白转身看了片刻,面露微诧。 这个小师妹学轻功的时候,步法学的倒是挺快,就是卡在内功这道关卡上。 可是他却不知道,小悠然真能过目不忘,才看了他走一遍的步伐,居然就能记下了七七八八。 小悠然此时一步踏出,却踏了个空,差点从桩上摔下来。 姜悠辰惊呼一声上前,要去接住她。 可是温元白足尖一点运起轻功,比他更快地上前捞住了小师妹,然后再一扭身将她稳稳放在梅花桩上站好。 随即训斥道,“步法还没练,就上什么桩子?也不怕师父回来罚你?” 小悠然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问,“师父不是在用膳吗?大师兄你教教我呗!刚才我走的步数可都对了?” 温元白之后无奈地点头,“前十六步对了,第十七步是这样……” 说着他在桩子上开始演示起来。 小悠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练习步法。 姜悠辰在桩下只能瞧个热闹,心头满是羡慕,原以为妹妹是个逆天的存在,不料这个温元白居然也很厉害。 他们一同跟着无妄师父学了小半个月,三人的差距已经明显拉大。原以为温元白之前跟着师父有过练武基础,可师父说了,事实上之前他的身体虚弱,基本上无法练武,几乎同样是从零开始。 眼下妹妹才看了一遍,就能将步法十八步中的前十六步都记在心里,自己看着两人走了好几遍,却依旧没个章法,果然是自己的悟性实在是太差了吗? 学了两遍后,小悠然嘿嘿笑道,“大白师兄,我都会啦,你快点让开,让我自己走一遍哦。” 说着也不等温元白下桩,直接就开始走起这凌云十八步来。 这凌云十八步不仅步法精妙,而且速度快的话,可以使身体极其灵活地左闪右避,绝对是个逃跑神器。 温元白少年心起,倒是有心想与小师妹一较高下,便在前头提一口气也在桩子上走起了凌云十八步来。 第141章 恭喜恭喜!确实是骨折了 想着自己好歹已经开始修习内功,无论如何要比小师妹走得快吧? 没想到后面的小悠然速度更快,不到七八步的功夫就要差点踩踏到他的足跟。 小悠然一时控制不住速度,尖声呼叫,“师兄快让开!” 温元白提气快走几步,最后居然躲闪不及,在第十七步的时候硬生生被她踩住了左脚脚背,结果就是他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摔下了梅花桩。 小悠然也摔下梅花桩,但一个翻滚很快站稳身形。 然而温元白由于脚背之前被踩住,同时身体下坠,两方力道一拉扯,就有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 一股剧痛传来,温元白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之前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这太平日子还不到半个月……果然小师妹还是那个倒霉丫头吗? 南卓同张管家说完红封之事回来,就看见自家主子从梅花桩上掉下来,大惊失色,上前扶起了自家主子。 他也听到了那一声骨裂声,急忙将少爷抱进了房中。 片刻之后,顾神医来了。 听说了温元白受伤的过程,顾神医一脸无语地看着小悠然。 “好徒儿,你无妄师父说你是温小子的小福星,为师咋的看着你怎么像是个小祸害?” 师徒几人感情日增,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小悠然撅着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师父,您没听过这句话吗?” 顾神医:……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他上前给温元白做了详细的检查,又拿出一根银针,在某个地方刺了一下,最后给他拉上裤腿的时候,又是一脸的喜色。筆趣庫 南卓在一旁看的焦急,“顾神医,少爷他怎么样?没事儿吧?” 顾神医喜滋滋地说,“骨折了。” 南卓:…… 他真是一言难尽,少爷骨折了,您就这般高兴? 这时无妄和尚也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张管家,手里拿着两个封红。 见少爷昏倒,张管家也顾不上封红了,张口就问,“南卓,少爷情况如何?” 南卓有些艰难的开口,“顾神医说、说是骨折了。” 张管家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往日里一日三摔,都是小打小闹,几乎连个破皮儿都没有。 这半个月来,一日三摔没了,他以为少爷是时来运转呢。 没想到老天这是在憋着大招呢? 一出手就是让少爷骨折了? 可为什么顾神医的脸上是喜滋滋的神色? 无妄和尚也上前摸了摸温元白受伤的那只腿骨,先是一脸沉重,然后在对上顾神医的眼神时,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方才那顾神医用银针刺出的细小伤口,看了看小悠然,蓦地笑得灿烂,“果然是骨折了!”筆趣庫 确认过眼神,果然是能给这小子带来福运的人。 张管家一脸惊悚地看向无妄和尚,话都说不利索了,“无……无妄大师,少爷……他真的腿又……断了?” 无妄的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恭喜恭喜!确实是骨折了。” 南卓也是一脸惊悚,“顾神医,无妄大师,到底是个啥情况,你们倒是说呀?” 无妄看向顾神医,“你来说。” 顾神医捋了捋胡须,朝姜悠辰兄妹两一点头,“徒儿你们也上前摸摸看,腿脚骨折在何处?” 姜悠辰和小悠然依次上前摸了摸腿骨,然后一口同声地说道,“足三里下三寸。” 顾神医哈哈大笑,“天意!真是天意呀!” 无妄和尚也哈哈大笑,抱起小悠然转了一圈才把他放下,“为师就说你是这小子的福星,果然没说错!” 张管家和南卓对视一眼,同样是一脸懵逼,你们几个到底在说啥玩意儿? 为啥少爷骨折了你们反倒像过年似的? 哦不对,眼下可不正是在过年呢吗? 顾神医也想上前抱一把小悠然,却被姜悠辰眼疾手快地挡开了,“师父您有话好好说。” 顾神医哈哈大笑,“小福宝,你不仅是这小子的福星,也是为师的福星啊!” 张管家忍无可忍,“两位大师能否把话说明白了?” 顾神医高深莫测地问,“你们可还记得温小子三年前刚来的时候,骨折在何处?” 张管家哪里记得这些? 倒是南卓眼睛一亮,“同是足三里下三寸?” 顾神医捋着胡须,举起那根银针 ,说道,“之前温小子骨折后,你们不知从哪儿给他找来的庸医将他的骨续上,可腿脚一直就使用不灵便。此前原因一直查不出来,如今算是知道了。原是他那断骨处淤积了寒毒,这三年一直在影响他的经络和气血运行,这才导致他左腿无法长久受力,走起路来便有异样。今儿同样这个地方骨折,老夫这才探查出内里的毒素。小福宝误打误撞下,让他断了骨。我们既查出了真正病因,又不必人为敲碎腿骨,这不是喜事是什么?” 张管家和南卓听得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在几人轮流摸摸刺刺中已经醒转的少年,眼皮虽还未睁开,但是剧烈颤动着。 眼下已经是钻心的疼,还要再躺上半年…… 只要想想三年前的断腿之苦,他咬紧了牙关。 这小悠然,到底是他的福星还是灾星? 好像每次都没什么好事,但好像每次都是好事? 这时听到南卓惊呼,“顾神医,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蓦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顾神医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皱了皱眉,撑着坐了起来。 南卓连忙扶他靠在床头。 他虚弱地问,“顾神医,你这是要……?” 顾神医笑道,“你那骨折之处散发出的寒毒,老夫得取血验毒,才好开出解药方子啊。” 小悠然嘴角狠狠抽了抽。 她干咳一声,对顾神医奶声奶气说道,“师父,不是应当先替他正骨,再慢慢除毒?” 顾神医看着徒儿眨巴的大眼睛,突然福至心灵,“徒儿说的是,先正骨止疼!” 温元白眯起了眼睛。 小悠然连忙说道,“大白师兄,小悠然不是故意的哦。但你看,我还替你找出了多年沉疴的真正病因!所以大白师兄,你要感谢我哟!” 温元白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张管家拿在手里的封红就有点烫手。 这么一个误打误撞解决了主子人生大问题的小福宝,这十两银子的封红委实太少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主子跛脚被治愈的重要性! 他果断转身出去,决定重新封个大红包! …… 第142章 六堂姑母 半个时辰后,喝了药后的温元白昏昏欲睡。 顾神医以行针排毒为名,将南卓和无妄大师都赶了出去,把两个徒儿留了下来。 温元白皱眉,这种躺在砧板上为鱼肉的感觉真心不好。 而且小悠然…… 她正拿着手里刚拿到的封红开心地笑。 一千两的银票啊! 嘿嘿嘿!这大白师兄果然是金大腿呀! 温元白清冷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抗拒说道,“顾神医,先让小师妹出去。” 顾神医为难了。 一会儿小悠然还有大用处呢,怎么能出去呢? 小悠然笑嘻嘻地说道,“大白师兄不要羞羞哦,医者眼中只有人体没有男女哦。” 温元白:…… 一个小女娃子是怎么能大言不惭说出这句话的? 但是想起前两次顾神医行针之后手臂的酸疼,他直觉这一次小悠然又要搞事情。 耳中传来屋顶上轻微的声响,他知道这是南卓已经上了屋顶。 很快就能答案揭晓。 于是便不再阻拦,躺平成了一条咸鱼。 顾神医开始在温元白的身上施针。为了极力忽视小悠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很快强迫自己在针刺的作用下慢慢入了眠。 片刻之后,顾神医试探性地喊了两声,“温小子?” 回应他的是温元白悠长的呼吸。 顾神医把眼神投向了小悠然,“悠然徒儿,接下来怎么办?” 小悠然心神一动,从衣袖中掏出一根针管,然后低声说道,“师父你要取血,用这个就可以了。” 匕首什么的,那不吓死个人? 顾神医想起自己之前注射狂犬疫苗的第一步骤,立刻就明白了。 小悠然上前亲自操作,将细针管插入温元白断骨之处,将毒血吸了出来。 屋顶上的南卓看得瞳孔猛地一缩,果然少爷的怀疑是真的! 顾神医前两次施针,都有古怪! 但是他也知道,用这种方式取血,肯定比用匕首在腿上划一道伤口取血来的方便,而且没有什么痛楚和创伤。 令他震惊的是,这针筒居然是小悠然拿出来的,而且看着小悠然的手法极其 熟练。 他怀疑这师徒三人当中,真正的师父其实是小悠然。 因为看着姜悠辰那同样震惊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个护妹狂魔就只是一个妥妥的复读机。 要是姜悠辰兄妹俩知道南卓此刻心中的想法,一定会夸赞他一句,你真相了! 这时一道极低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厉害了我的徒儿!” 南卓吓了一跳,直接飞身闪开。 定睛一看,居然是无妄大师。 只见他也以和自己方才同样的姿势趴在屋顶,捏着一个瓦片朝下面看。 无妄朝南卓轻飘飘投来一个戏谑的眼神,做了一个口型,“小福宝!” 南卓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是不知道主子确认了这一点,会不会更心塞了? 主子总觉得每次撞上小悠然都没好事儿,可在他看来,每次都是好事儿! …… 第二日是初二,一般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云老夫人肯定是不可能回娘家的,四个媳妇儿娘家也不在这村子周边,自然也无法回去。 可是这并不妨碍有嫁到外村的云家族人,回到三羊村的娘家来拜年。 所以这一大早的,就有不少外嫁女带着家人回到了三羊村。 这会儿有几个妇人,刚从族长家里出来,便直接走到了天旷家老宅。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媳妇子和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 村长的儿媳妇儿在前头引路,面上也是有些为难的神色。 到了老宅门前,村长儿媳上前敲门。 小五正拉着小六在前院玩,听到有人敲门,急忙跑来开门。 就见一个穿戴端庄雍容的老妇人站在门口,身后是几个媳妇子和丫鬟婆子,还跟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都不认得,只有门边的村长儿媳是认得的,连忙叫人,“七伯娘。” 再看看后边儿一群人,这种阵仗小五以前在京城也是时常见到的,并不怵她们,清脆地问道,“这位老奶奶,几位伯娘婶婶,新年好。” 老妇人傲慢地点点头。 村长儿媳忙问道,“小五,你家祖母可在?” 小五云天知 点头,“在的。” 说着他推了一把小六,“快去喊大伯娘。” 小六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片刻后,周氏带着李氏出来了。 新年里头,登门的都是客,二人自然也没有往外赶的道理,连声说道,“怠慢了怠慢了。” 周氏迎到门前,并不认得这老夫人,便问村长儿媳,“七嫂,这位老夫人不知如何称呼?” 村长儿媳笑笑,“这位是来旺的六姑祖母。六姑母,这位就是三房的当家大夫人,娘家姓周。” 老夫人略微点头。 旁边一个媳妇子就上前一步补充说道,“我家老夫人是云家嫡支五房的,行六,你们多年未归,许是不认得。但是你家老夫人,应当是认得的。你们家老太爷若是在世的话,还得唤我们家老夫人一声六堂妹。” “原来是六堂姑母。”周氏迅速定位好面前这个老夫人的辈份,和婆母算是堂姑嫂的关系。 村长儿媳笑笑,“家里客人多,我也不好久留。六姑母,晚些时候家去用午膳,我这就先回去准备着了。” 说罢便回身走了。 “六堂姑母新年吉祥。”李氏也福了福身,把一群人引了进去。 周氏则快走两步,先行到了云老夫人屋里,“母亲,云家二房的六姑母来了。” 她也知道,也就是在这乡下地方,若是放在京城,这般招呼都不打一句贸贸然便上门来拜访的,十有八九会被人笑话。 而且她也不知道母亲和这个六堂姑母旧交如何,自己应当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也得来摸个底。 果然见云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却是叹了一口气,“行吧,人都进门了,还能赶出去不成?” 周氏还想再问什么,李氏已经迎着那六姑母进门来。 先前苏氏和小悠然正在云老夫人房里说着话,云老夫人正抱着小悠然疼爱不已。 云六姑母一身打扮富丽堂皇,头上插着珠翠金钗,人还未至,那钗环叮当的声音就已经先入了云老夫人的耳中。 云六姑母在媳妇儿的扶持下小步迈进,双方分别见了礼。 第143章 小悠然五岁啦 云六姑母不等坐下就开口了,“哎呀,三嫂!前两个月便听闻你们被遣回原籍了,实在是对不住,这越是年底事儿越多,一心记挂着却没法过来看望你们!” 周氏一听就知道怕是与母亲有过节的,便上前推了一把椅子在母亲下首,“六姑母,请坐请坐。这云家枝大叶茂的,我们纵然回来有两三个月了,却连族人都还没认全呢。到底不是自小在这祖籍之地长大,实在是有些惭愧。此番若不是您回来过年,我们可都不知道您这一大家子住在哪儿呢。”筆趣庫 云老夫人给了周氏一记赞赏的眼神。 周氏说他们回来有两三个月了,这是回怼那云六姑母“年底事儿多”这句话,敢情您老过个年底,要两三个月? 又说他们到底不是自小在这里长大,连个族人都没认全,虽是惭愧自谦,但暗指他们原是京城人士,骤然回到这小山村来,又岂是你一个不知嫁到哪里的姑奶奶能小瞧的? 云六姑母在椅子上坐下,面色就有些不愉,“这位是你们三房的当家主母?” 她把身边一个媳妇拉过来,“来来看看,这位是我们二房的当家主母,她出身泰州郡守丰氏,最是知书达礼,万不会在长辈说话的时候胡乱插嘴的。” 周氏面色一沉,她这意思是暗指她胡乱插嘴、不懂礼仪? 苏氏却以客人的身份笑道,“二位长辈们莫怪我多一句嘴,此处不是京城,也不是郡府,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若是论起规矩来,新年节礼、上门拜贴什么的,如今就是想计较也没法计较不是?” 云六姑母脸色不好看起来。 她方才拉过来的媳妇丰氏看了看婆母的脸色,到底没敢开口。 小悠然这时从云老夫人怀里蹦出来,扑进周氏怀里,“六堂姑祖母,你说得不对哦。大表舅母是最好的大表舅母呢,她很勇敢哒,她才没有胡乱插嘴。” 云老夫人立刻回过神来,笑说,“小悠然说得对,我的儿媳妇都是好的。这位大 儿媳,能在我云侯府落难之时稳住重心,带领一家老弱妇孺奔波千里回到祖籍,如今能安稳生活重获新生,功不可没啊。” 周氏听得眼睛都湿润了,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小悠然。 话题扯到云侯府没落,云六姑母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谁说不是呢?幸亏三嫂你只生了四个儿子,如今孙辈孩子应当也不算多。否则,若是如我们冯家这般多子多孙,要是一朝落了难,只怕是要拖着上百口人,也是无处可去啊!”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讥讽了。 小悠然这时想起来,这云六姑母夫家姓冯,她自己只生了个女儿后就伤了根本,无法再生育,就替丈夫纳了几房美妾,生了十几个庶子庶女。到了几个庶子成亲上头,为了攀上郡府家庶女的亲事,才挑了个和自己排序一样的六庶子过到了自己的名下,成了唯一的嫡子,娶了那郡府的庶女。如今到了第三代,十几个庶子又生了几十个孙儿辈。可不就要上百口人了? 提起落难这事儿,云老夫人一口气哽在心口出不来。筆趣庫 周氏几人也不好回嘴,到底侯府落难,是她们心底的痛。 小悠然萌萌地在周氏怀里挥着小爪爪说道,“姑祖母、两位表舅母不要伤心哦。我们一定很快就会回到京城哒。我们家人口虽少,但都是嫡亲哒。” 云老夫人一听就眉开眼笑,伸出手从周氏怀里把小悠然再次接回来,“哎呀呀,看我们小悠然这张小嘴儿!可真会说话!” 前一句是宽慰她,后一句是直击云六姑母的痛脚。 云六姑母身后的长媳在婆母的微微点头下终于开口了,“母亲,如今您膝下子女双全,嫡孙亦有了好几个,其余兄弟姐妹是不是嫡亲的又有什么要紧?依媳妇儿看,当年得亏的是您足够英明,没有将大姑奶奶嫁到侯府这一支来。否则,如今大姑奶奶可就有苦头吃了。” 周氏脸色就是一变,怪不得婆母不待见这个云六姑母,原来当年,竟还闹过这 样的事儿? 这云六姑母还动过把她的女儿嫁入侯府的念头? 就是不知,她当时看上的是四个人当中的哪一个? 小悠然萌哒哒地在云老夫人的脸上亲了一口,“姑祖母的眼光是最好哒,您瞧大表舅母家和表哥表姐们都可能干了!” 云老夫人顿时就舒心了,周氏更加舒心了。 但周氏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所以,当年云六姑母看中的是她的夫君云钺? 丰氏却也立刻讽刺地怼道,“你们家长子长孙倒是能干得很,如今都能干到宁古塔去了。” 云家长子是云钺、长孙是云天白,周氏的夫君和大儿子。 闻言云老夫人和周氏脸色再度阴沉下来。 苏氏轻轻一笑,以局外人身份说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官场亦如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的风险在何处。身居高位者如此,普通官员亦然。岂能以一时落难论长短?” “要想一较高下的话,不如,就让我这四岁女儿同你们家孩子比上一比,如何?”她的目光落在一直站在云六姑母身后的男孩,“这孩子走近来瞧瞧,这是云六姑母的嫡孙子吗?十岁了?” 丰氏立刻骄傲地把自家儿子拉出来,“可不是?这是我们冯家的嫡三子,今年九岁了。” 苏氏给女儿递了个眼色,“你跟着阿娘学了不少字,不如就同哥哥比一比写字认字吧?” 她又转向云六姑母和丰氏,“冯家算得上是五丰县的书香大家,想必嫡孙的学业是顶好的,可有胆识与我这四岁女儿比一比?” 小悠然立刻更正,“阿娘,过了年,我就五岁了哦!” 苏氏大笑,“是是是,阿娘错了,小悠然五岁啦!” 原本丰氏觉得拿自己九岁儿子和五岁女娃比试,实在有辱自家儿子神童的美名,可听这苏氏一说,若是不比,则失了胆识,便摸了摸男孩的脑袋,“青哥儿,可想与妹妹比一比?” 男孩儿叫冯子青,一听摇头道,“妹妹还小,我若赢了,便胜之不武。” 第144章 嫁到我冯家,还是高攀了 小悠然从云老夫人怀里跳下来,呵呵笑道,“这位小哥别小瞧宝宝哦,本宝宝可腻害了。” 周氏也有些惊疑地看着苏氏。 苏氏却信心满满,年前几日就没往布庄跑了,她也便在家里教导儿子女儿读书写字。 这几日发现女儿过目不忘,不仅将自己会的字都教给了她,还故意找了些生僻字教她。 所以才敢提出和这少年比试写字。 岂料又听女儿到了少年跟前奶声奶气地说道,“青小哥,写字好麻烦哦,你不想比写字的话,比背书也行哦。我学了《千字文》和《三字经》,你要不要和我比呀?” 写字还要准备笔墨纸砚,麻烦。 冯子青:…… 看着小奶娃清澈的双眸,他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丰氏推了一把儿子,“儿子,妹妹想让你指点指点,你就答应吧。” 她看了一眼婆母,一心要在婆母面前露露脸争争光。 这板上钉钉的赢面,她怎么能不抓住? 但又怕旁人说儿子欺负一个五岁奶娃娃,才故意说“指点”的,万一有人问起来,也就说是孩子间互相切磋学习。 再说了,这比试是苏氏先提的,又不是她提出来的,有什么胜之不武? 冯子青还要准备拒绝,小悠然就又想了想说道,“不行不行,《千字文》有一千字,背书太慢了。要不然……我们就比术数吧?”筆趣庫 冯子青这回是真惊了,“术数你也会?” 小悠然点头,“嗯嗯,术数宝宝也很腻害哦,青小哥怕怕的话就直接认输!” 丰氏尖叫起来,“还没比就认输?不可能!” 苏氏却有些担忧起来,术数她好像没有教过吧? 小悠然点头,掰起手指来,“那我先来出题哦,青小哥请听题,今有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问,梨果多少价几何?” 冯子青脑子觉得有些发懵,这……这题,好像他不会呀?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青小哥不会哦?那 来个简单些的,请听题:竹原高一丈,末端折着地,去本身三尺,竹还高几何?” 冯子青依旧是一脸懵逼,这是什么题目?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成吧,来个更简单的,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六头,下有九十八足,问雉兔各几何?” 冯子青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这题他会。 略一思索,他答,“雉二十三,兔一十有三。” “回答正确!”小悠然拍手,“三题答对一题,现在轮到宝宝答题啦,青小哥请出题。” 冯子青脸上冒出细汗,他觉得这小丫头出的最后一题可能真的是最简单的,是为了给他挽尊才出的题,否则他一题都答不上来,输定了。 但是,他也没出题,朝着小悠然就拱手行礼,“小表妹若是能将前两题为小子解惑,小子便输得心服口服。” 小悠然对这个冯子青的印象猛然就变得好起来,“哦哦,好的呀,梨果问题是这样的……” 她开始巴拉巴拉一边比划一边讲解,讲了半天,除了冯子青越听眼神越明亮以外,其他在场一干老中青妇女全都是一脸懵逼。 这五岁女娃娃这么厉害的吗? 居然会解连九岁的青哥儿都不会的术数题目? 听完,冯子青拱手对着她就是深深一礼,“小子受教了,多谢小表妹解惑。” 云六姑母和丰氏懵了,这意思是……自家九岁的小孙子,输给了五岁的女娃娃? 旁边一个媳妇子想要勉强挽尊,提醒道,“之前听闻这小表妹姓姜?” 云六姑母立刻振作精神,“呵呵,这小丫头听说是姓姜,不是你云家人,便是赢过了我家青哥儿也不算什么。” 小悠然眼神一亮,“那我去喊三表哥来哦!我家三表哥文武双全,文试还是武试,他都很腻害哒!” 云天旷和小五小六他们一起,跟着她学了几天乘法口诀表,她就出这算术题好了!筆趣庫 说罢她哒哒哒跑了出去。 云老夫人阻止她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 李嬷嬷端了茶上来。 那丰氏在云六姑母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云六姑母神色微动,开口道,“原来这小丫头是三嫂你的娘家侄孙女!这小丫头看着着实是机灵得很,我看着也很是喜欢哪。我们之前就错过一次结为亲家的机会,这一回,可不能再错过了。” 苏氏一听立刻警铃大作,这是冲着她苏家来的吧? 云六姑母习惯性地端起茶轻啜一口,发现味道不怎么样,就又皱皱眉放下了,继续说道,“这小丫头在长辈面前就能如此盛气凌人,只怕日后也是个不好说亲的,不如就定给我们家青哥儿吧?我们家青哥儿如此端方,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筆趣庫 周氏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这九岁的青哥儿连五岁的小丫头都比不过,好意思说自己有出息?” 云六姑母怒瞪她一眼,“你还当你们是那个京城世袭的云侯府吗?你们如今只是庶民,一介庶民,嫁到我冯家,还是高攀了!” 苏氏猛地站了起来,“云六堂姑母,我随表嫂她们喊您一声堂姑母,您莫不是就以为我是云家人了?对不住,我姓苏,女儿姓姜,还轮不到你一个云家出嫁的姑母来作主我姜家女儿的婚事!” 云六姑母把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这就是你们云家的侄女儿?若是这般的家教,我们只怕也是万万不敢结亲的。” 云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你们不敢,我们还不愿呢!十几年前你就想把女儿嫁进来,如今还想空口白牙定走我们家的侄孙女儿,你想得倒是美!你那冯家有个什么好,区区一个八品县丞,还敢养那么一大家子人,只怕是早就败絮其中了吧?还到我面前摆什么谱?!” 云六姑母气得浑身打颤,“你!” 周氏见婆母都撕破了脸,干脆也不客气了,“对不住了六堂姑母,我们这一房已是庶民,也早就入不敷出。这日头也高了,我们就不留饭了,您请便吧。” 第145章 她们都会摔掉牙齿哒 云六姑母气得很,在丰氏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出了老宅的门。 在门口还转过身来啐了一口,“我呸!什么积善之家!如今就是个破落农户庶民!居然连八品县丞都瞧不上,你们且给我等着!” 反正是她儿子辖下的三羊村,到时候看她给不给个小鞋穿穿! 周氏手一伸,丝毫不惧,“您且走好嘞。” 从另一边偏院把云天旷找出来的小悠然看见了,拉着三表哥冲过来,萌萌地问,“怎么都走鸟?不比试啦?” 周氏赶紧把两小只拉回去,把门关上后才说道,“这一家子,都是眼高于顶的,你们以后见了离他们远远儿的。还想把我们的小福宝定给他家那男娃,真是想得美哦!” 小悠然眨巴着大眼睛,维持着她五岁娃娃的人设,天真地问,“什么是定给他家呀?” 周氏一把抱起小悠然,见这个软萌又可爱的小奶团,简直心都化了,哈哈笑道,“就是定亲的意思呀!我当他们家是多高的门楣,不过一个八品县丞!” 这要放在以前,她连个眼风都不会给他们! 也就是自家成了庶民,人家才敢到面前来耀武扬威。 云天旷握紧了拳头,“他们想屁吃呢!” 周氏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什么糙话?” 不过,这粗鲁的语言,怎么听着这么爽? 小悠然对了对手指,萌哒哒地问,“那我被定出去了吗?是要拿钉子钉住的意思吗?那会好痛痛的……” 周氏哈哈笑着,掂了掂手里的小悠然,“小悠然,你可是我们家的宝贝!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把你许了人家?别说你娘不肯,就是我也不肯!” 她看了看云天旷,“你看你天旷表哥也不肯!” 云天旷用力点头,“是呀是呀,小悠然是我们家的小宝贝!” 祖母再三交代过,不可再唤小悠然为小福宝,一家人便有志一同地改成了“小宝贝”,这总不会错了? 随后周氏的 眼神在天旷和小悠然身上来回转动着。 不过……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小福宝福气满满,是不是……可以定给自家儿子?! 小悠然看着大表舅母的眼神,心头暗叫不好。 这一世,可不能再入云家门了。 自己要早做打算! 等回到屋里,她就拉着苏氏往屋里跑,“阿娘,宝宝要和你说悄悄话!” 后面的云老夫人和李氏几个笑得前俯后仰,直说“真是个好好玩的宝贝”! 到了自己屋里,小悠然关上门,然后严肃地对苏氏说,“阿娘,宝宝不可以定亲给别人哒!” 苏氏一路跑回来已经笑得不行了,此刻见这小软包一脸严肃的表情,更是控制不住,猛地抱住她亲了一口,“娘亲的好宝宝,你知道什么是定亲吗?哈哈哈——” 小悠然理直气壮地说,“就是……许了人家!宝宝不要许人家,宝宝要永远和阿娘还有哥哥在一起!” 姜悠辰此刻练完字,过来寻母亲,在窗外听到这话,咳了一声,“阿娘?” 苏氏笑着去开了门,“辰儿你来得正好,你妹妹正说着,她不要许人家呢!” 姜悠辰一听说妹妹要许人家,不知怎的,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温元白那个小白脸,当即就黑沉了脸,也说道,“不许!” 苏氏一愣,“辰哥儿?” 姜悠辰这才察觉自己的不妥,也是一愣,问,“可是发生了何事?” 苏氏这才把那不知哪里来的云六姑母说了一遍。 姜悠辰哼哼道,“那什么叫冯子青的,莫要叫我碰见!若是见着了,我非打断他一条腿不可!” 苏氏也一记拍在他额头上,“才学几天功夫,就想着打人了?练到家了?” 小悠然赶紧抱住哥哥,“不是哒,哥哥和我一样,内功学到今日还没有找到丹田呢!” 姜悠辰:…… 你可以不必提及如此扎心之事。 不过……被妹妹抱住还是挺舒服的。 他一动不敢动, 想起自己进来之前妹妹说的话,赶紧说道,“阿娘,妹妹还这么小,定什么亲事啊?不管是谁,都不许定!” 苏氏真是拿这一对儿女没办法,“谁说要定亲了?就是今日那不要脸的上门来挑衅,还敢说我们家小然然宝宝日后难以说亲,阿娘我这才把她们给骂走了!” 她又冷笑,“那什么云六堂姑母的女儿,当年听说还是借了侯府的势,才嫁得不错,没想到这风水轮流转,区区一个八品县丞就敢到姑母面前来摆什么威风!若是在定州,我非叫人把她们打出去不可!” 小悠然就笑嘻嘻地,暗搓搓地唤出了小本本,记上了一笔,“阿娘,那云六堂姑母说宝宝坏话,又对姑祖母不好,她们都会……摔掉牙齿哒!” 她原本想说她们都会“倒霉”的,可又想起那记账的小本本会无限制让对方倒霉,并且逐一扣除气运值,赶紧改成了具体的一件倒霉事儿。 这古代可没有什么补牙的技术,摔掉牙齿,可就是一件难以弥补的倒霉事儿! 苏氏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宝宝你就不要管人家倒不倒霉的事儿啦!反正要再见到她们,别客气就对了!” 姜悠辰这才点点头,“阿娘是个好阿娘。” 小悠然放开哥哥,扑到阿娘怀里,“阿娘是世上最好的阿娘!” 苏氏哈哈笑道,“你们两个,都是阿娘的好宝贝!” 母子三人商业互夸了一会儿,小悠然才想起正事,“阿娘,我跟你说哦,那花婶子家的两个儿子你知道为何会傻吗?” 苏氏疑惑,“为何?” “宝宝听石头说啦,花婶子和她的丈夫是表兄妹。还有哦,我们在京城的时候,偏门对面儿的黄婆子和她的丈夫也是表兄妹,结果大儿子早夭,小儿子腿伸不直。”小悠然软萌萌地说,“我神医师父说了,要是表兄妹成亲,那就近亲成亲,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的可能性很大哦。” 第146章 完全没有缺吃少穿的窘迫? 苏氏又点了点她可爱的小鼻头,“你这个小宝宝,不是说了不要定亲吗?眼下又提什么表兄妹成亲……?” 她眨了眨眼,想到方才周氏抱着女儿爱不释手的模样,“所以,你说了这一大堆的意思就是,不要把你定给云家人?是不是你大表舅母和你说了什么?” 其实……小悠然和云家的表亲关系……已经十万八千里了……可是小悠然估计并不知道此事吧。 小悠然摇头,“没有呀。但是阿娘,宝宝不想定什么亲!” 苏氏抱住她亲了又亲,道,“放心吧,你还这么小,我才不舍得把你早早就许了人家!” 外头,那云六姑母一路骂着由媳妇儿扶着回到族长家,抬脚迈进门槛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就突然被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丰氏本是扶着她的,也被带着撞在了门框上。 后面的丫环婆子吓了一跳,赶紧把二人扶起来。 就见二人都是满嘴的血。 云六姑母“哎哟哎哟”地叫着,吐出了三颗牙。 丰氏好一些,门牙染血,倒是没掉,可是一摸,松动了。 她立刻惊恐地叫起来。 痛是其次,重点是,这门牙松了,不会掉下来吧?掉下来后,那自己这一张嘴,就豁出一个洞啊?! 天哪! 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村长夫人兼族长夫人和儿媳听到声音跑出来一看,也吓坏了,“快快快,扶好了,屋里坐,赶紧的去喊王郎中!” 村长儿媳立刻朝门外奔去,跑了两步又回来了,“娘,那王郎中眼下不在三羊村啊!他去了县城!” 云六姑母立刻又哀哀地叫起来。 可是祸不单行,后面有个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进门来就喊,“老夫人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旁边的婆子踢了他一脚,“老夫人好着呢!说什么混话!” 那小厮也顾不上辩解,“老夫人,大姑奶奶回到府里了,说是……被……被陈家给休回娘家了……” 云六姑母一口气没续上,眼一翻,晕了过去! …… 然而到了下午,老宅又热闹了 起来。 这时一辆马车又停在了老宅的门口。 车上跳下来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一边去敲门,一边让车夫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有了上午的事引以为戒,所以此时老宅的门并没有大开着迎客,而是紧闭着的。 少女微微一笑,心想,果然如此。 第一年的新年是他们最痛苦最难捱的时候吧?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在热热闹闹地放鞭炮好吃好喝的时候,这云家不仅刚刚死了三个忠仆,而且应当已经断粮,大过年的,又不好到族人门上求点吃的,肯定都在屋里哀哀切切。 要说这云家人也是命好,断粮了半个月,居然都没有人饿死,就连那个老不死的,都还活得好好的。 否则的话,她就能切切实实出手,救活其性命。 她就是要在这大过年的时候,在他们最难挨最绝望的时候,给他们送来一车粮食,好叫他们日后都能记得她的活命大恩。 但是给他们送粮救命的人太多了,要是这个时候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快要死了,最好就是那个老不死的…… 所以她在衣袖中还准备了点礼物,准备见机行事。 她若是对那个老不死的有过真真切切的救命之恩,日后她也绝不会偏帮那个小贱人!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门后传来脚步声,是过了年后已经八岁的四姑娘云曼菡跑过来开门。 打开门后,云曼菡见是一个小姐姐,好奇地问,“小姐姐你找谁呀?” 这个少女甜甜的笑开,“你是天旷家的妹妹吗?排行第几呀?” 云曼菡迟疑地答道,“我排行第四……” “原来是四妹妹。”少女笑得更甜了,“我叫史问夏,我父亲跟着你大伯在战场上历经生死,我娘亲还是你的远房堂姑母……” 听到这里,云曼菡砰地把门关上,往后面跑去。 史问夏一脸懵逼:…… 她说错什么了吗?筆趣庫 她不知道的是上午那云六堂姑母来过以后,云家几个小辈都对叫堂姑母的十分不喜,所以云曼菡一听又是来个什么远房堂姑 母,下意识就把门砰地关上。 她一路跑到后头,找到准备将洗衣服的李氏,“阿娘,外头又来了个堂姑母的女儿……” 李氏:……筆趣庫 所以自家老太爷的祖籍所在,注定是要和一群堂姑母纠缠不清吗? 难不成老太爷在京城落脚站稳脚跟之后坚决要把祖籍的田地全都半卖半送留给族人,就是不想回来看到这些所谓的堂姐妹吗? 李氏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周氏,郭氏还怄着气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于氏在给儿子洗澡洗得满身水气满心火气,想了想算了,还是自己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史问夏正站在门口,有些凌乱,这跟她想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啊? 方才那四姑娘看起来脸色红润,圆嘟嘟的,完全不像饿了将近半个月的样子啊? 她刚才没仔细看,这四姑娘身上的衣裳,好像也是浅紫色的,鲜艳的很? 就不知是什么布料? 这会儿他们不应该正是缺吃少穿,连衣服都破破烂烂几乎没有换洗的吗? 正在这时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李氏微笑得看着眼前这个少女,“请问你是……?” 少女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二房的夫人李氏,心里头越发吃惊了。 李氏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还略施脂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间还簪着一根银簪子。 再看她身上,是蜀锦绣云纹夹袄,完全没有什么缺吃少穿的窘迫?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们居然还能有钱买簪子?就算是银簪子,住在县城里的她和娘亲也不是经常能买的啊? 李氏见少女看着她发呆,不由得又问了一遍,“这位姑娘,请问你是……?” 史问夏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微微躬身,“这位夫人,我叫史问夏,是史成毅家的女儿。家父跟着云侯将军四处征仗,早年间就颇有些交情,家母是云家旁支,算起来也是云侯将军的远房堂妹。今日家母带着我回娘家拜年,听闻云侯将军的家眷回到祖籍,便求着母亲买了一些粮食过来,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第147章 史问夏从天而降 她原本想着说“助他们度过难关”的,可是看这光景似乎有了些变化,就改口说能帮上一些忙。 李氏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叫史问夏的少女,但见她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说话很是干练,神色气度,落落大方。 果然武将家出身的女儿,都带着一股爽利劲儿。 史问夏想起刚才提到的母亲,赶紧又说道,“母亲身子不大好,眼下正在外祖家歇着。母亲也十分感念当初云侯将军为她……伸出的援手,便让我过来先将粮食送了过来,还请夫人笑纳。” 她原本想说,她母亲很感念云侯将军为她和父亲牵的线,但又觉得女儿妄议父母婚姻大事实为不妥,于是又只能改口。 她是知道,眼前这个二夫人李氏是多么的注重规矩,无论这一世发生了什么变化,总不能叫她第一面就先挑出刺来。 李氏立刻听出了她的意思,十分客气而又委婉地拒绝道,“多谢姑娘和姑娘母亲的记挂了,我们眼下并不困难,这些粮食还请姑娘带回吧。” 史问夏见眼前这局面,知道自己这一车粮食只怕是白白准备了,却又不甘就此离去,便央求道,“你们不缺粮食,这自然是好的。母亲不能前来,我便代她向老夫人磕个头拜个新年吧。” 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身后尴尬的车夫,李氏还是点了头,“还请进屋喝杯热茶吧,我家老夫人定会十分欢喜的。” 史问夏连忙让车夫把粮食又装进车厢,这才跟着李氏进去。 进了老夫人屋里,史问夏跪下就磕头,“春花开好季节,爆竹节节报喜!祝老夫人新年大吉,顺心如意!” 云老夫人哈哈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哪里来的好姑娘?” 李氏连忙解释道,“问夏姑娘姓史,父亲和我们大伯是战场上的好兄弟。大伯还曾亲手牵线搭桥,把云家旁支一个堂妹嫁给他为妻。这位姑娘的母亲怕是之前听说我们的窘境,特意给 我们送粮食来了。方才我已言明,我们不需要,谢过她了。” 云老夫人一听印象就很好,“原来是问夏姑娘,你和你的母亲都有心了,老身谢过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史问夏刚站起来,又连忙福身,“没有帮上什么忙,不敢当老夫人这声谢。我们是住在五丰县城里的,年前几天收到父亲来信才知将军之事,母亲就赶紧的准备这一车粮食,今日回娘家便一起带了过来,只可惜……” 其实并不是,她上个月就苏醒了,但是她实在太自信了,总想着要踩着一个他们最为困难的时间节点到来,借着今天初二名正言顺回娘家探亲的机会,把粮食给运过来。 而且今日她到的时间本身就有些晚了,所以压根也没有跟舅舅们打听天旷家的一些情况,就急急忙忙过来了,没想到…… 她方才进门后一路过来,发现屋里东西都摆得满满当当,这云老夫人跟前的小矮桌上也是糕点瓜子花生糖果和茶水,一样不少。 所以自己还是来晚了吗?是不是有其她什么人和她一样重生回来,先行过来充当了救世主?筆趣庫 云老夫人和李氏都一脸感激,又闲聊几句,李氏才送了她出门。 她哪怕心有十分的不甘,但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初次见面,也不可能让老夫人留她下来,于是只得十分不舍地离开了。 刚出老夫人的房门,一个奶团子迎面跑来,直接就撞进了她的怀里。 小悠然摸着鼻子,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好痛……” 史问夏震惊地看着这张脸。 居然是她?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史问夏有一刻很想把老天爷臭骂一顿,既然让我重生回来了,又为何让这个贱人也一起回来了? 小悠然也很震惊,原来这个史问夏,在他们刚到达三羊村第一年的时候,就出现在老夫人跟前了吗?还是在这个十分关键的时间节点? 若不是自己重生回来,这个时候, 应当是云家最艰难的时候吧? 若不是自己重生回来,云家三个忠仆会在那场泥石流中去世,紧接着是缺衣少粮,这个新年,只怕一家人都会窝在寒冷的家中凄凄惨惨凄凄,饿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这个时候,史问夏从天而降…… 怪不得……前世,整个云府上下都把她看成救命恩人。 此时小悠然是泪眼朦胧,十分妥帖地掩饰了她眼里的震惊。 她鼻音浓重地问李氏,“二表舅母,这位姐姐是谁呀?她的胸膛好硬,一点都不软……撞得宝宝的鼻子好痛痛……” 史问夏心头怒火立刻就升起,好你个姜悠然!原来这么小就知道告黑状! 说什么她胸膛好硬,这不就是说她身材不好吗?她才十一岁,当然还没有开始发育! 李氏宠溺地给小悠然揉了揉鼻子,才说道,“小悠然不痛哦。这位姐姐姓史,叫史问夏。” “哎呀,姓屎啊?好臭臭的姓氏……”小悠然连忙把鼻子捂得更紧了。 史问夏气得鼻子都歪了。 李氏哈哈笑着道,“小悠然,是历史的史,不是那个……字哦。” 她把小悠然往屋里推,“快去找你姑祖母吧。” 然后她又对着史问夏一伸手,“史姑娘快请。” 小悠然蹦蹦跳跳往屋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朝着云老夫人笑嘻嘻,“哎呀姑祖母,怎么会有人姓屎呢?听着就好臭臭哦……屎姑娘?哈哈哈,以后我要拉臭臭的时候,都会同屎姑娘打声招呼哒……” 史问夏跟着李氏身后往外走,这个小悠然清脆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往她耳里钻。 她死死咬着牙根,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这个小贱人! 她走出门前,看到旁边有一个身影正在忙碌着,正是王嬷嬷。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一大家子,除了云老夫人,只有她身边的两个嬷嬷是这般大的年纪。莫不是,云家这三个忠仆,都没死? 所以,这家里没有一丝悲伤的气氛? …… 第148章 主子他素来无法闻到茶香 到了傍晚的时候,族长儿媳从马车上跳下来,与车夫道了声谢,才疲惫地推开房门进了屋。 族长夫人听到声响连忙拉着她坐下,一边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你六姑母她如何了?” 云六姑母在云家那一辈排行第六,却和族长是嫡亲的兄妹。但他们的父母均已不在世,往常这云六姑母是不会在初二回娘家来拜年探亲的,族长夫人自是知道,今年她特意选这个日子来,定是专程冲着天旷一家来的。 天旷的祖父云老太爷,在族中排行第四,族长行七,所以族长夫人称云老夫人一声四嫂。 十多年前,对于六姑母和四嫂之间的龌龊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六姑母就是请托她的婆母来给女儿和四嫂的长子说媒。 那时云老四的长子十五六岁,跟着父亲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小小年纪就封了七品校尉,而且有世袭爵位在身,偶然回乡祭祖,都会惹得族里各家表姐表妹眼红。 但云老四的侯爵是杀场上杀出来的,而且前有大房得势后分宗出去一事,云家族人对这个悄摸摸闯到京城还站稳了脚跟的云侯都十分敬畏,不敢轻易凑到云四嫂面前动什么歪心思。 只有六姑母,仗着和云老四关系还算和睦,自信满满地到婆母跟前要求她去做说项。 她知道婆母其实也是为难的,六姑母的夫家冯家,虽然世代是读书人,祖父也出任过五品郡守这样的高官。但到了六姑母夫家这一代,就不过是小小一个郡府的七品主簿。所以怎么看,她都觉得一个主簿之女去嫁侯爷世子?莫不是说笑? 但又经不住六姑母的苦苦哀求,她的婆母只好去探探云四婶的口风。自然是被委婉拒绝。谁知六姑母在门外偷听,当即就上前破口大骂,说什么同是泥腿子出身的,不过走了些狗屎运,就开始忘本。二人之间的龌龊就此结下。 这冯家到了儿子这一代,到底都是庶子,哪能用心去培养 ?记在名下的儿子,则更不成器,不过考了个秀才,如今任了个八品主簿。但毕竟是官身,比之彻底被贬为庶民的农户强上不少,六姑母怎会放过这样大好的上门奚落的机会? 儿媳喝了两口水,缓过一口气儿来才说道,“六姑母掉了四颗牙,丰氏也掉了两颗,大夫说安不上去了。她们婆媳两肯定是有碍观瞻了。” 族长夫人又递给她一杯温水,“她家大姑奶奶真被休回家了?” “可不是?我送她们婆媳俩到家的时候,大姑奶奶正在院子里哭得伤心呢。我听了一耳朵,好像在骂她的夫家薄情寡义势利眼儿,当年一心想攀上侯府高枝,这才娶了她。没想到侯府一倒,她就被休回家。” 族长夫人叹一口气,“当年她的确是借了侯府的势,才嫁到高家。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高家借用了侯府的什么力,看样子,这个大姑奶奶在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能等到几个月后才把人休回来,只怕她也使了不少力。” 族长儿媳迟疑地问,“母亲,你觉不觉得,她们三人的事,跟天旷家的小悠然有关?” 族长夫人神情一滞,“什么意思?” “中午六姑母和丰氏从天旷家回来的时候,一路过来都在骂。后来送她们回去的时候,我同六姑母身边的媳妇子打听了一下,原来她们在天旷家的时候,竟然想说亲,为的是把小悠然定给她家的青哥儿。” 族长夫人一怒,“她们敢!旁人不知青哥儿的病,我能不知?一旦青哥儿的心疾发作,岂不害了小悠然?”她原只以为六姑母只是想上门奚落一番,没想到竟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怪不得先前六姑母一直在她这儿打听小悠然的事儿。 “好在四伯娘没有答应,小悠然她娘也把六姑母她们骂了出来。”族长儿媳喊云老夫人一声四伯娘。 “可这个和她们摔掉牙齿有何关联?” “现在都说小悠然兄妹俩都是福 星,得天道庇佑,同他们交好都能有好运,可若同他们交恶,就会倒霉。”族长儿媳想了想道,“之前那花婶掉水里那次,是不是有人说听到了小福宝说她会倒霉的?然后她就一路倒霉了……不仅被迫嫁给了村里的瘸子老光棍,她那两个傻儿子,好像也快不行了……六姑母和丰氏她们提亲被拒,又一路辱骂过来,结果到了我们家门前就摔了。还有,上回在温少爷和辰哥儿发放善粮的时候,大柱他娘不满他们发粮晚,还去闹了一回,结果回来就把腿给摔折了…” 族长夫人一摆手,“这话万万不可再说,反正咱心里有数就行,你回头叮嘱来旺他们几个,有机会与他们兄妹两多亲近,万万不可使小性子。” “是,娘。” …… 温元白腿断了后,姜氏兄妹二人的习武计划就此搁浅。 因为无妄和尚每每看到这两人非常辛苦地憋红了脸像拉屎一样寻找丹田的位置始终无果以后,就非常嫌弃,连步法招式也懒得教了。 何况温元白腿断了也无法练武,只能躺平。 于是无妄和尚便改成习文,开始天南地北地讲授各类知识。 至于是琴棋书画还是经史集注,全看他老人家的随手拈来。 比如此刻,为了不叫温元白落下功课,四人正齐集他的卧房。 无妄和尚还没想好今儿讲点啥,看见桌上的杯盏,顺手就拿起来,“今日,不如为师就来同你们讲讲茶道。” 他看向南卓,“你家主子喝的什么好茶,统统都送上来。” 南卓却是为难地看了一眼已经端坐在桌旁的主子,“无妄大师,您不是不知道,主子他素来无法闻到茶香,恐引起咳喘,是以我们并未备有什么茶叶。” 无妄思索片刻,说道,“那就去顾老头儿那,取二两明决子、二两菊花和二两枸杞来。” 南卓立刻应了一声,出去了。 小悠然:…… 其实……要一包茶叶,她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第149章 此屋夜间可燃烛? 很快,南卓带着三包东西回来了,张管家也在无妄的要求下,摆上了煮茶的小暖炉和各色工具。 “茶乃国饮。大周茶艺,自古以来,有煮汤点茶之说……”无妄和尚当真是博学多识,滔滔不绝起来。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他转身准备看看暖炉上的水烧开了没有,鼻尖闻到一股奇异的茶香。 但见自家小徒儿正姿势娴熟地逐杯分茶。 茶香四溢。 无妄和尚的嘴角抽了抽。 姜悠辰二话不说捧起妹妹的场,拿起一个小杯轻啜,“好茶!妹妹,你太棒了!” 小悠然眨着澄澈的大眼睛,把一杯茶推向师父,“师父,请尝尝看。” 看着师父一脸懵逼的表情,温元白的嘴角也不由得上扬。 无妄和尚浅尝了一口,初时觉得淡而无味,再三品尝后,眼里满是震惊。 香! 淡! 雅! 甘! 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茶?! 小悠然捧着一杯茶到了温元白面前,甜甜说道,“大白师兄请你品尝一下呀。” 温元白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一杯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果然觉得茶香扑鼻。 刚才无妄师父只记得滔滔不绝,他却将师父身后的小师妹的动作尽收眼里。 这是一种全新的泡茶方式,她做起来行云流水,娴熟优雅,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除了…… 咳,她的短小身高,得半跪在椅子上,才够得着这行云流水的姿势……筆趣庫 或许……该给小师妹定制一套符合她身高的桌椅? 他倒也不耻下问,“敢问小师妹你这一手泡茶功夫,可有名堂?” 小悠然嘿嘿笑道,“还是大白师兄有眼力劲儿,这就叫做功夫茶!就是这茶杯和茶壶质地都委实太细了些,若是能有紫砂陶壶,茶味则更香,更浓更烈。” 啊,无妄和尚眼前一亮,“好徒儿,何处能有这紫砂陶壶陶杯?” 小悠然冥思苦想,在无妄十分期待的眼神下,纠结地回答道,“不……记得了哦。” “那你这一手功夫茶的功夫 是何处学来?” 小悠然继续冥思苦想,“唔……可能是……做梦学来的。”筆趣庫 姜悠辰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无妄和尚:…… 他匆匆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急切地问道,“好徒儿,那你能否把方才的功夫再演示一遍?” 小悠然:…… 难道重点不是她这茶叶从何而来吗? 有茶具有功夫,没有茶叶也白搭! 她向空间许愿的是要一包正宗的铁观音,这茶是极香极甜,虽然她也没有品过真正的铁观音,但感觉这味道,已经确实算是一绝了。 怪不得无妄和尚才喝了一杯,就深觉惊艳。 温元白眼神深邃,这小丫头身上,果然有古怪。 小悠然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滴溜溜地转,突然明白自己该送这两位什么样的新年礼物了。 这个茶叶嘛……或许等开春之后再找找看,这山区里是不是有一些茶树,或许可以制茶呢? 南卓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主子,突然一声大吼,扑了上去,“主子!这茶香你可闻不得,还是交给属下吧!” 温元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杯子就被南卓给抢了过去,然后就见他一扬脖子,一口茶就下了肚。 末了他啧啧唇舌,惊叹道,“果然好茶!” 温元白:…… 无妄大师一巴掌拍向他的头顶,“臭小子,越发没规矩了!主子的茶你也敢抢?!” 南卓理直气壮地说,“有危险做属下的自然要挡在前面!我这是为主子化解危机!” 小悠然的眼神如刀般射向他。 姜悠辰同样语言犀利,“不过一杯茶,有什么危险?你的意思,莫不是说妹妹的茶有毒?” 南卓赶紧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少爷闻不得香,这闻香咳嗽的毛病也不知……” 话说一半,他惊讶地看向主子,“主子,您……刚才没咳喘?” 温元白横了他一眼。 小悠然失笑又泡了第二泡,重新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再次将茶分好,一一推送到众人面前,“不必担忧,此茶可冲五六泡, 可以多品几次。” 此时无妄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要传道授业,思路完全被带偏,“好徒儿,这是何茶?如何制成?保存期长否?是新茶香还是旧茶更香?” 小悠然:…… 外头的顾神医也不知何时到来,直接冲了进来,“好香!老夫也要一杯!” 小悠然:…… 您老这神出鬼没的本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好在这一次不是蓬头垢面衣冠不整。 顾神医同样先闻后饮,啧啧称奇,“竟然有如此香气四溢的茶道?” 南卓也捧了杯子,但是却不敢上上桌,只在门边小口饮着,“顾神医您来得正好,少爷闻到此茶香居然没有引发咳喘。这是不是说少爷平日里可饮此茶了?” 顾神医惊愕地看向温元白手中捧着的茶杯,“果真?” 温元白微微颔首。 顾神医激动了,上前按住了他的腕脉,凝神思索。 片刻之后,他激动地看向无妄和尚,“若是此茶香于温小子身体无害,那之前的凝香丸是不是也可以……?” 无妄和尚却是摇头,“你的凝香丸需要点燃才能散发出药效,又不可放在茶水中泡发?” 顾神医一听立即就泄气了,确实是,凝香丸遇水而化,又如何在茶水中散发出香气? 小悠然便好奇地问,“两位师父可是有何难题?” 顾神医这才说道,“温小子因自小体弱多病,又身中奇毒,夜间睡眠不太稳妥,若是能点燃凝香丸以其香气入眠,对他的夜间休息多有益处。可惜的是,他身上又有咳喘之症,闻不得燃香。刚才我闻他并不惧怕茶香,是以才有所疑问。可惜的是凝香丸遇水则化,不可溶于茶水之中。” 小悠然又给几人分了一杯茶水,然后才看向窗台边的烛台问道,“此屋夜间可燃烛?” “自是燃的。”南卓抢着回答。 顾神医和无妄几个并不明白,小悠然此问何意。 姜悠辰却立刻意识到妹妹的意思,“妹妹你的意思是说,或可让凝香丸融于蜡烛,再点燃?” 第150章 能不能做一个宝宝椅呀 小悠然点头说道,“寻常熏香会引起咳喘,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着极为细微的粉尘颗粒,容易刺激上呼吸道,从而引发咳喘。那香炉里每次燃香完毕,是不是都会留有灰烬?可是蜡烛就不会了呀!” 顾神医看着那烛台发愣,猛然间一拍大腿,“是了!寻常熏香燃烧过后会有灰烬,可是蜡烛就没有!老夫可以试试将那冷香丸制成蜡烛!” 说罢他如来时一般,一个旋风消失在屋内。 无妄和尚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是师父吧? 温元白心中微微叹气,果然她就是个小福星,居然又解决了困扰他们的一大难题。 他的眼神落在小悠然的左手衣袖上。 刚才她就是那么一掏,就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包茶叶。 难不成,她知道师父今日要讲的是茶道? …… 下午的时候顾神医忙于研究那凝香丸与蜡烛的混合物,没有功夫教授他们医术,小悠然便拉着哥哥早早的出了大庄子。 小山正带着几个盖帮的小毛孩儿在村头玩耍。 实在也没办法,谁让自家帮主每日上午和下午都要到大庄子里学习,想要见她一面只能守在村西头等待着他们放学归来。 只不过他们今日没料到,帮主这么早就放学了。 立刻高兴地迎了上去,“帮主帮主!威武威武!” 小悠然是满脸黑线。 也是哈,最近把他们这一群傻小子给忽略了。 想起之前想要给大白师兄的新年礼物,她便问道,“你们可知村里头谁家木工活做得好?” 小山一听兴奋地举起了手,“我爹呀!他一年到头都在给人做木工活儿,这两个月我们借住在叔叔家,爹爹就把叔叔家的木头家具桌椅全给换了一遍。就待开春后爹爹出去找到木工活儿,挣了钱回来再给我们家起房子。” 小悠然眼神一亮,自动自发地从袖中掏出了一盒巧克力,“快带我们去找你爹爹。” “好哒!”小山高兴坏了,终于能为帮主出力了,也算对得起帮 主这时不时发一个的巧克力。 石头和二娃有些不高兴了,小山都能为帮主做事了,他们自己可都还没有呢。这巧克力拿在手里很烫手啊。 “帮主,我们也想替你做些什么事儿。” 小悠然眼睛一转,“那你们就去找一些很大很大的树,然后把位置记下来告诉大山叔哦!不过,就在这附近找找便好。那中山上危险,如果你们一定要上山的话,就在东山里转悠就行了。” “好哒!”石头和二娃高兴的朝某个方向跑走了。 姜悠辰牵着妹妹跟着小山后面往家里走,奇怪的问道,“妹妹你要做什么木工吗?” 小悠然想了想之后,对着小本本许了一个愿,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卷纸,悄悄递给了姜悠辰,“哥哥你把这个结构图记一下,一会儿到了大山叔叔家就把它画出来。等大山叔叔做好以后,大白师兄就可以跟着我们到屋外活动啦!” 姜悠辰早已习惯妹妹这能变出东西的百宝衣袖,面不改色的打开图纸仔细看了起来。 小山在前面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蹦蹦跳跳往家中走,还没到屋门前就大声地喊起来,“爹爹!” 走到门前就见院门大开着,里面一个身影正挥汗如雨地刨着木料。 听到声音,大山正要训斥自家儿子,却看到儿子身后的姜家兄妹俩,立刻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把衣袖放了下来,咧开嘴笑道,“小福星们!小恩人们,新年好呀!快请进快请进!” 说罢给了自家儿子头顶一个巴掌,“小兔崽子,小恩人来了也不早点来报!快去烧热水!” 小山嘿嘿笑道,“老爹!帮主和帮主哥哥才不要喝咱家那难喝的水呢!他们是来找您做木工活的!” 大山脸上立刻扬起了荣幸的笑容,“两位小恩人想要让我做些啥?” 小悠然甜甜问候了一声,“大山叔叔新年好”,然后给了哥哥一个眼色。 姜悠辰会意,上前比划道,“大山叔新年好,我们想做一个带着轮子 的椅子,大山叔这可有笔墨,我把图纸画出来给您看一看?” 大山笑呵呵地把他带到了旁边一处沙地,用竹片一刮,立刻就平整了,接着把竹片递给了姜悠辰,“小恩人,直接画在这沙地上便好,那纸张笔墨都是贵人们用的东西,我们哪儿会有?你只要一画,叔就知道你们想做的是啥样的。”筆趣庫 姜悠辰也不啰嗦,拿起竹片就在沙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图纸。 大山先是困惑,随后恍然大悟,又惊讶地说道,“这带轮子的椅子可真是妙啊!那些腿脚不灵便的人可就有福了!不过这轮子外边又有一圈儿,这是为何?” 姜悠辰并不明白,小悠然假装不经意地蹦蹦跳跳过来说道,“大山叔,若是你坐在这个轮椅上面,得靠人推着,对不对呀?如果这轮子外头这一圈小一点儿,自己不就可以握着这外头一圈儿,转动轮子往前走了吗?” 大山这才恍然大悟,竖起了大拇指,“果然精妙!” 否则的话,这大轮子碾在地上,岂不是沙子泥土狗屎啥的都可以粘在上面,哪里能下得了手? 小悠然这时候又说,“大山叔,这椅子是给大人坐的。可是宝宝太矮了,平日吃饭都得半跪在椅子上,叔叔您能不能做一个宝宝椅呀?” “宝宝椅?”大山这思路一打开,立刻就精神十足,“你们这些小孩确实高度不够,那就把椅子做高一些就好了呀!” 小悠然接过哥哥手上的竹片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椅子,“叔,单单把高度提高,那宝宝长大了以后可就用不着了呀?可以把椅子分成两部分,下头的侧面做一张板,横过来就是一张小桌子,上头的椅子拿下来,和这个桌子一拼,不就可以坐在上头写写画画了吗?而且……这椅子前边做一个能活动的板子,既可以放碗让宝宝自己吃饱,还能不叫宝宝掉下来!” 大山一愣随即拍腿叫好,“果然还是你们这些从京城里来的孩子,见多识广!” 第151章 怎么那么想捏一捏呢? 村里的小屁孩儿哪个会想着从小就写写画画,需要有个桌椅板凳啥的? 小悠然嘿嘿笑道,“宝宝要读书,宝宝爱读书哦!” 大山心中一动,“果然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 姜悠辰见二人把款式定好,便开口问道,“大山叔,这木料可得用好些的,最好还能上一层桐油,都交给大山叔了。过两天后我们再来取,总共多少钱?我们今日先付些定银可好?” 大山叔连忙摆手,“怎么好要小恩人的钱?不过是两把椅子罢了!” 他摸了摸头又犹豫的问道,“两位小恩人,我还想问问你们,这图纸、这椅子的模样能否出让给我?我的木工活还算能拿得出手,想多做几把,到县城里去卖卖看?” 钱的事情,小悠然当然是没意见的。 姜悠辰便替妹妹拿了主意,“那也成,这图纸就当是给大山叔的酬劳了。劳烦大山叔了。” 大山大喜,“你们且等着,过两日大山叔做好就给你们送去!” 小悠然连忙说道,“大山叔,这轮椅是要送到大庄子里去的。” 大山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应了下来。 兄妹俩从大山家里出来,一路沉默不语。 小悠然扭头看看哥哥,奇怪的问道,“哥哥可是不高兴了?” 姜悠辰撇撇嘴,“你那轮椅是给温小子的吧?”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又来“温小子”了? “哥哥,你不是应该喊他大白师兄的吗?” 姜悠辰把脸扭向一边,“哼,师父又不在跟前,喊什么师兄?” 小悠然想了想,“哥哥,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轮椅是要送给大白师兄的你才生气了吧?可是,这轮椅哥哥又不需要哒,那宝宝椅哥哥也坐不上呀……” 她眼睛转了转,突然有了主意,“哥哥,大山叔想要做出这新式家具出售。若是宝宝还有其他家具的样式,哥哥有没有兴趣和他一起赚钱呢?” 姜悠辰摇头,“赚钱这种事对于妹妹没有帮助。与其如此,哥哥不 如多做些善事,为妹妹积攒气运。” 小悠然甜甜笑开,“那好办呀,哥哥多多赚钱,多多行善,不就好了呀?” 姜悠辰的眼神也蓦地一亮,“好!” …… 两天以后,师徒几人正在大庄子里,听着无妄和尚摇头晃脑、天南海北的胡扯,张管家惊奇地推着一把轮椅进来。 “悠然小姐,姜少爷,这是村里头的大山送来的,说是你们定制好的,今儿做好了就送过来。” 小悠然立刻去拉温元白的衣袖,“大白师兄快试试看!” 南卓也看到了那把椅子十分惊奇,见主子点头,就上前将他抱起,小心地放在了椅子上面。 张管家激动地推着他在院子的平地上走来走去。 “好东西!着实是好东西啊!”他连声感慨,这么一来自家主子,就可以在外头自由行走了啊! 温元白的脸上也现出喜色,断腿虽痛,但最烦闷的是无法行动,不过几日功夫,他已经快闷得窒息了。 小悠然拍着手说道,“大白师兄,这下可要好好出门多晒晒太阳哦,省得你皮肤变得比我还要白!你若是再白下去,我就要叫你大白白师兄了哦。” 众人:…… 难不成这才是你让大山叔做这把轮椅的真实意图? 温元白很想绷住脸训斥这个小丫头一番,但心底里因能自由走动而引起的欢喜叫他忍不住弯了嘴角,吐出的声音又温柔又悦耳,“师兄多谢你了。” 出门、晒太阳什么的,他久病成医,岂会不懂她的好意? 姜悠辰忍不住酸了一把,“大白师兄,这轮椅是我画给大山叔的。” 温元白于是目光转向他,依旧温声说道,“师兄亦多谢你。” 姜悠辰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趣极了。 不过……想到妹妹私底下塞给他足足一本新式家具的图册,他就心里偷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个温小子得到的是一把轮椅,可是他得到的却是一些家具的结构图和制作方法。 虽然那 些图册上有些家具看起来奇怪且诡异,但他已经挑选了五六样很实用的家具,画了出来和大山叔讨论过,得到了大山叔的极力肯定。 而且石头和牛娃也找到了一些能制作家具的树木,大山叔已经吆喝着他们一道去砍伐呢。 这时无妄和尚发现了那巨大的轮子旁边的一小圈,把手,也没有多问,仔细啧摸了一下就赞叹道,“果然还是你们脑子好使,加上这一圈儿即使不用人推着,自己也能行动自如了。” 温元白试着自己推了一下,果然可以行动,就是……衣袖有可能会碰到那脏脏的外轮,有点嫌弃。 小悠然就跑到他面前,“过几天是正月十五,县城里有花灯会哦。我们要不去逛逛街?” 姜悠辰一听就炸毛了,立刻把妹妹拉到一旁,“妹妹,花灯会哥哥陪你去。” 温元白抿了抿唇,才答道,“师兄陪你去。” 姜悠辰不同意,“不必了,大白师兄腿脚不灵便,还是我陪妹妹去即可。” 温元白不理他,看着小悠然道,“小师妹,你给师兄的新年礼物,师兄甚喜。正月十五这天,便让师兄给你买新年礼物。” 小悠然眼神一亮,拉了拉姜悠辰的衣袖,道,“好的大白师兄!” 除了那一千两的封红,她还没收到过师兄的礼物! 温元白也扫了一眼面前的奶团子,盯着她头上的那颗看起来就很假的东珠,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种要将她打扮得最漂亮最可爱的念头。 疯了吧?! 这个倒霉丫头…… 而且……她那粉粉嘟嘟的圆圆脸,怎么那么想捏一捏呢? 真是见鬼了! 小悠然这时突然又想起来,叉着腰看着姜悠辰,“哥哥,你也还没送宝宝新年礼物呢!” 姜悠辰想要阻止她的话语就卡在了嗓子里。 无妄和尚跳过来嘿嘿笑道,“为师也陪你们一同去。” 姜悠辰这才点头,“是,师父。” 回到家中,姜悠辰立刻揣上银子,叫冯叔驾车到县城去了。 第152章 什么是九九乘法口诀表 小悠然回屋没见着母亲,想着母亲应当在陪着姑祖母说话,反正闲着无事,便也朝姑祖母的屋里跑去。 半路上遇到四表舅母于氏,一把抄起她,“哎哟小悠然,过个年,不仅年岁上长一岁,就连体重,都增长不少啦!” 三姑娘云曼莹一手牵着小五,一手牵着四岁的小六。 小六有些委屈,“娘亲为什么都不抱我?我明明比小表姐还小还轻……” 小悠然趴在于氏肩头上,笑嘻嘻说道,“小六还要多吃饭饭,长得胖嘟嘟的才可爱,四表舅母才会喜欢抱呀。” 云曼莹一听就扑哧一声笑出来,“小表妹你要再这么吃下去,长大后可要变成一个胖美人哦!” 母亲一直让他和这个小表妹多多接触,可是白日里她被大姐姐拘着刺绣,也没什么机会同这个小表妹玩闹,还是过年这两日才有时间同她慢慢亲近起来。 小悠然顿时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嗯嗯,我不能成为胖美人哒。可惜了我买的那么多松子糖和巧克力哎……” 小五和小六一听脸眼睛顿时一亮,立刻伸出了空着的一只手,“小表妹/姐,给我给我!我帮你吃,我不怕胖!” 小悠然哼哼地一扭头,“你们的九九乘法口诀表背出来了吗?” 小五是一脸得意,“背出来啦!” 小六则是一脸委屈,“小六还……还没有……” 于氏就好奇地问道,“九九乘法口诀表?莫不是你们这几日一直在神神叨叨念着的那东西?” “是呀!”小悠然天真地笑道,“九九乘法很厉害哒,可以让你的术数变得很厉害哦!” 于氏笑着对小五说,“知哥儿,那你就背来听听?” 云天知于是得意地开始背诵起来,“一九得九、二九十八……” 于氏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脑壳疼,但是她又觉得既是小福宝教他的,那必然是有用处的,便不再多言,夸了两句。 几人很快就到了云老夫人的住处。 云老夫人见小悠然来了,立刻笑开了花,“哎哟小悠然,你这个 惯会作懒的,这么几步路还要四表舅母抱过来?没得叫她受累!来来来……” 于氏笑嘻嘻把小悠然放下,“眼看着小悠然越来越沉了,再不抱,就怕抱不动喽!” 小悠然扑进云老夫人怀里,“姑祖母!四表舅母说宝宝胖啦!宝宝一点也不胖,宝宝长大后要长成倾城倾国的模样哒,才不要变成一个胖美人!”筆趣庫 云老夫人哈哈笑起来,“你还知道倾城倾国?啧啧——” 她把小悠然撑远些左看看右看看,“还真别说,这小模样,还真是个美人胚子!真有可能倾城倾国呢!” 苏氏温婉地笑道,“姑母莫要夸赞她,您看她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小悠然瞪了母亲一眼,“阿娘总说宝宝是最漂亮的宝宝,原来都是骗人哒?” “哈哈哈——”几人大笑起来。 云老夫人也指着苏氏笑骂道,“你当姑母不知道呢?平日里夸她夸得最多的就是你这个当娘亲的!” 小六看见桌上有糕点,立刻端到小悠然面前,“小表姐吃糕糕,不会胖胖!” 云曼莹赶紧上去接过盘子,“小六乖,吃糕糕也会发胖哦。” 小六眨眨眼睛,“和小表姐换巧克力,巧克力吃了才胖胖!” 众人听了又是大笑。 他们都当小悠然手里的巧克力是京城带来的,对于这个新奇的黑糖吃食倒也没有多问。 “啊呀,你居然想用姑祖母的糕点来换我的巧克力?”小悠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六,“姑祖母的糕点不是给我们吃的吗?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巧克力来换一个我原本就能吃到的糕点?” 小悠然脆生生地一长串绕来绕去的话吐出来,小六就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小表姐好腻害哦,能说这么一长串的话。 “哎哟,瞧瞧这个猴儿精!”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众人笑闹了一阵开始闲聊起来。 苏氏说起那布庄的运营已经基本走上轨道。 李氏无意中感叹了一句,“亏得有表妹在,否则这布庄,我们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接手并熟悉起 来。可惜的是这布庄若是走上了正轨,表妹你们又要离开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止住了话头,尴尬地笑了笑,“我……哎,我这实在是不舍得你们离开呀!” 小六一抹嘴边的糕点碎屑,赶紧嚷嚷道,“我不要小表姐离开……” 他跑到小悠然面前,萌萌地问,“小表姐要去哪儿?把小六带上好不好?” 于氏霍地一把将儿子捞回来,“你这臭小子皮痒了是不是?连娘亲哥哥姐姐都不要了?” 小六懵懵地问,“跟小表姐走,就不能要娘亲哥哥姐姐了?” 李氏调侃他,“是呀,让你选的话,你是想跟小表姐走,还是想留在娘亲身边呀?” 小六纠结了半天,犹豫地问道,“小表姐,能每天给我一颗巧克力吗?” 闻言几个大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扫方才提到这个话题的不舍和沉闷。 他一脸纠结的表情,看起来又萌又可爱,小悠然也不由得笑开了,点头道,“没问题哦,一天三颗都可以。” 小六立刻想要挣脱母亲的怀抱,朝小悠然方向扑去。 气得于氏直接就一巴掌呼在小六屁股上。 众人大笑起来。 小悠然笑够了,才抚着肚子说道,“阿娘,我们不能离开三羊村哦。” “这是为何?” “因为我把师兄的腿给踹断了,我得候着他康复呀!而且师父也在,我还得跟着他学本领呢。”小悠然说得理直气壮。 云老夫人就笑容满面,“小悠然,都学了什么本领呀?” 小悠然从云老夫人的怀里钻出来,就在堂上随意走了几个步法,“姑祖母看着可厉害?” 云老夫人点头,“果然厉害!” 于氏看出了门道,“还真别小看这个步伐,关键时刻跑得可快了呢。” 小六屁股很铁地又蹦哒出来,“小表姐很厉害哒!她会教我们数数呢,还会九九乘法口诀表!” 云老夫人就好奇问道,“什么是九九乘法口诀表?” 小六跳下地,把五哥拉出来,“五哥你背给祖母听!” 第153章 衣裳颜色款式都一样 小五摸了摸小六的脑袋,一心想要给帮主脸上争光,挺起小胸膛,昂首挺胸地开始背起了乘法口诀。 初时云老夫人听着,只觉得好像以为是孩子间编的童谣唱着好玩儿,可是听到后面熟悉的七七四十九,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听到最后的九九八十一,就更加震惊了,“小悠然,这些都是你的师父教你的吗?” 小悠然原本还纠结着不知如何解释出处,没想到姑祖母已经帮她找好了,立刻点头,“嗯嗯!师父他老人家也很厉害哒!”筆趣庫 果然,师傅就=宝藏=她的一切无法解释出处的奇怪言行=万能背锅侠。 云老夫人电光火石间就拿定了主意,对苏氏说道,“雅容,你的一双儿女能得这么一个师父教导,也是天大的福运。你们母子三人先就安心住下吧,好生跟着师父学习才是正经。” 苏氏原本也纠结,这之前有提过,过了正月十五就准备回定州之事,没想到这般轻易就迎来了峰回路转。 她自是欢喜的,“是,姑母。定州那一边我会写信跟他们说一声的。” 于氏就更加欢喜了,“你们这一对小福宝在我们家,那就是天降的福气啊!” 李氏也很欢喜,“听说辰哥儿上回还救了隔壁铁头家的表哥,可见顾神医这医术也是不错的。你们兄妹俩能同时得到这两位高人的指点,果然是福运满满。” 小悠然:…… 呵呵。 所谓师父等于宝藏,顾神医就算了。 周氏处理完外头的事情,大步走进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于氏把事情说了一遍。 周氏大喜过望,“我早就说过,舍不得你们离开,没想到天随人愿。这可是大喜事啊!” 到了晚间的时候,姜悠辰坐着马车回来了,让素月把车上的漂亮衣服首饰不要钱地往妹妹屋里搬。 哼哼,看那大白师兄买什么新年礼物能超过他? …… 到了十五那一日,云家老宅里众人一合计,决定由云老夫人、于氏和苏氏带着一干小屁孩儿们去逛花灯会 。 但不是晚上去,而是上午趁着人少就进五丰县城,先去布庄上歇着,用过午膳歇过晌觉再悠哉悠哉出门。 但由于马车空间有限,去的小屁孩儿们有姜氏兄妹、云天旷和小五小六。二房因着除夕的事儿一直躲着不出门,连带着两个孩子也不爱和其他孩子玩闹。 沈姨娘倒是想让女儿跟他们出去玩玩儿,但听她们说马车坐不下了,也只好不敢开口。 于是一车人热热闹闹地往五丰县城里去。 花灯会说是晚上开,但下午的时候街市上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得知这个安排后,小悠然还特意去大庄子里跑了一趟,告知了师父他们的行程。 她原本想说自家马车坐不下的话,可以去和师父师兄一起挤一挤,可是哥哥冷着脸不让。 她也不知道为啥,总觉得哥哥和师兄有点不大对付。 于是当一群人回到将近二十天没有开张的布庄时,云老夫人很是为眼前看到的一幕震惊了。 她之所以想跟来,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布庄是个什么样的规模,竟然能够月进百两银子。 眼前这个足足有三层楼的大布庄,真的是他们当初只花了一百两银子就盘下来的吗? 云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怪不得几个儿媳妇儿都说是捡到的天降横财。 天旷和小五,小六也没来过此处,觉得十分新奇,楼上楼下逛了个遍。 于氏让天旷把早就准备好的十几长串大爆竹在门前排摆开长龙,连接在一起,然后点燃了它。 好吧,这个时候的爆竹还没有几万响几十万响之说,还是小悠然嫌弃这一串爆竹放起来时间太短暂了,提议可以多买几串,连成一片,这样响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这也是他们商议的结果,他们的计划是,先开张,然后到了下午的时候,于氏就带着孩子们到街上去逛去,老夫人则在布庄上休息,苏氏看着布庄。 新年开张大吉,自然要选个好日子,正月十五正当其时。 这刚过年的,家家 户户定是刚刚换新过一批布料,短时间生意应当平平淡淡,所以留苏氏一人便够了。 孩子们此时都在门边嘻嘻哈哈地看着爆竹爆开。 对面的罗掌柜也在看见了,面上不屑地冷嗤一声,扭头回去了。 她这段时间没少在老客户面前黑这云家布庄。 可以想见的是,长此以往,那些云家布庄的客人都要光顾她家的布庄。 小悠然也在门边看了一眼她那肥硕的大屁股,心里头暗忖,“才几天不见,这个罗掌柜怎么好像又胖了一圈?” 等到热热闹闹的开张仪式结束后,众人回到布庄里围在一张大桌子旁边坐下。 云老夫人先是夸赞了苏氏的能干,以及这段时日带领云家几个媳妇撑起这么一大片布庄的辛苦。 苏氏连忙摆手笑着说正巧这是自己擅长的,也算打发了无聊的时间,还能为云家出点绵薄之力,一举两得。 众人闲聊了几句之后,于氏有些担忧地说道,“下午就我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在外面转悠,就怕看顾不过来呢。” 云天旷立刻举手,“四婶婶,还有我在呢。” 小悠然思索片刻,她有了主意,便问母亲,“阿娘我们二楼的成衣区里,是不是有小朋友的衣衫呀?” 苏氏笑呵呵,“自然是有的。不过你的衣裳已经太多了哦,不能再霍霍舅母们的心血。” 小悠然嘟了嘟嘴,“宝宝也是想着,如果我们五个孩子都能穿上一样的衣服,四表舅母看顾起我们来岂不就方便多了?” 于氏眼睛一亮,“果然是个好主意!如果衣裳颜色款式都一样,我只要扫一扫便能知道孩子们在不在。即便是在人群里,也能一眼发现哪个是咱自家孩子!嘿嘿,还真是好主意!”筆趣庫 她越说越激动,也不等苏氏回答,直接就拉起自家的小五小六,往楼上奔去。 云老夫人呵呵笑道,点了点小悠然的额头,宠溺地说道,“就你这小丫头鬼灵精!” 小悠然也嘿嘿笑道,得意地站起来牵起哥哥的手,也往楼上跑去了。 第154章 帅瞎了你们的火眼金睛? 云天旷抿了抿唇向祖母拱了拱手才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苏氏一边和云老夫人闲聊,一边手势娴熟地用茶刷点了一杯茶,端到了云老夫人面前。 “姑母,这点茶的手法当年还是你手把手教我的呢。您且喝喝看,看我这手艺生疏了没有?” 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是啊,你自小在我膝下长大,许多功夫都是我亲自教的。那几个皮猴根本就坐不住,我又没个女儿,自是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的。” 苏氏有些红了眼眶,娇嗔一句,“姑母……您……又来白白惹人流眼泪。” 云老夫人品了一口茶,眼角也开始有些湿润起来,但说出的话又严肃了两分,“你嫁到姜家之后,我们的母女情分虽说淡了些,但这段时日你的孝心姑母都看在眼里,也心领了。有些事姑母早就想问了。你能否告诉姑母,姜家到底发生了何事?当年你可是定州第一美女,与那第一才子姜明义,可谓是金童玉女。为何会走到合离的地步?” 既然二人情同母女,作为母亲,有些话不得不问清楚。 苏氏把眼里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然后才冷硬地说道,“姜明义欺人太盛,明明想要攀上那荣亲王的郡主女儿,竟然想要设下毒计陷害我,好休妻续娶那郡主。他们……本打算在姜母六十大寿的那日,把我灌醉,好污我与他人有染。还好赵妈妈机警,发现了他们的诡计。我将计就计,抓住了人证物证,他才不得不被逼着写下和离书,并且答应让我带着两个儿女出了定州。” 儿子和女儿虽然暂时还不能更名改姓,但是那姜明义为了能早日迎娶郡主,巴不得她先带着儿女离得远远的。 寥寥数语,惹得云老夫人震怒不已,“好个姜家!好个姜明义!只可惜了去年我不在定州,否则定为你做主。如此恶夫,老婆子要上门骂的他没脸见人,还少不得要叫你把他给当众休了!他是个什么玩意儿,竟敢欺负我苏家的女儿!” 苏氏一 听这护犊子的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姑母你当年把那永康伯夫人骂的灰头土脸的时候,那可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雅容一直都还记得姑母的霸气和爽利,所以在姜家的时候,雅容也不可能让自己吃亏的。” 云老夫人哈哈笑起来,“巾帼不让须眉,是这么用的吗?” 二人相视又笑起来,心中的隔阂早就消失无踪。 这时楼梯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一排五个穿戴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屁孩儿,由高到低串成一串走了下来。 于氏跟在后面笑哈哈地说道,“母亲,苏表妹,你们看看可还齐整?” 但见五个萝卜头,全都身穿一身浅灰蓝色镶边长袄,腰间束着深蓝色绣金云纹腰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但这年头毕竟是手工缝制,衣裳便是做一样款式的,也会有些区别。区别就在于衣服的交颈短边的颜色不太一样,有的是深蓝色,有的是灰色,有的是白色,但都搭配得极为和谐。筆趣庫 就连小悠然的头发也重新束成和小男孩一样的了,头顶银色小发冠。 云老夫人抚掌叫好,“好好好,这下可不担心会丢了!” 小悠然尤其得意,走到空地前面,耍了一套凌云十八步,最后一身帅气地剑指头顶,摆出一个姿势,问,“宝宝帅不帅?有没有帅瞎了你们的钛合金……” “咳咳,”她连忙改口,“有没有帅瞎了你们的火眼金睛?” 紧接着小五小六也跑到小悠然身边摆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姿势,同样异口同声地脆生生问道,“有没有帅瞎了你们的火眼金睛?” 旁边站着的云天旷和姜悠辰,简直无语了。 什么时候起,小五和小六对小悠然产生了这种迷之崇拜? 云老夫人苏氏和于氏笑得前俯后仰,一边笑还一边鼓掌,给他们比出了大拇指点赞。 这一群小奶团们,真是又萌又可爱。 小悠然站在最后面,笑嘻嘻地朝自家哥哥勾勾手指,“哥哥你到小五前面,天旷表哥你站到最前 面,我们站成一排。快点来呀,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哒。” 姜悠辰比小五大半岁,听着小悠然的话,有些别扭地走到了小五前面。 紧接着更为冷脸的云天旷,走到了最左边的位置,满脸无奈,手脚僵硬地摆出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姿势,惹得三个大人更加齐齐笑开了怀。 这时门外出现两个黑影。 是南卓搬着自家主子的轮椅进了门槛。 小悠然一见眼睛一亮,就朝着温元白的方向跑过去,“大白师兄你来啦?” 紧接着她又朝着于氏喊道,“四表舅母,劳烦您再给大白师兄找一套这样的衣裳来!” 然而,温元白冷着脸拒绝,“不必了。” 于氏原本要起身的动作就僵在了原地。 温元白清清冷冷的神情,倒教她们不敢强求。 温元白示意南卓将他推到老夫人面前,拱手行了个晚辈礼,温声说道,“晚辈给老夫人见礼了,祝老夫人新年安康。两位夫人,新年吉祥,开张大吉。” 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温元白,连声说免礼免礼。 云老夫人又说了几句对他的感谢之言,苏氏则是为了自家女儿鲁莽撞断了他的腿,而表示歉意。 温元白都得体地应答了。 这时张管家气喘吁吁地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食盒。 一见面也是朝三位夫人行了个礼,这才喘了两口气儿问道,“老夫人,两位夫人,这眼看日头到晌午了,我已在隔壁醉仙居订了一桌席面,不如就让他们送到这儿来用膳吧?今儿外头热闹的很,你们在这这边歇过了午觉,便可出去慢慢逛着,如何?” 考虑得如此周全,云老夫人倒也不好推辞,只好谢过温少爷。 心里头倒是暗暗思忖这温家少爷到底是什么来路? 好似从他们来到村里之后,这温家少爷就格外照顾他们。 尤其是第一次受了泥石流灾之后,他让人送来的一车粮食,有半车都给了他们家。要说是冲着小悠然的面子……那个时候小悠然和这温家少爷怕还不认识吧? 第155章 姜家兄妹给你的图纸? 很快醉仙居的人就把饭菜一一送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大大小小坐了个满满当当。 小五和小六叽叽喳喳,席间倒也吃得热热闹闹。筆趣庫 用完膳后,于氏带着几个小的上楼找个地方,用一些破布边角料垫在地上,又铺了两层棉被,才让孩子们先歇下。 云老夫人和苏氏坐着品茶,和温元白闲聊。 云老夫人单刀直入地问,“温少爷可是有家人在京城?” 温元白略微点头,“有劳老夫人相问,小子确有亲人是京城人士,三年前我是一直在京城长大的。” 云老夫人试探道,“看少爷的气度,并不是寻常人家,敢问三年以前你是住在……” 温元白此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拐弯抹角,微微一笑说道,“云老夫人猜测没错,论起亲戚来,我与天旷的母亲也带着拐着弯儿的血缘关系。” 周家人的亲戚! 怪不得贵妃会让他们回到这三羊村来落脚!贵妃必是念着他在这里,能给他们一些照应! 在山体滑坡事件发生之前,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援助,实在那会儿彼此还没有交集并不相识。最困难的那一个多月,周氏遍寻族人请求帮助,却并没有求上顾庄。所以温元白一直等到了山体灾害的发生,才以为村民赈灾为由,给他们送了半车粮食;后又以年节礼为名,送了大量布匹粮食等。 原来竟是如此。 想通了这一层,云老夫人整个人都放松了。 下午出门的时候,听说姜家兄妹的两个师父都已经在隔壁茶楼喝茶,云老夫人就更放心地让一排五个小萝卜头出门了。 一排五个穿戴一模一样的小奶团走在路上,那绝对是拉风的存在,吸引了不少路人频频回头观看。 就连于氏都感觉又骄傲又自豪。 还有夫人凑上前来,惊疑地问道,“这位夫人,你们家孩子这衣裳是哪里定做的呀?这般好看?” 于氏立刻就来了精神,“就是云家布庄!” 那夫人却惊疑道,“云家布 庄?不是说他们家的绣工十分粗糙?我看着其实还行啊?” 于氏赶紧解释,“云家布庄的成衣都是请十年以上经验的绣娘缝制的,绣活儿您尽管可以放心!” 她心头暗忖,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 旁边另一个夫人赞叹道,“果然是云家布庄!这云家布庄就是原先的刘家布庄吧?府城里许多官家太太的布料也是你们家供应的吧?回头我就上云家布庄瞧瞧去!” “哎哎,好的好的!”于氏没想到为了解决看顾问题,居然还能有如此效果,方才的一丝不满一扫而光,十分高兴。 这时小悠然耳边听到几声兴奋的声音,“帮主!帮主!” 小悠然循声看去,看到了小山、石头和二娃! 旁边是大山,想必也是带着他们三个出来逛街的。 两队人马汇合,互相寒暄几句,小山三小只就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的统一装束。 小悠然是盖帮帮主,怎么能容忍自家小弟没有统一制服呢? 她大手一挥,拉着于氏问,“四表舅母,咱成衣区还有这样的衣服吗?” 于氏点头,“还有几套。” 小悠然在于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于氏就眼睛一亮,领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往布庄走回。 他们才出来没走多久,所以几步路就又回到了布庄里。 云老夫人和苏氏还诧异地问,“你们怎的回来了?” 于氏说了点什么,苏氏也十分赞同地上楼忙活了,还不忘把小山三小只也喊上楼。 留下云老夫人看着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一群小屁孩,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大山十分拘谨地站在一旁,见到云老夫人,觉得自己还是要上前来行个晚辈礼,“四伯娘,新年安康。” 云老夫人笑呵呵地问,“就你一个人带他们来呀?杉子他们没来?” 杉子是石头和二娃的爹。 大山就说道,“杉子嫌弃县城远,坐牛车不舒服。他们三个孩子惯常是玩在一处的,便托我一同带他们过来逛逛 灯会,见见世面。” 其实杉子是嫌弃坐个牛车到县城还得花上两文钱,不舍得。 云老夫人道,“也好,听说开春了,你也要起房子了?” 大山连忙点头。“可不是吗?一直住在弟弟家,我们爷俩都不自在,到底还是自家好啊。” 说起这个大山就又有话头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们姜家两兄妹呢。前一阵儿,他们给了我一些家具的图纸,我做了几个样板,拿到县城里来卖,居然得了好些个订单。要不是他们,我哪来的钱起房子?” 他原先攒下的家当都埋在了泥石流下面,原本想着先借些银钱来,先把房子给起了,好搬出去住,再来慢慢挣钱还债。可没想到短短半个来月功夫,他那些样板家具得到了许多下定,定钱也收了不少。好在大家都能理解,如今是正月,给的时间都很宽泛,所以他是想着一边做家具交付下定的货,一边找人起房子。 云老夫人会和他聊起这些,也是因为自家也准备开春了起房子,想着能叫他一起找一些泥瓦工人,闻言反而把自己要问的事儿扔到脑后去了,惊奇地问道,“姜家兄妹给你的图纸?” 大山叔搓着手点头道,“是呀,那温少爷的轮椅,还有小悠然的宝宝椅,都是辰哥儿给的图纸。还有其他几种样式,比如高式衣柜、书架书桌等等都十分新奇,而且很实用。所以这五丰县城上的大户人家一眼就看中了。” 他只是把样板家具放在寄放在一个卖粮油的铺面里面,每天给老板几文铜板,自己每天就去这铺面问上一句。原以为没什么销路,谁知每天都有新的下定,还有的连夜跑到他家住的地方去敲门下定的。 看着云老夫人惊讶的眼神,他就知道此事,怕是家中人并不知晓的,连忙说道,“但辰哥儿这图纸也不是白给的。每件家具,我们说好了,二八分成。虽说我拿的大头,但是这材料,这做工,这销路,全是我包了。” 第156章 第一个任务居然是吃糖葫芦? 所以其实他的定价也提前把给辰哥儿的成本也加了进去,但没想到那些有钱人下起定来,完全不看价钱,只强调要用好木料,做工精细些。 云老夫人感慨道,“他们果然是小福星,谁沾了福气都能生财。” 这话大山叔疯狂赞同,“那可不?要不是他们,我们爷俩早就没命了!如今又沾了这么大的福气,可真真是我们三生修来的!” “这也是你们的造化。” 两人这边说着,楼上的人已经开始下来了。 石头和二娃兴奋地甩着衣袖,左看看,右看看,朝着小悠然方向跑来,嚷嚷道,“帮主!帮主!我们也有衣裳了!”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着三小只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过来,心下十分感觉老怀安慰,嗯,自己收下的小弟,自己就得宠着! “你们几个都过来一下。”于氏和和苏氏招呼着小悠然他们过去。 云老夫人还不明所以,扭头就看到小山的衣服背后赫然写着四个字,“云家布庄”。 看那字还是临时找了深蓝色的布头剪成的四个字,然后用针线缝了个边而已。 她稍微一想就立刻知道了,这是在为布庄打名声呢! 只怕又是小悠然这个鬼灵精想出的主意! 温元白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一群小屁孩闹来闹去,心下又对这个小师妹刮目相看了两分。筆趣庫 刚才大山同老夫人说的话,他也听在耳里。他才不信,那什么图纸是姜悠辰拿出来的,必定是小悠然给他的。 这经商头脑莫不是遗传苏家的? 又过一刻钟后,一群孩子手牵手浩浩荡荡的走出布庄的时候,再次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从高到低一溜排开,整整八个小屁孩儿。 然后为了行走方便,小悠然提议排成纵队,后头的人拉着前头的人的宽大衣袖。 温元白实在觉得有些没眼看,默默地让开了路,让这一排小队伍往前先走。 偏生小悠然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扭过头来朝他招招手,“大白师兄快来呀!” 他捂脸,现在再把这个小团子踹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于氏在 前面引路,大山殿后,一支队伍倒是有模有样,更安全了。 南卓推着主子,憋笑得胸腔都快炸裂了。 不远处前面就是醉仙居,二楼上,一个和尚和一个老头儿歪歪斜斜地对饮,一人拿着一个酒壶,倚在窗前往下看热闹。 队伍慢悠悠经过后,老头突然开口问道,“咦,方才那最前头那个假小子怎么那么像我家小徒儿?” 说话的人醉眼朦胧,正是顾神医。 光头和尚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酒,也是醉意熏熏地说,“也很像我家那徒儿……” 刚巧在楼下也在缓慢通行的温元白,听到了嘴角抽了抽:…… 他就知道这两个老货,闹着要进城就是为了两口喝的。 小悠然站在队伍的前面,那是因为她自觉要担起帮主的重担,引导着她家盖帮往正确的道路上前进。 比如说,此刻她看到面前面有一个卖糖葫芦的,立刻就右手举起,大喝一声,“停!” 当然,她说停的时候立刻就止住了步子。 然后,后面的人就一个接一个地贴到了前一个人的背上。 还好行路的速度不够快,否则就成叠罗汉了。 于氏在前面看的哈哈大笑,几乎快要直不起腰来。 这简直是一连串小奶团,几乎快要炸翻了整条街。 路过的百姓们也都停下脚步驻足观看,一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有人干脆惊呼出声,“哪里来的这一群小宝贝们?好可爱啊!” “哎呀,还真是,太可爱了!” 小悠然并不在乎这些,咱这盖帮自带吸睛光环啊! 当然队伍最后面的那两个哥愿不愿意入盖帮,她就无所谓了,反正穿上她的衣服就是她的人、她的小弟! “你们看,他们八人,全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会不会是一家人呀?” “整整齐齐的,像是一家人!” “可是里面有几个,长得黑不溜秋的,有点土里土气的,有些不太像呢!” 石头小山和二娃:!!! 所以他们这是拉低了这小奶天团们的颜值水准了吗?! 这时,小悠然在前面停了下来。 后面的小 六挣脱开身后的二娃,懵懵懂懂的问,“帮主,我们停下来做什么?是不是要做任务呀?” 刚才小悠然出门前就对他们说了,我们今天统一服装出门,是有任务要完成的。 “回答正确!”小悠然一指前面的糖葫芦串儿,“第一个任务,吃糖葫芦!” 啥? 原以为做任务就是要干活做些苦力? 没想到,帮主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吃糖葫芦? 后面的几个娃都激动了。 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儿吗? 三个三羊村的娃儿们都没有吃过糖葫芦呀! 云天旷他们虽然之前在京城有吃过,但是来了这三羊村之后,就再也没有尝过糖葫芦的滋味,不由得也心痒难耐起来。 于氏也不扭捏,上前就掏出荷包准备付钱。 结果叫小悠然给拦住了。 她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个小荷包,拿出了一颗金豆子。 于氏吓了一跳,赶紧把她的荷包抢过来,“别别别,小可爱、小祖宗,让四表舅母给你保管这荷包,替你付钱付账可好?” 小悠然自然是没意见的,甜甜地答道,“好呀好呀。” 于氏赶紧把她的荷包藏藏好。 然后为难的说道,“这一串糖葫芦实在太多了,你们几个要是吃的撑了,后头好吃的可就吃不到啦!” 小悠然一听十分有道理,便说道,“那就一人吃一个!” 后面的几个娃原本有些失望,可是又想到一会儿还有更好吃的也就开心起来。 于氏就从自己的荷包掏出了几个铜板递了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又多给了两文钱,让老板拿了几个签子,帮忙把糖葫芦一个一个分出来穿好。 分发之前,小悠然让八人围成一圈,然后宣布,“我们现场比赛吃糖葫芦哦!一人一颗,看谁吃得又快又好!不能把糖葫芦掉出来哦。吃得最快的人赢得一分,今天任务完成之后,所有人得分最高的,本帮主有奖励哦。” 于氏好笑地给小悠然分糖葫芦。 旁边有百姓就笑嘻嘻地问,“呀,你小小年纪就是帮主?是什么帮的帮主呀?” 第157章 小奶娃们炸街模式开启 小六举手抢答,“盖帮!”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你们穿的这么好,可一点不像乞丐呀?” 这时于氏的糖葫芦举到了小六的嘴边。 二娃不高兴了,解释道,“不是乞丐的丐,是盖世英雄的盖!” “扑哧……好可爱的娃啊……”有几个街面楼上的夫人小姐也在上面朝下张望,听到二娃脆生生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哈哈哈,盖帮,是盖世英雄的盖!哈哈哈!” “咦,他们的衣服后面写着,云家布庄……就是那个刘家易手的云家布庄?” “哇哇哇……我也要到云家布庄去定制衣裳!叫我们家那几个臭小子全都穿起来!” “都穿成一样的,哇,那一定萌翻了天!” “太可爱啦!太有型啦!”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全都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热切地观看着。 小悠然才不管这些,等到各自都分发好了,然后举手,数“三、二、一”开始。 就见一群小奶娃努力地鼓着腮帮子,把糖葫芦慢慢嚼碎,然后慢慢咽下去。 云天旷和姜悠辰一开始并不想玩这样的游戏,但是看着小悠然清澈的眼神,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猛地张开嘴巴,开始努力吃起糖葫芦来! 看着他们津津有味的吃着糖葫芦,旁边围观的几个百姓口里也不由得分泌出了唾沫,有几个大人牵着的孩子更加忍不住了,纷纷跑到糖葫芦摊子上去照顾老板的生意了。 那老板一看,这个什么盖帮在自己摊位旁边表演吃糖葫芦,居然还能给自己带来生意,那简直是喜出望外。 第一个吃完的居然是石头。 小悠然从衣袖里一掏,也不知怎的掏出了一张小红花贴纸,拿下一个就贴在了石头的胸前,然后拍手哈哈笑道,“好看!你得了一分!” 小红花,原来是赢的标志!原来被贴红花还有些不高兴的石头,一听立刻昂首挺胸,像个斗胜的公鸡,高兴坏了。 围观的百姓们笑得前俯后仰,“ 这是哪里来的小奶娃们,好可爱啊!” 这时,糖葫芦老板一下子卖光了所有的糖葫芦,高兴地拿了两个铜板塞到了小悠然的手里,“你们给老夫引来了这么多生意,这是感谢你们的!” 小悠然看着手心里的两个铜板一脸懵逼。 呃,怎么有种现场直播被打赏的感觉? 原来打赏这事儿,在大周国历史上是源远流长? 结果糖葫芦老板的这一动作,立刻打开了围观百姓世界观的新大门。 也不知谁带了头,从衣袖中掏出了铜板碎银,朝八个小奶团围成的圈子中间的空地就扔了进去。 其他围观百姓也立刻恍然大悟,纷纷掏出了铜板碎银。 于氏和大山急得满头大汗,朝着百姓们解释道,“不不不,他们不是什么盖帮的,也不是什么乞儿,就是出来一起游玩的小伙伴儿。” 围观的百姓们哪管这些?反正正月十五这一日就是出来看热闹的,谁提供的乐子多就打赏谁呗! 桥那街边的耍猴的卖唱的不都是这样吗? 有个夫人乐呵呵地扔了一块碎银子到中间才说道,“我们看个乐子,给你们赏银,这不应该的吗?” 也有小厮过来扔了一颗碎银子,也笑嘻嘻地说,“是我们主子打赏给你们的,我们看得高兴,你们收着便是。” 等到这乱哄哄一片慢慢恢复平静的时候,小奶团们已经蹲在地上,看着面前铺满一地的铜板碎银,陷入了沉思。 小悠然想的是:她的盖帮要出名了?可以走现场直播求打赏挣钱模式吗? 小六想的是:这些铜板还能换几个糖葫芦? 二娃想的是:那银色的一粒一粒的就是银子吗? 小山想的是:好多钱钱啊,我都没见过这么多! 石头想的是:难不成帮主今日是带我们挣钱来了? 小五想的是:他们不就是吃了一颗糖葫芦么,就能得这么多打赏? 只有姜悠辰和云天旷黑沉着脸,不太能喜欢这种被人打赏的滋味。 于氏心里急得不行,明 明是带一群孩子们出来逛街的,怎么才吃了颗糖葫芦就被人当猴子给打赏了? 大山却十分震惊,“天旷四婶,你就花了十二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吧?结果就挣回了这一堆银钱?” 于氏想了想,艰难地回答道,“其实只有十文钱,那老板还还给了小悠然两文钱。”筆趣庫 大山就问,“那地上的钱收起来,我们继续往前走?” 于氏有些纠结,“这钱我能不要吗?” 被人观看打赏,怎么着也有些被侮辱的感觉,她不想要这钱。 可是话一出口,二娃,小山和石头惊喜地扑过来,“天旷四婶,你不要的话,就给我们吧?”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不要钱的人? 他们也实在是大开眼界了。 于氏这才反应过来,这钱不是她的啊,出力的可都是这些孩子们。 她赶紧向小悠然求助,“你是帮主,你来拿主意!” 小悠然嘿嘿笑起来,“把这些钱都先收好了,回头我们一起平分!” 啥啥啥? 平分? 石头几个惊得呆住了,他们没听错吧? 他们也能分到钱? 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他们刚刚做了什么吗? 不就吃了一颗糖葫芦吗? 小山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兴地蹦到大山身边,一把抱住了父亲,“哈哈哈,爹爹!我也能挣钱钱啦!” 大山也有些惊得没回过神来。 这钱来的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后面的南卓和温元白也看得惊呆了。 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温元白这时捏起盖在膝盖上的一层毯子递给了南卓。 今日南卓怕少爷冷,特意给他膝盖上盖了两层毯子,不料居然派上了用场。 南卓默默地把毯子递到了大山面前。 大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默默地把毯子接了过来铺在地上,然后几只小手就呼啦啦把地上的铜板碎银全部捧了过来。 云天旷和姜悠辰满脸无语。 收拾好后,一群小奶娃们继续往前炸街。 有十几个百姓,依依不舍地跟在他们后面。 第158章 小山会挣钱钱了哦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一群穿着整齐的、超级可爱的粉嫩奶娃天团,光是看着他们说话吃东西就觉得可爱无比,高兴不已。 后面更远的后面有一个少女,远远地坠着,同样脸色震惊。 小悠然一路过去,带着小奶天团们比赛吃了灯芯糕,萝卜饼、松发糕、炸肉丸等…… 反正围观的百姓就是看着他们吃,看着他们又萌又可爱的样子,自己也觉得食欲大增,不仅跟着他们光顾了老板的摊子,而且非常自觉地把赏银扔在了他们的脚下,也不管他们是排成一排还是围成一个圈,反正扔在他们脚下就对了。 这一幕看得温元白眼角直抽抽。 这五丰县的百姓们都这般富有了吗?赏银也是能到处乱扔的? 他不知道的是,正月十五逛花灯会,哪个身上不会揣着一些银钱,就是来图个乐子啊!看得高兴了就打赏,不是挺美? 再说了,有些寻常百姓平日的日子也过得去,但却从不去听戏听话本子,也从未有过光明正大打赏别人的机会,如今藏在人群里扔几个铜板,既能表达他们对小奶团子们的喜爱之情,又能得他们可可爱爱的感谢,还能满足一下自己平日里难能得到的虚荣心,可不得更乐了? 逛了约莫半个时辰,小悠然终于觉得累了,看到一个“珍珠翡翠汤圆”的摊位立刻跑了过去,坐在他们面前的大圆桌上。 其余五小只也十分自动自发地爬上了桌子。 小悠然朝着云天旷和姜悠辰二人招招手,不满的说道,“两位哥,你们穿了盖帮的衣服就是盖帮的人!如此慢慢吞吞,旁人会以为你们对帮主有什么意见,或是被我们盖帮除名了哦!” 两人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慢吞吞地上了桌。 不情愿归不情愿,可是要让外人误以为他们兄妹不和,那就不成! 等到小奶天团们开始吃起汤圆的时候,陆陆续续又开始有铜钱和碎银子往他们桌子中间扔。 果然! 为什么他们就是正常的吃个点心,也会有人打赏?!!! 姜悠辰已经无力吐槽了。 大山掂了掂背上越来越重的由毯子改装成的钱袋子,也有些麻木了。 等到他们吃完下桌离开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店铺已经座无虚席。 那老板十分不舍地朝着他们挥挥手,“我们的店铺每天都开,你们常来啊!” 小悠然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再也吃不下了…… 于氏也担忧地看着这些小不点儿提议道,“不如我们到对面的茶楼坐一下,歇一会儿?” 小悠然用力点头,“好呀好呀!宝宝累啦!” 于氏一群人又声势浩大地进入了茶楼,小悠然看到身后十几个一直跟着他们的百姓也进了茶楼。 呵呵呵。 名副其实的路转粉啊! 于氏想让几个小奶娃们好好休息,便要了一间大的雅间。 小悠然还不忘坐轮椅的大白师兄,特意让南卓把整个轮椅搬了进来。 进了屋后,小悠然就爬上太师椅瘫在了椅子上,再也不想动了。 大山进了屋,就是研究这么一个大屋子,居然只摆了一张小方桌,觉得实在是空间浪费,若是能用上那辰哥儿图纸里的那种转盘圆桌可该多好啊。 小山兴奋地冲到大山面前,“爹爹,快把钱袋子放下来,我们要数数!” “哦哦。”大山回过神来,连忙把身上背着的钱袋子放在了桌面上。 呼啦啦倒出来,满满一桌的碎银铜板。 不只是云天旷和姜悠辰,就连于氏都看得惊呆了。 小奶团们就这么一路吃过来,居然赚了这么多钱? 这是什么世道啊? 小悠然双手一摊,“先把碎银和铜板分开,然后再数铜板有多少。” 一声令下,几小只立刻就兴奋爬上了桌子,开始分起银钱来。 为了称银子,于氏还特意到楼下去问掌柜的要了一把戥秤,又叮嘱要两壶上好的茶,一刻钟后再送上来。 很快碎银和铜板分开了,小悠然又指挥着几人开 始数铜板。 于氏就把碎银上秤,这一称吓了一跳。 光碎银就有将近七两。 大山也加入了数铜板的行列,再加上有年纪稍大的云天旷和姜悠辰帮忙,很快铜板的数量也计算出来了。 居然有两千三百多个铜板,也折合要有二两多银子了。 就这么一个时辰功夫,小奶团们就赚了十两银子? 大山都震惊了,他一年到头也攒不了十两银子啊? 小悠然有了数字后就开始分发,她先是笑嘻嘻地对于氏和大山说道,“四表舅母,大山叔,你们是长辈,这银钱我们就不同你们分了哦。” 两位大人自然没有意见,连忙点头答应,“瞧你说的,我们还会图这点银子吗?” 然后很快小奶天团八个人一人分了一两银子外加两百个铜板,最后一个人碎银不够,就只好捧了好几百个铜板。 而且石头一连串吃下来,得的最多小红花,还额外分了一百个铜钱。 小山都激动的哭了,把碎银和铜板都塞进父亲手里,“爹爹爹爹!小山会挣钱钱了哦!” 小五小六也激动地扑进于氏的怀里,“娘亲,宝宝会挣钱啦!娘亲以后要给我买好吃的松子糖和巧克力!” 于氏简直哭笑不得。 石头和二娃见了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其自家爹爹娘亲不在身边,只好两兄弟抱头大哭。 哭完了二娃懵懵懂懂地问,“大哥,一两银子能买几个包子呀?” 在旁边看戏的南卓扑通一下就坐到了地板上。 一个时辰就挣了一两多银子,这收入水准已经大大超过了全国各族人民,居然还想着买一文钱一个的包子?你可真有出息! 偏生石头还在掰着指头数数,“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包子是一文钱一个……那就能买一千个包子?” 南卓:呵呵呵,你要是一口气满一千个,说不定还有赠送。筆趣庫 “哇哇!”二娃双眼冒星星,看向小悠然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帮主帮主,你是最厉害的帮主!” 第159章 跃上戏台子 小悠然已经合上了眼,伸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嘴角勾出一抹弧度,那神态简直就是——妥妥的现场直播一姐,横空出世! 当然众人都看不懂她的这个神情。 这时候于氏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没有觉得,被打赏的时候有点屈辱吗?” 云天旷见四婶说出了她的心里话,疯狂点头。 姜悠辰默不作声,他总不好直接打妹妹的脸。 然而其他人都齐齐摇头,大声说道,“不会呀!”。 石头成了代言人,眼神清澈地看着于氏问道,“不会呀,为什么要觉得屈辱?我们不偷不抢,也没有乞讨,这钱来路正当,为什么会觉得屈辱呢?” 于氏觉得这些到底是孩子,没有再说什么,免得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可是云天旷不服了,“他们是把你们,不,把我们看成当成猴一样观赏,才给的赏银。这种被观赏的感觉,你们不觉得屈辱吗?” 小五就指着窗外一个传来鼓乐声的地方问,“你看那戏台子上正在唱戏的人,不也是被人们观赏吗?他们被观赏的时候会觉得屈辱吗?” 云天旷被问住了。 于氏也被震住了。 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靠自己的双手勤奋劳作,收获都是正当的,没有什么屈辱之说。 今天这群小奶天团们在街上被人围观,就当做是表演好了,观看的人想打赏,那他们这些辛辛苦苦被观看表演的人有什么理由不收这个赏银呢? 这时小二在外头敲门,小奶团们手忙脚乱地想把钱钱收起来,于氏看着又着急了,“你们没有地方装钱,还是我替你们收好。回到了布庄之后再给你们分装,背在身上可好?” 几小只自然没有意见,赶紧把钱又全部堆在一起装进了那张大毯子里。 大山嘴角抽了抽,又堆在一起,到时可咋分? 小二送了茶进来后又退了出去。 几小只就窝到了窗户边的大炕上,摸着圆圆的肚子,乐滋滋地想着,今天居然不仅吃到了好吃的东西,还挣到了钱,好开心啊! 孩子们慢慢 累得睡了过去。 温元白在桌边安静的喝着茶,于氏和大山也在旁边陪着,怕吵醒孩子们的好梦,谁也没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窗外的鼓乐声,孩子们也陆续醒来了。 小悠然一醒来就问,“什么时辰了?” 于氏连忙靠过去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说的,“天还没黑呢,要天黑了,这花灯会才开始游街,游完街了才能猜灯谜哟。” 冬天天黑的早,一般到酉时初就会开始天黑下来,游街花灯会也会开始。 小悠然翻身坐起来,趴着窗户朝外望去,拐角处那一片戏台子上的鼓乐声和唱戏声还在咿咿呀呀地进行。 石头和小五小六几人也趴到了窗边观看。 小五突然说道,“他们唱的什么呀?我怎么几乎一句都听不懂?” 于氏笑道,“戏腔有戏腔的唱法,同我们寻常说话可不一样,听不懂也是正常的。不过你多听听就懂了。” 小五扭头对姜悠然说道,“帮主,他们唱的,肯定没有你上回给我们讲的那盖世英雄的故事好听!” 小悠然沉思,为什么不表演成寻常人都能听懂的唱词呢? 就像是……她飘荡在后世里听到的话剧那般? 她最爱听话本子,飘荡的这千年间,听过无数话本子,也看过戏子们是如何一步一步翻身成了天王巨星得到世人喜爱和认可的。 眼下这个时代,戏子却只是贱籍。 不仅练戏练唱辛苦,收入微薄,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还是后世好啊,那些天王巨星们,圈粉无数,整个话本圈子,那是蓬勃发展。 她陷入了思考。 于氏见屋里一下没了声音,便提议到,“等花灯会走起来的时候,底下必定是人山人海的,我们不如就在这二楼雅间看个热闹吧?别下去了,我们人又多,省得冲散了。” 大山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是小悠然却摇头说道,“这个位置肯定是看不到花灯的,或者说只能看个侧面尾巴。” “这是为何?” “在花灯游街的主干道上,若不是早早预定,哪 还能有二楼的雅间这般好的位置?” 于氏一想也是,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每年的花灯节,那街上都是人山人海,观看有花灯游街的最佳位置的酒楼,都是提前至少一个月被预定出去的。 这时小六喊道,“咦,他们怎么不唱了?” 小悠然往窗外望去,果然,见那戏台子上的古乐声和唱戏声都已停止,那些戏子们鱼贯下场去休息了。 小悠然蓦地眼神一亮,扭身跳下地,穿好鞋子就往外冲,“孩儿们,跟我来!” 石头二娃小山和小五小六嗷的一声也跟着穿好鞋子奔了出去。 姜悠辰和云天旷面面相觑,这小悠然喊的“孩子们”不包括他们吧? 正在犹豫间,就听小悠然外头的声音远远传来,“哥哥们你们快来——” 姜悠辰就如同开了开关似的,立刻跳下地,穿好鞋子就奔了出去。 还回头给了温元白一个得意的眼神。 温元白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你不知道你也是小悠然口中“孩子们”中的一员吗? 你骄傲个啥? 云天旷一看,八个制服小宝就剩他一人了,怎么着也不能拉胯呀,也跟了出去。 于氏压根儿都来不及拉住,只能边在后边追一边喊着,“小悠然你们去哪儿啊?你们慢点儿!” 大山赶紧把小毯子包好那些银两,背在身上再想了想又转过来,护在胸前,朝着温元白主仆俩笑了笑也追了出去。 于氏下楼的时候朝着掌柜的扔了一颗碎银子,有些心疼,然而时间来不及了,她也不能等着掌柜的找钱。 大山紧随其后。 温元白连着轮椅则由南卓抱着从二楼一跃而下,一转眼就出了门,然后在平地上悠哉悠哉地推着朝前走。 他在路的这一边,孩子们在路的那一边。 南卓推着他看似悠哉地走,但速度一点也不慢,很快就赶上了跑在最前头的小悠然。 他就看到小悠然带着一群小奶团们,直奔那个戏台子。 然后,小师妹足尖一点、手在台边一撑,直接就跃上了大人都难以跃上的戏台子。 第160章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温元白唇边又勾出一抹笑,这小师妹,本事真是大得很哪。 也不知现下,又有什么惊喜吗? 小悠然跃上戏台子之后,就发现背后跟着的小奶团们仰着头,一脸崇拜又纠结地看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么高的戏台子都比小奶团身高还要高,他们自然是无法像自己一样,身轻如燕地飞上来。 然后她左右一看,一指右边的台阶,“你们从那儿上来!” 小奶团们乖乖地跑过去,从右边的台阶噔噔噔跑了上来。 姜悠辰和云天旷到旁边,也直接从那台阶上去了。 就这点功夫,小悠然已经从手镯的小本本里许了个愿,取出了《霸王别姬》经典剧本。 她翻了一翻,就找到了最经典的最后桥段,开始直接分配起任务来。 “你是项羽、你是虞子期、你你你你,你们四个,是扮演四面楚歌的汉军……” 反正也不能时间太长,就来个十分钟的临时演出! 指到最后,姜悠辰郁闷地发现,自己没角儿了? 小悠然随后把剧本往姜悠辰怀里一塞,“你是提词!” 姜悠辰一脸懵,“何为提词?” “提示台词!”小悠然已经把发冠拆下,双手灵巧在头发上用簪子束起一缕,其余发丝披散而下,然后指尖一勾,捞起耳边一丝黑发,咬在了唇间。 姜悠辰秒懂,妹妹这是扮演虞姬! 他再看向手中剧本,快速一扫,就明白妹妹的意思了。 台词?应该就是戏词的意思吧? 小悠然唇角一勾,若是哥哥机灵的话,这一刻,宠妹狂魔不再是复读机上线,而是导演上线。 于是,姜.工具人.悠辰开始指挥,“全部退下!虞姬上!” 小悠然便迈起小碎步绕着戏台子走起舞步来。 才走小半圈,就听到台下有“锵锵锵锵”的配合着她脚步的鼓点和铜钹声传来。 原来是温元白也看出了小悠然的意图,示意南卓去吩咐了那已经正在休息的戏班奏乐师。 南卓苦逼地回到了主子的身后,十分肉疼刚 刚掏出的那一张五十两银票。 原本茶楼底下还坐着几个围观小奶天团的百姓们,见到他们跑过来,这些百姓也跟了过来。再加上之前本就在戏台子旁边围观听戏的众人,原本见戏子们下台休息也要散开,此刻又听到声音传来,重新聚拢了回来。 同时戏台上的声音也引得了路过的几个围观百姓惊奇地聚拢了过来。 小悠然脚步停下,那奏乐师十分有经验,紧跟着也停了下来。 小悠然指尖一笔,开始用官话声情并茂地跟着姜悠辰一句一句朗读道,“我一人在此间自思自忖,猛猛听得敌……哎呀呀,且住!怎么敌人在内境?是楚国歌声!这是什么缘故,不免进账报与大王知道。” 随后做了一个撩帐进帐的动作。 姜悠辰小声地提示,“啊,大王醒来!大王醒来!” 小悠然重复一遍,但那声音就铿锵有力,许多也大声了不少。 姜悠辰看向扮演项羽的云天旷,小声说道,“妃子何事惊惶?” 云天旷已经看出了这兄妹俩玩儿的把戏,便也乐得配合上前走到小悠然跟前,有模有样地虚着理理衣装,问道,“妃子何事惊惶?” “妾妃正在营外散步,忽听敌人在内镜,是楚国歌声,不知是何缘故?” 不过到底是每一句话都要姜悠辰提示一遍,所以听起来就有些影响观感。 温元白很快就有了主意,勾勾手指,同南卓耳语了几句。 南卓领命,走到姜悠辰身边拿过他的剧本。 姜悠辰一脸懵,然后就见他薄唇轻启却没有声音发出,但是项羽却明白无误地说出了台词:“啊!有这等事?待孤听来!” 随后是汉军合唱:“倘若战死沙场上,父母妻儿依靠谁!” 姜悠辰懂了,原来这就是传音入密的功夫。 果然还是南卓这法子好。 围观的百姓初时只觉得有趣,这一群小奶团们,不仅穿着清一色的服饰,在戏台子上奶声奶气地表演,居然还有模有样。 起初是新奇好玩儿,随后发 筆趣庫 现他们说的全是官话,一点儿都不像唱戏的那般难以听懂。 再听着听着,居然是一个战场上四面楚歌的营帐中,一个盖世英雄与爱妃别离的凄美故事? 一个个不由得听得入了神。 戏台子背后有一个福来客栈,二楼的窗户悄然打开,露出了一张娴雅端方的少妇的脸来。 原先小悠然他们在的那茶楼在戏台的另一边斜对面,同样是二楼,一个少女眼神扫到这个少妇的脸,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少女正是那重生归来的史问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斜对面那个少妇,不明白她怎么来了这五丰县? “想我项羽乎。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这云天旷上回听了小悠然说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故事,对这个故事本就熟悉,而且从那以后他就对这个盖世英雄崇拜的不行,没想到居然今日能有机会亲自演绎这个盖世英雄。 所以听到这一句最重要最经典的台词的时候,他那读出来的声音,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铿锵有力、盖世霸王的模样! 偏他又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 怎么看怎么有趣! 引得围观百姓拍手叫好。 然后不知由谁开始带起头来,百姓们又开始纷纷往台上丢铜板和碎银子。 原本的戏台子班主和一群戏子们看得都惊呆了。筆趣庫 与奶团子们配合的奏乐师们,除了开始的惊奇以外,后头居然和他们也配合的也十分默契。 小奶天团们可不管这些,自顾自地演着,已经完全入了戏。 到了最后高潮,项羽:“妃子!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唉!大王啊!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隧拔出项羽佩剑自刎,缓缓倒地。 项羽:“哎呀!初时一见泪双倾、泪双倾,好不叫人箭穿心。俺今空有拔山力,不能保护一妇人,一妇人!” 说罢带马迎敌,退场。 (以上剧本节选自互联网,非喜勿喷) 第161章 巨额打赏面前,尊严是个啥? 一时场内万籁俱静,众人们都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胸怀,和美人自刎乌江边的荡气回肠。 片刻之后,温元白坐在轮椅上带头率先拍起了手。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用力拍起掌来。 围观的众人有不少是女子,开始在场边大声喊起来,“虞姬虞姬,你莫死啊!”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悠然,顿时满脸黑线。 不过看着效果还是蛮不错的嘛,因为她刚刚躺在地上的时候,已经瞄了一眼地上的铜板和碎银,好似已经快赶上方才大山钱袋子里装的了。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舞台中央,然后朝着四周一众盖帮小弟们一招手。 呼啦啦一群人全都上台,站在了小悠然身边。 姜悠辰自然也站了上去。 开玩笑,这种高光时刻,他怎么能不陪在妹妹身边?! 小悠然让大家手牵手站成一排,随后脆生生说道,“这是我们的初次表演,感谢大家捧场!” 随后一起拉着举起双手,鞠躬。 “虞姬虞姬!”有几个夫人小姐们尖叫起来激动不已,又开始朝着他们脚边砸铜板和碎银子,有的干脆把整个荷包都扔了上去。 台下的班主和那些脸上涂满了油彩的戏子们:…… 你们是眼瞎吗?没看出这是一群完全没有排练过的小屁孩儿吗? 他们分明是来玩儿的好吗? 小悠然想了想,后世的那些舞台上谢幕,好像是要谢三次的? 于是她又拉着两边的双手再次举起来,再次鞠躬,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哥哥姐姐”。 “啊啊啊,好可爱啊!” 这一群小奶团们穿得整整齐齐一模一样,又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简直萌翻了天! 台下的观众们就又开始掏铜钱和碎银子,没有碎银子的开始直接扔银锭子。 台下的班主和戏子们:…… 不不不,他们绝不承认这是眼红! 小悠然领着大家伙儿又谢了第三次,“谢谢!谢谢!我们的成功离不开你们的鼓励哦!” “哎呀,鼓 励是什么?不就是银子吗!老娘有的是!” “快快!再给些银子!好可爱的一群小戏骨啊!” 百姓们又一次尖叫起来,已经开始有人抢过身边的人手中的碎银子包着银票往台上扔了。 台下的班主和戏子们:…… 他们好羡慕好嫉妒好恨哪! 凭什么,他们这些演了几年几十年的只能称为戏子,这明显是只能称得上第一次上台排练的小奶团就被称为小戏骨? 别以为他们没看到有高手在给他们念台词! 不讲武德! 小悠然咯咯地笑着朝着旁边站着的大山叔一招手。 大山迈上戏台子的腿都觉得开始发软了。 这个小福宝是个小财神吧?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吸金? 不行,他觉得手也软了,全身都软了。 地上满是碎银子和铜板,还有几张裹着银子的银票。 这时南卓也上来了,非常不情愿地丢下了两张银票。筆趣庫 大山捡起来一看,两百两! 他咚地一屁股坐在了戏台子上。 …… 一群人还是回到了方才斜对面的那个茶楼的那间雅间。 掌柜的,在门边远远地瞧见了这边的动静,以为这群人出去了不会再回来了,不料却又回来要了方才那一间雅间,想起方才那场丰厚的茶水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雅间内,大方桌上,大山“咚”的一声,把钱袋子砸在了上面。 这回是另一条毯子,毕竟打开原来的钱袋子,再把地上的那些铜板碎银子放进去,太过引人注目。 于是温元白就把膝上的另一条毯子给扔了过去。 大山颤抖地打开了钱袋子/毛毯,上头明晃晃的几颗完整银锭子,瞬间亮瞎了他的眼。 他估摸着这一包钱绝不下三百五十两! 大周完整银锭子是有固定份量的,十两、二十两和五十两。 这目测二十两的有两锭,十两的有三锭,还有银票若干。 果然一通数下来又称了一下碎银子,居然得了三百六十八两零三百一十六文钱。 大山眼都直了,他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也只能攒下几两银子,这 一群小屁孩儿就这么在戏台子上说说跳跳,一会儿工夫就得了三百多两? 就算扣除了温元白给的那二百两银票,百姓们的打赏就有一百六十八两零三百一十六文钱! 石头几个兴奋的又叫又跳,跑到小悠然身边大喊,“帮主威武!帮主威武!” 小悠然显然也兴奋的不行,大手一挥,“我们每人能分得四十六两银子,零头就交给四表舅母吧,我们一路过来吃吃喝喝也花了不少!” “好耶!”几小只丝毫没有意见,继续在房间里又蹦又跳。 小五小六也扑到了同样震惊的母亲怀里。 此时云天旷看着小悠然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这小表妹的术数心算居然如此之厉害? 他心里头也颇有些震惊,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不少东西了,也大约了解三羊村农户一家子一年的收入,估摸着也不过就是十几两银子,扣除一家的吃穿用度,能攒下的,有三五两就不错了! 自己不过跟着小悠然就混了这么一会儿,居然就赚到了这么多? 这绝对是巨款!巨款! 巨额打赏面前,这个时候,尊严是个啥?!屈辱又算什么?! 何况,他们方才也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屈辱。 就如之前石头所说,他们不偷不抢,也没有乞讨,是靠辛苦演戏挣来的,绝对来路正当,为什么自己之前有那种奇怪的念头? 啊,好想跟着小表妹再演五百年! 温元白却在一旁拿着南卓给他的那剧本在看。 和上回那说明书一样的蝇头小字,同一个字更是一模一样,根本就不像是人写出来的。 他又看看小悠然左手衣袖,上回,他也是看到小悠然从左手衣袖里掏出那包茶叶。 所以,她的左手衣袖里有乾坤?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敲门声。 里面的声音安静下来,大山手忙脚乱地包起了桌上的银钱。 姜悠辰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一个脸色蜡黄的高瘦中年男子,躬腰陪笑道,“这位小哥,打扰了,我是方才那个戏台子的班主……” 第162章 不是败家精,是小财神啊 于氏一听,连忙过来掏出一颗碎银子,“对不住了,方才没有打声招呼便借用了贵宝地,这算是租金可好?” 那班主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筆趣庫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姜悠辰,“小人就是想来问问公子,您这剧本可否出让给在下戏班子?小人愿意出钱购买,还请公子开个价。” 姜悠辰下意识看向妹妹。 小悠然甜甜地笑道,“哥哥你做主就好啦。” 班主有一瞬间觉得,其实真正做主的是这不过四五岁大的小丫头? 姜悠辰心下一动,“班主,此事我们还需商议商议,明日,就在此处,我给班主一个准信儿可好?” 班主一看有戏,立刻大喜,约好明日相见的时间就走了。 …… 此时的云家布庄那边,苏氏正守着无人光顾的铺面,和姑母闲聊着幼年趣事。 突然间,一下子涌进了无数夫人小姐。 今日店铺里的小六没上值,外头也无人拦着,所以她们一股脑儿就涌了进来,全都嚷嚷着要给自家奶娃们订做统一的服饰。 苏氏听得眼冒金星…… 她完全不知道,自家女儿已经带着一群小奶天团们炸翻了整条街! 云老夫人也是惊愕,隐约从她们吵吵嚷嚷的“一模一样”、“同一款式”等几个字眼,猜出应当是小悠然带领的那只小奶团队伍宣传有了效果。 苏氏连忙伸出双手一压,大声说道,“诸位夫人小姐且慢,今日先行登记,你们排好队伍,一个一个来,留下府邸地址和要求!明日我们会安排上门给诸位家中少爷小姐们量尺寸。” 几句话功夫就稳定了场面。 云老夫人欣慰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女儿。 等苏氏头晕眼花地忙完,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于氏也领着一群小奶娃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小悠然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所以一直跟着他们围观的百姓们居然没找到机会打赏,实在有些遗憾 。 不过到了目的地,抬头一看,居然到了云家布庄。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过来下定啊! 于是苏氏又接待了一波客人登记和下定,定金收到手软。 于氏也连忙一起搭把手。 等她们忙完,苏氏才抽空问,“这花灯游街还没开始呢吧?怎的就回来了?” 于氏嘿嘿笑道,把他们方才那一通炸街的操作说了一遍,最后压低了嗓音,“他们都急着分银子呢!” 云老夫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小悠然,不是败家精,是小财神啊! 三人起身,苏氏把门先关上,然后一齐狂奔楼上。 云老夫人的步子也迈得老快。 三人上了二楼,就看到二楼制作成衣的一张大桌上,排排坐着一群小奶娃们。 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些银子和铜钱。 见于氏三人上来,大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我作主给他们先分了一分,就是这几张银票不太好分,我想你们五人反正是一家人,便将那二百两银票放小悠然那边。或是你们这布庄里可有银子能换成零散的?” 云老夫人和苏氏:…… 怪不得他们连花灯都不想看了,急吼吼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分赃? 啊呸,为了分红? …… 这边孩子们分钱分得高兴,那边温元白已经上了戏台子后面的福来客栈。 他方才没看到二楼的故人,但却看到故人身边的姑姑下来打赏,这才在于氏和大山叔带着小奶团子们回去后,进了福来客栈。 南卓替主子敲开雅间的门,出来开门的那个姑姑愣住了,“南……南侍卫?” 南卓点头,“锦绣姑姑。” 里面一个七八岁的少女身影猛扑过来,“大表哥!大表哥,我又见到你了!母亲,是大表哥!” 温元白的左腿有痛感传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里面坐着的少妇起身走过来,原本惊喜的笑容变成了愕然,问道,“元白,你怎么坐在这什么……椅上?” 南卓扶住了轮 椅,“长……夫人,小姐请让一让。让属下把主子搬进去。” 少妇连忙把女儿往怀里一拉,让开了门。 那锦绣姑姑等温元白进去了后,自己才退了出去,再把门带上,这才下楼去吩咐掌柜的重新上茶。 经过楼梯的时候正好与另外一名少女擦肩而过。 这少女正是那史问夏,看见下楼的锦绣姑姑,便更加笃定了自己方才在窗口看到的那个妇人,果然是长公主。 所以方才自己只能看到背影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就是那个人? 不过……就算姜悠然这个贱人和他攀上了关系又如何?反正也是个短命鬼,成不了什么气候。 反倒是长公主……若是小贱人和长公主一开始就有交情……却是不美!筆趣庫 不过……她方才隐约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发生在某一年的正月十五花灯会的这一天。但是不是今年发生,她倒是有些不太确定。 小二从后面跟上来,将她引到了长公主的雅间的隔壁。 南卓守在外面,只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也没有放在心上。 长公主屋内,温元白朝长公主行礼,“姑母,请恕侄儿无法起身。” 长公主连忙扶住了他,眼里泛出泪光,“快说说,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温元白笑道,“姑母莫要担心,年前我不慎摔断了腿,误打误撞令顾神医发现原来的断腿续接处带有寒毒,所以之前才走路不便。他已替我寻出了彻底治愈的法子。待我这断腿续接好,便能与常人无异。” 长公主大喜,“不曾想此番倒是因祸得福了!” 温元白点头,“不知姑母为何会来此处?” 长公主这时站了起来,将身上腹部的衣服往后稍拢了拢。 温元白瞳孔一缩,姑母这是怀了身孕? 刚才那个少女往母亲身边靠了靠,语音带了些哽咽,“二大表哥,爹爹走后,母亲伤心,前两个月才发现有了身孕,母亲说这是爹爹的遗腹子,一定要保护好它。” 第163章 花灯会 长公主这才红了眼眶,对温元白说道,“京城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姑母担心又遭人暗害,与你父亲商议过后,才决定回到封地去将养着。” 将养的意思温元白是知道的,去年九月,长公主驸马遭人毒手中毒身亡,姑母伤心欲绝,回到自己的封地休养,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这泰州实则并不是长公主的封地,但只要她离开京城,封地那边做些障眼法还是简单的。所以姑母来到此处,重点还是来看看他的吧? 温元白的心中涌起一丝暖流,“侄儿在城东,有一处别院,姑母且到那边安心住着。这客栈里头到底是人多眼杂。” 长公主微微笑道,“我们也是趁着新年的头几天刚过,应无过多的人注意,便出了京城,昨日才到得此处。原以为你这清冷的性子不会来看这花灯会的热闹,就想着明日再送信给你,不料这般巧便遇上了你。” 温元白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 长公主的女儿叫做月悦,笑嘻嘻地问道,“大表哥,刚才我可看到你就在那戏台子边上。那一群穿着一模一样的奶娃娃们,你可都认识?” 温元白的脸上更加不自然了。 他掩唇咳了两声,今日不说,日后姑母只怕也会知道的,于是从实招了,“他们当中的那个女娃娃,是我的师妹。” 月悦笑得更加欢快了,“哎呀,就是表演虞姬的那个女娃娃呀?她最最可爱了!刚才我还让锦绣姑姑送了五十两银子打赏给他们呢!我好想认识她!大表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她呀?” 长公主则是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师妹?无妄那贼和尚居然愿意再收个徒弟?当初他不是死活不愿收什么徒弟,还是本宫死乞白赖地给他找来了一套机关秘术的孤本,才让他答应收你为徒?” 说罢她拿起了杯中茶,轻抿了一口。 温元白这时才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师弟。 于是又更加不自然地说道,“呃……方才原本 在戏台子边上提示戏词的那个少年,是师妹的亲哥哥,也是师傅的徒弟。” 长公主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什么?这个贼和尚居然一收就收了俩?” 温元白干咳一声,毫不犹豫地把无妄和尚为了每天的早膳就答应把姜悠辰给收下做徒弟的事说了出来。 长公主笑得前俯后仰,“没想到……没想到那无妄和尚是这样的和尚……” 月悦这时又摇着温元白的胳膊说道,“大表哥,可不可以嘛?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认识一下那可爱的小女娃娃?” 温元白想了想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我让张管家来接你们到庄子上住几天?顺便让顾神医给您调养一下身子?” 驸马姑父中毒身亡,姑母肯定是遭受巨大打击,难保腹中胎儿受到影响,叫顾神医看过,再好好调理一番,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长公主点头同意,“如此甚好。本宫也想去看看这个,顾老头一直吹牛吹上天的大庄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好地方?” 月悦抚掌笑道,“好呀好呀!” 这时,远处有隐隐约约的器乐声传来,月悦到窗边去看了一眼后,回过头来,“母亲,花灯游街开始了哦!之前您不让我下去是因为怕我走丢了。眼下大表哥在此,我能跟他一块儿去看看吗?” 长公主看着自家女儿期待的表情,到底没忍心拒绝,便点头道,“月悦,那你要紧紧跟着元白,一切小心。” “嗯嗯嗯!” “含霜,你跟着郡主,一眼都不能错开。” “是!”含霜用力点头。 几人走出了客栈,往花灯最为灿烂之处走去。 南卓推着主子,含霜跟在月悦后面。 远远的地方,跟着史问夏。 她满脸都是阴狠的神色。 这一世,姜悠然这个臭丫头居然抢先认得了这个短命鬼,还即将和长公主、济宁小郡主搭上关系。 无论如何,她都要先破坏了! 不远处,她看到两个神色猥琐的男子,四处张望着,似乎就在搜寻着什么 目标。 她看到旁边有个卖面具的摊位,想了想,把贴身婢女推了过去。 她自己则不紧不慢跟在温元白几人身后。 不多时,她眼神一闪,突然看到街角的另一头走来一群人,其中一个正是小悠然。 大山已经带着石头,小山和二娃回了三羊村。这五峰县城半日游,居然让三个娃挣了几十两银子!一大三小简直就觉得喜从天降,激动无比,生怕在逛街的时候又出点什么意外,被偷儿给摸走了。于是大山就和几个娃一商量,干脆连花灯游街也不看了,直接就又坐上牛车回了三羊村。 虽说天色也黑了下来,于氏也提议回家,但小悠然还是不舍这难得一见的花灯会,再说,大白师兄方才让人传话说有事要办,自己也还没有同他告别呢,所以她还是坚持出来逛完花灯会再回去。 为了避免又出现之前的轰动效果,于氏强烈要求他们把统一服装换回去。 所以此刻六人毫不显眼地走在人群当中,看着各色五颜六色的璀璨花灯,慢慢从眼前经过,心情各异。 云天旷和姜悠辰见惯了更好的花灯会,自然心情平静。 小五小六就显得十分兴奋,高兴地指指点点,一边惊叹一边羡慕。 于氏则是感叹自己估计是没有享福的命,才在京城富贵了几日,便又回归了小县城。 小悠然走在哥哥和四表舅母中间,心里更是复杂。 和京城的游街花灯相比,这小县城的花灯显然是又小又暗,完全没有前世那一年她那种看到京城那巨大的花灯船时的惊奇感。 当然也没有面对新婚的丈夫云天白冷漠的那张脸时的心痛感。 此刻,左边是四表舅母于氏温暖的手,右边是哥哥握着她的手。 她能感觉到哥哥的紧张。 估计是怕她走丢了吧? 小五小六由云天旷一左一右牵着走在前面。 一辆一辆花灯游街而过,有扎成莲花灯的,有扎成各种动物形状的。 有的是人举在头顶走过,有的是人穿在身上行走。 第164章 残月北斗一星沉 最大的一个,是扎成金元宝形状的巨大花灯,架在一个手推车上。 游街的队伍很快过去,主干道的两侧,则摆满了各式售卖的小花灯。 这时,小六指着前面的一个花灯惊奇地说,“你们看,那个兔子花灯,为什么只有一只耳朵?!” 小悠然心头一跳。 抬目看去,果然是一只熟悉的折耳兔灯。 呵呵,史问夏说过,这是她家乡的折耳兔灯,还真是没说错。 她故意走向旁边的一只金鱼造型的灯,“折掉一只耳朵的兔子,到底不太吉利。你们不觉得这个更可爱吗?金色的,多喜庆!” 她跑到另一边的小版金元宝花灯面前,“你看,这个不是寓意更好吗?” 小六一看,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跑到金元宝面前,“嗯嗯,宝宝要这个!宝宝也要像表姐一样能挣好多好多的金元宝!” 于氏:…… 小天晈,你才四岁,还不必这么心急的。 小悠然一抬头,“别急呀!我们来猜灯谜!” 躲在不远处的史问夏拧眉,姜悠然从那折耳兔灯旁边走过,并没有一丝停留,而且……还饶有兴趣地猜起了前世她最为厌恶的灯谜,难道她其实并没有带着前世的记忆? 他们母子三人前世并没有来到这五丰县,这一世他们提前来援助云家人,难道只是偶然? 自从初二那日她无功而返后,这十几日,她也有让人去打听三羊村的事,打听来的消息就是姜氏兄妹两是福星,运气好到出奇。 想到前世这个被自己压制得死死的姜悠然,她更相信这个小贱人其实是抢了姜悠辰的福运。 否则这个小贱人,怎么可能自己有这么好的福运? 眼光往旁边一扫,看到自己买的小丫头已经按她的要求找来了两个乞丐出现在拐角处,还戴上了面具。 她则朝后一缩,往那边走了过去。 很快主街上开始热闹起来,原本为游街而腾出的空间立刻被人群挤满。 两边的摊贩也拉起了灯谜。 云天旷存心要打击一番小五和小六,顺便激发他们 求学上进的心,便兴致勃勃地猜起了灯谜。 原以为自己最为年长,猜灯谜应是好手,结果……他一次一次被现实毒打。 一连看了十几张灯谜,他也堪堪只能猜中一两张。 眼看着原本小五和小六眼中的崇拜光芒消失,他觉得最受打击的其实是自己。 姜悠辰比他还好些,猜中了三个,已经拿了三只灯笼分给了小五小六和小悠然。 小悠然前世的确是很讨厌猜灯谜。 因为那一年她把自己的夫君拉出去看花灯会,上了马车才知道,夫君早已安排了他疼爱的贵妾在马车里等候。 她精心策划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然后她只能傻傻的跟在双手紧握的二人后面,明明是正妻,却好似活成了第三者。 她看着他们去买史问夏最喜欢的兔灯,并且当场让老板将其中一只耳朵往前折下,说这是她家乡一种特有的折耳兔灯,十分可爱。 她看着她正式拜天地的夫君,拉着其他女人的手,兴致勃勃地去猜灯谜,赢得的灯谜,赢得的花灯,让她一两只手都拿不下,自己却两手空空。 她还看着他为了他心爱的女子,运起轻功飞上花灯王二楼,折下那最高的一纸灯谜,可惜棋差一招,没有猜中,与那最丰厚的奖品擦肩而过。 其实她也看了一眼那个谜面。 谜底她大约是心中有数的。 但是她就是不想说出来。 她不想看到那个最为漂亮的莲花灯落入史问夏的手里。 而且,听说,那莲花灯里还藏了贵重的宝贝。 唔……好像后来,是这个住在府里的云家表亲温元白猜中了灯谜? 算了,反正不管是谁,那莲花灯都不会是自己的。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没注意到哥哥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那个巨型金元宝花灯王的面前。 游街的花灯,游玩了一圈,此刻都停在了五丰县城正中间最大的广场上。筆趣庫 这个巨型花灯王四周拉出了一根根彩旗长绳,每一面彩旗都是一道谜语。 要想去摘花灯王顶上的那个最难的谜王,就必 须选择一条绳路登顶。 也就是把一根绳子上拴着的所有彩旗上的谜语全都答对。 当然要猜谜,先交钱。 一般是十文钱一张。 花灯至少也是二十文钱一只,所以若是能猜对了倒是划算。 可是花灯王则不一样,一条绳子,十张灯谜就是一百文。全答对了,才能够登顶摘谜王,只要答错一个,就是白白花了一百文。 姜悠辰见妹妹如此兴致勃勃,就扔出了一贯钱,随意选择了一根绳子,开始由外围往内猜去。 原本小悠然是不想暴露什么的,可是她又很想能够真正登顶一次,听说猜对了谜王,奖品是一根玉簪,这对于小县城的人而言还是十分有吸引力的,所以许多人都跃跃欲试。 前六张姜悠辰都猜对了,第七张开始有些困难,可是怎么能难得倒小悠然呢?在她的提示下,居然慢慢的一个一个都猜对了。 云天旷更加心塞了,因为他发现自家小五小六原本看着自己有些崇拜的目光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表弟和表妹的身上。 可是很快他发现机会来了。 因为他们一路猜到了花灯王面前,最后的谜王就在花灯的顶上。 姜悠辰轻功练的不到家,有些惭愧的看向妹妹,“有些太高了?” 姜悠然正盯着众人脚下寻找,看看有没有石子能将那个谜王打下来。 云天旷却一捋袖子,足尖一点,刷的就飞了上去,伸手一摘,将那张谜王摘了下来。筆趣庫 围观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小五小六也拍手叫好,“三哥厉害!” 小悠然这才记起云天旷自小的内功是由大表舅教的,轻功可比她这个连丹田都找不到的人厉害多了。 然而看到了谜面的人都冥思苦想。 “残月北斗一星沉……” 就在几人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个沁字。” 小悠然一转身惊喜地喊道,“大白师兄!” 温元白点了点头。 姜悠辰有些不服气,“何以见得是个沁字?” 小悠然咂摸了一下,“还真是个沁字!” 第165章 救还是不救呢? 云天旷表现出了她的好奇心,“为何?” “北斗是七个点,一星沉的意思就是一点没了,剩下了六点,再加一轮残月,可不就是个沁字?” 旁边一个小女孩拍着手道,“小悠然,你真厉害!” 小悠然惊奇地看着这个女孩儿,软萌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月悦高兴地拉起她的手,“你就是小悠然吧?我是元白表哥的表妹哦,我叫月悦。” 小悠然心下惊奇,“你是大白师兄的表妹?!” “嗯嗯!”月悦高兴地比划着,“刚才我看到你们在戏台上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你以后可能教教我呀?!” 小悠然嘿嘿笑道,“好呀好呀!” 师兄的表妹,四舍五入一下,也等于她的表妹! 月悦这时一抬眼就在旁边看到有个人带着一只可爱的折耳兔子面具朝她一招手。 月悦何曾见过这样的面具?不由得好奇地往前两步。 小悠然看到那个面具心头不由的也是一紧,被月悦拉着手就也跟了两步过去。 那边温元白让南卓将他往前推了推,正看着姜悠辰将那谜王送到花灯王的摊主面前去兑换奖品。 他也十分好奇,这奖品究竟是个什么好玉簪。 于氏和云天旷等人也都十分好奇地围在一旁。 可那摊主显然十分意外,往常这谜王都是快到半夜了才会被人拿下,今儿才开张不久…… 他朝着那花灯上最高处的一个小小莲花灯一指,“谜王的奖品就在那只莲花灯里!” 小悠然站得虽然远了些,但也听到了摊主的话,便抬目看去,眼前立刻浮现出了那年的上元节,她的丈夫,飞身而上,拿下谜王的谜面,却最终惜败…… 前世那盏莲花灯,与她擦肩而过。 然而此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月白色身影,飘飘然飞身而上,取下了那十分神似的精致莲花灯。 温元白翩然落回轮椅上,转了个身,右手托起莲花灯,朝着小悠然的方向伸过去。 小悠然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只莲花灯。 仿佛是前一世的某种遗憾,在这一刻,居然……被治愈了? 她伸出手,想要朝前两步够到莲花灯,这时旁边一个人横着冲过来,将她撞得转了半个圈。 含霜惊呼一声,朝旁边跳开。 旁边同样陆续有惊呼声传来,原来是路边有一棵挂满了花灯的树上突然燃起了花灯,火雨落下,树下的百姓纷纷避让奔走。 而这时,小悠然看到前面已经松开她的手的月悦正疾速朝人群里挤去。 她瞬间也顾不上师兄手里的莲花灯,抬步朝着月悦追去。 没走两步,她就发现月悦的前面有个面具人频繁朝后张望,明显是引诱月悦往路边走。 小悠然看到这个折耳兔面具,又想起了那一年,他的夫君在带着十个同样面具的女子中居然成功地把史问夏给找了出来。 她那时才知道什么叫真爱。 所以前面戴着面具的那个人会是史问夏吗?筆趣庫 心思百转,她一时有些怔愣地跟着月悦在人群中穿梭。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又轻轻地撞了一下小悠然。 她这才猛地惊醒过来,警惕地转身想要招呼一下哥哥和大白师兄。 然而此刻纷乱的百姓突然涌了过来,将她们裹挟着往一个方向带。 小悠然迅速上前拉住月悦的手。 月悦也察觉到人群的不正常涌动,死命拉着小悠然,被人群拥着往一旁走。 后面的温元白眼睁睁看着小悠然原本伸手要接莲花灯,却突然转身跑掉,心头略微有些失望。 抬头看到头顶的树上掉下一些火花,人群也骚动起来,南卓连忙护着他朝空地处推去。 片刻后他也察觉出人群的不对劲来,对南卓说道,“快去看看小悠然和月悦。” “是!” 小悠然紧紧拉着月悦的手用力往路边一个间隙挤过去,十分艰难地挤到了一个巷子口上,避开了人潮。 含霜一直跟在后面,见状一喜,正要挤过来,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小悠然二人刚要喘一口气,忽然有两只手伸过来,同时将两个帕子按在了二人的口鼻之间 。 悦悦和小悠然就这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身后两个人接住两个小姑娘,竖着就迅速抱起来,将二人的头脸按在怀里然后还轻声说道,“妹妹玩困了吧?困了就睡一会儿……” 含霜大喊,“你们快放下我家小姐!来人哪!救人啊!” 有路人经过,扭头看去,却只以为是兄妹几人出来玩累了,也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 含霜大急,又从斜旁过来几个百姓,把她撞得转了几个圈,再细看时就已经看不到那两个贼人的身影了。 这两人将小姑娘抱着迅速穿过黑咕隆咚的巷子,又拐过几个弯儿塞进了一辆马车上,才对着那马车原本就等着的车夫嘿嘿笑道,“今儿真是大丰收呀!行了够了,走吧!” 马车渐渐走远,那巷子口才慢悠悠转出来一个人影,盯着远去的马车脸上露出了纠结而诡异的笑容。 身后的小婢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小姐,他们……那两人好可怕……” 史问夏把食指竖在了嘴唇边,“嘘”了一声。 她原本只想让那两个小乞丐戴上面具把小悠然引过来,没想到一举两得,居然叫两人都被拍花子的同时给抓走了。 倒是省了她的一番功夫。 就是可惜了那个济宁郡主……她原本想着能趁机把她从拍花子的手中救出来,也好卖长公主一个大大的人情。 所以她起初还有些纠结,这是救还是不救呢? 但是在跟着他们穿过几条小巷的功夫里,她已经想明白了。 反正小郡主被拍花子抱走是命中注定的事儿,既然那个小贱人也被一起抱走了,那就是她们的命。 她可是知道被拍花子带走的去处。 前世里,这个济宁郡主最后被找回来的时候,可成了扬州城软香阁最为著名的头牌……日后倒是可以借用这个线索卖给长公主人情,不必纠结这一件事。 反而更重要的是,姜悠然这个贱人也被带到那等地方,日后还怎么跟自己争?! 她越想越兴奋,越发坚定了自己不能出手救人的念头。 第166章 让他肚子疼 再说了……看那两个拍花子那般熟练,必是老手,自己一介小女子,怎么能从两个彪形大汉的手里把人救出来呢?没得白白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如此想着,她就更加心安理得且高兴地拍拍手回家去了。 含霜追进了旁边的巷子,但眼前早已失去贼人的踪影,急得团团转,连忙又挤回人群,碰上正挤出来的南卓,连忙拉着他往回走,噗通一下跪在了温元白面前,“小……小主子,郡……小姐她,她和悠然小姐一起,被人抓走了!” 姜悠辰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含霜哭着说道,“方才郡主拉着表小姐的手往前走,奴婢跟在后面。可是突然来了一群人把奴婢和两位小姐冲散开了。等奴婢再往前挤的时候就看到两位小姐好像是被人给抱走了……” 温元白脸色冰冷,“南卓,唤出暗卫去找!” 南卓不敢怠慢,叮嘱含霜把主子推回清风客栈,自己快步远去,召唤出了暗卫去寻人了。 于氏和姜悠辰几人焦急地看着温元白和含霜,“怎么回事儿?你是说小悠然也被一起抓走了吗?” 含霜泪眼朦胧地点头,“两位小姐,手拉着手一起被人群冲到路边,然后就被人迷晕抱走了……呜呜呜,奴婢该死……” “她们如何会往外走?”温元白沉声问道。 含霜四目一望,指着旁边一个小摊子说道,“好像是小姐看到了一个人戴着那个面具,觉得好玩就跟了过去……” …… 那一边,小悠然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醒来的时候,半边身体被压着。 她扭头一看,是刚认识的月悦姐姐,紧闭双目靠在她身上。 旁边还挤着同样几个小女孩儿,都是昏睡着。 看着子,她居然是第一个醒的? 她微动了动,双手被绑在身后。 门帘旁边坐了一个人影,有粗重的呼吸声。 叹了一口气,她唤出小本本。 感觉好久没用这个小本本了啊。 最近也是太顺了,居然都没有这个万能许愿小本 本的用武之地。 就见面前漂浮的小本本闪了闪金光,好似也在控诉她忘记了它的存在。 她翻了翻白眼,暗想,是要让这马车翻车,还是让外头的人贩子直接领盒饭? 翻车容易导致自己受伤,让外头的人领了盒饭,会不会吓坏这车上的娃娃们? 唔……要不先来点儿阻力? 说不定大白师兄的人已经在后面追呢? 于是她许了一个愿望:让前面的路出现一个障碍吧。 很快,她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一声,不一会儿,又是轰隆一声,感觉就连地面也抖了抖。 外头的两个汉子瞪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前面黑暗的路上是否出了什么事。 车里那糙男人不由得掀开帘子问,“发生了啥事?” 赶车的摇头,“看不清,不知道。” 说着他放慢了马车的速度,最后一拉缰绳,吁了一声,停了下来。 另一个汉子已经跳下马车朝前两步,然后啐了一口,大骂道,“他娘的!” 车里的汉子也掀帘出去,和车夫一起,惊愕地看着面前的路上,莫名其妙横了一棵大树。 那车夫绕到树桩附近,惊讶地说,“这大树,咋的会倒下?难不成是方才我们看到的那道雷劈的?” 车内的小悠然听到了默然无语:…… 你这记帐的小本本,咋的总爱一言不合就来个晴天霹雳? 方才车上有那汉子在,她也不敢动。此时便移动了一下被压得麻木的身体,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力。 想必那帕子上有极重的麻药。 再抬了抬被反缚在身后的双手,发现自己的手上的绳子和月悦的双手,好像是绑在一起的。筆趣庫 车外的三个汉子也同时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夜空,满脸怀疑。 其中一个问道,“这路走不了,可有其他路走?” 车夫辨认了一下方向,“方才来时路上西面有条岔路应当能绕过去,但要多绕上十几里地,估摸着时间来不及。” 原先坐在外头的汉子有着短短的小胡子,略一思索,看 向马车的方向,对无须汉子说道,“你力气大,先把那丫头背过去!从这树上爬过去,其余的,我们再慢慢运送。今儿要紧的是那丫头,也不知王婆子是受了哪家指使,非要用大价钱买这丫头。只要这丫头按时送到王婆子手里,今日就不算白干!” 无须汉子沉思片刻,点头同意道,“横竖这儿过去也没几步路,我先背去!” 说罢他大步朝马车上走来,粗鲁地把小悠然撇到一边,准备去解开她俩捆在一起的手。 小悠然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头暗急,她和月悦一定不能分开。 于是再次唤出小本本,让手上的绳结越解越死。 果然不一会儿,这汉子满脸不耐烦,“他娘的,刀呢?!” 外头的人直接扔进一个麻袋,“装进去,你背着也不那么显眼!” 这汉子眼骨噜一转,直接把麻袋往小悠然和月悦头上一套,解不开就不解吧,反正这个小丫头看着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也重不了多少。 小悠然只觉得下一刻被拖出去,然后天旋地转,又一甩,头朝下被挤在一个袋子里。 她心里在疯狂吐血。 反倒不能轻举妄动了,一不小心自己和月悦就要吃个倒栽葱,要是脑袋磕在石头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这个姿势,血液直往脑门儿涌,也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汉子扛着麻袋走得飞快,很快就爬过那横在路中间的树,朝另一边走去。 小悠然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又听着外头没有其他的声响,悄摸摸唤出小本本,让麻袋的底部垫上软软的水枕。 很快这麻袋的重量就增加到两百斤。 果然不一会儿这汉子就恨恨地把两人放下,亏得有水袋垫在脑袋底下,她才没觉得脑袋要被敲裂。 这汉子骂骂咧咧弯腰喘着气儿,“他娘的,咋的突然这么累?明明没几斤重……” 小悠然心中一动,在小本本上写了一行字:“让他肚子疼!” 下一刻,汉子捧着肚子,钻进草丛里去了。 第167章 泰州最出名的晋江游船 小悠然赶紧迅速解开绳结,用脚踢开了麻袋口钻了出来,又回身把月悦给解了出来,轻拍着她的脸颊,“月悦?月悦?你醒醒!” 她紧急向小本本求助:求强力迷药解药。 然而小本本给的反馈是:迷药成分千千万,请确认是哪一种成分? 小悠然:…… 她再次许愿:求蒙汗药解药! 这回倒是出现了一包药粉,可是看着是口服的。 对不对症的她也不知道啊,不敢贸然给月悦服用,万一药不对症可咋办? 她只好试图又让小本本拿出几盒用来闻着就可清醒神智的药物,放在月悦的鼻端下都试了试,皆毫无作用。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方才被那帕子盖住口鼻时闻到的气味,勉强辨认出其中几味草药写在了小本本上,可是感觉还是不够…… 正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后颈一阵剧痛转来,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那汉子瞪着地上的两个小姑娘,拿起麻袋又把二人往里装。这时发现麻袋底部那沉重的水枕,直接把它捞出来往草丛里一扔,啐了一口,“你这小女娃娃看着年纪小,鬼心眼子却这般多!怪不得老子背着你们就像背了千斤重担!” 他方才肚子疼去路旁蹲了很久也没有拉出来,只觉得这腹痛古怪,又担心那麻袋里的两个小丫头,忍着痛提起裤子就过来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小丫头在摇醒另外一个小丫头的场景,心下一急,上前直接就把那小女娃娃打晕了。 他麻利地把二人再次塞进麻袋,口上一扎,往肩上就是一扔,大步朝着约好的地方去了。 等到小悠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后脖子上一阵一阵地疼痛,睁开眼睛,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楚。再次感受了一下,发现身下的地板好似在起起伏伏,看样子可能是在一艘船上? 这可不太妙啊……若是这艘船带着他们不知道去了哪个犄角旮旯,想要再回泰州那可就不容易了。 可是眼下要紧的是 ,月悦一直昏迷着可不行啊? 据她所知,这古代的蒙汗药里用得最多的迷醉成分是曼陀罗。 她把这味药加入方子,让小本本送出解药出来,可是依旧没效果。 不是曼陀罗? 那迷药方子里到底还缺了一味啥东西?其他人中了这迷药都睡得死沉死沉的,为何自己能如此快速清醒过来? 她一边回忆一边思考着,突然想起那一日顾神医说过,红梢果具有解毒之功效,尤其是针对加了颠茄的迷药具有极好的解毒功效。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颠茄和曼陀罗一样,具有极强的麻痹神经的成分。 怪不得自己能这么快清醒来,应当是因为之前自己曾经吃过红梢果,所以这迷药对她来说功效就减弱了许多。 如此想着她赶紧把颠茄加入了迷药的成分方子中,最后向小本本求能用鼻子闻的解药。 小本本倒也不负她望,很快就把解药送到了她的手里。 她将解药放在月悦鼻尖下让她闻了闻,果然不一会儿月悦咳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月悦一见黑暗中面前有个人影,非常惶恐,差点尖叫出来,“谁……” 才吐了一个字就叫小悠然给捂住了嘴巴。 小悠然在她耳边嘘了一声,然后把情况说了一遍。 月悦害怕得全身发抖。 小悠然让她安静下来,自己慢慢挪到了能看得见月光的一扇小窗边,贴在窗格子上朝外看,果然二人眼下是在江上。 她想了想,问小本本要来了当下自己所处位置的地图,然后展开,借着月光居然发现这条江就是五丰县城旁边的晋江,横穿整个泰州而过。 而东面就是五丰县,远远地还能看见五丰县黑黝黝的轮廓和微弱的灯火,看样子这船才刚起锚不一会儿。 她推了推这扇窗,发现居然能打开。 她知道古代人会水的极少,除非时常在水上讨生活的人水性很好,一般人都不大可能会水,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小姑娘。 想必这船上接头的人 也因此放松了警惕,把她们关在此处,不绑上绳索也没有锁上窗,必是料想她们不会自寻死路。 她当机立断,从衣袖里掏出了两套救生衣,一套扔给了月悦,一套挂在了自己身上。 月悦从惊恐和泪水中醒转过来,赫然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件橙色的东西,捏上去软软厚厚的,抬头又看到小悠然把这东西穿在了身上,十分愕然。 小悠然也不解释,给自己系好救生衣,上前把救生衣套在了月悦身上同样系好,然后低声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月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不不不,本……我不会游水,跳下去会被淹死的!” 小悠然扯了扯这救生衣说道,“别怕!有这救生衣就不会被淹死。” 月悦还是摇头不肯跳船。 小悠然分析道,“听到外头的乐曲声吗?” 月悦侧耳一听果然有丝竹之声传来。 小悠然说,“泰州最出名的晋江游船,你当知晓都是些什么样的船?” 月悦一听,脸色立刻吓得惨白。 小悠然点头,“你想的没错,就是花船。刚才我从窗外看去,水面上的倒影,灯火辉煌。外头又是鼓声歌声乐曲声,饮酒猜拳享乐声。我们被抓到这花船上,若是不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月悦咬紧了嘴唇。 小悠然又下了一剂猛药,“刚才我们在来的路上,原本这拍花子的还抓了几个姑娘同我们放在一起,可是半路上遇到大树倒塌拦住了去路。我听到他们说什么来不及之类的,于是捆在一起的我们俩就被一个人单独背到了这里,交给了这花船上的老板。” 寥寥数语月悦立刻就明白了,这拍花子就是冲着她来的!若是不跑自己能有什么样的下场,那简直不敢想象!筆趣庫 她一抹眼泪,撑着地板就站了起来,“小悠然,你是元白表哥的师妹,我相信你。我听你的!” 小悠然这才走到了窗边又侧耳听了听,悄然把窗推开了一条缝,示意月悦先爬上去往外跳。 第168章 居然自投罗网 月悦害怕极了,小悠然鼓励她,“别怕,相信我,肯定不会被淹死的。” 而且这古代的船都是靠人力划桨,也不用担心船下有螺旋桨之类的利器会伤到她们。 月悦深呼吸几口气,终于扒住窗户,由小悠然托着往上举,然后扑通一声摔下了船。 小悠然在屋内走了几步凌波十八步,然后朝着窗户的方向足尖一点,一道身影就优美地哗啦一声落入了水中。 或许是关押他们的人太过于自信了,外头又是声音嘈杂,居然没有人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落水。 小悠然迅速游回了月悦身边,一把拉住她远离了这艘行驶缓慢的花船,然后低声安抚道,“你瞧我们都浮在水面上了,慢慢的用手掌往后划水,我们就能回到岸边。” 她遥遥一指,那五丰县城看上去近在咫尺,实则在水中是颇为遥远的。 月悦的信心被她点燃,二人开始奋力往前划水。 也不知划了多久,月悦实在是筋疲力尽,再加上心头惊恐害怕,几乎又快要昏睡过去。 无奈之下,小悠然只好又向小本本求来了那种潜水专用的手套和脚套,套在四肢上然后一手拉着月悦,奋力朝岸边游去。 那花船上有不少人站在船舷边赏月,突然有人发现船身后的水里,居然有两道明亮的橙色的影子,以为自己是看花了。 几番讨论和传达之后,那花船上的老鸨终于想起来自己船上还关押着两个小丫头,连忙派人去看,果然没了影子,立刻明白过来。 当即就让船老大把花船掉头,重新往五丰县城的方向迅速驶去。 小悠然也发现这花船朝自己追了过来,心头暗自焦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急智中她问小本本,“可有大力丸之类?” 然而这小本本却并没有答复。 她只好按在手镯上直接求药,“求大力丸。” 结果居然真的有一粒药丸出现在掌心里。 小悠然大喜,直接把大力丸塞进了嘴里,下一刻她推着月悦像游龙一般迅速 朝岸边游去。 那花船上有人见了惊呼出声,“那是人吗?速度怎的那般快?” “金灿灿的,别是什么金鱼成精吧?” “就是呀!人怎么可能有这般的颜色、这般的速度?” 那老鸨也心下开始怀疑起来,难不成并不是那两个小丫头? 方才看这两个小丫头,一个不过五六岁,一个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游水而且还游得这般快? 那边小悠然终于将月悦推上了岸边,自己则把身上的手掌和脚掌拆下来扔进水里,又将二人身上的救生衣解下来扔掉,背起月悦就往岸上狂奔。 她是慌不择路,反正眼前只要有路就往上爬,心道一定要远离水边才好。 不想她越爬越高,居然进了一座山。 从山上往下看,还能看见那花船已经靠岸,有几人打着火把沿着这山路上来了。 她不由得又快走几步,好在方才服用了大力丸,背着一个人上山并不觉得累。 走了好一会儿,背上的月悦终于醒了过来,“小悠然,快快把我放下。” 小悠然只好将她放在地上,二人背靠背歇了一会儿。 山下的火把越来越近,她们没有退路只好继续往山上爬。 可谁知再往上爬的时候,居然发现山上有一座寺庙。 二人大喜,走到寺庙门前用力拍门。 半晌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一条缝。 月悦终于有机会展现了一回自己作为姐姐的功能,喘着气说道,“这位师父,我们、我们被贼人追杀,求师父好心收留一晚,日后必有重谢。” 小悠然却是觉得有些古怪,虽说这大晚上的跑到寺庙门前来敲门是不太正常,可是里头的和尚也不必就只开一条缝这般警惕吧? 她往缝里看去,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 不料那和尚等月悦说完,便将庙门打开了,冷笑着说道,“原来是你们,进来吧!” 小悠然一听就觉不好,抬眼一看就见那和尚大手朝着月悦伸过来。 她运起轻功三两步挡到月悦面前,然后 捏住这和尚的手掌,一个用力就直接把他往树上一甩,这和尚直挺挺地撞到了树上。 里面有脚步声传来,这和尚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厉声呵道,“原来是个练家子,怪不得会被你们逃出来!老二老四快将她抓起来!” 月悦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才逃离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这一伙和尚根本就是之前把自己抓来的那群拍花子。 小悠然拉起月悦就朝门外跑。 然而山下的火把也到了近前。 一个看上去是个管事模样的人嘿嘿笑道,“你们这小两个小丫头果然好本事!居然自投罗网了。早知如此,我等便无需追得这样急!哈哈哈!” 几个和尚也走出门来前后夹击,“六管事可要小心了,这小丫头可是有功夫在身。” 那管事眼神阴狠,“小小年纪在水里能游的那般快,想必是练过功夫的。你们几个,给老子上!” 身后有十几个大汉朝着二人包围过来。 月悦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小悠然只好运起轻功,一边躲避着攻到近前的汉子,一边抓着机会揪住人将其甩开。 后面的几个和尚见这些汉子都无法近身,对视一眼也朝着小悠然方向攻击过来。 小悠然开始应接不暇,有一个和尚则趁虚而入,直接抓住了月悦,扣住她的喉咙,大喝一声,“小姑娘住手!再不住手她可就没命了!” 小悠然转身一见,月悦被人制住。 可是月悦却凄凉地朝着小悠然喊道,“小悠然你快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 小悠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束手就擒,“罢了,无论是刀山还是油锅,我都陪你走一遭。” 她环视了一圈把这些人的样貌都记在心里,然后冷笑着说道,“呵呵呵,你们这些人,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儿,必然不得好死。” 她狠狠地朝着记账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尤其是这寺庙里的和尚,不知披着人皮的外衣下做了多少肮脏事儿! 再惨的下场都不为过! 第169章 长风郡王? 那和尚这才将月悦朝管事的方向一推,对着那管事的抬了抬下巴,“把她们捆起来,带走吧。别再节外生枝了。” 管事的毫不客气,拿着绳子和另外一个大汉上前就要来捆绑二人。 这时,寺庙旁边的树林有沙沙声传来。 小悠然伸出双手认命地等待被捆上,谁知这时一股腥风窜到了众人的鼻子里,紧接着,两道黑影猛扑过来。 那拿着绳子的两个人就猛地发出“啊啊”两声惊恐的叫声。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惊恐地看着他们二人被一大一小两只花斑虎扑倒在地上,顷刻间脖子被咬断,没了气息。 月悦早就吓得腿软,此刻看到面前这只庞然大物,更是惊吓的闭上了眼睛,坐在地上。 小悠然先是一惊,随后咧开了嘴笑道,“小白!原来是你呀!你又胖了一大圈哦!” 那只已经长到半人高的小老虎就跳到小悠然身边,亲昵地蹭了蹭。 旁边的大老虎舔了舔唇边的鲜血,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嗷呜——” 震得整个山林抖了抖。 围着的一群大汉和和尚简直吓傻了。 这一声虎啸更是让他们扑通扑通接二连三跪倒在地上。 小悠然还鼻子很尖的闻到了某种古怪的味道。 她哈哈大笑,“你们还不快滚!” 和尚们和大汉们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朝山下逃去。 不是小悠然大度,而是她知道自己在记账的小本本上记了那么一笔,这些人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一会儿,山下隐约有尖叫声和哀嚎声传来。 月悦本就吓得坐在了地上,此刻往后挪了一步,颤抖地说,“它们……它们……” 小悠然抱着小白,手掌在它额间那一撮白毛上抚了抚,“月悦姐姐别怕哦,小白可是我的好朋友呢!这位是它的爹爹!” 随后小悠然对小白说,“小白,谢谢你救了我们哦。” 小白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又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 她又朝大老虎挥了挥手,“小白爹爹,也谢谢你哦!” 大老虎用 鼻孔哼了哼,知道这些人类幼崽们对它的恐惧,自动自发地走得远了一些,蹲在一块高一些的大石头上,好似在给她们望风。 小悠然这时不着急了,抱着小白在地上打滚,“嘻嘻哈哈,小白你真的胖了不少耶!才一个月不见你就长这么大了呀!” “幸亏你跟着爹爹走了,要不然我都要养不起你了哦!” “你捡回来的那三只小奶猫可没有你长得这么快,他们也有名字了哦!分别叫小黄小橙和小花,都没有你的名字好听。你是他们的老大!” 月悦终于平复下恐惧、惊吓的心情,看着这一人一虎打闹,十分无言。 不一会儿,那只大老虎突然从大石头上警惕地站了起来。 因为下一刻,有脚步声从寺庙后面传来。筆趣庫 小悠然也停止了打闹,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没曾想,却是南卓带了一队侍卫,看见小悠然和月悦连忙奔了过来。 大老虎随意地嗷嗷两声以示它的存在。 果然南卓几人惊吓地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互相对视了几眼。 小悠然在他们的眼中都看出了奋不顾身的意思,连忙朝着大老虎挥挥手道,“小白爹爹,是我们的人来了。我们安全了!谢谢你们哦。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 大老虎这才轻盈地跃下石头,走到了小老虎身旁。 小老虎显然是十分不舍,在小悠然的腿上蹭来蹭去。 小悠然又搂着它的脖子说道,“小白最棒啦!小悠然最喜欢你哦!改明儿你悄悄的回三羊村玩儿!我和三只猫崽崽等你哦!” 小白的眼神就是一亮,然后又低低地嗷呜一声,跟着大老虎消失在树林间。 南卓这才狂奔过来跪在了二人面前,“吓死属下了!二位小姐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小悠然走过去慢慢扶起了月悦才问道,“南卓小哥,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南卓说,“我们一路追着车轮印子,追着追着,追到了一棵大树横在路上,然后又折回去沿着西面的路一路追踪。可也奇怪, 追到了山脚下,马车留下人却不见了。我们知道这山上必有密道小径,所以花了些许时间找到了小径,才从东面上了山。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小白救了你们……” 小悠然这才明白自己让那棵树横在路上,虽说是耽误了马车的时间,可也耽误了南卓前来救援的时间。谁又能料到自己和月悦会被单独背到那花船上?要不是自己机灵,从船上跳下来,又误打误撞上了这贼山,南卓可就难找到他们了。 不过这些细节她也不想再说,只看着后面的寺庙说道,“在马车上的时候,还有另外五六个小姑娘。这寺庙里面必有乾坤,南小哥要不去报予县令大人知晓吧?” 南卓点头,“属下先护二位小姐回去要紧,主子和家中长辈们估计担心坏了!” 说罢他派了两个人看着这寺庙,剩下的人就护着小悠然和月悦准备往山下走去。 才走两步,这山路上就不时会听到有哎哟哎哟的呻吟声传来。 南卓火把一照,小悠然就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光头和尚满脸鲜血。 不多时有侍卫来报,“南大人这条山路,有好多个摔伤的人。” 小悠人心里冷笑。 南卓又点了两个人,“这是上天的惩罚!老天都看不惯他们作恶多端。这些恶人就要叫他们吃些苦头,你们在山脚下守着一个都不许让他们跑了!” 又喊了一个人直接去县令衙门报官,又分了两人去把花船扣起来。 自己则护着二人折返回山顶,从那后山刚才上来的小路下了山。 一行人回了福来客栈,月悦抱着母亲就痛哭不已。 云老夫人和苏氏得知小悠然丢了的消息,也心揪不已,跟着于氏和几个孩子一齐到了福来客栈住下,一起等待最新的寻人消息。 云老夫人初见长公主,心里是惊涛骇浪,又见温元白唤长公主为姑母,更加肯定了他的身份不简单。与贵妃情分非浅,又是长公主的侄儿,幼时住在京城,那就只有一个人:玄王的儿子,楚长风,长风郡王? 第170章 赵妈妈别担心 不过想着这小子对外宣称自己叫温元白,她就知道,他肯定不希望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着姜氏兄妹俩,想起他们都是长风郡王的师妹师弟,暗叹这两小只运道也太好了些。 苏氏也把小悠然抱在怀里不停流泪。 温元白见小悠然身上湿透,要让人去成衣铺子买两套衣裳,长公主连忙阻止了,说月悦的箱笼里有衣裳,虽说有些大,让小悠然先将就着穿着换洗一下。 苏氏已经从云老夫人口中得知长公主的身份,也不好推辞,便应了下来。 两个小丫头各自赶紧去沐浴,换下了湿透冰冷的衣裳。姜悠辰已经让小二熬好了姜汤给二人喝下。 月悦这才坐下说了自己的经历,众人都唏嘘不已。 只是在水里的情况,月悦已经神志有些不太清醒细节记不清楚了,大家都只当小悠然跟着无妄和尚学了功夫的缘故,才能快速的在水中行动。 小悠然自然也不多解释,捡了不太重要的补充说了一些。 长公主对小悠然是谢了又谢,直言明日宴请云家上下和苏氏母子三人。 云老夫人连忙客气推辞。 见时间已晚,众人也不再耽搁,各自宽慰几句就先散了。 …… 次日醒来,小悠然一睁眼,就看到娘亲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吓了一跳,“阿娘?” 苏氏目光柔软,“小然然醒了?快起来吃早餐,赵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糕。” 小悠然眼睛一亮,坐了起来,“红豆糕好吃!赵妈妈怎么来了?” 苏氏叹一口气,“昨晚我们在福来客栈歇下,让老冯驾车回三羊村禀告一声,免得大表嫂他们担心。今日一早赵妈妈就急急忙忙带了早餐过来,总也是担心你呢。” 说着她从旁边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还带了衣裳给你换洗,昨儿穿着郡主的衣裳也大了些。” 小悠然疑惑问,“郡主?” 苏氏点头,“温少爷的姑母是长公主,月悦小姐自然就 是济宁郡主。你姑祖母推测,温少爷其实是玄王的儿子,长风郡王。”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长风郡王? 她怎么不信呢? 上一世,听说这个温元白离开国公府后不到半年就仙逝了,没听说死的是长风郡王啊?也没听说玄王府办丧啊? 不过……能喊长公主的,那只能是皇家的侄儿,这般的年岁,只怕也差不离了。或许玄王府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吧?要不然怎么能把自家儿子丢在国公府以什么周家表亲的身份客居好几年? 不管他是谁,这一世她只要认他是自己大白师兄这个身份就行了! 是郡王还是表少爷,并不重要! 她由着母亲给她穿衣洗脸扎辫子,享受着娘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末了忍不住在母亲脸上香了一口,惯性商业吹捧,“阿娘真好,小悠然最爱阿娘了!” 苏氏也是抱着她蹭了蹭脸颊,同样惯性商业吹捧,“小然然最好了,阿娘也最爱小然然!” 门外刚经过听得牙都酸掉的温元白:…… 他瞥一眼候在外面的已经习以为常的姜悠辰,点了点头,“小师弟心里就不酸吗?” 姜悠辰笑笑,“师兄多虑了,一个是娘亲,一个是亲妹妹,这种醋有什么好吃的?” 温元白点头,“听南卓说她对小白也这么说过,就不知道你这个亲哥哥有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意思是说他还不如一只小畜生? 姜悠辰挺了挺胸膛,“嗯,自然是有的。” 哼!他们兄妹间的亲密悄悄话,肯定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气死他! 温元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了,便转着轮椅由南卓搬到一楼去了。 衣袖里原本要拿出来的莲花灯,只得又拢进了袖子里。 门打开,苏氏牵着小悠然的手下了楼,姜悠辰也跟了下去。 在楼梯上,小悠然一眼就看见了无妄和尚。 无妄和尚正端起一杯茶盏,轻缓地往嘴边送去,那侧颜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小悠然嗷的一声就扑了过去,“美人师父!” 旁边的顾神医:…… 你丫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他用力干咳一声。 小悠然这才看到他,眼珠一转,喊老头儿师父也太不给面子了,只好甜甜喊了声“神医师父!” 顾神医朝着无妄得意吹了一下胡子。 嗯,这个称呼比“美人师父”中听! 然而无妄却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拿起两颗糕点,姿态优雅地先将右手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顾神医连忙也伸手去抢,直接把一盘糕点都夺了过来,“你一早坐这儿已经吃了七盘糕点了,还吃!怕撑不死你?!” 小悠然:…… 无妄瞪向顾神医,“这是小徒弟孝敬贫僧的!” 顾神医呸了一声,“这明明是人赵妈妈带过来给云老夫人一家子享用的!” 他早就十分嫉妒小悠然兄妹两每日到大庄子里学武的时候都要给无妄带早膳,可惜的是他的课在下午,也不好腆着脸问兄妹二人要午餐。 而且听张管家说,小悠然家的这个赵妈妈厨艺十分了得,今日好容易有机会尝尝鲜,哪儿能错过? 他昨晚和这死和尚对饮宿醉,起得晚了,一下楼就发现这死和尚已经吃了七盘糕点,差点没气死。 苏氏母子三人闻言:…… 好家伙,赵妈妈带了几盘糕点来? 小悠然正要寻找赵妈妈的身影,就见素月提着一个大食盒吭哧吭哧迈进门槛,赵妈妈也提着食盒跟在身后,一见小悠然连忙快走几步,把食盒放下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小姐你没事儿可就太好了!老奴昨晚是担心了一个晚上啊!” 小悠然伸出左手的粉紫玉镯,“赵妈妈别担心,这玉镯还好好儿的。” 赵妈妈眨了眨眼睛,才笑开,“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老奴生怕小小姐不在,老奴就没法儿学新的菜式了。” 小悠然:…… 她就知道! 素月倒是十分真诚而担忧地说,“小姐饿了吧,快些过来用早膳吧。” 第171章 走失了的贵人之女 苏氏已经从楼上扶下了云老夫人,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你们也真是的,来就来了,何必带这样多点心?怕吃不起这客栈的堂食咋的?” 赵妈妈哎哟一声,赶紧过来布菜,“夫人、老夫人,老奴还不是担心您二位吃不惯这外头的点心?” 旁边的一个掌柜模样的赶紧凑过来,搓着手道,“几位夫人小姐少爷,两位师父,小的在旁边闻了许久的香气儿,觉得你们做的糕点十分新奇,不知小的可有福能……” 苏氏立刻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点头,“承蒙掌柜的不嫌弃,老奴这儿有多的,正好是各样糕点都装了一些,您拿去尝尝。” 小悠然:…… 要说这赵妈妈没预谋,她是一点儿也不信! 再看素月,果然素月一脸惭愧,小声说道,“小姐,是赵妈妈说,想借此机会到这县城看看这些糕点有没有销路……” 果然如此…… 赵妈妈非常殷勤地把食盒拎到掌柜的面前,还强调道,“这些糕点都是我们小小姐想出来的新式样,掌柜的试试看!” 那掌柜的一脸懵逼,我只是觉得你们家的点心似乎特别香,方才这和尚坐下后没点早餐就开始吃起来历不明的食物我都不计较了,你这一脸谄笑是几个意思?还有,是不是这小小姐想出来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何要特别强调? 哪知赵妈妈凑近他低声道,“我们小小姐是有福的,掌柜的你要是买了这些糕点的秘方,保准您赚得盆满钵满!” 掌柜:…… 我特么……怎么不那么信呢? 苏氏几人:…… 顾神医却是眼前一亮,扔下手中的糕点跑过来对掌柜的低声说道,“掌柜的,你要是单独做糕点生意,就用我这好徒儿的方子,我出一百两银子入股,你按出资给我分成!” 掌柜的:…… 我特么……还没尝呢,你就要出资入股?你们几个莫不是托儿?就要忽悠我掏银子?你还说是你徒儿的方子,你怎 么不自己开个糕点铺子? 白了顾神医一眼,他接过食盒,自己走到一旁去了。 这一家子,肯定全是托儿,就是为了骗他来买糕点的方子! 想必这些糕点都是闻着香的,吃起来味道不咋地。 哼哼,看他上不上当? 他把食盒扔到了后厨一个角落,然后阴沉着脸出来,还好小二过来报菜单,那一家子还是点了不少早食点心和茶水,这才脸色好一点。 那一边,云老夫人已经当机立断了,“雅容,赵妈妈有这般好的厨艺,何必要出让这方子?就如顾神医所说,你们自己便可开一间食肆或点心铺子!” 苏氏一愣,抬眼看向姑母,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曾经那股熟悉的神采。 姑母这是……终于振作起来了?! 她鼻子有些发酸,“姑母?” 云老夫人笑了,看向于氏,“就如昨日所说,把布庄的成衣独立出来,就在布庄旁边寻一处铺子,单独开个成衣铺子。你呢,” 她看向苏氏,“不着急离开的话,有兴致就把点心铺子开起来!我虽不受苏家钱粮,但我到底骨子里流着的是苏家的血。这点生意头脑,我还是有的!” 赵妈妈听得呆住了,“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云老夫人给苏氏投了一个戏谑的眼神,“你家主子那么有钱,何必还要你辛辛苦苦来兜售什么方子?” 赵妈妈立刻就扑通一下跪在了主子面前,“老奴……老奴该死!老奴就是……老奴就是想着,家中的孙子也快娶亲了……” 苏氏回过神来,朗声笑道,“赵妈妈家中是什么情况,我最清楚不过了。姑母不过是句玩笑话,赵妈妈不必当真。赵妈妈想开铺子,尽管去寻摸一个市口好的铺子来!” 赵妈妈一下子就红了脸,诺诺不敢言。 顾神医立刻跳过来,把怀里一包银子咣地一下砸在桌上,“那就说好了,老夫入股一百两银子!” 众人:…… 小悠然看了一眼哥哥,把银子推了过去, 然后说,“哥哥,师父教我们治病救人,不如,哥哥你带他老人家发财致富?” 顾神医扑过来抱住这一包银子,“徒儿你说真的?若是徒儿开铺子,为师能不能少出些银子?” 众人的嘴角疯狂抽了抽。 开个铺子少说几百上千两银子,你就一百两,还嫌多? 这时,门外匆匆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官袍的男子,神情焦急发冠歪斜。 后面跟着一个妇人倒是穿戴齐整,二人在小二的引导下匆匆上了楼。 到了贵人门前,小二退下,那官员带着妻子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五丰县令孙安求见贵人!”筆趣庫 片刻之后,里面门打开,锦绣姑姑出来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孙县令夫妇只得神情狼狈地起身,又躬身说了几句“得罪得罪、莫怪莫怪”的话才转身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那县令夫人低头往下看去,一眼就看到那两张桌子旁边坐着的五六岁的小姑娘。 煞是眼熟,她不由得缓了脚步。 孙县令下了几层楼见夫人未下楼,扭头低声道,“既然小姐已经寻回,我们便改日再来告罪吧。” 县令夫人这才提起裙摆,慢慢下楼,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那个小姑娘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二人行至大堂门边,二楼有门吱呀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几步小跑的声音。 县令夫人下意识扭头往回看去,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提裙飞快地奔下楼,朝着那五岁小丫头的方向奔去。 后面紧跟着方才出来跟他们说话的姑姑,一边还喊着,“小姐您慢着些!” 县令夫人瞳孔猛地一缩。 这就是昨日那个走失了的贵人之女! 她脑海中灵光一现,立刻也想起了那五岁小丫头就是当日救了儿子的小神医。 自家儿子回府之后,可没少说这小丫头的好。 她立刻低声同孙县令说了两句话,点明两位小姑娘的身份。 那孙县令也十分惊诧,拉着夫人到一旁说了自己的打算。 第172章 原来是孙夫人 片刻后县令夫人回转,朝着两位小姑娘方向走去。 那边,月悦已经迅速爬上小悠然挪动屁股给她让出的位置,然后笑眯眯拿起筷子,朝着小悠然给她推过来的笼屉里的小笼包夹去。筆趣庫 放进嘴里,温热适中,一股鲜香滋味就立刻弥漫在唇齿之间。 月悦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就是京城也没有这般好吃的吃食!” 那锦绣姑姑只得朝着云老夫人连连作揖告罪,“小主无状,还请老夫人恕罪。” 云老夫人哪敢受这个礼,连忙起身还礼,“锦绣姑姑言重了,不过孩子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一同吃个早膳算得了什么?正巧是家中做的吃食,外头倒也难得,便让小……主一齐吃吧。” “那就叨扰老夫人、几位主子们了。”锦绣姑姑便连忙让云老夫人入座,自己行礼告退回了楼上。 月悦把嘴巴里的点心咽下,摆摆手道,“老夫人莫要客气,小悠然妹妹喊我月悦姐姐,您便喊我小月悦就行了。” 云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两位小姑娘,笑着应下。 这时那县令夫人已经走到近前,十分惊喜地先是朝着顾神医福了一福,又朝着小悠然和姜悠辰的方向说道,“我道是谁看着这般眼熟,没想到竟是老神医和二位小恩人!” 她朝着几人就是盈盈一福。 若说当日顾神医几人救了她的儿子孙承远,她给了谢礼后心中只当还了老大夫的救命之恩。 但儿子回府后一直强调,真正救了他的是那位五岁小丫头,她心中自是存了不信和轻慢,哪有五岁奶娃娃能出手治病救人的? 可眼下,看着这五岁奶娃娃和那小郡主如此交好,她纵有八分不信,此刻都要逼着自己相信。 这是多好一个机会啊? 何况方才自家夫君还说了年后要请他们去救治那大肚村的打算。 与这小姑娘交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打定主意,这一声“小神医”就显得十分真心诚意。 那顾神医一眼就看出这位夫人意在女 眷这一桌,只是哼了哼,也不答话。 温元白只淡淡地喝着茶水,与无妄师父低声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苏氏已经注意到这位夫人方才同那官员同进同出,想必是官眷,立刻起身还礼,“小子和小女无知,不敢当夫人这一声称呼。敢问您是……?” 县令夫人连忙朝着她福身,“妾身夫家姓孙,忝居五丰县县令之职。这两位小神医年前救了我儿承远,方才远远瞧见,特意过来拜谢。” 云老夫人和于氏此刻也站了起来,朝她行礼。 苏氏更是一福身,“原来是孙夫人,失敬失敬。” 小悠然也笑眯眯站起来,“孙夫人安好,承远小哥回府后休养得可好些了?哥哥正想着过了这正月十五要寻他再把一次脉,调整调整方子呢。” 姜悠辰自然也站了起来朝孙夫人行礼,“孙夫人好,令公子如今用的方子当日是在下开的,正有此意。” 孙夫人连忙团团还礼,“诸位是小恩人的家人,切莫多礼,不介意的话,我也坐下和你们说道说道吧?” 云老夫人连道客气,让出了一个位置叫孙夫人也坐下。 苏氏又叫小二新沏一壶茶,送了一套新餐具上来,“孙夫人不介意的话也可一道尝尝。” 孙夫人知道这一家人看着是布衣,但却与楼上那贵人交好,哪里敢托大,连忙摆手,谦恭地说道,“实在是失礼了,不想竟能在此巧遇。实是我家承远一直在家中念叨两位小神医的救命之恩,心心念念要回三羊村感谢你们。可实在是他之前在三羊村养病,功课落下太多,夫君担忧年后书院课业跟不上,拘着他在家中好生读书,这才无暇得回村里。今日实在是巧了,亦如方才小神医所说,今日我便斗胆请二位小神医前往敝府给小儿看诊,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说罢她又十分抱歉地看向云老夫人,“老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亦可一齐到敝府作客,也让我们好生招待一番,以谢救命的恩情。 ” 云老夫人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太叨扰了。便让顾神医带着小悠然和辰哥儿随夫人走一遭吧。” 孙夫人却一心想与她们交好,便对苏氏说道,“既劳烦贵公子和令嫒,不如也请夫人一齐莅临吧?我们日思夜想就是想好生感谢一番,别无他意。” 这时月悦看向小悠然,“小悠然妹妹,你们要去这什么孙府,好玩儿吗?” 小悠然脑门儿流下一滴汗,她早就知道孙夫人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正想着如何把月悦先送回楼上,不料月悦反倒自己送上门去。 她赶紧摇头,“月悦姐姐,我们不是去玩儿的,我们是去替人诊治的。阿娘陪我们去,也是担心我们在这县城里迷了路。” 顾神医的嘴角抽了抽,行吧,反正在小悠然面前,他能和姜悠辰一样隐形人的待遇,也算正常。 那孙夫人却立刻笑道,“这位小姐,我孙家虽不大,但后花园与旁边一处晚梅林相通,此时正是晚梅盛放之时,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择日不如撞日,老夫人并几位不嫌弃的话,当真可以一齐去孙府作客,赏赏梅林好景。我们五丰县这梅林啊,全是清一色绿梅,旁处倒也难得一见。” 月悦的眼神放亮,拉着小悠然的手臂,“小悠然妹妹,我要和你们一道去!” 小悠然扶额,“月悦,此事,还是问问你母亲吧,我们实在做不得主。” 月悦一听,立刻提了裙摆上楼去问了。 孙夫人只得再次道歉,“也罢,此事倒是我心急了。按说应当提前几日相邀,再将拜帖送至贵府。我这便回去好生安排一番,定个好日子再派人送帖子上门。” 这么一说,云老夫人几个倒真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说道,“孙夫人客气了,我们如今只是一介布衣,当不得夫人这般礼遇。” 她看向苏氏,“雅容,不如今日你便带着他们兄妹俩应邀走一趟吧。孙夫人如此热情,若是不去,倒显得我们拿乔不放了。” 第173章 收获气运值的好时机 苏氏应下。 孙夫人脑海中灵光一闪,“如今只是一介布衣?哎呀呀!恕妾身真真是眼拙,您是京城来的云侯府老夫人吧?!” 她连忙起身告罪,“实在是失礼失礼!妾身听夫君提过云侯一家回了祖籍,早就说要去三羊村探望一二。无奈夫君治下这几个月又是洪涝、又是赈灾的,年前又因儿子生病之事焦头烂额,这些时日与那王大夫商议大肚村救治之事,实在是忙得团团转,竟抽不出一丝空来。不想今日如此巧遇,待妾身回去好生安排一番,改日再正式邀请老夫人莅临。” 她想了想,当机立断,“今日三位神医在此,不如我便让承远过来看诊。” 说罢她朝门边招手,唤过来一个小厮,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才端起茶盏。 云老夫人见她如此干脆利落,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招呼她尝尝家中带来的吃食。 孙夫人夹起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立刻觉得口舌生香,连连惊叹。 苏氏便打趣说起方才的玩笑话,“我们正想着开个点心铺子,专做这些点心吃食呢。” 孙夫人立刻来了兴致,“正巧我娘家陪嫁的一个铺子就在前头不远处,是个卖蜜饯的小铺子,正嫌它半死不活地撑着辛苦,若是能换个点心铺子,还真真是相得益彰!不如我们合作呀?我出铺子,你们出点心方子。做点心的食材人工成本我们另出些银子,五五分成如何?” 苏氏几人面面相觑,都吃不准这位孙夫人如此示好到底有何意图。 小悠然笑笑,“阿娘,这位孙夫人是个有大气运的,与她合作有百利无一害哦。” 素来谜之相信闺女的苏氏当即拍板,“成!就如孙夫人所说!” 顾神医一听急了,“哎哎,老夫方才还出了一百两银子!” 苏氏笑了,“老神医,绝忘不了您!您就占一成股,从我们的五成中分出来,如何?” 顾神医一听,自己出一百两银子能占一成股? 一个铺子前期投入成本绝对不止一 千两,自己这是占大便宜了啊! 当即就连连点头,“徒儿她娘,实在是太实诚了!” 孙夫人一见,赶紧说道,“老神医要入股,自是由我这边匀出才是,怎好叫夫人您吃亏?” 几番商议,孙夫人态度坚决,最后定下来她占四成,苏氏五成,顾神医一成。 说话间孙承远到了,与诸人团团见礼。 王郎中也陪着一道过来了。 顾神医带着姜悠辰和小悠然到另一张桌子上坐定,好生给孙承远看诊,又调整了一下方子。 孙夫人就喜滋滋拿着方子交给身边的嬷嬷去抓药,又叮嘱儿子尽好地主之宜后同样喜滋滋带着苏氏和赵妈妈几人去看铺子了。 孙承远十分高兴,朝着顾神医三人行礼道,“家父曾提过等过了年开印,便想请神医师徒三人一同去大肚村救治村民,还请三位神医莫要推辞。” 这时王郎中也赶紧说道,“按说此事本应由孙大人亲自与几位相请,但今日他忙于安顿那贼和尚寺庙中拐来的孩子们,又要审讯那一伙贼人,实在是抽不开身。方才我陪着孙少爷过来的时候,孙大人特意交代了一句,还请三位莫要推辞啊。” 他越说越激动,“那大肚村的村民已苦于此病久已,宜早不宜迟,有何药材需要提前准备的,还请小神医示下。” 几人的目光灼灼落在小悠然身上。 小悠然满头黑线。 月悦从母亲那里得了否定的答案,十分失望地下楼来,正巧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问道,“你们都看着小悠然做什么呀?你们虽喊她一声小神医,难不成她真的是小神医?” 孙承远点头,“她就是小神医!我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月悦看向小悠然的眼神又放光,“悠然妹妹,你还能治病啊?!” 这时温元白在旁边干咳一声。 月悦这才跑过去,“表哥!” 温元白看着孙承远,皱了皱眉,看向月悦,“我们该走了。” 月悦抬眼,看见母亲和锦绣姑姑也下楼来了,连忙躲到小 悠然身后,“我要和悠然妹妹一起!” 小悠然看看王郎中,又看看哥哥。 姜悠辰秒懂,立刻说道,“王郎中,我们今日回去准备一下,明儿给您递个准话!” 王郎中长长松一口气,他们没有一口回绝就好,连忙点头答应,“这几日受孙县令委托,我近来都住在县衙旁边的酒香胡同,明儿便等你们的好消息!” 孙承远眼巴巴地看着小悠然。 温元白眉头皱得更深了,“师妹、师弟,你们先回三羊村吧。想必村里的长辈还不知道你们平安归来的消息,只怕是要着急的。”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于氏和云天旷、小五小六几人疯狂点头。 小悠然又看看一直拉着她衣袖的月悦,点了点头,“我们先回三羊村。” 去大肚村救治村民之事,她手镯里的气运值不够哇! 气运值不够,能换出的药也不够,这可咋整? 她还得想想法子。 孙承远急了,他还没能和小悠然好好聊聊呢,怎么能就这么快和她分开呢? 他疯狂思考着,突然灵光一现,说道,“小悠然,昨晚得你们指点,家父带着衙差在那云福寺中救出了二三十个女娃子,都是这春节期间拐来的,准备再过几日一齐送走。还有,” 他看向月悦,“听闻那伙贼和尚交代,是有人指定将这位小姐交给那花船老鸨的。小姐难道就不想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吗?” 月悦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母亲。 长公主也沉下脸,“既如此,少不得要走一趟县衙。” 锦绣姑姑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方才孙大人只说来请罪,想必是还没来得及审讯那一干贼人。主子您如今不宜动怒,不如先安置下来,待审讯完毕有了结论,奴婢再前去探听一番。” 孙承远一听赶紧说道,“审讯需要时辰,但那一群女娃子中有两个是我们五丰县的,家人来领的时候,都说要感谢她们的救命恩人哪。” 小悠然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这是收获气运值的好时机啊! 第174章 女娃们的感恩 她当机立断,“哥哥,你和四表舅母带着天旷表哥他们先回三羊村。我和……” 然而姜悠辰却道,“昨日我与那戏台班主有约,今日只怕需得晚些时辰回去,四表舅母带着表哥和表弟们先回去吧。” 小悠然点头,又询问式看向长公主和温元白,“我想和月悦姐姐一齐去看看那些可怜的被拐的女孩儿们,我们毕竟也算同病相怜一场,不知可否?” 温元白思索片刻,“我陪你们去便是。” 他看向长公主,“姑母你们先行,张管家会安置好您。我与她们去县衙走一遭,有了确切消息,回来再说与姑母知晓。” 他又叮嘱顾神医,“有劳顾神医回到庄子上为姑母诊治一番。” 他扭头最后看向一直在一旁吃完了点心慢慢喝茶的无妄和尚,“有劳师父护送姑母一程。” 长公主这时才注意到无妄的存在,“咦?无妄大师居然也在啊。” 无妄和尚站起身来,缓步行到长公主跟前,单手竖起,缓缓说道,“女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言罢,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再配上他那一身白色长裳,那一刹那,竟有一种倾城倾国的俊美容颜如花绽放之感。 完全没有人能想象,一刻钟之前他是如何狼吞虎咽的。 顾神医愕然看着无妄和尚,动了动嘴唇,“你这个老和尚!” 无妄横了他一眼,同样转身朝顾神医略弯了腰,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润缓和,“佛说——不可恶口而两舌。顾神医,还请慎言。” 顾神医瞪着他:…… 他剩下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姜悠辰也惊愕地看着这个师父,无妄和尚何时这般拘谨有礼过? 小悠然看了看元白师兄淡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无妄师父装出的厮文模样,最后看了看长公主憋笑的神情,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长公主对此并无异议,于是众人便兵分几路,无妄和尚就低眉顺眼地跟在长公主身后,看得顾神 医几人目瞪口呆。 这边,温元白带着两个小丫头,跟着孙承远的马车到了县衙。 在县衙旁边临时僻出的一个小院子里,几人果然见到了挤在一处的女娃儿们。 都是些五六岁至七八岁的小姑娘,看样子是刚吃过东西。 有个婆子过来解释道,“从昨晚她们就很害怕,一直不肯相信她们眼下是被官府救出来了。东西倒是吃了些,只怕是饿极了。但都不肯洗漱干净,生怕又是一场骗局。孙大人已经往十里八县都发了急报,她们的亲人要寻来只怕尚需些时日。” 孙承远点点头,“本县的那两个小丫头呢?” 婆子答道,“她们的家人方才把人领走了,但剩下的这些小姑娘并不相信那些人是她们的家人,都以为她们是被卖掉了,一个个反是害怕得很。” 小悠然问,“这些人都不是本县的?” 孙承远道,“本县昨晚丢的两户人家已经前来报案。这些应当都是附近邻县的,家父已派人去知会州府了。” 小悠然扫了一圈,这些小姑娘们,大的八九岁,小的四五岁,全都瑟缩在一起。 她眼珠子转了转,对温元白道,“大白师兄,不如让她们先到大庄子里住下吧?神医师父的药圃园子正需要人手处理药草,或许她们能出些力气。” 此言一出,那群女娃们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 温元白不置可否。 月悦朝着其中一个大些的女娃走去,奇怪地问,“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那个女孩往后缩了缩,“你……你们到底要……要带我们去干什么?”筆趣庫 月悦奇怪地问,“悠然妹妹都说了啊!去药圃园子里帮忙啊!” 那女孩疯狂摇头,“不,我们不信!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回家……呜呜呜……” 月悦轻声说道,“你们别怕,我和她……” 她指了指小悠然,“我们昨晚也被他们抓住了,还被卖到了花船上,是我们拼死逃出来,才叫官府破了这贼和尚的假面貌。你 们真的别怕啊。” 女娃们依旧一脸警惕。 温元白扫了一眼,温声道,“也罢,都带走吧。” 孙承远上前来,“哎哎哎,她们可都是刚解救出的人质,岂能说带走就带走?再说了,看她们的模样,可是不愿意跟你走。” 虽说小悠然的话他也赞同,但温元白一发话,他就全身不得劲儿。 这个温少爷他也有耳闻,神神秘秘的,他就是看不顺眼还不行? 温元白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不愿意便罢,就让官府先安置她们吧。” 小悠然却一心惦记着那气运值,扫了一眼,这里约莫二十多人,眼下小本本的气运值已经有81了,这群女娃们的感恩,可以让她的气运值突破100。上回突破30,就有个自动开启检测功能,这回破百,应当能有个什么升级之类的吧? 这么想着,她就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你们不愿意,本宝宝也不勉强,那……叫你们送封信回家里,让家中人来接你们回去,你们可愿意?” 几个年纪稍大的女娃神色出了异动。 方才说话那女娃又质疑了,“你们不会是想试探我们的家中住址吧?是想对我们家人不利?” 小悠然都快被气笑了,“你家中很有钱还是很有势?你们想必都是在这新年时节出门逛街的时候被掳来的吧?能被掳来,想必家中丫环婆子没有看牢,甚或是没有丫环婆子跟着。你们几个身上衣裳虽脏,但看着也不是名贵的衣料,家中有多少钱财招我们惦记?且看看我这姐姐身上衣料如何?我身上衣料又如何?” 那几个略懂事些的女娃子们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不敢多言语。 小悠然皱皱眉,知道了问题在哪儿,定是这个为首的女孩儿多番挑唆,这才叫其余女娃们心中多有疑虑。 她对孙承远说道,“孙小哥,能否带她们去官衙前院儿看看?好叫她们知晓,此处的确是官衙,我们也不是坏人。” 孙承远自然应好。 第175章 衣袖里到底有何乾坤? 小悠然挥挥手,唤来一个婆子,“你将她带在最后,其余娃子跟我们走一趟。” 那婆子就一把抓住这个为首的女孩儿,其余人在另外婆子的指引下,跟着小悠然几个出了院门,往前院儿去了。 孙承远引着他们到官衙门前围了一圈,看到自家老爹还在审理那一干和尚,便对后面的女娃儿们说,“你们可见着了?那是家父,五丰县县令,旁边一众衙差,那总不可能是找人假扮的?” 女孩儿们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悠然看着门内急得脑门儿出汗的孙县令,显然是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和尚们依然咬死了牙不招供,想了想,从衣袖里摸出一瓶药丸,递给了孙承远,“这是能让人说出真话的药丸,你让县令大人试上一试。” 孙承远吃惊地接了过来,但却没有怀疑,直接绕到主簿后面,将药丸递了出去,同他耳语几句。 主簿也是惊疑不定地靠近孙县令,同他耳语两句。 孙县令本就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听了后挥挥手让他照办。 片刻之后,台下为首一个高个儿和尚当先被强行塞进了药丸。 但这个和尚本就有武功在身,岂是吃素的?张嘴就要吐出来。 温元白指尖也不知何时捏了颗小石子,直接就弹了过去。 那和尚立时就觉背上一股大力袭来,嘴不由得大开。那衙役立刻就把他的下颌一抬,再当胸一拳,药丸就被那和尚咽了下去。 孙县令大喜,也不知这药效何时能发作,让衙役继续塞药丸子。 没了温元白助力,其余和尚却没这么好糊弄,虽然被衙役们棍子叉着,但那药丸是塞一个吐一个。 有个和尚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莫怕,依我看这什么真话药丸未必会是真的!” 孙县令气急,直接一拍惊堂木,“堂下和尚大胆如斯!还不快快跪下从实招来!” 那高个儿和尚却突然跪了下来,头伏在地上,“是。” 其余和尚一惊,“大哥!” 孙县令大 喜,“快将其余和尚的嘴都堵上!” 差役们立刻找了破布破袜将他们嘴都堵上。 孙县令便喝问,“你是何人?来自何处?做何营生?!” 那高个儿和尚便答道,“小人丁兴,原是南阳郡兴平县人,在何家铺子打杂。五年前因失手杀了东家,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全家后逃到此处。原是在山上那庙里安身,后见人牙子买卖丫头来钱快,就干起了掳人转买的勾当。”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孙县令也是大骇,又追问,“那旁边几个和尚又是何来历?” 这丁兴道,“都是这泰州郡各地被缉拿的逃犯,有的逃到此处歇脚被我套出了实情就入了我们这一伙。有的是悄悄打听了慕名而来。” 众人听了嘴角一抽。 拍花子倒卖人口之事,居然有人“慕名而来”? 旁边的和尚急得嗷嗷叫。 孙县令和那主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兴奋之色,这是要破大案抓重犯的节奏啊?! 于是他又一拍惊堂木,“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丁兴指着最近的一人说道,“他是张三,平原县人,去年偷了东家的九姨娘被发现,失手打翻油灯引起大火,走前把门锁死,生生烧死了十一口人……” 众人愈发骇然。 小悠然便拉着月悦往前走,又示意婆子们把女娃们继续往后院带。 进了院门后,月悦拍着小胸脯,惊魂不定地说,“不想那……那些贼人,竟是如此凶残……” 女娃们也是面面相觑,那个原先一直警惕挑唆的最大的女孩儿在最后面脸色惨白,咬着下唇不说话。 两个年纪大些的扑通就朝着孙承远跪了下来,“少爷,是小女眼拙不识好歹,还请少爷小姐们恕罪,也谢大人们救命之恩。” 孙承远让开身子,抬手朝小悠然和月悦一比,“她们才是你们真正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们,家父和官差们也得不到消息。你们方才也见识了这位小神医的本 筆趣庫 事,此刻总算相信她们能从那花船上逃出来了吧?” 其余的女娃儿们也有样学样纷纷跪下,朝着小悠然和月悦磕头,心悦诚服地说,“谢谢二位姐姐救命之恩。” 小悠然眉开眼笑地看着小本本上的气运值蹭蹭上跳,迅速突破了100. 就见那小本本红光大盛,片刻后“叮”的一声,现出几个大字,“升级成功!” 小悠然大喜,果然升级了? 她正想要问问升级后的小本本有何新功能,却被月悦拉了一把,“悠然妹妹,她们说愿意跟你去那什么药圃园子里干活儿呢!” 小悠然收敛了脸上的喜色,点点头道,“成,那便劳烦孙小哥安排几辆马车,随我们回三羊村吧?” 孙承远自是欣喜应下,转身吩咐婆子去办了,如此一来,他也有借口能回三羊村了。 温元白在一旁见了小悠然的神色,心下暗奇。 她得到这群女娃儿们的感激后脸上是狂喜,然而女娃儿们按她先前说的答应去药园帮忙,却没什么欣喜之色。 莫非她并不是真的要人手帮忙,而只是为了得到这群女娃儿们的感激?可这莫须有的感激便是得到了,又有何用? 他的眼神落到小悠然的双手衣袖上。 她方才一直抄着袖子,这次他确定看清楚了,那瓶药就是她从衣袖里掏出来的。 他不信,那什么真话药丸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就如那次师父临时起意要讲授茶道时,她衣袖里掏出的茶叶一般。 所以,她的衣袖里到底有何乾坤? 很快婆子们喊了车辆过来,女娃儿们依次出门上车。 温元白看了一眼院子一角的那棵盛开的梅花树,决定试探一回。 他道,“月悦,师妹,我们也上车吧。” 说罢他示意南卓将他往外推。 月悦欣然应允,拉着小悠然跟在后面。 这时温元白突然捧着胸口大口喘起气来。 南卓紧张地问,“少爷!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温元白一副喘不上气儿来的样子。 第176章 升级出空间 南卓右手伸进怀里就要掏药剂,抬眼却看到主子疯狂朝他使眼色,他突然间明白过来。 右手出来时空空如也,语气也更加显得焦急,“主子!属下有罪!您的药竟然忘了带了!” 月悦也扑了上来,“表哥!表哥!你怎么了?” 南卓急得眼泪快出来了,“主子只怕是又犯病了。” 他斜眼瞥到那棵梅花树,恨不能打自己一耳光,“想必是主子闻了那梅花香气儿,又犯喘病了!” 温元白用力喘着气,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儿的模样。 月悦急得眼泪汪汪,朝着南茗直跺脚,“你大胆!你怎能忘了随身带表哥的药?” 南卓猛地朝着小悠然就跪了下来,“悠然小姐!求您救救主子!” 月悦也朝小悠然奔过来,拉着她的手,“悠然妹妹,你是小神医,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小悠然盯着大白师兄看了几息,突然笑了,点点头,伸手进左衣袖,心念一动,又掏出一盒信必可都保,递给了南卓。 月悦呆愣愣地看着她手上那一盒颜色鲜亮的奇怪的盒子。 这是药? 却见南卓动作熟练地拆开盒子,右拧装药,然后塞在主子唇齿间咬住。 温元白用力吸了一口,才慢慢缓解喘气。 月悦神情震惊。 这就……好了? 这两人……怎么感觉像是在变戏法? 一人变戏法般拿出个奇奇怪怪的药物,一人变戏法般止住了方才看起来像随时能断气儿的喘症? 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温元白也敛住了眼里的震惊。 他这临时起意,就如上回在大庄子里初次见到小师妹一般,小师妹根本不可能提前预知他的喘症发作,这随时随地都能掏出药物的技能……只怕是小师妹的特异功能吧? 怪不得她时时都要让姜悠辰这小子替她遮掩。 他心里慢慢有了数,抬眼又看到小悠然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有些慌,抬手让南卓赶紧推着他出了门,上了马车。 然后才醒悟过来,自己知道小师 妹有秘密,难道不该是她不爽吗?自己心虚个什么鬼? 小悠然和月悦相携着也上了马车。 月悦惊叹道,“悠然妹妹,你当真是个小神医!” 小悠然盯着温元白,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对月悦说,“大白师兄时常有喘症发作,我便备了一盒药在身上,哪料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月悦不疑有他,忧心忡忡地说,“表哥,母亲时常担忧你的身体,看来是得好生养着才成。” 温元白温声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小悠然就挽着月悦的手臂,奶声奶气地说道,“月悦姐姐,你可有见过大白师兄幼时发作过喘症?” 月悦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比表哥小四岁,记事起就两年前见过表哥一次,印象十分模糊。许多事,还是母亲时常与我提起,我才记得的。” 说话间马车慢慢走起来,月悦觉得困倦,便抱住小悠然靠在车壁打起了瞌睡。 小悠然瞪了一眼温元白,举起左手衣袖朝他甩了甩,然后傲骄地也闭上了眼。 温元白好笑地看着她,慢慢舒出一口气,靠在车壁上也闭上了眼。 小悠然一闭眼就立刻唤出了小本本,在脑海中问,“升级了有何功能?” 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回应的,不料,这小本本上居然出现了两个字,“哼哼!” 小悠然:…… 她不由得又念了一句话:“你有意见你就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意见?” 然后就见小本本上真的出现一行字:“有事的时候才想起本宝宝,无事的时候就把本宝宝忘得干干净净,呜呜呜……本宝宝不干了!” 小悠然:…… “你是个什么宝宝?”她小心翼翼问道。 小本本赫然闪出三个加粗黑体大字:“本宝宝!” 还加了金光闪闪的特效! 小悠然嘴角直抽:…… 所以,你的名字就叫“本宝宝”? 本是“本本”的本? 她嘿嘿一笑,“哦,原来你叫本宝宝啊?我还以为你叫小‘嘶’——” 因为她每次 都是一声“嘶”,它就出来了啊? 本本宝宝上面出现的字就恢复了瘦小楷体,显得低调了许多:“那是因为你的气运值太低了,都不够本宝宝升级的。” 小悠然:…… 有被冒犯到。 然后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气运值,怎么变成了6? 所以方才的操作按说今晚的操作,应当突破100了?为毛现在又只剩下了个位数6?! 她瞬间炸毛了! 所以……这消失了的气运值就是被它拿来升级用了? 凭什么我的气运值要给你用来升级? 你丫的用我的气运值来升级,还敢嫌弃不够? 敢情我这段时间攒的气运值都是攒了个寂寞? 小悠然心里所想全部被小本本感应到,于是小本本上又出现了一行字,“你有本宝宝在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小悠然按下心头怒火,眨了眨眼睛,“你说说,连个空间都没有,除了药品和让人倒霉外,你还能干啥?” 小本本闪了闪,“你忘了那三羊山上的晴天霹雳了吗?” 小悠然无言以对:…… 好吧你赢了。 她认命地说道,“那行吧,反正气运值也被你用完了,你说说你升级之后能有什么新功能?” “本宝宝就是升级进化出来的呀!” 小本本上兴奋地闪了闪还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噢,损耗了我100气运值,就升级出了对话功能?”小悠然一脸的鄙夷,“目前为止这个功能除了让我怒火丛生血压飙升以外没啥卵用?” 小本本沉默一会儿,好像是在翻找什么,突然又红光闪了闪,似乎有些兴奋,“当当当当!你想要的空间功能开通了哦!” 小悠然:…… 这也确实是一个比较实用的功能。 对面的温元白其实在小悠然闭目后不久便睁开了眼,就将她的神情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会儿恼怒一会儿惊奇,一会儿鄙夷一会儿欣喜。 啧啧,这丫头肯定不是睡着,莫不是脑海中有个小人儿在和她对话? …… 第177章 一箱的数量是一 那边茶楼里,姜悠辰和那班主商谈甚欢。 姜悠辰也十分大方,心知不可能再有登台表演的机会,便将剧本毫不吝啬地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转让给了班主。 那班主也是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姜悠辰急着回三羊村,便将碎银子放在桌上,出来相送,准备顺势回三羊村。 走到一楼大堂,突然有个妇人喊住了他,“这位小哥,我认得你,你是昨儿傍晚在那戏台上喊台词的小哥?” 姜悠辰一愣,回以微笑,“是,夫人见笑了。” 那妇人却是欣喜地问,“昨日那一出霸王别姬可真是有意思,你们几个娃儿何时再来一场呀?” 姜悠辰笑着朝班主的方向一指,“那就要问问班主了。” 那班主连忙朝她拱手道,“夫人且等上三两天,我们很快就能排练出来。” 可那妇人却神色有些不愉,“你是对面戏台的班主我认得,可你们那些戏码……” 她摇摇头,“我就是想再看看昨儿那几个娃娃们演的戏,端的是可爱二字。” 班主心下一动,又拱手赔笑道,“娃儿们也有,在练,在练。” 姜悠辰看了看他,倒是没说什么,对妇人点点头便告辞了。 反正剧本在他手,是大人演还是小孩儿演,全由对方做主了。 他回到三羊村,得知妹妹已经带了一群女娃子到了大庄子里去整理药材,心知或许是去大肚村救治病人之事有了着落,也连忙赶了过去。 小悠然在两日之后终于找到了治疗大肚子病的西药批量供应方法。 起因是她昨晚临睡前一直盯着那气运值所剩无几的个位数愁眉不展,暗想着早知升级后只是开通了个什么空间功能以及多出来一个傲娇的本宝宝,那还不如先不升级,哪怕是之前八十几点的气运值,也能求来八十几盒治疗血吸虫病的西药,能救上几十人了。 如今剩下个6,能顶什么用? 那本宝宝读取到她的心声顿时不服了,现出了一行字,“你个小笨蛋,一大箱有一 百盒,不比你那八十几盒多吗?” 小悠然顿时愣住,一箱是一百盒,可这小本本特意这么强调是个什么意思? 她不解地问,“一百盒不得要一百点气运值?” 小本本更傲娇了,“说你是个小笨蛋,还真是个小笨笨!一箱的数量是一,只要一点气运值啊!” 小悠然:!!! 所以,一箱=一百盒=1点气运值?! 自己6点气运值,足可以求到600盒西药?按三种药物配比一下,就可以救200人? 啊哈哈哈! 这小本本才是真的小笨笨!居然有这样的换算方式? 只要数量是一,不管单位是什么,就只消耗一点气运值? 啊哈哈哈! 她当即就试着求了一箱药。 反正如果需要100点的话,她也没有。 果然面前出现了一箱药,打开一看,整整一百盒!而且,气运值还真的就只扣除了1点! 这是个神仙bug! 次日她兴冲冲地找到哥哥,直接把六大箱药物装上马车,带上顾神医以及这两日他让那些女娃子们准备的用来通瘀畅血、化湿利水的中药,到了五丰县城,拉上王郎中,直奔那大肚村。 孙承远非要跟来,路上就讲述了他染上大肚病的过程,众人听来真是掬了一把辛酸泪。 大肚村就在邻县平南县城的东郊。平南县令郑县令与孙县令交好,去岁秋末郑县令得了个小公子,满月宴请亲朋好友。孙夫人也带上承远去平南县贺喜,约定在平南县住上一日。 谁知半下午孙承远听得郑大公子提到东郊有个大肚村,村里人人都大肚子,他居然好奇心起,让郑大公子带了他去“瞻仰”一番。 他也特意按照郑大公子的叮嘱,离那些村民远远的,但不知为何就中了招。 对于此,孙承远摸摸脑袋,“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郑大公子和我一道去,却平安无事。后来听王郎中一番解说下来,才知当日,我踩进了水田里还摔了一跤,这才染上了疫病。” 小悠然略思 索片刻就明白了,去年秋末那会儿多雨水,想必这大肚村同样田里也遭了殃,一年心血全被泡烂了,定是他踩进水田里摔跤,就中了招。 不过半个月,孙承远就发热咳嗽始终不见好,孙夫人再三询问才得知他去过大肚村。 孙县令又惊又怒,直接要将他送到大肚村去自生自灭。还是孙夫人再三要求,才同意将他送到三羊村乡下妻姐家住着。 小悠然一路听了他的故事,只有同情的。 孙承远却是庆幸得很,直言要不是遇上小悠然,定然没命。 王郎中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哈哈大笑,“要不是老夫心血来潮同这顾神医打赌,只怕你还在那翠儿家中凄苦度日呢。” 顾神医也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他另一边肩头,“结果不仅你得救了,老夫这两个小神医徒儿,也要扬名立万喽!” 姜悠辰眼神略带鄙夷,“师父,您心里得意的却是那一百两银子的谢礼吧?” 顾神医瞪了自家徒儿一眼,“看破不说破,懂不懂尊师重道?!” 然后又笑眯眯地盯着小悠然,“还是小徒儿懂事儿。” 小悠然瞬间想起那个被他忽悠的熊胆,眨了眨眼问道,“师父,那只熊胆被您卖了多少?” 顾神医立刻用力咳嗽起来,“咳咳咳——” 王郎中哈哈大笑。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大肚村。 一下马车,就有一个年轻人朝着孙承远长揖到底,“孙弟,听父亲说你的病已经大好,为兄一直悬着的这颗心哪,总算是落了地。今儿听闻你要来,我一早便过来候着了,为的就是好生见你一面。” 来人正是郑县令的儿子郑大公子郑柏。 孙承远也连忙还礼,“劳郑兄记挂,实在是小弟的不是。” 二人客套一番,孙承远便连忙给他介绍,“这位是顾神医、王郎中,这二位兄妹两是顾神医的徒儿,也是小神医。当日就是他们四位救了我的性命。此番前来,亦是备了些药物,看看能否替村民们除些病痛疾苦。” 第178章 德名双收的高光时刻 郑柏点头,朝几人纷纷行礼,然后朝旁边一指,“家父收到孙县令传书,已命在下做了些许准备,眼下村民们都汇集在祠堂那边的空地上,这边请。” 边说他边引着几人往南面而去,“村民们听说有神医要来医治他们的病,都十分高兴。有的方才还拉着我不让我走呢,以为我要抛下他们不管了,哈哈哈——” 说话间就看到一处空地上围满了人,个个衣衫褴褛,形销骨立,乍一看,全都是孕妇。 实则不然,这些人里,有老人有小孩,有妇人有男子。 见一群陌生人到来,这些村民全都停下交谈,对他们行了注目礼。 小悠然扯了扯顾神医的衣袖,然后低声说道,“他们只怕并不知晓这是什么病症,不如我们先与他们分说明白了,再分工行事?”筆趣庫 郑柏连忙也拍着胸脯说道,“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王郎中想起上回小悠然所说处理疫水排泄之事,点头,“自然是大大的有。” 小悠然不由分说指派起几人来,“师父,你与村民们将这病症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哥哥,你和我一起将病人按轻症重症分成两拨。王爷爷,有关用水卫生、疫水处理、排泄物处理等事宜,便由你同郑大公子及孙小哥交代清楚,让差役大哥们和村民们共同处理干净可好?” 几人自然无异议。 郑柏看得呆愣半晌,眼睛瞪得老大。 这意思是……他们几人,都听这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丫头指挥? 这小丫头……放在寻常人家,也就是爱吃吃麻花、嚼嚼糖葫芦的年纪吧? 方才听孙承远说她也是小神医,以为是借了他们的师父的名头。 怎的眼下,这老神医也好、小神医也罢,就连一把年纪的王郎中,好似都在以她这个小丫头马首是瞻? 顾神医也找到了一个略高些的石椅,站了上去,把血吸虫病的发病原因、过程以及治疗和预防方法全都说了一遍。 村民们也配合得很,这么多年 来,这是唯一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神医哪,怎么能不听话? 听到顾神医说他们得的是虫病,一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又惊且喜。 原来这不是诅咒啊! 原来他们还是有希望治愈的啊! 原来他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啊! 原来他们的后代可以不必像他们这样受尽病痛折磨啊! 村民们泪流满面,互相抱着彼此又哭又笑。 顾神医给村民们科普过后,王郎中也给大家普及了一下远离疫水,喝的水要煮开,粪水另行处理等防治知识。随后各自就开始忙开了,顾神医和王郎中指挥村民摆起两个坐诊台,又让村民们依次排好队。 小悠然和姜悠辰已经把病人分成左右两拨。 郑柏十分震惊地看着小悠然指挥若定。 然而不等他调整好心态,孙承远已经把他拉到一旁了,又招呼村长带几名村民过来,几人便开始商议起防治事宜来。王郎中还特意将之前写好的除疫事项递给了郑柏和孙承远。 那边冯叔又按小悠然的吩咐把六大箱药品分成两组摆好,又喊来两个少年开始拆起包装来。 村民们激动又兴奋,十分顺从,就连两个小孩儿有模有样地把他们分成两堆,也浑然不在意。 一番准备工作之后,王郎中这时也同郑柏和孙承远、村长村民们交代清楚了善后事宜,坐到了坐诊台上。 于是,四人就按之前商议好的,顾神医和姜悠辰一组、王郎中和小悠然一组,分头给村民们看诊给药并叮嘱他们用药方法。 小悠然在看诊前脆生生地对村民们说道,“今日,我们师徒几人和王爷爷来给你们看诊,不求什么回报,但求一句感谢。你们领了药的,对我们真心实意说一声谢谢便可。” 南卓和月悦正推着温元白朝这处走过来,闻言,温元白的眼神闪了闪。 古人素来内敛谦逊,哪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帮了人索要感谢的? 再联想到昨日她的神采最兴奋的时刻是在听到那些女娃儿们 的感谢之时,莫不是……这才是她要真正想得到的东西? 可是这虚无飘渺的感谢,有什么用处? 村民们哪里会吝啬这一声道谢,忙不迭地拱手道谢起来。 月悦十分震惊地看着这一群病入膏肓的村民,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大肚村的存在。 这些村民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小悠然看到月悦来了,高兴地朝她招手,“月悦,你会写字吗?” 月悦跑过去点头,“会一些。” 温元白一挥手,南卓立刻把主子推到小悠然身边。 小悠然见师兄来了更高兴了,直接把他拉到坐诊台旁边,把纸笔铺在他面前,“大白师兄来了更好!这药方便由你来执笔吧!” 小悠然又给月悦分派给任务来,教她看那三大箱子的药,“这种的,这种的,一日三次饭后服用,这两种,一日一次,晚饭后服用。来来来,你和我一起分装并标注一下。” 她看了一眼那边埋头写方子的哥哥,然后说,“你分装后递给我哥,我这边分装后递给大白师兄。” 月悦早已被这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奇怪包装的药盒子震惊,自是不反对,开始跟着小悠然分装起药品来。 几人流水线作业,诊脉、开方、给药,一气呵成。 但这铝箔药片到底有些古怪,便有村民询问,“这是什么药?看起来古怪得很。” 小悠然无辜地指着姜悠辰道,“问他。” 姜悠辰二话不说,挺身而出,“哦,这是我……” 他看了看顾神医,当机立断甩锅,“是我师父!研制出的新药丸,除虫最为有效,诸位可放心吃下!” 顾神医一脸懵,不过看着徒儿真挚的眼神,只得干咳一声,认了下来。 这种德名双收的高光时刻,有人主动甩功劳,不接着才是傻子吧? 领了药后的村民无不团团拜过,感恩戴德,谢了又谢。 但出乎意料的是,有几个村民得知了那药方上的药还需要去药铺抓药,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勉强。 第179章 滚出了四大桶矿泉水 小悠然看着心下奇怪,能治病了不该高兴吗? 这时有个八九岁的衣衫褴褛的少年领了药后同样小心翼翼地问,“神医,有了这药,这方子上的药还要吃吗?” 王郎中十分耐心地解释道,“今儿给你们这药,是去除腹中虫子的。这方子上的药,你们去药铺里抓了熬来喝,是调理身子用的。” “哦。”少年点头,心情沉重地拿着药走了。 小悠然见了,便走了两步问,“这位小哥,你是有什么困难吗?” 那少年面露难色,“我……” 小悠然见他一个人,便问,“可是家中还有长辈?” 少年点头,“有一个奶奶,可是……我们……” 他神色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时他的肚子里传来一声咕咕叫。 小悠然又打量了一眼他那破破烂烂的衣衫,突然明白了,声音又低了两分,“你是……没钱买药?” 少年非常艰难地点头,“去年水灾,我家早就没有粮食了……” 眼下连口吃的都难,哪里还能有余钱买药? 小悠然便知道之前那几个村民为何神色也显得沉重,只怕是这药钱令他们如今的处境雪上加霜了。 可是她也不能凭空变出这许多药材来啊? 而且,这方子因人而异,药材种类也是十分繁多,一样一样从小本本里取出来,也不现实…… 温元白在一旁听见了,唤来南卓同他耳语两句。 南卓便去旁边找村长了,了解了这村里如今粮食短缺的情况后,便表示可以带几个村民一齐去县城或镇上买粮食,银钱由他家主子来出。 村长简直是喜出望外,万万没想到今儿不仅有神医来给他们活的希望,还能有活菩萨给他们赠粮? 村民们一听还有粮食,更是对着几个恩人拜了又拜。 小悠然就看着小本本上的感恩气运值噌噌上涨,一路涨到了263. 唔……这回过二百没有升级 啥新功能? 小本本立刻现出一行字:“本宝宝要1000分才能长一岁。” 小悠然:…… 特么的也太坑了! 唔……不过,反正只要数量和气运值匹配,单位随便填的话,她能求1吨粮食吗? 是不是也同样只要扣除1点气运值? 小本本给了个“是”的答复。 小悠然:!!! 算了,看在这么大一个系统bug的份儿上,想办法再攒1000点给它升级就是。 很快到了中午,村长热情地领了几个妇人端过来几桶食物,都是热腾腾的刚煮好的野菜粥。 温元白一见就皱起了眉。 月悦不高兴地说,“我们大老远过来又治病又赠粮的,你们就给我们吃这个?” 村长赔着笑道,“村里实在是没有粮食了,这些都是大伙儿凑出来的,还请几位恩人将就着填饱肚子!” 月悦脸色更难看了。 长这么大,她还没饿过肚子,这野菜粥如何能下咽? 旁边有饿了的村民却看着口水直流。 小悠然把月悦拉到身后,对村长说,“村长伯伯,我们有自己的吃食,你们这些,还是先分给村民们吧。” 村长急了,“方才那南侍卫说了,你们根本就没准备什么吃食。他带了村民去买粮食,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回来。眼下已经到午时……” 其实他们村早已经习惯一日两顿,中午向来是吃得很晚,为的就是晚上能少挨饿早入睡。 可他听说,有钱人家那可都是一日三餐从不间断的。 这些恩人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哪儿还能让他们饿着肚子的? 小悠然想了想说道,“村长伯伯放心,我们真的有带吃食的,可能还有多,一起分给你们尝尝啊?” 村长将信将疑。 小悠然已经拉着哥哥往自家马车走。 可到了跟前傻了眼,自家马车因为车身超长,方才已经被南卓借去装粮食了,连带着老冯也带 走了。 这树下只停着温元白的那辆马车。 她看了一眼大白师兄,笑嘻嘻道,“想必师兄一定有带吃食吧?” 温元白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你进去瞧瞧。” 小悠然立刻示意哥哥在车下守着,自己爬进了车厢里。 片刻后,她打开车帘子,故意惊叹道,“大白师兄!你居然带了这么多吃的!” 说着还把一箱东西推了出来。 温元白佯装无奈道,“师妹,你们过来施药,师兄自然得备着些吃的,免得你们饿着了。师弟,将吃食搬下来吧。” 姜悠辰狐疑地看了一眼温元白,又看一眼自家妹妹,难不成,温元白已经知道自家妹妹的秘密了? 村长已经招呼两个青壮过来帮忙。 姜悠辰赶紧上前把那箱东西搬了下来,倒也不是很重。 月悦莫名其妙了。 她方才一路随着表哥坐着这辆马车过来,没见过这箱东西啊? 小悠然眉开眼笑,对村长说,“村长伯伯,劳烦您让人架一口锅来,我们要烧水。” 说罢,她又从里面拉出一箱东西。 姜悠辰不料这箱东西重得很,一个没接稳,这箱子摔在了地上,滚出了四大桶矿泉水。 众人都惊呆了。 这透明的……里面装的是水吧? 这么干净的水? 这外头用的是什么桶?为何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 村长见到是水,先是愣了一下,再一想方才王郎中说过那水中或许也有虫卵一定要烧开后才能饮用,心头也明白了这几位恩人为何连水都要自带,也不敢多问,赶紧让人把野菜粥带回去分了,又让人扛一口大锅过来,现场就用石头垒了个小灶。 小悠然笑眯眯地给自家师兄点赞,“大白师兄你真是考虑得太周到了,连水都没忘了带!” 温元白脸上是温煦的笑,可心头却是慌得一匹,这水怎么装进去的?又要怎么倒出来?他完全不知道啊! 第180章 泡面被盗案 姜悠辰也很慌,他抱起一桶水,可怎么都打不开那小口上头的盖子? 小悠然见了赶紧跑过来,示意了一下,“哥哥你拧错了,要这样拧!” 大锅很快就热起来,姜悠辰把纯净水吨吨吨往锅里倒,一连倒了两桶。筆趣庫 村长又一拍脑门儿,“王大嫂子,快去拿些碗筷来。” 小悠然赶紧摆手,“不必不必,碗筷我们有的。” 村长脸色僵了僵,感觉被嫌弃了。 小悠然这时说道,“不过,大勺子倒是需要一个,劳烦婶子了。” 那王大嫂连忙应道,“我家就在边儿上,我马上去拿!” 很快锅里的水烧开,小悠然准备打开箱子时,温元白阻止了她,指着身后的小屋对村长说道,“此处烈日炎炎,不知此处可否让我们歇歇午晌?” 村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贵人们哪儿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午膳的? 温元白所指的小屋就是祠堂旁边歇脚堆放香烛的小屋,他面露难色,“只怕是委屈了恩人,不如便到村里头……” 说到一半他也说不下去了,方才顾神医都说了,这是疫病。 温元白摇头,“无妨,只是用个午膳歇一会儿罢了,我们速战速决,还是看病要紧。” 温元白便对着姜悠辰和孙承远、郑柏几人示意,将那一箱吃食搬进了屋里。 小悠然打开箱子,拿出里面的泡面开始分发起来。 一人一桶,个个面露惊奇,都不明白这拿着轻飘飘的东西,能吃饱? 小悠然最后拿起一个,示范着打开。 那王大婶子的大勺也来了,好大一个竹桶勺。 这回也不等温元白吩咐,姜悠辰伸长手臂把热水装了进来,小心倒进泡面桶里。 片刻之后,整个小屋就弥漫着热气腾腾的鲜香气息。 顾神医吃得酣畅淋漓,末了抱着那箱还有剩的泡面不撒手,“好徒儿,这剩下的都归为师我了!可怜我这孤家寡人,又无人孝敬早膳,更没人投喂晚餐,就权当是徒儿你给为师的孝敬了!” 小悠然:…… 王郎 中看得眼热,但到底无名无份的,也不好上前争抢。 其余小辈自然不会同顾神医抢,只好由得他将那一箱子泡面抱回马车上。 末了温元白叮嘱姜悠辰将这泡面盒子连同叉子全都扔进那灶膛里烧得一干二净。 那郑柏原是极为好奇,与孙承远小声问了两句,就被温元白冰冷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他说,“此物为兵部最新研发出来的新吃食,准备独供边塞将士,今日实是特殊,才叫诸人尝了人鲜。在场诸人绝不可泄露分毫。” 顾神医才不理他,抹抹胡子舔舔嘴唇,出去了。 郑柏和孙承远立刻禁了声,不敢多问,但心头都疑惑着,这泡面,到底是温元白带来的,还是小悠然带来的?为何顾神医说这是徒儿的孝敬? 屋里好赖有方桌长凳,几人略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便又出门开始分头忙碌起来。 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南卓才带着老冯拖着一车的粟米粮食回来。 他喘着气儿抱怨道,“原以为五丰县大米卖上三十六文一斗已经是天价了,没想到,这平南县更是离谱。大米四十八文一斗,粟米十六文一斗,就这价,还买不到!” 村长连连作揖,“能有这些,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份了!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郑柏也苦笑道,“去年涝灾,粮食都颗粒无收,今年粮食又少又精贵。有钱都买不到粮啊。” 温元白问,“朝廷的赈灾粮呢?” 郑柏更是看着孙承远苦笑,“想必家父与令尊有过同样的困惑,为何灾情的折子都上去了三个月,朝廷还是没有派赈灾粮来。” 那边村长已经吆喝着村民们开始排队分发粮食。 几人一直忙碌到天黑快到亥时,才总算将全村200多人的药给分发完了。 几人疲惫地躺在马车上啥也不想说,只有南卓还在不停地回味着那泡面的方便和美妙滋味儿。 小悠然闭上眼却对着那已经涨到238点的气运值乐呵不已。 对于系统只看数值不看单位的 bug,她是太兴奋了啊! 而且还开通了空间功能,简直是神来之笔。 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向本本求来给村民们后续调理身体的药物。 可一看两位大夫开的方子,简直是五花八门,中药种类多达三四十种,还要称份量,想想算了,太麻烦了。 就是如今各县都缺粮……要是自己能突然变出几吨大米的话……是不是又要发财了? 一边喜滋滋地想着,一边慢慢入了睡。 次日一早,小悠然是被顾神医吓醒的。 “哎哟喂,我老头儿活不了啦!天杀的还我的泡面哟……” 小悠然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外头哭嚎。 特别是听到“泡面”二字,立刻就吓醒了过来。 这玩意儿可不属于这个年代,哪儿能嚎得大家都知晓了?! 她赶紧起身,素月就跑进来伺候她穿衣梳头,一边气哼哼地说,“顾神医一早就来了,好歹知道女子后院儿不能进,在角门儿外哭呢。赵妈妈拿了新鲜的早食给他他也不要!” 小悠然问,“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素月道,“听他哭诉,说是昨晚南卓侍卫把他存的什么泡面全给偷吃了。夫人也觉得奇怪,按说南侍卫偷吃了他的东西,不该是去温少爷面前哭么?咋的一大早来了咱家?少爷也劝了他许久,就是不肯走哇。” 小悠然:…… 好家伙,昨日她拿出来的一箱泡面,一箱是36桶,他们午餐和晚餐共吃掉了十六桶,还剩二十桶。全给南卓吃了? 她是不信的。 肯定还有他的那些侍卫属下。 她洗漱之后快步走出角门,果然看见顾神医坐在旁边石阶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 也不知那眼泪到底抹出了没有。 自家哥哥一脸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开解这个神医师父。 见角门打开,顾神医立刻跳了起来,瞪着烱烱有神的眼睛朝小悠然看过来,“好徒儿,你终于出来了!” 姜悠辰的嘴角狠狠抽了抽,敢情他陪在旁边大半个时辰,就是个透明人儿? 第181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悠然扶额,“师父,一大早的您嚎什么丧?” “还不是南卓那小子……”顾神医愤愤地开始指控。 小悠然赶紧抬手阻止他,“好了,我们到大庄子里去说。” 她转向素月道,“赵妈妈早膳做好了吗?做好的话,你们一齐搬到大庄子去吧,我要和月悦还有大白师兄一同用早膳。” 顾神医一听居然没有他,抬起衣袖又要往脸上抹。 小悠然赶紧道,“还有两位师父,和月悦的娘亲!” 她拉着姜悠辰的手,“哥哥,我们走!” 顾神医一脸委委屈屈跟在身后。 对面不远处翠儿娘在门边听了一耳朵,见小悠然要走,忍不住打开门出来问,“小悠然哎,这泡面到底是啥东西?” 怎么这个神医如此稀罕得紧? 昨儿她可是听小山说了,元宵那日这个小悠然带着他们几人到县城街上逛了一圈儿,就赚了几十两银子,简直就是活的小财神呀! 至于她女儿翠儿瞧不上的打赏,她可不在乎这些。 又不偷又不抢的,不过上街逛一圈儿,玩儿似的演一场戏,让百姓们围观围观,就能得几十两打赏,这是庄稼人一年都攒不下的银子啊! 所以她近水楼台,尤其关注着这小财神的动静,一早就听到顾神医说什么泡面,她直觉这又是和小悠然有关的新奇东西,说不定也是个来钱快的营生。 所以逮着机会就问出了声。 小悠然却没有回答,只笑了笑,就扶着顾神医上了老冯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目送着马车远去,素月才轻轻关上了角门。 不远处的翠儿娘呸了一声,“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财神了啊?!” 翠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阿娘,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对门儿那个小福……啊呸!那个小丫头片子!”翠儿娘恨恨地说,随后又拧了女儿一把,“你也是个没用的,小山那个呆子都能跟着这小丫头当个跟班儿,一赚就是几十两银子!你这门对门儿的怎么就 不能跟那死丫头交个好儿也得些好处?” 翠儿一听就跳了起来,“让我和那黄毛丫头交好?我是图她口袋里那专用来骗人的糖还是图她长得比我矮?哼!” 翠儿娘听出了不一样,“怎么?你又知道了什么?” 翠儿冷哼一声,“表哥被他们几个医好后回到县城里,张口一个小神医闭口一个小神医。我才不信她这么一个丫头真能治好他的病,还不是顾神医和王大夫的功劳?” 翠儿娘迟疑地说,“可是昨儿听说,他们几个去了那什么大肚村治了一天的病……” 翠儿撇撇嘴,“就算他们都去了,必定也是顾神医的功劳。实在要说他们兄妹两有医术的话,我倒宁愿相信是那什么姜公子会些医术。小丫头才五岁,懂什么把脉、什么方子?” 她娘还想说什么,这时铁头从屋里也揉着眼睛出来了,“娘,大姐姐,你们吵什么呢?” 翠儿眼睛一亮,把铁头往她娘跟前推了一把,“娘,你要想孩子成为那丫头片子的小跟班儿,铁头正合适,他比小山大一岁,比石头小一岁,正正好。再说了,那丫头片子的什么盖帮小弟,不是只有男娃子?” 她娘果然眼睛一亮,拧着铁头的耳朵说道,“今儿开始,你就去找小山石头玩耍,特别是那姜家小丫头在的时候,你一定要跟紧了!” 铁头一脸懵,“为什么呀娘?” 她娘眼骨碌一转,“因为……你长大也要讨媳妇了呀!” 铁头:…… 翠儿拉着她娘的手,“娘,弟弟不急。你还是赶紧替我谋划谋划,明年表哥就十五了,听姨母的意思,是要给他相看起来了。而且表哥明年要参加乡试,如果考上秀才,我就配不上他了。先把亲事定下来要紧。” 她娘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说过年时你住在县衙那么些天,就没找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 翠儿跺跺脚,“娘,都说了多少遍了?姨母派了两个婆子成日里盯着我,我哪儿能动什么手脚! 哼!” 她娘又想起一事,“昨儿娘又听说了一件事儿,你表哥带了一群从拍花子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娃子们到了那大庄子上。” 翠儿眼睛一亮,“我去看看!” …… 那边,小悠然牵着哥哥的手进了大庄子,顾神医依旧是委委屈屈的神情。 等到院门儿一关,见四下无外人,顾神医立刻就嚷嚷起来,“为师不管啊!小悠然,你得再给为师一箱那泡面!别说什么是那温小子从兵部拿来的新吃食,为师可不信啊!快快快,为师都饿死了!热水早就烧好了,就等着你那泡面呢!” 半箱换一箱,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呢。 小悠然嘴角一抽,问,“当真是南侍卫偷了你那半箱泡面?” 顾神医也嘴角抽抽,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倒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这时温元白出现在门边,低声说道,“师妹,进来。” 南卓也朝顾神医瞪了过去,“顾神医你可要凭良心,明明昨晚你喝多了说把这半箱泡面送给我们哥儿几个尝尝鲜!” 顾神医跳过去想去捂他的嘴,南卓轻松就避了开来,继续嚷道,“我们侍卫连同夫人那边的侍卫有三十几人,一人半包都不够分的……悠然小姐,你要有多也是给我们……” 小悠然已经被姜悠辰拉进了屋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温元白皱了皱眉,“师弟,我没喊你。” 姜悠辰冷哼一声,“师兄,妹妹的本事,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 温元白挑眉看他,“那你说说看,我想说什么?” 姜悠辰看了看小悠然,温声开口,“妹妹,哥哥一直也想跟你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这些本事,日后还是少展示于人前为好。” 温元白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之前有传言说真正的福宝是你,小悠然只是贪玩抢了哥哥的功劳,这风声也是你放出来的?为的是把她藏在你的身后?” 姜悠辰点头,“是,我学医术也为了能替她遮掩一二。” 第182章 鬼谷山的人 温元白盯着小悠然的左手衣袖,沉默片刻,最终打消了要一探究竟的初衷,说道,“昨日似那泡面、水桶之物,不可再随意取出现世了。这一次两次的能替你遮掩,时日长的话,只怕会引起旁人注意。” 小悠然猛点头,“我知道错了,昨儿也是一时情急,才露了些马脚……” 幸好昨日吃的泡面桶和那水桶都付之一炬,除了现场吃过泡面的那些人,外人是寻不到什么奇怪的证据的。 温元白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顾神医和南卓的争吵声,叹了一口气道,“这泡面是兵部定制的新伙食,我已经放话出去。顾神医也不依不饶的,你可有这制作泡面的良方?” 姜悠辰哼了一声,“所以这才是昨晚你设计让南卓骗走顾神医那半箱泡面的真正目的吧?” 虽说他是知道自家妹妹手上有很多美食的方子,也不介意一点一点地拿出来,但被温元白这样设计,他就是不爽啊。 谁知小悠然却是眼神一亮,“有啊!我可以在村里建一个泡面作坊,专供泡面!大白师兄你有途径可以供到兵部吗?” 温元白道,“只怕三羊村供的货,赶不上将士的需求。” 他只要想想便知,这泡面一旦送到军中,立刻会广受欢迎。谁不想在行军打仗之时随时随地用一点热水就能好好吃上一桶热腾腾的泡面?而且这泡面的味道还是颇为鲜美的。 小小三羊村,能有多少产出? 姜悠辰道,“向兵部献出方子也成,但兵部需得保证我们能专供东南部的军营。北面军营山高路远,我们也不好送货。若还是跟不上需求,我们会另想法子。” 他立刻开动了经商的头脑。 温元白说得对,三羊村就那么些人,就算开了作坊,只怕产量也十分有限。 温元白想了想点头道,“可。”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这三言两语,就开创了一条军用食品供应之路? 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自己不缺钱啊……这搞事 业的节奏,不要这么快的嘛! 三人商定准备开门,小悠然突然想起,搞事业啊,还有三座山头呢?筆趣庫 于是拉住温元白,“大白师兄,还有一事。” “何事?” 小悠然道,“年前我有拜托张管家替我寻些果树来,不知可有消息?” 温元白点头,“或许再过几日便有树种运来。” 小悠然大喜,“大白师兄,百姓苦于少粮已久。即便是丰收之年,百姓交税后余粮堪堪能活命,温饱且难。我有一物,产量比之大米翻一倍有余。只是一直难有出处……” 温元白颔首,“这个容易,让张管家加入运来的果树苗中便可。” 小悠然松出了一口气。 温元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姜悠辰,缓缓说道,“你这东西怎么来的,我可以不追根究底,但我们好歹师兄妹一场,但望你们记得,有遮掩不住的时候,别忘了师兄,会一直在。” 姜悠辰见他居然抢了自己台词,不服气道,“师兄既已知晓,便也不怕师兄知道,无论妹妹闯下什么大祸,都有我这个亲哥哥替她背着!” 咱就是这么霸气!师兄什么的,哪儿亲哥哥亲? 小悠然:…… 她不满地看着姜悠辰,“哥哥,我怎么就闯大祸了?我如今行的可都是大善事!” 姜悠辰摸摸鼻子,然后宠溺地说,“嗯嗯,妹妹都是做好事、做善事。妹妹做的全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小悠然:…… 有个宠妹狂魔的哥哥真好! 温元白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爽。 他抿了抿唇,突然说道,“师父不日便要离开此处了。” 小悠然惊道,“为何?” “他闭关的时间到了,要回鬼谷山。”温元白淡淡说道。 “鬼谷山?”这回惊讶的声音换成了姜悠辰。 小悠然莫名问,“哥哥,鬼谷山是何处?” 姜悠辰震惊地说,“鬼谷山,是传说中的神山,但凡从鬼谷山学成出山的传人,都会成为天下大能之传奇人物。” 小悠然歪着头问,“比如 说?” 姜悠辰想了想说道,“大周建朝三百余年,据说结束战乱辅助开国皇帝平定江山的大将军,就是鬼谷山出师的大能之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此后每隔五六十年,天下出现乱象之时,就会有鬼谷山传人出山,或辅助君主,或匡扶百姓。最近的一个鬼谷山是五十多年前的战神将军,名叫简尚。平息了异姓三王之乱,将江山还给了楚氏皇室,又辅政十余年,待朝政稳固之后便退隐鬼谷山。” 小悠然眨了眨眼,“所以,无妄师父是下一任的鬼谷山传人?” 怪不得,能在若干年后,成为一代国师。 姜悠辰便看向温元白。 温元白垂了眼眸,“此事尚无定论,师父来自鬼谷山之事亦是个不传之秘。” 小悠然好奇地问,“不是说鬼谷山之人未学成不能出山?” 温元白笑笑,“鬼谷山每一代徒儿虽仅凤毛麟角几人,但亦需要下山采买生活所需。此出山非彼出山。” 小悠然恍然大悟,“所以,师父只是伪装成一个和尚,打着下山采买的旗号,在三羊村偷懒?” 怪不得,若干年后的国师,是一头长发飘飘,所谓“和尚”不过是掩人耳目,还俗自然毫无心理障碍。 温元白眼神闪了闪,偷懒是一回事,自己的事拖累了师父也是真的。 小悠然指着自己的鼻尖,“所以,严格来说,我们也算是鬼谷山的人?” 咦,突然觉得这个身份有些高大上了是怎么回事? 温元白却摇了摇头,“鬼谷山中人一日未出师,便不可以鬼谷山人的身份出现在俗世之中。他们能在世间自由行走,亦不过是凡人身份,收徒并不受限制。但若有相中资质不错的徒儿,便会带回鬼谷山去接受考验。只有通过考验之人,才能得到鬼谷山山主的认可,正式成为鬼谷山的徒儿。” 他顿了顿,看向姜悠辰,“师弟,师父此前曾对我说过,他看出你资质不错,有意带你回鬼谷山参加考验。你意下如何?” 第183章 下一个背锅侠有了 姜悠辰一愣,就他这种连丹田都还没找到下落的人,能得到无妄和尚“资质不错”的评价?你莫不是在逗我? 他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去,我要保护妹妹!” 小悠然:…… 她想说,其实她活过几千年,不必他保护的。 她看向温元白,好像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突然绽放了一个孩童的笑颜,“大白师兄,你的资质可不比哥哥差,师父不带你去鬼谷山吗?” 温元白摇头,淡淡说道,“鬼谷山有一条规矩,绝不收皇室中人。” 姜悠辰和小悠然双双震惊:!!! 他这是承认了,他的身份是皇室中人? 怪不得,他能轻易说把泡面供应兵部…… 不过,对于这一条,姜悠辰也是认同的,“的确如此,鬼谷山之所以能几百年保持中立,稳稳地维护大周江山,就是除了在位者,绝不偏帮任何一个皇室血脉,自是要拒绝皇室中人入鬼谷山。” 三人步出屋子的时候,赵妈妈已经在无妄和尚日常用早膳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早食糕点。 顾神医已经抢先坐下,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温和行来缓缓落坐的无妄和尚。 “也不知这假模假式是要做给谁看!”顾神医哼哼着夹起了一个水晶饺子放进嘴里。 小悠然三人给两位师父行了礼后也上了桌。 温元白扭头问一旁的张管家,“姑母那边的早食可送去了?” 张管家点头,“一早便送过去了。” 不过菜色嘛……和这一桌自是没得比的。 这时一个小姑娘如蝴蝶一般飞了过来,扑上了桌,“哎呀呀,我就知道,小悠然家的早食顶顶好吃!我也要吃!” 来人正是月悦。 温元白点头,先说起正事,“用了早膳后,劳烦顾神医先去给姑母请个平安脉。” 顾神医哼了哼,“老夫欠你们姑侄俩的,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还清!” 他又转向小悠然,“悠然小徒儿,师父的泡面……?” 温元白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三个月后,泡面随意取用。” 顾神医大喜 ,“当真?!” 小悠然则一直关注着无妄和尚。 方才温元白说给长公主请“平安脉”的时候,她立刻察觉对面的无妄师父身子似乎僵了一僵。 不过,他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慢条斯理地嚼着口中的小包子。 她顿时恍然,自从这长公主出现之后,师父的行为举止就变得十分拘谨起来,还真当得起方才顾神医“假模假式”四个字的形容。 莫不是……无妄师父……同长公主是旧识? 还是有暧昧的那种旧识? 嘿嘿嘿嘿。 她想向月悦打听长公主和长公主驸马之事,但到底月悦才经历了丧父之痛,而且两人才认识几日,还没有熟到那种能肆意打听家事的地步。 她又是嘿嘿两声,对温元白道,“师兄,我和哥哥还没把过喜脉呢,能否一同前往?” 顾神医立刻附和,“没错没错,你们也是该学习喜脉的特点了。”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则心里跟猫挠似的无妄和尚。 无妄和尚强自镇定地端起一盏茶慢慢饮下,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那一晚护送她回来时看到她小心翼翼扶着四五个月肚子下车的身影。 烦躁极了。 这几个徒儿真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想摆摆师父的谱,拘着这两个徒儿练武,好叫顾神医一个人去请脉算了。 可是又想想,他快要离开了,这小丫头他直觉是颇有些办法的,要是把那女人全都委托给这个顾老头儿,他也不放心哪! 最最重要的是,他也想给她把个脉!才好彻底放心! 今儿这一群人过去请脉,倒是个好时机。 就是,他怎么开口好呢? 岂料小悠然下一句就是,“无妄师父也略通医术,不如一道去看看吧?” 无妄和尚眼睛一亮,这徒儿好啊!没白疼! 温元白淡淡看了自家师父一眼,没有反对。 众人议定,去了长公主歇息的小院子。 不过可惜的是,众人只是轮流在帐外替长公主把了脉,又略叮嘱了些孕期注意事项,就出来了。 无妄和 尚连她的面都没见上一见,实在是惆怅得很。 第二日,小悠然就得到消息,说是无妄师父已经离开了,就像他来的时候那般无声无息。 她想起那泡面作坊,赶紧去找了族长说了此事。 族长一听大喜,就是担忧眼下粮食精贵,面粉价格也上涨了不少,只怕成本也不低。 小悠然略一思索,嗯,下一个背锅侠有了! …… 过了正月十五,日子好似才算开始步入正轨,大家伙儿全都恢复了忙碌。 布庄的生意一下子变得十分红火起来。 按云老夫人的要求,布庄的成衣生意要独立出来,而且周氏几人商议下来,都同意将来就让大姐儿云曼菀带着家中女娃儿们绣些花样子,再带着绣娘女工们一齐撑起这个成衣铺子。 云曼菀虽说外嫁在即,但谁说嫁人了就不能操持铺子生意了?原本周氏就没有女儿外嫁后便不闻不问的想法,横竖按铺子的收成给工钱便罢了,也算是女儿嫁出去后的一项营生。 有她带头,家中的女娃儿们一齐历练历练,也能得些工钱攒点嫁妆,于这几个幼年就遭逢家中变故的女娃子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于此,除了一心等待着京都城回信儿的郭氏以外,其余三个妯娌都十分赞同。 云老夫人更是赞同,大姑娘的夫家穷得丁当响,她们如今略有余力,能帮衬一把是一把。这也是为日后其余姑娘的说亲做个示范,云家人绝不会对出嫁的女儿不闻不问。 于是云曼菀一边为自己绣着嫁妆,一边和四婶婶开始四处看起铺子来。 周氏则开始着手把家中那一排被泥石流倒塌的房屋清理并重新建造起来,准备给女儿女婿做新房。准女婿赵淮也不负所望,连着猎到了好些个猎物,换了些银钱,全都交给了丈母娘建造新房。 李氏这边就忙着选派绣娘完成正月十五当日接下的统一服装定制,能来下单想给家中孩子统一服装的,那都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孩子也不少,布庄的人手一下子捉襟见肘起来。 第184章 衣裳开线 布庄便开始招聘绣娘,一招就是三十个。 这下可羡煞了对门儿的罗掌柜。 此刻,罗掌柜一边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咬牙切齿地走来走去。 “哼,不就是多做几件一模一样的衣裳吗?哪里不能做?偏要去那云记布庄?” 旁边的侍女也附和道,“就是呀,要我说咱家还是独一无二呢,衣裳做得一模一样有什么好?” 罗掌柜的气哼哼,“就是,独一无二才是咱们的特色!” 正说着有两个妇人抬步进来,问道,“掌柜的,你们家可能定做统一制服?” “不能!” “能!” 那侍女和罗掌柜的异口同声。 回答“不能”的是侍女,回答“能”的是罗掌柜的。 侍女惊愕地看向罗掌柜。 两个妇人面面相觑,“到底是能还是不能?”筆趣庫 侍女倒也机灵,立刻变了口风,“能能能!” 她迎上前去,“原来是小冯夫人和丰大夫人,您二位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罗掌柜也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伸手往旁边的台面上一指,“请请请,自然是能的,我们明儿就能派人到府上量身定制。是冯府要定呢,还是丰府要定?” 来人正是那云六姑母家的丰氏和她的大嫂钟氏,冯家是那云家六姑母当家,所以儿媳丰氏被称一声小冯夫人。 两位妇人一见罗掌柜,不由得皱了皱眉。 丰氏掩着嘴笑道,“哎哟,不过是过个大年,罗掌柜的可是富态得很哪!” 罗掌柜的苦笑道,“小冯夫人可莫再笑话我了,我这两个月也不知咋的,喝口水吸口气儿都能胖上一圈!” 钟氏也笑道,“这年头,寻常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罗掌柜的还能长肉,可不是福气么?” 她看向旁边的侍女,“你跟着这样富态的东家,也是福气啊。” 那侍女赔着笑,心里却冷哼。 眼下米粮价格都涨了三倍,她的工钱还是一文不涨,一个月的月钱,都不够吃饱饭的。 她也眼红对面的云记布庄生意红火, 听那小六说,他的月钱已经从两贯涨到了五贯钱一个月,就连新招的绣娘,一个月也有两贯。 她还拿着一贯零五百文的月钱,要不是看在罗掌柜的是她远房亲戚的份儿上,她也想去对面的云记布庄了。 罗掌柜的问,“二位夫人是哪一府上要定做?” 丰氏傲然说道,“自然是我冯家族学要定制统一学服。你先拿几套书生服饰出来。” 罗掌柜连忙将二人往成衣区引,展示了几件挂在壁上的衣裳。 丰氏拧了眉,“还是这几种样式?太老旧了。” 罗掌柜的忙道,“夫人若是有款式和花样子,我们亦可按照您画的做。” 族学里的学生,那少说也有几十人!就是几十件哪! “那价钱几何?” “就按这一件最便宜的算,二百六十文一件,不知冯夫人需要几件?” 丰氏皱眉。 钟氏说了,“哎哟罗掌柜的,你这样式又旧又单调,布料也只是普通的素缎,领口和袖口镶边才用些提花绢。云记布庄那衣裳用的可全是织锦缎,镶边直接就是织锦,而且十件以上定制,甭管大小,统统是一百九十八文一件,还送一双袜子。” 罗掌柜的目瞪口呆,“一……一百九十八文一件?还赠送一双袜子?那不得亏本?我们做一件衣裳的成本,至少也要二百三十文!二位夫人都是老主顾了,我们这一件成衣,真的只赚三十文。” 丰氏不耐烦了,“你这衣裳款式也太老气了些,你就说一百九十一件能不能做吧?我们族学里有三十几个孩子呢。” 罗掌柜的一听有三十几套,心中一喜,暗想三十几套衣裳做起来应当成本会低些,便准备应下。 她惊喜地探过半个身子到那柜子里面去掏帐册准备记一笔,结果只听“嘶”的一声,腋下的衣料竟然开裂了。 罗掌柜捂住自己的衣裳,脸色涨得通红。 钟氏和丰氏对视一眼,脸色都极为不好。 这年头,女子衣裳开裂可不是小事儿,绝对是与名 节有关的重大意外事件! 你一个专卖布料和成衣的掌柜,居然连自己的衣裳大小是否合适都搞不清? 这叫外人如何相信她量身定做出的尺寸一定不出差错? 钟氏拉了拉丰氏的衣袖,率先站了起来,笑道,“我们想起来可能数量还得回去再仔细问问,等问清楚了再来下定。罗掌柜的还是先处理衣裳的事儿吧。”筆趣庫 二人起身迅速朝外走去。 罗掌柜的眼见这么一个大单子飞走了,急得直跺脚,看见木讷的侍女直想去拧她的耳朵,但又要死死捂住自己的腋下,腾不出手来,只好一脚踢在她的脚肚子,“死丫头没眼力劲儿的,还不去将她们拦下?!” 侍女弯腰揉着被踢得生疼的脚肚子,委屈地说,“她们走得那般快,又是县丞夫人,婢子哪儿敢拦着?” 罗掌柜的不知道,就是她这一脚,让这侍女将她衣裳开线之事宣扬了出去。 原本此事也就在场四人知晓,若是无人提起,便也过去了。 可那侍女无端吃痛,心中有怨,便将这事儿当个笑话说与家中嫂子婆婆听,这下不得了。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整个五丰县城的夫人小姐都知道,这罗氏布庄有个草包掌柜。 做衣裳的连自个儿衣裳尺寸都掌握不好,哪个还敢上门儿去买她家衣裳? 甚至就连原本时常上她家买布料的一些老主顾,也渐渐不再去了。 这边的三妯娌忙得团团转的时候,郭氏也终于等来了母亲的回信。 这一回,母亲没再坚持让她留在云家,同意了她归家。 郭氏拿到信件就兴高采烈去寻了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也不强留,当下就替三儿子云锐写了休书,并喊来了云天易和云曼茵,询问姐弟二人的意愿,二人受母亲影响,自然愿意跟着母亲回京。 云老夫人便同意了母子三人回京,但只一条,姐弟二人便是住在郭家,但依旧姓云,是云家人。 郭氏自无不应。 云家,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第185章 公堂之上 于是在正月二十二的这一日,母子三人雇了一辆马车,踏上了回京都城的漫漫长路。 郭氏坐在马车上,撩帘看着前来送行的周氏踽踽独行的背影,冷笑一声,“便是有个布庄进项又能如何?一介农户而已,难不成还想自甘堕落成为商户?” 女儿云曼茵咳了两声才道,“母亲,回京以后,还请外祖替我相看一户好人家。我才不要像大姐姐一样嫁个庄稼汉!” 郭氏摸摸她的头顶,“这是自然,我们的茵姐儿,自然要有更好的归宿。” 云天易则高兴得在车里打滚,“太好了,再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扎马步了!” 那边的周氏送完郭氏母子三人,匆匆往家的方向赶,今日大山替她寻来了十余个壮劳力,准备正式开工建造屋子。 屋子并不需要太大,也就三间上房,足够新婚夫妇加上小姑子总共三人住,再加上两间耳房,以备日后下一代出生。 大山估计着,人手充足的话,一个月便也足够了。 去年受了灾,三羊村虽有些村民按着小悠然出的主意种些蔬菜来挣些银钱,也有些村民听了他们的想法地里种上玉米。 但到底种菜挣钱十分有限,玉米也还没到收成的时候。更别提也还有一半左右的村民并不十分相信小悠然兄妹的话,啥也没干。 听闻云家老宅建房子一天能有十文的工钱,全都过来报名了。 大山感恩小悠然的救命之恩,开始着手打造新屋的门窗家具,把他年前收到下定的那些新式家具订单全都果断往后推。 这边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有人匆匆进来报信,“天旷娘,不好了,你家二弟妹和四弟妹,还有大姑娘在布庄正忙时,被官差抓进了衙门!” 周氏大惊,“怎么回事儿?” 那人摇头,“我也不知啥回事儿,正巧路过你们布庄,就看到他们三人被官差带走了。” 周氏急得团团转,喊来云天旷,一起去了大庄子找姜悠辰。 彼时云老夫人和苏氏母女、长 公主母女正应孙夫人之约,去了梅林赏梅,都不在家中。 姜悠辰在大庄子里跟着顾神医在学制药,听了周氏的话,也不客气,问张管家借了马车便往县城里赶。 到了县衙才知道,原来竟是布庄那前掌柜刘氏状告云家诸人以假药低价骗走布庄。 李氏、于氏和云曼菀神色愁苦地跪在堂上,不知所措。 周氏和姜悠辰是当事人,当即就请求大人让当日写官契的主簿前来对质,并要求寻出当日所签契书的存档。 然而今日主事的却不是孙县令,而是县丞冯大人。主簿也不在,据说跟着孙县令一同外出公干了。 姜悠辰并不知道这个冯县丞是云家堂姻亲,只是据理力争,“当日刘氏神智清醒,契约也是她当着主簿的面儿亲手签下,何来欺诈之说?另有刘家儿郎得了花柳病,亦经我们用药调理,得以康复,又何来假药之说?” 那刘氏只是目光呆滞并不作答,旁边的一个青壮男子气愤地说,“县丞大人,我家堂妹刘氏自那日签下契纸以不合理的低价转让布庄之后,便一直是如此呆滞模样。如何能神智清醒地签下这么一个荒唐的契书?” 他把旁边一个瘦小男子拉了一下,“这是我堂妹夫,你问问他,他家儿子何时得过什么花柳病?这位公子还请慎言,莫要坏了我刘家儿郎的名声!” 这瘦小男子姜悠辰认得,正是刘氏的丈夫,叫何池的。 冯县丞一拍惊堂木,“大胆无知小儿,岂能空口白牙污毁他人名声?!” 姜悠辰朝着何池拱了拱手,“何池大叔,我和妹妹当日去往刘府,救治过令郎。七日后你们又在布庄门口,得了我们提供的药物用来医治令郎,此言非虚吧?” 何池却目光躲闪,随后朝着冯县丞摇了摇头,“大人明鉴,我儿并未得什么花柳病。他今年已满十五,我们正准备替他相看好人家的姑娘,还请大夫明察还他清白名声,莫要带累了他的亲事。” 冯县丞又是一拍惊 堂木,怒斥姜悠辰,“大胆刁民!还不跪下?!公堂之上竟敢攀污无辜之人!” 他一使眼色,有官差就上前一脚踢在姜悠辰腿肚子上。 姜悠辰立刻就跪了下去。 他额上青筋暴起,可身后两根杀威棍立刻伸过来架住他,令他无法起身。 周氏要上前解围,冯县丞又一拍惊堂木,“大胆无知妇人,还不跪下回话?!” 众衙役便以棍触地,“威——武——” 周氏便只好咬牙,跪在了女儿旁边。 云天旷见状,立刻从门边蹿出去,按母亲之前说的,去了县衙后头靠北的梅林去寻人。 梅林那边,孙夫人也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长公主这位贵人。 长公主原本接到孙夫人的帖子并不想应下,是锦绣姑姑劝她,元白少爷到底在五丰县治下,也不知还要待上几年,与县令夫人交好,只有更好。何况这孙夫人似乎是冲着云老夫人和小悠然来的,应当还不知晓她的真正身份,此番下贴只怕是为着元宵那日郡主被掳之事赔罪来了。如此礼数周全之人,倒是值得结交一番。 月悦也嚷嚷了好几日说是想去赏那绿梅。 于是此刻,月悦牵着小悠然的手蹦蹦跳跳在梅林间穿梭。 孙夫人带着云老夫人几人跟在后面漫步,含笑道,“这绿梅啊,就开这半个月,再过几日,便要谢了。我也是寻思着,在这最适合的时候,邀您几位前来,可惜云家几位大嫂实在是忙得很,无缘欣赏如此美景了。” 云老夫人哈哈笑道,“如今有得忙,总比刚来时束手无策毫无进项的好。忙着忙着,心里也踏实了不是?”筆趣庫 “那是,那是。”孙夫人乐呵呵地招呼几人到旁边的石桌上坐下。 石桌已经准备好了各类吃食。 几人落座,闲谈片刻,发现两个孩子还不见踪影。 孙夫人便唤来随侍的婢女,“两位小小姐呢?” 婢女连忙去寻人,片刻后回来,一脸为难,“夫人,两位小小姐说是碰上熟人了,不肯回来呢。” 第186章 偷听壁角 当着客人长辈的面儿,她也不好说其实这两位小姑娘是在听壁角。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云老夫人和苏氏,“或是请老夫人和苏娘子去看看……” 孙夫人站起身,“不如我去看看,此处寻常倒是少人来,居然这就碰上熟人了?” 长公主面带不悦,示意锦绣姑姑去。 锦绣姑姑连忙福身,“这等小事怎能劳烦夫人或是老夫人?婢子去一趟便可。” 孙夫人却见自家婢女疯狂朝自己使眼色,于是坚持道,“无妨,来者都是客,这位姑姑莫要客气了。我去去就回。” 但云老夫人已经站了起来,苏氏也扶着她,“还是我们一道去看看吧。想必小悠然说的这个熟人,正是我们认得的。” 三个人都去了,也不好独留长公主一人,便四人相携一同前去。 几人在婢女的引导下,转了几个弯,就看到两个小团子一左一右趴在月牙门旁听壁角。 那婢女把手指竖在唇边,几人便停在了一处月牙门旁的围墙外。 长公主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她自小千娇万宠以天下淑女风范养大的郡主女儿,就这? 孙夫人见状更加感觉不好了。 这里是五丰县衙后院相连的梅林,虽说不属她孙家独享,但平日里会来赏玩的也就是五丰县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 难不成,这个云家熟人,她也认得? 这么一想,她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张脸来。 果然月牙门里边,正传出那熟悉的声音,“呵呵,只怕此时,她们要开始挨板子了吧?!要不是史家那丫头说要在此碰面,还真想去看看呢。” 孙夫人心中一跳,果然是她!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娘,那小丫头有什么急事儿可说的,不如我们先去县衙看看热闹吧!我就是想看着那家子人受苦,什么侯府之家,我呸!” 小悠然眼尾扫到后面的人来了,便朝后打了个手势,拉着月悦就直接转进月牙门,脆生生地说,“这位老婆婆,县令大人还没 有判呢,你怎么知道我二表舅母和四表舅母她们就要挨板子了?难道你早就知道刘掌柜的诉状一定会赢?为什么呢?” 里面的人显然惊了一下,年长的那人正是云六姑母,诧异道,“你如何会在此处?” 小悠然呵呵笑,“我说我们正巧路过你信吗?” 云六姑母显然不当一回事,“既是路过,那你们自去便是。” 小悠然摇头,“那怎么成?我都听到了你们方才说的话,便一定要问清楚的。” 云六姑母冷冷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小悠然便转向月悦,“月悦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位老婆婆剧透了哦?” 月悦也脆生生地配合道,“什么是剧透呀?” “呃……就是剧本透露啊……就是……这老婆婆的话,暗藏了事件后续的发展走向。能剧透的,必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老婆婆,难不成,你才是指使刘掌柜的幕后黑手?否则你如何知道表舅母们正在挨板子?!” 此前她和月悦在梅林里瞎逛到此处的时候,居然正好听到这个云六姑母正和另一个女子说话。 她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这个老虔婆居然对云记布庄出手了。 于是向前来寻她们的婢女疯狂打手势,让她引着大人们过来。 此时,对面的云六姑母气急败坏,“你这小丫头好生无礼,我何时指使那刘氏……” 小悠然笑了,指着旁边一个女子说道,“你之前不是同她说,这事儿干得漂亮?!叫那云家早日回村种地才是正经!这位夫人,你是被她拿来当枪使吗?她指哪儿你打哪儿?你就不怕这杆枪太长,不小心挑到了自己身上?” 云六姑母脸色有些涨红,她没想到自己方才和女儿的对话全被这两个小丫头听了去。 旁边的女子已经听出小悠然的意思,阻止了她,“娘,别再和这个小丫头掰扯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小悠然站到她面前,直接说道,“别走呀!这位夫人。让我想想,你们之前有提过,那刘氏的儿子准备相看议 亲。难不成是,他的父母生怕儿子之前曾得过花柳病的事儿传出去,影响了议亲?想着这事儿只有我云家几人知道,便让那刘掌柜去状告我们以欺骗形式低价盘下布庄,让她既可拿回家产,又可将我们云家人赶出五丰县?是这样的吧?” 云六姑母被揭穿阴谋,气得嘴角直抽,冷笑道,“你便是知道又如何?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想插手公堂之事?” 听到她承认,外头的云老夫人和苏氏气得全身发抖。 孙夫人忍不住了,从月牙门边转过来,大喝一声,“冯夫人!你怎能做出如此诬陷他人之事?!” 云六姑母吓了一跳,看清了是孙夫人后,笑了笑,“孙夫人怎的在此?孙夫人可要慎言哪。” 云老夫人和苏氏也走了出来,长公主紧随其后。 月悦赶紧跑到长公主身边,抱住母亲。 苏氏也将小悠然拉到身边,上下摸了一通,“无事吧?” 小悠然摇头,面色焦急,“姑祖母、阿娘,快去救救表舅母们和大姐姐!”筆趣庫 孙夫人冷哼道,“冯夫人,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还是跟我去一趟衙门吧!” 云六姑母也冷哼,“孙夫人,衙门之事,自有大人处理。你我一介女流,怎可干政?” 苏氏道,“一介女流,可都是人证!我们都可证明,刘氏状告布庄乃是刻意诬陷。” 云六姑母看了一眼苏氏,又看了一眼云老夫人,“四嫂,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孙夫人的座上宾。倒是我小瞧了你们。只不过……方才都是这小丫头推测出的一面之辞,可没有实证。便是你们上堂作证,只怕大人也无法采讷!” 长公主她不认得,自然不放在眼里。 孙夫人一听,猛然想起今日自家孙大人去了邻县视察那大肚村村民得到医治的情况,心下顿时觉得不妙,“原来今日是冯县丞审理此案!” 她一拂衣袖,朝着长公主一行礼,“夫人请恕罪,救人如救火,妾身去去就回。还请贵客们在林间稍坐片刻。” 第187章 一家人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悠然赶紧跟上,“孙夫人,当日那刘掌柜的儿子是我和哥哥去医治的,我也算当事人之一,还请孙夫人带上我。” 云老夫人和苏氏也挂念李氏几人,也忙道,“我们也去看看。” 月悦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道,“娘亲,我们也去看看吧……”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点头道,“无妨,我们便一同去看看。” 那云六姑母冷笑道,“你们便是去了又能如何?还能扰乱公堂不成?” 孙夫人却不理会,带着几位客人浩浩荡荡火急火燎去了县衙。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日宴请几位客人,本是赏花雅事,怎的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杀气腾腾冲向公堂的阵仗? 在门外正巧碰上了前来寻人的云天旷,便一起过去了。 几人到了公堂时,正是姜悠辰被架着跪在冯县丞面前,冯县丞要让他低头之时。 苏氏一见儿子被官差用杀威棍架着跪在地上,惊呼一声扑了上去,“辰儿!” 孙夫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上前一步道,“县丞大人!” 冯县丞一见,居然是县令夫人,先是一惊,随后懒洋洋地说,“孙夫人,这官衙可是本官判案办事之要地,尔等一介妇人,怎能擅闯公堂?” 孙夫人急道,“县丞大人,他们都是京都城来的贵人,还请开恩哪!” 冯县丞已近五十,混迹官场几十年,也不过从九品升到了八品。那孙县令几年前不过中了进士,就到了这五丰县得了个七品县令之职。一个年轻人骑在他头上,他是一直不服气的。 所以见孙夫人来捣乱,心头更加不爽,“此案本官正在审理,还请妇人们速速退下,不得扰乱公堂!” 他又是一拍惊堂木,旁边的衙役们又是齐齐一声“威武——” 孙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但夫君素来对这个地头蛇理让三分,只得赔笑道,“县丞大人,此案有些复杂,还是等孙县令回来再审理吧。” 冯县丞更加冷哼,“本官与孙县令 各司其职,再者此案清晰明了,人证物证皆有,何须等他来审理?” 苏氏哀求道,“大人,我儿只是此案的证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冯县丞见孙夫人趾高气扬,还带了一群妇人过来,心头更来气,直接拿起签筒里的一根红头签,怒道,“堂下众人,肃静肃静!姜悠辰藐视公堂,更是引来妇人扰乱公堂,来人,押下去打十板子,小惩大戒!其余无关人等,还不速速退下!” 苏氏一听吓坏了,“大人!大人开恩哪?!” 冯县丞从桌面上抽出一根红头签,直接就往地上扔去。 孙夫人急了,想上前一步,但有冯县丞发话,差役已经举起了杀威棍把众人拦在外面往大堂门外推。 眼见着那红头签就要落地,小悠然从棍棒底下钻了进来,迅速踏出两步凌云十八步,眨眼间将那红头签接在手里。 她将红头签捧在手里拱了拱手,指着那刘掌柜的说道,“大人得罪了!刘掌柜当日以医治好她儿子的病为条件,才愿意以一百两银子低价将布庄转让给云家。大人明察啊!云家并未行欺骗之事!” 冯县丞见又冒出一个女娃儿来,还将她的红头签给接住,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岂有此理!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闹?!还不速速退下?再不退下,便连你们两个一起打!” 姜悠辰赶紧把妹妹拉向身后,“妹妹,你来做什么?此案有我一人作证即可!” 小悠然笑笑,“哥哥,虽然平日我时常甩锅给你背,但是这种挨打时刻,妹妹怎能袖手旁观?!一家人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姜悠辰:…… 他将妹妹推到阿娘怀里,“阿娘,你带着妹妹快出去!” 苏氏掉下泪来,“辰儿!” 冯县丞不耐烦了,今日他是打定主意出一口恶气的,便又拿出一根红头签,“让你们走你们不走,莫怪本官没有给你们机会!来人!将这三个扰乱公堂之人,一人赏二十板子!” 苏氏吓得惨 白了脸,“大人!他们都还是个孩子啊!” 云老夫人被架在外头也吓坏了,二十板子,这不得将两个孩子活活打死啊?! 跪在堂内的李氏、于氏和云曼菀也吓得向冯县丞连连磕头求饶。 一时之间堂内乱成一片。 然而,那红头签已经落地,差役们便只能领命,上前先将小悠然架开,再将苏氏和姜悠辰架开,分别将三人拖在了行刑的春凳上。 姜悠辰心里焦急万分,左边是妹妹,右边是娘亲。 小悠然也心里焦急,她还没想好怎么让他们母子三人逃脱这刑罚,大庭广众之下被打屁屁实在太丢面子了。 而且也很疼吧? 眼看着孙夫人和姑祖母被差役拦在外头,长公主和月悦也被拦在外头,她们并不欲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能指望她们出手相救。 自己能倚仗的,就是那个万能许愿小本本了! 要么,来一场六月飘雪,以示他们这比窦娥还冤的冤情? 不不不,眼下还是正月,就是来一场雪,也不是六月雪?! 要么,让这场上差役们集体腹泻?!拉肚子拉到脱水? 不不不,这个除了拖延时间以外,对案情并没有帮助…… 要么……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差役们的棍棒就要举了起来。 姜悠辰咬紧牙关。 姜家是官家,苏家是首富,他在定州时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他在这泰州,一无功名在身,二无显赫身份可拿出来唬人,还要连累妹妹和阿娘一起挨打……他生平第一次感觉,想保护家人,居然是如此的无力? 他的脸被按在春凳上,侧着脸看着妹妹小小的身体。 那么小,那么软的身体,竟然就要承受棍棒之刑?! 他的眼睛变得猩红一片,双拳握得死紧。 这个案子,原本有主簿作人证,有双方签的官契作物证,本就是铁板定钉的赢面,这官场都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吗?! 门外的月悦焦急地拉着母亲的衣袖,“娘,你快救救悠然妹妹!” 第188章 老天爷不是给了指教? 长公主却是面色沉静,一是她此时不宜暴露身份,二是她也想看看,这云老夫人和苏氏,会不会情急之下将她拉出来? 还有孙夫人,想必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她们会在这紧要关头,借自己的势吗? 想了想,她一手牵起月悦的手,一手抚着腹部,“娘累了,不能久站,还是先回马车上等着吧。” 看着母亲微隆起的腹部,月悦还是十分不情愿地跟着母亲走了。 云老夫人看着母女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失望。 前面的差役已经高高举起棍棒,眼看着就要落在小悠然的身上。 小悠然这时终于拿定了主意,准备先来个晴天霹雳,劈掉这县衙挂着的“明镜高悬”牌匾,把人唬住再说。 这县丞压根儿就不听云家人的辩诉,方才在过来的路上,她也听姑祖母说了,这冯县丞就是那云六姑母的丈夫。 怪不得,这是打定主意了要对付她们一家人啊! 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没用! 突然于氏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小悠然身上,“别打她!” 随后李氏也扑过来,挡在姜悠辰面前,“要打就打我们,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姜悠辰的眼睛突然就红了,表舅母们,其实……一直都挺疼他们的吧? 这时云曼菀也扑到了苏氏身上,“别打表姑!表姑他们是为了我们才来的泰州,要打就打我!” 苏氏:…… 自己被这个小侄女儿护着的感觉咋就这么奇怪呢? 外头的百姓感慨,“这云家人,还真是有情有义。” 云老夫人见了,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那冯县丞见云家人如此心齐,气急败坏,“快拉开快拉开!你们扰乱公堂,六个一起打!” 差役们上前把三人一个一个拉开,又一个一个按在行刑的春凳上。 一溜儿排开,小悠然是第一个。 负责杖打的差役率先举起了棍棒,然后落下—— 这时就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那差役高高举起的棍棒上,直接就将棍棒打了个粉碎!那差役也被这力道冲击得连 连后退。 与此同时,天上一声轰隆巨响! 咯吱一声,一个东西摇摇晃晃。 “快快,快闪开!”百姓们抬头发现头上的牌匾摇摇欲坠,纷纷避让。 随后,这牌匾上的钉子终于脱落,从衙门顶上落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明镜高悬牌匾惊呼起来,“哎呀,是明镜高悬牌匾啊!” “这牌匾都被老天爷霹下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天大的冤屈?” “可不是?这一来就要杖刑二十,那两个还都是孩子呢!几板子下去,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云老夫人在外面高喊,“冤枉啊!老天开眼啦!” 百姓们便跟着喊了两声,“冤枉啊!老天开眼啦!冤枉啊!老天开眼啦!” 堂内的人本来就被差役的动作惊得一个愣神,不料紧接着是一声雷响,又将那明镜高悬牌匾霹了下来,众人心头都是一跳。 百姓的议论和云老夫人的喊声传进来,堂内官差更是有些惊恐。 尤其是冯县丞。 今日之事他原就带着些许心虚的,是再三同老妻确认了这云家及投奔云家来的那苏氏母子三人都只是普通布衣,这才应下了这局设计。 就是想着随便寻个由头将那云家人打上几板子,再判布庄还给刘掌柜,便算罢了,算是出一口恶气。 便是孙县令到了,这么点小事,想必也不会驳了他面子。 所以孙夫人方才来的时候,他才义正严辞将她拒之门外。 云六姑母带着小侄女前一脚也赶到了衙门旁边,就见天空一道闪电霹过,哗啦一声巨响,好像霹在了县衙屋檐上。筆趣庫 挤到人群前面,她没看见刚被南卓推进门的温元白,只见到门下空地上躺着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还裂成了两半。 她张大了嘴惊在当场。 浑然忘了自己豁出的两颗门牙洞。 随后听见门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冯县丞好大的官威,凭白无故便要打人,这老天都看不下去,便是晴天也要降下霹雳来警醒世人。想来这案情,定有天大的 冤屈。” 说话的正是温元白。 小悠然抬起脸来,对着大白师兄露出一口大白牙。 晴天霹雳霹出个大师兄来,也不错啊? 唔……下回这种紧要关头,她如果朝着小本本大喊一声,“求大白师兄!” 他会不会从天而降? 然后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时他的内心一定在想,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 呃……走神了。 姜悠辰想起身,但依旧被差役架着,只好仰起脸来,“师兄,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 冯县丞先是被温元白的一番话惊得不知如何作答,此时听到姜悠辰的声音,醒过神儿来,立刻一拍惊堂木,“大胆!何方刁民,竟敢阻碍本官断案?!” 温元白冷哼一声,朝着南卓点了点头。 南卓抬起手一挥。 门外呼啦啦进来十几个带刀侍卫,那身上的侍卫服看着就比县丞的品阶还高。 可是冯县丞在这五丰县都任职几十年了,早些年还有些心思,如今到了这年岁,只等着再过几年致仕养老,本就在家乡,连回乡折子都省了。筆趣庫 只要不犯什么杀头的罪过,在这五丰县,还不是他说了算? 何况今日之事,不过动点手脚叫那前云侯府的人受点苦罢了,多大点事儿? 想起前云侯,他心头就快意非常! 当初云老四那般瞧不起他,就算他的儿子袭了侯爵威风了几年,如今还不是一样被夺职流放?! 家人遣返回乡,才叫他有这么个机会磋磨一番! 他不给点颜色叫他们记住,就对不起老天这番安排! 这个温少爷他略有耳闻,但真实身份从未透露。人只要无所求,便无所畏惧。今日便是皇亲国戚在此,他也不怕。 哦不不不,只要不惹上那个活阎王,任他什么皇亲国戚,他也不怕。 所以他只是起身象征性地拱了拱手,“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温元白清冷地说,“指教不敢当,老天爷方才不是已经给了指教?怎的大人视而不见?” 第189章 即刻开堂审理 他把略侧过头,视线落在地上那牌匾上。 冯县丞这才意识到,这“明镜高悬”牌匾,可是衙门的脸面啊! 他顿时一惊,快步走到门口看起来,“快快,快将它拿走!” 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云六姑母躲在一旁,不敢现身。 孙夫人上前两步,隔着差役的阻拦,大声喊道,“冯县丞,此案还是谨慎办理吧。” 那边温元白已经十分不耐烦地让侍卫们把春凳上的六人放了下来,有不从的差役们早就被侍卫拿住,所以等冯县丞察觉身后动静的时候,气得胡子一抽一抽,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南卓立刻上前,从袖中摸出一块腰牌之类的东西,直接伸到冯县丞面前一晃。 冯县丞一愣,随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下官参见……参见……” 温元白挥挥手,“本少爷不是来以势压人的,就问问县丞大人,此案如何审理?” 冯县丞冷汗咕噜咕噜往外冒,虽说他无所求就无所惧,但他万万想不到,面前这少年,竟然还真的是皇亲国戚! 还真就是玄王的人! 玄王那是谁? 这泰州整个州郡,谁不知道他是一个杀神、活阎王?这可不是个讲道理的主儿,传说有一次,一个女子当街拦在他的马车面前表白爱意,居然当场就被五马分尸了…… 又传说活阎王有个病怏怏的儿子,常年不知躲在哪里养病,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位? 要是惹了活阎王…… 他越想越惊恐,声音都发着抖,“自……自然是……按您说的审……审理……” 温元白似笑非笑,“本公子又不是县令,也不是县丞,怎能按本公子说的审理?” 投向冯县丞的目光,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 明明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却盯得冯县令全身发冷。 冯县令赶紧点头,“是是是,下官……这就按规矩审理,按规矩审理!” 少年又道,“但凡规矩,都逃不过天道的眼睛。冯大人可要睁大了眼睛,莫要被小 人给蒙蔽了。老天这道霹雳,能劈在牌匾上,保不齐哪日,也能霹在恶人身上!” 小悠然:…… 好像被抢台词了?! 这明明是她召唤出的晴天霹雳,她都还一句恐吓的话都没说呢? 不过,师兄这一通发飙,救他们于棍棒之下,怎么就看起来就这么帅呀? 姜悠辰黑着脸,却也什么都没说。 冯县丞手脚并用爬起来,重新坐回那案台,一拍惊堂木,突然发现找不到原告了? 再一搜寻,才发现那何池和刘掌柜的堂兄缩在几个差役身后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胡子一吹,指着二人道,“老天都降下旨意好叫你们不得诬陷好人!你们是原告苦主,还不出来速速将诉状细说一遍?本官也好根据你们的诉状传唤证人证物!” 那堂兄面露惶恐,原本今日这出戏就是冯县丞和他串通好的,眼下这样子,冯县丞只怕是要反水?不仅要反水,而且还保不了他了? 只见冯县丞朝他眨了眨眼睛,又朝一旁一直痴痴傻傻的刘掌柜猛努嘴。 他就突然福至心灵,一指刘掌柜,“启禀大人,一切都是小人的堂妹所说。她才是正主!” 冯县丞立刻就让差役把刘掌柜押过来,“刘氏,你状告何人何事,还不速速招来?!” 那刘掌柜的只是痴痴地笑,“啊……呵呵……” 温元白眉目一沉,这个冯县丞,还在耍小心思,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冯县丞又装模作样问了几句,刘氏自然无法回答,然后一拍惊堂木,“本案原告神智不清,待其病愈后另择良日再审,退堂!” 他这完全按规矩审理了啊!原告有病犯傻,等治好病后再审理,完全合情合理啊! 就是百姓也说不出什么错处来! 只要今日先糊弄过去,把这个小杀神打发走,改日再找机会把这场子找回来! 门外围观的几个百姓也有点懵,这就……退堂了? 孙夫人皱了皱眉头。筆趣庫 云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虽是悬而未决,但总算避免了一顿板子,也算是好 事儿吧。 小悠然在堂内眨了眨眼,脆生生地说,“县丞大人,老天爷这道晴天霹雳,可不是为了让您拖延时间的哦。” 冯县丞吹胡子瞪眼,“本官依规矩办事,何错之有?” 他猛拍惊堂木,连声道,“退堂退堂!” 衙役们齐喊,“威——武——” 冯县丞立刻把自己的屁股离开座位,准备躲到后衙。 温元白皱眉,这个冯县丞如此不作为,他倒一时没了辙。 自己总不能越俎代庖替他审案吧? 小悠然正要说,刘掌柜的病,她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医治。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冯县丞退了堂正好,此案由本官接手,即刻开堂审理!一干人等不得离场!” 话落,一道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众人一见,有认得的百姓连忙行礼,“是孙县令回来了!” 孙夫人一见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孙县令跨进门槛,然后又停住,躬身把后面一人也迎了进来,“詹同知,请——” 冯县丞原本不以为意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也上前躬身行礼,“原来是詹同知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詹同知笑眯眯,“冯县丞日理万机,本官岂会怪罪。” 这话听着就很讽刺,冯县丞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答话。 詹同知朝孙县令点头道,“孙县令不必多礼,尽管开堂审案便是。” 说罢,他在衙役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朝着温元白点了点头。 温元白也朝着他颔首示意。 孙县令重新升堂,一众差役们的声音都比方才嘹亮了许多,“威——武——” 孙县令道,“此案本官身边的曹主簿最是清楚不过,当日就是他替原告和被告双方立定官契,他就是最好的证人!” 曹主簿这时已经从旁边的耳房里寻出了自己当日立的官契存档,捧着跪了下来,“孙大人,下官愿为云家人作证词。下官与云家人非亲非故,所作证词绝非虚言。当日刘掌柜的来签契的时候,下官还问了她两句话,她的回答亦是十分清醒的……” 第190章 解药可不能随便给的 那刘家堂兄排行老三的跪在堂下冷汗涔涔,全身都快瘫在地上了。 他已经听不到这主簿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只有把一切都推给迷糊不清的刘掌柜了! 只要撑过今日,再等几日,她彻底毒发,那就死无对证! 等到主簿说完,他便用力推着刘掌柜,“大人明察啊,清不清醒的,只有堂妹一人知晓,如今堂妹已然是这副模样,如何替自己辩驳?旁人又如何替她裁定当日是否清醒?” 只要堂妹说自己当日迷迷糊糊不知怎的就被蒙骗着签下契书,未必就没有翻盘的可能。 若是这刘掌柜坚持自己当日被下了药蒙了心智签下的契书,这红契也是不作数的。 这案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这一百两的转让价格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刘家堂兄慢慢冷静了下来,继续说道,“曹主簿一人证词不足以证明她当日是清醒的。表妹如今是这副模样,谁也不知她当日是不是中了什么迷幻之术或是迷幻之毒。那布庄少说也值个三四千两银子,若是在她清醒之时断断不会以一百两银子转让出去的。若当时不是被迷了心智,又如何会签下这么一张荒唐的契书?” 孙县令道,“既然你说曹主簿一人证词不足以证明她当日是清醒的,亦可传唤布庄的小二侍女来作证!来人哪!去将布庄原有的伙计侍女传来!” 那刘堂兄忙道,“大人,布庄原有的伙计如今亦是云家的伙计,难保没有串供之嫌。云家布庄对面的罗掌柜当日亦目睹实情,请求一并传唤。” 这早在他的预料之内,该打点的也打点好了。 孙县令点头同意了,示意差役们去办理。 很快几人被带上堂来,当然是小六几个证明刘掌柜的是清醒的,罗掌柜的却说她当日神情古怪,否则不可能糊涂到以一百两银子贱卖了布庄。 双方各执一词,陷入僵局。 小悠然见罗掌柜的如今胖得不像话,体重看样子直奔二百 斤,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翻了翻小本本,才发现有一条她不知啥时候许下的愿望:吸一口气也能变胖! 小悠然:…… 若是之前,她兴许直接就“已解决”了。 可眼下,这胖女人正在勾结这个什么刘老三作伪证! 所以……配角都是死于愚蠢么? 刘堂兄见孙县令神色凝固,再接再厉道,“更何况云家人所说,替外甥治病作为附加条件,这契书上却并未列明。最重要的是,小人的外甥如今就在家中,可请郎中来替他诊治诊治。且有他的父亲为证,他此前并未患什么不治之症,何以会拿布庄来开玩笑?这可是刘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啊!” 姜悠辰愤怒说道,“他的病治好了,你们就翻脸不认账?” 小悠然突然就心平气和了,按住他,“哥哥,他的病治好,自然是诊不出什么的。但是,这堂上不是还有一人需要医治么?” 姜悠辰一喜,“妹妹,你说的是——她?” 他指向刘掌柜。 小悠然点头,朝孙县令拱手道,“孙大人,我们兄妹二人师承顾神医,能否允许我们替这位刘掌柜的诊治一番?当日到底是如何签下的这官契,由她自己来说,岂不更加可信?” 孙县令自然应允。 小悠然便示意哥哥上前把脉,自己迅速察看了她的眼皮、舌苔和脉相,很快确定她这是过量服用了寒石散,才导致的痴傻。 很快她向小本本求来了解药丸子,塞进了刘掌柜的嘴里。 片刻后,刘掌柜的猛地咳了几声,慢慢清醒过来。 见此阵仗,她吓了一跳,小悠然低声同她说了几句有关官司的情况。 一群人都看呆了,哪儿有人现场诊治就能立马拿出药丸来解毒的? 这刘家堂兄第一个叫了出来,“不可能!你如何会有解药?难不成她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刘掌柜身上的毒,他最清楚不过了。 连他都没有解药,这个五岁小奶娃是哪里来的解药? 小悠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奶凶奶凶 地说,“我傻吗?我给她下药然后让你们有机可趁上公堂来指证我们?我还差点挨了板子一命呜呼了呢!” 她朝孙县令拱了拱手,“孙大人,刘掌柜的算是运气好,我正好随身带有几种解药,其中有一种刚巧能解了这毒。她这是中了过量的寒石散,前三日会痴痴傻傻不吃不喝,到第七日就会陷入昏迷,即便是日日有人喂水喂食,一个月后也是七窍流血彻底死亡。” 那刘掌柜的呆愣片刻,然后大怒,膝行两步到何池身边揪住他的耳朵一阵臭骂,“好你个何池!为了个铺子和几两银子,居然敢朝老娘下毒?!” “我不知道娘子你会死啊!”何池一只手捂着耳朵一手指着堂兄,“是他!是他!是你的堂兄给你下的药!他说只是让你傻个几天就会恢复的。不仅能拿回布庄,还能替儿子洗白名声,再说个好姑娘当媳妇儿……” 刘掌柜的气得浑身发抖,“三哥!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这些年来,我明里暗里补贴了多少给你!你居然要害我性命?” 刘堂兄惊住,“不不不,不是的堂妹,我也是担忧你们没了这布庄生意,就没了收入来源……” 这时何池突然惊慌失措起来,“娘子!不好,不好了!昨日儿子也服了那药,今日出门前我看见他也是痴痴傻傻的!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他呜呜地哭起来,朝着孙县令猛磕起头来,“呜呜呜,大人明察,小人该死!是小的鬼迷了心窍……小人全招了……” 半刻钟后,何池就把刘家这个堂兄如何游说他反咬云家人一口,如何把妻子和儿子喂了药后神智不清,如何替他寻了状师写诉状,又如何信誓旦旦说全都已经打点好了,让他上了公堂咬死是云家人骗走了布庄等等诸多细节全都说了一遍。 刘掌柜的捶打着夫君也是痛哭不已,随后跪行到小悠然面前,“小神医,求求你,求求你再赐解药啊!” 小悠然摇头,“这解药可不能随便给的。” 第191章 为夫是一概不知啊 何池也醒过神儿来,赶紧跪过来求道,“小神医,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们不该鬼迷了心窍陷害你们!求求你救救我儿吧!” 小悠然点头,“这个可以有。” 刘掌柜的还要继续求,“求求……呃……小神医,你说什么?你答应救我儿?” 面露狂喜。 小悠然点头,“每个人中毒解药用量均有不同,这解药我不能胡乱给你,待此间事了,我和哥哥可以前往贵府替他诊治一番。” 刘掌柜和何池双双磕头感谢。 刘氏这时转向堂兄恨声道,“堂兄,这十几年来我待你不薄吧?你为何要害我们母子?!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毒杀我们母子,穿撺我夫君把布庄要回来,只怕是自己想霸占布庄吧?!” 她想起当日自己去云家布庄讨要药丸时,堂兄就是一口咬定他们是骗子,只怕那个时候就起了歹意。 刘堂兄“呸”了一声,“布庄是刘家的,也就是我的!我才是刘家血脉!你凭什么拿刘家的家产低价贱卖去救你那没出息的儿子?” 刘氏愤怒道,“这布庄原就是我娘带过来的嫁妆,能到如今的规模也是是我爹爹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本就不是刘家的公产!凭什么是你的?!再说,我的儿子姓刘,也是上了刘家祖谱的!继承我的家产有什么不对?!” “你的儿子姓刘又如何?到底是外姓人的血脉!”刘堂兄愤愤地说,“有他这么个窝囊的爹,迟早也要把家产败光!那小仙儿不过哄他几句话,就大把地把银子撒给她!我这个三伯问他要几两银子周转,还要求了又求。他才是个白眼儿狼!” 刘氏胸口一梗,瞪大了眼睛,“小仙儿?原来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个天杀的啊!” 何池手忙脚乱安抚妻子,“夫人,什么是他?他又做了什么?” 刘氏猛捶自己的胸口痛哭起来,“是他这个天杀的……带了我们的儿子去那种地方……才染上了那种脏病啊……呜呜呜 ……” 内堂上至高位的孙大人和詹同知,下至门边小役,每个人都震惊了。 这个瓜实在是太大了,一波三折啊! 门外的百姓们从震惊中慢慢理清了整个案情,窃窃私语起来,“这老天爷的晴天霹雳,果然是抗议县丞大人糊涂办案,差点冤枉了无辜之人啊!” “可不是?这母子三人好心治病救人,却一上来就要被打二十大板。两个小娃娃,哪里能受得住二十大板?若是被打死打残了,那可不是活生生的两条命?” “怪不得会天降旱雷啊。这天降旱雷,犹如六月飞雪啊!果然有天大的冤情啊!” “可不是?这刘家老三实在是太可恶了,刘掌柜已经招赘就是想有儿子继承香火,可他居然还想害人家绝后啊!” “何止是要害刘掌柜的绝后,这是要让她家破人亡啊!等她们母子死了,那赘婿哪里还能有立足之地?刘老三霸占他们家产可不就名正言顺?” “还好这个贵公子从天而降了。原本还以为他要仗势欺人来着……却没想到这个冯县丞也是个油滑的……” “这个冯县丞也实在太胆大了,竟敢趁着孙县令不在的时候,草菅人命!幸好孙县令及时回来了!” “孙县令真是青天大老爷呀!” 一旁的孙夫人露出了微笑。 云老夫人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孙县令这时当堂宣判,“此案案情明了,人证物证俱在,被告诸人无罪,当堂释放。至于原告,妇人刘氏亦是受害者,亦无罪释放。你们俩个,毒害刘氏母子二人在先,诬陷云家诸人在后,数罪并罚。更甚者——” 他这时面色凝重,“何池,刘家老三!你们之前说打点好了官衙之人,难不成指的就是冯县丞?” 何池哭倒在夫人怀里,泪眼朦胧,“夫人,这事儿我真的完全不知情啊!都是堂兄去办的!他还从我这儿拿了一千两银子!” 苏氏六人谢了恩后相扶着退到一旁。 孙县令再拍惊堂木,“刘家老 三,还不从实招来?!坦白从宽!” 刘老三这时知道大势已去,有气无力地点头,“是,就是冯县丞。草民与冯县丞夫人说好了,拿回布庄后给她两千两银子……” 孙县令便让人将冯县丞押在了堂下,“大胆冯县丞,知法犯法,铁证如山,你可还有话要说?!” 冯县丞面如土灰,他眼睛一转,强行辩解道,“大人,这位何池说得不对,与他勾结在一起的,不是下官,是下官的夫人啊!”筆趣庫 百姓们一片哗然,“什么?和县丞夫人勾结,不就相当于与县丞大人勾结?” 但听冯县丞继续说道,“大人,下官的夫人与他达成什么样的协议,又做了何种承诺,下官一概不知啊!” 外头的云六姑母听了险些背过气去。 这是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君?!出了事就把罪责往她身上推? 孙县令一拍惊堂木,“来人!传唤县丞夫人!” 很快差役把云六姑母带到了堂上。 冯县丞朝她挤眉弄眼,“夫人,你快与孙大人分说清楚,你和这个刘老三谈了什么协议,为夫是一概不知啊!” 孙县令一拍惊堂木,“冯夫人,按大周律法,收受他人贿赂超过三百两以上者,轻则游街示众,重则流放抄家。你可要从实招来!” 云六姑母浑身抖了一下,愤怒地看向冯县丞。 冯县丞疯狂朝她使眼色,还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牺牲她一人,能保得冯家上下,特别是保住她的女儿,值了! 云六姑母看懂了夫君的这个眼神,也看懂了他说的那两个字。 那是她唯一的女儿的名字,如今被休归家的唯一的女儿。 想想女儿,她原本的满心愤怒突然就平息了下来。 她内心痛苦地挣扎着,嘴巴张了张,说了一个“我”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要一个人扛下所有吗? 她不甘心啊! 她一张嘴,就露出豁掉的门牙洞,黑黝黝的滑稽无比。 看得冯县丞厌恶至极,更加坚定了让她顶罪的决心。 第192章 判决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向孙县令,“孙伯伯,就算此事是县丞夫人所为,可难不成这位刘家堂兄找县丞夫人做交易,不是因为她是冯县丞的夫人,而是因为她只是某个男子的夫人吗?” 孙县令立时恍然大悟,“冯县丞,即便是此事你不知情,但你也脱不开干系!”筆趣庫 冯县丞嘴角抽抽,凶狠地瞪向小悠然。 旁边的詹同知也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姜悠辰拦在小悠然面前,挡住冯县丞的目光,怒瞪回去。 小悠然却转身对云六姑母说道,“这位冯夫人,上回你到家中作客曾说过,你家夫君有十几房小妾,庶子庶女不下二十人,阖家上下一百余人,委实是个多子多孙的大家庭啊。” 云六姑母还不知道这小丫头在这当口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温元白慢悠悠地开口了,“若果真如此,就是不知……以冯县丞八品官职的俸?,是如何担负起府上这一百余人的开销的?” 这话一出,冯县丞顿时脸色十分不好。 云六姑母也一下变得脸色苍白,立刻就伏低认罪,“回孙大人的话,刘老三说的不错,此事确与老妇有关。老妇不该教唆他游说何池提起诉状。老妇只是想在他拿到布庄后得些好处,但老妇从未让他云毒杀刘氏母子二人!此事与老妇无关哪!还请大人明察!” 她倒是个清醒的,知道钱财事小,人命事大。 而且她重点强调了“拿到布庄后”几个字。 冯县丞立刻醒悟,“大人!老妻糊涂,与那刘老三谈妥了交易,但只是出了主意,并未拿到钱财。此事下官固然脱不开干系,还请大人从轻处罚!” 顶头上司就在这儿,还是赶紧认罪受些处罚,把这事儿翻篇才好。 要真细查起来,哪个官员身上没有一些阴私? 有的可能还是致命的。 他现在啥也不求,就求安稳两年后致仕。 孙县令自然也是一事一办,就算要牵扯出其他案子,也得先把这事儿了结后再说。 所以经过简单的问案,就做了裁决。 云六姑母被判杖三十,罚银三百两,带枷游街示众三日;冯县丞罚俸半年,取消本年考核优秀资格。 刘老三刻意陷害,试图贿赂朝廷官员, 更因毒杀刘氏母子,罪责难逃,被判秋后处斩。 何池受人蛊惑诬陷他人,念及其及时招供,被判杖五十,罚银一百两,带枷游街示众三日。 冯县丞不痛不痒,自然谢恩认罚。 刘氏死里逃生,和夫君也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又承诺定会救儿子性命,才看着何池悔恨地被押走。 云六姑母被押下去的时候,与云老夫人擦肩而过,更是面如死灰。 她好强了一辈子,没想到临到老了,居然要游街示众,这简直比杀了她还具侮辱性! 而且还是和那云家四房人斗的时候,惨败! 不不,她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让人去陷害云家四房的人? 本以为她们如今都是一介布衣,那刘氏也已经痴痴傻傻,那官契看起来就十分荒唐不合情理,她还特意让冯县丞挑了孙大人不在的时间开堂审理。这场必赢的官司,那该死的刘老三到底是怎么输掉的? 云老夫人和李氏几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才相扶着出了衙门。 姜家兄妹却被孙县令留了下来,说是詹同知想了解一下大肚村解蛊的经过。 原来,今日孙县令是陪同詹同知去了平南县大肚村去视察了一下村民们得神药医治的情况,得知施药救治村民的除了两个神医大夫以外,还有两位小神医,詹同知便提议到五丰县来见见他们兄妹。 兄妹二人详细说了一下血吸虫病的由来和防治方法,詹同知激动不已,让随行的典吏把这情况详细记录下来,并说泰州地处沿海,有不少村子长年困于血吸虫病,就如平南县大肚村村民一般,病苦难熬。若是有了这防治方法,那便可大面积造福沿海的村民。 姜氏兄妹出来后,又被刘氏热情又惭愧地迎进刘府,再次替她的儿子解了毒,最后才在刘氏千恩万谢中出了刘府,回到了云记布庄。 云老夫人早就带着周氏李氏几人回去了,苏氏和于氏留在布庄上一边等待一边处理着布庄的订单。 苏氏一直是惊魂未定,见儿子女儿回来了,才心安了些,拉着二人的手问了情况,才一齐把布庄打烊回了三羊村。 一路上,苏氏把云老夫人和云六姑母那些陈年的恩怨大致说了一遍。 还没进村头,小悠 然就从马车帘子的缝隙处看到了大庄子门外跳跃着的小身影。 竟然是月悦。 听到马车声传来,月悦抬目看了过来,然后向马车奔来。 小悠然连忙让冯叔停车,然后自己跳了下去,然后让马车先回老宅。 月悦立刻就抱住了她,“对不住悠然妹妹,我求母亲帮忙了,可是母亲她……” 小悠然止住了她的话,“这不是你的错,也别怪你母亲。你瞧大白师兄不是出面救了我们?再者,幸得孙大人及时赶来,彻底还了我们清白。你莫要担心。” 月悦松了一口气,“我们回来后,表哥一直冷冰冰的,他肯定是生气了……悠然妹妹你快去看看他!” 小悠然一摊手,“大白师兄一直阴晴不定的,我去了也没什么卵用啊?”筆趣庫 月悦摇头,“不不,我听到母亲同他道歉了,说是我们如今不宜暴露身份,才没有出手相救的。表哥只是叮嘱母亲好生休息,就闷闷不乐地回了房,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呢。” 小悠然觉得,大白师兄这个物种,莫名其妙生闷气放冷气才是常态,要哄好的话,那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她果断牵起月悦的手,“那就不管他了,我们回老宅,赵妈妈一定做了好吃的给我们压压惊。” 在后院独自生闷气的温元白:…… 说好的来哄他的呢? 你这个白眼儿狼师妹,不知道他难得对姑母发一次脾气,还是为了你? 而这个时候,长公主的确十分无奈地拿了一个盒子敲门进来。 温元白随意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拿去转交给那小丫头吧,这次是本宫的不对,本宫顾虑太多了。”长公主叹一口气,“元白,本宫万万没想到,你竟会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护着那丫头。” 温元白淡淡说了一句,“她是我的师妹。” 师妹也是妹,宠妹狂魔什么的,他也能办到。 长公主看了一眼他的断腿,叹了一口气,“玄王令出现,本宫也不能久留此地。只盼着你早日好起来吧。” 温元白坐着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谢姑母不辞辛劳来看我。” 长公主张了张嘴,“你的母……亲,真的很想你。” 他淡淡点头,“嗯。” …… 第193章 吃些点心压压惊 两个女孩儿手牵手往老宅方向走,走了一会儿就发现老宅门口怎的堵了一群人? 还有吵架声传来? 二人加快了脚步,就听到一个洪亮的老婆婆声音:“好你个苏瑶!六妹妹不过是想出一口气而已,你们就狠心把她推入牢房?还要让她游街示众?这简直比让她去死还残忍,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苏氏和于氏听了都气笑了。 苏氏怒道,“你这个老婆子是何方人物?!为何要在此出口伤人?” 于氏看了一眼文绉绉的表妹,拦在了门外,“不管你是谁,就准你那六妹妹害我们全家,不许我们求个公道?孙大人不过是将真相还于天下,让她受了应有的惩罚,你又有什么脸面来这里闹事?” 那老婆婆中气十足地说,“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到底都是一家人,你们这般对她,就不怕云家族人寒了心?” 于氏冷笑,“那云小六找人诬陷我们一家时,可曾把我们当一家人?我敬你是个长辈,您请吧。” 这时里面传来一声更加中气十足的骂声,“她算是个什么长辈?!我呸!云二妹,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喜欢放屁?” 云二妹被叫破乳名,一张老脸皱得跟枯萎的花一样,“苏瑶,你总算是出来了?!我还当你饿死了呢!” 云老夫人冷哼一声,对于氏和苏氏说道,“你们几个回屋吧,这条老狗想吠就让她在这里吠!” 苏氏不由得笑出了声,她这个战斗力十足的姑母,终于又活了过来了啊! 扶着云老夫人出来的周氏被云老夫人的话语震惊在当场,这个是她认得几十年端庄高贵的婆婆? 那云二妹气得直把手指往云老夫人脸上戳,“你这个老虔婆,骂谁老狗呢?” “骂的就是你啊,你听不出来吗?”云老夫人双手叉腰,摆出了几十年前刚来三羊村火力大开的架势,“你和那云六妹一样的货色,都觊觎着我云侯府,想把你 们的女儿侄女外甥女嫁进我侯府?也不看看你们长得什么歪瓜裂枣儿的样儿!我侯府就是如今没落了,那也是你们高攀不起的存在!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我呸!我写两百个你看看?!我们狠心?她云六妹就是个好人了?要不是她鬼迷了心窍要陷害我们家,想把我们家刚安稳下来的营生夺走,我们会求青天大老爷严查?怎么,她要害我们我们就得受着?她罪有应得游街示众就是我们狠心?” 她喘一口气,指着远处奔来的小悠然道,“你们看看,这才是个五岁的孩子!我家辰儿,也才八岁,这么小的孩子,她就敢让她家男人下死手杖责?你怎么不说她狠心?我四房上下十几口人奉旨返乡,去年快要饿死的时候,你和她给过一粒米吗?眼下才刚得了收入来源,她就敢下死手要把它夺走?她就没想过没了这布庄我一家十几口不得全部饿死?你不说她狠心?!” 那云二妹气得老脸通红,又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小悠然笑嘻嘻地走近了些,给云老夫人鼓掌,“姑祖母!阿娘总说您年轻时也是个火爆脾气,今儿总算是见识了一番!” 云老夫人一把将小悠然搂进怀里,“姑祖母的乖乖哎,我们回家,赵妈妈给你做了许多好吃的!甭理这些个黑心烂肺的,都以为我四房欠她们的?我呸!要不是念着三叔对我家那死老头儿有恩,顾着老七的面子,我苏瑶早就分宗出去了!” 三叔就是当今族长的爹,老七就是族长。云老侯爷在族中行四,所以回到云家族人的地盘,前侯府就成了四房。 不过,她这一辈往上早没了老祖宗,所以各房早就分家不分宗。 匆匆赶来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一听,赶紧嚷嚷着“要不得要不得。” 族长夫人把云二妹往外拉,“二姐,好容易来一趟,快上家吃饭去!” 二姐是称呼,二妹是名字,她也实在是醉了。 族长给云老夫人顺气 儿,“四嫂,快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姐那是活该!您可别跟她们两个疯子一般见识!快快回去歇着!”筆趣庫 那还没被拖远的云二妹就破口大骂,“小七!你个老不修的!谁是疯子?!别以为你是族长,云家人都得听你的……你别拉我……五哥!五哥!” 小悠然和月悦手牵着手,听着他们乱七八糟的称呼,都觉得有些风中凌乱。 明明都是上了年纪五六十岁的人了,还什么二妹六妹小七的,这画风实在不对味呀! 二妹六妹是名儿的话,那老祖宗也着实是个起名废了! 旁边有个胡须老者果然犹豫不决地出声儿了,“七弟,二姐她也是为了六妹打抱不平。毕竟……六妹她……罪不至于要游街示众啊……这不是要把云家的脸都丢尽了吗?” 果然还是游街示众的刑罚能震慑古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云老夫人又啐一口,“老五,我喊你一声老五,都是看在去年你借我们一袋面粉的份儿上!你要是觉得云六妹罪不至此,那你去替他游街?” 旁边又一个老婆子跳出来,拧住云老五的耳朵,“好哇你!你居然偷偷把咱家的面粉拿去救济他们?你也不想想,现在咱们家都穷成什么样了?那个生不出儿子的扫把星快要死了,眼下连买棺材的钱儿都不知在哪儿呢!” 云老夫人几人:…… 苏氏也不管那么多,把两个女娃儿和自家儿子往门里推,“走走走,赶紧去吃些点心压压惊。” 那个云老五:…… 现在该压惊的是他才对吧?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蓬头垢面地扑过来,原本是冲着小悠然跑过去的,但不知怎的,转身扑在了姜悠辰的脚下一把抱住,“小神医!小神医!求你救救我娘!” 小悠然:??? 小神医喊谁? 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姜悠辰突然有一种内牛满面的赶脚,终于,他在有人寻医求助的时候,没有被无视了啊! 第194章 云巧儿 他却不知,其实这小丫头只是觉得小悠然被苏氏和月悦包在中央不易接近,姜悠辰就在旁边,更容易抱住。 姜悠辰干咳了一声,“你是谁?你快起来!” 谁知方才那捏住云老五耳朵的那婆子立刻怒气冲冲过来把小丫头耳朵拧起来,“你这个死丫头,跑这里来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去看看你那扫把星娘亲死了没有?” 这话委实骂得太难听,姜悠辰不由得皱了皱眉。 “奶,就让小神医去救救娘吧!他们连大肚村的病都能治好,肯定也能治好我娘的病……”小丫头抱着姜悠辰的脚,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哥哥,救救我娘……” 姜悠辰第一次没有下意识去看妹妹的眼睛,只是坚定地把小丫头拉了起来,“好,哥哥去看看,你先起来!” 医术这件事,他从无到有,从茫然到自信,或许更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永远只跟随妹妹的脚步,而要自己强大起来,替妹妹遮风挡雨。 小丫头喜极而泣。 然而那老婆子却十分不情愿,“你是姜家小子,天旷的表哥是吧?我们现在也快揭不开锅了,可没有诊金给你的。” 云老五却朝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也是机灵的,拉起姜悠辰就往家跑。 老婆子说没有诊金,但却是松了口。 小悠然:…… 这是哥哥第一次撇下她,去给人医治吧? 算了,哥哥总归要自己独立的,早点放手也好。 要是苏氏知道自家女儿心里的想法,必定会啐她一口,你当哥哥是你儿子呢? 小悠然牵着月悦进门,苏氏扶着云老夫人进门。 苏氏是一脸的痛快神色,“姑母,你方才这一通骂,实在是太解气了。” 云老夫人一昂脑袋,“那可不?当年我在定州,妥妥的泼妇一名,你姑祖父就是这般被我从马上骂下来的。后来是嫁到云家,这才收敛了些。” 苏氏小鸡啄米,“那可不?爹以前还说……不不,大哥以前也提过,姑母您自小就是个女中豪杰……” 周氏三妯娌:…… 她们相扶着进门,都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自家那个端庄高贵沉静淡然的老太太,在京中几十年了就如个镇宅之宝一样的存在,就是抄家的那一日,也不见一丝慌乱的。 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听到她泼妇骂街? 真是活久见! 月悦被带进厨房,就被满桌上摆满的糕点给惊呆了。 她感慨,“你们家都时兴有这种方式压惊的话,多惊几次也无妨。” 小悠然:…… 她带着月悦到一旁水池去洗手,一面淡淡地说,“我说她们只是在做样品你信吗?” “什么样品?” “过几日要开张的点心铺子的样品。” 压惊什么的就算了,赵妈妈的爱,从来都是那样一目了然。 或者是为了推销她的点心方子,或者是为了推销她的点心! 忙得不可开交的赵妈妈、红玉和素月三人见小主子进来了,连忙拿了筷子递过来。 素月说,“小姐,饿了吧,快填填肚子。” 红玉说,“表小姐,尝尝看,捡些自己喜欢的多用些。” 果然到了赵妈妈这里,她说,“快快快,每样都尝尝,哪儿还有味道不正的,或是不够入味的,小小姐给点意见。” 月悦也听出了不同的意思,狐疑地看了几人一眼。 小悠然面色沉静,呵呵呵,习惯了就好。 不一会儿,月悦就吃得肚子滚圆。 小悠然想了想,让素月装了两个食盒,又承诺只要自己去大庄子找师兄,必定会给她带点心,才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月悦。 姜悠辰回来了,脸色很是不好看,见月悦不在,拉了妹妹就走。 路上姜悠辰说了他方才去那云老五家看病的情况。 那小丫头叫云巧儿,到了她家才知道什么叫惨。 她们住的屋子是云老五家极偏极潮极小的一处厢房。 巧儿爹爹去年从崖上摔下来,昏迷在床上,她娘亲刚刚初六那日产下一个女婴后就一直卧床不起。 巧儿今年六岁,上头还有一个八岁的姐姐,就是这个姐姐一 口糖水一口米汤地喂着才出生十多天的的妹妹。三姐妹就这么相依为命,还要照顾病在床上的双亲。 姜悠辰到底是个男娃,给她们的爹娘诊了脉后,大致心里有数。但她们的娘亲应是生产落下的病根,他也不好医治,就想着回家来喊妹妹去看一看。 出门的时候遇上云老五,方才他也能看出,这姐妹三人受奶奶白眼,但爷爷到底还是怀着一点善念的,便多问了两句。 谁知这老头儿一路陪着他回来,一路把小儿子一家的情况碎碎念全说了一遍。 巧儿她娘前头一连生下两个丫头,就一直受婆婆白眼,又好几年没怀上,更是遭婆婆嫌弃。去年终于怀上了身子,巧儿她爹为了给她娘补身子,想上中山去挖些山参之类的,却不料攀爬的时候摔了下来,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被村里人找到抬下山来。 抬回家后王郎中来看了后直摇头,只说摔坏了脑子,估计难以醒来了,只能含着参吊着命。 这下巧儿奶就骂得更欢了,直说巧儿她娘就是个扫把星,害了小儿子一辈子。 去年涝灾过后,这一家四口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起来,巧儿娘挺着大肚子四处挖野菜找吃的,一日也没休息过。 正月初六那天,巧儿她娘终于生下孩子,见又是个女婴,杨氏更加不予理会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一处木屋的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和姜悠辰差不多高的女孩儿抱着一个小婴儿,那个叫云巧儿的小丫头正拿着扫帚在扫地。 两姐妹看起来都是骨瘦如柴,想必姐姐怀里的小婴儿也是一样。 小悠然心下不忍,对云巧儿说道,“你去我们家,找到赵妈妈,就说是我让她装一盒糕点给你们。不,两盒。你们日后想吃,也可以继续去拿。”筆趣庫 云巧儿惊呆了,不敢置信地问,“真……真的?” 小悠然点头,又看向姐姐怀里的小婴儿,说道,“我家有羊奶,本是用来喂小猫的,你可去问红玉姐姐要一碗来。” 第195章 挣扎着要活下来 自从那孙承远病好回了县城之后,翠儿她家再留着母山羊也没什么用,小悠然干脆用二两银子把山羊买了回来,挤出的羊奶一则喂了小奶猫,一则家里人也时常喝些,偶尔用来做些吃食。 云巧儿捂住了嘴,用力点头,眼泪止不住地疯狂流下,然后迅速往门外跑了。 云巧儿的姐姐叫云秀儿,一手抱着妹妹一手胡乱地抹着眼泪,带着兄妹二人进了屋。 姜悠辰已经诊过,知道妹妹这回是要看那妇人的产后病,便没进屋。 云秀儿掀了帘子进屋,先是将小妹妹放在床上,然后再小心掀开被子,将爹爹和娘亲的手腕拿了出来。 小悠然到了夫妻俩的床前,就见妇人睁着浑浊且毫无生气的眼睛,旁边的男人则紧闭双目,双颊凹陷。 屋里混杂着不知名的气味儿。 她先给二人诊了脉,果然如哥哥之前所说,男人大脑摔伤有瘀血,只能含着参片吊命,比较棘手。 看来,云老五的婆子王氏能给小儿子几片参片含着吊命,都是开了大恩了。 妇人却是典型的产后亏空,只怕是当日生产的时候没能好好护理,又无进补,身下恶露不断,气血严重亏虚。 这个倒是容易些。 她环视了一周,对秀儿说道,“秀儿姐,你去打盆儿水来,先给你娘身下擦洗干净,再给她换干净的衣裳被褥。他们二人最好要分开睡,你们这……” 也没有多余的床啊? 她迟疑地问,“你们……睡哪?” 秀儿拍拍床边,声音小得很,“就……这里……挤一挤……” 小悠然:…… 秀儿转身出去打水,可是把水端进来后,脸上又露出难色。 想了想,她放下水又出去了。 小悠然不知啥情况,只好出来一边等着,一边和哥哥商量着用药。 片刻后,又转来那老婆子王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快死的人换什么干净衣裳?!不如等她死了直接换寿衣!晦气!滚滚滚!” 秀儿哭着喊,“奶 ,我娘没死!她不会死的……小神医说了要换干净的衣裳……求您就给一件吧……” 小悠然:…… 这家徒四壁的,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 过一会儿,有个声音似乎把秀儿喊走了。 又过片刻,秀儿红着眼眶拿了一套衣服进来,然后按小悠然说的,先给娘亲擦了身体,然后按压腹部,再擦…… 巧儿也回来了,捧着一碗羊奶,兴奋地对秀儿说,“姐!妹妹有奶喝了!” 小悠然问过巧儿,得知红玉是将羊奶烧过的,便也不阻止,看着巧儿抱着小婴儿,笨手笨脚地用勺子给小妹妹喂奶。 心里觉得这个巧儿还是个懂事的,明明她自己饿得狠了,盯着羊奶不停吞口水,还能忍住先救妹妹。 方才她说让巧儿去拿糕点,想必是她双手只能捧着一碗羊奶,所以暂时舍弃了糕点? 果然喂饱了妹妹,巧儿放下碗,然后才又出去了。 秀儿这边麻利地伺候好娘亲杨氏,还按小悠然说的捧了一碗开水来。 小悠然便掏出一盒消炎药丸,一盒补气血的口服液,让秀儿抱着娘亲喂了下去。 这一番折腾,杨氏的眼里终于有了些光彩,聚了聚焦,才舔了舔有些甜苦的舌尖,那是口服液的残余味道,吐出了这十多日来的第一句话,“你们……是在……做什么?” 秀儿喜极而泣,“娘!娘!这位小神医在救你呢!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杨氏苦笑道,“我不是快死了么?还救我做什么?” 巧儿这时拎着一个食盒跑了进来,“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娘,我们有吃的了!你不会死的!” 杨氏虚弱地笑笑,“巧儿,秀儿,你们都是好孩子……娘去了以后,会保佑你们……好好长大的……” 她权当自己这会儿是回光返照。 小悠然看得出来,这杨氏是心存死志,便开口了,“这位婶婶,你刚生出的小女儿还需要你照顾呢,你怎么能走呢?” 杨氏一愣,看向小 悠然,神情有些急切,“你说什么?我的小女儿……还活着?” 秀儿立刻把小妹妹抱过来,“是啊娘!你看,小妹妹还活着!刚刚巧儿还给她喂了羊奶!” 杨氏瞪大了眼睛。 初六那天,婆婆得知她羊水破了,连个稳婆都没请,她咬着牙指挥着两个女儿一个烧水,一个在墙边铺下稻草,自己疼了好几个时辰后才生下了小女儿。 本想着生个儿子婆婆好歹能给口饭吃,没想到婆婆得知了她生的又是女儿后,连骂了几天晦气、扫把星、生不出儿子的贱妇之类的话,看都没来看一眼。 照旧是一日两顿的野菜汤,能有就不错了,她哪里还敢指望能有产后进补的鸡汤肉汤之类的? 可是小女儿没吃的啊! 她挤了半天也挤不出奶来,急得直接就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听到两个女儿在哭,还有婴儿在哭,她就是醒不过来。 后来婴儿的声音没了,她下意识就觉得,小女儿生生被饿死了。 饿死刚生出的女儿,丈夫又是昏迷不醒,婆婆恶毒的咒骂……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昏睡中的她,慢慢就生了死志。 算了,让她死了吧,巧儿和秀儿至少是云家的骨肉,肯定饿不死,自己活着,也是个拖累,或许到了黄泉,她还能见到她的小女儿。 可是现在,她看到的小婴孩,正闭眼睡得正香,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着。 真的活着?! 她慢慢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婴孩的嘴角,是温的。 手指沾到的奶渍,还放进嘴里尝了尝,真的有羊奶的香味?! 看着熟睡的小女儿,杨氏的神情里有不敢置信,心头重新升腾起挣扎着要活下来的决心。 巧儿立刻从食盒中拿出了一个小笼包,还热气腾腾的,“娘!这是小神医给我们吃的点心!可香了!她说以后还可以去拿!娘,我们有吃的了,不会饿肚子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呜呜呜……” 说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秀儿也哭了起来。 第196章 从将死之人口里夺食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婶婶,你身上的病,我能治。好好吃饭,好好补身子,你会好起来的。你活着,你的三个女儿才是有娘的孩子。还有,你的夫君虽然昏迷着,但我师父会针灸,我会想办法让他过来行针,说不定哪一天,你的夫君就醒了。你们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 这一番话,直击杨氏心口。 她抹了一把眼泪,挣扎着就要起身。 小悠然吓一跳,连忙指挥着巧儿把娘按住,“婶婶,你亏空太甚,月子得坐双月子,可别乱动。” 杨氏眼泪是止不住地下流,“我……我要给小神医磕头!” 小悠然摆摆手,“磕什么头!你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是啊娘!你快吃,你快快好起来……”巧儿把点心往杨氏嘴边凑,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秀儿抱住小婴孩,同时哭了起来。 小悠然受不了这个,赶紧叮嘱一句,“秀儿,每日三次,就按刚才说的喂你娘吃药,可别忘了啊!过两日我再来看婶子。” 然后就逃出了这个小屋。 姜悠辰正捏着袖子胡乱地擦眼角。 小悠然拉起哥哥的手就往外走,“走,去找师父学针灸去!” …… 自从云老夫人体现了一把战斗力爆表的能力后,整个云家,哦不,整个天旷家的氛围变得前所未有地积极起来。 每个人都忙得很,修屋子、备大婚,点心铺子、布庄、成衣铺子,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 那天之后的随后两天,巧儿都会在半下午的时候到老宅来找赵妈妈拿一盒点心。 原本赵妈妈还有些不高兴,因为她的糕点配方已经基本稳定,不需要人再试吃提意见了。 可是听了小悠然说了巧儿家中的惨状,慈母心就泛滥了,第三天下午就给了满满两盒。 随后她忙着手把手教会点心铺子的那些婢子们做点心,连着几日没顾上,等到想起这事儿时,发现巧儿这丫头有好几天没来拿食盒了?她 还以为是自己疏忽了,暗自懊恼。 于是回家后一问,知道这五六天,巧儿都是每天早上来讨了羊奶后,下午都没过来。 赵妈妈心中暗想,人家中还有爷奶一大家子,也不可能就指着这一盒点心过活儿,总有自己的吃食。 第七天,巧儿照例早上来讨羊奶,赵妈妈正好碰上,就随口问了一句,“今儿要点心不?” 巧儿立刻红了眼眶,摇头道,“谢谢赵妈妈,先……先不要了……” 赵妈妈奇了,“是我做的点心不好吃?” “不不不,赵妈妈您做的点心好吃极了……就是……就是……”巧儿觉得眼泪又要飙出来了,不敢往下说,捧着羊奶就往外走。 赵妈妈哪儿能忍,一把拉住她又捧住她的碗以免羊奶洒出来,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巧儿抽噎着说,“是……是奶……奶和大伯娘,把点心都抢走了……我……我不想白白浪费您的心血……” 赵妈妈立刻大怒,大吼一声,“这俩臭不要脸的老货儿!” 正进来准备给修屋子的帮工们烧些热水喝的周氏一听,又惊住了。 所以……苏家的人……其实都是这么彪悍的吗? …… 片刻后,赵妈妈带着巧儿杀气腾腾地回到她们居住的小破屋。 她让巧儿照常把羊奶端进去喂给小妹妹吃,自己站在院子里就破口大骂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连孙女儿侄女儿的点心口粮都抢得下手,怎么不把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噎死?!要抢就抢个彻底啊,不如把这羊奶也抢了去!好饿死你们家最小的奶娃娃,叫老天开开眼,劈死你们几个老不修的!心眼子都偏到天边去了……抢来的点心吃了能长几两肉啊?有种走出来让老娘瞧瞧……”筆趣庫 隔老远都能隐约听见赵妈妈声如洪钟的骂声的周氏:…… 她正在灶间烧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一旁的王嬷嬷,“王嬷嬷,赵妈妈这么泼辣,你知道吗?” 王 嬷嬷和郑嬷嬷都是云老夫人的家生陪房,主仆三人几十年的情份。 王嬷嬷不以为意,“这算什么,苏家的女人就没有不泼辣的!咱家老夫人就不说了,单说悠然小姐,去年来京城之前,还在定州的时候,因为她那个爹说了她两句,她就直接冲到她爹的书房一通撒泼砸摔,最后放了一把火。” 周氏:…… 对不起打扰了。 小悠然今年才五岁,去年不就四岁的时候,就敢放火? 原来她在京都城云侯府的时候,不过摔了百来个瓷碗,实在是手下留情了! 感谢不放火之恩! 王嬷嬷呵呵笑,“你当他们母子三人怎的就到京城来了?实在是怕她在定州闯出更大的祸事,坏了名声!” 周氏:…… 那边院子里被骂惨了的王氏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你这个家养的奴才,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骂?你给老娘滚出去!” 赵妈妈冷笑,“我就是家生的奴才,也好过你这样的农家恶婆婆。你不是总是诅咒自家儿媳妇快死了吗?怎么的,从将死之人口里夺食,味道是不是好极了?小心吃了将死之人的口粮,折你十几年的寿!” 王氏被噼哩啪啦骂得灰头土脸,气得上前来挠她,“你这个狗奴才,谁给你胆子到我家来闹腾的?你还不给老娘滚?!” 赵妈妈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扭住她的手,“哟,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抢人吃食的恶妇!骂你两句怎么了?” 王氏怒不可遏,“我抢的又不是你的吃食,用得着你来替那一家子扫把星打抱不平?” 赵妈妈眼珠子一转,一甩手放开了她,“哎哟,还真被你说对了!你家那小丫头拿的点心,都是老婆子我赊给她的!既然你抢了吃了,不如你将她赊的银子给付了吧!” 王氏一听,转身就要走,“我呸!当初我可是和那姜悠辰说好了的,我家可没银子付诊金。是你们上赶着来我家治病的,现在翻脸要收钱?没有!” 第197章 卖身给我抵债吧 赵妈妈一把扭住她,“诊金是诊金,你可没说不付吃食的钱!巧儿那丫头每日拿一碗羊奶,食盒至今共拿了五盒,这一笔一笔的,我可都记着帐呢!” 王氏用力挣扎,“她赊的帐让她付钱去!我可没有!” “你是当家的吧?银子不在你手上在谁手?!”赵妈妈冷笑,“你且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把帐目取来,看看总共欠了多少银子!” 她深切知道,对付这种不要脸的泼皮,只有银子才是她的死穴,今儿非得让她疼得像是剜了一块肉! 就是造假,她也要造出一张帐目来! 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共欠了五十六两银子!” 是小悠然,指尖上夹着一张纸片。 她方才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知道赵妈妈这是故意为难那王氏,也知道赵妈妈肯定不可能存有帐目,急中生智,让小本本给她变出了一张帐单来,还假模假样地印了几个小手印。 她扬着手上的泛黄纸张,“帐目我可带来了,上头还有巧儿那丫头按的手印!” 巧儿和秀儿早在一旁听傻了,也吓坏了。 巧儿更是惊恐地看着小悠然和赵妈妈,她啥时候按的手印她怎么不知道? 小悠然慢慢走进来,朝着巧儿就眨了眨眼睛。 巧儿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秀儿娘杨氏在屋里听了个清楚,虚弱地喊了巧儿进屋。 秀儿想了想,也进了屋。 外头王氏也是一脸惊恐地盯着小悠然手上的“帐单”,“你……你们莫要讹上我家!不过几盒吃食,咋就能值五十几两银子了?!” 小悠然笑了,“你不知道,五丰县城新开了个点心铺子,叫六香斋的,卖的点心一盒六个就要十两!这铺子里的点心,全是赵妈妈的手艺。你们巧儿丫头拎过来的食盒,都是三层,共能装下二十个!这五大食盒加上十几碗羊奶,共五十六两银子已经算是十分便宜了!” “你……你们血口喷人!”王氏气急败坏,“随随便便拿一张纸就 敢红口白牙讹人钱财?!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 小悠然将手里的纸张折好珍重地收起来,“去告啊!我们前几日才从衙门回来,那衙门我们可是熟得很。有这白纸黑字的帐目,就让青天大老爷好好审审,这欠钱还债,是不是天经地义?!”筆趣庫 王氏顿时被吓懵了,也是,之前那云六妹还是县丞夫人呢,连苦主都给毒傻了,也还是没能把这天旷家和姜家的搞倒,她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朝着另一处厢房就破口大骂起来,“老大家的!你给老娘出来!这点心你家大柱二柱吃得最多!要出钱也是你们来出!” 一个妇人脸色涨得通红开门出来,显然是从头听到了尾,唯唯诺诺地说,“婆婆,您是知道的,大柱他爹挣来的钱都交到娘手里了,我们手上连个五十六文都没有……哪儿能拿出五十六两?这么多银子,把我们一家四口卖了都不值这个钱啊!” 闻言小悠然心下突然一动。 王婆子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哎哟这些个天杀的!你们就是几个大骗子!说什么上门看病不要钱,没想到藏着这么个大骗局啊……” 大柱他娘也朝着小悠然求道,“天旷表妹,我们知道,你们都是财大气粗的,不在乎这几两银子!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再也不敢抢她们的点心食盒了!” 小悠然有了主意,冷哼道,“以后谁还敢再赊点心给她们?你们先把欠下的债还了再说!” 她想了想,“这样吧,谁吃的谁还,你们抢了两次,就付个小头,二十六两吧!剩下的三十两就由巧儿她们还!” 大柱她娘和王婆子哪里会肯,“就是六两我们也没有!不就是吃了几颗点心,你们就这般讹钱,实在是没天理了啊!” 小悠然冷笑,“赵妈妈做的点心,在县城里那可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们再敢说一句讹钱骗子之类的话,我们少不得要公堂上见了!” 两个泼妇顿时不 敢再嚎了。 秀儿和巧儿这时扶着杨氏虚弱地走了出来。 杨氏朝着小悠然就跪了下来,含泪说道,“姜家小小姐……按说,您救了我和小女儿的命,我们一家应该当牛作马报答您!可眼下这情形……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们一家五口,愿意卖身给您抵债!当一辈子的奴才!” 一番话听下来,小悠然扬了扬眉。 这个杨氏,谈吐不凡,不似个普通农妇啊! 王婆子跳了起来,“好你个杨氏!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儿子给卖了?!” 杨氏一听心中更加苦涩,婆婆这话里意思,除了她的儿子,自己和三个女儿,都只是无关紧要,可以拿来卖的。 小悠然扑哧一声笑了,“哎,你那儿子我都看过了,也只剩下吊着一口气儿的命!还得每月费一片山参。不要也罢,杨氏,便就你们母女四人卖身给我抵债吧!你那夫君,倒贴给本小姐,本小姐也不要呢!” 说罢,她又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朝杨氏调皮地眨了眨眼。 杨氏心里的猜测越发笃定了,反正横竖也没了活路,便是真的卖身了,也比现下一家五口等死的要好,便含泪朝王婆子磕了个头,“婆婆,儿媳不孝,不仅没能生出儿子来,还累了秀儿他爹半死不活地熬着命。他爹是云家人,我也作不得他的主。我们母女四人活着也是浪费您的粮食,不如就让我们卖身还债吧,也省了您一日两顿的野菜粥!” 那王婆子一听,心中那唯一的不舍也消失了,赶紧挥挥手,“别别别,你们一家五口怎好分离?要卖就一齐卖了!赶紧走赶紧走!” 只要别摊上这几十两银子的债就好!还能省几碗粥! 还有那个小不点儿,每天一碗羊奶一碗羊奶地养着,要没了巧儿的赊帐,自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一家子造的。 先前杨氏生了女儿的消息她瞒得死死的,要是小不点饿死了,她也能推说不知道,谁让杨氏生得悄无声息,自己身上又没奶? 第198章 土……豆!找到了 可这几天小不点喝了点羊奶,那哭声就一天比一天洪亮,街坊邻居都在问,杨氏生了?是男是女? 要是后边儿再饿死了小的,少不得她这个当婆婆的要被人戳脊梁骨。 小儿子的病她心里早就有数,不过是熬着日子等死罢了,还得一个月费一片山参。 但那王郎中也说了,还能熬上一两个月的。 对方好歹也是云家表亲,要是儿子突然死了,说不定还能问这小丫头要些赔偿! 打定主意,竟是一刻也不想再留,“你们一家五口能卖个五十六两银子也算是天价了!都得感谢姜家小姑娘开了天恩!赶紧的,去喊村长来做个见证!” 她要坐实了这一家五口的身价,是五十六两银子!是一家五口!可别到时再老的小的病的快死的都往她家里送回来,那她不得亏死?! 村长兼云家族长来了,一见这情况,就狠狠为杨氏母女四人松了一口气。 这小悠然在他心里,那就是个小福星大善人的存在啊!她肯定不是为了买奴才,她这是逼着王婆子放人,好给他们杨氏一家人一条活路啊! 且不说秀儿她爹能不能治,杨氏母女四人能好好活着才更重要! 他没再多问,三两下写了契书做了见证,让王婆子和小悠然按了手印,这事儿就成了! 小悠然冷着脸把一家五口人的身契揣进怀里,然后同样冷着脸对赵妈妈说,“她们以后就归你管了,给她们找个住处。” 赵妈妈喜笑颜开,“哎哎!老奴正愁那六香斋里人手不够,能让她们直接住到铺子的后院儿去?” 她是很高兴的,小小姐身边一直只有素月一个丫环,又时常不喜欢在跟前伺候,她还发愁日后要是等小小姐长大了没几个信得过的下人陪嫁可咋办?这下可好,陪房有了! 杨氏一听愣住了,这是让她们直接搬到县城里? 小悠然丢下“随便”两个字儿,就直接出去回了老宅。 老宅门口,张管家正让人从马车上搬东西。 周氏十分的难为情 ,“张管家,怎好让温少爷破费?” 张管家爽朗地说,“你们动作可够快的,眼看着那一排屋子要上梁了,少爷寻思着上梁是大事儿,便送些得用的东西来,还快请不要嫌弃吧。” 上梁就意味着快要封顶了,那一排屋子在村子壮劳力的积极劳作下,二十来天就准备封顶了,确实是动作快得很。 自然是大事儿,周氏也不敢多推辞,只好不停地道谢。 二人就闲聊起来。 就听周氏问道,“张管家,这县城我们也不太熟悉,我那表妹一家子想在这镇上赁个宅子,却不知张管家可有熟悉的牙行?” 张管家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猛的一拍大腿,“这自然是有啊!可是那小丫头母子三人住的?” 周氏点头,脸上是依依不舍的神情,“都怪我那婆婆,总是怕这表姑子一家跟着我们吃苦受累的,早就说让她们一家三口住到县城上去。我这心里呀,是百般的不舍。眼下进了二月,她们便想着能先赁个大宅子,平日里也好看顾着那几个铺子。” 话是苏氏这么说的,但她们心里都清楚,苏氏母子三人也是想着,她们当中有在铺子里忙得太晚了的,便也能有个住处,免得每日天擦黑时都要火急火燎地打烊,有时没赶上回村的牛车,还得劳烦冯叔跑一趟。 这天长日久的,三妯娌也怪不好意思的,特别是日后,云曼菀这丫头要是掌管绣庄撑起那成衣铺子,家里几个丫头也得去绣庄上帮忙,总不能日日坐那一文钱一趟的牛车跑来跑去的吧? 这三羊村她们又没有田地要劳作,虽有三个山头还不知如何打理,只想着能把布庄和成衣铺子支楞起来,不必在这地里刨食后,也全家搬到县城上住着。 苏家表妹的宅子是苏家表妹的,依着婆婆的性子,肯定是不可能住到表妹的宅子里去的,最好还是能自己买个宅子。 只是眼下先把大丫头的婚事办了才要紧,办了婚事后手头上基本就空了,还得再存个一 年半载的银子,差不多就能在县城里买个大宅子落脚。 张管家高兴坏了,心里暗自盘算着,自家少爷在县城里空着的那一处别院终于能住进去了? 这时小悠然回来了,张管家立刻朝她行礼,“悠然小姐,正巧要跟您说,上回您说的那些果树苗,还有什么土豆……再过几日就能送到了。” 小悠然大喜,这也意味着,做方便面的面粉也有了出处……不过她立刻就露出烦恼的神色,“眼下人手实在是紧缺……” 周氏也点头,“村民们有闲暇的都在帮忙盖房子呢!” 正巧包工头大山和姜悠辰一同走了出来,闻言,大山连忙道,“天旷娘,无妨,明日上梁后,盖房的工人能有一半以上退出了,剩下的刷墙铺地无需这么多人手。可是有其他事情需要帮忙的?” 周氏一听大喜,“开山种果树!” 小悠然立刻把哥哥拉过来,“哥哥,上回你说的土豆,张管家方才说也找到了!” 姜悠辰是一脸懵,什么土豆?妹妹说过? 妹妹说他上回说过? 嗯,妹妹说他说过,那他就说过! 他于是点头,故作惊喜道,“张管家是真的吗?土……豆!找到了?” 张管家迟疑地点头,他怎么觉得,这个姜家小少爷……表情怪怪的? 姜悠辰便看向妹妹,随后点头,故作高深地说,“那实在是太好了!” 张管家走后,余下几人一合计,又到族长家去商议了半日,终于确定,明日造屋腾出来的人手,先把东山矮坡上的山地整理一下,工钱翻倍。 族长喜笑颜开道,“天旷娘啊,今年冬这个灾荒,得亏了有你们家两个小福宝来了三羊村啊!年前得了你们法子种了些暖房蔬菜的村民,都卖了不少银钱换粮食。相信你们法子的村民,也种了不少玉米,都长得不错。你们可真真是我们三羊村的福星啊!” 这正月里各村之间走亲戚的算是不少,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今年涝灾过后没有收成的农户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第199章 开工建泡面工坊 有了姜氏兄妹之前的建议,三羊村不少村民都不缺吃穿,哪怕有一小半村民并不相信他们的说法,既没种暖房蔬菜也没种玉米,但三羊村里本就是云家族人居多,大家伙儿都沾亲带故的,互相帮衬着也就过去了。 周氏笑眯眯地推了一把姜悠辰,“那可不?还得是我们这个从定州过来见多识广的辰哥儿有办法!” 族长就问,“辰哥儿,老汉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咱那玉米长了有半人儿高,看着得到四五月份儿才能收成。那时收成之后,还能再种稻子吗?来得及秋收吗?” 这事儿姜悠辰之前问过小悠然,答起来就十分自信且坦然,“来得及的,只要先找个水田把水稻提前集中发苗,五月初玉米收成之后立刻插秧,好好护理,秋收没问题。” 小悠然一边听着,一边暗自想着自己在n年后看到的南方晚稻的种植时间,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族长这时又搓着手有些为难,“辰哥儿啊,先前有那么一小部分村民怕种了玉米后影响春种。这土地都还空着,你方才说的土豆,来得及种么?” 他是知道,这些村民眼看着种植暖房蔬菜都卖了银子,玉米也长得颇好,他们那土地却还空落落的,心里不仅空落落,还在暗自着急,明里暗里也求了族长多次。 所以方才姜悠辰提到要种植土豆,族长便趁机问了出来。 姜悠辰得到妹妹的疯狂暗示,点头道,“过两日还请族长召集想种的村民们,我一同和他们说说种植方法。” 然后就是最后一件事,族长谄媚地看着小悠然问,“小悠然啊,上回你说,要建造泡面工坊,不知何时开始造啊?” 小悠然果断说道,“等叔叔伯伯们种完果树有空闲了就可以!” 大山实在是忍不了了,为难地说,“天旷娘,小福宝,我是很愿意帮忙的。可是我这边年前接到的那许多家具订单一件还没开始做呢,再这么拖下去, 我可就要交不出货来了。” 原本以为只要盖个房子,做点门窗家具,也就算还了救命之恩了。没想到后面还要开山植树,保不齐儿后头还有什么事…… 小悠然嘿嘿笑道,“大山叔自去忙您自个儿事儿便是!” 大山却看着他们更为难了,“山上种果树的事儿我虽然不精通,但之前我答应过你们,能出力的必然会出力……” 小悠然笑道,“术业有专攻,大山叔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忙了,这专业的事情,我们要找专业的人来做。您擅长木工,就好好做木工活儿就好了!” 她对族长说,“族长爷爷,咱们村里没有精通种植果树之人,邻村可有?我们可雇佣他们来种树。” 周氏被这么一提醒,也连忙点头道,“是是是,种树可不是种上就完了,还得日常照顾着施肥浇水,这是一项长期的活儿。我们出钱,雇几个人共同看管着,您看如何?” 族长眼睛顿时一亮,“这倒是好事儿!” 他媳妇儿赵氏的娘家就是隔壁赵家村的,日子正艰难着呢,赵氏少不得接济他们。 赵家村山地多,种植果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山地的情况,他们可比三羊村村民有经验多了。 他一拍大腿,“得!有!我回头立刻去问问赵家村的人!” 大山也点头,“他们那儿山上好树多,我也正想问他们买些整木做家具!” 小悠然:…… 种树和种果树,能是一回事儿么? 不过……算了,她有万能小本本,到时求一本种植果树的书来就行了。 族长越想越兴奋,“若是要请赵家村的人来帮忙,那立刻也可以开工建泡面工坊了!” 这么一来,那泡面工坊的建造,也不用等山地处理完了,可以多找些赵家村的人过来帮忙,赶紧造好。 他好想尝尝那顾神医做梦都想着的泡面到底是个啥味儿? 小悠然点头,“是的,造好以后,工坊里少不得要请些姑姑婶婶来帮忙做泡面 ,也是有工钱的!” 族长的眼睛简直快要瞪出眶了,他觉得自己一辈子没有这么兴奋过!这是要带领全族人,哦不,全村人走向发家致富的道路啊! 几人谈妥后出了族长家的门。 小悠然突然问,“大山叔,你那家具订单来不及做的话,为什么不收几个学徒?” 大山赶紧摆摆手,“这一手木工活儿哪儿敢教?你没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还是等小山再长大几岁,我手把手好好教他。” 小悠然摇头,“不啊,怎么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呢?大山叔你若是十天做出一件家具,有了两个学徒的话,岂不是五六天就能做一件家具?” “可哪儿来那么多人下订呢?没有人下订,便是做出来,也没人买啊!”家具是耐用奢侈品,一般人还买不起。便是有钱人,买了也可能是用一辈子的。 小悠然依旧摇头,“五丰县城没人买,泰州郡府有人买呀?泰州郡府没人买,大周有人买呀!京都城有人买呀!” 大山失笑,“你这个小娃娃,年龄不大,野心倒是大得很。我们就是山野村夫,能做几件家具罢了,哪儿能卖到京都城,卖到整个大周去?” 周氏听了却心下一动,“他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了你给我们做的门窗,都结实得很。还有你摆在你弟弟家院子里的那些新式家具,样式都新得很,而且用起来十分方便。京都城里便是达官贵人的屋子里都还没有这般方便的新式家具。若是能卖到京都城,那肯定是不愁卖的,说不定还有人疯抢着要。” 大山呵呵地笑,又说了两句便与他们分开,回自家屋子去了。 为先紧着天旷家的屋子建造,他自家的屋子还没动工呢,依旧借住着弟弟的屋子。看着满院子散落的各零部件雏形,他回想着方才的对话,心里不由得呯呯直跳起来。 要不,先招两个学徒试试? 手里的订单确实积压太多,来不及了! …… 第200章 少爷说,他想吃油条 然而云老五家那边,赵妈妈正双目怒火熊熊,恨不能把王婆子和大儿媳给烧成黑炭。 她一边让杨氏收拾收拾,自己回了一趟老宅让老冯把马车套好过来停在门口,再回来时,就看到王氏捏着一个破烂包袱翻了翻,没翻出什么来,最后指着杨氏身上的衣裳说道,“你这身衣裳还是老二家的吧?” 杨氏二话没说,抱着包袱又进了屋。 赵妈妈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破口大骂,“这一身破衣烂裳,谁稀得要?我这个奴才的衣服都不知比这身好上多少!” 王氏就轻蔑地笑,“那是啊,我们的衣裳再破,那也是自己的。你们的衣裳再好,那也是主家赏的!主家让你有就有,让你没有就没有!这当奴才的啊,怎么比得上自己当家作主?” 赵妈妈冷笑,伸出手臂晃着手上的玉镯子“我这个老妈子,一个月月例有二两银子,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锦缎穿的是布鞋。不用喝野菜粥也不用在地里刨食,更不用连喝口水都要看婆婆的脸色,生个孩子都没人接生,还差点饿死一家四口!可没有这样狠心的主家能活生生将奴才饿死的。与其生在这样的农户家里,还不如当个吃饱穿暖的奴仆!” 王氏被怼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旁边的大柱她娘羡慕地看了一眼赵妈妈手上的玉镯子和发间的银钗,别说,这个老虔婆虽是人家的家奴,但穿金戴银活得比她好了不知几百倍。 一个月还有二两银子呢!那一年可就是二十几两!老天爷,不如她也把自己卖了吧? 这时杨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更加破烂的一身粗布蓝衣,然后把换下的衣裳交给秀儿。 秀儿抱着跑到旁边一处厢房里,“二伯娘,谢谢你的衣裳,娘说很抱歉,没法给您洗干净了再还您。” 里面一个声音传出,“不打紧的不打紧的。” 听着有些哽咽。 秀儿跑出来,赵妈妈已经招呼着巧儿,“孩子给我,快快扶你娘上 马车!” 然后又朝门外喊,“老冯,来把她爹背上马车!” 老冯“哎”了一声也进了屋,片刻后背着秀儿爹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马车。 杨氏含着泪把丈夫的脑袋枕在自己怀里,再怜惜地把三个女儿搂进了怀里。 赵妈妈上了马车,叹了一口气,“放心吧,我们小姐和小小姐都是顶顶好的主家,不会苛待你们娘儿几个的!” 杨氏哽咽着道,“是,我们这是遇上贵人了!” 她对秀儿和巧儿说道,“等安顿下来,你们代娘去向恩人们磕八个头,表示感谢。” 两个女儿乖巧地说,“好的娘。” 赵妈妈突然一拍手掌,“老冯,先等一下,我们不能直接去县城!” 母女几个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说道,“孩子他爹还昏迷着,小小姐之前说过要给他针灸;这个奶娃娃还要喝羊奶,你们暂时也离不开这里呀。再说,铺子那边,还是等你出了月子恢复好了,再去帮忙不迟。” 杨氏点头,“但听妈妈安排。” 赵妈妈于是便下了车,正好遇上回来的周氏和姜家兄妹,说了自己的顾虑。 小悠然当即便决定,将杨氏一家五口先安顿在大庄子里去。 上回那对簿公堂之事过后没几天,长公主和月悦就离开了,她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但她隐约觉得,她们的离开,或许跟自己有关。 大庄子有很多空屋子,随便拨出两间给杨氏几人住下绰绰有余。 而且还有助于顾神医的针灸现场教学。 到了大庄子,小悠然远远就看到一只大橘猫带着三只小猫在玩耍。 这段时间以来,小白时常过来玩耍,这三只小山猫原本吓得瑟瑟发抖,但见小主人和小白互动十分良好,渐渐地也和小白熟悉了起来。筆趣庫 对于小白来说,当日是它发现三只小奶猫并救了它们,所以是以恩人自居。 家里几个男孩,云天旷加上小五小六,在二月过后,正式被送进了云家的族学。云家的小姑娘在大姐 姐的拘束下都在学刺绣,也没人再抱着小奶猫玩儿了。 所以四小只熟悉起来后,小白就时常带着三只小奶猫在村里游荡。 村民们没认出小白是两个月前小悠然养的那只“小猫”,因为它的体型此时都快赶上一只小山羊大小了。 但因为它带了三只小奶猫,村民们便都以为是小奶猫的妈妈,也是一只山猫,山猫的体型偏大,村民们倒也可以接受。 这三只小奶猫是养在天旷家的,几个孩子也时常抱着小奶猫出来遛跶,村民们便也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所以小悠然在大庄子门前跳下车,同张管家简单说了两句带他们进去安置后便一蹦一跳去和小白它们玩了。 张管家原本有些为难,但小悠然方才说了一句“给神医师父送病人来了”,他却无法反对。 到底这大庄子姓顾啊! 于是只好让人进去安排了。 温元白得知此事后,也没有反对,只叫张管家带了一句给小悠然。 “什么?”此时的小悠然用胖嘟嘟的小指头挖了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管家伯伯,你再说一遍?” 张管家赔着笑又说了一遍,“少爷说,他想吃油条。” 小悠然微张着嘴巴半晌,才点着头,“行,我让赵妈妈做好了送过来。” 小白这时在旁边“嗷呜”了一声。 小悠然看向它,“你也想吃?” “嗷嗷。” 旁边三小只立刻附和。 “喵喵喵。” “呜呜呜。” “喵喵呜呜。” 小悠然想了想,“得嘞,给你们做糖醋排骨!给大白师兄做油条!” 说完就朝着张管家挥一挥手,朝老宅方向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张管家:…… 合着他家少爷,和这四只猫,哦不,一虎三猫,是一样的待遇? 南卓走了两步过来,看着一人四猫慢慢远去,摇了摇头。 张管家问,“什么情况?” 南卓眨了眨眼,“啧啧,今儿不过就是辰少爷提了一嘴,说是自家赵妈妈的手艺都出自悠然小姐。” 第201章 还能活吗? 张管家表示没听明白。 南卓耸耸肩,“少爷吃醋啊!以前跟着无妄师父,他还能天天吃到小师妹做的吃食,如今无妄师父不在,少爷吃不到了啊。但是辰少爷却能吃到,他却吃不到,这不就是吃醋了?” 张管家:??? 据他所知,悠然小姐也还是个奶娃娃,能做啥吃食? “还有这油条是个啥玩意儿?”他不由得问。 南卓神秘一笑,“这是悠然小姐开在京中的食肆中售卖的新式吃食,其他食肆都做不出来的!” 张管家这一琢磨,明白了! 要是悠然小姐让赵妈妈单独做了油条送过来,那就相当于是悠然小姐特意为少爷做的独一份儿啊! 果然半个时辰后,赵妈妈拎着食盒过来了,张管家扬着脸上如花儿的笑容将人迎了进去。 随后,张管家就觉得,整个庄子里沉沉压着十几天的阴云全部散尽了! …… 老族长动作很快,迅速召集了五六十号青壮男丁,一半儿去开山,一半儿建那泡面作坊。 这男丁有一小半是三羊村的,另一大半儿都是隔壁赵家村的。 考虑到周氏在家只有几个女眷,便将午饭折成一日三文钱,加进了工钱里,省去了准备午饭,只照例备些热水。 赵家村的人高兴得很,这饥荒灾年,农闲之时能有一天十三文的工可干,那比去县城扛大包卖苦力的强多了。 没几天,东山山脚一片荒地已经被整理出来,还按行间距挖好了一个一个坑,就等着树苗。 小悠然还征用了几个大叔,把自家后院外头那两亩田地也整理了一下,按照姜悠辰跟村民们交代的,挖好土垅埋好基肥。 一切准备就绪,张管家果然带了一行车队停在了老宅门前。 十几辆马车上沉甸甸的都是树苗,还有……呃,小悠然提前在马车里放进去的土豆。 不到半个月,东山上就种满了各种果树。 一开始小悠然看着果树种类不太一样,便问了一句,“都有哪些果树?” 张管家 想了想说,“有……梨子?苹果?桃子?……林林总总,该有近十样儿吧。就是不知道种出来是啥,反正你们都看着种!紧着浇水施肥便是。” 小悠然:…… “这不同种类的果树种一起不好养护吧?” 有个赵家村的村民问出了她心里的困惑。 张管家一指小悠然,“这是当初悠然小姐说的,她可报出了十几样水果!老奴费了老大劲儿了。” 小悠然:…… 自己当初犯下的错,含着泪也要吞下去! 然而,这时,突然小山跑了过来,“帮主!帮主!” 小悠然奇怪地问,“小山?你怎么在这儿?” “四娃!四娃他不见了!”小山焦急地说。 “四娃?在哪儿不见的?”张管家也奇怪地问,“这山上这几日都在挖坑,你们孩子可不能到这山上玩儿的。” 小山急得跺跺脚,“是……是翠儿姐姐说带我们到山上来捉迷藏的。说是帮主也在,我们许久没见到帮主了,还以为是帮主你喊我们过来玩儿的!可是玩着玩着,四娃他就不见了!” 小悠然心头一跳,问,“你们在哪儿玩捉迷藏的?还有谁?” “石头哥,还有石头哥,他现在就在那边找呢!”小山拉着小悠然的衣袖就往南面走。 小悠然朝张管家点点头,张管家会意,连忙朝旁边两个家丁招招手,“都跟上!” 拐了两条小岔路,快靠近中山,这半边山是没有开荒的,依然是杂树丛生。远远地几人看到石头的身影在前面晃,但他站的地方高,又有几块大岩石和杂树挡着,小山喊了几句石头哥,石头都似没听到一般。 小悠然快走两步,突然就停住,瞪大了眼睛。 她分明看到,有一只黑色衣袖的手从石头背后伸出来,将他狠狠往前一推。 小山也看到了,惨叫一声,“石头哥!” 然后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小悠然足尖一点,运起凌云十八步,迅速朝石头的方向奔去。 张管家也顾不得什么了,朝后头一 个家丁大喝一声,“快去救人!” 那家丁便也足尖一点,比小悠然更快地朝前奔去。 小悠然来不及惊讶张管家手下高手如云,到了面前,只见石头被满脸鲜血地抱在那家丁怀里。 她伸手一探,还好有气息。 她示意家丁将石头放在地上,恳求道,“请您帮忙去寻一寻四娃,是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娃!” 那家丁却面露难色,“悠然小姐,这山中有危险,奴才更要护着您才是。” 张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闻言也不多说,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放了出去,然后才对小悠然说道,“悠然小姐请放心,我们的人很快会上来。” 这时小山也跑到了跟前,小悠然就拉着他问,“你们就是在这附近玩捉迷藏的吗?四娃他穿了什么样颜色的衣服?” 小山点点头,脸上的慌张显而易见,但还是想了想说道,“蓝色的,深蓝色的衣服。” 那名家丁跟张管家对视一眼,点点头,就运起轻功飞到了树梢四处查看起来,但视线仍不离小悠然。 他自然知道,悠然小姐是主子的师妹,是更重要的人。 小悠然迅速从衣袖里拿出了止血的伤药和包扎用的纱布,给石头额头上铜钱大小的伤口进行了快速处理并且包扎起来。 然后才冷着脸问小山,“今天那李翠儿是不是穿着黑颜色的衣服?” 小山满脸是泪地摇头,“翠儿姐穿的是黄色的衣服……呜呜呜,石头哥,你可别死啊……” 孩子们是翠儿带上山来的,也不知此事是否和李翠儿有关?若是有关,翠儿为什么要害石头和四娃呢? 很快山下迅速飞上来几个几道人影,搜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四娃的身影。 小悠仁突然灵机一动,唤了两声小白,将小白喊了出来。 在小白的带领下,终于在另外一处土坑里把四娃找到了。 看着那土里露出的蓝色衣服的一角,小悠然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凉凉了。 这是被埋了? 还能活吗? 第202章 居然能当上煤老板? 几人迅速扒开那层薄薄的土,将四娃救了出来。 好在四娃是侧着身抱着脑袋的姿势躺在土坑里,应该是从上面被人推下来的时候摔倒了,他下意识护住了脑袋,也因此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呼吸的空间。那凶手慌里慌张的也只能从旁边扔下一些土来,薄薄地铺了一层,没有把他埋严实了。 小悠然检查了他的口鼻,并没有被土堵住,确定他只是短暂缺氧之后就将他放平,放在地上开始了心肺复苏。 几个侍卫和张管家都看得惊呆了,这孩子死了还要按压他的胸口,对着他的嘴巴吹气是个什么操作? 要不是这小悠然算是他们半个主子,又素有小神医称号,还仅仅只有五岁,他们都几乎要以为她在亵渎……咳咳……尸体了。 然而,小悠然却是淡定地看了他们几眼,然后一边按压一边开始解说,“你们注意按压的节奏,要和人的呼吸节奏雷同……再吹气,是为了把氧气吹入他的肺部……再按压、再吹气,就是在以外部力量帮助他呼吸……此法能在黄金时间里抢救才刚刚窒息失去心肺特征的人……所以叫心肺复苏法……” 片刻后,四娃突然咳了两声醒了过来。 几人冷不丁被吓得连连后退,一面震惊于——这死人还能复活的吗?一面震惊于——小悠然就这么把这种起死回生的术法讲给他们这些外人听? 小悠然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才又看了他们一眼,“记住这个方法,说不定哪一天,你们就能救活一条性命。” 张管家震惊地拉了拉两边的家丁,纷纷点头,“记住了!” 这时有一个家丁打扮的侍卫把附近的李翠儿扭了过来。 李翠儿看见地上的石头和四娃显然也很吃惊,“他们……怎么了?” “李翠儿,我还要问你呢。你到底为什么要害他们?”小悠然愤怒地问道。 李翠儿只是既茫然又惊讶,“你为什么说我害他们?我只是带他们过来玩捉迷藏啊!可是玩着玩着,四娃就找不到了……” “为何你会想到 带他们过来玩?” “唔……就是这几日……见山上挖了好些坑,就好奇……觉得好玩儿……”李翠儿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眼见着问不出什么,看看虚弱的石头和四娃,众人都觉得救人要紧,还是先把两个孩子送回家去吧。 李翠儿被石头和四娃的爹娘扭送到了族长家里,翠儿爹娘也被叫了过来,李翠儿还是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玩才喊他们去玩儿的。 回到家中,小悠然越想越不对劲,把这事和家中长辈都说了一遍,云老夫人周氏几人都想不通,什么人居然要害石头和四娃两个小娃娃。 然而没过几日,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了风声,说是三羊村的那座三羊山,山上不祥,曾经死过好几个人……还有两个是孩子云云。 在县城布庄里的于氏回来的时候就气愤地说,有好几个人来问她,这三羊山如此不祥,不如把它卖掉,况且云家现在在县城里有布庄有铺子,干脆把山头卖掉在县城里置一处宅子,全家人齐齐搬到县城里住着算了。 小悠然一听,原来这才是那幕后黑手要暗害石头和四娃的真正原因吗? 那么问题来了,这幕后黑手为何要买这山头? 这三座山头攥在云家老族长手里几十年,都无人问津,没道理才到了云天旷的手里,种种果树而已,就有人拼着拿人命来填山头也要买下它们? 这山上难不成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宝贝? 小悠然立刻就想起了那个他们当时发现了水中太岁和千年蝙蝠的山洞。 一想到这个她就兴奋地拉着正学着给秀儿他爹施针的哥哥往外跑。 这几天他们没事就到顾神医这边来学习针灸之术,正好有秀儿他爹这么一个植物人用作针灸的活标本。 就算扎错了针也不怕,反正他又没知觉。 姜悠辰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去寻宝呀!”小悠然响亮地答道。 顾神医跟在后面吹胡子瞪眼,声音越来越远,“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这一套除湿排毒 的针法还没行完呢!” 隔壁给小娃娃喂着羊奶的杨氏听到了,神情是一脸懵,他们在给自家夫君施的针法是除毒排湿的吗?不是活血化瘀祛除脑中血块的吗? 小悠然拉着哥哥在山洞里面找了又找,发现这顾神医实在是牛。 那所谓的千年明目砂,原本应当是贴在墙角堆得严严实实的,如今已经被铲得干干净净。 真是一颗屎也没落下。 她之所以找来那被拐的女孩儿们来大庄子里帮忙制药,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一次顾神医让兄妹俩帮忙搓药丸子,她十分警惕地盯着那一盆不明物质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顾神医也没多想,直接就如实回答,是千年明目砂。 在他眼中看来,医者连人中黄都能坦然用上,这干结了千年的蝙蝠便便又算得了什么? 小悠然就差点没干呕出来,立刻就逃走了。 此时她面前的地上就露出了山洞里原本应有的黑色泥土出来。 也就是这黑色泥土,让小悠然觉得很不寻常。 又找了工具挖了一坨黑色泥土,研究了半天,她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煤矸石! 她飘荡的那一千多年间,自然也见过这从大小规模煤矿里开采出来的原石,也还见过不少煤矿开采发生的事故。 我的娘呀,不得了不得了。 这居然是煤矸石! 咱重生一回,居然能当上煤老板? 煤老板呀! 哎呀呀! 真是的,这暴发富户的感觉,和她一个清新可爱聪明伶俐的福宝形象,也太不搭了吧? 她激动得捂脸。 这可是资源极为匮乏的古代,而不是被石油替代了的后煤炭时代?! 就是……这开采工艺有些复杂,也不知这个时代的人都掌握了没有? 姜悠辰知道妹妹这是又发现什么宝藏了,可是这黑黑的石头,能是什么宝藏? “妹妹,这是……?” 小悠然放下手,突然就发现十指乌黑,脸上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立刻就将十指也糊了哥哥一脸,“哈哈哈——这是煤!哦哦,也叫石炭!” 姜悠辰:!!! 第203章 确认过眼神,是我亲生的娘 她捧着这黑色矿石又回到了大庄子,直接找到了正在看书的温元白。 “大白师兄,你看我哥哥又发现了什么?!” 温元白看了一眼心虚的姜悠辰,才将视线转移到她嫩白手心里的黑色石头,点点头,“你们终于发现了?” 姜悠辰惊讶地问,“师兄早就知道了?” 温元白拈起其中一小块石头,“民间但凡发现炭矿,不得据为己有,以工部开发为令。” 原来早有盘算,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小悠然吐一口气,怪不得能如此气定情闲。 果然下一刻他说,“你们今日过来,这是拿定了主意,要献给朝廷了?” 小悠然:…… 所以煤老板什么的,终究只是一场梦啊? “还没有,三羊山到底不是我们的,此事还得回去与姑祖母和天旷表哥商议一番。”姜悠辰转移了话题,“想来石头和四娃之事,是冲着这炭矿来的。难不成有人和师兄一样早就知道了这山中藏有一座炭矿,所以百般想从舅母们手里将这座山头买走?” 温元白沉思片刻,“极有可能。但在你们发现之前,此事应当不会有外人知晓。” 那山洞是去年才发现的,当日只有温元白和南卓知道此事,但二人一直守口如瓶。加上如今的姜家兄妹,除此以外,再无旁人知晓。 如果有,那一定有鬼。 内鬼? 还是一只和她一样的重生鬼? 小悠然问,“师兄可有办法能查到那幕后主使之人?” 温元白淡淡说道,“可。”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兄妹俩在回老宅的路上,居然被几个黑衣人围攻了。 不过那功夫看着就不怎么样,招式上虽拳拳带风,实则慢得很,二人一迈凌波十八步,就逃得老远。 就连这轻功还不太熟悉的姜悠辰,逃起来那也是丝毫不费劲儿的。 二人当然没敢往老宅方向跑,直接将人往回引到大庄子附近。 于是乎,那庄子四周的暗卫远远瞧见时常与主子往来密切的姜家兄妹被袭,立刻出来,三两 招就制住了黑衣人。 黑衣人一共有六人,当即就被送到了温元白面前。 审讯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不过几个拳脚几句恐吓,就全都招了。 “我……我们是,是五丰县城一个拳馆的拳师……大灾之年,只求一口饭吃啊……这才接了这单生意……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小悠然和姜悠辰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 拳师? 收买几个拳师来杀人? 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小悠然忿忿地问,“这单生意,价值几何?” “五……五十两!”那人老实答道。 什么?! 小悠然又快要炸起来了。 买主才花了五十两银子,就来买她的项上人头?! “五十两是埋汰谁呢?!瞧不起谁呢?!”她气哼哼地说,“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姜悠辰:…… “我……我也不知道……是……是一个小姑娘……”那人瑟缩地回答,“我们原以为……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容易得很,所以才,才要了五十两……” 早知道这么厉害,要个五千两也不成问题啊! 就是……五千两的任务,他也接不了啊? “那小姑娘长什么样子?”她问。 那人摇头,“我没瞧见她长什么样子,蒙着脸,就是……有这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 眼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温元白直接将六人扔到了孙大人的衙门里。 这件事引发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姜悠辰突然决定,按上回温元白说道,前往鬼谷山接受考验。 一听这个要求,小悠然惊了,“哥哥,为什么呀?”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呀? 姜悠辰抿了抿唇,“上次在公堂上,一个小小的县丞,就叫我们母子三人险些受辱。这一回,不过几个三脚猫功夫的拳师,我也只有逃的份儿。我没有状元之才,也不想走仕途,唯有鬼谷山传人,日后能得世人尊重,才能护住你和阿娘。” 小悠然:…… “哥哥,我们可以自保的呀,不用你来保护……”她弱弱地抗议 道。 然而这事儿对于姜悠辰来说,已经想过无数次。 虽然妹妹实则比他想象的要强大,自己能替他背的锅也十分有限。比如医术一途,他知道妹妹纯粹都是陪着自己学的,自己则在适当的时刻替他背一背锅而已。但真正到了权势面前,到了生死面前,自己还是太弱鸡了。 既护不住阿娘,也护不住妹妹! 温元白这时却开口了,点头表示同意,“师弟前去试试也好。若是没有通过考验,来回也就两个月时间。若是通过考验,少则三四年,多则八九年。师兄答应你,在你归来之前,师兄都会护着他们母女俩的。” 两个半大少年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坚定。 一直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在此刻突然达成了奇怪的一致。 温元白掏出了一个令牌给他,“这是鬼谷山令,只有被鬼谷山人相中的弟子,才有可能进山。我会让人护送你,一路平安到达的。” 小悠然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露出了这般坚定的眼神? 她决定抛出杀手锏,“阿娘知道吗?她会同意吗?” 姜悠辰呵呵哒,以阿娘无条件宠爱妹妹的一贯态度,只要自己说是为了日后更好的能保护妹妹,阿娘必定同意。 果然兄妹俩回去同苏氏一说,苏氏强烈反对。 “不成!咱家缺钱吗?权势也不想沾边!你这么小就离家生活,阿娘怎么能放心?” 姜悠辰道,“阿娘,只要在鬼谷山学几年,也不必出师,只要得到允许便可回来的。到那时,我能护住阿娘,也能护住妹妹。” 听到最后一句,苏氏原本强烈反对的神色,秒变赞同,“哎呀!是为了护住你妹妹!你怎么不早说!去去去!阿娘支持你!” 姜悠辰无语:…… 行吧,确认过眼神,果然是我亲生的娘…… 苏氏将他往房里推,“去收拾包袱,早去早回啊!” 姜悠辰:…… 什么不放心他这么小离家生活之类的,那都是鬼话! 第204章 加紧搓制丸子 …… 姜悠辰的离开,在云家老宅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尤其是云天旷,在他看来,这姜家表弟顺风顺水又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怕是他的爹娘已经和离,也影响不了他日后在需要的时候得到姜家和苏家两边的助力,必然前途无忧。 不过鬼谷山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机缘,他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于是领着小五小六读书练武更加用功了。 表弟为了护住家人,都能离家孤身前往鬼谷山锤炼,他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偷懒? 然而,引发云家老宅更大动荡和震惊的,是那三羊山上存在的炭矿。 云家人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是在京城里见过大世面的,哪儿能不知道一个炭矿意味着什么? 朝廷管制铁器,是为了管制兵器,然而如果要制造出更加精良的兵器,就需要提供更加强大高温的火力的石炭,所以燃料也一样注定被统一管制的。先有管制,才能民用,就如大周朝所有的铁匠铺子都是要在官府登记造册一样。每年采买多少生铁,打制多少农具都是要报备的。自然,想要采买炼制铁器的中等以上石炭,也是要报备的。 对于炭矿所在山头的所有者来说,这简直就是天降的横财呀。 可惜的是,大周朝禁止民间开六种矿,凡是有发现盐、铜、铁、炭、金、银矿者,都得上报朝廷,由朝廷统一管制开采。 也就是意味着,这巨额的财富,是到不了自家口袋了。 但一般情况下,将带矿的私产捐献给朝廷,朝廷也会给予丰厚的奖赏。 云家诸人一边兴奋,一边遗憾。 但云老夫人还是痛快地拿了主意,“必须上报朝廷!” 前侯府老夫人,虽然被贬为平民,这点眼界和大局意识还是有的。 隔日,孙县令就十分激动地过来实地考察了。 他之前借着拐卖案,不仅破了附近几个县城的人口失踪案,立下大功,还将那几个官府一直县赏缉拿的重犯要犯,简直是 功上加功;还连同隔壁的郑县令和詹同知,为整治整个泰州南部沿江地带的血吸虫病做了贡献。 如今又在他的辖下发现了炭矿,而且一发现就马上上报朝廷,这对他来说,妥妥的又是大功一件哪! 昨日他回家同夫人儿子一说,儿子第一反应就是,“必是小悠然的功劳!” 他道,来报信儿的是云天旷,三羊山也是他名下的,或许与小悠然无关。 但儿子孙承远固执地认为,肯定是小福宝发现的! 所以他一到三羊村,拉着云天旷就问,那炭矿是如何发现的? 云天旷如实回答,是姜家兄妹发现的。 孙县令这才惊觉,这小丫头还当真是个福星,自己的功劳,桩桩件件都和小福宝离不开关系! 他不知道的是,他和儿子一样,下意识把姜家兄妹的这个“兄”给忽略了。 …… 很快日子进入三月,屋子修好了,泡面工坊造好了,土豆也种下去了,山洞石炭的所有权也被京城派来的兵部官员接管了。 不过由于这煤炭即将开采的关系,那些果树算是种了个寂寞。 因为兵部的官员一来就立刻把整个三羊山给封锁了。 当然能封的只有东山上山的路径。 中山以西的地方是深山,没有路也就无从封锁。 小悠然只好央求赵家村的叔叔伯伯们,将那些果树能移栽的就移栽到赵家村去吧。白得了一批果树苗,赵家村的村民高兴坏了。 不过为了防止不同树种混种而造成死亡,她把果树按种类分给不同的村民。 一个村民只能种一种果树,这样成活率和收果率就会高一些。 泡面作坊开始运作之后,三羊村就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首先是人手招募的问题。 云家的三妯娌都在忙活着布庄和成衣铺子的事情,小悠然就撒着娇将着泡面工坊的事情交给了云老夫人和李、王两位嬷嬷。 她相信,以她们几十年后宅管理的经验和无数次斗争中练就的火眼金睛,管理起 一个几十人的泡面工坊,那简直是手到擒来。 三人果然也不负她的重望,李嬷嬷负责仓库物资的进出、王嬷嬷掌握泡面的配方和技术,云老夫人负责人事管理和薪资发放。 没有销路的压力,三人干的是风生水起。 唯一令王嬷嬷困扰的,就是大庄子里的顾神医隔三差五过来索要泡面,而且往往是一筐一筐的往外拿。 他的理由十分充分,“我是小悠然的师父,她和温少爷都答应了,泡面随我取用!” 一次两次的王嬷嬷倒还无所谓。 可是次数多了以后她也心疼啊。 这泡面不对外零售,只定期会有官差来把它们批量拉走,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这泡面售价几何。 终于她有一次忍不住试探着问小悠然这一包泡面能卖几文的时候,小悠然想了想,“给兵部这边,好像是一包30文钱?要是零售的话,估计得50文?” 眼下粮食贵,泡面自然也贵。 王嬷嬷掰着手指头一算,一竹筐是10包,岂不就是300文钱? 一个月拿个三四次,那就是一两银子没有了呀! 这么一算顿时觉得极为肉疼。 于是在下一次顾神医再来拿泡面的时候,王嬷嬷就不肯痛快地给了。 顾神医只好一脸心痛地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丸,“嬷嬷,这是平肝明目丸,最是适合嬷嬷这般年纪,主治肝火旺盛引起的目赤目痛,还可有助于夜间明目。嬷嬷若是不嫌弃的话,一瓶换一筐!” 王嬷嬷当即就接了过来,她近来正巧时常觉得夜晚视物模糊,又心烦火大,就连小悠然都说她可能是什么“更年期”到了,要降肝火。 这盒药来得恰逢其时啊! 顾神医心满意足地抱着一筐泡面回去,想着那从山洞里挖出来的千年蝙蝠的粪便,不过一小瓶,居然能换这等美食? 实在是人不如屎啊。 啊呸呸呸,这泡面还能吃吗? 嗯,回去后加紧搓制粪便丸子。 啊呸呸呸,是平肝明目丸! …… 第205章 发了病后,就是死路一条 三月十六,云曼菀大婚。 她早早就被母亲和两位嬷嬷拉起来梳妆打扮。 她心底现在是平静的,与一开始听闻自己即将要嫁给一个泥腿子时的慌乱相比,她淡定了很多。 淡定的原因,一方面是赵淮这小子几次和她见面,都表示出了他的真诚和朴实;二是自己现在操持的那家成衣铺子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她知道,就像小悠然当初说的,日子是自己挣出来的,不是求来的。 她虽然还不知道小悠然说赵淮“有前途”的前途在哪个方向,但现在她有成衣铺子,主管着二三十个绣娘,她就知道,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看着镜中穿着鲜红嫁衣的自己,她不禁模糊了视线。 周氏发现了女儿的异样,俯身过来抱住她,“女儿,勇敢往前走,不必朝后看。” 她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曾经的云侯府,曾经的荣华富贵,已经是过眼云烟。 云曼菀抚着母亲的手背,把泪水忍了回去,“女儿只是想,若是父兄在此,该有多好。” 周氏的眼眶也立刻红了,“我已经写信告诉你父亲,你的父亲已经知晓此事。他也很赞同,还说……原来京城相看的那人,他本就看不上。这下倒是正好……” 云曼菀扑哧一声笑出来,“爹爹连赵淮的面儿都没见上,看着您的几个字儿,这就看上他了?” 周氏拍拍女儿肩膀,“赵淮这小子,母亲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这几日总有些风言风语,都被他怼回去了。” “什么风言风语?”云曼菀紧张起来。 周氏叹一口气,“也是当初我考虑不周,他那屋子我可是去看过,就一个土坯房,你们大婚肯定是住不了的。便总想着把老宅后头那毁掉的一排小房子重新起了,好让你们两口子住。一是省了重新找地方另起地基,二也是想着我们住得近些,就还当你没出嫁一般。可在外人看来,你们的屋子在老宅边上,就好像他给我们家做了上门女婿似的。总不是些什么好话! ” “那他都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们夫妻俩爱住哪儿住哪儿,是不是上门女婿的,日后且看他儿子姓甚!”周氏学着赵淮的语气说道。 云曼菀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倒是坦然!” “我觉着,这孩子是个不惧人言的,倒也是好事儿。日后不会因为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抹不开面子,把气儿撒在屋里。”周氏疼惜地给女儿理了理衣裳,低头看到她绣鞋外侧一圈红珊瑚,惊讶道,“这鞋子上的红珊瑚……” 云曼菀笑,“母亲,这是悠然小表妹送给我的添妆礼儿。” 周氏笑了,“小福宝送的,那必是给你撑场子的。” 这时红玉的声音慌张地传进来,“夫人!夫人!那花婶子又来了!” 周氏噔的一下转身,脑袋中有股熟悉的疼痛传来。 她扶了扶额,待这股疼痛消失,稳定了一下心神,立刻全身气场大开,“这老虔婆又来捣乱?!” 总是阴魂不散想要搅和她女儿的好事! 红玉说道,“看样子她疯了……” 周氏对云曼菀道,“女儿你放宽心等着,这等小事不必挂怀!” 今日大喜,家中人都在,而且村里这段时间来帮工的许多村民婶子叔子都来帮忙了。 这一个多月,云家又是造房子又是种树,又是造作坊又是招人做泡面,工钱又给得十分丰厚,村民们和他们的关系早就好了不知多少。 听说今天大丫头成亲,许多村民一早就过来帮忙了。 她急急忙忙往外走,正巧遇上小悠然拉着苏氏的手也往外走。 三人到了院门前,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嗷嗷”叫着,朝着云天旷扑过去。 云天旷这些时日功夫见长,一抬腿就把花婶子踢翻。 花婶子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双手紧紧抠着自己的脖子,一边面目狰狞地又朝云天旷扑去。 云天旷再次一脚把她踢翻在地。 花婶子突然就紧紧抱着双臂,又手忙脚乱地拉起衣袖遮住脸,全身发起抖来。随后又开始双手拉扯自己的 脖子,双目通红,满头大汗,可是嘴角又开始流出口水来。 小悠然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一般的发疯啊? 片刻后花婶子又嗷嗷叫着开始朝着旁边人攻击,旁边的人吓得连忙躲开。 众人躲闪间也不知谁碰到了桌子,有杯盏碎裂的声音传来。 也不知是装水还是装酒的缸子洒了或是倒了,有水流声哗哗啦啦滴滴嗒嗒传出来。 就见那花婆子突然停止了攻击,倒在地上捂住耳朵,全身缩成一团,一副十分惊恐的模样。 恐水症! 小悠然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喝一声,“都离她远着些,千万不要被她咬着了!” 族长和族长夫人也赶来了,一见她连忙问道,“小悠然小神医,你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疯狗病,这是疯狗病!所有人后退,千万千万不要被她咬到!”小悠然神色凝重的大喊。 族长吓得连退三步,“快快快,快来几个人,把她叉住捆起来!再把她的嘴巴也绑起来。” 很快有几个后生将她扭住绑起来,又撕下衣摆将她嘴巴也勒住。 不一会儿顾神医被王嬷嬷拉着赶了过来,他看了一下花婶子的病情,也是吓了一跳,“果然是疯狗病!只能拉回去,别让她出来祸害人了。” 族长大喊,“瘸子呢?快让他把人拉回去!” 族长夫人拍了一下他肩膀,“这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今儿可是大丫头的大喜日子,你们几个后生辛苦些,把人直接抬回去,莫让她咬到人就行了。可要告诉瘸子,别让她再跑出来了!” 出来两个后生赶紧把人抬走,谁知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神色十分不好,“瘸子死活不让她进家门,连骂她晦气、疯婆子!我们只好把她送回傻子家里,绑在了床上。可这……这也不是办法呀?那两个傻子本来就病得起不了床……” 顾神医神色凝重,“得了疯狗病的,发了病后,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那两个傻子,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不能轻易下结论。 第206章 吃流水席 族长咬咬牙,指派了一个年轻人,“你也算是她的侄子吧,去照顾她几天,好好送送她。” 可是花婆子走了后,她那两个傻儿子可怎么办? 头疼。 这时旁边的翠儿突然惊恐地拉开衣袖,“天哪,这个花婶子前几天还挠了我一下!我不会也得病了吧?顾神医,求求您替我看一看!” 小悠然侧目问道,“她为什么会挠你?” “她……那日她威胁我,要让我骗石头和四娃他们上山去玩儿……我开始不肯的……她就使劲掐我!”翠儿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她居然想害死四娃他们……她还掐着铁头威胁我,叫我不许告诉其他人……” 她害怕地把自家弟弟也拉了过来,“铁头也被她掐了,快看看……我们不想死啊……呜呜呜……” 顾神医无语了,“别害怕,花婆子这疯狗病肯定是之前被疯狗咬了或者抓伤了。疯狗病只有疯猫疯狗会传给人,人却不会传给人的。” “可咱村附近最近都没有出过什么疯狗啊?花婶子也很少外出吧?”有村民问道。 围观众人想了想,有人说道,“该不会是年前她被那山猫抓伤了染上的吧?” “可那次抓伤,也过去两三个月了。” 顾神医神色一凝,想起之前,那温家小子被山猫抓伤之后,小悠然让他一定要给温小子注射狂犬疫苗,否则……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说道,“有人染上病后,可能一辈子不发作,也有可能两三天之内发作,或是几个月后发作,一旦发作就必死无疑。” 小悠然闻言一声叹息。 “那八成就是了!” 有人就说道,“这花婶子,居然想要暗害四娃和石头的性命,真真是死不足惜。” “可不是呢?想必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叫她得了这疯狗病死了!” “不提这糟心的人了!”族长夫人连忙招呼众人,“赶紧的,吉时快到了,大家都快各忙各的去吧!” 温元白坐了三个月轮椅,已经能起来略微行走,但出行还是要依靠轮椅,所以并没有来,只让张管家替他送来了礼物,还一并带来了月悦的添妆礼。 小悠然看着红妆出嫁的大姐姐,心里有些感慨。 前世这个大姐姐,算是这一家人在三羊村里三年过得最惨的,她被花婶子讹上亲事,迫不得已嫁给了她那二儿子,不知受了婆婆多少磋磨。后来回京的时候,虽然强行与他和离,但到底一辈子就毁了。 不过,这些她也只是听说的,等她嫁入云府后,这个大姑姐已经形同出家,虽然一直住在云家,但日子十分清苦,还时常被人欺负。后来周氏离世了,从此以后就更没人能护她。 如今看着人高马大穿着一身红衣精神抖擞的赵淮,她觉得,大姐姐肯定要过得比上一世幸福。 宴席就设在老宅,赵淮那边并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另办酒席,直接就请了全村的人来吃流水席。 下午的时候,倒是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是孙夫人,还带了孙承远过来祝贺。 孙夫人因着那点心铺子的事儿与苏氏、赵妈妈熟识,过来添妆也是常情,还将孙承远往小悠然面前推,直说再过几年要考秀才,过来沾沾喜气和福气。 小悠然听了直翻白眼,喜气儿能提前几年来沾的? 再说了,他要沾喜气,也要往新娘子跟前凑才是啊。 不过看着姑祖母和母亲和孙夫人聊得十分欢快的样子,她只好摸摸鼻子带着孙承远去吃流水席了。 孙承远十分高兴,吃饭的间隙还不忘向她汇报大肚村村民们病情恢复和春耕杀虫的情况。 “前阵子我和郑兄又去看了一回,村民们的大肚子都消减下去,精神头也十分好。除了有十来个到了晚期的,这也的确没办法。但看着子孙都不必再受诅咒困苦,个个都十分高兴。见着我们不是磕头就是送吃的,但我们都没敢要。” 他夹起一块红烧猪脚放进嘴里,一吃,眼睛都 亮了,“怪不得六香斋的点心能卖十两银子一盒,就这手艺,整一桌席面儿,上百两也值!” 在旁边帮忙端茶倒水收拾碗筷的秀儿听了,心下一动。 小悠然也挺头心血吸虫病的疫区情况,便问了一句,“上回那詹同知来的时候说,沿江十几处村子都有虫祸,可都整治了?” 孙承远便道,“防虫杀虫都整治了一遍,毕竟春耕在即,不治也不行。就是村民们已患病的,不太好治。他们用了顾神医和王郎中的方子,总是效果不太好。” 他笑嘻嘻地说,“悠然妹妹,上回给大肚村用的那些药丸,你可还有?詹伯伯说了,若是有的话,价钱随你开!” 小悠然嘿嘿笑道,“有啊!我也不多要,一盒三十文,一人要吃三种,轻症一个疗程每种一盒,便是九十文。中度症状一个疗程每种三盒,一个人就是二百七十文;重度症状嘛,反正也治不好,你们看着办。这些药丸可没有别地儿能买到,也算是童叟无欺了!收个成本价。但唯一的要求是,一定叫他们念着我……和哥哥的好,诚心感谢我们兄妹二人便可。” 孙承远眼神儿都亮了,“行!回去我便和詹伯伯说!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小悠然赶紧“嘘”了一声,“快别这么说!我这名声传出去了,可要遭人记恨。” 她才五岁,哪里就敢当什么活菩萨的称号了? “怎么回事儿?”孙承远赶紧问道,必是出了事情,小悠然才会这么说。 小悠然就把那日遭到几个三脚猫功夫拳师围攻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及石头和四娃在山上遇险的事也说了一遍。 孙承远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有人买凶杀人?!岂有此理!” “唉!想必那翠儿姐姐也是受了那花婶子的指使,孙小哥就不要怪他了。”小悠然也学了一遍茶言茶语,这李翠儿是帮凶,也要让她受些教训才好,“不过就花婶子已然疯癫,只怕是问不出幕后主使了……” 第207章 一颗花生鉴人鬼 孙承远更是愤怒,“翠儿表妹也参与了?我要问她去!” 说罢就起身,怒气冲冲地往隔壁李翠儿家跑去。 而另一个不速之客此时也来了,居然是史问夏。 “听闻大表姐成亲了,母亲卧病在床,无法起身,特意叮嘱问夏来送一份儿添妆礼。”她十分有礼地说着。 大喜日子,周氏自然也不会将人往外赶,何况这个姑娘上回来过一趟,给她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于是史问夏就被迎了进来,安排在小悠然、云曼莹等几个女孩儿的桌上。 史问夏表现出对她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总是问东问西,小悠然烦不胜烦。 直到史问夏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起三羊山上那不祥的传言,小悠然这才正色说道,“那些都是谣言。” “原来是谣言吗?”她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有小孩掉进坑里摔死了呢……” 小悠然立刻就警惕起来,四娃和石头在三阳山上遭遇黑手的事被族长下令禁了口,所以哪怕谣言传得再凶,村民们如何解释,也不可能吐露真相。外人是不可能知道当天真的有两个孩子被人推进了坑里。 那么这个史问夏是怎么知道有孩子掉进坑里的呢? 难不成她与此事有关? 可是她和石头四娃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要害他们呢? 莫非她才是想要购买三羊山的幕后黑手? 她为什么要买三羊山?是知道那山上有煤矿? 而且她前面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不回定州?看似闲聊的模样,但总感觉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小悠然突然心头警铃大作,这个史问夏有问题! 她见桌上摆了一盘花生,并伸手将它推到了史问夏面前,“史姐姐,这个花生味道很不错哦,你尝尝!” 说完她自己率先拿起了一粒花生,剥了壳后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然而史问夏却是脸色一变,连忙摆手,“我最讨厌吃花生,你们吃吧 。” 小悠然好奇地问,“这花生是五香味的哦,和平日里吃的味道不太一样呢。我们都很喜欢吃,为什么屎姐姐要讨厌它呢?” 她突然很喜欢这个称呼,史姐姐,屎姐姐,嘿嘿嘿。 史问夏笑了笑,也伸手拿了一个最大的花生递给了小悠然,“喜欢的话你们就多吃一点哦。” 小悠然接了过来,照样剥壳放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脆。 史问夏摸了摸她的脑袋,“姐姐小时候,有一次被花生卡在喉咙里,差点一命呜呼,所以看见花生就不敢吃呢。” 小悠然心里一沉。 这个史问夏,果然是重生回来的! 怪不得刚才就一直在问东问西的,原来是怀疑她也是重生回来的。 这么想着,她脸上挂出一副遗憾的神情,又捏起一粒花生剥开壳,然后放入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看着她的动作,史问夏却是心里安定了许多。 如果小悠然也是重生回来的,那必然也是不敢这么坦然的吃花生的。 因为上一世,姜悠然曾经亲手递给史问夏两岁的女儿吃花生米,差点生生被一颗花生米给噎得去见了阎王。从此以后,云府里十分有默契地再也不见一粒花生。姜悠然也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得花生。 而这件事,发生在史问夏入云府的第三年。 小悠然想起上一世的事,心里冷笑。 在这件事之前,史问夏很喜欢吃花生,特别是烧得软糯的花生汤。所以府里总是常备许多花生。 便有厨娘将多出的花生用盐水煮了吃,煮多了晒干可以放好久慢慢吃。 那一次是史问夏抱着那人唯一的女儿,两岁,过来她面前显摆。她就随手抓了一颗咸干花生给那小女娃。 史问夏只顾着炫耀自己身上新得的钗环镯子,却没注意女儿已经把一个小花生带壳塞进了嘴里。 等到她挥舞着四肢脸上胀得通红的时候,大人们才发现她被花生噎着了。 惊险地将她喉间卡着的花生拍出来,两个人都吓得不轻 。 史问夏因着女儿差点被花生杀死,对花生有了心理阴影,只要再吃到花生,就会全身紧绷呼吸困难。 而姜悠然的心理阴影面积也不小,一见到花生就像见鬼一样的,赶紧扔得远远的。 此刻二人对彼此试探的结果都很满意。 真可谓是一颗花生鉴人鬼。 小悠然心里冷笑,还真是好生了得,居然能重生回来,想凭着上一世的记忆抢占先机夺得三羊山煤矿? 还好张管家当日随身带着的两个家丁是懂得武功的,让两个孩子有惊无险,否则定要出人命。 还想直接买凶干掉自己? 想必史问夏也没料到自己这一世居然学了武功。 呃……其实只有轻功。 呃……其实只有……好像连上房揭瓦都还没达到的、只能用来逃跑的轻功…… 哼哼,就这三脚猫功夫,对付她足够了! 小悠然就问,“屎姐姐,你一直说你娘亲卧病在床,那怎的你不用在家侍疾,还能如此得闲四处访客?今日我大姐姐的喜帖,发给你了吗?” 上回是过年,这回是来喝喜酒? 旁边的云家三姑娘云曼莹过了年已经十一岁,比史问夏还大了两岁,以一副姐姐的作派说道,“是啊,按说母亲重病,女儿都要在床前侍疾的,不可到处乱跑的。” 史问夏脸上神色就尴尬起来。 小悠然又笑眯眯说道,“三表姐,想必是屎姐姐已经请了名医替她母亲医治了吧?” 史问夏眼眶微红,略微点头,赶紧借坡下驴,“母亲已有好转,所以……她才叫我来给云大姐姐添妆的。” 然而云曼莹听出了小悠然的话外音,果然发问,“这五丰县城乃至整个泰州郡,最有名的神医就是顾神医了吧?小表妹,她可请了你师父上门替她母亲诊治?” 小悠然天真地摇头,“没有哇,她母亲金尊玉贵,我师父不过是乡野大夫,哪里配给她诊治?” 史问夏面色尴尬,“不不……委实是母亲病情已经稳定,还不敢劳烦顾神医。” 第208章 整个三羊村都沸腾了 她今日来一是来试探姜悠然虚实,二是来云家人面前刷好感的,还不敢贸然托大。 不过,这两个目的她都达到了,眼见自己的处境尴尬,赶紧起身告辞,十分满意地走了。 她带来给云曼菀添妆的一对翡翠镯子,已经是乡下村民干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贵重礼物了,必能叫云曼菀和周氏心喜。 虽然她不知道这一世起了什么变故,这个云曼菀居然没嫁个傻子。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世,她要嫁入云家当主母!再也不要做那个低人一等的平妻! 史问夏前脚走,小悠然后脚就到了大庄子找到温元白。 “大白师兄!那个暗害石头和四娃的幕后黑手我知道是谁了!” 温元白正将一个纸条放在她面前,“我的暗卫也查了出来,想要购买三羊山的,是一个姓史的女子。” “姓史名问夏!”小悠然咬牙道,“她是知道三羊山上有炭矿的!” “你如何得知?” “她方才来吃酒,旁敲侧击打听三羊山之事,露出了马脚!”小悠然忿忿地说。 温元白眼皮一抬,“她来了?” “嗯嗯,刚刚又走了。”小悠然从衣袖里捧出一把喜糖来,“大白师兄,我替大姐多谢你的添妆礼哦。” 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片刻后,温元白的食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然后唤了一声,“影子。” 一个暗卫突然就出现在屋内,“主子。” 温元白道,“那史问夏的马车刚走不久,让两个人追上前去,给她点教训。” “是!” 小悠然是过了好几日才知道,那个在离三羊村不远的地方因马车车轴断裂而导致车厢内主仆二人摔进水田旁蓄着的粪坑里,又因天黑无人经过而在粪坑中熏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主角,竟然是史问夏。 果然应了她的姓氏啊! 日后只要自己每喊一个“史”姐姐,就能想起“屎”来,可真真是名副其实了,哈哈哈。 不过,这是后话了。 …… 话说云曼菀那边,吉时 到了后,她由云天旷背出来,坐在花轿中在村子里象征性地绕了一圈,才在热闹的鞭炮声中送进了老宅旁新盖的那一个小院子里的新房里。 赵淮进来,在喜婆的主持下,二人喝了合卺酒、结了发、挑了秤,赵淮才在喜娘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新房,出去敬酒了。 不一会儿,红玉捧了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进来,“大小姐,姑爷特意让天旷少爷找到我,说是怕您饿着,先给您垫垫肚子。还说让我先伺候您躺下歇息呢。” 云曼菀笑骂,“他一个糙汉子,哪儿知道这么多规矩作派!定是母亲教你这般说辞的吧?” 红玉摇头,“还真不是。王嬷嬷昨儿就说了,姑爷拉着她问了许多今日大婚时新娘要做什么。王嬷嬷开始还以为他一个大小伙儿要问的是那……什么洞房……燥得慌,后来才听明白了,姑爷就是怕您今儿事儿太多,累着您、饿着您了!” 云曼菀心里泛起一股甜味,连带着小馄饨也觉得好吃了许多。 果然收拾停当,天已经擦黑了。 赵淮推着门儿进来,有些摇摇晃晃。 云曼菀起身去迎他,“喝多了?” 赵淮摇头,眼神迷茫,“没……没喝多少……怕……怕熏着你……” 云曼菀眼眶一热,这种时候,他还能顾及着她的感受,也实在是…… 她扶着他,娇嗔道,“没喝多少能醉成这样?” 他嘿嘿笑着,“我……真没喝多少……就是……酒量差了些……” 这倒是真话。 他从来没喝过酒,酒量自然是极差。 他强撑着到桌旁,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才凑到云曼菀耳边说道,“娘子……其实……我在……在喝合巹酒的时候,就已经醉了……” 云曼菀不曾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情话,立时涨红了脸,一跺脚扭身往里走。 他追了上去,然后揽着她的肩,认真地说道,“娘子……我……虽然身无长物,但是……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知道… …我是你无奈的选择!但是……我必不叫你后悔!” 云曼菀心头砰砰地跳。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自己残存的那一丝无奈和不甘,也知道……自己曾经的心结。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已经靠近了她,“娘……子……” 她一阵天旋地转,就落入了柔软的喜被上。 帐幔一落,就恨不能叫人呆到天荒地老去! …… 很快,工部前来勘探的官员回去后不久,带了一大批工部人马和开矿的军士过来着手准备正式开采。 同时还带来了朝廷的封赏。 云家直接得了五丰县城的一处三进的大宅子,还有东郊三十亩良田,黄金千两、布匹玉器若干。 封赏宅子的主要原因是,这煤矿一旦开采起来,便会烟尘滚滚,山脚下的老宅就不再适合居住了。 好在由于去年一场泥石流三羊山脚下除了老宅以外也没有了其他的村民居住。 同时朝廷也发了一个搬迁令,明令整个三羊村都不适宜居住了,村民们的房屋将被改造成开矿军士的临时住所,所有村民可以搬迁到赵家村以西的地方,那边另行圈出了一千亩地给三羊村,并每户人家发放二十两白银作为另起宅子的补贴。 这下不止是天旷家的,整个三羊村都沸腾了。 原本整个三羊村的田地总共也不过五六百亩,又有几户人家泥石流冲垮了房屋还没来得及建造,这下搬个地方,不仅田地翻了个倍儿,还能有银子新造一个屋子? 二十两可以造老大一个土坯屋子了,够一家十五六口住的;就是砖瓦房,也能建个一进的够七八口人家住得舒舒服服了! 有的一户人口多?那就造个土坯房呗,关键是良田是按男丁人头分的啊!整个三羊村原本不过一百多户人家,四五百号人口。这一回,平均一个男丁至少有三亩地,天哪,就是这荒年去买,那也得七八两银子一亩啊!碰上收成好的年份,那至少是十二两银子一亩! 第209章 我也是有机会能仗势欺人了呢 还有还有,老族长说了,以后这日子铺排好了,可以一年种两季!也就是说,来年这田里的收成,就是以往的四倍啊! 村民们能不沸腾吗?能睡得着吗? 那晚上必须得笑醒啊! 重点是,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天旷家献出了那三个山头! 简直跟天上掉馅饼是一样一样的! 小悠然也乐了,果然是拆迁致富啊,从古至今都没变过。 不过她也知道,这样优厚的搬迁条件,要是没有温元白的手笔,朝廷怎么可能那么大方? 朝廷大方,三羊村也不能小气! 村长兼族长云家老七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同工部官员谈判,意思是绝对服从配合搬迁,但是时间能不能往后挪两个月?毕竟全村人都要造新屋子,没个一两个月可不行,总不能几百口人全都去亲戚家借宿,那不得吃多少白眼?更何况眼下是个缺衣少粮的灾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不是? 而其实重点是,村民们都舍不得年前种下的玉米,说是到五月就能收成了。 还有三月新种下的土豆,能不能缓缓再翻土?等到收成之后,再动土? 那官员倒也通情达理,毕竟工部还得造出大批量的采矿工具、加工器具,安排运货车马和路线、后勤保障等等,也需要时间。 至于土豆田,上头可是交代了,那是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作物,不得破坏。 官员果断答应,还特意叮嘱,这土豆可是好东西,得好好看顾着。 云老七听得一脸懵,他这个庄稼汉都没见过出土的土豆是啥样,你见过? 双方谈妥,皆大欢喜。 新圈出来的土地族长带人去看了,十分满意,又有之前和赵家村合作的经验,三两下也谈妥了,把泡面作坊重新改建在新村子和赵家村之间的一处山谷里。两村村民也是皆大欢喜。 云天旷家诸人更是皆大欢喜,包袱款款,就直接阖家搬进了县城里赏的那处大宅子。 眼下一家人老老小小全都喜气洋洋地打扫着里里外外。 原本一直想等着云曼菀大婚之 后再去赁院子的苏氏,这下更欢喜了,本就不想带着女儿单独住在县城里。这下好了,一家子人还是住一起! 云老夫人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几日之后,崭新的“云府”二字的牌匾,缓缓挂了上去,云老夫人携三个儿媳妇并一干孙子孙女、侄女和侄孙女站在宅子外面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都红了眼眶。 当初京都城的云侯府,也是挂的“云府”两个字,还是云老侯爷亲笔题的。 如今这字体虽然不一样,大门的气派也比当初的侯府小了一大圈儿,但众人都是喜极而泣,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小确幸。 谁能想象,半年之前,他们还在饥饿线边缘绝望着? 云老夫人就看着云天旷、云天知和云天晈,严肃地说道,“云家的家业,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你们能立起多高,云府就能走多远,记住了吗?” 云天旷立时就拉着弟弟们跪了下来,“是,祖母。” 云老夫人又把苏氏母女二人拉过来,“他们母子三人,都是我们的恩人。辰哥儿虽然不在此处,但日后,你们要像护着自家人一般护着她们母女俩,记住了吗?” 周氏笑吟吟地上前挽住苏氏的胳膊,“母亲,瞧您说的,我们早就当她们是一家人了!” 她们自然也知道,这苏氏母子二人是如何在她们绝望的黑暗中带来一丝光明,紧接着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悠然突然脆生生地说道,“姑祖母,不过几年,云家就会回到京都城的。” 云老夫人哈哈笑道,“小悠然真真是说到我们心坎中去了!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哪!” 云家几人都以为小悠然是在宽慰他们。 然而小悠然想的却是,自己要不要先回京都城打个头阵? 姑祖母这边情况妥了,阿娘也不会再存死志,哥哥也平安到达鬼谷山,写信回来说已通过考验。 算算时间,估摸着……自己那渣爹,和那郡主继母的长女,也出生了吧?唔……百日宴……是在下个月? 当然,这孩子是足月生的, 为了掩盖他们之前的丑事,肯定已经找好了早产的由头…… 嘿嘿嘿,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回京都城,替阿娘出出气了? 前一世的阿娘,会早早郁郁而终,其中一个原因只怕也是,想通了渣爹之前与那郡主做的丑事? 而且,这个时候,荣亲王的青平郡主,应当已经回京。她那渣爹一家,也因荣亲王的提携,举家搬到了京都城? 于是转身进屋内,她软磨硬泡,以京都城她与人合伙开的食肆出了问题为由,终于说服了阿娘和姑祖母,三日后她和阿娘便启程回京。 当然在此之前,她要去和大白师兄告别一下。 她于是蹦蹦跳跳去了隔壁。 原来大白师兄在县城的院子就在云府的隔壁,早几日就已经搬过来了。 温元白正扶着南卓慢慢练习行走,听到小悠然要回京都城的决定,抿了抿唇,只说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小悠然上前给了师兄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兄,我就回去一下下哦。等我给渣爹他们一点教训,给我娘出了气,就回来看你!” 反正姑祖母他们还要再过两年才能回京都城,自己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的。 唔……给娘亲出了气后,渣爹一家又不在定州,说不定阿娘愿意回家了呢?外祖和舅舅一家,也该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温元白点点头,回抱了一下怀里小小的人儿,然后放开她,把袖里一个金牌掏出来递给她,“若是遇上实在权势滔天的人,就亮出这东西,没人敢为难你。” 小悠然接过来一看,是上回他在冯县丞面前亮过的玄王府金腰牌。 她笑嘻嘻地说,“哎哎,多谢师兄!我也是有机会能仗势欺人了呢!嘿嘿~” 温元白神色淡淡,“我会派人护送你们。” “嗯嗯!”小悠然高兴地告辞离开了。 南卓一脸的兴奋,“主子,悠然小姐回京,我们也该回去了!” 温元白扶着他慢慢坐下来,却久久没有回答。 南卓的神色,慢慢由兴奋,变成了失望…… …… 第210章 乔迁之喜 云曼菀这次却没有跟随母亲搬进新的云府,而是用那官府补贴的二十两银子就在云府隔壁赁了一间小院子,把自己连同小姑子一齐搬了进去。筆趣庫 原本周氏同赵淮说好了的,等大婚之后,可以让赵淮的妹妹赵婵也搬进新起的那小院子里去。但赵婵先前听了村里的风言风语,怕自己住进新房,会坐实了自己哥哥“入赘”的流言,死活不肯搬,依旧住在自己那破屋子里。 云曼菀得知后几次上门想要说服她,但赵婵怎么都不肯。后来是云家整个搬迁到县城,云曼菀考虑到赵婵的固执,便同赵淮商量一番,才决定赁个小院子。这才使赵婵同意和哥哥嫂嫂一起住。 赵淮也安心了不少,他在县城很快找到一份镖师的活儿干,隔日就跟着出镖了。 今日云府乔迁之喜,云曼菀自然也是要来的,听闻表姑母和小表妹要启程回京,她赶紧回自家院子里收拾了一个包袱过来了。 包袱里是几件衣裳。 云曼菀说,“这是我给表姑母和小表妹做的一身衣裳和几张帕子,原本还想做两双鞋子再一齐送过来的。这不你们突然说要走,就先拿过来了。” 苏氏连声感谢,“你辛苦了。” 云曼菀温婉地笑道,“表姑母说什么谢,该是我们全家谢谢你们才是。” 云老夫人眼眶微红,“也真是的,这日子才刚刚安定些,你们……” 小悠然才从师兄那里得了腰牌,正和姑祖母及阿娘面前显摆呢,闻言又扬了扬金灿灿的腰牌,“姑祖母,云家很快就会回京都城的,我和阿娘就算是先回去给你们打头阵哦。” 云老夫人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哟!嘴真甜!” 说什么云家要回京,都是捡着她想听的好话说! 苏氏却感觉到女儿固执要回京,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乔迁宴还宴请了族长、族长夫人和大山几个熟识的村民,还有孙夫人等。 这些人来了后听说苏氏母女要 回京,纷纷表示不舍。 特别是已经好利索的石头和四娃,直嚷嚷着要跟着小悠然再上街赚钱去。 很快入了宴席,宾主尽欢。 族长夫人在席间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个不省心的花婶子疯狗病发作没几天就去了,她那两个傻儿子被她的娘舅带回去照料了。 就是有一事,云老夫人一直记挂着,忧心忡忡。 趁着孙夫人在,她便打听起来,“这县城可有什么好的书院,或是世家的族学?我家这几个不成器的孙儿,原是在村里族学读的。现下各自都散了,族学也没了。可不得在县城里另寻去处?” 这云家族学还是几十年前在云老侯爷手上集资建起来的,只不过这几十年来,云家还是农户多,秀才没出几个,童生倒是隔几年就有一个,但也都没什么大出息。 族长直说云家人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加上生活原本就困苦,所以族学越来越萧条,总共在学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只有三四人,夫子还是十几年前云家中的一个秀才。 孙夫人忙道,“那就只有松山书院了。可千万别再提什么世家族学!” “这是为何?”周氏忙问。 “五丰县城原最大的世家,就是冯家。冯家族学倒也是远近有名的,可惜啊,这一回,冯家出了个游街示众的主母,整个族学可都翻了天了。认为是这个主母带累了冯家学子的名声,令冯家族学颜面扫地。” 八卦一起,立刻勾起所有女眷们的吃瓜之心。孙夫人也迅速分享了那被游街示众的云六姑母的下场。 “那云六妹被游街三日后,回到家里是一病不起。冯县丞先是不知是被哪个姨娘给撺掇了,先是将她贬妻为妾。后来因族学的学子闹着将她赶出冯家,竟是一纸休书,将她休回了云家!她这脸面,着实是丢尽了。”孙夫人一脸的兴味,看着族长夫人问,“此事族长夫人应当知晓,她娘家可还有至亲?” 族长夫人脸色难 看,“她的爹娘早就不在了,老五是她的亲哥哥,前几日可不就抬回老五家去了?可老五的婆娘是个泼辣心硬的,愣是叫她的床板放在门前三天三夜没让进门,也没给一口水。” 她无奈地叹道,“还是我那儿媳看不下去,怕出了人命,便让人抬回我们家院子,喂点粥喂点水。” 云老夫人夸道,“还是你们心善。” 族长夫人更加无奈了,“可是啊,她清醒过来后,就是各种辱骂。骂了三天,我的儿媳也忍不了了,把她抬到隔壁一个空着的屋子里。没想到,这时,她的女儿冯晴儿也被送过来了。她的女儿倒是好好的,我们想着正好,可以好好照顾云六妹。就把她带到隔壁的空屋里去。谁曾想,这个冯晴儿也是个泼辣的,一日三餐供着她们母女俩,还要见天儿地骂,骂天骂地也就算了,连带着我们这些受累的也要被骂,吵得我们全都不安生。儿媳可是后悔死了,我们就商议,给她们母女两一笔银子,让她们另寻住处。结果冯晴儿是狮子大开口,愣是要了我们二百两银子。” 族长夫人一抚胸口,顺了顺气儿才道,“二百两就二百两吧,我们想着早些把这两个瘟神送走才是正经。前几日她们终于是走了,也不知去了哪儿。” 这时门外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婆子,相扶着来到门前,呸呸呸连吐几口口水,其中那个年老些的骂道,“什么云府!迟早还是要抄家的命!” 另一个年轻些的,也骂道,“娘,等到他们被抄家砍头,爹爹一定会把我们好生接回府里的。” 正是云六妹和她的女儿冯晴儿,两人前几日拿着二百两银子准备回冯家,谁知还没进县城就被流民给抢了。她们一路乞讨到冯家门前,却被冯家门子拿扫把赶了出来。 这两日就在街上乞讨,互相安慰着,竟然还做着只要云家和背后的靠山倒了后,娘儿俩还做着能风光回冯家的春秋大梦。 第211章 赦封为平乐县男、丰乐县主 旁边有百姓经过的,好奇问道,“什么抄家?你们知道什么内幕?” “这云府,本是京都城的云侯府,去年被皇上抄了家,男子流放宁古塔,女眷贬回原籍当了农户!”云六妹说道。 冯晴儿更是恶毒,“哼,这一屋子女人都是好生厉害的手段,居然勾结上孙县令,背地里不知做了什么勾当!” 这句话就十分令人遐想了。 百姓们立刻就来了兴致,聚集了过来,“什么勾当?” “还能有什么勾当?你没见云家一屋子女眷都如花似玉吗?去年来的时候,可是连饭都吃不上,不过短短半年,就搬进了大宅子里!”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都好似什么都说了。 百姓们细品,立刻脑补出一出钱色交易的戏码。 于是越聚集越多。 这时突然有一队官兵来到了云府门前。 大门是敞开的,那官兵就直接列成两队进来。 宴席上的喧嚣就突然一静。 外头的百姓也是一惊,那冯晴儿哈哈笑道,“说要抄家砍头的,这就来了吧?哈哈哈!” “哈哈,抄!赶紧抄!砍头!赶紧砍头!”云六妹恶毒地诅咒着。 桌上的四姑娘云曼菡突然抱住母亲李氏,“阿娘……不会又是……” 去年抄家留给她的阴影面积太大了…… 李氏连忙捂住她的嘴,但旁边几个孩子已经听到,惊慌地哭起来。 云老夫人大喝一声,“安静!慌什么?!天旷,你去看看。” 云天旷忙从旁边一桌起身,“是,祖母。” 孙夫人率先认出来,“放心,是知府衙门的官差。” 周氏几人一听脸色更加不好了,她们最多同县令大人有些交情,这知府……那可是泰州郡知府啊,比县令可高上好几级了! 云天旷正要上前询问,却听一声“哈哈哈”,伴随着这魔性的笑声,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孙县令。 诸人一见,立刻起了身迎接见礼。 云老夫人和孙夫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困惑。 那中年男人是詹同知。 可是方才孙夫人却说是知府衙门的府兵。筆趣庫 按说同知比知府低一级,是不可 能调动知府衙门的府兵的。 几个认得詹同知的人福身行礼打招呼,“见过詹同知、孙县令。” 詹同知但笑不语。 孙县令也哈哈大笑,“现在该叫詹知府了!” 詹同知,哦不,詹知府也打趣道,“你这个孙县令,今日也该改称孙同知了!” 孙县令还是那一身县令服,拱手笑道,“同喜同喜!” 孙夫人面上喜色连连,自家夫君这是升迁了?还是刚刚升迁的? 詹知府是志得意满的大笑,然后问,“姜家一双儿女可在此?” 苏氏一见就知道定是好事,把女儿往前一推,“小然然,姜悠然在此,但是我家辰儿却出门远游了。” 詹知府点头,“无妨,你是他的母亲,替他接旨亦可。” 苏氏一愣,接旨? 云老夫人干咳一声,示意她赶紧跪下。 苏氏这才拉着小悠然一齐跪了下来。 詹知府展开一卷明黄卷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氏悠辰、悠然兄妹,医术超凡,仁心济世,解晋江沿岸百姓病苦无数,功勋卓著。今,特赐从五品协正文勋,分别赦封为平乐县男、丰乐县主,食俸三百石。另赐黄金千两、永业田百亩。钦此——” 众人都呆住了。 一次赦封一双兄妹为县男、县主? 大周朝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赦封令吧? 小悠然也呆住了,这“从五品协正文勋”是个什么鬼?没听懂哇? 詹知府见众人呆呆愣愣的模样,笑了出来,“还不赶紧的谢恩?” 谢了恩后,我才好向你们好好解释解释啊。 才好显摆显摆身为文官的见多识广啊。 苏氏赶紧领着小悠然谢了恩,然后双手捧着圣旨站了起来。 詹知府这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大周朝的文勋,就是颁给有功勋的文人士子。有田产、有免税、有刑法减一等的优待,更能有出任县官的资格。赦封文勋可不容易,那必得是对百姓有大贡献者。你们别看这从五品协正是文勋中的最低等级,对应的县男和县主爵位,也同样是从五品。” 他见诸女眷并不是十分明白,又强调了一句,“ 有文勋加身,可比那虚有其名的爵位好多了。达到一定年限,便可简选授予散官。” 苏氏这回听明白了,需要实职官务的,那是自家儿子啊!意思就是,过个几年,直接能当官儿? 也就是自家儿子,不用科举,不用功名,过个几年,直接就可以是待选官身? 云家人也立刻通透起来,一边感谢皇恩浩荡,一边恭喜苏氏母子三人。 其实云家人都明白,朝廷赦封兄妹二人,远不仅仅是因为二人解了血吸虫病之祸,更因为二人发现了炭矿。要是没有他们的发现,云家人也不会将山头献给朝廷。 云家人得利,兄妹二人得名。 然而再过几个月等到云家族长带着族人收获土豆上报朝廷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兄妹二人的贡献,远不止于治病救人和发现炭矿。 在这个水稻亩产只有2-3石的年代,突然发现一种粮食,可以亩产二十石,这简直是利国利民的大祥瑞啊! 这就意味着,整个大周朝的农户,不会再种着粮食饿肚子了啊! 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刻姜悠辰不在,所有的恭贺和羡慕,也只能苏氏先替他收着了。 小悠然笑眯眯,也很是高兴,果然哥哥这个背锅侠,这些日子的黑锅通通没白背啊! 这不,爵位来了,文勋也来了? 嘿嘿嘿。 外头的百姓也听明白了,全是羡慕嫉妒恨,再一打听,人兄妹俩,今年一个五岁,一个八岁,那就更加的羡慕嫉妒恨。 这可是靠实力得的勋奖,而不是靠着血缘出身祖荫得来的! 有人酸溜溜地质疑,“一个五岁、一个八岁,这可都是小屁孩儿,咋的就能治那什么大肚子病了?” 有人一拍那人脑门儿,“说什么酸话呢!你没听说,这兄妹俩,拜的是顾神医为师!这治病救人,顾神医也去了。那顾神医高风亮节,想必不想贪功,把功劳留给两个徒儿,这都是为了给徒儿攒名声,懂不懂?!” 估计顾神医听了,要内牛满面。 他也要攒名声的啊!他没有高风亮节让出功劳啊! 那都是温小子偏心眼儿! 太偏心了! 第212章 启程回京 隔壁的温元白得知了此事,只能感慨一声,姜悠辰,便宜你这小子了。若不是怕独封小悠然一人树大招风,哪儿能有你什么事儿? 早被吃瓜群众挤到一旁角落里的云六妹和冯晴儿母女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云六妹猛地爆发出一阵笑声,挤出人群,“哈哈哈……什么县男县主!他们是要被抄家杀头的!哈哈哈……” 冯晴儿也追了上去,“抄家杀头,抄家杀头!” 一刻钟后,一处破庙里,母女俩疯疯癫癫地喊了几遍后,突然抱头痛哭,崩溃地哭了起来。筆趣庫 “老天为什么不把他们抄家杀头啊?我要回冯家……娘,我要回家,呜呜呜……”冯晴儿最崩溃。 她先是莫名其妙被高家休回冯家,接着又莫名其妙被冯家赶出来,现在和母亲流落街头,到冯家门口求了几次,都被无情地赶出来。 她的人生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云六妹更是想不通,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冯家主母、县丞夫人,在这五丰县,除了孙县令,就属她夫家官职最高了。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我为什么要去招惹苏瑶她们啊……”她无数次这么悔恨地想着。 要是没有那一次去三羊村奚落她们,就不会摔掉门牙。 没有摔掉门牙,就不会记恨这一家子人。 不记恨他们,就不会被那史问夏挑唆着诬告周氏他们。 也就不会输了官司。 对了,还有史问夏! 她突地直起身子,朝门外走去。 没想到,一个人影走进来,赫然就是她要找的史问夏。 史问夏也是一脸的嫉恨。 她没想到,这一世的姜悠然,居然和她哥哥同时得了那什么神医的指点,眼下还受封了县主! 自己还怎么跟她斗?! 想到那富可敌国的苏家前一世被自己死死捏在手心里,还有那个前世被自己谋划后惨死的姜悠辰……这一世,怎么都不太一样了呢? 云六妹见到史问夏就扑了上去,“你这个死丫头,都是你害得我们如今无家可 归!” 史问夏推开她,仰着头高高在上地说,“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对,就是时机未到。 这个时候,她的娘亲还没去世,云家人还没有回京官复原职,她还没能借母亲的亲缘和父亲的恩义入云府。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时机还未到,之前想抢先买下三羊山炭矿,只是凭借着自己前世的记忆罢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也才懵懵懂懂,只是在年后接到父亲的信件后受娘亲所托,上门给云侯府家人送了一次粮食。往后的三年,她一直惶恐小心地给娘亲侍疾,直到三年后,娘亲去世,北境又送来父亲的遗言入京投靠云家。 然而就是这一次施恩,后来入云府后才得了云家人感恩,另眼相看。 冯晴扶起母亲,忿忿地说,“什么时机未到?母亲,你当初怎么就信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云六妹捶胸顿足嚎了一会儿,才指着史问夏骂道,“你当初口出狂言,是我错信了你,如今官司失败了,你赶紧再想法子让那一家子抄家杀头!好让我们回到冯家!” 史问夏嘴角一勾,“办法倒是有一个,你们愿不愿意试呢?” 从头到尾,她要对付的,其实只有苏氏母子三人,准确来说,只有姜家兄妹。 在她的计划中,上一回的官司,有冯县丞的神助攻,周氏和姜悠辰必败无疑,她也会以救世主身份出现,让周氏把罪责全推在给刘掌柜儿子治病的姜家兄妹身上,然后将周氏放出来。 再获侯府中人感恩涕零。 多完美的计划! 云六妹是走投无路,但凡有一点点希望,她都要尝试。 她点头,“好,你说说看!” 史问夏靠近二人,慢慢说出了她的计划。 …… 三天后,三辆马车在亲友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浩浩荡荡从新云府大门口的青石板上慢慢驶离。 南卓和张管家在隔壁的大门前笑容灿烂地朝着马车挥手。 片刻后,二人放下手,关上门。 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约 而同地瞬间垮了下来,变成了愁容。 “哎,多好的回京的机会!主子怎么就……” 张管家甩着手,喃喃自语。 南卓也甩着手,声音凄惨,“哎……主子的心结,谁人能解?” 屋里自闭的温元白,听到外头的声音,不由得抬手看了看指尖,心结么? 呵呵。 话说三辆大马车,头一辆是冯叔驾驶着的超长马车,就是苏氏母子几人来时坐的那一辆,还装满了云老夫人她们非要让带的衣物布匹特产若干。 当然布匹是最多的,谁叫她们有个布庄营生呢? 走之前,苏氏把布庄所有事务全都交了个底儿透,点心铺子也全权托给了孙夫人。 这点心铺子生意好得出奇,虽有那十两银子一盒的奢侈糕点,但也有三文钱一个的平民点心,所以迅速就风靡五丰县城,上至县令夫人,下至平民百姓,无不赞不绝口。 那曾经与这点心方子擦肩而过的客栈掌柜,后来得知那日赵妈妈是诚心来兜售方子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如今得知刚封了县主的母女俩要离开五丰,这才恍然明白为何当日那婆子要一次性兜售点心方子,更是悔得捶胸顿足。 这第二辆马车里坐着赵妈妈和小悠然当日从云家老五婆媳手里抢出来的杨氏夫妇兼三个女娃儿。 杨氏几人住进大庄子后的次日,赵妈妈就把卖身契还给了杨氏几人。但杨氏坚决不收,并表示既然跟了主家,那就得信守诺言。她在三月初就出了双月子,照顾好三女儿的同时,带着秀儿和巧儿非常勤快地帮忙干活儿。云家搬迁和新屋整理以及点心铺子里的活计她们都一直忙进忙出。连那日前来赴宴的族长夫人见了她直夸她气色好,比在婆家时可强多了。所以苏氏母女要回京,她们执意带着还昏迷着的夫君一同离开。 来时赵妈妈和素月和苏氏母子三人一起挤那辆超长马车,如今却很自觉地坐在了第三辆马车内。还有一个好容易拿回顾庄,但却非要跟着小神医徒儿回京的顾神医。 第213章 那我也诅咒你 他太明白自家这个神奇的小徒儿的本事了。那顾庄虽说温家小子还给了他,但他守着个庄子有什么意思?是那些千年明目砂香着呢,还是成日里对着温小子的冰块脸高兴?他又没有受虐倾向!当然是跟着小神医徒儿提升医术来得痛快啊! 至于庄子里那会儿收留的被拐的女娃子,全都陆续被失物招领领走了。就剩下唯一一个,当初挑唆着大家伙不相信官府的那个最大的女娃,说她自己叫琰锦的。 此刻也坐在车上,和顾神医大眼瞪小眼。 马车慢慢朝城门驶出。 这时,突然一个狠厉的喊声传来,“妖女!你还我阿姐的命来!” 一颗石头砸向了那辆超长马车。 冯叔一惊,勒住了缰绳。 旁边护卫立刻拨剑相向,把石头击碎,大喝一声,“哪个贼人胆敢砸丰乐县主的车架?” 一个身影扑过来,“大家伙儿来看哪!什么丰乐县主!明明就是个小妖女!这个小妖女,害死了我阿姐!连带着我阿姐的两个傻儿子无人照料生生饿死了!三条人命哪,妖女还我阿姐和外甥的性命来!” 小悠然听出了意思,撩开车帘一看,是个不认得的男子。 苏氏怒斥,“哪里来的泼皮,还不拉开?!” 护卫是温元白派来的,自然听命,立刻让前要把那男子拉开。 谁知旁边又扑过来一个老妇,“没错!这个小县主就是个小妖女!她也诅咒过我倒霉的!你们看,你们看看!我不仅摔了门牙破了相,还被冯家休了!被夫家扫地出门!她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妖女!她的诅咒灵验得很!她是个妖女,烧死她!” 护卫要把两人一齐拉走,但围观的百姓已经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怎么就出人命了?什么妖女?” 小悠然脆生生止住了护卫的动作,“且慢,你让他们好好说说,我怎么就成了妖女了?” 护卫一脸为难,但又见苏氏没有反对,只好把人都扔在了地上。 那男子爬 起来,说道,“我阿姐是三羊村的花婶子。几个月前她和你发生口角,你就出口诅咒她会倒霉。结果她摔进了河里,被迫和救她的人成了夫妻,天天被毒打,还上山被山猫抓伤,后来就得疯狗病死了!我都打听过了,那几日被山猫抓伤的还有温少爷。可是他却没发病!你们明明有药可以救她,可是却眼睁睁看着我阿姐去死!她死了后,她那两个傻儿子没人喂饭,也活活饿死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害了三条人命?!她就是个妖女!把我阿姐给诅咒死了!” 小悠然饶有兴致地听了这么一大通,然后看向云六妹,“这位婆婆,那你呢?” 云六妹恨恨地说道,“你……你那日诅咒我倒霉!然后我就一直倒霉到现在!” 小悠然翻出小本本,确定自己其实并没有记她倒霉的一笔,而只是单纯让她摔掉门牙。 是她自己之后的一系列骚操作,才导致她最后这么凄惨的。 于是小悠然朝苏氏咧嘴笑了,脆生生地说,“阿娘,他们好好笑哦。我能让谁倒霉谁就倒霉吗?我有这本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那我要有这本领,他们现在让我很生气,我能让他们去死,他们就会去死吗?” 外头的护卫和围观的百姓们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啊,才五岁的孩子,哪儿有人说让谁倒霉就谁倒霉的?又不是皇帝老子,想让谁死就能拉着谁去砍头?” “才五岁的孩子,你们就要给她安上个小妖女的恶名,你们可真够恶毒的。要我说,你们还真不如去死呢!我也诅咒你们去死,你们死了吗?哈哈哈——” 苏氏抚着女儿的发顶,“小然然,莫要听信这些无稽之谈,我们走罢。” 护卫们把两人拉开,车架又开始朝前走起来。 那男子大叫道,一边追了上来一边喊,“你们别走!赔我阿姐命来——” 小悠然掀开车帘一角,“你想怎么赔呢?” “十两银子!不!三十两银子!三条 人命,三十两银子!”那男子一边追一边喊,怕护卫又把他丢开,直接报价。 小悠然咯咯地笑,声音脆生生叫围观的百姓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是想来讹钱的啊!那我就试试看,我的诅咒灵不灵验?要是灵验的话,我就赔你三十两银子,如何?” 那男子狂喜,“可以,你来诅咒我吧!” “嗯,我希望你,每天都在丢钱,一直一直穷到死哦。”小悠然笑嘻嘻地趴在车帘处。 苏氏把她的脑袋拉回来,“说什么浑话?他要是穷死了你的诅咒才灵验,那还要那三十两银子干什么?” 小悠然答道,“可是,生老病死本来就很寻常啊,要不给他一个奇怪的死法,怎么证明是我诅咒的?” 百姓们哈哈大笑,“穷死,这个死法很奇特!完全可以证明是县主你的诅咒!” “就是说啊,那些倒霉的事儿,他们还不是可以自己让自己倒霉,再栽赃到县主头上?说不定,还是他们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的报应呢!” “谁说不是呢?那婆子我认得,之前游街示众三日的,是冯县丞休掉的老妻吧?之前不是说她诬告县主和县男他们给人治病是假?哼哼,自己做错事在先,还敢把罪责安在县主头上,实在是太荒唐了!” “荒唐!荒唐!要是随随便便诅咒就能灵验,那我也诅咒你,走路摔跤!” 一个百姓哈哈笑着指着那男子道。 小悠然心下一动,唤出小本本,立刻记了一笔:“让他立刻摔一跤。” 果然,那男子原本是跟着马车慢走,突然就摔了一跤。 云六妹倒是没跟,但也原地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百姓见状就哈哈大笑,“哇!我的诅咒这么灵验的吗?兄弟,配合得挺好啊!” 旁边一个护卫也笑道,“有趣有趣,那我也来诅咒一个啊!兄弟,配合一下,再摔一跤!” 男子气哼哼地爬起来,并不想理会这些人,只顾追着马车过去,“赔我银子——” 第214章 回京 话还没说完,又摔了一跤。 那护卫哈哈大笑,“行啊兄弟,你这演技不错啊!哪个戏班子的?” 那男子欲哭无泪,他不是,他没有! 云六妹呆呆看着马车远去,这就完了? 史问夏说的,把“小妖女”的名声安在那小丫头片子头上,就可以烧死她不是? 还找来了叫嚣着赔三条人命的那花家舅舅,就这? 三条人命啊!这些百姓们就这么嘻嘻哈哈把事情遮掩过去了? 那男人配合演什么戏啊?这不是给那小丫头片子开脱来的吗? 还有不舍得走的吃瓜群众在旁边指着云六妹道,“哎,要不我也来试一下,老婆子,我诅咒你一开口骂人就被鸟屎糊一脸!” 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不行不行,鸟屎可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她就是想配合也配合不了!换一个倒霉事儿!” “那就……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哈哈哈哈!” “去去去!你不看看她都几岁了?还能生吗?”那人挤了过来,“我来我来,我诅咒你当街出丑!” “出什么丑?你这也太不具体了……” 人群中的冯晴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挤出来扶起母亲,“娘,我们走!” 云六妹在地上一时还爬不起来,扶着女儿的手挣扎着起来,就听“滋拉”一声,衣裙摆子立刻就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中衣来。 “哎哟!我说什么来着?还真出丑了?!”那百姓手舞足蹈,“你这老婆子还真真是霉运缠身啊!我不过随口一说,可不就灵验了?哈哈哈——那我是什么?我是不是妖怪啊?” 云六妹一边捂着裙子一边把女儿拉过来挡在前面,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刁民……” 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片黑影,随后一口恶臭糊了个满嘴。 先前说鸟屎的那百姓一见也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你看!我的诅咒也应验了!这可跟那县主无关了啊!按她这么说,我们都是妖怪啊!哈哈哈——” 云六妹扶着女儿就立刻晕 了过去! 冯晴儿扶着母亲直接就松了手,没办法,好大一坨鸟屎,她也恶心啊! 天呐!能不能来个人帮帮她?! 有个三羊村的村民就指着她们两个怒斥,“姜家兄妹有本事治病救人,封个县男县主都是应得的。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可没你们这么歹毒的心肠,红口白牙污蔑人家是什么小妖女!我们三羊村的人说了这姜家兄妹都是小福星。就是因为他们来了,才救了许多村民的性命,还叫全村的人如今都过上好日子!你们三番五次要和小福星作对,这才受到这样的报应!叫我说,我也诅咒你们,一直倒霉一直倒霉!老天有眼,就让她们一直穷到死!” 旁边的百姓纷纷附和,“诅咒你们一直倒霉,穷到死!” “诅咒你们一直倒霉,穷到死!” 那男子早就抱头鼠窜,冯晴儿扶着母亲更是羞愧难当,走又走不脱,只能掩袖遮面。 人群中的史问夏恼怒地跺跺脚走了! 枉她准备了三天,就是这么一场笑话! …… 温元白很快得到护卫传回来的消息,让人去查,一查就查到了史问夏头上。 又是这个不到十岁的丫头? 她和云家、姜家兄妹之间是完全无怨无仇,为何要害小师妹?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让南卓再仔细查查。 这一查,就查到了元宵当晚,竟然是她让丫环买通了两个小乞丐,用那兔子面具,把月悦引走的。 所以,史问夏不仅暗害过小师妹,还害过月悦?筆趣庫 还有那次的买凶杀人,想必那拳师比划那么高的小姑娘,就是这个史问夏! 但是原因依旧没有查明。 不过,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日后再也害不了小师妹就行了。 他吩咐下去,以牙还牙。 不过三天,史家就出了事了。 史问夏在一处暗舱里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被绑了。 等到这花船上的老鸨让有经验的“姐姐”来调教她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竟被拍花子的卖到了晋 江的花船上。 她猛然就变得绝望起来! …… 五月,京都城。 小悠然在马车上,看着路边车水马龙,突然指着一处酒旗,对母亲惊喜地说道,“阿娘,你快看!” 苏氏把车帘子掀开更大一个口子,看到“悠然食肆”四字个,笑了,“你的铺子啊?生意看上去不错啊。” 小悠然突然就挽住阿娘胳膊,“阿娘,这一路上我教你的那新式计帐法子,你可都记住了?日后这食肆就交给您盘帐!” 苏氏宠溺地点了点闺女的鼻尖,“你呀,以前有哥哥给你使唤,眼下哥哥不在,就使唤起娘亲来了?” “哎呀呀,哥哥被我使唤出一个县男爵位来啦!阿娘您要是能被我使唤出个什么夫人爵位,那可就功德圆满啦!”小悠然半真半假地说。 苏氏搂过女儿宠溺地笑道,“哎哟喂,我的乖乖,你当这爵位是咱家派发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悠然只嘿嘿笑道,没有辩驳。 这也是她一路过来就想好的计划。 在这京都城,面对那什么郡主和渣爹,渣爹还有个五品官职,自家阿娘若还只是平民一枚,那怎么斗得过? 自己能受封从五品县主,这委实是个惊喜。就是有什么法子,能叫母亲也立个大功受封个什么夫人之类的爵位? 所以眼下,她也不急。 预计那渣爹和那郡主的长女,百日宴还有大半个月呢吧? 自己先亮个相,再替阿娘徐徐图之。 在回京路上,她已经把那阿拉伯计数法和新式记帐方法同母亲讲了一遍。 之前在三羊村她教会石头他们用阿拉伯数字算九九乘法口诀的时候,素月在一旁听了也很是感兴趣,在路上半个月,她也自告奋勇加入了学习。 同行的琰锦原本是不和她们一起学的,但是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小悠然和她们玩起乘法口诀背诵的游戏,琰锦只随意听了两耳朵,竟然准确地报出了数。 小悠然觉得她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就拉着她一起教学起来。 第215章 又要开始败家的节奏? 所以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母亲、素月和琰锦去视察悠然食肆,顺便接手食肆的账目,并改革记账方法。 沈章余兄弟俩见小东家回来了,都十分惊喜,而且十分爽快利落地让帐房先生交出了食肆这近一年的帐目,完全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的。 实在是他们做事光明磊落,这大半年时间,虽然东家都不在,但所有的银钱进出,一笔一笔都如实记录,丝毫没有作假,自然也不怕查账。 沈家大嫂更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去后厨做了一大桌吃食端上来。 一桌子菜品全是他们没吃过的新菜式,而且味道都是杠杠的。 除了小悠然以外,其他人那是吃得肚圆滚滚,意犹未尽。 特别是顾神医,直嚷嚷着就是皇宫也不想回了,只想住在这食肆里,一日三餐享受美食。 杨氏母女三人也和赵妈妈、老冯在旁边另坐一桌,也是吃得惊叹连连。 秀儿想起之前在五丰县里时那孙县令的儿子提过一嘴做菜的手艺,欲言又止。 吃了一会儿,小悠然问起沈家大嫂这食肆的生意情况,沈家大嫂却一脸苦涩,“听说去年的收成不好,官家的粮食没收上来多少,年后这京都城里的米面就开始噌噌往上涨价了,连带着我们食肆的菜价也往上涨了一些。可是这灾年大家伙都不容易啊,能在家里吃顿饱饭就不错了,哪儿还有余钱在外头吃饭?所以这两个月来,食肆的生意是差了不少。而且咱做的又是寻常百姓的家常便饭,这灾年一来,寻常百姓出来做工本来就难,能忍则忍,也不大出来吃饭了。” 小悠然想了想出了个主意,“这样,米面问题我来解决,咱还是保持原价不变!” 沈章余在旁边听到也愣住了,“小东家,你的意思是,日后食肆里的米面都不用去市面上买了?” 小悠然豪气地说,“是啊!米面我提供!另外,每个月可以再搞个活动,每人消费十文以上,就可以白米饭管饱!怎么样?” 上回在 三羊村泡面工坊,她就试过了,真的可以用1点气运值换1吨面粉。 所以这回,她轻轻松松就可以换出许多大米出来,先存在空间里,需要用的时候,再用多少拿多少。 沈章余和自家大嫂对视了一眼,惊得都呆住了。 这是……小东家……又要开始败家的节奏? 白米饭管饱? 小东家知道白米饭是什么价钱吗? 这年头,也就是京都城不那么缺米,米价涨是涨了点儿,但还保持在二十文一斗的份儿上,算是比其他地方略低一点。 寻常人家许多已经买不起白花花的大米了,都只能买辣死喉咙的糙米或粟米,五六文就可以买一斗。 你让人花十文点两个菜,就能白米饭管饱? 你不知道这年头快饿死的人有多能吃吗? 吃到饱能吃掉你两斗米! 沈家大哥沈章富也过来了,劝道,“小东家,只怕这……会赔掉不少啊!” 几人齐齐看向苏氏,或许苏氏是小东家的娘也能劝上两句。 谁知苏氏居然赞许的看着小悠然,“小悠然这主意甚好!今日我们进京,在城门口边上看到不少流民。只怕是京城也开始有百姓吃不饱饭了吧?小悠然这么做,也算是行一大善事了。” 沈章余及哥嫂:…… 小东家人,你的家底到底有多雄厚?竟然敢在这有可能闹饥荒的年头,十文就敞开了让人把白米饭吃饱? 不过想想去年,两个小东家,大的那个也不过是七岁,就敢怀揣两千两银子和他们谈下做酒楼的生意,可见这个小东家的母亲也是个财大气粗的。 小悠然咯咯笑着拍手,“阿娘说的对!我们这也算是月行一善!只让前来吃饭的人对我们说一声谢谢就好了!” 这种感恩值来的既轻松又容易,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城门口施粥呢? 没过几日,悠然食肆果然推出了每人十文,两道菜任选,白米饭管饱的套餐。 一开始百姓们都不信,这年头,还能有白米饭不要钱管饱的食肆? 有个大汉试着花了十文, 拿了两碟子菜,就坐在大堂桌上大口吃起来。 白米饭果然一碗接一碗,整整吃了八碗才止住。 负责跑堂的沈家大嫂看着甭提多心疼了。 大汉心满意足哈哈笑着走出大门,“真的!是真的!十文白米饭管饱!” 沈家大嫂突然想起一事儿,连忙追出去,“这位大哥请留步。” 有旁观的百姓就嘲笑他,“我说什么来着?哪儿有这样傻的店家?” 大汉也不爽了,打了个饱嗝说道,“咋的?说好了十文白米饭管饱!我是吃饱了,再想讹我,那可是不成的!我可绝不再付一文钱!” 沈家大嫂连忙摆手,“不是让您付钱,就是……想让您说一声,谢谢我们小东家!” “啥?”大汉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只要说声谢谢悠然小东家便成!”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大汉生怕掌柜的反悔,“大家伙儿可都做个见证!我这就说——谢谢悠然小东家!” “不能吧?就这么简单?说一句谢谢,真能十文白米饭管饱?” 沈家大嫂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得嘞,您请——” 大汉还生怕有诈,抬起左脚迟迟没敢迈出门槛,“我走了?” “您请——”沈家大嫂微笑。 “我真走了?” “您快请吧!”沈家大嫂强压着怒火,还是微笑。 这年头,占了便宜还不舍得走,还想继续吃白食不成? “没其他幺蛾子?我真走了?!”大汉觉得脚都抬酸了。 沈家大嫂忍无可忍,很想上前朝他屁股一踹,但到底是妇人,没敢动手,只得忍着脾气,“您请请请!” 这时一只脚从大汉身后踹过来,“赶紧的!再不走,耽误我们做生意!” 是沈章富,他方才算着账呢,眼见着这么一个磨磨蹭蹭不肯走的家伙,直接就给了一脚。 那大汉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站稳了后哈哈大笑道,“真的!十文白米饭管饱,不骗人!我这就家去,让我家那几个兄弟孩子都过来吃顿饱饭!” 第216章 我才是姜家的长女 旁边有百姓犹犹豫豫往里走,还不忘再三确认,“掌柜的,当真十文就能吃白米饭管饱?” “是的,十文还有两道菜,但菜量有限,一天只能供应五百人。”沈章富笑道。 他已经核过帐了,今日供应的菜都是荤素搭配,肉少蔬多,两道菜成本只有两文钱,若是不算上白米的钱,扣除油盐调料柴火,每个人头至少净赚六七文。五百人就是三千多文,三两多银子!算是不错了! 那白米是小东家运来的,反正说了不算成本的! 要亏,也是小东家自个儿亏。 所以此刻他说起这话来,底气是十足的。 百姓们呼啦啦涌进了大堂,迅速自取两道菜,开始抢起白米饭来。 这年头,妇人小孩儿吃不了多少,但这五尺大汉可都是大肚量。十文钱如今都买不来半斗米,还有两道菜!一个大汉饱饱吃一顿,就能管一天! 沈章富赶紧维持秩序,“排队,先排队!我们后厨还在不间断地蒸着白米饭,很快就有下一锅,别抢,都有,都有啊!” 一天午餐二百份,晚餐三百份,都被抢了个精光。 晚餐吃得饱饱的,第二天都能保持一整天不饿。 但是小悠然发现,此法似乎得不到多少气运值,想来这些百姓们只想占便宜,却不是真心实意感谢她的。所以一天下来,也才获得三十几点气运值。 但是悠然食肆也因此再次名声大噪。 许多百姓对这里独特的菜品那是赞不绝口,家中尚算富裕出门吃个便饭的,或是有事需要宴请同僚的,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悠然食肆。 …… 半个月后,整个京都城都知道,有个叫丰乐县主的,带着皇上的丰厚封赏来到了京都城,买下了城西那座前雍王旧时的府邸。 原本普通人是不能随便购买官府收管的王爷府邸。 可听闻,这县主还有个同时受封县男的哥哥,得了五品文勋,这就是妥妥的未来官身啊。 要买一座破败的府邸,又是出的巨资,那还不是京兆府点个头的事 儿? 于是经过简单的修缮,一行人悉数搬进了这个新府邸。 只不过,旧的牌匾摘下,新的牌匾却迟迟未挂上去,外人也只当这是县主府。 在皇亲国戚高官如云的京都城,区区一个县主府也实在不起眼。 然而,在这个县主府大手笔接二连三买下西市一片街市以及连在一起的二三十处民宅后,这个县主所展现出的雄厚家底,就叫人吃惊了。 财帛动人心,有一些心思浮动的肖小夜探县主府,却被温元白派来的护卫给狠狠收拾了一顿。 随后就有风声传出来,说那些护卫腰间佩戴的是玄王府的腰牌。 于是便再没有贼人敢起歹心。 也没有人再敢质疑,一个区区从五品县主的规制,是不是够格住进那旧王府邸。 …… 五月二十五,青平郡主府。 大门敞开,一片热闹非凡。 管家嬷嬷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笑意盈盈。 今儿是青平郡主长女的百日宴,整个京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从马车上下来。 “荣亲王妃大安!”管家嬷嬷行了个大礼,旁边一直候着的一个贵妇连忙迎了上来。 若是苏氏在此,一定能认出来,这个贵妇便是自己的前婆婆——永安伯夫人姜钱氏。 荣亲王妃在永安伯夫人的搀扶和讨好下进了门,一路往花厅行去,脸上略微有些轻视之意。 “王妃啊,虽说小筠儿是不足月出生的,但如今已经是白白胖胖的了,想必是托了您这个外祖母的福啊。”永安伯夫人赔着笑奉承着,声音却是放大了些,好叫旁边的其他贵妇小姐们都听在耳里。 荣亲王妃皱了皱眉,外孙女是女儿回京的路上受了颠簸早产生下的,这事儿自家人知道便好了,怎的这亲家母好似要嚷得全京都城的人都知晓? 永安伯夫人将荣亲王妃引上座,青平郡主引着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见过母亲,您快来看看小筠儿!” 一旁的姜明义也忙迎上来,“小婿见过岳母,岳父可 是也来了?” 荣亲王淡淡说道,“他还未下朝,晚些时候下了朝再过来。” “是。”姜明义见岳母如此和颜悦色,心里大大松一口气。 荣亲王妃接过孩子。 看着粉嫩可爱的孩子,到底是自己的外孙,终是放下端着的脸色,开始逗弄起孩子来,末了还笑着让人把自己准备给外孙女儿的金项圈送了上来。 青平郡主见母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看向夫君,二人相视一笑。 母亲一直对自己嫁给姜明义这件事十分不满,便是回京那日,母亲也没给姜明义什么好脸色。 如今能来给女儿捧场,气也该快消了吧? 有个妇人就上前恭喜,“恭贺郡主、姜御使喜得长女,愿小县主她一生喜乐安康。” 青平郡主笑了,“多谢郭尚书夫人吉言,不过喊她县主却是早了些。我们还得请封,求皇上允准呢。” 郭尚书夫人赶紧笑道,“郡主的长女自是当得起县主之尊的,端看择个怎样的封号。” 旁边的夫人纷纷附和道,“这是自然,郡主的长女,自是能享县主之尊。” 此时便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这几位夫人都错了,小丫头上有长姐,怎会是长女呢?” 众人的目光移向门口。 小悠然的身影稳稳走进来。 姜明义脸色一变。 小悠然笑吟吟朝着他福一福身,“见过父亲。” 随后又朝郡主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青平郡主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起来。 不是说好了姜家会把这两个崽子连同他那个前妻会处理掉的吗? 她瞪向姜明义的眼神就变得狠厉起来。 姜明义心头一跳,张了张嘴,“你……” 旁边有个夫人说道,“这位小姑娘,我们指的不是姜家长女,是姜家二房的长女,总没错的吧?”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了这位夫人一眼,又笑眯眯地环顾了一周,才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各位夫人,我才是姜家的长女,也是姜家二房的长女,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名叫姜悠辰。” 第217章 你们活着,就是罪恶 姜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姜明义排行老二,老大姜明礼和剩下两个庶弟都生的是儿子。所以她是姜家长女,也是姜明义长女。 随后又指着襁褓中的婴儿说道,“她是我爹爹的第三个孩儿,不管是姜家,还是姜家二房,她都不可能行一。我的母亲是爹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也不存在嫡长女一说。” 此言一出,在场众夫人哗然。 她们大多只知郡主去年在定州游玩,随后嫁给了定州素有第一才子之称的永安伯嫡次子。随后不久,永安伯嫡长子姜明礼就调任户部尚书,年后举家迁回京都。 要说这姜明礼升迁和青平郡主无关,打死她们也不信的。 只是这永安伯姜家之前远在定州,京都城里对姜家的情况,倒也知之甚少。 而且青平郡主在今年三月初回京的途中听闻由于路途颠簸动了胎气,到了京都城不出几日,就早产诞下了这个长女。 所以一直宝贝着,连洗三和满月都没办,直接就在今日办了百日宴。 姜明义原来之前有正妻的?那正妻呢?是和离了还是休弃了?正妻下堂,与郡主有没有关系? 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各种遐想。 那个郭尚书夫人连忙道歉,“是臣妇失言,臣妇失言了!” 姜明义的眼神是见了鬼一般,“你胡说什么?!悠然,你别在这里胡闹。” 他走了两步想去拉小悠然,却被小悠然两步轻移躲开了。 青平郡主却厉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本郡主这府邸岂容你撒泼?来人!还不将她赶出去?!” 只要她不承认,这个野丫头就不能是姜悠然! 后面跟着的管家婆子急得一脑门儿的汗,“郡主,这位是……是……是丰乐县主。” 虽然只是个区区县主,但婆子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把人赶出去的。 要不然她怎么进来的?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这个近半个月来名震京都的丰乐县主,竟然是这么一个五岁女娃娃? 而且还是青平郡主的新婚夫 君的女儿? 嘿嘿嘿,今儿这瓜吃得有点大啊! 荣亲王妃自然知道这个女婿前面有一儿一女,也听女儿说了姜家的处理方法。她虽然不赞同就这么毁人姻缘,又害人性命,但到底自家女儿更重要,何况她知道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是先斩后奏成定局了。她也只好默认,所以这才是她极不待见女婿的原因。 又加上女婿嫡亲大哥升迁户部尚书,又是女儿一力写信央求父亲才达成的,她就更加看不上这个亲家了。 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且看女婿如何处理。 所以她抬手按压住气得浑身发抖的女儿,“且慢,原来是丰乐县主。既然来了,那就先入座吧。” 青平郡主愕然看了看母亲,但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区区一个县主而已,这里大多都是诰命夫人,哪个不比你品级高?长辈们都站着,你有什么话,也就站着说吧。” 小悠然朝着荣亲王妃就福了福身,“这位想必是郡主继母的母亲,那也算是我的继外祖母,悠然在这里给您问安了。” 口口声声又是继母,又是继外祖母的,听得青平郡主简直要吐血,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明义。 姜明义到小悠然面前,拉起她的衣袖就要往外走,“悠然,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小悠然却不动如山,轻轻一挥就甩开了渣爹的手,状似无辜地问,“爹爹,阿娘虽然和你已经和离,但我和哥哥到底是姓姜的。怎么你们从定州举家搬迁到京都城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我们一声?若是早早知道了,我们也不必花那样大的价钱买个王府旧宅……” 姜明义见她开始言辞无状,便又回身来拉她,这回小悠然脚下轻轻错步,一边躲一边滔滔不绝,“还有,继母进了家门,怎么说我和哥哥也该给她敬一杯茶才是。虽说您和继母大婚是去年的七月,我们已经来了京都城。但爹爹您当时也应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等继母进了门给她敬了茶后再动 身来京都城。又或者您事先说一声您的计划,我们也可以等到今年三月和您一起动身来这里呀。又怎会闹到如今,继母连这个妹妹是不是长女都闹不清?这不是白白惹人笑话吗?” 一番话说完,姜明义已经绕着众人转了好几个圈了,愣是没抓住她。 小悠然小嘴还在叭叭地说个不停,“还是说,你们其实早当我兄妹两死了,这才将妹妹视为长女?你不知道,我们这大半年,吃了多少苦……”筆趣庫 而这番话中透露出信息量太多了,一众夫人们愣愣地消化着。 那永安伯夫人在一旁见状大怒,上来也抓,“你这个小野丫头,说什么浑话?!还不赶紧的滚出去……” 小悠然一边绕着柱子一边笑嘻嘻,“祖母啊,您怎的也在此?您在的话就更好了,您说说,我和哥哥的名字是不是还在姜家祖谱上?就是你们想将这百日小娃当成郡主的长女,你们可问过咱姜家祖宗答不答应?” 永安伯夫人破口大骂,“等清明回去祭祖的时候,我就让族老将你们除名。” 小悠然突然定住身形,眼眶泛红,眼泪就那么不要钱地掉下来,神色震惊又悲凄,“什么?!为什么啊?祖母,我和哥哥做错了什么?您要将我们除名?” 众夫人小姐也显得震惊,这个年代,宗族观念深入人心。除非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才会将一个人从族中除名。男子无宗族是不能入仕的,也会被人瞧不起;女子被除名的话,那就等于毁了姻缘,毁了下半辈子。 面对小悠然的质问,永安伯夫人一把抓住小姑娘,狠狠地说,“你们活着,就是罪恶!” 话音一落,不说旁人,她自己也猛地怔住。 这里可不是定州,不是她能胡乱说话的地方了! 在定州,永安伯府就是定州的土皇帝,什么场面都能兜住。 眼下这可是京都城啊,是随便掉一块瓦就能砸到一个皇亲国戚的京都城。 她可不能再像在定州那般,肆无忌惮地说话了。 第218章 明晃晃的霸占吞没前妻嫁妆 果然这句恶毒的狠话令屋内的贵妇们更加震惊了。 活着,就是罪恶? 那她想怎样?让孙女孙子去死吗? 兄妹二人虽不是郡主亲生,但也是伯夫人的亲孙子亲孙女啊。 虽然他们不知道姜明义和前妻和离是不是为了迎娶郡主,但就算是为了迎新人,竟然想让两个孩子去死,这就十分令人不能理解了! 姜明义也吓傻了,母亲当着郡主妻子和王妃岳母,还有一干贵妇外人的面,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赶紧把小悠然从母亲手底下解救出来,安抚她道,“你祖母是见到你太激动了,才语无伦次的。” 他把母亲拉到一旁坐下,“母亲,您别激动,先坐下冷静一下。” 永安伯夫人用力喘着气。 小悠然就再次扮演一次绿茶,看向青平郡主,“郡主继母,是不是你给爹爹吹的枕头风?还是祖母和大伯同郡主继母承诺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是当我们死了,就是开口闭口要将我们从族谱上除名?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 太恶毒了! 有黑幕! 在场女眷都这般想着。 青平郡主气得狠了,“你休得胡说!” 小悠然又转向姜明义,“爹爹,我前几日得知您也在京都城时,我很高兴,还想着可惜哥哥不在,否则我们还可入府承欢膝下呢。可是……我递了好几次帖子想要进府见您,可是都没有得到您的回音。怪不得人人都说,有了继母就很快会有继父。呜呜……爹爹,今日我就是想问问,您确定不要我们兄妹两了吗?” 姜明义骑虎难下,郡主和荣亲王妃就在这里,他要怎么回答,既不叫郡主和岳母失望,又不能叫自己的名声受损? 青平郡主慢慢冷静下来,见夫君好似被架在火上烤,想要出声帮腔,却被荣亲王妃再次制止了。 荣亲王妃知道,这个小丫头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受封县主,而且还能安然回到京都城,今日更是无声无息进到这郡主府 ,必是有本事的。 而且如今她已然在众人面前挑明身份,就是不能再用非常手段除去了。 她是姜明义女儿之事,想瞒可是瞒不住的。 何况,她还是县主之位。之前是个平民的时候,就没能除去,眼下,更加不可能了。 这时,且看女婿如何取舍。 姜明义从岳母和妻子眼中看到了冷意,心头一惊,上前安抚小悠然,“悠然,为父近来事忙,忽略了你和辰儿……要说小筠儿是郡主的长女倒也不完全是错……” 青平郡主也怒瞪小悠然,“对,即便她们指的是我青平郡主的长女,那又何错之有?!” 小悠然笑了,“长幼序齿自是阖府平辈排序,难不成郡主的女儿就不姓姜?不用排姜府的序齿?”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哦,爹爹,我知道了!你是入赘给郡主府的!所以她才不姓姜,是郡主的长女!” 她指着小奶娃娃,面上现出惭愧,“原来竟是悠然错怪了爹爹,她既然不姓姜,自然可以不和我们一同论序齿。” 姜明义脸上是极度的尴尬,“不不不,悠然错了。我不是……不不,我和郡主的女儿,自然是姓姜!是我错了,小筠儿不是长女……” 为今之计,只有先安抚住这个女儿,才能徐徐图之。 “她是你们的妹妹!方才只是口误。”他赶紧找补,“为父正准备办完你妹妹的百日宴,便去接你们入府……郡主品性温婉,贤良大度,必会好好待你和辰儿的。你且先入后院,去看看为父让人替你准备的闺房,可还满意?” 他要先让这小丫头离开这里。 小悠然心里冷笑,面上却是眨巴着眼睛好奇问,“爹爹原来有给我准备闺房吗?那不知,我在定州的闺房里的那座这么高……” 她踮起脚尖用手掌高高举过头顶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比您还高的红珊瑚屏风,有没有搬来呀?”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旁边有个夫人不嫌事大 地嘀咕了一句,“红珊瑚屏风?不会是旁边这个吧?” 小悠然耳朵灵敏,立刻就看过去,高兴地问,“在哪儿?” 那夫人就用眼风往里间一扫。 姜明义暗叫不好,想要拦住她。 小悠然的凌云十八步可不是盖的,迅速就蹿到了珠帘后面,兴高采烈地问,“还真的搬来了啊?谢谢爹爹!哎呀呀!这是阿娘最喜欢的天涯海角琉璃插屏,也搬来了啊。真好……” 夫人们都听出意思来了,纷纷窃笑起来。 难不成这青平郡主,居然要霸占姜明义前妻的东西? 青平郡主再也忍不了了,起身冲到里面把小悠然扭出来,“谁准许你进去的?!” 小悠然又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很快涌出一层泪意,水汪汪地看着姜明义的方向,“爹爹,你不是说给我布置了闺房?我的红珊瑚屏风搬到京都城来了,这是我的东西,不是应当照旧放在我的闺房里的吗?” 姜明义铁青着脸,拉起她就走,“你先跟爹爹走!” 可不能让这小丫头再胡言乱语下去了。 小悠然突然又指着一面墙上的博古架,“那是鸾凤啼血古琴!阿娘的珍藏!爹爹,我闺房里的东西,和我阿娘的东西,怎么都被偷偷搬过……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明义捂住了嘴巴。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诸位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也是,与前妻和离,却将妻女房中的贵重东西偷偷搬迁到京都城,说什么给闺女布置闺房,这里明明就是郡主夫妻的主院! 这是明晃晃的霸占吞没前妻嫁妆呢! 一人高的红珊瑚屏风,半人高的琉璃插屏,随随便便一样都是价值不菲,万金难求啊。筆趣庫 永安伯夫人却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极力挽尊,“你阿娘走的时候,说过什么都不带走的。我们把它们搬过来,也是想着日后,留给你做嫁妆呢。” 虽说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他们只是捡着人家不要的东西,那也挑不出错来。 第219章 原来是他 小悠然却张口咬了一下姜明义的手掌,疼得姜明义立刻放开了她。 “哦,那您方才一直说妹妹才是长女,原当我这个长女是不存在呢。这嫁妆,到底是给我准备的,还是给她准备的?难道堂堂郡主府,还缺我阿娘这点儿摆件么?” 永安伯夫人气得跳脚,“你还有完没完了?” “没完啊。”小悠然有模有样地扶了扶鬓钗,又理理了衣摆,“你说我阿娘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带走?我压根儿没听阿娘提起过,眼下阿娘也在京都城,我这就回府问问阿娘去。” “夫妻和离,女方一般都会带走嫁妆,除了言明留给儿女的除外。我一直和阿娘在一起,她可从未提过将嫁妆留在姜家给我做嫁妆,所以此事,我须得好生问一问阿娘。” 说罢抬步要走。 永安伯夫人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有这么当众挤兑的吗?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死,但如今已经明显将那几样价值连城的搬进了郡主府,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当着这么一干京都贵妇的面儿,这是硬生生将她永安伯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啊! 但她和姜明义此刻不约而同地没有再开口,也没有阻止小悠然的脚步,只要她此刻离开这里,那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等离开了这花厅,到了外头再计较。 这时百日宴的主角,三个月大的小奶娃娃小筠儿突然哭了起来。 小悠然正要迈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姜明义的心就又是一跳。 青平郡主赶紧走到奶娘身旁去查看,“怎么回事儿?” 永安伯夫人也紧张地上前查看,“小筠儿怎么了?” 小悠然转身,脆生生惊叹道,“妹妹哭声洪亮,可一点不似早产儿呢。” 姜明义立刻就转身扭住她往外走,“走走走!” 赶紧送走这个瘟神。 可不能让这野丫头再呆下去了,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有意的不止心中有鬼的几人,还有旁边的几个贵夫人。 窃窃私语 筆趣庫 起来:“是啊,我方才也仔细看过这女娃娃,白白胖胖的,一点儿也不像他们说的早产体虚……” “兴许是产后养得好呢?” “嘘,你没听方才这县主说,他们可是去年七月成婚,三月份就早产,那孕期最多也不到八个月呢。都说七活八不活,就算是七个月活下来的……这孩子,啧啧啧,怎么看也不像是先天不足的……” 永安伯夫人一边拍着安抚着她金贵的孙女儿,一边听着这边的议论纷纷,心里有些慌张,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荣亲王妃冷眼看着女儿和这个亲家母,心底往下沉。 难不成,自家女儿,一早就和这个姜明义搞在了一起? …… 门外,姜明义推搡着女儿往外走,脸色也很不好。 小悠然知道自己今日单枪匹马,也只能这么闹上一闹,便由着他将自己往外推。 她突然问道,“爹爹,我们出定州的时候,定州边界有一处玉屏山,听说那山上有许多山匪呢,可是真的?” 姜明义脚下更快了,“定州驻兵三十万,辖区内何来山匪?” “那……权叔呢?我怎么不见他?” 权叔名叫姜权,是姜明义的贴身护卫。 姜明义顿了一下才说道,“他被爹爹派回定州取样重要的东西了。” “哦哦,我记得他右手有受过伤,所以改用左手持剑了。前几日我看到一个左撇子,很像权叔哦。”她一蹦一跳,然后转过身来盯着渣爹的眼睛。 姜明义果然心虚地转开眼睛,“你定是认错了,他不在京都城,你怎会见到他?” 她复又“哦”了一声,笑嘻嘻地朝门外走去,“那我走啦!” 姜明义刚要松一口气,小悠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佩,笑容更大了些,“爹爹,看好了,这是我送给妹妹的诞辰礼!” 说罢,一扬手,玉佩立刻飞到屋檐上。 一个人影突然就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姜明义呆住了,突然大喊一声,“有刺客!” 府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小悠然便几步轻移,径直出了府。 一路上,她只觉一颗心都凉到麻木了。 原来是他! 入京的前两天,有一天晚上,她听到外头有护卫打斗的声音。 她没有吵醒阿娘,自己悄悄起床看了。 这几个贼人很强,护卫们反击得有些吃力。但不知哪儿冒出来一个武功极为高强的黑衣人,不一会儿就把这伙贼人都打跑了。 其中有一个左手执剑的贼人,身形动作都和姜权很是相似。 她疑心自己看错了,也没与阿娘提起。 但是后来她还想起来了,前一世,他们母子三人从京都城回定州,遇上的那伙山匪,也是一个左手执剑的人! 方才那一番试探,渣爹基本上就相当于承认了。 所以,这个姜权,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由她的亲爹爹派来的,要杀死她们母子! 方才姜明义和永安伯夫人看见自己跟见了鬼似的,而且永安伯夫人那脱口而出的“你们活着就是罪恶”,还有之前他们说起郡主长女时理所当然的神情,都表明了,这个亲生渣爹,原来早就对他们起了杀心! 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和阿娘还有哥哥,只怕是早已经被他们“处理”掉了的,不在人世了,所以才能冠冕堂皇地说郡主的女儿是长女! 至于那一晚伸出援手的黑衣人,护卫们都表示不认识。 小悠然便以为,或许是师兄另外派的暗卫,在暗中护着他们。 可是姜权可以是上一世埋伏在定州伪装成山匪暗杀他们,那这个暗卫,有没有可能就是上一世从姜权手里把她们救出来的那个将军呢? 她仔细回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个将军远在定州,当时又是路过。 怎么可能会是师兄的暗卫呢? 而且,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和师兄可是素未谋面。 出门的时候,管家婆子正引着一个人从偏门走进去。 她觉得眼熟,仔细一想,好像是元宵那日在五丰县找他们买剧本的那个班主? …… 第220章 出了一口气 她回到县主府,把方才的事告诉给了苏氏,然后窝在母亲怀里撒娇,“阿娘,我帮你出了一口气!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 苏氏无奈地刮了一下女儿鼻尖,“你呀!就这么贸贸失失闹上门去,也不怕那些权贵们发难?” 小悠然抱着母亲哼哼道,“我才不管!他们竟敢说什么郡主的女儿才是长女,那不就是不把我和哥哥放在眼里了吗?除非渣爹是入赘,他们生的女儿不姓姜!” 苏氏讶然,“渣爹?” “他负了阿娘在先,想杀我和哥哥在后,不是人渣爹爹是什么?”小悠然气愤地说! 苏氏大骇,“你说什么?!他想杀你和辰儿?” 小悠然点头,“那日回京,护卫半夜赶走了一批杀手,其中一个,我看着很像姜权。方才我试探了渣爹,就是他无疑。所以他和祖母,不,永安伯夫人姜钱氏,才敢心安理得把郡主生的女儿当作长女。母亲,他对我们起了杀心!” 而且她怀疑,那个出手相助的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可能已经把姜权几人杀了。 否则,姜明义不可能不知道她们母女二人进京,还购置了旧王府邸的用作县主府。 苏氏握紧了双拳,神色悲愤,“姜明义!” 小悠然抱住她,“阿娘,如今哥哥去了鬼谷山,安全得很。这县主府有大白师兄派来的护卫守护,也安全得很。就是今日我上门闹一场,暴露了我们母女俩在京都的落脚处,只怕最近出门要小心。”筆趣庫 苏氏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阿娘不怕,姓姜的要是再敢出手对你不利,阿娘就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叫他身败名裂。” 小悠然这时正色问道,“阿娘,您现在能告诉我,您和渣爹和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氏这一段日子以来,深知自家女儿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懵懂无知刁蛮任性的五岁小女娃了,而是一个聪慧无比的孩子,又师承鬼谷山,所以对小悠然所展现出来那些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早已经见怪不怪。 特别是 这一路过来,小悠然教会她的那些财经知识和记账方式,她也都把它们归结为无妄和尚教给她的知识。 所以此刻女儿问起她和姜明义合离之事,她也丝毫不感觉到意外。 以女儿如今的聪慧,父母和离之事,早已无法隐瞒了。 所以她便将那日的事说了一遍,“你可还记得,去年五月十五,姜钱氏五十八岁寿辰那日,这个青平郡主也应邀入府贺寿?” 小悠然点头,“自然是记得,永安伯夫人担心我在席间又闹出摔碗放火之类的事情,一大早就寻了个由头,将我和另外两个丫环拘在佛堂里,说是替她抄经以示孝心。倒是难为了两个丫环,陪着我在佛堂里关了一整日。” 她满脸的讽刺,去年的她才四岁,字儿都还不认得几个,能抄什么佛经? 苏氏点头,“也幸好你被拘在佛堂里,没有看见那龌龊的一幕。” “她们是如何算计阿娘的?”小悠然咬紧了牙。 “你的大伯娘,也就是姜家大房夫人高氏,让她的奶娘在我的酒水中下药,还收买了府里的养马夫去我的房中等待。是赵妈妈发现了不对,一个下等的养马夫怎能随意出入伯府后院?幸好那日赵妈妈的两个儿子过来给她补送端午节礼——因着之前端午节的时候,他们在外头办差,五月十五那日刚回定州。赵妈妈便让两个儿子将那养马夫敲晕了,带出后院,然后逼他说出实情。赵妈妈吓得不轻,连忙到前头来告诉我。 我便设计让不懂事的小姑子目睹了高氏奶娘下药的经过。等到她们将那一杯酒水端到我面前来时,小姑子冲上来打翻了那一杯酒。我便趁机将高氏在我酒中下药之事告知姜钱氏,但是姜钱氏却只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我便知道,这个高氏做的事,想必姜钱氏是知道的,说不定还是她指使的呢。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在你渣爹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根绣着复杂梅花的腰带。这个独特花色我当日在清平郡主的腰间看到过,瞬 间就明白了,他们两个只怕早就看对眼了。”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那高氏也只是听从婆婆的意愿行事,但你那渣爹想必早有所谋。所以我拿捏住了这根梅花腰带,还有那养马夫的证词,逼着他签下了合离书,而不是休书。” “为了不让你们发现,也为了不让你们因父母和离之事感到伤心。我便假称是你们大舅舅身子不适,带着你们回到苏家住了几日。没想到就接到了你姑祖母的来信。当下我便决定带着你和辰哥儿到京都散散心。更加没想到,这一南下,就大半年过去了。” 想起这大半年的遭遇,她真真是唏嘘不已。 小悠然眼神清明地看着母亲说道,“阿娘,你和渣爹和离,或许一开始我们是会伤心。可是,渣爹明显和那清平郡主早就搞在了一起,他的心也不再放在我们母子三人身上,又何必强留呢?您能干脆利落地和离,才是件好事!只不过您当年那轰动整个定州的十里红妆,可不能便宜了这郡主!” 苏氏笑笑,没有说话,其实她只是不想再踏足那永安伯府见到那一群叫她恶心的人,又因为身边一直带着儿子女儿,不想叫他们知道,所以迟迟没有去处理。 小悠然神情更加气愤了,“阿娘,今天我看见了,你那双面绣琉璃插屏,还有鸾凤啼血古琴,就放在那花厅的博古架上!” 她见阿娘的神情有一些波动,又加了一把火,“爹爹口口声声说让我去看我的闺房,可是我明明就看见我那红珊瑚屏风就放在花厅的后面!中间的珠帘还是去年大舅舅送来的那一副南海珍珠帘呢!” “真是岂有此理!”苏氏气得胸口起伏。 小悠然说道,“阿娘莫要动怒,他们既然已经西举家迁至京都,倒也行事方便些。京都城里有我们,大舅舅在定州。只要我们手上有您当年的那些嫁妆单子,便可一件一件追讨回来。哪怕是追讨不回来,也要叫世人知道您的这些嫁妆可都还在郡主府里呢!” 第221章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苏氏猛然就明白了闺女想要做什么,点头说道,“成,我这就写信给你大舅舅,让她把我当年的嫁妆单子抄录一份过来,顺便让他先去定州的伯府核一下嫁妆,把仍然留在伯府的嫁妆勾出来搬回苏府。” 母女俩把这些事儿都说开了之后,对于未来的生活突然就有了一个一致的目标:那就是活得好好的,最好能天天在那对奸夫淫妇面前晃悠,不气死他们也要咯应死他们。 小悠然突然问道,“阿娘,今日我听到那小女娃的哭声,嘹亮的很,可一点不像是早产出生的。我都打听过了,他们的大婚是去年七月,孩子却是今年三月份就生出来了。会不会有可能,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 苏氏仔细回想着去年四五月份发生的事,心头已经平静如水,“有一阵子,你那渣爹的确是时常没有回府过夜,若是四月或五月就怀上了,要急吼吼把我休出家门,那也是说得通的。”筆趣庫 小悠然突然想起她出门之前扫过一眼的那个戏班班主,又有了一个主意。 …… 话说之前那郡主府里,姜明义那一声“有刺客”惊动了府里里里外外的人。 府兵们赶来,迅速把黑衣人制住,黑衣人也不反抗,只乖乖束手就擒。 姜明义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竟胆敢闯进我郡主府,图谋不轨?” 那黑衣人苦笑着看向花厅门口方向,没有说话。 青平郡主冲出来,“暗五,你怎么……?” 姜明义脸色很难看,“郡主认得她?” “他是保护本郡主的暗卫!” 姜明义脸色更难看了,郡主身边有三个暗卫,他都认得。 唯独这个暗卫,郡主却是提也没提过。 这是几个意思? 而且,这个暗卫长得俊俏不说,一双眼睛,现在用的是什么哀怨的眼神看着他的妻子? 这是一个暗卫该有的眼神吗? 他的心里充满了怀疑。 青平郡主伸手把黑衣人拉了起来,“暗五,快起来,回去!” “是!”暗 五拱手行礼,看了姜明义一眼,复又隐身不见。 姜明义还想问什么,却被青平郡主先声夺人,“今儿是小筠儿的百日宴!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姜明义立刻就想到了方才小悠然那一通闹腾,直接闭了嘴。 一直到晚上,宴席散去,姜明义才觉得一直围绕在自己身上那些或鄙夷或探究或不屑的目光终于消失了。 他知道,不久后京都城就又会传出一股流言,说他姜明义不仅背靠着郡主将他大哥拉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而且还霸占着前妻的巨额嫁妆。 至于他娘说的那两句话,应当不会有人当真的,毕竟妇人们之间斗口角时常会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无心之语。 他疲惫地回到房中,却又面临着妻子的严厉质问,“为什么她们母女俩还能出现在京都城?不是说已经在她们回京的路上做好了安排吗?” 她指的自然是姜权暗杀之事。 姜明义显得也很焦虑,“姜权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便以为他一直在蛰伏,人也还没有进京。谁知道竟被她们躲开了。或许是因为姜权一直盯着要找母子三人,谁知进京的只有她们母女俩,所以错过了。我已派人去找姜权回来问个清楚,只不过……” 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犹疑,“那县主府听说是有玄王的人护着……只怕是不好再下手了。” “那死丫头什么时候被封了县主?我们居然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青平郡主恼怒地走来走去,“没用的东西!对付三个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都成不了事儿!你说说你还能干点什么事儿?”筆趣庫 姜明义平时处处忍让这个金樽玉叶的郡主,此刻也听不得她这样轻视的话,“要是嫌弃我姜二成不了事儿,郡主当初又何必找上我?” “你……”青平郡主指着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好了好了,她们母子三人的事,我会慢慢想法子的。”姜明义上前将她的手指一把抓住,拉进了怀里,“今天是小筠儿的好日 子,我们就别再为这点不开心的事情争吵了。” 青平郡主这才觉得气顺了些,偎进了他的怀里。 眼角却看到窗外那张俊脸一闪而逝,她的嘴角勾了勾。 姜明义往下寻到妻子的唇,好好温存了一番,才问道,“那个暗五是怎么回事?之前怎的没听你提起过?” 青平郡主戳了戳他的胸口,“她是我父亲派给我的暗卫,你有意见?” “意见没有,就是……总觉得有眼睛盯着我们,做点什么都不太舒服……”她贴在她耳边说着,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青平郡主得意地一笑,“傻子!他们只是在外头,瞧不见的!” 其实并不,但她就爱看着他们为她争风吃醋的模样。 …… 然而三天过去后,姜明义的一颗心却越来越慌。 因为姜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只恨当日自己一时心软,眼见着苏氏母子三人出了定州,后来又听说去了泰州,便没有即刻下手,只想着她们要是不回来便罢,走得远远的也好。 毕竟到底是自己当年心仪的才女,而且一儿一女也是自己的骨血。 所以先是让姜权守着定州,交代他等到母子三人回到定州再动手。后来自己一家来了京都城,便让姜权守着泰州入京的官道,若是发现她们母子三人的行踪即刻动手。 他知道苏氏最爱乘那辆超长超宽超大的苏府标志性马车,姜权也绝对不可能错过。 他应当是已经动手了,可是失败了? 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怕是已经栽在了那玄王府的护卫手中? 半个月后,姜明义更心慌了。 因为京都城出现了一个新奇的戏班子,演戏的戏子,不只有女子,而且还都是年龄在十岁以下的女娃子和男娃子同台演出。 这个戏班子其实是一个月前来到金都城的,很快就被看惯听腻了那些传统剧目和只有男戏子演出的王公贵族府邸看中,时常被邀请去,给大家表演个乐子。 要说京都城里什么最多?那必须是权贵啊。 第222章 月悦来访 要说权贵圈子里什么最多?那必须是三姑六婆啊。 要说三姑六婆最喜欢什么?一是喜欢论人长短聊八卦,二是喜欢牵线搭桥拉郎配,这第三嘛就是喜欢逗弄欣赏半大娃子。 一来是因为这些三姑六婆都是上了年纪的,自然喜欢儿孙承欢膝下,见到漂亮的娃子,都喜欢逗弄两句;二来为什么是半大娃子呢?因为太小的娃子不懂得回应和感谢,动不动就哭,半大娃子最有趣儿了。 所以这个以十岁以下孩童戏子们为主要演员的戏班子在京都城里瞬间就火了。 照这些三姑六婆的说法:就不说她们唱什么说什么演什么,单看这些娃子们稚嫩的脸庞有模有样的表演就赏心悦目,光听着那台上脆生生的嗓音就心旷神怡。 更何况,这些孩童戏子们演得有模有样,讲的故事也十分的一波三折,有时也有赚人眼泪的戏码。这些贵妇们就在疯狂飙泪和萌宠喜爱这两种极致的矛盾中体验到了新的滋味儿。 让姜明义感觉到心慌的是,这个戏班子之前还只是表演什么《霸王别姬》这种戏码,最近换了新剧目,名字就叫做《怒铡陈世美》,说的是陈世美为了当上驸马,不仅抛弃结发妻子秦香莲,而且还为了独占秦香莲的丰厚嫁妆,生生派人去杀害自己与结发妻子所生的双生子。结果哥哥死了,妹妹活了下来。妹妹为了替母亲和哥哥报仇,告到了官府,被青天大老爷包青天查明了真相,怒斩驸马于刀下。 明明说的是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可是京都城里看过这场戏剧的了解些许内情的人不约而同都联想到了他姜明义和青平郡主的身上。 他没有亲眼去看过这场戏剧,只是听母亲转述了一下这个故事,就听着心惊肉跳。 永安伯夫人十分自责,“都是母亲那日一时冲动,说漏了嘴。偏偏你那儿子又不在京都城,堵不住她们的嘴。这两日总有人明理暗里朝我试探说我那三孙子可是真的不在人世 了?真真是气煞我也!” 姜悠辰在姜家排老三,是永安伯夫人的三孙子。 姜明义问,“母亲可让人去查了?辰哥儿到底哪儿去了?” “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很有可能去了鬼谷山。” “鬼谷山?”姜明义大吃一惊,“她们母子三人在泰州郡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女儿被封做了小县主,儿子去了那传说中的鬼谷山? 那苏氏呢?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变化? 永安伯夫人迟疑地说道,“听那五丰县城的人说,你这一双儿女医术可了不得,救了大渡村一整村村民的性命,还献出了药方,解决了晋江沿岸几十个村子百姓的病苦,所以才被封成了县主和县男。” 至于那些百姓传说他们兄妹俩是小福宝、小福星之类的,她才不可能去相信。 一个在家中总是摔杯砸碗丢玉佩的败家玩意儿,怎么可能是福宝? 然而姜明义又吃了一惊,“县男?” 永安伯夫人悻悻道,“是啊,两个都是从五品,听说他还加封了五品文勋。” 文勋只是给男子的,过个几年可以直接选官。 姜明义沉默了。 儿子八岁,女儿五岁,就已经得了从五品爵位? 自己这个好容易得来的郡马都尉,也不过是四品虚职。 而且他们才到京都不久,郡主还没有将请封折子送上去。 四品只是一个空中画饼。 永安伯夫人问,“义儿,苏氏那边……” “暂时不要动!”姜明义赶紧说道,“最近都别轻举妄动。” 对待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理会。 不去理会它,它就会慢慢消融于无形。 最重要的是,玄王府那是好惹的? 活阎王啊! …… 小悠然这边,在她大闹青平郡主府后的第二天,有一个人造访县主府,给小悠然和苏氏都带来了无尽的欣喜。 来人正是月悦郡主,她见到小悠然后抱着她又跳又笑,“哎哟,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小悠然!你们回京都城怎么也不告诉我一 声?” 小悠然也是又惊又喜,“大白师兄只说你们走了,却没有告诉我你们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你们居然就呆在天子脚下呀。” 月悦郡主被绑架一事,让她猜出一些端倪,想必是京都城内有人对她们长公主母女俩不利,否则长公主也不至于怀揣着三四个月的身孕就要避走五丰县,结果还是惹来了麻烦,月悦郡主差点万劫不覆。 要是月悦郡主当日没有被小悠然从那花船中救出来,日后将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月悦听了也是颇为不好意思,“母亲说,我们有看不见的敌人在暗处,所以我们秘密离京也要秘密回京。表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回了京都城。” 小悠然吃惊地问,“那你在京都城,如今可以现身了吗?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不怕被人发现?” 月悦笑了起来,“不怕不怕,上个月玄王叔已经回来了!有他在,我们就谁都不怕!” 苏氏适时插了一句,“既是如此,民妇得寻个时间去拜会一下长公主为好。另外,不知玄王府是否有女眷?若是有的话,少不得也要去拜会一番。我们这一路行来得玄王护卫的大力相助,一直想着感谢无门,颇为苦恼呢。” 月悦赶紧摆摆手,“玄王叔虽回来,但是王婶却仍然在辽州郡。京都城里的玄王府,可一个女眷都没有呢。而且玄王叔他最不喜人叨扰了,婶子,您还是别客气!” 在三羊村的那些日子,她和苏氏以及周氏几人十分相熟,都以婶子称呼他们这些长辈。而苏氏几人知道长公主不欲暴露其身份,便也由她去了。 苏氏叹一口气,“那我一会儿让赵妈妈装两个食盒给郡主带回去,一盒你们尝尝,另外一盒就有劳郡主转赠玄王了,可行?” 月悦点头,“如此甚好,母亲这些时日胃口不佳,时常念叨着赵妈妈的手艺呢!可惜的是京都城里又买不到六芳斋的点心。” 第223章 陆参军这两个月可愁坏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越发精亮起来,“婶子小悠然,你们可有想过,在京都城里也开一家六芳斋?” 苏氏一愣随即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何不可?” “瞧你馋的!”小悠然就拉着月悦往外走,“我带你去悠然食肆,吃一顿好吃的!” “悠然食肆?这个名字和你的名字一样哎,是你开的铺子吗?” “那必须是啊!”小悠然嘿嘿笑道,“下回长公主没有食欲的时候,就去悠然食肆买些她喜欢吃的。何必等那什么六芳斋?” “真的?!”月悦大喜过望,出门前还不忘朝赵妈妈喊,“赵妈妈给我多做几样,我要水晶饺子和芋泥饼!” 赵妈妈也是哈哈笑着应了,“少不了你的!” 月悦也完全不觉得自己这又吃又拿的行径有什么不对,上了车后才发现自己忘了把带来的小玩意儿给她了,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木质玲珑锁,“快看看,这是这些时日我在京都城寻摸的好玩意儿,没有几个人能拆解开的哦!” 小悠然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精巧的,类似于鲁班锁的东西,她放在手里把玩着,不过随意转了几下,居然就拆开了。 月悦看了目瞪口呆,“你你你……” 出于礼尚往来,小悠然也随后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枚更加精致的不锈钢鲁班锁,递给了她。 月悦惊叹道,“原来你早就有了这种玲珑锁……” “嗯嗯,”小悠然点头,“我还有好些呢,你要是喜欢,等回来我再拿给你呀。” “好呀!”月悦拍手笑问,“听说你昨儿上那青平郡主家去闹了?那将近一人高的红珊瑚屏风,当真是你以前闺房里的摆件?” 小悠然抿嘴乐开了花,“自然是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听说了?” “说起来这青平郡主也算是我的堂姐,母亲昨天是懒得去凑热闹,所以派了锦绣姑姑去送贺礼,锦绣姑姑回来就和我们说了。母亲听了也是诧异的很,没想到你居然 是定州永安伯府的姑娘。” 小悠然撇撇嘴不屑说道,“什么永安伯,我们可不稀罕!他们都当我们死了,大言不惭地说那刚出生的小娃娃是长女,我们又何必巴巴地贴上去让他们羞辱?” “你还真敢说!昨日谁羞辱了谁还不知道呢!”月悦笑嘻嘻地把玩着手中的玲珑锁,“悠然还是你厉害!小小年纪就敢单枪匹马去闹郡主府!” “不过是给我阿娘出一口气罢了。”小悠然叹道。 很快两人的车马就到了悠然食肆,此时申时刚过,食肆里很是清冷,沈家大嫂见小东家来了,非常高兴的迎了她们要上二楼雅间,小悠然只随意地捡了个靠墙的桌子,就在堂中坐下,“就这儿吧,不必麻烦了。” 反正是两个半大小姑娘,也没那么多讲究。 月悦突然问,“听表哥说你会做一种叫做油条的东西?” “嘿嘿嘿,此物只有悠然食肆能做出来哦!”上回她在三羊村老宅教赵妈妈做的,总觉得没这么好吃。 想着这是半下午,两个小姑娘又吃不了多少东西,沈家大嫂便将食肆中的好吃的东西一样各装两只端了上来。 “这个好吃!”月悦咬了一口油条,又喝了一口咸豆浆,眼神放亮,“快快快,就这两样,先给我母亲送一份去!母亲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东西她必然喜欢!” 沈家大嫂笑着应了,刚走开,又听月悦喊了一声,“慢着慢着,这个也好吃!这叫什么?给我母亲也送一份去!” 小悠然好笑地看着她,结果就是月悦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点了一遍,说都要给长公主送去。 她赶紧阻止道,“别急呀,一天吃1一2样,这样才不腻嘛!你一次性点这么多,她也吃不下呀!别忘了赵妈妈也还在给你准备着晚上的吃食呢!” 好一番劝才劝下了月悦。 这时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大步进了大堂,在最中间的桌子上就围着坐了下来。 “掌柜的!来几样好吃的!”为 首的一个壮汉大喊道。 沈家大嫂迅速上前,记下了他们点的菜品。 “掌柜娘子,你可得快这些啊!可饿死老子了!”那壮汉再三交代。筆趣庫 “立刻就做,马上就来,官爷请稍等片刻。”沈家大嫂迅速去了后厨,不一会儿,先端了两笼生煎馒头过来,“官爷辛苦了,这几个生煎包子是我们送的,让官爷来先填填肚子!” 那壮汉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怪不得王大哥老说你们兄嫂几人都是通情达理的,很会做生意!” 沈家大嫂谦虚道,“王副指挥使过誉了,他是有段日子没来了。” “都得怪这该死的天灾,去年北方旱的很,南方又涝得很,两边都颗粒无收!今年眼看要到六月了,还是一滴雨没下!这流民啊,是一日比一日多,你们这些时日,还是少出城为好!” 小悠然听到这里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沈家大嫂连连点头,“是是,多谢官爷提醒!” 说着就一福身,又到后厨门忙去了。 “张老哥,这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都把他们都拒之城外,这也不是个办法呀!” “那不然可怎么办?”那名壮汉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破口大骂,“上个月就说要开仓放粮!这个月一粒米都还没见着!我们的陆参军这两个月可愁坏了!” “可不是么?这眼下各地旱情越来越严重,今年好容易长出的一点绿草,都被啃光了。苗都保不住,粮食更没希望了,流民肯定会越来越多。”有一个官差压低声音说道,“昨儿又有一起易子而食的暴乱,我亲眼看见,那孩子的脚还伸出锅外!” 那壮汉一拍他的脑门,“还想不想吃饭了?!一大早就在城外巡逻,巡到现在不饿?!这包子还堵不住你的嘴?!” 那人赶紧低头啃生煎包子不说话。 很快又有两个人踏进大堂来,一见壮汉们,就毫不客气地拉了两把凳子到边上坐了下来,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第224章 朝廷借钱 死命硬咽下去之后才狠狠出了一口气,“我算是活过来了!” “王大哥!”那壮汉一拍他的肩膀,“刚才还同这掌柜娘子说起你呢!来来来别客气,这顿小弟请!” 小悠然微微侧目,发现这个叫王大哥的正是之前帮过自己的王武。 “张老弟呀!这大灾之年我们还能这样好好吃饭,着实是不易了!” 这时沈家大嫂正端着两道菜过来,还有一大碗米饭,见到这王武,一边摆饭一边笑道,“王指挥使!好些日子不见了!可是又忙着升迁呢?” 王武赶紧摆手,“别提了,这些时日我走遍了京兆府下辖二十二个县,全都灾情严重,今年这光景只怕是不好过呢。沈家大嫂,你们的饭菜没涨价吧?” 沈家大嫂赶紧摆摆手,“这灾年大家伙都不容易,哪里敢涨价哟!” 王武奇道,“你们家的米面,买来的时候没涨价?” “涨是涨了不少,不过咱东家说了,大灾之年,更要做良心商家,发国难财这种事我们可干不了。”其实沈家大嫂也好奇,小东家,每次来都能带一大车米面到底是哪儿来的? 王武一拍大腿,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良心商家!” 他又吞下一口肉,叹道,“不少米粮商年后就开始涨价了,原本崔家在城外施粥放粮的,这才一个月,也实在撑不下去了。” 那大汉问,“上个月朝廷说要开仓放粮,咋的如今一粒米都还没见着?” “你有所不知,那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开仓那日,去了京畿四大粮仓查看,发现只有几百袋陈米,当即就向皇上哭诉无粮可放!前任户部尚书立刻就被缉拿入狱了!” 大汉愣了半晌才叹道,“真真是国有大贪,民不聊生啊!” “谁说不是呢?!整整四大仓啊!那得多少粮食?”王武凑近了几人放低了声音,“北面又要军粮,眼下朝廷焦头烂额,就算拿出国库的银子现买,也买不了多少粮食!听说国库也空了!” “嘶——”几人唏嘘不已 。 这时小悠然和月悦打了声招呼,就起身过来了,微微一福身,“王大哥!” 王武眯起眼,然后笑得灿烂如花,“哎哟喂,是小悠然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悠然也笑得灿烂,“王大哥好记性,还记得我呢。” “当然得记得啊!这食肆我可是天天,哦不,时常光顾,一看到招牌,就想起你呀!”王武热情地拉开一把椅子,“快坐坐坐。”筆趣庫 小悠然却在旁边一桌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武向旁边几人介绍道,“这位就是这食肆的小东家!” “原来每个月有一天,百姓们能以十文就白米饭管饱外加感谢的小东家就是你呀!”那大汉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就心怀百姓。” 王武还是一脸懵,“什么十文白米饭管饱?” 大汉就把食肆之前搞的活动说了一遍。 王武也赞道,“果真是个好法子,能叫人十文管一天饱了!”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呀。 不过管饱一餐,就能顶一天了? 这时候的古人,时常就是一天两餐。 只不过她从来不缺钱,自然没有享受过一天两餐的感觉。 一餐吃到撑,然后下一餐就不觉得饿,可不是管一天饱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王大哥,其实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城内百姓手里还有些余钱,可城外还有许多流民就连三文钱也拿不出来。我们也想施粥来着,可就是,一怕抢了官府的风头,二怕聚起流民反而闹事,却不知王大哥可有法子?” 王武立刻正色起来,“你也想施粥?” 小悠然点点头,“我还有一些米,不多,大概能撑一个月的吧。” 沈家大嫂在一旁听了又觉得肉疼了。 这又是开始败家的节奏啊! 王武喜笑颜开,“这敢情好啊!是个好事儿!这事儿容易办!明儿我就去城外把你家粥棚支起来!你想开在城东还是城西?” “城西!”小悠然道。 她住的地方离城西近些,到时米粮直接搬运到城外也近些 。 “不过……”王武凑近小悠然低声问,“你这些粮食可有出处?” 寻常人是不能储备过多粮食的。 小悠然一昂脑袋,傲娇地说,“我阿娘是定州首富苏家的女儿,来这京都城,买些米粮囤起来,难吗?” 王武瞪大了眼睛,定州首富苏家! 我的乖乖! 小悠然这时也低声对他说,“王大哥,你方才说国库没钱了,为什么不向富人们借钱呢?” 王武嘿嘿笑道,“你这小丫头说得轻巧,借钱哪儿那么容易?” “那还有许多人放印子钱呢!朝廷要借,还怕借不到?” 王武一愣,“朝廷借钱,可不付息!”筆趣庫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付息?我娘说了,借钱还利,天经地义!那印子钱利息虽高,但风险也大呀,说不准儿连本金都还不回来,还得养着一帮追债的。但是朝廷借钱,虽然出息低一些,但有朝廷在,那总是跑不了的,到期就付清本息。我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富人们想不明白?” 王武苦笑,“把钱借给朝廷,能要回来就不错,还敢问朝廷要利钱?” 小悠然恍然,“原来是朝廷没有诚信的吗?这也容易啊,只要朝廷出具借钱官契,约定一年到期还本付息不就好了?诚信是根本啊,只要每年都做到到期兑付,就能不断地借钱!” 她看了看旁边呆若木鸡的几人,又说道,“于朝廷而言,只要出一点点利息,就可以筹措到巨额的银两。这些银两拿去赈灾也好,充作军饷也罢,只要边境安稳,百姓安居,来年才能有更多的税赋收成不是?更甚者可以拿去入股做点生意,得的股息,铁定比支付的利息多得多。而且这笔利息,也不用马上付清,一年到期后再兑付;而次年,又能筹到更多的债银,怎么想都不亏呀!” 王武突然就茅塞大开,“哎呀呀!素来朝廷借钱都从来不付息,又没有约法三章,所以难以借到钱。若是能订立官契,再付出一些利钱,那可不就有人愿意了?! 第225章 你不用被卖掉了 对他来说,朝廷是不可能不还钱的!只有富人不愿借钱! 他站起身来朝小悠然行了个大礼,“嘿嘿嘿,我就说,你这小丫头是个福星!上回我帮了你一回,就升迁了!这回……嘿嘿嘿……” 旁边的两个官差立刻围上来,“哎呀呀!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儿需要我跑腿儿的?!赶紧吩咐一声!” “走开走开,方才她不是说了?想要施粥?来来来,小姑娘,我立刻去给你办施粥的官引!明儿一早城西粥棚我铁定给你搭好喽!” “头儿,我去去就来!”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想到陆参军面前邀功,也轮不到你!” 小悠然:…… 沈家大嫂:…… …… 小悠然回到座位上,月悦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说道,“悠然妹妹,你懂得可真多!” “那都是我阿娘告诉我的呀!”她迅速找到了下一个背锅人。 “明儿我能跟你一起去施粥吗?我虽然拿不出粮食,但是我们能出钱!” 小悠然笑眯眯,“行啊!” 啧啧啧,一个人一点感恩值,明日又是大丰收! …… 回到府里,小悠然同苏氏说了施粥之事,得到了苏氏的强烈赞同。又将方才同王武说的后世的那种国债的模式写了一份详细的招募说明书,然后同阿娘好生讲解了一番。 苏氏果然不愧是商贾大家浸润出的女儿,稍听她说一些概念立刻就懂了,随即大加赞赏。 “女儿,这的确是朝廷募资的好办法,可是……无人牵线搭桥,我们也无法将此计献给朝廷啊。” 小悠然笑笑,“阿娘,不出三日,自会有人上门来讨教,到时您无需保留,和盘托出即可。” “如此全盘托出,会不会被人疑心我们另有所图?” 小悠然卷着手里的发尾,俏皮一笑,“就说,我们受长公主所托,冥思苦想而出的计策,若是他疑心,可不必采用。” …… 次日起,小悠然和月悦就在五城兵马司中城司指挥副使王武的护卫下,去了城西 施粥。 有五城兵马司的保护,而且月悦也是亮明了济宁郡主身份出的城,苏氏也十分放心。她且要在府中等等看,看小悠然说的那人是不是会在三日之内来找她。 小悠然昨晚已经从小本本处换好了1吨大白米和1吨面粉,存在空间里。今日一早出发之间,钻进米粮仓就将米面拿了一些出来堆放在了原来存下的米粮上面。 随后老冯让侍卫们进来搬上十几袋上车,丝毫没有起疑。 府里素来是赵妈妈管着采买的,其余人也不知这粮仓里到底存了多少粮。 是赵妈妈眼看着一袋袋的大米被拉出去,颇有些心疼。 之前小悠然让人运米面到食肆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异常。小主子要无偿提供食肆米面,却也没同她商量采买之事,她便起了疑心悄悄去找了小主子。 小悠然却笑眯眯地说,“赵妈妈你看破不说破哦,有人问起,你只管说玄王府另有人帮忙了。” 赵妈妈从此不敢再问什么。 其实早在三羊村的时候,那泡面工坊用的米面据说是温少爷让人采买的,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运粮车子进村。 合着那时候,就是小主子动的什么手脚? 赵妈妈站在粮仓门前,看着还有几袋颜色有些差异的米面袋子,心头暗道,怪不得小主子能从败家玩意儿变成沈家大嫂口中的小财神,那这真是福星附体了啊? 就是……这些米面要是放到市场上去售卖……不得赚翻天了? 唉……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却从没动过什么歪心思。 小悠然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城西,指挥着护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一起支起粥棚,搭起灶台,架上大锅,放进白米。 杨氏带着秀儿开始和起面来,准备蒸大白馒头。 赵妈妈带着秀儿去洗锅洗米。 不远处贴着墙根儿睡觉的部分灾民听到声响,纷纷爬起来聚拢了过来。 等到他们看到素月将洗好的米一盆一盆倒进那大锅里的时候,好些个喜极而泣,“ 苍天有眼啊!等了半个月了!终于有好心人来施粥了!” 还有的赶紧跑回将在墙根儿睡着的自家家人全都喊起来,“有善心人施粥了!快起来,终于有吃的了!我们不用等着饿死了!” 也有的小心翼翼地问着旁边的官兵和护卫,“这位大哥,这里真是准备要施粥,对吗?” 王武在一旁就笑着答道,“是的,老婆婆,你回去准备一个粥碗,一会儿你们排好队,就给你们盛。” 那老婆婆热泪盈眶,“好好!好小伙子!前两日我就在这边看见过你!是你给我们带来的福音啊!多谢小伙子,多谢善心人,多谢老天爷!” 说着就要跪下去,王武赶紧扶起了她。 老婆婆抹着眼泪往回走,“我的乖孙女儿,你不用被卖掉了!呜呜呜……” 不一会儿,就见走到墙边的她说了几句什么,一个媳妇子和一个女娃抱着老婆婆就嚎啕大哭。 王武看得鼻子发酸。 那边小悠然看杨氏和面时间长又累,心中暗道,这么多人一人一个馒头得做到什么时候?便紧喊来赵妈妈,对着她低声说了几句。 赵妈妈脸上一喜,果然是好主意。 就见她朝人群中喊道,“可有会和面做馒头的大婶,来几个帮个忙吧?来帮忙的一天另外能得两个馒头!” 旁边立刻涌来五六个婆子妇人,“只要做馒头?用俺吧,俺什么都会!” “俺也会!手脚也快!” 杨氏在里面一边和面一边泪水溢满了眼眶,曾几何时,她也差点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小悠然给了她们母女几人新的生活! 赵妈妈连着点了六个看起来干净些,手脚有力气的妇人,让她们到粥棚后面去打水,用荑子将手洗得干干净净。 小悠然想了想,钻进了马车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十几件白色罩衣和头套,分发给帮忙的诸人。 很快几个帮厨的妇人就全都穿上了干净崭新的罩衣,又把头发盘起来,全部束到头套里,这才开始快速和起面来。 第226章 回自个儿家给祖父拜寿还要帖子? 赵妈妈几人也穿上了罩衣,戴上了头套,连连夸赞小主子真是好主意,否则那几个灾民妇人衣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掉点什么东西进那馒头面食里,那可怎么是好? 有王武带人维持秩序,很快,粥棚外面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锅里熬出的米香飘到了外头,惹得灾民们频频吞口水。 熄了火,小悠然又让大伙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馒头都做好,那粥也晾凉了一些,这才站到一把凳子上面,开始发表演说。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婶婶婆婆们,天降旱灾,非人力所能为。小女不才,未建寸功,却得皇恩浩荡,封为丰乐县主。为谢皇恩,本县主自即日起,在此施粥。早晚两次,每人可带着你们的空碗过来,装一碗粥,并得一个馒头。若是有实在病得起不了身的,亦可告诉我们的五城兵马司官兵大哥,让他们帮忙。本县主唯有一个要求,就是领粥的时候,道一声谢即可。” 话音刚落,灾民们就已经连声道谢,七嘴八舌。 队伍分成两队,杨氏和赵妈妈开始给众人打粥,秀儿和素月开始给大家分发馒头。筆趣庫 灾民们显然饿得狠了,拿到馒头就往嘴里塞,粥也不嫌烫,拼命往嘴里灌。 一天下来小悠然得了将近200点的气运值,同一个人的重复感谢并不能获得感恩值,而且若非真心感谢,也不能获得感恩值。 上午的时候她目测现场约有两三百个灾民,也就是说依旧有一百多人没有对她表示真心的感谢。 上回在那大肚村里救治村民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几点,所以也并不强求。 另一边,县主府里,苏氏正等着,小悠然说的“有人上门”。 结果不到中午,便有人递了帖子进来,说是来拜访苏娘子。 她接了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把人迎进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京兆府尹和司户参军。 京兆府尹叶安她不认得,但司户参军陆宁她却是认得的。 就是那个当日她和儿 女离京时帮了一把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后来升迁到了京兆府当了司户参军。 于是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京兆府尹也会来了。 司户参军就是京兆府负责财政、物资、安置灾民等的官员。 定是昨儿王武去找了旧时上司陆宁,以解她的燃眉之急,陆宁觉得小悠然说的这个主意甚好,便让京兆府尹也一同来参与,准备上折子直达天听。 没办法,陆宁还不够格递折子的,但京兆府尹是可以直接面陈皇上的。 三人相谈甚欢,一拍即合。 一是苏氏本就出身商贾,没有那么多穷讲究;二是京兆府尹一听就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十分欢喜;三是能解了陆宁的燃眉之急,岂有不赞同之理? …… 又过几日,苏家家主苏崇文的信件连带着苏氏当年的嫁妆单子终于到了苏氏的手里。 半个月前她收到了大哥寄来的信,先是送了一份原始的嫁妆单子,说是定州那边的部分,需要一点时间去清点,再答复她。 所以她一直等着大哥的清点结果,没有轻举妄动。 这一日,清点后的单子终于来了。 苏氏前后看了看,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随后将它递给了小悠然。 小悠然也看了看,同样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留在定州的,仅不足十中之一。” 她扬了扬眉,“阿娘,听闻明日郡主府也要开始施粥,就在城东,不如,我们去找她们要回嫁妆如何?” 苏氏摇头,“不妥,他姜明义又不是入赘的,要索回嫁妆,也应当去姜府。” 小悠然更兴奋了,“那更好哇,姜府三日后,是六月初九,永安伯大寿呢!姜家初到京城必然会借着各种机会大肆操办,多与权贵们熟悉熟悉。上个月永安伯夫人大寿我们没想起嫁妆单子这一碴儿来,这一回嘛……嘿嘿!阿娘!上一回在郡主府是我一人的战场,这一回咱俩一齐上姜府讨个说法怎么样?” 苏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给阿娘出气,不乱怎么行?!就是要叫她姜家乱的一塌糊涂!”小悠然得意地笑。 苏氏从来就不是软弱的性子,眼见着女儿已经强大起来,自己也得给她争争脸面,便笑着将那嫁妆单子取取了过来,自己拿起桌上的笔墨开始誊写起来。 三日后,母女二人坐着那辆超大超长的标志性马车到了新建的姜府门前。 果然如小悠然所说,姜府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门口迎客的管家也姓姜,是永安伯府的家生子,也是在定州使用惯了的管家。 一见苏氏母女二人不请而来,立刻拦住了她们,“对不住了大小姐,今日姜府大寿,并没有往县主府送帖子吧?”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提高了音量,“哎呦喂,本县主可是第一次听说,回自个儿家给祖父拜寿还要帖子的?若一定要帖子,那就是管家您的失职了!难道永安伯不是本县主的祖父?明知本县主是他的长孙女,你却不给本县主递一张帖子,成何体统?” 那姜管家一下就脸色涨得通红,“大小姐还请慎言。” “慎什么言哪?姜管家您的肾发炎了?”小悠然咯咯地笑着,“上次本县主就说了,本县主是他姜家长女。姜管家,你将本县主拦在门外,是准备替他将本县主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 姜管家赶紧抹了抹额上的汗,连连摇头,“小的不敢,不敢。” “知道不敢还不让开!”小悠然喝道。 姜管家没有办法,只好让开了身子,又赶紧让婆子去后院禀报老夫人。 小悠然拉着苏氏的手就往里走。 姜管家只好又硬着头皮拦住了苏氏,劝道,“对不住了前二夫人,您进去了也是不自在,又何必呢?”筆趣庫 苏氏盯着她,直言不讳道,“今日我是来收回嫁妆的,若是你想让我站在门前将我的嫁妆单子通读一遍,你尽管拦着我。” 姜管家简直要哭了。 上回小悠然去了郡主府闹事,他还暗自庆幸了一把。 没想到今日就轮到自个儿了。 第227章 要嫁妆回定州去要 作为姜府常年的管家,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苏氏当年嫁入姜府时带来的嫁妆有多少? 他更加清楚这一回姜府举家从定州搬至金都城,带来了多少苏氏的嫁妆。 可偏偏为什么就在今日这大好日子来搞事儿呢? 他脑门上全是汗,准备一咬牙让人把这二人赶出去。 却见小悠然靠了过来,在他腰上轻轻拍了一下。 小悠然还好心地说,“嘶,哎呀姜管家,你似乎真的肾炎严重呢!不仅有肾炎,还有肾结石!” 姜管家就只觉得突然间全身都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几乎连话也快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小厮婆子连忙过来扶她,“姜管家,你怎么了?” “痛……痛痛……”姜管家只能吐出了这几个字,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有婆子惊呼道,“快快,快去请大夫!” 门口顿时乱作一团,小悠然就拉着阿娘大摇大摆进了姜府。 也不往正厅去,直接跟着赴宴的妇人绕过垂花门,到了后院的花厅。 走的路上,她夸赞小本本,“机灵鬼!” 小本本傲娇地闪出几个字,“那可不?你一说肾结石,我就知道你要让他发作发作!” 小悠然又给它点了个赞,“原来你升级了,连带着智商也能跟着长上一长?” 小本本依然傲娇地闪,“那可不?我的智商要直逼250!” 小悠然:…… 成,你牛逼,智商直逼250! 花厅内,永安伯夫人正抱着金孙女和一旁的贵妇们说笑。 她的二儿媳青平郡主正领着大儿媳高氏和三儿媳田氏认识京都城中权贵圈里的夫人小姐们。 对此她非常满意。 永安伯府入京晚,许多权贵还不熟识。 上个月她大寿时,因着与这些夫人小姐们都不认识,也不好贸然相请。待到郡主的女儿百日宴时,她才顺势结识了一些夫人小姐。 这第三次嘛,才好名正言顺将人请来,让自家几个儿媳也都认识一番,更进一步结识。 她也明白这些人大多都是冲着青平郡主和荣亲王 妃的面子才来的,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交情就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嘛。 先欠着人家的贺礼,待日后人家有什么喜事再回请她,这交情不就出来了? 那边青平郡主也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她自小长袖善舞,又因着身后的父亲和郡主的身份,一直受人吹捧。 眼下,就有一个女子正在夸赞她,“青平郡主,您头上这根赤金红宝石凤眼簪可真是漂亮!满京都城里也就是您这独一份儿了!” 青平郡主显然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脸颊微红,“这是都尉赠予本郡主的,说是家中库房里颇有些北边的新式首饰,让本郡主随便拿呢。” “哎哟!您家姜都尉可真是体贴人呢!又大方又有眼光!郡主和都尉鹣鲽情深,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旁边的高氏和田氏听了都垂下眼眸掩住了自己眼中的鄙夷,这明明就是姜明义那前夫人苏氏的陪嫁首饰。苏家是定州首富,要什么样的首饰没有? 这北边的首饰,也就是在这京都城里不常见,这才显得新奇了些!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声音,“这跟凤眼簪是我阿爷花了两千两银子定制的,图纸还是我阿娘亲手画的呢,自是好看!” 青平郡主顿时脸色一变,狠厉看向门边的婆子丫鬟,厉声喝道,“什么人都敢放进府里来?还不给本郡主赶出去!”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上来架住苏氏母女俩就要往外推。 苏氏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我们上外头说去也成。正好今日正厅里来了许多明事理的朝廷官员。想必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尹的人都在吧?” 高氏一听慌忙阻止那两个婆子,“且慢!” 永安伯夫人将孙女交给旁边的汝母,自己也一脸怒容地走了出来,“苏氏,你这个弃妇怎么有脸再踏入我姜府大门?!” 小悠然气得跳脚,准备上前的时候,却被苏氏一把搂在怀里。 就听苏氏轻柔地说道,“永安伯夫人请慎言,我怎么会是弃妇呢?您 的儿子姜明义亲手写下的和离书,在定州官府也有存档的,需要我拿出来向大家证明一下吗?再说,我们夫妻为什么和离,您和郡主难道真不清楚?”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眼神是冰冷地盯着郡主的。 永安伯夫人怒气冲冲,“住口!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你们两个已经和离了!姜府不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苏氏继续微笑,慢条斯理地从衣袖中掏出那张红帖子,“老夫人别急,今日我自然不是来计较姜明义为了什么外头的野花与我和离的。只是和离是事实,而且也得了你的承认,按照大周律法,和离妇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那么便请您将我苏氏当年十里红妆嫁进姜府的嫁妆悉数还给我吧。” 永安伯夫人死死瞪着她,“你的嫁妆都在定州,你要嫁妆回定州去要!” 苏氏又挥了挥手中的红帖子,“都说了老夫人您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们的家底儿都在定州,所以上个月让我的大哥去了定州姜府请了定州巡抚黄大人替我们做主,将姜家留在定州的嫁妆都搬了回来。可是只有十中之一呢。其余的九成嫁妆,听说都给搬到京都城来了。” “胡说!哪个嘴碎的胡乱说话?!”永安伯夫人,怒意更甚,指着大门口的方向就说道,“本夫人还是那句话,要你的嫁妆回定州!京都城里是一件都没有,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出姜府!” 小悠然从阿娘怀里钻了出来,她出场的时间到了! 她盯着郡主道,“这不是我那位继母吗?上回我明明在郡主府看到了我阿娘的鸾凤啼血古琴!南海珍珠帘还有那双面秀琉璃插屏!今日我又看见了你戴着我阿娘的赤金红宝石凤眼簪!这些都是我阿娘的嫁妆啊!怎么能说京都城里一件都没有呢?” 她又对永安伯夫人道,“祖母,您莫不是年老色衰记性不好?没关系的,这里有我阿娘的嫁妆单子的副本,您好好看看就知道了,哪些是我阿娘的嫁妆!” 第228章 你当伯府是挖金矿的吗 青平郡主听了险些一口血没喷出来。 永安伯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快快快,快把她们叉出去!不许在这里胡言乱语!” 小悠然大叫道,“别啊!祖母,我们方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那照壁上嵌着百年前大儒周松发的勤字碑,那也是我阿娘的嫁妆啊!” 旁边有夫人贵女一直在倒吸凉气,随着小悠然说出一个嫁妆名字,就“嘶”的一声。 直到她说“大儒周松发的勤字碑”,倒吸凉气的声音就更大了。 有人道,“啧啧,这勤字碑,可是无价之宝啊!” “可不是么?听说有人出十万两黄金都买不到呢!没想到居然是……嫁妆!” “啧啧,听说姜都尉的前夫人,是定州首富苏家的吧?” “不是说京都城里一件她的嫁妆都没有吗?” “有没有的,拿单子一对照不就知道了吗?” 青平郡主跺脚大怒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拖走?!” 高氏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她方才可是听见了,苏氏威胁说要去找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官员呢。 两个婆子又上前来扭住她们。 小悠然这回不客气了,反手一掌,一个婆子就飞到了外头的假山上,又一推,另一个婆子跌出了几米远。 叉腰骂道,“我们不过是来要回我阿娘的嫁妆,你们凭什么要赶我们走?要我们走也可以,把嫁妆还回来!” 后面突然一道身影走上前来,扶住了苏氏,“二嫂!” 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 小悠然一见,乐了,“小姑姑!” 苏氏也面露微笑,“小姑。” 小姑叫姜明微,是姜明义最小的妹妹。 此刻她面带乞求,“二嫂,我知道是姜府理亏。但今日是父亲的五十大寿,还请二嫂手下留情。改日我们专程约个时间,一齐处理这嫁妆之事可好?” 苏氏看着这个小姑,叹了一口气,“成吧,看在你多次帮我的份上,今日,就这样吧!” 她拉着小悠然,“我 们走,小悠然,你不是说你给祖父准备了贺寿礼吗?” 说罢二人便朝外走。 永安伯夫人立刻亡魂大冒,“回来!给我回来!” 小悠然转身笑嘻嘻地对着永安伯夫人做了鬼脸,“祖母啊,你叫我们滚出去就滚出去你叫我们回来就回来,我们不要面子的吗?现在我们滚了,您不是该高兴吗?” 说罢转身一蹦一跳地拉着苏氏的手出了垂花门。 永安伯夫人气得跺脚,指着两个年轻的丫鬟说道,“快追!别让她们靠近正堂!” 丫环赶紧追去了。 青平郡主却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般,这个死姜明义,好容易给她送一只漂亮的首饰,居然也是用的那苏氏的嫁妆?! 简直是将她的脸面往泥坑里踩! 旁边的一众权贵妇人全都窃笑着低声讨论起来。 “没想到堂堂青平郡主居然会戴郡马的前和离妇的嫁妆首饰……” “还是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真真是丢死人了……” “哎呀,你小声点说!这个青平郡主睚眦必报,小心被她盯上你可就倒霉了。” 青平郡主目的转身朝这声音看去,却发现此刻众人都住了口,她完全不知道谁在她背后如此编排她。 她愤怒地从头上将那根凤眼簪拔了出来,摔在地上,“谁稀罕她一个和离妇的嫁妆?!婆婆,姜明义拿这东西来糊弄本郡主,您是知晓的吧?还有……”她转向高氏和田氏,“大嫂,三弟妹,你们两个想必早就知道却都没有一个提醒本郡主的,就是等着看本郡主的笑话吧?” 高氏和田氏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们完全没料到她们今日会来姜府啊!” 有一个和青平郡主交好的女子走到她身边安慰道,“郡主莫急,只怕是姜府初到京都,府里万事还没有理顺。您请消消气,莫要坏了今日这大好日子。回头待姜府一切安定了,再有什么不懂礼数的您再计较不迟。” 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就连一向八面 玲珑的高氏都不由得高看了这位女子一眼。 方才青平郡主介绍说她是郭尚书家的嫡女郭明珠。 她倒是记住了。 青平郡主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奶娘,“想必筠姐儿也饿了,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走!” 竟是不准等待公爹寿宴开席了? 永安伯夫人心中纵有万般不满,也只能忍下。 郭明珠朝她福了福身,“郡主慢走。” 高氏见她这动作,却是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好几个贵女都是冲着青平郡主的面子来的,她十分担忧青平郡主走了,这些高门贵女也跟着走了。 高氏将永安伯夫人扶回座位坐下,低声说道,“儿媳去看看那母女俩有没有被带回来。” 永安伯夫人也低声说道,“切记,坚决不能让她们到正厅去胡言乱语!” “是!” 高氏正要出去,却见方才追着去的两个丫鬟回来了,回复说,她们母女俩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姜明义姜二老爷,姜二老爷把县主的贺礼给拦了下来,就将她们送出府去了。 永安伯夫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区区一个商户之女,居然敢仗着小悠然县主的身份,擅闯永安伯府!简直是不把她永安伯府放在眼里! 转头却看到最小的女儿姜明微站在身后,一把将她攥过来,狠狠拧了一把,“你混说什么,什么姜府理亏?你这是要将姜府的脸面铺在地上任那小娼妇踩吗?!” 姜明微无所谓地哼了一声,“若非如今,今日她们怎会善罢甘休?当真要闹到人尽皆知才甘心吗?” 永安伯夫人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当晚曲终人散后,永安伯夫人把姜明义叫到房中,千叮咛,万嘱咐,要想法子,把那苏氏尽快除掉,否则夜长梦多,姜府会有大麻烦! 姜明义烦不胜烦,但也只好答应下来。 走之前却转身回来伸出一只手说道,“母亲,给我五千两!” 永安伯夫人震惊了,“你又要五千两?你当伯府是挖金矿的吗?” 第229章 你是我女儿吗? 姜明义看了一眼母亲,“前几日郡主问我要首饰,您若是当时就直接给我银子出去现买,而非从库房里随便拿了一个簪子叫我转赠给她,又怎么会出今日这档子事儿?从今日起,苏氏的嫁妆不能再动!尤其是不能往郡主府里送!” 他顿了顿才解释道,“我拿这五千两,其中两千两是准备给郡主置办一套全新的头面,今日怕她是真生气了。另外三千两是准备去找那个叫做九暗门的杀手组织的,苏氏那府中有玄王的护卫护着,若是不花这大血本,根本就除不了她们!” 永安伯夫人非常肉疼地答应了,“切记,可千万不能再失手了!” 只要除掉苏氏,她留在姜府里的嫁妆还不是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最失策的就是,万万没想到,苏氏竟然也会来了京都!而且还敢当众撕破脸面闹将起来,真真是气得她胸口疼! …… 次日起,果然不出所料,永安伯府又成了京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尤其是小悠然将母女上门讨要后被打出来的桥段加入那儿童话剧团《怒铡陈世美》的戏剧中,再次将姜府和青平郡主府推上风口浪尖。 连续好几日,姜府中的热闹都成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边,小悠然派了一个护卫去盯住姜明义,自己则去了京都城几处颇有名气的大银楼,转了一圈下来,谁也不知道她上去同掌柜的说了什么。 过了几日,姜明义讨好地将特意买来的一套红宝石头面摆在了青平郡主跟前,“娘子,消消气儿,你看这一幅头面儿,可是比那什么凤眼簪金贵多了吧?” 青平郡主直接将头面儿给扫到地上去,大骂道,“这又是你那前妻的嫁妆吧?你们姜府吃相真难看!!连前妻的嫁妆敢拿到本郡主面前来,你们是怎么想的?!现在不仅你们姜府丢脸,本郡主的脸面更是被踩进泥里去!” 姜明义好气地将东西捡起来,信誓旦旦地说,“绝 对不是!这是我从那富银楼买来的,五千多两银子呢!还热乎着,娘子,母亲也知道错了。这钱就是她从自己体已银子中拿出来的,说是叫我买一副好的头面好好跟你赔罪。别气恼了!” 青平郡主听他一会儿“知道错了”一会儿“赔罪”,心气儿也顺了些,这才由着他将那头面儿的簪子插入她的发髻,哼了哼,“下回莫再有这种叫本郡主没脸的事儿发生了!” 姜明义立刻点头,“娘子!姜权是回不来了!那玄王派给县主府的护卫好生了得。为夫这两日正在寻找九暗门的人下手,这……恐怕得费不少银子……” 青平郡主一听更气了,“你这是来问本郡主要钱的?!你说过要做得干脆利落不留后患的!” 姜明义赶紧哄道,“郡主,我这郡马都尉的封号还没下来,俸?也还没到手呢不是?九暗门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买的,没有三千两银子肯定拿不下来!好娘子,就抬抬手,等除去了她们母女俩,这糟心事儿一定全没了!” 郡主只好面色不愉地哼了哼,表示了同意。 另一边,高氏正将那《怒铡陈世美》的新剧目告知永安伯夫人,“母亲,此事定是苏氏那贱妇做的!如今整个京都城都知道咱姜家占着和离媳妇儿的嫁妆不还了!” 永安伯夫人气得直拍胸口。 旁边的小女儿姜明微哼了哼,“叫我说,二嫂的嫁妆是她的,就该让她带走!母亲您能扣着不还,还不许人说了?” 永安伯夫人更气了,伸过手来就要打她,“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要不是上一回你坏了你大嫂安排的好事儿,休了那贱妇!哪儿来今日这般麻烦?” 姜明微跳了起来,“母亲,自小祖父教导我们做人要光明磊落!你们使出那等下贱手段,就为了陷害二嫂逼她下堂?就算你们陷害二嫂成功了,你们一纸休书将她休了,那嫁妆她也是可以带走的!” 高氏听了嘴角直抽抽 ,这还不是婆母为了二叔出的主意?你当她愿意害人呢? 这年头名节大于天,陷害苏氏的清白,等于要了苏氏的命!要不是婆母许诺攀上郡主府就给她的夫君谋求京官,她也不想沾染人命。 不过还好,虽然阴谋没有得逞,但苏氏性格刚硬,与二叔和离了。 这倒也好,没有那般作孽。 姜明微还在吧啦吧啦地说,“幸亏我出面阻止了这一切,否则二嫂必是要以死明志的!她前几日来讨要嫁妆有什么错?母亲你为何不干脆些给她?” 永安伯夫人气得又要打她,“一口一个二嫂,你眼里还有没有你郡主二嫂了?!” 她不想还那些嫁妆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整个姜家,为了姜明微的嫁妆?! 高氏叹了一口气,她是知道婆母为何不想还苏氏的嫁妆的。 任谁见过那泼天的财富,而且这泼天的财富又到了自家库房,都会舍不得还出去的。 姜明微见母亲还是对嫁妆避而不谈,干脆说道,“母亲,那日我可是应承二嫂了,要改日约个时间一起处理一下!我不管,您整理收拾好了,我便让二嫂过来核对单子!” 永安伯夫人直接把手里的杯子扔了出去,“滚!你是我女儿吗?!” 姜明微一边跳脚一边往外蹦,“我当然是您女儿啦!我也是为了姜家的脸面才劝你把嫁妆还给二嫂……” “滚——”换来的是永安伯夫人的怒骂。 …… 叶安将折子呈上去之后,很快朝廷成立了一个“廷募司”,吏署户部,迅速张贴了告示广泛募资,史称“顺庆十六年首期国债”,开创了大周朝国债募资先河。 京都城是最先开始募资的地方,权贵商贾们一看有朝廷作保,一年还能有两分息,都想着这眼下灾年粮价上涨,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的银钱就越来越不值钱了,又或者流民四起,万一流民暴动,手里的钱财也是保不住的,还不如就存进朝廷募资里,就当是存进钱庄。 第230章 皇妹,你可都满意了? 而这个钱庄,是朝廷作保,利钱还多。 而且听说那个大手笔买下一条街的县主府,这回又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黄金,合三万两白银。 这下京都的富人们就都坐不住了。 结果不募不知道,一募吓一跳。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姜明礼此刻在御书房看着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募上来的一百万两白银都震惊了。 朝廷每年一到国库空虚的时候,就会向臣子们借钱,可借上来的寥寥无几。 可就出这么点息,再签个一年到期兑付本息的官契,居然就让臣子商贾们毫不吝啬地自掏腰包? 整个大周朝一年的税赋,也不过五六百万两白银! 这一百万两,能干很多事儿了! 皇上顺庆帝也是龙颜大悦,直夸京兆府尹上的这个折子甚好,直接把叶安原是“廷募司代参知政事”的“代”字给去掉,直接从正三品的京兆府尹提成了从二品的廷募司参知政事,兼户部左侍郎。 姜明礼顿时就觉得脊背寒凉,他这个户部尚书才正二品呢,叶安离他,仅一步之遥啊!他初来京都,完全没料到,京官的升迁,只要立个大功皇上随口一句话的事儿? 叶安高兴坏了,“臣委实不敢居功,廷募司整体运作策案是由苏娘子鼎力提供,日后这廷募司的日常管理,少不得还需仰仗这位苏娘子。” 顺庆帝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朕封赏了你还不够,还要封赏这位苏娘子?” 叶安连忙跪下,“臣惭愧,此事还有京兆府司户参军陆宁的功劳!” 顺庆帝差点气笑了,“合着你还嫌朕封赏得太少了?!又多了个陆宁?!” 叶安笑意不减,“臣要卸任京兆府尹,自也不能立刻就撂挑子啊!可不得选个能胜任能放心交接的?陆宁原是五城兵马司出身,虽是陆国公家庶子,但其父曾任御前侍卫,忠心勿庸质疑。且他在司户参军一职上锻炼不少时日了,可谓是文武双全,任京兆府尹完全可 胜!” 顺庆帝指了指叶安,咬了咬牙,无奈道,“哦,听你这么说,该给苏娘子什么封赏啊?” 叶安收敛了嘻皮笑脸,郑重磕了一个头才说道,“臣斗胆,此女出身商贾,但见识不凡。臣,斗胆请封她为五品宜人。臣有预感,苏娘子日后还会为我大周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顺庆帝原本有些生气的神色收敛了些,“难得见你这老货夸赞一个女子。要不是你老得快要致仕了,朕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了她?” 叶安的花白胡须疯狂抽动,“皇上,可千万莫要胡言!叫我家那悍妇知晓了,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哈哈哈——”顺庆帝爽朗地笑了,笑到一半,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才止住,招来御前执笔太监,“给这个老货、苏娘子和那什么陆宁的封赏,你都听清楚了?” “奴才听清了,就是不知,这苏娘子封作五品宜人,可有封号?” 顺庆帝见那叶安又要起身表态,立刻抢先道,“永昌!永昌宜人!就用这个封号!另,聘她为廷募司客卿,无品级无俸?,每月入户部观察廷募司帐务。” 见叶安悻悻的表情,顺庆帝的胡子也翘了一下,嘿嘿嘿,明明是朕给的封赏,都让你抢功,那朕的功劳岂不没了? 好歹也得让她知道,这封号是朕亲赐的,日后她再有这样解国之困局的主意,才好慷慨呈上! 让她一个女子入户部官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由她观察这募集来的百万两白银的去处,也等于是给户部诸人加一道枷锁,不可乱来。 毕竟是百万巨资啊!怎么用,用到何处,是不是真的到达百姓或军户手中,能做什么营生生些利钱,他很想管,奈何没精力也管不了。 若是真如这叶安之前所说,这苏娘子说的一些经营手段,当真是一本万利! 方才叶安说他有她日后还会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的预感,指的就是这个。 执笔太监应诺,迅速下 去拟了旨。 片刻后,三份圣旨拟好,用了印,捧上来。 顺庆帝指着东面说,“去,直接拿到内阁去用印,那三个老不死的谁若是有异议,就说朕说的,让他们家的夫人小姐谁能出个主意一个月,不,三个月内筹一百万两来,朕也封她个宜人郡主的当当!” 姜明礼原本想要反对质疑劝谏的话就这么吞在了嗓子眼儿里,震惊不已。 这皇帝老儿的官职爵位,都是不要钱地往外撒的? 提拔官员也就罢了,连一个商贾之妇封个敇命宜人都这么容易的吗? 太监快马加鞭去内阁用了印,回报说果然有阁老质疑,奴才拿皇上的口谕堵了回去,他们便无人敢说话了。 于是直接在御书房宣了旨。 宣的是叶安的那一份儿,另两个当事人不在场,顺庆帝就随手指派二人分别去宣旨。 叶安自然是去找陆宁宣旨了,顺便还能把京兆府尹的工作交接一下。 姜明礼则是昏昏噩噩由捧着明黄圣旨的太监领着去苏娘子家中宣旨了。 二人离开后,顺庆帝才朝着屏风后面嚷嚷道,“皇妹,你可都满意了?哎,可怜朕这一把老骨头,还要受你这个妹妹的胁迫,哎哟哎哟,朕的头又疼了……” 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正是长公主。 她娇嗔道,“皇兄,这位苏娘子和她的一双子女,真是奇人!你信我,她会给皇兄许多惊喜的!您看她出的这个廷募的法子,可不就解决了国库空虚的老大难问题了?” 顺庆帝在椅子上直接矮了半截下去,懒懒地说道,“朕封都封了,赏也赏了,不信也得信啊!” 长公主笑道,“皇兄且拭目以待!您给她的这永昌封号,想必她会领悟到您对她的期待的。” 顺庆帝吹了吹胡子,“上次是元白,这回是你,你们姑侄俩都吃了他们母子三人的什么迷魂汤了?上赶着要给人家封号赏赐?嫌弃朕的国库不够空虚,动不动就赏金千两什么的?” 第231章 惠和宜人可有何指教? 上回元白的信中非让他赏金两千两,可心疼死他了! 要不是看在那炭矿的份儿上,他哪里舍得? 长公主笑了,“皇兄,那姜氏兄妹治了元白的跛腿儿,还救了我家月悦的命!这些就不说了。他们转身又给您寻了个炭矿,还发现了一年两种的方法。还有据说那土豆儿的亩产整整是水稻的两倍之多!若是一年两种的话,那就是四倍!可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劳?要不是今年大旱,明年你的国库税收就至少能番一翻!依臣妹看,皇兄才给人家一个区区县主、县男的,委实还太少了呢!” 顺庆帝吹胡子瞪眼,半晌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说道,“元白这孩子还不舍得回来?” “上回他写信来说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估摸着也快回京了吧。”长公主说起这个就生气,“皇兄,不是我说你,滴血认亲这种事儿怎能相信?元白这孩子自小就聪慧,怨不得他离京几年不愿回来。想必是被皇兄伤透了心。” 顺庆帝不耐烦,“得得得,每回说起元白,你就会数落朕!那次朕是听信了小人谗言,朕不是也已经处置了那小人吗?就这么点小事儿,犯得着离京那么远吗?还敢自称姓温,胆儿肥了他!” 长公主也快被气笑了,“不跟母姓姓什么?说自己姓楚那不是更暴露身份了?臣妹几次都差点遇险,为了查那人的狼子野心的实证,搭上了驸马的性命还不够吗?!去那五丰县,差点连女儿也没了!要不是有丰乐县主这个小福星在,月悦可真就毁了!这段日子在京都,也没多安稳,要不是有玄王的人护着,臣妹或许早就一尸两命了,呜呜呜……”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说起长公主驸马,顺庆帝只有愧疚的份儿,连忙哄道,“好好好,是朕错了!错了!那母子三人,你们要护着便护着,朕绝不为难,好了吧?” 长公主这才止住了哭,然后慢慢抬起头来说道,“皇 兄,那青平突然嫁进永安伯府,只怕不是因为她说的什么一见倾心,而是另有内情。臣妹让你抬举苏娘子,也有让她们对干起来的意思。这样我们或许能有机会知道些许内情。荣亲王府和永安伯府在谋划着什么,兴许就能露出点马脚呢?” 顺庆帝叹一口气,“但愿如此吧!皇妹,你也快要临盆了吧?别操心朕这些糟心事儿了,快快回去歇着,无事不要入宫了。”筆趣庫 “是,臣妹告退。”长公主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 姜明礼这边,一直坐在马车里也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一个区区商贾之妇,就因为一个计策,能得五品宜人的封赏? 虽说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廷募司”的计策果真精妙绝伦,不仅朝廷得了大笔银子,整个大周朝许多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就能得到填补,也确实解了眼下灾年的燃眉之急,但区区一个商贾之妇,怎配得皇上亲封? 马车停在了一处没有匾额的府门前,门前两个巨大石狮还很威武。 姜明礼下了马车,小太监上前敲了门。 里面迅速打开大门,摆了香案。 苏氏在后院正让赵妈妈找出了几匹布给杨氏母子几人做衣裳,就听到琰锦来报,说是有圣旨到。 她都懵了,小悠然带着素月这时还在城西施粥,不在啊? 琰锦说是让苏娘子接旨,她就更懵了。 但也不敢怠慢,立刻让人摆起香案,自己赶紧换了一身隆重的衣裳前去接旨。 姜明礼等得不耐烦,不由得问一旁侍立的护卫,“你家苏娘子怎的如此怠慢?” 护卫才不鸟他,并不理会。 姜明礼压下怒火,抄手等着。 苏氏缓步出来的时候,原本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可是当她看清楚这个人的面孔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姜明礼也是一脸懵逼。 这苏娘子,竟然是苏雅容?! 他听叶安一直是苏娘子苏娘子地叫着,他总以为是这妇人的夫家姓苏。 他哪里会想到,竟然 是曾经的二弟妹? 也对,和离归家的妇人,用回娘家的姓氏,也没错。 小太监看二人的神色,干咳了一声。 姜明礼回过神来,接过小太监捧着的圣旨,展了开来。 苏氏也对着香案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雅容,有济世之才、经天之怀,着,赐封为惠和宜人,正五品,年俸二百石。另赐廷募司客卿虚职,着每月入内阁观察廷募司帐务。钦此!” 苏氏谢过皇恩,然后高举双手接过圣旨,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筆趣庫 两个月前,她才替儿子女儿接过圣旨,已经像是做梦一般了。 如今咋的自己也被封了五品爵位? 虽说女儿那个“募资策划案”拿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很震惊,可没想到,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姜明礼宣读完,抬脚就要走。 小太监还舍不得,他的封红还没拿呢。 苏氏立刻从衣袖里掏出封红塞进小太监手里,“辛苦公公了。” 小太监点头笑了。 苏氏三两步小碎步走到前面,喊住了姜明礼,“大伯哥且慢。哦不,现在不是了,姜大人且慢。” 姜明礼脑子一直嗡嗡地响,此刻听到声音,有些机械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二弟妹……” 刚出口就瞬间清明起来,神色肃然,“不,惠和宜人可有何指教?” 苏氏淡淡说道,“当日我离开时,就说过,山水有相逢,做人留一线。听说上个月,我家这不懂事的县主,跑到继母家去给妹妹送诞辰礼,却发现了不该出现在郡主府的东西。前些日子我们也曾上门说道说道,贵府承诺要寻个时间处理处理。可却一直没等到消息。我却不知,如今姜家是谁在当家?我也好找当家人说道说道,关于我那些嫁妆之事该如何处置?” 姜明礼嘴角抽了抽,咬了咬牙,“你们妇人间的事,本官从不过问!” 苏氏点点头,“那我明白了,姜大人慢走不送。” 姜明礼一甩衣袖,走了。 第232章 母子三人都有五品爵位在身 身后的小太监看得目瞪口呆。 难不成,难不成,这个惠和宜人,竟是姜家那个和离妇?! 天呐!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此事? 还有,他方才见到这守门的护卫了,腰上挂着玄王府的腰牌。 再加上那无字匾额,这莫不是那个传说中被封了丰乐县主的五岁女娃的县主府? 哎哟喂,这一家子母子三人,都有五品爵位在身,可真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 小悠然回来的时候,听说阿娘被封了五品宜人,哈哈笑着去向阿娘贺喜。 苏氏抱着闺女儿亲了又亲,“阿娘沾了你的喜气呀!就那么个策论,竟然得了个宜人。” 小悠然嘿嘿笑道,“阿娘你可别小看这个策论,金融工具用得好了,能撬动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那可不?”苏氏叹道,“阿娘自小耳濡目染,自是知道商贾行业发展了,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儿。就是……” 她忧愁道,“皇上还赐了我客卿身份,实则就是让我去查帐的,你说,这事儿娘可做不了啊。阿娘一介妇人,怎能去查户部的帐?再说了,那旧式记帐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悠然眼睛一亮,“阿娘!正好啊!你把之前学的新式平衡记帐法传授给户部之人,一笔进一笔出,帐平不平,一目了然!” 苏氏也是神情一震,“可行么?” “自是可行!”小悠然抚掌笑道,“想必那京兆府尹也升迁了,若是有困难,找他就行!就是不知道陆伯伯有没有升迁,嘿嘿嘿,我让护卫去打听一下!” 他们住进这新的县主府,也没有买什么小厮,跑腿儿的事都交给护卫了。反正玄王府的护卫足足有五六十人,不用也是浪费。 正说着,护卫就在门外禀报,“陆大人来了。” “快请!” 苏氏和小悠然赶紧走到二门,把陆宁迎了进来。 陆宁跟母女俩相熟,也不客气,在花厅里坐了下来,就笑眯眯地看着小悠然说道,“当初我见你这小丫头就是个有福气的,果 真是如此!” 小悠然也笑眯眯地说道,“陆伯伯这是又升官了?” 陆宁哈哈笑道,“承蒙皇上圣恩,在下刚刚接手京兆府尹一职!” 苏氏连忙道贺,“可喜可贺!这可是连升两级了!” 陆宁更是得意,“那可不?叶安这老家伙才升了半级,却硬生生把我提了两级!他这是在卖惨呢!谁人不知,这京兆府尹是个得罪人的活儿?他是巴不得卸任甩手呢!” 他朝苏氏也拱手,“惠和宜人同喜,同喜啊!” 苏氏回礼,“客气客气。这么说,我们都承了叶大人的情,得好好谢他才是。” 陆宁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叶大人是要谢,但是我最先想要谢的,却是悠然小丫头。你可真就是我的福星!” 去年碰到小丫头,随手帮一把,就破了驸马被害的大案,升到京兆府。筆趣庫 原本大理寺想把他调去的,但叶安这老家伙一直在他面前卖惨,说什么他的手下没有得力的助手啦,京兆府实在是难啦什么的,自己生生从一个武将,被他骗去当个司户参军。 结果进去了才发现自己掉进了深坑里。京兆府根本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筛子,朝廷拨下的那点银两根本不够花两个月的,下面还辖着二十二个县,去年下半年以来就天天有县令递折子问他要赈灾粮,要救济银,要发饷银,要春耕种子。他是焦头烂额。 直到苏氏提的“国债和地方债募资”,他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种借钱的方式,只要管理好了,就不怕还不出钱来!而且只要管理好了,就不怕钱生不出钱来! 这是救星啊! 救苦救难,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大救星啊! 他和叶老头儿连夜写折子递到皇上跟前,次日叶老头儿又到皇上跟前哭了一场,廷募司就这么诞生了。 然后开始分别募资。 叶老头儿代表朝廷募资,他代表京兆府募资,没想到,两边都募到不少。 朝廷层面募到一百多万两,京兆府募到十万两,也足够了! 他之所以这么有信心,也是那日苏氏就商业挣钱法子侃侃而谈的结果。 所以今日一接到圣旨,立刻就过来一为感谢小悠然,二是还想求教苏氏做生意的法门。 京兆府募到的十万两,可不能白白花出去了! 所以他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营生上头。 “按说朝廷是严禁官员经营铺子,这募来的银钱我也问过叶老头儿了,要做对百姓有益的事儿,不能倒手低买高卖只顾生利,还请苏娘子指教,有何营生是既可对百姓有益,又能生利钱的?” 苏氏和小悠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建综合贸易市场啊!” 说罢,母女俩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她们大手笔买下两条街的目的。 …… 次日,母女俩正商量递个帖子去长公主府。 苏氏之前顾忌自己是个和离妇,也不好随意造访他人。如今得了个惠和宜人的封号,想着也该去拜会一下长公主了,看看是否有机会能向宫里的那位表达一下谢意。 而且小悠然猜测,月悦知道她们母女回了京都,长公主也必然知道。 说不定,阿娘这么快得了封赏,也有长公主的功劳,所以这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去拜谢一下。 结果才写了帖子让赵妈妈送去,就见赵妈妈又折返了回来,笑意盈盈,“小姐,小小姐,长公主殿下和济宁郡主来了。” 母女二人赶紧迎了出去,恭敬地请进花厅入座,让人上茶。 锦绣姑姑跟在后面,却是利落地拿出一小包茶叶,说是殿下忌口,只能喝这种茶叶。 几人都明白,长公主身怀六甲,胃口不好也是正常的。 很快茶便冲泡好送了上来。 苏氏十分惭愧,“怎好劳长公主大驾光临?合该是我们去拜见您才是。” 长公主看着和小悠然亲密依偎在一起的女儿,笑得很温婉,“苏娘子客气什么,小悠然救过月悦的性命,我们一直把她当成恩人看待。此番苏娘子又立下大功,得了封赏,本宫来恭喜你一声也是应该的。” 第233章 中毒迹象 苏氏立刻就明白了,昨儿姜明礼回去肯定和姜家的人说了自己得了这宜人之封,长公主这是亮明了身份来给她母女俩撑腰的吧?怕姜家人和那青平郡主为难她们? 果然长公主也拿了一个金牌出来,递给了她,“此物本宫先借给你。” 苏氏恭敬接过,一看上头“免死金牌”四个字,手一抖差点没捧住,连忙惊道,“臣妇惶恐,怎好得长公主如此贵重之物?” 长公主摇头道,“本宫说了,只是暂借给你们的。到了你们羽翼丰满之时,再还给本宫便是。” 苏氏:…… 这免死金牌还能随便出借的吗? 她虽然远在定州,也知道天底下唯有两块免死金牌,一块在长公主手中,一块在玄王手中。 苏氏忙道,“臣妇受之有愧!” 长公主叹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本宫手上这块免死金牌还是本宫的驸马早年替皇上挡过一箭得来的赏赐。如今本宫的驸马不在了,本宫看着它难免触景生情,且让你们替本宫保管一阵子吧。再说……” 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慢慢说道,“本宫也不怕你们笑话,上回你们在五丰县受那县丞之辱,本宫一个犹豫没有出手,受了元白好一番责备。此番你们在京都,元白虽没有明说什么,但本宫自是知晓,要替他护住他想护住的人。” 苏氏立刻就明白了,敢情这免死金牌不是给她的,是给女儿的,那还有什么可推辞的? 利落塞进衣袖,“谢长公主大恩,不如就在府里用顿便饭吧?” 长公主也不推辞,点头道,“时辰还早,却不知顾神医可在府中?本宫想让他给把个脉。” 锦绣姑姑立刻接口道,“苏娘子,悠然小姐,长公主预计还有十天半个月就要临盆,可是这些时日却越发怠懒了,也吃不下东西。昨儿小郡主让人送来的东西倒还多吃了几口。就想着今日来都来了,顺便请顾神医看个诊。” 苏氏忙让赵妈妈去请顾神医。 顾神医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却是脸色有些青黑,头发也乱糟糟的。 几人都吃了一惊,小悠然更甚,问,“师父,你做了啥把自己搞成这样?” 顾神医伸出手腕间那两个血口,“还不都是你给我的那一本《毒经》?我为了解竹叶青之毒,找了一条竹叶青给自己咬了一口。《毒经》上配出的解药才刚喝下,你们就喊我过来了。” 众人:…… 小悠然恨不得去拧一把他的耳朵,可惜自己现在还太矮,只好叉着腰骂,“您老多大岁数了?还敢玩以身试药?幼稚不幼稚?!万一解药配得不标准怎么办?你是嫌自己活得太命长想早点去见阎王爷?要是有这念头趁早将那《毒经》还给我!我还不是念着医毒不分家,想着给你点儿新鲜的学学?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干脆拿个现成的毒药药死自个儿算了!” 长公主和苏氏:…… 顾神医把还在发抖的双手举起在耳边,求饶道,“小祖宗,我再也不敢了!那《毒经》你可千万别收回去!” 长公主和苏氏再次:…… 顾神医哎,到底你是师父她是师父? 月悦瞪大了眼睛,拍手叫好,“悠然妹妹威武!” 小悠然嘿嘿笑道,“月悦姐姐,就你会捧我的场了!” 顾神医吹胡子瞪眼,伸出一直在发抖的双手,对长公主说道,“长公主,老朽这双手如今可诊不了脉了!你让我的乖徒儿替你诊一诊吧!” 小悠然怒瞪他,这老不休的,被她方才那么一骂,现在找补回来是吧?明知道她不擅长诊脉,却偏让她去诊? 自己总这么不擅长诊脉也不是个办法,要不,问问小本本有没有直接入脑的诊脉技能? 她便笑笑,“成吧,长公主不介意的话,悠然去洗洗手哦。” 长公主颔首表示同意。 小悠然便走到耳房去洗手了。 趁洗手的功夫,她唤出小本本,问,“能求个诊脉技能?” 小本本好似才睡醒一般,哼哼道,“又遇 到紧急情况才想起本宝宝来了?本宝宝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小悠然急道,“都知道是紧急情况了还不快着点儿?等晚点儿,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筆趣庫 小本本闪了两下表示满意,然后搜索一番道,“技能入脑只要一秒,中医诊脉技能消耗两百点气运值!确定要吗?” 小悠然看着这几日攒到的九百多点气运值,有点肉疼,问,“怎么这么贵?你兑换东西不是不问单位只看数量吗?” 小本本傲娇地说,“技能类物品,是人类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自然要耗费多一点气运值!这诊脉只是中医初浅的必备技能,还算便宜的呢!” 小悠然:…… 神特么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小悠然没办法,只好忍痛花200气运值,果然一秒到帐。 瞬间她的脑海里就感觉多出了诊脉的所有技巧和方法。 于是她擦干手,信心十足地回到了正厅。 长公主已经正襟危坐,将手腕放在了脉枕上。 小悠然在她对面坐下,伸出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 片刻后她报出了脉相,“少阴脉动如珠,尺部脉滑流利,恭喜长公主,应当是个小公子呢!” 长公主显然早知此事,颇为淡定。 月悦又拍手道,“悠然妹妹厉害!连是男是女都能看出来!” 顾神医只觉得神奇,往常这个小徒儿把脉是最差的,又懒于学习,怎的这会儿少阴脉和尺部脉都能区分出来了? 小悠然又说了几个孕晚期的脉相特征,顾神医频频点头。 然而小悠然突然眉头一皱。 她迟疑地看向顾神医,“师父,若是……寸脉心经处似有屋漏,可是中毒迹象?” 锦绣姑姑吓了一跳,“什么?中毒?!” 顾神医也顾不上假装手抖了,用力甩了甩手,也到耳房去净了手后过来,替长公主把了脉,又换了个手把了另一手的脉,然后神色凝重地说,“长公主近来食欲不振,夜间睡眠,是否时有呼吸困难的情况?” 第234章 这是有可能要出人命的你们不知道吗? “长公主的确有中毒迹象,而且是极为隐蔽的一种毒素。”顾神医捋着胡须说道,随后看向小悠然,“此症在那本毒经里便有记载,徒儿你且来说说看。” 一副师父考教徒儿的口吻。 旁人不疑有他。 小悠然却在心中翻了翻白眼,这明明是神医师父不知如何解毒吧? 她只好面露担忧地说道,“此毒名为梦里花,师父我说得可对?” 等顾神医像模像样地点了头后,她才又说道,“下毒之人做得极为隐蔽,这种毒素没有明显的发作症状,只会在夜间陷入沉睡之时,引发她的呼吸衰竭。先时是间歇性的,好叫守着她的人也发现不了。越到后面会越来越严重,大脑缺氧不说,也会时常开始做起噩梦,会被惊醒过来。严重的时候就会让人心生恐惧,不敢入睡。要知道人的睡眠是身体机能修复的重要方式。若是睡眠不好,或是长时间不入睡,人就会变得癫狂,久而久之身体机能也就被破坏了。平常人尚且如此,长公主您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只怕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长公主脸上现出一丝惊慌的神色,紧张地问,“此毒可会危害我的孩儿?” 小悠然心中暗叹,果然是是为母则刚,中了毒后,不是想着解毒自救,反而率先想到的是会不会危害腹中胎儿。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月悦就着急地拉着她的手问,“悠然妹妹,我母亲身上的毒能解吗?我不要母亲和弟弟死啊,求求你了……” 说着就流下眼泪来。 小悠然拍了拍她的手,“别急,长公主殿下中的这毒,师父能解。” 顾神医一脸懵逼地看着她,自己什么时候能解这个毒了? 不过想到这个小丫头的神奇之处,再想到之前姜悠辰经常为她背的黑锅,突然就兴奋起来,猛点头,“不错不错,此毒老夫能解,不过……” 老夫须得回去斟酌一下用药方子。 他还没说完,小悠然截住了他的话头,“只不过……若是寻常女 子中了此毒要解也不难,要解此毒,便配合解药,施针将毒逼入子宫,令其行经血排出。但是……长公主您身怀有孕,便有可能将毒悉数逼进胎儿身上。” 长公主神色一凛,“可还有其他法子?” 月悦也十分焦急,“我不要弟弟出事!” 小悠然拍拍她的手,“月悦姐姐别急。长公主,这毒已经行至您的五脏六腑,您的宝宝在腹中吸食营养,自然也将这毒吸了进去。但好在此毒慢性发作,一时并不致命。长公主可先喝着解药,解去部分毒素。待宝宝出生后,再行针将毒排出。宝宝身上的毒,想必是非常轻微的,等满月之后让乳娘喝着解药再喂他,应当可以解毒。” 月悦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握着小拳拳说道,“是谁这么可恶,竟然朝我娘和弟弟下手!” 长公主看了一眼锦绣姑姑,没有说话。 苏氏连忙起身,“我去看看午膳备好了没有,顾神医、小悠然,你们去商量个方子吧。” 这些皇家秘辛,还是少打听的好。 长公主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反正这般隐蔽的毒解毒也不在于这一时,便下了决定,抬手止住了她们的脚步,“且慢,苏娘子,小悠然,本宫也不想瞒你们。” 她看了看顾神医,“顾神医自不必说,早年间本就是专给本宫调理的御医。本宫今日微服来此,京都城各方权贵应当还不晓得本宫和你们的关系。但你们用玄王府护卫用得明目张胆,整个京都整都知晓了你们是玄王护着的人。本宫和玄王自小感情甚笃,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玄王护着的人,也是本宫要护着的人。自然,对付本宫的人,也有可能下手对付本宫护着的人。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你们最好也要知晓一番,免得不经意中着了他们的道。” 其实她不想把苏氏母女牵扯进这皇权之争的旋涡来的,谁叫元白让玄王府护卫明目张胆地将她们护进京都城? 这不就等于诏告了天下这母女二人是玄王 府羽翼下护着的人? 确实这能震慑住一些宵小,但是面对那几个强大的敌人,也给她们徒增了危险。 苏娘子挺了挺胸,她虽然出身商贾,在定州永安伯府也没经历过什么后宅斗争,刚回京都就要参与皇家层面的斗争,倒叫她觉得有些挑战性。 这也是这一路过来,小悠然给她灌输的思想。她也想明白了,前几年忍气吞声还落得个和离的下场,后面的路,哪怕就是为了护住儿子女儿,也得勇敢面对。之前在五丰县,女儿、儿子和那个玄王世子有了牵扯,这就意味着日后她们免不了要卷入皇权的斗争。 女儿这么给力,她也不能拉胯不是? 长公主见小悠然神色兴奋,苏娘子也是斗志昂扬的模样,有点错愕。 这是有可能卷皇权之争你们不知道吗? 这是有可能要出人命的你们不知道吗? 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你们不知道吗? 锦绣姑姑却有些不忍心,“殿下,孩子们都还小呢,奴婢先带她们下去吧。” 月悦却上前抱住长公主的手臂,“不!我不走!我已经长大了,我要保护母亲和弟弟!我要知道日后我们要对付的人是谁,也要知道谁会对我们不利!母亲,你就告诉我吧!”筆趣庫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小悠然自然听出了她不想拉自己下水的意思,也站到了月悦身边,“长公主,您是大白师兄的姑母,又把这么珍贵的免死金牌借给了我们。在旁人眼中,我们与你就是同一阵营的。不说能不能给您提供助力,但至少我们自保的能力是有的,您请放心。”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苏娘子,小悠然,本宫今日走这一遭,想护你们是真,但不想拉你们下水也是真。但是你们和玄王府的关系已经诏告天下,本宫和你们的关系也瞒不住。今日,本宫就和你们说说,这京都城里的权贵关系。” 锦绣姑姑自觉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自己守在了外面。 第235章 自己这个工具人,又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顾神医也竖起了耳朵,十分坦然地听着,这几年他受长公主所托,跟着温小子在外头,也不知这京都城里是不是翻了天了? “就从……上次本宫为何要离京说起吧。”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玄王、本宫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皇上最大,玄王比本宫大两岁。我们三人自小感情极好,两位皇兄都很护着我。皇上登基后,玄王替他守着南境,本宫的驸马原是要替他去守北境的,但为了娶本宫,甘愿放弃了将军之职,留在京都任个闲职。 五年前,我们发现荣亲王往京畿四营安插了人手,又暗中联络西境的驻边守军。本宫的驸马察觉有异,便与人饮酒作乐为掩护,暗中排查荣亲王的罪证。谁知,竟然被荣亲王的人发现,毒害了他。本宫的驸马姓薛,在北境薛家军中颇有威信。本宫在伤心之余发现怀了他的遗腹子,这是薛家唯一的血脉,为护着这个血脉,本宫秘密离京。不想还是被发现,差点连累月悦被人掳走。要是月悦出了什么事,只怕本宫也活不成了。 本宫离开三羊村后,本是想回雍州封地的,但是元白给了本宫三十个玄王府护卫,本宫便想,与其回到封地人生地不熟,不如回京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玄王上个月亲自回来坐镇京都,说是等本宫生下孩子才会走。” 苏娘子惊讶地问,“您说的荣亲王,就是……小悠然那个继母的父亲?” 小悠然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什么继母?那就是个心胸狭窄的贱人。 前世她到死也没回过姜家,先是一直住在苏家,后来嫁去了国公府。 阿娘的那些嫁妆也没要回来,一是因为阿娘一直病在床上,二是苏家人一直财大气粗,也不把那些在旁人眼里价值边城的嫁妆放在眼里。 至于那个青平郡主和荣亲王嘛?好像他们是支持晋王的,在皇上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后,晋王代天子执政。荣亲王成了 摄政王。 姜家……好像也集体升官儿了? 不过,她都没什么印象了。 长公主点头,“小悠然上个月大闹郡主府之事,本宫也略有耳闻。既然你们已经有所交集,本宫方才便说得详细了些。但是青平郡主也不是好对付的,她的背后到底有荣亲王。荣亲王是我们的皇叔,比我们还高着一辈。就是玄王来了,也得向他请安。你们若是对上青平郡主,还是小心行事吧。” 苏氏笑了,“长公主这么一说,臣妇和小女行事就有分寸了。京都城到底是权贵云集之地,我们若是一个都不得罪倒无妨。但既然有已经与我们结仇的,那我们也不会客气。” 长公主又叹气,“京都人际复杂,日后遇上一个再说一个吧。本宫捡这最重要的说与你们听,就是提醒你们,荣亲王府对本宫有敌意,顺带着也有可能对你们下手。更何况,你们前两回大闹郡主府和永安伯府之事,本宫也有耳闻。这青平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可要当心。” 苏氏点头,“谢长公主提点。” 小悠然突然问,“长公主殿下,那荣亲王为何容不下驸马的遗腹子出生?难不成是因为他姓薛?” 长公主点头,“薛家军是北境最强悍的军队,当年驸马为娶我留在京都,他的属下极为不舍,开玩笑似地说驸马要给他们生几个小将军,日后就还是薛家军!” 所以,薛家这个遗腹子,很有可能日后去号令那什么薛家军? 这皇权漩涡中的人,都是这么脑洞大开吗? 等到这小婴儿长大,起码十几二十年吧? 小悠然又不解地问,“既如此,他们在五丰县的时候为何不直接动手,反将月悦绑走是为什么?而且当时那伙贼人说了,是指定交给那花船上的老鸨的。” 长公主拧眉,“定是想叫本宫伤心痛苦,从而保不住孩子?” 她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很古怪,的确,要除掉她腹中的孩子,直接对她下手不就好了?为 何要把月悦绑走? “还有,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您身上下梦中花之毒,为何不直接下其他剧毒,令您直接丧命?” 长公主默然无语。 苏氏问道,“难不成,他们是想用小郡主来要挟殿下?殿下手中可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长公主缓缓摇头,还是没有回答。 这其中的关窍,她得慢慢想清楚才行。 小悠然搜肠刮肚,也没想起上一世的长公主后来怎么了? 不过,倒是听说有个花魁娘子,很是美艳,后来被曝她是皇室出身。这个花魁先是不信,后来恢复了记忆,不堪受辱,投河自尽了。 这么说……上一世的月悦落入那老鸨手里,就没逃脱,还失去了记忆? 那为什么抓走她的人没有用她来要挟长公主呢?筆趣庫 几人说完,顾神医便带着小悠然回到她的那个院子商议解毒方子去了,苏氏则将长公主先安置在西厢房歇息,然后才去安排午膳。 小悠然突然觉得,如果技能可以用气运值换的话,那能不能换出个针灸术来? 这么一想,她又兴奋起来,“师父,长公主是女子,您总不能替她施针吧?” 顾神医一惊,“小丫头,针灸你也会?” 小悠然笑嘻嘻,“不会呀,师父您教我,我不就会了?” 顾神医:…… 他知道,自己这个工具人,又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顾神医于是开始翻箱倒柜。 小悠然趁机把小本本唤出来,又用三百点气运值换了针灸术,立刻入脑入心。 可她都已经完成了蜕变,却发现顾老头儿还在翻来翻去。 顾神医看出小悠然的不耐之色,大喊一声,“琰锦!老夫的金针呢?!” 这么重要的道具可不能没有。 琰锦跑了进来,匆匆朝小悠然行了一礼,然后从一个箱子里快速翻找出了一个盒子,捧给了顾神医。 对于这个琰锦,小悠然是不喜欢的。 之前在那寺庙中救出的女孩儿中,就属她心眼儿多,窜掇着其他女孩不信官府的人。 第236章 求投喂本宝宝 可是后来,其他女娃都陆续被邻县的亲人接走了,唯独她一直留在顾庄,跟着顾神医搓药丸子。 顾神医觉得这个女娃虽然不爱说话,但却十分聪慧,稍一点拨就很能明白。所以他倒是颇为喜欢这个女娃,便将她一直带在身边。 琰锦倒也乖巧,自觉将自己当成一个小丫环,照顾着顾老头儿的起居,也在制药上搭把手。 所以此刻顾老头儿一喊,她立马就进来把东西找着了。 顾神医捧着金针盒子嘿嘿笑道,“老夫这东西,只有你能找着了!” 琰锦乖巧地侍立一旁,“神医爷爷相信琰锦,琰锦岂有不尽心之理?” 小悠然哼了哼,“师父要传授我针灸之术,你先出去吧。” 琰锦神色不变,朝二人行了礼后乖巧地准备退下。 顾神医却将手上写的方子递了过去,“交给锦绣姑姑去抓药,你帮着她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是。”琰锦低眉顺眼地下去了。 顾神医吹了吹胡子,“小悠然,琰锦这丫头没什么坏心,就是孤苦伶仃无处可去,才跟着师父的。你不要总是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 小悠然耸耸肩,“反正是你要留的人,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不行么?” “行行行,看她不顺眼还让她跟着学什么术数。”顾神医嘴角往下拉了拉,故意放大了音量,“来吧!为师教你九九行针之法!” 稍稍解说两句,小悠然就立马能接下句,顾神医知道,这小丫头是扮猪吃老虎来了! 为了让小悠然的“学习”更加逼真,顾神医还带着小悠然到了后院东边耳房里给杨氏的丈夫云老五家的三儿子云承梁的房里,在他身上一边施针一边讲解针法。 其实之前在大庄子里,姜悠辰是学了一阵子的针灸之法,但他却以云承梁是男子为由,不让小悠然一起学习。 顾神医解说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一齐到了西厢房。 苏氏正陪着长公主说话,开解着她。 锦绣姑姑 也端着药碗进来了,一见顾神医和小悠然,脸上露出安心的笑来,“多亏了今儿我们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奴婢当真是吓出一身冷汗!” 长公主在月悦的搀扶下撑起身子,看向顾神医,“本宫可是现在就喝药?” 顾神医点头,“这方子一日三次,皆在餐后服用。行针之法老夫已传授小悠然,待您生产之后,便可行针。” 月悦朝母亲看了一眼,突然跪在顾神医面前,“顾神医,求您收我为徒吧!我不学医术,只学毒术!我必不让母亲和弟弟再莫名中毒!我要护着母亲和弟弟!” 长公主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泪光。 明明是自己连累了这个女儿,女儿却心心念念要护好她和弟弟。 顾神医看了一眼小悠然,见她略微点头,才点头答应下来,“要拜师容易,不过……” 月悦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不过什么?” “不过……老夫的束修可是很高的。”顾神医捋着胡须微笑道。 长公主笑骂,“你这是被元白坑了几年穷疯了?” 顾神医胡子翘翘,“被您的侄子坑了,从您的女儿身上找补回来,不行?” 月悦自是答应,“行行行,您老要多少束修我都给得起!” “这可是你说的?” “嗯嗯!师父您请说!”月悦猛点头。 顾神医说道,“唔……每天早晨要送一顿皇宫御厨做的早膳来!” 之前在三羊村的时候,他是嫉妒那贼和尚每天早晨能得赵妈妈做的一顿早食,虽说这些日子住在京都城县主府,早已经享受了同样的待遇,但如果能有御厨的早膳,那可不比那贼和尚高上一头? 哼哼!看他下次回来,老夫怎么将他比下去! 长公主刚喝了一口药,还没咽下去,直接就喷了出来。 苏氏:…… 小悠然和月悦:…… 就连正在喂药的锦绣姑姑直接说破,“我说顾神医,您老要的很高的束修,就是指每日一顿宫里御厨的早膳?” 顾神医吹胡子瞪眼, “咋的?做不到?!” “那有什么的?便是直接让御厨住进县主府来天天给您做饭也成啊!” 顾神医哼哼道,“御厨的饭菜就是香!寻常人还吃不到呢!” 小悠然沉默:…… 师父,您吃过一次就知道,这种传言绝对是个误解。 谣言粉碎机什么的,还是让他自己做吧。 …… 小悠然回到房里,佯装累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唤出了小本本。 “来来来,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她笑嘻嘻地问。 小本本先是闪了闪红光,再是闪了闪黄光,然后闪出一行亮瞎了人眼的金光大字,棱角钢硬地写着,“本宝宝生气了!” “哎哟喂,本本宝宝生气了啊!”小悠然赶紧哄道,“莫生气莫生气,宝宝我也才是个宝宝哇!这人情事故什么的,宝宝也不懂啊!” 关键时候,她的人设可不能崩了。 反正她才五岁不是吗? 小本本哼哼亮:“有事才找本宝宝,没事就把本宝宝忘脑后!本宝宝表示很心塞!” 小悠然憋着笑,“好好好,以后每天睡觉前我都陪你聊会儿天,啊。” 一个小破本儿,还能感觉寂寞的吗? 没事儿的时候清清静静修炼难道不香吗? 小本本的金色字体变小了些,字体也变得圆润了些,显得它有些满意了,“哼哼,不用你每天陪聊,是你自己之前说的,本宝宝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小悠然点头,“嗯嗯,你说吧,能做到的,我尽量帮你!” 小本本的金色字体变成了红色,而且还围成了一串爱心:“本宝宝要感恩值投喂!求投喂本宝宝!” 小悠然一脸懵圈,“咋个投喂法?” “就是你做善事的时候,让他们感谢你的同时,也感谢本宝宝呀!” 小悠然唔了一声,“就说声……谢谢本宝宝?” “嗯嗯!”小本本还用颜文字闪了两个超大爱心出来! 小悠然:…… 果然没有要求就没有谄媚! 她无奈道,“行吧,那我试试!” 第237章 谢谢本宝宝 不过…… 她眨了眨眼,“除了药品米粮,气运值能直接换黄金白银么?” 小本本啪啪啪打出几行字,答:“宿主,不好意思,本宝宝这里没有储备金银财宝。你的气运值越高,现实中的运道就越好,干啥啥都行,卖啥啥挣钱,还要什么金银财宝啊?” 小悠然:…… 本宝宝表示不想干事业,只想躺赚。 她又问,“那你都有储备什么物资?” 小本本霸气闪出几个大字:“末世必备物资!” 小悠然:……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末世,但是她在后世飘荡的时候,也看过很多末世电影电视剧,大概知道末世就是人类与丧尸潮对抗的惨烈经历。 可是她就不明白了,“黄金难道不是末世交换物质的硬货币?” 小本本闪了闪,又闪了闪,然后闪出一行字,“本宝宝只负责用气运值来交换你要的物资,不用黄金!” 牛头不对马嘴! 这小本本智商堪忧啊! 小悠然气道,“所以你是嫌弃我跟你换物资的频率太低了是吧?” 小本本委屈道,“你换粮食都是1吨1吨的换,我只能1分1分地收……是太少了嘛……” 你智商低下能怪谁? “那你直接得了百姓的感恩,又有什么用?” “没有气运值,本宝宝饿饿……”小本本可怜巴巴地打出一行字。 小悠然突然警惕起来,“气运值是你的食物?你吃饱了会怎样?” 它方才说“投喂”,她还以为就是给它气运值的一种方法,却没想到,竟是真的投喂的意思。 小本本哼哼亮:“本宝宝也要长大呀!长大了升级后才可以出来玩!” 小悠然风中凌乱,“你一个小本本出来玩什么玩?不怕吓死个人?” 小本本不满地闪了闪,“本宝宝又出不去,只有宿主才能看见的……” 小悠然松了一口气,“成吧,下回你要多少气运值才能升级?” “1000。” 小悠然点头,“成,我努力看看,能不能让百姓在感谢我的同时也感谢你。” …… 次日,月悦果然一早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宫女,搬了从宫中御膳房里拿来的早食点心,一样一样摆在顾老头儿面前。 顾老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只恨那贼和尚不在此处,否则要叫他过来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吃。 充满期待地夹起了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才嚼两下,就愣住了。 非常勉强地咽了下去,又夹起旁边的黄金酥糕放进嘴里。 结果一口就立马吐了出来,胡子狠狠抽动了两下,“这是御厨的手艺?” 月悦眨巴眨巴大眼睛说道,“是呀,一大早锦绣姑姑亲自去宫里拿的,不会错的。” 顾老头儿立刻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好容易来了个诚心要拜自己为师的徒儿,想着总算能收个名正言顺的束修了,还以为能坑徒儿一把,没想到,居然被坑的是自己? 亏亏亏,真特么亏大发了! 这什么狗御厨的手艺,比赵妈妈差得十万八千里了啊! 每天吃这样的狗食,那还不如吃府里赵妈妈准备的早膳呢! 月悦奇怪地问,“师父,可是不合您的口味?” 顾老头儿皱着眉头看着这一桌点心,非常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 扔了吧,这大灾之年如此浪费粮食是非常可耻的。 吃了吧,对不起自己的肚皮呀? 突然他灵光一闪,“小悠然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在施粥?” 月悦点头,“是,原本我也要去的,但是今日……” “没有但是!”顾老头儿利索地把碟子装回食盒,然后交到月悦手里,“去去去,拿去施粥的地方,给那些灾民们吧!” 月悦:…… 她感动地说,“师父真是宅心仁厚,您明明收了束修,却还要施恩给灾民。” 顾老头儿又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既如此,你每日早膳不必送来了,直接送去给灾民吧!” 月悦用力点头,“那我去了!待施粥回来,我再来找师父学习毒术!” 顾老头儿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吧。” 别耽误他去厨房找赵妈妈。 月悦于是直 接就去了城西粥棚。 果然见到小悠然正在发表每日一善的演说,“乡亲们!感恩之心是每个灾民必备的良好素质!俗话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还有古话说得好,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县主不求你们涌泉相报,但求你们真心实意说一声谢谢丰乐县主,谢谢本宝宝!” 旁边十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和王武齐齐无语:…… 这什么俗话,他们怎么没听过? 还有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古话吗? 他们怎么也不知道这是古话? 月悦嘴角抽了抽:…… 这每天叫灾民们说一声谢到底是个啥意思? 今儿怎么又多了个“本宝宝”? 她赶紧上前把食盒递了上去,小声说道,“师父让我把这些点心分给灾民们。” 小悠然点头,又大声道,“前几位诚心感恩的,能多得一份儿糕点,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就听灾民们已经齐声喊起来,“谢谢县主!谢谢郡主!” 按说郡主应当排在县主前面,但这几天他们也明白县主才是主张施粥的人,自然而然就把县主排在前面。 月悦自然不在意这些,也早已习惯了他们先感谢县主,再感谢郡主。 小悠然心下无奈,这一片灾民原来约有两三百人,后来其他城门边的灾民听说这边有施粥,都相继围了过来,已经聚集了六七百人了。 而且他们的感恩值不能重复计算,所以只能看能不能让小本本得到感恩值了。 两个士兵这时把晾好的稀粥抬上来,巧儿太小,负责递馒头,杨氏负责打粥进灾民们的碗里。 杨氏母女每天都会跟来帮忙熬粥,留一个在家里看着三女儿,今日是秀儿留在家里,巧儿就跟了过来。素月和琰锦就在一旁添柴加水。 第一个灾民上来,先说了一声,“谢谢县主!谢谢郡主!” 然后把手里的碗递了上来。 小悠然纠正道,“你加说一句:谢谢本宝宝!” 灾民自然没有意见,从善如流,“谢谢县主!” 小悠然:…… 第238章 老娘认回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 她奶声奶气地一字一句纠正道,“要说,谢谢本、宝、宝!” 那灾民一脸懵逼,“本宝宝不就是指县主您吗?!小的说的是谢谢县主您!” 小悠然深吸一口气,“你就说,谢谢本、宝、宝!” “小的是说的,谢谢您啊?” 小悠然翻了个白眼,“要说,谢谢本、宝、宝!” “本宝宝不是指自己吗?可是小的不是宝宝!小的谢本宝宝也没意义啊!”灾民急了。 小悠然怒了,“就跟着本宝宝说,谢谢本、宝、宝!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不说就没粥!” 那灾民只好跟着说,“谢谢本、宝、宝?” 小悠然这才满意点点头,示意杨氏打粥。 灾民长舒一口气。 太不容易了。 旁边人听了都十分无语。 小悠然一抹额上的汗,自己悄摸摸看了一眼小本本,见没什么反应,难道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正要询问小本本什么情况,月悦轻轻推了她一把,“悠然妹妹?” 她回过神来,“嗯?” 月悦指着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的灾民说道,“他问能不能给他加个点心?” 小悠然随意地点头,“你做主就好了。” 月悦就欣喜地从食盒里拿了一个点心放进他的手里。 如此一番下来,几个灾民都说了那句话,但小悠然感觉小本本还是没反应,便找了个借口说累了,回到后面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作撑额沉思状,实则唤出小本本,问,“怎么样,你能收到感恩值吗?” 小本本无精打采地显示几个字:“似乎不能。” “那可咋办?” 小本本还是无精打采地说:“凉拌!” 小悠然:…… 得,还能开玩笑,说明心情不差。 既如此,她也没办法了啊。 月悦进来担忧地问,“悠然妹妹,你可还好?” 小悠然睁开眼睛灿烂一笑,“无妨。对了,长公主她昨晚睡得可好些了?” 月悦点头,“今早我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她说昨晚果然睡得沉了些,不似前几日那 般躁动不安,噩梦频发。” 小悠然点头,“可查出是谁如何动的手脚了吗?”筆趣庫 月悦纠结道,“还没呢……这两日锦绣姑姑正在暗中排查。” 二人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嘈杂声传来。 出去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在熬粥的地方揪着琰锦的辫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死在外边?找到这样的好人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不晓得把月钱捎回家?你要眼睁睁看着你三个哥哥一个弟弟饿死吗?要不是我们逃荒来了京城,老娘还不敢相信,你竟然还活着!活着怎么不知道送钱送粮回来?你是死了吗?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武原本以为是母女俩相认,埋怨两句就算了,眼看着越骂越不像话,就看不下去了,又见小悠然和月悦也出来,立刻上前一把拉开那婆娘,“得了,你这儿哪儿冒出来的婆娘?说话客气点!” 那婆子怒骂,“老娘管教自家女儿,关你什么事儿?!” 小悠然上前一步,脆生生问,“随便抓到一个小姑娘就说是你女儿?人承认你了吗?还骂得这么难听,谁家娘见到女儿就骂她去死的?” 她朝琰锦递了个眼神过去,这么明显的暗示,她不信向来聪明伶俐的琰锦听不出来。 虽然她平日里对琰锦是很冷淡,但是也见不得自己人被外人往死里作贱。 琰锦低着头,她当然听出了小悠然的话外音,又想着方才娘话里话外都在怪她,心一横,低声说道,“县主,她不是我娘!她认错了人!” 那婆子大怒,“你个贱丫头,竟敢不认老娘?老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你就这么回报老娘的?!” 她气得摇摇欲坠。 旁边冲上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扶住了她。 这男子是脸上污黑看不出年岁,但声音能听出来,约莫是十八九岁的青年,也愤怒地说道,“春花!你个丧尽天良的,竟敢连娘都不认?” 琰锦低着头不敢看他。 小悠然 示意素月带她回棚里,“今儿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 素月就小心拉着琰锦往棚里的方向走去。 谁知那婆娘扑上来,扯住琰锦的衣袖就是用力一扯,“老娘生你养你,知道你的左臂上有个圆形胎记!你的右腿上也有个红色胎记!你们看!” 琰锦惊呼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左臂,“啊啊啊”地惊叫着朝后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素月赶紧把她拦在后面。 “你这个死丫头,给老娘过来!有种你就扒拉开裙子叫人看看,你的右腿上有没有胎记,要是没有,你就不是老娘的女儿!” 月悦和小悠然都震惊了,哪儿有这样的父母,竟当众叫自家女儿脱裙子露大腿的? 王武见在场都是小姑娘,直接从自己身上解下一件外衫披在琰锦的左臂上,挡住了那露出的春光,然后又上前几步拦在那婆子面前,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婆子好生无礼!” 那婆子得意地说,“老娘认回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 琰锦突然一下就崩溃地大哭起来,“你是什么样的娘?!我有你这样的娘吗?有什么吃的都是三个哥哥先吃,我只有看着的份儿!弟弟出生后,我更是每天只喝一碗粥,大冬天的要去河里洗一家人的衣裳。掉进河里发着高热,你还要让我起来烧火做饭! 我才九岁,你就要把我卖给村长那个傻外甥换彩礼!我不从,好容易逃到隔壁村小姨家,你转头就让小姨把我又卖到镇上!我现在好容易生活安稳了,每天来这城门口施粥,就是听说许多从北边逃过来的灾民。想着你们如果也逃来了,碰上了,我就多给你们塞一两个馒头!可是你呢?你上来就骂我怎么不去死!还惦记着我的月银去养三个哥哥! 你看看你这儿子,这么高这么壮,去找活儿干挣不着钱吗?凭什么叫我拿月银去养他们?我告诉你,我没有月银!我能有一口饱饭吃,有衣裳穿,没人打没人骂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239章 只求一瓦遮顶一屋栖身 她辟哩啪啦边哭边说,把月悦说得都泪流满面了。 素月也红着眼睛,蹲下抱着她好一阵痛哭,“琰锦姐姐,你好可怜!” 那婆子又上前,却被王武挡住了,就隔着人骂道,“死丫头贱丫头,你就是个赔钱货!老娘卖你怎么了?你要是不从那村长外甥家逃走,村长也不会来找我们要彩礼,不会把你爹打得瘫在床上起不来病死了!你这丧门星!是你害了你爹!” 琰锦扒拉开素月,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是我害了我爹吗?难道不是你和那野男人做一些不知羞的事情时被我爹撞见了把我爹给气得吐血了,病倒在床上整整三年!那村长来要回彩礼,你给他就是了,要不是你贪图彩礼偏推说人是在男方家里丢的,反叫村长给你赔个女儿来!村长能一怒之下把屋子砸了吗?不是眼看那架子要倒下来,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不去扶一把,才生生把我爹给砸死的吗?” 那婆娘气得跳脚,“你这死丫头又不在家,哪儿知道这么多?休想编排污蔑老娘!你给老娘过来!” 琰锦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按住王武的外衫遮住手臂。 婆娘又冲着王武和小悠然几个说道,“现在你们听到了吧?她就是我闺女!你们凭什么拦着我和女儿相认?!” 王武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小悠然,的确,如果她们真是母女,他也没道理拦着。 琰锦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后,回了村子一趟,就想看看爹。可正好遇见爹出殡!你连口棺材都不舍得给他用!随便裹一卷草席就把他埋了!我很伤心,从隔壁王大婶口里才打听到爹死的时候,你就在架子旁边,你宁愿去拿架子上的一只瓦罐护在怀里,都不愿意扶一把架子,眼睁睁看着它砸破爹的脑袋!你这是杀人害命,我没有你这样的娘!” 她看了一眼队伍最前面微笑着给灾民打 粥的杨氏,还有站在旁边乖巧的巧儿,她立刻就有了主意,朝小悠然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然后下了决心说道,“我是你的女儿又怎么样?我说了,我没有月钱!不仅没有月钱,我从人贩子手里卖给县主时,县主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我!你要是想把我抢回去也行,先把卖身钱还给县主,才能赎回我的卖身契!” 婆娘和儿子大吃一惊,后退了一步,然后又说道,“你以为你说一百两就是一百两?也不看看你这什么小身板?老娘卖你卖了两次才卖了十五两银子!” 小悠然听不下去了,“你那山沟沟里卖的价钱,能和京城一样?她的卖身契还在县主府,你要是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本县主就让人去取卖身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百两银子买的她。” 那婆娘和大儿子对视一眼,摇摇头,啐了一口,然后转身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骂,“早知如此就当把这死丫头带到京城来卖,还能卖个好价钱!” 琰锦简直要吐血,这是个什么娘?! 见人走了,围观的几个灾民也散了。 素月与琰锦已然是好姐妹,上前来扶住她,安慰道,“别哭,琰锦姐姐,我也是被我阿爹阿娘卖掉的。” 琰锦深吸一口气,然后强笑道,“素月妹妹,我不哭。” 小悠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朝马车走去。 琰锦又捂着手臂,然后向借给她衣衫的王武福了福身,“多谢王大哥。” 王武摆摆手,“快回去收拾收拾吧。” 小悠然和月悦相继爬上马车,素月和琰锦也爬了上来。 车帘落下,琰锦就朝着小悠然跪了下来,“多谢县主方才出手相助。是奴婢自作主张,给您惹麻烦了,对不起。” 小悠然声音稚嫩,但神情淡淡的,“你打算怎么办?” 琰锦吸了吸鼻子,“奴婢自小被卖了好几次,难以信任旁人。之前被官府营救那次,奴婢也实在是怕 了,不敢轻易相信。同时……” 她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奴婢也是害怕,其他人都有父母亲人来领回去,最后会只剩奴婢一个人。所以才对其他姐妹说不要相信官府的人……奴婢错了。奴婢知道因为这件事,小姐并不信奴婢。但是这些时日跟在顾神医身边,和杨婶子母女三人还有赵妈妈、素月妹妹一起在府中侍候,是奴婢最开心最快乐最安稳的日子,奴婢不想离开。求求您,只要别让我离开,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奴婢知道杨婶子母女三人是自愿卖身给您的,奴婢也求您,买下奴婢吧!” 小悠然看了一眼月悦,问,“济宁郡主,你怎么看?” 月悦眨了眨眼睛,挺了挺小胸膛,“依着大户人家的规矩,是绝对不用这种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更何况你知道悠然妹妹看你不顺眼,难保哪天你就做出背后给她一刀的蠢事来。悠然妹妹为什么要留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呢?” 琰锦惶然地摇头,“奴婢只是难以轻信旁人,但奴婢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之前奴婢和……那婆子说的话都是真的,奴婢的家在平遥县六里屯吴家沟,小姨家在平遥县五甲街四号,您都可以派人去探查奴婢的来历!” 她把头砰砰磕在地上,“县主!奴婢只求一瓦遮顶一屋栖身,不要再被卖来卖去,求县主收留奴婢吧!” 小悠然想了想又问,“你说说,你是怎么被寺庙那伙贼和尚捉了去的?之前又是在哪里做什么?莫怪本县主多心,你这谈吐,还有你这名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没见识的农村女娃子的来历。” 琰锦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九岁那年,奴婢回到村子见到爹爹被一卷草席裹着下葬后,恨不能到家里一把火把母亲和三个哥哥烧死在屋里。是邻居家的王大婶拉住了奴婢,她说要是放一把火,这邻里房屋都是相连着的,烧着了整个村子怎么办? 第240章 他堂堂一个……怎么可能去种地? 若是拿一把刀,凭奴婢这小身板小力气也没法杀死他们。还有小弟弟才三岁,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染上了人命,奴婢这一辈子就完了。听了她的劝,奴婢才哭着悄悄离开了村子。谁知走到半路,口渴想去路过的另一个村子里讨口水喝,又被一个光棍给闷进袋子里,把我卖进了平遥县的伎馆。” 小悠然和月悦都听得心惊肉跳。筆趣庫 “在伎馆里,见奴婢还小,长得也还过得去,老鸨就一边让我干些细活儿,一边教我学些琴棋书画。奴婢确有受益,去年年底的时候,奴婢已经十二岁,再过两年,老鸨就可能将奴婢推出去接客,奴婢就趁着上街采买针线的时候,悄悄卷了这三年攒的银钱逃了出来。 原想着先找家尼姑庵躲上几年,甚至若是有缘的话,就下决心侍奉佛祖了此残生,谁知上山没找着尼姑庵,反倒进了那贼和尚的老巢。琰锦这个名字,是我为避人耳目自己给自己取的。就是为了好听,叫人疑心是大户人家的婢女不敢轻举妄动。” 她再次砰砰地磕起头来,“县主,奴婢字字属实,求县主收留奴婢,不要赶奴婢走。” 月悦非常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小悠然沉默片刻,说道,“本县主只是要问个清楚,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琰锦脸上现出狂喜,“多谢县主!” 小悠然忽地从衣袖中捻出一颗药丸,“只不过……这是一颗毒药,每个月要是没有本县主的解药,你就会生不如死。要留在县主府,你就必须吃了它,你敢吃吗?” 琰锦二话不说,直接取过来就塞进了嘴里。 小悠然:…… 她耸耸肩,“行吧,本县主仁心仁术,哪里会有什么随身带的毒药?这不过就是一颗糖果。你放心吧,从此以后,除非你自愿要离开,否则没人会赶你出府的。” “谢谢县主!”琰锦又磕了一下头。 小悠然突然福至心灵,“哎,要不你再说一声,谢谢本宝宝?” 旁人不明白她这是要做啥,也不知 道“本宝宝”另有所指,全都莫名看着她。 小悠然也不解释,只笑眯眯看着琰锦。 琰锦从善如流,“谢谢本宝宝!” “叮!” 小悠然似乎感觉到手镯震动了一下。 连忙闭眼打开小本本,果然看到小本本兴奋地闪出一行字,“哎玛,好容易得了一点感恩值!忒不容易了!” 这一行字还扭来扭去地舞蹈着,恨不能放出一朵烟花来。 小悠然:…… 行吧,你高兴就好。 不过,忒不容易是真的。 难不成以后,每为小本本收集一点感恩值,都得这般费劲? 事情解决,素月和琰锦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 小悠然却在想着,一直这般施粥,也不是个头儿啊。 都说与其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想起那个正在拆迁即将开建的贸易市场,突然就有了主意! 此刻见无旁人,月悦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表哥寄来的,夹在给母亲的信中。” 小悠然笑笑,接了过来。 自她回京后,她倒是写过一封信给大白师兄,但迟迟没有得到他的回信,所以也就不再写了。 没想到他把回信夹在寄给长公主的信件中了。 她接了过来,寥寥几行字,就像他平时的淡淡神色,除了问她有没有完成功课,就是问她是不是又惦记着好吃的。 她气乎乎的把信纸揉成一团塞进怀里,哼哼地不想说话。 月悦好奇地问,“表哥说什么了?你生气了?” “哼,我给他写了三页纸,他就给我回了三行字!这个大白师兄太不可爱了,我不理他了!”小悠然气哼哼地说。 月悦瞪大了眼睛,“什么?他写了三行字?” 小悠然侧目,“你是何意?” 月悦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你不知道他每次给我母亲写的信,只有几个字!” “啥?”小悠然震惊。 “去年你们村儿卖了一只老虎你记得吧?他把虎皮买下来托人送了回来,还送了一回熊掌。每次随带的一封信上只有三个字儿,”她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笑嘻 嘻地问,“你猜哪三个字儿?” 小悠然想了一下,犹豫道,“请笑纳?” 月悦摇头,“三个字,‘安,勿念’。这次也一样!多一个字儿都不愿写!” 小悠然:…… 月悦缠着她,“让我看看,表哥能写几行字?说啥了?” 小悠然紧紧捂住胸口,“不给!” “来嘛!就看一眼!就让我看一眼嘛!” 实在拗不过她,小悠然又想着反正信里也没啥秘密,只好掏出来给她看。 她展开一看,更加震惊了,“什么三行字?明明有三行半!” 小悠然无语:…… 月悦扫了两眼道,“怪不得你会生气,除了问你的功课,问你是不是个吃货,是我,我也生气!嘿嘿!” 看到最后,她又问,“不过……他为何要问你有关土豆的事儿?” 小悠然眨了眨眼,“可能……他想在三羊村买地种粮?哦不,三羊村已经搬空了,炭矿应当开始开采了吧?或许,他想在其他村子里开荒种地?” “什么?种地?”月悦大笑起来,“不可能!他堂堂一个……怎么可能去种地?” 小悠然慢吞吞地说,“怎么不可能?土豆应该已经成熟出土,亩产量极高。若是种植成功,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你觉不觉得,他或许是要带着这份大功劳回京?” 月悦瞪大了眼睛。 这小丫头,当真只有五岁吗? 小悠然说完,又跳下了马车。 月悦“哎”了一声没拉住她,也跟了下去。 便听小悠然又开始发表演说,“本县主有一处地方修建需要壮丁,一日三餐米饭管饱,另给三十文工钱,可有人愿意干?” 这下队形立刻乱了,一群人涌到她面前,“小县主!俺能干活儿!” “俺也能!” “俺们能干活儿也没辙呀!这城门都进不去!” “又没说非要进城,反正哪儿都行!小县主你用我吧!我力气大!” “我家还有婆娘孩子,能一块儿干活吗?!孩子不用给钱,有饭吃就行!” 小悠然:…… 草率了,应该把细节都想清楚的! 第241章 下半年还能有些盼头 放任他们吵嚷了一会儿,小悠然便已经想好了主意,双手一抬,明明是个五岁小奶娃,却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口齿清晰,思路更清晰:“各位且慢,本县主是要修建一处市场,一日三十文工钱,管吃管住。进城不是问题,有婆娘孩子的一并带上。一般四人一屋,超过四口人的也只能挤一屋。婆娘孩子也有活儿,就看肯不肯干。具体工钱另计,七岁以下孩子吃饭管饱,米面馒头不要钱。要吃好菜就付些菜钱。总共需要六十个壮丁,但须得勤劳肯干身体康健。想报名的先到旁边排队!” 人群立刻就炸了,一个一个互相求证,方才县主的确是说了米饭管饱?当真婆娘孩子也能带上?管吃管住?米面馒头不要钱? 小悠然招手唤来老冯,让他在一旁支起一个小桌子,然后又问王武,“王大哥,我记得,只要有东家可以雇佣,有落脚点,流民就可以入城的对吗?” 王武点头,“是有这样的规矩的。守城兵是要看路引文籍和能证明你们雇佣关系的文契就可以放行。” 小悠然笑了,“那么能否劳烦您替我先掌掌眼?挑选一下身体康健的壮丁?” 这个王武极有经验,每年修河道看管劳役,哪个虚弱哪个强壮哪个勤快哪个油滑,他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不出半个时辰,六十名壮丁名额已满。连带着他们拖家带口的,大大小小也有一百五六十号人了。 迅速城外的流民就消耗掉不少。 月悦站在后面,心悦诚服。 这个悠然妹妹,其智近妖啊。 素月也是心悦诚服地感慨,就是……小姐这败家的节奏有点儿快啊! 回去是要告诉赵妈妈呢,还是告诉赵妈妈呢? …… 过了几日,她们二人惦记着的温元白,如小悠然所料,此刻正在五丰县的舆图上划着试点种植的附近几个村落。 他面前坐着孙同知、曹县令和云家族长兼村长云老七。 孙同知高升后,把原来的曹主簿举荐成了新的五丰县县令。 冯县丞自上回的官司一直夹着尾 巴做人,但没想到以前的部下一下翻身成了自己的上司,又觉得若不是这一场官司,孙同知保举的人应该是自己。自己就为了给云家人使绊子却生生丢了升官的机会,恼怒不已,将那在破庙里躺着的云六妹和女儿冯晴儿给赶出了五丰县。母女俩没办法,才又回到三羊村求助,结果发现三羊村已经大变了样。这是后话。 曹县令得孙同知赏识,刚上任就立志要做出一番政绩来。 三羊村出了个炭矿之事他早就知道,加之有兵部的军士过来,后勤安排诸事也得他出面,所以和三羊村的云老七颇为熟识。五月的时候,他听说三羊村来报官说遭了贼,他立刻赶了过去。 他原以为是炭矿上遭了贼,还道有谁如此胆包天,竟敢偷到朝廷接管的炭矿上去?! 结果到了三羊村,才知道他们被偷的,居然是田地里快要收成的玉米! 上半年大旱,田里禾苗难以存活,到了五月的时候,五丰县下辖各村已经有许多村民吃不上饭了。但是,三羊村居然还有年前种下的玉米即将收成,怎不叫他大吃一惊? 谁能想到在冬季的时候种粮? 那都是活不了的呀? 云老七还带他去看了土豆苗子,也是即将收成的。 这都是云家人齐心协力省下的水浇灌成的。 当即他就决定派了官差住在这里,日日巡逻。 后来他亲眼看到成堆的苞米被摘下来,虽然因为大旱,长得瘦弱了些,但那是实打实的苞米。 六月的时候,云老七还让他亲眼看到土豆收成,一过称,居然达到了亩产八百斤! 这还是大旱之年的收成! 老天,要是正常的年份,可不得过千斤?! 寻常水稻,也不过亩产四五百斤! 当即他就将这收成上报给了孙同知。 孙同知也不知怎的与这温家少爷搭上了线,今儿让他一同过来听听。 曹主簿从孙同知的口中也得知,这温家少爷可不是普通人,那是皇子凤孙的存在,自也不敢怠慢。 温元白将他的种植计划详细铺开,具体以五丰县为中心 ,下辖的其中十二个村落划出五千亩土地来种植土豆。 由温元白做主,三羊村在云老七带领下共有十七户村民种了五十六亩土豆,收成的土豆不仅不必交税,官府还将以十文一斤的价格收购。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云老七得无偿传授种植技术,将它们全部育成种子,分到各村去种植。筆趣庫 云老七一听有些担忧,“今年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雨水,白米已经三十文一斤了,我们相当于用三斤土豆去换一斤粮食。只怕村民们家中已经没有余粮的不情愿哪。” 温元白看了一眼云老七,“你们上个月刚收的玉米还没交税吧?官府替你们巡逻了两个月村子,你们就不想表示表示?” 云老七略微有些脸红,不吭声了。 如今这周围村里,就属三羊村日子最好过了,不缺粮也不那么缺钱。 那两个官差吃住在村子里,自然是好生招待,而且走了后还送了一份儿大礼。但到底与官府收税是两码事。 这年头,但凡土地里有出息,都得十税三。 曹县令小心地说道,“今年大旱,还不知要旱到何时。而且这个时节,大多数农田早就种上稻谷了,便是种上土豆,也未必有好收成啊。” 确实今年一直到六月也不见一滴雨水!云老七是无比庆幸当初听了小福宝的话在冬季的时候赶着种下了玉米和土豆。那几十户不相信的村民一直让田地空着,准备春耕。春耕倒也勉强土壤油润能插上秧,可一直就没见雨水,很快水田变旱田。进入五月,就彻底将绿苗全都旱死了。这些农户今年注定又是颗粒无收。 温元白叹息一声,“眼下水稻田早就无水了吧?春种的禾苗早旱死了吧?听闻这土豆耐旱,只需一点点水即可成活。良田与其让它空着,不如种些土豆,至少下半年还能有些盼头。小悠然说四个月便可收成。若是八月能种下,年底便会有收成。总比等到来年春耕下种一直要到九月才能收成的好?再说,若能想法子凿井引水,这土豆存活收成应当不成问题。” 第242章 表妹也得了封号? 云老七突然就肃然起敬起来。 对啊,那几十户村民时常到他跟前哀求想点办法让他们度过下半年,这不就是办法? 曹县令和孙同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莫大的狂喜。 温元白这计划若是能成,就意味着五丰县及附近村民下半年不用挨饿! 听闻北边已经有灾民往京都城涌去了,到了下半年,灾民必会越来越多! 若要等到明年开春再播种,那也得到明年九月才能有收成!这漫长的一年多时间,得饿死多少人?! 二人仅仅思考了一息时间,便不约而同起身朝着温元白深深一鞠躬,“公子大德,惠及百姓,下官定然遵照执行。” 温元白淡笑道,“此事已得皇上允准,是皇恩浩荡,非在下一人之功。若是能成,你们的功劳,在下必会禀明皇上。” 二人大喜,再次一揖,“多谢公子。” 几人告辞后,南卓一脸惊喜地拿了一封信递进来,“公子!悠然小主子来信了!” 温元白脸上立刻变得柔和了些,伸出手去。 南卓先将信递给他。 温元白的腿脚已经好多了,能慢慢走上半个时辰而没有痛感了。 顾神医走后,这两个月的药方子都是让王郎中来更换的。 温元白站起来慢走两步,倚在窗前,慢慢拆开信件。 小悠然开头就是:“大白师兄,信不是你那样写的,几行字也值得让驿丞奔走千里把信送一趟?你对得起跑累了的马吗?信要这样写哒:……” 吧啦吧啦,小悠然把在京都城这两个月发生的事详细写了一遍,看得温元白直乐,嘴角不由得溢出笑容。 南卓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温元白全身一僵,然后冷然扭头看他。 却见南卓并没有看着他笑,而是径直对着手里的信件笑。 他略恼怒,“你为何发笑?” 南卓抬起头来一脸懵逼,“爷,我看我的信,觉得好玩儿就笑了……” “谁给你写的信?” 南卓继续一脸懵逼,“素月这丫头啊!” 温元白眯起眼,“ 素月什么时候和你这般熟识了?” 居然都到了互通信件的地步了? 南卓拿出一包油纸,慢条斯理地拆开,“就是上回你叫我去天旷家问赵妈妈要油条的时候啊,我觉得素月这丫头好玩儿!没想到,她还能做牛肉干呢!说是悠然小姐教她的,可好吃啦!” 实际情况却是,素月见到他总像兔子一般躲得远远的,还是他好几次故意在她面前吓唬她,她才会含着眼泪忍着害怕和他说几句话。自她跟着悠然小姐回去后,还是他拼命写信凶巴巴地威胁她好几次,她才慢吞吞回一封信,带来了一包牛肉干和一包鸭肫。 温元白足尖轻点,迅速飘过来劈手夺过,“师妹的独家秘方,本公子还没尝到!” 南卓急红了脸,伸手去夺,“公子!这是素月做的,不是悠然小姐做的!” 温元白却躲开他的手,三两步跃回书案后面,“用悠然的秘方做的,就是悠然做的!” 南卓愤愤地收回了手,语气却是得意洋洋,“属下知道,您这是嫉妒!悠然小姐有很多好吃的秘方,难不成您都得一个一个抢了先?” 温元白蓦地抬头看他。 果然看到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油纸包。 这回可不是慢条斯理了,动作快了百倍不止,迅速拿了一粒东西塞进嘴里。 温元白沉了脸。 南卓哈哈大笑,转身要走。 温元白道,“且慢。” 南卓警惕地把油纸包三两下包好放进怀里,才转身道,“公子请吩咐。” 温元白敲了敲桌面,“把这个梅瓶,给鬼谷山送去,是该问候问候师父他老人家了。” 南卓总觉得不该相信主子,目露警惕地问,“这梅瓶不是长公主才送来的吗?” 温元白淡笑,“就是姑母送来的,才好转赠给师父啊。” 南卓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拱手应是,然后上前来取桌上的大肚青花梅瓶。 谁知右手刚拿起梅瓶,对面的主子就快速起身一只手掌朝他脑袋拍来,他只好用左手挡住主子的手。 怀中一 空,那包油纸包就出现在主子的手中。 南卓又急又气,哭丧着脸道,“主子,不带这样的……素月总共就给我寄了两包,一包牛肉干、一包腌鸭肫……” 温元白冷哼一声,“就许你抢本公子的茶喝,不许本公子抢一回你的吃食?” 南卓一脸懵逼,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一回悠然小姐姿势优雅地泡了一壶叫什么铁观音的茶,递给主子的那一杯被他抢了,美其名曰“替主子试茶”。 “唉……本以为主子您是个大方人,没想到却是个小气鬼。” 温元白横了他一眼,朝门外点点头。 南卓只好垂头丧气地出去了,迈出门槛前,突然转过身来气愤地说道,“主子,顾神医那老匹夫也写信来嘲笑我们了!他整日里在京都城吃着赵妈妈做的美食,还隔三岔五光顾悠然食肆,那可都是独一份儿的美味佳肴!” 温元白:…… 他的府中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吃货了? 南卓:主子您难道没发现您也成了吃货之一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小县主还带了什么?” 南卓立刻答道,“面粉呀!每次来信,她都让人带十车面粉过来!” 温元白知道,这是为了那云家村的泡面工坊! …… 同一时间,五丰县的新云府内,云老夫人正在将苏氏写给她的信件递给了周氏,欣慰地说道,“没想到,雅容居然得了五品惠和宜人的封号。如此她们在京都城落脚,我倒也不担心了。” 周氏显然吃了一惊,“什么?表妹也得了封号?” “那可不?她说是替朝廷出了个廷募的策论,被皇上赏识,解决了国库紧张的问题。” 周氏抚掌笑道,“表妹果然就是个经商天才!她得这个封号,实在是该恭喜她!我这就命人买些好东西给她送去,当是贺礼了!” 云老夫人点头,“也不知道她们,还能再回来不?” 周氏笑了,“母亲记挂着她们,想必她们也记挂着您哪。若是处理了京中的事,想必她们还能回来的。” 第243章 贼人定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 云老夫人摇头,“只怕不一定,她们的家到底在定州。一个和离的女子,带着儿子离家大半年,家中……” 周氏也有些担忧,“姜家居然没有写信要求小悠然和辰哥儿回姜家?不会是姜家另有什么打算吧?” 云老夫人沉了脸,没有回答,心中却是浮起一丝担心。 那姜家连苏家女都敢算计,对待小悠然和辰哥儿兄妹,焉知不会安什么坏心眼? 周氏突然想起,“再过半个月就是小悠然生辰了,我得给她准备些生辰礼!” “辛苦你了。老大那边,可有信儿过来?”云老夫人问。 周氏摇头,脸上扬起笑意来,“半个月前他的信儿才到,说是收到了我们寄去的衣裳。这一回,我们托人带去的银票,应当才刚收到,回信儿没这么快的。” “他们几个,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又说起了云曼菀,夸赞道,“菀姐儿把那绣庄成衣铺子经营得颇好,不过两月有余,已经有模有样了。” 周氏笑意不减,“得亏了小悠然在正月里给我们出的主意,这三个月都在消化那统一制服的订单呢。前几日,还有人找到我们这里,问,正月那帮小毛孩儿还能不能找到?说是想请他们替自家的雨蓑也穿上在街上走一走,希望能带来一些订单。” 云老夫人失笑,“小悠然不在,只怕这些小毛孩儿也做不了这些。” “我听四弟妹说啊,之前他们借用戏台表演的那个戏班的班主培养了一群孩子们来演戏,已经到京都城去了。”周氏接了一句,继续看苏氏写来的信件。 突然她面上一喜,“母亲,前几日,族长不是还在说,总有邻村的人,或是远来的亲戚到云家村去借粮?” 云老夫人是听说了此事,三羊村搬迁到赵家村旁边之后,重新建造,由于远离了三羊山,再叫三羊村也不合适了,便改名为云家村。 云家村由于有玉米和土豆的收成,成为方圆百里内如今生活最好的村落。赵家村许多人跟着云家村 干活挣钱生活还好些。其余村里的许多村民都开始断粮了,四处挖野菜借粮。听说云家村粮食多,但凡有些沾亲带故的,就都跑到云家村去借粮了。 这使得云老七压力很大,生怕到后面饥荒越来越严重的时候,会有人结伴抢粮,那时云家村就危险了。 云老夫人听了周氏如此说,便问道,“你有何想法?” 周氏说,“表妹信中写到,她们以工代赈,雇了许多流民建造房子,为何不建议族长也用以工代赈的方式,解决那些确实断粮了的村民?” 云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明日你若有空,可去与云老七说一声,只怕是云家村余粮也不多,难以帮衬到。但是这是一个好的可持续的方法。那泡面工坊,倒是可以多吸收一些村民来干活。” 上个月,她亲手收到了温少爷派人送来的第一季泡面售出的利润,足有一千两之多! 泡面工坊若是能扩建,再吸收些人手,不是问题! 她当即就提笔写了封信,让周氏明日交到温元白手里。筆趣庫 …… 此刻,京城,夜幕降临,小悠然正为白日里解决部分游民生计问题沾沾自喜,所以有些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这时她听到外头似乎有细微的打斗声传来。 她心头一惊,悄悄起了身。 素月在外头碧纱橱睡得沉实,她也没惊动,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先去隔壁看了看母亲正安然睡着,赵妈妈也守在外面发出轻微打鼾声,她也放下了心,便运起凌微十八步朝外头无声无息地飘去。 才出院门,便有护卫挡在她前面,“县主,有几个贼人闯了进来,有宇十二大哥几个挡在前面,应当无碍。” 小悠然认得他,就是负责护卫后院的玄羽卫之一,在宇字部排十七。 自上次在京郊被不明黑衣人袭击又被不明暗卫营救之后,玄王府增派了护卫,并且把县主府的守卫提升了一个级别,新派来的护卫全都是玄王府的玄羽卫,据说是玄王的亲卫兵。 这也是苏氏一直惦记着要感谢玄 王,但却因男女有别而不敢贸然上门拜访的原因。 “你可知是哪路神仙?”小悠然问。 宇十七摇头,“尚不明确,不过这京都城,敢明知我们玄羽卫在还敢派杀手擅闯的,只怕没有几人。” 小悠然点头,“我去瞧瞧。” 宇十七赶紧拦住她,“县主不可,还请县主留在此处,我等定会护住县主和宜人周全!” 小悠然犹豫间,却见西面有火光传来,她惊道,“不好!师父那边起火了!” 宇十七朝西面看去,果然有火光和浓烟传来。 还没说话,小悠然就一个错步,迅速消失了。 到了西院,果然师父所在的那间屋子烧了起来。 好几个藏在暗处的护卫也奔了过来,开始救火。 小悠然大声疾呼,“师父!师父!” 里面毫无声音,火舌已经吞没了屋门。 她正待往火里冲,却被人拉住,“县主!不可啊!” 她扭头一看,是追着她过来的宇十七。 瞬间她的瞳孔微缩,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喝道,“你跟过来干什么?贼人定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 宇十七也猛地警醒过来,又是气愤又是懊恼,转身便往回奔。 小悠然看看火海中师父所在的屋子,又看看母亲所在院子的方向,最终一咬牙,跺跺脚,往回跑去。 师父,原谅我! 阿娘若是出了事,我这一世重生,就再也没有意义! 有几个护卫也要跟过来,都被她阻止了,“拜托你们,一定要救出我师父!” 即将到达主院时,她眼睁睁看着远远的有几条黑影蹿入院中。 她目眦欲裂,只恨自己方才怎的如此大意,居然没想到是贼人用的调虎离山? 几个起落间,她已经越过宇十七,朝院门扑去。 门口已经倒了三四个护卫,果然这一回的杀手不一般。 “砰”的一声,她听见杀手已经踢开母亲的房门,直奔阿娘杀去。 “住手!住手!阿娘快走!”她一边狂喊,一边狂奔,面前一个护卫被杀手朝她面门甩来。 她的脚步略微凝滞,朝一旁偏了偏。 第244章“鸡翅哥”说的就是他 宇十七很快上前来助阵,这个黑影返身向他杀来。 素月从隔壁醒来,打开房门见状吓傻了,小悠然又一个分神,大喝一声,“素月别出来!” 素月赶紧把门关得死死的。 这么一耽搁,小悠然又被一个杀手缠住了。 里面的苏氏听到动静立刻爬起来,才掀了床帘就见一个黑影举刀朝自己砍来。 她立刻朝旁边一滚。 那黑影还要再砍,却猛地从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黑影倒下,露出了身后举着玉枕的赵妈妈。 苏氏:…… 可是还没等二人松一口气,后面又冲上来一个黑影,大刀一拉,赵妈妈“啊”地大叫一声,就倒地不起。 紧接着那大刀又朝苏氏杀来,苏氏又是一滚,直接从侧面空档处滚到地上。 她一边赶紧夺路而逃,眼角看到小悠然朝她的屋里奔来,赶紧喊道,“小悠然快跑!别管我!” 小悠然手中没有武器,只好运着轻功把黑衣人引到宇十七面前,让宇十七牵制住,自己才脱身跃至门前。 正好看到苏氏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退,眼睁睁就要看着大刀落在阿娘头上。 这时,一枚暗器从窗边射了进来,将那大刀打偏。 小悠然便一拍脑门儿,突然想起,自己可以扔石子啊! 一手拽下自己肚子上挂着的一颗小金珠,当即就朝那黑衣人甩了过去。 黑衣人偏过头避开。 随即又见一道灰衣人影飞身进来,与黑衣杀手打斗在一处。 小悠然也顾不上再去捡石子,赶紧过去把母亲扶起来,猫腰往外跑去。 身后有“扑哧”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小悠然一看,是后来的那灰衣人影将那杀手杀了。 小悠然也不敢停留,扶着母亲出了房门。 那灰衣人跟了出来,和宇十七并肩,将另外两个杀手也一并解决了,随后便又消失不见。 小悠然认出来,这个灰衣人,就是上回在京郊遇险时,把姜权打跑的那个武功高强的暗卫。 她暗想,原来大白师兄身边的暗卫,比 玄王府的玄羽卫,可厉害多了! 宇十七喘着气儿上来问,“主子,你们没事吧?” 小悠然和苏氏摇头,苏氏却突然惊呼一声,“赵妈妈!” 小悠然一惊,“赵妈妈怎么了?” 三人冲进房门,正看到方才被赵妈妈打晕的那个黑衣人正慢慢爬起来。 宇十七上前二话不说就一刀了结了他。 小悠然:…… 你们对付杀手都是这般凶残的吗? 好吧,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自问自答。 苏氏上前把赵妈妈扶起,宇十七已经掏出火折子把油灯点着了。 小悠然探了探赵妈妈鼻息,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随后她让宇十七把赵妈妈背到隔壁房里,替她处理伤口。 素月更是吓傻了,找出一堆白布来替赵妈妈包扎。 小悠然担心外头还有杀手,也不敢让素月出去打水,只从衣袖中拿出消毒水和止血棉,将赵妈妈后背长长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 一边安慰着苏氏,“阿娘,赵妈妈没事儿,您别哭。” 苏氏啜泣着,“要不是她,我早就被砍了。” “嗯?怎么回事儿?” “地上那个黑衣人原本是举刀来砍我的,可是却被赵妈妈一枕头拍晕过去了。” 小悠然:…… 原以为赵妈妈你是青铜,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王者。 “真没什么事儿,赵妈妈是惊恐下受伤过重,痛晕过去了,应该很快会醒。” “啊呸……老奴恨不得不要醒才好……”赵妈妈呲牙咧嘴地已经醒过来了,“痛痛痛……” 小悠然:…… 说好的王者呢? 她又从衣袖中拿出止痛剂,给她先注射一针,然后起身道,“赵妈妈您先在我屋里歇着,千万别动。等我回来好好清理后再给您缝针。我要去看看师父那边,他的屋子方才走水了。” 苏氏大惊,“走水了?!你快去看看!可要注意安全!” 赵妈妈的手伸在了半空中,“别走……” 小悠然已经起身出了门。 素月哭着握住了赵妈妈的手,“赵妈妈,你别走啊 ……呜呜呜,我舍不得你死……” 赵妈妈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死什么死?老娘还活得好好儿的!我是说让小小姐别走!别去!外头危险!” 苏氏抹着眼泪笑道,“她的师父出事了,不去看看,她心不安哪。” 小悠然那边一路狂奔,到了西院,火势已经熄灭。 外头围着一堆人,她赶紧上前去看。 就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有个护卫正在对他做着心肺复苏。 旁边的琰锦和杨氏母女几人正哭得伤心。 有护卫见小悠然来了,立刻上前问道,“县主,您和宜人都没事吧?” 小悠然点头,“我师父怎么样了?” 那护卫道,“幸亏琰锦这丫头机灵,发现门口火势太大出不来后,将顾神医用湿帕捂住鼻口,拖着他要从后面的窗户爬出来。我们听到她的呼救后就把顾神医接了出来,可是他……” 这时“咳咳”几声,顾神医悠悠转醒。 几个护卫都是大喜,“顾神医醒了!没事了,太好了!” “幸亏上回在三羊山上得小县主传授心肺复苏之术,没想到此法还真的能活死人!”那个救人的护卫兴奋地说道。 小悠然也顾不上其他,上前给顾神医把了脉,才说道,“师父,您没事了,好好休息几日。” 她叮嘱护卫,“劳烦你们将师父搬到东院去吧,和老冯挤一挤。” 她又看向琰锦,“琰锦,多谢你救了师父。这几日师父需要照料,就有劳你了。” 琰锦连忙点头,“是,县主。” 处理完这边的事,小悠然才回到前院。 宇十二过来见礼,“见过县主,是属下护卫不力,惊扰县主了。” 小悠然盯着他胸前金灿灿的一对翅膀,看起来就像鸡翅似的,“鸡翅哥,哦不,十二统领,查清楚了吗?这群人来自何方?” 宇十二怀疑小县主“鸡翅哥”说的就是他,但他没有证据。 “应是九暗门的人,专门接单杀人的。有一条原则就是死守买家信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估摸着是查不到幕后黑手。” 第245章 这是要逼她开启复仇虐渣的节奏吗? 小悠然眼神一沉,“不必查了,我知道是谁。” 会买凶来杀她和阿娘的,除了那个渣爹,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重生一世,原本只是想护住母亲,平平淡淡干事业。 这是要逼她开启复仇虐渣的节奏吗? 她想了想,“统领,我有两个嫌疑人,不知能否抽出几个人手,去盯着?” 宇十二点头,“您说,哪个府邸?” 她一字一句地说,“永安伯姜家、青平郡主府!” …… 悠然食肆所在的地段,是京都西市下马街。 之所以叫下马街,就是因为这里靠近鱼龙混杂的西市菜市场,道路在长期的使用中,十分破败狼籍不堪,连马车都无法通行,骑马也会十分颠簸,而且容易伤害马脚,所以要过这条街,只能下马车或下马步行。 小悠然让苏氏买下的两片街区,就位于下马街北面和南面,正好把下马街夹在中间。 小悠然给苏氏的方案是后世的那种拆迁补偿方案,当然这个时代的补偿也不是高额补偿,只是用附近当下房屋的价格进行了购买。搬迁很快,不得不说古代平民都是很听话的,一听说有人愿出钱买下自己的房子还能换个新住处,谁能不乐意? 所以都很配合地迅速搬走了。 到了六月,这一整片区都开始按照小悠然的图纸开工改造了。 这一回,京兆府参股了。 母女俩给陆宁的建议就是,和她们一起建造这个综合贸易市场。 其实就是一种大型的商业中心,按照后世的批发市场的那种模式,把整个商业中心分割成几个大的区域,再将每个区域分成小格子,以个人承包的方式,租出去。 按小悠然的想法是,可能头两年没什么人气,也未必会有人租,但是她有空间有小本本啊!大不了,自己买几个人来看着店铺,米面粮油都以吨计,从小本本里拿出来就是,反正是无本的买卖!日用品食品,也不知能不能以一车一车计,还是只能以一箱一箱计? 新上任的京兆府尹陆宁终于处理好京都及下辖二十二个县的灾民安置和赈灾粮银发放事宜,终于摆脱了那二十几个县令一天一封折子的要钱要粮,也终于不必摆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态度。 总算能消停一阵子了! 但是等他回头准备拿出余下的银子去参投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所说的那个综合贸易市场时,发现廷募来的十万两雪花银,竟然只剩了一万两左右! 这么一来他立刻冷汗淋淋,迅速赶往县主府。 当初他和苏氏母女说好的是由京兆府出资五万两白银,可眼下就剩了一万,如何向他们母女俩交代? 最最重要的是,原本计划好的,京兆府出资五万两白银,到了明年就可以拿回至少十二万两白银,这才能连本带利的把今年府募的债给还清。 现在就剩了一万,能干什么?利钱都不够付吧? 到了县主府守门的护卫却告诉他,她们去下马街了。 于是他又匆匆赶往下马街。 到了下马街,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他本是从五城兵马司一个普通士兵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这西市旁边的下马街他最为熟悉,因为鱼龙混杂、人口流动性大,官兵们都时常紧盯着这个地方。 但凡有些可疑的人物,或是查不出的案件,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藏匿地点就是这下马街方圆三里地之内。 所以这下马街也是他们时常搜索的贫民窟之一。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那混乱的、贫瘠的、黑黑的、东倒西歪、经常连个门都没有的木屋群落居然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褐色基岩,将一间一间地基整整齐齐地割裂开来。 里头是干的热火朝天的百姓们。有用手推车推着运石头的、有两人全力搬运木材的,还有人直接用担子挑着两筐青砖过来的。旁边一个人正将锤头挥打在石头上,敲击的火花四溅,但是,那敲击之人却并不躲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个场景 何其熟悉,又何其陌生。 陆宁的目光在其中逡巡着,试图找出一两个类似于拿着皮鞭监工之人,可是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个游手好闲的。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每两年官府征集瑶役去修河道,征集来的役工们就是这般干得热火朝天。筆趣庫 可是说它陌生,却又是因为役工们修河道的时候,那都是愁眉苦脸的,能躲则躲,能少干就少干。而且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干到最后每个人像脱了一层皮似的,只要不出人命,那都是谢天谢地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干这种苦累活,干得这般心满意足、笑容灿烂的? 而且完全没有一个监工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走到那正在敲碎石的百姓跟前,好奇地问道,“兄弟,干这活不苦不累吗?你咋的这般高兴?” 那百姓朝他也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这位老爷一看你就是过路的吧?俺们干这活虽累,可是一天三顿白米饭呢!管吃管饱!每天还能有三十文工钱!能给俺家婆娘孩子买上二斗米了!东家还说了,若是不想要银子可以直接给三斗大白米呢!莫说眼下是天灾,就是平日里,这般好的东家,那是求也求不来的呀!” 旁边正搬了两筐东西的一个30多岁的汉子,正好停下歇歇脚,听到此言也笑嘻嘻地说道,“那可不?我一家子七八口人,从北边逃荒而来,原本到了这京都城外进不了城,饿得快要卖儿卖女才能活命。幸得这小东家,菩萨心肠,收留了我们一家老小啊!” 陆宁更是惊了,“什么?!你们一家老小都在这里?” 汉子笑笑,“那可不?我家婆娘在这工地上给大家伙帮工烧饭,一天也有二十文工钱。就连我那十岁的大女儿,也能替人浆洗衣服,一天十文钱呢!还管吃管住,底下三个小的都在边上,吃饭管饱不说,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他们,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们这一家老小,可多亏了这活菩萨啊!” 第246章 惠和宜人状告你们姜家 陆宁这才想起,前一阵子这个小县主好似是找他办过什么批量雇用文契,说是要招一批工人来干活。 居然招的是流民? 不过…… 把这一家老小的安置在工地上,以工代赈,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啊! 怪不得最近城门口的流民压力小了许多!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新思路,他得好好想想。 不过眼下还是先要找到她们母女俩才行。 于是他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那小东家在哪儿?” “可不就在那儿吗?”那汉子遥遥一指。 陆宁果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不远处走来走去,立刻上前与她们会合。 小悠然看到陆宁来了,很是高兴,朝他摆摆手道,“陆伯伯!” 陆宁却是有些羞愧,单刀直入,“惠和宜人、丰乐县主,本官实在是惭愧不已。之前说好的那五万两合资银子,恐怕拿不出这么多了。” 苏氏笑道,“无妨呀,京兆府可以开放第二次府募,额度同样是十万两白银。若是有人愿意出资岂不是好事?” 陆宁摇头,“叶大人前几日已开放了第二次廷募,额度是五十万,可是后期无力呀。许多相熟的人都来向本官打听,朝廷又开放廷募,这般缺银子,明年可还能还得出来?若是府募再次开放只怕更难募得银子了,便是有,这周期怕也是很长。” 看着他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小悠然突然拉了拉苏氏的衣袖说道,“阿娘!您在姜府的那些嫁妆若是能要回来,不就能解决陆伯伯的这个难题了吗?” 虐渣第一步,打蛇打七寸! 苏氏立刻神情一振,对啊,眼前这个不就是京兆府尹吗! 上回在姜府卖那姜明微一个面子,索要嫁妆之事不了了之,但也让姜府狠狠地丢了一次面子,自己也算出一口恶气。 如今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也该是时候了吧? 这么想着,她便笑着对陆宁说道,“陆大人,我有一法子,能令京兆府短短几日之内就得到 十几万两白银。” 陆宁大喜,“请宜人赐教!” “陆大人,我与那姜明义已和离,但是嫁妆却一直被姜府扣留至今。却不知这案子,京兆府尹能接否?” 陆宁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但是还是不太确定地问道,“惠和宜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若京兆府能替我索回嫁妆,那么这些嫁妆我便悉数无偿捐赠给京兆府。”苏氏十分豪气地说。 反正那些嫁妆是她嫁入姜府的证明,眼下又不知被姜府之人分发给谁用过了,她才不屑再用回那些摆件,没得叫她恶心。 陆宁一听大喜过望,一拍大腿,义正言辞地说道,“没问题!替京都城百姓解决困难是本官应尽的义务!” 这苏娘子的嫁妆件件都是价值不菲,他怎会没有耳闻? 小悠然却摆摆手,“不妥,不妥!” “如何不妥?” “阿娘,您无偿捐赠只怕无人相信,京兆府也难以服众。不如……您和京兆府就签个官契,您的嫁妆折价转让给京兆府,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陆宁苦笑道,“宜人的嫁妆只怕价值不菲吧?京兆府如今可是缺银子缺得厉害……” 小悠然惊讶道,“京兆府难道穷得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什么?”陆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悠然拉着苏氏的手道,“阿娘,您的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除了定州已被大舅舅接收的以外,悉数折价十两银子转让给京兆府,您可同意?” 苏氏笑道,“同意!” 陆宁哆嗦着道,“十……十两银子?!” 他可是听说了啊,那什么南海珍珠帘,至少是价值万两! 莫不是假的? 就是假的南海珍珠,那也是珍珠啊!一幅帘子得多少珍珠?怎么也不可能只值十两银子! 苏氏和小悠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十两银子!” “陆伯伯,你不会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有有有!自然是有的!”陆宁赶紧答道。 苏氏便福了 福身,“还请陆大人等着我们的诉状!” 陆宁哈哈笑着回去了,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第四天,他焦灼地问着新上任的主簿,“那惠和宜人的诉状还是没有来吗?” 主簿满头大汗正翻着手里的文书,今日他才刚刚到值,还没来得及看呢! 突然他大松一口气,颤巍巍地把一纸诉状递了上去,“有了有了!” 终于是来了!这陆大人也不知怎的天天就盯着他问这惠和宜人的诉状!也不知有啥十万火急的事儿! 陆宁开始阅读起来,一边读一边感慨,“妙哉妙哉!” 也因此他知道了,为什么这三天,他这儿都没一丁点儿动静。 因为这三天的动静都在姜府啊! 苏氏连着三天送了三张帖子到姜府,意思就是要为了磋商嫁妆归还事宜约姜府当家主母面谈。可惜的是三张帖子都是泥沉入海,毫无回音。 于是苏氏便“一怒之下”一纸诉状将姜府告到了京兆府。 这才师出有名啊! 聪明! 陆宁立刻眉开眼笑,一拍惊堂木,“来人!传唤原告!传唤永安伯姜府当家主母!” 永安伯夫人被带到京兆府的时候是一脸懵逼的。 长媳高氏也陪同着永安伯夫人过来听审。 等看到站在公堂一旁,与京兆府尹谈笑风生的苏氏母女俩时,永安伯夫人心中的惶惶不安,立刻化为了熊熊怒火,“原来竟是你们?!” 苏氏对着他,只略微点了点头,“永安伯夫人来了。” 永安伯夫人看向正堂上的京兆府尹陆宁,语气是傲慢的,“你就是京兆府尹?传唤本夫人前来,所谓何事呀?” 她在定州作威作福惯了,一般官员都不放在眼里。 陆宁一拍惊堂木,严肃地说,“永安伯夫人,惠和宜人状告你们姜家,倾占她的嫁妆不还。可有此事?” 永安伯夫人大怒,“本夫人早便说过,她苏氏的嫁妆,都在定州,需得回定州交还。何时说过不还了?又何来倾占一说?” 第247章 败的又不是家里的玩意儿 苏氏取出一张文书,“大人,苏家家主已在一个月前,委托定州巡抚黄业茂大人为我们作主,亲上定州旧时永安伯府,由留府旧府的姨娘开了库门,将嫁妆单子中有的物品运回了家。但仍有九成物品不见下落。此为详细单子,请大人过目。” 陆宁接过主簿递过来的单子,只看一眼,就激动了! 这密密麻麻的,随便一样,都不止十两啊! 永安伯夫人冷笑道,“你也说定州那个是留守府中的姨娘。一个姨娘怎么能做伯府的主?她能开的库房,那都是明面儿上的。焉知我永安伯府没有其他的家底?这些家底又怎能交由一个姨娘来保管?” “那照伯夫人这么说,我的嫁妆都在定州了?京都城里一件也无?” 永安伯夫人怒斥,“苏氏!本夫人怎么算也是你的长辈,你质疑婆母在先,状告婆母在后,不孝不悌!活该被我儿休弃!” 苏氏却冷冷说道,“呈堂证供中也包括我与姜明义的和离书的手抄本儿,伯夫人还请慎言!如若您再污蔑我是个弃妇,我便少不得要将和离的真相昭告天下了!” 永安伯夫人指着她骂,“你……你目无尊长!状告长辈,须得先受二十杖刑!敢问大人,上刑了吗?!” 苏氏更是气笑了,“我与姜明义已和离,想再当我的婆母长辈,你配吗?!” 尤其是想到姜明义居然买通九暗门的杀手来杀她和小悠然,她就无法控制自己心头的怒火。 小悠然拉了拉阿娘的手,她这才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陆宁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如惠和宜人所说,惠和宜人已不是你姜家妇,算不得状告长辈。永安伯夫人请勿顾左右而言他!请回答苏氏之问。” 永安伯夫人这才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心中暗恼,儿子拿了那么多银两去买杀手,怎的居然还没得手? 苏氏又递上几张纸,“大人明鉴。我家闺女不止一次在郡主府或姜府看到过,这纸上画的 几件东西,都是嫁妆单子上写明了的,样式颜色等特征都有标明,在不在京都城,还望大人前去现场查看,稍作比对,一看便知。” “大胆!谁敢搜查永安伯府?!难不成连郡主府也想搜查?!”永安伯夫人怒火又噌噌往上冒。 她身后的高氏也走出来说道,“前二弟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婆母都说了,东西在定州,只要回了定州,必然将你的嫁妆悉数都交还于你,你怎的非要这般不依不饶?居然还想要搜府?永安伯府是我们自家人也就算了,那郡主府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如何可能因为小小的疑心就去搜查?” “我不过一个区区五品宜人,自然是不敢去搜三品伯府和郡主府的府邸。”苏氏看向陆宁,“陆大人,看来,这嫁妆我是无力要回来了。” 陆宁点头微笑。 永安伯夫人和高氏心中都是一喜。 这苏氏是打算放弃她的嫁妆吗? 便见苏氏走到一旁主簿的桌案上,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 高氏很激动地问,“苏氏你是准备要放弃你的嫁妆吗?” 苏氏微笑地说道,“算是吧。” 永安伯夫人和高氏脸上控制不住地现出狂喜的神色。 “既如此,我们可以走了吗?”永安伯夫人,抬头挺胸更加傲慢了。 “且慢!你们既已知道要搜府,便不可提前离开,免得有通风报信之嫌。”陆宁严肃地说道,一边从主簿的手里接过那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的文契。 永安伯夫人和高氏又惊呆了,怎么还要搜府? 不是不搜了吗? 苏氏笑而不语,小悠然这时候笑眯眯地站出来解释道,“祖母,方才阿娘已经签了文书,将她的嫁妆悉数以十两银子转让给京兆府。所以这些东西已经不是我们的了,而是属于京兆府的了。您说京兆府的东西不见了,是不是有权,把整个京都城都搜查一遍呀?无论东西是在定州还是是京都城,既然有线索,那是不是得早日将其 寻回呀?” 别说一个是永安伯府,一个是郡主府,就是长公主府,也要去搜上一搜。 京兆府尹有直呈皇帝的资格,掌管整个京都城安防,除了皇宫,哪里搜不得? 永安伯夫人震惊地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高氏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嘴唇都哆嗦了,“十……十两?” 苏氏当年十里红妆嫁进姜家的财富,她可是见识过的,无数的金银玉器,金贵的各式摆件。要说折银,少说二三十万两都不止啊! 这就……就卖了十两银子? 陆宁已经拿上官印将文契一式三份盖了印章,递了一份回来,干咳了一声,“不错!本官方才与苏娘子约定,若是她无法讨要回这批嫁妆,便作价十两银子转让给京兆府。这就是签订的契约,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不少,都归入京兆府库。本官不管你姜家是把这些嫁妆放在了定州,还是在京都城。即刻起,京兆府便前往你永安伯府接收这些物品。三日之内必将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不少的,汇集到京兆府来!”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前去接收而不是搜查。 意思就是你永安伯府若是要脸就乖乖交出来,京兆府接收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否则,那可就不仅仅是丢脸的事儿了! 说罢,他还拿起官印,狠狠地在那嫁妆单子上盖上了印章。筆趣庫 永安伯夫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高氏,脸色变得惨白。 她恨恨地瞪向苏氏母女二人,“你……你们这两个败家玩意儿!” 小悠然又笑眯眯地说道,“祖母可又说错啦!这些东西跟我们可没有关系,我们败的又不是家里的玩意儿!怎么能是败家呢?” 永安伯夫人心头在滴血,可你败的是我家的东西呀! “你……你还姓姜!怎么跟你没关系?!” “祖母还记得我姓姜啊!可是我娘的这些嫁妆,本来姓苏啊!现在是姓京兆府了!怎么说都和姜家无关!所以我没有败家啊!” 第248章 这姜老二是怎么想的啊? “你……”永安伯夫人气得胸口疼。 那可是巨额财富啊!苏氏的嫁妆这些年一直攥在她的手里,用来贴补家用、打通关系。这回搬到京都城来也花费了不少。要是全都交出来,那整个永安伯府可就一贫如洗了!还有库房中有一半的好东西都进入了她的私库,这些也得交出来,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还有好些贵重东西都搬到了郡主府里,这些要搬出来……郡主那眼神,只怕要吃了她! 最让她难受的,还是这件事,定会闹得满京城皆知! 自己这永安伯府刚入京都城,原本就引来了各方颇多猜测。小孙女的百日宴和永安伯的寿宴上两次闹剧,已经让永安伯府成了笑柄。好容易那些流言蜚语刚刚消停下去,这下又要闹出更大的笑话来!说不定是三年五载都消停不了了! 她越想越惊恐,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高氏惊慌地扶着婆母,“来人啊,救命啊!” 她只恨自己慢了一拍,她也好想晕过去啊! 由于陆宁升官之后,他原来的司户参军职位依然空缺,所以陆宁只得亲自带了一位主簿和司法参军,又喊上五城兵马司的王武,带了二十来个人,直奔永安伯府。 自然永安伯夫人是被官差用门板抬着回去的。 守门的门子都吓傻了,也不敢怠慢,直接将大门大开,然后跑进去禀告管家。 姜管家也吓坏了,进去去告知永安伯。 永安伯的长子姜明礼和三子姜明信都在府里,听到京兆府尹来了,都出门相迎。 等问清事情原委,永安伯的脸色涨得像猪肝色一般。 太特么丢人了! 他勃然大怒,也顾不上还躺在门板上的老妻,挥手就让高氏接管伯府中馈,把永安伯夫人藏着的库房钥匙翻了出来,打开了公中库房。 官兵们立刻忙开了,开始核对和清点。 门外把守着的官兵还带了两辆的马车,清点完的就直接搬走。 外头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看着一车一车的东西搬走,门口还有两排官差把守,还以为 这永安伯府是要被抄家了呢。 苏氏和小悠然就站在对面,看着一个个的熟悉的物件,被搬上马车又被运走,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小悠然抬头问,“阿娘,那么多好东西,就十两卖了,您不心疼?” 苏氏挑了挑眉,摊开手里的一锭银子,“原本是要无偿赠送的,现在有十两银子在手,心疼什么?就这十两,我也是不想要的。” 小悠然嘿嘿笑,她自然是知道母亲必定是嫌弃那些东西都被旁人用过了。 她看到旁边就有一家不大不小的米粮铺子,拉着母亲就进去了。 片刻后,掌柜的帮忙搬着一大筐铜钱出来,就摆在永安伯府对门儿。 掌柜的好奇问,“夫人,您这换一筐铜钱是何用意?” 小悠然抓出一把铜钱,“哪位英雄好汉能去其他地方喊百姓过来看热闹?” 旁边两个乞丐立刻就跳了过来,把破碗伸过来,“俺去!俺立刻去!” 小悠然毫不犹豫把铜钱洒进碗里,“去喊人来!越多越好!” 两个乞丐得了银子立刻撒腿就跑。 旁边有百姓问,“小姑娘,你可知这永安伯府发生了何事?” 小悠然嘿嘿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家不是占了前儿媳的嫁妆不还?前儿媳无权无势也没法子呀,就把嫁妆以十两银子转让给了京兆府。” 百姓们纷纷恍然大悟,“所以,这些嫁妆……就都成了京兆府的财产?” “妙!真是妙哇!这么一来,京兆府来搬走属于自己的财产,那是名正言顺啊!” “啧啧,这么多嫁妆,也不知他们家前儿媳是什么来头?既然有这般十里红妆,又怎么会无权无势呢?” 小悠然叹道,“他们家这前儿媳啊,是定州首富苏家之女。嫁妆虽多,可也抵不过……京都城的权势富贵呀!”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又是恍然大悟状,“嘶……原来是商户之女……为了那青平郡主才……” 小悠然赶紧塞一把铜钱,“这位叔叔,若是愿意,就去唤更多的人来看热闹吧! ” 那人高兴地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哎哟喂,看个热闹,还白得几文钱,哈哈哈!我去喊人!” 无数只手伸到小悠然面前,小悠然都给分发了,“大叔大伯们,多喊几个人来呀!” 人群越聚越多。 方才那两个乞丐极为迅速地又喊来了十几个乞丐,小悠然也不嫌弃,每个人发了几个铜板。 乞丐可是一座城市流动性最高的人群。 有人就好奇问了,“这小丫头,你为何要散钱让人找人来看热闹呀?” 小悠然是一脸兴奋,“我当然是高兴呀!我阿娘的嫁妆拿不回来,那也不能便宜了伯府和郡主府呀!” 旁边几人就更加好奇了,“原来你就是永安伯府的大小姐?!那和离妇是你娘?” 小悠然眼见筐子里的铜钱发得见底了,扔出最后两把铜钱,然后拉过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苏氏,“是呀,我阿娘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大度最聪明的阿娘了!?” 说完,她拉着苏氏就往人群外挤,“钱发完啦!我们要回家啦!” 二人的背影很快钻进停在街角的一辆超长黑檀木马车。 有人痴痴看着,“啧啧,这个和离妇长得可比郡主美多了,还有那么多的嫁妆,这永安伯府二老爷,是怎么舍得弃她另娶的?” 也有人认出了那辆黑檀木超长马车,惊呼出声,“那马车我认识啊!那不是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的马车吗?” “哎,她们就是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天哪,怪不得这般有钱!听说一掷千金买个旧王府,还拿出三千两黄金投了廷募!” “我还听说她们在西市的下马街买下了两条整街呢!招募了几百个流民在其中干活,那真是救苦救命的活菩萨呀!” “这么好的人……那惠和宜人看起来也是端庄大方,这姜老二是怎么想的啊?” “说不得就是他眼瞎了呗……” 伯府门内突然冲出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子,听到这些议论声,指着他们就怒骂道,“都有你们什么事儿?!还不快滚?!” 此人正是姜明微。 第249章 京兆府的人还等着呢 有人就不乐意了,“怎么着?这是天子脚下,又不是你家的大街,我们站在这儿看看热闹又怎么了?” “你……你们……”姜明微跺跺脚,扭头看到拐角处那个眼熟的马车,立刻冲了过去。筆趣庫 小悠然和苏氏正吩咐老冯驱车回家,这时便听到车外一一身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十分不满,“二嫂!上回您明明答应了我,我们会找个时间商谈此事,为何你今日一来就下狠手,杀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苏氏掀开车帘子,看着姜明微那张明媚的笑脸,淡淡笑了,“明微,我已先礼后兵。上一回你同我的约定,我自是记得的。想必伯府也应需要有充分的时间做些准备,我便日日等夜夜等,却等不到你们约我商谈的消息。三日前我只好亲自递帖子上门求见,可是连着递了三张帖子到伯府,都毫无回音。我一个和离的弱女子,无权无势的,连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便只好请京兆府尹大人做主了。” 姜明微满腔的怒火,就这么闷在了胸口,发也发不出来。 她压根就不知道苏氏连着递了三张帖子上门的事情,而且今日一早京兆府来传讯的时候,永安伯夫人走得匆忙,她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明微,我欠你的一个人情,上回已经还清了。你们姜家欺我辱我,我已经不想去计较了。如今为了这些嫁妆竟然敢做出杀人灭口的恶事,那么我们母女俩也不是好惹的。还请姜家以后和我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的话,我定与你们不死不休!”苏氏说完,便摔上了车帘子,吩咐老冯可以走了。 旁边围观着的百姓瞪大了眼睛,“什么?伯府居然还敢买凶杀人?” “你看看那边马车来回运了五六趟了吧?手里拿着这泼天的富贵嫁妆,谁舍得拿出来还呀?” “不会真的想要杀人灭口吧?这永安伯府也忒不是人了!” “你没听见那苏娘子说,姜家欺她辱她?说不定她与那姜老二和离的原因还 存有什么可告人的龌龊事儿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儿来。据说在那郡主女儿的百日宴上,曾经有人怀疑,这郡主的女儿根本就不是早产儿,身体子康健的很呢!” “嘶……你的意思是……他们大婚前就……” 姜明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转身又怒气冲冲地回了姜府。 进去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醒过来之后发现公中库房的钥匙没了,连自己私库的钥匙也没了,又再度晕了过去。 …… 这边的议论,小悠然母女俩并没有听到,可是却被守在门外的小厮婆子奴婢们一个一个传进了永安伯府里。 永安伯父子三人和高氏正忙着陪同京兆府的人清点物件,也自然无暇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永安伯三夫人田氏此刻正在房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品茶,看着伯府的笑话。 贴身的丫鬟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门外的传言,田氏便掩唇笑了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上回苏氏闹伯府闹了个虎头蛇尾,我还当她没了下文了呢!没想到更狠的招儿在这儿呢!” “可不是吗?听说老夫人的私库钥匙也被收了去,不少东西都是从她私库中搬出来的呢!”丫鬟笑道。 “这是必然的!那老婆子藏了多少好东西!这回都要吐出来,只怕不得心疼死?” 那丫鬟又提醒到,“听说老夫人再度晕厥了过去,您是不是要去看看呀?” “哼,有姜明微在,我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大夫人忙着清点库房,说不得还有一些东西是找不到的呢,只有老夫人最清楚了。”丫鬟意有所指地说道。 田氏猛然醒悟过来,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儿,站起身来,伸出食指点了一下丫鬟的额头,笑道,“还是你聪明!” “谢夫人夸奖。” 田氏扶了扶鬓钗,然后扭着腰肢走出去了。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果然听到老夫人在破口大骂,这时她看到永安伯带着高氏也过来了,便赶紧驻足行礼。 永安伯却抬手示意她不要作声,三人却一时也没有进屋,就在门外听了起来。 “……哎哟,这个天杀的苏氏!我伯府怎么说也是她的前婆家,她居然敢这般目无尊长,不孝不悌!且看她日后没了嫁妆,怎么再嫁人!” 姜明微无奈地给她顺气,“母亲你就别骂了,消停一会儿。您这才醒,没得又晕了过去!二嫂她有两个孩子,就算不嫁人也没什么。”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要不是上回你跟她说要商谈归还嫁妆之事,今日何来这么一出?!”永安伯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您怎么能怪我呢?上一回要不是二嫂她卖我一个人情,早就在父亲寿宴那日闹开了。搞砸了父亲寿宴,父亲能给你好脸色?那正堂里来的客人,都是朝廷重臣!若是那之后您听我的把东西归整归整,约她好好谈一谈,又怎会闹到今日如此局面?我还听说二嫂前三天日日递了帖子进来,母亲您是指定知道的吧?人家都做到先礼后兵了,您还怪人家?” 永安伯夫人一窒,她当然知道,她就是故意不理会的。谁知道这个苏氏竟然如此大胆,居然一纸诉状,将她告上了公堂,还闹了这么一出。 永安伯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房门,“原来都是你这个老婆子在作怪!上司寿宴之时,她来府里讨要嫁妆,你怎么不告诉老夫?!寿宴距今也有一个来月了,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想到找那苏氏商谈嫁妆之事?人家上门来求见你,竟然不理不睬?你这是要把国府的脸面丢到泥地里,让全京都城的人踩呀!” 永安伯夫人,嘴唇哆嗦,眼看又要晕过去。 姜明微原本还想问清楚买凶杀人之事,见父亲进来了,赶紧闭了嘴。 田氏连忙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婆母,您要保重身体啊。” 永安伯大喝一声,“不许再装晕了!这单子上还有许多物件没找着!你快点给指明去处!京兆府的人还等着呢!” 第250章 伯府搬空 高氏连忙捧着那厚厚的嫁妆单子上前,在永安伯夫人面前打了开来。 永安伯夫人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物品名称,许多已经被划去了。 原本想装晕的心思立刻歇了去,变得无比心疼起来。 她颤抖地指着那些被划去的物品问道,“这些,这些是……?” 高氏低眉顺眼,“这些是在府中库房里找到的,已经被京兆府的官差搬走了。” “什么?都被搬走了?!”永安伯夫人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那许多物品不仅有公中库房的,也有她私库里的。 高氏低声说道,“那搬走的只是不到一半,另还有许多都找不到呢。” 永安伯夫人又怒了,“找不到就找不到,难道她们还要逼着我们倾家荡产不成?!” 永安伯更加愤怒了,上前就朝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混账东西!这些东西如今已归了京兆府的府库!你再拘着不还,那就是贪墨府库银子!没了儿媳嫁妆,我们伯府怎么就倾家荡产了?!这么些年,你是怎么当家的?” 永安伯夫人一口老血哽在了胸口,“老爷,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姜明微护住了母亲,“父亲!有话好好说!没有了物件我们赔银子就是了!” 永安伯冷哼道,“好!好啊,你们好好看看要赔多少银子?!这还只是一半的嫁妆单子,另一半正在京兆府尹手里核算价钱呢!” 永安伯夫人这回真的再也支撑不住了,靠着田氏的手臂就是往后一倒,当真晕了过去。 在京兆府的强力执行下,三日后永安伯府终于凑齐了所有家装摆件和相应的赔偿银子。 陆宁是心满意得地满载而归,他迅速让人将那些物件拿到当铺去做了死当,加上永安博府赔偿的银子,总共居然得了十六万两之多! 他是十分感慨,定州首富苏家果然非同凡响! 怪不得她们在这灾年居然还能高价买到这么多米面粮食来施粥, 工地上的工人更是给予极其优厚的待遇。 他欢天喜地地去找惠和宜人重新入股去了。 永安伯府这边却是愁云惨雾。 高氏虽然拿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中馈之权,但是却始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公中账上几乎已是一片虚空,她现在只好每月从自己的私库中拿一些嫁妆银子出来贴补家用,别提多心疼了。筆趣庫 而且所有下人和主子的月例银子全都减半,日常花用银子也减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永安伯夫人缠绵病榻七八日之后终于好了些。 这一日她感觉松爽一些坐了起来,喊来贴身丫鬟,说要喝人参燕窝粥。 那丫鬟去了半日才十分为难地端着一碗粥进来,“老夫人,厨房说早就没有人参燕窝了,只有白米粥……奴婢加了些白糖,味道……” 永安伯夫人大怒一掌就挥开了丫鬟手里的粥碗,“去将高氏喊来!” 高氏来了,先是一通哭诉,“母亲您都不知道,当日京兆府尹折算出我们欠下的那些嫁妆物件大约价值十一万两银子,家里头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当了,我家老爷还去外头借了两万两高利银子,这才将窟窿全都堵上了。眼下家里头实在是没钱了呀!” “什么?!十一万两?!”永安伯夫人听到险些没再度晕过去,她赶紧伸出手,“把我的私库钥匙还来!” 高氏倒是配合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扒拉出其中一把,递到了永安伯夫人手里。 永安伯夫人,看她如此畅快,试探着问道,“这私库里的东西?” “都由伯公爷做主拿去当了。”高氏小声地回答的,“不过母亲您放心,都是活当!待我们有了银子再去赎回不迟!” 永安伯夫人大恨,捂住胸口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去把老二喊过来!” 她要好好问问为什么就这孤儿寡母两个人,还没干掉? 姜明义是半个时辰之后到的,他在郡主府,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京兆府 到永安伯去“抄家”之时,有好几样摆件都没找着,被永安伯夫人指认在郡主府里。 陆宁第二日就到郡主府来讨要那些物品。 郡主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没法阻止京兆府将属于京兆府的财产搬走。 因为京兆府手里除了拿着那些单子以外,还有几张图纸,活灵活现地画出了双面绣琉璃插屏、红珊瑚屏风、鸾凤啼血古琴等物件。 只要稍稍比对一眼,就能知道是不是真品。 当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也造不出赝品来替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姜府当初用来下聘的这些珍贵摆件都给搬走了。 青平郡主自己也觉得是奇耻大辱,她压根儿没想到永安伯府竟然做出拿前妻嫁妆来给新娶媳妇儿下聘的无耻之事来。 还有永安伯夫人当初给她这个郡主媳妇的见面礼是一匣子首饰,里头居然有一半是苏氏的嫁妆! 她简直要气炸了,把姜明义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在书房里睡,不许他进正屋探望女儿。 姜明义也觉得丢脸至极,可是自己母亲又理亏在先,也无法反驳。 他知道母亲是什么心思,早就下定决心要除去苏氏母子三人,在母亲眼里,苏氏就是个死人了,哪里肯把嫁妆还给苏氏? 眼下接到母亲传唤,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赶来了。 结果进了母亲的房里,又是被母亲一顿痛骂,“花了三千两银子,居然连两个弱女子都杀不了?你干的什么事儿!?你到底是不是去找的九暗门杀手?” 提起这事儿,姜明义也堵心的很,“母亲,真的是九暗门杀手,他们当日听说派出了九个人!” “九个杀手,居然连一个孩子一个妇人都杀不了?!”永安伯夫人疑心重重。 姜明义苦笑道,“听说那县主府有玄王府的玄羽卫护着,功夫实在是厉害呀!” 永安伯夫人恨恨道,“府里有护卫,那就寻机在路上下手!她们不是总是上蹿下跳,在京都城里到处溜达?” 第251章 生辰礼 姜明义惊了,“母亲,不可啊!她们母女俩出来活动都是白日里,光天化日之下,在京都城里动手,那时势必会引得五城兵马司的注意,会引火烧身的!” 永安伯夫人咬牙切齿,“这个贱妇害得我永安伯颜面扫地,我势必要将她斩草除根!你去安排,不用当街杀人,想办法将她们暗中绑过来也成!” “可是……儿子手头没钱了,母亲手头也定然不宽裕了吧?”姜明义为难道。 提起这个,永安伯夫人又是痛骂,“当初要不是你说要除了他们母子三人,母亲又怎会拿她的嫁妆去给郡主下聘?!” 这下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姜明义也只能忍下一口气,“母亲,这些过去的,就别提了!眼下可还有银子?” 永安伯夫人咬了咬牙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玉佩来,“去把它当了!换些银子,三日之内,我要见到这贱妇母女俩!” …… 姜明义入永安伯府的消息被小悠然的眼线报到了她跟前。 自那日九暗门杀手事件之后,小悠然就把鸡翅哥叫到面前,建议指派几个护卫到永安伯府和郡主府外头去,轮流盯着。 鸡翅哥也十分赞同,防患于未然才能更加有效地保护主子。 于是永安伯府和郡主府门外,白天黑夜都有几个眼线在盯着。 小悠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分析道,“上回九暗门事件之后,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县主府可不是好惹的,府里守护固若金汤,必然不会再自寻没趣。他们若想要再动手,一是会在路上盯着我们寻机下手,其二是有可能收买府内之人,在我们的食物中下毒。” 鸡翅哥拍着胸脯保证,“府里的日常采买由赵妈妈看着,厨房里的是有杨氏和秀儿,只要府里不出现陌生人,绝对不可能朝我们的食物下毒。” 小悠然点头,“这几日还劳烦鸡翅哥多派几个护卫,暗中保护我们。” “是,县主!”宇十二已经十分习惯,小主子 给她取的这个外号。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日,小悠然和母亲苏氏从西市回府的路上,突然有一匹惊马从拐角处奔来。老冯饶是车技高超,也还是阻止不了马车被撞翻在地。 苏氏和小悠然从马车里狼狈爬出,有一群人快速围过来,看似是要帮忙,实则是有两个人对着苏氏和小悠然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小悠然早就在指尖捏住了一根毒针,刺中那人手掌。 朝苏氏下手的贼人则被鸡翅哥派出的暗卫用剑挡开。 随后马车旁边跳出了四五个暗卫,将这群人打得七零八落。 看着旁边这群人虽然衣裳是新的,但是蓬头垢面,手掌和指甲里全是黑泥,就知道这是姜明义临时收买的乞丐群演,顿时没了审问的兴致,就让护卫将那两个朝她们下黑手的人带走。 当天晚上永安伯夫人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两具尸体,吓得尖叫连连。 姜明义连夜赶来和母亲商议之后,都觉得这母女俩不能再惹了,遂暂时歇下了暗杀她们的心思。 …… 七月十九,小悠然生辰。 苏氏一早就给女儿穿得粉嫩可爱,送上了自己给小悠然打的金项圈,还让赵妈妈做了长寿面,给小悠然过生辰。 赵妈妈背后的伤,虽然有小悠然将她的伤口缝合,但也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利索。今日给小小姐做长寿面,也是喜笑颜开。 小悠然吃完了面抱着母亲撒娇,“阿娘,去年悠然生辰,阿娘病在床上,哥哥也不陪小悠然过,小悠然可孤单了。今年有阿娘给小悠然穿新衣裳,吃长寿面,小悠然好高兴!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苏氏拿出一个盒子,“你呀,去年大表舅母不是给你煮了长寿面?你自己发脾气砸了你忘了?这是你哥哥前几日托人送来的生辰礼,说一定要等到今日才给你,你打开看看?” “哥哥来信啦?”小悠然高兴地打开盒子,“哇,好漂亮!” 是一对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精致短小紫 檀木雕发簪。 苏氏笑着拿起来,一左一右插在她的双丫髻上,“你哥哥倒是手巧,牡丹花纹雕得十分传神。就是这颜色,戴在小然宝头上到底老气了些。不过……鬼谷山里只怕也没什么好物了,只能就地取材。” 小悠然果然有点嫌弃地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嘟了嘟嘴。 她才五岁,还是喜欢珠光宝气的布灵布灵的一晃出去能闪瞎人眼的那些东西。 赵妈妈冲了进来,“小姐,小小姐,云老夫人那边派人送来了您的生辰礼。” 小悠然站起来,眼神放光,“姑祖母?!她居然记得我的生辰?” 苏氏笑着牵起女儿的手往外走,“想必是大表嫂记得。” 小悠然很高兴,“阿娘,大表舅母记得我的生辰,还让人送来了生辰礼,那她一定是原谅我了!” 苏氏摸摸她的头顶,“你大表舅母是大人了,怎么会和你计较去年那一碗长寿面?” 三人到了二门外,就见护卫抬了一箱子东西进来。 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一封信,底下是几匹布料、两身衣裳,好几双鞋袜,还有几盒点心、一个包袱。 苏氏把信件拿起打开一看,笑了,“小然宝,布匹是大表舅母送的,衣裳和鞋袜是菀姐儿带着妹妹们做的送你。还说不知道你的鞋子尺寸,长长短短的多做了几双,日后也能穿。这包袱里头有一对银镯子,是姑祖母送你的。这两支珠花,是二表舅母亲手做的。这一张小弓,是四表舅母做的。这一袋子石珠,是旷哥儿带着几个弟弟去河边捡的石子儿打磨的,说是给你当暗器使最趁手。” 小悠然拿起这一袋石子儿,掂了掂,嘿嘿笑道,“这个好!” 再也不用拽下脖子上的金珠当暗器了。 上回在母亲屋里扔出去的金珠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素月可是心疼坏了。 不过…… 她盯着布料问,“阿娘,大表舅母就给了我几匹布,这也太不上心了。她是不是还记着那事儿呀?” 第252章 三天,我就会回来 苏氏赶紧指着这一箱子东西道,“莫看这几匹布最不起眼,但你大表舅母应是最上心的人。若不是她,就连姑母也不可能记得你的生辰,别提其他人了。她一直将你放在心里呢。” 小悠然这才释怀,“那我要写信回去好好谢谢他们!” 这时又有侍卫来报,“启禀宜人、郡主,泰州又有东西送来。” 苏氏和小悠然面面相觑,“谁送来的?” “温少爷。” 小悠然兴奋起来,“大白师兄送来的?快快抬进来!” 侍卫有些为难,“送礼之人说,请您出去先看一眼……” 二人便抬脚往外走,一边走苏氏一边问,“你大白师兄如何知晓今日是你的生辰啊?是不是你写信问他要的生辰礼?” 小悠然嘟起嘴,开始掰手指头,“去年的年节礼,元宵节礼,大白师兄都没送!哼!我的生辰礼,我当然得问他要啦!” 苏氏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小丫头可不能胡乱问人要生辰礼!” 小悠然任性地说道,“他是我的大白师兄!” 几句话间,两人已行至门外,瞬间就被车上的东西给惊呆了。 但见一辆马车,车厢四壁已经打开,里面是一座比小悠然还高的花灯,做成财神爷的模样。 就和他们当日元宵逛花灯时猜的那个谜王花灯长得差不多一样,最上头,是那盏莲花灯。 她一拍脑门,当日她和月悦被拍花子掳走,后来差点逃出来,又被转移到花船上,结果跳水逃到山上,又入贼窝。反正惊险了大半夜才回到客栈中。自然完全忘记了那晚他们是在猜灯谜,而且还猜中了谜王。 当时大白师兄是想把那谜王礼送给她的? 现在给,也太晚了吧! 哼!拿元宵礼当生辰礼? 这也太小气了吧! 她表示不屑。 她指着最上面的盒子,“把它先拿下来。” 旁边的宇十二说,“不成啊,主子说了,要由县主您亲自拆。” “哎哎……为何要拆?”小悠然不满了。 “主子说,不拆,这花灯入 不了府啊!” 小悠然大笑,“怎么可能?不过一个花灯,轻得很。你们把它抱进去就行了!” 宇十二摇头,“不信的话,县主自己可以试试。” 试就试! 小悠然上前,双手抓住花灯两根脚,一提,果然拿不起来。 再一提,还是拿不起来。 小悠然左看看右看看,又换了个位置,还真是拿不起来。 她问宇十二,“鸡翅哥,那你来拆。” 宇十二苦了脸,“不成啊,温少爷说了,只能由您来拆。” 小悠然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是,您亲自拆。” 小悠然于是爬上车厢,开始研究起如何拆卸。 终于她发现,这个财神爷的一根“食指”是可以动的。 于是她把这“食指”轻轻捏住,一拿,果然顺利拿下来。 是一个封死的手指形状的小纸盒,一摇,里面有东西。 她双指一捏,捏出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枚金花生。 嘿!好东西! 她立刻精神大振,继续探索。 很快,右手整个手掌都被卸下来,是一面金灿灿的赤金托底银面镜子。 啧啧啧! 如此这般,她从财神爷身上,一共又卸下来四节手臂,三节腿脚,里面都藏着各色金银玉器,最后肚皮打开,是一个很大的金项圈,可比母亲给她打的这个大多了。 最后整个上半身拆卸下来,才拿到头顶上的那莲花灯。 灯里是一个盒子,打开来是平平无奇的一根白玉簪子,质地一般。 她明白,这就是当日元宵灯会上谜王的奖品。 她眉开眼笑,抱着一堆布灵布灵的东西跳了下来,“嘿嘿,还是大白师兄懂我!” 这时,一辆马车驶到门前,姜明义从车上下来。 苏氏一见他,脸上笑意顿敛。 姜明义也不看她,只朝着小悠然道,“悠然,今儿是你的生辰,爹爹来接你回姜府住吧。” 这是他想了许久才想出的办法,先分离苏氏母女俩,他才好分头下手。 苏氏立刻挡在女儿面前,“你想做什么?” 姜明义挑挑眉,“悠 然是我姜家的女儿,我接她回姜府住着,有何不可?” 说罢他又对小悠然慈眉善目道,“悠然,你和哥哥离家太久了,爹爹和你祖父祖母惦念得很。永安伯府才是你们的家,辰哥儿眼下虽不在,但你也该回家了。” 苏氏抱住女儿,满眼警惕,“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准她走。” 姜明义冷声道,“荒唐!姜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回姜府住的,怎能一直不归家呢?” 小悠然声音清脆,“爹爹,我虽然还姓姜,但上回祖母不是说要把我们从族谱上除名吗?” 姜明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不,祖母没有那么说,一定是你听错了。” 小悠然又问,“爹爹,您和继母成亲后住在郡主府,您若是要接我回去的话,女儿不是应该和爹爹您一起住在郡主府里吗?” 姜明义无法反驳,只好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祖母惦记着你,还有你的伯娘婶婶哥哥们都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今日先回永安伯府,明儿再接你回郡主府里住着,可好?” 小悠然歪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微笑,“好呀。” 苏氏脸色大变,“小然宝,不可!” 小悠然把怀里的东西都交到母亲手上,再把头上的紫檀木簪和母亲早上给她戴上的金项圈也摘下一并交还给母亲,灿烂一笑,“阿娘,爹爹说得对,永安伯府也是我的家呢。我回去住几日也无妨。” 苏氏担忧地看着她,“小然宝?” 小悠然朝她眨了眨眼睛。 姜明义大喜,牵着小悠然的手就要走。 小悠然挣脱开,“我自己会走哒,爹爹先请。” 苏氏把东西都交给赵妈妈,很不放心地追了两步拉住小悠然,低声说道,“不,女儿,你不能跟他走。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阿娘也活不成了。” 小悠然又朝她眨了眨她的眼睛,把阿娘拉下来耳语道,“阿娘放心,他们贼心不死,我回去会让他们彻底歇了与我们作对的心思。三天,最迟不过三天,我就会回来!” 第253章 勤字碑给抠走 苏氏万般不舍,但在女儿坚定的眼神下,只好点了头,“好,阿娘就等你三天!” 赵妈妈机敏些,把素月推了过来,“小小姐,让素月跟着去服侍您!” 小悠然却摇头道,“不必了,想必祖母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服侍的婆子丫环,对吗?” 最后一句是问姜明义的。 姜明义点头,“自然,随你,你要带上素月也成。” 小悠然对素月眨眨眼,“不必了,素月,你每日做点下午茶送到伯府给我就成。” 她转向姜明义,“爹爹,让素月每日送点好吃的给我,不打紧吧?” 姜明义沉沉看着这个古怪的女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就算他让素月每日送吃食进伯府,难不成还能阻止他动手? 只要这丫头片子进了伯府,是生是死还不是他说了算? 就算素月日日送吃食发现了不对劲儿,报了苏氏,这玄王府护卫,还能杀进伯府不成? 小悠然见姜明义不说话,便笑嘻嘻对素月说,“爹爹不反对,那便是同意了,你每日申时给我送下午茶哦。要当日下午现做的,那才好吃!” 姜明义不知道下午茶是什么,心想反正是茶,送就让她送好了。 于是僵硬一笑,拂了衣袖上马车。 小悠然也跟着上了马车。 苏氏和赵妈妈、素月满脸担忧地看着小悠然远去。 苏氏问素月,“下午茶是什么?” 素月说,“就是下午吃的点心和茶水,小姐前几日教会了我做珍珠奶茶、红豆奶茶,还有一种甜甜的蛋糕。” 赵妈妈眼睛一亮,“配方可有?” 素月:…… …… 话说小悠然坐在马车里,对面是自己的渣爹,她恢复了面无表情。 姜明义看着这个女儿,恨铁不成钢,“你们为什么要回京都城来?” 小悠然恨钢不成铁,“你为什么要抛妻弃子?” 姜明义一滞,缓和了语气,“你们若是不回京,还能保一世平安。” “哦,那要是回定州呢?”小悠然心里冷笑,“我猜,权叔不是守在回 京的路上,就是守在定州的路上吧?” 姜明义眼睛一瞪,“姜权果然是被你们杀了?” 小悠然摇头,“怎么可能,我们母女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对付您身边武功高强的一等护卫?” 姜明义气结,但也反驳不了,毕竟玄王府的护卫要拦住姜权,那是玄王府的事。 他问,“玄王府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我说没关系你信吗?” 姜明义闭上了眼睛,不想和她说话。 自小他就和这个闺女不亲,这一年来与苏氏和离,又多次加害他们,也算是彻底断了他和姜悠辰兄妹俩的父子父女情份。 更别提他眼下正在做的事了。 看了一眼外头的车水马龙,他突然想,要是在这里把她放回县主府……自己回去该找什么借口向母亲交代呢? 小悠然笑眯眯地凑近了些,“爹爹,玄王府的护卫告诉我说,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两起暗杀,一次绑架未遂,都与您有关吧?您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觉得心亏吗?”筆趣庫 姜明义骇了一跳,“小悠然,你可别胡说!”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悠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什么都知道哦。而且我还知道……你们和荣亲王府的勾当不会成功的!” 姜明义面色大变,“你都知道什么?” 小悠然呵呵笑,“嘶……啧啧,我还知道,永安伯府,就要倒大霉了哦。” 姜明义怒极反笑,“你!”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他心底刚才涌现出的那一丝丝不忍,也就彻底消失了。 他冷着脸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往府门走去。 不过,他只当小悠然是个五岁小娃娃,能真的知道什么? 小悠然并不在意,轻盈地跳下马车,抬起头,看到那崭新的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永安伯府。” 嘿嘿,永安伯府,我来啦! 一路进府遇见不少熟面孔,他们对小悠然的出现都表现出了惊讶而不失恭敬的问候。 小悠然蹦蹦跳跳,浑然不在意他们眼 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同情。 她知道他们在同情什么。 她不可能让姜明义的谋算得逞,所以他们的同情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一进门,就看到那个照壁。 原来照壁的最中央,是百年前大儒周松发的勤字碑,尽显大家气度。 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替换上了新的普通福字碑,与两边的松鹤石雕除了颜色上有些新旧差异之外,倒也相得益彰。 她勾了勾嘴角,故意惊讶道,“哎呀,上回我来的时候,还见到我们在定州老宅的那勤字碑,怎的如今不见了?” 姜明义黑了脸,并不答话。 怎么不见的你心里没数吗? 要不是你娘心血来潮把嫁妆以十两银子卖给京兆府,京兆府能来人把这勤字碑给抠走吗? 听说光这个勤字碑在当铺里就当了三万两银子! 因为是死当,很快就被一个富商买走了,后来很快就卖出了十六万两的高价,被送进了荣亲王府。 他听了差点没吐血,这原本是自家的东西啊…… 青平郡主回娘家见到这勤字碑也很生气,二话不说就叫人砸了它。 荣亲王闻声出来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青平郡主大骂送礼的人安的什么心?竟拿郡马都尉下堂妻的嫁妆来恶心谁? 荣亲王则气得个仰倒,这正是他收买文人墨客的好时机!就这么被女儿给破坏了! 小悠然是记得上一世,这勤字碑被永安伯府献给了荣亲王,然后荣亲王在王府一旁开了个小园子,单独摆放这周松发的勤字碑,让文人学子免费瞻仰临摹,而且还设了高朋雅座,免费提供茶水点心。 后来这个小园子成了京都城文人学子论辩谈笑指点江山的热闹去处,荣亲王也因此得了美名,或许还暗中收买了不少文官学子。 嗯,上一世的青平郡主不知道这是阿娘的嫁妆,或许是知道了,但阿娘那时已经去世,并不计较。没想到这一世,青平郡主直接就砸了这个难得的宝贝,还真是神助攻啊! 嘿嘿,不错不错! 第254章 住手!住手 然而,她听到身后大门关上的声音的时候,同时有五六个护卫围了上来。 小悠然笑道,“爹爹,你欢迎我回伯府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呢。” 说罢她一个移步,避开了护卫们伸过来的爪子。 姜明义抄着手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就惊讶了。 这个五岁的女儿,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一手好功夫了? 也怪不得姜权会折在她的手里! 小悠然在护卫的包围圈中左移右避,而且专挑名贵的盆景鲜花踩。 片刻功夫,外院迎客的小园子就一片狼藉。 眼见着那些名贵的盆景和牡丹被踩得稀烂,还踢碎了一口养着名贵墨莲的大缸,小悠然这才慢悠悠从衣袖里掏出那个装了石子儿的荷包,掏了五颗出来,立刻就击倒了五个护卫。 然后她笑盈盈地看着站在门廊下的渣爹,“伯府的护卫功夫太弱了。想必爹爹是担心我缺乏运动,这才叫我活动活动筋骨,一会儿好多用些膳对吧?谢过爹爹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 姜明义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但这是一个好台阶,便拂了衣袖朝前带路,“玩够了吧?还不快进来?祖母等着你呢!” 小悠然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石子儿包往上抛了抛,嗯,手感刚刚好! 这时永安伯夫人在高氏的搀扶下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心痛地扑到那墨莲缸旁,“哎哟我的墨莲!我的金丝牡丹!你你你……你这个拜家玩意儿!” 高氏也是一脸心痛加便秘的表情。 小悠然停下脚步,“原来是祖母和大伯娘啊!多谢你们还记得我的生辰,而且一进府就给了我这么个见面礼。我喜欢得很,多谢祖母!多谢爹爹!多谢大伯娘。” 她脆生生地道谢。 永安伯夫人气得差点呕出三升血。筆趣庫 高氏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昨日才跟婆母说的,过几日荣亲王妃要过来看望她这个亲家,特意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墨莲,还有这一批牡丹和几个盆景,也花了近两千两银子!她是不舍得拿嫁妆来 贴补了,求着婆母拿了首饰去典当才置办了这一套门面。 就这么一刻钟功夫,就全给小悠然毁了?! 永安伯夫人忍不住怒骂道,“你这个败家精!你将这些东西都打破了,你赔我银子来!”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哎呀!祖母,我打碎了这些东西是我不对,可是,要不是这几个护卫叔叔追着我玩儿,我也不会乱跑打碎了它们呀?再说了,爹爹都说了,这伯府也是我家,我在自家打碎了东西,要赔什么银子?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永安伯夫人哑火了:…… 神特么的追着她玩儿!那几个护卫是追着她玩儿的吗?! 她怒瞪向儿子姜明义,意思是,你还是下不了手吗?! 小悠然朝大门方向走了两步,“哎,要不打开门让百姓们来评评理,我打碎自家东西,还要赔银子吗?” 姜明义立刻抓住了她,“别胡闹!母亲!您不是准备好了席面?今儿是悠然生辰,便依她这个寿星,先去用膳吧!” 说罢给母亲使了个眼色。 永安伯夫人这才按压下满心的怒火,气冲冲地扶着高氏往花厅方向去了。 有你好看的! 姜明义却转身对小悠然说道,“女眷那边,爹爹就不过去了。你跟着祖母去罢。” 小悠然笑嘻嘻地跟着高氏往回走,进了花厅,姜明微冲了上来,一把抱起了她,“哎哟小悠然!小姑姑好久没抱你了!” 小悠然对这个小姑十分有好感,“小姑姑!那悠然让你多抱抱!”筆趣庫 姜明微掂了掂,“好沉啊,多抱抱,小姑姑手不酸的吗?” 小悠然眨了眨眼,“那小姑姑放我下来。” 姜明微将小悠然抱到椅子上坐好,给她面前摆了碗筷。 永安伯夫人看着自家女儿的动作,扶了扶额,把她支开,“明微,你去厨房看看,野参鸽汤炖好了没有?” 姜明微讶然,“母亲,今儿还有野参鸽汤?” 永安伯夫人闭了闭眼,“今日是小悠然生辰,自然得吃得好些。你去吧。” 过几日荣亲王妃 就要过府,青平郡主想必也会陪同,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个野丫头留在府里,到时才能给荣亲王妃和青平郡主一个交代。 再说,不拿捏住她,怎么叫苏氏出一大笔银子赔偿伯府的损失? 姜明微不疑有他,起身笑着对小悠然说道,“悠然,小姑姑去厨房看看哦。”筆趣庫 小悠然点头。 永安伯夫人朝田氏一使眼色。 田氏就起身,陪着姜明微去了。 小悠然笑笑,知道姜明微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高氏吩咐丫环给小悠然夹菜盛汤。 小悠然丝毫不给脸面地把面前的碗端起来,在鼻尖闻了又闻。 问的话同样直刺人心:“祖母,大伯娘,这饭菜里下了毒吧?我可不敢吃!” 高氏脸色一僵,赔着笑道,“小悠然混说什么,都是自家人,什么下毒不下毒的?” 而且你才五岁,知道什么叫下毒吗? 小悠然直接把碗递到高氏面前,“哦,既然如此,那不如大伯娘,替我吃了它们吧?” 高氏变了脸色,看了永安伯夫人一眼,一拍桌子,站起来拿起汤碗就要往小悠然嘴里灌。 呵呵,还真当她是五岁小孩了?劝说不成就来硬的? 小悠然小脚一蹬,整个人连带椅子就离开桌子,那力道顺便把桌子踹翻。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桌子连带碗盘翻了个面儿。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碗盘已经悉数粉碎。 高氏惊呼一声,心痛再次袭来。 永安伯夫人见自己精心策划的席面就这么摔烂了,大恨,上前就要去抓小悠然,一边喊着一旁的丫环婆子,“快!把她抓住!” 小悠然咯咯地笑,“又来追着我玩儿啊?来呀!来呀!” 她运起凌波十八步,在小小的花厅里和十余个丫环婆子再次绕起了弯子。 就听“呯!” “啪!” “哗啦!” 声音此起彼伏! 花厅中的桌椅板凳,两边博古架上的花瓶、摆件,全都摔了个稀烂。 永安伯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高氏大喊着“住手!住手!” 第255章 穷得叮当响 婆子丫环倒是不敢再动了,但小悠然一边绕着圈儿狂奔,一边大喊,“哎哎,拉我一把,你们倒是拉我一把呀!我停不下来了!” 众人齐齐愤怒,敢怒不敢言。 又没人拦着你,你怎么就停不下来了? 谁还敢再去拉你?方才哪个人没有摔上至少三次? 小悠然玩够了,才慢慢停下来,喘着粗气。 呃,主要是这花厅里该摔的都摔没了。 她挥挥手,“哎,真没想到,我不过是过个五岁生辰,你们居然都来陪我玩儿捉迷藏,嘿嘿,好好玩儿!” “败……败家玩意儿……给我滚……”永安伯夫人靠在高氏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悠然负起手往外走,“嗯嗯,那我滚啦!” 永安伯夫人又是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但总算回了些神智,拉了拉高氏,低声说道,“快想法子,不能让她离开伯府!” 高氏急中生智,忙说道,“小悠然且慢!我们给你准备的生辰礼,还没给你呢!” 才走了两步的小悠然一听,果然又折了回来,伸出了一只手,“对哦!祖母,大伯娘,我的生辰礼呢?” 永安伯夫人恨恨地捏着高氏的手臂,叫她把小悠然留下来,可没说要送礼给这败家玩意儿啊! 再说伯府现在都入不敷出了,哪里还能给她送什么礼?! 高氏只好先稳住小悠然,尴尬地指着地上的满地碎片道,“小悠然,大伯娘和你祖母给你准备的生辰礼,原都放在这博古架上,如今都碎了。不如……你在府里歇上一晚,明日我们给你重新准备生辰礼,如何?” 小悠然挑了挑眉,低头沉思状,“唔……可是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去用晚膳呢……她说今晚给我准备八宝桂花鸭、百年老参炖乳鸽、花胶甲鱼汤,还有人参燕窝!” 高氏赶紧应道,“有有有,我们也有!小悠然你再等等!你看这午膳还没用呢,怎好叫你饿着肚子回去?” 这时外头传来了姜明微的声音,“快让开! 这汤都要冷了!” 高氏赶紧说道,“不如这样,你和小姑姑关系好!你到小姑姑院子里住着,那汤就让小姑姑端到她的院子里,你们一齐吃可好?这总不会有毒了吧?!” 小悠然一抬下巴,“用膳可以去小姑姑院子里。但是要我住下,我要住自己的院子!上回爹爹不是说,给我也留了一间闺房?难不成,这伯府里压根儿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高氏一心只求让她留下来,“有有有,就在你小姑姑院子旁边,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换一套新的铺盖!你先跟小姑姑去用膳。” 小悠然嘟着嘴道,“我的闺房要布置得和在定州时一样!” 高氏这下为难了,“那双面绣琉璃屏风……” 小悠然大方地摆摆手,“这个无妨,其余的……?” 高氏猛点头,“可以可以,就布置成一样的!” 小悠然这才满意,走出去迎上被婆子拦住的姜明微,“小姑姑,里面太乱啦,大伯娘说,到你的屋里去喝汤!” 姜明微自是高兴,“行啊!去小姑姑屋里坐坐!” 到了下午,小悠然歇了午晌起来,就说要去看看她的闺房布置得如何了。 姜明微也很高兴,以为是大嫂终于想通了,问了婆子后陪她一起去了。 结果到了那处院子,小悠然就一脸嫌弃,“这可比在定州时我的闺房差得远了!” 高氏在一旁听了,脸色难看,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姜明微,为难地说,“明微,你也知道伯府现如今的状况,能拿出的好东西,都在这儿了。” 姜明微就搂着小悠然的肩膀说道,“悠然呀,伯府眼下的确是有些困难,不如你便将就将就住下?实在不好的话,今晚和小姑姑睡一起!明儿再请大嫂置办些好东西来!”筆趣庫 小悠然摇头,她知道今晚他们要对她下手,怎么肯连累姜明微? 她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嚷嚷道,“连个琉璃镜都没有,叫我怎么梳妆嘛!这帐子居然是棉纱的?也太差了!我 要金线缂丝云纹帐!还有这薄被,这七月大暑的叫我怎么盖?全换成蚕丝簿被!大伯娘,其他的摆件屏风什么的我可以不介意,但这三样,一定要按我说的办!”筆趣庫 高氏强忍怒火,要不是婆母叮嘱她一定要叫小悠然满意睡自己闺房,绝不可让她和姜明微睡一处,她早就发飙了。 她生生吞下一口怒火,强颜欢笑道,“成!大伯娘再去想法子!”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金线缂丝云纹帐!这一顶,至少要上百两银子! 哪里去找? 临时布置这个院子,已经把她压箱底的好货都搬来了,还求婆母拿出了一些私库。 姜明微接收到大嫂的求助目光,也劝道,“悠然,不如你便和小姑姑挤一挤,小姑姑好久没抱着你睡了!” 高氏赶紧说道,“别别,没得叫外人说道伯府亏待了自家孙女!你们回院子先歇着,一会儿晚膳叫厨房送过去。我立刻叫人置办,今晚定叫悠然你睡自己的闺房!” 拿伯府名声说事儿,姜明微便打消了强行挽留的念头。 下午,素月果然拎着食盒上门了。 小悠然高兴地把她迎进姜明微的院子,和小姑姑一起分享了她新近教会素月做的珍珠奶茶和小蛋糕。 姜明微连连赞叹美味,“怪不得你会把伯府的饭桌都给掀了,和你们做的吃食相比,伯府的吃食,实在是难以下咽!” 小悠然对素月道,“明儿一早,让赵妈妈做早点送来吧,也叫小姑姑尝尝我们家的早膳!还有,用过早膳后我要去施粥,让鸡翅哥把运粮马车在门口等着。” 姜明微一听来了兴致,“悠然,小姑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成日憋在府里都憋坏了!” 小悠然点头,“自是可以呀。” 到了晚上,小悠然果然住进了自己的院子,看着那巴掌大的琉璃镜和那不伦不类的金线缂丝帐,以及又薄又小的蚕丝被,笑了笑。 看来这伯府当真是穷得叮当响了啊! 上一世,真是便宜他们了! 第256章 每日必做的善事 入夜,她没有睡下,只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再一次搜寻丹田的位置。 这丹田到底是个神特么的啥东西? 她想起小本本,立刻唤了出来,“本儿,这丹田之气,你可有修炼法子?” 小本本搜索片刻,闪出一行字,“古武内功修炼心法,500气运值兑换。” 小悠然:…… “你在抢钱吗?!不,抢气运值吗?我容易嘛我?!”她怒了,“上回你也看见了,要扭转那琰锦的命运这种大恩惠得来的感恩,才能喂给你1点!” 小本本弱弱地闪了一行小字:“别,别啊……你给本宝宝投喂1点,相当于你的气运值的10点……你只要给本宝宝投喂100点,本宝宝就能升级了啊……” 小悠然气结,“你升级有个什么鸟用?” “有啊有啊,本宝宝很有用的!”小本本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小悠然哼哼,“那你说说,升级了有什么用?” 小本本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才闪出一行泪花:“本宝宝……要升级了才能知道有什么新技能……” 小悠然:…… 就知道你是个智商直奔250的! 她想了想又问,“那有没有其他武功秘籍?不需要用到内功和丹田的?” 小悠然又搜寻片刻,答:“十八般武器兵法皆有秘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任君挑选。” 小悠然:…… 她问,“有扔石子儿的吗?” 小本本:……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还不到500的气运值,算了,还是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收集气运值吧! 小本本见她久久不语,闪了闪:“主人,本宝宝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小悠然摸了摸肚子,“来一颗万能解毒丹吧。” 小本本又闪了闪:“主人,气运值不够。” “为何?” “万能解毒丹,有个万字,需要10000点气运值。” 特么…… 果然是智商已达250的节奏吗? “我只要1颗!” “但它是万、能!” “250!” “不行,要10000点 !” “……” 算了,不跟这个智商250的计较。 小悠然强行说服自己闭目养神,然后用1点气运值换了个迷药的解药服下。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 小悠然轻巧一跃而下,藏在门后阴影处。 便见窗纸被轻轻捅破,伸进来一根竹子,轻轻飘进来一缕青烟。 永安伯府真是在定州当土皇帝当久了,连暗算他人的手段位都这般低下。 进府上来就是开抓,或是直接饭菜里下毒,现在就是吹迷烟? 呵呵。 她几乎可以想象,她的好祖母和渣爹把她抓到,定是先关小黑屋,然后向那郡主继母邀功,再向阿娘勒索巨额财富,最后说不定就撕票了,再逼苏氏疯魔或走上绝路。 他们这么做,无非一是求财以解伯府眼下困境,二是要除去苏氏以向郡主和荣亲王府表忠心。 她冷笑一声,轻轻上前靠着墙角蹲下,然后伸出一根指头堵住了那竹子一端。 外头有月光,屋里黑漆漆,所以她的手没有映出影子,外头的人一时没有察觉竹子已经被堵住了。 吹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那迷烟被自己吸进了一些,立刻觉得头晕目眩。 他以为计划败露,却听到里面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哎呀,好晕呀……” 随即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大喜,在自己倒地之前,伸手招来同伴,意思是得手了。 于是很快有三个婆子从外头进来,推开房门。 小悠然大咧咧站在房间中央,朝她们招招手,“来来来,祖母和爹爹对我真是好呀,不停找人来陪我捉迷藏!” 三个婆子惊讶之余向小悠然投以同情的目光,也不多说,上前就向她抓去。 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女娃,就算她没被迷晕,如此狭小的空间,三个大人活捉一个孩子有什么难的?无非是多费点劲儿罢了。 结果可想而知,又一次你追我逃,屋里才摆上的几件花瓶摆件连带着那梳妆台及其那面小得可怜的琉璃镜全被砸了个稀烂。 顺带的,小悠然还绊倒了墙角的桐油灯,瞬 间就把那床上的新铺盖和金线缂丝云纹帐烧了个精光。 火光升腾到半空时,永安伯夫人和高氏已经急匆匆赶来,嚎啕大哭。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下人都以为他们是哭小悠然被烧没了,也跟着齐齐哀伤。 这时突然有个小身影被两个披头散发的婆子追着从屋后绕出来,从火海里跳出来,一蹦一跳。 “老夫人,大夫人,小小姐还活着!”有个丫环欣喜地叫道。 永安伯夫人一听,哭得更伤心了。 为了得手,她可是连压箱底的好货都拿出去当了,才凑齐那败家玩意儿说的三件套。 高氏也是哭得更加大声了。 她还想着今晚过后,这院子里的东西拾掇拾掇都搬到她的屋里去! 小悠然三两步蹿到永安伯夫人面前,笑嘻嘻地说,“祖母,这大晚上的,您还不忘找人来陪我玩儿!嘿嘿嘿,实在是太好玩儿了!多谢祖母!” 永安伯夫人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哎!祖母,我知道您是受惊吓过度啦,放心放心,我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高氏恼怒地看了她一眼,就是你好好儿的,才叫她惊吓过度好吧? 她的金线缂丝云纹帐啊…… 她心中一痛,更加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了…… 匆匆赶来的姜明微见小悠然无事,抱着她也哭得欢实。 小悠然:…… 她还活着呢,怎的这么多人哭丧? 次日,小悠然从姜明微的房中醒来,姜明微陪着她梳洗。 素月已经拎着早膳食盒和换洗衣裳过来。 姜明微等小悠然换了衣裳后坐下一起用早膳,再次惊叹道,“好吃!真好吃!没想到你家赵妈妈的手艺这般好!” 小悠然笑眯眯,“小姑姑,好吃的话你也要少吃一点哦。” 姜明微扭了扭肥胖的身躯,有些不好意思道,“哎,我就是管不住这我张嘴……” 小悠然道,“小姑姑,一会儿要去城西粥棚施粥了,这是我每日必做的善事。你要去的话,我们一起去和祖母说一声吧。她要是知道你也去做善事,为伯府博得美名,必会高兴的。” 第257章 把伯府都祸害成什么样了 “好!”姜明微点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胖胳膊,“哎,我是要去看看那些灾民,看他们是怎样把自己饿得骨瘦如柴的!” 小悠然建议,“小姑姑,你是该减减肥了,要不然,真的很难嫁出去的。” 姜明微今年十六了,就是因为体型太大,在定州的时候声名在外,亲事一直没个着落。 永安伯府看上的,对方看不上姜明微。能看上姜明微的,伯府又看不上。 所以永安伯夫人一心想着到了京都城再给女儿说一门好亲。 姜明微第一次听到“减肥”这个词,稀奇道,“减肥?减去身上的肥肉吗?怎么减?” 小悠然看着桌上的点心,“减肥第一条,管住嘴迈开腿,这些东西,你都不许吃啦!” “哎呀你个小屁孩儿,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又不让我吃,是成心的吧?不管了不管了,今天先吃了,明天再减!”姜明微二话不说叉起一个水晶包子送进嘴里。 小悠然哈哈笑道,“果然如此!反正减肥都是明天的事儿!!”筆趣庫 姜明微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竖了根大拇指,“小悠然,你说得对极了!” 二人用过早膳,去了永安伯夫人的院子。 永安伯夫人还昏迷着,高氏在一旁愁眉苦脸地侍疾,一听这个本是要反对,谁知姜明微说她也陪着小悠然一道去,施过粥后便再一起回伯府用午膳。 高氏于是想着,小悠然做善事,若是带上姜明微一道去,也还能顺便给伯府挣些名声。 于是便应了,再三叮嘱姜明微把小悠然带回伯府。 小悠然也笑眯眯地表示,请大伯娘准备好午膳,自己一定回来吃午膳。又点了一连串大鱼大肉,这才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高氏气得半死但又没辙,见人都走后,悄摸摸捉住昏迷的婆母的手腕,准备把那个翠绿镯子褪下,让人去当了。 这时三弟妹田氏端了药碗进来,一见就冷嘲热讽,“哎哟,我当大嫂为何侍疾这般勤快,敢情是冲着母亲的镯子来的?” 高氏赶紧放开 婆母的手,尴尬地笑道,“哪里,这不是家用已经捉襟见肘了,这府里实在是无以为继了呀!” 田氏横眉倒竖,“昨儿我还见你借口给小悠然置办琉璃镜,给自己也置办了一面大了三倍都不止的琉璃镜呢!你口口声声说中馈空了,你自己屋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吧?” 高氏怒了,“三弟妹,莫要血口喷人!” “有没有血口喷人,你把帐目拿出来看看,琉璃镜花了一千两吧?就那巴掌大小镜子值一千两?说出去谁信哪?”筆趣庫 高氏不怕她,反正小悠然屋里的小琉璃镜已经碎了,死无对证,干脆掏出身上的一大串钥匙撒起泼来,“来来,你不信你来掌中馈!钥匙都在此,三弟妹,今儿中馈之权都交给你了!” 田氏声音又高了三分,“你把府里银子霍霍贪墨得差不多了,就把中馈交给我?想叫我填补窟窿不成?你想得倒是美!” “三弟妹,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何时霍霍贪墨过府里的银子了?” “上回母亲那套祖母绿头面至少当了六千两银子吧?你拿回来的只有三千两吧?还有上上回,你让人打的福字碑填补在那照壁上,听说花了两千两银子,那工匠却只说拿了二百两?还有方才你是在做什么?别以为我没看见,母亲手上的镯子也是你敢肖想的?” 原本悠悠醒来的永安伯夫人听到这两个儿媳妇儿吵架,气极攻心,再一次又晕了过去! 那边小悠然跟着姜明微走到外头,便打听起来,“小姑姑,咱家粮仓在哪儿?” 姜明微一指后院西北角,“那边,你要做什么?” 小悠然便吩咐素月,“让鸡翅哥把运粮的车驶到这西北角门儿来搬粮食!” 姜明微一边走一边问,“为何要搬粮食?” “去施粥呀,不搬粮食怎么给他们煮粥?今儿是伯府也要挣名声,伯府是不是也有份儿出呀?” “哦!”姜明微赞同地点头。 很快在姜明微的带领下,西北角门打开,守仓库的管事把粮仓打 开。 宇十二带着几个护卫进来,大摇大摆地把粮仓的粮食迅速搬了个空。 这粮仓地处后院西北角,后院的三个女主子一个昏迷两人吵得正欢,前院的男人们又不管后院的事儿,更是毫无察觉,直到粮仓搬空了,居然也没有一个主子知道。 又因为是姜明微带人来搬的,姜明微素来是老夫人手里捧着的眼珠子,下人们自然也不会想到再去告诉老夫人一声。 小悠然坐上马车大摇大摆地带着粮队从西北角绕到伯府正门,从正门前走过。 正巧碰上从郡主府里回来的姜明义。 他看到马车上坐着的小悠然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昨晚他回去时,听母亲和大嫂说过,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一定能把这野丫头拿下。今早就是过来收获果实的。 没想到,居然看到小悠然坐在马车上,正离开伯府? 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车,上头还全堆满了粮食? 正要让小悠然停下问个清楚,却听她在马车上脆生生远远喊道,“爹爹,我和小姑姑去施粥啦!我替灾民谢谢爹爹!谢谢伯府提供的粮食!” 说罢,马车已经远去。 旁边有路过的百姓听了,就顺嘴点了个赞,“这伯府也去施粥啊?大善,大善!” 姜明义阻止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匆匆进了府门,直奔后院,得知母亲还昏迷着的时候,同高氏说了施粥赠粮之事。 高氏吓了一跳,急急奔向西北角粮仓,见粮仓已经空空如也,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真心实意地嚎啕大哭起来。 姜明义进了母亲的屋子,府医掐着永安伯夫人的人中让她醒了过来。 一见到二儿子,永安伯夫人痛哭出声,“儿啊!你那个女儿就是个败家精、扫把星啊!你看她把伯府都祸害成什么样了啊!我早就说了,他们母子三人就是我们伯府的灾星啊!有他们在,伯府就要遭难啊!” 姜明义内心非常纠结,想来那粮仓之事母亲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铁定会再次晕厥过去。 第258章 我管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这一路过来他想出的法子,“母亲,他们母子三人如今在玄王殿下的庇护下,听闻长公主和他们也颇为熟识,想必他们还不知道苏雅容的身世。若是我们将她的身世透露给玄王和长公主……” 永安伯夫人立刻反对,“不!不行!若是消息透露了出去,我们也会引来杀身之祸!说不定连云府之事也会牵扯出来!” 姜明义闭了闭眼,有些痛苦地说,“母亲!为了三弟,我舍弃了自己的妻子儿女;为了大哥,我迎娶了青平那个悍妇;为了这个伯府,我还要做下杀妻杀子之恶行!母亲!您何时能为我想一想?我堂堂定州第一才子,就要如此??无为受窝囊气一辈子吗?!” 永安伯夫人也是十分痛苦的表情,“儿啊!母亲知道委屈了你!可是定州边军是我们伯府的根基,要是你三弟做下的事情败露,莫说边军,就是整个伯府,也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娘让你尚郡主,也是为了荣亲王府这棵大树,为了伯府日后的安危着想啊!” 她伸出手来握住儿子的手,“儿啊,只要苏雅容死了,只要她那两个血脉不在世上,就算是那人最后查到了真相,背靠荣亲王府这棵大树,你大哥又在京都站稳了脚跟,边军也好好地握在你三弟的手里,皇上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姜明义神情有些木然,母亲思虑万千,就是没有想过他的前途么? 虽然他早就知道,尚了郡主后,自己注定就只能是个闲人。 他生生吞下一口气,只得又问,“昨晚那样的好机会,怎么没将她拿住?” 永安伯夫人哀怨地看着他,语气忿忿,“这个野丫头,也不知哪里学来的一身功夫,府里的下了药的饭菜茶水她不吃,晚上也不睡,迷烟吹进去被她堵了回来!那些婆子护卫根本就抓不住她,还烧掉了我多少好东西!” 姜明义头疼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这母子三人,去了一趟泰州,就每人立了大功得了封号不说,女儿居然还学了一身武艺,儿子去了鬼谷山,出来后也必是难以下手的人物。 “母亲,一个丫头尚且如此难以对付,那小子若是从鬼谷山出来,只怕更难得手。不如……就……先算了吧?” 永安伯夫人紧盯着他,“你这是又心软了?不拿住那个败家丫头,怎么让苏氏出巨款赎她?伯府日后的生计可怎么办?别忘了,前几日她拿走了伯府几乎所有的家财!” 姜明义很想怼一句,那本就是她的嫁妆,伯府难道离了他妻子的嫁妆,就一文不剩了吗? 有一股火气冒上来,他就脱口而出了,“方才明微和她去城西施粥了,明微还带着她把粮库搬空去赈灾了。” 永安伯夫人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粮库的米面,被明微带着去赈灾了。”姜明义又强调了一遍这是姜明微的手笔。 对这个老来得的小女儿,永安伯夫人一直捧在掌心里各种宠,把她宠成了大胖子。 永安伯夫人扶着胸口差点又是一口气没上来,“明微……你糊涂!” 不痛不痒的一声训斥,让姜明义突然觉得,自己作为夹在母亲四个孩子最中间的儿子,明明自小是最努力最出色的,文武双全,可现在,却成了母亲放弃的首选。 牺牲了他一个,成全了大哥和三弟,成全了伯府,就连姜明微,都比他得宠。 那谁来成全他?! 要是他绑架亲女要挟前妻巨额赎人在先,杀妻杀子杀女在后的事被传扬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他心底一片冰凉,抬手掖了掖母亲的被角,“郡主和小筠儿等着我回去用午膳呢,母亲你好生歇着。” 永安伯夫人还要拉他,“那败家玩意儿,你不管了?” 姜明义冷然道,“我管不了。杀也杀不了,捉也捉不住,怎么管?” 永安伯夫人慌张起来,“不不,儿啊,那败 家玩意儿能听你的话,还要靠你把她再安抚安抚,在伯府里多住上几日,为娘再想法子制住她。” 姜明义纠正她,“似乎她更听你小女儿的话。” 永安伯夫人呆住,儿子这是对她不满了? 她下意识反驳道,“明微是她的小姑姑,就更不能让明微沾手了。诓骗绑架亲侄女儿的名声传出去,明微她还怎么议亲,怎么嫁人?” 姜明义气得要笑,“她构陷侄女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我还是姜悠然的亲爹呢,名声传出去就好听了?!” “你都已经……”永安伯夫人脱口而出。 姜明义笑容更加扩大了一些,“已经什么?已经尚了郡主,又生了女儿,名声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是吗?” 永安伯夫人竟无言以对,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姜明义忿忿转身出门,丢下一句话,“她是我亲闺女,我下不了手!” 永安伯夫人怒气再度上涌,又想到那空了的粮仓,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另一边,小悠然带着姜明微去了粥棚,和月悦见了面。 月悦对这个胖乎乎的大姐姐很好奇,“小悠然,她是你的小姑姑啊?” 长得……也太富态了些。 姜明微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见过月悦小郡主。” 月悦摆手,“免礼,我都听说了,你们伯府不想将苏姨的嫁妆还给她,苏姨迫不得已才将嫁妆都捐给了京兆府。要我说,你们伯府也太不厚道了,扣留前妻的嫁妆给现任妻子当聘礼,真是个笑话。青平姨母都快气疯了!” 这个故事经过那些围观百姓的口口相传,特别是那日领到铜钱的百姓, 小悠然眼睛一瞪,这才想起,自己那个便宜继母,居然是月悦的姨母。 姜明微更加不好意思了,“那事儿,是我们伯府不好。二嫂受委屈了,小悠然也受委屈了。” 她认错这般爽快,月悦倒也不好再责备什么了。 几句闲话,大锅和馒头已经准备好。 第159章 跃上戏台子 小悠然已经合上了眼,伸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嘴角勾出一抹弧度,那神态简直就是——妥妥的现场直播一姐,横空出世! 当然众人都看不懂她的这个神情。 这时候于氏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没有觉得,被打赏的时候有点屈辱吗?” 云天旷见四婶说出了她的心里话,疯狂点头。 姜悠辰默不作声,他总不好直接打妹妹的脸。 然而其他人都齐齐摇头,大声说道,“不会呀!”。 石头成了代言人,眼神清澈地看着于氏问道,“不会呀,为什么要觉得屈辱?我们不偷不抢,也没有乞讨,这钱来路正当,为什么会觉得屈辱呢?” 于氏觉得这些到底是孩子,没有再说什么,免得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可是云天旷不服了,“他们是把你们,不,把我们看成当成猴一样观赏,才给的赏银。这种被观赏的感觉,你们不觉得屈辱吗?”筆趣庫 小五就指着窗外一个传来鼓乐声的地方问,“你看那戏台子上正在唱戏的人,不也是被人们观赏吗?他们被观赏的时候会觉得屈辱吗?” 云天旷被问住了。 于氏也被震住了。 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靠自己的双手勤奋劳作,收获都是正当的,没有什么屈辱之说。 今天这群小奶天团们在街上被人围观,就当做是表演好了,观看的人想打赏,那他们这些辛辛苦苦被观看表演的人有什么理由不收这个赏银呢? 这时小二在外头敲门,小奶团们手忙脚乱地想把钱钱收起来,于氏看着又着急了,“你们没有地方装钱,还是我替你们收好。回到了布庄之后再给你们分装,背在身上可好?” 几小只自然没有意见,赶紧把钱又全部堆在一起装进了那张大毯子里。 大山嘴角抽了抽,又堆在一起,到时可咋分? 小二送了茶进来后又退了出去。 几小只就窝到了窗户边的大炕上,摸着圆圆的肚子,乐滋滋地想着,今天居然不仅吃到了好吃的东西,还挣到了钱,好开心啊! 孩子们慢慢 累得睡了过去。 温元白在桌边安静的喝着茶,于氏和大山也在旁边陪着,怕吵醒孩子们的好梦,谁也没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窗外的鼓乐声,孩子们也陆续醒来了。 小悠然一醒来就问,“什么时辰了?” 于氏连忙靠过去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说的,“天还没黑呢,要天黑了,这花灯会才开始游街,游完街了才能猜灯谜哟。” 冬天天黑的早,一般到酉时初就会开始天黑下来,游街花灯会也会开始。 小悠然翻身坐起来,趴着窗户朝外望去,拐角处那一片戏台子上的鼓乐声和唱戏声还在咿咿呀呀地进行。 石头和小五小六几人也趴到了窗边观看。 小五突然说道,“他们唱的什么呀?我怎么几乎一句都听不懂?” 于氏笑道,“戏腔有戏腔的唱法,同我们寻常说话可不一样,听不懂也是正常的。不过你多听听就懂了。” 小五扭头对姜悠然说道,“帮主,他们唱的,肯定没有你上回给我们讲的那盖世英雄的故事好听!” 小悠然沉思,为什么不表演成寻常人都能听懂的唱词呢? 就像是……她飘荡在后世里听到的话剧那般? 她最爱听话本子,飘荡的这千年间,听过无数话本子,也看过戏子们是如何一步一步翻身成了天王巨星得到世人喜爱和认可的。 眼下这个时代,戏子却只是贱籍。 不仅练戏练唱辛苦,收入微薄,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还是后世好啊,那些天王巨星们,圈粉无数,整个话本圈子,那是蓬勃发展。 她陷入了思考。 于氏见屋里一下没了声音,便提议到,“等花灯会走起来的时候,底下必定是人山人海的,我们不如就在这二楼雅间看个热闹吧?别下去了,我们人又多,省得冲散了。” 大山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是小悠然却摇头说道,“这个位置肯定是看不到花灯的,或者说只能看个侧面尾巴。” “这是为何?” “在花灯游街的主干道上,若不是早早预定,哪 还能有二楼的雅间这般好的位置?” 于氏一想也是,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每年的花灯节,那街上都是人山人海,观看有花灯游街的最佳位置的酒楼,都是提前至少一个月被预定出去的。 这时小六喊道,“咦,他们怎么不唱了?” 小悠然往窗外望去,果然,见那戏台子上的古乐声和唱戏声都已停止,那些戏子们鱼贯下场去休息了。 小悠然蓦地眼神一亮,扭身跳下地,穿好鞋子就往外冲,“孩儿们,跟我来!” 石头二娃小山和小五小六嗷的一声也跟着穿好鞋子奔了出去。 姜悠辰和云天旷面面相觑,这小悠然喊的“孩子们”不包括他们吧? 正在犹豫间,就听小悠然外头的声音远远传来,“哥哥们你们快来——” 姜悠辰就如同开了开关似的,立刻跳下地,穿好鞋子就奔了出去。 还回头给了温元白一个得意的眼神。 温元白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你不知道你也是小悠然口中“孩子们”中的一员吗? 你骄傲个啥? 云天旷一看,八个制服小宝就剩他一人了,怎么着也不能拉胯呀,也跟了出去。 于氏压根儿都来不及拉住,只能边在后边追一边喊着,“小悠然你们去哪儿啊?你们慢点儿!” 大山赶紧把小毯子包好那些银两,背在身上再想了想又转过来,护在胸前,朝着温元白主仆俩笑了笑也追了出去。 于氏下楼的时候朝着掌柜的扔了一颗碎银子,有些心疼,然而时间来不及了,她也不能等着掌柜的找钱。 大山紧随其后。 温元白连着轮椅则由南卓抱着从二楼一跃而下,一转眼就出了门,然后在平地上悠哉悠哉地推着朝前走。 他在路的这一边,孩子们在路的那一边。 南卓推着他看似悠哉地走,但速度一点也不慢,很快就赶上了跑在最前头的小悠然。 他就看到小悠然带着一群小奶团们,直奔那个戏台子。 然后,小师妹足尖一点、手在台边一撑,直接就跃上了大人都难以跃上的戏台子。 第160章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温元白唇边又勾出一抹笑,这小师妹,本事真是大得很哪。 也不知现下,又有什么惊喜吗? 小悠然跃上戏台子之后,就发现背后跟着的小奶团们仰着头,一脸崇拜又纠结地看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么高的戏台子都比小奶团身高还要高,他们自然是无法像自己一样,身轻如燕地飞上来。 然后她左右一看,一指右边的台阶,“你们从那儿上来!” 小奶团们乖乖地跑过去,从右边的台阶噔噔噔跑了上来。 姜悠辰和云天旷到旁边,也直接从那台阶上去了。 就这点功夫,小悠然已经从手镯的小本本里许了个愿,取出了《霸王别姬》经典剧本。 她翻了一翻,就找到了最经典的最后桥段,开始直接分配起任务来。 “你是项羽、你是虞子期、你你你你,你们四个,是扮演四面楚歌的汉军……” 反正也不能时间太长,就来个十分钟的临时演出! 指到最后,姜悠辰郁闷地发现,自己没角儿了? 小悠然随后把剧本往姜悠辰怀里一塞,“你是提词!” 姜悠辰一脸懵,“何为提词?” “提示台词!”小悠然已经把发冠拆下,双手灵巧在头发上用簪子束起一缕,其余发丝披散而下,然后指尖一勾,捞起耳边一丝黑发,咬在了唇间。 姜悠辰秒懂,妹妹这是扮演虞姬! 他再看向手中剧本,快速一扫,就明白妹妹的意思了。 台词?应该就是戏词的意思吧? 小悠然唇角一勾,若是哥哥机灵的话,这一刻,宠妹狂魔不再是复读机上线,而是导演上线。 于是,姜.工具人.悠辰开始指挥,“全部退下!虞姬上!” 小悠然便迈起小碎步绕着戏台子走起舞步来。 才走小半圈,就听到台下有“锵锵锵锵”的配合着她脚步的鼓点和铜钹声传来。 原来是温元白也看出了小悠然的意图,示意南卓去吩咐了那已经正在休息的戏班奏乐师。 南卓苦逼地回到了主子的身后,十分肉疼刚 刚掏出的那一张五十两银票。 原本茶楼底下还坐着几个围观小奶天团的百姓们,见到他们跑过来,这些百姓也跟了过来。再加上之前本就在戏台子旁边围观听戏的众人,原本见戏子们下台休息也要散开,此刻又听到声音传来,重新聚拢了回来。 同时戏台上的声音也引得了路过的几个围观百姓惊奇地聚拢了过来。 小悠然脚步停下,那奏乐师十分有经验,紧跟着也停了下来。 小悠然指尖一笔,开始用官话声情并茂地跟着姜悠辰一句一句朗读道,“我一人在此间自思自忖,猛猛听得敌……哎呀呀,且住!怎么敌人在内境?是楚国歌声!这是什么缘故,不免进账报与大王知道。” 随后做了一个撩帐进帐的动作。 姜悠辰小声地提示,“啊,大王醒来!大王醒来!” 小悠然重复一遍,但那声音就铿锵有力,许多也大声了不少。 姜悠辰看向扮演项羽的云天旷,小声说道,“妃子何事惊惶?” 云天旷已经看出了这兄妹俩玩儿的把戏,便也乐得配合上前走到小悠然跟前,有模有样地虚着理理衣装,问道,“妃子何事惊惶?” “妾妃正在营外散步,忽听敌人在内镜,是楚国歌声,不知是何缘故?” 不过到底是每一句话都要姜悠辰提示一遍,所以听起来就有些影响观感。 温元白很快就有了主意,勾勾手指,同南卓耳语了几句。 南卓领命,走到姜悠辰身边拿过他的剧本。 姜悠辰一脸懵,然后就见他薄唇轻启却没有声音发出,但是项羽却明白无误地说出了台词:“啊!有这等事?待孤听来!” 随后是汉军合唱:“倘若战死沙场上,父母妻儿依靠谁!” 姜悠辰懂了,原来这就是传音入密的功夫。 果然还是南卓这法子好。 围观的百姓初时只觉得有趣,这一群小奶团们,不仅穿着清一色的服饰,在戏台子上奶声奶气地表演,居然还有模有样。 起初是新奇好玩儿,随后发 现他们说的全是官话,一点儿都不像唱戏的那般难以听懂。 再听着听着,居然是一个战场上四面楚歌的营帐中,一个盖世英雄与爱妃别离的凄美故事? 一个个不由得听得入了神。 戏台子背后有一个福来客栈,二楼的窗户悄然打开,露出了一张娴雅端方的少妇的脸来。筆趣庫 原先小悠然他们在的那茶楼在戏台的另一边斜对面,同样是二楼,一个少女眼神扫到这个少妇的脸,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少女正是那重生归来的史问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斜对面那个少妇,不明白她怎么来了这五丰县? “想我项羽乎。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这云天旷上回听了小悠然说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故事,对这个故事本就熟悉,而且从那以后他就对这个盖世英雄崇拜的不行,没想到居然今日能有机会亲自演绎这个盖世英雄。 所以听到这一句最重要最经典的台词的时候,他那读出来的声音,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铿锵有力、盖世霸王的模样! 偏他又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 怎么看怎么有趣! 引得围观百姓拍手叫好。 然后不知由谁开始带起头来,百姓们又开始纷纷往台上丢铜板和碎银子。 原本的戏台子班主和一群戏子们看得都惊呆了。 与奶团子们配合的奏乐师们,除了开始的惊奇以外,后头居然和他们也配合的也十分默契。 小奶天团们可不管这些,自顾自地演着,已经完全入了戏。 到了最后高潮,项羽:“妃子!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唉!大王啊!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隧拔出项羽佩剑自刎,缓缓倒地。 项羽:“哎呀!初时一见泪双倾、泪双倾,好不叫人箭穿心。俺今空有拔山力,不能保护一妇人,一妇人!” 说罢带马迎敌,退场。 (以上剧本节选自互联网,非喜勿喷) 第161章 巨额打赏面前,尊严是个啥? 一时场内万籁俱静,众人们都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胸怀,和美人自刎乌江边的荡气回肠。 片刻之后,温元白坐在轮椅上带头率先拍起了手。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用力拍起掌来。 围观的众人有不少是女子,开始在场边大声喊起来,“虞姬虞姬,你莫死啊!”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悠然,顿时满脸黑线。 不过看着效果还是蛮不错的嘛,因为她刚刚躺在地上的时候,已经瞄了一眼地上的铜板和碎银,好似已经快赶上方才大山钱袋子里装的了。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舞台中央,然后朝着四周一众盖帮小弟们一招手。 呼啦啦一群人全都上台,站在了小悠然身边。 姜悠辰自然也站了上去。 开玩笑,这种高光时刻,他怎么能不陪在妹妹身边?! 小悠然让大家手牵手站成一排,随后脆生生说道,“这是我们的初次表演,感谢大家捧场!” 随后一起拉着举起双手,鞠躬。 “虞姬虞姬!”有几个夫人小姐们尖叫起来激动不已,又开始朝着他们脚边砸铜板和碎银子,有的干脆把整个荷包都扔了上去。 台下的班主和那些脸上涂满了油彩的戏子们:…… 你们是眼瞎吗?没看出这是一群完全没有排练过的小屁孩儿吗? 他们分明是来玩儿的好吗? 小悠然想了想,后世的那些舞台上谢幕,好像是要谢三次的? 于是她又拉着两边的双手再次举起来,再次鞠躬,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哥哥姐姐”。 “啊啊啊,好可爱啊!” 这一群小奶团们穿得整整齐齐一模一样,又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简直萌翻了天! 台下的观众们就又开始掏铜钱和碎银子,没有碎银子的开始直接扔银锭子。 台下的班主和戏子们:…… 不不不,他们绝不承认这是眼红! 小悠然领着大家伙儿又谢了第三次,“谢谢!谢谢!我们的成功离不开你们的鼓励哦!” “哎呀,鼓 励是什么?不就是银子吗!老娘有的是!” “快快!再给些银子!好可爱的一群小戏骨啊!” 百姓们又一次尖叫起来,已经开始有人抢过身边的人手中的碎银子包着银票往台上扔了。 台下的班主和戏子们:…… 他们好羡慕好嫉妒好恨哪! 凭什么,他们这些演了几年几十年的只能称为戏子,这明显是只能称得上第一次上台排练的小奶团就被称为小戏骨? 别以为他们没看到有高手在给他们念台词! 不讲武德! 小悠然咯咯地笑着朝着旁边站着的大山叔一招手。 大山迈上戏台子的腿都觉得开始发软了。 这个小福宝是个小财神吧?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吸金? 不行,他觉得手也软了,全身都软了。 地上满是碎银子和铜板,还有几张裹着银子的银票。 这时南卓也上来了,非常不情愿地丢下了两张银票。 大山捡起来一看,两百两! 他咚地一屁股坐在了戏台子上。 …… 一群人还是回到了方才斜对面的那个茶楼的那间雅间。 掌柜的,在门边远远地瞧见了这边的动静,以为这群人出去了不会再回来了,不料却又回来要了方才那一间雅间,想起方才那场丰厚的茶水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雅间内,大方桌上,大山“咚”的一声,把钱袋子砸在了上面。 这回是另一条毯子,毕竟打开原来的钱袋子,再把地上的那些铜板碎银子放进去,太过引人注目。 于是温元白就把膝上的另一条毯子给扔了过去。 大山颤抖地打开了钱袋子/毛毯,上头明晃晃的几颗完整银锭子,瞬间亮瞎了他的眼。 他估摸着这一包钱绝不下三百五十两! 大周完整银锭子是有固定份量的,十两、二十两和五十两。 这目测二十两的有两锭,十两的有三锭,还有银票若干。 果然一通数下来又称了一下碎银子,居然得了三百六十八两零三百一十六文钱。 大山眼都直了,他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也只能攒下几两银子,这 一群小屁孩儿就这么在戏台子上说说跳跳,一会儿工夫就得了三百多两? 就算扣除了温元白给的那二百两银票,百姓们的打赏就有一百六十八两零三百一十六文钱! 石头几个兴奋的又叫又跳,跑到小悠然身边大喊,“帮主威武!帮主威武!” 小悠然显然也兴奋的不行,大手一挥,“我们每人能分得四十六两银子,零头就交给四表舅母吧,我们一路过来吃吃喝喝也花了不少!” “好耶!”几小只丝毫没有意见,继续在房间里又蹦又跳。 小五小六也扑到了同样震惊的母亲怀里。 此时云天旷看着小悠然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这小表妹的术数心算居然如此之厉害? 他心里头也颇有些震惊,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不少东西了,也大约了解三羊村农户一家子一年的收入,估摸着也不过就是十几两银子,扣除一家的吃穿用度,能攒下的,有三五两就不错了! 自己不过跟着小悠然就混了这么一会儿,居然就赚到了这么多? 这绝对是巨款!巨款! 巨额打赏面前,这个时候,尊严是个啥?!屈辱又算什么?! 何况,他们方才也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屈辱。 就如之前石头所说,他们不偷不抢,也没有乞讨,是靠辛苦演戏挣来的,绝对来路正当,为什么自己之前有那种奇怪的念头? 啊,好想跟着小表妹再演五百年!筆趣庫 温元白却在一旁拿着南卓给他的那剧本在看。 和上回那说明书一样的蝇头小字,同一个字更是一模一样,根本就不像是人写出来的。 他又看看小悠然左手衣袖,上回,他也是看到小悠然从左手衣袖里掏出那包茶叶。 所以,她的左手衣袖里有乾坤?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敲门声。 里面的声音安静下来,大山手忙脚乱地包起了桌上的银钱。 姜悠辰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一个脸色蜡黄的高瘦中年男子,躬腰陪笑道,“这位小哥,打扰了,我是方才那个戏台子的班主……” 第162章 不是败家精,是小财神啊 于氏一听,连忙过来掏出一颗碎银子,“对不住了,方才没有打声招呼便借用了贵宝地,这算是租金可好?” 那班主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姜悠辰,“小人就是想来问问公子,您这剧本可否出让给在下戏班子?小人愿意出钱购买,还请公子开个价。” 姜悠辰下意识看向妹妹。 小悠然甜甜地笑道,“哥哥你做主就好啦。” 班主有一瞬间觉得,其实真正做主的是这不过四五岁大的小丫头? 姜悠辰心下一动,“班主,此事我们还需商议商议,明日,就在此处,我给班主一个准信儿可好?” 班主一看有戏,立刻大喜,约好明日相见的时间就走了。 …… 此时的云家布庄那边,苏氏正守着无人光顾的铺面,和姑母闲聊着幼年趣事。 突然间,一下子涌进了无数夫人小姐。 今日店铺里的小六没上值,外头也无人拦着,所以她们一股脑儿就涌了进来,全都嚷嚷着要给自家奶娃们订做统一的服饰。 苏氏听得眼冒金星……筆趣庫 她完全不知道,自家女儿已经带着一群小奶天团们炸翻了整条街! 云老夫人也是惊愕,隐约从她们吵吵嚷嚷的“一模一样”、“同一款式”等几个字眼,猜出应当是小悠然带领的那只小奶团队伍宣传有了效果。 苏氏连忙伸出双手一压,大声说道,“诸位夫人小姐且慢,今日先行登记,你们排好队伍,一个一个来,留下府邸地址和要求!明日我们会安排上门给诸位家中少爷小姐们量尺寸。” 几句话功夫就稳定了场面。 云老夫人欣慰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女儿。 等苏氏头晕眼花地忙完,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于氏也领着一群小奶娃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小悠然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所以一直跟着他们围观的百姓们居然没找到机会打赏,实在有些遗憾 。 不过到了目的地,抬头一看,居然到了云家布庄。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过来下定啊! 于是苏氏又接待了一波客人登记和下定,定金收到手软。 于氏也连忙一起搭把手。 等她们忙完,苏氏才抽空问,“这花灯游街还没开始呢吧?怎的就回来了?” 于氏嘿嘿笑道,把他们方才那一通炸街的操作说了一遍,最后压低了嗓音,“他们都急着分银子呢!” 云老夫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小悠然,不是败家精,是小财神啊! 三人起身,苏氏把门先关上,然后一齐狂奔楼上。 云老夫人的步子也迈得老快。 三人上了二楼,就看到二楼制作成衣的一张大桌上,排排坐着一群小奶娃们。 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些银子和铜钱。 见于氏三人上来,大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我作主给他们先分了一分,就是这几张银票不太好分,我想你们五人反正是一家人,便将那二百两银票放小悠然那边。或是你们这布庄里可有银子能换成零散的?” 云老夫人和苏氏:…… 怪不得他们连花灯都不想看了,急吼吼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分赃? 啊呸,为了分红? …… 这边孩子们分钱分得高兴,那边温元白已经上了戏台子后面的福来客栈。 他方才没看到二楼的故人,但却看到故人身边的姑姑下来打赏,这才在于氏和大山叔带着小奶团子们回去后,进了福来客栈。 南卓替主子敲开雅间的门,出来开门的那个姑姑愣住了,“南……南侍卫?” 南卓点头,“锦绣姑姑。” 里面一个七八岁的少女身影猛扑过来,“大表哥!大表哥,我又见到你了!母亲,是大表哥!” 温元白的左腿有痛感传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里面坐着的少妇起身走过来,原本惊喜的笑容变成了愕然,问道,“元白,你怎么坐在这什么……椅上?” 南卓扶住了轮 椅,“长……夫人,小姐请让一让。让属下把主子搬进去。” 少妇连忙把女儿往怀里一拉,让开了门。 那锦绣姑姑等温元白进去了后,自己才退了出去,再把门带上,这才下楼去吩咐掌柜的重新上茶。 经过楼梯的时候正好与另外一名少女擦肩而过。 这少女正是那史问夏,看见下楼的锦绣姑姑,便更加笃定了自己方才在窗口看到的那个妇人,果然是长公主。 所以方才自己只能看到背影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就是那个人? 不过……就算姜悠然这个贱人和他攀上了关系又如何?反正也是个短命鬼,成不了什么气候。 反倒是长公主……若是小贱人和长公主一开始就有交情……却是不美! 不过……她方才隐约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发生在某一年的正月十五花灯会的这一天。但是不是今年发生,她倒是有些不太确定。 小二从后面跟上来,将她引到了长公主的雅间的隔壁。 南卓守在外面,只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也没有放在心上。 长公主屋内,温元白朝长公主行礼,“姑母,请恕侄儿无法起身。” 长公主连忙扶住了他,眼里泛出泪光,“快说说,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温元白笑道,“姑母莫要担心,年前我不慎摔断了腿,误打误撞令顾神医发现原来的断腿续接处带有寒毒,所以之前才走路不便。他已替我寻出了彻底治愈的法子。待我这断腿续接好,便能与常人无异。” 长公主大喜,“不曾想此番倒是因祸得福了!” 温元白点头,“不知姑母为何会来此处?” 长公主这时站了起来,将身上腹部的衣服往后稍拢了拢。 温元白瞳孔一缩,姑母这是怀了身孕? 刚才那个少女往母亲身边靠了靠,语音带了些哽咽,“二大表哥,爹爹走后,母亲伤心,前两个月才发现有了身孕,母亲说这是爹爹的遗腹子,一定要保护好它。” 第163章 花灯会 长公主这才红了眼眶,对温元白说道,“京城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姑母担心又遭人暗害,与你父亲商议过后,才决定回到封地去将养着。” 将养的意思温元白是知道的,去年九月,长公主驸马遭人毒手中毒身亡,姑母伤心欲绝,回到自己的封地休养,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这泰州实则并不是长公主的封地,但只要她离开京城,封地那边做些障眼法还是简单的。所以姑母来到此处,重点还是来看看他的吧? 温元白的心中涌起一丝暖流,“侄儿在城东,有一处别院,姑母且到那边安心住着。这客栈里头到底是人多眼杂。” 长公主微微笑道,“我们也是趁着新年的头几天刚过,应无过多的人注意,便出了京城,昨日才到得此处。原以为你这清冷的性子不会来看这花灯会的热闹,就想着明日再送信给你,不料这般巧便遇上了你。” 温元白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 长公主的女儿叫做月悦,笑嘻嘻地问道,“大表哥,刚才我可看到你就在那戏台子边上。那一群穿着一模一样的奶娃娃们,你可都认识?” 温元白的脸上更加不自然了。 他掩唇咳了两声,今日不说,日后姑母只怕也会知道的,于是从实招了,“他们当中的那个女娃娃,是我的师妹。” 月悦笑得更加欢快了,“哎呀,就是表演虞姬的那个女娃娃呀?她最最可爱了!刚才我还让锦绣姑姑送了五十两银子打赏给他们呢!我好想认识她!大表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她呀?” 长公主则是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师妹?无妄那贼和尚居然愿意再收个徒弟?当初他不是死活不愿收什么徒弟,还是本宫死乞白赖地给他找来了一套机关秘术的孤本,才让他答应收你为徒?” 说罢她拿起了杯中茶,轻抿了一口。 温元白这时才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师弟。 于是又更加不自然地说道,“呃……方才原本 在戏台子边上提示戏词的那个少年,是师妹的亲哥哥,也是师傅的徒弟。” 长公主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什么?这个贼和尚居然一收就收了俩?” 温元白干咳一声,毫不犹豫地把无妄和尚为了每天的早膳就答应把姜悠辰给收下做徒弟的事说了出来。 长公主笑得前俯后仰,“没想到……没想到那无妄和尚是这样的和尚……” 月悦这时又摇着温元白的胳膊说道,“大表哥,可不可以嘛?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认识一下那可爱的小女娃娃?” 温元白想了想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我让张管家来接你们到庄子上住几天?顺便让顾神医给您调养一下身子?” 驸马姑父中毒身亡,姑母肯定是遭受巨大打击,难保腹中胎儿受到影响,叫顾神医看过,再好好调理一番,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长公主点头同意,“如此甚好。本宫也想去看看这个,顾老头一直吹牛吹上天的大庄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好地方?” 月悦抚掌笑道,“好呀好呀!” 这时,远处有隐隐约约的器乐声传来,月悦到窗边去看了一眼后,回过头来,“母亲,花灯游街开始了哦!之前您不让我下去是因为怕我走丢了。眼下大表哥在此,我能跟他一块儿去看看吗?” 长公主看着自家女儿期待的表情,到底没忍心拒绝,便点头道,“月悦,那你要紧紧跟着元白,一切小心。” “嗯嗯嗯!” “含霜,你跟着郡主,一眼都不能错开。” “是!”含霜用力点头。 几人走出了客栈,往花灯最为灿烂之处走去。 南卓推着主子,含霜跟在月悦后面。 远远的地方,跟着史问夏。 她满脸都是阴狠的神色。 这一世,姜悠然这个臭丫头居然抢先认得了这个短命鬼,还即将和长公主、济宁小郡主搭上关系。 无论如何,她都要先破坏了! 不远处,她看到两个神色猥琐的男子,四处张望着,似乎就在搜寻着什么 目标。 她看到旁边有个卖面具的摊位,想了想,把贴身婢女推了过去。 她自己则不紧不慢跟在温元白几人身后。 不多时,她眼神一闪,突然看到街角的另一头走来一群人,其中一个正是小悠然。 大山已经带着石头,小山和二娃回了三羊村。这五峰县城半日游,居然让三个娃挣了几十两银子!一大三小简直就觉得喜从天降,激动无比,生怕在逛街的时候又出点什么意外,被偷儿给摸走了。于是大山就和几个娃一商量,干脆连花灯游街也不看了,直接就又坐上牛车回了三羊村。 虽说天色也黑了下来,于氏也提议回家,但小悠然还是不舍这难得一见的花灯会,再说,大白师兄方才让人传话说有事要办,自己也还没有同他告别呢,所以她还是坚持出来逛完花灯会再回去。 为了避免又出现之前的轰动效果,于氏强烈要求他们把统一服装换回去。 所以此刻六人毫不显眼地走在人群当中,看着各色五颜六色的璀璨花灯,慢慢从眼前经过,心情各异。 云天旷和姜悠辰见惯了更好的花灯会,自然心情平静。 小五小六就显得十分兴奋,高兴地指指点点,一边惊叹一边羡慕。 于氏则是感叹自己估计是没有享福的命,才在京城富贵了几日,便又回归了小县城。 小悠然走在哥哥和四表舅母中间,心里更是复杂。 和京城的游街花灯相比,这小县城的花灯显然是又小又暗,完全没有前世那一年她那种看到京城那巨大的花灯船时的惊奇感。 当然也没有面对新婚的丈夫云天白冷漠的那张脸时的心痛感。 此刻,左边是四表舅母于氏温暖的手,右边是哥哥握着她的手。 她能感觉到哥哥的紧张。 估计是怕她走丢了吧? 小五小六由云天旷一左一右牵着走在前面。 一辆一辆花灯游街而过,有扎成莲花灯的,有扎成各种动物形状的。 有的是人举在头顶走过,有的是人穿在身上行走。 第164章 残月北斗一星沉 最大的一个,是扎成金元宝形状的巨大花灯,架在一个手推车上。 游街的队伍很快过去,主干道的两侧,则摆满了各式售卖的小花灯。 这时,小六指着前面的一个花灯惊奇地说,“你们看,那个兔子花灯,为什么只有一只耳朵?!” 小悠然心头一跳。 抬目看去,果然是一只熟悉的折耳兔灯。 呵呵,史问夏说过,这是她家乡的折耳兔灯,还真是没说错。 她故意走向旁边的一只金鱼造型的灯,“折掉一只耳朵的兔子,到底不太吉利。你们不觉得这个更可爱吗?金色的,多喜庆!” 她跑到另一边的小版金元宝花灯面前,“你看,这个不是寓意更好吗?” 小六一看,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跑到金元宝面前,“嗯嗯,宝宝要这个!宝宝也要像表姐一样能挣好多好多的金元宝!” 于氏:…… 小天晈,你才四岁,还不必这么心急的。 小悠然一抬头,“别急呀!我们来猜灯谜!” 躲在不远处的史问夏拧眉,姜悠然从那折耳兔灯旁边走过,并没有一丝停留,而且……还饶有兴趣地猜起了前世她最为厌恶的灯谜,难道她其实并没有带着前世的记忆?筆趣庫 他们母子三人前世并没有来到这五丰县,这一世他们提前来援助云家人,难道只是偶然? 自从初二那日她无功而返后,这十几日,她也有让人去打听三羊村的事,打听来的消息就是姜氏兄妹两是福星,运气好到出奇。 想到前世这个被自己压制得死死的姜悠然,她更相信这个小贱人其实是抢了姜悠辰的福运。 否则这个小贱人,怎么可能自己有这么好的福运? 眼光往旁边一扫,看到自己买的小丫头已经按她的要求找来了两个乞丐出现在拐角处,还戴上了面具。 她则朝后一缩,往那边走了过去。 很快主街上开始热闹起来,原本为游街而腾出的空间立刻被人群挤满。 两边的摊贩也拉起了灯谜。 云天旷存心要打击一番小五和小六,顺便激发他们 求学上进的心,便兴致勃勃地猜起了灯谜。 原以为自己最为年长,猜灯谜应是好手,结果……他一次一次被现实毒打。 一连看了十几张灯谜,他也堪堪只能猜中一两张。 眼看着原本小五和小六眼中的崇拜光芒消失,他觉得最受打击的其实是自己。 姜悠辰比他还好些,猜中了三个,已经拿了三只灯笼分给了小五小六和小悠然。 小悠然前世的确是很讨厌猜灯谜。 因为那一年她把自己的夫君拉出去看花灯会,上了马车才知道,夫君早已安排了他疼爱的贵妾在马车里等候。 她精心策划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然后她只能傻傻的跟在双手紧握的二人后面,明明是正妻,却好似活成了第三者。 她看着他们去买史问夏最喜欢的兔灯,并且当场让老板将其中一只耳朵往前折下,说这是她家乡一种特有的折耳兔灯,十分可爱。 她看着她正式拜天地的夫君,拉着其他女人的手,兴致勃勃地去猜灯谜,赢得的灯谜,赢得的花灯,让她一两只手都拿不下,自己却两手空空。筆趣庫 她还看着他为了他心爱的女子,运起轻功飞上花灯王二楼,折下那最高的一纸灯谜,可惜棋差一招,没有猜中,与那最丰厚的奖品擦肩而过。 其实她也看了一眼那个谜面。 谜底她大约是心中有数的。 但是她就是不想说出来。 她不想看到那个最为漂亮的莲花灯落入史问夏的手里。 而且,听说,那莲花灯里还藏了贵重的宝贝。 唔……好像后来,是这个住在府里的云家表亲温元白猜中了灯谜? 算了,反正不管是谁,那莲花灯都不会是自己的。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没注意到哥哥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那个巨型金元宝花灯王的面前。 游街的花灯,游玩了一圈,此刻都停在了五丰县城正中间最大的广场上。 这个巨型花灯王四周拉出了一根根彩旗长绳,每一面彩旗都是一道谜语。 要想去摘花灯王顶上的那个最难的谜王,就必 须选择一条绳路登顶。 也就是把一根绳子上拴着的所有彩旗上的谜语全都答对。 当然要猜谜,先交钱。 一般是十文钱一张。 花灯至少也是二十文钱一只,所以若是能猜对了倒是划算。 可是花灯王则不一样,一条绳子,十张灯谜就是一百文。全答对了,才能够登顶摘谜王,只要答错一个,就是白白花了一百文。 姜悠辰见妹妹如此兴致勃勃,就扔出了一贯钱,随意选择了一根绳子,开始由外围往内猜去。 原本小悠然是不想暴露什么的,可是她又很想能够真正登顶一次,听说猜对了谜王,奖品是一根玉簪,这对于小县城的人而言还是十分有吸引力的,所以许多人都跃跃欲试。 前六张姜悠辰都猜对了,第七张开始有些困难,可是怎么能难得倒小悠然呢?在她的提示下,居然慢慢的一个一个都猜对了。 云天旷更加心塞了,因为他发现自家小五小六原本看着自己有些崇拜的目光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表弟和表妹的身上。 可是很快他发现机会来了。 因为他们一路猜到了花灯王面前,最后的谜王就在花灯的顶上。 姜悠辰轻功练的不到家,有些惭愧的看向妹妹,“有些太高了?” 姜悠然正盯着众人脚下寻找,看看有没有石子能将那个谜王打下来。 云天旷却一捋袖子,足尖一点,刷的就飞了上去,伸手一摘,将那张谜王摘了下来。 围观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小五小六也拍手叫好,“三哥厉害!” 小悠然这才记起云天旷自小的内功是由大表舅教的,轻功可比她这个连丹田都找不到的人厉害多了。 然而看到了谜面的人都冥思苦想。 “残月北斗一星沉……” 就在几人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个沁字。” 小悠然一转身惊喜地喊道,“大白师兄!” 温元白点了点头。 姜悠辰有些不服气,“何以见得是个沁字?” 小悠然咂摸了一下,“还真是个沁字!” 第165章 救还是不救呢? 云天旷表现出了她的好奇心,“为何?” “北斗是七个点,一星沉的意思就是一点没了,剩下了六点,再加一轮残月,可不就是个沁字?” 旁边一个小女孩拍着手道,“小悠然,你真厉害!” 小悠然惊奇地看着这个女孩儿,软萌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月悦高兴地拉起她的手,“你就是小悠然吧?我是元白表哥的表妹哦,我叫月悦。” 小悠然心下惊奇,“你是大白师兄的表妹?!” “嗯嗯!”月悦高兴地比划着,“刚才我看到你们在戏台上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你以后可能教教我呀?!” 小悠然嘿嘿笑道,“好呀好呀!” 师兄的表妹,四舍五入一下,也等于她的表妹! 月悦这时一抬眼就在旁边看到有个人带着一只可爱的折耳兔子面具朝她一招手。 月悦何曾见过这样的面具?不由得好奇地往前两步。 小悠然看到那个面具心头不由的也是一紧,被月悦拉着手就也跟了两步过去。 那边温元白让南卓将他往前推了推,正看着姜悠辰将那谜王送到花灯王的摊主面前去兑换奖品。 他也十分好奇,这奖品究竟是个什么好玉簪。 于氏和云天旷等人也都十分好奇地围在一旁。 可那摊主显然十分意外,往常这谜王都是快到半夜了才会被人拿下,今儿才开张不久…… 他朝着那花灯上最高处的一个小小莲花灯一指,“谜王的奖品就在那只莲花灯里!” 小悠然站得虽然远了些,但也听到了摊主的话,便抬目看去,眼前立刻浮现出了那年的上元节,她的丈夫,飞身而上,拿下谜王的谜面,却最终惜败…… 前世那盏莲花灯,与她擦肩而过。 然而此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月白色身影,飘飘然飞身而上,取下了那十分神似的精致莲花灯。 温元白翩然落回轮椅上,转了个身,右手托起莲花灯,朝着小悠然的方向伸过去。 小悠然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只莲花灯。 筆趣庫 仿佛是前一世的某种遗憾,在这一刻,居然……被治愈了? 她伸出手,想要朝前两步够到莲花灯,这时旁边一个人横着冲过来,将她撞得转了半个圈。 含霜惊呼一声,朝旁边跳开。 旁边同样陆续有惊呼声传来,原来是路边有一棵挂满了花灯的树上突然燃起了花灯,火雨落下,树下的百姓纷纷避让奔走。 而这时,小悠然看到前面已经松开她的手的月悦正疾速朝人群里挤去。 她瞬间也顾不上师兄手里的莲花灯,抬步朝着月悦追去。 没走两步,她就发现月悦的前面有个面具人频繁朝后张望,明显是引诱月悦往路边走。 小悠然看到这个折耳兔面具,又想起了那一年,他的夫君在带着十个同样面具的女子中居然成功地把史问夏给找了出来。 她那时才知道什么叫真爱。 所以前面戴着面具的那个人会是史问夏吗? 心思百转,她一时有些怔愣地跟着月悦在人群中穿梭。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又轻轻地撞了一下小悠然。 她这才猛地惊醒过来,警惕地转身想要招呼一下哥哥和大白师兄。 然而此刻纷乱的百姓突然涌了过来,将她们裹挟着往一个方向带。 小悠然迅速上前拉住月悦的手。 月悦也察觉到人群的不正常涌动,死命拉着小悠然,被人群拥着往一旁走。 后面的温元白眼睁睁看着小悠然原本伸手要接莲花灯,却突然转身跑掉,心头略微有些失望。 抬头看到头顶的树上掉下一些火花,人群也骚动起来,南卓连忙护着他朝空地处推去。 片刻后他也察觉出人群的不对劲来,对南卓说道,“快去看看小悠然和月悦。” “是!” 小悠然紧紧拉着月悦的手用力往路边一个间隙挤过去,十分艰难地挤到了一个巷子口上,避开了人潮。 含霜一直跟在后面,见状一喜,正要挤过来,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小悠然二人刚要喘一口气,忽然有两只手伸过来,同时将两个帕子按在了二人的口鼻之间 。 悦悦和小悠然就这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身后两个人接住两个小姑娘,竖着就迅速抱起来,将二人的头脸按在怀里然后还轻声说道,“妹妹玩困了吧?困了就睡一会儿……” 含霜大喊,“你们快放下我家小姐!来人哪!救人啊!” 有路人经过,扭头看去,却只以为是兄妹几人出来玩累了,也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 含霜大急,又从斜旁过来几个百姓,把她撞得转了几个圈,再细看时就已经看不到那两个贼人的身影了。 这两人将小姑娘抱着迅速穿过黑咕隆咚的巷子,又拐过几个弯儿塞进了一辆马车上,才对着那马车原本就等着的车夫嘿嘿笑道,“今儿真是大丰收呀!行了够了,走吧!” 马车渐渐走远,那巷子口才慢悠悠转出来一个人影,盯着远去的马车脸上露出了纠结而诡异的笑容。 身后的小婢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小姐,他们……那两人好可怕……” 史问夏把食指竖在了嘴唇边,“嘘”了一声。 她原本只想让那两个小乞丐戴上面具把小悠然引过来,没想到一举两得,居然叫两人都被拍花子的同时给抓走了。筆趣庫 倒是省了她的一番功夫。 就是可惜了那个济宁郡主……她原本想着能趁机把她从拍花子的手中救出来,也好卖长公主一个大大的人情。 所以她起初还有些纠结,这是救还是不救呢? 但是在跟着他们穿过几条小巷的功夫里,她已经想明白了。 反正小郡主被拍花子抱走是命中注定的事儿,既然那个小贱人也被一起抱走了,那就是她们的命。 她可是知道被拍花子带走的去处。 前世里,这个济宁郡主最后被找回来的时候,可成了扬州城软香阁最为著名的头牌……日后倒是可以借用这个线索卖给长公主人情,不必纠结这一件事。 反而更重要的是,姜悠然这个贱人也被带到那等地方,日后还怎么跟自己争?! 她越想越兴奋,越发坚定了自己不能出手救人的念头。 第166章 让他肚子疼 再说了……看那两个拍花子那般熟练,必是老手,自己一介小女子,怎么能从两个彪形大汉的手里把人救出来呢?没得白白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如此想着,她就更加心安理得且高兴地拍拍手回家去了。 含霜追进了旁边的巷子,但眼前早已失去贼人的踪影,急得团团转,连忙又挤回人群,碰上正挤出来的南卓,连忙拉着他往回走,噗通一下跪在了温元白面前,“小……小主子,郡……小姐她,她和悠然小姐一起,被人抓走了!” 姜悠辰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含霜哭着说道,“方才郡主拉着表小姐的手往前走,奴婢跟在后面。可是突然来了一群人把奴婢和两位小姐冲散开了。等奴婢再往前挤的时候就看到两位小姐好像是被人给抱走了……” 温元白脸色冰冷,“南卓,唤出暗卫去找!” 南卓不敢怠慢,叮嘱含霜把主子推回清风客栈,自己快步远去,召唤出了暗卫去寻人了。 于氏和姜悠辰几人焦急地看着温元白和含霜,“怎么回事儿?你是说小悠然也被一起抓走了吗?” 含霜泪眼朦胧地点头,“两位小姐,手拉着手一起被人群冲到路边,然后就被人迷晕抱走了……呜呜呜,奴婢该死……” “她们如何会往外走?”温元白沉声问道。 含霜四目一望,指着旁边一个小摊子说道,“好像是小姐看到了一个人戴着那个面具,觉得好玩就跟了过去……” …… 那一边,小悠然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醒来的时候,半边身体被压着。 她扭头一看,是刚认识的月悦姐姐,紧闭双目靠在她身上。 旁边还挤着同样几个小女孩儿,都是昏睡着。 看着子,她居然是第一个醒的? 她微动了动,双手被绑在身后。 门帘旁边坐了一个人影,有粗重的呼吸声。 叹了一口气,她唤出小本本。 感觉好久没用这个小本本了啊。 最近也是太顺了,居然都没有这个万能许愿小本 本的用武之地。 就见面前漂浮的小本本闪了闪金光,好似也在控诉她忘记了它的存在。 她翻了翻白眼,暗想,是要让这马车翻车,还是让外头的人贩子直接领盒饭? 翻车容易导致自己受伤,让外头的人领了盒饭,会不会吓坏这车上的娃娃们? 唔……要不先来点儿阻力? 说不定大白师兄的人已经在后面追呢? 于是她许了一个愿望:让前面的路出现一个障碍吧。 很快,她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一声,不一会儿,又是轰隆一声,感觉就连地面也抖了抖。 外头的两个汉子瞪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前面黑暗的路上是否出了什么事。 车里那糙男人不由得掀开帘子问,“发生了啥事?” 赶车的摇头,“看不清,不知道。” 说着他放慢了马车的速度,最后一拉缰绳,吁了一声,停了下来。 另一个汉子已经跳下马车朝前两步,然后啐了一口,大骂道,“他娘的!” 车里的汉子也掀帘出去,和车夫一起,惊愕地看着面前的路上,莫名其妙横了一棵大树。 那车夫绕到树桩附近,惊讶地说,“这大树,咋的会倒下?难不成是方才我们看到的那道雷劈的?” 车内的小悠然听到了默然无语:…… 你这记帐的小本本,咋的总爱一言不合就来个晴天霹雳? 方才车上有那汉子在,她也不敢动。此时便移动了一下被压得麻木的身体,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力。 想必那帕子上有极重的麻药。 再抬了抬被反缚在身后的双手,发现自己的手上的绳子和月悦的双手,好像是绑在一起的。 车外的三个汉子也同时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夜空,满脸怀疑。 其中一个问道,“这路走不了,可有其他路走?” 车夫辨认了一下方向,“方才来时路上西面有条岔路应当能绕过去,但要多绕上十几里地,估摸着时间来不及。” 原先坐在外头的汉子有着短短的小胡子,略一思索,看 向马车的方向,对无须汉子说道,“你力气大,先把那丫头背过去!从这树上爬过去,其余的,我们再慢慢运送。今儿要紧的是那丫头,也不知王婆子是受了哪家指使,非要用大价钱买这丫头。只要这丫头按时送到王婆子手里,今日就不算白干!” 无须汉子沉思片刻,点头同意道,“横竖这儿过去也没几步路,我先背去!” 说罢他大步朝马车上走来,粗鲁地把小悠然撇到一边,准备去解开她俩捆在一起的手。 小悠然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头暗急,她和月悦一定不能分开。 于是再次唤出小本本,让手上的绳结越解越死。 果然不一会儿,这汉子满脸不耐烦,“他娘的,刀呢?!” 外头的人直接扔进一个麻袋,“装进去,你背着也不那么显眼!” 这汉子眼骨噜一转,直接把麻袋往小悠然和月悦头上一套,解不开就不解吧,反正这个小丫头看着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也重不了多少。 小悠然只觉得下一刻被拖出去,然后天旋地转,又一甩,头朝下被挤在一个袋子里。 她心里在疯狂吐血。 反倒不能轻举妄动了,一不小心自己和月悦就要吃个倒栽葱,要是脑袋磕在石头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这个姿势,血液直往脑门儿涌,也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汉子扛着麻袋走得飞快,很快就爬过那横在路中间的树,朝另一边走去。 小悠然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又听着外头没有其他的声响,悄摸摸唤出小本本,让麻袋的底部垫上软软的水枕。 很快这麻袋的重量就增加到两百斤。 果然不一会儿这汉子就恨恨地把两人放下,亏得有水袋垫在脑袋底下,她才没觉得脑袋要被敲裂。 这汉子骂骂咧咧弯腰喘着气儿,“他娘的,咋的突然这么累?明明没几斤重……” 小悠然心中一动,在小本本上写了一行字:“让他肚子疼!” 下一刻,汉子捧着肚子,钻进草丛里去了。 第167章 泰州最出名的晋江游船 小悠然赶紧迅速解开绳结,用脚踢开了麻袋口钻了出来,又回身把月悦给解了出来,轻拍着她的脸颊,“月悦?月悦?你醒醒!” 她紧急向小本本求助:求强力迷药解药。 然而小本本给的反馈是:迷药成分千千万,请确认是哪一种成分? 小悠然:…… 她再次许愿:求蒙汗药解药! 这回倒是出现了一包药粉,可是看着是口服的。 对不对症的她也不知道啊,不敢贸然给月悦服用,万一药不对症可咋办? 她只好试图又让小本本拿出几盒用来闻着就可清醒神智的药物,放在月悦的鼻端下都试了试,皆毫无作用。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方才被那帕子盖住口鼻时闻到的气味,勉强辨认出其中几味草药写在了小本本上,可是感觉还是不够…… 正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后颈一阵剧痛转来,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那汉子瞪着地上的两个小姑娘,拿起麻袋又把二人往里装。这时发现麻袋底部那沉重的水枕,直接把它捞出来往草丛里一扔,啐了一口,“你这小女娃娃看着年纪小,鬼心眼子却这般多!怪不得老子背着你们就像背了千斤重担!” 他方才肚子疼去路旁蹲了很久也没有拉出来,只觉得这腹痛古怪,又担心那麻袋里的两个小丫头,忍着痛提起裤子就过来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小丫头在摇醒另外一个小丫头的场景,心下一急,上前直接就把那小女娃娃打晕了。 他麻利地把二人再次塞进麻袋,口上一扎,往肩上就是一扔,大步朝着约好的地方去了。 等到小悠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后脖子上一阵一阵地疼痛,睁开眼睛,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楚。再次感受了一下,发现身下的地板好似在起起伏伏,看样子可能是在一艘船上? 这可不太妙啊……若是这艘船带着他们不知道去了哪个犄角旮旯,想要再回泰州那可就不容易了。 可是眼下要紧的是 ,月悦一直昏迷着可不行啊? 据她所知,这古代的蒙汗药里用得最多的迷醉成分是曼陀罗。 她把这味药加入方子,让小本本送出解药出来,可是依旧没效果。 不是曼陀罗? 那迷药方子里到底还缺了一味啥东西?其他人中了这迷药都睡得死沉死沉的,为何自己能如此快速清醒过来? 她一边回忆一边思考着,突然想起那一日顾神医说过,红梢果具有解毒之功效,尤其是针对加了颠茄的迷药具有极好的解毒功效。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颠茄和曼陀罗一样,具有极强的麻痹神经的成分。 怪不得自己能这么快清醒来,应当是因为之前自己曾经吃过红梢果,所以这迷药对她来说功效就减弱了许多。 如此想着她赶紧把颠茄加入了迷药的成分方子中,最后向小本本求能用鼻子闻的解药。 小本本倒也不负她望,很快就把解药送到了她的手里。 她将解药放在月悦鼻尖下让她闻了闻,果然不一会儿月悦咳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月悦一见黑暗中面前有个人影,非常惶恐,差点尖叫出来,“谁……” 才吐了一个字就叫小悠然给捂住了嘴巴。 小悠然在她耳边嘘了一声,然后把情况说了一遍。 月悦害怕得全身发抖。 小悠然让她安静下来,自己慢慢挪到了能看得见月光的一扇小窗边,贴在窗格子上朝外看,果然二人眼下是在江上。 她想了想,问小本本要来了当下自己所处位置的地图,然后展开,借着月光居然发现这条江就是五丰县城旁边的晋江,横穿整个泰州而过。 而东面就是五丰县,远远地还能看见五丰县黑黝黝的轮廓和微弱的灯火,看样子这船才刚起锚不一会儿。 她推了推这扇窗,发现居然能打开。 她知道古代人会水的极少,除非时常在水上讨生活的人水性很好,一般人都不大可能会水,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小姑娘。 想必这船上接头的人 也因此放松了警惕,把她们关在此处,不绑上绳索也没有锁上窗,必是料想她们不会自寻死路。 她当机立断,从衣袖里掏出了两套救生衣,一套扔给了月悦,一套挂在了自己身上。 月悦从惊恐和泪水中醒转过来,赫然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件橙色的东西,捏上去软软厚厚的,抬头又看到小悠然把这东西穿在了身上,十分愕然。 小悠然也不解释,给自己系好救生衣,上前把救生衣套在了月悦身上同样系好,然后低声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月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不不不,本……我不会游水,跳下去会被淹死的!” 小悠然扯了扯这救生衣说道,“别怕!有这救生衣就不会被淹死。” 月悦还是摇头不肯跳船。 小悠然分析道,“听到外头的乐曲声吗?” 月悦侧耳一听果然有丝竹之声传来。 小悠然说,“泰州最出名的晋江游船,你当知晓都是些什么样的船?” 月悦一听,脸色立刻吓得惨白。 小悠然点头,“你想的没错,就是花船。刚才我从窗外看去,水面上的倒影,灯火辉煌。外头又是鼓声歌声乐曲声,饮酒猜拳享乐声。我们被抓到这花船上,若是不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月悦咬紧了嘴唇。 小悠然又下了一剂猛药,“刚才我们在来的路上,原本这拍花子的还抓了几个姑娘同我们放在一起,可是半路上遇到大树倒塌拦住了去路。我听到他们说什么来不及之类的,于是捆在一起的我们俩就被一个人单独背到了这里,交给了这花船上的老板。” 寥寥数语月悦立刻就明白了,这拍花子就是冲着她来的!若是不跑自己能有什么样的下场,那简直不敢想象! 她一抹眼泪,撑着地板就站了起来,“小悠然,你是元白表哥的师妹,我相信你。我听你的!” 小悠然这才走到了窗边又侧耳听了听,悄然把窗推开了一条缝,示意月悦先爬上去往外跳。 第168章 居然自投罗网 月悦害怕极了,小悠然鼓励她,“别怕,相信我,肯定不会被淹死的。” 而且这古代的船都是靠人力划桨,也不用担心船下有螺旋桨之类的利器会伤到她们。 月悦深呼吸几口气,终于扒住窗户,由小悠然托着往上举,然后扑通一声摔下了船。 小悠然在屋内走了几步凌波十八步,然后朝着窗户的方向足尖一点,一道身影就优美地哗啦一声落入了水中。 或许是关押他们的人太过于自信了,外头又是声音嘈杂,居然没有人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落水。 小悠然迅速游回了月悦身边,一把拉住她远离了这艘行驶缓慢的花船,然后低声安抚道,“你瞧我们都浮在水面上了,慢慢的用手掌往后划水,我们就能回到岸边。” 她遥遥一指,那五丰县城看上去近在咫尺,实则在水中是颇为遥远的。 月悦的信心被她点燃,二人开始奋力往前划水。 也不知划了多久,月悦实在是筋疲力尽,再加上心头惊恐害怕,几乎又快要昏睡过去。 无奈之下,小悠然只好又向小本本求来了那种潜水专用的手套和脚套,套在四肢上然后一手拉着月悦,奋力朝岸边游去。 那花船上有不少人站在船舷边赏月,突然有人发现船身后的水里,居然有两道明亮的橙色的影子,以为自己是看花了。 几番讨论和传达之后,那花船上的老鸨终于想起来自己船上还关押着两个小丫头,连忙派人去看,果然没了影子,立刻明白过来。 当即就让船老大把花船掉头,重新往五丰县城的方向迅速驶去。 小悠然也发现这花船朝自己追了过来,心头暗自焦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急智中她问小本本,“可有大力丸之类?” 然而这小本本却并没有答复。 她只好按在手镯上直接求药,“求大力丸。” 结果居然真的有一粒药丸出现在掌心里。 小悠然大喜,直接把大力丸塞进了嘴里,下一刻她推着月悦像游龙一般迅速 朝岸边游去。 那花船上有人见了惊呼出声,“那是人吗?速度怎的那般快?” “金灿灿的,别是什么金鱼成精吧?” “就是呀!人怎么可能有这般的颜色、这般的速度?” 那老鸨也心下开始怀疑起来,难不成并不是那两个小丫头? 方才看这两个小丫头,一个不过五六岁,一个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游水而且还游得这般快? 那边小悠然终于将月悦推上了岸边,自己则把身上的手掌和脚掌拆下来扔进水里,又将二人身上的救生衣解下来扔掉,背起月悦就往岸上狂奔。 她是慌不择路,反正眼前只要有路就往上爬,心道一定要远离水边才好。筆趣庫 不想她越爬越高,居然进了一座山。 从山上往下看,还能看见那花船已经靠岸,有几人打着火把沿着这山路上来了。 她不由得又快走几步,好在方才服用了大力丸,背着一个人上山并不觉得累。 走了好一会儿,背上的月悦终于醒了过来,“小悠然,快快把我放下。” 小悠然只好将她放在地上,二人背靠背歇了一会儿。 山下的火把越来越近,她们没有退路只好继续往山上爬。 可谁知再往上爬的时候,居然发现山上有一座寺庙。 二人大喜,走到寺庙门前用力拍门。 半晌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一条缝。 月悦终于有机会展现了一回自己作为姐姐的功能,喘着气说道,“这位师父,我们、我们被贼人追杀,求师父好心收留一晚,日后必有重谢。” 小悠然却是觉得有些古怪,虽说这大晚上的跑到寺庙门前来敲门是不太正常,可是里头的和尚也不必就只开一条缝这般警惕吧? 她往缝里看去,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 不料那和尚等月悦说完,便将庙门打开了,冷笑着说道,“原来是你们,进来吧!” 小悠然一听就觉不好,抬眼一看就见那和尚大手朝着月悦伸过来。 她运起轻功三两步挡到月悦面前,然后 捏住这和尚的手掌,一个用力就直接把他往树上一甩,这和尚直挺挺地撞到了树上。 里面有脚步声传来,这和尚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厉声呵道,“原来是个练家子,怪不得会被你们逃出来!老二老四快将她抓起来!” 月悦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才逃离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这一伙和尚根本就是之前把自己抓来的那群拍花子。 小悠然拉起月悦就朝门外跑。 然而山下的火把也到了近前。 一个看上去是个管事模样的人嘿嘿笑道,“你们这小两个小丫头果然好本事!居然自投罗网了。早知如此,我等便无需追得这样急!哈哈哈!” 几个和尚也走出门来前后夹击,“六管事可要小心了,这小丫头可是有功夫在身。” 那管事眼神阴狠,“小小年纪在水里能游的那般快,想必是练过功夫的。你们几个,给老子上!” 身后有十几个大汉朝着二人包围过来。 月悦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小悠然只好运起轻功,一边躲避着攻到近前的汉子,一边抓着机会揪住人将其甩开。 后面的几个和尚见这些汉子都无法近身,对视一眼也朝着小悠然方向攻击过来。 小悠然开始应接不暇,有一个和尚则趁虚而入,直接抓住了月悦,扣住她的喉咙,大喝一声,“小姑娘住手!再不住手她可就没命了!” 小悠然转身一见,月悦被人制住。 可是月悦却凄凉地朝着小悠然喊道,“小悠然你快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 小悠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束手就擒,“罢了,无论是刀山还是油锅,我都陪你走一遭。” 她环视了一圈把这些人的样貌都记在心里,然后冷笑着说道,“呵呵呵,你们这些人,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儿,必然不得好死。” 她狠狠地朝着记账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尤其是这寺庙里的和尚,不知披着人皮的外衣下做了多少肮脏事儿! 再惨的下场都不为过! 第169章 长风郡王? 那和尚这才将月悦朝管事的方向一推,对着那管事的抬了抬下巴,“把她们捆起来,带走吧。别再节外生枝了。” 管事的毫不客气,拿着绳子和另外一个大汉上前就要来捆绑二人。 这时,寺庙旁边的树林有沙沙声传来。 小悠然伸出双手认命地等待被捆上,谁知这时一股腥风窜到了众人的鼻子里,紧接着,两道黑影猛扑过来。 那拿着绳子的两个人就猛地发出“啊啊”两声惊恐的叫声。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惊恐地看着他们二人被一大一小两只花斑虎扑倒在地上,顷刻间脖子被咬断,没了气息。 月悦早就吓得腿软,此刻看到面前这只庞然大物,更是惊吓的闭上了眼睛,坐在地上。 小悠然先是一惊,随后咧开了嘴笑道,“小白!原来是你呀!你又胖了一大圈哦!” 那只已经长到半人高的小老虎就跳到小悠然身边,亲昵地蹭了蹭。 旁边的大老虎舔了舔唇边的鲜血,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嗷呜——” 震得整个山林抖了抖。 围着的一群大汉和和尚简直吓傻了。 这一声虎啸更是让他们扑通扑通接二连三跪倒在地上。 小悠然还鼻子很尖的闻到了某种古怪的味道。筆趣庫 她哈哈大笑,“你们还不快滚!” 和尚们和大汉们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朝山下逃去。 不是小悠然大度,而是她知道自己在记账的小本本上记了那么一笔,这些人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一会儿,山下隐约有尖叫声和哀嚎声传来。 月悦本就吓得坐在了地上,此刻往后挪了一步,颤抖地说,“它们……它们……” 小悠然抱着小白,手掌在它额间那一撮白毛上抚了抚,“月悦姐姐别怕哦,小白可是我的好朋友呢!这位是它的爹爹!” 随后小悠然对小白说,“小白,谢谢你救了我们哦。” 小白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又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 她又朝大老虎挥了挥手,“小白爹爹,也谢谢你哦!” 大老虎用 鼻孔哼了哼,知道这些人类幼崽们对它的恐惧,自动自发地走得远了一些,蹲在一块高一些的大石头上,好似在给她们望风。 小悠然这时不着急了,抱着小白在地上打滚,“嘻嘻哈哈,小白你真的胖了不少耶!才一个月不见你就长这么大了呀!” “幸亏你跟着爹爹走了,要不然我都要养不起你了哦!” “你捡回来的那三只小奶猫可没有你长得这么快,他们也有名字了哦!分别叫小黄小橙和小花,都没有你的名字好听。你是他们的老大!” 月悦终于平复下恐惧、惊吓的心情,看着这一人一虎打闹,十分无言。 不一会儿,那只大老虎突然从大石头上警惕地站了起来。 因为下一刻,有脚步声从寺庙后面传来。 小悠然也停止了打闹,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没曾想,却是南卓带了一队侍卫,看见小悠然和月悦连忙奔了过来。 大老虎随意地嗷嗷两声以示它的存在。 果然南卓几人惊吓地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互相对视了几眼。 小悠然在他们的眼中都看出了奋不顾身的意思,连忙朝着大老虎挥挥手道,“小白爹爹,是我们的人来了。我们安全了!谢谢你们哦。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 大老虎这才轻盈地跃下石头,走到了小老虎身旁。 小老虎显然是十分不舍,在小悠然的腿上蹭来蹭去。 小悠然又搂着它的脖子说道,“小白最棒啦!小悠然最喜欢你哦!改明儿你悄悄的回三羊村玩儿!我和三只猫崽崽等你哦!” 小白的眼神就是一亮,然后又低低地嗷呜一声,跟着大老虎消失在树林间。 南卓这才狂奔过来跪在了二人面前,“吓死属下了!二位小姐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小悠然走过去慢慢扶起了月悦才问道,“南卓小哥,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南卓说,“我们一路追着车轮印子,追着追着,追到了一棵大树横在路上,然后又折回去沿着西面的路一路追踪。可也奇怪, 追到了山脚下,马车留下人却不见了。我们知道这山上必有密道小径,所以花了些许时间找到了小径,才从东面上了山。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小白救了你们……” 小悠然这才明白自己让那棵树横在路上,虽说是耽误了马车的时间,可也耽误了南卓前来救援的时间。谁又能料到自己和月悦会被单独背到那花船上?要不是自己机灵,从船上跳下来,又误打误撞上了这贼山,南卓可就难找到他们了。 不过这些细节她也不想再说,只看着后面的寺庙说道,“在马车上的时候,还有另外五六个小姑娘。这寺庙里面必有乾坤,南小哥要不去报予县令大人知晓吧?” 南卓点头,“属下先护二位小姐回去要紧,主子和家中长辈们估计担心坏了!” 说罢他派了两个人看着这寺庙,剩下的人就护着小悠然和月悦准备往山下走去。 才走两步,这山路上就不时会听到有哎哟哎哟的呻吟声传来。 南卓火把一照,小悠然就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光头和尚满脸鲜血。 不多时有侍卫来报,“南大人这条山路,有好多个摔伤的人。” 小悠人心里冷笑。 南卓又点了两个人,“这是上天的惩罚!老天都看不惯他们作恶多端。这些恶人就要叫他们吃些苦头,你们在山脚下守着一个都不许让他们跑了!” 又喊了一个人直接去县令衙门报官,又分了两人去把花船扣起来。 自己则护着二人折返回山顶,从那后山刚才上来的小路下了山。 一行人回了福来客栈,月悦抱着母亲就痛哭不已。 云老夫人和苏氏得知小悠然丢了的消息,也心揪不已,跟着于氏和几个孩子一齐到了福来客栈住下,一起等待最新的寻人消息。 云老夫人初见长公主,心里是惊涛骇浪,又见温元白唤长公主为姑母,更加肯定了他的身份不简单。与贵妃情分非浅,又是长公主的侄儿,幼时住在京城,那就只有一个人:玄王的儿子,楚长风,长风郡王? 第170章 赵妈妈别担心 不过想着这小子对外宣称自己叫温元白,她就知道,他肯定不希望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着姜氏兄妹俩,想起他们都是长风郡王的师妹师弟,暗叹这两小只运道也太好了些。 苏氏也把小悠然抱在怀里不停流泪。 温元白见小悠然身上湿透,要让人去成衣铺子买两套衣裳,长公主连忙阻止了,说月悦的箱笼里有衣裳,虽说有些大,让小悠然先将就着穿着换洗一下。 苏氏已经从云老夫人口中得知长公主的身份,也不好推辞,便应了下来。 两个小丫头各自赶紧去沐浴,换下了湿透冰冷的衣裳。姜悠辰已经让小二熬好了姜汤给二人喝下。 月悦这才坐下说了自己的经历,众人都唏嘘不已。 只是在水里的情况,月悦已经神志有些不太清醒细节记不清楚了,大家都只当小悠然跟着无妄和尚学了功夫的缘故,才能快速的在水中行动。 小悠然自然也不多解释,捡了不太重要的补充说了一些。 长公主对小悠然是谢了又谢,直言明日宴请云家上下和苏氏母子三人。 云老夫人连忙客气推辞。 见时间已晚,众人也不再耽搁,各自宽慰几句就先散了。 …… 次日醒来,小悠然一睁眼,就看到娘亲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吓了一跳,“阿娘?” 苏氏目光柔软,“小然然醒了?快起来吃早餐,赵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糕。” 小悠然眼睛一亮,坐了起来,“红豆糕好吃!赵妈妈怎么来了?” 苏氏叹一口气,“昨晚我们在福来客栈歇下,让老冯驾车回三羊村禀告一声,免得大表嫂他们担心。今日一早赵妈妈就急急忙忙带了早餐过来,总也是担心你呢。” 说着她从旁边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还带了衣裳给你换洗,昨儿穿着郡主的衣裳也大了些。” 小悠然疑惑问,“郡主?” 苏氏点头,“温少爷的姑母是长公主,月悦小姐自然就 是济宁郡主。你姑祖母推测,温少爷其实是玄王的儿子,长风郡王。”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长风郡王? 她怎么不信呢? 上一世,听说这个温元白离开国公府后不到半年就仙逝了,没听说死的是长风郡王啊?也没听说玄王府办丧啊? 不过……能喊长公主的,那只能是皇家的侄儿,这般的年岁,只怕也差不离了。或许玄王府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吧?要不然怎么能把自家儿子丢在国公府以什么周家表亲的身份客居好几年? 不管他是谁,这一世她只要认他是自己大白师兄这个身份就行了! 是郡王还是表少爷,并不重要! 她由着母亲给她穿衣洗脸扎辫子,享受着娘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末了忍不住在母亲脸上香了一口,惯性商业吹捧,“阿娘真好,小悠然最爱阿娘了!” 苏氏也是抱着她蹭了蹭脸颊,同样惯性商业吹捧,“小然然最好了,阿娘也最爱小然然!” 门外刚经过听得牙都酸掉的温元白:……筆趣庫 他瞥一眼候在外面的已经习以为常的姜悠辰,点了点头,“小师弟心里就不酸吗?” 姜悠辰笑笑,“师兄多虑了,一个是娘亲,一个是亲妹妹,这种醋有什么好吃的?” 温元白点头,“听南卓说她对小白也这么说过,就不知道你这个亲哥哥有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意思是说他还不如一只小畜生? 姜悠辰挺了挺胸膛,“嗯,自然是有的。” 哼!他们兄妹间的亲密悄悄话,肯定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气死他! 温元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了,便转着轮椅由南卓搬到一楼去了。 衣袖里原本要拿出来的莲花灯,只得又拢进了袖子里。 门打开,苏氏牵着小悠然的手下了楼,姜悠辰也跟了下去。 在楼梯上,小悠然一眼就看见了无妄和尚。 无妄和尚正端起一杯茶盏,轻缓地往嘴边送去,那侧颜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小悠然嗷的一声就扑了过去,“美人师父!” 旁边的顾神医:…… 你丫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他用力干咳一声。 小悠然这才看到他,眼珠一转,喊老头儿师父也太不给面子了,只好甜甜喊了声“神医师父!” 顾神医朝着无妄得意吹了一下胡子。 嗯,这个称呼比“美人师父”中听! 然而无妄却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拿起两颗糕点,姿态优雅地先将右手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顾神医连忙也伸手去抢,直接把一盘糕点都夺了过来,“你一早坐这儿已经吃了七盘糕点了,还吃!怕撑不死你?!” 小悠然:…… 无妄瞪向顾神医,“这是小徒弟孝敬贫僧的!” 顾神医呸了一声,“这明明是人赵妈妈带过来给云老夫人一家子享用的!” 他早就十分嫉妒小悠然兄妹两每日到大庄子里学武的时候都要给无妄带早膳,可惜的是他的课在下午,也不好腆着脸问兄妹二人要午餐。 而且听张管家说,小悠然家的这个赵妈妈厨艺十分了得,今日好容易有机会尝尝鲜,哪儿能错过? 他昨晚和这死和尚对饮宿醉,起得晚了,一下楼就发现这死和尚已经吃了七盘糕点,差点没气死。 苏氏母子三人闻言:…… 好家伙,赵妈妈带了几盘糕点来? 小悠然正要寻找赵妈妈的身影,就见素月提着一个大食盒吭哧吭哧迈进门槛,赵妈妈也提着食盒跟在身后,一见小悠然连忙快走几步,把食盒放下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小姐你没事儿可就太好了!老奴昨晚是担心了一个晚上啊!” 小悠然伸出左手的粉紫玉镯,“赵妈妈别担心,这玉镯还好好儿的。” 赵妈妈眨了眨眼睛,才笑开,“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老奴生怕小小姐不在,老奴就没法儿学新的菜式了。” 小悠然:…… 她就知道! 素月倒是十分真诚而担忧地说,“小姐饿了吧,快些过来用早膳吧。” 第171章 走失了的贵人之女 苏氏已经从楼上扶下了云老夫人,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你们也真是的,来就来了,何必带这样多点心?怕吃不起这客栈的堂食咋的?” 赵妈妈哎哟一声,赶紧过来布菜,“夫人、老夫人,老奴还不是担心您二位吃不惯这外头的点心?” 旁边的一个掌柜模样的赶紧凑过来,搓着手道,“几位夫人小姐少爷,两位师父,小的在旁边闻了许久的香气儿,觉得你们做的糕点十分新奇,不知小的可有福能……” 苏氏立刻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点头,“承蒙掌柜的不嫌弃,老奴这儿有多的,正好是各样糕点都装了一些,您拿去尝尝。” 小悠然:…… 要说这赵妈妈没预谋,她是一点儿也不信! 再看素月,果然素月一脸惭愧,小声说道,“小姐,是赵妈妈说,想借此机会到这县城看看这些糕点有没有销路……” 果然如此…… 赵妈妈非常殷勤地把食盒拎到掌柜的面前,还强调道,“这些糕点都是我们小小姐想出来的新式样,掌柜的试试看!” 那掌柜的一脸懵逼,我只是觉得你们家的点心似乎特别香,方才这和尚坐下后没点早餐就开始吃起来历不明的食物我都不计较了,你这一脸谄笑是几个意思?还有,是不是这小小姐想出来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何要特别强调? 哪知赵妈妈凑近他低声道,“我们小小姐是有福的,掌柜的你要是买了这些糕点的秘方,保准您赚得盆满钵满!” 掌柜:…… 我特么……怎么不那么信呢? 苏氏几人:…… 顾神医却是眼前一亮,扔下手中的糕点跑过来对掌柜的低声说道,“掌柜的,你要是单独做糕点生意,就用我这好徒儿的方子,我出一百两银子入股,你按出资给我分成!” 掌柜的:…… 我特么……还没尝呢,你就要出资入股?你们几个莫不是托儿?就要忽悠我掏银子?你还说是你徒儿的方子,你怎 么不自己开个糕点铺子? 白了顾神医一眼,他接过食盒,自己走到一旁去了。 这一家子,肯定全是托儿,就是为了骗他来买糕点的方子! 想必这些糕点都是闻着香的,吃起来味道不咋地。 哼哼,看他上不上当? 他把食盒扔到了后厨一个角落,然后阴沉着脸出来,还好小二过来报菜单,那一家子还是点了不少早食点心和茶水,这才脸色好一点。 那一边,云老夫人已经当机立断了,“雅容,赵妈妈有这般好的厨艺,何必要出让这方子?就如顾神医所说,你们自己便可开一间食肆或点心铺子!” 苏氏一愣,抬眼看向姑母,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曾经那股熟悉的神采。 姑母这是……终于振作起来了?! 她鼻子有些发酸,“姑母?” 云老夫人笑了,看向于氏,“就如昨日所说,把布庄的成衣独立出来,就在布庄旁边寻一处铺子,单独开个成衣铺子。你呢,” 她看向苏氏,“不着急离开的话,有兴致就把点心铺子开起来!我虽不受苏家钱粮,但我到底骨子里流着的是苏家的血。这点生意头脑,我还是有的!” 赵妈妈听得呆住了,“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云老夫人给苏氏投了一个戏谑的眼神,“你家主子那么有钱,何必还要你辛辛苦苦来兜售什么方子?” 赵妈妈立刻就扑通一下跪在了主子面前,“老奴……老奴该死!老奴就是……老奴就是想着,家中的孙子也快娶亲了……” 苏氏回过神来,朗声笑道,“赵妈妈家中是什么情况,我最清楚不过了。姑母不过是句玩笑话,赵妈妈不必当真。赵妈妈想开铺子,尽管去寻摸一个市口好的铺子来!” 赵妈妈一下子就红了脸,诺诺不敢言。 顾神医立刻跳过来,把怀里一包银子咣地一下砸在桌上,“那就说好了,老夫入股一百两银子!” 众人:…… 小悠然看了一眼哥哥,把银子推了过去, 然后说,“哥哥,师父教我们治病救人,不如,哥哥你带他老人家发财致富?” 顾神医扑过来抱住这一包银子,“徒儿你说真的?若是徒儿开铺子,为师能不能少出些银子?” 众人的嘴角疯狂抽了抽。 开个铺子少说几百上千两银子,你就一百两,还嫌多? 这时,门外匆匆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官袍的男子,神情焦急发冠歪斜。 后面跟着一个妇人倒是穿戴齐整,二人在小二的引导下匆匆上了楼。 到了贵人门前,小二退下,那官员带着妻子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五丰县令孙安求见贵人!” 片刻之后,里面门打开,锦绣姑姑出来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孙县令夫妇只得神情狼狈地起身,又躬身说了几句“得罪得罪、莫怪莫怪”的话才转身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那县令夫人低头往下看去,一眼就看到那两张桌子旁边坐着的五六岁的小姑娘。 煞是眼熟,她不由得缓了脚步。 孙县令下了几层楼见夫人未下楼,扭头低声道,“既然小姐已经寻回,我们便改日再来告罪吧。” 县令夫人这才提起裙摆,慢慢下楼,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那个小姑娘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二人行至大堂门边,二楼有门吱呀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几步小跑的声音。 县令夫人下意识扭头往回看去,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提裙飞快地奔下楼,朝着那五岁小丫头的方向奔去。 后面紧跟着方才出来跟他们说话的姑姑,一边还喊着,“小姐您慢着些!” 县令夫人瞳孔猛地一缩。 这就是昨日那个走失了的贵人之女! 她脑海中灵光一现,立刻也想起了那五岁小丫头就是当日救了儿子的小神医。 自家儿子回府之后,可没少说这小丫头的好。 她立刻低声同孙县令说了两句话,点明两位小姑娘的身份。 那孙县令也十分惊诧,拉着夫人到一旁说了自己的打算。 第172章 原来是孙夫人 片刻后县令夫人回转,朝着两位小姑娘方向走去。 那边,月悦已经迅速爬上小悠然挪动屁股给她让出的位置,然后笑眯眯拿起筷子,朝着小悠然给她推过来的笼屉里的小笼包夹去。 放进嘴里,温热适中,一股鲜香滋味就立刻弥漫在唇齿之间。 月悦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就是京城也没有这般好吃的吃食!” 那锦绣姑姑只得朝着云老夫人连连作揖告罪,“小主无状,还请老夫人恕罪。” 云老夫人哪敢受这个礼,连忙起身还礼,“锦绣姑姑言重了,不过孩子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一同吃个早膳算得了什么?正巧是家中做的吃食,外头倒也难得,便让小……主一齐吃吧。” “那就叨扰老夫人、几位主子们了。”锦绣姑姑便连忙让云老夫人入座,自己行礼告退回了楼上。 月悦把嘴巴里的点心咽下,摆摆手道,“老夫人莫要客气,小悠然妹妹喊我月悦姐姐,您便喊我小月悦就行了。” 云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两位小姑娘,笑着应下。 这时那县令夫人已经走到近前,十分惊喜地先是朝着顾神医福了一福,又朝着小悠然和姜悠辰的方向说道,“我道是谁看着这般眼熟,没想到竟是老神医和二位小恩人!” 她朝着几人就是盈盈一福。 若说当日顾神医几人救了她的儿子孙承远,她给了谢礼后心中只当还了老大夫的救命之恩。 但儿子回府后一直强调,真正救了他的是那位五岁小丫头,她心中自是存了不信和轻慢,哪有五岁奶娃娃能出手治病救人的? 可眼下,看着这五岁奶娃娃和那小郡主如此交好,她纵有八分不信,此刻都要逼着自己相信。 这是多好一个机会啊? 何况方才自家夫君还说了年后要请他们去救治那大肚村的打算。 与这小姑娘交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打定主意,这一声“小神医”就显得十分真心诚意。 那顾神医一眼就看出这位夫人意在女 眷这一桌,只是哼了哼,也不答话。 温元白只淡淡地喝着茶水,与无妄师父低声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苏氏已经注意到这位夫人方才同那官员同进同出,想必是官眷,立刻起身还礼,“小子和小女无知,不敢当夫人这一声称呼。敢问您是……?” 县令夫人连忙朝着她福身,“妾身夫家姓孙,忝居五丰县县令之职。这两位小神医年前救了我儿承远,方才远远瞧见,特意过来拜谢。” 云老夫人和于氏此刻也站了起来,朝她行礼。 苏氏更是一福身,“原来是孙夫人,失敬失敬。” 小悠然也笑眯眯站起来,“孙夫人安好,承远小哥回府后休养得可好些了?哥哥正想着过了这正月十五要寻他再把一次脉,调整调整方子呢。” 姜悠辰自然也站了起来朝孙夫人行礼,“孙夫人好,令公子如今用的方子当日是在下开的,正有此意。” 孙夫人连忙团团还礼,“诸位是小恩人的家人,切莫多礼,不介意的话,我也坐下和你们说道说道吧?” 云老夫人连道客气,让出了一个位置叫孙夫人也坐下。 苏氏又叫小二新沏一壶茶,送了一套新餐具上来,“孙夫人不介意的话也可一道尝尝。” 孙夫人知道这一家人看着是布衣,但却与楼上那贵人交好,哪里敢托大,连忙摆手,谦恭地说道,“实在是失礼了,不想竟能在此巧遇。实是我家承远一直在家中念叨两位小神医的救命之恩,心心念念要回三羊村感谢你们。可实在是他之前在三羊村养病,功课落下太多,夫君担忧年后书院课业跟不上,拘着他在家中好生读书,这才无暇得回村里。今日实在是巧了,亦如方才小神医所说,今日我便斗胆请二位小神医前往敝府给小儿看诊,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说罢她又十分抱歉地看向云老夫人,“老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亦可一齐到敝府作客,也让我们好生招待一番,以谢救命的恩情。 ” 云老夫人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太叨扰了。便让顾神医带着小悠然和辰哥儿随夫人走一遭吧。” 孙夫人却一心想与她们交好,便对苏氏说道,“既劳烦贵公子和令嫒,不如也请夫人一齐莅临吧?我们日思夜想就是想好生感谢一番,别无他意。” 这时月悦看向小悠然,“小悠然妹妹,你们要去这什么孙府,好玩儿吗?” 小悠然脑门儿流下一滴汗,她早就知道孙夫人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正想着如何把月悦先送回楼上,不料月悦反倒自己送上门去。 她赶紧摇头,“月悦姐姐,我们不是去玩儿的,我们是去替人诊治的。阿娘陪我们去,也是担心我们在这县城里迷了路。” 顾神医的嘴角抽了抽,行吧,反正在小悠然面前,他能和姜悠辰一样隐形人的待遇,也算正常。 那孙夫人却立刻笑道,“这位小姐,我孙家虽不大,但后花园与旁边一处晚梅林相通,此时正是晚梅盛放之时,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择日不如撞日,老夫人并几位不嫌弃的话,当真可以一齐去孙府作客,赏赏梅林好景。我们五丰县这梅林啊,全是清一色绿梅,旁处倒也难得一见。” 月悦的眼神放亮,拉着小悠然的手臂,“小悠然妹妹,我要和你们一道去!” 小悠然扶额,“月悦,此事,还是问问你母亲吧,我们实在做不得主。” 月悦一听,立刻提了裙摆上楼去问了。 孙夫人只得再次道歉,“也罢,此事倒是我心急了。按说应当提前几日相邀,再将拜帖送至贵府。我这便回去好生安排一番,定个好日子再派人送帖子上门。” 这么一说,云老夫人几个倒真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说道,“孙夫人客气了,我们如今只是一介布衣,当不得夫人这般礼遇。” 她看向苏氏,“雅容,不如今日你便带着他们兄妹俩应邀走一趟吧。孙夫人如此热情,若是不去,倒显得我们拿乔不放了。” 第173章 收获气运值的好时机 苏氏应下。 孙夫人脑海中灵光一闪,“如今只是一介布衣?哎呀呀!恕妾身真真是眼拙,您是京城来的云侯府老夫人吧?!” 她连忙起身告罪,“实在是失礼失礼!妾身听夫君提过云侯一家回了祖籍,早就说要去三羊村探望一二。无奈夫君治下这几个月又是洪涝、又是赈灾的,年前又因儿子生病之事焦头烂额,这些时日与那王大夫商议大肚村救治之事,实在是忙得团团转,竟抽不出一丝空来。不想今日如此巧遇,待妾身回去好生安排一番,改日再正式邀请老夫人莅临。” 她想了想,当机立断,“今日三位神医在此,不如我便让承远过来看诊。” 说罢她朝门边招手,唤过来一个小厮,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才端起茶盏。 云老夫人见她如此干脆利落,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招呼她尝尝家中带来的吃食。 孙夫人夹起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立刻觉得口舌生香,连连惊叹。 苏氏便打趣说起方才的玩笑话,“我们正想着开个点心铺子,专做这些点心吃食呢。” 孙夫人立刻来了兴致,“正巧我娘家陪嫁的一个铺子就在前头不远处,是个卖蜜饯的小铺子,正嫌它半死不活地撑着辛苦,若是能换个点心铺子,还真真是相得益彰!不如我们合作呀?我出铺子,你们出点心方子。做点心的食材人工成本我们另出些银子,五五分成如何?”筆趣庫 苏氏几人面面相觑,都吃不准这位孙夫人如此示好到底有何意图。 小悠然笑笑,“阿娘,这位孙夫人是个有大气运的,与她合作有百利无一害哦。” 素来谜之相信闺女的苏氏当即拍板,“成!就如孙夫人所说!” 顾神医一听急了,“哎哎,老夫方才还出了一百两银子!” 苏氏笑了,“老神医,绝忘不了您!您就占一成股,从我们的五成中分出来,如何?” 顾神医一听,自己出一百两银子能占一成股? 一个铺子前期投入成本绝对不止一 千两,自己这是占大便宜了啊! 当即就连连点头,“徒儿她娘,实在是太实诚了!” 孙夫人一见,赶紧说道,“老神医要入股,自是由我这边匀出才是,怎好叫夫人您吃亏?” 几番商议,孙夫人态度坚决,最后定下来她占四成,苏氏五成,顾神医一成。 说话间孙承远到了,与诸人团团见礼。 王郎中也陪着一道过来了。 顾神医带着姜悠辰和小悠然到另一张桌子上坐定,好生给孙承远看诊,又调整了一下方子。 孙夫人就喜滋滋拿着方子交给身边的嬷嬷去抓药,又叮嘱儿子尽好地主之宜后同样喜滋滋带着苏氏和赵妈妈几人去看铺子了。 孙承远十分高兴,朝着顾神医三人行礼道,“家父曾提过等过了年开印,便想请神医师徒三人一同去大肚村救治村民,还请三位神医莫要推辞。” 这时王郎中也赶紧说道,“按说此事本应由孙大人亲自与几位相请,但今日他忙于安顿那贼和尚寺庙中拐来的孩子们,又要审讯那一伙贼人,实在是抽不开身。方才我陪着孙少爷过来的时候,孙大人特意交代了一句,还请三位莫要推辞啊。” 他越说越激动,“那大肚村的村民已苦于此病久已,宜早不宜迟,有何药材需要提前准备的,还请小神医示下。” 几人的目光灼灼落在小悠然身上。 小悠然满头黑线。 月悦从母亲那里得了否定的答案,十分失望地下楼来,正巧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问道,“你们都看着小悠然做什么呀?你们虽喊她一声小神医,难不成她真的是小神医?” 孙承远点头,“她就是小神医!我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月悦看向小悠然的眼神又放光,“悠然妹妹,你还能治病啊?!” 这时温元白在旁边干咳一声。 月悦这才跑过去,“表哥!” 温元白看着孙承远,皱了皱眉,看向月悦,“我们该走了。” 月悦抬眼,看见母亲和锦绣姑姑也下楼来了,连忙躲到小 悠然身后,“我要和悠然妹妹一起!” 小悠然看看王郎中,又看看哥哥。 姜悠辰秒懂,立刻说道,“王郎中,我们今日回去准备一下,明儿给您递个准话!” 王郎中长长松一口气,他们没有一口回绝就好,连忙点头答应,“这几日受孙县令委托,我近来都住在县衙旁边的酒香胡同,明儿便等你们的好消息!”筆趣庫 孙承远眼巴巴地看着小悠然。 温元白眉头皱得更深了,“师妹、师弟,你们先回三羊村吧。想必村里的长辈还不知道你们平安归来的消息,只怕是要着急的。”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于氏和云天旷、小五小六几人疯狂点头。 小悠然又看看一直拉着她衣袖的月悦,点了点头,“我们先回三羊村。” 去大肚村救治村民之事,她手镯里的气运值不够哇! 气运值不够,能换出的药也不够,这可咋整? 她还得想想法子。 孙承远急了,他还没能和小悠然好好聊聊呢,怎么能就这么快和她分开呢? 他疯狂思考着,突然灵光一现,说道,“小悠然,昨晚得你们指点,家父带着衙差在那云福寺中救出了二三十个女娃子,都是这春节期间拐来的,准备再过几日一齐送走。还有,” 他看向月悦,“听闻那伙贼和尚交代,是有人指定将这位小姐交给那花船老鸨的。小姐难道就不想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吗?” 月悦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母亲。 长公主也沉下脸,“既如此,少不得要走一趟县衙。” 锦绣姑姑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方才孙大人只说来请罪,想必是还没来得及审讯那一干贼人。主子您如今不宜动怒,不如先安置下来,待审讯完毕有了结论,奴婢再前去探听一番。” 孙承远一听赶紧说道,“审讯需要时辰,但那一群女娃子中有两个是我们五丰县的,家人来领的时候,都说要感谢她们的救命恩人哪。” 小悠然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这是收获气运值的好时机啊! 第174章 女娃们的感恩 她当机立断,“哥哥,你和四表舅母带着天旷表哥他们先回三羊村。我和……” 然而姜悠辰却道,“昨日我与那戏台班主有约,今日只怕需得晚些时辰回去,四表舅母带着表哥和表弟们先回去吧。” 小悠然点头,又询问式看向长公主和温元白,“我想和月悦姐姐一齐去看看那些可怜的被拐的女孩儿们,我们毕竟也算同病相怜一场,不知可否?” 温元白思索片刻,“我陪你们去便是。” 他看向长公主,“姑母你们先行,张管家会安置好您。我与她们去县衙走一遭,有了确切消息,回来再说与姑母知晓。” 他又叮嘱顾神医,“有劳顾神医回到庄子上为姑母诊治一番。” 他扭头最后看向一直在一旁吃完了点心慢慢喝茶的无妄和尚,“有劳师父护送姑母一程。” 长公主这时才注意到无妄的存在,“咦?无妄大师居然也在啊。” 无妄和尚站起身来,缓步行到长公主跟前,单手竖起,缓缓说道,“女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言罢,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再配上他那一身白色长裳,那一刹那,竟有一种倾城倾国的俊美容颜如花绽放之感。 完全没有人能想象,一刻钟之前他是如何狼吞虎咽的。 顾神医愕然看着无妄和尚,动了动嘴唇,“你这个老和尚!” 无妄横了他一眼,同样转身朝顾神医略弯了腰,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润缓和,“佛说——不可恶口而两舌。顾神医,还请慎言。” 顾神医瞪着他:…… 他剩下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姜悠辰也惊愕地看着这个师父,无妄和尚何时这般拘谨有礼过? 小悠然看了看元白师兄淡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无妄师父装出的厮文模样,最后看了看长公主憋笑的神情,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长公主对此并无异议,于是众人便兵分几路,无妄和尚就低眉顺眼地跟在长公主身后,看得顾神 医几人目瞪口呆。 这边,温元白带着两个小丫头,跟着孙承远的马车到了县衙。 在县衙旁边临时僻出的一个小院子里,几人果然见到了挤在一处的女娃儿们。 都是些五六岁至七八岁的小姑娘,看样子是刚吃过东西。 有个婆子过来解释道,“从昨晚她们就很害怕,一直不肯相信她们眼下是被官府救出来了。东西倒是吃了些,只怕是饿极了。但都不肯洗漱干净,生怕又是一场骗局。孙大人已经往十里八县都发了急报,她们的亲人要寻来只怕尚需些时日。” 孙承远点点头,“本县的那两个小丫头呢?” 婆子答道,“她们的家人方才把人领走了,但剩下的这些小姑娘并不相信那些人是她们的家人,都以为她们是被卖掉了,一个个反是害怕得很。” 小悠然问,“这些人都不是本县的?” 孙承远道,“本县昨晚丢的两户人家已经前来报案。这些应当都是附近邻县的,家父已派人去知会州府了。” 小悠然扫了一圈,这些小姑娘们,大的八九岁,小的四五岁,全都瑟缩在一起。 她眼珠子转了转,对温元白道,“大白师兄,不如让她们先到大庄子里住下吧?神医师父的药圃园子正需要人手处理药草,或许她们能出些力气。” 此言一出,那群女娃们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 温元白不置可否。 月悦朝着其中一个大些的女娃走去,奇怪地问,“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那个女孩往后缩了缩,“你……你们到底要……要带我们去干什么?” 月悦奇怪地问,“悠然妹妹都说了啊!去药圃园子里帮忙啊!” 那女孩疯狂摇头,“不,我们不信!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回家……呜呜呜……” 月悦轻声说道,“你们别怕,我和她……” 她指了指小悠然,“我们昨晚也被他们抓住了,还被卖到了花船上,是我们拼死逃出来,才叫官府破了这贼和尚的假面貌。你 们真的别怕啊。” 女娃们依旧一脸警惕。 温元白扫了一眼,温声道,“也罢,都带走吧。” 孙承远上前来,“哎哎哎,她们可都是刚解救出的人质,岂能说带走就带走?再说了,看她们的模样,可是不愿意跟你走。” 虽说小悠然的话他也赞同,但温元白一发话,他就全身不得劲儿。 这个温少爷他也有耳闻,神神秘秘的,他就是看不顺眼还不行? 温元白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不愿意便罢,就让官府先安置她们吧。” 小悠然却一心惦记着那气运值,扫了一眼,这里约莫二十多人,眼下小本本的气运值已经有81了,这群女娃们的感恩,可以让她的气运值突破100。上回突破30,就有个自动开启检测功能,这回破百,应当能有个什么升级之类的吧? 这么想着,她就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你们不愿意,本宝宝也不勉强,那……叫你们送封信回家里,让家中人来接你们回去,你们可愿意?” 几个年纪稍大的女娃神色出了异动。 方才说话那女娃又质疑了,“你们不会是想试探我们的家中住址吧?是想对我们家人不利?” 小悠然都快被气笑了,“你家中很有钱还是很有势?你们想必都是在这新年时节出门逛街的时候被掳来的吧?能被掳来,想必家中丫环婆子没有看牢,甚或是没有丫环婆子跟着。你们几个身上衣裳虽脏,但看着也不是名贵的衣料,家中有多少钱财招我们惦记?且看看我这姐姐身上衣料如何?我身上衣料又如何?” 那几个略懂事些的女娃子们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不敢多言语。 小悠然皱皱眉,知道了问题在哪儿,定是这个为首的女孩儿多番挑唆,这才叫其余女娃们心中多有疑虑。筆趣庫 她对孙承远说道,“孙小哥,能否带她们去官衙前院儿看看?好叫她们知晓,此处的确是官衙,我们也不是坏人。” 孙承远自然应好。 第175章 衣袖里到底有何乾坤? 小悠然挥挥手,唤来一个婆子,“你将她带在最后,其余娃子跟我们走一趟。” 那婆子就一把抓住这个为首的女孩儿,其余人在另外婆子的指引下,跟着小悠然几个出了院门,往前院儿去了。 孙承远引着他们到官衙门前围了一圈,看到自家老爹还在审理那一干和尚,便对后面的女娃儿们说,“你们可见着了?那是家父,五丰县县令,旁边一众衙差,那总不可能是找人假扮的?” 女孩儿们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悠然看着门内急得脑门儿出汗的孙县令,显然是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和尚们依然咬死了牙不招供,想了想,从衣袖里摸出一瓶药丸,递给了孙承远,“这是能让人说出真话的药丸,你让县令大人试上一试。” 孙承远吃惊地接了过来,但却没有怀疑,直接绕到主簿后面,将药丸递了出去,同他耳语几句。 主簿也是惊疑不定地靠近孙县令,同他耳语两句。 孙县令本就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听了后挥挥手让他照办。 片刻之后,台下为首一个高个儿和尚当先被强行塞进了药丸。 但这个和尚本就有武功在身,岂是吃素的?张嘴就要吐出来。 温元白指尖也不知何时捏了颗小石子,直接就弹了过去。 那和尚立时就觉背上一股大力袭来,嘴不由得大开。那衙役立刻就把他的下颌一抬,再当胸一拳,药丸就被那和尚咽了下去。 孙县令大喜,也不知这药效何时能发作,让衙役继续塞药丸子。 没了温元白助力,其余和尚却没这么好糊弄,虽然被衙役们棍子叉着,但那药丸是塞一个吐一个。 有个和尚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莫怕,依我看这什么真话药丸未必会是真的!” 孙县令气急,直接一拍惊堂木,“堂下和尚大胆如斯!还不快快跪下从实招来!” 那高个儿和尚却突然跪了下来,头伏在地上,“是。” 其余和尚一惊,“大哥!” 孙县令大 喜,“快将其余和尚的嘴都堵上!” 差役们立刻找了破布破袜将他们嘴都堵上。 孙县令便喝问,“你是何人?来自何处?做何营生?!” 那高个儿和尚便答道,“小人丁兴,原是南阳郡兴平县人,在何家铺子打杂。五年前因失手杀了东家,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全家后逃到此处。原是在山上那庙里安身,后见人牙子买卖丫头来钱快,就干起了掳人转买的勾当。”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孙县令也是大骇,又追问,“那旁边几个和尚又是何来历?” 这丁兴道,“都是这泰州郡各地被缉拿的逃犯,有的逃到此处歇脚被我套出了实情就入了我们这一伙。有的是悄悄打听了慕名而来。” 众人听了嘴角一抽。 拍花子倒卖人口之事,居然有人“慕名而来”? 旁边的和尚急得嗷嗷叫。 孙县令和那主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兴奋之色,这是要破大案抓重犯的节奏啊?! 于是他又一拍惊堂木,“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丁兴指着最近的一人说道,“他是张三,平原县人,去年偷了东家的九姨娘被发现,失手打翻油灯引起大火,走前把门锁死,生生烧死了十一口人……” 众人愈发骇然。 小悠然便拉着月悦往前走,又示意婆子们把女娃们继续往后院带。 进了院门后,月悦拍着小胸脯,惊魂不定地说,“不想那……那些贼人,竟是如此凶残……” 女娃们也是面面相觑,那个原先一直警惕挑唆的最大的女孩儿在最后面脸色惨白,咬着下唇不说话。 两个年纪大些的扑通就朝着孙承远跪了下来,“少爷,是小女眼拙不识好歹,还请少爷小姐们恕罪,也谢大人们救命之恩。” 孙承远让开身子,抬手朝小悠然和月悦一比,“她们才是你们真正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们,家父和官差们也得不到消息。你们方才也见识了这位小神医的本 事,此刻总算相信她们能从那花船上逃出来了吧?” 其余的女娃儿们也有样学样纷纷跪下,朝着小悠然和月悦磕头,心悦诚服地说,“谢谢二位姐姐救命之恩。” 小悠然眉开眼笑地看着小本本上的气运值蹭蹭上跳,迅速突破了100. 就见那小本本红光大盛,片刻后“叮”的一声,现出几个大字,“升级成功!” 小悠然大喜,果然升级了? 她正想要问问升级后的小本本有何新功能,却被月悦拉了一把,“悠然妹妹,她们说愿意跟你去那什么药圃园子里干活儿呢!” 小悠然收敛了脸上的喜色,点点头道,“成,那便劳烦孙小哥安排几辆马车,随我们回三羊村吧?” 孙承远自是欣喜应下,转身吩咐婆子去办了,如此一来,他也有借口能回三羊村了。 温元白在一旁见了小悠然的神色,心下暗奇。 她得到这群女娃儿们的感激后脸上是狂喜,然而女娃儿们按她先前说的答应去药园帮忙,却没什么欣喜之色。 莫非她并不是真的要人手帮忙,而只是为了得到这群女娃儿们的感激?可这莫须有的感激便是得到了,又有何用? 他的眼神落到小悠然的双手衣袖上。 她方才一直抄着袖子,这次他确定看清楚了,那瓶药就是她从衣袖里掏出来的。 他不信,那什么真话药丸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就如那次师父临时起意要讲授茶道时,她衣袖里掏出的茶叶一般。 所以,她的衣袖里到底有何乾坤? 很快婆子们喊了车辆过来,女娃儿们依次出门上车。 温元白看了一眼院子一角的那棵盛开的梅花树,决定试探一回。 他道,“月悦,师妹,我们也上车吧。” 说罢他示意南卓将他往外推。 月悦欣然应允,拉着小悠然跟在后面。 这时温元白突然捧着胸口大口喘起气来。 南卓紧张地问,“少爷!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温元白一副喘不上气儿来的样子。 第176章 升级出空间 南卓右手伸进怀里就要掏药剂,抬眼却看到主子疯狂朝他使眼色,他突然间明白过来。 右手出来时空空如也,语气也更加显得焦急,“主子!属下有罪!您的药竟然忘了带了!” 月悦也扑了上来,“表哥!表哥!你怎么了?” 南卓急得眼泪快出来了,“主子只怕是又犯病了。” 他斜眼瞥到那棵梅花树,恨不能打自己一耳光,“想必是主子闻了那梅花香气儿,又犯喘病了!” 温元白用力喘着气,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儿的模样。 月悦急得眼泪汪汪,朝着南茗直跺脚,“你大胆!你怎能忘了随身带表哥的药?” 南卓猛地朝着小悠然就跪了下来,“悠然小姐!求您救救主子!” 月悦也朝小悠然奔过来,拉着她的手,“悠然妹妹,你是小神医,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小悠然盯着大白师兄看了几息,突然笑了,点点头,伸手进左衣袖,心念一动,又掏出一盒信必可都保,递给了南卓。 月悦呆愣愣地看着她手上那一盒颜色鲜亮的奇怪的盒子。 这是药? 却见南卓动作熟练地拆开盒子,右拧装药,然后塞在主子唇齿间咬住。 温元白用力吸了一口,才慢慢缓解喘气。 月悦神情震惊。 这就……好了? 这两人……怎么感觉像是在变戏法? 一人变戏法般拿出个奇奇怪怪的药物,一人变戏法般止住了方才看起来像随时能断气儿的喘症? 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温元白也敛住了眼里的震惊。 他这临时起意,就如上回在大庄子里初次见到小师妹一般,小师妹根本不可能提前预知他的喘症发作,这随时随地都能掏出药物的技能……只怕是小师妹的特异功能吧? 怪不得她时时都要让姜悠辰这小子替她遮掩。 他心里慢慢有了数,抬眼又看到小悠然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有些慌,抬手让南卓赶紧推着他出了门,上了马车。 然后才醒悟过来,自己知道小师 妹有秘密,难道不该是她不爽吗?自己心虚个什么鬼? 小悠然和月悦相携着也上了马车。 月悦惊叹道,“悠然妹妹,你当真是个小神医!” 小悠然盯着温元白,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对月悦说,“大白师兄时常有喘症发作,我便备了一盒药在身上,哪料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月悦不疑有他,忧心忡忡地说,“表哥,母亲时常担忧你的身体,看来是得好生养着才成。” 温元白温声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小悠然就挽着月悦的手臂,奶声奶气地说道,“月悦姐姐,你可有见过大白师兄幼时发作过喘症?” 月悦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比表哥小四岁,记事起就两年前见过表哥一次,印象十分模糊。许多事,还是母亲时常与我提起,我才记得的。” 说话间马车慢慢走起来,月悦觉得困倦,便抱住小悠然靠在车壁打起了瞌睡。 小悠然瞪了一眼温元白,举起左手衣袖朝他甩了甩,然后傲骄地也闭上了眼。 温元白好笑地看着她,慢慢舒出一口气,靠在车壁上也闭上了眼。 小悠然一闭眼就立刻唤出了小本本,在脑海中问,“升级了有何功能?” 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回应的,不料,这小本本上居然出现了两个字,“哼哼!” 小悠然:…… 她不由得又念了一句话:“你有意见你就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意见?” 然后就见小本本上真的出现一行字:“有事的时候才想起本宝宝,无事的时候就把本宝宝忘得干干净净,呜呜呜……本宝宝不干了!” 小悠然:…… “你是个什么宝宝?”她小心翼翼问道。 小本本赫然闪出三个加粗黑体大字:“本宝宝!” 还加了金光闪闪的特效! 小悠然嘴角直抽:…… 所以,你的名字就叫“本宝宝”? 本是“本本”的本? 她嘿嘿一笑,“哦,原来你叫本宝宝啊?我还以为你叫小‘嘶’——” 因为她每次 都是一声“嘶”,它就出来了啊? 本本宝宝上面出现的字就恢复了瘦小楷体,显得低调了许多:“那是因为你的气运值太低了,都不够本宝宝升级的。” 小悠然:…… 有被冒犯到。 然后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气运值,怎么变成了6? 所以方才的操作按说今晚的操作,应当突破100了?为毛现在又只剩下了个位数6?! 她瞬间炸毛了! 所以……这消失了的气运值就是被它拿来升级用了? 凭什么我的气运值要给你用来升级? 你丫的用我的气运值来升级,还敢嫌弃不够? 敢情我这段时间攒的气运值都是攒了个寂寞? 小悠然心里所想全部被小本本感应到,于是小本本上又出现了一行字,“你有本宝宝在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小悠然按下心头怒火,眨了眨眼睛,“你说说,连个空间都没有,除了药品和让人倒霉外,你还能干啥?” 小本本闪了闪,“你忘了那三羊山上的晴天霹雳了吗?” 小悠然无言以对:…… 好吧你赢了。 她认命地说道,“那行吧,反正气运值也被你用完了,你说说你升级之后能有什么新功能?” “本宝宝就是升级进化出来的呀!” 小本本上兴奋地闪了闪还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噢,损耗了我100气运值,就升级出了对话功能?”小悠然一脸的鄙夷,“目前为止这个功能除了让我怒火丛生血压飙升以外没啥卵用?” 小本本沉默一会儿,好像是在翻找什么,突然又红光闪了闪,似乎有些兴奋,“当当当当!你想要的空间功能开通了哦!” 小悠然:…… 这也确实是一个比较实用的功能。 对面的温元白其实在小悠然闭目后不久便睁开了眼,就将她的神情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会儿恼怒一会儿惊奇,一会儿鄙夷一会儿欣喜。 啧啧,这丫头肯定不是睡着,莫不是脑海中有个小人儿在和她对话? …… 第177章 一箱的数量是一 那边茶楼里,姜悠辰和那班主商谈甚欢。 姜悠辰也十分大方,心知不可能再有登台表演的机会,便将剧本毫不吝啬地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转让给了班主。 那班主也是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姜悠辰急着回三羊村,便将碎银子放在桌上,出来相送,准备顺势回三羊村。 走到一楼大堂,突然有个妇人喊住了他,“这位小哥,我认得你,你是昨儿傍晚在那戏台上喊台词的小哥?” 姜悠辰一愣,回以微笑,“是,夫人见笑了。” 那妇人却是欣喜地问,“昨日那一出霸王别姬可真是有意思,你们几个娃儿何时再来一场呀?” 姜悠辰笑着朝班主的方向一指,“那就要问问班主了。” 那班主连忙朝她拱手道,“夫人且等上三两天,我们很快就能排练出来。” 可那妇人却神色有些不愉,“你是对面戏台的班主我认得,可你们那些戏码……” 她摇摇头,“我就是想再看看昨儿那几个娃娃们演的戏,端的是可爱二字。” 班主心下一动,又拱手赔笑道,“娃儿们也有,在练,在练。” 姜悠辰看了看他,倒是没说什么,对妇人点点头便告辞了。 反正剧本在他手,是大人演还是小孩儿演,全由对方做主了。筆趣庫 他回到三羊村,得知妹妹已经带了一群女娃子到了大庄子里去整理药材,心知或许是去大肚村救治病人之事有了着落,也连忙赶了过去。 小悠然在两日之后终于找到了治疗大肚子病的西药批量供应方法。 起因是她昨晚临睡前一直盯着那气运值所剩无几的个位数愁眉不展,暗想着早知升级后只是开通了个什么空间功能以及多出来一个傲娇的本宝宝,那还不如先不升级,哪怕是之前八十几点的气运值,也能求来八十几盒治疗血吸虫病的西药,能救上几十人了。 如今剩下个6,能顶什么用? 那本宝宝读取到她的心声顿时不服了,现出了一行字,“你个小笨蛋,一大箱有一 百盒,不比你那八十几盒多吗?” 小悠然顿时愣住,一箱是一百盒,可这小本本特意这么强调是个什么意思? 她不解地问,“一百盒不得要一百点气运值?” 小本本更傲娇了,“说你是个小笨蛋,还真是个小笨笨!一箱的数量是一,只要一点气运值啊!” 小悠然:!!! 所以,一箱=一百盒=1点气运值?! 自己6点气运值,足可以求到600盒西药?按三种药物配比一下,就可以救200人? 啊哈哈哈! 这小本本才是真的小笨笨!居然有这样的换算方式? 只要数量是一,不管单位是什么,就只消耗一点气运值? 啊哈哈哈! 她当即就试着求了一箱药。 反正如果需要100点的话,她也没有。 果然面前出现了一箱药,打开一看,整整一百盒!而且,气运值还真的就只扣除了1点! 这是个神仙bug! 次日她兴冲冲地找到哥哥,直接把六大箱药物装上马车,带上顾神医以及这两日他让那些女娃子们准备的用来通瘀畅血、化湿利水的中药,到了五丰县城,拉上王郎中,直奔那大肚村。 孙承远非要跟来,路上就讲述了他染上大肚病的过程,众人听来真是掬了一把辛酸泪。 大肚村就在邻县平南县城的东郊。平南县令郑县令与孙县令交好,去岁秋末郑县令得了个小公子,满月宴请亲朋好友。孙夫人也带上承远去平南县贺喜,约定在平南县住上一日。 谁知半下午孙承远听得郑大公子提到东郊有个大肚村,村里人人都大肚子,他居然好奇心起,让郑大公子带了他去“瞻仰”一番。 他也特意按照郑大公子的叮嘱,离那些村民远远的,但不知为何就中了招。 对于此,孙承远摸摸脑袋,“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郑大公子和我一道去,却平安无事。后来听王郎中一番解说下来,才知当日,我踩进了水田里还摔了一跤,这才染上了疫病。” 小悠然略思 索片刻就明白了,去年秋末那会儿多雨水,想必这大肚村同样田里也遭了殃,一年心血全被泡烂了,定是他踩进水田里摔跤,就中了招。筆趣庫 不过半个月,孙承远就发热咳嗽始终不见好,孙夫人再三询问才得知他去过大肚村。 孙县令又惊又怒,直接要将他送到大肚村去自生自灭。还是孙夫人再三要求,才同意将他送到三羊村乡下妻姐家住着。 小悠然一路听了他的故事,只有同情的。 孙承远却是庆幸得很,直言要不是遇上小悠然,定然没命。 王郎中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哈哈大笑,“要不是老夫心血来潮同这顾神医打赌,只怕你还在那翠儿家中凄苦度日呢。” 顾神医也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他另一边肩头,“结果不仅你得救了,老夫这两个小神医徒儿,也要扬名立万喽!” 姜悠辰眼神略带鄙夷,“师父,您心里得意的却是那一百两银子的谢礼吧?” 顾神医瞪了自家徒儿一眼,“看破不说破,懂不懂尊师重道?!” 然后又笑眯眯地盯着小悠然,“还是小徒儿懂事儿。” 小悠然瞬间想起那个被他忽悠的熊胆,眨了眨眼问道,“师父,那只熊胆被您卖了多少?” 顾神医立刻用力咳嗽起来,“咳咳咳——” 王郎中哈哈大笑。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大肚村。 一下马车,就有一个年轻人朝着孙承远长揖到底,“孙弟,听父亲说你的病已经大好,为兄一直悬着的这颗心哪,总算是落了地。今儿听闻你要来,我一早便过来候着了,为的就是好生见你一面。” 来人正是郑县令的儿子郑大公子郑柏。 孙承远也连忙还礼,“劳郑兄记挂,实在是小弟的不是。” 二人客套一番,孙承远便连忙给他介绍,“这位是顾神医、王郎中,这二位兄妹两是顾神医的徒儿,也是小神医。当日就是他们四位救了我的性命。此番前来,亦是备了些药物,看看能否替村民们除些病痛疾苦。” 第178章 德名双收的高光时刻 郑柏点头,朝几人纷纷行礼,然后朝旁边一指,“家父收到孙县令传书,已命在下做了些许准备,眼下村民们都汇集在祠堂那边的空地上,这边请。” 边说他边引着几人往南面而去,“村民们听说有神医要来医治他们的病,都十分高兴。有的方才还拉着我不让我走呢,以为我要抛下他们不管了,哈哈哈——” 说话间就看到一处空地上围满了人,个个衣衫褴褛,形销骨立,乍一看,全都是孕妇。 实则不然,这些人里,有老人有小孩,有妇人有男子。 见一群陌生人到来,这些村民全都停下交谈,对他们行了注目礼。 小悠然扯了扯顾神医的衣袖,然后低声说道,“他们只怕并不知晓这是什么病症,不如我们先与他们分说明白了,再分工行事?” 郑柏连忙也拍着胸脯说道,“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王郎中想起上回小悠然所说处理疫水排泄之事,点头,“自然是大大的有。” 小悠然不由分说指派起几人来,“师父,你与村民们将这病症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哥哥,你和我一起将病人按轻症重症分成两拨。王爷爷,有关用水卫生、疫水处理、排泄物处理等事宜,便由你同郑大公子及孙小哥交代清楚,让差役大哥们和村民们共同处理干净可好?” 几人自然无异议。 郑柏看得呆愣半晌,眼睛瞪得老大。 这意思是……他们几人,都听这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丫头指挥? 这小丫头……放在寻常人家,也就是爱吃吃麻花、嚼嚼糖葫芦的年纪吧? 方才听孙承远说她也是小神医,以为是借了他们的师父的名头。 怎的眼下,这老神医也好、小神医也罢,就连一把年纪的王郎中,好似都在以她这个小丫头马首是瞻? 顾神医也找到了一个略高些的石椅,站了上去,把血吸虫病的发病原因、过程以及治疗和预防方法全都说了一遍。 村民们也配合得很,这么多年 来,这是唯一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神医哪,怎么能不听话? 听到顾神医说他们得的是虫病,一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又惊且喜。 原来这不是诅咒啊! 原来他们还是有希望治愈的啊! 原来他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啊! 原来他们的后代可以不必像他们这样受尽病痛折磨啊! 村民们泪流满面,互相抱着彼此又哭又笑。 顾神医给村民们科普过后,王郎中也给大家普及了一下远离疫水,喝的水要煮开,粪水另行处理等防治知识。随后各自就开始忙开了,顾神医和王郎中指挥村民摆起两个坐诊台,又让村民们依次排好队。筆趣庫 小悠然和姜悠辰已经把病人分成左右两拨。 郑柏十分震惊地看着小悠然指挥若定。 然而不等他调整好心态,孙承远已经把他拉到一旁了,又招呼村长带几名村民过来,几人便开始商议起防治事宜来。王郎中还特意将之前写好的除疫事项递给了郑柏和孙承远。 那边冯叔又按小悠然的吩咐把六大箱药品分成两组摆好,又喊来两个少年开始拆起包装来。 村民们激动又兴奋,十分顺从,就连两个小孩儿有模有样地把他们分成两堆,也浑然不在意。 一番准备工作之后,王郎中这时也同郑柏和孙承远、村长村民们交代清楚了善后事宜,坐到了坐诊台上。 于是,四人就按之前商议好的,顾神医和姜悠辰一组、王郎中和小悠然一组,分头给村民们看诊给药并叮嘱他们用药方法。 小悠然在看诊前脆生生地对村民们说道,“今日,我们师徒几人和王爷爷来给你们看诊,不求什么回报,但求一句感谢。你们领了药的,对我们真心实意说一声谢谢便可。” 南卓和月悦正推着温元白朝这处走过来,闻言,温元白的眼神闪了闪。 古人素来内敛谦逊,哪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帮了人索要感谢的? 再联想到昨日她的神采最兴奋的时刻是在听到那些女娃儿们 的感谢之时,莫不是……这才是她要真正想得到的东西? 可是这虚无飘渺的感谢,有什么用处? 村民们哪里会吝啬这一声道谢,忙不迭地拱手道谢起来。 月悦十分震惊地看着这一群病入膏肓的村民,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大肚村的存在。 这些村民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小悠然看到月悦来了,高兴地朝她招手,“月悦,你会写字吗?” 月悦跑过去点头,“会一些。” 温元白一挥手,南卓立刻把主子推到小悠然身边。 小悠然见师兄来了更高兴了,直接把他拉到坐诊台旁边,把纸笔铺在他面前,“大白师兄来了更好!这药方便由你来执笔吧!” 小悠然又给月悦分派给任务来,教她看那三大箱子的药,“这种的,这种的,一日三次饭后服用,这两种,一日一次,晚饭后服用。来来来,你和我一起分装并标注一下。” 她看了一眼那边埋头写方子的哥哥,然后说,“你分装后递给我哥,我这边分装后递给大白师兄。” 月悦早已被这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奇怪包装的药盒子震惊,自是不反对,开始跟着小悠然分装起药品来。 几人流水线作业,诊脉、开方、给药,一气呵成。 但这铝箔药片到底有些古怪,便有村民询问,“这是什么药?看起来古怪得很。” 小悠然无辜地指着姜悠辰道,“问他。” 姜悠辰二话不说,挺身而出,“哦,这是我……” 他看了看顾神医,当机立断甩锅,“是我师父!研制出的新药丸,除虫最为有效,诸位可放心吃下!” 顾神医一脸懵,不过看着徒儿真挚的眼神,只得干咳一声,认了下来。 这种德名双收的高光时刻,有人主动甩功劳,不接着才是傻子吧? 领了药后的村民无不团团拜过,感恩戴德,谢了又谢。 但出乎意料的是,有几个村民得知了那药方上的药还需要去药铺抓药,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勉强。 第179章 滚出了四大桶矿泉水 小悠然看着心下奇怪,能治病了不该高兴吗? 这时有个八九岁的衣衫褴褛的少年领了药后同样小心翼翼地问,“神医,有了这药,这方子上的药还要吃吗?” 王郎中十分耐心地解释道,“今儿给你们这药,是去除腹中虫子的。这方子上的药,你们去药铺里抓了熬来喝,是调理身子用的。” “哦。”少年点头,心情沉重地拿着药走了。 小悠然见了,便走了两步问,“这位小哥,你是有什么困难吗?” 那少年面露难色,“我……” 小悠然见他一个人,便问,“可是家中还有长辈?” 少年点头,“有一个奶奶,可是……我们……” 他神色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时他的肚子里传来一声咕咕叫。 小悠然又打量了一眼他那破破烂烂的衣衫,突然明白了,声音又低了两分,“你是……没钱买药?” 少年非常艰难地点头,“去年水灾,我家早就没有粮食了……” 眼下连口吃的都难,哪里还能有余钱买药? 小悠然便知道之前那几个村民为何神色也显得沉重,只怕是这药钱令他们如今的处境雪上加霜了。 可是她也不能凭空变出这许多药材来啊? 而且,这方子因人而异,药材种类也是十分繁多,一样一样从小本本里取出来,也不现实…… 温元白在一旁听见了,唤来南卓同他耳语两句。 南卓便去旁边找村长了,了解了这村里如今粮食短缺的情况后,便表示可以带几个村民一齐去县城或镇上买粮食,银钱由他家主子来出。 村长简直是喜出望外,万万没想到今儿不仅有神医来给他们活的希望,还能有活菩萨给他们赠粮? 村民们一听还有粮食,更是对着几个恩人拜了又拜。 小悠然就看着小本本上的感恩气运值噌噌上涨,一路涨到了263. 唔……这回过二百没有升级 啥新功能? 小本本立刻现出一行字:“本宝宝要1000分才能长一岁。” 小悠然:…… 特么的也太坑了! 唔……不过,反正只要数量和气运值匹配,单位随便填的话,她能求1吨粮食吗? 是不是也同样只要扣除1点气运值? 小本本给了个“是”的答复。 小悠然:!!! 算了,看在这么大一个系统bug的份儿上,想办法再攒1000点给它升级就是。 很快到了中午,村长热情地领了几个妇人端过来几桶食物,都是热腾腾的刚煮好的野菜粥。 温元白一见就皱起了眉。 月悦不高兴地说,“我们大老远过来又治病又赠粮的,你们就给我们吃这个?” 村长赔着笑道,“村里实在是没有粮食了,这些都是大伙儿凑出来的,还请几位恩人将就着填饱肚子!” 月悦脸色更难看了。 长这么大,她还没饿过肚子,这野菜粥如何能下咽? 旁边有饿了的村民却看着口水直流。 小悠然把月悦拉到身后,对村长说,“村长伯伯,我们有自己的吃食,你们这些,还是先分给村民们吧。” 村长急了,“方才那南侍卫说了,你们根本就没准备什么吃食。他带了村民去买粮食,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回来。眼下已经到午时……” 其实他们村早已经习惯一日两顿,中午向来是吃得很晚,为的就是晚上能少挨饿早入睡。 可他听说,有钱人家那可都是一日三餐从不间断的。 这些恩人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哪儿还能让他们饿着肚子的? 小悠然想了想说道,“村长伯伯放心,我们真的有带吃食的,可能还有多,一起分给你们尝尝啊?” 村长将信将疑。 小悠然已经拉着哥哥往自家马车走。 可到了跟前傻了眼,自家马车因为车身超长,方才已经被南卓借去装粮食了,连带着老冯也带 走了。 这树下只停着温元白的那辆马车。 她看了一眼大白师兄,笑嘻嘻道,“想必师兄一定有带吃食吧?” 温元白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你进去瞧瞧。” 小悠然立刻示意哥哥在车下守着,自己爬进了车厢里。 片刻后,她打开车帘子,故意惊叹道,“大白师兄!你居然带了这么多吃的!” 说着还把一箱东西推了出来。 温元白佯装无奈道,“师妹,你们过来施药,师兄自然得备着些吃的,免得你们饿着了。师弟,将吃食搬下来吧。” 姜悠辰狐疑地看了一眼温元白,又看一眼自家妹妹,难不成,温元白已经知道自家妹妹的秘密了? 村长已经招呼两个青壮过来帮忙。 姜悠辰赶紧上前把那箱东西搬了下来,倒也不是很重。 月悦莫名其妙了。 她方才一路随着表哥坐着这辆马车过来,没见过这箱东西啊? 小悠然眉开眼笑,对村长说,“村长伯伯,劳烦您让人架一口锅来,我们要烧水。” 说罢,她又从里面拉出一箱东西。 姜悠辰不料这箱东西重得很,一个没接稳,这箱子摔在了地上,滚出了四大桶矿泉水。 众人都惊呆了。 这透明的……里面装的是水吧? 这么干净的水? 这外头用的是什么桶?为何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 村长见到是水,先是愣了一下,再一想方才王郎中说过那水中或许也有虫卵一定要烧开后才能饮用,心头也明白了这几位恩人为何连水都要自带,也不敢多问,赶紧让人把野菜粥带回去分了,又让人扛一口大锅过来,现场就用石头垒了个小灶。 小悠然笑眯眯地给自家师兄点赞,“大白师兄你真是考虑得太周到了,连水都没忘了带!” 温元白脸上是温煦的笑,可心头却是慌得一匹,这水怎么装进去的?又要怎么倒出来?他完全不知道啊! 第180章 泡面被盗案 姜悠辰也很慌,他抱起一桶水,可怎么都打不开那小口上头的盖子? 小悠然见了赶紧跑过来,示意了一下,“哥哥你拧错了,要这样拧!” 大锅很快就热起来,姜悠辰把纯净水吨吨吨往锅里倒,一连倒了两桶。 村长又一拍脑门儿,“王大嫂子,快去拿些碗筷来。” 小悠然赶紧摆手,“不必不必,碗筷我们有的。” 村长脸色僵了僵,感觉被嫌弃了。 小悠然这时说道,“不过,大勺子倒是需要一个,劳烦婶子了。” 那王大嫂连忙应道,“我家就在边儿上,我马上去拿!” 很快锅里的水烧开,小悠然准备打开箱子时,温元白阻止了她,指着身后的小屋对村长说道,“此处烈日炎炎,不知此处可否让我们歇歇午晌?” 村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贵人们哪儿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午膳的? 温元白所指的小屋就是祠堂旁边歇脚堆放香烛的小屋,他面露难色,“只怕是委屈了恩人,不如便到村里头……” 说到一半他也说不下去了,方才顾神医都说了,这是疫病。 温元白摇头,“无妨,只是用个午膳歇一会儿罢了,我们速战速决,还是看病要紧。” 温元白便对着姜悠辰和孙承远、郑柏几人示意,将那一箱吃食搬进了屋里。 小悠然打开箱子,拿出里面的泡面开始分发起来。 一人一桶,个个面露惊奇,都不明白这拿着轻飘飘的东西,能吃饱? 小悠然最后拿起一个,示范着打开。 那王大婶子的大勺也来了,好大一个竹桶勺。 这回也不等温元白吩咐,姜悠辰伸长手臂把热水装了进来,小心倒进泡面桶里。 片刻之后,整个小屋就弥漫着热气腾腾的鲜香气息。 顾神医吃得酣畅淋漓,末了抱着那箱还有剩的泡面不撒手,“好徒儿,这剩下的都归为师我了!可怜我这孤家寡人,又无人孝敬早膳,更没人投喂晚餐,就权当是徒儿你给为师的孝敬了!” 小悠然:…… 王郎 中看得眼热,但到底无名无份的,也不好上前争抢。 其余小辈自然不会同顾神医抢,只好由得他将那一箱子泡面抱回马车上。 末了温元白叮嘱姜悠辰将这泡面盒子连同叉子全都扔进那灶膛里烧得一干二净。 那郑柏原是极为好奇,与孙承远小声问了两句,就被温元白冰冷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他说,“此物为兵部最新研发出来的新吃食,准备独供边塞将士,今日实是特殊,才叫诸人尝了人鲜。在场诸人绝不可泄露分毫。” 顾神医才不理他,抹抹胡子舔舔嘴唇,出去了。 郑柏和孙承远立刻禁了声,不敢多问,但心头都疑惑着,这泡面,到底是温元白带来的,还是小悠然带来的?为何顾神医说这是徒儿的孝敬? 屋里好赖有方桌长凳,几人略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便又出门开始分头忙碌起来。 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南卓才带着老冯拖着一车的粟米粮食回来。 他喘着气儿抱怨道,“原以为五丰县大米卖上三十六文一斗已经是天价了,没想到,这平南县更是离谱。大米四十八文一斗,粟米十六文一斗,就这价,还买不到!” 村长连连作揖,“能有这些,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份了!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郑柏也苦笑道,“去年涝灾,粮食都颗粒无收,今年粮食又少又精贵。有钱都买不到粮啊。” 温元白问,“朝廷的赈灾粮呢?” 郑柏更是看着孙承远苦笑,“想必家父与令尊有过同样的困惑,为何灾情的折子都上去了三个月,朝廷还是没有派赈灾粮来。” 那边村长已经吆喝着村民们开始排队分发粮食。 几人一直忙碌到天黑快到亥时,才总算将全村200多人的药给分发完了。 几人疲惫地躺在马车上啥也不想说,只有南卓还在不停地回味着那泡面的方便和美妙滋味儿。 小悠然闭上眼却对着那已经涨到238点的气运值乐呵不已。 对于系统只看数值不看单位的 bug,她是太兴奋了啊! 而且还开通了空间功能,简直是神来之笔。 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向本本求来给村民们后续调理身体的药物。 可一看两位大夫开的方子,简直是五花八门,中药种类多达三四十种,还要称份量,想想算了,太麻烦了。 就是如今各县都缺粮……要是自己能突然变出几吨大米的话……是不是又要发财了? 一边喜滋滋地想着,一边慢慢入了睡。 次日一早,小悠然是被顾神医吓醒的。 “哎哟喂,我老头儿活不了啦!天杀的还我的泡面哟……” 小悠然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外头哭嚎。 特别是听到“泡面”二字,立刻就吓醒了过来。 这玩意儿可不属于这个年代,哪儿能嚎得大家都知晓了?! 她赶紧起身,素月就跑进来伺候她穿衣梳头,一边气哼哼地说,“顾神医一早就来了,好歹知道女子后院儿不能进,在角门儿外哭呢。赵妈妈拿了新鲜的早食给他他也不要!” 小悠然问,“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素月道,“听他哭诉,说是昨晚南卓侍卫把他存的什么泡面全给偷吃了。夫人也觉得奇怪,按说南侍卫偷吃了他的东西,不该是去温少爷面前哭么?咋的一大早来了咱家?少爷也劝了他许久,就是不肯走哇。” 小悠然:…… 好家伙,昨日她拿出来的一箱泡面,一箱是36桶,他们午餐和晚餐共吃掉了十六桶,还剩二十桶。全给南卓吃了? 她是不信的。 肯定还有他的那些侍卫属下。 她洗漱之后快步走出角门,果然看见顾神医坐在旁边石阶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 也不知那眼泪到底抹出了没有。 自家哥哥一脸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开解这个神医师父。筆趣庫 见角门打开,顾神医立刻跳了起来,瞪着烱烱有神的眼睛朝小悠然看过来,“好徒儿,你终于出来了!” 姜悠辰的嘴角狠狠抽了抽,敢情他陪在旁边大半个时辰,就是个透明人儿? 第181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悠然扶额,“师父,一大早的您嚎什么丧?” “还不是南卓那小子……”顾神医愤愤地开始指控。 小悠然赶紧抬手阻止他,“好了,我们到大庄子里去说。” 她转向素月道,“赵妈妈早膳做好了吗?做好的话,你们一齐搬到大庄子去吧,我要和月悦还有大白师兄一同用早膳。” 顾神医一听居然没有他,抬起衣袖又要往脸上抹。 小悠然赶紧道,“还有两位师父,和月悦的娘亲!” 她拉着姜悠辰的手,“哥哥,我们走!” 顾神医一脸委委屈屈跟在身后。 对面不远处翠儿娘在门边听了一耳朵,见小悠然要走,忍不住打开门出来问,“小悠然哎,这泡面到底是啥东西?” 怎么这个神医如此稀罕得紧? 昨儿她可是听小山说了,元宵那日这个小悠然带着他们几人到县城街上逛了一圈儿,就赚了几十两银子,简直就是活的小财神呀! 至于她女儿翠儿瞧不上的打赏,她可不在乎这些。 又不偷又不抢的,不过上街逛一圈儿,玩儿似的演一场戏,让百姓们围观围观,就能得几十两打赏,这是庄稼人一年都攒不下的银子啊! 所以她近水楼台,尤其关注着这小财神的动静,一早就听到顾神医说什么泡面,她直觉这又是和小悠然有关的新奇东西,说不定也是个来钱快的营生。 所以逮着机会就问出了声。 小悠然却没有回答,只笑了笑,就扶着顾神医上了老冯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目送着马车远去,素月才轻轻关上了角门。 不远处的翠儿娘呸了一声,“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财神了啊?!” 翠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阿娘,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对门儿那个小福……啊呸!那个小丫头片子!”翠儿娘恨恨地说,随后又拧了女儿一把,“你也是个没用的,小山那个呆子都能跟着这小丫头当个跟班儿,一赚就是几十两银子!你这门对门儿的怎么就 不能跟那死丫头交个好儿也得些好处?” 翠儿一听就跳了起来,“让我和那黄毛丫头交好?我是图她口袋里那专用来骗人的糖还是图她长得比我矮?哼!” 翠儿娘听出了不一样,“怎么?你又知道了什么?” 翠儿冷哼一声,“表哥被他们几个医好后回到县城里,张口一个小神医闭口一个小神医。我才不信她这么一个丫头真能治好他的病,还不是顾神医和王大夫的功劳?” 翠儿娘迟疑地说,“可是昨儿听说,他们几个去了那什么大肚村治了一天的病……” 翠儿撇撇嘴,“就算他们都去了,必定也是顾神医的功劳。实在要说他们兄妹两有医术的话,我倒宁愿相信是那什么姜公子会些医术。小丫头才五岁,懂什么把脉、什么方子?” 她娘还想说什么,这时铁头从屋里也揉着眼睛出来了,“娘,大姐姐,你们吵什么呢?” 翠儿眼睛一亮,把铁头往她娘跟前推了一把,“娘,你要想孩子成为那丫头片子的小跟班儿,铁头正合适,他比小山大一岁,比石头小一岁,正正好。再说了,那丫头片子的什么盖帮小弟,不是只有男娃子?” 她娘果然眼睛一亮,拧着铁头的耳朵说道,“今儿开始,你就去找小山石头玩耍,特别是那姜家小丫头在的时候,你一定要跟紧了!” 铁头一脸懵,“为什么呀娘?” 她娘眼骨碌一转,“因为……你长大也要讨媳妇了呀!” 铁头:…… 翠儿拉着她娘的手,“娘,弟弟不急。你还是赶紧替我谋划谋划,明年表哥就十五了,听姨母的意思,是要给他相看起来了。而且表哥明年要参加乡试,如果考上秀才,我就配不上他了。先把亲事定下来要紧。” 她娘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说过年时你住在县衙那么些天,就没找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 翠儿跺跺脚,“娘,都说了多少遍了?姨母派了两个婆子成日里盯着我,我哪儿能动什么手脚! 哼!” 她娘又想起一事,“昨儿娘又听说了一件事儿,你表哥带了一群从拍花子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娃子们到了那大庄子上。” 翠儿眼睛一亮,“我去看看!” …… 那边,小悠然牵着哥哥的手进了大庄子,顾神医依旧是委委屈屈的神情。 等到院门儿一关,见四下无外人,顾神医立刻就嚷嚷起来,“为师不管啊!小悠然,你得再给为师一箱那泡面!别说什么是那温小子从兵部拿来的新吃食,为师可不信啊!快快快,为师都饿死了!热水早就烧好了,就等着你那泡面呢!” 半箱换一箱,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呢。 小悠然嘴角一抽,问,“当真是南侍卫偷了你那半箱泡面?” 顾神医也嘴角抽抽,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倒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这时温元白出现在门边,低声说道,“师妹,进来。” 南卓也朝顾神医瞪了过去,“顾神医你可要凭良心,明明昨晚你喝多了说把这半箱泡面送给我们哥儿几个尝尝鲜!” 顾神医跳过去想去捂他的嘴,南卓轻松就避了开来,继续嚷道,“我们侍卫连同夫人那边的侍卫有三十几人,一人半包都不够分的……悠然小姐,你要有多也是给我们……” 小悠然已经被姜悠辰拉进了屋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温元白皱了皱眉,“师弟,我没喊你。” 姜悠辰冷哼一声,“师兄,妹妹的本事,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 温元白挑眉看他,“那你说说看,我想说什么?” 姜悠辰看了看小悠然,温声开口,“妹妹,哥哥一直也想跟你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这些本事,日后还是少展示于人前为好。” 温元白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之前有传言说真正的福宝是你,小悠然只是贪玩抢了哥哥的功劳,这风声也是你放出来的?为的是把她藏在你的身后?” 姜悠辰点头,“是,我学医术也为了能替她遮掩一二。” 第182章 鬼谷山的人 温元白盯着小悠然的左手衣袖,沉默片刻,最终打消了要一探究竟的初衷,说道,“昨日似那泡面、水桶之物,不可再随意取出现世了。这一次两次的能替你遮掩,时日长的话,只怕会引起旁人注意。” 小悠然猛点头,“我知道错了,昨儿也是一时情急,才露了些马脚……” 幸好昨日吃的泡面桶和那水桶都付之一炬,除了现场吃过泡面的那些人,外人是寻不到什么奇怪的证据的。 温元白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顾神医和南卓的争吵声,叹了一口气道,“这泡面是兵部定制的新伙食,我已经放话出去。顾神医也不依不饶的,你可有这制作泡面的良方?” 姜悠辰哼了一声,“所以这才是昨晚你设计让南卓骗走顾神医那半箱泡面的真正目的吧?” 虽说他是知道自家妹妹手上有很多美食的方子,也不介意一点一点地拿出来,但被温元白这样设计,他就是不爽啊。 谁知小悠然却是眼神一亮,“有啊!我可以在村里建一个泡面作坊,专供泡面!大白师兄你有途径可以供到兵部吗?” 温元白道,“只怕三羊村供的货,赶不上将士的需求。” 他只要想想便知,这泡面一旦送到军中,立刻会广受欢迎。谁不想在行军打仗之时随时随地用一点热水就能好好吃上一桶热腾腾的泡面?而且这泡面的味道还是颇为鲜美的。 小小三羊村,能有多少产出? 姜悠辰道,“向兵部献出方子也成,但兵部需得保证我们能专供东南部的军营。北面军营山高路远,我们也不好送货。若还是跟不上需求,我们会另想法子。” 他立刻开动了经商的头脑。 温元白说得对,三羊村就那么些人,就算开了作坊,只怕产量也十分有限。 温元白想了想点头道,“可。”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这三言两语,就开创了一条军用食品供应之路? 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自己不缺钱啊……这搞事 业的节奏,不要这么快的嘛! 三人商定准备开门,小悠然突然想起,搞事业啊,还有三座山头呢? 于是拉住温元白,“大白师兄,还有一事。” “何事?” 小悠然道,“年前我有拜托张管家替我寻些果树来,不知可有消息?” 温元白点头,“或许再过几日便有树种运来。” 小悠然大喜,“大白师兄,百姓苦于少粮已久。即便是丰收之年,百姓交税后余粮堪堪能活命,温饱且难。我有一物,产量比之大米翻一倍有余。只是一直难有出处……” 温元白颔首,“这个容易,让张管家加入运来的果树苗中便可。” 小悠然松出了一口气。 温元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姜悠辰,缓缓说道,“你这东西怎么来的,我可以不追根究底,但我们好歹师兄妹一场,但望你们记得,有遮掩不住的时候,别忘了师兄,会一直在。” 姜悠辰见他居然抢了自己台词,不服气道,“师兄既已知晓,便也不怕师兄知道,无论妹妹闯下什么大祸,都有我这个亲哥哥替她背着!” 咱就是这么霸气!师兄什么的,哪儿亲哥哥亲? 小悠然:…… 她不满地看着姜悠辰,“哥哥,我怎么就闯大祸了?我如今行的可都是大善事!” 姜悠辰摸摸鼻子,然后宠溺地说,“嗯嗯,妹妹都是做好事、做善事。妹妹做的全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小悠然:…… 有个宠妹狂魔的哥哥真好! 温元白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爽。 他抿了抿唇,突然说道,“师父不日便要离开此处了。” 小悠然惊道,“为何?” “他闭关的时间到了,要回鬼谷山。”温元白淡淡说道。 “鬼谷山?”这回惊讶的声音换成了姜悠辰。 小悠然莫名问,“哥哥,鬼谷山是何处?” 姜悠辰震惊地说,“鬼谷山,是传说中的神山,但凡从鬼谷山学成出山的传人,都会成为天下大能之传奇人物。” 小悠然歪着头问,“比如 说?” 姜悠辰想了想说道,“大周建朝三百余年,据说结束战乱辅助开国皇帝平定江山的大将军,就是鬼谷山出师的大能之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此后每隔五六十年,天下出现乱象之时,就会有鬼谷山传人出山,或辅助君主,或匡扶百姓。最近的一个鬼谷山是五十多年前的战神将军,名叫简尚。平息了异姓三王之乱,将江山还给了楚氏皇室,又辅政十余年,待朝政稳固之后便退隐鬼谷山。” 小悠然眨了眨眼,“所以,无妄师父是下一任的鬼谷山传人?” 怪不得,能在若干年后,成为一代国师。 姜悠辰便看向温元白。 温元白垂了眼眸,“此事尚无定论,师父来自鬼谷山之事亦是个不传之秘。” 小悠然好奇地问,“不是说鬼谷山之人未学成不能出山?” 温元白笑笑,“鬼谷山每一代徒儿虽仅凤毛麟角几人,但亦需要下山采买生活所需。此出山非彼出山。” 小悠然恍然大悟,“所以,师父只是伪装成一个和尚,打着下山采买的旗号,在三羊村偷懒?” 怪不得,若干年后的国师,是一头长发飘飘,所谓“和尚”不过是掩人耳目,还俗自然毫无心理障碍。 温元白眼神闪了闪,偷懒是一回事,自己的事拖累了师父也是真的。 小悠然指着自己的鼻尖,“所以,严格来说,我们也算是鬼谷山的人?” 咦,突然觉得这个身份有些高大上了是怎么回事? 温元白却摇了摇头,“鬼谷山中人一日未出师,便不可以鬼谷山人的身份出现在俗世之中。他们能在世间自由行走,亦不过是凡人身份,收徒并不受限制。但若有相中资质不错的徒儿,便会带回鬼谷山去接受考验。只有通过考验之人,才能得到鬼谷山山主的认可,正式成为鬼谷山的徒儿。” 他顿了顿,看向姜悠辰,“师弟,师父此前曾对我说过,他看出你资质不错,有意带你回鬼谷山参加考验。你意下如何?” 第183章 下一个背锅侠有了 姜悠辰一愣,就他这种连丹田都还没找到下落的人,能得到无妄和尚“资质不错”的评价?你莫不是在逗我? 他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去,我要保护妹妹!” 小悠然:…… 她想说,其实她活过几千年,不必他保护的。 她看向温元白,好像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突然绽放了一个孩童的笑颜,“大白师兄,你的资质可不比哥哥差,师父不带你去鬼谷山吗?” 温元白摇头,淡淡说道,“鬼谷山有一条规矩,绝不收皇室中人。” 姜悠辰和小悠然双双震惊:!!! 他这是承认了,他的身份是皇室中人? 怪不得,他能轻易说把泡面供应兵部…… 不过,对于这一条,姜悠辰也是认同的,“的确如此,鬼谷山之所以能几百年保持中立,稳稳地维护大周江山,就是除了在位者,绝不偏帮任何一个皇室血脉,自是要拒绝皇室中人入鬼谷山。” 三人步出屋子的时候,赵妈妈已经在无妄和尚日常用早膳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早食糕点。 顾神医已经抢先坐下,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温和行来缓缓落坐的无妄和尚。 “也不知这假模假式是要做给谁看!”顾神医哼哼着夹起了一个水晶饺子放进嘴里。 小悠然三人给两位师父行了礼后也上了桌。 温元白扭头问一旁的张管家,“姑母那边的早食可送去了?” 张管家点头,“一早便送过去了。” 不过菜色嘛……和这一桌自是没得比的。 这时一个小姑娘如蝴蝶一般飞了过来,扑上了桌,“哎呀呀,我就知道,小悠然家的早食顶顶好吃!我也要吃!” 来人正是月悦。 温元白点头,先说起正事,“用了早膳后,劳烦顾神医先去给姑母请个平安脉。” 顾神医哼了哼,“老夫欠你们姑侄俩的,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还清!” 他又转向小悠然,“悠然小徒儿,师父的泡面……?” 温元白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三个月后,泡面随意取用。” 顾神医大喜 ,“当真?!” 小悠然则一直关注着无妄和尚。 方才温元白说给长公主请“平安脉”的时候,她立刻察觉对面的无妄师父身子似乎僵了一僵。 不过,他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慢条斯理地嚼着口中的小包子。 她顿时恍然,自从这长公主出现之后,师父的行为举止就变得十分拘谨起来,还真当得起方才顾神医“假模假式”四个字的形容。 莫不是……无妄师父……同长公主是旧识? 还是有暧昧的那种旧识? 嘿嘿嘿嘿。 她想向月悦打听长公主和长公主驸马之事,但到底月悦才经历了丧父之痛,而且两人才认识几日,还没有熟到那种能肆意打听家事的地步。 她又是嘿嘿两声,对温元白道,“师兄,我和哥哥还没把过喜脉呢,能否一同前往?” 顾神医立刻附和,“没错没错,你们也是该学习喜脉的特点了。”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则心里跟猫挠似的无妄和尚。 无妄和尚强自镇定地端起一盏茶慢慢饮下,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那一晚护送她回来时看到她小心翼翼扶着四五个月肚子下车的身影。 烦躁极了。 这几个徒儿真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想摆摆师父的谱,拘着这两个徒儿练武,好叫顾神医一个人去请脉算了。 可是又想想,他快要离开了,这小丫头他直觉是颇有些办法的,要是把那女人全都委托给这个顾老头儿,他也不放心哪! 最最重要的是,他也想给她把个脉!才好彻底放心! 今儿这一群人过去请脉,倒是个好时机。 就是,他怎么开口好呢? 岂料小悠然下一句就是,“无妄师父也略通医术,不如一道去看看吧?” 无妄和尚眼睛一亮,这徒儿好啊!没白疼! 温元白淡淡看了自家师父一眼,没有反对。 众人议定,去了长公主歇息的小院子。 不过可惜的是,众人只是轮流在帐外替长公主把了脉,又略叮嘱了些孕期注意事项,就出来了。 无妄和 尚连她的面都没见上一见,实在是惆怅得很。 第二日,小悠然就得到消息,说是无妄师父已经离开了,就像他来的时候那般无声无息。 她想起那泡面作坊,赶紧去找了族长说了此事。 族长一听大喜,就是担忧眼下粮食精贵,面粉价格也上涨了不少,只怕成本也不低。 小悠然略一思索,嗯,下一个背锅侠有了! …… 过了正月十五,日子好似才算开始步入正轨,大家伙儿全都恢复了忙碌。筆趣庫 布庄的生意一下子变得十分红火起来。 按云老夫人的要求,布庄的成衣生意要独立出来,而且周氏几人商议下来,都同意将来就让大姐儿云曼菀带着家中女娃儿们绣些花样子,再带着绣娘女工们一齐撑起这个成衣铺子。 云曼菀虽说外嫁在即,但谁说嫁人了就不能操持铺子生意了?原本周氏就没有女儿外嫁后便不闻不问的想法,横竖按铺子的收成给工钱便罢了,也算是女儿嫁出去后的一项营生。 有她带头,家中的女娃儿们一齐历练历练,也能得些工钱攒点嫁妆,于这几个幼年就遭逢家中变故的女娃子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于此,除了一心等待着京都城回信儿的郭氏以外,其余三个妯娌都十分赞同。 云老夫人更是赞同,大姑娘的夫家穷得丁当响,她们如今略有余力,能帮衬一把是一把。这也是为日后其余姑娘的说亲做个示范,云家人绝不会对出嫁的女儿不闻不问。 于是云曼菀一边为自己绣着嫁妆,一边和四婶婶开始四处看起铺子来。 周氏则开始着手把家中那一排被泥石流倒塌的房屋清理并重新建造起来,准备给女儿女婿做新房。准女婿赵淮也不负所望,连着猎到了好些个猎物,换了些银钱,全都交给了丈母娘建造新房。 李氏这边就忙着选派绣娘完成正月十五当日接下的统一服装定制,能来下单想给家中孩子统一服装的,那都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孩子也不少,布庄的人手一下子捉襟见肘起来。 第184章 衣裳开线 布庄便开始招聘绣娘,一招就是三十个。 这下可羡煞了对门儿的罗掌柜。 此刻,罗掌柜一边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咬牙切齿地走来走去。筆趣庫 “哼,不就是多做几件一模一样的衣裳吗?哪里不能做?偏要去那云记布庄?” 旁边的侍女也附和道,“就是呀,要我说咱家还是独一无二呢,衣裳做得一模一样有什么好?” 罗掌柜的气哼哼,“就是,独一无二才是咱们的特色!” 正说着有两个妇人抬步进来,问道,“掌柜的,你们家可能定做统一制服?” “不能!” “能!” 那侍女和罗掌柜的异口同声。 回答“不能”的是侍女,回答“能”的是罗掌柜的。 侍女惊愕地看向罗掌柜。 两个妇人面面相觑,“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侍女倒也机灵,立刻变了口风,“能能能!” 她迎上前去,“原来是小冯夫人和丰大夫人,您二位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罗掌柜也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伸手往旁边的台面上一指,“请请请,自然是能的,我们明儿就能派人到府上量身定制。是冯府要定呢,还是丰府要定?” 来人正是那云六姑母家的丰氏和她的大嫂钟氏,冯家是那云家六姑母当家,所以儿媳丰氏被称一声小冯夫人。 两位妇人一见罗掌柜,不由得皱了皱眉。 丰氏掩着嘴笑道,“哎哟,不过是过个大年,罗掌柜的可是富态得很哪!” 罗掌柜的苦笑道,“小冯夫人可莫再笑话我了,我这两个月也不知咋的,喝口水吸口气儿都能胖上一圈!” 钟氏也笑道,“这年头,寻常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罗掌柜的还能长肉,可不是福气么?” 她看向旁边的侍女,“你跟着这样富态的东家,也是福气啊。” 那侍女赔着笑,心里却冷哼。 眼下米粮价格都涨了三倍,她的工钱还是一文不涨,一个月的月钱,都不够吃饱饭的。 她也眼红对面的云记布庄生意红火, 听那小六说,他的月钱已经从两贯涨到了五贯钱一个月,就连新招的绣娘,一个月也有两贯。 她还拿着一贯零五百文的月钱,要不是看在罗掌柜的是她远房亲戚的份儿上,她也想去对面的云记布庄了。 罗掌柜的问,“二位夫人是哪一府上要定做?” 丰氏傲然说道,“自然是我冯家族学要定制统一学服。你先拿几套书生服饰出来。” 罗掌柜连忙将二人往成衣区引,展示了几件挂在壁上的衣裳。 丰氏拧了眉,“还是这几种样式?太老旧了。” 罗掌柜的忙道,“夫人若是有款式和花样子,我们亦可按照您画的做。” 族学里的学生,那少说也有几十人!就是几十件哪! “那价钱几何?” “就按这一件最便宜的算,二百六十文一件,不知冯夫人需要几件?” 丰氏皱眉。 钟氏说了,“哎哟罗掌柜的,你这样式又旧又单调,布料也只是普通的素缎,领口和袖口镶边才用些提花绢。云记布庄那衣裳用的可全是织锦缎,镶边直接就是织锦,而且十件以上定制,甭管大小,统统是一百九十八文一件,还送一双袜子。” 罗掌柜的目瞪口呆,“一……一百九十八文一件?还赠送一双袜子?那不得亏本?我们做一件衣裳的成本,至少也要二百三十文!二位夫人都是老主顾了,我们这一件成衣,真的只赚三十文。” 丰氏不耐烦了,“你这衣裳款式也太老气了些,你就说一百九十一件能不能做吧?我们族学里有三十几个孩子呢。” 罗掌柜的一听有三十几套,心中一喜,暗想三十几套衣裳做起来应当成本会低些,便准备应下。筆趣庫 她惊喜地探过半个身子到那柜子里面去掏帐册准备记一笔,结果只听“嘶”的一声,腋下的衣料竟然开裂了。 罗掌柜捂住自己的衣裳,脸色涨得通红。 钟氏和丰氏对视一眼,脸色都极为不好。 这年头,女子衣裳开裂可不是小事儿,绝对是与名 节有关的重大意外事件! 你一个专卖布料和成衣的掌柜,居然连自己的衣裳大小是否合适都搞不清? 这叫外人如何相信她量身定做出的尺寸一定不出差错? 钟氏拉了拉丰氏的衣袖,率先站了起来,笑道,“我们想起来可能数量还得回去再仔细问问,等问清楚了再来下定。罗掌柜的还是先处理衣裳的事儿吧。” 二人起身迅速朝外走去。 罗掌柜的眼见这么一个大单子飞走了,急得直跺脚,看见木讷的侍女直想去拧她的耳朵,但又要死死捂住自己的腋下,腾不出手来,只好一脚踢在她的脚肚子,“死丫头没眼力劲儿的,还不去将她们拦下?!” 侍女弯腰揉着被踢得生疼的脚肚子,委屈地说,“她们走得那般快,又是县丞夫人,婢子哪儿敢拦着?” 罗掌柜的不知道,就是她这一脚,让这侍女将她衣裳开线之事宣扬了出去。 原本此事也就在场四人知晓,若是无人提起,便也过去了。 可那侍女无端吃痛,心中有怨,便将这事儿当个笑话说与家中嫂子婆婆听,这下不得了。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整个五丰县城的夫人小姐都知道,这罗氏布庄有个草包掌柜。 做衣裳的连自个儿衣裳尺寸都掌握不好,哪个还敢上门儿去买她家衣裳? 甚至就连原本时常上她家买布料的一些老主顾,也渐渐不再去了。 这边的三妯娌忙得团团转的时候,郭氏也终于等来了母亲的回信。 这一回,母亲没再坚持让她留在云家,同意了她归家。 郭氏拿到信件就兴高采烈去寻了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也不强留,当下就替三儿子云锐写了休书,并喊来了云天易和云曼茵,询问姐弟二人的意愿,二人受母亲影响,自然愿意跟着母亲回京。 云老夫人便同意了母子三人回京,但只一条,姐弟二人便是住在郭家,但依旧姓云,是云家人。 郭氏自无不应。 云家,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第185章 公堂之上 于是在正月二十二的这一日,母子三人雇了一辆马车,踏上了回京都城的漫漫长路。 郭氏坐在马车上,撩帘看着前来送行的周氏踽踽独行的背影,冷笑一声,“便是有个布庄进项又能如何?一介农户而已,难不成还想自甘堕落成为商户?” 女儿云曼茵咳了两声才道,“母亲,回京以后,还请外祖替我相看一户好人家。我才不要像大姐姐一样嫁个庄稼汉!” 郭氏摸摸她的头顶,“这是自然,我们的茵姐儿,自然要有更好的归宿。” 云天易则高兴得在车里打滚,“太好了,再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扎马步了!” 那边的周氏送完郭氏母子三人,匆匆往家的方向赶,今日大山替她寻来了十余个壮劳力,准备正式开工建造屋子。 屋子并不需要太大,也就三间上房,足够新婚夫妇加上小姑子总共三人住,再加上两间耳房,以备日后下一代出生。 大山估计着,人手充足的话,一个月便也足够了。 去年受了灾,三羊村虽有些村民按着小悠然出的主意种些蔬菜来挣些银钱,也有些村民听了他们的想法地里种上玉米。 但到底种菜挣钱十分有限,玉米也还没到收成的时候。更别提也还有一半左右的村民并不十分相信小悠然兄妹的话,啥也没干。 听闻云家老宅建房子一天能有十文的工钱,全都过来报名了。 大山感恩小悠然的救命之恩,开始着手打造新屋的门窗家具,把他年前收到下定的那些新式家具订单全都果断往后推。 这边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有人匆匆进来报信,“天旷娘,不好了,你家二弟妹和四弟妹,还有大姑娘在布庄正忙时,被官差抓进了衙门!” 周氏大惊,“怎么回事儿?” 那人摇头,“我也不知啥回事儿,正巧路过你们布庄,就看到他们三人被官差带走了。” 周氏急得团团转,喊来云天旷,一起去了大庄子找姜悠辰。 彼时云老夫人和苏氏母女、长 公主母女正应孙夫人之约,去了梅林赏梅,都不在家中。 姜悠辰在大庄子里跟着顾神医在学制药,听了周氏的话,也不客气,问张管家借了马车便往县城里赶。 到了县衙才知道,原来竟是布庄那前掌柜刘氏状告云家诸人以假药低价骗走布庄。 李氏、于氏和云曼菀神色愁苦地跪在堂上,不知所措。 周氏和姜悠辰是当事人,当即就请求大人让当日写官契的主簿前来对质,并要求寻出当日所签契书的存档。 然而今日主事的却不是孙县令,而是县丞冯大人。主簿也不在,据说跟着孙县令一同外出公干了。 姜悠辰并不知道这个冯县丞是云家堂姻亲,只是据理力争,“当日刘氏神智清醒,契约也是她当着主簿的面儿亲手签下,何来欺诈之说?另有刘家儿郎得了花柳病,亦经我们用药调理,得以康复,又何来假药之说?” 那刘氏只是目光呆滞并不作答,旁边的一个青壮男子气愤地说,“县丞大人,我家堂妹刘氏自那日签下契纸以不合理的低价转让布庄之后,便一直是如此呆滞模样。如何能神智清醒地签下这么一个荒唐的契书?” 他把旁边一个瘦小男子拉了一下,“这是我堂妹夫,你问问他,他家儿子何时得过什么花柳病?这位公子还请慎言,莫要坏了我刘家儿郎的名声!” 这瘦小男子姜悠辰认得,正是刘氏的丈夫,叫何池的。 冯县丞一拍惊堂木,“大胆无知小儿,岂能空口白牙污毁他人名声?!” 姜悠辰朝着何池拱了拱手,“何池大叔,我和妹妹当日去往刘府,救治过令郎。七日后你们又在布庄门口,得了我们提供的药物用来医治令郎,此言非虚吧?”筆趣庫 何池却目光躲闪,随后朝着冯县丞摇了摇头,“大人明鉴,我儿并未得什么花柳病。他今年已满十五,我们正准备替他相看好人家的姑娘,还请大夫明察还他清白名声,莫要带累了他的亲事。” 冯县丞又是一拍惊 堂木,怒斥姜悠辰,“大胆刁民!还不跪下?!公堂之上竟敢攀污无辜之人!” 他一使眼色,有官差就上前一脚踢在姜悠辰腿肚子上。 姜悠辰立刻就跪了下去。 他额上青筋暴起,可身后两根杀威棍立刻伸过来架住他,令他无法起身。 周氏要上前解围,冯县丞又一拍惊堂木,“大胆无知妇人,还不跪下回话?!” 众衙役便以棍触地,“威——武——” 周氏便只好咬牙,跪在了女儿旁边。 云天旷见状,立刻从门边蹿出去,按母亲之前说的,去了县衙后头靠北的梅林去寻人。 梅林那边,孙夫人也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长公主这位贵人。 长公主原本接到孙夫人的帖子并不想应下,是锦绣姑姑劝她,元白少爷到底在五丰县治下,也不知还要待上几年,与县令夫人交好,只有更好。何况这孙夫人似乎是冲着云老夫人和小悠然来的,应当还不知晓她的真正身份,此番下贴只怕是为着元宵那日郡主被掳之事赔罪来了。如此礼数周全之人,倒是值得结交一番。 月悦也嚷嚷了好几日说是想去赏那绿梅。 于是此刻,月悦牵着小悠然的手蹦蹦跳跳在梅林间穿梭。 孙夫人带着云老夫人几人跟在后面漫步,含笑道,“这绿梅啊,就开这半个月,再过几日,便要谢了。我也是寻思着,在这最适合的时候,邀您几位前来,可惜云家几位大嫂实在是忙得很,无缘欣赏如此美景了。” 云老夫人哈哈笑道,“如今有得忙,总比刚来时束手无策毫无进项的好。忙着忙着,心里也踏实了不是?” “那是,那是。”孙夫人乐呵呵地招呼几人到旁边的石桌上坐下。 石桌已经准备好了各类吃食。 几人落座,闲谈片刻,发现两个孩子还不见踪影。 孙夫人便唤来随侍的婢女,“两位小小姐呢?” 婢女连忙去寻人,片刻后回来,一脸为难,“夫人,两位小小姐说是碰上熟人了,不肯回来呢。” 第186章 偷听壁角 当着客人长辈的面儿,她也不好说其实这两位小姑娘是在听壁角。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云老夫人和苏氏,“或是请老夫人和苏娘子去看看……” 孙夫人站起身,“不如我去看看,此处寻常倒是少人来,居然这就碰上熟人了?” 长公主面带不悦,示意锦绣姑姑去。 锦绣姑姑连忙福身,“这等小事怎能劳烦夫人或是老夫人?婢子去一趟便可。” 孙夫人却见自家婢女疯狂朝自己使眼色,于是坚持道,“无妨,来者都是客,这位姑姑莫要客气了。我去去就回。” 但云老夫人已经站了起来,苏氏也扶着她,“还是我们一道去看看吧。想必小悠然说的这个熟人,正是我们认得的。” 三个人都去了,也不好独留长公主一人,便四人相携一同前去。 几人在婢女的引导下,转了几个弯,就看到两个小团子一左一右趴在月牙门旁听壁角。 那婢女把手指竖在唇边,几人便停在了一处月牙门旁的围墙外。 长公主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她自小千娇万宠以天下淑女风范养大的郡主女儿,就这? 孙夫人见状更加感觉不好了。 这里是五丰县衙后院相连的梅林,虽说不属她孙家独享,但平日里会来赏玩的也就是五丰县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 难不成,这个云家熟人,她也认得? 这么一想,她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张脸来。 果然月牙门里边,正传出那熟悉的声音,“呵呵,只怕此时,她们要开始挨板子了吧?!要不是史家那丫头说要在此碰面,还真想去看看呢。” 孙夫人心中一跳,果然是她!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娘,那小丫头有什么急事儿可说的,不如我们先去县衙看看热闹吧!我就是想看着那家子人受苦,什么侯府之家,我呸!” 小悠然眼尾扫到后面的人来了,便朝后打了个手势,拉着月悦就直接转进月牙门,脆生生地说,“这位老婆婆,县令大人还没 有判呢,你怎么知道我二表舅母和四表舅母她们就要挨板子了?难道你早就知道刘掌柜的诉状一定会赢?为什么呢?” 里面的人显然惊了一下,年长的那人正是云六姑母,诧异道,“你如何会在此处?” 小悠然呵呵笑,“我说我们正巧路过你信吗?” 云六姑母显然不当一回事,“既是路过,那你们自去便是。” 小悠然摇头,“那怎么成?我都听到了你们方才说的话,便一定要问清楚的。” 云六姑母冷冷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小悠然便转向月悦,“月悦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位老婆婆剧透了哦?” 月悦也脆生生地配合道,“什么是剧透呀?” “呃……就是剧本透露啊……就是……这老婆婆的话,暗藏了事件后续的发展走向。能剧透的,必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老婆婆,难不成,你才是指使刘掌柜的幕后黑手?否则你如何知道表舅母们正在挨板子?!” 此前她和月悦在梅林里瞎逛到此处的时候,居然正好听到这个云六姑母正和另一个女子说话。 她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这个老虔婆居然对云记布庄出手了。 于是向前来寻她们的婢女疯狂打手势,让她引着大人们过来。 此时,对面的云六姑母气急败坏,“你这小丫头好生无礼,我何时指使那刘氏……” 小悠然笑了,指着旁边一个女子说道,“你之前不是同她说,这事儿干得漂亮?!叫那云家早日回村种地才是正经!这位夫人,你是被她拿来当枪使吗?她指哪儿你打哪儿?你就不怕这杆枪太长,不小心挑到了自己身上?” 云六姑母脸色有些涨红,她没想到自己方才和女儿的对话全被这两个小丫头听了去。 旁边的女子已经听出小悠然的意思,阻止了她,“娘,别再和这个小丫头掰扯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小悠然站到她面前,直接说道,“别走呀!这位夫人。让我想想,你们之前有提过,那刘氏的儿子准备相看议 亲。难不成是,他的父母生怕儿子之前曾得过花柳病的事儿传出去,影响了议亲?想着这事儿只有我云家几人知道,便让那刘掌柜去状告我们以欺骗形式低价盘下布庄,让她既可拿回家产,又可将我们云家人赶出五丰县?是这样的吧?” 云六姑母被揭穿阴谋,气得嘴角直抽,冷笑道,“你便是知道又如何?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想插手公堂之事?” 听到她承认,外头的云老夫人和苏氏气得全身发抖。 孙夫人忍不住了,从月牙门边转过来,大喝一声,“冯夫人!你怎能做出如此诬陷他人之事?!” 云六姑母吓了一跳,看清了是孙夫人后,笑了笑,“孙夫人怎的在此?孙夫人可要慎言哪。” 云老夫人和苏氏也走了出来,长公主紧随其后。 月悦赶紧跑到长公主身边,抱住母亲。 苏氏也将小悠然拉到身边,上下摸了一通,“无事吧?” 小悠然摇头,面色焦急,“姑祖母、阿娘,快去救救表舅母们和大姐姐!” 孙夫人冷哼道,“冯夫人,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还是跟我去一趟衙门吧!” 云六姑母也冷哼,“孙夫人,衙门之事,自有大人处理。你我一介女流,怎可干政?” 苏氏道,“一介女流,可都是人证!我们都可证明,刘氏状告布庄乃是刻意诬陷。” 云六姑母看了一眼苏氏,又看了一眼云老夫人,“四嫂,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孙夫人的座上宾。倒是我小瞧了你们。只不过……方才都是这小丫头推测出的一面之辞,可没有实证。便是你们上堂作证,只怕大人也无法采讷!” 长公主她不认得,自然不放在眼里。 孙夫人一听,猛然想起今日自家孙大人去了邻县视察那大肚村村民得到医治的情况,心下顿时觉得不妙,“原来今日是冯县丞审理此案!” 她一拂衣袖,朝着长公主一行礼,“夫人请恕罪,救人如救火,妾身去去就回。还请贵客们在林间稍坐片刻。” 第187章 一家人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悠然赶紧跟上,“孙夫人,当日那刘掌柜的儿子是我和哥哥去医治的,我也算当事人之一,还请孙夫人带上我。” 云老夫人和苏氏也挂念李氏几人,也忙道,“我们也去看看。” 月悦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道,“娘亲,我们也去看看吧……”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点头道,“无妨,我们便一同去看看。” 那云六姑母冷笑道,“你们便是去了又能如何?还能扰乱公堂不成?” 孙夫人却不理会,带着几位客人浩浩荡荡火急火燎去了县衙。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日宴请几位客人,本是赏花雅事,怎的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杀气腾腾冲向公堂的阵仗? 在门外正巧碰上了前来寻人的云天旷,便一起过去了。 几人到了公堂时,正是姜悠辰被架着跪在冯县丞面前,冯县丞要让他低头之时。 苏氏一见儿子被官差用杀威棍架着跪在地上,惊呼一声扑了上去,“辰儿!” 孙夫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上前一步道,“县丞大人!” 冯县丞一见,居然是县令夫人,先是一惊,随后懒洋洋地说,“孙夫人,这官衙可是本官判案办事之要地,尔等一介妇人,怎能擅闯公堂?” 孙夫人急道,“县丞大人,他们都是京都城来的贵人,还请开恩哪!” 冯县丞已近五十,混迹官场几十年,也不过从九品升到了八品。那孙县令几年前不过中了进士,就到了这五丰县得了个七品县令之职。一个年轻人骑在他头上,他是一直不服气的。 所以见孙夫人来捣乱,心头更加不爽,“此案本官正在审理,还请妇人们速速退下,不得扰乱公堂!” 他又是一拍惊堂木,旁边的衙役们又是齐齐一声“威武——” 孙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但夫君素来对这个地头蛇理让三分,只得赔笑道,“县丞大人,此案有些复杂,还是等孙县令回来再审理吧。” 冯县丞更加冷哼,“本官与孙县令 各司其职,再者此案清晰明了,人证物证皆有,何须等他来审理?” 苏氏哀求道,“大人,我儿只是此案的证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冯县丞见孙夫人趾高气扬,还带了一群妇人过来,心头更来气,直接拿起签筒里的一根红头签,怒道,“堂下众人,肃静肃静!姜悠辰藐视公堂,更是引来妇人扰乱公堂,来人,押下去打十板子,小惩大戒!其余无关人等,还不速速退下!” 苏氏一听吓坏了,“大人!大人开恩哪?!” 冯县丞从桌面上抽出一根红头签,直接就往地上扔去。 孙夫人急了,想上前一步,但有冯县丞发话,差役已经举起了杀威棍把众人拦在外面往大堂门外推。 眼见着那红头签就要落地,小悠然从棍棒底下钻了进来,迅速踏出两步凌云十八步,眨眼间将那红头签接在手里。 她将红头签捧在手里拱了拱手,指着那刘掌柜的说道,“大人得罪了!刘掌柜当日以医治好她儿子的病为条件,才愿意以一百两银子低价将布庄转让给云家。大人明察啊!云家并未行欺骗之事!” 冯县丞见又冒出一个女娃儿来,还将她的红头签给接住,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岂有此理!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闹?!还不速速退下?再不退下,便连你们两个一起打!”筆趣庫 姜悠辰赶紧把妹妹拉向身后,“妹妹,你来做什么?此案有我一人作证即可!” 小悠然笑笑,“哥哥,虽然平日我时常甩锅给你背,但是这种挨打时刻,妹妹怎能袖手旁观?!一家人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姜悠辰:…… 他将妹妹推到阿娘怀里,“阿娘,你带着妹妹快出去!” 苏氏掉下泪来,“辰儿!” 冯县丞不耐烦了,今日他是打定主意出一口恶气的,便又拿出一根红头签,“让你们走你们不走,莫怪本官没有给你们机会!来人!将这三个扰乱公堂之人,一人赏二十板子!” 苏氏吓得惨 白了脸,“大人!他们都还是个孩子啊!” 云老夫人被架在外头也吓坏了,二十板子,这不得将两个孩子活活打死啊?! 跪在堂内的李氏、于氏和云曼菀也吓得向冯县丞连连磕头求饶。 一时之间堂内乱成一片。 然而,那红头签已经落地,差役们便只能领命,上前先将小悠然架开,再将苏氏和姜悠辰架开,分别将三人拖在了行刑的春凳上。 姜悠辰心里焦急万分,左边是妹妹,右边是娘亲。 小悠然也心里焦急,她还没想好怎么让他们母子三人逃脱这刑罚,大庭广众之下被打屁屁实在太丢面子了。 而且也很疼吧? 眼看着孙夫人和姑祖母被差役拦在外头,长公主和月悦也被拦在外头,她们并不欲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能指望她们出手相救。 自己能倚仗的,就是那个万能许愿小本本了! 要么,来一场六月飘雪,以示他们这比窦娥还冤的冤情? 不不不,眼下还是正月,就是来一场雪,也不是六月雪?! 要么,让这场上差役们集体腹泻?!拉肚子拉到脱水? 不不不,这个除了拖延时间以外,对案情并没有帮助…… 要么……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差役们的棍棒就要举了起来。 姜悠辰咬紧牙关。 姜家是官家,苏家是首富,他在定州时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他在这泰州,一无功名在身,二无显赫身份可拿出来唬人,还要连累妹妹和阿娘一起挨打……他生平第一次感觉,想保护家人,居然是如此的无力? 他的脸被按在春凳上,侧着脸看着妹妹小小的身体。 那么小,那么软的身体,竟然就要承受棍棒之刑?! 他的眼睛变得猩红一片,双拳握得死紧。 这个案子,原本有主簿作人证,有双方签的官契作物证,本就是铁板定钉的赢面,这官场都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吗?! 门外的月悦焦急地拉着母亲的衣袖,“娘,你快救救悠然妹妹!” 第188章 老天爷不是给了指教? 长公主却是面色沉静,一是她此时不宜暴露身份,二是她也想看看,这云老夫人和苏氏,会不会情急之下将她拉出来? 还有孙夫人,想必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她们会在这紧要关头,借自己的势吗? 想了想,她一手牵起月悦的手,一手抚着腹部,“娘累了,不能久站,还是先回马车上等着吧。” 看着母亲微隆起的腹部,月悦还是十分不情愿地跟着母亲走了。筆趣庫 云老夫人看着母女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失望。 前面的差役已经高高举起棍棒,眼看着就要落在小悠然的身上。 小悠然这时终于拿定了主意,准备先来个晴天霹雳,劈掉这县衙挂着的“明镜高悬”牌匾,把人唬住再说。 这县丞压根儿就不听云家人的辩诉,方才在过来的路上,她也听姑祖母说了,这冯县丞就是那云六姑母的丈夫。 怪不得,这是打定主意了要对付她们一家人啊! 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没用! 突然于氏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小悠然身上,“别打她!” 随后李氏也扑过来,挡在姜悠辰面前,“要打就打我们,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姜悠辰的眼睛突然就红了,表舅母们,其实……一直都挺疼他们的吧? 这时云曼菀也扑到了苏氏身上,“别打表姑!表姑他们是为了我们才来的泰州,要打就打我!” 苏氏:…… 自己被这个小侄女儿护着的感觉咋就这么奇怪呢? 外头的百姓感慨,“这云家人,还真是有情有义。” 云老夫人见了,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那冯县丞见云家人如此心齐,气急败坏,“快拉开快拉开!你们扰乱公堂,六个一起打!” 差役们上前把三人一个一个拉开,又一个一个按在行刑的春凳上。 一溜儿排开,小悠然是第一个。 负责杖打的差役率先举起了棍棒,然后落下—— 这时就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那差役高高举起的棍棒上,直接就将棍棒打了个粉碎!那差役也被这力道冲击得连 连后退。 与此同时,天上一声轰隆巨响! 咯吱一声,一个东西摇摇晃晃。 “快快,快闪开!”百姓们抬头发现头上的牌匾摇摇欲坠,纷纷避让。 随后,这牌匾上的钉子终于脱落,从衙门顶上落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明镜高悬牌匾惊呼起来,“哎呀,是明镜高悬牌匾啊!” “这牌匾都被老天爷霹下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天大的冤屈?” “可不是?这一来就要杖刑二十,那两个还都是孩子呢!几板子下去,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云老夫人在外面高喊,“冤枉啊!老天开眼啦!” 百姓们便跟着喊了两声,“冤枉啊!老天开眼啦!冤枉啊!老天开眼啦!” 堂内的人本来就被差役的动作惊得一个愣神,不料紧接着是一声雷响,又将那明镜高悬牌匾霹了下来,众人心头都是一跳。 百姓的议论和云老夫人的喊声传进来,堂内官差更是有些惊恐。 尤其是冯县丞。 今日之事他原就带着些许心虚的,是再三同老妻确认了这云家及投奔云家来的那苏氏母子三人都只是普通布衣,这才应下了这局设计。 就是想着随便寻个由头将那云家人打上几板子,再判布庄还给刘掌柜,便算罢了,算是出一口恶气。 便是孙县令到了,这么点小事,想必也不会驳了他面子。 所以孙夫人方才来的时候,他才义正严辞将她拒之门外。 云六姑母带着小侄女前一脚也赶到了衙门旁边,就见天空一道闪电霹过,哗啦一声巨响,好像霹在了县衙屋檐上。 挤到人群前面,她没看见刚被南卓推进门的温元白,只见到门下空地上躺着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还裂成了两半。 她张大了嘴惊在当场。 浑然忘了自己豁出的两颗门牙洞。 随后听见门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冯县丞好大的官威,凭白无故便要打人,这老天都看不下去,便是晴天也要降下霹雳来警醒世人。想来这案情,定有天大的 冤屈。” 说话的正是温元白。 小悠然抬起脸来,对着大白师兄露出一口大白牙。 晴天霹雳霹出个大师兄来,也不错啊? 唔……下回这种紧要关头,她如果朝着小本本大喊一声,“求大白师兄!” 他会不会从天而降? 然后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时他的内心一定在想,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 呃……走神了。 姜悠辰想起身,但依旧被差役架着,只好仰起脸来,“师兄,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 冯县丞先是被温元白的一番话惊得不知如何作答,此时听到姜悠辰的声音,醒过神儿来,立刻一拍惊堂木,“大胆!何方刁民,竟敢阻碍本官断案?!” 温元白冷哼一声,朝着南卓点了点头。 南卓抬起手一挥。 门外呼啦啦进来十几个带刀侍卫,那身上的侍卫服看着就比县丞的品阶还高。 可是冯县丞在这五丰县都任职几十年了,早些年还有些心思,如今到了这年岁,只等着再过几年致仕养老,本就在家乡,连回乡折子都省了。 只要不犯什么杀头的罪过,在这五丰县,还不是他说了算? 何况今日之事,不过动点手脚叫那前云侯府的人受点苦罢了,多大点事儿? 想起前云侯,他心头就快意非常! 当初云老四那般瞧不起他,就算他的儿子袭了侯爵威风了几年,如今还不是一样被夺职流放?! 家人遣返回乡,才叫他有这么个机会磋磨一番! 他不给点颜色叫他们记住,就对不起老天这番安排! 这个温少爷他略有耳闻,但真实身份从未透露。人只要无所求,便无所畏惧。今日便是皇亲国戚在此,他也不怕。 哦不不不,只要不惹上那个活阎王,任他什么皇亲国戚,他也不怕。 所以他只是起身象征性地拱了拱手,“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温元白清冷地说,“指教不敢当,老天爷方才不是已经给了指教?怎的大人视而不见?” 第189章 即刻开堂审理 他把略侧过头,视线落在地上那牌匾上。 冯县丞这才意识到,这“明镜高悬”牌匾,可是衙门的脸面啊! 他顿时一惊,快步走到门口看起来,“快快,快将它拿走!” 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云六姑母躲在一旁,不敢现身。 孙夫人上前两步,隔着差役的阻拦,大声喊道,“冯县丞,此案还是谨慎办理吧。” 那边温元白已经十分不耐烦地让侍卫们把春凳上的六人放了下来,有不从的差役们早就被侍卫拿住,所以等冯县丞察觉身后动静的时候,气得胡子一抽一抽,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南卓立刻上前,从袖中摸出一块腰牌之类的东西,直接伸到冯县丞面前一晃。 冯县丞一愣,随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下官参见……参见……” 温元白挥挥手,“本少爷不是来以势压人的,就问问县丞大人,此案如何审理?” 冯县丞冷汗咕噜咕噜往外冒,虽说他无所求就无所惧,但他万万想不到,面前这少年,竟然还真的是皇亲国戚! 还真就是玄王的人! 玄王那是谁? 这泰州整个州郡,谁不知道他是一个杀神、活阎王?这可不是个讲道理的主儿,传说有一次,一个女子当街拦在他的马车面前表白爱意,居然当场就被五马分尸了…… 又传说活阎王有个病怏怏的儿子,常年不知躲在哪里养病,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位? 要是惹了活阎王…… 他越想越惊恐,声音都发着抖,“自……自然是……按您说的审……审理……” 温元白似笑非笑,“本公子又不是县令,也不是县丞,怎能按本公子说的审理?” 投向冯县丞的目光,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 明明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却盯得冯县令全身发冷。 冯县令赶紧点头,“是是是,下官……这就按规矩审理,按规矩审理!” 少年又道,“但凡规矩,都逃不过天道的眼睛。冯大人可要睁大了眼睛,莫要被小 人给蒙蔽了。老天这道霹雳,能劈在牌匾上,保不齐哪日,也能霹在恶人身上!” 小悠然:…… 好像被抢台词了?! 这明明是她召唤出的晴天霹雳,她都还一句恐吓的话都没说呢? 不过,师兄这一通发飙,救他们于棍棒之下,怎么就看起来就这么帅呀? 姜悠辰黑着脸,却也什么都没说。 冯县丞手脚并用爬起来,重新坐回那案台,一拍惊堂木,突然发现找不到原告了? 再一搜寻,才发现那何池和刘掌柜的堂兄缩在几个差役身后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胡子一吹,指着二人道,“老天都降下旨意好叫你们不得诬陷好人!你们是原告苦主,还不出来速速将诉状细说一遍?本官也好根据你们的诉状传唤证人证物!” 那堂兄面露惶恐,原本今日这出戏就是冯县丞和他串通好的,眼下这样子,冯县丞只怕是要反水?不仅要反水,而且还保不了他了?筆趣庫 只见冯县丞朝他眨了眨眼睛,又朝一旁一直痴痴傻傻的刘掌柜猛努嘴。 他就突然福至心灵,一指刘掌柜,“启禀大人,一切都是小人的堂妹所说。她才是正主!” 冯县丞立刻就让差役把刘掌柜押过来,“刘氏,你状告何人何事,还不速速招来?!” 那刘掌柜的只是痴痴地笑,“啊……呵呵……” 温元白眉目一沉,这个冯县丞,还在耍小心思,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冯县丞又装模作样问了几句,刘氏自然无法回答,然后一拍惊堂木,“本案原告神智不清,待其病愈后另择良日再审,退堂!” 他这完全按规矩审理了啊!原告有病犯傻,等治好病后再审理,完全合情合理啊! 就是百姓也说不出什么错处来! 只要今日先糊弄过去,把这个小杀神打发走,改日再找机会把这场子找回来! 门外围观的几个百姓也有点懵,这就……退堂了? 孙夫人皱了皱眉头。 云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虽是悬而未决,但总算避免了一顿板子,也算是好 事儿吧。 小悠然在堂内眨了眨眼,脆生生地说,“县丞大人,老天爷这道晴天霹雳,可不是为了让您拖延时间的哦。” 冯县丞吹胡子瞪眼,“本官依规矩办事,何错之有?” 他猛拍惊堂木,连声道,“退堂退堂!” 衙役们齐喊,“威——武——” 冯县丞立刻把自己的屁股离开座位,准备躲到后衙。 温元白皱眉,这个冯县丞如此不作为,他倒一时没了辙。 自己总不能越俎代庖替他审案吧? 小悠然正要说,刘掌柜的病,她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医治。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冯县丞退了堂正好,此案由本官接手,即刻开堂审理!一干人等不得离场!” 话落,一道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众人一见,有认得的百姓连忙行礼,“是孙县令回来了!” 孙夫人一见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孙县令跨进门槛,然后又停住,躬身把后面一人也迎了进来,“詹同知,请——” 冯县丞原本不以为意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也上前躬身行礼,“原来是詹同知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詹同知笑眯眯,“冯县丞日理万机,本官岂会怪罪。” 这话听着就很讽刺,冯县丞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答话。 詹同知朝孙县令点头道,“孙县令不必多礼,尽管开堂审案便是。” 说罢,他在衙役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朝着温元白点了点头。 温元白也朝着他颔首示意。 孙县令重新升堂,一众差役们的声音都比方才嘹亮了许多,“威——武——” 孙县令道,“此案本官身边的曹主簿最是清楚不过,当日就是他替原告和被告双方立定官契,他就是最好的证人!” 曹主簿这时已经从旁边的耳房里寻出了自己当日立的官契存档,捧着跪了下来,“孙大人,下官愿为云家人作证词。下官与云家人非亲非故,所作证词绝非虚言。当日刘掌柜的来签契的时候,下官还问了她两句话,她的回答亦是十分清醒的……” 第190章 解药可不能随便给的 那刘家堂兄排行老三的跪在堂下冷汗涔涔,全身都快瘫在地上了。 他已经听不到这主簿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只有把一切都推给迷糊不清的刘掌柜了! 只要撑过今日,再等几日,她彻底毒发,那就死无对证! 等到主簿说完,他便用力推着刘掌柜,“大人明察啊,清不清醒的,只有堂妹一人知晓,如今堂妹已然是这副模样,如何替自己辩驳?旁人又如何替她裁定当日是否清醒?” 只要堂妹说自己当日迷迷糊糊不知怎的就被蒙骗着签下契书,未必就没有翻盘的可能。 若是这刘掌柜坚持自己当日被下了药蒙了心智签下的契书,这红契也是不作数的。 这案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这一百两的转让价格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刘家堂兄慢慢冷静了下来,继续说道,“曹主簿一人证词不足以证明她当日是清醒的。表妹如今是这副模样,谁也不知她当日是不是中了什么迷幻之术或是迷幻之毒。那布庄少说也值个三四千两银子,若是在她清醒之时断断不会以一百两银子转让出去的。若当时不是被迷了心智,又如何会签下这么一张荒唐的契书?” 孙县令道,“既然你说曹主簿一人证词不足以证明她当日是清醒的,亦可传唤布庄的小二侍女来作证!来人哪!去将布庄原有的伙计侍女传来!” 那刘堂兄忙道,“大人,布庄原有的伙计如今亦是云家的伙计,难保没有串供之嫌。云家布庄对面的罗掌柜当日亦目睹实情,请求一并传唤。” 这早在他的预料之内,该打点的也打点好了。 孙县令点头同意了,示意差役们去办理。 很快几人被带上堂来,当然是小六几个证明刘掌柜的是清醒的,罗掌柜的却说她当日神情古怪,否则不可能糊涂到以一百两银子贱卖了布庄。 双方各执一词,陷入僵局。 小悠然见罗掌柜的如今胖得不像话,体重看样子直奔二百 斤,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翻了翻小本本,才发现有一条她不知啥时候许下的愿望:吸一口气也能变胖! 小悠然:…… 若是之前,她兴许直接就“已解决”了。 可眼下,这胖女人正在勾结这个什么刘老三作伪证! 所以……配角都是死于愚蠢么? 刘堂兄见孙县令神色凝固,再接再厉道,“更何况云家人所说,替外甥治病作为附加条件,这契书上却并未列明。最重要的是,小人的外甥如今就在家中,可请郎中来替他诊治诊治。且有他的父亲为证,他此前并未患什么不治之症,何以会拿布庄来开玩笑?这可是刘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啊!” 姜悠辰愤怒说道,“他的病治好了,你们就翻脸不认账?” 小悠然突然就心平气和了,按住他,“哥哥,他的病治好,自然是诊不出什么的。但是,这堂上不是还有一人需要医治么?” 姜悠辰一喜,“妹妹,你说的是——她?” 他指向刘掌柜。筆趣庫 小悠然点头,朝孙县令拱手道,“孙大人,我们兄妹二人师承顾神医,能否允许我们替这位刘掌柜的诊治一番?当日到底是如何签下的这官契,由她自己来说,岂不更加可信?” 孙县令自然应允。 小悠然便示意哥哥上前把脉,自己迅速察看了她的眼皮、舌苔和脉相,很快确定她这是过量服用了寒石散,才导致的痴傻。 很快她向小本本求来了解药丸子,塞进了刘掌柜的嘴里。 片刻后,刘掌柜的猛地咳了几声,慢慢清醒过来。 见此阵仗,她吓了一跳,小悠然低声同她说了几句有关官司的情况。 一群人都看呆了,哪儿有人现场诊治就能立马拿出药丸来解毒的? 这刘家堂兄第一个叫了出来,“不可能!你如何会有解药?难不成她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刘掌柜身上的毒,他最清楚不过了。 连他都没有解药,这个五岁小奶娃是哪里来的解药? 小悠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奶凶奶凶 地说,“我傻吗?我给她下药然后让你们有机可趁上公堂来指证我们?我还差点挨了板子一命呜呼了呢!” 她朝孙县令拱了拱手,“孙大人,刘掌柜的算是运气好,我正好随身带有几种解药,其中有一种刚巧能解了这毒。她这是中了过量的寒石散,前三日会痴痴傻傻不吃不喝,到第七日就会陷入昏迷,即便是日日有人喂水喂食,一个月后也是七窍流血彻底死亡。” 那刘掌柜的呆愣片刻,然后大怒,膝行两步到何池身边揪住他的耳朵一阵臭骂,“好你个何池!为了个铺子和几两银子,居然敢朝老娘下毒?!” “我不知道娘子你会死啊!”何池一只手捂着耳朵一手指着堂兄,“是他!是他!是你的堂兄给你下的药!他说只是让你傻个几天就会恢复的。不仅能拿回布庄,还能替儿子洗白名声,再说个好姑娘当媳妇儿……” 刘掌柜的气得浑身发抖,“三哥!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这些年来,我明里暗里补贴了多少给你!你居然要害我性命?” 刘堂兄惊住,“不不不,不是的堂妹,我也是担忧你们没了这布庄生意,就没了收入来源……” 这时何池突然惊慌失措起来,“娘子!不好,不好了!昨日儿子也服了那药,今日出门前我看见他也是痴痴傻傻的!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他呜呜地哭起来,朝着孙县令猛磕起头来,“呜呜呜,大人明察,小人该死!是小的鬼迷了心窍……小人全招了……” 半刻钟后,何池就把刘家这个堂兄如何游说他反咬云家人一口,如何把妻子和儿子喂了药后神智不清,如何替他寻了状师写诉状,又如何信誓旦旦说全都已经打点好了,让他上了公堂咬死是云家人骗走了布庄等等诸多细节全都说了一遍。 刘掌柜的捶打着夫君也是痛哭不已,随后跪行到小悠然面前,“小神医,求求你,求求你再赐解药啊!” 小悠然摇头,“这解药可不能随便给的。” 第191章 为夫是一概不知啊 何池也醒过神儿来,赶紧跪过来求道,“小神医,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们不该鬼迷了心窍陷害你们!求求你救救我儿吧!” 小悠然点头,“这个可以有。” 刘掌柜的还要继续求,“求求……呃……小神医,你说什么?你答应救我儿?” 面露狂喜。 小悠然点头,“每个人中毒解药用量均有不同,这解药我不能胡乱给你,待此间事了,我和哥哥可以前往贵府替他诊治一番。” 刘掌柜和何池双双磕头感谢。 刘氏这时转向堂兄恨声道,“堂兄,这十几年来我待你不薄吧?你为何要害我们母子?!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毒杀我们母子,穿撺我夫君把布庄要回来,只怕是自己想霸占布庄吧?!” 她想起当日自己去云家布庄讨要药丸时,堂兄就是一口咬定他们是骗子,只怕那个时候就起了歹意。筆趣庫 刘堂兄“呸”了一声,“布庄是刘家的,也就是我的!我才是刘家血脉!你凭什么拿刘家的家产低价贱卖去救你那没出息的儿子?” 刘氏愤怒道,“这布庄原就是我娘带过来的嫁妆,能到如今的规模也是是我爹爹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本就不是刘家的公产!凭什么是你的?!再说,我的儿子姓刘,也是上了刘家祖谱的!继承我的家产有什么不对?!” “你的儿子姓刘又如何?到底是外姓人的血脉!”刘堂兄愤愤地说,“有他这么个窝囊的爹,迟早也要把家产败光!那小仙儿不过哄他几句话,就大把地把银子撒给她!我这个三伯问他要几两银子周转,还要求了又求。他才是个白眼儿狼!” 刘氏胸口一梗,瞪大了眼睛,“小仙儿?原来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个天杀的啊!” 何池手忙脚乱安抚妻子,“夫人,什么是他?他又做了什么?” 刘氏猛捶自己的胸口痛哭起来,“是他这个天杀的……带了我们的儿子去那种地方……才染上了那种脏病啊……呜呜呜 ……” 内堂上至高位的孙大人和詹同知,下至门边小役,每个人都震惊了。 这个瓜实在是太大了,一波三折啊! 门外的百姓们从震惊中慢慢理清了整个案情,窃窃私语起来,“这老天爷的晴天霹雳,果然是抗议县丞大人糊涂办案,差点冤枉了无辜之人啊!” “可不是?这母子三人好心治病救人,却一上来就要被打二十大板。两个小娃娃,哪里能受得住二十大板?若是被打死打残了,那可不是活生生的两条命?” “怪不得会天降旱雷啊。这天降旱雷,犹如六月飞雪啊!果然有天大的冤情啊!” “可不是?这刘家老三实在是太可恶了,刘掌柜已经招赘就是想有儿子继承香火,可他居然还想害人家绝后啊!” “何止是要害刘掌柜的绝后,这是要让她家破人亡啊!等她们母子死了,那赘婿哪里还能有立足之地?刘老三霸占他们家产可不就名正言顺?” “还好这个贵公子从天而降了。原本还以为他要仗势欺人来着……却没想到这个冯县丞也是个油滑的……” “这个冯县丞也实在太胆大了,竟敢趁着孙县令不在的时候,草菅人命!幸好孙县令及时回来了!” “孙县令真是青天大老爷呀!” 一旁的孙夫人露出了微笑。 云老夫人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孙县令这时当堂宣判,“此案案情明了,人证物证俱在,被告诸人无罪,当堂释放。至于原告,妇人刘氏亦是受害者,亦无罪释放。你们俩个,毒害刘氏母子二人在先,诬陷云家诸人在后,数罪并罚。更甚者——” 他这时面色凝重,“何池,刘家老三!你们之前说打点好了官衙之人,难不成指的就是冯县丞?” 何池哭倒在夫人怀里,泪眼朦胧,“夫人,这事儿我真的完全不知情啊!都是堂兄去办的!他还从我这儿拿了一千两银子!” 苏氏六人谢了恩后相扶着退到一旁。 孙县令再拍惊堂木,“刘家老 三,还不从实招来?!坦白从宽!” 刘老三这时知道大势已去,有气无力地点头,“是,就是冯县丞。草民与冯县丞夫人说好了,拿回布庄后给她两千两银子……” 孙县令便让人将冯县丞押在了堂下,“大胆冯县丞,知法犯法,铁证如山,你可还有话要说?!” 冯县丞面如土灰,他眼睛一转,强行辩解道,“大人,这位何池说得不对,与他勾结在一起的,不是下官,是下官的夫人啊!” 百姓们一片哗然,“什么?和县丞夫人勾结,不就相当于与县丞大人勾结?” 但听冯县丞继续说道,“大人,下官的夫人与他达成什么样的协议,又做了何种承诺,下官一概不知啊!” 外头的云六姑母听了险些背过气去。 这是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君?!出了事就把罪责往她身上推? 孙县令一拍惊堂木,“来人!传唤县丞夫人!” 很快差役把云六姑母带到了堂上。 冯县丞朝她挤眉弄眼,“夫人,你快与孙大人分说清楚,你和这个刘老三谈了什么协议,为夫是一概不知啊!”筆趣庫 孙县令一拍惊堂木,“冯夫人,按大周律法,收受他人贿赂超过三百两以上者,轻则游街示众,重则流放抄家。你可要从实招来!” 云六姑母浑身抖了一下,愤怒地看向冯县丞。 冯县丞疯狂朝她使眼色,还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牺牲她一人,能保得冯家上下,特别是保住她的女儿,值了! 云六姑母看懂了夫君的这个眼神,也看懂了他说的那两个字。 那是她唯一的女儿的名字,如今被休归家的唯一的女儿。 想想女儿,她原本的满心愤怒突然就平息了下来。 她内心痛苦地挣扎着,嘴巴张了张,说了一个“我”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要一个人扛下所有吗? 她不甘心啊! 她一张嘴,就露出豁掉的门牙洞,黑黝黝的滑稽无比。 看得冯县丞厌恶至极,更加坚定了让她顶罪的决心。 第192章 判决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向孙县令,“孙伯伯,就算此事是县丞夫人所为,可难不成这位刘家堂兄找县丞夫人做交易,不是因为她是冯县丞的夫人,而是因为她只是某个男子的夫人吗?” 孙县令立时恍然大悟,“冯县丞,即便是此事你不知情,但你也脱不开干系!” 冯县丞嘴角抽抽,凶狠地瞪向小悠然。 旁边的詹同知也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姜悠辰拦在小悠然面前,挡住冯县丞的目光,怒瞪回去。 小悠然却转身对云六姑母说道,“这位冯夫人,上回你到家中作客曾说过,你家夫君有十几房小妾,庶子庶女不下二十人,阖家上下一百余人,委实是个多子多孙的大家庭啊。” 云六姑母还不知道这小丫头在这当口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温元白慢悠悠地开口了,“若果真如此,就是不知……以冯县丞八品官职的俸?,是如何担负起府上这一百余人的开销的?” 这话一出,冯县丞顿时脸色十分不好。 云六姑母也一下变得脸色苍白,立刻就伏低认罪,“回孙大人的话,刘老三说的不错,此事确与老妇有关。老妇不该教唆他游说何池提起诉状。老妇只是想在他拿到布庄后得些好处,但老妇从未让他云毒杀刘氏母子二人!此事与老妇无关哪!还请大人明察!” 她倒是个清醒的,知道钱财事小,人命事大。 而且她重点强调了“拿到布庄后”几个字。 冯县丞立刻醒悟,“大人!老妻糊涂,与那刘老三谈妥了交易,但只是出了主意,并未拿到钱财。此事下官固然脱不开干系,还请大人从轻处罚!” 顶头上司就在这儿,还是赶紧认罪受些处罚,把这事儿翻篇才好。 要真细查起来,哪个官员身上没有一些阴私? 有的可能还是致命的。 他现在啥也不求,就求安稳两年后致仕。 孙县令自然也是一事一办,就算要牵扯出其他案子,也得先把这事儿了结后再说。 所以经过简单的问案,就做了裁决。 云六姑母被判杖三十,罚银三百两,带枷游街示众三日;冯县丞罚俸半年,取消本年考核优秀资格。 刘老三刻意陷害,试图贿赂朝廷官员, 更因毒杀刘氏母子,罪责难逃,被判秋后处斩。 何池受人蛊惑诬陷他人,念及其及时招供,被判杖五十,罚银一百两,带枷游街示众三日。 冯县丞不痛不痒,自然谢恩认罚。 刘氏死里逃生,和夫君也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又承诺定会救儿子性命,才看着何池悔恨地被押走。 云六姑母被押下去的时候,与云老夫人擦肩而过,更是面如死灰。 她好强了一辈子,没想到临到老了,居然要游街示众,这简直比杀了她还具侮辱性! 而且还是和那云家四房人斗的时候,惨败! 不不,她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让人去陷害云家四房的人? 本以为她们如今都是一介布衣,那刘氏也已经痴痴傻傻,那官契看起来就十分荒唐不合情理,她还特意让冯县丞挑了孙大人不在的时间开堂审理。这场必赢的官司,那该死的刘老三到底是怎么输掉的? 云老夫人和李氏几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才相扶着出了衙门。 姜家兄妹却被孙县令留了下来,说是詹同知想了解一下大肚村解蛊的经过。 原来,今日孙县令是陪同詹同知去了平南县大肚村去视察了一下村民们得神药医治的情况,得知施药救治村民的除了两个神医大夫以外,还有两位小神医,詹同知便提议到五丰县来见见他们兄妹。 兄妹二人详细说了一下血吸虫病的由来和防治方法,詹同知激动不已,让随行的典吏把这情况详细记录下来,并说泰州地处沿海,有不少村子长年困于血吸虫病,就如平南县大肚村村民一般,病苦难熬。若是有了这防治方法,那便可大面积造福沿海的村民。 姜氏兄妹出来后,又被刘氏热情又惭愧地迎进刘府,再次替她的儿子解了毒,最后才在刘氏千恩万谢中出了刘府,回到了云记布庄。 云老夫人早就带着周氏李氏几人回去了,苏氏和于氏留在布庄上一边等待一边处理着布庄的订单。 苏氏一直是惊魂未定,见儿子女儿回来了,才心安了些,拉着二人的手问了情况,才一齐把布庄打烊回了三羊村。 一路上,苏氏把云老夫人和云六姑母那些陈年的恩怨大致说了一遍。 还没进村头,小悠 然就从马车帘子的缝隙处看到了大庄子门外跳跃着的小身影。 竟然是月悦。 听到马车声传来,月悦抬目看了过来,然后向马车奔来。 小悠然连忙让冯叔停车,然后自己跳了下去,然后让马车先回老宅。 月悦立刻就抱住了她,“对不住悠然妹妹,我求母亲帮忙了,可是母亲她……” 小悠然止住了她的话,“这不是你的错,也别怪你母亲。你瞧大白师兄不是出面救了我们?再者,幸得孙大人及时赶来,彻底还了我们清白。你莫要担心。” 月悦松了一口气,“我们回来后,表哥一直冷冰冰的,他肯定是生气了……悠然妹妹你快去看看他!” 小悠然一摊手,“大白师兄一直阴晴不定的,我去了也没什么卵用啊?” 月悦摇头,“不不,我听到母亲同他道歉了,说是我们如今不宜暴露身份,才没有出手相救的。表哥只是叮嘱母亲好生休息,就闷闷不乐地回了房,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呢。” 小悠然觉得,大白师兄这个物种,莫名其妙生闷气放冷气才是常态,要哄好的话,那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她果断牵起月悦的手,“那就不管他了,我们回老宅,赵妈妈一定做了好吃的给我们压压惊。” 在后院独自生闷气的温元白:…… 说好的来哄他的呢? 你这个白眼儿狼师妹,不知道他难得对姑母发一次脾气,还是为了你? 而这个时候,长公主的确十分无奈地拿了一个盒子敲门进来。 温元白随意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拿去转交给那小丫头吧,这次是本宫的不对,本宫顾虑太多了。”长公主叹一口气,“元白,本宫万万没想到,你竟会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护着那丫头。” 温元白淡淡说了一句,“她是我的师妹。” 师妹也是妹,宠妹狂魔什么的,他也能办到。 长公主看了一眼他的断腿,叹了一口气,“玄王令出现,本宫也不能久留此地。只盼着你早日好起来吧。”筆趣庫 温元白坐着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谢姑母不辞辛劳来看我。” 长公主张了张嘴,“你的母……亲,真的很想你。” 他淡淡点头,“嗯。” …… 第193章 吃些点心压压惊 两个女孩儿手牵手往老宅方向走,走了一会儿就发现老宅门口怎的堵了一群人? 还有吵架声传来? 二人加快了脚步,就听到一个洪亮的老婆婆声音:“好你个苏瑶!六妹妹不过是想出一口气而已,你们就狠心把她推入牢房?还要让她游街示众?这简直比让她去死还残忍,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苏氏和于氏听了都气笑了。 苏氏怒道,“你这个老婆子是何方人物?!为何要在此出口伤人?” 于氏看了一眼文绉绉的表妹,拦在了门外,“不管你是谁,就准你那六妹妹害我们全家,不许我们求个公道?孙大人不过是将真相还于天下,让她受了应有的惩罚,你又有什么脸面来这里闹事?” 那老婆婆中气十足地说,“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到底都是一家人,你们这般对她,就不怕云家族人寒了心?” 于氏冷笑,“那云小六找人诬陷我们一家时,可曾把我们当一家人?我敬你是个长辈,您请吧。”筆趣庫 这时里面传来一声更加中气十足的骂声,“她算是个什么长辈?!我呸!云二妹,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喜欢放屁?” 云二妹被叫破乳名,一张老脸皱得跟枯萎的花一样,“苏瑶,你总算是出来了?!我还当你饿死了呢!” 云老夫人冷哼一声,对于氏和苏氏说道,“你们几个回屋吧,这条老狗想吠就让她在这里吠!” 苏氏不由得笑出了声,她这个战斗力十足的姑母,终于又活了过来了啊! 扶着云老夫人出来的周氏被云老夫人的话语震惊在当场,这个是她认得几十年端庄高贵的婆婆? 那云二妹气得直把手指往云老夫人脸上戳,“你这个老虔婆,骂谁老狗呢?” “骂的就是你啊,你听不出来吗?”云老夫人双手叉腰,摆出了几十年前刚来三羊村火力大开的架势,“你和那云六妹一样的货色,都觊觎着我云侯府,想把你 们的女儿侄女外甥女嫁进我侯府?也不看看你们长得什么歪瓜裂枣儿的样儿!我侯府就是如今没落了,那也是你们高攀不起的存在!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我呸!我写两百个你看看?!我们狠心?她云六妹就是个好人了?要不是她鬼迷了心窍要陷害我们家,想把我们家刚安稳下来的营生夺走,我们会求青天大老爷严查?怎么,她要害我们我们就得受着?她罪有应得游街示众就是我们狠心?” 她喘一口气,指着远处奔来的小悠然道,“你们看看,这才是个五岁的孩子!我家辰儿,也才八岁,这么小的孩子,她就敢让她家男人下死手杖责?你怎么不说她狠心?我四房上下十几口人奉旨返乡,去年快要饿死的时候,你和她给过一粒米吗?眼下才刚得了收入来源,她就敢下死手要把它夺走?她就没想过没了这布庄我一家十几口不得全部饿死?你不说她狠心?!” 那云二妹气得老脸通红,又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小悠然笑嘻嘻地走近了些,给云老夫人鼓掌,“姑祖母!阿娘总说您年轻时也是个火爆脾气,今儿总算是见识了一番!” 云老夫人一把将小悠然搂进怀里,“姑祖母的乖乖哎,我们回家,赵妈妈给你做了许多好吃的!甭理这些个黑心烂肺的,都以为我四房欠她们的?我呸!要不是念着三叔对我家那死老头儿有恩,顾着老七的面子,我苏瑶早就分宗出去了!” 三叔就是当今族长的爹,老七就是族长。云老侯爷在族中行四,所以回到云家族人的地盘,前侯府就成了四房。 不过,她这一辈往上早没了老祖宗,所以各房早就分家不分宗。 匆匆赶来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一听,赶紧嚷嚷着“要不得要不得。” 族长夫人把云二妹往外拉,“二姐,好容易来一趟,快上家吃饭去!” 二姐是称呼,二妹是名字,她也实在是醉了。 族长给云老夫人顺气 儿,“四嫂,快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姐那是活该!您可别跟她们两个疯子一般见识!快快回去歇着!” 那还没被拖远的云二妹就破口大骂,“小七!你个老不修的!谁是疯子?!别以为你是族长,云家人都得听你的……你别拉我……五哥!五哥!” 小悠然和月悦手牵着手,听着他们乱七八糟的称呼,都觉得有些风中凌乱。 明明都是上了年纪五六十岁的人了,还什么二妹六妹小七的,这画风实在不对味呀! 二妹六妹是名儿的话,那老祖宗也着实是个起名废了! 旁边有个胡须老者果然犹豫不决地出声儿了,“七弟,二姐她也是为了六妹打抱不平。毕竟……六妹她……罪不至于要游街示众啊……这不是要把云家的脸都丢尽了吗?” 果然还是游街示众的刑罚能震慑古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云老夫人又啐一口,“老五,我喊你一声老五,都是看在去年你借我们一袋面粉的份儿上!你要是觉得云六妹罪不至此,那你去替他游街?” 旁边又一个老婆子跳出来,拧住云老五的耳朵,“好哇你!你居然偷偷把咱家的面粉拿去救济他们?你也不想想,现在咱们家都穷成什么样了?那个生不出儿子的扫把星快要死了,眼下连买棺材的钱儿都不知在哪儿呢!” 云老夫人几人:…… 苏氏也不管那么多,把两个女娃儿和自家儿子往门里推,“走走走,赶紧去吃些点心压压惊。” 那个云老五:…… 现在该压惊的是他才对吧?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蓬头垢面地扑过来,原本是冲着小悠然跑过去的,但不知怎的,转身扑在了姜悠辰的脚下一把抱住,“小神医!小神医!求你救救我娘!” 小悠然:??? 小神医喊谁? 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姜悠辰突然有一种内牛满面的赶脚,终于,他在有人寻医求助的时候,没有被无视了啊! 第194章 云巧儿 他却不知,其实这小丫头只是觉得小悠然被苏氏和月悦包在中央不易接近,姜悠辰就在旁边,更容易抱住。 姜悠辰干咳了一声,“你是谁?你快起来!” 谁知方才那捏住云老五耳朵的那婆子立刻怒气冲冲过来把小丫头耳朵拧起来,“你这个死丫头,跑这里来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去看看你那扫把星娘亲死了没有?” 这话委实骂得太难听,姜悠辰不由得皱了皱眉。 “奶,就让小神医去救救娘吧!他们连大肚村的病都能治好,肯定也能治好我娘的病……”小丫头抱着姜悠辰的脚,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哥哥,救救我娘……” 姜悠辰第一次没有下意识去看妹妹的眼睛,只是坚定地把小丫头拉了起来,“好,哥哥去看看,你先起来!” 医术这件事,他从无到有,从茫然到自信,或许更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永远只跟随妹妹的脚步,而要自己强大起来,替妹妹遮风挡雨。 小丫头喜极而泣。 然而那老婆子却十分不情愿,“你是姜家小子,天旷的表哥是吧?我们现在也快揭不开锅了,可没有诊金给你的。” 云老五却朝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也是机灵的,拉起姜悠辰就往家跑。 老婆子说没有诊金,但却是松了口。 小悠然:…… 这是哥哥第一次撇下她,去给人医治吧? 算了,哥哥总归要自己独立的,早点放手也好。 要是苏氏知道自家女儿心里的想法,必定会啐她一口,你当哥哥是你儿子呢? 小悠然牵着月悦进门,苏氏扶着云老夫人进门。 苏氏是一脸的痛快神色,“姑母,你方才这一通骂,实在是太解气了。” 云老夫人一昂脑袋,“那可不?当年我在定州,妥妥的泼妇一名,你姑祖父就是这般被我从马上骂下来的。后来是嫁到云家,这才收敛了些。” 苏氏小鸡啄米,“那可不?爹以前还说……不不,大哥以前也提过,姑母您自小就是个女中豪杰……” 周氏三妯娌:…… 她们相扶着进门,都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自家那个端庄高贵沉静淡然的老太太,在京中几十年了就如个镇宅之宝一样的存在,就是抄家的那一日,也不见一丝慌乱的。 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听到她泼妇骂街? 真是活久见! 月悦被带进厨房,就被满桌上摆满的糕点给惊呆了。 她感慨,“你们家都时兴有这种方式压惊的话,多惊几次也无妨。” 小悠然:……筆趣庫 她带着月悦到一旁水池去洗手,一面淡淡地说,“我说她们只是在做样品你信吗?” “什么样品?” “过几日要开张的点心铺子的样品。” 压惊什么的就算了,赵妈妈的爱,从来都是那样一目了然。 或者是为了推销她的点心方子,或者是为了推销她的点心! 忙得不可开交的赵妈妈、红玉和素月三人见小主子进来了,连忙拿了筷子递过来。 素月说,“小姐,饿了吧,快填填肚子。” 红玉说,“表小姐,尝尝看,捡些自己喜欢的多用些。” 果然到了赵妈妈这里,她说,“快快快,每样都尝尝,哪儿还有味道不正的,或是不够入味的,小小姐给点意见。” 月悦也听出了不同的意思,狐疑地看了几人一眼。 小悠然面色沉静,呵呵呵,习惯了就好。 不一会儿,月悦就吃得肚子滚圆。 小悠然想了想,让素月装了两个食盒,又承诺只要自己去大庄子找师兄,必定会给她带点心,才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月悦。 姜悠辰回来了,脸色很是不好看,见月悦不在,拉了妹妹就走。 路上姜悠辰说了他方才去那云老五家看病的情况。 那小丫头叫云巧儿,到了她家才知道什么叫惨。 她们住的屋子是云老五家极偏极潮极小的一处厢房。 巧儿爹爹去年从崖上摔下来,昏迷在床上,她娘亲刚刚初六那日产下一个女婴后就一直卧床不起。 巧儿今年六岁,上头还有一个八岁的姐姐,就是这个姐姐一 口糖水一口米汤地喂着才出生十多天的的妹妹。三姐妹就这么相依为命,还要照顾病在床上的双亲。 姜悠辰到底是个男娃,给她们的爹娘诊了脉后,大致心里有数。但她们的娘亲应是生产落下的病根,他也不好医治,就想着回家来喊妹妹去看一看。 出门的时候遇上云老五,方才他也能看出,这姐妹三人受奶奶白眼,但爷爷到底还是怀着一点善念的,便多问了两句。 谁知这老头儿一路陪着他回来,一路把小儿子一家的情况碎碎念全说了一遍。 巧儿她娘前头一连生下两个丫头,就一直受婆婆白眼,又好几年没怀上,更是遭婆婆嫌弃。去年终于怀上了身子,巧儿她爹为了给她娘补身子,想上中山去挖些山参之类的,却不料攀爬的时候摔了下来,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被村里人找到抬下山来。 抬回家后王郎中来看了后直摇头,只说摔坏了脑子,估计难以醒来了,只能含着参吊着命。 这下巧儿奶就骂得更欢了,直说巧儿她娘就是个扫把星,害了小儿子一辈子。 去年涝灾过后,这一家四口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起来,巧儿娘挺着大肚子四处挖野菜找吃的,一日也没休息过。 正月初六那天,巧儿她娘终于生下孩子,见又是个女婴,杨氏更加不予理会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一处木屋的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和姜悠辰差不多高的女孩儿抱着一个小婴儿,那个叫云巧儿的小丫头正拿着扫帚在扫地。 两姐妹看起来都是骨瘦如柴,想必姐姐怀里的小婴儿也是一样。 小悠然心下不忍,对云巧儿说道,“你去我们家,找到赵妈妈,就说是我让她装一盒糕点给你们。不,两盒。你们日后想吃,也可以继续去拿。” 云巧儿惊呆了,不敢置信地问,“真……真的?” 小悠然点头,又看向姐姐怀里的小婴儿,说道,“我家有羊奶,本是用来喂小猫的,你可去问红玉姐姐要一碗来。” 第195章 挣扎着要活下来 自从那孙承远病好回了县城之后,翠儿她家再留着母山羊也没什么用,小悠然干脆用二两银子把山羊买了回来,挤出的羊奶一则喂了小奶猫,一则家里人也时常喝些,偶尔用来做些吃食。 云巧儿捂住了嘴,用力点头,眼泪止不住地疯狂流下,然后迅速往门外跑了。 云巧儿的姐姐叫云秀儿,一手抱着妹妹一手胡乱地抹着眼泪,带着兄妹二人进了屋。 姜悠辰已经诊过,知道妹妹这回是要看那妇人的产后病,便没进屋。 云秀儿掀了帘子进屋,先是将小妹妹放在床上,然后再小心掀开被子,将爹爹和娘亲的手腕拿了出来。 小悠然到了夫妻俩的床前,就见妇人睁着浑浊且毫无生气的眼睛,旁边的男人则紧闭双目,双颊凹陷。 屋里混杂着不知名的气味儿。 她先给二人诊了脉,果然如哥哥之前所说,男人大脑摔伤有瘀血,只能含着参片吊命,比较棘手。 看来,云老五的婆子王氏能给小儿子几片参片含着吊命,都是开了大恩了。 妇人却是典型的产后亏空,只怕是当日生产的时候没能好好护理,又无进补,身下恶露不断,气血严重亏虚。 这个倒是容易些。 她环视了一周,对秀儿说道,“秀儿姐,你去打盆儿水来,先给你娘身下擦洗干净,再给她换干净的衣裳被褥。他们二人最好要分开睡,你们这……” 也没有多余的床啊? 她迟疑地问,“你们……睡哪?” 秀儿拍拍床边,声音小得很,“就……这里……挤一挤……” 小悠然:…… 秀儿转身出去打水,可是把水端进来后,脸上又露出难色。 想了想,她放下水又出去了。 小悠然不知啥情况,只好出来一边等着,一边和哥哥商量着用药。 片刻后,又转来那老婆子王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快死的人换什么干净衣裳?!不如等她死了直接换寿衣!晦气!滚滚滚!” 秀儿哭着喊,“奶 ,我娘没死!她不会死的……小神医说了要换干净的衣裳……求您就给一件吧……” 小悠然:…… 这家徒四壁的,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 过一会儿,有个声音似乎把秀儿喊走了。筆趣庫 又过片刻,秀儿红着眼眶拿了一套衣服进来,然后按小悠然说的,先给娘亲擦了身体,然后按压腹部,再擦…… 巧儿也回来了,捧着一碗羊奶,兴奋地对秀儿说,“姐!妹妹有奶喝了!” 小悠然问过巧儿,得知红玉是将羊奶烧过的,便也不阻止,看着巧儿抱着小婴儿,笨手笨脚地用勺子给小妹妹喂奶。 心里觉得这个巧儿还是个懂事的,明明她自己饿得狠了,盯着羊奶不停吞口水,还能忍住先救妹妹。 方才她说让巧儿去拿糕点,想必是她双手只能捧着一碗羊奶,所以暂时舍弃了糕点? 果然喂饱了妹妹,巧儿放下碗,然后才又出去了。 秀儿这边麻利地伺候好娘亲杨氏,还按小悠然说的捧了一碗开水来。 小悠然便掏出一盒消炎药丸,一盒补气血的口服液,让秀儿抱着娘亲喂了下去。 这一番折腾,杨氏的眼里终于有了些光彩,聚了聚焦,才舔了舔有些甜苦的舌尖,那是口服液的残余味道,吐出了这十多日来的第一句话,“你们……是在……做什么?” 秀儿喜极而泣,“娘!娘!这位小神医在救你呢!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杨氏苦笑道,“我不是快死了么?还救我做什么?” 巧儿这时拎着一个食盒跑了进来,“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娘,我们有吃的了!你不会死的!” 杨氏虚弱地笑笑,“巧儿,秀儿,你们都是好孩子……娘去了以后,会保佑你们……好好长大的……” 她权当自己这会儿是回光返照。 小悠然看得出来,这杨氏是心存死志,便开口了,“这位婶婶,你刚生出的小女儿还需要你照顾呢,你怎么能走呢?” 杨氏一愣,看向小 悠然,神情有些急切,“你说什么?我的小女儿……还活着?” 秀儿立刻把小妹妹抱过来,“是啊娘!你看,小妹妹还活着!刚刚巧儿还给她喂了羊奶!” 杨氏瞪大了眼睛。 初六那天,婆婆得知她羊水破了,连个稳婆都没请,她咬着牙指挥着两个女儿一个烧水,一个在墙边铺下稻草,自己疼了好几个时辰后才生下了小女儿。 本想着生个儿子婆婆好歹能给口饭吃,没想到婆婆得知了她生的又是女儿后,连骂了几天晦气、扫把星、生不出儿子的贱妇之类的话,看都没来看一眼。 照旧是一日两顿的野菜汤,能有就不错了,她哪里还敢指望能有产后进补的鸡汤肉汤之类的? 可是小女儿没吃的啊! 她挤了半天也挤不出奶来,急得直接就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听到两个女儿在哭,还有婴儿在哭,她就是醒不过来。 后来婴儿的声音没了,她下意识就觉得,小女儿生生被饿死了。 饿死刚生出的女儿,丈夫又是昏迷不醒,婆婆恶毒的咒骂……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昏睡中的她,慢慢就生了死志。 算了,让她死了吧,巧儿和秀儿至少是云家的骨肉,肯定饿不死,自己活着,也是个拖累,或许到了黄泉,她还能见到她的小女儿。 可是现在,她看到的小婴孩,正闭眼睡得正香,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着。 真的活着?! 她慢慢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婴孩的嘴角,是温的。 手指沾到的奶渍,还放进嘴里尝了尝,真的有羊奶的香味?! 看着熟睡的小女儿,杨氏的神情里有不敢置信,心头重新升腾起挣扎着要活下来的决心。 巧儿立刻从食盒中拿出了一个小笼包,还热气腾腾的,“娘!这是小神医给我们吃的点心!可香了!她说以后还可以去拿!娘,我们有吃的了,不会饿肚子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呜呜呜……” 说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秀儿也哭了起来。 第196章 从将死之人口里夺食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婶婶,你身上的病,我能治。好好吃饭,好好补身子,你会好起来的。你活着,你的三个女儿才是有娘的孩子。还有,你的夫君虽然昏迷着,但我师父会针灸,我会想办法让他过来行针,说不定哪一天,你的夫君就醒了。你们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 这一番话,直击杨氏心口。 她抹了一把眼泪,挣扎着就要起身。 小悠然吓一跳,连忙指挥着巧儿把娘按住,“婶婶,你亏空太甚,月子得坐双月子,可别乱动。” 杨氏眼泪是止不住地下流,“我……我要给小神医磕头!” 小悠然摆摆手,“磕什么头!你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是啊娘!你快吃,你快快好起来……”巧儿把点心往杨氏嘴边凑,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秀儿抱住小婴孩,同时哭了起来。 小悠然受不了这个,赶紧叮嘱一句,“秀儿,每日三次,就按刚才说的喂你娘吃药,可别忘了啊!过两日我再来看婶子。” 然后就逃出了这个小屋。 姜悠辰正捏着袖子胡乱地擦眼角。 小悠然拉起哥哥的手就往外走,“走,去找师父学针灸去!” …… 自从云老夫人体现了一把战斗力爆表的能力后,整个云家,哦不,整个天旷家的氛围变得前所未有地积极起来。 每个人都忙得很,修屋子、备大婚,点心铺子、布庄、成衣铺子,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 那天之后的随后两天,巧儿都会在半下午的时候到老宅来找赵妈妈拿一盒点心。 原本赵妈妈还有些不高兴,因为她的糕点配方已经基本稳定,不需要人再试吃提意见了。 可是听了小悠然说了巧儿家中的惨状,慈母心就泛滥了,第三天下午就给了满满两盒。 随后她忙着手把手教会点心铺子的那些婢子们做点心,连着几日没顾上,等到想起这事儿时,发现巧儿这丫头有好几天没来拿食盒了?她 还以为是自己疏忽了,暗自懊恼。 于是回家后一问,知道这五六天,巧儿都是每天早上来讨了羊奶后,下午都没过来。 赵妈妈心中暗想,人家中还有爷奶一大家子,也不可能就指着这一盒点心过活儿,总有自己的吃食。 第七天,巧儿照例早上来讨羊奶,赵妈妈正好碰上,就随口问了一句,“今儿要点心不?” 巧儿立刻红了眼眶,摇头道,“谢谢赵妈妈,先……先不要了……” 赵妈妈奇了,“是我做的点心不好吃?” “不不不,赵妈妈您做的点心好吃极了……就是……就是……”巧儿觉得眼泪又要飙出来了,不敢往下说,捧着羊奶就往外走。 赵妈妈哪儿能忍,一把拉住她又捧住她的碗以免羊奶洒出来,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巧儿抽噎着说,“是……是奶……奶和大伯娘,把点心都抢走了……我……我不想白白浪费您的心血……” 赵妈妈立刻大怒,大吼一声,“这俩臭不要脸的老货儿!” 正进来准备给修屋子的帮工们烧些热水喝的周氏一听,又惊住了。 所以……苏家的人……其实都是这么彪悍的吗? …… 片刻后,赵妈妈带着巧儿杀气腾腾地回到她们居住的小破屋。 她让巧儿照常把羊奶端进去喂给小妹妹吃,自己站在院子里就破口大骂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连孙女儿侄女儿的点心口粮都抢得下手,怎么不把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噎死?!要抢就抢个彻底啊,不如把这羊奶也抢了去!好饿死你们家最小的奶娃娃,叫老天开开眼,劈死你们几个老不修的!心眼子都偏到天边去了……抢来的点心吃了能长几两肉啊?有种走出来让老娘瞧瞧……” 隔老远都能隐约听见赵妈妈声如洪钟的骂声的周氏:…… 她正在灶间烧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一旁的王嬷嬷,“王嬷嬷,赵妈妈这么泼辣,你知道吗?” 王 嬷嬷和郑嬷嬷都是云老夫人的家生陪房,主仆三人几十年的情份。 王嬷嬷不以为意,“这算什么,苏家的女人就没有不泼辣的!咱家老夫人就不说了,单说悠然小姐,去年来京城之前,还在定州的时候,因为她那个爹说了她两句,她就直接冲到她爹的书房一通撒泼砸摔,最后放了一把火。” 周氏:…… 对不起打扰了。 小悠然今年才五岁,去年不就四岁的时候,就敢放火? 原来她在京都城云侯府的时候,不过摔了百来个瓷碗,实在是手下留情了! 感谢不放火之恩! 王嬷嬷呵呵笑,“你当他们母子三人怎的就到京城来了?实在是怕她在定州闯出更大的祸事,坏了名声!”筆趣庫 周氏:…… 那边院子里被骂惨了的王氏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你这个家养的奴才,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骂?你给老娘滚出去!” 赵妈妈冷笑,“我就是家生的奴才,也好过你这样的农家恶婆婆。你不是总是诅咒自家儿媳妇快死了吗?怎么的,从将死之人口里夺食,味道是不是好极了?小心吃了将死之人的口粮,折你十几年的寿!” 王氏被噼哩啪啦骂得灰头土脸,气得上前来挠她,“你这个狗奴才,谁给你胆子到我家来闹腾的?你还不给老娘滚?!” 赵妈妈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扭住她的手,“哟,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抢人吃食的恶妇!骂你两句怎么了?” 王氏怒不可遏,“我抢的又不是你的吃食,用得着你来替那一家子扫把星打抱不平?” 赵妈妈眼珠子一转,一甩手放开了她,“哎哟,还真被你说对了!你家那小丫头拿的点心,都是老婆子我赊给她的!既然你抢了吃了,不如你将她赊的银子给付了吧!” 王氏一听,转身就要走,“我呸!当初我可是和那姜悠辰说好了的,我家可没银子付诊金。是你们上赶着来我家治病的,现在翻脸要收钱?没有!” 第197章 卖身给我抵债吧 赵妈妈一把扭住她,“诊金是诊金,你可没说不付吃食的钱!巧儿那丫头每日拿一碗羊奶,食盒至今共拿了五盒,这一笔一笔的,我可都记着帐呢!” 王氏用力挣扎,“她赊的帐让她付钱去!我可没有!” “你是当家的吧?银子不在你手上在谁手?!”赵妈妈冷笑,“你且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把帐目取来,看看总共欠了多少银子!” 她深切知道,对付这种不要脸的泼皮,只有银子才是她的死穴,今儿非得让她疼得像是剜了一块肉! 就是造假,她也要造出一张帐目来! 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共欠了五十六两银子!” 是小悠然,指尖上夹着一张纸片。 她方才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知道赵妈妈这是故意为难那王氏,也知道赵妈妈肯定不可能存有帐目,急中生智,让小本本给她变出了一张帐单来,还假模假样地印了几个小手印。 她扬着手上的泛黄纸张,“帐目我可带来了,上头还有巧儿那丫头按的手印!” 巧儿和秀儿早在一旁听傻了,也吓坏了。 巧儿更是惊恐地看着小悠然和赵妈妈,她啥时候按的手印她怎么不知道? 小悠然慢慢走进来,朝着巧儿就眨了眨眼睛。 巧儿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秀儿娘杨氏在屋里听了个清楚,虚弱地喊了巧儿进屋。 秀儿想了想,也进了屋。 外头王氏也是一脸惊恐地盯着小悠然手上的“帐单”,“你……你们莫要讹上我家!不过几盒吃食,咋就能值五十几两银子了?!” 小悠然笑了,“你不知道,五丰县城新开了个点心铺子,叫六香斋的,卖的点心一盒六个就要十两!这铺子里的点心,全是赵妈妈的手艺。你们巧儿丫头拎过来的食盒,都是三层,共能装下二十个!这五大食盒加上十几碗羊奶,共五十六两银子已经算是十分便宜了!” “你……你们血口喷人!”王氏气急败坏,“随随便便拿一张纸就 敢红口白牙讹人钱财?!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 小悠然将手里的纸张折好珍重地收起来,“去告啊!我们前几日才从衙门回来,那衙门我们可是熟得很。有这白纸黑字的帐目,就让青天大老爷好好审审,这欠钱还债,是不是天经地义?!” 王氏顿时被吓懵了,也是,之前那云六妹还是县丞夫人呢,连苦主都给毒傻了,也还是没能把这天旷家和姜家的搞倒,她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朝着另一处厢房就破口大骂起来,“老大家的!你给老娘出来!这点心你家大柱二柱吃得最多!要出钱也是你们来出!” 一个妇人脸色涨得通红开门出来,显然是从头听到了尾,唯唯诺诺地说,“婆婆,您是知道的,大柱他爹挣来的钱都交到娘手里了,我们手上连个五十六文都没有……哪儿能拿出五十六两?这么多银子,把我们一家四口卖了都不值这个钱啊!” 闻言小悠然心下突然一动。 王婆子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哎哟这些个天杀的!你们就是几个大骗子!说什么上门看病不要钱,没想到藏着这么个大骗局啊……” 大柱他娘也朝着小悠然求道,“天旷表妹,我们知道,你们都是财大气粗的,不在乎这几两银子!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再也不敢抢她们的点心食盒了!” 小悠然有了主意,冷哼道,“以后谁还敢再赊点心给她们?你们先把欠下的债还了再说!” 她想了想,“这样吧,谁吃的谁还,你们抢了两次,就付个小头,二十六两吧!剩下的三十两就由巧儿她们还!” 大柱她娘和王婆子哪里会肯,“就是六两我们也没有!不就是吃了几颗点心,你们就这般讹钱,实在是没天理了啊!” 小悠然冷笑,“赵妈妈做的点心,在县城里那可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们再敢说一句讹钱骗子之类的话,我们少不得要公堂上见了!” 两个泼妇顿时不 敢再嚎了。 秀儿和巧儿这时扶着杨氏虚弱地走了出来。 杨氏朝着小悠然就跪了下来,含泪说道,“姜家小小姐……按说,您救了我和小女儿的命,我们一家应该当牛作马报答您!可眼下这情形……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们一家五口,愿意卖身给您抵债!当一辈子的奴才!” 一番话听下来,小悠然扬了扬眉。 这个杨氏,谈吐不凡,不似个普通农妇啊! 王婆子跳了起来,“好你个杨氏!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儿子给卖了?!” 杨氏一听心中更加苦涩,婆婆这话里意思,除了她的儿子,自己和三个女儿,都只是无关紧要,可以拿来卖的。 小悠然扑哧一声笑了,“哎,你那儿子我都看过了,也只剩下吊着一口气儿的命!还得每月费一片山参。不要也罢,杨氏,便就你们母女四人卖身给我抵债吧!你那夫君,倒贴给本小姐,本小姐也不要呢!” 说罢,她又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朝杨氏调皮地眨了眨眼。 杨氏心里的猜测越发笃定了,反正横竖也没了活路,便是真的卖身了,也比现下一家五口等死的要好,便含泪朝王婆子磕了个头,“婆婆,儿媳不孝,不仅没能生出儿子来,还累了秀儿他爹半死不活地熬着命。他爹是云家人,我也作不得他的主。我们母女四人活着也是浪费您的粮食,不如就让我们卖身还债吧,也省了您一日两顿的野菜粥!” 那王婆子一听,心中那唯一的不舍也消失了,赶紧挥挥手,“别别别,你们一家五口怎好分离?要卖就一齐卖了!赶紧走赶紧走!” 只要别摊上这几十两银子的债就好!还能省几碗粥! 还有那个小不点儿,每天一碗羊奶一碗羊奶地养着,要没了巧儿的赊帐,自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一家子造的。 先前杨氏生了女儿的消息她瞒得死死的,要是小不点饿死了,她也能推说不知道,谁让杨氏生得悄无声息,自己身上又没奶? 第198章 土……豆!找到了 可这几天小不点喝了点羊奶,那哭声就一天比一天洪亮,街坊邻居都在问,杨氏生了?是男是女? 要是后边儿再饿死了小的,少不得她这个当婆婆的要被人戳脊梁骨。 小儿子的病她心里早就有数,不过是熬着日子等死罢了,还得一个月费一片山参。 但那王郎中也说了,还能熬上一两个月的。 对方好歹也是云家表亲,要是儿子突然死了,说不定还能问这小丫头要些赔偿! 打定主意,竟是一刻也不想再留,“你们一家五口能卖个五十六两银子也算是天价了!都得感谢姜家小姑娘开了天恩!赶紧的,去喊村长来做个见证!” 她要坐实了这一家五口的身价,是五十六两银子!是一家五口!可别到时再老的小的病的快死的都往她家里送回来,那她不得亏死?! 村长兼云家族长来了,一见这情况,就狠狠为杨氏母女四人松了一口气。 这小悠然在他心里,那就是个小福星大善人的存在啊!她肯定不是为了买奴才,她这是逼着王婆子放人,好给他们杨氏一家人一条活路啊! 且不说秀儿她爹能不能治,杨氏母女四人能好好活着才更重要! 他没再多问,三两下写了契书做了见证,让王婆子和小悠然按了手印,这事儿就成了! 小悠然冷着脸把一家五口人的身契揣进怀里,然后同样冷着脸对赵妈妈说,“她们以后就归你管了,给她们找个住处。” 赵妈妈喜笑颜开,“哎哎!老奴正愁那六香斋里人手不够,能让她们直接住到铺子的后院儿去?” 她是很高兴的,小小姐身边一直只有素月一个丫环,又时常不喜欢在跟前伺候,她还发愁日后要是等小小姐长大了没几个信得过的下人陪嫁可咋办?这下可好,陪房有了! 杨氏一听愣住了,这是让她们直接搬到县城里? 小悠然丢下“随便”两个字儿,就直接出去回了老宅。 老宅门口,张管家正让人从马车上搬东西。 周氏十分的难为情 ,“张管家,怎好让温少爷破费?” 张管家爽朗地说,“你们动作可够快的,眼看着那一排屋子要上梁了,少爷寻思着上梁是大事儿,便送些得用的东西来,还快请不要嫌弃吧。” 上梁就意味着快要封顶了,那一排屋子在村子壮劳力的积极劳作下,二十来天就准备封顶了,确实是动作快得很。 自然是大事儿,周氏也不敢多推辞,只好不停地道谢。 二人就闲聊起来。 就听周氏问道,“张管家,这县城我们也不太熟悉,我那表妹一家子想在这镇上赁个宅子,却不知张管家可有熟悉的牙行?” 张管家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猛的一拍大腿,“这自然是有啊!可是那小丫头母子三人住的?” 周氏点头,脸上是依依不舍的神情,“都怪我那婆婆,总是怕这表姑子一家跟着我们吃苦受累的,早就说让她们一家三口住到县城上去。我这心里呀,是百般的不舍。眼下进了二月,她们便想着能先赁个大宅子,平日里也好看顾着那几个铺子。” 话是苏氏这么说的,但她们心里都清楚,苏氏母子三人也是想着,她们当中有在铺子里忙得太晚了的,便也能有个住处,免得每日天擦黑时都要火急火燎地打烊,有时没赶上回村的牛车,还得劳烦冯叔跑一趟。 这天长日久的,三妯娌也怪不好意思的,特别是日后,云曼菀这丫头要是掌管绣庄撑起那成衣铺子,家里几个丫头也得去绣庄上帮忙,总不能日日坐那一文钱一趟的牛车跑来跑去的吧? 这三羊村她们又没有田地要劳作,虽有三个山头还不知如何打理,只想着能把布庄和成衣铺子支楞起来,不必在这地里刨食后,也全家搬到县城上住着。 苏家表妹的宅子是苏家表妹的,依着婆婆的性子,肯定是不可能住到表妹的宅子里去的,最好还是能自己买个宅子。 只是眼下先把大丫头的婚事办了才要紧,办了婚事后手头上基本就空了,还得再存个一 年半载的银子,差不多就能在县城里买个大宅子落脚。 张管家高兴坏了,心里暗自盘算着,自家少爷在县城里空着的那一处别院终于能住进去了? 这时小悠然回来了,张管家立刻朝她行礼,“悠然小姐,正巧要跟您说,上回您说的那些果树苗,还有什么土豆……再过几日就能送到了。” 小悠然大喜,这也意味着,做方便面的面粉也有了出处……不过她立刻就露出烦恼的神色,“眼下人手实在是紧缺……”筆趣庫 周氏也点头,“村民们有闲暇的都在帮忙盖房子呢!” 正巧包工头大山和姜悠辰一同走了出来,闻言,大山连忙道,“天旷娘,无妨,明日上梁后,盖房的工人能有一半以上退出了,剩下的刷墙铺地无需这么多人手。可是有其他事情需要帮忙的?” 周氏一听大喜,“开山种果树!” 小悠然立刻把哥哥拉过来,“哥哥,上回你说的土豆,张管家方才说也找到了!” 姜悠辰是一脸懵,什么土豆?妹妹说过? 妹妹说他上回说过? 嗯,妹妹说他说过,那他就说过! 他于是点头,故作惊喜道,“张管家是真的吗?土……豆!找到了?” 张管家迟疑地点头,他怎么觉得,这个姜家小少爷……表情怪怪的? 姜悠辰便看向妹妹,随后点头,故作高深地说,“那实在是太好了!” 张管家走后,余下几人一合计,又到族长家去商议了半日,终于确定,明日造屋腾出来的人手,先把东山矮坡上的山地整理一下,工钱翻倍。 族长喜笑颜开道,“天旷娘啊,今年冬这个灾荒,得亏了有你们家两个小福宝来了三羊村啊!年前得了你们法子种了些暖房蔬菜的村民,都卖了不少银钱换粮食。相信你们法子的村民,也种了不少玉米,都长得不错。你们可真真是我们三羊村的福星啊!” 这正月里各村之间走亲戚的算是不少,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今年涝灾过后没有收成的农户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第199章 开工建泡面工坊 有了姜氏兄妹之前的建议,三羊村不少村民都不缺吃穿,哪怕有一小半村民并不相信他们的说法,既没种暖房蔬菜也没种玉米,但三羊村里本就是云家族人居多,大家伙儿都沾亲带故的,互相帮衬着也就过去了。 周氏笑眯眯地推了一把姜悠辰,“那可不?还得是我们这个从定州过来见多识广的辰哥儿有办法!” 族长就问,“辰哥儿,老汉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咱那玉米长了有半人儿高,看着得到四五月份儿才能收成。那时收成之后,还能再种稻子吗?来得及秋收吗?” 这事儿姜悠辰之前问过小悠然,答起来就十分自信且坦然,“来得及的,只要先找个水田把水稻提前集中发苗,五月初玉米收成之后立刻插秧,好好护理,秋收没问题。” 小悠然一边听着,一边暗自想着自己在n年后看到的南方晚稻的种植时间,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族长这时又搓着手有些为难,“辰哥儿啊,先前有那么一小部分村民怕种了玉米后影响春种。这土地都还空着,你方才说的土豆,来得及种么?” 他是知道,这些村民眼看着种植暖房蔬菜都卖了银子,玉米也长得颇好,他们那土地却还空落落的,心里不仅空落落,还在暗自着急,明里暗里也求了族长多次。 所以方才姜悠辰提到要种植土豆,族长便趁机问了出来。 姜悠辰得到妹妹的疯狂暗示,点头道,“过两日还请族长召集想种的村民们,我一同和他们说说种植方法。” 然后就是最后一件事,族长谄媚地看着小悠然问,“小悠然啊,上回你说,要建造泡面工坊,不知何时开始造啊?” 小悠然果断说道,“等叔叔伯伯们种完果树有空闲了就可以!” 大山实在是忍不了了,为难地说,“天旷娘,小福宝,我是很愿意帮忙的。可是我这边年前接到的那许多家具订单一件还没开始做呢,再这么拖下去, 我可就要交不出货来了。” 原本以为只要盖个房子,做点门窗家具,也就算还了救命之恩了。没想到后面还要开山植树,保不齐儿后头还有什么事…… 小悠然嘿嘿笑道,“大山叔自去忙您自个儿事儿便是!” 大山却看着他们更为难了,“山上种果树的事儿我虽然不精通,但之前我答应过你们,能出力的必然会出力……” 小悠然笑道,“术业有专攻,大山叔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忙了,这专业的事情,我们要找专业的人来做。您擅长木工,就好好做木工活儿就好了!” 她对族长说,“族长爷爷,咱们村里没有精通种植果树之人,邻村可有?我们可雇佣他们来种树。” 周氏被这么一提醒,也连忙点头道,“是是是,种树可不是种上就完了,还得日常照顾着施肥浇水,这是一项长期的活儿。我们出钱,雇几个人共同看管着,您看如何?” 族长眼睛顿时一亮,“这倒是好事儿!” 他媳妇儿赵氏的娘家就是隔壁赵家村的,日子正艰难着呢,赵氏少不得接济他们。 赵家村山地多,种植果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山地的情况,他们可比三羊村村民有经验多了。筆趣庫 他一拍大腿,“得!有!我回头立刻去问问赵家村的人!” 大山也点头,“他们那儿山上好树多,我也正想问他们买些整木做家具!” 小悠然:…… 种树和种果树,能是一回事儿么? 不过……算了,她有万能小本本,到时求一本种植果树的书来就行了。 族长越想越兴奋,“若是要请赵家村的人来帮忙,那立刻也可以开工建泡面工坊了!” 这么一来,那泡面工坊的建造,也不用等山地处理完了,可以多找些赵家村的人过来帮忙,赶紧造好。 他好想尝尝那顾神医做梦都想着的泡面到底是个啥味儿? 小悠然点头,“是的,造好以后,工坊里少不得要请些姑姑婶婶来帮忙做泡面 ,也是有工钱的!” 族长的眼睛简直快要瞪出眶了,他觉得自己一辈子没有这么兴奋过!这是要带领全族人,哦不,全村人走向发家致富的道路啊! 几人谈妥后出了族长家的门。 小悠然突然问,“大山叔,你那家具订单来不及做的话,为什么不收几个学徒?”筆趣庫 大山赶紧摆摆手,“这一手木工活儿哪儿敢教?你没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还是等小山再长大几岁,我手把手好好教他。” 小悠然摇头,“不啊,怎么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呢?大山叔你若是十天做出一件家具,有了两个学徒的话,岂不是五六天就能做一件家具?” “可哪儿来那么多人下订呢?没有人下订,便是做出来,也没人买啊!”家具是耐用奢侈品,一般人还买不起。便是有钱人,买了也可能是用一辈子的。 小悠然依旧摇头,“五丰县城没人买,泰州郡府有人买呀?泰州郡府没人买,大周有人买呀!京都城有人买呀!” 大山失笑,“你这个小娃娃,年龄不大,野心倒是大得很。我们就是山野村夫,能做几件家具罢了,哪儿能卖到京都城,卖到整个大周去?” 周氏听了却心下一动,“他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了你给我们做的门窗,都结实得很。还有你摆在你弟弟家院子里的那些新式家具,样式都新得很,而且用起来十分方便。京都城里便是达官贵人的屋子里都还没有这般方便的新式家具。若是能卖到京都城,那肯定是不愁卖的,说不定还有人疯抢着要。” 大山呵呵地笑,又说了两句便与他们分开,回自家屋子去了。 为先紧着天旷家的屋子建造,他自家的屋子还没动工呢,依旧借住着弟弟的屋子。看着满院子散落的各零部件雏形,他回想着方才的对话,心里不由得呯呯直跳起来。 要不,先招两个学徒试试? 手里的订单确实积压太多,来不及了! …… 第200章 少爷说,他想吃油条 然而云老五家那边,赵妈妈正双目怒火熊熊,恨不能把王婆子和大儿媳给烧成黑炭。 她一边让杨氏收拾收拾,自己回了一趟老宅让老冯把马车套好过来停在门口,再回来时,就看到王氏捏着一个破烂包袱翻了翻,没翻出什么来,最后指着杨氏身上的衣裳说道,“你这身衣裳还是老二家的吧?” 杨氏二话没说,抱着包袱又进了屋。 赵妈妈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破口大骂,“这一身破衣烂裳,谁稀得要?我这个奴才的衣服都不知比这身好上多少!” 王氏就轻蔑地笑,“那是啊,我们的衣裳再破,那也是自己的。你们的衣裳再好,那也是主家赏的!主家让你有就有,让你没有就没有!这当奴才的啊,怎么比得上自己当家作主?” 赵妈妈冷笑,伸出手臂晃着手上的玉镯子“我这个老妈子,一个月月例有二两银子,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锦缎穿的是布鞋。不用喝野菜粥也不用在地里刨食,更不用连喝口水都要看婆婆的脸色,生个孩子都没人接生,还差点饿死一家四口!可没有这样狠心的主家能活生生将奴才饿死的。与其生在这样的农户家里,还不如当个吃饱穿暖的奴仆!” 王氏被怼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旁边的大柱她娘羡慕地看了一眼赵妈妈手上的玉镯子和发间的银钗,别说,这个老虔婆虽是人家的家奴,但穿金戴银活得比她好了不知几百倍。 一个月还有二两银子呢!那一年可就是二十几两!老天爷,不如她也把自己卖了吧? 这时杨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更加破烂的一身粗布蓝衣,然后把换下的衣裳交给秀儿。 秀儿抱着跑到旁边一处厢房里,“二伯娘,谢谢你的衣裳,娘说很抱歉,没法给您洗干净了再还您。”筆趣庫 里面一个声音传出,“不打紧的不打紧的。” 听着有些哽咽。 秀儿跑出来,赵妈妈已经招呼着巧儿,“孩子给我,快快扶你娘上 马车!” 然后又朝门外喊,“老冯,来把她爹背上马车!” 老冯“哎”了一声也进了屋,片刻后背着秀儿爹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马车。 杨氏含着泪把丈夫的脑袋枕在自己怀里,再怜惜地把三个女儿搂进了怀里。 赵妈妈上了马车,叹了一口气,“放心吧,我们小姐和小小姐都是顶顶好的主家,不会苛待你们娘儿几个的!” 杨氏哽咽着道,“是,我们这是遇上贵人了!” 她对秀儿和巧儿说道,“等安顿下来,你们代娘去向恩人们磕八个头,表示感谢。” 两个女儿乖巧地说,“好的娘。” 赵妈妈突然一拍手掌,“老冯,先等一下,我们不能直接去县城!” 母女几个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说道,“孩子他爹还昏迷着,小小姐之前说过要给他针灸;这个奶娃娃还要喝羊奶,你们暂时也离不开这里呀。再说,铺子那边,还是等你出了月子恢复好了,再去帮忙不迟。” 杨氏点头,“但听妈妈安排。” 赵妈妈于是便下了车,正好遇上回来的周氏和姜家兄妹,说了自己的顾虑。 小悠然当即便决定,将杨氏一家五口先安顿在大庄子里去。 上回那对簿公堂之事过后没几天,长公主和月悦就离开了,她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但她隐约觉得,她们的离开,或许跟自己有关。 大庄子有很多空屋子,随便拨出两间给杨氏几人住下绰绰有余。 而且还有助于顾神医的针灸现场教学。 到了大庄子,小悠然远远就看到一只大橘猫带着三只小猫在玩耍。 这段时间以来,小白时常过来玩耍,这三只小山猫原本吓得瑟瑟发抖,但见小主人和小白互动十分良好,渐渐地也和小白熟悉了起来。 对于小白来说,当日是它发现三只小奶猫并救了它们,所以是以恩人自居。 家里几个男孩,云天旷加上小五小六,在二月过后,正式被送进了云家的族学。云家的小姑娘在大姐 姐的拘束下都在学刺绣,也没人再抱着小奶猫玩儿了。 所以四小只熟悉起来后,小白就时常带着三只小奶猫在村里游荡。 村民们没认出小白是两个月前小悠然养的那只“小猫”,因为它的体型此时都快赶上一只小山羊大小了。 但因为它带了三只小奶猫,村民们便都以为是小奶猫的妈妈,也是一只山猫,山猫的体型偏大,村民们倒也可以接受。 这三只小奶猫是养在天旷家的,几个孩子也时常抱着小奶猫出来遛跶,村民们便也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所以小悠然在大庄子门前跳下车,同张管家简单说了两句带他们进去安置后便一蹦一跳去和小白它们玩了。筆趣庫 张管家原本有些为难,但小悠然方才说了一句“给神医师父送病人来了”,他却无法反对。 到底这大庄子姓顾啊! 于是只好让人进去安排了。 温元白得知此事后,也没有反对,只叫张管家带了一句给小悠然。 “什么?”此时的小悠然用胖嘟嘟的小指头挖了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管家伯伯,你再说一遍?” 张管家赔着笑又说了一遍,“少爷说,他想吃油条。” 小悠然微张着嘴巴半晌,才点着头,“行,我让赵妈妈做好了送过来。” 小白这时在旁边“嗷呜”了一声。 小悠然看向它,“你也想吃?” “嗷嗷。” 旁边三小只立刻附和。 “喵喵喵。” “呜呜呜。” “喵喵呜呜。” 小悠然想了想,“得嘞,给你们做糖醋排骨!给大白师兄做油条!” 说完就朝着张管家挥一挥手,朝老宅方向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张管家:…… 合着他家少爷,和这四只猫,哦不,一虎三猫,是一样的待遇? 南卓走了两步过来,看着一人四猫慢慢远去,摇了摇头。 张管家问,“什么情况?” 南卓眨了眨眼,“啧啧,今儿不过就是辰少爷提了一嘴,说是自家赵妈妈的手艺都出自悠然小姐。” 第201章 还能活吗? 张管家表示没听明白。 南卓耸耸肩,“少爷吃醋啊!以前跟着无妄师父,他还能天天吃到小师妹做的吃食,如今无妄师父不在,少爷吃不到了啊。但是辰少爷却能吃到,他却吃不到,这不就是吃醋了?” 张管家:??? 据他所知,悠然小姐也还是个奶娃娃,能做啥吃食? “还有这油条是个啥玩意儿?”他不由得问。 南卓神秘一笑,“这是悠然小姐开在京中的食肆中售卖的新式吃食,其他食肆都做不出来的!” 张管家这一琢磨,明白了! 要是悠然小姐让赵妈妈单独做了油条送过来,那就相当于是悠然小姐特意为少爷做的独一份儿啊! 果然半个时辰后,赵妈妈拎着食盒过来了,张管家扬着脸上如花儿的笑容将人迎了进去。 随后,张管家就觉得,整个庄子里沉沉压着十几天的阴云全部散尽了! …… 老族长动作很快,迅速召集了五六十号青壮男丁,一半儿去开山,一半儿建那泡面作坊。 这男丁有一小半是三羊村的,另一大半儿都是隔壁赵家村的。 考虑到周氏在家只有几个女眷,便将午饭折成一日三文钱,加进了工钱里,省去了准备午饭,只照例备些热水。 赵家村的人高兴得很,这饥荒灾年,农闲之时能有一天十三文的工可干,那比去县城扛大包卖苦力的强多了。 没几天,东山山脚一片荒地已经被整理出来,还按行间距挖好了一个一个坑,就等着树苗。 小悠然还征用了几个大叔,把自家后院外头那两亩田地也整理了一下,按照姜悠辰跟村民们交代的,挖好土垅埋好基肥。 一切准备就绪,张管家果然带了一行车队停在了老宅门前。 十几辆马车上沉甸甸的都是树苗,还有……呃,小悠然提前在马车里放进去的土豆。 不到半个月,东山上就种满了各种果树。 一开始小悠然看着果树种类不太一样,便问了一句,“都有哪些果树?” 张管家 想了想说,“有……梨子?苹果?桃子?……林林总总,该有近十样儿吧。就是不知道种出来是啥,反正你们都看着种!紧着浇水施肥便是。” 小悠然:…… “这不同种类的果树种一起不好养护吧?” 有个赵家村的村民问出了她心里的困惑。 张管家一指小悠然,“这是当初悠然小姐说的,她可报出了十几样水果!老奴费了老大劲儿了。” 小悠然:…… 自己当初犯下的错,含着泪也要吞下去! 然而,这时,突然小山跑了过来,“帮主!帮主!” 小悠然奇怪地问,“小山?你怎么在这儿?” “四娃!四娃他不见了!”小山焦急地说。 “四娃?在哪儿不见的?”张管家也奇怪地问,“这山上这几日都在挖坑,你们孩子可不能到这山上玩儿的。” 小山急得跺跺脚,“是……是翠儿姐姐说带我们到山上来捉迷藏的。说是帮主也在,我们许久没见到帮主了,还以为是帮主你喊我们过来玩儿的!可是玩着玩着,四娃他就不见了!” 小悠然心头一跳,问,“你们在哪儿玩捉迷藏的?还有谁?” “石头哥,还有石头哥,他现在就在那边找呢!”小山拉着小悠然的衣袖就往南面走。 小悠然朝张管家点点头,张管家会意,连忙朝旁边两个家丁招招手,“都跟上!” 拐了两条小岔路,快靠近中山,这半边山是没有开荒的,依然是杂树丛生。远远地几人看到石头的身影在前面晃,但他站的地方高,又有几块大岩石和杂树挡着,小山喊了几句石头哥,石头都似没听到一般。 小悠然快走两步,突然就停住,瞪大了眼睛。 她分明看到,有一只黑色衣袖的手从石头背后伸出来,将他狠狠往前一推。 小山也看到了,惨叫一声,“石头哥!” 然后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小悠然足尖一点,运起凌云十八步,迅速朝石头的方向奔去。 张管家也顾不得什么了,朝后头一 个家丁大喝一声,“快去救人!” 那家丁便也足尖一点,比小悠然更快地朝前奔去。 小悠然来不及惊讶张管家手下高手如云,到了面前,只见石头被满脸鲜血地抱在那家丁怀里。 她伸手一探,还好有气息。 她示意家丁将石头放在地上,恳求道,“请您帮忙去寻一寻四娃,是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娃!” 那家丁却面露难色,“悠然小姐,这山中有危险,奴才更要护着您才是。” 张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闻言也不多说,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放了出去,然后才对小悠然说道,“悠然小姐请放心,我们的人很快会上来。” 这时小山也跑到了跟前,小悠然就拉着他问,“你们就是在这附近玩捉迷藏的吗?四娃他穿了什么样颜色的衣服?” 小山点点头,脸上的慌张显而易见,但还是想了想说道,“蓝色的,深蓝色的衣服。” 那名家丁跟张管家对视一眼,点点头,就运起轻功飞到了树梢四处查看起来,但视线仍不离小悠然。 他自然知道,悠然小姐是主子的师妹,是更重要的人。 小悠然迅速从衣袖里拿出了止血的伤药和包扎用的纱布,给石头额头上铜钱大小的伤口进行了快速处理并且包扎起来。 然后才冷着脸问小山,“今天那李翠儿是不是穿着黑颜色的衣服?” 小山满脸是泪地摇头,“翠儿姐穿的是黄色的衣服……呜呜呜,石头哥,你可别死啊……”筆趣庫 孩子们是翠儿带上山来的,也不知此事是否和李翠儿有关?若是有关,翠儿为什么要害石头和四娃呢? 很快山下迅速飞上来几个几道人影,搜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四娃的身影。 小悠仁突然灵机一动,唤了两声小白,将小白喊了出来。 在小白的带领下,终于在另外一处土坑里把四娃找到了。 看着那土里露出的蓝色衣服的一角,小悠然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凉凉了。 这是被埋了? 还能活吗? 第202章 居然能当上煤老板? 几人迅速扒开那层薄薄的土,将四娃救了出来。 好在四娃是侧着身抱着脑袋的姿势躺在土坑里,应该是从上面被人推下来的时候摔倒了,他下意识护住了脑袋,也因此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呼吸的空间。那凶手慌里慌张的也只能从旁边扔下一些土来,薄薄地铺了一层,没有把他埋严实了。 小悠然检查了他的口鼻,并没有被土堵住,确定他只是短暂缺氧之后就将他放平,放在地上开始了心肺复苏。 几个侍卫和张管家都看得惊呆了,这孩子死了还要按压他的胸口,对着他的嘴巴吹气是个什么操作? 要不是这小悠然算是他们半个主子,又素有小神医称号,还仅仅只有五岁,他们都几乎要以为她在亵渎……咳咳……尸体了。 然而,小悠然却是淡定地看了他们几眼,然后一边按压一边开始解说,“你们注意按压的节奏,要和人的呼吸节奏雷同……再吹气,是为了把氧气吹入他的肺部……再按压、再吹气,就是在以外部力量帮助他呼吸……此法能在黄金时间里抢救才刚刚窒息失去心肺特征的人……所以叫心肺复苏法……” 片刻后,四娃突然咳了两声醒了过来。 几人冷不丁被吓得连连后退,一面震惊于——这死人还能复活的吗?一面震惊于——小悠然就这么把这种起死回生的术法讲给他们这些外人听? 小悠然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才又看了他们一眼,“记住这个方法,说不定哪一天,你们就能救活一条性命。” 张管家震惊地拉了拉两边的家丁,纷纷点头,“记住了!” 这时有一个家丁打扮的侍卫把附近的李翠儿扭了过来。 李翠儿看见地上的石头和四娃显然也很吃惊,“他们……怎么了?” “李翠儿,我还要问你呢。你到底为什么要害他们?”小悠然愤怒地问道。筆趣庫 李翠儿只是既茫然又惊讶,“你为什么说我害他们?我只是带他们过来玩捉迷藏啊!可是玩着玩着,四娃就找不到了……” “为何你会想到 带他们过来玩?” “唔……就是这几日……见山上挖了好些坑,就好奇……觉得好玩儿……”李翠儿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眼见着问不出什么,看看虚弱的石头和四娃,众人都觉得救人要紧,还是先把两个孩子送回家去吧。 李翠儿被石头和四娃的爹娘扭送到了族长家里,翠儿爹娘也被叫了过来,李翠儿还是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玩才喊他们去玩儿的。 回到家中,小悠然越想越不对劲,把这事和家中长辈都说了一遍,云老夫人周氏几人都想不通,什么人居然要害石头和四娃两个小娃娃。 然而没过几日,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了风声,说是三羊村的那座三羊山,山上不祥,曾经死过好几个人……还有两个是孩子云云。 在县城布庄里的于氏回来的时候就气愤地说,有好几个人来问她,这三羊山如此不祥,不如把它卖掉,况且云家现在在县城里有布庄有铺子,干脆把山头卖掉在县城里置一处宅子,全家人齐齐搬到县城里住着算了。 小悠然一听,原来这才是那幕后黑手要暗害石头和四娃的真正原因吗? 那么问题来了,这幕后黑手为何要买这山头? 这三座山头攥在云家老族长手里几十年,都无人问津,没道理才到了云天旷的手里,种种果树而已,就有人拼着拿人命来填山头也要买下它们? 这山上难不成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宝贝? 小悠然立刻就想起了那个他们当时发现了水中太岁和千年蝙蝠的山洞。 一想到这个她就兴奋地拉着正学着给秀儿他爹施针的哥哥往外跑。 这几天他们没事就到顾神医这边来学习针灸之术,正好有秀儿他爹这么一个植物人用作针灸的活标本。 就算扎错了针也不怕,反正他又没知觉。 姜悠辰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去寻宝呀!”小悠然响亮地答道。 顾神医跟在后面吹胡子瞪眼,声音越来越远,“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这一套除湿排毒 的针法还没行完呢!” 隔壁给小娃娃喂着羊奶的杨氏听到了,神情是一脸懵,他们在给自家夫君施的针法是除毒排湿的吗?不是活血化瘀祛除脑中血块的吗? 小悠然拉着哥哥在山洞里面找了又找,发现这顾神医实在是牛。 那所谓的千年明目砂,原本应当是贴在墙角堆得严严实实的,如今已经被铲得干干净净。 真是一颗屎也没落下。 她之所以找来那被拐的女孩儿们来大庄子里帮忙制药,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一次顾神医让兄妹俩帮忙搓药丸子,她十分警惕地盯着那一盆不明物质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顾神医也没多想,直接就如实回答,是千年明目砂。 在他眼中看来,医者连人中黄都能坦然用上,这干结了千年的蝙蝠便便又算得了什么? 小悠然就差点没干呕出来,立刻就逃走了。 此时她面前的地上就露出了山洞里原本应有的黑色泥土出来。 也就是这黑色泥土,让小悠然觉得很不寻常。 又找了工具挖了一坨黑色泥土,研究了半天,她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煤矸石! 她飘荡的那一千多年间,自然也见过这从大小规模煤矿里开采出来的原石,也还见过不少煤矿开采发生的事故。 我的娘呀,不得了不得了。 这居然是煤矸石! 咱重生一回,居然能当上煤老板? 煤老板呀! 哎呀呀! 真是的,这暴发富户的感觉,和她一个清新可爱聪明伶俐的福宝形象,也太不搭了吧? 她激动得捂脸。 这可是资源极为匮乏的古代,而不是被石油替代了的后煤炭时代?! 就是……这开采工艺有些复杂,也不知这个时代的人都掌握了没有? 姜悠辰知道妹妹这是又发现什么宝藏了,可是这黑黑的石头,能是什么宝藏? “妹妹,这是……?” 小悠然放下手,突然就发现十指乌黑,脸上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立刻就将十指也糊了哥哥一脸,“哈哈哈——这是煤!哦哦,也叫石炭!” 姜悠辰:!!! 第203章 确认过眼神,是我亲生的娘 她捧着这黑色矿石又回到了大庄子,直接找到了正在看书的温元白。 “大白师兄,你看我哥哥又发现了什么?!” 温元白看了一眼心虚的姜悠辰,才将视线转移到她嫩白手心里的黑色石头,点点头,“你们终于发现了?” 姜悠辰惊讶地问,“师兄早就知道了?” 温元白拈起其中一小块石头,“民间但凡发现炭矿,不得据为己有,以工部开发为令。” 原来早有盘算,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小悠然吐一口气,怪不得能如此气定情闲。 果然下一刻他说,“你们今日过来,这是拿定了主意,要献给朝廷了?” 小悠然:…… 所以煤老板什么的,终究只是一场梦啊? “还没有,三羊山到底不是我们的,此事还得回去与姑祖母和天旷表哥商议一番。”姜悠辰转移了话题,“想来石头和四娃之事,是冲着这炭矿来的。难不成有人和师兄一样早就知道了这山中藏有一座炭矿,所以百般想从舅母们手里将这座山头买走?” 温元白沉思片刻,“极有可能。但在你们发现之前,此事应当不会有外人知晓。” 那山洞是去年才发现的,当日只有温元白和南卓知道此事,但二人一直守口如瓶。加上如今的姜家兄妹,除此以外,再无旁人知晓。 如果有,那一定有鬼。 内鬼? 还是一只和她一样的重生鬼? 小悠然问,“师兄可有办法能查到那幕后主使之人?” 温元白淡淡说道,“可。”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兄妹俩在回老宅的路上,居然被几个黑衣人围攻了。 不过那功夫看着就不怎么样,招式上虽拳拳带风,实则慢得很,二人一迈凌波十八步,就逃得老远。 就连这轻功还不太熟悉的姜悠辰,逃起来那也是丝毫不费劲儿的。 二人当然没敢往老宅方向跑,直接将人往回引到大庄子附近。 于是乎,那庄子四周的暗卫远远瞧见时常与主子往来密切的姜家兄妹被袭,立刻出来,三两 招就制住了黑衣人。 黑衣人一共有六人,当即就被送到了温元白面前。 审讯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不过几个拳脚几句恐吓,就全都招了。 “我……我们是,是五丰县城一个拳馆的拳师……大灾之年,只求一口饭吃啊……这才接了这单生意……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小悠然和姜悠辰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 拳师? 收买几个拳师来杀人? 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小悠然忿忿地问,“这单生意,价值几何?” “五……五十两!”那人老实答道。 什么?! 小悠然又快要炸起来了。 买主才花了五十两银子,就来买她的项上人头?! “五十两是埋汰谁呢?!瞧不起谁呢?!”她气哼哼地说,“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姜悠辰:…… “我……我也不知道……是……是一个小姑娘……”那人瑟缩地回答,“我们原以为……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容易得很,所以才,才要了五十两……” 早知道这么厉害,要个五千两也不成问题啊! 就是……五千两的任务,他也接不了啊? “那小姑娘长什么样子?”她问。 那人摇头,“我没瞧见她长什么样子,蒙着脸,就是……有这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 眼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温元白直接将六人扔到了孙大人的衙门里。 这件事引发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姜悠辰突然决定,按上回温元白说道,前往鬼谷山接受考验。 一听这个要求,小悠然惊了,“哥哥,为什么呀?”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呀? 姜悠辰抿了抿唇,“上次在公堂上,一个小小的县丞,就叫我们母子三人险些受辱。这一回,不过几个三脚猫功夫的拳师,我也只有逃的份儿。我没有状元之才,也不想走仕途,唯有鬼谷山传人,日后能得世人尊重,才能护住你和阿娘。” 小悠然:…… “哥哥,我们可以自保的呀,不用你来保护……”她弱弱地抗议 道。 然而这事儿对于姜悠辰来说,已经想过无数次。 虽然妹妹实则比他想象的要强大,自己能替他背的锅也十分有限。比如医术一途,他知道妹妹纯粹都是陪着自己学的,自己则在适当的时刻替他背一背锅而已。但真正到了权势面前,到了生死面前,自己还是太弱鸡了。 既护不住阿娘,也护不住妹妹! 温元白这时却开口了,点头表示同意,“师弟前去试试也好。若是没有通过考验,来回也就两个月时间。若是通过考验,少则三四年,多则八九年。师兄答应你,在你归来之前,师兄都会护着他们母女俩的。” 两个半大少年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坚定。 一直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在此刻突然达成了奇怪的一致。 温元白掏出了一个令牌给他,“这是鬼谷山令,只有被鬼谷山人相中的弟子,才有可能进山。我会让人护送你,一路平安到达的。” 小悠然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露出了这般坚定的眼神? 她决定抛出杀手锏,“阿娘知道吗?她会同意吗?” 姜悠辰呵呵哒,以阿娘无条件宠爱妹妹的一贯态度,只要自己说是为了日后更好的能保护妹妹,阿娘必定同意。 果然兄妹俩回去同苏氏一说,苏氏强烈反对。 “不成!咱家缺钱吗?权势也不想沾边!你这么小就离家生活,阿娘怎么能放心?” 姜悠辰道,“阿娘,只要在鬼谷山学几年,也不必出师,只要得到允许便可回来的。到那时,我能护住阿娘,也能护住妹妹。” 听到最后一句,苏氏原本强烈反对的神色,秒变赞同,“哎呀!是为了护住你妹妹!你怎么不早说!去去去!阿娘支持你!” 姜悠辰无语:…… 行吧,确认过眼神,果然是我亲生的娘…… 苏氏将他往房里推,“去收拾包袱,早去早回啊!” 姜悠辰:…… 什么不放心他这么小离家生活之类的,那都是鬼话! 第204章 加紧搓制丸子 …… 姜悠辰的离开,在云家老宅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尤其是云天旷,在他看来,这姜家表弟顺风顺水又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怕是他的爹娘已经和离,也影响不了他日后在需要的时候得到姜家和苏家两边的助力,必然前途无忧。 不过鬼谷山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机缘,他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于是领着小五小六读书练武更加用功了。 表弟为了护住家人,都能离家孤身前往鬼谷山锤炼,他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偷懒? 然而,引发云家老宅更大动荡和震惊的,是那三羊山上存在的炭矿。 云家人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是在京城里见过大世面的,哪儿能不知道一个炭矿意味着什么? 朝廷管制铁器,是为了管制兵器,然而如果要制造出更加精良的兵器,就需要提供更加强大高温的火力的石炭,所以燃料也一样注定被统一管制的。先有管制,才能民用,就如大周朝所有的铁匠铺子都是要在官府登记造册一样。每年采买多少生铁,打制多少农具都是要报备的。自然,想要采买炼制铁器的中等以上石炭,也是要报备的。 对于炭矿所在山头的所有者来说,这简直就是天降的横财呀。 可惜的是,大周朝禁止民间开六种矿,凡是有发现盐、铜、铁、炭、金、银矿者,都得上报朝廷,由朝廷统一管制开采。 也就是意味着,这巨额的财富,是到不了自家口袋了。 但一般情况下,将带矿的私产捐献给朝廷,朝廷也会给予丰厚的奖赏。 云家诸人一边兴奋,一边遗憾。 但云老夫人还是痛快地拿了主意,“必须上报朝廷!” 前侯府老夫人,虽然被贬为平民,这点眼界和大局意识还是有的。 隔日,孙县令就十分激动地过来实地考察了。 他之前借着拐卖案,不仅破了附近几个县城的人口失踪案,立下大功,还将那几个官府一直县赏缉拿的重犯要犯,简直是 功上加功;还连同隔壁的郑县令和詹同知,为整治整个泰州南部沿江地带的血吸虫病做了贡献。 如今又在他的辖下发现了炭矿,而且一发现就马上上报朝廷,这对他来说,妥妥的又是大功一件哪! 昨日他回家同夫人儿子一说,儿子第一反应就是,“必是小悠然的功劳!” 他道,来报信儿的是云天旷,三羊山也是他名下的,或许与小悠然无关。 但儿子孙承远固执地认为,肯定是小福宝发现的! 所以他一到三羊村,拉着云天旷就问,那炭矿是如何发现的? 云天旷如实回答,是姜家兄妹发现的。 孙县令这才惊觉,这小丫头还当真是个福星,自己的功劳,桩桩件件都和小福宝离不开关系! 他不知道的是,他和儿子一样,下意识把姜家兄妹的这个“兄”给忽略了。 …… 很快日子进入三月,屋子修好了,泡面工坊造好了,土豆也种下去了,山洞石炭的所有权也被京城派来的兵部官员接管了。 不过由于这煤炭即将开采的关系,那些果树算是种了个寂寞。 因为兵部的官员一来就立刻把整个三羊山给封锁了。 当然能封的只有东山上山的路径。 中山以西的地方是深山,没有路也就无从封锁。 小悠然只好央求赵家村的叔叔伯伯们,将那些果树能移栽的就移栽到赵家村去吧。白得了一批果树苗,赵家村的村民高兴坏了。 不过为了防止不同树种混种而造成死亡,她把果树按种类分给不同的村民。 一个村民只能种一种果树,这样成活率和收果率就会高一些。 泡面作坊开始运作之后,三羊村就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首先是人手招募的问题。 云家的三妯娌都在忙活着布庄和成衣铺子的事情,小悠然就撒着娇将着泡面工坊的事情交给了云老夫人和李、王两位嬷嬷。 她相信,以她们几十年后宅管理的经验和无数次斗争中练就的火眼金睛,管理起 一个几十人的泡面工坊,那简直是手到擒来。 三人果然也不负她的重望,李嬷嬷负责仓库物资的进出、王嬷嬷掌握泡面的配方和技术,云老夫人负责人事管理和薪资发放。 没有销路的压力,三人干的是风生水起。 唯一令王嬷嬷困扰的,就是大庄子里的顾神医隔三差五过来索要泡面,而且往往是一筐一筐的往外拿。 他的理由十分充分,“我是小悠然的师父,她和温少爷都答应了,泡面随我取用!” 一次两次的王嬷嬷倒还无所谓。 可是次数多了以后她也心疼啊。 这泡面不对外零售,只定期会有官差来把它们批量拉走,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这泡面售价几何。 终于她有一次忍不住试探着问小悠然这一包泡面能卖几文的时候,小悠然想了想,“给兵部这边,好像是一包30文钱?要是零售的话,估计得50文?” 眼下粮食贵,泡面自然也贵。 王嬷嬷掰着手指头一算,一竹筐是10包,岂不就是300文钱? 一个月拿个三四次,那就是一两银子没有了呀! 这么一算顿时觉得极为肉疼。 于是在下一次顾神医再来拿泡面的时候,王嬷嬷就不肯痛快地给了。 顾神医只好一脸心痛地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丸,“嬷嬷,这是平肝明目丸,最是适合嬷嬷这般年纪,主治肝火旺盛引起的目赤目痛,还可有助于夜间明目。嬷嬷若是不嫌弃的话,一瓶换一筐!” 王嬷嬷当即就接了过来,她近来正巧时常觉得夜晚视物模糊,又心烦火大,就连小悠然都说她可能是什么“更年期”到了,要降肝火。 这盒药来得恰逢其时啊! 顾神医心满意足地抱着一筐泡面回去,想着那从山洞里挖出来的千年蝙蝠的粪便,不过一小瓶,居然能换这等美食? 实在是人不如屎啊。 啊呸呸呸,这泡面还能吃吗? 嗯,回去后加紧搓制粪便丸子。 啊呸呸呸,是平肝明目丸! …… 第205章 发了病后,就是死路一条 三月十六,云曼菀大婚。 她早早就被母亲和两位嬷嬷拉起来梳妆打扮。 她心底现在是平静的,与一开始听闻自己即将要嫁给一个泥腿子时的慌乱相比,她淡定了很多。 淡定的原因,一方面是赵淮这小子几次和她见面,都表示出了他的真诚和朴实;二是自己现在操持的那家成衣铺子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她知道,就像小悠然当初说的,日子是自己挣出来的,不是求来的。 她虽然还不知道小悠然说赵淮“有前途”的前途在哪个方向,但现在她有成衣铺子,主管着二三十个绣娘,她就知道,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看着镜中穿着鲜红嫁衣的自己,她不禁模糊了视线。 周氏发现了女儿的异样,俯身过来抱住她,“女儿,勇敢往前走,不必朝后看。” 她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曾经的云侯府,曾经的荣华富贵,已经是过眼云烟。 云曼菀抚着母亲的手背,把泪水忍了回去,“女儿只是想,若是父兄在此,该有多好。” 周氏的眼眶也立刻红了,“我已经写信告诉你父亲,你的父亲已经知晓此事。他也很赞同,还说……原来京城相看的那人,他本就看不上。这下倒是正好……” 云曼菀扑哧一声笑出来,“爹爹连赵淮的面儿都没见上,看着您的几个字儿,这就看上他了?” 周氏拍拍女儿肩膀,“赵淮这小子,母亲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这几日总有些风言风语,都被他怼回去了。” “什么风言风语?”云曼菀紧张起来。 周氏叹一口气,“也是当初我考虑不周,他那屋子我可是去看过,就一个土坯房,你们大婚肯定是住不了的。便总想着把老宅后头那毁掉的一排小房子重新起了,好让你们两口子住。一是省了重新找地方另起地基,二也是想着我们住得近些,就还当你没出嫁一般。可在外人看来,你们的屋子在老宅边上,就好像他给我们家做了上门女婿似的。总不是些什么好话! ” “那他都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们夫妻俩爱住哪儿住哪儿,是不是上门女婿的,日后且看他儿子姓甚!”周氏学着赵淮的语气说道。 云曼菀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倒是坦然!” “我觉着,这孩子是个不惧人言的,倒也是好事儿。日后不会因为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抹不开面子,把气儿撒在屋里。”周氏疼惜地给女儿理了理衣裳,低头看到她绣鞋外侧一圈红珊瑚,惊讶道,“这鞋子上的红珊瑚……” 云曼菀笑,“母亲,这是悠然小表妹送给我的添妆礼儿。”筆趣庫 周氏笑了,“小福宝送的,那必是给你撑场子的。” 这时红玉的声音慌张地传进来,“夫人!夫人!那花婶子又来了!” 周氏噔的一下转身,脑袋中有股熟悉的疼痛传来。 她扶了扶额,待这股疼痛消失,稳定了一下心神,立刻全身气场大开,“这老虔婆又来捣乱?!” 总是阴魂不散想要搅和她女儿的好事! 红玉说道,“看样子她疯了……” 周氏对云曼菀道,“女儿你放宽心等着,这等小事不必挂怀!” 今日大喜,家中人都在,而且村里这段时间来帮工的许多村民婶子叔子都来帮忙了。 这一个多月,云家又是造房子又是种树,又是造作坊又是招人做泡面,工钱又给得十分丰厚,村民们和他们的关系早就好了不知多少。 听说今天大丫头成亲,许多村民一早就过来帮忙了。 她急急忙忙往外走,正巧遇上小悠然拉着苏氏的手也往外走。 三人到了院门前,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嗷嗷”叫着,朝着云天旷扑过去。 云天旷这些时日功夫见长,一抬腿就把花婶子踢翻。 花婶子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双手紧紧抠着自己的脖子,一边面目狰狞地又朝云天旷扑去。 云天旷再次一脚把她踢翻在地。 花婶子突然就紧紧抱着双臂,又手忙脚乱地拉起衣袖遮住脸,全身发起抖来。随后又开始双手拉扯自己的 脖子,双目通红,满头大汗,可是嘴角又开始流出口水来。 小悠然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一般的发疯啊? 片刻后花婶子又嗷嗷叫着开始朝着旁边人攻击,旁边的人吓得连忙躲开。 众人躲闪间也不知谁碰到了桌子,有杯盏碎裂的声音传来。 也不知是装水还是装酒的缸子洒了或是倒了,有水流声哗哗啦啦滴滴嗒嗒传出来。 就见那花婆子突然停止了攻击,倒在地上捂住耳朵,全身缩成一团,一副十分惊恐的模样。 恐水症! 小悠然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喝一声,“都离她远着些,千万不要被她咬着了!” 族长和族长夫人也赶来了,一见她连忙问道,“小悠然小神医,你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疯狗病,这是疯狗病!所有人后退,千万千万不要被她咬到!”小悠然神色凝重的大喊。 族长吓得连退三步,“快快快,快来几个人,把她叉住捆起来!再把她的嘴巴也绑起来。” 很快有几个后生将她扭住绑起来,又撕下衣摆将她嘴巴也勒住。 不一会儿顾神医被王嬷嬷拉着赶了过来,他看了一下花婶子的病情,也是吓了一跳,“果然是疯狗病!只能拉回去,别让她出来祸害人了。” 族长大喊,“瘸子呢?快让他把人拉回去!” 族长夫人拍了一下他肩膀,“这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今儿可是大丫头的大喜日子,你们几个后生辛苦些,把人直接抬回去,莫让她咬到人就行了。可要告诉瘸子,别让她再跑出来了!” 出来两个后生赶紧把人抬走,谁知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神色十分不好,“瘸子死活不让她进家门,连骂她晦气、疯婆子!我们只好把她送回傻子家里,绑在了床上。可这……这也不是办法呀?那两个傻子本来就病得起不了床……” 顾神医神色凝重,“得了疯狗病的,发了病后,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那两个傻子,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不能轻易下结论。 第206章 吃流水席 族长咬咬牙,指派了一个年轻人,“你也算是她的侄子吧,去照顾她几天,好好送送她。” 可是花婆子走了后,她那两个傻儿子可怎么办? 头疼。 这时旁边的翠儿突然惊恐地拉开衣袖,“天哪,这个花婶子前几天还挠了我一下!我不会也得病了吧?顾神医,求求您替我看一看!” 小悠然侧目问道,“她为什么会挠你?” “她……那日她威胁我,要让我骗石头和四娃他们上山去玩儿……我开始不肯的……她就使劲掐我!”翠儿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她居然想害死四娃他们……她还掐着铁头威胁我,叫我不许告诉其他人……” 她害怕地把自家弟弟也拉了过来,“铁头也被她掐了,快看看……我们不想死啊……呜呜呜……” 顾神医无语了,“别害怕,花婆子这疯狗病肯定是之前被疯狗咬了或者抓伤了。疯狗病只有疯猫疯狗会传给人,人却不会传给人的。” “可咱村附近最近都没有出过什么疯狗啊?花婶子也很少外出吧?”有村民问道。 围观众人想了想,有人说道,“该不会是年前她被那山猫抓伤了染上的吧?” “可那次抓伤,也过去两三个月了。” 顾神医神色一凝,想起之前,那温家小子被山猫抓伤之后,小悠然让他一定要给温小子注射狂犬疫苗,否则……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说道,“有人染上病后,可能一辈子不发作,也有可能两三天之内发作,或是几个月后发作,一旦发作就必死无疑。” 小悠然闻言一声叹息。 “那八成就是了!” 有人就说道,“这花婶子,居然想要暗害四娃和石头的性命,真真是死不足惜。” “可不是呢?想必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叫她得了这疯狗病死了!” “不提这糟心的人了!”族长夫人连忙招呼众人,“赶紧的,吉时快到了,大家都快各忙各的去吧!” 温元白坐了三个月轮椅,已经能起来略微行走,但出行还是要依靠轮椅,所以并没有来,只让张管家替他送来了礼物,还一并带来了月悦的添妆礼。筆趣庫 小悠然看着红妆出嫁的大姐姐,心里有些感慨。 前世这个大姐姐,算是这一家人在三羊村里三年过得最惨的,她被花婶子讹上亲事,迫不得已嫁给了她那二儿子,不知受了婆婆多少磋磨。后来回京的时候,虽然强行与他和离,但到底一辈子就毁了。 不过,这些她也只是听说的,等她嫁入云府后,这个大姑姐已经形同出家,虽然一直住在云家,但日子十分清苦,还时常被人欺负。后来周氏离世了,从此以后就更没人能护她。 如今看着人高马大穿着一身红衣精神抖擞的赵淮,她觉得,大姐姐肯定要过得比上一世幸福。 宴席就设在老宅,赵淮那边并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另办酒席,直接就请了全村的人来吃流水席。 下午的时候,倒是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是孙夫人,还带了孙承远过来祝贺。 孙夫人因着那点心铺子的事儿与苏氏、赵妈妈熟识,过来添妆也是常情,还将孙承远往小悠然面前推,直说再过几年要考秀才,过来沾沾喜气和福气。 小悠然听了直翻白眼,喜气儿能提前几年来沾的? 再说了,他要沾喜气,也要往新娘子跟前凑才是啊。 不过看着姑祖母和母亲和孙夫人聊得十分欢快的样子,她只好摸摸鼻子带着孙承远去吃流水席了。 孙承远十分高兴,吃饭的间隙还不忘向她汇报大肚村村民们病情恢复和春耕杀虫的情况。 “前阵子我和郑兄又去看了一回,村民们的大肚子都消减下去,精神头也十分好。除了有十来个到了晚期的,这也的确没办法。但看着子孙都不必再受诅咒困苦,个个都十分高兴。见着我们不是磕头就是送吃的,但我们都没敢要。” 他夹起一块红烧猪脚放进嘴里,一吃,眼睛都 亮了,“怪不得六香斋的点心能卖十两银子一盒,就这手艺,整一桌席面儿,上百两也值!” 在旁边帮忙端茶倒水收拾碗筷的秀儿听了,心下一动。 小悠然也挺头心血吸虫病的疫区情况,便问了一句,“上回那詹同知来的时候说,沿江十几处村子都有虫祸,可都整治了?” 孙承远便道,“防虫杀虫都整治了一遍,毕竟春耕在即,不治也不行。就是村民们已患病的,不太好治。他们用了顾神医和王郎中的方子,总是效果不太好。” 他笑嘻嘻地说,“悠然妹妹,上回给大肚村用的那些药丸,你可还有?詹伯伯说了,若是有的话,价钱随你开!” 小悠然嘿嘿笑道,“有啊!我也不多要,一盒三十文,一人要吃三种,轻症一个疗程每种一盒,便是九十文。中度症状一个疗程每种三盒,一个人就是二百七十文;重度症状嘛,反正也治不好,你们看着办。这些药丸可没有别地儿能买到,也算是童叟无欺了!收个成本价。但唯一的要求是,一定叫他们念着我……和哥哥的好,诚心感谢我们兄妹二人便可。” 孙承远眼神儿都亮了,“行!回去我便和詹伯伯说!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小悠然赶紧“嘘”了一声,“快别这么说!我这名声传出去了,可要遭人记恨。” 她才五岁,哪里就敢当什么活菩萨的称号了? “怎么回事儿?”孙承远赶紧问道,必是出了事情,小悠然才会这么说。 小悠然就把那日遭到几个三脚猫功夫拳师围攻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及石头和四娃在山上遇险的事也说了一遍。 孙承远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有人买凶杀人?!岂有此理!” “唉!想必那翠儿姐姐也是受了那花婶子的指使,孙小哥就不要怪他了。”小悠然也学了一遍茶言茶语,这李翠儿是帮凶,也要让她受些教训才好,“不过就花婶子已然疯癫,只怕是问不出幕后主使了……” 第207章 一颗花生鉴人鬼 孙承远更是愤怒,“翠儿表妹也参与了?我要问她去!” 说罢就起身,怒气冲冲地往隔壁李翠儿家跑去。 而另一个不速之客此时也来了,居然是史问夏。 “听闻大表姐成亲了,母亲卧病在床,无法起身,特意叮嘱问夏来送一份儿添妆礼。”她十分有礼地说着。 大喜日子,周氏自然也不会将人往外赶,何况这个姑娘上回来过一趟,给她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于是史问夏就被迎了进来,安排在小悠然、云曼莹等几个女孩儿的桌上。 史问夏表现出对她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总是问东问西,小悠然烦不胜烦。 直到史问夏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起三羊山上那不祥的传言,小悠然这才正色说道,“那些都是谣言。” “原来是谣言吗?”她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有小孩掉进坑里摔死了呢……” 小悠然立刻就警惕起来,四娃和石头在三阳山上遭遇黑手的事被族长下令禁了口,所以哪怕谣言传得再凶,村民们如何解释,也不可能吐露真相。外人是不可能知道当天真的有两个孩子被人推进了坑里。 那么这个史问夏是怎么知道有孩子掉进坑里的呢? 难不成她与此事有关? 可是她和石头四娃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要害他们呢? 莫非她才是想要购买三羊山的幕后黑手? 她为什么要买三羊山?是知道那山上有煤矿? 而且她前面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不回定州?看似闲聊的模样,但总感觉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小悠然突然心头警铃大作,这个史问夏有问题! 她见桌上摆了一盘花生,并伸手将它推到了史问夏面前,“史姐姐,这个花生味道很不错哦,你尝尝!” 说完她自己率先拿起了一粒花生,剥了壳后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然而史问夏却是脸色一变,连忙摆手,“我最讨厌吃花生,你们吃吧 。” 小悠然好奇地问,“这花生是五香味的哦,和平日里吃的味道不太一样呢。我们都很喜欢吃,为什么屎姐姐要讨厌它呢?” 她突然很喜欢这个称呼,史姐姐,屎姐姐,嘿嘿嘿。 史问夏笑了笑,也伸手拿了一个最大的花生递给了小悠然,“喜欢的话你们就多吃一点哦。” 小悠然接了过来,照样剥壳放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脆。 史问夏摸了摸她的脑袋,“姐姐小时候,有一次被花生卡在喉咙里,差点一命呜呼,所以看见花生就不敢吃呢。” 小悠然心里一沉。 这个史问夏,果然是重生回来的! 怪不得刚才就一直在问东问西的,原来是怀疑她也是重生回来的。 这么想着,她脸上挂出一副遗憾的神情,又捏起一粒花生剥开壳,然后放入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看着她的动作,史问夏却是心里安定了许多。 如果小悠然也是重生回来的,那必然也是不敢这么坦然的吃花生的。 因为上一世,姜悠然曾经亲手递给史问夏两岁的女儿吃花生米,差点生生被一颗花生米给噎得去见了阎王。从此以后,云府里十分有默契地再也不见一粒花生。姜悠然也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得花生。 而这件事,发生在史问夏入云府的第三年。 小悠然想起上一世的事,心里冷笑。 在这件事之前,史问夏很喜欢吃花生,特别是烧得软糯的花生汤。所以府里总是常备许多花生。 便有厨娘将多出的花生用盐水煮了吃,煮多了晒干可以放好久慢慢吃。 那一次是史问夏抱着那人唯一的女儿,两岁,过来她面前显摆。她就随手抓了一颗咸干花生给那小女娃。 史问夏只顾着炫耀自己身上新得的钗环镯子,却没注意女儿已经把一个小花生带壳塞进了嘴里。 等到她挥舞着四肢脸上胀得通红的时候,大人们才发现她被花生噎着了。 惊险地将她喉间卡着的花生拍出来,两个人都吓得不轻 。 史问夏因着女儿差点被花生杀死,对花生有了心理阴影,只要再吃到花生,就会全身紧绷呼吸困难。 而姜悠然的心理阴影面积也不小,一见到花生就像见鬼一样的,赶紧扔得远远的。 此刻二人对彼此试探的结果都很满意。 真可谓是一颗花生鉴人鬼。 小悠然心里冷笑,还真是好生了得,居然能重生回来,想凭着上一世的记忆抢占先机夺得三羊山煤矿? 还好张管家当日随身带着的两个家丁是懂得武功的,让两个孩子有惊无险,否则定要出人命。 还想直接买凶干掉自己? 想必史问夏也没料到自己这一世居然学了武功。 呃……其实只有轻功。 呃……其实只有……好像连上房揭瓦都还没达到的、只能用来逃跑的轻功…… 哼哼,就这三脚猫功夫,对付她足够了! 小悠然就问,“屎姐姐,你一直说你娘亲卧病在床,那怎的你不用在家侍疾,还能如此得闲四处访客?今日我大姐姐的喜帖,发给你了吗?” 上回是过年,这回是来喝喜酒? 旁边的云家三姑娘云曼莹过了年已经十一岁,比史问夏还大了两岁,以一副姐姐的作派说道,“是啊,按说母亲重病,女儿都要在床前侍疾的,不可到处乱跑的。” 史问夏脸上神色就尴尬起来。 小悠然又笑眯眯说道,“三表姐,想必是屎姐姐已经请了名医替她母亲医治了吧?” 史问夏眼眶微红,略微点头,赶紧借坡下驴,“母亲已有好转,所以……她才叫我来给云大姐姐添妆的。” 然而云曼莹听出了小悠然的话外音,果然发问,“这五丰县城乃至整个泰州郡,最有名的神医就是顾神医了吧?小表妹,她可请了你师父上门替她母亲诊治?” 小悠然天真地摇头,“没有哇,她母亲金尊玉贵,我师父不过是乡野大夫,哪里配给她诊治?” 史问夏面色尴尬,“不不……委实是母亲病情已经稳定,还不敢劳烦顾神医。” 第208章 整个三羊村都沸腾了 她今日来一是来试探姜悠然虚实,二是来云家人面前刷好感的,还不敢贸然托大。 不过,这两个目的她都达到了,眼见自己的处境尴尬,赶紧起身告辞,十分满意地走了。 她带来给云曼菀添妆的一对翡翠镯子,已经是乡下村民干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贵重礼物了,必能叫云曼菀和周氏心喜。 虽然她不知道这一世起了什么变故,这个云曼菀居然没嫁个傻子。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世,她要嫁入云家当主母!再也不要做那个低人一等的平妻! 史问夏前脚走,小悠然后脚就到了大庄子找到温元白。 “大白师兄!那个暗害石头和四娃的幕后黑手我知道是谁了!” 温元白正将一个纸条放在她面前,“我的暗卫也查了出来,想要购买三羊山的,是一个姓史的女子。” “姓史名问夏!”小悠然咬牙道,“她是知道三羊山上有炭矿的!” “你如何得知?” “她方才来吃酒,旁敲侧击打听三羊山之事,露出了马脚!”小悠然忿忿地说。 温元白眼皮一抬,“她来了?” “嗯嗯,刚刚又走了。”小悠然从衣袖里捧出一把喜糖来,“大白师兄,我替大姐多谢你的添妆礼哦。” 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片刻后,温元白的食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然后唤了一声,“影子。” 一个暗卫突然就出现在屋内,“主子。” 温元白道,“那史问夏的马车刚走不久,让两个人追上前去,给她点教训。” “是!” 小悠然是过了好几日才知道,那个在离三羊村不远的地方因马车车轴断裂而导致车厢内主仆二人摔进水田旁蓄着的粪坑里,又因天黑无人经过而在粪坑中熏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主角,竟然是史问夏。 果然应了她的姓氏啊! 日后只要自己每喊一个“史”姐姐,就能想起“屎”来,可真真是名副其实了,哈哈哈。 不过,这是后话了。 …… 话说云曼菀那边,吉时 到了后,她由云天旷背出来,坐在花轿中在村子里象征性地绕了一圈,才在热闹的鞭炮声中送进了老宅旁新盖的那一个小院子里的新房里。 赵淮进来,在喜婆的主持下,二人喝了合卺酒、结了发、挑了秤,赵淮才在喜娘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新房,出去敬酒了。 不一会儿,红玉捧了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进来,“大小姐,姑爷特意让天旷少爷找到我,说是怕您饿着,先给您垫垫肚子。还说让我先伺候您躺下歇息呢。” 云曼菀笑骂,“他一个糙汉子,哪儿知道这么多规矩作派!定是母亲教你这般说辞的吧?” 红玉摇头,“还真不是。王嬷嬷昨儿就说了,姑爷拉着她问了许多今日大婚时新娘要做什么。王嬷嬷开始还以为他一个大小伙儿要问的是那……什么洞房……燥得慌,后来才听明白了,姑爷就是怕您今儿事儿太多,累着您、饿着您了!” 云曼菀心里泛起一股甜味,连带着小馄饨也觉得好吃了许多。 果然收拾停当,天已经擦黑了。 赵淮推着门儿进来,有些摇摇晃晃。 云曼菀起身去迎他,“喝多了?” 赵淮摇头,眼神迷茫,“没……没喝多少……怕……怕熏着你……” 云曼菀眼眶一热,这种时候,他还能顾及着她的感受,也实在是…… 她扶着他,娇嗔道,“没喝多少能醉成这样?” 他嘿嘿笑着,“我……真没喝多少……就是……酒量差了些……” 这倒是真话。 他从来没喝过酒,酒量自然是极差。 他强撑着到桌旁,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才凑到云曼菀耳边说道,“娘子……其实……我在……在喝合巹酒的时候,就已经醉了……” 云曼菀不曾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情话,立时涨红了脸,一跺脚扭身往里走。 他追了上去,然后揽着她的肩,认真地说道,“娘子……我……虽然身无长物,但是……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知道… …我是你无奈的选择!但是……我必不叫你后悔!” 云曼菀心头砰砰地跳。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自己残存的那一丝无奈和不甘,也知道……自己曾经的心结。筆趣庫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已经靠近了她,“娘……子……” 她一阵天旋地转,就落入了柔软的喜被上。 帐幔一落,就恨不能叫人呆到天荒地老去! …… 很快,工部前来勘探的官员回去后不久,带了一大批工部人马和开矿的军士过来着手准备正式开采。 同时还带来了朝廷的封赏。 云家直接得了五丰县城的一处三进的大宅子,还有东郊三十亩良田,黄金千两、布匹玉器若干。 封赏宅子的主要原因是,这煤矿一旦开采起来,便会烟尘滚滚,山脚下的老宅就不再适合居住了。 好在由于去年一场泥石流三羊山脚下除了老宅以外也没有了其他的村民居住。 同时朝廷也发了一个搬迁令,明令整个三羊村都不适宜居住了,村民们的房屋将被改造成开矿军士的临时住所,所有村民可以搬迁到赵家村以西的地方,那边另行圈出了一千亩地给三羊村,并每户人家发放二十两白银作为另起宅子的补贴。 这下不止是天旷家的,整个三羊村都沸腾了。 原本整个三羊村的田地总共也不过五六百亩,又有几户人家泥石流冲垮了房屋还没来得及建造,这下搬个地方,不仅田地翻了个倍儿,还能有银子新造一个屋子? 二十两可以造老大一个土坯屋子了,够一家十五六口住的;就是砖瓦房,也能建个一进的够七八口人家住得舒舒服服了! 有的一户人口多?那就造个土坯房呗,关键是良田是按男丁人头分的啊!整个三羊村原本不过一百多户人家,四五百号人口。这一回,平均一个男丁至少有三亩地,天哪,就是这荒年去买,那也得七八两银子一亩啊!碰上收成好的年份,那至少是十二两银子一亩! 第209章 我也是有机会能仗势欺人了呢 还有还有,老族长说了,以后这日子铺排好了,可以一年种两季!也就是说,来年这田里的收成,就是以往的四倍啊! 村民们能不沸腾吗?能睡得着吗? 那晚上必须得笑醒啊! 重点是,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天旷家献出了那三个山头! 简直跟天上掉馅饼是一样一样的! 小悠然也乐了,果然是拆迁致富啊,从古至今都没变过。 不过她也知道,这样优厚的搬迁条件,要是没有温元白的手笔,朝廷怎么可能那么大方? 朝廷大方,三羊村也不能小气! 村长兼族长云家老七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同工部官员谈判,意思是绝对服从配合搬迁,但是时间能不能往后挪两个月?毕竟全村人都要造新屋子,没个一两个月可不行,总不能几百口人全都去亲戚家借宿,那不得吃多少白眼?更何况眼下是个缺衣少粮的灾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不是? 而其实重点是,村民们都舍不得年前种下的玉米,说是到五月就能收成了。 还有三月新种下的土豆,能不能缓缓再翻土?等到收成之后,再动土? 那官员倒也通情达理,毕竟工部还得造出大批量的采矿工具、加工器具,安排运货车马和路线、后勤保障等等,也需要时间。 至于土豆田,上头可是交代了,那是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作物,不得破坏。 官员果断答应,还特意叮嘱,这土豆可是好东西,得好好看顾着。 云老七听得一脸懵,他这个庄稼汉都没见过出土的土豆是啥样,你见过? 双方谈妥,皆大欢喜。 新圈出来的土地族长带人去看了,十分满意,又有之前和赵家村合作的经验,三两下也谈妥了,把泡面作坊重新改建在新村子和赵家村之间的一处山谷里。两村村民也是皆大欢喜。 云天旷家诸人更是皆大欢喜,包袱款款,就直接阖家搬进了县城里赏的那处大宅子。 眼下一家人老老小小全都喜气洋洋地打扫着里里外外。 原本一直想等着云曼菀大婚之 后再去赁院子的苏氏,这下更欢喜了,本就不想带着女儿单独住在县城里。这下好了,一家子人还是住一起! 云老夫人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几日之后,崭新的“云府”二字的牌匾,缓缓挂了上去,云老夫人携三个儿媳妇并一干孙子孙女、侄女和侄孙女站在宅子外面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都红了眼眶。 当初京都城的云侯府,也是挂的“云府”两个字,还是云老侯爷亲笔题的。 如今这字体虽然不一样,大门的气派也比当初的侯府小了一大圈儿,但众人都是喜极而泣,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小确幸。 谁能想象,半年之前,他们还在饥饿线边缘绝望着? 云老夫人就看着云天旷、云天知和云天晈,严肃地说道,“云家的家业,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你们能立起多高,云府就能走多远,记住了吗?” 云天旷立时就拉着弟弟们跪了下来,“是,祖母。” 云老夫人又把苏氏母女二人拉过来,“他们母子三人,都是我们的恩人。辰哥儿虽然不在此处,但日后,你们要像护着自家人一般护着她们母女俩,记住了吗?” 周氏笑吟吟地上前挽住苏氏的胳膊,“母亲,瞧您说的,我们早就当她们是一家人了!” 她们自然也知道,这苏氏母子二人是如何在她们绝望的黑暗中带来一丝光明,紧接着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悠然突然脆生生地说道,“姑祖母,不过几年,云家就会回到京都城的。” 云老夫人哈哈笑道,“小悠然真真是说到我们心坎中去了!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哪!” 云家几人都以为小悠然是在宽慰他们。 然而小悠然想的却是,自己要不要先回京都城打个头阵? 姑祖母这边情况妥了,阿娘也不会再存死志,哥哥也平安到达鬼谷山,写信回来说已通过考验。 算算时间,估摸着……自己那渣爹,和那郡主继母的长女,也出生了吧?唔……百日宴……是在下个月? 当然,这孩子是足月生的, 为了掩盖他们之前的丑事,肯定已经找好了早产的由头…… 嘿嘿嘿,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回京都城,替阿娘出出气了? 前一世的阿娘,会早早郁郁而终,其中一个原因只怕也是,想通了渣爹之前与那郡主做的丑事? 而且,这个时候,荣亲王的青平郡主,应当已经回京。她那渣爹一家,也因荣亲王的提携,举家搬到了京都城? 于是转身进屋内,她软磨硬泡,以京都城她与人合伙开的食肆出了问题为由,终于说服了阿娘和姑祖母,三日后她和阿娘便启程回京。筆趣庫 当然在此之前,她要去和大白师兄告别一下。 她于是蹦蹦跳跳去了隔壁。 原来大白师兄在县城的院子就在云府的隔壁,早几日就已经搬过来了。 温元白正扶着南卓慢慢练习行走,听到小悠然要回京都城的决定,抿了抿唇,只说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小悠然上前给了师兄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兄,我就回去一下下哦。等我给渣爹他们一点教训,给我娘出了气,就回来看你!” 反正姑祖母他们还要再过两年才能回京都城,自己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的。 唔……给娘亲出了气后,渣爹一家又不在定州,说不定阿娘愿意回家了呢?外祖和舅舅一家,也该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温元白点点头,回抱了一下怀里小小的人儿,然后放开她,把袖里一个金牌掏出来递给她,“若是遇上实在权势滔天的人,就亮出这东西,没人敢为难你。” 小悠然接过来一看,是上回他在冯县丞面前亮过的玄王府金腰牌。 她笑嘻嘻地说,“哎哎,多谢师兄!我也是有机会能仗势欺人了呢!嘿嘿~” 温元白神色淡淡,“我会派人护送你们。” “嗯嗯!”小悠然高兴地告辞离开了。 南卓一脸的兴奋,“主子,悠然小姐回京,我们也该回去了!” 温元白扶着他慢慢坐下来,却久久没有回答。 南卓的神色,慢慢由兴奋,变成了失望…… …… 第210章 乔迁之喜 云曼菀这次却没有跟随母亲搬进新的云府,而是用那官府补贴的二十两银子就在云府隔壁赁了一间小院子,把自己连同小姑子一齐搬了进去。 原本周氏同赵淮说好了的,等大婚之后,可以让赵淮的妹妹赵婵也搬进新起的那小院子里去。但赵婵先前听了村里的风言风语,怕自己住进新房,会坐实了自己哥哥“入赘”的流言,死活不肯搬,依旧住在自己那破屋子里。 云曼菀得知后几次上门想要说服她,但赵婵怎么都不肯。后来是云家整个搬迁到县城,云曼菀考虑到赵婵的固执,便同赵淮商量一番,才决定赁个小院子。这才使赵婵同意和哥哥嫂嫂一起住。 赵淮也安心了不少,他在县城很快找到一份镖师的活儿干,隔日就跟着出镖了。 今日云府乔迁之喜,云曼菀自然也是要来的,听闻表姑母和小表妹要启程回京,她赶紧回自家院子里收拾了一个包袱过来了。 包袱里是几件衣裳。 云曼菀说,“这是我给表姑母和小表妹做的一身衣裳和几张帕子,原本还想做两双鞋子再一齐送过来的。这不你们突然说要走,就先拿过来了。” 苏氏连声感谢,“你辛苦了。” 云曼菀温婉地笑道,“表姑母说什么谢,该是我们全家谢谢你们才是。” 云老夫人眼眶微红,“也真是的,这日子才刚刚安定些,你们……” 小悠然才从师兄那里得了腰牌,正和姑祖母及阿娘面前显摆呢,闻言又扬了扬金灿灿的腰牌,“姑祖母,云家很快就会回京都城的,我和阿娘就算是先回去给你们打头阵哦。” 云老夫人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哟!嘴真甜!” 说什么云家要回京,都是捡着她想听的好话说! 苏氏却感觉到女儿固执要回京,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乔迁宴还宴请了族长、族长夫人和大山几个熟识的村民,还有孙夫人等。 这些人来了后听说苏氏母女要 回京,纷纷表示不舍。 特别是已经好利索的石头和四娃,直嚷嚷着要跟着小悠然再上街赚钱去。 很快入了宴席,宾主尽欢。 族长夫人在席间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个不省心的花婶子疯狗病发作没几天就去了,她那两个傻儿子被她的娘舅带回去照料了。 就是有一事,云老夫人一直记挂着,忧心忡忡。 趁着孙夫人在,她便打听起来,“这县城可有什么好的书院,或是世家的族学?我家这几个不成器的孙儿,原是在村里族学读的。现下各自都散了,族学也没了。可不得在县城里另寻去处?” 这云家族学还是几十年前在云老侯爷手上集资建起来的,只不过这几十年来,云家还是农户多,秀才没出几个,童生倒是隔几年就有一个,但也都没什么大出息。 族长直说云家人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加上生活原本就困苦,所以族学越来越萧条,总共在学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只有三四人,夫子还是十几年前云家中的一个秀才。筆趣庫 孙夫人忙道,“那就只有松山书院了。可千万别再提什么世家族学!” “这是为何?”周氏忙问。 “五丰县城原最大的世家,就是冯家。冯家族学倒也是远近有名的,可惜啊,这一回,冯家出了个游街示众的主母,整个族学可都翻了天了。认为是这个主母带累了冯家学子的名声,令冯家族学颜面扫地。” 八卦一起,立刻勾起所有女眷们的吃瓜之心。孙夫人也迅速分享了那被游街示众的云六姑母的下场。 “那云六妹被游街三日后,回到家里是一病不起。冯县丞先是不知是被哪个姨娘给撺掇了,先是将她贬妻为妾。后来因族学的学子闹着将她赶出冯家,竟是一纸休书,将她休回了云家!她这脸面,着实是丢尽了。”孙夫人一脸的兴味,看着族长夫人问,“此事族长夫人应当知晓,她娘家可还有至亲?” 族长夫人脸色难 看,“她的爹娘早就不在了,老五是她的亲哥哥,前几日可不就抬回老五家去了?可老五的婆娘是个泼辣心硬的,愣是叫她的床板放在门前三天三夜没让进门,也没给一口水。” 她无奈地叹道,“还是我那儿媳看不下去,怕出了人命,便让人抬回我们家院子,喂点粥喂点水。” 云老夫人夸道,“还是你们心善。” 族长夫人更加无奈了,“可是啊,她清醒过来后,就是各种辱骂。骂了三天,我的儿媳也忍不了了,把她抬到隔壁一个空着的屋子里。没想到,这时,她的女儿冯晴儿也被送过来了。她的女儿倒是好好的,我们想着正好,可以好好照顾云六妹。就把她带到隔壁的空屋里去。谁曾想,这个冯晴儿也是个泼辣的,一日三餐供着她们母女俩,还要见天儿地骂,骂天骂地也就算了,连带着我们这些受累的也要被骂,吵得我们全都不安生。儿媳可是后悔死了,我们就商议,给她们母女两一笔银子,让她们另寻住处。结果冯晴儿是狮子大开口,愣是要了我们二百两银子。” 族长夫人一抚胸口,顺了顺气儿才道,“二百两就二百两吧,我们想着早些把这两个瘟神送走才是正经。前几日她们终于是走了,也不知去了哪儿。” 这时门外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婆子,相扶着来到门前,呸呸呸连吐几口口水,其中那个年老些的骂道,“什么云府!迟早还是要抄家的命!” 另一个年轻些的,也骂道,“娘,等到他们被抄家砍头,爹爹一定会把我们好生接回府里的。” 正是云六妹和她的女儿冯晴儿,两人前几日拿着二百两银子准备回冯家,谁知还没进县城就被流民给抢了。她们一路乞讨到冯家门前,却被冯家门子拿扫把赶了出来。 这两日就在街上乞讨,互相安慰着,竟然还做着只要云家和背后的靠山倒了后,娘儿俩还做着能风光回冯家的春秋大梦。 第211章 赦封为平乐县男、丰乐县主 旁边有百姓经过的,好奇问道,“什么抄家?你们知道什么内幕?” “这云府,本是京都城的云侯府,去年被皇上抄了家,男子流放宁古塔,女眷贬回原籍当了农户!”云六妹说道。 冯晴儿更是恶毒,“哼,这一屋子女人都是好生厉害的手段,居然勾结上孙县令,背地里不知做了什么勾当!” 这句话就十分令人遐想了。 百姓们立刻就来了兴致,聚集了过来,“什么勾当?” “还能有什么勾当?你没见云家一屋子女眷都如花似玉吗?去年来的时候,可是连饭都吃不上,不过短短半年,就搬进了大宅子里!”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都好似什么都说了。 百姓们细品,立刻脑补出一出钱色交易的戏码。 于是越聚集越多。 这时突然有一队官兵来到了云府门前。 大门是敞开的,那官兵就直接列成两队进来。 宴席上的喧嚣就突然一静。 外头的百姓也是一惊,那冯晴儿哈哈笑道,“说要抄家砍头的,这就来了吧?哈哈哈!” “哈哈,抄!赶紧抄!砍头!赶紧砍头!”云六妹恶毒地诅咒着。 桌上的四姑娘云曼菡突然抱住母亲李氏,“阿娘……不会又是……” 去年抄家留给她的阴影面积太大了…… 李氏连忙捂住她的嘴,但旁边几个孩子已经听到,惊慌地哭起来。 云老夫人大喝一声,“安静!慌什么?!天旷,你去看看。” 云天旷忙从旁边一桌起身,“是,祖母。” 孙夫人率先认出来,“放心,是知府衙门的官差。” 周氏几人一听脸色更加不好了,她们最多同县令大人有些交情,这知府……那可是泰州郡知府啊,比县令可高上好几级了! 云天旷正要上前询问,却听一声“哈哈哈”,伴随着这魔性的笑声,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孙县令。 诸人一见,立刻起了身迎接见礼。 云老夫人和孙夫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困惑。 那中年男人是詹同知。 可是方才孙夫人却说是知府衙门的府兵。 按说同知比知府低一级,是不可 能调动知府衙门的府兵的。 几个认得詹同知的人福身行礼打招呼,“见过詹同知、孙县令。” 詹同知但笑不语。 孙县令也哈哈大笑,“现在该叫詹知府了!” 詹同知,哦不,詹知府也打趣道,“你这个孙县令,今日也该改称孙同知了!” 孙县令还是那一身县令服,拱手笑道,“同喜同喜!” 孙夫人面上喜色连连,自家夫君这是升迁了?还是刚刚升迁的? 詹知府是志得意满的大笑,然后问,“姜家一双儿女可在此?” 苏氏一见就知道定是好事,把女儿往前一推,“小然然,姜悠然在此,但是我家辰儿却出门远游了。” 詹知府点头,“无妨,你是他的母亲,替他接旨亦可。” 苏氏一愣,接旨? 云老夫人干咳一声,示意她赶紧跪下。 苏氏这才拉着小悠然一齐跪了下来。 詹知府展开一卷明黄卷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氏悠辰、悠然兄妹,医术超凡,仁心济世,解晋江沿岸百姓病苦无数,功勋卓著。今,特赐从五品协正文勋,分别赦封为平乐县男、丰乐县主,食俸三百石。另赐黄金千两、永业田百亩。钦此——” 众人都呆住了。 一次赦封一双兄妹为县男、县主? 大周朝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赦封令吧? 小悠然也呆住了,这“从五品协正文勋”是个什么鬼?没听懂哇? 詹知府见众人呆呆愣愣的模样,笑了出来,“还不赶紧的谢恩?” 谢了恩后,我才好向你们好好解释解释啊。 才好显摆显摆身为文官的见多识广啊。 苏氏赶紧领着小悠然谢了恩,然后双手捧着圣旨站了起来。 詹知府这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大周朝的文勋,就是颁给有功勋的文人士子。有田产、有免税、有刑法减一等的优待,更能有出任县官的资格。赦封文勋可不容易,那必得是对百姓有大贡献者。你们别看这从五品协正是文勋中的最低等级,对应的县男和县主爵位,也同样是从五品。” 他见诸女眷并不是十分明白,又强调了一句,“ 有文勋加身,可比那虚有其名的爵位好多了。达到一定年限,便可简选授予散官。” 苏氏这回听明白了,需要实职官务的,那是自家儿子啊!意思就是,过个几年,直接能当官儿? 也就是自家儿子,不用科举,不用功名,过个几年,直接就可以是待选官身? 云家人也立刻通透起来,一边感谢皇恩浩荡,一边恭喜苏氏母子三人。 其实云家人都明白,朝廷赦封兄妹二人,远不仅仅是因为二人解了血吸虫病之祸,更因为二人发现了炭矿。要是没有他们的发现,云家人也不会将山头献给朝廷。 云家人得利,兄妹二人得名。 然而再过几个月等到云家族长带着族人收获土豆上报朝廷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兄妹二人的贡献,远不止于治病救人和发现炭矿。 在这个水稻亩产只有2-3石的年代,突然发现一种粮食,可以亩产二十石,这简直是利国利民的大祥瑞啊! 这就意味着,整个大周朝的农户,不会再种着粮食饿肚子了啊! 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刻姜悠辰不在,所有的恭贺和羡慕,也只能苏氏先替他收着了。 小悠然笑眯眯,也很是高兴,果然哥哥这个背锅侠,这些日子的黑锅通通没白背啊! 这不,爵位来了,文勋也来了? 嘿嘿嘿。 外头的百姓也听明白了,全是羡慕嫉妒恨,再一打听,人兄妹俩,今年一个五岁,一个八岁,那就更加的羡慕嫉妒恨。 这可是靠实力得的勋奖,而不是靠着血缘出身祖荫得来的! 有人酸溜溜地质疑,“一个五岁、一个八岁,这可都是小屁孩儿,咋的就能治那什么大肚子病了?” 有人一拍那人脑门儿,“说什么酸话呢!你没听说,这兄妹俩,拜的是顾神医为师!这治病救人,顾神医也去了。那顾神医高风亮节,想必不想贪功,把功劳留给两个徒儿,这都是为了给徒儿攒名声,懂不懂?!” 估计顾神医听了,要内牛满面。 他也要攒名声的啊!他没有高风亮节让出功劳啊! 那都是温小子偏心眼儿! 太偏心了! 第212章 启程回京 隔壁的温元白得知了此事,只能感慨一声,姜悠辰,便宜你这小子了。若不是怕独封小悠然一人树大招风,哪儿能有你什么事儿? 早被吃瓜群众挤到一旁角落里的云六妹和冯晴儿母女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云六妹猛地爆发出一阵笑声,挤出人群,“哈哈哈……什么县男县主!他们是要被抄家杀头的!哈哈哈……” 冯晴儿也追了上去,“抄家杀头,抄家杀头!” 一刻钟后,一处破庙里,母女俩疯疯癫癫地喊了几遍后,突然抱头痛哭,崩溃地哭了起来。 “老天为什么不把他们抄家杀头啊?我要回冯家……娘,我要回家,呜呜呜……”冯晴儿最崩溃。 她先是莫名其妙被高家休回冯家,接着又莫名其妙被冯家赶出来,现在和母亲流落街头,到冯家门口求了几次,都被无情地赶出来。 她的人生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云六妹更是想不通,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冯家主母、县丞夫人,在这五丰县,除了孙县令,就属她夫家官职最高了。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我为什么要去招惹苏瑶她们啊……”她无数次这么悔恨地想着。 要是没有那一次去三羊村奚落她们,就不会摔掉门牙。 没有摔掉门牙,就不会记恨这一家子人。 不记恨他们,就不会被那史问夏挑唆着诬告周氏他们。 也就不会输了官司。 对了,还有史问夏! 她突地直起身子,朝门外走去。 没想到,一个人影走进来,赫然就是她要找的史问夏。 史问夏也是一脸的嫉恨。 她没想到,这一世的姜悠然,居然和她哥哥同时得了那什么神医的指点,眼下还受封了县主! 自己还怎么跟她斗?! 想到那富可敌国的苏家前一世被自己死死捏在手心里,还有那个前世被自己谋划后惨死的姜悠辰……这一世,怎么都不太一样了呢? 云六妹见到史问夏就扑了上去,“你这个死丫头,都是你害得我们如今无家可 归!” 史问夏推开她,仰着头高高在上地说,“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对,就是时机未到。 这个时候,她的娘亲还没去世,云家人还没有回京官复原职,她还没能借母亲的亲缘和父亲的恩义入云府。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时机还未到,之前想抢先买下三羊山炭矿,只是凭借着自己前世的记忆罢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也才懵懵懂懂,只是在年后接到父亲的信件后受娘亲所托,上门给云侯府家人送了一次粮食。往后的三年,她一直惶恐小心地给娘亲侍疾,直到三年后,娘亲去世,北境又送来父亲的遗言入京投靠云家。 然而就是这一次施恩,后来入云府后才得了云家人感恩,另眼相看。 冯晴扶起母亲,忿忿地说,“什么时机未到?母亲,你当初怎么就信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云六妹捶胸顿足嚎了一会儿,才指着史问夏骂道,“你当初口出狂言,是我错信了你,如今官司失败了,你赶紧再想法子让那一家子抄家杀头!好让我们回到冯家!” 史问夏嘴角一勾,“办法倒是有一个,你们愿不愿意试呢?” 从头到尾,她要对付的,其实只有苏氏母子三人,准确来说,只有姜家兄妹。 在她的计划中,上一回的官司,有冯县丞的神助攻,周氏和姜悠辰必败无疑,她也会以救世主身份出现,让周氏把罪责全推在给刘掌柜儿子治病的姜家兄妹身上,然后将周氏放出来。 再获侯府中人感恩涕零。 多完美的计划! 云六妹是走投无路,但凡有一点点希望,她都要尝试。 她点头,“好,你说说看!” 史问夏靠近二人,慢慢说出了她的计划。 …… 三天后,三辆马车在亲友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浩浩荡荡从新云府大门口的青石板上慢慢驶离。 南卓和张管家在隔壁的大门前笑容灿烂地朝着马车挥手。 片刻后,二人放下手,关上门。 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约 而同地瞬间垮了下来,变成了愁容。 “哎,多好的回京的机会!主子怎么就……” 张管家甩着手,喃喃自语。 南卓也甩着手,声音凄惨,“哎……主子的心结,谁人能解?” 屋里自闭的温元白,听到外头的声音,不由得抬手看了看指尖,心结么? 呵呵。 话说三辆大马车,头一辆是冯叔驾驶着的超长马车,就是苏氏母子几人来时坐的那一辆,还装满了云老夫人她们非要让带的衣物布匹特产若干。 当然布匹是最多的,谁叫她们有个布庄营生呢? 走之前,苏氏把布庄所有事务全都交了个底儿透,点心铺子也全权托给了孙夫人。 这点心铺子生意好得出奇,虽有那十两银子一盒的奢侈糕点,但也有三文钱一个的平民点心,所以迅速就风靡五丰县城,上至县令夫人,下至平民百姓,无不赞不绝口。 那曾经与这点心方子擦肩而过的客栈掌柜,后来得知那日赵妈妈是诚心来兜售方子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如今得知刚封了县主的母女俩要离开五丰,这才恍然明白为何当日那婆子要一次性兜售点心方子,更是悔得捶胸顿足。 这第二辆马车里坐着赵妈妈和小悠然当日从云家老五婆媳手里抢出来的杨氏夫妇兼三个女娃儿。 杨氏几人住进大庄子后的次日,赵妈妈就把卖身契还给了杨氏几人。但杨氏坚决不收,并表示既然跟了主家,那就得信守诺言。她在三月初就出了双月子,照顾好三女儿的同时,带着秀儿和巧儿非常勤快地帮忙干活儿。云家搬迁和新屋整理以及点心铺子里的活计她们都一直忙进忙出。连那日前来赴宴的族长夫人见了她直夸她气色好,比在婆家时可强多了。所以苏氏母女要回京,她们执意带着还昏迷着的夫君一同离开。 来时赵妈妈和素月和苏氏母子三人一起挤那辆超长马车,如今却很自觉地坐在了第三辆马车内。还有一个好容易拿回顾庄,但却非要跟着小神医徒儿回京的顾神医。 第213章 那我也诅咒你 他太明白自家这个神奇的小徒儿的本事了。那顾庄虽说温家小子还给了他,但他守着个庄子有什么意思?是那些千年明目砂香着呢,还是成日里对着温小子的冰块脸高兴?他又没有受虐倾向!当然是跟着小神医徒儿提升医术来得痛快啊! 至于庄子里那会儿收留的被拐的女娃子,全都陆续被失物招领领走了。就剩下唯一一个,当初挑唆着大家伙不相信官府的那个最大的女娃,说她自己叫琰锦的。 此刻也坐在车上,和顾神医大眼瞪小眼。 马车慢慢朝城门驶出。 这时,突然一个狠厉的喊声传来,“妖女!你还我阿姐的命来!” 一颗石头砸向了那辆超长马车。 冯叔一惊,勒住了缰绳。 旁边护卫立刻拨剑相向,把石头击碎,大喝一声,“哪个贼人胆敢砸丰乐县主的车架?” 一个身影扑过来,“大家伙儿来看哪!什么丰乐县主!明明就是个小妖女!这个小妖女,害死了我阿姐!连带着我阿姐的两个傻儿子无人照料生生饿死了!三条人命哪,妖女还我阿姐和外甥的性命来!” 小悠然听出了意思,撩开车帘一看,是个不认得的男子。 苏氏怒斥,“哪里来的泼皮,还不拉开?!” 护卫是温元白派来的,自然听命,立刻让前要把那男子拉开。 谁知旁边又扑过来一个老妇,“没错!这个小县主就是个小妖女!她也诅咒过我倒霉的!你们看,你们看看!我不仅摔了门牙破了相,还被冯家休了!被夫家扫地出门!她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妖女!她的诅咒灵验得很!她是个妖女,烧死她!” 护卫要把两人一齐拉走,但围观的百姓已经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怎么就出人命了?什么妖女?” 小悠然脆生生止住了护卫的动作,“且慢,你让他们好好说说,我怎么就成了妖女了?” 护卫一脸为难,但又见苏氏没有反对,只好把人都扔在了地上。 那男子爬 起来,说道,“我阿姐是三羊村的花婶子。几个月前她和你发生口角,你就出口诅咒她会倒霉。结果她摔进了河里,被迫和救她的人成了夫妻,天天被毒打,还上山被山猫抓伤,后来就得疯狗病死了!我都打听过了,那几日被山猫抓伤的还有温少爷。可是他却没发病!你们明明有药可以救她,可是却眼睁睁看着我阿姐去死!她死了后,她那两个傻儿子没人喂饭,也活活饿死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害了三条人命?!她就是个妖女!把我阿姐给诅咒死了!” 小悠然饶有兴致地听了这么一大通,然后看向云六妹,“这位婆婆,那你呢?” 云六妹恨恨地说道,“你……你那日诅咒我倒霉!然后我就一直倒霉到现在!” 小悠然翻出小本本,确定自己其实并没有记她倒霉的一笔,而只是单纯让她摔掉门牙。 是她自己之后的一系列骚操作,才导致她最后这么凄惨的。 于是小悠然朝苏氏咧嘴笑了,脆生生地说,“阿娘,他们好好笑哦。我能让谁倒霉谁就倒霉吗?我有这本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那我要有这本领,他们现在让我很生气,我能让他们去死,他们就会去死吗?” 外头的护卫和围观的百姓们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啊,才五岁的孩子,哪儿有人说让谁倒霉就谁倒霉的?又不是皇帝老子,想让谁死就能拉着谁去砍头?” “才五岁的孩子,你们就要给她安上个小妖女的恶名,你们可真够恶毒的。要我说,你们还真不如去死呢!我也诅咒你们去死,你们死了吗?哈哈哈——” 苏氏抚着女儿的发顶,“小然然,莫要听信这些无稽之谈,我们走罢。” 护卫们把两人拉开,车架又开始朝前走起来。 那男子大叫道,一边追了上来一边喊,“你们别走!赔我阿姐命来——” 小悠然掀开车帘一角,“你想怎么赔呢?” “十两银子!不!三十两银子!三条 人命,三十两银子!”那男子一边追一边喊,怕护卫又把他丢开,直接报价。 小悠然咯咯地笑,声音脆生生叫围观的百姓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是想来讹钱的啊!那我就试试看,我的诅咒灵不灵验?要是灵验的话,我就赔你三十两银子,如何?” 那男子狂喜,“可以,你来诅咒我吧!” “嗯,我希望你,每天都在丢钱,一直一直穷到死哦。”小悠然笑嘻嘻地趴在车帘处。 苏氏把她的脑袋拉回来,“说什么浑话?他要是穷死了你的诅咒才灵验,那还要那三十两银子干什么?” 小悠然答道,“可是,生老病死本来就很寻常啊,要不给他一个奇怪的死法,怎么证明是我诅咒的?” 百姓们哈哈大笑,“穷死,这个死法很奇特!完全可以证明是县主你的诅咒!” “就是说啊,那些倒霉的事儿,他们还不是可以自己让自己倒霉,再栽赃到县主头上?说不定,还是他们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的报应呢!” “谁说不是呢?那婆子我认得,之前游街示众三日的,是冯县丞休掉的老妻吧?之前不是说她诬告县主和县男他们给人治病是假?哼哼,自己做错事在先,还敢把罪责安在县主头上,实在是太荒唐了!” “荒唐!荒唐!要是随随便便诅咒就能灵验,那我也诅咒你,走路摔跤!” 一个百姓哈哈笑着指着那男子道。 小悠然心下一动,唤出小本本,立刻记了一笔:“让他立刻摔一跤。” 果然,那男子原本是跟着马车慢走,突然就摔了一跤。 云六妹倒是没跟,但也原地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百姓见状就哈哈大笑,“哇!我的诅咒这么灵验的吗?兄弟,配合得挺好啊!” 旁边一个护卫也笑道,“有趣有趣,那我也来诅咒一个啊!兄弟,配合一下,再摔一跤!” 男子气哼哼地爬起来,并不想理会这些人,只顾追着马车过去,“赔我银子——” 第214章 回京 话还没说完,又摔了一跤。 那护卫哈哈大笑,“行啊兄弟,你这演技不错啊!哪个戏班子的?” 那男子欲哭无泪,他不是,他没有! 云六妹呆呆看着马车远去,这就完了? 史问夏说的,把“小妖女”的名声安在那小丫头片子头上,就可以烧死她不是? 还找来了叫嚣着赔三条人命的那花家舅舅,就这? 三条人命啊!这些百姓们就这么嘻嘻哈哈把事情遮掩过去了? 那男人配合演什么戏啊?这不是给那小丫头片子开脱来的吗? 还有不舍得走的吃瓜群众在旁边指着云六妹道,“哎,要不我也来试一下,老婆子,我诅咒你一开口骂人就被鸟屎糊一脸!” 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不行不行,鸟屎可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她就是想配合也配合不了!换一个倒霉事儿!” “那就……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哈哈哈哈!” “去去去!你不看看她都几岁了?还能生吗?”那人挤了过来,“我来我来,我诅咒你当街出丑!” “出什么丑?你这也太不具体了……” 人群中的冯晴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挤出来扶起母亲,“娘,我们走!” 云六妹在地上一时还爬不起来,扶着女儿的手挣扎着起来,就听“滋拉”一声,衣裙摆子立刻就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中衣来。 “哎哟!我说什么来着?还真出丑了?!”那百姓手舞足蹈,“你这老婆子还真真是霉运缠身啊!我不过随口一说,可不就灵验了?哈哈哈——那我是什么?我是不是妖怪啊?” 云六妹一边捂着裙子一边把女儿拉过来挡在前面,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刁民……” 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片黑影,随后一口恶臭糊了个满嘴。 先前说鸟屎的那百姓一见也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你看!我的诅咒也应验了!这可跟那县主无关了啊!按她这么说,我们都是妖怪啊!哈哈哈——” 云六妹扶着女儿就立刻晕 了过去! 冯晴儿扶着母亲直接就松了手,没办法,好大一坨鸟屎,她也恶心啊! 天呐!能不能来个人帮帮她?! 有个三羊村的村民就指着她们两个怒斥,“姜家兄妹有本事治病救人,封个县男县主都是应得的。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可没你们这么歹毒的心肠,红口白牙污蔑人家是什么小妖女!我们三羊村的人说了这姜家兄妹都是小福星。就是因为他们来了,才救了许多村民的性命,还叫全村的人如今都过上好日子!你们三番五次要和小福星作对,这才受到这样的报应!叫我说,我也诅咒你们,一直倒霉一直倒霉!老天有眼,就让她们一直穷到死!” 旁边的百姓纷纷附和,“诅咒你们一直倒霉,穷到死!” “诅咒你们一直倒霉,穷到死!” 那男子早就抱头鼠窜,冯晴儿扶着母亲更是羞愧难当,走又走不脱,只能掩袖遮面。 人群中的史问夏恼怒地跺跺脚走了! 枉她准备了三天,就是这么一场笑话! …… 温元白很快得到护卫传回来的消息,让人去查,一查就查到了史问夏头上。 又是这个不到十岁的丫头? 她和云家、姜家兄妹之间是完全无怨无仇,为何要害小师妹?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让南卓再仔细查查。 这一查,就查到了元宵当晚,竟然是她让丫环买通了两个小乞丐,用那兔子面具,把月悦引走的。 所以,史问夏不仅暗害过小师妹,还害过月悦? 还有那次的买凶杀人,想必那拳师比划那么高的小姑娘,就是这个史问夏! 但是原因依旧没有查明。 不过,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日后再也害不了小师妹就行了。 他吩咐下去,以牙还牙。 不过三天,史家就出了事了。 史问夏在一处暗舱里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被绑了。 等到这花船上的老鸨让有经验的“姐姐”来调教她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竟被拍花子的卖到了晋 江的花船上。 她猛然就变得绝望起来! …… 五月,京都城。 小悠然在马车上,看着路边车水马龙,突然指着一处酒旗,对母亲惊喜地说道,“阿娘,你快看!” 苏氏把车帘子掀开更大一个口子,看到“悠然食肆”四字个,笑了,“你的铺子啊?生意看上去不错啊。” 小悠然突然就挽住阿娘胳膊,“阿娘,这一路上我教你的那新式计帐法子,你可都记住了?日后这食肆就交给您盘帐!” 苏氏宠溺地点了点闺女的鼻尖,“你呀,以前有哥哥给你使唤,眼下哥哥不在,就使唤起娘亲来了?” “哎呀呀,哥哥被我使唤出一个县男爵位来啦!阿娘您要是能被我使唤出个什么夫人爵位,那可就功德圆满啦!”小悠然半真半假地说。 苏氏搂过女儿宠溺地笑道,“哎哟喂,我的乖乖,你当这爵位是咱家派发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悠然只嘿嘿笑道,没有辩驳。 这也是她一路过来就想好的计划。 在这京都城,面对那什么郡主和渣爹,渣爹还有个五品官职,自家阿娘若还只是平民一枚,那怎么斗得过? 自己能受封从五品县主,这委实是个惊喜。就是有什么法子,能叫母亲也立个大功受封个什么夫人之类的爵位? 所以眼下,她也不急。 预计那渣爹和那郡主的长女,百日宴还有大半个月呢吧? 自己先亮个相,再替阿娘徐徐图之。 在回京路上,她已经把那阿拉伯计数法和新式记帐方法同母亲讲了一遍。 之前在三羊村她教会石头他们用阿拉伯数字算九九乘法口诀的时候,素月在一旁听了也很是感兴趣,在路上半个月,她也自告奋勇加入了学习。 同行的琰锦原本是不和她们一起学的,但是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小悠然和她们玩起乘法口诀背诵的游戏,琰锦只随意听了两耳朵,竟然准确地报出了数。 小悠然觉得她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就拉着她一起教学起来。 第215章 又要开始败家的节奏? 所以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母亲、素月和琰锦去视察悠然食肆,顺便接手食肆的账目,并改革记账方法。 沈章余兄弟俩见小东家回来了,都十分惊喜,而且十分爽快利落地让帐房先生交出了食肆这近一年的帐目,完全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的。 实在是他们做事光明磊落,这大半年时间,虽然东家都不在,但所有的银钱进出,一笔一笔都如实记录,丝毫没有作假,自然也不怕查账。 沈家大嫂更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去后厨做了一大桌吃食端上来。 一桌子菜品全是他们没吃过的新菜式,而且味道都是杠杠的。 除了小悠然以外,其他人那是吃得肚圆滚滚,意犹未尽。 特别是顾神医,直嚷嚷着就是皇宫也不想回了,只想住在这食肆里,一日三餐享受美食。 杨氏母女三人也和赵妈妈、老冯在旁边另坐一桌,也是吃得惊叹连连。 秀儿想起之前在五丰县里时那孙县令的儿子提过一嘴做菜的手艺,欲言又止。 吃了一会儿,小悠然问起沈家大嫂这食肆的生意情况,沈家大嫂却一脸苦涩,“听说去年的收成不好,官家的粮食没收上来多少,年后这京都城里的米面就开始噌噌往上涨价了,连带着我们食肆的菜价也往上涨了一些。可是这灾年大家伙都不容易啊,能在家里吃顿饱饭就不错了,哪儿还有余钱在外头吃饭?所以这两个月来,食肆的生意是差了不少。而且咱做的又是寻常百姓的家常便饭,这灾年一来,寻常百姓出来做工本来就难,能忍则忍,也不大出来吃饭了。” 小悠然想了想出了个主意,“这样,米面问题我来解决,咱还是保持原价不变!” 沈章余在旁边听到也愣住了,“小东家,你的意思是,日后食肆里的米面都不用去市面上买了?” 小悠然豪气地说,“是啊!米面我提供!另外,每个月可以再搞个活动,每人消费十文以上,就可以白米饭管饱!怎么样?” 上回在 三羊村泡面工坊,她就试过了,真的可以用1点气运值换1吨面粉。 所以这回,她轻轻松松就可以换出许多大米出来,先存在空间里,需要用的时候,再用多少拿多少。 沈章余和自家大嫂对视了一眼,惊得都呆住了。 这是……小东家……又要开始败家的节奏? 白米饭管饱? 小东家知道白米饭是什么价钱吗? 这年头,也就是京都城不那么缺米,米价涨是涨了点儿,但还保持在二十文一斗的份儿上,算是比其他地方略低一点。 寻常人家许多已经买不起白花花的大米了,都只能买辣死喉咙的糙米或粟米,五六文就可以买一斗。 你让人花十文点两个菜,就能白米饭管饱? 你不知道这年头快饿死的人有多能吃吗? 吃到饱能吃掉你两斗米! 沈家大哥沈章富也过来了,劝道,“小东家,只怕这……会赔掉不少啊!” 几人齐齐看向苏氏,或许苏氏是小东家的娘也能劝上两句。 谁知苏氏居然赞许的看着小悠然,“小悠然这主意甚好!今日我们进京,在城门口边上看到不少流民。只怕是京城也开始有百姓吃不饱饭了吧?小悠然这么做,也算是行一大善事了。” 沈章余及哥嫂:…… 小东家人,你的家底到底有多雄厚?竟然敢在这有可能闹饥荒的年头,十文就敞开了让人把白米饭吃饱? 不过想想去年,两个小东家,大的那个也不过是七岁,就敢怀揣两千两银子和他们谈下做酒楼的生意,可见这个小东家的母亲也是个财大气粗的。 小悠然咯咯笑着拍手,“阿娘说的对!我们这也算是月行一善!只让前来吃饭的人对我们说一声谢谢就好了!” 这种感恩值来的既轻松又容易,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城门口施粥呢? 没过几日,悠然食肆果然推出了每人十文,两道菜任选,白米饭管饱的套餐。 一开始百姓们都不信,这年头,还能有白米饭不要钱管饱的食肆? 有个大汉试着花了十文, 拿了两碟子菜,就坐在大堂桌上大口吃起来。 白米饭果然一碗接一碗,整整吃了八碗才止住。 负责跑堂的沈家大嫂看着甭提多心疼了。 大汉心满意足哈哈笑着走出大门,“真的!是真的!十文白米饭管饱!” 沈家大嫂突然想起一事儿,连忙追出去,“这位大哥请留步。” 有旁观的百姓就嘲笑他,“我说什么来着?哪儿有这样傻的店家?” 大汉也不爽了,打了个饱嗝说道,“咋的?说好了十文白米饭管饱!我是吃饱了,再想讹我,那可是不成的!我可绝不再付一文钱!” 沈家大嫂连忙摆手,“不是让您付钱,就是……想让您说一声,谢谢我们小东家!” “啥?”大汉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只要说声谢谢悠然小东家便成!”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大汉生怕掌柜的反悔,“大家伙儿可都做个见证!我这就说——谢谢悠然小东家!” “不能吧?就这么简单?说一句谢谢,真能十文白米饭管饱?” 沈家大嫂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得嘞,您请——” 大汉还生怕有诈,抬起左脚迟迟没敢迈出门槛,“我走了?”筆趣庫 “您请——”沈家大嫂微笑。 “我真走了?” “您快请吧!”沈家大嫂强压着怒火,还是微笑。 这年头,占了便宜还不舍得走,还想继续吃白食不成? “没其他幺蛾子?我真走了?!”大汉觉得脚都抬酸了。 沈家大嫂忍无可忍,很想上前朝他屁股一踹,但到底是妇人,没敢动手,只得忍着脾气,“您请请请!” 这时一只脚从大汉身后踹过来,“赶紧的!再不走,耽误我们做生意!” 是沈章富,他方才算着账呢,眼见着这么一个磨磨蹭蹭不肯走的家伙,直接就给了一脚。 那大汉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站稳了后哈哈大笑道,“真的!十文白米饭管饱,不骗人!我这就家去,让我家那几个兄弟孩子都过来吃顿饱饭!” 第216章 我才是姜家的长女 旁边有百姓犹犹豫豫往里走,还不忘再三确认,“掌柜的,当真十文就能吃白米饭管饱?” “是的,十文还有两道菜,但菜量有限,一天只能供应五百人。”沈章富笑道。 他已经核过帐了,今日供应的菜都是荤素搭配,肉少蔬多,两道菜成本只有两文钱,若是不算上白米的钱,扣除油盐调料柴火,每个人头至少净赚六七文。五百人就是三千多文,三两多银子!算是不错了! 那白米是小东家运来的,反正说了不算成本的! 要亏,也是小东家自个儿亏。 所以此刻他说起这话来,底气是十足的。 百姓们呼啦啦涌进了大堂,迅速自取两道菜,开始抢起白米饭来。 这年头,妇人小孩儿吃不了多少,但这五尺大汉可都是大肚量。十文钱如今都买不来半斗米,还有两道菜!一个大汉饱饱吃一顿,就能管一天! 沈章富赶紧维持秩序,“排队,先排队!我们后厨还在不间断地蒸着白米饭,很快就有下一锅,别抢,都有,都有啊!” 一天午餐二百份,晚餐三百份,都被抢了个精光。 晚餐吃得饱饱的,第二天都能保持一整天不饿。 但是小悠然发现,此法似乎得不到多少气运值,想来这些百姓们只想占便宜,却不是真心实意感谢她的。所以一天下来,也才获得三十几点气运值。 但是悠然食肆也因此再次名声大噪。 许多百姓对这里独特的菜品那是赞不绝口,家中尚算富裕出门吃个便饭的,或是有事需要宴请同僚的,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悠然食肆。 …… 半个月后,整个京都城都知道,有个叫丰乐县主的,带着皇上的丰厚封赏来到了京都城,买下了城西那座前雍王旧时的府邸。 原本普通人是不能随便购买官府收管的王爷府邸。 可听闻,这县主还有个同时受封县男的哥哥,得了五品文勋,这就是妥妥的未来官身啊。 要买一座破败的府邸,又是出的巨资,那还不是京兆府点个头的事 儿? 于是经过简单的修缮,一行人悉数搬进了这个新府邸。 只不过,旧的牌匾摘下,新的牌匾却迟迟未挂上去,外人也只当这是县主府。 在皇亲国戚高官如云的京都城,区区一个县主府也实在不起眼。 然而,在这个县主府大手笔接二连三买下西市一片街市以及连在一起的二三十处民宅后,这个县主所展现出的雄厚家底,就叫人吃惊了。 财帛动人心,有一些心思浮动的肖小夜探县主府,却被温元白派来的护卫给狠狠收拾了一顿。 随后就有风声传出来,说那些护卫腰间佩戴的是玄王府的腰牌。 于是便再没有贼人敢起歹心。 也没有人再敢质疑,一个区区从五品县主的规制,是不是够格住进那旧王府邸。 …… 五月二十五,青平郡主府。 大门敞开,一片热闹非凡。 管家嬷嬷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笑意盈盈。 今儿是青平郡主长女的百日宴,整个京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从马车上下来。 “荣亲王妃大安!”管家嬷嬷行了个大礼,旁边一直候着的一个贵妇连忙迎了上来。 若是苏氏在此,一定能认出来,这个贵妇便是自己的前婆婆——永安伯夫人姜钱氏。 荣亲王妃在永安伯夫人的搀扶和讨好下进了门,一路往花厅行去,脸上略微有些轻视之意。 “王妃啊,虽说小筠儿是不足月出生的,但如今已经是白白胖胖的了,想必是托了您这个外祖母的福啊。”永安伯夫人赔着笑奉承着,声音却是放大了些,好叫旁边的其他贵妇小姐们都听在耳里。 荣亲王妃皱了皱眉,外孙女是女儿回京的路上受了颠簸早产生下的,这事儿自家人知道便好了,怎的这亲家母好似要嚷得全京都城的人都知晓? 永安伯夫人将荣亲王妃引上座,青平郡主引着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见过母亲,您快来看看小筠儿!” 一旁的姜明义也忙迎上来,“小婿见过岳母,岳父可 是也来了?” 荣亲王淡淡说道,“他还未下朝,晚些时候下了朝再过来。” “是。”姜明义见岳母如此和颜悦色,心里大大松一口气。 荣亲王妃接过孩子。 看着粉嫩可爱的孩子,到底是自己的外孙,终是放下端着的脸色,开始逗弄起孩子来,末了还笑着让人把自己准备给外孙女儿的金项圈送了上来。 青平郡主见母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看向夫君,二人相视一笑。 母亲一直对自己嫁给姜明义这件事十分不满,便是回京那日,母亲也没给姜明义什么好脸色。 如今能来给女儿捧场,气也该快消了吧? 有个妇人就上前恭喜,“恭贺郡主、姜御使喜得长女,愿小县主她一生喜乐安康。” 青平郡主笑了,“多谢郭尚书夫人吉言,不过喊她县主却是早了些。我们还得请封,求皇上允准呢。” 郭尚书夫人赶紧笑道,“郡主的长女自是当得起县主之尊的,端看择个怎样的封号。” 旁边的夫人纷纷附和道,“这是自然,郡主的长女,自是能享县主之尊。” 此时便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这几位夫人都错了,小丫头上有长姐,怎会是长女呢?” 众人的目光移向门口。 小悠然的身影稳稳走进来。 姜明义脸色一变。 小悠然笑吟吟朝着他福一福身,“见过父亲。” 随后又朝郡主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青平郡主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起来。 不是说好了姜家会把这两个崽子连同他那个前妻会处理掉的吗? 她瞪向姜明义的眼神就变得狠厉起来。 姜明义心头一跳,张了张嘴,“你……” 旁边有个夫人说道,“这位小姑娘,我们指的不是姜家长女,是姜家二房的长女,总没错的吧?” 小悠然笑眯眯地看了这位夫人一眼,又笑眯眯地环顾了一周,才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各位夫人,我才是姜家的长女,也是姜家二房的长女,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名叫姜悠辰。” 第217章 你们活着,就是罪恶 姜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姜明义排行老二,老大姜明礼和剩下两个庶弟都生的是儿子。所以她是姜家长女,也是姜明义长女。 随后又指着襁褓中的婴儿说道,“她是我爹爹的第三个孩儿,不管是姜家,还是姜家二房,她都不可能行一。我的母亲是爹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也不存在嫡长女一说。” 此言一出,在场众夫人哗然。 她们大多只知郡主去年在定州游玩,随后嫁给了定州素有第一才子之称的永安伯嫡次子。随后不久,永安伯嫡长子姜明礼就调任户部尚书,年后举家迁回京都。 要说这姜明礼升迁和青平郡主无关,打死她们也不信的。 只是这永安伯姜家之前远在定州,京都城里对姜家的情况,倒也知之甚少。 而且青平郡主在今年三月初回京的途中听闻由于路途颠簸动了胎气,到了京都城不出几日,就早产诞下了这个长女。筆趣庫 所以一直宝贝着,连洗三和满月都没办,直接就在今日办了百日宴。 姜明义原来之前有正妻的?那正妻呢?是和离了还是休弃了?正妻下堂,与郡主有没有关系? 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各种遐想。 那个郭尚书夫人连忙道歉,“是臣妇失言,臣妇失言了!” 姜明义的眼神是见了鬼一般,“你胡说什么?!悠然,你别在这里胡闹。” 他走了两步想去拉小悠然,却被小悠然两步轻移躲开了。 青平郡主却厉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本郡主这府邸岂容你撒泼?来人!还不将她赶出去?!” 只要她不承认,这个野丫头就不能是姜悠然! 后面跟着的管家婆子急得一脑门儿的汗,“郡主,这位是……是……是丰乐县主。” 虽然只是个区区县主,但婆子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把人赶出去的。 要不然她怎么进来的?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这个近半个月来名震京都的丰乐县主,竟然是这么一个五岁女娃娃? 而且还是青平郡主的新婚夫 君的女儿? 嘿嘿嘿,今儿这瓜吃得有点大啊! 荣亲王妃自然知道这个女婿前面有一儿一女,也听女儿说了姜家的处理方法。她虽然不赞同就这么毁人姻缘,又害人性命,但到底自家女儿更重要,何况她知道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是先斩后奏成定局了。她也只好默认,所以这才是她极不待见女婿的原因。 又加上女婿嫡亲大哥升迁户部尚书,又是女儿一力写信央求父亲才达成的,她就更加看不上这个亲家了。 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且看女婿如何处理。 所以她抬手按压住气得浑身发抖的女儿,“且慢,原来是丰乐县主。既然来了,那就先入座吧。” 青平郡主愕然看了看母亲,但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区区一个县主而已,这里大多都是诰命夫人,哪个不比你品级高?长辈们都站着,你有什么话,也就站着说吧。” 小悠然朝着荣亲王妃就福了福身,“这位想必是郡主继母的母亲,那也算是我的继外祖母,悠然在这里给您问安了。” 口口声声又是继母,又是继外祖母的,听得青平郡主简直要吐血,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明义。 姜明义到小悠然面前,拉起她的衣袖就要往外走,“悠然,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小悠然却不动如山,轻轻一挥就甩开了渣爹的手,状似无辜地问,“爹爹,阿娘虽然和你已经和离,但我和哥哥到底是姓姜的。怎么你们从定州举家搬迁到京都城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我们一声?若是早早知道了,我们也不必花那样大的价钱买个王府旧宅……” 姜明义见她开始言辞无状,便又回身来拉她,这回小悠然脚下轻轻错步,一边躲一边滔滔不绝,“还有,继母进了家门,怎么说我和哥哥也该给她敬一杯茶才是。虽说您和继母大婚是去年的七月,我们已经来了京都城。但爹爹您当时也应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等继母进了门给她敬了茶后再动 身来京都城。又或者您事先说一声您的计划,我们也可以等到今年三月和您一起动身来这里呀。又怎会闹到如今,继母连这个妹妹是不是长女都闹不清?这不是白白惹人笑话吗?” 一番话说完,姜明义已经绕着众人转了好几个圈了,愣是没抓住她。 小悠然小嘴还在叭叭地说个不停,“还是说,你们其实早当我兄妹两死了,这才将妹妹视为长女?你不知道,我们这大半年,吃了多少苦……” 而这番话中透露出信息量太多了,一众夫人们愣愣地消化着。 那永安伯夫人在一旁见状大怒,上来也抓,“你这个小野丫头,说什么浑话?!还不赶紧的滚出去……” 小悠然一边绕着柱子一边笑嘻嘻,“祖母啊,您怎的也在此?您在的话就更好了,您说说,我和哥哥的名字是不是还在姜家祖谱上?就是你们想将这百日小娃当成郡主的长女,你们可问过咱姜家祖宗答不答应?”筆趣庫 永安伯夫人破口大骂,“等清明回去祭祖的时候,我就让族老将你们除名。” 小悠然突然定住身形,眼眶泛红,眼泪就那么不要钱地掉下来,神色震惊又悲凄,“什么?!为什么啊?祖母,我和哥哥做错了什么?您要将我们除名?” 众夫人小姐也显得震惊,这个年代,宗族观念深入人心。除非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才会将一个人从族中除名。男子无宗族是不能入仕的,也会被人瞧不起;女子被除名的话,那就等于毁了姻缘,毁了下半辈子。 面对小悠然的质问,永安伯夫人一把抓住小姑娘,狠狠地说,“你们活着,就是罪恶!” 话音一落,不说旁人,她自己也猛地怔住。 这里可不是定州,不是她能胡乱说话的地方了! 在定州,永安伯府就是定州的土皇帝,什么场面都能兜住。 眼下这可是京都城啊,是随便掉一块瓦就能砸到一个皇亲国戚的京都城。 她可不能再像在定州那般,肆无忌惮地说话了。 第218章 明晃晃的霸占吞没前妻嫁妆 果然这句恶毒的狠话令屋内的贵妇们更加震惊了。 活着,就是罪恶? 那她想怎样?让孙女孙子去死吗? 兄妹二人虽不是郡主亲生,但也是伯夫人的亲孙子亲孙女啊。 虽然他们不知道姜明义和前妻和离是不是为了迎娶郡主,但就算是为了迎新人,竟然想让两个孩子去死,这就十分令人不能理解了! 姜明义也吓傻了,母亲当着郡主妻子和王妃岳母,还有一干贵妇外人的面,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赶紧把小悠然从母亲手底下解救出来,安抚她道,“你祖母是见到你太激动了,才语无伦次的。” 他把母亲拉到一旁坐下,“母亲,您别激动,先坐下冷静一下。” 永安伯夫人用力喘着气。 小悠然就再次扮演一次绿茶,看向青平郡主,“郡主继母,是不是你给爹爹吹的枕头风?还是祖母和大伯同郡主继母承诺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是当我们死了,就是开口闭口要将我们从族谱上除名?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 太恶毒了! 有黑幕! 在场女眷都这般想着。 青平郡主气得狠了,“你休得胡说!” 小悠然又转向姜明义,“爹爹,我前几日得知您也在京都城时,我很高兴,还想着可惜哥哥不在,否则我们还可入府承欢膝下呢。可是……我递了好几次帖子想要进府见您,可是都没有得到您的回音。怪不得人人都说,有了继母就很快会有继父。呜呜……爹爹,今日我就是想问问,您确定不要我们兄妹两了吗?” 姜明义骑虎难下,郡主和荣亲王妃就在这里,他要怎么回答,既不叫郡主和岳母失望,又不能叫自己的名声受损? 青平郡主慢慢冷静下来,见夫君好似被架在火上烤,想要出声帮腔,却被荣亲王妃再次制止了。 荣亲王妃知道,这个小丫头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受封县主,而且还能安然回到京都城,今日更是无声无息进到这郡主府 ,必是有本事的。 而且如今她已然在众人面前挑明身份,就是不能再用非常手段除去了。 她是姜明义女儿之事,想瞒可是瞒不住的。 何况,她还是县主之位。之前是个平民的时候,就没能除去,眼下,更加不可能了。 这时,且看女婿如何取舍。 姜明义从岳母和妻子眼中看到了冷意,心头一惊,上前安抚小悠然,“悠然,为父近来事忙,忽略了你和辰儿……要说小筠儿是郡主的长女倒也不完全是错……” 青平郡主也怒瞪小悠然,“对,即便她们指的是我青平郡主的长女,那又何错之有?!” 小悠然笑了,“长幼序齿自是阖府平辈排序,难不成郡主的女儿就不姓姜?不用排姜府的序齿?”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哦,爹爹,我知道了!你是入赘给郡主府的!所以她才不姓姜,是郡主的长女!” 她指着小奶娃娃,面上现出惭愧,“原来竟是悠然错怪了爹爹,她既然不姓姜,自然可以不和我们一同论序齿。” 姜明义脸上是极度的尴尬,“不不不,悠然错了。我不是……不不,我和郡主的女儿,自然是姓姜!是我错了,小筠儿不是长女……” 为今之计,只有先安抚住这个女儿,才能徐徐图之。 “她是你们的妹妹!方才只是口误。”他赶紧找补,“为父正准备办完你妹妹的百日宴,便去接你们入府……郡主品性温婉,贤良大度,必会好好待你和辰儿的。你且先入后院,去看看为父让人替你准备的闺房,可还满意?” 他要先让这小丫头离开这里。 小悠然心里冷笑,面上却是眨巴着眼睛好奇问,“爹爹原来有给我准备闺房吗?那不知,我在定州的闺房里的那座这么高……” 她踮起脚尖用手掌高高举过头顶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比您还高的红珊瑚屏风,有没有搬来呀?”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旁边有个夫人不嫌事大 地嘀咕了一句,“红珊瑚屏风?不会是旁边这个吧?” 小悠然耳朵灵敏,立刻就看过去,高兴地问,“在哪儿?” 那夫人就用眼风往里间一扫。 姜明义暗叫不好,想要拦住她。 小悠然的凌云十八步可不是盖的,迅速就蹿到了珠帘后面,兴高采烈地问,“还真的搬来了啊?谢谢爹爹!哎呀呀!这是阿娘最喜欢的天涯海角琉璃插屏,也搬来了啊。真好……” 夫人们都听出意思来了,纷纷窃笑起来。 难不成这青平郡主,居然要霸占姜明义前妻的东西? 青平郡主再也忍不了了,起身冲到里面把小悠然扭出来,“谁准许你进去的?!” 小悠然又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很快涌出一层泪意,水汪汪地看着姜明义的方向,“爹爹,你不是说给我布置了闺房?我的红珊瑚屏风搬到京都城来了,这是我的东西,不是应当照旧放在我的闺房里的吗?” 姜明义铁青着脸,拉起她就走,“你先跟爹爹走!” 可不能让这小丫头再胡言乱语下去了。 小悠然突然又指着一面墙上的博古架,“那是鸾凤啼血古琴!阿娘的珍藏!爹爹,我闺房里的东西,和我阿娘的东西,怎么都被偷偷搬过……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明义捂住了嘴巴。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诸位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也是,与前妻和离,却将妻女房中的贵重东西偷偷搬迁到京都城,说什么给闺女布置闺房,这里明明就是郡主夫妻的主院! 这是明晃晃的霸占吞没前妻嫁妆呢! 一人高的红珊瑚屏风,半人高的琉璃插屏,随随便便一样都是价值不菲,万金难求啊。 永安伯夫人却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极力挽尊,“你阿娘走的时候,说过什么都不带走的。我们把它们搬过来,也是想着日后,留给你做嫁妆呢。” 虽说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他们只是捡着人家不要的东西,那也挑不出错来。 第219章 原来是他 小悠然却张口咬了一下姜明义的手掌,疼得姜明义立刻放开了她。 “哦,那您方才一直说妹妹才是长女,原当我这个长女是不存在呢。这嫁妆,到底是给我准备的,还是给她准备的?难道堂堂郡主府,还缺我阿娘这点儿摆件么?” 永安伯夫人气得跳脚,“你还有完没完了?” “没完啊。”小悠然有模有样地扶了扶鬓钗,又理理了衣摆,“你说我阿娘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带走?我压根儿没听阿娘提起过,眼下阿娘也在京都城,我这就回府问问阿娘去。” “夫妻和离,女方一般都会带走嫁妆,除了言明留给儿女的除外。我一直和阿娘在一起,她可从未提过将嫁妆留在姜家给我做嫁妆,所以此事,我须得好生问一问阿娘。” 说罢抬步要走。 永安伯夫人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有这么当众挤兑的吗?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死,但如今已经明显将那几样价值连城的搬进了郡主府,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当着这么一干京都贵妇的面儿,这是硬生生将她永安伯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啊! 但她和姜明义此刻不约而同地没有再开口,也没有阻止小悠然的脚步,只要她此刻离开这里,那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等离开了这花厅,到了外头再计较。 这时百日宴的主角,三个月大的小奶娃娃小筠儿突然哭了起来。 小悠然正要迈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姜明义的心就又是一跳。 青平郡主赶紧走到奶娘身旁去查看,“怎么回事儿?” 永安伯夫人也紧张地上前查看,“小筠儿怎么了?” 小悠然转身,脆生生惊叹道,“妹妹哭声洪亮,可一点不似早产儿呢。” 姜明义立刻就转身扭住她往外走,“走走走!” 赶紧送走这个瘟神。 可不能让这野丫头再呆下去了,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有意的不止心中有鬼的几人,还有旁边的几个贵夫人。 窃窃私语 起来:“是啊,我方才也仔细看过这女娃娃,白白胖胖的,一点儿也不像他们说的早产体虚……” “兴许是产后养得好呢?” “嘘,你没听方才这县主说,他们可是去年七月成婚,三月份就早产,那孕期最多也不到八个月呢。都说七活八不活,就算是七个月活下来的……这孩子,啧啧啧,怎么看也不像是先天不足的……” 永安伯夫人一边拍着安抚着她金贵的孙女儿,一边听着这边的议论纷纷,心里有些慌张,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倒是不敢轻举妄动。筆趣庫 荣亲王妃冷眼看着女儿和这个亲家母,心底往下沉。 难不成,自家女儿,一早就和这个姜明义搞在了一起? …… 门外,姜明义推搡着女儿往外走,脸色也很不好。 小悠然知道自己今日单枪匹马,也只能这么闹上一闹,便由着他将自己往外推。 她突然问道,“爹爹,我们出定州的时候,定州边界有一处玉屏山,听说那山上有许多山匪呢,可是真的?” 姜明义脚下更快了,“定州驻兵三十万,辖区内何来山匪?” “那……权叔呢?我怎么不见他?” 权叔名叫姜权,是姜明义的贴身护卫。 姜明义顿了一下才说道,“他被爹爹派回定州取样重要的东西了。” “哦哦,我记得他右手有受过伤,所以改用左手持剑了。前几日我看到一个左撇子,很像权叔哦。”她一蹦一跳,然后转过身来盯着渣爹的眼睛。 姜明义果然心虚地转开眼睛,“你定是认错了,他不在京都城,你怎会见到他?” 她复又“哦”了一声,笑嘻嘻地朝门外走去,“那我走啦!” 姜明义刚要松一口气,小悠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佩,笑容更大了些,“爹爹,看好了,这是我送给妹妹的诞辰礼!” 说罢,一扬手,玉佩立刻飞到屋檐上。 一个人影突然就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姜明义呆住了,突然大喊一声,“有刺客!” 府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小悠然便几步轻移,径直出了府。 一路上,她只觉一颗心都凉到麻木了。 原来是他! 入京的前两天,有一天晚上,她听到外头有护卫打斗的声音。 她没有吵醒阿娘,自己悄悄起床看了。 这几个贼人很强,护卫们反击得有些吃力。但不知哪儿冒出来一个武功极为高强的黑衣人,不一会儿就把这伙贼人都打跑了。 其中有一个左手执剑的贼人,身形动作都和姜权很是相似。 她疑心自己看错了,也没与阿娘提起。 但是后来她还想起来了,前一世,他们母子三人从京都城回定州,遇上的那伙山匪,也是一个左手执剑的人! 方才那一番试探,渣爹基本上就相当于承认了。 所以,这个姜权,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由她的亲爹爹派来的,要杀死她们母子! 方才姜明义和永安伯夫人看见自己跟见了鬼似的,而且永安伯夫人那脱口而出的“你们活着就是罪恶”,还有之前他们说起郡主长女时理所当然的神情,都表明了,这个亲生渣爹,原来早就对他们起了杀心! 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和阿娘还有哥哥,只怕是早已经被他们“处理”掉了的,不在人世了,所以才能冠冕堂皇地说郡主的女儿是长女! 至于那一晚伸出援手的黑衣人,护卫们都表示不认识。 小悠然便以为,或许是师兄另外派的暗卫,在暗中护着他们。 可是姜权可以是上一世埋伏在定州伪装成山匪暗杀他们,那这个暗卫,有没有可能就是上一世从姜权手里把她们救出来的那个将军呢? 她仔细回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个将军远在定州,当时又是路过。 怎么可能会是师兄的暗卫呢? 而且,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和师兄可是素未谋面。 出门的时候,管家婆子正引着一个人从偏门走进去。 她觉得眼熟,仔细一想,好像是元宵那日在五丰县找他们买剧本的那个班主? …… 第220章 出了一口气 她回到县主府,把方才的事告诉给了苏氏,然后窝在母亲怀里撒娇,“阿娘,我帮你出了一口气!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 苏氏无奈地刮了一下女儿鼻尖,“你呀!就这么贸贸失失闹上门去,也不怕那些权贵们发难?” 小悠然抱着母亲哼哼道,“我才不管!他们竟敢说什么郡主的女儿才是长女,那不就是不把我和哥哥放在眼里了吗?除非渣爹是入赘,他们生的女儿不姓姜!” 苏氏讶然,“渣爹?” “他负了阿娘在先,想杀我和哥哥在后,不是人渣爹爹是什么?”小悠然气愤地说! 苏氏大骇,“你说什么?!他想杀你和辰儿?” 小悠然点头,“那日回京,护卫半夜赶走了一批杀手,其中一个,我看着很像姜权。方才我试探了渣爹,就是他无疑。所以他和祖母,不,永安伯夫人姜钱氏,才敢心安理得把郡主生的女儿当作长女。母亲,他对我们起了杀心!” 而且她怀疑,那个出手相助的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可能已经把姜权几人杀了。 否则,姜明义不可能不知道她们母女二人进京,还购置了旧王府邸的用作县主府。 苏氏握紧了双拳,神色悲愤,“姜明义!” 小悠然抱住她,“阿娘,如今哥哥去了鬼谷山,安全得很。这县主府有大白师兄派来的护卫守护,也安全得很。就是今日我上门闹一场,暴露了我们母女俩在京都的落脚处,只怕最近出门要小心。” 苏氏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阿娘不怕,姓姜的要是再敢出手对你不利,阿娘就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叫他身败名裂。” 小悠然这时正色问道,“阿娘,您现在能告诉我,您和渣爹和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氏这一段日子以来,深知自家女儿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懵懂无知刁蛮任性的五岁小女娃了,而是一个聪慧无比的孩子,又师承鬼谷山,所以对小悠然所展现出来那些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早已经见怪不怪。 特别是 这一路过来,小悠然教会她的那些财经知识和记账方式,她也都把它们归结为无妄和尚教给她的知识。 所以此刻女儿问起她和姜明义合离之事,她也丝毫不感觉到意外。 以女儿如今的聪慧,父母和离之事,早已无法隐瞒了。 所以她便将那日的事说了一遍,“你可还记得,去年五月十五,姜钱氏五十八岁寿辰那日,这个青平郡主也应邀入府贺寿?” 小悠然点头,“自然是记得,永安伯夫人担心我在席间又闹出摔碗放火之类的事情,一大早就寻了个由头,将我和另外两个丫环拘在佛堂里,说是替她抄经以示孝心。倒是难为了两个丫环,陪着我在佛堂里关了一整日。” 她满脸的讽刺,去年的她才四岁,字儿都还不认得几个,能抄什么佛经? 苏氏点头,“也幸好你被拘在佛堂里,没有看见那龌龊的一幕。” “她们是如何算计阿娘的?”小悠然咬紧了牙。 “你的大伯娘,也就是姜家大房夫人高氏,让她的奶娘在我的酒水中下药,还收买了府里的养马夫去我的房中等待。是赵妈妈发现了不对,一个下等的养马夫怎能随意出入伯府后院?幸好那日赵妈妈的两个儿子过来给她补送端午节礼——因着之前端午节的时候,他们在外头办差,五月十五那日刚回定州。赵妈妈便让两个儿子将那养马夫敲晕了,带出后院,然后逼他说出实情。赵妈妈吓得不轻,连忙到前头来告诉我。 我便设计让不懂事的小姑子目睹了高氏奶娘下药的经过。等到她们将那一杯酒水端到我面前来时,小姑子冲上来打翻了那一杯酒。我便趁机将高氏在我酒中下药之事告知姜钱氏,但是姜钱氏却只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我便知道,这个高氏做的事,想必姜钱氏是知道的,说不定还是她指使的呢。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在你渣爹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根绣着复杂梅花的腰带。这个独特花色我当日在清平郡主的腰间看到过,瞬 间就明白了,他们两个只怕早就看对眼了。”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那高氏也只是听从婆婆的意愿行事,但你那渣爹想必早有所谋。所以我拿捏住了这根梅花腰带,还有那养马夫的证词,逼着他签下了合离书,而不是休书。” “为了不让你们发现,也为了不让你们因父母和离之事感到伤心。我便假称是你们大舅舅身子不适,带着你们回到苏家住了几日。没想到就接到了你姑祖母的来信。当下我便决定带着你和辰哥儿到京都散散心。更加没想到,这一南下,就大半年过去了。” 想起这大半年的遭遇,她真真是唏嘘不已。 小悠然眼神清明地看着母亲说道,“阿娘,你和渣爹和离,或许一开始我们是会伤心。可是,渣爹明显和那清平郡主早就搞在了一起,他的心也不再放在我们母子三人身上,又何必强留呢?您能干脆利落地和离,才是件好事!只不过您当年那轰动整个定州的十里红妆,可不能便宜了这郡主!” 苏氏笑笑,没有说话,其实她只是不想再踏足那永安伯府见到那一群叫她恶心的人,又因为身边一直带着儿子女儿,不想叫他们知道,所以迟迟没有去处理。 小悠然神情更加气愤了,“阿娘,今天我看见了,你那双面绣琉璃插屏,还有鸾凤啼血古琴,就放在那花厅的博古架上!” 她见阿娘的神情有一些波动,又加了一把火,“爹爹口口声声说让我去看我的闺房,可是我明明就看见我那红珊瑚屏风就放在花厅的后面!中间的珠帘还是去年大舅舅送来的那一副南海珍珠帘呢!” “真是岂有此理!”苏氏气得胸口起伏。 小悠然说道,“阿娘莫要动怒,他们既然已经西举家迁至京都,倒也行事方便些。京都城里有我们,大舅舅在定州。只要我们手上有您当年的那些嫁妆单子,便可一件一件追讨回来。哪怕是追讨不回来,也要叫世人知道您的这些嫁妆可都还在郡主府里呢!” 第221章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苏氏猛然就明白了闺女想要做什么,点头说道,“成,我这就写信给你大舅舅,让她把我当年的嫁妆单子抄录一份过来,顺便让他先去定州的伯府核一下嫁妆,把仍然留在伯府的嫁妆勾出来搬回苏府。” 母女俩把这些事儿都说开了之后,对于未来的生活突然就有了一个一致的目标:那就是活得好好的,最好能天天在那对奸夫淫妇面前晃悠,不气死他们也要咯应死他们。 小悠然突然问道,“阿娘,今日我听到那小女娃的哭声,嘹亮的很,可一点不像是早产出生的。我都打听过了,他们的大婚是去年七月,孩子却是今年三月份就生出来了。会不会有可能,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 苏氏仔细回想着去年四五月份发生的事,心头已经平静如水,“有一阵子,你那渣爹的确是时常没有回府过夜,若是四月或五月就怀上了,要急吼吼把我休出家门,那也是说得通的。” 小悠然突然想起她出门之前扫过一眼的那个戏班班主,又有了一个主意。 …… 话说之前那郡主府里,姜明义那一声“有刺客”惊动了府里里里外外的人。 府兵们赶来,迅速把黑衣人制住,黑衣人也不反抗,只乖乖束手就擒。 姜明义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竟胆敢闯进我郡主府,图谋不轨?” 那黑衣人苦笑着看向花厅门口方向,没有说话。 青平郡主冲出来,“暗五,你怎么……?” 姜明义脸色很难看,“郡主认得她?” “他是保护本郡主的暗卫!” 姜明义脸色更难看了,郡主身边有三个暗卫,他都认得。 唯独这个暗卫,郡主却是提也没提过。 这是几个意思? 而且,这个暗卫长得俊俏不说,一双眼睛,现在用的是什么哀怨的眼神看着他的妻子? 这是一个暗卫该有的眼神吗? 他的心里充满了怀疑。 青平郡主伸手把黑衣人拉了起来,“暗五,快起来,回去!” “是!”暗 五拱手行礼,看了姜明义一眼,复又隐身不见。 姜明义还想问什么,却被青平郡主先声夺人,“今儿是小筠儿的百日宴!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姜明义立刻就想到了方才小悠然那一通闹腾,直接闭了嘴。 一直到晚上,宴席散去,姜明义才觉得一直围绕在自己身上那些或鄙夷或探究或不屑的目光终于消失了。 他知道,不久后京都城就又会传出一股流言,说他姜明义不仅背靠着郡主将他大哥拉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而且还霸占着前妻的巨额嫁妆。 至于他娘说的那两句话,应当不会有人当真的,毕竟妇人们之间斗口角时常会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无心之语。 他疲惫地回到房中,却又面临着妻子的严厉质问,“为什么她们母女俩还能出现在京都城?不是说已经在她们回京的路上做好了安排吗?” 她指的自然是姜权暗杀之事。 姜明义显得也很焦虑,“姜权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便以为他一直在蛰伏,人也还没有进京。谁知道竟被她们躲开了。或许是因为姜权一直盯着要找母子三人,谁知进京的只有她们母女俩,所以错过了。我已派人去找姜权回来问个清楚,只不过……” 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犹疑,“那县主府听说是有玄王的人护着……只怕是不好再下手了。” “那死丫头什么时候被封了县主?我们居然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青平郡主恼怒地走来走去,“没用的东西!对付三个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都成不了事儿!你说说你还能干点什么事儿?” 姜明义平时处处忍让这个金樽玉叶的郡主,此刻也听不得她这样轻视的话,“要是嫌弃我姜二成不了事儿,郡主当初又何必找上我?” “你……”青平郡主指着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好了好了,她们母子三人的事,我会慢慢想法子的。”姜明义上前将她的手指一把抓住,拉进了怀里,“今天是小筠儿的好日 子,我们就别再为这点不开心的事情争吵了。” 青平郡主这才觉得气顺了些,偎进了他的怀里。 眼角却看到窗外那张俊脸一闪而逝,她的嘴角勾了勾。 姜明义往下寻到妻子的唇,好好温存了一番,才问道,“那个暗五是怎么回事?之前怎的没听你提起过?” 青平郡主戳了戳他的胸口,“她是我父亲派给我的暗卫,你有意见?” “意见没有,就是……总觉得有眼睛盯着我们,做点什么都不太舒服……”她贴在她耳边说着,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青平郡主得意地一笑,“傻子!他们只是在外头,瞧不见的!” 其实并不,但她就爱看着他们为她争风吃醋的模样。 …… 然而三天过去后,姜明义的一颗心却越来越慌。 因为姜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只恨当日自己一时心软,眼见着苏氏母子三人出了定州,后来又听说去了泰州,便没有即刻下手,只想着她们要是不回来便罢,走得远远的也好。 毕竟到底是自己当年心仪的才女,而且一儿一女也是自己的骨血。 所以先是让姜权守着定州,交代他等到母子三人回到定州再动手。后来自己一家来了京都城,便让姜权守着泰州入京的官道,若是发现她们母子三人的行踪即刻动手。 他知道苏氏最爱乘那辆超长超宽超大的苏府标志性马车,姜权也绝对不可能错过。 他应当是已经动手了,可是失败了? 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怕是已经栽在了那玄王府的护卫手中? 半个月后,姜明义更心慌了。 因为京都城出现了一个新奇的戏班子,演戏的戏子,不只有女子,而且还都是年龄在十岁以下的女娃子和男娃子同台演出。 这个戏班子其实是一个月前来到金都城的,很快就被看惯听腻了那些传统剧目和只有男戏子演出的王公贵族府邸看中,时常被邀请去,给大家表演个乐子。 要说京都城里什么最多?那必须是权贵啊。 第222章 月悦来访 要说权贵圈子里什么最多?那必须是三姑六婆啊。 要说三姑六婆最喜欢什么?一是喜欢论人长短聊八卦,二是喜欢牵线搭桥拉郎配,这第三嘛就是喜欢逗弄欣赏半大娃子。 一来是因为这些三姑六婆都是上了年纪的,自然喜欢儿孙承欢膝下,见到漂亮的娃子,都喜欢逗弄两句;二来为什么是半大娃子呢?因为太小的娃子不懂得回应和感谢,动不动就哭,半大娃子最有趣儿了。 所以这个以十岁以下孩童戏子们为主要演员的戏班子在京都城里瞬间就火了。 照这些三姑六婆的说法:就不说她们唱什么说什么演什么,单看这些娃子们稚嫩的脸庞有模有样的表演就赏心悦目,光听着那台上脆生生的嗓音就心旷神怡。 更何况,这些孩童戏子们演得有模有样,讲的故事也十分的一波三折,有时也有赚人眼泪的戏码。这些贵妇们就在疯狂飙泪和萌宠喜爱这两种极致的矛盾中体验到了新的滋味儿。 让姜明义感觉到心慌的是,这个戏班子之前还只是表演什么《霸王别姬》这种戏码,最近换了新剧目,名字就叫做《怒铡陈世美》,说的是陈世美为了当上驸马,不仅抛弃结发妻子秦香莲,而且还为了独占秦香莲的丰厚嫁妆,生生派人去杀害自己与结发妻子所生的双生子。结果哥哥死了,妹妹活了下来。妹妹为了替母亲和哥哥报仇,告到了官府,被青天大老爷包青天查明了真相,怒斩驸马于刀下。 明明说的是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可是京都城里看过这场戏剧的了解些许内情的人不约而同都联想到了他姜明义和青平郡主的身上。 他没有亲眼去看过这场戏剧,只是听母亲转述了一下这个故事,就听着心惊肉跳。 永安伯夫人十分自责,“都是母亲那日一时冲动,说漏了嘴。偏偏你那儿子又不在京都城,堵不住她们的嘴。这两日总有人明理暗里朝我试探说我那三孙子可是真的不在人世 了?真真是气煞我也!” 姜悠辰在姜家排老三,是永安伯夫人的三孙子。 姜明义问,“母亲可让人去查了?辰哥儿到底哪儿去了?” “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很有可能去了鬼谷山。” “鬼谷山?”姜明义大吃一惊,“她们母子三人在泰州郡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女儿被封做了小县主,儿子去了那传说中的鬼谷山? 那苏氏呢?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变化? 永安伯夫人迟疑地说道,“听那五丰县城的人说,你这一双儿女医术可了不得,救了大渡村一整村村民的性命,还献出了药方,解决了晋江沿岸几十个村子百姓的病苦,所以才被封成了县主和县男。” 至于那些百姓传说他们兄妹俩是小福宝、小福星之类的,她才不可能去相信。 一个在家中总是摔杯砸碗丢玉佩的败家玩意儿,怎么可能是福宝? 然而姜明义又吃了一惊,“县男?” 永安伯夫人悻悻道,“是啊,两个都是从五品,听说他还加封了五品文勋。” 文勋只是给男子的,过个几年可以直接选官。 姜明义沉默了。 儿子八岁,女儿五岁,就已经得了从五品爵位? 自己这个好容易得来的郡马都尉,也不过是四品虚职。 而且他们才到京都不久,郡主还没有将请封折子送上去。 四品只是一个空中画饼。 永安伯夫人问,“义儿,苏氏那边……”筆趣庫 “暂时不要动!”姜明义赶紧说道,“最近都别轻举妄动。” 对待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理会。 不去理会它,它就会慢慢消融于无形。 最重要的是,玄王府那是好惹的? 活阎王啊! …… 小悠然这边,在她大闹青平郡主府后的第二天,有一个人造访县主府,给小悠然和苏氏都带来了无尽的欣喜。 来人正是月悦郡主,她见到小悠然后抱着她又跳又笑,“哎哟,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小悠然!你们回京都城怎么也不告诉我一 声?” 小悠然也是又惊又喜,“大白师兄只说你们走了,却没有告诉我你们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你们居然就呆在天子脚下呀。” 月悦郡主被绑架一事,让她猜出一些端倪,想必是京都城内有人对她们长公主母女俩不利,否则长公主也不至于怀揣着三四个月的身孕就要避走五丰县,结果还是惹来了麻烦,月悦郡主差点万劫不覆。 要是月悦郡主当日没有被小悠然从那花船中救出来,日后将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月悦听了也是颇为不好意思,“母亲说,我们有看不见的敌人在暗处,所以我们秘密离京也要秘密回京。表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回了京都城。” 小悠然吃惊地问,“那你在京都城,如今可以现身了吗?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不怕被人发现?” 月悦笑了起来,“不怕不怕,上个月玄王叔已经回来了!有他在,我们就谁都不怕!” 苏氏适时插了一句,“既是如此,民妇得寻个时间去拜会一下长公主为好。另外,不知玄王府是否有女眷?若是有的话,少不得也要去拜会一番。我们这一路行来得玄王护卫的大力相助,一直想着感谢无门,颇为苦恼呢。” 月悦赶紧摆摆手,“玄王叔虽回来,但是王婶却仍然在辽州郡。京都城里的玄王府,可一个女眷都没有呢。而且玄王叔他最不喜人叨扰了,婶子,您还是别客气!” 在三羊村的那些日子,她和苏氏以及周氏几人十分相熟,都以婶子称呼他们这些长辈。而苏氏几人知道长公主不欲暴露其身份,便也由她去了。 苏氏叹一口气,“那我一会儿让赵妈妈装两个食盒给郡主带回去,一盒你们尝尝,另外一盒就有劳郡主转赠玄王了,可行?” 月悦点头,“如此甚好,母亲这些时日胃口不佳,时常念叨着赵妈妈的手艺呢!可惜的是京都城里又买不到六芳斋的点心。” 第223章 陆参军这两个月可愁坏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越发精亮起来,“婶子小悠然,你们可有想过,在京都城里也开一家六芳斋?” 苏氏一愣随即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何不可?” “瞧你馋的!”小悠然就拉着月悦往外走,“我带你去悠然食肆,吃一顿好吃的!” “悠然食肆?这个名字和你的名字一样哎,是你开的铺子吗?” “那必须是啊!”小悠然嘿嘿笑道,“下回长公主没有食欲的时候,就去悠然食肆买些她喜欢吃的。何必等那什么六芳斋?” “真的?!”月悦大喜过望,出门前还不忘朝赵妈妈喊,“赵妈妈给我多做几样,我要水晶饺子和芋泥饼!” 赵妈妈也是哈哈笑着应了,“少不了你的!” 月悦也完全不觉得自己这又吃又拿的行径有什么不对,上了车后才发现自己忘了把带来的小玩意儿给她了,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木质玲珑锁,“快看看,这是这些时日我在京都城寻摸的好玩意儿,没有几个人能拆解开的哦!” 小悠然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精巧的,类似于鲁班锁的东西,她放在手里把玩着,不过随意转了几下,居然就拆开了。 月悦看了目瞪口呆,“你你你……” 出于礼尚往来,小悠然也随后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枚更加精致的不锈钢鲁班锁,递给了她。 月悦惊叹道,“原来你早就有了这种玲珑锁……” “嗯嗯,”小悠然点头,“我还有好些呢,你要是喜欢,等回来我再拿给你呀。” “好呀!”月悦拍手笑问,“听说你昨儿上那青平郡主家去闹了?那将近一人高的红珊瑚屏风,当真是你以前闺房里的摆件?” 小悠然抿嘴乐开了花,“自然是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听说了?” “说起来这青平郡主也算是我的堂姐,母亲昨天是懒得去凑热闹,所以派了锦绣姑姑去送贺礼,锦绣姑姑回来就和我们说了。母亲听了也是诧异的很,没想到你居然 是定州永安伯府的姑娘。” 小悠然撇撇嘴不屑说道,“什么永安伯,我们可不稀罕!他们都当我们死了,大言不惭地说那刚出生的小娃娃是长女,我们又何必巴巴地贴上去让他们羞辱?” “你还真敢说!昨日谁羞辱了谁还不知道呢!”月悦笑嘻嘻地把玩着手中的玲珑锁,“悠然还是你厉害!小小年纪就敢单枪匹马去闹郡主府!” “不过是给我阿娘出一口气罢了。”小悠然叹道。 很快两人的车马就到了悠然食肆,此时申时刚过,食肆里很是清冷,沈家大嫂见小东家来了,非常高兴的迎了她们要上二楼雅间,小悠然只随意地捡了个靠墙的桌子,就在堂中坐下,“就这儿吧,不必麻烦了。” 反正是两个半大小姑娘,也没那么多讲究。 月悦突然问,“听表哥说你会做一种叫做油条的东西?” “嘿嘿嘿,此物只有悠然食肆能做出来哦!”上回她在三羊村老宅教赵妈妈做的,总觉得没这么好吃。 想着这是半下午,两个小姑娘又吃不了多少东西,沈家大嫂便将食肆中的好吃的东西一样各装两只端了上来。 “这个好吃!”月悦咬了一口油条,又喝了一口咸豆浆,眼神放亮,“快快快,就这两样,先给我母亲送一份去!母亲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东西她必然喜欢!”筆趣庫 沈家大嫂笑着应了,刚走开,又听月悦喊了一声,“慢着慢着,这个也好吃!这叫什么?给我母亲也送一份去!” 小悠然好笑地看着她,结果就是月悦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点了一遍,说都要给长公主送去。 她赶紧阻止道,“别急呀,一天吃1一2样,这样才不腻嘛!你一次性点这么多,她也吃不下呀!别忘了赵妈妈也还在给你准备着晚上的吃食呢!” 好一番劝才劝下了月悦。 这时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大步进了大堂,在最中间的桌子上就围着坐了下来。 “掌柜的!来几样好吃的!”为 首的一个壮汉大喊道。 沈家大嫂迅速上前,记下了他们点的菜品。 “掌柜娘子,你可得快这些啊!可饿死老子了!”那壮汉再三交代。 “立刻就做,马上就来,官爷请稍等片刻。”沈家大嫂迅速去了后厨,不一会儿,先端了两笼生煎馒头过来,“官爷辛苦了,这几个生煎包子是我们送的,让官爷来先填填肚子!” 那壮汉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怪不得王大哥老说你们兄嫂几人都是通情达理的,很会做生意!” 沈家大嫂谦虚道,“王副指挥使过誉了,他是有段日子没来了。” “都得怪这该死的天灾,去年北方旱的很,南方又涝得很,两边都颗粒无收!今年眼看要到六月了,还是一滴雨没下!这流民啊,是一日比一日多,你们这些时日,还是少出城为好!” 小悠然听到这里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沈家大嫂连连点头,“是是,多谢官爷提醒!” 说着就一福身,又到后厨门忙去了。 “张老哥,这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都把他们都拒之城外,这也不是个办法呀!” “那不然可怎么办?”那名壮汉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破口大骂,“上个月就说要开仓放粮!这个月一粒米都还没见着!我们的陆参军这两个月可愁坏了!” “可不是么?这眼下各地旱情越来越严重,今年好容易长出的一点绿草,都被啃光了。苗都保不住,粮食更没希望了,流民肯定会越来越多。”有一个官差压低声音说道,“昨儿又有一起易子而食的暴乱,我亲眼看见,那孩子的脚还伸出锅外!” 那壮汉一拍他的脑门,“还想不想吃饭了?!一大早就在城外巡逻,巡到现在不饿?!这包子还堵不住你的嘴?!” 那人赶紧低头啃生煎包子不说话。 很快又有两个人踏进大堂来,一见壮汉们,就毫不客气地拉了两把凳子到边上坐了下来,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第224章 朝廷借钱 死命硬咽下去之后才狠狠出了一口气,“我算是活过来了!” “王大哥!”那壮汉一拍他的肩膀,“刚才还同这掌柜娘子说起你呢!来来来别客气,这顿小弟请!” 小悠然微微侧目,发现这个叫王大哥的正是之前帮过自己的王武。 “张老弟呀!这大灾之年我们还能这样好好吃饭,着实是不易了!” 这时沈家大嫂正端着两道菜过来,还有一大碗米饭,见到这王武,一边摆饭一边笑道,“王指挥使!好些日子不见了!可是又忙着升迁呢?” 王武赶紧摆手,“别提了,这些时日我走遍了京兆府下辖二十二个县,全都灾情严重,今年这光景只怕是不好过呢。沈家大嫂,你们的饭菜没涨价吧?” 沈家大嫂赶紧摆摆手,“这灾年大家伙都不容易,哪里敢涨价哟!” 王武奇道,“你们家的米面,买来的时候没涨价?” “涨是涨了不少,不过咱东家说了,大灾之年,更要做良心商家,发国难财这种事我们可干不了。”其实沈家大嫂也好奇,小东家,每次来都能带一大车米面到底是哪儿来的? 王武一拍大腿,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良心商家!” 他又吞下一口肉,叹道,“不少米粮商年后就开始涨价了,原本崔家在城外施粥放粮的,这才一个月,也实在撑不下去了。” 那大汉问,“上个月朝廷说要开仓放粮,咋的如今一粒米都还没见着?” “你有所不知,那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开仓那日,去了京畿四大粮仓查看,发现只有几百袋陈米,当即就向皇上哭诉无粮可放!前任户部尚书立刻就被缉拿入狱了!” 大汉愣了半晌才叹道,“真真是国有大贪,民不聊生啊!” “谁说不是呢?!整整四大仓啊!那得多少粮食?”王武凑近了几人放低了声音,“北面又要军粮,眼下朝廷焦头烂额,就算拿出国库的银子现买,也买不了多少粮食!听说国库也空了!” “嘶——”几人唏嘘不已 。 这时小悠然和月悦打了声招呼,就起身过来了,微微一福身,“王大哥!” 王武眯起眼,然后笑得灿烂如花,“哎哟喂,是小悠然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悠然也笑得灿烂,“王大哥好记性,还记得我呢。” “当然得记得啊!这食肆我可是天天,哦不,时常光顾,一看到招牌,就想起你呀!”王武热情地拉开一把椅子,“快坐坐坐。” 小悠然却在旁边一桌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武向旁边几人介绍道,“这位就是这食肆的小东家!” “原来每个月有一天,百姓们能以十文就白米饭管饱外加感谢的小东家就是你呀!”那大汉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就心怀百姓。” 王武还是一脸懵,“什么十文白米饭管饱?” 大汉就把食肆之前搞的活动说了一遍。 王武也赞道,“果真是个好法子,能叫人十文管一天饱了!”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呀。 不过管饱一餐,就能顶一天了? 这时候的古人,时常就是一天两餐。 只不过她从来不缺钱,自然没有享受过一天两餐的感觉。 一餐吃到撑,然后下一餐就不觉得饿,可不是管一天饱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王大哥,其实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城内百姓手里还有些余钱,可城外还有许多流民就连三文钱也拿不出来。我们也想施粥来着,可就是,一怕抢了官府的风头,二怕聚起流民反而闹事,却不知王大哥可有法子?” 王武立刻正色起来,“你也想施粥?” 小悠然点点头,“我还有一些米,不多,大概能撑一个月的吧。” 沈家大嫂在一旁听了又觉得肉疼了。 这又是开始败家的节奏啊! 王武喜笑颜开,“这敢情好啊!是个好事儿!这事儿容易办!明儿我就去城外把你家粥棚支起来!你想开在城东还是城西?” “城西!”小悠然道。 她住的地方离城西近些,到时米粮直接搬运到城外也近些 。 “不过……”王武凑近小悠然低声问,“你这些粮食可有出处?” 寻常人是不能储备过多粮食的。 小悠然一昂脑袋,傲娇地说,“我阿娘是定州首富苏家的女儿,来这京都城,买些米粮囤起来,难吗?” 王武瞪大了眼睛,定州首富苏家! 我的乖乖! 小悠然这时也低声对他说,“王大哥,你方才说国库没钱了,为什么不向富人们借钱呢?” 王武嘿嘿笑道,“你这小丫头说得轻巧,借钱哪儿那么容易?” “那还有许多人放印子钱呢!朝廷要借,还怕借不到?” 王武一愣,“朝廷借钱,可不付息!”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付息?我娘说了,借钱还利,天经地义!那印子钱利息虽高,但风险也大呀,说不准儿连本金都还不回来,还得养着一帮追债的。但是朝廷借钱,虽然出息低一些,但有朝廷在,那总是跑不了的,到期就付清本息。我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富人们想不明白?” 王武苦笑,“把钱借给朝廷,能要回来就不错,还敢问朝廷要利钱?” 小悠然恍然,“原来是朝廷没有诚信的吗?这也容易啊,只要朝廷出具借钱官契,约定一年到期还本付息不就好了?诚信是根本啊,只要每年都做到到期兑付,就能不断地借钱!” 她看了看旁边呆若木鸡的几人,又说道,“于朝廷而言,只要出一点点利息,就可以筹措到巨额的银两。这些银两拿去赈灾也好,充作军饷也罢,只要边境安稳,百姓安居,来年才能有更多的税赋收成不是?更甚者可以拿去入股做点生意,得的股息,铁定比支付的利息多得多。而且这笔利息,也不用马上付清,一年到期后再兑付;而次年,又能筹到更多的债银,怎么想都不亏呀!” 王武突然就茅塞大开,“哎呀呀!素来朝廷借钱都从来不付息,又没有约法三章,所以难以借到钱。若是能订立官契,再付出一些利钱,那可不就有人愿意了?! 第225章 你不用被卖掉了 对他来说,朝廷是不可能不还钱的!只有富人不愿借钱! 他站起身来朝小悠然行了个大礼,“嘿嘿嘿,我就说,你这小丫头是个福星!上回我帮了你一回,就升迁了!这回……嘿嘿嘿……” 旁边的两个官差立刻围上来,“哎呀呀!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儿需要我跑腿儿的?!赶紧吩咐一声!” “走开走开,方才她不是说了?想要施粥?来来来,小姑娘,我立刻去给你办施粥的官引!明儿一早城西粥棚我铁定给你搭好喽!” “头儿,我去去就来!”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想到陆参军面前邀功,也轮不到你!” 小悠然:…… 沈家大嫂:…… …… 小悠然回到座位上,月悦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说道,“悠然妹妹,你懂得可真多!” “那都是我阿娘告诉我的呀!”她迅速找到了下一个背锅人。 “明儿我能跟你一起去施粥吗?我虽然拿不出粮食,但是我们能出钱!” 小悠然笑眯眯,“行啊!” 啧啧啧,一个人一点感恩值,明日又是大丰收! …… 回到府里,小悠然同苏氏说了施粥之事,得到了苏氏的强烈赞同。又将方才同王武说的后世的那种国债的模式写了一份详细的招募说明书,然后同阿娘好生讲解了一番。 苏氏果然不愧是商贾大家浸润出的女儿,稍听她说一些概念立刻就懂了,随即大加赞赏。 “女儿,这的确是朝廷募资的好办法,可是……无人牵线搭桥,我们也无法将此计献给朝廷啊。” 小悠然笑笑,“阿娘,不出三日,自会有人上门来讨教,到时您无需保留,和盘托出即可。” “如此全盘托出,会不会被人疑心我们另有所图?” 小悠然卷着手里的发尾,俏皮一笑,“就说,我们受长公主所托,冥思苦想而出的计策,若是他疑心,可不必采用。” …… 次日起,小悠然和月悦就在五城兵马司中城司指挥副使王武的护卫下,去了城西 施粥。 有五城兵马司的保护,而且月悦也是亮明了济宁郡主身份出的城,苏氏也十分放心。她且要在府中等等看,看小悠然说的那人是不是会在三日之内来找她。 小悠然昨晚已经从小本本处换好了1吨大白米和1吨面粉,存在空间里。今日一早出发之间,钻进米粮仓就将米面拿了一些出来堆放在了原来存下的米粮上面。 随后老冯让侍卫们进来搬上十几袋上车,丝毫没有起疑。 府里素来是赵妈妈管着采买的,其余人也不知这粮仓里到底存了多少粮。 是赵妈妈眼看着一袋袋的大米被拉出去,颇有些心疼。 之前小悠然让人运米面到食肆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异常。小主子要无偿提供食肆米面,却也没同她商量采买之事,她便起了疑心悄悄去找了小主子。 小悠然却笑眯眯地说,“赵妈妈你看破不说破哦,有人问起,你只管说玄王府另有人帮忙了。” 赵妈妈从此不敢再问什么。 其实早在三羊村的时候,那泡面工坊用的米面据说是温少爷让人采买的,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运粮车子进村。 合着那时候,就是小主子动的什么手脚? 赵妈妈站在粮仓门前,看着还有几袋颜色有些差异的米面袋子,心头暗道,怪不得小主子能从败家玩意儿变成沈家大嫂口中的小财神,那这真是福星附体了啊? 就是……这些米面要是放到市场上去售卖……不得赚翻天了? 唉……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却从没动过什么歪心思。 小悠然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城西,指挥着护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一起支起粥棚,搭起灶台,架上大锅,放进白米。 杨氏带着秀儿开始和起面来,准备蒸大白馒头。 赵妈妈带着秀儿去洗锅洗米。 不远处贴着墙根儿睡觉的部分灾民听到声响,纷纷爬起来聚拢了过来。 等到他们看到素月将洗好的米一盆一盆倒进那大锅里的时候,好些个喜极而泣,“ 苍天有眼啊!等了半个月了!终于有好心人来施粥了!” 还有的赶紧跑回将在墙根儿睡着的自家家人全都喊起来,“有善心人施粥了!快起来,终于有吃的了!我们不用等着饿死了!” 也有的小心翼翼地问着旁边的官兵和护卫,“这位大哥,这里真是准备要施粥,对吗?” 王武在一旁就笑着答道,“是的,老婆婆,你回去准备一个粥碗,一会儿你们排好队,就给你们盛。” 那老婆婆热泪盈眶,“好好!好小伙子!前两日我就在这边看见过你!是你给我们带来的福音啊!多谢小伙子,多谢善心人,多谢老天爷!” 说着就要跪下去,王武赶紧扶起了她。 老婆婆抹着眼泪往回走,“我的乖孙女儿,你不用被卖掉了!呜呜呜……” 不一会儿,就见走到墙边的她说了几句什么,一个媳妇子和一个女娃抱着老婆婆就嚎啕大哭。 王武看得鼻子发酸。 那边小悠然看杨氏和面时间长又累,心中暗道,这么多人一人一个馒头得做到什么时候?便紧喊来赵妈妈,对着她低声说了几句。 赵妈妈脸上一喜,果然是好主意。 就见她朝人群中喊道,“可有会和面做馒头的大婶,来几个帮个忙吧?来帮忙的一天另外能得两个馒头!” 旁边立刻涌来五六个婆子妇人,“只要做馒头?用俺吧,俺什么都会!” “俺也会!手脚也快!” 杨氏在里面一边和面一边泪水溢满了眼眶,曾几何时,她也差点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小悠然给了她们母女几人新的生活! 赵妈妈连着点了六个看起来干净些,手脚有力气的妇人,让她们到粥棚后面去打水,用荑子将手洗得干干净净。 小悠然想了想,钻进了马车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十几件白色罩衣和头套,分发给帮忙的诸人。 很快几个帮厨的妇人就全都穿上了干净崭新的罩衣,又把头发盘起来,全部束到头套里,这才开始快速和起面来。 第226章 回自个儿家给祖父拜寿还要帖子? 赵妈妈几人也穿上了罩衣,戴上了头套,连连夸赞小主子真是好主意,否则那几个灾民妇人衣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掉点什么东西进那馒头面食里,那可怎么是好? 有王武带人维持秩序,很快,粥棚外面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锅里熬出的米香飘到了外头,惹得灾民们频频吞口水。 熄了火,小悠然又让大伙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馒头都做好,那粥也晾凉了一些,这才站到一把凳子上面,开始发表演说。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婶婶婆婆们,天降旱灾,非人力所能为。小女不才,未建寸功,却得皇恩浩荡,封为丰乐县主。为谢皇恩,本县主自即日起,在此施粥。早晚两次,每人可带着你们的空碗过来,装一碗粥,并得一个馒头。若是有实在病得起不了身的,亦可告诉我们的五城兵马司官兵大哥,让他们帮忙。本县主唯有一个要求,就是领粥的时候,道一声谢即可。” 话音刚落,灾民们就已经连声道谢,七嘴八舌。 队伍分成两队,杨氏和赵妈妈开始给众人打粥,秀儿和素月开始给大家分发馒头。 灾民们显然饿得狠了,拿到馒头就往嘴里塞,粥也不嫌烫,拼命往嘴里灌。 一天下来小悠然得了将近200点的气运值,同一个人的重复感谢并不能获得感恩值,而且若非真心感谢,也不能获得感恩值。 上午的时候她目测现场约有两三百个灾民,也就是说依旧有一百多人没有对她表示真心的感谢。 上回在那大肚村里救治村民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几点,所以也并不强求。 另一边,县主府里,苏氏正等着,小悠然说的“有人上门”。 结果不到中午,便有人递了帖子进来,说是来拜访苏娘子。 她接了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把人迎进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京兆府尹和司户参军。 京兆府尹叶安她不认得,但司户参军陆宁她却是认得的。 就是那个当日她和儿 女离京时帮了一把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后来升迁到了京兆府当了司户参军。 于是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京兆府尹也会来了。 司户参军就是京兆府负责财政、物资、安置灾民等的官员。 定是昨儿王武去找了旧时上司陆宁,以解她的燃眉之急,陆宁觉得小悠然说的这个主意甚好,便让京兆府尹也一同来参与,准备上折子直达天听。 没办法,陆宁还不够格递折子的,但京兆府尹是可以直接面陈皇上的。 三人相谈甚欢,一拍即合。 一是苏氏本就出身商贾,没有那么多穷讲究;二是京兆府尹一听就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十分欢喜;三是能解了陆宁的燃眉之急,岂有不赞同之理? …… 又过几日,苏家家主苏崇文的信件连带着苏氏当年的嫁妆单子终于到了苏氏的手里。 半个月前她收到了大哥寄来的信,先是送了一份原始的嫁妆单子,说是定州那边的部分,需要一点时间去清点,再答复她。 所以她一直等着大哥的清点结果,没有轻举妄动。 这一日,清点后的单子终于来了。 苏氏前后看了看,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随后将它递给了小悠然。 小悠然也看了看,同样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留在定州的,仅不足十中之一。” 她扬了扬眉,“阿娘,听闻明日郡主府也要开始施粥,就在城东,不如,我们去找她们要回嫁妆如何?” 苏氏摇头,“不妥,他姜明义又不是入赘的,要索回嫁妆,也应当去姜府。” 小悠然更兴奋了,“那更好哇,姜府三日后,是六月初九,永安伯大寿呢!姜家初到京城必然会借着各种机会大肆操办,多与权贵们熟悉熟悉。上个月永安伯夫人大寿我们没想起嫁妆单子这一碴儿来,这一回嘛……嘿嘿!阿娘!上一回在郡主府是我一人的战场,这一回咱俩一齐上姜府讨个说法怎么样?” 苏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给阿娘出气,不乱怎么行?!就是要叫她姜家乱的一塌糊涂!”小悠然得意地笑。 苏氏从来就不是软弱的性子,眼见着女儿已经强大起来,自己也得给她争争脸面,便笑着将那嫁妆单子取取了过来,自己拿起桌上的笔墨开始誊写起来。筆趣庫 三日后,母女二人坐着那辆超大超长的标志性马车到了新建的姜府门前。 果然如小悠然所说,姜府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门口迎客的管家也姓姜,是永安伯府的家生子,也是在定州使用惯了的管家。 一见苏氏母女二人不请而来,立刻拦住了她们,“对不住了大小姐,今日姜府大寿,并没有往县主府送帖子吧?”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提高了音量,“哎呦喂,本县主可是第一次听说,回自个儿家给祖父拜寿还要帖子的?若一定要帖子,那就是管家您的失职了!难道永安伯不是本县主的祖父?明知本县主是他的长孙女,你却不给本县主递一张帖子,成何体统?” 那姜管家一下就脸色涨得通红,“大小姐还请慎言。” “慎什么言哪?姜管家您的肾发炎了?”小悠然咯咯地笑着,“上次本县主就说了,本县主是他姜家长女。姜管家,你将本县主拦在门外,是准备替他将本县主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 姜管家赶紧抹了抹额上的汗,连连摇头,“小的不敢,不敢。” “知道不敢还不让开!”小悠然喝道。 姜管家没有办法,只好让开了身子,又赶紧让婆子去后院禀报老夫人。 小悠然拉着苏氏的手就往里走。 姜管家只好又硬着头皮拦住了苏氏,劝道,“对不住了前二夫人,您进去了也是不自在,又何必呢?” 苏氏盯着她,直言不讳道,“今日我是来收回嫁妆的,若是你想让我站在门前将我的嫁妆单子通读一遍,你尽管拦着我。” 姜管家简直要哭了。 上回小悠然去了郡主府闹事,他还暗自庆幸了一把。 没想到今日就轮到自个儿了。 第227章 要嫁妆回定州去要 作为姜府常年的管家,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苏氏当年嫁入姜府时带来的嫁妆有多少? 他更加清楚这一回姜府举家从定州搬至金都城,带来了多少苏氏的嫁妆。 可偏偏为什么就在今日这大好日子来搞事儿呢? 他脑门上全是汗,准备一咬牙让人把这二人赶出去。 却见小悠然靠了过来,在他腰上轻轻拍了一下。 小悠然还好心地说,“嘶,哎呀姜管家,你似乎真的肾炎严重呢!不仅有肾炎,还有肾结石!” 姜管家就只觉得突然间全身都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几乎连话也快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小厮婆子连忙过来扶她,“姜管家,你怎么了?” “痛……痛痛……”姜管家只能吐出了这几个字,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有婆子惊呼道,“快快,快去请大夫!” 门口顿时乱作一团,小悠然就拉着阿娘大摇大摆进了姜府。 也不往正厅去,直接跟着赴宴的妇人绕过垂花门,到了后院的花厅。 走的路上,她夸赞小本本,“机灵鬼!” 小本本傲娇地闪出几个字,“那可不?你一说肾结石,我就知道你要让他发作发作!” 小悠然又给它点了个赞,“原来你升级了,连带着智商也能跟着长上一长?” 小本本依然傲娇地闪,“那可不?我的智商要直逼250!” 小悠然:…… 成,你牛逼,智商直逼250! 花厅内,永安伯夫人正抱着金孙女和一旁的贵妇们说笑。 她的二儿媳青平郡主正领着大儿媳高氏和三儿媳田氏认识京都城中权贵圈里的夫人小姐们。 对此她非常满意。 永安伯府入京晚,许多权贵还不熟识。 上个月她大寿时,因着与这些夫人小姐们都不认识,也不好贸然相请。待到郡主的女儿百日宴时,她才顺势结识了一些夫人小姐。 这第三次嘛,才好名正言顺将人请来,让自家几个儿媳也都认识一番,更进一步结识。 她也明白这些人大多都是冲着青平郡主和荣亲王 妃的面子才来的,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交情就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嘛。 先欠着人家的贺礼,待日后人家有什么喜事再回请她,这交情不就出来了? 那边青平郡主也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她自小长袖善舞,又因着身后的父亲和郡主的身份,一直受人吹捧。 眼下,就有一个女子正在夸赞她,“青平郡主,您头上这根赤金红宝石凤眼簪可真是漂亮!满京都城里也就是您这独一份儿了!” 青平郡主显然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脸颊微红,“这是都尉赠予本郡主的,说是家中库房里颇有些北边的新式首饰,让本郡主随便拿呢。” “哎哟!您家姜都尉可真是体贴人呢!又大方又有眼光!郡主和都尉鹣鲽情深,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旁边的高氏和田氏听了都垂下眼眸掩住了自己眼中的鄙夷,这明明就是姜明义那前夫人苏氏的陪嫁首饰。苏家是定州首富,要什么样的首饰没有? 这北边的首饰,也就是在这京都城里不常见,这才显得新奇了些!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声音,“这跟凤眼簪是我阿爷花了两千两银子定制的,图纸还是我阿娘亲手画的呢,自是好看!” 青平郡主顿时脸色一变,狠厉看向门边的婆子丫鬟,厉声喝道,“什么人都敢放进府里来?还不给本郡主赶出去!”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上来架住苏氏母女俩就要往外推。 苏氏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我们上外头说去也成。正好今日正厅里来了许多明事理的朝廷官员。想必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尹的人都在吧?” 高氏一听慌忙阻止那两个婆子,“且慢!” 永安伯夫人将孙女交给旁边的汝母,自己也一脸怒容地走了出来,“苏氏,你这个弃妇怎么有脸再踏入我姜府大门?!” 小悠然气得跳脚,准备上前的时候,却被苏氏一把搂在怀里。 就听苏氏轻柔地说道,“永安伯夫人请慎言,我怎么会是弃妇呢?您 的儿子姜明义亲手写下的和离书,在定州官府也有存档的,需要我拿出来向大家证明一下吗?再说,我们夫妻为什么和离,您和郡主难道真不清楚?”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眼神是冰冷地盯着郡主的。 永安伯夫人怒气冲冲,“住口!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你们两个已经和离了!姜府不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苏氏继续微笑,慢条斯理地从衣袖中掏出那张红帖子,“老夫人别急,今日我自然不是来计较姜明义为了什么外头的野花与我和离的。只是和离是事实,而且也得了你的承认,按照大周律法,和离妇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那么便请您将我苏氏当年十里红妆嫁进姜府的嫁妆悉数还给我吧。” 永安伯夫人死死瞪着她,“你的嫁妆都在定州,你要嫁妆回定州去要!” 苏氏又挥了挥手中的红帖子,“都说了老夫人您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们的家底儿都在定州,所以上个月让我的大哥去了定州姜府请了定州巡抚黄大人替我们做主,将姜家留在定州的嫁妆都搬了回来。可是只有十中之一呢。其余的九成嫁妆,听说都给搬到京都城来了。” “胡说!哪个嘴碎的胡乱说话?!”永安伯夫人,怒意更甚,指着大门口的方向就说道,“本夫人还是那句话,要你的嫁妆回定州!京都城里是一件都没有,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出姜府!” 小悠然从阿娘怀里钻了出来,她出场的时间到了! 她盯着郡主道,“这不是我那位继母吗?上回我明明在郡主府看到了我阿娘的鸾凤啼血古琴!南海珍珠帘还有那双面秀琉璃插屏!今日我又看见了你戴着我阿娘的赤金红宝石凤眼簪!这些都是我阿娘的嫁妆啊!怎么能说京都城里一件都没有呢?” 她又对永安伯夫人道,“祖母,您莫不是年老色衰记性不好?没关系的,这里有我阿娘的嫁妆单子的副本,您好好看看就知道了,哪些是我阿娘的嫁妆!” 第228章 你当伯府是挖金矿的吗 青平郡主听了险些一口血没喷出来。 永安伯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快快快,快把她们叉出去!不许在这里胡言乱语!” 小悠然大叫道,“别啊!祖母,我们方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那照壁上嵌着百年前大儒周松发的勤字碑,那也是我阿娘的嫁妆啊!” 旁边有夫人贵女一直在倒吸凉气,随着小悠然说出一个嫁妆名字,就“嘶”的一声。 直到她说“大儒周松发的勤字碑”,倒吸凉气的声音就更大了。 有人道,“啧啧,这勤字碑,可是无价之宝啊!” “可不是么?听说有人出十万两黄金都买不到呢!没想到居然是……嫁妆!” “啧啧,听说姜都尉的前夫人,是定州首富苏家的吧?” “不是说京都城里一件她的嫁妆都没有吗?” “有没有的,拿单子一对照不就知道了吗?” 青平郡主跺脚大怒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拖走?!” 高氏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她方才可是听见了,苏氏威胁说要去找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官员呢。 两个婆子又上前来扭住她们。 小悠然这回不客气了,反手一掌,一个婆子就飞到了外头的假山上,又一推,另一个婆子跌出了几米远。 叉腰骂道,“我们不过是来要回我阿娘的嫁妆,你们凭什么要赶我们走?要我们走也可以,把嫁妆还回来!” 后面突然一道身影走上前来,扶住了苏氏,“二嫂!”筆趣庫 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 小悠然一见,乐了,“小姑姑!” 苏氏也面露微笑,“小姑。” 小姑叫姜明微,是姜明义最小的妹妹。 此刻她面带乞求,“二嫂,我知道是姜府理亏。但今日是父亲的五十大寿,还请二嫂手下留情。改日我们专程约个时间,一齐处理这嫁妆之事可好?” 苏氏看着这个小姑,叹了一口气,“成吧,看在你多次帮我的份上,今日,就这样吧!” 她拉着小悠然,“我 们走,小悠然,你不是说你给祖父准备了贺寿礼吗?” 说罢二人便朝外走。 永安伯夫人立刻亡魂大冒,“回来!给我回来!” 小悠然转身笑嘻嘻地对着永安伯夫人做了鬼脸,“祖母啊,你叫我们滚出去就滚出去你叫我们回来就回来,我们不要面子的吗?现在我们滚了,您不是该高兴吗?” 说罢转身一蹦一跳地拉着苏氏的手出了垂花门。 永安伯夫人气得跺脚,指着两个年轻的丫鬟说道,“快追!别让她们靠近正堂!” 丫环赶紧追去了。 青平郡主却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般,这个死姜明义,好容易给她送一只漂亮的首饰,居然也是用的那苏氏的嫁妆?! 简直是将她的脸面往泥坑里踩! 旁边的一众权贵妇人全都窃笑着低声讨论起来。 “没想到堂堂青平郡主居然会戴郡马的前和离妇的嫁妆首饰……” “还是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真真是丢死人了……” “哎呀,你小声点说!这个青平郡主睚眦必报,小心被她盯上你可就倒霉了。” 青平郡主目的转身朝这声音看去,却发现此刻众人都住了口,她完全不知道谁在她背后如此编排她。 她愤怒地从头上将那根凤眼簪拔了出来,摔在地上,“谁稀罕她一个和离妇的嫁妆?!婆婆,姜明义拿这东西来糊弄本郡主,您是知晓的吧?还有……”她转向高氏和田氏,“大嫂,三弟妹,你们两个想必早就知道却都没有一个提醒本郡主的,就是等着看本郡主的笑话吧?” 高氏和田氏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们完全没料到她们今日会来姜府啊!” 有一个和青平郡主交好的女子走到她身边安慰道,“郡主莫急,只怕是姜府初到京都,府里万事还没有理顺。您请消消气,莫要坏了今日这大好日子。回头待姜府一切安定了,再有什么不懂礼数的您再计较不迟。” 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就连一向八面 玲珑的高氏都不由得高看了这位女子一眼。 方才青平郡主介绍说她是郭尚书家的嫡女郭明珠。 她倒是记住了。 青平郡主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奶娘,“想必筠姐儿也饿了,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走!” 竟是不准等待公爹寿宴开席了? 永安伯夫人心中纵有万般不满,也只能忍下。 郭明珠朝她福了福身,“郡主慢走。” 高氏见她这动作,却是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好几个贵女都是冲着青平郡主的面子来的,她十分担忧青平郡主走了,这些高门贵女也跟着走了。筆趣庫 高氏将永安伯夫人扶回座位坐下,低声说道,“儿媳去看看那母女俩有没有被带回来。” 永安伯夫人也低声说道,“切记,坚决不能让她们到正厅去胡言乱语!” “是!” 高氏正要出去,却见方才追着去的两个丫鬟回来了,回复说,她们母女俩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姜明义姜二老爷,姜二老爷把县主的贺礼给拦了下来,就将她们送出府去了。 永安伯夫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区区一个商户之女,居然敢仗着小悠然县主的身份,擅闯永安伯府!简直是不把她永安伯府放在眼里! 转头却看到最小的女儿姜明微站在身后,一把将她攥过来,狠狠拧了一把,“你混说什么,什么姜府理亏?你这是要将姜府的脸面铺在地上任那小娼妇踩吗?!” 姜明微无所谓地哼了一声,“若非如今,今日她们怎会善罢甘休?当真要闹到人尽皆知才甘心吗?” 永安伯夫人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当晚曲终人散后,永安伯夫人把姜明义叫到房中,千叮咛,万嘱咐,要想法子,把那苏氏尽快除掉,否则夜长梦多,姜府会有大麻烦! 姜明义烦不胜烦,但也只好答应下来。 走之前却转身回来伸出一只手说道,“母亲,给我五千两!” 永安伯夫人震惊了,“你又要五千两?你当伯府是挖金矿的吗?” 第229章 你是我女儿吗? 姜明义看了一眼母亲,“前几日郡主问我要首饰,您若是当时就直接给我银子出去现买,而非从库房里随便拿了一个簪子叫我转赠给她,又怎么会出今日这档子事儿?从今日起,苏氏的嫁妆不能再动!尤其是不能往郡主府里送!” 他顿了顿才解释道,“我拿这五千两,其中两千两是准备给郡主置办一套全新的头面,今日怕她是真生气了。另外三千两是准备去找那个叫做九暗门的杀手组织的,苏氏那府中有玄王的护卫护着,若是不花这大血本,根本就除不了她们!” 永安伯夫人非常肉疼地答应了,“切记,可千万不能再失手了!” 只要除掉苏氏,她留在姜府里的嫁妆还不是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最失策的就是,万万没想到,苏氏竟然也会来了京都!而且还敢当众撕破脸面闹将起来,真真是气得她胸口疼! …… 次日起,果然不出所料,永安伯府又成了京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尤其是小悠然将母女上门讨要后被打出来的桥段加入那儿童话剧团《怒铡陈世美》的戏剧中,再次将姜府和青平郡主府推上风口浪尖。 连续好几日,姜府中的热闹都成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边,小悠然派了一个护卫去盯住姜明义,自己则去了京都城几处颇有名气的大银楼,转了一圈下来,谁也不知道她上去同掌柜的说了什么。 过了几日,姜明义讨好地将特意买来的一套红宝石头面摆在了青平郡主跟前,“娘子,消消气儿,你看这一幅头面儿,可是比那什么凤眼簪金贵多了吧?” 青平郡主直接将头面儿给扫到地上去,大骂道,“这又是你那前妻的嫁妆吧?你们姜府吃相真难看!!连前妻的嫁妆敢拿到本郡主面前来,你们是怎么想的?!现在不仅你们姜府丢脸,本郡主的脸面更是被踩进泥里去!” 姜明义好气地将东西捡起来,信誓旦旦地说,“绝 对不是!这是我从那富银楼买来的,五千多两银子呢!还热乎着,娘子,母亲也知道错了。这钱就是她从自己体已银子中拿出来的,说是叫我买一副好的头面好好跟你赔罪。别气恼了!” 青平郡主听他一会儿“知道错了”一会儿“赔罪”,心气儿也顺了些,这才由着他将那头面儿的簪子插入她的发髻,哼了哼,“下回莫再有这种叫本郡主没脸的事儿发生了!” 姜明义立刻点头,“娘子!姜权是回不来了!那玄王派给县主府的护卫好生了得。为夫这两日正在寻找九暗门的人下手,这……恐怕得费不少银子……” 青平郡主一听更气了,“你这是来问本郡主要钱的?!你说过要做得干脆利落不留后患的!” 姜明义赶紧哄道,“郡主,我这郡马都尉的封号还没下来,俸?也还没到手呢不是?九暗门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买的,没有三千两银子肯定拿不下来!好娘子,就抬抬手,等除去了她们母女俩,这糟心事儿一定全没了!” 郡主只好面色不愉地哼了哼,表示了同意。 另一边,高氏正将那《怒铡陈世美》的新剧目告知永安伯夫人,“母亲,此事定是苏氏那贱妇做的!如今整个京都城都知道咱姜家占着和离媳妇儿的嫁妆不还了!” 永安伯夫人气得直拍胸口。 旁边的小女儿姜明微哼了哼,“叫我说,二嫂的嫁妆是她的,就该让她带走!母亲您能扣着不还,还不许人说了?” 永安伯夫人更气了,伸过手来就要打她,“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要不是上一回你坏了你大嫂安排的好事儿,休了那贱妇!哪儿来今日这般麻烦?” 姜明微跳了起来,“母亲,自小祖父教导我们做人要光明磊落!你们使出那等下贱手段,就为了陷害二嫂逼她下堂?就算你们陷害二嫂成功了,你们一纸休书将她休了,那嫁妆她也是可以带走的!” 高氏听了嘴角直抽抽 ,这还不是婆母为了二叔出的主意?你当她愿意害人呢? 这年头名节大于天,陷害苏氏的清白,等于要了苏氏的命!要不是婆母许诺攀上郡主府就给她的夫君谋求京官,她也不想沾染人命。 不过还好,虽然阴谋没有得逞,但苏氏性格刚硬,与二叔和离了。 这倒也好,没有那般作孽。 姜明微还在吧啦吧啦地说,“幸亏我出面阻止了这一切,否则二嫂必是要以死明志的!她前几日来讨要嫁妆有什么错?母亲你为何不干脆些给她?” 永安伯夫人气得又要打她,“一口一个二嫂,你眼里还有没有你郡主二嫂了?!” 她不想还那些嫁妆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整个姜家,为了姜明微的嫁妆?! 高氏叹了一口气,她是知道婆母为何不想还苏氏的嫁妆的。 任谁见过那泼天的财富,而且这泼天的财富又到了自家库房,都会舍不得还出去的。 姜明微见母亲还是对嫁妆避而不谈,干脆说道,“母亲,那日我可是应承二嫂了,要改日约个时间一起处理一下!我不管,您整理收拾好了,我便让二嫂过来核对单子!” 永安伯夫人直接把手里的杯子扔了出去,“滚!你是我女儿吗?!” 姜明微一边跳脚一边往外蹦,“我当然是您女儿啦!我也是为了姜家的脸面才劝你把嫁妆还给二嫂……” “滚——”换来的是永安伯夫人的怒骂。 …… 叶安将折子呈上去之后,很快朝廷成立了一个“廷募司”,吏署户部,迅速张贴了告示广泛募资,史称“顺庆十六年首期国债”,开创了大周朝国债募资先河。 京都城是最先开始募资的地方,权贵商贾们一看有朝廷作保,一年还能有两分息,都想着这眼下灾年粮价上涨,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的银钱就越来越不值钱了,又或者流民四起,万一流民暴动,手里的钱财也是保不住的,还不如就存进朝廷募资里,就当是存进钱庄。 第230章 皇妹,你可都满意了? 而这个钱庄,是朝廷作保,利钱还多。 而且听说那个大手笔买下一条街的县主府,这回又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黄金,合三万两白银。 这下京都的富人们就都坐不住了。 结果不募不知道,一募吓一跳。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姜明礼此刻在御书房看着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募上来的一百万两白银都震惊了。 朝廷每年一到国库空虚的时候,就会向臣子们借钱,可借上来的寥寥无几。 可就出这么点息,再签个一年到期兑付本息的官契,居然就让臣子商贾们毫不吝啬地自掏腰包? 整个大周朝一年的税赋,也不过五六百万两白银! 这一百万两,能干很多事儿了! 皇上顺庆帝也是龙颜大悦,直夸京兆府尹上的这个折子甚好,直接把叶安原是“廷募司代参知政事”的“代”字给去掉,直接从正三品的京兆府尹提成了从二品的廷募司参知政事,兼户部左侍郎。 姜明礼顿时就觉得脊背寒凉,他这个户部尚书才正二品呢,叶安离他,仅一步之遥啊!他初来京都,完全没料到,京官的升迁,只要立个大功皇上随口一句话的事儿? 叶安高兴坏了,“臣委实不敢居功,廷募司整体运作策案是由苏娘子鼎力提供,日后这廷募司的日常管理,少不得还需仰仗这位苏娘子。” 顺庆帝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朕封赏了你还不够,还要封赏这位苏娘子?” 叶安连忙跪下,“臣惭愧,此事还有京兆府司户参军陆宁的功劳!” 顺庆帝差点气笑了,“合着你还嫌朕封赏得太少了?!又多了个陆宁?!” 叶安笑意不减,“臣要卸任京兆府尹,自也不能立刻就撂挑子啊!可不得选个能胜任能放心交接的?陆宁原是五城兵马司出身,虽是陆国公家庶子,但其父曾任御前侍卫,忠心勿庸质疑。且他在司户参军一职上锻炼不少时日了,可谓是文武双全,任京兆府尹完全可 胜!” 顺庆帝指了指叶安,咬了咬牙,无奈道,“哦,听你这么说,该给苏娘子什么封赏啊?” 叶安收敛了嘻皮笑脸,郑重磕了一个头才说道,“臣斗胆,此女出身商贾,但见识不凡。臣,斗胆请封她为五品宜人。臣有预感,苏娘子日后还会为我大周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顺庆帝原本有些生气的神色收敛了些,“难得见你这老货夸赞一个女子。要不是你老得快要致仕了,朕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了她?” 叶安的花白胡须疯狂抽动,“皇上,可千万莫要胡言!叫我家那悍妇知晓了,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哈哈哈——”顺庆帝爽朗地笑了,笑到一半,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才止住,招来御前执笔太监,“给这个老货、苏娘子和那什么陆宁的封赏,你都听清楚了?” “奴才听清了,就是不知,这苏娘子封作五品宜人,可有封号?” 顺庆帝见那叶安又要起身表态,立刻抢先道,“永昌!永昌宜人!就用这个封号!另,聘她为廷募司客卿,无品级无俸?,每月入户部观察廷募司帐务。” 见叶安悻悻的表情,顺庆帝的胡子也翘了一下,嘿嘿嘿,明明是朕给的封赏,都让你抢功,那朕的功劳岂不没了? 好歹也得让她知道,这封号是朕亲赐的,日后她再有这样解国之困局的主意,才好慷慨呈上! 让她一个女子入户部官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由她观察这募集来的百万两白银的去处,也等于是给户部诸人加一道枷锁,不可乱来。 毕竟是百万巨资啊!怎么用,用到何处,是不是真的到达百姓或军户手中,能做什么营生生些利钱,他很想管,奈何没精力也管不了。 若是真如这叶安之前所说,这苏娘子说的一些经营手段,当真是一本万利! 方才叶安说他有她日后还会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的预感,指的就是这个。 执笔太监应诺,迅速下 去拟了旨。 片刻后,三份圣旨拟好,用了印,捧上来。 顺庆帝指着东面说,“去,直接拿到内阁去用印,那三个老不死的谁若是有异议,就说朕说的,让他们家的夫人小姐谁能出个主意一个月,不,三个月内筹一百万两来,朕也封她个宜人郡主的当当!” 姜明礼原本想要反对质疑劝谏的话就这么吞在了嗓子眼儿里,震惊不已。 这皇帝老儿的官职爵位,都是不要钱地往外撒的? 提拔官员也就罢了,连一个商贾之妇封个敇命宜人都这么容易的吗? 太监快马加鞭去内阁用了印,回报说果然有阁老质疑,奴才拿皇上的口谕堵了回去,他们便无人敢说话了。 于是直接在御书房宣了旨。 宣的是叶安的那一份儿,另两个当事人不在场,顺庆帝就随手指派二人分别去宣旨。 叶安自然是去找陆宁宣旨了,顺便还能把京兆府尹的工作交接一下。 姜明礼则是昏昏噩噩由捧着明黄圣旨的太监领着去苏娘子家中宣旨了。 二人离开后,顺庆帝才朝着屏风后面嚷嚷道,“皇妹,你可都满意了?哎,可怜朕这一把老骨头,还要受你这个妹妹的胁迫,哎哟哎哟,朕的头又疼了……” 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正是长公主。 她娇嗔道,“皇兄,这位苏娘子和她的一双子女,真是奇人!你信我,她会给皇兄许多惊喜的!您看她出的这个廷募的法子,可不就解决了国库空虚的老大难问题了?” 顺庆帝在椅子上直接矮了半截下去,懒懒地说道,“朕封都封了,赏也赏了,不信也得信啊!” 长公主笑道,“皇兄且拭目以待!您给她的这永昌封号,想必她会领悟到您对她的期待的。” 顺庆帝吹了吹胡子,“上次是元白,这回是你,你们姑侄俩都吃了他们母子三人的什么迷魂汤了?上赶着要给人家封号赏赐?嫌弃朕的国库不够空虚,动不动就赏金千两什么的?” 第231章 惠和宜人可有何指教? 上回元白的信中非让他赏金两千两,可心疼死他了! 要不是看在那炭矿的份儿上,他哪里舍得? 长公主笑了,“皇兄,那姜氏兄妹治了元白的跛腿儿,还救了我家月悦的命!这些就不说了。他们转身又给您寻了个炭矿,还发现了一年两种的方法。还有据说那土豆儿的亩产整整是水稻的两倍之多!若是一年两种的话,那就是四倍!可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劳?要不是今年大旱,明年你的国库税收就至少能番一翻!依臣妹看,皇兄才给人家一个区区县主、县男的,委实还太少了呢!” 顺庆帝吹胡子瞪眼,半晌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说道,“元白这孩子还不舍得回来?” “上回他写信来说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估摸着也快回京了吧。”长公主说起这个就生气,“皇兄,不是我说你,滴血认亲这种事儿怎能相信?元白这孩子自小就聪慧,怨不得他离京几年不愿回来。想必是被皇兄伤透了心。” 顺庆帝不耐烦,“得得得,每回说起元白,你就会数落朕!那次朕是听信了小人谗言,朕不是也已经处置了那小人吗?就这么点小事儿,犯得着离京那么远吗?还敢自称姓温,胆儿肥了他!” 长公主也快被气笑了,“不跟母姓姓什么?说自己姓楚那不是更暴露身份了?臣妹几次都差点遇险,为了查那人的狼子野心的实证,搭上了驸马的性命还不够吗?!去那五丰县,差点连女儿也没了!要不是有丰乐县主这个小福星在,月悦可真就毁了!这段日子在京都,也没多安稳,要不是有玄王的人护着,臣妹或许早就一尸两命了,呜呜呜……”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说起长公主驸马,顺庆帝只有愧疚的份儿,连忙哄道,“好好好,是朕错了!错了!那母子三人,你们要护着便护着,朕绝不为难,好了吧?” 长公主这才止住了哭,然后慢慢抬起头来说道,“皇 兄,那青平突然嫁进永安伯府,只怕不是因为她说的什么一见倾心,而是另有内情。臣妹让你抬举苏娘子,也有让她们对干起来的意思。这样我们或许能有机会知道些许内情。荣亲王府和永安伯府在谋划着什么,兴许就能露出点马脚呢?” 顺庆帝叹一口气,“但愿如此吧!皇妹,你也快要临盆了吧?别操心朕这些糟心事儿了,快快回去歇着,无事不要入宫了。” “是,臣妹告退。”长公主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 姜明礼这边,一直坐在马车里也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一个区区商贾之妇,就因为一个计策,能得五品宜人的封赏? 虽说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廷募司”的计策果真精妙绝伦,不仅朝廷得了大笔银子,整个大周朝许多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就能得到填补,也确实解了眼下灾年的燃眉之急,但区区一个商贾之妇,怎配得皇上亲封? 马车停在了一处没有匾额的府门前,门前两个巨大石狮还很威武。 姜明礼下了马车,小太监上前敲了门。 里面迅速打开大门,摆了香案。 苏氏在后院正让赵妈妈找出了几匹布给杨氏母子几人做衣裳,就听到琰锦来报,说是有圣旨到。 她都懵了,小悠然带着素月这时还在城西施粥,不在啊? 琰锦说是让苏娘子接旨,她就更懵了。 但也不敢怠慢,立刻让人摆起香案,自己赶紧换了一身隆重的衣裳前去接旨。 姜明礼等得不耐烦,不由得问一旁侍立的护卫,“你家苏娘子怎的如此怠慢?” 护卫才不鸟他,并不理会。 姜明礼压下怒火,抄手等着。 苏氏缓步出来的时候,原本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可是当她看清楚这个人的面孔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姜明礼也是一脸懵逼。 这苏娘子,竟然是苏雅容?! 他听叶安一直是苏娘子苏娘子地叫着,他总以为是这妇人的夫家姓苏。 他哪里会想到,竟然 是曾经的二弟妹? 也对,和离归家的妇人,用回娘家的姓氏,也没错。 小太监看二人的神色,干咳了一声。 姜明礼回过神来,接过小太监捧着的圣旨,展了开来。 苏氏也对着香案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雅容,有济世之才、经天之怀,着,赐封为惠和宜人,正五品,年俸二百石。另赐廷募司客卿虚职,着每月入内阁观察廷募司帐务。钦此!” 苏氏谢过皇恩,然后高举双手接过圣旨,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两个月前,她才替儿子女儿接过圣旨,已经像是做梦一般了。 如今咋的自己也被封了五品爵位? 虽说女儿那个“募资策划案”拿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很震惊,可没想到,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姜明礼宣读完,抬脚就要走。 小太监还舍不得,他的封红还没拿呢。 苏氏立刻从衣袖里掏出封红塞进小太监手里,“辛苦公公了。” 小太监点头笑了。 苏氏三两步小碎步走到前面,喊住了姜明礼,“大伯哥且慢。哦不,现在不是了,姜大人且慢。” 姜明礼脑子一直嗡嗡地响,此刻听到声音,有些机械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二弟妹……”筆趣庫 刚出口就瞬间清明起来,神色肃然,“不,惠和宜人可有何指教?” 苏氏淡淡说道,“当日我离开时,就说过,山水有相逢,做人留一线。听说上个月,我家这不懂事的县主,跑到继母家去给妹妹送诞辰礼,却发现了不该出现在郡主府的东西。前些日子我们也曾上门说道说道,贵府承诺要寻个时间处理处理。可却一直没等到消息。我却不知,如今姜家是谁在当家?我也好找当家人说道说道,关于我那些嫁妆之事该如何处置?” 姜明礼嘴角抽了抽,咬了咬牙,“你们妇人间的事,本官从不过问!” 苏氏点点头,“那我明白了,姜大人慢走不送。” 姜明礼一甩衣袖,走了。 第232章 母子三人都有五品爵位在身 身后的小太监看得目瞪口呆。 难不成,难不成,这个惠和宜人,竟是姜家那个和离妇?! 天呐!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此事? 还有,他方才见到这守门的护卫了,腰上挂着玄王府的腰牌。 再加上那无字匾额,这莫不是那个传说中被封了丰乐县主的五岁女娃的县主府? 哎哟喂,这一家子母子三人,都有五品爵位在身,可真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 小悠然回来的时候,听说阿娘被封了五品宜人,哈哈笑着去向阿娘贺喜。 苏氏抱着闺女儿亲了又亲,“阿娘沾了你的喜气呀!就那么个策论,竟然得了个宜人。” 小悠然嘿嘿笑道,“阿娘你可别小看这个策论,金融工具用得好了,能撬动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那可不?”苏氏叹道,“阿娘自小耳濡目染,自是知道商贾行业发展了,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儿。就是……” 她忧愁道,“皇上还赐了我客卿身份,实则就是让我去查帐的,你说,这事儿娘可做不了啊。阿娘一介妇人,怎能去查户部的帐?再说了,那旧式记帐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悠然眼睛一亮,“阿娘!正好啊!你把之前学的新式平衡记帐法传授给户部之人,一笔进一笔出,帐平不平,一目了然!” 苏氏也是神情一震,“可行么?” “自是可行!”小悠然抚掌笑道,“想必那京兆府尹也升迁了,若是有困难,找他就行!就是不知道陆伯伯有没有升迁,嘿嘿嘿,我让护卫去打听一下!” 他们住进这新的县主府,也没有买什么小厮,跑腿儿的事都交给护卫了。反正玄王府的护卫足足有五六十人,不用也是浪费。 正说着,护卫就在门外禀报,“陆大人来了。” “快请!” 苏氏和小悠然赶紧走到二门,把陆宁迎了进来。 陆宁跟母女俩相熟,也不客气,在花厅里坐了下来,就笑眯眯地看着小悠然说道,“当初我见你这小丫头就是个有福气的,果 真是如此!” 小悠然也笑眯眯地说道,“陆伯伯这是又升官了?” 陆宁哈哈笑道,“承蒙皇上圣恩,在下刚刚接手京兆府尹一职!” 苏氏连忙道贺,“可喜可贺!这可是连升两级了!” 陆宁更是得意,“那可不?叶安这老家伙才升了半级,却硬生生把我提了两级!他这是在卖惨呢!谁人不知,这京兆府尹是个得罪人的活儿?他是巴不得卸任甩手呢!”筆趣庫 他朝苏氏也拱手,“惠和宜人同喜,同喜啊!” 苏氏回礼,“客气客气。这么说,我们都承了叶大人的情,得好好谢他才是。” 陆宁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叶大人是要谢,但是我最先想要谢的,却是悠然小丫头。你可真就是我的福星!” 去年碰到小丫头,随手帮一把,就破了驸马被害的大案,升到京兆府。 原本大理寺想把他调去的,但叶安这老家伙一直在他面前卖惨,说什么他的手下没有得力的助手啦,京兆府实在是难啦什么的,自己生生从一个武将,被他骗去当个司户参军。 结果进去了才发现自己掉进了深坑里。京兆府根本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筛子,朝廷拨下的那点银两根本不够花两个月的,下面还辖着二十二个县,去年下半年以来就天天有县令递折子问他要赈灾粮,要救济银,要发饷银,要春耕种子。他是焦头烂额。 直到苏氏提的“国债和地方债募资”,他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种借钱的方式,只要管理好了,就不怕还不出钱来!而且只要管理好了,就不怕钱生不出钱来! 这是救星啊! 救苦救难,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大救星啊! 他和叶老头儿连夜写折子递到皇上跟前,次日叶老头儿又到皇上跟前哭了一场,廷募司就这么诞生了。 然后开始分别募资。 叶老头儿代表朝廷募资,他代表京兆府募资,没想到,两边都募到不少。 朝廷层面募到一百多万两,京兆府募到十万两,也足够了! 他之所以这么有信心,也是那日苏氏就商业挣钱法子侃侃而谈的结果。 所以今日一接到圣旨,立刻就过来一为感谢小悠然,二是还想求教苏氏做生意的法门。 京兆府募到的十万两,可不能白白花出去了! 所以他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营生上头。 “按说朝廷是严禁官员经营铺子,这募来的银钱我也问过叶老头儿了,要做对百姓有益的事儿,不能倒手低买高卖只顾生利,还请苏娘子指教,有何营生是既可对百姓有益,又能生利钱的?” 苏氏和小悠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建综合贸易市场啊!” 说罢,母女俩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她们大手笔买下两条街的目的。 …… 次日,母女俩正商量递个帖子去长公主府。 苏氏之前顾忌自己是个和离妇,也不好随意造访他人。如今得了个惠和宜人的封号,想着也该去拜会一下长公主了,看看是否有机会能向宫里的那位表达一下谢意。 而且小悠然猜测,月悦知道她们母女回了京都,长公主也必然知道。 说不定,阿娘这么快得了封赏,也有长公主的功劳,所以这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去拜谢一下。 结果才写了帖子让赵妈妈送去,就见赵妈妈又折返了回来,笑意盈盈,“小姐,小小姐,长公主殿下和济宁郡主来了。” 母女二人赶紧迎了出去,恭敬地请进花厅入座,让人上茶。 锦绣姑姑跟在后面,却是利落地拿出一小包茶叶,说是殿下忌口,只能喝这种茶叶。 几人都明白,长公主身怀六甲,胃口不好也是正常的。 很快茶便冲泡好送了上来。 苏氏十分惭愧,“怎好劳长公主大驾光临?合该是我们去拜见您才是。” 长公主看着和小悠然亲密依偎在一起的女儿,笑得很温婉,“苏娘子客气什么,小悠然救过月悦的性命,我们一直把她当成恩人看待。此番苏娘子又立下大功,得了封赏,本宫来恭喜你一声也是应该的。” 第233章 中毒迹象 苏氏立刻就明白了,昨儿姜明礼回去肯定和姜家的人说了自己得了这宜人之封,长公主这是亮明了身份来给她母女俩撑腰的吧?怕姜家人和那青平郡主为难她们? 果然长公主也拿了一个金牌出来,递给了她,“此物本宫先借给你。” 苏氏恭敬接过,一看上头“免死金牌”四个字,手一抖差点没捧住,连忙惊道,“臣妇惶恐,怎好得长公主如此贵重之物?” 长公主摇头道,“本宫说了,只是暂借给你们的。到了你们羽翼丰满之时,再还给本宫便是。” 苏氏:…… 这免死金牌还能随便出借的吗? 她虽然远在定州,也知道天底下唯有两块免死金牌,一块在长公主手中,一块在玄王手中。 苏氏忙道,“臣妇受之有愧!” 长公主叹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本宫手上这块免死金牌还是本宫的驸马早年替皇上挡过一箭得来的赏赐。如今本宫的驸马不在了,本宫看着它难免触景生情,且让你们替本宫保管一阵子吧。再说……” 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慢慢说道,“本宫也不怕你们笑话,上回你们在五丰县受那县丞之辱,本宫一个犹豫没有出手,受了元白好一番责备。此番你们在京都,元白虽没有明说什么,但本宫自是知晓,要替他护住他想护住的人。” 苏氏立刻就明白了,敢情这免死金牌不是给她的,是给女儿的,那还有什么可推辞的? 利落塞进衣袖,“谢长公主大恩,不如就在府里用顿便饭吧?” 长公主也不推辞,点头道,“时辰还早,却不知顾神医可在府中?本宫想让他给把个脉。” 锦绣姑姑立刻接口道,“苏娘子,悠然小姐,长公主预计还有十天半个月就要临盆,可是这些时日却越发怠懒了,也吃不下东西。昨儿小郡主让人送来的东西倒还多吃了几口。就想着今日来都来了,顺便请顾神医看个诊。”筆趣庫 苏氏忙让赵妈妈去请顾神医。 顾神医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却是脸色有些青黑,头发也乱糟糟的。 几人都吃了一惊,小悠然更甚,问,“师父,你做了啥把自己搞成这样?” 顾神医伸出手腕间那两个血口,“还不都是你给我的那一本《毒经》?我为了解竹叶青之毒,找了一条竹叶青给自己咬了一口。《毒经》上配出的解药才刚喝下,你们就喊我过来了。” 众人:…… 小悠然恨不得去拧一把他的耳朵,可惜自己现在还太矮,只好叉着腰骂,“您老多大岁数了?还敢玩以身试药?幼稚不幼稚?!万一解药配得不标准怎么办?你是嫌自己活得太命长想早点去见阎王爷?要是有这念头趁早将那《毒经》还给我!我还不是念着医毒不分家,想着给你点儿新鲜的学学?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干脆拿个现成的毒药药死自个儿算了!” 长公主和苏氏:…… 顾神医把还在发抖的双手举起在耳边,求饶道,“小祖宗,我再也不敢了!那《毒经》你可千万别收回去!” 长公主和苏氏再次:…… 顾神医哎,到底你是师父她是师父? 月悦瞪大了眼睛,拍手叫好,“悠然妹妹威武!” 小悠然嘿嘿笑道,“月悦姐姐,就你会捧我的场了!” 顾神医吹胡子瞪眼,伸出一直在发抖的双手,对长公主说道,“长公主,老朽这双手如今可诊不了脉了!你让我的乖徒儿替你诊一诊吧!” 小悠然怒瞪他,这老不休的,被她方才那么一骂,现在找补回来是吧?明知道她不擅长诊脉,却偏让她去诊? 自己总这么不擅长诊脉也不是个办法,要不,问问小本本有没有直接入脑的诊脉技能? 她便笑笑,“成吧,长公主不介意的话,悠然去洗洗手哦。” 长公主颔首表示同意。 小悠然便走到耳房去洗手了。 趁洗手的功夫,她唤出小本本,问,“能求个诊脉技能?” 小本本好似才睡醒一般,哼哼道,“又遇 到紧急情况才想起本宝宝来了?本宝宝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小悠然急道,“都知道是紧急情况了还不快着点儿?等晚点儿,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小本本闪了两下表示满意,然后搜索一番道,“技能入脑只要一秒,中医诊脉技能消耗两百点气运值!确定要吗?” 小悠然看着这几日攒到的九百多点气运值,有点肉疼,问,“怎么这么贵?你兑换东西不是不问单位只看数量吗?” 小本本傲娇地说,“技能类物品,是人类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自然要耗费多一点气运值!这诊脉只是中医初浅的必备技能,还算便宜的呢!” 小悠然:…… 神特么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小悠然没办法,只好忍痛花200气运值,果然一秒到帐。 瞬间她的脑海里就感觉多出了诊脉的所有技巧和方法。 于是她擦干手,信心十足地回到了正厅。 长公主已经正襟危坐,将手腕放在了脉枕上。 小悠然在她对面坐下,伸出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 片刻后她报出了脉相,“少阴脉动如珠,尺部脉滑流利,恭喜长公主,应当是个小公子呢!” 长公主显然早知此事,颇为淡定。 月悦又拍手道,“悠然妹妹厉害!连是男是女都能看出来!” 顾神医只觉得神奇,往常这个小徒儿把脉是最差的,又懒于学习,怎的这会儿少阴脉和尺部脉都能区分出来了? 小悠然又说了几个孕晚期的脉相特征,顾神医频频点头。 然而小悠然突然眉头一皱。 她迟疑地看向顾神医,“师父,若是……寸脉心经处似有屋漏,可是中毒迹象?” 锦绣姑姑吓了一跳,“什么?中毒?!” 顾神医也顾不上假装手抖了,用力甩了甩手,也到耳房去净了手后过来,替长公主把了脉,又换了个手把了另一手的脉,然后神色凝重地说,“长公主近来食欲不振,夜间睡眠,是否时有呼吸困难的情况?” 第234章 这是有可能要出人命的你们不知道吗? “长公主的确有中毒迹象,而且是极为隐蔽的一种毒素。”顾神医捋着胡须说道,随后看向小悠然,“此症在那本毒经里便有记载,徒儿你且来说说看。” 一副师父考教徒儿的口吻。 旁人不疑有他。 小悠然却在心中翻了翻白眼,这明明是神医师父不知如何解毒吧?筆趣庫 她只好面露担忧地说道,“此毒名为梦里花,师父我说得可对?” 等顾神医像模像样地点了头后,她才又说道,“下毒之人做得极为隐蔽,这种毒素没有明显的发作症状,只会在夜间陷入沉睡之时,引发她的呼吸衰竭。先时是间歇性的,好叫守着她的人也发现不了。越到后面会越来越严重,大脑缺氧不说,也会时常开始做起噩梦,会被惊醒过来。严重的时候就会让人心生恐惧,不敢入睡。要知道人的睡眠是身体机能修复的重要方式。若是睡眠不好,或是长时间不入睡,人就会变得癫狂,久而久之身体机能也就被破坏了。平常人尚且如此,长公主您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只怕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长公主脸上现出一丝惊慌的神色,紧张地问,“此毒可会危害我的孩儿?” 小悠然心中暗叹,果然是是为母则刚,中了毒后,不是想着解毒自救,反而率先想到的是会不会危害腹中胎儿。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月悦就着急地拉着她的手问,“悠然妹妹,我母亲身上的毒能解吗?我不要母亲和弟弟死啊,求求你了……” 说着就流下眼泪来。 小悠然拍了拍她的手,“别急,长公主殿下中的这毒,师父能解。” 顾神医一脸懵逼地看着她,自己什么时候能解这个毒了? 不过想到这个小丫头的神奇之处,再想到之前姜悠辰经常为她背的黑锅,突然就兴奋起来,猛点头,“不错不错,此毒老夫能解,不过……” 老夫须得回去斟酌一下用药方子。 他还没说完,小悠然截住了他的话头,“只不过……若是寻常女 子中了此毒要解也不难,要解此毒,便配合解药,施针将毒逼入子宫,令其行经血排出。但是……长公主您身怀有孕,便有可能将毒悉数逼进胎儿身上。” 长公主神色一凛,“可还有其他法子?” 月悦也十分焦急,“我不要弟弟出事!” 小悠然拍拍她的手,“月悦姐姐别急。长公主,这毒已经行至您的五脏六腑,您的宝宝在腹中吸食营养,自然也将这毒吸了进去。但好在此毒慢性发作,一时并不致命。长公主可先喝着解药,解去部分毒素。待宝宝出生后,再行针将毒排出。宝宝身上的毒,想必是非常轻微的,等满月之后让乳娘喝着解药再喂他,应当可以解毒。” 月悦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握着小拳拳说道,“是谁这么可恶,竟然朝我娘和弟弟下手!” 长公主看了一眼锦绣姑姑,没有说话。 苏氏连忙起身,“我去看看午膳备好了没有,顾神医、小悠然,你们去商量个方子吧。” 这些皇家秘辛,还是少打听的好。 长公主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反正这般隐蔽的毒解毒也不在于这一时,便下了决定,抬手止住了她们的脚步,“且慢,苏娘子,小悠然,本宫也不想瞒你们。” 她看了看顾神医,“顾神医自不必说,早年间本就是专给本宫调理的御医。本宫今日微服来此,京都城各方权贵应当还不晓得本宫和你们的关系。但你们用玄王府护卫用得明目张胆,整个京都整都知晓了你们是玄王护着的人。本宫和玄王自小感情甚笃,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玄王护着的人,也是本宫要护着的人。自然,对付本宫的人,也有可能下手对付本宫护着的人。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你们最好也要知晓一番,免得不经意中着了他们的道。” 其实她不想把苏氏母女牵扯进这皇权之争的旋涡来的,谁叫元白让玄王府护卫明目张胆地将她们护进京都城? 这不就等于诏告了天下这母女二人是玄王 府羽翼下护着的人? 确实这能震慑住一些宵小,但是面对那几个强大的敌人,也给她们徒增了危险。 苏娘子挺了挺胸,她虽然出身商贾,在定州永安伯府也没经历过什么后宅斗争,刚回京都就要参与皇家层面的斗争,倒叫她觉得有些挑战性。 这也是这一路过来,小悠然给她灌输的思想。她也想明白了,前几年忍气吞声还落得个和离的下场,后面的路,哪怕就是为了护住儿子女儿,也得勇敢面对。之前在五丰县,女儿、儿子和那个玄王世子有了牵扯,这就意味着日后她们免不了要卷入皇权的斗争。 女儿这么给力,她也不能拉胯不是? 长公主见小悠然神色兴奋,苏娘子也是斗志昂扬的模样,有点错愕。 这是有可能卷皇权之争你们不知道吗? 这是有可能要出人命的你们不知道吗? 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你们不知道吗? 锦绣姑姑却有些不忍心,“殿下,孩子们都还小呢,奴婢先带她们下去吧。” 月悦却上前抱住长公主的手臂,“不!我不走!我已经长大了,我要保护母亲和弟弟!我要知道日后我们要对付的人是谁,也要知道谁会对我们不利!母亲,你就告诉我吧!”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小悠然自然听出了她不想拉自己下水的意思,也站到了月悦身边,“长公主,您是大白师兄的姑母,又把这么珍贵的免死金牌借给了我们。在旁人眼中,我们与你就是同一阵营的。不说能不能给您提供助力,但至少我们自保的能力是有的,您请放心。”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苏娘子,小悠然,本宫今日走这一遭,想护你们是真,但不想拉你们下水也是真。但是你们和玄王府的关系已经诏告天下,本宫和你们的关系也瞒不住。今日,本宫就和你们说说,这京都城里的权贵关系。” 锦绣姑姑自觉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自己守在了外面。 第235章 自己这个工具人,又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顾神医也竖起了耳朵,十分坦然地听着,这几年他受长公主所托,跟着温小子在外头,也不知这京都城里是不是翻了天了? “就从……上次本宫为何要离京说起吧。”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玄王、本宫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皇上最大,玄王比本宫大两岁。我们三人自小感情极好,两位皇兄都很护着我。皇上登基后,玄王替他守着南境,本宫的驸马原是要替他去守北境的,但为了娶本宫,甘愿放弃了将军之职,留在京都任个闲职。 五年前,我们发现荣亲王往京畿四营安插了人手,又暗中联络西境的驻边守军。本宫的驸马察觉有异,便与人饮酒作乐为掩护,暗中排查荣亲王的罪证。谁知,竟然被荣亲王的人发现,毒害了他。本宫的驸马姓薛,在北境薛家军中颇有威信。本宫在伤心之余发现怀了他的遗腹子,这是薛家唯一的血脉,为护着这个血脉,本宫秘密离京。不想还是被发现,差点连累月悦被人掳走。要是月悦出了什么事,只怕本宫也活不成了。 本宫离开三羊村后,本是想回雍州封地的,但是元白给了本宫三十个玄王府护卫,本宫便想,与其回到封地人生地不熟,不如回京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玄王上个月亲自回来坐镇京都,说是等本宫生下孩子才会走。” 苏娘子惊讶地问,“您说的荣亲王,就是……小悠然那个继母的父亲?” 小悠然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什么继母?那就是个心胸狭窄的贱人。 前世她到死也没回过姜家,先是一直住在苏家,后来嫁去了国公府。 阿娘的那些嫁妆也没要回来,一是因为阿娘一直病在床上,二是苏家人一直财大气粗,也不把那些在旁人眼里价值边城的嫁妆放在眼里。 至于那个青平郡主和荣亲王嘛?好像他们是支持晋王的,在皇上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后,晋王代天子执政。荣亲王成了 摄政王。 姜家……好像也集体升官儿了? 不过,她都没什么印象了。 长公主点头,“小悠然上个月大闹郡主府之事,本宫也略有耳闻。既然你们已经有所交集,本宫方才便说得详细了些。但是青平郡主也不是好对付的,她的背后到底有荣亲王。荣亲王是我们的皇叔,比我们还高着一辈。就是玄王来了,也得向他请安。你们若是对上青平郡主,还是小心行事吧。” 苏氏笑了,“长公主这么一说,臣妇和小女行事就有分寸了。京都城到底是权贵云集之地,我们若是一个都不得罪倒无妨。但既然有已经与我们结仇的,那我们也不会客气。” 长公主又叹气,“京都人际复杂,日后遇上一个再说一个吧。本宫捡这最重要的说与你们听,就是提醒你们,荣亲王府对本宫有敌意,顺带着也有可能对你们下手。更何况,你们前两回大闹郡主府和永安伯府之事,本宫也有耳闻。这青平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可要当心。” 苏氏点头,“谢长公主提点。” 小悠然突然问,“长公主殿下,那荣亲王为何容不下驸马的遗腹子出生?难不成是因为他姓薛?” 长公主点头,“薛家军是北境最强悍的军队,当年驸马为娶我留在京都,他的属下极为不舍,开玩笑似地说驸马要给他们生几个小将军,日后就还是薛家军!” 所以,薛家这个遗腹子,很有可能日后去号令那什么薛家军? 这皇权漩涡中的人,都是这么脑洞大开吗? 等到这小婴儿长大,起码十几二十年吧? 小悠然又不解地问,“既如此,他们在五丰县的时候为何不直接动手,反将月悦绑走是为什么?而且当时那伙贼人说了,是指定交给那花船上的老鸨的。” 长公主拧眉,“定是想叫本宫伤心痛苦,从而保不住孩子?” 她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很古怪,的确,要除掉她腹中的孩子,直接对她下手不就好了?为 何要把月悦绑走? “还有,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您身上下梦中花之毒,为何不直接下其他剧毒,令您直接丧命?” 长公主默然无语。 苏氏问道,“难不成,他们是想用小郡主来要挟殿下?殿下手中可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长公主缓缓摇头,还是没有回答。 这其中的关窍,她得慢慢想清楚才行。 小悠然搜肠刮肚,也没想起上一世的长公主后来怎么了? 不过,倒是听说有个花魁娘子,很是美艳,后来被曝她是皇室出身。这个花魁先是不信,后来恢复了记忆,不堪受辱,投河自尽了。 这么说……上一世的月悦落入那老鸨手里,就没逃脱,还失去了记忆? 那为什么抓走她的人没有用她来要挟长公主呢? 几人说完,顾神医便带着小悠然回到她的那个院子商议解毒方子去了,苏氏则将长公主先安置在西厢房歇息,然后才去安排午膳。筆趣庫 小悠然突然觉得,如果技能可以用气运值换的话,那能不能换出个针灸术来? 这么一想,她又兴奋起来,“师父,长公主是女子,您总不能替她施针吧?” 顾神医一惊,“小丫头,针灸你也会?” 小悠然笑嘻嘻,“不会呀,师父您教我,我不就会了?” 顾神医:…… 他知道,自己这个工具人,又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顾神医于是开始翻箱倒柜。 小悠然趁机把小本本唤出来,又用三百点气运值换了针灸术,立刻入脑入心。 可她都已经完成了蜕变,却发现顾老头儿还在翻来翻去。 顾神医看出小悠然的不耐之色,大喊一声,“琰锦!老夫的金针呢?!” 这么重要的道具可不能没有。 琰锦跑了进来,匆匆朝小悠然行了一礼,然后从一个箱子里快速翻找出了一个盒子,捧给了顾神医。 对于这个琰锦,小悠然是不喜欢的。 之前在那寺庙中救出的女孩儿中,就属她心眼儿多,窜掇着其他女孩不信官府的人。 第236章 求投喂本宝宝 可是后来,其他女娃都陆续被邻县的亲人接走了,唯独她一直留在顾庄,跟着顾神医搓药丸子。 顾神医觉得这个女娃虽然不爱说话,但却十分聪慧,稍一点拨就很能明白。所以他倒是颇为喜欢这个女娃,便将她一直带在身边。 琰锦倒也乖巧,自觉将自己当成一个小丫环,照顾着顾老头儿的起居,也在制药上搭把手。 所以此刻顾老头儿一喊,她立马就进来把东西找着了。 顾神医捧着金针盒子嘿嘿笑道,“老夫这东西,只有你能找着了!” 琰锦乖巧地侍立一旁,“神医爷爷相信琰锦,琰锦岂有不尽心之理?” 小悠然哼了哼,“师父要传授我针灸之术,你先出去吧。” 琰锦神色不变,朝二人行了礼后乖巧地准备退下。 顾神医却将手上写的方子递了过去,“交给锦绣姑姑去抓药,你帮着她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是。”琰锦低眉顺眼地下去了。 顾神医吹了吹胡子,“小悠然,琰锦这丫头没什么坏心,就是孤苦伶仃无处可去,才跟着师父的。你不要总是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 小悠然耸耸肩,“反正是你要留的人,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不行么?” “行行行,看她不顺眼还让她跟着学什么术数。”顾神医嘴角往下拉了拉,故意放大了音量,“来吧!为师教你九九行针之法!” 稍稍解说两句,小悠然就立马能接下句,顾神医知道,这小丫头是扮猪吃老虎来了! 为了让小悠然的“学习”更加逼真,顾神医还带着小悠然到了后院东边耳房里给杨氏的丈夫云老五家的三儿子云承梁的房里,在他身上一边施针一边讲解针法。 其实之前在大庄子里,姜悠辰是学了一阵子的针灸之法,但他却以云承梁是男子为由,不让小悠然一起学习。 顾神医解说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一齐到了西厢房。 苏氏正陪着长公主说话,开解着她。筆趣庫 锦绣姑姑 也端着药碗进来了,一见顾神医和小悠然,脸上露出安心的笑来,“多亏了今儿我们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奴婢当真是吓出一身冷汗!” 长公主在月悦的搀扶下撑起身子,看向顾神医,“本宫可是现在就喝药?” 顾神医点头,“这方子一日三次,皆在餐后服用。行针之法老夫已传授小悠然,待您生产之后,便可行针。” 月悦朝母亲看了一眼,突然跪在顾神医面前,“顾神医,求您收我为徒吧!我不学医术,只学毒术!我必不让母亲和弟弟再莫名中毒!我要护着母亲和弟弟!” 长公主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泪光。 明明是自己连累了这个女儿,女儿却心心念念要护好她和弟弟。 顾神医看了一眼小悠然,见她略微点头,才点头答应下来,“要拜师容易,不过……”筆趣庫 月悦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不过什么?” “不过……老夫的束修可是很高的。”顾神医捋着胡须微笑道。 长公主笑骂,“你这是被元白坑了几年穷疯了?” 顾神医胡子翘翘,“被您的侄子坑了,从您的女儿身上找补回来,不行?” 月悦自是答应,“行行行,您老要多少束修我都给得起!” “这可是你说的?” “嗯嗯!师父您请说!”月悦猛点头。 顾神医说道,“唔……每天早晨要送一顿皇宫御厨做的早膳来!” 之前在三羊村的时候,他是嫉妒那贼和尚每天早晨能得赵妈妈做的一顿早食,虽说这些日子住在京都城县主府,早已经享受了同样的待遇,但如果能有御厨的早膳,那可不比那贼和尚高上一头? 哼哼!看他下次回来,老夫怎么将他比下去! 长公主刚喝了一口药,还没咽下去,直接就喷了出来。 苏氏:…… 小悠然和月悦:…… 就连正在喂药的锦绣姑姑直接说破,“我说顾神医,您老要的很高的束修,就是指每日一顿宫里御厨的早膳?” 顾神医吹胡子瞪眼, “咋的?做不到?!” “那有什么的?便是直接让御厨住进县主府来天天给您做饭也成啊!” 顾神医哼哼道,“御厨的饭菜就是香!寻常人还吃不到呢!” 小悠然沉默:…… 师父,您吃过一次就知道,这种传言绝对是个误解。 谣言粉碎机什么的,还是让他自己做吧。 …… 小悠然回到房里,佯装累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唤出了小本本。 “来来来,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她笑嘻嘻地问。 小本本先是闪了闪红光,再是闪了闪黄光,然后闪出一行亮瞎了人眼的金光大字,棱角钢硬地写着,“本宝宝生气了!” “哎哟喂,本本宝宝生气了啊!”小悠然赶紧哄道,“莫生气莫生气,宝宝我也才是个宝宝哇!这人情事故什么的,宝宝也不懂啊!” 关键时候,她的人设可不能崩了。 反正她才五岁不是吗? 小本本哼哼亮:“有事才找本宝宝,没事就把本宝宝忘脑后!本宝宝表示很心塞!” 小悠然憋着笑,“好好好,以后每天睡觉前我都陪你聊会儿天,啊。” 一个小破本儿,还能感觉寂寞的吗? 没事儿的时候清清静静修炼难道不香吗? 小本本的金色字体变小了些,字体也变得圆润了些,显得它有些满意了,“哼哼,不用你每天陪聊,是你自己之前说的,本宝宝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小悠然点头,“嗯嗯,你说吧,能做到的,我尽量帮你!” 小本本的金色字体变成了红色,而且还围成了一串爱心:“本宝宝要感恩值投喂!求投喂本宝宝!” 小悠然一脸懵圈,“咋个投喂法?” “就是你做善事的时候,让他们感谢你的同时,也感谢本宝宝呀!” 小悠然唔了一声,“就说声……谢谢本宝宝?” “嗯嗯!”小本本还用颜文字闪了两个超大爱心出来! 小悠然:…… 果然没有要求就没有谄媚! 她无奈道,“行吧,那我试试!” 第237章 谢谢本宝宝 不过…… 她眨了眨眼,“除了药品米粮,气运值能直接换黄金白银么?” 小本本啪啪啪打出几行字,答:“宿主,不好意思,本宝宝这里没有储备金银财宝。你的气运值越高,现实中的运道就越好,干啥啥都行,卖啥啥挣钱,还要什么金银财宝啊?” 小悠然:…… 本宝宝表示不想干事业,只想躺赚。 她又问,“那你都有储备什么物资?” 小本本霸气闪出几个大字:“末世必备物资!”筆趣庫 小悠然:……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末世,但是她在后世飘荡的时候,也看过很多末世电影电视剧,大概知道末世就是人类与丧尸潮对抗的惨烈经历。 可是她就不明白了,“黄金难道不是末世交换物质的硬货币?” 小本本闪了闪,又闪了闪,然后闪出一行字,“本宝宝只负责用气运值来交换你要的物资,不用黄金!” 牛头不对马嘴! 这小本本智商堪忧啊! 小悠然气道,“所以你是嫌弃我跟你换物资的频率太低了是吧?” 小本本委屈道,“你换粮食都是1吨1吨的换,我只能1分1分地收……是太少了嘛……” 你智商低下能怪谁? “那你直接得了百姓的感恩,又有什么用?” “没有气运值,本宝宝饿饿……”小本本可怜巴巴地打出一行字。 小悠然突然警惕起来,“气运值是你的食物?你吃饱了会怎样?” 它方才说“投喂”,她还以为就是给它气运值的一种方法,却没想到,竟是真的投喂的意思。 小本本哼哼亮:“本宝宝也要长大呀!长大了升级后才可以出来玩!” 小悠然风中凌乱,“你一个小本本出来玩什么玩?不怕吓死个人?” 小本本不满地闪了闪,“本宝宝又出不去,只有宿主才能看见的……” 小悠然松了一口气,“成吧,下回你要多少气运值才能升级?” “1000。” 小悠然点头,“成,我努力看看,能不能让百姓在感谢我的同时也感谢你。” …… 次日,月悦果然一早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宫女,搬了从宫中御膳房里拿来的早食点心,一样一样摆在顾老头儿面前。 顾老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只恨那贼和尚不在此处,否则要叫他过来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吃。 充满期待地夹起了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才嚼两下,就愣住了。 非常勉强地咽了下去,又夹起旁边的黄金酥糕放进嘴里。 结果一口就立马吐了出来,胡子狠狠抽动了两下,“这是御厨的手艺?” 月悦眨巴眨巴大眼睛说道,“是呀,一大早锦绣姑姑亲自去宫里拿的,不会错的。” 顾老头儿立刻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好容易来了个诚心要拜自己为师的徒儿,想着总算能收个名正言顺的束修了,还以为能坑徒儿一把,没想到,居然被坑的是自己? 亏亏亏,真特么亏大发了! 这什么狗御厨的手艺,比赵妈妈差得十万八千里了啊! 每天吃这样的狗食,那还不如吃府里赵妈妈准备的早膳呢! 月悦奇怪地问,“师父,可是不合您的口味?” 顾老头儿皱着眉头看着这一桌点心,非常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 扔了吧,这大灾之年如此浪费粮食是非常可耻的。 吃了吧,对不起自己的肚皮呀? 突然他灵光一闪,“小悠然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在施粥?” 月悦点头,“是,原本我也要去的,但是今日……” “没有但是!”顾老头儿利索地把碟子装回食盒,然后交到月悦手里,“去去去,拿去施粥的地方,给那些灾民们吧!” 月悦:…… 她感动地说,“师父真是宅心仁厚,您明明收了束修,却还要施恩给灾民。” 顾老头儿又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既如此,你每日早膳不必送来了,直接送去给灾民吧!” 月悦用力点头,“那我去了!待施粥回来,我再来找师父学习毒术!” 顾老头儿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吧。” 别耽误他去厨房找赵妈妈。 月悦于是直 接就去了城西粥棚。 果然见到小悠然正在发表每日一善的演说,“乡亲们!感恩之心是每个灾民必备的良好素质!俗话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还有古话说得好,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县主不求你们涌泉相报,但求你们真心实意说一声谢谢丰乐县主,谢谢本宝宝!” 旁边十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和王武齐齐无语:…… 这什么俗话,他们怎么没听过? 还有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古话吗? 他们怎么也不知道这是古话? 月悦嘴角抽了抽:…… 这每天叫灾民们说一声谢到底是个啥意思? 今儿怎么又多了个“本宝宝”? 她赶紧上前把食盒递了上去,小声说道,“师父让我把这些点心分给灾民们。” 小悠然点头,又大声道,“前几位诚心感恩的,能多得一份儿糕点,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就听灾民们已经齐声喊起来,“谢谢县主!谢谢郡主!” 按说郡主应当排在县主前面,但这几天他们也明白县主才是主张施粥的人,自然而然就把县主排在前面。 月悦自然不在意这些,也早已习惯了他们先感谢县主,再感谢郡主。 小悠然心下无奈,这一片灾民原来约有两三百人,后来其他城门边的灾民听说这边有施粥,都相继围了过来,已经聚集了六七百人了。 而且他们的感恩值不能重复计算,所以只能看能不能让小本本得到感恩值了。 两个士兵这时把晾好的稀粥抬上来,巧儿太小,负责递馒头,杨氏负责打粥进灾民们的碗里。 杨氏母女每天都会跟来帮忙熬粥,留一个在家里看着三女儿,今日是秀儿留在家里,巧儿就跟了过来。素月和琰锦就在一旁添柴加水。 第一个灾民上来,先说了一声,“谢谢县主!谢谢郡主!” 然后把手里的碗递了上来。 小悠然纠正道,“你加说一句:谢谢本宝宝!” 灾民自然没有意见,从善如流,“谢谢县主!” 小悠然:…… 第238章 老娘认回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 她奶声奶气地一字一句纠正道,“要说,谢谢本、宝、宝!”筆趣庫 那灾民一脸懵逼,“本宝宝不就是指县主您吗?!小的说的是谢谢县主您!” 小悠然深吸一口气,“你就说,谢谢本、宝、宝!” “小的是说的,谢谢您啊?” 小悠然翻了个白眼,“要说,谢谢本、宝、宝!” “本宝宝不是指自己吗?可是小的不是宝宝!小的谢本宝宝也没意义啊!”灾民急了。 小悠然怒了,“就跟着本宝宝说,谢谢本、宝、宝!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不说就没粥!” 那灾民只好跟着说,“谢谢本、宝、宝?” 小悠然这才满意点点头,示意杨氏打粥。 灾民长舒一口气。 太不容易了。 旁边人听了都十分无语。 小悠然一抹额上的汗,自己悄摸摸看了一眼小本本,见没什么反应,难道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正要询问小本本什么情况,月悦轻轻推了她一把,“悠然妹妹?” 她回过神来,“嗯?” 月悦指着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的灾民说道,“他问能不能给他加个点心?” 小悠然随意地点头,“你做主就好了。” 月悦就欣喜地从食盒里拿了一个点心放进他的手里。 如此一番下来,几个灾民都说了那句话,但小悠然感觉小本本还是没反应,便找了个借口说累了,回到后面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作撑额沉思状,实则唤出小本本,问,“怎么样,你能收到感恩值吗?” 小本本无精打采地显示几个字:“似乎不能。” “那可咋办?” 小本本还是无精打采地说:“凉拌!” 小悠然:…… 得,还能开玩笑,说明心情不差。 既如此,她也没办法了啊。 月悦进来担忧地问,“悠然妹妹,你可还好?” 小悠然睁开眼睛灿烂一笑,“无妨。对了,长公主她昨晚睡得可好些了?” 月悦点头,“今早我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她说昨晚果然睡得沉了些,不似前几日那 般躁动不安,噩梦频发。” 小悠然点头,“可查出是谁如何动的手脚了吗?” 月悦纠结道,“还没呢……这两日锦绣姑姑正在暗中排查。” 二人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嘈杂声传来。 出去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在熬粥的地方揪着琰锦的辫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死在外边?找到这样的好人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不晓得把月钱捎回家?你要眼睁睁看着你三个哥哥一个弟弟饿死吗?要不是我们逃荒来了京城,老娘还不敢相信,你竟然还活着!活着怎么不知道送钱送粮回来?你是死了吗?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武原本以为是母女俩相认,埋怨两句就算了,眼看着越骂越不像话,就看不下去了,又见小悠然和月悦也出来,立刻上前一把拉开那婆娘,“得了,你这儿哪儿冒出来的婆娘?说话客气点!” 那婆子怒骂,“老娘管教自家女儿,关你什么事儿?!” 小悠然上前一步,脆生生问,“随便抓到一个小姑娘就说是你女儿?人承认你了吗?还骂得这么难听,谁家娘见到女儿就骂她去死的?” 她朝琰锦递了个眼神过去,这么明显的暗示,她不信向来聪明伶俐的琰锦听不出来。 虽然她平日里对琰锦是很冷淡,但是也见不得自己人被外人往死里作贱。 琰锦低着头,她当然听出了小悠然的话外音,又想着方才娘话里话外都在怪她,心一横,低声说道,“县主,她不是我娘!她认错了人!” 那婆子大怒,“你个贱丫头,竟敢不认老娘?老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你就这么回报老娘的?!” 她气得摇摇欲坠。 旁边冲上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扶住了她。 这男子是脸上污黑看不出年岁,但声音能听出来,约莫是十八九岁的青年,也愤怒地说道,“春花!你个丧尽天良的,竟敢连娘都不认?” 琰锦低着头不敢看他。 小悠然 示意素月带她回棚里,“今儿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 素月就小心拉着琰锦往棚里的方向走去。 谁知那婆娘扑上来,扯住琰锦的衣袖就是用力一扯,“老娘生你养你,知道你的左臂上有个圆形胎记!你的右腿上也有个红色胎记!你们看!” 琰锦惊呼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左臂,“啊啊啊”地惊叫着朝后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素月赶紧把她拦在后面。 “你这个死丫头,给老娘过来!有种你就扒拉开裙子叫人看看,你的右腿上有没有胎记,要是没有,你就不是老娘的女儿!” 月悦和小悠然都震惊了,哪儿有这样的父母,竟当众叫自家女儿脱裙子露大腿的? 王武见在场都是小姑娘,直接从自己身上解下一件外衫披在琰锦的左臂上,挡住了那露出的春光,然后又上前几步拦在那婆子面前,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婆子好生无礼!” 那婆子得意地说,“老娘认回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 琰锦突然一下就崩溃地大哭起来,“你是什么样的娘?!我有你这样的娘吗?有什么吃的都是三个哥哥先吃,我只有看着的份儿!弟弟出生后,我更是每天只喝一碗粥,大冬天的要去河里洗一家人的衣裳。掉进河里发着高热,你还要让我起来烧火做饭! 我才九岁,你就要把我卖给村长那个傻外甥换彩礼!我不从,好容易逃到隔壁村小姨家,你转头就让小姨把我又卖到镇上!我现在好容易生活安稳了,每天来这城门口施粥,就是听说许多从北边逃过来的灾民。想着你们如果也逃来了,碰上了,我就多给你们塞一两个馒头!可是你呢?你上来就骂我怎么不去死!还惦记着我的月银去养三个哥哥! 你看看你这儿子,这么高这么壮,去找活儿干挣不着钱吗?凭什么叫我拿月银去养他们?我告诉你,我没有月银!我能有一口饱饭吃,有衣裳穿,没人打没人骂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239章 只求一瓦遮顶一屋栖身 她辟哩啪啦边哭边说,把月悦说得都泪流满面了。 素月也红着眼睛,蹲下抱着她好一阵痛哭,“琰锦姐姐,你好可怜!” 那婆子又上前,却被王武挡住了,就隔着人骂道,“死丫头贱丫头,你就是个赔钱货!老娘卖你怎么了?你要是不从那村长外甥家逃走,村长也不会来找我们要彩礼,不会把你爹打得瘫在床上起不来病死了!你这丧门星!是你害了你爹!” 琰锦扒拉开素月,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是我害了我爹吗?难道不是你和那野男人做一些不知羞的事情时被我爹撞见了把我爹给气得吐血了,病倒在床上整整三年!那村长来要回彩礼,你给他就是了,要不是你贪图彩礼偏推说人是在男方家里丢的,反叫村长给你赔个女儿来!村长能一怒之下把屋子砸了吗?不是眼看那架子要倒下来,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不去扶一把,才生生把我爹给砸死的吗?” 那婆娘气得跳脚,“你这死丫头又不在家,哪儿知道这么多?休想编排污蔑老娘!你给老娘过来!” 琰锦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按住王武的外衫遮住手臂。 婆娘又冲着王武和小悠然几个说道,“现在你们听到了吧?她就是我闺女!你们凭什么拦着我和女儿相认?!” 王武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小悠然,的确,如果她们真是母女,他也没道理拦着。 琰锦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后,回了村子一趟,就想看看爹。可正好遇见爹出殡!你连口棺材都不舍得给他用!随便裹一卷草席就把他埋了!我很伤心,从隔壁王大婶口里才打听到爹死的时候,你就在架子旁边,你宁愿去拿架子上的一只瓦罐护在怀里,都不愿意扶一把架子,眼睁睁看着它砸破爹的脑袋!你这是杀人害命,我没有你这样的娘!” 她看了一眼队伍最前面微笑着给灾民打 粥的杨氏,还有站在旁边乖巧的巧儿,她立刻就有了主意,朝小悠然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然后下了决心说道,“我是你的女儿又怎么样?我说了,我没有月钱!不仅没有月钱,我从人贩子手里卖给县主时,县主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我!你要是想把我抢回去也行,先把卖身钱还给县主,才能赎回我的卖身契!” 婆娘和儿子大吃一惊,后退了一步,然后又说道,“你以为你说一百两就是一百两?也不看看你这什么小身板?老娘卖你卖了两次才卖了十五两银子!” 小悠然听不下去了,“你那山沟沟里卖的价钱,能和京城一样?她的卖身契还在县主府,你要是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本县主就让人去取卖身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百两银子买的她。” 那婆娘和大儿子对视一眼,摇摇头,啐了一口,然后转身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骂,“早知如此就当把这死丫头带到京城来卖,还能卖个好价钱!” 琰锦简直要吐血,这是个什么娘?! 见人走了,围观的几个灾民也散了。 素月与琰锦已然是好姐妹,上前来扶住她,安慰道,“别哭,琰锦姐姐,我也是被我阿爹阿娘卖掉的。” 琰锦深吸一口气,然后强笑道,“素月妹妹,我不哭。” 小悠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朝马车走去。 琰锦又捂着手臂,然后向借给她衣衫的王武福了福身,“多谢王大哥。” 王武摆摆手,“快回去收拾收拾吧。” 小悠然和月悦相继爬上马车,素月和琰锦也爬了上来。 车帘落下,琰锦就朝着小悠然跪了下来,“多谢县主方才出手相助。是奴婢自作主张,给您惹麻烦了,对不起。” 小悠然声音稚嫩,但神情淡淡的,“你打算怎么办?” 琰锦吸了吸鼻子,“奴婢自小被卖了好几次,难以信任旁人。之前被官府营救那次,奴婢也实在是怕 筆趣庫 了,不敢轻易相信。同时……” 她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奴婢也是害怕,其他人都有父母亲人来领回去,最后会只剩奴婢一个人。所以才对其他姐妹说不要相信官府的人……奴婢错了。奴婢知道因为这件事,小姐并不信奴婢。但是这些时日跟在顾神医身边,和杨婶子母女三人还有赵妈妈、素月妹妹一起在府中侍候,是奴婢最开心最快乐最安稳的日子,奴婢不想离开。求求您,只要别让我离开,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奴婢知道杨婶子母女三人是自愿卖身给您的,奴婢也求您,买下奴婢吧!” 小悠然看了一眼月悦,问,“济宁郡主,你怎么看?” 月悦眨了眨眼睛,挺了挺小胸膛,“依着大户人家的规矩,是绝对不用这种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更何况你知道悠然妹妹看你不顺眼,难保哪天你就做出背后给她一刀的蠢事来。悠然妹妹为什么要留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呢?” 琰锦惶然地摇头,“奴婢只是难以轻信旁人,但奴婢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之前奴婢和……那婆子说的话都是真的,奴婢的家在平遥县六里屯吴家沟,小姨家在平遥县五甲街四号,您都可以派人去探查奴婢的来历!” 她把头砰砰磕在地上,“县主!奴婢只求一瓦遮顶一屋栖身,不要再被卖来卖去,求县主收留奴婢吧!” 小悠然想了想又问,“你说说,你是怎么被寺庙那伙贼和尚捉了去的?之前又是在哪里做什么?莫怪本县主多心,你这谈吐,还有你这名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没见识的农村女娃子的来历。” 琰锦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九岁那年,奴婢回到村子见到爹爹被一卷草席裹着下葬后,恨不能到家里一把火把母亲和三个哥哥烧死在屋里。是邻居家的王大婶拉住了奴婢,她说要是放一把火,这邻里房屋都是相连着的,烧着了整个村子怎么办? 第240章 他堂堂一个……怎么可能去种地? 若是拿一把刀,凭奴婢这小身板小力气也没法杀死他们。还有小弟弟才三岁,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染上了人命,奴婢这一辈子就完了。听了她的劝,奴婢才哭着悄悄离开了村子。谁知走到半路,口渴想去路过的另一个村子里讨口水喝,又被一个光棍给闷进袋子里,把我卖进了平遥县的伎馆。” 小悠然和月悦都听得心惊肉跳。 “在伎馆里,见奴婢还小,长得也还过得去,老鸨就一边让我干些细活儿,一边教我学些琴棋书画。奴婢确有受益,去年年底的时候,奴婢已经十二岁,再过两年,老鸨就可能将奴婢推出去接客,奴婢就趁着上街采买针线的时候,悄悄卷了这三年攒的银钱逃了出来。 原想着先找家尼姑庵躲上几年,甚至若是有缘的话,就下决心侍奉佛祖了此残生,谁知上山没找着尼姑庵,反倒进了那贼和尚的老巢。琰锦这个名字,是我为避人耳目自己给自己取的。就是为了好听,叫人疑心是大户人家的婢女不敢轻举妄动。” 她再次砰砰地磕起头来,“县主,奴婢字字属实,求县主收留奴婢,不要赶奴婢走。” 月悦非常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小悠然沉默片刻,说道,“本县主只是要问个清楚,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琰锦脸上现出狂喜,“多谢县主!” 小悠然忽地从衣袖中捻出一颗药丸,“只不过……这是一颗毒药,每个月要是没有本县主的解药,你就会生不如死。要留在县主府,你就必须吃了它,你敢吃吗?” 琰锦二话不说,直接取过来就塞进了嘴里。 小悠然:…… 她耸耸肩,“行吧,本县主仁心仁术,哪里会有什么随身带的毒药?这不过就是一颗糖果。你放心吧,从此以后,除非你自愿要离开,否则没人会赶你出府的。” “谢谢县主!”琰锦又磕了一下头。 小悠然突然福至心灵,“哎,要不你再说一声,谢谢本宝宝?” 旁人不明白她这是要做啥,也不知 道“本宝宝”另有所指,全都莫名看着她。 小悠然也不解释,只笑眯眯看着琰锦。 琰锦从善如流,“谢谢本宝宝!” “叮!” 小悠然似乎感觉到手镯震动了一下。 连忙闭眼打开小本本,果然看到小本本兴奋地闪出一行字,“哎玛,好容易得了一点感恩值!忒不容易了!” 这一行字还扭来扭去地舞蹈着,恨不能放出一朵烟花来。 小悠然:…… 行吧,你高兴就好。 不过,忒不容易是真的。 难不成以后,每为小本本收集一点感恩值,都得这般费劲? 事情解决,素月和琰锦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 小悠然却在想着,一直这般施粥,也不是个头儿啊。 都说与其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想起那个正在拆迁即将开建的贸易市场,突然就有了主意! 此刻见无旁人,月悦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表哥寄来的,夹在给母亲的信中。” 小悠然笑笑,接了过来。 自她回京后,她倒是写过一封信给大白师兄,但迟迟没有得到他的回信,所以也就不再写了。 没想到他把回信夹在寄给长公主的信件中了。 她接了过来,寥寥几行字,就像他平时的淡淡神色,除了问她有没有完成功课,就是问她是不是又惦记着好吃的。 她气乎乎的把信纸揉成一团塞进怀里,哼哼地不想说话。 月悦好奇地问,“表哥说什么了?你生气了?” “哼,我给他写了三页纸,他就给我回了三行字!这个大白师兄太不可爱了,我不理他了!”小悠然气哼哼地说。 月悦瞪大了眼睛,“什么?他写了三行字?” 小悠然侧目,“你是何意?” 月悦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你不知道他每次给我母亲写的信,只有几个字!” “啥?”小悠然震惊。 “去年你们村儿卖了一只老虎你记得吧?他把虎皮买下来托人送了回来,还送了一回熊掌。每次随带的一封信上只有三个字儿,”她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笑嘻 嘻地问,“你猜哪三个字儿?” 小悠然想了一下,犹豫道,“请笑纳?” 月悦摇头,“三个字,‘安,勿念’。这次也一样!多一个字儿都不愿写!” 小悠然:…… 月悦缠着她,“让我看看,表哥能写几行字?说啥了?” 小悠然紧紧捂住胸口,“不给!” “来嘛!就看一眼!就让我看一眼嘛!” 实在拗不过她,小悠然又想着反正信里也没啥秘密,只好掏出来给她看。 她展开一看,更加震惊了,“什么三行字?明明有三行半!” 小悠然无语:…… 月悦扫了两眼道,“怪不得你会生气,除了问你的功课,问你是不是个吃货,是我,我也生气!嘿嘿!” 看到最后,她又问,“不过……他为何要问你有关土豆的事儿?” 小悠然眨了眨眼,“可能……他想在三羊村买地种粮?哦不,三羊村已经搬空了,炭矿应当开始开采了吧?或许,他想在其他村子里开荒种地?” “什么?种地?”月悦大笑起来,“不可能!他堂堂一个……怎么可能去种地?” 小悠然慢吞吞地说,“怎么不可能?土豆应该已经成熟出土,亩产量极高。若是种植成功,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你觉不觉得,他或许是要带着这份大功劳回京?” 月悦瞪大了眼睛。 这小丫头,当真只有五岁吗? 小悠然说完,又跳下了马车。 月悦“哎”了一声没拉住她,也跟了下去。 便听小悠然又开始发表演说,“本县主有一处地方修建需要壮丁,一日三餐米饭管饱,另给三十文工钱,可有人愿意干?” 这下队形立刻乱了,一群人涌到她面前,“小县主!俺能干活儿!” “俺也能!” “俺们能干活儿也没辙呀!这城门都进不去!” “又没说非要进城,反正哪儿都行!小县主你用我吧!我力气大!” “我家还有婆娘孩子,能一块儿干活吗?!孩子不用给钱,有饭吃就行!” 小悠然:…… 草率了,应该把细节都想清楚的! 第241章 下半年还能有些盼头 放任他们吵嚷了一会儿,小悠然便已经想好了主意,双手一抬,明明是个五岁小奶娃,却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口齿清晰,思路更清晰:“各位且慢,本县主是要修建一处市场,一日三十文工钱,管吃管住。进城不是问题,有婆娘孩子的一并带上。一般四人一屋,超过四口人的也只能挤一屋。婆娘孩子也有活儿,就看肯不肯干。具体工钱另计,七岁以下孩子吃饭管饱,米面馒头不要钱。要吃好菜就付些菜钱。总共需要六十个壮丁,但须得勤劳肯干身体康健。想报名的先到旁边排队!” 人群立刻就炸了,一个一个互相求证,方才县主的确是说了米饭管饱?当真婆娘孩子也能带上?管吃管住?米面馒头不要钱? 小悠然招手唤来老冯,让他在一旁支起一个小桌子,然后又问王武,“王大哥,我记得,只要有东家可以雇佣,有落脚点,流民就可以入城的对吗?” 王武点头,“是有这样的规矩的。守城兵是要看路引文籍和能证明你们雇佣关系的文契就可以放行。” 小悠然笑了,“那么能否劳烦您替我先掌掌眼?挑选一下身体康健的壮丁?” 这个王武极有经验,每年修河道看管劳役,哪个虚弱哪个强壮哪个勤快哪个油滑,他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不出半个时辰,六十名壮丁名额已满。连带着他们拖家带口的,大大小小也有一百五六十号人了。 迅速城外的流民就消耗掉不少。 月悦站在后面,心悦诚服。 这个悠然妹妹,其智近妖啊。 素月也是心悦诚服地感慨,就是……小姐这败家的节奏有点儿快啊! 回去是要告诉赵妈妈呢,还是告诉赵妈妈呢? …… 过了几日,她们二人惦记着的温元白,如小悠然所料,此刻正在五丰县的舆图上划着试点种植的附近几个村落。 他面前坐着孙同知、曹县令和云家族长兼村长云老七。 孙同知高升后,把原来的曹主簿举荐成了新的五丰县县令。 冯县丞自上回的官司一直夹着尾 巴做人,但没想到以前的部下一下翻身成了自己的上司,又觉得若不是这一场官司,孙同知保举的人应该是自己。自己就为了给云家人使绊子却生生丢了升官的机会,恼怒不已,将那在破庙里躺着的云六妹和女儿冯晴儿给赶出了五丰县。母女俩没办法,才又回到三羊村求助,结果发现三羊村已经大变了样。这是后话。 曹县令得孙同知赏识,刚上任就立志要做出一番政绩来。 三羊村出了个炭矿之事他早就知道,加之有兵部的军士过来,后勤安排诸事也得他出面,所以和三羊村的云老七颇为熟识。五月的时候,他听说三羊村来报官说遭了贼,他立刻赶了过去。 他原以为是炭矿上遭了贼,还道有谁如此胆包天,竟敢偷到朝廷接管的炭矿上去?! 结果到了三羊村,才知道他们被偷的,居然是田地里快要收成的玉米! 上半年大旱,田里禾苗难以存活,到了五月的时候,五丰县下辖各村已经有许多村民吃不上饭了。但是,三羊村居然还有年前种下的玉米即将收成,怎不叫他大吃一惊? 谁能想到在冬季的时候种粮? 那都是活不了的呀? 云老七还带他去看了土豆苗子,也是即将收成的。 这都是云家人齐心协力省下的水浇灌成的。 当即他就决定派了官差住在这里,日日巡逻。 后来他亲眼看到成堆的苞米被摘下来,虽然因为大旱,长得瘦弱了些,但那是实打实的苞米。 六月的时候,云老七还让他亲眼看到土豆收成,一过称,居然达到了亩产八百斤! 这还是大旱之年的收成! 老天,要是正常的年份,可不得过千斤?! 寻常水稻,也不过亩产四五百斤! 当即他就将这收成上报给了孙同知。 孙同知也不知怎的与这温家少爷搭上了线,今儿让他一同过来听听。 曹主簿从孙同知的口中也得知,这温家少爷可不是普通人,那是皇子凤孙的存在,自也不敢怠慢。 温元白将他的种植计划详细铺开,具体以五丰县为中心 ,下辖的其中十二个村落划出五千亩土地来种植土豆。 由温元白做主,三羊村在云老七带领下共有十七户村民种了五十六亩土豆,收成的土豆不仅不必交税,官府还将以十文一斤的价格收购。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云老七得无偿传授种植技术,将它们全部育成种子,分到各村去种植。 云老七一听有些担忧,“今年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雨水,白米已经三十文一斤了,我们相当于用三斤土豆去换一斤粮食。只怕村民们家中已经没有余粮的不情愿哪。” 温元白看了一眼云老七,“你们上个月刚收的玉米还没交税吧?官府替你们巡逻了两个月村子,你们就不想表示表示?” 云老七略微有些脸红,不吭声了。 如今这周围村里,就属三羊村日子最好过了,不缺粮也不那么缺钱。 那两个官差吃住在村子里,自然是好生招待,而且走了后还送了一份儿大礼。但到底与官府收税是两码事。 这年头,但凡土地里有出息,都得十税三。 曹县令小心地说道,“今年大旱,还不知要旱到何时。而且这个时节,大多数农田早就种上稻谷了,便是种上土豆,也未必有好收成啊。” 确实今年一直到六月也不见一滴雨水!云老七是无比庆幸当初听了小福宝的话在冬季的时候赶着种下了玉米和土豆。那几十户不相信的村民一直让田地空着,准备春耕。春耕倒也勉强土壤油润能插上秧,可一直就没见雨水,很快水田变旱田。进入五月,就彻底将绿苗全都旱死了。这些农户今年注定又是颗粒无收。 温元白叹息一声,“眼下水稻田早就无水了吧?春种的禾苗早旱死了吧?听闻这土豆耐旱,只需一点点水即可成活。良田与其让它空着,不如种些土豆,至少下半年还能有些盼头。小悠然说四个月便可收成。若是八月能种下,年底便会有收成。总比等到来年春耕下种一直要到九月才能收成的好?再说,若能想法子凿井引水,这土豆存活收成应当不成问题。” 第242章 表妹也得了封号? 云老七突然就肃然起敬起来。 对啊,那几十户村民时常到他跟前哀求想点办法让他们度过下半年,这不就是办法? 曹县令和孙同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莫大的狂喜。 温元白这计划若是能成,就意味着五丰县及附近村民下半年不用挨饿! 听闻北边已经有灾民往京都城涌去了,到了下半年,灾民必会越来越多! 若要等到明年开春再播种,那也得到明年九月才能有收成!这漫长的一年多时间,得饿死多少人?! 二人仅仅思考了一息时间,便不约而同起身朝着温元白深深一鞠躬,“公子大德,惠及百姓,下官定然遵照执行。” 温元白淡笑道,“此事已得皇上允准,是皇恩浩荡,非在下一人之功。若是能成,你们的功劳,在下必会禀明皇上。” 二人大喜,再次一揖,“多谢公子。” 几人告辞后,南卓一脸惊喜地拿了一封信递进来,“公子!悠然小主子来信了!” 温元白脸上立刻变得柔和了些,伸出手去。 南卓先将信递给他。 温元白的腿脚已经好多了,能慢慢走上半个时辰而没有痛感了。 顾神医走后,这两个月的药方子都是让王郎中来更换的。 温元白站起来慢走两步,倚在窗前,慢慢拆开信件。 小悠然开头就是:“大白师兄,信不是你那样写的,几行字也值得让驿丞奔走千里把信送一趟?你对得起跑累了的马吗?信要这样写哒:……” 吧啦吧啦,小悠然把在京都城这两个月发生的事详细写了一遍,看得温元白直乐,嘴角不由得溢出笑容。 南卓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温元白全身一僵,然后冷然扭头看他。 却见南卓并没有看着他笑,而是径直对着手里的信件笑。 他略恼怒,“你为何发笑?” 南卓抬起头来一脸懵逼,“爷,我看我的信,觉得好玩儿就笑了……” “谁给你写的信?” 南卓继续一脸懵逼,“素月这丫头啊!” 温元白眯起眼,“ 素月什么时候和你这般熟识了?” 居然都到了互通信件的地步了? 南卓拿出一包油纸,慢条斯理地拆开,“就是上回你叫我去天旷家问赵妈妈要油条的时候啊,我觉得素月这丫头好玩儿!没想到,她还能做牛肉干呢!说是悠然小姐教她的,可好吃啦!” 实际情况却是,素月见到他总像兔子一般躲得远远的,还是他好几次故意在她面前吓唬她,她才会含着眼泪忍着害怕和他说几句话。自她跟着悠然小姐回去后,还是他拼命写信凶巴巴地威胁她好几次,她才慢吞吞回一封信,带来了一包牛肉干和一包鸭肫。 温元白足尖轻点,迅速飘过来劈手夺过,“师妹的独家秘方,本公子还没尝到!” 南卓急红了脸,伸手去夺,“公子!这是素月做的,不是悠然小姐做的!” 温元白却躲开他的手,三两步跃回书案后面,“用悠然的秘方做的,就是悠然做的!” 南卓愤愤地收回了手,语气却是得意洋洋,“属下知道,您这是嫉妒!悠然小姐有很多好吃的秘方,难不成您都得一个一个抢了先?” 温元白蓦地抬头看他。 果然看到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油纸包。 这回可不是慢条斯理了,动作快了百倍不止,迅速拿了一粒东西塞进嘴里。 温元白沉了脸。 南卓哈哈大笑,转身要走。 温元白道,“且慢。” 南卓警惕地把油纸包三两下包好放进怀里,才转身道,“公子请吩咐。” 温元白敲了敲桌面,“把这个梅瓶,给鬼谷山送去,是该问候问候师父他老人家了。” 南卓总觉得不该相信主子,目露警惕地问,“这梅瓶不是长公主才送来的吗?” 温元白淡笑,“就是姑母送来的,才好转赠给师父啊。” 南卓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拱手应是,然后上前来取桌上的大肚青花梅瓶。 谁知右手刚拿起梅瓶,对面的主子就快速起身一只手掌朝他脑袋拍来,他只好用左手挡住主子的手。筆趣庫 怀中一 空,那包油纸包就出现在主子的手中。 南卓又急又气,哭丧着脸道,“主子,不带这样的……素月总共就给我寄了两包,一包牛肉干、一包腌鸭肫……” 温元白冷哼一声,“就许你抢本公子的茶喝,不许本公子抢一回你的吃食?” 南卓一脸懵逼,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一回悠然小姐姿势优雅地泡了一壶叫什么铁观音的茶,递给主子的那一杯被他抢了,美其名曰“替主子试茶”。 “唉……本以为主子您是个大方人,没想到却是个小气鬼。” 温元白横了他一眼,朝门外点点头。 南卓只好垂头丧气地出去了,迈出门槛前,突然转过身来气愤地说道,“主子,顾神医那老匹夫也写信来嘲笑我们了!他整日里在京都城吃着赵妈妈做的美食,还隔三岔五光顾悠然食肆,那可都是独一份儿的美味佳肴!” 温元白:…… 他的府中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吃货了? 南卓:主子您难道没发现您也成了吃货之一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小县主还带了什么?” 南卓立刻答道,“面粉呀!每次来信,她都让人带十车面粉过来!” 温元白知道,这是为了那云家村的泡面工坊! …… 同一时间,五丰县的新云府内,云老夫人正在将苏氏写给她的信件递给了周氏,欣慰地说道,“没想到,雅容居然得了五品惠和宜人的封号。如此她们在京都城落脚,我倒也不担心了。” 周氏显然吃了一惊,“什么?表妹也得了封号?” “那可不?她说是替朝廷出了个廷募的策论,被皇上赏识,解决了国库紧张的问题。” 周氏抚掌笑道,“表妹果然就是个经商天才!她得这个封号,实在是该恭喜她!我这就命人买些好东西给她送去,当是贺礼了!” 云老夫人点头,“也不知道她们,还能再回来不?” 周氏笑了,“母亲记挂着她们,想必她们也记挂着您哪。若是处理了京中的事,想必她们还能回来的。” 第243章 贼人定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 云老夫人摇头,“只怕不一定,她们的家到底在定州。一个和离的女子,带着儿子离家大半年,家中……” 周氏也有些担忧,“姜家居然没有写信要求小悠然和辰哥儿回姜家?不会是姜家另有什么打算吧?” 云老夫人沉了脸,没有回答,心中却是浮起一丝担心。 那姜家连苏家女都敢算计,对待小悠然和辰哥儿兄妹,焉知不会安什么坏心眼? 周氏突然想起,“再过半个月就是小悠然生辰了,我得给她准备些生辰礼!” “辛苦你了。老大那边,可有信儿过来?”云老夫人问。 周氏摇头,脸上扬起笑意来,“半个月前他的信儿才到,说是收到了我们寄去的衣裳。这一回,我们托人带去的银票,应当才刚收到,回信儿没这么快的。” “他们几个,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又说起了云曼菀,夸赞道,“菀姐儿把那绣庄成衣铺子经营得颇好,不过两月有余,已经有模有样了。” 周氏笑意不减,“得亏了小悠然在正月里给我们出的主意,这三个月都在消化那统一制服的订单呢。前几日,还有人找到我们这里,问,正月那帮小毛孩儿还能不能找到?说是想请他们替自家的雨蓑也穿上在街上走一走,希望能带来一些订单。” 云老夫人失笑,“小悠然不在,只怕这些小毛孩儿也做不了这些。” “我听四弟妹说啊,之前他们借用戏台表演的那个戏班的班主培养了一群孩子们来演戏,已经到京都城去了。”周氏接了一句,继续看苏氏写来的信件。 突然她面上一喜,“母亲,前几日,族长不是还在说,总有邻村的人,或是远来的亲戚到云家村去借粮?” 云老夫人是听说了此事,三羊村搬迁到赵家村旁边之后,重新建造,由于远离了三羊山,再叫三羊村也不合适了,便改名为云家村。 云家村由于有玉米和土豆的收成,成为方圆百里内如今生活最好的村落。赵家村许多人跟着云家村 干活挣钱生活还好些。其余村里的许多村民都开始断粮了,四处挖野菜借粮。听说云家村粮食多,但凡有些沾亲带故的,就都跑到云家村去借粮了。 这使得云老七压力很大,生怕到后面饥荒越来越严重的时候,会有人结伴抢粮,那时云家村就危险了。筆趣庫 云老夫人听了周氏如此说,便问道,“你有何想法?” 周氏说,“表妹信中写到,她们以工代赈,雇了许多流民建造房子,为何不建议族长也用以工代赈的方式,解决那些确实断粮了的村民?” 云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明日你若有空,可去与云老七说一声,只怕是云家村余粮也不多,难以帮衬到。但是这是一个好的可持续的方法。那泡面工坊,倒是可以多吸收一些村民来干活。” 上个月,她亲手收到了温少爷派人送来的第一季泡面售出的利润,足有一千两之多! 泡面工坊若是能扩建,再吸收些人手,不是问题! 她当即就提笔写了封信,让周氏明日交到温元白手里。 …… 此刻,京城,夜幕降临,小悠然正为白日里解决部分游民生计问题沾沾自喜,所以有些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这时她听到外头似乎有细微的打斗声传来。 她心头一惊,悄悄起了身。 素月在外头碧纱橱睡得沉实,她也没惊动,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先去隔壁看了看母亲正安然睡着,赵妈妈也守在外面发出轻微打鼾声,她也放下了心,便运起凌微十八步朝外头无声无息地飘去。 才出院门,便有护卫挡在她前面,“县主,有几个贼人闯了进来,有宇十二大哥几个挡在前面,应当无碍。” 小悠然认得他,就是负责护卫后院的玄羽卫之一,在宇字部排十七。 自上次在京郊被不明黑衣人袭击又被不明暗卫营救之后,玄王府增派了护卫,并且把县主府的守卫提升了一个级别,新派来的护卫全都是玄王府的玄羽卫,据说是玄王的亲卫兵。 这也是苏氏一直惦记着要感谢玄 王,但却因男女有别而不敢贸然上门拜访的原因。 “你可知是哪路神仙?”小悠然问。 宇十七摇头,“尚不明确,不过这京都城,敢明知我们玄羽卫在还敢派杀手擅闯的,只怕没有几人。” 小悠然点头,“我去瞧瞧。” 宇十七赶紧拦住她,“县主不可,还请县主留在此处,我等定会护住县主和宜人周全!” 小悠然犹豫间,却见西面有火光传来,她惊道,“不好!师父那边起火了!” 宇十七朝西面看去,果然有火光和浓烟传来。 还没说话,小悠然就一个错步,迅速消失了。 到了西院,果然师父所在的那间屋子烧了起来。 好几个藏在暗处的护卫也奔了过来,开始救火。 小悠然大声疾呼,“师父!师父!” 里面毫无声音,火舌已经吞没了屋门。 她正待往火里冲,却被人拉住,“县主!不可啊!” 她扭头一看,是追着她过来的宇十七。 瞬间她的瞳孔微缩,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喝道,“你跟过来干什么?贼人定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 宇十七也猛地警醒过来,又是气愤又是懊恼,转身便往回奔。 小悠然看看火海中师父所在的屋子,又看看母亲所在院子的方向,最终一咬牙,跺跺脚,往回跑去。 师父,原谅我! 阿娘若是出了事,我这一世重生,就再也没有意义! 有几个护卫也要跟过来,都被她阻止了,“拜托你们,一定要救出我师父!” 即将到达主院时,她眼睁睁看着远远的有几条黑影蹿入院中。 她目眦欲裂,只恨自己方才怎的如此大意,居然没想到是贼人用的调虎离山? 几个起落间,她已经越过宇十七,朝院门扑去。 门口已经倒了三四个护卫,果然这一回的杀手不一般。 “砰”的一声,她听见杀手已经踢开母亲的房门,直奔阿娘杀去。 “住手!住手!阿娘快走!”她一边狂喊,一边狂奔,面前一个护卫被杀手朝她面门甩来。 她的脚步略微凝滞,朝一旁偏了偏。 第244章“鸡翅哥”说的就是他 宇十七很快上前来助阵,这个黑影返身向他杀来。 素月从隔壁醒来,打开房门见状吓傻了,小悠然又一个分神,大喝一声,“素月别出来!” 素月赶紧把门关得死死的。 这么一耽搁,小悠然又被一个杀手缠住了。 里面的苏氏听到动静立刻爬起来,才掀了床帘就见一个黑影举刀朝自己砍来。 她立刻朝旁边一滚。 那黑影还要再砍,却猛地从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黑影倒下,露出了身后举着玉枕的赵妈妈。 苏氏:…… 可是还没等二人松一口气,后面又冲上来一个黑影,大刀一拉,赵妈妈“啊”地大叫一声,就倒地不起。 紧接着那大刀又朝苏氏杀来,苏氏又是一滚,直接从侧面空档处滚到地上。 她一边赶紧夺路而逃,眼角看到小悠然朝她的屋里奔来,赶紧喊道,“小悠然快跑!别管我!” 小悠然手中没有武器,只好运着轻功把黑衣人引到宇十七面前,让宇十七牵制住,自己才脱身跃至门前。 正好看到苏氏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退,眼睁睁就要看着大刀落在阿娘头上。 这时,一枚暗器从窗边射了进来,将那大刀打偏。 小悠然便一拍脑门儿,突然想起,自己可以扔石子啊! 一手拽下自己肚子上挂着的一颗小金珠,当即就朝那黑衣人甩了过去。 黑衣人偏过头避开。 随即又见一道灰衣人影飞身进来,与黑衣杀手打斗在一处。 小悠然也顾不上再去捡石子,赶紧过去把母亲扶起来,猫腰往外跑去。 身后有“扑哧”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小悠然一看,是后来的那灰衣人影将那杀手杀了。 小悠然也不敢停留,扶着母亲出了房门。筆趣庫 那灰衣人跟了出来,和宇十七并肩,将另外两个杀手也一并解决了,随后便又消失不见。 小悠然认出来,这个灰衣人,就是上回在京郊遇险时,把姜权打跑的那个武功高强的暗卫。 她暗想,原来大白师兄身边的暗卫,比 玄王府的玄羽卫,可厉害多了! 宇十七喘着气儿上来问,“主子,你们没事吧?” 小悠然和苏氏摇头,苏氏却突然惊呼一声,“赵妈妈!” 小悠然一惊,“赵妈妈怎么了?” 三人冲进房门,正看到方才被赵妈妈打晕的那个黑衣人正慢慢爬起来。 宇十七上前二话不说就一刀了结了他。 小悠然:…… 你们对付杀手都是这般凶残的吗? 好吧,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自问自答。 苏氏上前把赵妈妈扶起,宇十七已经掏出火折子把油灯点着了。 小悠然探了探赵妈妈鼻息,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随后她让宇十七把赵妈妈背到隔壁房里,替她处理伤口。 素月更是吓傻了,找出一堆白布来替赵妈妈包扎。 小悠然担心外头还有杀手,也不敢让素月出去打水,只从衣袖中拿出消毒水和止血棉,将赵妈妈后背长长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 一边安慰着苏氏,“阿娘,赵妈妈没事儿,您别哭。” 苏氏啜泣着,“要不是她,我早就被砍了。” “嗯?怎么回事儿?” “地上那个黑衣人原本是举刀来砍我的,可是却被赵妈妈一枕头拍晕过去了。” 小悠然:…… 原以为赵妈妈你是青铜,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王者。 “真没什么事儿,赵妈妈是惊恐下受伤过重,痛晕过去了,应该很快会醒。” “啊呸……老奴恨不得不要醒才好……”赵妈妈呲牙咧嘴地已经醒过来了,“痛痛痛……” 小悠然:…… 说好的王者呢? 她又从衣袖中拿出止痛剂,给她先注射一针,然后起身道,“赵妈妈您先在我屋里歇着,千万别动。等我回来好好清理后再给您缝针。我要去看看师父那边,他的屋子方才走水了。” 苏氏大惊,“走水了?!你快去看看!可要注意安全!” 赵妈妈的手伸在了半空中,“别走……” 小悠然已经起身出了门。 素月哭着握住了赵妈妈的手,“赵妈妈,你别走啊 ……呜呜呜,我舍不得你死……” 赵妈妈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死什么死?老娘还活得好好儿的!我是说让小小姐别走!别去!外头危险!” 苏氏抹着眼泪笑道,“她的师父出事了,不去看看,她心不安哪。” 小悠然那边一路狂奔,到了西院,火势已经熄灭。 外头围着一堆人,她赶紧上前去看。 就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有个护卫正在对他做着心肺复苏。 旁边的琰锦和杨氏母女几人正哭得伤心。 有护卫见小悠然来了,立刻上前问道,“县主,您和宜人都没事吧?” 小悠然点头,“我师父怎么样了?” 那护卫道,“幸亏琰锦这丫头机灵,发现门口火势太大出不来后,将顾神医用湿帕捂住鼻口,拖着他要从后面的窗户爬出来。我们听到她的呼救后就把顾神医接了出来,可是他……” 这时“咳咳”几声,顾神医悠悠转醒。 几个护卫都是大喜,“顾神医醒了!没事了,太好了!” “幸亏上回在三羊山上得小县主传授心肺复苏之术,没想到此法还真的能活死人!”那个救人的护卫兴奋地说道。 小悠然也顾不上其他,上前给顾神医把了脉,才说道,“师父,您没事了,好好休息几日。” 她叮嘱护卫,“劳烦你们将师父搬到东院去吧,和老冯挤一挤。” 她又看向琰锦,“琰锦,多谢你救了师父。这几日师父需要照料,就有劳你了。” 琰锦连忙点头,“是,县主。” 处理完这边的事,小悠然才回到前院。 宇十二过来见礼,“见过县主,是属下护卫不力,惊扰县主了。” 小悠然盯着他胸前金灿灿的一对翅膀,看起来就像鸡翅似的,“鸡翅哥,哦不,十二统领,查清楚了吗?这群人来自何方?” 宇十二怀疑小县主“鸡翅哥”说的就是他,但他没有证据。 “应是九暗门的人,专门接单杀人的。有一条原则就是死守买家信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估摸着是查不到幕后黑手。” 第245章 这是要逼她开启复仇虐渣的节奏吗? 小悠然眼神一沉,“不必查了,我知道是谁。” 会买凶来杀她和阿娘的,除了那个渣爹,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重生一世,原本只是想护住母亲,平平淡淡干事业。 这是要逼她开启复仇虐渣的节奏吗? 她想了想,“统领,我有两个嫌疑人,不知能否抽出几个人手,去盯着?” 宇十二点头,“您说,哪个府邸?” 她一字一句地说,“永安伯姜家、青平郡主府!” …… 悠然食肆所在的地段,是京都西市下马街。 之所以叫下马街,就是因为这里靠近鱼龙混杂的西市菜市场,道路在长期的使用中,十分破败狼籍不堪,连马车都无法通行,骑马也会十分颠簸,而且容易伤害马脚,所以要过这条街,只能下马车或下马步行。 小悠然让苏氏买下的两片街区,就位于下马街北面和南面,正好把下马街夹在中间。 小悠然给苏氏的方案是后世的那种拆迁补偿方案,当然这个时代的补偿也不是高额补偿,只是用附近当下房屋的价格进行了购买。搬迁很快,不得不说古代平民都是很听话的,一听说有人愿出钱买下自己的房子还能换个新住处,谁能不乐意? 所以都很配合地迅速搬走了。 到了六月,这一整片区都开始按照小悠然的图纸开工改造了。 这一回,京兆府参股了。筆趣庫 母女俩给陆宁的建议就是,和她们一起建造这个综合贸易市场。 其实就是一种大型的商业中心,按照后世的批发市场的那种模式,把整个商业中心分割成几个大的区域,再将每个区域分成小格子,以个人承包的方式,租出去。 按小悠然的想法是,可能头两年没什么人气,也未必会有人租,但是她有空间有小本本啊!大不了,自己买几个人来看着店铺,米面粮油都以吨计,从小本本里拿出来就是,反正是无本的买卖!日用品食品,也不知能不能以一车一车计,还是只能以一箱一箱计? 新上任的京兆府尹陆宁终于处理好京都及下辖二十二个县的灾民安置和赈灾粮银发放事宜,终于摆脱了那二十几个县令一天一封折子的要钱要粮,也终于不必摆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态度。 总算能消停一阵子了! 但是等他回头准备拿出余下的银子去参投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所说的那个综合贸易市场时,发现廷募来的十万两雪花银,竟然只剩了一万两左右!筆趣庫 这么一来他立刻冷汗淋淋,迅速赶往县主府。 当初他和苏氏母女说好的是由京兆府出资五万两白银,可眼下就剩了一万,如何向他们母女俩交代? 最最重要的是,原本计划好的,京兆府出资五万两白银,到了明年就可以拿回至少十二万两白银,这才能连本带利的把今年府募的债给还清。 现在就剩了一万,能干什么?利钱都不够付吧? 到了县主府守门的护卫却告诉他,她们去下马街了。 于是他又匆匆赶往下马街。 到了下马街,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他本是从五城兵马司一个普通士兵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这西市旁边的下马街他最为熟悉,因为鱼龙混杂、人口流动性大,官兵们都时常紧盯着这个地方。 但凡有些可疑的人物,或是查不出的案件,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藏匿地点就是这下马街方圆三里地之内。 所以这下马街也是他们时常搜索的贫民窟之一。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那混乱的、贫瘠的、黑黑的、东倒西歪、经常连个门都没有的木屋群落居然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褐色基岩,将一间一间地基整整齐齐地割裂开来。 里头是干的热火朝天的百姓们。有用手推车推着运石头的、有两人全力搬运木材的,还有人直接用担子挑着两筐青砖过来的。旁边一个人正将锤头挥打在石头上,敲击的火花四溅,但是,那敲击之人却并不躲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个场景 何其熟悉,又何其陌生。 陆宁的目光在其中逡巡着,试图找出一两个类似于拿着皮鞭监工之人,可是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个游手好闲的。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每两年官府征集瑶役去修河道,征集来的役工们就是这般干得热火朝天。 可是说它陌生,却又是因为役工们修河道的时候,那都是愁眉苦脸的,能躲则躲,能少干就少干。而且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干到最后每个人像脱了一层皮似的,只要不出人命,那都是谢天谢地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干这种苦累活,干得这般心满意足、笑容灿烂的? 而且完全没有一个监工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走到那正在敲碎石的百姓跟前,好奇地问道,“兄弟,干这活不苦不累吗?你咋的这般高兴?” 那百姓朝他也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这位老爷一看你就是过路的吧?俺们干这活虽累,可是一天三顿白米饭呢!管吃管饱!每天还能有三十文工钱!能给俺家婆娘孩子买上二斗米了!东家还说了,若是不想要银子可以直接给三斗大白米呢!莫说眼下是天灾,就是平日里,这般好的东家,那是求也求不来的呀!” 旁边正搬了两筐东西的一个30多岁的汉子,正好停下歇歇脚,听到此言也笑嘻嘻地说道,“那可不?我一家子七八口人,从北边逃荒而来,原本到了这京都城外进不了城,饿得快要卖儿卖女才能活命。幸得这小东家,菩萨心肠,收留了我们一家老小啊!” 陆宁更是惊了,“什么?!你们一家老小都在这里?” 汉子笑笑,“那可不?我家婆娘在这工地上给大家伙帮工烧饭,一天也有二十文工钱。就连我那十岁的大女儿,也能替人浆洗衣服,一天十文钱呢!还管吃管住,底下三个小的都在边上,吃饭管饱不说,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他们,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们这一家老小,可多亏了这活菩萨啊!” 第246章 惠和宜人状告你们姜家 陆宁这才想起,前一阵子这个小县主好似是找他办过什么批量雇用文契,说是要招一批工人来干活。 居然招的是流民? 不过…… 把这一家老小的安置在工地上,以工代赈,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啊! 怪不得最近城门口的流民压力小了许多!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新思路,他得好好想想。 不过眼下还是先要找到她们母女俩才行。 于是他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那小东家在哪儿?” “可不就在那儿吗?”那汉子遥遥一指。 陆宁果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不远处走来走去,立刻上前与她们会合。 小悠然看到陆宁来了,很是高兴,朝他摆摆手道,“陆伯伯!” 陆宁却是有些羞愧,单刀直入,“惠和宜人、丰乐县主,本官实在是惭愧不已。之前说好的那五万两合资银子,恐怕拿不出这么多了。” 苏氏笑道,“无妨呀,京兆府可以开放第二次府募,额度同样是十万两白银。若是有人愿意出资岂不是好事?” 陆宁摇头,“叶大人前几日已开放了第二次廷募,额度是五十万,可是后期无力呀。许多相熟的人都来向本官打听,朝廷又开放廷募,这般缺银子,明年可还能还得出来?若是府募再次开放只怕更难募得银子了,便是有,这周期怕也是很长。” 看着他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小悠然突然拉了拉苏氏的衣袖说道,“阿娘!您在姜府的那些嫁妆若是能要回来,不就能解决陆伯伯的这个难题了吗?” 虐渣第一步,打蛇打七寸! 苏氏立刻神情一振,对啊,眼前这个不就是京兆府尹吗! 上回在姜府卖那姜明微一个面子,索要嫁妆之事不了了之,但也让姜府狠狠地丢了一次面子,自己也算出一口恶气。 如今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也该是时候了吧? 这么想着,她便笑着对陆宁说道,“陆大人,我有一法子,能令京兆府短短几日之内就得到 十几万两白银。” 陆宁大喜,“请宜人赐教!” “陆大人,我与那姜明义已和离,但是嫁妆却一直被姜府扣留至今。却不知这案子,京兆府尹能接否?” 陆宁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但是还是不太确定地问道,“惠和宜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若京兆府能替我索回嫁妆,那么这些嫁妆我便悉数无偿捐赠给京兆府。”苏氏十分豪气地说。 反正那些嫁妆是她嫁入姜府的证明,眼下又不知被姜府之人分发给谁用过了,她才不屑再用回那些摆件,没得叫她恶心。 陆宁一听大喜过望,一拍大腿,义正言辞地说道,“没问题!替京都城百姓解决困难是本官应尽的义务!” 这苏娘子的嫁妆件件都是价值不菲,他怎会没有耳闻?筆趣庫 小悠然却摆摆手,“不妥,不妥!” “如何不妥?” “阿娘,您无偿捐赠只怕无人相信,京兆府也难以服众。不如……您和京兆府就签个官契,您的嫁妆折价转让给京兆府,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陆宁苦笑道,“宜人的嫁妆只怕价值不菲吧?京兆府如今可是缺银子缺得厉害……” 小悠然惊讶道,“京兆府难道穷得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什么?”陆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悠然拉着苏氏的手道,“阿娘,您的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除了定州已被大舅舅接收的以外,悉数折价十两银子转让给京兆府,您可同意?” 苏氏笑道,“同意!” 陆宁哆嗦着道,“十……十两银子?!” 他可是听说了啊,那什么南海珍珠帘,至少是价值万两! 莫不是假的? 就是假的南海珍珠,那也是珍珠啊!一幅帘子得多少珍珠?怎么也不可能只值十两银子! 苏氏和小悠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十两银子!” “陆伯伯,你不会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有有有!自然是有的!”陆宁赶紧答道。 苏氏便福了 福身,“还请陆大人等着我们的诉状!” 陆宁哈哈笑着回去了,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第四天,他焦灼地问着新上任的主簿,“那惠和宜人的诉状还是没有来吗?” 主簿满头大汗正翻着手里的文书,今日他才刚刚到值,还没来得及看呢! 突然他大松一口气,颤巍巍地把一纸诉状递了上去,“有了有了!” 终于是来了!这陆大人也不知怎的天天就盯着他问这惠和宜人的诉状!也不知有啥十万火急的事儿! 陆宁开始阅读起来,一边读一边感慨,“妙哉妙哉!” 也因此他知道了,为什么这三天,他这儿都没一丁点儿动静。 因为这三天的动静都在姜府啊! 苏氏连着三天送了三张帖子到姜府,意思就是要为了磋商嫁妆归还事宜约姜府当家主母面谈。可惜的是三张帖子都是泥沉入海,毫无回音。 于是苏氏便“一怒之下”一纸诉状将姜府告到了京兆府。 这才师出有名啊! 聪明! 陆宁立刻眉开眼笑,一拍惊堂木,“来人!传唤原告!传唤永安伯姜府当家主母!” 永安伯夫人被带到京兆府的时候是一脸懵逼的。 长媳高氏也陪同着永安伯夫人过来听审。 等看到站在公堂一旁,与京兆府尹谈笑风生的苏氏母女俩时,永安伯夫人心中的惶惶不安,立刻化为了熊熊怒火,“原来竟是你们?!” 苏氏对着他,只略微点了点头,“永安伯夫人来了。” 永安伯夫人看向正堂上的京兆府尹陆宁,语气是傲慢的,“你就是京兆府尹?传唤本夫人前来,所谓何事呀?” 她在定州作威作福惯了,一般官员都不放在眼里。 陆宁一拍惊堂木,严肃地说,“永安伯夫人,惠和宜人状告你们姜家,倾占她的嫁妆不还。可有此事?” 永安伯夫人大怒,“本夫人早便说过,她苏氏的嫁妆,都在定州,需得回定州交还。何时说过不还了?又何来倾占一说?” 第247章 败的又不是家里的玩意儿 苏氏取出一张文书,“大人,苏家家主已在一个月前,委托定州巡抚黄业茂大人为我们作主,亲上定州旧时永安伯府,由留府旧府的姨娘开了库门,将嫁妆单子中有的物品运回了家。但仍有九成物品不见下落。此为详细单子,请大人过目。” 陆宁接过主簿递过来的单子,只看一眼,就激动了! 这密密麻麻的,随便一样,都不止十两啊! 永安伯夫人冷笑道,“你也说定州那个是留守府中的姨娘。一个姨娘怎么能做伯府的主?她能开的库房,那都是明面儿上的。焉知我永安伯府没有其他的家底?这些家底又怎能交由一个姨娘来保管?” “那照伯夫人这么说,我的嫁妆都在定州了?京都城里一件也无?” 永安伯夫人怒斥,“苏氏!本夫人怎么算也是你的长辈,你质疑婆母在先,状告婆母在后,不孝不悌!活该被我儿休弃!” 苏氏却冷冷说道,“呈堂证供中也包括我与姜明义的和离书的手抄本儿,伯夫人还请慎言!如若您再污蔑我是个弃妇,我便少不得要将和离的真相昭告天下了!” 永安伯夫人指着她骂,“你……你目无尊长!状告长辈,须得先受二十杖刑!敢问大人,上刑了吗?!” 苏氏更是气笑了,“我与姜明义已和离,想再当我的婆母长辈,你配吗?!” 尤其是想到姜明义居然买通九暗门的杀手来杀她和小悠然,她就无法控制自己心头的怒火。 小悠然拉了拉阿娘的手,她这才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陆宁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如惠和宜人所说,惠和宜人已不是你姜家妇,算不得状告长辈。永安伯夫人请勿顾左右而言他!请回答苏氏之问。” 永安伯夫人这才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心中暗恼,儿子拿了那么多银两去买杀手,怎的居然还没得手? 苏氏又递上几张纸,“大人明鉴。我家闺女不止一次在郡主府或姜府看到过,这纸上画的 几件东西,都是嫁妆单子上写明了的,样式颜色等特征都有标明,在不在京都城,还望大人前去现场查看,稍作比对,一看便知。” “大胆!谁敢搜查永安伯府?!难不成连郡主府也想搜查?!”永安伯夫人怒火又噌噌往上冒。 她身后的高氏也走出来说道,“前二弟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婆母都说了,东西在定州,只要回了定州,必然将你的嫁妆悉数都交还于你,你怎的非要这般不依不饶?居然还想要搜府?永安伯府是我们自家人也就算了,那郡主府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如何可能因为小小的疑心就去搜查?” “我不过一个区区五品宜人,自然是不敢去搜三品伯府和郡主府的府邸。”苏氏看向陆宁,“陆大人,看来,这嫁妆我是无力要回来了。” 陆宁点头微笑。 永安伯夫人和高氏心中都是一喜。 这苏氏是打算放弃她的嫁妆吗? 便见苏氏走到一旁主簿的桌案上,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 高氏很激动地问,“苏氏你是准备要放弃你的嫁妆吗?” 苏氏微笑地说道,“算是吧。” 永安伯夫人和高氏脸上控制不住地现出狂喜的神色。 “既如此,我们可以走了吗?”永安伯夫人,抬头挺胸更加傲慢了。 “且慢!你们既已知道要搜府,便不可提前离开,免得有通风报信之嫌。”陆宁严肃地说道,一边从主簿的手里接过那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的文契。 永安伯夫人和高氏又惊呆了,怎么还要搜府? 不是不搜了吗? 苏氏笑而不语,小悠然这时候笑眯眯地站出来解释道,“祖母,方才阿娘已经签了文书,将她的嫁妆悉数以十两银子转让给京兆府。所以这些东西已经不是我们的了,而是属于京兆府的了。您说京兆府的东西不见了,是不是有权,把整个京都城都搜查一遍呀?无论东西是在定州还是是京都城,既然有线索,那是不是得早日将其 寻回呀?” 别说一个是永安伯府,一个是郡主府,就是长公主府,也要去搜上一搜。 京兆府尹有直呈皇帝的资格,掌管整个京都城安防,除了皇宫,哪里搜不得? 永安伯夫人震惊地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高氏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嘴唇都哆嗦了,“十……十两?” 苏氏当年十里红妆嫁进姜家的财富,她可是见识过的,无数的金银玉器,金贵的各式摆件。要说折银,少说二三十万两都不止啊! 这就……就卖了十两银子? 陆宁已经拿上官印将文契一式三份盖了印章,递了一份回来,干咳了一声,“不错!本官方才与苏娘子约定,若是她无法讨要回这批嫁妆,便作价十两银子转让给京兆府。这就是签订的契约,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不少,都归入京兆府库。本官不管你姜家是把这些嫁妆放在了定州,还是在京都城。即刻起,京兆府便前往你永安伯府接收这些物品。三日之内必将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不少的,汇集到京兆府来!”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前去接收而不是搜查。 意思就是你永安伯府若是要脸就乖乖交出来,京兆府接收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否则,那可就不仅仅是丢脸的事儿了! 说罢,他还拿起官印,狠狠地在那嫁妆单子上盖上了印章。 永安伯夫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高氏,脸色变得惨白。 她恨恨地瞪向苏氏母女二人,“你……你们这两个败家玩意儿!” 小悠然又笑眯眯地说道,“祖母可又说错啦!这些东西跟我们可没有关系,我们败的又不是家里的玩意儿!怎么能是败家呢?” 永安伯夫人心头在滴血,可你败的是我家的东西呀! “你……你还姓姜!怎么跟你没关系?!” “祖母还记得我姓姜啊!可是我娘的这些嫁妆,本来姓苏啊!现在是姓京兆府了!怎么说都和姜家无关!所以我没有败家啊!” 第248章 这姜老二是怎么想的啊? “你……”永安伯夫人气得胸口疼。 那可是巨额财富啊!苏氏的嫁妆这些年一直攥在她的手里,用来贴补家用、打通关系。这回搬到京都城来也花费了不少。要是全都交出来,那整个永安伯府可就一贫如洗了!还有库房中有一半的好东西都进入了她的私库,这些也得交出来,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还有好些贵重东西都搬到了郡主府里,这些要搬出来……郡主那眼神,只怕要吃了她! 最让她难受的,还是这件事,定会闹得满京城皆知! 自己这永安伯府刚入京都城,原本就引来了各方颇多猜测。小孙女的百日宴和永安伯的寿宴上两次闹剧,已经让永安伯府成了笑柄。好容易那些流言蜚语刚刚消停下去,这下又要闹出更大的笑话来!说不定是三年五载都消停不了了! 她越想越惊恐,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高氏惊慌地扶着婆母,“来人啊,救命啊!” 她只恨自己慢了一拍,她也好想晕过去啊! 由于陆宁升官之后,他原来的司户参军职位依然空缺,所以陆宁只得亲自带了一位主簿和司法参军,又喊上五城兵马司的王武,带了二十来个人,直奔永安伯府。 自然永安伯夫人是被官差用门板抬着回去的。 守门的门子都吓傻了,也不敢怠慢,直接将大门大开,然后跑进去禀告管家。 姜管家也吓坏了,进去去告知永安伯。 永安伯的长子姜明礼和三子姜明信都在府里,听到京兆府尹来了,都出门相迎。 等问清事情原委,永安伯的脸色涨得像猪肝色一般。 太特么丢人了! 他勃然大怒,也顾不上还躺在门板上的老妻,挥手就让高氏接管伯府中馈,把永安伯夫人藏着的库房钥匙翻了出来,打开了公中库房。 官兵们立刻忙开了,开始核对和清点。 门外把守着的官兵还带了两辆的马车,清点完的就直接搬走。 外头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看着一车一车的东西搬走,门口还有两排官差把守,还以为 这永安伯府是要被抄家了呢。 苏氏和小悠然就站在对面,看着一个个的熟悉的物件,被搬上马车又被运走,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小悠然抬头问,“阿娘,那么多好东西,就十两卖了,您不心疼?” 苏氏挑了挑眉,摊开手里的一锭银子,“原本是要无偿赠送的,现在有十两银子在手,心疼什么?就这十两,我也是不想要的。” 小悠然嘿嘿笑,她自然是知道母亲必定是嫌弃那些东西都被旁人用过了。 她看到旁边就有一家不大不小的米粮铺子,拉着母亲就进去了。 片刻后,掌柜的帮忙搬着一大筐铜钱出来,就摆在永安伯府对门儿。 掌柜的好奇问,“夫人,您这换一筐铜钱是何用意?” 小悠然抓出一把铜钱,“哪位英雄好汉能去其他地方喊百姓过来看热闹?” 旁边两个乞丐立刻就跳了过来,把破碗伸过来,“俺去!俺立刻去!” 小悠然毫不犹豫把铜钱洒进碗里,“去喊人来!越多越好!” 两个乞丐得了银子立刻撒腿就跑。 旁边有百姓问,“小姑娘,你可知这永安伯府发生了何事?” 小悠然嘿嘿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家不是占了前儿媳的嫁妆不还?前儿媳无权无势也没法子呀,就把嫁妆以十两银子转让给了京兆府。” 百姓们纷纷恍然大悟,“所以,这些嫁妆……就都成了京兆府的财产?” “妙!真是妙哇!这么一来,京兆府来搬走属于自己的财产,那是名正言顺啊!” “啧啧,这么多嫁妆,也不知他们家前儿媳是什么来头?既然有这般十里红妆,又怎么会无权无势呢?” 小悠然叹道,“他们家这前儿媳啊,是定州首富苏家之女。嫁妆虽多,可也抵不过……京都城的权势富贵呀!”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又是恍然大悟状,“嘶……原来是商户之女……为了那青平郡主才……” 小悠然赶紧塞一把铜钱,“这位叔叔,若是愿意,就去唤更多的人来看热闹吧! ” 那人高兴地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哎哟喂,看个热闹,还白得几文钱,哈哈哈!我去喊人!” 无数只手伸到小悠然面前,小悠然都给分发了,“大叔大伯们,多喊几个人来呀!” 人群越聚越多。 方才那两个乞丐极为迅速地又喊来了十几个乞丐,小悠然也不嫌弃,每个人发了几个铜板。 乞丐可是一座城市流动性最高的人群。 有人就好奇问了,“这小丫头,你为何要散钱让人找人来看热闹呀?” 小悠然是一脸兴奋,“我当然是高兴呀!我阿娘的嫁妆拿不回来,那也不能便宜了伯府和郡主府呀!” 旁边几人就更加好奇了,“原来你就是永安伯府的大小姐?!那和离妇是你娘?” 小悠然眼见筐子里的铜钱发得见底了,扔出最后两把铜钱,然后拉过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苏氏,“是呀,我阿娘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大度最聪明的阿娘了!?” 说完,她拉着苏氏就往人群外挤,“钱发完啦!我们要回家啦!” 二人的背影很快钻进停在街角的一辆超长黑檀木马车。 有人痴痴看着,“啧啧,这个和离妇长得可比郡主美多了,还有那么多的嫁妆,这永安伯府二老爷,是怎么舍得弃她另娶的?” 也有人认出了那辆黑檀木超长马车,惊呼出声,“那马车我认识啊!那不是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的马车吗?” “哎,她们就是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天哪,怪不得这般有钱!听说一掷千金买个旧王府,还拿出三千两黄金投了廷募!” “我还听说她们在西市的下马街买下了两条整街呢!招募了几百个流民在其中干活,那真是救苦救命的活菩萨呀!” “这么好的人……那惠和宜人看起来也是端庄大方,这姜老二是怎么想的啊?” “说不得就是他眼瞎了呗……” 伯府门内突然冲出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子,听到这些议论声,指着他们就怒骂道,“都有你们什么事儿?!还不快滚?!” 此人正是姜明微。 第249章 京兆府的人还等着呢 有人就不乐意了,“怎么着?这是天子脚下,又不是你家的大街,我们站在这儿看看热闹又怎么了?” “你……你们……”姜明微跺跺脚,扭头看到拐角处那个眼熟的马车,立刻冲了过去。 小悠然和苏氏正吩咐老冯驱车回家,这时便听到车外一一身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十分不满,“二嫂!上回您明明答应了我,我们会找个时间商谈此事,为何你今日一来就下狠手,杀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苏氏掀开车帘子,看着姜明微那张明媚的笑脸,淡淡笑了,“明微,我已先礼后兵。上一回你同我的约定,我自是记得的。想必伯府也应需要有充分的时间做些准备,我便日日等夜夜等,却等不到你们约我商谈的消息。三日前我只好亲自递帖子上门求见,可是连着递了三张帖子到伯府,都毫无回音。我一个和离的弱女子,无权无势的,连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便只好请京兆府尹大人做主了。” 姜明微满腔的怒火,就这么闷在了胸口,发也发不出来。 她压根就不知道苏氏连着递了三张帖子上门的事情,而且今日一早京兆府来传讯的时候,永安伯夫人走得匆忙,她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明微,我欠你的一个人情,上回已经还清了。你们姜家欺我辱我,我已经不想去计较了。如今为了这些嫁妆竟然敢做出杀人灭口的恶事,那么我们母女俩也不是好惹的。还请姜家以后和我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的话,我定与你们不死不休!”苏氏说完,便摔上了车帘子,吩咐老冯可以走了。 旁边围观着的百姓瞪大了眼睛,“什么?伯府居然还敢买凶杀人?” “你看看那边马车来回运了五六趟了吧?手里拿着这泼天的富贵嫁妆,谁舍得拿出来还呀?” “不会真的想要杀人灭口吧?这永安伯府也忒不是人了!” “你没听见那苏娘子说,姜家欺她辱她?说不定她与那姜老二和离的原因还 存有什么可告人的龌龊事儿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儿来。据说在那郡主女儿的百日宴上,曾经有人怀疑,这郡主的女儿根本就不是早产儿,身体子康健的很呢!” “嘶……你的意思是……他们大婚前就……” 姜明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转身又怒气冲冲地回了姜府。 进去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醒过来之后发现公中库房的钥匙没了,连自己私库的钥匙也没了,又再度晕了过去。 …… 这边的议论,小悠然母女俩并没有听到,可是却被守在门外的小厮婆子奴婢们一个一个传进了永安伯府里。 永安伯父子三人和高氏正忙着陪同京兆府的人清点物件,也自然无暇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永安伯三夫人田氏此刻正在房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品茶,看着伯府的笑话。 贴身的丫鬟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门外的传言,田氏便掩唇笑了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上回苏氏闹伯府闹了个虎头蛇尾,我还当她没了下文了呢!没想到更狠的招儿在这儿呢!” “可不是吗?听说老夫人的私库钥匙也被收了去,不少东西都是从她私库中搬出来的呢!”丫鬟笑道。 “这是必然的!那老婆子藏了多少好东西!这回都要吐出来,只怕不得心疼死?” 那丫鬟又提醒到,“听说老夫人再度晕厥了过去,您是不是要去看看呀?” “哼,有姜明微在,我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大夫人忙着清点库房,说不得还有一些东西是找不到的呢,只有老夫人最清楚了。”丫鬟意有所指地说道。 田氏猛然醒悟过来,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儿,站起身来,伸出食指点了一下丫鬟的额头,笑道,“还是你聪明!” “谢夫人夸奖。” 田氏扶了扶鬓钗,然后扭着腰肢走出去了。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果然听到老夫人在破口大骂,这时她看到永安伯带着高氏也过来了,便赶紧驻足行礼。 永安伯却抬手示意她不要作声,三人却一时也没有进屋,就在门外听了起来。 “……哎哟,这个天杀的苏氏!我伯府怎么说也是她的前婆家,她居然敢这般目无尊长,不孝不悌!且看她日后没了嫁妆,怎么再嫁人!” 姜明微无奈地给她顺气,“母亲你就别骂了,消停一会儿。您这才醒,没得又晕了过去!二嫂她有两个孩子,就算不嫁人也没什么。”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要不是上回你跟她说要商谈归还嫁妆之事,今日何来这么一出?!”永安伯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您怎么能怪我呢?上一回要不是二嫂她卖我一个人情,早就在父亲寿宴那日闹开了。搞砸了父亲寿宴,父亲能给你好脸色?那正堂里来的客人,都是朝廷重臣!若是那之后您听我的把东西归整归整,约她好好谈一谈,又怎会闹到今日如此局面?我还听说二嫂前三天日日递了帖子进来,母亲您是指定知道的吧?人家都做到先礼后兵了,您还怪人家?” 永安伯夫人一窒,她当然知道,她就是故意不理会的。谁知道这个苏氏竟然如此大胆,居然一纸诉状,将她告上了公堂,还闹了这么一出。 永安伯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房门,“原来都是你这个老婆子在作怪!上司寿宴之时,她来府里讨要嫁妆,你怎么不告诉老夫?!寿宴距今也有一个来月了,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想到找那苏氏商谈嫁妆之事?人家上门来求见你,竟然不理不睬?你这是要把国府的脸面丢到泥地里,让全京都城的人踩呀!” 永安伯夫人,嘴唇哆嗦,眼看又要晕过去。 姜明微原本还想问清楚买凶杀人之事,见父亲进来了,赶紧闭了嘴。筆趣庫 田氏连忙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婆母,您要保重身体啊。” 永安伯大喝一声,“不许再装晕了!这单子上还有许多物件没找着!你快点给指明去处!京兆府的人还等着呢!” 第250章 伯府搬空 高氏连忙捧着那厚厚的嫁妆单子上前,在永安伯夫人面前打了开来。 永安伯夫人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物品名称,许多已经被划去了。 原本想装晕的心思立刻歇了去,变得无比心疼起来。 她颤抖地指着那些被划去的物品问道,“这些,这些是……?” 高氏低眉顺眼,“这些是在府中库房里找到的,已经被京兆府的官差搬走了。” “什么?都被搬走了?!”永安伯夫人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那许多物品不仅有公中库房的,也有她私库里的。 高氏低声说道,“那搬走的只是不到一半,另还有许多都找不到呢。” 永安伯夫人又怒了,“找不到就找不到,难道她们还要逼着我们倾家荡产不成?!” 永安伯更加愤怒了,上前就朝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混账东西!这些东西如今已归了京兆府的府库!你再拘着不还,那就是贪墨府库银子!没了儿媳嫁妆,我们伯府怎么就倾家荡产了?!这么些年,你是怎么当家的?” 永安伯夫人一口老血哽在了胸口,“老爷,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姜明微护住了母亲,“父亲!有话好好说!没有了物件我们赔银子就是了!” 永安伯冷哼道,“好!好啊,你们好好看看要赔多少银子?!这还只是一半的嫁妆单子,另一半正在京兆府尹手里核算价钱呢!” 永安伯夫人这回真的再也支撑不住了,靠着田氏的手臂就是往后一倒,当真晕了过去。筆趣庫 在京兆府的强力执行下,三日后永安伯府终于凑齐了所有家装摆件和相应的赔偿银子。 陆宁是心满意得地满载而归,他迅速让人将那些物件拿到当铺去做了死当,加上永安博府赔偿的银子,总共居然得了十六万两之多! 他是十分感慨,定州首富苏家果然非同凡响! 怪不得她们在这灾年居然还能高价买到这么多米面粮食来施粥, 工地上的工人更是给予极其优厚的待遇。 他欢天喜地地去找惠和宜人重新入股去了。 永安伯府这边却是愁云惨雾。 高氏虽然拿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中馈之权,但是却始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公中账上几乎已是一片虚空,她现在只好每月从自己的私库中拿一些嫁妆银子出来贴补家用,别提多心疼了。 而且所有下人和主子的月例银子全都减半,日常花用银子也减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永安伯夫人缠绵病榻七八日之后终于好了些。 这一日她感觉松爽一些坐了起来,喊来贴身丫鬟,说要喝人参燕窝粥。 那丫鬟去了半日才十分为难地端着一碗粥进来,“老夫人,厨房说早就没有人参燕窝了,只有白米粥……奴婢加了些白糖,味道……” 永安伯夫人大怒一掌就挥开了丫鬟手里的粥碗,“去将高氏喊来!” 高氏来了,先是一通哭诉,“母亲您都不知道,当日京兆府尹折算出我们欠下的那些嫁妆物件大约价值十一万两银子,家里头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当了,我家老爷还去外头借了两万两高利银子,这才将窟窿全都堵上了。眼下家里头实在是没钱了呀!” “什么?!十一万两?!”永安伯夫人听到险些没再度晕过去,她赶紧伸出手,“把我的私库钥匙还来!” 高氏倒是配合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扒拉出其中一把,递到了永安伯夫人手里。 永安伯夫人,看她如此畅快,试探着问道,“这私库里的东西?” “都由伯公爷做主拿去当了。”高氏小声地回答的,“不过母亲您放心,都是活当!待我们有了银子再去赎回不迟!” 永安伯夫人大恨,捂住胸口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去把老二喊过来!” 她要好好问问为什么就这孤儿寡母两个人,还没干掉? 姜明义是半个时辰之后到的,他在郡主府,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京兆府 到永安伯去“抄家”之时,有好几样摆件都没找着,被永安伯夫人指认在郡主府里。 陆宁第二日就到郡主府来讨要那些物品。 郡主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没法阻止京兆府将属于京兆府的财产搬走。 因为京兆府手里除了拿着那些单子以外,还有几张图纸,活灵活现地画出了双面绣琉璃插屏、红珊瑚屏风、鸾凤啼血古琴等物件。 只要稍稍比对一眼,就能知道是不是真品。 当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也造不出赝品来替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姜府当初用来下聘的这些珍贵摆件都给搬走了。 青平郡主自己也觉得是奇耻大辱,她压根儿没想到永安伯府竟然做出拿前妻嫁妆来给新娶媳妇儿下聘的无耻之事来。 还有永安伯夫人当初给她这个郡主媳妇的见面礼是一匣子首饰,里头居然有一半是苏氏的嫁妆! 她简直要气炸了,把姜明义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在书房里睡,不许他进正屋探望女儿。 姜明义也觉得丢脸至极,可是自己母亲又理亏在先,也无法反驳。 他知道母亲是什么心思,早就下定决心要除去苏氏母子三人,在母亲眼里,苏氏就是个死人了,哪里肯把嫁妆还给苏氏? 眼下接到母亲传唤,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赶来了。 结果进了母亲的房里,又是被母亲一顿痛骂,“花了三千两银子,居然连两个弱女子都杀不了?你干的什么事儿!?你到底是不是去找的九暗门杀手?” 提起这事儿,姜明义也堵心的很,“母亲,真的是九暗门杀手,他们当日听说派出了九个人!” “九个杀手,居然连一个孩子一个妇人都杀不了?!”永安伯夫人疑心重重。 姜明义苦笑道,“听说那县主府有玄王府的玄羽卫护着,功夫实在是厉害呀!” 永安伯夫人恨恨道,“府里有护卫,那就寻机在路上下手!她们不是总是上蹿下跳,在京都城里到处溜达?” 第251章 生辰礼 姜明义惊了,“母亲,不可啊!她们母女俩出来活动都是白日里,光天化日之下,在京都城里动手,那时势必会引得五城兵马司的注意,会引火烧身的!” 永安伯夫人咬牙切齿,“这个贱妇害得我永安伯颜面扫地,我势必要将她斩草除根!你去安排,不用当街杀人,想办法将她们暗中绑过来也成!” “可是……儿子手头没钱了,母亲手头也定然不宽裕了吧?”姜明义为难道。 提起这个,永安伯夫人又是痛骂,“当初要不是你说要除了他们母子三人,母亲又怎会拿她的嫁妆去给郡主下聘?!” 这下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姜明义也只能忍下一口气,“母亲,这些过去的,就别提了!眼下可还有银子?” 永安伯夫人咬了咬牙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玉佩来,“去把它当了!换些银子,三日之内,我要见到这贱妇母女俩!” …… 姜明义入永安伯府的消息被小悠然的眼线报到了她跟前。 自那日九暗门杀手事件之后,小悠然就把鸡翅哥叫到面前,建议指派几个护卫到永安伯府和郡主府外头去,轮流盯着。 鸡翅哥也十分赞同,防患于未然才能更加有效地保护主子。 于是永安伯府和郡主府门外,白天黑夜都有几个眼线在盯着。 小悠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分析道,“上回九暗门事件之后,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县主府可不是好惹的,府里守护固若金汤,必然不会再自寻没趣。他们若想要再动手,一是会在路上盯着我们寻机下手,其二是有可能收买府内之人,在我们的食物中下毒。” 鸡翅哥拍着胸脯保证,“府里的日常采买由赵妈妈看着,厨房里的是有杨氏和秀儿,只要府里不出现陌生人,绝对不可能朝我们的食物下毒。” 小悠然点头,“这几日还劳烦鸡翅哥多派几个护卫,暗中保护我们。” “是,县主!”宇十二已经十分习惯,小主子 给她取的这个外号。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日,小悠然和母亲苏氏从西市回府的路上,突然有一匹惊马从拐角处奔来。老冯饶是车技高超,也还是阻止不了马车被撞翻在地。 苏氏和小悠然从马车里狼狈爬出,有一群人快速围过来,看似是要帮忙,实则是有两个人对着苏氏和小悠然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小悠然早就在指尖捏住了一根毒针,刺中那人手掌。 朝苏氏下手的贼人则被鸡翅哥派出的暗卫用剑挡开。 随后马车旁边跳出了四五个暗卫,将这群人打得七零八落。 看着旁边这群人虽然衣裳是新的,但是蓬头垢面,手掌和指甲里全是黑泥,就知道这是姜明义临时收买的乞丐群演,顿时没了审问的兴致,就让护卫将那两个朝她们下黑手的人带走。 当天晚上永安伯夫人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两具尸体,吓得尖叫连连。 姜明义连夜赶来和母亲商议之后,都觉得这母女俩不能再惹了,遂暂时歇下了暗杀她们的心思。 …… 七月十九,小悠然生辰。 苏氏一早就给女儿穿得粉嫩可爱,送上了自己给小悠然打的金项圈,还让赵妈妈做了长寿面,给小悠然过生辰。 赵妈妈背后的伤,虽然有小悠然将她的伤口缝合,但也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利索。今日给小小姐做长寿面,也是喜笑颜开。 小悠然吃完了面抱着母亲撒娇,“阿娘,去年悠然生辰,阿娘病在床上,哥哥也不陪小悠然过,小悠然可孤单了。今年有阿娘给小悠然穿新衣裳,吃长寿面,小悠然好高兴!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苏氏拿出一个盒子,“你呀,去年大表舅母不是给你煮了长寿面?你自己发脾气砸了你忘了?这是你哥哥前几日托人送来的生辰礼,说一定要等到今日才给你,你打开看看?” “哥哥来信啦?”小悠然高兴地打开盒子,“哇,好漂亮!” 是一对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精致短小紫 檀木雕发簪。 苏氏笑着拿起来,一左一右插在她的双丫髻上,“你哥哥倒是手巧,牡丹花纹雕得十分传神。就是这颜色,戴在小然宝头上到底老气了些。不过……鬼谷山里只怕也没什么好物了,只能就地取材。” 小悠然果然有点嫌弃地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嘟了嘟嘴。 她才五岁,还是喜欢珠光宝气的布灵布灵的一晃出去能闪瞎人眼的那些东西。 赵妈妈冲了进来,“小姐,小小姐,云老夫人那边派人送来了您的生辰礼。” 小悠然站起来,眼神放光,“姑祖母?!她居然记得我的生辰?” 苏氏笑着牵起女儿的手往外走,“想必是大表嫂记得。” 小悠然很高兴,“阿娘,大表舅母记得我的生辰,还让人送来了生辰礼,那她一定是原谅我了!” 苏氏摸摸她的头顶,“你大表舅母是大人了,怎么会和你计较去年那一碗长寿面?” 三人到了二门外,就见护卫抬了一箱子东西进来。 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一封信,底下是几匹布料、两身衣裳,好几双鞋袜,还有几盒点心、一个包袱。 苏氏把信件拿起打开一看,笑了,“小然宝,布匹是大表舅母送的,衣裳和鞋袜是菀姐儿带着妹妹们做的送你。还说不知道你的鞋子尺寸,长长短短的多做了几双,日后也能穿。这包袱里头有一对银镯子,是姑祖母送你的。这两支珠花,是二表舅母亲手做的。这一张小弓,是四表舅母做的。这一袋子石珠,是旷哥儿带着几个弟弟去河边捡的石子儿打磨的,说是给你当暗器使最趁手。” 小悠然拿起这一袋石子儿,掂了掂,嘿嘿笑道,“这个好!” 再也不用拽下脖子上的金珠当暗器了。 上回在母亲屋里扔出去的金珠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素月可是心疼坏了。 不过…… 她盯着布料问,“阿娘,大表舅母就给了我几匹布,这也太不上心了。她是不是还记着那事儿呀?” 第252章 三天,我就会回来 苏氏赶紧指着这一箱子东西道,“莫看这几匹布最不起眼,但你大表舅母应是最上心的人。若不是她,就连姑母也不可能记得你的生辰,别提其他人了。她一直将你放在心里呢。” 小悠然这才释怀,“那我要写信回去好好谢谢他们!” 这时又有侍卫来报,“启禀宜人、郡主,泰州又有东西送来。” 苏氏和小悠然面面相觑,“谁送来的?”筆趣庫 “温少爷。” 小悠然兴奋起来,“大白师兄送来的?快快抬进来!” 侍卫有些为难,“送礼之人说,请您出去先看一眼……” 二人便抬脚往外走,一边走苏氏一边问,“你大白师兄如何知晓今日是你的生辰啊?是不是你写信问他要的生辰礼?” 小悠然嘟起嘴,开始掰手指头,“去年的年节礼,元宵节礼,大白师兄都没送!哼!我的生辰礼,我当然得问他要啦!” 苏氏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小丫头可不能胡乱问人要生辰礼!” 小悠然任性地说道,“他是我的大白师兄!” 几句话间,两人已行至门外,瞬间就被车上的东西给惊呆了。 但见一辆马车,车厢四壁已经打开,里面是一座比小悠然还高的花灯,做成财神爷的模样。 就和他们当日元宵逛花灯时猜的那个谜王花灯长得差不多一样,最上头,是那盏莲花灯。 她一拍脑门,当日她和月悦被拍花子掳走,后来差点逃出来,又被转移到花船上,结果跳水逃到山上,又入贼窝。反正惊险了大半夜才回到客栈中。自然完全忘记了那晚他们是在猜灯谜,而且还猜中了谜王。 当时大白师兄是想把那谜王礼送给她的? 现在给,也太晚了吧! 哼!拿元宵礼当生辰礼? 这也太小气了吧! 她表示不屑。 她指着最上面的盒子,“把它先拿下来。” 旁边的宇十二说,“不成啊,主子说了,要由县主您亲自拆。” “哎哎……为何要拆?”小悠然不满了。 “主子说,不拆,这花灯入 不了府啊!” 小悠然大笑,“怎么可能?不过一个花灯,轻得很。你们把它抱进去就行了!” 宇十二摇头,“不信的话,县主自己可以试试。” 试就试! 小悠然上前,双手抓住花灯两根脚,一提,果然拿不起来。 再一提,还是拿不起来。 小悠然左看看右看看,又换了个位置,还真是拿不起来。 她问宇十二,“鸡翅哥,那你来拆。” 宇十二苦了脸,“不成啊,温少爷说了,只能由您来拆。” 小悠然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是,您亲自拆。” 小悠然于是爬上车厢,开始研究起如何拆卸。 终于她发现,这个财神爷的一根“食指”是可以动的。 于是她把这“食指”轻轻捏住,一拿,果然顺利拿下来。 是一个封死的手指形状的小纸盒,一摇,里面有东西。 她双指一捏,捏出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枚金花生。 嘿!好东西! 她立刻精神大振,继续探索。 很快,右手整个手掌都被卸下来,是一面金灿灿的赤金托底银面镜子。 啧啧啧! 如此这般,她从财神爷身上,一共又卸下来四节手臂,三节腿脚,里面都藏着各色金银玉器,最后肚皮打开,是一个很大的金项圈,可比母亲给她打的这个大多了。 最后整个上半身拆卸下来,才拿到头顶上的那莲花灯。 灯里是一个盒子,打开来是平平无奇的一根白玉簪子,质地一般。 她明白,这就是当日元宵灯会上谜王的奖品。 她眉开眼笑,抱着一堆布灵布灵的东西跳了下来,“嘿嘿,还是大白师兄懂我!” 这时,一辆马车驶到门前,姜明义从车上下来。 苏氏一见他,脸上笑意顿敛。 姜明义也不看她,只朝着小悠然道,“悠然,今儿是你的生辰,爹爹来接你回姜府住吧。” 这是他想了许久才想出的办法,先分离苏氏母女俩,他才好分头下手。 苏氏立刻挡在女儿面前,“你想做什么?” 姜明义挑挑眉,“悠 然是我姜家的女儿,我接她回姜府住着,有何不可?” 说罢他又对小悠然慈眉善目道,“悠然,你和哥哥离家太久了,爹爹和你祖父祖母惦念得很。永安伯府才是你们的家,辰哥儿眼下虽不在,但你也该回家了。” 苏氏抱住女儿,满眼警惕,“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准她走。” 姜明义冷声道,“荒唐!姜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回姜府住的,怎能一直不归家呢?” 小悠然声音清脆,“爹爹,我虽然还姓姜,但上回祖母不是说要把我们从族谱上除名吗?” 姜明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不,祖母没有那么说,一定是你听错了。” 小悠然又问,“爹爹,您和继母成亲后住在郡主府,您若是要接我回去的话,女儿不是应该和爹爹您一起住在郡主府里吗?” 姜明义无法反驳,只好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祖母惦记着你,还有你的伯娘婶婶哥哥们都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今日先回永安伯府,明儿再接你回郡主府里住着,可好?” 小悠然歪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微笑,“好呀。” 苏氏脸色大变,“小然宝,不可!” 小悠然把怀里的东西都交到母亲手上,再把头上的紫檀木簪和母亲早上给她戴上的金项圈也摘下一并交还给母亲,灿烂一笑,“阿娘,爹爹说得对,永安伯府也是我的家呢。我回去住几日也无妨。” 苏氏担忧地看着她,“小然宝?” 小悠然朝她眨了眨眼睛。 姜明义大喜,牵着小悠然的手就要走。 小悠然挣脱开,“我自己会走哒,爹爹先请。” 苏氏把东西都交给赵妈妈,很不放心地追了两步拉住小悠然,低声说道,“不,女儿,你不能跟他走。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阿娘也活不成了。” 小悠然又朝她眨了眨她的眼睛,把阿娘拉下来耳语道,“阿娘放心,他们贼心不死,我回去会让他们彻底歇了与我们作对的心思。三天,最迟不过三天,我就会回来!” 第253章 勤字碑给抠走 苏氏万般不舍,但在女儿坚定的眼神下,只好点了头,“好,阿娘就等你三天!” 赵妈妈机敏些,把素月推了过来,“小小姐,让素月跟着去服侍您!” 小悠然却摇头道,“不必了,想必祖母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服侍的婆子丫环,对吗?” 最后一句是问姜明义的。 姜明义点头,“自然,随你,你要带上素月也成。” 小悠然对素月眨眨眼,“不必了,素月,你每日做点下午茶送到伯府给我就成。” 她转向姜明义,“爹爹,让素月每日送点好吃的给我,不打紧吧?” 姜明义沉沉看着这个古怪的女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就算他让素月每日送吃食进伯府,难不成还能阻止他动手? 只要这丫头片子进了伯府,是生是死还不是他说了算? 就算素月日日送吃食发现了不对劲儿,报了苏氏,这玄王府护卫,还能杀进伯府不成? 小悠然见姜明义不说话,便笑嘻嘻对素月说,“爹爹不反对,那便是同意了,你每日申时给我送下午茶哦。要当日下午现做的,那才好吃!” 姜明义不知道下午茶是什么,心想反正是茶,送就让她送好了。 于是僵硬一笑,拂了衣袖上马车。 小悠然也跟着上了马车。 苏氏和赵妈妈、素月满脸担忧地看着小悠然远去。 苏氏问素月,“下午茶是什么?” 素月说,“就是下午吃的点心和茶水,小姐前几日教会了我做珍珠奶茶、红豆奶茶,还有一种甜甜的蛋糕。” 赵妈妈眼睛一亮,“配方可有?” 素月:…… …… 话说小悠然坐在马车里,对面是自己的渣爹,她恢复了面无表情。 姜明义看着这个女儿,恨铁不成钢,“你们为什么要回京都城来?” 小悠然恨钢不成铁,“你为什么要抛妻弃子?” 姜明义一滞,缓和了语气,“你们若是不回京,还能保一世平安。” “哦,那要是回定州呢?”小悠然心里冷笑,“我猜,权叔不是守在回 京的路上,就是守在定州的路上吧?” 姜明义眼睛一瞪,“姜权果然是被你们杀了?” 小悠然摇头,“怎么可能,我们母女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对付您身边武功高强的一等护卫?” 姜明义气结,但也反驳不了,毕竟玄王府的护卫要拦住姜权,那是玄王府的事。 他问,“玄王府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我说没关系你信吗?” 姜明义闭上了眼睛,不想和她说话。 自小他就和这个闺女不亲,这一年来与苏氏和离,又多次加害他们,也算是彻底断了他和姜悠辰兄妹俩的父子父女情份。 更别提他眼下正在做的事了。 看了一眼外头的车水马龙,他突然想,要是在这里把她放回县主府……自己回去该找什么借口向母亲交代呢? 小悠然笑眯眯地凑近了些,“爹爹,玄王府的护卫告诉我说,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两起暗杀,一次绑架未遂,都与您有关吧?您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觉得心亏吗?” 姜明义骇了一跳,“小悠然,你可别胡说!”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悠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什么都知道哦。而且我还知道……你们和荣亲王府的勾当不会成功的!” 姜明义面色大变,“你都知道什么?” 小悠然呵呵笑,“嘶……啧啧,我还知道,永安伯府,就要倒大霉了哦。” 姜明义怒极反笑,“你!”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他心底刚才涌现出的那一丝丝不忍,也就彻底消失了。 他冷着脸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往府门走去。 不过,他只当小悠然是个五岁小娃娃,能真的知道什么? 小悠然并不在意,轻盈地跳下马车,抬起头,看到那崭新的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永安伯府。” 嘿嘿,永安伯府,我来啦! 一路进府遇见不少熟面孔,他们对小悠然的出现都表现出了惊讶而不失恭敬的问候。 小悠然蹦蹦跳跳,浑然不在意他们眼 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同情。 她知道他们在同情什么。 她不可能让姜明义的谋算得逞,所以他们的同情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一进门,就看到那个照壁。 原来照壁的最中央,是百年前大儒周松发的勤字碑,尽显大家气度。 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替换上了新的普通福字碑,与两边的松鹤石雕除了颜色上有些新旧差异之外,倒也相得益彰。 她勾了勾嘴角,故意惊讶道,“哎呀,上回我来的时候,还见到我们在定州老宅的那勤字碑,怎的如今不见了?” 姜明义黑了脸,并不答话。 怎么不见的你心里没数吗? 要不是你娘心血来潮把嫁妆以十两银子卖给京兆府,京兆府能来人把这勤字碑给抠走吗? 听说光这个勤字碑在当铺里就当了三万两银子! 因为是死当,很快就被一个富商买走了,后来很快就卖出了十六万两的高价,被送进了荣亲王府。 他听了差点没吐血,这原本是自家的东西啊…… 青平郡主回娘家见到这勤字碑也很生气,二话不说就叫人砸了它。 荣亲王闻声出来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青平郡主大骂送礼的人安的什么心?竟拿郡马都尉下堂妻的嫁妆来恶心谁? 荣亲王则气得个仰倒,这正是他收买文人墨客的好时机!就这么被女儿给破坏了! 小悠然是记得上一世,这勤字碑被永安伯府献给了荣亲王,然后荣亲王在王府一旁开了个小园子,单独摆放这周松发的勤字碑,让文人学子免费瞻仰临摹,而且还设了高朋雅座,免费提供茶水点心。 后来这个小园子成了京都城文人学子论辩谈笑指点江山的热闹去处,荣亲王也因此得了美名,或许还暗中收买了不少文官学子。 嗯,上一世的青平郡主不知道这是阿娘的嫁妆,或许是知道了,但阿娘那时已经去世,并不计较。没想到这一世,青平郡主直接就砸了这个难得的宝贝,还真是神助攻啊! 嘿嘿,不错不错! 第254章 住手!住手 然而,她听到身后大门关上的声音的时候,同时有五六个护卫围了上来。 小悠然笑道,“爹爹,你欢迎我回伯府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呢。” 说罢她一个移步,避开了护卫们伸过来的爪子。 姜明义抄着手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就惊讶了。 这个五岁的女儿,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一手好功夫了? 也怪不得姜权会折在她的手里! 小悠然在护卫的包围圈中左移右避,而且专挑名贵的盆景鲜花踩。 片刻功夫,外院迎客的小园子就一片狼藉。 眼见着那些名贵的盆景和牡丹被踩得稀烂,还踢碎了一口养着名贵墨莲的大缸,小悠然这才慢悠悠从衣袖里掏出那个装了石子儿的荷包,掏了五颗出来,立刻就击倒了五个护卫。 然后她笑盈盈地看着站在门廊下的渣爹,“伯府的护卫功夫太弱了。想必爹爹是担心我缺乏运动,这才叫我活动活动筋骨,一会儿好多用些膳对吧?谢过爹爹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 姜明义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但这是一个好台阶,便拂了衣袖朝前带路,“玩够了吧?还不快进来?祖母等着你呢!” 小悠然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石子儿包往上抛了抛,嗯,手感刚刚好! 这时永安伯夫人在高氏的搀扶下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心痛地扑到那墨莲缸旁,“哎哟我的墨莲!我的金丝牡丹!你你你……你这个拜家玩意儿!” 高氏也是一脸心痛加便秘的表情。 小悠然停下脚步,“原来是祖母和大伯娘啊!多谢你们还记得我的生辰,而且一进府就给了我这么个见面礼。我喜欢得很,多谢祖母!多谢爹爹!多谢大伯娘。”筆趣庫 她脆生生地道谢。 永安伯夫人气得差点呕出三升血。 高氏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昨日才跟婆母说的,过几日荣亲王妃要过来看望她这个亲家,特意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墨莲,还有这一批牡丹和几个盆景,也花了近两千两银子!她是不舍得拿嫁妆来 贴补了,求着婆母拿了首饰去典当才置办了这一套门面。 就这么一刻钟功夫,就全给小悠然毁了?! 永安伯夫人忍不住怒骂道,“你这个败家精!你将这些东西都打破了,你赔我银子来!”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哎呀!祖母,我打碎了这些东西是我不对,可是,要不是这几个护卫叔叔追着我玩儿,我也不会乱跑打碎了它们呀?再说了,爹爹都说了,这伯府也是我家,我在自家打碎了东西,要赔什么银子?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永安伯夫人哑火了:…… 神特么的追着她玩儿!那几个护卫是追着她玩儿的吗?! 她怒瞪向儿子姜明义,意思是,你还是下不了手吗?! 小悠然朝大门方向走了两步,“哎,要不打开门让百姓们来评评理,我打碎自家东西,还要赔银子吗?” 姜明义立刻抓住了她,“别胡闹!母亲!您不是准备好了席面?今儿是悠然生辰,便依她这个寿星,先去用膳吧!” 说罢给母亲使了个眼色。 永安伯夫人这才按压下满心的怒火,气冲冲地扶着高氏往花厅方向去了。 有你好看的! 姜明义却转身对小悠然说道,“女眷那边,爹爹就不过去了。你跟着祖母去罢。” 小悠然笑嘻嘻地跟着高氏往回走,进了花厅,姜明微冲了上来,一把抱起了她,“哎哟小悠然!小姑姑好久没抱你了!” 小悠然对这个小姑十分有好感,“小姑姑!那悠然让你多抱抱!” 姜明微掂了掂,“好沉啊,多抱抱,小姑姑手不酸的吗?” 小悠然眨了眨眼,“那小姑姑放我下来。”筆趣庫 姜明微将小悠然抱到椅子上坐好,给她面前摆了碗筷。 永安伯夫人看着自家女儿的动作,扶了扶额,把她支开,“明微,你去厨房看看,野参鸽汤炖好了没有?” 姜明微讶然,“母亲,今儿还有野参鸽汤?” 永安伯夫人闭了闭眼,“今日是小悠然生辰,自然得吃得好些。你去吧。” 过几日荣亲王妃 就要过府,青平郡主想必也会陪同,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个野丫头留在府里,到时才能给荣亲王妃和青平郡主一个交代。 再说,不拿捏住她,怎么叫苏氏出一大笔银子赔偿伯府的损失? 姜明微不疑有他,起身笑着对小悠然说道,“悠然,小姑姑去厨房看看哦。” 小悠然点头。 永安伯夫人朝田氏一使眼色。 田氏就起身,陪着姜明微去了。 小悠然笑笑,知道姜明微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高氏吩咐丫环给小悠然夹菜盛汤。 小悠然丝毫不给脸面地把面前的碗端起来,在鼻尖闻了又闻。 问的话同样直刺人心:“祖母,大伯娘,这饭菜里下了毒吧?我可不敢吃!” 高氏脸色一僵,赔着笑道,“小悠然混说什么,都是自家人,什么下毒不下毒的?” 而且你才五岁,知道什么叫下毒吗? 小悠然直接把碗递到高氏面前,“哦,既然如此,那不如大伯娘,替我吃了它们吧?”筆趣庫 高氏变了脸色,看了永安伯夫人一眼,一拍桌子,站起来拿起汤碗就要往小悠然嘴里灌。 呵呵,还真当她是五岁小孩了?劝说不成就来硬的? 小悠然小脚一蹬,整个人连带椅子就离开桌子,那力道顺便把桌子踹翻。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桌子连带碗盘翻了个面儿。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碗盘已经悉数粉碎。 高氏惊呼一声,心痛再次袭来。 永安伯夫人见自己精心策划的席面就这么摔烂了,大恨,上前就要去抓小悠然,一边喊着一旁的丫环婆子,“快!把她抓住!” 小悠然咯咯地笑,“又来追着我玩儿啊?来呀!来呀!” 她运起凌波十八步,在小小的花厅里和十余个丫环婆子再次绕起了弯子。 就听“呯!” “啪!” “哗啦!” 声音此起彼伏! 花厅中的桌椅板凳,两边博古架上的花瓶、摆件,全都摔了个稀烂。 永安伯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高氏大喊着“住手!住手!” 第255章 穷得叮当响 婆子丫环倒是不敢再动了,但小悠然一边绕着圈儿狂奔,一边大喊,“哎哎,拉我一把,你们倒是拉我一把呀!我停不下来了!” 众人齐齐愤怒,敢怒不敢言。 又没人拦着你,你怎么就停不下来了? 谁还敢再去拉你?方才哪个人没有摔上至少三次? 小悠然玩够了,才慢慢停下来,喘着粗气。 呃,主要是这花厅里该摔的都摔没了。 她挥挥手,“哎,真没想到,我不过是过个五岁生辰,你们居然都来陪我玩儿捉迷藏,嘿嘿,好好玩儿!” “败……败家玩意儿……给我滚……”永安伯夫人靠在高氏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悠然负起手往外走,“嗯嗯,那我滚啦!” 永安伯夫人又是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但总算回了些神智,拉了拉高氏,低声说道,“快想法子,不能让她离开伯府!” 高氏急中生智,忙说道,“小悠然且慢!我们给你准备的生辰礼,还没给你呢!” 才走了两步的小悠然一听,果然又折了回来,伸出了一只手,“对哦!祖母,大伯娘,我的生辰礼呢?” 永安伯夫人恨恨地捏着高氏的手臂,叫她把小悠然留下来,可没说要送礼给这败家玩意儿啊! 再说伯府现在都入不敷出了,哪里还能给她送什么礼?! 高氏只好先稳住小悠然,尴尬地指着地上的满地碎片道,“小悠然,大伯娘和你祖母给你准备的生辰礼,原都放在这博古架上,如今都碎了。不如……你在府里歇上一晚,明日我们给你重新准备生辰礼,如何?” 小悠然挑了挑眉,低头沉思状,“唔……可是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去用晚膳呢……她说今晚给我准备八宝桂花鸭、百年老参炖乳鸽、花胶甲鱼汤,还有人参燕窝!” 高氏赶紧应道,“有有有,我们也有!小悠然你再等等!你看这午膳还没用呢,怎好叫你饿着肚子回去?” 这时外头传来了姜明微的声音,“快让开! 这汤都要冷了!” 高氏赶紧说道,“不如这样,你和小姑姑关系好!你到小姑姑院子里住着,那汤就让小姑姑端到她的院子里,你们一齐吃可好?这总不会有毒了吧?!” 小悠然一抬下巴,“用膳可以去小姑姑院子里。但是要我住下,我要住自己的院子!上回爹爹不是说,给我也留了一间闺房?难不成,这伯府里压根儿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高氏一心只求让她留下来,“有有有,就在你小姑姑院子旁边,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换一套新的铺盖!你先跟小姑姑去用膳。” 小悠然嘟着嘴道,“我的闺房要布置得和在定州时一样!” 高氏这下为难了,“那双面绣琉璃屏风……” 小悠然大方地摆摆手,“这个无妨,其余的……?” 高氏猛点头,“可以可以,就布置成一样的!” 小悠然这才满意,走出去迎上被婆子拦住的姜明微,“小姑姑,里面太乱啦,大伯娘说,到你的屋里去喝汤!” 姜明微自是高兴,“行啊!去小姑姑屋里坐坐!”筆趣庫 到了下午,小悠然歇了午晌起来,就说要去看看她的闺房布置得如何了。 姜明微也很高兴,以为是大嫂终于想通了,问了婆子后陪她一起去了。 结果到了那处院子,小悠然就一脸嫌弃,“这可比在定州时我的闺房差得远了!” 高氏在一旁听了,脸色难看,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姜明微,为难地说,“明微,你也知道伯府现如今的状况,能拿出的好东西,都在这儿了。” 姜明微就搂着小悠然的肩膀说道,“悠然呀,伯府眼下的确是有些困难,不如你便将就将就住下?实在不好的话,今晚和小姑姑睡一起!明儿再请大嫂置办些好东西来!” 小悠然摇头,她知道今晚他们要对她下手,怎么肯连累姜明微? 她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嚷嚷道,“连个琉璃镜都没有,叫我怎么梳妆嘛!这帐子居然是棉纱的?也太差了!我 要金线缂丝云纹帐!还有这薄被,这七月大暑的叫我怎么盖?全换成蚕丝簿被!大伯娘,其他的摆件屏风什么的我可以不介意,但这三样,一定要按我说的办!” 高氏强忍怒火,要不是婆母叮嘱她一定要叫小悠然满意睡自己闺房,绝不可让她和姜明微睡一处,她早就发飙了。 她生生吞下一口怒火,强颜欢笑道,“成!大伯娘再去想法子!”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金线缂丝云纹帐!这一顶,至少要上百两银子! 哪里去找? 临时布置这个院子,已经把她压箱底的好货都搬来了,还求婆母拿出了一些私库。 姜明微接收到大嫂的求助目光,也劝道,“悠然,不如你便和小姑姑挤一挤,小姑姑好久没抱着你睡了!” 高氏赶紧说道,“别别,没得叫外人说道伯府亏待了自家孙女!你们回院子先歇着,一会儿晚膳叫厨房送过去。我立刻叫人置办,今晚定叫悠然你睡自己的闺房!” 拿伯府名声说事儿,姜明微便打消了强行挽留的念头。 下午,素月果然拎着食盒上门了。 小悠然高兴地把她迎进姜明微的院子,和小姑姑一起分享了她新近教会素月做的珍珠奶茶和小蛋糕。 姜明微连连赞叹美味,“怪不得你会把伯府的饭桌都给掀了,和你们做的吃食相比,伯府的吃食,实在是难以下咽!” 小悠然对素月道,“明儿一早,让赵妈妈做早点送来吧,也叫小姑姑尝尝我们家的早膳!还有,用过早膳后我要去施粥,让鸡翅哥把运粮马车在门口等着。” 姜明微一听来了兴致,“悠然,小姑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成日憋在府里都憋坏了!” 小悠然点头,“自是可以呀。” 到了晚上,小悠然果然住进了自己的院子,看着那巴掌大的琉璃镜和那不伦不类的金线缂丝帐,以及又薄又小的蚕丝被,笑了笑。 看来这伯府当真是穷得叮当响了啊! 上一世,真是便宜他们了! 第256章 每日必做的善事 入夜,她没有睡下,只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再一次搜寻丹田的位置。 这丹田到底是个神特么的啥东西? 她想起小本本,立刻唤了出来,“本儿,这丹田之气,你可有修炼法子?” 小本本搜索片刻,闪出一行字,“古武内功修炼心法,500气运值兑换。” 小悠然:…… “你在抢钱吗?!不,抢气运值吗?我容易嘛我?!”她怒了,“上回你也看见了,要扭转那琰锦的命运这种大恩惠得来的感恩,才能喂给你1点!” 小本本弱弱地闪了一行小字:“别,别啊……你给本宝宝投喂1点,相当于你的气运值的10点……你只要给本宝宝投喂100点,本宝宝就能升级了啊……” 小悠然气结,“你升级有个什么鸟用?” “有啊有啊,本宝宝很有用的!”小本本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小悠然哼哼,“那你说说,升级了有什么用?” 小本本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才闪出一行泪花:“本宝宝……要升级了才能知道有什么新技能……” 小悠然:…… 就知道你是个智商直奔250的! 她想了想又问,“那有没有其他武功秘籍?不需要用到内功和丹田的?” 小悠然又搜寻片刻,答:“十八般武器兵法皆有秘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任君挑选。” 小悠然:…… 她问,“有扔石子儿的吗?” 小本本:……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还不到500的气运值,算了,还是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收集气运值吧! 小本本见她久久不语,闪了闪:“主人,本宝宝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小悠然摸了摸肚子,“来一颗万能解毒丹吧。” 小本本又闪了闪:“主人,气运值不够。” “为何?” “万能解毒丹,有个万字,需要10000点气运值。” 特么…… 果然是智商已达250的节奏吗? “我只要1颗!” “但它是万、能!” “250!” “不行,要10000点 !” “……” 算了,不跟这个智商250的计较。 小悠然强行说服自己闭目养神,然后用1点气运值换了个迷药的解药服下。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 小悠然轻巧一跃而下,藏在门后阴影处。 便见窗纸被轻轻捅破,伸进来一根竹子,轻轻飘进来一缕青烟。 永安伯府真是在定州当土皇帝当久了,连暗算他人的手段位都这般低下。 进府上来就是开抓,或是直接饭菜里下毒,现在就是吹迷烟? 呵呵。 她几乎可以想象,她的好祖母和渣爹把她抓到,定是先关小黑屋,然后向那郡主继母邀功,再向阿娘勒索巨额财富,最后说不定就撕票了,再逼苏氏疯魔或走上绝路。 他们这么做,无非一是求财以解伯府眼下困境,二是要除去苏氏以向郡主和荣亲王府表忠心。 她冷笑一声,轻轻上前靠着墙角蹲下,然后伸出一根指头堵住了那竹子一端。 外头有月光,屋里黑漆漆,所以她的手没有映出影子,外头的人一时没有察觉竹子已经被堵住了。 吹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那迷烟被自己吸进了一些,立刻觉得头晕目眩。 他以为计划败露,却听到里面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哎呀,好晕呀……” 随即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大喜,在自己倒地之前,伸手招来同伴,意思是得手了。 于是很快有三个婆子从外头进来,推开房门。 小悠然大咧咧站在房间中央,朝她们招招手,“来来来,祖母和爹爹对我真是好呀,不停找人来陪我捉迷藏!” 三个婆子惊讶之余向小悠然投以同情的目光,也不多说,上前就向她抓去。 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女娃,就算她没被迷晕,如此狭小的空间,三个大人活捉一个孩子有什么难的?无非是多费点劲儿罢了。 结果可想而知,又一次你追我逃,屋里才摆上的几件花瓶摆件连带着那梳妆台及其那面小得可怜的琉璃镜全被砸了个稀烂。 顺带的,小悠然还绊倒了墙角的桐油灯,瞬 间就把那床上的新铺盖和金线缂丝云纹帐烧了个精光。 火光升腾到半空时,永安伯夫人和高氏已经急匆匆赶来,嚎啕大哭。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下人都以为他们是哭小悠然被烧没了,也跟着齐齐哀伤。 这时突然有个小身影被两个披头散发的婆子追着从屋后绕出来,从火海里跳出来,一蹦一跳。 “老夫人,大夫人,小小姐还活着!”有个丫环欣喜地叫道。 永安伯夫人一听,哭得更伤心了。 为了得手,她可是连压箱底的好货都拿出去当了,才凑齐那败家玩意儿说的三件套。 高氏也是哭得更加大声了。 她还想着今晚过后,这院子里的东西拾掇拾掇都搬到她的屋里去! 小悠然三两步蹿到永安伯夫人面前,笑嘻嘻地说,“祖母,这大晚上的,您还不忘找人来陪我玩儿!嘿嘿嘿,实在是太好玩儿了!多谢祖母!” 永安伯夫人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哎!祖母,我知道您是受惊吓过度啦,放心放心,我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高氏恼怒地看了她一眼,就是你好好儿的,才叫她惊吓过度好吧? 她的金线缂丝云纹帐啊…… 她心中一痛,更加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了…… 匆匆赶来的姜明微见小悠然无事,抱着她也哭得欢实。 小悠然:…… 她还活着呢,怎的这么多人哭丧? 次日,小悠然从姜明微的房中醒来,姜明微陪着她梳洗。 素月已经拎着早膳食盒和换洗衣裳过来。 姜明微等小悠然换了衣裳后坐下一起用早膳,再次惊叹道,“好吃!真好吃!没想到你家赵妈妈的手艺这般好!” 小悠然笑眯眯,“小姑姑,好吃的话你也要少吃一点哦。” 姜明微扭了扭肥胖的身躯,有些不好意思道,“哎,我就是管不住这我张嘴……” 小悠然道,“小姑姑,一会儿要去城西粥棚施粥了,这是我每日必做的善事。你要去的话,我们一起去和祖母说一声吧。她要是知道你也去做善事,为伯府博得美名,必会高兴的。” 第257章 把伯府都祸害成什么样了 “好!”姜明微点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胖胳膊,“哎,我是要去看看那些灾民,看他们是怎样把自己饿得骨瘦如柴的!” 小悠然建议,“小姑姑,你是该减减肥了,要不然,真的很难嫁出去的。” 姜明微今年十六了,就是因为体型太大,在定州的时候声名在外,亲事一直没个着落。 永安伯府看上的,对方看不上姜明微。能看上姜明微的,伯府又看不上。 所以永安伯夫人一心想着到了京都城再给女儿说一门好亲。 姜明微第一次听到“减肥”这个词,稀奇道,“减肥?减去身上的肥肉吗?怎么减?” 小悠然看着桌上的点心,“减肥第一条,管住嘴迈开腿,这些东西,你都不许吃啦!” “哎呀你个小屁孩儿,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又不让我吃,是成心的吧?不管了不管了,今天先吃了,明天再减!”姜明微二话不说叉起一个水晶包子送进嘴里。 小悠然哈哈笑道,“果然如此!反正减肥都是明天的事儿!!” 姜明微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竖了根大拇指,“小悠然,你说得对极了!” 二人用过早膳,去了永安伯夫人的院子。 永安伯夫人还昏迷着,高氏在一旁愁眉苦脸地侍疾,一听这个本是要反对,谁知姜明微说她也陪着小悠然一道去,施过粥后便再一起回伯府用午膳。 高氏于是想着,小悠然做善事,若是带上姜明微一道去,也还能顺便给伯府挣些名声。 于是便应了,再三叮嘱姜明微把小悠然带回伯府。 小悠然也笑眯眯地表示,请大伯娘准备好午膳,自己一定回来吃午膳。又点了一连串大鱼大肉,这才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高氏气得半死但又没辙,见人都走后,悄摸摸捉住昏迷的婆母的手腕,准备把那个翠绿镯子褪下,让人去当了。 这时三弟妹田氏端了药碗进来,一见就冷嘲热讽,“哎哟,我当大嫂为何侍疾这般勤快,敢情是冲着母亲的镯子来的?” 高氏赶紧放开 婆母的手,尴尬地笑道,“哪里,这不是家用已经捉襟见肘了,这府里实在是无以为继了呀!” 田氏横眉倒竖,“昨儿我还见你借口给小悠然置办琉璃镜,给自己也置办了一面大了三倍都不止的琉璃镜呢!你口口声声说中馈空了,你自己屋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吧?” 高氏怒了,“三弟妹,莫要血口喷人!” “有没有血口喷人,你把帐目拿出来看看,琉璃镜花了一千两吧?就那巴掌大小镜子值一千两?说出去谁信哪?” 高氏不怕她,反正小悠然屋里的小琉璃镜已经碎了,死无对证,干脆掏出身上的一大串钥匙撒起泼来,“来来,你不信你来掌中馈!钥匙都在此,三弟妹,今儿中馈之权都交给你了!” 田氏声音又高了三分,“你把府里银子霍霍贪墨得差不多了,就把中馈交给我?想叫我填补窟窿不成?你想得倒是美!”筆趣庫 “三弟妹,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何时霍霍贪墨过府里的银子了?” “上回母亲那套祖母绿头面至少当了六千两银子吧?你拿回来的只有三千两吧?还有上上回,你让人打的福字碑填补在那照壁上,听说花了两千两银子,那工匠却只说拿了二百两?还有方才你是在做什么?别以为我没看见,母亲手上的镯子也是你敢肖想的?” 原本悠悠醒来的永安伯夫人听到这两个儿媳妇儿吵架,气极攻心,再一次又晕了过去! 那边小悠然跟着姜明微走到外头,便打听起来,“小姑姑,咱家粮仓在哪儿?” 姜明微一指后院西北角,“那边,你要做什么?” 小悠然便吩咐素月,“让鸡翅哥把运粮的车驶到这西北角门儿来搬粮食!” 姜明微一边走一边问,“为何要搬粮食?” “去施粥呀,不搬粮食怎么给他们煮粥?今儿是伯府也要挣名声,伯府是不是也有份儿出呀?” “哦!”姜明微赞同地点头。 很快在姜明微的带领下,西北角门打开,守仓库的管事把粮仓打 开。 宇十二带着几个护卫进来,大摇大摆地把粮仓的粮食迅速搬了个空。 这粮仓地处后院西北角,后院的三个女主子一个昏迷两人吵得正欢,前院的男人们又不管后院的事儿,更是毫无察觉,直到粮仓搬空了,居然也没有一个主子知道。 又因为是姜明微带人来搬的,姜明微素来是老夫人手里捧着的眼珠子,下人们自然也不会想到再去告诉老夫人一声。 小悠然坐上马车大摇大摆地带着粮队从西北角绕到伯府正门,从正门前走过。 正巧碰上从郡主府里回来的姜明义。 他看到马车上坐着的小悠然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昨晚他回去时,听母亲和大嫂说过,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一定能把这野丫头拿下。今早就是过来收获果实的。 没想到,居然看到小悠然坐在马车上,正离开伯府? 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车,上头还全堆满了粮食? 正要让小悠然停下问个清楚,却听她在马车上脆生生远远喊道,“爹爹,我和小姑姑去施粥啦!我替灾民谢谢爹爹!谢谢伯府提供的粮食!” 说罢,马车已经远去。 旁边有路过的百姓听了,就顺嘴点了个赞,“这伯府也去施粥啊?大善,大善!” 姜明义阻止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匆匆进了府门,直奔后院,得知母亲还昏迷着的时候,同高氏说了施粥赠粮之事。 高氏吓了一跳,急急奔向西北角粮仓,见粮仓已经空空如也,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真心实意地嚎啕大哭起来。 姜明义进了母亲的屋子,府医掐着永安伯夫人的人中让她醒了过来。 一见到二儿子,永安伯夫人痛哭出声,“儿啊!你那个女儿就是个败家精、扫把星啊!你看她把伯府都祸害成什么样了啊!我早就说了,他们母子三人就是我们伯府的灾星啊!有他们在,伯府就要遭难啊!” 姜明义内心非常纠结,想来那粮仓之事母亲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铁定会再次晕厥过去。 第258章 我管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这一路过来他想出的法子,“母亲,他们母子三人如今在玄王殿下的庇护下,听闻长公主和他们也颇为熟识,想必他们还不知道苏雅容的身世。若是我们将她的身世透露给玄王和长公主……” 永安伯夫人立刻反对,“不!不行!若是消息透露了出去,我们也会引来杀身之祸!说不定连云府之事也会牵扯出来!” 姜明义闭了闭眼,有些痛苦地说,“母亲!为了三弟,我舍弃了自己的妻子儿女;为了大哥,我迎娶了青平那个悍妇;为了这个伯府,我还要做下杀妻杀子之恶行!母亲!您何时能为我想一想?我堂堂定州第一才子,就要如此??无为受窝囊气一辈子吗?!” 永安伯夫人也是十分痛苦的表情,“儿啊!母亲知道委屈了你!可是定州边军是我们伯府的根基,要是你三弟做下的事情败露,莫说边军,就是整个伯府,也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娘让你尚郡主,也是为了荣亲王府这棵大树,为了伯府日后的安危着想啊!” 她伸出手来握住儿子的手,“儿啊,只要苏雅容死了,只要她那两个血脉不在世上,就算是那人最后查到了真相,背靠荣亲王府这棵大树,你大哥又在京都站稳了脚跟,边军也好好地握在你三弟的手里,皇上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姜明义神情有些木然,母亲思虑万千,就是没有想过他的前途么? 虽然他早就知道,尚了郡主后,自己注定就只能是个闲人。 他生生吞下一口气,只得又问,“昨晚那样的好机会,怎么没将她拿住?” 永安伯夫人哀怨地看着他,语气忿忿,“这个野丫头,也不知哪里学来的一身功夫,府里的下了药的饭菜茶水她不吃,晚上也不睡,迷烟吹进去被她堵了回来!那些婆子护卫根本就抓不住她,还烧掉了我多少好东西!” 姜明义头疼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这母子三人,去了一趟泰州,就每人立了大功得了封号不说,女儿居然还学了一身武艺,儿子去了鬼谷山,出来后也必是难以下手的人物。 “母亲,一个丫头尚且如此难以对付,那小子若是从鬼谷山出来,只怕更难得手。不如……就……先算了吧?” 永安伯夫人紧盯着他,“你这是又心软了?不拿住那个败家丫头,怎么让苏氏出巨款赎她?伯府日后的生计可怎么办?别忘了,前几日她拿走了伯府几乎所有的家财!” 姜明义很想怼一句,那本就是她的嫁妆,伯府难道离了他妻子的嫁妆,就一文不剩了吗? 有一股火气冒上来,他就脱口而出了,“方才明微和她去城西施粥了,明微还带着她把粮库搬空去赈灾了。” 永安伯夫人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粮库的米面,被明微带着去赈灾了。”姜明义又强调了一遍这是姜明微的手笔。 对这个老来得的小女儿,永安伯夫人一直捧在掌心里各种宠,把她宠成了大胖子。 永安伯夫人扶着胸口差点又是一口气没上来,“明微……你糊涂!” 不痛不痒的一声训斥,让姜明义突然觉得,自己作为夹在母亲四个孩子最中间的儿子,明明自小是最努力最出色的,文武双全,可现在,却成了母亲放弃的首选。 牺牲了他一个,成全了大哥和三弟,成全了伯府,就连姜明微,都比他得宠。 那谁来成全他?! 要是他绑架亲女要挟前妻巨额赎人在先,杀妻杀子杀女在后的事被传扬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他心底一片冰凉,抬手掖了掖母亲的被角,“郡主和小筠儿等着我回去用午膳呢,母亲你好生歇着。” 永安伯夫人还要拉他,“那败家玩意儿,你不管了?” 姜明义冷然道,“我管不了。杀也杀不了,捉也捉不住,怎么管?” 永安伯夫人慌张起来,“不不,儿啊,那败 家玩意儿能听你的话,还要靠你把她再安抚安抚,在伯府里多住上几日,为娘再想法子制住她。” 姜明义纠正她,“似乎她更听你小女儿的话。” 永安伯夫人呆住,儿子这是对她不满了? 她下意识反驳道,“明微是她的小姑姑,就更不能让明微沾手了。诓骗绑架亲侄女儿的名声传出去,明微她还怎么议亲,怎么嫁人?” 姜明义气得要笑,“她构陷侄女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我还是姜悠然的亲爹呢,名声传出去就好听了?!” “你都已经……”永安伯夫人脱口而出。 姜明义笑容更加扩大了一些,“已经什么?已经尚了郡主,又生了女儿,名声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是吗?” 永安伯夫人竟无言以对,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姜明义忿忿转身出门,丢下一句话,“她是我亲闺女,我下不了手!” 永安伯夫人怒气再度上涌,又想到那空了的粮仓,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另一边,小悠然带着姜明微去了粥棚,和月悦见了面。 月悦对这个胖乎乎的大姐姐很好奇,“小悠然,她是你的小姑姑啊?” 长得……也太富态了些。 姜明微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见过月悦小郡主。” 月悦摆手,“免礼,我都听说了,你们伯府不想将苏姨的嫁妆还给她,苏姨迫不得已才将嫁妆都捐给了京兆府。要我说,你们伯府也太不厚道了,扣留前妻的嫁妆给现任妻子当聘礼,真是个笑话。青平姨母都快气疯了!” 这个故事经过那些围观百姓的口口相传,特别是那日领到铜钱的百姓, 小悠然眼睛一瞪,这才想起,自己那个便宜继母,居然是月悦的姨母。 姜明微更加不好意思了,“那事儿,是我们伯府不好。二嫂受委屈了,小悠然也受委屈了。” 她认错这般爽快,月悦倒也不好再责备什么了。 几句闲话,大锅和馒头已经准备好。 第259章 伯府施粥 小悠然开始发挥日常演讲,“今儿告诉大家伙儿一个好消息!这粥棚啊,今日迎来了新的东家!那就是这位——永安伯府的姜明微小姐!她是我的小姑姑,也是一个心善的好人!今日的米面,就是永安伯府供应的!” 她转向姜明微,“小姑姑,伯府准备捐几个月的粥?” 姜明微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瞩目,很是紧张,小声试探地答,“三……三个月?” 小悠然一拍掌心,“好,三个月就三个月!灾民们,永安伯府将在这里继续施三个月的粥!大家鼓掌欢迎!” 哗啦啦掌声四起。 姜明微十分羞赧地低下了头,以前在定州,伯府也时常施粥博个美名,三个月米面,她觉得不算什么。 小悠然又低声问,“方才那粮仓旁边是布帛库房吧?你看这些灾民,个个衣衫褴褛,要是有多余的布匹,不如捐给他们做些衣裳?” 姜明微暗道,伯府这些年捐出去的衣裳不知凡几,几匹布算什么,便也点头应了,“成,明日我便先运一百匹布,女人孩子先得。” 虽然说伯府最近手头有些紧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不至于几个月的粮食和几百匹布都拿不出来吧? 灾民们的掌声愈发热烈了。 随后灾民们有序排队开始施粥。 自上回小悠然招工之后,灾民中的青壮劳力大多都进了城去工地干活儿了,留下的灾民多是老弱妇孺,或是一些极懒的不愿干活的懒汉。 比如上回想要强行和琰锦认亲的一家人。 此刻,有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三两口吃下手里的馒头,再大口喝完粥,舔了舔唇,觉得不够饱,又看向旁边的几个小萝卜头,直接上前就抢走最小的一个孩子手中的馒头。 那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旁边一个少年见状,把粥碗和馒头递给另一个孩子,自己就飞扑上去一拳就打得那青年后退两步。 另外两个小萝卜头见状,也把粥碗和馒头塞进最小的那孩子手里,“护好了!” 然后两人一同飞扑到那青年身上,三人很快就把 青年压在地上一顿胖捧。 旁边的婆子见了大叫,“杀人啦!打人啦!住手!你们快住手!” 她一踢旁边的另两个大儿子,“快起来!你大哥被打了!快去帮一把!” 那两个儿子刚喝完粥躺下休息,睁眼看了一下又翻了个身,“大哥那个大个儿,三个小屁孩儿都对付不了,我没吃饱没力气,也对付不了!” 婆子气得要死,把手里最小的四儿放下,自己去拉那三个小孩儿。 没想到这三个小孩儿力气大得出奇,一人一边把大儿子死死压在地上,另一个骑在他身上狂揍。 根本就拉不开。 婆子急得去喊官兵,“官爷!我儿子被打了!” 那官兵都认得这一家子,呸了一口,“我都瞧见了,是他先去抢别人的馒头的,被打不是活该吗?!” “娘啊……”这时那青年痛苦地终于发出了一声嚎叫,吐出一口鲜血。筆趣庫 婆子扭头一看,那三个孩子终于放开了自家儿子,赶紧跑过去,“儿啊!” 那边,大锅已经见了底,杨氏带着几个丫头收拾锅碗,准备回城。 这时有一个身影扑了过来,拦住了杨氏几人,“春花!春花!救救你大哥吧!” 一旁的小悠然听到了,茫然四顾,“春花是谁?” 王武跳了过来,挡在了琰锦的面前,“你这个老婆子,怎的这般不识相?又来做什么?” 原来是琰锦的亲娘张婆子。 张婆子苦着一张脸对琰锦说道,“春花,求你看在兄妹一场的份儿上,救救你大哥吧?” 小悠然这才反应过来,琰锦原名叫春花啊。 琰锦并不理会,和素月一起抬着蒸笼回到棚里洗刷。 王武挡住张婆子的去路。 张婆子苦苦哀求,“这位官爷,我家大儿方才被人打了,求你行行好,让我的女儿救救她大哥吧!” 王武冷哼一声,“方才那边墙根儿打架的人就是你儿子吧?我都看见了,是他先去抢别人的馒头,才被揍的。依我看,他那是活该!” 张婆子大声说道,“他堂堂七尺八寸的身板,每日就一碗粥一个馒 头,怎么吃得饱?” 月悦一挑眉,“哟呵,吃不饱可以不吃啊!你们上别处去!听说城东也开了家粥棚,你怎的不去?!还有,明明人高马大的,人家都到工地干活吃饱饭,偏你们几个好吃懒做,吃不饱怪谁?!” 张婆子急了,“求求你们,先救救我儿子吧!我儿子被打得已经昏迷过去了……” 王武冷笑一声,“不可能!方才那三个孩子,只有五六七八岁,能有多大力气,怎么可能把你那七尺八寸的儿子打到昏迷?!” 姜明微猛点头,这几个小屁孩儿又不是她这种吨位,怎么可能把一个大男人打到昏迷? 张婆子都快哭了,“真的……真的啊……求求几位贵人,春花!求你给点银钱请大夫吧!” 小悠然看了看后面忙碌的琰锦,见琰锦迅速把投向自己的目光缩了回去,就知道她心软了。 她把琰锦招过来,“你的意思呢?” 琰锦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张婆子急了,“闺女!我们没钱把你赎回是我们不对。大郎毕竟是你大哥,他要是活活被人打死,娘以后可怎么活呀……他真的被人打到昏迷了,还吐血了……你看!” 她把胸前染的血渍给他们看了。 琰锦扭过头,“我也没银子!”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这女孩儿虽是恨着家人,但到底做不到见死不救,根子上还是好的。 她道,“我略懂医术,我去给他先看看。” 张大娘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吴明微出场了,“你这婆子,问她要银子也是请大夫,这儿不就有现成的大夫?!还不带路!?”筆趣庫 心忧儿子的张婆子只好在前面引路。 小悠然几人跟了上去。 到了墙根儿处一看,那人高马大的张大郎还真的昏迷了,胸口一片血渍。 小悠然探出手把了个脉,发现这张大郎还真的被打到内伤,两个胳膊也以奇异的姿势扭曲着,骨折了。 她沉吟片刻,让王武找辆马车来,把人拉到城中医馆去救治,张婆子一见,高兴地拉着两个儿子和最小的儿子一起上了马车。 第260章 难产 随后小悠然问,“方才打人的是谁?” 四个小萝卜头面面相觑,最大的那个少年大概七八岁,走过来说道,“我!” 后面又来两个小一些的,“还有我们!” 少年把他们护在身后,“主要是我,是我先打的他!” 小悠然笑笑,“你们别紧张,我不是要追责。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会武功吗?” 少年摇头,“不会。” “那你们是怎么把他打成内伤吐血又骨折的?” “我……我们兄弟几个,天生就力气大!”少年答道。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你证明给我看?” 少年走到一旁的一个大石头面前,二话不说就抱了起来。 姜明微惊叹道,“果然力大无穷!” 少年扔下石头,有些傲娇道,“我这还是没吃饱的时候,要是吃饱了,力气更大!” 小悠然问,“你们有这样的力气,怎么不进城去工地上干活儿?” 少年苦笑,“我去报名了,可是官爷一看我这么小个子,直接就拒绝了。” 小悠然明白,“既如此,你想进城吗?” “自然是想的!我们都想去干活吃饱饭!”少年脸上现出一种期待。 小悠然点头,看向王武,“王大哥,可以劳烦你安排他们进城吗?” 王武应下,“小事一桩,自是没问题!” 这时一个声音急促地响起,“郡主!郡主!” 月悦闻声看去,“吴嬷嬷!” 吴嬷嬷喘着气儿跑过来,“郡主,不好了!长公主她,她要生了!胎位有些不正……已经派人去请顾神医了。锦绣姑姑让老奴来寻您,也想请丰乐县主走一趟。” 月悦十分焦急地看向小悠然。 小悠然点头,“快走!” 她对姜明微道,“小姑姑,冯叔自会送您回府。我和月悦就先走了!” 说罢,二人向长公主府的马车奔去。 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府,月悦牵着小悠然奔进了长公主的院子,顾神医站在院子外头,里面传来接生婆的呼唤声。 小悠然朝顾神医施了个礼 ,“师父,长公主是什么情况?” 顾神医摇头,“接生嬷嬷说是臀位,异常凶险。我让人熬了参汤吊着,只怕是……” 月悦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直奔屋里。 外头守着的丫环赶紧拉住了她,“郡主,您不能进!” 小悠然吸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月悦拉着小悠然的手,直接就跪了下来,“悠然妹妹!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娘亲!我已经没有爹爹,我不能没有娘亲……求求你!” 小悠然咬了咬牙,“放心,长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她走了进去,脑子里唤出了小本本,“快快,急求妇产科急救方法!” 她见过后世的那种医院里,女子生孩子,都是进的妇产科。 小本本也不废话,“200气运值!” “换!” 下一刻,妇产科急救一系列复杂的方法悉数输进她的脑子里。 “还是臀位?”她问接生嬷嬷。 “是。”接生嬷嬷声音压低,“长公主已经没力气昏迷过去了,就靠一口参汤吊着气儿。老奴给她揉搓肚子,又担心伤着孩子,没敢用大力,也还是没把胎位正过来。” 小悠然点头,“你们都出去,把月悦喊进来。” 锦绣姑姑在一旁听了,急了,“县主!不可!郡主怎么能进这屋子?” 小悠然冷然看着她,“想救你的主子吗?” 锦绣姑姑更急了,“自然是想的!” 长公主出了事,她自然也没什么好。 “那就按我说的办!让月悦进来,其他人出去。准备好热水、干净的帕子,包被在外头等着!让我师父开方子准备好解毒汤剂和补血汤剂,快去!”小悠然放大了音量。 月悦在门外已经听到,气势大开推开挡住她的婆子,大声喊道,“姑姑,快照她说的办!出什么事,我一力担着!” 锦绣姑姑先是被小悠然的气势震住了,后听到郡主的命令,主子命在旦夕,也不敢再拖延,赶紧带着人就退了出去,按小悠然的要求去准备了 。 月悦跑进来,满脸是泪,“悠然妹妹,你能救娘亲的对不对?” 小悠然掏出帕子给她把眼泪擦干,“月悦,你冷静一点。今天,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一起救你的母亲。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害怕,不要惊讶,不能喊也不能叫,更不能哭!看见了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你能做到吗?” 月悦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只要能救我娘亲,我什么都能做!” 小悠然点点头,“先让人端几盆温水进来,干净的帕子,要很多很多!” “好!”月悦点头,让人去准备了。 小悠然转到碧纱橱后面的帐子后面去了。 不一会儿,锦绣姑姑带人把温水和帕子送进来,又出去了。 小悠然把月悦喊到帐子后面,给她套上手术衣帽,再拉着她到盆里净手,戴上手套,最后交给她一个大大的盘子。里面有各种手术器械和棉花等东西。 小悠然简单教她辨别,“这是1号止血钳,这是……记住了吗?” 月悦又快要流眼泪了,这么多,她记不住啊! 小悠然已经没时间再跟她多说了,掀开被子,剪开孕妇的衣服。 一炷香之后,在月悦惊恐的目光下,小悠然划开了长公主的腹部…… 片刻之后,在小悠然的提示下,月悦机械地拿起一旁干净的小包被,接住了血淋淋的小人儿。 长公主的床是在里间内室,中间隔着一个碧纱橱。锦绣姑姑几人和准备好的东西就在外间候着。 锦绣姑姑很慌乱,她听到小县主低声和郡主说什么钳什么剪,她也听不懂,但钳、刀、剪这种字眼她立刻就能想到这些东西的功能。 心头有一种很可怕的猜测,但方才小县主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按说不可能有什么钳什么剪什么刀之类的出现在长公主房里。 这时她就看到一身奇怪蓝衣打扮还戴着手套的郡主神情麻木地捧着一团东西出来,她赶紧迎了上去接了过来,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紧闭双目。 第261章 母亲还能活吗? 她吓了一跳,赶紧让接生嬷嬷来看。 接生嬷嬷也是惊讶,“这么快就生出来了?” 她抱起婴儿轻轻拍了拍臀部,就听婴儿发出“哇”的一声痛哭,大喜,也顾不上去想长公主已经昏迷了是如何生下婴孩的,赶紧抱去清洗了。 月悦在婴儿的啼哭声中打了个激灵,随后又机械地走回了内室,脑子里只有一种念头,完了,母亲怕是活不成了…… 方才那可怕的一幕还在脑海中播放…… 小悠然叫道,“月悦!快点!快点过来帮忙止血!” 她抬眼看去,就见小悠然跪在床上,双手从母亲肚子里又取出一团东西,更加惊骇无比。 小悠然见状,只好和她解释道,“这是胎盘,不拿出来,产妇会更危险。长公主她会没事的,你快过来给她止血!” 月悦强压下心头的恐慌,上前拿棉花颤抖地压在了腹部的切口上。 她很绝望。 母亲被开膛剖腹,怎么还能活? 要不是之前小悠然再三告诫她要冷静,不能喊也不能叫,她早就崩溃地大哭了。 然后她看到小悠然手法娴熟地开始用奇怪的针线一层一层缝合母亲身上的伤口,才能腾出手来摸一摸母亲的脉搏,奇迹地发现母亲还能呼吸,就更加震惊地捂住了嘴,哦不,口罩。 她忍不住颤抖地问,“母亲……母亲还能活吗?” 小悠然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吓坏了,“能,相信我。” 又过约莫小半个时辰,小悠然瘫软地跪坐在床上,疲惫地说,“好了!” 月悦赶紧查看母亲的情况,果然呼吸均匀,也真正松出一口气。 “月悦,你把身上衣裳都脱下来。你如果信得过锦绣姑姑,便可让她进来给长公主换衣裳。床上也要换一套新的被铺。” 月悦点头,把罩衣口罩脱下后又出去了。 小悠然跳下床迅速把罩衣口罩脱下,把手术器具一切医废统统打包好塞进空间。 等锦绣姑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县主一脸疲惫,但衣裳还是原来的 衣裳,很奇怪的,一滴血也没有沾上。手上脸上全是干干净净的。 再看到主子肚子上的缝合伤口,惊骇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但看见主子呼吸稳定,又不敢多问,给主子先穿戴整齐后让人进来将她抬到旁边的矮榻上,再指挥着丫环婆子把床上的东西换掉。筆趣庫 小悠然和月悦相互搀扶着走到外头,接生嬷嬷已经抱着洗得干净的弟弟过来,“恭喜郡主,您得了个弟弟!” 月悦点头,“交给乳母好生照料吧。” 这个弟弟差点要了娘亲的命,她有点不喜欢。 顾神医看到小悠然是欲言又止,眼睛瞪得老圆,“这就……救……救活了?” 小悠然点头,“活着,等四个时辰后,我来给她行针排毒。” 长公主方才打了麻醉剂,要两三个时辰才能醒来。 她吩咐婆子,“炖些补血药膳候着,等长公主醒来后喂她吃一些。” 婆子应是而去。 顾神医抓心挠肝想问她是怎么救活一个昏迷了的严重胎位不正的产妇,还能确保母子平安的?可是当着旁人的面儿,又不好多问。 见小悠然十分疲惫,月悦拉着她到了自己屋里让她躺下休息,自己则回到母亲院子里准备守着母亲。 顾神医把她拉到一旁悄声问,“小悠然是怎么救回你母亲的?” 月悦抬手比了一下才察觉不对劲,“顾神医,悠然妹妹的医术不是你教的吗?” 顾神医:…… 他摸摸鼻头,“小丫头,你就没察觉,小悠然她有些不太一样?” 月悦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场景,再想到自己换下的血衣和那些诡异的器具在自己出去一趟回来后就消失不见,也知道定是小悠然身上有古怪,便点头,“悠然妹妹是有些不太一样。” 顾神医心头更痒了,“你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小悠然她做了什么?” 月悦果断摇头,“师父,我不能说。悠然妹妹说了,无论我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旁人的。” 他吹胡子瞪眼,“老夫是旁人吗?老 夫是你师父!也是小悠然的师父!” “您既然是小悠然的师父,那她会的不都是您教的吗?” 顾神医:…… 这口锅他背得好冤! …… 入夜,长公主醒来,看见女儿守在一旁打着盹儿,虚弱地喊了一声,“月悦。” 月悦连忙睁开眼睛,喜极而泣,“娘亲!你终于醒了!” 长公主问,“孩子……呢?” “娘亲您放心,弟弟好着呢!”月悦见母亲的眼神带着不信,忙喊来人,“姑姑,母亲醒了!让乳母把弟弟抱来!参汤和药膳都端来!” 一通忙乱,乳母把熟睡着的婴儿放在长公主身边,长公主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月悦示意锦绣姑姑把母亲扶起来喝汤,“母亲,悠然妹妹说了,您先用些药膳和参汤,过一炷香后服解毒药,再过半个时辰,她就可以来给您行针排毒了。” 长公主坐起来,觉得腹中一阵剧痛,本能地“啊”了一声紧皱眉头,困惑地看着月悦。 月悦让乳母把孩子抱出去,又让锦绣姑姑也出去。 长公主却阻止了她,“姑姑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说罢。” 月悦想想也是,横竖锦绣姑姑也看到了母亲身上的伤口,便挥手让其余下人都出去。 看了一下屋里只剩主仆三人,月悦低声道,“母亲,您今日十分凶险,若不是悠然妹妹出手,只怕您和弟弟都……” 长公主虚弱地笑了笑,“她的恩情,我们都要好好记着。” 月悦点头,“母亲,您腹部的伤也瞒不住。这是悠然妹妹……开才把小弟弟抱出来的。随后又……缝上了。” 她说得很艰难,“剖”这个可怕的字眼实在说不出口。 锦绣姑姑骇得捂住了嘴。 长公主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月悦连忙又安抚道,“悠然妹妹说了,此法只要注意环境卫生,不让伤口感染,一般无生命危险。过几日她会来给母亲拆线的。眼下您要撑过去的,是半个时辰后给您排毒。悠然妹妹说这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筆趣庫 第262章 先查永安伯夫人 为了转移母亲的惊惧感,她立刻说出下一步排毒的计划。 果然长公主沉默片刻道,“只要能好好活着陪伴着你和弟弟,母亲不怕痛。” 月悦立刻泪奔,扑进母亲怀里,却引得母亲闷哼一声,赶紧又起身安抚,含泪笑道,“娘亲,您一定会好好的!我和弟弟不能没有您!” 长公主坚定地点头,“只要能活着护佑你们长大,母亲什么都不怕!” 月悦含泪点头,拿过汤碗,开始喂母亲喝下。 半个时辰后,小悠然来给长公主行了针,将毒素悉数逼进子宫。 然后小掌按下,便听长公主发出“啊”的凄厉惨叫。 吓得锦绣姑姑直接从外头椅子上弹起,冲进内室。 月悦挡在了碧纱橱前面。 锦绣姑姑冷静下来,犹豫着问,“郡主,您为何如此相信她?” 月悦的眼前浮现出之前小悠然从母亲肚子里取出弟弟和胎盘的那几幕场景,“因为,她若想要害母亲,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动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小悠然十分信任。 锦绣姑姑顿时无言以对,也是,如果小县主想要主子的命,之前有的是机会动手。 甚至无须动手,只须假装“失手”,或是有些事情根本不必做,就能轻松让主子失去性命。 片刻后,长公主的惨叫声停止,小悠然抹着额前的汗,走了出来,手脚有些发软。 她虽然脑海中有妇产科丰富的知识,但亲自动手血淋淋地抱出胎儿、取出胎盘、按压腹血也是第一次好吗?之前长公主打了麻醉无声无息倒也罢了,方才她的凄厉叫声就在她耳膜边响,饶是她有一颗千年老妖的心,也要头皮发麻心肝儿颤好吗? 锦绣姑姑见了礼后立刻冲了进去,见长公主脸色惨白,但还是活得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喂了长公主一点温水,走到门边就听到小悠然在和郡主交代:“长公主身上的毒已经基本排出来,方才我按压她的腹部,就是让带有毒素的恶露更快排出。此 后三日,还须再按压腹部。过程是痛苦的,但只有三日……” 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随之小悠然就软倒在月悦怀里。 月悦扶住她大惊,“悠然妹妹!” 含霜也上来扶住她,二人一起将小悠然扶回西厢房里休息。 锦绣姑姑冲出来,看着小悠然那无力软倒的五岁小身板,心头浮起愧疚。 她终于真心实意叹了一句,“小县主果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若不是有她,主子没了,小主子也会没了,剩下年幼的小郡主独木难支。 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 三日后,小悠然完成使命,回到县主府,跟着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十车大礼。 锦绣姑姑朝苏氏福身行礼,“宜人,这是我们长公主的一点心意,感谢小县主救了我们主子和小主子。主子说待出了月子后,必会再亲自上门重谢。” 苏氏连忙还礼,“长公主客气了,我让赵妈妈准备了一些滋补药材,还劳烦姑姑一并带回。” 二人客气了几句,锦绣姑姑才走了。 苏氏立马转身紧紧抱着女儿,担忧地说,“幸好这几日你是在长公主府。你去了伯府的第一日,阿娘整夜都没睡着。他们一定是对你下手了是不是?” 小悠然嘿嘿笑道,“阿娘,他们下手了不错,可我也没让他们讨着好。” 她把自己大闹伯府之事说了一遍,又把忽悠姜明微把家里米面布匹捐出来赈灾之事说了一遍。 苏氏长舒一口气,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头,“小姑姑对你算是不错了,你这般诓骗她,她回府后必被责罚。” “阿娘,我没有诓骗小姑姑啊,我最多只是怂恿小姑姑去赈灾。伯府做了这么多恶事,不该出点血来积积德?”小悠然撒娇道,“最多她实在拿不出米粮的时候,我可以赞助她一点。” 苏氏面色沉沉,“真没想到,姜明义竟然如此狠心绝情,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小悠然也想同母亲讨论此事,“阿娘, 你不觉得奇怪吗?渣爹就算和那什么贫穷郡主早有往来,光明正大与您和离就可以,为何要陷害你休弃你?又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上一世,虽然他们母子三人在回定州的路上也遇上姜权,但被人救下后再没有遭遇杀手。 莫非这当中有什么变故?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重生的史问夏。 又觉得这个小姑娘,便是重生,也不一定知道这其中缘由,更加不可能在此时影响到伯府。 苏氏忿然道,“定是为了我那巨额的嫁妆!” 小悠然点头,“这应当也是其中缘由之一。那日我回到伯府,他们或许就是打着先将我绑起来再向您勒索巨额赎资的主意,而且很有可能在您送赎资过来的时候一举也将您擒获,或再献给贫穷郡主,一箭三雕!” 苏氏失笑,“是青平郡主,不是贫穷郡主。” “哦,不是贫穷,是清贫啊!一个穷到需要拿前妻嫁妆来下聘的郡主,不是清贫郡主是什么?渣爹是清贫郡马,相得益彰!” 提起姜明义,苏氏打了一个寒颤,“他……到底夫妻一场,若只是求财,为何要这般狠毒?!”筆趣庫 “这背后的缘由,或许与整个伯府性命攸关。”小悠然突然问,“阿娘,您是不是知道伯府有什么滔天的罪证,足以让伯府满门抄斩的?他们这才要杀您灭口?他们对付我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对付您?” 苏氏茫然摇头,“没有,伯府中馈一直掌在老夫人手里,我也不可能在府里安插什么眼线。” 小悠然越想越觉得永安伯府一定藏着什么重大秘密。 她走出门外,招来鸡翅哥,“鸡……十二统领,你们可有法子查一查永安伯府?” 宇十二默然片刻,鸡十二统领? 随即点头,“您要查谁?” 小悠然沉吟道,“先查永安伯夫人!” 她觉得,这件事永安伯夫人一定是知情的,其次是姜明义。但姜明义寻常住在郡主府,背靠荣亲王,她还不想这么快牵扯上荣亲王府。 第263章 恶梦连连睡 算算时间,大表舅云侯那边,还有两年才能回京,也就是说,最快也要明年他们才会有立功的机会。 上一世的荣亲王府,可是大表舅的死对头。 苏氏有些担忧,“小然宝,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过两日娘亲还要进宫里内阁去看廷募司的帐本,我们总是要出门的,也不能日日防夜夜防。要不,娘亲还是辞了这什么客卿身份,离开京都城,回定州或是回泰州吧?” 小悠然摇头,“母亲,定州如今是姜家老三掌着边军,我们若是回了定州,少不得会将祸水引向苏家。泰州是要回去的,但绝不是为了避开永安伯府才去泰州。因为我感觉,永安伯府,要开始倒霉了。等我们看完他们的倒霉大戏,再回泰州与姑祖母相聚不迟。” 泰州是要回去的,她们要把姑祖母一行人风风光光接回京都城。 在此之前,她要解决永安伯府这个隐患。 总被人盯着追杀的日子,她不想过,自然也要让他们尝一尝。 她又问起进宫之事,“母亲,廷募司那边,阿娘是何日要进宫?” 苏氏说,“叶大人说过,约莫是七月二十八。不过……” 她面露忧色,“自古朝堂之上就未曾有妇人立足,我又是商户出身,连永安伯这样的伯府都嫌铜臭,朝堂百官,只怕见到我如见到蟑螂一般,恨不能一脚踩之。” 小悠然歪头想了想,“阿娘,我有一种感觉,上回为您请封之事,叶大人出了力是不假,但或许,更重要的是——长公主。” 苏氏一惊,“你的意思是……?” “长公主与皇上关系亲厚,她为您美言,皇上才会采纳。因此,朝堂之事,您不必担心。皇上必会力排众议的。”她也是在长公主府的这三日,发现有个宫里来的太监,时时守在长公主院外,每日也会等了宫里送补汤过来,亲手端给锦绣姑姑。锦绣见了他也礼让三分,更是口谢天恩。 而且从月悦口中得知,她的那个皇帝舅舅确实对她们母女俩极好。 所以她猜测,母亲受封之事,必有长公主出手。 而长公主相帮,或许就与大白师兄脱不开干系了。 苏氏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阿娘,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让人去探听一下,永安伯府内的倒霉事儿!” …… 永安伯府内,姜明微正抱着永安伯夫人不撒手,哭得不能自已,“母亲!求求您了!那些灾民真的很可怜的,他们就指着每天一早这一顿粥了!” 永安伯夫人怒不可遏,“他们可怜,我们不可怜?我们伯府都被你搬空了,吃什么喝什么?!” “母亲!我们还有爹爹和大哥的俸?,还有伯府在定州百年攒下的基业。母亲,我知道您还有银子的,求求您拿一点出来吧!前几日我运出去的米粮已经都煮光了。今日没有粥施,他们会饿死的!”筆趣庫 “他们的死活不关我们的事!”永安伯夫人有气无力地说,“明微,你别再胡闹了。伯府已经内里中空了,实在没有银钱了!” 姜明微死活不信,“母亲,前几日您就这么说,可是伯府还不是吃好喝好?” 永安伯夫人不想再看到这个糟心的女儿,喊来婆子把她拉出去。 姜明微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母亲!难道说,这么多年,我们伯府就只靠着二嫂的嫁妆过活吗?没了她的嫁妆,我们伯府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这话直指永安伯夫人的心窝子,她气得上前就打了姜明微一个巴掌,“不许再提那个贱人的嫁妆!” 姜明微捂着脸惊呆了,“母亲……母亲你打我?” 从小到大,母亲是最疼她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任她吃吃喝喝把自己吃成一个大胖子。 永安伯夫人打完就有些后悔,“明微,真的别闹了,母亲累得很。这几日一直做恶梦,你先出去吧,母亲补个眠。” 姜明微脱口而出,“母亲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做噩梦的?” 她向来是快人快语,不经思考的那种。 永安伯夫人气得又要扬起巴掌,最 终还是放下了,捂住胸口,“你要不是我的女儿,我就将你拖出去打三十板子!” 姜明微软了声音,“母亲,就再给我一点银子吧!现在米粮都涨价了不少……您看,我这是替伯府做善事,做了善事伯府就有好名声,您也会得福报,说不定就不会做恶梦了呢!” 永安伯夫人实在脑壳儿疼,听了最后一句话,居然神使鬼差地相信了,心痛地褪下手腕上的翠绿镯子,“罢了,把它拿去当了吧。” 姜明微高兴地接了过来,“谢谢母亲!” 她出门前问,“母亲,昨儿碰上小悠然了。她从长公主府回去了,可还要再接她过来住上几日?” “千万不要!”永安伯夫人强烈拒绝,再招这个灾星来倒霉自己吗?伯府还有多少东西能被她霍霍? 这个灾星,恨不能让伯府倾家荡产吧?连带着女儿都被她忽悠捐粮捐物! 她纵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先按儿子说的,暂时不要去招惹那一对母女。 姜明微“哦”了一声表示知道,“那我跟她干大事儿去了!” 抽空伯府家底去赈灾叫干大事儿?永安伯夫人又是心口疼。 “冤家!冤家!还不快给我滚!” 姜明微嘿嘿一笑,走了。 永安伯夫人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扶额躺到床上去了,闭上了眼睛。 她心头暗暗想的是,白日里,不会又做那等可怕的噩梦吧? 已经连续两三天了,她夜里总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稳。 果然不一会儿她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可是睡梦中的她,又一次梦到在一片荒山中被人追杀。 哦不,不是被人追杀,而是被野兽追杀。 她慌不择路逃啊逃,又摔又滚的,全身疼痛无比。这一次面前挡住她的是一群野狼,她茫然四顾,根本找不到悬崖之类,自尽都做不到啊! 很快野狼包围了她,扑上来一顿撕咬。 “啊啊啊——”她手脚并用强烈挣扎着,却总被野狼制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肉被撕咬下来的剧痛。 她很想干脆痛晕过去啊。 第264章 前朝古物 可是这是梦境,她想晕也晕不过去。 可是这明明是她的梦,她怎么晕不过去? 这时手臂上传来另一种更真实的疼痛感,她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青色云纹帐顶。 原来是梦啊……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气。 旁边的嬷嬷担忧地问,“老夫人,您又做噩梦了?” 永安伯夫人用力喘着气,该死的,白日里也做噩梦?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疲惫地撑起身体,“去请府医来吧。” “是。” 然而府医来看了后,依旧是说忧思过重,要好生放宽心才是,又开了一副安神汤,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嬷嬷来报,“老夫人,二少爷来了。” 二少爷是大房姜明礼和高氏的儿子,名姜远。姜明礼原是武官,对于儿子的名字起得很随意,大儿子叫姜永,小儿子叫姜远。 永安伯本就是个武将,对于孙子名字这档子事儿丝毫不在意。自己儿子的名字,还是听了一个幕僚的建议,从“信”字辈。 姜远十四五岁模样,进来朝着永安伯夫人行了个礼,笑嘻嘻问道,“祖母,听闻您近来忧思重重,夜不能寐,可请了府医开了方子?可好些了?” 永安伯夫人这几日焦躁的心突然就被安抚得妥妥帖帖,“远儿有心了,祖母方才稍睡了片刻。远儿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这个孙儿读书上进,一直是她的希望和骄傲。 姜远点头,笑意不减,“祖母,近日府里闹心得很,孙儿还有两个月就要参加秋闱了,孙儿想要在外头赁一处安静的院子好好读书。还请祖母允准。” 永安伯夫人刚刚顺畅的心情顿时又心塞了,又是来要钱的?! 她面色冷了一些,“如今府里中馈在你娘手里握着,这等小事你同你娘商量去。” 姜远笑眯眯的脸上露出些许难色,“母亲说……实在没有银子给我置办赁新的院子……我想着祖母最是疼爱孙儿了,为了两个月后的秋 闱,孙儿也不得不腆着脸来求求祖母。” 永安伯夫人的心塞快要变心梗了,“你们一个个的,怎的都朝我要银子?!没有!” 姜远又笑嘻嘻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祖母就是我们姜家的宝藏呀!方才我还瞧见小姑姑拿了您那成色极好的镯子当了一千两银子,全都买成了粮食!听说还是要拿去施粥的!” 永安伯夫人感觉一口老血又要喷出来了,“祖母真没有了!祖母房里的首饰都被拿去典当了!” 女儿求完孙儿求,这是要她的老命啊! 姜远居然真的打量了一下老夫人的屋子,然后指着梳妆台上几个摆件儿道,“祖母,您这几样东西是古玩珍品吧?” 永安伯夫人脸色一变,“你给我滚!” 姜远继续笑嘻嘻,语气带了点撒娇,“祖母——孙儿真的很想读书呀!您瞧近来伯府在外头,挣了多少臭名声!这般吵吵嚷嚷的,叫孙儿怎么安下心来读书嘛?若是此次秋闱不中,孙儿就又要等三年了呢!” 永安伯夫人怒瞪他,“你这是在怪我?” “孙儿不敢!可若不是府里事儿多,孙儿也不会想要搬出去住对不对?”姜远干脆走到梳妆台前,惊叹道,“祖母,您这铜镜是前朝古物吧?能值个一千两么?”筆趣庫 “想要古玩,你怎么不去你父亲书房里拿?!”永安伯夫人气得吐血,“你给我滚,滚出去!” “祖母您都舍得把那上好的翡翠镯子给了小姑姑,为何吝于帮孙儿一把呢?小姑姑做善事只为了那点虚名,孙儿这可是关系前程啊!” 永安伯夫人脑壳儿更疼了,胸口也气得生疼,“拿走拿走!你们全都拿走!总有一天,要把我这条老命也拿走!” 口口声声府里闹心,又口口声声事关前程,就好似她这个祖母是府中不安宁的罪魁,是阻他姜远前程的祸首! 姜远二话不说,抱起那古色古香的铜镜就走。 永安伯夫人再次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 的是,永安伯的书房里,那些古玩字画正在陆续被另几个孙子今日拿一件、明日拿一件,而且他们每拿走一件真品,会放上一个差不多的赝品,以至于永安伯竟然一时没察觉。 …… 等到鸡翅哥把探听来的伯府消息送到苏氏母女跟前,苏氏笑着看了小悠然一眼,突然对日后伯府更倒霉的事儿,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小悠然歇了两日,彻底缓过劲儿来了之后,开始写信。 第一封是写给鬼谷山的。 收件人却不是姜悠辰,而是她的那个和尚师父——无妄。 以往她写给哥哥的信件里偶尔也会夹着纸条给师父,有时是一个漫画,有时是一首诗,意思就是给他问安。 但无妄和尚从来没有回复过。 这一回长公主死里逃生,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报告一下! 于是她洋洋洒洒把长公主生产前的脉相怀相、食欲不佳发现中毒迹象、毒素运行后果以及解毒方案、身子调理等写了整整两页纸,又把自己打听来的生产当天发作情况、脱力昏迷等步骤写得险象环生——事实上也的确十分凶险。 随后再将自己到达时检测到的胎位不正、产妇昏迷紧急情况下的急救步骤写得鲜血淋淋,又重点描绘了那三天压血排毒时长公主的凄厉惨叫。 最后才云淡风轻来一句:“母子平安,勿念。” 然而又有个神转折:只是月子期间总是经历失眠、焦虑、烦躁、疲惫,夜半哭泣、食欲不振、迅速消瘦、惊恐不安等等……就是俗称的产后抑郁! 最后的最后,还是强调,“母子平安,勿念。” 她一脸坏笑地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又提笔分别给哥哥和大白师兄写了信,向哥哥汇报了永安伯近来的骚操作以及自己的神应对,向大白师兄重点强调了鸡翅哥一行护卫的能干与忠心,又顺带问了一下泰州的旱情以及上回提到的凿井取水的法子是否有效? 三封信飞出了京都城,飞向了不同人的手里。 第265章 进宫比斗 几日后,无妄和尚收到信时,被小悠然的描写简直折磨得是欲仙欲死。虽然信的末尾强调了两遍“母子平安,勿念”,他就如同中了诅咒一般念着这个女人。 心神不宁下发现自己的好徒儿姜悠辰也是坐立不安,一问之下才知,小悠然在京都大闹伯府之事。 二人都明白这鬼谷山不是等闲进出之地,只好按下焦急的心,一面写了回信,一面加紧学习,指望能早些出山。 另一边,温元白收到小悠然的信件的同时,也收到了她每月派人送来的十车面粉,用来提供给泡面作坊的原料。看了小悠然的信,提着的心放了一半,又唤进南卓让他传消息,在京的人手增加一倍。 这是后话不提。 隔日,母女俩吃过早膳,正准备去那施工现场看看进度。 这时赵妈妈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小姐、小小姐……宫里来人了,传皇上口谕!” 苏氏惊愣住,“口谕?” 小悠然也惊住,“皇上口谕?” 赵妈妈跺跺脚,“您二位快着些吧,那……那公公可还在外头候着呢!” 苏氏牵起小悠然赶紧往外走,到了花厅,果然看到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连忙上前跪下行礼。 太监捏着嗓门儿道,“皇上口谕,着,惠和宜人苏客卿带丰乐县主进宫,比斗算帐——” 苏氏震惊地看向女儿,“比斗算账?” 为什么啊? 为什么是女儿?!筆趣庫 女儿不是才五岁? 小悠然也惊了,“莫不是长公主进宫了?” 刚问完她也觉得不可能,长公主才生产完没几日,不可能进宫的。 “比斗算帐”这几个字让她觉得这件事与之前自己和母亲讨论的朝堂之争有关。 赵妈妈急得又想跺脚,可是她还跪着,只好低声道,“可别管谁进宫了,现在是您二位要进宫,快些去梳妆打扮一番!” 太监欣赏了一番母女俩的惊惶后才满足地让他们平身,接着赵妈妈的话说道,“咱家看着您二位眼下的妆扮就大方得宜,皇上和几位大人还在御书房 里等着呢,您二位就即刻跟咱家进宫吧。” 苏氏这才拉着小悠然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皱眉道,“这身衣裳着实太随意了些,还请公公稍待片刻,下官有朝服,既是进宫面圣,岂有不着朝服之礼?” 她祭出官身,太监只好摸摸鼻子,“成,那请宜人快去快回,莫叫皇上和各位大人久等了。” 苏氏拉着小悠然就往后院走,赵妈妈极有眼色地塞了个荷包过去,低声恭敬问道,“敢问大人贵姓?” 太监被这一声“大人”喊得顺心,再一捏荷包里,居然薄如纸片,知道必是银票,心头更是痛快了,“咱家不敢当个贵字,贱姓高。” “原来是高公公,”赵妈妈又矮了寸许,声音也低了两分,“却不知皇上为何因缘……” 高公公皮笑肉不笑,“咱家不过依圣旨办事,其他的事……”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手里又被塞进了一个荷包。 他立刻笑容里带上了一分真诚,“其他的事,咱家也不懂,就只是看见张阁老进了御书房呢。” 见赵妈妈一脸茫然,他又低声道,“张阁老是荣亲王的人。” 赵妈妈立刻就心里有数了,福身谢过高公公,急急忙忙进了后院。 苏氏隆重地穿上之前廷募司派人送来的“客卿”女官朝服,牵着小悠然登上了进宫的马车。 这是她第一次入宫。 也是小悠然第一次入宫。 赵妈妈方才跟她们提到“荣亲王”三个字,她大约能猜到,定是有些官员对母亲担任廷募司客卿一职提出了异议。 就不知为何皇上会想到让她去“比斗算账”? 然而二人到了宫里,引路的太监却说,皇上让她们母女二人直接进太阁楼。 于是母女二人踏进了太阁楼的大门。 太阁楼是皇宫外城建筑,紧邻皇帝上朝的轩辕殿旁,独立一栋,所有中央内阁六部机构都在太阁楼内当值。 廷募司成立月余,与叶安约定查帐的日子是两日后。 苏氏还没来得及按顺庆帝的要求以客卿的身 份来履行监察帐务的义务,就提前踏进了太阁楼。 此刻正是文官们最为忙碌的时候,太阁楼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对于这两个突然冒出的一大一小两母女,都投以侧目。筆趣庫 她不在朝堂并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个客卿身份,在朝堂上掀起了多大的波浪。 赦封宜人,说到底是皇上的封赏,与旁人无关。 但客卿,还是来监察廷募司帐务的女客卿,这可就敏感了。 廷募司募到一百万两,钱也不是一下子花出去的,苏氏也明白顺庆帝的意思,就是要让这募集到的款项花出去的时候能有正当的用途,能生息生利,否则明年用什么钱来还? 之前叶安有过府请教她这巨资的用途,她提出要有一个合理的投资计划,最好是利国利民的投资方向,能有详细的策划案,经评估后再决定是否投资,而不是像现在由几个官员拍脑袋决定。 当然这些思路都是小悠然告诉她的。 至于简易会计作帐法,她还没那么快就想让人家接受,怎么着也只能从阿拉伯数字开始不是吗? 于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和小悠然在家中盘帐的时候,正巧叶安上门来讨教投资问题,撞见了她们这新阿拉伯数字和简易作帐方式,凭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好生学习了一番,当场惊为天人。 所以此刻她猜想,或许这什么“比斗算账”,就是叶安的主意。 她猜得没错,廷募司参知政事兼户部左侍郎叶安早就在户部门口等着。 见二人进来,叶安迎了上来,三言两语低声把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果然是有人在朝堂上提出以商户之女担任客卿之职不妥,皇上不耐烦地压了下来。 下了朝后在御书房,张阁老再次提出异议。 皇上就把叶宁召了过去。 叶宁当场就和张阁老辩论起来,以推进清查国库速度为由,大力提倡由苏氏来改良户部官员的计帐方法和术数能力,又讥讽那些户部官员尸位素餐,只怕算帐能力连五岁的丰乐县主都比不过。 第266章 我不是来玩耍的,我是来算帐的 皇上就随口一句,“那就让他们来一场比斗,就……比算账吧!” 这才有太监前去县主府传旨。 顺庆帝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就等着苏氏母女进宫,打发了叶宁,和张阁老讨论起其他事务来了。 叶宁于是赶紧回太阁楼来安排比斗事宜。 作为户部尚书的姜明礼是叶安的顶头上司,自然也是在太阁楼里当值的。 他看见叶安领着一身女官朝服的苏氏进来,眉心狠狠地跳了跳。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昔日的二弟妹,多少人看不起的区区一介商户之女,居然能因为她的经商才能,在这个只有男人才能出现的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 再看到苏氏身后跟着的小悠然时,眉心更加拧起了。 他大步走到二人面前,“胡闹!此地岂是孩童能玩耍的地方?!” 小悠然向他挥挥手打招呼,“大伯,我不是来玩耍的,我是来算账的。” 姜明礼:…… 怎么说话的?你跟谁算账呢? 他看向叶安,“叶大人,太阁楼乃内阁六部办公之所,岂容孩童在此胡闹?!” 叶安拱手行礼,“姜大人,小悠然说得没错,她的确不是来玩耍的。” 姜明礼如梗在喉,“那她是来……?” 叶安道,“奉旨算账啊!” 姜明礼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她一个孩童,能算什么帐?” “算账比斗啊!”叶安朝轩辕殿的方向拱手行礼,“奉皇上口谕,请丰乐县主姜悠然与廷募司比斗一场算账!” 姜明礼:…… 他怒道,“为何此事我不知情?!” 叶安捋了一下胡须,“此前在御书房,皇上亲口对张阁老和下官下的旨意。再说,姜大人莫不是忘了,廷募司政务由下官主持,直达圣听,不敢劳烦姜大人过问。” 眼下那个张阁老还在御书房,自然还来不及和姜明礼通气。 姜明礼冷笑,“真是荒唐!要和户部官员比斗,本官还过问不得?户部各职司主事和给事中皆忙于政务,如 何有空和一个五岁小女娃比什么斗?你就算找好了人,还不是你想让谁赢就让谁赢?” 叶安一听懵了,确实,户部下属各官员都归户部尚书管辖,姜明礼不松口,他也没法让他们放下手中事务来和一个五岁小娃娃比斗什么算账啊?! 方才他安排的那几人,确实也不能代表户部的真实水准。 苏氏打了圆场,“二位大人,莫要为下官的小女争执。输赢并不重要,叶大人,既是奉旨比斗,我们便走个过场吧。” 旁边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且慢,都说了是奉旨比斗,自然要拿出真材实料来,否则这比斗还有什么意思?姜大人难道想要抗旨不成?” 几人循声看去,叶安行了一礼后对苏氏介绍道,“惠和宜人、丰乐县主,这位是我们的李阁老。” 苏氏拱手见礼,“见过李阁老。” 小悠然也笑着萌萌说道,“见过李爷爷。” 李阁老随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姜明礼,“姜大人,这小丫头既然能得圣上口谕,想来必有过人之处。还请姜大人从户部官吏选六人出来参加比斗吧。你若是担心会输,尽管选术数最厉害的人出来。” 姜明礼在京中根基本就不稳,六部中站他一队的官员本也不多,时常会有互相倾轧的,特别是这个李阁老,他觉得最近似乎总是看他不顺眼。 这种比斗,一听就荒唐无比,李阁老居然让他正儿八经还要选出六个最厉害的官员来比斗? 对方还是个五岁小娃娃? 随便来个成年人,也辗压她好吧? 但是! 他梗了梗脖子,“李阁老说笑了,丰乐县主是我姜家侄女儿,她才五岁,懂得什么算账?怎能与户部官员比试?想来圣上也是开个玩笑,您老怎的还当真了?” 一番话说得好像在维护自家侄女儿,又递了台阶给李阁老。 岂料李阁老并不接这个台阶,“君无戏言哪,说不准,皇上正在等着这比斗的结果呢。” 姜明礼 强硬地顶着上司的目光说道,“户部主管国库,日常官员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怎会浪费时间与一位五岁小娃娃比斗?想必皇上也能体谅他们的辛苦。” 李阁老有些气恼,这个姜明礼当真有些油盐不进? 这时另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李阁老说得没错,皇上方才就派了老夫前来主持比斗,并将实情转达!” 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头儿。 李阁老、姜明礼和叶安赶紧朝他们行礼,“林首辅、张阁老。” 苏氏带着小悠然也行了个礼,“见过林首辅、张阁老。” 林首辅打量了她们一眼,随即笑了,“你们母女两个,就是近来轰动京都城的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筆趣庫 苏氏谦虚地说道,“不敢当,正是下官。” 林首辅看向小悠然,“小丫头,皇上方才还说起你呢!说是有人在他面前把你夸上了天哪!”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叶安。 这种事情,非叶安莫属。 叶安急了,“首辅大人!下官可没有夸下海口,小县主于术数算帐一途,的确有过人天分!” 其实他上回在县主府见识过那种记账方式之后,就很想让苏氏母女二人把这一套记账方式连同阿拉伯数字一起教会户部这些官员。 要知道,一个户部,养了六十几名司会和度支。司会就是主管国库收支,度支则是主管国库预算和控制。算得上六部里最庞大、人数最多的部门,主要原因就是,国库的账,算不清啊!别说六十个人,就是再来六百人,估计也难以真正把国库的账算清。 但是学了苏氏教他的平衡记帐法,又回家亲手试验一番,把叶府一年的帐目全改成阿拉伯数字和新式记帐法,几天功夫,就算清了帐目! 所以他这几日翻来覆去地想,要是户部官员全都学会用这种新式记帐法,岂不是又快又准? 于是方才在皇上面前把小悠然夸得天花乱坠,引起了顺庆帝的强烈兴趣,这才有了比斗的口谕。 第267章 who怕who? 什么?为什么不夸苏氏? 那肯定是因为他一个老不休的,总夸一个和离妇做什么?再说了,苏氏能干,皇上早就知道。可一个五岁女娃娃能算账,皇上可不知道哇! 要引起皇上的兴趣,当然要把五岁小县主往死里夸! 所以林首辅去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还真记住了这一茬,叫林首辅过来观战。 还特意派了贴身太监一起来观战,好报与他知晓。 张阁老跟在后面,脸色也不太好,见姜明礼看过来,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五岁小女娃,户部是没人了?会比不上五岁小女娃?” 叶安和小悠然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的一个意思:张阁老,你对户部官员的算账能力,为何如此自信? 姜明礼知道皇命不可违了。有了林首辅坐镇,他就是百般不愿,也没法子,只好点了六位官员过来。 他也有一种迷之自信,这六位官员都是在户部算帐算了十几年的,怎么会可能输给小悠然? 内阁共有三位阁老,林阁老为首辅、李阁老和张阁老均为次辅。 林阁老在三十年前是连中三元,先帝在位时钦点的状元,这术数经算不在话下,自然就成了主考官。 六人一字排开,小小的小悠然站在对面。 场面就很……滑稽! 都以为是五岁小女娃会被对面六个大人辗压。 然而事实上,林阁老出的题目,完全就是小悠然在辗压六位官员。 初时是简单的术数题,小悠然几乎口算秒答。 这当中或有技巧,有时孩童脑子确实转得快,六位官员也并不在意。 另一边,御书房内,顺庆帝放下朱笔,站起来伸个懒腰。 “周贵妃到——”外头的小太监喊道。 一位华服女子随即走了进来见礼,“参见皇上。” 她从身后宫女手里端过一盅参汤,“皇上辛苦了,喝一碗参汤解解乏吧。” 顺庆帝脸上盈满笑意,“贵妃,你的身子骨才好些,不必如此劳累。” “不过吩咐御厨一声,哪里就劳累了?”周贵妃 娇嗔道,看着顺庆帝一口一口喝着参汤。 外头小太监跑了进来,“启禀皇上,太阁楼那边的比斗,林首辅一连出了十道题,小县主均口算答出,快得很。” 顺庆帝放下汤碗,诧异道,“果真?” 随后哈哈大笑,“这个张阁老,算是踢到铁板了吧?哼哼,看他是不是成日里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再去探!” 小太监应是而去。 周贵妃惊讶地问,“小县主?可是那个丰乐县主?” “可不就是她?”顺庆帝把上午之事说了一遍,吐槽道,“这张阁老是个老古董,口口声声说什么女子不得干政,那苏宜人又不是后宫女子,干的哪门子政?大周朝史上也出过两个女官,朕不过给她一个客卿身份,还算不得正经的女官,就这般罗嗦!”筆趣庫 周贵妃来了兴致,“她们母女都进宫了?臣妾可能见见她们?” “这有何难?平日里你总闷在宫里,等比斗结束,传她们去陪你说说话便是了。” 周贵妃眼眸一转,“皇上,您就不想去看看,小县主和那几位官员比斗的场景?” 顺庆帝一愣,随即一击掌,“可不是?与其在这里想着张阁老那被打脸的模样,不如亲自去看看!” 他起身抓起周贵妃的手就往外走,“爱妃,走!” 周贵妃脸上泛着笑,口里却说着,“臣妾不好进太阁楼吧,免得又要落人口实了。” “谁敢?!”顺庆帝脚步不停,吩咐太监准备肩舆,“爱妃放宽心,朕知道有个侧门,我们悄悄进去,不叫旁人发现。” 如此才更能好好欣赏张阁老那难看的脸色。 哼哼! 太阁楼那边,林首辅已经出了几道更加复杂的题目,诸如鸡兔同笼、竹竿影长、贷人利钱之类的。 无一例外的,户部官员们还在纸上写写画画冥思苦想时,小悠然已经报出了答案。 张阁老的脸色变了又变。 姜明礼却不敢怪自己的顶头上司随意替他应下这比斗赌局。 李阁老则是得意地斜睨着姜明礼,“这就是你 户部的水准?连个五岁女娃娃都比不过?” 这话就如一巴掌狠狠甩在姜明礼脸上,他脸色十分难看地说,“不是说是来比斗算帐的么?术数一途,有高有下,算不得什么,但终究都要用于帐务之上。” “算帐就算帐呀。who怕who?”小悠然嘿嘿地笑着。 姜明礼下意识看了一眼苏氏,这就是她教养出一来的女儿?虽然不知道虎怕虎是什么意思,但小悠然这一脸鼻孔朝天的嚣张模样,简直是目中无人! 苏氏却是闲闲地答道,“下官的女儿只有五岁,便是与各位浸淫帐务数十载的大人们比试输了,也算不得什么。”筆趣庫 姜明礼和张阁老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意思是,户部官员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更是技不如娃? 这时,堂中屏风后面似有人影闪动。 小悠然眼风扫到,感觉可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藏在后面,就开口问首,“几位爷爷,小悠然要是比赢了,可有什么彩头呀?” 完全一副五岁孩童模样,脆生生的声音,叫林首辅捋须笑道,“小县主可有想要的彩头?” 小悠然摇头,“没有呀,我虽说是奉旨前来比斗的,但我才五岁,六位伯伯加起来岁数也好几百岁了吧?我要是输了便输了,也无甚要紧,可我要是赢了呢?不应该给我一些彩头用作奖励吗?” 林首辅哈哈大笑道,“成!老夫做主,小县主要是赢了,可以提一个不太过分的要求,只要老夫能办到的,老夫都替你办到,如何?” 小悠然呵呵笑着朝他行了一礼,“谢谢林爷爷!” 林首辅心下一动,第一次被喊“林爷爷”,不知怎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语气里也带了一丝慈爱,“小县主加油!” 小悠然冲着他嘿嘿一笑。 就是这一笑,林首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头浮起一种熟悉感。 那边姜明礼已经让人拿出国库五年前一个小县城的账本,从中提取二十页纸张,一字排开挂在墙上让七人同时观看计算。 第268章 户部不要面子的吗 结果在那六位大人还在疯狂打着算珠的时候,就见小悠然一边走一边在纸上迅速记下一些数字,然后走到一旁啪啪啪一阵珠算,直接报出了准确数字。 再看六名官员,最快的也不过还在算第三页纸。 每页纸上约有十几条账目,其余人都不相信小悠然是真的能计算出来。 毕竟她只有五岁,只怕还不知账目是如何计算的吧? 林阁老亲自花了点时间核了结果,居然是正确的。 有人不服,又提取了三十页,结果小悠然在官员们算到第五页的时候,又得出了数字。 林阁老同样核了结果,准确无误! 在场诸人全都震惊了。 屏风后头的顺庆帝和周贵妃也震惊了。 姜明礼也惊了,这小侄女的计算天赋竟然如此之强? 李阁老丝毫不掩面上的嘲讽,哈哈笑道,“户部的官员们,真该好好反省一下,怎的算帐算了几十年,居然比不过一个五岁的女娃娃!” 张阁老看向姜明礼,恨铁不成钢。 姜明礼看向六名官员,恨铁不成钢。 六名官员面面相觑,惭愧地低下了头。 突然,其中一个官员扑通一下跪倒在小悠然面前,泪流满面,“县主!求您收我为徒!我想学您的这种算账方法!” 众人:…… 小悠然脆生生地问,“为什么呀?” 那官员抹着泪道,“这是最小规模的县城的帐本,整个大周,共有大小两千多个县城,县上再有州郡,寻常我们算这一本帐,至少得有五日,一人算后另两人再复核。每年核查各州县帐目,我们税赋司总共就十三人,一年到头根本就核不完这些帐目。就在方才,我们还在核三年前的帐!就是因为这核帐的速度委实太慢了些!要是我们能学会您的方法,核完帐就不再是妄想!” 话音刚落,其余五人也同样泪流满面跪到小悠然面前,“小县主,我们愿赌服输,求您收我们为徒!” “求您收我们为徒!” 每天他们睁眼就是帐目,闭眼也是复核, 一年忙到头,完全计算不过来!终于有个人能助他们脱离苦海了啊! 姜明礼的面皮在疯狂抽动着,这些人,这些人!户部不要面子的吗?! 你们没看出来,这五岁小女娃,是在羞辱户部吗?! 张阁老也觉得脸上无光,被狠狠打脸了,六个大人,居然打不过一个五岁女娃? 李阁老风凉地说,“真没想到啊,今年居然还在核三年前的帐?你们户部这是渎职啊!” 完不成任务,可不是渎职? 姜明礼一阵无语,这都是上一任留下的烂摊子,他可不背锅。 不过……这提高算账速度的法子…… 要是换了个人,他立马支持对方传授户部所有官员进行改进,然而,对方是苏氏……哦不,是五岁的小悠然…… 他怎么就那么不甘愿呢? 他还在犹豫间,却听林首辅说道,“此法既能大大提高算账速度,为了尽快清算国库,姜大人,不如就让这位神童小县主传授一番,如何?” 这话是很给姜明礼面子了,小悠然虽小,但却是个神童,而且目的是为了清算国库,怎么着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何况林首辅作为内阁最高官员,对于下级的下级,只需吩咐一声,此刻却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当然,这也是给姜明礼的顶头上司张阁老卖个面子。 张阁老面皮抽了抽,面对首辅如此客气的询问,倒也不好明着反对了。 只是让小悠然教授一番而已,又不是立足于朝堂,他的“女子不得干政”言论用不上。 姜明礼若是趁台阶下也就算了,可偏偏他过不去心底那道坎,尴尬地强笑道,“首辅大人过奖了,小侄女岂敢当神童二字谬誉?” 苏氏看不下去了,女儿是她的,她都还没自谦,这个和离的前夫的大哥自谦个什么劲儿? “多谢首辅大人,下官的女儿自小就聪慧,方才赢了也不过是侥幸。担不起教授重任。”推辞是必要的,但何时轮到姜明礼这个和离前夫的大伯? 林首辅看向毫无惧色的小悠然,笑问,“小丫头,你愿意把你方才的算账方法教授给这些叔叔伯伯们吗?” 小悠然点头,“我阿娘时常教导我,能者则多劳,不吝授人以渔,积大善也。若是宝宝的计算方法于叔叔伯伯们有益,我自然是愿意教的。” 六名官员无不喜极而泣,“多谢小县主!” 林首辅点头看着苏氏,赞赏地说道,“你把女儿教得很好。” 苏氏拱手行礼,“首辅大人谬赞了。” 这一回,却是没再推辞。筆趣庫 叶安看了一眼张阁老,张阁老十分没面子地扭开了头。 姜明礼却咬紧了牙关,“户部自有户部的章程,岂能由一个五岁的小女娃胡闹?!” 他看向那六个官员,语气严厉,“你们业务不精,未能按时完成核算任务,失职在先;如今病急乱投医,居然想拜一个五岁女娃为师,有损户部颜面在后。本官罚你们六人,闭门思过三日,罚俸三个月!” 六名官员颓然地低下了头。 因着他们比斗就在太阁楼一楼大堂,其余各部官员也纷纷出来看热闹。 本来就输了比斗,又在众目睽睽下被上官这般训斥,他们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林首辅开口了,“姜大人,户部积压的账本,都三年了,你不是应当先想的是,如何提高计算速度,加快推进核算进度?他们业务不精固然有错,但他们能知错就改,学习优良计算方法,又何错之有?” 姜明礼拱手恭敬道,“禀首辅,下官曾多次向吏部提出,户部人手实在太少,天下州县账本皆归户部核算,算不完也是常态,否则帐本不会累积至今还在算三年前的帐目。下官相信,只要补充足够的人手,定会将帐目算完的。还请首辅大人给予支持。” 旁边听到的吏部尚书立刻跳了出来,“姜大人,内阁六部,就属户部人手最多了!实在超编严重,不能再补充新人了。既然有提高核算速度的奇妙方法,为何你不愿让官员们试上一试?” 第269章 请您,奉旨拜师吧 他停顿一下,看了一眼林首辅的脸色,一口气挑明了姜明礼的心思,“说白了,你不就是嫌户部输给了五岁的小县主丢人丢面子么?!” 内阁三个阁老,一人分管两部,吏部和刑部就握在林首辅手里,户部和兵部听命于张阁老,李阁老则管着礼部和工部。 姜明礼听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苏氏拉了小悠然,“既然我们已经奉旨比斗完毕,下官便带着小女告辞了。” 小悠然却没动,看着林首辅,萌萌地说,“林爷爷,您答应给我的奖赏呢?” 林首辅点头,“嗯,小县主想要什么?” 小悠然想了想,一指姜明礼,“我能请他拜我为师吗?” 林首辅一愣,后为难道,“小县主,姜大人虽是老夫的下属,但拜师一事,实属个人意愿,他若不愿,老夫无法勉强他。” 姜明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自己要拜这小侄女为师? 开什么玩笑! 就是死,他也不可能拜她为师的! …… 这时,一道声音从大堂正中后面的屏风后响起,“朕倒觉得,此法可行!” 一语出,堂内众人悉数跪下,三呼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苏氏和小悠然惊疑不定。 顺庆帝携周贵妃从屏风后走出,“平身吧。” 他对姜明礼道,“依朕看,县主此法可行。你这个户部尚书尚且拜她为师,户部的其他官员再拜,也丢不了人!” 姜明礼的嘴角疯狂抽动,克制着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他们丢不了人,他可是丢人丢大发了啊! 这个五岁娃娃是谁?是他的亲侄女儿! 顺庆帝似乎看清他的想法,又道,“你这算是奉旨拜师,也不丢人。” 姜明礼:…… 顺庆帝又问张阁老,“张阁老,你总说妇人当恪守本分,相夫教子。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来才能出众者,并不囿于妇人孩童。只要能者居上,传道授业,均可为师,可是如此?” 张阁老被噎得无话可说。 林首辅大赞,“皇上说得极是,小县 主才华出众,足以为师,臣赞同皇上的提议。此举还有天大的好处,便是如若小县主的术数之法推广至整个户部,便可由户部再将新式术法推广至各州县司户政工,岂不是能解整个大周帐务困局?臣再提议,聘小县主为国子监教员,教会天下学子新式术数,为大周百年千年计!”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顺庆帝竟然认真思考起让这个五岁小女娃教授户部再教授天下学子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苏氏骇了一跳,连忙推辞,“首辅大人过誉了,小女年纪尚小,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 周贵妃已经走上前来,“你就是惠和宜人吧,本宫早有耳闻,有你这样聪慧的母亲,小县主想必更加机敏。” 苏氏赶紧低头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周贵妃三言两语决定了姜明礼和户部官员,乃至天下学子未来的命运:“皇上金口玉言,便让孩子试上一试。即便教不好,不过是个五岁孩童,又有什么可说的?皇上,您说是不是呀?” 最后一句话,她又把决定权丢给了顺庆帝。 顺庆帝龙颜大悦,“贵妃说得极是,即便教不好,谁又会怪罪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就这么办吧。还有,”他转向苏氏,“听叶大人说,苏客卿还懂新式记帐之法?不如苏客卿连带着一起把这新式记帐之法传授所有户部官员,由户部向各州县司户官员一并传达!” 户部六官员齐齐大声应“是!”,语气中带了一丝兴奋。 这简直是瞌睡了来枕头啊!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新式记帐之法,但有小悠然这种快速算帐演示在前,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必是能提高国库清算的有效方法。而且,他们苦于清帐久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下面各州县呈上来的帐本格式不一,他们看着也十分头疼! 若有一种统一格式推而广之,他们上头核帐就方便许多! 这后面一句话一出,姜明礼如遭雷击。 他这是……不仅要拜小悠然为师,还 要拜这个前二弟妹为师的意思? 顺庆帝又转向张阁老,“张阁老,姜大人,林首辅方才说得对,尽快清算国库才是正理!前户部尚书,还在大理寺地牢里等着呢!” 张阁老的神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皇上这句话的意思是,国库没有清算,都是他的责任?虽说户部在他的辖下,这话严格来说也没错…… 而且那前户部尚书因为贪墨案入狱,皇上这既是在等国库清算的结果,也是在等前户部尚书的结果?皇上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张阁老顿时无言以对。 见张阁老低下了头,顺庆帝这才哈哈笑着离开了太阁楼。 临走前看了苏氏一眼,扔下一句话,“惠和宜人既然进宫了,此番事了后,理应按例去拜见贵妃。” 苏氏和小悠然齐齐应“是”。 皇帝带着周贵妃走了,三位首辅便也走了,其他官员也散了开来。 这时小悠然看向姜明礼,姜明礼脸色难看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原先与她比斗的那六名官员反应过来,都喜极而泣朝她纷纷下跪,“拜见师父!” 奉旨拜师啊,有什么可丢脸的? 何况这六人之前本就很想拜她为师学习新式术数之法,自然没什么心理负担。 想想还有一个师父,几人相视一眼,又改口,对着小悠然道,“拜见县主小师父”,又转向苏氏,“拜见宜人大师父。” 苏氏:…… 小悠然却是一直盯着姜明礼,挺了挺小身板,声音显得清脆又沉稳无比,“大……人,还请您,奉旨拜师吧!” 姜明礼一口老血哽在胸口。 他原以为小悠然会喊他一声“大伯”,顺便说两句好话给他一个台阶下,没想到却是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实在是太扎心了! 苏氏见了,只淡淡一笑,“悠然,无妨,来日方长,想要系统教授新术数和新记账方法,非一朝一夕之功,又何必急于一时?” “来日方长”四个字就像四支箭猛地插进了姜明礼的胸口。 这日子叫他怎么过? 第270章 最近总感觉伯府霉运罩顶 有一个官员十分殷勤地上前来问,“二位师父,是否马上开始教学?” 小悠然看向苏氏,“母亲,以后每日我们都抽出一个时辰时间来户部教学,如何?” 苏氏点头,“妥。” 那官员十分高兴,“二位师父这边请,我们去准备纸笔。” 小悠然摆手,“不必了,今日我先简单教会你们十个阿拉伯数字和多位数的用法,你们记牢了,转告其余同僚便可。今日我们回去后准备一下教案,明日正式开始上课,可好?” 官员连连点头,“是是是,是下官心急了,两位师父也须得准备一番。” 于是小悠然就着方才比斗用的笔墨,写下了十个阿拉伯数字,简单讲解一番。 那些官员初时看着这弯弯曲曲的数字有些费解,待听到二位数、三位数、四位数及以上的表示方法时,直呼“妙啊!妙啊!” 姜明礼一直尴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叶安一直得意地站在一旁,与苏氏小声说着两日后的第一次监察帐务的安排。 小悠然说完,才拉着母亲告辞离去。 叶安请来御林军,护送二位进皇宫内城后宫去拜见周贵妃。 进了内城,便由太监领着一路往翌坤宫去。 行到一半时,有一个大宫女到了几人面前,趾高气扬地说,“奉皇后娘娘口谕,请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前往凤安宫觐见。” 苏氏不料竟会出现这等节外生枝,有些为难。 那小太监并不知前因,自然也不敢违抗皇后娘娘懿旨,只低了头默不作声。 小悠然也是奇怪,怎的又冒出来个皇后娘娘? 二人犹豫着,这时又一个宫女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二位想必是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吧?贵妃娘娘让奴婢过来给二位引路,实在是怠慢了。” 苏氏赶紧说道,“无妨,无妨。” 先前那个大宫女冷哼一声,“皇后娘娘有请,二位还是跟奴婢走吧。” 后面那个宫女这才发现她的存在 ,气急败坏道,“碧春,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是奉皇上旨意拜见贵妃娘娘的,皇后娘娘便是要召见,也要等他们拜见完贵妃娘娘之后!” 碧春寸步不让,冷笑道,“伶儿,皇后娘娘位份在前,新封命妇进宫,于情于理都应该先拜见皇后娘娘!” 苏氏和小悠然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懵,她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皇后娘娘和周贵妃就当着她们的面抢起人来了? 伶儿干脆二话不说拉着小悠然就往东面走。 碧春也二话不说,拉着苏氏就往西面走。 中间留下那引路的小太监一脸懵圈。 苏氏牵着小悠然,用力一拉,再用力一甩,把女儿拉在跟前,淡淡说道,“二位请勿争执。今日我们进宫,原本就是奉旨与户部比斗一场,如今比斗已完成,亦算不负皇恩。拜见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之事,不如改日再议。” 碧春和伶儿对视一眼,用力哼了哼才转身就走。 苏氏牵着小悠然也往来路走去。 小悠然心头暗忖,周贵妃是大表舅母周氏的妹妹,与她们也算是拐着弯的姻亲,可是皇后娘娘要见她们,这又是为何? 那小太监引着她们往外走时,苏氏带着同样的困惑塞了一个荷包进他的手心里。 在二人低声交谈中得知,原来皇后娘娘一直不得顺庆帝喜爱,周贵妃宠冠后宫,与皇后基本算是平起平坐。 小悠然便猜想,这皇后只怕就是为了破坏她们见周贵妃? 算了,这周贵妃也不是非见不可的人物。 这边母女俩登上回县主府的马车,那边姜明礼已经乘着马车回到了永安伯府。 一回到府里,就见满脸苦相的高氏迎了上来。 他知道这婆娘要说什么,赶紧抬手阻止了她。 他自己眼下正满肚子烦闷无处宣泄呢,可不想再听高氏唠叨。 永安伯府的捉襟见肘,令当家主母高氏十分焦虑。 她不止一次在丈夫姜明礼面前提到伯府中馈空虚无银之事。 上 个月起,姜明礼手上正掌着一百万两的廷募资金的使用,原本他甫一上任,绝不可能动什么歪心思。 而且他原是武官出身,在定州管了几年军务俸饷,不温不火,被父亲勒令让三弟取而代之,他自己就退居定州成了司户佐。一个州郡的司户佐和京兆府的司户参军同样级别,都是正三品,主管一个州郡的户籍农田赋税等事务,类似于户部辖下的地方官员。也幸好他有司户佐的经历,这回靠着荣亲王府的推荐,才能临危受命接替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被婆娘念叨久了,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想找钱路的念头。 如果一个人想找钱路,手上又恰好握着巨资,心里不会起歪心思? 虽然有苏氏这个客卿在,名义上是要来监察帐务,但在他的心底里,这到底是一个商户女,怎么可能真的能看懂户部的帐务? 于是他开始小试牛刀,在分配资金使用的时候,他悄悄伸出了黑手。 同时在账本上也动了手脚。 这一切都发生在最近的大半个月里,前两日,因着高氏念叨着八月十五到了,中秋节礼还没有着落呢。 于是他在伯府最艰难的时候,狠狠地咬下了一块肉。 原本他是很笃定的,廷募司的帐务虽然单独有一套帐簿,但他是户部尚书,廷募资金的使用他是有决定权的,也做了天衣无缝的手脚。 可今日小悠然在户部官员面前露出的一手,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还有,苏氏那所谓的新式记帐法,他没有亲见,也就不知道漏洞会在何处。 事实上高氏并不是想和丈夫抱怨府中中馈之事,毕竟她刚刚到手还热乎着的两千两银子能先度过眼下难关了。 她很想说的是,最近总感觉伯府霉运罩顶,上至公公永安伯让人去买的字画无故摔进水坑里泡烂了,下至婆子采买米面总有虫子出现,下人吃了倒没什么,姜家的人一吃就拉肚子,还要抓药煎药,到处都漏钱呀!筆趣庫 …… 第271章 那个外室,是个妓子? 原定在两日后监察的廷募司帐务被推迟,苏氏的意思是,这本帐才刚开始记录没几个月,等户部官员悉数学会了新式计帐法后,重新记录,再来查帐不迟。 随后连着半个多月,小悠然和苏氏日日到户部,一面讲授一些简单的计算方法,一面教授新式计帐方法。 这门课程,始终心气儿不顺的姜明礼自然是没有参加,所以他也不知道原定于七月末的监察帐务被推迟,还以为是自己上回动的手脚没有被发现,暗自高兴之余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苏氏。 到了八月初的时候,随着中秋临近,高氏又开始了念叨催逼模式。 正好那第三笔他动了手脚的贿银拿到手,他急忙甩给了高氏,图个耳根清静。 这种急于摆脱困境的心态,不止是他,整个永安伯府的人都十分渴望。 因为这两个月来,整个永安伯府都处于极度沮丧的境地,声名狼藉不说,吃穿用度居然难以为继。这是不可想象的。 而且,伯府诸人总感觉这两个月来一直诸事不顺。 先是伯府被“抄家”,每个人手头上的月钱都少了许多,帐房也不那么好支银子了,出门在外就不似以往那般底气十足。姜永姜远这一辈四个小子尤其感觉憋屈,干脆在外面吃喝玩乐全都先记账上。 高氏和田氏有样学样,在外头银楼买的首饰衣裳也全都先记账上。 记账也就算了,偏偏吃饭的时候吃到苍蝇、喝酒会喝到假酒、逛花楼挑好的娘子居然是有病的、买到心爱的新首饰走在路上能摔跤直接把镯子玉佩的摔碎了、遇上字画买回来偏遇上暴风雨或是水坑一泡就烂…… 反正诸如此类,时间一长,伯府诸人全都心烦意乱,总觉得诸事不顺。 记帐很爽,到了下个月还银子的时候,就成缩头乌龟了。 许多商户原以为堂堂伯府结帐爽快,没想到讨要居然十分艰难,便成群结队挤到伯府门前来结帐。 永安伯夫人已经直接病倒了。 连续噩梦缠身 再加气急攻心,不病倒才怪。 高氏一边焦急催促姜明礼寻找来钱的路子,一边在征求到永安伯的同意后,写信前往定州准备起底定州基业。 姜明礼也成功地拿到了第三口肉。 高氏刚拿到丈夫给她塞进手里的两万两银票的时候高兴不已。总算能还上一些日日前来催债的欠款,也能好好置办一桌席面过个好中秋,还能给京中新熟识的几家权贵送一些中秋节礼。 导火索就是这中秋节礼。 长公主儿子的满月宴是八月二十,与八月十五就差了五天,所以八月上旬,长公主府的满月宴请帖就飞向了京中各大权贵之家。 永安伯府也收到了。 所以在准备中秋节礼的时候,高氏想也没想,直接给长公主府也准备了一份中秋节礼——两盒月饼和两壶敬月酒,中规中矩,算得上是官方标配。 虽然这两盒月饼是下头一个商户送给伯府的,她本着能节约就节约的精神,转头加上两壶敬月酒就送到了长公主府。 然而高氏不知道的是,长公主府收到这份中秋节礼后,直接就送进了宫中。 很快当夜大理寺卿就带了官兵围了永安伯府,直接把姜明信拿走了。 高氏都懵了,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她,整个伯府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连姜明信本人也不知道。 永安伯夫人大惊,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立刻让人去郡主府喊姜明义回来。 一家子人聚在正堂商议对策。 永安伯夫人看田氏的眼神显得躲闪,厉声喝道,“田氏,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田氏摇头,“没……没有……” 永安伯开口了,“老三媳妇,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老大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拿进大理寺,眼下知道缘由最重要。” 田氏犹豫了一下,嗫嚅着道,“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远哥儿那边出了事儿?” 永安伯夫人投来了犀利的眼神,“远哥儿出了什么事?” 姜远上回拿走了她的古铜镜后就搬出 了伯府,听说是另赁院子安心读书去了,能出什么事儿? 虽然她很是心痛,但为了孙儿的前程,也只好先忍下了。 高氏立刻喝止,“三弟妹,现下是何情况还不知晓,岂能由你胡乱攀扯?!” 永安伯夫人看出了猫腻,紧盯着田氏,“你说!” 田氏吞了一口口水,“远哥儿……他不是……那个外室,怀上了吗?” 永安伯夫人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什么?!远哥儿养了个外室?” 还怀上了?! 他拿走她的古铜镜换钱,是为了安置外室? 高氏试图抢救一下,“不,母亲,你别听这些闲言碎语!远哥儿才十五岁!怎么可能养外室?!” 永安伯脸色铁青,怒斥自家夫人和儿媳,“你们婆媳是如何当家的?!这后院怎的如此乌烟瘴气!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田氏努力自证,“父亲,母亲,儿媳说的是真的。远哥儿的那个外室,就在三五胡同里。” 大少爷姜永这时闯了进来,“三婶,就算远弟养了个外室,这和我爹被大理寺拿走有何关联?” 田氏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永安伯更加察觉出了不对劲,“说话!” 高氏还想阻止,“三弟妹……” 永安伯喝道,“永哥儿,把你娘拉回屋里去!”筆趣庫 姜永把高氏往屋里拽。 田氏这才在公公婆婆杀人似的目光下倒了个干净,“听说,那……那个外室,听说是天仙阁的头牌……是……是远哥儿从李阁老儿子手中抢过来的……” 永安伯夫人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那个外室,是个妓子?!” 永安伯简直都要气炸了,指着夫人,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你……你们教养的好儿子!谁不好惹,偏偏去惹李阁老!” 姜明义这时急匆匆进来,“父亲,母亲,稍安勿躁,大哥是个二品大员。儿子认为,李阁老不可能因为儿子争风吃醋这等小事就朝一个二品大员下手。只怕大哥之事另有内情。且待我托人去打听打听!” 第272章 你最想去问的人不是你那前妻吗? 他的话起到了一点安抚的作用,但永安伯夫人心头的那口气又下不去了。 姜远,居然瞒着他们,养了个妓子出身的外室?! 还是和李阁老的儿子争抢而来的? 天呐! 她又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姜明义匆匆与父亲一声告辞,赶紧扶着母亲回到福安堂,开口便问,“母亲,近来你可是对苏氏和小悠然动手了?” 永安伯夫人瞪着青黑的眼睛气个半死,“这一个月来我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哪里还敢再去招那个灾星?伯府还嫌被她祸害得不够吗?” 姜明义深吸了一口气,强调道,“母亲,苏氏眼下是朝廷客卿,得皇上器重,你们切不可再去招惹她们。我们需得徐徐图之。” 永安伯夫人拉住儿子,“明义,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姜明义摇头,“我只知半个月前,大哥在户部奉旨拜她和小悠然为师,受尽屈辱。我只担心他咽不下这口气,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永安伯夫人眼神闪了闪,沉声道,“高氏必定知晓些什么。”筆趣庫 姜明义立刻也联想到昨日伯府送到郡主府里的中秋节礼,忙让婆子去请高氏前来。 一同前来的不止有高氏,还有永安伯。 显然是永安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他一进屋就大声嚷嚷,“你们母子俩到底瞒着老夫做了什么事?” 永安伯夫人吓得心肝儿一颤。 姜明义看一眼高氏,上前将父亲扶了坐下,“父亲莫急,我和母亲在商讨大哥的事呢。您既然来了,就一起参详参详。” 他又看向高氏,“大嫂,上个月伯府中馈紧缩,近来又有充裕了起来,可是您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又或是,大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高氏赶紧摇头,“不不不,没……近来,是我当了许多我的嫁妆,才维持了伯府的开支……” 她的谎言在姜明义和永安伯凌厉的目光注视下说不下去了,嗫嚅了一阵,才吐了实情,“是……明礼他 ……上个月给了我四千两……前两天,又给了我三万两……可是我不知道他这钱是哪儿来的!真的!” 永安伯气得摔掉了桌上的杯子,“混帐!混帐!他才当上京官几天?就开始想着贪墨?!老夫不是让你写信到定州,起用伯府存在族里的家底?” 永安伯夫人听了不干了,“什么?你要启用家底?!” 永安伯怒斥,“要不然呢?要不是你带来京都城的大多都是前儿媳的嫁妆,伯府今日又怎会如此狼狈受人耻笑?” 永安伯夫人怒了,“怪我昧下前儿媳的嫁妆?你不知道那南海珍珠帘是苏氏带来的嫁妆?你不知道那勤字碑是苏氏的嫁妆?你拿着那幅前朝的观山图去送给荣亲王的时候,你不知道那是苏氏的嫁妆?” 永安伯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明义叹了一口气,“父亲、母亲,此事不要再提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哥的事,按说大哥便是做了那样的事,也不该这么快被查出来。眼下先排除府里给大哥惹祸,大嫂,近日府里有何举动?有何异常?您仔细回想一下同我说说。” 高氏抹着眼泪道,“近来伯府总是诸事不顺……远哥儿……不,永哥儿原本说是要去替补御前侍卫职缺的,可是与上官面见当日,他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一连跑了十几趟茅房,上官直接判定他体弱,无法担任。前日刚买回的一套琉璃盏好端端的放在库房却被耗子给撞落地上摔碎了……昨儿开始送中秋节礼,平日里有往来的几家府里我都送了。” “都送了什么?送了哪几家?”听到这里姜明义终于抓到了重点。 “就是每家两盒月饼两壶敬月酒,荣亲王府、镇国公府、长公主府、忠勇侯府……统共送了十几家。” 姜明义感觉不对劲,“长公主府?你们和长公主熟识?” 高氏摇头,“长公主的小郡王满月宴就在几日之后,我们也得了请帖,这不,便送些节礼过去 。” 姜明义想了想,既是每家每户都送的节礼,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又问了一些伯府近日发生的事儿,始终没有察觉有异。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我们刚到京都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回去和郡主打听一下。说罢就起身出去了。” 永安伯追出去,“臭小子!老夫还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和苏氏和离呢!” 姜明义已经出了院门,高氏也忙告辞离开。 永安伯就对着妻子念叨,“你若是知道便告诉老夫,他到底为什么要和离另娶?若是不和离,又怎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儿?” 永安伯夫人赶紧捂上被子,“老爷,我的头好晕……” 她不敢说,她不想说。 永安伯看了她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妻子和二儿子,肯定有事瞒着他,说不定,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也知道此事。 姜明义回到郡主府,还没开口问,青平郡主就主动说了这事,“本郡主已让人打探清楚,伯府送到长公主府里的月饼盒子里,夹着一张盖了廷募司印章的五千两银票。” 姜明义一怔,“绝不可能是大哥送过去的。” 郡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本郡主让人去打听得很仔细,说的确是永安伯府送的那盒月饼被送进了宫中,然后皇上就发怒,让大理寺去拿人了。” 姜明义深吸一口气,又要出去,郡主拉住了他,“显然皇上插手了,你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又能做什么?” 姜明义握了握拳,安抚她,“你看着筠姐儿,我要去问问大嫂,这月饼盒子是怎么回事!若是旁人送的,便找出此人来问问!” 青平郡主突然就摔了手里的茶杯,“你是要去问大嫂吗?你此刻最想去问的人,不是你那前妻吗?!” 姜明义也来了气性,“是,我是想去问问苏氏!毕竟那银票上盖的是廷募司的章!她在廷募司监察帐务,要是大哥在钱款上出了问题,她不是最清楚的吗?!” 第273章 把他们四兄弟收编,如何? 但凡往廷募司里送过银子的人都知道,廷募司收纳投资款的时候会在银票上盖个小戳,以示纳入廷库,然后再换回一张同样盖了廷募司章的红契,只待来年连本带息让官府兑付。 但只有他知道,这个手笔,只怕也是苏氏的习惯。 在定州的时候,他就见过苏氏最喜欢在她过手的大额银票上做个记号,说是以防窃贼或被人掉包。 廷募司是在苏氏的倡导下一手建立起来的,虽然出面的是叶安,但其中的章程都出自苏氏之手。 廷募司募集到的资金肯定不能是现金现银的形式,大户人家都是拿出银票存入廷募司的。苏氏这样做,无非是出于两点考虑,一是能追踪到廷募司的资金用途,二是防止有人私自将廷募司银票拿走。 他终于觉得,自己和母亲之前想要加害苏氏母女俩,数次失败是有道理的了。 而如今也终于要迎来她们的反击。 自己怎么会天真的认为,她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让她们知道自己曾经动过杀意,她们都不可能回来报复?因为他以为她们定是以卵击石? 事实上,苏氏把嫁妆低价转让给京兆府,借力既能拉走伯府大半财产又叫伯府颜面尽失,她的反击不就已经开始了? 小悠然上回大闹伯府,让伯府大破家财不也是她反击的手段? 如今大哥一事,难道也是她们的手笔? 他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青平郡主却更加愤怒地把他推向门外,“你去找她!你去找她!你去找她后最好都不要回来!” 姜明义无奈道,“郡主,你消消气,此事事关重大,我只是想向她问清楚,再想对策救出大哥,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然而青平郡主却什么也不听,把他推到门外,“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姜明义咬了咬牙,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郡主的房里,窗户微微一声轻响,一个身影出现在郡主身边,一把将她拥入 了怀里。 “暗五!”青平郡主一声轻呼,语气中却不见惊讶,反带了一丝兴奋。 “好几日了,郡主也不叫他出去呆着。”暗五急切地寻到她的唇,语气里带了一丝埋怨。 青平郡主喘着气儿道,“今日不就借题发挥了?放心,一会儿本郡主就吩咐下去,今晚不许他进来!” “瞧他那副鬼样子,郡主你怎么还看得下去?” “还是你俊,行了吧……” …… 那边,姜明义先是去了县主府,果然被拦在府外不得入内。 随后他又马不停蹄去了永安伯府,问清了高氏那月饼盒子的来源。 得知的确是一个富商送的月饼盒子后,高氏捶胸顿足指天发誓她不知此事。 姜明义只好又四处去打听那富商之事,忙得脚不沾地。 另一边,小悠然和母亲正在那下马街工地内给工人们分发中秋节礼,同样也是月饼,一人两个,甚至于孩子也不例外,只要过来领的,全都一人两个。 工人们交口称赞,喜笑颜开,“多谢主家,多谢主家!” 苏氏微笑着点头,“团圆团圆,两个月饼不算什么,也就吃个念想,希望你们每年都能团团圆圆的。” 孩子们就蹦蹦跳跳高兴不已,“团圆团圆,团团圆圆!” 小悠然暗搓搓地打开小本本,看着上头的气运值不知不觉又提升到了600多点,就觉得这米面贡献得很值。 这时四个少年一字排开站到她面前,朝她用力一鞠躬,“谢县主活命之恩!” 小悠然抬头一看,有点面熟。 “你们是……?” 最大的那个少年笑道,“鄙姓宋,我是宋大郎,他们是我的弟弟,分别是二郎、三郎、四郎。” 他挥了挥拳头,“我们四兄弟天生力气大!” 小悠然突然就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 就是那日在城外粥棚把琰锦那好吃懒做的大哥打得吐血的那几个少年。 她问,“你们如今可能吃饱饭了?” 宋大郎点头道,“我们干活认真 ,吃饭自也是不客气的,岂会吃不饱饭?这一切都要多谢县主,您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我们哥儿四人的命运。” 另三人也真心实意地上前表示感谢。 小悠然只听一声欢呼,小本本在脑海里闪闪发光,“快快,快让他们感谢本宝宝!” 小悠然:…… 你出什么力了吗? 不过她还是说道,“那你们真心感谢的话,就说一句,感谢本宝宝。” 宋家四郎之前在城东粥棚就了解小悠然的套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小县主如此执着于“感谢本宝宝”,不过,小县主有令,他们遵从就是了。 于是四人清脆的声音响起,“感谢本宝宝。” 实在是觉得在感谢自个儿这么违和? 小悠然只听“叮叮叮叮”四声,犹如天籁。 小本本闪得更加妖娆了,已经不止七彩颜色了,紧接着一行更加妖艳的字现出:“已经5点了!加油!我看好你哟,主人!” 小悠然:…… 不必被你看好,谢谢。 费劲儿巴拉挣这么几个点感恩值,我容易么我? 宋大郎谢过之后,便带着三个弟弟去继续干活了。 但见他轻轻松松就能扛起一根大木头,又指挥二郎和三郎,挑起两大筐青砖,再让最小的四郎抱起一袋沙。 四个小少年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吸引了无数目光。 观察了一会儿,宇十二站到小悠然跟前,“小县主。” 小悠然很是高兴地看着他胸前的凤羽刺绣,“鸡翅哥,什么事?” 宇十二不知道为什么小县主这么高兴地总喊他鸡翅哥,但正事要紧,“方才那四兄弟,天生大力,对您又真心感恩,倒是很适合培养成您的贴身护卫。主子之前也有提过,寻机在您身边多培养几个忠心得力的护卫,不如……您就把他们四兄弟收编,如何?”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们准备把他们四个培养成,我的人?” 她重点强调了“我”字。 宇十二坚定地点头,“是!” 第274章 是你让我们之间变得不死不休 小悠然明白了,定是温元白的意思。 到底宇字头玄羽队是玄王府的亲卫队,说不准哪日,他们突然就撤走了。 或许有更重要的任务,又或许保护她们母女俩的任务与其他任务相冲突? 她点头,“若是他们四兄弟答应,自是好事。” 宇十二遂点头朝宋家四兄弟走去。 片刻后,宋家四兄弟手舞足蹈,显然是很高兴地答应了。 这是另一番前程啊! 远远地,四兄弟又对着小悠然鞠躬行了个礼。 这时宇十七走过来,低声在小悠然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姜明礼被大理寺拿了?因为永安伯府送到长公主的那盒月饼?” 宇十七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 小悠然摆摆手,声音放大了些,“这有什么好遮着掩着的?永安伯府近日要倒大霉,不是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的事儿么?” 苏氏好奇看过来,“伯府又出了什么倒霉事儿?” 这一个多月,总有伯府的倒霉事儿传到母女俩耳朵里,什么伯府的人买米买到米虫,下人吃了没事儿,主子吃了总是跑茅房。那姜永还因此丢了个御前侍卫的差事等等。 所以听到倒霉两个字,苏氏便问了出来。 小悠然笑嘻嘻地说,“姜明礼大人,听闻因为给长公主府送了盒月饼,就被捉进大理寺监牢里了!” “什么?月饼?难不成他在月饼里下了毒?”苏氏讶然。 小悠然耸耸肩,“也说不定,他在月饼里藏了一把小刀片,企图让长公主在吃月饼的时候吞咽刀片而……呵呵呵。” 苏氏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次日,关于新上任户部尚书姜明礼在月饼里下毒和下刀片的传闻传遍了京都城。 小悠然一早就拉着母亲去了京都城里最热闹的茶馆——清风茶馆。 几个孩童奶声奶气地在中间的舞台上表演儿童话剧《怒铡陈世美》。 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是几位夫人小姐,一个劲儿地说,“好可爱啊!真可爱!” “这几个小鬼,表演得还 真有模有样!好玩儿!” “有趣有趣!” “咦,今儿这剧,怎的加了一幕?往常不是铡了陈世美就结束了?” “多了一幕,你就看看呗。” 结果,多出的一幕,讲的是陈世姜死后,陈家族亲被赶出公主府,流落街头,各种倒大霉之事。 看得是大快人心啊。 “就是啊!一人作孽,以为死就完了?这不得祸及父母亲人?” “所以说啊,人在做,天在看,你造了多少孽,老天爷可都一笔一笔记着呢!” “唉,你们说说,这陈家人倒了大霉,可不与那姜家越来越像了?我可是听说啊,永安伯府姜家最近一直在倒霉呢!” “可不是?昨儿听说,那姜家大爷,户部尚书的那个,也被抓进大理寺了!” “这个我知道,听说是他们在送给长公主的月饼中下了毒!” “我怎么听说的是,他们在月饼里藏了刀片?就是想害长公主?” “我看哪,这姜家人离流落街头也不远了。之前听说一直在当老夫人的首饰,当完老夫人的当儿媳妇的……” 姜明义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各种声音议论纷纷。 他黑沉着脸,向小二打听到惠和宜人所在的雅间,直接上去推门而入。 小悠然正和母亲说得高兴,“母亲,看他们倒霉,我咋就这么高兴呢!” 姜明义:…… 你说的“他们”,是指永安伯府中人还是指那戏剧表演中的陈家人? 二人听到有人进来,扭头看去。 小悠然高兴地同他招手,“渣爹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姜明义:…… 他这回明白了,方才小悠然说的,就是永安伯府中人。 苏氏冷冷地看他一眼,“原来是姜都蔚啊,有失远迎了。” 小悠然依旧笑嘻嘻,“渣爹你怎么有熊猫眼了?是最近良心不安噩梦频发吗?” 姜明义不知道她说的“熊猫眼”是什么,但大约是指自己眼眶青黑的意思? 他到二人跟前准备坐下,苏氏却拿起茶壶挡在了他面前,“对不住,我们与人 有约,这里没有你的位子。” 姜明义忍着怒气,“无妨,我打听到你在这里,就是想来问一句,大哥入狱,是否与廷募司有关?” 苏氏看他一眼,“朝廷之事,无可奉告。” 姜明义咬了咬牙,“雅容,你我之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不应该把气撒在伯府身上,大哥可没有做对不住你的事,伯府其他人也没有。” 苏氏诧异地看向他,“姜明义,你的意思是,你做了对不住我的事,与伯府无关?你难道不是因为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才与我和离还要赶尽杀绝的吗?” 姜明义大骇,“你……你都知道什么?” 苏氏淡淡一笑,那笑容是姜明义熟悉的倾国倾城,却已经不带一丝温度,“姜明义,是你让我们之间变得不死不休,你还敢朝辰哥儿和小悠然下手,他们是你的亲生骨肉!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你逼我们母子到这份儿上,你还指望我能放过你们伯府?” 姜明义朝后踉跄退了一步。 眼前的女子变得十分陌生。 此前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与这个女人相知相爱相守,见过她无数个或欢喜或悲伤、或隐忍或开怀的神情,无一不倾国倾城令他难以割舍,却唯独没有见过眼下这个神情。 眼下的她,眼里是刻骨的仇恨,嘴角是冰冷的弧度。 他再也没有机会拥着她对她说一句“对不起”,也不会再有可能得到她的谅解。 她曾经是他深爱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他和她走到如今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 小悠然看到母亲情绪不对,赶紧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朝着姜明义摆摆手,“渣爹,再见了您哪。” 姜明义:…… 他拂袖离去。 下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子敲响了雅间的门。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男子,是最近风靡整个京都城的金玉班班主。 方才这大堂正中表演着的那几个稚童,正是金玉班。 所以……这什么《怒铡陈世美》根本就是苏氏提供的剧本?! 第275章 前平远侯、平远大将军云钺 他心头怒火丛生,但是又无可奈何。 结识十年,结发九年,他总觉得这个妻子美丽温柔、才学过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连他设计想毁她名声逼她下堂被她识破的时候,她也只是冷静地写了一纸和离书,不哭不闹不计较。 可他从来没想到,这么一个柔软的结语花,在她开始反击的时候,是这样坚硬而一击必中。 伯府的名声、家财、脸面,全都被她一样一样击得粉碎…… 眼下,大哥的前程……也开始岌岌可危。 他心神恍惚,也不知是不是连着一个多月都没睡个好觉,全身绵软无力,下楼的时候,居然一个不稳,栽了下去。 “哎呀!”一个跑堂的店小二率先被这番动静吓到了。 众人围上来,“怎么摔着了?” “方才我可瞧见了,这楼梯上没旁人,是他自己摔下来的。” “是是,我也瞧见了。” “咦,这人怎的有些眼熟?” 姜明义原本只是吃痛,还想睁开眼睛求助,可听了这话,又怕被人认出来,只好假装昏迷。 可腿上逐渐传来一股一股疼痛,越来越剧烈,没几息功夫,他就真的痛得晕死了过去。 剧痛边缘,他好像还听到旁人议论纷纷,“好像是姜家当了郡马的那位?” “小二,快去外头喊一声,可有姜都蔚的车夫?” “是。”小二急忙朝外跑去。 里头的人依旧在讨论,“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莫非他还嫌近来伯府出的风头不够?特意来听听这金玉班是怎么编排这出戏的?哈哈哈!” “你们看看,他这眼圈青黑一片,可不是做了丧良心的事儿,夜不能寐?” “哎哟喂!方才我说什么来着?这伯府的倒霉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哪!这不,又加了一桩!” “哈哈哈——还真是倒霉!” 说话间,一个车夫跑了进来,果然是自家主子,连忙背起他就往外跑。 留下众人一片唏嘘。 小悠然和母亲下楼的时候,就听到大堂众人议论纷纷。 她们这才知道,姜明义下楼的时候,摔了下去。 母女俩心头除了幸灾乐祸,没有其他一丝波澜。 苏 氏方才随口一声试探,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关系到整个伯府。 联想到云侯被诬陷通敌叛国,流放宁古塔后,定州边军军权落入姜家老三的手里,她突然有一种猜测,云侯之事,或许与永安伯府这些异常举动有关。 回到府里,她把她的猜想同小悠然说了一下。 本不指望女儿能说出什么见解,岂料女儿说,“母亲,我已让人盯着渣爹和姜钱氏,若是宁古塔那边的大表舅,您能联系上的话,不妨问上一声。” 关于云侯三年后是如何立了大功官复原职的,她前世那三年一直守着病榻上的母亲,完全不知道其中的因由。 后来她嫁入云家,也甚少听云家人说起,所以这件事,她表示没法剧透。 只能让大表舅他们自己摸索了。 既然母亲有了疑惑,让母亲早日提醒一下大表舅也可以刷刷存在感。 说不定有另一种惊喜呢? …… 东北辽州宁古塔,一个狭小的黑屋里,一盏昏暗的油灯静静燃烧着。 前平远侯、平远大将军云钺此刻手里捏着一封信,微微颤抖着。 信上是熟悉的娟秀的字迹,十余年没再见过的字迹。 或者说,哪怕见过,却也不是字迹主人写给他的。 此刻这封信的信封上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云钺大表哥亲启。” 信是苏氏写来的,信中只说了她怀疑永安伯府参与了诬陷表哥通敌叛国之事,最可疑的是姜老三,让他有机会让军中人详查一番。 其他只字未提。 但云钺是知道的,她与姜老二已和离,姜老二娶了青平郡主。 他还知道,母亲和妻儿、几个弟妹子侄侄女们一大家子人受他波累回到祖宅,在缺吃少穿最为艰难的时候,是这个表妹带着儿女来到他的家人身边,用最温柔的陪伴,教他们度过生命中的低谷。 母亲的脾气他知道,素来心高气傲容不得旁人施舍。而且母亲与苏家的关系他也略知一二,心知母亲必不会接受苏家的一文钱救济。没想到的是,表妹和一双儿女,却成了他们一家人的救星。 想起妻子周氏在信中告 知他的那些事,他就很想回去看看,那几年未见的外甥和外甥女长成了什么模样?怎的摇身一变从一个败家子变成小福宝的? “父亲。”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天白,”云钺把信揣回衣袖里,笑问,“今日和天百的功课都完成了?” 云天白点点头,“完成了。前几日收到母亲寄来的布匹,这两日我与二弟在城中闲逛,发现这里的锦缎若是卖给北狄人的话,价格极为昂贵。正想与父亲商议,母亲正巧有个布庄,若是每月能让人送二三十匹锦缎过来,我们转手卖出,能赚不少呢。” “北狄人?”也许是守边太久了,云钺一时改不了骨子里的敏感。 云天白点头,“当然不止是布匹,就是我们的茶叶、瓷器卖给北狄人也能赚不少。只可惜,我们没有这些货物的进货渠道。母亲那边虽然远些,但家中那布庄是个很稳定的货源。” “没有旁的心思?”云钺问。 云天白笑道,“父亲,如今我们在这宁古塔一没战打二没兵带,还能有什么心思?无非就是多挣些钱,好叫您和几位叔叔日子轻省些,再有富余的,给祖母他们寄回去,也好叫她们不必担心。我们有挣钱的手段了,也不必接受她们的救济,您说是不是?” 云钺点头,“既如此,你就把这些时日你母亲寄过来的银票,再加上我们攒的一些,都寄回去,当作第一批货的资费吧。” “是。”云天白高兴地拱手谢过,兴冲冲地出去了。 出了房门,云天白的脸色顿时收敛。 他终于走出这第一步,和北狄人做生意,然后慢慢地建立起关系,慢慢地打听一些消息。 他知道,眼下的处境,没有多久了,只有耐心地等。 等待明年的那个时机爆发,他才能和上一世一样,与父亲一起立下大功,然后一路西向,夺回被西夷人占领的望沙城,从而找出那个真正通敌叛国的副将,洗清罪名,让父亲官复原职。 他踌躇满志地离去。 屋内的云钺却提笔思索了良久,才开始落笔。 …… 第276章 见过长公主义母 八月二十这一日,长公主府满月宴。 整个京都城多数权贵济济一堂。 由于长公主寡居,所以前来道喜的只有各勋贵家的女眷妇人。 苏氏带着小悠然下车时,门口的锦绣姑姑大喜,上前深深行了一礼,“苏宜人和小县主来了,快请!” 说罢亲自领着她们进了花厅。 长公主正与几人说说笑笑,见到二人进来,急忙起身,朝着小悠然就深深一个福礼,“恩人来了!请受本宫一拜!” 苏氏大惊,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小悠然赶紧跳到一旁,笑嘻嘻地避开了这一礼,“不敢当不敢当!” 月悦从一旁过来抱住了小悠然,“悠然妹妹,母亲一直念叨着要谢你呢!我也要好好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母亲和我弟弟!” 苏氏也说道,“长公主这是做什么?您是月悦的母亲,月悦和小悠然情同姐妹,也就是她的长辈。何必如此客气?” 长公主眼圈泛红,“当日九死一生,若非小悠然出手,本宫和煊哥儿定然没命。何况小悠然还替本宫解了身上的余毒。无论如何,这声救命恩人,你受得起。” 说罢又要朝小悠然鞠躬。 小悠然赶紧把月悦拉过来挡在身前,“长公主您真是客气了,月悦那日也出了不少力的。” 长公主眼含泪花,笑了。 旁边一个老妇拄着拐杖过来说道,“小县主和月悦既然情同姐妹,依我看,安安你不如干脆收她当义女吧?也省得你们这样一个非要感恩,一个却不肯受,看得我们都觉着累!”筆趣庫 安安是长公主的闺名,苏氏虽然不知,但听这语气如此亲昵,也知道这肯定是长公主的长辈,神色不由得敬重几分。 果然长公主一听,按了按眼角,舒心地笑了,“母亲,这果然是个好主意。” 苏氏听她喊母亲,明白过来,这一定是驸马的母亲,薛家老夫人。 薛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这样煊哥儿也多了一个姐姐疼他,何乐而不为? ” 月悦高兴地又抱了一下小悠然,“悠然妹妹,你要当我的妹妹了!” 小悠然满头黑线,这几息间,她咋的就从恩人降级成了女儿? 长公主看向苏氏,“苏宜人,你意下如何?” 苏氏微笑,“能成为长公主的义女,是小悠然的荣幸。” 小悠然继续满头黑线:…… 于是在场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们来得早,花厅里也不过才两个老夫人,方才一见到苏氏带着小悠然进门的时候,就不由得在内心里感叹一声,好漂亮的女娃娃!好美的母亲! 此刻两个老夫人的眼神更是钉在了漂亮娃娃小悠然身上! 小悠然只好上前福身行礼,“见过长公主义母!” 算了,阿娘都给她认下了这根金大腿,不抱白不抱。 长公主慈爱地看着她,“乖女儿,莫要多礼。今儿既是煊哥儿的满月宴,又是本宫的认亲之宴,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旁边的奴婢婆子都朝她道贺,“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 “这里也没有外人,”这时长公主才向苏氏母女二人介绍薛老夫人,“来,这位是本宫的婆母,镇国公府薛老夫人。小悠然,按说,你可以跟着月悦叫一声祖母。” 我的乖乖,这是突然就多了一个国公府的祖母? 这条大腿果然够粗! 小悠然乖乖上前行礼,“见过祖母!” 薛老夫人哈哈大笑,“乖孙女儿,你和月悦一样乖巧,老婆子我喜欢!” 说着她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通透的翡翠镯子,套在了小悠然的手上,“哎哟,大了!也罢,回头老婆子给你把这认亲礼补上!” 苏氏忙推辞,“老夫人多礼了,悠然还小,哪里担得起您的大礼。” “哎,她喊我一声祖母,哪儿就担不起了?”薛老夫人呵呵笑着,又摸了摸小悠然的头顶,“然姐儿救了我唯一的孙子,救了薛家最后的血脉,也是我薛家的恩人。再大的礼,她都担得起!再说了,这般 漂亮的女娃娃,我多心疼些还来不及呢。” 小悠然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老夫人说的“然姐儿”是指她,萌萌地说,“祖母客气啦,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好一个‘该做的事’!好孩子,好孩子。”薛老夫人也微微红了眼眶,“今日是高兴的日子,多余的我们也不必多说,日后你在老婆子我心中就和月悦是一样的,都是我的乖孙女儿!” 旁边另一个老夫人也笑道,“你这老货,还真真是好福气。这一下子,得了个金孙,薛家后继有人不说,就连孙女儿都多了一个!还是这般漂亮的女娃儿!” “羡慕就羡慕,作甚骂人?”薛老夫人作势抬了抬拐杖,亲昵地朝着苏氏和小悠然道,“二位别见怪,这位是我的老姐姐,林首辅的夫人,林老夫人。” 苏氏忙拉着小悠然见礼,“见过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哈哈笑道,“我家老头儿上次从宫里回来,就一个劲儿地夸苏宜人教女有方,小县主聪明伶俐,五岁稚龄竟然能辗压户部六大官员!今儿我特意早早就过来,就是想见一见近来风靡京都城的惠和宜人和丰乐县主,瞧瞧这模样,果真是机灵得紧,也漂亮得紧哪!” 虽然她也很想称赞一下苏氏,但到底是妇人,赞她美丽显得有些不够庄重。 苏氏略红了脸,“首辅大人实在是谬赞了。” 小悠然却大大方方地说,“嗯嗯,林爷爷说得没错!我的确才五岁,智商完全碾压户部那些大伯伯大叔叔们!他们还认了我当师父呢!” “哈哈哈——”几人都开怀笑起来。 “这般有趣儿的女娃子,我真真是喜欢!不如便宜我那小孙子吧?老妹妹,我们订个娃娃亲怎么样?”林老夫人打趣道。 薛老夫人赶紧摆手,“别别别,别来这一套,我这才刚认的干孙女儿,还没捂热乎呢,就要说到你们家去?想得可真美!”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第277章 本郡主命令你跪下 长公主也笑了,含泪带笑的那种,自去年驸马走后,她再没在婆母脸上看到过笑容,今日,实在是个好日子! 小悠然一脸懵圈的模样,表示她啥也不懂,啥也不想懂。 月悦却委屈地看着林老夫人道,“林老夫人都不疼我了,以前老夫人都说要把我订到你们家去……” 林老夫人又是哈哈笑,搂过月悦,“哎哟,我们的小郡主还吃味儿了呢!你们两个,我都想要可怎么办?” 薛老夫人立刻把另一个小女娃小悠然搂得紧紧的,“你这老货,越说越没正形了!可别肖想我家的孙女儿!赶紧让你家那几个臭小子自个儿生去!” 小悠然从薛老夫人怀里挣扎出来,拉着月悦就往外跑,“咱们快走,再呆下去,就要成别人家的了!” 小女孩儿奶萌奶萌的声音透出一股幼稚的警惕性,引得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苏氏见女儿拉着月悦出去,也匆忙朝长公主和几位老夫人福身行了一礼,挂着一副温婉的淡笑赶忙追了出去。 林老夫人看着她那笑容,也觉得有些面熟,不禁想起那日自家老头儿说看到小悠然笑起来的模样觉得面熟,心头又涌起一股亲近感。 不一会儿,乳母抱着睡醒了的煊哥儿出来了。 随即又有几个夫人小姐到了。 众人又是一番打量一番夸赞,也纷纷送上了自己的贺礼。 薛老夫人送上的是一道重重的赤金如意长命锁,只真心实意地说道,“煊哥儿虽是我薛家唯一的血脉,但老婆子只愿他平平安安、称心如意,活得久些。” 众人唏嘘,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薛家满门男丁,都前赴后继死在了战场上,原本以为长公主驸马能留在京都,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好叫薛家血脉传承开散,岂料居然也中毒身亡。好在他还留下了一丝血脉,薛家也不至断了后。 这还不当眼珠子似的疼着?想来也不会再送他上战场了吧? 林老夫人一边把自己的贺礼——一只圆润水滑的 玉雕金蟾送了过去,“可不是么?叫我说呀,你这金孙日后就跟着我林家族学好好学文得了!我送的这金蟾,就是早早希望他有朝一日金蟾折桂!” 众人:…… 薛老夫人哈哈大笑,“好一个金蟾折桂!借老姐姐你吉言啦!” 薛家画风转变太快,众人感觉有点不适应。 这时有个婢女进来,“长公主,宫里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派人送来了贺礼。” “快请。”长公主微笑道。 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是一整套金银打造的十八般武器的小样挂件,端得是又可爱又有趣。 贵妃娘娘则送来一双虎头鞋并一把平安锁,平平无奇。 但是长公主很明显地对周贵妃的礼珍而重之让人收好,皇后娘娘送来的小挂件只是淡淡地吩咐人放起来。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另一边花园里,月悦高兴地拉着小悠然在后花园池子里看鱼儿,“悠然妹妹,以后我的娘亲也是你的娘亲,我的祖母也是你的祖母啦。” 小悠然心里内泪满面,其实她并不想多一个娘亲和祖母啊? 她好端端一个恩人,怎么就平白成了要孝敬长辈的小辈儿了? 月悦却没有看出她的郁闷,继续道,“娘亲和祖母都会像护着我和煊哥儿一样护着你的!” 小悠然一愣,这才心里妥帖一些。 苏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多谢小郡主了。” 月悦高兴地道,“苏姨!日后有谁敢欺负你们,告诉我娘亲和祖母,她们定会护你们周全!” 小悠然扑进阿娘怀里蹭了蹭。 苏氏笑着摸着女儿的发顶轻轻说道,“小悠然,你终究是要说亲的,要是嫁出去没有外家,少不得要受欺负,有长公主和镇国公夫人作你的娘家后盾,底气也足一些不是?” 小悠然:…… 原来阿娘想的是这个! 宝宝还小,嫁不嫁的,还不知道呢! 她抬起头来,看到苏氏身后远远的水池边有个人影,似蒙着面纱,蹲在水边用力搓洗着手。 她诧异地正要询问, 却听到后面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你们!” 月悦嘟着小嘴儿低低唤了一声“青平姨母。” 苏氏淡淡地看了过去,“原来是青平郡主。” “你就是姜明义那个下堂妻?”青平郡主冷哼道。 苏氏反唇相讥,“旁人无才无德分不清下堂妻与和离妇的差别也就算了,怎么你堂堂一个郡主也分不清?” 小悠然不甘示弱,奶萌奶萌地怼道,“你就是姜明义那个小三上位的继配?” 结发是原配,再娶为继配。 青平郡主气得不行,“上回你大闹郡主府还懂得尊称本郡主为继母,怎的几个月不见,你就这般口无遮拦?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她虽不知什么是小三,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儿。 小悠然紧紧牵着阿娘的手,“我阿娘教我施粥行善、治病救人,怎么着也比你阿娘教你偷人夫君、未婚先孕的好吧?” 青平郡主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来人!竟敢口舌犯上,给本郡主掌嘴!” 身后一个丫环上前扬起手臂就要打。 月悦立刻拦在丫环面前,“等等!姨母,悠然妹妹刚刚认了月悦的娘亲为义母。你不能打她!” 青平郡主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苏氏道,“女不教母之过,打她这个母亲也是一样的!” 那丫环便挪了挪脚到了苏氏面前,扬手就狠狠摔下来。 小悠然迅速将阿娘往后一拉,然后抬起小脚就往丫环的肚子上一踹。 丫环整个被踢飞出去一丈远。 小悠然收起抬得高高的脚脚,抱怨道,“长得太矮就是不方便,阿娘我的jiojio好痛啊……” 苏氏:…… 月悦:…… 疼得躺在地上呻吟的丫环:…… 小悠然暗自庆幸,来之前服用了一颗大力丸,否则以她这小jiojio,估计踹不动那人高马大的丫环。 青平郡主更是气炸了,指着苏氏的鼻子骂,“你!你们以下犯下,即便你是个五品宜人,也不如本郡主身份尊贵!本郡主命令你跪下!” 第278章 也祝您好运连连哦 苏氏咬紧了牙,她一直生活在定州,从不以权压人,以钱压人。没想到在这一块牌匾都能压死一群勋贵的京都城,她的身份,哪怕有五品宜人敇封在身,也是一块短板。 月悦急了,“姨母不可!苏姨是我们的客人!” 青平郡主直接无视她,“这是本郡主和她之间的事。本郡主最后说一遍,你跪下给本郡主磕三个响头,此事就算了了。若是不然,本郡主将治你和你的县主女儿一个藐视皇室宗亲的罪名!” 苏氏死死攥紧了小悠然的手,她受辱不要紧,可要在小悠然面前受辱……或是连累小悠然……都是她所不愿的。 青平郡主头抬得高高的,看她的眼神蔑视无比。 苏氏咬紧了牙。 旁边又来了一个婆子,对着苏氏的膝盖就要踢下去。 小悠然迅速转身,又是一脚对着婆子踢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婆子被摔出去一丈远,倒地痛呼。 青平郡主怒喝,“如此三番以下犯上,你们该死!来人,还不将她们拿下?!” 这时不远处围过来了一群侍卫。 月悦也大喝一声,“住手!她是我们长公主府的贵客,谁敢动她?!” 青平冷哼一声,“是客人就敢对本郡主不敬?就敢以下犯上?你们还不动手?!” 有侍卫又上前两步。 青平郡主再次轻蔑地盯着苏氏,“既然月悦说了,你们是长公主府的贵客。以下犯上的罪名,本郡主就从轻发落,你们每人当庭挨三十板子如何?” 苏氏的瞳孔猛地一缩。 青平郡主又抬头望了望天,“三十板子也太久了些,不如就如方才所说,跪下朝本郡主磕三……不,六个响头!本郡主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月悦很是为难,“姨母!” 青平郡主把月悦拨开,“怎么样?一人三十大板,还是六个响头?” 苏氏用力咬了咬牙,准备微微曲膝。 无论如何,她都要护着小悠然! 小悠然用力把阿娘一拉,然后小手 一翻,一块闪闪发亮的金牌出现在掌心里,“阿娘,上回干娘不是说,有这块金牌在手,阿娘您谁也不要怕吗?” 突然发现“干娘”这一声称呼很好听怎么回事? 原来这就是仗势的感觉啊? 苏氏一看,是上回长公主借给她的那块免死金牌。 她松了一口气,从小悠然手里接过免死金牌,朝青平郡主亮了出来,“敢问郡主,见到先帝免死金牌,你还不跪下吗?” 声音里带了一丝狠厉。 旁边的侍卫立刻跪成了一圈。 青平郡主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会有这块免死金牌?!” 小悠然笑嘻嘻,“当然是干娘给的啦!” 她没敢说是“借”的。 月悦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她们随身带着这块免死金牌。 青平郡主更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跺跺脚转身就走,看到躺在地上的丫环,气得一脚踢了过去,“没用的东西!还不死起来回府?” 那丫环痛得紧紧捂住了肚子,但又不敢杵逆她,挣扎着爬起来,佝偻着身体跟在青平郡主身后走了。 至于那断了腿的婆子,竟是无人理会了。 小悠然还在后面喊,“哎,渣爹的继配,你怎么走啦?先帝御赐金牌在此,你不跪拜一番,简直是目无尊长、藐视皇室哦,你的娘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软萌萌的小奶音喊出这一句句的,听得苏氏心里软软的,听得月悦直想笑,听得青平郡主心头火又冒了三丈高。 …… 半个时辰后,苏氏带着两小只回到花厅,客人也到得差不多了,长公主便吩咐入席摆饭。 在席上,长公主先是感慨了一番煊哥儿得来不易,随后便宣布了收小悠然为义女的大事。 小悠然在众人瞩目中举起杯盏——当然杯中只有茶,走到长公主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长公主送上准备好的认亲礼,便算是正式认亲了。 “干娘,愿您平安喜乐一辈子!”清脆的声音响彻大厅。筆趣庫 小悠然这一 声“干娘”叫得那个舒爽。 嗯,对阿娘好的人,她也会对那个人好! 这一句愿望,郑重地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和她的阿娘一样的待遇。 结果小本本也给出了一样的批示:“主子,您的气运值不足以支撑她的一辈子。” 小悠然:…… 行吧,她只能真心地又补了一句,“祝您好运连连哦。” 小本本这回不作声了。 长公主听着软软萌萌的声音,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随后小悠然又敬了薛老夫人一杯,“祖母,这一杯悠然敬您,愿您健健康康、长乐无极。” 说罢她又眨了眨眼睛,“也祝您好运连连哦!” 这一句话也同样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薛老夫人乐呵呵地饮下一杯,“乖,乖,改日你和月悦到祖母家来玩儿。” 这时,长公主和薛老夫人的心头同时猛地感觉一阵松快,只觉得一直压在头顶的某一片阴霾全都消失,来日可期。 小悠然回到座位上时,旁边有个夫人阴阳怪气地说,“自家亲祖母放着不孝敬,居然跑来孝敬义母的婆母,果然是个聪慧的,就连认个长辈也要挑更加有权有势的。” 苏氏听了,冷哼一声,“有扬言要将亲孙女逐出祖谱还说她活着就是罪恶的亲祖母吗?这种祖母巴巴地凑到跟前孝敬,只怕是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吧?” 有人就四处搜寻,小声问道,“怎的今日永安伯夫人没来么?” “她怎么有脸来?没听说伯府往长公主府送了一盒月饼,把自家那个户部尚书的儿子给送进了大理寺?” 长公主沉声道,“朝廷之事,不可妄议。” 她转向苏氏,“本宫早些时候向永安伯府下帖子,本也是冲着伯府是小县主的祖家,若是不下帖子便失了礼数。却不料伯府竟然给本宫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自然本宫也不客气送给了皇上。既然永安伯府容不下你们母女俩,日后,本宫便只与你们论亲。其他的,一概不论。” 第279章 云霓登台演出 在场诸位女眷便都明白了,长公主这是要和永安伯府划清界线呢? 那青平郡主府呢? 又有人四处搜寻,却没见青平郡主的身影。 怪不得连青平郡主府都没请,原来是为了顾及苏氏的面子! 她们却不知道,青平郡主方才被苏氏拿出的免死金牌一气,直接打道回府了。 又有人揣测,荣亲王府那边虽然下了帖子,但并没有来人,只派人送来了贺礼,只怕也是知道,今日长公主要抬举苏氏! 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妒,也不知这苏氏是走了什么运道,竟然得皇上赏识还不够,又得了长公主的庇护! 这边众人吃得开心,那边青平郡主回到郡主府,见着姜明义又歪着听那青衣戏子唱《百子贺寿》,双目微阖似睡非睡,心头无名怒火就窜起。 冷嘲热讽道,“既然如此想尽孝道,不如回伯府去!” 姜明义本就对伯府眼下的情况心烦意乱,此前又无故被青平郡主甩脾气关在卧房外睡书房睡了几日,心烦得很。 好容易听这戏子唱的曲儿能迷糊一会儿,又被扰了清梦。 此刻听了青平郡主这阴阳怪气的话,他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子,先挥挥手让戏班子退下,随后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话,“我大哥被拿入大理寺之事,你荣亲王府真打算袖手旁观?” 青平郡主无辜道,“此案是长公主揭发、皇上着大理寺彻查,父王如何能插手?” 姜明义冷哼道,“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前任户部尚书曹明的案子是你父王一手按下的吧?若是大理寺知道了曹明的案子有荣亲王插手……” 青平郡主怒道,“你在威胁本郡主?” 姜明义冷冷道,“不,我是在威胁你的父王。他既然能把曹明的案子抓在手里,说明户部必有他的人在。同样替我大哥遮掩一二也不是难事。” 这件事他也是查了许久才查明,曹明的案子有荣亲王在插手。 他也是想了许久才想通,当初自己和郡主成亲之后,母亲让自己朝郡主开口想让大哥入京为官,荣亲王为何很快就能在户部安插好大哥。 都是因为户部本 就在荣亲王的掌控之下,而且曹明出事,荣亲王十分需要另一个自己人把户部握在手里。 只有这个临时升迁的叶安和皇上委派的苏客卿是一种意外。 着实是可恶。 偏偏就是这个意外,竟叫大哥出了事。 偏偏那苏客卿是自己的前妻,叫他想去求个人情高抬贵手他也做不到。 青平郡主气得不轻,“我都不敢指使我父王,你一开口就想做我父王的主?” 姜明义这时敛了怒火,扶过她坐下,好脾气地赔罪道,“夫人,郡主夫人,方才为夫也是急红了眼,才有些口不择言的。大哥在监牢里好几日了,我们见也见不到,母亲已经心急如焚,一直是夜不能寐,人都瘦了好一大圈了。 此事我觉得岳父大人定有办法,还请夫人回王府周旋一二,求岳父大人出手救救我大哥,救我大哥就相当于救我永安伯府。虽说我永安伯府回京安顿是边疆大将的旧例,但伯府在京都城无甚根基,仰仗的还不得是你和岳父大人?伯府安好,日后也能更好地为岳父大人效力不是?” 他是软磨硬泡,终于说动了青平郡主回荣亲王府去说情。 事实上,青平郡主早就知道父王迟早要出手相帮的。若是不出手,难道等着大理寺的人肃清了户部? 那不是连父王自己也暴露了吗? 曹明的案子要是被掀个底儿掉,那父王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得了郡主的首肯,姜明义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娘子,我这就去伯府同母亲说一声好叫母亲安心一些。” 说罢便一瘸一拐出门去了。 青平郡主看着他这有点跛了的脚,眼里现出一丝嫌弃。 上回姜明义被人抬回来,脚上伤势虽不严重,但也有些轻微骨折,养了这许多天,都不见大好,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姜明义没有看到妻子嫌恶的眼神,反倒自己眼里流露出一种逃离的渴望。 这一个多月夜夜恶梦,眼底早是青黑一片,看了几个大夫都不见好。 但是有一个去处,他能睡个好觉。 他说是要回伯府,但其实,马车是载着他到了一处小院落外面。 进 门,里头一个人也没有,但他并不着急。 方才他让戏班子退下的时候,已经朝那个人丢去了暗示的眼神。 约摸一炷香后,门被推开,一个曼妙的人影走了进来。 若是青平郡主在这里,仔细端详,就能发现,这个妙龄女子,竟就是方才在郡主府里唱戏的青衣。 姜明义见了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古代唱戏的,一般都为男子。 即便是旦角,也都是男子装扮。 但这个青衣却是个例外。 她叫云霓。 姜明义知道云霓自小失祜,流离失所,后被一戏班班主收留,原本是留着打杂的,可有一回戏班一个旦角醉酒无法上台表演,天天耳濡目染的她临时便装扮一新登了台。 没想到就成功了,班主便时常让云霓登台演出。 他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外头听她唱戏的时候,自己竟然涌起了一股睡意。 便试着邀请她到府里唱戏,唱着唱着,自己总能眯上一会儿。 可是每每他要入睡的时候,她的唱腔又会把他惊醒。 于是某一天,他让人把她请到了这个别院里。 也不必装扮成戏子,就让她轻轻清唱,说好唱到他闭上眼睛,便停下。 如此这般,竟然真的能睡上小半个时辰。 云霓长得只能算清丽,但自小的漂泊叫她十分懂得察言观色。 其实她在戏班子里虽然是唯一一个真正的女戏子,但外人并不知晓。毕竟在世人眼里,所有的戏子都是男子装扮的。 而且她的表演只能算中规中矩,并不算十分出挑,而且只有在原来的几个角色不能上台的时候她会替补,自然也不怎么引起旁人注意。 直到郡马姜明义向班主点名要她这个青衣。 她觉得这个郡马可能是改变她命运的契机。 果然几次上郡主府唱戏之后,她被悄悄带到了这处别院。 可是郡马的行为又叫她迷之困惑。 郡马不碰她,每次只让她轻轻唱几句,然后就睡着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不过唱了三四句,郡马又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大胆地端详他的俊颜,此刻,忍不住把手背轻轻靠了上去…… 第280章 你永远是我的二嫂 到了八月底,苏氏和小悠然教导出的户部第一批学子基本学业合格毕业了。 焕然一新的廷募司帐本被完整做出来,苏氏非常满意。 于是一炷香时间就看完了廷募司运营以来两个月的帐目,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叶安十分得意地竖起了手掌,“且慢,让老夫猜猜,苏宜人怕是发现帐目中的问题了吧?这其中的不平衡老夫也发现了,所以先做了不明去向处理。老夫怀疑,这几笔短缺的数额,与那姜尚书有关。” 苏氏挑了挑眉道,“下官只管核帐,案件侦查,却与下官无关。” 叶安哈哈笑道,“知道与你无关,不过老夫猜想你听了或许会高兴,便告知你一声。你发明的这平衡记帐法子果真好用!一眼就能发现问题。短缺的这几笔,老夫已经上报张阁老和首辅大人,至于要不要查,怎么查,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苏氏也很高兴,“如此,我这个客卿之职,就此可以卸任了。” 叶安大惊失色,“宜人要卸任?不不不,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廷募司还需要您出谋划策!” 苏氏微笑,“叶大人不必自谦。我教会你们这新式记帐方法,就是要教会你们人人都能看懂帐本。如今已达到这种效果,下官也当功成身退了。” 叶安还要挽留,“那策划案……” 苏氏微笑,“国富则民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交通是全国大基础工程。叶大人,想要好好利用廷募司的资金,就朝下官之前建议的几个大方向投资,短期内或许不见成效,但三五年后,乃至十年、二十年,必定久久为功。” 叶安见她去意已决,只好拱手拜谢,“倘若日后还有疑难之事……” 苏氏很爽快,“叶大人只管报信或写信于我。” “写信?”叶安诧异,“宜人要离开京都城?”筆趣庫 苏氏点头,“不过也当还有一段时间。” 叶安叹气,“宜人真乃大容者也。” 苏氏挑眉,“此话何解?” “京都城都在盛传,宜人正等着看永安伯府的笑话呢。姜尚书还在狱中待审……呵呵。”叶安说到后面自己不好意思了起来,摸了摸鼻子。 他其实也在等着看姜明礼的笑话,一个新任户部尚书才到任不到半年,就琅珰入狱,和还未结案的前户部尚书做邻居去了。 他之前靠着苏氏和小悠然升了职,也不知这一回,有没有机会再升一升? 苏氏笑笑,“来日方长,永安伯府的笑话,何止这一回?” 叶安眼睛一亮,这话有内涵啊?! 这几个月来,他早就听说,永安伯府最近各种倒霉事。 姜明礼入狱后,永安伯府又添了几桩笑话。 先是永安伯想法子疏通关系,拿了书房的几幅字画去求大理寺卿,结果字画被人丢出来不说,扔在地上时散落开来,恰巧有几个读书人路过,多看了两眼,结果就嘲讽地在一旁指认这几幅都是赝品,居然有胆子往大理寺卿的府上送,怪不得被扔出来。 永安伯气得脸色铁青,回府一查,发现书房里所有的古董字画全都被调了包,“不孝子孙”的吼声震天响,隔着三条街都能被听见。 伯府中馈彻底没了银子,高氏只能含泪典当自己的嫁妆,阖府上下日子过得紧巴巴,甚至还发卖了几个奴仆。 原也是偷偷喊了人牙子进府的,偷偷发卖,不想叫人看笑话。 可那几个奴仆被主家发卖了,自然没一个想替他们遮掩的,在牙行里就开始冷嘲热讽,把伯府内里的情况说了个底儿掉。 委实又叫人好好笑话了一番。 高氏实在筹不到钱了,又不想叫田氏看笑话,只好又偷偷去借了高利的印子钱,想着再过半个月定州那些家底运到京都城,就都能还上。 偏偏姜明微还在不停在城外施粥,高氏买一点粮食进来,就被她拿走,买一点粮食进来,隔天就不见,把高氏又气得个仰倒,干脆每日吃多少买多少。 这不,九月初五这一日,姜明 微实在拿不到钱也拿不到粮食了,母亲又被她逼得青黑着双眼如鬼魅疯婆一般,她实在无法,只好去找了小悠然。 县主府,小悠然给姜明微不停地夹着点心,“小姑姑,多吃点儿,几日不见,你都瘦了。” 姜明微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点头,“好吃!小悠然,你都不知道,最近伯府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我好久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我也拿不到粮食了,明儿的施粥粮食也还没有着落呢!” 苏氏爱怜地看着这个小姑,“明微,你吃慢些。日后你吃不饱,便上我们家来用膳。” 姜明微摇头,“不不不,我借机要是能瘦下去一些,也是好事儿!今日我是有求于你们,才厚着脸皮上门来借粮的。你们能借我一些粮吗?我当初答应了那些灾民们捐三个月粥,这还有一个半月……我想做个言而有信的人。” 苏氏看向小悠然。 小悠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借点粮食而已,这有何难?明日你让人直接上我家来搬粮食便是!” 姜明微大喜,狠狠咽下口中的小笼包,“二嫂,小悠然,我知道伯府对不住你们,没想到你们还愿意帮我。谢谢小悠然,谢谢二嫂!” 苏氏摇头,“明微,不可再唤我二嫂了,你喊我一声苏娘子便是。” 姜明微一愣,随即眼圈泛红,“二嫂!不,我不要喊什么苏娘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二嫂!” 苏氏也是眼眶一红,别过了脸去。 姜明微道,“二嫂,你嫁进姜府时,我才五六岁,我自懂事起,就时常和二嫂歪在一起。是您教会了我读书写字、教会我女红算帐,也是您教会我做人要坦荡善良、要明辨是非。定州多少官家女儿都羡慕我有你这样定州第一才女做二嫂。二哥不要你是他眼瞎,我就认你是我唯一的二嫂!”筆趣庫 苏氏叹了一口气,“我们母女与伯府的情份已尽,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只盼你在中间,不要为难才好。” 第281章 马上惊风 姜明微突然就起身,扑通一下跪在了二人面前,“二嫂,小悠然,是伯府对不住你们。我在这里,替母亲和二哥,向你们赔罪!” 母亲和二哥要暗害苏氏母女之事,她已经知道了。 苏氏叹一声,“你起来吧!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只盼着,你日后不要受伯府牵连才好。” 姜明微一愣,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小悠然似笑非笑,“小姑姑,您莫不是还有事相求?” 姜明微抬起头坦然地看着她,“是的,小悠然,小姑姑还有一事相求。” 看着这坦荡的目光,小悠然倒不好意思冷眼相待了,只得故作惊讶软萌地说,“小姑姑,您先起来,你是指有事求我吗?” 姜明微点头,在苏氏的搀扶下坐回了椅子上,十分诚恳地说,“小悠然,最近外头都在传言说你是个小福星,你说让谁好运就能好运。我的母亲她……已经一个多月没睡个囫囵觉了,能不能请你开开金口,让她……安稳睡上几日?” 小悠然指着自己的鼻尖,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小福星?” 苏氏却是知道一些,微微笑道,“外头瞎传呢,你怎么也信?” 前几日赵妈妈就把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说是自从小悠然在上回长公主府认了长公主为义母、镇国公老夫人为祖母后,她们二人这半个月来是走了不少好运。 比如说,长公主名下位于京郊的一处庄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泉眼,原本早就缺水缺得奄奄一息的一片桑树林,竟然得了滋润,慢慢绿了起来。虽说今年的春蚕几乎都死绝了,但还是有一些养蚕大户留了些蚕种在冰窖里保存着。 这么一来,附近的几户养蚕人家可就有了活路,赶紧过来预订桑树叶子。 没过几日,长公主府隔壁的安勇侯府突然走水,烧掉了半条街,快烧到长公主府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愣是没让一丝儿火星子飘进长公主府里。 镇国公老夫人 那边,则是有一日上街闲逛的时候,突然在典当行找到了丢失了许久的先帝御赐给镇国公的一副墨玉棋盘,然后报京兆府尹陆宁,随即从当铺入手顺藤摸瓜,抓住了一伙江洋大盗。 陆宁也跟着立了一大功。 镇国公老夫人心情舒爽,陈年咳嗽也消失了。找林老夫人几个姐妹打马吊时,就赢了个盆满钵满,直说是新认的干孙女金口玉言给她带来的好运。 当日在宴会上许多人可是亲耳听到了她说的,祝长公主和薛老夫人好运连连,薛老夫人这么一说,小悠然是金口小福星的传言就传了出来。 姜明微听苏氏自谦,却是认真道,“二嫂,且不论是真是假,母亲眼看着不行了,府医和京都城各名大夫,甚至就连宫中的御医也早已束手无策,就也请小悠然开开金口,叫她也好运一回吧?可好?” 她也不敢开口求让整个伯府好运之类的话,虽说她早察觉伯府霉运滚滚了。 小悠然沉吟片刻,“让我祝她好运,我是万万不愿的。想必小姑姑也知道了,她和渣爹都想杀我来着。冲着小姑姑的面子,我能做的,就是祝福她不再做噩梦,可行?” 姜明微大喜,“成成!如此就很好了!” 苏氏却道,“但愿有效吧。只是,无论是否有用,明微,此事就我们三人知晓,不能再有第四人知晓,如何?” “好!”姜明微应下。 苏氏本就聪慧,早就知道自己女儿有些不寻常,是以才有这句叮嘱。 果不其然,姜明微回府后当天下午永安伯夫人就好生睡了一觉,直睡到夜幕降临也没有醒来。姜明微晚上听闻此事,亦是心情舒畅。 同样的,另一边的姜明义,原本在下午的时候,他躺在别院里一边听着青衣云霓的小调一边阖眼入睡。 这一次,他觉得整个人忽然变得极其轻松,片刻后,就沉沉坠入了黑暗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触碰他。 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自然和青平郡主交公粮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点力不从心,几乎是应付了事。 青平郡主抱怨了几次不满意,他也没办法。 此刻的感觉他却是如上了云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于是迷迷糊糊间,他将人往怀里一拉,伸手一探,柔若无骨的感觉立刻包裹了他全身…… 云霓原也只是悄悄试探一番,没想到今日竟成了事。 她十分欣喜,极力地迎合。 在他闭眼兴奋地到达云端的那一瞬间,突然,心头一阵剧痛,紧接着一切美梦嘎然而止,脑子一片漆黑,无力地瘫倒在女人身上。 云霓以为他是完事儿了,吃力把他推开,一边暗自得意,一边略略整理了一下,扭头再一看郡马时,这一眼直看得她魂飞魄散。 只见郡马原本俊朗的脸上一片青黑,嘴唇绀紫,呼吸粗重得像是拉风箱似的。 她顿时手软脚软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又整理好姜明义的衣裳,才脸色惨白地出门,惊慌失措地向车夫报了此事。 车夫进屋一看郡马爷出了事,暗叫不好,急忙抱起他赶忙回了郡主府。 郡主倒也吓得不轻,立刻请来了府医来诊治。 府医诊了脉后,脸色古怪地看了看郡主。 青平郡主莫名其妙,“郑府医,你可是有什么话要问?” 府医一边拿出金针,一边叹了一口气,“郡主明知郡马爷近日睡不安稳,体力不支,何苦白日还要拉着他寻欢?” 这个郑府医是郡主府的老府医了,有些话他也就说得不那么客气。 青平郡主脸色一变,“郑府医何意?” 郑府医一边将金针刺入姜明义的几处穴道,一边说道,“这是马上惊风之症,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只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青平郡主脸色大变。 马上惊风,就是行房事时突然惊风,有的甚至当场就暴毙了。 她气急败坏地走出院子,找来车夫一问,才知那别院以及云霓的存在。 第282章 诅咒灵验得很 她怒气冲冲,立刻让人去将那云霓拿来。 可惜的是,云霓心知闯下大祸,哪里还会留在别院等人来抓? 再去寻那戏班班主,也称不知云霓去了何处。 青平郡主一怒之下,让人去报了京兆府,胡诌是戏班入府表演之时,郡主府丢了价值连城的宝物,京兆府便把带有重大嫌疑的整个戏班全都捉拿入狱。 姜明义一直到了次日才悠悠醒来。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身处郡主府,顶上的横梁是郡主府统一的青绿云纹,可是这房间又是极为陌生的……下人房? “来人——”他虚弱地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他等了片刻,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便又撑着嗓子沙哑地喊了一声。 终于有人推门而入,是郡主身边的婆子,见他醒来,随意地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哼了一声又出去了。 姜明义大怒,“大胆刁奴!” 可惜他虚弱且沙哑的声音显得一点气势也没有。 婆子关上了门,去禀了郡主。 姜明义挣扎着要起身,发现全身瘫软无力。 又躺了约莫半个时辰,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扭头看去,青平郡主走了进来。 他大喜,“郡主,娘子,我……我这是怎么了?” 青平郡主铁青着脸,“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儿你不知道吗?!” 姜明义懵圈,方才躺着的那漫长的半个时辰里,他已经回忆过之前最近的记忆,就是自己在别院里睡着了。 他倒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郡主府的? 青平郡主见他不答,愤怒地抓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就往他身上砸,“你能耐了啊?!才成亲一年,你就敢在外头养个外室?!你大哥不想救了是吧?伯府的前程不要了是吧?行!本郡主已经让父王撤销了那商户的垫资!也撤了那侍郎的口供!” 姜明义大惊,“郡主,什么外室?我冤枉啊!不能撤不能撤!我大哥不是三日后就能出狱了吗?!” 青平郡主冷笑,“你以为你能瞒过谁?你差点没死在那女人身上,还真真是深情款款啊!本郡 主说为何你这一个月来精神不济,同本郡主那啥也是敷衍了事,原来竟是把所有的力气都给了那女人!” 姜明义懵圈,“什么女人,哪个女人?!” “云霓!吉祥胡同八号!”青平郡主报出云霓的名字和那别院的地址,冷笑道,“还当本郡主不知道吗?” “郡主,我和云霓没什么的。我就是睡不好,让她在一旁唱点小曲儿。我什么都没做过。”姜明义急急解释道,“那别院是来了京都城后才找人牙子置办的,东家一直没回来,红契一直没过官府,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 青平郡主冷笑连连,“你当本郡主是傻子不成?你也不想想,你是如何被送回来的?马上惊风!马上风!懂了吗?!而且你那贴身的里衣也不见了!不是那贱女人拿走了,谁拿走的?!” 姜明义如遭雷霹,马上风?! 这可是行房最激烈的时候突发的重疾,很可能当场就没命的! 他想起那相荒唐的梦,难道……那其实并不是梦? 他和云霓……? “不不不,”他摇头,“郡主,你相信我,你把云霓找来,我和她可以对质的。这些日子我让她到别院,都只是为了唱曲儿我好入睡。” 他只能咬死了自己只是作梦,什么也没干! 青平郡主呸了一声,“云霓去哪里找?你倒是告诉本郡主啊,本郡主也想见见,这个狐媚子是怎样的倾城绝色,竟敢叫你给本郡主戴绿帽子!” “郡主此言何意?” “那个贱人差点害死你,还不马上躲起来?!” 姜明义深吸一口气,“此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眼下当务之急,是大哥的案子。他三日后就可以出狱了,还求郡主你不要节外生枝啊!” “本郡主能让他出狱,自然也能让他出不了狱!”青平郡主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门前丢下一句话,“正院儿你别想回去了,好生住在此处吧!” 姜明义大急,“郡主!” 他奋力起身,居然从床上跌了下来。 后面的婆子端了一碗饭菜和汤药进来,“ 哟,郡马爷这是有力气了啊。那就劳烦您自个儿吃吧!” 说罢把饭菜和药碗放在地上。 姜明义一看,那饭菜竟是馊的,连下人吃的都不如。 他大怒,一把将饭菜挥开,“大胆刁奴!竟敢拿此等猪食来给本郡马吃?!” 那婆子却也不理,直接将门锁上了。 姜明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突然多出了一个外室,又为什么他居然马上惊风?! 最重要的是,大哥那边,怎么办?! 他吐出一口浊气,觉得最近自己和伯府,都实在倒霉透了。 所有倒霉事的开始,似乎就是自苏氏和小悠然回京的时候才开始的。 他猛地想起母亲让人去泰州打听苏氏母子三人的经历,有提到过,他们从五丰县城回京的当日,有人拦住了她们的马车,说小县主是妖女,诅咒灵验得很。 难道……?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 苏氏那边,准备开始打包回泰州了。 小悠然已经把那工地建造事宜全权委托给陆宁,毕竟陆宁还指着它能赚回明年的利钱呢。 悠然食肆有沈氏兄弟看着,也完全没有问题,何况现在秀儿也进了食肆后厨去帮忙。 秀儿对厨艺十分感兴趣,好几次听闻东家的做菜方子十分独特,又很能营利,便生了心思想要拜师学艺。 跟着小悠然去了几次食肆后,就表示想留在后厨帮忙,沈家兄弟见小东家都不反对,他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就是杨氏一家五口,她们准备先留在京都城。 顾神医在小悠然救了长公主之后,突然名噪京都城。 因为小悠然的医术高超得到了证明,且顾神医是她的师父。 许多担心五岁女娃把脉开药不够老练的人,一见她居然有个如此仙风道骨的师父,立刻就过来求医。 顾神医原本还端着,因为他担心会遇上如长公主那般棘手的产妇之症,结果发现许多前来求医的都是些风寒、腹痛等常见病,于是便也就欣然接受了。 主要是三年没开张了啊! 一开张他也没法吃三年啊! 第283章 救救我们喜乐班 然后在小悠然的大力支持下,顾神医把自家那个倒闭了许久的药铺,重新开张起来了。 别问为什么他有个倒闭了许久的药铺。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那是因为他原是宫里的御医,实在看不惯宫中娘娘们的你争我斗,终于在一次有个宫妃逼他下手暗害其他宫妃腹中的胎儿时,愤而辞职离开皇宫。 又借着年轻时给长公主诊治的情份,得长公主庇护,这才没遭到那宫妃的毒手。 他那时没了收入来源,又不好意思抢了长公主府医的饭碗,便自告奋勇在城南开了个药铺。 谁知才开张没三天,就把人药死在店里,然后就……倒闭了! 好在这药铺的铺面是他买下的,否则……这被冠上凶宅之名后,那东家还不得找他赔银子? 所以他才愤而回了三羊村老家那顾庄……哎,遇上温小子之后的事儿,就更别提了! 说来也怪,这沉寂了三年的药铺新一开张,生意就出奇的好,抓药的小二都请了三个!就是坐诊大夫太少了,一时间他也难找到新的大夫,恨不能把小悠然也拉到药铺去坐诊。可惜小悠然如今不仅是县主,还是长公主的干女儿,他可不敢胡乱使唤。 所以考虑到顾神医时常要给杨氏的丈夫云承梁施针,苏氏便决定把杨氏一家五口都留在京都城。 小悠然偶尔也会去看看那云承梁,顺便在他身上试试针。 不过自她利用小本本系统学会针灸之术后,那就是正儿八经给他施针了。 所以她在离京前一日,她便去给他最后施了一遍九周针法,又叮嘱杨氏给他换一片新的野山参吊着那口气后,就虚浮着脚步离开了杨氏他们住的院子。 她才走出院门没几步,便听到身后的喊声。 是云巧儿,狂奔着朝她喊道,“县主!县主!我爹醒了!” 小悠然顿住脚步往回走,也很是惊喜,“果真醒了?!” “是啊,县主!”云巧儿泪流满面,“母亲高兴坏了,让 我出来找您!” 小悠然一边走一边说,“去,你去善仁堂把顾神医叫回来!” 巧儿含泪点头,“哎,好!” 她回到那小屋,才进门就被杨氏一把抱住,哭得不能自已,“谢谢小县主!谢谢小县主!” 小悠然:…… 杨氏很快察觉自己失了态,赶紧放开她请罪道,“县主恕罪,奴婢失态了。” 小悠然拍拍杨氏的手,走到床前,果然看到瘦得皮包骨的云承梁睁开了眼睛,也是眼含泪水。 她探了探脉,“云家小叔,你原是血淤于脑,如今总算消散了。身体当无大碍,只不过因躺着的时间太久,你需得慢慢恢复。” 云承梁想要坐起身来,小悠然按住了他,“杨婶子,你先煮点稀粥,让他喝下慢慢恢复体力,明日再进参汤,切不可操之过急。” 杨氏抹着眼泪疯狂点头,“是。” 云承梁先前已经听杨氏说了前因后果,自也是对小县主感激涕零。 不一会儿顾神医狂奔而至,见云承梁果然睁开了眼睛,而且神智清明,直呼奇迹。 紧接着他十分诚恳地问,“小悠然,能分享一下你行的这九周针法?” 小悠然也不藏着掖着,就着云承梁的脑袋就比划起来,“上星、五处、曲差、眉冲……” 顾神医一边记下一边点头,又仔细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总结道,“所谓九周,就是这九处行针颤动九次,九九归一?” 小悠然点头,“嗯嗯嗯,师父,孺子可教也。” 一旁端着汤药的杨氏:…… 不是,顾神医您老才是师父? 师徒二人朝杨氏二人最后点点头,又一边讨论着一边出门了。 云承梁不由得讷闷地问,“娘子,顾神医……是小县主的徒弟?” 杨氏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把汤药吹了吹递到云承梁的嘴边,“不是,顾神医是师父,小县主是徒弟。”筆趣庫 云承梁:…… 杨氏又道,“其实啊,咱们这个小县主,本事可大着呢!” 云承梁伸出一只枯 瘦的手,轻轻抚了抚娘子的发顶,“娘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杨氏笑了,“夫君能醒来,是我们母女四个的大福了。一会儿我把小囡囡抱过来给你瞧瞧,她还在睡着。她的名字还没取呢!” 云承梁握紧了双拳,“娘子,我一定要好起来,让你们娘儿几个过上好日子!” 杨氏红了眼眶,“只盼夫君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将我们一家五口自卖为奴才好。” 云承梁摇头,“娘子,母亲什么脾性我自是知道,当时那样的情形,若不是宜人和县主出手相助,将我们买下,你们娘儿几个哪里能有活路?” 要不是有县主,娘子估计命不久矣,更别提才出生几日的小囡囡。自己这个昏迷不醒的,只怕也只能与两个大女儿天人永隔。若是他和娘子都不在人世了,两个大女儿,也只有被他娘卖掉的命。 所以,县主和宜人就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 因为云承梁醒了,小悠然又不好第二日就拍拍屁股走了,连着三日又给他施了针,与顾神医又切磋了几招。 又过几日准备出发的时候,一个女子扑到了县主府门前。 小悠然正提着裙准备上马车,突然就被身后的哭声给惊着了。筆趣庫 “苏宜人,救命!求您救救我们喜乐班!” 苏氏扭头一看,是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眼圈青黑,问,“你是……” 女子哭道,“苏宜人……郡主将我们喜乐班的人都捉走了,求您救救他们……呜呜呜……” 赵妈妈在一旁要去拉她,“你这位姑娘真有意思,什么郡主捉了你们喜乐班,和我们宜人有何干系?” 女子道,“郡主是因为姜郡马睡了奴家,还马上惊风了,所以她一怒之下才把奴家所在的喜乐班给捉进了京兆府衙门,说他们偷盗郡主府财物。他们是冤枉的啊……求宜人出手相助……小女子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她说的声音不响,也就马车周边几人听到了。 苏氏震惊了。 第284章 你们姜家不管管? 郡主府把这事瞒得死死的,甚至于永安伯府都不知道。 所以她也完全不知晓,那姜明义居然睡了个戏子,还得了马上风? 马上风可大可小啊! 旁边一个胖女子不敢置信地扑过来,“你,你说什么?!” 是姜明微,她今日得知苏氏母女要去泰州,特意过来相送。 小悠然也是一惊,随后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突然拉了拉母亲的衣袖,眨了眨眼睛。 苏氏懂了,牵起小悠然的手往府回走,“你跟我来吧。” 女子抹了一把眼泪,期期艾艾地跟了上去。 姜明微也气急败坏地跟了上去。 赵妈妈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以前那个姑爷……居然睡了个戏子? 还马上惊风了? 人死了没? 没死也要半条命吧? 她以前可是见过,有年纪大的人在行房的时候马上惊风了,后来虽然人被救了回来,可半身不遂啊! 而且,这种病症被救回来的,那简直是没脸到祖宗十八代了啊! 哎哟喂!咱家小姐和离得好啊! 这么想着,她脸上现出兴奋的神色,朝着一旁朝这边张望的几个百姓大喊一声,“看什么看?马上惊风的是青平郡主府的郡马爷!又不是我们家!我们家连个男主子都没有!要看热闹也是要去青平郡主府看哪!快走走走……” 百姓们哈哈一笑,这消息劲爆啊! 于是自发往青平郡主府围观去了。 青平郡主这半个多月来本就十分气不顺,让人把姜明义的龌龊事儿瞒得密不透风。这一下有人来报,说是外头不知何人把郡马爷的丑事传扬出去了,还有人来打探是真是假,她气得一下子把桌上才得的一套琉璃杯盏全给摔了。 县主府里,苏氏和姜明微坐下,想了想,让赵妈妈先把小悠然带下去,随后又让素月给那女子上茶。 那女子受宠若惊,自然不敢上座,只跪到二人面前,“宜人,小女子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 求您出手相助。喜乐班班主和一众师兄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求求你们了……” 她不知道姜明微是谁,所以很是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姜明微大怒,“这位姑娘,我是姜明义的妹妹。此事怎样个来龙去脉,你说个清楚!” 那女子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有姜家的姑奶奶替她做主,事情倒也好办一些。于是她点点头,面上羞窘,咬咬牙,把一切和盘托出,“小女子名叫云霓,姜郡马这些日子夜不能寐、睡不安稳,便时常招喜乐班入府唱戏,后来便让……小女子单独去一处别院给他唱曲儿哄他入睡。可是……有一日,他突然……” 她看了一眼姜明微,顿住没敢细说,“后来他就……马上惊了……” “奴家吓坏了,赶紧藏了起来。后来郡主便派人四处搜寻奴家,搜寻不着,便寻了个偷窃的由头,将整个喜乐班的人都关进了京兆府监牢。宜人和姜小姐明鉴哪,我们喜乐班虽然只是个唱戏的班子,但素来都只是安安分分唱戏,绝没有其他念头,还求宜人和姜小姐怜惜,救救我的家人们!” 说罢她猛地磕起头来。 苏氏淡淡说道,“安安分分唱戏?寻常戏班子里可没有女子妇人,你……”筆趣庫 云霓赶紧说道,“小女子自幼孤苦,得班主和一干师兄如父如兄照顾长大。原也只是在班中做些洒扫打杂的活儿,可有一回,一个师兄喝多了误了上台的时辰,班主便让我顶替一会儿,我便从此以后偶尔能顶替师兄上台。班主和师兄们都是老实本分人,绝不是有意将我安排进郡主府的。是郡马他点名叫奴家去唱曲儿……主要也就是,哄他睡觉罢了……” 苏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和姜明义相识十余载,亦当了夫妻近十年,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会点一个戏子去哄他睡觉,还…… 姜明微脸色极为不好,她到底还 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听闻亲二哥的这种事,还是当着前二嫂的面儿,也实在有些难堪。 苏氏有些好笑,“你要救人,也得去求那与你有了首尾的郡马爷,求我可没什么用。” 云霓摇头,“不不不,苏宜人,郡主只怕正恼恨着郡马爷,哪里肯听他的?奴家也是听闻苏宜人与郡主是对头,这才敢大着胆子上门来求您。” 她迟疑地看了一眼姜明微,“姜小姐,郡马爷与奴家……是真的……奴家也没有刻意勾引郡马爷……奴家虽是个戏子,但平日里一直是男子扮相,也一直洁身自好。今日是要求宜人救人,这才恢复了女儿身。郡主如今正在四处搜寻奴家。奴家也不敢求姜家庇护,更不敢上门求郡马爷庇护……但是喜乐班班主和奴家一众师兄真的是无辜的……他们就是奴家的家人,失去了家人,奴家可真没活路了……还求二位怜惜……” 说着她又掩面哭了起来,却隐去了她去别院时刻意装扮成妩媚女子不说。 姜明微素来单纯,看她这副可怜样子已经信了七八分。 苏氏叹了一口气,“只怕你是求错了人,我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救出你的家人?” 云霓又哭道,“宜人与京兆府陆大人交情甚笃,奴家的家人是被冤枉的,郡主并没有什么证据。可是奴家不能出面,奴家担心一出现就会被郡主府的人抓走……” 苏氏对姜明微笑道,“看来,她是做足了功课呢,连我与陆大人有交情都打听清楚了。这事儿,你们姜家不管管?” 姜明微挺了挺胸膛,“若真是二哥犯的错,当然不能牵连无辜!” 她看向云霓,“云霓姑娘,听你这么说,你是被强迫的?” 云霓流着泪道,“往常奴家都是唱着小曲儿,郡马爷便会慢慢入睡。郡马爷身边的那位车夫都是一清二楚的。可是上一回……也不知怎的,想必郡马爷也是睡得迷糊了……才……” 筆趣庫 第285章 青平郡主真是神助攻啊 她掩面哭泣,“奴家原是黄花闺女……郡马爷那件染了血的中衣……奴家慌乱之中带走了……” 苏氏心中暗赞,这云霓打得一手好牌啊,连把柄都准备好了,也不怕这般出言威胁。 她明知自己与郡主无法抗衡,先是寻找郡主的死对头也就是自己的庇护,再求自己救出她的家人,后又表明她握住了姜明义的侮辱她的证据,口口声声自己是黄花闺女,以获得姜明微的同情分。 啧啧,这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日后定有所图。 果然,云霓最后以头触地,语带深意,“求二位出手相帮,奴家若是能渡过此劫,必有重谢。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奴家绝无二话!” 姜明微一时没听出什么,苏氏却笑了,“你求我朝京兆府尹递个话,救出你的家人;那么明微呢,你准备求她怎么帮你?” 云霓看了看姜明微,一时没敢说话。 苏氏给姜明微戴了一顶帽子,“明微是永安伯府难得的明白人,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和她说。” 云霓吃了一颗定心丸,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道,“姜家小姐,奴家出身低贱,本是死不足惜,更不敢求郡马爷怜惜。郡马爷虽是睡得迷糊中犯了错,但奴家已失清白之身,奴家只求能见郡马爷一面,将此事与他说个明白便好。若是明微小姐能助奴家一臂之力,奴家感激不尽。” 最后她改了称呼,拉近了关系,面上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姜明微心头一热,当即就一拍桌子,“二哥便是迷糊中做下糊涂事,也没有白白占了你清白之躯的道理!此事郡主容不下你,我也要劝二哥认下你!你放心,我这就回府与母亲说去!她一个郡主又如何?难不成郡马就不能纳妾了?” 云霓连忙磕头,“不不不,奴家不敢有非分之想。” “什么非份不非份的,这是你应得的!”姜明微满腔热血。 “奴家只求家人们平平安安地出来,还求贵人出手相救!” 苏氏为难地说道 ,“郡主她平白侮人名声,她若不站出来说个清楚明白,你们喜乐班即便是出了狱,又如何能再继续在京都城里唱戏?” 云霓又开始低头垂泪。 姜明微见状,热血沸腾,拍着胸脯道,“二嫂,云霓姑娘,此事交给我!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云霓感激地说,“明微小姐,您真是个正直善良且义薄云天之人!” 姜明微嘿嘿笑道,看着苏氏,“这都是二嫂之功啊,二嫂一直教导我为人要正直善良。” 云霓不失时机地又夸了一句,“苏宜人也是菩萨心肠。” “嘿嘿,那是。”姜明微乐呵呵地说,“放心,我们一定帮你!” 云霓又惊且喜,这个姜明微,果然是个意外之喜啊。 苏氏:…… 她盯着这个云霓,暗想,若是姜明微当真把这个女子弄进郡主府的后院儿,只怕郡主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 虽然姜明微把云霓直接带走了,苏氏决定还是走一趟京兆府。 陆宁与她已经熟识,她身着官服进了京兆府,也是一派端庄,无人敢说闲话。 一落座,陆宁便笑道,“你莫不是为了姜明礼之事前来?他这前脚刚回了大理寺大狱,后脚你便来了?” 苏氏先是摇头,后是惊奇,“什么叫他刚回大理寺大狱?” “前几日,有个户部侍郎自动投案,说是他在那廷募司帐上动了手脚,又有商户将那空缺的银两填补上,替姜明礼脱罪。大理寺花了几日时间查阅卷宗,基本与事实相符。姜明礼今儿上午实则已经准备出狱回府了,可是也不知为何,他前脚刚踏出大理寺,后脚那侍郎就反口喊冤,说是姜明礼让人抓了他的家人威胁他,他终于想明白了,要威武不能屈,这才决定喊冤说出实情。紧接着那原本垫资填窟窿的商户也来喊冤,说这不是他该出的银两……于是姜明礼又成了嫌疑人,再次入狱了。” 苏氏:…… 行吧,这是一桩罪名还未洗清,又加一桩! 苏氏正了正坐姿 ,“陆大人,今儿我来,是想同您问一件事儿,近来可有个喜乐班被捉拿进京兆府了?” 陆宁点头,“确有此事,青平郡主报了案,我们不管也不成啊。” “他们是被冤枉的,”苏氏把云霓和喜乐班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陆宁恍然,一拍大腿,“原来如此!” 苏氏颔首,“的确如此。” 陆宁兴奋地说,“下官是说,原来姜明礼是因为郡主的关系功亏一篑的!” 苏氏困惑地问,“何意?” “那户部侍郎是荣亲王的人,想必是一开始青平郡主说服了荣亲王出手捞人。原本快要成功了,可是发生了云霓之事,郡主恼羞成怒,递信让荣亲王撤销了他的出手相助!所以那户部侍郎和商户才双双反了口,叫姜明礼又进大理寺了!” 苏氏:…… 这是…… 这姜明礼在定州之时就时常表现出一副看不起女子的模样,这半个月,他先是奉旨拜师,后是日日面对她们母女俩进宫教学,眼下又被郡主摆了一道,直接乐极生悲重新入狱了。 真是……好倒霉啊! 用小悠然的话来说,这青平郡主,还真是……神助攻啊! …… 永安伯府内,永安伯夫人面前跪着一个女子,正是云霓。 姜明微已把事情和母亲说清楚,可是永安伯夫人却始终不信,语气十分严厉,“明微,你素来单纯,可莫要被外头这些狐媚子给骗了!你赶紧将她带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云霓跪在地上垂泪不已。 姜明微气急败坏,“母亲!方才我都说了!云霓的家人都被郡主送到京兆府大狱里头儿,她哪儿也去不了!二哥做了错事,就要担起责任!” 永安伯夫人一拍桌子,“你大哥还身陷囹圄,你二哥还要靠郡主把你大哥捞出来。这两日你大哥就要出狱了,你可别给伯府和郡主府再惹祸了!” 姜明微跺跺脚,“大哥出狱和二哥纳她进府,哪里就冲突了?二哥占了她清白身子,给她一个名份不应该吗?” 第286章 我这腿没知觉了 永安伯夫人大怒,“你看看她!一个戏子而已,也值得你巴巴地拉到我跟前?还不快拉走!我头疼得很!出去!” 姜明微无奈,只好拉起云霓出去了。 永安伯夫人扶着额头觉得脑壳儿疼。 这几日好容易不再噩梦缠身,晚上能睡个好觉了,女儿又这般闹腾起来。 她缓过劲儿来,开始收拾大儿媳高氏,先是收回了府中中馈,再让家里的老帐房开始查帐。 高氏立刻就成了缩头的鹌鹑,再加上大儿子姜永因为吃了生虫的米拉肚子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失去御前侍卫的职缺,二儿子抢了李阁老的儿子的相好妓子养在外室,早就被京都城人笑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她极度渴望着夫君姜明礼能从大狱中出来解救她于水火。 今日她一早得了信儿,说是夫君晌午约莫会到家,可是这会儿,都快到酉时了,还没一丝消息。 她让下人去打听。 不一会儿,下人匆匆忙忙跑了回来,“大夫人,不好了,大爷他本该出来的,可是前几日那投案的侍郎不知怎的又反口了,大爷又成了嫌犯被抓回去了。” 原本就火急火燎的高氏一听只觉五雷轰顶,险些没背过气去,“什么?!又被抓回去了?” 下人点头,“是,是啊!小人路上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是否与大爷的事有关。” “什么事?快说!” “是,说是……二爷前些日子养了个戏子,在……那个的时候得了马上惊,又正好被郡主抓了个正着……” “什么?!”高氏摇摇欲坠,怪不得,怪不得……自家夫君本是要出狱的,却不曾想到会被那投案的侍郎反口! 一定是郡主反悔了!才让荣亲王安排的人反口! 永安伯夫人得知了此事,也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 高氏立刻掐住了她,“母亲!此时可不是晕的时候!得赶紧让郡主消消气儿啊!” 永安伯夫人眼睛一睁,“去!把那云霓给绑来!我要亲自将她送到郡主府上,任由郡 主发落!” 高氏懵,“什么云霓?” 永安伯夫人瞪她一眼,“去找明微!” “是!” 结果是,高氏把永安伯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姜明微,一问,才知她带着个女子出门去了。 永安伯夫人立刻杀气腾腾,“她们要是去郡主府倒是好事!来人,备车!” “母亲,您要去哪儿?” “郡主府!”永安伯夫人霸气道,“我去替我儿做主!” …… 片刻后,青平郡主府。 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前,门子一见是郡主夫家的马车,立刻来迎。 高氏一打听得知姜明微并没有来过,心头暗自浮起一股焦急。 永安伯夫人一下马车就痛哭,“儿啊!母亲来看你了!是哪个该死的谣传你得了什么马上风啊?你才不到三十岁,哪个混蛋能说出这种话的?你那自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可许久都没犯了啊!怎么偶然犯个羊颠疯,就叫人传出那等脏话的?是娘对不住你啊!” 高氏扶住婆婆,不由得暗自给婆婆点了个赞。 一番话不仅为姜明义正了名,又把那病的来源归于自身。任谁家儿子得了娘胎里带来的病都不可能去埋怨娘亲。 里屋的青平郡主听了婆子来报,冷哼一声,“她倒是懂事,知道给儿子清正名节来了。” 婆子问,“她到底是郡马爷的母亲,不如先把郡马爷接回来吧?” 青平郡主还是冷哼,“不必,就让他呆在那边吧!哼,他竟敢给本郡主戴绿帽子,本郡主还罚他不得了?!” 婆子便不敢说话了。 那边的永安伯夫人和高氏被丫环一路带到一处破旧的院子。 永安伯夫人越走越狐疑,自家儿子应当住的是主院,怎会住在这等破院? 再看看院子里进出的下人,恍然明白,这明明就是下人住的院子! 她勃然大怒,可看向前面高傲引路的丫环,又生生把怒火压了下去。 而且她都进郡主府好一会儿了,那郡主儿媳也不说出来迎迎? 实在是太傲慢了! 果然 那丫环推开一个扇门,也是傲慢地说道,“郡马爷被郡主安排在这里养病,伯夫人请吧。” 永安伯夫人压着怒气问,“郡马爷养病,为何不在主院?” 那丫环轻蔑一笑,“哦,郡主说了,郡马爷身上怕是染了不干不净的病,怕她过了病气,所以才让他先在这里养好了再说。” 永安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二儿子曾经是她最骄傲的儿子,她为了伯府的安危不得已将二儿子推向了郡主,可也不希望他受郡主如此轻慢啊? 虽说郡主是金枝玉叶,但当初,毕竟是郡主先看上的儿子,她觉得,郡主对自家儿子既是真心实意的,又怎会拿身份压人? 没想到,没想到…… 她一口血哽在心头,缓步进去,泪已落下,声音发颤,“儿啊!” 姜明义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猛然听到母亲熟悉的呼唤,睁开了眼睛,便看到母亲泪流满面立在自己床前。 他挣扎着要起身,但是……原先受伤的左腿,竟然没有知觉了? 他用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左腿,发现左手也十分不灵活,有些使不上力了。 他大骇,惊惧地看着母亲,“母亲,快,快请府医!” 高氏在外头察觉了不对劲,在门外问,“二叔,你怎么了?” 姜明义大喊一声,“来人啊!请府医!” 外头有婆子冷哼一声,出去了。 永安伯夫人也害怕地问,“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姜明义痛苦地拍着自己的左腿,“我……我这腿……没知觉了……” 永安伯夫人如遭雷劈,“什么?” 姜明义深吸一口气,才问,“母亲怎么来了?” 永安伯夫人原先的满腔怒火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所有的笃定也都变成了不确定,“外头都传……你得了马上风?难不成,你真的和那个戏子……?” 姜明义摇头,“不可能!儿子怎么会做下如此蠢事?” 永安伯夫人看着他的腿,眼泪又掉下来,“可是……你的腿……?” 第287章 姑娘只怕是有孕了 “我的腿是上回从楼梯上摔下来导致。母亲,儿子还不到三十,就算……怎么可能马上惊风?”他气极败坏,想要说服母亲也想要说服自己,他不可能是马上惊风的。那些得了这丑病的,都是老头儿! 永安伯夫人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儿子的话,随即怒道,“那郡主把你扔在这下人房里是何用意?!” 姜明义一怔,随即苦笑,“郡主她身子娇弱,又要照顾筠姐儿。儿子是怕过了病气给她们母女俩。母亲不必担心,儿子在哪儿养病不是养病?” 永安伯夫人想起那丫环说的“不干不净的病”,心头又一阵恼火,但到底没有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只心疼道,“不如娘接你到伯府养病吧?” 姜明义还要说什么,便见府医进来了。 他连忙说道,“郑府医,劳烦你瞧瞧,方才我觉得这左腿都没知觉了,左手也十分不灵活,怎么回事?” 那郑府医神色淡定,“惊风后的病人能劫后余生,多半都会留有后遗症的,或是全身瘫痪,或是半边偏瘫,或是口歪脸斜。郡马爷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 姜明义大怒,“你连个诊脉都没有,便信口雌黄!” 那府医捋了捋胡须,坐下来准备诊脉,“既如此,老夫给你诊一诊。” 姜明义却已经不相信他了,摇头,抬头看向永安伯夫人,“母亲,我们这便回伯府,请孙府医来看。” 永安伯夫人立刻点头,“是极!我儿慢慢起身,我们回伯府。” 那府医也不恼,站起身来拱手道,“老夫医术不精,郡马爷请便。” 姜明义十分艰难地套好了衣裳,把自己无知觉的左腿搬下了床,然后又喊来一个小厮背着他出了院门。 闻声而来的郡主迎面便至,“哎哟,郡马这是不相信我郡主府的府医呀?成啊,你就回你的伯府,请御医、请天下名医来诊治,看看你是不是做下了什么丑事!” 永安伯夫人想到大理寺狱中的儿子,生生忍下一口气,上前微微福身 ,“郡主,明义的禀性为娘清楚,他绝不会做下对不起您的事儿。再说了,他到底是郡马爷,这事儿坐实了只会叫外人笑话,郡主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郡主抬头蔑视着这母子俩,“你自是替你儿子说话,为的不仅仅是你的二儿子,还有你的大儿子吧?本郡主今日便把话撂在这儿,一日不把那云霓交出来,一日便甭指望姜明礼从大理寺出来!我父王能扶他青云直上,也能叫他丢官弃爵!你们伯府听话了是一条好狗,不听话了就是一颗老鼠屎!” 永安伯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高氏连忙上前打圆场,“郡主息怒,那云霓小贱人我们已经在四处打听,一旦抓住她了,我们立刻把人送到您面前,任由您发落!” 青平郡主冷哼一声,让开了路,“要滚赶紧滚!” 姜明义怒瞪着自己的妻子,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咬牙道,“快走!” 永安伯夫人掩下眼里的恨意,低头快步跟了出去。 回到了伯府,永安伯夫人立刻安排了两件事,一是请府医和京都城有名的大夫过来给儿子会诊,二是让人去找姜明微和云霓。 接连几日,各知名大夫都被请至伯府替姜明义诊治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无一不同,都是惊风导致的偏瘫。 至于是怎么惊风的,大夫们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这京中的传言,向来都不是空穴不来风。 而且高氏那边也急红了眼,她派人去找姜明微和云霓,结果却只找到了姜明微,云霓却不见人影。 她几乎哭求着姜明微告知云霓的去向,姜明微只问了她一句,“大嫂,你找到云霓是不是为了给郡主一个交代?” 高氏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要的,郡主心头气儿不消,你大哥就回不来了!是你大哥重要,还是那个戏子重要?” 姜明微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一言不发地走了。 云霓去哪儿了? 原来那日,姜明微带着云霓出了伯府,本是要直接去郡主府找姜明义 的,可是云霓拉住她,“明微小姐,奴家知道您是个仁善之人,可就这样到郡主府去,郡主一定会让人将奴家活活打死的。您才来京都城不久或许并不知晓,这个青平郡主,在京都城里是出了名的……凶残……明微小姐别生气,奴家也是听说,她八岁的时候开始就打骂下人,每年在她手上活活打死的下人奴婢就有十几人……奴家实在是害怕呀……” 姜明微半信半疑,但还是拉着她上了马车,“你别怕,到了郡主府门外,我不叫你进去,我先去找二哥问一句。” 云霓无奈上了马车,走到半路,突然捂住小腹,“明微小姐,奴家……奴家肚子疼……” 姜明微见她额上沁出了细汗,也不敢怀疑,赶紧让马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馆。 巧了,正是顾神医新开张的同仁堂。 顾神医给云霓把脉,又问了几个问题,才面色凝重道,“姑娘只怕是有孕了。但日子尚短,或许只有半个多月,换成寻常大夫只怕是摸不出这喜脉来的。老夫建议你先莫要胡乱吃药,回家躺着休息是正经,注意日常保暖。” 云霓惊呆了,震惊地看着姜明微。 姜明微脸上也是惊诧之色,“云,云霓……” 她谢过顾神医后站起来,扶起云霓朝外走,“云霓,郡主府不敢去,那便先回伯府,我把你先安顿下来。” 云霓低头以发覆面,不敢叫人看到她。 上了马车后,云霓立刻跪了下来,摇头含泪道,“明微小姐,奴家委实不知,竟有这意外之喜。奴家如今有了孩子,少不得要多为孩子想几分。郡主府是必定去不得的,可是伯府眼下也回不去了。” 姜明微问,“为何?” “伯夫人原就不待见奴家,如今知道奴家身怀有孕了,或许会逼着我将腹中孩儿落胎,也或许会直接将奴家扭送到郡主面前由她发落。奴家听闻,伯府大爷还被关在大理寺狱中,郡主的怒气因我而起,伯府也定是希望郡主能拿我出气后消消气……” 第288章 西夷人秘密入关 姜明微不信,“不可能,母亲知道你有孕了必定欣喜不已,绝不会做出让你落胎或是将你送给郡主发落这种事。” 云霓抱着肚子恳求道,“明微小姐还是放奴家走吧。奴家先躲藏几日,明微小姐可回府探探风向,再来找奴家便是。” 姜明微沉吟片刻,“你可有去处?” 云霓苦了脸,“奴家有家不敢回,这半个多月来只是东躲西藏。” 姜明微当机立断,“如此,我便先将你送至县主府,二嫂人很好的,小悠然也定会同意护住你腹中的弟弟或妹妹,待我回府后再见机行事。” 二人便去了县主府,却只见到了苏氏,不见小悠然。 苏氏一听便同意了云霓的请求,并表示云霓的顾虑十分在理。 姜明微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伯府,就见高氏正满世界派人找她。 一问果然是想寻到云霓交由郡主处置的,她呵呵冷笑,想找云霓,不知道! 却说几日前县主府那边,当时小悠然不在府里,却是被请到了长公主府。 原因是不到两个月大的煊哥儿发着高热,身上也起了疹子。 已经请顾神医来看过了,顾神医面色很是凝重,这才将小悠然请来。 师徒二人研究了半天,又请来照顾煊哥儿的几个乳母婆子丫环诊治,一边替煊哥儿除去高热,一边观察研究,最终得出了结论,“这是疫症天花!” 长公主吓坏了,“什么?!怎么可能有天花?!” 顾神医示意乳母上前,“你的身上也起了疹子,你说说你是何时得病的?” 那乳母吓得扑通跪倒,“长公主,奴婢是这两日才有的。” 长公主立刻想起了什么,“之前的高氏身子不适,难不成也是得了这病?!” 乳母一听摇头,“奴婢不知,她回家前是觉得发了热,怕给小主子过了病气,这才请辞回家的……” 长公主方才已经在顾神医和小悠然的要求下戴了面纱,立刻让人去把乳母高氏拿回来,又看了另外同样身上起疹子的丫环婆子,眼眶红了一 片,“顾神医、小悠然,还快请救救煊哥儿!” 小悠然安抚道,“干娘莫急,我们确定病症后,已经给他用了药了,煊哥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长公主不信,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这是天花啊!真能治好?” 她自然是知道,天花无药可治,只能靠扛过去,十人九死。 小悠然点头,“干娘放心,天花虽无药可治,但我们可以给他退热消炎,减少并发症,并及时补充营养,相信煊哥儿很快会扛过去的。” 顾神医点头,“这两日他的症状已经好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排查疫症的来源,还有府里得了病的,都得集中治疗。” 长公主先是去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煊哥儿,这才稍安下心来。 月悦也蒙着面纱,已经非常自觉地把府里身子不适的丫环婆子集中到一个院子里,喝着顾神医开的药方,有几个严重的,就坐进了浴桶进行药浴。 小悠然便接连半个月都住在长公主府里,给苏氏递了信,也没敢提天花之事,只说煊哥儿病势汹涌,她得陪护几日。 眼看着染了病的丫环婆子陆续痊愈,煊哥儿病情也在好转中,长公主彻底放下了心,开始追查起疫症的源头来。 乳母高氏被捉回来,经过几日的治疗,也逐渐好转,可是对于如何染病的,她也是一头雾水。 只说自煊哥儿满月后没几日,她就开始觉得有些头疼,又过七八日,开始发热,这才吓着了,赶紧请辞回家。 回到家里身上就开始发起了疹子。 小悠然在一旁听了,突然想起满月宴那日,自己曾经在水边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丫环在疯狂洗手。 她赶紧把这个细节说了。 长公主就喊来府里所有的丫环让小悠然辩认,确定没有这个人。 长公主又联想到小悠然和月悦当日在这后花园里碰到青平郡主,怀疑是青平郡主府的人。 她彻底炸裂了。 “岂有此理!本宫念着与她毕竟是表姐妹关系,素来对她礼遇有加。不曾想到,贼子的 女儿,也是贼子!来人!吩咐下去,即日起,本宫府上不欢迎荣亲王和青平郡主府中任何一人!” 锦绣姑姑担忧道,“那平日往来的年节礼呢?” “一概不收!”长公主恨恨道,“三番五次暗害本宫也就罢了,如今竟敢把黑手伸进本宫的府里,这天底下还能有安全的地方吗?!” 她愤而起身,“来人,备车,本宫要去玄王府一趟。”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长公主匆匆回到了府邸,找到了小悠然,“小悠然,不好了,方才本宫得了消息,说是东夷人从秦山秘密入关,二十万大军朝泰州去了!” 小悠然骇然而起,“什么?!不可能!” 她之所以说不可能,是因为她所知道的,东夷人发现千仞秦山有个密道可以翻越秦山入关,应是两年之后的事。 也就是这次东夷人入关,直奔东北辽州,同在东北宁古塔的大表舅、二表舅两兄弟临危上阵立了大功,又查出了通敌案真相,这才洗脱了身上的嫌疑,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了一个爵级。 可是,这明明是两年后才发生的事,为何今年就提前发生了? 而且,东夷人西进后没有北上,却南下往泰州而去,这是为何? 长公主见她的神色,苦笑道,“小悠然,你这表情可真真不像是个五岁孩童该有的。莫不是你知道秦山是什么山?” 小悠然回过神来,“嗯,师父有提过,秦山是我大周与东夷之间的天然屏障,山高险峻不说,还终年积雪,除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秦山关,根本就无法跨越。而这秦山关有我大周重兵把守,所以我才说,东夷人怎么可能密密入关?” 终于又将无妄师父拉出来背祸了一把。 长公主不由得摸了摸她的脑袋,“悠然乖女儿,你师父说得很对,密密入关这件事十分蹊跷,但这是真的。本宫方才去玄王府,门子却说玄王一早接到密报,已经火速赶往泰州了。本宫随即又进了宫同皇上求证,皇上证实了这密报的可靠性。” 第289章 回五丰县 小悠然来回踱步,脑子里不停转动着,突然瞪大了眼睛,“干娘,此事还有蹊跷!东夷人入了关后,南下泰州,难道只为了抢夺粮食吗?今年泰州本就大旱,除了那五丰县城,只怕离边界近些的邻县都没有什么粮食!而且泰州以南就是瘴气丛生的南蛮,但是辽州西北却与西夷接壤。他们很可能偷袭泰州只是障眼法,实则大军北上往辽州去了,若是他们占了辽州,后方便有补给,更稳固矣!” 长公主脸色顿时大变,“小悠然,你不愧是无妄教出的学生!” 说罢她离开了屁股还没坐热的椅子,起身又要出门去。 小悠然连忙说道,“干娘,悠然心忧身在五丰县的姑祖母一干人等,煊哥儿他情况已好转不少,估摸着还有三五日便能痊愈,我想……” 长公主点头,“本宫明白,你且去吧,这边有顾神医在,煊哥儿当无妨。你和你阿娘,路上可一定要小心!” 小悠然点头,赶紧收拾回府了。 把事情同苏氏一说,苏氏也吓了一跳,立即咋咋呼呼把赵妈妈几个喊起来当即就走。 东西之前都是准备好了的,重新搬上马车,就缺了现做的吃食,母女二人也不在意,吃的最容易解决,路上买就是了。 特别是小悠然,还有个万能小本本,想吃什么用气运值换就是了。 不过,这么一呼唤,小悠然发现鸡翅哥不见了。 一问,才知玄羽卫五十人都被玄王带走了,只剩下当初和她们一起从五丰县回京都城的十人护卫队。都是温元白的人。 想想玄王是去前线抗敌的,她完全能理解玄羽卫的去向。 毕竟留在京都城护卫一个县主府,委实是大材小用了。与此相比,自然是护卫着玄王去泰州抗敌更重要。 还有宇十二上个月替她收的宋家四兄弟,一共十四个护卫,三辆马车,便出发了。 一路出城往东,先时倒是还好,京都城辖下二十三个县,因有了陆宁那府募到的资金将灾民安顿下 来,沿途并没有出什么状况。 可出了京都辖区,越往东,灾民就越多。 老冯这一回是紧赶慢赶,四天功夫就入了泰州境内。 已经开始陆续有不少流民拖家带口地往另三个方向逃荒了。 大多流民都选择了往西入京,走的也是官道。 看样子,他们也是得到了东夷入关的消息,慌不择路就跑了出来。 入泰州的第二天,明显看到人越来越多了,而且有整个村子几百号人结伴逃难过来的,开始有人如狼一般盯着他们逆向而行的马车车队,但再看看马车边上坐着的穿着侍卫服的护卫及腰里别着的大刀,又退缩了。 苏氏抱紧了小悠然,知道那些人定是没了粮食饿惨了,虽说自己这边有十几个护卫,但那是几百人的灾民队伍,要真是抢起来,自己这边肯定要吃亏。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车队到了五丰县,城门只出不进,他们好说歹说,又祭出玄王的令牌,守城小兵才放了他们进去。 城里已经是一片混乱,有不少灾民朝城外涌去,也还有不少人留守,总觉得西夷人未必就会打到五丰县来。 母女俩就抱着一丝侥幸去了最近的云家布庄,可到了那处却发现,布庄已经被人洗劫一空。 逃难逃难,一是粮食二是衣裳,所以城里被抢得最惨的就是米粮铺子和布庄。 二人连忙又去了新置的云府宅子,一看,也是人去楼空。 赵妈妈赶紧说道,“不如去那孙夫人的铺子看看,若还是没人,县衙呢?曹县令不知在不在?他兴许能知道些什么。” 苏氏点头,又去了那铺子。 逃难灾民潮一起,点心铺子哪里还能保存的? 看着赵妈妈那失望的神情,苏氏安慰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眼下本就灾荒,又遇上战乱,点心铺子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赵妈妈勉强笑笑,这可是她一手操办的铺子,就这么毁了,也着实是心痛,“就是不知铺子里那几个丫头可还好?” 小悠然立刻安慰道, “一定会没事的,赵妈妈莫急,等回了京都城,安定下来之后,我们重新把六芳斋开起来!一家不够,就再开两家、三家!” 见赵妈妈神情抑郁,立刻抓住了重点,“这钱我来出!赵妈妈就做总掌柜的,一应方子银钱都由赵妈妈来掌管!赵妈妈不用出本钱,直接占股两成!赵大哥和赵二哥两家人在定州若是想来京都城立足,就分两间铺子给他们两家管着!” 赵妈妈越听脸上越笑开了花,用力抓住小悠然的手,疯狂点头,“小小姐说的可是真的?!哎哟喂,老婆子我可想死我家那两个臭孙子了!” 苏氏看出小悠然的意思,“小然宝,你是说……以后,我们就在京都城定居了?” 小悠然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我们在京都城有长公主这么一个大粗金腿抱着,还要回定州吗?此番寻到姑祖母一家人,我们就一起回京都城!当日他们是暂时没有户籍才无法在京都城呆着,这才回祖籍落了户。泰州可没有规定,泰州户籍的百姓不能居住在京都城?” 苏氏眼前一亮,“是啊!我们是定州人士,同样能住在京都城!他们也能!” 何况,经过这半年的布庄经营,大表嫂手上想必应当有一些积蓄,不似去年刚被抄家那会儿穷困潦倒了。 苏氏高兴地说道,“我们找到他们,就把他们一齐接回京都城!我们现在赶紧去县衙,打听一下曹县令可知姑祖母他们去了哪儿?” 结果让她们又失望了,曹县令并不在县衙,听衙役们说他带人巡视城墙去了。 又打听了一下,才知西夷人分散成若干小队,早就绕过青山城,不知不觉潜进了泰州,西部离秦山近的几个县镇已经遭了殃。 最后实在没办法,小悠然只好让冯叔将车队往大白师兄的别院方向赶。 那些护卫一听要见到主子,十分高兴。可惜的是,到了别院,只有一个留守的小厮,说主子听闻西夷人入关,赶往青山城去抗敌去了。 第290章 我们来送温暖呀 小悠然气得跳脚,“他那腿脚,才刚好利索不久呢吧?去凑什么热闹?战乱是能逞强的?!” 一群人没了目标,思索良久,才想到那三羊村原先所在的三羊山上是开了炭矿的,肯定有官兵留守,可以去问问三羊村后搬迁到哪里了? 云家族人总会有人留守村子吧? 说不定姑祖母他们也回了云家村避难呢?筆趣庫 于是一行人辗转掉头多番询问,终于知道了后来新建成的云家村的方向。 可是路过一处破旧的村落时,大家都被吓坏了。 那村落四处狼烟,远远的都能闻出一股焦肉味儿,看样子是被屠村洗劫过了。 苏氏心有戚戚,让护卫们更加警惕了些。 果然走了不久,前头地上似乎有新鲜的马蹄印,领头的护卫连忙让马车稍缓,自己往前探路,果然前头发现有西夷兵马,于是连忙绕道而行。 如此反复好几次,又走了约半个时辰,才算有惊无险找到新云家村。 母女二人是第一次踏进这新云家村,都有些被震惊到了。 一排排屋子整齐排列,都很新,门和窗都是统一样式,想必是大山统一制作的。 但是,各家各户都屋门敞开,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桌椅全都倒在地上,明显是被搜刮过好几遍,甚至连锅都没了。 村里一个人也没有。 苏氏急了,这眼下要到哪里去找人? 要找附近什么最容易? 那必是山啊。 举目一望,立刻能看到哪里有高山。 此地两座山一目了然,一座是南面的矮山,另一座是就是旁边的三羊山。 不错,旧三羊村位于三羊山的东面,新云家村位于三羊山的西面。再往南过去就是那座矮山。只不过新云家村这一边的三羊山,是当初他们所见的西山,奇高奇险无法攀爬的那种。 小悠然沉吟片刻,指着不远处的三羊山道,“到三羊山上去,我们找一找。” 赵妈妈问,“小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旁边的素月也道,“前几年,我家逃荒时,爹娘也是带着锅跑的 ……他们或许往其他方向逃难去了。” “可是你们没见有几个屋子不是少了桌子,就是少了椅子?他们把屋里的家具搬走了,肯定走不远,定是舍不下这新造的屋子。说不定他们就躲在三羊山上,等待着西夷人离去呢!” 众护卫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三羊山上还有朝廷管制的炭矿,说不定还有官兵保护呢!属下立刻去寻!” 小悠然却摇头,“三羊山上官兵应当已经撤了,所以云家村民才有可能躲在山上。” 众人拥着苏氏母女边走边问,“为何官兵要撤了?” 苏氏这时已经明白小悠然的意思,“也或许是去增援其他州县的。而且,敌军来犯,官兵不撤,难不成留守炭矿跟前告诉敌军,这里有炭矿?有军粮?他们肯定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走了炭矿上能带走的所有粮食,那山上应有现成的简单的防御工事,云家村的人或许以为那山上相对安全,便有可能躲在三羊山上。” 护卫们心服口服,悄悄往三羊山方向走。 这新云家村和旧三羊村中间就隔了一个赵家村,然而在路过赵家村的时候,护卫们发现,赵家村有大批人马驻扎。 众人立刻悄悄绕道,从侧面绕到了三羊村。 然而三羊村里显然也有夷人住着。 小悠然略想了想就明白了,原来三羊村内有个泡面工坊,后来搬迁到赵家村和云家村中间,或许当初那些大周官兵撤走的时候,这工坊里的粮食只怕是来不及带走的,所以西夷人找到这么一个大粮仓,直接就住下了,以此为大本营,时不时扫荡周围村落,祸害百姓。 三羊村背靠三羊山,地势上有优势,不至于腹背受敌。 而三羊村和赵家村相隔不远,想必是三羊村的房屋不够西夷人住的,所以才住了一部分到赵家村。 可见他们的人数只怕不下于千位。 三羊山离村头太近,苏氏担心马车会被发现,只能先将马车远远地停在一处树林里,然后带着众人悄悄摸近三羊山 。 小悠然还记得于氏当初绕过另一边带她上山的那处山道,趁着天擦黑,众人一番搜寻,果然在山脚发现了杂草掩盖下的山道。 几人小心上山,不料上头突然飞下来一支箭羽。 护卫一惊,急忙躲避,再仔细一看那落在脚边的箭羽,大喜,急忙把手指衔在嘴里发出三长两短的哨声。 上头很快也传来两短三长的哨声,那护卫又吹出一个四短一长的哨声。 上头便短短两声后,护卫扭头喜滋滋地看向苏氏几人,“苏娘子,小主子,上头是我们的人,他们果然在上面!我们上去吧。” 小悠然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定是大白师兄走之前,留了几个护卫守护姑祖母他们。 所以,姑祖母一定在山上! 苏氏也想到了这一层,连忙拉着小悠然的手上了山,留了一个护卫守着马车。 爬了一会儿有人来接应,一问,果然是温元白留下来照看云家人的,而且姑祖母他们一个不少都在上面,和云家村人在一起。 二人爬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半山腰。 又在丛林里钻了约莫一刻钟,几人才终于进了山洞,见到了云老夫人一行人。 云老夫人见到苏氏和小悠然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即眼圈又红了。 周氏直接过去就把小悠然抱了起来,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老夫人和苏氏也忍不住相拥而泣。 半晌几人才止住了汹涌的情绪,云老夫人才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雅容,你们怎么又来了?” 小悠然眨了眨大眼睛,俏皮地说道,“我们来送温暖呀!” 旁边围着的几个村民轰然大笑,一下子冲淡了这相聚的感人氛围。 苏氏含泪笑道,“听闻西夷人入关了,带了二十万大军往泰州杀来,我们一接到消息就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于氏这时抹了一把眼泪从周氏怀里抢下小悠然,用力抱了抱才笑道,“哎呀小悠然,表妹,你们母女俩手里又没有兵,这战乱加饥荒的,你们来又能做什么?” 第291章 一家子都很齐整 小悠然这时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脆生生地说,“姑祖母、几位表舅母,我们没有兵,但我们有带吃的来啊!” 云老夫人呵呵笑着拍了拍苏氏的手,“到底还是你挂心着我这个老婆子。” 苏氏倚在老夫人肩头,“姑母!你们都平安无虞,我们也就放心了。” 李氏也挤了过来,“四弟妹,该轮到我了!” 说罢她从于氏怀里也把小悠然抢了过来,“哎哟小福宝,终于二表舅母又抱到你了啊!有了小福宝在这里,我这心都定了不少啊!” 随后旁边的众人都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可不是?有了小福宝啊,我们这回一定能逢凶化吉!” “五丰县城如今可还好?我听说有不少小股散兵已经在附近邻县烧杀抢掠了。” “那该死的西夷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听说泰州西部十几个县都遭了殃!” “前面那孙家村听说就是被屠村了啊,我们前几日看到火光冲天,才挨家挨户通知了把米粮带出来逃到这里的。” “啧啧,那火烧了几天几夜……太惨了!” “要不是县城进不去,又不想离家太远,我们或许也往京都城逃难了。” “你们从山下来,可遭遇过西夷人?那该死的西夷人就住在村里,我们是骑虎难下了!只好死守这山头。还好他们暂时还没发现我们躲在山上!” 一通混乱下来,苏氏才慢慢一个一个解答,“五丰县城已关闭,只出不进。往东的方向暂时还是安全的,你们说的那个孙家村我们应当路过了,的确一个人影也没有,村子也被烧掉了。守城的官兵说的确有几路西夷人正在流窜,十分不安全。有一队人马住在三羊村和赵家村。可是我们离他们太近了,此处只怕不是个长久之计。” 云家族长云老七挤过来,愁眉苦脸道,“我们也知道不是长久之计,可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了!这山是下也下不去,只能先守着了。多亏了这几个机敏的兄弟替我们巡着山头。” 有 个护卫过来说道,“是啊,我们兄弟几个轮流在山上巡守。方才发现有人上山,吓了一跳,放了一箭出去我倒后悔打草惊蛇了,没曾想倒幸亏是放了一箭。” 云老七为难道,“苏娘子,方才听你说带了一些粮食来?我们眼下人虽安全,但逃上山来的时候只带了屋里的粮食,还得照顾着赵家村的几百口人,只怕是……” 苏氏点头,“我们是带了一些粮食过来,就在马车上,停在北面那小树林里,还得劳烦几位弟兄们帮忙去取一下了。只不过马车容量有限,也只能先顶两顿。” 护卫点头,“眼下天已黑,我们排摸一下分个工。” 云老七是感激涕零,“多谢苏娘子!只是如今天黑也不能烧火,只能委屈你们刚来的几位今晚饿上一饿了。” 他们生怕山下人看到山上有火有烟,只能白日里一部分人躲在洞里生火烧饭。 一部分人在外头巨岩的后面生火。 小悠然倒是不怕,她身上有零食。 云曼菀一把将她抱起来,“小表妹!终于又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两个小姑娘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小悠然的两条腿,正是比小悠然大一点的云曼芊和云曼菡,“小表妹,你今晚和我们挤一起睡吧!” 小悠然:…… 你们放开我! 随后又扑上两小只,“小表妹!和我们一起睡!” 小悠然往下一看,是小五云天知和小六云天晈。 随后她下意识扫了一眼,就见云天旷和云曼莹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 很好,一家子都很齐整。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山洞深处壁上有微弱的烛光。 族长让孩子们呆在更深处的里面,大人们就休息在靠洞口近些的外边。 小悠然知道这个山洞,就是当初发现千年明目砂的这个山洞。 山洞的另一头,是一处悬崖峭壁,壁下有深潭,想来喝水也不成问题。 越往里,果然她看到一些桌椅板凳,被褥什么铺在地上倒还齐全。 云曼菀抱着小悠然进去,将 她放在一个靠墙的被褥上。 小悠然这才想起来,“大姐姐,大姐夫呢?怎么不见他?” 云曼菀立刻有些担忧地说道,“他……他跟着温少爷去抗敌了。” 小悠然睁大了眼睛,“哦哦,大姐夫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能挣下军功,给大姐姐你挣个诰命呢!” 云曼菀破涕为笑,“借你吉言啦!” 问起她们回云家村的情形,云曼菀简单说了下,说是西夷人入关后,泰州立刻就乱了,五丰县城流民四起,本来就许多人饥荒,这一回更加作乱,趁机抢了各种铺子,特别是米粮铺子和布庄。云家布庄和她经营的绣坊都被抢了,祖母担心一家老小的安全,就赶紧回了云家村。筆趣庫 云家村新造的时候,特意给天旷家也造了一间大宅子。没想到很快西夷就有散寇蹿到了附近村落,云老七一直派村里小伙子出去探听消息。那孙家村被抢被屠的消息立刻就被传了回来,云老七立刻让云家村民全部收拾东西,准备逃难。 可谁知赵家村村民已经投奔他们而来,说是已经有西夷士兵到他们村抢劫了。赵家村村民也不敢反抗,直接弃村而逃。没逃出来的,都死在了西夷人的刀枪下。 云老七立刻一招呼,几百号人迅速逃到附近的那座矮山上。蹲了两日,看到孙家村方向传来的火光,都吓破了胆,觉得这矮山还不够安全,要是被西夷士兵给堵上了,可就死路一条。 所以他们又摸黑悄悄转移到三羊山,原是想着三羊山上开矿的大周军士能给他们一些庇护。 那时三羊村还没被西夷士兵发现,他们上山倒也顺利。 谁知上了山才知开矿的大周军士已经撤离,粮食在村里,他们想要下山来寻找粮食的时候,又发现西夷贼已经出现,只得赶紧又往山上跑。 “姨娘说,大周会派兵来把西夷贼给赶跑的,我们就能安全了,对吗?”比小悠然大上一岁的云曼芊充满期待地看着小表妹,但清脆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害怕。 第292章 吃食会有的 小悠然一抬头,猛然发现自己周围一下子围满了孩子,好几个她还认得,四娃、石头、小山……还有翠儿牵着铁柱也在外围。 小悠然一时没有回答,这个角落里一片安静。 也不知是谁的肚子里突然咕噜了一声。 最小的云天皎拍了一下肚子,萌萌地说,“不饿不饿,小六不饿!” 云曼菀朝他招招手,温柔地说道,“小六啊,来大姐姐这儿,今晚早点儿睡,睡着了就不饿了。” 云天皎嗯嗯两声,点头朝踢了鞋子爬上被褥朝云曼菀爬过云。 小悠然只觉得自己肚子也饿了起来,今晚的晚膳还没用呢,那马车里的粮食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搬上来。 看看四周这一群孩子,她最终忍住了往袖子里掏吃食的动作。 又忍了忍,掏了两盒巧克力来,每盒有24颗巧克力的那种。 周围的孩子们都眼冒绿光。 石头和四娃扑了上来,眼神灼灼,“帮主!” 小悠然:…… 她都忘了,她还有个盖帮! 她打开盒子递给云曼菀,示意她给孩子们分发起来。 “云家的先来,然后是盖帮的!” 云天旷在一旁看着好笑,接过另一盒也开始发起来。 然后……就有许多不认识的孩子也扑过来,“帮主!帮主!我也是盖帮的!” “我才是!” “帮主,收了我吧!” 听着络绎不绝的喊声,小悠然叹了一口气,又掏出两盒,全分给了孩子们。 她觉得,这盖帮,突然就发展壮大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夜过去了。 次日早晨醒来,小悠然爬到外面找到苏氏,“阿娘,好饿!” 苏氏脸色却不太好,“小悠然,昨晚我们的护卫下山去搬运马车上的食物时,有四人被西夷兵发现了。他们为了不暴露山上的我们,直接驾起马车逃了出去。也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安全……” 她担忧地说道。 小悠然一惊,“被发现了?!” 周氏点头,“温少爷给的护卫,真是忠心护主 。我们能从五丰县城安全到达云家村,都多亏了他们!”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吧。” 她不知是哪四个护卫,也没法向小本本许愿。 她站起来,“阿娘,我们到外头看一看。” 苏氏牵起她的手,“好。” 一出洞外,转过山壁,就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煤矿大坑。 许多人就在坑底下用石头垒起好几个灶,架上大锅正在熬煮着早食。 这大坑是个好地方,正好背山处,挡住了烟火气上升不那么明显,山下一时也察觉不出。 这时二人听到旁边传来争吵声,是个陌生的声音,“她们口口声声说带了粮食过来,可是呢?一粒米也没有,还多了十几张嘴!本来就每天只能喝一口粥!这样下去,我们撑不过两天!” 云老七的声音响起,“老赵,你们当初来投奔我们的时候,也是一粒米没带。这几日你们是出了不少力,但粮食给谁吃不给谁吃,你还作不了主!” 老赵哽了一下,然后又道,“我们虽然没带粮食,但这几日我们的人也捉了不少野味!这山不大,又被人惊了,再下去野味只怕更难寻到了!可她们来了能干什么?四个弱女子,十几个护卫!你别说护卫也能打野味,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鼻孔朝天就是十几个活祖宗!还有天旷家的一群老弱妇孺,都是带一张嘴来的!你就不该心软接收她们!” 云老七气愤道,“老赵,上半年你们赵家村都饿着肚子,要不是天旷家又是造房子又是建泡面工坊的给了你们一条活路,你们赵家村可就要饿死不少人了!现在外敌入侵,你就见死不救?!老赵啊,做人可不能这样恩将仇报啊!” “我哪里是恩将仇报?眼下我们自顾不睱了!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饿死!我们本就是打猎的好手,这几日都将这两座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猎到几个猎物!” 云老七坚持道,“反正有我云老七在,天旷家的 每一个人,包括那十几个护卫,都要有一口吃的!” 小悠然这时拉着苏氏的手从石壁后面走了出来,“族长爷爷,我们会有吃食的。” 云老七一见小悠然,就咧开嘴慈祥地笑了,“小福宝,你放心,吃食会有的!” 苏氏朝他们点点头,“族长,我们的吃食,我们自己会解决,不必劳烦你们操心。” 没办法,她是个女儿奴,对女儿的话,就是这么有自信。 那一旁的另一个老头儿冷哼一声,“你们自己怎么解决?” 小悠然笑嘻嘻道,“这就不劳老赵爷爷操心啦!不过……我们的吃食会有很多很多,到时候,你们赵家村的人,可不要问我们伸手要吃食哦!” 老赵又哼了一声,“不可能!” 小悠然就拉着阿娘朝远方走去。 苏氏不由得问,“小悠然,你……有什么办法找到吃食?”筆趣庫 “打猎呀!” “可是……”苏氏担忧道。 小悠然把阿娘推进山洞,“阿娘,你去陪陪姑祖母,我带上护卫们去打猎就行了!” 苏氏:…… 不到一个时辰,小悠然带着十几个侍卫从深山里走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肩上都扛了一两只山鸡。 坑里煮着稀粥的人都沸腾了! 小悠然却指挥着护卫扛来两根大树,把大坑一分为二,“自今日起,云家村人在左,赵家村人在右!你们的粮食怎么分我不管,但我和我的护卫们找来的吃食,只给云家村人!” 赵家村人立刻就沸腾了,“什么?凭什么啊?我们前几日打猎得来的吃食,都分给云家村人吃了。” “就是啊!没我们打来的猎物,就这么点粮食,够吃几天的呀?” “我们打的猎物你们吃得,凭什么你们打的猎物我们不能吃?” 面对这些质疑,小悠然笑眯眯把目光投向了那老赵,“老赵爷爷,这不是你说的吗?你们的吃食,我和我阿娘以及我们带来的人都不能吃。那我们打来的猎物,你们也不能吃,不是吗?” 第293章 闻着味儿都觉得饿得慌 老赵面色有些尴尬,他万万想不到,这些护卫竟然能打到这么多猎物! 他们赵家村以打猎为生的人居多,那些打猎好手刚来这三羊山上头两天猎物打得多,也不过三五只野兔,两三只山鸡。连续几天下来,猎物被惊跑了不少,这两日已经越来越难打到猎物了。 他尴尬归尴尬,在这个五岁小女娃面前还是要维护他赵家族长的尊严,就点点头道,“是,我是这么说过。我们不吃你们的猎物。赵家村的,我们要吃猎物还不容易,阿田几个后生已经去打猎了!” 最后一句他是冲着赵家村的村民吆喝。 赵家村人一听都无语了,但族长的话是命令,也不敢不从。 云家村的人不干了,好几个正在煮粥的婶子瞪向云老七,“族长,赵家村人吃我们的粮食,凭什么不同意让小福宝母女俩吃?她可是我们村的小福宝呀!” “是呀,她,她还是县主!” 大概泰州还不知道苏氏被封了五品宜人的事儿。 还有个大嫂子说道,“要不是小福宝,我们早就饿死了!她们原本上山来也是想提供帮助,谁知被那天杀的贼人发现了!她们又不是要上山来投奔我们吃白食的?!” “就是,你们赵家村当初投奔到云家村来,可是一粒儿米都没带!要不是正巧躲在这山上你们能打打猎,还不是照样吃我们的米粮?!” 赵家村的摒不住了,“可就是这么巧我们上山了呀!我们又不白吃你们的,不是打了猎物来分你们一半了?!” 云老七大喝一声,“好了,都别吵了!既然是赵家族长先提出来的,就按他说的办!我们两家也不必再合在一起用膳了。你们打你们的猎,我们煮我们的粥。从今日之后,我们的粮食就在这边煮,也不必供给赵家村的人吃了。这样就谁也不欠谁了!” 赵家村人一下就都懵了,这云家村人不给粮食了?他们也不吃赵家村打来的猎物? 云家村人之前相当于用稀粥换肉吃,还不划算? 哦,也对,现在云家村人也有 人能打猎了,自然不稀罕他们的猎物! 有人就哈哈笑起来,“你们可真傻,本来用区区几袋米就能换肉吃,现在居然不换了?!” “不换了好!我们自己可要多吃点儿肉!” “是啊!不换了好!不换就不换!看你们是不是每日都能打到这么多猎物!” 有个婆子还啐了一口,“呸!就用那么一点稀粥,每日换走我们那么多肉!我还心疼呢!” “就是啊!我们多吃亏啊!幸好你们不换了!我们直接吃肉吃到撑!还省得你们占便宜呢!” 族长夫人在一旁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好啊!我们带着你们逃难,你们居然反说我们占你们便宜!成成成!今日开始就各吃各的!谁也甭想占谁便宜!” 云家村人这边也不再多说,云天旷更是直接过来,拿起一只山鸡开始往地上摔。 小悠然赶紧把一旁的一个木盆踢过去,“三表哥!别啊!这血放出来放两颗盐,还能煮一锅毛血旺!” 云天旷下意识问道,“什么是毛血旺?” 小悠然:…… 呃……能换毛血旺料包不? 云家村几个后生这时也担了水过来,有婶子立刻招呼,“往这锅里倒,烧了水好烫毛!” 这边忙碌着,那边赵家村人悻悻地看着这一切,时不时往深山那边瞅。 终于有几个人影走出来了,赵家村人兴奋了,“哎,那是阿田几个吧?看看他们今日打了多少猎物?” “今日山上猎物特多吧!看云家村那几人都打了那么多!阿田他们肯定也是大丰收!” 结果等那几人走到跟前,一人丢下一只小得可怜的野兔,赵家村人又懵了,“就这?” “就这四只小野兔?阿田,你们是不是偷懒没认真打猎啊?你看看他们,打了十几只又肥又大的山鸡!” 那个叫阿田的愤怒了,“我们偷懒?你去打打看?!坐吃山空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这山上的猎物都吓跑了,肯定是越来越难打了!” 被训斥的赵家村人不说话了。 族长老赵只好指挥起来,“你们几个别罗嗦 ,先去杀兔子,旁边的那几个小伙子,再去找找有没有猎物!” 阿田懵了,“为什么还要去?” 旁边有人低声跟他说了云赵两家的纷争。 阿田眼中是一言难尽的神色。 用粮食换肉是吃亏了? 呵呵。 于是这一日,赵家村人全部都是一言难尽的脸色。 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呢? 不用分给云家村人一半的肉,为啥他们还是吃不饱? 而且明明吃了两块肉,咋还比昨儿喝一碗粥吃一块肉更饿了? 尤其是闻着那边大锅里煮出来的奇异的香味,咋就觉得这烤兔肉一点儿也不香了呢? 第二日,赵家村人就有点受不了了,有问云家村人借点盐的,也有上山去找些野菜野菇之类的。 到了第三日,那个说云家人占便宜的婆子哭求到云老七夫妇二人面前,“云家族长啊,族长夫人啊!我这老婆子每日就两块兔肉,嚼也嚼不动,咽也咽不下……实在是饿啊……求求你们还是给我一碗稀粥吧!我用兔肉和你们换!”筆趣庫 族长夫人顿时就扬眉吐气了,“就你们能耐能打着猎物?没见着我们云家人打来的猎物是你们的好几倍?谁稀罕你那两块硬梆梆没滋没味儿的兔肉?我们就是那山鸡放出的血煮出来的毛血旺都比这兔肉好吃上百倍!” 那婆子哭丧着脸,“我知道,我闻着味儿都觉得饿得慌!好嫂子,就求你给我一口稀的吧!” 旁边的云曼菀见了,心一软,把手上的一碗粥递了过去,“赵三婶儿,你喝我的吧。” 云曼芊拉了拉大姐的衣袖,“大姐姐,你把你的粥给了她,你喝什么呀?” 云曼菀笑笑,“不要紧,我不饿。” 那婆子接过碗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有了这个带头的,接下来两日,赵家村越来越多的人都跑到云家村这边来讨口粥喝。 老赵看着虽觉得丢面子,但到底是自家村人,也不能看着他们活受罪,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只是每次看到云老七都只是讪讪地笑。 云老七鼻孔朝天,总算狠狠出了一口气。 第294章 西夷人上山了 小悠然则是今日拿出一个毛血旺调料包,明日拿出几个土豆青椒指挥着大姐姐云曼菀煮一大锅大盘鸡,不仅把护卫们打来的猎物煮得令人十指大动,还很好地进行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周氏早知道小悠然的神奇,为了避免让更多人发现小悠然的秘密,就把自家人并几个婆子都拉着,专门给小悠然做她这些奇怪又好吃的吃食,把手艺和配料啥的都捂在自己手里。筆趣庫 有人问起那奇怪的青椒或调味料,就说是山上捡来的香料。 反正她是个五岁的小娃娃,不知道是啥也正常。 至于土豆?云家村都种出来过,这山上难道挖不到? 而且云家村人都对她有一种迷之自信,从来不觉得她会捡个有毒的东西来扔进锅里。 这一日,她心血来潮,让人做了鱼钩,蹲在悬崖洞边钓起了鱼。 宋三宋四学着她坐在洞口一起钓鱼。 不曾想居然还真钓上来好几尾肥大的鱼。 小悠然立刻指挥起周氏和云曼菀几人来,把鱼片成一片一片的,随后自己拿着一个木盆跑到山林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大包青花椒鱼调料包,拆了包装倒进盆里,最后吭哧吭哧抱着木盆回到火坑旁。 宋大也不问,问就是捡来的,接过大木盆三两步跑到锅边。 李氏几人也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都很兴奋,知道今晚又有好吃的了! 果然,当那一大锅鲜香味俱全的青花椒鱼煮好的时候,整个山上都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云家村人已经聚集在大锅旁边直流口水,有不少赵家村人也拿着碗过来准备接一口汤喝。 就连老赵都忍不住过来了。 在他乞求的目光下,云老七干咳了一声,说道,“这鱼也吃不饱,就只能尝个鲜,每人只许两片,换换口味!” 于是周氏开始给大伙儿分装,每人两片鱼肉一勺汤。 老赵这几日一直吃着连盐都没抹上的烤兔肉,早就起了一嘴唇的火泡,此刻一口汤下去,简直连舌头都快要吞下去了。 他后悔了。 深深地后悔了 。 原来这几日,这锅里飘出的香味儿,都不是假的啊! 啧啧啧……早知道这小福宝能捡到这等美味,他就是把阿田几个打来的野味全都送过来煮也愿意啊! 就算光有这汤,和稀粥拌在一起,那也是人间美味啊! 他真心实意地向云老七道歉,“云老哥,是我错了!她们母子不是来吃白食的,是给我们送温暖送美味的!” 云老七哈哈一笑泯恩仇,“赵老弟,你是我夫人的族兄,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有什么误会,都过去了。眼下我们还是要齐心协力共渡这个难关才是啊!” “是啊是啊!云老弟,我们赵家村人也想跟着你们小悠然去打猎!我们就奇了怪了,怎么你们每次都能打到那么多肥猎物,我们打到的就只有几个瘦不拉叽的小兔子?” 云老七呵呵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小悠然是谁?那可是小福宝啊!猎物什么的算个啥?!就是天上掉金子下来,也只有她能捡到!” “哈哈哈——”旁边众人也笑起来。 入了夜,有两个身影悄悄摸到了那悬崖的山洞边,把长长的钓鱼绳放了下去。 等着等着,其中一个打了哈欠,“哎,怎么都没动静?他们不是这般钓鱼的?” 另一个探出身子去看,谁知黑暗中迷迷瞪瞪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栽了下去,“啊!救命啊!” 叫声和哗啦啦的落水声惊醒了睡在离洞口近些的拐角处的人们。 晚上这边风大,都在拐角处避开了风口。 有人出来察看,先前的那个惊慌地说,“不好了,二牛掉下去了!” “快救人啊!” “怎么救?哪儿有绳子?” “去取那打水的长绳子来!” “黑漆漆一片,月亮都藏起来了。看不见啊!在哪儿?!” 有人吹起了火折子,点了一根火把,然后到洞外一溜儿小跑,找到了几大捆绳子。 “快快!快放下去!” 有护卫就把那绳子绑在了身上另一头扔给了同伴几个,“你们几个抓紧了!” 宋大郎在一旁 立刻接了过来,把绳子在身上绕几圈,用力拉住了绳子。 宋二、宋三宋四自觉地站在宋大身后拉住了他,稳如磬石。 一番折腾后把两人拉上来,那二牛已经昏迷不醒。 护卫说,“我在水里捞了半天才捞着,快试试心肺复苏法!” 另一个护卫立刻上前来施救,果然没两分钟,二牛已经醒了! 先前和二牛一起来钓鱼的那小矮蹲子扑过来,“二牛!亏得你没事儿!呜呜呜……” 几个护卫小声道,“行了,没事儿别嚎了,赶紧睡觉去,小心吵醒了我们小县主!” 一阵窸窸窣窣,几人正要回自己的床位,突然外头响起三声两短的类似夜猫子的啼哭声。 几个护卫神色一凛,对视一眼,“不好!” 又到洞外听了一会儿,立刻分散开把众人叫醒,“快醒醒!快醒醒!西夷人上山来了!” 小悠然睡得迷迷糊糊被云曼菀抱起来放在宋二郎背上,也不知道去哪儿。 直颠得她快吐出来,这才彻底醒了。 “这是去哪儿?!”她揉揉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山路。 背着她的宋二说道,“主子,西夷人上山了,我们进林子里躲一躲!” “什么?!”小悠然顿时吓醒了,“咋的西夷人发现我们了?” 旁边跟着的宋四跺跺脚,“方才有人学我们去钓鱼,结果掉下水潭了,有人举了火把到外头找绳子,想必是这火光引了西夷人注意!” “我阿娘呢?姑祖母呢?!”小悠然急吼吼地朝四周看。 便见人影祟祟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后面还有云老七的怒骂声,“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些粮食!有小福宝在,还怕你能饿死?!” 小悠然:…… 她叫了两句,“阿娘!姑祖母!” 旁边有苏氏的声音传来,“小然宝,我们在你身边呢!都在,我们都在。” 说着还走近两步伸手拍了拍她。 另一边是云曼菀的声音,“小悠然放心,我们一听到声音就立刻起身了。祖母有宋大背着呢,他力气大,走得快,在前头呢。” 第295章 三只山猫 小悠然放下了些心,环顾四周,果然在一个林子里,还好林子并不密,路倒是宽敞得很,又问,“后面有多少西夷人?” “还不知道呢,只见到有火光上山来了,山下的护卫发了暗号,我们就立刻出来了。” 云老七的声音又从后面响起,“快走快走!西夷人就要上来了!保命要紧!拿着这些粮食,你能走得快吗?!” 小悠然很担忧,云家村加上赵家村足足有四五百人,一半是老弱病残,又是黑灯瞎火,能逃得过轻装简从又身强力壮的西夷人吗? 而且,这深山林的西头,不就是更加陡峭的西山吗? 那是从无人踏足过的地方,连路都没有,只怕更加不好走。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宋二,“把我背到林子外头去。” 苏氏吓了一跳,“小然宝?!” 小悠然道,“阿娘,我们不能离开那个山洞。我们得回去!” “为何?!” “这里虽然是个林子,能阻碍西夷人的视线,但是您想过没有,若是他们放一把火,这碳矿立刻就能燃烧起来,连带着整片林子都要被烧掉,我们在里面,不是成了烤猪吗?” 这时只能借着月光埋头走路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惊恐且愕然地朝小悠然看过来。 后面的人在催促,“快走啊,堵住路了!” 小悠然脆生生喊道,“不走了!回山洞!” 队伍立刻骚乱起来,“什么?回山洞不是被西夷人逮个正着?” 前面开路的护卫也停下了脚步,可是后面又传来了惊恐的喊声,“快走快走!西夷人上来了!” 队伍又开始往前骚动起来。 小悠然叹一口气,眼看着回山洞是来不及了,只得拍了拍宋二的肩膀,“你带我靠边,让村民们先走。” 苏氏也立时靠了边,借着月光看清脚下一块石头踩住,稳稳站住才焦急地对小悠然说道,“小然宝!你要做什么?!”筆趣庫 小悠然对着守卫云家人的几个护卫说道,“阿娘,我心中有数!你们先走,进林子后找 一处空地等我!” “你一个孩子,能做什么?现在逃难要紧!” “阿娘,我可是无妄大师的徒儿!行军打仗没机会,眼下若是能将师父教的学以致用,能挡住西夷人一会儿是一会儿!阿娘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苏氏眼泛泪光,却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拖累女儿,便一把将身边的护卫推了出来,“你们去守护小然宝!我们和村民们一起走,不需要护卫!” 云老夫人也在前面喊道,“小家伙,你放我下来,去帮小悠然!” 显然她们都知道,小悠然又要做大事了。 虽然她们也担心小悠然的安危,可到底这山上有几百条人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小悠然忙喊道,“宋大,你就背着我姑祖母走!其余能打的,都跟着我垫后!老弱妇孺先走!要快!” 有一些年轻人听了,默默靠边站,让妇人孩子们先行。 除了前头几个开路的护卫,剩余十几个护卫也慢慢逆行,拥着小悠然往队伍后面挪。 很快在林子外围就看到云老七,正等在最后推着几个婆子往前走,还有大山叔带着几个年轻人断后。 下面的山下已经冒出火把蜿蜒而上。 见小悠然带着护卫回来,云老七大惊,“小悠然,你们怎的又回来了?!” 小悠然笑嘻嘻,“族长爷爷,你就别管了,快跟上,到林子里面找一处有水源的通风处先安顿下来。这摸黑山路难走,小心别摔着了。” 云老七看一眼她身后十几个护卫,还有自发跟过来的几十个青年,眼圈立刻就温润了,“好,好,老夫年纪大,就不掺和年轻人的事了。这断后,就交给你们吧!” “正当如此!”小悠然点头。 大山叔却不太赞同,“小悠然,你若放心,将这些护卫们留给我就好,你也只是个孩子,还是跟着他们先走吧!” 小悠然拍了拍宋二的肩膀,“放我下来。” 然后她把云老七往林子方向推,“你们快走,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云老七一步三回头,“你们一定都要平安过来与我们会合啊!” 送走了他们,小悠然才环顾了一下四周,立刻说道,“大山叔,你把人分成四组,两组一左一右守在此山道,另外两组到对面山道上头去,多备些趁手的石头。记住,一定要等我的命令才能出手。” 大山立刻安排起来。 已经有火把的光亮照过来,西夷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明显很是兴奋。 可惜的是他们说的是西夷语言,小悠然这边一个字也没听懂。 但从他们那兴奋的语气里大概可以猜出,想必是他们发现了大坑里的灶具水桶等物件儿,知道这山上藏了不少人,也一定藏着不少粮食。 小悠然示意自家这十几个护卫持箭待发。 很快西夷人举着火把和刀剑就靠近了林子。 大山等十几个青壮举着石头紧张地盯着来人,只待小悠然下令。 西夷人嘻嘻哈哈,约莫有二三十人的模样,从山道上上来,山道狭小只容三人并肩。 突然斜刺里飞出一块石头,其中一个西夷士兵大喝一声,朝那个方向扑去。 一个年轻人被抓出来,旁边两个西夷人立刻挥刀而上。 离得近的几个青壮也被发现了,没有功夫扑上去解救,立刻被西夷人团团围住。 几人只有一身蛮力,很快就落了下风,但好在山道狭小,只有三个西夷人和村民们缠斗在一起,其余西夷人都被挡在了后面。 护卫们焦急地看向小悠然,等待着她下令。 却见这时小悠然把食指横在唇间吹了一个响哨。 只听几声凶狠的“嗷呜”声,从林子里飞快蹿出三只体型不太大的山猫,扑向了西夷人。 西夷人被堵在路口,猛然遭受山猫攻击,只得先放开了那几个村民。 很快村民们连滚带爬藏回了林间,剩下三只山猫把西夷人狠狠拦在山道口。 后面飞过来一把大刀,三只山猫只好往后避让,西夷人纷纷从山道上了空地。 林子面前立刻站满了二三十个西夷人。 第296章 我们有小白呀 三只山猫挡在林子面前。 西夷人也知道林子里肯定有埋伏,倒是一时没敢进林子,和三只山猫大眼瞪小眼。 村民们紧张地看向小悠然,等待着她发令。 谁知这时,小悠然又把食指横在了唇间,又吹出了一声更加尖利的哨声。 西夷人知道是村民们要发起攻击了,想先下手为强,立刻挥刀朝山猫扑了上去。 山猫这回却不攻击他们了,只左避右闪并不攻击。 西夷人满心的困惑,对着山猫的攻势更加凶猛了,并借着攻势一步一步靠近林子。 护卫们也有些不忍了,急切地看着小悠然,希望她能下令出去解救山猫。 小悠然却对着他们轻轻摇头。 这时一道腥风刮过,紧接着“嗷呜”一声,一只体型略微比成年虎小一些的白额吊晴虎落在了西夷人面前,昂首挺胸。 三只山猫立刻“嗷呜嗷呜”猛地凶狠叫唤起来,立在大老虎身后,威风凛凛。 所谓猫假虎威就是这种阵仗了。 见到这只猛虎,西夷人吓坏了,立刻丢下大刀屁滚尿流地往山下跑。 猛虎身后的山猫蹿了出来,对着他们“嗷呜嗷呜”疯狂大喊,好不得意的模样! 西夷人消失后,小悠然才慢悠悠走出来。 大山等十几个青壮也早吓得瘫软在地上。 虽然这只虎的体型比成年虎略小一些,但也是一只老虎啊! 大山见状,赶紧颤抖地喊了一声,“小恩人!” 小悠然呵呵一笑,伸出手拍拍猛虎的身躯,就见猛虎乖乖跪伏下来。 “小白,小半年不见,你居然长这么大了啊!”小悠然揪住猛虎的脖颈上的毛,轻轻一个翻身,就骑了上去,然后才说道,“大山叔,你们别怕,它是小白!你们去年不是都见过它的?” 大山见小悠然没有危险,这才和旁人相扶着站起来,扭头再看小悠然身边的护卫却没有几个觉得吃惊的。 这才有空来问,“小白是谁?” 旁边有青年人恍然大悟,“小白,不是你去 年抱回家养的那只猫?!” 大山几人“嘶”了一声,“小白原来不是猫,却是老虎?!天哪!” 小悠然点头,又指着地上那三只山猫道,“它们是小橙、小黄和小花,你们也应当见过的哦。” “它们我认得,就是养在天旷家的三只小猫。原来它们也不是普通的猫,是山猫!” “嗯嗯!我和族长爷爷说过,要把你们都安全带回去的。”小悠然咧嘴一笑,“我们回去喽!” 小白仰起头“嗷呜”一声长啸,迈起傲人的步伐,昂首向林子里走去。 三只山猫排成一队跟在小白后面,同样昂首挺胸,傲然雄视。 小悠然带着护卫进林子里打猎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小白和三只山猫在一起,所以打猎才无往不利,护卫们和这一大三小也早就熟识了。 林子里云家村和赵家村的人正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处,显然他们也听到了那声虎啸。 要不是云老夫人死死拉住苏氏,苏氏早就跑出来一看究竟了。 不一会儿,众人居然看到那只令人闻风丧胆的斑斓猛虎身上居然坐着威风凛凛的小悠然,全都瞪大了眼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云皎,“小黄!小橙!小花!” 他挣脱开于氏的手扑了出来,直接越过高大威猛的小白,抱住了三只山猫。 小云皎抱着三只小猫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三只山猫也在他的怀里亲昵地蹭来蹭去。 小悠然:…… 众人:…… 你是什么时候眼瞎的?没见着那恐怖吓人的斑斓猛虎? 小悠然身后的护卫和大山等几个青壮也瞪大了眼睛:…… 你们是方才那三只面对西夷人凶狠无比的山猫吗? 为何瞬间萌得跟小兔子一样? 你们的节操呢?脸面呢? 随后,云天旷带着几人也围了过来,尤其是石头和四娃,兴奋无比地叫道,“帮主威武!帮主威武!” 随后一群孩子举手围在小白和小悠然旁边,兴奋大叫,“帮主威武!帮主威武!” 众人:…… 苏氏捂住了脸,简直没眼看。 她没记错的话,女儿的这个帮主,是盖帮帮主?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丐帮? 小悠然嘿嘿一笑,从小白身上翻身下来。 小白仰头长啸一声,把围在它身边一圈的小屁孩儿们吓得往后退了三步,这才迈着傲娇的步伐,走了。 于是小屁孩儿们在小白屁股后面跟了几步,扭头一看,小云皎一人抱着三只小萌猫,又呼啦一下返身围了上去。 “云小五,我也要抱抱!” “啊,好可爱啊!” “给我给我,给我抱一下!” 见识过三只山猫的凶残的大山们和护卫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苏氏才不管这些,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小悠然,“小然宝,阿娘吓死了,你没事就好。” 小悠然拍拍阿娘,“阿娘我没事,接下来我们要想的是,如何把那些西夷人赶走,夺回我们的家园!” 此言一出,云家村和赵家村人都围了过来。 云老七激动地问,“小福宝,你可有办法?” 老赵却担忧地说,“就算把这一批西夷人赶走了,又来下一批怎么办?我们两个村周边可是一览无余啊。” 小悠然道,“泰州北边青山城已经集结了大周将士,全力抗击西夷人进攻。而且据可靠消息,西夷人二十万大军主力是挥师北上去了辽州,在泰州境内的并不多。只要青山城把入关的西夷人打退,就会大军南下肃清泰州境内小股西夷士兵。” 这一番话给了村民们极大的鼓舞。 云老夫人在周氏的搀扶下担忧道,“小悠然,我们都是没有战力的老弱病残,如何能赶走那些西夷士兵?” 小悠然看向小白离去的方向,笑嘻嘻道,“姑祖母莫担心,我们有小白呀!” 云天旷皱了皱眉,“就算有小白,也抵不过正规的军队。西夷人我观察过,这一支队伍,占据了三羊村和赵家村,只怕不下千人。何况,就算我们用小白把他们赶走了,难免他们不会祸害下一个村子。” 第297章 宝宝出场的时候到了 小悠然睁大眼睛,“天旷表哥,你果然得大表舅真传!” 云天旷摸了摸鼻子,“表妹过奖了。你都如此能干,我们怎能不努力追赶?” 云老夫人沉吟道,“他们之所以住在这里不走,就是因为这两个村子之间有个泡面工坊,有粮食。天旷说得对,就算把西夷人赶走了,他们也会祸害下一个村子。可若只是凭小白之力,要把西夷人都杀了,恐怕也做不到。我们只能等大周军队杀回来,把他们消灭或俘虏。” 小悠然却看向他们原先藏身的山洞的方向,“若是……把他们都引诱进那山洞,饿上十天半个月呢?” 云老七眼前一亮,“你有办法?” 小悠然点头,“我们如今藏在树林里,那山洞和大坑他们肯定会前去搜查一番。今日他们被小白吓跑了,明日他们定会去搜查山洞。如果我们能提前在山洞里放上一些值钱的东西,他们就会前去搬迁……那时再将洞口堵死……”筆趣庫 大山此时挤过来说道,“办法是好,可是,我们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放在山洞里吸引他们?再说,那洞口也不是说堵就能堵上的啊?” 云老七一咬牙,“若是能把他们引到洞中,我们干脆放一把火!这些西夷人,连孙家村都整个屠村烧毁了,这一路过来,也不知杀了多少百姓!若是我们能一把火把他们烧了,也算是为那些枉死的大周百姓报了仇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说得也是!那须得先把他们先引至洞中才是。” “要放什么值钱的东西?族长,总不能把我们逃难时藏在身上的一点点银钱拿出来吧?那也没几个钱,怎能吸引到西夷将士?” 小悠然环顾一周才慢悠悠说道,“族长,我有办法,我们盖帮成员身形矮小,不易被人察觉,我们去一趟就行了。不过……那大坑中的锅碗瓢盆也得带些回来,否则,我们这几百人在这林子里吃什么喝什么?” 石头、小山和四娃几个一听,立刻高兴地 围过来,“我是盖帮元老!我可以跟随帮主前去!” “我也是盖帮成员!我身形更小!我也要去!” “我去!我去!” 大山几个家长把自家孩子都拉回去,“危险着呢!你们凑什么热闹!” 云天旷却道,“那些西夷人被小白吓回去了,一时半刻不会上山来,不如我们快去快回吧!” “是啊是啊!就算我们能打着猎物吃,可没有锅可不行哪!那烤出来的肉,我们可没法再吃了!” 有婶子早就捋起袖子要去搬大锅,“没有小悠然的毛血旺,我都吃不下!” 小悠然:…… 啊啊,这不是我的毛血旺! 云老七无法,只得点头道,“你们几个青壮陪着小悠然去一趟,快去快回吧!” 石头和小山几个用力挣脱家长的手,朝着小悠然跑去,“帮主!我们也要出力!” 大山无奈,只好带着几个青壮,护着几个小崽子慢慢出了林子。 四岁的小云皎抱着山猫也要跟去,却被于氏一把揪了回来抱在怀里,“你就别去添乱了,拖累了表姐可不成!” 他只好四腿乱蹬对着落地的山猫大喊,“小黄!一定要保护好悠然表姐!” 山猫扭头朝他“嗷呜”两声,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一丝鄙夷,那神情好似在说,这还用得着你说? 于氏瞪大眼睛,对着旁边的李氏道,“我好像看到了它在嘲笑我们?” 李氏也揉了揉眼睛,“好像是。真是见了鬼了!” 云老夫人朝着苏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有人低声问,“小悠然到底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她还能变出一堆财宝或是一堆粮食来不成?” 云老七立刻呵斥道,“胡说什么?她说有办法就有办法。我们还是想想,这满林子的蚊虫怎么办吧!” 那一边,小悠然带着几个小屁孩迅速钻进山洞里。 然后…… 片刻后,小悠然带着脸色臭臭的几个小屁孩儿出来了。 正巧大山几人也从大坑里搬了一些东西准备回到林子里,见孩子们出来,都松 了一口气。 大山问,“石头,小山,你们布置好了?放了什么?” 石头脸色更黑了,一脸便秘的模样。 小山狠狠瞪向小悠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大山只好问四娃,才出声,几个孩子居然直接就跑了。 这回是连帮主也顾不上,扔下就走了。 剩下云天旷跟在小悠然身后,脸色虽然也不好,但又多了一丝好奇。 大山越发好奇了,直接问小悠然,“小恩人,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小悠然微笑,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大山:…… 有了他们搬回去的锅碗瓢盆和剩余的一些米粮,再加上护卫们再次进林子里打到的几个狍子野兔,众人总算解决了吃饭问题。 夜间有大白在林子外围放风,几百号人也算睡了个好觉。 次日醒来,小悠然就感受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氛。 问了一下,才得知,西夷人果然上山搜查了,护卫们在林子外围轮番盯哨,随时传递西夷人的动静。 村民们都知道此事,难免有些惊慌,也有些好奇。 因为护卫传上来的最新消息是,西夷人也不知在他们之前呆的山洞里发现了什么,越来越多西夷士兵涌进山洞。 村民们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小悠然带着几个小屁孩儿在山洞里放了什么,引得西夷士兵挤在山洞里久久不肯出来。 他们抓着石头几人疯狂逼问,奈何石头几人就是涨红了脸咬死了不肯说出真相。 此刻见小悠然醒来,村民们的目光都投向了云老夫人和苏氏几人,迫切希望她们能问出真相来。 小悠然一见就捂住了嘴巴,一副誓死不说的模样。 石头几人也松了一口气,帮主总算还顾上一些他们的颜面。 云天旷走了过来,“小表妹,护卫传信说,七成以上的西夷人都入了那个山洞。剩下还有一些正在上山路上。” 小悠然眼神一凛,迸发出一股杀意,站起来朝外走去,嘴里却萌萌地说着,“嗯嗯,宝宝出场的时候到了!” 第298章 那不是金子 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林子边缘,吹了一声口哨。 小白从天而降,小悠然翻身而上,回头看了一眼林子里的众人。 苏氏忍住将女儿拉回安全区的冲动,轻轻说了一句,“小然宝,阿娘等你回来。” 村民们突然就涌上一种愧疚和感动的情绪,他们这几百号人的安危,此刻居然系于一个五岁女娃的身上? 云老夫人也不禁热泪盈眶,“小悠然,姑祖母等你回来!” 云老七率众人也道,“小福宝,我们等你回来!” 小悠然一愣,飞快地抹去眼里的热泪,大笑道,“这么煽情做什么?!你们做好大盘鸡等我回来吃!” 说罢她拍拍小白的脑袋,威风凛凛地往山洞方向走去。 她也没走远,就站在山道旁边的平台上,往下看。 远远地看到山洞旁边的山道果然有西夷士兵走动。 小白是悄无声息走出去的,藏在树丛间,所以下面的西夷士兵一时没有发现自己的头顶上正有一只斑斓猛虎盯着。 有几个护卫见小主子出来了,也悄无声息地围了过来,禀报了正在上山的西夷人数。 小悠然没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俯身在小白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什么。 小白低吟一声,三只山猫瞬间从树丛间蹿出。 小白似乎对着山猫发出了什么命令,便见山猫迅速反身消失在丛林间。 不一会儿,护卫们看到树丛间窸窸窣窣在晃动。 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动物出来。 小悠然又笑眯眯地吩咐,“让下面的护卫们都往上撤哦,我们只流汗不流血。” 护卫们虽然惊愕,但言听计从,立刻传了暗号下去。 不一会儿,便有护卫们从丛林间钻了过来,低声询问道,“小县主可是有什么法子?西夷人还有不少在村子里呢。” 小悠然淡淡一笑,指着树梢道,“你们能飞高高,可以站上去看哦。” 护卫们闻言纷纷跃上了枝头。 小悠然依旧稳稳坐在小白身上。 眼见着时机差不多了,她拍了拍小白的脑 袋。 就听小白猛地仰头一声长啸,震动山林。 一群不知名的鸟儿扑簌簌从林间飞出。 顺着鸟儿飞去的方向,站得高看得远的护卫们瞪大了眼睛。 但见密密麻麻的狼群从树林间蹿出,瞬间就包围了那个山洞。 就连山脚下,也有一群士兵在狼群的围堵下被逼着走上了山道,最终进入了山洞。 护卫们惊叹不已,看向小悠然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小悠然斜睨着护卫们,“剩下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 护卫们顿时兴奋地跃下树梢,往山下奔去。 宋家四兄弟也看了一眼小悠然,得到她点头后,朝山下奔去。 林子里的村民们眼见着危险消失,也试探地一个一个全跑出来看情况,看着下头密密麻麻的狼群,个个都惊呆了。 突然大山就朝着小白跪了下来,“原来,这些日子,都是小白在守护着我们!” 村民们纷纷醒悟过来,出来看热闹的全都朝小白跪下表示感谢,“谢谢虎大神!” 要不是有小白守护,这深山里的狼群,早就把他们都撕成碎片了! 小悠然:…… 虎大神是个什么鬼? 不过,这是收获一波感恩值的好时机! 她立刻说道,“你们也要感谢本宝宝哦!” 有村民立刻反应过来,要不是小悠然在,小白哪儿能让狼群听话? 于是纷纷拜谢“感谢小恩人!” 小悠然乐呵呵地看着先前因为每日拿出不少调料的而下降的气运值恢复了不少,又道,“说,感谢本宝宝!” 村民疯狂点头,“感谢小福宝!感谢小恩人!感谢小县主!” 小悠然:…… 怎么就说不通呢? 她看到小本本也在激动地闪着红光,“快快,快让他们感谢本宝宝!” 小悠然深吸一口气,“你们跟我读:感谢本宝宝!” “感谢您仗义相救!”一个村民大喊,自鸣得意加了一句文绉绉的话。 小悠然翻了翻白眼,算了,放弃抢救了。 她有气无力地加了一句,“晚上加餐!” 众人听了很 是高兴,但高兴之余,有一种被投喂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她脑海中的小本本悻悻地哼了一声。 这时山下传来欢呼之声。 小悠然站在小白背上踮起脚尖往下看,发现居然有人骑在狼背上,驾驭起狼来。 “是宋大郎这小子!” “他果然是天生的神力!” “哎哟,那边也来了一个!可不是宋二?!” 村民们也兴奋起来。 其余的护卫们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两个时辰后,十几个护卫连带着宋家四兄弟,全都骑着高头黑狼威风凛凛地守在山洞外头,把西夷人关在了洞内。 如此接连几日,护卫们一面驱使着狼群,把西夷人围堵在山洞里面,一面骑着黑狼陆续把村子里散落的几个西夷人给消灭了。 到了第七日,终于有一队大周兵马扫荡过来,立刻接管了那山洞里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一千西夷兵,直接跟捆粽子似的一串一串全押走。 山上的村民终于可以下山回村了。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下了山,路过山洞时,有村民好奇往山洞里走。 大山也拉着小山往山洞里蹿,“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宝贝,吸引着西夷兵不要命地往里钻?” 小山十分别扭地不想进,却被老爹死活硬拽进去了。 后面也跟了几个好奇的村民。 到了山洞靠近悬崖洞口的那一头,村民们捂着鼻子眼尖地发现了地上大坑里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狗头金?!”有村民惊呼。 “这么大?!西夷人挖了好几天了吧?还没挖出来?!怪不得西夷人都不肯走了!” 村民们震惊地看着坑里那个被挖到一半的金黄的东西,有人上手摸,还有人干脆趴在地上用牙咬了,当然,咬的是最上面那尖尖顶。 小山捂住了脸,大喊道,“不是不是!那不是金子!” “不是金子是什么?”方才用牙齿咬了一下的村民坐在地上,兴奋地说道,“我咬过了,是软的,就是金子!” 有几个村民扑过来,开始疯狂用手挖着旁边的泥沙。 第299章 当真要回京了? 又有村民直接把这几人推开,“抢什么?!这是我们小悠然放在这里的,是我们云家村的东西!和你们赵家村可没关系啊!” “什么云家村赵家村?这么大一块,说不定下面就是个金山!我们两村平分!” “平什么分?!没你们赵家村什么事儿!” “干啥?动手啊?我老赵家可不带怕的!” “来啊!来啊!” 几个村民居然掐起来了。 小山简直没眼看,咬了咬牙,直接拉开裤带,在那“金山”上面撒了一泡尿。 于是众人就眼睁睁看着这金灿灿的狗头金山,瞬间黯淡下去,变黑,最后成了一堆黑粉。 最上面那团“尖顶”倒是形状未变,落在了一堆黑粉中间。 村民们停止了打斗和争吵,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有个村民朝小山大吼一声,“小山你做了什么?!” 大山立刻把儿子捞进怀里。 小山探出头来,才怯怯地解释,“那……那不是金子,就是帮主……用的一种药粉,叫什么‘点屎成金’的药粉。童子尿就是解药!” 什么?! 村民们脸色黑成了一片。 白高兴了一场。 大山揽着小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问,“所以,之前小恩人带着你们过来,主要就是……” “嗯嗯!”小山用力加重了一下鼻音,末了又强调,“不是我拉的!我拉不出来!” “哈哈哈——”大山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洞里。 村民们惊醒过来,争先恐后地朝洞外狂奔。 方才咬过那“金子”的村民,疯狂呕吐起来。 一路下山的小悠然却是忧心忡忡。 她方才已经和前来押解西夷士兵的大周将士问过,说是那青山城抗敌的,没有什么温公子,反倒是太子亲征迎敌,前几日已经得胜回京了。 也没有听说什么赵淮…… …… 回到了云家村,云老夫人一行也在云老七特意给他们留的屋子里安顿下来。虽然什么都没有了,但起码不要再风餐露宿。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 生的庆幸,尤其是想到那个被屠村烧光的孙家村,就心有戚戚焉。 周氏几人回到屋里,见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家具物什,心痛难当。 县城里的布庄和云家新宅,也早就被抢一空。 她们从去年被抄家后回到三阳村,白手起家,好容易攒下一些家业,就这么给毁了,她怎能不心痛? 苏氏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她同云老夫人提议将她们接回京都城去,云老夫人只是沉默,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如今眼看着屋里一应家什全都毁了,自然也想到姑母的迟疑,只怕是她那不愿接受苏家救济的心结又来了。 不一会儿,云老夫人踉跄着抱着一匣子东西出来。 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周氏连忙迎上去,“母亲。” 云老夫人一股脑儿把东西塞进苏氏怀里,“拿着。” 苏氏诧异道,“姑母,这是什么?” 云老夫人指着小悠然,“这是那泡面工坊半年的收入!我怕被人偷了,就藏在了床腿柱子下的地砖下面……”筆趣庫 苏氏接过来,打开一看,满满一匣子银票,都是百两面额的,这一盒,估摸着要上万两了。 她震惊地看了看云老夫人,又看了看小悠然。 这一个小小泡面工坊,这么挣钱? 云老夫人在李嬷嬷搀扶下坐了下来,指着王嬷嬷道,“你掌管泡面工坊的账目,你来说说。” 王嬷嬷点点头,对小悠然和苏氏道,“表小姐,小小姐,这泡面工坊建成后,一个月能生产八万至九万筐泡面,一筐十包,一包泡面兵部给十文钱,就是八十万至九十万钱,扣除村民们的月例和柴火、小料钱,也能剩七八十万钱,这大半年下来,可不就将近万两了?原本老奴是记着详细的帐目,可这一番折腾下来,帐目只怕是没了。” 小悠然点点头,“王嬷嬷扣除了村民的月例,可扣除了姑母、你和刘嬷嬷的月例和分红银子?” 王嬷嬷犹豫地看 了一下云老夫人,没有说话。 云老夫人摆摆手,“都是自家人,我们算是帮忙的。再说,你给老婆子我找点事做,我还乐得不无聊呢。给什么月例和分红?” 小悠然摇头,“那可不成,当初把泡面工坊交给您管理的时候就说好了,一个月三十两,分红一成。两位嬷嬷是您的人,就同样拿三十两月例银子。这么算下来,阿娘您看总共要给姑祖母多少?” 苏氏已经点完了匣子里的银票,闻言立刻数了出来,“一个月三人九十两,八个月便是七百二十两,剩下八千九百两,一成便是八百九十两,总共是一千六百一十两。” 她把银票往周氏方向推,“大表嫂,你是当家的,这银钱你拿着。” 周氏被这天降横财震惊了,呆呆地看向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还要说什么,苏氏又道,“姑母,这是你们辛苦劳作大半年才得的工钱,不算什么。正巧我们要一起回京,你们有了这一千多两银子,岂不正好买一座大宅子?这泡面工坊到了京都城我们还得继续做。” 周氏又震惊了,“我……我们要回京都城?” 李氏和于氏同样震惊,“当真要回京了?” 云老夫人面露纠结和痛苦。 小悠然脆生生道,“姑祖母,长公主义母时常念叨着您的身子呢。若是您回了京,可别忘了时常去长公主府走动。几个表哥去了京都也能上松云书院,可不比在五丰县强?” 云老夫人这才想起来,之前苏氏有提过,长公主认了小悠然为义女,而且苏氏也被封了五品宜人,在户部还挂了客卿之职。 苏氏母女在京都城有大好前途,自家孙子,也该回京,才能有好前途。 小悠然见姑祖母神情微动,又笑嘻嘻道,“姑祖母,大表舅母,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哦。梦见大表舅和二表舅此番抗敌有功,查明了叛敌真相,官复原职回京了哦。我们得动作快些,先回京打点好一切,才好迎接大表舅回家!” 第300章 西夷人又来了 周氏腾地站起来,激动说道,“当真?” 许是太激动,她扶了扶额,感觉脑中那股刺痛又袭了过来。 李氏和于氏也是很激动,“大哥当真能官复原职?” 小悠然点头,“我梦见的啊。” 周氏稳了稳心神,对云老夫人道,“母亲,小悠然说得对,就算她做的梦不准,回了京都城,对旷哥儿几个必有好处。” 云老夫人犹豫道,“菀姐儿呢?她怎么办?” 小悠然理所应当地说,“当然和我们一起回京都城了!大姐夫可是要当大将军的!” 云老夫人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当即就拍板,“成!菀姐儿就和我们一齐回京都城!连带着她那个小姑子,也一同去!” 反正孙女婿赵淮在这里也没根基没产业,在哪里安家不是安? 周氏三妯娌闻言都松快地笑了。 反正是要走,于是也顾不上收拾屋子,直接兵分两路,一路到县城采买车马和路上要用的衣物吃食,一路留在云家村把余下的事情安排稳妥。 泡面工坊是要继续运行的,小悠然承诺三日内必送米面过来,人才物则全权委托给了族长和族长夫人。至于技术问题,之前的工人是流水线作业,倒也不难,由王嬷嬷手把手教会了族长儿媳。 这泡面工坊关系到两个村子的生计,云老七自是不敢大意,让儿子承旺和儿媳认真领会接手。 苏氏又和云老七签定了各人的月俸和分成协议,又带着云承旺去五丰县官衙和负责收运泡面至兵部的主簿见了一面对接了差事,这事儿才算了了。 小悠然临走前又想起自己叫嚷着要种的果树,一问才知这果子才成熟些,西夷人就入关了,几乎全被糟蹋个遍。 她也只好作罢,叮嘱族长到了明年丰收的时候一定要写信告诉她。 然而去五丰县买粮食的周氏几人却愁眉苦脸空手回来了,原因是五丰县此时几乎已经都空了,有钱也买不到一粒粮。 百姓们逃难的逃难,商户的粮食 也早就被县衙征用了。 前几日回来的那一批大周军马虽说直奔三羊山而去,但途经此地时,伸手就问他要粮食补给啊。 这可把曹县令急得头发又白了几根。 他哪里拿得出手?好在这五百将士救人心切,见他拿不出粮食,也没有多停留就狂奔而走。 然而还没等他松出一口气,这一日又有登高瞭望的官兵急吼吼来报,“曹大人!又有贼兵自北南下,这一回瞧着,少说有一千兵马!” 曹县令吓了一跳,“北城门?” “对!” “快快,紧闭四城城门!” “是!” 又是一顿兵荒马乱,原本逃难过来的许多流民已经被拦在城外守了十几日了,原以为在县城周边总比在乡下安全,这还没入城呢,城外又有西夷人杀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流民们纷纷往南面奔逃。 曹县令立刻登高布置少得可怜的弓箭手,严阵以待。 眼看着那一千西夷人策马奔来就要兵临城下,弓箭手也握紧了武器,心里盘算着背上那箭囊里为数不多的箭羽能支撑几轮。 为首的一个小参军高高举起了手臂,“准备——” 弓箭手抬起了箭尖瞄准了远处的黑点。 小参军心里默念着倒数,“十、九、八……三、二……” 咦? 最后一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却见那密密麻麻的黑点绕过了高高的城墙,沿着官道呼啸而过。 看着那密密麻麻在射程之外的西夷骑兵,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和曹县令等人全都是一副黑人问号脸:??? 他们不是奔着县城来的吗? 曹县令眼珠子一转,冷汗就顺着额头下来了。 三羊山! 他们一定是去救之前在三羊山上被困着的那一千俘虏的! 就不知那五百将士能不能抵挡得了? 他自己这边已经是自顾不暇了,支援肯定是没法支援的,这仅剩的几百守城士兵都饿了十几日了,哪里还能打? 要是都抽空了,再有西夷人来怎么办?这县城肯定是要 丢了。 咬了咬牙,他抓来一个小兵,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不知道啥饼,塞进小兵手里,“快!快去三羊山附近报个信儿!” 那边,云家村里,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清理屋子,把藏在地窖里幸存下来的土豆和一点粮食等搬出来晾晒。 云家族长和赵家族长一早带一些青壮去两村之间的泡面工坊去查看粮食库存了,发现虽然粮食被祸害得七七八八,但到底还残留不少,都急吼吼搬到各自村子里去了。 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匆匆跑了过来。 他们先到的是赵家村。 赵老族长一见就拉了几个青壮上前拦住了问,“怎么回事?” 那几人一看就是流民。 一个少年扶住气喘不止的妇人,弯腰鞠了个躬,“老爷爷,我们自五丰县城而来,有西夷贼寇自北边杀过来了,我们跑得渴了,能否借口水喝?” 赵老族长一惊,一边带着几人朝家走,一边问道,“又有西夷贼寇杀过来了?可是正在攻打五丰县城?” “或许是吧,我们没见着。我们远远听到有马蹄声就赶紧跑了。”少年虚弱地说着。 赵老村长心头浮起不祥的预感,让家里的婆娘倒了两杯水递给这母子二人喝了,又送了出去。 一个后生急急跑了过来,“村长!不好了!西夷人又来了!听说正在前面的李家沟屠村呢!” 赵老村长大骇。 那少年也傻了眼,喃喃道,“难不成……难不成他们竟没有攻城,反是绕过了五丰县城?” 那后生道,“沿途有好多流民,听说西夷贼寇在四处打听山上是否有囚人呢!” 赵老村长立刻明白过来,“不好,他们定是冲着那三羊山上被关着的一千俘虏来的!快快!快通知全村人,往南走,最好能绕开三羊山!” 后生心有戚戚,立刻去通知了。 少年扶着妇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一脚高一脚低地走了。 赵老村长又让人立刻去通知云家村。 第301章 这小狼崽,能有多大劲儿? 五丰县城往三羊山的官道上,李家沟、赵家村和云家村都是必经之地。过了李家沟就是赵家村了,随后便是云家村。所以西夷贼兵若是冲着那些俘虏来的,这三个村子都不能幸免。 很快赵家人又开始拖家带口开启了逃亡之路,还有人舍不得家中新翻出来的粮食,一路上都在哭天抢地骂骂咧咧。 往南之路很快就途经云家村,报信儿的前脚刚到,云家村人也才得到挨家挨户的通知,还没来得及集合出村。 然而这时,众人已经听到了身后响起的马蹄声。 有孩童已经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大人们也是惊慌失措。 有人大喊,“都分散开来!到田里去!” “来不及!来不及了!” 云家老族长也是心急如焚,云家村人都还没完全出来集合呢! 这时突闻一声虎啸。 一只白额吊睛虎从后面走了出来。 小悠然稳稳坐在虎头上,沉声对诸人说道,“族长爷爷,快让赵家村的人进村去。云家村好歹只有东头这一条路连接着官道,水田走不了马。他们不进来便罢,若是进来,我们定将这一入口守死了!实在不行,云家村的西头有座山,也能先藏身。” 赵老族长一听,此计可行,便深深朝小悠然一拜,“只能仰仗小福宝了!” 小悠然拍拍小白的脑袋,便见小白朝前走了两步,然后仰天长啸。 赵家村人和云家村人奔走相告,纷纷往村西头跑去。 片刻之后,便有人陆续看见无数黑狼从西头的山上冲下来,冲到村东头。 又片刻后,有人嘿嘿哈哈骑着黑狼呼啸而过,那是宋家大郎为首的护卫队。 原本小悠然的护卫只有十人,加上宋家四兄弟和原本留守的护卫也不过十八人,在三羊山上困住西夷贼兵的那些日子,有几个赵家村青壮和云家村年轻小伙也很羡慕骑着黑狼的拉风,有样学样,也有十余人降服了黑狼成为自己的座骑。 就连云天旷也降服了一个小一些的黑狼 ,骑在了上面,威风凛凛。 当然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蛮力真的降服黑狼,知道这些黑狼都是冲着小悠然座下的白虎来的,才这么给面子。 所以此时黑狼群里的护卫队员,增加到了二十几人。 原本村民们惶惶不安的心突然就觉得安定了。 不一会儿,官道上烟土滚滚,马蹄轰轰。 为首的是一名少年将军,在经过一条小岔路时,他下意识侧目看了一眼。 明显这是一个村子的入口小道,那村口,似是站着一排黑乎乎的东西? 再一仔细一看,好像有一只动物? 他立刻把食指横在唇间,吹了几声信号哨。 后面有信号兵同样将信号传递出去。 便见整个骑兵队伍速度减慢,缓缓停下,然后从最靠近那村道的地方,开始有骑兵泻出。 年轻将军原本在最前面,此刻变成了在最后面,缓缓朝那村子而去。 旁边的小将问,“五王子,我们已经得知三羊山的位置,何必在此耽误时间?” 少年将军就是西夷族的五王子哈木伊,原本是想着趁大周毫无防备在泰州境内打一遍秋风就回去,却不料青山城防守严备,很快就反败为胜。他带领两万人马竟只剩下了几千人。后又被打散分成几小股东躲西藏,前几日接到密报说有一支千人队伍居然被设计困在山洞里成了俘虏,而对方只是出动了一批黑狼和一只虎。 他觉得不可思议。筆趣庫 自他躲过青山城大周军士一路南下,从不觉得会有百姓能与他们对抗。只要不攻城,不正面对上大周军士,那些村镇上的百姓都任人宰割,毫无反手之力。所以他想的是迅速南下解救出这一千俘虏族人,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所以那五丰县城根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带领这一千兵马直接就绕开城池,一路往南,途经李家沟时,不过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安置俘虏的山在何处,却不料竟受到李家沟人的谩骂。他哪里能忍,又觉饿了, 便下令屠村顺便用膳。 如此便耽误了半个时辰。 方才经过这村口时,他猛地想起了那密信里提到的黑狼群和老虎,立刻就明白了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把那一千族人给困住的,更加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在他看来,自己这一千兵马是西夷的骑兵中的精锐,不过区区十几条狼和一头猛虎,哪里会是自己的对手? 没有不为族人报仇的道理! 与其解救那一千族人俘虏后拖着累赘来报仇,不如先把这仇报了,再去解救俘虏不迟! 他的马虽走得慢,但前面的骑兵都纷纷给他让路,好让他很快就到了队伍前面。 村道狭小,不过供三四匹马并行,到了村口才变得宽阔起来。 所以在队伍的缓慢移动中,哈木伊到了队伍的前面,也看清了面前的一虎数狼。 到了近前,他拉紧了缰绳让马停下哈哈大笑,用鞭子指着前面笑道,“那老虎上面坐着的是个人?是个奶娃娃?只怕还没断奶吧?怎么不在家里喝奶啊!” “哈哈哈——”后面的人纷纷笑起来。 “这大周是没人了吗?!不是派几只畜牲,就是派个奶娃娃来守门?”他身旁的小将也高声喊道。 又是惹来一阵轰笑。 对面的小悠然脆生生地说,“哦,那山上的俘虏就是被这些畜牲给困住的,那这么说,你们西夷人岂不是连畜牲都不如?!” 轮到宋大几人哈哈大笑了,虽然他们人少,但也能笑几声。 一阵凉风呼啸而过。 西夷人愤怒地喊,“还我族人!” “拿命来吧!” 都不等哈木伊开口,有人已经朝着白虎冲过去了。 小悠然动都没动。 旁边一个小黑狼,直接就朝那马上人扑去。 马上人轻蔑地看着这么一条小黑狼,又是个没断奶的小狼崽吧? 他长刀一横,就朝着小黑狼扑来的方向刺去。 可是小黑狼半空的身子一扭竟是朝着马屁股方向撞去。 有西夷人哈哈笑起来,“这小狼崽,能有多大劲儿?” 第302章 毫发无伤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匹精良的大马居然被撞得飞出了一丈远,连带着那马上的人狠狠撞在树上。 紧接着小黑狼飞一般扑过去,就听“嗷嗷”两声,那人就没了声息。 西夷人懵了。 西夷人震惊了。 这是狼崽? 小悠然点点头表示满意,不枉她花了6点气运值换了6瓶大力丸。 没想到这大力丸不仅人吃了有效,狼吃了也有效啊。 她拍拍小白的脑袋,无比惆怅地说,“又轮不到你出场了,你郁闷不?” 那边的哈木伊见族人三两下就没了声息,怒火直冲天灵盖,手一扬,“都给老子上!” 后面的西夷人迅速往前攻击。 黑狼们纷纷跃起迎战。 黑狼本就生性凶残,此刻在大力丸的加持下,更是无往不胜,轻易地就把骑兵冲得七零八落,那些人类也随便一踩一跺就没了气息。 眼见着这一边倒的局势,哈木伊突然就明白过来,原先自己那一千族人被这群凶残的黑狼逼进山洞绝对不是巧合。 这是绝对的实力悬殊啊! 自己这一方,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旁边又不知哪里冲出来更加凶狠的三只山猫,西夷兵们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他慢慢后退,退到最后面率先往官道方向跑,才大喊一声“撤!” 剩下的几百西夷贼兵也如见了鬼一般,带着强烈的恐惧立刻往来路撤。 根本都顾不上那些族人的尸体。 甚至在往官道上返回的路上,还互相挤踏,好几个都掉进了田沟里。 太可怕了! 简直比那正经的战场还要可怕。 哈木伊脑子里还回响着那黑狼嚼碎人骨的咔嚓声,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深深地后悔了,为什么途经这个村子的时候要回去找死啊? 这平白就损失了两三百个族人士兵…… 骑兵队狂奔了一阵后慢慢缓过劲儿来,慢悠悠走着。 哈木伊身边跟着的小将颤抖着说,“五……五王子,那三羊山下的村子里还住着五百大周军士……不如……我们先找个林子歇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再上山救俘虏?” 哈木伊第一次在大周境内遭受到这一面倒的屠戮,突然就觉得不自信了 原本以自己这一千精锐对抗守山的五百将士,还颇有胜算,救出俘虏不是问题。 可眼下,自己这边受了重创,还能对抗那休养得好好的五百将士吗? 别说救出这一千俘虏了,就是自己能不能顺利回到西夷,也是个问题吧?x.com 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缓缓点了点头,“找个地方休整一夜。” 天色将黑,小悠然那边,让小白和黑狼们自行散去后,就蹦蹦跳跳回到了村里。 苏氏心急如焚地等在门口,见小悠然回来,大喜过望,“悠然,你没事就太好了!” 小悠然点点头,“嗯嗯,有小白它们在,没事哒。” 小白为了不叫人类恐惧,自动藏进了山林里。唯有小黄小橙和小桔三只小山猫跟在她的身后。 云小六已经奔出来一左一右抱住了它们,于氏一把拎起了云小六,“没见着山猫身上都是血?待娘亲给它们洗白白了再给你抱。” 云小六小短腿在空中扑腾着,“好好好,娘亲放我下来……它们都是功臣!我要给它们吃好吃的!” 云小五带着其他几个小孩儿也围了过来,“我们带它们去洗白白。” 云天旷这时满心震撼地走了过来,这些时日,他已经彻底相信,小悠然就是祖母和母亲口中的小福宝! 她救了两个村人几百口人的性命啊! 不过,此刻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 苏氏好奇问道,“旷哥儿,这二位是……?” 云天旷道,“表姑母,正要带他们去见见祖母,说是云家族人,与祖母有旧。” 小悠然看过来,这妇人低垂着脑袋时不时咳一声,显然是病重了。 但这少年她一见,不由得愣住。 竟然是史问夏的那个弟弟史兴。 虽然此时的史兴比前世她见到的那个史兴年少太多,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他的五官,无论什么时候,都与史问夏有七分相似。 旁边的那个,应该就是史问夏的母亲? 这时村口的官道上,又响起了马蹄声。 被留在村口收拾尸体血迹的护卫听到声音,吓得一哆嗦,这是西夷人又回来了? 一个护卫立刻回去报告小悠然。 殊不知,此时狂奔而至的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一个面色疲惫但却不掩俊容的少年。 正是温元白。 他一路追着哈木伊的人马过来,得知他的 目标是那三羊山上的一千西夷俘虏后就焦急万分。 他不知道小悠然她们是不是还留在三羊山附近,会不会遭遇到哈木伊的军队? 哈木伊这一股军队着实是狡猾,他追了十几日都没有追上。 眼下快到云家村了,可是这地上的马蹄印又凌乱又血腥,就是从云家村的村道过来的。 他的心头狂跳不止。 打马就拐进了村道,直奔云家村而去。 村口十几个护卫纷纷捡起西夷人掉落的兵器排成一列严阵以待。 此时再召唤虎狼们,也没那么快。 护卫们只希望自己能凭着方才吃了小县主的那个药丸能多抵抗一会儿,好给小县主留下搬救兵的时间。 村里的苏氏还没缓一口气儿,就听护卫跑进来说西夷兵又来了。 小悠然一脸凝重地吹起了口哨,一边运起凌云十八步朝村口奔去。 那些能御狼的年轻人们也立刻朝村口跑去。 不一会儿,小白带着黑狼群们再次从山林里陆续穿越村子而去。 小悠然几人一边跑一边跃上了虎狼们的背。 温元白那边奔到近前就下了马,狂奔到那一地的血海尸骨面前,紧张地问,“云家村人可都出了事?!” 紧张的护卫们认出竟然是自己的主子,大喜过望,立刻扔了手里的武器,齐齐下跪道,“参见主子——” 温元白急道,“快说!” 一个护卫拱手道,“主子,云家村人都没事,毫发无伤。” 温元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才困惑道,“看着你们也毫发无伤,那这一地的碎尸……” 护卫这才恭敬地说起小县主如何给他们机会御狼,如何喂了药丸,如何击退那西夷贼兵。 这时身后猛地响起一声虎啸,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狼嚎。 温元白身后的战马个个都吓得直打哆嗦站立不安。 温元白下意识直起了腰杆朝后看去。 小悠然见自家护卫齐齐跪倒,以为是受到了西夷人的胁迫,正要指挥虎狼们全力进攻,可猛然见到护卫面前那人抬起头来,竟是熟悉的一张脸,心头一跳,连忙抓紧了小白,“停下!停下!” 小白被她紧急叫停,整只虎都立了起来,口里也发出虎啸声。 虎啸一出,狼群也纷纷刹住了脚,一个接一个滚在地上。 第303章 五丰县城云府 狼背上的年轻人们也纷纷滚成一团,但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因为知道不是西夷贼兵,而是大周士兵。 没有血腥没有杀戮,多么好! 小悠然直接从小白背上跳进了温元白的怀里,“师兄师兄,你回来了!” 温元白那颗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轻拍着她的背,“嗯,师兄回来了。你们可都还好?” “嗯嗯,好极了!他们都被我的宠物们吓跑啦!” 南卓身后的五百大周将士全都默然:…… 你管这些凶残的虎狼叫宠物? 没见这一地的碎尸烂肉? 小悠然抱着师兄更加欣喜了。 她当初离开五丰县的时候,师兄还坐在轮椅上。 而今看他,走路已经完全与常人无异。 她一时兴起,跳到地上冲他就是抬脚一踢。 少年侧身避开,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了她身后,又绕着她稳稳走了几步。 小悠然脸上是灿烂的笑容,转身一头又扎进了他的怀里,“师兄!你都好了!你果真全都好了!” 温元白拍拍怀里小姑娘的背,柔声道,“是,师兄都好了。” “嗯嗯,我要写信告诉两位师父!” 温元白却没有时间叙旧,“那些西夷贼兵往何处去了?” 小悠然遥遥一指,“三羊山。” 温元白柔声道,“你在此好好歇着,晚些时候师兄来接你们。” “好哒!”小悠然用力点头。 次日,温元白果然回到了此处,此时的云老夫人带着一家子准备回五丰县,再做些准备便启程回京都城。 小悠然见他来了很高兴,说了自己的打算。 温元白恰巧也要回五丰县,便两拨人马合并一起回了五丰县。 路上温元白交代了昨晚的事,他带着五百将士和驻守在三羊村的那五百将士内外夹击,把哈木伊活捉了。 于是三羊山上的俘虏又多了七百人。 小悠然笑嘻嘻地说,“哎呀,要我说呀,这么多俘虏关在三羊山上,也是白白浪费粮食,不如让大周将士驱使他们去开矿!” 温元白眼前一亮,“此主意甚好,三羊山本就是一座炭矿!” 可是……口粮短缺呀……他一时又难住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回到五丰县后便分头行事,云老夫人带着一家子回了云府安置,温元白则去了县衙找曹县令。m.x.com 曹县令见到温元白的时候,简直就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扑通跪倒在温元白面前,“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五丰县终于是有救了!” 温元白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孤前些日子已经让人带兵回来剿肃贼兵,不是已经保住了五丰县?” 曹县令哭道,“五丰县不受西夷贼兵威胁,可是整个县城已经断粮了啊!原就遭了天灾粮食短缺,这么一闹,哪怕商户的粮食悉数上缴,也仅够维持个一天一顿稀粥不饿死。您上回派回的五百兵马,问下官要补给,下官哪里拿得出?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啊!不信您可问问小县主!” 温元白抬眸,“你可说了孤的身份??” 曹县令摇头,“回太子殿下,下官可一点没敢泄露您的身份。小县主十余日前来到五丰县,说是要去三羊村寻找前云侯家人。下官阻止不了,只得派人暗中保护。也亏得他们足智多谋,藏在三羊山上不叫贼人发现。后又驱使狼群将那西夷贼兵困于山洞中。太子您先前派来的五百兵马,将那伙贼人俘虏了,才叫云家村人下了山来。” 可是……他没敢说的是,这西夷俘虏也有一千多人,那就是一千多张嘴啊! 现在他可顾不上了,估计已经饿死不少了。大周军士都没有粮食吃,更别提那西夷俘虏了。 温元白捏了捏眉心,“此事孤已知晓,如今那西夷俘虏又多了七百多人,还关在三羊山上呢。” 同样是缺粮啊! 曹县令又哭道,“殿下,县城里留守的这一千官兵也饿了十几日了啊……正嗷嗷待哺呢。下官的折子已经递上京了,就不知朝廷何时能有军粮和救济粮发放?” 温元白拧眉,“ 此事只怕孤亦爱莫能助。” 他一路从青山城过来,都是缺粮、缺粮! 曹县令看了看他的脸色,犹豫着说道,“前两日下官……见到前云侯夫人周氏过来买粮食,虽是空手而归。但下官相信,她们应当……有办法。” 他可是听说了,哪怕这云家村人几百口人被困在三羊山上,那可从未缺过吃的喝的。 他暗中派去保护的两个官兵混在村民队伍里,吃得那是满嘴流油,昨日完成任务回衙门后见了,居然还胖了两圈! 其他官兵见了只恨不能把他们身上的肉换到自己身上来,嫉妒得牙痒痒。 他知道,那个五岁的小县主,肯定有办法! 温元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曹县令有何想说的,直说便是。” 曹县令道,“下官听闻云家村的那个泡面工坊不日便有米面原料送来,下官斗胆,可敢请小县主……先施舍一批米面原料,先解决五丰县留守官兵口粮问题?下官和城内留守的一千多官兵,十几天来每日仅喝一口粥勉强活着啊……” 至于那三羊山上的兵马和俘虏,太子殿下既然回来了,那还有他一个小小县令什么事儿? 温元白沉默片刻,“待孤去与小师妹商量一二。” “多谢太子殿下!”曹县令深深朝他一揖。筆趣庫 …… 五丰县城云府。 云老夫人正在周氏和李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迈过有些破败的门槛,看到满目疮痍的云宅,都是一声叹息。 苏氏和于氏带着一群孩子们走在后面,边走边各自分散开来,把破败的东西归拢起来。 最后是老冯和李嬷嬷、王嬷嬷、赵妈妈几人,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云家村里,有好些村民地窖里都还藏着些土豆,见天旷家一行人要走,便纷纷送了一些吃食过来,好叫他们路上不用饿着。 周氏也不客气,五丰县城里买不到粮食,这一路回京,只怕都不好买粮食,她们总得备着些吃的。 所以就带过来了,连带着还有不少猎物。 第304章 你在长高,我也在长高啊 临走前小悠然带着护卫们上了三羊山,和小白、三只山猫及黑狼们很是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一番,顺带着打了不少猎物回来。 屋里乱得很,前面几人都拎着一些土豆干粮,老冯却是拎着带血的猎物,也不好直接进屋,就先把一麻袋带着血腥气儿的野鸡放在门边的一处墙角,又出去搬了。筆趣庫 不料这时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跳出两道身影,直扑上地面的那个麻袋。 老冯转身根本都来不及阻止,就见那两人麻利地打开麻袋,迅速把里面的东西抓出来,直接就上嘴啃。 老冯都看呆了。 后面几个护卫也拎着猎物进来,见这一幕,大喝一声,“什么人?!” 两人略微侧目看了他们一眼,嘴上动作却没停,啃得满嘴血毛。 老冯和护卫们都看得一阵恶心。 宋大上前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人,宋二踹翻了另一人,从她们口里夺下猎物,然后把这两个疯婆娘拎着丢到了门外。 护卫们动作快速地把剩下的猎物搬进来,老冯将马儿卸下,准备把大门关上的时候,那两个疯婆娘却猛然扑到门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苏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一口吃的!” 护卫准备把人踢开,老冯却朝这两人看了过来,“你们是谁?” 怎会知道苏瑶这个名字? 他是苏家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苏瑶是云老夫人出嫁前的闺名,这两人莫不是认得云老夫人? 那女子扒拉开额前的乱发,又把另一婆娘也扒开乱七八糟的头发,“我娘是云家人,你们行行好,给一口吃的吧!” 女子推着母亲,“娘,苏……不,云四舅娘回来了!我们快快求求她,给我们一口吃的!” 赵妈妈听到了冲到门边一看,不是那云六妹和她那女儿冯晴儿是谁? 素月已经迅速奔进屋去报信儿了。 云老夫人和苏氏又出来了,看到门边瘫成乞儿的云六妹母女俩,心思复杂。 那冯晴儿见云老夫人回来了,立刻按着母亲的头磕下 ,“四舅娘!四伯舅娘!求求你们,给一口吃的吧!我们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许是这一磕,云六妹突然醒了过来,猛地抬起头来,看到穿着光鲜脸色红润的云老夫人,眼里迸出强烈的恨意和嫉妒,抬手就指着云老夫人怒骂,“苏瑶!你们通敌叛国!活该被抄家!你不是被抄了家?怎么配穿这么好的?吃这么好的?!” 说着张牙舞爪就要朝她扑去。 云老夫人后退了一步,心底最后一丝同情也消失了。 这时门外一匹马疾驰而至,一扬马鞭,云六妹就被卷到半空直接扔到了院门外。 云老夫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温元白。 温元白跳下马,先让南卓处理了地上的云六妹,朝云老夫人拱手行礼,“云老夫人安好。” 云老夫人点头示意,“温少爷安好。” 不料门边的冯晴儿居然爬过去朝着云老夫人猛磕头,“四舅娘!我娘是罪有应得,可是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啊!求求您放过我吧!求您救救我吧!” 云老夫人冷冷道,“你们沦落到此等境地,是冯家人抛弃了你们,是你们自找的,与我何干?” 冯晴儿哭道,“是我娘对不起你们!求求你们,让小县主收回她的诅咒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苏氏大怒,“你混说什么!” 温元白皱了皱眉,朝南卓示意了一下,南卓上前,直接把冯晴儿也拉走了。 冯晴儿大喊道,“求求小县主……” 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护卫捂住了嘴巴,然后和那个云六妹一起被带走了。 屋里,小悠然和周氏正愁眉苦脸地四目相对。x.com 周氏在愁有钱买不到粮食。 小悠然在愁有粮食拿不出来。 听说师兄来了,她顿时眼前一亮。 背锅的人有了! 那粮食什么,都不是问题!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迎了出去。 迎面与云老夫人和苏氏相遇也顾不上打招呼,直奔外院而去。 穿过月牙门,但见一个白衣少年身姿挺拔地站在廊 前负手而立。 她高兴地大叫一声,“大白师兄!” 温元白嘴角抽了抽。 算了,看在她见到自己这般高兴的份儿上,可以忽略她的“大白”二字。 虽然他察觉到她这异常的兴奋肯定有猫腻。 小悠然笑嘻嘻,拉着他就往外跑,“走,去我的院子!师兄,我有要紧的事同你说哦。” 温元白诧异,只来得及看向花厅内众人,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就被小悠然拉着走了。 苏氏扶着云老夫人坐下,摇了摇头,“这孩子!” 云老夫人笑道,说的却是另一人,“这孩子不简单,你在京都城,可有打听到他的身份?” 苏氏摇头,“玄王府没有女眷在京都城,我也无法上门谢恩。玄王府对我们母女有大恩,三番两次救了我们的性命。” 云老夫人脸色沉下来,“姜家竟敢做出杀妻灭子的事来,等我们回到京都城,看老婆子我不撕了他们!” 那一边,小悠然拉着师兄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就开始举着手掌在自己的头顶和温元白胸前比划,末了泄气地说,“大白师兄,别说小白了,它那个头就不是人能比的。这小半年来,我还以为我长高了不少,可怎么还是比你矮这许多?” 温元白好气又好笑,“你在长高,我也在长高啊。” 居然拿自己和一只老虎比? 猫科类动物一年到三年就算成年了好吗? 小白虽然个头还比不上成年虎大,但体型已经赶上一只猛虎的三分之二大了。 温元白摸了摸小悠然的脑袋,“说罢,师妹如此高兴,是不是有什么黑锅想找人背?” 小悠然哼哼两声,叉起小蛮腰,“说罢,师兄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忙想找人帮?” 温元白哑然失笑,大方承认道,“是,师兄知道师妹你神通广大,能搞到大批的粮食米面,如今五丰县城缺粮缺得厉害,朝廷的粮食还得顾着边境的将士,只怕短时间内也到不了五丰县。不如师妹给朝廷支个招儿?” 第305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小悠然眼珠子一转,“一车粮食一百金!” 她之前给泡面工坊供货的时候算过,一车能装五十大包,一包一百公斤,一车就是半吨,自己用1点气运值换来的粮食能装两车。按照如今的市价算它三十文一斤,那就是一百五十两白银一车。 一车一百金,是一千两白银,比市价可高多了! 温元白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个小财迷!连师兄的银子也想诈?” “怎么能叫诈呢?这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答不答应嘛?” “成交,我需要五十车,你有吗?” 五十车就是五千金! 赚了赚了! 小悠然疯狂点头,“自然是有的!” 温元白于是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你说说,需要师兄背什么黑锅?” 小悠然嘿嘿笑道,“我这粮食是神仙给的,立刻就能变出来。师兄你要做的,就是给它找个合理的来源。” 反正自己之前在师兄面前露的馅儿也不少,也不怕他知道更多些。m.x.com 温元白又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哦,这个容易,本少爷就说,是朝廷给的军粮,玄王先调拨了五十车过来支援泰州。接到消息时,粮食已经到了。” “嗯嗯,好主意!”小悠然笑眯眯地表示认同。 “不过……这背锅费,五千金!”温元白继续道。 小悠然蓦地瞪大了眼睛,“师兄!你这是讹诈!” “哦,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本少爷可不是随便就能替人背锅的。” 小悠然气结:…… 行吧,你是玄王世子你了不起! 可是五十车粮,那就是25点气运值……有点心疼嘤嘤嘤! 她鼓着腮帮子瞪着这个俊秀明亮的少年。 少年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模样哈哈大笑,继续慢声道,“再说了,这粮食是军粮,早一日到边境,也能早一日缓解将士饥饿,早一日造福百姓。你不是要旁人感恩?师兄便让人在军中悄悄散布说这军粮是无妄大师的徒儿小悠然捐献的,好叫他们都念着你的好,可好?” “成交!”小悠然迅速答应。 这边 境将士没有几十万也有几万,便是仅有千分之一的人真心感谢她,那她也有几百甚至几千点感恩值! 这区区25点还算什么?! 还能顺带着解决粮食问题要带着姑祖母一行人回京呢。 他又摸了摸她的头顶,问,“你要如何拿出这么多粮食?” 小悠然歪着脑袋,“给我准备一间空的粮仓,或是直接有空马车也成。” 温元白便想起那日在大肚村,她在自己的马车呆了片刻,就变出了一箱泡面和几桶水,就半真半假地问,“当真是神仙变戏法?” 小悠然也半真半假地答道,“是呀,就咻地一声……嘿嘿嘿。” 下午的时候,温元白将她带到了城郊一处荒废的土地庙,然后指着中间收拾出来的一个空地说道,“先把粮食放在这儿吧。” 小悠然右手抚上左手手腕,扭头看到温元白盯着她瞧。 她瞪他一眼,又瞪他一眼。 他这才摸了摸鼻子,转身出去了,就留小悠然一人在这里。 她赶紧用26点气运值换了26吨粮食,一挥手,粮食瞬间出现在这空地上。 结果就是…… 土地庙的庙顶突然就被瞬间出现的粮食给击穿了。 外头的温元白和南卓冲了进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温元白黑着脸把小悠然抱了出去,然后让护卫进来开始搬粮食。 护卫们也震惊了,方才打扫的时候,明明是一间空的庙宇,就这片刻功夫,多出来一屋的粮食? 不过他们也不敢多问,认命地当起了搬运工。 多出来的1吨粮食,就一部分装上她们的马车,一部分送往泡面工坊和云家村。 当然小悠然没在此处等着护卫们慢慢搬运粮食,先行回到了云府。 没想到不一会儿,温元白也跟了上来,说是替她把她需要的粮食一起送回府。 才到门口,小悠然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跳下马车,准备上前叩门。 小悠然认出他来,在他身后惊喜地唤了一声,“承远小哥!” 来人正是半年 没见的孙承远,个头也长高了不少。 孙承远转身欣喜地叫道,“悠然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悠然歪着脑袋,“你在找我?”筆趣庫 孙承远点头,“嗯嗯,自西夷人入关后,母亲一直说很担心你们。” 说着他就开心地拉着小悠然到他的马车跟前,“你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温元白黑了脸,不爽地跟在二人身后,冷冷说道,“这兵荒马乱的,你还有心情送礼?” 孙承远并不理会他,只高兴地一把掀开马车帘子,“噔噔噔噔,悠然妹妹你看!” 小悠然困惑地看过去,却只看到整整齐齐的、熟悉的、圆滚滚的……麻袋? 这玩意……? 她觉得应该很值钱的,但是她想说,于她而言,1点气运值能换一吨啊! 孙承远看到她呆愣的神情,以为她是太感动了,继续絮絮叨叨道,“之前听父亲说五丰县村镇周围有西夷贼兵入侵,县城里又是粮食极为短缺,我便筹了一些粮食过来,希望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五日前我便到了五丰县来找你。可惜的是无人知道你们在何处。我也去了三羊村,可是守在那儿的小兵说不知道你们的下落。昨儿我回到县城找到曹县令,他给我指了新云家村的地址。我今日上午便又过去了,可云家村的村民说你们回来了。我便只能折回来了。你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小悠然:…… 并不,并没有。 她能说她缺啥都不可能缺粮吗? 不过…… 她看向温元白,那守在三羊村的小兵会不知道云家村的地址? 还有,你是事先就知道孙承远要来送粮的事?所以故意带了一马车粮食在后面? 果然温元白干咳了一声,鄙视地瞟了一眼孙承远的那些粮食,朝自家马车方向示意,“不如你也去看看我们的马车?” 孙承远困惑地问,“什么?” “看看便知。” 孙承远于是走了过去,南卓同样一把掀开车帘子,“噔噔噔噔,你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306章 回京都城 孙承远瞬间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这里……比他带的粮食多了好几倍呢! 人生果然是……惊喜和意外不知哪个先来! 小悠然横了自家师兄一眼,你就是故意的! 温元白接收到师妹的白眼,也回了个“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的眼神。 然后挺直了腰背,朝孙承远道,“你不知小悠然来自定州首富苏家?她何时用得着你来送粮?” 那傲骄的语气就好像,他才是定州首富可以随意挥金如土一般。 孙承远有些懵,喃喃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在这泰州,有钱也很难买到粮食的。我这好容易东借西借才……才筹措了……一百多斤……” 小悠然拉了一把师兄,“承远小哥,你的一番心意,我领了。可是这粮食,还是请你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孙承远颓然地垮下了肩,“那成吧……没帮上什么忙……” 小悠然赶紧说道,“曹县令那边很缺粮呢!你把这粮捐给他,曹县令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孙承远只得点头,复又问道,“悠然妹妹,你们家人都还好吧?” 小悠然朝门的方向一指,“承远小哥不如到里面喝杯茶吧?” 孙承远正要点头,温元白却拉住了小悠然的手,“还是莫要耽误了孙公子到县衙捐粮。你不是说要赶紧置办些东西回京吗?” 孙承远眼睛一亮,“悠然妹妹你们要回京了吗?” 小悠然点头道,“是呀,我们全部都要回去了。” 孙承远高兴地道,“今年的童生试我已考上了秀才,明年母亲也打算让我上京求学呢!说不定我们就能在京都城里见面了!” 温元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定明年小悠然要回定州了。” 小悠然顿时一脸黑人问号:??? 她什么时候说要回定州了? 孙承远脸上尬了一瞬,下定决心道,“悠然妹妹,眼下快十二月了,想必你们过了年不会那么快回定州的吧?我一定在过了正月十六就启程到京都城。你一定要等我啊!”x.com 等什么等 ? 温元白眼神更冷了,心头暗忖是不是要想法子让孙文正调个偏远的山区去当同知。 他拉起小悠然的手就往门内走,“师父叮嘱我要好好看着你练字,你那一手鬼画符的字,可有进步?” 孙承远只好对着她的背影道,“悠然妹妹,我们京都城见啊!” 小悠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只得朝他敷衍道,“那承远小哥快去县衙吧。” 一路被温元白拉到书房,见师兄当真给她铺好纸墨笔砚,她都懵了。 “真要练字?” “练!”温元白语气森冷,“你不知道你全身上下最不配你的就是那一手狗爬字?”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大白师兄,你吃错药了?我全身上下哪里写着我的字很丑了?” 温元白语气更冷了,点了点桌面,“那你写几个字来看看?” 小悠然哼了哼,“不写!师父怎么可能让你看着我练字?我才五岁!我连笔都拿不稳!字也不认得几个!”x.com 她才五岁她怕谁? 这辈子当个文盲也不是不可以! 上一世吟诗作画读成一个大才女,不也是没得什么好下场?! 温元白吸了一口气,先提起笔来写了端端正正一页纸,然后道,“不认得不要紧!照着我的字练。” 小悠然震惊了。 后世鸡娃她知道,那是爹妈的活儿,当然主要是当娘的活儿。 可到自己身上,为何成了师兄的活? 他是想当她娘,哦不,想当她爹想疯了?! 她十分抗拒,“师父他老人家可没有嫌弃我的字难看!我才五岁!” 温元白冷笑,“你真的只有五岁?” 小悠然瞪着他,莫名有些心虚,“不是五岁难不成是五百岁?” 温元白更是冷笑,“你要真有五百岁还能把字写成这样,才真叫白活了!” 小悠然:…… 好扎心是肿么肥四? 温元白把纸往前推了一推,“每日写十页,否则师兄少不得要查一查你那神仙戏法的来处了。” 小悠然:…… “师兄你不讲武德!” “练不练?”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要让 我练字嘛?” “为了你没时间去勾搭旁人。” “我%……#……¥*”小悠然气结,“我勾搭谁了?我才五岁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勾搭你说我还能勾搭谁?” 能不能好好把她当个五岁娃娃对待了? 温元白沉沉盯着她,突然从衣袖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拈起一块塞进小悠然的嘴里。 小悠然先是一愣,然后……蓦地瞪大了眼睛。 好甜好香的龙须酥! 他道,“每日十页,十颗龙须酥!” 小悠然快速吸溜了一下唇边的口水,用力点头,“成交!”筆趣庫 门外守着的南卓:…… 小县主,你居然也有今天?嘿嘿嘿! …… 粮食问题妥善解决了,小悠然她们休整两日,迎着明亮的朝阳,一行人开始了返京的旅途。 温元白也押着哈木伊一同启程返京。 只这上路之前,云曼菀十分为难地过来和几位长辈说,她的小姑源姐儿不想上京都城,说是要留在五丰县等赵淮回来。 众人听了只觉得诧异。 这赵源源众人都见过几面,十一二岁的模样,瘦瘦小小唯唯诺诺的,存在感很低的一个人,一直缩在云曼菀身后。 原以为一家子都上京,她只管跟着便好,此时却能说出拒绝的话来,这得多大勇气? 周氏问,“可说了什么原因?” 云曼菀摇头,“她只说不想回京都城,其他什么地方都行。” 周氏起身,“我去同她说说。” 周氏倒也十分利索,一盏茶功夫后便回来了,“都说通了,她同我们一道回去。本就孤苦伶仃的,亲哥哥又不在,一个人留在这五丰县城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小插曲大家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这小姑娘担心离开五丰县哥哥回来找不到她才不想回京的。 为避免赵淮送信回来无人可接,苏氏便让一个护卫留下看守宅院。 同时和他们一道进京的,还有史问夏那个病怏怏的母亲和她的弟弟,史兴。 小悠然知道他们的母亲命不久矣,且又是姑祖母的侄女儿,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第307章 安顿京都城 就是这个史兴,她是极为厌恶的。 上一世,长大后的史兴借着史问夏的势,住在侯府时就时不时对府里的丫环动手脚,许多丫环都哭到她面前要求换个地方伺候。 可惜的是,史兴到底是住在外院的外男,又有那人护着,她也着实拿他没办法。 后来听说他被那人派出去办差了,也不知办的什么差,两三年后,一身巨富地回了京都城。 …… 十一月底,苏氏母女携前云侯女眷并几个幼儿十余口浩浩荡荡回了京,又浩浩荡荡地住进了一直没有挂牌的县主府。x.com 好在地方够大,一通忙乱后,各自都安顿了下来。 周家是第一个上门来探望的。 此刻云老夫人正握着周家老夫人的手老泪纵横,旁边的周氏看着自己的母亲更是泪水盈盈。 “老妹儿啊,我都听说了,太傅被夺职,周家大郎也因着去年帮扶了云家一把,就被查办降职。此事着实是我们云家对不住你们啊!”云老夫人十分愧疚。 这事周氏是知道的,也是十分愧疚。 一旁的李氏和于氏也只愧疚地低下了头,她们的父亲都不在京中,倒是无法伸出援手。 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们几个儿媳都是好的,我叫你们不要向娘家求助,就是怕你们的娘家受到牵连。” 周老夫人只是淡淡地笑道,“官场沉浮,古今能有几人独善其身的?我们只是略尽绵力,做了我们认为应当做的事而已。眼下你们回了京,我们是姻亲,要走动的时候,自然还得走动。” 周氏不由得打听起三房的郭氏来,“母亲,那三弟妹回了郭家,如今怎样了?” 周老夫人神色间露出些鄙夷,“最近正四处替她那女儿相看呢,可是她如今的名声哪里能好得了?都知道她是个夫家有难就独自奔逃的主儿,哪里有高门大户能看上她的女儿?” 李氏点头,“茵姐儿是云家二姑娘,今年也十四了,明年就及笄,是该相看起来了。” 她还记得,云曼茵当初要 随郭氏回京,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在京都城找到好归宿。 周老夫人冷笑,“她的名声因母亲受累,自己身子骨儿又不好,还有传闻她得了咳疾的,这样的女儿家,想要高嫁是不可能的。” 李氏和于氏都不由得一声叹息。 要嫁高门权贵,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周老夫人才告辞回去,走之前又见了云家几个哥儿精神饱满,都是夸了又夸,直接就让他们几个先去上半年周家族学,待时机成熟,再分批次让几个哥儿去考松云书院。 周氏三妯娌都是大喜,周老太傅算是辅佐两代君王的,家学渊远。而且周家族学算是百年族学,各年龄段都有夫子教学,每年都有不少子弟考入松云书院的。 吃住学等重要问题解决了,周氏就开始盘算起营生来。 到底手头上有一千多两银子,底气也足了些。 与苏氏商议后,决定还是先开一间点心铺子,把五丰县的六芳斋搬过来。 红玉已经得了赵妈妈真传,再加上云秀儿和云巧儿能帮忙,方子和人手都是现成的。 就买一间铺子就成了。 结果小悠然听了,直接拍板,“先将我那悠然食肆一楼辟出一个窗口,专卖六芳斋点心。等到那综合贸易市场建成,就低价转让一个大大的铺面!赵妈妈,你们有什么想做的,不拘点心,也可以和食肆掌厨的商量。” 周氏一听,这风险又小了许多,立刻就一口答应下来。 赵妈妈和素月几人一听干劲大起。这些日子,赵妈妈可又受了不少启发,得了不少新吃食的方子,正想着好好一展身手呢。 素月则是一直惦记着小县主之前教给她的那下午茶的点心做法,也很想推广出来。 …… 第二个上门拜访的就是长公主和镇国公府老夫人。 有小悠然这个小开心果在,苏氏和云老夫人对着这两位跺跺脚京都城都要抖三抖的贵妇甭提多亲热了。 有了这几位的示范,京都城里原来与云侯府交好的 几府权贵女眷也慢慢私下走动起来。 云老夫人这才有机会把永安伯府姜家狼心狗肺之事宣扬开来。 特别是那个养在县主府里的云霓。 云霓的胎相如今已经能稳稳坐住,怀了三个月之久。 有云霓和腹中的孩儿作证,姜郡马一个多月内再次名扬京都城。 苏氏却知道这是云老夫人在给自己出气,也没有说什么。 那边的永安伯府却陷入了越来越深的绝望中。 永安伯夫人得知了云老夫人和苏氏几人都平安回到了京都城,心底里一直就堵着一口气。 大儿子姜明礼的案子一直在大理寺拖着,人便也一直关在大理寺。 九月底的秋闱,她一直看好的孙子姜远居然落榜了。 秋闱三日在号房里闭门考试,他居然没熬过去,在第三日的上午就昏迷着被人抬回了府。 府医一诊脉,说是他房事过甚,身子虚弱,熬了两日实在体力不支熬不下去了。 气得永安伯夫人当即就让高氏去抄了他那外室,把那个什么青楼伎子给赶了出去。 等到姜远好容易醒来,得知了此事后大哭一场,辩解说与那伎子无关,根本是那李阁老家的小公子使坏,特意让人将他安排在茅房隔壁,他受不了那味儿才被熏晕过去的。 高氏也是恨铁不成钢,痛斥他要不是为了这个伎子,又怎会开罪李阁老家的小公子?何况眼下伯府是什么窘境,哪里来多余的银钱给他养外室? 再过几日,伯府的经济囧况还没有得到缓解,高氏就又带来了一个噩耗。 她两个月多前写了信回定州,让姜老三发话,把伯府封存在定州的姜家家底给起了一半出来,送到京都城,以解伯府的窘境。 姜老三虽然不情愿,但有父亲和母亲的印鉴在,也是知道伯府这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只得先起了一半家底,送往京都城来。 谁知,眼看着还有五天路程就要抵达京都城了,西夷人却入关了。 原本西夷人离定州远着呢,是不会波及到定州的。 第308章 云老夫人怼上姜明义 可偏偏西夷人攻入辽州的时候,辽州有一伙山匪被惊动,仓惶往西边逃蹿。 这伙山匪逃到了定州和辽州交界处的一座大山上,就遇上了护送这几十大车东西进京的财宝。 哪怕姜家财物是由定州官兵护送,可这山匪何时惧过官兵?直接就劫了,然后躲进深山里占山为王。 消息传到伯府的时候,永安侯夫人实在不堪近期的多重打击,倒是没吐血,反是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晕不得了,请来的大夫诊治后都摇头,说是外风大厥(即中风),半边偏瘫。 一夜间伯府出了两个偏瘫患者,一个年迈自不必说,一个居然还是不满三十的姜明义。 再加上云老夫人在京都城贵妇圈中传播的流言,一时间京都城人纷纷感慨伯府这是造了大孽遭了报应了。 大房啷当入狱科举落榜,二房丑闻缠身半身不遂,就不知远在定州的三房,有什么倒霉事? 这一日,姜明义挣扎着起身,让下人拿来纸笔,写了张帖子邀请苏氏在清风酒楼一叙。 次日,姜明义让下人悄悄抬着他去了清风酒楼,要了一间雅间,静静地等待着苏氏的到来。 苏氏原本是不想来的,可是云老夫人得知了此事,便亲自陪着过来了。 所以姜明义看到房门推开时出现的两道身影,他不由得心头发慌。 不是他想象中的苏氏和小悠然,却是云老夫人和苏氏。 他和苏氏就是最为琴瑟和谐的那几年,他看见云老夫人的时候也是心头发怵的。 为什么? 云老夫人是个厉害的,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厉害。 其实云老夫人后来久居京都,总共也没回几次定州,所以他们其实也没见过几次面。 但每次拜见这个苏家的长辈,他都有一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 以前尚且如此,何况如今他本就做了许多亏心事。 所以云老夫人一进屋,强大的气场顿时充斥在整个雅间里。 明明她已经是个白 身,既无诰命也不是那个侯府老夫人,可姜明义就是本能地感觉一股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苏氏扶着云老夫人在桌子旁边坐下,也没动桌上的杯子。 云老夫人就开口了,一针见血,“姜家小子,你当年死乞白赖地要娶走老婆子我的掌上明珠,是怎么答应老婆子的?如今又是怎么做的?你对得起雅容吗?” 姜明义额上沁出汗来,不敢答话,还是如之前一样,求助地看向苏氏。 云老夫人又道,“你看雅容做什么?按说你私下邀约你的前妻见面,本就不妥。她本也是不打算来的,是老婆子我知道了,才硬要陪着她来。就是想亲口问你一句,到底是为了什么?”x.com 姜明义旁边伺候的小厮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老夫人,有话好好说,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说罢上前倒了一杯茶递到老夫人跟前。 云老夫人冷哼一声,完全不给脸面,“你姜家的茶,老婆子我可不敢喝。这万一被药死了,我可就成冤大头了。好容易从抄家大难中侥幸活过来,却白白被这一小杯茶水送了性命,阎王都要嘲笑老婆子我识人不清,居然能阴沟里翻船了!” 这一番冷嘲热讽说得姜明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朝小厮摆摆手,“你先出去罢。” 小厮无奈只得退下。 姜明义本是半倚在旁边的贵妃榻上,他慢慢坐起身子,将另一边不能动弹的大腿给搬下了地,然后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老夫人,雅容,是我对不住你们!这一切,都是我犯了糊涂,做下了大错!还求你们原谅我!” 苏氏淡淡一笑,“上回我已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我原谅你,你会放过小悠然吗?会放过辰哥儿吗?” 姜明义疯狂点头,往日的儒雅斯文完全一扫而光,“自然是会的,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会再惹小悠然,也不敢再惹她!求你原谅我,原谅伯府!也求 小悠然放过伯府!” 云老夫人听出了话外音,眉目一厉,“你是什么意思?!” 姜明义苦笑道,“老夫人何必装糊涂?我姜家如今倒大霉,都是因为惹了小悠然吧?我如今都想通了其间的关节。还请你们原谅,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出来,能做到的,我们尽量满足。但请小悠然解了针对我伯府的诅咒。” 云老夫人大怒,“你们伯府倒霉,那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关我们小悠然什么事?!我们小悠然可是小福宝,谁稀得给你们下什么诅咒?!哼!” 她怒气冲冲拉起苏氏就往门外走。 姜明义懵了,但站又站不起来,只好伏在地上狼狈地喊道,“姑母……老夫人!雅容!”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云老夫人出了房门还在训斥,“明明是永安伯府做了恶事遭报应,偏往我们身上攀扯,那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这么不待见她?我们才从泰州回京,你就迫不及待要上前泼脏水?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你这般攀污你的女儿,就不怕遭天谴?!” 苏氏明白姑母的意思,在一旁委屈地抹着眼泪。 这话头可千万不能叫姜家人传了出去,否则,自家女儿的名声,可不就要和能诅咒人的妖女沾上边了? 姜明义生生咽下心头的一口老血。 苏氏扶着云老夫人朝楼梯方向走,路过旁边一间雅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氏不由得停下脚步。 云老夫人准备询问,却清晰地听到里面同样传来熟悉的声音,“秦二夫人,您真要相信我,我在泰州是被云老夫人劝着和离才回京来的,绝不是因为吃不了被贬为平民的苦才自请休弃。老夫人也是不忍我的一双儿女跟着吃苦,又怕家里好容易攒个三五两银子的叫全家人吃不饱穿不暖,这才劝着我和离归家的。秦夫人,您也算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什么秉性您还不清楚吗?” 第309章 郭氏声名 另一道声音叹了一声,“郭三娘子,此事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我们在此分说也无甚意义。我已知晓你的来意了,只是我那侄儿是否愿意应下这门亲事,还需同他仔细问问。” 苏氏脸色一变,果然是姑母原来的三儿媳,郭氏,她在娘家也行三,现下归家,可不是人唤郭三娘子? “是是是,”郭氏讨好地笑道,“秦二夫人,此事就拜托你了。茵姐儿您也是见过的,她身子康健得很,又自小乖巧懂事。要不是……”m.x.com 她似是哽咽了一下才道,“也是我们福簿得很,没机会留在泰州和云家人同甘共苦。可婆母既已开口叫我归家,我若是不走,拖累了她们可怎么好?她们已然如此艰难,连口吃食都要靠着苏家的表妹施舍……” 云老夫人再也听不下去了,示意一旁的赵妈妈去踢门,“赵妈妈,给我把门踢开!” 赵妈妈大大露出一个笑脸,干脆地“哎”了一声,“啪”地一脚把门踹开。 里面的人惊呆了。 云老夫人跨过门槛就指着那郭氏的鼻子骂,“你在云府的时候就一天到晚作妖,离京的时候在马车上就跪着求着老婆子我放你离去。我就是为着怕你有如今的名声连累了茵姐儿和易哥儿才没有一口答应。到了泰州你又是怎么作妖的?你嫌我们苛待了你的易哥儿,又嫌茵姐儿在村里找不到好姻缘,也看不上我们好容易在县城里得的营生。凡此种种,是你一心想归京在先,我才让你归家在后。” 郭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旁边的一个夫人赶紧站起来朝云老夫人点点头,“云老夫人,有一阵子没见了。” 云老夫人这才看过去,声音冷淡,“原来是礼部尚书夫人。” 秦夫人正要走,“听闻老夫人一行已回了京,我这一时事忙也没来得及递帖子拜访……这位是苏宜人吧?不如过几日……” 苏氏笑道,“不必了,秦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我们本就素不相识,也不是递张帖子就能以心相交的。” 她也不看秦夫人变色的脸,转向郭氏道,“前三嫂,旁人不知道,您当日不是亲眼所见的吗?我是有心要帮衬姑母一把,可在我们抵达三羊村的当日姑母就拒绝了我苏家的银钱米粮,还训斥云家儿孙不得接受苏家一粒米一根线。你怎么可能忘了?” 郭氏脸色更难看了。 秦夫人看了郭氏一眼,便想告辞离去。 苏氏却转向云老夫人抢先道,“姑母,事情分说清楚了,我们便走吧。到底茵姐儿是她的女儿,前三嫂要给她谋个好亲事,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家到底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不能接受个泥脚子当女婿也是人之常情。” 郭氏尖叫道,“这是自然,我为了我的一双儿女回京,儿子能读书上进谋前程,女儿能有好姻缘,又有什么错?” 云老夫人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没人说你错了。都说宁损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要不是老婆子我念在你的一双儿女份儿上,我不会应了你的要求替儿休妻。” 郭氏又道,“母亲您口口声声说不接受苏家的施舍,宁愿让孩子们饿肚子也不接受苏家的米粮,可还不是一样靠着苏家做起了营生。如今回了京还不是一样住在苏氏的府邸?这不是自己打脸吗?” 苏氏冷哼道,“泰州的一切我也不想同你说了。云家如今的一切,可跟我手上的银钱没有半毛钱关系。如今姑母住的地方,也不是苏家的府邸,是县主府。我的女儿姓姜,你没忘吧?”m.x.com 郭氏还要再说什么,又被苏氏打断了,“姑母,我们走吧。没得叫外人看我们的笑话。要不是有人颠倒黑白使姑母您的名声受损,我们也不必进屋来费这一番唇舌,没得白白拆散了一双好姻缘呢。” “我替我女儿寻摸的,自然是好姻缘。”郭氏硬气地接了一句。秦二夫人就在一旁,无论如何她也得这么 说。 苏氏点头扶着云老夫人,“那是,无论嫁给谁,都比嫁给一个泥脚子强。” 云老夫人立刻笑道,“你说得也是,礼部尚书家的侄儿,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呢。就是不知今年的秋闱参加了没有?”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走,问的话却不是针对秦夫人的。 果然苏氏扶着她跨出门槛便接口道,“中没中的,去那榜上看看便知。” “挑来挑去,她就回京挑了个礼部尚书的侄儿?”云老夫人的声音走远了,但依旧清晰可闻。 秦夫人抚住心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家侄儿一心扑在养小妾通房上,当然是不可能中举,眼下年纪大了,声名又不好,自然也不好说亲,这才说考虑一下如今同样声名狼藉的郭氏的女儿。 而且云老夫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就是暗指郭氏的眼光也不怎么地,挑来挑去不过挑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礼部尚书的侄儿? 要不是看在郭氏的父亲是兵部尚书的份儿上,她才看不上这个被休归家的郭氏呢! 郭氏见她的脸色不好,赶忙过来扶她坐下,又讨好地倒了一口热茶,“秦二夫人,您喝口茶顺顺气儿。” 秦二夫人站起来呵呵冷笑,“不必了,我也告辞。” 那边雅间里的姜明义又歇息了一个时辰,才慢吞吞颓然地回到伯府,却见一顶轿子停在伯府门前。 轿子旁边还是他认得的老熟人,赵妈妈。 难道是苏雅容单独来找他了? 他一喜往前一撑,险些从马车上直接摔下去。 赵妈妈见他的马车已经回来,便上前来大声说道,“哟,姜家三爷回来了?老夫人说了,既然云霓姑娘怀着的是您的种,万没有让您的前妻女儿养着您的小妾和儿子的道理,还是将她送回来伺侯您吧。何况听说您也没了行房的能力,这云霓肚子里怀着的,说不定是您唯一的儿子,您可要看顾好喽。”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瞬间哗然,立刻围了上来。 第310章 云霓入姜府 果真守在这伯府门前,绝不会空手而归呀!隔三岔五的就有八卦听、有热闹看,还真是消遣的新好去处! 姜明义一听,胸口一热,终于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敢情这轿子里不是苏氏,而是那什么云霓? 而且,什么叫他“唯一”的儿子?他早有个儿子叫姜悠辰! 只不过……他想起这个儿子,心头一阵苦涩。 旁边的小厮手忙脚乱给他擦拭着嘴边的血迹,一边陪笑道,“那还真得多谢赵妈妈了。我家老夫人前些日子也一直在寻她呢。” 赵妈妈眼神一厉,“我们自然知晓你们在找她。不过……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就在方才半个时辰前,我们云家老夫人,已经将云霓收作义女。谁叫她偏巧也姓云,这就是她们母女俩的缘份呢。” 小厮一愣,这云老夫人动作这么快的吗? 赵妈妈一边掀开轿帘子,一边继续笑道,“诸位可都看好了啊,这位云霓姑娘,如今已是我们云家老夫人的义女,怀着姜家三爷的孩子,如今已经有三个月了,胎相稳固。要回姜家好生养着,你们说,该是不该呀?”筆趣庫 一边说着,一边由一个小丫头扶着云霓从轿子里出来。 云霓微垂着头,面色羞红。 百姓们大笑,“哎哟,姜郡马都瘫了一半儿了,还能享这齐人之福!姜郡马好福气啊!” “可不是么?云霓姑娘既然怀了姜郡马的孩子,那自然是要回伯府养着的,怎能叫苏宜人和小县主养着呢?” “云霓姑娘如今成了云老夫人的义女,身份倒是不一般了……回了这伯府,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听说此前伯府和那青平郡主都在找她呢!她要是被青平郡主找到了,那还能有活路?” “嘶——这伯府不会是想,把她送到青平郡主手里吧?就算她是这什么云老夫人的义女,那也不济事!” 听到这里,赵妈妈满意一笑,又抛出个重磅炸弹,“诸位恐怕还不知晓吧?就 在一个时辰前,皇上龙恩浩荡,已经下了圣旨恢复了平远侯府的荣光!我们云老夫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侯府老太君!一品诰命夫人!” “什么?”百姓顿时哗然了,“平远侯官复原职了?!” “下午有八百里加急传了辽州那边来的捷报!想必是他们又立了大功!打退了西夷人!” “啧啧!今儿这可是两个大好消息!我得赶紧回去……” 赵妈妈得意地听着这些议论声,再看向躺在马车上的姜明义苍白的脸,笑眯眯地对云霓道,“云霓小姐,别怕,你可是云侯的义妹!就这般入伯府到底是委屈了你!可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姜家的,姜郡马才是你的归宿!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云霓含泪下拜,“谢过赵妈妈。谢过义母!” 此时侧门打开,姜明微冲了出来,先是抓住赵妈妈的手问,“赵妈妈,平远侯官复原职可是真的?” 赵妈妈微笑,“千真万确!老夫人今儿还说,等侯府一应物件儿都归位了后,就请明微小姐前去作客!” 姜明微热泪盈眶,“好!” 赵妈妈顺势将云霓的手交到姜明微手上,“明微小姐,云霓姑娘就交给你照顾了。” 姜明微握住云霓的手,觉得很梦幻。 之前她求着自己的前二嫂收留这个二哥的女人已经很荒唐了,没想到前二嫂居然也答应了。 如今前二嫂的姑母居然还认了这个云霓为义女,还堂而皇之地送到伯府来了? 顶着平远侯义妹的名义,伯府自然不可能把她再送到青平郡主面前由她搓磨。 赵妈妈带着轿夫趾高气扬地走了。 云霓她虽然不熟,但从这几日仅有几次的接触中,她能感觉到这个云霓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能在张扬跋扈的青平郡主的手里把郡马给偷到,还能全须全尾地保住腹中的孩儿,又攀上了自家主子让喜乐班的家人们毫发无伤地出了京兆府监狱,着实就是个厉害的。筆趣庫 所以把云霓 留在姜家,她是一点也不担心。 姜明义顶着百姓们的殷切目光,无法,只能先让小厮抬着他入府,心里早就不知吐了多少口血。 姜明微扶着云霓入府。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百姓们却心领神会,将姜郡马不能人道为保有一丝血脉将一个女戏子接回府的消息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不消片刻,青平郡主那边就得了消息,气得她把屋子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 郡主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最直接的就是,被关在大理寺监牢里的姜明礼被带出去审讯时,生生吃了三十鞭子。 …… 县主府那边,端的是欢天喜地。 周氏一直抱着小悠然亲了又亲,“都说你这金口一开,假的都成了真的!没想到,我家老爷,还真的官复原职了!” 说是官复原职也不尽然,平远侯是恢复了侯爵,大将军也还是大将军,只不过原是掌管定州的边军,如今改掌管辽州的边军。筆趣庫 李氏和于氏还有几个孩子都高兴坏了。 云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这一切微微泪目。 苏氏笑道,“大表嫂可别再夸她了,她的尾巴可要翘到天上去了。” 小悠然抹了一把脸上糊的口水,挣扎着下了地,“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要去告诉师兄一声!” 说罢匆匆离去。 一个月前温元白和小悠然一行人同日进京,直接就住进了玄王府,依旧是闭门称病不出。 这更加让云家人确定了,这个温元白就是玄王世子。 但是叫小悠然好奇的是,明明在泰州成功大面积种植了土豆的是温元白,可为何传言会是太子带着丰收的土豆立功回朝? 而且听说当日太子回京的时候,不仅带了三大车土豆,还带着泰州边境成功抗击西夷的战报。 就连这一回温元白回京后,朝廷传出的喜报,也是泰州境内已经肃清西夷贼兵,俘虏了贼兵三千余人,还在五丰县附近活捉了西夷五王子,立下大功的是太子殿下。 第311章 官复原职 再加上温元白闭门不出,仿佛京都城里并没有他这个玄王世子存在似的。 这叫小悠然不由得疑惑,那个太子,难不成把温元白的功劳都给抢了? 然而正主都不急,她的这些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细究。 所以去玄王府的路上,她完全忘记了这些困惑,只拧紧了眉沉思云侯的事。 上一世,明明大表舅官复原职是明年以后的事,就和那西夷人入关一样透着蹊跷。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两件事提前了? 她要去问问,辽州那边大表舅是立了什么功? 是不是和上一世一样? 她的突然到来,倒叫玄王府中人手忙脚乱了一番。 小悠然只听守门的小厮说师兄在书房见客,也不好擅闯,只得在偏院的花厅里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才见到了有些气喘的师兄。 她奇怪地问道,“师兄,你做什么跑得这么急?横竖我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再等片刻也无妨。” 温元白笑道,“你来,可是想问平远侯之事?” 小悠然猛点头,“是的,大表舅怎的就突然官复原职了?他立了什么大功?” 温元白喝了一口茶才道,“方才得了消息,我让人去查了。一个月前西夷人突然兵临辽州南面,一路北上抢占了三座城池,直达辽州北面边境万沙城的南部。此前万沙城北部已经与西夷大军对抗了半个月,守边的镇北大将军宁远侯万万没想到腹背受敌一时不察受了重伤。五十万镇北大军群龙无首,平远侯在宁古塔临危受命,指挥镇北大军向西撤退,打了一场空城计诱敌入城,然后从南面包抄,把西夷人悉数俘虏。同时还查出了去年传言通敌北狄人的真正幕后主使,彻底洗刷了他身上背负的嫌疑。皇上这才让他官复原职的。”x.com 小悠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幕后主使是谁? ” “传闻是云侯之前身边的一个副将。他到底在定州守边多年,军中还有不少他的旧部,修书一封就有人暗中查证。此次西夷人秘密入关也是有人泄露了要道信息,他顺藤摸瓜,居然查到了三年前北狄人夺取燕云北部三县的真正消息泄露之人。原来西夷和北狄人早就勾结在一起。此番他们就打着左应右合的主意。待西夷人夺取辽州站稳后方之后,北狄人便从左侧包抄,顺势把燕云十六县剩下的州县往东占领。” 小悠然听得满脑子糊涂,“所以,这一回泄漏秦山秘道的人和上回出卖燕云三州的人有关?” 温元白摇摇头,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一回秦山秘道连我们大周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消息泄漏还很难说。说不定是西夷人自己发现的。只是平远侯活捉了西夷人主帅和几个副将,严加逼问,其中一个副将才把他们的作战计划招了出来,还招供了上回夺取燕云三县的时候与北狄人勾结的大周副将。此人……” 他拧眉思考了一下才道,“姓史。” “史副将?”小悠然奇怪道,“难不成是泰州五丰县那个史副将?史问夏的老爹?” 温元白点头,“他原是军中斥侯,时常出去执行任务刺探军情,有一回失踪了两日两夜,后来满身伤痕回来,说是差点中了北狄人的埋伏。实则那一次他是被北狄人俘虏了,那时他就出卖了燕云三州的军力布防,才得以保全性命逃回来。只不过,后来前来攻打燕云北部的是西夷人,哪怕后来平远侯拼命守城,却仍旧丢了三座城池。便是平远侯事后想通了军中定有内奸,但完全没有人会联想到一个在北狄边境刺探消息的斥侯身上,所以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结果。” 小悠然错愕地盯着大白师兄,脑子里觉得有些乱。 前一世,她知道这个姓史的副将是 在后面某一年的边境之战中,因护着平远侯而中箭身亡,临死前才把自家女儿史问夏托付给了平远侯。m.x.com 这才有了后面史问夏入住侯府之事。 这一世,平远侯的恩人史副将成了卖国贼? 见她这样一副呆萌的样子,温元白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怎么?云侯平反了,不高兴?” 小悠然点头,“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对了,我大姐夫呢?” 半个月前云府收到赵淮送往五丰县的信,说是他在青山城完成攘外任务后,随一部分大军北上辽州,和辽州边军形成包抄之势。 温元白笑道,“云大将军接到女婿投军到辽州的消息,很是高兴,已经将他安排在前线了。想必过不久,就会带他一同上京诉职。” 小悠然这才想起太子之事,问道,“师兄,明明是你在青山城抗击西夷人,为何却是太子殿下立功回京?还有,那土豆不也是你让五丰县周边几个县城种出来的?为何你要将功劳让给太子殿下?” 温元白脸色僵了一下才道,“他是我的堂兄,很需要立功来站稳脚跟,我便让予他亦无妨。” 小悠然眨了眨眼,“边军的粮食可够?” 温元白也眨了眨眼,“意思是,你还有粮食?” 小悠然果断决定降价,“一车一百两!良心价了吧?!” “成交!”温元白也果断决定成交。 “哼!你是我师兄,都不帮我多挣些钱!”小悠然嘟了嘟嘴。 温元白只慢声道,“五百车运往辽州,五百车运往泰州。其中两州各两百车需得是谷种。” 不得不承认,上回小悠然拿出来的粮食,全是精细大米。 那质量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小师妹就是一个源源不断的粮仓啊! 小悠然瞬间高兴了,“总共一千车?!” 一千车就是十万两白银! 发了发了! 500点气运值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 第312章 亩产千斤的粮种和火锅 她赶紧暗搓搓地打开了小本本,看到上面700多气运值松了一口气。 还好之前在山洞里求助那几百村民得了不少气运值,也不知温元白之前说的在辽州边境散播的消息有没有效果…… 小本本好似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闪出一行字,“不行!” 小悠然:…… 特么的她还没开口好吗? 小本本又闪了闪,“本宝宝需要1000点来升级啊喂!” 小悠然翻了一下白眼,把小本本关掉了。 特么的这个智商二百五小本本,万一升级了把这一吨粮食才消耗1点气运值的bug给修复了怎么办? 算了,先继续让它维持在二百五的水准吧。 温元白看着小师妹的忽喜悦忽无奈的神情觉得好笑,“在想什么?” 小悠然醒过神儿来,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了这笔银子,能干很多事儿!” 他伸手刮了刮小师妹的鼻头,“你这小财迷,苏家是定州第一首富,什么时候短过你的银钱了?” “是没短过,可有谁会嫌钱多的么?”她嘿嘿一笑,“这一路过来,我们都看到好多流民。师兄你觉得我们那以工代赈的方式好不好?我想再寻摸一块土地造房子、造工坊!” 温元白回来一个月,自然是知道了她们和京兆府正在建造的综合商贸市场,目前正准备结构封顶。 不说日后如何,仅就这三四个多月来,他们用以工代赈的方式,解决了近三千流民的温饱问题。而且从京兆府尹叶安的口中得知,京兆府下辖十几个县城,都用了同样以工代赈的方式安置了近两万流民。 眼下接近年底,正是走向最寒冷的时候,有些流民已经蠢蠢欲动想回家等待开春播种了,但却苦于没有盘缠和粮食。 何况,即便到了来年开春,没有春种也是个问题。眼下饥荒加上战乱,辽州和泰州许多官府早就如五丰县城一样,一点储备粮都没有了。他方才向小悠然要的那两州各两百车谷种,就是为了解决春耕问题。 若是能借机以工 代赈……把土豆当作工钱发放给流民们,既能解决他们路上的粮食问题,也能解决来年的春耕种子。 南方旱情没有北方严重,也可以向南部推广土豆啊! 他缓缓地点头,“你想造工坊,师兄京郊有一块地方,正闲置着。” 小悠然嘿嘿笑道,“那好呀!师兄出地,我出钱和设计方案,我们赢利五五分!” “土豆,能给一百车用作工钱?”他问。 小悠然:…… 真当我是取之不尽的粮仓了吗?! 不过……用土豆来取代工钱,也是好法子。 她眨了眨眼,“师兄可是想到春种之事?” 温元白点头,“那两百车谷种也只够边境用的。” 小悠然眼里发光,“若是师兄能替我求来感恩值,便是有更好的谷种也不是问题!” 温元白也同样眼里发光,“更好的谷种?怎样个好法?” 师妹提供的粮食已经十分精良了,再好的话……难不成是产量极大的那种? 小悠然不好再当着他的面发呆,只笑嘻嘻道,“我要回去研究一下才成,说不定有亩产千斤的粮种哦。” 亩产千斤?温元白倒吸一口凉气,眼下粮食能亩产两三百斤已经算是很好了。 当下他就决定在这玄王府再住几日,等着小悠然的好消息。 小悠然回去后,立马唤出小本本,“可有高产粮食种子?” 小本本焉焉地慢吞吞闪出一行字,“有经末世改良过的特级稻谷,亩产二千五百斤。” 果然有! 小悠然嘿嘿笑道,“可需要特制的化肥?” “是。” “若是没有呢?” “亩产减半。” 减半就是一千二百五十斤! 小悠然突然觉得,这个小本本和二百五十这个数字实在是很有缘啊! 鹅鹅鹅…… 小悠然笑出了鹅叫声。 她试着用1点换了1吨超级粮种。 同样成功了,存储在空间里。 她嘿嘿笑道,“乖宝宝,我会用这个换很多感恩值给你的哟!” 隔日她便兴冲冲赶往玄王府,这回看门的小厮淡定多了,主子就在府里等着呢 。 温元白听到南卓来报,连忙把手里的奏折收到一旁,然后便看到小悠然迈着小短腿扑进来,把手里攥着的一把谷粒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叉腰,“亩产千斤的粮种!一车一百金!” 温元白有些激动,“果真能亩产千斤?” “低于千斤不要钱!”小悠然豪气地说,她方才还特意换了一个末世的小称,和素月找来的这里用的称量了一下,眼下一斤是十六两,约莫是590克。一千二百五十斤便是一千斤出头。 “北方能种?” “呃……”小悠然皱眉,这个问题忘记了……不过不要紧,“若是气候寒冷的地区,我免费赠送肥料。” 不要说产量翻番,能稍稍提升三到五成也行! “肥料?”温元白疑惑地问。 她勾勾手指让他凑近,“大白师兄,能劳烦你再让种粮的百姓们想想,这粮种是小悠然找到的,丰收的时候,记得感谢感谢我么?” …… 于是小悠然又开始忙碌起来,贸易市场封顶后就要开始室内装修,这边又开始了新的工程。 她想的是,要造一个食品加工厂,先做泡面,再做各种粉干。到时候土豆种好了、红薯种好了,都可以拿来做粉干,米粉也可以。x.com 啧啧,要是有粉条炖牛肉…… 再有酸菜鱼锅底煮得香软的宽粉…… 一想到这,她就开始捣腾起火锅来。 当然就是配了一堆药材香料,然后吆喝素月准备一口锅,把火锅的吃法演示了一遍。 眼下是冬天,正是热腾腾的火锅季。 赵妈妈一见,又兴奋了! 小主子实在是头脑灵活啊,这么多吃食,配方都是独一无二的。 很快悠然食肆再次掀起一股火爆浪潮。 先是食肆一楼单独开辟出的一个茶厅兼外卖窗口,专卖甜点下午茶,当即就吸引了许多女子的注意和欢喜。 然后食肆在半个月后突然把方桌改成了中间被挖了个洞的圆桌,推出了一道大家前所未见的新式菜品——火锅。 大冬天的,热腾腾的火锅立刻就风靡了全京都城。 第313章 有个人叫暖暖 再加上西夷人退兵,官府发放粮食,原先聚在京都城四周的流民陆续都踏上了回乡的征程,京都城内粮价也渐渐恢复了平缓。 粮食短缺的问题得以缓解,京都城的人也就歇了原先焦虑的心思,开始恢复了吃吃喝喝的节奏。 于是京都城的饮食业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繁荣。 云家那边,也是举家欢庆。 官府把之前抄家的财物悉数还了回来,周氏为了把晦气一扫而光,狠狠地花了几万两银子把原来的云侯府大修了一番,这才阖家搬了进去。 菀姐儿带着小姑子也先暂居云侯府。 这一日便是云府的乔迁之喜。 一大早便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整个京都城的风向都变了,都知道云侯府又立了大功,重新得皇上重用了。 苏氏一早就过来了,陪着云老夫人在花厅待客说笑。 周氏刚迎了一个早年交好的一个安宁侯夫人进来。 安宁侯夫人一路上都在一边致歉一边贺喜,周氏也是听得耳朵起茧子。 远远地二人还未进花厅的大门,安宁侯夫人就看到了里面喜笑颜开的苏氏,不由得扭头笑道,“这个苏宜人,还当真与你们不分彼此呢。” 周氏心头一跳,也笑道,“可不是?苏家表妹和婆母情同母女。” 安宁侯夫人叹道,“想当年,她在京都城里养到十三岁,我们可都以为她会嫁在京都城里呢。谁曾想她居然回了定州,还得了个定州第一才女的名号。” 周氏状似无意地说道,“她到底是苏家人,小时养在云府倒也没什么,长成大姑娘了自然要回定州去说亲了。”筆趣庫 安宁侯夫人凑近周氏低声说道,“只怕你不知道吧?她自小和你夫君算是青梅竹马。听我的母亲提过,当年她也探过你婆母的意思,好像是想把她留给自己的大儿子呢!他们年岁相当,又是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情份非比寻常。就是不知为何,眼看着她到了要相看说亲的年纪,又回了定州了。 ” 周氏强力按压住心底的狂跳,扶了安宁侯夫人一把,“小心门槛。” 说着二人跨过门槛,笑意吟吟上前和云老夫人、苏氏几人行礼打招呼。 周氏说笑几句,将客人安顿好,转身又出去迎客了。 出了花厅的一瞬间,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苦涩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迎接夫君官复原职、云侯府恢复原有荣光的大喜的时刻,竟会寻摸到这样一个令她天崩地裂的真相。 事情出在七日前,刑部和户部将当日查抄侯府的一应财务悉数归还给了侯府。 周氏作为当家主母,自然责无旁贷接收单子一一核对。 过后又要一一收入,安置到各房各屋。 其中有一个箱子,是自家夫君云钺书房里查抄出来的东西。 夫君书房里的东西她一向只管收好打扫干净,并不会去细看。可这一箱笼东西被归并后要取出一一归位,少不得便要一一打开来查看。 其中有一个小盒子,她往常也是见过的,但是上了锁,也只当是侯爷年少时的玩物,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可这一回,也许是查抄时要开箱验物,锁被敲开,她也就轻而易举地打了开来。 里面是一叠信件。 她随意看了一眼,是熟悉的字迹,不由得愣住。 那是苏氏的字迹。 这半年来,她与苏氏通信颇多,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好奇使她打开了最上面一封,内容其实并无什么,只是寻常聊天,只是看到最后时,她霎时感觉晴天霹雳。 因为最后的署名是:暖暖。 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 与云钺成婚十余载,她一直知道,自家夫君心底里藏了一个人,夜半时候有时会唤出来,暖暖。 可是除了这点蛛丝马迹,其他毫无征兆。 甚至于她在京都城,丈夫远在定州,她也没听说他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她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去问他暖暖是何人,但是她多次试探地问过,他一人远在定州守边,身边无人照 料,是不是要准备一个通房或妾室? 却都被他拒绝得干脆。 而且这么多年来,那个叫暖暖的女人始终没有出现。 她以为可能那夜半时分听到的名字是个错觉,渐渐抛诸脑后,满心欢喜。 十余年来他们夫妻虽然聚少离多,但到底算是琴瑟和谐,儿子女儿又颇为出色,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哪怕这一回遭受抄家流放这样的变故,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m.x.com 变故也没有维持很久,侯府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暖暖这个名字,这个人存在的证据,就这么清晰分明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更加万万没想到,这个暖暖,居然就是……对自己、对云家有着大恩的苏氏! 她整整几日没有安稳睡下,头痛欲裂,又要准备乔迁喜宴,忙得不可开交。 方才被安远侯夫人这么一说,她心底是又凉又痛。 原来,夫君真的,曾经,把这个表妹,装在心里。 可为什么,婆母当年把苏氏视为己出,却没有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呢? 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踏出了门槛,周氏眼睛一抬,立刻又笑意盈盈迎了上去。 长公主和镇国公夫人正相继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有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直接如炮弹一般冲进门内,口里喊着“小悠然!悠然妹妹,我来啦!” 周氏心中微苦,这两尊大佛云侯府往常是高攀不上的,交情甚浅。今日来了许多高门贵妇,只怕一半都是冲着苏宜人和小悠然,以及小悠然身后的义母长公主来的。 但依旧面上带笑地行了礼,又客套两句,才恭敬将人迎进花厅。 如此这般忙忙碌碌,很快到了午时开席,一番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另一边的永安伯府,那叫一个惨字。 冷冷清清不说,到了用饭时间,竟然依旧是冷锅冷灶。 府里下人早就发卖得差不多了,高氏真是快要被那借高利印子钱的催债债得快疯了! 第314章 云曼茵和易哥儿归家 永安伯夫人瘫在床上。 大房姜明礼被关在大理寺。 二房姜明义病在床上。 永安伯也是连番受打击病得起不了身了。 三房的田氏更是连面都不敢露,也称病不出,生怕被高氏把债台高筑的掌家大权推过来。 府里唯一能全须全尾能作主的主子就剩姜明微了。 高氏果然干脆把中馈和债务一股脑儿全推给姜明微,然后也“一病不起”了。 姜明微接掌了府里中馈之后,才明白之前母亲说府里已经捉襟见肘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眼下何止是捉襟见肘,那简直是快要倾家荡产了啊! 府里能变卖的早就变卖了,下人也已经所剩无几。 好容易凑一点银子出来吃了这一顿,还不知下一顿在哪儿呢! 每日还有债主上门,不仅不吃不喝守在门口,还在门口青砖墙上写了“欠债还钱”等血书大字。 伯府眼下活脱脱成了京都城最大的笑柄。 最后悔的就是姜明义。 他每天躺在床上,无数次想的都是,要是当初,不走这一步棋就好了…… 那云霓到了伯府,果然如鱼得水。 开始的几天,她倒也小心翼翼如履簿冰。 后来她了解到伯府的现状,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哪怕现如今的伯府日渐萧条,但每日里的吃穿用度是她原本在那个清苦的戏班里完全不能比的。筆趣庫 姜明义那边先是对她不假辞色,但她平日里小心讨好进退有度,渐渐地倒也叫姜明义放下了心结。 再加上有一回他撞见云霓“不小心”打翻了的衣箱,露出她珍藏起来他们那一次行云雨时他穿的中衣,云霓含泪羞恼地辩解那日过于匆忙衣裳又被撕破只得披上他的中衣这才将衣裳带走的。此言激起姜明义的愧疚和怜惜,开始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有了他的另眼相待,再冲着她是云侯府老夫人的义女、平远大将军的义妹,又加上伯府的惨状,伯府里实在没有人能有心思再来对付这么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了。 除了高氏。 她一直都想着要找 机会把云霓绑了去见青平郡主,好叫她消消气儿高抬贵手把自家夫君换回来。 可惜的是,她朝云霓下了几次药,都没得手,反叫云霓更加增添了警惕心,还哭到了姜明义面前。后宅之事,姜明义只得托了姜明微照看一二。 于是有了姜明微护着,云霓在伯府过得极为滋润。 反观姜明义,每一天都在悔恨中度过。 尤其是得知了平远侯官复原职的时候。 当初永安伯府初至京都城,为了踩踏原来的平远侯云家,刻意将房子安置在云家旧宅附近。 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伯府就债台高筑苟延残喘。 而这几日云府开始喧嚣鼎沸,这一日,更是炮竹声声喜气连连。 不必小厮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这是云府的回归之喜。 他知道,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 这一边的周氏迎到了一个不在邀请之列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谁? 她的前三弟媳郭氏的母亲,兵部尚书夫人郭夫人。 兵部尚书是云侯的老部下,那一年又为云侯说情而被顺庆帝训斥,于情于理郭夫人都要过来庆贺一番。筆趣庫 郭老夫人不到五十,保养得甚好,今日过来也是穿着低调打扮得很是得体大方。 但是她的女儿、原平远侯府三夫人郭氏却没有脸来,反是一双儿女,云天易和云曼茵跟在外祖母身后过来了。 到底这一双儿女是云家血脉,周氏自然没有冷脸的道理,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到了花厅与云老夫人见面,郭老夫人也是只字不提女儿郭氏,只夸赞这一对外孙外女在郭家如何乖巧懂事。 云天易见到云老夫人嗷地一声扑了上去,云老夫人如同对其他几个儿孙辈一样对他疼爱个不停。 云曼茵和几位长辈行了礼,乖巧地躲到大姐姐云曼菀身后去了。 …… 此刻的郭家一处十分偏僻的偏房内,郭氏一人呆呆坐在床上,泪流满面。 云家居然官复原职了? 那自己好容易和云家人一起挨过最 痛苦的日子,几乎要苦尽甘来的时候,为什么要闹那么一出自请被休回京? 原本她带着一双儿女回到娘家,受到兄嫂的白眼,恨她坏了郭家姑娘的名声,导致郭家姑娘议亲不顺。 但她一直咬紧了牙,总觉得为了这一双儿女的前程,就是自己名声受损遭人白眼也值得。 谁知…… 谁知女儿议亲一直没个合适的人选不说,自己在京都城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如今,自己以为已经翻不了身的云家,居然……官复原职了?! 早知是这样,她还闹什么自休归家?! 明明去年除夕夜的时候,虽然还是住在村里,但家中的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而且年初到如今,也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不到…… 她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方才她的母亲带着她的儿女回云侯府的时候,几个嫂嫂全部过来一阵冷嘲热讽。 明明可以继续当她那个侯府三夫人,如今却成了一无是处的被休归家的老姑母…… 就算女儿儿子回了云家,名声受了她连累,前程未必就一定好。 而且,到头来,她还剩下什么?啥都没有了! …… 那边,云府已经开席了。 由于云家的男人们都没回来,此次宴请的都是京都城相交甚好的女眷。 周氏已经明显感觉到女眷们对苏氏母女的亲近,顺带着讨好长公主和镇国公老夫人。 宴席进行到一半,宫里也送来了赏赐。 不仅是自己家的堂姐周贵妃,还有皇后的赏赐,甚至还有皇上的赏赐。 传旨的太监在周氏送出门去的时候,悄声提醒了一句,“若不是苏宜人出了好主意缓解了国库之难,皇上只怕也未必会有这样厚的封赏。明儿得空,就带着小福宝入宫谢恩吧。” 周氏一听浑身一震。 寻常命妇入宫谢恩,一般是去后宫,带个孩子自然也没什么。 可是带上小福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都明白。 这是皇上要抬举苏氏,却不好直接让她一个和离妇进宫,便借着小福宝的名头,向苏氏示好。 x.com 第315章 好可怕的太子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苏宜人这个户部客卿,在皇上的心目中,占有稳稳的一席之地! 或许在未来的朝堂,她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这场喜宴宾主尽欢,没有人会斗胆在这个刚刚复起的侯府的乔迁之喜上动什么手脚。 苏氏很有分寸,在客人散尽,服侍了姑母好生歇下之后,带着小悠然回了县主府。 纵使云老夫人在侯府给她留了一处院子,她也坚决不受。 周氏却心情沉重。 …… 次日,周氏和云老夫人身着诰命大妆,带着小悠然进宫谢恩了。 原本苏氏是反对小悠然进宫的,但长公主让人来说,月悦也在宫里,所以苏氏便也只好让小悠然去了。 与此同时,叶安也差人来请苏氏,说是请苏客卿稳步户部指导廷募司下一步投资计划。 苏氏也无法推辞,便身穿朝服一齐进了宫。 所以小悠然很是高兴,觉得又有机会可以到户部去鄙视一把那些官员们了。 然而到了宫门口,月悦就把小悠然拉进了她们的车辇。 进了宫后,苏氏一人去了户部,云老夫人和周氏则跟着长公主,连带着两人个女娃儿去了贵妃的宫里。 有长公主带路,这回再没有什么皇后宫里的人冒出来拦路了。 几人顺利地拜见了周贵妃,千恩万谢。 周贵妃说了些安抚的话,就把话题转向了两个女娃儿,“郡主和小县主这般亲如姐妹,自小闺蜜,倒叫本宫想起我们小的时候……” 长公主笑呵呵,“可不是么?我们自幼也如她们一般亲如姐妹,这才有我们这般要好的姑嫂情。只可惜了,月悦没有哥哥,唯一的弟弟还不满周岁,年岁委实差了太多了些。” 小悠然听了顿时黑了脸。 月悦却睁大了眼,“母亲,我有哥哥呀!宫里有三个表哥,还有元白表哥,都是我哥哥呀?” 小悠然的脸色更黑了。 长公主哈哈大笑,看向云老夫人和周氏,“得亏小悠然她娘不在场,否则苏宜人只怕要 和本宫急了!” 周贵妃也笑道,“本宫上回见过她,实在是个聪慧的女子,了不得。” 小悠然挺起小胸膛,“阿娘会的,我都会!” 周贵妃笑得合不拢嘴,“是是,小福宝也是个了不得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悠然就拉起月悦的手,“月悦,你不是说贵妃娘娘宫里有好看的腊梅?带我去看看!” 她再也不要听大人们聊天了,聊着聊着总要聊到她身上的婚事来,真是的! 月悦自然是高兴的,直接就拉着她到了隔壁的御花园里。 这时二人都看到了前面不远处走来几个身影,其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明黄,英姿挺拨,眉目俊朗,很是醒目。 月悦拉着小悠然远远就朝着那人行了一礼,“太子哥哥。” 原来是太子殿下。 小悠然立刻想着这个太子曾经抢了温元白的许多功劳,眼神就很是不屑。m.x.com 那少年只眉目清冷地朝她们这处点了点头,本打算直接朝另一处走去的,但是在接收到小悠然的目光时,满面疑惑。 于是他就走了过来,身后几个太监亦步亦趋。 “月悦表妹,这位是……?” 月悦喜笑颜开地介绍道,“她是小悠然,我的义妹哦。” “你就是长公主姑母收的那个义女?”太子看向小悠然,发现她眼里依旧带了一丝不屑。 小悠然点头,“是。” “你对孤有意见?”少年的语气有些森冷。 小悠然抬眼看他,“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小女初见太子殿下,何来意见之说?”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少年十分笃定,“你心里定有什么想法,孤恕你无罪,从实招来。” 不知道为什么,小悠然突然觉得这个少年的语气很像一个人。 “怎么,不敢说?”少年更加倨傲了,“孤都说了,恕你无罪。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小悠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豪气,这么久了,朝堂上竟然无人质疑太子抢功之事,实在太过份了,于是便道, “太子殿下恕罪,小女便斗胆说了。圣人有云君子坦荡荡,太子要立功自当身体力行,为何要抢他人之功?” 少年明显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你这小丫头,是为了元白那小子叫屈?” 小悠然见他果然没生气,也胆子大了点,“不行吗?他是我师兄!他受了委屈,我不能替他说说?” 少年笑得更大声了,“能!哈哈哈——孤这就叫人去赏他!” 少年说完抬步要走,忽又转回来,“你是那个小县主?喜欢什么,孤也赏你好不好?” 小悠然连忙摆手,“无功不受?,小女谢过太子殿下。” “谁说无功了?你献给元白的那据说能亩产千斤的粮种,孤倒是很期待呢。” 小悠然立刻昂起了脸,“若是种成功了,这功劳您可不能再抢走了!” “哈哈哈——”少年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了。 月悦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悠然妹妹……你……” 小悠然问,“怎么了?” “我第一次见太子哥哥笑……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悠然:??? 我做了什么?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 从宫里出来后,小悠然直接去了玄王府,找到了温元白,拉着师兄的衣袖道,“师兄,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元白笑着捏了捏她圆乎乎的脸,“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好可怕哦!”小悠然打了个寒颤。 温元白脸色一僵,“可怕?” 小悠然拼命点头,“是啊,好可怕。悠然好怕怕!” 温元白努力回想一个时辰前在宫里见到这小丫头时自己说过的话,满脸的困惑,“他如何可怕了?你见到他了?” 自己明明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而且自己走后,还叫宫人送了两大盒糕点到母妃的宫里?m.x.com 小悠然拍着胸口道,“今日我进宫,月悦拉着我去御花园玩儿。碰上了太子殿下,他一眼就看出我看他不爽。” 温元白沉默:…… 第316章 府前闹事 “嗯,他知道我看他不爽也就罢了,却偏偏要让我说出来。他强调恕我无罪,我就说了啊……结果,我说他不该抢你的功劳,他居然没生气!” 温元白继续沉默:…… 小悠然又吞了吞口水,“这世上有人说自己的坏话,当着面儿不生气的,必定背地里憋着什么大招!师兄,我觉得我要倒霉了!” 温元白无言以对:…… 小悠然继续挥了挥小拳拳,“果然,不一会儿他就让人送来了两大盒糕点!” 温元白忍不住问,“这难道不是他示好的表现?!” 小悠然气鼓鼓,“就是这种奇怪的示好才可怕啊!我担心他在糕点里下毒对付我,愣是一个没敢吃!说是这几日闹肚子,不能吃甜食。只好看着月悦一个接一个地吃!我心里那个懊悔啊!你说他可恶不可恶?!可怕不可怕?!” 温元白沉默片刻,才道,“你怎不说是你自己想多了?” “这就是他最可怕之处啊!”小悠然更气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什么都让我觉得可疑,这才叫可怕!” 温元白彻底无语:…… 他也是听说今日小悠然要进宫,特意在她面前亮个相,刷刷好感。 谁知简短两句话,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最后张了张口,说出的话是:“你那每日一帖临了吗?” 小悠然立刻抱头而走,“师兄你坏!宝宝今日都被吓坏了,是来求安慰的,你居然还要补一刀!哼……” …… 云府的乔迁之喜轰动了全京都城。 没过几日,云侯平远大将军云钺也要得胜回京述职的消息再次轰动了京都城。 大家都在拭目以待,不知道这回的云侯立下大功回来能得什么赏赐? 西夷人大败而去,留在泰州的几千俘虏成了三羊山炭矿的苦力,五王子又成了阶下囚。 西夷派了使臣随云侯进京和谈。 然而在半个月后,云侯回京的路上遇到袭击,云侯身受重伤,西夷使臣无一幸免。消息传到皇上桌 案前的时候,他怒得直接就摔掉了手里的折子。 一只修长的手捡起了地上的折子,一个声音响起,“父皇,他又出手了,难道您要一直这样隐忍着吗?” 皇上咬紧了牙,“元白,你当父皇不想反击吗?云侯本就是朕扶起来对抗他的,可是如今朝堂上,内阁六部,一半以上都是他的党羽!就连你,明明已经回来了,可是为了你的安全,却不得不以玄王世子的名义住在玄王府!” 温元白将折子放在父皇的桌案上,抬起脸来,却是另一张脸,簿唇略微紧抿,“父皇,不急。内阁六部,我们会一个一个拨乱反正的。户部新旧两任尚书虽然还没有定罪,但已经算是掌握在我们手里了。兵部是云侯的人,倒是不必担心。下一个就是刑部、吏部……不过,眼下重要的是,云侯不能死!他若死了,西夷使臣之死就再也无人作证,难免再度挑起两国之战。”m.x.com “派去接云侯的人到哪里了?” 温元白道,“快了,明日应该就能入京了。不过,儿臣希望,父皇能放出风声,说云侯不治身亡了。” 顺庆帝沉吟片刻,“准。” 于是片刻后,一个太监捧着一封密信出宫了。 温元白也跟着出宫了。 他要去一趟县主府,要先同小悠然和苏氏通个气儿,再让她们转告云家人,好叫云家人不必那么担心。 谁知到了县主府门口,却见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半个时辰前,永安伯府姜家的高氏带了轿子过来,说是要来接姜家孙女儿回姜府住着。 苏氏自然一口回绝。 姜家那个龙潭虎穴,她怎么可能再让女儿去闯一次? 一刻钟后,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永安伯老夫人被人抬了下来,歪在躺椅上。 一个婆子高声喊道,“小县主,你是姜家的孙女儿,你不回姜家,那么老夫人思孙心切,只好过来叨扰几日了。” 有好事的百姓立刻就围了过来。 姜明义躲在马车里面 没有出面。 这是他思考了好几日想出的法子。 他本想再约苏氏和小悠然见一面,可被苏氏一口回绝。 他只好出此下策。 母亲横竖已经是半瘫废人,再丢些脸面也无所谓了。 出面的婆子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张妈妈,很是明白伯府的处境和自己的难处。m.x.com 苏氏牵着小悠然出现在门口。 赵妈妈已然冲了出来,指着那张妈妈的鼻子就骂,“哪里来的婆子也敢来县主府门前撒野?你们伯府容不下我们小县主也就罢了,如今我们小县主和她的亲生母亲住着好好儿的,哪儿有来强抢小县主回伯府的道理?强抢不成,还想住进来?怎么地?这座府邸是你们想住进来就住进来的?说什么思孙心切,我呸!我喊她一声老夫人她能应吗?” 张妈妈不理会她,朝着苏氏就福了福身,“前二夫人,伯府老夫人虽然如今口不能言,但她的心思老奴最是清楚不过。二房的两个孩子离家甚久,她着实是想念。辰哥儿如今不在京都城,确是没辙。可是小县主就近在眼前,哪儿有不想见的道理?她今早派人来接,就是想看着儿孙绕膝,谁知您并不允准。老夫人无法,只得自己前来了,还望前二夫人见谅则个。” 苏氏听她一口一个“前二夫人”,只笑笑,“张妈妈,伯夫人如今病重至此,连话都说不出,想必她缺的不是儿孙绕膝,而是媳妇侍疾吧?伯府里有大房三房儿媳妾室,还有个郡主媳妇儿,怎的不叫她们服侍跟前?我的女儿才五岁,能懂得什么叫侍疾?” 张妈妈赔笑道,“哪儿能叫小县主来侍疾呢?说到底小县主也是姓姜,是姜家人。哪儿有姜家孙女儿不住在自己家,反倒在外长期开府别居的道理?老夫人知道小县主不舍得离开前二夫人您,不回姜家她也并不怪罪。这不,她不回去,老夫人就亲自来了。说是能住进县主府也成,只要与小县主住在一处,并不拘于何处。” 第317章 能冠母姓 赵妈妈听了立刻就炸了,“什么?你们伯府到底还要不要脸了?哪儿有祖母上赶着住进和离的儿媳府里的?!” 张妈妈也不客气怼了回去,“什么儿媳的府邸?这明明是小县主的县主府,祖母到孙女儿暂住的府邸里小住几日,有何不可?” 赵妈妈噎住。 苏氏笑笑,“张妈妈,谁说这是县主府了?” 张妈妈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头,愣住了。 这个旧王府邸一直没有挂上牌匾,但满京都城都知道这就是小县主的县主府。 张妈妈强力撑着,“前二夫人,满京都城都称这府邸为县主府,只差挂上个牌匾而已。” 苏氏拍了拍手,旁边几个立刻抬了一副匾额出来。 赵妈妈一见大喜,“让一让,让一让,都让让!我们要挂匾额了!” 她倒一时忘了之前苏氏让人新做的牌匾。 张妈妈只得带着婆子们抬着老夫人后退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写着“苏府”两个大字的牌匾挂了上去。 旁观的百姓们都惊得连连感叹,“没想到啊,苏宜人一个和离妇,居然也能开府?” “可不是么?敢以一介妇人之身开府独居的,这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便有个百姓大着胆子问,“敢问苏宜人,这苏府,是定州苏家的苏府别院,还是单立出来的苏府?” 苏氏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承蒙诸位街坊邻居关心,我虽与姜家和离,但却并未与娘家离心,这苏府自然是定州苏家在京都城中的府邸。这些时日之所以未将牌匾挂上,就是因为我需得以此事征求定州苏家家主的同意,这才耽误了些许日子。” 她转身张妈妈,“还得感谢张妈妈提醒,否则这牌匾迟迟未挂,没得叫旁人胆敢来惦记我这花了几万两白银置办的府邸。” 赵妈妈啐道,“就是啊!自己个儿府里是个什么光景?还敢肖想来沾我家小姐和小小姐的光?!呸!想得可真美啊!这可不是县主府,和你们姜家也 没有半文钱干系!老奴不才就想问问,你一介伯夫人,可有脸面住进已经和离了的媳妇儿府里?!那永安伯府是穷得连口饭都吃不起了吗?!” 张妈妈羞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x.com 永安伯夫人躺在躺椅上身子剧烈颤动,也不知是气愤的还是羞恼的。 围观的百姓哈哈笑道,“真真是天下奇闻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想来蹭孙女儿的吃住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蹭前和离的媳妇儿?!” 众人隐约听见马车里有干咳声。 张妈妈是得了指令,立刻面向小悠然说道,“大小姐,二爷如今也回了姜家居住,你到底是姜家的大小姐。您还是跟随我们一同回姜家住着吧?姜家虽然没有这苏府富贵,但必也不会少了您一口吃的。” 小悠然这时昂首往前行了一步,脆生生地说,“哦,上回我回伯府给祖父拜寿,不过打碎了两个碗碟,祖母就让我赔偿呢!还有,你们伯府说是给我留了我的闺房,可那房里的一干物什不都被烧光了吗?听说你们眼下每日里采买粮食都还赊着米店的银子呢!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要回那个连肉都吃不起的、连床都没有的伯府里受罪?我在阿娘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住好的穿暖的,难道不香吗?” 张妈妈脸皮抽了抽,十分勉强道,“可……那伯府毕竟是您的家呀,哪有人贪图富贵就把家抛之脑后的?” 小悠然“哦”了一声,“可这是我阿娘的家呀!我阿娘的家也是我的家。而且我才五岁呢,天底下哪有五岁的孩子不念母亲家的温暖,反要去爹爹家吃苦受穷的?” 她才五岁,谁敢说她贪图富贵? 张妈妈更加僵硬了,“大小姐您真是说笑了,您母亲的家怎会是您的家呢?” 小悠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苏氏,“阿娘,难道您和爹爹和离后,我就不是您的孩子了吗?您的家怎么不是我的家?” 苏氏一把将她搂住,“小 悠然莫听她胡说!你永远是阿娘最疼爱的孩子,阿娘的家当然是你的家了!” 张妈妈恼道,“大小姐,您到底是姓姜,姜家才是您的根儿,您的家!”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姓氏是个什么东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改姓苏好了。我改姓苏,那苏家不就是我的家了吗?对不对阿娘?” 苏氏点头,“反正你祖母说过,你和你哥哥活着就是罪过,也说过要将你们逐出族谱的话。既然姜家这般不待见你们兄妹俩,那阿娘便做主,让你们改姓苏便是。” 马车里的人猛烈地咳嗽起来。 苏氏明白,肯定是姜明义在里头指使张妈妈闹这一出呢。 张妈妈听得傻了眼,她万万没想到苏氏会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听到车里姜明义的咳嗽声,她醒过神来,嘲笑道,“苏宜人真是说笑了,不得姜家族老的点头,姜家儿孙岂能说改姓就改姓?” 小悠然手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能改姓? 姜家眼下这般场景,肯定不可能轻易让她和哥哥改姓。 怎么破局? “谁说不能?”一道声音朗声传来。 但见一个锦衣翩翩美少年从马车上跳下。 小悠然高兴地朝他招手,“大白师兄!” 赵妈妈连忙行礼,“世子。” 温元白手臂略抬,“免礼。” 他如今在京中极少露面,偶尔出现在众人面前,用的都是玄王世子的身份。苏云两家都心知肚明。 马车里的姜明义心头跳了跳。 早听说苏氏母子得了玄王府的庇护,如今可是亲眼所见了。 温元白给自家师妹撑腰那是撑得理直气壮,“师妹莫要担忧。大周律法,若有女子晋得官身,其子女便可传承其姓氏,以耀母族荣光。苏姨为五品宜人,又居户部客卿官身,自可向京兆府提案,令其子女冠母姓。” “大白师兄,你来得可真及时啊!”小悠然哈哈大笑,竖起了大拇指,“哈哈哈,没想到师兄对大周律法如此熟悉!” 第318章 每日一帖 温元白呵呵一笑,“嗯,你当谁都像你似的,大字不识几个,连笔都握不稳?” 小悠然:…… 又扎心了。 但很快她又挺起了小胸膛,“我才五岁!谁规定五岁娃娃就要识字握笔熟悉大周律法了?!” 温元白嘴角抽了抽,他才不信她才五岁当真不认得几个字,之前那从袖子里掏出的药盒上的字连他都不认得几个。 苏氏将他俩往门里推,“你们去玩儿,这里的事阿娘来处理便好!” 说罢她朝张妈妈几人面前一站,“玄王世子说得对极了!本宜人这就去京兆府提请,将儿女姓氏改成母姓!你们还是请回吧!” 马车里的姜明义再也忍不住,怒道,“苏氏,你敢!”x.com 一只脚刚跨进门槛里的温元白闻言不由得退了回来,“有本世子在,苏姨您尽管去!本世子看谁敢阻拦!” 小悠然也用力点头,“嗯嗯,反正那姜家弃我在先,我是不想再回去了!阿娘,以后我就叫苏悠然啦!哥哥叫苏悠辰,嗯嗯,好听!” 姜明义陡然想起那日赵妈妈把云霓送到姜府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赵妈妈说,说不定她肚子里怀的,可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所以,苏氏早就想把他的儿女姓氏改姓苏了吧?! 这时突然有个小丫环气喘吁吁地跑来,“二爷,不好了!云霓姨娘被大夫人捉住扭送往郡主府了!” 来人正是赵妈妈当日送给云霓的小丫环。 姜明义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口血生生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她腹中怀着的,还当真可能是他唯一的儿子! “走!去郡主府!”他冷声喝道。 张妈妈恨恨地一甩手,让婆子把永安伯夫人抬起来放进马车里走了。 那边小悠然高兴地对苏氏说道,“阿娘,我日后就要随母姓了!苏悠然,苏悠然,真好听!” 她转向温元白,“大白师兄,你觉得怎么样?好不好听?” 温元白点头,“苏悠然,很好听。” 也不知怎么,看着她们母 女俩如此兴高采烈,他倒一时踌躇了。 云侯那事儿,说是不说? 这时南卓奔上来,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他脸色微变,随即对苏氏和小悠然道,“苏姨,师妹,我有点急事,便先走了。” 说罢匆匆上了马车,想了想,从马车小案几旁抽出纸笔,写了两行字塞进信封里,从窗口递出去给南卓,“送去给小县主。” “是。” 南卓依言将信封送到小悠然面前,就急匆匆返回马车上,飞奔而走。 小悠然正在兴头上,看到师兄的这一封信,撇了撇嘴,也没有在意,直接就塞进衣袖里了。 苏氏好奇问,“师兄给你写的什么,怎不打开看看?” 小悠然又撇了撇嘴,“还能是什么?定是那每日一帖!” 她的手在衣袖里悄摸摸又往里探了探,直接把这封信扔进了空间里。 那里面,已经躺着不下二十封帖子。 到了京都城后,温元白的每日一帖,已经成了她的恶梦。 实在遇师兄要来检查的时候,她才会慢吞吞拿出来临摹。 苏氏见小悠然都如此不在意,她自然也没什么在意的,兴冲冲换了朝服去了京兆府。 她要去给儿子女儿更换姓氏,换成她母族的姓氏! 这是一件多么光耀门楣的一件事! 若是定州的大哥和爹知道了,必然会以她为荣! 小悠然也很是高兴,一同去了京兆府衙门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京兆府尹陆宁。 陆宁一见苏氏母女二人,十分高兴地分享了他这几个月的收获:“我们的综合贸易市场预计年后再有三个月就能完全竣工了。这几个月,光是这个工地以工代赈,工人们领了钱粮后,一开始都不舍得花。后来眼看着到年底了,天也冷了,又要过年过节的,还有人跑来问这个工程结束后,是不是有还有下一个工程。本官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后,那些工人们都开始大手大脚地花钱。买吃的、买穿的、买用的。嘿,这周边的小商人也多了起来 筆趣庫 。往常一摊烂泥般的西市,居然发达起来了!苏宜人、小悠然,本官可真正知道你们为何要建这个综合贸易市场了!” 小悠然笑眯眯地问,“陆大人知道为何?” 陆宁看着面前这两个财神爷,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自然是叫百姓们多赚钱,也多花钱呀!只要能有不间断的财源,谁不爱花钱?有花钱的就有赚钱的,这百姓们的生活不就越来越好了?!世人总看不起商人,谁知商道一途,亦能真正令百姓富足!” 苏氏微笑着点头,京兆府尹能有此觉悟,实在是幸事! 小悠然继续道,“那么陆伯伯可想好了,这个贸易市场建成后,下一个工地在何处?” 陆宁又苦了脸,“京兆府募集的那一笔钱都花光了啊!只能再待来年再募了。” 小悠然笑眯眯道,“玄王世子在东郊有一片大大的土地,我们准备建个食品工厂哦。建成之后,若是有心灵巧的妇人女子,哦,只要世人的眼光不拘于什么男女大防,我们男女都是可招的。这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用工哦。” 陆宁瞪大了眼睛,突然想起了兵部早就传说了许久的泡面,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县主可是要造泰州那同样的泡面工坊?” 小悠然点头,“泡面是要的,还有土豆粉、红薯粉……” 陆宁惊得又站了起来,“土豆粉?可是用那亩产五百斤以上的土豆作原料?” “是呀!若是陆大人能在京郊推广种植土豆,我们也可以收原料哦。” 陆宁激动地走来走去,农户种植、工坊收购、制成食品,再售往各处。 农户手里有钱,便能花钱。作工的能挣钱,自然也要花钱。商户们的商品卖出去,手里有钱,同样也要买衣买粮买吃食。这钱不就又回到了农户和工匠手里? 百姓们的一盘棋,自然就活了呀! 绝了! 谁说士农工商,商人要排在最末位的? 依他来看,士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不事生产,只会败家! 第319章 风影现身救云霓 眼见他各种计算,苏氏不得不打断他,“陆大人,今日我们前来,是想提请给我的儿女们改母姓。” 节奏跳跃太快,陆宁一时没跟上,恍惚了一下,“什么?” 小悠然脆生生地说,“阿娘说,我和哥哥要改姓苏!” 陆宁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想到近日那名声臭振京都城的永安伯家,便明白了,“哈哈,本官前几日正好查阅大周律法,见到有一条,女官者,可为子女冠母姓。已经摘录在此,本想让人送去给宜人。后经主簿劝导,说此为家事,不宜由外人提起,本官只好歇了这心思。正想着何时能在苏宜人面前提上一嘴呢,没想到苏宜人竟如此熟知律法,倒先来提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主簿去取户籍簿子来。 苏氏笑笑,“此法是得了玄王世子的指点,倒并非是下官之功。” …… 话说另一边的高氏,得知二爷姜明义出府办事了,立刻让人抄起家伙,直奔二房后院,把云霓拿下。 没有了二爷在府里镇宅,仅存的两个婆子自然听话地把云霓按住,直接扭送出门。 云霓惊慌失措,给自己的贴身丫环频频使眼色,看着丫环奔出门外才哭哭啼啼被带走了。 那丫环便去了苏府门前找到了二爷的马车。 姜明义阴沉着脸到了郡主府门前,让小厮背着他扣响了郡主府的门。 谁知郡主府门房一见是郡马回来了,立刻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姜明义大怒,“好你个狗奴才!” 可是任那小厮怎么拍门,却没了一丝声响。 姜明义恨恨地让小厮从侧门进去。 才转过墙角,就看到高氏志得意满地从侧门出来。 高氏和姜明义对了个正着,丝毫没有把二房小妾拘了送到这里的心虚感,只语重心长道,“二叔啊,伯府到底还是要靠你大哥支应门楣。你大哥这个年总不能在大理寺中过吧?你回来得正好,还请二叔好好把二弟妹哄好,早日将你大哥接回府才是正理儿。 哪儿能为了一个连个妾室都算不上的戏子,至你大哥的死活不顾呢?是不是?” 姜明义只沉沉地看了看她,就让小厮背着他进了侧门。 高氏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回府了。 她始终坚信,伯府眼下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她的丈夫回府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坐稳了,伯府就还会有光明的未来。 她可不知道的是,后院里的青平郡主,此刻虽然看见云霓就在自己的面前被鞭打,眼里却丝毫没有快意。 姜明义被小厮背着入了府,很远就听到后院传来的惨叫声。 姜明义心头一紧。 到了正院门前,他一眼就看到云霓缩在地上死死团成一圈,青平郡主手里的鞭子一鞭一鞭地落在云霓身上。 “住手!”他大喝一声。 青平郡主扭头,冷笑一声,“哟呵,一个月没回来了啊?回来就是为了这个贱婢?心疼这个贱婢了?” 她扬起手里鞭子重重落下,“你心疼也好,让本郡主来瞧瞧,你还能为她挡鞭子不成?” 姜明义忍着怒气,“当日之事,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吧。” 云霓却猛然抬起哭红的眼睛,“爷,是云霓的错,只要不伤害到孩子,主母要打要骂,也是云霓该受的。” 提起孩子,郡主大恨,一脚过去想要踹云霓的腹部,却被她转身用背部硬生生挨了一脚。 青平郡主怒道,“把她给我拉起来!本郡主倒要看看,她的孩子有没有命活下来!” 姜明义本就对这个突然被拉进自己生活的云霓充满了内疚,此刻见她如此护着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大喝一声,“住手!谁敢动她?!” 姜明义朝旁边低唤了一声,“风影!” 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护在了姜明义面前。 姜明义低声道,“把云霓夫人护住。” “是。” 黑衣人便欲上前,青平郡主大怒,“来人,给本郡主拿下!” 一群府卫立刻抽刀上前。 黑衣人 武功甚是了得,几个回合就将全府的府卫悉数打趴。 青平郡主更是恼怒,“暗一到暗五,给本郡主上!” 从旁里跳出五个暗卫,朝着风影攻过去。 风影倒是厉害,以一敌五竟然毫不吃力,很快也把这五个暗卫打趴下。 青平郡主咬紧了牙关,“没想到啊没想到,姜明义,你身边居然有这样的高手!” 姜明义并不理会她,只对着云霓说道,“云霓,你起来,跟我回府。” 云霓抱着肚子爬起来,跟在姜明义身后亦步亦趋。 青平郡主恨恨地道,“姜明义,你好样的!” 不仅绿帽子戴到她头上,眼下还居然这般护着那个贱人! 她只恨自己方才为何只顾出气,没有直接踹掉那个贱人肚子里的贱种! 那边姜明义带着云霓回到伯府后,又低声吩咐了一句风影。 风影立刻飞身遁走。 风影是姜明义在定州救下的一个用剑高手,救醒他时他失去了记忆,为报这救命之恩,便在姜明义身边当他的暗卫。筆趣庫 由于风影的武功十分高强。作为底牌的护身符,姜明义直小心让他藏着,不让旁人发现。没想到今日却为了云霓,而让风影暴露了。 此刻姜明义想的却是,横竖风影已经暴露了,横竖他和郡主的夫妻关系已经闹僵,他就要让风影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 那边的苏悠然和母亲,拿着崭新的户籍文书,兴高采烈地回了苏府。 小悠然自然把师兄写给她的那封信给忘到了脑后。 温元白这边,是听闻户部代理尚书兼左侍郎叶安在京郊主持开荒仪式的时候,突然涌出来一大群蛇,险些没把那些开荒的灾民给吓跑。 叶安也差点被蛇给咬到。 与此同时大理寺也传来了消息,那个原来想要为姜明礼开脱的侍郎居然趁着狱卒不注意,引诱隔壁那个前户部尚书曹明过来说话,然后活生生隔着牢房的门栅把他给勒死了,然后自己把裤腰带往梁上一挂,上吊自尽了。 第320章 身亡的消息 温元白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心情沉重,他知道这必定是那荣亲王在背后捣鬼,目的就是让曹明和这个侍郎闭紧了嘴巴,不再透露出有关荣亲王的一分一毫。 而至于姜明礼,或许原就对荣亲王之事所知甚少,再加上郡主的姻亲关系,才逃过此劫。 温元白总以为自己的那封信小悠然应当看到了,并且转告了苏氏和云家人,便也就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于是当第二日,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找到云侯门前的时候,云家人都惊呆了。 这两人正是之前被流放至宁古塔的云家三爷云锐和四爷云铮。 据二人所述,云侯官复原职后,便提议原本一起被发配到宁古塔的三人还有一个小辈云家二公子云天百先行回京。但是云天百却坚持想跟大哥云天白一起留守前线。云锐和云铮本就不是武夫,自然先收拾包袱回来了。 没想到在路上被流民抢了,车夫也不知去向,二人一路乞讨着足足走了一个月时间才回到了京都城。 然而他们昨日进城之前,却听说了一件骇人之事。 云锐都来不及过问自家那个自请休弃的妻子之事和一双儿女的情况,直接就把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抖露了出来。 他哭道,“母亲,大嫂,昨儿我们听到一个消息,大哥前几日快马回京述职的路上遇袭,重……重伤身亡了!” 云家人顿时觉得晴天霹雳。 周氏只觉得脑袋中有个东西猛然炸开,直接就昏死过去了。 她毫无意识,可外人扶着她,是看着她又是呕吐又是浑身颤抖,着实可怕得很。 云老夫人晃了晃身子勉强站住,连忙让人去请小悠然和顾神医。 苏氏得知消息后也陪着过来了,十分震惊和悲伤,但为了姑祖母,强忍着悲痛四处张罗。 顾神医来了给周氏诊脉后,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云老夫人惊觉事态严重,周氏这病来的蹊跷,连忙让小悠然也过来看看。 小悠然也仔细把了脉,然后看向顾神 医的方向,面露惊疑之色,“师父,大表舅母她……?” 顾神医心情沉重地点点头,“当是邪病入脑。不知平日里她可是时常觉得头痛不已?” 一旁的李氏连忙点头道,“是极,大嫂时常扶着额头说是头痛。我们只当她是吹了风,着了风寒,也没有多在意。不过,近日她倒是偶有失语、记事不清等症状……昨儿又说她有些视物不清,本想请个大夫来看看……” 顾神医道,“想必是病根在脑。此病最忌惊恐悲痛,如今乍然病发,只怕是……” 其余人都看向小悠然,众人都知晓,小悠然的医术,不在顾神医之下。 小悠然只是沉默不已。 她知道上一世的周是也是在云侯官复原职不久之后便去世了。可是得了什么病去的她却一无所知。 大表舅母此番突然昏厥,应是类似突发脑溢血。 但是方才她把脉的情况来看,只怕大表舅母得的不是普通的脑溢血。 想到近日她看到大表舅母的模样,总觉得她眼眶突出,好似脑中有占位性疾病。 她又问了几个关于大表舅母平日里的身体情况的问题,红玉在一旁抹着眼泪一一作答。 到最后小悠然已经基本能断定大表舅母得的就是脑瘤。 由于脑部肿瘤血流丰富,遇强烈的情绪刺激容易导致血管爆裂。 想必是大表舅的噩耗叫她情绪大起大落刺激了脑中的肿瘤,只怕是真的命不久矣了。筆趣庫 上一世,也许同样是听闻云侯官复原职后大悲大喜,脑溢血而亡。 她叹了一口气,这病她治不好啊。 莫说是眼下根本就不具备动开颅手术的条件,便是放在后世,得了脑瘤的动了手术的也未必能完全痊愈。 “姑祖母、阿娘,几位表舅母,我要和师父商量一下用药方子。” 说罢她便拉着顾神医到了一旁的茶室,小声地和师父说了几句什么,就从衣袖里掏出了几盒顾神医看不懂的药,又低声交代了一遍用法和用量,当然也不忘让师父拿起 纸笔写下一道止血调养的营养方子,交给了红玉去抓药。 如此这番,顾神医依言交代了之后,才出了云府。 其实在他看来,这种得了严重脑疾的病人,一般活不过三日。 虽然小悠然早就在他面前展示出了神奇的医术,但是他还是不相信,居然会有人能治疗脑部的疾病。 哪怕方才,小悠然也说了此法只能延缓大表舅母的性命而无法令其治愈。但是,只要周氏能挺过三日,就证明了小悠然的药是有效的。 他拭目以待。 云老夫人问明了小悠然周氏的病症后,也抚着心口悲伤不已,疲惫地由苏氏扶着卧床休息了。 果然很快云侯回京途中和西夷使臣一起遇山匪袭击、一同身亡的消息传遍京都城。 那边的温元白次日自然也听说了,周氏和云老夫人双双病倒一事,他只当二人是承受不了云侯身受重伤之事,所以才病倒的,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教南卓送去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筆趣庫 在南卓送来药材的时候,苏氏便和南卓打探消息。 云府一下病倒了一个主母一个老夫人,大家都忙得团团转,还没有人静下心来想那云侯的尸体在何处,后事该如何操办? 苏氏便少不得要出面打探一二了。 南卓听了苏氏的问话,极其吃惊,压低声音道,“苏宜人,云侯并没有去世,只是受了重伤。眼下正在转移回来的路上。” 苏氏更加吃惊了,“什么?当真没死?” 南卓点头,惊愕地问,“您怎会不知?小县主应当知晓啊!” 苏氏急得跺脚,“到底怎么回事?” 南卓深吸一口气,“前日主子走的时候,不是给小县主留了一封信?” 他说罢突然明白了什么,从袖中又掏出一封信,“这是今日的帖子,还请苏宜人转交小县主。” 苏氏总算是明白了,哭笑不得,又问清原委,才将南卓送出去。 她赶紧回了后院,先将这消息告知了云老夫人,再去了周氏院里,把小悠然叫出来。 第321章 冲喜? “那日世子爷写给你的信呢?” 小悠然狐疑道,“师兄?他的每日一帖?” 苏氏点头,“快拿出来看看。” 小悠然只得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大叠,撇嘴道,“诺,连同这三日的,都在这里了。” 苏氏一眼就看出其中一张的纸张略有不同,抽了出来,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简短的几句话,交代云侯之事传言不实,不必过于担忧。 她把字条抖在小悠然面前,“你看看!” 小悠然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拍脑袋,满心愧疚,“是我误了大表舅母!” 苏氏却心疼了,“听二表嫂所说,大表嫂的病症由来已久。你不必过于自责。”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但愿大表嫂能尽快醒过来。” 那边的温元白得了南卓的回报后,冷笑一声,又提笔写了一张字帖差人送去给小县主。 小悠然拿到今日的第二帖,倒是打开看了一眼,确定的确是字帖后,同样冷笑一声,直接又扔进空间里去了。 字帖:…… 我招谁惹谁了?m.x.com 那边的云老夫人召集了剩下两个儿子、两个儿媳,把苏轼带来的最新消息告诉了众人。 众人是又惊又喜又担忧。 云锐这才有机会向母亲告罪,一是为了自己鲁莽传递错误消息,二是为了郭氏自请休弃归家之事。 为了照顾云老夫人,也为了能够随时照看周氏,苏氏母女俩在云侯府住了下来。 又加上自己的疏忽,小悠然照顾起周氏来更加尽心尽力,再给她用药之余,不忘替她行针,好使她尽快醒来。 在顾神医看来活不过三日的周氏,在第四日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恐怕是命不久矣了,又从红玉的口中得知,顾神医已然断定她活不过三日,但因得了小悠然那稀奇古怪的药丸和她的针灸之术才叫自己清醒了过来。 因此当她看见带着小短腿奔进屋来的小悠然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小悠然是惊喜的,当即先把好消息告诉了她,“大表舅母!大 表舅没事!他只是受了伤!” 果然周氏听了如打了一针强心针一般,眼里迸发出光彩。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有一个人被秘密从马车上抬进了云府。。 此人自然就是云侯、平远大将军云钺。 周氏亲眼见到还活着的丈夫,越发精神焕发了起来,也能挣扎着下地行走了。 苏氏就带着小悠然搬回了苏府。筆趣庫 小悠然和顾神医连夜给平远大将军治伤。 云钺果然是受了重伤,当胸一箭离心脏部位不到半寸。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大夫敢拔箭。 小悠然在顾神医的协助下,又找来了琰锦做助手,在大房后院一处偏房里布置了个临时的手术室,一应器具物品全从手镯的空间里取出,倒也不再去计较花了多少气运值,这才给云钺做了成功的外伤手术,将那已经生了锈的箭头小心取出,消炎缝针包扎。 一通忙活下来,顾神医掩饰住心头的巨震,把小悠然用过的那些手术器具悉数打包立刻就带走了。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小悠然,只能无语地看着师父的背影:…… 琰锦倒是恭恭敬敬地把身上带血的手术衣帽手套悉数脱下,然后恭敬地问,“小姐,这些东西奴婢拿去烧掉吗?” 小悠然想了想,点头的,“也可。” 她看了看琰锦的脸色,“你神色疲态颇重,最近睡不安稳吗?” 琰锦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摇头道,“多谢小姐关心。” 小悠然也很是疲累,挥了挥手道,“若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尽可告诉我。今日多谢你了,你便回去吧。” 琰锦细心地把两人脱下的手术衣帽手套等包进一个布包里带走了。 小悠然突然觉得,或许自己日后需要一个助手的话,当真可以考虑把琰锦纳入她的可信任名单当中。 毕竟顾神医老说琰锦宛若他的半个徒弟。 云钺在当天晚上就睁开了眼睛。 周氏已经能下地活动,只是忍着疼痛,守在云钺床边,见他醒过来不由得喜极而泣。 然而云钺随即发起了高烧,意识 还没有清醒,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小悠然想尽了办法给他退烧,可是他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周氏时不时的向云钺诉说着这些年来云家的不易,诉说这抄家之后她们的难处,企图唤醒丈夫。 她发现丈夫也不是全然没有反应的,中间也有两次手指微动,而且……那都是在她提到了苏雅容这个名字的时候。 她忍住心头的醋意,直接试着喊出了暖暖这个名字。 没想到丈夫居然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睛扫了片刻后,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周氏想要让苏氏过来亲自唤醒丈夫,可是苏氏却怎么也不肯,周氏便知道,这个苏家表妹,只怕是在避嫌。 如此云钺一直昏迷了半个月,仅靠一片老参吊着性命。 看着躺在床上日渐消瘦的丈夫,周氏心急如焚。 云老夫人也很是心焦,终于这一日她提议要去光孝寺给老大祈福求签。 周氏自然也很高兴,便和云老夫人一道去了光孝寺。 没想到,她却求了个下下签,大凶。 光孝寺的方丈师父给出了一个解难的办法,那就是两个字——冲喜。 云老夫人不明所以,怕儿媳多想,在回城的路上轻啐了一口,对着马车里的三个儿媳妇说道,“那慧明方丈老不休的,云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冲什么喜啊?” 李氏也笑道,“再说了,云家的孙辈也都年纪还小,最大的白哥儿远在辽州战场,也才不过十三,连个议亲都没有,何谈冲喜?” 于氏也宽慰道,“大嫂莫急,小悠然都说了,大哥他没有生命危险,只不知为何醒不过来。兴许再过几日便好了。” 李氏点头,“是啊,大哥昏迷在床上,总不能叫他纳个小妾冲喜吧?”x.com 云老夫人也坚定地摇头,“我们云家人不轻易纳妾,老三那个林姨娘就是个意外。老大媳妇儿你放心,便是他清醒了过来说要纳妾,也还得过老婆子我这一关!” 几人宽慰着周氏的心,周氏却一直心情沉重,回到家后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322章 暖暖和青梅竹马 次日,她独自一人到了云老夫人的院子里。 “母亲,儿媳有一事斗胆一问。”周氏福身下拜。 云老夫人连忙扶起她,“老大媳妇儿,快快坐下,有什么事你尽管问。” 周氏扶着云老夫人在主座上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了才开口道,“母亲,雅容表妹和侯爷,是不是自小青梅竹马?” 云老夫人一愣,随即笑道,“你可是听了京都城中那些夫人的闲言碎语?雅容自小在我膝前长大,养到了13岁才回了定州。云钺比她大了三岁,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吧。”m.x.com 周氏脸色微苦,“雅容表妹幼时是否有个小名叫暖暖?” 云老夫人脸色一变,“你如何知晓?” 周氏此刻已经十分坚定,“母亲,儿媳一直知道,侯爷的心里有人。那个人名字叫暖暖。他昏迷这半个多月来,儿媳每回在他耳边,提起雅容或是暖暖,他都会有所反应,似是被什么困住了,却始终醒不过来。昨儿去了光孝寺,方丈大师提出要给他冲喜。儿媳心里明白,这个人只能是雅容表妹。” 云老夫人大惊失色,“这不可能!老大媳妇,你可千万莫要乱想,他们两个虽是青梅竹马长大,但是绝无私情。” 周氏脸上露出凄苦的神色,“母亲,我不知道当年的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侯爷明明心里有着表妹,却没有与她结为连理。儿媳也相信,这么多年来侯爷和表妹绝对没有做出越矩之事。侯府经历抄家一难,雅容表妹也是我们的恩人,儿媳心头对她只有感恩,绝无怨对也无猜疑。只是眼下这光景,儿媳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只怕是命不久矣了。可是侯爷却不能出事,他是云家的希望,是云家的顶梁柱。既然方丈大师提出了冲喜这个解难之法,儿媳只想试上一试。还求母亲成全。” 云老夫人惊愕不已,“你要让云钺纳雅容为妾?” 周氏摇头,“儿媳知道雅容 表妹与母亲您情同母女,又贵为五品宜人,官居客卿。莫说她自己,便是您自己也是绝计不肯委屈她为妾室的。更何况雅容表妹对我们云府有大恩,儿媳自己于情于理,也不可能让她入云府为妾。儿媳如今命不久矣,只想先以平妻之礼迎她入府,待得儿媳……走后……走后,她便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母亲您看意下如何?” 她见云老夫人神色犹豫,又说到,“自然严格说起来,平妻也是妾礼。儿媳亦可提前与侯爷写下和离书,再以正妻之礼迎雅容表妹入府。但求儿媳生命的最后几日能够留在侯府,死后由侯府发丧,好叫白哥儿和菀姐儿能送儿媳一程。还请母亲允准。至于云家人和儿媳的娘家人,儿媳在走之前必定做好万全准备,不叫她们误会雅容表妹。” 云老夫人神情大恸,眼眶猛地红了,“老大媳妇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周氏又起身,跪在云老夫人面前行了个磕头大礼,“母亲,这是能救侯爷的唯一办法,也是儿媳眼下唯一的心愿了,还求母亲成全!” 云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此事容老身好生想一想,你先回去吧。” 周氏又深深叩首一拜,“母亲只要答应了,雅容表妹那边儿媳去跟她谈。” 周氏虚弱地扶着墙走了。 云老夫人对一直在身边伺候的李嬷嬷问道,“你怎么看?” 李嬷嬷神情古怪,“大夫人这想法着实是……惊世骇俗了些。” 哪有人临死之前让自己和丈夫和离,然后替丈夫迎娶续弦的? 云老夫人却问道,“我是说雅容那边,你可有察觉什么?” 李嬷嬷摇头,“大夫人几次欲请苏宜人入府看望侯爷,可是苏宜人都为了避嫌而拒绝了,只让小县主过来探望侯爷。不过……据三老爷所说,侯爷此番能追查出叛国案真相,还是得了苏宜人的提点。从去年抄家之后,她便追随您而来。虽说您 与她情同母女,但是也很难说,她对侯爷不存在一丁点旧情。她若是入了云府,只有益无害。” 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自是知道她与云钺自小情深意重。只不过……当年我为了侯府的未来,将她推出门外。如今……”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李嬷嬷却知道她想说什么,宽慰道,“这些年苏宜人待您的心,老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从未怪过您,只不过关于她的身世,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吗?” 云老夫人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身世应当是无人知晓了。原以为她嫁个文人雅士能安稳一辈子,没想到姜家竟是那样的姜家。真是老身看走了眼哪!她愿意嫁回侯府来,我自是欢喜的。只是老大媳妇儿那边……若是传出去了,名声到底不好听。” 李嬷嬷犹豫地说道,“可是侯爷这样一直昏迷不醒,也是不妥。宫里已经来了好几次人,都在询问侯爷的情况。倘若冲喜是唯一的法子,老奴以为不妨试上一试。何况苏宜人和小县主入住侯府,只有益无害。说不定,借着她们的福气,侯爷当真能醒来也不一定。” 云老夫人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小福宝一直福气满满,虽说之前她们也算是一家人,但到底不在一个族谱上。若是雅容冠上云家夫姓,说不定小福宝的福气就在云家流转起来了呢?再说,是苏宜人和小县主身后有长公主,镇国公夫人和玄王世子这些金大腿,于云府而言,果真是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又思索片刻,最后长叹一声,“也罢,去告诉老大媳妇,便照她说的办吧。叫她放宽心,好生活着才是要紧。” 周氏那边得了信后十分高兴,当即就去了苏府。 听周氏说了她的来意,苏氏惊得目瞪口呆,面红耳赤,连连摆手道,“大表嫂您说的什么话?不成不成,这绝对不成。也不知您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第323章 正妻之礼 不料周氏直接扑通一声在苏氏面前跪了下来,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什么闲言碎语。表妹我知道你对云府有大恩,本该侯府结草衔环知恩图报才是。可如今侯爷性命危在旦夕,除了此法实在没有旁的法子了。我是没几日好活了,今日就可签下和离书。待侯爷醒来后,让他补签一下即可。母亲那边我也已与她说好,会以正妻之礼迎你入府。你绝对不是做小,也不是平妻,是正妻。就当是满足我生前的最后一个遗愿,可好?” 苏氏跳起来连忙把她拉起来按在椅子上坐下,“前几日,大表嫂请我入府看望大表哥,到底是于礼不合,所以我才没去的。若是大表嫂一定要让我去看看他,我去就是了,何必行此大礼?更无需谈什么婚论什么嫁。我都是个和离妇了,哪里还有什么再嫁的念头?” 周氏却抹起了眼泪,“我知道让你嫁到侯府去冲喜是委屈了你。但是侯爷不能出事,方丈大师说了,唯有冲喜一途,才能令他有一线生机。若是冲喜不成,云家人也必不怪你。还求表妹救救侯爷吧。” 小悠然在一旁听的心思百转。 上一世母亲死后,大表舅堂堂一个大将军、七尺男儿,毫不忌讳地在母亲的灵前守了三天三夜,眼眶发红,憔悴不堪。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也隐约猜出了些什么。 后来在整理娘亲遗物的时候,她发现了母亲珍藏多年盒子里,全是她年少时与大表舅往来的通信。 而且她还知道了,母亲年幼时,曾有个闺名,小名叫暖暖。 在大表舅守灵的那三天三夜里,她曾听到迷糊睡着的大表舅口里呢喃出这个名字。 后来自己嫁入云府后,虽然不得夫君喜爱,但是大表舅这个公公却一直很偏爱她。她心里是感激的。 虽然大表舅母的病逝已成定局,但是阿娘还活着,眼下又有个让阿娘名正言顺嫁入侯府的机会,她为什 么不抓住? 这么想着,小悠然当即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过去抱住了周氏的大腿,“大表舅母,你不要死啊。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及时看到大白师兄的信,才叫你受了惊吓……” 周氏慈爱地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小悠然,小福宝,大表舅母从未怪过你。大表舅母早就知道脑袋里有个东西,时常就一跳一跳的令我头疼不已,发作是迟早的事。大表舅母又怎么会怪你呢?而且幸好有了你,你的大表舅才能捡回一条命。大表舅母谢你都还来不及呢。” 周氏知道云侯一路过来,不知找了多少大夫,没有一个敢替他拔箭头的,只有死路一条。就连当初的顾神医看了,也只是摇头。 却没想到小悠然神乎其技,替他拔出了箭头,缝合了伤口,救活了他。 小悠然红了眼眶,对母亲说道,“可是大表舅还没苏醒呀。阿娘不如你就去看看大表舅吧!” 苏氏叹了一口气,“大表嫂,我便先应你之前所求,去看看大表哥。他能否醒来就是看他的造化了。” 周氏擦了一把眼泪,和苏氏相携着,又到了云府。 进了云侯所在的屋里,苏氏的一颗心砰砰直跳着。 她有好多年没有见到云钺了,万万没想到,多年后的相见,居然是如此情形。 周氏带着她走到云钺身边,轻声唤道,“侯爷,暖暖来看你了。” 苏氏心头一惊,“大表嫂,你在说什么?” 周氏立刻握住了云侯微动的手,把他和苏氏的手相互交叠,含泪带笑的说道,“我都知道了,我只希望侯爷能与有情人成眷属。” 云侯的手指此刻剧烈地颤动着。 苏氏吓得连忙将他的手给甩开。 周氏赶紧对着云侯唤道,“侯爷,侯爷!” 可惜的是云侯还是没有苏醒过来。 这一回周氏越发笃定了,只有苏氏嫁过来,才能叫云侯苏醒。 苏氏惊魂未定地跑出了云府,小 悠然紧紧跟在身后。 回到了苏府小悠然问道,“阿娘你在怕什么?” 苏氏拍着胸口,“你不知道,太吓人了!” 小悠然好奇地问,“阿娘,大表舅可是你的表哥呀,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怎会吓得如此这般?” 苏氏嗔怒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你大表舅青梅竹马已是十多年前的旧事,如何能与当下相提并论?更何况你阿娘我已是和离妇,大表嫂怎么能……怎么能……” 她越说越窘。筆趣庫 小悠然却笑道,“阿娘我觉得大表舅母的提议不错哦。她确实所剩无几日了。与其让大表舅一直昏迷不醒,直至最后身体机能衰竭而离世,大表舅母同时也逃不过一死,不如阿娘,你便接受她的提议,嫁到侯府去冲喜呀?说不定大表舅就因此而清醒了过来,大表舅母也能得偿所愿,含笑九泉。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苏氏恼道,“便是侯府要冲喜,纳个姿色不错的小妾便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娶我这个和离妇?还说什么,以正妻之礼迎娶我……大表嫂难道就不想想,她还活着,我就以正妻之礼入侯府,世人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看我?” 小悠然叹了一口气,“大表舅母不是说了吗?大表舅心里始终是念着您的……换了旁人去冲喜必然与大表舅的病情无益。而且大表舅母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难道说阿娘你其实对大表舅一点旧情都没有了吗?你宁愿看着他去死,也不愿意嫁给他?” 苏氏也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大表舅还在昏迷之中,他是什么心意无人知晓。若是他当真醒了过来,知道他的结发妻子为了让我嫁给他冲喜与他提前写下和离书。他无法接受怎么办?到底他们有了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而这件事也会成为我与他的心结,便是有那青梅竹马的旧情在,我们又怎能真正做到琴瑟和鸣呢?” 第324章 郭氏大闹婚礼 小悠然耸耸肩,“您嫁过去一是为了救他,二是为了完成大表舅母的遗愿。倘若他醒来后真的无法接受,大不了您再与他和离便是了。即便不和离,阿娘您一人在京都城难道不是已经混得风生水起?至于旁人的眼光,阿娘您何曾在意过?之前您与阿爹和离的时候都不曾在意过,为何如今却在意了起来?” 苏氏顿时陷入了沉思。 小悠然又加了一把火,“大表舅母的脑疾虽然由来已久,但此次发病却与我脱不开干系。大表舅母心善,并未以此事要挟于您,但是阿娘您就替我弥补一二,完成大表舅母的遗愿可好?” 苏氏非常艰难地看向她,“小悠然,你当真是我的女儿?” 哪有女儿劝自己和离的母亲再嫁的?而且用的借口还是替她还债? 小悠然笑嘻嘻的,“自然是的呀,如假包换!而且我知道大表舅对您是情深意重。我有预感,您嫁给大表舅之后必然会过得幸福。” 说着说着她又敛了神色,眼眶微红,“阿娘您上半生错嫁了渣爹,下半辈子还很长,我希望您能与您真正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苏氏喉头微哽。 思索良久,才不确定地问道,“小悠然,你金口玉言,可莫要信口胡说!阿娘嫁给你的大表舅之后,当真能幸福下半辈子与他白头偕老?” 小悠然肯定地点头道,“阿娘都说了,我是金口玉言。我说阿娘能幸福就必定能幸福!” 苏氏这个女儿奴立刻相信了女儿的话,抱着她用力亲了一口,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好,阿娘便再尝试一次!为了救人也好,为了大表嫂的遗愿也罢,他醒来后若是不愿,我便回苏府住着。怕他什么?!我是缺吃的还是缺穿的?!” 小悠然嘿嘿笑道,“那是啊,这才是我的阿娘!便是哥哥回来了,也定然为你高兴!” 末了,小悠然想了想,又去了一趟玄王府。 那边的周氏把方才苏氏过来看望云侯时的情形 ,同云老夫人说了一遍,也越发坚定了她的想法。 为了儿子云老夫人最终点了头。 第二日云老夫人亲自去了苏府,与苏氏详谈一番后,双方都点了头。 但是苏氏却并不要求什么正妻之礼,也不能让周氏签下什么和离书,只说先以平妻之礼,入府冲喜便是。 只要云侯醒过来,之后的事情可以再议。 于是三日后,在整个京都城一脸懵逼的情况下,云侯府突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将苏宜人迎进了侯府。 所有人都在打听新郎是谁。 打听来打听去,众人都以为新郎是那个与郭氏和离了的云家三老爷云锐。 彼时云侯重伤身亡的消息,刚刚传入京城。而云家二爷,远在辽州边关。云家老四,又只是个文弱书生,且有正妻在身侧。唯一可能以正妻之礼迎娶苏宜人的,就只可能是云家老三了。 由于云侯还活着的消息还处于保密状态,云侯府这回就没有大宴宾客,而只是请了两家相熟交好的男女宾客各摆了一桌席面作个见证。 席间云老夫人特意叮嘱新郎的身份须得暂时保密,一时间外人倒也无法窥得真相。 就在外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郭氏得了消息,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云侯府。 她闯进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云锐喜气洋洋地,穿着枣红色衣裳在席间敬酒。 男客寥寥,只有温元白和陆宁,云锐和云铮作陪。 隔着屏风的另一边是女眷席面。 女客这边也只请了长公主、镇国公老夫人。 苏宜人是新娘,此时应当在新房,并没有出现在酒席之上。 反倒是小悠然作为苏氏的女儿正喜滋滋地陪在云老夫人身边,旁边还坐着长公主和镇国公老夫人。 郭氏当即就冲上前指着小悠然的鼻子骂,“我说你们母子三人为何巴巴地在侯府抄家的时候赶到泰州去看我们的笑话,原来果真是冲着我家夫君来的?!除夕那夜你们引得我说了气话自请休弃,是不是正中你 们的下怀?!” 小悠然惊愕地瞪着郭氏,“前三表舅母……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郭氏大怒,“你们挑唆我自请休弃归家,就是为了给你娘腾出位置,好叫她今日,入府为三夫人,是也不是?!” 小悠然瞠目结舌,她娘不是嫁给三表舅呀? 屏风那头的云锐也听到了声音,冲了进来一把拉起郭氏就往外走,“你来做什么?走走走!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郭氏却拉着门框不肯被他拉走,朝着桌上坐着的自家女儿云曼茵喊道,“茵姐儿,你有苏氏这样的继母,你可要小心了!切记莫要让她插手你的亲事……” 云曼茵是又羞又窘又恼,她回了云府的这些时日,与云老夫人日日请安问候,已重新赢得了云老夫人的喜爱。 母亲这么一闹,云老夫人想必又要对她不满了。 她连忙上前抓住郭氏的另外一只手臂,连同父亲一起将她往外拉。 边走边低声告诉郭氏,“母亲,苏宜人入府不是嫁给爹爹。” 郭氏不相信,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不可能,你莫要骗我,这云府除了你爹爹,谁还能娶妻?!” 云锐气得不行,“你这个泼妇,既然已经自请休弃归家了,就莫要再踏入我云府一步!” 郭氏大哭起来,“三爷,我错了!求你不要娶妻好不好?我还想再嫁给你……你让我回来吧……” 云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可不敢再叫她丢人现眼,一边使眼色叫女儿回到席面上。m.x.com 云曼茵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胸口回到了花厅。 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个前老三家的听风就是雨,真是不叫人省心! 周氏并不在席面上,虽说苏氏并没有强求什么正妻之礼,什么和离书,但是周氏觉得自己就要说到做到。两日前便已签下了和离书,自己搬到了云府一间僻静的院子里。 又亲手准备了苏氏和丈夫的婚束,今日悄悄祭在了祖宗牌位前。 第325章 五百府兵 云曼菀知道了母亲的决定,心里难受得很,也没有出席,陪着母亲在院子里哭得伤心。 周氏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女儿你还是快些出去吧,否则外人见你不在,误以为你对继母存有什么芥蒂,那可就不大好了。” 云曼菀摇头,“母亲,您叫女儿怎么能这样看着爹爹迎新人入府呢?”x.com 周氏强笑道,“你爹爹昏迷在床,不是他要迎新人入府,是母亲替他迎了新人入府。母亲是没几日好活了,但求苏氏日后能好好待你与白哥儿吧。” 云曼菀倔强地道,“横竖我已经嫁了人,她也管不着我的头上。可是弟弟要是回来了,他定然不能原谅母亲您。” 周氏抚了抚发疼的脑袋,“我会留下遗书,跟她说个明白。有你爹爹在,他也不敢造次的。只要你们爹爹醒过来,你的夫君和白哥儿的前程就有了依靠。母亲今日所做也就值得了。” 云曼菀知道母亲说得对,抱着母亲哭得稀里哗啦。 云钺的房里,此刻布置成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 苏氏已经自己掀了盖头,坐在云钺身边,看着他昏迷不醒的脸庞,心情复杂。 十多年没见到这张脸了,想想他们从年少相伴,本是两情相悦却没有成眷属。不曾想时隔多年以后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再结连理……如今再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多了许多岁月的痕迹,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年少无知的少女了…… 她着实是觉得人生如戏…… 云家这边大肆迎娶苏宜人的事情,自然也没能瞒过永安伯府里的姜明义。 想起那个曾经,在自己掌中轻吟浅笑的绝世佳人,如今却成了旁人的妻子,她心里是五味杂陈。 那个云锐是长什么样?他当真正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窗户上传来轻轻的三声直响,她低低说了一个字,“进。” 一个身影跳将进来,是风影。 风影跪在了地上,“主子,郡主她……” “可将她拿下了?” 风影神情十分犹豫,“属下……” 姜明义不耐烦了,“是何情况直说便是。” “是。”风影也不再吞吞吐吐,“按您的吩咐,连 着前几日属下悄悄潜进去,恐吓她一番。本想今日郡主或许受过惊吓,容易就范,便想直接将她拘到您的面前。可是属下进到正院的时候发现……” 他抬头看了一眼姜明义的神色,吞了一口口水之后才说道,“院子里至少布下了五百府兵的兵力,而且屋子里……暗五正在和郡主……一起……一起……” 姜明义猛地一拍扶手,“你说什么?!暗五?” 风影点头,“是的,那日属下将郡主身边的五个暗卫悉数打伤了,属下认得他。”m.x.com 所以,今日是伤好了,这才与郡主翻云覆雨起来?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姜明义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那日女儿筠姐儿百日宴的时候,是小悠然用一块玉佩将那自己从未见过的暗五给打了出来。 小悠然还说,这是她送给妹妹的见面礼。 呵呵,呵呵呵。 郡主一直把暗五藏在暗处,不叫他看见,原来是两人早就暗通款曲! 所以小悠然送给小筠儿的见面礼不是那个玉佩,而是她的亲爹暗五啊?! 小悠然: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姜明义突然就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哈哈哈哈…… 他疯狂大笑着。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抛弃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毁了自己的前程?!毁了伯府?! 他的疯狂笑声引来了隔壁的云霓。 云霓捧着肚子担忧地过来敲了敲门,“爷,您没事吧?” 姜明义止住心中的悲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无事,你回去睡吧。” 云霓不敢多问,乖巧的应是了一声是,然后就回屋躺下了。 姜明义的眸中突然射出一丝阴沉的光来,对风影说道,“去将郡主府藏有五百府兵之事,告知五城兵马司。” 勋贵们的府兵也是有建制的,郡主府不得超过一百,可她却藏了五百! 荣亲王府的府兵也只能有两百!安在哪家头上都是大大的逾制! “是!”风影应声而去。 姜明义撑着高凳起身,换来了小厮,让小厮服侍自己洗漱过后,把自己背到了云霓的屋里。 姜明义 从来没有进过云霓的屋子,此刻云霓已经躺下,小丫头来报说是二爷过来了,她惊喜地起身相迎。 “爷!快些躺下,这大炕的温度正正好。” 姜明义依言除了外衣躺下,云霓就靠了上来,依偎在他的肩头,低声细语,“爷!奴家好高兴!” 姜明义悲愤的心情得到了一丝慰藉,声音也放柔了些,“为何?” “爷,奴家虽然已经是您的人,肚子里也怀着您的孩子,可是奴家成日里在这后院见不到爷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姜明义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人需要的感觉。 与苏氏在一起的时候,与青平郡主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从未表露过这种对他的依赖和需要。 姜明义不由的伸出手,把云霓搂进了怀里。 云霓二话不说,如蛇一般将他缠绕得紧紧的。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姜明义感受到了一股难得的温暖,那颗冰冷的心,也慢慢开始活了过来。 青平郡主府里,青平郡主正在和暗五翻云覆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五城兵马司官兵闯进了府中。 原本藏在暗处的那五百府兵本就是为了护卫青平郡主而来,此刻见有人闯入,立刻全都现身,五百余人,被五城兵马司抓了个正着。 领队的正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王武。m.x.com 由于苏宜人和小悠然的关系,他对于青平郡主府和永安伯府尤其关注。 所以在巡逻的时候不免会多在这两府门前转悠转悠。 果然今日在永安伯府门前转悠的时候,一个袖剑迎面朝她射过来。 他转身避开,却发现那袖箭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上头还有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却是告密郡主府府兵逾制的字条。 二话不说,他当即就领了五六百号人将青平郡主府围了起来。 不围不知道,一围吓一跳。 还亏得他多带了些人手,否则自己这些人还不够那些府兵们打出来的。 府里豢养私兵超过了定制,这绝对是能直呈圣上的大事。 于是王武在老上司陆宁的引荐下在皇帝面前露了一把脸。 皇上得知此事,大怒,令王武严审那郡主府的府兵。 …… 第326章 冲喜醒来 话说云侯府这边,苏氏嫁进云家的当夜,她连嫁衣也没脱,趴在了云侯身边,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云侯的手。 不知道为何,想起那日周氏在云侯耳边提起暖暖的时候,云侯的手指会大动。 若说之前是为了避嫌,她根本不敢往某个方向想。 可如今她嫁过来已成定局,心底里滋生出某一种奢望。 自然她也很希望云侯能醒过来,于是在迷糊入睡之前,轻轻地在云侯耳边唤道,“表哥,我是暖暖啊。你快些醒过来吧。”m.x.com 这一夜的她睡得格外安宁,仿佛过往那些遗憾、苦痛和悲伤全都消失了。 次日一早,她醒来的时候,就感觉手心里全是汗。 她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她心头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就看到表哥那熟悉而陌生的眼睛正盯着她瞧。 她大喜过望,“表哥你醒了?!” 云钺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神情怔愣,轻声说道,“我是在做梦吗?暖暖,为何我看到了你穿上嫁衣,嫁给了我?” 苏氏心头一痛,难不成大表哥这些年一直都在做这样的梦吗? 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云钺苦笑一声,“我果然是在做梦。不过也好,我怕是要死了吧。临死前能有这一场梦,圆了我的心愿也算是值了。” 说罢他就要收回他的手。 苏氏哪还能听不出他的心意,立刻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贴近了自己的脸颊,泪水无声地落下,“大表哥,你不是在做梦。你醒来了,你醒来了真好!” 云钺方才收手的时候,就感觉到身上有剧痛传来,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在做梦? 苏氏含泪带笑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最后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道,“我果然冲喜冲对了,大表哥既然已经醒来,我赶紧告诉姑母一声去。” 说罢她就起身冲了出去。 云钺震惊在当场,半天都无法消化方才听到的一番话。 什么冲喜?什么和离?为什么周氏活不久了?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儿? 许久以后他才暴喝一声,“荒唐!太荒唐了!” 外头伺候的小厮婢女听到声音,个个都兴奋不已,“哎呀,侯爷醒了!侯爷真的醒了!侯爷夫人果然嫁进来冲喜,是嫁对了!” 云侯立时怔住,他们说的侯爷夫人,是暖暖吧?x.com 云老夫人那边很快也得了苏氏的消息,高兴地把睡在隔壁院子里的小悠然给抱了过来。 苏氏给云老夫人报完喜后才惊觉自己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一时又不好回主院,跺跺脚跑回了自己之前在云府暂住的那个小院去换洗。 主院卧房内,云侯见到满面喜色的母亲,起身就要行礼。 云老夫人连忙阻止了他,“快快躺着,不必多礼。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啊!” 云侯连声告罪,“是儿子不孝,连累母亲了!” 云老夫人把小悠然往他面前推,“快快,快给你大表舅看看。” 云侯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拿出自己的手腕开始把脉。 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他要被一个五岁小奶娃看诊? 还有,这个五岁小奶娃又是谁? 为何她的眉宇之间感觉跟暖暖很像? 看着他一副一脸懵逼的神色,云老夫人解释道,“她就是小悠然,我们家的小福宝。哦,不对,她不能再喊你大表舅了。她的阿娘和你成了亲,她得改口喊你爹了!” 小悠然:¥¥@……% 呃……这声爹爹,她现在有点喊不出口啊。 上一世她喊这个侯爷爹,那是公爹啊! 现在一喊爹,总会想起这一碴,怎么破? 云侯继续一脸懵逼。 他就中个箭,昏迷一场,不仅换了个妻子,还多了个女儿? 好容易小悠然把了脉后去开方子离开了正院,云侯赶紧问,“母亲,周氏是怎么回事?” 云老夫人叹一声,“等你吃点东西,让她来亲自同你说吧。” 苏雅容那孩子,给她报了信儿后,就不知去了哪儿了。 云府上下是一片喜气洋洋。 身在偏院的周氏自然也知道了,抱着女儿 云曼菀喜极而泣。 待云侯沐浴一番,吃了些许稀粥填了肚子之后,便见周氏在大女儿云曼菀的搀扶下虚弱地走来。 周氏要福身一拜,云侯连忙阻止,“夫人不必多礼。菀儿,快扶你娘坐下。” 云曼菀见爹爹如此,眼里不由得又发红,把母亲安顿在椅子上后赶紧出去了。 周氏叹了一口气,“侯爷,你也见到了,我如今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能为侯爷操持这一场大婚,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如今见侯爷醒来,我是死也能瞑目了。还望侯爷莫要怪我自作主张。”筆趣庫 云侯张着嘴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末了问道,“你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周氏苦笑,“是头疼的老毛病了。以前总觉得脑子里有东西一跳一跳的,没想到,还真是脑疾。顾神医和太医都看过了,原本是断定我活不过三日的。亏得有小悠然在,叫我醒来支撑了这么多日。我能在死前清醒地把事情都了结,我真是死也瞑目了……” 说罢,她疲惫地闭上眼睛,似是无力,忽又睁开,“侯爷,雅容表妹她对我们恩重如山。我将侯夫人之位让于她,是心甘情愿。侯爷千万莫要怪罪她,与她……好生过完下半辈子吧。” 云侯沉默片刻才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周氏脸上满是释然,也不藏着掖着,“本就知道你心底里藏了个叫暖暖的女子。去年侯府被抄家,户部将东西还回来的时候,我一一核过。发现了你那盒书信,这才知道,原来暖暖竟是苏家表妹。不过这也倒好,若不知道是她,此番方丈大师叫我给你冲喜的时候,我到哪里去找个暖暖来?方丈大师果真灵验,这不,这一场冲喜,是皆大欢喜。” 她忍不住拿拳头捶了一下自己发疼的脑袋,又虚弱说道,“侯爷,我真的是时日无多了。和离书我已签好,就在你书桌上。侯爷便……尽快签了吧,好叫你与表妹的婚束能尽早送到官府去存档。她不是平妻,她是您明媒正娶的正妻。只不过……” 第327章 周氏离世 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只不过,您还活着的消息暂时还不能透露出去,是以昨日的大婚……只请了几个宾客做了见证……到底是委屈了表妹……” 云侯见她的眼睛要闭上,赶紧喊人,“菀儿!菀儿!” 云曼菀冲了进来,扶住了母亲,“娘!娘!” 周氏奋力睁开了眼,虚弱地笑道,“我还活着呢!就是头疼得厉害,侯爷,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我……我想睡了……” 云侯心痛难当,到底是十几载夫妻,没想到妻子临了竟然做了这样一件事。 他拍拍自己身侧的炕,吩咐云曼菀,“菀儿,快扶你娘上来。” 周氏却又突然清醒过来,摇头道,“不成!我们……已经……和离……” “你少说话!”云侯朝云曼菀厉声喝道,“还不快扶你娘上来?” 云曼菀哭成泪人,但仍用力扶起母亲,朝炕上倒去,然后奔出去找小悠然。 云侯握住周氏的手,心情复杂,“蓉儿,苦了你了。” 周氏突然又睁开眼睛,笑了,“你喊蓉儿的时候……是在喊我,还是在喊……她?” 云侯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你,是喊你!你信我!” 周氏笑了,眼睛慢慢阖上,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是我的夫君啊……”筆趣庫 三天后,周氏与世长辞。 云府挂出了白幡、设了灵堂。 周家得了消息,当即就赶了过来。 悲痛欲绝的周家老夫人和云老夫人一番详谈后,居然派出了周家长孙到各相交甚好的勋贵家中报丧。 许多人都惊了,为何云家大夫人去世,会是周家人来报丧?哪怕是周氏的儿子云天白并不在京都城,云家也有其他男丁啊?! 等到了云家灵堂前,见到了那个传闻遇袭身亡的云侯以及他身旁跪着的新人苏氏,都震惊在当场。 原来云侯没死? 原来前几日苏宜人嫁进云府,不是嫁给云家三爷,而是嫁给云侯、平远大将军? 原来周氏在临死前留了遗书自愿与云侯和离 ,还亲自操办前夫的婚礼,以正妻之礼迎苏氏入府?为的是给侯爷冲喜,好叫他能从重伤昏迷中醒来? 所以严格来说,周氏已不是云家妇,她去后便由周家人去报丧。 但是云家人感念周氏为云家的付出,却又愿意在云府替她设灵发丧。 众人纷纷赞叹周氏的贤良淑德、云家的知恩能报。 再探听周氏的死因,原是头部的旧疾难医。 不由得纷纷感慨,这周氏真是没有福气,好容易挺过了云府最艰难的时刻,却无法享受侯府恢复荣耀后的富贵。 就在众人的震惊还未平复的时候,宫里来了两道圣旨。 一是云侯昨日进宫述职,抗敌有功,封平国公,享超一品俸?。 二是云侯夫人苏氏雅容奉旨冲喜有功,封平国公夫人,享超一品俸?。 众人再次哗然。 原来苏宜人前几日竟然是奉旨冲喜的吗? 怪不得那时新郎十分神秘,敢情那会儿云侯还昏迷不醒。 原本对于苏氏嫁入侯府还存在困惑的人,这会儿也只能心服口服。 人是奉旨嫁进侯府冲喜的,才入府第二天果然就让云侯醒过来活蹦乱跳了。 传说这苏宜人母女都是福星,所言不虚啊! 而且她还是奉旨冲喜,谁敢质疑皇上的决定? 小悠然听了暗暗松一口气,还好提前去找了师兄,为阿娘求来了一道赐婚圣旨。 否则,难免有那起子心思龌龊的小人会揣测是阿娘为嫁进侯府,逼死了周氏。 永安伯府,得知了这一消息时,姜明义正在母亲和父亲的床前探望两个生病的老人。 永安伯在连番的打击下狠狠病了一场,今日身子轻省了一些,可以起来走动走动了。 姜明义偏着身体,正陪着父亲在院子里慢慢走走。 永安伯夫人在屋里倚着床由姜明微喂着汤药,今日倒是清醒了一些。 一个小厮急急冲进院子里向姜明义和永安伯禀报云府的消息时,声音没有压下,叫永安伯夫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姜明 微,口齿不清地问,“他……他说什么?那个苏雅容……成了国公夫人?!” 姜明微素来心直口快,并不想瞒着母亲,只点了点头。 就见永安伯夫人顿时眼一翻,又要晕过去。 姜明微大叫一声,“母亲!大过年的,您能不能不晕一回?!” 门外的永安伯和姜明义听了,只呆呆地盯着对方。 那个前儿媳(妻子)和离后,居然成了新晋的国公的夫人?! 辽州北部,一个少年正策马狂奔朝着京都城方向而去,身后跟了一辆马车,亦是狂奔不已。 一般停灵七日便要出殡。但周氏去世的时候是大年二十八,侯府连过年都顾不上了,也不好在正月出殡,所以一直停了近二十天,到了正月十八才择了吉时,一早准备起灵出殡。 好在大冬天的,尸体倒也能存放。 也正是因此,才能等到那个从辽州远道归来的儿子。 此刻灵堂,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扑了进来,直直跪倒在堂前。 “母亲!” 由丫环扶着的云曼菀一见来人,哭道,“弟弟!” 来人正是周氏的长子云天白。 小悠然正和几个小毛头躲在后面,看到这个年少版的云天白时,心头狠狠跳了跳。 云天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最后还是云老夫人让李嬷嬷将他扶起,又让人给他换上了麻衣,合棺起灵出殡。筆趣庫 一切尘埃落定后,云天白在次日上午奔进了父亲的书房,大声质问道,“父亲,你为何要与母亲和离后再娶表姑母?母亲的死是不是与表姑母有关?!” 云侯,哦不,现在是平国公,正在书房给辽州将士写请功折子,闻言惊得差点把手上的笔扔到云天白的脸上,大怒,“你这个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天白悲愤道,“我打听过了,什么冲喜,是不是父亲您与苏氏串通好了假装昏迷欺骗母亲的?!” 平国公怒道,“苏氏如今是你的母亲!你如此不敬长辈,又妄加揣测,你对得起你刚去世的亲娘的教导吗?!” 第328章 云天白重生 “就是因为娘亲去得莫名其妙,我才敢妄加揣测的!母亲身子骨一直不错,怎会突然暴毙?是谁逼得她会在临死前主动写下和离书,还亲自操办婚礼替您迎娶苏氏?!” 平国公青筋暴起,只觉得胸口那还没愈合的伤口又要生生裂开,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先去找你的大姐姐,你的娘亲给你留了遗书,你了解清楚了再来质问我。” 云天白明显是不信的模样,“定是你们做戏做得太真,哄骗了娘亲写下什么遗书!我不信!” 云曼菀赶了过来,“弟弟,你莫要冲动!你听我细细说。娘亲回京后,我一直陪在娘亲身边。不,应当说,我本来就一直陪在娘亲身边。娘亲的头疾不是近日才得的,而是三年前就开始有征兆了。只是头疾难医,看了不少大夫和御医都无计可施。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我们云府以前的章府医。去年侯府被抄家时,我明显察觉到娘亲的头疾越发严重了。父亲身亡的消息传来时,娘亲就病倒了。那时顾神医断定娘亲活不过三日。是悠然小表妹用了药施了针,才叫娘亲多活了半个月……” 她喘了一口气又道,“父亲其实没死,但是回府时已经重伤昏迷命悬一线。还是小表妹和顾神医想办法将箭头取出缝合伤口,但是依旧一直昏迷不醒。娘亲去光孝寺祈福的时候得方丈大师指点,要找有缘人冲喜才能为父亲赢得一线生机。这才有了母亲奉旨入府冲喜之事。”m.x.com 在泰州的时候,云曼菀本就与苏氏颇为亲厚,所以苏氏入府后,她毫无心理障碍就接受了她成为自己的母亲。 应该说,除了云天白以外,云府上下当初被贬为庶民的所有人,都与苏氏十分亲厚。苏氏入云府,她们只有高兴的份儿。 云天白在气头上,压根儿就不信,“什么方丈大师!是不是姜悠然和苏氏收买安排的人?!” 云曼菀气得推了他一把,“什么姜悠然和苏氏?!小悠然现在是苏悠然,是我们的亲妹妹了!表姑母是我们 的嫡母!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娘亲要去光孝寺祈福,怎会做什么收买什么安排?!” 云天白脑子里嗡了一下,姜悠然变成了苏悠然? 为什么? 改个姓氏,哪儿有那么容易的?! 这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事都和前世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娘亲也是死于头疾,但是时间是在明年父亲官复原职归京之后。 为什么这一世,父亲官复原职的时间提前了一年多,娘亲的死也提前了一年多? 平国公挥了挥手,“你们姐弟先好好聊聊。白哥儿,你刚回来,许多事情未必清楚,便让你的亲姐姐同你好好说说吧。” 云曼菀把弟弟拉出了父亲的书房。 云天白惊愕地问,“大姐姐,为什么姜悠然成了苏悠然?” 云曼菀把永安伯府数次暗害苏氏母女、想挟小悠然回姜家住、苏氏愤而为子女冠以母姓之事说了一遍。 云天白更加震惊了,“大姐姐,你方才说什么?姜,哦不,苏悠然是小县主?苏氏是五品宜人,官居客卿?” 云曼菀点头,一脸崇拜地道,“是,母亲着实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把六妹教导得也十分聪慧。” 小悠然入了云府后行六,是云府六姑娘。 虽然她依旧姓苏,但却并不妨碍几个哥哥姐姐唤她六妹。 云天白脑袋里嗡嗡地响,苏氏不像前世一样病重逝世,反成了自己的嫡母?! 那姜悠然……就不可能再是自己的妻子,而只能是自己名义上的亲妹妹?! 他一瞬间顾不上其他,盯着云曼菀问,“大姐,姜悠……六妹……如今在何处?”x.com 他十分艰难地唤出“六妹”二字。 云曼菀朝东面一指,“她住在自己的院子里。祖母特意在她院子的旁边给小福宝留了她的院子。” “小福宝?”云天白又是不解。 云曼菀笑,“就是六妹呀!她可是我们的小福宝!去年我们回泰州祖籍,要不是有她们,我们只怕活不过去年的冬天。” 云天白二话不说,便朝小悠然院子的方向跑去。 此 时的苏氏正陪着小悠然刚用了早膳。 小悠然取笑她,“阿娘,你都已经是国公夫人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正院去?非要和我住在这里呀?” 苏氏脸色微窘,“我……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的大表舅……” 小悠然笑嘻嘻,“大表舅……不对,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他爹爹了呀?” 苏氏还没有回答,外头有一个声音传来,“你不许喊他爹爹!” 少年云天白大步走了进来。 小悠然心底有一瞬间的微怂,“你……” 云天白脸色阴沉,看向苏氏,“表姑母,能否请您先暂避?” 苏氏没来由浮现一股厌恶感,“你喊我什么?”x.com 小悠然立刻挺起小胸脯,“是呀,你是爹爹的儿子,算是我的哥哥。而且如今我的阿娘也是你的母亲,你不能再叫表姑母啦!” 云天白咬了咬牙根,右手不自觉地把小指、无名指和中指轮番转动了一下。 小悠然是坐着的,视线正好与他的右手齐平,看到他的动作,立刻亡魂大冒。 云天白也重生了!? 天呐! 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 这是前世云天白有一次在战场上受了伤,右手横掌被划了一刀,险些把后面三指给断去。伤口愈合后十分不灵活,差点不能再提刀。是军医建议他时常活动后面三指。 所以他总是在情绪波动的时候不自觉地转动这三根手指。 小悠然看着云天白阴沉的脸色,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 想必是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他的妹妹这样的事实。 呵呵。 她在心里冷笑,面上却绽出一抹天真的笑容,“大哥哥,我的阿娘现在是国公夫人,是你的母亲哦。我也就是你的妹妹啦!” 苏氏也在一旁点头,“小悠然说得不错,白哥儿,你以后可不能再喊我表姑母了。小悠然是你的妹妹。” 云天白脱口而出,“她不姓云,怎会是我的妹妹?!” 苏氏笑道,“她的姓氏已经官府允准,冠以母姓。这并不妨碍她入云家族谱。此事我已与你祖母商量妥当。” 第329章 苏云二人互表心意 云天白盯着眼前只有五岁的小悠然,咬牙切齿,“听说你还会医术?你是何时学的医术?” 小悠然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去年在泰州的时候,拜了顾神医为师才学的呀。” “顾神医?”云天白琢磨了一下,难不成是那个十年后名满天下的顾神医? 可是他明明是十年后才出现的啊!自己还想四处打听一下他出现之前待在何处,准备先去拜见以便收为已用呢! 为什么这个人居然成了姜悠然的师父?! 他越想越心惊,又看向苏氏,“我来只问一句,我娘亲的死,与你们有没有关系?!” 苏氏倒是有些愧疚了,把责任担在了自己身上,“白哥儿,这事儿也怪我,我没有及时得到云侯其实并未身亡的消息告知你娘亲,叫你娘亲在听到那不实消息的时候受了惊吓。” 云天白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娘亲为何好端端会与父亲和离,还莫名把你娶进了门?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诱导娘亲这么做的?!” 苏氏懵了,准备和这个继子好好解释一番。 小悠然却恼怒地拍案而起,“你当我阿娘稀罕嫁进云府?!我阿娘有宜人赦命,又是官居客卿,在京都城坐拥家财万贯。要不是为了救你那昏迷不醒的爹爹,我阿娘稀得嫁进侯府来当个后娘?她图什么?一个人穿金的戴银的自个儿过日子不香吗?” 云天白的眼皮又跳了跳,这个小悠然也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从来不会这样疾言厉色同他说话。 这时云老夫人的声音在门边响起,“白哥儿!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母亲和妹妹说话的?!” 云天白敛起了全身的怒意,转身拱手朝云老夫人拜道,“给祖母请安。” 云老夫人走进来也没有坐下,先是对苏氏道,“雅容,你如今是国公府当家主母,今日起,国公府之事就劳你多操心了,你现在就搬回主院去吧。” 随后又对云天白道,“白哥儿,你到祖母院子里来 。” “是。”云天白只能应是。 苏氏也应了一声是,看了一眼小悠然。 小悠然给了她一个加油的手势。 苏氏深吸了一口气,便起身出门朝正院走去。 周氏离世后,府里中馈她已然全面接手。 她如今还不能面对的,自然是那个自小与自己青梅竹马但少时却无缘在一起的云钺。 她不知道如今的云钺,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对待她。 前几日忙于处理周氏的后事,二人都避而不谈。 日子总要往前看的,她也不是一直逃避的性格。 云钺写完请功折子,正走出书房回后院换一身朝服,准备进宫面圣。 他后背穿到心口的箭伤还没有完全好透,脱衣的时候十分僵硬。 他一边慢慢把衣服往下褪,一边想着,苏氏进门后,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好再看看她。 自己昏迷的时候,她一个人嫁进来,到底是委屈了她。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接住了他的衣服,苏氏的声音轻柔地响起,“表哥,我来帮你。” 云钺身体猛然僵住,惊觉自己方才想事情过于入神,居然没有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 苏氏见他不动,便麻利地把他身上的外裳脱了下来,拿起一旁的朝服衬底,一层一层给他慢慢套上。 云钺僵硬地站着,任由这个小女人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 苏氏觉得气氛很尴尬,一边给他套衣服一边问,“表哥这是要进宫?” “嗯,皇上恩旨给了几天时间办丧。如今事毕,也该进宫一趟了。” 苏氏想了想道,“不如我也随你一道进宫,我也得进宫谢恩。” 云钺点头,看着她的发顶,声音沉稳,“也好。虽说有皇上赐婚旨意,但你到底是为了冲喜才嫁进来的,雅容,是我委屈了你。” 苏氏猛地抬头,看向云钺眼睛,“表哥,你……” 其实并不反对的吗? 云钺突然就抓住她的手,说道,“雅容,我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有娶你为妻的这一天。” 苏氏很慌乱,“ 表哥,你……先放开我。” 云钺干脆把心底话倒个干净,“雅容,我醒来的时候,虽然很惊讶周氏为我操持的局面,但是我心底里是很高兴的!” 苏氏震惊地看着他,“什么?大表嫂她人那么好,她……” 他怎么能说出发妻去世他很高兴的话来? 云钺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很高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成了我的妻。周氏是很好,我也感激她为我做的一切,她去了我自有遗憾和伤心。但是我不希望她的死,成为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根刺。” 苏氏眼里浮出泪光,“你……当真很想娶我为妻?” 云钺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想,我都想疯了。你知道的,十六年前,我就想娶你为妻。可惜那时……只怪造化弄人。没想到,这一回,我却是因祸得福了。” 苏氏小声说道,“可是……大表嫂就这么去了,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她因病去世,不是你的错。她提前写下和离书,以正妻之礼替我将你迎进门,都是为了你的处境能名正言顺,为了我们日后能好好过日子。你可以怀念她,但无须对她心存愧疚。” 苏氏点头,“嗯,我们都不要忘了大表嫂……不,都不要忘了姐姐,好不好?” 云钺在她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自然不会忘了她。可是雅容,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人。以前我不敢说,但现在,我能光明正大与你说了。与她夫妻十几载,我能担起丈夫的责任,能给她一切我能给的荣光,唯一不能交付的,只有我的心。我原以为,这颗心只能永远保持沉默了。但是我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让它重见天日的今天……” 苏氏在他的怀里软成了一滩水,伸出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表哥!” “嗯,所以,前几日,你一直避我如蛇蝎,是为什么?”云钺低声问。 第330章 苏云班 苏氏觉得自己又变回了一个小女孩,“我……我是怕,你其实心底并不欢喜将我娶进门。毕竟我进门的时候,你还昏迷着。我更怕你会以为,姐姐的死,是由我造成的……” “这世上还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善良吗?”云钺低低地笑,胸膛震动着,“你记住,我是欢喜的,我欢喜得不得了。我方才还在想,就这么让你以冲喜的名义进门,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我想再办一次婚礼,正式迎娶你一次。” 苏氏摇头,“不不不,不用了。我是和离妇,你是个鳏夫,已经都进门了,哪儿有再办一次婚礼的道理?没得叫人笑掉大牙。” “既然如此……”云钺沉吟道,突然将她松了开来,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啊!”苏氏低呼一声,“你做什么?” “是你说的,不必再来办一次婚礼。那我们就……”他把小小的人儿放在被褥上,俯身就吻了上去,良久才放开她,低哑地说道,“把洞房补上吧。” 苏氏瞠目,这个向来冷面严肃的表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孟浪了? 她摇头,“不成不成,一会儿不是还要进宫?” “又不是皇上召令,下午进宫也成。”说罢他又吻了下去。 二人都不是青涩少年,又曾经是年少慕艾,如今心结解开,很快就温情缠绵在一处。 …… 半个时辰后,苏氏蒙着一半的脸,娇嗔道,“母亲叫我来正院处理正事儿,这回可好了,没脸见人了。” 云钺哈哈大笑,“你不知道母亲让你来处理的正事儿,不就是我么?” “你快别胡说了!”苏氏脸颊更红了。 云钺一把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隔间沐浴,“进宫面圣之事,焚香沐浴一番才显恭敬,难道这不是正事?” 苏氏惊呼,“你这个泼皮!” “哈哈哈——” 二人在水里嬉闹了一阵,云钺这才正色问道,“姜家是怎么回事?你怎会与那姜明义和离?” 苏氏愣 怔了一下才好笑道,“你这神情,倒像是要为我打抱不平?怎的,要不是姜家混账,我还嫁不了你呢。” 云钺把她圈在怀里,霸道地说,“本国公自然是要感谢姜家的混账,但是,姜家对你和小悠然、辰哥儿做的混帐事,本国公有机会定要一一替你们讨回公道来!” 苏氏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嗯,事情要从前年永安伯夫人四十五岁大寿说起……” 她把自己在伯府差点被人陷害,后识破了高氏和伯夫人的计谋,愤而与姜明义和离之事说了一遍。 “去年回京都城后算算日子才发现,原来姜明义与那青平郡主早已勾搭在一起,只怕他们成亲的时候,那郡主已经有了身子。后来他三番五次暗害我和小悠然,小悠然推测是不是我知道了他们伯府的什么秘密,而且还是有可能悠关整个伯府上下几百口人性命的秘密。”苏氏懊恼,“可惜的是,我怎么想也想不透,是个什么秘密,能与我们有关,又与伯府几百口人有关?” 云钺面色凝重起来,“上回你写信提醒我暗中调查叛国案与北狄人有关,果然查出了定州军中的内奸。但是暂时还找不到姜明信与此案有关。若真是有关联的话,那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姜明信是永安伯府老三,云钺被革职流放后就是姜明信接管了他手中的兵权。 “怎么说?” “姜家明明早与荣亲王府勾搭上,又把你们娘仨逼出伯府,再借机夺我手中兵权。他们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随荣亲王府造反哪!他们怕你知道了,会把消息透露给云家。所以才会与你划清界线。说到底,你是受了我的连累!” “什么?!”苏氏震惊,“荣亲王府要造反?”。 云钺冷笑,“若非如此,姜明礼这个草包如何能一举成为户部尚书?内阁六部,户、刑、兵、吏四部本已握于荣亲王之手。户部曹明下狱后,姜明礼很快被荣亲王举荐上来掌 权,荣亲王以为户部依旧还是在他的掌握下,却不料……” 他突然勾起苏氏下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嘿嘿笑道,“却不料夫人竟然如此高明,想出了什么廷募之法叫那叶安立了大功,这真是皇上瞌睡了送枕头,他干脆把叶安和你都安插进了户部。这才从户部撕开了一条裂缝!” 苏氏一边躲避着他的亲吻,一边恍然大悟,“叶安老说是我给他带的官运,其实是他给我带来的官运。若不是他,我这五品宜人也……” 云钺把她按在浴桶上,吻了下去,“提这老男人作甚?!” 苏氏:…… 半晌,她气喘吁吁又问道,“可是也不对啊!他们要逼我离开,我离开便是了。甚至我将儿女也带离了姜家,可为何他要对我们娘仨下手?恨不能至我娘仨于死地?” 云钺默了片刻才道,“姜明义身边,有个绝世高手暗卫,名叫风影的。郡主身边的五大暗卫合力在他手底下都过不了十招。”m.x.com 苏氏震惊:…… 所以,姜明义还是心软,不舍得将他们一击毙命? 云钺突然又把她往下拖,“不过,他想害你是真,爷绝不会放过他!” …… 下午的时候,云钺果然进宫面圣了。 不过他是一个人走的,没有喊醒累得熟睡的苏氏。 云老夫人得知了主院这儿的动静,乐呵呵地笑开了花。 还特意把小悠然叫到跟前陪着,免得她扰了阿娘的休息。 小悠然便特意把那专门儿调教少年戏子的戏班请进了府里,好好给云老夫人唱了一出少年版铡美案。 看得云老夫人更加乐呵。 小悠然顺便把班主叫到一旁,交给了他一出《小哪吒》的剧本。 班主大喜,一边接过新的剧本,一边拿出一叠银票,“这是《霸王别姬》和《铡美案》这几个月的分红银子。” 小悠然接过来,也没数,直接塞进衣袖,嘿嘿笑道,“班主啊,我听说有那起子不太正常嗜好的人,找上班主?” 第331章 云苏复姓? 她也是听说,这个少年戏班在京都城火了之后,开始有些不正经的权贵提些不正经的要求。 班主悚然一惊,面色尴尬,“是……不过……都被在下回绝了。” “当真?” 班主不知怎么和面前这个五岁女娃说那等龌龊之事,只好低了头,“这些好苗子虽然都是在下从乞丐堆儿捡回来的小孩童,但到底在下也花了大把的时间教他们唱念做打,哪儿能没有一点儿感情?就是个男人,也不能看着孩子们毁在那起子龌龊人手里!在下……推拒了许多贵人的邀请……就是……在下也怕,若是有一日,惹恼了得罪不起的人物……在下少不得只能离开京都城了!” 小悠然点点头,这个班主能为护着这些小戏子能放弃这大好的局面,可见是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她便道,“今日起,你们改个名儿,长驻苏府吧!外头再有邀约,你便可择优而去。” 班主一愣,随即大喜,“便叫苏班,小县主觉得如何?” 小悠然思索片刻,道,“苏云班,这个名字好听。” 班主更加大喜了,苏云班,这就是苏家和云家都护着的意思了!若是正经的府?来请,他便应邀,若是再有那不正经的帖子,他便能理直气壮地拒绝了!m.x.com 他长身作揖,“元浩谢过小县主!” 这时苏氏已款步而入,闻言便问,“什么苏云班?” 小悠然笑嘻嘻道,“我是想着我们都搬进了国公府,那苏府可就冷冷清清了。就请元班主以后长驻苏府好不好?” 苏氏点头,“这个少年戏班到如今水准,也有你一大半剧本的功劳。阿娘没意见。” “嗯嗯,他便说将戏班改名为苏云班。我觉得挺好听的。” 苏氏心下一动,挥挥手道,“元班主今日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便入驻苏府吧。” 元浩再次下拜,“多谢小县主!多谢国公夫人!” 将将起身时,他又神使鬼差来了一句,“多谢本宝宝!” “叮”的 一声。 小悠然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不过母亲在跟前,她也没理会,只笑着点头。 元浩知道苏氏前来,祖孙三人必有话要说,便在台上戏幕告一段落时便招手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云老夫人看得意犹未尽,但看到苏氏便歇了继续观赏的心思,忙喊人来打赏。 苏氏没阻止,元浩却推辞不受,跪下道,“苏云班日后便是苏府的专属戏班,不敢领赏。”x.com 苏氏却笑道,“便是日后长驻苏府,该领的赏还是得领。元班主拿着吧。” 元浩这才双手捧过锦盒,又谢了又谢,才带着众人下了台。 苏氏一推小悠然,“还不快给你祖母解惑?!” 小悠然依偎到惊诧的云老夫人怀里,撒娇道,“祖母!方才台上那些小哥们是不是很可爱呀?” “是很可爱。”云老夫人疼爱地搂着小悠然,“可这和苏府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出名了,可不就有那起子龌龊心思的人想把人买走?”小悠然才说了一半,苏氏便听出不对劲儿来,“你说什么?” 云老夫人却立刻懂了,“小悠然心善,想给这些乞儿出身的小戏子们一个庇护,对么?” 小悠然笑嘻嘻又在云老夫人怀里蹭了蹭,“也不知能庇护到几时呢。” 云老夫人这时看向苏氏红润的脸颊,欣慰地笑了,“雅容,看着你如今的模样,我很高兴。” 苏氏立刻羞红了脸,但很快又抬起头来说道,泪意泛上眼角,“母亲,原来……表哥他是愿意的。母亲,我终于可以这么喊您了!母亲!” 云老夫人也红了眼眶,“哎,哎,好孩子,好孩子!” 她知道苏氏的意思。 她们虽然曾经亲如母女,但因为拆散了侄女儿和儿子的亲事,到底有了一些隔阂。云家遇难,苏氏不计前嫌过来陪伴她这个老婆子,又间接助云家渡过了难关,二人自然早就摒弃心结,重归于好。但到底她在身份上只是个姑母,却不是苏氏的正经母 亲。 如今能听她唤一声母亲,哪怕之前知道她唤的是婆母,她也是很欣慰的。眼下这情形,她知道苏氏这是将自己真正当成了母亲。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阿娘,您成亲之后不就改口唤母亲了?我也改了口唤祖母的啊!” 苏氏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解释。 在知道云钺真正的心意之前,她喊的只是形式上的婆母,不是真正心里的母亲。 如今一切都得到了确认,她自是唤得舒心顺意。 她想起方才听到那元浩班主说的话,便提议道,“母亲,小悠然虽是跟着我到了云家,名字还未上云家家谱。她姓苏到底不够名正言顺,不如,再苏姓前面再冠云姓,姓云苏如何?” 她也是方才听了那班主说改名儿叫苏云班,才想到这个复姓的。 云老夫人诧异道,“哪儿有云苏这个复姓的?” 这时一个声音紧张地响起,“什么云苏复姓?” 紧接着一个身影大步踏进,正是身着朝服的新任国公爷云钺。 他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给母亲问安。” 说罢也不等母亲回答,便看向雅容,一脸的担忧。 云老夫人笑出了声儿,一边拍了拍小悠然的头顶,示意她下来,一边道,“正讨论小丫头的姓氏呢!”x.com 小悠然下了地,直扑进云钺怀里,“爹爹!我不姓云,也是爹爹的女儿!” 云钺一开始抱着她有些不太自然,但很快就把她举高,哈哈大笑,“说得对!你不姓云,也是我的女儿!” 小悠然看向苏氏,“阿娘,我就叫苏悠然!我不要冠云姓!” 苏氏无奈地看向她,“当真不想?”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小悠然坚定地点头,又转向云老夫人,“祖母,我不冠云姓,就不能入云家族谱了吗?” “当然不是!”云老夫人知道这个小丫头一直很有主见,也并不勉强,“既然你不愿意,那便作罢。” “嗯嗯!”小悠然看向云钺,“爹爹,你说呢?” 第332章 当年往事 云钺点头,又把她往上抛了抛,“便如你所愿,你就叫苏悠然,不改姓了!你是我云钺的女儿,我便会护着你!” “谢谢爹爹!”小悠然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这个两世都对自己极好的父亲,“还要举高高!” 云钺哈哈笑着,把她往上又抛了几下。 苏氏看着女儿孺慕的眼神,心头一酸。 姜明义从来没有陪伴过孩子,更没有抱过孩子。 小悠然咯咯笑着,玩闹了一会儿,便被云钺交给了李嬷嬷,“带她出去玩儿吧。我和你阿娘有话要说。” 小悠然乖巧地点头。 云老夫人一边拍着差点笑岔气儿的胸口,一边骂道,“你这个泼皮,都当了国公的人了,怎的还这般胆大?你不是在宫里面圣?巴巴地跑回来干啥?莫不是怕你的母亲我会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小悠然被李嬷嬷抱了出去,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心下松快。 母亲如今能如愿以偿,与心上人相守,又能承欢姑祖母膝下,这一世,必定安稳无虞了。 那边云钺仔细一瞧,原来苏氏只是微微红着眼眶,脸上却是舒心的笑容,又听母亲说道“自己的女儿”几个字,心里顿时也放松起来。 便立刻上前拉住了苏氏的手,牵着他在云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个头,“谢母亲成全。” 云老夫人又是笑,“这十几年来你是离家驻守边关的时间多,难道实则不是在心底怨恨老婆子我?” 云钺抬起头来,连忙摇头,“儿子不敢。” 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快起来吧。若是早知道你们最后还是要结为夫妻的,10多年前,老婆子我又何必白白当了这个恶人?” 云钺牵着苏氏,先是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随后自己才一撩衣袍在苏氏身边坐下。 云老夫人看着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眼里满是含笑,“也罢,如今你们已成为夫妻,有些事情我便也不想再瞒着你们了。兴许知道 了,于云府更有好处。” 云钺和苏氏对视一眼,都觉出了母亲话语里的意思。 犹豫片刻,苏氏问道,“母亲,难不成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云老夫人点点头,先是呷了一口茶水,然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一年你才13岁不到,按说说亲是没那么快的。你虽是苏家收养的孩子,却是自小在我膝下长大,又与钺儿青梅竹马,情深意笃,我本也是想将你留在身边做我的大儿媳妇,好全了我们母女的情分。只是那一年……你们的大舅父突然给我来了一封信。” 云钺诧异道,“大舅父?苏家家主?” 据他所知,自母亲出嫁后,苏家家主就与母亲几乎没有了往来。 云老夫人点头,“想必你们也是知道,我出嫁之时与苏家家主曾割袍断义之事。可是你们必定想不到,这其实都是我们做的一场戏。” 云钺更加吃惊了,“一场戏?” “苏家在定州握着几乎整个定州的粮食供给和布匹买卖,早就是定州首富。可是财帛动人心哪,定州的守边大将,早就盯上了我们苏家这块肥肉。在我嫁给云老侯爷的时候,他还只是一名五品骁骥将军。我的老父亲那时候已经预见到了苏家可能面临的危险,便将苏家暗地里一半的家财交到了我的手里,让我借嫁妆的掩护带出了苏家。又让我与大哥做一场戏,叫大哥在我出嫁当日当众侮骂于我,极尽嘲讽之能,让我愤而与他割袍断义,并发誓不再接受苏家的一针一线,一米一粟。从此绝了与苏家钱财上的往来。”m.x.com 他看了苏氏一眼,“后来,几日后你被老太爷送到我身边,其实也只是想借着有个侄女儿的名义,两家人能够有些正常的书信往来。你是大哥名义上的养女,与我通信的实则也是大嫂。你成了我与娘家联系的唯一借口,自然我是欢喜的,所以也一心一意教导你成长,与钺儿他们一同视如 己出。我生了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自然我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看待的,恨不得你能与我们真正成为一家人。要不是后来接到了大哥的那封信,我又怎会忍心活活拆散你和钺儿这一对有情人呢?” 云钺越听越急,“母亲,大舅父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云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大舅父查到了雅蓉的真正身世。” 苏氏心头一跳。 云老夫人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狄”字。筆趣庫 云钺瞪大了眼睛。 苏氏是北狄人? 苏氏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字。 云老夫人拂去桌上的水渍,“那时候你的父亲刚刚接管了定州大军,得了平远侯爷封号。此前又与北狄人激战数十年,早就是生死仇敌。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接受一个北狄人成为他的大儿媳妇儿的。更何况,他一个守边大将军,若是有一个北狄人的媳妇儿,若是被外人知晓,难免要被朝中弹劾,严重者有通敌卖国之嫌。那时候钺儿已经16岁,在军中初有建树,前程远大。为了侯府的安危,为了钺儿的前程,我只得在你们两个互表心意之前,把雅容送回了定州苏家。又很快为钺儿定下了周家的女儿。” 苏氏震惊地看着云老夫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云老夫人看了出来,以为姑母不能接受一个自小视为女儿的女子与儿子成婚,这才将自己送回定州的。 “可是……如今……我的身世……”苏氏震惊的都只能断断续续吐出几个词。 云老夫人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如今,那老家伙已经不在了,钺儿又立了大功,成了国公爷,不会再有人能阻碍他的前程。同时云家人也不再手握定州大军,转战辽州,与西夷人为敌。你又深得皇上信任,便是你的身世再爆出来,也不可能叫我们云家吃上通敌叛国的官司。” 第333章 再见史问夏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最重要的是,当时的情形,我要救儿子,也想叫你们两人有情人终得眷属。我想的是,便是钺儿醒不过来,但终究也算是替他了却了一生遗憾,也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云钺紧紧握着苏氏的手,内心极度震撼。 原来自己这些年,心里一直装着苏氏这件事,不仅没能瞒过周氏,也没瞒过母亲。 苏氏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母亲……” “雅蓉,你也莫怪你的养父养母心狠。这么多年竟未替你寻到亲生父母,你以为是他们不尽心,实在是他们不敢去寻,更不敢说啊!”云老夫人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道,“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身世既然已经无人提起,想必是不会再有人知道了。今日告诉你们此事,就烂在心里吧,莫要再对旁人说了。”m.x.com 二人自是应下。 又说了一会儿话,云钺夫妻二人才心潮澎湃地告辞离去。 夫妻二人回到房中,苏氏才紧张地问,“表哥,你说姜家人那般对我,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世?” 否则无法理解,为什么姜家人突然要对他母子三人赶尽杀绝。 云钺沉稳地抱住苏氏的小手,将她揽进怀里,“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去查明,定会护得你们母子三人安全。以前他们杀不了你,死后也必定不能。” 苏氏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意思,脑子里有几个画面极速闪过,从他怀里抬起了小脸,“嗯?之前有个灰衣人救了我们几次,那人是表哥你派来的?” 云钺在她扬起的唇上啄了一下笑道,“你终于发现了?” “啊?”苏氏一脸懵,她一直以为那个灰衣人是温元白派来保护小悠然的,没想到竟是云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暗卫,“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钺叹了一口气,“很久很久以前了……他前几日还写信给我抱怨说,再这么干下去,他得老死在黑暗中了……” 苏氏:…… 她震惊了,很多年前,表哥就一直派人在暗中护着她? …… 隔壁小院子里,小悠然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脑海中的小本本极速地闪烁着五颜六色五彩斑斓的光。 她之前听到那元浩感谢本宝宝时发出的叮的声音,就知道必定是小本本又收到了它的气运值。 于是回到屋里的时候,她打开久违的小本本,发现上面的自己的气运值竟然已经高达1500多。 想必是温元白之前说在辽州和泰州宣扬救济粮是她提供的,才得了这么些感恩值。 只是靠着这种缥缈的宣扬,她不在现场居然也能得到几百点感恩值,已经很是不错了。 本宝宝兴奋地上蹿下跳,“我已经有8点感恩值了,你再给我920点就可以!” 小悠然:…… 所以你收集了半年才收集个零头? 而且自己的10点才能兑换本宝宝的一点…… 不过她也着实是很好奇本宝宝升级以后能有什么功能,于是便慷慨地点了个是。m.x.com 本宝宝就出现了眼下升级的场景。 一阵五彩斑斓的光芒闪耀停止之后,中间渐渐有一个黑影显现出来。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难不成这是要看到本宝宝本体的节奏吗? 片刻之后,光芒散尽,躺在中间的居然是…… 一颗……蛋? 小悠然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十分纠结地问道,“其实,我本该喊你一声……蛋宝宝?” 本宝宝十分郁闷的声音从蛋壳里传出来,“本宝宝就是本宝宝,不是蛋宝宝!” “行吧!本宝宝就本宝宝。那本宝宝,你这么一颗蛋蛋,到底能干些啥?”小悠然好奇地问。 见这颗蛋蛋,扭动了一下才别扭地说道,“可……可以,可以听到百米以内的声音!” “顺风耳?”小悠然眼前一亮,“千里眼有吗?” “没……没有。”蛋蛋弱弱地说,“我还没有眼睛……” 小悠然:…… …… 云天白到底没有找到任何能印证他猜测的人证和物证,又加上云老夫人的和亲生大姐的劝说,慢慢冷静了下来。 次日,他便带了一个人上门。 纵使他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先安 顿好他上一世的心上人。 小悠然一见,笑了。 果然是重生的男主啊,居然这么早就找到了他心尖上的人儿。 那人正是史问夏,十岁左右的年纪。 史问夏是一副素净打扮,头上虽然没有簪白花,但只戴了两根素银簪子,看着像是替长辈守孝似的。 云天白领着她见了苏氏,如今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苏氏见到这个小姑娘,也笑了,“原来是史姑娘。” 史问夏掩住心头的惊艳,上前行礼,“国公夫人安好。” 她已听云天白说了苏氏成了国公夫人之事,但没想到,在五丰县有过两面之缘的苏氏,竟然有如此雍容气度。 国公府毕竟刚刚操持过大丧,国公夫人也没有什么明艳的打扮,但一身暗青色蜀绣牡丹花枝夹袄,配上发髻那一扇排开的盈白水润的羊脂玉素簪和耳坠,明明不显珠光宝气,但就是贵气逼人。 史问夏心底是浓浓的嫉妒。 上一世她就尝过苏家人这种拿金钱当粪土的豪气,眼下换成了那姜悠然的娘亲,还是苏家人! 定州首富的那个苏家! 小悠然在一旁笑嘻嘻,加重了某个字的读音,“原来是史姐姐!” 说罢她还掩了一下鼻子。 史问夏立刻就想起去年那一回从三羊村离开,莫名掉进粪坑里的事情,心里恼怒不已。 云天白惊愕,“你们认得?” 小悠然点头,“是呀,在三羊村见过两次哦。” 史问夏亦道,“前年云祖母回三羊村的时候,我收到父亲来信,知晓了此事,便趁着过年的时候带了一些粮食去看望云祖母。可惜那时我娘就已病重……如今我还不知晓母亲她……” 小悠然笑眯眯,“哎呀,史姐姐这些时日原来不在泰州么?泰州这几个月又是天灾又是兵祸的,史姐姐逃出去倒也是好的。” 史问夏窒了一瞬,忙红了眼眶道,“我不是逃出去的,是……是被拍花子的卖到了辽州……遇上了天白表哥,这才得救了。” 幸好她才十岁,若是再大些,这么一折腾,什么清白都没有了。 第334章 临危定亲 苏氏点点头,“怪不得,你的母亲和弟弟来了京都城,你居然都不知道呢。” 史问夏和云天白都吃了一惊,“他们还活着?来了京都城?” 苏氏招手唤来红玉,“快去西侧院将史家母子请过来。” 云天白更加吃惊了,这一对母子居然住在自己家里? 很快史家母子过来了,见到史问夏,又是惊又喜又伤心,很是抱头痛哭了一会儿。 史问夏的父亲是出卖烟云十六州兵力布防之人,这件事情,云侯当初并没有告诉云天白,所以云天白并不知道,那个曾经受自己父亲倚重的史副将、后来在战场上为了救自己父亲而去世的史副将,已经被秘密下了大牢。 这也是他今日能堂而皇之地把史问夏带进云府的原因之一。 三个月前他在辽州见到了衣衫褴褛的史问夏很是吃了一惊。在史问夏的诉说下,才知道原来她被拍花子的卖到了北边,随后她想尽办法逃了出来。这边离宁古塔近,所以她是准备去宁古塔寻找表哥的。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云天白,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x.com 所以云天白接到母亲的死讯,赶回京都城时就顺带着把她也带上了。 他原是想着自己是要回辽州边境战场上立功的,此番只能先把她安置在家中。 没想到的是,她的母亲和弟弟也住在家里。 他笑着说道,“这着实是巧了,既如此,那先让表妹和表姑表弟,先在云家安顿下来。” “不可!”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进来。 平国公云钺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她们母子三人的目光显得威严无比,“你们不可住在云府。” 史母见到云钺,面上一喜,“大堂哥,我是云六叔家的七表妹,你可还记得我?” 云钺撩袍在苏氏旁边的主座椅上坐下,随即点头说道,“我自是记得,你和史大柱的婚事还是我托了母亲给你们做的媒。只可惜啊,史大柱他成了卖国叛贼。我们国公府无法收留一个卖国叛贼的家眷。” 史家母子三人俱是大惊失色, 史问夏更是尖声喊道,“这不可能!” 云钺冷笑道,“五年前他身为斥侯的时候失踪过几日,原以为他只是迷了路,不曾想那时就已被北狄人俘虏,并且是靠出卖了烟云十六城的兵力布防才被放回来的。此事我已查明,铁证如山,皇上不日便有圣旨下来。按大周律法,卖国叛贼是要满门抄斩,甚至诛连九族的。当今皇上仁慈,上位以来,从未有过诛连九族的大案。但是你们史家,只怕性命堪忧。如此,天白,你还要收留她们母子三人吗?” 云天白脑子又开始嗡嗡地响起来,这件事也不对! 是差的太远了! 上一世的史大柱副将是为了救父亲在战场上壮烈牺牲,临死前,把史问夏托付给了云家。 可为什么这一次史大柱变成了卖国叛贼? 史家还要被满门抄斩? 史问夏脸色惨白地跌倒在地上。 史母也是摇摇欲坠,被八岁的儿子史兴给扶住了。 两人同是腿软,不敢置信。 史问夏反应快些,跪着向云钺前行,“国公爷,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云钺面色冰冷,“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史大柱他害我烟云三城失守,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便是皇上也无法循私,你们还是尽早离去吧。否则一旦圣旨下来,便是我云府,也无法藏匿几个卖国叛贼的家眷。否则我云家如何对得起在烟云三城战死的弟兄们和受战火连累的百姓们?”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击碎了史问夏的所有幻想。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全家被满门抄斩吗? 为什么父亲从上一世是国公爷的恩人,变成了这一世的卖国叛贼? 这其中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求情道,“国公爷,父亲一向对您忠心耿耿,绝不可能是卖国叛贼。他是被诬陷的!他一定是被诬陷的!”筆趣庫 云钺冷笑道,“此案是本国公一手督查,你的意思是本国公陷 害的他?” “不不不……”史问夏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只好哭着向云天白求助道,“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死啊,求你救救我吧……” 云天白也是脸色极其不好,他上一世虽然偏宠史问夏,但自小和父亲在战场上长大,家国道义重于天的理念深入脑海,自然无法去收留害了边关战士和百姓的卖国叛贼的家眷。 然而史问夏的这一声求助,却令史母突然茅塞顿开。 她匍匐着跪到云钺面前,“国公爷,罪不及出嫁女。夏姐儿今年十岁,可以定亲了。我史家哪怕便是要满门抄斩,但如如今圣还未下达,尚有一线生机。如若能给夏姐儿指一门亲事,便可救她一命。还请堂哥成全!” 史问夏猛然眼里就透出光彩来,满怀希望地看着云天白。 她从云天白那转动右手三指的动作已经知道云天白也是重生的,可是她暂时还不敢让他知晓,自己也是重生的。 她相信以上一世云天白对自己的宠爱,他必然会答应母亲的这个要求。 可是云天白却犹豫了。 若是史家被问斩,这个史问夏就成了罪臣之女。 他作为一个武将,却娶了一个卖国叛贼的女儿,在军中难保会失去部分军心。 即便是在朝堂上,纵然只是自己的妾室,也难保日后不会成为被那些文臣用来攻击他的把柄。 史问夏对云天白此时的神情最是熟悉不过,知道他开始犹豫动摇并且计算利益得失了,连忙就哭得更加梨花带雨,“表哥,若是你不答应我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呜呜呜——” 小悠然见状,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大哥哥,这位姐姐被拍花子的卖到北境去都能被你救回来,可见你们是颇有缘分的呢。不如你就答应娶了她,也好叫姐姐不用问斩呀?” 旁边的史母看出了一点希望,朝着苏氏又跪下磕了个头,“国公夫人,我家夏姐儿还小,求您给他们二人定个亲事,保下她一条命吧。” 第335章 云天白史问夏定亲 苏氏却很犹豫地看向国公爷和这个大儿子,“国公爷,要给问夏姑娘定个亲事倒也不难。咱家白哥儿年纪还小,却也不急……” 云钺点头赞同道,“夫人所言甚是。不过是给她定个亲事而已,不是非要我云家人。” 史问夏急了,“堂舅舅,问夏这一路由表哥护送回来,已经和他……有过肌肤之亲。问夏不能再嫁给旁人。” 云天白天听了脸色变得很黑。 他自己有着前世的记忆,这一路吃住行走,有时会习惯性地将史问夏看成是他的人,对着她搂搂抱抱。 一开始他还怕自己的孟浪,把史问夏给吓着了。 没想到她或许是因为被人牙子卖到北边,见到他就像救命稻草似的,对他依赖得不得了,明显是对他也动了心。 于是他就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两个人年纪都还小,但是有些动作也就不那么克制了起来。 没想到史问夏会在这种场合说破了此事,到底是当着父亲的面儿,他顿时羞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氏的脸色也颇有些尴尬。 云钺怒道,“天白,跪下!” 云天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的礼义廉耻都到哪儿去了?!” 云天白只能认错,“父亲,儿子错了!” 史问夏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国公爷堂舅舅,都是问夏的错。问夏被人牙子卖到北境,心里十分害怕,见到表哥时觉得终于有了依靠,从心底里对表哥十分感恩和依赖。所以才……” 其实面对这种局面史问夏是很高兴的。 一方面小悠然在名义上成了云天白的妹妹,必然不可能再嫁给他为妻。 二来自小订的亲事只可能是正妻,如果自己能一步登天,成为云天白的正妻,那以后……云天白袭了爵,这国公夫人的位置还不是她的? 自己再也不用像上一世那样,羡慕姜悠然这个傻子占着国公夫人的位置。 她楚楚可怜地扯了扯母亲的袖子。 史母也连忙说道,“国公爷,我家问夏确实配不上大少爷。若是 他们二人都年纪稍大些,问夏入府做个妾室也成。可是如今事急从权,还求国公爷看在我们是云家一脉相承的份上,救救问夏吧!” 苏氏皱眉,断然拒绝,“你们要想求得活命也无可厚非,但是千万切勿不可再把国公府拉下水了。今日之事,国公爷算是泄露了天机,已然是死罪。也算对得起云家这个姓氏了。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m.x.com 史母顿时面如死灰。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病入膏肓,也没有几日好活了,自己的这一双儿女可怎么办? 为了这一双儿女,她能豁出去。 她咬咬牙,“国公爷,国公夫人说得对,您今日透露了此事,若是我们母子三人逃亡在外,您便是泄露了天机。皇上那边您也难以交代!” 苏氏气得发笑,“你们……你们还真是白眼儿狼啊!” 史母又朝着面前的二人猛地磕起头来,“国公夫人,感谢国公爷今日坦诚相告。我们绝不会做此等忘恩负义之事。只求您救救问夏,妾身同意她随意配个小厮,只要能在这两日订下亲事,救她一命即可。求国公夫人成全!” 史问夏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迅速看向云天白,“天白表哥!你还记得8岁那年,你在三羊村被人推下水,是我喊人来救了你吗?” 云天白脸色一变。 苏氏好奇了,看向云钺,“原来这位史问夏姑娘救过云天白?” 云钺想了想说到,“我听周氏提起过,那一年她们回乡祭祖,天白是不小心落了水后来被一位小姑娘喊来了人给救了上来。” 云天白当然记得此事,若非如此,他怎么会一直宠着这个表妹呢,就是因为他一直对她心怀感恩。 史问夏把心一横,又哭道,“这一路过来,我已经对天白表哥情根深重。又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不能嫁给天白表哥,我宁愿和母亲弟弟一同赴死!” 史母脸色一变,只好又咬牙哭求道,“国公爷,国公夫人,你们便好事做到底,救救我家问夏吧!” 苏 氏不敢轻易做继子的主,只好看向国公爷。 云钺皱眉,“天白,史姑娘对你到底有救命之恩。我们国公府也不能出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父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娶这位史姑娘为妻?” 云天白的话都被堵死了,若是他拒绝,那就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更何况,这个史问夏到底是前世自己心尖上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于是他只好点点头,“父亲,儿子愿意。” 史问夏感激地又嘤嘤嘤哭了起来。 史母连忙也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站起来。 旁边的史兴却哭了出来,“母亲,姐姐定了亲就可以摘出去,可是我呢?我是不是要被砍头呀?” 史母无法,抱着史兴嚎啕大哭,“儿啊,这是你该受的命……” “呜呜呜,为什么啊……做错事情的是爹爹,为什么我们要被砍头啊……”史兴到底才八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天白却突然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这个小舅子那逆天的赚钱能力,突然就有些不舍得叫他去死了。 他朝史问夏使了个眼色,然后拱手朝父亲和母亲行了个礼,“儿子先告退了。” 苏氏也对史问夏母子三人说道,“你们也先出去吧,我先和国公爷商议一下。” 史问夏也把弟弟和母亲拉了出去。 小悠然笑嘻嘻地告退,走了出去。 苏氏十分担忧地看向国公爷,“表哥,这样妥当吗?皇上会不会认为你是有心要帮扶史家?” “无妨,我在同皇上面呈此事时,就已经和皇上挑明了史大柱的妻子是我云家人,才能恳求皇上莫要株连九族。更何况史问夏只是个小姑娘,救她一命也不算什么。” 苏氏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她到底是罪臣之女,日后只怕会误了白哥儿的前程。” 云钺叹了一口气,“我云家此番泥里翻身,又被皇上提级为国公,本就招人眼红,趁机往身上揽些污点,也好叫人能有参奏本国公的机会。若是过于完美无懈可击,反倒是存下祸根。怕什么?!” 第336章 赵淮得封 说罢他刮了刮她的俏鼻子,笑道,“没听见他自己亲口说了愿意吗?我云家儿郎的前程是在战场上拼杀来的,不是靠着什么妻子母族的庇护。再者那史问夏于他有救命之恩,这一路过来又有了肌肤之亲,我云家人若是拒绝,只能落得个薄情寡恩之名。天白是长子,又是未来的国公世子,他的母族,不必太强。” “可是,到底是叛贼罪将之后……只怕在军中,他也要遭人耻笑。” “这不正中那些妒红了眼的人的下怀?你当夫君我为何会掌辽州兵权?”云钺伸手将妻子揽进自己怀里,“我在定州多年,根基深厚。去了辽州才能一举两得,既能削弱辽州原镇北大将军的兵权,又能防止为夫在定州坐大。日后天白若是袭爵掌兵,难免也会面临此番局面,能有个叫人诟病不得军心的夫人,也好叫上头那位放心不是?”筆趣庫 苏氏只好点头,“既然如此,这两日我便抓紧时间把二人的亲事定下。” “你是他的嫡母,这些事自然由你做主。” 苏氏叹了一口气道,“总觉得白哥儿还小,这么早就定下亲事,委实不妥……若是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姐姐知道我替她儿子定下了这么一门亲事,必定会怪罪于我的。” “他自己的救命之恩自然自己报答,这是又是他自己点了头的。周氏怎么也怪罪不到你的头上。” 外头,小悠然心情十分好地一蹦一跳回了自己的院子。 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容易就甩开了那一对令自己糟心的人。 嗯,她要写信给哥哥,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拜见一下这个新爹爹! 今日看阿娘的脸色十分红润,想必她与爹爹的关系已经蜜里调油了。 这个新爹爹很厉害,为人公正无私,甚至能大义灭亲,而且这一世像上一世一样都会护着自己,她好喜欢! 至于史问夏,嘿嘿,她成了云天白的正妻,她倒要看看这一世他们两个还能像上一世那般恩爱和谐吗? 想起他们,小悠 然就想到了那史母和史兴。 想了想,她唤出小本本的蛋形,“你不是说能听到百米外的声音,来来来,西北角厢房里,史家母子三人和云天白,你听听看他们都说什么了?” 本/蛋宝宝抖了抖胖乎乎的身体,“瞧好了!” 然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是片刻后有声音传入小悠然的耳朵里。 果然是史问夏和云天白的声音。 二人商议着将史兴母子送到某个庄子上避难。 末了史问夏却是犹豫地说了一句,母亲的病,还要劳烦表哥派人诊治一番。 这句话点醒了史母,立刻转变了态度,坚决不同意和儿子一道去避难,说是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横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能拖累了姐弟俩。她坚持回家等待圣旨,也好替儿子作掩护,称他在逃亡途中失踪了。 于是史问夏姐弟万般不舍地和母亲抱头痛哭。 小悠然冷笑一声,云天白果然是不舍得那史兴去死。 上一世,这史兴后来可是云天白的钱袋子。 自己带来的嫁妆全部用于国公府翻新整修。 后来云天白为了追随三皇子,砸了重金下去,一度让国公爷捉襟见肘,后来是史兴来了,给了大把的银票。 这么个钱袋子,云天白想必也不舍得叫他去死吧? …… 云天白突如其来的定亲叫云家上下都吃了一惊。 云老夫人得知了那史问夏姑娘是自己大孙儿的救命恩人之后倒也没多说什么。 史家母子在给女儿定了亲之后就离开了云家。 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 这件事在云府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先是二房和四房的李氏和于氏,都不明白为什么苏氏刚进门就替继子应下这么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云曼菀更是不满。 后来众人知道史问夏是云天白的救命恩人,又一路从辽州回京都的路上二人日夜相对情愫暗生,都了然了。 反正是云天白愿意的,这救命之恩也算报得名正言顺。 三房的云曼茵则是不以为然。 大姐的婚事是在三羊村时匆匆嫁了个泥腿子,国公府的准世子爷居然娶了个毫无家世背景的表妹。 这国公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到了二月,所有因过年而封笔的政事渐渐恢复了正常。 五城兵马司那边,王武得了帝令一通审讯下来,发现那郡主府的五百府兵,大多来自荣亲王府。 皇帝正愁抓不到荣亲王的把柄呢,王武的审讯记录朝刑部一递,刑部尚书直接就给跪了。 皇上亲下的命令严查,刑部尚书不得不从。 可是荣亲王又岂能坐以待毙?暗中使了手脚,秘密将他自己府里藏有的另外五百私兵送出京都城去。 却叫王武守在城外的人手逮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得了消息的温元白立刻安排人手盯住京畿卫统领。 荣亲王怎么都想不到,女儿朝她临时借的那五百府兵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这一下荣亲王府两边加起来就有超过一千私兵,这是严重的逾制。 荣亲王眼见自己府兵逾制铁证如山,也不躲避,束手就擒,入了天牢,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次日起,就有无数折子雪花样飞向皇帝的案前,都是给荣亲王求情的,说是荣亲王曾带兵南边,在府中收留一些老弱病残的士兵,也都是为了不寒了将士的心云云。 顺庆帝眼见一大半的朝廷官员都倾向于荣亲王,气得直接把折子都摔了。 想想也知道,那一千府兵被关在大牢里,要装个病痛残缺不是很容易? 只好按压不表。 二月十六,皇上的旨意下来了,封赏了一干在辽州抗敌有功的将士。 名单上赵淮的名字赫然在目。 云曼菀是在云家直接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封赏,高兴得热泪盈眶,直接抱住小悠然就转了好几圈。 云天白在一旁看得十分困惑,“大姐姐你高兴便罢,为何要感谢苏悠然?” 他还是不习惯,把小悠然看成自己的妹妹。 明明这个越长越漂亮的女子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所以总是连名带姓的喊她。 第337章 云曼菀喜 云曼菀把小悠然放下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才高兴地说道,“天白你不知道,在三羊村的时候,要不是六妹,我差点就要嫁给一个傻子。后来和赵淮成亲以后,所有人都以为我嫁的是一个普通猎户,嫁给一个泥腿子。只有六妹说,赵淮日后会很有前途的。你看她是不是金口玉言?赵淮如今,封了六品昭武校尉,前几日他还写信说得了朝廷的封赏令后就会回来呢!” 旁边的云曼茵听了,心里是一阵嫉妒。 当初她在三羊村就是嫌弃大姐姐嫁了个泥腿子,担心自己日后也只能嫁个庄稼汉,这才答应跟着母亲回京的,谁能想到,这个泥腿子居然成了将军? 她也万万没想到,母亲回了京都城后,名声狼藉成那样……自己的亲事数次泡汤,实在是叫她焦心不已。 云天白这时看向小悠然,“那你看看日后我的前程如何?” 小悠然默默转身,“你是云府长孙,又自小在战场上历练有功,父亲正在为你请封世子。你的未来不就是袭爵当个国公爷吗?” 云天白:…… 完全没毛病。 “难道你就不想像你娘一样当个国公夫人?”他脱口而出。 小悠然猛地转身,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云曼菀说道,“大姐姐,哥哥他莫不是疯了?我又不要嫁给哥哥!” 云曼菀给了云天白一个巴掌,哈哈,笑道,“你莫不是糊涂了?你已经定了亲,就算是未来的国公夫人,那也只可能是那个史姑娘!” 云天白恼怒地看向小悠然,那眼神里有不甘、有可惜,还有一丝丝的……不舍? 小悠然怜悯的看了一眼云天白,转身出去了。 哼,前世当她是个提款机,这一世,她要让他和他的姘头看着她是如何发家致富而半点都沾不上的! 开了春后,她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综合贸易市场已经建好,要开始招商了。 她和阿娘一起写好了招商告示,让陆宁以京兆府尹的名义张贴了出去。 不到半个月,整个 综合贸易市场的铺面全都租了出去。 陆宁光是收租金就收到手软。 租期三年,第1个月免费,付三押一的租金,陆宁光是这租金一项,立刻就能看到日后每个月的进账流水。 还有这个综合贸易市场,有京兆府的投资,所以税收上给予了很大的优惠。大周朝商户,经营税基本上是十税一,再加上人丁税。而在这个综合贸易市场前三年,免人丁税,经营税改为十五税一。 有了京兆府做背后支撑,整个京都城大小商户都赶了过来。 同时小悠然按照原来的约定,在整个综合贸易市场一楼的一处拐角包下了五个店面,一溜烟儿排开了火锅店、酸菜鱼店、快餐店、点心铺子和奶茶铺子。 自苏氏和小悠然搬去国公府居住后,县主府里的人手大大减少。赵妈妈正带领着杨氏和秀儿、巧儿,还有自家两个儿子媳妇们大展身手。筆趣庫 赵妈妈的两个儿子全家都搬来了京都城,能日夜与儿子媳妇和五个孙子相伴,又有事业可干,甭提多开心了。 另一边,温元白提供的京郊荒地也开发成了食品工坊。 多数流民在开春领了官府发的粮食后返回了自己的家中,又从当地县衙领到了新的粮种。 但还有一小半流民在建成食品工坊后就留在了工坊内做工。尤其是一些与家里男人失散了的妇人。 她们勤快肯干,在家中本就吃不饱穿不?,还时常受婆母丈夫打骂。这一回逃荒,她们是彻底被婆母丈夫嫌弃或放弃了。要不是乞讨到了京郊遇上工地在招工,怕是早就饿死了。与其拖着身体千难万难回乡继续被夫家磋磨,还不如在这工坊里好好干,还能混口饱饭吃。 …… 赵淮被封了六品校尉,云家除了云曼菀以外,最高兴的就属云老夫人了。 云老夫人总觉得,去年被贬回祖籍,际遇最不好的就是云曼菀了。 原本云曼菀是与英国公世子议亲,后被贬回祖籍,自然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亲事作罢。 到了 三羊村,云曼菀匆匆忙忙在那花婶子的胡搅蛮缠下被逼着嫁给了一个穷小子,云老夫人一直就觉得这是整个云家人遭此虚惊一场的大难中最为败笔之处。 却不料世事难料,哦不,还真被小福宝给说中了,赵淮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就得了六品校尉之职。 真真是峰回路转啊。 虽说她并不是个极有门户之见之人,但看着孙女儿受穷,到底不是个滋味儿。 如今有了朝廷的封赏,她是喜得好几日都阖不拢嘴。 而且在三月初,还曝出了一件事。 那英国公世子去年说了忠勇侯家的嫡长女,原定在三月初要下定。谁知下定当日,一个通房竟扶着肚子到了忠勇侯家门前跪着,说是已经怀胎三月,求主母进门后给她一个名份。 真真是笑死个人了。 还没进门的正妻,就要受这种腌臜之气? 忠勇侯府哪里能咽下这口气?直接就把下定的喜礼、媒婆统统扔了出去,并迅速取消了婚事。 得知此事,云曼菀心里是一阵庆幸。 要是自己当初与这么一个男人说了亲,受气的可不是自己? 那通房哪儿来的勇气敢到未来主母门前要名份?还不是那世子宠出来的? 过几日又听说,那通房不小心下雨路滑,直接从楼梯上摔下,把自己连同孩子一齐都摔没了。 这种事一传出,深谙后宅之道的人都明白,定是那英国公府当家主母打杀了这个不懂事儿的通房。 云曼菀听了更是一阵后怕,有这样狠辣的婆母,自己要真是嫁过去,那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而苏氏那边,她作为云曼菀的继母,自然出手大方,直接就在云府隔壁一条街买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和对面的两间铺子送给了云曼菀。 名正言顺说是补上母亲给的嫁妆。筆趣庫 云曼菀只觉得喜从天降,接二连三,被砸得晕头转向。 等到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仅有了自家独立的宅院,牌匾上书堂堂正正的“赵宅”二字,还坐拥一间两个铺面的大绣坊。 第338章 云府庆功 只记得苏氏语重心长地说,“这女子啊,虽说相夫教子是为本份,但若你有一技之长,却不要轻易放弃。岁月能埋没的,只有易老的红颜,却不能埋没你的一身技艺。” 她在红玉的陪同下呆愣地看着这两间大绣坊时,猛地就领悟过来苏氏这一番话的意思。 她立刻想起了半年前在五丰县操持那一个绣坊的时候充实而激情的日子,当即就心潮澎湃起来。 其实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的小姑子赵源也是个绣技高超之人。如今有了这绣坊,她还可以拉着小姑子一同打理、一同探讨。 过几日,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云府高调地办了一场庆功宴。 云曼菀在云府的庆功喜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儿对苏氏磕头敬茶,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旁边的云曼茵则又掩唇咳了几声,撇撇嘴。 不过是后宅妇人惯用的以金钱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苏氏身为国公夫人竟也用这一套,实在是俗不可耐。 远远坐在角落里落寞的史问夏,却只是抿紧了唇。 云天白已经走了,跟着宣旨的太监和监军一同去了辽州。此战他也立了不大不小的战功,得了个八品宣节校尉。 重点是云家老二,云钊,这回在抗辽中立了大功,本就是三品怀化将军,如今越级擢升为从一品镇军大将军,仅次于云钺的一品平远大将军之下。 云家是接连的喜事,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有恭贺的,有恢复交情的,也有想看看有没有子女能结缘的。 除了无人敢问的云曼茵极其失望愤怒以外,最为愤怒的就是史问夏了。 因为许多人登门,都探听到云天白年过十四,是个少年将军。m.x.com 云家也没有瞒着掖着,但凡有人来问,都说已经定了亲,是云家的堂侄女儿,眼下正在云府小住着。 按说应当有几个与云家交好的世家贵女得知史问夏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将军夫人前来与她结交才是,可是她在这里坐了冷板凳好 久了,所有的世家贵女都围在云曼菀身边。 还有那个苏悠然身边。 她心里极为不悦,带了丫环去更衣时,还听到小花园子里有夫人在打听,云府大公子定亲了,那二公子年岁几何? 正不屑地看了一眼那处,发现和二夫人李氏说说笑笑的夫人竟然是安宁侯夫人,身边跟着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安宁侯嫡次女武忆莲,另一个是前一世和自己交好的安宁侯庶女武欣欣。 此刻那两个女子自然还不认得史问夏。 可是史问夏却认得她们,而且还知道安宁侯府的许多不为人知之事。筆趣庫 她正思量着自己更衣出来之后是不是要上前和武欣欣打招呼,却见那安宁侯夫人拉了一下自家女儿。 武忆莲似是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史问夏感受到她们的敌意,不明所以满腹疑惑地进了更衣房。 不巧她突然发现自己葵水到了,便只得让小丫环去她的院子取,自己在这里等着。 一刻钟过去,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当是自己的小丫环回来了。 结果外头的声音响起,把她气得差点飞升。 是安宁侯夫人的声音,正在教训自家女儿,“忆莲、欣欣,你们可要记住了,这云府里的二姑娘莫要去招惹,免得带坏了自己的名声。另外就是方才你们看到过的,那个史家的表小姐,千万千万不得结交。” 两个女儿“嗯嗯”地应答。 然后三人分别进了净室,不一会儿出来。 武忆莲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鄙夷,“方才那个就是史家的表小姐么?怎的她娘家都要满门抄斩了,还有这心情在云府宴席上晃悠?” 安宁侯夫人一边净手一边说道,“谁知道呢?也不知云家是怎么想的,竟然和一个卖国叛贼的女儿定了亲。依我看,这是那新任的国公夫人刻意给未来的国公世子使的绊子呢!” 武忆莲却低声问,“母亲,这会不会只是国公府的障眼法?未来的国公世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叛贼罪臣 之女为世子夫人?他才不到十五,便是成亲,也是三五年后的事。这三五年中,那未来世子夫人若出点什么事小命不保……那世子夫人的位置谁能坐上还不一定呢?何况那人住在云府,娘家又没人了,是生是死还不是都握在云家手里?”筆趣庫 武欣欣天真地说,“三姐姐,叫我说,二公子什么的就别打听了。只要这世子夫人之位空出来,你不就有机会了?” 史问夏简直快要气炸了,她还没死的,就有人惦记她的未来世子夫人之位? 安宁侯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走出去,轻声道,“依我看,这叛贼罪臣之女,要全须全尾地嫁入国公府,难!……” 不一会儿小丫环回来,给史问夏换了干净的中衣才从净室走出来。 小丫环急着把换来的脏衣服送回院子里,没注意到自家主子的脸色极为难看。 史问夏一个人往宴席花厅的方向走去,心头暗恨。 皇上对史家的旨令是前几日送往泰州史家的,估摸着再有几日便会有史家人被押送上京。 这叫她如何面对?! 云钺传达了圣旨上的意思,而且旨意上明确写了,凡史家已定亲出嫁的女儿不受牵连。 她知道这都是云国公在皇上面前求情的结果,除了感激以外只有深深的悲伤。 哪怕她知道,母亲本就命不久矣,而弟弟实则已经在她和云天白的安排下李代桃僵安置在另一处。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歧视自己?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为他父亲犯下的错被人轻贱? 还有,自己是云家的未来儿媳,云家肯定不可能把自己父亲是卖国叛贼的事说出去,会泄露这件事的人,只有苏氏和苏悠然这个贱种! 她咬牙切齿地回到了花厅。 花厅里,小悠然和月悦正被一群小姑娘围着,“小县主,你这衣袖上的花纹好精美呀!” 月悦也立刻掏出一个帕子,“我有同款哦!好看吧?!” “嗯嗯,太精美了,好看!” 第339章 云曼茵心思 小悠然立刻把大姐姐云曼菀拉过来,“这都是我大姐姐给我做的衣裳,郡主的帕子也是大姐姐做的,她的绣功可好了!” 月悦立刻点头,“云大小姐的绣活儿,连我的母亲都要称赞呢!” “哇!连长公主都称赞啊?”这些贵女们有七八岁到十三四岁不等的,都是小姑娘,在家里哪个不被耳提面命地要求学刺绣?一听连长公主和郡主都称赞的绣技,个个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就连几个夫人也在孩子的拖拉下围了过来,“哎呀,是赵将军夫人,快说说,你这一手精妙的绣技是如何练成的?我也好叫几个黄毛丫头好好学学!” “果然是连长公主都称赞的绣活儿,精致绝伦呐!” 云曼菀被称赞得有些脸红,一时间手足无措。 小悠然替大姐姐解了围,“大姐姐的绣坊不日便要开张哦,若是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去绣坊捧捧场。” 众夫人又吃了一惊,“绣坊?” “嗯嗯,”小悠然脆生生说道,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阿娘刚送了她两间铺子补作嫁妆!这两间铺子就是绣坊。大姐姐接手后,一定会把她的绣技传授给绣坊的绣娘,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在绣坊里买到自己喜欢的衣裳啦!” 史问夏便在这时走了过来,语气轻慢道,“六妹,虽说大姐姐已经嫁为人妇,可如此这般抛头露面经营铺子,到底有失身份。” 小悠然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道,“我阿娘也经营铺子,还颇有心得,便是算账一途,也钻研出了新方法,还叫皇上封了宜人,官居户部客卿。若不是她抛头露面经营铺子,哪里来的五品官身?” 众夫人一听,立刻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要不是这五品宜人和客卿官身,哪里轮得到她这样一个和离妇一夜翻身成为国公夫人? 月悦也附和道,“就是呀,苏姨那般聪慧,若是叫她囿于后宅,岂不是可惜了?皇帝舅舅也就得不到这样好的廷募的主意,大周国库的困难, x.com 可就没这般快得以缓解啦!” 旁边有个夫人也说道,“我家有几个远房亲戚逃难过来,要不是去岁京兆府开了府募工程用以安置灾民,那几个亲戚可就要活活饿死啦。” “谁说不是呢?廷募司招了大批的流民开荒种地、修建官道,便是我这个久居后宅妇人都知道,要不是廷募司,去年的灾荒只怕要饿死不少百姓。” “再说回士农工商,听闻户部正在研究给商户减税,要不是有商户南来北往地售卖得利上缴税银,国库的银子早就没了……” “就是啊,开铺子怎么了?我们女子开铺子又怎么了?哪个妇人手上的嫁妆没有几间铺子?” 史问夏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不过一句话,就引来这么多的反驳。 旁边说着话的镇国公老夫人、云老夫人、长公主和苏氏、李氏几人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静静听着这些议论,都看向苏氏,投以赞赏的目光。 苏氏坦然受之,然后才上前打圆场道,“诸位夫人小姐有这般的志向,自是好事儿。咱们女子啊,手上没点嫁妆钱生钱,便是万贯家财陪嫁到夫家也有散尽的时候。各位夫人们还是眼光长远啊,时刻记着让自家女儿学习掌家之术。” 这话把诸位夫人小姐捧上了天,再不是只把眼光放在经商之道上。 小悠然却不想放过史问夏,“咦,大姐姐不过是开个绣坊而已,未来大嫂您怎会说觉得大姐姐丢人现眼呢?大姐夫如今可是将军哦,虽说将军的俸?不少,但到底坐吃山空,大姐姐若是能做些嫁妆铺子的营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一句话,虽然嫁了人,但没有嫁妆在手,那就是没有安全感! 在场夫人小姐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一个小姑娘天真地拉了拉自家母亲的手道,“母亲,不是说这位姐姐的娘家就要被抄斩了吗?她日后必定是没有嫁妆的吧?所以才会这般看不起女子经营铺子?”x.com “想必是这位史姑 娘,手上一间铺子也没有吧?怪不得说话这般酸呢!” “就是啊,史家就要被抄家灭门了,她一个恩旨活下来的孤女,哪儿来的铺子嫁妆?!” 史问夏听了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云老夫人干咳了一声,朝旁边的云曼茵吩咐道,“你表姐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还不快扶她回院子里歪着?” 云曼茵不情不愿地把史问夏拉走了。 云曼茵自己也感受到了,整个宴会就没有几个人来找她说话的。 她好像真的被贵女圈子给排除在外了。 她把史问夏拉回她自己的院子后,就匆匆带了丫环从角门溜了出去。 守门的婆子今日忙得脚不沾地,一不留神就叫二人偷摸了出去。 云曼茵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奔自己的外祖家。 她觉得,自己的处境一定要想办法改变了。 她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去求母亲回到云家来。 到了郭家,神情恹恹的郭氏听说女儿来了,顿时精神一振,再一听说女儿的哭诉,她发现自己心动了。 与其住在娘家受哥嫂白眼,还有那么多唾弃的目光,不如忍一时之气,回到云家去! 云曼茵咳了两声低声对母亲说道,“娘,今日国公府大办宴席,若是……” 郭氏听了眼睛瞪得老圆,随即激动地起身,“茵姐儿,你等着,娘立刻换衣裳!” 一炷香后,娘俩儿又悄摸着进了国公府后院。 国公府庆功宴已经开席,前院是国公爷招待男客的之处。 几乎一半的京都城勋贵官员都来了。 一是云侯落难时这些官员们少有出头为其说话的,此时不来赔罪修复关系,何时来? 二是云侯擢升为国公,就代表着皇帝的青睐。如今荣亲王被下狱,这日后朝廷的风向只怕要变,此时不来何时来? 三是云钺长期驻守边关,好容易回京一次,又是大病初愈,那些朝中重臣再不来,也实在说不过去,只怕再过几年都根本不认得了。此时不来何时来? 所以前院是热热闹闹,觥筹交错。 第340章 郭氏潜入 这一次,温元白也来了。 他依旧用的是玄王府世子的名头,送上了千年人参灵芝等厚礼后,还单独提了一个食盒,说是给师妹晚上消食吃的。 云钺早听苏氏提过这个在三羊村时就给予她们数次帮助的玄王世子,也猜测他之所以对外号称姓温,是因为随了玄王妃的母姓。 此时见到这个唇红齿白衣袂翩翩的少年,心头对他的印象就好了十分。 又听他拿了给继女消食的零嘴儿,便笑问,“早便听闻你与我家悠然师出同门,却不知尊师名讳?” 温元白温和地笑道,“家师无妄。” 云钺摇头表示并不知晓这号人物,只客套地说道,“能得世子尊一声师父,想必有过人之处。” 温元白只点点头,“师父他素来不问世事,确是清心寡欲。” 云钺:…… 旁边听着的云锐忍不住问,“你师父莫不是个和尚?” 温元白却犹豫了一下才道,“不知道。” 云锐猛然爆出哈哈大笑,“你连你师父是不是和尚你都不知?哈哈哈——” 于是有关温元白师父的话题就被这样糊里糊涂地搪塞过去了。 席间众人又开始谈笑风生起来。 云钺看着温元白的谈吐却慢慢有些心惊,这个玄王世子,了不得。 席过一半,有个侍女过来给大人们添酒,却不小心把云锐洒了一身。 云锐怪叫一声,轻斥了两句,就回后院更衣去了。 到了自家屋里,黑灯瞎火的,鼻尖闻到一股异香。 本来就喝了不少酒,有些不太清醒,这异香又刺激得他血脉贲张。 所以当身后有一双手缠上来时,他还以为是如今暂时在他院子里当家的林姨娘,也没多想,就顺势压了上去。 花厅这边,一干女客也是聊得尽兴。 这时红玉匆匆进来,在苏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苏氏面色不动,挥了挥手,继续与众夫人们说话。 过了片刻她才看向云老夫人,“母亲,儿媳失陪,去去就来。” 苏氏到了后院,走向二房的 院子,就听到郭氏尖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云老二,你今天要不答应收回这休书,我就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日半个朝堂的人都在国公府吧?看看是你云家丢的脸大,还是我这个弃妇丢的脸大?!” 云锐十分烦躁地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去去去,当初是你非要自请休弃归家的,如今又要巴巴地回来,你当老子是什么?!” 苏氏站在门外没敢进去,红玉也只得站在她身后。 就见云锐一脚踏出门槛,另一只脚被扑过来的郭氏死死抱住,“夫君,你别走!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当日是我糊涂了!总以为回京后能给茵姐儿寻个好亲事,能给易哥儿找个好前程,我都是为了我们的一双儿女呀!求求你,把我接回来吧!不不,不要你接我。我如今回来了就不走了,就当是你去接的我!夫君,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我们的儿女!” 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云曼茵也拉着云天易跑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云锐面前,“父亲!我和弟弟每天都在想娘亲。求您让她回来吧……呜呜……” 云天易见到母亲很是惊喜,见姐姐哭他也哭着上去抱住郭氏,“娘……你回来吧……” 林姨娘从旁边的厢房里冲出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郭氏看见她就破口大骂,“你别以为老娘不在了你就是二房的主母!呸!” 林姨娘就对着云锐哭道,“二爷!妾身只求能照顾好二爷的起居,旁的妾身从未奢想过!”筆趣庫 云天易上前就推了林姨娘一把,“你这个坏女人,要不是你,我娘才不会生爹爹的气!都是你!你走开,你走开我娘亲才能回来!” 云锐被哭得心烦意乱,扭头看见苏氏站在门外。 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两步冲到门边,“大嫂!救救我!” 苏氏探了一下头,“到底是二叔的家事,还请二叔自己拿个主意。” 云锐垂着头,“我没主意!” 苏氏知道他 心软,便提醒道,“今日是国公府的大好日子,不过是一个偷摸进府里的贼儿罢了。你若是不想留,趁黑打杀了出去便是。你若是想留,便明日禀明了母亲,收回休书。毕竟当日替你写下休书的是母亲。” 郭氏尖叫道,“苏雅容,你好狠的心!竟想把我将偷儿打杀了?我好歹是兵部尚书的女儿!” 苏氏冷笑,“今日国公府可没有给你下帖子,谁人知道你进了国公府?月黑风高的,国公府扭着一个偷儿蒙着头打杀了,谁还能说什么?” 郭氏大哭起来,“你……你们好狠的心!云锐,你云家家训是不得有妾室,可是你当初娶我过门没多久就占林氏便宜,还把她纳进门来!你当初说过什么你忘了?你说过你永不负我的。” 她一边抱着儿子一边抱着女儿痛哭流涕,“你犯了一次错,我都原谅你了。为什么我只是不想儿女们在乡下受苦,才求了一纸休书回京都城,我错了吗?就算我错了,你难道不能像我原谅你一样原谅我一回吗?” 云锐沉默了。 林姨娘十分哀伤地看着云锐,“二爷,当初是妾身的错。妾身落水得您相救,不该坚持要以身相许,应当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如今三夫人回来了,妾身岂能再让二爷背负这个错误?妾身这就走罢……”m.x.com 苏氏心里暗自给这林姨娘点了个赞。 这两年来,林姨娘在云家就是个不声不响的存在,她是没想到,这妻妾斗起来,便是只锯嘴葫芦也要开了口,一出口就是十分锋利的利刃。 果然云锐一把拉住林姨娘的手臂,“当初你有什么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你,有损你的闺誉,就必须纳你入门。你已是我的妾室,哪儿有再去出家的道理?!” 郭氏坐在地上哭得更响了,“我……我活不成了……呜呜呜……我既拿了休书,你方才又怎能对我……我也失了名节,我也不活了……” 苏氏听了青筋直跳,忙让红玉去把两个孩子抱出来。 第341章 郭氏回归 云曼茵也知道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听到父亲母亲的这种事儿不妥,只好哭求道,“爹爹!娘亲不能死了!我和弟弟不能没有娘亲!” 被红玉拉着经过苏氏身边的时候,也朝她哭道,“大伯娘,求求你了,我们只有一个娘亲!就算她有错,那也是我们的娘亲!” 苏氏心里一跳,仿佛看到了小悠然。 她心下一软,对着云锐说道,“二爷,今日之事,必不能传扬出去。你好生拿个主意吧。” 云锐皱眉,“大嫂,要不,将她悄悄送回去吧。” 苏氏摇头,“方才我说贼儿偷儿的话不是在吓唬你。她若是前脚出去后脚嚷嚷得整个京都城都知道怎么办?” 云锐看向郭氏,“你不会……的吧?” 说到后面他自己也不确定了起来。 郭氏把脸上的泪一抹,冷笑着站了起来,扯了两下衣领,“云锐你敢做不敢当么?老娘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但也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 云锐黑了脸。 苏氏叹了一口气,“二爷,事已至此,你们都听我一句劝。你不想二弟妹回来,是气她恼她在云家受难的时候自私回京。可是你想过没有,二房主母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悬着,母亲早晚要替你续弦。若是娶进来一个知冷知热的也就罢了,可若万一不是呢?你膝下有嫡子嫡女还有庶女,再来一个续弦生了子女,你如何一碗水端平?说到底二弟妹也没有犯什么大过错,只是想为儿女博个好前程。你若是对她还有怜惜,就将她留下吧。母亲那边,明日我和你一同去求情。” 说罢她转向林姨娘这边,“林姨娘,到底你和二弟妹你们二人也相处了这么些年,也还算相安无事。若是进来一个不好相与的主母,你也有苦头吃不是?” 另外,她又转向郭氏,“二弟妹,你若是能回来,便再不要翻旧账了吧。陈年往事多说无益,日子还是要向前看的,你说对吗?” 一番话说得三人都哑口无言。 云锐 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大嫂所言甚是。” 郭氏怔愣片刻,继而大喜,“夫君,你答应了?” 云锐点头,“是,你先好生呆在屋里,不得声张。我还要出去会客,待明日我和大嫂禀明了母亲,再叫你出来见人!” 郭氏喜笑颜开,“好好!我只听你的!” 说罢又朝着苏氏福了一福,“谢谢大嫂!”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次日,云老夫人听了苏氏的话,沉默片刻问云锐,“老二,你决定了?” 云锐深吸了一口气,“儿子虽不才,但也不敢忘云家家训。当年林姨娘之事确是我莽撞了,这些年深觉对不起郭氏。如今她想回来,儿子也不想再负她。还请母亲成全。” 云老夫人只得点头,“那行,既如此,你便听大嫂的安排吧。为了茵姐儿的亲事,少不得要做些表面功夫。” “是。” 半个时辰后,郭氏被红玉罩着面纱推出角门。 郭氏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扒着门边不敢走,“红玉,当真大嫂是那么说的?” 红玉肯定地点头,“千真万确,你先回去安心等着!” 郭氏期期艾艾地问,“可真不骗人?” “我们国公夫人何时骗过人?!”红玉拍了拍胸膛,“她说要买回侯府老人,说干就干。先前那几个发卖了的婢子仆人们,这些时日不都买回来了?”x.com 想起什么,她又道,“哦,除了当初把我们银钱卷走的那个青玉!” 郭氏脸色又有些不好了,青玉也是受不了她打骂才会卷走钱财逃掉的。 红玉把她又往门外一摊,“快回去吧,夫人说了,少则三日,多则七日!二夫人且等着便是!” 郭氏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三日后,国公府又做了一件令京都城人惊掉下巴的事。 说是云家二房又以八抬大轿,把兵部尚书的女儿,二房之前被休弃掉的郭氏接回了府。 当然云家的说辞是,当初云家在泰州受难,云老夫人不忍二儿媳和一对孙子孙女跟着受苦,让他们母 子三人回了娘家。 如今国公府荣光再现,孙子孙女回了云家,二儿媳也要回云家才是。 郭氏跨了火盆进了二房正院,才彻底放下了心。 还真回来了?! 林姨娘给她捧了一碗热腾腾的面食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夫人,这面汤太烫,婢子给您先拆了发髻再用膳。” 郭氏高兴地握着她的手,“林姨娘,以前是我想岔了,日后我们还是好生将夫君服侍好才是。” 林姨娘垂下眼眸,点头道,“夫人,婢子会服侍好您和二爷的。” 郭氏听了无比舒心。 到了晚上,云锐进屋来,看到妻妾和穆相处,不由得心里对苏氏这个大嫂竖起了大拇指。 十几年来,因为林姨娘的存在,这个郭氏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总闹得他家宅不宁。 他被流放宁古塔收到母亲写来的信知道郭氏自请休弃回了京都后,他是有些痛心的。毕竟十余年夫妻情分,这么一朝断了,他总有些不舍。 但又想到她是为了儿女的前程,就又释然了。m.x.com 前几日闹那么一出,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但大嫂的态度那般强硬,他也是现在才明白大嫂的良苦用心。 这一番折腾,虽然他丢了些面子,但是全了国公府的颜面、给女儿和儿子铺了一条光明前程,也全了他和郭氏的夫妻情份。 大嫂那一番话,不仅敲打了郭氏,也敲打了林姨娘。 若是此后能家宅安宁,着实是一举数得。 因为此举,整个云府上下,没有一个不信服苏氏的。 再加上苏氏本就是经商好手,国公府原来的那些田产铺子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国公府的月例银子也涨了不少,整个国公府呈现了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反观那永安伯府,终于在三月底收到了定州起底的最后一半家财,总算把前面高氏欠下的高利贷和这几个月各大商行里赊下的帐都结清了,又用了剩余的钱把姜明礼当初挪用的廷募款给填上,这才接了姜明礼回家。 第342章 回乡祭祖 但户部尚书的位置是别想了。 整个伯府,也几乎再一次一穷二白,只留下几千两银子赶紧火急火燎地置办了两个铺子,以期能出息贴补家用。 到了四月,迫于朝臣的压力,再加上没有旁的证据,顺庆帝只能把荣亲王放虎归山,仅以罚俸半年以示惩戒,又将那超过两百以上的府兵悉数远远充入西北军营,这才作罢。顺带着也把那通风报信的刑部尚书给捋了,换了一个自己人,才觉得气顺了些。 荣亲王回到王府,想起姜明礼这个弃子,直叹自己当初识人不明,怎会看上姜家这么一家子废物?x.com 姜明义与女儿的婚姻也名存实亡,这姜家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眼下户部和刑部都失去了掌控,他是得好生再布置一番了! 此时新的西夷使臣也到京都城,亲自探望了云钺的伤势,终于相信那一场刺杀不是针对第一批西夷使臣的。 在云钺的强势逼迫和威逼利诱下,西夷使臣不得已用一百斤黄金、一百匹马、五百头牛和一千头羊为代价,换走了那两千西夷俘虏。 而史家果然被押解到京都城,那史大柱也早就被押解回京。双方见了面后,史家人把史大柱骂了个狗血淋头。 史问夏的母亲小云氏早在刚上京的路上就因病去世了。 史家一干人等在刑部核准后,当即就被悉数崭了。 史问夏在刑场边上哭得晕死过去,到底没看到最后行刑时的血腥场面。 云老夫人怜她一个孤女,让人把史家一干人的尸骨收埋了,才告诉史问夏野坟大约在哪个位置。 卖国叛贼的尸骨无人敢立墓碑。 此后史问夏就自闭在云家一隅,闭门守孝。 …… 五月的时候,国公爷云钺伤势彻底痊愈,带着苏氏及小悠然回了一趟泰州三羊村。 随行的还有云曼菀和云天旷。 也就是身在京都城的国公府长房的人都来了。 新云家村修建的时候,族长云老七让人也新修了宗祠 。 云侯不仅平安归来,还擢升为国公,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他们低调一路南下,倒是静悄悄。 待得一行人现身于五丰县后,曹县令震惊了,立刻热情接待了云国公一行人。 云国公一行人也没有在五丰县多停留,客套一番后便直接去了新云家村宗祠,行了祭祖大礼后,郑重地在云家族老的见证下,把苏氏和苏悠然、苏悠辰的名字入了族谱。 云家族人对于母子三人都是既熟识又感恩,得知兄妹二人因苏宜人的官身冠母姓后,也对他们以苏姓入云家族谱毫无异议。 男人们入祠堂祭拜,女人们只能待在外头院子里闲聊。 这会儿整个云家族人都来了。 族长夫人带着几个婶子媳妇儿围着苏氏和小悠然,“哎呀,当初就觉得你们从天而降实在是天大的机缘,第一次是解救了天旷家的困苦和那几户山脚下差点受泥石流侵害的村民们,第二次是在山上救了整个云家村族人。实在没成想,你和国公爷竟有如此的缘份。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哪!你们在云家村数次出手相救,对云家村恩重如山。就好似上天注定似的,你们就合该是云家村的人!”” 她说得真心实意,听的人却是酸溜溜。m.x.com 想当初,这苏氏虽带着两个小福宝一样的儿女,给天旷家和云家村族人都带来了好事儿,可那几个长舌妇也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这个苏氏实则已经与夫家和离,所以说一个女人再如何拥有优秀的儿女,再如何有钱,如果没有个好归宿又能怎么样?她们也在这羡慕嫉妒恨中找到了某种安慰和平衡。 谁曾想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个和离妇居然一跃而成为了国公夫人,而且从方才国公爷对她百般呵护的姿态就可以看出,这个苏氏实在是滋润得很呢。 此刻听到族长夫人这般夸赞二人的缘分,这几个长舌妇不免就更加酸溜溜了起来。 一道声音传出,“只可惜了 那前云侯夫人周氏,好容易等到了国公爷平反官复原职,甚至平安归来,却无福享受啊。” 言外之意就是便宜了这个和离妇苏氏。 苏氏转身朝说话的那婆子看去,发现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哪位,只笑道,“这位婶子倒是有些眼熟。姐姐确实是福薄了些,只她那头疾已是陈年旧疾,便是有顾神医在,也是束手无策啊。只不过由她做主,将我迎进国公府为国公夫人,我自是感激在心,对于姐姐留下的几个子女,我自信绝不会苛待了她们。” 旁边的云曼菀立刻站到前面来护住嫡母,“母亲说的极是。我娘亲在临死之前把母亲迎进了国公府,也是为了救我的父亲。”筆趣庫 那女人阴阳怪气地说的,“不会是看在她给你送的那几间铺子上,你才为这个继母说好话的吧?可别忘了你的母亲是以和离妇的身份走的,至死可是周家的鬼。” 这话就难听了,族长夫人不由得训斥道,“云二妹闭上你的嘴!” 按说她应该称呼一声二姐,但她实在太生气,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给她脸了,直接喊她的闺名。 这说话的就是之前为云六妹打抱不平的云二妹。 被族长夫人训斥,她不由得眼眶一红,“七弟妹,六妹她尸骨未寒,我不过多问几句,无伤大雅的吧?” 旁边有好事的婶子也附和到,“到底六妹与她母女俩有过过节,便是多问两句也没什么。” 小悠然这时凑到跟前来,“哎哟,这位婆婆您说,云六妹尸骨未寒?那老婆子可是死了,怎么死的?” 苏氏不赞同地瞪了一眼女儿,就是再好奇也不能这么大剌剌的问出来啊。 云六妹打了个寒颤,“还能怎么死的?饿死的呗!” 小悠然想起去年那会儿,她们从五丰县出发准备回京的时候,云六妹母女躲在五丰县的云宅里,那会儿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却还记得直奔肉去抢。 没想到,竟真是饿死的? 第343章 讹钱讹到国公府头上 族长夫人骂道,“那两个白眼儿狼,给她们点儿吃的,还要嫌没有肉没有盐。好生养着她们,竟还偷了我家的银钱跑了。要我说,这母女俩饿死是活该!” 旁边一个媳妇子说道,“就是啊,好心给她们一口粥,竟然还吐在我家门口。这种人,不饿死她饿死谁?” 那云二妹还想说什么,这时有个身影从旁边扑了过来,“是你是你害死我家二狗子,你还我家男人的命来!” 小悠然吓了一跳,身手敏捷地朝母亲身后躲去。 苏氏也护住了女儿,警惕地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妇人,“你是何人?!” 族长夫人一见脸色大变,立刻招呼两个儿媳妇把人拉开,“把这个花家的婆娘拖出去,快拖出去!” 两个女子上前一把,抓住一人一边抓住那婆子的手就把她往外拖,那女子凄厉地喊道,“小妖女还我男人的命来!是你把他给诅咒死了!” 听到诅咒两个字小悠然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从母亲身后探出脑袋来,“难不成……你是那花婶子的嫂嫂?”筆趣庫 苏氏立刻喊“住手”,让两人把这婆娘给放下。 那婆娘就爬到苏氏和小悠然的跟前哭求道,“是,我就是花婶子的嫂嫂,我男人去年受了你的诅咒,真的饿死了。哦不,是穷死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吧!” 苏氏立刻啐一声,“哪里来的疯婆子!胡言乱语什么?!我家小悠然清清白白一小福宝,哪里会诅咒什么这种巫术?” 云曼菀自然也上前说道,“什么穷死的,跟我们家小福宝有什么关系?你家男人没本事挣钱,活该,被穷死,被饿死!难不成这天底下被饿死的人都要往我家小福宝头上扣屎盆子?” 族长夫人给那两个媳妇儿使眼色,“真是穷疯了,赶紧把她拉下去!” 小悠然却阻止道,“族长夫人奶奶,请等一等哦。这事咱们可得论个真假。要不然我这小福宝变成了小妖女,可还怎 么见人呢?” 说罢,她朝族长夫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族长夫人知道这个鬼精灵又有什么鬼主意,只好无奈地摊一摊手示意道,“花家的,你家男人是自己饿死的,跟小悠然可真没什么关系。再说了,要不是你当初撺掇你家男人去问小悠然母女俩讹钱,会让他落得那般境地?” 那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当初她是受了那女人的挑唆,知道这苏氏母女手里有家财万贯,只要自己男人抓着花婶子母子三人惨死在那小妖女手里的说辞,就一定会让苏家人拿出银子来封口。没想到自家男人才要了30两银子,苏家苏氏母女俩不仅不给,还把他给诅咒死了!筆趣庫 自从自家男人从县里回家之后,当真一日比一日穷苦,最后是活活饿死的。 得亏得她偷偷藏了两个馍馍,自己和两个孩子才没有被饿死。 男人临死前跟她说了,这苏家的小福宝就是个小妖女,一张嘴跟开过光似的,说啥来啥。好事儿灵验,诅咒也灵验!要她一定要找机会,不讹上一把都对不起他这被诅咒死的一条命。 所以她听闻云国公荣归故里,还带着苏氏母女俩,她就立刻跑了过来。 想想自己家里还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她的底气就突然足了起来,挺了挺胸脯说道,“当日我叫男人去讹她们银两是我不对,可是,这个小妖女不该把我男人给诅咒死了呀!” 小悠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敢问这位婶子,你男人是怎么死的?” “你当日诅咒我男人,说他最后是穷死的!” “哦,那他最后穷死了吗?” “穷死了!” “怎么个穷死法?” “家里一文钱也没有,无钱买粮,最后活活饿死了!” 小悠然走了,出来对着手指,恍然大悟道,“你既然说他是活活饿死的,又怎么会是穷死的呢?” 那妇人一噎,“饿死不就是因为穷,没钱买粮吗?” “可是他最后的死因 是饿死的呀,饿死不等于穷死啊!族长夫人奶奶,你们说是不是啊?” 族长夫人并几个媳妇儿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附和道,“饿死当然不等于穷死了!” 苏氏也明白小悠然的意思了,冷笑一声,“没钱买粮饿死就能归结为穷死吗?那没钱不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没钱就不能买衣裳穿,也有可能冻死。没钱就不能坐马车,得走路,有可能摔死。没钱就不能住房子,露宿街头或是住在山洞里,有可能被野兽咬死,难不成你要把这些死因全都归结为穷死吗?” 这妇人懵了,那那那……这些不叫穷死,那到底什么叫穷死? 那两个媳妇子又把她往后拉,“行了行了,花家的,你要闹,也要看是什么时候!今儿是国公爷回乡祭祖,她们母女俩可不再是随随便便就能讹上的人了。一个是国公爷,一个是国公爷入了族谱的嫡女,你能得罪得起?还敢讹人,痴人说梦呢不是?” 那妇人更懵了,这女人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夫人?那小妖女成了国公家的嫡小姐? 这时云钺领着云老七几人大步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云钺自然而然地站到了苏氏身边,身如洪钟。 妇人一见云钺那周身的气度,立刻就矮了半截,赶紧踉跄着转身跑走了。 开玩笑,讹钱讹到国公府头上,不要命了吗? 云钺看看苏氏,又看看众妇人,满眼的疑惑。 小悠然跳了两步,仰头看着云钺,“爹爹,名字加好了吗?我和哥哥都入了云家族谱?”m.x.com “这是自然!”云钺一把将小悠然抱在怀里,哈哈大笑道,“我可是听你的族长爷爷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迹,还能驭虎训狼,厉害了我的女儿!是不是真的啊?” 云老七很是高兴,前面在祠堂里拉着云国公说了很久的话。 先是夸云国公为云家争气,后又把苏氏和小悠然兄妹俩在三羊村的丰功伟绩夸了又夸。 是以云钺十分好奇。 第344章 我尿尿尿得最远 “当然是真的啦!”小悠然脆生生地说道,“爹爹不信的话,我们去那三羊山上看一看!” 云钺哈哈大笑,正要答应,就听旁边一个声音酸溜溜地说,“这么快就把大表舅喊成了爹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的呢。” 云钺顿时脸色一沉,朝那处看去。 一个婆子鼻孔朝天。 小悠然认出了她,是那云老五家的婆娘,自家老爹要喊一声五婶的。 也是那杨氏的丈夫云承梁的亲娘。 她从云钺怀里探出上半身,看向一旁候着的赵妈妈,脆生生地问,“赵妈妈,这位婆婆好眼熟啊!” 她是故意让赵妈妈出场的。 赵妈妈看了这半天戏,她早想出口了,可惜的是如今不同往日,自家小姐再也不用她护着了,而且又是在国公爷面前,自己只能先忍着。 小主子这么一开口,她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撸起袖子上前就指着那婆子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家小儿子媳妇女儿五口人是被我们买走的不假,可是我们回来这都大半日了,也不见你问上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早就当这儿子一家五口人早死了呢!” 这是照着刚才那老婆子的说话方式还了回去。 云老五婆娘叫王婆子的,脸色猛地就涨得通红,她原是想问来着,可是又怕听到的是儿子已经死掉的消息,更害怕她们又把那扫把星母子四人再还回来。m.x.com 此刻被赵妈妈一提起,脸上的神色就更加纠结了,不由得往人群里缩了缩。 小悠然拍着手道,“哎呀,原来是秀儿姐姐的祖母呀!怪不得,我说怎么这般眼熟呢。我喊我娘亲的夫君为爹爹有什么问题吗?总好过有人宁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女饿死也不管的好!” 赵妈妈猛点头,“可不是吗?天底下就没有你这般狠心的祖母!” 小悠然又问,“哎呀,秀儿姐妹几个要不是被我们买走,只怕坟头草都得有一尺高了呢!” 那王婆子怒道,“你们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自己的儿子媳妇 被人买走当奴才,一直就被人嘲笑至今。如今又被人翻出来说一遍,她哪里还能忍? 云钺脸色更沉了,刚要开口,就被苏氏按下。 苏氏笑吟吟问,“我们是有几个臭钱,能叫家人吃饱穿暖。你不稀罕这些臭钱,却能眼睁睁看着刚出生的孙女和刚生产完的儿媳饿死。依我看,这臭钱有还是比没有的好些。” 王婆子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氏又笑着看向族长夫人问,“七婶,却不知那泡面工坊,她家那一房的可有在那里上工?” 族长夫人点头,“自然是有的,整个云家族人,哪一房没有人在泡面工坊里上工的?” 王婆子紧张起来,“我们照样干活,没多拿你的工钱,你想怎样?” 苏氏闲适地说道,“哦,也不怎样。你既然嫌我的钱臭,那泡面工坊的钱更臭,不如你们家便辞了呗?反正你们也看不上这些臭钱。” 王婆子脸色扭曲。 旁边云老五过来就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叫你成天胡咧咧,胡咧咧个啥?还不快滚回去?!” 王婆子捂着脸一句话也没敢反驳,低头往人群里钻了进去。 苏氏又看向云钺,“国公爷,我记得母亲说过,老太爷封了侯爷的时候,把族产全都平均分给了族人。此番你封了国公爷,我们也得表示表示。方才我想过,本想把咱家在五丰县城的宅子、三间铺子全都捐给族里,一年再给两万两银子,把云家族学给撑起来。” 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明显兴奋起来的云家人,脸色一垮,“可惜的是,云家族人好像挺嫌弃我这臭钱……” 族长夫人立刻就过来挽她的手,眼神犀利地瞄向其他族人,“谁敢嫌了?谁敢嫌弃一个试试?”x.com 云钺忍着笑。 苏氏挑眉,“七婶,方才那五叔家的……” “哦,老五家的不读书!那族学日后没他家什么事儿!”族长夫人当机立断。 众人:…… 云老五委屈得很,“七弟妹,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那王婆子在几个媳妇 子身后,也是噎得一句话不敢说。 还敢说什么?再说下去,自家子孙当真绝了读书这条路? 族长云老七一巴掌拍在云老五后脑,“管管你家婆娘那张嘴,再敢胡说八道,整个云家村都要被她拖累了!”x.com “是是是……”云老五赔着笑,“七弟,我们……” “走走走!赶紧的,给国公爷整一桌丰盛的好酒好菜去!”云老七也不等他说完,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旁边走,顺便把其他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招呼走了。 族长夫人也连忙招呼几个媳妇子去帮忙,又扭头交代苏氏和云钺,“别忘了来家吃饭啊!” 人群这才慢慢散了,言谈间都是兴高采烈。 时隔多年,云家族学终于又要振作起来了啊!放在县城里是大大的好事儿!自家孩子也有读书的好去处了! 云钺便带着苏氏和几个孩子边走边看。 小悠然很快被石头和小山几人围住,“帮主!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帮主!没有你在,我们盖帮都没了主心骨!” “帮主!什么时候你再带领我们去炸一次街呀!” “帮主!我爹说这些下定的家具交差了之后,也想带我去京都城谋生呢!” 听着一群长高了不少的小屁孩儿们叽叽喳喳,小悠然不由得扶额,听到最后这句话时脑子里突然灵机一动,“你们想不想去京都城呀?” “想!”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手! “嗯,那你们说说,你们都有什么本事?去了京都城可别饿死呀!”小悠然叉腰。 “我跟着我爹学了木工活的手艺!我会做木工!”小山先举手。 石头也举手,“我会……我会数到一千了!还会乘法口诀!” 四娃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会表演吃糖葫芦!” 小悠然:…… 旁边突然一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出,“我……我尿尿尿得最远!” 小悠然:…… 果然好本事! 她想起元浩的戏班,又想起刚刚表演得红红火火的《小哪吒》,心头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345章 狼军先头部队 云钺看着被一群小屁孩儿包围着的小悠然,眼里满是笑意。 这个继女,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就不知苏氏的儿子,苏悠辰,是怎样的孩子? 能去鬼谷山学习的,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下午的时候,他带着苏氏和小悠然亲自上了三阳山。 小悠然一心想在新爹爹面前表现一下,便一声口哨,一只成年白额吊睛虎果然出现在几人面前,缓缓在小悠然面前伏下,亲昵地在她身边蹭啊蹭。 “小白!”小悠然高兴地从云钺怀里挣扎了下来,然后抓着小白的脖子就翻身骑了上去。 苏氏看得心惊肉跳。 云钺却揽着她,一脸的赞赏,“这孩子,有大造化!” 小悠然又是一声呼啸,小白便带着她往丛林驰去。 片刻后,一群黑狼跟在二人身后,在林间穿梭。 云钺朝宋家兄弟几个原有的护卫一使眼色,几人也兴奋地吆喝一声,追着黑狼去了。 片刻后,一群黑狼驮着几人,跟在小白和小悠然的身后,朝着山林深处狂奔而去。 云钺惊叹不已,立刻就有了个组建狼军的想法。 便同苏氏说了,苏氏愣怔了一下才说,“狼不狼军的我不管,小悠然可不能随你去北境。” 云钺哈哈大笑,“她一个小姑娘,骑的又是猛虎,难不成还想当个狼军首领?放心,我只是让她传授一下让狼群听话的办法!” 苏氏更纠结了,“她一个五岁小娃能有啥办法?” 云钺又哈哈笑起来,揽着她的腰,在她的惊呼声中一跃而起,在树尖上几个起跃,站到了更高的一处树梢上,然后指着林间欢快奔跑着的一虎数狼,笑道,“知道你是个护崽的,却没想到这般护崽。在我面前你还谦虚什么?没见她把这虎狼使唤得团团转?她铁定有好办法!”筆趣庫 苏氏点头道,“我的女儿,我不护着谁护着?” 想了想又道,“放心,你的三个儿女,我也一样会护着的!” 云钺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就冲着你向菀姐儿砸钱砸铺子的姿态,我能看出你护崽的方式。” 苏氏“哎呀”轻呼一声拍开他的手,似娇似嗔道,“外嫁的女儿,还能有什么比砸钱砸铺子给她作嫁妆更能在婆家站得更直吗?” 云钺顿时就想到了天旷这小子,正待说什么,就见脚下突然又蹿出一只小狼,狼身上同样骑着一个少年。 不是天旷又是谁?! 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 他没带云曼菀和云天旷过来,没想到云天旷自己跟过来了。 而且还自己寻摸到了一匹小狼驯服了。 他揽着苏氏又是几个飞跃,轻轻落在一处空地一旁高一点的大石上,然后把食指含在唇间吹了一记响亮的哨声,口里发出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孩儿们!集合过来,听老夫一言!” 苏氏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还老夫呢,真当自己是个“公”了? 片刻之后,小悠然骑着大老虎率着一群黑狼战士兴冲冲到了云钺夫妇二人跟前。 小悠然爬起来站在小白身上,仰头看着新爹和娘亲,眼眸晶亮,“阿娘!爹爹!” 云钺当即就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小悠然,真有你的!” “嘿嘿嘿!”小悠然摸了摸脑袋。 云钺随即看向黑狼身上的众人道,“孩儿们!你们能驯服狼群实在是天大的造化!男儿就应保家卫国、守护百姓,你们可愿随本国公赴北境战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黑狼身上的十几个护卫都露出兴奋的神色,跃跃欲试,“愿意!愿意!” 云天旷最后赶来,清脆的少年嗓音也掺杂在里面,“愿意!愿意!” 云钺没有把眼神递给他,只对着前面几条大狼上的护卫说道,“你们原都是县主的护卫,驯服狼兵又有经验,本国公计划由你们带领一群儿郎组建狼军,成为名符其实的北境狼军!此去必定经年,还望你们能与家中父 筆趣庫 母妻儿好生商议一番,回京后再答复本国公不迟!” 顿了一下他又看向小悠然,“苏悠然,本国公今日有一个请求,便是把这十几人都教会如何听懂狼语,可好?” 小悠然一脸纠结,萌萌地说,“爹爹,我也听不懂狼语呀!” 云钺:…… 苏氏憋着笑,解释道,“你爹爹的意思是,你之前是如何叫这些狼群听话的,同样教给他们便是。” 小悠然坐回小白背上,拍了拍它,“哦,我都是告诉小白,然后让小白转告的哦。” 云钺:…… 那北境大军,总不能放进一只老虎镇宅吧? 小悠然纠结地问,“要不,让小白跟你们一起北上?这些黑狼总要带上的吧?” 小白顿时不高兴起来,在她的身下动来动去。筆趣庫 小悠然立刻拍了拍它,嘿嘿笑道,“你不想去不去便是,但你可以叫黑狼听这些护卫叔叔的话吗?去北境有肉吃有人可以干架哦!” 云钺又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小白立刻一声千回百转的虎啸。 狼群也开始此起彼伏地嗷嗷应和。 护卫们突然就觉得胯下的狼群顿时温驯了不少。 云钺大喜,有这一批狼军先头部队,后面再扩充狼群和士兵,不是问题! 等次日一早回到五丰县,赫然发现泰州巡抚竟然带了一干官员等在了城门口。 巡抚夫人也带了一干女眷等着见国公夫人。 云钺和苏氏无奈,只好下了马车在众官员的簇拥下言笑晏晏地入了城。 云钺在官员们簇拥下径直走了。 好在那新任同知是原来五丰县的孙天成,同知夫人孙夫人也来了,她和苏氏本就是商场上的伙伴,极为熟悉,自然很是亲昵地第一时间就挽住了苏氏,再一一介绍了其他夫人,也簇拥着往前走了。 云曼菀则带着弟弟妹妹跟在后面。 谁知后面蹿上来一个少年,高兴地喊道,“悠然妹妹!” 小悠然一扭头,竟然是孙公子孙承远。 第346章 路过 他嘿嘿笑着递上一个食盒,“娘亲说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饿了,便一早让人备下了糕点,还是原来六芳斋的味道!” 云曼菀认得这个曾经住在三羊村隔壁的病弱少年,示意云天旷把他手里的食盒接过来,一脸防备,“多谢孙公子。” 孙承远高兴地跑到小悠然面前,“悠然妹妹,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国公府的小姐,我娘知道了,都很为你高兴呢。” 云天旷不动声色地挤开他,“她成了国公府的小姐,你们高兴什么?” 孙承远依旧是一脸喜色,“你们终于苦尽甘来了,我们自然高兴!” 小悠然迈着小短腿,正想说什么,就听身后远远似是传来一声“太子殿下!” 她脚步一顿转身向身后看去。 却见不远处停了一辆眼熟的马车,一个少年正跳下马车来。m.x.com 师兄?小悠然诧异。 那少年正是温元白,他听闻云国公带着夫人儿女来了泰州,也紧赶慢赶地跟了过来。 刚到就见曹县令一手扶着官帽一手提着腰带急匆匆跑了过来。 曹县令后知后觉知道巡抚大人一行来了五丰县的时候,正在一个村镇里视察土豆的种植情况,匆匆骑马赶回来,差点没颠得吐了。 下马就见到太子殿下的座驾,扑上去就跪倒在地,大喊一声“太子殿下!” 温元白刚落地站稳,被喊得懵了。 眼角余光瞥见小悠然几人已经转身,立刻也转身朝马车里拱手一礼,朗声说道,“太子殿下,泰州五丰县曹县令到了。” 说罢还略侧头朝曹县令狠狠瞪了一眼。 曹县令先是一脸懵圈,这太子殿下喊谁太子殿下呢? 随即远远看见前面几人,其中一人好似是那小县主? 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马车磕了个头,“太子殿下请恕下官来迟,有失远迎。” 片刻后,车厢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起,不必多礼,你们且忙去吧。” 曹县令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颤巍巍站起来,朝温元白行礼,“见过世子。” 温元白心里也捏了一把 汗,虚扶一把,又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才朝小悠然的方向大步走去。 南卓跟在主子身后,给车厢里果断出声的暗卫点了个赞。 却不知车厢里的暗卫也狠狠抹了一把额前,连汗带泪一起拭去了。 小悠然笑嘻嘻地朝着温元白跑来,“师兄,你怎么来了?” 温元白迎上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听说你们回来了,我便也来看看。” 小悠然一指前面不远处慢慢前行的人群,“爹爹和阿娘都在前面呢,我们今儿正准备回京。” 孙承远立刻凑过来,“正巧呢,我父亲也让我启程到京都城,我要去上松鹤书院!不如我们一起结伴回京吧!” 温元白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小悠然惊诧地看着他,“孙大人和孙夫人都在泰州,你一个人到京都城读书?” 孙承远点头,“一个夫子将我推荐到了松鹤书院,书院也同意了。父亲十分高兴,让我尽快前去。男儿志在四方,我已经十岁,可以独立生活了!” 一副很是傲娇的表情,还略带不屑地瞥了一眼温元白身边跟着的南卓几人。 温元白:…… 他这是被鄙视了? 他微微一笑,“本世子自然比不得孙公子,小小年纪就要出门求学考功名。” 孙承远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温元白是玄王世子,是无需考功名的。 他又要说什么,便听温元白继续不温不火地说道,“同时,本世子自小锦衣玉食惯了,独立生活这种事儿于本世子而言毫无意义。男儿志在四方是好志气,但若天下男儿都以独立生活为志在四方的前提,那勋贵之家这些年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岂不都是打了水漂?别忘了刚刚擢升国公爷的云大将军,身边也是小兵副将无数,才一举将西狄赶出大周。说他是男儿志在四方的典范也不为过。” 孙承远没想到这个一向清冷孤傲不喜开口的温元白,竟然会揪住他的一句话说这么多反驳的言辞来,脸上不禁有些羞恼之色。 前面传来他娘孙夫人的嗓音拯救了他, 筆趣庫 “承远,快带着云家的少爷小姐们跟上,醉香楼!” 孙承远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巡抚大人设了接风宴,世子请。” 温元白拉起小悠然的手就往前走去,“本世子稀罕什么巡抚、同知?走,师妹,师兄单独为你接风洗尘!” 云曼菀连忙拉过小悠然,哭笑不得道,“世子爷,你远道而来也是客人,给六妹接什么风洗什么尘呀!没得抢了东道主的风头!” 温元白哼哼一声,“本世子高兴!” 小悠然也哭笑不得,“师兄,爹爹和阿娘都在呢!我们如果自己开溜了,是不是不太好?” 云天旷立刻过来从另一边拉住小悠然的手,“那是自然,你如今是我国公府的嫡小姐,自然不能乱跑了!出门在外的,都得跟着爹爹和母亲才是!” 后面的温元白脸色沉沉地看着一左一右护着小悠然的云家姐弟俩,突然有一种原本自己独宠着的妹妹被人抢走的感觉? 好容易把她的亲哥哥送进了鬼谷山,还不到一年,她居然多了这么多哥哥姐姐? 他警惕心突然骤起。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云家那几个孩子,如今可是小悠然名正言顺的哥哥姐姐,再不是表亲了! 孙承远追了上去,“悠然妹妹,这里我熟,我来给你们带路!” 温元白哼了哼,一个错身挡在他和小悠然中间,“横竖跟着前头走便是了,哪里需要你来带路?” 孙承远不死心地绕开他,想和小悠然多说两句话,却总是被温元白有意无意地挡住。 云曼菀和云天旷也快速地把小悠然拉着往前走。 一行人这时正好经过原来的云家布庄。 布庄早已关门大吉,对面的罗家布庄却还开着一条缝。 小悠然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见门前倚着一个胖女人。 那胖女人正是罗掌柜,见小悠然朝她这边看来,连忙趴在地上朝她猛磕起头来,一边又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一边用手疯狂指着自己的嘴巴。 小悠然:??? 几人自然也没有停下脚步,迅速远去。 第347章 千斤顶 那门前的罗掌柜无力地瘫坐在门边,泪流满面。 也不知那小福宝知道她的意思了没有? 她如今的身形已经胖得连走路都困难了。 之前她还想不通,明明灾荒之年她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布庄被抢之后更是没了生计,怎的还能一日胖过一日? 家里夫君婆婆万分嫌弃,小姑子更是阴阳怪气地说她私藏粮食偷偷吃了,要不然怎的全家人饿得皮包骨,就她反日日增胖?就好似喝口水也能胖似的。 这句话点醒了她。 她猛然想到去年那一回,她和对面云家布庄的那个传说中的小福宝对上,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吸一口气喝一口水都能胖! 想起那些似真似假的传说,她颤抖了。 一定是自己言语上开罪了小福宝,才受了这口舌之报! 所以这一回她听闻云家人又回了泰州,就一直候在这个一直没有开张的布庄门前,就想着若是有机会见到这个小福宝,必不能声张,要悄悄儿向她认个错,求她原谅! 这才可能解了自己的口舌之报! 所以方才她才有那一番举动,也不知小福宝看懂了没有。 那边的小悠然的确是一脸懵地离开了。 进了五丰县最大的酒楼,她随着哥哥姐姐坐下。温元白也不管和她中间隔了一个云天旷,伸手拿起茶壶就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师妹走了这么久,想必是渴了,喝一口水吧!” 小悠然的脑子里突然就“叮”了一声。 她知道那罗掌柜的是什么意思了!x.com 她急急在脑海里打开小本本,果然翻到有一页记的账,是那罗掌柜“吸一口气喝一口水都能胖”! 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按了“已完成”按钮,停止了这个心愿。 众人看着她一惊一乍的神情不由得好笑。 孙承远担心地问道,“悠然妹妹,你怎么了?” 小悠然摇摇头,“无事。” 嘴上这么说着,眼前却浮现出罗掌柜那双乞求的眼神,心里涌起一抹愧疚,暗暗给她记了一笔:“愿她拥有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 孔。” 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孔这两句话还是她在后世看到的,这是多少女子的梦想? 希望她的后半生,能拥有美丽人生! 那边云钺与泰州巡抚一干官员坐下相谈甚欢,孙同知说了自家儿子得了小恩人救治,以及小福宝兄妹二人和两位神医合力救治大肚村的光辉事迹,不由得对那多年未见的前外甥现在的继子苏悠辰也起了兴趣。 苏氏则在一干夫人的簇拥下聊着衣裳首饰,亦是颇为自得。 这时一个官差急匆匆跑了进来,在堂内找了一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曹县令,立刻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便见曹县令脸色大骇,本意是想站起来到世子跟前求助,却手软脚软地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便齐齐看去。 曹县令见状,也顾不上哪个是能作主的最高官位的主子了,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三羊山炭矿……矿山…塌了!” 众人立刻也是一脸惊骇。 温元白二话不说,拉起小悠然的手就道,“走!去救人!” 说罢足尖一点,带着小悠然踩着凌云十八步就迅速消失在门外。 众人:…… 云钺是第一次见小悠然也会轻功,惊奇地看了一眼另一桌的苏氏,见她脸色如常,便知她早已见怪不怪。 可见小悠然和温元白的这个师父,当是有两把刷子。 泰州巡抚姓万,一听这个就头皮发麻,那矿山会塌,必是底下挖得太空,也不知丢了多少人命?! 他当即就拱手向云钺告罪,就要带着孙同知几人和曹县令匆匆往三羊山而去。m.x.com 苏氏和众夫人:…… 男客席上孤零零的云钺:…… 云曼菀和云天旷以及孙承远:…… 另一边,温元白和小悠然坐着马车很快到了三羊山脚下。 驻守的官兵一片混乱,还夹杂着一群村民的家眷在一旁哭天抢地。 温元白拉着小悠然的手,几个跃步就上了山顶。 小悠然看到,上回他们避难时烧菜的大坑已经堆满了被挖出来的煤矸石,旁边围 着那山洞外围的山,正被挖得凹进去了一大块。 想必是露天煤矿挖得差不多了,他们要往山体里开挖,所以另开了几个矿洞。 这古代开矿,不可能深入山体,只能从山的外围开挖,有条件的就开个小洞,两人一组爬进爬出。 不远处围了一群人,或许正是事故地点。 南卓上前就把人群分开,让主子和小悠然上前,神情有些迟疑,“主子,这里,还不知会不会再有塌山?” 温元白拉着小悠然就从人群里钻了进去,也没有回答,神情凝重。 小悠然的神情则是十分茫然,矿洞塌山什么的,她也没辙啊?筆趣庫 有村民认出了两人,喜极而泣道,“是小福宝!是小福宝!我家二柱子有救了!” “求求小福宝,救救我爹爹吧!”有小孩儿朝小悠然跪了下来。 小悠然更是一脸黑线。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才五岁? 我才五岁! 南卓招来几个护卫,绕着山体盯得死紧,生怕再落下什么碎石乱木的。 一块巨石堵住了一个小洞口。 温元白指着那堵住洞口的一块大石头问,“小悠然,你可有办法?” 小悠然更茫然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罢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师兄以为我是大力士?” 那石头,都有一个成人那么高了。 这吨位…… 师兄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你让我一个五岁女娃来想法子把这大石头挪开?你咋想的捏? 温元白示意南卓几人上前来试,一人抱住石头的一边运起内力,这石头竟然纹丝不动。 石头的那一边隐隐有呼救声传来,有村民听到了也大声地呼应,意思是叫他们不要害怕,外头的人正在想法子救他们。 这石头委实太大,众人一时犯了难。 南卓嘀咕了一声道,“要是那传说中的项羽在就好了,一人就能举起千斤鼎。” 千斤鼎? 千斤顶! 小悠然突然就灵光一现,把师兄拉到旁边巨石另一面,挡住众人视线,立刻唤出小本本,换了一个千斤顶出来。 第348章 苏家父子 温元白眼睁睁看到一个颇大的金属器具被师妹从那轻飘飘的衣袖里取出,然后还一个拿不稳,“啪唧”一声掉在了地上,眼睛都瞪圆了。m.x.com 他总算知道她那衣袖里的秘密了,这就是衣袖里有乾坤啊! 不过眼下救人要紧,他看向地上的这玩意儿,“怎么用?有什么用?”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千斤顶啊!” 温元白皱眉,“千斤鼎?” 师妹你莫不是傻?这玩意儿也不像是个鼎啊。 就算是个鼎,除了让人举一举,还能有啥作用? 小悠然摇头道,“不是鼎,是头顶的顶、顶起来的顶哦。” 千斤顶? 温元白咂摸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面色大喜,一招手把南卓喊了过来,将这奇怪的东西搬了过去。 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小悠然,“怎么用?” 小悠然:…… 她也不会呀。 她只在后世见过有人用,但具体怎么用的,她也不知道呀。 想了想,又唤出小本本。 问,“这千斤顶没有说明书?” 小本本正以一颗蛋的形式微微滚了滚,懒洋洋地说道,“有呀,说明书属于知识产权,100点气运值换1本。” 小悠然:…… “你是不是抢钱?”她咬牙切齿。 小本本\蛋蛋哼了哼,“本宝宝即将以更高级的形态服务于宿主,自然成本也高。” 更高级的形态? 她看着眼前这个圆滚滚的蛋蛋,表情是一言难尽。 随后她突然醒悟过来,尖叫道,“你会说话了?!你竟然会说话了?!” 温元白:…… 身后的一干侍卫和官兵村民们:…… 小悠然惊觉自己犯了错误,立刻回到现实中来,摸了摸鼻子,忍痛花了100点气运值换了个说明书,递给了温元白。 一边暗骂这小本本太黑心,提供个三无产品不说,而且说明书的价格竟然是产品100倍的? 温元白倒也聪慧,随意看了一遍,基本了然于胸,便将说明书塞进自己怀里,指挥起南卓把东西架好。 小悠然想了想,又走到那能 隔开村民视线的角落里,哗啦啦又拿出了六七台千斤顶。 反正说明书有一份儿就够了。 跟在后面的温元白见了,嘴角疯狂地抽了抽。 但他也明白,只怕是一台千斤顶的力量不够,便招呼护卫们一人抱一台,照着南卓的方法,卡进了巨石的下面。 随后开始操作,一下一下往上顶。 护卫们惊奇地发现,自己明明没怎么用力,这玩意儿还真的慢慢把那巨石抬起了一条缝。 围观的村民和官兵们起先还很是不屑,虽然不知这奇怪的铁器是打哪儿来的,但这么小的几个铁器估摸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神奇的是,巨石还当真被掀起了一条缝! 村民们看到了希望,欢天喜地,“哎哟,我哥哥有救了!” 对面也传来了喜极而泣的声音,“哎哟喂,我们有救了!” 很快巨石被抬起了离地一尺来高的距离,就再也上不去了。 不过这也够了,很快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爬了出来,满脸的黑炭。 等候的亲人们一个一个上前用力抱住,哭得撕心裂肺。 随后赶来的万巡抚和曹县令等人见人都平安被救出,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才有官兵好奇地上前仔细看那千斤顶,都露出十分惊奇的神色。 实则他们更惊奇的是,明明看到这几人是空手上山的,怎么眨眼间就变出了这几个撬石神器? 温元白却朝南卓使了个眼色。m.x.com 南卓立刻让护卫们把巨石放下,迅速将千斤顶给收到巨石后面的角落里。 小悠然眨了眨眼睛,自己这么没有存在感的么? 曹县令是惊喜交加,恨不能跪在太子殿下面前磕上几个响头,但为了不暴露太子殿下的身份,只拱手对温元白连连感谢。 温元白干咳了一声,“本世子得知此处有巨石,便让人迅速抬了几只工具上来,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万巡抚连连称赞世子英明。 村民们也连连对世子感恩戴德。 温元白牵着小悠然的手慢悠悠下山时,心头是得意洋洋、骄傲无比 。 原来替师妹背锅是这样的感觉啊? 不仅能替师妹遮挡猜忌和灾祸,还能收获旁人的崇拜和感恩?m.x.com 怪不得那姜悠辰,哦不,苏悠辰会变成护妹狂魔,这感觉、这滋味儿,只有护妹狂魔能懂啊! 两人到了山脚的时候,遇上了后脚跟来的云钺和苏氏一行人。 云钺当机立断和万巡抚几人打了声招呼,就带了小悠然即刻起程回京都。 温元白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后面缀着的孙承远,也当机立断挡在了国公府两辆马车和孙承远的马车中间。 于是一路回京的路上,小悠然发现,自家一向清冷寡言的师兄,竟然和孙承远粘在了一起。 她暗搓搓地想,莫不是师兄竟然、实则……好龙阳之色? 这孙家公子看起来是细皮嫩肉一副书生模样…… 不知道自己在师妹心中的形象已经歪到天边去了的温元白在千辛万苦地阻挡孙承远接近小悠然后,到了京都城直接就把孙承远送到了书院,半点不让他有和师妹依依惜别的机会。 孙承远站在书院门口,看着绝尘而去的玄王世子车驾,一脸懵圈。 这一路上,世子也太热情了些? 可是这样迫不及待把他丢进书院就开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边云钺一行刚踏进国公府大门,苏氏就震惊地停住了脚步,颤抖地拉住了云钺的手。 云钺察觉妻子的不对劲,抬头一看,发现前面站的一排人中,有两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云老夫人身边。 仔细一看,他当即牵着妻子的手大步朝前,直接就跪倒在地上,“小婿参见岳父大人。”又拱手朝另一人行礼道,“见过大哥。” 苏氏含泪下拜,“见过父亲,见过大哥。” 云老夫人身边的老者正是苏氏的父亲,苏老爷子当即就跨步过来,一边一个把二人搀扶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苏老爷子连声说道。 苏家大哥苏泽把苏氏搀扶起来,顺势在云钺的肩上捶了一拳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把我们瞒的死死的!” 第349章 镯子与身世 云钺下意识就辩解到,“甭说是你们,就连我这个新郎官也被瞒的死死的!” 云老爷子一愣,随即和苏家大哥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云老夫人上前打了圆场,“要说欺瞒,是我这个老婆子欺瞒在先,是老婆子的不是。” 苏老爷子只得无奈道,“瑶瑶,方才不是都说了,莫要再说这些谁对谁错的话!走走走,赶紧进屋去!” 小悠然跟在云曼菀和云天旷的身后见自家外公和舅舅都没有想起自个儿,不由得撇了撇嘴,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时苏泽迅速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急忙上前两步,一把就抄起了小悠然在怀里,“你这个黄毛丫头两年都不见舅舅了,竟也不写一封信来,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小悠然在苏泽怀里挣扎着短小四肢,“哎呀,舅舅您可错怪悠然了!这一两年来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小悠然都差点没命了!哪还顾得上给你写信啊!再说了,我还不认得几个字呢……” 闻言苏泽顿时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看了一眼云钺,微一点头便抱着小悠然跟着一道去了花厅。 几个小辈每个都过来见了礼后全都退了下去,花厅里便只剩下了云老夫人母子和苏老爷子父子女三人。 苏氏父子在见到云钺夫妻二人之前,已经了解了女儿匆匆嫁入云家冲喜的过程,并没有过多责怪,只是心疼道,“雅蓉,你嫁的这般匆忙,为父都没有给你准备嫁妆。” 苏氏连忙摇头,“这些年来父亲和大哥给我们母子三人的已经够多了,此番也是箭在弦上,讲究不了那许多了。” 云老夫人点头,“是呀,事急从权,我们不必讲究那么多虚礼。再者说,,雅容嫁进云家后,成功将钺儿救醒,就已经是最好的嫁妆了。” 云钺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苏老爷子父子二人,困惑的向苏氏问道,“我知晓你手上有几个铺子,手面也是宽的很,难不成这些都不是你的嫁妆?” 苏泽迟疑了半晌才哈哈大笑 ,“雅容,你是不是又开始在京都城里做生意了啊?大哥就知道你这经商天赋,若不好好发挥,埋没了实在是可惜呀!” 苏氏同样也迟疑了一下,“京城里的这几个铺子都是小悠然开的。我手上的银钱也都是小悠然给我的。” 苏泽与父亲对视了一眼,笑得更加欢实了,“哈哈哈,原来我们的小悠然也继承了这苏家的经商天赋!这可真是天意啊!” 说罢,苏泽当即拿出从怀里掏出一卷地契和银票塞了过来,“就算那是女儿给你的添妆,做大哥的管不着,但这些是大哥和爹爹的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苏氏也不客气,“多谢父亲,多谢大哥!” 苏泽这才想起方才小悠然说的话,“容儿,你们母子三人当真遭受了姜明义那混账的追杀?” 苏氏迟疑了一下,略微点头,“此事也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亏得表哥在我们身边安排了绝顶高手才化解了危机。” 云钺心虚地低下了头,没敢居功。 要仔细论起来,他在自家表妹身边安排暗卫,存的是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但是冲着这暗卫救了苏氏母子三人的性命,到底苏家父子也不好怪罪他什么。 苏老爷子于是将一腔怒火发在了姜明义的身上,“当初真是老夫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个姜明义居然是个狼心狗肺之徒!当日他设计雅容之事,老夫本是要寻他永安伯府要个说法!是雅容阻止了我们,说什么夫妻恩义不在,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为了这一双儿女,她宁愿连那丰厚的嫁妆都不打算要回来了。却不料他姜明义连自己姜家血脉都不放过,简直是畜生都不如!” 待到苏老爷子的怒火平息了些,云钺才说道,“姜家人欠养容母子的,我都会一一替他们讨回来!只不过……” 他正色拱手朝苏老爷子说道,“姜家人此番举动或许与雅容的身世有关。雅容的身世我们一知半解,如今我们也已是一家人却不知岳父大人能否将她的真实身世告知 m.x.com ?以便我们判断局势?” 云老夫人也苦笑道,“当年我为了钺儿的前程和侯府的安危,狠心将雅容送回定州,却不想为雅容母子三人埋下祸端。我只知雅容应是北狄人的血脉,具体却不知晓,三哥你可清楚?” 苏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才道,“雅容当年是你三嫂抱回来的,抱回来的时候,襁褓里只有一张用北狄文字写着的生辰八字,另外还有一只镯子。其余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也只能从那张字条看出她的母亲或许是北狄人,其他的我们亦一无所知啊。” 苏氏问,“那字条呢?” 苏老爷子摇头,“你的母亲怕你身上流着的北狄血脉招祸,早就把它烧了。” “那镯子呢?”她继续追问。 苏老爷子比划了一下,“自小就和你的首饰放在一起给你把玩儿啊。不过好似一次也没见你戴过。我记得是两种颜色的琉璃镯子,一粉一紫。” 苏氏:!!! 这镯子戴在小悠然手上! 不成,她得叫女儿把镯子拿下来! 这种双色琉璃镯子还是很少见的,辨识度很高,若是有人曾经见过这镯子,必定能认出来。 想到这里,她走到门边把门打开,让守门的赵妈妈去将小悠然唤过来。 小悠然蹦蹦跳跳跑了过来,“阿娘,您喊我?” 苏氏当即就拉开她的手腕,“这个镯子你不能戴,摘下来吧。” 苏老爷子震惊地盯着小悠然的手腕。 苏氏很快就发现,无论如何她怎么取,这手镯都取不下来。 “奇怪,以前感觉这手镯没有这般小的呀?”她自言自语道,手上更加用力了。 小悠然却痛得哇哇大叫,“阿娘!疼!我不摘!” 苏老爷子连忙阻止道,“别摘了,这镯子拿不下来就别摘了!” 苏氏问道,“女儿只怕这镯子也是北狄人的信物,若是被人认出来可就不好了。” 苏泽这时开口了,“认出来又如何?若是对你们不利的,应当早就知晓你的身世了。若是无利益冲突的,便是认出来也无妨。” 第350章 本宝宝生气不能打雷吗? 苏氏这才放开了小悠然的手腕。 小悠然抹泪道,“阿娘这是做什么?” 云老夫人心疼地把小姑娘搂到自己怀里拍着,“小悠然啊,你阿娘当初被抱来的时候,这手镯是信物。你阿娘只怕你戴着她哪一天被有心人给认了出来,给你们招祸呢!” 苏老爷子和苏泽都惊诧地看着云老夫人。 这般要紧的事儿,她怎么就这样告诉小丫头了?x.com 小悠然这才恍然大悟,“哦,若是这样,我将它藏得严实不就好了?保证不叫人看见!” 苏氏拉起她的手腕在方才弄出的那红痕上抹了抹,心疼地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可要小心藏好了。不过……这镯子取不出来,等我们小悠然长大后怎么办?这镯子少不得只有敲掉了。” “不可!”小悠然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手腕,这小本本还在里面呢,要敲碎了那可不成! 轰隆一声,外头似乎打了个响雷。 小悠然皱了皱眉,捂着手腕又急匆匆跑了出去,在苏老爷子父子二人眼中看来,就像是个任性的女娃儿生怕被人夺走心爱的首饰一般。 苏老爷子诧异地问,“瑶儿,怎的这般重要的事,你就如此轻易地告诉了那小丫头?” 云老夫人笑笑,“这小丫头比你们想象的更能经事儿,不怕!不告诉她才会有麻烦!” 云钺却在琢磨着方才苏泽的那句话,猛地灵光一现,“所以大哥的意思是,姜家已经知道了雅容的真实身世?所以才要追杀他们母子三人?” 云老夫人也是神情凝重,“只怕雅容的身份还不可小觑,否则他们不会连年幼的悠然和悠辰都不放过。只怕他们是害怕北狄那边得知雅容还留有血脉在这世上……” 几人全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看着苏氏。 会是什么样的身份连血脉留世都害怕被人知晓? 云钺突然就笑了,握住了她的手,“夫人,姜家人害怕,我却不怕!莫说悠然和悠辰两个孩子,便是我们日后,也要生几个流着你我血脉的孩子!” 莫名 诡异的气氛就被他这样给生生搅了。 苏氏两颊飞起红晕,似嗔似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急急起身朝外走,“我去厨房看看,父亲和大哥来了,必得好生招待一番才是!”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云钺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转向苏家父子二人,“岳父大人、大哥,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护住她们母子三人的!云家人绝不会因一已之私对她们母子三人不利!” 苏老爷子点头,“你这小子是什么心思,老夫十几年前就知道了!老夫信你!” 云钺点头,又转向苏泽,“大哥,不知定州那边的姜老三,是何情形?” 苏泽看了一眼老父亲,道,“去年有户部官员千里迢迢到定州姜家去讨要二妹的嫁妆,姜老三不得已让守门的姨婆开了库房,倒也搬出了一些东西。后来不久又将姜家祖宅存下的一半家底给起出了。听闻快到京都城的时候被人劫了,姜老三不得已只能把剩下的一半家底全起出来送往京都城。为了这事儿,姜老三的媳妇儿和他闹翻了,差点回了娘家。后来就听闻定州边军军粮短缺,姜老三派了副将把定州几个富户都讨要了一遍。苏家自然不能幸免,被狠狠宰了一刀。” 苏老爷子摆摆手,“莫要总说些铜臭烂钱的事儿。不过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作不得准的。听闻这姜家老三得了定州边军后,贪墨军饷、克扣粮草,军营里军心动摇。边城那边更是,好几次北狄人来抢夺百姓的粮食财物,边军也只是象征性追赶追赶,也没有动真刀真枪。边城百姓被抢得苦不堪言。” 云钺问,“苏家在边城可有商铺?” 苏泽摇头,“原是有两家粮铺,一家布行,可两年前就难以为继,不仅生意难做,还要时常被守边的将士打秋风。边城百姓被抢得实在没了活路,都南下逃难去了,更无人上门。我们便也将铺子关门大吉了。这一关就是两年,现在也还没开张。一年前我路过边城,远远瞧见那山角关城墙 筆趣庫 ,已经破了一个三四丈的大洞,风吹日蚀的,竟无人去修!” 云钺对定州的地形了如指掌,一听山角关城墙洞开,就知道这边城只怕是名存实亡了。 那北狄人一时没有倾占这边城,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只苦了边城的百姓。 他恨恨地一拳锤在桌上,“姜明信!” 另一边,小悠然回了自己的小屋后,关上了门,当即就唤出了小本本,盯着那圆溜溜的蛋问,“方才那一声炸雷,是不是你搞的鬼?” 蛋蛋中间突然睁开了一条细缝,一颗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小悠然吓了一跳,随即气笑了,“所以,这么些天,你还真是在孵化?” 先是有听觉,能听很远的声音;接着前几天能出声音说话了,有了语言功能;今儿还能睁眼了,有视觉了?x.com 蛋蛋又眨了眨眼睛,“宿主别怕哦。我在进化呢!” 小悠然:…… “你别是进化出一个怪物吧?” 蛋蛋奶声奶气道,“不可能!我会是天底下最可爱的本宝宝!” 小悠然立刻接口道,“我觉得眼下你这模样就最可爱了。” 蛋蛋刷地眼睛瞪圆,“真的?” “真的,这副模样最最可爱了!你就保持这个状态就可以了。”小悠然非常认真地说道。 蛋蛋飞快地眨眼睛,“宝宝试试看哦!” 小悠然:…… 果然还是智商二百五的二货,孵化成什么样儿的,难道你还能控制? 她把话头拉回来,“说,方才外头那一声旱雷,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蛋蛋转了一圈,把眼珠子转到另一边,就好像用屁股对着她,“哼哼,你阿娘都说要把我给砸了,本宝宝生气不行吗?” 小悠然也哼了哼,“你生气你有理,但你就可以打雷了吗?” 蛋蛋倏地转过来,眼泪汪汪,“本宝宝生气不能打雷吗?本宝宝差点就要被砸了!” 小悠然气哼哼地说,“谁说生气就能打雷的?再说了,你就算被砸了,能砸坏吗?” 蛋蛋立刻就傲骄起来,“谁也砸不坏本宝宝!” 第351章 天打雷霹 “那不就完了?你都砸不坏,还哭什么?生气什么?”小悠然继续忽悠它,“你说是不是不应该?你还敢打雷?你是怎么控制雷的?” “就心里喊一声打雷啊……”蛋蛋哼哼唧唧,“天打雷霹还不容易么?” 小悠然:…… 想了想,她警告道,“以后不准随便天打雷霹,特别是在我家人面前!” “哼!”蛋蛋又扭了扭屁股。 “如果有遇到讨厌的人,随便你怎么打!”小悠然又道。 蛋蛋转过来,眼睛瞪得溜圆,那模样差点没把小悠然吓死。 它兴奋地问,“真的?!” 小悠然闭了闭眼,“真的,你要是生什么气,先憋着,等我遇到讨厌的人了,就让你劈个够!” “哈哈哈,好呀好呀!”蛋蛋疯狂地眨着眼睛。 小悠然打了个激灵,关上了小本本。 你能想象一颗椭圆蛋中间一颗直径和蛋的短径相等的大圆眼睛么? 太特么辣眼睛,请恕她还没能适应本宝宝的新造型。 很快这个天打雷霹的机会就来了。 苏家父子在云家住了三日,与云家人相处极为融洽。 准备第四日离京回定州的时候,云家人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秦家二夫人,礼部尚书夫人秦夫人。 当初云家三夫人郭氏带着子女回京后一心想要给女儿云曼茵说一门好亲事,无奈那时女儿受自己名声所累,京都城适龄的人家都看不上眼。 她这才相中了秦夫人娘家的侄儿。 那次在酒楼与秦夫人相谈的时候还被云老夫人撞见过,几人不欢而散。m.x.com 这一次秦夫人能登门,自然是没料到云侯府不仅平反了,还升了一级,更没料到郭氏竟然回了云家。 外头传出的消息是当日云老夫人怕误了茵姐儿的亲事,这才替儿子写下放妻书让郭氏带着子女回京。 眼下云家危难已过,郭氏回云家也是理所当然。 如此这般,秦夫人突觉当日嫌弃不已根本看不上的云家二姑娘,一下子好像自家侄儿高攀不上了? 于是匆匆递 了帖子上门商谈。 不料郭氏上回被秦夫人口舌之利所伤,加上自家女儿水涨船高,怎么还能屈就一个尚书家的侄儿? 自然是一口回绝了,一雪前耻,趾高气昂。 于是在苏氏牵着小悠然送外祖父和舅舅出门登车的时候,秦夫人脸色极其不好地从三房的院子里走出来。 婆子小心在前面引路,见到正门前站立着的苏氏几人,自然福身行礼,“国公夫人。” 苏氏不认得秦夫人,但却从这婆子的身份中认出应是三房的客人,便礼貌地朝她点点头。 秦夫人本就气在心头,见到苏氏只淡淡朝她点头,又一眼看到外头马车上全是装满了各色特产,一股怒火就从脚底直奔天灵盖,脱口而出道,“你这商户女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竟也能在我面前摆谱了?” 秦家是百年书香世家,她在娘家也曾是以文才出名,素来看不起商人,几个月前听闻国公夫人是商户女出身,又是二嫁之身,心里一直就轻视不已。筆趣庫 今日一见,此女果然轻慢于她,她便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然而话出口后,她亦是后悔不已。 便再是商女和离妇,可她如今也已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了,自己是万万惹不起的。 但她又素来高骄,哪会立刻低头认错? 苏氏闻言脸色一变,还没说话,旁边的苏泽立刻就上前厉声问,“你又是哪棵葱?竟敢在国公夫人面前摆谱?” 秦夫人原本有些后悔的情绪立刻一扫而光,略微挺胸,傲然说道,“本夫人的父亲是松鹤书院的山长,大哥亦是书院大儒。本夫人的夫君是礼部尚书,秦家亦是百年书香传世,最是守礼,从无失礼越矩,亦不会随意指责旁人是哪棵葱。” 意思就是苏泽方才失礼了。 小悠然脆生生地问,“您的父亲是山长,大哥是大儒,夫君是尚书,那你呢?我舅舅的意思是,你自己又是根什么葱?” 这不是失礼,是明摆着骂你呢。 秦夫人鼻子都要气歪了,女子家世,看 的不就是父兄夫君的身份地位吗? 苏泽也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从无失礼越矩,难不成你一个区区三品官夫人,见到一品国公夫人不行礼不问安,还出言不逊,这就是你书香百年世家的家教吗?还是一院山长知书大儒的家教?” 秦夫人顿时噎住,再傻人也能听得出来,人家一开始就是在骂她。 苏氏尚未在京都城立稳脚跟,不欲与她口舌之争,只冷冷道,“今日之事就此揭过,秦夫人请吧。” 秦夫人咬了咬牙,朝她微一福身,“是妾身失礼了,给国公夫人问安。妾身告辞。” 说罢匆匆离去。 小悠然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唤出小本本,“请施展你的天打雷霹之术,开始疯狂吧!” 下一秒,便见天空突兀飘来一朵乌云。 秦夫人一见天色暗下来,赶紧提裙要上马车。 可是立刻一道天雷炸响,哗啦一声,一道闪电霹中了马车车厢,立刻将马车劈成了两半。 刚把头钻进车厢的秦夫人:…… 那闪电显然是直奔她的脑门而来,但见她原本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瞬间四分五裂,满头的珠翠也各奔东西,脖子以上全是黑漆漆一片。 秦夫人僵硬地扭了扭脖子,剧痛穿透那一瞬间的茫然,双眼一闭,立刻砰然倒在了马车上。 国公府门前的众人:…… 苏氏抬头望了望天,奇怪,怎么就她那边单单有一片乌云降了旱雷呢? 小悠然死咬着牙关,脑海里听着那小本本疯狂的咯咯笑,有些快憋到内伤了呃…… “咯咯咯……好好玩儿!这一霹,太爽了!”蛋蛋在小悠然的脑海里扭起了秧歌,圆滚滚的身材七扭八歪,看得小悠然直想笑。 可她又不能笑,只咬紧了牙关,不知不觉把母亲的手越拽越紧。 苏氏狐疑地看了一眼闺女,这怪象,不会与闺女有关吧?筆趣庫 旁边的苏泽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吧?哈哈哈——” 那边秦家的车夫见状不妙,立刻驾起车将秦夫人带走了。 第352章 千金科 三房的那婆子见了,也行了礼退下,惊骇地回了院子。 苏氏扶着父亲上了马车,与大哥告别,“父亲,您多保重。待日后有机会,女儿会回定州看您的。大哥,您一路上照顾好父亲。” “不用你多说,我自会看顾好父亲。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小悠然。”苏泽温和地说着,又抱了抱小悠然,“若非望齐他娘正拘着他收敛性子,准备让他相看姑娘家,他也是很想过来看看你这个姑姑和小团子的。” 苏氏喜道,“他快十八了吧?可不是要相看准备定亲的年纪了?但望明年就能有喜事!” 苏泽却摇头,“苏家男子二十才可成婚的规矩你忘了?这两年我还要让他多历练历练,到底是家中长子,可是要担当大任的。” 说罢他把小悠然放下,把苏老爷子慢慢扶上马车。 这时小悠然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大喝一声,“且慢!” 苏泽和苏老爷子同时抖了抖。 小悠然是被舅舅这么一提,就想起这个苏望齐来,赶紧说道,“大舅舅,望齐表哥要相看了?” 她记得上一世,这个表哥后来腿瘸了,就是因为相亲的时候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一直就没好利索。 也正因腿瘸了,相看的姑娘没相中他,苏家下一代的掌事之位也没落在他头上,后面的几年过得十分凄惨,原本意气风发的苏家长房长孙突然就颓废成了废人一般。 苏泽见小姑娘家家的居然关心起表哥的亲事来,就觉得好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呀,或许再过两年你们回到定州来,就能见到新表嫂了呢!” 小悠然突然严肃地说,“大舅舅,大表哥的姻缘还没到,这个姑娘相看不得。” 苏老爷子刚俯身正要钻进车厢的身形就顿在那里,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姻缘吗?” 苏氏一看小悠然的神色,赶紧拉了拉苏泽的衣袖,“大哥,小悠然的话你可别当 一回事儿。相看的日子定了吗?是何时?” 苏泽想了想,摇头,“望齐他娘只跟我提了一嘴,具体什么日期还不知道呢。待我回去问问她。” 苏氏有些着急,“京都回到定州必得十天半个月,有父亲在,只晚不早。不如大哥写封信叫人快马加鞭先送回去,提醒大嫂先莫要急着安排。” 苏老爷子摇头,“雅容,望齐的事儿自有他爹娘操心,你就甭管了啊。我们走了,你们可要自己保重。”x.com 小悠然却拉着大舅舅的衣袖不放,仰起小脑袋看他,“大舅舅,望齐表哥是苏家长房长孙,也许还会是苏家未来的当家人,他的亲事您和大舅母还须更加慎重才是。” 说着她把苏泽往下拉,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苏泽当即就脸色一变。 随后小悠然就牵着阿娘的手,对着他们二人挥手,“外公、大舅舅,你们慢走哦,路上保重!” 苏泽面色狐疑地上了马车,坐定,马车缓缓驶去。 苏老爷子饶有兴趣地问,“阿泽,小丫头说什么了?” 苏泽面色惊异,“她说,我们……那边城的那块地,可千万莫叫人发现了端倪!” 苏老爷子震惊,“她怎会知道?!” 另一边,苏氏也好奇地问小悠然,“小然宝,你和舅舅说什么了?你又为何叫望齐表哥莫要去相看?” 小悠然朝着阿娘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跑开,“不告诉你!” 苏氏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自家女儿一直很有主见,也就随她去了。 然而半个月后,苏氏收到定州的来信,看了后神色十分凝重。 原来苏泽写回去的信还是晚了,苏望齐在收到信件的前一日已经在母亲的安排下去相看,结果当真从马上摔下来了。 府医看了直摇头。 他这一摔,正好脚腂外侧磕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几乎把整个外腂骨给磕平了,请了定州数个最好的大夫都说难以痊愈。 苏泽写来的信里充满了后悔。 苏氏神色复杂 地把信件递给了小悠然,完全不必担心她是否能看懂的问题。 小悠然读了一遍,也是神情凝重。 望齐表哥果然如前世一般,成了瘸子? 她看向母亲,“阿娘,我想去定州一趟,看看望齐表哥的伤势,可否?” 苏氏想起女儿那奇怪的医术,“不如请顾神医和你一起去?” 小悠然想了想,点头道,“好呀。” 是时候给师父讲解一些外伤手术基础知识了。 躺枪的顾神医:…… 那边的顾神医正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年来,他的仁济堂日渐名噪京都城。 不仅是长公主时常带着她的幼儿光顾仁济堂,就连镇国公夫人也时常有个头疼脑热的,过来看诊。 这两个跺跺脚都能令京都城贵圈抖三抖的贵妇尚且不摆什么架子让顾神医上门看诊,其余勋贵也不敢随意差人来喊顾神医进府,除非是那种病重得起不了身的,亦或是临盆不能移动的妇人。 尤其是后者。 要说顾神医名噪京城最为擅长的专科是什么? 那必是千金儿科。 谁叫他顶着长公主母子俩救命恩人的名头呢? 而之所以是救命恩人,便是长公主生产那日他出手救了难产的她和儿子。 所以许多待产的妇人过来求诊,亦有许多临产出现危急状况来求救命的。 顾神医还真有遇上几次胎位不正危急关头的,他也不含糊,每每有需要手术的情况,便叫琰锦去求了小悠然。 小悠然也不吝啬,一面取了手术用的一应器具,一面还拿了一本相关书籍。 所以顾神医在千金科方面的医术是突飞猛进。 小悠然到药铺时,见到的正是正堂一条长龙排到了外头,全是挺着肚子的妇人。 她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这是要成为妇产专科医院的节奏吗? 再往里走,发现还有不少女子倒是没有挺着肚子,反是抱着孩子,都是小婴孩儿。m.x.com 得,不是妇产医院,是妇幼医院。 旁边一个声音惊喜地喊道,“悠然妹妹!” 第353章 号源 她循声望去,是月悦郡主。 她知道月悦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顾神医学毒经,却不料她如今却成了药铺里抓药的药童了? 她走过去,看到的是月悦娴熟地扫一眼方子,一手提称一手抓药,再迅速倒在方纸上,继续下一味药。 口里偏还不停着,“悠然妹妹,难得见你来一回。来找师父?” 小悠然点头,但也不急着进去,就靠在柜台旁边问,“你堂堂长公主府的郡主竟然屈尊降贵来抓药?” 月悦哈哈大笑,“师父天天喊着累死了,却舍不得把这药铺关门大吉。她的身边又只有我和琰锦两个徒儿,不抓我们的壮丁,还能去抓你?” 她也是这段时间跟在师父身边才总算明白了师父和小悠然的真正关系。 名义上是师徒,实则是徒师。 好在她早就见识过小悠然的神奇医术,也很快能理解并接受。 顾神医有跟小悠然提过让她来坐堂的事,但小悠然一口就回绝了,顾神医看在每次都要仰仗她拿出手术器具的份儿上,倒也没敢多勉强。 说话间琰锦又送过来一张方子,见到小悠然行礼问了一声安,便匆匆又走了。 小悠然诧异道,“她怎么像是见了鬼似的?” 月悦手上不停,又是哈哈大笑,“哪儿有人把自己骂成鬼的?” 见到她像见了鬼,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小悠然撇嘴,“真是不够默契。我是说,她的眼下青黑一片,就像见鬼似的。难不成师父她老人家日夜挫磨她叫她夜夜不能安生?” 月悦大咧咧地“呸”了她一声,“胡说什么呢?这话叫人听了,不得想歪了?琰锦她那哪是被师父搓磨的啊,分明是被她那亲娘和她那三个兄弟给搓磨的。” “亲娘?兄弟?怎么回事儿?”小悠然来了兴致。 “你可还记得去年在城墙外那几个母子?大的懒,小的坏,后来老大被那宋家四兄弟打断了一条腿的?”月悦一边说着一边把抓好的药包包起来,利落地用稻草绳子捆扎好 ,递给旁边站着的病人,迅速又拿过下一张方子。 小悠然被她这么一提醒,立刻想起了那个张婆子,“是他们!当时我叫王武大哥送那人进城里来看腿伤,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就像吸血虫一般,一直吸着琰锦不放啊。恰巧琰锦跟着顾神医又是在药铺里做事,她那亲娘就以她大哥腿断了要养病为由,直接赖在这后头不走了。一住就是小半年了。”月悦的眼神朝后边使了使眼色。 小悠然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起上一回见到琰锦的时候,的确是见她的脸色不太好,还问了一句,可是她当时什么也没说。 没想到竟然是她的亲娘和那三个兄弟。 她也没多说,直接抬腿就朝着药铺的后房走。 顾神医素来是住在她的县主府里的,琰锦自然也跟着住在县主府。 所以这药铺的后房里竟然还住着琰锦的娘儿四人,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没有去问为什么月悦作为郡主在竟然没有过问这件事情,放任她们母子四人在琰锦面前捣乱。 因为她知道月悦是一个旁人不求到她跟前,她就不会多管闲事的性子。 想必是琰锦没有向她求助。 上回她分明都已经将台阶递到了琰锦面前,琰锦却一字不提,可见,她是个好强的性子,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愿向主子求助。 小悠然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堂内排成的长队,心中暗叹这么些人,顾神医得看到什么时候去啊? 正想着就见琰锦站在前面一个一个正在前面点头哈腰地向队伍中的几个妇人说道,“几位婶儿,眼看着天色就要晚了,你们后边的人都真不用排了,排了也看不上,能否明儿再来?” 那几个妇人显然是听了多次这样的话,依旧不为所动地站着笔直。 后边的一个妇人抱怨到,“小姑娘,我们都在这排了一天了,你说不看就不看,那我们不是白排了,明儿来也是一样要排的呀?再说了凭什么就从我们这儿开始,后 面几个开始不排了还不行吗?” 后面的人顿时吵成了一团,“不行不行,怎么能从我这开始呢,也不能从我这开始,我今儿排了大半日了,一定得看完。” “我也排了一天了!我也要看!” 几人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琰锦看到小悠然过来了,连忙求助地看着她说道,“小县主,药堂病人太多,神医师父每日都忙到很晚,如此下去师父的身子也要受不了呀。” 小悠然皱了皱眉头,“每日限量看诊不就好了?” 琰锦快要哭出来了,“奴婢也是说限量看诊,可是这些排队的病人根本就不听我的呀。我就差给她们跪下了……不,我给她们跪下也她们也不听啊……” 正说着那边的顾神医又开始唤人了,“琰锦,快来算账收银子,下一个!” 琰锦只好匆匆忙忙朝着小悠然行了一礼,又跑回了顾神医身边。 这时顾神医探出的脑袋看到了小悠然,大喜过望,“来来来,小悠然快快来!为师替你留好的坐诊台,早已经虚位以待!” 小悠然:…… 她想了想,走到前面在顾神医身旁的一张小桌子上坐下,拿起了笔墨。 顾神医嘿嘿笑的对着后面的病人说道,“小神医来了,你们还不快快去她那儿看诊?小神医平日可是连我这个师父都请不到的大神啊!” 后边的病人有些犹豫,并没有轻易挪动脚步。 在她们眼中,只有五岁的奶娃娃,医术自然比不上苍白胡子的顾神医。 却见那边小悠然拿起纸笔刷刷刷地迅速就写了几十张纸。 琰锦看得目瞪口呆。 小悠然很快把纸张拿起来,递给琰锦吩咐道,“从这个婶子开始分发下去,拿到字号的,今儿能看诊。没有拿到字号的便明日再来吧。” 琰锦将信将疑地把号码分发下去。 号码只有十张。 后面的人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等到听闻拿到号码的才能看诊,便纷纷嚷嚷起来。 紧接着琰锦拿来了第二叠纸,又开始分发。 第354章 张家母子 小悠然站起来,叉着腰朗声说道,“现在发的是明日的号码,每日30个人。过号不候,还请诸位街坊邻居明日赶早吧。以后同仁堂每日看30个病人,号源提前一天发放。没有排到的还请次日再来。” 后面骚动起来开始大声叫嚷。 小悠然放大了音量,脆生生说道,“累死了我师父,以后谁给你们看诊?日后我家师父也不可能日日坐堂,每七日休沐一日。有不服的,隔壁两条街就是安仁堂药铺,慢走不送!” 见她三言两语就定下了新规矩,后面的人十分不服气,有一个妇人泼辣地叫嚣道,“你这个小屁孩儿,怎的就能做顾神医的主?我们可不听你的!” 小悠然个子矮小,看不到人群里那妇人,便直接爬上了椅子,瞪着她才又朗声说道,“顾神医是我的师父,自然得听我的!” 众人:…… 那妇人不屑说道,“你也说了他是你的师父,素来只有徒儿听师父的,哪儿有师父听徒儿的话的?” 小悠然便扭头朝顾神医问,“师父,在我们这儿,是您听我的,还是我听您的?” 顾神医瞪了她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自然是为师听你的!” 众人:!!! 那妇人不服,“顾神医,她不过一个五岁小奶娃,您何必屈尊听她的?” 顾神医眼睛一瞪,“老夫就喜欢让她作主,怎的,你不服气?不服气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那妇人气得跺脚,“顾神医,您老可不能这样啊!我们从早上就开始排到现在了,排了一日,这突然叫我们不看了,这不是白白浪费一天功夫了吗?” 顾神医扭扭酸痛的脖子,“哎哟我这一把老骨头……” 小悠然立刻上前给他捏捏后脖颈,“师父,要不今儿就不看了吧!您的身体要紧哪!依徒儿看,您要好好歇上十天半个月才成!” 众人一听,冷汗都要下来了,一言不合就让顾神医休假休个十天半个月? 这哪儿成?! 前面的几个妇人连 忙说道,“今儿十个就十个,明日起每日三十个也成!大家都不要再说了!” “就是啊,依我看,小县主这办法也好。每日三十人,拿到号的排着就是。没有拿到号的,便也无需在这里耗着时间。” “可不是么?再说了,顾神医也是人,他要是累垮了,我们上哪儿找他看诊去?” 一番话下来,后面的妇人也不敢再吵嚷,生怕这个声名在外的小县主一个不爽就直接让这同仁堂药铺关门大吉了,便只好灰溜溜地闭上了嘴。 但后面的人心里还存着侥幸继续排着队,想看那顾神医是不是当真如此轻易就被这小徒弟左右。 琰锦见小县主如此轻易地解决了这个令她每日都头疼不已的老大难问题,心中十分佩服。 小悠然便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有些事当断则断,否则痛苦的就是自己。” 琰锦一听,浑身猛的就是一震。 随后小悠然便继续朝着药铺的后房走去。 见她毫不留恋地离开,顾神医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拿她毫无办法。 不过眼见着她三言两语解决了病人多的问题,他又是心下得意。 果然不愧是他的徒弟! 小悠然到了后房,果然见到一个懒汉,正斜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嘴里还不停地吐着瓜子皮儿。 另一头拐角的角门处似有两个人正在压低声音说着话。 小悠然身形略微后退,把自己藏在了门内,然后释放出小本本去听那人两个人说话。 一个少年的声音略微兴奋道,“娘,这一回居然卖到了二十两!看来还是这野山参值钱!” 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哼了哼,也没说话。 片刻后那男子惊慌失措道,“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哼!”老婆子声音响起,“好你个二郎!我就知道你拿那山参去卖,必定私藏不少!这里至少有30两吧?!你个没良心的,老娘带着你们巴巴赖在这儿不走,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你拿拿药材出去卖也就罢了,竟敢私藏这么多银子!老 娘就觉得奇了怪了,前儿那么多药材竟只能卖个几两银子。所以刚才我特意去打听了这野山参的价格!今儿早上那一株至少能卖50两银子!,你居然拿20两就想把老娘打发了?!快把前几次私藏的都拿出来!” 那少年哭丧着脸,“娘,没有的事儿!前几次我卖来的银两都给你了啊!这一次实在是太多了,儿子就起了私心……啊!” 紧接着传来的是竹笋抽肉条的声音。 那婆子又道,“抽死你个没良心的!” “啊!我再也不敢了,娘!你饶过我吧……”少年的惨叫声响起,人也随着跑进了院子里,惊动了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张大郎。 “小小年纪就敢坑害你娘我!胆儿肥了啊!”那婆子怒骂道。 “我才没有坑害娘!都是大哥!是大哥教我这么干的!他还说我那藏下的钱要分给他一半呢!”少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老大,围着躺椅转圈圈。 小悠然从门缝里瞧出去,但见那张大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瓮声瓮气地说道,“没有的事儿,你别听二弟胡说!” 那张婆子下手抽得更狠了,“你还敢胡乱攀咬你大哥?你大哥这条腿儿当初是怎么被你害得被人打断的,你都不记得了?” 少年一边躲一边愤愤不平,“都说了几百次了,大哥他那是自作自受,抢人家手里的吃食,能不被别人打吗?怎么老是怪到我头上?”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眼看着大哥被人打袖手旁观,他能被人打到断腿?” “我比他还小呢,我就算上前帮忙能顶个什么事儿?说不得娘你不仅要伺候大哥,要是连我的腿也要被打断了呢,你不得还要伺候我?!”少年抱头鼠窜,直冲着垂花门而来。 “跑?你还敢跑?给我回来!”张婆子二话不说,拎着竹条就追了过来。 小悠然就见眼前哗啦一片,两人就窜进了药堂,冲倒了正在给病人收钱算账的琰锦。 琰锦手里的药方子呼啦一下就被撞成了两半。 第355章 驱赶 她惊愕地抬头,看着在人群里引起一片混乱的母子俩,脸色变得通红。 顾神医的脸色也不太好。 排着队伍的妇人们有好几个都是挺着大肚子的,一边惊慌失措地躲着奔跑着的母子俩,一边尖叫道,“你们干什么?快住手,快停下!” 那少年被打急了,直冲人群里跑。 妇人手上没停,一个抽条竟然抽到了在旁边等着的一个孕妇身上。 那女子尖叫一声,捂住了肚子,倒在了旁边的婆子身上,“啊……” 顾神医大怒,“住手!” 张婆子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琰锦满头冒汗,直接扑上去,抓住了张婆子的手,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娘,我求您了,别在这捣乱了!” 那张婆子一巴掌就甩在她脸上,“你个小贱蹄子,老娘管教自己的儿子,关你什么事儿?” 旁边有妇人怒斥他,“你这个老婆子好没道理!你管教自己的儿子,关进屋子里慢慢管教便是,谁让你冲出来冲撞了我们?!” 张婆子叉腰泼辣地道,“我在哪儿管教儿子,关你什么事?冲撞了你们?我闺女在这药铺做事,就是冲撞了你们又能怎样?” “哎哟哟,这话说的好像这药铺是你家闺女开的一样?你家闺女还不是这药铺的东家呢,你就这般嚣张,谁给你的胆子?”妇人轻蔑地说道。 琰锦连忙把她母亲往里拉,“娘,你们先回去!不是说了吗?这前头你们可不能进来!” 张婆子呸了一声,“这前头不是病人,就是药味儿,没得过了病气!谁稀罕到这前头来?!” 妇人不高兴了,“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都是过来看千金科的,什么过了病气?会不会说话?” 张婆子被拉着往后走的脚步就停在了原地,转过身来指着那妇人的鼻子骂,“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个个的都是病人,得了病才来看病的!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我们不过是找顾神医看个平安脉!哪里就 得病了!你可莫要胡说!” 琰锦牙关咬得死紧,脸上是既愤怒又悲哀的神色,这种事,每个月都要上演。 她要把母亲往后房里拉,可是到底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力气根本就比不上张婆子。 这时前头方才那个被张婆子抽到的女子突然抱着肚子,哭喊了起来,“痛……痛……好痛啊!” 顾神医脸色大变,站起身来,快走两步,到那女子身边一探脉搏,脸色更是不好,“怕是要提前生了!” 旁边的婆子吓白了脸,“顾神医,我家娘子不是还有一个月才生产吗?” 旁边有妇人忿忿道,“必是受了这两个天杀的惊吓,这才早产了!” 顾神医已经指挥着医馆里两个粗使婆子,“快!快搬到后房无菌室里!” 那张婆子一听,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小悠然注意到了,也是神色一凝。 果然两个婆子把那孕妇抬至后房之后,琰锦一见那无菌室房门是开着的,脸色就是大变。 她怒不可遏,“娘,你们动了无菌室?” 这无菌室是前两次顾神医在医馆里急救时临时布置出来的,为了救治危急病人,便一直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无菌室,原本也是一直关的着,如今被打开,她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母子四人动了无菌室。 张婆子面对琰锦的滔天怒火,不以为意,“动了就动了,那又如何?” 跟着的顾神医进来,闻言也十分愤怒,“老夫忍你们已经够久了,你们都给老夫滚!滚出医馆!” 张婆子却指着琰锦的鼻子骂,“老娘生你养你,你在这医馆做事,我们不过住了两间房而已。你可不能不管我们一家子!” 琰锦已经气得全身发抖。 那边顾神医也顾不上再与这无赖争辩什么,连忙指挥着两个婆子进去把无菌室收拾一通。 众人就眼看着许多破衣烂衫、被褥布条从那无菌室里被丢出来。 张婆子扑上去抱住了这些衣物,大骂道,“你们 做什么把我的东西都丢出来?!丢坏了你们谁赔我银子?” 那个临产的孕妇忽然又大叫一声,旁边的婆子一看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好了,我家娘子羊水破了!” “啊……” 眼看着这一片混乱,琰锦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想起方才小县主跟她说的话,“有些事当断则断,否则痛苦的就是自己。” 她看看忙乱的众人,又看看哭天抢地的母亲、躺在墙角懒洋洋晒太阳的大哥、站在墙边摸着屁股一脸幸灾乐祸的二哥,还有那个肯定是躲在屋子里睡大觉的三弟。 一种强烈的悲从中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狠心地咬了咬牙,扑通一下跪在了小悠然的面前,“小县主,求您让几个侍卫大哥进来,把我娘母子四人送出城去,莫要再让他们回来了!” 小悠然挑挑眉,“你确定?” 琰锦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我待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不能再让他们祸害医馆的病人,害了医馆和师父的名声了。” 小悠然点点头,对着素月就吩咐道,“还不去让宋三宋四进来,把这些蛀虫都赶出去?!” “是!” 片刻后,宋三和宋四带着两个护卫进来,扭着这张婆子母子四人就往外走。 张婆子几人拳打脚踢,哭天抢地,还要继续骂着,被护卫,塞一把,扯下鞋子,塞进了嘴巴里。 很快后房就安静了下来。 那两个婆子速度也很快,无菌室被打扫了个干净又用热水把那席子擦了一遍。 随后顾神医眼巴巴地看着小悠然。 小悠然暗叹一声,认命地走进了无菌室,片刻之后整个无菌室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所有的手术术用具一应俱全,病床上也铺上了一次性手术床单,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摆着几套一次性手术服。 顾神医这才满意地带着琰锦和月悦进了手术室。 好在产妇虽受了惊吓,但生产还是颇为顺利的,两个时辰后,产妇诞下了一个男婴。 第356章 鬼子 然而等到第三日,小悠然一切准备好,要与顾神医踏上北上定州的路时,一件突如其来的小事,又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原来是他们在出城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城楼上大喊,“鬼医来了,妖医来了,砸死他们!快!砸死他们!” 小悠然被吓了一跳。 什么鬼医?什么妖医? 马车顶上陆续有被鸡蛋砸到的声音。 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护卫们也是一脸懵逼,大喝一声,“什么人!竟敢对我们小县主无礼?!” 有人在远处大喊,“那小县主是个妖怪,妖医!顾神医也不是神医,是鬼医!他们竟敢在活人身上剖腹取子!这是杀人哪!” 小悠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还不快把那妖言惑众的人抓起来!” “是!”护卫们应声而去。 结果也不知道从哪里涌来越来越多的人大喊着,“烧死妖医!烧死鬼医!” 一时之间竟有上百人之众。 那十几个护卫们束手无策,连忙驾着小悠然的马车往城门内里退去。 不料这一群人来势汹汹,竟逼着他们的马车往医馆方向推。 到了医馆的门口,更是有百姓们把鸡蛋和烂菜叶子往医馆门上砸。 小悠然和顾神医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这时有人在外面高声喊道,“这鬼医和妖医竟敢剖腹取子!依我看这取出来的孩子也是妖物,哪有活人剖腹后还能活的?活下来的产妇定是个活死人!那孩子不是鬼子是什么?” “就是啊!活死人不该活着!鬼子也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什么活死人?什么鬼子?哪里来的鬼子?”还有人故意大声问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长公主当时生产的时候孩子卡着是正正好好的臀位,这是最难产的位置。按说产妇绝不可能好好把孩子生出来的。就是这个小神医和大神医,哦,不!应该说是妖医和鬼医,在产妇的身上动了刀子,生生把孩子给剖出来的。这不是鬼子是什么 ?” “原来长公主的儿子是鬼子啊?那长公主她……” “长公主被活生生剖腹取子,竟然还能活得好好的,不是妖物活死人是什么?” “天啊……” 医馆里的月悦已经冲了出来,大声怒骂道,“你们这些无知之辈!竟敢妄议皇亲国戚,罪加一等!” “她是谁?” “听说是那鬼医的徒弟。” “鬼医!妖医!你们还不舍得从马车里出来吗?” 小悠然终于听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冲着长公主来的? 虽然矛头直指她和顾神医,但最终目的却是长公主的儿子。 她想起之前长公主有说过,她的儿子是镇国公薛家唯一的儿郎,有可能继承北境的薛家军。 可是到底是谁把长公主剖腹生子的事情给泄露出去的? 她一掀开车帘子,外面就有一枚鸡蛋朝她砸过来。 旁边的护卫眼疾手快地挡住了那枚鸡蛋。 小悠人用衣袖挡着脸,快速下了马车,拉着月悦就往医馆里面跑,顾神医在后面也快速跟上,几个护卫也快速地把医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顾神医不坐诊,今日医馆并没有病人,而只是零星有几个抓药的人。 琰锦正忙着收拾分装一些晒干了的草药,见二人奔回来,诧异地问道,“师父,小县主,你们怎么回来了?” 月悦满脸的气愤不已,“那些该死的刁民竟敢胡说八道!” “他们都说什么了?”琰锦好奇地问道。 小悠然脸色沉沉,“长公主之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外人是如何知晓的?” 月悦气得脸色通红,“你我都不可能泄露出去,唯一剩下的只有锦绣姑姑。可是她对我娘忠心耿耿,也不可能做如此事情。” “到底是何事?”琰锦依旧很好奇。 月悦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琰锦连忙低了头,“是奴婢越矩了。” 这些时日她与这个不摆驾子的郡主相处久了,习惯了有话就说有话就问,一时倒忘了规矩了。 顾神医突然问道,“琰锦,前两次那两个剖腹 生子的妇人,拆线后可曾有再来过医馆?” 琰锦茫然地摇头,“琰锦不曾见到过。” “师父的意思是,她们剖腹取子的事情被人知晓,然后从旁推测出我母亲的事?”月悦早慧,立刻就联想到了这一层。 “不无可能。”顾神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可是当日她们九死一生转危为安后,我已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千万莫要让旁人知晓了此事。” 可到底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她们两个的事但凡有一个被泄露出去,叫那些有心人打听到,就能慢慢联想到当日长公主难产得救的真相。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一场恶毒的攻诘。 若针对的是长公主的幼子,郑国公府唯一的血脉,未来的南境薛家军的继承人。 这种诡异又恶毒的攻诘,就显得十分能令人理解了。 还能有什么名声比鬼子更恶劣、更能破坏军心吗? 这时医馆的侧门被砰砰拍响。 琰锦去应了门,然后回来禀告道,“郡主,是长公主府的姑姑,来请您回府。” 月悦二话不说,拉起小悠然的手,就朝门外走,“看样子今日你和师父是走不了了,你不如和我一起回长公主府,去看看我娘。弟弟这么小就要背负如此恶名,这些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两人从医馆侧门出去,在护卫们的护持下,匆匆上了马车,回到了长公主府。 果然,长公主脸色铁青地坐在花厅主座上,脑海中已经列出了一长串的名单。 能如此针对长公主府和郑国公府的,只有那些对北境薛家军虎视眈眈的几个将领。 温元白安静坐在一旁,淡淡说道,“姑母不必忧心,今日朝堂上有御史参本,都被父皇压下了。只不过,事出必有因。煊表弟才一岁多,就有人迫不及待要出手,想必是对薛家军起了心思。 长公主咬牙切齿,“杀人诛心!只恨本宫如今只是一介女流,去不了南境!否则必叫薛家军们看看,薛家的后人,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 第357章 哪里来的妖医 温元白眸光微闪。 此时月悦拉着小悠然的手飞快地奔进来,急急问道,“娘!弟弟没事吧?” 长公主脸色稍缓,“瞧你们两个跑得一身汗,快快坐下,喝一口水。” 小悠然也向长公主和温元白行了礼,“见过义母、见过师兄。煊弟弟的事情我们在外头已经听说了。师父说有可能是他前两个月救的两个产妇,泄露了消息出去才叫那有心人打听到推测出您和煊弟弟的情况。” 小悠然第一时间把他们的推测告知长公主。 长公主摆摆手,“今日之事本宫已让人去查。他们一直就在伺机对付本宫和本宫的孩子,此事怪不到你们头上,更加怪不到顾神医和医馆的头上。本宫喊你们回来,正是想要商量商量,关于剖腹取子这件事可有转寰的余地?” 小悠然不由的无语。 在场四个人,除了长公主是个成年人外,其余三个都是小屁孩儿啊。 然而长公主显然是对他们十分有信心,“虽说本宫并不十分希望煊哥儿日后接手什么薛家军,但煊哥儿的名声不能就这样被人如此作贱!本宫相信你们定有办法,煊哥儿的未来,就全系在你们身上了!” 小悠然:…… 这担子太沉重,别系我身上啊! 月悦挥了挥拳头,“嗯嗯!娘亲!我们一定保护好弟弟!” 母女俩同时把希冀的目光集中在了小悠然的身上。 然而小悠然也是急得抓耳挠腮,剖腹产这种事情在这古代怎么解释得通?如何叫古代人相信人被开膛破腹了,还能继续活着? 而且这背后煽动这次舆情的幕后主使,显然是不可能轻易就让他们找说辞混过去了。 这个局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几人正在踌躇间,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可怜的煊哥儿才这么小,就要遭受这起子肮脏人的算计,简直是岂有此理!” 长公主一听连忙站起来迎了出去,“母亲您怎么来了!” 镇国公府薛老夫人,踏进花 厅大门就把手里的拐杖使劲儿戳着地面,“老身不来,难不成就任由那起子污言秽语,脏了我煊哥儿的名声不成?!” 三个孩子连忙向她行礼。 随后薛老夫人环顾了一下花厅所在的几人,不由得一愣,“怎么就你们三个小屁孩儿?” 这么重要的事情,长公主这个儿媳妇儿,就不找人商量商量? 长公主自信满满地说,“母亲,我们正在商议着呢,很快就会有办法的。”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苏氏的影响,对小悠然这个小丫头有一股迷之自信。 小悠然拧紧了眉。 温元白正要开口说莫要为难小丫头了,这时门外有个婢女轻声禀告道,“启禀长公主殿下,苏云班班主过来了,说是今日府里闹心,是否改日再来?请殿下示下。” 长公主捏了捏眉心摆摆手,“先叫她回去吧,给些赏银莫叫她白跑一趟。” “是。” 婢女正要退下,小悠然忽然就眼前一亮,连忙喊住了她,“这位姐姐,且慢!” 她朝长公主和镇国公老夫人匆匆行了一礼,“悠然有办法了!但是需得做一些准备。说不得外面的那群人很快就要往这边来了,若是来了,还请义母稳住外面的那群人,拖住她半个时辰便好!” 长公主脸上大喜,“如此自然是好!” 小悠然于是提着裙子奔了出去,“这位姐姐还请带我去见苏云班班主。” 温元白不由得也跟了出去。 片刻之后,小悠然果然见到了苏云班班主元浩。 小悠人也不多说直接将自己需要准备的东西告诉了元浩。 元浩知道事情紧急,得知自己能帮上忙也十分高兴,迅速去着手办了。 温元白十分好奇,“师妹这是准备做什么?” 小悠然眼咕噜一转,“准备表演大切活人哦。” 开膛破腹惊悚吗?那就让你们瞧瞧更惊悚的! 嘿嘿嘿。 要想让谣言消失,就要用更大的谣言来掩盖。 同样的要想让一件诡异而惊悚的事件在人们心中 失去信力,那就要用另一件更加诡异而惊悚的事件来覆盖。 不一会儿,原本在医馆面前叫嚣着妖医鬼子的那群人果然聚集到长公主府门前。 他们在医馆面门前叫嚣了半日,见医馆始终紧闭大门,随后又得知小县主已经回到了长公主府,便也聚众朝这边过来了。 为首的那几人,自然知道最终的目标是长公主府的小公子。 如今听闻小县主主动往这边过来了,他们哪里没有跟上的道理? 此刻他们正围在府门前窃窃私语,到底是长公主府,几个侍卫威风凛凛地守在石狮子旁边,这群人起初也没敢大声嚷嚷,只小声地议论纷纷。 侍卫们见有人围在府门前,出来驱赶,“大胆!何人竟敢围攻长公主府?!还不快散开去?!” “哎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不过是围在这里等待着妖医出来而已!何曾围攻长公主府?” “就是!妖医竟敢动用妖法,居然在活人身上剖腹取出鬼子,绝不可让她活在这世上!” “她就是个妖医!” “对!交出妖医!” 侍卫们面面相觑,“胡说!长公主府哪里来的妖医?!” “一个5岁的奶娃娃就敢在活人身上开膛破肚、剖腹取子,这不是妖医是什么?!” “妖医害人!让她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她取出的必是鬼子!被剖腹了还能活着的也定是个妖物!” 很自然有几个为首的围绕着“妖医”、“妖物”、“鬼子”等开嚷起来。 但到底惧于权势,这些人并没有言明长公主是妖物,也没有言明长公主府的公子是鬼子,只能含沙射影。 眼见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为首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开始叫嚣道,“交出妖医!交出妖医!” 这时有管家匆匆跑出来,“长公主殿下有令,此事她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大家稍安勿躁莫要喧哗。” 话毕,他拍了拍手。 有几个小孩同身着戏服在府门前登台亮相。 原来是苏云班的。 第358章 大切活人 有百姓认了出来,“这,这不是最近红遍京都城的《小哪吒》班组吗?” “嘿嘿!没想到跟了这一路,居然还能欣赏到一出好戏。听说这苏云班常驻县主府之后,寻常人家可是请不到他们表演这出《小哪吒》呢。” “可不是吗?那就让我们好好欣赏欣赏!” 有人不满了,“别忘了我们今儿是来堵住妖医的!莫叫她再害了更多的人,这苏云班是县主府的人,肯定是替这小县主来打掩护的!” “急什么?刚才不是说了吗?长公主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小哪吒》可是难得一见的,先看戏先看戏!” 闹事者:…… 长公主府门前本就有一个大台阶,十分适合充当临时戏台。 乐器班组也不客气直接就锵锵锵的开工了。 半个时辰后,《小哪吒》告一段落,小小戏子们行了礼后下台。 这时,大门打开,另两名小戏子吃力地抬上来一个长条大箱子。 小悠然也披着斗篷出来了。 有人惊呼,“是那个小县主!小妖医!” “妖医!妖医!”有人带头起哄。 小悠然完全不给他们成势的机会,直接双手一按,压下了全场的声音,脆生生道,“各位,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妖法!” 说罢,她朝后面挥手示意。 有一个苏云苏云班的小戏子上来,打开了那个长条大箱子,先是翻开盖子,再把面对着众人的一面往下打开,展示里面是空的,然后爬了上去。 旁边又来了两个小戏子,当着众人的面把箱子的两边都合上。 随后,小悠然亲手拿起了放在另一旁的两张隔板,在众人的惊悚的目光中,在长条箱子中间插了上去,把长条箱子一分为三。 台下的百姓们都惊骇了,“不会吧?杀人啦!” 小悠然让开身子,就见那两个小戏子,这边动动,那边动动,居然把长条箱子慢慢从隔板处分开,分成了三个独立的小箱子,四面展示。 每个立面都 是隔板,并不见丝毫血迹。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魔术,惊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那孩子去哪了?是不是被分成三段了?天哪!” “妖法!这果然是妖法!” “我就说这小县主是个妖医!她就是个妖怪!妖怪接生出的孩子那肯定也是个妖物!是鬼子!” 小悠然嘴角扯了扯,果然无论说什么他们总是要绕回煊哥儿身上。 她也不想多说,按照之前给他们彩排的,又挥了挥手示意。 两个小戏子于是把三个箱子又合拢在一起。 小悠然围着箱子转了转,似乎意犹未尽,又从旁边侍卫的身上拔出了一柄大刀,朝着箱子的上的缝隙就慢慢插了进去。 “你这个妖怪!太残忍了!把人分成三段了还不够还要再鞭尸!” "这是大切活人啊!太可怕了!" “岂有此理!妖怪!烧死她!烧死她!” 小悠然耸耸肩,大刀抽了出来,在那干净的刀身上弹了弹,还给了侍卫。 门边的侍卫们虽然站得笔直,可是仔细看,他们的腿脚是发软的。 饶是他们摸爬滚打过,可也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啊! 台下众人同样瑟瑟发抖。 这时小悠然又挥手示意,“合——” 随着她的声调,两个小戏子把三个小箱子推过来,合在了一处。 小悠然淡淡一笑,上前又轻轻把那几个隔板给抽了出来。 众人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小悠然猛的一击掌。 台下的器乐班组立刻紧跟着锵锵两声。 所有人都被这声响吓了一跳。 “各位观众,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小悠然抖了抖身上的斗篷,脆生生地说道,然后又两手抄起斗篷围绕着箱子转了一圈,好似在做法一般。 铜的声音也跟着她的脚步锵锵锵、蹭蹭蹭地细碎响起,最后在小悠然停下脚步的一瞬,锵地一声顿住了。 所有人都被她的这一番操作搞得一头雾水。 小悠然举起了手,又拍了两声 。 依然还是那两个小戏子,上前轻轻地抽出了长条箱子两头的木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长条箱子,有人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各位观众,请睁开你们的眼睛!”小悠然丝毫不给那些胆小者逃避的机会。 “当当当当!”随着她的一声唱诺,两个小戏子轻轻地把箱子面向观众的那一边往下拉开。 “啊——”有人害怕地尖叫起来扭过了头不敢看。 “嘶——”有胆子大的瞪大了眼睛。 随后是惊叹声,“啊!他没事!” 惊喜声,“啊?这孩子真的活着!” “可不是吗,他好好的呢!” 胆小的也把头扭了回来,睁开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从箱子里面被扶着爬了出来。 他生龙活虎地朝大家挥挥手,“各位观众!我还活着!” 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有人惊愕不已,也有人沉默不语。 小悠然走过来,“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诸位,你们心里此刻是何想法?想必你们想的是,我这个小妖女,又一次施行了妖术,对不对?那么这个被施术的孩子,也成了妖怪吗?也是鬼子吗?” 她把这个孩子拉过来,360度打着转,“你们好好看看,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孩子,什么妖物什么鬼子?这世上哪来的妖,哪来的鬼?” 有人喊道,“那你方才施了什么妖法?明明把人分成了三段,现下人还活着,不是妖法是什么?!” 小悠然问,“这位小哥,你感觉你被分成了三段了吗?” 那孩子摇头,得意地笑道,“没有哇!” “连被切成三段都还没知觉,这不是妖法是什么?就是妖法啊!” 小悠然拍拍手,“来来,让你们再看一遍!” 很快,旁边两个孩子先把长条箱子合上,先前那孩子躺了进去。 众人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 随后,小悠然示意两人把侧面的板子下翻,好叫众人看到里面的情景。 但见…… 第359章 相信科学! 原本平躺着的那个孩子慢慢地把身体往上蜷缩起来然后在那狭小的箱子里把自己卷成了一团抱头缩在了头顶的那一小半边箱子里。 随后小悠然重复那之前的动作,将那几块隔板慢慢地插入了箱子里。 这回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小县主把那隔板插入箱子并不是要把人分成三段,而是使了个障眼法。 随后唏嘘声四起,“原来如此啊……” “若是这等妖法,我也会使啊!嘿嘿。” 看清了这内里的门道,观众们对着再度被分离成三段的小箱子就已经没有了惊奇和恐惧,只觉得这种表演实在可笑。 待到表演结束,小悠人便又脆生生的问道,“大家都看清了吗?所谓的眼见为实可是真的?” “咦——太假了……”台下奚落声四起。 “今日给你们看的这出戏它叫做魔术,意思就是魔鬼一样的幻术!其实谜底揭开了,没有一丝稀奇的!我们要相信科学!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不存在的!”小悠然语重心长地说,忽然又拉高了音调,“如此,你们还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法吗?!” “哈哈哈——魔鬼一样的幻术!果然如此,方才真真是吓死老子了!” “可不是嘛?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小县主真的把那孩子一分为三了呢!原来竟是魔术!” “我就说吧?那刀上和隔板上不见一丝血迹,怎么可能伤到人呢?”有人来事后诸葛亮了,“原来这是魔术啊?” “小县主说要相信科学,科学是什么鬼?” 这人立马就被拍了一记暴粟,“刚才还说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不存在的,别张口闭口就是鬼啊鬼的。” 小悠然又高声重复了一遍,“你们还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法吗?” “哈哈哈,不信不信!”有人笑道,“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县主说的极是,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啊!” 小县主这时朝门内唤了一声,“义母,您可以出来了!” 长公主扶着锦绣姑姑的手雍容华贵地走了出来,声音沉稳,“眼见都不一定为实,那些有关本宫和本宫儿子的传言又怎么能相信?”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郑国公老夫人也走了出来,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当日长公主生产煊哥儿的时候确实有些艰难,也是得了顾神医和小县主的帮助,施了针灸,才叫煊哥儿顺利出生。若你们非要说两位神医他们当日真施了什么妖法,老身宁愿他们当真施了奇怪的魔术妖法,有什么比保住儿媳妇和孙儿的生命安全更重要的呢!” 月悦站出来拉着小悠然的手,也脆生生说道,“当日我娘亲生弟弟的时候差点就没命了。假若悠然妹妹真的能施什么妖法,我必要求她不要让我娘那么痛苦,求她让我娘和弟弟母子平安!” 有不少百姓为之动容。 有个老妇人突然就嚎啕大哭,“就是啊,我可怜的女儿就是在那一年难产而亡的。要是这世上真的有什么神仙妖怪能叫我女儿母子平安,我宁愿自己折寿也要求他们救我女儿啊。” 小悠然赶紧把这歪了的话头拉回来,“这世上本就没有妖法!什么妖怪鬼子的说法通通都是不可信的。” 先前怂恿着百姓们要烧死妖医的那几个人明显心有不甘,在经历了一开始的震惊和慌乱之后又开始叫嚣了,“就算今日是一场魔术,可是谁又能证明你们没有剖腹取子过?” 总不可能叫长公主亮开她的肚皮吧? 长公主盯着那人冷冷地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被剖腹取子过?” 那人一噎。 月悦也站出来霸气护母,指着他道,“就凭你一张嘴吗?你说我娘亲是妖物就是妖物?说我弟弟是鬼子就是鬼子?我也会说你才是一个妖人,一个怪物。一个想凭着几句话就想污蔑我娘和我弟弟的妖人和怪物。你们要烧就把他给烧死!” 全场静默了。 后面的百姓已经面 面相觑,都觉得单凭几句话就被人煽动挑拨到这长公主门前闹事,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小悠人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伸手又从旁边掏来一顶奇怪的黑色帽子。 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从帽子里掏出了一朵珠花两朵珠花三朵珠花…… 百姓们的心思立刻被转移到这上头来。 忽然小悠然手腕一转手里的一颗大红珠花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她比了一个华丽的手势,朝着人群中的某一个方向就是一指,“看!” 百星们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 一个妇人一脸懵的四处张望。 “哎哎,你看哪呢?那朵花怎么在你的头上?” 人群里忽然钻进来一个小孩,伸手就从那妇人头上捏走了那朵红珠花。 妇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捂住了脑袋。 百姓们就又看到那小孩一边走一边展示着手里的珠花,每走一步,手指翻飞间,红色珠花变成了黄色、紫色、绿色、粉色…… “好!好!”百姓们叫好鼓掌声此起彼伏。 很快孩子就踏上了台阶,接过了小悠然手里的帽子,“刷”地一下变成了一张帕子,盖住了拳头。 再慢慢把帕子捏开,手里的珠花竟然变成了一把炮竹。 下一瞬那炮竹就散落在台阶下四处爆开。 惊得离得近的几个人纷纷避让。 百姓们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鼓掌。 “好妖法!不,好魔术!” 小悠然的声音脆生生地穿透众人的耳膜,“各位还相信这是妖法吗?” 百姓们兴奋地回答道,“不是妖法!这是魔术!” “你们还觉得这世上存在什么妖法吗?” “不相信!不相信!” 小悠然已经扶着镇国公老夫人和长公主进了府门,继续丢出一句话,“对!我们要相信科学!” 百姓们附和道,“相信科学!相信科学!” 随后长公主府的大门慢慢地合上了。 有人开始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是科学? 第360章 温元白要出京 这时台上那孩子的魔术表演已经结束,朝着众人鞠了一下躬。 元浩这时大步登台而上,拱手朗声说道,“各位观众,我们苏云班新得了魔术表演技法,今日各位有幸一睹为快,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随着他的话音,已经有苏云班的几个小戏子们连戏服也没换,捧着铜盆在百姓们面前鱼贯走过。 百姓们纷纷掏出赏钱打赏。 元浩继续说道,“下个月起,每逢初一十五,苏云班都会在县主府门前表演一场魔术,欢迎各位前来捧场!” 有百姓们疯狂大叫,“再来一场!再揭秘一下,这都是咋演的?” 元浩只嘿嘿笑道,“一切所谓的妖法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魔术都要是揭秘了,我们还怎么表演呀?” “连那恐怖的大切活人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这些小伎俩算个啥?”有百姓气哼哼地说道,“待我们回去仔细琢磨琢磨,定能参透其中的玄机!” 面对这些豪言壮语,元浩只笑不语。 没想到,小县主接连给了两个好剧本后,居然又抛出魔术这么个吸引人眼球的新奇玩意儿! 自己这个苏云班想不出名都不行了啊! 抱上小县主这条大腿,真真是自己当初最最英明的决定! 这个小县主还真是个宝藏啊! 长公主府里,同样有个人发出了类似的感叹。 自家这个小师妹,还真是个宝藏啊! 这么一个看似极为棘手的难题,竟然就这么被她三言两语几招表演给破解了? 虽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科学,但她露这么一手,直接就颠覆了之前百姓们的想象。 连亲眼所见的那般可怕的大切活人,都只是个障眼法。 那传说中的什么剖腹取子,必定更只是谣言了! 小师妹如此强大,似乎根本不需要他护着了。 想到方才长公主那话里透出的意思,他便突然有了决定。 花厅里,长公主和镇国公老夫人拉着小悠然的手赞不绝口, 直言她又一次救了长公主府和镇国公府。 月悦也是十分崇拜地看着小悠然,眼里放满了光。 这时外头的南卓匆匆进来,低声对门外的温元白急切地说道,“爷,玄王出事了!” “什么?!”温元白大惊,“怎么回事?” “南境兵马大将军胡阳中了埋伏被困金平山,玄王恰巧在西南边境离得近,收到他的求援信后直接就带兵去救人,把胡大将军救出后断后,却不料也陷入埋伏,与蛮贼首领激战双双跌落悬崖,生死不知!” 温元白倒吸一口凉气,果断道,“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南城门口等着孤!” “是!”南卓立刻领命而去。 温元白进了花厅,同花厅中人低声说了前因后果。 薛老夫人立刻敏锐地说道,“想必玄王殿下是受了我薛家牵连!” 长公主也是十分惊愕,“若是遭人设计,还当真是一石三鸟!此人谋略深不可测啊!” 一面让人在京中挖掘出她生产当日之事,给儿子冠上“鬼子”的名声,断了薛家军后继有人的希望;一面让人在南境朝胡阳下手,想瓦解团结一气的薛家军,好叫他们群龙无首;又能“恰巧”得知玄王在金平山附近,诱他前来,设下埋伏。 让人不联想到其中的关联都不行! 若是都得逞了,实在是高明! 温元白点头,看了小悠然一眼,又朝姑母行礼道,“且不论薛家军如何,单就父王生死不知,元白也要即刻赶往金平山!姑母,京中之事,便只能先交给您了。” 长公主点头,“你且小心!” 小悠然也道,“师兄,此去前路凶险,还当小心为上。” 温元白走过去,摸了摸小悠然的脑袋,“师妹,师兄不在你身边,你可要低调点,莫要再惹事了!” 小悠然瞪大了眼睛,“宝宝才五岁,何曾惹过事?!都是他们来惹宝宝的!” 温元白失笑,“好好好,师妹还小,不曾惹事。那你便乖乖在京都城好好 地……赚钱,等师兄回来!” 小悠然怒目而视,气愤地奶声奶气说道,“宝宝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女,怎可成日与那铜臭为伍?!” 真是的,师兄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知道旁边就站着长公主义母、镇国公老夫人祖母和崇拜她的月悦? 这不是毁她形象吗? 温元白又笑,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到她面前,“哦,那就乖乖地练字,等师兄回来检查!” 小悠然原本强装出来的怒火变成了真心实意的熊熊大火,把他推向门外,“腹黑师兄!快去快去!快去救你父王!” 薛老夫人和长公主哈哈大笑。 小悠然郁闷地走出长公主府,才出府门,便有几道童声传来,“帮主!帮主!” 随即是几道身影朝她扑过来。 宋三和宋四把人拦住了,“大胆何人,竟敢对小县主不敬?” 小悠然定睛一看,竟然是石头、四娃和小山几人。 几人七嘴八舌围上来,“帮主!帮主!我们来了!” “是啊!我们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京都城!” “帮主!我们刚到京都城就听说小县主到了长公主府,我们就一路跟来了!没想到看到你变了个好大的戏法!哈哈哈……” “帮主威武!我也要学,我也想学!” 小悠然看着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笑了。 上回从云家村回来时,她便和几人提议,让他们同父母们商议一番,是否到京都城来。 没想到,两个月后,竟然真的在京都城里见到了他们。 她也很是高兴,因为当时她想的是,自己不能再带他们在五丰县上炸街,可以到京都城来啊! 元浩那个戏班,少年戏子居多,石头他们也可以加入。 若是对唱戏没兴趣的,也可以学学其他,说不定,她还能在古代发展明星娱乐产业呢? 没想到今日突然发生了魔术表演事件,眼下又听他们说对魔术表演感兴趣,这不是水到渠成的好事儿么? 嗯,就是……经纪人得培养起来了! 第361章 怜惜三皇子 此刻荣亲王府内。 “废物!真是废物!连个5岁奶娃娃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们何用?!”青平郡主气愤地把手里的杯盏摔在了地上。 跪在面前的几人深深低下了头颅。 荣亲王挥一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几人应是退下。 青平郡主朝着主座上的荣亲王说道,“父王,我早就说过,姜家那个女儿实在邪门的很。您要对付薛家那个一岁小娃,就莫要把她扯上。看看,这么大好的局面就叫她三言两语就给破了!” 荣亲王深思着,并没有说什么,思绪已经飘到了先前收到的那封密信上。 那边已经得手了,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京都城里的成败是小事,影响不了大局。 原本对付薛家幼子根本不在计划内,只不过恰逢女儿带了那几人过来,这才临时起意的。 想到这里,他这才抿了一口茶问道,“那几人你是如何寻到的?” 青平郡主郁闷的神色有些缓和,“是一个叫史问夏的姑娘送过来的,说是在城外捡到了那母子四人。” “史问夏?她又是谁?”一旁的荣亲王妃不由得问道。 “不过是那云家订了亲的长媳罢了,听闻其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她因与云家订亲才逃过杀头之罪。” 荣亲王神色严肃了起来,“姓史?竟然是她?” 那个史副将的女儿? 他想了想又问,“她为何会将人送到你的府上?” 青平郡主冷哼一声,“想必是她听说了我与那苏悠然不和,此番有了苏悠然的把柄还不得巴巴地送到我手上来?” “她既是未来的云家媳妇,苏悠然如今又已是云家嫡女,她又为何与那苏悠然过不去?”荣亲王只觉得不可思议。 青平郡主回想了一下昨日她与那史问夏见面的场景,“女儿也不知晓。不过……昨日见她时,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 “最奇怪的是,她说……三皇子年幼,受不得热水烫伤,还望我们怜惜。” 荣亲王立刻脸色大变,“她果真如此 说?” 三皇子之事是他正在策划的,就连女儿和自家王妃都还不知道呢!那黄毛丫头是如何知道的? “是。父王她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要怜惜三皇子堂弟,宫中有淑妃和皇上,也轮不到我们呀?而且……她还有意无意透露出,她知道筠姐儿的身世。” 荣亲王沉下脸色,“你将昨日与她见面之事细细与我说来。” “是。”青平郡主不知道父王为何如此严肃,将昨日之事说了个十成十:“昨日有婆子来报,说有一个小丫头带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进来说要想要求见女儿,女儿自是不想见这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便想叫那婆子将她打发走。谁知那婆子竟然说,那小丫头说,她想知道郡主府大小姐到底是姓姜还是姓冯?” 她说着脸上现出羞恼的神色,她身边那个暗五就是姓冯。筠姐儿是暗五的女儿,可不是同样姓冯吗? “迫于此,女儿才不得不见了她。”青平郡主恼恨道,“她领了那母子4人进来说是最近住在同仁堂药铺养病,知道了那医馆药铺藏着的秘密。” 能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的秘密荣亲王已经知道了,他摆了摆手说道,“那姓史的小丫头还说什么了?” “女儿便问她,算起来苏悠然是她未来的小姑子,她为何要对付苏悠然?”青平郡主努力回想着,“她说她与苏悠然是死对头,不仅是苏悠然,连带着她的生母,如今的平国公夫人苏氏和她背后的苏家,她都不会放过。” 荣亲王来了兴趣,“苏家远在定州,这个来自泰州的黄毛丫头,是如何与她们结怨的?” 青平郡主摇摇头,“但是她说要对付苏氏,女儿就高兴。哼,女儿如今才算明白了,原来那苏氏才是云钺的心头好!” 荣亲王妃叹了一口气,“青平,你还惦记着那云钺呢?” 先前她不知道父女俩的计策,后来都从自家夫君口中得知了她们的计划,很是为父女俩捏了一把冷汗。 她早些年就知道,女儿也不知哪一年在京都城 见过平远侯云钺,一颗心就扑在了他身上。 可惜那云钺早已娶妻生子,为此女儿还在云家动了一些手脚,对那云钺的原本周氏下了手。 原本三年前青平和父亲商定去定州,也是想和云钺来一段偶遇,如能成事,定州的兵权就如探囊取物。 谁知云钺丝毫不待见青平,还说了些狠话,青平一怒之下,又正好腹中有了身子,才匆匆相中了定州的姜明义,使了些手段叫那姜明义与原配和离。 “当初若不是他在定州再三拒绝了女儿,女儿又岂会看上姜家这个窝囊废?”青平郡主撇了撇嘴。 那姜明义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过郡主府了,虽说她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但到底名义上还是她的郡马。 而且,姜家在定州还握有兵权。 是以荣亲王妃劝道,“算了,幸亏你看中的是姜家,否则若真是云钺,哪有这么好拿捏?母亲还是劝你,找机会给个台阶让女婿回府吧,夫妻一直分府别居到底有损我们荣亲王府的颜面。” 青平哼了哼,“他如今只盯着那贱人的肚子,盼着能给他生出个儿子来。要不是他身边那个绝顶的高手,女儿早就把那贱人给……” 荣亲王妃很担心,“筠姐儿的身世该不会连那姜明义也知道了吧?” “不可能!”青平郡主说起这个还有些得意,“半个月前他还让人送了一身女儿的小衣服回来呢。” 荣亲王妃又道,“你不若叫他回府来,把那贱人也一并接来。算算日子应该还有一两个月她就要生了吧?” 青平郡主一听就知道母亲的意思不由得眼前一亮,“母亲说的是,女儿回头就去办。” 荣亲王更关心的是宫里的事,把话题又扯回来,“那个黄毛丫头为何会提到三皇子?” 青平郡主脸上也现出奇怪的神色,“女儿让人把那母子四人带下去关押起来之后,史姑娘走前说了一句,三皇子年幼,怕是受不得烫伤之苦,还望我们怜惜。说完她便告辞离去了,女儿也来不及细问。” 第362章 人造骨 “她既然知道筠姐儿的身世,你就没想过将她……”荣亲王的眼里射出狠戾的目光。 青平郡主说道,“女儿是想着,她既然留在云府想要对付那苏氏,便留她一条命,日后必有用处。” 她脸上现出诡异的神色,“没想到当年误打误撞,竟是把他的心上人给赶出了姜家。又误打误撞在合适的时机令周氏死了,如今反倒是成全了他们!我怎会甘心?!” 她在周氏身上动的手脚神不知鬼不觉,不料这周氏倒是死得正是时候,没给自己腾出位子,反倒叫那苏氏捡了个大便宜! 荣亲王妃也叹道,“这个云钺还真是好本事,如此的局面竟然叫他翻了身。史家的这个丫头,你日后可多与她亲近亲近。” 青平郡主不屑道,“不过是一个卖国叛贼的孤女罢了,有什么资格叫我与她亲近?哼!” 荣亲王却是心下一动。 云钺表面上忠君爱国,想必绝不可能为了儿子的亲事就窝藏卖国叛贼之女,难不成这是得了皇上的首肯? 兵部尚书是云钺的亲家,也是个嫉恶如仇之辈。 他一直没有机会往兵部安插人手,这倒是一个离间二人的好机会。 上次由于府兵逾矩事件,他丢失了刑部的控制权,若是此番能将兵部握在手里,倒也不失为塞翁失马焉知会非福。 兵部手握粮草武器供给,与边境守将关系最为密切。 眼看着南境通州的兵力就要落入自己的手里,西境定州姜明礼本就是他的人,若是这回玄王当真死了,西境泰州他也可以想办法拿到兵权。 如此一来只有辽州的云钺不在他的掌控中,但若是他手握兵部粮草军资,云钺那二十万大军也不足为虑。 大事可成矣。 即便挑拨不成,也可试探试探那皇上的心思。 一石二鸟。 …… 次日的朝堂上,御史大夫首先弹劾了云钺窝藏卖国叛贼家眷之事,引起朝堂的震动。 果然兵部尚书郭城是震惊万分且痛心疾首地当场质问了云国公。 云国公神色平静地回答说,那女 娃多年前救了儿子一命,当年就为报救命之恩口头约定了二人婚事,算不上是窝藏。 顺庆帝自然知晓此事,便轻飘飘一句既是多年前定的亲事,不必追究为由,揭过了此事。 荣亲王便对皇上与云钺的关系心中有谱了。 但下了朝后,郭城却不肯轻轻放过,回家就唤了云国公府三夫人、自己的女儿郭氏回来问话。 对于史问夏的情况,郭氏实则也不是很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云天白一直到云府被抄家时,都没有听说有定过亲。 郭城很是失望,他的父母亲人十几年前就是在燕云城破时被西夷人给屠杀了,所以对出卖大周的卖国叛贼尤其深恶痛绝。 是以连日他都在朝堂上与云钺针锋相对,丝毫不顾十几年的亲家情份。 云钺在这样的压力下,没过一个月便自请回辽州戍边,这是后话。 小悠然也是几日后才知晓,太子殿下也前往南境去营救玄王了。 想起那一面之缘的阴阳怪气,她只当他救叔心切,与师兄一同去了南境,于是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有一件很紧急的事,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苏家大表哥苏望齐到了。 被大舅舅苏泽和大舅母张氏护送着到了国公府,由两个护卫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一见到小悠然,张氏就抱着她哭得伤心,“小囡囡啊,你快救救你大表哥!” 小悠然挣扎道,“我去请我的神医师父!” 谁知张氏抱得更紧了,“自家人面前,你就不用谦虚了。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小悠然:…… 在这个两年不见的大舅母面前,自己这是什么时候掉马的?她怎么不知道? 正这么想着,张氏把她放在门板面前,催促道,“快快,快对你大表哥使个魔术,叫他赶快好起来啊!” 小悠然:…… 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魔术的梗,大表舅母这么快就知道啦? 苏泽训斥了一句,“胡闹什么?!还不快点儿进去?!” 张氏这才收敛了神色,但依旧面带恳 求,“小悠然,你一定要救救你的大表哥啊!” 小悠然无奈,吩咐宋三,“去请我师父过来。” 几人进了花厅,苏氏和云老夫人已经等着,几人分别见了礼后落座寒喧。 顾神医也很快带着琰锦提着药箱过来了。 苏氏已安排好他们住的客院,苏望齐也已被抬入房中安顿。 诊过苏望齐的脚伤后,小悠然终于明白为何上一世望齐表哥会跛上一辈子了。 他的脚踝外踝骨是十分严重的粉碎性骨折,光靠自愈是无法完全恢复的。 在这个古代,自然没有可替代的治疗方案,只能跛了。 于是躲在没有旁人的碧纱橱里,小悠然和师父二人窃窃私语一刻钟后,终于确定了治疗方案,随后在衣袖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人工踝骨。 顾神医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认真地听着小悠然关于手术换骨的讲解。 三天后,做足了准备之后,苏望齐被送进了医馆的无菌室里,进行了手术治疗。 顾神医在小悠然的指点下,硬是控制住颤抖的双手,生平第一次完成了人工换骨手术。 原来……人身上的骨头也能换的吗?! 那要是手脚断了,是不是也能接上啊? 小悠然趁机甩给了他一本有关外科手术的相关医书,他简直如获至宝。 琰锦和月悦全程学习辅助,也是震惊得差点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她们二人到底是女娃…… 顾神医看着眼前的三个女娃,惆怅了。 小悠然就算了,横竖也不可能传承他的医术。 可是自己到底是怎么混的?混到一大把年纪了,竟然才收了几个半大女娃当徒弟? 这世间行医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女医? 原本他的医馆越来越擅于千金科,两个女娃给他打下手正好。 可日后,这外科医术,要传给谁? 小悠然并不知道这个顾老头儿才刚开始学习外科,就想着传人的事情了,只留下了一些排异的药物和术后康复的方子,便离开了医馆。 云钺走前,做了一件事。 第363章 第一护卫哈达 永安伯府姜家得了定州送来的剩余一半家底后,还了外债,又接回了姜家大房姜明礼,总算是能得以喘息一阵子。 高氏却是很阴郁。 她原以为作为长房长媳,到了京都城就是京都新贵,没想到这么快不仅永安伯府遭受重创,连自己的夫君的二品大员的官职也没有保住,还阖家成了京都城的笑柄。 如今走出去,她都觉得没脸见人。 永安伯夫人在休养了几个月后,总算恢复了一些,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也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语言了。 眼瞅着大儿子官复原职无望,只好把眼光又盯向二儿子。 虽说二儿子也是半残的身子,但到底还是郡主的夫君,荣亲王的女婿不是? 恰巧这一日,郡主身边的嬷嬷过来传话,说是郡主惦记着姑爷的生辰到了,在府里备下了酒菜,请姑爷回府用膳。 多么好的一个台阶! 姜明义却不想回到那郡主府看见那两个恶心的人。 嬷嬷却好生劝说一番,说什么筠姐儿能喊人了,许久不见爹爹,想念得紧。还有上一回他差人送回府的一身小衣裳合身得很,既然如此挂念何不回去看看女儿? 姜明义有些困惑,他没让人送筠姐儿的衣裳回去啊? 高氏在一旁打圆场加劝说,极力怂恿他回郡主府,再怎么说筠姐儿也是他的骨肉不是? 姜明义瞬间就明白了,那筠姐儿的小衣裳定是高氏替他送的。 筠姐儿的身世只有他知道,戴绿帽的事儿他也不可能告诉其他人。 所以姜家无人知晓真相。 姜明义只能忍了下来,又不能担了刻薄寡恩的名声,在嬷嬷和大嫂的百般劝说下,回了郡主府。 当晚,青平在酒水里动了手脚,姜明义用了膳后便被昏昏沉沉地安置进了主屋。 就在姜明义走后不久,郡主府的嬷嬷带了几个护卫直闯永安伯府后院,说是二爷要接云姨娘进郡主府,把那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的云霓直接带走了。 云霓吓得魂不附体,跪求云家人救命 ,奈何高氏却很是高兴,不仅不拦着,反而让婆子帮忙把云霓架出去。 云霓身边的小丫环见状不妙,跑去向姜明微求助,可惜的是,姜明微来得晚了,到门口的时候连云霓的衣角都没见着。 夜晚,姜明义被下了药,在主屋里睡得昏天黑地,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后院起了火,也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正发生着一件龌龊之事。 暗五十分兴奋,“郡主,还是你出的主意甚好!” 青平哼了哼,“就他这样的废人!能允他回主屋,便算是给他颜面了!” “哈哈哈!”暗五放肆大笑。 一夜无话。 次日,姜明义缓缓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眼熟的帐顶。 旁边还有轻微的鼾声。 他猛地扭过头,就看到自己的郡主妻子,正搂着另一个光裸的男子,睡得正熟。 他一股怒火猛地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 脑壳儿更疼了,他暴喝一声,“你们!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 青平被惊醒,吓了一跳,反射性地一脚就朝声源处踢去。 可怜姜明义本就半边身子不甚灵活,被她这么一踹,竟生生从床上被踹下去。 暗五醒来,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搂住郡主又翻了个身,冷哼一声,“那样的废人,就不该睡在郡主的床榻上!” 青平郡主竟然点头,朝外喊了一声,“来人!将郡马拉出去!” “是!”外头进来两个婆子,竟当真一左一右把姜明义直接架了出去。 姜明义气了个仰倒! 这个污秽地方,他就不该回来! 等站稳了,他唤了一声,“风影!” 岂料无人应答。 又唤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 他有点心慌了。 风影是他身边最得力的暗卫,有他在,他才能安心。 如今不在,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他也顾不上那卧房里一对肮脏的男女,一瘸一拐准备出府。 偏要在踏出后院垂花门时,听到西偏房里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哭泣声。 他初时没有在意,只当是这郡主府里哪个丫 环下人受了责罚。 可走了几步,越听觉得这声音越是耳熟。 他心头突地一跳,朝着那处走去。 门边根本连个守门的婆子都没有,门也没锁上。 声音愈发清晰了,“我的孩子!二爷……我们的孩子……啊……二爷,二爷你在哪啊……” 姜明义的心里就突突直跳。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这声音是云霓的。 云霓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想起昨日那婆子傲慢施舍的嘴脸,高氏苦口婆心的劝说…… 怒火又一次一寸一寸升腾,可在看到昏暗的光线中倒在血泊中的云霓时,他全身的血液变得冰凉。 他跌坐在地上。 他唯一可能传宗接代的儿子没了。 他唯一可能留在身边的血脉没了。 风影去哪儿了?! 为什么没有护住他,也没有护住她?! …… 时间回到前一日的下午,城外,一个身影正骑在马上,朝着西北方向疯狂疾驰。 此人正是姜明义之后遍寻不着的风影。 城墙上,一个身影正站得笔直,远眺着风影疾驰而去的背影。 旁边一个灰衣人笑了,“将军,他就这么被你骗走了?” 云钺回过头来,“本将军没有骗他。他的确就是前几年在西北燕云一战后失踪的西夷四王子身边的第一护卫哈达,他受了重伤后被姜明义偶然救起,之后失了记忆,只得为报救命之恩一直留在姜明义身边充当暗卫。如今本将军不过是提醒提醒他,他若是能记起一星半点,必不甘心在姜明义身边再保护他。” “怪不得他的武功路数奇特,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灰衣人笑嘻嘻,“将军就这么将人放跑了?不怕放虎归山?” “他既是西夷大将,本将军怎会放虎归山?”他看着跟在那哈达身后远远的几个黑点,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史副将的事足以表明,西夷和北狄早就勾连在一起了。姜明信接手定州军之事,当中或有西夷、北狄人的手笔,能不能顺藤摸瓜,就看这哈达了。” 第364章 再见前婆母 灰衣人脸上现出崇敬的神色,随后又笑嘻嘻道,“将军,日后再不会有人对夫人不利,属下是否能回军营了?” 云钺白了他一眼,“很快本将军就要启程赶往辽州,你的任务继续。” 灰衣人苦了脸,哀嚎一声,“爷!” “怎么?不愿意?”云钺又冷笑一声,“原本前几日夫人与我提起红玉的婚事,我还想着,是不是让你从暗处出来,好叫红玉也能多见你几次,说不得她的婚事就有了着落了。” 灰衣人瞪大了眼睛,立刻拱手道,“能为将军和夫人效力,是吴凡的荣幸!” 云钺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目光投向远处那已经看不见的黑点。 没了风影,姜明义那边都不用他出手,自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永安伯府,待他回到辽州,联络上定州旧部,来一招釜底抽薪便是。 …… 次日,永安伯府姜家。 高氏带着一干婢仆在门口迎回满脸阴沉的姜家二爷和那个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云霓姨娘时,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她自是知道那云霓被拿到郡主府去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才一晚上功夫,这云霓居然就活生生被打掉了快九个月的孩子? 那孩子要是好好生出来,都能活了! 这会儿死胎还在腹中吧? 不处理干净了,这云姨娘也是会没命的啊! 再看二爷,简直失魂落魄如绝了后一般。 仔细一想,他可不真是绝了后么? 这郡主行事竟然狠辣至此?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到底她还是让人去请了大夫来,给云霓处理了一下腹中死胎。 原本一心巴望着想找机会再求郡主给自家夫君说说好话的心思,也只得暂时歇了下来。 谁知那奄奄一息的云霓在时而昏厥时而清醒的情况下,还能破口大骂郡主是个荡妇,生的女儿根本不是姜家的种! 她在郡主府里听下人议论的时候知道了真相,如今虽然神智不清,但心底恨极了那郡主,只要有力气骂人了 ,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这下整个姜家想要不知道姜明义戴了绿帽都难了! 那边的永安伯夫人得知了消息,气得差点没再晕过去。 左思右想,不由得对那前二儿媳、如今的平国公夫人苏氏和那苏悠然恨之入骨。 要不是那一回儿子去找酒楼找她们,怎会从楼上摔下来? 一定是那一摔,才给儿子的身子留下了祸根,不仅走路一瘸一拐,还引起了那什么马上惊! 最后才导致儿子不能人道的! 如今二房连一丝血脉也没有了! 都是那苏氏和那小妖女害的! 念头一起,她就控制不住地各种诅咒和怨怼。 想想下个月是荣亲王妃生辰,虽说如今京都城权贵见了他们永安伯府都要绕道走,但到底她是荣亲王妃正儿八经的亲家,想必肯定是有自己一席之地的。 要是能见到那个贱妇,必得好生羞辱一番! …… 荣亲王妃的生辰宴说到就到了。 果然不出永安伯夫人所料,作为荣亲王府的亲家,哪怕永安伯如今在京都城中空有爵位却无实际上的一官半职,也早早收到了请帖。 永安伯夫人在珍贵药材的调养下总算是恢复了许多,走得慢些便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了,说话反应也是慢了些,但只要她慢慢说也听不出什么异样来。 于是这一日她兴冲冲地做了隆重打扮,带着儿媳高氏和田氏,前往荣亲王府。 荣亲王妃见到永安伯夫人携两个儿媳到来时还诧异了一下。 不过是顾念着两府是姻亲,不好落人口实,这才给永安伯府下了帖子。 原以为永安伯夫人有病在身,上回自家女儿又彻底与郡马撕破了脸,永安伯府应当不会派人上门来贺寿才是。 没曾想居然这般大张旗鼓,婆媳三人齐齐到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给人摆脸色,便朝贴身嬷嬷使了个颜色。 嬷嬷自是应对有度,笑脸相迎,一面将三位夫人引到一旁落座,一面低声叫人赶紧在旁边添三张桌椅。 高氏一看脸色就 不大好了。 这分明就是说,这荣亲王府原来根本就没有安排她们婆媳仨的位置。 偏永安伯夫人大病一场脑子反应得慢了些,没有想到这一层,抬眼又看到对面的苏氏的座位竟然仅次于荣亲王妃的下首,比自己地位更尊荣,当即就火冒三丈,冲着苏氏就开炮了:“苏氏,见到婆母居然也不起身相迎,你就是这般目无尊长的吗?” 苏氏自嫁入国公府以来,鲜少参加权贵们的宴席。此番收到荣亲王妃的帖子,也是与云老夫人再三商议过后才决定到府贺寿。 她正与旁边的夫人相谈甚欢,冷不丁被对面这么一呵斥,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到永安伯夫人,稳坐如山淡淡笑道,“原来是永安伯夫人,还请您慎言。本夫人的婆母好生在家呆着,不知永安伯夫人所谓目无尊长是从何说起啊?” 永安伯夫人不由得脸色一滞。 是啊,苏氏嫁入了国公府,她如今的婆母可是那云府的老夫人。 再也不能以婆母身份来压她了。 荣亲王妃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不由得脸色一沉,“永安伯夫人初来乍到,还请先喝两口茶润润喉吧。” 这个平国公夫人虽然品级高一些,但她也是看不上眼的。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人在她的主场上看了笑话。 这永安伯夫人是几品,仗着是她荣亲王府的姻亲就敢怼上超一品国公夫人? 高氏连忙给自家婆母倒了一杯茶水递了上去。 偏永安伯夫人没看荣亲王妃的脸色,脑海中只回想着二儿子最近的颓废模样,恨恨地瞪着苏氏道,“你这个我儿子不要的破鞋,以为嫁进国公府就高人一头了?也不想想那些年你在我面前是怎么伏低做小的?!” 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永安伯夫人会在近来炙手可热的平国公夫人面前说出这一番羞辱人的话来。 苏氏今日孤身前来,没有带小悠然,就是不希望她到荣亲王府碰上姜家人,以免姜家人用长辈的身份压她。 第365章 婆母请用茶 没想到,这永安伯夫人竟连她也不放过。 不过,她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自然也不怕她。 她挺直了腰板,眼神犀利,“永安伯夫人,昔年本夫人是您的儿媳,自该侍奉公婆,在你面前伏低做小。可如今,本夫人已另嫁她人。姜家二爷也是这荣亲王府的乘龙快婿。永安伯夫人这般惦记着我这个前儿媳,难不成是不满意荣亲王府这个姻亲?” 高氏和田氏一听立刻吓得脸色煞白,自家夫君还要背靠荣亲王府呢,哪里敢坐实了这个罪名,连忙去拉婆母的袖子。 永安伯夫人也警醒过来,朝着荣亲王妃福身道,“王妃恕罪,臣妇万万没有这个意思。臣妇只想说,”她指着苏氏,“这个恶妇害了我儿,臣妇想为我儿讨个公道而已!” 苏氏只觉得好笑,“我害了姜家二爷?您要讨个公道?不知永安伯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当日我儿去茶馆见了你们母女,下楼时便摔坏了腿,可有此事?” 苏氏拧眉细想,又笑了,“永安伯夫人,我记得当日,令郎来的时候我们母女俩在雅间等人约谈,是他不请自来。走的时候我们自然也没有出门相送,他是如何摔下楼梯的,我们都没有瞧见。此事与我们如何有关?” 这话就差说是他自己倒霉了,与旁人无关。 永安伯夫人气得拍案而起,“要不是去见了你们母女这两个丧门星,他又怎会无端摔倒?” 苏氏淡淡说道,“哦,那一阵子,我可是听说了许多永安伯府的好事儿呢!比如姜家大郎吃坏了肚子、在上官面前丢了职缺,姜家二郎养了外室、考砸了秋闱,这些都与我有关吗?还有……永安伯府那些被盗卖的字画珠宝,府里银钱短缺去借了高利印子钱被人日日追债,难不成,这些都是我这个苏家之女命人做的吗?” 苏家是定州首富,会贪图伯府这点银子? 永安伯夫人恨声道,“要不 是你们母女俩丧门星,我姜家如何会到这步田地?” “哦?难不成伯夫人指的是更早的时候……我去姜家讨回嫁妆之事?”苏氏笑笑,“这倒是稀奇事,我与姜家二爷已和离一年多,你们也已再娶。我的嫁妆不拿回来,难不成还要留在姜家养姜家的新媳妇儿?再说了,您的新儿媳可是荣亲王府的郡主,她堂堂一个郡主,怎会看上姜家二爷前妻的区区嫁妆?” 永安伯夫人脖子一梗,“她一个郡主自然是看不上你的嫁妆,你要拿便拿!我姜家可有说个不字?还值得你巴巴地从定州讨要到京都城来?要说你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破鞋、丧门星,我可有说错?” “伯夫人还是留些口德的好。”苏氏冷笑一声,“当初我与令郎如何会和离,难不成伯夫人想让我今日与在场的夫人都说一遍?” 她喝了一口茶又道,“还有,伯夫人三番两次说我是丧门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的倒霉事,是从前年才有的吧?我与令郎和离已三年。我还不知前年我这个已经离开姜家一年多的和离妇,居然还能丧到你姜家的门楣!若当真如此,只能说,我这个和离妇,当真是与姜家八字不和了!” “真真是笑话!”一个声音伴随着一道身影踏入花厅,却是林首辅夫人,“平国公夫人此前嫁入姜家十余载,生的儿子女儿都乖巧可爱。偏生前十几年没有八字不和,反倒是和离了之后才八字不和。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苏氏认得她,朝她略欠了欠身以示感激。 荣亲王妃干咳了一声,“首辅夫人到了,快请入座。” 她看向永安伯夫人,不悦道,“亲家母怕是大病初愈,身子有些不适,还不快喝口热茶醒醒神儿?” 这话就有些重了,说她脑子不够清醒? 永安伯夫人一直以来就十分气不顺,原本在荣亲王妃面前也是要伏低做小的,可今儿自己是以荣亲王妃 亲家母身份过来的,就有些拿乔了。原本脑子转得慢,对自己生病之事就有些敏感,此刻听了她这一句含沙射影的话,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就怼了回去,“我的神儿醒着呢。亲,亲家母今日寿诞,按说我不该给您来添堵。可是我都坐了这么久,也不见郡主媳妇儿过来给我端杯茶。您说我可还清醒?” 荣亲王妃气得七窍生烟,把矛头转向女儿做什么? 但孝道大于天,她也无法,只得朝另一处正招呼着年轻小辈们的女儿道,“青平,你的婆母到了,还不快来伺候着?” 这话足够给永安伯夫人面子了。 永安伯夫人这下心满意足了。 可却吓坏了高氏。 高氏连忙找补道,“不敢有劳郡主,臣妇自会伺候好婆母的。” 田氏也连忙从旁边换了一杯热茶递到永安伯夫人面前,低声道,“母亲,快请用茶。” 永安伯夫人一心要在这个给自家儿子戴了绿帽子的青平郡主面前摆摆架子,“用不着你们献殷勤,郡主既是姜家的媳妇儿,自也不会忘了规矩,对吗?” 她看向青平郡主。 青平郡主忍着气,上前接过旁边婆子递过来的热茶端到永安伯夫人面前,“婆母请用茶。” 苏氏冷冷一笑,姜家之事她都听说了。 整个永安伯府就是个漏风的筛子,但凡有点八卦,立刻就能被下人传得沸沸扬扬。 那姜明义被戴了好大一顶帽子,如今已经是京都城里的笑柄。 也亏得今日永安伯夫人还会带着两个儿媳到荣亲王府来贺寿,这不是自找的羞辱吗? 可她却不知道,永安伯夫人大病初愈,总以为府里还是从前那个府里,下人都被她管得牢牢的,不可能传出一丝风声去。 而且永安伯夫人下意识认为,这事儿于郡主府、荣亲王府都是丑闻,定然包得严实才是,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此事。 殊不知,私底下整个京都城的权贵都已经知道了。 第366章 云钺霸气护妻 所以她接过儿媳这杯茶的时候,以为媳妇儿是心虚了,便志得意满地接了过来,呷了一口,倚老卖老地说道,“青平,虽说你平日住在郡主府,但你也是姜家人,得空也要多回回姜家孝敬长辈才是。” 意思就是,她不回府就没有孝心? 可惜的是,青平郡主这么一个自小嚣张跋扈惯了的主儿,哪里能在大庭广众下受这等气? 于是她立刻就直起了身子,“你想拿长辈身份压着苏氏,没有得逞便想把气儿撒在本郡主身上?我呸!不过一个区区伯爵府,也配本郡主前去孝敬?哼!” 说罢拂袖而去。 永安伯夫人懵了,这是一个做儿媳的该有的态度? 高氏反应迅速,立刻一抬手,把婆母手里的茶杯打翻,然后才惊慌地站起来认错,“母亲,是儿媳不好!儿媳扶您去更衣!” 田氏也从另一边扶起了母亲,朝着郡主投去抱歉的眼神,然后看也没看苏氏一眼,就急匆匆走了。 永安伯夫人手上被热茶烫得一个激灵,下一刻又要被人拖走,瞬间就火气上涌,指着青平郡主的鼻子大骂道,“你就和那个丧门星一样,不仅害了我儿,还有脸生下那个孽种!不要脸的贱货!” 青平当即就一甩手,“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花厅。 众人都惊呆了。 永安伯夫人哪怕品级低,不如郡主,但好歹也算是她的婆母。 这郡主还真敢下手。 苏氏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淡笑。 这永安伯夫人今儿算是丢脸丢大发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本想参加荣亲王妃的寿宴刷一下存在感,或是想在苏氏面前打压一下对方,岂料自己反被新儿媳给掌掴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高氏和田氏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婆母被弟妹(二嫂)打了,这局该怎么破? 永安伯夫人捂着脸懵了,看看青平郡主,又看看一言不发的荣亲王妃,突然就意识到今儿自己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 眼尾扫到苏氏那强按下去的嘴角,居然猛地朝她扑了过去,“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苏氏哪里能被她抓到,闪身微微向后退开,随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这个疯妇。 永安伯夫人扑了个空,扑在了桌案上,抬眼怒骂,“要不是你,我儿怎会娶这个淫娃荡妇?!要不是你,我儿怎会成为废人?要不是你,老妇我今日怎会受如此羞辱?!” 青平郡主的眼里顿时迸发出杀意。 苏氏眼神犀利,“哦,您的意思是,姜二爷是为了我,才与我和离娶青平郡主的?那您倒是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呀?” 永安伯夫人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那还不是因为你是……” 田氏猛地扑上来,“母亲!您糊涂了!二哥自是对郡主一见钟情才要与苏……与国公夫人和离的!” 永安伯夫人的话就被卡在了嗓子眼里,也是田氏这么一喊,她再度清醒过来,借着田氏的手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是啊!你是我儿不要的破鞋!你一个商户女,怎配得上我儿定州第一才子的身份!你就是我儿不要的破鞋!” 这时,突然“哗啦啦”一阵巨响。 原来是花厅中间隔开男女分席的屏风突然倒了下来。 众人吓了一跳,朝那处看去。 只见云钺缓缓将手掌收回,凌厉的目光扫视过在场每一个女眷。 青平郡主见到这个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成熟男人,一颗心扑扑直跳。 云钺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大步走过来,拉起苏氏的手,霸气说道,“是谁在此间大放厥词侮辱我的夫人?!” 永安伯夫人婆媳三人只觉得一股威压兜头而至,不由得就矮了两分,后退了几步。 云钺盯着永安伯夫人,“若是本国公没记错,伯夫人只有三品,敢问您是凭着什么就敢指着一品国公夫人叫嚣的?是凭着你的脸皮厚,脸皮皱吗?” 旁边的林首辅老夫人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氏拍了拍他,“自然 是凭着她那曾经是我婆母的身份,好歹也是上了年纪,你别吓着她老人家。” “我看她不仅脸皮又厚又皱,就连胆子也是又壮又肥!”云钺声如洪钟,不仅连女席这边都听到了,男席那一半边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永安伯夫人今日是折了颜面又自曝了家丑,此刻被一个大男人指着鼻子骂,简直是没脸到家了啊,于是立刻眼一翻,晕了过去! 偏云钺还继续说,“我看荣亲王府的规矩也太随意了些,好好的一场寿宴,竟就叫这样的姻亲给毁了!也罢,我们既已送到寿礼,这宴席,也没什么好吃的。我们走!” 说罢拉着苏氏的手就朝外走。 一席话说得荣亲王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荣亲王在屏风的那一边也是气得直吐血,“王妃,还不赶紧的将亲家母送回去?!” 好容易请来云钺,原本还想和他套套交情的。 荣亲王妃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的!快快!” 一边又给女儿使眼色。 青平眼里的杀意更盛,跟着高氏和田氏扶着永安伯夫人就出去了。 荣亲王妃正要招呼大家入席,林首辅老夫人欠身道,“不巧今日府里孙儿吃坏了肚子,老身心有挂念,特意送来贺礼,宴席就不叨扰了。” 说罢竟也转身离去。 荣亲王妃挽留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中。 …… 回去的马车上,云钺把苏氏揽进怀里,一脸担忧,“再过几日我便要离京了,我不在的时候,这种场合你不想出面就不出面。” 苏氏轻轻一笑,“我是可以不出面,但不出面就能止住他们编排我的心思了吗?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以应付。” “方才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那老虔婆一口一个破鞋、丧门星,她就不想想,谁才是他们姜家娶进门的真正的破鞋、丧门星?!”云钺越说越气,直接攫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用力辗转一番才把她放开,“想想你日后要时常面对这些诽议,我就不想走了。” 第367章 姜远被打 苏氏被他一阵狼吻后脸颊通红,轻拍着他的胸口说道,“我何曾怕过?我虽是再嫁之身,但两次婚嫁都是堂堂正正,何惧流言?!总好过那些做了见不得人之事的人。今日你没见我应对得宜?我正愁没机会向大家说明嫁妆与和离之事,今日这老虔婆倒是给了好台阶。比起他们那些高门大户里的肮脏事,我和离再嫁又如何?没什么怕人知晓的。” 她抬脸看了看男人冷硬的俊脸,“你放心吧,我自能应付。况且,日后谁是敌谁是友,也能很好分辨了。” 云钺点头,“今日林首辅未至,不过他的老夫人倒是个好相与的。可惜了她年迈,看着比你年长了一辈都不止。” 苏氏笑道,“她与镇国公老夫人熟识,自然是拿我当小辈看的。不过,也不知为何,每一次见到她,我都觉得十分亲切。” “对了,关于我的身世,只怕那田氏是知晓的。”苏氏想起方才永安伯夫人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却被田氏给拦截了,想必田氏清楚内情。 云钺点头,“你的身世,要从姜家三房查起。此事待我回到军中,会将定州之事查个底儿掉。” 马车缓缓前行夫妻二人在车厢内诉说着离别衷情,此刻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惨叫。 云钺撩开车帘子往外看去,便见几个打手围着中间的一人拳打脚踢。 他本想喊车夫停下,可是在那人被重重一拳捶中肚子时本能地抬起了上半身时,他看清了那张脸,到嘴边的话就那么消失了。 又看了两眼,他果断地摔下了车帘子没有理会。 马车继续往前走,车帘子一摔,车内的一方天地就与外头无关。 苏氏奇怪的问,“出了什么事?” 云钺的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你说的对,我们与那姜家八字不合,见了面自然是要远远绕开。” “姜家?那人是姜家人吗?”苏氏也想伸手去撩车帘子。 云钺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它塞进自己 怀里,“不过是那姜远,打他的那几个打手身上挂着个李字腰牌。” 苏氏一愣,随即又笑了,“是李家人?这两年来,京都城的百姓想必很感激永安伯府。” “哦?这是为何?” “这永安伯府入京后,给他们的茶余饭后添了多少谈资和笑料啊?” 想必又是那李阁老的儿子怀恨在心,痛揍姜远。 “哈哈哈……”明月爽朗的笑声在车厢内响起,一路绝尘而去。 身后那被打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姜远,原本看到那个熟悉的超宽的标志性马车经过的时候,心里一喜,可还没等他发出求救声,就眼睁睁看着那马车又渐渐远去了。 心里升起的一股希望瞬间变成了绝望。 …… 另一边,荣亲王府的侧门外,高氏和田氏扶着永安伯夫人浑浑噩噩的上了马车。 青平郡主跟在后面,阴恻恻地说了一声,“母亲且先回府,媳妇很快就会去看您的。” 也不知为何,这话听起来明明没有毛病,田氏和高氏对望了一眼,齐齐打了个寒战。 同一个街口,一群人围着姜远把他狠狠毒打一顿。 平国公府的马车前脚刚走,片刻后永安伯府的马车后脚又来了。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的姜远模糊中似乎又看到一个熟悉的马车慢慢驶来,可惜的是下一瞬,他就失去了意识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清那是不是自家的马车了。 高氏撩开车帘子的时候,就看到前面街边有一群人围着,只有一双腿在人群中露出来。 她远远瞧着,下意识觉得那双鞋子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有一个极其细小的针悄无声息地射入了马匹的臀部。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朝前狂奔起来。 车夫都吓坏了,一边狠命拉着缰绳一边疯狂大喊,“让开,都快让开!” 围殴的人群自然迅速四下让开,那马儿就直直朝着中间躺着不动的人踩了上去。 高氏和田氏双双也吓傻了紧紧扶着车框,就感觉到 身子底下的车子猛的剧烈一颤,似是从什么东西身上压了过去。 随着车帘子的跳动,高氏从那车帘子的缝隙中看到了躺在地上那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她恍了恍神,片刻之后猛的惨叫一声,“远儿!是我的远儿!停下!快停下!” 所以方才是……是马车辗过了她的远儿?! 她吓得几乎晕厥过去。 那车夫早就吓得全身发软,一脑门的汗,根本就拉不住那匹发疯的马儿。 疯马转过几条街后,撞翻了无数摊贩的东西,眼看着疯马就要闯狂奔上一座窄桥,那车夫当机立断丢开了缰绳和马鞭,自己朝旁边草丛间一个侧身翻滚,跳下了马车。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疯马奔上桥头,宽大的车厢两侧狠狠砸在了石桥柱上,车厢瞬间四分五裂。 “啊!啊!啊!”接连几声惊呼,车厢内的三个妇人一阵天旋地转,扑通扑通扑通三声落入了水里。 “救命啊——救……” 好在这城中河水浅,便是掉下去也无性命之忧。 河边还有五六个洗衣服的妇人,见状赶紧把人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 半个时辰后,高氏在永安伯府里哭得黑天抢地。 一半是哭永安伯夫人又摔瘫了,一半是哭儿子被人打得半死。 田氏在永安伯夫人跟前侍疾,想起离开荣亲王府时郡主说的那句话,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猜测。 这事儿,不会与郡主有关吧? 她膝下唯有一儿姜文,今年才六岁,她也是不想儿子日后从军,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带到京都城来,本想让她去那松鹤书院求学。 谁知道自永安伯府迁居京都城来,就丑事不断,根本都还来不及安排儿子的求学事宜。 这眼看着伯府的笑话就要平息下去了,这是又要出事儿了吗? 想到远在定州边境的夫君,她暗自祈祷,莫要出事才好。 如今姜家大房二房都不顶事,只有她三房还手握边军,是永安伯府的顶梁柱了啊! 第368章 王姐 然而,此时远在定州的姜明信,还真的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帐中走来走去。 史大柱一家哪怕已经被满门抄斩,可是近来,还是有军中士兵有意无意地在暗中打探当年燕城失守之事。 他知道这一定都是那个云钺暗中动的手脚。 他姜明信执掌定州边军不过两年,云钺可是在定州守了十几年。 军中旧部顾念旧主他也不是不知道。 甚至哪些副将哪些营部是云钺的人,他也知道。 是要想个法子除掉这些人! 他咬牙暗忖。 “将军!”帐外有人禀道。 “进。” 来人是他的心腹副将,拱手低声道,“将军,那边又来人问了,这个月的精铜……?” 姜明信头疼地扶了扶额,挥挥手,“明日你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 “是。”副将闻言转身要走。 “等等!”姜明信心生一计,招手让副将靠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 三日后,那副将惊慌失措地进入营帐之中,“将军,不好了!” “什么事?”姜明信诧异抬头。 副将伏到案桌前在姜明信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声。 “什么?”姜明信又惊又怒,“他们竟然逃脱了?” “是。”副将也是惊惧,“那粮草营的人,想必是早有准备,才没有中了我们的圈套。而且粮草营可以直呈北境监军和兵部,想必是军报已经送出去了。” 姜明信咬牙,“此事不成,已然打草惊蛇,那边你去递个信儿,缓上两个月再说。” “是。” 与此同时,京都城里的云钺手里放开手里的一只信鸽,缓缓捻开纸条,仔细看了,才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人。 那人居然是兵部尚书郭城。 郭城接过纸条,大为吃惊,随后把纸条放到一旁的烛火上点燃。 看着纸条燃为灰烬,他才问,“没想到,定州边军还真有问题!将军!还是你料事如神啊,否则这二十几人就算能活着,也要背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粮草营的人虽属边军,但与兵部素来亲厚,而且又曾是云钺的 第369章 姗儿 说罢,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卷轴,“还请各位一阅,这是我们先王后的画像,与这位国公夫人有八九分相似,也莫怪我家四王子会一眼认出来了。” 太监立刻将这画像接了过来,展开呈在众人面前。 周贵妃惊奇道,“果真与国公夫人很是相像!” 苏氏先是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北狄王室之人。 她看了一眼画像,也觉得很像,见云钺似是早就知情,暗中拧了一把云钺的手咬牙几不可闻地说道,“你是故意把他们带回京都城的吧?” 她就说,不过是签订一个边贸协议,北狄人这也阵仗太大了些,居然亲自出使大周? 云钺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我既已查出你的身世,岂有再瞒着的道理?不过,你到底是北狄王室血脉,不把事情摊开来,难免招来祸端。” 苏氏想想也是,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上前向顺庆帝行了一礼,“禀皇上、贵妃娘娘,臣妇自幼得苏家收养,但一直不知自己的身世,苏家亦是遍寻无果。此画像虽与臣妇有几分相像,但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仅凭这个怕是无法确认臣妇的身世。” 这时画像已经传阅到林首辅及其夫人手里。 但听林夫人惊呼一声,“姗儿!这是不是姗儿妹妹?!” 众人又齐齐看了过去。 林首辅拿着画像,面色也十分震惊。 林夫人踉跄着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四王子夫妇二人跟前,激动地问,“敢问二位贵人,这画像中人,当真是你们北狄王后?她现在何处?可是自幼在北狄长大?” 她一时激动,都忘了方才四王子妃说的是“先王后”。 四王子妃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美艳妇人,见林老夫人有些激动,快走两步将她扶稳,才缓缓说道,“请诸位听我慢慢道来。我们的王后,应是大周人。三十年前,父王曾在两军交战时受了重伤,被河流冲至北狄的边城,被一户人家的女奴所救。那女奴悉心照料,两 第370章 仙家宝物 他转向苏氏,“国公夫人,老夫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有些眼熟。夫人也几次与我提起你,都觉得眼缘儿好,没料到你竟是我林家人。今日国事为重,暂且不论。明日,还请国公爷带着夫人,哦对了,还有小县主,一起莅临林家。老夫扫榻以待!也好叫家中母亲老有所慰。” 云钺连忙回礼,“首辅大人有礼了。” 苏氏心潮澎湃,也回了礼,“首辅大人、夫人,你们且先回府,明日我们带上小悠然,以及那镯子,前去拜会二老及林老夫人。” 她没有直接改口,却应了明日之约。 林首辅扶着激动的林夫人慢慢出了大殿。 林夫人还在喃喃自语,“我就说……我就说……我感觉今日非来不可……你看看……幸好我来了……”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云钺对着四王子哈哈大笑道,“四王子,没想到你这一路翻山越岭的来我大周,是为了成为我的四舅弟啊!哈哈哈!” 殿内气氛立刻松快起来,其余官员也哈哈大笑。 四王子佯装生气,“别欺我不懂大周语言,你们的妻舅,那都是叫舅哥!” “来来来……什么舅哥舅弟的,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是一家人!早就说了,这大周和北狄,和平友好往来,那就是一家人!哈哈哈,还真成了一家人了!” 顺庆帝也很高兴,举起了杯子,“这真是意外之喜啊!来来来,众位爱卿,我们开席吧!” 一时间众人觥筹交错。 四王子妃也很是高兴地对苏氏说,“王姐!既然确认了您的身份,何时与我们一起回去?父王一定会为您准备好最好的王宫住下……” 全场又是一静。 云钺握紧了苏氏的手。 苏氏微微一笑,“我身上虽然流着一半北狄人的血,但我自幼长在大周,如今夫家和至亲之人都在大周,自然是要居住在大周的。父王那边,我安顿好手边之事,是要寻个时间去看看他老人家,要说住下,最多也就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倒也不必多费 第371章 北狄王到 小悠然赶紧趁机问道,“这仙家宝物难道会使仙法不成?” 苏氏猛然朝小悠然看了过来,好像明白了什么。 林首辅也是笑,“这宝物上一次开启据说是百年前了,我们如今可都不知这宝物到底有何仙法。” 小悠然放心了,看来这镯子里的秘密无人知晓呀。 林老夫人对旁边的媳妇儿说,“快,快去把小辈们都喊来,我们认认亲!” 很快林家儿郎小辈们都过来了,一番认亲,自是一番热闹。 果然,那个小胖墩又出现了,连带着还有三个小子,一个比一个大! 小悠然立刻又成了最小的妹妹,郁闷得不行。 …… 消息传出后,京都城全城百姓震惊。 全都在感叹这苏氏真是命好啊! 自小本是个被抛弃的孤女,却能被定州首富苏家收养。 和离后本是个和离妇,却能再嫁,成了国公夫人不说,还被国公爷宠上了天。 其父虽是北狄王上,但到底身上流着北狄人的血,就显得不那么高贵。但其母却是林首辅的亲妹妹! 林首辅是谁? 林家可是两百年传世的大周第一世家!传说两百年前出现过一个神仙太子妃的! 祖上出过好几个皇后、太后! 林家也就是这几代没有女儿,否则,宫里还能有那齐皇后什么事儿? 而苏氏自己也是个奇女子,在户部官居客卿,近日还为平国公出了个边城贸易的主意,令两国达成和谈,造福边城百姓。 功德无量啊! 这是个什么样运道逆天的人? 而永安伯府姜家,再次傻了眼了。 不少人又是扼腕又是后悔。 尤其是姜明义。 当初北狄人在定州暗中寻找王女,是三弟传来的消息。 他一见那画像,就知道自己的妻子就是他们北狄人要找的王女。 姜明信自然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的,很是害怕。大周与北狄世代为敌,不死不休。他永安伯府拿着大周的俸,自己还在军中任三品武将,二哥却娶了一个北狄 第372章 牧业和乳制品 北狄王一见她,就十分激动,“没错!你一定是姗儿的女儿!是我们的王女!” 苏氏尴尬笑笑,看了看云钺,又看看他,“您……” 四王子妃很活跃,“王姐!这就是父王!他接到我们传回去的密信,就等不及你去拜会他,直接过来看王姐了!” 苏氏呵呵呵。 云钺牵过她的手,拱手拜道,“北狄王亲自前来,是我国公府的荣光。只不知北狄王此来,可有打算会见我朝陛下?” 北狄王摆摆手,“本王是秘密前来,主要是为了见一见王女。这么一看,本王的王女果然与先王后长得一模一样!若是你愿意,父王这就带你回北狄去!你不知北狄的规矩,便是王女也有和王子一样继承王位的权利和机会!” 四王子一听,脸色就是一变。四王子妃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云钺也是脸色一变。 苏氏笑笑,把三人分别请上座位,才拉着云钺一齐坐下,“父王——姑且我先这么喊您吧。虽然我的母亲的身份已经得林家确认,但母亲自幼走失,父亲的身份,除了您以外,我也没有第二人选了。” 众人:…… 苏氏继续道,“即便您真是我的父亲,即便我有继承北狄王位的权利和机会,但我并不想要。我是大周人,我的夫君亲人都在大周,我又怎会离开我的故土和亲人,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当什么王女呢?” 四王子和四王子妃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 北狄王嘴角抽抽,丫的我给你个竞争王位的机会,不过是看在你是我的血脉的份儿上。 你这般嫌弃是要闹哪样? 云钺也道,“北狄和大周,世代为敌。也就是这半个多月来,我们边城达成贸易协定,这才安稳了半个月。北狄王也不希望,雅容,哦,就是您的王女一回到北狄,就要看着两边的亲人又要争斗个你死我活吧?” 北狄王哼了一声,“边城不是已经安稳了吗?本王的王女回国,哪里就一定会再起争斗?” 第373章 六年后 四王子的眼里放出狼一样的光来,兴奋地对北狄王说,“父王!可以一试!” 四王子妃也崇拜地看着苏氏,“王姐!你好厉害!你能教教我吗?” 北狄王沉默了。 这么个厉害的女儿,竟然不稀罕他的王位? 不行,哪天要把她拐到北狄去,去看看他一手打下的草原和蓝天。 后面几天,北狄王的行程,自然而然拐弯去了皇宫,和顺庆帝商谈了一下更多的两国贸易细节。 再半个月后,云钺亲自护送着北狄王和四王子夫妇,踏上了北上的路。 云钺走后,国公府一时便安静下来。 尤其是闭门守孝的史问夏,再也不敢作妖。 这中间有一个小插曲。 在那姜明信被暴出畏罪自尽的第二日,几个衣衫褴褛又气息奄奄的人被丢在了平国公府的角门。 正好被史问夏派出打听消息的婢女给撞见了。 婢女正要上前去询问,却听见角门的婆子已经引了红玉过来。 红玉看了看这四人,“我认得他们,他们是琰锦的娘亲和三个兄弟。他们原是在医馆后房里住着,后来被赶了出去,怎的又被人丢到咱家门口了?!” 一个灰衣人突然出现,笑嘻嘻地道,“红玉姑娘,这个我知道了!原本还有些线索连不起来,可现下一切都能说通了!定是他们被赶到城外后不知被谁捡到,交给了荣亲王府。荣亲王府就是由此得知了医馆有——” 他做了个手刀的姿势,才啧啧道,“这样的前科……才有了诬陷小县主和顾神医之事。如今见他们没用,自然就把他们交过来了!只是……不知那捡到他们的人……是谁?” 那婢女在门后一吓,手脚并用地跑回了史问夏居住的别院。 史问夏于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老实守孝。 失了双亲,她这一守,就是六年。 …… 眨眼间,六年过去了。 京都皇城脚下一处高高的大擂台上,一个少年正将拳脚舞得虎虎生风,把一个大汉“ 第374章 武举状元 云曼菀因为周氏的去世,前面规规矩矩守了三年孝后,才敢与赵淮行夫妻之事,所以孩子也生得晚,但却是比苏氏早几个月怀上。男娃就是方才那个不到四岁的赵正,女娃才刚刚出生,不到两个月。 这时已经十岁的云天晈长成了一个小小少年,激动地跑了进来,“祖母!三哥哥打败了所有人!” 随后赵淮带着云天旷和云天知也进了屋,向云老夫人和苏氏团团行了礼。 云曼菀看着自家这个玉树临风的夫君,脸上全是幸福的笑。 这几年来,辽州边境依旧小争端不断,打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战,赵淮屡建战功,如今已是四品忠武将军。 当然,正在回京路上的云天白也立了不少战功,升了六品振威校尉。 赵淮沉稳地在妻子身边坐下,恭敬地说道,“祖母,今日天旷发挥正常,是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人。如果没有意外,应是今年的武举状元。” 云老夫人把怀里的小女娃交给云曼菀,看向云天旷,“旷哥儿,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可骄傲自满。” “是,谨记祖母教诲。”云天旷恭敬地答道。 苏悠然眸色亮晶晶,“三哥,不枉你这几年来日日早起苦练,果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云天旷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又察觉她如今已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只好收回了手,想了想,拱手朝她也拜下,“说起来,三哥要谢过六妹。若不是当年你勤学苦练在前、打击我们在后,我们兄弟几人也未必能有此斗志。” 他犹记得,在三羊村那最苦的几个月里,是得了这个神奇的小表妹点醒,才决心走武举之路的,也是这个小表妹样样都出色的技艺、日日比他们还练得勤奋的态度,激得他们几兄弟绝不服输,勤学苦练。 云天知虽志不在练武,但也在日日晨练中养成了坚毅的性格,亦保持了良好的求学上进的习惯,小小年纪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准备再过两年下场。 就连当初最小的云天晈也咬牙在日日晨练中坚持了下来,小小年纪能文能武,已经颇显出是一颗好苗子。 说起这个,云天晖就苦了脸,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就仗着轻功那么好,老追着我打,算是什么本事!” 苏悠然黑了脸,立刻拧起他的一只耳朵,“你是我嫡亲的弟弟,不管教你管教谁?!” 云天晖挥舞着短小四肢向苏氏求救,“娘!救我!祖母,救我!” 云老夫人哈哈笑起来。 苏悠然眼尖,看到宋家四兄弟在垂花门外晃动,没敢进来。 她便放下了弟弟,走了出去。 宋大和宋二立刻朝她单膝跪下,“见过主子。” 苏悠然笑了,“你们这些年去了边关,感觉如何?” 那一年云钺回辽州之前,听苏氏说了小悠然率护卫在三羊村御虎狼抗敌之事,特意去向玄王世子要了十几个当初御狼有术的护卫,再加上小悠然身边的宋大和宋二,一同去了北境。 赵淮便领着他们,组建了一支狼队,用作前锋,专门用来对付西夷人的骑兵,很是有成效。 那马儿一见凶狠的野狼,直接就吓软了腿。骑兵顿时溃散不堪。 此番宋大和宋二跟着赵淮回京,一是想回来向主子复命,二也是想看看留在主子身边的三弟和四弟。 所以宋三宋四见两个哥哥这般威风的模样,也动了心思。方才想跟赵淮说的就是这事儿。 赵淮也走了出来,便听苏悠然说道,“你们快起来吧,都是六七品的将军了,别动不动就跪的。你们的卖身契我早还了,可别再喊我主子了。” 宋大和宋二忙拱手。 宋大说道,“您是我们的主子,就一辈子都是我们的主子。” 苏悠然看着身后两个小的,也笑,“你们是不是也想去军中历练呀?要想去便去,留在我身边,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宋三和宋四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开口呢,主子就同意了? 赵淮这时也说道,“我看他们四个都是好苗子,在军中必能有前途。” …… 三日后,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到了国公府报喜,“恭喜国公府三公子!高中武举状元!” 苏氏一听,立刻让人将准备好的几十筐铜钱当街发放,对于几个孩子使用银子,她向来没有手软过。 整个云家都热闹了起来。 云家几兄弟围着云天旷手舞足蹈,恭贺连连。 唯有一个人,三房的云天易,今年也十四岁了,站在一处柱子旁,看着这边的热闹,心头有些惆怅,又有些不屑。 云家几兄弟,当初只有他一人觉得早起太苦,便没有跟着他们晨练。 虽说如今是风光了,可那么多年的勤学苦练,值得么? 他冷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吃那么多苦,就为了这点虚名,有什么意思? 哼! 二房的李氏和三房的郭氏、四房的于氏纷纷都围到老太太和苏氏跟前道喜。 这是大房的荣光,也是他们国公府上下的荣光。 这时,一队人马骑到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为首的人下了马,就把马鞭丢向门子,然后朗声大笑着进了大门。 身后很快跟上来一个中年男子和两个少年。 云老夫人已经得了婆子的禀报,领着女眷迎了出来。 “儿啊!”云老夫人看到云钺身后还跟着二儿子云钊,大孙子云天白和二孙子云天百,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团团看了一眼,突然就泪流满面。 云钺带着二弟和两个小辈当即就跪了下去。 “见过母亲(祖母)!” “好好好,”云老夫人几乎哽咽,“我们云家,多少年没有齐齐整整团聚一回了?!” 苏氏扶住了她,“是啊母亲,难得团聚一回,您该高兴才是。” “是是是,”云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在几位儿媳的搀扶下进了花厅,赶紧叫远道而来的儿孙们坐下歇歇脚。 “才进了城就听说我儿拿下了武举状元,”云钺爽朗的笑着,给了站在一旁有些窘迫的云天矿一个拳头。 第375章 云天白归 “你小子果然没有辜负为父的期望!虽然没有去军中历练,这手脚功夫却不比军中男儿差!正巧这一回你可与我们一同北上,去战场上与敌军真刀真枪地干一番!” “是!父亲!”云天矿响亮地回答道,他早就想上战场了,可是之前有大哥二哥和那宋家两兄弟珠玉在前,他只怕入了军营也会被那些士兵们嘲笑是靠了父叔的关系,总觉得要有个名头去边关才能闯出一番模样来。 如今有了这个武举状元的头衔,到了军中也不怕会被那些军痞子轻视。 云老夫人却训斥道,“京中难道就没有武将任职的吗?非要千里迢迢去什么边关!” 云钺却只是哈哈大笑道,“母亲,男儿志在沙场,保家卫国是武将的本职所在!我们国公府是武将世家,他是得的武举状元,又不是文科状元,留在京都城有个什么劲儿?!” 眼见着母亲的脸色又要往下塌了,他连忙转移了话题,“母亲,此番我们齐齐整整的回来,一是想为您贺寿,二来也是想替天白完婚!” 苏氏连忙附和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您的六十大寿!合该好好庆贺一番。天白也年过二十了,是该完婚了。总不好叫史家姑娘一直等下去吧。” 她这话说的委婉,并没有透露是云家在等史家姑娘守孝期满的意思。 云天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乖巧地抱着弟弟的苏悠然。 苏悠然强硬地钳住不断挣扎的弟弟,咬着牙不让自己大笑出声。 这副表情在云天旷看来,就是如上一世一般隐忍娴静。 多年未见,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五官还是熟悉的绝美组合,挺俏鼻子、朱红双唇,柳黛双眉下一双美目顾盼,衬上那嫩白得能掐出水来的肌肤,简直是人间姝色。 他这些年,与史问夏保持着通信,每每看着史问夏在信中对他倾诉的衷肠,他就会想到苏悠然这张绝美的脸。 可惜的是如今她已经是他名义上的嫡亲妹妹了,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了,他这一次回来除了要与史问夏完婚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筹谋。 想到这里,他便笑着对云天旷说道,“三弟,既如此,待父亲回北境的时候你便替我前去。” 云天旷诧异地说,“大哥不回军营了?” 云天白笑笑,“我此来是要完婚的,既是大婚就不许我在京中多留个一年半载的?眼下边境无战事,我一想多留些时日在祖母跟前尽孝呢。” 云老夫人笑道,“好好好,多留些时日陪陪你的新婚妻子也是好事。” “对了问夏呢?”云天白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苏氏笑道,“她还在木兰院呢,这些年也是苦了她了,一心为父母守孝半步都不曾走出过木兰院。你既回来了便去看看她吧。” “好。”云天白又说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有个婆子给他带路。 一路往国公府北面的木兰院走去的时候,云天白心里是暗暗吃惊的。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母亲周氏已经过世五年了,国公府也是日渐破败,犹记得那一年他回来的时候,国公府的大门上的红漆都已经斑驳不堪。 国公府中馈掌握在二婶李氏手中,却是每日都在哭穷,直道国公府资财早就捉襟见肘。 国公府的财政状况他也是知道的,父亲的俸大部分都拿去填补军中伤残士兵的养老了,偏偏三叔又时常把公中银子拿出去做生意,每每都亏的一文不剩。四叔是万事不管的性子,自从被流放到西北后,就一直潇洒漂荡在西北,偶尔才回家一趟。 国公府只能靠着二叔和剩余几个在边关的孙辈男儿的俸禄苦苦支撑。 这种状况一直到苏悠然嫁过来之后才得以改善。 上一世的苏悠然还叫姜悠然,在苏家长大,出嫁的时候带了苏家极其丰厚的嫁妆。 她嫁进国公府之后,就花了重金把整个国公府里里外外全都修缮了一遍。 那一年的新年,是国公府极其扬眉吐气的一年。 因为整个国公府不仅焕然一新,就连各家世交走动时给的节礼也都多添了三成,一改往日节拘小气的印象。 两个婶婶及祖母在新年会客时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得意和松快。 眼下看起来,如今的国公府,同样是崭新的,倒是少了上一世几分金碧辉煌的俗气,多了几分内敛沉稳的高雅。 果然苏氏就是苏氏,不愧有着定州第一才女的美称。 那个自小只能在钱堆里长大的姜悠然如何能比? 这么想着他已经看到了木兰院的院门。 看到这个院子,他也是心喜的。 因为上一世作为妾室的史问夏被抬进国公府时,是他亲自选的这个木兰院。 木兰院因为名字不错,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又因为地处偏远了些,却是环境幽静,远离主院那时不时响起的喧嚣。 前几年他头一次回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一世提前好几年住进国公府的史问夏居然也选了这个院子,果然是与他心意相通。 他一脚踏进了木兰院的门槛。 史问夏也早得了消息,已在门边期盼地看着这个归来的少年。 他比几年前长高了一些,也多了几分成熟与沉稳。 她知道此番他回来是为了与自己完婚的,心里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云天白在五年前已经被云钺请封为世子,完婚之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再也不必像上一世那样盯着姜悠然的位置虎视眈眈。 哦,是了,姜悠然这一世已经叫苏悠然,是云天白嫡亲的妹妹,再也不可能与她争抢了。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十分得意。 你有父亲母亲和几位哥哥宠着又能如何?还不是没了资格与她争抢? 再过几年云钺会战死在边关,自己的夫君就是国公爷,她自然就是国公夫人了。 上一世汲汲营营到死都没有得到的位置,这一辈子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略微有些得意地翘起,然后低头迎了上去,再抬起脸来时,已经是盈盈泪目,“世子,你终于回来了!” 第376章 云史大婚 …… 云天白和史问夏的婚事定在了八月。 由于没有娘家,史问夏提前半个月住进了云家在京郊置办的庄子,然后才带着云天白和云老夫人替她置办的微簿嫁妆嫁进了国公府。 嫁妆只有三十六抬,但她也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史家没人了,她唯一藏起来的弟弟,今年还不到十五岁,还不是能派往定州去独当一面的年纪。 上一世她是以妾礼入的国公府,自然也不讲究个什么嫁妆。 可是当她盖着红盖头被牵着跨火盆入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听到了那些长舌妇们的看着她的嫁妆议论纷纷,她才突然第一次感觉到正妻原来确实是要靠娘家撑腰的。 而娘家的实力重点体现在她上一世十分看不起的嫁妆上。 “这世子夫人嫁进国公府的嫁妆才这么点儿?这跟前几年二姑娘出嫁时那十里红妆可差太多了!” “可不是?听说这世子夫人的娘家都死绝了!能有这么三十几抬嫁妆,还是国公府给的脸面吧?” “这国公府当真是个守信的,拼着名声受损也要完成婚约。” “可不是么?也不知这新娘子是不是挟恩以报?” “哎,听说啊,那世子在军中受人排挤,就是因为那些士兵们听说世子即将迎娶的世子夫人是个叛贼之女!” “啧啧,可惜了这个前途大好的世子将军,他这一回京,就不走了吧?” “只怕不是不走了,是不想走了!军中士兵有多痛恨卖国叛贼,又岂会甘心屈服在这个娶了叛贼之女将军麾下,哪儿还有立足之地?不如在军中谋个职位!” 史问夏听在耳里,简直要气得吐血。 她不过一个孤女,就算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周的事,那也都已经付出了全族人的代价,这不还不够吗?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把一切都推在她一个孤女身上,这些人还要不要脸? 而且她知道,上一世的云天白回京成婚虽比此刻晚了三年,但同样也是成亲之后就留在京都城了,确实没有回辽州。 那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是父亲云钺不在了,辽州的兵权也应该会由云家二叔云钊接管,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一个少年将军,所以想留在京都城看看有没有机会任职,再建功。 偏生此刻面对那些议论,云天白什么也没说,她感觉,这一世的云天白,不如上一世那般用心了。 憋着一肚子气行了礼,送进洞房。 云天白在喜娘的主持下拿起秤杆缓缓挑起了盖头。 那一瞬,不知道为何,他突地想起了上一世,掀开盖头看到的姜悠然。 那凤冠下的绝美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甜甜地朝着自己笑着。 可那时,他却因为记挂着木兰院的史问夏而心不在焉。 更因为前几日史问夏哭着与他倾诉,说是日后正妻的荣光会跟随姜悠然一辈子,而她自己能期盼的只有洞房花烛夜。 然后神使鬼差的,他居然答应了让她与姜悠然同一天入府。更是神使鬼差的,他在应酬完宾客后就借着酒意去了木兰院! 此刻,他缓缓与换了正红嫁衣的史问夏交臂饮了合巹酒,看着史问夏那张笑意盈盈的温婉的脸,他的心底再度涌起一股失落感。 与她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出去敬酒了。 云家女眷也在一旁围观着,他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同样笑意盈盈张牙舞爪的苏悠然。 苏悠然朝他递上一朵大红鲜花,“大哥,恭喜啦!这朵花送大哥!” 云天白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她的这个笑显得很是没心没肺,居然还送他大红花?你不知道你上一世的夫君被抢走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过她手里的花。 苏氏笑道,“这大红芍药别在衣襟上,确是与新郎官儿十分相配。” 他顿住了脚步,转身接过苏悠然手里的鲜花,紧紧攥在手里。 然而他却没有依言别在衣襟上,只在踏进前院垂花门后,随手扔在了一旁。 新房里,苏悠然出言后,史问夏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苏悠然笑意盈盈,一副真心为自己大哥大婚而高兴的模样。 史问夏忍不住就抬起了下巴,高傲地看着她。 目送着云天白的身影消失在门槛外,苏悠然转头就看到史问夏的这个眼神,觉得好笑,故意装作惊讶,又带了一丝委屈道,“大嫂,你为何如此看着我?” 云曼菀也瞧见了史问夏那带着鄙视的眼神,有些不悦道,“弟妹,怎么了?” 史问夏连忙摆正了姿态,“大姐姐,我……我就是有些饿了……” 到底是新娘子,云曼菀也不好细究,连忙吩咐旁边的婆子去端一碗面来。 苏悠然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大姐姐,想必是大嫂也累了,我们这便告辞吧。” 云曼菀点头,“我们走吧,好叫新娘子松快松快。” 苏氏和李氏几个长辈妯娌也叮嘱了新娘几句后便离开了。 新房里一时静寂下来。 史问夏这才有空抬眼打量起这新房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陡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这新房,竟然……还是她的木兰院! 凭什么?!她上一世是妾室住在偏远的木兰院也就罢了,她这一世都成了正妻,又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凭什么还是要住在木兰院?! 她半个月前搬离了国公府,住在京郊外的庄子去备嫁,哪里知道,云天白竟然让人把新房布置在了这木兰院?! 贴身丫环佩儿进来了,端了一碗热面,“姑娘,哦不,夫人,面来了,烫着呢。” 她走到史问夏身边,“奴婢给夫人先卸了凤冠吧。” 史问夏压着怒气,“嗯”了一声,任由她取下凤冠,又给自己脱了厚重的嫁衣,换上了轻便的寝衣。 她一边喝着热汤面一边问,“你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国公夫人指定将新房安在木兰院的?” 佩儿愣了一下,“夫人,木兰院您是住惯了的,新房安在此处,难道不好吗?” 史问夏拍了一下桌子,“让你去问就去问,那么多话做什么?” “是。”佩儿瑟缩了一下,退了出去。 第377章 见面礼 谁知半夜,云天白醉醺醺地回来,他的眼前一会儿是苏悠然那张绝美娇艳的脸,一会儿又是史问夏这张小家碧玉的面庞,忽然就觉得这个上一世宠爱着的这张熟悉的俏脸有几分索然无味。 也许是今日真的喝得太多了,他想。 他坐在新床上盯着史问夏的脸看了半晌,突然就朝后倒去,闭眼放任自己陷入了黑暗呼呼大睡。 史问夏懵了,自己上一世处心积虑抢来的洞房花烛夜,这一世本可以名正言顺地享有,可是……云天白就这么睡过去了? 她不甘心。 于是她给他脱了衣袜,松开了束发,盖上被子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云天白做了一个梦。 梦里正是上一世,他大婚当日,挑开红盖头的时候,眼前出现倾城绝色的姜悠然,他不由得低呼了一句,“悠然……” 可面前这张倾城的脸抬起来,朝他嫣然一笑,却突然变成了史问夏。 他愣住。 可是那张脸低下眉眼的时候,又变成了姜悠然。 抬眼微笑的时候,又变成了史问夏。 他便有些恼怒地低喝了一声,“别动!” 正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史问夏就在昏暗的烛光下,见云天白从沉沉的睡梦中迷糊着,很是恼怒地哼了一句,“悠然……别动!” 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一股凉意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他竟然……竟然在她与他大婚的洞房花烛夜,惦记着那个贱人! 所以,上一世自己抢来的洞房花烛夜,在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是个遗憾吗? 遗憾到这一世,醉梦中也忘不了? 她想起前面佩儿打听来的消息,说是世子爷亲自指定的,把新房安在她原先住的木兰院。 她以为同样有着前世记忆的他,是顾念他们二人间的旧情,才会把新房安顿在她的木兰院里。 没想到……难道是因为,他其实心底里还对那个贱人抱着遗憾和愧疚,才没有把新房安在主院吗? 虽说主院现在住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但是上一世姜悠然嫁入国公府后,府里的中馈直接交到了姜悠然的手上。她是当家主母,住着主院是理所当然。 这一世自己成了世子夫人,理应也很快就会掌握府里中馈,住进主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世子依旧让她住在这么偏僻的木兰院?! 她心底里对苏悠然的嫉恨又多了几分。 她停下手里动作,慢慢阖眼睡去。 次日一早,云天白醒来,见自己身上衣裳换了个遍,知道是史问夏服侍的自己,又想起洞房花烛夜自己竟然沉沉睡去,不由得就多了几分愧疚。 便温声关切了几句,赶紧起床洗漱,携着新娘子一齐到福安堂去给长辈们敬茶。 福安堂是云老夫人住的院子,为了不叫新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跑,一众亲眷自然早早就等在了福安堂里。 云天白带着史问夏先向云老夫人敬了茶,再向父亲和继母敬了茶,随后是二房夫妻、三房夫妻和四房于氏。 云家四叔云铮没有归家,还不知在西北哪个旮旯漂泊。 史问夏向长辈们送出了自己做的衣裳和鞋袜,长辈们也给了厚厚的封红。 史问夏没有娘家人,这几年又是吃住在国公府,手上拮拘只能做些刺绣活儿表表心意。 长辈们也都门儿清,所以对于晚辈新娘孝敬的鞋袜衣裳自然乐呵呵地笑讷了,也无人去细看。 可是轮到小辈们的时候,她拿出的这点刺绣手工活儿就不够看了。 云天白是大哥,除了云曼菀以外,所有的云家小辈都得喊史问夏一声大嫂的,自然没有小辈向长嫂给见面礼的道理,唯有长嫂送小辈见面礼。 云曼菀和云曼茵已出嫁,自然不可能坐在福安堂里接受新人的认亲礼。 余下的老二云天百、老三云天旷收到来自大嫂亲手做的鞋袜并不以为然,只笑称和长辈们一样的待遇了,谢过长嫂。 可是老四云天易就直接摆出了不爽的脸色,“本以为长嫂如母呢,怎的就这两双鞋子?本少爷难道还缺了鞋子穿不成?” 老五云天知只淡淡笑道,“纳鞋底不是个轻省的活儿,大嫂辛苦了。” 云天晈却是十分率真,“我阿娘从来不亲自纳鞋底,都是叫丫环婆子们纳的。” 史问夏脸色已经很不好。 偏生三姑娘云曼莹在于氏的教导下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又在大姐姐云曼菀的绣庄里磨炼了许久的手艺,一看就知这鞋底的出处,拧着眉道,“我瞧着这鞋底和帕子的针法,倒似是李家绣庄的手艺。” 一听这句话,史问夏心里更慌了。 她就是怕被人认出来是云曼菀绣庄里出的手艺,才特意叫佩儿去了李家绣庄买。 五姑娘云曼芊是沈姨娘的女儿,原本只收到一张帕子,心里就十分嫌弃,心想定是史问夏因她庶女的出身才在见面礼上有了区别,此时嘴上更是不饶人的,“哎呀,大嫂就算要从外头买些现成的帕子、鞋底儿什么的,起码也要照顾照顾大姐姐绣庄上的生意呀,去别人家的铺子里买是几个意思?还嫌那李家绣庄与咱自家大姐姐绣庄的恩怨还不够么?还不知道背地里那李家绣庄如何笑话我们云家呢!” 史问夏脸色煞白,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我只是……” 她看向一旁的佩儿,连忙把她拧出来,“你个死丫头!是不是你去李家绣庄买的帕子和鞋底?” 佩儿一时懵住。 史问夏却把她一把推在地上,继续说道,“你个阳奉阴违的贱蹄子!半个月时间备嫁是仓促了许多,我实在是赶不及了才叫你搭一把手,谁知你竟拿李家绣庄的东西来敷衍我!” 说罢她对着云老夫人就跪下,泪水盈满了眼眶,“祖母,婆母,几位婶婶,我……我只是来不及了便叫她绣上两针的。当真不知这个小贱蹄子居然做出这等阳奉阴违之事来的!” 云曼莹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只冷笑了一下,“瞧你送出来的东西,除了长辈们的,光是给我们小辈就有十几样。这么多东西你说叫她绣上两针?再说了,大嫂在国公府住了六七年吧?这六七年时间备嫁,都还不够你多绣上两针的?” 第378章 山杉家俱 这话一针见血,史问夏脸色更加煞白了,只狠狠地绞着手上的帕子,抬眼朝云天白看过去。 云天白有些恼怒,一方面恼怒这个正妻在大婚次日认亲时居然只拿出这般寒酸的见面礼,要知道,上一世的姜悠然在认亲的时候,可是拿出了上好的红珊瑚摆件、稀有的双面苏绣屏风以及各种昂贵的金玉器饰送给长辈和弟妹们。 怎的轮到史问夏,就这般寒酸且敷衍?还故意去买了大姐姐的死对头家的绣品,还叫妹妹给认了出来? 另一方面,他也恼怒这些弟妹怎的这般咄咄逼人?当着面儿就给他的新婚妻子难堪? 他不由得又朝着苏悠然看过去。 但见她神色清淡,丝毫看不出什么情绪。 史问夏见他的视线又朝着苏悠然的方向移去,不由得又咬碎了银牙,眼泪扑簌簌掉下来,“问夏一个孤女,能得国公府庇佑保全了性命,自是感激万分。这六年来问夏不敢踏出房门半步,就是将对父母亲人的哀思藏在心里。问夏一介孤女,既无长辈亲人指点,哪里敢擅自备嫁?只好勤练女工。是世子回来定下婚期后,问夏才敢准备起这些绣品来,只是时间仓促,便出了这纰漏,还请长辈们见谅。” 她一番哭诉楚楚可怜,云天白心里软了下来,便也看向几个弟弟妹妹出言训道,“你们得的一样的绣品,长辈们还没说话,你们这就嫌弃上了?大嫂准备这些绣品也不容易,这一番苦心你们就心领了吧。” 他自小从军,在这些弟妹面前也是有一番肃杀的威慑力,此言一出,自然没有弟妹敢再说什么了。 苏氏开口了,“行了,到底今日是新娘子敬茶,礼数到了就行。我们好歹也是真正成为一家人了。大家就都散了吧。” 云天白带着史问夏行了礼后就出去了。 出门前,史问夏隐约听到苏氏对云老夫人说道,“母亲,我原想着新媳妇儿进了门后,我这中馈的重担就有了托付……却不想……” 后面说的什么,史问夏也听不清了,但却好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 这是嫌弃她小家子气,撑不起国公府的中馈呢! 云天白耳力不差,自然也听到了苏氏的话,但却不这么认为,他想起上一世,每每姜悠然操持过府里的大小宴请,史问夏就会挥着帕子一脸嫌弃地指出这处不足、那处纰漏,总说铺张太过,好好一场宴会办得俗气满满,充满了铜臭之味。 在回木兰院的路上,史问夏突然在半道上停住了脚步,握住了云天白的手,诚恳地说,“世子,我……我这些年,在国公府里住着,是一心为父母守孝,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白白错失了融入云家的机会。眼下我已是云家新妇,理当担起打理府中内务之责,替母亲分忧。世子,下个月便是祖母的寿宴,若是能从旁协助母亲一起操持寿宴之事,问夏也可心安了。” 想到下个月祖母的六十大寿,史问夏若真是能参与操持,还真有好处。 寿宴必定用的是公中的银子,史问夏又无需自掏腰包,而且如今寿宴日子已近,只怕苏氏已经做好了大致安排,只待自己大婚一过,便着手准备。 此时史问夏接手,不仅能事半功倍,还能在京都城各家勋贵面前攒下好名声。 毕竟一个刚入门的新妇,立刻操持起祖母的寿宴,一个孝字是肯定能得了的。若是操持得当,想必日后在勋贵妇人圈子里也能有些脸面,对日后自己所谋之事,必有助益。 云天白思索片刻,就点头应了,便反握住史问夏的手,返身回了福安堂。 福安堂里只剩下云老夫人和四个儿媳,果然是正在商议云老夫人的六十大寿。 “白哥儿的大婚已过,又不需要准备回门节礼,我们这便可以把母亲的寿宴筹备起来了。”苏氏拿出一本红册子,“母亲,您请过目。席面是请的福喜楼的金玉满堂套餐,酒水就用静水流觞的六月醉,戏班子是苏云班的全家福组戏。您看可还行?” 李氏笑道,“哎呀,这金玉满堂不得少说一千二百两银子一桌?六月醉听闻已经不低于六百两一坛了,不说这戏班子,只怕这两样就少不得大嫂补贴不少呢!” 国公府宴饮都是有规制的,公中份例有限,多出的部分,可不就得让操办的人自掏腰包了? 苏氏把册子翻到后面,又笑道,“只要母亲高兴了,补贴一点算什么?我还想着,咱也大刀阔斧改善一回,把云府上下的桌椅全都换成眼下京都城时新的八仙桌椅。那圆桌我去看过,玉石台面,中间有个大圆盘能转动,菜品就放在圆盘上转动。一桌能坐下十人八人的,说话喝酒啥的都方便许多!” 郭氏一听眼睛就发光了,往册子上瞄一眼,更是眉开眼笑,“这敢情好哇!这山杉家的八仙桌椅我也去看过,要一千五百两一套八椅一桌,上回郭家便是想着置办个两三套吃个团圆饭,实在是太贵了没敢下手呢!” 于氏也笑道,“嫂嫂们都是风雅之人,那紫金檀木看上去就十分贵气。要是有了这圆桌,那可真正是团团圆圆热热闹闹了啊!” 云老夫人犹豫道,“若单说自家人团个圆,买个两三张圆桌已是铺张。这宴请,不得用上个十张八张的?太贵太铺张了些!” 苏氏赶紧笑道,“这能打八仙桌椅的云大山是三羊村过来的,母亲可还记得?我怕赶不及母亲的寿宴,早就与他下了定,定了十六套桌椅。母亲不必觉得贵,咱家悠然对云大山有恩,我去下定时,他整整给了我们近一半的折扣,只收个木材的价,八百两一套,功夫上算全是给我们白打了。” 于氏惊讶道,“云大山?莫不是那一年小悠然从泥石流底下救下的那云大山?” 苏氏点头,“可不是么?云大山可是打得一手好木活儿。五六年前我们回京都城时,他带着小山还有几个同村的木匠后脚也来了京都城,开起了这家山杉新式家俱铺子。若不是我那日路过最繁华的街口,听悠然说起这个云大山,还不知道这几年风靡整个京都城的山杉新式家俱竟是这云大山的手笔!” 第379章 办寿宴 “啊!”几妯娌齐齐惊呼。 李氏更是诧异,“犹记得那年在三羊村,他给小悠然打了个宝宝椅,那时我便觉得这椅子十分便捷又实用。没想到……他竟能一手打造山杉新式家具这么个名震京都城的铺子!” 苏氏便又转回云老夫人,“母亲,如此你便可不必心疼银钱了!” 这时云天白已经拉着史问夏进来了,闻言就道,“祖母、母亲和几位婶婶是否在讨论祖母的寿宴?方才我在路上想过了,问夏初入云府,许多事情也不是能一蹴而就。这回祖母的六十大寿,是否能让问夏跟着母亲操持一番?” 史问夏一路过来就心思百转,更想到也许她能借此机会,拿到国公府的中馈呢?就像上一世姜悠然一样,一入府就把中馈牢牢握在手里…… 这么一想,她就更加激动了,只强压下,低了头没有出声。 苏氏说道,“新妇才过门,你就想让她这般操持?依我看,还是等她熟悉了府里诸事再说吧。” 这话听在史问夏耳朵里就有些不中听了,以为她是不高兴即将交出的中馈,咬了咬唇福身行了一礼说道,“祖母,母亲,问夏不才,在府里居住了几年,对母亲素来操持中馈十分钦佩。问夏想借此机会跟着母亲好好学习,还望母亲给问夏一个机会。” 苏氏笑笑,“你既如此说,倒叫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也好,我肩上这副担子,也迟早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便借此机会,历练历练吧。” 说罢她看向云老夫人,“母亲,好容易媳妇儿能有这么个机会撂撂挑子、松快松快,母亲就答应了吧!” 云老夫人倒是一时没说话。 李氏略微担忧,“可是,到底是母亲的整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郭氏却是个乐于推波助澜看大戏的,指着那一本红册子怂恿道,“有大嫂这般周密详细的规划,新世子夫人不过就是按章办事罢了,能出什么意外?叫我说啊,可行,可行!” 于氏素来是不管不问的,并没有说话。 云老夫人看看苏氏的脸色,知道她是真心实意想让儿媳试试手的,又看了看这已有九分成熟的册子,便点头道,“如此,便叫白哥儿媳妇辛劳辛劳了。” 说罢递出了手里的大红册子。 史问夏心头一喜,双手恭敬地接过册子,暗道此番非得好生操持一番,叫云家众人瞧瞧自己的能耐。 自己到底活了两世,连上一世那般刁钻泼辣的姜悠然都被她轻易打败了,如今还能被一个不过有几分聪明的苏氏给比下去? 她自信满满,回去的路上十分依恋地在云天白身边蹭了蹭,向他道谢,“多谢世子,我定会办好这一场寿宴的。” 云天白点了点头,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你一定行的。” 见面礼给得寒酸,只是因为她一个孤女,上无娘家照应,下无嫁妆傍身,等到她执掌中馈了,自然就能出手大方了。 这一次操办祖母的寿宴,用的是公中的银子,她不可能再办得寒酸,铺张又是她素来看不上的,所以寿宴必会又高雅又俭省,必叫云家人刮目相看。 当晚云天白极尽温柔之能,弥补了二人前一天本该完成的洞房花烛夜。 次日,史问夏开始志得意满地准备起云老夫人的寿宴。 仔细翻看起苏氏准备的小册子,初初看时,她只觉得这排面准备得毫无特色又庸俗无比。 什么金玉满堂套餐,什么六月醉,什么全家福组戏,什么八仙桌,一听就是又俗气又轻浮。 而且这些排场,上一世的京都城城里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想必也只是些浮夸昂贵且名不经传的商家。 一问佩儿,佩儿也很是茫然。 这几年她一心陪着这个史姑娘在木兰院里足不出户,旁人只道这个史姑娘一心守孝,也并不来打扰,更没有什么下人来打听消息。 史问夏则是一心要营造出自己为父母亲人守孝的日常哀伤形象,除了偶尔关心一下苏悠然的动静,也没叫佩儿去打听什么八卦。 所以佩儿和史问夏真的就是寂寞地住了六年,除了去领日常的吃穿用度,佩儿竟是和史问夏一般对京都城里的大事小情几乎不知。 所以此番若是不用苏氏建议的酒楼席面,那她就要自己选一个高雅的席面。 于是史问夏决定自己亲自去外头看看,看看品种,也看看行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打听之下,才知为何苏氏要安排这样的席面。 那福喜楼的金玉满堂套餐,一桌少说要一千二百两,是京都城这几年最受欢迎的席面。寻常人家,至少要提前三个月才能预定到的。 静水流觞的六月醉,也分三个等次,最次的是六百两一坛,还不一定能买到。 苏云班的全家福组戏,是如今后宫也难以预约的班组,听闻是一群少年班组,表演的戏码有神奇的魔术、杂技等等,还有短小的话剧,每每让人捧腹不已。 不过,这苏云班一听名字就是苏家和云家自家的戏班子,云老夫人难不成还稀罕这个? 还有那八仙桌椅出自山杉家俱,这山杉家俱竟是风靡京都城的品牌。旁家也有仿制的八仙桌椅,但没有一个比得上山杉家俱这个品牌。何况册子上写的价格,是山杉家具铺子里明码标价的一半,比之其他家俱铺子里的家具还要便宜,是傻子才会想要换掉它! 而且那册子上写了,已付定金六千两,应是已经预定了。 史问夏接连探听了五六日,发觉这些配置已经是最高规格了,她竟找不到可以替换的。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价格既能低些,又能显高雅,还能撑得起排面的其他席面和酒水。 原本想着她能干一场漂亮的仗,做到既不降低档次,又能节省开支。 因为以苏氏的性子,必是大手笔极其铺张。 可她要是替换成便宜的,那就太次了,总不能叫人质疑她是不舍得给祖母用最好的吧? 第380章 补贴公用 可是要是不替换,就按苏氏的这法子置办,公中的定例银子根本就不够啊! 到了最后,她总算是明白了,苏氏操办,是准备自己拿银子补贴这场寿宴的。 可是自己不明不白地要求云天白把这差事要了过来,她可没有银子补贴啊! 瞬间这寿宴成了烫手的山芋,她是接在手里也不是,扔也没法扔出去。 总不能叫她一个新媳妇儿去问婆母要她的私房钱来补贴公用吧? 离下个月祖母的寿宴只剩半个月了,按说应当早早把请帖发出去,她实在无法,只好硬着头皮把情况跟云天白说了。 云天白皱了皱眉,“内宅之事,公中都有定例。量力而行即可,实在有拿不定主意的,你去与母亲商议一番。” 史问夏暗暗叫苦,赶紧说道,“世子,不可啊。此次祖母寿宴,是问夏第一次操办的大宴,若是这第一次便要求助于母亲,岂不叫母亲和祖母看轻了?” 云天白又问,“按说公中定例亦不少,如何连一场寿宴都办不起?” 史问夏赶紧诉苦道,“公中定例不过才一万两。母亲定的席面酒水规格都太高了,若是祖母不知晓也就罢了,可是祖母已然知晓,若是比之不上,难免被祖母生疑怨怼。” 云天白回京后也参加过其他府上的宴饮,自是知道那金玉满堂席面和六月醉的价格,想了想便问,“京都城商户有限,不若是看看其他县城可有特色的?与其攀比这京都城中都知晓的,不如另辟蹊径,让人耳目一新为好。” 这时,史问夏的视线移到了云天白身后的那株荷花上,闻言突然就眼前一亮。 那是她方才回房前,路过福安堂门前的时候,见到有株新鲜欲滴的荷花不知被谁插在了路边,甚是好看,她便让佩儿带了回来。 此刻被云天白一问,她便突然想起来,上一世,自己被抬进国公府后,有一年跟着世子去荷县查案,尝过那荷县一家酒楼做的全荷宴。 倒还真是口味独特,卖相又极好,荷又素来是文人雅士喜爱称颂之物,必能令人耳目一新! 而且荷县不过一个破败小县城,请那儿最好的厨子,连带着准备好食材过来做上一顿全荷县,最多两千两银子便能打发了事! 关键这全荷宴,就是吃个稀奇!这京都城里,肯定还没有人吃过这种全荷宴! 她这么想着,就立刻打起精神,“成!这席面解决了,酒水可就……” 云天白摇头,“这些日子,我喝过京都城的各种酒水,还真没有一种能比得上六月醉的。尤其是那第一等的……不过,你也不必心急,未必会有人察觉末等六月醉和一等六月醉的区别。你就用末等六月醉便好。” 她心里算了一下,一坛六百两,十坛就要六千两。啧啧。 果然是京都居,大不易呀。 云天白又道,“女席那边,就用普通的梨花酿好了。女席八桌,男席八桌。先备上八坛六月醉和八坛梨花酿,再备些其他的状元红,若实在六月醉不够,便上状元红。” 史问夏这么一算,酒水竟然也要花上六千两,得,八千两没了。 苏云班是苏家和云家的常驻班组,应该可以不用付钱了吧? “那剩下的就是八仙桌椅了,世子,当真要花这么大手笔置办十六套八仙桌椅?” 云天白毫不犹豫地答道,“这必是要的,上回你我大婚之时,家中没有八仙桌椅,我已经被数个同窗同僚们嘲笑了。说是如今京都城中哪家勋贵还在用这矮案的?坐着不舒服不说,喝酒聊天也误事,还不能划拳!换,一定要换!而且这桌椅是耐用之物,一次换了,可用上百年,后代都可享用,可谓是造福子孙。” 一番话说得史问夏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可……可这一项,就得花上一万两千八百两……” 苏氏早将数额计算清楚。 就算扣除那定金六千两,还得再付六千八百两,加上前面的八千两,那就还有四千八百两的缺口啊! 云天白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多少?” “一万两千八百两。” 云天白更吃惊了,“怎的如此便宜!?” 史问夏:…… 云天白道,“前两日去了刘侍郎府上,他那一套八仙桌椅花了一千五百两!我们十六套按说要两万多两!” 史问夏:…… 她想到那六千两的定金,想来也是无法退了,只得说道,“那便换了!只是这银钱,恐怕还差些。” “差多少?” “四千八百两!”史问夏道,“不过……若这桌椅短缺的银钱是我们出的,日后但凡家中团聚宴饮,看到这桌椅,便会有人想到是我们出的银钱……” 云天白心头一窒,这等俗气的名声,她上一世何曾会在乎? 史问夏见他的眼神有些不对,赶紧又找补道,“我是说……日后也会有人记得我们的好……这名声不名声的不重要。你不是说那八仙桌坐着也舒服吗?” 云天白叹了一口气,“我只有三千两的私房钱,还缺的一千八百两,你可有法子?” 史问夏一咬牙,点了头,“这一千八百两,我自会想法子。” 前几日向长辈们敬茶时,收到不少红封。 还是苏氏大方,直接就给了一千两的银票。 她凑凑总能拿出来,就是心疼死个人了。 待她拿到国公府的中馈后,必要把这贴补进去的钱捞出来! 她在次日去向苏氏请安的时候,把想去荷县请厨子的事说了。 “听闻那荷县的一种席面享有盛名,味美又相好,祖母大寿,若是能叫人耳目一新,亦是一段佳话。”为了卖关子,她故意没有说出全荷宴的名字。 苏氏还没表态,苏悠然抢着说道,“大嫂这主意甚好。若是京都城中从未出现之物,叫客人们尝个新鲜,也是一段佳话。” 她自然知道,上一世的史问夏,去了一趟荷县后回来对那全荷宴赞不绝口。 只不过…… 这一世的史问夏,还没吃过那金玉满堂席面吧? 呵呵…… 苏氏一见就知道女儿打着什么坏主意,但史问夏所谓的席面是什么,她也有些好奇,便点头应了。 第381章 苏悠辰归 于是史问夏就去了一趟荷县。 谁知那厨子听闻是京都大户家中办寿宴,竟然害怕办砸了不敢前来。 是史问夏好说歹说,又忍痛加了五百两报酬,才将那厨子请到国公府。 紧接着又紧锣密鼓筹备其他事宜,发帖子之事她不熟京中权贵关系,自然只能仰仗苏氏几个妯娌了。 很快便到了寿宴那日。 国公府一片热闹欢腾。 史问夏和苏氏一起站在花厅门口迎客,每每来人,苏氏都会向史问夏介绍来人的身份,对方得知她是云家新妇,又一力操办了这寿宴,都笑着称赞新妇能干、云家有福。 史问夏心中暗自得意。 暗道一会儿要是那全荷宴出来,那必叫你们更加惊艳。 云老夫人则是喜笑颜开地坐在花厅正中间,接受宾客和亲眷们的贺喜。 苏悠然亦是乐开了怀,她成为孤魂野鬼的那几千年,最可怕的,不是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的死去的那一瞬,而是——寂寞。 因为没有人看见她,没有人同她说话,她也看不见别的孤魂野鬼,不知道轮回之路在哪里,最后只是飘进那手镯里一睡了之。 眼下的热闹,充满了人间烟火,充满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也充满了喜怒哀乐七情伤悦。 这是多么真实的人间! 月悦正领着一群孩子围着苏悠然叫她讲故事! 小五云天知和小六云天晈更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们这几年,早就被苏悠然肚子里的故事给折服了,什么神神怪怪的《西游仙记》、《白蛇妖传》,还有江湖武林的《笑傲一个江湖》、《神雕侠侣梦》……当然还有那月悦姐姐更喜欢的《红楼遗梦》、《西厢情记》他们就不屑一顾了,这什么儿郎姑娘间的情情爱爱哪里有打打杀杀、称霸江湖来得痛快?! 四姑娘云曼菡正拿着笔墨在一旁疯狂记下,这几年她有了新兴趣,就是每当小悠然要讲故事的时候,她立刻迅速记下。 然后很快的,苏云班就会有新剧出现,迅速风靡全京都城。 苏云班也早成了京都城的明星戏班,其他戏班早已经望尘莫及。 这时门口快步走进来一人,到了云老夫人面前直直就跪下,“母亲,儿来晚了!是儿不孝!恭祝母亲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云老夫人定睛一看,笑开了,“竟是老四!快快!快起来!你可算还记得母亲的寿宴,还知道回来!” 那人果真是云四叔云铮! 于氏一愣,随后抓住身边的女儿猛地站了起来,眼睛鼻子一阵发酸。 云铮自七年前流放宁古塔后,哪怕是云家平反擢升国公府后,他和三叔回来过一趟,后来又出游了,中间也仅是在第三年的时候回来过一趟,此后又是消失了,美其名曰是去塞外考察看看有什么营生可做。 这一去便是四年。 所以此刻见他突然回来,于氏怎会不激动? 云铮双手捧上一个贺礼,“这是儿子在塞外寻来的稀奇玩意儿,还请母亲笑讷。” 云老夫人感慨道,“你能回来给老身祝寿,本就是最好的大礼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稀奇的?” 一旁的妇人们都笑起来。 云铮不管,径自打开手里的盒子。 众人伸脖子一瞧,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何物?看着倒像是琉璃……可我从未见过这般澄澈纯净的琉璃……” “这形状确实很稀奇,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似的……” “啧啧,寻常一个琉璃杯子都价值百两,这么大一个琉璃怕不得是价值连城?” 已然有嬷嬷将云铮手里的盒子捧了递到了云老夫人面前。 云老夫人看着也觉得神奇,“此物为何?” 云铮笑道,“此物是旱雷打在黄沙堆上冲击而成的琉璃,儿子不过是守在了这雷击产生之处,等其形成后将其拿出,打磨成这般容易把玩的形状。” “四叔,这四年来你不会就一直在等候着这玩意儿形成吧?”云天旷惊奇地问。 云铮点头,“我在宁古塔的那段时间,偶然发现旱雷击打在沙堆上会形成琉璃状的东西,这几年来便守在塞外寻找到时常出现旱雷的地方,一直守着,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叫我给等到了。”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般稀罕的东西,便是价值连城也不稀奇! 苏悠然脑子一转,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后世之人制造玻璃的办法,这四叔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营生,原来是与这玻璃有缘呢? 众人一番赞叹之后云老夫人对他说道,“你才回来,风尘仆仆,还是赶紧回去梳洗一番再来用膳吧。” “是!”云铮起身,四处搜寻自己的夫人和子女。 于氏已经拉着女儿云曼莹缓缓走向云铮。 云铮盯着云曼莹,眼里全是诧异。 三姑娘云曼莹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十七岁大姑娘,前几年和那静安侯世子定了亲,谁知夫家在婚期前一年老静安侯夫人去世,那时云曼莹还未及笄,也无法提前赶在热孝完婚,只得延误了婚期至今。 苏悠然那时是十分赞同的,以医者的角度专业地同四房分析了女子过早嫁人的不良后果,所以云曼莹这才一直居家。 显然此刻云铮几乎认不出这个大姑娘了。 “见过父亲。”云曼莹盈盈福身。 这时两个少年也走了过来,拱手见礼,“见过父亲。” 云铮爽朗的笑道,“孩儿们,这些年你们的母亲辛苦了!快快随我回院子里说话!” 一家人簇拥着先回了四房的院子。 云老夫人高兴不已,不料更叫她高兴的,是不一会儿又有个人回来了。 苏氏亲自领着他进来的,神色亦是激动又高兴,“母亲,今儿真是三喜临门!您看,又是谁回来了?” 云老夫人定睛看过去,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些眼熟,又觉陌生。 苏悠然却扑了过去,“哥哥!哥哥!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姜悠辰,哦不,现在叫苏悠辰。 云老夫人恍然,乐得合不拢嘴,“原来是辰哥儿回来了!哎呀,多年未见,你是长高了,也长大了!” 第382章 温元白归 姜悠辰淡笑着献上了自己的寿礼,“恭祝祖母福寿万年、日月昌明。” 嬷嬷接了盒子递了上去,李氏惊奇道,“瞧着竟是万年雪参!果真是福寿绵延的好东西!” “此物轻易不可寻,只怕更是要价值连城的!” “谁说不是呢?在紧要关头,那可就是救命的宝贝!” 众人又是一番夸赞。 有不明所以的夫人问道,“这位公子是……?” 苏氏笑着答道,“他是我的长子,名叫苏悠辰。七年前入鬼谷山求学,今日归来,怕是已经学成出山了?” 说罢她期待地看着儿子。 苏悠辰拱手朝母亲行礼,“劳母亲记挂,儿子确实已经学成出山。” 云老夫人乐呵呵,“回来好啊,回来好啊。回来后好生在府里住下,回头多与我们说说,那鬼谷山是何等模样。” 苏悠辰笑着行礼退下,苏氏立刻带着他去了前院安置。 苏悠然也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哥哥,哥哥,你可回来了!” 走出花厅,苏悠辰站定,转身在她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身量,揉了揉她的发顶,“你怎么还是这么矮啊!” 苏悠然往上跳了跳,“嘿,哥哥,你怎么还是这么嘴毒啊!我比你小,又是女子,比你矮有什么稀奇的?我要是长得比你高,那你和阿娘才要担心死呢!” 苏悠辰笑笑,跟在苏氏身后往前走去。 苏悠然就又问,“哥哥,你出山了,那师父呢?” 苏悠辰傲娇看了她一眼,边走边说,“师父不过比我早两个时辰出山。” “什么?!”苏悠然吃了一惊,“你们师徒,同一天出山的啊?” “那是!”苏悠辰挺了挺胸膛。 这时隐约听到门外有下人唱道,“玄王世子到——” 苏悠然眼睛一亮,“嘿嘿,想不到,今日师兄也回来了!” 说罢她转身立即朝府门方向去了。 看着妹妹毫不留恋的背影,苏悠辰瞬间就一股气堵在心口,上下不得。 苏氏笑着替女儿解释,“辰哥儿,莫怪你妹妹。她那师兄,自六年前去南境营救玄王,后南越趁机发难,两国交战至今,竟然持续了这么多年。连我也没想到,玄王世子竟会在此时回来了,也不知战事是否平息。” 苏悠辰立刻觉得一股危机感,“师兄离开六年,我这个亲哥哥可是离开了七年!真是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苏氏好笑道,“你先去洗漱一番,再好好与他们见见。你还未见过你的父亲吧?” 苏悠辰点头,颇为欣慰道,“见到您和妹妹生活如此顺遂如意,我是该好好感谢父亲。” 正堂上,云钺正迎了玄王世子温元白进门,最关心的便是南方战事,“却不知世子回来,战报如何?” 温元白笑着说,“南越已递了降书,方才已由八百里加急送入宫中了。” 云钺大喜,“如此甚好,真是辛苦世子和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可回来了?” 温元白一顿,随即说道,“太子殿下有伤在身,我是先行回京的,约莫半个月后,太子殿下便会回京。” 一旁的云天白却暗忖,上一世的太子殿下,就是这一年回京后,被诊断为跛脚伤残终生不能愈,不堪继承大统,很快就会被皇上废储。 所以这个与太子殿下交好的玄王世子,也将不受重用。 只恨他眼下还没有结识三皇子,不能邀请他前来参加祖母的寿宴。 但是他感到奇怪的是,上一世,长公主早早就难产而亡了,月悦郡主也在幼年走失,玄王也在几年前中埋伏生死不明,所以当这一年太子殿下回京后伤残不愈的消息传出后,皇上失了长公主和玄王这两大臂膀,才会独木难支,不得不在内阁和群臣的施压下废了太子。 可是,如今不仅长公主活得好好的,玄王也活得好好的。就连上一世身体孱弱的玄王世子,眼下看起来,身子康健得很嘛? 温元白感受到云天白打量他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随即拱手行礼,“这位想必是悠然的大哥吧?云家大公子有礼了。” 云天白连忙回礼,“给世子见礼。” “师兄——”苏悠然清脆的声音响起,蝴蝶一般扑向温元白,“大白师兄!你可终于回来了!” 云天白浑身一僵。 温元白笑开,“师妹!” 苏悠然上下打量一番,又比了比自己的额头,有些郁闷,“大白师兄!你也长高了不少!” 看他这身量,竟然比自家哥哥还高了一寸。 “也?”温元白看向云天白,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云家大公子,名字里也有个白字。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笑道,“师妹,多年未见,你我叙旧可以晚些,还是先带我去向老夫人贺寿吧。” 云钺在一旁忙笑道,“是极是极,悠然,快带你家师兄去贺寿!稍晚还请世子移步男客席,我等在席上恭候。” 温元白右手微抬,“多谢国公爷。” “请——” 片刻后,温元白站在云老夫人面前的时候,惊得云老夫人连呼“今儿可真真是个好日子!” 谁能想到,今日三个意想不到的人齐齐出现了?! 苏氏四妯娌见到故人,难免都惊喜万分一番寒喧。 苏悠然更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向他讨要礼物。 温元白不以为意,只让人抬上了送给云老夫人的寿辰礼。 一抬上来,夫人小姐们齐齐惊呼。 “竟有这般高的珊瑚树!” “果真是稀奇的宝贝呀!” “云老夫人可真真是有福气,收到的寿礼,是一个比一个稀罕!” 温元白淡笑,“此物是在下在南境临海小城中寻得,确是稀罕之物。云老夫人在泰州之时对我颇有照拂,在下权以此聊表敬意,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还望笑讷。” 云老夫人只觉得今日自己笑得脸都要僵了,很是高兴地道,“元白客气了!老身喜欢得紧,一会儿啊,还请世子多喝几杯!” “一定!”温元白行礼后离去,苏悠然一路将他送到正厅男客席上。 “哼!师兄不厚道,就记得带了给祖母的礼物,却忘了我的!” 温元白笑了,故意不解地问,“你的……什么?” 第383章 大白和小白 “我的礼物啊!”苏悠然大声了些。 温元白面露困惑,“我记得……你的生辰,是在七月?” 苏悠然恼怒地跺跺脚,“那这些年的生辰礼,也不见师兄送来!” 温元白摸摸鼻子,温声道,“那……明年的生辰礼,师兄一定亲自双手奉上!” 眼看着正厅到了,苏悠然这才放过了他,用下巴指了指正厅的门,“算了,放过你吧!你快去!” 云天白远远瞧见二人行来,对着玄王世子行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温元白走近,云天白与他客套两句,便提起自己最想知道的事,状似好奇又无意地说,“玄王世子,六妹言语无状,竟敢混叫,实在是对不住了。” 温元白不明白他说的事,“嗯?何出此言呢?” “六妹怎能喊世子您为大白……师兄呢?实在是有些无礼了。” 温元白笑笑,“无妨,师妹自小便是这样喊我,云大公子不必介怀。” 云天白不死心地又问,“小子斗胆问一句,玄王世子何以被称为大白?” 温元白抬眸,目光放得有些悠远,想起那一年,这个小丫头几番笑闹,竟把他身上的霉运一扫而光。 还是师父说得对,这小丫头是他的福星。 或许是回忆很温暖,面对的又是小丫头的大哥,他便随口答了,笑得宠溺,“她呀,就爱给亲近之人取别名,哦不,也爱给老虎取名字。本世子表字中有个白字,她就喊本世子为大白,她喜欢的一只小虎,被她称为小白。” 虽然没几个月后,小白长得比大白还大几倍,但这两个名字,就此定格。 云天白脑子里轰轰地响。 她给取别名的人,是与她亲近的人? 那上一世,她无意中和贴身婢女素月私下把他喊作“小白”,不是对他不敬,只是因为在她的心中,他与她是最亲近的人? 他浑浑噩噩地把温元白带入席间,也听不见云钺在喊他,看不见温元白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那一年,他与姜悠然成婚一年半,她虽然用手里的嫁妆把整个国公府全都刷新了一遍,又撑起了国公府的颜面,把整个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他自己始终没有碰过她。姜悠然刚过及笄就入了国公府,又无母亲从旁教导,于男女情事上也并不懂得多少,所以他也能看出她其实对他并无有夫妻之实上的渴望。 然而有一日,他在祖母的训斥下,下决心要与姜悠然圆房,按祖母和父亲所求,尽快给她一个子嗣。但是走到主院门口时,却听到姜悠然与素月说笑,“小白呀,能用得上我这些铜臭,换得一些前程,也是好的。也不枉我经营这十几个铺子日夜操劳了。” 他一听就知道“小白”是在说他,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何曾被人唤作“小白”?而且他此前的确拿了她的银票去打赏宫人,确实因此而提前得了些消息令他化险为夷。这轻飘飘两句话听在他的耳里,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素月却十分紧张,“小姐,您怎可如此称呼世子?也不怕被旁人听了去!” “怕什么!此处又无旁人……” 他已然愤怒拂袖而去! 此时想起来,他深感自己确实误会了姜悠然。 但是,再细想想,就算称呼上有所误会,但她那一副施舍的语气,总没有误会吧? 还是问夏说得对,她就是仗着一身铜臭,看不起落魄的国公府子弟。 逢年过节只知撒钱收买人心,丝毫不曾想着云府几个弟妹成亲的花费。 …… 那边的苏悠然也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方才她故意在师兄面前喊“大白”,也看到云天白的身子僵了一瞬。 上一世,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得世子喜爱,但总想着天下没有捂不热的石头,散尽手上的嫁妆银钱,只为得到国公府上下的认可。 那一日,她是看见了云天白转身离去的衣角的。 她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便以为确如素月所说,称呼不敬,便也随后补充说明了,“我当他是夫君,才取个亲近些的绰号……” 然而后面的日子,他对她的冷淡更甚两分,她便知道,这一句补充说明,并没有落入他的耳朵里。 所以这一世,她故意把“小白”这个绰号给了老虎,那时心里想的是,上一世自己识人不明,这一世,便只将他当成一只可有可无的动物! 再看史问夏,她心头有些不明白,明明这两夫妻都是重生归来的,这一世也顺利结为夫妻,史问夏时常在她面前洋洋自得冷嘲热讽实属正常,可为何云天白却没有对自己不假辞色? 不仅待她这个妹妹礼遇有加,有时他看向她的眼光,反倒竟然还充满了遗憾? 这是为何? 史问夏这一世没在他面前说她的坏话? 不可能! 云天白良心发现觉得上一世对不起自己?所以满怀愧疚和遗憾? 也不可能! 她死后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夫妻恩爱和睦有加,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死而有任何的伤怀。 云天白是想把史问夏扶正为世子夫人的,但是云老夫人和国公爷始终没有答应。她死后没几年,国公爷也战死了。他在军中临终时留下遗言,就是要求云天白终生不能将史问夏扶正,云天白继承国公之位后若是要立国公夫人,只能续弦。 但是云天白当真是对史问夏情深意重,宁愿国公夫人的位置空悬,也坚决不续弦。 怪不得,这一世,史问夏成了叛贼之女,云天白也愿意娶她。 当真是有情人啊! 想到这里,苏悠然叹了一口气。 自己反倒是成了他们中间的第三者,说起来,上一世史问夏只是时常编排她,云天白只是一直冷落她,自己掏心掏肺对国公府的好,也换来了祖母和公爹对自己的疼爱。 着实是没什么可怨恨的。 算了,这一回是史问夏自己撞上来要办寿宴的,这一次让她丢丢脸,就算了却上一世的恩怨吧。 就是……那个害死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这么想着,她目光逡巡了一番,没有发现可疑的面孔。 第384章 准备开席 又略等了片刻,客人们都到齐了,苏氏便招呼着众人入席。 行至女眷席上,看见这油光发亮高雅沉稳的山杉家俱出品的八仙桌椅,俱是赞叹了一番。 “国公府果然是大手笔啊,寻常勋贵能得个两套三套放在花厅会客已是不易,这十几套,全是上等紫金檀木所制,实属难得啊!” “可不是么?这山杉家具我知道,我们上个月才定了六套,整整九千两银子呢!” “就你眼红?你眼红也没用!谁叫你家没有国公夫人苏宜人这样能干的当家主母呢?!” “谁说不是呢?不止是苏宜人,还有悠然县主,这母女俩啊,简直是国公府的摇钱树!” “啧啧,还是老夫人寿宴排面大啊,上个月国公府世子大婚时,可还没有这圆桌呢!” 一旁的史问夏听了咬紧了银牙,自己大婚时苏氏不置办这圆桌,非要在云老夫人寿宴上才更换,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而且这些人句句不离苏氏和苏悠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桌椅还是她张罗起来的。 苏氏不过用公中银子付了定金,剩余公中用度根本不够,是她东拼西凑还把夫君和自己仅有的一点点私房拿出来填补了空缺。 她瞪了一眼佩儿。 佩儿便趁着引一位夫人入座的时机,小声说道,“要说起来,这桌椅如此昂贵,国公府一次性又定了这般多,这空缺都是我们世子夫人填上的。” 那夫人一听,倒也赞了一句,“原来如此,世子夫人是个有孝心的。” 旁边的一个贵女听了撇了撇嘴,“世子大婚才一个月,还没替新娘子请封呢,什么世子夫人!” 史问夏一听,看了过去,居然是个认识的故人。 便是那安宁侯府的嫡次女武忆莲。 她记得六年前云府乔迁大宴宾客时,就听到她母女三人在议论取代她成为世子夫人。此刻瞧她的发髻,却是一身妇人打扮。 难不成她嫁人了? 也是,这武忆莲比武欣欣大了三岁,今年怕是有十八了,应是已经嫁人了。 既已嫁人,又为何对她这个世子夫人冷言冷语? 安宁侯夫人见到史问夏就在一旁,连忙打圆场,“世子夫人张罗这些桌椅,想必也是不易,委实是难得了。” 话头至此应当也就结束了,偏武忆莲还要犟嘴,“她一个寄居国公府的孤女,吃穿用度皆来自国公府,居然还能攒下私房银子,自然是不易了。此番用来贴补国公府,不过是将国公府这些年给她的月例银子还回去罢了,有什么孝心可言?” 史问夏一听就炸了,上前一步,“武忆莲,你我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武忆莲冷笑道,“我不过就事论事,何来针对?难道我说错了,你这些年,不是吃国公府的、住国公府的?你的银子不是靠着月例银子省下来的?难不成你一个孤女,还能有田庄铺子?” 史问夏一窒,怒道,“武忆莲,你当我不知晓,你嫌弃你那夫君官职低微、俸微薄,上有婆母压着,下受大房二房排挤,你三房日日要仰仗大房鼻息,早就叫你生不如死了!你眼红我嫁入平国公府又怎样,你难不成想二嫁?你想嫁也得看我家世子想不想娶啊!” 这番话一出,武忆莲瞬间就气得跳脚,“你……你个叛贼之女!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她的婆母和大嫂、二嫂今日也来了,就坐在旁边,听到这一番话还了得?! 史问夏扳回一局,也不再理她,哼了一声,向着夫人们行了一礼,“诸位还请入席吧!很快就开宴了。” 武忆莲不敢再放肆,缓缓入座,也不敢看一旁婆母和大嫂的难看的脸色。 武忆莲是安宁侯嫡次女,嫁的是英国公府的嫡三子。 这一桌坐的是英国公四个女眷和安宁侯夫人和她的一个儿媳及另一府与她们两家都交好的世家夫人,也都不算是外人。 于是英国公夫人冷冷说道,“我竟不知,我英国公府叫你受了如此委屈。” 武忆莲惨白着脸,“母亲,她是混说的,儿媳没有委屈。” 安宁侯夫人打了圆场,“国公夫人,莫要听那世子夫人混说。我们忆莲能嫁入国公府,本就是高嫁了。这平国公府只是新晋的勋贵,哪里能和百年世袭罔替的英国公府相提并论?” 英国公府大夫人姚氏笑道,“可是云家大公子,到底是世子啊!” 她重重咬了“世子”二字。 武忆莲脸色又白了几分,几年前她确实是有肖想过云家世子。可是母亲明里暗里递了话过去,平国公府没有回应。很快就又听闻世子订亲了,而且无论如何旁敲侧击,平国公府也没有要退了叛贼之女这门姻亲的半点消息。 她才只好死了心,嫁进了英国公府。 原想着好歹英国公府是百年世家,比平国公府自然高了一层,没想到,婚后生活冷暖只有自知。 苏悠然扶着母亲在主桌上坐下,看了一眼这个武忆莲。 怪不得上一世,武忆莲和她那个庶妹武欣欣总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原来是肖想着平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啊。 也不能总怪武欣欣能和史问夏交好,连带着武忆莲和史问夏的关系也还是不错的。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不过,这一世,看着她们狗咬狗一嘴毛,也挺有趣。 这时婢女们鱼贯而入,开始把菜品一一放在圆桌上,初时菜品都是用碗盖盖住的。 看不见菜品,却有夫人闻到味儿了,“好香啊!闻着倒像是荷叶香?” “是啊,难不成……是那福喜楼的……金玉满堂?”有夫人猜测道。 史问夏心头有些困惑,这明明是全荷宴,和金玉满堂有什么关系? 不过,一会儿就让她们都知晓知晓,全荷宴的神奇之处。 她自信满满地指挥婢女们把菜品陆续摆放好。 整个花厅香气弥漫,夫人小姐们交口称赞,都在期待着菜品呈现的那一瞬。 这圆桌也有个好处,就是一桌只需要一个婢女就可以照料了。 第385章 四不像 酒水已经上齐,云老夫人更是说了几句感谢同庆的话,便宣布开席了。 史问夏手一抬,叫婢女们同一时间将桌上的菜品盖子全都打开。 一时间,更是香气四溢。 一阵热气蒸腾过后,众位夫人定睛朝圆桌上看去。 史问夏屏息等着,等着有人惊奇、惊讶或是惊叫,她便好第一时间作出解释,隆重推出她的全荷宴。 然而,一阵寂静过去后,陆续响起的却是夫人小姐们的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看着倒像是金玉满堂的连生贵子?但是这卖相也差得太多了些吧?” “可不是么,这是莲耦做的八面玲珑吧?色泽怎么这般惨白?这福喜楼何时差了这许多水准?” “还有,这可是荷花做的花开富贵汤?这颜色怎么奇奇怪怪的?又稀又难喝,一点也没有觉得花开富贵。” 史问夏都懵了。 她期期艾艾地站起来说道,“众位夫人小姐们,这不是福喜楼的金玉满堂,这是来自三百里外的荷县的一套十分有特色的席面,名叫全荷宴。诸位请看,这全部的菜品,都是用荷花的部位做成的,有莲藕、莲子、荷花苞……” 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武欣欣此时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些我们自然有眼睛看,还有荷叶鸡外头包着的自然是荷叶,谁人不知?什么全荷宴,根本就是冒名顶替的金玉满堂席面嘛!啊呸,就是抄袭也不抄袭个像的,这品相、这口感,比之金玉满堂可是差远了!” 史问夏背上出了一身冷汗,金玉满堂席面,实则就是全荷宴? 这不可能! 京都城怎会有人知道那荷县的全荷宴的? 苏悠然好心接话道,“这位姐姐,这席面并不是金玉满堂。我阿娘本也想订福喜楼的金玉满堂的,可是想必是大嫂觉得此席面实在过于铺张浪费,特意从三百里开外的荷县请来了大厨,说是做一个大家都没吃过的席面。可我万万也没想到,这个别出心裁的席面,竟然是抄袭金玉满堂,还抄得这般四不像。想必大嫂也是受人蒙蔽,并不知晓的。还请各位不要怪罪我大嫂。” 这一番话,把母亲摘出来,又替史问夏开脱,着实是好话。 可听到史问夏耳里,又是铺张浪费、又是抄袭四不像的,只觉得苏悠然是在嘲讽她,气得胸口生疼。 然而武忆莲怎会放过这样好的奚落史问夏的机会? 隧吐出嘴里的一颗莲子,冷嘲热讽道,“哎呀,国公夫人是如何的手笔我们都知道,怪不得会有如此小家子气的席面呢!原来竟是新世子夫人不舍得花钱请那福喜楼的金玉满堂啊!也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贴补了这八仙桌椅后,怎会还有余钱贴补席面呢?” 武欣欣早就不满方才史问夏对自己姐姐的态度,一唱一和道,“还故弄玄虚,也不知那三百里开外的荷县是个什么乡下地方,那等小县小村能出什么大厨子?居然直接就上京都城国公府来班门弄斧了,也不怕人笑话!” 史问夏只觉全身冰冷,张了张口,苍白无力地说出“啊……这……不……我不知道……”等几个不连贯的字。 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主桌。 主桌上坐着云老夫人、苏氏、长公主、镇国公老夫人和林首辅夫人等几人。 苏氏干咳了一声,“诸位夫人小姐们,实在是对不住了。问夏是新妇,这六年来又一心为父母守孝,竟是一步也没出过她的院子,对京都城这几年的风物变化自是不太了解,不知那金玉满堂也不稀奇了。她原也是一片好心,一面想着分担府里琐事以表孝心,一面又想着寻些新鲜席面来叫各位尝个鲜。没想到竟和那金玉满堂撞在了一处。也罢,金玉满堂整个席面的食材实则倒也不全是荷花莲藕,也有些其他食材的,我这便派人叫福喜楼快速送几道菜品来。” 史问夏赶紧找补道,“母亲,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叫贵客们看笑话了。这福喜楼的支出我会补上的。” 苏氏笑道,“这倒也不必了,你手头也不宽裕。” 史问夏咬了咬牙,一心要在武忆莲几人面前挣回些面子,“应该的,这寿宴既是媳妇操办,自是由媳妇儿来承担。” 苏氏无奈,“你既坚持,那便这样吧。” 于是招来红玉吩咐了几句,红玉赶紧领命而去。 长公主见苏氏如此维护儿媳,也顺便帮腔道,“本宫方才尝了一下,这全荷宴倒也不完全一无是处,还是能够入口的,诸位就别嫌东嫌西了,席面嘛,能饱腹即可。今日我们来给老夫人贺寿,不就是图个痛快吗?” 镇国公老夫人也呵呵笑道,“说得对!一大把年纪了,谁还图那什么口感?能吃饱就行了!来来来,吃!” …… 另一半男客那边,云天白也收到了来自宾客们的死亡凝视。 在场的都是权贵高官,自是大多都吃过了金玉满堂。 两相比较之下,这什么全荷宴无论在品相上还是在味道上,那都是相形见绌,极有东施效颦的嫌疑。 但是云天白又不好如史问夏那般婆婆妈妈地解释,只好劝酒。 然而很快一桌一坛的六月醉就喝完了,下人们抬上了状元红。 瞬间宾客们不满了,“这六月醉喝得好好儿的,作什么换了状元红?” “国公府素来是不差钱的,这一回的席面,怎的这般小气?” “这还是云老夫人的寿宴呢!这也……也太撑不起场面了……” “想来必不是国公夫人的手笔,就不知,是不是新媳操办的?” “算了算了,新妇年轻,难免有不周全之处。今儿啊,我看是吃也吃不过瘾,喝也喝不畅快,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云天白听得脸都要黑了。 云钺也是脸色不太好,他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日会被后宅妇人给损了颜面。 这时门子高声喊道,“荣亲王到——” 云钺立刻就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第386章 八字不合 荣亲王已经迈过门槛大步进来,哈哈笑道,“今儿是老夫人大喜,本王不请自来,讨一杯酒水喝,国公爷不介意吧?” 云钺也哈哈笑道,“王爷能光临敝舍,是敝舍的荣光啊!” 荣亲王让人奉上寿礼,“小小寿礼,不成敬意啊!” “多谢王爷!”云钺说着就把他往主桌上引,“王爷请坐!” 扭头吩咐云天白,“还不让要再上几坛六月醉?!要一等的那种!” 还真当他喝不出来一等六月醉和三等六月醉的区别?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六月醉一等度数最高,喝起来爽快!早在三年前,他的好闺女就让人悄悄送了三大坛子给他,实在是太好喝了!他全藏在军中无人的时候偷偷喝一口,最多有时和二弟分享一些,云天白压根儿就没份! 他还知道,这六月醉就是这个能干的继女想出的酿造方子。 这大喜日子喝什么状元红啊!要花钱也是给继女挣银子才算值! 云天白不敢怠慢,直接就吩咐下人赶紧去买。 心头暗暗叫苦,这六月醉的开销,是不是也要自掏腰包啊? 荣亲王的到来,众人又是一番寒喧。 不到半个时辰,便有福喜楼的人陆续送上新的菜品,六月醉也很快就到了。 于是又是一番觥筹交错,重新又热闹起来,云天白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 那边,苏悠然和月悦以及几个姐妹坐在旁边一桌。 云曼菀见云曼茵放下了筷子,便劝道,“二妹,这全荷宴虽然比不上金玉满堂,可是想想我们当初在三羊村的日子,这全荷宴已经是极好的了。” 云曼茵哼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总记得那一年的苦日子,这今后莫不是就吃不得好的了?” 云曼菀脸色淡淡,不欲与她争辩什么。 苏悠然转移了话题,“大姐姐,您如今的绣技算得上是京都城中一绝啦。要说那一年去了三羊村有什么益处,降低口舌之欲不算什么,您的绣技才是真正的收获!” 月悦也凑热闹,“嘿嘿嘿,那可不是?如今我们府里所有的衣裳绣品,都要用大姐姐绣庄上的才好呢!本郡主可是听闻,连宫里的尚针局的掌事嬷嬷也时常要来找大姐姐请教针法呢。” 旁边一桌却有个声音酸溜溜地响起,“不过是伺候人的技法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便是那云家绣庄挣得再多,一个妇人,成日里抛头露面满身铜臭,有何好的?” 云家几个姐妹循声望去。 苏悠然并不认得说话的这人,便问,“敢问这位夫人是……?” 史问夏便介绍道,“她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蒋夫人。” 苏悠然恍然,“哦,原来是英国公世子夫人啊!” 她转向云曼菀道,“大姐姐,幸亏你那年去了三羊村,否则,要是和那什么世子议亲后嫁了过去,那可是没好日子过的。” 那蒋夫人怒道,“你不过一个区区小县主,也敢在本夫人面前口出狂言?” 苏悠然眨眨眼,“难道我说错了吗?师父的仁济堂您去过不下百回了吧?您成亲都七八年了,难道膝下不是一直没个一儿半女的吗?哪像我的大姐姐,就算是守孝守了三年,也很快就有了一儿一女,真是儿女双全,凑了个好字!” 蒋夫人的确是成亲了七八年无子,这事一直是她心头的隐痛,自也去了那以千金科和妇产科著称的仁济堂无数次,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此刻被苏悠然点出,自然是更加勃然大怒,“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张口闭口就是膝下无子无女,真不知你这家教是何人教出的?哦是了,你原是不姓苏的,你是姜家人,母亲还是二嫁妇,这样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主桌上的一干长辈闻言脸色顿时也很不好。 说到母亲,苏悠然也怒了,“你说我便说我,如何牵扯到我阿娘?难不成你膝下无子,我也可以攀扯到世子身上?说不是你的错?” 那就是暗指是世子的身子有问题了? 说到自家儿子,英国公夫人坐不住了,怒而起身,“原念着我们两家原是世交,老英国公与云府的老侯爷是战场上并肩拼杀过的兄弟,这才过府给云老夫人贺寿。既然你们一直惦记着我们当年那八字还不到一撇的议亲,依本夫人看,日后我们还是避嫌着些好!” 谁惦记了?哪个惦记了? 云曼菀气得脸色通红,但又怕自己一解释,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抹越黑了。 云老夫人差点气得要起身,苏氏按住了她,然后缓步走到英国公夫人身旁,“国公夫人,不过是子女间的口角,便要让我们两府断了往来,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再说了,你也说了,当年议亲不过是八字没一撇,我云家当年遭难,这议亲没了下文,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何来惦念一说?” 英国公夫人也站了起来,脸色愤怒,“平国公夫人的意思是,我英国公府当年拜高踩低,见你们云侯府落难才取消了议亲的吗?周氏已不在,只怕你是不知。本夫人实话告诉你,当年议亲之所以取消,是因为你家大姑娘和我家世子的八字不合!” 苏氏云淡风轻地笑笑,“八字不合这就对了嘛!往日偌大个京都城,我们都难得碰面。您看今日不过是一场寿宴,这小辈们一碰面就闹腾起来,可不是我们两府八字不合么?” 她轻飘飘两句话,把从两个议亲之人八字不合上升到两个国公府之间的八字不合,这就真是严重了啊。 难不成京都城里两大国公府竟要老死不相往来? 英国公夫人自然担不起这样的干系,气呼呼扭过头不敢再言语。 英国公世子夫人冷哼一声,“明明是两个小辈八字不合,扯上整个国公府做什么?” 苏悠然就笑眯眯问,“世子夫人嫁过去,应是合过八字的吧?” 这话就诛心了。 八字相合,会成婚七八年了都无子嗣? 偏生不仅是她生不出来,这些年她给英国公世子纳了多少美妾,也没有一个能生出来的。 可这话她找谁说理去? 第387章 苏云班大戏 苏氏佯作生气,“行了悠然,今儿是你祖母的大好日子,还是快回席中好生招呼吧。” “是,阿娘。”苏悠然笑眯眯回了座位,故意大声对云曼菀说道,“大姐姐,还是你和大姐夫八字最相合!您看自您嫁给了赵将军后,他又是抗敌建功又是拿下了武状元的,还叫你三年抱俩……” 还没说完,云曼菀就给了她额头一个爆粟,“行了行了,快吃吧!这么多话!” 又吃了一会儿,云曼菀感慨道,“要说起来,小悠然才是我们的福星呢。那一年,要不是有小悠然,我怎么会嫁进赵家?” 还能有如今这般光景? 她清晰地记得,母亲周氏定下自己和赵淮的亲事后,她并不是十分愿意的,是小悠然说,大姐夫未来会很有出息的。 母亲对小悠然的迷之自信,也影响了她。 她的心也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然后一路走到现今的模样。 她有了儿女,有了完全可以依靠的夫君,有握在手中的事业,还有能时刻为自己撑腰的娘家,寻常高门大户后宅的那些勾心斗角、侍奉公婆、姑嫂不和等糟心事一点儿也没有,她的人生,不能再完美了。 月悦闻言就拉着苏悠然的胳膊,“哎呀,你我姐妹这么多年,我都还不知道你居然还有相看夫君的本事!要不,你替我也相一个!” 苏悠然咯咯乱笑,“那可不行!义母还不扒了我的皮!” “未出阁的丫头,不是议论三年抱俩就是相看夫君,真是不要脸。”那英国公世子夫人显然是把苏悠然也一起迁怒了。 月悦却冷冷看了她一眼,“要相看夫君的是本郡主,本郡主议亲议了三年还是无果,继续相看有何不可?世子夫人莫不是对本郡主有什么看法?” 英国公世子夫人却不怕她,反而劝起她来,“郡主啊,不是表姐倚老卖老,但有一句话还真是要说一说的。这女子的花期就这么几年,挑过来挑过去,错过了最好的年华,那可就是要后悔的。” 苏悠然好奇问,“月悦姐姐,她是你的表姐?” 英国公世子夫人挺起了胸膛。 月悦冷哼一声,“她算我哪门子表姐?不过是青平郡主的表姐罢了,她母舅何家的。” 英国公世子夫人何氏一听急了,“郡主!您幼时和青平一道玩耍,也是表姐长表姐短的喊过我的,您忘了?” 月悦眼睛都不抬,“这京都城中谁不知道,六年前我长公主府和荣亲王府就断了往来!我连青平这个亲表姐都不认,还会认你这个隔了八辈子的表表姐?” 何氏一口气没喘上来,哽在当场。 英国公夫人也淡淡看了她一眼,“用膳吧!就你话多!” 何氏恨恨地看了苏悠然几人。 旁边的武欣欣突然说,“不对啊,长公主府和荣亲王府断了往来。与长公主府十分亲厚的平国公府理应与长公主府共同进退才是。怎的方才我听外头的门子唱,荣亲王也来给云老夫人贺寿了?” 史问夏一听很是高兴,这是挑拨离间来了啊! 长公主却是冷哼一声,“平国公府与本宫共同进退不假,可本宫与本宫的叔叔决裂,难不成也要求所有与本宫交好的世家子弟们都与自家的叔叔决裂?” 她看向何氏,“所以,你知道月悦为何不再称你为表姐了吗?这才叫与本宫共同进退。难道你的意思是,云家也要与本宫共同进退,将你们拒之门外?此番让你们一家女眷坐在此处,倒是他们的错处了?” 瞬间哄堂大笑。 何氏自长公主开口后就暗觉不妙,果然越听到后面越是尴尬得无以复加。 英国公夫人轻斥了她一声,不再开口。 武忆莲嘴角勾笑,这大房的世子夫人,不过如此。只恨自己的夫君上头有两个嫡亲的兄长,便是大房不成器,那也轮不到她三房! 一番往来,客人们酒足饭饱。 下午还有苏云班的演出,有人午膳后便回府了,有人爱凑热闹便留了下来。 未时正的时候,苏云班进府表演了。 女眷留了一小半,云老夫人也小憩后醒来,移步后花园看表演去了。 为给云老夫人贺寿,苏云班也是特意花了心思准备这一场表演的。 先是一些眼花缭乱的小魔术,令众人连连惊呼,随后苏云班表演了一出热热闹闹的《齐天大圣大闹蟠桃会》,最后变出一个巨大的寿桃直呈云老夫人恭贺她寿与天齐,赢得满堂喝彩。 众人的掌声经久不衰,云老夫人手捧巨大的寿桃乐得合不拢嘴。 “哎哟喂,这么大的寿桃,哪里受得起啊!” “怎么您就受不起了?您今儿是寿星,再大的寿桃都受得起!”苏悠然笑嘻嘻地上前拍了拍寿桃,“祖母,您试试,这寿桃可好吃了!” 云老夫人惊了,“什么?这寿桃还能吃?” 这么大,这么硬,可不像是寻常面食里常见的那种寿桃。 苏悠然嘿嘿笑道,“姐妹们!这寿桃啊,就讲究个人气!每人吃一点,这人气就旺一点,祖母就长寿一点!来!” 话音落,她用指节在寿桃一处叩了一下,就出了一个小洞,她便顺着小洞掰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 月悦也不客气地过来抠了一片下来,尝了一下眼睛立刻放光。 她又掰了一大片。 云老夫人眼睁睁看着。 苏氏哈哈笑道,伸手取了一小片塞进云老夫人嘴里,“母亲,尝尝!这滋味儿如何?” “好甜!”云老夫人大赞,都不舍得给了,抱住寿桃转身想藏起来。 可这么大,哪儿能藏得住? 一下子几个小皮猴儿也过来东掰一块西掰一块。 云老夫人直喊,“哎哎,少拿点儿!给老婆子我留一点!” 只恨她没有第三只手! 众夫人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镇国公老夫人一指台上的苏云班,“糟糕,把他们忘了!” 众夫人们反应过来,目光齐齐看向一旁的史问夏。 史问夏懵了,看我做什么? 有个夫人看看她,又朝台上的戏子们努努嘴。 史问夏还是很懵。 第388章 打赏都给不起了? 英国公府的人吃了个没脸,早就回去了。 安宁侯夫人和武欣欣倒是留了下来。 武欣欣恨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史问夏出丑,直接点明了,“哎哟,世子夫人安排的苏云班,这表演如此精彩,怎的还不给打赏啊?莫不是你囊中羞涩连打赏都给不起了?” 寻常表演结束,主家给了打赏,戏子们就下台了。 如今一直尴尬地站着,那不就是等着打赏的意思? 史问夏脸色立刻涨得通红,下意识看向云老夫人和苏氏,结结巴巴地说道,“祖母,母亲……我……我不知道……” 苏氏点头表示了然,便拍了拍手,“无妨,来人,赏!” 很快红玉就带着一个嬷嬷捧着一个红盘去赏了。 苏云班班主领着戏子们谢了又谢,这才下场了。 史问夏眼里含着泪对苏氏说,“母亲,对不住,是我疏忽了,我以为……这苏云班是云家的……所以……” 武欣欣轻嗤一声,“整个京都城谁不知道这苏云班是县主府里养着的班组?怎的就是云家的了?便是看姓氏,人家也是姓苏啊!再说了,给云家贺寿,云家不该打赏?” 一番话说得史问夏眼里的泪珠儿摇摇欲坠,“是……是问夏的错……” 武欣欣偏又要加一句,“依我看,你是根本认为这苏云班是苏家的,也就是云家的,给自家人贺寿,还要给什么打赏?!云家在乎这点打赏吗?也就是你,根本拿不出这赏钱吧?!” 旁边的一众夫人小姐就窃窃私语起来。 “可不是么?便是云家府里的下人认认真真给云老夫人拜寿,云老夫人难道不舍得给赏钱?何况是这么大一出戏呢!” “今儿这又是魔术、又是热闹一番后献寿桃的,就是我看了也差点忍不住要打赏呢!” “这世子夫人一看就是个小家子气的,合着想占县主的便宜,竟连赏钱也不想给?” “这才嫁过来呢,就想着算计自家小姑子。虽说苏县主不姓云,可也是上了云家族谱的啊。” “就是啊,若是仗着自家人的东西便不想给赏钱,那岂不是说这苏云班连云府的下人都不如?” “这我可不依啊,谁不知道这苏云班是京都城里最难请进府里一看的?能给云老夫人演这么一出大戏,那都是县主的面子。她这个新大嫂居然昧着良心不想给赏钱?” “方才武家小姐不是说了吗?她是没钱给,却偏要打肿脸充胖子!” 之前史问夏让自家女儿面子上过不去,此刻庶女挑起事端叫史问夏没脸,安宁侯夫人看得心里爽,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就看着史问夏的头越埋越低,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苏悠然也是心里暗爽,但既然提到她,便就开口了,“诸位,大嫂到底一心为父母守孝,不通京都规矩,一时忘了也是有的,慢慢学便是了。还请诸位日后多多提点。下午茶已备妥,还请各位移步花厅,尝尝我们自制的下午茶!” “哎呀,早就听闻如今开满大街小巷的‘闲上半日’奶茶铺是县主的手笔,如今有贵府自制的奶茶,这我是定要好生尝一尝的!” “走走走,这可是大惊喜啊!” 苏悠然便领着一干女眷走了。 史问夏又囧又气,暗自咬碎了银牙。这苏悠然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她赏银的事,还叫这群女人时常提点她犯的错误?! 还有什么下午茶,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这苏悠然悄悄让人准备了,不是打她的脸吗? …… 次日,苏氏派人将史问夏请到了花厅。 一见这二人,史问夏心里大约是有数了。 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掌柜的打扮,必是来要钱的。 果然苏氏开口了,“问夏,这两位分别是福喜楼和六月居的掌柜,是送来了昨日的食水单子。原说来这些小事我处理了便好,但到底母亲的寿宴是你一手操办的,我想着还是须得让你核对一番,免得出了差错。” 她这话说得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没有让儿媳出钱的意思,只是她安排的席面了出了岔子,这多出的量要她也知晓一下轻重,日后不再犯这等错误就是了。 可是这话在史问夏听来,就是敲打的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给府里办这样大的寿宴,又是自己求来的,而且她还要靠这一次的表现赢得掌管国公府中馈的机会! 这么想着,她打定了主意,接过放在桌上的两张红纸,“母亲,祖母的寿宴既是儿媳一力操办,又是儿媳出的错漏,这些花费,自然该由儿媳来出。” 她咬了咬牙,对着两位掌柜道,“两位掌柜的辛苦了,请跟我来吧。” 苏氏喊住她,“问夏,这银子……” 史问夏朝她一福身,“母亲莫要担心,缺的部分,儿媳一定会想法子补上的。” 说罢,她挺胸带着两个掌柜的走了。 刚出门,红玉捧着盘子进来了,“夫人,银票拿来了。” 苏氏笑笑,“不用了,问夏说她能解决。” 红玉诧异道,“少夫人?不是说她已经身无长物了吗?” 苏氏道,“且看她有什么法子,若只是问世子伸手便罢了,若是想着歪门邪道,国公府还容不得她这样放肆!” 红玉一惊,“夫人的意思是……?” “昨日她出那样的丑,我怀疑都和悠然有关。”苏氏抿了一口茶,“悠然不会无缘无故针对谁,被她针对的人,定然品性上有瑕疵。”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母亲还是这般对妹妹的迷之自信啊!” 随后修长人影踏进来,拱手下拜,“给母亲请安。” “是辰儿,快坐!”苏氏眉开眼笑,“昨日新收拾出的明月院住着可还舒服?有什么缺的尽管说来,母亲给你添置!” 苏悠辰撩袍坐下,“母亲莫要忙活,妹妹此前给我的信中每年都有报我在悠然食肆的收益,今儿我便去把收益取回来交给母亲。” 苏氏大笑,“你不必去了,福喜楼的收益,每年悠然都有带回来存在母亲这儿!” 她朝红玉道,“让赵妈妈把她存着的盒子拿来。” “是。”红玉福身出去了。 第389章 怎的越看越像自家妹妹? 苏悠辰疑惑道,“为何是福喜楼?” 苏氏笑道,“五年前,悠然食肆打败了对面的醉仙楼,把它收购了,我和你的祖母都认为悠然的闺名被当成食肆的名字总是不妥,便提议改个更好的名儿。那掌柜的便改成了福喜楼,连同对面的一起,一座东楼、一座西楼。如今啊,是整个京都城最大最好的酒楼!” 苏悠辰若有所思,“妹妹当真是很有经商天赋。” 从昨天到今天,他就听了许多关于妹妹的传奇。 比如说妹妹在京都在遍地开的奶茶铺子,广受无数闺阁女子欢喜;县主府里的苏云班,每月只接受五次预订,是京都城里抢不到的传奇戏班;顾神医的仁济堂如今已经扩大了五倍不止,成了整个大周朝都闻名的千金和妇产科医馆。 得知这些他都很吃惊,苏氏告诉他做出昨儿那著名的金玉满楼席面的福喜酒楼就是他和妹妹七八年前在京都城里开的悠然食肆,更吃惊了。 但是,当他看到赵妈妈捧进来的盒子打开的那一瞬,吃惊就变成了震惊! 赵妈妈喜笑颜开,“少爷,这些年,小姐给您带回来的分红,老奴一分不差地替您收好了!都在这儿,一共是三万三千两……金票!” 苏悠辰倒吸一口凉气:!!! 换成银票,那就是三百多万两? 他颤抖了,这么多银子……那城外的那群师兄弟们……? 他迅速把金票拿起,揣进怀里,然后丢下一句话,“阿娘,我有事出去,今儿不回来用午膳了!” 苏氏:…… …… 苏悠然今日一早醒来,就收到素月领着小厮抬进来的一个箱子。 说是玄王世子让人送来的。 她一打开,全是各种少有的挂件首饰,什么贝壳项链、珍珠耳坠,还有罕见的颜色纯正的大颗红珊瑚头面一整套,全是和海里物什有关。 她稀奇地把玩了一会儿,便让素月各分了几份,送到祖母、母亲、三个婶婶和几个姐妹房里。 这些东西虽是稀罕,哪怕就是在京都城里也是罕见昂贵的,但她是缺钱的主儿么?不,她如今是闻名京都的小财神。 当年她一手设计的综合贸易市场已经成了京都城的购物中心,每日里是车水马龙,所有在那里租用铺子的商家,每日里都会对着小财神悠然县主的画像拜上三拜以示感谢。 这个传统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的,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反正就有商家说,只要每天拜拜小县主,生意就会蒸蒸日上。 久而久之,不仅是贸易市场里的商家,便是外头的商家,都想方设法去求来了小县主的画像,闲来就拜上几拜。 渐渐的,她这小财神的名头就传了出去。 当然了,商贾毕竟和铜臭是连在一起的,这种名头商家看重,可京都城的权贵妇人们,可都是瞧不上眼的。 是以昨日在云老夫人的寿宴上,夫人小姐们自也不会提起这事儿。 苏悠然自是不在意的,小本本升级后,有了一种自动回馈的功能。 那就是诚心感谢她的,不仅她的气运值增加,对方的气运值也会增加,运道也就会越来越好。 这就是为什么商家拜谢她后生意能够稳步增长的原因。 她这边把东西分完,便想着去找大师兄好好聊聊,不知道玄王的情况如何了?南境的战事如何了? 旁人都以为她在京都城里的收入只有奶茶铺子,那福喜楼鲜少人知,军中速食的供应商身份,就更无人得知了。 所以,谁还会嫌钱多的? 若是南境安稳下来,苏家的进出口贸易也可以往南境扩张了啊! 嘿嘿! 于是她起身,直接去了玄王府。 哪巧在门口就遇上了温元白。 温元白也是昨儿进宫与父皇一夜长谈,一早又去给母妃请安,然后便过来了。 多年未见,昨儿匆匆忙忙一瞥,只觉师妹长得越发精致美丽,也想好生与她说说话,便直接过来了。 二人碰面,相视一笑。 苏悠然直接道,“大师兄,你在南境这些年,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如今这最好吃的东西都在福喜楼!师妹请你吃一顿好的!好叫你知道什么是美食的天花板!” 温元白也不客气,一拍马背,一跃而起,继而在她的头顶上轻拍一下,“走!让师兄看看你这些年的功夫练得如何了?” 苏悠然嘿嘿一笑,直接丢开一众下人,追随着师兄轻盈而去。 路人也瞧不见人,只觉两道白影闪过,再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只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片刻后,两道身影同时落在福喜楼门前。 苏悠然哈哈笑道,“师兄!你比我先走一步,却与我同时到达,你输了!” 温元白笑笑,没有应答,要不是他中途走错了路,又怎会慢了两步? 二人走进酒楼。 上楼的时候,温元白下意识朝着大厅正中供奉着的神像看了一眼,奇怪,怎么看着好像是一个女娃? 而且,怎的有些面熟? 不仅是他有这种感觉,在半个时辰后领着一群衣衫略微陈旧的几个道士踏进门槛在大堂一张大桌旁坐下的时候,轻瞄了一眼这奇怪神像的苏悠辰也有这种感觉。 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怎么越看越像五六岁时候的妹妹? 不过……妹妹六岁的时候,好像他已经不在她身边了,所以也不能确定。 这时小二送上了菜单,给他们斟了茶水,便打断了他的思路。 旁边的一个长胡子中年道士战战競競地问,“小师弟,此处如此富丽堂皇……只怕是……花费不少啊……” 苏悠辰一个时辰前才瞬间暴富,自然不在乎这点吃饭钱,便轻松道,“大师兄莫怕,今日我请客!” 下一瞬,手里的菜单就被抽走了。 “早说是你请客啊!那师兄就不客气了啊!” 一群人立刻把大师兄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看起来都很好吃!” “过来一点,我来看,让我看看!” 苏悠辰:…… 他又看了一眼那香炉面前供奉着的画像。 怎的越看越像自家妹妹? 第390章 福喜酒楼 店小二在一旁,看着这一群道士打扮的人在抢菜单,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也不全都是道士打扮,有两个主要是穿着比较朴素,和道士们站在一处,就感觉一样是道士了。 不过幸好方才是这位看起来还较为富贵的公子说他要请客,否则这一群道士……说不得他家掌柜的今日又要日行一善施舍一顿了…… 这福喜楼的饭菜随便一顿那可都是价值不低呀。 七个师兄争来抢去,已经开始出手了,差点没把那线装的菜单给扯烂了。 下一瞬这菜单直接被抛到半空中,一个师兄飞身而起一把抢过了它。 苏悠辰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礼貌地对店小二说道,“小二哥,能否劳烦你再取几个菜单来?” 店小二赶紧点头,“客官请稍等。” 再这么下去,这几个道士不怕拆了菜单,说不定连这福喜楼都得拆了。 很快店小二又捧来了六本菜单,好叫这些师兄们一人一本。 于是开始点菜。 “八宝秘制鸭!” “叫花鸡!” “酱肘子!” “油爆青鱼。” “八宝秘制鸭!” 店小二的嘴角也抽了抽,但依旧恭敬地提醒道,“这位客官,八宝秘制鸭已经点过了。” “我们这么多人,点两只不行吗?!”大师兄粗声粗气的地说道。 店小二看了看苏悠尘的脸色,连连点头,“行行行!我们店的宗旨就是:顾客就是天神,您点个十只八只也行!” 苏悠辰叹了一口气,“师兄们,你们解馋不急于一时,福喜楼的菜点也很多,慢慢吃慢慢点。” 大师兄怒道,“难得你这抠门的小师弟请一次客,我们都半年没吃到荤腥了啊!还不许我们好好吃上一顿?两只八宝鸭怎么了?你大师兄我一顿就能吃一只!” 苏悠辰的嘴角又抽了抽,“我们每日都可来此用膳,至少这一个月内小弟都包了你们的食宿,不急的不急的。你们难道不想多尝几道菜品吗?” 师兄们立刻眼睛都似乎放出光来,“小师弟,小辰辰,当真这一个月,你包了我们的食宿?” 苏悠辰点头。 “日日都能来此用膳?” 苏悠辰再点头。 “每顿都能有八宝蜜制鸭?” 苏悠辰还是点头。 店小二看不下去了,“客官,这福喜楼的饭菜可是不便宜呀。” 苏悠辰笑笑,“能否劳烦小二你把掌柜的请来?” 店小二立刻去唤了过来,然后开始一个一个记下师兄们点的菜品。 苏悠辰走到一旁去和那掌柜的说话,却不认得这个掌柜的,奇怪的问道,“原来的沈章富掌柜不在吗?” 掌柜的朝他拱手道,“这位客官,沈章富总掌柜今日不在店中,福喜楼在京中共有十八家分店,他每日会去各家分店中巡视一番。您若是要找他,怕是得费些功夫。只不知客官有何要事,小老儿可有能帮得上忙的?” 苏悠辰想了想道,“我离京多年,想见见故人。能否劳烦掌柜的替我去寻一寻他?沈章富若是不在,他的弟弟沈章余亦可。” 掌柜的见他果然是认识自己的两个大东家,连忙点头去安排寻人了。 …… 二楼雅间里,苏悠然和温元白相谈甚欢。 “所以说,因为南越公主偷偷跑进大周,被你所救,所以为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才让南越王献上降书求和的?” 温元白点头。 苏悠然兴奋地问,“那南越公主长得如何?漂亮否?美艳否?” 温元白:…… 沉默片刻,他抬眸看向苏悠然,“长得不如你。” 苏悠然洋洋自得,“那是自然,本县主人见人爱人人拜!” 温元白:…… 几年不见,他发现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人人拜是个什么意思? “那南越公主,怕不是看上你了吧?嘿嘿。”苏悠然又问。 温元白难得不雅地翻了一下白眼,冷哼了一声。 苏悠然又问,“师兄此次回京,应当不必再出征了吧?” 温元白点头,“此次若非父王遇险,我也不必被逼上战场。后又逢南越兵临城下,这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苏悠然不满道,“虽说玄王叔叔被救回来后受了重伤,但太子殿下不是亲征了吗?又不是军中无主帅,非得让你留在边关那么多年!” 温元白张了张嘴,“其实……”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一道声音响起,“少东家!是你吗少东家?” 苏悠然咧嘴一笑,“章鱼小哥,是我,进来吧。” 沈章余推门而入,六年过去,沈章余已经是个沉稳的青年,成亲亦有三年了。 他手里托着一个托盘,“这是昨儿您给的方子做出的小食,方才听闻你来了,便赶紧做了一份您来尝尝,口味可对?” 苏悠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抬头,“辛苦了,请坐!” 沈章余下意识看了一眼温元白,“您这儿有客,我还是……” 苏悠然已经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在我面前还客气什么?你快坐吧!这位是我师兄,玄王世子,日后见到他,便也如同见到我一般,莫要客气!” 沈章余便朝温元白行了一礼,这才在一旁坐下。 京都城中他也时常招待些权贵,这玄王世子什么的,已经引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苏悠然也朝温元白介绍道,“这位是福喜酒楼的副总掌柜兼大厨!如今所有京都城十八家福喜酒楼的菜品菜色全出自他的掌控!” 温元白看了看沈章余,略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悠然用筷子夹起一颗丸子,放入嘴里,下一瞬眼睛立刻就亮了,“好吃!就是这个味儿!师兄你快尝尝。” 其实,她也只能说,或许,可能是这个味儿吧,不过好吃就行了! 温元白也夹了一颗放入嘴里,诧异道,“果然好吃,方才沈掌柜的说是你给的方子?” 苏悠然笑眯眯地点头,“是呀!不瞒师兄,这酒楼原先的东家,便是我和哥哥!后来这么些年,全靠沈掌柜及其兄嫂三人帮忙,我便给了他们三成股份!” 第391章 画像 温元白点头,调侃道,“你这敛财的手段,简直无人能及!” 这福喜楼他可早有耳闻,大名鼎鼎。 “嘿嘿嘿,我就知道,师兄定会夸我!”她又放了一颗丸子入嘴里,然后对沈章余说道,“还可加入一些山药碎末,既清甜又爽口。你把它们做成四种口味的,就叫……四喜丸子!” 沈章余素来是心服口服,“少东家当真是美食奇才!” 说罢起身便要走。 温元白顺口带了一句,语气宠溺,“也是小财迷!” 沈章余闻言却停下了脚步,认真地说,“世子此言差矣,在我等心中,苏县主便是小财神!我等日日拜她以求财运!” 啪嗒! 温元白惊得口中的丸子都掉了,“什么?你们拜她求财?” 他猛然想起方才上楼时看到的那财神女娃像,震惊无比,人生中首次语无伦次:“难……难不成,那大厅中的神像……当真是你?!” 苏悠然得意地点头,“嘿嘿,当然是我啦!” 温元白猛地站起,拉着苏悠然的手就往外奔。 所以她方才说的“人人拜”是指这意思? 沈章余不明所以,也跟在后面。 温元白连楼梯都来不及下,直接从走廊处飞跃而下,直接到了大厅中央那画像面前,大掌一伸,把那张画像给揭了下来。 一个老掌柜的跑了过来,“这位客官,您这是……?” 随后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苏悠然,“县主……他……” 苏悠然摆了摆手,叉腰问,“大白师兄,你这是何意?” 温元白神色愤怒,“你不知道,拜求活人是会折寿的吗?!他们这样拜你,是在害你!” “什么?!”旁边一道声音突地响起,“妹妹,这画像上当真是你?” 苏悠辰大步走到苏悠然面前,震惊地问。 苏悠然也很震惊,“哥哥,你怎的来了?” 苏悠辰哼一声,“我带几位师兄们过来用午膳。你说实话,方才那画像上当真是你?!” 苏悠然点头,“是我啊。他们非要拜我,我也没办法啊!” 苏悠辰恼怒道,“胡闹!你一个闺阁小姐,怎能将画像展示于人前?还让人拜?当真不想活了?!” 他在鬼谷山,确实也学了一些神鬼之道,自然知道,活人不能接受供奉,必会折寿的。 苏悠然指着温元白手里那张画,“我……那画上……不过是六岁时候的我……什么闺阁不闺阁的……再说了,他们又不是真的拜我,就是感谢我而已!你们又不知道他们怎么拜的,什么折寿不折寿的,哪儿有那么严重?!” 温元白额角跳了跳,指着沈章余,“好,那……你,你来说说,你们平日都是怎么拜她的?” 沈章余正气喘吁吁跑下来,闻言走到那原来的画像留白处,拱手行礼,“感谢县主,我们今日开张大吉。” “就这样!”他转向温元白说道。 温元白:…… 行吧,不点香不许愿,只是感恩的话……似乎……可能……也不折寿。 “不焚香?不许愿?” “绝不焚香,绝不许愿。” 苏悠辰亦松了一口气。 温元白把画像折起来正放入衣袖中,却被人一把夺走。 他诧异地看向面前的苏悠辰。 苏悠辰迅速将画像放入怀里,“世子见笑了,此画像虽是悠然幼时,但到底不便存于外男手里,还是由我这个亲哥哥保管吧。” 温元白默了一瞬,点头同意,又问沈章余,“其余的福喜酒楼,可还有其他画像?” 沈章余摇头,“没,没有了,就……这一张!长公主和国公夫人当年都发过话的,旁人不许随意模仿画出小县主的画像,不得焚香许愿叩拜,若有违抗,以冒犯皇室中人罪论处!是以,无人再敢画,亦无人敢违抗长公主的命令。” 这时一道声音弱弱地说,“无香无愿无叩拜,自不是拜活人,于寿命无碍。不过,敢问一句,你们为何要拜谢县主啊?” 原来是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大师兄几人,问话的正是大师兄。 沈章余挺了挺胸膛,“苏县主是我们的小财神,我们相信每日一谢,定会给我们带来更好的财运。” 大师兄有些不敢置信,“什么?” 沈章余道,“七八年前,我们兄弟二人被叔叔霸占酒楼赶出家门,穷困潦倒。好容易赊些银子做小本生意,是遇上了苏县主,才将一个小小馄饨摊子,开成如今十八家连锁的福喜楼,还打败了被叔叔抢走的大酒楼。她不是小财神,谁是?!” 大师兄眼睛一亮,朝着苏悠然本人就是拱手一揖,“感谢苏县主!” 苏悠然笑眯眯,“谢我什么?” 大师兄懵逼,还要解释谢什么的吗? 人被感谢的时候,她不是应当说一句,“不用谢”? 沈章余便哈哈笑道,“胡乱感谢自然是无用的,必得苏县主帮助了你,你才能有正当的理由感谢她!如此你的运道便会好上一点。” 大师兄眨了眨眼,突然转向苏悠辰,“小师弟,你方才说,她是你亲妹妹?” 苏悠辰点头,“是。” 大师兄突然扑到苏悠然跟前,“妹妹!我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求你指点迷津,让我一夜暴富!” 苏悠然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旁边几个师兄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也扑到苏悠然跟前,亦拱手道,“妹妹!我也是你异父异母的哥哥!” “不不,我是你异父异母的弟弟也行!” “什么哥哥弟弟,我是你哥哥的师兄,四舍五入一下也是你的师兄!一夜暴富就不要了,你就让我发一笔横财吧!” “小财神!小姑奶奶!哥哥弟弟师兄什么的我不要,我就当你的侄孙子!我喊您小姑奶奶!求指点财路啊!” 一干师兄们七嘴八舌。 苏悠然:…… 这突如其来的大型认亲现场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群道士……大师兄得有……四十来岁了吧? 他们这一副几乎快要跪下来的模样,有点辣眼睛! 苏悠辰已经后退三尺。 惨不忍睹!!! 以后这京都城里谁问起来,他都绝不能承认这群孙子是他的师兄! 第392章 大型认亲现场 苏悠然见到哥哥往后退的身影,不由得提高了些音量道,“哥哥,他们都是你鬼谷山的师兄?不是说鬼谷山弟子向来都是眼高于顶,不畏权势,不随世俗,不食人间烟火吗?” 苏悠辰还没否认,那大师兄立刻说道,“不不不,我们都没学成,不算正经出山,也不能算是鬼谷山弟子。我们只是普通修行之人,眼下是出来历练的。” 苏悠然歪头想了想,想起无妄师父那光头,困惑地看向温元白,“师父是和尚,他们是道士,鬼谷山到底是佛教还是道教?” 另一个年轻的师兄抢答道,“这题我会!鬼谷山未出师的弟子大都穷困潦倒,实在是没钱喝酒吃肉,更没钱娶妻生子,才假装成和尚道士的!” 苏悠然:…… 苏悠辰已经彻底听不下去了,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群师兄什么的,不认也罢! 旁边的店小二却紧张地喊住了他,“这位公子,您方才说这一顿您请。这一桌的帐您还没结呢……” 师兄们有三人也反应过来,快走两步围住苏悠辰,义正言辞,“是啊小师弟,你还没结帐可不能走哇!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沈章余得了那老掌柜的禀报,自也认出了他就是几年不见的苏悠辰,此刻终于有机会能插进去了,立刻走过来,训斥那店小二道,“胡闹!这位是我们福喜楼的最大的少东家!这一顿由我作主,不必付了!” 店小二震惊地连连应是。 那三个围着苏悠辰的师兄闻言立刻让开了路,眉开眼笑,“哦,既然不用付了,小师弟,你可以走了。你走好。” 苏悠辰:…… 他咬牙切齿,“很好,我们算是彻底绝交了!”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苏悠然连连几声“哥哥”都没能喊住他要与这群孙子绝交的步伐。 温元白猛地爆发出一连串“哈哈哈哈”。 众师兄们侧目。 苏悠然拉着温元白便想要挤出去。 大师兄一个箭步跨过来,“妹妹!哦不,姐姐……行行行,姑奶奶!姑奶奶!” 他长身作揖,朝身后一众师弟们使了个眼色,“您方才可听见了,你的哥哥都和我们绝交了,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不然我们这七个师兄弟吃了这一顿就没下一顿了,饿死街头是迟早的事儿啊!” “是啊是啊,求求了!” “姑奶奶!” 苏悠然:…… 她这是被身份绑架了? 温元白挡在他们前面,笑容温煦,“给你们一口饭吃,那倒也容易。你们先说说,你们都能干些什么?” 大师兄挺了挺胸,“我能算命!” 身后几人七嘴八舌,“我能看风水!” “我能捉鬼还魂!” “我也能看面相算姻缘!” “还有我,我略通巫医之术!” 苏悠然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拱手肃然起敬道,“各位师兄,听起来都是高人!那你们便自谋生路就是,何以连饭都吃不上?” 于是一群人又开始了倾诉模式:“我们那师叔回山后也传授了我们谋生之法,可是……我们下山都好几年了,流落各地给人算命看风水,真的连饭都吃不饱啊!” 温元白抓住了漏洞,“流落各地?那如今怎的聚集在一处了?” “那是小师弟出山后,回京的路上遇见了,就把我们一起带上了。这一路上就捡到了我们七个!要不是今日他领我们上这酒楼,我们今日又要饿肚子了!” 苏悠然:…… 嘴角狠狠抽了抽。 沈章余看不下去了,“少东家,不如你们坐下慢慢细说?” 苏悠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把大堂都给堵了,忙拉着他们回到一边的大桌旁坐下,问,“你们慢慢说,你们给人算命看风水一次收多少?怎么可能吃不饱饭?” 大师兄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苏悠然问,“那还可以啊!” 大师兄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二两还能吃不饱?二两能有人来找你算命?” 苏悠然茫然地看了看温元白,“师兄,二两银子算命一次,很贵吗?” 温元白失笑,问大师兄,“你该不会说的是,两文钱一次吧?” 大师兄用力一点头,“是啊是啊!两文钱买不了吃亏,两文钱买不了上当!” 苏悠然:…… 温元白又问另一个师兄,“那,看风水呢?” 那人伸出了一个手掌。 苏悠然心如死灰,“五……文钱?” 那人用力点头,“师叔说了,五文钱可以吃五个大肉包了,可是……我十天半个月也接不到一单看风水的生意啊……” 苏悠然“呵呵”了,“你们的师叔一定是个傻子。” 所以才教出你们这一群傻子。 温元白便问,“敢问你们师叔名讳?” 几人异口同声道,“师叔尊名无妄,原是个光头和尚,前几年蓄发了。” 苏悠然:!!! 温元白:!!! 苏悠然只觉五雷轰顶。 所以,这一群师兄,还真是他们二人的师兄?!!! 师父欠下的债,该他们来还吗? 她颤抖地问,“那你们知道……无妄师父他……还收了两名外门弟子吗?” 大师兄点头,满脸的同情,“自是知道的,哎,也不知道这两名外门弟子现在是否还活着……无妄师父自己都吃不饱,哪还能管外门弟子死活?” 苏悠然和温元白对视一眼,齐齐下了一个决定,绝不能叫他们知道无妄的两个外门弟子就是他们二人! 苏悠然便问,“大师兄,你算命很准吗?不会被很快打脸吧?” 不准也不要紧,只要不要很快被揭穿就行。 大师兄拍拍胸脯,“不准不要钱!” 她又问另一人,“这位师兄……行几?你看风水准吗?会不会给人招灾?” 那人道,“在下行七,不准不要钱!绝不会招灾。” 苏悠然想了想道,“周太傅府中近日听闻有些不安宁,两位师兄若是能上门解决此事,我可承诺,至少能拿一百两银子!你们可有兴趣?!” 大师兄和七师兄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都颤抖了,“一……一百两?当真?!” 一百两银子,能吃几个肉包子? 第393章 去周家 苏悠然点头,“嗯嗯,但前提是,你们能解决问题!” “成交!”两人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人纷纷问道,“那我呢?我能给人算姻缘!” “我还能给人治蛊!” “我也能算命看风水!我能一起去吗?” “我能炼丹制药丸!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吃了效果棒棒的!” 苏悠然扶额:…… 温元白道,“你们莫急,你们才在京都城落脚,先找个地方住下,再慢慢寻找客官。总要有需求了你们再上门,才能收费收得高些!” 大师兄哭唧唧,“我们昨儿是在城外破庙里歇息的!” 温元白:…… 他大手一挥,“你们到对面的客栈住下,用膳便来这福喜楼,亦可挑选自己喜欢的酒楼去用膳,一应用度,都记玄王府名下。” 几人震惊了,“敢问您是……?” 苏悠然笑笑,“给诸位师兄们介绍一下,他是玄王世子。” 大师兄扑通一下从座位上滑了下来,直接跪在他面前,“祖宗!” 众人:…… …… 次日,周家见到这个悠然县主的时候,还是颇为吃惊的。 虽说周氏当年算是与云钺和离了,两家的情却谊一直不断,每年年礼往来都颇为丰厚,但继室自前夫家带来的继女到原配娘家走动的情景,倒是没有发生过。 苏悠然也是第一次登周家的门,所以特意把云曼菀一起拉了去,有大姐姐这个亲外甥女在,周家当家主母想必也会和颜悦色些。 没想到竟碰上了云天白和史问夏。 史问夏是因为咬着牙要将寿宴的空缺补上,福喜楼后来补的席面和六月居提供的六月醉,竟然合计高达四千两的缺口。 她一心要挣回脸面,回去便求了世子。 结果云天白这些年在辽州并没有攒下多少银钱,仅剩的三千两上回已经给了史问夏。 这又多出来的四千两缺口,云天白也没辙。 史问夏便道,那日云老夫人寿宴,周家没来人,说是周家老太公有恙,礼到人未到。 实则也是周氏当年与云钺和离,让位于苏氏,两家人心照不宣,素来不出席对方的大宴,以避尴尬。 也幸亏周家人没来,没见到史问夏办的宴席当众出了丑。所以她便提议到周家来借些周转,到底周家是云天白的亲外祖家,不至于连几千两银子都不肯借。 而且她清楚知道,上一世的周家,可是给了云天白无数支持,。 虽说上一世,她进门不久,就听闻周老太傅去世了。但周老太傅辅佐了三代帝王,便是那林首辅也是他的门生,在朝堂享有极高的威望。 所以这一世,她也要早日与周家走动起来才是。 此次虽是腆着脸登门借钱,但她自信很快就会将这钱还上,到时再送上一份厚礼,周家的当家主母萧氏想必也会对她刮目相看。 如此一来二往的,两家人的关系可不就拉近了? 而且如她所料,萧氏很爽快的就拿了五千两银子救急,又添了一套头面,说是给外甥媳妇儿的见面礼。 二人满心欢喜地出了门,就遇上了云曼菀和苏悠然带着两个衣着破旧的道士进了周家门。 史问夏诧异道,“你们来此作甚?” 云曼菀也诧异道,“弟弟、弟妹怎的也来了此处?” 云天白自然不会说出他们来借钱的事实,只说道,“带着问夏来见见大舅母。” 云曼菀点头,“是该过来见见的。听闻外祖父身子有恙,你们可见过了?” 云天白面上露出尴尬。 苏悠然猜出了几分他们的来意,也不点破,拉了拉云曼菀的衣袖,“大姐姐,既然我们是来给周老太傅除邪的,我们快进去吧。” 云曼菀朝二人点点头,便带着几人进去了。 史问夏愕然地问,“给外祖父除邪?” 云天白也皱了皱眉,抬步便往里走,“我们竟不知外祖父有恙,今日前来未曾拜见确实是失礼了,问夏,你回府去备些滋补药材过来。我先去给外祖父请安。” “是。”史问夏无法,只好福身行了一礼,自己上了马车。 萧氏听闻云家大公子刚走,云家大姑娘和六姑娘又来了,很是惊诧。又听闻云家大姑娘和六姑娘是带着两个道士来给周老太傅驱除邪祟的,更是惊愕。 “你们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传闻啊?”萧氏语气虽有不悦但眼里的笑意却未减,“老太爷这毛病啊,已经是许久了。” 苏悠然笑嘻嘻道,“我曾听顾神医师傅说过,周老太傅这病只有神仙能救。这不,昨日我见到这两个从鬼谷山出来的神仙,就赶紧把他们带过来给周老太傅瞧瞧了。” 苏悠然故意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朝着大师兄和那七师兄使了个眼色。 大师兄赶紧拉着七师兄上前朝着萧氏一行礼。 萧氏一听,眼里的喜悦又增添了三分,“原来两位神仙竟是鬼谷山高人,失敬失敬!”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还未出师,算不得鬼谷山弟子。”齐师兄说的很是真心诚意,他还没出山不敢以鬼谷山弟子自居。 云曼菀说道,“只怕六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还望大舅母不怪罪她胡闹。我也是许久没见到外祖父了,能否进去瞧瞧他?” 萧氏点头,“既是你带来的贵客,就请一并进去吧。” 她这话纯粹是给云曼菀面子,自苏悠然进来,她是正眼都未瞧上一眼。 苏悠然上一世便知道,这个云天白的嫡亲大舅母一直不待见她,但到底是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一世,萧氏不待见她,她是知道缘由的。毕竟自家亲娘嫁进了国公府,接替了原本应属于周氏的荣光。 她暗叹,看来,自己即便成了云天白的亲妹妹,也还是改变不了萧氏看她不顺眼的结局啊! 萧氏已经在前头引路了,脚步匆忙竟是恨不能赶紧将客人引到周老太傅的院子中去。 云曼菀暗暗吃惊,之前听悠然妹妹说起此事的时候,她还觉得太荒唐了,肯定不成。外祖父是病了,又不是中邪了,怎的叫道士来看呢? 没想到萧氏竟也不多问两句这两个道士的底细,直接就带人进去了。 第394章 有疯症? 看来不只是苏悠然妹妹病急乱投医了,这位大舅母这两三年来为了外祖父的病,也是殚精竭虑啊。但凡有一丝丝能够治疗的希望,她都恨不能试上一试。 七师兄边走边看。 这时云天白已经追了上来,“大舅母,是我等失礼了。我也去拜见一下外祖父,问夏回府准备些滋补药材,随便再来。” 萧氏无可无不可,“这些年你外祖父身子抱恙,极少见外人。你们不见也可。” 言下之意就是无人怪罪他们。 大师兄则一心想要卖弄他的算命之术,便问,“夫人如今膝下可是有一子一女?” 周家大公子有一子一女这在京中并不是稀奇之事。 萧氏淡淡地应了一声。 “周家人丁兴旺,官道上也是亨通,只可惜啊财运却是差了些。幸得周家人家教严明,周家子弟大多都能走上正途,不至于因小失大,贪财误事。”大师兄继续说道。 周家的确不是什么富贵之家,但却世代为官,朝堂威信虽高,周家子弟庙堂之上身居高位的也不少,从来就没有什么发财的邪路子,而且周家祖训约束力颇大,便是周老太傅辅佐三代帝王,周家的日子也只能靠这些家族子弟的俸禄和微薄的两三间铺子庄子,没有什么暗地里的财路。 所以周家子弟兴旺,人口也多,又因老太傅还在,没有分家,各房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 当然这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在外头随意打听便能打听到了。 萧氏还是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心头已经有些不悦了。 云天白便直接斥道,“周家是百年世家大族,岂容你们在此评头论足?” 也不知是从哪个山里下来的假道士!他平日里最看不上这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和尚。 大师兄也不理会他,见萧氏不以为然,心里略微有些着急,眼咕噜一转又说道,“就是可惜了,周大夫人子女宫福薄,只怕是您的公子也是身子羸弱,难以担当周家大任啊。” 萧氏猛地站住了脚步,厉喝道,“本夫人敬你们是鬼谷山弟子,但却不要忘了此刻是在周家,还请大师慎言!” 苏悠然扶额,她总算知道了大师兄为什么靠算命挣不来饭钱了。 这样口无遮拦,直刺人心的话,谁爱听? 云天白却是吃了一惊,这道士竟然是鬼谷山弟子? 大师兄见萧氏不悦,连忙找补道,“其实看您的面相,大夫人您原本命中应当有还有一子的。” 萧氏心中一跳,强压下怒气。 周家人丁兴旺,各房都有三四个子女,就连嫁出去的周家女儿都能连生好几个儿子,偏偏她大房只有一子一女,她自然也不可能给周大爷收什么妾室,所以大房子息不多总是她心中的遗憾。何况,她的儿子也确如这道士所说,身子骨不好。儿媳也是个不争气的,进门好几年了,也没有生出一儿半女来。 可是这道士说她本应当还有一子? 她立刻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件事。 大师兄见她神色略缓,知道自己说到了重点,“大夫人那一年不小心滑掉的胎不仅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那是龙凤胎!” 萧氏震惊地盯着他。 大师兄得意地捋了捋胡须,看面相这种事怎能难得倒他? 云曼菀赶紧打了圆场,“大师兄你好生无礼,怎能勾起大舅母的伤心往事呢?我们还是快点去见外祖父吧!” 萧氏收起心头的情绪,眼里的怒火和轻慢倒是收敛了些。 二十几年前她是滑了胎,虽说此事或有人还记得。但那是龙凤胎这件事,只有她一人知道。也就是那次滑胎导致她的身子彻底垮了,无法再有孕。 云天白本想再训这无礼的道士两句,却被云曼菀瞪了回来。 也不知怎的,他这个亲姐姐总是看他不顺眼。 自己哪儿得罪了她? 又看一眼低眉垂目不说话的苏悠然,这丫头来这儿做什么? 眼看着到老太爷的院子了,萧氏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来。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替老太爷请过和尚道士来驱妖捉邪,可是老太爷还是那副老样子。 这个道士若不是事先打听过,便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也许能有奇迹出现。 她带着几人跨进了一处院门。 身后的婆子立刻又将门关了起来。 七师兄一进院门,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倒也没急着进去,反倒是问,“大夫人请留步,敢问可否让人将这棵树砍了?” 萧氏扭头一看,又一次震惊了。 云天白也惊得脱口而出,“什么?!那是外祖父素日里最喜欢的桂花树!” 每年一年秋天,便会满院飘香,老太爷就成日让人搬一把躺椅来躺在桂花树下一边闻着甜香一边回忆着往事。 这些年老太爷虽然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可若要真是砍了此树,老太爷清醒时看到了,必然会大发雷霆。 萧氏也断然拒绝,“不成!这是老爷子最钟意的树,要是砍了,他必不依不饶。” 老太傅的脾气,整个周家都是不敢惹的。 苏悠然也震惊了,大师兄情商低不会说话,开口就挖人伤疤。 这七师兄则是见面就叫人砍掉人家的心头好! 这鬼谷山出来的,都是低情商人士吗?恨不能三两句话把天聊死,自断财路? 云天白冷哼一声,“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岂能说砍树就砍树?” 然而七师兄又指着另一处的石桌继续说道,“这院子原本是四四方方,正当中只有一棵桂花树,便是个困字。而旁边这一石四凳,正挡在路中央,阻了正气流通,凝结了罡气,罡气易引煞气。住在此院的人,天长日久必会受到侵扰。我斗胆猜测,居住于此间之人,已然平日易昏馈不醒,便是偶有醒来,也是时常有疯颠之语。” 云天白大怒,“胡说!我外祖父只是长期失眠,身子虚弱而已,何来疯颠?!” 萧氏却是微张口,愣怔了片刻,慢慢眼底浮现出震惊。 第395章 还请大师施救 云天白的话惊醒了她,她醒过神来便朝着大师兄和七师兄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两位大师果真是神仙!还请救治我家老太爷!我周家虽不如云家富贵,但亦必有重谢。” 云天白震惊地看向萧氏,“大舅母?” 这话意思就是,她承认了方才那道士所说! 苏悠然也震惊了,凑到云曼菀身边轻声问道,“之前你也不是说你的外祖父只是有些失眠,以致白日里时常昏昏欲睡身子虚弱吗?” 云曼菀点头,也小声地说道,“之前是这么说的,从未听闻外祖父……有疯症?” 当朝太傅疯了这一消息传出去,定会震惊整个京都城。所以萧氏几年前就封锁了这个消息。 萧氏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说,这两个道士什么都没见着,居然就说出了老太爷的病症。 她的心里于是升起了更多的希望,语气都带了一丝急切,“快快,快将老太爷的房门打开。” 云天白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几人步入老太爷的房中,果然见一片青烟袅袅下,一个老人躺在榻上似是闭目熟睡,然而那唇瓣却一开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着实是怪异。 云天白上前行礼,“孙儿拜见外祖父。” 然而床榻上的人却毫无所察。 旁边的老婆子早已见怪不怪,将窗户打得更开了些好让光线洒进房间。 萧氏语带悲苦,“老太爷此症已有三年,请了多少大夫都无法医治。二位大师请看。” 大师兄只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咦”了一声,“看面相,他还能再活十年呐!” “大胆!你竟敢诅咒当朝老太傅!”云天白又是训道。 苏悠然不满地说,“大哥,老太傅已年过花甲,再活十年便是七十高龄,算是长寿了。大师兄必是看出了老太傅的面相才说出实话的,又非诅咒,如何大胆了?” 云天白一噎,确实,说老人长寿,也不能算是诅咒。 萧氏则是又喜又悲。 若是能清醒地再活十年,对于周家来说,自是天大的好事。 这几年,老太傅病着,自家老爷在翰林院很是受排挤,儿子原是刑部一个小小五品主簿,自六年前卷入荣亲王府兵逾制一案,被捋了官职。原想着过个一两年风声过去,再求老太傅面圣求情,给儿子重新谋个前程,可老太傅就一病不起了。 若是这十年,他依旧是半梦半醒的活着,于周家子孙前程无益,更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负担! 她只好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七师兄。 七师兄也不多说,上前就比了一个花哨的手势,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又念了几声咒语,“啪”地一声啪在了周老太傅的额头上。 云天白又是一个箭步蹿上前,“大胆妖道!你竟敢对我外祖父施什么妖法?!” 说罢竟一把将那符纸给撕了下来。 萧氏没有动。 七师兄急了,“这位公子,还望您不要打扰贫道。这位老太爷身受煞气侵扰,再不替他除煞,只怕命不久矣!” “你!你胡说!”云天白怒道,“上个月我还来拜见过外祖父,他不过是有些不认得人而已,怎的就命不久矣了?!” 苏悠然不悦道,“大哥,这位师兄不过是贴一张符纸,便是没有效果,自然也不可能对老太傅有害,你就让他试试呗?” 云曼菀也急道,“弟弟,你莫要胡闹了。这位大师是来救外祖父的,你且让他试试!” 云天白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大姐姐!你竟也相信这等妖道?” 云曼菀摇头,“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悠然!” 云天白:…… 七师兄在几人争执的功夫动作却没停,连续抽出几张符纸,一顿骚操作后,分别贴在了床边、窗台、房梁等处。 不到一刻钟功夫,整个房间帖了不下三十张符纸。 苏悠然和云曼菀看得目瞪口呆。 云天白额角青筋直跳,显然处在暴怒的边缘。 旁边的婆子也很吃惊,不由得嘀咕了一声,“大夫人,咋感觉这屋子里亮堂了些?” 萧氏也是惊诧万分,眼里隐隐露出喜色。 七师兄收回手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道,“此前这屋子受煞气侵扰,人处其中难免觉得阴森。如今这符纸暂时驱赶了煞气,自会觉得温暖亮堂些。但此法治标不治本,还得请大夫人依我方才所说,将桂树砍去,移开石桌石椅,再摆上一些驱煞之物,不出一个月,老太爷定会康复!” 萧氏大喜,也不想着问什么了,立刻让婆子出去按大师说的办。 随后朝床上的老太爷一指,“还请大师施救!” 七师兄看了一眼云天白,便又拍了一张符纸在周老太傅的额上。 片刻后,周老太傅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后慢慢扭头朝几人看过来。 萧氏又惊又喜地上前,“老太爷!您醒了!” 老太傅嘶哑着声音道,“方才你说什么?砍什么树?还要移什么石桌?都不许动……咳咳咳……” 萧氏连忙上前给他顺气说道,“老太爷!您醒了真是太好了!不是砍您院子里的桂树,您放心!您院子里的东西没人敢动!放心,啊!” 她知道这老爷子的脾气,也不知他此刻是真清醒还是假清醒,只得先哄着。 老太傅这才平息下来,吹了一口气,将额上那符纸吹得飞起,“这什么鬼东西?还不拿开?!” 萧氏看向七师兄。 七师兄摇了摇头,小声说,“须得半个时辰。” 萧氏见老太傅慢慢将自己胳膊从被窝里抽出来,连忙上前按住,“父亲!您别动!我们这可是在玩捉鬼游戏呢!您贴着别动,我们也要贴呢!” 她朝七师兄疯狂使眼色,“快快,我们的还没贴!” 七师兄倒也反应快,直接掏出一把符纸,一人一张齐齐整整帖在额头上。 苏悠然:…… 云曼菀:…… 云天白更是满脸黑线。 周老太傅哼了哼,又嚷道,“饿了饿了,还不快端吃食上来?萧氏,你这是要饿死老夫?!” 第396章 周清浅这把刀 萧氏又是大喜,连忙又哄了几句后出去吩咐人去端吃食。 几人跟着她到院子外头,云曼菀担忧地问,“大舅母,外祖父他……到底怎么回事?” 萧氏先是朝着七师兄深深行了一礼,才对云曼菀说道,“你外祖父他这些年,一时昏昏沉沉不得清醒,便是醒来也根本不认得人,更不知饥饱。方才他言语清晰,又认得我,还知道喊饿,便是病气去一半了!” 苏悠然不由得提醒道,“大夫人,平日里,太傅他老人家用膳可还准时?” 萧氏点头,“我怕饿着他,自是叫婆子好生照料,一日三顿好克化的,他不知饥饱,但也总是叫婆子好声哄了他吃下,不曾怠慢过。” 苏悠然点头,微笑不再说话。 萧氏看出她的意思,“你是想提醒我,怕是老爷子不消食,需得少量吃些易克化的吃食?” 苏悠然乖巧地点头,“大夫人照料得如此周到,是我多虑了。” 萧氏叹了一口气,“你是个懂事的,既然你已是云家人,便随曼菀喊我一声大舅母便是。” 苏悠然愕然抬头。 萧氏又道,“听闻你跟随顾神医修习医术,又擅千金科。我那儿媳多年未曾有孕,今日你既来了,不如替我儿媳诊治一番,可好?” 苏悠然点头。 既是要给女眷诊治不孕之症,云天白自也不方便再跟着,便告辞离开了。 走之前,他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悠然。 萧氏没有在意,引着几人出了院子,朝另一处行去。 她边走又边看向大师兄说道,“大师方才所言不错,我大房子息单薄。却不知有何办法可破解?” 她已经是生子无望了,能叫儿子多生几个子嗣,也是好的。 大师兄捋着短须道,“待得见过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及其居住环境才行。若是身体有恙,姑……县主可为其调养;若是命里子息运道差了些,亦可改运;若是居所风水有异,便请七师弟做些调整。如此三管齐下,定能有效。” 萧氏一听,脸上喜色更重了些。 到了大公子的院子,苏悠然替周家大少夫人诊了脉,又替不情不愿黑着脸的周家大公子诊了脉,随后开了两道方子,叮嘱他们二人同时服用。 大少夫人千恩万谢地送了她出来。 苏悠然便看到正在同云曼菀说话的萧氏的女儿,比她大一岁的周清浅。 周清浅看到苏悠然,就笑意吟吟地热情同她打招呼,“六表妹,可是好久未见了。” 苏悠然平日里不太见到她,但每次见到她就是浑身的不自在。 上一世,这个周清浅可是处处看她不顺眼。 这一世倒不知为何,对她亲热得很。 苏悠然只点点头,半点没有与她相谈的兴趣。 萧氏领着两位师兄出来了,想必也是得了一些指点。 她朝一旁侍立着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会意,很快就端了一个盘子过来。 大师兄和七师兄对视一眼,双双都觉得紧张万分。 这是封红吧? 就是酬金吧? 萧氏微笑道,“方才有婆子来报,说是老太爷喝了一碗粥,又睡去了。这一回睡得很沉,不似以前那般,睡着也要不停说梦话。我儿又得两位大师指点,期待着日后能有好消息。今日二位辛苦了,一点心意,还望莫要推辞。” 大师兄盯着那红绸布,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七师兄倒还清醒些,“周大夫人客气了。” 婢女将托盘递到二人面前,“二位大师,还请笑纳。” 说罢揭开了红绸。 托盘上放着两个暗色的荷包。 没看到白花花的一百两,二人都有些失望。 但神色却不显,一人各自伸手将荷包取走,又都捏了一下。 没有感觉到铜钱,大师兄心里嘀咕,到底给了多少啊? 萧氏又从手上褪下一只通透的紫玉镯子,拉着苏悠然的手热情地说道,“你是我们自家外甥女,大舅母就不那么见外给你包封红了,这个镯子你便戴着玩儿吧。” 苏悠然赶紧推辞,“大舅母客气了,不过写几个字而已,哪里就担得起这样的大礼?” 那周清浅看得眼睛都红了,她觊觎母亲这个紫玉镯子好久了,没想到竟给了这个表妹。 萧氏却不容她拒绝,“你拿着!长者赐不可辞,日后我家澈儿媳妇还有需要你的时候呢!” 苏悠然这才无奈收下了。 萧氏一路将几人送到大门外,苏悠然和云曼菀登上回府的马车。 大师兄和七师兄便也拱手告辞离去,脚步稳健镇定异常。 萧氏笑笑,“看来这两位高人,是苏悠辰的同门。果然是世外高人哪!” 只是不知为何,居然是苏悠然领着二人前来的。 这时,她准备回府,却见一辆云家的马车又驶近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的是史问夏,见萧氏站在门口,连忙行礼道,“大舅母,听闻祖父身体有恙,我送了一些滋补药材过来,望祖父早日康复。” 萧氏神情冷了些,让婆子把药材接下,淡淡地说道,“老太爷才睡下,不若再过几日,等他身子大好了,再请你们过来瞧瞧吧。” 史问夏也不敢多言,只应道,“是,我们过些日子再来拜见他老人家。” 周清浅哼了哼,“成亲都一个多月了,才来拜见祖父。知道的说是祖父有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压根儿就忘了这个亲外祖呢!” 史问夏咬了咬牙,只道,“是问夏的错,问夏该早日提醒世子的。” 萧氏瞪了一眼自家女儿,随意地点了点头,便回去了。 看着周府缓缓关上的大门,史问夏暗自恼恨。 这周清浅的心思,她最明白不过。 周清浅是云天白的表妹,上一世最看不惯姜悠然这一个商贾外家养大的孤女嫁进云家成了世子夫人。 她也不知道这个周清浅对云天白的心思是什么时候起的,反正她入府后就寻找一切与姜悠然敌对的人,然后与之交好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 周清浅是她上一世用得最顺手的一把刀,最终还成功让姜悠然死于非命。 只可惜,这一世自己提前替了姜悠然的位置,而这周清浅原本对准姜悠然的矛头,如今就转向了她自己。 所以如今面对周清浅的冷言冷语,她只能佯装不在意。 这把刀可以不是她的,但绝不能对准自己。 第397章 国师横空出世 另一边,大师兄和七师兄镇定地朝着一处街角走去,实则心头激动不已。 终于开张了啊! 终于能挣到钱了啊! 待二人拐过街角,迅速朝一处角落跑去。 二人躲到一个柴垛后面蹲下,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个荷包。 七师兄急切地问,“大师兄,我方才捏着,里头没有铜钱,也没有碎银子,难不成周大夫人忘了将铜钱放进去?” 大师兄一副得意的神情,“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没有铜钱,难道就不能是银票?” 七师兄已经将荷包打开,兴奋地说道,“还真是银票!姑奶奶说能有一百两,我们这是,一人五十两?” 大师兄叹气,“我都看出来了,周家不是个有钱的,能给个十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 十两银子是最小的银票面额。 二人打开银票,都愣住了。 倒过来看一下,又倒过去看一下。 七师兄擦了擦眼睛,“大师兄,我没看错吧?二百两?” 大师兄也擦了擦眼睛,“二,真是二百两!你没看错!” 七师兄呆愣愣地说道,“我给人看一次风水五文钱,一百次是五百文,两百次才能有一两银子……我这是……把十辈子的钱都给挣完了?” 大师兄一敲他的脑袋,“你十辈子能挣二百两?!二百两能买多少包子?” 说罢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有钱了!哈哈哈!” 说罢他就开始解衣带准备脱外衫。 七师兄赶紧拉住他,“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钱了!我有两百两!”大师兄激动地说,“我有钱了还做什么道士?!我要吃香的喝辣的!” 七师兄若有所思,“可是……大师兄,方才那周大夫人喊我们什么?大师?!神仙!” 大师兄停住手上的动作。 沉默片刻,他果断把衣带重新系好,把银票小心塞进怀里,“走!我们去买一套新的道袍!” …… 一个月后,整个大周突然被一条消息给震惊到了。 顺庆帝亲封的国师,今日入京面圣! 这条消息包含太多信息了。 一是,顺庆帝上位后朝中并没有国师,这国师是哪儿冒出来的? 二是,大周朝建国四百多年来,总共才出过两个国师。 这是第三个。 传闻前两个国师都是鬼谷山山主,奇门遁甲、占卜凶吉、撒豆成兵、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数次拯救大周朝于危难之中。 距离上一个国师仙逝已经近六十年,大周朝未再有国师,如今国师突然横空出世,莫不是……大周朝又将面临大乱? 三是,国师入京面圣,意思是之前并没有见过顺庆帝。是什么事,能让顺庆帝亲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一国之师? 面对这个消息,百姓们只是感慨惊诧,身处权力漩涡的京都城权贵们便纷纷开始打听起这个国师的来历,并疑心这几年平衡下来的朝堂,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变化? 惊闻这个消息的苏悠然立刻奔到哥哥院子里,把正在打坐的苏悠辰一把拉起就朝外走。 苏悠辰莫名,“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师父来了!去见师父!”苏悠然大乐。 “师父何时回来的?在哪儿?”苏悠辰不明白。 “圣上刚封的国师就是咱师父!他今日要进京,我们就去福喜楼楼上等着!”苏悠然嘿嘿笑道。 之前她几次问过哥哥和师兄,都说不知道师父的下落。没想到,他出山后,不是不出现,而是要挑一个惊艳的出场方式啊! 国师啊! 那就是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苏悠辰一脸懵,“国师就是咱师父?你如何知晓?” 苏悠然嘿嘿一笑,“是不是的,去看看不就好了?” “那为何是福喜楼?” “因为那是入京进宫的必经之路!” 二人登上福喜楼的二楼雅间,苏悠然吩咐素月去请师兄过来,关上雅间门的一瞬间,正巧与楼梯上来一人打了个照面。 苏悠然没有理会,吱呀一声,把门合上了。 那人刚伸出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遂放弃了与之再说话的念头,跟着小二进了隔壁一间雅间。 苏悠然一边回忆着这张有点面熟的脸在哪儿见过,一边慢慢在桌子旁边坐下。 苏悠辰见她神色困惑,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在想什么?” 苏悠然机械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突然瞪大了双眸,“哎呀我的妈呀!那人竟然是太子!” 苏悠辰抬眸,“嗯?” 苏悠然拍了拍胸脯,“六年前我在宫里见过一次太子,那人阴阳怪气的,好可怕!” 幸好方才她假装不认识,想必他也已经不记得她了。 六年前,她才六岁,如今可是长大了不少。 太子看样子也长高了些,但那明显俊美得雌雄莫辩的五官却没怎么变化,就是那脸色还是一样苍白,唯有那薄唇红艳刺目。 隔壁耳力惊人故意贴上墙边偷听的太子咬牙切齿:…… 六年了你这丫头对孤的印象还是阴阳怪气? 过了一会儿,素月回来禀告,说是玄王世子不在府里,苏悠然只好作罢。 因为此刻楼下街道开始沸腾起来。 国师的座驾正缓缓朝这边驶来。 她和苏悠辰起身到窗边,朝下看去。 果然一座宽大的马车,四面白纱翻飞,正中坐着一个全身白衣之人,眉目清朗、墨发飘飘,长得是倾城绝色,端坐如菩萨现世。 “你看,就是师父!”苏悠然无不得意,又感慨了一句,“师父还是留长发好看啊——” 岂料隔壁窗户传来一句,“无论是光头还是长发,都挡不住他那颗骚贱的心。” 苏悠然探出半个身子怒目侧视,果见那妖艳太子倚窗而立,正执一小茶盏,轻抿一口,那湿润的红唇越发显得红艳欲滴。 “敢问太子殿下,殿下可知那车中之人,正是圣上新封的国师?” 太子转过身来,声音略显冷淡,“原来县主还记得孤。” 苏悠然:!!! 她是怎么暴露身份的? 第398章 长公主姐姐 苏悠辰将妹妹探出的半个身子拉回来,“妹妹,还是得注意安全,京都城权贵虽多,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是个太子。你看,那车上坐着的,也未必就是真国师。” 那车辆正徐徐经过福喜楼前。 众人大约就是眼前一花,那车帘便突然静止不动了。 苏悠然再次朝那车内定睛看去。 不知何时,一个白衣道童站在车上一边朝着外头欢呼的百姓微笑示意,一边朝着他们洒着鲜花。 那原本翻飞的白纱,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苏悠然隐约瞧见里面的人影,似是小了一圈,想必是换了个小童。 她愕然问,“哥哥,师父人呢?” 苏悠辰的目光落在了斜对面一处拐角停着的马车上。 苏悠然也看过去,低声道,“是义母的马车!” 隔壁的太子殿下也看到了那辆马车,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这厮搞这么大阵仗回来,果然是有目的的。 苏悠然拉着哥哥坐回桌边,一边品茗,一边释放出小本本去耳听八方。 这么多年,小本本早已经从一颗蛋蛋升级成一本四四方方的便笺本。 形态和之前差不多,但好歹有手有脚能说能跳,不似之前只能通过文字交流、用颜色来表示心情。 而且,自从小悠然没了收集气运值的热情后,它一直没什么用武之地。 此刻能被放出来使用千里耳功能,它高兴坏了,立刻开启了监听模式。 另一处,长公主的确身处某一茶楼的雅间之内。 因为她一早接到一张字条,上面是熟悉的字,大意是故人归来,约茶楼一叙。 一看就是那死和尚的字,之前一走便是六年,几无音信,如今突然出现,长公主也顾不得是不是圈套了,直接就过来了。 这些年,荣亲王的势力被拨除不少,也不再对她下死手,京都城里除了他,不会有人再对她不利。 所以她连护卫都没带,直接就过来了。 一路上倒是人声鼎沸,听说圣上亲封的国师回来了。 她便想着见过这死和尚后,一定要进宫问问皇弟,怎的莫名封了一个国师她竟不知?这国师又是何许人也? 这茶楼雅间所在之处,正对着皇城主街。 所以那万人瞩目的国师车驾缓缓过来的时候,她倚窗便将那里面的人影看了个一清二楚。 起初她还觉得这国师果真长得俊俏,虽是年纪大了些,看着应有三十了,但也正是这种成熟稳重,才堪担国师大任。 随后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竟然是他?! 这厮……何时留成了长发飘飘? 又是何时一举成了一国之师? 正在惊诧之时,又一个眨眼,便见那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陡然惊得后退一步,那人唇角含笑,又欺近一步。 她那一颗死寂了多年的心,突然间不知为何,猛地突突跳起来。 “无忧。”那人一张口,就是十几年前的昵称。 无忧是长公主楚翎的表字。 长公主憋着的一口气当即就松吐了出来,笑骂道,“无妄,你这是要吓死本宫啊?!怎的,和尚当腻了,改行成国师?” 无妄见她眉眼轻松了些,也暗暗吐出一口气,故意嘻笑道,“无忧,怎样,今儿这种出场方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长公主缓缓落座,啐了他一口,“你当年一言不合就消失,如今归来却一跃而成国师,让本宫猜猜,你这是……鬼谷山出师了?新任的山主?” 唯有这个身份,才有资格向大周皇帝求赐国师之位。 无妄亦撩袍坐下,一边替她斟茶,一边笑道,“我还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我,怎的蓄起了长发。” 长公主哼了哼,“你那一年不是说,有件事情想不开,去当和尚便罢了。如今,想必是那件事想开了,也愿意入仕了,所以出任了国师之职?” 无妄点头,眼里是莫名的深意,“是,那件事想通了。我就回来了。” 长公主好奇道,“来来来,说说看,能令你出家都想不开的事儿,之前我没敢问,如今你既想通了,我便好奇问上一问,到底是什么事?” 无妄盯着她,缓声道,“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长公主笑了,“你还是那么爱卖关子。成,既然国师是你,我便省得再去问皇弟了。你一个鬼谷山山主出仕,是天下又要大乱了?何处有异动?” 说起这个,无妄脸色严肃了不少,“南境战事刚平,但南越降书是假,大周有内鬼,南境并不安稳。而且……辽州那边,很快就有战报入京了。” 长公主面上一动,“西夷人又进犯了?” 无妄点头,“不过……此次我入朝堂,却主要不是因为这南北战事而来。” “那是何事?” 无妄又卖了个关子,“再过三日,你便知晓。” “嘿!”长公主伸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圈,差点伸手就弹在无妄的额头上,“你小子又……”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想起,这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小少年了,自己也不再是他口中那个长公主姐姐…… 无妄却睁大眼睛,把额头靠了过来,“长公主姐姐,来呀!” 长公主一愣,把手收了回来,哈哈大笑道,“好多年没听你这样叫我了!” 无妄神色一收,“无忧,如今我回来了,定能护你周全,绝不叫人再能伤到你和你的孩儿。” 长公主爽朗一笑,“你呀!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又还俗了,还是赶紧的找个媳妇儿是正经!我们娘仨又不是你的责任!要你护着?” 无妄叹了一口气,“走吧!一起进宫!” 那一边苏悠然听了,心头直乐。 无忧?无妄? 其实是勿忘吧? 隔壁那太子虽然讨厌,但他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 这个师父,当真是无论光头还是长发,都是那么骚贱! 长公主哎,他也敢去撩? 不知道她是寡妇吗? 不知道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吗? 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问对面的哥哥,“哥哥,师父这些年同你在鬼谷山,可有提起长公主义母?” 苏悠辰想了想摇头,“除了长公主难产那次,你写的信叫他欲仙欲死,他跑到后山发了一夜狂,叫我看出些端倪。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苏悠然一脸的坏笑,“哥哥,咱们来搓合他们怎么样?” 苏悠辰给了她一个白眼,显然是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 第399章 搭上三皇子 外头的国师车驾继续缓缓前行,街边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二楼,一扇窗正悄然合上。 云天白沉着脸回到座位上,对着对面的少年郎说道,“三皇子,皇上那边,当真一丝口风都未曾透露?” 对面的三皇子摇头,“父皇何时发的密诏,无人得知。这国师定是鬼谷山之人,只不知……是否好相与?” 云天白唇角一勾,“瞧他那排场,有仙童洒花开路,又故意放出风声引百姓们来争相观看,想必是个浮夸讲究排场的。此种心性之人,花些重金,必有惊喜!” 三皇子看向他,“天白,你约本殿前来,这什么与北狄人的买卖,才这么点数?” 他看了看桌上的契约,神情有些不屑。 自上个月云天白千方百计与他搭上线后,他还以为又来了个送钱的。 可没想到,连个见面礼都抠抠搜搜拿不出手的,他真不知这云天白怎会莫名找上他? 今儿一早云天白约他出来,说是有买卖要谈,没想到,竟是这两万多两的小生意。 他堂堂一个三皇子,会缺这一口肉? 一提起这个,云天白就十分郁闷,“原是有的,只是才打开局面,父亲就和北狄签了什么边城贸易协定,还指定让苏家作为两国贸易的最大中间商。我那点小心思,只能让一同帮忙的兄弟多吃两口肉,旁的就没有了。” 三皇子敛了眉眼,“天白,本殿之前听闻你在北境扎根多年,原也以为你有通天的本事,没想到……” 他又朝窗外方向抬了抬下巴,“便是你方才所说,要花些重金与那新任国师交好,单凭你这点小买卖可不成啊!” 云天白咬了咬牙,“三殿下,末将会想法子的。只不过……不知末将上回所求……” 三皇子放下茶盏,“世子啊,虽说你武功谋略样样不输旁人,可那五城兵马司是什么去处?那是太子一手握着的皇城卫啊!” 云天白立刻接话,意有所指道,“内有禁卫军握在皇上手里,外有太子捏着的五城兵马司,再加上一个耿直不阿的京兆府尹掌管京都城巡司。更别提京畿四卫和东西南北四境兵马了。三皇子,太子刚回京就接管五城兵马司,眼下几方兵马,最薄弱之处便是五城兵马司。若是您能想法子让末将进入兵马司,日后定为殿下肝脑涂地!” 三皇子实则还不到十六岁,也才只是个少年郎,但身处皇室若说那点心思谁人没有?所以他一听就听出了云天白话里的深意,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听闻你家继妹与那玄王世子交好,玄王世子是太子的人,你这般心思,难叫本殿相信哪!” 云天白脸色一僵,咬牙勉强笑道,“三殿下,继妹……与我关系并不睦。想必殿下也知晓,国公夫人嫁入府里时,是我母亲和离让位。这其中因缘,不为外人道也。” 三皇子“哦”了一声,警惕的神色也松了一些,若是当中真有内幕,他和继妹继母作对,也不是不可能,遂恍然道,“怪不得国公府富得流油,你却连这点小买卖都要亲力亲为,想来也是不愿花使继母和继妹挣的家财?不过……不是我说你呀,恩怨归恩怨,一辈子这么长,总能找机会有仇报仇。但是这钱财之事……你这近水楼台的,哪怕沾一点光,这指挥使、那什么与国师交好之事,不都能解决了?” 云天白咬了咬牙,哪儿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意? 只好点头道,“三殿下放心,我会尽快拿出我的诚意的。” 三皇子起身,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云天白也起身回了府,心头实在是憋得慌。 上个月,他辗转通过一个发小搭上三皇子这条线,兴冲冲去见他,走时一挥手让云府管家准备五万两银子给他,管家却道,府里每房每人月例都有定数,取用超过千两之数需得主母的令牌行事。 他一口老血闷在心口。 上一世成了国公爷的他,在自家府里花钱何曾这般憋屈过? 也就是上一世过惯了不为银钱发愁的日子,这些年在军中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要攒钱。只不过多活一世,他深知收买军心的重要性,所以他有些小买卖赚些小银钱,全都分给弟兄们了,他这几年压根儿就没攒下什么银钱来。 仅有的三千两私房银子,也都给了史问夏了。 而且他总觉得,回京之后,他就会有用不完的钱财。 毕竟姜悠然虽然没有嫁给他,但还是在国公府。 哪里知道,这一世的国公府还不是他的。 姜悠然为国公府赚的许多钱,也不是他的。 甚至他去父亲书房请安时偶尔看见的几样熟悉的昂贵摆件和字画,曾经在上一世是以姜悠然的嫁妆形式进入国公府他的案头的东西,价值连城,这一世却一样都不是他的。 他突然间觉得手头十分拮拘。 甚至连宫人的打赏、府里下人的赏钱,都不能随心所欲地给。 这京都城内行走,哪里都需要打点。 他回到院子里心烦意乱,三皇子的意思很明显了。 小买卖他不参与,他只要拿现银。 他去哪里弄钱? 史问夏见他回来,迎上来问道,“世子,您可回来了。” 云天白看见她,就像看见欠了大舅母的五千两银子,更心烦了,随口就问道,“你之前说,有法子还了大舅母的那五千两,如今可有眉目了?” 史问夏一听,眼圈就红了,“这个月,外祖父病情有起色,我们送了好几次滋补药材,手里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明明苏氏每月都有让人给周家送去滋补药材,偏云天白为了显示他这个嫡亲外孙的不同,非要她也另送一份。上回从大舅母那儿借来的五千两,还去了两家掌柜的外债后剩下的几百两,全都花在这些药材上了。 拿不到中馈权,她也急呀! 云天白一听这个就很烦躁,“谁让你说这些了?” 史问夏也急了,“母亲那边……也一直没提起中馈之事……要不,世子您跟她提上一提?” 第400章 地龙翻身 云天白愣住,“你是何意?你想替她掌管中馈?” 史问夏也愣住,“我已嫁入国公府月余,又是长房长媳,难道不应由我来掌管中馈?” 云天白恍然大悟,“你竟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掌了中馈,就可以有进项? “难道我想错了吗?我们手头无钱无权,要想还掉外债,除了执掌中馈慢慢盈余一些,再想法子置办些田产铺子,才能有生钱的路子呀!” 云天白万万想不到她是这样的想法,他早就习惯了上一世,作为当家主母的姜悠然拿自己的巨额嫁妆补贴国公府,何曾见过她将国公府里的银子往自己腰包里拿的? 见他明显不赞同的神情,史问夏眼圈又红了,“世子,还有,您替我请封的世子夫人封号怎的还没下文?” 云天白叹了一口气,将她揽进怀里,“听闻皇上留中了。此事到底是委屈了你,莫急。” 史问夏哪能不急,推了推他,“皇上为何留中不发?难不成……是因为我父亲之事?” 云天白抿唇不语。 史问夏鼻子一酸,眼泪疯狂掉下来,“我……我……父亲做错了事,我们全家人赔了命还不够吗?我为什么要受这种屈辱……” 云天白吓得立刻捂住她的嘴,“莫要胡说!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他说完,自己愣在了当场。 史问夏见他僵住,挣脱开来问,“你怎么了?” 云天白从呆愣中醒过神来,“等会儿,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对对,雷霆雨露!雷霆雨露!”他哈哈笑着,冲出了家门。 他急切地去找三皇子,踏进富丽堂皇的三皇子府,他才明白为何三皇子看不上那一两万盈利的买卖了。 片刻后,他将自己知道的事同他说了一遍。 然而三皇子听了后哈哈大笑,“未来一个月内?不可能!” …… 次日,一个奇怪的消息传开。 传闻那个新上任的国师,在昨日面圣后,出了个主意。 次日,皇令便送达了京郊以西三百里开外的安北县城。 皇令的大意是,限七日之内,整个安北县城方圆五十里全部迁移,随便哪里都好,只要离开安北。 接到皇令的安北县令都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叫全城百姓举家搬迁,搬到哪儿不知道,只要离开安北? 这叫百姓们怎么肯? 但是皇令如山,为了完成这条皇令,京都城还派了一百五城兵马司、五百京畿卫将士过来协助,勒令百姓必须迁走。 东西可以不带,人必须要走。 但是都是辛苦打拼拼命节约下来的微薄的家财,哪有人说舍弃就舍弃的? 于是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地在官兵的押送下出了城。 前途迷茫中,京都城来的官兵带来了好消息,说是丰乐县主出了大笔的银钱购买了许多物资,可以临时就地安营扎寨,让百姓们有个避风遮雨的地方。 百姓们有的兴高采烈地上前搭手帮忙,有的骂骂咧咧不知道这样折腾百姓是为了啥。 好在除了零星几个百姓能有亲朋好友投奔之处的,其余绝大多数都在十日内陆续安顿下来了。 整个安北县所有人都被官兵们赶出城,就连那不肯离乡的黄毛土狗也被牵了出来。 安北县令在整个懵逼中度过了十天,日日都在向那京都城来的官兵们打听到底这是个什么章程。 官兵也很懵逼地表示,不知道为啥,就是听令行事而已。 虽说有丰乐县主送来的源源不断的吃食,可这样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啊。 就在众人都憋屈地窝在临时帐蓬里沉沉睡去的时候,半夜里突然感觉到身下一丝震动。 起初无人反应,这种震动毕竟很是轻微。 可很快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娘的,老子睡的是地铺,谁敢摇这地铺?” “啥?你也感觉到被摇了?” “这是草地,草地咋能摇晃?” “是地动!天哪!是地动!地龙翻身了!” “扯蛋吧你,地龙翻身就这点儿动静?” 开始有人陆续从帐蓬里钻出来,朝着安北县的方向看去,“地龙翻身!安北县一定出事了!皇上,哦不,国师,这是在救我们的命!” 五城兵马司被派过来的领队正是王武,这几年他一路从一个城东小卫所的副指挥使一路升迁,如今已经是整个京都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 他刚来的时候也是十分迷茫,但后来见丰乐县主也出手安顿这些百姓了,就十分笃定必有大事发生。 国师和县主这么做定有他们的道理。 今日这一锤落下,他终于是明白了,于是第一时间组织官兵封锁住通往安北县的路,高声喊道,“地龙翻身将持续一夜,请诸位等待明日天亮后再探。” 到了次日天刚亮,已经有偷溜着回去打探的人哭着回来扑到县令和王武面前,“感谢皇恩浩荡,感谢国师、感谢丰乐县主、感谢大人!救了我们整个县城的百姓啊!呜哇哇——” 众人:…… “二娃子,你先别哭,说说看,你昨晚偷着跑回去都看到啥了?” “我……呜……我们整个……安北县,全都毁了!地龙翻身……真的是地龙翻身!城墙塌了,房屋塌了……呜呜呜……要是我们都没出城,我说不定就死在那瓦片堆儿里了……” 百姓们震惊过后,是朝着京都城的方向拜了又拜,朝着县令和官兵们拜了又拜。 “要是没有你们,我们都活不了啊!” “谢谢老天爷!” “谢什么老天爷,要谢也是谢国师大人!谢皇上!谢我们的丰乐县主!还有这么多官兵老爷!” 有人还不敢相信,“二娃子,你说的是真的?” “真真的!我昨晚实在按捺不住溜了回去看的!不信,我们立马回去!” “走走走!” “怪不得皇上不叫我们走远,让我们安营在此,也是让我们等啊!等着地龙翻身过去,我们还得回去重建家园呢!” “青天大老爷,我们能回去了吗?那是我们的家,就是倒了塌了,我们也要把它修好啊!” “命在,就什么都会在!房屋倒塌了怕什么?重建就是了!” …… 第401章 “师叔啊!你把我们骗得好苦啊! 消息传回京都城,整个京都城都沸腾了。 皇上给国师赐下的国师府就在长公主府旁边,数千百姓们纷纷前往叩拜。 其中有不少家中有亲眷是安北县人,都为了感谢国师救命之恩而来。 国师高调入京,一出招又是这样的大招,救了数万百姓性命,一夜之间,国师的地位无人可撼。 然而,国师府一直是闭门谢客。 哦不,应该说,自从国师府的牌匾被挂上去之后,国师府的大门就从未为接待客人而打开过。 这叫望风而动的京都城权贵们急得抓心挠肝。 最急最悔的就是三皇子。 那日,云天白到府里找他,说的就是一个月内,京郊以西的安北县城范围内会有地龙翻身。 云天白本意是想借此事让三皇子在皇帝面前进言,朝廷出面安置安北百姓,若是能成,三皇子就能立下大功。 没想到,三皇子丝毫不信,而同时国师次日就请旨迁出安北百姓。 云天白失望至极,但却毫无办法。 得知安北县果然遭遇地龙翻身,而百姓们在国师的指点和皇帝的旨意下悉数获救,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是多好一个在父皇面前露脸的机会? 当即他就把云天白急召进府里,开门见山问,“你是如何得知安北县会有地龙翻身?” 云天白叹了一口气,“末将只是做了个梦。” 他早想好了说辞。 上一世,这地龙翻身令安北县死伤十数万百姓,举国震惊,所以他那时哪怕还在北境军营,也听说了此事。 只不过具体时间他记不准了,只隐约感觉是在十月。 三皇子脸上的期待瞬间就垮了下来。 他还以为这个云天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呢,却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 云天白又道,“三殿下,末将的梦里,还看见了您……继承了大统。” 三皇子脸色复又震惊,“你说什么?!” 云天白便不说话,只用手指了指天上,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突然明白了,难怪这个平国公世子千方百计要接近自己,就是因为梦见自己登基,提前来抱大腿了。 他哈哈笑起来,“云世子,这话你自己信吗?太子在南境抗敌六年,建功卓著,父皇对他又是素来宠爱有加。贵妃母子深得圣心,我和被禁足十几年的母后,又算得了什么?!” 云天白笑笑,“三殿下近来可曾见过太子殿下?太子腿部有隐疾,终身不愈。” 三皇子惊住。 这话太有深意了,一国储君绝不可能是终身腿疾之人。 “你是说……?” 云天白点头,“荣亲王一直贼心不死,若是此消息能透露给他们……相信很快,我们就会有一个废太子了!” 三皇子眼球转了转,突然哈哈大笑道,“云天白啊云天白,没想到,你竟然痛恨你的继妹继母至此?” 云天白拱手道,“三殿下,末将只为能助您一臂之力,同时亦博个自己的前程。” “哈哈哈,你小子,有前途!” “不知……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职缺……” “放心,本殿有机会定为你举荐!” …… 与此同时,国师府外不远处街角。 胡子拉茬的大师兄正领着其他七个师弟杀气腾腾地大步转过街角,朝着国师府大门而来。 围着府门想一见国师圣颜沾点福气的百姓们一见,自动就堵了上去,“你们这是想要作甚?” 大师兄一愣,“你们拦着我们做什么?” “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做什么干你们何事?” “国师是我们大周朝的恩人,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大师兄等人:…… 旁边有人认出他来,“我认得他,他不就是那个在菜市口摆摊算命,一百两一次的那个神棍吗?” “这个这个,我也认得,在西市摆摊卖一百两一颗什么金丹的骗子!” “还有这个,说什么把周太傅家的风水转运了,看一次风水也是一百两一次!我看根本就是一群假道士!” 一番话说得大师兄和七师兄几人面红耳赤。 上回在苏悠然的带领下,二人当真从周府一人挣得二百两银子,于是对苏悠然说的一百两一次的挣钱法子深信不疑,于是回去对其余师兄弟们一顿洗脑,最终统一定价为一百两一次! 为了避免坐吃山空,师兄弟们分头在京都城各街口菜市场开始摆摊,算命的算命,卖丹的卖丹,看风水的看风水,全部一百两起价。 足足一个月,一次也没开张过。 他们只能互相安慰,不是姑奶奶开的价太高了,只是他们没本事。 这时,还是那个炼丹的三师兄反应快点,对着百姓们点头哈腰,“诸位还请让一让,我们没有恶意的。” 百姓们明显不信,“你们这群假道士,行骗居然骗到我们神通广大的国师门前了!” 七师兄苦笑道,“你们也知道国师神通广大,我们就只是想见他一面罢了。” 百姓们又嘲讽道,“国师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大师兄“扑通”一下就朝着国师府大门跪了下来。 百姓们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让开,无缘无故被人跪,那可是会折寿的。 但还是警惕地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人,好在是跪着的,心想总不会对国师不利。 只见大师兄脸上一片悲苦,又朝着大门方向跪行了七八步才停下,嚎啕大哭道,“师叔啊!你把我们骗得好苦啊!” 其余师弟们也纷纷扑到大门前跪下,齐齐哭嚎,“师叔啊!你把我们骗得好苦啊!” 众百姓们:…… 这是什么情况?刚才他们来时的杀气呢? 有百姓说道,“真是好笑,随便来一群道士,说是国师的师侄儿,谁信哪?” “就是,我们的国师英明神武,神通广大,是这群骗子道士能比的?” “这几位……假道士,听我一声劝,别以为你们算命看风水和国师是同行,就想沾光。国师可不是你们想高攀就能高攀的……” “就是啊,快走吧快走吧!我们在这儿等了一天都没见着国师的圣颜,你们几句攀污就能叫我们救苦救难慈悲神通的国师出来相见?” 第402章 二两银子孝敬 大师兄们心里只觉得一刀一刀被插得生疼,哭得更加大声了,“师叔啊!你说算一次命两文钱……看一次风水五文钱……我们听你的,差点没被饿死啊……” “听听听听,国师让他们算命一次两文钱,看风水一次五文钱,他们摆摊却要一百两一次,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们还不如去抢钱呢!” 又插几刀,大师兄们听了,只觉得心里更痛了,哭得更加大声了,“师叔啊,您老可不能不管我们呀……” 之前国师入京他们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没见着国师的面儿,一时也没将他和自家师门联系在一起。后来听说国师是新任的鬼谷山山主,又写信回鬼谷山,确认了前两个月刚出师的师叔就是新任的山主。 虽说他们不敢以鬼谷山弟子自居,但谁能阻止他们投奔国师府? 这不,吃的有了,喝的有了,住的地方也有了,说不定还能有个前途!依附师叔总比依附玄王世子的好! 那日大师兄喊出的“祖宗”虽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但赖上曾经坑过同门的师叔,更加名正言顺不是? 于是他们一早就集结过来了 想起师叔之前的忽悠,他们就杀气不止。 没想到,被这群热情的百姓们几句话憋了回去,只剩下委屈。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神通广大”、“救苦救难”的国师,无妄出现了,面无表情。 大师兄惊喜道,“师叔!” 七师兄狐疑道,“不对,他不是师叔。” 三师兄惊疑不定,“您是无妄师叔吧?” 无妄依旧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进来吧。” 话音刚落,几人大喜,“是师叔!快进去!” 下一瞬,大门很快被合上。 百姓们被这一番千回百转搞得晕头了,“啥意思,到底是不是师叔?” “啊啊啊,管他是不是他们的师叔呢!我见到国师了啊!” “啊啊,好俊!国师好俊!”有人开始反应过来。 “啊啊,为什么我忘了朝他拜谢了?!听闻受了小县主恩惠朝她拜谢能沾财运,我本来就是来向国师拜谢的啊!我要沾沾福运!” “求求了,再打开门吧……我们要拜国师啊!” 后面站着目睹全程的苏悠然嘴角疯狂抽了抽:…… …… 三日后,国师府被逼开门营业。 被谁逼的? 自然是被那七个徒侄们。 有过忽悠他们的黑历史,为了不让自己的名声受损、人设崩塌,无妄只得将这七个不肖徒侄安置进国师府。 好在皇帝给他的府邸够大,随便多住上七个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就是……这七个不肖徒侄们总嚷嚷着要挣钱糊口。 挣钱是好事。 无妄虽有国师俸,但他还要留着攒钱娶媳妇儿,也不可能拿出来白白养着他们。 便让他们自便。 可是这七人靠自己能挣到钱的话,就不会混得这么惨了! 于是七个师兄弟们便想出了办法。 直接在国师府门前摆摊。 为了不自相残杀,七人还做了进一步细化分工。 七人一字排开:算命、姻缘、算卦、解梦、风水、丹药、巫医。 统一收费标准:一百元一次。 起初无妄是坚决不同意的,国师府被迫营业,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正巧当时苏悠然也在一旁,悄悄地朝大师兄比了个二的手势。 于是大师兄又是撒泼打滚,又是威逼利诱,一面疯狂翻旧帐说师叔无德忽悠他们,深刻地欺骗了他们的感情,一面又朝无妄比了个二,说每成交一单,给师叔缴纳二两银子孝敬。 无妄低头作凝思状。 只有苏悠然心中暗叹,师父这副表情,明显意味着这人,显然疯狂心动了! 果然片刻之后,无妄含泪答应了,无比艰难地说,“看在你们师父的面子上,师叔便只能允了!” 大师兄们弹冠相庆。 苏悠然长叹一口气,她比的二,指的是两成,没想到,大师兄这个抠门儿的,只肯给二两银子! 更没想到的是,无妄师父,居、然、答、应、了! 她和哥哥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一个结论:师父这是穷怕了吧? 苏悠辰作为鬼谷山出师的弟子,又是无妄名正言顺的徒弟,便成了国师府首席也是唯一的弟子。 要问温元白呢? 他是皇室中人,无法成为鬼谷山弟子,当初就只是和苏悠然一样只是私底下拜无妄为师,所以二人对外都没有也不可能宣告自己是无妄的徒弟。 所以,在国师府大门打开,七个师兄弟鱼贯拿着自己的招牌幡出来,而后在门前一字排开,震惊了所有围等在国师府门前的百姓们。 苏悠然和苏悠辰掩面从角门而出。 尤其是苏悠辰。 他是名正言顺的国师府弟子。 但是如今,真的,不要有人问他这七个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问了就是,不认识,不知道,没关系。 …… 又过了两个月,这七个师兄彻底闻名京都城。 连带着国师府也成了门庭若市的模样。 当然只有前面一半儿是七个师兄们的地盘儿,后面一半是无妄的领地,生人勿近。 这一日,苏悠然去找师父,又看到前堂忙得如陀螺一样转悠的七个师兄。 往常看到他们,总是缺一个两个的,有时是出门替人看风水的,有时是给人驱邪捉鬼。今日竟同时看到七人存在,这副场景不由得让她目想起了在后世看到过的那七个葫芦娃,立刻笑得前俯后仰。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何事这般好笑?” 她转过身,喜笑颜开,“师兄!” 温元白不疾不徐走进来,“来交作业了?” 苏悠然脸色顿时一垮,“师兄!你和师父都最讨厌了!人家不爱写字,怎的总要让我日日练字?” 温元白猛地爆出哈哈笑声,“之前师兄让你练你偏不练,此番师父回来了,看你还练不练!” 苏悠然咬牙切齿,“我练!我当然练!” 说罢,她突然出手如电,直捣温元白心窝处。 师父教的,练武当然也是练! 温元白迅速侧身避开,随即足尖一点,朝后堂疾掠而去。 “哈哈哈——”少年爽朗的笑声一路远去。 随后跟着的是苏悠然银玲一般的笑声。 第403章 周府寿宴 片刻之后,苏悠然眼看着就要到达师父所在书房,不由得加快两步,竟然比温元白早一步落在了书房门前。 温元白翩翩落地,看着师妹扭着腰进了房门,还扭头朝他扮了个鬼脸,只微笑地摇了摇头,眸光中带了一丝宠溺。 苏悠然是给师父送请帖来的。 再过半个月,是周老太傅的寿宴。 周老太傅知道她和国师私下的师徒关系,是以让她送了张请帖过来。 当然了,对于要交的大字《金刚经》什么的,她自是装聋作哑一番。 她走后,无妄看向温元白,“你身上才解了毒,怎的这么快又出来?还敢胡乱动用内力?” 温元白无奈道,“我多日不出现,只怕师妹起疑。” 无妄叹一口气,“你这复杂身世,打算就一直瞒着她?” 温元白眸光放远,“快了,我会找合适机会告诉她的。” 无妄道,“查出那下毒之人了吗?” 温元白摇头,“此人隐藏极深,但此次有惊无险,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月悦说徒儿所中之毒,与七年前她的父亲所中之毒相同。七年前虽然她还不懂毒术,但看症状一模一样。好在此次有她和顾神医在,才能顺利解毒。” 他七日前在宫中,不知如何竟然中了毒。 幸好月悦和长公主在宫中。 长公主一眼就认出这毒和当年驸马所中之毒极为相似。 月悦又修习毒术多年,之前也特意研究过当年驸马所中之毒,所以这次才能迅速对症下药,先是缓解其症,后为了谨慎起见,又请了顾神医进宫,确认了这就是驸马当年所中的三日红。 遂解了他身上的剧毒。 所谓三日红,就是中毒之人会从中毒之时起开始疯狂口吐鲜血,无法止住,连吐三日,吐血而亡。 长公主见了是又惊又喜。 她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当年驸马中毒之事,可惜下毒之人过于隐蔽,竟是一丝痕迹也未留下。 没想到,时隔七年,又出现了。 而且,这下毒之人竟然在宫中,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无妄问,“你才回宫不到三个月,竟然又有人朝你下手了?” 温元白摇头,“上个月,似乎有几次,有宫人试探我的腿伤。” “你的腿伤?你不是早就好了?” 温元白冷笑,“而且暗中还有一股传言,说孤已跛足,不堪为储。” 无妄心头一惊,“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一世,好像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这一年年末,皇上的确下旨废了太子,理由也是因为储君已然残疾,无法继承大统。 他是出山的时候摔下了悬崖,在濒死的那一瞬,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事。 幸好这一世已经有许多事不一样了,他的长公主姐姐还在,而且月悦郡主也平安无事地在她的膝下长大。 他想要守护的元白也平安无事,没有如上一世一般,身中奇毒、跛足半残。 所以这一世,皇帝废除太子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这样的风声放出来呢? 温元白说道,“师父,姑母追查下毒之人,难免打草惊蛇,宫中有我,宫外若是有风吹草动,还望师父多加注意。” “这是自然,若是能找出宫中那人,也可知道,宫中到底是何人与荣亲王勾结。” 温元白点头,看向桌上那张请帖,“周老太傅的寿宴,素来只请几个近亲,师父不想去的话,倒是不必勉强。年底将近,又逢父皇的万寿节,今年的除夕宫宴想必一定会很热闹。” 无妄笑了,“宫里规矩森严,还敢有人造次不成?” “江山都有人觊觎,宫规又算得了什么?” …… 周老太傅的寿宴,国师果然没有亲至,只让人送了厚礼。 云家大房和云老夫人全都上门拜贺。 周老太傅的康复,释放出重归朝堂的强烈信号,以至于许多权贵也闻讯派了女眷来试探一番。 虽没有帖子,但到底是大喜之日,也不好将贺寿之人拒之门外,是以大多也都迎了进来。 萧氏于是忙得脚不沾地,一时倒也没顾得上招呼云家人,只让自己的母亲和另外几个妯娌招呼女眷。 周家老夫人早就不在了,萧氏的生母孙氏早年与云老夫人有旧,故而再加上林阁老的夫人,三人就撑住了整个场面。 另一处是小一辈儿的聚在一道说话。 苏悠然此刻就很是神清气爽地看着周清浅冷言冷语怼着史问夏。 “哎哟,你嫁给我家世子表哥也有四个月了吧?怎的连世子夫人的封号都还没有替你请封呀?” 史问夏忍着怒气小声说道,“只怕是世子事忙,才一时忘了……” 武家和周家是姻亲,武欣欣又和周清浅交好,自然也来了,故意放大了音量说道,“什么事忙啊,只怕是请封的折子递到圣上面前,留中不发了吧?皇上英明睿智,怎会同意赐一个叛贼之女诰命?” 史问夏被说得面红耳赤,这是她心中的痛啊! 她求助地看向旁边的云曼莹,这几个月,她在云家想尽办法和云曼莹交好,总算得了她一些好感。 云曼莹今日闲着无事,便求了大伯娘跟着过来了。 云曼莹平日虽看不上史问夏,但也不能看着自家人被欺负,于是拧了拧眉就开口道,“妄自揣度圣意,可是大不敬。武四姑娘还是留些口德的好,免得累了家族和你一齐遭殃。” 武欣欣冷哼一声,也不客气道,“也不知是谁命不好,订了亲后累得男方祖父命都没了,也累了自己十八岁还没嫁出去。只怕扫把星也不过如此了。” 此言一出,云曼莹脸色大变。 苏悠然也脸色一变,这话要是坐实了传出去,对整个云府未嫁的姑娘都不是好事儿。 她立刻拉了拉云曼莹的衣袖,“三姐姐,武四姑娘好像比你还大几个月吧?” 云曼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叹道,“是呀,哪怕你三姐姐我今年还差几个月十八岁,这个武四姑娘可是满十八了呢!啧啧,都说二八年华貌美如花,怎的武四姑娘都二九了,连个亲事都没说上?” 第404章 青平郡主掳人 武欣欣脸色一变,她仗着武家嫡母的宠爱,前几年几个说亲的都被她搅黄了,丝毫不觉得自己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了。 而且她本就娃娃脸,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平日里她也不太多年岁,许多姑娘总觉得她才及笄不久。 没想到云曼莹竟记得自己比她大几个月? 此番被点明年岁,更加躁得慌。 周清浅暗恨这武欣欣战斗力太差,又把矛头对准了史问夏,“听闻你上回为了办云老夫人的寿宴欠下了几千两的外债,还是朝我娘借钱还的?你堂堂一个国公府世子夫人,怎的连个几千两银子都要朝外借啊?” 史问夏又是脸色一变。 这几个月她想尽办法让世子去提中馈之事,世子就是不答应。 她也不好直接朝婆母伸手要中馈之权。 所以那欠着萧氏的五千两银子就一直没个着落,她心里急得火烧似的。 周清浅又当众说破了此事,她是又气又恼。 苏悠然听了,故意泡了一壶茶,“哎哟大嫂,你竟还缺这几千两银子?你怎么不早说呀?要是缺钱,问我阿娘啊,我阿娘怎么也不可能连几千两银子都舍不得给你,怎的你会问大舅母借呢?” 云家比周家不知富贵多少,竟然连几千两银子都要避开云家朝外借,这简直是在打云家的脸嘛。 而且苏悠然这番话,在嘲讽之余又体现了一片好心,活脱脱是绿茶一枚。 苏悠然的宗旨就是,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果然一听这话,史问夏就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要不是想在苏氏面前刷好感,她又怎会求着世子上周家借钱? 如今反被周清浅拿出来说项,实在是丢脸得很。 那边萧氏终于急匆匆进来了,她方才从外头补了近六桌的席面才将将安置下多出来的宾客,招呼着众人去开席。 这时,门外的青平郡主姗姗来迟。 她实在是不愿来,要看见那个讨厌的苏氏和云家人,她就咯应。 但是周家没有老夫人,荣亲王妃辈份太高,世子妃又和世子在封地,便只好让她这个女儿过来一趟了。 所以磨磨蹭蹭掐准了时辰才来的。 她不情不愿准备下车,一提裙子,抬眼便看到管事的送了一个唇红齿白的白衣少年出来。 看那身服饰,应是哪家府上的门童,长得是俊俏无比。 她当即就挪不开眼了,也不下车了,吩咐丫环将礼物送上,然后对着旁边两个侍卫一使眼色,手一指,“就那个!” 侍卫早已熟悉她的套路,也不说话,上前就一左一右将那门童架住,直接拿个巾子堵了嘴。 那门童惊慌失措,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求救,就闻到巾子里一股异香,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青平郡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周老太傅的寿宴?立刻让车夫改道回府。 自从她和姜明义和离后,眼看着云钺更加无望,只好渐渐歇了对云钺的心思。这些年行事越发张狂,时常当街掳抢一些俊俏少年郎回府。 好在她抢的都是一般百姓或是看着是下人打扮的,被抢的人家有上门闹的,赔些银子便了事,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所以此刻,她趴在马车上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郎,压根儿就不问他是哪家府里的下人,只痴迷地看着那张俊脸,欣喜不已。 到了郡主府,她立刻让人替这少年清洗打理,自己则端坐屋里等着新宠。 不到半个时辰,她听到外头有声响,立刻迎了出去。 果然见那个俊俏少年半昏半醒地被搀扶了过来。 清洗过一番,又换了一声白色寝衣,看着比方才更加清俊诱人。 她兴高采烈地将人扶进房里,往床上走去。 这时猛地听到一声巨响。 她迅速转身,但见自家卧房的门被掀掉了,门外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她惊愕地奔出去,瞬间又被眼前的人惊呆了。 但见眼前之人白衣翩翩,面如冠玉,如谪仙一般长身挺立。 看年岁倒是大些,但浑身上下那种沉稳内敛的气质,又岂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能比的? 如此人间绝色,让她瞬间把房里那十几岁的少年郎给抛到了脑后。 来人正是无妄,他得知自家门童被青平郡主带走了,直接便杀上门来。 他懒得与人多说,眼角瞥见那少年倒在房中,直接几个移步,伸手一捞,便将门童直接抓在手里,再迅速出了房门,足尖轻点,瞬间消失在空中。 青平郡主看得痴了。 直到身边掠下几道人影跪下,“属下竟没能拦住此人,令郡主受惊了,郡主请恕罪。” 说罢其中四人纷纷朝那暗五投去暧昧而戏谑的眼神。 往常若是郡主生气了,他们便让暗五在床上讨好主子,令她平息怒意。 而这一次,暗卫见她又一次强掳了少年郎回来,本就一肚子气,哪里还顾得上同伴的请求? 青平惊醒过来,却没有给暗卫一个眼神,只怒道,“大胆!还不速速查明,此为何人?” 暗一立刻就抱拳说道,“主子,来人是国师大人,你方才……带回来的门童,是国师府的仙童。” 青平郡主先是一惊,而后是一喜,随即眼神又变得痴迷,喃喃自语,“原来他就是国师啊……” 几个暗卫投向暗五的眼神变成了同情。 最开始,他们还颇为羡慕暗卫,竟然能成为主子的入幕之宾。 即便是郡主成了亲,暗五也还是除郡马之外的唯一的枕边人,甚至还有了女儿。 这边让暗五的地位在暗卫中隐隐高了不少,毕竟暗卫是自小的孤儿,是个连奴才都算不上的黑户,扶正什么的,他是想也不敢想。 可是这几年,郡主身边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一个比一个年少,一个比一个稚嫩。 自然暗五背地里也受了不少明嘲暗讽。 如今看郡主的神色,这是又要移情别恋的节奏? 那可是国师大人啊! 传闻他有通天之能,连那三百里开外的地龙翻身都能预见,岂是郡主这样的烂货能霄想的? 暗五恶毒地想着。 第405章 周家的好戏 可是青平郡主却不这么想。 她是堂堂亲王之女,便是国师,也是臣子。 她看上的臣子,有敢不服? …… 另一边,周府。 众人都吃了个酒足饭饱。 无人在意一个郡主强抢门童这种小事,除了周家管事通报了国师府以外,自然也不会有人将这事传进去污了女眷们的耳朵。 萧氏席间连连称赞有苏悠然这么个好女儿,治好了老太傅多年的沉疴。 众人这才明白,多年不屑与云钺继室往来的周家女眷,今儿怎的对苏氏母女如此热情有加。 酒足饭饱后,有人回府有人留下来看戏班子演出。 萧氏便让自家儿媳卢氏悄悄请了苏悠然去她的院子里替她看诊。 这么一诊,居然隐隐有了喜脉的迹象。 苏悠然叮嘱她先别声张,再过半个月,喜脉应当坐实了。 卢氏大喜,连连感谢。 苏悠然又提笔留了安胎的方子后,才在卢氏的陪同下出了院子,准备打道回府。 在经过一处小花园时,突然自月牙门内出来一个人影,怀里抱着一盆一尺长的水仙。 苏悠然走得快,差点与此人撞个满怀,急急后退了一步。 那人低着头,抱着水仙却无法下跪,只得弯了腰连连道歉,“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苏悠然听在耳里,心头一跳,“你是谁?” 那人又弯了弯腰,嘴里念叨着“奴才该死”。 卢氏笑道,“老丁,是母亲吩咐你把客堂的花换了是吧?你去吧。” “是是,谢过大少夫人。”老丁又点头哈腰,然后抬腿要走。 苏悠然握紧了拳,强压下心头的情绪,放缓了音调道,“等会儿,这花香……有问题!” 那老丁猛地抬起了脸,惊慌失措道,“这位贵人,您可不能信口雌黄啊!” 看清了这张脸,苏悠然心头巨震,牙关咬得死死的,不叫人看出一丝端倪。 是他! 卢氏的注意力却被引到了花上,凑近了一些,“这花有问题?什么问题?” 老丁果然脸色更慌张了些。 卢氏突然一扶额,“哎哟,真是有问题!头晕!” 旁边的丫环扶住了她,“大少夫人?来人哪!” 那老丁吓得扔下水仙盆就要跑,被赶来的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拿住了。 这一番乱,苏悠然慢慢平复了心情,缓过神来。 她方才只是诈他,想叫他抬起脸来看个清楚,没想到还真有问题。 此刻她立刻捏住卢氏的手腕诊脉,几息后大惊,吩咐道,“快扶大少夫人回房,另外,问问他方才把这花摆在了何处?!还有这花,立刻烧了干净!” “是。”几个丫环分头行事。 苏悠然跟着卢氏回了房,赶紧让人把大公子喊回来。 很快萧氏就来了,苏悠然把事情一说,又红着脸把那毒说了一遍。 萧氏又气又怒,“竟然是春药?!这怎么可能?!” “大舅母,要查案晚些时候,这会儿赶紧先给大表嫂解毒才是要紧。她才有了身孕,大表哥……你可要……轻着些。”苏悠然饶是医者,对着名义上的亲人说起这话还是很尴尬。 大公子和卢氏更加尴尬得不行了。 萧氏连忙把苏悠然往外拉,“行了行了,既然无药可解,便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涛哥儿,你可要悠着点!” 大公子周涛也是又尬又恼,但也无法,立刻过去把门关了起来。 萧氏急匆匆拉着苏悠然穿过方才那月牙门,直奔后头一处客房。 那里已经围了一群闻风而来的客人们,窃窃私语,显然谁也不敢上前。 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啪啪声。 萧氏脸色难看,大喝一声,“赶紧的都散了!此处是外院客房,你们女眷在此,不合适吧?” 女眷们闻言退了几步。 周清浅从旁边扑过来,“母亲!里面是那个不要脸的武欣欣!她……她……她和……” 萧氏咬着牙问,“和谁?” 这一路过来,结合方才她让小厮从那老丁口里问出的话,知道这外院客房今日是没个太平了! 就不知是哪路神仙竟借她的周家来设计人?又不知是谁被设计了? 周清浅眼泪汪汪,“是……是世子表哥。” 轰的一声,萧氏几乎站立不稳。 周清浅的世子表哥,不就是那云天白? 苏悠然只觉得好笑。 看周清浅这样子,莫不是实则是她自己设的局,想占云天白的便宜,却没想到,被武欣欣给抢了去? 上一世,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夫君竟然这般抢手? 旁边伸来一只手,“妹妹,此处不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看的,还是先回府吧。” 是苏悠辰。 苏悠然辩解,“事关大哥,怎能不看?” 这样的大瓜,不吃白不吃啊! 她让下人把客房围了一圈,又好说歹说把不相干的人劝走,才让个婆子推开门,把里面的人收拾好带出来。 男子果然是云天白,只不过他被人拿水泼醒的时候,还浑浑噩噩不知什么情况。 另一个女子赫然就是武欣欣,脸上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周清浅一见就恨不能上前打她,被萧氏一把拉住了。 刚要开口,一个身影冲过来,“欣欣啊!你怎么了啊?天啊!” 是安宁侯夫人,也是萧氏的嫡亲妹妹小萧氏。 当年原本萧氏订亲的对象是安宁侯世子,可无奈她生母早亡,继母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叫继妹先和安宁侯暗通款曲,于是武萧两家的婚事,只能换了人。 好在周家也是百年世家,她嫁过来后除了与大姑子有些嫌隙以外,倒也夫妻和睦,没有什么妻妾成群的几台戏。 而且她很快就掌了中馈,周老夫人在她进门后没几年就病逝了,上无婆母,她在整个大家庭中又是长嫂,后院里的事都是她说了算。 所以萧氏可比小萧氏活得轻松自在多了。 小萧氏给女儿身上的衣裳拢了拢,又扑到云天白身上去扭打起来,“你这个天杀的!天杀的啊!你还我女儿清白来!” 大萧氏嘴角狠狠抽了抽。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个武欣欣三年前及笄的时候就被人发现和家中侍卫失了清白,原本订了亲的男方就是知道了此事才退了亲的。 第406章 不许入国公府 而且,武欣欣是庶女,生母在她出生时就难产而亡,自小是寄养在小萧氏膝下。 母女俩看似情深,可她早就知道,这个小萧氏就是故意放任武欣欣和那侍卫的事,也是故意叫人发现的。 今日的事,说不定就有她的手笔。 这时苏氏和云曼菀、史问夏也闻声而来,三人看到坐在地上的云天白时,都愣住了。 史问夏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扑了上去,一边用衣袖替他遮脸,一边急切地喊着,“世子!你怎么了?世子?!” 随后开始眼眶泛红,不愧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对这后宅里常用的阴私手段不可谓不熟悉,反应倒是迅速,“世子,你身上的香味儿有异常,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药啊?” 她委屈而急切地看向萧氏。 萧氏连忙让人去请府医。 苏悠然走过来道,“让我替大哥看看。” 萧氏连忙把她拉过来,“是啊,你医术了得,赶紧替你大哥看看!” 史问夏不情不愿地让开了地方。 苏悠然蹲下来替云天白把脉。 云天白看着此刻近在眼前的苏悠然的这张绝美的脸,神色渐渐由茫然变成惊愕。 他方才在房里,觉得头脑昏沉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六妹妹……不,应该是前世的姜悠然! 苏悠然片刻后收回手点头道,“确实是中了迷香,此香和方才那水仙花上的香应是同一种。” 史问夏连忙问,“什么水仙花?” 一听就是有猫腻。 萧氏脸色沉了沉。 这时陆续也有几个男客朝这边走了过来,过来的除了周大人,还有云钺。 萧氏定睛一看,居然还有太子殿下。 萧氏扶了扶额,知道今日这事只怕是捂不住了,还是赶紧让人清场吧。 她朝着苏氏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对下人说,“还不赶紧再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平国公世子想是喝多了,先扶他进房歇息。” 萧氏又对宁远侯夫人说道,“先扶武四姑娘到后院吧,平国公夫人也在此,想必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罢她看向苏氏。 苏氏点头,“待世子清醒过来,一是要问清真相,二也是看他的意愿,我们再行商议如何?” 宁远侯夫人却不想如此草率,痛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就算是被人设计了,那也是失了清白!国公府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史问夏冷笑道,“早就知道你们觊觎我们家世子爷,到底是被人设计的还是自己设计的,那可还难说!” 宁远侯夫人张口就怼回去,“此处是周府,我们怎么可能在周家设一个局来把自己给搭进去?” 萧氏眼见再说下去,就是周家家风的问题了,立刻阻止道,“今日有这么多人在场,此事定然要妥善处理。还是等孩子们都收拾停当,清醒过来了,查明事情原委,你们两家再共同商议。周家人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便当个中间人吧。” 苏氏自是应允。 有周家作为中间人,两家也不可能处理得太难看。 但宁远侯夫人今儿就是想把事情坐实了,哪儿能容萧氏先行息事宁人? 眼见着男客一行人越走越近了,一咬牙,猛地起身快走两步直扑到中间那最尊贵的少年面前,“太子殿下请为臣妇作主啊!臣妇的女儿可不能白白丢了清白!还请太子殿下作主,为臣妇的女儿和平国公世子保个媒!” 太子虽为储君,但不能给臣子赐婚,所以只能求太子为其保媒。 有太子作保,自家女儿少说也是个平妻。 谁知此时云天白突然猛地疯狂呕吐起来。 苏悠然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果然是和史问夏鹣鲽情深的云天白,这一世,有了第二个女人,竟然就这般恶心? 所以上一世自己到死也没有和云天白圆房,不必忍受他这等恶心的表情,算是幸运? 原本太子顾及这是云家人,还想偏帮一把,抬眸却看到一旁苏悠然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这小妮子,有问题! 按说云天白是她继兄,再怎么着也该担心才是,怎的又是嘲讽又是幸灾乐祸? 然而云天白一边狂吐还不够,一边又怒吼,“绝……不能让这个……贱人入国公府!” 全场寂静。 原本一直哭唧唧的武欣欣立刻止住了哭,错愕且难堪地看着这个云天白。 宁远侯夫人也脸色大变,“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您平白毁了我家女儿的清白,竟还说出这般的话?” 云天白顺着宁远侯夫人的视线又看到那哭得满脸妆粉糊一地的武欣欣,竟顾不上回答,又是吐得昏天黑地。 史问夏一边给他擦着嘴角,一边也是泪流满面。 还好他拒绝了,他的拒绝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苏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寻常发生了这样的事,男人家中又有妻室的,就是一顶轿子抬进府里的事儿。 何况这个武欣欣又是个庶女,当个国公府的妾也不算辱没了她的身份。 但这宁远侯夫人开口就是让太子作保,这就明显是奔着平妻去的,云天白竟又连个妾的名份都不肯给,这就叫她这个继母为难了啊。 云钺看出妻子的为难,骂道,“你这个逆子!在军中这么多年,你就学会了不负责任?!这等小事,自有你母亲为你作主!岂容你说话?!” 云天白一顿。 苏悠然关切地劝道,“大哥这般难受,还是先回房清理一下,两家人再行商议吧!武四姑娘到底未出阁,大哥还是要给个名份才是,否则传出去,我们国公府的弟弟妹妹们日后说亲可如何是好?” 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叫你上一世宠妾灭妻,这一世让你知道齐人之福是个什么感觉,也让史问夏尝尝面对妾室的滋味儿! 宁远侯夫人一心想让太子作保,又朝太子哭道,“太子殿下……” 太子听了苏悠然的话,更加肯定了她一定是对云天白这个大哥极度不满,便干咳一声,“这是后宅私事,孤就不插手了。你们收拾停当好生商议吧。” 第407章 恶心得直想呕吐 周大人也连忙道,“原是这等小事,便你们几个夫人商议吧,我们就不多留了。” 说罢拉着云钺和太子走了,连带着苏悠辰也拉走了。 苏悠辰也看出了妹妹对这个大哥的敌意,她这么说,明摆着就是要让武欣欣入府,直接否定了云天白方才的话。 他自回来后便感觉妹妹和云家几个兄弟姐妹感情都十分好,唯独这个大哥很是生份。 他原以为是大哥长年在军中的缘故,但今日这事儿,明显她是要和大哥对着干。 所以这几年,他不在的时候,妹妹和这个云天白发生了什么事吗? 几人走后,云天白也被小厮扶进了客房收拾,萧氏带着宁远侯夫人和苏氏几人回了后院。 云天白在史问夏的服侍下换了衣裳,擦了嘴脸,然后坐上马车先行回府。 马车缓缓朝前。 史问夏问,“世子,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天白的记忆回到了半个时辰前。 他之前在宴席上的确被洒了酒水,也在小厮的指引下到了客房更衣,谁知一进客房便闻到浓重的水仙花香。 眼下是寒冬,除了梅花便是水仙。水仙适宜养在室内,因此周府里里外外都摆满了水仙,四处也弥漫着水仙花香。 他并未在意,只是左等右等不见小厮送衣裳来,又觉口渴,顺手拿起桌案上的水壶就斟了一杯茶水入腹。 然后等着等着就觉得有热意袭来,头脑也越发昏沉起来。 随后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他转身,看到的却是姜悠然那张绝美出尘的脸。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上一世他从未碰过她,这一世她已然成为他的继妹,更加不可能贴上来。 她能如此主动,那一定是在做梦。 既然是在梦中,何妨填补上一世的遗憾? 于是他就顺势搂住了眼前的女人。 谁知,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这不是一场梦,更不是姜悠然,竟是那个后来恶名远扬的武欣欣?! 这怎么不叫他当场呕吐? 这个武欣欣,眼下虽然丑事还没被揭发。 但是上一世,他是清楚地知道,几年后,她在一次宴会上设计勾引玄王世子不成,反和她的姐夫英国公世子成了好事。 也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故意为之。 她的姐姐武忆莲当场就和这个庶妹撕逼,抖露了多少她的丑事? 包括她在十五岁及笄那年就和侍卫私通破了身子,之后又到处勾引权贵子弟,如今连姐夫都不放过…… 回想自己今日竟中了药,将武欣欣这个破鞋当成了姜悠然,他就恶心得直想呕吐。 史问夏见他沉默不语,也不敢多问了,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略委屈地说道,“今日之事,不怪世子,就是不知如今你身上的余毒可解了?回府可要再请府医看一看?” 云天白暗叹一口气,把思绪收回来,解释了一下,“今日宴席上洒了酒,才去客房更衣的,没想到……” 没想到那房中已经被有心人布置一番。 也不知是谁干的! 史问夏却心里有谱。 她想起方才周清浅的反应,恼怒不已,肯定是周清浅那贱人设下的局,却没想到被武欣欣截了胡! 周清浅才十四岁,就已经开始一心想嫁给云天白。 想必是萧氏不答应,她才这么铤而走险设局,哪怕先和云天白有一点肌肤之亲也成! 上一世也有这一出,但那都是在自己入府之后才发生的。这一世,却提前了三年! 这一世,有许多事都不同了。 …… 周家后院祠堂里,周清浅跪在地上。 萧氏怒斥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天下多少好儿郎,你怎的非要盯着云天白不放?他到底哪点儿好,叫你小小年纪就对他死心塌地的?” 周清浅哭道,“母亲,女儿很快明年就要及笄了,女儿不想嫁给旁人,就想嫁给世子表哥!” “所以你今日就设计了这一出,宁愿毁了自己的名节也要当他的妾室?!” “娘,史问夏那个贱人根本不配为世子夫人,您看连皇上也没有批他的请封折子!我是周家人,又是他的表妹,有你和祖父在,我就能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他!世子夫人之位也是我的!” 萧氏冷笑道,“表妹?那史问夏何尝不是他的表妹?你怎的就能确定他对你有意?没听到方才他说的话,即便是他占了那武欣欣的身子,也不许她入府吗?” 周清浅又恨道,“都怪武欣欣这个贱人抢了我的……” 萧氏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扇在女儿脸上,“你这个冥顽不灵的!今日之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要是传出去了,整个周家女儿的名声都要被你给毁了!” 周清浅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 今日的确是她布的局,而且她和武欣欣交好,开席之前见武欣欣同她站在一起奚落史问夏,心下痛快,就和武欣欣悄悄说了她的计划。 没想到,临了要成事了,武欣欣却骗她说母亲正在寻她,让她快去。 等她发现上当后回转回客房,却发现武欣欣自己成了那房中的主角。 真是气炸了。 萧氏丢下一句,“你就在祖宗牌位面前跪着反省吧!不到明日不要出来!” 说罢匆匆走了。 她要先把女儿摘出来,才好去说和武云两家。 苏氏在坐下来等待的时候已经有了主意。 有苏悠然这个神助攻,云钺又说了一切由她作主,她心里就有谱了。 出了这种事,除了把武欣欣接进府里,还能怎么样? 难就难在,要给她什么名份? 宁远侯夫人若是个好相与的,给个良妾名份就罢了。 若是宁远侯夫人坚持要以平妻身份入府,那可就麻烦了。 继子明摆着是不待见武欣欣的,若只是个妾,丢在后院不理不睬也不影响什么。可若是个平妻,那可就不能视而不见了。继子也必定对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及其不满。 果然宁远侯夫人给女儿清理后出来,提出的要求就是要以平妻的身份入国公府。 她的说辞是武欣欣虽是庶女,但自小养在她膝下,与嫡女无异。 第408章 梦魇 而且在这件事中,她和云天白都是受害者,她不存在过错,绝不能委屈作小。 苏氏头疼,不敢一口应下。 苏悠然也不忍看着母亲头疼,便提议回府要和老夫人商议,再作打算。 萧氏自然也不敢做云家的主,连连说好,把两家人好声好气送走了,才长出一口气。 …… 回到云家自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云天白强烈不同意武欣欣入门,但云钺却怒骂他不负责任,令他面壁思过。 云天白有苦说不出,他不能说武欣欣这女人早就不知委身过多少人了,自己怎能纳这样一个女人进府? 史问夏却很感动,以为云天白是为了她守身如玉,虽一时中了药犯下大错,但依旧洁身自好,不肯纳妾。 云老夫人和苏氏则都以为,不能因此白白毁了姑娘的清白,最低也是要纳进府来,至于平妻与否,还得商榷。 所以一家人没有取得共识,陷入了僵局。 …… 夜晚,另一处,苏悠然的卧房内。 她在房里,此刻却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那是剧烈的疼痛…… 一声一声的惨叫,却没有吐出只言片语。 素月吓坏了,怎么唤都唤不醒小姐,只好慌张地把苏氏喊来了。 苏氏更是吓坏了,把女儿用力抱在怀里,给她温暖给她安全,可依然唤不醒她。 苏悠辰也来了,替妹妹把了脉,眉头皱得死紧,没有结论 由于已是夜深,请来府医,也只道没有中毒迹象,可能只是被吓着了。 次日一早,一夜未曾合眼的苏氏立刻让人去请了顾神医和无妄国师。 顾神医来看了半夜,同样诊脉相翻眼皮,竟也毫无办法。 无妄看了后只是神色凝重地问苏悠辰和苏氏,“昨日她可遇上了什么事?” 苏氏想了想,“昨日我们去周府给周老太傅贺寿,要说遇上什么奇怪的事,那就只有……” 她尴尬地把周府上云天白被人设计之事说了一遍。 末了又道,“可是,被设计是的白哥儿,她当时也赞同将武四姑娘迎进府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如今这般模样,应当与此事无关吧?” 苏悠辰想起妹妹当时那充满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神情,亦笃定道,“绝不可能与此事有关。大哥在边关多年,而且我听闻大哥曾对妹妹不假辞色,他们二人关系应当不是特别好。妹妹怎么可能因为大哥被设计就惊恐成这样?” 看着妹妹脸上痛苦而惊恐万分的神情,他就觉得心痛不已。 到底是什么样的恶梦,能让妹妹痛成这样? 无妄却是长叹一口气,没有反驳,只说道,“看她的模样,应是神魂不安。待为师设一个宁魂阵,叫她慢慢安定下来。徒儿她娘,你去寻她最常用最欢喜看见就会安心的七样物件来,最迟七七四十九日,她必会清醒。” 苏氏赶紧应是,带着素月出去寻了。 见房中无人后,苏悠辰拧眉,小声地问,“师父,可您告诉过徒儿,神魂不安者,通常是指那些离魂重归之人,妹妹她难不成……曾经……?” 他越说越是惊惧,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他们在京都城时,妹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而后的一系列神奇操作,都不似从前的妹妹。 他回来后,看到妹妹打造的财富帝国,什么金玉满堂宴、什么珍珠奶茶铺、什么鱼肉火锅店、什么外科手术室,还有那什么六月醉……绝不是一个凡人能搞出的东西! 一个惊恐的念头在他心头浮起。 “难道……妹妹的身体里,住着的是另一个魂魄?”他骇然问道。 无妄却摇了摇头,“不,悠然就是悠然,只不过……她……” 他停了下来,“辰儿,待时机成熟,为师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将养悠然的神魂,令她克服过去的梦魇,放眼将来。” 苏悠辰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再问也无用,只得咬紧了牙关,“此事,果真与云天白有关?” 无妄又是摇头,“未必,或许昨日,她还发现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 苏悠辰已经觉得,妹妹和云天白之间,肯定有什么事! 苏氏很快寻来了几样物什,都是苏悠然平日里用惯了的。 无妄将它们摆在在合适的方位,然后画了一个眼花缭乱的符纹。 苏氏也看不懂,反正自从听闻周老太傅在大师兄和七师兄的驱邪除祟后清醒过来,就对这些鬼神之事越发敬畏。 而且无妄布好阵后,她也感觉到女儿好似安稳了些,渐渐睡了过去。 然而不到三个时辰,她又开始挣扎惨叫,只不过强度比之前似是小了些。 而且持续时间也短了些,有片刻的半梦半醒状态,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是捂着肚子。 苏氏心急如焚,趁着她这短暂的半醒状态,赶紧让素月端了参粥给她喂下,又担心是她肚子疼,轻柔地给她揉着腹部。 这么一来,她哪里还能顾得上云天白后宅的事? 云天白那边,听闻苏悠然竟然病倒了,一边是担心一边是窃喜。 难不成这一世的苏悠然虽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但心意还是与他相通的?知道他被人设计了,她担忧吃醋,所以病倒了? 他不方便进妹妹闺房去看望,便让史问夏去关心一下六妹。 谁知史问夏也没能进她的闺房,只听下人说六小姐病得很重,起不了身。 史问夏回来便对云天白说道,“也不知得的什么病,只说是起不了身,闺房不叫外人进。我也很是担心,送了一只野山参过去。过几日我再去看看。” 云天白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表情。 史问夏见了放下心来。 谁知这边放了心,那边又来了个恶耗。 哪怕在云老夫人和云钺的双重压力下,云天白也没答应将那武欣欣纳进门来,坚定地拒绝这只破鞋。 至于平妻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 谁知到了第六日,宫里突然来了个小黄门宣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令武欣欣入平国公府与云天白世子成婚,是为平妻。 史问夏是又惊又怒。 第409章 平妻 她突然想起,那安远侯夫人和皇后娘娘是闺中的蜜友。 想必是安远侯夫人去求了皇后娘娘。 云府上下也全都震惊了。 这武家小小庶女,竟然能请动皇后的懿旨,那武家之前都在想什么呢? 她嫁哪个高门大户不好,非要上赶着嫁给平国公世子作平妻?还用了那般不光彩的手段? 有懿旨在前,云家人也无法,只能遵旨。 云天白是有苦说不出。 史问夏更是有苦说不出。 武欣欣是奉懿旨以平妻身份入府的,日后还不骑在自己头上? 苏氏因悠然的病情更加无暇顾及云天白夫妇的心情,一切按懿旨办事。 连带着将武欣欣迎娶进门的大婚之典,她也只是草草操办了。 甚至连年底的除夕宫宴,她也无心参加,只在府里日日陪着女儿,心急如焚。 …… 第四十九天。 苏悠然又一次重现了上一世那猛烈而令人绝望的痛苦。 那是全身上下飓风十级以上的疼痛,每一片肉、每一根骨头、每一处神经,无处不痛。 那时的她已经双目失明,眼前是一片漆黑,但她还是记得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 她知道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就要出生了,可是在这个充满着恶臭的牢笼里,她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把她/他生出来。 她不止双目失明了,就连舌头也被割掉了,她的喉咙只能发出“啊啊”的惨叫声,却一个求救的字也喊不出来。 阵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她已经渐渐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一次一次让自己醒来,拼了命想把肚子里那块肉生出来。 可是,一次比一次更痛,她却一次比一次更无力。 最后,在一次猛烈的剧痛之后,她彻底陷入了黑暗。 “啊——”苏悠然痛苦地惨呼出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 苏氏撑在额上的手一倒,也清醒过来。 看到女儿坐起来,连忙上前习惯性地安抚轻拍,“女儿女儿,莫怕莫怕,阿娘在这儿呢……” 苏悠然有一丝的茫然,看清屋内的摆设是自己如今的卧房后,她才想起,方才那一场长长的痛苦的梦,是自己上一世的死亡。 她扑进母亲怀里,突然痛哭出声,“阿娘!” 苏氏一愣,随即是惊喜,“悠然!悠然你醒了??!” 苏悠然抬起头来,更是茫然,“阿娘,您怎会在此?” 苏氏喜极而泣,“悠然,你都睡了四十九日了!阿娘日日守在你身边,今日你果真醒了!无妄大师说得不错,你就是受了惊吓了。” “四十九日?惊吓?”苏悠然吓得不轻。 “你可是做了噩梦?”苏氏轻拍她的背,“这些时日,你日日在梦里痛呼,阿娘看得心痛不已。你在梦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苏悠然心有余悸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呼吸都是颤抖的。 苏氏立刻道,“好好,你不说,不要再想那可怕的梦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她赶紧让素月去打水进来给她清理,自己又忙不迭地去了厨房煮些好克化的。 苏悠然一边任由素月给自己净面,一边回想着梦境。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死前的经历了。 因为上一世她死后一直没有找到轮回之路,便每日都会经历一次自己死前的痛苦和凄惨,久而久之,她变得麻木。 后来栖身入手镯后,发现可以用沉睡的方式封闭自己的这段记忆,于是便将自己死前一年的惨痛经历,悉数封闭起来。 但是她那天看到了老丁!看到了他唇边那颗醒目的痦子! 她确定了这人就是上一世把自己抓走并关起来的人,后来在那个黑屋里被折磨了整整一年,她才难产死了。 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活活胎死腹中。 所以她才开始噩梦连连。 只是没想到,这一场噩梦,一直做了七七四十九日。 是叫家人和师父担心了。 鱼肉粥端上来的时候,她在素月的搀扶下虚弱地起身坐到桌边开始一边喝粥一边思考。 所以,上一世,对她下手的人,竟然是周家的人?? 周清浅? 周家人只有一个周清浅对她抱有敌意。 这个周清浅,果然是对云天白情深意重啊,上一世对付的是世子夫人,这一世刚刚设下了一场图谋世子夫人之位的局? 可是,后来在黑屋里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人是谁? 那时的她虽然没有失去双眼,也没有被割掉舌头,但是见到的那人已经毁了整个容貌,难辩面目。 她虽然能说话,一开始她是不想开口,等到她开口问了,才知那人已经被毒哑了,无法回答。 这一世的周清浅定然不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那也无法知道那人是谁。 便是如今再问她,也无法得到答案。 …… 随后,云家各房都来人看望她了。 云老夫人更是亲自过来,把她搂在怀里又哭又笑,直言咱家的小福宝可不能出事。 云天白和史问夏自然也来了,连带着武欣欣也来了,在外间略坐了一会儿,问了她的身体情况,一脸担忧的模样。 苏悠然看到武欣欣是很惊诧的,没想到自己这一病一醒之间,云天白居然多了个平妻。 等到三人起身告辞的时候, 苏悠然看着眼前这两个带着前世记忆的人,突然有了一股念头。 “大嫂,”她喊了一声,见史问夏和武欣欣同时回过头来,连忙又改口道,“问夏大嫂,上回你送我的帕子针脚很精致,我想同你请教一番绣法,可否?” 云天白立刻就知道她有话同史问夏说,便点点头,“你陪六妹妹说说话,我今日还要当值,就先回衙门了。” 说罢转身离去,武欣欣紧随其后。 苏悠然随口问了一句,“大哥在哪个衙门当值?” 史问夏笑道,“五城兵马司,如今是个副指挥使。” “哦。” 苏悠然没有在意,看着史问夏重新在她面前坐好,有些不耐地投来询问的视线,便笑了笑,脸上装作一副十分迷茫且困惑的神情说道,“大嫂,我有话单独想跟你说,但是这话……不能告诉大哥。” 第410章 求亲 “什么事?”史问夏更加不耐了,这些时日,府里所有人总是有意无意朝她投来嘲讽的目光,嘲讽她这个叛贼之女就算靠着婚约保下一条命又如何?还不是看着世子迎娶平妻?说不定有朝一日,世子夫人的头衔就落在了那武欣欣身上! 所以她以为苏悠然留她下来,也是想单独问有关平妻之事。 苏悠然缓慢地开口了,声音带了一丝怯懦和害怕,“大嫂,我……我……这些时日病着,做了一个噩梦。” 史问夏声音冷淡,“我听母亲说了,说是你被梦魇着了。” “那么大嫂,你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噩梦吗?” “你有话快说。” “如果大嫂知道,我的噩梦里有大哥,也有大嫂你,你会感兴趣吗?”苏悠然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史问夏果然抬起了震惊的眼眸,“什么?!” 苏悠然语气里带了一丝恐惧,“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我梦见……梦见……” 她更加害怕了,脸色变得通红且羞恼,咬了咬牙,还是说道,“我梦见我竟然嫁给了大哥,而大嫂你……却变成了他的妾……” 史问夏全身都在颤抖,似是发怒又似是震惊,“你说什么?!” “那是个梦!”苏悠然连忙解释道,“大嫂你别生气!所以我说,这话千万不能对大哥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怪梦!而且,后来……我还梦见,我被人绑了,去了一个小黑屋……然后……被剜去双眼,割去舌头……还……还怀了孩子,最后……难产死了!” 她说这些话时,眼神一眨不眨盯着史问夏,见她的神情没有一丝同情和疑惑,只有初时的震惊和愤怒,心里有了一丝猜测,大约,前世她是知道自己是被周家的人抓走的。 史问夏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和害怕,迅速平静下来,“六妹妹,你居然做如此可怕的噩梦,怪不得病了这许久才好转。你也说了,这只是个梦。梦醒了便好了,你莫记在心里。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你大哥的,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苏悠然却似乎只是依旧沉浸在那个梦里,喃喃地问,“大嫂,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是谁害的我吗?为什么要那样害我?我好痛……我是活活痛死的……” “你,你也说了,那是你的噩梦,我……我如何知晓是谁……是谁……”史问夏话都没说完,几乎逃一般地跳了起来,迅速夺门而出。 她逃出苏悠然的院子,没注意到门外一角静默着的两道身影。 是苏悠辰陪着温元白进来看望妹妹,却没料到,竟然听到妹妹哭诉的这番话。 竟然是这样的噩梦吗? 这四十九天,妹妹每日都要受这样的噩梦折磨吗? 苏悠辰心痛不已。 温元白更加心痛,尤其是在听到她说怀了孩子难产死了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痛意排山倒海而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安静又站了一刻钟。 苏悠辰才收拾好情绪,声音欢快地说,“师兄!想必妹妹听了这样的好消息,也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 里面的苏悠然便出声道,“哥哥,是师兄来了吗?你们说什么?” 二人知道苏悠然已经收拾好心情,便抬步进了外间。 苏悠辰道,“妹妹,你果然醒了!怎么样,可用过午膳了?” “用过了。”苏悠然乖巧地点头,脸上不见丝毫方才的悲伤和痛苦。 温元白眼色沉沉地看着她,“师妹,这场大病,好叫人担心!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悠然扯下桌边一张符纸,不满地说,“这是七师兄的符纸吧?你们是不是请了三十六路神仙七十二路鬼怪作法了?” 苏悠辰笑道,“可不是?母亲把七个师兄全都请进来过了,算封看相驱邪除祟巫蛊符水,什么都试过!” 苏悠然看着哥哥,“哥哥,他们可都还没出师,你可是比他们都厉害的!有你在,还有他们什么事儿啊!” 苏悠辰哈哈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母亲总觉得,我根本就没上过鬼谷山似的。” “都把我当小白鼠了!”她哼哼道。 温元白问,“小白鼠是什么?” “就是用来做实验的……”苏悠然突然住了口,然后又道,“哎呀,就是我们医馆在活人动刀用新药之前,会先在小白鼠身上动刀用新药,以观后效。若是没有什么严重后果,就可以用在活人身上……” 苏悠辰看着妹妹的眼光更加奇怪了。 这个妹妹肯定不是原来的妹妹了。 苏悠然不知道这个哥哥脑洞开到了天边,一边给二人一人斟了一杯茶,一边自己也饮了一口,对温元白说道,“师兄,你们方才说什么消息会叫我听了莫名其妙?” “就是……咳咳,”温元白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被求亲了!” “扑——”苏悠然一口茶喷了出来。 苏悠辰瞪了妹妹一眼。 苏悠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快说说,快说说!谁向师父求亲了?” 温元白抿了一口茶,才徐徐道来。 除夕宫宴上,无妄国师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备受瞩目,自是许多人争相敬他的酒。 可惜国师一贯清冷高贵模样,除了皇帝,谁的帐也不买。 帝后和周贵妃都在场,原也是酒过三巡,十分热闹。 突然一道人影跪在了帝后面前,“皇上,皇后娘娘,臣妹倾慕国师已久,对他是一见钟情,臣妹想请皇上替臣妹和国师大人赐婚。” 无妄正一口酒含在嘴里,当即就一口喷了出来。 他四下环顾,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清冷地问道,“郡主指的是本座?” 那人正是青平郡主。 青平郡主点头,“正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那日闯进本郡主府里,那一瞬的风姿,叫本郡主终生难忘。” 她转向皇帝,“请陛下为臣妹赐婚。” 无妄可不知自己这次出手去救那门童,竟给自己惹下这么大一个麻烦。 第411章 拒绝 那两个门童是他从乞丐堆里捡来的,特意挑了好看的来装点国师府门面,教些礼仪常识罢了,哪里会武? 当时他听闻自家门童被带到郡主府去了,外头的那七个葫芦娃是靠不上的,两个徒儿又去了周府贺寿,自然只有自己去了。 没想到,在这个场合,那青平郡主竟然当着群臣的面,向他求亲? 顺庆帝也愣住了,没料到这个堂妹竟然当众求亲。 这叫他如何应对? 周贵妃在一旁替顺庆帝解了围,“既是向国师求亲,自然要问问国师的意见。”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无妄身上。 那青平郡主亦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无妄轻哧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毒舌,“听闻郡主已是个和离妇?” 青平郡主上前一步,傲慢地说道,“那又如何?平国公夫人不也是个和离妇?难不成和离妇便不能再嫁了吗?” 无妄点头,“有人愿娶,自然能再嫁。可你要嫁本座,问过本座愿意吗?” 青平郡主依旧傲慢说道,“你即便是个国师,也依旧是个臣子。本郡主是当今皇上的堂妹,姓的是大周朝的国姓,你为何不愿?” 无妄笑了,“有句话叫千金难买心头好,何况是娶个枕边人。本座就是不愿,如何?” 青平郡主忍下心中的怒气,“本郡主自上回见了你,对你日思夜想。只要你说一声愿意,皇上便可为你我二人赐婚,这是天大的荣光。本郡主亦会对你一心一意。” 无妄又笑了,“那本座能问问,你有过面首几何?” 青平郡主呆愣住。 这话叫她怎么回答? 旁边一个声音轻嗤,“你竟好意思说你会一心一意?你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长公主。 青平郡主见长公主竟要来坏她的事,忙阻止道,“堂姐,你我之前虽有误会,但这么多年也过去了,你何必还要念念不忘?我们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人……” 长公主冷哼道,“什么血脉亲人连几个月的外甥都不肯放过?本宫没有你这样的血脉亲人!” 无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三分,长公主说的,是她的煊哥儿? 这个青平胆敢加害她的煊哥儿? 他冷哼一声,“郡主有过多少面首,很难回答吗?也是,只怕是你自己也数不清自己到底过有多少面首了吧?” 青平郡主面色极其尴尬。 这人怎么敢? 这般直白地拒绝她也就罢了,还敢当众羞辱她?! 然而国师的下一句话,更叫她气恼,“所以,本座为何要娶你这个千人枕万人骑的淫娃荡妇?” “嘶——”众人倒抽气声四起。 这国师也太毒舌了。 竟然毫不留情面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养面首是个淫娃荡妇! 虽说青平郡主的名声无人不知,但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这样说! 青平郡主大怒,“你放肆!” 无妄云淡风轻道,“男婚女嫁,若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还不许问个你情我愿吗?就算你要霸王硬上弓,你硬得了吗?” “扑哧——” “哈哈哈——” 众人实在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长公主则是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 青平郡主又羞又恼,求助地看向自家母亲。 荣亲王妃也觉得颜面无光,只得起身向皇后娘娘求助,“皇后娘娘,就算是青平……行事荒唐了些,但那些都是谣传……当不得真的。青平到底是楚家血脉,岂能容旁人如此诋毁。这实在是有损皇家的颜面哪!” 皇后娘娘打了圆场,“皇上,青平自小是娇惯了些,却难得有如此上心的人,您就允了她的赐婚吧。” 无妄亦看向顺庆帝。 顺庆帝脸色一沉,“放肆!国师大人是鬼谷山山主,是朕求都求不来的贤才,朕如何能随意做他的主?!” 周贵妃笑道,“既如此,郡主就不要让陛下为难了,此事先作罢。” 顺庆帝摆摆手,“青平,莫要胡闹,国师大人,朕这个堂妹是行事张狂了些,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无妄点头,同时补了一刀,“都说子不教父子过,女不教则应是母之过了。有女如此,荣亲王和荣亲王妃连自家颜面都不顾,何谈皇室颜面?” 荣亲王妃也是又气又恼。 荣亲王训斥道,“青平,还不退下!你今日无端妄言,对国师不敬,还不回郡主府面壁思过去?!” 青平郡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无妄,跺跺脚掩面而走。 从此,无妄国师在除夕宫宴上被青平郡主求亲之事被传扬出来,成了京都城百姓的笑谈。 有说青平郡主不要脸的,什么残花败柳了居然还敢肖想他们奉若神明的国师大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有说国师大人不知好歹的,青平郡主说什么也是皇亲国戚。 有说荣亲王府想结交国师,居然用了个最蠢的法子的。 还有说国师大人清雅高冷,天底下就没有女人配得上他的。 …… 听了这些,苏悠然笑得前仰后合,“师父人前像个神明,人模人样的,好好的一个俊俏男儿,就是长了一张嘴!” 温元白道,“师父原也是要同我一起来看你的,可是他突然方才得了一卦,说是北边有雪难,紧急进宫禀告去了。” 苏悠然眨了眨眼,“师父当真如此神通?竟然能预测天灾?还能预测得如此精准?” 上回安北县的地龙翻身,这次的雪难…… 她隐约记得,有一年确实是听说辽州的一处高山有过一次巨大的雪难,看过后世人间百态的她,知道这在后世叫雪崩。 原来是发生在今年年初? 苏悠辰点头,“鬼谷山里传授卜卦神算、驱除邪崇、巫蛊医术,数百年来也是以守护苍生为传道宗旨。卦算天灾是守护苍生的最重要途径。所以,若是学艺不精卦算不准则会影响百姓安危,危害重大,是以鬼谷山不许未出师的弟子打着鬼谷山的名号行事,就是怕误判了天灾,反倒害了百姓。师父说,他既接任了国师之职,便会好生守护大周百姓的。此次卦象有异,定要先行去处理。” 第412章 圣旨到 苏悠然点头,“我自是明白的。师父可有说,是哪处?” 温元白道,“应是辽州边城巴山县。” 苏悠然惊道,“那父亲他……?” 云钺是辽州的守将,自是要回去主持大局。 苏悠辰安抚道,“应是快有旨意了,我方才已让母亲收拾收拾,先行准备一番。” 苏悠然叹了一口气,“母亲和父亲总是这般聚少离多。” “这就是守边大将的宿命。”温元白也叹道,“不过,若是此行能救下巴山城数万百姓的性命,想必国公爷他定会义不容辞火速赶回辽州的。” 三人正说着,外头便有人说全府上下出来跪拜接圣旨。 除了大病初愈的苏悠然,所有人都出去跪拜了。 旨意果然是要让云钺火速归辽,提前做下布置。 很快阖府开始行动起来。 云天白本也应当回辽州的,但是他刚接任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一职,又是新婚燕尔,云钺便没让他一起回辽州。 倒是苏悠辰,得了师父指点,请求一道前去,云钺自然应允。 苏氏便忙忙碌碌打点起来。 云天百闻言,也要求一道前去。 他是新科武状元,还没有得封实职。 云钺便与他一道上了折子。 无妄也来了,顺便来探望了刚醒来的苏悠然。 旁处无人,苏悠然便试探道,“师父,您相信有人重生吗?” 无妄点头,“鬼神之说千奇百怪,便是有人重活一世,何足为奇?” “那师父……徒儿这回……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很可怕……您说,会不会是我上一世的经历?” 无妄愕然,“你说说看?” 苏悠然把梦境说了一遍,随后气愤道,“师父,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如此恨我,竟将我那般折磨至死!” 无妄心思略沉,“这些都仅是你梦中所见?那你之前捣鼓的那些美食、贸易市场,还有你教会你阿娘的那些新式记账法,又是何处学来?” 苏悠然心一跳,大意了,没想到竟然在此露了馅儿,她小声说道,“师父,如果我说,那些都是我梦到的,你可会信?” 无妄瞪着她,“你说为师如何相信?” 苏悠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师父,不瞒您说,其实自小我便一直在做梦。每日一入睡,就梦见自己像是一缕游魂,飘飘荡荡。看世间千变万化,也看人间百态千姿。有时躲在大酒楼里看人做菜,做各种好吃的美食,可就是吃不到闻不着,可真真气死了。有时飘进一家医院,哦,也就是千年后的医馆看人治病,这才知道了那些奇怪的医学知识。反正就是到处飘荡……飘着飘着,醒来了,就又是小屁孩儿一枚。是真的!所以……之前我才会知道那些千奇百怪的事……但是关于死之前的事,也就是这一两个月才梦到的。实在是好可怕、好可怕!我才一直醒不了……” 她说得半真半假,表情也尤其真实。 无妄便又问,“依你所说,你是被人害死的,但不知仇人是谁。那你变成游魂的时候,就没有去探查一番,到底是谁害的你?” 苏悠然摇头,“没有,这些都不记得了……” 无妄觉得这个小女娃实在是命苦得很。 上一世死得凄惨,又不知仇人是谁。 死后游魂还不知不觉孤独地飘了那么久…… 可是问他,他还真不知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拿出一盒小小的朱砂及精致的纸笔,随后在一张纸上用朱砂画了一张奇怪的符,又在她的额间笔划一番,最后将朱砂点在她的额间。 苏悠然突然便觉头脑瞬间清明了起来,往事带来的痛苦如烟云一般消散无踪。 无妄将符纸小心包成一个三角形,“你可还记得,你四岁那年拜年时,为师给你的一张符?” 苏悠然想了想,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红绳,尾端系着一个三角形红色小布包。 “你打开看看。” 苏悠然扯断线头,将红布包拆开,赫然发现里面只有一些黑色粉末。 无妄将符纸递了过去,“你历经此难,也算是一劫。那符纸替你挡了劫,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这一张新的,放进去罢。” 苏悠然恍然,“原来,竟是师父的符纸救了徒儿一命。” 无妄道,“若是日后有人提起你的面相,你莫要回应便是。” “谢师父。”苏悠然满心欢喜地接过符纸,将它放进红布包里,又问,“师父,您能算卦,能替我卜一卦,看我上一世的仇人究竟在何处?” 无妄问,“你指的仇人,是指绑走你将在关在小黑屋的人?” 苏悠然咬牙切齿,“那人将我绑走不说,还让个乞丐来祸害我!我不仅要找到那个绑走我的人,还要找到那个乞丐!” 无妄眉眼沉了沉,“那绑走你的人固然该死,可那乞丐想必也是被逼的。更何况,便是这一世你找到了他,他又有什么错?” 苏悠然怒气冲冲,“那个绑我的人这一世想必也没机会绑我了,难道我就不报仇了吗?” 无妄竟无言以对,暗叹一口气,掏出三枚铜钱,“行吧,为师先为你起一卦便是。” 他将铜钱连抛六次,算出六爻,随后往东南方向一指,“绑走你的人,在这个方向。” 苏悠然眯起了眼睛,这个方向,近了说,是云天白和史问夏住的木兰院,往远了说,就是周家。 总之,周清浅是跑不了的。 …… 木兰院里,史问夏惊魂未定。 她万没想到,苏悠然竟是做了这样的噩梦。 苏悠然梦到了前世,好在自己前世只是躲在幕后,没叫周清浅在她面前露了口风。 只不过……苏悠然特意将此事告知她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也没心思再多想,因为佩儿来报说,那个武欣欣又送了吃食去了云天白的书房了。 她当即立刻跳起来,匆匆赶去前院了。 云天白书房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世子,只要你为欣欣请封世子夫人的封号,三皇子那边,老夫为你多美言几句。相信很快,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云天白愕然道,“宁远侯……不,岳父大人,您和三皇子……” 第413章 武欣欣和史问夏 那人正是宁远侯,“不瞒贤婿,老夫曾是三皇子的授业恩师。老夫的话,想必三皇子还能给几分薄面。” 旁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世子,父亲定会将你的事好生放在心上的。而且,皇上对您之前为史姐姐请封的折子留中不发,难道还不够证明皇上的态度吗?如今我已经是您的平妻了,您就为我请封一次,皇上若是准了,那便也是国公府的幸事。” 宁远侯又道,“欣欣说得对,世子夫人之位不能空悬。只要世子递上折子,老夫自有办法能请皇上恩准。何况,世子在军中应有不少弟兄吧?若是世子夫人是个叛贼之后,想必那些将士难免不会心怀鬼胎。如若世子夫人换个人选,他们对你也更能心服口服些。” 云天白竟然觉得自己可耻地心动了。 这几年来,他有个叛贼之女的未婚妻,已经受了不少将士们的不满言语。 日后他要回北境辽州去接管兵权,这必是他的痛点。 武欣欣父女一击即中。 他犹豫着没有拒绝。 外头的史问夏气得咬紧了牙关,这武欣欣,竟然仗着父亲是三皇子恩师的身份来施压。 里面的武欣欣又娇滴滴地说,“世子,这是我熬了一个下午的燕窝粥,世子您来尝尝。” 宁远侯哈哈大笑,“贤婿,老夫在家中,可从来没机会能尝到欣欣的手艺。你小子有福了!” 史问夏再也听不下去了,接过佩儿手里的食盒推开门就进去,“世子,我煮了你最爱喝的参鸽汤……” 她的声音在看到云天白握着勺子的手时顿住了。 这成亲一个月来,云天白向来是不待见武欣欣的,也绝不让武欣欣进书房,更别提她带来的汤,从来没机会拿出来过。 今日即便是武欣欣仗着宁远侯进了书房,连带着汤也进了书房,可按惯例,云天白不是应当拒绝吗? 为什么他竟拿起了勺子?!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愣愣地看向云天白。 云天白也颇觉得有些尴尬。 武欣欣笑着上前说道,“姐姐也来了?正好,我给姐姐也煮了一份燕窝粥,不如你一起坐下来尝尝。” 宁远侯欣慰地点点头,“你们姐妹能和睦相处,老夫就放心了。” 他向云天白道,“贤婿,老夫就不打扰你们了,老夫这就回府静候佳音。” 云天白赶紧放下汤勺送了出去。 剩下史问夏和武欣欣互相怒瞪。 武欣欣先是勾唇一笑,一边将另一碗燕窝粥从食盒里拿了出来,一边说道,“姐姐,妹妹我的确是炖了两碗燕窝粥,一碗是给世子的,另一碗……你敢喝吗?” 史问夏怒道,“你倒是实诚,你多炖的一碗粥只怕是给你自己喝的吧!若说是特意为我炖的,我还真不敢喝!” 武欣欣微微一笑,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直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入嘴里,“姐姐,你说对了,这汤还真是我自己想喝才炖的。我要和世子爷一起喝呢。姐姐既然不敢喝,那妹妹只好自己喝了。” 说罢,又慢条斯理舀了一勺入口。 这时云天白送完宁远侯回来了,见到武欣欣也在喝汤,显然愣了一下。 武欣欣立刻放下汤匙眼眶泛红,十分委屈地说道,“世子,我本是炖了两碗汤,一碗给世子,一碗给姐姐。可是方才姐姐说怕我在汤里动了手脚,不敢喝。我才……喝了一口证明给姐姐看……是我不好,明知姐姐不相任我,我还……” 云天白只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习惯性地安抚委屈的那一个道,“想必她也是始料未及,你不必多心。” 史问夏都快气炸了。 上一世,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她和姜悠然身上。只不过,上一回,姐姐是姜悠然,她自己才是那个后进门的小妾。 武欣欣得意地朝史问夏一笑,随后把云天白拉在身边坐下,热情地说道,“世子,您快坐下喝吧。这一碗我既然喝过了,想必姐姐也是不肯再喝的了。等下回我再给姐姐炖。” 云天白略有犹豫地拿起了勺子,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宁远侯的话起了作用,他好似没有之前那般厌恶这个武欣欣了。 这一幕无比熟悉啊! 史问夏怒火上涌,胸脯起伏,脑中突然想起方才苏悠然说的话,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世子,方才六妹留我下来,您可知是为何事?” 云天白忙放下手里的勺子问,“何事?” 史问夏走到他面前,语带困惑,“她说……在她被噩梦魇着的这一个多月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什么梦呀?竟也值得姐姐你拿到世子面前来说。”武欣欣见云天白不喝汤了,自己舀了一勺进了云天白的嘴里。 史问夏更是气炸了,紧紧盯着二人说道,“六妹妹说,她在梦里梦见她自己嫁给了世子你,而我成了你的小妾。后来她被人抓走折磨了整整一年,最后死得很惨。问我知不知道是谁害的她!” 云天白的表情僵住,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武欣欣则放下汤勺气愤地说,“这是什么破梦?六妹妹她还要不要脸了?她竟然肖想嫁给自己的大哥?!这简直有违伦常啊!” 史问夏盯着云天白又说道,“不,她说,她在梦里,和大哥不是继兄妹关系,而是表兄妹关系,他们二人自小便订了亲。世子,你说,六妹为何偏偏来问我是谁害了她?我怎可能知道她梦里是谁害了她?” 云天白抬头向她,“或许,是因为她在梦中也看到了你。除此以外,就没有旁的话了?” 史问夏心头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希望那姜悠然还会说什么? 她猛然笑了,摇摇头,“没有了。” 云天白眼里闪过的失望,没有逃过她的眼。 武欣欣抢戏说道,“这怎么能是噩梦呢?便是嫁给世子,那也是修也修不来的福气!” 史问夏悠悠叹了一口气,“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武欣欣脸色果然一变。 云天白的眼里又多了一丝期待。 史问夏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她把食盒里的吃食一盘一盘拿出来,然后意兴阑珊地说道,“世子,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用。” 说罢她慢慢走了出去。 第414章 北上 深夜,苏悠然的闲时居。 一个人影悄然靠近。 苏悠然睡得香甜。 那个人影轻轻挑开帷帐,看着她熟睡安宁的小脸,轻轻舒出一口气。 片刻之后,他察觉外有异响,朝暗处一躲。 不一会儿,又一道人影进来。 先前那人直接就朝后进来那人的脸部抓去。 二人很快翻窗而出,在院子里缠斗在一处。 打了一会儿,两人从同样的武功路数中互相认出了彼此,最后一人一拳打在对方肩上同时住了手,扯下了蒙面巾。 原来是苏悠辰和温元白。 苏悠辰略显不悦,“师兄,虽然你是师兄,但到底是女儿家的闺房,你夜探师妹于理不合啊。” 温元白点头道,“你也知道这是师妹的闺房?那你做哥哥的,更不该夜探此处。” 苏悠辰瞪着他,“师兄,我当初走时说了什么?以为你会好生护着妹妹,这才一走那么多年的。谁知我走了不久你也走了,在边疆一呆就是六年。你对得起我的重托吗?” 温元白反怼道,“师妹已经够强了,无人能伤着她,我才敢放心走的。倒是你,师妹心里竟然藏着那样的痛苦,你和她一母同胞,竟然不知,放任她被梦魇了一个多月!” 苏悠辰叹了一口气,“谁能知晓她竟能梦见那样的东西!” 温元白一击掌,“说得好!那样的东西,怎配入她的梦?!” 苏悠辰一跃屋顶而上,拍拍身旁的位置,温元白随之而上。 苏悠辰道,“师兄,这回,我是真要将妹妹托付于你了。” 温元白把手枕在后脑勺,“我已知晓,你要随国公爷北上。你此行身负重任,且放心去吧。我定会护着她的。” 苏悠辰轻道,“云天白是我名义上的大哥,与你却毫无瓜葛,若是有什么,你不要手软!” 温元白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他到底是你的大哥,让我手下留情。” “哼!他让妹妹受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痛苦,我不出手,已是最大的手下留情。” “你没问过师父,师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温元白问。 “问了,”苏悠辰脸色很是惆怅,“我甚至怀疑过这个妹妹,已经不是我的妹妹,但师父一口咬定她是,说是时机到了,会告诉我一切。” “所以,她梦里那个害她惨死的人,注定是找不到了?” “如今她已不是云天白的妻子,或许……可以从史问夏身上入手。” “说起这个女子,本世子也觉得很有些蹊跷。”温元白道,“七年前在三羊村,她曾出手害过月悦和悠然。本世子也曾出手惩治过她一番,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又出现在了悠然身边。” 苏悠辰一怔,“这个史问夏有问题?” “我会去查。” 一道声音轻轻软软地响起,“他们两个,我自有安排,你们不必插手。” 二人同时看过去,便见苏悠然不知何时也上了屋顶。 她在二人中间并排躺下,“哥哥,你放心去吧。你记得师父的叮嘱,此行一定要护得父亲的周全。” 她大约记得上一世,云钺就是这一年受了暗箭,肺部隐疾一直咳嗽不止。 后来自己嫁过来第二年,便又北上和西夷人开战了。 那一回在战场上,咳疾又犯,连弓箭也没能拉满,便受了敌方暗算,战死沙场。 所以圣旨到的时候,她是想提醒父亲注意着些别受了伤。 没想到哥哥受了师父之命一同前去,那自然更得嘱托他了。 苏悠辰哼哼,“怎么你和师父都让我护着父亲?我们父子三人,我可是最小的那个!” 苏悠然心头一跳,师父莫不是连父亲受伤这事儿都能算出来? 她更加小心了,吹捧道,“哥哥却是最厉害的那个!鬼谷山弟子啊!” 果然苏悠辰被转移了注意力,“嘿嘿,妹妹,那你好好呆在京都城里挣你的钱便是,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玩儿的!” “听闻此次四叔也要回北境了?”苏悠然听到哥哥说给她带好玩儿的,顿时想到四叔之前给祖母带的那玻璃摆件,顿时有了个主意。 “是。” 温元白歪过头静静看着苏悠然,总觉得这个师妹,像是蒙了一层迷雾,叫他看也看不透…… …… 随后,云府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云钺父子三人和云铮北上的东西。 三天后,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四人跨上马背,准备出发。 这时苏悠然在素月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父亲,二哥,哥哥!” 苏氏连忙迎上去,“我的小祖宗,你身子才大好,可莫要被风再吹着了。” 云老夫人也是担心道,“悠然,你出来做什么?他们走便走,还缺你送不成?” 苏悠然朝素月点点头。 素月便捧着一个荷包到云钺面前。 “父亲,这里面是十万两银子,算是我给辽州百姓们的一点心意,父亲有用得着银子的地方,尽管花着。不够的话,写信给女儿,女儿一定倾尽全力。” 云钺斥道,“辽州是何情形,眼下还不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再说了之前安北县你安置百姓也已经花了十几万两,你有再多的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花!” 苏悠然笑道,“父亲,师父说了,我这病,就是要多多行善,叫百姓们记住我。父亲先拿上,有不够的再告诉我。花得多,才有挣银子的动力嘛。” 苏氏直接将荷包从素月手里拿过塞进云钺怀里,“叫你拿你便拿着,快走快走,莫叫悠然再久站了。” 云钺心头一梗。 刚才的依依不舍呢? 苏悠辰叮嘱一声,“妹妹快回吧,我们走了!” 说罢率先一夹马腹,走了。 云钺和云天百、云铮也和众人告辞,一甩马鞭,策马远去。 苏氏立刻扶着苏悠然进了门内,一边絮絮叨叨,“这点小事,你让素月跑过来说一声不就好了?还得巴巴出来?” “阿娘,我也出来送送父亲、四叔和哥哥们嘛。”苏悠然撒娇道。 众人都进了门内,她突然往身后找,“问夏大嫂呢?” 史问夏上前来,“妹妹找我何事?” 她这几日十分不快。 第415章 施舍 那日自宁远侯走后,她在书房里将苏悠然梦境之事说出来,本是想挑起武欣欣对苏悠然的敌意,顺便也试探一下云天白,看他是不是对前世之事心存愧疚。 没想到,云天白竟真的心存愧疚。 而且那一夜,云天白竟没有回她的木兰院,而是去了武欣欣的兰香院。 她气得直接就摔掉了桌上的杯盏。 听闻兰香院这个名字还是武欣欣特意改的,显然是为了针对她的木兰院,她更是气炸了。 于是这三日,她借口帮着苏氏准备北上的物资,没有给云天白好脸色。 云天白回来后只字未提那晚的事,同样早出晚归,回来时她早就睡下了,二人竟是一句话也没说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悠然跟她说了那个梦境造成的。 所以见苏悠然特意将她喊过来,她全身都充满了刺。 苏悠然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荷包来,“大嫂,听闻你欠了大舅母五千两银子,此前我并不知晓,上回在周家时才听说。可惜我回来后就一直病到了现在,今日才想起此事。大嫂不介意的话,先拿这银子去还了大舅母的吧,莫叫那周清浅再有借口嘲笑于你。” 哼,以为她听不出来吗?那周清浅嘲笑她就等于嘲笑云府。 她这是为云府的面子吧? 而且,方才她随随便便就拿十万两银子给辽州百姓用,之前为了安北县的百姓也是出手就十几万,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是区区五千两? 史问夏的心里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苏悠然就连施舍外人一出手就是十万、十几万?自己却连几千两银子还要到处去借? 眼下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五千两银子给自己去还债?这是什么意思? 施舍?施舍自家人有这么小气的吗? 而且,原本向周家大舅母借银子就是瞒着云家其他人的。 上回在周家,周清浅那么一说,她并没有承认,云家人也不知真假。苏悠然此刻这么做,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向大舅母借钱一事? 还是想让府里长辈们都觉得她连几千两银子都还不了? 这么一想,史问夏气得浑身颤抖,但是当着苏氏和云老夫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强笑道,“不必了,多谢六妹的好意,我并不曾向大舅母借过钱。” 苏悠然愕然,随后看了一眼云天白,见他没有出声,便收回荷包点点头,“既如此,那也好。若是大嫂当真缺钱了,还望莫要客气,同我直说便是。” 云天白看着她将那荷包放回衣袖,心里怅然若失。 曾经在上一世,他是想用多少钱,她就给多少钱,想怎么用钱就怎么用钱。 这一世,缺钱了居然还不敢开口问她要? 云老夫人这时拍了拍苏悠然的手背,“行了,你这个散财童子,这几个月也散够了吧?还想着四处撒钱呢?就算要撒,也得问问人家要不要啊。走了,陪祖母用膳去!” “得嘞!”苏悠然高兴地挽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祖母!我才不胡乱撒钱呢!这不是以为大哥大嫂还欠着外债嘛!算了,回头这钱,我还是捐到善堂里去!” 看着祖孙二人越走越远,史问夏只觉得心在滴血。 五千两啊!她不要,苏悠然就不能硬塞过来吗? 自己客气两句,她再客气两句,自己推据不过也就收下了啊! 那五千两就这么捐到善堂去,当真还不如自己拿了还了大舅母的银子! 众人各自朝自己的院子方向散了,云天白朝着木兰院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对史问夏和武欣欣说道,“本世子还有事,午膳便不在院子里用了。” 说罢朝外院走去。 武欣欣朝史问夏投去挑衅的眼神,凑近她低声说道,“姐姐,世子那一夜宿在我的院子里,当真是热情得很呢。” 史问夏咬紧牙关,“不要脸的贱货!” 说罢,气冲冲回了院子。 那边的云天白走到一半,又从垂花门边绕到后院,直奔祖母的福安堂。 云老夫人正和苏悠然坐在桌前等着饭菜上桌。 云天白朝云老夫人拱手道,“祖母,孙儿许久不曾陪您用膳了,今日腆着脸来您这儿讨一碗饭。” 云老夫人看了一眼苏悠然,十分了然,“呵呵,来吧!” 苏悠然着看他十分委屈,“大哥,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问夏大嫂已经将大舅母的钱还了,我只是怕你们背着外债心里头压着一块石头,才想……” 云天白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大哥知道。” 他一路过来,都想过了。 苏悠然既然梦到了前世的事,那必是对自己感情不一般,所以才会想到拿钱给他们去还债。 这一世他们做不了夫妻不要紧,只要她还能像上一世一样任他花钱,那也不错! 所以他到了这里,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果然苏悠然闻言松了一口,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大哥,以后你们缺钱了尽管问我开口,做什么去找人借钱?虽说大舅母也不算是外人,但到底周家也不富贵,想必余钱也不多。” 云天白听得心花怒放,面上却矜持道,“六妹妹有心了。” 云老夫人一点苏悠然的额头,呵呵笑道,“你大哥有手有脚有职缺有俸,哪儿用得着花你的钱?” 苏悠然嘿嘿笑道,“谁叫祖母都不花孙女儿的钱?那我就给需要花钱的家人嘛!” 云天白强按下上翘起的嘴角,看着苏悠然那比前一世更加娇嫩艳丽的脸,心里突然感觉遗憾,为何上一世,自己竟能视这样的绝色不顾? 从云老夫人处用了午膳出来,云天白和苏悠然并肩走着。 云天白闻到她身上惯用的一种香,心中一动。 那一夜,他原本只是应和宁远侯的要求,去了武欣欣的兰香院坐坐,本想着用了晚膳便回木兰院,也好叫府里的下人知道这个平妻虽是以强硬态度嫁入国公府,但自己这个世子也还是要给些脸面的。 便是这兰香院的下人传了风声回宁远侯府,倒也不太难看。 谁料,也不知是那晚膳的汤里加了料,还是之前喝的那燕窝粥里加了料,又亦或是,他在武欣欣的温柔攻势下,又一次迷了心智。 第416章 云天白倒霉事 那晚,他竟是没能走成。 因为,他又一次在魔怔中将武欣欣看成了上一世的姜悠然。 对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的渴望超越了他这一世对武欣欣的厌恶。 他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对这个六妹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苏悠然见他神色怔松,推了他一把,“大哥,方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云天白回过神来,喃喃道,“什么?” “我说,大嫂,哦,是问夏大嫂,当真还了大舅母的银钱?” 云天白摇头,“没有,她那是不想受你的恩惠。” 苏悠然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荷包,“大哥,想来是大嫂怕在我这里落了面子,也是我思虑不周。这银钱便由你交给她吧!早日还了大舅母的恩情才是。” 想了想,她又拿出一个荷包,“这里另外还有两万两,大哥才回京都城,又新任了副指挥使,便当妹妹恭贺大哥!” 云天白好像看到了上一世姜悠然为他挥金如土的模样,习惯性地将两个荷包都接过来塞进怀里,“那我便不客气了。” 苏悠然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嗯,大哥就别送了,我自己回啦!” 说罢一蹦一跳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云天白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醒悟过来,这不是上一世的姜悠然,而是这一世的苏悠然,今年,才刚十三岁的苏悠然。 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发生了变化? 再仔细回想之前父亲和祖母提起的陈年旧事,那一年,他们侯府被抄,自己和父亲、三个叔叔一同被流放。 阖府女眷孩童被贬回原籍。 对,就是那一年,姜家兄妹出现,没有回定州,而是追去了泰州五丰县三羊村。 世事的变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姜悠然成了小福宝,得了祖母和所有云家人的心。 自己的母亲注定是要病逝的,可这一世,父亲多了个继室,自己多了个继母。 连带着姜悠然不再是孤女,没有与自己定亲,反倒成了苏悠然,成了自己的继妹! …… 随后的几个月里,苏悠然时不时就会给云天白一个荷包,里面动辄是一万两万的银票,少的时候也有五六千两。 云天白初时用这些银钱大肆宴请同僚,结交各方势力,尤其是三皇子那边,更是搜罗了许多奇珍异宝送到他面前。 可是奇怪的是,他每每与同僚宴饮,总能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比如在天仙阁喝花酒,会突然闯来一个绔纨来跟他抢头牌,然后莫名就动起了手,把天仙阁砸了个粉碎,败兴了不说,还赔了大把银子。 比如在福喜楼吃饭,喝的是一等六月醉,他倒是警醒了,可就有其他同僚喝着喝着就上了头,发起了酒疯,都是武将,那破坏力,啧啧。破坏了整场酒宴不说,又赔了大把银子。 比如约上几个发小去打马球,下了重重的赌注。结果同伴就把球打到对方身上,叫他掉马摔断了腿儿,同样是输了赌局不说,又赔了大把银子作医药费。 诸如此等意外之事,总叫他十分不顺心。 原本盘算着两万两银子能花上几年,不料几天就没了。 于是又从苏悠然手里不停拿荷包。 他或许也感觉到这不是长远之计,正巧后来三皇子又提出那与北狄通商的想法,他便开始又动起了做生意的心思。 这回有大笔银钱做本钱,盈利也多,三皇子也动了心,拿了五万出来参股。 他又从苏悠然手里拿了十五万,手握二十万两银子,雇了掌柜商队和专门的镖局,采买了几十大车的茶叶、粮食和丝绸到北境,直接通过他在辽州边城布下的暗道,进入了北狄草原。 原以为商队归来,能赚得盆满钵满,谁知,等来的却是,整个商队在穿越大草原时,遇上狼群,吓得弃车逃跑,还差点出了人命。 好在北狄王庭就在附近,派出了勇士将他们救下。可是那几十车的茶叶丝绸和粮食在狼群的祸祸下悉数遭了殃,根本无法售卖,只好在北狄勇士的明示和威逼下当成救命的酬金献给了他们。 一群人狼狈地回到京都城,到云天白面前哭诉,要求他给付事先说好的酬劳。 商队十余人,加上镖队足足有三十余人,原本想着一年来回,每人酬劳至少三百两。如今他们提前回来了,但血本无归却不是他们的错,光酬劳就一万余两。 云天白懵了,怎么会这样? 要是之前,几千两银子他也不在话下,可为了这趟生意,他手里所有的银钱都填了进去。 消息传到苏悠然耳朵里的时候,苏悠然正看着脑海中那小本本上一行血字——叫云天白做生意血本无归,哈哈笑得不停。 小本本有气无力地说,“多少年了,你都不屑再用这方法让一个人倒霉,这人怎么你了?” “他欠我的,不过是开始叫他偿还罢了。”苏悠然答完,又困惑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花钱请客时的那么多倒霉事,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如此神通广大?” 正说着,素月来报,说大少爷来了。 苏悠然立刻躺到床上,“就说本小姐病着,起不了身。” 不一会儿,素月又进来,“大少爷说,他如今手头紧张,能否问小姐借几千两银子救个急?” 苏悠然笑道,“你去和他说,我之前手上的银钱都给了他,如今还不到年底,各家铺子还没有结帐分红,我手里没钱了。” 素月依言去回,过一会又回来,“大少爷很失望地走了,小姐,奴婢不明白,您……” 苏悠然瞪她一眼,“你当我的银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那也是各家掌柜的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我又不是他的钱袋子,他要拿钱就拿钱?!” 素月抹一把辛酸泪,“小姐您终于想通了!之前奴婢如何劝您您都不听!您之前可给了大少爷十几万两了!再这么给下去,我们也要成穷鬼了!” “嘘——你小声着点!”苏悠然要去捂她的嘴,“小心别被赵妈妈听……” 第417章 扫把星霉神 “老奴已经听到了!”赵妈妈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小姐,你虽然能赚钱,但也不能这般胡乱花钱!老奴就说大少爷怎的成日里胡吃海喝的,还常常夜不归宿,原来竟是你给了他那么多银钱!” 苏悠然赶紧举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赵妈妈,方才大哥还找我来借钱呢,我没给,不信你问素月!” 素月赶紧点头,“是真的赵妈妈。” 赵妈妈这才气顺了些,“大少爷要是再来,老奴便一把扫把将他赶出去!” 苏悠然委屈道,“赵妈妈你倒是早点儿赶人啊!眼下,我手上真没钱了!我的钱都被大哥祸祸光了。” “什么?!”赵妈妈瞪大双眼,见素月点头,气得抓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不行,我得去……” “他又不是您自小看着长大的哥哥!你打得下手吗?!”苏悠然幽幽说道,“哎,也不知祖母知道了,会不会心疼我一些……” “哼!老奴去和老夫人院子里的李妈妈唠嗑唠嗑!”赵妈妈又急匆匆走了,走之前还给苏悠然投来了恨铁不成钢的一记眼神。 苏悠然畅快地笑了起来。 云天白,让你找回了上一世挥金如土的自信,下一步,也让你尝尝一夜成泥的滋味! 没了她这个财神,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她那日同温元白和苏悠辰说的也不是气话,史问夏和云天白,她自有安排。 这事传回京都城,三皇子都震惊了。 血本无归啊! 再联想到之前云天白与权臣结交的各种状况频出的场景,三皇子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云天白莫不是扫把星霉神?!谁沾谁倒霉?!” 正说着,下人来报,“爷,不好了,库房里走水了!我们救火晚了一步,半个库房都给……烧没了!” “什么?!”三皇子大惊,“如何会走水了?” “唐师爷看了库房的起火点后,推测是……是上回云世子送来的波斯透镜,放在库房里,窗边有阳光照入,正巧聚了个火珠,把他送来的前朝古画给点燃了,顺便把旁边的南海绡纱也给烧着了。接着整个库房就烧了起来!” 三皇子大怒,“这个云天白!真真是个扫把星霉神啊!快快,把书房里他送来的这几样东西,都扔出去!” …… 福安堂,云老夫人正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孙子,恨铁不成钢。 “六妹妹跟你客气几句,你竟就当了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学什么旁人做生意?你欠了六妹妹多少?你赶紧还上!” 云天白低头不敢说话,他拿了苏悠然多少,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赵妈妈在一旁把册子递上,“老夫人,六小姐的闲时居掌管库房的婆子记下的账,这三个月,六小姐一共给了大少爷二十三万六千两银子,其中十五万这一笔是一次拿走的,估摸着便是去做了那茶叶丝绸生意。” 云老夫人一听险些没晕倒,“你……你这个逆子!” 云天白也懵了,他这三个月竟然花了这么多钱吗? 这时苏悠然扶着素月过来了,还假咳了两声,“祖母,莫怪大哥了。大哥才回京都城不久,又是新任的兵马司副指挥使,官场上行走,哪儿能不使银子的?虽然我的库房里如今当真是一文钱也拿不出了,但我也没想着要大哥还的。” 说罢她又咳了两声。 云老夫人心疼道,“哎哟,你还没好利索,这么急着过来做什么?只怪你大哥做事实在没个轻重。这京都城里三品以上的大员就有上百,也没见这些官场上行走的人三个月要花二十几万两银子的?!” 云天白羞愧得简直抬不起头来。 他原本以为,就凭他重活一世,应付官场这些往来应该十分得心应手,可每每他作东,就状况频出。 如今京都城竟然隐隐传出他是扫把星霉神的传言。 三皇子更是令他三日之内还他那五万的本金! 没了六妹妹这个钱袋子,他上哪里去找那么多钱?! 而且这三个月来,他大手大脚惯了,一夜间要变回原来束手束脚那模样,他怎么受得了? 他求助似地看向六妹妹,果然在悠然的眼里看到如上一世一般的心疼和慷慨,“祖母,那钱是我心甘情愿给大哥花用的,怎么能叫大哥还呢?大哥哪里能有那么多银钱还我?只不过……” 苏悠然顿了顿,眼里的心疼更甚,“如今才五月,离年底我手上各家铺子分红还有大半年呢。我手上已无多余的银钱,给不了大哥还债了。” “什么?你还有外债要还?”云老夫人更惊了。 “是……就是那些商队和镖师的酬劳……”云天白嗫嚅着说道。 苏悠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不是还有三皇子那投入的五万本金吗?大哥,你要实话同祖母说,祖母才好帮你呀。” 云天白立刻同火烧屁股一般跳起来,“祖母,孙儿有法子还债,不用您出手!” 把苏悠然的钱花光了,又闹到祖母跟前来,就已经让他够丢脸的了。 他怎么可能还想着从祖母这里掏出银钱来还债? 他再想想法子…… 眼看着云天白仓皇逃出的背影,苏悠然心头冷笑。 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云老夫人沉下脸,“六丫头,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虽然常年呆在边关,但到底也不可能这么没分寸,三个月就花了那么多钱!” 苏悠然朝着云老夫人依偎了过去,“祖母,我……我就是……心疼大哥哥。他才从辽州回来,手里没有余钱,大嫂又是个帮衬不上的。若是……若是大舅母还在……那也轮不到我操心。可如今国公府当家的是我阿娘,他手头紧了,必是不好意思朝阿娘开口的。您看当初为了给你办寿宴,大嫂那才五千两银子的缺口都要去找周家人借。您说,我可不心疼吗?” 她半真半假地说道,“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当着众人的面给问夏大嫂拿银子去还债。若是私下地给,她或许就受了。后来我又错了,若不是我私下把钱给大哥,大哥也不会一缺钱就朝我开口……” 第418章 世子夫人 她随后又叹了一口气,看向赵妈妈,“想必祖母十分好奇大哥如何这般迅速就败光了那么多钱!赵妈妈,你就同祖母好生说一说。想来,也是大哥时运不济罢了。” 赵妈妈就一捋袖子,开始添油加醋地把云天白在京都城里接连的几场好戏都说了一遍。 云老夫人听得目瞪口呆。 她原以为苏悠然所说的“时运不济”指的是商队北上遇到狼群血本无归一事,没想到……就是在京都城,竟也还有这么多事故发生。 而且每一场事故赔的银子都不少,他又一开始就出手大方,以至后面但凡有赔偿,对方就狮子大开口。 云老夫人气得直骂他糊涂。 这是被当成冤大头了啊! 苏悠然也叹道,“大哥只怕是缺乏社会的毒打,历经此番,也应会吸取教训了。” 云老夫人发狠道,“赵妈妈,你替老身传话给雅容,各房月例银子可要严格管好了,谁也不准额外多取银子!尤其是白哥儿房里,一文钱也不许多给!” 这就是不许苏氏心软借钱给云天白去还债的意思了? 苏悠然唇角微微翘起。 …… 史问夏得知了云天白欠了巨额外债,慌得六神无主。 之前她欠了五千两都无处来钱,如今要还六万两,更是没辙了。 再去问周家借?周家五千两能拿出,可六万两,估摸着就难了。 武欣欣趁虚而入,用有法子筹钱的借口让人将他请进自己的兰香院,开门见山道,“世子,不如……妾身回娘家去试试看。” 云天白眼里现出期望的目光来,“岳父大人……他愿意拿出银钱?” 武欣欣朝他依偎过来,“世子,上回父亲提到为我请封的事……您就应了吧!您若应了,他必会为你去三皇子那里说说情。或许,那五万两银子就不必还了。余下的一万两,想必母亲一定会愿意借给我们的。” 云天白沉默了。 他之前还没有下决心为武欣欣请封世子夫人,那是因为心里总有疙瘩没有放下。 武欣欣难得在白日里与云天白独自相处,自然用尽浑身解数,朝他仰起脸明媚一笑。 云天白又一次晃了神,突然明白为何自己前两次能将她看成姜悠然,原来是这个角度的武欣欣,有那么两分神似姜悠然。 他冷硬的嘴角令武欣欣有一丝忐忑,她揪紧他的衣襟,委屈地问,“世子,你我已是夫妻。您平日里不来兰香院,欣儿毫无怨言。您未决定是否替欣儿请封,欣儿也毫无怨言。可是……您如今有困难,欣儿只是想帮一帮您,您也不愿接受吗?” 云天白的眼神里有一丝犹豫,还有一丝残存的厌恶。 武欣欣看到了他的那一丝厌恶,眼里立刻蓄上了一点泪水,“世子,您是不是……是不是相信了旁人的什么闲言碎语?欣儿……欣儿那日在周家,当真是被清浅表妹诓骗,才喝了那杯有问题的果酒的,也是……是被她骗了才进了那间屋子……而且,那日我们……我厚着脸皮还留下了那日带血的中衣……我……” 说到后面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但一抹眼泪,再次仰头带了一丝倔强看着他,“若是世子还不相信……” 中衣带血是什么意思,已经历经了两世的云天白哪儿能不晓得? 所以,之前的传言是假的? 而且此刻他再次见到这个倔强的、委屈只管往肚子里咽的表情,又是同样一个仰视的角度,越发像上一世的姜悠然了,他便也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往内室带。 一边暗哑着声音道,“下午,我便为你写请封折子。” 武欣欣顿时心花怒放! 史问夏知道了光天化日云天白竟然宿在了兰香院,气得恨不能马上杀过去把云天白揪回来。 她知道这个贱人,肯定又提出了让宁远侯来贴补云天白欠下的这巨额债务。 只恨她如今没有娘家帮扶,更没有财路。 不行,她一定要想些法子,为自己挣些银钱,也为了……那个还在庄子里暗暗养着的弟弟。 再过一个月,弟弟也满十三了,该是时候去定州接管苏家了。 以她上一世知道的苏家的把柄,一定能慢慢把苏家的财富转移到自己手里! 然而,三日后,宫里来了旨意,说是同意了云天白的请封折子,武欣欣得了世子夫人诰命! 要认真计较起来,平妻也只能算作妾。可武欣欣是得了皇后懿旨入的国公府,虽是平妻,那也与正妻无异。 再加上皇上把史问夏的请封折子留中,却批复了武欣欣的请封折子,皇上是什么态度,不言而喻。 双重打击下,史问夏当即就晕了过去。 武欣欣高兴地给阖府下人发了赏银,就连史问夏身边的佩儿,也得了不少。 史问夏醒来后就哭哭啼啼,云天白原本一直守在她床边,打算等她醒来后给她解释,可见她这般哭哭啼啼,也实在不耐烦起来,嘱咐佩儿一声好好照顾她,便拂袖走了。 他一走,史问夏便拿佩儿出气,疯狂打骂了一阵才消停。 佩儿捂着被踹得生疼的胸口,恨恨地拖着痛苦的身体回屋去了,又想到这个世子夫人斗不过兰香院的那一位,方才又拿了那位丰厚的赏钱,不由得动了心思。 …… 苏悠然得知了消息,只淡淡一笑。 这一切,其实都在她的预料中。 她逼着云天白认识到了钱财的重要性,认识到了妻子娘家的重要性,再加上史问夏叛贼之女的尴尬身份,就必会为武欣欣去请封。 嗯,很好,下一步,就是该请周清浅到府里来玩了。 于是隔日,她下了帖子到周家,大意是她大病初愈,还不方便出门,上个月错过了表姐的及笄礼,便请表姐来家里坐坐。 周清浅很是高兴,谁不知道苏悠然出手极为大方?此番让她去云府坐坐,那肯定是要给她补上及笄礼的。 而且她正愁没机会去见那世子表哥呢,同时又听说了,武欣欣那贱人竟然封了世子夫人,她正好要去打打那贱人得意的嘴脸! 第419章 西夷公主 于是次日,周清浅特意盛装打扮,气势十足地到了云府。 苏悠然热情相待,又送了她整整一大盒南海珍珠,把她高兴坏了。 苏悠然喜气洋洋地说,“我们家欣欣大嫂得了诰命,大哥足足有三日没有出兰香院的门儿。说不定,我们家很快又会有其他好消息了呢!” 周清浅一提起这事儿就来气,但也知道不能在苏悠然面前表现出来,便顺势道,“今日我既来了云家,不如便去看看大表哥大表嫂他们!” 苏悠然点头,“也好,就是我这身子不争气,走不了远路,只怕是不能陪着你去了。” 此话正中周清浅下怀,“表妹你且歇着,让你家婢女婆子给我领个路便成!” “那是自然。”苏悠然随口便喊来素月给她带个路,又给她使了个眼色。 半个时辰后,素月回来,一脸八卦地对苏悠然说道,“小姐,那表小姐走到半路,便说要去世子夫人的兰香院,奴婢只好带她去了。然后依小姐的话,就站在门外偷听。哎呀呀,这表小姐可真是厉害!” 苏悠然一脸兴味地说道,“怎么个厉害法?” “她一进屋,就指着世子夫人的鼻子骂。”素月学起了周清浅的模样,“你这个贱人,抢走了我的夫君,还抢走了我的世子夫人的位子!你怎么还有脸住进表哥的院子,霸占着表哥?” “哈哈哈——就见世子夫人这么答,”素月又扮起了武欣欣,“哟,是周家表妹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这个大媒人呢!要不是你出的好主意,我怎么能如愿以偿呢?” “你!你不要脸!”素月又成了周清浅。 苏悠然只恨自己不能亲眼目睹这撕逼大戏,再等着,却见素月没了下文,愕然道,“这就没了?” 素月哈哈笑了一会儿,才道,“谁也想不到,大少爷这大白日的,竟在世子夫人房里呢!他当即就走出来,把周清浅训斥了一顿,直接让她回府思过去了。” “哦。”苏悠然暗道,这周清浅实在是战斗力不行啊! “后来,奴婢见表小姐出来了,就躲在一旁,看到她在另一个婆子带领下出去了。半路上又遇上大少夫人,二人拐进木兰院里说了一会儿话。奴婢离得远,就没听到什么。” 为了区分史问夏和武欣欣的称呼,现在一个叫大少夫人,一个叫世子夫人,正好。 苏悠然眼里划过一抹笑意。 她站起来伸伸懒腰,“呀,算起来有小半年没出去了!我这骨头都硬了,今儿出去走走!” 该布的局都布好了,接下来,就等着有人狗咬狗,有人露马脚。 素月也很是高兴,“是呀小姐,奴婢都憋坏了!” 二人说走就走,很快就坐了马车出去。 第一站就是去视察她的综合贸易市场。 她的综合贸易市场是一座高五层的大型综合楼。 正正方方的形状,四面都正好有一扇大门开在马路边上,所以每个面都是沿街商铺。一楼是餐饮、生鲜蔬菜肉类和水果,二楼是日用百货,三楼是服饰,四楼是珠宝,五楼则是家具。 综合贸易市场的繁荣,带火了周边的商铺,所以前往贸易市场的路上,苏悠然一路都能听到叫卖声此起彼伏。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回头禀道,“县主,前面的路,似乎堵住了,小的去看看。” 苏悠然耳力惊人,已经听到了人群中传来的孩子的哭声。 她脸色一沉,扶着素月的手一起下了马车。 前头果然围了一群人,正议论纷纷。 “他们这也太过分了吧?虽说是一群小乞丐,但这么戏耍他们,也太不把他们当人了!” “就是,要施舍便好好施舍,做什么这般羞辱人?” 素月带着苏悠然挤进去,发现是几个异族服饰的人,牵着一只凶狠的大狼狗,旁边跪了几个乞丐。 当中一个异族女子长得十分美艳,正用匕首把旁边一个男子手里的一大块烤肉切了一片下来,往乞丐圈里一扔。 有小乞丐就起身上前去接,但人哪儿有狼快?那大狼狗往前一扑,嘴里已经把那片肉叼住,两只前爪就在那小乞丐的手臂上划过。 小乞丐“嗷”的一声,捂住了手臂,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旁边有个更小的乞丐显然也是同样受了伤,哭得伤心也无人理会。 “哈哈哈——”那女子哈哈大笑,“本公主就说过,你们大周人,那是连狗都不如!” 旁边有百姓怒了,“你这女子好生无礼,戏耍几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就是,凭什么说我们大周人连狗都不如?难不成你们西夷人没有乞丐?” 那女子并不理会,又削下一块肉来扔出去。 这回不是朝着乞丐围成的圈子,而是朝着方才说话的人群。 百姓惊呼一声,“啊呀!” 狼狗一跃而起朝着这个方向扑来。 苏悠然就在一旁,先是从怀里掏出一颗圆溜的石子往那肉片朝上一弹,接着抬起一脚将那狗头一踹,复又掏出一颗石子,在那往下坠落的肉片斜斜弹出。 那狗子晃了晃脑袋站稳,便见肉片朝着主子方向飞过去。 它也立刻朝那肉片方向飞扑而去。 那公主吓得花容失色,也是惊呼一声朝旁躲去。 旁边的男子立刻出手拦截了那肉片,同时也拦截了那飞扑过来的狗子。 苏悠然淡声道,“哎,原来,西夷的公主,更是连狗都不如啊。” “哈哈哈——”全场哄然大笑。 “你!”那公主怒斥道,“你是何人?!” “不管我是何人,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而已。”苏悠然淡淡看向她,“就许你欺负我大周百姓,不许我们反击回去?” “岂有此理!你放肆!你可知我是谁?”西夷公主大怒。 “方才不是说了,你是连狗都不如的西夷公主?”苏悠然冷笑,“敢在大周的地盘上戏耍大周子民,你才是放肆!” 西夷公主又一次被骂,大怒,从腰间抽出一根鞭了,朝着苏悠然就霹头甩来。 苏悠然只略略闪身,一把就抓住她的鞭子,反手一抖,硬生生将鞭子从那西夷公主的手里夺了出来。 第420章 畜生生死不论 西夷公主跺脚恨声道,“你还我鞭子!” “不还你又如何?”苏悠然亦是怒了,“你还敢行凶?我为何要还你凶器?” “你!”西夷公主气结,“你你你……你们大周这么多乞丐,他们都饿了好几天了,我不过也是想给他们食物罢了,玩笑而已!” “哦——”苏悠然拖长尾音,“玩笑啊……” 她看了看那两个孩子手上长长的伤口,若有所思。 “是啊是啊……”有乞丐求道,“姑娘,我都三天没吃饭了……” 苏悠然一边吩咐素月,“素月,把这两个孩子带到仁济堂去包扎一下。还有,你们有饿的,到仁济堂北面的善堂,那里可以喝粥。” 一边把食指含在嘴里,吹了一个长长的哨声。 片刻后,三只动物飞也似地狂奔而至,蹭到苏悠然的脚步就是亲热地上蹭下跳。 素月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其余的乞丐也高兴地往善堂方向去了。 西夷公主警惕地看着苏悠然和那三只体型明显比普通猫儿还大的野猫,“你想做什么?” 苏悠然呵呵笑,“哦,就是想和西夷公主玩笑一下而已。既然西夷公主这般有兴致,不如,本县主同你玩一玩?” 西夷公主看了看自己这个站起来比人还高的狼狗,又看了看那三只野猫,觉得自己的胜算还是颇大的,便抬高下巴,“好,既然畜生和畜生斗,那就生死不论,你说怎么样?” 苏悠然笑了,“生死不论是畜生之间的事,你我之间,不如下点赌注,来个更刺激的?” “好!”西夷公主指了指还在苏悠然手里的鞭子,“我那九节鞭,是西夷王族圣物,就……” 旁边一个声音传来,“五妹不可!” 一个胡子拉碴的高大男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护卫,“九节鞭价值连城,你不能拿它当赌注!” “大哥!”西夷公主有些不快地唤了一声。 苏悠然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拳头大的琉璃珠,缓缓说道,“我正准备拿这颗同样价值连城的琉璃珠来当赌注呢。” 西夷大王子和五公主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么大、这么圆的琉璃珠?!还真是价值连城呢! 苏悠然把五公主的九节鞭扔在地上,“这什么破鞭子,既然不能做赌注,那便换个值钱的东西来吧!若是没有同等价值的,那我也换个不值钱的……” 她作势要把琉璃珠收回来。 西夷五公主眼睛都看直了,按住她的手腕,“别别,我们就押九节鞭!” 她看向大哥,目露乞求。 苏悠然哼了哼,“这九节鞭看着也不怎么值钱,只怕不够吧?” “什么?”西夷五公主跳了起来,把九节鞭捡起来在地上一甩,地上立马一条坑,“这九节鞭可是我西夷的宝贝,这柄上镶了十八颗宝石,鞭子是用的无数根天蚕丝绞编钨钢而成,刀火不侵,而且你也瞧见它的威力了,轻轻一甩,力大无穷!” 苏悠然勉为其难地说道,“那行吧,瞧你们身上大约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她看向西夷大王子。 大王子正待还要反对,五公主双手合十向他请求,又用西夷语和他说了一串话,指了指那高大的狼狗和苏悠然脚边三只还在撒娇卖萌的山猫。 苏悠然听不懂,但想必他们是在说,这三只只知撒娇卖萌的小猫对上大狼狗,怎么可能会输? 大王子最后点了头,“行,那你们就比试一场。” 苏悠然微微一笑,“那就说好了,畜生生死不论,我们的赌注,归赢的那一方!” “一言为定!” 双方将赌注放在路中间一棵大树旁边的树桩上,然后退开,周围的百姓见了也纷纷朝后退开。 五公主身边的护卫把那大狼狗放开,也退到了后面。 苏悠然挨个抚摸过那三只已经成年的山猫,“小橙、小黄和小桔,你们加油哈!记住千万别毁了人们的东西。” 意思就是,眼前这只大狼狗,随便杀。 三只山猫乖顺地舔过苏悠然的掌心,似乎还点了点头。 等到苏悠然退到很后面站定,然后轻拍了三下掌心。 便见那三只山猫一改方才乖顺软萌的模样,齐齐“喵呜”一声,转向大狼狗时,瞬间目露凶光。 大狼狗也“嗷”地一声朝三只比自己体型小上许多的猫儿扑过来。 这三只山猫瞬间朝三个方向散开,大狼狗就只能朝其中一只扑过去。 这一只躲避十分灵敏,而且专往另两只能同时攻击到的角度引。 以至于大狼狗才几个奔跑的功夫,身上就已经被猫抓得鲜血直流。 五公主看得心疼死了,“喂喂喂……你们以多欺少!” 苏悠然幽幽说道,“你们以大欺小。” 旁边有几个百姓看得解气,大声叫好,“好!这大狗方才把人都抓伤了,现在三只小猫替我们报了仇!” 西夷公主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再看苏悠然好整以暇的表情,也不敢再说什么“人不如狗”的话。 几个回合下,大狼狗已经被猫抓得鲜血淋漓。 西夷公主心疼得不行,“黑虎,上!上啊!你怎么那么没用?连三只小猫都打不过?” 苏悠然这时笑道,“算了,看在它受伤的份儿上,免得你又说我们以多欺少。” 她又轻轻吹了两声口哨,“小黄小桔,你们回来。” 随后就剩一只小橙在和大狼狗战斗。 西夷公主原本以为这下大狼狗应该能赢了吧? 哪料到又是不到几个回合,大狼狗还是一招都没得手,尽被小橙抓挠得十分狂躁,。 最后实在是追不动了,半蹲着呼哧呼哧喘起气儿。 西夷公主急了,见苏悠然脚边的两只小山猫好像在看戏,一指其中一只,厉声喝了一句什么西夷话。 大狼狗竟听懂了,立刻朝那小黄小桔扑过去。 小黄和小桔自然是躲开了,苏悠然也是一个错身避开了大狼狗的惯性前扑。 大狼狗扑了个空,也许是彻底狂躁了,四处张望见旁边有一个人类幼崽看得津津有味。 这种人类幼崽素来是缺乏抵挡之力,便毫不犹豫就朝他扑去。 第421章 吃鱼 眼看大狼狗眼看要扑到他的身上,一个纤细身影疾掠而过,将那孩子从狗嘴下救走。 苏悠然抱紧了孩子,冷哼一声,“不止玩偷袭,竟然还想伤人?小黄小桔小橙,不要客气,上!” 那大狼狗显然是知道惹恼了面前这女子,没什么好果子吃,竟然撒腿夺路而逃。 小黄和小桔“嗷呜”一声一左一右分开,然后从前面包抄。 小橙更是怒了,直接冲到大狼狗面前,一爪子挠在大狼狗脸上,把它一只眼睛给勾了出来,疼得大狼狗嗷嗷直叫。 西夷公主惊呼一声,“黑虎!” 大狼狗在剧痛中也发了狂,盯着小橙就是穷追不舍,小黄和小桔紧追其后,很快就把大狼狗挠得彻底没了力气,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身上无数抓痕鲜血淋漓。 西夷公主又是痛呼一声,“黑虎!” 她要上前查看,大王子拉住了她,“五妹,它可能已经死了,别过去!不过是一头畜生罢了!” 旁边的西夷护卫已经跑过去查看了,回来痛心地禀道,“回禀大王子,五公主,黑虎确实已经咽气了。” 西夷公主瞪向苏悠然,目眦欲裂,“你!你们……” 苏悠然慢条斯理地走向那放着双方赌注的树桩上,“愿赌服输啊小姐姐。” 西夷公主看着就比她大好几岁,叫声小姐姐恰如其分。 西夷公主却十分不甘心,上来就要抢那九节鞭,这时从旁边不知哪儿飞来一颗小石子,打在她的小腿上。 她顿时一个踉跄,扑在了苏悠然面前,五体投地。 苏悠然嘿嘿笑道,“公主,不过是赌局一场,不必行此大礼的。那狗子竟然想伤人,显然是已经疯了,我的猫儿们是在为民除害呢。” “哈哈哈——”百姓们哄然大笑。 见危机解除,百姓们又围拢了过来。 有几人还特意跑到大狼狗面前,用力啐它,“呸!什么东西!敢在我大周的地盘上撒野?” 这简直就是一记耳光打在西夷大王子脸上。 他迅速过来拉起妹妹,怒瞪向那石子射来的方向,“什么人竟敢暗箭伤人?!” 这时一道颀长俊逸的白色身影缓步走出人群,走到苏悠然身边,“师妹,可有伤着?” 苏悠然上前高兴地喊道,“师兄!多日未见!” 温元白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见她无事,才转身看向那西夷大王子和五公主。 五公主冷哼一声,“阴险小人!” 温元白也冷哼一声,“无耻小人!” “你说什么?”西夷大王子也怒了。 “我说,你们西夷人是无耻小人!”温元白淡声道,“先是诈降,后是偷袭。如今真刀真枪实在打不过,就跑到我大周来欺负几个小乞丐,不是无耻小人是什么?” “我们好歹是西夷的王子公主,就是你们的皇帝也要奉为座上宾,你们竟敢如此羞辱我二人?!”西夷公主显然是怒极反笑,“你们敢报上名来?我等定要去顺庆帝面前讨个公道!” “有何不敢?”苏悠然和温元白异口同声。 旁边有百姓早就认出他们二人,大声道,“他们一个是丰乐县主、一个是玄王世子!多谢县主和世子今日救了那几个乞丐,也挽回了我大周百姓的尊严!” “多谢县主,多谢世子!”百姓们有人领头,就有人附和,齐齐跪下拜谢。 西夷大王子脸色一变,忽又笑了,“想不到,丰乐县主和玄王世子,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是如此之高啊。” 温元白也是脸色一变,随即朝着皇城的方向一拱手,“我二人一个身为县主,一个身为世子,均是受皇上所封。要说施恩,那都是皇恩浩荡。我们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有百姓也很快领悟过来,朝着皇城的方向十分配合地就是一拜,“谢皇上皇恩浩荡!” 西夷王子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这个玄王世子反应倒是快,几句话功夫就扭转了局面。 “哼!我们走!”他一甩衣袖,拉着五公主就要走。 五公主看着那树桩上的九节鞭,十分不甘,但仍是硬生生被大哥拉走了。 温元白便走过去拿起那九节鞭,随便打量一眼,就随手扔给旁边的南卓,“赏你了!” “哎——”苏悠然嘟起红唇,“师兄,哪儿有这样的?这是我赢来的赌注……” “这西夷人的九节鞭不知沾了多少人血,这玩意儿你拿着血气重,和你肤白貌美可亲可爱的气质太不相配了。” 苏悠然瞪大了眼睛,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你——你是我那个不苟言笑不染尘埃不尽人情不懂喜怒的师兄吗?” 温元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的手拍下,“走,我们去福喜楼吃饭!” 苏悠然自是高兴的,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要去福喜楼?我自家的饭馆我都吃腻了……” “我让人从南边送来了鲜活的水银白鱼,很是鲜美,特意让人送到了福喜楼让你家秀儿随便烧了。”温元白慢声说道。 “咦?你让人送来的鱼?为何不送到云府,或是你玄王府?却要送到福喜楼?” 温元白无奈地一摊手,“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到了不就知道了?” 苏悠然偏还有问题,“为何是让秀儿姐随便烧了?” 温元白张了张口,硬生生吞下一口气,直接拉起她,运起轻功,直往福喜楼飞驰而去。 “哎哎哎——”苏悠然只来得及发出三声惊叫,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福喜楼门前。 进了门,掌柜的老头儿老徐见大东家来了,连忙上前见礼,“见过世子,见过县主。” “鱼呢?”温元白惜字如金。 老徐也不废话,直接一引路,“这边请——” 苏悠然只得一路跟过去,然后才明白,为什么要把鱼送到福喜楼。 因为不是一条鱼,也不是几条鱼,是成百上千条鱼! 只有福喜楼有个大池子能养这么多鱼。 老徐福身道,“小老儿感谢世子送来这么多鱼,这些鱼只怕也养不活。沈大掌柜已经通知各分店过来取活鱼分散养着。这些时日,福喜楼可有活鱼供应了!” 他是一脸喜气洋洋。 第422章 叙旧 苏悠然便问,“我们的菜单上没有什么活鱼的菜色,秀儿姐如何做了?” 老徐说道,“先是清蒸,再是红烧,现下正在准备煮酸菜鱼……就是这鱼肉不够厚实,不太好片……” 怪不得温元白说“随便烧了”…… 苏悠然掐着下巴点头道,“倒是传统的烧法……” 她问,“可有青花椒?” 老徐摇头,“却不知这青花椒是何物?” 温元白打断她的思路,“此水银白鱼肉薄刺少,吃的就是它的鲜。你若是配上味重的佐料,只怕是浪费了。” “如何是浪费?”苏悠然问,“难不成,此鱼十分昂贵?” 温元白淡声道,“贵倒也不贵,不过五六两银子一条,就是……这一路几十桶运过来,死了大半,就剩这些了……” 苏悠然和老徐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五六两一条?! 还死了大半?原来的至少有这两倍吧? 老徐急急道,“小老儿这就去改一下菜单上的价格!” 苏悠然脑子转得极快,“且慢,放出消息,就说每日福喜酒楼仅供应二十条鱼,一百两一条!” 方才他把那根九节鞭给送人了,转头送来这么多鱼,好歹也能赚回来一点吧? 老徐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东家……也太敢卖了! 温元白微微一笑,“我们先去吃吃看!” 片刻后,三楼苏悠然专用的雅间里,苏悠然大声惊呼,“好吃!太好吃了!一百两一条还是太便宜了!至少得三百两啊!” 温元白:…… 一旁候着接受改良建议的老徐和秀儿:…… 老徐心肝儿狠狠颤了颤,这个大东家说好吃,那就是真的好吃! 一百两一条,能卖出去! 秀儿便问,“小姐,清蒸的好吃,还是红烧的好吃?” 苏悠然道,“都好吃!清蒸的鲜美,红烧的肉嫩。便就这两个口味,多了反倒掩盖了其本身的美味。” 秀儿高兴地点头道,“是。” 说罢二人都是眉开眼笑地出了门。 温元白眉眼含笑地看着苏悠然慢慢吃着鱼。 苏悠然想起来方才的事,便问,“西夷人怎的到了京都城?你之前说他们诈降在先,偷袭在后又是怎么回事?” 温元白道,“去年我……和太子归京时,随着我们一道入京的还有西夷人的降书。我们以为西夷人是真的停战了,便回来了。谁曾想他们一边递降书,一边在南境边城偷袭。好在父王的伤势已然痊愈,在我们回来前已经全面接手南境的兵权,粉碎了西夷人的阴谋。双方又拉锯了几个月,上个月才算彻底求和。西夷大王子和五公主就是前几日抵达京都城来和谈的。” 三言两语把两国的关系说了一遍。 苏悠然“哦”了一声,表示对两国关系并不感兴趣,反倒是惊讶问起他的近况,“师兄,几个月未见,原来你都在忙这些?” “嗯,不过……”温元白道,“过两日,皇上会举办宫宴,三品以上官眷都可入宫参加。” “哦。”苏悠然还是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不过那日,我有要事,只怕是入不了宫。”温元白道。 苏悠然点头,“嗯,我也不一定去呢。” 温元白松了一口气,“这几个月我在忙于国事,师妹你呢?听说你家世子爷,可是忙得很呢?” 说起这个,苏悠然就来了兴致,“哈哈,你也听说了吧?我家大哥啊,无福消受我给的银两!实在也不知他是遭了灾星还是倒了霉运!” 温元白点头同意,“不管是遭了灾星还是倒了霉运,他自然是无福消受。你付出的那些,都在这。” 他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打开,苏悠然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过来,尖叫道,“师兄,原来他遭的灾星,就是你!” 他立即用筷子给她的额头来了一记暴栗,“怎么说话的呢?” 苏悠然一边把那包银票往回拿,一边哈哈笑道,“哈哈哈,师兄,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啊!哈哈哈!” 温元白看着她此时的表情,心底也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 自上回在门外听她向史问夏诉说梦到她以表妹的身份嫁给云天白后,他就心里不得劲儿。 之后又听说她拿大把银子给云天白花,心里头就更生气了。 在云天白第一次出去请同僚吃饭的时候,他就暗中让人破坏,把云天白手上的银钱都讹了过来。 没想到师妹第二次又给了更多。 但他感觉师妹不是这种能把血汗钱随便拿给一个纨绔胡乱花用的,所以第二次碰瓷讹钱就更加心安理得。 如此几次三番,他已经大约知道苏悠然要做什么了。 于是便全力配合,不仅把云天白手上的钱都讹个干净,还把他的商队的货物也薅个精光。 温元白问,“师妹,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做?” 云天白到底是她现实中的继兄,既然没有梦里的夫妻之情,又哪里来的恨? 苏悠然转了转眼珠子,“哎,其实吧,我也就是想考验考验大哥。谁叫他有两个大嫂呢?搞得像一肩挑两房似的!” 温元白明显是不信,“考验他需要一掷千金?不,你这是一掷几十万了!” 苏悠然嘿嘿笑道,“嗯,师兄,我自有打算。这是我的小秘密嘛,师兄你就别问了!” 温元白点头,“成,师兄可以不问,可若是你有需要师兄帮忙的地方,可不要闷着不说。” “那是必须的!”苏悠然觉得有师兄这个神助攻,真是好极了,便问,“大哥这些时日,似乎和三皇子走得近。不对,这么多银票全都回来了……难不成……三皇子府库房的那场火……?” 她募地瞪大了眼睛,贼兮兮地笑了,“师兄……哦……原来你才是个……嘿嘿嘿……师兄,我就喜欢你这样悄无声息地就把事情圆满解决的!” 温元白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又拍了她的脑门儿一记,“行了,快吃你的鱼吧!” 苏悠然手忙脚乱把银票都塞进怀里,才开始吃鱼,又问道,“师兄,那你可知,他为何会去讨好三皇子?” 第423章 让煊弟拜师 温元白摇头,“我并不知,他若是刚回京都城根基未稳,要讨好上位者,也应当去结交太子殿下才是,又或是来结交本世子。可不知为何,居然要去讨好三皇子?” 苏悠然想起上一世太子殿下被废一事,便问道,“师兄可有听闻太子殿下被废的传言?” “你也听说了?”温元白奇道。 苏悠然诧异道,“还真有?那……传言太子殿下被废的理由是什么?跛足不良于行?” 温元白点头,“是。” “那……传言可真?” “既是传言,自然是假的。”温元白道,“那日你不是还见过太子殿下?他哪里跛足了?” 苏悠然想起那日师父回府之日在这楼上见过太子殿下一眼,撇撇嘴道,“哼,谁知他是不是装的?” “其实……”温元白一心想着替自己刷好感,“太子殿下在我面前夸过你几次呢,都说你长得好,又很聪明,还很心善。” 苏悠然立刻面露惶恐,“那个可怕的太子好好的夸我做什么?是不是另有所图?” 温元白哭笑不得,“他不过就是随口夸你两句,能有什么图谋?” “哼,随口聊的就把我夸成这样,肯定不安好心!”苏悠然拧紧了眉头。 温元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太子的形象,在她这里,是没个好儿了! 想了想,他又说道,“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调拨南境的粮草。你不知你那方便面在边境是如何受欢迎?另外,这几年土豆是大丰收,你给的亩产千斤的粮种已经在南境全面种植!将士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太子殿下说,要为你请功呢。” 苏悠然赶紧摆手,“你看!我就说他不安好心吧?这样的大功劳,他要为我请功?这不是害我呢吗?” 温元白:…… 苏悠然哼了哼,“你没听方才那西夷蛮子说的话?我今日不过是路见不平救了几个乞丐而已,差点就被他将施恩的大帽子扣在我的头上。施恩是君主的事儿,我只管赚钱,那些什么功劳,我可不要!” 想到方才那西夷大王子说的话,他只能无奈地看了看自家师妹,慢吞吞道,“所以……这种功劳放在我的头上更易惹陛下猜忌,都还不如归了太子殿下的好。” 苏悠然瞪大眼睛,“啊,上回他明目张胆抢你的功,这回是你半推半就把功劳让给他?你们俩,还真是好兄弟!” …… 次日,果然云府收到入宫参加宫宴的指令,苏氏和苏悠然的名字都在名册上。 苏悠然是不太乐意进宫的,总觉得规矩繁琐,但是月悦特意让人传口信说第二日会来邀她一起去,她便也只好应了。 到了那一日,月悦一早就等在了门口。 因为是国宴,苏悠然也只能换上县主的冕服,十分别扭。 上了马车,一见月悦身穿郡主朝服,头戴中规中矩的郡主发帽,却是显得十分雍荣,苏悠然就满脸嫌弃地扯了扯自己的那像八字的县主冠帽,“我最不耐烦参加这种国宴了,光是服饰冠帽就把人分了个三六九等。” 月悦哼哼道,“难道没有这冕服,难道宫里头的人就不认得我们了吗?还不是一样分个三六九等?” “也是。哎——”苏悠然叹道,“咱们这时代就是规矩多……不论是冕服还是站位,都是尊卑分明、长幼有序……”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月悦困惑地问,“咱们这时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见识过其他朝代?” 苏悠然猛地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嘿嘿笑道,“作梦,我是在梦里看见的……” 月悦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你呀!这般爱作梦,也不知你是在梦里过活,还是在活着作梦!” “这话说得好啊!”苏悠然一击掌,“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亦或是蝴蝶之梦为周与?这才是人生啊!” 月悦听得云里雾里,摇摇头不再理会这个话题,从衣袖里摸出两个荷包,“你戴着,这是我研制的可解百毒的香囊,寻常迷香都可解。” “戴着这东西作什么?”苏悠然好奇地接了过来,“两个,另一个是给我阿娘的?” “你阿娘的,我母亲见了她自然会给。这多的一份啊,是给国师的。” 苏悠然更是不解了,“国师?我师父?” “是啊,宫里的人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小心些的好。”月悦也翻了个白眼,“这是母亲叫我备下的,说是青平郡主上回在宫里求亲不成,只怕这一回要用些手段。平日里国师府她根本就插不进人手,今日这宫宴倒是个好时机。你见着了你师父,便代为转交吧。” “那我便替师父先谢谢你啦!”苏悠然欣然收下,“只可惜了上一回青平郡主求亲被拒的名场面我居然无缘得见!这一回,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好戏!嘿嘿!” 然而,二人进了宫,才得知青平郡主被荣亲王妃禁足在郡主府了,就是怕她在这国宴上又闹出丑事来。 二人都面露失望之色。 但是苏悠然还是瞅了个时机悄悄去找了无妄,把香囊给了他。 长公主在女席这边,正和苏氏以及其他几位权贵夫人谈笑。 无妄在男席那边,眼神偶尔递过来,都是沉静地落在了长公主身上。 苏悠然自然注意到了这情景,又想想平日里只怕无妄也没有什么机会同长公主说话,便灵机一动,对月悦说道,“你家煊弟弟该有八岁了吧?文武都开蒙了,武功底子如何?” 月悦笑道,“武学是祖母派了薛家人来教的,只不过薛家嫡支就只剩了我和我弟弟,祖母总嫌弃那薛家师父教的薛家枪法不够精湛。” 苏悠然便朝无妄那处点了点下巴,“外人都不知晓国师与长公主私交甚好,不如便让你家煊弟弟拜他为师,不光学些武艺,亦可学些兵法机关之术,岂不是好?” 月悦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我回去便同母亲说一声!” 不说国师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是各家权贵都想要巴结的对象,便说国师出师鬼谷山,那一身的真才实学,便是只学个皮毛,也很是满足了。 但看苏悠然这个连经脉都找不到的废材,没有内功的轻功也练得炉火纯青。 月悦越想越兴奋,竟也等不了回家再说,直接起身去长公主那里同她耳语。 第424章 皇后 苏悠然身边的位置便一时空了出来,一个人影立刻蹿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坐下,“县主,我那九节鞭呢?” 苏悠然一看,是那南越五公主,名叫塔扎娜的,遂笑道,“原来是五公主,你的九节鞭……那日被玄王世子赏给他的护卫了。” “什么?!”塔扎娜炸了,“你竟敢把我族宝物赏给一个下人?!”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那是护卫。”苏悠然辩解道,“再说了,那九节鞭在你们南越是宝物,在大周就不过是个普通的鞭子。再金贵的鞭子也只是一个武器,一个武器赏给一个护卫,这不是恰如其份吗?” “你!”塔扎娜怒不可遏,“我要再和你比一场!就拿那个九节鞭作赌注!” 她想了想又道,“不,还要加上你上回的那个琉璃珠子。” 她就是被那琉璃珠子吸引了,才押了九节鞭,没想到竟然惨败。 苏悠然笑笑,“好啊,不知五公主想赌什么?” 塔扎娜立刻想到自己最擅长的,“比舞!” 又想起那日苏悠然展示的轻功,连忙补充道,“不是武术的武,是舞蹈的舞!” 苏悠然一挑眉,“你确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如此国宴,舞蹈乃是舞姬们的份内事,你我要是抢了她们的风头……岂不招人恨?” 塔扎娜见她推脱,立刻得意起来,“你不敢?” “如何不敢?”苏悠然道,“你愿意抛头露面,我还不愿呢。” “哼,学舞不就是为了跳给旁人看的?什么抛头露面,我不在乎!”塔扎娜打定了主意,原本她也就是要在今日的国宴上展示她的风采,好叫她如愿以偿。 说起来,她自来到大周,才在第一次进宫的那日瞧见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一眼,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 今日如此好机会,她一定要一展风采,好好抓住他的眼球和他的心! 苏悠然想了想,“若是你一定要比……不如这样,我们都把面给遮上,先不露脸,待跳完之后再让众人评判,看谁跳得好,以此来定输赢,如何?” 塔扎娜先是不太乐意,不露脸她如何能赢得太子的目光? 但是后又想,蒙上面纱的自己,只有更神秘,更能勾起男人的好奇心。待到最后揭晓胜负时再摘下面纱,效果或许更好。 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好!” “那么五公主,不知你的赌注是什么?” 塔扎娜一时语塞,她还真拿不出什么比九节鞭更为珍贵的物件儿了。 她只好实话实说,“我带来的最为贵重的东西就是九节鞭了,你那琉璃珠子也是值钱得很,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抵得上这两样东西。” 偏生这两样她都很想赢回来。 “既如此……”苏悠然想了想道,“你便用三个要求来下注吧。如果你输了,你便答应我三个要求。” 塔扎娜嘟起嘴唇,“那可不成,万一你叫我出卖南越的利益,又或是让我刺杀我的家人怎么办?” “绝对不可能让你去做那等泯灭良心、祸及百姓之事。”苏悠然挑了挑眉,“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拒绝。” “好!一言为定!”塔扎娜兴奋地点头,看了看苏悠然那十三岁平坦的胸部,脸上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很快顺庆帝入场,皇后和周贵妃一左一右陪伴而入,身后还跟着太子和三皇子。 苏悠然随着众人行礼后低声问月悦,“三皇子是皇后所出,太子是长子,那么二皇子呢?” 月悦压低声音道,“二皇子是淑妃所出,自小便有眼疾,所以从未出现在众人面前,连带着淑妃也甚少出现。” 顿了顿,她又说道,“说来也怪,自五年前小公主出生后,后宫便一无所出。说起来……皇上舅舅也不老啊……” 苏悠然看着走路稳健的太子,便问,“你的太子哥哥,以前可是跛了足?” 月悦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苏悠然暗忖,很多年前就跛了足,后来好了。 可上一世太子就是因跛足被废,难不成是很多年前就有人替他医好了腿伤? 皇帝略说两句就开席了,觥筹交错。 果然不出所料,席间一直有舞姬如流水般表演。 南越大王子塔扎西哼了哼,“真是无趣得紧!” 塔扎娜立刻说道,“皇上,小女方才和丰乐县主相约以舞比试一场,还请皇上允准。” 此言一出,苏氏立刻面露担忧,她知道自家女儿,根本就不擅舞蹈。 众人的视线立刻朝苏悠然方向看了过来。 苏悠然站起来自信地朝着顺庆帝的方向福了福身,“是,臣女斗胆与南越五公主一试。” 说罢眼神若有似无地朝着皇后的方向瞟了瞟。 皇后见她如此自信的模样,知道她定有准备,冷冷地开口道,“你是国公府的嫡女,大庭广众之下献舞,也不嫌丢人现眼!” 苏悠然心头乐开了花,她就知道,这个皇后早就看她不顺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比试的。 哦,其实也不对,应该说,这个皇后和周贵妃不对付,顺带着也就看她不顺眼。 谁叫她几年前替周贵妃诊治,成功叫她怀上了小公主,周贵妃如今是儿女双全。 但是之后,后宫便再无一人有孕。 其实她略有猜测,或许根子出在顺庆帝身上。 但她不敢说啊,又没人问过她。 而皇后早几年还在宫里和周贵妃抢过苏氏母女,但此后发现苏氏母女亲近周贵妃,还替周贵妃调理身子生下了顺庆帝最宠爱的小公主,遂放弃了拉拢云国公府的意图,几次也是对苏氏母女不假辞色起来。 此时见苏悠然要和南越公主比试跳舞,一方面不希望苏悠然出风头,另一方面也趁机想刷刷存在感。 要不是国宴这种场合,或是举国同庆的除夕宴,她几乎就没有露脸的机会。 这十几年来,她被周贵妃压得几乎是抬不起头来,再不争一争,她的三皇子就再没有机会了!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站在苏悠然对立面的南越五公主,自然成了她帮扶的对象。 第425章 比试水性 皇后的话音落下,立刻引来一群官眷们的附和声,“皇后说得有理,堂堂县主,怎能在百官面前抛头露面?” “又不是叫人赏玩的舞姬,如何能当众跳舞?” 塔扎娜急了,“不,我们不露脸……会蒙上面纱的……” “那还不是一样?反正是你们两个比试,谁是谁,一目了然。” 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是才十三岁的小豆芽,便是从头到脚都蒙上,单从身高上就能分辨出来。 苏悠然心头暗喜,她不擅舞,自然不想比试什么跳舞。 皇后却想的是,既然要比试,必定不能选这苏悠然有所准备的项目,要来个出其不意的才好啊。 她想了想便道,“何况南越之舞与大周相异甚远,在场均为大周人,审美倾向早有偏颇,倒是对南越公主颇为不利。久闻南越无论男女,都擅水性。依本宫看,南越公主是客,便以水性为题,如何?” 她心想,大周女子多不会水,也没听说过苏悠然会水的,而且这水性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输定了! 苏氏立刻出言反对,“皇后娘娘,大周人和南越人比试水性,亦是不公平。更何况,若是不会水,入水岂不有生命危险?” 不过几句话功夫,皇后已经想到了比试的方法,笑道,“国公夫人不必担忧,大殿之外便有一温泉池子,不过半人高,若是不会水的,直接站起便好,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贵妃也不悦道,“姑娘岂可轻易当众入水?不是一样丢人现眼?尊严何在?!” 皇后笑道,“在池子周边摆上屏风,只要看清人影是否浮出水面即可。便比试水下憋气,谁在水下待的时间久,谁便胜了,如何?” 她含笑看向南越公主,脸上全是志得意满。 塔扎娜自然是眼睛一亮,这个她擅长啊! 那九节鞭和琉璃珠是她的了! 她疯狂点头,“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本公主应了!” 月悦打抱不平,“以你们南越擅长的水性来比试,那不是欺负我们大周吗?!” 这回不等皇后帮腔,塔扎娜已经激将了,“莫不是县主不敢?” 苏氏急切地朝苏悠然摇头。 苏悠然却站了起来,“多谢皇后娘娘,知道我素来懒怠,本就跳不动那什么舞,如今能有这般简单的比试,我求之不得。” 她看向塔扎娜点点头,“不过就是下水一趟,我们去换衣裳便是。” 众人都被她这副淡定的模样惊呆了。 塔扎娜更是一边走一边惊诧问,“你竟然会水?” 苏悠然笑而不语。 苏氏没有听到女儿的否认,有些担忧又有些放心,或许是女儿跟着国师大人不知何时学会了凫水? 塔扎娜想的却是,就算你懂水性,那又如何? 她一个在南海边长大的公主,水性岂是一个大周人能比的? 真没想到啊,这个大周皇后还真是个神助攻! 比试水性也好啊,等她换了装出来,保准叫那个太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皇后果然没叫她失望,心情舒畅地说,“国公夫人可放心了,县主是会水的。如此便不算他们欺负了我大周。端看谁的水性好便是了。”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了。 席间顿时抽气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凹凸有致的南越公主的身上。 只见她换了一身清凉的装扮,腰间镂空,露出她那平坦的小腹和纤细的蛮腰,胸前垂着的流苏小珍珠,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恨不能摇出她那波霸的尺寸。 行走前,她还特意回过头来,朝着太子抛去了狐媚的一眼。 再次抽气声此起彼伏。 男人的抽气声是因为看到了如此绝色。 女人的抽气声是因为看到了寡耻鲜耻。 相较之下,不过换了一声素衣,除去了环佩钗环的苏悠然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唯有太子的目光追随了她片刻,但苏悠然没有回过头来,自然也不曾看到。 门外的池子已经被宫人用屏风围了起来。 苏悠然轻轻下了水,完全无视对面那妖娆的塔扎娜骚首弄姿。 盯着那屏风映出的妖娆身段如舞蹈般下了水,男人们果真恨不能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唯有太子,淡淡地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后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的顺庆帝,以及面色不悦的皇后和周贵妃。 随着一个管事姑姑宣布,“开始!” 两颗人头同时慢慢沉进池子里。 塔扎娜在水里睁开眼睛,挑衅似地盯着对面的苏悠然。 她原以为苏悠然身处大周,就算会水,也是水性一般,必没有几息功夫就要出水透气儿了。 没想到,过了一盏茶功夫,苏悠然还是很淡定地闭了眼。 塔扎娜不淡定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能再坚持一炷香时间。 若是这苏悠然是个深藏不露的,自己岂不是上了大当?! 咬咬牙,她往前游了两步,拨下头上一根盘发的簪子,朝着苏悠然就是大力刺去。 反正在水底下,里面的人也看不见。 站在池边的管事姑姑倒是看见了,但是她一时惊得呆愣住,不知道这是不是破坏了比赛规则,没敢说出来。 方才只说了,谁先冒出水面来谁就输,可没说在水底不能动手啊? 苏悠然感觉到水流的异动,立刻睁开了眼睛,就见那南越公主手持簪子朝她刺来。 她冷笑一声,胳膊一伸,立即就抓住了塔扎娜的手腕。 塔扎娜大恨,另一只手朝着苏悠然的发顶抓来。 还真是妇人打架,一言不合就抓头发的节奏。 苏悠然岂能被她得逞?放开她的手腕仰头一个后翻,一只脚中正她的肩膀。 殿中众人只见屏风后面突然水花翻花,以为有了胜负。 有人开口问道,“是谁出了水面?” 那管事姑姑摇头,“都没有。” 苏氏紧张起来,“那是怎么回事?” “就是……她们打起来了!”管事姑姑有些着急地开口。 “什么?!”苏氏吓得立刻站了起来,长公主拉住她,低声道,“悠然那模样成竹在胸,必不会吃亏。” 苏氏这才坐了下来,忐忑不安。 第426章 数独游戏 水底的塔扎娜吃痛地后退两步,怒瞪双目,握着金簪上前又要行刺,苏悠然靠在池壁上几个翻滚,几个回合后又是一脚。 塔扎娜终于是憋不住了,猛地一踩池底,从水面露出了头,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啊啊”地大叫。 掌事姑姑这才松了一口气,“南越公主出水了!” 众人不由得都觉诧异,这南越人水性是好,这在水里憋了近两刻钟,这在大周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但是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丰乐县主竟然水性比那南越公主还要好! 塔扎娜气急败坏大呼上当,“你这个女娃竟然诓骗我?!” 然而半晌都不见苏悠然冒出水面,她居高临下看到苏悠然的眼睛竟然还是闭着的,得意一笑,“喂,你别是为了赢我,自己把自己给淹死了吧?!哈哈哈——” 笑声还未停下,苏悠然“倏”地从水底冒出。 塔扎娜的笑声卡在喉咙上,随后怒道,“你怎能诓骗我?!” 苏悠然抹一把脸上的水珠,走到一旁让宫女替她披上斗蓬,“我何时诓骗你了?我有说我不会水?还是我承认了我水性不好?” 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水性是真不好,但是水底憋气,她是可以憋很久的。 幼时沐浴,她就喜欢沉在水底憋着气,慢慢感觉浮起来,才能找到一点之前作鬼时失重的感觉。 久而久之,她能憋着的时间就会越来越长。 所以万万没想到,皇后还是个神助攻,替她换这么一个稳赢的项目。 “不,我不管,本来我是要和你比舞的,是皇后临时换了比试的项目,才叫我输给了你!”塔扎娜拉住她,不依不饶。 苏悠为难地道,“可是你也答应换了比赛项目啊。我不可能再和你比一场什么舞蹈了。” 塔扎娜跺脚,“我还没展示我的舞技呢!你们大周女子怕丢人现眼,我可不怕!不行,我们再比一局!” 苏悠然叹道,“就算再比一局,你若赢了,那我们不过打个平手,是不是还要再找一场什么比试来比?” 塔扎娜哼哼道,“比就比!” “比了又比何时了啊?!”苏悠然想了想,“这样,这一场比试你是确确实实输给了我,你输给我的三个要求,我先记下,等想好了再和你说。至于比舞,我就不上场了。你当众表演一支舞蹈,我就把那琉璃珠子送你,如何?” 那九节鞭已经被师兄送给南卓了,她也不好再拿回来,便只能用这琉璃珠子哄着。 横竖再过几个月,四叔那边估计会大批量生产这种玻璃珠子,到时候,这玻璃珠子也不值什么钱了。 她是一点不心疼的。 显然塔扎娜对那琉璃珠子的兴趣远胜于九节鞭,思索了片刻就高兴地答应了。 于是苏悠然披着斗篷披风,走出了屏风,迅速离开众人的视线。 塔扎娜跟着上了地面,气哼哼地推开同样要给她裹披风的宫女,竟就这样湿淋淋地走出屏风。 殿内的男人们又是差点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塔扎娜故意又摇了摇她那翘臀,整个大腿的曲线都因裤子被水浸透了而显露无疑,十分妖娆地走过。 两刻钟过后,苏悠然换了一身装扮回到了座位上。 看着女儿安全无虞,苏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皇后的脸色十分不好,她原想给苏悠然吃点苦头,没想到她竟然水性如此之好。 周贵妃也是诧异地夸赞道,“皇上,真没想到,丰乐县主一介大周女子,竟然水性胜过南越人。实在是了不得,了不得。” 皇上哈哈大笑,“是啊,县主可是为大周争了光啊!” 那南越大王子塔扎西用鼻子哼了哼,站起来道,“素来听闻大周能人雅士多,本殿此次前来,带来了一个有趣的迷题,是我南越人花了十余年的时间才研制出来的,不知大周皇帝陛下,可有兴趣派出大周人与我南越人一试高下?” 皇后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哦?是何迷题?” 这就是要比试的意思了。 周贵妃立刻道,“你们南越人花了十余年时间研制,又有足够的时间训练,自是熟练掌握其中的技巧。如此来比试,若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塔扎西摇头,“此迷题的规则一讲便透,没有技巧和规律可言。于大周和南越都十分公平。” 顺庆帝来了兴趣,“如此可否先说来听听?” 塔扎西显然是有备而来,朝旁边一男子递了个眼色。 那干瘦男子似是塔扎西的幕僚,上前拱手道,“小人愿与在场诸位说说这规则。” 他拿出一张纸,上头是横九竖九的格子,开始讲解起来。 苏悠然一见,心头大乐。 竟是后世见过的数独游戏。 她那一年受顺庆帝之令在户部授课时,讲授了计算方法,课余也把这数独游戏摆了出来给户部的那些官员娱乐。 所以,这什么迷题,根本就没有难度。 如今已经升任户部尚书的叶宁一见也很是激动,上前拱手不动声色道,“皇上,我户部官员擅数术,不如,便由我户部指派一人与南越比试。” 顺庆帝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老狐狸早有准备,呵呵一笑点头同意了。 随即一个户部官员就上场了,这人还是实力演技派,为了更清楚规则,还再三同那幕僚确定了填数字的方法。 那幕僚就是南越派出比试之人,见这大周人果真不懂的样子,更是志得意满。 随后他拿出了两张纸,上面是一模一样的一道数独题。 这时苏悠然开口了,“这位大人,规则是你们教的不假,可是题目也由你们来出,只怕不能服众吧?若是你提前做好了这题目,直接填上数字不就赢了?” “是啊是啊。”底下一片附和声。 幕僚抹了一把额前的汗,“可临时也找不到能出题者啊。” 这时林阁老站了出来,“老夫来试试,出题可有什么技巧?” 幕僚点头,“是有技巧,且得花些时间。” “无妨,你说来听听。” 第427章 七年前就会玩了 幕僚便与林阁老详细说起来。 林阁老也颇为有兴致,认真听了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开始出题。 他不愧是曾经的状元郎,数术亦是不在话下,很快就出了一道题做热身。 掌握了技巧后,他开始出了一道颇有难度的数独题。 那户部官员显然是演技在线,开始时咬着笔杆子冥思苦想一番才敢下笔。 那幕僚看了得意洋洋,慢条斯理地解着题。 突然冷不丁那户部官员把笔一扔,“好了!” 幕僚大惊,“什么?!” 他加快了手下动作,可也比不过户部官员的速度。 林阁老上前来比对答案,双方都答对了,但显然南越慢了一拍。 塔扎西不服,“三局两胜!方才忘了约定三局两胜!” 林阁老见户部官员自信满满的神情,拍板同意。 于是他又开始出题,这一题比上一题更难,更少数字。 众人紧张地看着。 这一回幕僚不敢再轻敌,迅速落笔,以快了两个数字险胜。 塔扎娜这时又换了一身妖娆闪亮的服饰走了进来,再度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她走到座位上坐下,继续观看着场上的数独比试。 此时已经是最后一局了,林首辅特意出了一道极难的题。 那户部官员输了第二局,显然也有些紧张,频繁地瞄着幕僚的动作。 顺庆帝也直起了身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二人的比试。 幕僚突然笔一丢,“哈哈”笑出声,拱手朝着户部官员和林首辅行了一礼,“先生承让了。” 户部官员这时才填完最后一个数字,放下了笔,脸色涨红,十分惭愧地说道,“是下官技不如人……” 叶宁上来,对着这官员的臀部就是一脚,“你个没用的!刚才还好意思说你七年前就玩儿过这玩意儿了?!” 众人哗然,“什么?七年前就玩过了?” 那官员朝着苏悠然和苏氏的方向各拜了一拜,涨红了脸道,“学生惭愧,愧对宜人和县主的教导。” 众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氏母女。 苏悠然也没有起身,只微微一笑,“想必是你经年未曾练过,是以生疏了。可见天下之技艺,熟能生巧,疏而失之。还望你今日能吸取教训,凡有技艺,还得勤加练习才是。” 官员又是拱手一拜,“谢县主教诲。” 顺庆帝不明白地问,“怎么回事?” 叶宁恨铁不成钢地道,“回禀皇上,您可还记得,七年前,苏宜人和小县主在户部同众官员们比试了一场算帐?小县主以五岁稚龄完胜,随即奉旨教授户部数术及新式记帐方法。便是那时,小县主便将这数独游戏教会了他们。” 众人一阵唏嘘。 塔扎西不敢置信地叫嚷道,“不可能!此法是我族中人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钻研出来的谜题,你们怎么可能七年前就会了?” 叶宁懒得和他争辩,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幕僚捋须笑道,“他们便是七年前就会了又如何?还不是输给了下在?” 塔扎西随即哈哈笑起来,“说得也是!我们赢了!” 这时林首辅突然说道,“不,你们没赢。南越这位先生的答卷,填错了一个数字。” 那幕僚神色一凛,“不可能!” “诸位请看。”林首辅将他的答题纸展示在众人面前,“此谜题的规则是,横竖皆是只有一至九,但是这第三行,出现了两个六。” 离得近的人伸头一看,“果然如此!” 那幕僚也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他大怒,“方才你们故意说什么七年前就会了此谜题,原来是障眼法,就是为了好趁我等不注意,将这数字改了!这个数字明明是一,如今却被你们改成了六!” “胡说八道!林首辅德高望重,岂会做下此等小人行径?” 林首辅脸色阴沉。 他是决计不会做下此等事,也不屑与之争辩。 因为他们为了填写数字快些,用的是汉字简写,的确太容易增改了。 苏悠然笑道,“既然先生和大王子都不相信我们七年前就会玩这数独游戏,不如,我来出一题,你来解解看?这一回,请二位使用大写的记帐用的数字。” 只可惜南越人不懂阿拉伯数字,否则很容易就能填出来。 幕僚傲慢地答道,“县主尽管出题来!” 苏悠然微微一笑,暗中唤出小本本,“来一道世上最难的数独。” 片刻后,一道题出现在她的脑海。 于是苏悠然把这道题抄在了纸上。 幕僚一脸傲慢地拿起了纸,随即愣住了。 那户部官员也拿起了纸,也愣住了。 九九八十一个格子里,只有聊聊十几个数字。 此前林首辅出的题,那至少也有二十几个数字,多的有三十余个。 两人都颇有些为难地填上了几个数字,后面就都束手无策了。 幕僚突然向苏悠然发难,“县主只怕是不知晓出题的规则,仅这些数字,根本就无法解题!” 苏悠然笑笑,“怎么,方才明明是你填错了数字,却硬要说是旁人改了你的答案。如今你解不了,就说本县主出错了题?” 她站起身来,又让人把方才同样抄出的题分给了户部另外几个跃跃欲试的官员。 他们之前同样受县主教导,方才实在是慢了一步,才没抢到上场比试的机会。 如今眼见场上二人都填不出,便觉得机会到了,举手向县主示意。 苏悠然选了三人上场,分发了同样的答题纸。 三人便开始作答,冥思苦想。 塔扎西冷哼道,“你自己出的题,自然是都有可能练习过,说不准早就知晓了答案。” 苏悠然问,“之前你们不是也是拿自己出的题来同我们比试?怎么你们出题就可以,我们出题就不行?这样吧,你既觉得我出的题有失公允,不如,你们也出一道你们认为最难的题,由我们来解,如何?” 那幕僚立刻同意,也喊来了几个同伴上场,一边让他们研究苏悠然出的题,一边自己也去出题了。 片刻后,幕僚拿了一张纸出来。 苏悠然只看了两眼,便示意交给场上随便一名户部官员。 第428章 你若嫁我,不是报恩,是祸害 一炷香过去,那名户部官员便解出了答题。 幕僚急了,再看自己这边几名同伴还是毫无思路,彻底气急败坏了,把笔一扔,“县主出的这道题,根本无解!” 苏悠然微微一笑,走到场中间,“诸位,此题的关键,在于横三纵六的格子,除了使用候选法外,还得用上唯余解法。不知你们可还记得?” 其中一名年轻官员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小县主曾经讲过一个例子!” 他迅速观察起来,然后在那个格子里果断填了一个数字,随即很快落笔如花,片刻后便完成了整张答题。 幕僚见苏悠然三言两语点拨一下,便令谜题得解,十分不服,“我不服,你们定是讲解过这一题!” “莫说我没讲解过此题,便是讲解过,已经过去了七年,还能有几人记得?就算有人记得这一道,难不成还能记得十道,二十道?”苏悠然微微一笑,扬起手上一叠纸,“这是我方才在你们解题的时候,又出的十道题。你们不信,亦可解解看,与他们再战!十题不够,我即刻便可再出二十题,三十题!一直到你们心服口服为止!” 幕僚震惊地看着宫人发到他手里的纸张。 他从不曾知道,竟然有人能在短短一炷香功夫出了十道题! 南越人震惊了。 连同大周人也震惊了。 顺庆帝突然“哈哈”大笑,“好!县主可以出题出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 塔扎西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原想用这谜题为难一下大周人,好叫他多一分谈判的筹码。 没想到,竟然被狠狠打了脸。 显然南越没有赢面。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突地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我族人以为此谜题十分有趣,便带来与大家分享。不料你们早就熟知了此谜题的玩法。既如此,输赢也就罢了。” 他一使眼色,幕僚和南越官员也都回了座位上。 “哈哈,说得也是。来来来,我们继续吃酒,看歌舞!” 顺庆帝也顺势给了他面子,没有抓住输赢不放。 何况方才双方也没有约定赌注,此番大周实在是得了天大的脸面,这就够了。 话落,音乐起,一群舞姬又回到了场中央开始翩翩起舞。 那些户部官员们拿着那些题目,也回到座位上,继续做题,意犹未尽。 苏悠然这才微微一笑,回到了座位上。 此时一名南越婢女悄悄走过来,“县主,公主问她的琉璃珠呢?” 苏悠然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塔扎娜,见她略点头,便从衣袖里将那琉璃珠递给了婢女。 又过了半刻钟,场中的舞姬退下,一群南越的舞姬入场。 塔扎娜突然站起来,摆起动作,十分流畅地进入了舞姬的人群中央。 现场男人们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塔扎娜曼妙的舞姿上。 塔扎娜一边跳着热辣的舞蹈,一边向太子投以炙热的目光。 三皇子察觉塔扎娜的视线粘在了太子身上,突然就明白了塔扎娜的意图。 原来之前他们有向父皇透露过,要与大周联姻,竟是这个意思。 看着塔扎娜丰腴妖娆的身材、那裸露的小蛮腰似乎只手可握,还有那精致立体的与大周人不太一样的五官,时不时地朝着众人抛去媚眼。 他渐渐觉得全身躁热,突然感觉鼻端有液体流到了嘴里,用手一摸,竟是血液。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拿起衣袖把鼻血擦去。 皇后看到儿子竟然看美人看得流鼻血,暗骂一声丢人现眼,赶紧让一个宫女去伺候。 三皇子掩面仓皇出了大殿去更衣。 片刻后随着乐声渐歇,塔扎娜一个旋身,被众星拱月捧在了中间。 掌声四起。 塔扎娜显然是也看到了三皇子为她流鼻血,心中暗自得意。 在舞姬们都退下后,她上前朝着皇帝跪下,“皇上,南越此次前来和谈,塔扎娜临行前受父皇嘱托,要争取与大周联姻,以结两国之好。大周太子殿下曾于塔扎娜有救命之恩,塔扎娜斗胆请皇上为塔扎娜与太子殿下赐婚。” 瞬间全场落针可闻。 顺庆帝一愣,随即看向太子,“太子,你怎么说?”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冷冷地看了看塔扎娜,缓声开口道,“父皇,儿臣在除夕宫宴上错过了青平郡主向国师大人求亲的好戏,没想到今日自己倒有幸上演一出给大家伙儿瞧瞧。” 周贵妃“扑哧”一声笑了,“是啊,原以为上回郡主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曾料到,南越公主今日更是出人意料啊。” 皇后扯了扯嘴角,“太子,你要和国师一般演一出戏?你的意思是,你要拒绝南越公主?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关系到我们两国的邦交!” 太子淡淡道,“皇后心忧两国邦交,不如请三弟娶了南越公主?” “不可!”皇后和塔扎娜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皇后急道,“南越公主心仪的是太子,怎能乱点鸳鸯谱?” 塔扎娜也急道,“太子殿下,那日你将我救下的时候,我就说过,要嫁给你报恩。” 太子扫了她一眼,“孤当时也说过,你若嫁我,不是向孤报恩,是要祸害孤。” 塔扎娜震惊地看着他,连连摇头,“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祸害你?!我嫁给你,永结两国之好,两国停战,受益的是边城无数百姓,太子你还有了我这样的好妻子,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怎么会是祸害呢?” 太子唇角一勾,说出的话直刺在场众人的心,“你就没想过,孤是太子,未来要继承大统。孤的太子妃怎么可能是一个异族女子?你若非要嫁孤,孤很快就会被弹劾不能继承皇位,很快就会有人叫嚣着废除储君。于孤而言,你还不是个祸害?!” 塔扎娜白了脸,“你……我……” 她咬了咬下唇,似下了决心道,“我可以不嫁你作正妃,侧妃也成!” 太子又摇了摇头,“你怎的还不明白?孤一日是太子,就一日不能有个异族女子作枕边人。你不过是要两国联姻,三弟尚未订亲,是个好人选。” 第429章 南越宝物定海琉璃珠 “万万不可!”皇后出言反对,太子不能有异族女子作妻子,她的儿子更加不能! 塔扎娜眼里慢慢蓄上了泪水,突然站起来大声问道,“你在南境的时候说过,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是谁?是不是她的存在,你才拒绝我的?!” “是又如何?”太子挑眉,语气更加冰冷,“孤若不是在南境六年,或许早已订亲,孤不能有心上人?” 周贵妃闻言大喜,“珩儿,你有心上人了?你怎的不早说?!母妃之前替你张罗那么多个名门闺秀叫你相看,你都拒绝,没想到你真的有心仪之人?” 她向皇上撒娇道,“皇上,难得珩儿有心仪之人,您快替他赐婚呀!” 顺庆帝也乐呵呵笑了,“是啊,你母妃为你的婚事都操碎了心,日日拉着朕陪她相看贵女。你且说来听听,你中意的是哪家的闺女?只要品行无碍、名声无瑕,朕都替你们作主!” 这时太子的目光朝苏悠然看去。 苏悠然原本在一心一意吃菜,察觉有目光投射过来,抬头一看,就和太子对了个正着。 她心头一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太子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孤心仪之人,是平国公府丰乐县主苏悠然。” 苏悠然鼓着腮帮子顿住,手里拿着的筷子掉落,打了在盘子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她莫不是听错了? 还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苏氏连忙尬笑两声,“哎,哎呀,这是怎么说的?我家悠然,可连太子的面儿都没见上几回吧?怎么就谈上……心仪了呢?” 太子又是唇角一勾,那鲜红的薄唇愈发显得妖异,“孤确是心仪她,想娶她为妻,请父皇恩准。” 这时三皇子清理完回来,刚踏进大殿之门就听到太子说的这句话,以为太子所说的“她”是指南越公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就跪到了塔扎娜旁边,“父皇,儿臣也心仪她,想娶她为妻,请父皇恩准。” 皇后一听气得七窍生烟,“琰儿,你胡说什么?!” 三皇子楚琰对皇后说,“母后,儿臣的确心仪她,儿子已经出宫开府,也应说亲了!您就成全儿子吧!” 众人都以为三皇子说的心仪之人是“苏悠然”,不由得都侧目。 顺庆帝脸色微沉,无论如何,自己的两个儿子,乃是大周最尊贵的两个未婚少年,竟同时看上一个女子,这传出去,大周皇室的脸面何在? 苏氏没想局面乱成这样,赶紧站出来打圆场,“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容禀,小女悠然今年才十三岁,尚且年幼,离及笄也还有两年,我们哪里舍得这般早就将她许出去?还请两位殿下放过悠然吧。” 见苏氏跪了出去,苏悠然只好也跪到母亲身边,伏下身子不敢说话。 楚琰一怔,怎么太子说的是苏悠然?不是南越公主? 他正要辩解,早看出他意图的皇后怎么能容他纠正? 皇后立刻出声制止,将错就错道,“琰儿,国公夫人说得对,县主尚且年幼,怎能谈婚论嫁?你才出宫开府不久,你的婚事,自有母后替你张罗!” 说到后面语气愈发严厉,楚琰一时不敢再发话。 太子楚珩说道,“县主再过两年就及笄了,孤不介意与她先定下婚约,待她及笄后再成婚不迟。” 苏氏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又磕了一个头,“小女年幼,不敢耽误太子殿下。若是误了皇家子嗣,不仅是小女的罪过,更是国公府的罪过。” 周贵妃见顺庆帝脸色不好,软声相劝,“既然孩子还小,过两年再说也成。” 顺庆帝便挥挥手,此事算是揭过了。 周贵妃忙吩咐道,“国公夫人、县主莫要被本宫的皇儿吓着了,快些回座位上去吧。” 说罢她狠狠瞪了太子一眼。 楚珩只目送着苏悠然的身影回到座位上,目光柔和。 那边塔扎娜瞪着苏悠然,肺都气炸了,本以为自己才是主角,没想到自己厚着脸皮求亲不成,反叫苏悠然成了大周最尊贵的两个未婚男子争抢的对象! 这怎么可以? 她才是主角! 她向旁边一个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立刻将托盘捧了上来。 塔扎娜示意她把托盘捧到皇上面前,“皇上,塔扎娜愿以南越宝物定海琉璃珠为聘,只求嫁予太子殿下。此珠足有拳头大小,浑圆透明毫无瑕疵,价值连城啊!” 苏悠然差点没绷住笑。 这才一刻钟不到,自己随便从手镯空间里拿出的玻璃珠子,就成了她口中的南越宝物定海琉璃珠了?? 看来那什么九节鞭,也没什么稀奇宝贝的。 只不过,在这个纯手工制作的古代,能做出这样正球状全透明没有一点气泡的琉璃珠子,又是拳头大小,的确是罕见,如今要说价值连城倒也不为过。 但若是再过些时日,那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之前答应送给塔扎娜的时候,可一点没感觉心疼。 有不少官员和女眷都探头观看,发出了惊叹声,“果然硕大一颗琉璃珠子,看成色是极好的,只怕当真价值连城。” “啧啧,看着那透光度,似是上好的琉璃珠子!” “怪不得能成为南越宝物呢!也不知在夜里能否发光?” “你个没眼力见儿的,能发光的那是夜明珠,又不是琉璃珠!” “太子殿下,在我们南越国,有一个传统,女方以重金相聘,男方可不出一分一文求娶。”塔扎娜看着楚珩的眼神十分炙热。 “莫说一颗珠子,便是十座南越城池,孤也未必看在眼里。何况,若是孤要真心求娶一人,那必是大礼下聘,孤是那种出不起聘礼之人?”楚珩清冷出声,“孤方才说得不清楚吗?你若真心要报恩,就不要嫁孤。” “扑哧——”一干贵女笑了出来。 有个妇人说道,“南越公主,太子的意思很明确了,你若是一定要嫁他,那就是恩将仇报啊!” 塔扎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南越大王子塔扎西劝道,“五妹,你先回来吧。” 他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对顺庆帝说道,“皇帝陛下,五妹没有旁的意思,一是若能两国结秦晋之好,于国于民皆有利;二是若事成,则我们明日的和谈便多了一分亲近。如今不成,亦是天意。五妹没有恶意,还请皇帝陛下恕罪。” 说罢,他强行拉着塔扎娜回到了座位上。 塔扎娜忿忿不平地坐下。 …… 第430章 一辈子不嫁人 宫外云府马车上,苏悠然一脑儿钻进苏氏怀里,“阿娘,我的阿娘哎,吓死宝宝了!” 苏氏抱着她,也一边努力平息着一直没平静下来的心跳,“阿娘也吓死了!” 苏悠然道,“阿娘,我就说嘛,这太子太可怕了!总共就见过他三回,一回比一回可怕!我以后再也不要进宫了!” 默默跟出来想送一程的太子楚珩在离马车两步远的地方,闻言继续默然。 车夫本要驾车而行,突然看到旁边出现的明黄身影,吓得一骨噜滚下来跪下,结结巴巴地说,“见……见过……太子殿下。” 车内的母女俩:……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我能当我没听见吗? 楚珩长叹一声,转身回宫,那身影竟透出一丝寂寥。 苏悠然悄悄掀开车帘一角,看到那远去的背影,拍了拍胸口,对车夫道,“张叔,快快,我们快走!” …… 那边,塔扎娜因为被太子拒绝,一气之下把酒喝了个精光,还不停让婢女给她上酒。 塔扎西根本拉也拉不住,只好抱起妹妹对顺庆帝说声抱歉就要走。 没想到他自己也喝多了,一个趔趄,妹妹直接又摔在了椅子上,自己也一头栽下去了。 周贵妃问过皇上的意思后只好吩咐宫人把他们分别安置在一处空置的宫里。 …… 云府,苏氏母女回到府里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回来了。 云府几个女眷全在花厅里等着。 云老夫人急切地问,“雅容,婚事没应下吧?咱家的闺女儿,怎么能困在那深宫高墙里?” 苏氏心里微暖,她和母亲的想法是一样的,连忙摇头,“没呢,若是应下了,只怕就有圣旨到了。” 苏悠然呵呵一笑,“还是祖母心疼悠然,知道悠然不是个能久呆一处的性子。” 郭氏却心惊胆战地问,“太子殿下没生气吧?” 苏氏一时没回答,生没生气这事儿,谁能说准? 苏悠然也是呵呵一笑,“这年头,谁没个生气的时候?总不能不为着他一人生气,就赔上我一辈子啊?再说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是我才对!” 李氏打圆场,“我们悠然是个福星,自是人人都抢着想说亲呢!前些日子柳国公夫人还在打听悠然的亲事,我哪里敢胡说?只道我们悠然还小呢。” 柳国公是皇后的母族,她素来知道皇后与苏氏不睦,却让柳国公夫人来探风,这事儿她得提醒苏氏。 果然苏氏脸色凝重,“多谢二弟妹告知。” 郭氏急了,“哎,柳国公家的哪儿能比得上太子殿下?他能当众求娶请皇上下旨,咱家悠然嫁过去那就是太子妃啊!这样的好事儿,打着灯笼都找……” 云老夫人训斥道,“住口!休要再提什么太子妃的事!” 郭氏扼腕叹息,“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她的女儿因前几年名声受她所累,一直没说上好人家,直到她回了国公府一年后,那些流言才慢慢平息。 女儿云曼茵才说了一个江州巡抚,随夫赴任去了。 苏悠然自小名声在外,如今又有一个嫁入皇家的机会,白白错失了就可惜了! 于氏却劝道,“三嫂,此事自有母亲和大嫂作主。那深宫里头,我看也未必就是个好去处。” 郭氏哼哼,“寻常人家想攀上皇亲都攀不上,这都到了嘴边的……” 云老夫人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又打断道,“好了,都回去歇着吧。既然已经回绝了,那我们就等着吧,该来的总要来!” 众人起身告退。 郭氏见两次被母亲打断话头,心里暗自生着闷气。 苏氏上前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说道,“三弟妹,你莫要恼了。我回绝了这桩亲事,实则也是为了我们国公府好!你想想,悠然已经声名在外了,若再得个太子妃的头衔,那岂不叫皇上忌惮?” 郭氏哼了哼,“皇上春秋正盛,太子根基未稳,怎会忌惮?” “就是太子根基未稳,若是得了我们这家的姻亲,才易叫人生疑。”苏氏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若是一个不小心,才真将咱国公府给烧着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郭氏勉强笑笑,“横竖我只是个三婶,悠然的婚事,还是你和母亲作主。” 苏悠然跟在后面,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处境危险。 她回到房里歇了小半晌,用了晚膳后,母亲到她房里来了。 苏氏忧心忡忡,“悠然啊,阿娘今日想了半日,也没找出一个合适你的婆家!” 苏悠然:…… 苏氏又道,“悠然,阿娘越想越害怕啊。旁人不知阿娘可是知道的,你如今是大周首富,手握金山,又身带福运,还被人唤成小财福。怪不得太子殿下看上了你,他才回京都,根基未稳,手上想必也还没什么不义之财。几年前还有传言这个太子霉运缠身,总是倒霉不断。他若娶了你,那是一箭好几雕!” 苏悠然赶紧捂住苏氏的嘴,“阿娘!这些事你知道就好了嘛,你不怕隔墙有耳?” 寂寞地坐在屋檐上听到了一切的楚珩:…… 苏悠然抱着苏氏坐下来,紧紧抱着她继续说道,“阿娘,你如今能好好的,我就很幸福了!我就要做你一辈子的闺女!我不嫁人!” “胡说!”苏氏抱紧她,“你可莫要胡说!哪儿有女孩儿不嫁人的?大周律法年满十八还未婚嫁的女子,那可是要领罚的!” “哎呀阿娘,你都说了,我手握金山,怕什么罚金?”苏悠然又撒娇道,“我就不嫁人,我一辈子赖在阿娘身边!” 这时一个小人儿迈着小短腿进了屋,听到她的话,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哇呜呜,我不要姐姐不嫁人!我不要姐姐一辈子赖在娘亲身边!” 苏氏哭笑不得。 苏悠然从阿娘怀里退出,起身一把将弟弟拎了过来,一脸阴险的笑,“嘿嘿,弟弟你的意思我懂,你是怕我一辈子赖在国公府,一辈子管着你是不是?” 第431章 南国夫人 “哇呜呜——”小团子蹬着四小肢,“姐姐放开我!我不要姐姐管我……” 苏悠然把小团子放进苏氏怀里,“你说吧,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哇呜呜,我不是来找姐姐的,我是来找娘亲的。”小团子哭唧唧,“可是我一进屋,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苏悠然拧起他的耳朵,“我不嫁人,对你来说就是噩耗?!” “呜哇哇……”小团子哭得更凶了,“天大的噩耗!” “嘿!”苏悠然一把将他抓过来倒在自己腿上就开打小屁屁,“真是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啊!” “娘亲……啊……”小团子声嘶力竭地哭,“娘亲你快把姐姐嫁出去吧!越远越好!” 苏氏所有的担忧都在这两姐弟的打闹中烟消云散。 屋檐上的楚珩起身,暗叹一声,展开双翅,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夜空中。 他回到东宫,刚走进寝殿,立刻就闻到一股异香。 他冷下脸来,一招手,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有谁来过?” 那暗卫低声答道,“回殿下,是南越公主。皇后下午的时候派了嬷嬷到她歇下的晨安宫。” 他冷笑一声,“既如此,便将她丢进三皇子府里!” “是!” 那暗卫正准备进去,楚珩又喊住了他,“且慢。” “想必孤的这个好母后,还准备了一场大戏吧?” 暗卫拱手道,“有个中宫派来的小太监在东宫外远远瞧着。” 只待事发嚷嚷出来,就迅速会有各方人手回去禀报。 楚珩想了想,三皇子府在宫外,要是在宫外事发,宫里这么多主子翘首企盼,可就盼了个寂寞了。 况且塔扎娜到底是南越公主,他也不好把事情做绝了。 于是他吩咐道,“不如将那小太监一起捉了,一起丢进皇后寝宫!” 敢算计他,不如叫她自己品尝苦果。 若是事情闹发出来,太监和公主同时出现在皇后的床上,那也叫她好生出一把丑! 暗卫点头悄然进去了。 楚珩吸了吸鼻子,厌恶地皱起眉头。 对于后宫的丑闻,他是没有兴趣的。 于是想了想,又出了宫,回玄王府了。 进了玄王府,听到院子里有女子声音传出,他抹一把脸,又成了温元白的模样,撩袍走了进去。 南卓朝他拱手道,“主子,王妃下午睡了很久,醒了后用过晚膳,便在园子里散步了。” “嗯。”他淡淡道,上前站到了正高兴地剪花枝的一个妇人面前,却一时没敢开口。 那妇人抬头看过来,先是不太确定,“元白?” 温元白笑开,“是我,母亲。” 那妇人丢开剪刀,拿了一只花过来,高兴地说道,“元白!你来啦!阿娘刚剪的白玉兰,让为娘替你冠上。君子如玉,这白玉兰衬我的元白,定是绝世无双!” 温元白乖顺地俯身低头让妇人将玉兰花插在他的发冠上,再抬眼缓缓朝妇人笑开。 那妇人看了一会儿,突然面露惊恐,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你!你不是元白!你是楚珩!你害了我的元白!现在又装成他的模样要来害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旁边有个姑姑赶紧过来扶住妇人,“王妃!他就是世子啊!王妃别急,世子才回来,很是疲惫了,先让他去梳洗梳洗!啊。” 那姑姑疯狂朝温元白使眼色。 温元白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半个时辰后,南卓在书房门外禀报,“主子,郁遥姑姑求见。” 温元白点头道,“请她进来。” 郁遥姑姑进来福身行礼,“主子。” 温元白缓声问道,“姨母可歇下了?” 郁遥姑姑点头,“是。王妃这几日心情均是不错,只不知方才为何突然……” 温元白摆了摆手,“我知道的,有劳郁遥姑姑了。姑姑可是有事要说?” 郁遥姑姑点头,“王妃又开始念叨起王爷了,老奴想请世子修书一封,若是南境战事如今已平息,可否请王爷回来一趟?” 温元白点头,“我自会与王叔说的。” 郁遥姑姑福身告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温元白叹息一声。 …… 次日,宫里突然传出一道消息。 南越公主塔扎娜被册封南国夫人。 苏悠然得知大吃一惊,赶紧问赵妈妈,“怎么回事?赵妈妈你是如何听来的?” 赵妈妈说道,“老奴一早出去采买,听闻街头巷尾都在传呢。据说是昨儿夜里皇上宠幸了南越公主,今儿一早,皇后就册封了南国夫人。” 苏悠然默然。 那塔扎娜昨日在国宴上明显是想嫁太子的,怎的太子没嫁成,反被老子宠幸了?? 她真真是好奇得抓耳挠腮,起身去了长公主府去探听八卦了。 长公主和月悦也同样是一脸莫名,都不知为何皇上突然宠幸了南越公主。 另一边,楚珩回到宫里得知此事也是不明所以,暗自有些后悔昨晚没有留在东宫看热闹。 按说他只让人把人丢进皇后寝殿,怎的跑到龙床上去了? 他下了朝后去周贵妃宫里请安,问起此事。 周贵妃只叹道,“皇后近半年来也颇得了些圣宠,想必是昨晚皇后看出皇上的心思,特意为他安排的吧。” 他依旧满心困惑,回到东宫把几个暗卫都招了过来,一番问询,才得知了真相。 原来昨日那名暗卫把南越公主和那小太监打晕了丢进皇后的床上后不久,皇上与皇后便进来安歇了。 床上的事,安插在皇后宫中的暗卫并不清楚,但之前的暗卫提到,在皇后的寝殿里也闻到了昨日南越公主身上一样的魅药异香。 到了次日一早,那暗卫先是听到皇后的惊呼声,然后又听到塔扎娜的声音。 也不知她们二人说了什么,片刻后就有人进去把那小太监抬了出来,直接扔到后面的井里去了。 又过一会儿,传来皇上暴怒的声音。 然后就有册封塔扎娜为南国夫人的懿旨传出。 楚珩略想了想就明白,想必是皇后最先醒来,她看到床上多了一个塔扎娜和太监,吓得当场就喊了出来。 第432章 后宫八卦 后来塔扎娜也醒了过来,二人头一天下午就有勾连密谋东宫。 塔扎娜也不是个蠢的,眼见自己失了清白,嫁入东宫无望,就以密谋东宫之事为要挟,让皇后在皇上面前承认是她安排公主侍寝。 皇上虽是愤怒,但到底占了便宜,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那边,塔扎娜一脸阴沉地打量着这个晨安宫。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的醉酒,竟然让自己从晨安宫临时的住客变成了长期住客。 哥哥塔扎西在一旁劝道,“妹妹,虽然你没能如愿嫁成太子,但是皇上春秋正盛,也是个好夫婿人选。太子和皇子会顾虑你的外族公主身份,但皇上却不用,虽然误打误撞,但却是个更好的和亲人选。” 塔扎娜满心的忿恨,“哥哥,昨晚的事,明明是那太子害我!” 塔扎西还是和言劝道,“若不是昨儿下午你听信了那皇后的人,你何苦送上门去?你不去那东宫,太子也无从害你。” 塔扎娜一噎,开始胡搅蛮缠道,“我不管,反正都是大周皇家的人,是他们对不起我!” 塔扎西这时神色一收,冷下脸来,“五妹,和亲之事关系两国邦交。你安心住在宫里,我这边和大周和谈就有了底气。” 见到哥哥的冷脸,塔扎娜顿时不敢再言语,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哥哥。 塔扎西抛下一句“下午我让你的两个婢女都进宫来伺候你”,就拂袖走了。 皇后那边简直气了个仰倒,她没想到给这个蠢女人出个主意,竟祸害到自己枕边来。 幸好自己反应快,让人一早把那小太监拉出去填了井,又谎称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公主侍寝,扮演了一回大度的皇后,这才没叫顺庆帝发现端倪。 可是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 苏悠然这边找不到答案,直接就跑到国师府去了。 门口依旧是车水马龙,七个葫芦娃忙得不亦乐乎。 起卦声、拍案声、作法声、惊叹声声声不绝。 偶有某个师兄在空地上作法起舞,引得人群一阵掌声。 她正要跨进中门,这时听到七师兄一声吆喝。 她扭头看去,就见七师兄领了五六个小道童正鱼贯而出,片刻后门外响起了嘹亮的唢呐声。 她一个踉跄,差点没被送走。 原来传闻说这七个师兄们竟堕落到连送葬的活儿都接,是真的! 这是连死人的钱都不放过啊! 她连连摇头,也不知国师府被祸害成这样,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保持仙风道骨的气质的? 她进了后院,就见上回那个十公俊俏的小门童捧着托盘一脸欲哭无泪地站在门外。 “小木子,怎么回事?” 小木见她来了,大喜过望,“姑奶奶,你可来了!师父他老人家……换了二十六套衣裳了还没找出一套合适的!” 苏悠然:!!! 我的乖乖,二十六套! 说好的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呢? 门吱呀一声打开,就见无妄一身白色镶银边长袍走了出来。 无妄皱着眉头正要开口。 苏悠然立刻惊呼出声,“哇噻,师父!你这一身衣裳可是帅呆了!” 无妄一愣,面上现出狐疑,“当真?” “真!比真金还真!”苏悠然疯狂点头,然后朝小木狂使眼色。 小木感激地道谢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无妄让苏悠然进门,在她面前又转了一圈,“果真不错?” “绝对闪瞎了人眼!”苏悠然一顿猛夸,“师父本就玉树临风,这一身衣裳衬得您更加的风度翩翩、长身玉立、英俊不凡、仙风道骨、气质出尘……” “停停停!”无妄挖了挖耳朵,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说罢,你来找为师,不是来交作业的吧?” 苏悠然下意识缩了一下,然后才又抬头,一脸八卦道,“师父,我是来找您唠嗑唠嗑的。” “为师没空!”他一拂衣袖准备出门。 苏悠然拉住了他,“哎哎哎,别呀!我知道师父要去哪儿,你不就是要去给那个薛奇煊当师父嘛!这主意还是我给月悦出的,就冲着这儿,你也不能不理我!” 无妄果然停下转过身来,“果真是你给月悦出的主意?” “这是自然!”她嘿嘿笑道,自顾自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又拍了拍旁边的椅子道,“师父坐嘛!您看我出的这主意是不是很好?这可是为师父出入长公主府可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若是师父愿意,徒儿日后还可为师父出主意,让师父早日追到义母!” 无妄:!!!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得,你说说,又想打听什么消息?” “就是那个南国夫人嘛!”苏悠然给师父也斟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 “哦,原来是南越公主之事。”无妄想反正这是后宫八卦,说说也无妨,便将昨日宫中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苏悠然瞪大了眼睛,“啧啧,这南越公主本想嫁给太子,没想到却成了他的庶母!啊……” 她突然脑洞大开,难不成,上一世太子被废,其实不是因为跛了足,而是因为和这个庶母发生了什么?! 那塔扎娜对太子有意,若是有心做点什么,太子必是防不胜防啊! 无妄皱眉,“你又想到了什么?”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苏悠然打个哈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师父,你今日去长公主府,是要举行拜师之礼吧?” 无妄点头,面无表情。 “嘿嘿,师父,收徒可是要有见面礼的,您准备了吗?”苏悠然一副好心提醒他的模样。 “见面礼?”无妄一脸茫然。 “就知道师父不懂这世俗礼仪!”苏悠然说道,“拜师之礼,徒儿是要给师父磕头的,师父也是要送徒儿见面礼的!你若送得好,那不仅是煊弟,便是义母,也会对您刮母相看呢!” 无妄突然觉得这个小徒儿还是有点作用的,便虚心请教,“那你说说,该送什么见面礼?” “咱师门有没有什么法宝啊、秘笈啊什么的?”苏悠然问,“就是寻常人重金都难求的东西!” 第433章 银枪 无妄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有!” 他起身,到里屋翻了一下,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苏悠然一见,顿时嘴角抽了抽。 “师父,您是收徒,拿一个铃铛出来作甚?难不成你要让煊弟半夜摇着铃铛,给僵尸指路还是送阴人过桥?”苏悠然这些时日大概对鬼谷山的一些神神道道也有那么一点明了,再结合她在后世看到过的那些僵尸电影,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无妄眼一瞪,“你懂什么,这是鬼谷山的法宝三清铃!寻常幻术在这铃声下一击即破!” 苏悠然:…… 她道,“可是这毕竟不是寻常法宝,换一个,换一个!” 紧接着,无妄又拿出了罗盘、炼丹炉、菩提珠、桃木剑、镀金钵…… 苏悠然的嘴角疯狂抽搐,最后捂住了眼睛,“算了算了!徒儿来给你想一个吧!” 果然是佛道不分的鬼谷山! 她想了想,抽出脖子前的那个护身符,“师父,这符可是能救命的,要不你就送这个吧!” 无妄一脸的鄙夷,“此符师父一画就是一大把,算什么法宝?” 苏悠然:…… 敢情您当初送我和哥哥的新年大礼,就是你随手一画一大把的纸张啊? “不对!”苏悠然道,“师父您当时连个见面礼也没送我和哥哥!” 无妄把手上的东西朝她面前一放,“行,来挑吧!” 苏悠然扶额。 这些东西是不是随便一个在她手上一不小心动上一动,都能把她送走? 想了想,她说道,“近日我得了一柄能伸缩的银枪,倒是十分有趣,正准备送给煊弟玩儿呢。师父若是不嫌弃的话,先拿去吧。” 听闻薛老夫人一直嫌弃没个趁手的长枪给小煊哥儿练薛家枪法,想必这个十分合适。 无妄眼睛一亮,他知道这个徒弟是个小金主,能出手的东西都十分精巧,立刻点头,“那便算师父先问你借的!去看看!” 二人便出了国师府,上了苏悠然的马车。 苏悠然在走路的间隙就从手镯空间里朝小本本要来了一柄能伸缩的银枪,上了马车后就从座椅底下“抽”了出来,“师父您看。” 她先是对着车帘子方向按了一下柄上的按钮,便见那枪身长了一倍,再一按,又长一倍。 无妄接过来一看,果真作工精巧,而且这银枪枪体金属十分坚硬但却很轻,那枪尖收起来,只余那不知什么毛,看着倒像支大号的毛笔。 平日就挂在腰间,可比拎着一根长枪要方便多了。 而且煊哥儿如今还小,正好按一下的长度就很合适! “好物件!”无妄赞了一句,“这铁不知是何种铁?似玄铁般坚硬,却比玄铁轻巧多了!” 苏悠然摸了摸鼻子,“徒儿也不知呢,是四叔上回从边境寻来的。” 无妄将枪收好,搓着手问,“悠然,你方才说……有法子能早日……早日……” 苏悠然笑眯眯将他的话补了上去,“早日追到义母!” 无妄的耳根微红,“嗯,你说说看?” 苏悠然长叹一声,“师父啊!您看您,若是早悟道了要追义母,何苦要在鬼谷山一呆就是六年?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好时光哪!” 无妄挺了挺胸,“你知道什么?!若不是为师如今风光回归,哪儿有脸求娶长公主?” 好吧,就是我配不上你就一定要努力到要有个能配得上你的身份是吧? 苏悠然也不再感慨,又说道,“追求女子,那必是有能打动她的芳心之举啊!师父您回来这么久了,除了一个拿得出手的国师身份,可有送过她什么好物件儿?可有为她做过什么令她感动的事??” 无妄叹气,“这不一直没机会吗?” 总不能叫他自导自演来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吧? 不过,这个徒弟出的主意倒是好,他收了她的儿子做徒弟,自己不就可以天天往长公主府跑了? 以前平日里连个面儿都见不上,真是愁死他了! 苏悠然嘿嘿一笑,“对于义母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的一双儿女了。只要你待煊弟好,有机会时护着月悦姐姐,那就是给她最好的礼物了。” 无妄点点头,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却深深记住了这句话。 苏悠然靠近师父,低声道,“师父,你日后能时常前往长公主府,就不停找机会和义母说说话,夸夸煊哥儿,与她多探讨煊哥儿的未来,时不时再送点小礼物啥的,给她排忧解难……你自然在她的心中慢慢就会占有一席之地……” …… 苏悠然走后,无妄一人乘着他那无比张扬的飘逸车辇去了长公主府。 他一进府门,长公主和镇国公老夫人已经等在二门处,直接把他给整得受宠若惊。 三人互相见了礼后在花厅里坐下,煊哥儿就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无妄面前,“薛奇煊拜见师父!” 显然他来之前,长公主和镇国公老夫人及煊哥儿早就商量好了。 无妄点头,“好徒儿,起吧。这是为师的一点心意,你看趁不趁手?” 说着将那柄伸缩银枪递了过去。 薛奇煊恭敬地接了过来,正打量这短短的小银枪。 无妄示意他将枪尖朝门口方向,按一下手柄尾端上的一个隐蔽按钮。 薛奇煊一按,就见那银枪嗖地变长了一倍,嘿嘿,正巧他使用! 再按一下,又变长一倍,那就和大人用的银枪长度一致了,他长大了也能用啊! 再试试手感重量,轻盈且坚硬,还有适度的弹性,极其适合刺、挑、压等动作,立刻就欢喜得不得了! 薛老夫人也很是欢喜,“多谢国师赠予的厚礼!” 薛家枪法后继有人了啊! 无妄摸了摸鼻子,不敢多言,看看长公主,见她的目光都粘在了儿子身上,心中暗道悠然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怎的竟想不出这样的好法子? 想到这里,他便诚恳地说道,“老夫人莫要多礼,本座也是难得见到这么一个好苗子,思虑再三,才决定收他为徒的。二位放心,本座一定倾尽所能教会煊哥儿。日后他是喜欢从文也好,愿意从武也罢,本座都会好好栽培他。” 第434章 巨额债务 薛老夫人点头。 煊哥儿已经将银枪耍得虎虎生风,哈哈笑起来,稚嫩的声音十分嘹亮,“师父,我喜欢从武!我要像父亲一样,当个大将军,保家卫国!” 提起他的父亲,薛老夫人和长公主都不由得眼眶温润。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虽然在煊哥儿出生的时候,两人都希望他能弃武从文平安一生,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薛家的传承、薛家的兵法,还有南境薛家军,都是镇国公府难以舍弃的东西。 煊哥儿有此志,二人自然也不会强行扭转。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薛老夫人欣慰地走了。 长公主便让人领无妄到前院去安置,她特意在长公主府前院留了一间客房给他。 无妄激动坏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登堂入室了啊! 果然这第一日,长公主陪着他们用了午膳,又探讨了他的课程安排,下午还看了一会儿他教内功心法,才满意地离开。 无妄只觉得神清气爽,他这几十年和长公主姐姐的对话及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一天这么长! 一直到傍晚,他才满意地出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和煊哥儿一直将他送到了府门口。 出了府门,他刻意和两人寒暄了好一会儿才登车回府。 一直派人盯着国师的荣亲王好生失望了一番,知道国师已经和长公主站在了一处,自己是无法得到他的支持了。 …… 又过几日,苏悠然在国公府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正巧碰见云天白。 不过是半个月不见,云天白已经是胡子拉碴,形容憔悴。 他让武欣欣得了世子夫人的封号,武欣欣前几日去求了父亲宁远侯去三皇子府说项。 那三皇子那日在宫宴上看上了塔扎娜,没想到次日一早就听闻塔扎娜受封南国夫人之事,深受打击。 宁远侯来说项的时候,他正生着闷气,自然是一口回绝了。 宁远侯无奈,只好把消息递回了国公府。 云天白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 为何这一世完全都不一样了? 他不仅没了花不完的钱,还欠下了巨额债务? 不仅没能攀上三皇子,还被三皇子十足厌弃? 他的钱袋子财神爷成了他的妹妹,满屋的值钱物件儿是继母带来的嫁妆而不是他的! 他上一世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竟会被区区几万两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不,昨日那伤病的商队镖局成员又来问他要工钱和医药费了。 他如今在兵马司的差事,一年俸不过六百两,要靠俸来还这债务,不知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他前几日也去寻了大姐云曼菀,可巧赵淮的妹妹马上要成亲,云曼菀和赵淮这些年挣下的家业除了换了一座大宅子外,全都用来备小姑子的嫁妆和即将到来的喜宴了,实在手里没有什么余钱。 他实在无法,又不能去求继母,思来想去今日只好厚着脸皮来找祖母帮忙。 才到福安堂门口,就撞见了六妹妹苏悠然。 苏悠然立刻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大哥,几日不见,你怎的如此憔悴?怕是被那几万两银子给吓着了吧?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下子就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给你去做那草原上的生意的……” 云天白仿佛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心疼,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愧疚,连忙安慰道,“都是大哥时运不济,六妹妹莫要自责。” 苏悠然又继续默默流泪,哽咽地问,“大哥可是来向祖母求助的?” 她知道云天白前几日已经去过大姐姐家,想必是走投无路了才到这福安堂来的。 云天白十分惭愧道,“祖母可在?” 苏悠然抹了一把眼泪道,“祖母这几日有些小感风寒,方才吃了药睡下。而且……” 她看了一眼云天白,似是不敢再说。 云天白急道,“六妹妹可有什么要说的?切莫瞒着大哥才是!” 苏悠然这才说道,“祖母她……她正为大哥的事生在气头上……还说要……要大哥……大哥你还是过几日等祖母大好了再来向她请安罢!” 云天白见她话说一半,更急了,“她说要我怎的?你快说呀!” 苏悠然咬咬牙,将剩下的一半说了出来,“她说要……大哥将我的银子都还给我。可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给大哥的,大哥莫要与我见外。我不要大哥还的!” 云天白只觉“咣当”一声当头棒喝。 所以,他不止欠了外债六万多两,还欠了苏悠然的三十几万两?! 他到底是怎么欠下这么巨额的债务的? 虽然苏悠然说不要他还,可是祖母发了话,他若是不还,那就永远别想在这个家里抬起头来了! 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后院,走到木兰院门口,想起这个史问夏是没有娘家帮衬的,又转身去了兰香院。 眼下,能帮助他的,只有武欣欣了! 而且尝过新的滋味,他突然发现上一世的他,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是有点傻! 那边云老夫人听李嬷嬷说世子走到福安堂门口碰见苏悠然,悠然哭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世子便扭头走了,便差李嬷嬷去打听一下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赵妈妈得了苏悠然吩咐添油加醋同李嬷嬷说了一遍。 李嬷嬷便回了福安堂,“回禀老夫人,六小姐说,世子又是来借钱的。” 云老夫人勃然大怒,“这个竖子!莫不是要把国公府都败光了才成?!” 李嬷嬷继续道,“六小姐一听他想找老夫人您借钱,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进来,便哭着劝他莫要再做那些绔纨之事,还说……” “还说了什么?!” “还说求他千万别打大姐姐的主意,赵家的银钱都用来给小姑子备了嫁妆,要是坏了赵小姑的亲事,那定会连累整个国公府都没脸了!” 云老夫人长舒一口气,“还是这个福宝懂事儿!我就担心他会去求大丫头!那赵小姑的亲事,当初还是我保的媒呢!若是嫁妆不好看,那真真是丢了咱国公府的脸!” 第435章 史兴现身 李嬷嬷道,“是啊,六姑娘是个顶顶懂事的,她还哭着把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若不是自己当初怕世子刚回京要广结人缘,一下子把自己的积蓄全都给了他,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样的局面。世子听了,这才愧疚地走了。” 云老夫人一下子更心疼了,“六丫头虽是个能挣钱的,可那都是她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不成,那么多积蓄全都给那二世祖给霍霍了,叫他还!叫他把六丫头给他的钱都还给他!” “是。”李嬷嬷心里叹了一声,暗暗给云天白点了一根蜡。 借钱不成,反又多了几十万巨额债务。 这个大公子世子哟,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的,怎么就缺一根筋呢?怪不得那武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从史夫人手里抢走了。 …… 半个月后,木兰院。 “什么?他还是不见你?!”史问夏怒喝,不知第几次摔掉了手里的茶盏。 丫环佩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夫人,世子他……他……” 他已经在兰香院留宿半个月了,这半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是不是你没有尽心去求见?!”史问夏突然就一脚踹过来,踹中她的心窝。 佩儿被踹倒在地,喉间一阵腥甜,唇边流出一丝血来,委屈地说,“有的,奴婢……咳……奴婢说了,说夫人您身子不适……可他……” 史问夏不想再听了,她愤怒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拿准了主意。 “起来!”她喝道,“替本夫人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佩儿拖着生疼的身体,伺候史问夏更衣梳洗,安排车马。 她咬着牙,心里突然就下了个决定。 最后临出门的时候,在史问夏身后,朝着角门一处丢了一团纸。 片刻之后,一个守门的婆子走了出来,将那团纸捡了起来,迅速到闲时居去了。 苏悠然接过来素月递来的纸条,缓缓打开。 素月撅着小嘴道,“那婆子也真是奇怪,巴巴的送一张啥也没有的白纸过来作甚?” 还团成一团,故作玄虚。 苏悠然笑了,起身道,“收拾一下,我们也郊游去!” 半个时辰后,云府的一辆马车停在了京郊百福寺的门口。 史问夏戴着面纱款款而行,缓步上山。 又过一刻钟,另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也停在了百福寺门口。 一名少年先跳下来,另一名高一些的清俊少年后跳下来,“小……少爷,我们要烧香为什么不去常去的光孝寺?……” 正是女扮男装的苏悠然和素月。 她用手中的折扇拍了一下素月,“小素素,别那么多话,去请香烛来!” “哦!”素月嘴角抽了抽,小素素?这是一个小厮能用的名字?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头戴面纱的身影跟着一个小沙弥从这间小寺庙的后山慢慢出了山。 随后,一个小少年的身影也悄悄跟在后面。 寺庙一个角门处,佩儿正哭得伤心。 她慢慢拉开衣袖,露出体无完肤的双手手臂。 上面不仅布满了青紫掐痕,还有烫伤的、针扎的,看得素月真嚷心疼。 “佩儿姐姐,你好歹是国公府的丫头,大少夫人她怎么能这样对你?!” “素月妹妹,我虽是国公府的丫头,可买来的时候就被老夫人分给了大少夫人。前几年倒还好,她也安分。可自从她与世子成了亲后,就时不时打我骂我……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素月妹妹!求你在六小姐面前替我求求情……将我换个地方吧!”佩儿捂着发疼的心口,“方才她还踢了我一脚,我都吐血了……再这样下去,我定会没命的!” 她也是因此才想通的,下了决心向六小姐投诚,递了消息。 素月心疼地想抱抱她,可又想起自己如今是男子装扮,不敢伸手,便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们国公府万容不得主子这样打骂奴才!我会和我家小姐说的!” 那边史问夏一脚深一脚浅地随着小沙弥从后山下了山,迅速到了山脚下一处庄子里,见到了六七年未见的弟弟史兴。 史兴一开始没认出她来,待认出她后,抱着她就是一阵痛哭,“姐姐,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兴儿啊……啊啊……” 史问夏也哭了一会儿才抹着眼泪道,“姐姐……这么些年,除了叫你好好活着外,怎能暴露你的身份?” 史兴立刻打了个寒噤,他也知道自己本该在六年前就是个死人了。 史问夏站直身体道,“弟弟,你记住,你现在不叫史兴,叫黄兴!” 她给了弟弟一个不起眼的姓氏,要让他在不起眼中做出大事来。 黄兴点点头,“好的姐姐,我记住了!” 史问夏抚着比自己略高出一点的少年,眼睛眯了眯,“弟弟,今日我来,不是来单单来见你的。而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去做。” 黄兴还没有反应过来,兴致勃勃地问,“姐姐,什么事?” 史问夏看着这个与自己双亲越长越像的亲弟弟,把他拉在椅子上坐下来,“弟弟,这些年,你困在这个庄子里,想必也是憋坏了吧?!这里有一包盘缠,你先收着。” 说着,她从衣袖里摸出一包银子来,这是她手上剩下的最后一点钱了。 黄兴都惊了,“姐,你突然给什么盘缠?” “姐要你去做的事,就是要去定州……”她压低了声音。 外头的苏悠然听不见了,就唤出小本本放出了千里耳。 听了片刻,她募地瞪大了眼睛。 果然! 上一世那史兴一夜暴富,财路果然是很蹊跷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踩着苏家的人血馒头上位的! 史问夏的计划很简单:先是想法子找到苏家家主,随后一次又一次要挟他,让他把苏家财富一点一点转移到自己口袋里来。 黄兴愕然听着,震惊地问,“姐姐,我……我拿什么去要挟苏家家主?” 史问夏恨恨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了苏氏的外族血统,那么早就过了明路。还有那不中用的姜明信,好好的一个守边大将军,竟然畏罪自尽了!” 史兴一脸懵逼,表示没有听懂。 第436章 一出新戏 史问夏又道,“弟弟,无妨,你到了定州,只要找到定州边军粮仓旁边的备用仓,确定那里面的粮袋上都打有苏字就行!” 黄兴还是不明白,“就这样?” 史问夏肯定地说道,“那备用仓里,存有大量的兵器,这都是苏家伙同定州守边将军一起私采铁矿暗制兵器的铁证!你只要抓住这一点,苏家家主必定不敢造次。” 她唇边微微一勾,“而且那苏家家主,不过是苏家二房的一个二世祖名叫苏弘的,你强势些吓吓他,他也就从了!” 黄兴还是摇头,“不不不,姐姐,我不成的……我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 史问夏猛地一拍桌子,“你已经十四岁了!眼下时不等人,你要行动起来!姐姐我在这里等你衣锦还乡!” 黄兴唯唯诺诺道,“姐姐,我……我不敢……我这六年来一次也没出过庄子,你要让我去……去那……千里之外的定州?” 史问夏怒瞪他,“怎么?你不敢?!你别忘了,你如今是史家唯一的血脉,你不立起来,史家如何立得起来?!” 黄兴脑袋一缩,不敢再说话了。 史问夏的手指都快戳到他的脑袋上,“兴儿,你记住,你要挑起史家大梁,这手上没有银钱可怎么行?这眼下有个大金山你都不搬,还想等什么呢?!只要你有了钱,日后想要权势想要富贵,什么没有?” 黄兴只觉得心里苦啊。 这几年龟缩在这庄子里,从一个十岁少年长到十六岁,也不过就光长了岁数和个头,那被满门抄斩吓破的胆儿可一点没长过。 史问夏把那包盘缠朝他面前推了推,“姐姐相信你能办到!这一路北上,你就辛苦些,骑马去吧。” “什么?黄婆婆不跟我一起去?”黄兴骇然。 “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叫一个婆子拿捏住?!”史问夏的脸色又严厉起来,“你已经长大了,姐姐已经自顾不暇,能给你的庇护也就这么多了!弟弟,你一定要自强自立起来!姐姐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说罢她起身就出了屋子。 苏悠然隐在暗处,心里汹涌澎湃。 所以,上一世,她叫史兴去要挟苏家的理由,竟然是两件事,一是苏氏的外族血统,二是苏家在定州为姜明信做的事。 如今两件事都落了空,她六年,还当真是一条重要的消息也没错过。 可她为何又笃定苏家给定州边军供货的粮仓里依旧藏有兵器呢? 她看着史问夏远去的背影,眼里恨意滔天。 所以,上一世,苏家的覆灭,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看来,单单把武欣欣和周清浅引入这局中,还是太便宜了她! 想了想,她强力忍下心里的愤恨,走到庄子外边的几间屋子里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正在烧火的婆子。 她上前拿出了一把银票。 …… 当日夜里,无妄夜观星象,看到一颗星猛然大放异彩,他脸色一变,拂衣飞身而走。 片刻后,他摸到了悠然的闲时居,果然听到丫头在里面哭得隐忍又伤心。 素月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给小姐擦眼泪,一边无力地劝道,“小姐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嘛,您从那什么寺里回来一路就哭回来了,您又不让我去请夫人,那到底是什么事儿您到是说呀!” 显然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悠然只是蜷缩在床上,一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 无妄无声地走进去,指尖轻弹,一枚小石子打在素月的睡穴上,立时让素月睡了过去。 苏悠然先是惊起半身,看见是师父才又躺了回去。 无妄把素月拎到一旁的矮榻上,才在床边坐下,轻声问,“悠然,发生了何事?” 苏悠然用力将心里的悲愤压了下去,又打了几个颤才止住了哭,拿起帕子胡乱抹了一把,露出她那哭红了的眼睛来。 无妄看到她的面相,心下一惊,果然是这丫头! 这丫头面相原是功德满满,此刻却变得戾气大盛,显然正经历着滔天的愤恨,不知心头在盘算着什么。 苏悠然丢开已经湿得不行的帕子,毫不客气地拽起他的一截雪白衣袖抹在脸上。 无妄:…… 他等她平息,褪下手腕上一串佛珠递到她面前,“悠然,便是你不肯同为师说,当你愤怒时,不妨数数这串佛珠。或许有所助益。” 苏悠然又抓着师父的衣袖擦净了双手才放开衣袖,接过佛珠,套在腕上。 果然只觉一丝清凉之意自腕上传来,好似摒除了一丝心中的怒火。 吸了吸鼻子,她才长叹一口气道,“师父,我……我之前同您提过的那个梦境,您可还记得?” 无妄心下略宽,看来她还是信任自己的,便问道,“自是记得,那场噩梦叫你昏睡了一个多月,为师怎能忘记?” “在那场梦里,我……我还梦见了哥哥惨死,我的外祖和舅家覆灭。今日我便是发现了,害死我哥哥和外祖一家的凶手!”她说着,眼里又重新射出愤怒的光来。 无妄心中一跳,问,“你如何知晓的?” “我……我今日去了百福寺,见到了一个人,听到她亲口同另一个人说,要到定州去祸害我的外祖家!”她不敢暴露自己重生之事,自然也只能假装不知史问夏是重生,“也不知她是如何得知我外祖家的一些私密事,竟想用它们来要挟我舅舅和大表哥!” 无妄宽慰道,“即便如此,你也莫要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悲苦模样。你上回大病初愈,不可再情绪过于激动。如今你既已知晓幕后凶手,岂会无应对之法?” 苏悠然这时略抬起下巴,傲然道,“自然是能应对的!” 但随即又萎靡下来,“就是想起梦中哥哥和外祖一家百余口均不得善终,才悲从中来。” 无妄点头,“你既有应对之法,想必你梦中之事不会再发生。你已经得了先机能扭转局面,又有何可悲?” 苏悠然眨了眨眼,突地笑了,“果然如此,谢师父慧言!” 第437章 谁是你未来的太子妃 无妄心里暗舒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徒儿,你原有无数功德在身,是个有福之人,是以能改变身边之人的命数。但倘若你行差踏错,牵累无无辜之人,令功德尽毁,那么你和你身边之人,都有可能万劫不复。是以你做任何重大决定之前,还望三思而行!” 苏悠然心头一跳,师父这是看出什么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最后一丝愤恨,乖巧地点头笑道,“知道了师父,多谢师父今日的宽慰。” 无妄面无表情地起身,“为师走了。” 苏悠然又拉住他的衣袖,笑嘻嘻地问,“师父,您和长公主义母,可有进展?” 无妄的耳尖顿时泛起了一层薄红,转身便走。 一个女徒弟,与曾经的和尚师父讨论如何追妻之事,怎么想怎么诡异? 苏悠然笑着扬声说道,“师父,您倾慕她,就要大声说出来哦!” 无妄的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左脚绊到右脚。 一阵呼啦啦衣袂飘飘之声,他的人影就消失不见。 片刻后,房顶屋脊后,缓缓现出一个人影。 正是太子楚珩。 他眼里是一片深沉。 屋里的苏悠然慢慢收回思绪,看了看熟睡着的素月,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纸笔,把油灯移了过来,给哥哥苏悠辰写了一封信,想了想,又给大舅舅和大表哥写了一封信。 她要再确认一遍,哥哥都还好好的。 哥哥到了辽州后就写过一封信回来,说是一切都还好,正紧锣密鼓安排雪山脚下的百姓迁移。 也不知如今可还顺利?那雪崩到底崩了没崩? 她今日傍晚在回来的途中突然想起上一世哥哥是怎么死的了。 自己被关进小黑屋之前,哥哥其实在前一天已经死在自己的怀里了。 那一段记忆太惨烈,以致于她在小黑屋醒来遭受侵犯的剧痛之后,完全下意识忘记了哥哥的死。 那一日,她原是要出门替云天白挑一个生辰礼,才出门,便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就是满脸发青的姜悠辰。 姜悠辰断断续续说着“苏家满门被灭,妹妹你要小心……云家……”就在自己怀里断了气。 她吓得魂飞魄散,痛得肝肠寸断,哪里还来得及思考哥哥说“小心云家”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不明白短短几年之内,为什么自己的外祖苏家竟然满门被灭,唯一的哥哥也惨死了? 前几年是公公云钺和祖母云老夫人相继去世。 便是世上所有待她好的人都死了! 她不愿意相信哥哥已死,有婆子在私下讨论说城外有个神医能起死回生,曾经救过像哥哥这样全身发青的中毒之人。 她抱着唯一的希望向婆子打听了神医的住处,偏那婆子也不知道,只说是那神医时常外出采药,有可能会在京郊的一处山脚下出现。 她便去了。 在那山脚下逢人就打听,果真被她拦到一个山野樵夫说知道神医的踪迹。 她就跟着那樵夫走了,谁知那樵夫半道上将她和素月一齐打晕,又将她独自一人扛到马车上一路疾驰。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樵夫变车夫,就是这一世她在周府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嘴角有痦子的花匠! 她被丢进一处破败庄子的破败屋子里。 后来她嘶心裂肺地喊放她出去她要去救哥哥,就被人堵了嘴,又敲晕了。 再醒来就是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内被一个浑身腥臭的哑巴乞丐占据身子的剧痛与恐惧,硬生生又昏死过去很久。 久到她在恐惧中下意识把那些可怕的记忆都丢掉,包括她抱着哥哥哭得晕死过去之前仿佛还听到有下人在议论的,说她必是个扫把孤星,嫁进国公府六年,两年克死公公,两年克死祖母,再两年又克死外祖全家和亲哥哥这等诛心的话。 如今她全都想起来了。 也想起来在剧痛生产中血流而亡的最后一刻,她在意识恍惚中给自己强加的心理暗示:若是有来世,她一定要是个福星!要让身边人全都福气满满运气好好的福星! 她泪流满面地回了屋,那些汹涌而滂沱的记忆将她的心浇得透透凉。 原来,自己上一世的不幸结局,全是史问夏和周清浅所赐! 后来就抑制不住地哭,哭得素月也慌了神。 素月要去请阿娘,她不想阿娘担心,就拦住了她,只道再哭一会儿就好了。 后来师父就来了。 幸好师父来了,否则她那一时半刻,真有一种要毁天灭地的恨,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的思绪拉回眼前的这封信上。 外祖和大舅舅及大表哥有了自己的提醒,想必也能处理好那私造兵器之事。 但她不知道的,其实姜明信联合苏家替荣亲王私开铁矿暗造兵器之事,早在六年前就东窗事发了。姜明信也是因此怕牵连全族才畏罪自杀的。 而当时姜明信很迅速就将那铁矿封死烧毁,所以并没有闹得天下皆知,也因此叫皇上少了处罚荣亲王的把柄。是以苏悠然并不知晓此事。 这是后话。 她写完了信,不禁又是泪流满面。 将信分别封好,同时将自己在回城时想起的那些记忆悉数放回心里,静默片刻,才起身到外面想打水洗把脸。 才走出屋门,便神色一凛,厉喝一声,“谁?!” 楚珩翩然而下,手中折扇一开,爽朗笑道,“长夜漫漫无心入睡,孤便想来看看孤未来的太子妃。” 方才他是故意释放出气息叫她察觉的。 苏悠然努力瞪大了红肿的双眼,“谁是你未来的太子妃?” 楚珩温煦一笑,“孤不是曾当着父皇和母妃的面前向你求过亲??” 苏悠然用鼻孔哼了哼,“我阿娘不是也当着皇上和皇后、贵妃娘娘的面前拒绝了?” 说罢她径自走向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盆里。 “你阿娘拒绝是你阿娘拒绝,你可没拒绝孤。”楚珩跟在她身后,一脸清淡的笑。 苏悠然将手伸进盆里,如今是夏日,便是冷水洗脸也无妨,何况她红肿的眼皮也需要冷敷一下。 第438章 青云扇 她冷哼一声,“我阿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说完她便拧了一个帕子,捂住了脸。 楚珩笑道,“既然拒绝,你又何必为孤哭成泪人儿?” 苏悠然立刻抬起脸,怒斥,“你怎的这般厚脸皮?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哪个为你哭成泪人儿?” “哦,那你说说,为着何事哭得脸都肿了?实在是丑得很!”楚珩一撩袍坐在院子里头的石桌旁,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模样。 苏悠然气愤地再次抬起脸,走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哪个脸肿了?我就是哭得眼睛肿了些,眼睛肿你看见了吗?” 说她哭可以,说她丑就不行! 楚珩仔细瞧了瞧,那在苍白的肤色上更显红艳的薄唇轻轻一勾,“嗯,孤看见了,眼睛肿了,脸也肿了。” 苏悠然“啪”的一声把毛巾拍在盆上,“天底下会有人把脸给哭肿的吗?” “哦,”楚珩摇了摇扇子,笑意荡漾,“孤觉得,定是你发现自己还是欢喜成为孤的太子妃,后悔当众拒婚,自己把脸给打肿的。” 苏悠然气得差点没把唾沫啐在他脸上,想想自己这些年好容易维持的人设,硬生生忍住了喉间的痒痒,看了看旁边的水盆,干脆端起来,朝着楚珩的方向就泼了过去,“好叫殿下知道,什么叫打脸!” 楚珩却已经轻功一运,直接飘走了,声音遥遥传来,“孤果然见识到了,什么叫泼妇!” 苏悠然:……!!! 她气得跺脚,胡乱又抹了一把脸后才气乎乎地回屋躺下。 没想到这一番互怼引发的火气,竟冲散了此前的悲伤与愤恨。 闭上眼和小本本朝他惯例睡前问安,她这才想起自己有个万能的许愿本,便问道,“小本本,我在这世上有个大大的仇人,我能叫她直接去死么?” 小本本疯狂摇头,“不成啊,杀人是要扣气运值的,杀一人要扣一万气运值!” 苏悠然:…… 她攒了六年也才攒了一千多气运值……好像自从小本本升级后,气运值就攒得越来越困难了。 主要是气运值不能重复收取,施恩过的人只能收取一次,所以要攒新的气运值,就要不停向新的人收取。 杀一人竟然要扣一万点气运值? 小本本像是读懂了她的想法,继续道,“主人,你的气运值不够扣。被扣成负数的话,你就会变成扫把星霉神,负值越多越惨,不仅会自己倒霉还会连累身边的亲人倒霉破财死于非命。” 苏悠然:…… 所以她上辈子是毁灭了银河系,气运值被扣成了负数? 小本本:主人,你要是毁灭了银河系,你早就连根毛都不剩啦! 苏悠然:…… 她叹一声,狠狠地把史问夏记了一笔,叫她倒霉一辈子! 这才算有些解了气,慢慢陷入了好眠。 外头的楚珩听着屋里平稳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这才暗自松一口气,飞身离开了云府。 …… 那边史问夏满心期待弟弟的一夜暴富能叫她立刻咸鱼翻身,竟连云天白颓废得日日醉酒宿于兰香院里也顾不得去管了。 谁知等来等去,等到了第七日,才收到弟弟的信件说他才出发,还担心路上吃住无人照料,思来想去,还是把黄婆子给带上了。 她气得彻夜睡不着,但却毫无办法。 唯一的指望就只在弟弟身上了。 不久以后,京都城里那个万金难约的苏云班,又出了新剧本。 这一回的剧本,讲的是一个宠妾灭妻的故事。 当初的那一群小童星戏骨,已经都长成翩翩少年郎。 在元浩这个班主兼经纪人的运作下,少年戏班的人气依旧旺盛,同时保持每两年吸收一两个孩子作为新生力量,涉猎的不止有演戏、魔术、歌舞表演,还有服装表演、首饰拍卖等相关演出,还有一些形象代言广告。 比如这个宠妾灭妻的故事,就是一个软文广告。 讲的是一个状元郎,因着父辈的恩情,订下了一个商户妻子。后来高中状元,也娶了商户妻,可偏偏得姑父临终托孤,把青梅竹马的表妹纳进门来,宠得无法无天。不仅暗许小妾害了主母肚子里的嫡子,还把主母诓骗到一处尼姑庵里关了起来。最后那商户妻在尼姑庵生死不知,状元郎却拿着商户妻的巨额财产挥霍打点,一路青云直上,官至丞相。 广告的商品,就是那小妾手里的一把青云扇。 这剧本一经演出,那些师奶杀手们不仅把一干观众引得泪流满面,在谢幕后还是骂声一片。 当然骂的是那负心的状元郎,还有那恶毒的小妾。 同时,那青云扇也是引得骂声一片,因为它不仅被小妾用来将状元郎迷得神魂颠倒,还被小妾用来在状元郎的生母面前煽风点火,最后在尼姑庵里众尼姑面前搅风搅雨,叫正妻吃尽了苦头。 原本以为这青云扇如此恶名昭著,定是销量其差。 没想到,每出一批,就被一抢而空。 青云扇的卖家是江南的一个富户,初次运了一批江南风格的青云扇,开始没什么销路,便起了心思找上苏云班,让其为青云扇量身定制一个戏本。原本他看了这戏,死的心都有了。 没想到,立刻就有人打听起这青云扇来。 青云扇既可斗主母,又可让自己扶摇直上,小妾们哪儿有不喜欢的?一打听到哪儿有卖就立即来抢购了。 当家主母的哪儿能甘愿落后?先买先得内里可打压小妾,在外可助夫君青云直上,喻意哪样不好?于是也来抢购。 他便一批接一批地卖,那一售而光的速度,他都震惊了。 当然周清浅也看了这出好戏,第一遍是苏悠然邀请她去看的。 自从上回苏悠然请她到云府赠了重礼后,周清浅就十分待见这个世子表哥的继妹。 当时苏悠然磕着瓜子状似无意地叹了一句,“怪不得男子都喜欢青梅竹马的表妹呢!哎,话说起来,清浅表姐你也是我家大哥的表妹呢!” 周清浅立刻来了精神,“那是啊,小时候世子表哥每到夏天就要在我家里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呢!因为我家那靠近湖边的屋子夏天最是清凉!” 第439章 蛊虫 “哎呀呀,怪不得这还没入夏呢,大哥就总说开始热了!”苏悠然笑眯眯地说道,“原来他竟是个贪凉之人!想必那青云扇,表哥必是喜欢!” 她还不忘做个口头广告。 她的这句无意引导,令周清浅强烈地把自己代入了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若是她嫁了云天白,每年夏天岂不是可以回娘家小住上一个月?那时必是只有二人的甜蜜世界,再不会有第三人! 这么一代入,她就不可抗拒地跟着剧情一路共情,还另外想出了无数种碾死当家主母的方法。 到了最后,苏悠然幽幽地轻叹了一句,“哎,就是可惜了,我家问夏大嫂和大哥好似也是青梅竹马呢。清浅表姐,你说,她被欣欣大嫂抢走了世子夫人的位子,会不会和这戏里的表妹一样,心怀怨恨,然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啊?大哥可是对她宠爱得紧呢!” 周清浅立刻心头一跳,是啊,如果武欣欣出了事,那史问夏就是第一个嫌疑人啊! 周清浅立刻就想起了上回在云家,在史问夏的院子里,史问夏拐着弯儿问周家在京郊是不是有庄子?她说有个远房表弟被人陷害了准备来投奔她,想问大舅母借庄子藏一藏。 还说那么大的乡下庄子,藏个人还不容易么? 又说幸好是表弟,若是个表妹,那藏在里面可是万万不妥的,女儿家的清白名声不要了? 她那时就听出来了,史问夏是想借她的手把武欣欣拿进庄子里。 可是那武欣欣是侯府女儿,进进出出都有丫环婆子护卫一堆,她怎么下手? 看到最后,周清浅心中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坚定! 因为她突然发现,原来世子表哥心目中的青梅竹马,是史问夏这个贱人! 所以阻碍自己前路的,不止有武欣欣,还有史问夏! 越发觉得要铲除障碍,就得一个不留! 后宅里的阴私事多了去了,只要她小心一些,说不得还能先栽个赃,再叫她们自相残杀!最后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 二人看完这出戏,准备离去时,苏悠然却听到隔壁雅间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是那个青平郡主。 出于本能的回避,她坐回了座位,说是口渴还要再喝一杯,请表姐先行一步。 周清浅笑笑,先出去了。 苏悠然直觉这个青平郡主没干好事儿,便释放出小本本。 果然下一刻,青平郡主和屋里一个妇人的谈话声钻入了她的耳里。 那妇人问,“可还是要上回的噬脑蛊?” “这一次要快一点的,本郡主可再等不了三年五载了!”青平郡主的声音有些焦躁。 那妇人沉默片刻说道,“有一种七七蛊,可令其七日内七窍流血而死,且死时面目全非,其名由此而来。” 青平郡主显然很兴奋,“就它了!就要叫那女人面目全非死状凄惨才好!” “只不过……”那妇人继续说道,“与那噬脑蛊不同的是,中了七七蛊而死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非正常死亡,很容易被人怀疑是下了毒或是下了蛊。若是有人往这方向一查……” 郡主满不在乎说道,“怕啥?你不过三年来京都城一次,难不成还怕会有人查到你身上?” “不是查到老身,就会查到老身的族人。老身不希望此事牵累族人。”妇人道。 “你放心,一旦那女人死了,我必叫京兆府不敢往下查!”青平郡主信誓旦旦,“你且按这时间入府去放蛊便是!” 随后好似有轻微纸条打开的声音,妇人沉默片刻,声音有些苦涩,“上回是云侯府,这回是长公主府,只怕是……更难了些……” 青平郡主哼了哼,“本郡主自会安排好一切!” 那妇人状似无意又问道,“恕老妇多嘴问一句,郡主对付她……可是为了国师大人?若是为了国师大人,郡主何不老虑用同心蛊?” 青平郡主叹了一声,“这一次我倒是也想啊,可是传闻那国师精通奇门遁甲巫医鬼蛊,只怕是易被他察觉。” 妇人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老身近年来新得一种同心蛊,只要在行房时……便绝不可能被人察觉。” “当真?”青平郡主突然大喜。 “嗯。郡主不妨一试。”妇人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低声说了用法,“若是郡主能想法子与……此物放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男子体内……此后他便对你死心塌地宠爱不停。” 青平郡主显然是动了心,接过了盒子。 “不过……郡主切记,若是用了此蛊,你们二人便命系一线。他活你活,他死你死。” 苏悠然突然觉得师父很值得同情,还没追到心上人,就要被烂桃花追杀了。 而且这朵烂桃花,显然是要朝义母下手了。 她这能忍? 肯定忍不了啊。 所以等那妇人悄然离开的时候,她便也静静打开门,跟了上去。 谁知到了一处巷子口,那妇人却一把被一只手给抓进了一扇门里去。 她轻轻跃上墙头,发现截胡的竟然是周清浅。 原来她在屋里听壁角,那先行一步的周清浅在郡主雅间外头听壁角,也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周清浅找这妇人,却不是为追究二人密谋之事,而是和妇人谈起买卖来。 买卖的内容就是让妇人向那武欣欣下七七蛊,周清浅承诺付一大笔银子。 妇人自是不敢轻易答应,周清浅就以方才听到的内容作要挟。 但妇人依旧坚持道,“蛊虫难养。七七蛊只有一只,方才老身已允了郡主。便是你杀了老身,老身也拿不出更多的了。” 周清浅皱眉,“那你还有何蛊?” “便是那噬脑蛊。”妇人答。 “何为噬脑蛊?” “此蛊入体无知无觉,但会渐渐自血脉进入脑部,日日啃噬。少则三年,多则五载,此人必死无疑。”她见周清浅皱眉,又道,“死后任谁也查不出死因,只当她是脑疾而亡。所以此蛊虽见效慢些,但却极为安全。” 周清浅眼骨噜一转,便同意了,“如何下此蛊?” 第440章 千金丸 妇人拿出一颗药丸,“此蛊极小,肉眼不可见,老身便将其藏于丸药之中。只要你想法子令那人吃下此药丸,或遇水化开喝下也可,此事便成。” “我如何知晓蛊虫是不是成功入了她体内?” “中蛊后三日内会有高热,高热过后,眼里会出现一根消失不了的血丝,除此之外便毫无异状。约莫三个月后便会第一次发作头痛。”妇人想了想又道,“若是想令她发作快些,便好生叫她吃些滋补药食,越是滋补,发作越快。” 周清浅大方地拍出一张银票,拿走了她手里的药丸,“一言为定!” 妇人无奈下,只得答应了。 周清浅志得意满地走了。 妇人也出了院子,回到京郊的住处。 谁知才进屋,又被人以硬物抵住腰间。 她苦笑一声,今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苏悠然粗哑着声音问道,“几年前,青平郡主叫你在云府下蛊,你下了何蛊?向谁下的手?” 妇人拼命摇头不敢说话。 “你且说实话,我不杀你。”苏悠然压低声音,“那郡主叫你向长公主下手,你却建议她朝国师下蛊。想必你并不想与长公主为敌吧?” 她这么一说,妇人立刻就明白了,身后人必是长公主的人。 妇人连忙点头道,“是,早年长公主和先驸马在南境抗敌,于我族有恩。老身实在不想向她下手,可郡主她以我的族人为要挟,老身不得以才数次被她拿捏。” 苏悠然道,“青平郡主竟胆敢向长公主和国师下手,想必蹦跶不了多久了。她再也不能用族人来要挟你了。” 妇人得了她承诺,自是大喜,“如此,老身便如实告诉姑娘便是。好几年前,约莫有十年了,她看上云侯,便令老身向云侯夫人下手。老身不敢违背,但却也不忍云侯夫人早故,便寻了借口用了噬脑蛊。盼着蛊虫慢些发作,能叫云侯府察觉,或是得遇神医解了此蛊也说不定。没想到……” 她叹了一声,“老身也知道,如今的云侯成了国公爷,早已换了夫人,想必是那原来的云侯夫人已经先去了。是老身对不住她。” 苏悠然目眦欲裂,没想到,大舅母周氏,竟是被青平郡主所害。 怪不得她把脉根本查不出大舅母的病症,之前以为是脑瘤,没想到是脑蛊。 后世的医学,于蛊虫方面的研究几乎绝迹了。 “姑娘,老身都告诉你了,你能放开老身了吗?” 苏悠然又问,“你下蛊神不知鬼不觉,就没想着对付青平郡主?” 妇人又叹了一声,“老身也不想总是被她拿捏,前几年在她身上下了寻欢蛊。寻常女子日日寻欢,或只得三五年寿命,没想到她自小锦衣玉食,身子底子好,又日常有府医滋补着,竟还活蹦乱跳。老身五年没进京了,今年回京就是为了看看,她还有几年可活。” “哦,那她情况如何?”苏悠然方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老身观郡主脸色,最多不过一年。”妇人犹豫了一下才说,“若是……她用了那同心蛊……就会催发她体内的寻戏蛊,便会时刻要与男子……只怕不到一个月便……” 苏悠然收回了匕首,“你既得了周……银钱,我劝你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妇人没有回头,“姑娘所言极是,老身就是回来收拾包裹的。” 苏悠然悄多声息地走了。 妇人等了许久,才敢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 苏悠然回到云府的一路上都在回忆,上一世的青平郡主是什么时候死的? 上一世,她自母亲去世后,便和哥哥一起在苏家长大。 她出嫁时,苏家更是十里红妆,给她备了丰厚的嫁妆。 即便嫁到国公府,与那永安伯府仅有几街之隔,她也从未踏足过姜家,更别提生父姜明义住的青平郡主府了。 所以青平郡主她并没有过多关注。 想了很久,她才猛然想起来。 就是她在国公府的最后那一年,听闻她突然暴毙。 荣亲王便以奔丧为由,将一直独居在封地的世子召了回来。 不过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因为没几天,就等来了哥哥的死,接着就是那昏天暗地的一年的折磨。 她回到云府,想了想,还是丢了一张纸条到武欣欣的院子里,提醒她近日莫要随便喝药,要小心所有入口的东西。 虽然她知道这个武欣欣也不是什么善茬,上一世那些水性扬花的传言都是真的,但禀持着“没有害过我就能帮一帮”的信念,她还是提醒一下吧。 …… 京都城里,突然又热闹了起来。 那戏本的结局是“未完待续”,那主母被关进尼姑庵里生死不知,状元郎却青云直上。 戏班班主元浩甚至放话,说是欢迎各大才子们写续集,若是有好的剧本,苏云班必重金求购。 一时间,整个京都城的才子佳人都在讨论这出好戏,等待着续集的出现。 而京都城的富商们,纷纷都在想着自家有什么产品可以一借这续集的软广告,再卖一波大行情。 周清浅私下里还自己找机会又看了几遍,每看一遍,心中的某个计策就会更加坚定! 最重要的是,她从苏悠然的口中得知,世子表哥最近手头紧,她从母亲和祖父那里想法子弄了些银钱出来,借机还与表哥见了两次面,明显表哥对她的态度不错,心里头便欢喜得很。 第三次给表哥送银票时,她把那颗药丸装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谎称是千金难得的千金丸,是母亲担忧两位表嫂迟迟没有子嗣,给女子调养身子用的,一用准灵。 她借云天白的手把药丸送出去,总不会叫那两个女人怀疑吧? 甭管是哪个女人吃了这药丸,她总能有法子对付另一个。 云天白到底还是顾念着旧情,将“千金丸”给了史问夏。 史问夏一见这丸子,头皮都发麻。 她认得这藏着噬脑蛊的药丸。 因为上一世,她和青平郡主交好,找那个苗族妇人求过此蛊。 第441章 生辰宴 她原本是准备用来对付姜悠然的,但是这噬脑蛊发作实在太慢,她哪里能等上三年五载?便迟迟未用。 没想到,这一世,竟被云天白送到了自己手上! 是谁?! 她内心实在是绝望,这一世她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连唯一的倚仗——夫君的恩爱也没了,她还能如何站起来? 她明明是先进门的正妻,却叫后进门的平妻得了世子夫人头衔,怎一个尴尬了得? 如今满京都城的人都在笑话她这个正妻,还不如一个名正言顺的妾室。 如果连夫君都变了心…… 她不敢再往下想。 她于是叫佩儿特意去兰香院炫耀一番云天白给她送的千金丸,特别强调了是夫君送的,她实在舍不得吃。 当晚武欣欣就“闹下腹疼”,府医来看了特意说是女子的痛经,若是有千金丸,那便不仅可缓解,还可彻底调理她宫寒的体质,于子嗣有助益。 然而千金丸难得一见,云天白见她实在疼得实在受不了,便咬咬牙,让丫环去木兰院取了“千金丸”。 史问夏自然是一番撒泼打滚死活不肯给,无奈之下,云天白亲自来取,她便只好“忍痛割爱”地给了。 武欣欣得意地服下,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次日苏悠然听闻这两个院子里的动静,叹息一声,自己已经提醒过武欣欣了,偏生她还要死要活地服药,那真是挡不住的作死。 周清浅隔三岔五就来找苏悠然探听消息,听闻武欣欣发热了,也是欣喜不已,知道事情成功了一半。 于是她假借探病,去了兰香院,看望了武欣欣,又特意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又看,才满意地走了。 转头就又差人送来大量的滋补药材食品,名正言顺! …… 至于青平郡主和师父大人那边,苏悠然知道寻常那青平是接近不了师父的,国师府虽然没什么守卫,但师父布置了许多机关,青平是断然进不了的。 近来也似乎没什么国宴宫宴,又想到义母,她想与其叫青平设局,不如自己来给青平提供个机会,也给义母和师父提供一个机会。 机会就是七月中自己的十三岁生辰。 她的生辰素来不喜大办,但今年她央了母亲大肆操办,京中略有交情的世家女子都发了帖子。 于是便有人猜测,是不是眼看着再过两年及笄了,云家开始相看起来了。 而且先前才出过太子求亲被拒一事,更加叫几家有意的勋贵心下笃定,只怕是云家想以此为契先摸摸底,好尽快将亲事定下来。 可是连太子求亲都敢拒,只怕云家眼界也是高得很。 苏悠然虽然不姓云,但却是上了云家族谱的,而且这几年在京都城有小福宝、小财神的美名,眼下又有传闻说她是国师大人的外门弟子,原先有意求娶的几个高门大户,因着太子求亲之事,便也生了些许惧意。 倒不是怕被云家拒绝,而是怕万一事成了,反累了自家成了太子的眼中钉。 所以帖子一经送出,有人权衡利弊有人只来凑个热闹。 青平郡主那边,苏悠然自是没有主动发帖子。 但是她知道,自家师父会来,青平郡主必会想法子凑上来。 果然不出所料,在自己请的相熟的人到齐后,门子来报,说是英国公夫人来了。 苏氏面露诧异,她与英国公夫人仅有过几面之缘,并没有相请。 而且因着早年议亲的事,两府一直有隔阂,怎的没有请帖,对方却巴巴上赶着过来了? 但武欣欣却是很高兴,“想必是我姐姐也陪着她的婆母来了。” 众人这才想起,武欣欣的嫡姐武忆莲是嫁入英国公府的。 苏氏起身相迎,迎进来的果然是英国公夫人和武忆莲,但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英国公世子夫人蒋氏,一个竟然是青平郡主。 蒋氏进屋后,目光就四处搜寻,最后钉在了云曼菀身上。 云曼菀只微笑着点头示意。 青平郡主则找到了长公主。 苏悠然只是勾起了唇角。 原本小姑娘的生辰宴,是无需设男席的,因为一般不会有男客。但是她已经提前和祖母、母亲都打了招呼,自己的生辰宴,师父和师兄是肯定要来的。 于是云老夫人便让云天白和云三叔招呼二人,单独在一旁隔了屏风开了一席。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国师,一个是玄王世子,都不是普通人。 云天白此时便陪着僵硬的笑,看着三叔和玄王世子言笑宴宴。 他的心很乱,这一世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太子没有跛足被废,国师提前出现,以前病弱寄居在云家的玄王世子,如今也是一个健康又武功高强之人,还一个成了苏悠然的师父,一个成了她师兄。 自己的枕边人也与上一世不一样了,所以这一世,完全不同了吗? 就是三叔,也不像上一世那般只知风月不问俗事,从与国师的闲谈来看,这个三叔博闻多识又能言善谈。 他也是近来才知晓,三叔管着云家一半的产业。 也不知是苏氏的主意,还是苏悠然的主意? 国师还没来,他觉得,那样一个风光霁月仙风道骨的国师,怎么可能屈尊降贵来参加一个小徒弟的生辰宴? 正这么想着,门子唱道,“国师大人到——” 他惊着起身去迎,却见三叔和玄王世子也同时起身相迎。 隔壁的女客席发出惊叹声,“天哪,悠然,国师大人竟然真的是你的师父?!” 苏悠然傲骄地抬起小脸,“那是啊!” “一会儿是不是能近距离目睹国师大人的风采?!”有个小姑娘一脸绯红道。 苏悠然笑而不语。 青平郡主眸光微闪,心下有了计较。 不一会儿,无妄带着温元白一齐跨进花厅,朝云老夫人、镇国公老夫人、林府老夫人、苏氏、长公主等几人拱手示意后,笑着对苏悠然说道,“悠然,为师错过你前几年的生辰宴,今日特意补上一份大礼!” 说罢一手伸出,掌心上躺着一个盒子。 温元白也微笑地送上了一个盒子。 第442章 青平郡主又要搞事 苏悠然满心欢喜地上前接过,“多谢师父、师兄!你们一会儿可要多吃些酒菜!” 无妄摇头,“为师还有事,便不在云府吃酒了……” 苏悠然拉着师兄,“哎呀师兄,你和师父好容易几年才参加一次我的生辰宴,这一次,无论如何你和师父都在要云家吃席!” 说着疯狂朝温元白眨着眼睛。 无妄眼角看到一旁微笑着的长公主,也是心下一动,就坡下驴,“成,那便应了你,今日为贺你生辰,便尝尝云家的好酒好菜!” 青平郡主闻言松了一口气。 她特意蹭了英国公夫人一起来,也是受了父亲的嘱托。 她也不知为何,父亲突然想叫英国公府三房最小的嫡公子,今年才年满十五的老七,去娶那苏悠然。 在她看来,这苏悠然是她前夫的女儿,也算是她半个继女,嫁到姨母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觉得膈应。 但这是一个见到国师的好机会,她又岂能错过?便去求了姨母带她过来,顺便也把武欣欣的姐姐武忆莲给带上了。 来个亲上加亲岂不是好? 谁知英国公世子夫人蒋氏听了也要来,此时正一脸嫉恨地看着容光焕发的云曼菀,但因前几次交锋她都没讨得什么口头便宜,也没敢轻易出言。 云曼菀不知自己哪里惹了蒋氏,每每碰上她的目光,只微微点头示意。 思绪间,苏氏已经吩咐开席了,此刻正端起酒杯示意。 青平郡主也端起了酒杯,示意姨母先把正事说了。 英国公夫人坐得离苏氏近些,便低声笑着替自家三房的侄儿提起了说亲的意思。 苏氏自然是以孩子还小为由,不急着应下。 她今日已经得了好几家的示好,都是高门大户,她也愁啊。 这时有婆子领了一个姑姑进来,“禀夫人,这位是东宫来的姑姑,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过来给六姑娘贺寿的。” 众人皆是一惊。 那姑姑进来,朝着席上的命妇们团团行了礼,才从身后的一个丫头手里接过盒子,朝着苏悠然行礼道,“丰乐县主,这是太子殿下的贺礼,贺您康乐宜年,天赐遐龄,福禄欢喜,长生无极。” 苏悠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也无法推辞,只好尬笑着示意素月收下。 姑姑走后,长公主笑道,“咱们的小悠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看来,本宫这侄儿,是还不死心呢!” 一句笑语,却叫先前的那几家想求娶苏悠然的妇人们都心下一沉。 英国公夫人也自是松了一口气,苏氏这般的态度,加上东宫立在前头,她没将老七的亲事说成,也能说得过去。 很快酒过三巡,青平郡主表示要去更衣,便由丫环扶着在云府丫环的带领下去了更衣。 苏悠然正盯着呢,一个眼神丢过去,素月便跟了过去。 月悦凑近她,“你盯着她做什么?她要搞幺蛾子?” 苏悠然想了想在她耳边问道,“月悦,你说,若是我师父……能成为你的继父……?” 月悦瞪她一眼,轻拧了一下她的手背,“胡说什么呢?!国师大人可是弟弟的师父,母亲待他一向……” 她说不出来了。 要说恭敬嘛,也不是。 要说客气嘛,好像也不是。 每每二人相处,好似给她一种二人早就相熟的感觉。 她捂住了嘴。 苏悠然挑眉,“怎么,终于发现了?” “你是说……他们……其实……”月悦神情有些惊恐,不会是早就暗中有往来吧? “你想哪儿去了?”苏悠然同她咬耳朵,“他们年少相识,你竟不知?” 月悦神情变成震惊。 “而且,我师父心悦义母已久,今日……”她低声把计划说与月悦听。 月悦的神情越发震惊。 长公主瞧见了,不由得笑问,“月悦,你们说什么趣事?竟叫你惊讶至此?” 月悦赶紧推了推悠然。 悠然嘿嘿笑道,“哦,也没什么,就是……前两日听师兄说,师父竟有了心上人。我们都在猜是谁呢。” 长公主一愣,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儿。 这滋味就好像方才看到无妄进来的时候,那青平郡主的眼睛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的时候感觉一样。 云老夫人佯怒道,“你们这两个皮猴,连师父都敢编排!” “谁叫师父长得仙人之姿,京中多少闺阁女子都在肖想他老人家,我有什么办法?”苏悠然双手一摊。 “哈哈哈——” 众人笑开了花。 很快红玉脸色不太好地进来在苏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苏氏果然也是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变,先是看了看苏悠然,仿佛明白了什么,遂笑着对长公主说道,“殿下,上回臣妇跟您提过的那匹缎子,方才我叫红玉找了出来。不如,您跟臣妇去看看……” 这话委实牵强,苏氏作为待客的主母,突然中途离席,还找了个这样拙劣的借口…… 云老夫人自然察觉有异,“雅容,发生了何事?” 苏氏无奈,只好走过去俯在云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云老夫人一听,也是心下有了计较,顿时勃然大怒道,“这个娼妇!竟敢到我云家作法来了!看来还是上回英国公夫人说得对,我们与长公主亲厚,也得与荣亲王府划清界线才是!” 英国公夫人一脸懵,什么意思? 怎么又提到荣亲王府了? 难不成是青平郡主出了事?! 她忙站起来问,“老夫人,可是出了何事?” 云老夫人怒而起身,“我们这就去看看,你的好外甥女做了什么好事!” 她早就看那青平郡主不顺眼,只不过一直没有撕破脸罢了。如今有个这样好的机会,就是要故意叫大家都去看看,也好从此与那青平郡主不再往来! 一干妇人们自然都好奇得紧,立刻跟了上去。 苏氏忙吩咐道,“没什么大事,无干的便不要过来了,未出阁的姑娘更不要来了!” 英国公夫人顿时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蒋氏扶着她一边走一边埋汰道,“这个姨母家的表妹,定是看见那国师大人又想出什么龌龊点子了!母亲,我早就说了,少与这个姨母家的表妹来往……” 第443章 有谁胆敢在云府动手脚 英国公夫人怒斥道,“别说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见自己被当众训斥,蒋氏生生咽下一口闷气。 再扭头一看,云曼菀并没有跟上来,却留在花厅主持大局,落落大方地招待那些姑娘们。 她心头暗恨,要不是皇后立不起来,自己这个皇后的妹妹,怎会嫁给英国公世子这么一个废物?又怎会在婆婆面前直不起腰来?! 瞧瞧云曼菀,当初云家突然落难,与英国公世子的亲事黄了,没想到竟因祸得福! 一群妇人在苏氏的带领下去了后院某处客用厢房。 还没到近前,大家就都听到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从音色上很容易就能辨出是青平郡主的声音,还一浪高过一浪。 林首辅夫人面色尴尬,叹道,“荣亲王府也实在是家门不幸啊,竟得如此一女!若是在我林家,早就打杀出去了!” 青平郡主养了十几个面首,浪荡之名早就闻名京都城。 如今到云家来作客,竟然也敢这般胡闹,简直是岂有此理了! “没想到……”云老夫人也不再往前走了,挽住林首辅夫人的手臂,“老姐姐,我们一把老骨头,就不要上去受气了,免得脏了我们的眼睛!” 她扭头对苏氏道,“你叫两个婆子去,把里面的人拖出来。如此行事实在是脏了我云家的客房!” 英国公夫人脸色铁青。 林首辅夫人点头道,“你方才说要与这青平郡主断绝往来是对的,此后我林家也不欢迎她!” 云老夫人本就是让在场贵妇们都做个见证,如此行为不端之人,被云家拒绝往来,理亏的不是云府! 青平这个女人,当年敢把雅容的夫君给抢走,如今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也不足为奇了! 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今日总算是能把这口气给出了! 后面跟着一群命妇们也是一脸鄙夷,有的还直接啐了一口,跟着云老夫人和林首辅夫人走了,表示不愿脏了眼睛。 只有英国公夫人几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人是她带来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她能甩手不管? 蒋氏小声说道,“也不知那男子是谁?” 有几个命妇一脸八卦地转过身来,显然更加好奇。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道,“此前我见国师大人来过……不会是……” 长公主一听,心里有股滋味儿更是难受了,也不知是怎么的。 武忆莲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忙就说道,“母亲,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不定表姐也是受害者呢。还是看看那男子是谁?若真是国师大人……” 苏氏打断道,“切莫胡乱猜测!国师大人仙风道骨,怎么可能与人在此苟且?!” 武欣欣为自家姐姐说道,“方才悠然还说了,国师大人都有了心上人了……” 苏氏瞪了她一眼,她就没敢再往下说了。 英国公夫人强压下怒火,“既如此,便劳烦平国公夫人了。” 如若那男子是云府之人,云家自也逃不了干系。 苏氏看了一眼长公主,吩咐两个婆子上去拍门。 英国公夫人见苏氏朝长公主看去,又联想到方才在席上苏氏本是要拉着长公主过来的,心中一跳,难不成房中那人是薛家人? 要知道,长公主为薛家嫡支媳妇,虽已寡居,但薛家之事还是能作得主的。 可是也不对啊,今日薛家没有男子到云家作客? 其实长公主自己也是一脸懵逼,完全摸不着头脑,有心要问个清楚,苏氏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很快婆子扭着两个人出来了。 两人都衣不蔽体,很是狼狈。 那男子倒很快清醒过来,抬头一看一群命妇站在跟前,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长……长公主殿下!小人该死!” 英国公夫人很困惑,此人看着就是下人打扮,绝不可能是薛家人,难道是云府下人? 可为何向长公主认罪? 她也不及多想,决定先发制人,保住青平的名声再说,虽说青平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保了,可能挽一点尊是一点,荣亲王府可以不顾脸面,她英国公府却要顾及的呀。 于是她不等长公主和苏氏发话,大喝一声,“好你个云府下人,竟敢做出勾引郡主之事来!当真是该死!” 那男子立刻吓得瑟瑟发抖。 英国公夫人更加确定了他就是云府下人,气愤地对苏氏说道,“平国公夫人,我家郡主虽行事荒唐,但也不至于看上这么个下人,定是他设计害了郡主!” 那男子连连摇头,“不不,不是的。小人……” 蒋氏也厉声道,“你还敢绞辩?郡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同你这么个奴仆……?!” 她对苏氏道,“平国公夫人,此人犯了死罪,还请立刻处死他!给郡主一个交代!” 苏氏无奈,又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英国公世子夫人好大的口气,我长公主府上的下人,岂是你想发落就能发落的?” 蒋氏大惊失色,“什么?他……他是……?” “他是本宫的车夫。”长公主点头,对那男人和颜悦色道,“老马,别慌,发生了何事,你慢慢说来。” “是,谢殿下。”老马磕了个头说道,“小人之前就在前院喂马,也不知怎的,突然闻到一股香味,然后……小人就感觉被人引到了一处屋里……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就在这里了……” 蒋氏立刻说道,“那必是有人动了手脚!” 苏氏问,“有谁胆敢在云府动手脚?” “那……难不成郡主会自己上赶着……着……”蒋氏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这时青平郡主悠悠醒了过来。 英国公夫人忙道,“郡主醒来了,不能仅听此人一面之词,问问郡主是怎么回事!” 青平郡主醒来后有些茫然。 蒋氏忙问,“郡主感觉可好些了?你可还记得方才发生了何事?” 青平郡主看到老马后,眼睛死死盯着他,“记得,当然记得!” “那你说说,发生了何事?” 第444章 我心悦此人 青平郡主突然就扑上来抱着老马,“你……你别走……你是我的人,你别想离开我!” 英国公夫人:…… 蒋氏:…… 其余众人:…… 所有人目瞪口呆。 老马也吓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扒拉着这个挂在他身上的女人,“别别,郡主您是金枝玉叶,您可别看上小人呀!” 众人:…… 老马,你还真敢说。 岂料青平郡主继续往上凑,“就是你,本郡主就是看上你了!” 老马是一副五雷轰顶的神情,都快哭了,“郡主您要害死小人不成!” 青平郡主却是不管不顾,脸都要贴上去了,“你不要离开我!” 英国公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叫一旁的婆子,“你快将他们二人拉开,把这个车夫拉下去!” 几个婆子上来,把青平郡主和老马分开。 青平郡主被人拉开,平息了一阵,这时好像才注意到众人的存在,茫然过后问,“发生了何事?” 英国公夫人见她恢复了清明,喜道,“郡主,你一定是被这个下贱的车夫给害了!莫怕,姨母这就让人将他拉下去!” 她朝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却没敢动。 反倒是老马吓得魂不附体,“别别,小人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青平郡主想起了前面的布置,也记得自己是要设计国师,可为什么自己竟和这样一个又老又丑之人…… 她看向老马,原本以为自己会吐出来,可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喜悦之情,就好像,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就是他! 大脑和身体的割裂,令她有一丝的惶恐。 莫不是那蛊虫起了作用? 天哪! 她的惶恐愈来愈盛。 那边英国公夫人已经向长公主问道,“长公主,无论如何,一介贱奴侮辱了金枝玉叶的郡主,按律当斩!还请长公主将人交由我们发落吧!” 青平郡主方才一听“按律当斩”时心头一阵绞痛,缓了缓后咬牙切齿地说,“对!杀了他!” 说罢心头反又是更加剧烈地疼痛。 她捂住心口,突然想起那人的话,整个人又都恐惧了。 那个巫族人说过,用过同心蛊,他们二人便命系一线! 长公主知道按大周律法,若是郡主反咬一口,自己也无法替这车夫求情,只好说道,“本宫自会将他交到京兆府。” 话音落,便听青平郡主脱口而出,“不可!他不可以死……” 众人又惊了。 刚才你不是还说要杀了他?! 英国公夫人怒其不争,“青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青平郡主知道眼下绝不能让这车夫有事,只好泪流满面屈辱道,“是……是我鬼迷了心窍。长公主表姐,我心悦此人,还请表姐将他赐予我。” 长公主震惊地看着这个荒唐的表妹。 她竟当众说出心悦这个车夫的话来! 这个车夫跟了她几十年,又老又丑,还一口黄牙,怎么就得了她心悦了? “不……本郡主要杀了他!”青平郡主扭曲着脸孔,挣扎说道。 然而很快又扭曲了嘴脸,讨好地说,“表姐,我保证不会对他怎么样!我当真心悦于他!我要嫁给他!我要让他当我的郡马!” 众人全都惊呆了:…… 这郡主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一会儿说要杀了他,一会儿说要嫁给他? 老马在震惊过后,哭丧着脸向长公主磕头,“殿下,小人跟了您几十年,您不能让小人娶她啊!小人……几十年来一直守身如玉……小人绝不娶一个养着几十个面首的郡主……” 众人继续惊呆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被郡主看上了? 这个时候你不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郡主把你要到郡主府,那必是分分钟杀人灭口啊! 青平郡主咬牙道,“你生是本郡主的人,死是本郡主的鬼!” 老马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英国公夫人彻底没辙了。 长公主也扶额,“老马是本宫的人,你若不告他欺侮你之罪,本宫就将他带走了。” “不,不成……”青平郡主强势道,“你若将他带走,本宫就告上京兆府尹,他也难逃一死。表姐,你将他交给我,我不会害他的!你若不信,便派个侍卫日日跟着!我定叫他好好活着!” 思来想去,长公主都觉得保不下这个车夫了,只好和言道,“老马,事已至此,你便跟着郡主回去吧。本宫会指一个护卫保护你,日日报信于本宫。” 老马哭丧着脸,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好跟着郡主回去了。 苏悠然拉着月悦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开心,突然想起在另一处客房里的师父,连忙把月悦又拉走了,一边走一边说,“你不知道吧?其实那青平想设计的人是我师父,是我早有安排,让人将那迷香给调了包,也不知怎的被老马闻到了,才被引到了那房里。” “那你现在拉我去哪儿?” “去看看师父啊!虽然我让人将迷香给调了包,可不知师父有没有中其他的招数,他在席间也被人洒了酒呢。” “没想到竟也有人在你云家动手脚。” 苏悠然耸耸肩,“我故意叫人假装配合那郡主的。” “所以,这事儿……和我母亲有何关联?” 苏悠然笑嘻嘻道,“那就要看你配不配合啦。” “什么?” …… 一行人心情复杂地回到席上,云老夫人和镇国公老夫人、林家老夫人等已然心情十分不好,本想着就此散席。 可见寿星又没回来,便没好开口。 过一会儿,苏悠然和月悦也说说笑笑地进来了,众人也只当她们去更衣,没有在意。 云老夫人正准备和几个老姐妹先离席,谁知又有婆子喜滋滋来报,“禀老夫人、夫人、六姑娘,北边的国公爷、二老爷、四老爷、二少爷和悠辰少爷都给六姑娘送来了生辰礼!” 苏悠辰按说排行第四,但府里下人总是依着习惯把他和云天易喊错,所以便喊他悠辰少爷。 云老夫人一听,屁股又坐稳了,也是展了笑颜,“快拿进来!” 第445章 仙风道骨 婆子于是吩咐一声,立刻有几个下人抱着几个箱子轮番进来。 众人全都伸长了脑袋。 云老夫人一见儿子和孙子都争相给孙女儿争脸,一高兴,便挥手道,“都打开!” 下人们便呼啦啦打开了箱子。 婆子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便拿着单子唱道,“国公爷送上白狐裘氅一件、征北大将军送西凉族人白银头面一套、四老爷送琉璃瓶一对、二少爷送袖箭一只、悠辰少爷送玲珑玉镯一对,贺六姑娘寿。” 便有一个下人将一个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捧了出来。 先是是那件雪白裘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嘶,这么一大件毫无杂色的裘氅,不知得猎多少只白狐?” “这个继父,真是有心啦!许是早就盘算着给闺女的礼物了吧?” “哎,这西凉族人的头面竟是全银打造,倒是别致得紧。” “虽说材料不金贵,但这样式在京都城里可是独一份儿啊。” “哇,这一对儿琉璃瓶,高矮粗细一般,竟连线条也别无二致,更是稀罕了!” “就是这袖箭,看着是稀罕,咱这大家闺秀也用不上啊。” “那你可就错了,便是大家闺秀,也有遇着危险的时候。关键时候能保命!” “嗯嗯,这玉镯也是雕工厉害,就这么宽窄,竟能雕成缕空,里头还藏了十几颗珠子,实在是巧夺天工!” “啧啧,小县主果然得云家人疼爱!” 赞誉声不绝于耳,有人便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哎哟,看着可比方才太子殿下送的东西可多多啦。” 有人是站太子一边的,“量多顶个什么用?价高才值当!” “也不知道是什么,你就笃定太子殿下送的东西一定价高?” 月悦就推了一把苏悠然,“悠然,快快,打开吧,也让大家伙看看到底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方才众人送的礼全都收在一旁,有送上礼时唱报物品的,也有不愿显露低调行事的,但一般情况下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儿把礼品盒打开,除了云老夫人这样一心想给孙女儿挣面子的。 看到众人期待的目光,苏悠然一点也不稀罕太子送的礼物,自然也不吝叫人知晓,便点头让素月把方才太子送的大礼盒找出来,打开。 “嘶——这是极罕见的波斯琉璃镜吧?” “怪不得,那南越公主给的什么琉璃珠都不稀罕,这面半人多高的琉璃镜才是价值万金!” 苏悠然嘴角抽了抽。 旁人不知,她可是知道的,四叔这琉璃瓶送来,意思就是她教给他的那玻璃制法已经成功了。 很快,琉璃珠、琉璃镜什么的,都会价格暴跌。 还真是个冤大头,不知从哪里花重金买了这么大一张镜子。 早知道叫四叔先坑他一把。 但是此时看在旁人眼里,那可绝对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上回她在永安伯府闹腾,那高氏买了一个巴掌大的琉璃镜,就花了千两银子,这么一大面半人高的镜子,说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又有人道,“哎,小县主这般得父兄疼爱,这云家余下的兄姐,当也送了不少好东西吧?” 苏氏不想叫闺女如此高调,更不想叫外人窥探了国公府内里去,便连忙笑道,“自是有的,便是我那小儿子,还有曼菀的儿女,都给悠然贺了寿。看也看过了,大家伙儿便快些吃酒吧!” 众人自然不好再窥探,席间复又热闹起来。 这边的一番啧啧称叹,传到屏风那边的男客席上,云天白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他如今不仅囊中羞涩,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自是送不了什么大礼,只叫武欣欣出些银钱买了一根簪子,算是大哥大嫂的一点意思了。至于史问夏那边,他就随她去了。 若是有心人拿云家几个兄长送的礼对比一番,他必是垫底的那个。 真真想不到,连自家那个不太着家的四叔都送了昂贵的琉璃瓶,这个苏悠然,到底哪儿好了? 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婆子来悄声报长公主,说是府里的煊哥儿有些不舒服。 席面也到了尾声,她便赶紧起身带着月悦先告辞离去了。 月悦在马车上旁敲侧击,“母亲,悠然说那国师大人有心上人了,您知道是谁吗?” 长公主心里又是涌起一股酸味儿,“你这孩子,母亲怎知他欢喜哪家姑娘?” 月悦嘿嘿笑道,“母亲,原来国师大人与您早就相识吗?上回他答应收弟弟为徒,我还以为是看在悠然的面子上,没想到竟是顾念着与您的情份!” 长公主轻叹一声,“他年幼时曾是个乞儿,后被我和你父亲所救。他又受你父亲的指引入了鬼谷山。说是旧识亦不为过。只不过……先前我倒是没想到让煊哥儿拜他为师,后经悠然提醒,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有了先前的恩义,他必会倾囊相授。” 月悦试探道,“提到父亲,父亲也去了好几年了。母亲难道就没有想过,再嫁么?” 长公主刮了刮她的鼻头,“你这小丫头,自己的婚事还没个着落,你反倒操心起母亲来了?母亲有你们两个孩儿已经心满意足了,再不再嫁的,不重要。” 月悦摇头,“可是我看苏姨再嫁后,幸福得很。母亲您还年轻,前几年为了我和弟弟已经虚耗了青春,若是余生依旧孤零零的,我们怎么忍心?” 长公主拍了拍她,“你呀,天底下估计找不出第二个劝自己母亲再嫁的女儿了吧!” “世人都觉得女子要从一而终,再嫁有损名声。可是您是长公主,我怕什么?”月悦亲热地挽着母亲的手,“弟弟早晚要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小家庭,为避免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不如我也不嫁,我们娘俩相依为命!” “真是胡说!”长公主拧了拧她的耳朵,“林首辅的长孙今年要科考,依母亲看,上榜的可能性很大,不如到时我们来个榜下捉婿如何?” “哎哟哟,我才不要嫁个酸儒举人!” “那你到底要嫁个啥?” “嗯……有没有像国师大人那样仙风道骨的?” “怎的,你还要追随他成仙去啊?” 第446章 我的无忧 “他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可以考虑啊……到时我们就是神仙眷侣!” “嗯,母亲瞧着他倒是个长相俊俏的,回头问问他们鬼谷山可有叫人返老还童的法子?” “咯咯咯……”母女俩笑成了一团。 月悦冷不丁问了一句,“母亲,那国师大人心悦之人,有没有可能是母亲您啊?” 长公主心头一跳,嗔怪道,“你胡说什么呢!母亲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呢!” “哦,悠然说了,姐弟恋也很不错呢!” “你这个小妮子……成日里就知道和悠然胡说八道!”长公主气得直拧她的耳朵。 可是她没察觉,在自己死寂多年的心里,突然就被吹进了一丝春风。 她才三十二岁,寡居多年,说不希望有个人来照顾自己是假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年幼时帮衬着幼弟撑起朝堂,后与丈夫共同撑起薛家军保南境安宁,便是丈夫去世,遗腹子难产,她也是一个人咬牙独自扛了下来。 一个人坚强惯了,哪儿就那么容易展示软弱? 更何况,虽然她与无妄相识于年少,但真的一直把他当弟弟看的。二人虽熟稔,但更像是亲人间的熟稔。 到了府里,二人先去看了煊哥儿,确定他无恙后,月悦就将母亲推出去,说是有她陪着煊哥儿,天色也不早了,母亲早些去歇息。 长公主欣慰地看着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女儿,回了自己的主院。 然而一进里屋就闻到一股极重的酒味。 她惊了一下,想要喊人,突然发现嗓子竟然出不了声。 这时身后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上来,显然是喝多了,“长公主……姐姐……” 听出是无妄的声音,长公主顿时放松下来,想开口说话,却依旧出不了声。 她只好比划着让他放开自己,可是醉醺醺的无妄,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能看到她的比划? 无妄今日也是酒借怂人胆,再加上被月悦用了点不容易清醒的药粉,就更想将憋了两世的心里话一吐为快,“无忧……” 多年没有被人唤过的闺名,此刻从一个醉意的男人嘴里吐出来,很是缱绻,长公主突然就心里有些发软。 再加上多年没有被抱过的身子此刻深陷男人怀抱,全身也有些发软。 无妄见怀里的人儿不再挣扎,也没有听到反对的声音,就继续道,“无忧……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也不会让你有事……” 长公主很想从喉音发出一个音节,可还是没有声音。 她突然就想起来,方才月悦和自己笑闹滚在自己怀里,鼻尖好似闻到一股异香。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这个女儿是个用毒高手?! 这个蠢女儿! 定又是苏悠然出的鬼主意!被人做了筏子都还不知道! 耳边又传来温柔的声音,“无忧,我错了,我当年不该抛下你去鬼谷山。不过幸好这一世你没事……你们都没事……无忧,我不想再错过你。我早就心悦于你……如今我是国师,我终于能配得上你了……我娶你好不好?你嫁我为妻好不好?这一世,我会守护你到老……” 长公主懵了。 所以,无妄心里的那人,还当真是自己? 无妄难不成一直存有这样的心思? 回想这些年他待自己的好,驸马刚离世时他总是陪着她,尽心追查幕后真凶,有时还彻夜守在她的屋顶。那时她以为他是因为驸马的离世,他心里伤痛。 后来元白被逼离京,她托他收元白为徒,教他武功兵法、权谋布局,又时常拜托他传信,辗转于京都和泰州之间。他无不应允,将她托付之事一一办妥。 后来就是自己怀孕了,他消失了六年。 然后以国师身份出现,她是惊喜的。 但她万万想不到,他竟是为了得到这个能匹配得上她的身份,闭关修炼去了? 她思绪纷乱间,只觉得全身更加发软了,无力地靠在男人怀里。 她想说,不行的,我比你年长。 她想说,你还年轻,有许多年轻漂亮的未出阁女子可以选。 她想说,我已经老了,还有两个孩子,女儿都到了出阁的年纪。 她还想说,当年驸马在的时候,你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哥哥姐姐地喊…… 然而她一个字都没有发出。 而且,她觉得自己的心底,竟然心动了。 无妄抱着心心念念的人儿,见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出言反对,心下狂喜,双唇轻轻贴上近在帜尺的耳垂,含住。 长公主浑身颤了一下,全身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躁热。 该死的,月悦不会是……连媚药都给她下了吧? 无妄又问了一遍,“无忧,你没有反对,便是答应嫁给我了对不对?!” 长公主觉得自己应该摇头以示反对的,但是身体却更加诚实地向后朝他贴去,想要贴得更紧。 无妄只当她是羞涩矜持,更加惊喜地抱紧了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无忧……我的无忧……我好高兴……我要娶你了!” 甜密的言语刺激着她的感官,她努力用最后一丝清明想着,嗯,她寡居,他未娶,她可以嫁他,她这是反赚了? 然后,猛地转身扎进他怀里。 …… 次日一早,长公主的门外。 苏悠然和月悦探头探脑。 苏悠然问,“昨晚到底啥情况?不是说好了你来听壁角的吗?” 月悦很是懊恼,“我陪弟弟,哄着哄着,把自己先哄睡着了。” “你确定昨晚师父进去了没出来?” “我确定他进去了,可是出没出来我不知道啊!” “唉……”苏悠然急了,“锦绣姑姑!我们去问问她,昨晚有没有叫水啊?” 月悦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羞不羞啊?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是叫水?” “那有什么的?我六岁时阿娘成亲后,和新爹爹一夜得叫好几次水呢……” 月悦面红耳赤地捂脸,“你好污!” “我哪里污了?我就说了叫水而已!”苏悠然理直气壮! “哎呀呀,你还而已……”二人争论没个结果,那门突然就从里面打开了,二人瞬间跌了进去。 长公主脸色铁青,“跪下!” 第447章 你试试一夜七次? 月悦立刻跪好。 苏悠然也只好跪在一旁,还不忘眼神往里瞟。 怎么不见师父? “你们昨儿做了什么好事?!”长公主开始兴师问罪。 苏悠然心里暗骂,师父你要是在的话,出来救命啊! 我们这是为了谁? 月悦低头不敢说话。 长公主从旁边拿来一把量衣尺,“你们伸出手来!” 月悦心肝儿颤了一下,国师大人不在,母亲又这般生气,难不成昨晚……他们啥也没发生? 她和苏悠然对视一眼,交流了共同的想法,乖乖把手都举了起来。 尺子重重打在掌心, “能耐了啊你们!?” “诓骗母亲!” “毒哑母亲!” “还敢用媚药!” “那些都不算,今儿还敢来偷听壁角!” “你们这是大不孝!” 长公主每说一句话,就重重给二人打一尺,打到后面气得不行,“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也莫怪她心情不好。 因为昨晚荒唐一夜,一早醒来,枕边人不见了! 要不是凌乱的床单被褥,她还以为是一场春梦! 亏得昨晚甜言蜜语说得好听,一大早还不是跑没影了? 这就是拨那什么无情啊! 又听到外头这两个小崽子在探听,于是便气不打一处来,将二人狠狠罚了一顿板子,才头疼脑阔地让她们出去了! 苏悠然没底了,到底是成还是没成啊? 她拉着月悦出了长公主府,火急火燎去了国师府,得到的答案却是师父也是一晚没回来,现在也还是不在。 二人很是惆怅,做了一件天大的事,还把母亲(义母)给搭上了,怎的就没成事儿呢? 马车路过青平郡主府的时候,月悦一眼看到昨晚母亲派给车夫的护卫在门口,立刻让马车停下,招手让那护卫过来。 悄声儿问,“昨晚怎样?那老马可还活着?”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惨状,没想到那护卫一脸羡慕道,“当然活着,而且还活得可滋润呢!” 苏悠然也凑了过来,一脸“你展开详细说说”的表情。 护卫见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郡主,这……” 月悦瞪他一眼,“叫你说就快说!没什么不能听的!” 护卫显然也是憋坏了,一听主子有令,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昨儿属下在里头守了一夜,本也以为老马必会没命。可没想到的是……那郡主,还当真是看上了老马!” 他比了个“七”的手势,“叫了七次水!” 月悦:…… 苏悠然:…… “而且……今儿一早,青平郡主把那些面首都遣散了!这不还在门口闹着呢!”护卫一脸郁卒,“想来是长公主殿下多虑了,属下正要回长公主府禀报呢,老马不会有啥事儿,属下守在这儿委实是受罪,能不能回府办差?” 月悦想了想,“今日母亲心情不太好,你不若再守两日,若是老马确实得宠,那你便回来吧。” 护卫只好点头,“是。” 马车缓缓而过,隔着车帘子还能听到外头几个面首在哭天抢地,“郡主啊……你到底是为什么看上了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家伙啊……” 苏悠然和月悦听了齐齐嘴角抽抽。 随后里面一个人影一边扣着衣裳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救……救命啊……” 竟是老马。 两颗脑袋立刻贴在车帘打开的缝上。 车夫很贴心地勒住了缰绳。 护卫也赶紧跑上前去。 但见门口两个年轻面首在那护卫到达之前先揪住那老马衣襟,“你个老货!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迷住了郡主?现在竟还有脸喊救命?” 老马哭丧着脸,“这位公子,你试试一夜七次?我这把老骨头哪儿能折腾得起?” 面首全都沉默了:…… 万万没想到,这么个老家伙,竟然比他们这些年轻力壮的还厉害! 护卫也默然:…… 长公主没说,这种情况上,他要救人不? 然而很快老马又被后面追上的家丁拉走了,惨叫声越走越远。 围观的众人唏嘘不已。 马车又走了起来。 月悦问道,“你一定知道为什么,那是为什么?!我精通毒术,竟不知世上还有这种毒?” 苏悠然凑近她低声说,“不是毒。她用了一种蛊,一种名叫同心蛊的蛊虫!” 月悦瞪大了眼睛,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她原本是设局要用在国师大人身上?” 苏悠然点头。 “好毒的妇人!”月悦恨恨道,“恶人怎的不见有恶报?” 苏悠然低声在她耳边把那巫族人下寻欢蛊之事也同她说了。 月悦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 “就是可怜了老马,无辜躺枪。”苏悠然叹了一声。 “什么是躺枪?” “哦,就是躺着也能中枪。” 月悦直接把这“枪”想象成了弟弟如今正在炼的银枪枪法,也没再问,想了想直起了身子,“回头我便传信给那护卫,将老马接回来。我之前同师父研究《毒经》时有看到过解蛊的方法,我试试看能不能给他解了。” “那敢情是好。”苏悠然点头,“提起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吗?” 顾神医前几日得了那三羊村王大夫邀请,去了一处疯人村诊治。 醉心于医术的顾神医哪里甘心自己沦为妇产科大夫?自然是哪里有疑难杂症就往哪里钻! “还没呢。”月悦摇头,“师父研究《毒经》多年,接到王大夫的信件后,他说那疯人村定是集体中了什么毒,才会导致全村人都有疯症。” 苏悠然来了兴趣,“师父可有写信来?说什么了?” 月悦把怀里一封信掏出来,“你看看。” 苏悠然展开仔细阅读,随即将信件递还给她,“成吧,我不懂毒术,还是你们研究。什么疯症,什么无牙,总是吐血的。要是集体中毒,那必有个东西是他们集体会服食的才行。” 月悦眼睛一亮,“对啊,他们全村人都会服食的东西,有水、有粮食、有他们地里的瓜果蔬菜……从这些东西入手查,定能查出个端倪来!” 月悦去了医馆,苏悠然则回了云府。 素月一见她来,欢喜地送上一叠信件,说是悠然少爷和舅老爷写来的。 苏悠然一喜,赶紧打开哥哥的信件,信上说,那神山果然发了怒,天崩地裂,师父真是算无遗策。 第448章 接旨 得亏他们早有准备,将山脚下的村民和县里头的百姓都转移了,又用了她当初给的十万两银子置办了临时棚子、粮食米面,才叫百姓们躲过一灾,能暂时安置。 眼见着哥哥安好,她很是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那边城重建也很需要银子啊,她让素月又拿了十万两银票出来,给哥哥回信带去。 再打开大舅舅的信,也是回复她,苏家根本没有插手什么私造兵器之事。 虽说这不知是不是真话,她也算是放下一半心来。 算算时间,比之上一世早了五六年,或许苏家还没开始参与吧,而且没了姜明信,苏家应该不会这么快受制于人。 如今定州掌握三十万边军的是向左将军,是云钺的旧部。 有了这一层关系,也应该不会挟制苏家做下一些不法之事。 更何况,如今苏家大表哥的腿伤好了,已经正在被大舅舅朝下一代继承人方向培养,也不可能是史问夏口中的那个二世祖当家。 令她惊喜的是,这中间还夹了一封信。 是那陪着史兴上路的黄婆子找人代笔写来的,说她养的那盆名贵花草本想搬到泰州去,可是到半路上,叶子全掉了,她也只好丢掉了。 苏悠然看了扑哧一笑,这黄婆子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打哑谜。 旁人便是看了这封信也只当是汇报件琐事,实则暗指那史兴本是要去定州,但却被黄婆子忽悠着往泰州方向去,半道上寻了机会薅走羊毛,把史兴一个人丢在半道儿上了! …… 长公主府里,煊哥儿等了半日见师父没来,一脸的失望,跑去问母亲,“师父今日怎的还不来?” 长公主强忍着闷气答道,“许是昨晚在云家吃醉了酒,还没醒呢。” 她要是能一梦不醒有多好? 就当昨晚是一场梦了。 煊哥儿“哦”了一声,突然眼眸晶亮,“那我去医馆找姐姐给师父配一副醒酒的汤药!” 长公主忍不住酸味十足地说,“你就那般想你的师父?一日不见都不成?” 煊哥儿用力点头,“师父博闻多识,讲课有趣,还武功高强,煊儿很喜欢这个师父!” 长公主不由得想到,若是为避尴尬,他日后都不来的话,岂不叫儿子失望? 便小心翼翼问,“煊哥儿,倘若……他近来有事,会有一段时间都来不了呢?” 煊哥儿果然惊讶道,“一段时间是多久?” “或许……十天半个月的,也或许……一年半载的?”长公主吃不准了,考虑自己是不是去哪个寺庙住上十天半个月,好叫他来给煊哥儿教课时不必碰见自己徒增尴尬。 也是,一直视为姐姐的寡妇,竟占了他守身如玉几十年的身子,想来他也是觉得无脸见人了吧? 煊哥儿一脸的失望,“啊……那么久啊……” 突然门口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我竟不知,我有什么事会离开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 煊哥儿的眼睛嗖地变亮,立刻跑了出去,有模有样地见礼,“见过师父!” 无妄没有进屋,站在外头扶起煊哥儿,“徒儿快起。” 煊哥儿高兴地咧开了嘴,“师父!我还以为您今儿不来了呢!” “为何?” “母亲说您昨晚吃多了酒……” “嗯,是多吃了些。”无妄牵着煊哥儿的手往一旁的书房走去。 屋里的长公主松了一口气,不碰面也好,免得两人都尴尬。 书房里,无妄按着小煊儿坐下,一脸严肃地问,“煊哥儿,为师要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煊哥儿也一脸紧张起来,“什么……什么问题?” 无妄也吞了一口口水,好像比煊哥儿更紧张,慢慢问道,“若是……若是……为师成为你的继父……你当如何?” 煊哥儿瞬间瞪大了眼睛,沉默片刻脆生生地问,“那……若是您成了煊儿的继父,你是不是可以日日住在府里不走了?” “是,”无妄点头,“当然,你们若是愿意的话,也可跟着为师去国师府上小住几日……” 不过……想到那七个葫芦娃,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自己住在长公主府吧。 煊哥儿立刻欢喜地一把抱住无妄的一只胳膊,抬脸巴巴地问,“那……那您若变成了煊儿的父亲,能抱抱我吗?” 无妄顿时开心地一把将他抱起,在空中拈了拈,最后还把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大步走出去。 煊哥儿开心地大笑起来,他如今出去玩儿,再也不会被其他孩子嘲笑没有父亲抱了! 长公主听到院子里头的欢笑声,不由得走了出去。 煊哥儿看到母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大声高兴地喊道,“母亲,我有爹爹啦!” 长公主立刻脸色暴红,大声训斥道,“你胡说什么?!” 无妄站定,把煊哥儿放了下来,转身回过头来,静静看着她,耳尖也是红透了。 把煊哥儿搞定,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月悦那丫头,别以为他不知道昨晚她在他身上动的手脚。 长公主正招手把煊哥儿唤过来,准备好好训斥一番,却听锦绣姑姑跑了进来,“殿下,宫中有旨。” 长公主诧异地看着她,“什么?”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到什么圣旨了啊。 锦绣姑姑肯定地点头,“陛下有旨,宣旨的小黄门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长公主点头,立刻吩咐摆案,自己去换了一身衣裳。 一盏茶功夫后,长公主带着煊哥儿跪在了香案面前。 宣旨太监展开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旨意大意是,长公主贤良淑德,国师天人之姿,二人是天作之合,赐婚以结永好,共保大周盛世昌明。 长公主只觉得脑子翁翁地响,机械地举手接过明黄圣旨,不敢置信地盯着它。 锦绣姑姑给宣旨太监塞了大大的红封,送出门去了。 煊哥儿高兴地跳起来,“啊,师父真的成了我的爹爹啦!我要告诉师父……哦不,爹爹去!” 母子俩接旨时,无妄留在了书房。 他一溜烟儿跑了。 第449章 青平郡主暴毙 长公主还跪在地上捧着圣旨,突然就泪流满面。 原以为那男人酒醒了后悔了,一早就走了,没想到,竟然是进宫请旨去了。 锦绣姑姑进来,赶紧把主子搀扶起来,又看到抱着兴高采烈的煊哥儿进来的无妄,自觉地把煊哥儿抱走,让二人好生说说话。 无妄见四处无人,这才敢上前,轻轻包住她的双手,“无忧,无忧……” 长公主猛然抬起头,泪水早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无妄心肝一颤,手足无措地找着衣袖里的帕子,“无忧,你……你是不是不愿再嫁?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问过你,就擅自进宫请了旨。你若不愿,我再进宫请陛下取消便是……你别哭……” 长公主见他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着眼泪,立刻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无妄心里是五味杂陈,本以为昨晚她是愿意的,自己高兴不已,一早醒来连衣服都没顾得上回国师府换,直接就进宫等皇帝下朝后请旨,然后就过来了。 没想到,她竟是不愿的。 他叹息一声,“无忧,是我不对。我不该没问过你一声就去请旨。我以为……我以为昨晚你是愿意的……但到底再嫁是大事,我该同你商量的。是我不对,我一会儿就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 “不……”长公主泣不成声,好容易止住了哭,听了这么一长串,往他怀里又钻了两分,用力摇头。 她其实经过昨晚本来已经想清楚了,他愿娶,她自是愿嫁的。 没想到一波三折。 “嗯?”无妄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是,她不愿,还是不要取消?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无妄,你昨晚说,你早就心悦于我,可是真的?” 无妄点头,但是却很是愧疚,“自然是真的。我幼时得你和驸马相救,一直感恩在心。我是不该对你起心思的,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驸马。我一直……可是我万没想到,驸马他……那时,我是很想陪在你身边的。可是我一介白身,又怎么配得上你?怎么可能与你真正厮守?所以,我回了鬼谷山,拼尽全力学成出山,又向皇帝自荐,有了国师这层身份。我才敢……但是昨晚也是我孟浪了。对不住。” 听了这么一长串告白,长公主只觉得眼泪又要涌出来了,只紧紧抱住了他,静静平息了,才抬起头,含泪笑道,“我愿意的,我愿意嫁给你。” 无妄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像炸开了无数烟花。 哈哈哈哈……他高兴地抱住了长公主,将她像小女孩儿一般舞成了一团花儿。 次日,长公主被赐婚国师的消息传遍了大周朝。 苏悠然也是高兴得很,没想到事情竟然成了。 下午的时候,那个守在青平郡主府的护卫一脸惊恐地回了长公主府。 “启禀长公主,老马他死了……” 长公主诧异地问,“昨日你不是还说,青平郡主待他极好?” 护卫点头,“是,小人一直守在院外。那郡主她,她也突然暴毙了!” “什么?”一旁的月悦也惊了,“具体什么情况,你快说说。” 护卫点头,“今日有婆子把国师被赐婚的消息传了进去,那青平郡主就突然发疯了,直接拨了府卫的刀把老马捅死了。小人在院外,根本就来不及救他,只好上前给他收尸。随后不一会儿,郡主也不知怎的突然七窍流血,当场就暴毙了。” 长公主默然一会儿,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厚葬老马便是,再问问他可还有家人?若是有的话,多给些抚恤银子。” “是。” 月悦只一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长公主见她一脸了然的模样,便问,“你知道什么?” 月悦就将苏悠然告诉她青平郡主用同心蛊之事说了一遍,“想必是她一怒之下把老马杀了,蛊虫感应到了,便也将她杀死了。” 荣亲王府,荣亲王妃得知女儿的死讯,哭得死去活来。 荣亲王痛斥,“你教出的好女儿,若不是那般荒唐,如何会成为全京都城的笑柄?!你还好意思哭?” 荣亲王妃哭道,“谁叫你那时看上姜家?叫她抢了姜明信做夫婿,他又是个不成器的!若非如此,她又怎会成了一个和离妇做下这许多荒唐事败坏了名声?” 荣亲王怒道,“你倒还怪起我来了?要不是姜家那群蠢货惹了苏氏和云家的人,老夫在户部部署多年的心血怎会付诸东流?!” 这些年他每每想到自己在六部中暗插的人手慢慢被拨除,就会呕出一口鲜血来。 还有定州那个铁矿……他的心一直就在滴血啊! 荣亲王沉声道,“青平死了,应桓这个做哥哥的,回京奔丧总是应当的。” 荣亲王妃惊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应桓这个世子,也该回京了。” 布置了这么多年,也该有点进展了。 …… 另一边,周清浅得知史问夏已经成功把那噬脑蛊下在武欣欣身上后,就开始筹谋起对付史问夏之事。 原那史问夏撺掇她把武欣欣关进庄子里,可她见武欣欣进出都有大把的奴仆护卫跟着,不好下手。 可是史问夏没有啊!她只有一个贴身丫环! 而且娘家也没人了,就是失踪了,除了云府,也没有娘家人来寻!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打定主意,就上门来邀约,没提庄子的事,只道要去光孝寺祈福。 正好下个月秋闱在即,她说想去替家中二哥求个平安符,望二哥顺利高中。同时云天白那几日正受了皇命去剿匪,她说祖父担心世子表哥安危,也想顺便替世子表哥求个平安符,便来邀两位表嫂一同前去替世子表哥祈福。 云天白的生母不在,外祖家多看顾些,倒也说得过去。 而且周清浅说着朝史问夏狂使眼色。 史问夏立刻就明白了,她这是听了上回自己的建议,要朝武欣欣下手了? 于是她便附和着,撺掇着武欣欣一同前去。 第450章 把她给绑了? 武欣欣本就知道周清浅对云天白的心思,一直警惕着她,怎么可能轻易松口跟她一块儿出去? 周清浅还提了一嘴,说是那光孝寺求子也很灵的。 武欣欣就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依旧警惕地拒绝了。 周清浅只好失望地走了。 表面失望,暗中却派人盯着云家的动向。 过了三日,武欣欣悄摸带着人去了光孝寺。 一直让佩儿盯着兰香院那边的动向的史问夏得知武欣欣要出门,还让婆子准备了香烛供品,便猜到她是要去光孝寺。 她转念想到自己那个长途跋涉的弟弟,暗道不如也跟在后面去为弟弟求个平安符,顺便看看周清浅到底有没有朝武欣欣下手。 于是她和佩儿也悄悄跟在后面去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她特意让佩儿去街口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到了光孝寺门口,她认出了周家的马车,便猜到周清浅也派人盯着武欣欣的动向,嘴角更加勾起。 她一面虔诚祈福,一面用眼角搜寻着。 不一会儿,佩儿过来悄悄告诉她,好像看到周家姑娘往后山走去了。 史问夏更是高兴了,想必是周清浅把武欣欣引到后山去了。 于是她便也朝后山走去。 谁知刚转过月牙门,就突然后脑一阵剧痛,接着就人事不知了。 那时佩儿“正巧”手里帕子丢了,转回身去捡,捡回来后转过月牙门,“惊讶”地发现小姐不见了,小声喊了两声,随即自言自语道,“奇怪,小姐难道没有过来吗?她去哪儿了?” 说罢她转身朝来路往回继续找寻。 角落里隐着的苏悠然勾唇一笑,佩儿这小姑娘演技还是不错的,不枉她拉她一把救出火坑。 那边周清浅让那个花匠把人打晕迅速拖走,见佩儿并没有瞧见也没有朝后山方向找寻,心头暗喜,这倒是省去了解决这小丫环的麻烦。 花匠力气大,很快把人装进麻袋,然后从后山一溜小跑下山,扔进了马车里。 史问夏被丢进柴房的时候疼醒过来,一脑门儿官司。 清醒过来后她都懵了,这是……周清浅那个贱女人把她给绑了?! 她如上一世一般暗示周清浅出手绑人,可不是要绑她自己啊! 武欣欣那贱人才是世子夫人不是吗?! 她明明暗示周清浅把武欣欣那个女人给绑了,不仅能除去这个眼中钉,还能以绑匪的口吻讹个几万两银子! 正好能给世子解燃眉之急! 绑她可什么都捞不着! 可到头来,为何这个蠢女人反把自己绑了? “周清浅你这个蠢货!还不把我放出去?!”史问夏声嘶力竭地喊着。 周清浅没有出声,她知道史问夏必定猜到了是她。 但是这般叫人听见也不是办法。 于是她问庄子上一个婆子,有没有能让她怎么喊都听不见的地方? 婆子便指了指旁边的地窖。 柴房门被打开,史问夏一喜,以为是周清浅开门放她出去。 谁知进来一个婆子,什么话也没有,直接把她再次打晕,扔进了地窖中。 苏悠然一路跟踪她们到这庄子,终于明白了自己上一世被关押的地方,竟然就在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 这庄子,离京郊不过二十里地,而且离自己买下的一处庄子就是一垄之隔。 滔天的恨意袭来。 巧得很,周清浅志得意满地出来的时候,在路边的一处破庙门边,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面容丑陋的病得有气无力的乞丐。 瞬间她又有了一个念头,立刻吩咐车夫把这乞丐扔进地窖里。 苏悠然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史问夏的惨叫和绝望能比得上上一世的自己么? 史问夏是自实恶果。 周清浅面对同样的情形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上一世害她的两个凶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剩下的,就是上一世的那个乞丐了。 知道了这个地方,知道了这个破庙,再过几年,她应该就能在这里,等到那个乞丐。 …… 苏悠然回到云府的时候,佩儿正跪在地上一脸焦急地对着苏氏说道,“奴婢也不知大少夫人怎的一转身就不见了。真的,就一转眼,奴婢在寺里找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找不到了这才回来求助的。” 苏氏脸色也不太好,“怎的你们出门,连一声招呼也不打?也不用府里的马车?” 佩儿哭道,“是大少夫人吩咐奴婢去外头租的马车,说是要悄悄跟着世子夫人……我们一路跟着世子夫人的马车才到了光孝寺,大少夫人便说她也要替世子求个平安符。” 她从怀里掏出一道符,“夫人您看,她求的平安符叫奴婢收好,等回府后她要亲手交到世子手里的。” 苏氏还要问什么,抬头看到女儿回来了,忙朝她招手,“悠然,你去了哪里?” 苏悠然淡笑道,“女儿去看了看咱在京郊置办的那处庄子,女儿想在那里开个大大的池塘,养些银鱼供应福喜楼呢。”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苏氏旁边坐下,“母亲,发生了何事?” 苏氏道,“你问夏大嫂不见了,母亲已派人去寻了,正问佩儿一些细节呢。” 苏悠然道,“她方才说她们是跟着欣欣大嫂去的,不如把欣欣大嫂也喊来问一问她可有见着?” 苏氏点头,“也好。” 说罢便吩咐红玉去了。 不多时武欣欣便在丫环的搀扶下跟着红玉过来了。 苏氏一见也是一惊,“平日里我省去了你们晨昏定醒,但你们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又或是出门办事,同我说上一声很难吗?” 武欣欣顿时就跪在了地上,“母亲,媳妇方才实在是头疼得紧,听闻母亲传唤,我便立时就来了。” 苏氏叹息一声,“行了,起来吧。我唤你来就问你两句话,你去那光孝寺,可有见着问夏?” “问夏姐姐?”武欣欣扶着丫环的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也挡不住脸上的讶异,“母亲如何这般问?我去光孝寺为夫君求平安符,本就不想叫她知晓……我根本不知问夏姐姐也去了光孝寺,并未见到她。” 苏氏点头,“成了,你去歇着吧。” 苏悠然看着她虚弱的背影,欲言又止。 该如何提醒她呢? 第451章 她也是重生的! 苏氏见了便问,“悠然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苏悠然只得说道,“欣欣大嫂既是头疼,不知请了府医没有?” 红玉忙答道,“自是有的,奴婢去请的时候,府医正在开方子。” 苏悠然没有多问,她知道府医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她对苏氏道,“母亲,问夏大嫂之事,急也急不得,不如等去寻的人回来了再说。佩儿,你先下去清理一下吧,若是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自来禀报便是。” 佩儿忙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苏氏盯着女儿,“悠然,莫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苏悠然嘻嘻一笑,上前挽住母亲手臂靠在母亲身上,撒娇道,“阿娘——大哥房里的事儿,您就别多管了!” 苏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难不成……” 苏悠然摇头,俯在母亲耳朵极轻地说道,“阿娘,佩儿前几日来告诉我,那日她陪着问夏大嫂去了一处寺庙后面的庄子上,看望了一个少年。她同庄子的婆子打听了一下,竟然是问夏大嫂的亲弟弟史兴!” 苏氏一惊,“什么?” 苏悠然点头,“此事,母亲还是告知大哥,由他来处置吧。” 说罢她便告辞离去。 苏氏心情沉重,云天白奉旨去剿匪,只怕还需几日才能回来。 这史问夏又失踪了,若是消息传出去,于她的名声有损。 若是她那本该斩首的亲弟弟还在世的消息传出去,只怕要连累国公府都要担上个欺君的罪名! 又过了七八日,果然暗中派出去寻找史问夏的人一拨又一拨空手而归。 云天白回来了,苏氏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诉了他,同时也将史兴还在的消息告诉了他。 云天白脸色阴沉,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云府门子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立刻转交给了世子。 当日云府就挂起了白幡。 佩儿是唯一一个目睹史兴还活着的人,他怎么可能叫她活着? 然而他到木兰院去,准备让佩儿“暴毙”来替代史问夏的尸首时,木兰院已经人去楼空。 …… 佩儿怀里抱着包袱,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去周家那庄子的路上。 她只要最后替悠然小姐做完一件事,她就可以拿上卖身契回到爹娘身边。 史问夏是她这么些年伺候的主子不错,但她是云家的奴婢,忠于云家的六小姐,她有什么错? 何况史问夏这些年动辄就打骂她,她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个主子手里,为了自保,她又有什么错? 进了庄子,那婆子警惕地看着她。 佩儿说道,“是周三姑娘叫我来的,就传一句话,我便回去了。” 婆子将信将疑地将她放了进去。 见她径直走到那地窖前面,这才打消了疑心,拉开地窖门板让她下去了。 佩儿下了地窖,就是一股恶臭令人窒息。 伸手不见五指,她自然也不敢点灯,只站在台阶上轻声唤道,“大少夫人?大少夫人?” 心如死灰的史问夏突然惊醒,嘶哑着嗓子问道,“佩儿?是你吗佩儿?” 佩儿点头,“夫人,是我。” 史问夏突然觉得有了一丝力气,但依然起不了身,“佩儿,你终于来救我了……你快点过来扶我回府……” 佩儿语气悲悯,“大少夫人,你已经死了,你回不去了!” “你!你说什么?!”史问夏不明所以。 “世子昨日已经昭告天下,大少夫人您已暴毙,白幡都挂了出去。”佩儿语气平静。 史问夏如当头棒喝,声音都发抖了,“什……什么?!这是为何?!” 不可能的!上一世,云天白是如何与她恩爱,甚至为了她,连国公夫人的正妻位置都空悬了几十年! 为何这一世……她要被这样对待?! 佩儿轻笑了一声,“因为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不!”史问夏大喊,“不可能!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啊!佩儿你快……你快救我回去!都是周清浅那贱人害我……” 佩儿又道,“夫人,你就别喊了。你怕是不知道吧?昨日,你弟弟写来的信,叫世子收到了!” “什么?!”史问夏又是如遭雷击。 “昨儿门子上收到一封信,是写给夫人你收的。你不在,自然交到了世子手里。”佩儿说道,“那封信,是你的好弟弟史兴写来的,他说走错了路,走本是要去定州的,却走到了泰州,半路上银钱被婆子偷走了。现在流浪在定州柳家村,成了乞丐,求你给他稍些银钱,好叫他能顺当回来呢!” 史问夏接连受到双重打击,嗓子里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她的弟弟! 她拼了命保住的史家的唯一血脉!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云天白火急火燎地要让她“暴毙”了! 史兴还活着,云家就逃不过一个“抗旨”的罪名! 原来,所有的恩爱,都敌不过贫穷和死亡的威胁! 更何况,史兴还写信告知了他的方位,想来也是难逃一死啊! 想通了这些,她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她重活一世,反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她在黑暗中死死瞪着佩儿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死心地问,“佩儿,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佩儿的眼泪唰地就流出来了,“夫人,你摸着良心问问,你平日待我不薄?你去年一脚踢断了我两根肋骨,大夫说差点就戳破了心肺!上个月那一脚,差点又叫我好容易长好的肋骨又踢断了!还有我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我全身上下哪里你没用针戳过?” 史问夏沉默,最后问道,“所以,如今,是谁派你来的?” 她不信佩儿背叛了她,就能投入周清浅的门下。 佩儿轻轻说道,“六姑娘。” 最后一根压倒她的稻草,如山一般粉碎了她的所有意志。 所以,这一切,都是苏悠然设下的局?! 苏!悠!然! 原来……她一切都知道! 她也是重生的! “啊——”她疯狂尖叫。 旁边的男人终于被吵得不耐烦,一脚踹在她的心窝口。 她大口大口地喷出血来,渐渐没了声息。 第452章 空棺 佩儿说完这些,就回到了地面上。 苏悠然早等在了庄子外头,听完了佩儿的禀报后,什么也没说,给了她一包银子和卖身契,便回府了。 …… 云府停灵七日,第八日便由云天白捧着遗像出殡了。 好歹也是国公府八抬大轿抬进府的,自是要风光大葬。 谁知行到了一处山坡上,送葬队伍竟与荣亲王府的送葬队伍碰上了。 荣亲王府为了等世子归京,便停灵了半个月才下葬。 山路狭小,云天白也不想惹事,便停下让行。 也或许是山路狭小,两棺交错时,荣亲王府抬棺的一个壮汉没注意,一脚踩在了云府的抬棺壮汉脚上。 那壮汉便腿脚一软,肩上的棺材就朝着山坡面栽下,一路骨碌碌翻滚而下。 棺材板原也是钉好的,可经不住这一路翻滚,那棺盖便被摔了半面出来。 等到众人赶下山坡时,全都傻了眼。 有个抬棺的壮汉叫道,“我道这棺咋的这般轻巧,敢情是里头什么也没有啊!” 沿途本也有几个百姓跟着看热闹,有身轻如燕的也下了山坡来,见状便纷纷议论了起来。 “怎会是个空棺?尸首呢?不会是方才摔出来了吧?” “不可能!这棺盖才摔出一小半儿,里边便是有尸首,那也是硬的,怎么可能从这缝里摔出来?” “没听那抬棺人说嘛?这份量不对!” “啧啧,这大少夫人突然暴毙……又是死不见尸的……难不成……?” “呀,前几日有传言说平国公府的大少夫人上香的时候失踪了,难不成……竟是真的?” “嗨,失踪了便去找,何以要宣称她暴毙了?” “高门大户的女眷,失踪了哪儿有清白可言?当然要‘暴毙’啦!” 本就提不起精神,又要假装悲伤过度而姗姗来迟的云天白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议论,也是傻了眼。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史问夏死不见尸,这事传扬出去,百姓会如何猜想? 因苏悠辰加入,排行从第四变成第五的云天易跟着下来了,此刻便有些幸灾乐祸地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如今要葬个空棺,还要继续么?” 云天白喉间一哽,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山坡顶上有说话声传来,不一刻便听有婆子朗声道,“世子、五少爷,夫人有话,你们先上来,先回府!” 众人再次傻了眼,今儿这热闹,真够热闹的! 出殡摔出个空棺,然后抬着空棺回府? 也是,既没尸首,还下什么葬啊。 这仿佛倒是给云天白递了个台阶,便扭身往上走了。 留下八名抬棺壮汉互相瞪眼,这空棺咋办?抬还是不抬? …… 云天白一干人回到国公府时,又傻了眼。 京兆府尹陆宁正脸色肃穆。 大堂中,原本摆放棺木的地方,竟摆着一具尸首。 云天白一脸困惑,上前拱手道,“陆大人,您这是?” 陆宁亦回礼道,“世子,那棺材里……?” 他看到后面的八人又把那棺材抬了回来,知道想必他们也是发现了。 云天白苦笑道,“夫人的尸首不知为何竟消失了。” 他死也不能承认,本就是置了一副空棺,看这样子,应是京兆府发现了史问夏的尸首? 陆宁眼见人多,便点头道,“今日京兆府捕快在巡防时,在一处河边发现一具尸首,鞋子是云大小姐绣庄的样式,便查了查,竟有人说是云府大少夫人。于是本官便将人抬来了。” 这分明就是已经确定是史问夏了,所以才敢抬来的。 云天白松了一口气,如此他不知尸首消失也能说得过去,到底坐实了她是暴毙的说法。 他上前掀开白布,看了一眼,瞳孔猛地放大了一瞬,随即立刻将布盖上。 他拱手朝陆宁道谢,“正是在下的先夫人,谢过陆大人。” 陆宁点头,“本官一路过来,也有些口渴了,不知……” 云天白立刻会意,知道他有话要说,便连忙把陆宁往旁边的茶室里请。 到了屋里,陆宁见他把门关上,这才说道,“世子,方才的说法,只是给百姓一个交代罢了。实情是,本官今晨收到密报,说是尊先夫人在京郊周家的一处庄子的地窖里。本官便让捕快去搜,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她!” 陆宁与苏宜人这个客卿交好,自是认得这个云家大少夫人的。 云天白脸色一变,“那她……?” 他方才虽然才掀了一角,但也看到了,她的脸上脖子上全是青紫痕迹,满面血污,而且双肩以下只是用衣服披着,根本就是一副裸死的样子。 “放心,此事我已让现场的几个捕快闭嘴了,他们必不会传出去。”陆宁说道,“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气绝,那地窖没有一丝光亮,旁边还有一个脏污的乞丐,也只剩了一口气……” 其他的他没多说,但想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天白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又问,“何人给的密报?又为何是周家的庄子?” 陆宁摇头,“是一个小乞儿送到府衙的一封信,信中详细写了先夫人何时到的光孝寺,如何被周家人掳走到庄子上……如此言之凿凿,我们才敢下令搜捕。” “周家人?是谁?” 陆宁说道,“此案牵涉到你的外祖家,若是你不投告,本官自也不会追究。” 意思就是民不举官不究,云天白作为苦主若是不想查,他也不会多事。 云天白咬着牙,“查!” 到底是宠了两世的女人,乍一看她的死状,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如此害他的问夏? 陆宁点头,“如此,本官便去周家拿人了!” 三日后,周清浅锒铛入狱,史问夏自也再次下葬。 全城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周家人也震惊了,尤其是周清浅的母亲,云天白的大舅母萧氏。 她万万想不到,上回自家女儿罚跪祠堂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做出这样戗害人的事情来。 云天白是完全懵的。 第453章 周清浅被判刑 其实他让京兆府查,就是心底里还抱有一丝侥幸,他觉得这事说不定与宁远侯武家有关,必是有人栽赃陷害周家。 周太傅是他的外祖,周家一门清贵,怎么可能会有人做出这等恶毒之事来? 若是查出与武家有关,或许也可以借机拿捏一下岳家,免得自己如今像个鹌鹑一样在宁远侯和武欣欣面前抬不起头来。 谁知,京兆府拿下周府下人一番盘问,那个花匠当即就招了周清浅出来。 前一段时间,周清浅时常会送些银钱给他解燃眉之急,他如何也想不到,她竟会把史问夏囚禁起来,还让人……让人…… 周清浅开始是死不认罪的,但陆宁不知哪里又得了一封密信,信里详细说了周清浅是如何害人,见证的下人都有哪些。 他直接就把密信里说的花匠和车夫,还有周家庄子上那婆子都抓了起来。 周清浅是周家大小姐,不能用刑。可那些下人就不用手下留情了,一顿刑具用上,全都招了。 京兆府还在光孝寺寻到了一个目睹花匠将人打晕带走的目击证人小沙弥。 顾及云周两家的面子,京兆府没有公开审理此案,请了涉案的当事人关起门来审理。 一脸不敢置信的萧氏拉拽着同样一脸不敢置信的云天白走进京兆府,痛心疾首地看着周清浅。 周清浅在一连串的供述中无法抵赖,只好认了罪。 萧氏一脸灰败地瘫坐在公堂上。 云天白了解了整个经过,震惊地问,“表妹,你为何要这样做?” 上一世,他只知道有一年周清浅就被送到外地去了,说是在那边说了一门亲事,他完全不知道,这表妹,竟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 难不成……上回……武欣欣和自己……那武欣欣说是周清浅设下的局,竟是真的?! 周清浅已经崩溃,见云天白还这样没心没肺地问,癫狂地哈哈笑道,“世子表哥,我为你疯为你狂,为你朝她们下毒手,你竟还问我为什么?” 叶宁听出了意思,“周清浅,你说什么?你朝她们下毒手?还有谁?” 周清浅眼见活不成了,更加哈哈大笑起来,“是,还有一个,你们想不到吧?哈哈哈!” 她死死盯着云天白。 云天白突然脊背发凉,“你……你该不会,指的是……武欣欣吧?” 周清浅恨恨地啐道,“她抢了本该是我嫁给你的机会,还得了世子夫人封号,我要杀了她!只可惜她身边人太多,我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就把噬脑蛊放进了千金丸里。哈哈哈……” 云天白只觉得头脑发晕。 千金丸……他当时给了史问夏,是武欣欣闹着肚子疼,又想着千金丸能治她的宫寒之症,便叫人从史问夏的手里要来的千金丸。 还是自己亲手喂她吃下的。 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周清浅哈哈笑道,“你不知道吧?你的母亲,其实也是中了这噬脑蛊而死!当年朝你母亲下毒手的,是青平郡主!如今,你又亲手把这个害死侈母亲的毒蛊喂给了你的妻子!哈哈哈!” 云天白如遭雷击。 萧氏上前一巴掌拍在女儿的脸上,“逆女!我怎么就教出了你这样的女儿!简直是目无法纪、草菅人命!” 周清浅捂住脸,控诉道,“母亲,要不是自小听着您对姑母念叨的不满,女儿又怎会时常想去欺负表哥?欺负着欺负着,女儿就自然对他上了心。可是女儿上了心,母亲却又不答应女儿与表哥定亲,也不帮女儿嫁入国公府,如今女儿这般破釜沉舟,都是您造成的!” 萧氏听了险些没晕过去,她就是看周氏不顺眼,才不愿结这姑表亲的,怎么会想到女儿的执着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捶胸顿足,但依然向陆宁求情道,“陆大人,要怪也是怪我这个母亲没能教好她,致使她犯下如此大错,还请陆大人手下留情啊。” 陆宁捋须道,“本官与苏客卿也算是同僚一场,今日闭门审理,已经是全了平国公府和太傅府的颜面。周大夫人若是想要轻判,还是要求得苦主的谅解才是。” 萧氏听懂了,向云天白求道,“白哥儿,看在大舅母疼你一场的份儿上,原谅清浅吧!待她归家,我必将她远嫁外地,再也不回京都城!” 周清浅却哭道,“母亲!我不!我不要嫁到外地!我要嫁给世子表哥!救母亲成全!我不图名份,便是为妾我也情愿!” 萧氏气得浑身发抖,“你情愿为妾,也不问问你世子表哥愿不愿?!” 周清浅便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云天白,楚楚可怜地唤道,“表哥……我做这么多,全都是为了你……” 云天白立刻打了个寒颤,因着年少时的恩义娶了史问夏,已经叫军营的兄弟们离心了,若再纳个心肠歹毒的妾室入门,自己的前途岂不是全毁了?! 这大半年的挫折令他明白,没什么比前途和钱途更重要的了。 他只看向陆宁,“还请陆大人……依法审判!” 周清浅大惊失色,“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萧氏也不敢置信,“白哥儿!” 云天白神情冷漠,“大舅母是想叫清浅表妹坐实了手上两条人命?” 萧氏顿时闭嘴,硬生生压下心头的那股邪火。 方才周清浅不打自招了,她还朝武欣欣身上下了蛊。 若是两条人命都坐实,女儿必然没命。 果然陆宁沉吟片刻,给了流放三千里的判决。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而言,流放三千里也是个死。 周清浅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惨白浑身瘫软在地上。 云天白拂袖而去。 萧氏知道这个判决到底比斩立决轻多了,也没敢多话,只悲痛地看着女儿被押了进去。 她要回去想办法! 陆宁命主簿记档封卷、秘而不宣,随后塞进同样一堆不宜宣扬的案卷中,呈到了大理寺复审。 自六年前刑部的人被换成了太子的人后,在皇帝的默许下,原本和刑部同穿一条裤衩的大理寺自然也成了太子的囊中之物,很快大理寺卿也换成了太子的人。 第454章 得知真相 与虎视眈眈的荣亲王相比,顺庆帝显然更信任自己的儿子。 大理寺卿自然知道玄王世子和云府的亲密关系,也知道太子曾在国宴上当众对云府六姑娘求亲,所以一审到云周两家的卷宗时,眼睛都瞪大了,立刻派人抄了副本送到了太子跟前。 无妄和长公主的大婚定在九月,温元白这些时日为无妄的婚事操碎了心。 无妄原只是个光头和尚,在京都城是没什么根基。 可是他既用了国师的身份入了京,又要娶长公主,未来少不得要融入京都城的权贵圈子。 这一点不光是皇帝和温元白,整个京都城的权贵都明白。 所以赐婚的消息传开后,整个国师府都热闹了起来。 原本国师府是一律闭门谢客的,可是架不住那七个葫芦娃在门前摆摊儿。 许多人求告无门,就把主意打到了七个葫芦娃身上。 初时有两个师兄弟不知轻重收下了重礼,后来被无妄得知之后狠狠的训诫了他们一番才吸取教训。 无妄实在是头疼就把这副烂摊子丢给了他正儿八经的徒弟温元白。 所以温元白一边操心着国师府的繁杂事一边又要履行身为太子的职责忙得是焦头烂额,一时间竟也没顾得上师妹那头。 等到大理寺卿将云周两府的卷宗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总觉得这当中和自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脱不开关系。 尤其是陆宁在卷宗中写道他两次接到的密信,还有那个失踪了的丫鬟佩儿,他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师妹的手笔。 于是温元白去约了师妹出来喝茶,一番旁敲侧击,却只见师妹心情颇好的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想提及这件事情,心下便了然师妹怕是不想让他知道这其中的端倪。 在当晚月黑风高的时候,他在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的陪同下去了那京兆府监牢。 他要去见的人不是周清浅,而是那个同样在云家庄子地窖里抓获的那个乞丐。 他想要知道在地窖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乞丐半生潦倒毫无牵挂本就心如死灰,被判了个监禁十年反而乐得开心,总算是再也不用为无处容身而发愁了,还吃上了公家饭。 温元白丢给他一锭银子,“把你在地窖中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再说一遍。” 乞丐本在审讯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见此人又给他丢银子,有些莫名其妙。 陆宁以为世子是觉得他判轻了,连忙解释道,“爷,此人也算是个受害者,虽然做下了恶事但也罪不至死,所以本官判了他十年监禁。” 那乞丐一听大惊失色立刻磕头道,“大人,小人不要银子,还求大人不要放小人出去啊!小人觉得这十年也是判轻了,能判个二十年也是好的!哦不,三十年!三十年也成!只要不砍头,多少年都行啊!” 温元白:…… 陆宁:…… 大理寺卿:…… 见过求饶的,没见过这般求刑的啊? 温元白皱了皱眉头,“你只需要再说说那几日的情形便是。” 乞丐见几位大人没有反对也没有提起要放他出去的意思,连忙答道,“小人原本一直宿在京郊城外一处破庙里,有一顿没一顿的。突然有一天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在一处地窖里,黑不隆冬的,啥也看不见。好在每隔半日就有人丢下两块馒头,没饿死就好。但是旁边有个女的,总是吵吵嚷嚷烦的不行。小人就想叫她闭嘴,撕打间就……就……起了色心犯了大错……” 温元白打断了他,“那女人都说些什么?” 乞丐已经知道幕后主使之人叫周清浅,自然也知道那时史问夏在叫喊的名字就是周清浅,“她总是嚷嚷着,周清浅,放我出去!你以为把世子身边的女人都除了,他就会娶你吗?你做梦!” “她还总说……为什么这一世变成了这样子……”这些话他在提审的时候都答过,所以不经思索就又说了一遍。 叫温元白觉得敏感的也是卷宗上“这一世”三个字,此刻听乞丐提到了这里,就又打断了问道,“你仔细说说,什么叫这一世?” 那乞丐摇摇头,“这婆娘成日里除了骂就是哭,小人不稀得问她。” “那她可有提到过上一世?” 那乞丐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有!有一次睡梦的时候她说梦话来着,说什么上一世你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这一世你宁愿宠幸武欣欣那个破鞋荡妇,也不来救我?难道就是因为这一世我爹莫名其妙成了卖国叛贼吗?” 温元白神情一凛,武欣欣是个荡妇这件事情鲜少有人知道,为何史问夏会知道这件事? 他也是因为安宁侯和三皇子走得近,让人去查了查他的后院,才知道那个武欣欣和侍卫的密辛。 可这件事情安宁侯府瞒得密不透风,外人是从不知晓的。 “你再想想,她还说了什么了?” 乞丐努力回想,“好像有一次他还咒骂一个人,好像是什么姓江的,说什么上一世你是个正妻都斗不过我,这一世,我才是他的正妻……有时候又说武欣欣,明明我才是正妻,为什么你反得了世子夫人的头衔……反正乱七八糟的俺也听不懂。” 这时候陆宁提醒道,“那丫鬟佩儿最后和史问夏说的话,你再一五一十道来。” 乞丐就把那日佩儿和史问夏说的一番话复述了出来。 当温元白听到最后史问夏问佩儿是谁指使她,佩尔回答“六姑娘”时,温元白平静无波的眼眸扫向了陆宁。 陆宁只是恭敬地朝他拱了拱手,微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旁人不知道什么姓江的,他和温元白都知道,苏悠然原姓姜。 这个江实则是那个姜。 陆宁是掺杂了一点点私心想要保护苏悠然,所以特意叫主簿把“姜”写成了“江”,又令他最后一段有关什么指使的话没有写在卷宗上。 这也是他陪同温元白过来再听一遍口供的主要原因。 大理寺卿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见温元白却朝陆宁满意地点了点头,自然也不敢多问,只老老实实立在一旁当个木头人。 …… 第455章 送别云天白 温元白回到府里的时候,一直在想苏悠然和云天白、史问夏之间的瓜葛,想起年初时她大病一场做的那个噩梦,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便更加心疼师妹了,原来,梦里她在地窖中被关了整整一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还要遭受乞丐的凌辱…… 就是不知上一世的这件事是发生在哪一年,自己能不能在那个破庙中等到那个乞丐呢? 云天白那纯粹就是活该,想必是上一世享受了师妹的金山银山惯了,活该这一世要叫他尝一尝手头拮据的痛苦。 上一世他能惬意地宠妾灭妻,还不都是建立在正妻带来丰厚的嫁妆叫他们衣食无忧的基础之上? 于是,随后的一个月各种珍奇玩物不要钱似地送入云府。 一会是温元白的名义,一会儿又用的是太子的名义。 天可怜见他只想叫师妹高兴高兴。 谁知此举看在苏氏的眼里,心头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同时,为了叫云天白更加膈应,他还让人悄悄给云天白透了私信,把武欣欣和那护卫间的私情捅了个底儿掉。 云天白本就处于多重震惊中,一方面得知母亲枉死真相,苦于凶手已死复仇无路,一方面又后悔这些年因为母亲的死和苏氏进门与父亲的关系搞得很僵。 随后又想到武欣欣受自己的牵连中了蛊,内疚之余又生怕宁远侯知道武欣欣是被自己亲手喂下的千金丸给害了,让他好容易重新搭起与三皇子之间的桥梁之路断了。 在这复杂的情绪中,又查到了武欣欣婚前失贞的苟且之事,简直是要呕出一口血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重活了一世,明明可以提前做些布置,但却把局面搞成了一团糟? 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三皇子。 毕竟三皇子是未来的天子! …… 周清浅的案情虽然秘而不宣,但结果却是要公示的,否则周家突然少了一个姑娘,那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大理寺很快复核通过,她的消息就和一群其他案件结果一起贴了告示。 好好的一个清流世家嫡女竟然犯了事被流放,自然有人去各方打听八卦。 在苏悠然的默许放任下,很快周清浅的犯案经过和史问夏隐藏亲弟之事全都被八卦了出来。 虽然表面上看只是一些推测,但有心人已经把这些事传得有鼻子有眼。 于是什么云天白假借表妹之事害了妻子灭口啦,什么为了掩盖欺君事实杀了妻弟灭口啦,什么为了摆脱破鞋夫人纵容表妹将蛊下在千金丸里还亲手喂她吃下啦,什么为了掩盖表妹杀人真相故意用空棺出殡啦,等等诸如此类的传闻顿时满京城乱飞。 御史弹劾他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向顺庆帝的案头。 还有人探听到北境军营他的兄弟因为史问夏的叛贼之女身份与他醉酒斗殴之事,也捅到了朝堂上,更加坐实了他有心加害史问夏的动机。 云天白简直是百口莫辩。 他上一世对史问夏真是掏心掏肺的好,为了她连正妻都没有碰过,在姜悠然死后还为她一直空悬着世子夫人的位子,一辈子就守着她一人。 可是这些他都无法拿来当证据。 就连史问夏院子里失踪的丫环佩儿,都有人揣测被他杀人灭口了。 而且当日出殡的时候,云府里抬出去的的确是空棺,要不是他早知妻子在地窖里遇害,又怎会心安理得地抬着空棺出殡? 唯有他是知情的,同时也知妻子被乞丐玷污了,不配入云家墓园,才抬了空棺下葬这一说法才说得通。 纵然风言风语传得有鼻子有眼,而且各方说辞都互相印证且逻辑完整,但死活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指向云天白。 同时安远侯也根据传言请了名医来给武欣欣诊脉,竟然的确查出武欣欣中了蛊。 安远侯一怒之下写了一纸和离书,把武欣欣接回了侯府。 这就断了他与三皇子结交的最后一根桥梁。 云天白更加没脸见人了,只得咬牙辞了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官职,灰溜溜地回了北境军营。 走的那一天,云老夫人气得不愿出来相送。 苏氏也只按惯例让人收拾了行囊,送到二门外就止了步。 其余弟妹也只是意思意思送了送。 云天白心中苦涩,最后在看到门边出现的苏悠然时,眼睛亮了一下。 但见苏悠然红着眼眶拧着帕子很是不舍地踏出了门槛,旁边跟着的素月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 云天白心头跳了跳,想起当日父亲和四叔几人离京时,苏悠然大手一挥就向北境灾民捐出的十万两银子,心头暗喜。 苏悠然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才柔柔弱弱地说道,“大哥,先前我们不知大舅母的死另有隐情,你怪我阿娘占了你母亲的位子,这些年来一直对阿娘不恭不顺我也能理解。可是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你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我实在是替阿娘伤心。” 云天白:???…… 围观的吃瓜群众立时哗然,“怪不得在北境一呆就是六年,回来也没听说他带了什么孝敬嫡母,原来竟是一直心怀怨恨!” 苏悠然又泫然欲泣道,“之前我给了大哥一些银钱做些买卖,本也是想着待你好些你打心底里也能接受阿娘,可是你不仅出去花天酒地把钱赔光了不说,还欠了好几万两外债,叫祖母也跟着操心,实在是我的不对。” “天哪,原来他之前出手阔绰,花的都是妹妹的钱!”百姓们觉得又吃到了一个大瓜。 “不仅花妹妹的钱,欠了债还找祖母要!真是个不孝子孙!” “不是说对国公夫人母女怨恨吗?有嫌隙还花继妹的钱花得理所当然,真是虚伪!” 云天白:…… 苏悠然又按了按眼角,示意素月把盒子捧上去。 百姓们问,“啊,那里面是什么?不会又是银票吧?” 苏悠然叹了一口气,“大哥,你是知道的,悠然的积蓄之前全都给了你。这是祖母叮嘱我拿给你的帐册。祖母虽然说了好几次叫大哥要把这一笔笔银子都还给我,但我又怎会要大哥的银子?这些你就带在路上当作是个念想吧,还望大哥日后念在这些的份儿上,对我阿娘不要再心怀怨恨了。” 第456章 三皇子出事了 百姓炸了,“什么?六姑娘竟然给他花了那么多银子?还记成了账册?” “啧啧,都说六姑娘是个小财神,她手头的积蓄,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两吧?!” “几十万两扔在水里那也能听一声好大的水声儿,竟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被继兄败光了?就为了让继兄对嫡母好一点?六姑娘真是孝顺啊!” “没瞧见国公夫人都没出门相送吗?想当初为了操办世子的婚事,国公夫人可是忙前忙后!花光了闺女的积蓄,还落不到一个好字,要是我是国公夫人,也得呕出一口血来!” “哎,真是后娘难当啊!” “如此不孝不悌,草菅人命之人,怎的堪当世子大任?国公府的未来堪忧啊!” 云天白:…… 苏悠然赶紧解释道,“不是的,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 云天白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悠然不仅没有给他银票,反而给了他欠债。 他这是要背几十万两的债务到军营吗? 还有那些谣言,只会越描越黑! 他尴尬得握紧了手中的鞭子,让身边的护卫接了盒子,立刻就勒紧了缰绳,驭马而走。 围观百姓们吃一脸灰,“呸!妹妹出来相送,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真是没有教养!” 苏悠然含泪又向大家解释道,“大哥素来行事果决,没有婆婆妈妈的道别也是正常的。” “六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啊,如此情形还在替他说话!” 身在对面茶楼二楼喝茶的温元白嘴角抽了抽:…… 这个师妹败坏起云天白的名声来,那真是不遗余力啊。 哦,抬高自己的名声的方法也是茶味十足啊。 围观的百姓们散去,苏悠然也抬步回府。 猛然脑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她立刻转身接住了它。 手心里是一颗花生,顺着来路望去,便见到自家师兄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暗叹一声,什么都躲不过师兄的眼。 片刻后,她的身影出现在温元白对面,慢慢坐下。 温元白慢条斯理地给她斟了一杯茶问道,“把他赶出京都城,下一步呢?” 苏悠然喝了一口茶,闻言抬起惊愕的小脸,“什么下一步?没有下一步啊?” 她说的是实话,下一步要等到八年后呢。 八年后那个乞丐才有可能出现在周家庄子边的破庙里。 温元白也叹一口气,“师妹,你可以试着相信师兄的。你在那个噩梦里,除了云天白和史问夏,还看到了什么?” 苏悠然略想了想说道,“好像还有……太子被废?” 师兄好像是和太子关系交好,不妨剧透一点。 温元白心头一跳,“哦?为何被废?” “在梦里,我十三岁这一年,应姑祖母,哦,就是现在的祖母的邀请,住进了国公府。然后就听说,太子因为跛足不良于行,有损储君颜面,不堪继承大统,被废了。” 温元白微笑着看她,“所以,这才是你没有答应太子求亲的原因?你担心他被废?” 苏悠然摇头,“当然不是啦,太子我又不熟,他废不废都不关我的事。” “不说废不废的这种无法预知之事。若是换了别家,能有女儿嫁入东宫,那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嗯,大概是上回那场噩梦给我留下的阴影,我不想稀里糊涂就嫁了人。我要嫁,必是要嫁个心悦之人的,当然他也要心悦于我。稳稳的幸福握在手心里,才不会枉费了这一……辈子。”苏悠然笑嘻嘻地说。 她看过后世太多一夫一妻体制下的分分合合,自然只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来羡慕。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再也不能糊里糊涂就嫁人了。 温元白又是心头一跳,“悠然可有心悦之人了?” 苏悠然两手一摊,“我倒也是想啊,可是我还小嘛!” 她打量了一下师兄,摸着下巴,“不过……师兄,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再过两年就弱冠啦!你怎的还不订亲?” “一年半。”温元白强调道。 “哦。”苏悠然笑嘻嘻地挥挥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玄王和玄王妃没给你定亲?” 温元白也盯着她,“我也想娶个心悦之人,可惜的是,之前有求娶过,她并未答应。” 苏悠然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什么?!师兄,你竟然有了心悦之人?!” 温元白但笑不语。 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个小师妹装进了心里。 那日在国宴上面对南越公主的逼婚,他想求娶师妹的话,也是真的。 只是没想到,会把师妹和苏氏都给吓着了。 师妹还小,他只能徐徐图之。 苏悠然猛地不爽起来,“定是你在南境那六年,看上了哪个姑娘吧?哼,师兄你也忒不仗义了,有了心上人也不同我说一声!” 温元白慢吞吞道,“不是南境的。” “不是南境的?那是哪儿的?”苏悠然算了算,“除了南境,你回京都城也没多久,难不成……是在泰州认识的?” 她又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泰州那可都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你不会……?!!!” 温元白好笑地用筷头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提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苏悠然摸着那被敲的地方,“哼,原来是在京都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温元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猜!” 苏悠然悻悻地哼了哼,“平日见着你就不容易,哪儿能知道你都见过什么姑娘?” 这时南卓敲了敲门进来,见是小县主在也不避着,直接拱手道,“世子,宫里头出事了。” “何事?”温元白淡淡问道。 “三皇子出事了。”南卓看了一眼苏悠然,语气带了一丝幸灾乐祸,“南越公主,哦不,是南国夫人……在她的晨安宫里醒来,就发现三皇子……她正哭着在皇上面前说是三皇子轻薄了她。” 温元白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三皇弟怎么说?” “三皇子竟是很高兴,向皇上讨要南国夫人。”南卓语气也很轻快,“皇后气得晕厥过去了。” 第457章 无知蠢妇 苏悠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三皇子他……?” 温元白肯定地答道,“他心悦的是南越公主。” “那他当日……”苏悠然愕然。 “他当日想必以为我求娶的是南越公主,便正好进来凑热闹,皇后将错就错。没想到……他还是没逃开南越公主的魔掌!” “这南越公主……”也太开放了吧? 都已经是皇帝的人了,又设局睡了三皇子? 她眼睛一转,“难不成……她怨恨皇后,故意针对皇后?” 温元白微微点头。 “可是她……这也……未免代价太大了些!”外人会如何看待南越的姑娘? 而且,这事儿传出去,皇上就是被儿子戴了绿帽子! 她能活? 温元白问南卓,“皇上答应了?” 南卓摇头,“皇上只是一怒之下把南国夫人打入冷宫,三皇子还跪在御书房外苦苦哀求。” “真没想到,这三皇子居然还是个恋爱脑。”苏悠然感慨道。 温元白心中一动,挥手示意南卓出去并关上门,随后问道,“在你的那个梦里,太子被废,之后是谁被立为新太子?” 苏悠然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立新太子……不过,几年后,有听说荣亲王谋反……” 后来她被锁在地窖,一直到死,自然不知外面已经翻了天。 “嗯,前些日子借着青平病逝的由头,荣亲王世子也回京了。”他用手指头敲着桌面,“表面上看,她的死与你无关。但未必不会查到她在云府设计国师却被掉包之事,你近日要小心。” 苏悠然眨了眨眼,假装无辜,“什么掉包?与我何干?” 温元白瞥了她一眼。 苏悠然立刻认怂,“好的好的,我会注意的!” 她突然似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师兄!那太子……我是说,梦里的那个太子,会不会其实并不是因为跛足这种小事被废的?” “嗯?你想到了什么?” “那南越公主明明看上的是太子,可却被皇上收了。上一……梦里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设局得到了太子。皇上震怒之下,才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苏悠然越想越觉得可能,疯狂点头,“一定是这样!” 这才符合八卦的逻辑嘛! 温元白也缓缓点头,“如此也说得通。” “那三皇子……眼下处境堪忧啊!”苏悠然对这个三皇子没有什么印象,也谈不上好恶,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上一世太子给皇帝戴绿帽,能以跛足之名被废,可是三皇子要是被贬为庶人……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才好吧? 听到温元白又问,“提起师父,不知在你的梦里……?” 苏悠然眨了眨眼,“在那个梦里,师父是很久以后才出现的。长公主干娘和月悦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有传闻说月悦在年幼的时候走失了……” 她又诧异地瞪了瞪眼睛,“师兄,会不会就是那一次……我们在五丰县……” 温元白显然也想到了那一次月悦和她被绑架。 “所以,上一世,你没有去泰州,也没有与我们相遇?”温元白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那我呢?我可有出现在你的梦里?” 上一世,他被废了之后,应该不会再用楚珩这个身份了。 那温元白的身份呢? 苏悠然笑了,“你呀……你以一个病娇贵公子的身份,借住国公府。住了两年呢!后来……” 她嘿嘿笑道,“后来没过多久,就听说你仙逝了!师兄,你说,这一世要不是我们去了泰州,你遇见了我,改变了你的倒霉体质,你会不会像……在梦里一样英年早逝呀?!” 她差点说秃噜嘴了,也完全没注意到方才温元白已经用过“上一世”这样的措词。 好在温元白极为配合地点头,“嗯,师父早就说过了,你是师兄的福星!你出现后,师兄的霉运都跑光了。” 师父说过,只要订下与她牵扯不开的名份,她的福运就会一直压制着他的霉运。 他不再倒霉,这几年来也顺风顺水。 原本是要倒霉到被南越公主陷害被废,后又病弱早逝,这一世这一切都改变了! 如今是师兄妹的名份就已经如此顺当,若是有了夫妻名份……他是不是也能好运连连? 这般想着,要娶她的心思越发坚定,就是太子在她心中的形象……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他试图替自己的真身形象挽尊,“如此说来,实则眼下的境况与你梦里大相径庭。所以,太子殿下,与你想象中会否亦是如此?” 苏悠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的又提到太子?他的真实性格与我想象中是否大相径庭,重要么?” 温元白点头,“很重要。” 苏悠然立刻想通了,“因为你和他交好是吧?无所谓啊,他又不是我的敌人,你自与他交好便是。放心,我不会与他有什么瓜葛的。此人如何,与我无关。” 温元白心头一凉,哎,这丫头! …… 很快,南国夫人之事不知从哪个旮旯传出,迅速风靡京都城,叫三皇子成了大笑话。 当然,皇上也成了大笑话。 被亲儿子戴绿帽子这种事,虽然在权贵圈里也不是没有,但是敢公然戴在皇上头上的,倒是绝无仅有。 顺庆帝也是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出,在得知消息传遍京都城后就立刻下旨将三皇子圈禁皇家宗府,废为庶人。 至于南国夫人塔扎娜,也被打入冷宫。 这样一来,南越王子塔扎西懵了。 两国的和谈刚刚有所好转,却不料竟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 他愤怒地直接冲进冷宫质问塔扎娜,“你这个糊涂的女人!你是要毁了两国邦交吗?!” 塔扎娜却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那个皇后贱妇敢陷害我,我就要毁了她最在意的儿子!” 塔扎西一巴掌拍过去,“蠢货!” 塔扎娜捂着脸,恨恨地说,“我已经被皇后毁了,我嫁不成大周太子,我也不想活了!你打吧!你打死我,再换个公主过来和亲!” 塔扎西简直要抓狂,但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无知蠢妇!”他的大掌在下一瞬掐上她的脖子。 …… 第458章 逃出生天 很快,南国夫人塔扎娜羞愤自尽的消息传出宫外。 三皇子一脸急色冲进中宫质问皇后,“母后,阿娜是你派人杀的吗?!” 皇后怒得摔碎了茶盏。 “你这逆子!简直要气死本宫!”皇后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不过是一个狐媚子,一只破鞋,竟也值得你到本宫面前质问?!” 三皇子瑟缩了一下,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他这才清醒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中宫皇后,一向对他极为严荷的母后。 皇后怒不可遏,“看来你出宫久了,忘了那幽屋了吧?怎么,是想再进去关个三天?” 三皇子浑身的怒火立刻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母……母后,儿子糊涂了。”他磕磕巴巴地认了错。 皇后见儿子跪下认错,这才缓了一口气,“你还在禁足中,这般冲进宫里来,是想叫父皇给你安个抗旨的罪名吗?” 三皇子又是浑身一颤,“是,儿子知错了!儿子这就回去继续面壁思过!” 皇后叹了一口气,“也是本宫的错,幼时不让宫女近你的身,这才叫你被那狐媚子给迷了眼。也罢,你也是到了该选妃的年纪了,本宫会给你挑一个娴良淑德的正妃。你若爱重美色,另外再选两个侧妃便是。你跪安吧。” 三皇子磕了头才走出去。 皇后看着儿子瘦弱的身影,暗自咬了咬牙。 这时她的贴身大宫女佑玲进来,递了一张字条。 皇后心头一抖,展开字条看了后,脸色阴沉。 佑玲接过皇后递还给她的字条,转身打开角落的一个香炉,把字条投了进去,看了皇后阴沉的脸,不发一言,随意地福了福身,转身要走。 皇后再也忍不住了,“站住!” 佑玲回身,屈膝,“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压着心头的怒火,她的意思就是,只要依着字条上的要求行事便是,不必多言。 皇后深吸一口气,按压下心底贲张的怒火,挥挥手,“下去吧。” 佑玲这才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转身傲然走了出去。 皇后咬了咬牙,忽然又喊住了她,“去看看本宫的燕窝羹炖好了吗?多放些糖。” 佑玲看看时辰,心头虽有些诧异,这比平日娘娘喝燕窝的时间略早了些,但复又想到这个皇后心情不好时便喜甜食,只当她是被三皇子气着了,也没多在意,依言去了御膳房。 片刻后,她端了燕窝进来。 皇后坐下慢慢喝了一口,皱起了眉,随即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淡淡看了佑玲一眼。 佑玲不明所以,“娘娘,奴婢依着您的惯例多放了两勺糖,您这是……?” 皇后疲惫地挥了挥手,“也罢,本宫没有胃口,端出去赏给其他人吧。” 佑玲一喜,点了点头,端着燕窝出去了。 每次皇后娘娘不要的好东西,叫她拿出去赏给其他人,哪一次不是进了自己的肚子和口袋?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回到自己房里就开始惬意地享受起皇后的燕窝。 殿内的皇后抬起自己的右手尾指,满意地看到指甲里的那抹药粉已经不见了,唇边勾出一抹冷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三皇子和塔扎娜的事情是谁传出去的? 还不是佑玲这个死妮子传给了那人,恨不得天家几个骨肉相残的那人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再想想字条上的那个命令,她又恨得几乎咬碎了银牙。 她的三皇子啊!什么时候能真正长大?! 那边三皇子心下惶然地朝宫外走去。 那日他给母后请安后便出了宫,走的也是这条穿过御花园的小路,正好碰上在御花园赏花的塔扎娜。 再次见到魂牵梦萦的美人,他欣喜若狂。 塔扎娜似乎待他也十分友好,朝他灿烂地笑,还顺手递给了他一枝花,说是此花极香。 他不过是闻了一口,就昏昏然轻飘飘了。 后来发生的事他只有个大概模糊的印象,但是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深入骨髓。所以即便是后来塔扎娜跪在父皇跟前说是他轻簿了她,他也无言辩驳。 他被禁足,她被打入冷宫。 实则他还在暗自盘算着想法子把她救出来,接回自己的三皇子府上! 谁知没几日,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他第一时间自然想到了是母后下的毒手! 可到底他也不敢和母后对着干,一时冲动进宫质问,面对母后严厉的眉眼,顿时就泄了气。 特别是当母后提起那幽屋,简直就是他童年的噩梦。 这般想着,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他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两步才止住即将摔倒的身形。 可是他因弯腰而降低的视线,却在花丛间看到了一张脸。 他顿时一惊。 那张脸满脸泪痕,见他看到了自己,抹了一把脸,就从花丛间蹿出来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嘤地哭起来,“呜呜,三皇子,求您带我走吧!为奴为婢当牛作马都可以,求求您了!” 三皇子震惊地看着怀里这个“死而复生”的塔扎娜,赶紧把她拉到一旁假山里头,藏起身形,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塔扎娜也小声地哽咽道,“是我大哥,大哥要掐死我。我摒住呼吸装死才逃过一劫。我不敢再回去了……求您带我走吧!我可以无名无份,改头换面,一心一意待你好!” 只求她能活着! 三皇子一颗心简直是从地狱到了云端,立刻就将她搂在怀里,连声说好。 他便拉着她悄悄走了出去,一见有人来,立刻将她抵在墙上假装轻簿。 偶有宫人路过,见是皇后的嫡子同一个宫女拉拉扯扯,也没敢仔细看,更没胆上前盘问,都回避了。。 一路鬼鬼崇崇带她出了宫后,三皇子立刻将她藏进马车,也不顾她身上穿的不知是哪个宫女的脏衣服,按着她就开始吻起来。 塔扎娜半推半就,等到了三皇子府门前,二人都已经是衣裳凌乱气喘吁吁。 塔扎娜逃出生天,皇后并不知情,她只按着那字条上的吩咐,找了几个宫人,开始在宫里宫外散布谣言。 第459章 玉芙蓉 再过几日,满京都城都在谣传,那南国夫人本心仪太子,挑中了太子作为和亲对象,但阴差阳错入宫被封南国夫人。 太子在南境作战的那几年里,与南越公主原是旧识。虽说在国宴上太子拒绝了南越公主的求亲,但南国夫人入宫短短几日便叫顺庆帝戴了绿帽子打入冷宫,不忍她在冷宫活受罪,便令人杀了她。 怜香惜玉只是一种猎奇的说法,更多人猜测,太子不满她在宫里挑拨父子关系除之而后快;更有人猜测,太子在南境抗战有功,杀一儆百,是为了在两国和谈一事上更好的掌握大局,好叫南越出让更多利益俯首称臣。 可焉知此法不会起反作用?万一南越王怒而发兵,长达六年的两国对战刚刚结束就又要再起争端,岂不是又叫生灵涂炭、劳民伤财? 于是很快,太子倨功自傲、草菅人命,连皇上的后妃都敢随意诛杀、意图挑起两国矛盾的形象被传扬开。 南越大王子塔扎西立刻出来为太子洗白,说妹妹自知无颜畏罪自杀,与太子殿下无关。同时,他还表示,南越会再送个六公主过来,接替南国夫人继续与大周和亲。 他的表态虽令谣言按压下去不少,但依旧有人担忧两国再起战事。 毕竟去年南越假降过一次,可见其贼心不死。 这一回送个公主来和亲,又死于非命。 南越要是有心开战,这妥妥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啊! …… 三皇子府内,塔扎娜得了新的侍女的禀报,暗暗把恨意藏在了心底。 她挥挥手,让侍女下去,继续拿起手边的钗环试起来。 那日她装死逃过一劫,幸而大哥也因失手“杀”了她而心生悔意,没有确认她的死亡,匆匆离宫。 没想到大哥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横竖她名声尽毁,在大周皇宫里也不可能再得君王宠爱,便干脆杀了她换个人来和亲? 不是旁人,竟是六公主? 那个从小与她极不对付的六公主? 她上回在大周南境遇险,就是六公主派人下的狠手,还好被楚珩所救。如今她也要来大周了么? 哼哼,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包括大哥,竟敢对她下毒手,你不仁,我便不义! 还有皇后!太子!哦,还有太子的心上人,那个国公府的县主!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三皇子走了进来,见她正在戴一根金钗,便上前接过了钗子插在她的发上,笑嘻嘻道,“阿娜,你做大周女子打扮也一样好看!” 塔扎娜搂住了他的脖子,“嗯!以后我只为你打扮!你喜欢我哪个模样,我就扮成哪个模样!” 三皇子心花怒放,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上去。 塔扎娜心知眼下这个男人才是自己的依靠,热情地迎了上去。 一番云雨后,塔扎娜缩在男人怀里,“爷,我死而复生,日后要做大周打扮,也不敢再轻易见外人,不如您便替我取个新的名字吧!” 三皇子点头,略一沉吟,“芙蓉帐暖玉生烟,不如,你便叫……玉芙蓉吧!” 这几日,初尝情事的他满脑子都想的是这男欢女爱,自然也只能想到这么一句旖旎的诗词。 塔扎娜不懂大周诗词,自然也无异议,“玉芙蓉这名字好!蓉儿谢过三殿下!” 于是不出几日,三皇子府中多了一个没有名份的女主人,名叫玉芙蓉的,这事传进了皇后的耳中。 皇后大怒,命人将她带进宫中。 然而三皇子却当她如珠似宝,像个眼珠子一样看着,死活就是不让人带走她。 皇后气得半死,却也无法,只得暗自加快了对京都城各家贵女筛选的速度。 …… 被玉芙蓉记恨着的楚珩和苏悠然自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敌人。 二人都在用心准备着师父的大婚之礼。 于苏悠然来说,一个是义母,一个是师父,都算是自己的至亲之人,这礼可不能簿了。 而在楚珩看来,自家这个三十几岁还是处男的和尚师父,竟敢肖想自己的姑姑,而且还得手了,这简直就是癞和尚吃上了天鹅肉,自然得好好准备一份儿大礼。 不得不说,国师府和长公主府的联姻,得到了各方权势的关注。 天下人都知道,顺庆帝年幼登基,太后早逝,全靠弟弟玄王和妹妹长公主互相扶持着才一路走到了如今。刚开始几年,弟弟外掌兵权、妹妹内管后宫,朝堂上几位忠心的辅政老臣,才没叫楚家皇朝遭受危机。后来长公主为得南境镇国公府的支持,主动要求下嫁镇国公世子南境的威武将军,令边境更加安稳。可惜的是,朝中荣亲王一党极力反对,说什么大周朝有驸马不能任要职的传统,要么威武将军辞去军中要职尚了公主,要么驸马换个人选。 驸马与长公主本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自然愿意放弃军中要职,尚了公主。好在南境还有镇国公在,一样得保大周安稳。 可惜的是,几年前长公主驸马因替顺庆帝查案中毒身亡,顺庆帝对这位妹妹本就宠爱又感恩,这么一来他的愧疚之情又添了几分。 长公主虽说是个女流之辈,明面上也没有在朝堂安插任何人手,但她在顺庆帝心目中却是真正的骨肉至亲,极得顺庆帝看重。 此番她再嫁,得的是顺庆帝的赐婚,所嫁之人又是丰神俊朗、权柄在握的国师大人,可见顺庆帝对她的重视。 各方权贵都在搜罗天下奇珍准备给二位贺礼。 这其中自然也有暗自焦灼的荣亲王和荣亲王世子。 此前荣亲王想尽办法去接近这个从天而降就立下奇功的国师大人,可毫无门道,只得朝国师府门前的七个葫芦娃砸了重金,以期能获得更多有关国师大人的消息。 七个葫芦娃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反正有生意就接着,看病抓鬼驱邪算命无一不认真经营,但是有关国师师叔和鬼谷山就是一字不提,反正俺没出师俺还算不得鬼谷山弟子哪儿能知道那么多? 第460章 暗潮 荣亲王比顺庆帝不过年长几岁,顺庆帝登基之时,他还懵然不懂何为权势。待他尝到权势的滋味野心膨胀之时,顺庆帝在林首辅、周太傅等几个辅政大臣的教导下也羽翼渐丰。他只得暗中筹谋,以期一击必中。 近年来他能拉拢到的朝臣越来越少了,便把目光投向了朝中新贵。 国师这样的人物,自然也是他的拉拢对象。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拉拢无门时,国师竟然就要和长公主大婚了。 这么一来,他再拉拢国师可就没什么用了啊! 原本女儿青平郡主心仪国师大人,几番胡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万一要是成事了,那国师就只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倒也是好事儿。 却没想到,女儿成了笑柄不说,还死于非命。 荣亲王世子也是一脸沉郁。 “父王,再这么下去,我们可就一丝机会也没有了!”他的语气略显焦灼。 荣亲王知道儿子的意思,原本六部他已经掌握了三部,可是继户部和兵部都失手后,就只剩个没用的礼部在他的掌握中。好在这些年,在他们不懈的努力下,吏部尚书的口风略有松动,或可一用。 而且张阁老的胃口越来越大,明显也有些喂不饱了。 自从丢了定州铁矿,他手头的银钱越来越不够用。文人士子之心没有抓手,当朝新贵国师大人又结交不到,可不就是一筹莫展么? 荣亲王世子见父亲无计可施,一咬牙,心一横,“父王,我们筹谋多年,千万不能放弃了。如今礼部尚书是我们的人,不如这样……” 他低低说了几句话。 荣亲王听了,略一沉吟,赞赏地看着儿子,笑了…… …… 很快到了国师和长公主大婚的这一日。 苏悠然一早就到了国师府。 自上回被义母打了手心后,她可不敢再见长公主义母了。 反正等义母成了师娘,再来讨好她不迟。 而且长公主府里有月悦,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可是国师府就太难了,整整七个葫芦娃! 就连大婚这一日,他们还在国师府门前一溜儿排开摆起了摊子! 她一早到国师府门前的时候就看到七个葫芦娃正在打幡张桌,气得直接上前就掀翻了那黄灿灿的桌布。 七师兄吓一跳,“哎哟姑奶奶,今儿我可没惹您啊!” 苏悠然冷笑一声,“你们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知道啊,师叔要大婚了嘛!” “嗯,知道你们还摆摊?” 大师兄在一旁乐呵呵道,“姑奶奶,是师叔大婚,又不是我们大婚!难不成师叔大婚,我们挣口吃的都不行了么?” “国师府大喜之日,连口吃的都不能给你们?要你们巴巴地在门前摆摊挣口粮?”苏悠然叉着腰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本姑奶奶看你们都是钻进了钱眼儿里了吧?啊?这些日子还没赚够?非得一日不得空闲?!” 七师兄苦了脸,“不是赚没赚够啊,姑奶奶你是不知道我们穷怕了,生怕这日进百金的好日子是在做梦啊!便一日不敢停歇,还有谁能嫌银子多的吗?” 苏悠然哼哼一声,“你们没听过有句话叫做——物以稀为贵么?你们日日摆摊,只能百两一次,若是一月只摆一次,那便能千两甚至万两一次,你们信不信?” 七个葫芦娃齐齐摇头。 苏悠然看看这原本还算气派非凡的国师府,想着若是义母嫁过来主持全府中馈,还得日日受这门前摆摊儿的闲气,便有一计浮上心头来,“来来来……姑奶奶告诉你们一个生财之道……” 七人齐齐围了上去,片刻后,“咦——” 长长的奚落声,全是质疑和嘲讽,“姑奶奶,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苏悠然又叉腰,“可不可能的,试一次不就知道了?这样吧,反正姑奶奶有的是钱。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你们改成预约制,并宣称一个月只做十单生意!若是收入低于三千两,不足的部分,全由姑奶奶给你们补上!” 七个葫芦娃将信将疑,“当真?” “当真!” 大师兄立刻果断地收回了他的算命幡,卷卷卷最后扛在肩上,“得嘞!俺也懒得在这儿日日风吹雨淋的,我们要相信小财神姑奶奶!”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无比认真。 其他几人也立刻开始收拾,迅速就要做鸟兽散。 苏悠然喊住了他们,“等会儿!” 七师兄笑嘻嘻问,“姑奶奶,还有何吩咐?” “今日是师父大婚,你们就不表示表示?” 七师兄秒懂,“贺仪!当然有了!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朝门后退去,“姑奶奶放心……放心啊!师叔大婚的贺仪,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几人也迅速跟着消失在门内。 不知为何,苏悠然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只是想今日来道贺的客人必定很多,总不想叫人小瞧了国师府去,所以才提醒一句。 也不知这七个葫芦娃,会送什么样的贺仪? 算了,还是跟师父的那两个小门童说一声,让他们送便悄悄地送,不要声张了。 国师府里张灯结彩,早就被顺庆帝派来的礼部官员布置一新。如今正有七八名礼部官员围在无妄身旁,给他试着新郎服。 苏悠然一进堂院,就看到自家师兄温元白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院子中。 她好奇上前,亲昵地喊了一声“师兄!” 温元白转过身来,脸上的严肃顿时缓和,露出一抹微笑,“师妹,你来啦?” “嗯嗯,师父就要成了义父,当然要早些时候来啦!” 温元白手里折扇朝她额上一拍,“你还敢说!师父和长公主的好事,你没少掺和吧?” 苏悠然摸着额头,“都说了是好事!师父少不得还要感谢我呢!” 温元白横了她一眼,“说起来你是姑母的义女,礼应算是女方的家眷,你还是回长公主府去吧!” 苏悠然哼了哼,“我还是师父的徒弟呢!我偏不!” 第461章 长公主出阁 温元白失笑,“国师府没有女眷,更没有女客,不需要你招待!不如你回长公主府,想必苏姨和几位老夫人都在长公主府吧?” 苏悠然这么一想,也对,这国师府除了木头师父和七个葫芦娃,也没啥需要她操心的。 等义母嫁过来,收拾好后院,日后这国师府才会有女眷上门拜访。 虽说她很好奇七个葫芦娃即将送给师父的礼物,但想想长公主府的热闹,还是毫不犹豫地抬脚出了府门。 温元白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苏悠然登上马车时,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那身影已经转进侧门,却不是南卓,而是太子身边那个一直戴着面具的护卫。 她摇了摇头,在素月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小姐,奴婢总觉得,太子殿下身边那个面具护卫,和南卓大人很像!”素月显然也看到了方才那人。 苏悠然笑笑,“世间长相相似之人何其多,何况你还没有看见他的脸。” 素月眨了眨眼,没有再说话。 南卓和她熟识多年,她觉得自己不会认错人。 她把车帘子放下时,又咦了一声。 苏悠然随口问道,“怎么?” 素月失笑,“奴婢今日当真是眼花了,以为又看到了熟人。” 她把车帘子掖好,坐回下首位置,“方才有个人很像王武大哥,想来是奴婢又看错眼了。” 苏悠然也没有在意。 回到长公主府时,果然一干女眷已经到了,月悦飞奔过来把她往花厅拉,“你再不来,母亲就要出阁了!” 苏悠然:…… 母亲出阁?这话怎么听着很怪? 果然旁边一个女子扑哧笑道,“你都还没出阁,你的母亲反而先出阁了,真真是怪哉!” 月悦怒瞪回去,“假仙儿!你莫要以为你和三皇子定了亲,你就可以在我长公主府上大放厥词!” 苏悠然微微吃惊,三皇子定亲了? 她看过去,原来那女子是皇后的侄女,名蒋娴的。 月悦一直与她不对付,自小就给她起了外号假仙儿。 皇后母族蒋家是四大国公府之一,原也能排上第三,但平国公府横空出世后,云钺在军中威信渐升,本就没落的蒋家便只退居末位。 蒋家嫡次女早年间嫁给英国公世子,本以为两个国公府的联姻能让双方实力大增,蒋家又出了一个中宫皇后,无论如何蒋家也要复起了。可无奈蒋家这十几年来愣是没有出过能干的子侄,又加上皇上的打压,蒋家只能一路衰败。 蒋娴自小就知道要讨好自家那个皇后姑姑,与皇后关系一直亲厚,现下如愿以偿与三皇子表哥定了亲,素来低调做人如今也有了三分脾性。 又加上自家姐姐总看不惯云家女眷的做派,又遭月悦打压多年,今日她来参加长公主的婚宴,便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蒋娴听了月悦把她和三皇子定亲之事宣扬出口,更是得意,“表妹,横竖我们就快要成表亲了,我的一番好意你可不要误会呀。表妹你比我还年长三岁呢,今年快十八了吧?再不说亲,就成老姑娘了。也是,你的母亲今日出阁呢,哪里还能顾得上你呢?今儿各家长辈都在,不如便请我娘亲为你说和说和如何?” 月悦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骂,“你是哪根葱哪根蒜?轮得到你对我的亲事指手画脚?”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我娘也勉强算得上是你的长辈,关心关心小辈的亲事,也是应当呀。” 苏悠然拉住月悦,“月悦上有祖母,便是母亲再嫁,那也还是她的母亲,今日厅堂上还坐着几个老夫人。我倒是不知,哪里就轮得上你娘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长辈来操心她的亲事?依我看,与其操心这个,你不如去关心关心三皇子府新纳的玉夫人!” 蒋娴脸色立刻一变,那个玉夫人她也听说了,她这个正妻还没进府呢,那个狐狸精就先在后院混得风生水起,叫她怎能不恨? 这时两个女子相携走进来,蒋娴立刻上前告状,“姐姐,我们的娘亲是宣国公府夫人,她们竟也不放在眼里,说是什么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算什么长辈!” 这二人正是英国公世子夫人蒋氏和英国公府三夫人武忆莲。 蒋氏是蒋娴的亲姐姐。 蒋氏拍了拍蒋娴的手,慢悠悠地说,“你急什么?等你和三皇子完婚,便是郡主比你大上几岁,也得喊你一声表嫂。娘亲是不是长辈,那可就不是她们说了算的。” 她轻轻扫了一眼苏悠然和月悦,扭头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天色说道,“看着吉时也快到了吧?怎的迎亲之人还不来?莫不是国师临阵反悔了吧?” 说话音量丝毫未减,许多花厅里的年轻女子都听到了,纷纷侧目,还有的小声议论起来。 月悦脸色更是难看,就要往内院冲,“我去看看。” 苏悠然拉住她,“你急什么,义母正在大妆。皇家长公主出嫁,一针一线皆有礼法章程,哪有那么快的?” 月悦这才定了定心神,眉开眼笑道,“悠然你说得对!便是迎亲队伍来了,也要叫他们好生等上一等才是!” 苏悠然推着她往后厨方向走,“不如去看看席面准备得如何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在众人等得都不耐烦的时候,迎亲队伍来了。 国师大人一身红装骑着高头白马,春风得意地将长公主的花轿接走。 但是苏悠然眼尖地发现,跟着师父过来迎亲的,竟然是那个太子,还有十几个面生的护卫。 自家师兄完全不见人影。 而且走的时候,太子还朝她轻飘飘瞥了一眼。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太子的脸色又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满腹怀疑地上了宴席,想起在国师府之前见到过太子的护卫,心道师父莫不是为了等太子过来陪他迎亲,这才误了时辰? 这么想着,她心头对太子的不满更甚几分。 月悦成了长公主府的主人,宣布开席。镇国公老夫人、林首辅老夫人、云老夫人等一干长辈坐上了主桌,和乐融融。 第462章 断了才干净 苏悠然扫了一眼,果然还是长公主义母的面子够大,四大国公府当家主母都汇齐了。 宣国公府蒋家主母柳氏她是第一次见,眉眼间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哦,还有荣亲王妃也来了。 算起来,荣亲王妃算得上是长公主仅存的长辈之一了,所以也是高高在上以长辈的身份受了长公主的拜礼才让她走的。 云家几个姐妹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处说话,云家与长公主府一直关系亲厚,云家姐妹便有一种回到自家的感觉。 尤其是云曼菀,带着一双儿女,眉目间全是满满的幸福感,看得英国公世子夫人蒋氏满眼嫉妒。 开席到一半,几个孩子都吃得差不多,被放下了地自己玩起来。 武忆莲那五岁的儿子也开始满地乱跑起来。 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被云曼菀儿子赵起一把推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因为武欣欣与云家和离,两家没了姻亲关系,武忆莲便毫不客气地数落起云曼菀来,“你怎么教的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出手伤人?!” 蒋氏也阴阳怪气地帮腔,“一个商妇,怎么知道教孩子?自然是没有礼数了!” 云曼菀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她身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小姑子赵淮的妹妹赵倩儿立刻站起来,把怀里的小侄女塞进云曼菀怀里,再把赵起拉到身后,“我们方才都看见了,是你家小公子快要冲撞到珑姐儿,起哥儿才把小公子推开的。” 武忆莲眯起了眼,“你是哪位?” 赵倩儿朝她福了福身,“赵淮之妹,赵倩儿。” 蒋氏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原来就是那个由云老夫人作媒,与沐恩伯府长公子定了亲的那位。 赵起直往她怀里躲,“姑姑姑姑,你说得没错,就是那小子冲撞了妹妹,我才把他推开的!” 武忆莲怒了,“你个小崽子胡说!我明明看到我家福哥儿就只是想走过去和小丫头说说话!” 这些年英国公世子一直没有子嗣,她生的儿子成了嫡支的唯一男丁,腰杆也直起来了。 区区一个将军家的女眷,她还不放在眼里。 赵起跳了起来,“他明明跑得很快,就快要撞上妹妹了!” 蒋氏嘲讽道,“你也在满地乱跑,怎么不说是你把福哥儿撞倒了?” 赵起委屈地看着自家娘亲,“娘,我没有……” 旁边的镇国公府世子,长公主的儿子薛煜也挺起小胸膛,“就是福哥儿跑得快,差点撞上珑妹妹,起弟弟才把他推开的。” 武忆莲怒斥,“你们是一伙儿的,自然帮着他说谎!” 云曼菀直起了腰,“我云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是起哥儿无故撞到了福哥儿,他必不会说谎。” 蒋氏冷哧一声,明显就是不信的模样,“他是你儿子,你当然偏帮他!” 云曼菀多次被蒋氏针对,冷嘲热讽,此刻也实在不想再忍了,“你说得对,他是我儿子,我不偏心他偏心谁?难不成要偏帮你们这群本就看我们云府不顺眼的人吗?” 蒋氏没料到她竟然会撕破脸,下意识看向自家婆婆英国公夫人。 英国公夫人小萧氏慢条斯理走过来笑笑,“赵夫人果真是记挂着娘家,明明已经出嫁成赵家人了,还自称是云府人?” 苏悠然在一旁看得心烦意躁,多大点事?总要动不动就争吵?还总是牵扯到云家? 她眯了眯眼,发现周家大舅母大萧氏没有来。 长公主原是寡妇,今日出嫁,并没有设男客席。 所有客人都聚集在这个大厅堂里。 苏悠然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她推了推母亲,“阿娘,大姐姐被人欺负了,你还不上前给她撑腰?” 苏氏果然起身朝前走去。 赵起扑进外祖母怀里,“外祖母,阿起真的没有撞人!” 苏氏冷脸对英国公夫人说道,“不过是一点小儿口角,也值得英国公夫人上升到两国公府的高度来说?既然如此,我这个平国公夫人少不得替赵夫人做个见证。曼菀虽然已嫁到赵家,但她是云家出嫁的姑娘,就永远是云家人。平国公府什么时候都不会把她当外人。” 赵起嘿嘿往苏氏怀里钻,“嗯嗯,外祖母就是好!我也是云家人,我和妹妹都是云家人!” 云曼菀眼里微微泛着泪光。 英国公夫人也不在意,“你要认她为云家人,那是你们的事。但这小子推倒了我的嫡亲孙子,便是你们云家人,也得道歉!” 苏氏拍了拍怀里的赵起,“曼菀方才说得对,若真是起哥儿故意推的,他必会一人做事一人当。英国公夫人不信也就罢了,我们两大国公府素来关系不睦已是公开的秘密。既如此,今后,我们两府也不必往来了吧?” 英国公夫人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竟要闹到两府绝交的境地,但心里着实也不怕,“哼,便如你所愿又如何!” 苏氏笑了笑,继续说道,“云家虽不才,在京中还尚有些产业。苏家与云家亦是同气连枝,既然云府与英国公府断交,我们两家的所有合作也便一起断了才干净。” 她对一旁的赵妈妈说道,“传话下去,所有云家和苏家参与的产业,一律与英国公府断个干净。包括曼菀的那绣庄铺子,也不再做英国公府的生意。”最后一句话是对云曼菀说的。 云曼菀心潮澎湃,含泪点了点头,“是,谢过母亲!” 赵妈妈响亮地应了声是,兴奋地出门去了。 英国公夫人脸色一变。 京都城谁人不知,如今云家的商铺酒楼遍布京都城,还有顾神医的那医馆,也开了好几处分店。 英国公府主要就是药材生意,没了顾神医的医馆,京都城有的是其他医馆,这么想着,英国公夫人也没那么惧怕了。 原本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英国公夫人应顺势告辞才是,不料她叮嘱了武忆莲几句照看到福哥儿之类的话后又回到座位上,同一旁的荣王妃说笑几句,继续吃喝起来。 荣亲王妃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大喜的日子,总争这些长短做什么?”,还淡淡地看了一眼苏氏和云老夫人,眼里满是责备。 第463章 动手的人,是荣亲王吧 片刻后,荣亲王妃便以长公主长辈自居,说是下午还准备了几出好戏,请各自尽情吃喝,下午玩个尽情。 苏悠然推了推月悦,低声问道,“姐姐,义母不是早就说了与荣亲王府断了往来?今日她怎的跑到长公主府上来作主了?” 月悦摇头,“我也奇怪呢,但母亲说今日是大喜之日,不宜将客人拒之门外,这才让她进门来的。” 苏悠然心里浮起不太好的预感。 荣亲王妃已经多年不曾与长公主往来,今日突然到访,如今长公主又不在,定有图谋。 不一会儿,赵妈妈脸色凝重地走了回来,在苏氏耳边说了两句话。 苏悠然耳力超人,又结合赵妈妈的口型,大约能听出她说的是如今长公主府竟是出不去了。 苏氏也是脸色一变。 苏悠然心下一沉,只怕这荣亲王妃来者不善,连带着与她亲厚的英国公夫人也是,方才故意将小事闹大,只怕是为了吸引女眷们看热闹,她们定有所图! 苏悠然站起来微微一笑,拉起月悦,“姐姐,我吃饱了就犯困,不如去你房里歇个午晌!下午才有精神看好戏呢!” 月悦几乎是秒懂,也配合着朝着镇国公老夫人福了福身道,“哎,外祖母,这席面就交给您主持大局啦!” 镇国公老夫人笑骂道,“你们这两个皮猴儿,又想躲懒!” 苏悠然却是抱着月悦不撒手,“老夫人,今儿起月悦姐姐要独守空房了,我得抓紧时间陪她一起睡一会儿!” 众人:…… 苏氏心知女儿有了打算,但面上却是哭笑不得,差点没去拧女儿的耳朵,“你混说什么?什么叫独守空房?没得败坏你月悦姐姐的闺誉!” 苏悠然吐了吐舌头,也不管其他,拉着月悦就往后院跑。 门外云曼菀安抚了儿子几句,就叮嘱他带着妹妹去别处玩。 赵倩儿自小照顾这兄妹俩,也是不放心,便带着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苏悠然在跨出门槛的时候往厅内扫了一眼,就看到另一桌的宣国公夫人柳氏一直盯着赵倩儿的背影看,不知在想什么。 有趣,赵倩儿自七年前回京后就一直如隐形人一般,存在感极低。除了云家人,外人几乎没有见过赵倩儿。 今日也是云曼菀带着赵倩儿出来参加喜宴的。 这一亮相,莫不是柳氏认得赵倩儿? 她脑子里迅速转了几转,人已经拉着月悦出了花厅。 走之前,她朝门外侍候的素月丢了一个眼色,又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和暗卫留下照看云家人的安全。 素月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这些年,宋家兄弟去了边关,明面上苏悠然身边没了贴身护卫,但温元白还是派了两个女暗卫暗中保护苏悠然。 苏悠然仗着自己轻功超群,又略懂些拳脚功夫,素来不太需要暗卫的保护,时常要求她们留在府里照看其他女眷的安全。 是以暗卫们和素月也很寻常地只当她要和月悦郡主去房里说些体己话,也没有起疑。 然而到了后院,她并没有往月悦的闺房方向跑,而是到了一处无人的墙角,直接将月悦一拉,足尖一点,翻过后院墙出去了。 这事儿苏悠然做过无数回,月悦也驾轻就熟,嘻嘻笑着任她带着跑,“去哪儿?去哪儿先说一声!” 苏悠然嘿嘿笑道,“国师府啊!” 月悦无语,又去听墙角? 咱就是说,那是自家香香母亲和继父的洞房花烛夜,是她们能听的? 苏悠然突然停下脚步,“你身上带了什么迷药毒药没有?” 月悦脚下一个踉跄,“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母亲的大喜日子,我怎么可能带着迷毒药在身上?” 苏悠然抚额,“走,回去准备点!” 月悦一惊,“啥情况?你说清楚!” 苏悠然一脸正色对她说道,“我怕国师府有情况!” 长公主府有镇国公老夫人镇着,又有两个暗卫在,而且荣亲王妃看上去只是想稳住在场的女眷,一时半会儿应当不会有危险。 要紧的是国师府那边。 只要那边情况解决了,义母的府中自然平安无事。 月悦四处看了看,二话不说,就往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拽,“去医馆!” 苏悠然嘿嘿笑道,“果然是好姐妹!” 啥也不问,啥也不怀疑,反正信她就对了! 小半个时辰后,二人的身影静悄悄出现在国师府外围。 然而国师府外围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苏悠然拧眉,“不对啊!就算正常开席,也得吃吃喝喝有热闹声啊!” 而且这一路过来,她算过时间,义母上了花轿后要照例游城一圈才会踏进国师府。 再加上繁琐的礼仪,拜过堂至少要一个半到两个时辰。 眼下离义母上花轿不过才过去一个时辰,按说此时应该正在行拜堂礼才是。 月悦也察觉了不对劲,捏了捏手里的药粉包。 苏悠然在脑海里把小本本唤出,“去听听动静!” 小本本好容易出来放风,自然兴奋无比,“等着!” 这时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苏悠然赶紧拉着月悦往一个商铺后躲。 斜旁里跳出一个人影来,把那箭矢打飞,“郡主,六小姐,这边来!” 苏悠然和月悦立刻跟着那人钻进了一个酒楼。 那人把门关上才转过身来,竟是一身平民打扮的王武。 苏悠然吃了一惊,“王副指挥使,你怎么……?” 没想到,之前素月说见到王武,还真是他! 王武点头,“这国师府四周布满了暗箭,我们也只能先埋伏,等援兵到来。” 月悦满脸焦急,“是谁?是谁要对我母亲下手?!” 王武苦笑,“不止是针对长公主,还有皇上和周贵妃。” 月悦大吃一惊,“什么?皇帝舅舅也来了?” 王武点头,“太子殿下也在里面呢!” 苏悠然心里震动,“动手的人,是荣亲王吧?” 王武点头,“是,荣亲王世子亲自带兵闯入,一进去就把门关紧了,不放任何人出去传消息。也怕事情闹大引来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可他不知,太子殿下早就算准了这一步,让我们提前埋伏在此。” 苏悠然点头,不再说话,注意力放到了小本本上。 …… 第464章 退位诏书 国师府内,两拨人正剑拔弩张。 大门紧闭,地上早已尸身血海。 荣亲王世子楚璃正坐在厅堂内,慢条斯理擦着手里的长剑,斜眼看着屋里的几个人,冷哼道,“楚琭,给你一盏茶时间,写下退位诏书。否则,本世子手里这把剑,不怕再染上其他人的鲜血!特别是……” 他的剑尖指了指一旁吓得花容失色的周贵妃,“听闻贵妃娘娘胆色过人,就是不知道……认不认得我手中这把剑?!” 周贵妃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对顺庆帝道,“皇上,臣妾死不足惜!您千万别受他胁迫!” 顺庆帝抚住正在鲜血直流的左臂,咬紧了牙关,看了一眼闭目躺在地上的太子楚珩。 楚璃哈哈笑道,“太子殿下武功虽高,但耐不住他此刻正巧毒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顺庆帝又看向另一边,身着喜服的长公主和无妄正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还有满座同样瘫软在座位上的大臣们。 他向楚璃身旁的一个礼部官员啐道,“王建,枉朕如此相信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勾结楚璃在酒水中下了药,你对得起朕的信任吗?!” 王建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那边的苏悠然大概听懂了,荣亲王世子楚璃勾结礼部官员在国师府下药,师父和义母以及在场的宾客都被药倒了,楚珩虽带了护卫,但也敌不过楚璃的私兵。又加上楚珩正巧毒发,纵有盖世武功也无法施展。 顺庆帝和周贵妃心里挂念长公主的婚事,微服到国师府来参加喜宴,却不料被楚璃钻了空子,被要挟着写下退位诏书。 她低声对王武说道,“王副指挥使,里面的情况不妙啊。你们怎的还不冲进去?!” 王武愁眉苦脸,“我们还没有得到行动的信号,不敢轻举妄动啊!” 苏悠然着急,看来他们并不知道里面的状况,要怎么跟他说太子殿下此刻正在毒发呢? 这时苏悠然听到大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与月悦对视一眼,都惊喜地朝外看去。 没想到,竟是荣亲王亲自带了大批人马过来,迅速将国师府给围了起来。 王武把二人又往暗处藏了藏,一边低声咬牙道,“竟然是武政那小子!” 苏悠然恍然大悟,想必是太子早有准备,就等着将荣亲王的人引出来。 她想了想,悄悄拉开后面一扇窗。 王武大惊,“六小姐,你……” 苏悠然朝他无声地一笑,跳了出去。 月悦也不说二话,跟着跳了出去。 王武伸手要抓,却抓了个空:…… 那边荣亲王让为首的武政带兵把守着大门,自己大摇大摆地让人踹开国师府门,走了进去。 “哈哈哈——”荣亲王一路爽朗得意地边笑边走,到了顺庆帝跟前,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明黄圣旨丢在顺庆帝面前,“楚琭,你便是不写退位诏书也无妨!你且看看这个!” 旁边几个臣子开始破口大骂起来,“荣亲王,你这个乱臣贼子!” 顺庆帝僵硬地从地上捡起那圣旨,一看,惊怒交加,“你敢!” 荣亲王哈哈大笑,“楚琭,你若不写退位诏书,本王便将此诏诏告天下也是一样的!” 顺庆帝大恨,“你……你们……” 他咬牙切齿,最终点头道,“好,朕写退位诏书给你们!拿笔来!” 荣亲王朝王建点点头,王建便立刻拿着准备好的空白圣旨和笔墨上前。 周贵妃大惊,“皇上!” 旁边的几个还清醒着的臣子也虚弱地大呼,“皇上!” 顺庆帝把手里的诏书扔给周贵妃。 周贵妃接过来一看,脸色也是灰败。 悄悄从后门摸进国师府的苏悠然听着脑海里小本本传回来的声音,很是好奇。 那荣亲王到底给了个啥东西,竟叫顺庆帝答应了写退位诏书? 国师府她很熟悉,带着月悦七拐八绕,迎面撞上两个荣亲王的人来不及躲的,直接把迷药甩到他们脸上,叫来人立刻就软倒了下去。 摸到了后院一处柴房里,听到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悄悄贴在门缝往里一瞧,竟是那七个葫芦娃,全七倒八歪地打着呼。 苏悠然忙拉着月悦,“快,有没有解药?” 月悦上前一探脉,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来,打开盖子在七人鼻子底下闻了闻,七人陆续醒来。 “嘘——”苏悠然叮嘱他们小心些,把里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大师兄大惊,“师叔竟也中了迷药?不可能啊!” 苏悠然说道,“放心,我们既来了,自然叫他们有来无回。你们自己且小心些。”说罢,便拉着月悦继续朝外走去。 二人一路躲避一路前行,有遇上的叛军,全都叫苏悠然像扔摔炮似的把迷药弹到那人脸上,再无声无息地倒下。 静悄悄来到厅堂外,发现里面东倒西歪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想必是来观礼的客人,全都喝了下了药的酒水,全都倒下了。 顺庆帝正在艰难地用右手慢慢写着什么,旁边有几个臣子挣扎着朝顺庆帝爬去,嘴里一边骂着荣亲王,一边劝着顺庆帝,“皇上!不要啊!” 身着喜服的长公主也内疚地喊道,“皇兄!都是臣妹的错!要不是皇兄您今日来参加臣妹的婚宴,就不会给这个乱臣贼子谋反的机会!皇兄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顺庆帝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宠溺一笑,“皇妹,你我自小相扶长大,你出嫁,皇兄怎能不来?” 顺庆帝看着她鲜红的喜服,脸上露出笑意,“皇妹,放心吧,便是朕今日退位,你也依旧是朕最疼爱的皇妹!你和无妄的亲事,一定能如期完成!” “皇、皇兄!”长公主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绝望和悲伤之余,是满满的感动。 荣亲王闻言,也朝着无妄的方向拱了拱手,“国师大人,今日情非得已,本王得罪了。放心,只要拿到本王想要的东西,你和长公主的大婚,必定如期进行。” 说罢他又哈哈大笑两声,“事成之后,本王必有重谢,国师大人想要什么样的美娇娘,本王都双手奉上!” 无妄撇了撇嘴。 第465章 夺命曲 他知道在外人看来,自己这个新晋国师,要娶一个早已育有一子一女的寡妇长公主,着实是委屈了些。 这也是荣亲王敢肆无忌惮在他的婚宴上大闹逼宫的原因之一。 毕竟无论谁当皇上,一国之师总是要有人担当的。荣亲王就不信,这大周换个天子,这国师就能放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 那边,顺庆帝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皇叔,楚璃,此诏便是写好,你们也无玉玺盖印。” 荣亲王哈哈大笑,拿起诏书,“用印之事,便无须你操心了!” 顺庆帝的瞳孔猛地一缩,看向了林首辅几人。 林首辅闭了闭眼,缓缓将目光投向李阁老和张阁老的方向。 李阁老哼了哼,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座位坐下,拿起笔开始誊写。 “首辅大人,你已年逾七十,也是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一边写,李阁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林首辅,你的儿孙都有了出息,还不打算放下手中一切,好好享享清福?”んttps:// 皇帝圣旨要由内阁誊写签发,再盖上内阁大印和玉玺,在内阁存档后才能生效。 荣亲王早就准备了这一手,李阁老这么做,想必是和荣亲王早就谈好了条件。 林首辅目光凌厉,李阁老这是拿自家儿孙的前途做要挟啊。 他再看看始终不发一言的张阁老,满心悲凉,张阁老也显然是默认了这一切。 他喉间一滚,一口唾沫啐向荣亲王父子的方向,“乱臣贼子,老夫不屑与之为伍!” 说罢他向顺庆帝方向磕了一个头,“皇上,是老夫无能啊……” 顺庆帝自然也明白,内阁三大阁老叛了两个,去势已定,摇了摇头。 长公主悲凉地看着这一切,轻声问一旁的无妄,“无妄,你说,他到底拿了什么来要挟皇兄?” 无妄低声道,“别急,不管是什么,他都不可能得逞的。”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把楚珩骂了个遍。 装个昏迷要装得这么像?此时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眼看着李阁老就要誊写完了,等内阁诏书誊写完,落下内阁大印,这圣旨就算生效一半了。而且看荣亲王胸有成竹的模样,那玉玺说不定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长公主却是心头一跳,难不成无妄还有什么后手? 她怕自己忍不住问出声来泄露天机,只好紧紧咬着后槽牙。 想到楚珩,无妄又出声了,“荣亲王是不是忘了,便是皇上要退位让贤,太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荣亲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哈,国师大人说得对!楚琭,还得劳烦你写一份废太子的诏书!理由就是……他在南境时,挑起两国之争,以致生灵涂炭,不堪为储!” 顺庆帝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无妄见楚珩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心里暗自着急。 难不成他和自己一样,躲过了酒水里的迷药,却没有躲过空气里撒的软筋散?还是说……他当真毒发昏迷不醒? 与他一样焦急的,还有躲在暗处的南卓。 他戴着面具,一直在等殿下发出进攻信号,可殿下一直就假装昏迷不醒,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急煞人也。 这时苏悠然拉着月悦已经到了厅堂侧面的茶室。 她们一路过来有惊无险,也不知药倒了几个荣亲王的人,只盼着王武他们能快速想法子冲进来。 里头的叛军零星巡逻,被她陆续放倒也正常。 可若是外头那一群叛军进来围攻,她就是有十只手也来不及分发迷药的。 她从窗缝往里一瞧,果然如她所猜测的,一群大臣连带着新郎新娘都被药倒在座位上。 顺庆帝由周贵妃扶着靠坐在中间太师椅上喘着气儿。 月悦在窗缝旁边轻轻嗅了嗅,“是软筋散,武功越是高强之人闻了越会全身无力。” 苏悠然点头,“只怕是他们在酒水里也下了药,有些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边她看到荣亲王和世子楚璃正得意地看着一个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 她眯眼看去,那东西像是个印章。 合着那老头儿是要往那诏书上盖印章? 她悄咪咪又摸出一颗包裹着迷药的“摔炮”,准备往里弹射时,突然门外响起震天响的唢呐声。 她的手一抖,“摔炮”掉在地上。 “咚”的一声,李阁老也手一抖,手里的内阁大印生生被吓掉在他刚誊写好的诏书上。 落了个残印。 除了荣亲王父子及李阁老本人,众人都没注意这个小细节,目光全都投向了大门口正热热闹闹地闯进来的一群人身上。 苏悠然眨了眨眼。 七个葫芦娃? 什么情况? 也是巧了,她们方才进来的时候,这条路线上巡逻的叛军已经被放倒,七个师兄们这才畅通无阻地闯了进来。 月悦也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大师兄率着葫芦团,大摇大摆地吹着唢呐跳着夸张的舞蹈进了厅堂,假装没看见荣亲王几人,围着无妄和长公主就手舞足蹈起来。 门外稍远一些的荣亲王的叛军听到声音迅速围了过来,迈进门槛后齐刷刷地抽出了刀剑横在前面,“大胆!” 大师兄手一抖,迅速把手里的唢呐一丢,扑通一下拜倒在无妄面前,哆哆嗦嗦道,“小侄们只是恭贺师叔大婚,献上一曲《凤求凰》,意在祝师叔师娘百年好合!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悠然和月悦一听,齐齐嘴角抽抽。 这是《凤求凰》?这是夺命曲吧? 长公主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方才这唢呐一出,响彻厅堂,差点没把她送走! 无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对荣亲王道,“王爷,既是几个师侄的一翻心意,不如……就让他们吹完这一曲吧。” 国师到底神通广大,荣亲王即便是要篡位,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国师。 今日借他的大婚逼宫已经是得罪他了,眼下能卖些面子还是卖些面子的好。 这么想着,荣亲王抬了抬手,示意那些叛军出去,才说道,“你们都继续吧。” 说罢他看向李阁老,那眼神很明显。 第466章 招魂阵 方才那诏书的印章盖残了,只得重新誊写一份,继续吧。 于是这边李阁老重新铺开一张明黄诏书,奋笔疾书起来。 顺庆帝被逼着,也继续写那废太子诏书。 那边七个葫芦娃又开始吹起唢呐来。 哦不,只有六个葫芦娃在吹。 大师兄却在跳大舞。 无妄一见,先是嘴角狠狠抽了抽,接着暗搓搓给他们点了个赞。 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 他们这一回,吹的可不是《凤求凰》,而是《招魂曲》。 大师侄跳的舞,那是灵堂前的招魂舞,于活人而言,那就是……能勾起杀人越货恐怖回忆的幻阵! 这是鬼谷山的一大秘法。 招魂舞加招魂曲,那就是妥妥的招魂阵。 没想到这平日里憨憨的七个葫芦娃,此刻竟然聪明了一回。 片刻后,看着大师兄跳大舞的荣亲王几人只觉得整个厅堂光线变暗,突然就好像阴风阵阵似的。 那原本热热闹闹的唢呐声渐渐远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一声的“荣亲王……还我命来……” 荣亲王浑身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竟看到一张惨绝人寰的死人脸,“啊”的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 楚璃也不例外,吓得魂飞魄散,到处躲藏,“不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一时间,整个厅堂乱成了一片。 包括门外的那一群叛军,手上都是沾满了鲜血的,面前全都浮现出自己下手杀害之人的惨状来,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在院子里乱蹿。 除了林首辅几个手上干净的文臣,不少大臣眼前也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幻象。 顺庆帝干脆晕了过去。 大师兄见局面得控,大手一挥,七个葫芦娃立时放下手里的乐器,从怀里掏出绳索来,麻利地把荣亲王和荣亲王世子以及他们身边的几个亲兵给捆了。 至于外头的,让他们再乱一会儿。 苏悠然和月悦对视一眼,迅速跳进了厅堂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药瓶子,在无妄几人的鼻子下每人都闻了一遍。 顺庆帝也醒了过来,立刻就让人把李阁老、王建等人拿住了。 这时南卓也实在忍不住了,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奔向自家主子跟前。 看到自家主子苍白且真实昏迷的脸色,面具下的额头冷汗涔涔。 主子当真毒发了? 这时苏悠然走过来,顺手就把瓶子放被面具侍卫扶着的人的鼻子下面。 等看清这个紧闭双目面色苍白面如妖孽的人时,愣住了。 这是太子楚珩。 看样子,果真昏迷了啊? 她看向戴面具的护卫。 南卓更加冷汗涔涔,不敢开口,生怕一出声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月悦这时也走过来了,惊呼一声,“太子哥哥!” 她伸出手,把了脉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堆瓷瓶,从中挑出一个倒出两粒药丸,塞进了楚珩的嘴里。 片刻后,楚珩果然醒了过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苏悠然冷漠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痛,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悠然吓了一跳,扭着手剧烈挣扎起来,“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楚珩想要开口说话,喉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太子哥哥!”月悦惊呼一声。 南卓眼见自家主子果真昏迷了,不敢再耽误正事,将人往月悦怀里一塞,自己跳到院子里立马发射了信号。 外头的王武一见信号,大喜过望,一挥手,让隐藏在四周的弓箭手齐齐从四面八方的楼上现了身。 外头守着的叛军一见,阵脚大乱,里头又没有命令传来。 领头的武政当机立断,立刻撞开门往里闯。 “嗖嗖嗖”,弓箭四面八方射来,叛军当即就死伤大半。 武政带着残留的几个兄弟继续往里闯,却早被南卓带着的护卫们半道截住,迅速拿下。 外头如何苏悠然已经没心思去管了,因为此刻她的手腕被紧紧攥在楚珩的手里。 她气得咬牙切齿,却怎么也挣不开。 月悦却面带恳求,“好妹妹,你且先随我送他回宫,我会想法子的。” 那边大师兄正在向无妄邀着功,“师叔,怎么样?师侄们送的这份大礼可还行?” 无妄破天荒给了他们一个赞赏的眼神,“等你们什么时候回师门考核,师叔给你们统统加分!” 大师兄一听,脸色顿时一变,摆摆手道,“别别别,师侄们在山下混吃等死就好。” 无妄:…… 其他几位师兄立刻反应过来,齐齐跪下抱住无妄的大腿道,“师叔啊……是师侄们错了……求您千万别让我们回去考核啊……” 无妄:…… 顺庆帝等众人也是一脸懵:…… 林首辅咳了两声,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国师大人,何以他们如此惊恐回师门考核?” 无妄摸了摸鼻子,轻描淡写地说,“哦,不过九死一生罢了。” 众人:…… 长公主这时注意到女儿和苏悠然那边的情况,走过去一看,诧异道,“珩儿!你这是怎么了?” 周贵妃连忙走过去,也是焦急道,“珩儿!珩儿!” 月悦说道,“母亲,贵妃嬷嬷,太子殿下体内的余毒复发了,方才我给他吃了两颗药稳定病情,眼下还需得回宫施针放毒才行。” 周贵妃急道,“那赶紧的……快快!快回宫去!” 月悦捏起楚珩的衣袖,为难地看着他死命握着苏悠然的手腕的手。 众人这才看清,目光都移到苏悠然的脸上。 苏悠然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撒娇道,“义母!师父!他不让我走啊……” 长公主恍然,看向周贵妃。 周贵妃看了看儿子惨白的脸色,目露恳求,“好悠然,就劳烦你一起到东宫吧……救人要紧哪……” 苏悠然:…… 顺庆帝发话了,语气是不容置疑,“你们三人先回东宫让太医施救,朕与贵妃观完礼再回宫。” 苏悠然无奈,只好低头应是。 走之前她还不忘提醒道,“长公主府那边,荣亲王妃还在呢……” 长公主眉目现出厉色,“你放心,本宫有亲兵在府里,谅她也作不了妖!” …… 第467章 发高热 东宫内,苏悠然一脸苦色地坐在床沿,看着床上面如白纸的太子。 手腕已经被他箍得有些麻木,依然还是抽不出来。 方才脱衣的时候,衣袖实在是脱不下来,只好整个剪了。 所以眼下,她只能闭目歪着头,不去看呈现在她面前那一具赤裸着上半身的身体。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月悦手上的银针飞快地落在他身上,一面念叨道,“太子哥哥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情况吗?怎的到了发病的时候也不顾着点儿?” 苏悠然闭着眼睛问,“月悦姐,你就不能一针扎在他的虎口,让他先松手么?” 月悦为难道,“不成啊,眼下行针是替他顺脉排毒,若是虎口一扎,手臂就会经脉倒流,毒素积压在这手臂上,手臂可不就废了吗?” “月悦姐,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可越来越强了啊。”苏悠然幽幽地说。 “哎,你也懂针灸,你自己转过头来看看,是不是这个理儿?”月悦手下不停。 苏悠然微微睁开一条缝,飞快地浏览了一下月悦下针的穴位,发现果然如她所说,只得动了动发麻的手腕,叹了一口气。 她随口问道,“这家伙中了什么毒?” 月悦叹道,“就是娘胎里带来的毒。” 苏悠然随口道,“还真是巧了,同师兄一样呢。” 她顿时想起来,“唉,不对啊,我师兄呢?怎么一直不见他人影?” 月悦摇头表示不知道,“或许被太子哥哥派到别处去了吧。今儿这大事儿,他们肯定有所准备。” 苏悠然复又想起今日一早过来被师兄劝回长公主府,心下便认同了月悦的说法。 不久后,周贵妃面色焦急地来到东宫,见儿子情况稳定,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悠然挂念长公主府里的几个长辈,赶忙问,“长公主府里的情况如何了?” 周贵妃神情放松,“放心,罪魁祸首被拿下,荣亲王妃也闹不出什么夭蛾子。先前她只是让几个随从把住长公主府的大门,你阿娘察觉到异样后,一面让镇国公老夫人给府兵传话加强守卫,一面让你们的暗卫去云府增调府兵过来,迅速控制了局面。” 苏悠然也放下一半的心,扬起了自己被握着的手腕,愁眉苦脸地说,“贵妃娘娘,您看太子殿下他这……” 周贵妃在她身边坐下,轻拍了拍她被握着发红的手腕,柔声说道,“好悠然,我们也认识这么些年了,本宫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太子是本宫的孩子,便是本宫说他千好万好,也不及你好好看他一眼。本宫知道,先前他鲁莽向你提亲,必是吓着你了。但无论如何,他如今这样的状况,就当本宫求你,求你帮帮他,稳住他的病情才是啊。” 苏悠然叹了一口气,知道她的意思,“贵妃娘娘,太子殿下贵为国储,小女子粗鄙无才,又出身商户,哪里配得上太子殿下?还请娘娘莫要再提此事。” 话音刚落,就觉得手腕更紧了一些。 她下意识垂眸朝太子看去,却见他依旧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所以,他是能听见她说话的? 她试探问道,“殿下?殿下若是能听见,就放开小女可好?” 果然手腕上又紧了一紧。 苏悠然:…… 我是叫你放开我啊喂。 周贵妃眼里含泪,“我儿就拜托二位了。” 月悦飞快看她一眼,“贵妃舅母,我会尽力的。只是太子哥哥的身体状况,还是师父更为熟悉些。一会儿我便去写信请师父尽快回来。” “你的师父……?” “他去了辽州一处村子里研究毒物去了,据说那村子里有七成的人都有集体中毒迹象……” 周贵妃忧心忡忡地又问了儿子病情,这才离去。 苏悠然叹道,“月悦姐,难不成,我这一晚都得陪床?” 月悦也叹一口气,“悠然妹妹,其实我觉得太子哥哥挺好的,你为何这般讨厌他?” 苏悠然若有所思,“讨厌么?也谈不上吧……就是……我和他又不熟,冷不丁就谈婚论嫁,换了是你,你也不愿呀!” 月悦继续下针,认同地说道,“确实如此。”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月悦飞快地替楚珩收了针,眼看着他又吐出两口黑血,这才让宫人把他衣裳穿好,自己疲惫地离去。 走之前,为苏悠然掬了一把同情泪。 苏悠然眼睁睁看着好姐妹离去,整个偌大的寝宫里就剩自己一个活物,哦不,还有一个躺在巨大床上的半死不活的楚珩,真真是欲哭无泪。 而且,自己被他紧攥着手腕,只能靠坐在床边,实在是累啊! 总不能就这么坐一夜吧? 她尝试着把楚珩的手臂转了个方向,咦,这个方向,自己好像可以躺下来了? 她大喜,把他的手臂往下挪了挪,自己果真平躺下来了。 啊,舒服! 虽然说这很怪异,但与其坐着枯守一夜,不如平平整整躺上一夜。 她尽量贴着床边,离他远远的。 可绕是如此,她的鼻尖总能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似有若无一种沉水香的味道。 还真是与自家师兄呆得久了吧?竟都染上师兄身上的味儿了。 她心里暗忖。 就是感觉奇了怪了,世人都传师兄和太子感情好得像是能穿一条裤子,为何自己一次也没见他们二人同框出现过? 这么迷糊想着,她慢慢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她猛然间被惊醒了过来。 她是被手腕上的温度烫醒的。 她扭头一瞧,微弱的烛光下,楚珩那苍白如玉的脸上泛着一抹红晕。 不用探头她也知道,这人必是发高热了。 她大声叫人,“来人哪!来人哪!太子殿下发高热啦!” 可也不知为何,竟然迟迟没有人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月悦离开东宫之前,特意吩咐了宫人不必守夜。 而东宫的总管太监福德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个国公府的小县主的心思,早叫宫人走得远远的。 自己守在殿外,听到里面的呼唤,一开始有些心惊,待听清楚小县主喊的是什么后,又老神在在地缩回了门边。 第468章 她还憋着呢! 谁不知道,小县主本就是个医术超群的,虽说解毒之术比不上月悦郡主,可这发高热算什么疑难杂症? 小县主必定能自己搞定。 苏悠然喊了一会儿,见没人来,只好自己想辙。 另一只手探在他的额头,果然烫得不行。 咋办? 好在她被握住的手腕是左手,正是戴了粉紫玉镯的那只手腕。 横竖现下也没人,她轻轻松松用一点气运值换了一盒退烧药氨麻美敏片出来,粗暴地拿出一粒塞进楚珩的嘴里。 也不管他能不能咽下去,反正她已经提供药物了。 “哼!能不能退烧,就看你的命了!”她气呼呼地哼道。 她躺平闭上眼,试图再次睡去。 可是,她感受着手腕上他手掌的热意一阵一阵传来,又气急败坏地从手镯空间里取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灌进他的嘴里。 “行吧行吧,有水了总能咽下去了吧?” 有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她却只是又往他的嘴里粗暴地灌了两口水。 随后她把瓶子和那药盒塞回了空间,气呼呼地侧过头瞪着他。 “你能听见我说话的吧?”她哼哼道,“你最好马上放开我的手!否则,你就是烧死了,也没人管你!” 她感受着手腕上的感觉,丝毫未松,反还紧了紧,又叹一口气,软了语调,“喂,我憋很久了,我想要去更衣了!你一直拉着我,我没法去呀!你快放开我好不好?” 看来他在昏迷中还是有下意识的动作。 果然她感觉手腕处微微动了一下。 她大喜,原来这个死傲娇吃软不吃硬! 她继续再接再厉道,“你先放开我,等我更衣回来了,再给你握!你先放开我嘛!” 她说的也是实话,大半天了,人总有三急的嘛。 手腕上的力道果然又松了一点。 她试图转动了一下手腕,略微能转动,可离抽出手腕还有点远。 “哎——再松一点,再松一点哦……”她低声哄着。 可是再等了一会儿,又没有动静了。 饶是她试了又试,哄了又哄,除了只为自己争取到一丝丝能转动的空间,依然还是解脱不了。 她气急败坏,忍不住用脚往侧边他的身上踢了一下。 这一踢,倒把楚珩踢醒了。 她一开始毫无所察,气呼呼地瞪着头顶上的帐幔,嘴里碎碎念道,“死太子,死傲娇,你拉着谁不好,偏要拉着姑奶奶不放?!” 一道声音幽幽地响起,“傲娇是什么?孤怎么不知道孤何时傲娇了?” 苏悠然顿时头一扭,瞪向那个已经睁开眼睛的楚珩,立刻横眉倒竖,“楚珩,快放开我!” 楚珩唇边扯开一抹笑意,右手举起,发现自己果真一直抓住她的手腕不放,她的手腕已经是一片绯红。 他轻笑,“孤也不知道,孤何时多了一个姑奶奶?” 苏悠然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此刻用力一挣脱,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掌心里解救了出来。 随后她立刻朝地上一跃,当即后退好几步,离他远远的,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楚珩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不由得苦笑,“宫人都道孤是霉人,从来无人敢近身,没想到,你也一样。” 苏悠然拧眉,“我可没听过什么霉不霉的,我只是……只是……憋太久了,我要走了!” 她跺着脚咬着牙说出了实话,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楚珩这时“哇”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苏悠然脚步一顿,随即打开殿门,大声呼唤起来,“太子殿下醒啦!” 门边的福德公公立刻奔上前,“县主!” 苏悠然朝他一福身,“太子殿下醒了,又吐血了,你快去伺候着,本县主走了。” 福德公公立刻手一招,从暗处跑出来一个小太监,恭敬地给她引路,“县主这边请——” 苏悠然嘴角抽抽,敢情这些人都在啊?那为何方才她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会? 她立刻想起方才他说的,宫人都觉得他是霉人,所以离得远远的? 有这样伺候太子的宫人吗? 她摇了摇头,不愿多想,跟着小太监出去了。 里面的楚珩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苦笑道,“这丫头,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福德上前来心疼地给主子擦着脸上的血迹,那边苏悠然又转了回来。 她杵在门口,想了想,反正方才骂也骂了,姑奶奶也自称过了,也就不客气道,“喂,我师兄呢?你把他派到哪儿去了?” 福德吓得差点手上的巾子都要掉了。 这小姑奶奶,还真是没大没小! 楚珩眸色一深,“自然是……被孤派到京畿卫去察看是否有异动了。” “哦。”她应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直接走了。 原来出城了,怪不得不见他人影。 “等一下。”楚珩突生一计,“你师兄走得匆忙,有话要交代你。” 苏悠然果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狐疑道,“他……有话请你转告我?” 福德又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这小姑奶奶还真是敢,和太子殿下你啊我的。 楚珩点头,给福德使了个眼色。 福德连忙恭敬退下。 苏悠然返身还是立在门边,“那你说吧。” 楚珩剧烈地咳了两声,然后沙哑地低声说道,“你……你走近些……” 苏悠然眼里露出戒备,“你又想怎么样?” 她可不想又被困在东宫,她还憋着呢! 楚珩喘了两口气,躺了回去,微微叹着用如蚊子般的嘶哑声音说,“你师兄说……” 明知道这家伙是装的,她却不得不跨进门槛,离得近了些,“他说什么?” “他说……”楚珩的脑子飞快转着,“他说若是孤病了,请你留下来照顾孤。是以……孤方才昏迷之前才会抓住你不放……是孤唐突了,县主不必在意。” 苏悠然显然是不相信的,但提到师兄,语气软和又客气了些,“哼,别以为你拿师兄来当借口,我就会信你!再说了,太子殿下贵体,自有太医、宫人照顾,何时轮得到小女子?” 第469章 他的清白要丢了 说罢她匆匆一福礼,“小女子告辞了。想必家中阿娘和祖母都还在等着小女子呢。” 她匆匆离宫回到国公府睡下,不料才到半夜,房门被急急敲响。 素月开了门,月悦狂奔进来,把苏悠然从被窝里急急往外拽。 “啊啊……”苏悠然懵然睁开眼睛,“月悦姐,你干什么呀……” 月悦一脸急色,“跟我走!太子哥哥又出状况了!” 苏悠然一边拢着身上的寝衣,一边诧异道,“月悦姐,就算他又毒发了,你才是解毒高手,你替他解毒就行了啊!我去有什么用?” “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月悦朝素月喊一声,“把厚衣裳拿来!” 素月赶紧把厚衣裳拿来。 苏悠然只好换了外衣跟了月悦出门。 到了东宫,苏悠然看到楚珩的模样,才知道为什么月悦说只有她有法子了。 因为…… 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变成了……一个孕妇…… 月悦急道,“悠然,你还记得那一年,你替我母亲剖腹取子吗?” 苏悠然乐了,“当然记得,可是月悦姐,你确定……他腹中有子?” 这才两三个时辰吧? 月悦急了,“悠然,他腹中当然无子,可是眼下他身上的毒素全都汇集到了他的腹部,只能剖腹将这包毒液取出,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苏悠然又乐了,“他又没有子宫,身上能储存毒液的部位……莫不是他的膀胱?” 若是膀胱的话,上个茅房不就好了? 月悦跺脚,“悠然!” “好了好了,”苏悠然摆手,“你快说说,什么情况?” 月悦这才开始说起来。 原来在苏悠然离开东宫后,有小黄门去急匆匆去请了月悦过来。月悦给他诊了脉后发现他全身的毒素正以极快的速度扩散着。 为了防止毒素入侵心脉,她一边用针封住他全身的穴道,一边让他猛喝水,又用银针催着他体内的毒素往膀胱排,也是想着让他能自然排泄出来。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就如九月怀胎似的,人就是不见有尿意。 她让福德扶着他去净房强行让他排出,可他就是排不出。 她怀疑,毒液根本不在他的膀胱里。 苏悠然看了一眼楚珩,见他双目紧闭,脸颊却有着异样的绯红,唇线也抿得紧紧的,呼吸急促,显然是羞恼得没脸见人,在装睡呢。 她上前一步,故意说道,“哎呀,毒液在不在膀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呢。他不说出来,我们如何得知?” 果然听得他的呼吸断了片刻。 月悦也上前来再探脉,狐疑道,“他自己才知道?他如何得知?” “若是毒液充盈州都之官(古代膀胱的美誉),他自然会感觉憋得慌,想要去净房。若是有此感觉而排泄不出,便是他的收缩肌出了问题。可若是他根本没有此感觉,那就有可能毒液没有存贮在膀胱,而是在他处。” 果然她看到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嘴角抽抽都控制不住,可见他正暗地里咬牙切齿呢。 月悦面露难色,把苏悠然往外推,“你……你先出去一下……” 苏悠然一看就知道,他们必定是事先商议好的。 她就是故意要让楚珩出丑,便止住脚步,“不成啊,若是由我来给他剖腹,总得问清楚吧?没有问清楚情况,我若贸然给他动手术,岂不是误伤了卿卿性命?” 月悦犹豫再三,只好转身回来推了推楚珩,“太子哥哥,醒醒!” 楚珩果然“悠悠醒转”,然后脸色铁青地看着苏悠然,“你出去!” 苏悠然心里“嘿嘿”一声,之前你不讲道理,现在我爱搭不理! 你当这东宫是你想让我来便来,你想让我走便走的? 月悦焦急地凑到床前,低声说道,“太子哥哥,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眼下真的只有悠然能救你了!你就说说,你有什么感觉?” 楚珩铁青着脸扭向里面,“你们都出去!孤这条命,不要也罢。” “太子哥哥!”月悦真是又急又气,她转向苏悠然,“太子哥哥之前听闻要由你来动手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是我好说歹说,才说服他假装昏迷由你为所欲为的。” 苏悠然嘴角疯狂抽抽,什么叫假装昏迷由她为所欲为? 呃……虽然那画面感很是神似…… 楚珩是一脸的屈辱。 原本听月悦说竟然要将他的腹部剖开,他已经觉得不可思议。 可月悦又说当年她的母亲生下煊哥儿的时候,就是剖腹取子。而且这些年,经由她和顾神医的手剖腹取出的婴孩不下数十个,更是震惊。 可是顾神医如今不在京中,要动这个手术,月悦一人是不成的,须得由悠然来主刀。 可这就意味着,自己眼下这挺着大肚子的丑陋样子要被小丫头看到了? 原本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分就很低,这么一来,岂不是更低了? 而且腹部那里……岂不是都要被她看光光了? 月悦苦口婆心,建议他用假装昏睡来逃避尴尬,这才叫他在毒发身亡和在悠然面前丢丑之间,选择了后者。 可他又被喊醒,这还怎么假装昏睡? 要清醒着被她看光光,又出大丑,他便是死也不愿! 所以醒来后便开口让她们出去,他不治了还不行?! 苏悠然“嘿嘿”一笑,拍手笑道,“果然是太子殿下,骨气满满啊!行,我半夜被吵醒还不爽呢!我回去了啊!” 她作势要走,被月悦死死拉住。 “悠然你别走!”月悦两边为难,“太子哥哥,要我们出去也行,你先回答先前那问题!你可有想上净房的感觉?” 楚珩一心想让她们离开,咬着牙说道,“并无!” 月悦点头,先捏了捏苏悠然的手臂示意她等着,自己走上前去,“那成,太子哥哥,我收拾东西便出去。” 说罢她伸手假装要去拿床边放着的脉枕,然而手腕一翻,一根闪着银光的针便迅速刺进了楚珩耳后的睡穴之中。 他本就面朝里以避开二人的视线,没想到却将睡穴给暴露了出来。 他昏睡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他的清白要丢了。 第470章 去定州住上两年 那边,月悦拍拍手,高兴地说,“悠然快来,他睡着了!可以动刀了!” 苏悠然:…… 亲,你是要动个大手术,不是划破手指滴个血啊喂。 …… 一个时辰后,东宫里腥气弥漫。 苏悠然最后脱下无菌罩衣和手套以及一众医废扔进空间里毁尸灭迹,拍拍手准备离开。 月悦还一直没回过神来,她纵然是知道苏悠然的手断,但也被这种创口小的神奇操作给惊住了。。 “所以,悠然,你方才说……他体内的毒液是存贮在他的肝腹处,是以你用针筒直接穿刺抽出了?” 苏悠然耸耸肩,“你不是看见了?那可都是你排出的毒液。” 她掩鼻指了指地上用盂盘装满的肝腹水。 月悦早就验过这毒液,对此毫无异议,只是依旧震惊道,“你有这样的神仙手段怎的不早说?!上个月,有一个同样腹部全身肿胀的病人……” 她没说下去,因为无药可治只能回家等死了。 苏悠然叹了一口气,“其实肝腹水的治疗,也并不容易,就算用了方才那法子,只能缓解他的痛苦,也是无法彻底治愈的。” 楚珩的情况就好在他不是真正的肝病,而是被月悦临时灌水施针才将毒液暂存。 月悦这才吐了一口气,上前给楚珩把了把脉,随即面露喜色,“果然好多了,体内仅剩一些余毒了!” 她开心地走到一旁桌子坐下,执笔开始写起方子来。 苏悠然翻了个白眼,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一夜累得够呛,她回去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半下午。 可谁知苏氏敲门进来,一脸的忧色。 苏悠然正吩咐了素月去取些饭食来,见母亲端了个盘子,开心地替母亲拉开椅子,“阿娘快坐,您怎么知道我饿了?” 苏氏把手里的参鸽汤放在桌上,“知道你累了半宿,睡到现下才起,必是饿了。” 苏悠然笑眯眯拿起勺子开始喝起汤来。 苏氏面色有些凝重,问,“悠然,昨儿你救了太子殿下,是如何救治的?” 苏悠然也并不瞒着阿娘,“就是拿针筒,在他的肚子上戳了两个洞,抽了几缸子水。” 苏氏犹豫再三,才开口道,“方才贵妃娘娘喊为娘进宫,说是……感谢你救了太子,但是太子毕竟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她希望能先将你与太子的亲事定下。” 苏悠然含在嘴里的一口汤直接就喷了出来。 “哎呀你这孩子!”苏氏忙抽出手帕给她擦拭起来。 苏悠然怒道,“他这是恩将仇报吧?!他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说什么丢了清白?!” 不用说,定是楚珩那厮给周贵妃出的主意! 苏氏无奈道,“阿娘也是知道,定是那太子殿下对你贼心不死,这回才借机拿名节说事!可是周贵妃能同阿娘商量,那也是存了一丝敬重之心。否则她一道懿旨下来,我们不应也得应了。” 这么些年下来,苏悠然也早就知道,如今后宫虽有皇后,但早已权势架空,后宫凤印是掌在周贵妃手里,只要她想,自是可以下懿旨的。 苏悠然依然愤怒道,“哼!医者治病救人,不知要与多少人有过肌肤之亲,难不成我都要一一嫁过去?!” 苏氏叹道,“话是这么说,但若是有心人将此事传出去,难免你的名声受损……” 苏悠然瞪大了眼睛,“这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她知道,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有人说她想攀上东宫太子,故意以医治之名损他清白。 苏氏拍了拍她的手,“为娘也没有一口应下,只说你年纪尚小,待及笄后再议不迟。” 苏悠然立刻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苏氏惊道,“怎么了?” “阿娘,我去定州住上两年。”等过了及笄再回来,最好能在定州物色一个小郎君。 嗯,到时带着小郎君回来,气死太子那个老男人! 苏氏一愣,随即笑道,“也好,外祖那边,你也许久未见了吧?” “嗯嗯,还有苏家大表哥,听说他们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我要去瞧瞧!”苏悠然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六年前,苏家大表哥苏望齐腿断后来家中养伤,在苏悠然的帮助下进行手术治疗,后康复如常人一般,苏家对苏悠然是感激涕零。 再加上北狄边贸一事,苏氏在其中牵线搭桥,将苏家的商业版图又扩大一倍有余。二家人关系愈发亲密,是以苏氏根本不必担心女儿住到外祖家会受到苛待。 这么想着,苏氏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开始帮着女儿收拾起东西来。 一边收拾一边说着外头的事儿。 苏悠然震惊地听着,她没想到,才不过忙了一夜、睡了大半日,外头已经变了天。 原来,昨日长公主婚宴上的兵变以荣亲王的失败而告终,两位新人顺利行了拜堂礼后,顺庆帝与周贵妃相携回宫,在路上就匆匆颁发了一系列诏令。 荣亲王府谋逆,立刻封府将阖府人捉拿下狱、抄没家产;已经确定了的荣亲王党羽李阁老、王建、武政等几人亦是如此。 还有另外十几个在连夜审讯中问出的其他党羽也是立刻发兵抄家下狱。 一夜间,整个京都城人心惶惶,不时就有五城兵马司官兵从不知哪个角落钻出来,也不知围了哪一家,立刻就将人拿走抄没家产。 苏悠然拼命回忆着上一世,荣亲王谋反应该还要十年八年的吧? 依稀记得是自己成亲后好几年……而且荣亲王谋反挟帝在京持续了有大半年? 后来自己被关进那黑不咙咚的地窖后……死后灵魂飘荡中……好像看到不知是哪路皇子带兵杀进京都城,破了荣亲王的势力,救出顺庆帝。 但顺庆帝因受折磨太久,没过多久就驾崩了…… 上一世,没有长公主和国师大人成亲这件事。 所以,历史还是应了蝴蝶效应那句话,因着她的重生,彻底改写了? 嗯,不管历史走向何方,反正眼下赶紧逃离太子的魔爪就是了! 然而就在她包袱款款准备走时,苏氏震惊地拉着她,“闺女,你就这么走?” 第471章 各方有请 苏悠然一扬头,“那不然呢?” “少说也要等为娘给你备上三大马车的金银细软、锅碗瓢盆,再配上三五个丫环婆子十个护卫才能上路啊!”苏氏于出行十分有经验,需要准备的东西张口就来。 苏悠然嘴角抽抽,然后握着母亲的手,认真且严肃地说道,“阿娘,你是不是忘了,我这是要逃命,不是去郊游!” 她又不是阿娘那般柔弱不能自理,一匹马,配上她那神出鬼没的轻功,逃命肯定是十拿九稳的。 “谁要逃命?”一道声音脆生生传进来。 紧接着是月悦那道俏生生的身影走进来。 苏悠然立刻扔下手里的包袱,上去一把抱住月悦,深深吸了一口,“月悦姐,我正愁没时间和你话别呢,你来了正好。我外祖写信来说想我了,我要去定州看望外祖去。” 苏氏眼皮一跳,没有拆穿女儿的谎言。 月悦却一脸为难,“哎呀,悠然,我也是要走的,走前还想请你帮忙照看太子哥哥呢。” “不成不成,太子殿下是东宫之主,哪儿需要我来照看?”苏悠然立刻摇头,讶异道,“不过,月悦姐,你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儿?” “太子哥哥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我前几日写信给师父,昨日收到师父来信,让我去辽州换他回来,我方才已经和母亲说好了。煊哥儿已经抱到国师府里了,他昨晚以为要和母亲分离,哭了半宿呢。今儿过去的时候,喊爹爹喊得欢实极了。”月悦简单交代了一下前因后果。 苏悠然顿时想起自己出的馊主意,为搓合师父和义母,让师父收煊哥儿为徒,想来是这些时日师父也为了让煊哥儿早日适应他的存在,必是恬不知耻地做了不少煊哥儿的思想工作! 哼! 她笑问,“煊弟弟认了爹爹,那你呢?” 月悦脸顿时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改口。” 那就是心底里也接受了? 行吧,师父和义母终于修成正果了,自己一番苦心也没白费。 于师父而言,娘子的两个孩子能接受他这个新爹爹,无疑是大好消息。 月悦又拉了拉苏悠然的手,“我就要走了,太子哥哥那边不是很稳定。我想求你帮个忙,进宫照看他几天……” 苏悠然问,“你不是把他体内的毒素都排出大部分了?不是没有大碍了吗?怎的还要顾神医回来医治?” 月悦脸色又是一白,“我也不知道,不过四个时辰功夫,我发现他体内的毒素又在快速生长……其实太子哥哥自娘胎里带来的毒一直就没有清除干净。虽有用药调理,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复发一次,复发的时候都是毒素极速生长的时候。以前都是师父替他控制毒素,师父这段时间离京后将针灸控制之术传给我了,之前两次毒发都还好好的。这一次不知怎的如此凶险……” 说着她都快哭了。 “好悠然……你就帮帮我嘛!师父在辽州那边给村民治毒,没有人接替是回不来的。我得尽快赶到辽州去。太子哥哥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太医院的太医们早就束手无策……我就只能指望你了……” 苏悠然摇头,“可是……若他再一次毒发,我也是束手无策啊……” 月悦说,“不不,针灸之法你亦精通,你必定记得昨日我给太子哥哥行的是八一针法加上行止镇逆针法。你依脉相调整即可。解毒的方子我已配好,只需按时给太子哥哥服用即可……” 苏氏听得云里雾里,眼角看到赵妈妈的身影出现在外头,她连忙走了出去。 赵妈妈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戴了面纱的女子,另一个苏氏一眼就认出来,是周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苏氏脸色一变,立刻明白了这个戴了面纱的女子是谁。 她矮身就要下跪,那女子扶住她,“国公夫人莫要多礼,此番本宫是替我儿来求悠然的。” 一国贵妃竟然如此低声下四,苏氏更是惶恐,将她往屋里引,心里暗叹,只怕女儿这回是“逃”不掉了。 苏悠然正和月悦掰扯自己的医术不行,就见阿娘领着一个高挑女子进来。 女子解下面纱,竟是周贵妃,惊得苏悠然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上前就要行礼。 周贵妃连忙扶住她,一脸诚恳地说道,“悠然,本宫知道月悦即将北上辽州,是特意过来求你的。” 苏悠然一脸错愕。 周贵妃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字条,歉然道,“元白在京畿卫中发现了荣亲王余孽逃走了,今日上午回宫复命后又即刻奉命出城千里追捕。走之前特意到东宫来看了珩儿,说是来不及向你辞行,留了一张字条给你。” 苏悠然接过字条,打开一看,果然是师兄的字迹,大意与月悦说的意思一样,要她在月悦离京顾神医归来之前进宫照看太子病情。 苏氏连忙上前为难道,“贵妃娘娘,只怕小女才疏学浅,这些年医术亦未精进止步不前,怕误了殿下贵体医治。” “夫人过谦了。”周贵妃摇头,转向悠然说道,“顾神医在信中亦将珩儿托付于你,本宫也问过月悦,月悦说你虽不懂解毒,但针灸之术和脉理病相过之而无不及。眼下只有你可堪重托,还望你莫要推辞才好。” 苏悠然满脸都是抗拒,可这又是师父的托付,又是师兄的叮嘱,眼下月悦和周贵妃都亲自求到自己跟前,再推拖委实是拉不下脸来。 只好叹道,“我虽不知师父和月悦对我的自信何来,但还请贵妃明白,我当真不通毒术,若是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 周贵妃忙打断她的话,“本宫明白,若是太子有什么不妥,本宫必不会怪到你头上。” 苏悠然看向苏氏,“阿娘,那……我就进宫去了?” 苏氏点头,“你且去罢,这些时日,我会寻机对外说是你到庄子上避暑去了。” 苏悠然嘴角抽抽,眼下是秋老虎,避暑还当真是好借口。 …… 第472章 福星啊! 到了东宫,果然苏悠然看到的依然是“昏睡”着的楚珩。 心下明白,这家伙定是觉得无脸见她。 也不知这多人托付的场景,有没有他的手笔。 若是有,他会心虚,更加不敢见她了。 她看了一眼,便让福德在隔壁耳殿收拾一间厢房出来,随后就躺在床上自顾自睡下了。 寝殿里的楚珩:…… 说好的她会大闹东宫呢? 他其实已经做好准备承受她的怒火,明显她是厌恶他的,他却用了这种方式将她困在他身边…… 可是他也是不得已的。 除开他倾慕她的心思,还有一个不得已的理由是:他发觉,太子楚珩的身份时,他的霉运从未消除。虽然没有一日三摔,但日常倒霉事件时常发生。 而当他是玄王世子温元白的身份时,却一切如常。 在南境那六年,太子几乎从未见人,只是躲在帐中以声音发号施令。日常出现的是温元白,是以那六年竟然一次也没毒发过。 回到京都城后,体内毒素又开始疯长起来,同时出门被砸鸟屎、坐马车掉坑里之类的事层出不穷。 好在自己在外与悠然碰面的机会不多,所以没在她面前出过丑。 师父说,只怕是他与苏悠然有师兄妹名份的身份是温元白,所以“温元白”不倒霉,但“楚珩”依旧倒霉。 而且依据师父的说法,他自小被旁人夺走了气运,所以才会霉运缠身,而且寿数过不了三十。 要想解除身为太子楚珩的霉运,只能以这个身份与悠然捆绑关联。 他当即就想到了“夫妻”。 尤其是想起之前悠然梦魇里做的那个梦,他就心痛得无以复加,总想杀了那个负了她的人。 可惜的是,那人如今是她的继兄,倒是不好贸然出手。 但叫他倒霉倒霉破破财运丢丢面子还是能做到的。 他放在心尖上疼宠长大的师妹,他想以另一种更亲密的关系疼她、宠她。 夫妻啊。 多么美妙的一种新关联。 “温元白”到底不是他的真实身份,他要和她长长久久,那必要真诚相待。 先前有两次他想透露出实情,都被打断了。 以至到如今的局面,太子楚珩遭到她的厌弃,实在是他想不到的。 昨日那般重要的日子,他原是以温元白的身份伴在师父身侧,但是父皇出宫前却要求他以太子殿下的身份随行,以彰显皇家对长公主和国师大人的重视。 他只得恢复了楚珩的模样,原本一切安排妥当。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任由宴中人中药无力瘫软在座,就是为了引出荣亲王勾结的禁军统领和京畿卫中的叛贼。禁军统领武政果然被引出来了,京畿卫中的叛贼也露出了真面目。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在关键时期毒发昏迷,以至于迟迟无法发出动手信号。 得亏苏悠然和那七个葫芦娃机灵,这才扭转了乾坤。 为此他把南卓痛骂了一遍,情况那般紧急,他竟没发觉自己是真昏迷而非假昏迷? 南卓则是狠狠抹了一把冷汗,下去领罚去了。 所以眼下是多事之秋,再加上他的病体,他只能先将悠然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嗯,用的还是“失了清白”这么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 再过些时日,就让人悄悄放出风声,说她在东宫住了多日……顺便求父皇赐婚…… 有赐婚圣旨,谅也无人敢真的败坏她的名节。 嗯,美滋滋…… …… 那边苏悠然也同样美滋滋地睡了一觉起来。 一睁眼就看到素月巴巴地在床边瞅着,吓了一跳,“素月,怎么了?” 素月赶紧拉她起身,“小祖宗!快起来,太子殿下早就醒了!” 苏悠然哼哼两声,任由她折腾,“他早醒了,关我何事?我只是来照看他病情的,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毒发到生命垂危,都没我什么事儿!” 素月震惊地看着她。 苏悠然得意道,“像我这样的神医,怎能随随便便出手呢?小病小痛之类的,有太医就行了!” 素月无语了,给主子穿戴整齐洗漱后开始给她梳发。 发梳到一半,福德气喘吁吁跑到门边,“启禀县主,殿下他,他……他快不行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差点没咬掉舌头,殿下也真是的,哪儿有人诅咒自己快不行了的? 明明就是起身净手时无端摔了一跤,就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虽说走路摔跤、吞口水呛着什么的在这倒霉体质的太子身上早已是驾轻就熟,但这两样这般顺畅地连贯在一起,再配合着太子卡着喉咙沙哑着吩咐他“快去喊县主就说孤快不行了”的模样,福德就知道,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到了! 果然苏悠然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震惊。 福德疯狂点头,脸上焦急之色更甚,眼神是不敢躲闪的坚定。 嗯,坚定地撒谎。 没毛病。 苏悠然什么也没问,直接就拎起裙摆,散着一半的头发直奔寝殿。 果然看到楚珩在大口吐着鲜血。 她急急朝里奔去。 楚珩刚抹完唇边的血迹,抬头就看到苏悠然披散着一半的头发朝他奔来,不由得咧开嘴乐了。 原本这一岔气,他就感觉又要剧烈且痛苦地咳出来,结果……苏悠然冰凉的指尖搭上他的脉博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胸口那沸腾的炎热感觉,立刻消停。 嗯,福星啊! 所以昨日他不是故意要抓住她手腕不放的,而是直觉她若不在身边,或许他就熬不过去那一夜了。 苏悠然虽然毒术一般,但从脉相上也能感觉得出来,果然他体内的毒素正在加速生长。 她觉得这事有点不一般。 昨儿明明已经排出了他体内的大部分毒素,怎的此番又生长如此之迅速? 难道真是什么奇毒,只要残留一点毒素,就能生长? 她想了想,在脑海里唤出小本本,问了自己的疑惑。 小本本疯狂点头,“这样的病毒有很多种类哦,需要验血才能检测的。” 苏悠然翻了个白眼,“他是中毒,不是感染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