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随机幸运值》 第1章 第 1 章 老街坊里，高大的槐花树落下一层层的树荫，阳光被筛成了细碎的黄花，落在暗青的地面上，小孩子跑过，一不留意，就会滑一下，在青苔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像是特大号的画笔书写了一撇一捺。 绿纱窗内，正在厨房忙活的乔溪跟邻居大妈聊着天，共用一个厨房场面并不显得混乱，反而还有点儿温馨。 各自说这些家长里短，女人说到了自己家的事情：“……我现在都不想那些，好好带大安琦就行了……” “那是，女儿最重要。” 邻居大妈也是独身带女儿的，早年间不知道是有什么变故，但她独自一个带大女儿之后就把女儿嫁了好人家，如今自己潇潇洒洒，出来进去也是时尚大妈，让人艳羡。 说到女儿的话题上，两人很有点儿共同语言，正要再说着，就听到房间那边儿传来男人的声音：“走，姨父带你去买糖水罐头。” 含着笑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孙尚立的，他没跟乔珠结婚的时候就跟乔溪是一个厂的职工，也是先认识了乔溪，才认识了乔溪的姐姐乔珠，可能是因为乔溪也算是个小媒人，他这个当姐夫的对乔溪还不错。 一听他的声音，乔溪先笑了，走到厨房门口，往那边儿探了探头，屋子敞着门，这个位置，伸伸脖子就看到了站在门边儿有些犹豫的安琦，还有后面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乔珠。 乔珠往这边儿看了一眼，劝着安琦：“去，让你姨父骑车带你，兜兜风，女孩子也不要太文静了，老在家里闷着。” “嗯。” 宛若一株素雅白莲的安琦抬头，看到母亲乔溪鼓励的笑容，应了一声，跟着风风火火的孙尚立一起往外走。 外面的自行车就停在门口，没锁，拉上就能走，孙尚立这个姨父个子高大，模样虽普通了些，却爱笑，而爱笑的人总是更显得爽朗，便无形中多了点儿帅气。 他一腿支着地，让安琦坐在车子后座上，侧坐着的安琦仿佛有些不放心，坐好的时候还拉住了孙尚立腰侧的衣裳。 孙尚立穿的是一件皮夹克，咖色的，两侧都有口袋不说，边缘处还有几个没用的装饰，很是好拉。 “坐稳了，咱们要开动了！” 孙尚立仿佛哄小孩子一样，说着就猛地蹬起车子来，不知道是动作太猛带的，还是他故意的，车子晃荡一下，安琦脸上微微发白，扯紧了孙尚立的衣裳，硬是把宽大的夹克给弄出了紧身款的感觉来。 等到车子平稳了，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似乎感觉到了她这点儿小害怕，孙尚立笑着说：“别怕，没事儿，姨父稳着呐。” 安琦在后面应声，声音有些闷闷的，她不是怕姨父不稳，完全是怕自己的幸运值不稳。 今天的幸运值是3呐。 从出生起，安琦就有一个秘密，她是个穿越者，突然到了这个世界，从婴儿重新开始，这种应该就是穿越吧。 守着这个秘密，安琦开始是有些穿越者的兴奋的，带着记忆穿越什么的，如果世界什么的相差不多，是不是也能当个小天才了？ 可，很快，安琦就发现有些事情不对头，比如说照镜子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头顶飘着的数字，通常是“1”，偶尔是“2”，有的时候也会出现“3”，红色的数字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像是某种标记一样。 怀抱着对自身的探索欲，安琦尝试了很多种“暗号”，试图联络一下属于自己的系统啥的，可结果是什么都没有，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小时候活动范围有限，也就罢了，等到大一些，能够摸索更多了，安琦才发现自己恐怕是有一个“幸运值系统”。 幸运值是一定的，系统就是自己假装它存在的了。 在最初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安琦还有点儿小兴奋，会在照镜子的时候先是闭着眼，心里头嘀咕一阵儿：“系统，我今天的幸运值是多少？” 然后猛然睁开眼，看到头顶上的红色数字，自问自答一句：“幸运值：1。” 再后来，似乎是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发现这些标识幸运值的数字并不能让自己中大奖，更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安琦就对这种“魔镜，魔镜告诉我”的游戏厌倦了。 每天照镜子都会看见，也就无所谓重视了，于是，前不久，当头上的数字突然出现一个前所未有的“5”的时候，安琦也没多重视，只是想着一会儿可以试着买个彩票，希望不再会只有五块钱那么寒酸，多少能够挺进三位数的大关。 没想到的是，那一次，她跟母亲所住的房间，那个四十平的小房间因为被邻居家的火灾殃及，还发生了爆、炸，差点儿，什么都没了，连她都没了，但幸好的是她被救了下来。 一同被救下的还有邻居家的男孩儿，而他的父母，都葬身火海之中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火灾，好像是线路老化导致的，总之，房子暂时不能住了，安琦就跟乔溪搬到了姥姥这里，跟小舅一家住在一起。 乔姥姥住的是老房子，那种老街坊里的小楼房，楼层总共也就五六层，都不高，没电梯，都是楼梯，窄窄的楼梯都是水泥的，很有年代特色，一进门洞就是左右两边儿的人家，一边儿三个房间，共用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厨房，邻里邻居的，比之安琦之前住的那个楼房更加亲近，不是正对门就是斜对门，天天开门都能见，要是进出着急，走道里都要侧着身才能两人并行。 安琦已经去世的姥爷早年福利不错，分得了两个房间，正对门的那种，姥姥姥爷住一间，另一间就给了小舅。隔壁的那间就是邻居大妈家分得了。 如今安琦和母亲就跟乔姥姥住一间，乔姥姥这边儿本来是跟着小舅家的儿子乔栋泽一起住，对面那间是小舅和小舅妈的，结果因为安琦他们过来，说是要把乔栋泽暂时放到他父母一屋，小舅妈很有些不情愿。 最后的结果就是乔栋泽还是跟着乔姥姥她们在一间，不过是挪动了一下床的位置，放到阳台那里，虽然阳台都是封起来的，跟这边儿帘子一拉就是两个天地，可到底还是让人不自在。 安琦做什么都显得有些局促，到底不是自己家。 好在只是暂住。 即便如此，因为那火灾的事情，安琦还是沉闷许多，如果那天她多留意一下那个从来没有过的“5”，然后早早出门，是不是就不会有火灾有爆、炸，也不会死人了呢？ 哪怕可能这些事跟自己无关，只是必然发生，而自己因为穿越者光环，或者幸运值系统的保佑而幸免于难，可安琦终究是个普通人，难免还是会那样想，这些天就有些沉闷。 这种表现，让乔溪有点儿担心，当是孩子受惊了，没缓过来，见什么都害怕。 “女孩儿心事多，我家安琦又是个内向性子，有什么都不跟我说，也怪我，那天我就不该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乔溪往屋里端上一盘菜，乔珠连忙帮把手摆开桌子，听着妹妹唠叨，摆摆手说：“没事儿，女孩儿嘛，文静点儿好，咱们安琦从小到大都不让人操心，我这个二姨看着呐，再不会有什么问题，让她姨父带出去溜一圈儿，保证没事儿，你还不知道你姐夫，最是喜欢安琦，恨不得是自个儿的女儿，也怪我，没办法给他生个女儿……” 乔珠跟孙尚立结婚没多久就生了孩子，一对儿双胞胎儿子，本来孙尚立是很喜欢女儿的，可惜乔珠伤了身子也不能生了，这话就没再提过。 再后面乔溪跟安广玮结婚没多久就离婚，离婚后才发现有孩子，安琦生下来乔珠没少帮着带，连带着孙尚立都跟又当了一回奶爸差不多，算是看着安琦长大的，很是亲近。 两人说着话，饭菜都上了桌，安琦的小舅妈周霞才姗姗来迟，明明就在对门屋里，却像是外头才回来一样，“哎呀，姐姐都做好饭了，怎么不叫我，都怪我，都忙昏头了，下次可等我来。” 乔珠撇撇嘴，等着她来，只怕大家都要喝西北风。 乔溪笑了笑，说：“不用了，快来坐吧，马上就好。” 说着话，外头就听到了自行车铃声，乔珠脸上露出笑来，她都能听出来是孙尚立回来了。 出门迎了两步，看到孙尚立的皮夹克刮了一个大口子，当下就是一急，快步上前，拉了人看，“这是怎么弄的？没伤到吧？”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那开车的没长眼，擦了一下，也不知道刮了什么，衣服坏了。” 孙尚立有些心疼衣服，却也没多说，拍着安琦的肩膀说：“幸好咱们安琦没把罐头给摔了，抱得牢牢的。” 安琦双手抱着一个玻璃瓶的罐头，里面一瓣瓣的小橘子上下浮沉，好像她刚才在那险些发生的车祸时候一瞬间的心跳，又惊又怕，过后还有一种余庆，幸好没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早就说2月开的，总算没有失信！元宵节快乐！记得吃元宵啊！ 第2章 第 2 章 乔溪听到乔珠的咋呼，也走出屋来，走道里光线暗，看不清楚，她就直接把安琦拉进屋，顺手接过糖水罐头放在桌上，扯着安琦看，“没事儿吧？” “没事儿。” 安琦摇摇头，她的脸上早就恢复了血色，这会儿看着顶多是看出皮肤白皙，其他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乔姥姥后知后觉地从床那头走过来问：“都没事儿吧？唉，买什么糖水罐头，我就是嗓子有点儿不舒服，喝点儿蜂蜜水就好了。” 听到这话，乔珠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对这个妈，她是真的没话说，说想要的是她，说不想要的也是她，好话赖话都是她说了，都是她有理，旁人是真的什么也占不着，一个“好”都没有的。 “这不是你女婿想着你吗？这可好么，这个糖水罐头价钱都翻了倍了，这得二百多。” 乔珠直接把衣服的价钱加上去，然后把罐头放到冰箱上，放得高高的，对乔姥姥说：“过会儿你好好吃，可别浪费了这二百多的罐头。” 乔姥姥没听出话中的刺儿，笑呵呵应着：“可不是么，这就是我女婿的心意，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在装聋作哑上面，她跟周霞这个儿媳妇倒像是亲母女一样，怪不得两个处得极好，那是真的把女儿都当做了外人。 这会儿不是学校放假的时候，不过家里才出了那样的事儿，乔溪就让安琦请了两天假，她是不怕女儿跟不上学习的，就怕女儿太用功了，便让她这两天在家休息。 乔栋泽中午不回来吃饭，乔珠和孙尚立的那一对儿双胞胎儿子，安琦的两个哥哥孙竣和孙诚，上的是寄宿学校，一个礼拜都未必回来一次，说是礼拜天还要补课，回来麻烦。 也是，他们都快高三了，肯定要抓紧点儿。 乔姥姥三女两子，两个儿子占了头尾，中间三个都是女儿，大儿子乔秉仁有出息，当年高考上学分配了个工作，好些年下来，如今也算是个小领导，没什么权力却胜在安稳福利好的那种。 连带着工作单位分房，带着一家子都出去城东住了，离城西这边儿太远，一个来回就要三个多小时在路上，还是坐车的情况下，就懒得多走动，逢年过节过来一趟，节假日是不定时到访。 排行老二的大女儿乔秀自己也争气，当年读护校毕业当了个护士，后来嫁了个有能耐的，自己就不工作了，活得像个富太太。 排行老三的乔珠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是学会计的，后来也没去别的地方工作，直接进厂当了会计，再后来就跟同样是厂职工的孙尚立结了婚，两人也被分了一套房，面积也就五十多，同一个厂的，房子也相隔不远，离得近，中午就会在乔姥姥这里吃饭，省了上楼下楼的麻烦。 排行老四的乔溪学习不怎么样，初中毕业就不念书了，直接进厂当职工，再后来就跟厂里新分来的大学生技术员安广玮结了婚，这段婚姻从文化水平上就不是那么相配，后来散得也有那么点儿理所应当。 两人的婚姻总共也没维持两年，又是离婚后才发现有孩子，那时候安广玮已经前后脚结婚了，妻子也不是别个，就是厂领导的女儿。 在安琦看来，这可真是说不好那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最要命的是乔溪这边儿生了孩子没两个月就听到那边儿过满月呐。 小时候安琦还是个婴儿不能乱动弹的时候，就是听着这些八卦过日子的，她还知道乔溪从来没问安广玮要过抚养费，是后来安广玮听到她生了孩子，主动给的，那个男人，怎么说呢，不好也不坏，不是太丧良心。 乔姥姥最小的儿子乔秉义，也是厂职工，属于不太踏实肯干的那种，前一阵儿说要辞职开小饭店什么的，也没个啥计划，拍脑子就想干，然后就要到处借钱，被乔珠骂了一顿，打消了念头，却觉得没面子，好些天都不回来，说是出差，还不知道去哪里玩儿了。 全家人都没有一个担心他的，乔秉义的人缘儿好，朋友兄弟的，哪一家也不缺他一口饭，不用操心他中午没地儿吃饭。 于是，饭桌上，阴盛阳衰，就孙尚立一个男的被重点照顾。 乔姥姥一个劲儿招呼他多吃点儿，一旁的乔珠也给他挟菜，乔溪少不得也要说两句姐夫的好话，连带着安琦都要谢谢姨父带她出去溜一圈儿，还给她买了个卡子。 周霞不爱干活，但说话上从不落人后，也不停地说着姐夫的好话，话里话外还探寻着姐夫什么时候买房子，打趣两个儿子眼看着都大了，怎么也要准备两套婚房才好，又说起自己家的弟弟妹妹如何如何的。 被当做中心点的孙尚立早就不是刚做姑爷的那会儿了，熟练地一边吃饭一边应着大家的话，不想答的就笑笑，还会反而追问周霞和乔秉义什么时候买房子的事情，说什么眼看着乔栋泽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跟姥姥一起住之类的。 看着周霞被堵得没话说，只说自己不如姐夫有钱什么的，安琦心中暗笑，她这个二姨夫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一顿饭吃完，乔珠帮着乔溪收拾了碗碟就跟孙尚立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乔珠还跟乔溪说：“要不然让安琦去我那里住两天，那两个都不在，床空着也是空着。” 乔姥姥这边儿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大床是个双人床，小床是个单人床，本来说是让乔栋泽去他爸妈那屋挤挤，这边儿就让安琦睡小床，双人床睡乔姥姥和乔溪。 结果周霞不肯，于是小床还是乔栋泽在睡，大床却要睡三个人，哪怕乔姥姥和乔溪加上安琦都不是胖人，这种睡法也着实有些拥挤的感觉。 乔姥姥说着身子骨不舒服，就是这两天乔溪过来住才说的，乔珠太知道自己妈这是什么意思了。 “你姨让你去，你去吗？” 乔溪询问安琦，她多少也能体会到乔姥姥的意思。 安琦却是个迟钝的，站在乔溪的身边儿，挽着她的胳膊摇头：“我跟妈妈住。” “这孩子，”乔珠在安琦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小时候还是我带大的呐，这会儿光知道黏着你妈。” 安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不太喜欢换到陌生的环境之中，乔姥姥这里，好歹是小时候就有印象的，隔了几年再过来住，也觉得亲切，反倒是乔珠那里，就去过一两次，实在是陌生得很，印象中只有拥挤。 她要是过去住，就是给人添麻烦了。 “算了，跟你妈住就跟你妈住，也住不了多久，那边儿的事儿，我让你姐夫给你盯着，等到弄好了再搬回去就是了。” 乔珠说着又跟乔溪叮嘱，乔溪道了谢，正好送乔珠走出来，又对孙尚立道了谢。 “这有什么，也不费什么劲儿，就是过去看看的事儿。” 孙尚立不在意，问安琦要不要过去住，知道不过去，还有点儿遗憾，诱惑道：“趁着你哥哥不在，你过去，他们那玩具都是你的。” 安琦笑着摇头，孙尚立这个姨父，很多时候像个父亲一样，可到底不是真的父亲，哪里好到人家随意。 看着两人骑车子走了，乔溪也没马上进屋，又拉着安琦说了会儿话，现在不是在自己家，母女两个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都没有的。 “……等房子好了，咱们就回去住。” 火灾的事件算是意外，除了自家承受那些损失之外，其他的房屋结构方面的问题，自然有人修缮，不用乔溪和安琦操心，孙尚立就帮忙把事情给弄清楚了，现在就等着房子修好了再回去住就是了。 只不过家具什么的，可能都要大换，那就又是一笔花销了。 安琦点点头，乖巧地应声，她还是想要住回自己家的。 那一罐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糖水罐头安琦最后都没见到落了谁的肚子，仿佛没见吃就没了，连那玻璃瓶都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卖了废品。 安琦没太在意，小车祸之后，她的心情就好转很多了，幸运没有被车刮伤，这一天就不会再有其他的不幸了，当然也不会有更幸运的事情发生。 很多时候，当幸运值显示“1”的时候，可能会捡钱，也不多，一块两块的，也可能会发生点儿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小事情，安琦还没摸索透彻，只凭借不是天天捡钱发现的。 当幸运值显示“2”的时候，可能就会如同今天与车祸擦身而过那样明显的小幸运了，有惊险但毫发无伤的那种，这也是安琦自己的总结。 当幸运值显示“3”的时候，就很有可能受伤了，但凡安琦今天稍微有点儿不警惕，手中的罐头瓶子落地，摔碎了瓶子是小事，自己往上面扑一下，就必然受点儿小伤了。 而当幸运值是“5”的时候，想到那一次惊险至极的火灾逃生，安琦的心又扑通扑通跳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似乎是太害怕了，身体有意保护自己，那段记忆都跟着模糊了，好像是有一个人拉着她，离开了那紧随身后的大火。 第3章 第 3 章 双人床并不是很宽敞，乔姥姥睡在最方便下地的那一边儿，本来安琦是要被放在中间入睡的，但那安琦不想挨着乔姥姥，对方晚上睡觉打呼，近距离的时候就像是一整夜都在震雷一样，隔着乔溪的话，多少能好点儿。 于是安琦就睡在最侧边的位置，跟乔栋泽睡的单人床就隔了一个过道和一个帘子。 乔栋泽睡觉大约不太安生，有的时候能看到他的腿把帘子顶出一个鼓包，或者干脆直接伸出来，把过道拦了小半。 安琦晚上睡不好，偶尔起夜的时候，就要很小心才不会撞到乔栋泽，虽然他被撞了也不会醒，反倒是会让安琦更清醒。 睡觉的时候是不会点小夜灯的，唯一挨着窗户的那边儿被乔栋泽占着，两层帘子一拉，连外面的月光都照不到屋内，一片漆黑，安琦小心地穿着拖鞋往外走，绕过床尾，来到勉强算是客厅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从冰箱里拎出一包袋装奶来，咬开口抱着毛毯坐在沙发上慢慢吸着。 这奶是乔姥姥订的，每天都有人送来，最开始还是玻璃瓶的，后来就成了袋装的，更加方便。 大晚上的，一袋冰凉的牛奶如腹，仿佛是从天灵盖窜下来的凉意，让人的脑子都随之清醒很多。 火灾发生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六，安琦自小就比较内向文静，她认为作为一个穿越者，若是再跟身体同龄的孩子一样咋咋呼呼，太没排面了，自己也想要更加淑女一些，最主要的是，心理年龄跟周围的同学朋友差着一些，就总感觉不是太有话题。 当周围人还在为老师留下的作业叫苦不迭的时候，她已经在感慨年轻真好，或者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之类的长辈观点。 当周围人为了某种小画片的收集而热情洋溢的时候，她已经看透了商家圈钱的套路，坚决不准备为同类型的小零食贡献一份钱。 当周围人悄悄欣赏某些颜值优秀的男女同学的时候，她已经用很挑剔的成人眼光表示同学们都太嫩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万一以后长残了呢？ 与周围人都不太相同的观点，透着成熟世故而俗气的观点，安琦知道不合时宜，就从来不说，听到那些话题的时候多数时候就是笑笑，或者附和两句，如同一个单调的背景板。 很意外，或许每个人都需要这样安静的倾听者吧，安琦的人缘儿竟是意外地不错，有人说什么八卦都爱拉上她来听听。 唯一例外的就是休息日了，每到休息日，安琦都是尽可能摆脱同学的邀约，安静地在家待着，说是要在家努力学习，其实就是不想为了无聊的游戏机或者是什么汽水儿冰淇淋在大马路上闲逛。 很多同龄人觉得新鲜的风景和事物，在她看来，仿佛都有一种陈旧感，短暂的新奇有趣过后，就成了无聊的代名词，实在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与其跟着他们凑热闹，勉强自己投入进去，还不如不浪费那个时间，在家学习看书，哪怕是电视剧都好，不一样的世界，有着不一样的娱乐产业，尤其这个时候电视剧的质量非常不错，编剧不脑残，剧情不俗套，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那一天，安琦就在家里追剧，就她自己一个，乔溪去加班了。 乔溪所在的厂子加班不定时，有的时候单子多，就会在休息日加班，虽然加班却并不算不上多么忙碌，或者说乔溪早就习惯了这种忙碌，跟工友们说说笑笑，手上做着活儿，玩儿一样就把工作完成了，之后再结伴去食堂吃饭，同样有说有笑，很是轻松。 因乔溪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不觉得累，她还提前给安琦留好了剩菜，让她第二天热热就能吃。 安琦就是在热饭的时候闻到味道不对劲儿的。 她当时没多想，还觉得是不是自己闻错了，谁能想到呢？她实在是在安全方面缺了根弦儿，等到发现不知道哪里的烟火气儿直往家里窜的时候，还迟钝地以为是楼道之中有老太太或者小孩子在弄木柴烧炉子。 这种事情以前有过，也曾弄得满楼道的烟，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还想着不知道又是谁家，恐怕又是嫌煤气贵了。 不然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儿，觉得烧柴火好玩儿，也不用特意劈开的干柴，捡些木头棍子烧就可以了，因为不是太干，有的时候烟尘还会格外地大，但对小孩子来说都无所谓。 安琦就见过有孩子在楼道缓步台那里偷偷烤小鸟烤蚂蚱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了，反正当时有模有样的，就像是拿着小碗小筷子过家家一样，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楼道的缓步台那里还总有人存放一些煤球，快要过冬的时候，总是垒得跟墙似的，又怕别人偷拿，还会用塑料布罩上，用塑料绳绑着之类的，地上总是残留着一些煤渣，黑乎乎的，脚踩过去，到家门口都要跺跺脚，免得把煤渣带进了屋子里。 因觉得烟味儿难闻，安琦打开了窗，又进没有烟的里屋去了，等到后来发现烟往里屋冒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打开门，客厅里已经全都是火了，晃着眼的一片红，连门那里的通道都堵住了，卧室没有足够的水，安琦只是用水杯之中的水打湿了手帕捂在口鼻处，然后又用暖水瓶之中的热水冲着卧室门到大门的地方泼，想要浇出一条通道来，也果然有了一条通道，正当她准备闷头往外跑的时候，一道人影从火光之中冲过来，来到她面前，拉着她就往外跑。 是个少年。 啊，是个少年。 黑暗中，安琦终于想起来了，救自己的不是别人，就是邻居家的少年。 安琦他们家那套房子，当初是分给安广玮的，算是安广玮和乔溪的婚房，两人的婚姻没持续多久，离婚的时候，乔溪很干脆，带着自己的东西就从婚房搬回了乔姥姥家，还没在娘家讨嫌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时乔溪可能还想着挽回一下，去找安广玮说了怀孕的事儿，可安广玮那时候已经在准备新婚了。 也许是为了补偿，安广玮就直接把那套两人的婚房留给了乔溪，乔溪是个心里能压事儿的，这话跟谁都没说，一直在乔姥姥家养胎待产，等到孩子生下来，又让乔姥姥带了一阵儿，主要还是乔珠在帮把手，等安琦的年龄能入幼儿园了，就直接带着安琦搬回了那个婚房住。 那个时候，安广玮早就跟他的新婚妻子调走了，没再在这边儿，也没什么闲话。 不过，当初分到这套房子的时候是看安广玮技术骨干的面儿，所以同一栋楼之中的邻居都还挺不错的，素质比较高，没有过分碎嘴的。 安琦家的邻居就是高素质的代表，两口子都是老师，一个语文一个数学，简直是包揽了小学全部课程。 虽然是厂子弟小学，却也很可以了。 他们看乔溪一个人带孩子，还时常让乔溪把安琦放到他们家，跟他们家的儿子一并带着。 乔溪询问过安琦的意思，安琦不是真正的小朋友，哪里愿意去别人家受人照顾，早早就表示自己能够自己看好自己，脖子上挂着钥匙，就开始风雨无阻地独自上学了。 也是他们家这栋楼的位置离学校近，走路不到五分钟就到地方了，接送几乎是没必要的。 即便如此，邻居家的好意还是要领的，这些年下来，两家不说处成亲人，却也是见面都会打招呼，热情说两句的朋友了。 安琦也认识邻居家那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蔡重康，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家幼儿园，一家小学上下来的，也就是中学的时候，蔡家人为了更好的教学质量，没有再把蔡重康送到厂办中学读书，而是送到了他奶奶家附近的某个重点中学就读，两人就没再怎么见过。 他那天回来了？ 安琦想了想，虽然是青梅竹马邻里邻居，但安琦到底心理成熟很多，并没有跟蔡重康那个小屁孩儿有什么更多的交集，蔡重康自小就黑瘦，安琦却相对高一些，班里头排队出行手拉手，两人都不会是同行的对家，一个前一个后的。 所以这种青梅竹马的好机会显然没让两人有什么更深的交情，不说幼儿园小学时候的形如陌路，就说中学的时候蔡重康就在外面上学了，不会每天回家，跟安琦的见面机会就更少了，所以之前安琦才怎么都没想到救自己的人是蔡重康。 这可真的是好巧了。 一想到蔡重康父母都没了，安琦心里就也有些难过，要是那天自己早早出门就好了，不知道这种幸运是否能够被消耗掉，若是她早早去买个彩票，会不会就不会再遇到火灾？ 蔡家人也不会……也许最终还是会有火灾，蔡家人的情况不会有什么变化，但那个时候，起码自己心里不会这么难过自责了。 不过，蔡重康为什么会来救自己，当时自己呼救了吗？ 安琦的脑袋又迷惑起来了，难道说不是蔡重康，是别人？自己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5 17:14:45~2022-02-16 13:0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鸡汤、冰河 10瓶；锦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第 4 章 乔溪带着安琦回乔姥姥这里住的时候，母女两个几乎什么都没拿，大火扑灭之后，很多东西，尤其是被褥衣物这样的易燃物都损毁了，两人来时只带着身上的那套衣裳，其他洗漱用品都是后买的。 当时乔溪回去收拾残局的时候止不住庆幸，幸好她从来不在家里放钱，存折什么的拿着身份证还能补办，就是身份证也很方便补办，并不用太担心，至于其他的贵重物品，电器什么的是没办法了，首饰上乔溪只有脖子上的金项链和耳朵上的金耳坠，那还是结婚时候买的，其他都没有，也就没什么大的损失。 即便如此，这一次对他们家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可算是好了，赶紧回去看看，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没，赶紧弄，让你姐给你帮忙。” 乔姥姥很是积极，一边说话一边还用手扶腰，像是睡觉睡不好腰酸背疼一样，周霞在一旁听了，笑着问：“姐，用我帮忙不？” “不用了，没什么东西，我自己慢慢弄就行了。” 乔溪连忙摆手拒绝，她太知道自己的弟媳是什么样的人了，这会儿就是说让对方帮忙，当天肯定也有什么事儿去不了，再不然拿个抹布装装样子就算帮忙了，就这还要请对方吃一顿饭，若是一个不巧，自家有什么是她喜欢的，她就反复说，说得你好像不送她一个就证明关系不好一样。 乔溪某些时候面皮薄，还真禁不住她那么说，多半都是会送的，于是这就等于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自己慢慢干活来得省时省力省钱。 “那行，要是用我帮忙就叫我，我肯定过去的。” 周霞言之凿凿，脸上的笑容热情得赤诚，让人无法怀疑她的真心。 “不用，我自己就行。” 乔溪仿佛很能干似的，再次强调了一下自己可以。 五分钟后，她就跟安琦两个出门了，一人一个袋子，里面装的主要是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这些东西本来也可以不带，但留在乔姥姥家也没什么意义，下一次过来，什么都找不到不说，说不定还要堵心地看着自己的擦脸巾上面黑一道黄一道地，不知道被用去擦了什么。 安琦很注意卫生，看不得别人乱用自己的擦脸巾，不敢挂到门后怕别人乱用，就用衣架挂在了窗帘处，还被乔姥姥说过“矫情”。 “还是自己家好。” 家中的布局没什么变化，安琦很快就从空荡荡的屋中找到了熟悉感。 被烧毁的东西早就被清理出去的，能卖的卖，不能卖的也都扔了垃圾堆，剩下的墙壁修补后又粉刷过，孙尚立看着弄的，多给了点儿钱，刷得很白，像是新的一样。 大件的家具，床柜子之类的也都买了放进来了，都是崭新的，不是二手家具那种。 “当然是自己家好，看看，你早就想要的单人床，给你放到这里了。” 四十平的屋子，总共两间，一间是卧室，一间就是客厅，卧室里面放了一个比较窄的双人床，剩下的地方原来贴墙摆了个沙发，现在改成了单人床的位置，此外，电视这种家电也是在卧室内的，正对床的位置。 原先是那种老式的柜子，小小的电视机正好放在柜子中间的一个空档内，现在的柜子样子新了很多，电视机直接摆放在矮柜上，稍大的彩色电视机，看起来比原来那个老电视贵了很多的样子。 “都是你姨父帮忙弄的，到时候可得好好谢谢他。” 乔溪边往柜子里放东西边说，看到柜子里的新被褥，又跟安琦说：“这还是你二姨结婚时候的陪嫁，都是新的，没用过，给了咱们了。” “二姨真好。” 安琦感慨一句，帮着乔溪把家具都擦了一遍，擦去浮灰之后等着晾干，就能往床上放被褥了。 放褥子之前，先要在床铺上垫上一层牛皮纸或者是报纸，以前都是用报纸的，现在么，看着现成的那一卷牛皮纸，就直接用那个了。 母女两个忙活了半天，总算收拾得差不多了，乔溪就说带安琦出去买点儿衣服，不说一下子填满衣柜，但该添的小件儿还是要添点儿的。 等到买了东西回来，就看到了已经等在门口的乔珠，她的脚边儿放着一个大袋子，显然是带了东西过来的。 隔壁蔡家的门开着，正有人进进出出的，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搬家回来了，乔珠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快进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就在家里等你了。” “说什么啊，浪费电话费，等一会儿就行了，我知道你们今天都在。” 乔珠说着拎起袋子往里走，安琦过去要帮忙，被乔珠拒绝了，“又不沉，就是几件衣裳。” 走进屋转了转，乔珠像是还比较满意屋子现在的样子，脱口而出：“这样看着顺眼多了，早就说重弄一下，去去晦气。” 这说的就是安广玮走了之后了，当时乔溪带着安琦搬回来，并没有重新把房子弄一遍，可能是省钱，可能是还有留恋，现在这一弄，就完全找不到以前的样子了，那些为了结婚置办的家具更是不见踪影。 “这也算是新房子了，以后好好过，还有好日子在后头呐。” 乔珠有些老调重弹，隐晦地有点儿让乔溪另找一个的意思。 乔溪低头没应声，她也不是还留恋安广玮，走不出来那一段婚姻，只不过是没遇到比安广玮更好的，总觉得再找一个还不如安广玮，那还不如不找，让安广玮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样瞧不起她。 这点儿心思，她没跟人说过，在乔珠看来，就是妹妹还喜欢安广玮，不然哪个离婚了还给他生孩子养孩子的。 “二姨，喝水。” 安琦去洗了新杯子过来，把烧好的热水端过来，没托盘，水又烫，手指头都有些发红。 乔珠忙接过水杯放下，拉着安琦的手坐到身边儿，很是喜欢地看了看安琦，笑着说：“你们去谢了隔壁那孩子没，亏得那孩子还知道要救人。” 因为火灾是隔壁引起的，乔珠就觉得他们家大人有些不经心，两个大人在家都没发现不对，电线老化总该有个胶皮味儿吧，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呢？弄得起了火灾，让邻居跟着倒霉。 所以，哪怕邻居小孩儿把安琦从火场之中拉出来，乔珠也觉得这救命之恩一半都是补偿性质的，不能算是纯粹的救命之恩。 说是“谢”，其实也就是没好意思跟他要赔偿罢了。 “都是可怜人，谁能想到呢？” 乔溪叹了一声，想到隔壁两位老师的好，说起蔡重康来也多了同情，“……现在跟着他奶奶呐，这里说是不住了，也是，他一个孩子，独自住在这里，哪个也不放心。” 也不知道乔溪每天早出晚归的从哪里听到那些八卦，还是说某些八卦跟学生有壁，安琦从乔溪的口中知道了有关隔壁更多的事情。 蔡家，蔡重康的父亲是老小，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其中蔡老大跟着蔡重康的奶奶住，蔡老二住乡下老房子，蔡老三也就是蔡重康的父亲是其中混得最好的，蔡老大就是开个小饭馆那种，目前还算不得有钱。 可惜这一场火下来，这房子的归属也要变一变了。 “咋了，这还能不是他儿子的了？” 乔珠不理解。 乔溪叹口气：“听说是要给老太太的，再以后就是两个儿子分，孙子肯定有，但肯定不能一套就直接给一个孙子了。” “哪来的这个道理，老辈还要跟小辈争房子了。”乔珠撇撇嘴，这种事情用不上的时候都没人研究它，用得上了就总觉得情理不通，尤其是老辈好几个孩子的，简直是让独生子哭死。 父母留下来的其他东西不说，就这个房子是最值钱的大件儿，结果竟然也不算是自己的了，这得多伤心。 “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着，看他们自己家说吧，反正孩子现在是跟着奶奶，也不知道他奶奶家在哪儿，当时没顾上，后来再说谢谢，也找不到人了。” 乔溪有些担心蔡重康以后的状况，但想来跟着自己的亲奶奶，又是个惹人疼的孙子，怎么都不会太差，何况蔡重康学习好，未来肯定错不了，也不用她这个邻居担心了。 安琦在一旁安静听着，心想，还真是蔡重康救了自己，那是自己正好碰见他回来，然后自己呼救，他就先救了自己？ 没有来得及先救他父母，先救了自己？ 这一想，怎么更觉得不自在了？ 乔珠帮着乔溪做了晚饭，在这里吃了才走的，出门的时候隔壁已经安静了，门锁着，里面仿佛没人。 重新装好的大门崭新崭新，安琦往那里看了一眼，想着哪日碰见蔡重康了，是要亲自道谢才行，那一天，她仿佛都没来得及说谢谢。 那种表现，一定是糟糕透了，一个穿越者，碰见事儿了，大脑一片空白，真是太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幸运值从一到五，五为最高。 第5章 第 5 章 安琦就读的厂办学校，不是什么重点中学，这两年虽然越办越好了，也有很多非厂子弟的学生入学，但条件各方面还是差了点儿，那大麻袋一样几乎四季通用的运动校服就能让人找到莫名的熟悉感。 前几年的时候，学校的夏季校服就是一个短袖T恤，轮到一些正式的要整齐一些的场合，就让大家统一白短袖黑裤子，自己准备就可以了。 短袖T恤还是后来才有的夏季校服，却也就是一件不分男女的款式，前年，才终于有些满足爱美的少女们，给准备了统一的黑色短裙配白色短袖T恤，然而，这种统一还有点儿不招人待见。 “干什么非要穿校服，拍照都不好看了。” 安琦的同桌何美这样说着，她一头长发微卷，扎成马尾辫儿的时候那卷曲的弧度也透着几分俏皮，侧头看人说话的时候微微噘嘴，表示不满却又更添可爱，最为点睛的是眼角下的泪痣，虽然她的眼睛不大，但多了这颗痣，仿佛就灵动了很多一样。 “本来也不是为了拍照啊。” 安琦感觉有些好笑，女生喜欢的东西，仿佛千百年都不带变的。 “不拍照不是白来了嘛，”何美给了她一个不解风情的白眼，手指头卷着刘海儿，努力想要弄出卷发棒才能弄出来的效果，小镜子晃啊晃的，不时反光，照得安琦看向一旁的花海，“难得来一趟长安宫，这么美，一定要多拍几张才是，我跟张旭说好了，一会儿让他给咱们拍啊！拍几张合照！” 小女生的心思，跟谁好就是手挽手一起上厕所一起吃饭的好，自从安琦跟何美同桌，两人就跟连体婴差不多，何美去哪里都拽着安琦。 有一次去小卖铺买零食，还拽着安琦一起，非要她也买一份，看看两人谁中奖，当时安琦拗不过她，就用零花钱买了一包，没想到真的中奖了，又得了一包，那一包打开又是一包，连续三包，差点儿都成了小卖铺的活招牌。 何美羡慕死了，挽着她的手臂说：“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啊，要是我就好了。” 安琦笑笑没说话，那一天，她的运气值是“2”。 后来那些安琦并不爱吃的小零食，大半都进了何美的肚子，小半被她拿去跟人分享了。 中奖来的东西，相当于是白来的，给人也不心疼，安琦也没在意，好像就是那一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更铁了。 “好。” 安琦笑着应了。 张旭的父亲据说是个摄影爱好者，家中的照相机有很多很高级的，当然，张旭的水平还不够拿那些高级照相机出来，不过是因为家庭环境的熏陶，十二岁小升初的时候，得了父亲送的傻瓜照相机，啥也不用调，都是自动的，只要对准镜头，按一下开关就好，哦，对了，不要忘了摘下镜头盖子，不然是照不上的。 自从得了这个照相机，张旭就没少显摆，有个什么活动，只要不禁止带，他都带的，也很乐于给老师给同学照相，免费照，但洗相片的话，就需要多少给点儿钱了。 如果关系好，一瓶汽水一个冰淇淋也都行，不是一定要收费。 何美还在照着小镜子，突然像是从小镜子里看到了什么，收了镜子，扯着安琦，让她跟着往一个方向看。 正是赏花的时候，长安宫人不少，有如同学生春游这样结伴的穿统一校服的，也有散客，人来人往的，很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 “看啊，他们的校服好好看啊，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 何美凑近安琦，小指头小心指着一个方向，散客之中的几个男生女生很是醒目地站在那里，不是他们多么俊男美女，而是他们的校服，应该是校服，非常抢眼。 格子西装外套配白衬衣小领结，还有一条同样很有质感的格子短裙，膝盖以上的那种，再配上两双不过膝的白色筒袜，脚下一双黑色的漆皮鞋，亮得都能当镜面反光，这是女生的着装。 男生的着装，也有一个格子西装外套，有的男生脱下来了，搭在肩上，有点儿痞痞的感觉，有的还整齐穿着，里面的白衬衣配着大人感觉的长领带，再有一条黑色西装裤，又高级又显贵。 五个人站在一起，在一片郁金香花海和一个风车小房子的衬托下，还真有点儿那种身处国外的高级感。 安琦也是看得眼前一亮，没有人不喜欢好看的衣服，同样这些穿着好看衣服的人，气质上也是很过关的。 距离远，不太看得清样貌，可第一个感觉就是他们都很好看。 “走，我们过去问问。” 何美很有行动力，已经拉着安琦往那边儿走了，安琦脚步迟疑了一下，回想一下自己今天的幸运值是“3”，应该最多就是跟车祸擦边儿的那种惊险一刻，不可能更差了，便也没拒绝，她心里也是好奇的。 什么样的学校能有这样的校服啊，真好看。便是往后数五十年，都不会过时的款式，真让人羡慕。 绕过一条石子路的小道，何美拉着安琦，加快速度来到了那五人身边，大大方方地搭话：“你们穿的是校服吗？真好看！” 没有人能拒绝赞美，最靠近这边儿的一个齐短发女生笑了一下，浓黑的睫毛像是假的一样，蝶翼般快速眨动了两下，“是啊，这是我们学校的校服。” “你们是哪个学校啊！” 没理会其他几双看过来的目光，有人回答，何美见好就上，凑近了两步询问，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全是好奇和羡慕。 女生仿佛被她的羡慕取悦了，漫应着说：“是一所私立学校，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是在城东的，听说这里的花开得好，这次才会过来这里的，以往都是要去外地的，去年去的是牡丹园。” 语气之中是高高在上的骄矜，哪怕努力平易近人，却也会无意中凡尔赛一下，彰显自己的高不可攀。 “啊，这么好啊！” 何美完全没察觉出来一样，很是羡慕地继续说：“听说私立学校的学费都很贵的，怪不得校服这么好看！” 所有的待遇如果跟钱挂钩，好像也不会有什么让人不平的地方，没道理花钱多跟花钱少的是一个物品质量。 安琦早就因为女生话语之中的自傲而微微红了脸，倒不是嫉妒人家钱多貌美，纯粹是觉得不好意思，仿佛有无形的尴尬，尤其是她们两个一过来，本来仿佛说着什么的五人组都不聊天了，除了这个跟她们说话的女生，其他的四个都在对她们行注目礼，像是要让人自觉退场一样。 有这个自觉性的安琦颇有几分手足无措，都不太敢跟那三个个高的男生对视，就连目光，扫过一旁的那个女生，都觉得对方眉梢眼角都是对自己的蔑视，不屑于跟她们说话。 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对方的层次是自己永远无法达到的，自己这边儿跟她们最大的交集，可能就是这样偶然出现在一个场所，一同站在这片地面上。 那点儿成人的自尊心，穿越者的自傲，仿佛都不允许安琦主动跟她们说话，仿佛说了就是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一等，直接讨好对方一样。 何美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不管人家是否发自内心地喜欢跟她说话，只要她说了对面人回应，她就能够一直乐颠颠地说下去，呃，也不是一直—— “何美！” 对面花海那边儿，张旭在叫了，他胸前的照相机格外显眼。 “啊，我同学叫我去照相了，我去了啊……”何美说着就要拉安琦走，才转头，又转过来招呼这个女生，“你们要不要照相，刚才你们站在这里就很好看，不照相的话太可惜了。” 身上并没有多余负累的几人闻言一怔，一直跟何美说话的女生似乎有些意动，在她身旁那个挽着她手臂，似乎是好友的女生直接就问了：“也能给我们照吗？” 她好像误以为张旭是学校里面安排的照相了。 “这有什么不能的，那是张旭自己的照相机，这样，我喊他过来，然后咱们一起照相，给你们照几张，咱们再合照两张，感觉跟你们一起照更好看。” 完全没有自己可能沦为绿叶的自觉，何美很是积极，像是把这五个俊男美女也当做花海的景色一样，让其成为自己的背景板。 安琦看着她已经摇着手臂招呼张旭过来，暗暗给她比一个大拇指，自己这朋友，就是传说中那种社交牛逼症吧！ 等到张旭过来，知道何美的要求之后，一口答应了，“好啊，都可以拍的，我带了很多胶卷，总不能浪费美丽春光嘛！” 他爽朗笑着，还对那五个人说：“等到相片洗出来，我让何美给你们送去，还是你们留个地址，给你们寄过去？” 见他这样说，本来连学校名字都没准备说的女生说了学校所在，“送到学校就好了，到时候我带你们参观我们学校。” “好啊。”何美高兴应下，照相时候比的剪刀手都格外充满了胜利的感觉。 新朋友，get！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就是以很多小事件串联起来的！感觉这样会很有意思！ 希望大家喜欢！ 感谢在2022-02-16 15:25:33~2022-02-17 16: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狐不归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 6 章 因要照相方便，何美就拉着张旭跟着他们一路走，那五人组也没介意，三个男生似乎是觉得女生的话题无聊，很快就跟张旭聊到了一起，本来还很是矜持的安琦也紧随其后，逐渐沦陷在一些小八卦之中。 都是同龄人，彼此之间或许某些条件有差别，但抛开那些，单纯说起喜好来，还是会有相差不多的地方，比如说女生们对于八卦本能的爱好，还有学校的各种问题，包括对早恋的治理问题。 “……啊，你们学校那么好的吗？都不管早恋？” 何美惊讶非常，拉过安琦的手臂说：“看，这就是我同桌，我们学校一男一女都不坐同桌的。” 其实也没她说得那么夸张，轮到一男一女单出来，还是会放在一张桌子上的，只不过因为老师严防死守的态度，同桌的男女也非要在桌上画一条楚河汉界出来，保证彼此不会互相侵扰。 “我们学校才不管这些呐，呐，那个就是我同桌贺超。” 一直跟何美说话的女生叫董诗岚，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像是洋娃娃一样，配上浓密的睫毛，还有齐刘海的短发就更像了，那种精致感完全不用化妆来衬托，即便如此，她还表示自己在日常护肤之外专门上了一层可防晒的某粉。 贺超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以为是找他有事儿，上前两步，他就是那个把西装外套斜搭在肩上的那个，痞痞的小眼睛男生。 “怎么了，叫我什么事儿？” 大长腿不过两步就到了女生们旁边儿，安琦为了避让，拉着何美让开了一步，正好让他能直接站到董诗岚的身边儿。 “谁找你了，我们女生说话，你可不许偷听。” 在贺超伸出胳膊似乎想要摸董诗岚头发的时候，董诗岚很是娴熟地抬手挡了一下，还在他身上推了一把，没用力，但贺超为了在女生面前耍宝，故意后退了两步，仿佛被推得站不稳似的。 下一刻，就听到咯吱一声响，安琦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小心”，就被某人的手拉着往下坠落。 “安琦！” 何美就在安琦身边儿，叫了一声，再要靠近就被赶紧过来的张旭拉住了，“小心，可能还会塌。”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小桥，就在一片人工河上面，木头营造的景观，两旁垂柳依依，更有桃花杏花等树木，花朵点缀着绿柳，河面柔波都荡漾着三分春意。 古朴造型的木头小桥看着很有些历史感，栏杆不高，也没什么更稳固的支撑，最初踩上去就带着点儿木板特有的“咯吱”声，似乎是配音一样。 谁都没想到，刚才贺超一退不仅退到了边缘，还直接导致木板断裂，弄出一个塌陷的窟窿来，他就直接从窟窿掉下去了。 出于本能反应，他的手臂胡乱伸着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自己，结果抓住了安琦，连带着安琦一起掉下去了。 这还是安琦本来就是松松挽着何美的缘故，发现不对，及时松手，不然恐怕何美也要跟着一串掉下去。 “噗通”的落水声似乎只有一声。 “糟了，安琦不会游泳！” 何美焦急着就要往那个窟窿那里探头。 “先下桥，这桥年久失修，说不定还有哪里有问题。” 贺超的朋友董斌开口，比起慌张的何美和只知道拉着何美的张旭，他显然更有决断力，护着同校的两个女生下去，顺手还把张旭给拽上了，张旭也不傻，连忙拽着何美一同下桥。 绕到河岸边儿往桥下那个位置看。 长安宫其实是长安公园，里面不仅有大片的各种各样的花海，还有划船的湖泊，以及为了萦绕曲水之感的河流，这一条河流就是了。 跟小桥平行的，不远处还有几个也能连成一道桥的石墩子，迈步就能走过的缝隙，水流从中穿行。 “这边儿，这边儿！” 张旭指着那里，他已经看到在河中挣扎的两人了，贺超发现自己拉了个人下来，还是个女生，很是不好意思地把人扶起，他其实是会水的。 “没事儿，贺超会游泳！” 董斌一句话让大家定了定心神，董诗岚直接喊：“贺超，你快点儿游上来啊，还有安琦，她不会游泳，你拉她上来！” “我倒是想，你们谁帮我一把，我一条腿动不了了，可能撞在石头上了。” 贺超龇牙咧嘴，心里也有些怕，事发突然，谁都不免慌乱，可真的落水之后，就清醒很多了，能够努力上浮，还把自己的情况作出说明。 “你照顾他们，我来吧。” 第三个男生王喆说着把外套解下来扔给了董斌，自己踢掉皮鞋跳下去。 水有些深度，最糟糕的是河底还有不知道多少淤泥，一旦陷进去，哪怕是会游泳的都不好受。 王喆游到他们两个身边儿，先问贺超：“你还行不，我先把女生送上去，再过来接你。” “你带着她过去就行，我能跟上。” 贺超咬着牙把安琦转手。 安琦一直都没怎么吭声，也没怎么挣扎，很是安静乖巧地从贺超的怀中被转到了王喆怀中。 王喆游泳没带过人，限制一条手臂就有些不顺，总算明白为什么贺超没有带着人游上岸了，跟安琦说：“你到我背上，我背着你游。” “好。” 安琦应声，双臂压过王喆的肩膀，被他带着往岸边儿游。 后面也有水声，安琦回头看了一眼，贺超双臂划动，也跟上来了，看样子刚才还真是安琦拖累他了。 等快到岸边儿的时候，董斌已经上前接应了，张旭把照相机给何美拿着，自己也过来搭把手，跟董斌一边儿一个胳膊，直接把安琦给提起来了。 浑身湿漉漉的安琦很是狼狈，手臂上还有些细小的划伤，那是从木桥上掉下来时被木刺划的，一件格子外套落在安琦的身上，是董诗岚的，她关心地问：“你没事儿吧？” “安琦，没事儿吧，你别吓我啊，你说话啊！” 何美慌慌张张，照相机的带子套在脖子上，还双手抱着照相机跳脚，偏偏又挤不进这个小圈子里。 “我没事儿，不吓你。” 安琦接过董诗岚好友李萌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水，冲着何美笑了笑，也谢了大家救她。 “谢什么，不是贺超那家伙，你也没事儿。” 虽然事发突然，但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是贺超踩中那一块儿先往下掉的，安琦纯粹是站在边儿上被拉下去的。 因为这个，董诗岚还很有些不好意思，“我要是不叫他就没事儿了。” 本来是显摆自己同桌的，结果显摆了一个二货，还牵连了才认识的朋友。 “没事儿，这种经历也挺难得的，这一次如果写观后感，也不怕没的写了。”安琦笑笑，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种长袖应该是春季校服吧，听董诗岚说，他们的校服四季都有，所以，多少还是有点儿保暖性的。 “那个，衣服……” 安琦想要把衣服脱下来还给董诗岚，董诗岚按了按她的肩头，“你披着吧，别感冒了。” 贺超已经上来了，王喆拉着他，两个浑身湿透的人谁也没比谁好，贺超的校服外套不知道丢到哪里了，王喆的外套还在，董斌扔给他，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贺超披上。 “好像不是骨折。” 贺超的裤腿卷上去，董斌给他看了看，不是专业的，触碰了一下，听他说疼，就不敢再动了。 “我去找人来看看。” 跟何美一样插不上手的张旭叮嘱抱着他宝贝照相机的何美别乱跑，自己跑着去找工作人员了。 一刻钟后，贺超跟安琦直接被救护车拉走，贺超捂着脸：“让我死了吧，我以后都不来这里了！” 被救护车拉走，真是太丢人了！ 看他那样子，董诗岚绷不住笑了：“看你下次还胡乱跳不！” 李萌也笑：“我看主要是跟重量有关系，我们走过怎么没事儿呢？” 何美坐在安琦旁边儿，给她拢了拢身上的白毛巾，闻言笑着说：“估计这一次就让你印象深刻了。” “可不嘛，再没有印象更深刻的了。” 硬是挤上救护车的王喆把身上的毛巾抱紧了，打了个喷嚏搭话：“多亏我会游泳，还能拉你一把。” “我又不是不会游泳，那不是撞了腿吗？” 经过救护人员的初步检查，贺超的腿应该不是骨折，他心里就放心多了，这会儿也有说有笑了。 安琦觉得自己没必要来这一趟，不过贺超坚持她是被自己连累的，一定要到医院看看，别的不说，肯定喝了脏水，又吹了冷风，怎么也要看看开点儿药预防预防。 董斌更是说费用都算贺超的，让安琦不要客气。 董诗岚和李萌也这么说，安琦就没再拒绝，直接跟着上了车。 最近的医院一通检查，果然没什么事儿，事儿最大的贺超就是骨裂，应该是撞到石头上的结果，也没太严重，就是猛然落水，人反应不过来，身体也懵了，就让他以为自己的腿伤得很重，其实还是能动的。 安琦更是没事儿，何美夸张地松了一口气说：“可吓死我了，幸好没事儿。” “肯定没事儿啊。” 幸运值“3”，有惊险而小伤。 第7章 第 7 章 董诗岚所在的私立学校逸华中学在城西名声不显，时下私立学校还是一种新鲜玩意儿，很多人眼中，总是不如公立的好，不单单是教学水平和学校风气上，还有未来的前途发展之类的，都不是太好。 有种很具有偏见的看法是“都是学不好的才花钱去私立学校”，不说这种看法之中多少情绪是因为仇富，多少是酸溜溜安慰自己，同时说服他人，就因为这种相对普遍的观念，何美是完全不觉得自己读的学校差人一等的。 虽然她也羡慕人家的学校大，风景好，校服漂亮，校园活动多…… 嘴里吃着董诗岚请客的雪糕，何美不住地赞扬：“你们学校可真好看！” 距离春游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何美惦记着新朋友，主要也是想要找地方转转，她跟安琦的爱好完全不同，安琦放假的时候能够一直在家里窝着，无论做什么，哪怕是看“老年节目”都能坚持宅，而何美就不同了。 她不仅交游广阔，还是喜欢出去玩儿的类型，能够老老实实一个下午都在家中写作业就很不错了，其他时间，是一定要玩儿的。 这个礼拜六，她就特意约了安琦一起来给董诗岚送照片，如果安琦不是要还董诗岚的校服的话，恐怕她未必会同意过来，坐一个多小时公交车，还不算倒车找路线的麻烦劲儿，来回可能要用掉三个小时，就为了逛逛别人的学校，长长见识？ 好吧，也许还是比较值得的。 逸华中学的占地面积不小，里面的教学楼更是各具特色，什么音乐楼，美术楼的，一个个都能从外形上感知到不同，连最板正的正课所在教学楼也像是一本翻看的书一样，那流畅的弧线，让人有玩滑滑梯的冲动。 明明是中学，却好像是大学校园一样，篮球场，网球场，运动场，还有室内游泳馆，再有董诗岚所说的什么弓箭社攀岩社滑雪社之类的听起来就很不一般的社团，像是让人早早体验到了大学生活的快乐。 不用修学分，同样是看成绩，但各科成绩之外的附加分也是少不了的。 还别小看这中学里头的社团，他们甚至能够出国参加比赛，拿到成绩之后还会有报送加分之类的待遇。 初次听闻的何美有点儿瞠目结舌，就是安琦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先进的吗？ 在她以为人人都要穿着大麻袋校服，每天书本试卷不离手，成绩能分三六九的时候，还有人轻轻松松就能享受学习生活，好像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之中一样。 这还不算，细说起来，如春游秋游这种常规活动，也会选在风景好的地方，不拘国内外哪里都可以去的，更不要说寒暑假的夏令营冬令营了，更是有不少的选择，非常有意思。 “……以前都没在本市春游，今年不知道谁提到了，这才来看看，本市春游最好的地点就是长安宫了。” 董诗岚这话说得很正确，何美在一旁连连点头，可不是所有的公园都有长安公园的规模，那里走一圈儿下来就要不少时间，可惜，想到上次才走到一半儿就不得不坐救护车离开，何美看了安琦一眼。 “还要谢谢你的外套，我都洗干净了，希望没有耽误你用。” 安琦再次谢过，刚见面，她就把那个校服外套给董诗岚了，洗干净的衣服上残留着洗衣粉的淡淡香气，乔溪亲手洗的，一个劲儿说着感激，简直不敢想自己女儿在没看到的时候竟然落水了，幸好被救起来了。 “可别谢了，都说多少次了，本来就是贺超把你拖下水的……” 这种话上次已经说过了，董诗岚没再细说，摆摆手，转移了话题，“……看他以后还冒失不……走，咱们去美术楼，贺超知道你们今天来，说是给准备了惊喜，我都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 董诗岚和贺超他们算是住校的，礼拜六礼拜天的时候，也会在校园里出现，上一次何美就问过了，约定了送照片的时间，这才一大早就拉着安琦一同过来。 本来她还想让张旭也过来，可张旭那人，不得不说，这个年龄段儿的少年，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约了跟人踢足球，还说上次自己可没答应一同来送，何美代表就行了，显然对新朋友，他没那么热衷。 “什么惊喜啊？” 何美有点儿受宠若惊，上次还挺讨厌把安琦拉下水的贺超，这会儿回想起来，好感度不由自主往上涨了。 期待值也跟着调高了。 一旁的安琦看着，也在心中想，这个年龄段儿的男生，准备的惊喜希望不是一条毛毛虫或者玉米蛇之类的惊大于喜的东西。 往好处想，也许是什么惊喜小礼物呢？ 何美早上出发得其实挺早的，才七点就到安琪家叫门了，她是半点儿也不怕人的，往楼下一站，扯着嗓子就喊“安琦”，星期六的七点，不知道多少人家的美梦要被这一嗓子吓到。 安琦连忙应声，连忙出来，好说歹说才把何美拉上楼吃了个早饭，磨蹭到七点半这才往这边儿走，中间又打听路线，寻找站点，等车坐车，等到真正到达城西这边儿，已经快九点半了，不算早却也不晚的时间。 走到这会儿，应该有十点了吧。 安琦估算了一下，往何美的手腕上看了一眼，她没手表，倒是何美，成天往外面跑，家中人为了让她有个时间概念，专门给买了个手表，那种不是很夸张的卡通表，表盘背景的小熊憨态可掬。 手表露在袖子外面，一眼即明，十点多了。 “礼拜六人还挺多啊！” 何美跟安琦一路走过来，也看到一些学生还有老师模样的人在。 在安琦看来，愈发有大学校园那种感觉了。 何美看来，就觉得有些奇怪：“住宿生不能出校门吗？” “可以啊，不过也没必要出去吧，外面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董诗岚这话说得特别凡。 想想外头不知道多远才有的小卖铺，还有看起来就风尘仆仆不怎么样的百货商场，再看看这学校里面那有着落地窗的超市，虽然不是特大号，可跟外面的比起来，简直先进了十年。 怪不得会有人这么积极选择住校。 美术楼的钥匙贺超一早就借来了，他们这里不仅有各种社团，还有学生会，如放假期间，一些地方的钥匙是能够在学生会那里放置的，一些社团有需要的话就能够借走，从而使用部分教室。 这种先进的管理办法，无疑是让学生更多了对学校的参与感，同时也能够培养他们的自我管理意识。 安琦说得出好处，多少也有些羡慕这种学习生活，何美却看到另一样好处，“啊，这可真好，就跟自己家一样。”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觉得。” 董诗岚很有些自傲，介绍沿途景观的时候，也更加用心了些。 美术楼整体外形上像是一幅画，画框画笔调色盘，乍一看还有些过于缤纷出彩了，等到走进去了，董诗岚让她们等一下，她去放安琦还来的校服，可能是星期六的原因，她现在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并不是校服，这个外套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还有储物柜！像是电视上那种的？” 何美不愿意站着等，跟上去要看看，是那种什么没见过的都想见见的样子，她跑得快，没有拉着安琦，安琦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跟着上前了，虽然说这种眼巴巴看人家打开柜子放东西的样子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妥当，但…… “美术楼，音乐楼，还有图书馆都有，方便放东西的。” 董诗岚解释着，也没拒绝何美跟上来看。 柜子就是很普通的木头柜子，原木色调的，一个个柜子的大小可能就跟床头柜差不多，应该可以斜着放进去一个画板的程度。 没有电子锁，一旁挂着几串小钥匙，董诗岚从上面找了一个，然后看钥匙上的编号，直接打开对应编号的柜子，就能放东西了。 “是随便用的啊？”何美觉得新鲜，翻动那些小钥匙看了看，每一把小钥匙上面都有着编号，配着线圈绳，那种有弹性的可以扎头发用的线圈绳。 董诗岚已经放好了东西，顺手锁上柜子，钥匙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不留意还像是一个小装饰那样，她晃了晃手腕，“走吧，贺超说不定都等急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借来教室的钥匙，神神秘秘的，我都不知道他弄了什么。” “好啊，那咱们快去吧，在哪个教室？” 何美很是积极，挽着董诗岚的手腕，另一只手还不忘拉着安琦，手指头在安琦的手心挠了挠，像是暗示她什么一样。 安琦轻笑，她又不是小女生了，才不会误会什么何美跟别人好不跟我好之类的，所以也没必要这么兼顾，想着，加快脚步，尽可能跟两人并行，一同往楼上走。 电梯是没有的，上楼全凭腿，左右两侧都有楼梯，拐角处还有落地大镜子，看上去的感觉就有点儿奇怪，像是要走入镜中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哒，最大的幸运难道不是死里逃生吗？ 感谢大家支持！ 喜欢可以收藏一下！感谢在2022-02-17 17:06:47~2022-02-21 13:0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酒间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第 8 章 美术楼总共有八层，楼上基本上都是高中生的地盘了，低楼层的才是初中生经常出入的地方，贺超借了303教室的钥匙，那是一个大教室，足有普通教室两三个那么大，平常也是美术课上大课的时候才用的，非常不好借。 “他是篮球社的，想要借美术楼的教室可不容易……” 这些教室的钥匙看似谁都能借，但肯定要有正当理由，一般来说社团出面借是最容易的，社团总要有个活动空间嘛，再下来就是个人自习之类的，比如美术生有作品没有完成，需要在星期天赶一赶的，也能去借。 整个借钥匙的流程大概需要填写表格，再由学生会和老师审批之类的，总之需要一些“竞争”。 一路上到三楼，安琦才看到在最中间的303教室，靠着走廊的窗户处都拉着窗帘，蓝色的窗帘，看不到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 “走吧！” 董诗岚率先推开了303教室的门，是双开扇的大门，大门打开，里面的灯迅速亮起，等在开关旁，也就是门旁的贺超差点儿把她们吓了一跳。 “当当当当，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惊喜！” 一眼过去，层叠的画作营造出一副春日浪漫的景象，有画樱花的，有画桃花的，有画杏花的，各种画作以不同的距离摆放着，高低错落，像是真的把一片春日搬进了教室一样，宛若一个小型画展。 董斌和王喆也在，就在不远处站着，在安琦和何美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董斌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带微笑，王喆也笑着冲安琦招了招手：“还记得我吗？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安琦浅笑点头，三个男生之中，就董斌相对沉稳，贺超和王喆都是那种热情的，还有点儿油嘴滑舌的类型。 “哇，这可真美！” 何美第一个赞叹，不说那一幅幅画作的精细程度，就说这一片“花海”，也不比实景差了。 “上次害得你们都没好好看景，这一次我就补上了，本来还可以再去的，不过有些花期短的这时候也不好看了，倒不如看看这些永远不会凋零的花，喜欢哪幅，我送你们啊！” 贺超大方地说，他为了布置这个教室可是带着董斌和王喆忙活了很久，不单单是借到这些同类型的画作，还同时商定了每一幅的价格，确定对方有出售意愿，如果安琦和何美喜欢哪幅，他就直接送给她们，之后再跟画作作者结账就好。 因为大部分都是学生作品，所以价格也不是很高，不会对零用钱造成太大的负担。 “有我的吗？” 董诗岚似乎带着点儿嫉妒，这惊喜虽然自己也有看，但不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贺超仿佛受不了她的眼神儿似的，捂着心口说：“那怎么能没有，我的同桌有特权哦，可以拿走两幅！” 他这样说，董诗岚又开心起来，笑着说：“那我可要好好挑挑了。” 何美眼睛亮亮的：“真的送我吗？这一定很贵吧？” 她有点儿受宠若惊，因为上次的事件她可不是被贺超拖下水的那个，确切来说就是个旁观者，跟着占便宜不太好吧？ “都有，都有，除了董诗岚，你们两个一人一幅，算是我为上次的惊吓赔罪，吓到美女了，不好意思。” 贺超很是大方。 王喆在后面打趣：“难道安琦不应该也拿两幅吗？她可是被你拖下水还受了伤的。” 安琦闻言连忙摆手：“没事儿的，不用了，一幅就好了。” 谁能不喜欢漂亮的画作呢？安琦已经感觉到何美在用力捏自己手了，这是暗示自己一定要收下的意思，不然安琦不要，她们两个一起的，何美就也不好意思要了。 “安琦也两幅吧。” 贺超仿佛被王喆的话提醒了，对安琦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来。 董诗岚轻哼一声：“那我要三幅！” “好，你随便挑，别说三幅了，四幅都可以！” 听他这样说，董诗岚才又露出矜持的笑容来：“三幅就行了，四幅也没地方放，这些画作，也就一般吧，勉强摆摆。” 没在意这话让何美和安琦听来是怎样的感受，董诗岚这会儿顾不得她们两个，生怕别人抢在自己前面一样，迅速选了三幅出来。 何美心大，完全没想那么多，自己选了一幅樱花的，然后就招呼安琦，主动帮她选，半点儿也没让安琦自主选择的意思。 “我只要一幅就好了。” 安琦还想推脱，不管这些画作好还是不好，成本肯定是有的。而这个时代的画作价格，恐怕还不便宜。 “他给你就拿着好了，就当你原谅他了。” 董斌在一旁说，还主动给安琦点了一幅樱花的：“选这个，说不定以后能升值。” 安琦从善如流，她看出这些人都是不差钱的主，也没再推脱，两幅画的名额，一幅选择了董斌指的那个樱花浅月，一幅选择了何美挑的桃花溪水。 见到朋友听从自己的建议，何美很是高兴，兴奋地说着自己觉得那幅画哪里好。 一旁的董诗岚醋了董斌一句：“你怎么不帮我选？” “你选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说话。”董斌这样辩解了一句，董诗岚也没听他多说，给何美和安琦评价起这些画作的好坏来，评价到最后，何美意志不坚定地说：“不然我换一幅，选这个好了。” 最后，她选择了董诗岚说好的那一幅画作，是一幅有被短墙映衬的黄色花木，不知道名字，但看起来的确很美，有种古典的韵味。 “都行，都行，随便挑，随便选。” 贺超仿佛是菜市场招徕生意的，大咧咧说着，反正在他眼中，这些画作都还是可以的。 王喆在一旁表明辛苦：“你们不知道，我们可是挑了好久才选出来这些画作，还专门从仓库找出来的，花了好长时间……” 学生们的作品很多，日常画的，考试用的，总有大量的卖不出去自家也没处放的画作就放在美术楼一个当做仓库用的教室里，他们是先去仓库挑，之后再一个个联系画作主人的，有些还是已经升到高中的学生，可是费了不少劲儿。 “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何美简单地评价了一下，笑意盈盈，“我可真是太喜欢这次惊喜了，真棒！” “是啊，谢谢你们了。” 安琦也在一旁道谢，她还记得初看见这些人的时候，那种冷傲到跟大家不是一个画风的感觉，现在接触起来，发现也还好，待人同样真诚。 “喜欢就好，你们喜欢，我们就没白费力。” 王喆笑着说，他笑起来，脸颊一侧仿佛有个浅浅的酒窝，不仔细看就忽略了，还挺可爱的。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点，董斌主动提议请他们吃饭，画作的话，不用现在就搬，让何美和安琦留了地址，说给她们寄到家里去。 “好啊，我爸妈看到一定也会觉得惊喜！” 何美有点儿小激动，似乎已经想到爸妈被画作吓一跳的样子了，到时候自己怎么说呢？说自己朋友送的？不，就说自己买的，送给他们的礼物！这也算借花献佛了！ 几个人直接往楼下走，走到一楼的时候，何美还记得提醒董诗岚不要忘了储物柜里的东西。 “不着急，回来再取就行了，现在拿着还麻烦。” 董诗岚这样说着，摆手间，手腕上的小钥匙还跳了跳，很是活泼。 也许是刚才被董诗岚对画作的点评征服了，又或者是新朋友总有更多的吸引力，这会儿何美顾不上端水了，挽着董诗岚的手走在前面，本来就最适合两人并排行走的道路像是再插不进去第三人一样。 安琦没有硬往前挤，落后一步，就跟董斌平行了，董斌个子高，气质又沉稳，是那种很容易被当做哥哥看待的人物，跟他并排走也不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忽略的话，身边就跟没有这个人一样。 “有什么喜欢吃的吗，学校的食堂可以点菜。”董斌很有地主之谊的风范，主动询问这种十分安全的问题。 “都还行吧。” 为了礼貌，安琦没有回答一个“随便”，可事实上，她是真的不挑嘴，好吃多吃两口，不好吃也能吃就少吃两口，很是好养活。 说话间，何美和董诗岚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是追逐起来，安琦见状，也忙快走几步希望尽可能跟上女生队伍，才下了台阶，走到楼外的位置，安琦看着那两人已经跑到阳光下，就要追上去的时候，隐约感到似乎有阴影从天而降。 “小心！” 身后错了她半步的董斌长臂一伸，伴随着这一声提醒，直接把安琦拽到了自己怀里，安琦没站稳，几乎是跌到他的怀里的，若不是被他及时扶住腰，恐怕就要现场表演一个坐地抱大腿了。 不等她觉得羞窘，面前，就在她脚边儿，哐当，有什么东西碎了，迸溅的碎片擦过她的运动裤，有着疼感，幸好运动裤是比较结实的布料，没破，但那种惊险感，刚才若是没被拽走，这一下就要砸在脑袋上了吧！ 高空坠物？！ 安琦的目光微沉，今天的幸运值是“4”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看到留言我就放心了！感谢喜欢！会继续努力！感谢在2022-02-21 13:03:22~2022-02-22 13:1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袜子袜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第 9 章 “艹！” “什么东西，我去看看！” “发生什么了？” “怎么了？” “没事儿吧？” 前面没有跑很远的董诗岚和何美听到动静，回头看，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碎裂的雕像作品，应该是个大号的雕像，不知道从几楼落下来的，竟然还有部分保持完整，能够看出大半个后脑勺来。 董诗岚和何美抬头往楼上看，看不到哪个窗口有人影在，这个时间段儿，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在美术楼。 贺超和王喆在咒骂声之后，已经迈开大长腿往楼上跑了，两个行动力爆表的男生显然是准备揪出那个做出如此恶行的人来。 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这么大的雕像要是直接砸在人头上，那么就在他们眼前，就会有一个人死掉了。 这种劫后余生让人感觉到浓浓的后怕，甚至因为坠物的时机问题，差一点儿被砸死的那个也可能是自己，这种联想到自身之后产生的愤怒，简直是让人无法遏制。 董斌的脸色也很不好，安琦能够感觉到他死死拽着自己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刚才的稳定似乎是没回过神来，现在才觉出这是怎样严重的事故。 “我们学校怎么会有这么没素质的人！” 董诗岚不觉得这是有人针对安琦，高空坠物的落点是否好掌控不说，就说安琦是头一次来他们学校，所认识的人也不过是他们几个，跟他们学校所有人无仇无怨，所以，可能是一次意外，谁碰倒了窗边儿的雕塑，而窗子正好开着？ 不然是有人生气发脾气，往下砸雕像？主要是往窗外扔雕像，却没想到楼下可能有人？ 她愤然说着，却又一时不敢过来，生怕再有一个雕像砸在自己脑袋顶上。 何美也在一旁握紧拳头，咬着牙，像是气愤至极的样子。 比起他们的不淡定，安琦就显得从容许多了，仿佛从来没有在怕的，看到他们的表现，拍了拍董斌的手背，示意他松手，然后从他的怀中离开，在董斌后知后觉微微发红的面色下，道了谢。 “我没事儿，不用担心，就是个小意外。” 差点儿要人命的小意外。 安琦说着咬了咬唇，自己所有的真的是幸运值吗？若不是曾经有过路上捡钱，饮料“再来一瓶”，零食“再来一包”，自己恐怕真的以为这是什么厄运值了，明明“1”“2”的时候都显得很温和，怎么到了“3”“4”就过于惊险了呢？ “你是没事儿，可把我吓死了，要是你出点儿什么问题，你妈肯定要打死我！” 何美翻着白眼，不满安琦这种态度，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不能认真点儿呢？ 云淡风轻，显然不适合热血年龄段的少年少女。 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上往下而来，贺超和王喆一左一右跑下来，两人还挺有策略的，是包抄式往上找，且只找这边儿的教室，结果一无所获。 贺超摇摇头，黑着脸，王喆说：“我还看了看其他教室，有个话剧社正排演，不在这边儿，他们也没看见什么人在。” “我连厕所都看了，也没看到人。” 贺超在一旁补充。 两人风风火火，一口气跑到上面再跑下来，这个运动量也不小，喘息声中夹杂着些沮丧。 “这么大的雕像，总不可能是被风吹的吧。” 董斌这样说着，认定了是有人推下来的，可既然没看到人，他皱着眉，他们现在还在门口没走远，而美术楼就这么一个大门，所以，那个扔雕像的人肯定不是跑下来溜走了，肯定还藏在这个楼里，但缺乏必要的条件，他们就是把所有人叫出来一个个问话，也没什么办法断定是谁做了这件事。 “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不用再找了。” 高空坠物自来都是无头公案，哪怕是监控发达又能查指纹的年代，恐怕都未必能找到人，只能采取连坐的做法，更何况是现在。 安琦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以后再遇到幸运值为“4”的情况，不出门会不会好一些，还是说会像幸运值为“5”的时候，哪怕闭门家中坐，也能迎来火灾爆、炸之类的危险？ 三个男生沉默了，两个女生也不说话，不然怎么办呢？他们是没什么好法子了。 “到时候跟校领导反应一下吧，也找学生会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人来。” 董斌这样说着，也是不报多少希望的意思。 如果那个人是单独来的，或者是私自配了教室钥匙的呢？ 平时不觉得，这时候才发现学生会和校方的监管可能并不那么森严，还是有漏洞存在的。 “有雕像的教室这一面总共就两个，早晚能够把那孙子找出来！” 贺超发狠道。 可也就是这样说说了，目前大家都没什么好办法。 一行人再次往食堂走去，本来董斌提议去外面吃，找个好点儿的馆子，也有补偿这场惊吓的意思，何美没同意，“随便吃点儿好了，压压惊，就在食堂吧，你们食堂的饭菜一定很不错。” 听何美这样说，安琦也表示同意：“也没什么大事儿，我这会儿都好多了，这不是还很幸运吗？也没伤到。” 从某个角度来说，幸运值为“3”的时候还受了点儿小伤，幸运值为“4”的时候反而连个擦伤都没有，这种意外的“惊喜”感还是满满的。 “好吧，那就点些小炒，咱们吃点儿好的。” 贺超主动说，作为上次落水事件的罪魁祸首，他显然是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的，送礼物，请客，都是应有之意。 明明还没成年，但耳濡目染的仿佛都是这些成年人的套路。 这对安琦来说，反而是熟悉的规则了，笑着应了，算是接受他们的歉意，让彼此都好过，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食堂三楼。 星期六，学校食堂的窗口并没有都开着，三楼就两个窗口开着，都是能够点菜的，跟外面的饭馆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董诗岚仿佛是经常在这里吃，对两家的哪些菜好说得头头是道，点菜几乎都是她点的，何美全听推荐，安琦也没发表什么意见，随了大流。 一顿还算美味的饭吃到一半，大家又开始谈论起各种话题来，何美从安琦的这次“幸运”引申到上一次安琦连中三包小零食上，很巧，那小零食也算是时代热门了，董诗岚也有买。 “啊，我一次都没中过，那好厉害啊！” 她的目光看向安琦，像是想要跟安琦讨教什么经验，然而，有什么经验呢？只不过是幸运值刚好为“2”罢了。 “不止呐，上一次火灾安琦也没事儿……”何美似乎有点儿炫耀自己有个幸运朋友一样，说起了安琦家被火灾波及的事情，然后又说到上次落水，说回刚才的事情，后知后觉地总结，“这么说起来，安琦还真是很幸运啊，虽然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可每一次都没事儿。”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倒霉来着？”董诗岚小声说着，看向安琦的目光都带了些敬佩，还真是个倒霉蛋儿。 平常人遇不到的事情，她都遇到了。 “也还好吧。” 安琦有点儿小尴尬，心想何美真是个大嘴巴，有什么事情完全藏不住，不过自己当时跟她说的时候也没让她藏就是了，但这些平时聊天的内容这会儿说出来，还是面对不那么熟悉的朋友，总是让人面上不太自然。 “要是不幸运，怎么能叫安琦呢？” 王喆在一旁笑呵呵说，笑容透着点儿打趣的意思。 “安琦，安琪儿，是啊，这还真是，可能你父母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就想到了吧。” 贺超搭腔，直接跟安琦说：“你以后的外国名都不用多想，直接叫‘安琪儿’就行了。” 他们的学校一直有外国语，每个人都有个外文名不算什么稀罕事儿，这是上第一堂外文课的时候，老师就让他们取的，可能是为了方便大家更有代入感。 安琦他们学校也有外文课，却是初中才开始学的，跟这些自小学的人相比，就少有引入外文名的弦儿，哪怕老师也没想过让他们各自都给自己取一个外文名，上课点名还是按照课表来的，讲课也是中文居多。 “安琪儿，真好听。”何美有点儿羡慕，却也没抢这个名字，而是直接拉着董诗岚，“我还没有外文名呐，你给我也想一个吧，要好听的才行。” “好啊，‘丽萨’怎么样？”董诗岚没多想就直接给了个名字，还主动说了自己的外文名叫做“玛丽”，收获何美诧异的眼神儿时，她主动说自己有个喜欢的外国作家名字就叫做玛丽，取同样的名字，算是致敬了。 这种事情，何美很难理解，但既然人家愿意叫这种平凡而普通的名字，她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好，我以后就叫‘丽萨’了。” 安琦来不及表态，大家已经交换了外文名，两个名字一交换，好像比最初认识的时候友情更深了些，一顿饭吃完，大家说说笑笑的，完全没了距离感，就是安琦也说明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命名绝对不是冲着“安琪儿”去的。 乔溪的文化水平，暂且还没高明到这里去，之所以取“琦”字，只因为自己是她心中的美玉罢了。 美玉入怀，心安矣。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好！ 差不多是这样的。 第10章 第 10 章 何美跟安琦是同桌，两人家所在又不远，加上何美爱跑动的外向性子，多数时候都是何美来找安琦的多。 有的时候，安琦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固定地点的NPC，只要站在原处等着何美过来接任务就好了，每每这样想，都不由得一笑，何美的新奇想法很多，有的时候还是很能给人惊喜的。 比如这一次。 “是啊，阿姨，你是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学呐，这要是我们不学，不就落在别人后面了吗？安琦平时学习成绩那么好，偏偏在兴趣特长上比不过别人，这多让人不甘心啊，谁都知道，学习成绩最难提高，可偏偏那些唱歌跳舞才出彩啊，别的不说，就是那书法班，据说都能参赛拿名次，你想想，放到班里，有这么一个拿过奖的，哪怕她的学习不好，老师都要看重几分，说不定什么时候文艺汇演就要让人登台献艺，那可是大出风头啊！” 何美的口才很好，坐在沙发上，拉着乔溪的手臂说话，那样子，若不是她嘴里还叫一声“阿姨”，真像是乔溪的女儿一样，任谁看了都会误解。 安琦端着果盘上来，洗过的苹果看着就清脆可口，她坐在一旁小凳子上，拿着削皮刀慢慢削着，她用的是专门的那种削皮刀，并不是小刀，不容易划伤手，削皮也更加容易，动作就自然有了几分悠闲散漫的味道。 “是吗？”乔溪有些犹豫，到底还是心动了，“这个什么兴趣班，多少钱啊？” 她完全没觉得自己一个大人用这样的语气问孩子是不是显得太没主见，纯粹就是想到这里就问到这里了，也不怕这样的提问仿佛暴露了家中钱财不足，没有底气的真相。 房子才受过火灾，整体结构上损毁的部分，还有公家来负责，可细节的部分，比如说房屋内的墙面装饰之类的，家具之类的，再有一些不太值钱却也要集体置办的小件，这些加起来，乔溪积攒的钱就出去了大半。 母女两个全凭乔溪的工资过活，安琦的生父安广玮倒是也给钱，但他的钱都是每个月打在折子上，那个折子乔溪收着，平时并不动用，所以生活上多少就显得有那么点儿不宽绰。 “我都打听好了，在少年宫里学，也不贵，若是学得好了，还能免费呐，安琦这么聪明，肯定能学得好的，正好跟我做个伴儿，礼拜六礼拜日，我来找安琦一起去。” 何美很有打算，过来之前就已经跟安琦透露了这层意思，想法是好想法，安琦不是真正天真的少女，太知道这些才艺的好处了，不说唱歌跳舞那种容易亮相人前博得满堂彩的，就说书法画画，如果以后要是考艺术类院校，也能增加一点儿附加分，再有这些才艺学来本来也是陶冶情操的，不指望以后的气质如什么空谷幽兰，可谁都没想自己以后粗鄙不堪。 明明学习成绩上去了，偏偏在其他方面被比下去，恍若一个只会考试的书呆子，那可真就是在社会上吃不开了。 安琦上辈子可以算是吃够了书呆子的苦，没人脉，也没什么交际圈儿，整天除了工作就是闷头看各种娱乐节目，眼巴巴羡慕人家唱歌跳舞都能拿得出手，半点儿不怯场的那些人。 这辈子若是有机会，总不能再重复上辈子那样的老路吧，仿佛一辈子就看到了尽头。 以前没提这茬，是因为完全没想起来，也没什么机缘，这年头，想要学才艺可不是一句话就成了，要找到能够教才艺的地方，在课外班几乎都没有的情况下，找兴趣班，这可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信息不够发达，获取信息的渠道不够多，安琦哪怕有这个念头，也不知道哪里才能完成梦想，不再遗憾。 于是何美提起，并说到“少年宫”的时候，才让安琦恍然，还有这么个地点，然后又是重重顾虑，现在再去学，算不算是大龄或者超龄了，人家还收吗？还有学费怎么算的，能学出来吗？ 未成先虑败，虑败忧重重。 何美就没安琦这么不爽利，见到她的态度含含糊糊，像是怕乔溪不同意似的，直接大包大揽，保证自己能够说到乔溪同意，就跟着安琦直接回家了。 她不是第一次来安琦家了，熟门熟路的，进来的时候竟是比安琦还先一步，见了乔溪之后更是主动招呼，那模样，倒不像是来做客，而是走亲戚的。 说起有关兴趣班的事情来，更是头头是道，还说了董诗岚他们学校的一些事情。 “……我当时一看就有点儿自卑，咱们什么都不会的，平时跟他们聊天都不知道聊什么，人家动辄说这个比赛那个比赛，这个表演那个表演的，咱们难道只能说语文背诵哪篇文章，数学做了哪道题吗？聊都聊不到一起去，以后怎么当朋友，连话都说不上，人家以后肯定不带咱们玩儿的。” 何美现在还没想到人脉关系上，只是看着董诗岚她们那样很好，就想着跟她们多亲近，最好是能像她们一样。 这是潜意识就有了个偶像的模板，本能地想要把自己代入其中，也成为那样的偶像。 “……我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都是学生，咱们又不是比不过人家聪明，凭什么落在后面，反正我是肯定要学的，安琦是我好朋友，我希望她也能学，跟我一起，这样以后我们出去也有个照应。” 大人总是爱对孩子和孩子的好朋友说，你们是好朋友，要互相照应之类的，何美对这话记得很牢，也是真心把好朋友直接放在自己照应的范围内了。 “看看人家上次寄来的画作，都是咱们这个年龄画的，厉害吧，以后还能卖钱呐！” 何美举的这个例子就很生动了，乔溪本来就已经意动，这会儿一咬牙：“那肯定是要学的，咱们也不差人家什么，不能落在后面去了。” 那两幅邮寄过来的画作，乔溪去邮局取回来的时候还挺费力，等到看到了，真的是呆了一呆。 不说画作多么令人惊艳，而是完整度高，漂亮饱和的色彩浓缩在那一块儿画中的春景带给人的震撼感，真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有的时候，艺术是曲高和寡。 有的时候，艺术也是普通人能够看懂的美。 同龄的孩子都能画出这样的画作来，自己家的为什么不能呢？也不是一定说要画画，而是，为什么就要比别人差呢？ 心下有了决定，乔溪是不缺乏行动力的，当下就起身说要带着她们一起去报名，何美都愣了愣，她都准备好长期抗战了，这就行了？ 安琦刚削完一个苹果，见她们谁都顾不上吃的样子，干脆把苹果分成三块儿，一人几口，迅速吃完洗手就要往外面走。 “阿姨你们先走，我跑快点儿，叫我妈也来，咱们一起报名！” 何美兴冲冲，小兔子一样往家里跑，尾音传过来的时候，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乔溪和安琦走下大楼，如同很多冲动消费又突然有点儿冷静的人一样，乔溪问安琦：“你想学什么，妈妈都给你报，咱们不能比别人差。” 有些事安琦是不知道的，比如说安广玮跟后娶的妻子生的那个儿子是多么优秀，因为他岳父还在厂里，会跟朋友说起自己的外孙多厉害多厉害，这些话，总有人传到乔溪的耳朵里。 男孩儿跟女孩儿，有才华上的差异，所有人都能理解并接受，还觉得理所当然。 但在乔溪看来，就好像是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比下去一样，她的女儿，算起来还是当姐姐的，凭什么不如弟弟？ 这个念头之下，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是憋着一口气的，可不管安琦的成绩怎么能够让她炫耀，可到底不如人家的才艺出众更容易出彩。 何美的劝说真的是说到她的心窝里，一下就把她打动了，是啊，别人能学，咱们也能学，也不会比别人差的。 以前没想到的念头开了窍，就恨不得直接把所有才艺都给安琦报上，奈何又要考虑家中钱财是否足够。 报名出来，何美妈妈跟乔溪笑着说：“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就怕她没耐性，坚持不下去，幸好跟着你家安琦作伴，不然我还真是不敢给她浪费这个钱。” “哪有，我就喜欢何美这样的，看着就聪明，以后肯定有成就。”乔溪夸人的话都透着质朴，唯有“喜欢”足够说明看重对方，觉得对方好了。 何美和安琦家算是同路，何美先到家之后，安琦就跟着乔溪往家走，路上乔溪拉着安琦的手，很高兴地说：“我最喜欢我女儿，我女儿比谁都好。” 安琦愣了一下，抿唇笑，“我也最喜欢妈妈，妈妈比谁都好。” 她有的时候，是知道乔溪的苦的，因为她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乔溪就总觉得亏欠了她，总想要对她更好，可又不知道如何好，谁都是第一次当妈的，没经验可以理解，她看着她，有的时候像是看沦为新手妈妈的闺蜜，有的时候又像是在看努力当大人的孩子，她很努力想要当好一个妈妈，给她最好的一切，她都知道。 “妈妈，我很幸福，因为有妈妈。” 第11章 第 11 章 何美的性子跳脱，她很想报舞蹈班，可是看到那些拉伸动作的程度之后，本能地害怕摇头，最后由何母做主，跟安琦一样，报了美术班。 星期六报名，星期天上课。 算是试读课程，感觉不适应，或者有更好的选择，也是能够调整的，在这方面，安琦觉得很人性化。 “虽然画画也很好啊，但总觉得太安静了，老是坐在那里，唉，也是上次的那幅画，我妈看到后就说好……” 两人当初给董斌留下的都是家庭地址，画作是直接寄到家里的，如同乔溪取回画作之后的惊艳，何家人也是，一家人都热烈地赞扬着画作的美好，连带着何美都抒发了不少对于那种会画画的人的羡慕。 于是，当她起意要报一个兴趣班，学点儿什么丰富课余生活的时候，何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画画，并且不允许她反驳。 出钱的人总是掌有话语权的。 “很不喜欢吗？” 安琦看着何美，有些犹豫，报名的时候，是因为她先选择了画画，然后何母才说两个孩子是一块儿的，那就一块儿画画好了，给何美也报了。 其实当时何美是在看到底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兴趣班，想要挑选一下的，那个老师还说了她们能够参观一下再决定。 可没想到何母比乔溪还要果决，直接摆手表示不参观了，一时半刻也看不出好歹来，就直接报名让她们去学，还跟两人说反正能够试听，学了这个觉得不好，可以再去听听别的，万一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再报名。 说是这样说，可安琦太明白，想要更改的时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她是不准备更改的，但是何美…… 难得善解人意一回的何美看明白了安琦脸上的担忧，笑着说：“挺喜欢的，就是怕自己坐不住，你知道我的，课间不上厕所都不可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画画要坐的时间肯定比课间时间长多了。” 想到何美每个课间都拉着自己离开凳子，美其名曰是为了放松屁股，不让它变成扁平的，安琦就忍不住笑。 轻松愉悦的心情中，两人走入了教室，教室里已经有些人在了，她们两个新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不过这难不倒何美，她主动跟最近的一个女生打了招呼，过了一会儿就有说有笑，同时把自己和安琦安排在了那个女生旁边儿的位置上。 “你们新来的，用这些淘汰的旧画具就可以了，之后老师会说要你们准备什么的，这些架子都能用，没有特别注名的随便拿哪个都可以……” 名叫李雅的女生说着拉过一旁的一个架子看了看，在某个角落找到一个名字，她手上刚好有画笔，直接把那个名字涂了，给了何美，“这个好久没人用了，你先用吧。” 何美眨眨眼，有些愉悦：“谢谢你啊，我要坐你旁边儿。” 女生之间的示好就是这么容易，很快，何美和安琦就各自找了一个画架，搭配上旧画板，看着也像模像样了。 等到老师来了之后，看到两个生面孔仿佛没看见一样，也没说什么，也不点名，直接就开始上课，仿佛还是接着上一堂课讲，对两个新人很不友好。 何美满脸困惑：“一上来就这么高深？” 安琦也没学过，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疑惑的时候，老师听到了何美小声的嘀咕，问了她一句，等到何美解释了，老师有点儿好笑又无奈，“你们两个不是这个班的，在隔壁。” 感情是走错教室了。 感觉其他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安琦微微红着脸，拉着何美的手往外走，何美毫不见外，一边谢谢老师，一边跟李雅约定下次见。 出了教室又找了一下，再确定一下，才进入了正确的教室。 “咱们这几个教室都是美术的，不一样的是类别，国画班和油画班还是有区别的，初级班和高级班也是不同的。” 老师没有责怪来晚的学生，简单说了两句，就给她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桌上有现成的纸张和笔，先从勾画线条开始。 “……所以我们原来报的是国画班啊。” 何美对这个事实不知道是怎么个看法，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失望的语气，安琦倒是觉得还好，学国画是不是还能顺带着学点儿书法，也算一举两得？ 这样的兴趣班，一个班上的学生年龄差别还是有些的，小的可能就几岁，大的如何美她们这样的，已经是撵着“少年”的尾巴进来了。 “幸好不是全都是孩子，不然坐在那里可真尴尬。” 何美这样说着，在课后就带着安琦去别的教室看，有的教室已经散场，有的教室还有人在，画画的，跳舞的，另外一边儿还有唱歌的。 随着她的步子，安琦跟着一同长见识，这座大楼看起来跟普通的教学楼没什么两样，内部是那种半环形的感觉，每一层都能走一圈儿的那种，各个教室上有小牌子，写着是什么教室。 按理说不会走错，不过何美这个马大哈，只看到“美术教室”就直接进了，完全没看下方的小字。 安琦习惯了跟着何美走不看路，也没在意，这才弄了一出走错教室的乌龙。 下次可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了。 安琦这样想着，再要跟何美走出大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楼上应该没有雕塑教室吧。” 本来快要走出去的何美，因为安琦停步，也跟着顿了一下，看到安琦那神情，忍不住笑了：“哈，我这下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你都在瞎想什么，怎么可能呢？那种事情就是意外，绝对不能有第二次了。” 大大咧咧的何美说着还要松开安琦的手，说给她探路，走在前面，安琦拽住她，跟着一起出来，快走几步，过了最可能被高空坠物波及的台阶，才回头看，看那灰色建筑的上方。 “看吧，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何美在安琦面前转了个圈儿，给她展示自己的毫发无伤。 她笑着，很高兴的样子，安琦也笑，笑容却不到眼底，上一次幸运值“4”的时候碰见了高空坠物，这一次，幸运值还是“4”，不知道会碰到什么。 幸运值的变动毫无规律可言，但大部分时候都是“1”，平平无奇得如同一个普通人，如这种“4”出现得真的是很少，也许是因为自己在长大，活动范围也大了，所以这样的数字出现的频率也随之提高了？ 感觉都是那一场火灾之后来的坏运气。 可按照“1”“2”之间的类比，怎么说数字越高，运气也应该越好才是？ 呃，能够从火灾之中逃生，算不算是运气最好，最要紧的是，那一次，毫发无伤。 心不在焉的安琦被何美拉着往前走，没留意，竟是撞在一个人身上，对方反应很快，先一步用两只手臂扶住了安琦的肩膀，所以严格意义上，并没有撞在一起。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 意识到肩膀上的力量，安琦才猛地回神，看到近距离的青年，忙道歉。 “我们不是故意的，没撞到你吧？” 何美也跟着说，又看了看青年捉着安琦肩膀的手。 “没事儿。”青年笑着说了一句，放开了手，也对安琦说了抱歉，“抓疼你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 不得不说，那种劲儿的残留感还有，可要说疼，还真不至于。 安琦摆摆手，没有计较的意思。 何美也说：“是我们不看路，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才对。” “你们是这里的学生吧，都挺不错，挺懂礼貌的，现在懂礼貌的小姑娘真的挺少的了。” 青年笑着称赞了一句，就没再跟她们说什么，与安琦擦肩而过。 安琦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何美也看过去，嘀咕：“这什么人啊，奇奇怪怪的。” “反正跟我们没关系，走吧，回家。” 安琦没准备再听听别的课，最主要是幸运值为“4”让她有些不安，哪怕理智知道在家也可能躲不过某些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但在外面，总是需要担心太多，好像天上会突然掉下块儿石头来把自己砸到一样。 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有惊无险？ 何美也有早点儿回家的意思，早上出来，听了两节课，现在肚子都饿了，她悄然揉着肚子说：“不知道我妈做什么好吃的了，希望她还记得犒劳犒劳她辛苦而勤奋的女儿。” 跟安琦一样，何美也是个独生女，家中父母的疼爱是完全不缺的，但何母可不像乔溪那样勤劳肯干，有一条，在双休日让她早期做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还理直气壮说自己要有睡懒觉的权力。 何父体谅妻子，就不是那么体谅女儿了，做饭什么的，没有，自己拿零用钱外面买吧。 何美却没有多余的零花钱，就是有也绝对不会花在买饭上面，想要的东西那么多，只要想想省两天的早饭就能买了，她就觉得自己可以不吃早饭。 知道她的这个毛病，安琦不知道说什么好，据她所知，何家的情况可比她家好多了，绝对不会有女儿吃不起早饭的可能，所以，用得着这么吝啬自己来积攒零花钱吗？ 第12章 第 12 章 两个礼拜后，何美神神秘秘跟安琦说：“你知道我们碰见的那个人是谁吗？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 “哪个人啊？” 安琦从书本之中抬起头来，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听到“奇奇怪怪”这个形容，瞬间记起来了。 这实在是很好记忆的。 那一天，安琦的幸运值为“4”，这样高的数值意味着不是那么安全，上一次幸运值为“4”就是高空坠物，这一次呢？ 整整一天，安琦都在操心会不会有什么飞来横祸，像是路面崩起一块儿石头，石头直接砸到自己脑袋那种无法预料的意外发生，可结果，从白天到黑夜，彻底过了12点了，也没见到魔法生效，咳咳，没见到什么事情发生，其平淡程度，还不如平时幸运值为“1”的时候了。 若让安琦事后评价一下，也许那一天的幸运值应该为“0”，无功无过，什么都没发生。 可这又和安琦之前总结出来的规律不那么应和，前面的事例太多，不可能是在这里突然出了错，那么，就是那一天一定发生了什么可能“危险”的事情自己却没发现。 路遇一个陌生人，哪怕是差点儿撞到的陌生人，这种事儿，本来不会引来太多的注意和特殊，但今天何美突然提到，安琦才发现，可能这件事儿，不，那个人也许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儿，毕竟他说话的确挺怪的。 “是谁啊？” 又接了一句，安琦看向何美，等着她说出最终答案。 何美喜欢卖关子，却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引发了安琦的好奇之后，她就笑着说：“也是老师哦，你猜猜，是教什么的？” 看她仿佛略有些得意的样子，安琦的黑眸之中若有一抹笑意，既然让自己猜，肯定是自己能想到的，或者说不那么离谱，却又有些不容易想到的答案，那么—— “美术？” 最近何美跟李雅走得很近，就在隔壁教室，第一次走错教室之后，若是安琦这样性子的，恐怕恨不得再也不见，免得每一次见面都会记得自己走错教室这种黑历史。 可何美的性子不一样，她主动拉着安琦在课后去找了李雅，若不是之后两边儿的课不一样，恐怕还能约着一起吃点儿小零食之类的。 即便如此，也没免了下一次专门给人带的水果软糖，不得不说，何美在交朋友上，真的很有一套，这样才认识的，第二次见面就记得给人家带吃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太贵太罕见的东西，但这份心意实在是有些“礼轻情意重”了。 跟朋友一起分享玩具，一起分享糖果，一起分享心事……何美的种种处事风格完全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独生子女”所有的“独”，倒更像是习惯了兄弟姐妹大家族的孩子会有的态度。 何美的眼睛微微睁大，仿佛能够看到一个问号在瞳仁儿之中若隐若现，偶尔还会抖擞一下，抻直了，变成感叹号。 “你这说得也太笼统了，美术也分好几类，好几个班呐，说具体点儿。” 她有些不甘心，没有留意到安琦唇角的笑意，“具体啊，让我想想，肯定不是国画，那么，就是油画了！” 只要想到何美最近的新朋友是油画班的李雅，她的消息来源也就几乎能够确定了。 何美这个人有一个特点，有点儿喜新厌旧，这么说或者不太准确，只能说在一段时间之内，新朋友对她的吸引力是最大的，就好像那时候认识了董诗岚，恨不得直接跟她一个学校，也就是太远了，来回一趟对何美的零花钱有些考验，所以才没有频繁来往，即便如此，两人也有写信来往，俨然笔友一样。 虽然从消息的时效性上来讲，这种交流方式不够效率，恐怕还不如直接坐车去找人来的方便，可对彼此的时间上，都有了很大的兼顾，不必非要在繁忙的时候招待朋友。 这也就是还没有智能手机，否则，直接发消息恐怕更方便。 “哎呀，怎么被你猜中了，真是的，你以前都是故意装傻的吗？” 何美有点儿怀疑安琦，扯了扯她的脸颊，像是在谴责朋友以往的敷衍，安琦安抚地笑了笑：“哪有，实在是太好猜了啊，范围这么小。” 首先不可能是学校里的，其次因为上次碰见就是在少年宫的门口，而对方的年龄，硬要说是来学习的少年，恐怕不对吧，不是学生，多半就是老师，虽然还有一些校工保安保洁之类的选择，可看对方的样子，就不太像是那些职业。 这一番推理过程，安琦没有跟何美说，只在心里得意了一下，上辈子看了那么多推理也不是白看的，这种最基本的逻辑推理能力总是不缺的。 “然后呢？” 为了不让何美再揪着自己的脸颊发泄被猜中的郁闷，安琦拉下她的手，柔柔地问。 “有什么然后，我知道这个消息就告诉你了啊，你说他们学艺术的是不是都这样，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哎，李雅还跟我说他们以后还会画人体，你知道吧，就是那种，那种……” 何美自己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脸颊微红，眼神闪躲，好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你说那当模特的不别扭吗？真是想不到会是怎样的，不过，李雅跟我说，到时候可以让我也去画，那个，我是不想去的……” 后面的话，何美说得吞吞吐吐，那个“不想”听起来含糊得像是一个“想”，安琦是一向知道她的好奇心有多强烈的，未必是有什么不好的亵、渎艺术的想法，纯粹就是没见过，想要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怎样的场景。 “那个，你有没有好奇啊，就是他们怎么画？” 何美凑在安琦耳边小声说着，整个人都贴过来的那种，属于她的热量不断传递过来，让安琦莫名觉得仿佛也有几分燥热，那热气还从耳朵边儿吹到脸颊上，半边儿脸仿佛都烫到了，让她下意识想要闪躲一下，抬手推了一下何美的脑袋，很坚决：“不，我不想。” 心里是坚决的，但声音似乎有些绵软无力，连带着这个“坚决”都不是那么“坚决”。 直接忽视了安琦的意见，何美带点儿小激动，“到时候我们去啊，反正都是学生，还有试听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他们那个时候让不让进……” 进还是让进的。 看到四角裤的老年男性坐在座位上，沧桑的脸上全是岁月赋予的经历，干瘪的身体像是即将枯萎的树木，浑浊无光的发黑的皮肤上还有着斑点伤疤，他坐在那里，坐在正中，被学生们的画板包围着，像是已经化作了一尊雕像，让人体会到沉默的沉重。 安琦才在门口晃了一眼就恨不得没来过这里，何美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轻轻呼出一声，悄然拽着安琦赶紧进了门，一进门，李雅就把门关上了。 虽说这种人物画不是见不得人的，但似乎长久以来的习俗让大家都要避讳许多，不能挺直了腰杆骄傲示人。 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在画了，李雅也画了两笔，单纯看她的素描线稿，看不出是要画什么，横平竖直的线条加一个圆形当脑袋的那种，乍一看，仿佛就是一个高级点儿的火柴人。 李雅没有说话，拉着她们坐在了自己身边儿，现成的凳子摆放在那里，应该是她提前拉过来的。 她给她们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就重新拿起画笔，开始缓慢勾勒。 安琦坐好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个画架之后的青年，正是上次她和何美碰见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对方往这边儿看了一眼，显然也注意到了新来的生面孔，却没有说什么，继续低头作画，不时目光看一眼模特。 因为是正对面，安琦总感觉好像是自己被看到，有些不自在。 相较之下，面前同样没有画板遮挡，也算是暴露在对方视线范围之内的何美就自在多了，她不仅看李雅的画作，还探头去看旁边儿一个男生的画作，一开始不好意思看中间的模特，后来敢看了，却也没觉得多有意思。 从她们这个角度，是一个侧后的位置，几乎看不到模特的正脸，也就不用对上对方的眼睛，不知道模特这会儿在想什么呢？ 应该也挺不自在吧，被这么多双眼睛很认真地盯着。 画画的时间是漫长的，李雅开始还记得照顾一下可能会无聊的何美，给了她和安琦一人一个画板，小的那种，附带一张纸和笔，等到后来，就完全顾不上了，很是专注于自己的画作创作。 等到下课铃声响起，何美立刻松了一口气，这种无事可做的环境中，真的挺压抑的。 对面的老师没有起身，却没理会学生们起身的动作，连同模特，也可以活动了，趁着这个空档，何美跟李雅说了一声，拉着安琦就溜出来了，还不忘带上自己那张好歹画了一节课的画纸。 “看看，我画得也不错吧！” 安琦看了一眼，忍住笑，是不错，好歹是个胖胖的火柴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5 16:22:29~2022-02-26 17:4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鸡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 13 章 青年姓王，大家都称呼他为“王老师”，具体叫什么，似乎没几个人知道，起码何美这边儿的消息是不知道的，也不是很关注。 所有何美搜集来的消息大多有同一个特点，如“好读书不求甚解”一样，都是表面的消息，如果告诉她消息的人知道王老师的具体名字，跟她提了一嘴，那么她就能记得，转述给别人的时候也会记得说一嘴，算是少有的消息传递不失真的一个环节。 而如果对方不知道或者说没想着说具体名字，那么她也不会太在意这种细节，又不是专门搜集什么情报工作的，就是听个八卦，若是那天不曾碰到王老师，不曾对王老师留下“奇奇怪怪”的标签，恐怕根本都不会关注属于这个人的消息。 唉，只能说，王老师这个人并不被何美看重。 “怎么，你是想要再听王老师的课？” 何美觉得安琦多问的那一句有些奇怪，如同安琦对何美知之甚深一样，何美也很了解安琦，她很少关心学习之外的事情，听自己说八卦，却基本上不会再把八卦转述出去，从何美这边儿算，安琦就是一个很贴心的倾听者了。 最好的是因为这个倾听者没有比自己更好的朋友了，所以她们的关系很铁。 “不，不想听，我对这个本来也没兴趣，我看你也没什么天分，那长短不一的胖胳膊，算了吧，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学国画吧，到时候挥毫泼墨，看起来也特别写意漂亮。” 安琦很懂得怎样引起何美的兴趣，直接说了国画学好之后的美感，果然，何美一听就对国画更上心了。 糊弄走何美的注意力，主要是因为安琦还是觉得那个王老师有些危险，哪怕她们第二次相见，李雅安排的那次试听课那一天，安琦的幸运值并没有变成“4”，但谨慎一些好。 根据安琦自己分析的幸运值数字，是在凌晨刷新的，之后全天就维持一个数字不变，可这并不意味着全天的每一个时段都会是这个数字，以零食中奖这个事件为例，此前此后，都没有类似的幸运了。 也就是说，一个数字能够对应的就是一件事。 捡钱，零食中奖，火灾，小车祸，落水，高空坠物……每一次事件之中的人物，除了必然会有安琦在，其他的配角都是不同的，还有可能没有配角，而幸运值“4”这个数字，遇见王老师那天是第一次出现，如同火灾那天第一次出现“5”一样，都是不同的。 那么，如果其他数字对应的都是某一个具体的事件，是否只有数字“4”是针对人物的呢？ 可如果这样算的话，除了那天的第一次见面，后面的第二次见面，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安琦的幸运值并不是“4”，这是因为只有初次会预警，还是说初次的距离太近了，对方当时有触碰自己的肩膀，这种距离是否也意味着一种危险？ 不能近距离接触的人？ 安琦心中有了推测，却又觉得这种推测很没道理，因为王老师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听何美转述的李雅的看法，还是个好老师，学识方面是很受敬重的，作为老师，他的画作也是会对外展示的，方便大家更直观地看到不好形容的才华。 安琦和何美去看过，那是一幅人物画，夜色朦胧之中，穿着纱裙的少女仿佛是浮在水面上的人鱼，遥望星空，留给观众一个美得梦幻的侧颜，不知道模特是谁，但看起来真美。 美到让何美都心动，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去做个免费模特，方便让老师们给自己画这样一幅人物画。 可惜，她的性子坐不住不说，也总对这种真正抛头露面（当模特）的事，顾虑重重，不是顾虑出名，或者是遇到不良老师有什么潜在的危险，而是顾虑自己的美不够完美。 “我要是眼睛再大点儿就好了，还有脸颊上的肉，会不会显得很胖，肚子上也是，平时不注意的话，就像是大肚子了似的……我还没有好看的衣服，那种纱裙，也不知道哪里有卖的……” 对美的追求上，何美有些挑剔，挑剔到某种程度上有点儿小自卑，总是羡慕别人瘦，或者别人头发黑，再不然就是别人眼睛大。 在这种状况下，她甚至无师自通地领悟了“美颜”奥妙，与其自己减肥变瘦变美，不如直接让人把自己画瘦点儿。 中午跟李雅吃饭的时候，何美就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一堆要求。 “眼睛画大点儿，这样显得漂亮。” “还有，尝试一下短发的样子，我都没剪过短发。” “还有脸，不能这么圆，看着就胖。” “最重要的是腰最好再瘦一些，这样就像仙女了。” “还有裙子，你看看能不能也画成王老师那种纱裙，我觉得那裙子特别好看，不过，不要完全一样了，就是那种感觉，好像洒了星光一样的感觉，亮亮的，你懂的吧？” 何美很认真地提着要求，在她这般具体的要求之中，似乎已经能够看到成型的画作是什么样了。 李雅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条，咀嚼着，不说话，等到何美一再要求自己回答听明白没有的时候，才给了一个白眼：“你等着，等我三年，画作有成，必然给你画这样的一幅画。” 安琦在一旁已经忍不住笑，忙侧了脸，生怕笑的时候把嘴中的面条喷出来，能把热情大方的李雅逼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何美的能耐。 “哎，那好，那我就等着了，三年后，我应该能够再高一些，如果不够高，你就给我加高点儿，高了好看。” 少女的爱美之心，没有尽头，何美乐颠颠继续提着要求。 “一定，一定，保证美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李雅随口敷衍，想想看，按照何美的改动之后会是怎样的“美人”，无论怎样美，恐怕也跟何美是没什么关系的，相信所有看了画作的人都不会以为画上的人是何美。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画作的话。 李雅家有点儿远，还是那种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外面做生意，她跟着奶奶住，家里有钱给她学兴趣班，但其他方面的照顾，因为奶奶年龄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就很少了。 所以每次来少年宫上课，李雅都是骑着自行车自己来的，因为没有其他人跟她同路，她就独来独往，独行侠一样。 性格上，也许是早早就学会了跟大人们打交道，李雅是半点儿不内向的，很多时候还会主动对人示好，但这种示好多半也就是那么头一次，后面若是没交集，也就渐渐淡了。 若不是碰上何美这种性格的人，恐怕她们很难坐在一起吃饭。 上午两节课后就直接到中午了，李雅会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自行车停在少年宫内的车棚里，所以她通常都会是晚回家的那个。 三人吃了面，各自付了钱，李雅就跟何美和安琦道别，先一步回去取车子回家了。 目送李雅离开，何美往安琦身上一靠，挽着她的手臂，仿佛有些幽怨，又有些放松，“又剩咱们俩了。” 作为何美的留守好朋友，安琦这个位置可以说很稳定了。 就是无论何美在外面怎么玩儿，怎么结交新朋友，一回头，还有一个老朋友等着她。 后宫佳丽三千，皇后屹立不倒。 自觉把自己套到皇后位置上，安琦不由笑了，何美这个“皇帝”可不是一般的“花心”，走哪儿哪儿留情。 “你都好久没去看董诗岚了吧。” 安琦故意提起一句，让何美不要忘记自己的大花园。 何美可没往，站直身子，摆摆手说：“别提了，我可真羡慕她，眼看着咱们要考试了，都要紧张复习了，她们呢，已经开始想放假去哪里玩儿了，据说他们的夏令营也是要去哪个国家玩儿的，真好，我要是能跟着去就好了，可惜了……” 费用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更不要说她们还并不是那个学校的学生，恐怕很难享受这样的“福利”。 “不说她了，我要好好复习，这次成绩出来，若是没有她好，我就丢人了。” 时下普遍观念，公立学校的教育水平都好过私立学校，何美有意在这方面争个高低，不是为了把董诗岚比下去，而是要凸显自己的优势，从而形成一种平衡。 不然各方面都是短板，就是跟人家交朋友，自己心里头也要矮一头。 交朋友，不说各方面都一样高低，至少也要在某些地方能够互补的好，不然也难长久。 这个道理，何美没有具体总结过，但她心里头有谱，一直是这样做的。 闻言，安琦也没多说什么，何美自己知道就好，只要不是玩野了心，也没什么不好的，年轻多交几个朋友长长见识，不是坏事。 道理安琦知道，可惜做不到，所幸有何美这个“交友达人”的朋友在，也多了跟外界联系的桥梁，捎带脚地，也能跟着长见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6 17:47:35~2022-02-27 17:1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M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第 14 章 “铃——” 下课铃声响过之后，很快带起一片喧闹，骤起的喧嚣像是浮尘飞扬，瞬间迷茫一片。 哗啦啦，从教室里走出的人仿佛是泼出来的水，顺着楼梯就往下流淌而去，好一会儿，才仿佛终于有了些断流的意思，人群稀疏了一些。 “总算是考完了。” 何美伸了个懒腰，脸上满是放松的神色，最后几级台阶，直接蹦下去，背在后面的书包因此跳着打了下后背，不知道为什么，安琦联想到了兔子尾巴，明明跳跃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明天我来找你啊！” 快走两步的何美扭过头来，跟安琦约定明天去少年宫的方式，两家离得不远，干什么都可以一起，只看是谁找谁罢了。 “行啊。” 安琦爽快应下，上一个礼拜，为了复习功课，两人都没去学画画，跟老师请假了，这个礼拜，刚好考完了一起去。 她们走了一个末尾，身后零零散散还有一些学生，却不是很多了，回家的路上，倒是能够看到不少。 因为考试的缘故，今天放学算是早的，就有些人心思浮动，要去玩儿什么游戏机之类的，或者是相约打球，三五成群的，很容易就能看到几个大男生模样的勾肩搭背而行。 女生之间也要手挽手去一些小卖铺买点儿东西，多半都还是文具用品，其实也有漂亮的能够编星星的塑料软管，还有些编手链的彩绳之类的，这种小东西，没有女生不喜欢的，而若是哪个男生手腕上戴了一条，就很容易让人猜测到这是哪个女生送的了。 上课的时候，安琦就见到有人偷偷编绳子，那细心专注的样子，可能就是老师没看到了。 本来安琦是对此不太感兴趣的，却因为何美感兴趣，随大流地也买了绳子，然后在编织的时候无意秀了一把技术，她能够编出好几种不同的花样来，因为何美的宣扬，差点儿成了班里面的“绳艺大师”，甚至还有隔壁班的女生过来询问，让安琦的人缘儿仿佛一下子变好了一样。 有些女生还觉得这是安琦会的这些是在兴趣班学的，信誓旦旦为之宣扬，竟是让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爱好，真的好像是什么传承一样高大上了起来。 “我给李雅的手链编好了，明天送给她，让她吃一惊，哈哈，没想到我也有手艺那么好的时候。” 何美洋洋得意，拿出自己的成品来给安琦看，这种东西是不能够在回家后编的，没有感觉，而作为同桌，安琦早就见过不止一次，知道那手链什么样，或者说那里面有一半是她的“心血”。 “挺好看的。”安琦赞扬了一句，就躲不过后面跟着何美一起去买小铃铛小珠子之类的佩饰。 何美买东西还算爽快，就是不改花心的爱好，一买就买多了，这种东西放着又没什么意义，她很快决定要给自己的朋友都送，这一来，“你的那几条也给我嘛，反正你也没什么人送，算是我编的，直接送我朋友好了。” 摇晃着安琦的胳膊，何美手腕上也有一条彩绳编成的手链，用了青蓝紫红黄五种颜色，却并不显得杂乱，细细的一条也不是很显眼，坠着的就是普通的银色小铃铛，只有两个，响声不大，日常并不会影响，连老师都没多看一眼。 而她准备送给李雅的那条就不同了，铃铛要大一些，声音也更亮一些，何美对此的理由是“她们老师又不要求那么多的。” 这倒是，李雅就读的学校也是公立学校，却是出了名的乱象丛生的那种，有些家长都会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要跟那个学校的学生玩儿，大有一接近就被染黑了的那种。 因为那学校最出名的就是艺术生，而时下对艺术生的偏见就跟对私立学校的偏见一样，总觉得艺术生等同于“没前途”“没出息”，甚至某种程度还能等同于“小混混”。 也许这也跟某些艺术生的特立独行有关系，敢于尝试新鲜的事物，新鲜的装扮，在大多数人眼中，就是不合时宜到叛逆不听话类型的。 手链同样是五色的，跟何美手上戴的样式是一样的，只绳子的颜色略有差别，一根用了渐变色，当时安琦就是随手编来给何美做样式，方便她跟着学的，结果她反复请教，教一下，就要编一段儿，再教一下，又要编一段儿，最后整条手链，安琦毫不心虚地说，自己肯定编了一半儿多。 她知道何美要来送人，就让她重新编一条，何美不愿意，理由是第一条最有意义，事实上，就是为了图省事儿。 已经看穿了何美的小心思，安琦就没点破，就算点出来了，何美可能也会大言不惭表示，李雅是她们共同的朋友，她们共同编一条手链送出去，就更能显示友情了。 反正怎样都是何美最有理。 次日课后，安琦跟何美与好一阵儿不见的李雅一并坐在小面馆吃面，等面的时候，何美就迫不及待地送出了自己的礼物，“我给你戴上，你看看，很好看的！” 李雅有些意外，伸出手来，她的手腕上没有戴什么饰品，却有几个旧伤疤，圆圆的，有些发灰，据她自己说，是被烟头烫的，至于是什么人给她烫的，她就没有再说了。 本来伸出左手的李雅见到那些伤疤，忙换了右手，“戴着边儿吧，常用手嘛！” 相较于左臂的伤疤，右臂就干净了许多，何美微怔，她的戴的是左腕，不过她也看到那些伤疤了，就没说什么，直接给李雅戴在了右腕上。 因为串了铃铛，吃饭的时候，李雅每一次抬手，就能听到那铃铛响起，清脆悦耳。 吃着面，说着话，等到吃完了，李雅就回去取车子，何美叹息：“你说她是怎么弄的，感觉她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她们认识李雅的时候，还穿着长袖，看不到她胳膊上的烟头烫伤，等到能看到了，已经知道李雅的为人并不是那种很糟糕的坏人，不会因为有这样代表“不学好”的烫伤就看不起她，可对女生来说，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知道，不然下次问问她？” 安琦不是很建议这样做，万一戳人伤疤，总是不太好的。 “算了，我也没那么想知道，万一知道了帮不上忙，万一……” 最怕的是帮忙把自己帮到泥潭里，何美不知道具体有怎样的事情，却有某种对危险的本能，缩了缩脖子，像是怕了一样。 这可能也是跟何美做朋友的好处了，她不会把自己放到危险的地方，也不会把朋友拖入危险之中。 “对了，听说你还接了个订单，嘿嘿，赚了多少啊？” 何美笑得贼兮兮的，悄声问安琦。 “你不是知道吗？说得好像你没在现场似的。” 安琦想到那个一块钱的订单，就有些无奈，他们班有个男生苗亮，是校篮球队的，长得人高马大，一张脸成熟得都有“男人味儿”了，那有些旺盛的小胡子乍一看好像老师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要让安琦给他编一个护腕那么宽的手链，不需要加坠子，黑红两色就可以，给了安琦买绳子的钱之后，还给了一块钱的手工费。 不是在教室里说的，是把安琦和何美堵在从小卖铺回教学楼的路上说的，就在小花坛那里，被堵住的时候，两人都一惊，以为要被怎么敲诈勒索了，因为一直有传言苗亮跟校外的混混有关系，还说他爸他哥都是混混，什么混混家族之类的。 两人仿佛遇到天敌的小动物，互相抱紧对方的手臂缩成连体婴，结果苗亮的要求如此正大光明，弄得何美都愣了好半天，才找到语言系统。 事后还跟安琦说：“我还想着，他要是让我当他女朋友，我该怎么拒绝才能不被打，又想着你还在我身边儿，不然就把你推出去挡一挡，我再去找救兵，万一他不要脸，要咱们两个都当他女朋友，我就告诉老师……” 安琦没何美那么富有联想力，当时却也吓了一跳，她那天的幸运值为“3”，真的以为自己可能要被打然后受伤的那种。 没想到就是编手链，当下满口答应，她的反应比何美快，可能是因为急着答应，声音还有点儿大，周围路过的学生侧目看过来，看到他们是三个人站着，还有点儿指指点点，可能以为是告白现场之类的。 苗亮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挠挠头，把钱塞给安琦就跑了，两块钱，显然是足够了的，多出来的就是请她吃雪糕的了。 雪糕只要五毛，一块钱——“知道了，走吧，请你吃雪糕。” “哈哈，我就知道，咱俩心有灵犀一点通，不，不对，不点都通，我都没说，你都知道我想说什么。”何美很是得意这种好友之间的默契。 安琦有些无奈却又觉得轻松很多：“那是当然了，见面分一半嘛。”何美也常常跟她分享，她自然也不会忘了何美。 有来有往，才有情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支持！ 感谢在2022-02-27 17:12:51~2022-02-28 17:3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酒间 15瓶；阿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第 15 章 编手链的“生意”没做多久就完了。 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安琦还以为是自己考试成绩不好，心中还想着是不是又在什么地方马虎大意了，还是哪道题被老师的陷阱坑进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办公室里，他们的班主任老师，也是语文老师，一位皮肤微黑的干瘦中年女性严肃地坐在那里，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手链，不是别的，正是给苗亮的那条宽得如同护腕的手链。 安琦亲手编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她手指灵活动作快，收到单子的当天就完成了小半，不用说，跟其他女生差不多，也是抽着时间在上课的时候编出来的，上课的时候偷偷摸摸看闲书，编手链，甚至偷偷往嘴里塞零食，写纸条，都是难得的乐趣。 只要班主任不从后面窗户偷看，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哪怕是安琦，也不能对这样的乐趣免俗，还是同流合污了。 可，万万没想到，没在课堂上被发现，竟是交货几日之后才发现的，这算是什么？ “啊？”安琦有些摸不准班主任的意思，这是要追究她不务正业？ “安琦，你一向是个好学生，该知道在你们这个年龄，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心思要放在学习上，不要沉迷什么情情爱爱……” 班主任语重心长，她是个好老师，严肃了点儿，却从来不特别偏爱哪个学生，哪怕是对差生，也不是动辄罚站，把他们赶到教室外头就眼不见为净了。 总想着能教育就教育，也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要面子，特意趁着办公室没别人的时候把安琦叫过来说话。 一听到“情情爱爱”，安琦脑子一蒙，接着就觉得脸上发烫，她要多眼瘸才跟苗亮情情爱爱，不，不是这么说，就是，苗亮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 “老师，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收了他一个手工费，这种小买卖不可以的吗？” 比起早恋，跟同学要手工费这种事情就无伤大雅了，总不能让人做白工吧，她跟苗亮也没那么好的关系。 班主任被打断了话，有些不高兴，看着安琦的神色更严肃了，正要再说什么，听到安琦的话，转过弯儿来，很是生气：“我把你单独叫过来好好说，不找家长，就是为了跟你好好谈谈，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能一味狡辩推辞……” 眼看着班主任还把自己的话当信口雌黄的谎话，安琦也急了，不说早恋这种事儿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就是早恋的那个人选，但凡老师选个帅点儿的，她就当绯闻看了。 保证淡定如耳旁风，但苗亮，苗亮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说，朋友类型还很是复杂，万一有什么风声产出去了，外面突然冒出来个校外人士管自己叫什么“小嫂子”，她不是平白被牵扯上了吗？ 真有那种昏了头的，找苗亮的茬，还以为自己是他女友过来欺负自己怎么办？ “老师，我就收了一块钱，何美能给我作证，当时是苗亮说他想要这样子的手链，算是定制款，给了两块钱，一块钱买绳子了，买的最好的绳子，另外一块钱我跟何美买雪糕吃了。” 如果是谎话，一般不会这么具体，安琦努力想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班主任却不肯信，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那我怎么听说这是喜欢苗亮的女生给他编的？” “真不是，我没有喜欢苗亮。” 安琦羞恼得脸都红了，有些急眼地看着班主任，能不能不要这么顽固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一条女生编的手链，还成定情信物了？ “我作证！” 何美急匆匆跑来，冲进办公室就喊了一声。 安琦扭头看到何美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目露感激，刚才她们是体育课，何美肯定是从操场跑过来的。 班主任看看何美，又看看安琦，知道两人是同桌，也知道两人关系好，上下学都一起走那种关系好，不由对何美的话多了些怀疑。 “还在上课，你怎么跑来了。” 班主任问了一句。 “是苗亮告诉我的，他说谎骗人，炫耀自己的手链，被他兄弟、被其他同学听到了，然后才……其实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儿，都是他胡说的，我天天跟安琦在一起，要是有什么事，我早就知道了！” 何美眼中都是怒火，知道这事儿她就气得不行，他们男生怎么那么虚荣，就不能说是自己看别人带着好看，找安琦买的吗？ 五分钟后，班主任放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正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没有什么闲人走动，何美离了办公室就跟安琦说明前因后果，就是跟苗亮玩儿得好的几个兄弟之中，有一个是偷偷谈恋爱的，然后正好这一阵儿女生都流行编手链送人，那个女生就编了一个如同护腕样式的送了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就跟人炫耀。 苗亮看了眼馋，就花钱找安琦定制了一条手链，回头就照猫画虎地炫耀，表示“谁没有似的”，没想到其中有人直接告诉了老师，因为苗亮的过于高调，那个男生没事儿，反而是苗亮被捉了。 “这都什么事儿，我看就是那个何威告诉老师的，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的了！”何美为安琦的池鱼之殃愤愤不平，还顺带着骂了苗亮好几句，“个大傻子，好端端非要说那种谎，他自己倒霉就算了，还连累你！” 离了办公室，那种又愤怒又委屈的心情淡去，安琦笑起来：“幸好有你，幸好你知道这些，不然我就惨了，看班主任那样子，怎么都不肯相信我，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那种被冤枉的感觉，真是恨不得直接早恋给她看，免得背上这样的“罪名”。 在办公室，站在班主任面前，好像被审判的时候，安琦还想，今天的幸运值是“2”，所以，这种事情算得上是幸运吗？ 劫后余生的幸运？ “不过，你说了何威的事情，何威会不会记恨你啊？” 安琦有点儿担心。 何美瞪她一眼：“记恨也是记恨咱们两个！没事儿，我又不怕他，有本事做，就别怕人说，他自己不还说呐吗？” 要是没有何威的炫耀，就没有苗亮找安琦定制手链，也就不会有苗亮的炫耀，不会有被老师抓住，安琦也不会来办公室走一趟了，总之，始作俑者，就是何威没跑了！ 如果要再往前算一算，跟何威谈恋爱的女生，他们班那个孙莉莉也是个罪魁祸首，好端端地，给男友编手链做什么，助长男生的虚荣心，要不得，要不得！ 见到何美要对自己炮轰一通，安琦忙点头：“对，咱们不怕他们。” 两人这样说着，回了办公室，下一节课的时候，孙莉莉和何威都没在座位上，何美才在班主任那里揭发了他们这一对儿早恋的，心里就有些在意，试探着问了一圈儿，知道是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了，也有点儿心慌，小声跟安琦嘀咕：“不是训两句就完了吗？他们认罪态度不够好？还是叫家长了？” 对何美来说，早恋这种动辄上达天听（叫家长）的大事儿，真的是很严重的了，比考试考不好还严重。 “先听课。” 安琦小声让何美集中注意力，她感觉数学老师已经往她们这边儿看了好几眼了。 一节课还没上完，教室门突然被“哐”地推开，一阵风冲进来的孙莉莉带着抽噎，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没理会老师和同学，拽了自己的书包就往外跑。 “哎……唉……” 数学老师是个男老师，他看着孙莉莉一骑绝尘的背影，扶了扶眼镜，现在的女生真的是管不了。 轻咳两声，敲敲黑板，让大家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黑板上，继续讲上面的题，仿佛就没见过突然冲进来又突然冲出去，杀了个一进一出的孙莉莉一样。 何美心虚不已，在桌子底下抓着安琦的手，满手的汗水蹭了安琦一手，下课后还惶惶地问：“是因为早恋的事情吧，不会有什么事儿吧，叫家长了？” 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安琦怕她再因为“小报告”背上什么心理负担，忙劝她：“你要是担心就找人问问，看看具体怎么回事儿。” “对，我去问问，等着，一会儿就告诉你。” 何美瞬间有了行动力，撇下安琦，自己跑了。 等到消息带回来，才知道事情为什么闹大了，何威那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孙莉莉平常是个乖乖女，没想到事到临头，她比老师还硬气，何威推老师，她就用比老师还大的声音争辩，硬是凭一己之力惊动了整个年级组的老师，让本来“静悄悄”解决的“家丑”被围观了。 而被围观的情况下，她又下不来台，老师让叫家长，她不肯，然后就赌气跑了，说什么以后再也不来上学了，还骂什么“狗屁学校”，还说老师“老处女”“没男人爱”之类的话，把班主任气了个不轻。 “我以前还当她是乖乖女，原来是真的勇士，怪不得敢早恋。” 何美唏嘘不已，心中也安定了，闹到现在这种地步，跟她的关系不大，还是孙莉莉和何威自己没做好，乖乖认罪不就好了吗？班主任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安琦没接话，只在心中想，所以，原来幸运值为“2”的时候还可能是祸水东引？ 第16章 第 16 章 星期六。 少年宫附近的小面馆滋味儿很是地道，第一回被李雅引来之后，中午吃饭就都是在这里了，何美早在第一次就发豪言要把这家面馆的各种面都吃一遍，她倒是蛮认真的，每次都点不一样的。 安琦用热水涮了涮筷子，递给何美的时候见她还有些愁眉不展，主动劝说：“你也别太操心了，也许是李雅家中有事，所以今天没来呢？本来也不是说好了的，咱们之前考试不是也没来吗？” 兴趣班不可能比正经的课业更加重要，谁都知道这个道理，虽然听李雅说过她成绩不怎么样，但，万一被老师留下开小灶呢？ 这种专门针对差生的小灶，也算是公立学校的特色了，而不是像后来安琦所知道的那样，只有好学生才能被老师重点关爱。 “的确也有可能……” 何美有些失望，“我还说给她说说学校里的事情呐。” 她跟安琦是一个学校的，学校里那点儿八卦，有些不等她跟安琦说，安琦就知道了，的确需要一个新的倾听者，才能说出几分趣味来。 有的时候，安琦觉得何美不断扩大交友圈，完全不是想到什么人脉关系之类的事情上，纯粹就是想要知道更多的新鲜事，然后当一个八卦搬运工，把这里的八卦搬到那里，再把那里的搬过来，如此就有源源不断的八卦消息，永远不会无聊了。 “对了，孙莉莉是休学了，还是退学了？” 安琦突然想起来，问道。 那日孙莉莉冲进教室拎着书包离开之后就再没回来，因为她坐在中间的位置，每次上课都能看到那个突兀的空缺，便能想起来这事儿。 “……不知道。” 何美动了动身子，有些不自在，因为何威和孙莉莉早恋这事儿还是她举报出去的，现在结果这样，仿佛也有自己一分责任在。 “哦。”安琦没有深究，结果何美自己才说了“不知道”，吃了两口面就又跟安琦说起来孙莉莉事件的下文，下个星期一的时候，何威要在早操前对全校师生念检讨，还有他的事情可能要记过。 听起来就很严重。 安琦心中有些叹息，重点恐怕不全是早恋问题，而是他们那时候对老师打骂的缘故，不尊敬老师，可比早恋问题大多了。 吃了饭，两人没再多留，直接往教室走去，因为老师上午有事，她们有一节挪到了下午，正好是下午第一节课。 教国画的女老师有一种亲和力，哪怕是坐不住的何美，渐渐也能在纸上画出几朵浓淡得宜的花朵来了。 “何美，安琦，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教室外，另一个老师打断了女老师的话，冲她点点头，叫何美和安琦出去。 两人还是同桌，听到叫，放下笔，起身，对视一眼都有些迷茫，叫自己干什么？ 老师来叫，总让人觉得是不是犯事儿了，让人不由得回想，仿佛没做什么啊！ 那位老师是男老师，中年男老师难得没有挺起小肚腩的肥胖，看着还挺严肃，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面相严肃，叫了两人出来，就冲她们笑了笑，似乎想要让她们放松，然而，更紧张了。 “你们过来，有点儿关于李雅的事情问你们，你们跟她是好朋友？” 老师把两人领到隔壁的教室，教室里没有学生，只有两个看起来就比较公事公办的警察，一男一女两个，等在那里，见她们被老师带进来，那女警察冲她们微笑了一下，还算和善。 何美拉住了安琦的手：“是，我们是好朋友，李雅，李雅她没犯事儿吧？” 这个问题，问得男老师一愣，安琦也在回握何美的手，不管怎么说，何美这反应真的是太快了。 十五分钟之后，两人有些恍惚地走出教室，离下课还有一会儿时间，但谁都没说回去。 走廊上很安静，何美突然说：“我想上厕所。” 两人拐了个弯儿，直接就往厕所走，却没有真的进去，现在的厕所卫生环境不那么好，两人就在外面男厕和女厕之间共用的长长的洗手池那里站着，没有镜子，全是白瓷砖贴墙，后面就是陈旧的铁栏杆，能够看到中间院子，还有远处的车棚。 那种很老式的车棚，铁栏杆围着，上面还有顶棚遮风挡雨的那种，白天的时候，里面一片阴暗，仿佛阳光都照射不进去的阴郁感。 “是李雅的手链，我认得的，她肯定出事了，都怪我乌鸦嘴，我要是不说那些就好了……” 中午才担心过李雅没来的原因，这会儿就得到证实，何美心里很不好过，闷闷的，可又不想哭。 “只是失踪，说不定是去同学家玩儿了吧，她的朋友也挺多的……” 何美还在讲这最有可能的可能，可，其实已经不太可能了。 对李雅来说，何美和安琦都是后来认识的朋友，每个礼拜见一次的朋友，中午一起吃饭的交情认真算，到现在也没满十顿饭，所以，都问到她们头上了，可见其他关系更好的朋友是完全不知道李雅的下落的。 是李雅的奶奶报的警，李雅失踪，还是上个礼拜的事情，去上兴趣班之后就一直没见人回来，当时李奶奶还跟何美似的，往好处想，想着是不是去同学家风玩儿，再后来发现一直没回来就报了警。 警察也找过了，没什么下落，就当做是失踪了。 再后来，三天前，在某处找到了这条斑驳的带着血迹的手链，这才又开始查案。 三天时间，问到她们头上，可见别处是真的没什么线索了。 安琦心里发沉，手链真的是意外找到的吗？还是说其实警察已经见到李雅的尸体了？ 她不想往这种方向想，可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以至于手都微微发抖，被何美拉住的时候，感觉到对方也在颤抖，冰冷的手仿佛是死人手一样，吓得她差点儿把何美的手给甩开。 “我们回家吧。” 何美这样说着，竟是不想等下课再收拾东西了，安琦点点头，担心她哭出来，看了她两眼，发现她虽然脸色发白，情绪却还稳定，就没再说什么，拉着她直接往回走。 走出大门的时候，听到下课铃响了，何美顿住脚步，“不然我们还是回去把东西取了吧，放这里再丢了。” 都是些纸笔之类的文具用品，不值钱却也是用惯了的。 “……好。” 安琦心中突然感到几分好笑，这会儿不怕了，何美这性子，还真是多变得像是个孩子。 回家后，安琦没有把事情告诉乔溪，还不确定到底怎么回事儿，说了还让乔溪担心自己，不如不说。 乔溪每天已经够忙了。 “……明天咱们回去给你姥爷烧纸，你有什么作业没，提前写了，还不知道明天几点能回来，说不定你姥姥还要留咱们住，不然你背个书包吧，到时候直接从那边儿上学……” 乔溪一边吃饭，一边跟安琦说。 “我到时候还是回来吧，跟何美说好了，一起上学。” 因为刚知道李雅可能出事儿，安琦有些担心何美，准备到时候去叫何美一起上学。 “那咱们就不住了。” 乔溪从善如流，很是听女儿的意见，没了丈夫之后，她就最宝贝女儿了，连乔姥姥都要排在女儿后面，这倒不是不孝，而是她心里很清楚，在乔姥姥心里，她是要排在她大孙子后面的，甚至在她前面，还要排上一个周霞。 别意外，乔姥姥就是那种传统的重男轻女的老妇人，甚至还有爱屋及乌到疼爱儿媳的特性。 安琦两个舅舅，大舅舅那里过年都在岳父岳母家过，平常几乎不怎么回来，一年能见两次面，就是拜年和清明，就这样的孝顺儿子，乔姥姥提起来特别骄傲，不仅给自己儿子开脱，对外一个劲儿说他工作忙，忙到顾不上吃饭都瘦了之类的，还给大儿媳开脱，说她照顾好自己儿子就行了，什么咱们老的不就是指望他们过得好吗？ 那无怨无悔的劲儿，真的是疼爱到骨子里了，对就在身边儿的小儿子更不用说，连带着小儿媳周霞都享受到了这份好，日常从来不做家务，完全在婚后实现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成就，连自己的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全是乔姥姥代劳，乔姥姥还与有荣焉，说他们忙，咱们老的能帮就多帮一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反之，对女儿就是另外一副态度，需要女儿主动奉献，需要女儿主动干活，需要女儿……虽然还是笑眯眯，不打不骂的，可这对比鲜明到迟钝如安琦，都是有所感觉的，觉得乔姥姥偏心儿子。 但两个舅舅对安琦都很好，安琦小的时候，小舅舅还常常哄着她玩儿，偷偷给她吃好吃的什么的，就是后来有了儿子乔栋泽，对安琦还是很好，外出买东西，买两份，媳妇一份，安琦一份。 就凭这一份偏爱，安琦也无法指责乔姥姥什么，只能暗自感叹，怪不得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能扯清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剧透一下，考虑女主文中年龄，会有人单箭头女主，纯纯的喜欢，后期也会有暧昧的感情线，但前期比较“干净”，希望不要有人因为这个举报没有言情。 ε=(?ο｀*)))唉…… 第17章 第 17 章 乔家祖上是三代贫农那种标准的穷人，可跟一般穷人不一样的是，他们是给地主家当佣人的，一代代的，后代可谓都是“家生子”了，虽因为不太聪明，没轮到什么心腹地位，却也很是安稳地活过了荒年，繁衍生息到现在了。 乔姥爷那一代成了自耕农，有了自己的土地，后来又进了厂，当了工人，可心底里却没摆脱某种束缚，以至于死了之后，选择的墓地还是曾经的主家划分给他们的，就挨着主家的坟墓，像是某种护卫一样。 那架势，俨然还要追到地下去伺候。 因为乔姥爷这点儿固执的思想，他还在的时候，每年祭拜都是带着全家人把那些主家的坟墓都给清扫一遍，再摆点儿贡品，烧点儿纸之类的，其中有几座坟墓，他还记得都是谁和谁，也会给孙子辈讲一讲。 不知不觉，这件事就成为了一个传统，以至于乔姥爷死后，祭拜乔姥爷的时候，乔姥姥就会带着全家人把那些主家的坟墓都扫一扫，烧纸什么的，倒是比乔姥爷那时候节俭一些，没有在每座坟前都烧纸，而是统共画一个大圈儿，写上“乔家”二字，一并烧了。 这种情形，对当时还年幼的安琦来说，很是新鲜，没见过祭拜自家祖宗，连带着别人家祖宗和别人全家都一并祭拜的。 因为都是姓“乔”，她幼年的时候还以为那都是自家的祖宗，看看那若干墓碑，还想祖上莫不是很是煊赫，否则怎么有这么大一片墓地，还天真地对乔溪说：“咱们家祖宗好多啊！” 把乔溪给逗得，差点儿都要在祭拜的时候笑了。 之后偷偷把她拉到一边儿，给她大略说了说哪些坟墓才是自家的，哪些是别人家的，弄得安琦好不尴尬，觉得自己身体年龄小了，连带着智商也低了，问出的问题真的是毫无水平。 等到安琦再大一点儿，乔溪也如当年的乔姥爷一样，给安琦讲哪座坟墓曾经是谁谁谁的，都是乔姥爷口中的那一套说辞，乔溪自小就听，如今也说给了女儿听。 “你姥爷那时候还说，像是我这种丫头，都应该去当丫鬟的，真是个老封建。” 乔溪这样跟安琦吐槽过，显然对那种执着于旧时代不肯罢手的老人家很是无语。 可转头再来看，这样的事情又仿佛是一件趣事，把本就随着时间淡漠的悲伤冲淡了很多，只有淡淡的怅惘。 安琦出生的时候，乔姥爷就不在了，她没见过这位姥爷，只听乔溪说过“你姥爷最喜欢女孩儿了，若是见了你，一定很喜欢的。” 乔姥爷的墓碑上面有一张黑白照，是老年时期的黑白照，满脸的皱纹，很是慈爱，只许是第一次拍照，神态上很是拘谨，让现在看着照片的人都能看出他的不自在来，像是暴露在某种炮火之下一样，总想着缩起来躲起来。 他是脑出血死的，很是突然，没受什么罪，却也没享多少福。 也因为乔姥爷死得早，乔家的几个儿女，在安琦看来，对乔姥姥都有一种补偿性质的好，像是乔姥姥要求吃这个吃那个，让女儿给买了，结果自己开小灶，不给别人吃这种事儿，哪怕是最计较的周霞，都没计较过，只偶尔说起来，嘴上揶揄两句，讨巧一样显得自己不得乔姥姥疼罢了。 这日，是个晴天，乔姥姥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带着几个儿女在前头烧纸，一边烧还一边念叨着：“如今的日子好了，你也不要担心了，儿女都好，我们都好，一会儿让孙子孙女给你磕头……” 她念叨的声音并不大，某些地方拖着一种腔调，似哭声，又似歌声，悠长的调子若有悲意，倒是让这一片寂静的山林山林都更多几分幽冷之感。 这片山林正中，就是那一户乔家的墓地群了，很明显，老太爷在中间，周围是一圈儿小辈，再往外一圈儿是更小的一辈，就这样一圈圈儿下来，乔爷爷这边儿的祖宗只在外圈儿之外，边角的位置上占了一个地方，其他边角上，也有其他姓氏的人在，这里早就成了村中墓地，村里的老人去世之后都葬在这里。 在这种地方，安琦并不敢乱走，生怕什么地方冒犯了，虽没有鬼神，却也总觉得对死者不敬不太好，哪怕是无意间的不敬。 因此也并没有参观墓地的念头，每次都是在乔姥爷的墓碑前磕头烧纸之后就立在左右不动，不似乔栋泽，猴子一样，自小就爱在这边儿溜圈儿，跟巡视士兵的将军一样，最爱从那中间的墓碑前一处处走过。 可能男孩子都爱动吧，孙竣和孙诚小时候也是这样，安琦是穿越者，自小就记事儿，还记得差不多的年龄，孙竣和孙诚这对儿双胞胎也是那么活泼好动到有点儿熊孩子趋势。 在墓地打闹被乔珠训斥这种事儿几乎是回回都有，可回回他们还敢。 也是上了中学之后，知道个好歹了，没有小时候那么顽皮了，这才好了些，如今也能陪着安琦站在一旁说话了。 “可算是能休息两天，真是累人，总感觉还没考，我都已经过劲儿了。” 孙竣眉眼浓黑，看着就很有精神，跟弟弟孙诚比起来，却要更黑一些，以至于两人站在一起，看着都不像是双胞胎，其实认真看，眉眼之间还是比较像的，像父亲孙尚立。 “你们怎么样，听说你这次考试成绩还不错？” 孙诚说着话，就往安琦头上按了按，来了个摸头杀，把她扎得整齐的马尾也跟着撸了一遍，拉着发尾抖了抖，像是抖鞭子似的。 安琦无奈地看他一眼，这都多大了，还是这么手欠，“还好吧，还是那样的排名，没什么变化。” “你也要努力啊，到时候要不要来我们学校，到时候两个哥哥罩着你，你就是学校最威风的妹妹。” 孙诚努力收敛着笑意提议。 “怎么我就只能当个妹妹了，我就不能当个大姐大。” 安琦有些不满，感情最威风的还要是个妹妹。 她这里一偷换概念，孙竣跟着都笑了，“你不就是个妹妹，想要给谁当姐姐啊，哦，对了，你弟弟在那儿！” 他往远处一张望，指着那正拿着树枝挥舞的乔栋泽说。 乔栋泽跟这边儿有一段距离，听不到这里说话，却心有灵犀一样真好抬头看，看到孙竣给他招手，以为是要叫他回去，随手把那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树枝一扔，颠颠地往这边儿跑过来。 跑到他们跟前，额上已经有了些潮湿，“叫我干嘛？” “叫你来说说话，来，哥哥考考你，看你学得怎么样。” 孙诚轻咳两声，摆起了当哥哥的款儿，看那样子，倒像是真的要考乔栋泽一样，乔栋泽怕了怕了，当下就缩了缩脖，恨不得立刻藏起来让人看不到，嘴里嘟哝：“好像你学得多好似的，你还是好好操心自己吧，要是考不上好大学，看姨父揍你！” 说着，他还示威一样扬了扬拳头，像是要代替姨父，帮忙揍哥哥一样。 “好小子，可还轮不到你操心。” 孙诚仗着自己现在人高马大，压低了声音，一胳膊压在乔栋泽肩头，像是要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压垮他。 不等乔栋泽被压垮，他的后背先挨了一下，是乔珠拍的，“好好跟弟弟说话，闹什么！” 说了一句，也不管孙诚应没应，又跟难得一见的乔秀说起话来，听着乔秀在那里说如今多忙多忙的。 乔秀是当姐姐的，看起来却比乔珠还要年轻一些，脸上的妆容精致，只不过这种“落后”的精致，在安琦看来，就有些过于夸张了，尤其是那绛红色的唇，再有一身印花长裙，和宽宽的皮质腰封，缀上一两条细细的金属链，配上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脖颈上的金项链，还有耳朵上的珍珠耳坠，再有一副推到头顶上的太阳镜，真个是时尚女郎的款儿。 她长得也好看，跟乔溪更像，据乔姥姥说，这是像了她了，乔家三姐妹中，唯有乔珠像了乔姥爷，不是说不好看，而是宽脸颊看着就英气更多，不够柔美。 “……他工作太忙了，现在的生意难做啊，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上一次，你不知道，就错了一个小时，那么大一笔单子就没了，把我心疼得啊……张沐也不省心，当年那么给他请老师，都没考个好大学，以后怕是只能接手他爸爸的那一摊子了……” 乔秀也是难得见一次姐妹，跟乔珠乔溪站在一起，说着这些有的没的，听着一团热闹，言语中捎带着还说了说老大家的情况，同是在城东住，他们两家距离相对近一些，平时还有些来往。 自来说别人家八卦最是兴奋，安琦在一旁听了几句，都是在说儿女的事情，大舅舅家一儿一女，长女乔春兰已经嫁人生子，儿子乔栋廷跟乔秀家的儿子张沐同龄，也在上大学，似乎并不是一个学校的，但高中是一个班的，也都认识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快穿，是一个个事件串起来的那种。 会努力的！ 感谢大家支持！ 第18章 第 18 章 男孩子们聚在一起就容易打闹，尤其还有乔栋泽这个手脚闲不住的，之前拿着树枝空击都能玩好长时间，好像眼中有个大家看不见的虚拟敌人一样，还别说，挥舞踢腿的时候真的很像那么回事儿，隐隐还能看出点儿基本动作来。 等到被孙诚一压，他就开始反击，还嘴里给自己配音，“哼哼哈嘿”的，真有点儿功夫大侠那样子了。 安琦怕被他的手脚挥动打到，就往旁边儿让了让，她今天的幸运值是“3”，按照她总结出来的经验看，可能是要有点儿小伤的，万一被弟弟无意中打到，达成小伤成就，还真不如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呐，起码后者不丢人啊！ 她一让，就偏向了乔秀那边儿，对这个大姨，她见得少，也没多少熟悉感，离得近了，突破了某种社交距离，就觉得不妥当，想要换个方向，到二姨乔珠那边儿。 不等她挪动脚步，乔秀眼观六路地，就直接把她拉过来搂在怀中了，那模样，很是亲香她，安琦反而不好再动了，站在那里听她们说话，儿女经念着念着，乔秀就把话题转到安琦身上，“琦琦长得像我，有空来大姨家玩儿啊，大姨可喜欢你了。” 这一说就免不了说到安琦小时候的样子来，说得言辞凿凿，仿佛她就是在旁边儿看着安琦长大的，然而安琦有记忆啊，她还能不清楚她大姨看了她几次？ 也就是来看乔姥姥的时候顺便看看安琦，每一次都会多抱一会儿。 安琦能感觉到，乔秀是在透过她看什么人，后来才从乔秀跟乔姥姥的对话之中知道乔秀是还有一个女儿张婷的，只不过这个张婷并没有养在身边儿，而是送给了大姨夫家的亲戚养。 “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做什么凑这样的热闹。” 那时候流行认干亲，有个命好的带着，孩子也容易养成，乔姥姥就以为是这样的情况，还说乔秀。 乔姥姥哪怕再重男轻女，也没说把哪个女儿舍了给人，都是留在身边养大的，且对比儿子，也没差到哪里去，更没说像一些人家，让女儿都做了扶弟魔，拖得女儿不好在夫家做人的。 那时候的乔秀还没现在的富贵，大略说了说缘故，谁都没防着当时还是一个婴孩儿的安琦，于是安琦就听到了有点儿匪夷所思的真相。 大姨夫张安国是个生意人，却只是个小生意人，后来跟另一个张家连上宗了，这才有了几分人脉，生意才大了些，认识乔秀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堂而皇之跟人说自己是那个张家的远房亲戚了。 只这种关系并不稳固，再后来乔秀生女儿，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那张家之中的三儿子就想要个女儿，张安国就直接把女儿送过去了，也果然被选中了，从此张婷就成了人家的女儿，连这个名字都是人家给取的。 那家人也不是不让亲生父母见女儿，说好了能够来看的，但张安国多精明啊，谁家养女儿是想要养出个白眼狼来啊，就不让乔秀去看，自己也不去，只当从未有过那个女儿。 乔秀知道丈夫的意思，也狠下心，就此不见，只不过这狠心才下了，妹妹就生了个女儿，于是她来看安琦的时候就有点儿移情作用。 只不过这种移情作用少得有限，也就是看到了才有点儿，看不到就算了。 对此，作为当事人的安琦是最明白不过了，对乔秀这种社交性质的场面话，笑着含糊过去了。 乔珠在一旁刺了一句：“可别光说你那大别墅了，也没见让咱们去暖个房，你家门槛高，我们去了只怕要崴脚。” 乔秀拍了她一下：“你这张嘴啊，多少年了，还是这样，我不是怕你不自在吗？他家老太太在呐，咱们一露怯，回头又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家……” 这话贴心贴肺的，是实话，乔秀的富家太太生活，在别人看来都很不错了，很多人还靠着祖辈那几十平的小房子过日子，等着单位分房的时候，乔秀已经住上了自己丈夫做生意赚来的大别墅，这种生活，可谓是豪富了吧。 但实际上日子难不难过，也就自己知道，亲生的女儿成了别人家的，儿子被老太太养得不成器，家中还有老太太在头上作威作福，婆媳之间的矛盾，绝对不会因为有钱就消失无踪。 这些苦头，乔秀从来不多念叨，她当年为什么被张安国看上，她自己心里有数，一方面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性子也不糟糕，另一方面，就因为她那时候是做护士的，张安国觉得娶了这个妻子能够好好照顾母亲。 所以哪怕后来生活更富裕了，乔秀也没疏忽老太太这头，尽量处处都让她顺意，老太太不喜欢她娘家没权势，不爱来往，她就尽量隔开两头不来往……林林总总，总有些不得自由。 “你家那老太太——”乔珠不耐说，以前张安国没现在这么富的时候，两家也是有过来往的，一想到那张老太太阴阳怪气的劲儿，乔珠就觉得乔秀图什么呐，这样的婆婆，真的是一般人伺候不了。 安琦在一旁听着，开始还以为姐妹俩可能会拌两句嘴，没想到乔秀这一说，直接转移了矛盾，张老太太立刻就成了被吐槽的那个，主要是乔珠说，说那些不多的往事，乔秀在一旁只叹气，表示“也没办法”“只能让一让”之类的，任谁听了都觉得这是苦情女主角的剧本。 哪怕是张安国知道姐妹俩的谈话，都不能说自己妻子不好，他妻子在外也没说老太太什么，真的是嘴严着呐，倒是乔珠，什么都说了。 看着乔秀眼中愉悦的光芒，安琦觉得自己又学到了，这是什么姐妹情啊，让妹妹代自己吐槽，这都能行，这情商，有点儿高啊！ “来来来，你们几个，都过来拜一拜，你们姥爷是最喜欢人丁兴旺的了。”乔姥姥已经念叨完了，又让几个小辈过来烧纸，她亲手拉着乔栋泽，让他给爷爷磕头，“你爷爷要是见到你，肯定可喜欢你了！” 乔栋泽满脸不耐，却还是免不了要磕头的，乔溪在一旁分黄纸，给他们每个人膝盖那儿都垫了一张，免得直接跪在泥土上弄脏了裤子。 安琦也在磕头，却是在男孩儿后面，因独独她一个女孩儿，就显得孤零零的，三个头磕完，乔溪在一旁给她递了烧纸，示意她上前去烧，安琦就蹲在乔栋泽身边儿，跟着烧纸。 “你们也跟你们爷爷说说话。” 乔姥姥提醒着，不等他们说，自己又说了，“孩子们都好，都念着你呐，你在地下也要保佑他们……” 然后嘴里又说几个孩子的成绩如何，还对比了一下孩子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懂事了是怎样的，细节如“孙竣都不挑食了”，弄得一旁的孙竣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姥姥的爱心，总能在某些细节处格外动人，比如说她就能说出几个孩子爱吃的菜，哪怕只能说出一个，也显得记挂在心了。 “……安琦也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也要嫁人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 乔姥姥把安琦留到最后说，说着说着，自己眼眶红了，看着安琦的样子，都有点儿笑中带泪的某种感动。 与她相比，安琦就很难投入了，便只低着头，默默在心中念叨，愿姥爷安好。 “妈，你说什么啊，现在都不兴早婚。” 乔珠在一旁干预，不让乔姥姥说这些不着调的。 乔姥姥不高兴，故意板了脸瞪她：“你懂什么，不早早相看，哪个好的还留给你，真信了晚婚的，小心以后找的都是别人家的男人。” 这话很粗糙，却是让安琦听得深以为然，上辈子她是怎么成为剩女的，说起来哪些方面都不差，不就是当了乖乖女好学生，不早恋，不早恋，弄到最后该恋爱的时候，身边都没什么齐眉正脸的能看的了。 那些好的，可不都被早早预定，成了别人家的男朋友。 人家从校服到婚纱。 她从校服到工装，半点儿不跟浪漫相干，更是没体会过一点儿恋爱的甜蜜，如今回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没异性缘儿呢，竟是连封情书都没收过，仿佛特别不合群儿似的。 后来再想，那些恋爱结婚的，好歹是投入了时间精力的，跟男生打闹嬉戏，跟男生网聊游戏，她呢？只会单机。 所以，她不单谁单？ 这样想着，安琦不由微微点头，神色上就显出几分认同乔姥姥的意思来，把乔溪看得一怔，等到回去的时候，母女两个走在后面，乔溪把安琦左瞧右看，小声问她：“你是不是早恋了？” 安琦正在蹦蹦跳跳，离了那些墓碑，不得不感慨这山林之中的空气清新环境好，让人心情不自觉就愉悦了，听到乔溪的问话，一惊，急着扭头，脚下就没站稳，有块儿石头松动，竟是直接让人摔倒在地。 膝盖撞在石头上，疼得安琦眼泪直接就下来了，这小变故弄得乔溪也顾不上问了，忙过来扶她起来，又让她活动看看，又撩开裤脚看，确定就是撞青了一块儿，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放心，再看她手掌上擦出的一大片血点子，惊呼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当心！” 安琦泪汪汪看她，怪谁，怪谁！原来今天的“3”是应在了这里，真的是想都想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会加油的！感谢大家支持！会继续努力！感谢在2022-03-03 16:45:00~2022-03-04 16:5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元西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 19 章 受了伤，安琦以为能够逃过这个容易让母女两个都尴尬的话题了，没想到还是没逃过，乔溪很是温柔地跟她来了一场母女夜谈。 乔溪爬上安琦的单人床，为了让她能够躺下，安琦往里面侧了侧身，突然觉得这个动作矫捷爬上床的乔溪像极了大学的舍友，晚上熄灯之后会有的舍友夜谈，这会儿以这样一种形式重温了。 “……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你现在的心思，只不过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这是老调重弹，安琦有些不想听，半是羞窘，半是觉得有点儿委屈，她可没什么心思。 “……不过，如果有优秀的男生，一定要早下手啊！” “啊？啊！” 安琦觉得自己傻了，她听到了啥？ “干嘛，以为妈妈是老封建，不允许你谈恋爱？” 乔溪不满地拍了安琦一下，两人都是侧躺，面对面，这一拍也不重，还顺手把被子给安琦拉了一下，怕她肩膀着凉。 “没，妈妈最好了。” 安琦撒娇一样黏过去，搂着乔溪，嗅着那让自己放松的味道，微微闭上了眼。 乔溪的手没有收回来，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像是要哄她睡觉一样，小声跟她说着：“有好的当然要早下手啊，不早早接近，以后就只能远观了，当年你爸，要不是我下手早，就没你了。” 听乔溪提到安广玮，安琦睁开眼来，拉开一点儿距离看她，她们母女之间从来没谈过这个话题，安琦生来就有记忆，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没主动问乔溪类似“爸爸在哪儿”这种戳心的问题。 乔溪也就避而不谈，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谈为什么离婚之类的事情，母女两人仿佛有了默契。 可这会儿…… 乔溪目光温柔，床头柜的小台灯开着，是不太刺目的暖黄光，正好能够看到乔溪脸上的神色，她抬手把安琦拱乱的碎发给她撩到耳后，笑着说：“你爸爸这人特别好，傻乎乎的，我送水给他，他都脸红的，见着我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话，就知道傻兮兮地笑，要不是他长得好看，看谁喜欢他……” 宛若沉浸在恋爱之中的小女生，乔溪的话一听就能听出里面的糖分超标，安琦的表情也柔和，可眼中的神色却有些难过，都离婚这么久了，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吗？ 相对于从没见过面的爸爸，乔溪这个妈妈才是安琦最看重的，她不想她为那个男人伤心，若是能够的话，可以再找一个人爱，获得一份更幸福的婚姻，她保证，就是乔溪再有了孩子，她也绝对不会嫉妒生气的，她那么好，应该幸福，而不是这样孤零零一个人支撑一个家。 “幸好我那时候下手早，不然就轮不到我了。” 乔溪说起来，语气并不悲伤，还有点儿沾沾自喜，很是阿Q精神地说：“就算他现在跟别人在一起，我也不亏……”似乎是意识到这样的话有些不太好的导向，她连忙纠正偏走的话题，“不过，你的眼光还是要好一点儿，挑就挑个好的，能长久的，不然用了心没个结果，是要伤心的，我可不想我的女儿为了别人伤心……” “这不是矛盾了吗？又让我早下手，又让我慢慢挑……”安琦嘟囔一句，重新凑到乔溪的怀中，母亲的怀抱，总是会让人感觉温暖而舒适。 乔溪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蠢啊，怎么跟你二姨似的，你就不会对他好点儿，对他多笑两下，给他留个深刻印象，让他忘不了你不就行了？要注意别让人占便宜，你看好的也不行，被占了便宜，他就会把你看轻了，以后也不会对你好了。” 生怕安琦不明白一样，乔溪还举了一个十分生动的例子，是想要花钱买新本子，还是花钱买旧本子。 就算是不花钱，白来的旧本子，难道就很令人稀罕吗？ 这观念——服了服了。 安琦以为乔溪这想法已经足够新颖了，没想到她还有更新颖的，听到乔溪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多看几棵树才知道最喜欢哪个”的说法时，安琦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才好，这算是找备胎吗？ 乔溪没有在这方面多说，话题又偏回了原来的方向，“还是要学习好，学习好了才能上更好的学校，认识更优秀的人……” 安琦听着，在心中默默补充，然后会发现，那些更优秀的人身边早就有了女朋友，有可能就是青梅竹马，也可能被别人近水楼台，甚至很多学霸的女友还是个学渣，让别人觉得不相配，可那些学霸甘之如饴。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跟乔溪说了，说得好像自己很懂，并且非要早恋一样。 后面怎么睡着的，安琦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最后的话题已经偏到乔珠身上了，乔溪给她讲，当年她是怎么看着孙尚立好，然后想办法撮合他和乔珠的，又说乔珠心气儿高，低不下头来，不知道怎么跟人示好，还是她努力牵线搭桥之类的。 最后不忘沾沾自喜跟安琦说，就这一件事，她二姐就得对她好一辈子，也要对安琦好。 从言语中，就能感受到，乔溪跟乔珠的关系更亲。 这份姐妹情，也挺让人羡慕的。 严格来说，安琦这辈子不算是什么独生子女了，她的生身父亲安广玮后来结了婚，也有了孩子，不止是一个跟安琦没差几个月的儿子赵宇，还有一个女儿赵梦。 是的，都姓赵，随他们母亲的姓，弄得安广玮好像是赘婿一样。 因为安广玮跟乔溪离婚的事情，乔姥姥对他没有一句好话，在安琦小时候，还拿孩子姓氏的事儿说话，嘲笑安广玮攀附老丈人才得以平步青云啥的，还说他白给赵家养儿子什么的，说得好像是那儿子不是安广玮的似的。 有一阵儿，安琦还以为安广玮是被人给陷害了，然后喜当爹，就是那种富家女发现自己有孕，然后找人接盘，下个药或者怎样糊弄安广玮这个小白脸。 后来听乔溪辩解，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安广玮有学历有能力，就算不靠岳父也能出头，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对安琦来说就是传说中的人物，没什么真实感。 次日一早，安琦醒来的时候，乔溪已经做好早饭了，喊了她一声，一起吃饭，才吃完，楼下就听到了何美的声音，明亮清脆。 “来了！” 安琦趴在窗户上应了一声，就匆忙换鞋往外走。 “慢点儿，着什么急，外套，外套，今天降温！” 乔溪在后面叮嘱着。 “知道了。” 安琦应了一声，她是不爱让人等的，知道有人在等她，她能比等的人还心急。 一手抓着外套，闷头往外跑，才出门，觉得前面有阴影的时候，已经撞到了对方怀中，这一下不重，“对不起。”安琦脆声说着，抬起头来，见到被自己撞到的人，惊讶又意外，竟是也要出门的蔡重康。 她看向他身后关了的门，“你回来住了？” “回来收拾东西。” 蔡重康有些沉默，扶着安琦站稳，让她先走。 安琦看看他，一时没有迈步，道谢的话好像很难说出口，便寒暄着先问：“你还好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太多余，爸妈都死了，有什么好的？不是谁都想要一个孤儿开局的，她在蔡家吃过饭，见过那一家人的幸福，现在看到蔡重康孤零零一个，好像瘦了很多的样子，心里觉得也挺不好受的。 “我没事儿。” 蔡重康勾了勾唇角，努力想要给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很不走心的样子。 长长的刘海儿几乎遮住了他的眼，让人看不到那黑沉沉眼中的悲伤，父母死了，只剩他一个，人生仿佛彻底变了一个样子。 正在配合着蔡重康的脚步慢慢往楼下走的安琦突然顿住脚步，仰头看着因为自己而停住的蔡重康，说：“如果在那里住得不开心，不然回来住好了，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学习，跟以前一样。” 以前乔溪忙的时候，也会把安琦托付到蔡家，他们还曾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蔡重康的学习成绩也很好…… “……好。” 蔡重康动了动唇，最终应了一句。 听到他应了，安琦就放松了一些，因为是被蔡重康拉出火海的，安琦总觉得欠了他什么，尤其他的父母并没有被救出来。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又觉得这时候什么样的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连她刚才说的话也不对，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呢？父母都不在了。 “……谢谢你。” 没头没脑地，沉默走出楼道口，已经看到何美的时候，安琦才突然对蔡重康这样说，也许那个时候，不用人拉，按照她的自救方法，她也能够平安冲出火场，但，有人那样出现，拉了她一把，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很温暖，很安心。 所以，她也愿意在他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把他拉出困境，让他同样感觉到温暖和安心。 不是为了回报什么救命之恩，只是想要看他更好，生活得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收藏！感谢大家支持！会继续努力！ 第20章 第 20 章 “我姓王，今天由我来给你们代课，你们之中的一些人可能都认识我了，我平时是教油画的……” 王老师走入教室的时候，安琦惊讶了一下，她跟何美的座位在中间的位置，标准的C位，哪个老师一进来都能直接看得她们的感觉，于是这个“一些人”听起来就很像是在说何美和她。 安琦还注意到，王老师往她们这边儿多看了两眼，似乎是有些好感的样子，唇角还微微勾起，给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哇，真是没想到啊，王老师的国画也这么好。” 作为新老师，肯定是要露一手展示一下，王老师挥毫泼墨，很快就画了一朵墨色荷花。 是很有意境感的那种。 他画得又快又好，一下子就把所有学生都震慑住了，教室里似乎都有小声称赞，何美还凑在安琦耳边说话，弄得她耳朵痒痒的，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耳朵。 “好了，大家都来试试，国画其实很有意思……” 王老师这样说着，就开始走下讲台，从每一个过道走过，巡视一样查看她们的画作，有的时候还会亲自上手指导一下，有的是手把手指导，有的是直接替代对方画一两笔。 走过安琦身边儿的时候，看到她正在细细地用笔描绘荷叶脉络，主动俯身，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握着安琦持笔的手，告诉她：“应该这样，这样就会更好一些。” 王老师的动作好像是把人壁咚在桌椅之间，有种被束缚的感觉，安琦不太自在，她似乎能够闻到这位王老师身上的某种颜料味道，也许是油画用的松节油的味道？ 隐隐地，她觉得不太舒服，可能是这样的姿势太没有安全感了。 另一面，又有点儿庆幸，幸好被握着的是手背，不然就能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汗水了，那可就尴尬了。 才这样想着，那汗水就顺着细细的笔杆滑落在纸面上，顿时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半透明的清晰痕迹来。 安琦看着那个汗水浸湿的圆点，脸上都冒着热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怪不得今天自己的运气值是“4”，这种社死场面，真的是很糟糕了吧！ “你很怕我？” 王老师问了一声，因声音低沉就在耳边，安琦余光似乎还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莫名有些畏惧，咬了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挺不错，挺诚实的，现在诚实的小姑娘真的是挺少的了。” 王老师这样说了一句，又是这种奇奇怪怪的说法，不等安琦反应，他就握着安琦的手，迅速在那一点汗湿上描画，三两笔，一只即将跳跃到荷叶上的青蛙就完成了。 那汗湿又被墨色侵染的痕迹，像是青蛙身上的天然花纹一样，被掩饰得不留痕迹。 画完了，王老师就自然松开了手，又去看安琦前面那人的画作如何，何美探头看了一眼那个青蛙，有点儿羡慕：“真好看，可以拿回去珍藏了，我也……” 她应该是想要说“我也想要一只青蛙”，安琦怕前面的王老师听到，她伸出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何美闭上嘴，不吭声了，她也怕老师听到，再说了，若是真的提了要求让老师画，老师不给自己画，那自己不是很没有面子？ 何美眼睛一转，就没再说什么，专注自己的画作了，过了一会儿，王老师走到她的旁边儿，也指导了她两句，却没有那样手握着手帮忙画两笔了。 等到王老师走到后面去一些，坐在安琦前面的那个女生林灵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安琦画纸上的青蛙，羡慕又嫉妒地说：“真好看，我也想要老师给我画一只青蛙，看着生动多了。” “嗯。” 安琦虚应了一声，她跟林灵没什么好关系，总觉得这个女生有点儿茶，就是那种看到别人有什么东西，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羡慕，说什么“真好，我也希望有……”这样的话，好像说了别人就能把东西送给她一样。 最初爱交朋友的何美还中过她的套路，跟她分享了几次吃的，包括新买的画笔，也都先借给她用了，后来发现她就是个无底洞，有借无还，何美主动去要，还讨了个没趣。 林灵直接把画笔扔在地上，还带着哭腔说：“谁稀罕你的画笔，我自己也有……” 这话就很没道理了，你不稀罕，你借去用什么，借了不还又是什么意思？人家是新画笔啊！ 沾了墨汁的笔毛在地上滚了滚，又多了一层灰尘，连带着笔杆子，都看着脏兮兮的了。 何美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捡起来后更是发现这笔被林灵用得一点儿都不爱惜，笔杆上有划痕不说，连笔头的毛都有很多是逆着的了，这是盖笔帽的时候不用心，随便盖上的结果，让笔毛都不顺溜了，毛躁得就像小姑娘的碎发，横七竖八。 那一天要不是上课铃打断，何美估计能够跟她吵起来，说不定还要扯一扯头花，实在是太气人了。 后来李雅听说，直接给了何美一句，“你一开始就不该借给她，她又不是没有笔，为什么非要借别人新买的。”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何美憋得没话说，还是安琦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好笑，安慰她：“放心，总有她以后倒霉的时候。” 那之后，两人就不跟林灵打交道了，倒是林灵，单方面冷了她们一段时间，后面又故态复萌，仿佛看不到别人不想跟她说话一样，还会凑在边儿上说类似的话。 这种女生吧，你要说她讨厌，她可能真的没说什么坏心思，羡慕也是真的羡慕，就是吧，有点儿烦。 见安琦不理她，林灵扁扁嘴，很快又换成了一个小心机的吐舌头可爱笑容，然后迅速转回头去，趴在桌子上一会儿，故意缩肩驼背，好似做了虚心事一样，这副模样，跟说小话被老师看到一样。 安琦微微侧身，余光往后面一晃，果然看到王老师收回目光再次往后面走了两步，指导下一个学生的样子。 看来，刚才王老师和林灵隔空对望了。 下课铃声响过之后，王老师就离开了，完全没有拖堂的意思，他一走，安琦就把差不多晾干了的画纸递给了何美。 “咦？”何美看着从天而降的画纸，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安琦，安琦挑眉，“不是喜欢吗？送你了。” 兴趣班真的是很兴趣了，不用她们交作业的，如果是优秀的画作，就会被老师收上去，之后也能当做展览让大家看一看，好多人都以为是荣耀，很是积极，但对安琦来说，还不如把自己的画作送给何美更合适。 “啊，真的？” 何美有些喜不自胜，她是真的挺喜欢那只小青蛙，再加上老师画的，本来也很厉害，让人想要收藏。 确定安琦不会改变主意，何美高高兴兴地收好东西，拉着她一起去吃饭，路过隔壁的时候，还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仿佛是要找到失踪的李雅，叫她一起去吃饭一样。 吃饭的时候想到李雅的事情，两人还多说了两句话，等到走的时候，何美突然拉着安琦躲到了一旁树后。 “怎么了？” 安琦小声问，觉得何美这躲避的样子有些鬼祟。 “看，王老师和林灵。” 何美指给安琦看，一旁的小道上，两道骑着车子的人影并行而过，林灵不知道说了什么，转过脸来是一张灿烂的笑容，王老师也转脸看她，正好给了这边儿一个后脑勺，没看到何美和安琦。 这一会儿，这条路上没什么人，看着就那两个并行而过，总觉得仿佛有几分暧昧。 果然，等见不到人影了，何美如同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笑：“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师生恋啊！” 学生之间的早恋话题，可没这个师生恋的话题更加刺激。 不过兴趣班的老师，不是学校的老师，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知道。” 安琦不是太感兴趣，她觉得林灵应该没想那么多，可能就是正好同路吧。 见她兴致不高，何美本来发现了大八卦的心思都没了，也没再多说，直接拉着安琦一同回家了。 那一天，安琦还在想自己的幸运值为“4”是不是跟王老师有关呢？第一次大的时候，她的幸运值也是“4”，现在又是“4”，是巧合吗？可如果跟他有关，为什么去李雅教室旁听的时候不是“4”呢？明明王老师也在啊！ 所以，不是见面就是“4”，那是为什么？ 毫无规律啊！ 为幸运值代表什么而总结经验的安琦没有想到，下一个礼拜，她和何美再一次见到了警察，询问的是林灵失踪的事情。 如同李雅一样，林灵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踪的，这一次，连手链都没有留下。 她们和班上的其他学生，都被询问了一遍，听何美说，连她和林灵那次没吵起来的小矛盾，也被问到了。 隐隐地，有一个念头突然冒上来，吓了安琦一跳——不会跟王老师有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 第21章 第 21 章（倒V开始） “你说了？” 安琦抓着何美的手问。 “说什么？”何美莫名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点头，不等她多说, 安琦就被叫去问话, 等到安琦出来, 便是一脸苍白，何美说了见过王老师和林灵一同离开的事情了。 这是事实, 被问到的时候，安琦也只能点头, 表示她也看见了。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尤其她今天的幸运值是“5”。 上一次是火灾，这一次是什么？ “你怎么了？” 何美不解，难道被为难了，不至于吧。 “没什么。” 安琦无力地摆摆手，有些事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凭没据的，说出来也无法让人理解，只能说某种第六感之类的东西在作祟吧。 何美还以为她是害怕了，也是, 这才多久啊, 她们竟然第二次被问话了，她没多说什么，扶着安琦站到一旁, 靠着栏杆看了一会儿楼下的花坛。 “你说，林灵会没事儿吧，她是不是迷路了啊！” 何美所想的非常简单, 并不觉得人会遇害，会怎样，所能想到的直接对应失踪的事情就是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而安琦所能想到的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无论是被人拐卖，还是被人杀害，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我……有点儿怕……” 某些事情，突然近在咫尺，怎么可能不怕呢？ “没事儿，别怕，我陪着你。” 何美很是仗义地搂着安琦的肩膀，如同男生那样，还拍了拍，用作安慰。 安琦回了她一个苍白的笑容，好像好点儿了，好像又没有。 之后有一节课，国画的课程似乎总是让人能够放松一些，尤其是老师那舒缓的语调，很好地让人忘记了一些事情。 安琦还记得自己今天的幸运值是“5”，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很是防备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教室之中起火的可能性不大，哪怕纸张书本都在，却也是燃烧极快的东西，不可能形成太长久的火焰，头顶上的吊扇没有开，上面能够看到一些尘埃，不见摇晃，窗户开了小半扇，进来的微风还不足以撬动某个支点，直接把吊扇摇晃下来。 室内的东西，除了桌椅笔墨，可能就是砚台镇纸能够伤人了，但她们所用的砚台其实就是塑料材质的，没多少重量，连镇纸都直接用其他的小物件代替了，有的直接就是木尺，少有沉重的。 学生们平时打闹，也不会拿那些沉重的东西，尤其是上课的时候，不可能突然飞来一块儿镇纸砸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所以，没有火灾的可能，也不会有重物击打的可能。 那么，还有什么呢？ 下课后，往常都是要去小面馆吃面的，这一次，何美有些犹豫：“不然不去那儿了吧，咱们直接回家，从另一条路走，我知道那条路上有一家卖包子的，也挺好吃的。” 不知道她又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消息，安琦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她也觉得尽快回家比较好。 李雅和林灵都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踪的，她们早点儿回家，也就等于早点儿安全，至于买包子吃，买了包子是可以拿在手上吃的，边走边吃，也不用耽误时间。 两人商量好，很快就换了路，只是在看到卖包子的摊位前，安琦就有点儿后悔换了路，这条路并不是大路，来往的人少，那个包子摊似乎是为了就近，就在一个小路口。 “这个点儿不吃东西，我都饿了。” 何美看到那热腾腾的蒸汽，只觉得包子的香味儿扑面而来，脸上有了期待的笑意，她早就听人说这里的包子特别好吃了。 她走快了两步，安琦也随之走快了两步，也就是两步，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口鼻的时候，安琦本能地挣扎，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慢慢闭上了眼，视网膜中最后停留下来的画面，就是何美的背影，若融入雾气之中，渐渐远了。 包子摊附近有些人在，何美挤进去，抢在别人前面先给钱，说了自己想要吃的包子，扭头再问安琦，才发现安琦不在了。 “安琦，安琦……” 何美叫着安琦的名字，拎着包子出来，在这个小小的路口左右都看了看，哪里都没有人在，安琦不见了。 当何美拎着冷了的包子找到乔溪，告诉她安琦失踪的事情时，乔溪眼前一黑，差点儿昏倒：“你说什么？” 乔溪觉得自己已经幻听了，否则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消息。 “在哪里不见的？” 一旁，蔡重康的声音很沉稳，直接问慌了神的何美。 “就在路口，就在那个小路口，我跟她去买包子，一回头就发现她不见了……” 何美声音之中带着哭腔，满是害怕，她跟安琦是一起走的，若真的有什么，她恐怕…… “是在哪里，你带我去。” 蔡重康这样说着，转头看向乔溪，“阿姨，你先去报案，我跟她去看看。” 说完，他就带着何美下楼，楼下一辆自行车停在那里，蔡重康单脚支着，让何美坐在后面座位上，“上车，我带你去，你指路。” “好。” 蔡重康的镇定让何美也定下神来，咬咬牙，忍住了眼泪，坐在后座上，一边给蔡重康指路，一边说最近已经有两个女生失踪了，“……都是我认识的，今天还有警察来问过……” “还有什么，你还知道什么？” 蔡重康看似冷静地问，一双黑眸之中满是思索，他自小就聪明，比同龄人聪明，有些大人都反应不过来的事情，他都能瞬间得出正确的结论，一定要说，就是会观察，会思考。 “我、我、我——走这边儿，这里，对，这里，拐进去！”何美脑子很乱，一边回忆着，一边指点着道路，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包子摊。 包子摊的摊主这会儿已经算是半收摊状态了，过了饭点儿，来买包子的人就不多了，他自己捏着个包子，正在大口大口吃着。 蔡重康推了车子过去，问摊主有没有见到什么，何美也在一旁问，她的手中还拎着那一袋包子。 “是你啊，我记得你，急匆匆的，挤进来买了东西就跑了。” 摊主见了何美，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他这里买包子的都是附近的熟面孔，何美这个头一次来的，还是年轻漂亮的少女，很容易就让人记住了。 “那你看到跟我一起的那个了吗？” 何美很是着急，几乎是扑到摊子上问。 摊主笑着摆手：“这哪里记得，那会儿人多……” 何美还在跟摊主询问，蔡重康已经到了何美指过的她跟安琦分开的地点去看了，水泥地面，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但，墙根下，一条彩绳编成的手链，他捡起来，这是安琦的，蔡重康微微眯起眼来，脑中回忆起早上安琦撞到他怀里时候，手腕上就是这条手链，他记得不会错。 手链编得很好看，很用心地在末端还用火燎了一下，以防开线，蔡重康拿在手中看了看，很快明白这手链是怎么戴上脱下，有一个活接，两边儿一拉就能收紧，从内拉就能松开。 这是安琦故意留下的。 蔡重康很快判断出来这一点，可再要判断其他的就很难了，这条小路上显然没有留下什么肉眼能够分辨的痕迹。 “都怪我，是我说要走这里的，不然不会出事儿……”何美很是自责，又要哭了，肚子咕噜噜叫着，可她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思，“如果安琦……都怪我……” 在她的呜咽声中，蔡重康皱紧眉头，把那条手链握在了手心里…… 昏暗潮湿的室内，男人坐在一旁，面前摆放着的画架上已经在描绘出了大半，那是一个眼神灵动的少女，她披着一身白纱，坐在一张蓝色的布上，墨蓝的布带着些褶皱，仿佛是海边的波浪…… 更远一些的地方，能够看到那块儿墨蓝色的布，还有布上那个披着白纱不断流泪的女生——林灵。 安琦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她认出了林灵，也认出了正在专注画画的男人，是王老师。 没有发出声音，仿佛从未醒过一样，她眯着眼，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王老师专注地画画，而林灵就像是一个称职的模特，动都不动一下，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王老师放下画笔，来到安琦的面前：“醒了？你比她们乖，懂礼貌，又诚实，真好。” “嗯。” 安琦点点头，她长得秀美，性格又文静，柔弱的身形有种弱柳扶风的气质，安全而无害，对一些人来说，就像是安全无害的小白兔，还可以乖巧懂事。 “头还晕吗？”王老师又问，同时还伸手往她额上摸了一下。 安琦躺在那里，有些无力，也没挣扎，老老实实回话：“不晕了，就是没力气。” “没力气就对了。”王老师笑了一下，又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笑容也跟课堂上一样温和，只是在这个室内，看到失踪的林灵，任谁都不会觉得他还是那个斯文老师。 “都可以，我不挑食。”安琦柔声答话，半点儿没有该有的咋咋呼呼，表面上也看不出多少害怕，仿佛他们依旧是老师和学生的身份，而学生就该认真回答老师的问题。 “不挑食好啊，挺不错的，现在不挑食的小姑娘真的挺少的了。” 王老师笑着称赞了一句，就直接走开了。 安琦看着他离开室内，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也是这时，才发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第22章 第 22 章 室内的空气弥漫着油画颜料特有的味道, 混杂在一起的潮气让这里像是某个阴郁到会发霉的角落，可空间并不小，亮度也充足, 也许是为了营造某种氛围感, 并没有把室内照得犹如白昼, 却也因为那过于标新立异的幽□□光，让这里愈发显得阴森诡异。 唯一有白光的就是适才王老师坐着画画的地方, 也许是为了方便让他判断画纸上着落的色彩参差，所以那里的白光似乎是唯一的焦点所在。 安琦所在的角落是靠近一侧墙壁的位置, 地上似乎简单铺了一层布或者是草席的样子, 很凉，很湿。 不知道持续在这种环境之中，会不会直接长蘑菇了。 蜷缩起手指，勉强有了些知觉，现在是什么时间？离自己被带来有多久了？会有人找自己吗？ 何美——何美应该没事儿吧, 如果只有王老师一个人, 他不可能一次性带走两个人，所以，倒霉的只有自己吗？ 是为了报复？ 因为何美和她说出了王老师是最后一个跟林灵在一起的人？ 还是…… 安琦的目光环视室内，在林灵的方向, 那片幽□□光所照耀的方向, 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另一个人的影子，是李雅不在这里, 还是…… 维持着固定的姿势，呆坐不动的林灵简直像是一个死物，如果不是她还在流眼泪的话。 气氛更加古怪了, 林灵到底怎么了？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安琦也害怕，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像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置身火场一样。 怎么办？ 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办？ 心中慌乱莫名，似乎能够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在催促着什么，可现实中，躺在地上的安琦面容平静到近乎乖巧，手指微微地抓握，反复着抓握的动作，想要以此恢复力量的模样。 王老师带着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依旧安静躺着的安琦，宽大的运动服无法完美勾勒少女纤细的体型，却也正是因为宽大，反而让其中的少女有了种弱不胜衣的羸弱感。 不远处幽蓝的光有些许落在少女的绒发上，好似添了一层星光作为发饰，那穿透发丝的光落在白皙的肌肤上，落在黑白分明的眼中……抬眸的一瞬，让人看见了那蕴藏在眼底的璀璨星河…… 脚步微顿，为这瞬间感知到的美，王老师的眸中含笑，愈发温和：“我扶你起来吃饭。” 他扶着安琦，让她靠着墙壁坐起，似乎怕她靠得不舒服，还专门拿了一个垫子过来给她撑着，看她依旧无力的样子，便干脆地给她喂饭。 运动服是拉链开衫的，安琦一向习惯把拉链拉好，可此刻，不知何时悄然下滑的拉链让她在坐起的时候领口敞开，里面的圆领T恤衫是个小领口的，并没有让她直接露出锁骨来，可这种滑落本身就让人不安。 “谢谢。” 安琦再次道谢，很礼貌。 王老师笑得更加和善了，他是真的很喜欢懂礼貌的小姑娘。 勺子舀起被汤汁浸润的米饭，送入安琦的唇边，安琦乖乖张嘴，把这一勺米饭咽下，是红烧肉！ 王老师的手艺吗？ 味道竟然极好，半点儿都不腻。 来自味觉的本能划过的闪念，减轻了安琦的恐惧，她恍若无知而天真的少女，笑着夸赞：“是老师做的吗？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不够还有。” 王老师说着热情好客的话，一只手忍不住拂过因皮筋儿松散而有些蓬乱的发，柔软的发丝擦过指缝，像是某些毛绒绒在掌中轻蹭，莫名就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愉悦。 安琦还没什么力气，也没多少抗拒的心思，她不想激怒王老师，便什么都不问，如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认真地吃饭，偶尔还会有点儿小要求，“再来块儿肉”“泡了汤汁的饭好吃”。 与这一角的和乐融融相比，坐在那里依旧摆着固定的姿势不敢动的林灵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林灵流泪的眼中闪过惊讶，闪过震惊，闪过不可置信，最终停留在一种怨恨上，为什么她就这么惨，而安琦…… 饭后，安琦有了些力气，主动提出要洗碗，王老师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优美脆弱，被修剪得圆润的粉色指甲好像一片片粉色的花瓣，美丽若春日盛放的花，有着永不褪色的烂漫。 “这样美的手可不能做那些粗活儿。” 他细细地摸过每一根手指，每一个指节，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看那清晰明了的掌纹，顺着掌纹的纹理摩挲而过…… 他的指腹上有些粗糙的触感，也许是茧子，也许是干燥的起皮，擦过掌心的时候让安琦几乎要颤栗，也许毛绒绒的蜘蛛爬过掌心，就是类似的感觉了。 怕到极致，反而不会动作，没有抗拒，没有恶心，甚至还会在他抬头看的时候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安琦轻声问：“那能给我一面镜子吗？” “镜子？”这可真是个奇怪又不那么奇怪的要求，王老师怔了一下，自以为很善解人意地笑了，摸了摸她的脸，“放心，你的脸上没有弄脏，就是头发乱了些，等我一会儿给你梳梳。” 这一次王老师出去没有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有了一面小镜子和一把梳子，他把镜子给了安琦，自己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动作并不粗鲁，反而很是细致，每一根发丝的轻颤都在说明那种小心翼翼。 安琦没有理会那些，她如同担心美貌的少女一样，迫不及待地看向镜子之中的自己，准确来说是自己头上只有她能看到的数字。 数字的切换很有规律，必然是午夜十二点，此刻，她头顶的数字还是“5”，也就是说这一天恐怕并没有过去。 这本来是询问王老师就能得到的答案，可安琦还是更相信通过这种方法来确定的答案。 她的幸运值不会骗人。 所以，即便是这种情况，依旧是最幸运了吗？ 抬眼间，看到那边儿的林灵，人真的能够保持那么久相同的姿势不变吗？ 如果容易，军训站军姿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不合格了，哪怕林灵的这种姿势看着并不是很累人，但…… 王老师并没有再把安琦的头发扎起来，他仔细地梳顺了每一处，看着那微微有点儿自来卷的头发，又摸了摸，像是抚摸绸缎一样仔细。 “不要怕，你乖乖的，就不会跟她一样。” “……嗯，我乖。” 安琦受惊般收回看向林灵的目光，小心承诺。 时间悄然到了下午，本来还想跟着继续招人的何美被父母带回了家中，何母的心中满是后怕，只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失踪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这种情绪让她极其紧张何美，不肯让她随着蔡重康找人，在外面瞎跑。 “跟我回家，找人是警察的事情，你不要去了，万一……” 何母的话没有说完，万一那个坏人在暗中盯着呢？万一何美这样太招摇，对方会不会又对何美下手呢？ 虽然不该说，可不是何美就好，随便什么人，不是何美就好。 某种庆幸让何母忍不住流泪，她紧紧地抱着何美，把不是很愿意的何美拉回了家中。 蔡重康没有走，他把手链给了警察，同时说了自己的怀疑，第一次见面，何美就说王老师奇奇怪怪，后来林灵失踪，王老师又是最后和林灵在一起的那个，怎么看都是怀疑最大。 本来还在怀疑之中的事情仿佛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了，可没有证据，能直接抓人吗？ 安琦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只知道，王老师又出去了一趟，然后，不等王老师再回来，蔡重康就进来了。 又一次，他像是个英雄，打开了那扇门，进来，把安琦拉了出去。 见到蔡重康，安琦忍不住落了泪，她不敢大声哭，都不敢呜咽，可泪水有自己的主意，不停地流着，模糊了视线，等在外面的是乔溪，她见到安琦，抢步上来把安琦抱在怀里，母女两个也没走远，就直接在门口相拥而泣。 站在她们身边儿却被忽视的蔡重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去，从地下室把林灵抱了出来。 “没什么大问题，是一种药物作用，能让身体僵硬……” 医生给林灵检查了身体，得出了结论，同样被检查的还有安琦，她被抽了一管血，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放她回家了。 林灵的家人还没到，蔡重康没好意思走，就守在旁边儿，本来也要守着的安琦却被乔溪带走了，她只想赶快把女儿带回家，太危险了，外面太危险了。 回到家中，被乔溪压着睡了一觉，缓过劲儿来的安琦才想到一件事，这一次，她好像又没跟蔡重康说谢谢。 还有，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啊？怎么比警察还快一步？ 她想要道谢，顺便问问蔡重康，可惜，那一天后，又是好久，都不见蔡重康的影子，仿佛是昙花一现的超人，只在危难时出现一霎，来去匆匆。 第23章 第 23 章 乔溪只有安琦这么一个女儿, 这一次失踪到找回不过一天的时间，但对乔溪来说就像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劫难一样。 “……真是要好好谢谢小蔡，要不是他, 恐怕还不能这么快找回你……” 烂漫的树枝上已经冒出一个个清新的花骨朵, 家里养着的刺梅摆放在窗台上，朵朵小红花从一片绿意之中冒出头来, 不看那一根根刺, 还颇有几分可爱。 这是何美送来的，安琦把杯子之中的凉水倒进去, 水珠落在花朵上，花朵弯了腰，又把那水珠留在了叶片上, 小小的叶子拱卫着水珠，像是一颗露珠般晶莹。 天气晴好。 “是怎么找到的啊？” 安琦顺势问出了这句话, 今天不是休息日，但乔溪给她请了假，自己也请假不去，想着这两天好好陪陪女儿。 “……警察把王老师找去问话，小蔡砸了玻璃进了他家，在地下室把你们带出来的, 那地下室的门, 我都没看到是哪里，多亏了小蔡……” 乔溪一边说着, 一边整理了一下那搭在阳台外晾衣绳上的被子，阳台不大，一个人就能来回，安琦帮忙把被子搭在晾衣绳上后, 乔溪就把她赶到了一边儿，嫌弃她碍事儿。 她是想要让安琦好好歇歇的，可安琦缓过来那个劲儿，就觉得没必要歇着，本来她也没有受什么伤，同样，也没见到什么恐怖的场景，换一个角度来说，还颇具新奇感。 总之，这会儿回想起来，也不觉得害怕了，仿佛还有点儿跃跃欲试，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肯定会表现得更好，在被捂住口鼻的时候肯定就会闭气了，之后的表现也会更加镇定从容，绝对不会再丢穿越者的脸了，虽然没人知道。 在家享受了一天“别人上学，我休息”的幸福感之后，安琦就乖乖背上书包上学去了，那天早上乔溪还专门送她和何美一同到了学校，路上还告诉她们什么手拉手一起走之类的小妙招。 等到两人进了校门，回头乖乖跟乔溪挥手告别，再在乔溪的目光下往楼上走的时候，接着上楼梯无法被门外看到，何美小声跟安琦说：“感觉好像是回到了幼儿园，唉……” 仿佛才为此困恼到不行，转头跟安琦说起这些日子被何母百般关切的事情，何美又觉得幸福了，美中不足的是何母没给她请假。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惨，忙忙碌碌饿着肚子找你一天，第二天睁开眼还要去上学，幸好那时候已经知道你没事儿了，不然我睡觉都不安稳。” 同行的朋友出事儿，的确是让人担心且后怕的，何美说这些倒不是虚言，可惜，年轻人就是睡不好也见不着黑眼圈儿，完全无法指着眼睛表表功。 安琦很给面子地笑了笑：“放心吧，明天肯定就一切正常了。” 幸运值保证，瞧瞧那波澜不惊的“1”吧，真的是十分安心了。 手搭在扶手上，擦过一个缝隙的时候，安琦很是熟练地从中抽出一枚硬币来，冲着何美扬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运气啊，怎么我每次都遇不到这样的好事儿。”何美惊叫。 五毛硬币，不大不小的面值，实在是轮不到上交，却刚好能够买几根廉价的彩虹糖，跟何美分享。 这种意外之财，速速散去才是安稳。 秉持着这样的观念，课间，安琦就跟何美跑到小卖铺，花掉了这点儿小钱儿，顺便还买了点儿别的小东西，安琦还能忍住不乱买那些漂亮本子和笔，何美就完全忍不住了，又多了两个还不到巴掌大小的本子。 “这么小，能写几个字啊！” 看着规整的横线，安琦只想吐槽，类似的坑，她上辈子都踩过，看起来小巧又精致，好像是个方便记事的记事本，还能拴在钥匙扣上，挂在包上也好看，但实际上呢？ 本子小了，笔小不了啊，想要派上用场，就还要想办法多带一支笔，实在是不那么实用，尤其写起来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字迹局促极了。 “又不写很多，最重要的是，漂亮啊，你看这个萌兔，我早就想要了。” 塑料封皮之内是蓝底白线格，一只带着头花的小兔子很是人性化地穿着红金的衣裳，漂亮得像是一个新娘子。 何美炫耀地在安琦面前晃了晃，这种小东西，真的是看到了就心动，实用不实用的，等买了再说啊！ 走过小花坛的时候，两人被拦住了，拦人的是苗亮，跟第一次直接站到两人面前拦人不一样，这一次隐蔽了些，是一个矮个男生过来招呼两人过去，苗亮就在一旁的树后冲她们招手。 “什么事儿啊？” 有了第一回定制手链的事情，何美倒不是那么怕苗亮了，重点是苗亮他太怂了，除了身高体重看着有些威慑力，实际上，认清他怂的本质之后，就完全怕不起来了，还能在心里说一声“傻大个”。 何美跟安琦完全没带怕的，走过去，很是自然地问了一句，似乎还有点儿不耐烦。 “那个，不是我有事儿，是我兄弟！” 苗亮让了一步，然后把一个人推出来，安琦这才发现他身后竟然还藏了一个人，真的是挺能遮挡的。 “何威！”何美惊讶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有点儿古怪，何威和孙莉莉谈恋爱的事情还是她为了让安琦脱身举报出来的，后来何威还当众念了检讨，孙莉莉负气跑出学校再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她的座位被挪到了后面，中间没有了那个缺人的“凹坑”，十分整齐，渐渐地竟是让人忘了班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有人说孙莉莉是转校了，还有人说是她直接休学了，反正学习成绩也不好，学不学的也没什么。 还有人说得更离谱，什么嫁人了之类的，大概理由就是早恋的女生，这种早早找男人的女生，肯定是离不了男人什么的，反正说得很难听，何美知道这个流言还为之不平了好久。 虽然她跟孙莉莉没什么交情，也看不惯她那种闷不吭声的性子，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同仇敌忾，觉得那些嘴臭的女生真的是太讨厌了，同为女生，就不能口下留情吗？ 反倒是男生对孙莉莉的评价极好，与之相对的就是嘲讽何威还不如个女生有勇气什么的。 乱糟糟的，反正传了一阵儿小话，随着当事人之一总不出现，也就没再传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何美打量着何威，主动问。 这话没别的意思，何威跟她们基本上是毫无交集的，就好像以前的苗亮一样，知道班上有这么一个人，也知道是怎样的人，可平时连话都不会说一句，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交情了。 如果有，就是知道一个名字的交情吧。 安琦也在打量何威，她对何威的印象不深，以前看就是一个爱说爱笑，似乎还有点儿风流倜傥的小帅男生，现在看，长长的刘海儿几乎要遮住眼睛，本来就白皙的面容这会儿就多了很多阴郁感。 还是小帅的，却没了之前那种阳光的味道，乍一看就仿佛是一道阴影，有点儿令人生畏。 看到他走出来，何美的脚步往后蹭了蹭，不经意的挪动只有站在她身边儿的安琦感觉到了，她按了一下何美的胳膊，让她镇定，同时心中也在想，恐怕何威并不知道是何美告的小状——班主任还挺注意给线人保密的嘛！ 自来老师治理班级的方法，恐怕都逃不过这种埋眼线的方法，让整个班里的学生不能够联合起来，只能持续被分化，然后被老师分而治之。 “你去看看孙莉莉，我没办法找她，她家里人好像把她关起来了……” 何威很是诚恳地提出要求。 何美嘟囔一声：“干嘛找我啊……”她跟孙莉莉又没什么交情，专门找上门去，她都不知道孙莉莉家在哪里，再说了，她跟何威也没什么交情，凭什么帮他去看孙莉莉啊！ 不过，他们两个还是真爱？ 安琦一眼就看出来何美眼中闪烁的好奇，这种近距离接触八卦的机会，她恐怕不会错过。 “你们靠得住，你也讲义气，是我让他来找你的。” 苗亮看着何美，有些粗重的声音之中一片坦然，上一次何美找到老师办公室把安琦带出来的事情，完全说明了何美的义气和“能干”，苗亮对此很是佩服，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何美一个女生做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因此一直对何美抱有些朦胧的好感。 何美直接给了苗亮一个白眼，但看他态度真诚，一时间恍然有了点儿自己也是大姐大的错觉，直接问何威：“你知道孙莉莉家在哪儿吗？还有她家电话——她家有电话吗？” “有，她住舅舅家……”何威听到这一问，知道何美是同意了，忙说出自己知道的孙莉莉的情况。 安琦在一旁听着，被自动默认为加入这次寻人计划，只可惜课间时间短，没怎么说定，便约定下一个课间继续聊。 第24章 第 24 章 正午的阳光有几分炽热, 夏日似乎总是提前到来，何美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裙子，是很洋气的白纱裙, 就是那种公主裙，一层层纱像是一片片花瓣, 包裹成一个蓬松的花苞, 让少女宛若花中仙子一样。 也有人管这种裙子叫做花仙子裙。 穿着这样的裙子, 仿佛走路之间门都能带出花的芬芳, 何美走两步就忍不住蹦跳一下，看着那一层层的纱自然飞扬又落下, 仿佛她不断跳跃如林间门小鹿的心情。 安琦还是平平常常的上衣下裤, 普通的T恤衫外面还加了一个类似校服外套那种宽松型的外套, 是为了应对她今天不那么好的幸运值的。 今天的幸运值是“3”，如果不是约定好要今天去找孙莉莉, 她恐怕不会在幸运值为“3”的时候去什么陌生的地方。 陌生就意味着不可控, 让某些惊险来临时候更具有突然性，防不胜防，甚至也无法预估惊险的形式。 不过，是因为今日之行, 自己的幸运值才是“3”吗？ “是在哪里啊, 可说好了, 今天的路费都是你的。” 何美有些骄矜地跟何威说话。 这一趟去孙莉莉家，不仅有何美和安琦, 还有苗亮和何威两个。 安琦被王老师绑架的事情才发生没有多久，无论是何美还是安琦，都没有那么心大，两个女生跑到不认识的街道去, 但多了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就不一样了，平时看着很有威慑力宛若成年男人的苗亮不必多说，属于看着就不那么好的人，就是何威，有点儿小帅的表相之下也是同样高大的身材，只不过这身材偏精瘦的感觉。 但，男孩子嘛，哪怕看起来麻杆一样，力量也不是女生能够抗衡的，他比苗亮又多了一个指路的功能，自然是要带着的。 “嗯，都算我的。” 何威很是大方地应下来。 他和苗亮都是会骑自行车的，本来也说骑车带两个女生，何美拒绝了，要求坐公交车，理由么，安琦看了一眼她那漂亮的公主裙，坐在自行车上万一卷到车轮里怎么办？ 阳光自在地穿梭过叶片缝隙，落在他们的身上，苗亮和何威为了照顾两个女生，脚步都放慢了，跟着走过这段必须步行的小路。 路上几乎没有人在，中午的时间门，过了饭点儿，大部分人应该都还在睡午觉，哪怕是精力旺盛的孩子，恐怕也被大人拘在床上躺着，不可能到处跑动。 走路无聊，何美就问起了关于孙莉莉的事情，苗亮也凑趣说她跟何威谈恋爱的始末，那还是曾经何威跟他们炫耀过的。 孙莉莉的成绩并不突出，属于中等偏下那种，每每很努力，却也只是让自己不要落到最后几名的程度，可能这样的她在安琦她们看来属于一般般，但在后面几个个子高大到只想当体育生的男生看来，孙莉莉已经是好学生了。 她跟何威就是前后排的关系，有一次老师随堂小测试，何威写不出来，就仗着身高看孙莉莉的卷子，看得不过瘾，就趁着老师跟其他老师说话站在走廊上的时候，直接把孙莉莉的卷子拿到自己桌上抄。 把孙莉莉给急得，总是回头看他，还不敢告诉老师，把草稿纸平铺在桌上伪装在演算，算是给何威打了个掩护。 最后何威把卷子还回去，也没被老师发现，然后，随堂测试的结果出来，何威抄出来的分数竟然还比孙莉莉的高。 他嘴欠地来了一句：“还不如我抄的呐。” 就这一句，孙莉莉就哭了起来，她是那种默不作声的人，就连哭泣也不发出哭声来，趴在桌上默默流泪，隐约的抽泣声像是感冒了吸溜鼻涕，连同桌都没关注。 何威却有点儿敏感，发现她在哭，写小纸条哄了几句，又捉弄人似的，用笔帽在她后背上写字，让她分心，然后又送给她一包小零食，不是多贵的东西，但就这样渐渐有了来往。 “……她还教我做题来着……”仿佛是为这段早恋加上一个光明正大的前提，何威说着说着插了这一句，然后又说到了孙莉莉的家庭情况，“她没怎么跟我说，我就知道她是跟舅舅舅妈住的，平时还要辅导弟弟写作业，她父母都不在这里……” “这个我知道。” 苗亮像是抢答问题一样，积极地高声一句，有些浑厚的男声惹得何美和安琦都向他看去，他仿佛被看得不好意思，嘿嘿两声才说，“孙莉莉家是农村的，父母都在村里，就她自己跟着舅舅舅妈住。” “你怎么知道的？”何威诧异，他这个男朋友都不知道的事情，苗亮从哪儿知道的。 “我有个小弟，是她同乡，认识她，跟我说过，还说……”苗亮大咧咧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后面那些话就没说，笑得露出白牙来，“我也没怎么问，都是人家的事情，也没跟你说。” 这一句是对何威说的，有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的确没必要说。 对兄弟，他的嘴还是挺严的，就是抗不过班主任，上次直接交代了安琦。 不过，也可能是他认为跟安琦的确没什么，班主任一问就说了吧。 何美想到上次去办公室救人的事情，瞪了苗亮一眼，该嘴严的时候嘴不严。 走过这一段路，看到前面普遍四五层的小楼房时，何威指着其中一栋说：“就是那栋楼，她住三楼，我送她到楼下过，具体哪个房间门就不知道了。” 这种小楼房，每一层最多三户人家，运气好敲第一间门门就随机上了，运气不好，三扇门都敲一遍，才能找到孙莉莉舅舅家。 四人都上楼，为了以防万一，何威守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转弯处，藏着点儿不被看到，偷偷观察三楼情况是可以的，苗亮守在二楼到三楼的拐弯处，这样若是有什么不好打交道的人家，或者某些敲门见到门外少女心生恶念的，就要小心上下两个男生的夹击了。 这是安琦想的办法，总不能让保镖白来一趟吧，总得让他们发挥点儿作用。 被如此要求的苗亮莫名有点儿小激动，比了一个“OK”的手势，神采飞扬的样子倒真的像是要执行什么大任务一样。 何威冷静很多，只承诺：“放心，我带你们出来，肯定把你们好好带回去。” “行吧，安琦你来选，你的运气好，说不定一次就选中了。” 三扇门，仿佛是三个盲盒，何美直接把“拆包”的权力交给了安琦。 被委以重任的安琦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照了照，目光落在头顶上方那个明显的“3”上，这个幸运值，正好对应三个选择，是不是也能一把中？ 把镜子合在掌心，默默许愿，走了一个形式主义，安琦放下镜子，选择了最中间门的那扇门。 何美不理解安琦照镜子的行为，撇撇嘴：“臭美。” 见她做出选择，又用目光询问她“确定吗”，见到安琦点头之后，上前一步，直接“咚咚咚”地敲起门来，那敲门声，理直气壮的，半点儿没有犹豫不决和胆怯。 这种事情，果然何美最合适了，苗亮他们选择何美，还真是找对人了。 门开了，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满脸不耐烦地打开门，他穿着一件老头背心，露出背心外的胳膊上都是肌肉的轮廓，配上满脸的胡茬，再加上高度，看着就不好惹。 “请问，孙莉莉在家吗？” 何美无视了他的形象带来的威慑力，脆声问着。 “你们是谁？”男人皱着眉，似乎不乐意午睡被打搅，何美听到这话就知道选对了，脸上不觉露出笑容来：“我们是她的同学，她好些天没去上课了，我们来问问，看她怎么回事儿。” 这种跟家长打交道的场面，何美游刃有余，安琦在一旁站着，就像是一个陪衬，目光之中都是对何美的佩服，这种落落大方的姿态，真的很给人增添气质加分的。 对于比自己厉害的人，安琦从来不吝啬欣赏的目光。 “她以后不上学了，你们不用来找她了。” 男人并没有为何美的态度缓和神色，扔下这一句话就直接关了门，连跟两个小美女多说两句话的意思都没有，门关上的时候，安琦看到他张开嘴打哈欠的样子，显然是要回去再接着睡觉。 何美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再敲门，被安琦拉住了，同时从楼上下来的何威也说：“算了，咱们先走吧。” 这算是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他的脸上却有些茫然。一开始寻人的目的仿佛达到了，又仿佛没有。 “你也太担心了，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被关起来，说不定是转学到别的地方了，这种事儿，女生都觉得很丢脸吧。” 苗亮分析得很有道理，难得得了何美一个赞许的眼神儿，显然她也很认同这种想法。 “是不是回村里了啊，你还会继续找她吗？” 安琦看得明白一些，何威可能是不甘心，又或者是担心何美家里人对她不好，这才要来看看，也许是还想着见一面，好歹有始有终，说两句再见的话。 可现在人没见到，反而空落落的。 早早登场的懵懂爱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吗？ 第25章 第 25 章 “找什么找啊, 回自己家还能有事儿？” 苗亮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别看他五大三粗，走在大街上跟成年男人都不差什么, 可实际上脑子里还没开窍，完全没有感情那根弦儿，看着何威这种表现, 只觉得矫情。 更不要说为孙莉莉一个女孩子担心了, 按照他的观念，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何美也没想那么多，听到这话就说：“要是你还想去村里找, 可就别叫我了, 太远了，我可不能跑那么远。” 到女生家找女生出来, 一个男生的确不好出面，她这才帮个忙，但直接找到村子里去，只要想想乡下常见的蛇虫鼠蚁，何美就半点儿不想去, “……我每次去我奶奶家都吃不好饭, 干吃方便面。” 她这个年龄, 显然还体会不到大铁锅做菜的香, 只能想到那因为对方了柴火麦秆等物略显脏乱的厨房，以至于根本不想吃那个厨房之中端出来的饭菜。 安琦遗憾地想，农家饭其实挺好吃的，铁锅炖肉最香了，可惜上次祭拜老爷是借住在某个远房姨姥家, 她没好意思吃太多。 苗亮闻言在一旁点头，哪怕是兄弟，他也不想去那么远。 因为身形魁梧，苗亮总是给人一种猛汉的印象，可实际上他的性格一点儿都不莽，算是老老实实的大块头，胆子也不是那么大，不然凭他的外形条件，早就能够拉起一帮小弟混社会了。 安琦没说什么，但也赞同何美不想去的看法，谁去啊，陌生的山村里，万一真的有人生了坏心，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女孩子还是要多保护自己，不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而是因为自身安全总比探险更重要。 “我知道，我也没想去，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个村子，只是听她说过，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能够出来上学的机会，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何威怅然说着，仿佛曾经看到过那个少女多么努力，才能够说服重男轻女的父母把她送到城里来，上城里的学校。 现在，是不是又被打回原形了呢？ 她家里不让她上学了，就是让她弟弟上学了？ 何威有些茫然，以男女朋友的关系，他是想要帮孙莉莉的，可不知道从何帮起，父母对子女天然的支配权，不是外人能够随便插手的，何况他也没有足够的金钱来撬动这种支配权。 四个人说着话，慢慢往外走，走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何美迟疑了一下，是叫他们吗？ 回头去看，看到一个男孩子跑过来，男孩子有点儿瘦弱，跑得气喘吁吁，见他们停下来，他的脸上微喜，几步跑到他们面前说：“你们是我姐姐的同学？” “是啊，我们是，你是孙莉莉的弟弟？” 何美反应快，安琦真心觉得她以后应该去做外交官之类的职业，与人交往的能力简直是天赋技能点都点满了。 “嗯，我是孙烨。” 他点头应了，又小小地喘了两口，他的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像是个城里孩子，没有那种健康的小麦肤色，倒像是不怎么见阳光似的，从楼门口到这里，也没多远，跑几步就喘成这样，显然身体不那么健康。 “我姐姐去海城打工去了。” 孙烨交代了一句，又说，“你们要是想找她，等她给我写信了，我再告诉你们，过两天我就上学了，应该跟你们一个班。” “你，跟我们一个班？” 何美有些惊讶，这个孙烨明显是要小一两岁的样子，看着就好像是小学生，怎么就跟他们一个班了？ 孙烨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姐姐不上学了，我替她上学，往常都是我在家自己学的，没想到这次考得还不错，老师说我以后就在姐姐班上就可以了……” 从孙烨口中，他们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孙莉莉，因为是孙烨是早产儿，出生身体就不怎么好，小时候去上学就总是被大孩子欺负，孙莉莉这个姐姐就帮他，说让他在家学，她放学还可以教他。 也许是家中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学费，又或者是对孙烨这唯一的男孩儿过于疼爱，孙家父母竟然还同意了这种做法，所以孙烨小时候是被孙莉莉教着学习的，也是后来，小村子里的教育水平不如这里，孙莉莉便努力考到了城里上学。 可是因为孙烨的学习问题，孙家父母就不想孙莉莉来城里上学，而是让孙烨直接顶替孙莉莉的成绩到城里上学，他们到底还是看重男孩子，想要把孙烨培养为城里人。 是孙莉莉据理力争，总之，下了很多保证才成功获得了来城里上学的机会，其中还少不了舅妈的促成，可现在闹出早恋的事情来，孙家父母得知了，怒不可遏，来学校不是学习的，而是为了早恋，万一早早搞出人命来，像什么话，就又起了替换的心思，这一次，不论孙莉莉说什么，他们都把孙莉莉带走了，把孙烨留了下来。 “……我来的时候姐姐已经走了，她也没提过你们，等到她给家里写信，我再跟她说……其实她在外面也能自己学的，自己学还方便……” 孙烨带着小小的有点儿羞涩的笑容，说了说自己的学习进度，好家伙，你怕不是要直接跳级到高一了。 何威主动掏钱买了汽水儿，常温的，孙烨道了谢，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小口吸着，秀气得像是一个女孩子。 这种有点儿娘的男生，还真的是很少见的，一下子戳中了何美的某种萌点，就连安琦，都觉得这小男生着实是有点儿太单纯了，他们说是孙莉莉的同学，他就信了，就这样跑出来了，就不怕被他们拐走了。真是太没有警惕心了。 “自己学的跟学校教的怎么能一样？” 何威这样说，似乎有些气儿不顺。 “怎么不一样，我也是自学的啊！” 孙烨笑得无辜，他还真有资格说这话，就凭他没怎么上过学，却比孙莉莉学得好。 何威被堵得闭了嘴，不吭声了，一旁的何美没听明白这里面的机锋，稀罕地看着孙烨，“你比我小一岁呐，就这么聪明，真厉害！” 孙烨跟他们走了一段路，大致聊了聊，算是认识新朋友一样，喝完汽水儿，瓶子一放就走了。 等他离开，何美还意犹未尽地夸赞：“这孙家还不错啊，我总听我妈说村里人重男轻女的，没想到他们还是让孙莉莉上学的。” 小天才一样的孙烨没轮到上学，反而孙莉莉还给送到城里上学了，就凭这件事，说孙家对孙莉莉不好，也得有人信啊。 反手，何美拍了一下何威的肩膀，“这下你不用担心了，人家亲爸妈，不会对自己女儿不好的。” 至于不上学什么的，纯粹是个人选择问题，也不是说不上学就没出路了，如果不是家里人逼着上学，逼着上进，恐怕何美也会选择不上学，长大了进厂当个工人给爸妈接班不也挺好。 何美给出的这个角度，还真是让何威无话可说，从孙烨口中听来的事情看，孙家对孙莉莉的确很好了。 安琦也安了心，至少不是被逼着嫁人，辍学打工什么的，虽然听起来仿佛很简单了，但只要自己有心，也还是能够继续学习的。 “行了行了，我们快回去吧，把你们送回去，下午我们还能去打球。” 苗亮一口气把剩下的汽水儿喝完，瓶子一放，颇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气势，就惦记着打球了。 被他一说，何威也没再纠结什么。 至此，寻人事件告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安琦还在想，今日份的幸运值是不是有点儿违背规律了，怎么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不会是下午还有什么大招吧，按照计划，她是准备回家就不再出门的了。 哪里知道，家里乔溪已经板着脸等着了，见到她回来，二话不说就拽过来在后背上拍了几下，模样凶狠，下手……不那么疼。 “去哪儿了？” “去……”看到乔溪黑着脸，安琦本能地知道哪里不对了，乔溪不可能跟踪自己，那么，她去少年宫接人了？ 想到昨天的时候乔溪还说让她不去兴趣班，当时安琦就给否了，说是跟何美约好了，两人作伴，下学就回家，绝对不会出事儿，所以…… “我和何美，去找同学玩了，还有两个男生当保镖，人多，安全。” 迅速找到关键点的安琦重读了“安全”一词，明显发现乔溪的神色缓和了些，没追着“男生”这个词儿不放，又说了安琦两句，这才放她去吃饭，饭早就做好了。 因为上次安琦就是回家路上被带走的，乔溪就不放心，今天特意早早去接，等在那里半个多小时发现没人，还去里面问了一圈儿，知道安琦竟然早走了，还不知去向，这才气得慌。 就这，也没舍得多打两下出气，只在之后搂着安琦说：“妈妈就你一个女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不然妈妈也不活了。” 话语平淡却沉重，让安琦顾不得吐槽幸运值“3”竟是应在挨打上，反手搂着乔溪，保证：“不会的，我肯定不会有事儿的。”来自穿越者的迷之自信。 第26章 第 26 章 星期一上课, 教室里果然多了一个孙烨，他不声不响坐在了后面的位置上，见到何美和安琦进来, 还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笑了笑。 他的年龄小一点儿，个子也比同龄人矮一头，看着就是个弟弟, 让人起不了任何的戒备之心。 “孙烨，你坐后面能看到黑板吗？” 在他前面都是一些高个子，就算大家上课的时候不挺直身板儿, 那一颗颗脑袋也都成了障碍物，有的人甚至肩膀都挡黑板。 “还好。” 坐在靠边儿的位置上, 孙烨对何美的问话先回了一个笑容, “能听到就行。” 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记笔记才能学习，对孙烨来说，自己看书也能学, 能听到就不错了。 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 才上课，班主任看着班上不甚整齐的高度就觉得有些不妥，指着孙烨，让他坐到何美的座位那里，成为安琦的同桌，又让何美跟别人换了换，三两下，移栽花木一样，让高度看着整齐了，方才舒心地开始正式讲课。 这时候学生的书本都不多，比起安琦曾经见过的小学生的书包如同行李箱一样拖着走, 还是好了很多，换座位也方便很多，拎着书包就直接换了位置，桌椅都不需要动的。 孙烨拉着自己的书包，一个明显有些女气的书包过来，坐到安琦的旁边儿，看到安琦多看了那书包两眼，他还主动说：“这是姐姐不要的，给了我的。” 安琦有些尴尬地笑笑，觉得自己的目光是不是让他误会什么了，比如说瞧不起之类的。 出于这样的想法，课后跟何美一同去小卖铺的时候，就顺手买了点儿小零食，算是跟新同桌联络一下感情。 “给我的？” 孙烨的眼中有些惊喜，看着那塞过来的一小包跳跳糖，捏着那花花绿绿的封皮，有点儿小激动。 “是啊，以后就是同桌了，要好好相处啊，提前贿赂一下你，万一老师提问有什么我回答不上来的，你可要帮忙啊。” 安琦脸上不觉带笑，面对这样的小男生，真的仿佛是有了个弟弟一样，尤其这个弟弟喜欢干净，长得也讨喜，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好，我以后一定帮你。” 孙烨应声，眼中带着笑意，表情却很认真。 见他如此郑重承诺，安琦又笑了，拿着自己那包跳跳糖，跟着孙烨对碰了一下，“那就说定了！” “嗯，说定了。” 孙烨笑起来，学着安琦的样子撕开包装，小口小口抿着吃糖，紧紧闭着嘴巴，像是不想让那糖跳出来一样。 安琦又笑，换了一个新同桌，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每天早上来了之后，都能看到桌子一片整齐，都是孙烨擦的，他会早早过来，帮着安琦也把桌椅都擦了，还会帮忙整理桌洞，有的时候安琦的书本放得凌乱了，他也会帮忙把书本叠放整齐，还会主动把自己的笔记给安琦看，看到安琦的错题，告诉她该怎么解。 本来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姐姐的安琦顿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弟弟，怎么处处都要被帮扶一样。 有点儿不好意思，像是占了别人的便宜，却又不好跟孙烨说不要这样做，像是平白要划清界限似的。 还有点儿小懊悔，第一次孙烨给她讲题的时候，其实她不是不会，就是马虎出了错，但看他认真地为她的成绩担忧，主动讲解，不好意思拒绝，然后就成了惯性，下一次再拒绝也不太好了。 于是弥补一样的，安琦会在买零食的时候多买一份，给孙烨，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显得自己不是施舍同情之类的，她自己也会跟着多吃一份零食，不由得开销就大了些。 虽然乔溪给的零钱还充足，但这么花，日日光，显然也不是个事儿。 作为一个穿越者，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哪怕是平淡度日，也要掌握点儿投资理财的先机，安琦也想过一些事情，只不过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是全然的新世界，哪怕背下曾经的中奖号码也没什么用，世界都不一样，时间更是不一样的。 虽然某些投资方向，比如说房产，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会升值，但她，一个学生，显然是不具备投资房产的条件的。 那么，做点儿什么好赚钱呢？ 不要说商家都不雇佣童工，市面上如今也没多少小商贩，想要找活儿就更不好干了。 不是办法的办法，安琦就在默默攒钱，不指望能够马上攒出来一套房，但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投资一下自己也不错，比如说兴趣班的学费。 她还想着如果要继续学，下一年的学费自己出呐。 这个放在心中的计划没有对别人说过，本来也还是很有希望的，可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好实现了。 什么事情是学生能做，又不用太占用精力和时间的呢？ “去卖废品啊！” 何美的答案很是直接，听到安琦无意识的呢喃，迅速给出了答案，还展现了自己卖废品的成果，手中的零食。 “我以前的书本都卖了，钱跟我的压岁钱在一起，前不久卖废报纸，也是我去卖的，直接去废品收购站，能多卖点儿。” 何美很有经验的样子，再一问，这个她去卖还是有点儿水分的，确切来说是她跟着姥姥去的。 连那个废品收购站的位置，都是姥姥告诉她的，因为路上会经过一家卖点心的店，每一次卖完废品回来的路上，姥姥都会给她买点心，也就是不用她出钱，否则那点儿卖废品的钱都买不了几块儿点心。 “报纸价格高，其他的杂七杂八也有些。” 何美回忆着说，她的记忆力还不错，能够记得大致的废品价格，还有废品收购站都收哪些废品。 那些真正价值高的，比如说金属之类的就跟她们无缘了，只有废报纸，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只有些人家会积攒起来，把全年的报纸一并拎出去卖了，有些人家则是随手买随手用，包什么东西用报纸一包也是常见的。 还有人擦窗户，也会用旧报纸，还别说，那样擦出来很是明亮，再有就是铺垫什么的时候，也会用到旧报纸，其用途之广泛，简直让安琦忘了旧报纸还能卖钱这一条了。 这也不管她，乔溪并没有订报纸的习惯，她又是天天早出晚归的，安琦更没有看报的习惯了。 上辈子她早就习惯了智能手机，这辈子目前为止还不是家家都安了固定电话，连街边儿都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电话亭，连那专门给人打电话准备的话吧，也不是哪里都有的。 这种条件下，从小习惯了没有便捷资讯的日子，也就想不起来还有报纸这样的获知信息的工具了。 被点醒之后才想起来，每年家里也是用旧报纸擦窗户的，就是那报纸是隔壁蔡老师家给的，乔溪不好意思多拿，加上家里也没几扇窗户，所以安琦一直都忽略了。 今年……想到隔壁蔡老师一家，也不知道蔡重康会不会回来看看，他可能会在他奶奶家过年吧。 算上上次，自己都被他救两次了，两次救命之恩，还没好好谢过他，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今年要不要送他什么新年礼物？ 往常两家来往，都是乔溪走礼，也都是很常见的花生瓜子和糖果之类的礼物，你送了我，我送了你，偶尔有条腊肉或者几节香肠什么的，算是普通年货。平辈之间，如蔡重康和安琦，是从来不送礼的。 孩子们之间，仿佛都没有这个习俗，连安琦和自家的兄弟姐妹之间，也都不会送礼。 所以，今年突然送了，会不会十分突兀？ 再说了，送什么也是个大问题，商店小卖铺，看似东西不少，可这些东西……不然送本书，心灵鸡汤类的？ “哎哎哎，想什么呐！” 何美晃悠着安琦的手臂，让她没办法再支着脑袋想事情，视线回到眼前，何美问她：“你到底去不去啊！” “什么去不去？”安琦随口问。 “卖废品啊！”何美瞪她，先开启这个话题的怎么反而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安琦心虚，“哪里来的废品啊，我家都没旧报纸。” “找找你以前的旧本子啊，书啊，这些都可以的。” 何美坚持每一家扫一扫都能有三斤垃圾，只要肯用心，说不定连藏在某个犄角旮旯的钱都能找到，以自己家为例，每次都能找到一些仿佛是天上掉下来的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 这种“意外之财”真的是每一次都给人惊喜。 “我也回去找找，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何美像是说定了一样拍拍手，迅速敲定计划。 一旁的孙烨插嘴说：“加我一个吧，我这里也有些姐姐不要的书本，我也没什么用，正好一起卖了换钱。” “行啊，就加你一个。” 何美很是爽快，似乎觉得还不够热闹，扭头又约了两个人一起，还美其名曰他们这是为了“废物利用”。 第27章 第 27 章 卖废品不是马上能行的, 还要找找家里有没有。 安琦家中才经过一场火灾，基本上东西都毁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什么废品，可也不好空着手去, 就想到了乔栋泽。 在乔姥姥家住的那几天, 别的不说, 最了解的就是乔栋泽床底下的旧课本了，以往乔姥姥每次说起来，都会用一种莫名骄傲的语气表示虽然孩子学习不怎么样, 但爱惜课本啊, 那些课本都跟新的似的，都没丢。 什么上完一年级, 就把上一年级的书扔了撕了，这种事儿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乔栋泽身上的，他连用过的本子都会一本本收起来，也是少有的会跟老师把交上去的寒假作业暑假作业再要回来的学生。 至于要回来的作业本是不是多了些，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旧书本他是绝对不缺的, 再加上乔姥姥家订报纸的习惯, 往年的旧报纸应该也还有些。 有了这个心思, 就要星期六回去看看了, 不, 星期五去，要不然星期六未必能够刚好逮到乔栋泽，这小子跟所有的男生一样，放了假就爱出去玩儿，能一整天不见人影, 不早点儿去，根本找不到人在，成天早出晚归的比谁都忙碌。 安琦跟乔溪说起来这个，乔溪意外：“怎么想起来卖废品了，钱不够用吗？” 就知道会被问这个，安琦心中有点儿无奈，趴在乔溪背上说：“不是啊，就是正好跟何美她们一起，我还没去过废品收购站呐，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普通的家庭能够产生多少废品，就算有些旧本子或者包装纸壳子之类的，不等积攒起来能够称重就直接随着日常的垃圾扔掉了。 尤其这会儿还没什么塑料瓶的矿泉水儿，喝饮料多是喝玻璃瓶的汽水儿，连个废罐头瓶都是装水果罐头的玻璃瓶，积攒不起来不说，也不知道收废品收不收这个。 至于什么啤酒瓶，酒瓶之类的，乔溪根本不喝酒，安琦也没这个需求，自然是没有的。 这样一来，对安琦来说，废品的种类就圈定在了旧报纸和旧书本上，其他的不作考虑。 “你们几个人啊？” 自从上一次绑架，无论安琦怎么说，乔溪都特别担心她在休息日的出行活动，以前安琦不出门，她总是赶着安琦出门，说让她跟朋友出去转转，不要成天闷在家里，怕憋出病来。 现在可好，只要休息日安琦想要出门，都要多过几道“审讯”，一定要确定万无一失才行。 “我，何美，孙烨，何威，还有那个很高很壮的苗亮，上次你见了还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是保安呐，然后还有两个女生杨梅梅和谢晓云，你也见过，杨梅梅以前还跟何美来过咱家楼下，吃过你做的包子，一个劲儿地说好吃……还有牛犇，我们体委，人高马大的，打架最厉害那个……” 不说不觉得，一说安琦就发现这人还挺多的，简直是小型团建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来卖废品在她印象中撑死两人结伴，也就是老太太上街买菜的时候捎带手卖点儿，被他们这一弄，怎么感觉这么声势浩大呢？ “你们这是出去玩儿还是卖废品去了？” 乔溪笑着发问，显然也感觉这阵容不可小觑了。 “嘿嘿。” 安琦讪笑，这跟她可没关系，都是何美的组织力好，说起来，何美好像还是个小班干部，哦，对了，组织委员。 比起日常会收发作业的课代表，再有那些班长副班长，管卫生的劳动委员，负责板报的宣传委员，组织娱乐活动的文艺委员，负责纪律及时打小报告的纪律委员，这个组织委员简直就像是隐形的一样，几乎用不上。 真有什么组织的事儿，像是运动会报名之类的，体育委员就直接干了，平常没觉得对方越俎代庖，连何美自己都没什么真情实感，现在看来，倒还真是同学们慧眼如炬，选出了最适合的人选。 就凭这组织能力，何美不当组织委员，谁当？ 相较之下，安琦觉得自己这个穿越者简直没有半点儿雄才大略，连小组长都不是，更不要说其他的班干部了。 突然有了点儿心虚，班里搞竞选的时候，她全在看戏了，还煞有其事地在心中预测谁谁谁会是干什么的，没想到……没想到啊，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不对，是她本来就不愿意干，劳心劳力却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觉得有点儿幼稚。 认真了像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认真，似乎又对不起大家选自己的心意。 唉，就当平民吧，她就不是爱搞事的性子。 “行吧，我要是不让你去，你该怨我不让你参加集体活动了。” 乔溪仿佛看出了安琦那点儿担忧，侧头过来，用还湿着的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不等安琦再说什么，已经给她想好了，“星期五放学就回来，咱们去姥姥家吃饭，顺便看看你姥姥那里有什么废报纸，正好让你去卖个废品。” “嗯，谢谢妈！” 安琦笑着应，头一低，又把鼻子上那点儿湿痕蹭在乔溪的衣领处，被乔溪推开脑袋，笑骂，“去去去，别给我捣乱，做饭呐。” 每次去乔姥姥家，乔溪都会带些东西，不拘是水果还是什么吃的用的，多少都会买点儿，按照她的话说，没有回娘家空着手的。 回去的时候周霞正好也下班回来，路上碰到了，一个劲儿说着乔溪客气，“回来就回来，还拿什么东西。” 等到家门口，忙把东西接过去放到屋里门后不显眼的地方，转头就跟乔姥姥说：“可要多做点儿，我姐和安琦回来了。” 她的笑容亲切，语气热情，那样子倒像是招呼亲姐姐一样。 乔姥姥在厨房里，早看见她们人影了，闻言应了一声，又喊乔溪过去做饭：“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这都准备好了，算了算了，看不够再吃馒头什么的，我去冰箱里拿，你来炒菜。” 乔溪忙去厨房洗手，邻居大妈也在做饭，守着自家的小炉灶，笑眯眯看着乔溪，“又回来看你妈了，真是孝顺……” “没什么事儿，回来看看……” 乔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有点儿远，乔姥姥已经进了屋，开了冰箱，果然拿出来馒头来，放到一旁晾着，又看乔溪带来的东西，嘴里嘀咕着“怎么就放这儿”，然后招呼安琦看电视，“想看什么自己按。” 黏糊糊的遥控器不知道是因为塑料老化，还是包了浆，上面常按的数字儿都不太清楚了，安琦应了一声，随便按了两下，调到自己常看的频道上，音量适中，就坐着跟周霞一起嗑瓜子儿了。 安琦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做饭水平不说是厨房杀手，也是不怎么样的，厨房有乔姥姥和乔溪在，就不用旁人了。 基本上一个人也就够了。 乔姥姥过去没一会儿又被乔溪赶了进来，也坐着跟她们吃瓜子儿，还说“这是你舅妈买的，老贵了，就是不好剥。” 这话说得，有点儿小矫情，周霞在一旁嗑得利索，不忘说一句：“一会儿让你孙儿给你剥。” “光会指使我孙儿。”乔姥姥好像不高兴地瞪了周霞一眼，周霞没在意，拿着遥控器调到一个音乐节目，音量加大，自顾自看起来。 乔姥姥却坐不住，看看表，念叨：“怎么还没下学——我去看看。” “我也去。” 安琦跟着乔姥姥起身，两人也不走远，出了楼栋右拐，直接到前面的街口去看着就行了，乔栋泽回家就一条道，只能走这个方向。 高大的槐花树上已经满是槐花，一串串的，像极了成熟的果子，阵阵香气之下，有些零落的花若地上的斑点，片片铺陈，铺就一条宽敞大道。 “这两日就摘槐花了，记得回来吃槐花饭。” 乔姥姥拉着安琦的手说话，路边儿，也许是因为正是吃饭的时间，不见有孩子来攀折槐花，却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些树木上的槐花已经被摘了去。 安琦记得，乔姥姥家也有一个晾衣杆，上面绑着一个钩子，就是用来摘槐花的，以前安琦还玩儿过，举起来，把槐花绕在钩子上，转一下，一拽，就是一串槐花下来了。 槐树不好爬，就是会爬树的乔栋泽，通常也是用杆子摘槐花的。 “嗯，好。” 想到槐花饭，安琦就决定明天或者后天，再回来一趟，不是为了贪吃，就是摘槐花也挺有意思的。 乔栋泽是抱着球回来的，校服脱了搭在肩头，背心遮不住腋窝，看着就让乔姥姥觉得冷，一个劲儿让他穿上衣服，乔栋泽不爱听，随便披了一下衣裳，就在后面转着球玩儿。 “你怎么回来了？”乔栋泽见到安琦就奇怪，往常安琦来这边儿多半都是星期六星期天，星期五很少有，“晚上在这儿住？” “不在这儿住，吃了饭就回去。”安琦落在后面，正好跟乔栋泽说了拿旧书本卖废品的事儿。 乔栋泽眼珠一转：“你们去哪个废品收购站，也带上我，我帮你出一份儿旧书本，不跟你分账。” 呦呵，这口气老练的，安琦忍不住刮目相看，莫不是常卖？ 第28章 第 28 章 乔姥姥还在不远处走着, 乔栋泽就没有跟安琦多说，留下一句“饭后说”，就直接快步向前, 手中转着的球被拍在地上, 猛地一下弹起老高, 让乔姥姥笑呵呵地“哎呦，这么高”，像是还在哄小孩子一样。 等到饭后, 女人们，哪怕是不爱动的周霞, 也跟着端盘子往厨房放，只不让安琦动，乔栋泽就拉着她出门，楼房不远处, 几座楼的交口有个健身角一样的地方,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那里的双杠, 夏日的时候，经常有孩子翻到双杠上躺着看天。 旁边儿的槐花树又高又大, 仿佛真能撑起一片天一样，乔栋泽拿着杆子, 让安琦拿着塑料袋，他直接冲着这颗勉强算是长在自家门口的大槐树下手，不断地攀折上面的槐花。 “再不摘就不好吃了，你拿了回家做着吃。” 乔栋泽伸长手臂，努力往上举着杆子，看起来因抽条而显得纤瘦的身板儿，格外有力量, 一时间在安琦眼里都显得高大了许多。 比起其他的兄弟，安琦跟乔栋泽的关系跟亲近，两个孩子小的时候还是一张床上睡过的。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安琦总想着当好姐姐，可小时候为了当好姐姐做出的乌龙事也不少，比如说看着乔栋泽午睡踢被子，就想给他盖被子，可他总踢，身体小小的安琦为了压被子，很是气恼地连被子带人一并压在乔栋泽身上，不知道是她太瘦弱，还是乔栋泽睡眠质量太好，竟是都不带醒的，然后稀里糊涂，两人就那么叠着睡了个午觉。 醒来后乔栋泽才发现自己好像被欺负了，也没哭，只在后来枕着安琦的肚子睡了一觉，睡得安琦总拨弄他的脑袋。 年龄相差不大，小时候也就有一起玩儿的经历，小孩子似乎总是爱跟着大孩子身后跑，安琦不爱动弹，乔栋泽就跟着楼里的其他大孩子跑来跑去，有一次被人推了一把摔了，他还没怎么样，被正好看到的安琦扶起来，扭头就去跟那个推人的孩子理论了。 嘴皮子一动，硬生生不动手把人说哭了，那也是安琦难得的高光时刻，后来被一群孩子用莫名敬畏的目光看着，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自然，安琦也有被乔栋泽这个小屁孩儿护着的时候，顽皮的男孩子在小时候总是爱捉弄小女孩儿，安琦平时安安静静，像个洋娃娃似的，就有男孩子想要拿毛毛虫捉弄她，被乔栋泽提前给阻止了不说，还找了更厉害的毛毛虫报复回去了。 为了捉毛毛虫，自己手上也被蛰了，手指头红肿着，还叫骂：“你敢动她看看！” 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下，竟也在这一片儿闯下了赫赫威名，既安琦一说成名之后，乔栋泽也是一战成名，凭着一只毛毛虫奠定了自己的地位，顺带也让附近同龄的男孩子不敢找安琦玩儿了。 也是那次事件过去好久，安琦才想到自己想要从小培养一个竹马的计划看来是不太可行了。 不过也还好，要不然，想想小竹马把鼻涕蹭在袖口的邋遢模样，安琦恐怕只能把对方当个弟弟。 “好啊。”安琦笑吟吟答应下来，等到乔栋泽摘下一串来，她就张开塑料袋等着那槐花落入袋中。 不一会儿，袋子就装得满了，乔栋泽也没回去，拿着杆子靠在双杠一侧跟她说起了自己的赚钱手段。 比起安琦现在才想到卖废品赚钱，乔栋泽早就想到了，不仅想到了，还早早就做了，只不过为了能够把这部分额外的零用钱留下来，他做得并不明显，还在外面积攒了一个秘密基地专门收藏旧书本旧报纸之类能够卖钱的废品。 因为怕被拾荒的发现，顺手牵羊，他还专门给那个秘密基地换了一把锁，钥匙就夹杂在一串门钥匙之中，也没人发现。 现在说给安琦听，还有些炫耀，“那些寒假作业暑假作业，老师看都不看，一沓子一沓子，直接就卖破烂了，还有人主动去学校收，我就要回来，老师也不看，我就顺手多拿几本，一点点积攒起来，就是没什么时间去废品收购站，附近那个太黑了，见我年龄小，就不给价，我被骗了几次。” 给别人是一块，给自己是八毛，有的时候就给五毛，知道差价的乔栋泽气得都想去砸人家摊子，还想过给那个收购站放一把火。 那个收购站不是什么正经的房子，就在居民区里面，一个上无遮挡的院子，远远看，像是个垃圾站一样，啤酒瓶子都能垒成一面墙，还别说，挺有艺术感的。 这种地方的防火，可想而知，纸壳子旧书本什么的，很多时候都在外面放着，就简单罩了一个塑料膜，不要说故意放火，就是哪里飞点儿火星子进去都不得了。 收废品那个男人就住在院子里一角的低矮平房里，阴沉沉的，头发都打结，看着像是才从拾荒者升级没多久。 也就是这样的外形，让乔栋泽息了放火的念头，就当施舍乞丐了，心里这么想，他就痛快多了，只以后再也没去过那里卖废品，可不去那里，又去哪里呢？ 这种事儿，他连自己的小伙伴都没告诉，完全是一个人悄悄干的，于是消息也不灵通，不知道哪里还有收废品的，同龄的孩子，关注这个的也是少数，他又不好直接问乔姥姥。 而且估计问了也白问，乔姥姥是个懒得多走的，就算是要卖废品，也是人家收上门来了，她才主动收拾收拾。 每每看着那走街串巷的三轮车，乔栋泽都想自己弄一个，也不用他喊，放着那个喇叭就行了，走哪儿喊到哪儿，自然有人出来把废品卖给他。 “这次是何美说的，她知道一个地儿，不知道具体的价怎么样，你要去的话，正好，比我们懂得价，就可以讲价了。” 安琦心里琢磨，带上乔栋泽根本不是个事儿，何美的性子，她太了解了，从来是人越多越好，反正谁的朋友最后都是她的朋友，她是不介意朋友多的。 “还能讲价？！”乔栋泽震惊，眼睛都睁大了，见到安琦点头，又说，“还是得你们女的去，不然他肯定不跟我讲的。” 早早就发现了男的买东西贵的乔栋泽这样评价了一句，也没有很沮丧，损失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耽误以后赚钱就行。 安琦告诉乔栋泽她们约定的时间，让他准时去找她之后，还叮嘱：“不要带太多，咱们先试试水，若是那里不行，再找找别的地方，找何美问，她肯定能打听到。” “那倒是，她就是个包打听。” 乔栋泽这话没有贬义，纯粹是夸奖，只不过末了还要加一句，“这种事儿就你们女的好打听。” 安琦也没纠正，某种程度上来说，乔栋泽说的也是实情，是固有印象吧，就好像是男的买东西一不小心就买贵了，女的买，同一家店，恐怕也要便宜一点儿。 “那就说好了啊，你记得来，别迟到，我可不喜欢等人。” 安琦再次嘱咐，姐弟两个少有这样的活动，安琦也不知道乔栋泽是否守时，看了看他手腕上的表，那还是他上四年级的时候，他爸给买的，一样买了两个，本来说给安琦一个，被周霞要去了。 一想到这事儿，安琦也不由得叹气，当时小舅都说给自己了，结果舅妈张口就说“正好缺个表，给我戴吧”，人家都开口了，安琦就很识相地说自己用不到了，后来乔溪给她买了块儿表，安琦戴不习惯，平常都不戴。 “知道了，到时候我就不上楼了，你记得快点儿下来，别让我喊你。” 乔栋泽爱面子，像何美那样在楼下直接喊名字的事儿，他是做不出来的。 “放心吧，我一向准时。” 安琦很有自信，家里的表都是调快十分钟的，这还不够准时吗？ 两个再次确认了一遍，就听到乔溪叫安琦回家了。 “来了，来了。” 自行车筐里，捆着一沓旧报纸，安琦在乔溪骑出几步之后小跑着跳上后座，车子微微晃了一下，她抓紧乔溪的衣裳，冲着乔栋泽摆手，塑料袋里的槐花也跟着晃了晃。 今天的幸运值是“2”，所以，提前拥有了半开的槐花？ 安琦没多想，车子经过某块儿不平坦的路面，颠簸了一下，听到乔溪问话，她应了一声：“是啊，弟弟给摘的，让咱们回家做了吃呐。” “他倒记得。”乔溪浅笑，没记错的话，乔栋泽是不爱吃槐花饭的，倒是还记得安琦爱吃这个，年年都给摘。 “那可不，我俩关系好着呐，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他就我这一个。”安琦有点儿自傲，大舅舅家的姐姐，平常是见不到的，见到了也差太多岁了，人家的孩子都几岁了吧，走动得少，安琦也记不太清了。 上一年见到，被他妈妈，她大姐姐说管自己叫“姨”，可是让安琦有点儿接受不来，宛若回到了二十岁就被五岁孩子叫“阿姨”的时候，瞬间老了。 第29章 第 29 章 自行车铃声在楼下响起的时候, 安琦一早上就有些沉郁的心情终于放晴了些，抿唇一笑：“肯定是弟弟。” 她趴在窗台上，从楼上往下看, 楼下跨着自行车的人也往楼上看, 果然是乔栋泽，见到安琦露头, 他举起手臂摇了摇，像是在招呼安琦快点儿下来。 “来了！” 在楼上应了一声, 安琦就拎着那一沓报纸往下跑，见她着急，乔溪笑着说：“急什么，你弟弟还能不等你了？” “那也不能让人等太久啊！” 习惯了窄小的楼梯, 跑起来速度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安琦跑下去，扬起笑来, 把那一沓报纸放在车筐上已经被堆满的本子上，堆上去才发现，恐怕有些太高了, 不好放。 “放在后面, 我来绑一下, 一会儿你坐前面横杠上，我能带人了。” 乔栋泽很是沉稳地安排着, 自行车后座上有两根绑在下面的绳子, 很结实的那种, 把报纸放在座位上，绳子拆出来绕上去一绑，就很牢固了。 “你行不行啊？” 安琦有些担忧, 坐在前面横杠上有点儿没安全感，万一倒了，连自救都来不及。 上一次，要不是她坐在孙尚立的自行车后座上，恐怕车子倒的时候，她来劲罐头瓶子都跟着要摔惨了。 这一次，一早上就看到自己头顶的“5”，安琦觉得，莫不是要应在小车祸上了，比如自行车摔一下之类的，不过可能会摔得比较严重吧。 幸运值为“3”的时候是一些小擦伤。 幸运值为“5”的时候，第一次从火场之中跑出来，除了被呛得咳嗽，可谓是毫发无伤，第二次，虽然被绑架了，但除了惊吓，没受什么伤，那这一次呢？会不会也不受伤？ 不过，一辆车子上，如果自己不受伤，受伤的会不会就成了乔栋泽，如果是那样，安琦有些纠结，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伤更好了。 也许是因为能够看到幸运值，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安琦总觉得别人像是被自己连累的，虽然理智也知道，事情发生不由自己做主，充其量，她算是有点儿心理准备那种预知，可心里总是有点儿小疙瘩。 比如说现在她都不太好意思面对蔡重康，更是对何美的歉意有些受宠若惊…… “放心，保证摔不着你。” 乔栋泽自信满满。 不等两人多说，何美也来了，她坐在杨梅梅的车后座，老远就伸出手臂来摇，“我还说叫你呐，你倒是快！呀，栋泽也来了啊！刚好，我还说怎么带你姐呐。” “嗯，我也卖废品。” 乔栋泽应了一句，没有太热情，见到杨梅梅车子不停，直接拐了个弯儿就走，他就让安琦上车，也跟着走了。 何美坐在后座上，很是自然地扭头过来跟他们说话：“到前面路口，说好了在那里等。” “好。” 安琦应着。 路口，牛犇先到了，骑的自行车上也是前后都装满了，大多是书本之类的，显然在废品的选择上，大家都很谨慎，没有带什么玻璃瓶塑料盆之类的东西。 大家招呼了一声，说了两句话，不等说更多，其他人也来了，然后何美指点着，就直接骑着车子走，何威骑车带着孙烨，苗亮带着谢晓云，何美见到还“嘿嘿”了两声，冲着安琦挤眉弄眼的。 安琦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是暗指谢晓云和苗亮有事儿，怎么可能，多半是两家近，这才就近带了个人，毕竟也不是家家都有自行车，人人都会骑的，像是安琦，两辈子都不会骑自行车。 无奈地回了一笑，真是哪里都挡不住何美八卦的心。 “孙烨你怎么没骑自行车啊？我还以为男生都会骑车来呐。” 孙烨是坐在后座上的，何威骑车快，正好让他跟何美平行了，何美直接就问。 “本来要骑的，碰见何威了，他说带我，我就没骑。” 何威的车把上，一边儿一捆书本，被塑料绳捆绑得如同砖头一样的书本看起来就沉重，也正好一边儿一个保持了平衡，这水准，莫不是孙烨弄得？毕竟，何威的车筐里，还有些书本在，看那个散漫风格，更像是何威自己带来的。 苗亮跟何威也差不多，车筐里放了些，他连袋子都没放，直接那样扣在车筐里，车把晃动的时候，里面的书本都要稍稍卷页的。 说着话，何美探头看了一眼：“就那儿了，那里，那个巷子拐进去，那个平房里。” 安琦看了看两旁的景色早就从楼房过度到了平房，这一片儿像是还没开发好的城中村似的，连四五层的小楼都少见，那一个废品收购站，红砖墙，大铁门，看起来还有点儿小气派。 “就是这里啊。” 苗亮说着，先一步到了地方，停下车子，他一停，谢晓云就直接下来了，她的怀里抱着一袋子书本，可能是一直紧张着，倒腾手，反复抓紧几次，活动了一下手指。 “苗亮，你快给晓云拎一下，你一个男生，不说照顾一下女生。” 何美和杨梅梅早就嘀嘀咕咕一路了，这会儿何美直接跟苗亮说，不等苗亮反应过来，她已经先笑起来，笑得谢晓云想打她，扬着手示意了几次。何美隔得老远就开始躲，嘻嘻哈哈的。 苗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被何威拍了一下，让他把车筐里的书本抱出来，这才开始找到方向，没再理会女生那边儿的笑闹。 乔栋泽更是没有参与，开始拆自行车上绑着的旧报纸，孙烨主动过来帮忙，笑着对安琦说：“我来帮你弄这个。” 本来也没想插手，就是在一旁看着乔栋泽拆的安琦有点儿不好意思，伸了伸手，看两个男生谁也没给她留地方，也就又把手缩回去了。 等到报纸拆下来，孙烨直接拎在了手里，连着他那两摞砖头一样的旧书本，何美这会儿也不闹了，大呼小叫着：“你才上学，怎么有这么多旧书本。” “都是我姐姐的，她以前看完了书就给我，我都留着，慢慢就有这么多了。”孙烨这样说着，没留意到何威看着那些书本的眼神动了动。 大铁门是敞开的，外面闹腾的这会儿，里面的人已经听到动静了，正在把一些废品往大称上放的中年男人抬头往这边儿看了一眼，直接给他们报了价，何美聪明，一听那价就说不对。 “你可别糊弄我们，我上次跟姥姥来过的，可不是这个价。”何美直接叫破对方的看人下菜碟。 中年男人看了何美一会儿，估计还是没认出来何美是不是来过的熟客，但对方口气这么熟练，他也没多纠缠，摆摆手，又给说了上次的价。 何美嘴上嘀咕着“这还差不多”，转头就跟安琦她们说，“这就是糊弄咱们年轻。” 一旁的乔栋泽挑眉，显然对这个，他很有些话要说，不过当下也没说。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称，是不是那种称货的？” 谢晓云觉得新鲜，凑到那大称前多看了两眼，那是一个大铁称，如同小板车那种模样，想要称什么东西，放在那个平板上就可以了，中年男人坐着小凳子，看着有人凑过来，也不恼，笑着说：“这个好用，称人也行，称猪都用这种称。” 何美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总觉得对方是不是在骂人，然而没什么证据。 “你们是一起的，还是一个个来称？” 中年男人问了一声，把手头称好的东西放到一边儿，显然是要先为他们称完了，自己再慢慢整理。 院子里头有些凌乱，四周都堆着不少不知道是什么的废品，有的用塑料布罩着，有的就直接敞着，侧对门的位置是一排房子，应该有三间的样子，门窗紧闭，窗户上还有浮灰，里面黑洞洞的，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比起外头的丽亮，这一排房间就显得有些陈旧了，连门都是翘了皮的，曾经用的漆大约是很亮的蓝色，如今看，却是一片灰蓝，不少地方还斑驳出沧桑感来，如迟暮之人，抱残守旧。 “肯定一个个来啊，不然不好分钱。” 何美果断决定，觉得这没什么可问的。 中年男人没说什么，空出称来，就让他们往上放自己带来的废品，谢晓云离得近，第一个放上去，都是书本，重量还是在的，就是数量不多，最后给了两块五。 然后是何美，她带的也不多，只不过里面混杂了一些旧报纸，正在据理力争，要有一半算成是旧报纸的价钱，“我也不占你便宜，我这些旧报纸也有一半了，总共四斤，两斤算旧报纸的价钱，没问题吧？” 很有问题，报纸和书本的轻重，同样的斤两，恐怕是要报纸更多才行吧，视觉上的一半一半，重量上肯定是报纸更轻。 中年男人还想要争两句，目光突然一变，对着何美就松了口，摆摆手说行行行，之后算账也算错了，竟是全按旧报纸的价钱给的。 安琦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看到一个嬉皮笑脸的瘦高个男人空着手进门，发现安琦回头看，还冲她笑了笑，露出一嘴的黄牙。 第30章 第 30 章 “三哥, 我先进去了。” 瘦高个男人这样跟中年男人说了一句，就直接往那边儿屋里走去，走得摇摇摆摆, 像是瞌睡没醒似的。 何美还沉浸在多得了些钱的喜悦之中，没顾上看别的, 站在安琦旁边儿的杨梅梅小声跟她嘀咕了一句：“这人看着就不是好人。” 这话说得, 让人不知道如何接，该说对方以貌取人不对, 还是说自己也有同感呢？ 安琦笑了一下，趁着何美拿了钱过来，拉了杨梅梅一把，让她把自己带来的书本放上去。 “我也觉得那人不是好人。” 孙烨在一旁说了一句，他倒是不着急称重, 竟是一直站在安琦身边儿，安琦却没留意，听到这句话还吓了一跳, 对他露出一个有几分认同的笑容来。 中年男人算账很快, 后面的苗亮等人也都没跟他磨舌, 该多少是多少, 没争论什么，乔栋泽却多问了两句, “我下次再来，是不是还是这个价？” 不等中年男人应诺, 何美先说：“你下次还来，你有多少旧书本啊？” 这些旧书本，往年不留意，多半都是家长拿去处理了, 或者卖给收废品的，或者零零散散扔了，再不然就是借给别人家孩子，他们基本上是见不到什么回头钱的。 “那可多了。” 乔栋泽略带几分炫耀的口气说了一句，也就这一句，后面何美再问，他就不肯说了，被何美追着到处躲。 “好了好了，都算清楚了，你们可别在这里打闹。” 中年男人自从那个瘦高个过来之后就有些坐不住，这会儿好容易把所有人的钱都算清了，就开始赶人，说是自己有事儿要关门。 本来也没准备在他这个院落里打闹的众人，听到这话，都觉得有点儿不舒服，苗亮脸上挂不住，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往外赶，实在是扫兴。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大白天的，你不好好收废品，还有什么事儿要做？” 他这话问得没道理，只不过作为被赶的那一方，气儿不顺，也就能够理解这不太好听的口气了。 “小孩子懂什么，去去去，都出去，我要关门了。” 中年男人起身挥动手臂，没有打到谁，但这个态度实在是有几分恶劣了。 “谁稀罕在你这里了！” 牛犇也是个脾气急的，被这样赶觉得没面子，连手上的钱都不太想要了，从那种人手中接过来就觉得晦气。 招呼苗亮他们走在后面，护着几个女生出来，听得身后铁门关上，砰的一声，还回头呸了一下，扬起手中的钱：“走，我们吃雪糕去，我请客，刚好，咱们一人一根，谁也不少。” “我也有，我请你们喝冷饮吧。”苗亮积极地说。 “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冷的，不然咱们在外面吃饭吧，我听说有一家的冷面特别好吃。” 谢晓云积极发言，也拿出了自己卖废品得来的那点儿钱，大气地说：“我请客，可能有点儿不够，杨梅梅，你也来吧，咱俩的钱加起来吃面就够了。” “那我买点心吧，我和安琦一起买，就是我们请的了。”何美跟安琦的关系更好一些，绕过来拉上安琦直接做主，还不忘给乔栋泽开脱，“乔弟弟就不用请客了，你还小，留点儿钱零花吧，跟着哥哥姐姐们蹭饭。” “怎么能让女生请客，我的钱就够了。”何威这样说着，又从兜中掏出钱来，他的家境如何从衣着上看不出来，但随手一掏就能拿出一张大票子，让不少人惊讶。 “你是早准备好了啊？”何美咋呼着，也没推辞。 “我，还有我，我也……”孙烨也想要参与轻咳，被何威一胳膊阻止了他的话，“你就算了，你也小呐，跟乔弟弟一样，跟着吃就好了。” 男生们坚持，女生们就没一定要请客，只不过在吃饭的时候买了汽水儿，没人都出了点儿钱，算是女生们请男生们的，不算是个人请的。 这样做又像是礼尚往来，又有点儿两不相欠的意思，正好大家手上都有点儿钱，也就没有谁吝啬。 谢晓云说的面馆离这里有点儿远，他们最后是在附近的一个饭馆吃的，也不是面，而是炒菜米饭这种看起来有些贵的饭菜，男生们掏钱之前还在衡量哪个菜多少钱，哪个菜更合适之类的，还有口味挑选，也是众口难调的热闹。 等到吃完了饭，说说笑笑的少男少女都不想马上散伙回家，可骑着车子在大街上逛，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于是牛犇就提议再去那个废品收购站看看。 “那个人肯定没做好事儿，不然大白天的关门干嘛？咱们回去看看他们做什么吧。” 少年的突发奇想似乎带着点儿冒险刺激的意味。 这个提议一出来，第一个赞同的就是苗亮，男生总是喜欢这种探秘之类的事情，第二个赞同的让人想不到是杨梅梅。 “我觉得后来进来的那个人不是好人，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儿，咱们杀个回马枪，说不定能逮个正着，万一抓到坏人，咱们就成英雄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英雄情结，说到这里的时候，两眼放光，明显兴奋很多。 她跟谢晓云的关系更好，而谢晓云也是个胆子大的，不然也不敢坐在苗亮的车子上被他带过来，她勇起来，可真没男生什么事儿，安琦就听何美说过，谢晓云最大的战绩是什么，就是在以前学校的时候，被校霸欺负到头上，围着打耳光，谢晓云半点儿不怯场，直接拿削铅笔的刀片，划破了对方的脸，明明看着瘦小，却能揪着对方的头发，用刀片往她眼睛上比划。 那种死也要带走一个的架势，差点儿荣升为新的校霸一姐。 据她自己说，自小她就知道女生力气弱，想要保护自己是要借助工具的，一些小刀片什么的，她身上常备的就有两个。 当时安琦听了就想，这安全意识未免有点儿太强烈了吧，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但不得不说，身边儿多出这样一个随身带刀片的，感觉上就是让人更有胆气许多，听到她这样说，何美也就同意了，“那就去吧，去看看也没什么。” 人都有好奇之心，那中年男人的反应明显不对头，说不定真有点儿什么呢？谁小时候还没看过什么藏宝图之类的了。 最近流行的那个电视剧，类似小鬼当家那样的，小孩子是怎么破坏坏人的计划的，不就是要有好奇心，然后从大人的举动之中发现秘密吗？ 发现秘密，破坏秘密，这才显得更加刺激啊！ “安琦，你去不去？”何美问到安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然你就跟弟弟先回去？” “回去干什么，我们也去。”乔栋泽也很有冒险精神，直接做了决定。 安琦想了想，难道今天的“5”是应在这里了？ 那，如果她不去，是会躲过一劫，还是会有什么更大的不可测的灾难随即发生？比如说一场车祸？ 抓紧乔栋泽的衣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安琦想了想，还是同意集体行动，只不过要求大家都要小心，要求之后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无论是那大铁门，还是那插着碎玻璃的红砖墙，都不是他们能够随便翻越的，所以，看看应该就是在外面看看，也没什么危险性。 做了决定之后，安琦发现自己也有点儿跃跃欲试，果然冒险是人的天性吗？ 大铁门果然是关着的，只不过里面的锁并不严密，大家把自行车锁在了附近，步行到铁门旁边儿，一个个屏气凝神的，走路都不由得蹑手蹑脚。 苗亮第一个凑到铁门边儿，小心翼翼推开门，扩大门缝往院子里看。 称还在那里，他们带来的那些旧书本随意地堆放在称的旁边儿，没有人在。 “应该是在屋里，这边儿看不到。” 房门是关着的，窗户又看不清里面。 “从那边儿看，咱们绕过去。” 牛犇很有行动力，直接成了指挥，让大家顺着红砖墙，往那一溜房间走去。 他们吃饭早，这会儿才是中午饭的时间，不知道哪家的炒菜香气飘出来，十分诱人。这边儿又是个巷子，更是看不到人来，墙角处的青苔都不知道生长了多久，被他们踩过，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绕到房后，这边儿有些低矮的花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栽种的，枝叶茂盛，为了能够挤到窗户下偷看两眼，他们不得不在夹缝之中穿行，伸出来的花枝划过皮肤和衣服，颇有几分恼人。 “……三哥你可不能这么不仗义，当初拉我入伙的时候，你可说是把我当兄弟，怎么，现在就不是兄弟了？” 房间并不隔音，猫着腰接近窗下的他们听到里面的声音，前面的人猛地住了脚，安琦也跟着蹲下来装蘑菇。 “这事儿我现在都不做了，你也别做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是沉闷，像是嘴里含着什么说出来的，让人听不清楚。 “不做？三哥把我当傻子骗呐，你要是不做，这是什么，这些药难道是三哥自己吃的？” 里面仿佛有翻动东西的声音，似乎还有争执抢夺的声音，有点儿凌乱…… 第31章 第 31 章 “啊, 蜘蛛，蜘蛛，快帮我弄下去！” 杨梅梅突然叫起来, 她跟安琦就隔了一个人，这么近的距离，让正在凝神听里面争吵声的安琦一惊, 不好, 里面的人肯定能听到。 低矮花木和红砖墙之间的缝隙很窄, 本来就是勉强容纳他们通过, 这会儿杨梅梅因为蜘蛛, 猛地蹦起来,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外头有人。” 瘦高个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脚步声靠近，然后开了一扇窗户。 “快跑！” 还在安琦后面的孙烨最是机灵，叫了一声, 就直接拉着安琦往外跑，他们两个本来就在最后面，竟是跑得最快的。 等到安琦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孙烨拉到哪条路上去了。 只有他们两个。 “别, 别跑了, 没、没人追我们。” 安琦喘息着，她自来就不爱运动，这会儿猛地跑了这一段路，只觉得肺里都是火辣辣的空气，再看孙烨，这家伙，说是自己身体不好才没能上学, 可这体能课，他分明就是满分吧！ 眼中划过一抹狐疑，安琦却也没多想，男生跟女生体能上本来就有差异，可能孙烨以为的体弱是比不上苗亮那些人吧。 “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是要抓我们，还要绕个弯儿到大门那里，不会这么快追过来的，就算，呼，就算追过来了，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人多，也不怕的。” 冷静下来，安琦渐渐想到这跑得太过莽撞，直接跟自己人失散了，又是在陌生的地方。 一想到陌生的地方，安琦心中就有些紧张，上一次，她也是在陌生的地方被王老师绑走的，这一次…… 她的手被孙烨紧紧抓着，孙烨听了她的话，却也没松开她的手，像是冷静了一样，脸上浮现出来不好意思的神色来，“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不然，咱们回去吧，车子还在那儿呐，他们说不定也没跑走。” “呃……” 安琦犹豫了一下，若是其他人都跑了，他们再回去，会不会正好撞到枪口上，若是不回去，现在有没有手机之类的，这会儿失联了，他们会不会返回去找自己和孙烨？ 遇到这种事情上，安琦总是没办法马上下决定，就显得有点儿磨叽。 孙烨也没再问她，他看上去羸弱内向，骨子里却很强势，做了决定，拉着安琦又往回走。 安琦挣脱了一下，见他没有松手，想到自己今天的幸运值是“5”，想了想，没再动，安静地跟着孙烨往回走。 他的目标明确，左拐右拐，显然是认识路的。 刚才跑来的路上，他记了路？还是这里他比较熟悉？来过？ 安琦不知道是哪种答案，总觉得这个拉着她往回走的孙烨弟弟仿佛一下子变了个陌生的模样，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他们就看到那个大门敞开的废品收购站了。 孙烨没拉着她靠近，这让安琦松了一口气，看向门口的车子，东倒西歪的留着两个，其他三辆都不见了，可能是被骑走了，这就说明何美他们也跑走了。 乔栋泽的那辆车子不在，他先走了？ “你在二楼这个窗户这里待着，我去里面看看。” 孙烨给安琦安排了一句，就把她往一个楼门洞里推，见安琦不肯进去，他又推了一把，“有什么事儿你就大喊，然后敲他们的门，这会儿都午休呐，肯定有人在家。” 这一句算是对安琦的安全做出了考虑。 安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看他一脸认真，也没反驳，乖乖听话进去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外面的阳光明媚，楼洞里就显得有些阴暗了，好在，这么多年，安琦早就习惯了这样窄而小的楼梯，这种环境反而有些熟悉，她也没犹豫，直接上了楼，在一楼到二楼的缓步台那里，正好有个窗户对着外面，半边儿被塑料布蒙着，半边儿的塑料布开了，哗啦啦地被风吹着晃荡，外面的人不仔细看，恐怕看不到里面有人。 可里面看外面，根本不影响视线，倒是个观察的好地方。 孙烨什么时候留意到这里的？ 疑问在脑中积累，安琦却安静地站在窗户边儿往外看，正好能够看到孙烨快速地溜进废品收购站的大门，她的心中不由又想，那两个男人在不在里面？如果不在，里面有什么？ 孙烨要进去看看是因为男生的冒险心理想要一探究竟，还是…… 那两个男人说的“药”是什么药？是……安琦心中有一个猜测，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太遥远了。 某些东西的存在跟普通人的生活太遥远了，远得像是传说。 不可能吧，如果真的碰见，这得是什么运气？ 看这里的房子，大约也是某厂或者某单位家属区的样子，这样的地方，安琦太了解了，因为大家都认识，谁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不可能□□的，如果有人嗜好，也会有人说的，半点儿隐秘都没有，所以……不可能吧。 难道不应该找个什么更加秘密的地点吗？在一个废品收购站？平时人来人往的地方，不怕被人发现吗？ 还是说灯下黑？ 胡思乱想着，安琦也没放松盯着废品收购站那里，等看到孙烨出来，好似对自己这边儿招手，她就急忙下楼，跟孙烨在楼门口汇合。 “走，我们回去吧。” 孙烨一见她就露出笑容来，很是兴奋。 安琦见他两手空空，不像是从里面拿了什么东西的样子，所以，他就是单纯进去看了看，满足好奇心？ “你没事儿吧，他们不在里面？” 试探着，安琦问了一个擦边儿的问题，而不是直接问孙烨去里面做什么了。 “不在。”孙烨快速回了一句，又补充，“一个活人都没见着，应该是被何美他们引开了。” “哦。” 安琦应了一声，似懂非懂，“没人就好，我还怕你被他们逮住了，那样恐怕就要挨揍了。” “我才不会挨揍呐，谁敢揍我啊！”孙烨这话张扬又自信，不像是吹牛，只是他的小身板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武力值的样子。 他很是自然地又拉起了安琦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都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人带来的，这会儿要回去没有自行车，不想走路的话，就只能坐公交了。 孙烨像是怕安琦丢了一样，一路拉着她上了公交，公交车上人多，他还知道把安琦护在角落里站着，发现安琦看他，冲她笑了笑，安抚，“放心，我在呐，不会有事儿。” 安琦垂下眼帘，就是你这个人有些古怪啊！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什么，而他们也不熟，有些话，也不好问，偏偏又积攒了一堆的疑问，真是要把人憋死了。 等到了安琦家楼门口，孙烨才松了手，安琦的手都被拉习惯了，他松开后，微风从指缝之中划过，带来些冷意，安琦不习惯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像是恋恋不舍被拉着的安全感似的。 “他们不会有事儿吧，咱们不用去找他们吗？” 安琦要迈步进去的时候，又顿住了脚步，看着孙烨问。 “不用，我看了，留下的车子是何威和苗亮的，有他们两个在，其他人就不会有事儿，你要是不放心，赶紧回家给你弟弟打个电话，他应该也回家了吧，我看他的车子不在，应该是骑车走的，两条腿可追不上两个轮子，不用担心。” 孙烨说得很有条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观察到的，这些事实摆在面前，也的确是让人安心很多。 “好，我还要给何美打个电话，她说不定也跑回家了。” 那些人里面，男生不必说，无论是苗亮，牛犇，乔栋泽，还是看起来帅气而瘦高的何威，都不是好惹的，女生里面，安琦最不担心的就是何美，接下来是谢晓云，随身带刀片的女生，一般人可真惹不起，至于杨梅梅，看她车子也不在了，估计也跑走了，她的速度，校运动会的短跑冠军还是可以信赖一下的。 这么一算，她和孙烨就是最弱环节了，也就是孙烨反应快，杨梅梅才喊，他就拽着安琦跑了，不然，恐怕还要上演一出大营救，让那些先跑了的回来找他们了。 “嗯，你上去吧。” 孙烨没有马上走，像是要看着安琦离开，他再离开一样。 “嗯，好，你也快回去吧。”感觉自己被个弟弟给照顾安慰了，安琦脸上微微泛红，转头跑上了楼，到了缓步台的窗户那里，往外看，对着楼下的孙烨摆摆手，就一口气跑回家了。 等到了家里，把门关上，摸出随身的小镜子来照了照，头顶上的“5”依旧鲜红，像是在表示危险仍在一样。 “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安琦回想了一下，比起火场和绑架来，这一次的危险似乎不是那么可怕，就像是一场普通的冒险，类似于鬼宅探险那种，鬼是没有的，于是险也是没有的。 从窗台往下看，孙烨已经转身往回走了，他那双新买的鞋子后跟边缘似乎蹭到了什么，有一道黑色的线，格外显眼。 第32章 第 32 章 “啊, 死人了——” 拎着一袋子旧报纸走入废品收购站中的老阿姨凑在窗户边儿看了一眼，之后就是一声大叫，打破了院内的平静。 玻璃窗内, 昏暗一片的室内物品已经凌乱，一个人面朝上倒在地上，身下一片发黑的血迹，他双眼睁着，像是死不瞑目一样, 正好, 看向窗外，若一条不甘心的死鱼，怒瞪着所有靠近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 “啊，就是废品收购站那个王老三……” “怎么死了呢？会不会是有什么仇家？” “我早就说了，这废品收购站就不应该在咱们这片儿, 什么人都来，多乱啊！” “真可怕，不知道是谁干的。” “谁和王老三有仇呢？” 周围的居民议论纷纷，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远处。 命案, 本来就是大案，何况发现案子的时候又没保密，惊悚刺激, 天然就能吸引人们谈资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 小半个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命案了。 安琦跟何美一起上学的路上，何美就跟她说这事儿，“我妈说，就是咱们去过的那个废品收购站, 真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太可怕了……” 消息总是越传越夸张，里面的时间也都随之模糊了，何美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发生的，只知道肯定是在她们离开之后。 那一天，因为杨梅梅突然叫起来，大家就四散奔逃，机灵的如杨梅梅、乔栋泽和牛犇，还知道开了锁，骑着自行车跑得更快，为此花了点儿时间，其他的人，真的就是胡乱跑。 何美的位置和谢晓云近，她们两个就跑到了一路，苗亮紧跟在后，有点儿殿后的意思，何威落了单，后来好像是跳上乔栋泽的车后座还是怎样，反正杨梅梅和牛犇是走了一条道，两个并肩骑着自行车，飞快离开现场。 那个引发他们暴露的小蜘蛛，早在杨梅骑自行车之前被她弄掉了，她就是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身上的蜘蛛吓了一跳，也不是真的就很怕。 因当时一片混乱，所以谁都没细想，后来何美电话里还跟安琦说：“真是的，没必要跑啊，咱们也没干什么。” 说偷听，其实还没走到正对的位置上，还有一段距离，其他的就更谈不上了，什么都没听到，有什么好跑的。 又不是偷东西的贼，怎么还先心虚了呢？ 安琦电话里没细说，见到何美才说自己觉得孙烨有点儿怪怪的，她说了自己被孙烨拉走，之后孙烨又带着她回去，说是找人汇合，其实他自己一个人偷偷进了那个废品收购站，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的。 “他是不是偷东西去了啊？” 何美合理猜测，“你看，你在外面，刚好望风，他去里面偷东西。”说着话，何美还做了一个偷东西的动作，那模样，猴似的。 “这么说我还成从犯了？”安琦皱着眉，她觉得孙烨做得古怪，但要说他真的做了什么，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指控，免得传成流言，若是真的误会了，反而是不好收场。 她嘀咕着，“我没看到他拿什么东西出来啊，空着手的。” 仔细回忆，这一条是没错的。 “傻啊，他要是拿了钱，兜里一装，你能看到啊？”何美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语气中已经有了十成的认定，“我听何威说了，孙家的家庭条件不好，以前孙莉莉想要买个头花，都要好几天不吃饭才能把早餐钱攒下来呐，每天的早餐钱就五毛，这得要攒多久啊！” “五毛，这能吃什么啊？”安琦为这个数字震惊了，买个肉包子都要六毛，五毛，可能就是一个半的素包子，能吃饱吗？ 倒是能够买两个馒头，但，光啃馒头吗？ “我看孙烨的情况也没比孙莉莉好到哪里去，你以前都不买零食，现在买了是不是一直都有分给他？” 何美这样一问，安琦觉得不好意思，这倒不是她跟孙烨的关系更好才专门买了零食跟他分享，纯粹是觉得对方主动要给自己讲题的这份心意值得珍惜，这才变着法儿地回报一二。 也就是这时候男女生送礼物像是送定情信物似的，不然安琦可能就直接来个“买断”，一次性送孙烨点儿什么，不用这样断断续续地买零食跟他分。 “哎，我知道，你就是看他那么瘦小，像是每天没吃饱似的，变相补贴他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他一次都没买来分给你对吧？” 何美几乎是肯定地这样说，不等安琦反驳，就得出结论，“这说明什么，他如果不是吝啬，就是真的没有钱。” 既然没钱，碰到能够弄钱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就像这一次卖废品，他们几乎都没带多少，一捆旧书本而已，可孙烨带了整整两捆，厚度还很可观，像是把家中能够卖废品的东西都收集起来了拿过来的样子。 何美一样样摆证据，都是她自己观察到的。 安琦听得，一时觉得有点儿道理，一时又觉得还是太过武断，拿的旧书本多，只能说明更实诚，以为大家都是带的多，而不是为了出来玩儿顺便吃顿饭呢？ 在没有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全貌的时候，安琦不愿意给这个人贴太多的标签，那样容易形成偏见。 见到别人穿破了洞的衣服就觉得别人家穷，怎么不想想，也许那破洞是流行呢？ 孙烨那天非要返回去又进入废品收购站的做法，让安琦看，的确很古怪，可也不能说不是因为好奇心驱使，想要来个大冒险。 这个年龄的少年做出来的没头没脑的事情多了，要是一一探索，能够谈一谈为什么楼上人家总是要往下洒水吗？不会真的以为他们是为了浇花吧。 顽皮，发吠……不都是年少的某种特征吗？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但不得不承认，总有些人在这个年龄会干一些看起来古怪又出格的事情，像是时尚地给自己染一头绿毛一样。 他们以为那样是具有特色，也许孙烨也是想要点儿个人特色，这才…… 上辈子的记忆中，那些熊孩子所做出的古怪事情，真的是罄竹难书，相较之下，孙烨既没有把滚烫的火锅倒在别人头上，也没有把比他年龄小的孩子从楼上扔下，更没有虐待猫狗等小动物的行径被发现，也许性格上有些古怪，却也不能就此打入另册，认为他一定做了坏事吧。 安琦骨子里有一种包容，能够容忍那些跟自己不同而另类的存在，只要他们不作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大可以宽容以待，而不是直接投以异样的眼神儿。 她私心里，认为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实在不应该少见多怪，也不应该大惊小怪。 所以——“虽然是有点儿古怪，但没有证据，咱们还是不要这样想了。” 安琦最后做出总结。 何美无奈一笑：“行吧，我知道你八成也是这样猜的，只是你不说，你呀，就是什么都不说，怪不得他们总说你闷。” “他们？谁啊？”安琦问了一句，又摆手，“算了算了，你说了我可能也不知道，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那废品收购站，是要因此关闭了吗？” “肯定要关的吧，死了人的地方，谁还敢去啊！” 话题绕回来，何美漫不经心地说，她对这件事的关注度不高，“幸好我每天不用从那儿走，不然还要考虑绕道走。” 这种地方，总是会让人本能退避的。 “可惜了，我弟弟还说下次还去那里呐，那里给的钱多。”这是安琦那天在电话里从乔栋泽那里了解到的。 “啊，他还有废品要卖啊？我看他那天也带了不少啊，他还有多少？不会从小到大的旧书本都留着吧？” 何美总觉得这个不可能，她是以自己的情况类推的，小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总是免不了被父母家长收拾私人物品的可能，那些用过的旧书本什么的，可能自己随手扔掉了，也可能在家长收拾废品的时候塞在一起了。 反正何美手边儿最多能够找到去年的旧书本，还不全，再想要以前的就不可能了。 这些加起来，也就是她上次能够拿过去卖废品的数量，也因此，她格外关注孙烨拿出来的那么多，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的感觉。 至于旧报纸，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人家就是不订的，何美就知道安琦家从来不订报纸。 “不止呐，他还给自己的废品找了个小仓库……” 安琦有些炫耀一样，初次知道这个消息的震惊被完美地分享给了何美，她一脸惊讶，“啊，弟弟这么能干？他从哪儿找的仓库，我能去看看吗？” “就在他们学校吧，我也没细问，等我问问他，让他雇咱们去给帮忙清一清……”安琦这话已经是帮乔栋泽做主了，这点儿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所谓的雇佣，可能也就是一根雪糕，一瓶汽水儿，乔栋泽不肯的话，安琦自己也能出钱请何美了。 “好啊，我肯定是要给弟弟帮忙的，免费也去。”何美有点儿小兴奋，她很愿意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买单。 第33章 第 33 章 乔栋泽原先就读的学校是安琦读过的厂子弟学校, 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好，总是爱玩爱闹，无法专心学习，周霞就觉得是学校的师资力量不行, 说动乔秉义, 把乔栋泽转去了二中, 也不是什么重点学校，但名声要好很多, 升学率总是被家长们看重的。 新学校管理相对严格一些，乔栋泽的成绩也就有所上涨, 看上去像是好了些。 二中的占地面积不小，有一个被铁栏杆圈起来的大操场，篮球, 跑道，还有乒乓球案子，看起来相当不错。 “你们学校挺好的嘛！” 何美对此大加赞扬, 她头一次来二中，看什么都新鲜。 安琦大略扫过，觉得学校的建筑大体差不多, 这边儿也是, 五层的教学楼在一侧，另外两侧，一侧是三层小楼, 有住宿生和教职工居住, 阳台的晾衣绳上挂着各色衣裳，连栏杆上都晒着被子。 另一侧是一溜小平房并一个后门，也是大铁门, 隔着栏杆，能够看到外面的柏油马路，还有两侧的高大树木，不远处的小卖铺简直是要诱惑所有不能出铁门的学生，让他们隔着栏杆买东西。 正对教学楼的那一面则是主席台，早操的时候领操员会在上面跳，开个运动会什么的，领导讲话也会坐在上面。 台子两侧各有一间独立的说不出来什么用途的平房，乔栋泽指着右侧靠近正门的那个平房说：“那是放体育器材的，我上次还见到里面有哑铃，还有做仰卧起坐的垫子和铅球什么的……” 上体育课如果用到这些器材，老师都会让学生们去搬，乔栋泽进去过，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的仓库呢？” 安琦看了一圈儿，她知道乔栋泽是不住校的，所以藏在宿舍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不要说这种宿舍都是多人宿舍，大家东西多，地方小，不方便放别人的东西，就是有人愿意，恐怕乔栋泽也不愿意。 这孩子从小就有点儿护食儿，自己的东西，除非自己愿意借给别人，否则别人碰一下，他都不乐意。 小时候姐弟两个闹矛盾，多半都是因为安琦无意中碰了或者拿了他的东西，这也是没法子的，两个孩子的玩具混在一起，很多时候大人都不分的，直接拿乔栋泽的玩具来逗她，逗完之后就给她玩儿，她还以为是大人送给她的新玩具，然后那边儿乔栋泽就过来抢了。 以为被抢的安琦难道还能让他，不能，一定不能让小孩子养成抢别人东西的毛病，于是两个你给我来一个小巴掌，我给你来一个小脚丫，等到你啃我脚，我压你胳膊，彼此不分的手，就有大人过来劝架了。 乔栋泽也不哭不告状，就是死死扒拉着自己的玩具在怀里，也就是周霞这个亲妈，一语叫破谁把乔栋泽的玩具拿这儿了啊！ 知道真相的安琦学鸵鸟捂脸，露个后背给大人们，抢弟弟玩具，真是没脸见人了。 这些往事，不知道乔栋泽还记得不记得，但安琦记得清楚，后来大人再拿新的玩具来哄她，她就不敢碰了，万一再是乔栋泽的呢？ 因此，她小时候还得了夸赞，什么“恋旧”，什么“文静”之类的，都是从那时候起的。 “在哪儿。” 乔栋泽嘿嘿一笑，指向了左侧的平房，比起右侧那个还能见到阳光的平房，左侧这个就是真的完全不见日光了，正好隔墙又有一棵大树，树木的枝叶茂密，把这一片儿隐蔽得，地面上都是一片少人踩踏的青苔。 何美看了一眼这个平房的大小，给乔栋泽比了一个大拇指，“你怎么占据的啊？你们学校老师不说，他们都不用吗？” “这里可是我们学校最阴的地方，平常都没人来，门上的锁子都锈死了，还是我给换了新的，那可不就我在用了？” 乔栋泽回答得理所当然，现在的学生总是被老师指派着做一些事儿，平常的打扫卫生就不说了，像是换新桌椅搬来搬去，或者搬书本教辅书试卷之类的，也会找些年龄大点儿的学生过来当劳力。 男生们还都挺乐意干，难得有个光明正大不上课的机会，在别人都在教室里安静学习的时候，他们就跟得了特权一样跑上跑下，很有些逍遥自在的感觉。 乔栋泽就是最积极的那个，也因此跟一位库管老师混熟了，知道那个库房没人用，就找了个借口跟老师说那锁坏了，自己正好有一个新的，直接换上了。 老师也是粗心大意，也没多问两句，连钥匙都忘了跟他要，让乔栋泽白得了一个秘密基地。 “我还准备了一把钥匙，想着他要我就给他，他也没说，我就直接自己收着了。” 乔栋泽笑着带安琦和何美过去，今天是休息日，除了住宿的学生还会进出之外，就没什么人了，他带着两人经过门卫前面的时候，对方低着头看报，都没多看他们一眼。 门禁松成这样，也是让安琦有些意外了。 乔栋泽打开门，门一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安琦和何美都打了个寒颤，“怎么这么冷？”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学校最阴的地儿，以前死过人的，看，就在那里，吊死的……” 乔栋泽指了一个窗前的位置说着做了一个翻白眼吐舌头的吊死鬼模样，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绳圈儿在窗前悬着，像是吊过什么一样，拉出来的圆圈儿像是一张椭圆脸。 “啊——”何美惊呼一声，大白天，硬是被吓出一声冷汗。 “哈哈……哈哈……”乔栋泽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的，安琦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儿笑意，安慰何美，“听他骗你，要是真这样，他肯定也不敢进来。” 何美反应过来，怒瞪乔栋泽，“好啊，敢戏弄我，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就要上去拍打乔栋泽，乔栋泽拉着安琦的手转圈儿躲，他腿长反应快，明明圈儿不大，硬是让何美碰不到他，安琦被扯得摇晃，成为两人的中心点可真不是好玩儿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闹了，不是说好要我们帮忙的吗？快点儿，我袋子都带来了。” 安琦安抚着，先把何美劝住，何美轻哼一声说：“我是当姐姐的，不跟弟弟一般见识。” “承让，承让。” 乔栋泽如同武林大侠一样拱拱手，不是很标准的动作，但他做得利落潇洒，想来也没少学古装电视剧里面的姿势。 往里走两步，他又说：“我也没骗你们，就是有这样的传说，说的是个女学生，被老师欺负了，就在这里，然后就上吊死了，因为平常没人来这里，尸体臭了才被发现，头都掉在地上了，差点儿被当做拖布头……”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吓死人了。” 何美摩挲着胳膊，总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房内昏暗，唯二的两扇窗户都朝西，并不见阳光，高高的小窗外能够看到主席台，因为玻璃上的灰吧，灰蒙蒙的，不是很清楚，就是一扇玻璃稍微明亮些，却能看到手划过灰尘的痕迹，反而更有些可怕，像是有什么人曾经在挣扎着想要抓破玻璃似的。 不敢再想，安琦转而看向房内的摆设，真的就是一个仓库，废旧的桌椅上不知道积了多少的灰尘，缺胳膊断腿儿的残破桌椅恐怕卖木料都没人要，不少桌椅上面还有乱七八糟的划痕，可能是学生用小刀划的。 地上是简单的水泥地面，角落里放着棉絮都露出来的破垫子，那棉絮都成了灰黑的，看起来就很脏。 靠近门口的位置，就在那绳圈儿小窗户不远的地方，就是乔栋泽放废品的地方了，都是旧书本之类的东西，一沓一沓的，整整齐齐被捆好了，最高的到人膝盖高，最低的也在小腿位置，不多，六沓，聚在一起，高低错落竟像是个小台面了。 乔栋泽往上面一坐，拍着旁边儿的一沓，灰尘往上飘，他就像是没看到一样，浑不在意，冲何美和安琦炫耀：“怎么样，这可都是我积攒的。” “这么多，这得买好几十吧。” 何美顾不得害怕了，转移了心思，看着这些废品，暗自估价。 乔栋泽摆摆手：“卖不了那么多，他们收废品的贼着呐，总是给我压价，就上次跟你们去的那个收购站还行，可惜，那人死了。” 他说到这个，何美精神了：“你也听说了，你说他是怎么死的啊，也不知道警察破案没有……唉，李雅到现在都没找到，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儿……” 说着说着，何美的情绪就有点儿低落，安琦安慰了两句：“别怕，林灵都没事儿，李雅肯定没事儿的。” 完全没什么逻辑的两件事，这样扯到一起说，安琦自己都不信能安慰多少，何美却缓过来了，主动说：“没事儿，她那么能干，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想到李雅胳膊上的烟头烫伤，还有刻字的痕迹，安琦又沉默了，她应该没事儿吧。 说到这里，又不由得想到王老师那个人，他最后的罪名竟然不是很重，理由就是没有造成人身伤害，乔溪曾提过一句，好像是王老师狡辩说自己就是找个模特画画，药物控制纯粹是为了帮助模特更好地维持姿势。 安琦还想再问，却没办法获知这方面的消息了，乔溪不许她再去回忆那些事情，也不让她多打听，好像回忆都会造成伤害似的，而何美的消息来源，显然也不包括警局内部，反正，她是再没见过王老师，也许还是被判了刑，关监狱了？ 而林灵，再也没有去上兴趣班了。 不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画画。 第 34 章 卖废品2 袋子在外面兜一下, 一摞摞就书本就被拖到了校门外面，乔栋泽已经在上锁的后门那里放了一辆借来的三轮车。 他翻着铁门出去, 直接在三轮车上坐定, 等着安琦和何美从另一个大门那里绕出来，然后她们两个就坐上三轮车，跟那些旧书本在一起, 被乔栋泽拉走。 “拉好绳子啊，不然摔了可别怪我。” 乔栋泽提醒着, 等到安琦和何美做好之后就猛地往前骑起来。 何美随之晃了一下, 赶忙拉近了那条绳子，脸上还带着笑：“我还没坐过三轮车呐，你从哪儿搞来的车子啊？” “没想到你还会骑三轮车。” 安琦这话却是想到曾有一个理论，说是自行车骑得好的人, 未必能够骑得好三轮车, 没想到乔栋泽骑得有模有样。 “我什么不会啊！” 乔栋泽吹了一句，又开始回答何美的话，“跟同学借的, 他姥爷的车子，拉个货什么的。” 何美听了也没细问，这年头，有些人家是会用三轮车拉东西的，比自行车好用, 载重也多。 “你是要去哪个废品收购站啊，上次那个，恐怕去不了了。” 除了命案，那个废品收购站恐怕要关门吧，何美说起自己姥姥买菜都要绕着那条巷子走, 说是已经过巷子口就感觉到阴风阵阵。 “那儿本来就是个风口吧。” 安琦回忆着说。 “哎，说这些没用，我姥姥最是迷信，以前还信过保家仙，你们知道吧，就是什么狐大仙的。” 何美说着还拉着眼角形容了一下狐狸眼那种特有的狭长感，她的眼睛本来就不大，又是单眼皮，这样做动作的时候，简直像极了狐狸。 安琦忍不住笑，何美误会了，拍她一下，“笑什么，你没见过，可真了！” 她跟安琦说起了自己小时候跟姥姥长见识的事情，还说后来这事儿被她妈知道了，就不让她再跟姥姥去那些地方，连她爸对此也很抗议。 为此，那段时间她都没有怎么去姥姥家。 “我跟我姥姥关系可好了，他们忙不过来，都把我往姥姥家塞，让我不跟姥姥好，怎么可能。” 何美的姥姥只有何母一个女儿，对何美，那更是从小就疼成了眼珠子，轻不得重不得的，只不过老人爱护孩子的方式跟年轻人是不同的，尤其老人会有些陈旧的思想，连何母都不能接受，这才有了给何美的禁令。 安琦很是成熟地说：“他们肯定也不是说不让你跟姥姥好了，而是说让你分辨其中对错，不要盲从。” “知道了，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吗？你这口气，怎么跟我妈似的。” 何美抱怨了一句。 乔栋泽骑着车子，不好回头，听到这话，迎着风就说：“那可不，我姐最爱教育人了，你可千万别给她机会，不然就是好一通啰嗦。” 听他这样说，安琦不客气地在他背上来了一下，“说什么呐，我什么时候啰嗦你了，难道我还不该督促你学习了？” “督促，督促，那都是姐姐爱我！” 乔栋泽见风使舵得快，他这样说，阴阳怪气地，说完自己先笑了，何美也跟着笑，还说安琦，“就在你弟弟面前活泼点儿，往常看你都跟木头人似的……” 说说笑笑一阵儿，乔栋泽才想起何美那个问题，跟她们说：“也是巧了，我上次从那里跑回来的时候，路上经过一个，进去问了问价，人家一开始给我的就是实价，我就说好卖给他们了。” “那还不错。” 何美说了一句，又问大家是怎样的路线跑的，当时情况混乱，可谓是四散而逃，她都没怎么注意别人的情况，这会儿复盘，还觉得有点儿小刺激。 就好像上次王老师的事情，当时吓得不轻，这会儿想来，也觉得莫名兴奋，愿意说一说，她说得带劲儿，都没留意到安琦给她使眼色。 “啊，我姐还被绑架了？” 乔栋泽仿佛在听故事似的，脚下都忘了蹬，三轮车突兀地停了一下，把何美给晃了一下，再看安琦，安琦无奈一笑：“反正当天就回来了，就没跟他们说，兴师动众的，像是多大事儿似的。” 没有出人命，林灵也只是受惊居多，现在回想，的确不是多大的事儿。 “那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我还能给帮忙。” 乔栋泽有点儿小不满，好像传奇故事之中缺了自己一个似的。 何美催着他继续蹬车子，说：“用不着你，那个蔡重康就够了，我听说，上次火灾，也是蔡重康救的你，救命之恩，嗯？” 看着何美故意递过来的眼色，安琦无奈摆手：“你想多了，他就是我邻居，没别的事儿。” “啊，我说什么了吗？你想到什么了，怎么还有别的事儿了？”何美一副“被我抓到了”的样子，弄得安琦有点儿哑口无言，忍不住都要怀疑，难道蔡重康真的喜欢自己，被何美看出来了？ 不得不说，何美在这方面是很有点儿敏锐的，班上的好几对儿隐秘的恋情，都是她发现的，至于因为回家的时候顺路，然后偷偷跟着观察什么的，安琦绝对不承认自己还做过这样的事。 见安琦说不出话来了，何美就开始盛赞蔡重康，“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慌了神儿了，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来来回回就跟着他跑，看到王老师被警察叫走问话，看到他砸窗子，我都吓了一跳，还想着拦他，没想到……” 一般人也没办法如同蔡重康那样果决，若是砸了玻璃窗，在里面找不到人，怎么办？ 哪怕知道王老师可能有不对劲儿，却也不敢保证一定是他，警察都没决断下来的事情，蔡重康怎么敢。 “那种人，叫什么老师，就是个人渣。” 乔栋泽呸了一声，很是瞧不上的样子，话题随之又扯了开，说起了乔栋泽学校的某些老师的做派不妥当，“……尽得着女生欺负，也就是我没抓到现行，不然看我不揍他。” “就是抓到了，也要找大人来处理，你可不能莽撞上去，不然对方是老师，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你理亏……”安琦连忙告诫，帮助别人也要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 在这一点上，她恐怕永远没有少年人的那份热血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 何美赶紧打住，说起了夏季运动会的事情，这也算是老传统了，每年两次运动会，一次夏季，一次秋季，都挺热闹的。 或者说被迫热闹，一群人在操场上按照班级的顺序坐着，作为参赛选手的自然不必说，要等着好好表现，而作为观众的就有点儿惨，老师点名不说，不许大家乱走，还要写什么加油鼓劲儿的小段文字，真的是都分不出眼神去看运动场。 一说到这个，不仅安琦有一肚子苦水要说，何美也有，作为学习成绩还不错，尤其语文成绩不错的她们两个，几乎每次都要被老师点名写那些加油鼓劲儿的词儿，真的是词穷了。 乔栋泽就笑，笑得幸灾乐祸：“谁让你们学习好，你看，老师从来就不找我。” “是啊，你是参赛的。” 安琦回了一句，但凡是男生，在运动会这种大项目上都是被盯着一定要报项目的，总之是省不了劳动一场。 “参赛不累啊！要我说，你们也该跑跑动动，不然下次有什么事儿，真的是被人捉小鸡一样，一捉一个准儿。” 乔栋泽这话明显就是说安琦的，安琦撇嘴，“你还想着有几个下次啊！我就不能不遇到这些事儿吗？” 何美在一旁听着姐弟两个互相排揎，忽而扳着指头算了算，一本正经地说：“安琦，不然你去拜拜吧，我姥姥说有家庙特别灵验。” “你姥姥不是信保家仙的吗？”乔栋泽好像听出了漏洞，问了一句。 “人家搬家了啊，那只能去寺庙了，总要有个地方吧。”何美回答得很是自然，自然到让安琦忍不住噗嗤笑了，这算是哪个方便信哪个吗？ 这一次卖废品没什么波折，乔栋泽上次问好了，这次连价都不用讲，直接让人称了东西算了钱，转手就把钱塞到口袋里了，只拿出一张来请何美和安琦吃了雪糕。 “我就知道，帮忙都是免费的。” 何美这样说，却也没有不满，见到乔栋泽要抢她雪糕，连忙直接塞到嘴里，扬着下巴得意，被乔栋泽直接抽出雪糕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巴都没闭上，乔栋泽笑着又把雪糕塞到她嘴里。 反应过来的何美给了他一个白眼，“幼稚！” 安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两人半斤八两，都是差不多的幼稚。 “走吧，拉你们回去！” 乔栋泽骑上三轮车，很有点儿意气风发的样子，等到何美和安琦上了车，他一边骑着一边喊：“卖破烂了，卖破烂了——” 何美气得，直拍他后背，“说谁破烂呐！” “哈哈……”安琦忍不住笑起来，也跟着何美一起拍乔栋泽，拍得他故意把车子拧得东倒西歪，一路蛇形走位。 第 35 章 新朋友 星期一, 课间。 自上次觉得孙烨古怪之后，安琦就不怎么想跟他打交道，可同桌的位置到底不是能够轻易换的, 若是找老师调座位, 还要想个合适的理由不说, 可能还会让孙烨知道，显得……不太好。 想来想去, 安琦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课间的时候尽可能在外面待着，上课铃响之前坐回教室, 哪怕是同桌，上课也不可能说多少话, 做出好好学习，认真听课的样子来，也能减少交集。 何美知道她的心思, 就专门每个课间都来找安琦出来溜达, 两人不一定一直在一起，出了教室门走不多远就分开, 安琦就自己在小花坛附近溜达, 欣赏一下学校的景色。 他们学校也有个操场，方便开运动会的那种, 只不过这个操场是和隔壁小学通用的, 不是上课的时间, 打个篮球, 男生们都要提前占地方。 “安琦——你是安琦吧！” 安琦正在沿着学校院墙附近走动，突然觉得有一道阴影罩过来，抬头一看, 是个不认识的男生，他穿着的校服是他们学校的，但明显有点儿不合身，还是秋季外套。 “你是……”安琦有些迟疑，她好像从不认识这个男生。 虽有点儿迟疑，却没多少警觉，今天她的幸运值是“2”，这是一个很保险的数字，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的态度就显得很放松，放松到让男生露出些探究的神色来，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安琦只觉得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暴露在男生眼中一样，语气不由带了两分羞恼：“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啊，你别误会，我是有点儿事儿想要问你，也不止你，不过先碰到你了，就先过来跟你聊聊。” 男生连忙解释，他的长相普通，笑容却清爽，气质也干净，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一看就是高年级的学长，莫名有那么点儿成熟魅力。 可是这话，听起来就更让人误解了，这时候男生追女生，表白都不会直接说“我喜欢你”，而是把人找到一边儿聊聊什么的。 安琦的容貌继承了乔溪，温柔似水，一双眼又生得极好，似平湖生烟，星河起雾，看似黑白分明的清澈见底，却又似有一层轻愁笼罩，若美人轻纱，情思缱绻。 轻轻地把人一瞟，便似千言万语，容人慢慢领悟。不是有心撩人，只眼儿媚罢了。 此刻她微微蹙眉，那男生就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可恶之事，实在是不应该这般冒失，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我是叶希伦，不是你们学校的，”虚了一下眼神儿，很快正色，“我来就是想要问问，13日那天，你们是不是去过广平路的废品收购站？” “广平路？”安琦想了一下，她没留意路名，又打量了一下男生，总觉得对方突然来问这个有点儿奇怪。 似乎理解了她目光之中的意思，叶希伦连忙解释说：“我以后是要当警察的，这不提前熟悉一下案子……我跟周围的居民打听了，当天有些乱，是有几个学生来卖过废品，我又找人问了好久，才知道你们……” 如今路面上还没有多少监控，尤其是那种巷子里面的房子，更是不会有什么人盯着，她们去的时候又是上午，总共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因为那个瘦高个男人的出现，很快就卖了废品出来了。 那时候路上也没什么人，能够被人看到，是他们吃了饭又回去的时候吧。 “你是怀疑那个命案跟我们有关？” 安琦很快想到了这点，为此有些不快，无论是谁，被这样怀疑总是会不高兴的。 “不是，我是想，也许你们当天看见了什么，知道点儿什么，能够给我提供一点儿线索。” 叶希伦很诚恳地希望安琦能够把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我没……” 安琦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何美的声音，回头看，她跟朋友告别，飞快地跑过来，拉着安琦的手，戒备地看着叶希伦这个陌生人。 “这是谁？你朋友？” 何美问安琦，充满怀疑，她最了解安琦了，人缘儿还不错，但朋友，恐怕没有几个。 “才认识的，他叫叶希伦，说是想要查命案的，就是上次的废品收购站那个……” 那件案子的后续，安琦无从关注，突然有这么一个人冒出来，似乎也可以多问两句，想到这里，她的介绍也留了情，变相给说了两句好话，“他想要抢在警察前面找到凶手是谁。” 这种少年侦探的剧情，说起来，莫名多了些熟悉感，让安琦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于是眸中似也藏了两分笑意，虚幻映衬现实，感觉挺奇妙的。 不过，能够带着记忆再活一生，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奇妙的事情了，再有什么少年侦探，也不奇怪。 如果哪一天，有人告诉她，她不是穿越了一个真实世界，而是穿越到一本之中，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更不会怨怪。 “你还以为自己比警察还厉害啊！” 何美上下打量着叶希伦，用一种说不上是羡慕还是期待的语气说了一句，不等多说，就听到预备铃声，连忙拉着安琦就跑，跑了两步回头冲他说：“你要是真想知道什么，等我们放学再说啊！” 安琦顺着何美的脚步，一同往教学楼跑，何美回头的时候，她也回头看了一眼叶希伦。 叶希伦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高声应着：“好啊，我在校门口等你们。” “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他什么啊？” 安琦为此有点儿苦恼。 “谁知道他要知道什么啊，等见了再说，认识一个朋友，还是自己送上门的，挺新鲜。” 在交友上，何美一向比较主动，见到哪个长得好看的女生还会主动搭讪，但反过来被人搭讪，就比较少了，通常很难有人快她一步，掌握主动性。 放学后，两人结伴而行，还没走出校门，就看到了外头站在马路牙子上向她们招手的叶希伦。 他身材修长，笑容可亲，大哥哥一样的人物，安琦留意到，有不少走出校门的女生都在小声询问他是谁，等谁的。 这个年龄的中学生，对异性的好感简直是一触即发，哪怕长得不够帅气，只要某些方面具有优点，哪怕是身高，也会有人喜欢。 “哈，你还真等着了，你都不用上课的吗？” 何美很是主动地迎上去，自来熟一样询问着。 “我今天请假了，专门过来问你们的，可不能让我爸知道，要不然……”叶希伦故意做出一脸苦相来，好像会因为不告知家长的请假有什么惩罚一样。 何美忍不住笑，就连安琦也为这言语之中的苦恼而笑了一下。 叶希伦没有马上说起正题，而是问了她们，“那个是你们朋友吗？他一直在看这里。” 何美和安琦回头看，是孙烨。 孙烨的距离有些远，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见到两人回头，故作无事一样跟身边一个男生说话，好像刚才不是他往这里看一样。 但他的掩饰太不到位了，一眼就被看穿了。 何美皱眉：“不理他，他是安琦的同桌，那天……咱们找个地方说吧，我跟安琦觉得他有些奇怪，你要是调查，可以先查查他。” 听到何美说后半句的时候，安琦就觉得有些不好，拉了拉她，却还是来不及，听着她把话说完了。 “拉我干什么，本来就是嘛，我这也不是背后说人坏话，你不是也觉得奇怪吗？” 何美一句话就把安琦给“卖”了，面对叶希伦探究的目光，安琦尴尬地笑，她这不是有点儿怕……万一孙烨知道了，会不会……如果他真的不好的话，会不会报复她们啊…… “那，我请你们吃冰淇淋吧，这附近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家冰淇淋店，咱们可以去坐一坐。” 叶希伦主动提议。 “好啊！”何美从善如流，很是高兴，还问，“哪里有冰淇淋店，我都没留意到，你是经常过来吗？” “那倒不是，就是我习惯记路，走过的地方，都成了脑子里的地图……”叶希伦笑笑，不带炫耀口吻地说了自己的能力，想要当少年侦探，也要有点儿实力才敢这样想，否则，就是真的幻想了。 “啊，是吗？那你可真厉害！” 何美惊叹，她一向善于赞扬朋友，尤其是新朋友，对待新朋友的热情上让安琦很快成为了边角的那个。 安琦也不在意，跟着两人的脚步，一同往前走着，听着何美跟叶希伦对话，基本上就是何美问，叶希伦答，什么家里多少人，在哪个学校上学，几年级，学习重不重，怎么有时间过来查案，还问他怎么找到她们的…… 叶希伦几次想要反问，可几次都快不过何美，最终完全落入下风，不断地回答着何美的问题，直到他把自己家住址都说了，何美才终于稍稍消停点儿，叶希伦很明显地呼出一口气，鼻尖上都多了些细汗。 第 36 章 新朋友 有何美在的时候, 安琦基本上都不用说什么话，安安静静听着，不时点头附和就行了, 何美完全代言, 把 上次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当时大家一通乱跑，方向都不一样, 我也没留意那么多，还是安琦后来和我说的, 她和孙烨竟然还回去了一趟, 孙烨还坚持着非要进去看看，就是看热闹, 也有些太胆大了吧, 他就不怕那些人还在里面，把他给逮住了……” 何美也大胆，不然也不敢一个人到处找朋友去陌生的地方玩儿, 但她的大胆仅限于同龄人之间, 面对大人，尤其是不熟悉的陌生人，总还是会气弱两分。 当然了, 讲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叶希伦听得若有所思, 冰淇淋都顾不得吃，化了的留到手上，才猛然回过神来, 往上面吸溜了两口, 直接把一个小山一样的冰淇淋吸平了，嘴边儿一圈儿奶白色。 “孙烨就是盯着你们看的那个安琦的同桌？” 叶希伦问了一句，见到何美和安琦点头, 嘀咕着，“他的身高……鞋印……怪不得……怪不得……” “有什么说什么，你嘀嘀咕咕什么啊，快跟我们说说，这案子我们也有份儿。” 何美兴趣盎然，破案听起来就是很刺激的事情，能够参与其中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她推了叶希伦一把，没留意轻重，也是因为叶希伦走神，冰淇淋一晃差点儿蹭到身上，他连忙稳住，有几分狼狈，却是回过神来，冲她们笑了笑，说：“我就知道里面有来回走过的脚印，大约就是孙琦的吧。” 他没有说具体的，比如说那个脚印是如何判断年龄和身高的，又是走到哪些地方，以及指纹之类的是否留下，他都没说，但只是这一句，也让何美很是兴奋，追问：“那凶手是他吗？” 见到叶希伦抬头看来，似有两分惊讶，忙补充说：“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他那么小的个子，不可能对上一个大人，那个人，看着还挺高大的，但……” 安琦也在一旁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的，谁好端端会去杀人呢？” 无仇无怨，谁能下那样的杀手，“可能是那个瘦高个吧，他们说到‘药’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药。” “药？” 叶希伦目光锐利，猛然看向安琦，利剑一样，把安琦吓了一跳，微微仰了仰头，“你说什么药？” 安琦咬了一口冰淇淋，凉意入喉，缓了缓，才说：“我们之前躲在窗户下头偷听来着，听到那个瘦高个说什么‘入伙’，什么‘兄弟’，什么‘药’之类的——这跟那个人的死有关系吗？” “说不定就有关系呢？你具体说说，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叶希伦盯着安琦，双眸发亮，像是终于逮到了一条大鱼。 安琦回忆着，复述了一遍，竟是把偷听到的那段对话，一丝不差说了出来，不等叶希伦反应，何美先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一个字都不差。” 她也记得一些，只是大概意思，像是这种一字不错的是绝对不可能，再有安琦学的时候，还努力学出了那种口气来，只是她这样的美少女用那种痞里痞气的语气说话，实在是显得古怪，又让人忍俊不禁，十分想笑。 叶希伦却没笑，再次遗忘了手上的冰淇淋，眼中划过很多思索，结合他已经知道的消息，也许这个命案并不那么简单，因为现场除了那多余的脚印，明显是在人死之后留下来的，这个“药”却是从未出现过，同样从未出现过的还有那个“看着就不是个好人”的瘦高个。 命案发生之后，警察是根据现场残留的证据来寻找线索的，而针对那个废品收购站老板王三的人际关系查找，除了依靠户籍信息记录的那些，还有就是附近邻里的走访。 走访的结果并不理想，一个废品收购站老板，说好听点儿是废品收购站，说不好听了，恐怕就跟垃圾堆一个样，谁愿意跟垃圾打交道呢？ 周围的那些居民，并不希望自己家门口就有这样一个废品收购站，堆积那些脏乱差的废品，总有人说什么夏日蚊虫滋生，又或者是臭气熏天之类的，他们有各种理由讨厌这里，曾经还因为有人往收购站门口扔垃圾，王三跟周围的人闹过矛盾，还曾打过一个老太太。 可以说这个王三虽没什么的大的罪行，但在某些道德层面上，也是劣迹斑斑，跟周围人不合算是普遍现象，大家对他也没什么好话。 自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于是，警方并没有查到这个王三在这里有什么亲戚朋友，要好的兄弟之类的，可如果有“入伙”“兄弟”这样的话，那么，他就必然是有一个团伙的，至少也有两三个兄弟吧。 那么，这个团伙，这些兄弟，是靠什么维生呢？收购废品吗？ 也许这是本分人家的谋生手段，可能够被人杀死，似乎也说明这个王三并不是什么本分人家。 所以，他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加赚钱的买卖呢？ 叶希伦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这也许是警方都不知道的线索，他的眼睛亮亮的，看向正被何美赞美得不好意思的安琦，追问她：“你还记得那个瘦高个长什么样吗？你能画出来吗？” “记得倒是记得，就是不太能画出来。” 安琦迟疑着说了一句，她学的是国画，目前还停留在山水花鸟上面，并未涉及人物，是不可能画出什么素描人像来的。 “你不是学画画的吗？” 叶希伦纳闷反问。 这一问，暴露了他自己，何美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你是不是早就偷偷暗中观察我们了？真的是为了查案，还是为了……” 她的目光落在安琦身上，又看向叶希伦，再落在安琦身上，反复来回两次，安琦瞬间意会何美又在想什么了，拍了她一下：“别瞎想。” 何美唇角却已经勾起暧昧的笑容，像是看穿了叶希伦喜欢安琦的心思一样，似模似样地告诫：“你可别借着查案的名头来追安琦啊，要追你就好好追，这样可是不诚心。” “没有，没有，我没……”叶希伦辩驳两句，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就是习惯了，一不小心就查得多了些……”说到这里，他再次看向安琦的目光之中又浮现出来探究之意，“我就是觉得……” 话没说完，他就自动止住了，何美追问他：“觉得什么，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安琦了？” 她挽着安琦的胳膊，整个人靠在安琦身上，一脸拒绝：“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的。” 随着说话，她把手中的冰淇淋包装“啪”在了桌上，像是甩出了什么似的。 安琦瞬间无语，她想起了最近某部霸总剧情之中的一段儿，因为是第一次出现的这种都市偶像剧，不少人都津津乐道，哪怕是安琦觉得它恶俗，却也耐不住它每次播放的黄金时段都让人无从选择，她也就勉为其难，跟着乔溪一起看，一起笑了。 不等叶希伦反应过来，何美已经笑得歪倒在安琦身上，安琦一边抢救被她扯到的衣领，一边给叶希伦解释：“你别理她，她胡说的，电视剧台词。” 叶希伦闻言放松许多，却还是没理解其中的笑点在哪里，却只能听着何美边笑边解释了两句这一段儿的可笑之处，等到发现叶希伦和安琦都不笑，这才收敛，抱怨两人不配合。 安琦配合地给了一个假笑，目光威胁，再开这样的玩笑，她可要生气了。 何美见好就收，赔笑了一下，问叶希伦：“你是要找到那个人，凭你自己？虽然你找人的能力挺厉害的，但，这也太危险了吧，你打得过他吗？” 叶希伦被问得无语：“我又不是找人打架去了。” “可是你要找到对方，对方肯定不会承认杀人，说不定还要逃跑或者反杀，你不就很危险了吗？你以为谁都是我们这么好说话吗？”何美问得很是自然。 安琦也在一旁点头，少年侦探，听起来很不错，但头脑绝对不等于一切，如果柯南没有武力支持，恐怕早死了八百回了，不是每个犯罪分子都能够在被点破之后乖乖认罪伏法的。 鱼死网破，还不允许人家挣扎一下了？ “我也不是一个人啊，我也有兄弟的。”叶希伦三两口吃完了手中快要完全化掉的冰淇淋，擦了擦手对何美和安琦说，“不然你们高中考到我们学校吧，我们几个兄弟成立了一个推理社，都是爱好破案和推理的……”他看向何美，“我看你想象力不错，应该够资格加入了，至于安琦，你很细心，我很希望你的加入。” “好啊，你这是想要把我们拐到你的学校啊！”何美这样说着，不免又对安琦笑了笑，她像是已经认定叶希伦对安琦有意思一样，却没有再打趣什么。 安琦也不好发作，只是拒绝了叶希伦：“我们学校的高中就很好，离家近，很方便。” 心中默默补充一句，关键是学费还不贵，一个学期几百块，敢信？ 第 37 章 新朋友 第二天放学, 再次见到了叶希伦。 这位新朋友身边儿还站着一个刘海儿过长的男生，几乎遮住眼睛的刘海儿还有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就感觉不健康的样子, 完全不是这时候的主流审美。 “安琦, 何美，这边儿！” 叶希伦招手，把挽着手臂的两个女生叫了过来。 “这是我兄弟赵孟飞，他画画很好，肯定能够通过你们的复述画出那个人的样子。” 叶希伦笑着介绍。 赵孟飞在一旁纠正：“不一定能够画出来, 只能说尽力, 我又没有亲眼见过。” 他这种态度有点儿认真, 莫名有几分好笑, 何美就笑了，安琦也笑, 却被对方认真盯了两眼, 安琦摸了摸脸颊，再看去，那双遮挡在碎发下的眼仿佛又没有在看她。 “我见过你。” 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本来正说着什么的叶希伦和何美都不说话了，对视一眼，才发现赵孟飞是对着安琦说的。 “我？”安琦手指指向自己，有些意外, 看向赵孟飞，她的记忆力同样很好，可是却不记得自己见过赵孟飞。 “嗯。”赵孟飞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让对方想起来，只是在之后坐在那家冰淇淋店里的时候, 摸出自己的本子和画笔来，快速画了一张素描递给安琦。 画面上的女孩儿是安琦，明显十来岁的样子，正弯着腰，很是认真地从地上……捡钱。 在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个硬币在地上，仿佛就那样铺就一条捡钱路似的。 “我看看，我看看。” 何美凑过来，看到画面，不由噗嗤一笑，她也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天好奇怪的，一个个一毛钱的硬币就那样隔一段距离一个，然后你捡了一路，总共两块钱。” “嗯，还有个五毛钱的硬币，我是先看到那个才开始捡的。” 安琦补充说明，这样别开生面的捡钱在她的经历之中也是少有，而且都是硬币，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了游戏厅老板的钱袋子之类的。 不过两块钱，也算是幸运值为“1”或“2”时的常规操作了。 只不过这个钱数似乎上限在逐步提升，以前安琦捡钱最多就是五毛硬币，后来最多能到五块钱，也是一笔不错的小收入了。 “我还以为那段路没人，就我一个在捡呐。”安琦说着看了一眼赵孟飞，他当时是站在哪里的？ 赵孟飞：“车子停在旁边儿，我看了一会儿。” 叶希伦适时插话：“你们不知道，只要是赵孟飞见过的，他都能画下来，所以我才说，有他在肯定没问题，我们推理社一向人才济济，等到将来我们进了大学，就立志成为最大的推理社团，你们要不要提前加入，咱们还可以考一个大学。” 安琦觉得叶希伦应该适合干推销，推销起自己的梦想来，真的是很鼓动人心，何美已经有些意动，拉了拉安琦的衣袖，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如果能够考同一所大学的话。” 安琦回答得很保守，不可能为了一个社团就考某个大学吧。 “没关系啊，就算不是一个大学，也可以跨大学加入同一个社团啊！我一定会把推理社办成最大的社团，所有大学都参与也可以的那种。”叶希伦说起梦想的时候，眼中都有光。 “听起来很不错啊，要是那样，我和安琦也参加。” 何美说着，又拉了安琦一下，无声怂恿她同意，安琦笑了一下：“很有意思的样子，挺好的。”算是默认了参加。 赵孟飞似乎已经很熟悉叶希伦想要说的那些了，没给他机会继续说，翻过那一页素描，重新拿起了画笔，“你们说吧，我快点儿画，尽量不要耽误你们回家的时间。” “好，我先说。” 何美很是积极地回忆瘦高个的样子，给赵孟飞叙述，随着她的叙述，赵孟飞也开始勾画，安琦也在一旁补充，她们两个互相印证着，让赵孟飞画出了一副十分逼真的人像。 “真的很像了，就是这样。” 安琦最后肯定，目光看向赵孟飞的时候还有点儿小羡慕，这种素描功底，好赞啊！ 只不过看着别人是举重若轻，自己画，恐怕……果然还是国画好，水墨山水，留白充足，凸显意境，她会认真学的。 “你不准备去找孙烨吗？我都留意一天了，也没见到你来找他。”何美想到孙烨的事情，询问叶希伦。 “既然知道是谁，就不着急找了，我总要为你们考虑一下，不把你们暴露出来嘛。”叶希伦这样说，仿佛很真诚，十分为朋友着想，然而安琦直觉他说的是假话。 说不定人家已经找过了或者怎样，没有必要对她们说而已。 叶希伦找上她们是为了查案，但在说过这些之后，话题就绕到了自己的推理社上，说明自己对推理社的种种构想。 “我们推理社每个学期都有活动的，可以选择性参加，正好最近的活动就是查这个案子，能够快速找到你们，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既然你们加入了，不如也来查这个案子？” 叶希伦见到两人神色犹豫，又笑着说，“不想查也没什么的，总不能占用你们的学习时间，只是刚好你们那天见过受害者，我觉得，也许你们也想知道谁是凶手。” “想是想的，但这种事，有些太危险了吧，我妈不让我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何美委婉拒绝，为了说明自己为什么拒绝，她还说了安琦上次被王老师绑架的事情，还有至今消失不见踪影的李雅。 “我妈说，女孩子在外面要多留心，毕竟现在这个社会上坏人的脸上又不刻字，我觉得挺对的，像是那个王老师，明明长得很不错，还是老师呐，画画也好，可怎么就……” 何美的神色无限惋惜，似乎是某种本能，三观总是容易跟着五官跑，因为外貌好而更容易获得的好感，在这种时候让人对着坏人都恨不起来，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王老师的绑架并未造成身体上的伤害，连安琦本人对此都不在意了，何美也就毫无负担地表现出自己的惋惜之情。 “啊，还有绑架案，失踪案，不是一个人做的吗？”叶希伦一下子精神起来，完全没理解到这个故事的重点是说明她们不参与危险，反而希望从她们口中知道更多的消息。 何美也不负众望地告诉了他更多的内幕消息，连带着蔡重康这个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也说了。 “蔡重康？”叶希伦摸着下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是听过，你上次还希望拉他入社，没成功。”赵孟飞补充了一句，一脸满足地用小木板挖着冰淇淋送到口中。 巧克力冰淇淋的滋味儿真的是独树一帜，区别于其他的甜腻，给人不同的感受。 “啊，是那个人啊，看着不爱说话，没想到还是热心肠。”叶希伦恍然大悟着，终于想起来蔡重康是哪个了。 “他人是挺不错的，算上上一次，救了安琦两次，上次火灾，也是他把安琦救出来的，就是他父母，没跑出来……” 何美说起这个是真的很遗憾了。 安琦多看了她两眼，对何美爱说自己的事情，她并不觉得意外，但这么频繁地说到蔡重康，还有说起来的时候脸上那兴奋的红晕，她该不会是喜欢蔡重康吧？ 对了，之前她还问起过两回，听到蔡重康如今不在隔壁住，她的脸上还有点儿失落。 安琦越发怀疑，却没直接问，她估计自己问了何美也不会承认，现在的老师和家长对早恋那是严防死守，生怕她们这样的年龄想不开去结婚怀孕，据说某些比较乱的学校，咳咳，李雅那个，就有女生因为肚子大了，直接不上学去结婚了。 难以想象那到底是怎样的混乱情况，安琦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然而最离谱的是还有女生都不知道自己怀了谁的孩子，被家长闹到学校里，那几个男生都受了批评，有个男生家长比较讲理，就直接让他负责了。 可能是大部分人的观念还没转变过来吧，乔姥姥那一辈儿人，结婚就很早的。 “火灾……绑架……”赵孟飞嘀咕着，看了安琦一眼，这是什么多灾多难的经历啊！与之相比，那落在画面上，让他印象深刻的捡钱事件就显得不那么夸张了。 不，还是很夸张。 叶希伦皱着眉，他更敏锐一些，迅速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怎么会有人不救父母而先救邻居呢？就算是暗恋的女生，也不至于这么……” 为了心爱的女生不要父母的性命？他回忆着蔡重康的样子，没有那么偏激啊，所以，为什么呢？ “你还记得他当时是从哪里救你的吗？我的意思是，他是从自己家跑出来再去救你的，还是从外面回来先去救你的？”叶希伦问安琦。 安琦咬着下唇，抱歉地说：“我只记得他是从门外冲进来的，别的，都不记得了。” 不瞒你说，我也有类似的疑问。 37 第 37 章 新朋友 第二天放学, 再次见到了叶希伦。 这位新朋友身边儿还站着一个刘海儿过长的男生，几乎遮住眼睛的刘海儿还有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就感觉不健康的样子, 完全不是这时候的主流审美。 “安琦，何美, 这边儿！” 叶希伦招手，把挽着手臂的两个女生叫了过来。 “这是我兄弟赵孟飞，他画画很好，肯定能够通过你们的复述画出那个人的样子。” 叶希伦笑着介绍。 赵孟飞在一旁纠正：“不一定能够画出来, 只能说尽力, 我又没有亲眼见过。” 他这种态度有点儿认真，莫名有几分好笑, 何美就笑了，安琦也笑, 却被对方认真盯了两眼，安琦摸了摸脸颊, 再看去，那双遮挡在碎发下的眼仿佛又没有在看她。 “我见过你。” 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本来正说着什么的叶希伦和何美都不说话了, 对视一眼，才发现赵孟飞是对着安琦说的。 “我？”安琦手指指向自己, 有些意外，看向赵孟飞，她的记忆力同样很好，可是却不记得自己见过赵孟飞。 “嗯。”赵孟飞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让对方想起来，只是在之后坐在那家冰淇淋店里的时候, 摸出自己的本子和画笔来，快速画了一张素描递给安琦。 画面上的女孩儿是安琦，明显十来岁的样子，正弯着腰，很是认真地从地上……捡钱。 在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个硬币在地上，仿佛就那样铺就一条捡钱路似的。 “我看看，我看看。” 何美凑过来，看到画面，不由噗嗤一笑，她也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天好奇怪的，一个个一毛钱的硬币就那样隔一段距离一个，然后你捡了一路，总共两块钱。” “嗯，还有个五毛钱的硬币，我是先看到那个才开始捡的。” 安琦补充说明，这样别开生面的捡钱在她的经历之中也是少有，而且都是硬币，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了游戏厅老板的钱袋子之类的。 不过两块钱，也算是幸运值为“1”或“2”时的常规操作了。 只不过这个钱数似乎上限在逐步提升，以前安琦捡钱最多就是五毛硬币，后来最多能到五块钱，也是一笔不错的小收入了。 “我还以为那段路没人，就我一个在捡呐。”安琦说着看了一眼赵孟飞，他当时是站在哪里的？ 赵孟飞：“车子停在旁边儿，我看了一会儿。” 叶希伦适时插话：“你们不知道，只要是赵孟飞见过的，他都能画下来，所以我才说，有他在肯定没问题，我们推理社一向人才济济，等到将来我们进了大学，就立志成为最大的推理社团，你们要不要提前加入，咱们还可以考一个大学。” 安琦觉得叶希伦应该适合干推销，推销起自己的梦想来，真的是很鼓动人心，何美已经有些意动，拉了拉安琦的衣袖，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如果能够考同一所大学的话。” 安琦回答得很保守，不可能为了一个社团就考某个大学吧。 “没关系啊，就算不是一个大学，也可以跨大学加入同一个社团啊！我一定会把推理社办成最大的社团，所有大学都参与也可以的那种。”叶希伦说起梦想的时候，眼中都有光。 “听起来很不错啊，要是那样，我和安琦也参加。” 何美说着，又拉了安琦一下，无声怂恿她同意，安琦笑了一下：“很有意思的样子，挺好的。”算是默认了参加。 赵孟飞似乎已经很熟悉叶希伦想要说的那些了，没给他机会继续说，翻过那一页素描，重新拿起了画笔，“你们说吧，我快点儿画，尽量不要耽误你们回家的时间。” “好，我先说。” 何美很是积极地回忆瘦高个的样子，给赵孟飞叙述，随着她的叙述，赵孟飞也开始勾画，安琦也在一旁补充，她们两个互相印证着，让赵孟飞画出了一副十分逼真的人像。 “真的很像了，就是这样。” 安琦最后肯定，目光看向赵孟飞的时候还有点儿小羡慕，这种素描功底，好赞啊！ 只不过看着别人是举重若轻，自己画，恐怕……果然还是国画好，水墨山水，留白充足，凸显意境，她会认真学的。 “你不准备去找孙烨吗？我都留意一天了，也没见到你来找他。”何美想到孙烨的事情，询问叶希伦。 “既然知道是谁，就不着急找了，我总要为你们考虑一下，不把你们暴露出来嘛。”叶希伦这样说，仿佛很真诚，十分为朋友着想，然而安琦直觉他说的是假话。 说不定人家已经找过了或者怎样，没有必要对她们说而已。 叶希伦找上她们是为了查案，但在说过这些之后，话题就绕到了自己的推理社上，说明自己对推理社的种种构想。 “我们推理社每个学期都有活动的，可以选择性参加，正好最近的活动就是查这个案子，能够快速找到你们，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既然你们加入了，不如也来查这个案子？” 叶希伦见到两人神色犹豫，又笑着说，“不想查也没什么的，总不能占用你们的学习时间，只是刚好你们那天见过受害者，我觉得，也许你们也想知道谁是凶手。” “想是想的，但这种事，有些太危险了吧，我妈不让我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何美委婉拒绝，为了说明自己为什么拒绝，她还说了安琦上次被王老师绑架的事情，还有至今消失不见踪影的李雅。 “我妈说，女孩子在外面要多留心，毕竟现在这个社会上坏人的脸上又不刻字，我觉得挺对的，像是那个王老师，明明长得很不错，还是老师呐，画画也好，可怎么就……” 何美的神色无限惋惜，似乎是某种本能，三观总是容易跟着五官跑，因为外貌好而更容易获得的好感，在这种时候让人对着坏人都恨不起来，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王老师的绑架并未造成身体上的伤害，连安琦本人对此都不在意了，何美也就毫无负担地表现出自己的惋惜之情。 “啊，还有绑架案，失踪案，不是一个人做的吗？”叶希伦一下子精神起来，完全没理解到这个故事的重点是说明她们不参与危险，反而希望从她们口中知道更多的消息。 何美也不负众望地告诉了他更多的内幕消息，连带着蔡重康这个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也说了。 “蔡重康？”叶希伦摸着下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是听过，你上次还希望拉他入社，没成功。”赵孟飞补充了一句，一脸满足地用小木板挖着冰淇淋送到口中。 巧克力冰淇淋的滋味儿真的是独树一帜，区别于其他的甜腻，给人不同的感受。 “啊，是那个人啊，看着不爱说话，没想到还是热心肠。”叶希伦恍然大悟着，终于想起来蔡重康是哪个了。 “他人是挺不错的，算上上一次，救了安琦两次，上次火灾，也是他把安琦救出来的，就是他父母，没跑出来……” 何美说起这个是真的很遗憾了。 安琦多看了她两眼，对何美爱说自己的事情，她并不觉得意外，但这么频繁地说到蔡重康，还有说起来的时候脸上那兴奋的红晕，她该不会是喜欢蔡重康吧？ 对了，之前她还问起过两回，听到蔡重康如今不在隔壁住，她的脸上还有点儿失落。 安琦越发怀疑，却没直接问，她估计自己问了何美也不会承认，现在的老师和家长对早恋那是严防死守，生怕她们这样的年龄想不开去结婚怀孕，据说某些比较乱的学校，咳咳，李雅那个，就有女生因为肚子大了，直接不上学去结婚了。 难以想象那到底是怎样的混乱情况，安琦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然而最离谱的是还有女生都不知道自己怀了谁的孩子，被家长闹到学校里，那几个男生都受了批评，有个男生家长比较讲理，就直接让他负责了。 可能是大部分人的观念还没转变过来吧，乔姥姥那一辈儿人，结婚就很早的。 “火灾……绑架……”赵孟飞嘀咕着，看了安琦一眼，这是什么多灾多难的经历啊！与之相比，那落在画面上，让他印象深刻的捡钱事件就显得不那么夸张了。 不，还是很夸张。 叶希伦皱着眉，他更敏锐一些，迅速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怎么会有人不救父母而先救邻居呢？就算是暗恋的女生，也不至于这么……” 为了心爱的女生不要父母的性命？他回忆着蔡重康的样子，没有那么偏激啊，所以，为什么呢？ “你还记得他当时是从哪里救你的吗？我的意思是，他是从自己家跑出来再去救你的，还是从外面回来先去救你的？”叶希伦问安琦。 安琦咬着下唇，抱歉地说：“我只记得他是从门外冲进来的，别的，都不记得了。” 不瞒你说，我也有类似的疑问。 38 第 38 章 运动会 安琦他们学校的运动会只有一天, 一整天都不用上课，大家搬着板凳坐在操场上留出来的“观众席”位置，普通的操场, 没有太好的观看位置，坐在后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当然，前面也看不到太多。 本来班主任让他们按照在教室的座位坐, 可是同桌不意味着关系好，总还有更好的，于是私下里换位置的事情层出不穷，也就是运动会刚开始, 领导江湖的时候, 现场能够安静一些。 “每年这时候都是这么热，我就希望能够下雨。” 安琦并不参与任何项目，很是旁观者清地希望着, 她是真的不喜欢太热的天气, 好像整个人都要被蒸发了一样。 “下雨就不好跑步了, 看，那是三班的李慧, 她……穿得也太……”何美坐在安琦身边儿, 指着远处一个穿着白短袖黄短裤的女生，对方的长发被盘成了一个花苞，白皙的肌肤仿佛会发光一样, 露出来的大长腿简直要晃瞎人眼。 安琦这辈子的视力很好，这样的距离还能看到那李慧的长相，不得不说，一白遮三丑这话是真理, 本来可算是清秀的样貌因为这份耀眼的白，简直像是仙女下凡，尤其还在周围人的映衬下。 一个也参加短跑的女生走过李慧的身边儿，她自己没意识到什么，还跟李慧打了个招呼，可看的人，已经忍不住为她捂眼，对比实在是太鲜明。 “她短跑很厉害的，据说田径教练还想让她去专门跑步，她妈不同意……”何美的交际圈儿，显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消息，如同一个更专注某些方面的解说一样，给安琦小声说着。 “是吗？” 安琦有点儿淡淡的羡慕，这种在某方面有特殊才能的人总是让人羡慕的，尤其对方的姿态，像是高傲的仙鹤落在了人间，缓缓步行活动身体的样子都是那般鹤立鸡群地突出。 整个赛场上，真的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那个，咱们班的！”何美的目光一转，又给安琦指点起来某个女生，有些胖，有些壮，但只要看看她参加的项目是铅球，就会觉得真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比赛很快，有人在一旁记录，结果出来得也很快，扔铅球的女生毫无意外地成为了第一，还不等她多享受一下荣耀，那边儿，李慧就也获得了第一，整个操场上似乎都能够听到为她欢呼的声音，还有人叫着她的名字，“慧慧”什么的。 “我就知道，毫无悬念。” 看了两个，两个都是第一，何美却没觉得自己预测有功，这种结果完全是正常的。 大喇叭里面不断放着加油词，不时有人上主席台领奖，作为运动会的第一二三名，奖品十分质朴，就是一个本子外带一支钢笔。 本子是那种硬皮本，封面看着有点儿冷淡的商务风，不是棕色就是黑色灰色，发放的时候是随机发的，下来之后，他们还能自己更换。 不能换的就是奖状，一张纸的奖状，连个红封皮都没有，红黄两色的底色搭配也显得格外——质朴。 “一会儿到我了，你可要记得给我加油啊！” 何美参加的是接力赛，这个选项特别符合她的性格，在运动会开始之前，她们四个参赛女生还专门练了练配合，牛犇还帮忙找了体育老师，让她们在体育老师的指导下调整了次序。 其实也没什么大的调整，去年也是她们四个。 比起班上学生对这些运动半是兴奋半是推拒的欲拒还迎，安琦就像是一个异类，完全不为所动，无论牛犇说什么，她都说不行，甚至还无师自通学会了装可怜，让牛犇一个男生不好过分逼迫她一个女生。 柔弱女生的优势，每当这时候就会被安琦利用到极致，以至于同学三年下来，牛犇终于学会不再考虑安琦的存在与否了，没有再让她报名任何项目。 也就是他们班学生多，操场又不够大，本来就是僧多粥少的状态，少那么一个人报名，也不会被老师发现，否则的话，这种不积极参加集体活动的态度，多少还是要让老师谈话的。 “放心吧，我肯定使劲儿喊。” 安琦笑着应，她还晃了晃手中的水瓶，粉色的水瓶上印着草莓图案，底色却是淡淡的橙色，“我还带了果汁，分你一半！” “好姐妹！” 何美举起手来，安琦会意地跟她拍了一下掌，然后就看到何美很是愉快地招呼上其他两个女生，一并往接力赛的地方走去，另一个女生刚刚参加短跑下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安琦含笑看着，青春无敌的少女们，要加油啊！ “安琦。” 有男生在旁边儿叫了一声，安琦回头，发现是孙烨坐了回来，之前何美在这里是跟他换了位置的，这会儿他回来…… 在眉心下意识要蹙起的时候迅速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安琦舒展了眉宇，含笑问他：“怎么了？” 周围的学生们大多还在注意运动场上的情况，有些比赛还在进行，有些已经完成，部分在后面的学生则忙着写加油口号，主席台的大喇叭那里，还能听到一句句加油词纷至沓来。 一片嘈杂之中，孙烨安静得像是一个瓷娃娃，他看着安琦，问她：“你最近都不怎么理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没啊！”安琦没想到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孙烨似乎还是发现了自己的疏远，见他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不免心想，难道是自己太过分了？可，少年时候的友谊不就是这样吗？忽而靠近，忽而疏远，有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什么缘由的。 “我只是更喜欢跟女生在一起玩儿。” 安琦这样说，不算过，这个时候，男生女生坐同桌，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要在桌子中间画一道线，表示绝不过界的。 孙烨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有些委屈：“可我那天还看见你们和男生去吃冰淇淋了，不止一次。” 他这话一说，让安琦忍不住瞳孔一缩，孙烨跟踪她们？还跟踪了不止一次？ 瞬间建立起这个等式之后，安琦的表情没有大的变化，回答却更加斟酌了，“是对方请何美，正好带上我罢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摘出来。 “那他们为什么要请何美吃冰淇淋？” 孙烨似乎想要刨根问底。 安琦心中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你是我的谁呢？我要和你交代？“是朋友吧，朋友之间请吃点儿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话说得也没错，好朋友之间交换吃东西，请客吃东西，都是正常的。 “呐，我请你吃雪糕！” 孙烨说着，突然把藏在身侧的一只手伸出来，手上捏着一根雪糕，袋子都还没拆，正好是安琦平时比较爱吃的那一种。 看着孙烨笑着把雪糕递过来，像是之前的问话都是怕她拒收而铺垫一样，安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顺口问：“你吃了吗？” “吃过了，这根是专门给你买的。” 孙烨平时花钱很少，有没有零用钱，有多少，都不好说，安琦不至于担心他吃不上饭，但突然被他请客，总是觉得非奸即盗，咳咳，不，总是觉得不太安心。 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如果不接下来，似乎就是故意疏远了，正好应了孙烨之前的话，可若是接下来，讲真的，她其实不太敢吃孙烨给的东西，在那天的事情之后。 叶希伦没有说明那个案子到底如何了，可她记得那些人提到过“药”，而后来叶希伦完全不知道有药的存在，要么就是警方把这个消息封锁了，要么就是这个药真的不在了。 如果不在了，最有可能拿走药的人，在安琦看来，只有两个人选，不是那个瘦高个，就是孙烨。 事实上，安琦更怀疑孙烨。 没什么证据，硬要说的话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如果是孙烨拿走了药，会用来做什么？ “啊，谢谢。” 短短一霎，安琦的眼睛一眨，接过了雪糕，状似无心地快速查看了上下封口，确定都没有打开过的痕迹，这才撕开来吃。见孙烨盯着自己，还不忘笑着冲他道谢。 “我也喜欢吃这种的。” 孙烨笑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黑眸之中倒映着安琦的身影，安琦有些不自在地又咬了一口雪糕，心中希望叶希伦说话算话，能够尽快破案，把真相告知她们，那样她也不用对孙烨提心吊胆了。 不过，孙烨跟踪她们，本来也不太对劲儿吧。 想到这里，安琦扭头正想要问孙烨为什么会看到她们和男生吃冰淇淋，孙烨就问：“下次你们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认识你们的朋友，跟你们一起玩儿，我也可以请吃冰淇淋的。” 这个要求来得突兀又自然，好像是之前的留心观察只是为了一起玩儿一样，安琦沉默，该怎么回答好呢？ 目光往赛场上看了一眼，何美正在等待接力，完全没留意到这边儿的动静，如果是她，这会儿会怎么回答呢？ 果然，我不太适合社交。安琦这样想着，很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微微吸着气，像是被那一大口雪糕凉到了。 39 第 39 章 运动会 “你到底有没有给我喊加油啊, 我都没听到声音。” 何美跑完比赛下来，微微有点儿小抱怨，这也难怪，努力了好几天, 结果连个名次都没有, 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自己之前夸下的海口。 不过, 也没办法，谁想到李慧今年会参加接力呢？本来按照去年的成绩, 她们的口号是“保三争二”, 结果李慧她们班抢到前头去了，她们就连第三都争不上了。 然而那么厉害的李慧, 也没办法拖着三个猪队友成第一, 只勉强落在了第二的位置上，说起来何美还有些为了她惋惜，要是李慧是她们队友，那她们肯定就是第一了！ “喊了，喊了, 肯定是我的声音不够大。” 安琦好脾气地说着把果汁递过去，她为了躲避跟孙烨对话，还特意装作专注看比赛的样子，站到前面去了，就等着何美回来解救自己了。 “唉, 那么多人喊，我也分不清。”何美也知道自己抱怨得毫无道理, 又不好特意为了这一句话道歉显得生分，就带过话题，说起了张旭拍照的事情, “一会儿去找他，看看他给我拍成什么样了，他说今天带了他爸的一个照相机，能够抓拍的那种，听起来听高级的……” 提到拍照，何美的心情就很好了，她喜欢在这种特殊的时刻记录一下自己的姿态，她还跟安琦说过，等到以后老了再看，她的人生就是一张张照片串起来的，每一个时期都有，每一个重要时刻都不会被错过。 听起来很美好，实施起来，多亏了有一个愿意给大家免费拍照的张旭，不然恐怕花费也是足够让人梦想破灭的。 “好。” 安琦应着，很快忘了孙烨带来的某种危险感，高高兴兴跟何美说起来运动场上的事情，有的事情，本来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跟朋友一起，就发现有意思多了。 运动会期间，大家要求以班级为单位坐着，不允许乱跑，何美也没办法直接去找张旭，不过她也没闲着，很快又凑到两个班相邻的地方，跟隔壁班的女生说话，一起聊参赛队员的种种事情。 安琦就在一旁闲闲地听两句，被叫到名字的时候才应答几句，其他时候都是一副很认真听的样子。 往常这种时候，她可能就会选择自己安静待一会儿，可因为怕孙烨再次找过来，她就只好跟何美做伴了，女生在一起说话，很少有男生会故意凑过来，在防早恋的年代，那样明显的做法很容易就会引发班主任的谈话支线。 “下一次，咱们的运动会据说要两个学校合办呐。” 隔壁班的女生率先提出了一个不那么无聊的话题。 “合办？怎么合办？两个学校一起比吗？”何美有些关注，她对这些运动项目上的爱好，主要集中在获奖上，只要能够免费得到奖品，她就很愿意参与一下啊，当然，还是要量力而行，完全不适合自己的项目就没必要努力了。 “好像是吧，到时候奖品一定会很丰富。” 人以群分，女生已经开始期待奖品了，“到时候有什么冷门的项目，报的人少的，我也去试试。” 说到这里，她们的话题又转了，想到了某一年不知道是怎样的巧合，有一个项目竟是报的人总共只有三个，不用比，最次都是三等奖，这可真是太可了。 那种大幸运事件，自然是让人记忆了好久，以至于下一次运动会的时候，那个冷门项目竟是一下子成了热门，竞争激烈。 “想什么美事儿呐，这种幸运，可落不到咱们头上。” 何美很是实际地说，说到一半，发现还没走的安琦，忙补充了一句，“安琦倒是可以试试，你的运气一向很好。” 见何美转向自己，安琦笑了笑说：“我四体不勤，还是不凑热闹了。” 等到领奖的学生回来，又一个项目完成了，太阳的注视似乎也温柔了几分，安琦往何美的手腕上看了一眼，问：“你的表呢？” “表？” 何美看着空荡荡的手腕，想起来自己为了跑步，把手表摘下来放在放衣服的地方了，还让王笛看着。 “应该是在王笛那里吧，我去找她。” 何美说着就走，安琦跟上她，“我陪你去。” 操场一角，兵乓球台那里，成了大家放衣服的地方，有些人为了活动方便，会在这里脱掉外套，只穿着背心之类的，别上号码牌就直接去比赛了，等到比赛完成，也不会马上就穿上外套，所以还会有不少的衣服在这里。 这边儿有树荫，对一些怕晒的女生来说，是比固定的班级位置更好的地方，她们会找些借口离开凳子，来到这边儿的地上坐下。 讲究些的女生会在地上垫一张纸，不讲究的，直接坐在红砖上，远远看着运动会进行，也算是重在参与了。 还有些女生选择在这里，就纯粹是为了献一份爱心，给暗恋的某人看衣服，接着对方过来放衣服拿衣服的工夫多说两句话之类的。 王笛就是这样的女生，何美放表的时候，怕表丢了，还特意跟她说了一声，让她帮自己看着点儿。 当时王笛让她放心，表示不会有人偷拿的。 现在—— “我的表呢？” 面对何美的质问，王笛一脸讶然，反问：“没在那儿吗？”她跟过来看了看，的确没看到台面上有表在，而为了找自己的表，何美还把周围的衣服都抖了抖，什么都没有。 她的动作粗鲁了些，旁边儿有看衣服的女生就提醒道：“小心把别人的东西甩出来摔了。” 安琦也帮着在两张台子上找，不能翻别人的衣服和包，就只能挪一挪位置再看，可什么都没有。 王笛面目温柔，看到台子上的确没有何美的手表，疑惑道：“怎么没有呢？” “我还要问你呢，不是跟你说帮我看着吗？”何美知道手表有可能弄丢，有些着急，安琦知道，那块儿手表是她央求了好久，何母才肯提了预算，给她买了个贵的，可谓是来之不易的心头好，现在找不见，肯定是要着急的。 她的口气不是太好，王笛的面色也不是太好了，“我也不可能一直盯着看啊，那又不是我的表，我凭什么帮你看着啊？丢了也是你自己的事情，跑个步还摘了表，装什么样啊！” “什么，你说什么！” 何美声音都大了，一下子急了。 附近的人也因为这点儿动静都看过来，有几个好事的男生更是凑到了附近旁观，脸上全是看热闹的兴奋。 附近没有自己班的人，周围的人太多陌生，不可能有什么帮手，安琦见她们围过来，忙拉住何美，不让她冲动上前，挡在中间说：“何美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放表的时候让你看着的，结果现在不在了，问问你罢了，你也别着急，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人拿衣服的时候，把手表裹在里面没留意，一起拿走了啊？” 这话没有拱火的意思，完全是想要息事宁人，让大家都冷静下来，吵架不是目的，找到手表才是。 “你的意思，是我偷了手表呗？谁稀罕她那手表啊！我没看见，不知道，别找我。”王笛并不肯下台阶，轻蔑地瞥了何美一眼，直接回到原位坐下，也没有再和何美争吵的意思了。 “你——”何美气得眼睛都红了，若不是王笛应了帮她看表，她可能会找别的更可信的人帮她拿着表，哪里会这样。 “好了好了，别着急，咱们会去跟老师说一下，到时候让广播说，今天这个操场只有咱们学校的师生，没有外人进来，你的手表肯定跑不了，说不定是谁误拿了。” 安琦劝着何美，同时要把她拉走，既然这边儿已经没有了，那就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王笛那边儿已经有两个女生过去安慰她，话里话外，还说什么“不要跟这种人见识”之类的话，明显是在鄙夷何美。 何美很想过去跟她们吵，被安琦死死拽着胳膊拉走，这会儿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大家热热闹闹办运动会，这边儿闹的乱子若是小了也是扫兴，若是大了，说不定老师也要不高兴的，万一批评记过，不是白挨的？ “什么人啊这是，以前怎么没见她这样！我以后再也不跟她一块儿玩儿了，亏我有什么事儿还记得她。”何美碎碎念着，越是念越是委屈，眼泪都留下来了。 安琦拿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满心的无奈，“别想这些了，先想办法找你的手表吧。” 她们回到班级所在地，正好运动会到了尾声，最后的讲话之后，老师就指挥着她们按顺序排队退场。 安琦陪着何美去找了老师，说了手表丢失的事情，老师说了一声知道了，也让广播放了放，却没什么下文。 后来，据说何美回去还挨了一顿骂，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新手表了，气得她赌咒发誓下一次再也不带手表到学校了。 所以，在家有带手表的必要吗？ 安琦无奈地想。 操场内，北侧的一溜小花坛内，矮矮的绿植之下的土层中，一块儿表盘碎裂的手表安静地躺在那里，憨态可掬的小熊因碎裂的表盘而显得狰狞可怖，静止不动的红色指针如同血色的裂痕，再也无法修复。 40 第 40 章 照片 “呐, 你的照片。” 张旭课间的时候给了何美一个信封，刚好安琦跟何美在一起, 两人迫不及待地把信封打开。 第一张竟然是上次去长安宫的照片, 还是合照，上面有董诗岚、李萌、董斌、贺超的身影，王喆入镜了一条手臂, 何美和安琦也在上面，四个女生站在中间, 是好好拍照的样子, 然而后面的三个男生不知道因为什么打闹起来, 于是队形瞬间乱套。 李萌转身去看, 干脆就给了个背影照, 董诗岚笑得头型都乱了, 似乎还能看到发丝的虚影, 何美笑得找不到眼睛, 安琦比较好, 浅浅笑着，很能端得住，只不过在一众人都乱起来的照片中, 她看着就有些扎眼了。 “这是上次的照片，当时换胶卷了, 我忘了洗了，正好这次一并洗出来, 钱就不用给了，上次给的多了。” 上次的照片钱是董诗岚给的，何美没说跟她要钱，但她很是善解人意地给了钱, 一般何美都是事后给钱，有多少照片洗出来给多少钱的那种，事前给，她也不知道张旭会拍多少张照片，所以董诗岚是给多了的，只不过人家也不在意那点儿，没让张旭多退少补。 张旭却是个诚信人，绝对没有无故涨价并收小费的情况，所以能够找到两张上次的照片，补上差额，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虽然不是那么端正，但还挺好看的。” 现在拍照，大部分都是传统的照相姿态，端正站着或者坐着，最多比划一个剪刀手就算是新潮了，几乎没有别的姿势，很多时候相片之中的人都会显得死板，这一张就不一样了，因为正在笑闹，连王喆都被“打”出了镜头之外，加上女生的联动，那种青春活力扑面而来，让看着照片的人都不由得微笑，似乎再次回到了照片上的那一刻。 何美很是赞赏地评价着，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好，反正觉得这种不端正的照片拍得很好就是了。 总共三张，都是上一次的，何美跟安琦好好地欣赏了一下，其中还有一张是女生合照，安琦看着就跟张旭说：“这两张多洗一份给我吧，我也想要留念。” “我也要。” 何美举手，像是在回答老师的问答。 “行。”张旭回答得很爽快，有的赚就要赚啊，对他来说，照相洗相片都是全无成本的事情，爱好能够赚钱，多值啊！ 而因为这个爱好，他绝对是班级之中最受欢迎的同学，也让他的交际面儿广了不少。 翻过那三张，看到的就是这次的照片了，何美跑步时候的照片，可能是换了高级相机的缘故，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安静等待时候的样子，跟队员互相鼓励的样子，还有跑起来的样子…… “哇，好厉害啊，连跑着的时候都能拍！” 何美惊讶地看着那张跑步的照片，照片上因为努力奔跑的缘故，她的边傲青并不怎么好看，但那种“挣扎”感，看起来真实又生动，不能说是不美的。 “那当然了，这可是……”张旭跟两人强行安利了一波高级相机的型号和好处，还对比了各种相机的不同性能，一些专业的术语，听得安琦与何美面面相觑，那个啥，真的有点儿听不懂啊，“……我也很喜欢这个相机，我爸说了，等我考上重点高中，就给我买一个。” “可以啊，你这是升一次级，就能得一个相机啊！” 何美快速插话，总算有能听懂的了，必须夸赞两句，快点儿拉开这个话题。 安琦很有默契地在一旁帮腔，好像很羡慕地说：“你爸对你真好，那妈妈呢？你妈妈会给你什么奖励吗？” 快点儿，你妈妈不喜欢摄影，赶紧说点儿跟相机无关的话题。 别人刚刚送来照片，不好直接赶人，但这种话题，是让她们目瞪口呆的吗？ “我妈妈最多带我出去玩儿了，她就喜欢旅游，我爸说，当年要不是他会摄影，恐怕也不能追到我妈妈。” 张旭对此很是津津乐道，可能希望自己的摄影技术也能博得美人青睐吧。 安琦听了，只在心中感慨，美人有点儿厉害啊，知道给自己培养一个专职摄影师，所以，这么时髦，妈妈那个时代就开始旅拍了吗？ 想想自己的妈妈，那个时候恐怕还在“厂花”的赞美之中嘿嘿傻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份美丽值得保留下来。 这样一想，安琦莫名觉得有点儿心疼乔溪，不然，暑假的时候奢侈一把，母女两个也去哪里旅旅游，然后拍拍照？ 目光转向张旭，不知道张旭介不介意她们一家一同出去旅游几天，花费她们包了，他跟拍就行了？ 呃，花费的话，自己攒的那点儿零花钱恐怕不够，不知道乔栋泽能不能够支持一下，这辈子有了兄弟姐妹，姐妹就不说了，没怎么接触，但亲近的兄弟，她还是有的啊，正好，乔栋泽刚刚卖了废品，有了些钱，他以前肯定也有积攒，说不定…… “铃——” 上课铃声响起，安琦暂时放下了自己的计划，跟何美快步跑回教室，旅游的事情，等放假再说吧。 休息日的时候，何美跟安琦再次踏上了去逸华中学的路。 “上次去她们学校我就没好好看过，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看看。” 何美说起来还觉得有点儿遗憾，上一次因为安琦差点儿被楼上掉下来的雕像砸到，她们草草吃了个饭就走人了，没在学校好好逛逛。 那么大那么漂亮的学校，哪怕是安琦也觉得不多看两眼都有点儿亏，不怪何美如此遗憾。 “是啊，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看看，不过肯定不要他们请吃饭了，咱们请董诗岚吃吧，我看了，他们食堂的饭也不贵。” 这个不贵其实还是比外面稍稍贵了点儿，但干净美味，也值那个价了。 安琦觉得自己和何美都能出得起，还是不要老是叫别人请客了，哪怕董诗岚比她们有钱，也不在乎这几个饭钱，但交朋友，不可能一直让朋友花销，那不是长久的道理。 本来也不是冲着人家的钱去的，何必要吝啬钱财，像是要占便宜似的。当然，也不可能打肿脸充胖子，如果很贵的话，那还是在外面请吧，就让富家子弟体验一下平民小吃的烟火气。 “好啊，那就咱们请，我多带点儿钱。” 何美很是自然地应下来，她本来也是个大方的性子。 安琦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才敢这样提议，不然，恐怕也要惹得朋友不高兴的。 只不过，这一笔花出去，好像离旅游的梦想更远了点儿，离放暑假也没几个月了。 唉，交际应酬什么的最费钱了，真不知道何美平常有多少零花钱，怪不得她的钱总是不够花。 路上无事，安琦就把孙烨上次说的事情跟何美说了，向她求助，“怎么办，我当时还吃着他给的雪糕，不好意思说拒绝，可真要答应下来，上次背着他说的那些事情不跟告状似的吗？叶希伦他们一问，那就是公开处刑啊！” “公开处刑？”何美反应了一下这个词，笑起来，“你怎么总是这么多新词儿，亏你想得出来，还挺形象的，怪不得你的作文写得好呐。” “哎呀，说正经事儿呐，你脑子快，快给拿个主意，这方面的问题，你肯定比我有经验。” 安琦拽着何美的胳膊求助。 “什么叫我肯定比你有经验？”何美突然有些炸毛。 安琦讶异看她，“你平时朋友多啊，肯定有不好拒绝又要拒绝的事情，你都是怎么处理的啊？” “啊，你说的是这种经验啊……”何美不好意思地低了声音。 “你以为是什么经验？” 安琦眯着眼看她，像是突然发觉了什么，不对劲儿，有情况。 何美微微红了脸，目光有些躲闪，“没什么，我就是误会了，你知道的，我朋友多，男男女女都有，她们就有人说些不好听的话，我才……” “那些人真是的，这有什么好说的，嫉妒别人朋友多吗？”安琦一听，瞬间同仇敌忾，有一段时间，也有人背后说她，说她跟别的可能她根本就不认识的男生怎样怎样，真的是，编这种小话的人真要是自娱自乐也就算了，四处传播算是什么，造谣不犯法吗？ 也就是不好抓个正着，也基本没什么证据，就算有关系好的透露给她知道，也是时过境迁，她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卖了给她传消息的那个吧。 “就是，就是，她们就是嫉妒我。”何美赶紧应了一句，然后开动脑筋给安琦想办法，“不然你先换座位吧。” “我也想啊，开始咱们班也没什么转学生或者是插班生过来啊，没有理由，单独换我们的座位，孙烨不就知道是我找老师换座位的吗？万一老师热心肠以为有什么矛盾把他叫来调解一下，我怎么办？我有什么换座位的理由吗？” 安琦满脸无奈。 因为不许早恋的关系，班主任对男女生走得近是比较敏感的，对自己比较看好的学生，同桌都不给对方安排异性，但那也是因为觉得两方条件对等，恐怕有早恋的可能，但对上孙烨那么个弟弟，谁会那样想啊？ 更不用说她把孙烨安排为安琦同桌，本身就是要让安琦在学习上帮帮孙烨的，虽然真实情况有的时候是反过来的，但……没有理由啊，总不能为了换同桌，让她和孙烨打架吧，否则说什么性格不合处不来之类的，恐怕更合老师的意，要是处得来，一男一女不就早恋了吗？要的就是处不来。 “呃，你等我回去好好想想，我肯定有办法的。”何美保证。 41 第 41 章 照片 逸华中学太远, 来一趟不容易，有了安琦提醒，何美早早就给董诗岚打了电话约的时间, 总算两人没有当一回不速之客。 因为是第二次来了, 董诗岚也没客气地到大门外去等人, 直接让她们进来了。 都是女生，本来董诗岚还说带她们参观一下宿舍楼里的样子, 安琦抢先拒绝了，女生宿舍没什么好看的, 顶多人少点儿，地方大点儿, 不还是个房子吗？ 何美先把照片给了董诗岚, 董诗岚也翻开看了看，总共就三张，没什么好品鉴的, 看过一回，又想起上次狼狈离开长安宫的情景，笑了一回，说起了落水事件的罪魁祸首贺超。 “正好，他们今天有个篮球赛, 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董诗岚提议。 “好啊, 我还没看过正经的篮球赛呐。” 何美积极响应。 安琦无可无不可，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厂办学校的特色就是对体育不是那么看重, 对一些体育运动, 也基本上就是让学生们上体育课打发时间，或者是不让操场空着的填充之举，比如说, 篮球有，足球有，排球也有，老师却不会认真教大家打球的规则，更不要说弄什么篮球赛足球赛之类的事情。 仿佛拒绝了所有的激烈运动，就能够把学生们老实关在课堂上，让学生们的学习成绩有大幅度提高。 于是每一次的体育课基本上就是老师让大家跑步，之后可能会学一些诸如体操太极拳军体拳之类的强身健体的运动，然后就开始自由活动，哪怕体育器材有足球篮球之类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拿的，还要经过老师同意，但同学们自己带球就不在老师限制的范围内。 与之相类的还有作文比赛、奥数竞赛之类的赛事项目，也不在安琦她们学校的考虑范围之内，好好学习课本上的知识还不能提升成绩，搞什么幺蛾子呢？ 这样算来，哪怕加上上辈子，安琦也没正经看过什么篮球赛，倒是看过跟篮球有关的动漫，大致知道一些规则。 往篮球场那边儿走，还没走近就听到了热闹的欢呼声，似乎是有人进球了。 等到靠近了，看到那绿网内部的人，还有围在外面没进去观看的人，有的不仅站在了乒乓球台上，还爬上了较高的双杠上坐着观看。 更有那扒着铁丝网的，看得目不转睛，像极了某些动漫之中的场景。 安琦来了兴趣：“这么多人的吗？” “打篮球未必好看，但打篮球的人就不一样了！”董诗岚笑得有几分狡黠，给她们说了篮球社的一个大名人，不是外人，就是董斌。 “平时看着没什么，但打篮球的样子特别迷人，我们班不少女生都喜欢他，可惜表白了没结果。” 董诗岚摊摊手，很是俏皮地耸肩，像是真的为那些女生惋惜一样。 何美咋舌，她还记得董斌的长相，平心而论是好看，但好看到这种“万人迷”的程度，有些夸张了吧。 安琦也回忆了一下，所以有出众到这种程度吗？ “也不全是看他的啊，还有贺超和王喆，他们三个，也是我们学校出名的篮球王子呐。” 董诗岚语气骄傲，三个这么出色的“王子”都是她朋友，的确可以骄傲一下了。 何美很能理解，只有安琦，差点儿笑喷，只差一个字，就和某动漫重名了，这年头，真的是王子泛滥了。 也就是差一个人，不然的话，也许可以来个逸华花园？ 别的不说，这所私立学校是真的很有豪门那味儿，若是真的拍个类似的作品，在这个时代，说不定能够大赚一笔，开启一下某种风潮，只可惜，好点子没有资本啊！ 安琦很有想法，别的不说，就凭她上辈子常年驻扎在影视剧一线的观影水准，不说指导着排出什么杰出的片子，成为优秀导演那么夸张，就说给点儿思路，那些专业的人士说不定就能早早领会到某种风潮的魅力。 这一想，她的心中有了无数的点子，再看董诗岚的时候，都在想，对方会不会有什么影视业的朋友，万一能够把自己的点子卖给一个靠谱的投资商，说不定自己也能跟着喝点儿汤。 她也不奢望成为什么影视行业的巨头，只要能够得个剧本费就可以了…… 在她走神的时候，何美跟董诗岚说着话，已经进了绿网之内，凭借着董诗岚走到了最内圈儿，替补队员休息的地方。 “你们来了？” 坐在那里休息的王喆正在喝水，见到董诗岚她们过来，意外了一下，冲着何美和安琦打招呼，“怎么突然过来不合我们说一声，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啊？” 他很是自来熟，把何美和安琦也代入到了老朋友的感觉之中，何美笑眯眯说：“你们有篮球赛都不叫我来看，不够意思啊，要不是诗岚，我都没机会给你送水。” 说话间，她把手中董诗岚递给她喝的矿泉水转手给了王喆，王喆手中那一瓶水正好喝完，接过来拧开，不客气地就喝了两口。 “校内比赛，没什么看头，就跟平常练习差不多，都是我们社的。” 王喆摆摆手，很是轻松地应对了何美的“追责”，见到安琦接过董诗岚递的水之后一直不拧开，以为她拧不开，把自己的那瓶放到一边儿，直接从安琦手中拿过，拧开了又递给她。 安琦没留神他会有这种举动，差点儿来不及松手，再接过来的时候有点儿不好意思，偏偏对方做得自然而然，她也只微红着脸道了一声谢，喝了两口水又赶紧把瓶盖拧上了。 她本来没想喝的，外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董诗岚是从篮球社这边儿的备用水里拿的，董诗岚跟他们关系好，自己喝就算了，给了她们，哪里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坦然喝别人的水呢？ 安琦相信何美借机把水递给王喆也是类似的意思，她也准备找个机会处理手中的水，可现在，真的是觉得后背刺得慌，不知道后面那些观众里头有没有喜欢王喆的女生正在用目光瞪死自己。 董诗岚跟王喆说了何美和安琦过来送上次漏下的照片的事情，还跟王喆说他们要看到时候去找她就可以了，她做了一本相册，专门放上次的照片。 “行了，你收着就行了，你们女生细心，给我的话，两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的目光集中在场上，看到正好进了一个球，连忙拍手叫好。 董斌和贺超还在场上，两人配合默契，进球之后互相击掌，贺超看到这边儿的何美和安琦，还招手打了个招呼，连董斌也冲这边儿微笑点头，那模样，也许是那汗珠过于耀眼？ 贺超拉起背心擦汗，露出来腰腹处隐约可见的肌肉，薄薄的一层，不是很夸张，还有点儿骨感，可背后却发出了一阵浪潮，好似狼嚎声一样，安琦扭头去看，不少女生都兴奋地红了脸，而贺超也毫不避讳，举起手臂给大家比了个爱心，笑容灿烂。 相较之下，董斌极为沉稳，但这种沉稳在球场上却锐意进攻，进球的姿势，真的是英姿飒爽，像是冲锋并取得胜利的将军一样，有种领导者的魅力。 她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场过半了，又看了三个进球之后，这一场比赛就结束了，董斌和贺超走过来，浑身的热量带着潮气，安琦微微后退了半步，看着董诗岚给他们递毛巾递水，贺超接过水拧开就往头上浇，之后又甩头发，水珠飞扬。 “哎呀，你讨厌，怎么总是这样！” 董诗岚叫着要拍打他，贺超躲，两人很快笑闹起来。 看着贺超把脸上的水往董诗岚脸上抹，何美羡慕地说：“他们关系可真好。” “那可不，这是从小到大的交情。”王喆在一旁解说，贺超和董诗岚小学就在一起，如今中学还在一起，自然交情深厚。 董斌拿着毛巾擦汗，一口气灌了半瓶水，扭头对安琦这边儿说：“等我换个衣服，咱们再聊。” 安琦这边儿还站着何美和王喆，她就没有自作多情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只点头就是了，她却没看到，何美看着董诗岚那边儿，王喆在一旁解说，竟是只有她自己对着董斌点头表示听到了。 那乖巧的样子，让董斌不由一笑，快步往篮球场旁边儿的更衣室那里去了。 不过五分钟，再出来的时候，董斌已经冲了个澡换了衣裳，一身凉爽，很是自然地站到安琦的身边儿，在安琦觉得不自在的时候，他说起了上次高空坠物的事情。 “我后来查到了，那次事情不是针对你，就是小情侣吵架，女生推倒了雕像，没想到窗户是开着的，他们也知道事情不对，匆忙藏起来了……” 听他说的是这个，安琦忙摆手说：“没事儿，反正上次我也没伤到，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事情追究下去意义不大，毕竟没人受伤，只是虚惊一场。 董斌看她一眼，愈发觉得这女生像是个小白兔一样，太过乖巧了，“那不行，还是要道歉的。”他很坚持。 “唔……”安琦不知道说什么，对方这样，她再拒绝是不是有点儿驳人家面子？人家辛辛苦苦查了？ 42 第 42 章 照片 今天安琦的幸运值是“3”——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吧。 这样想着, 安琦跟着董斌一起走，听他说他们是怎么找到那对儿小情侣的，一旁王喆听到, 也凑过来解说, 这种能够显示自己聪明才智的事情，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你是不知道,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话剧社里面的，那个男生还算是他们社的白马王子, 有不少人喜欢, 那个女生一直以为自己是正牌女友, 哪里想到男生还有别的女友, 不是别人，还就是他们话剧社新来的女生……那个女生听出来不对劲儿, 就让男生跟自己解释, 两人是谎称上厕所才跑到那个教室去的，因为要借一些雕像当道具, 他们也借了那个教室的钥匙——我们也是从钥匙上查到的。” 王喆说到这里, 愈发洋洋得意，“这可是我想到的，教室里放着那么多雕像, 总不可能不锁的, 所以，谁有钥匙谁就有最大嫌疑。” 他笑得开心，不再打闹的贺超和董诗岚也凑过来, 何美更是兴致勃勃地追问：“你怎么确定是他们的？” 借钥匙是以话剧社的名义借的，一个话剧社肯定不可能只有两个人，就算当时排演不是全员集聚, 肯定也有不少人，从这么多人中找到那一个“犯罪凶手”还是不容易的。 “这就是我的功劳了！” 贺超适时地插话，跟王喆如出一辙的炫耀口气，“那个时间我看过表了，谁中间出去过，肯定有人知道的，我一个个问过去的，也是那天问得不仔细，不然当时就知道了。” 因为人多，谁出教室，谁没出教室，不是所有人都会注意到的，他们当时就是推开教室门问了一声，没见到有人出去的当时嘴快答了一句“没有”，也许是因为被他们打搅的不快，其他的人，哪怕看到有人出去进来，也没多事，非要纠正什么。 若不是钥匙锁定了话剧社，他们也不会再去查问，也就不会知道其中的爱恨情仇了。 “就这两天，那个脚踩几条船的事情闹开了，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功劳。” 贺超是个没有女友的，不是没有女生喜欢，而是给他表白的他不喜欢人家，他喜欢的，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他，作为单身狗的怨念，见到有人脚踩几条船，这肯定是不能忍啊！ 顺手做做好事，帮他一把喽。 “是王端吧。”董诗岚没有男生的行动力，这件事又是董斌一开始揽过去要查到底的，所以她就没多问，也是这会儿头一次听到结果，“没想到还是你查出来的。” 她似乎对贺超有些刮目相看。 贺超很是骄傲地挺直了胸膛，“那可不，你可不要小看我，成绩可不能衡量我的所有。”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啊！”董诗岚强辩，她才不会承认看轻对方是自己错了。 “可是坚持曝光的是我，我可是为了你们女生好。” 贺超不满地伸手去拽她的头发，没用力，就捏着那几根发丝而已。 “呀，你讨厌。”董诗岚含糊过去，又抬手去拍贺超，贺超躲，董诗岚坚持拍，两人眨眼间又闹到一起去了。 何美在一旁赞叹：“你们好厉害啊，我觉得你们都可以去参加推理社了！” “推理社，是什么？我们学校没有这个社团吧。”王喆还想要给何美解说一下学校社团到底都有什么。 董斌却在一旁揭破谜底：“你们认识赵孟飞？” “你也认识？”安琦意外，看向董斌，了然，“他邀请你进入推理社了？” “那倒没有，就是跟我说过，这是他朋友叶希伦搞出来的，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董斌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什么推理社？”绕了董诗岚一圈儿，贺超凑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董斌嫌弃他还没洗澡，一身的汗味儿，推开他的胳膊，拂了拂肩膀上莫须有的灰尘，略有两分揶揄地说：“你就别想了，他们肯定不会邀请你的。” “这是怎么说的，难道还有我不能加入的社团？呃，我们学校有推理社吗？” 贺超有些迷茫，从王喆那里得到漏听的答案之后，才恍然董斌为何那样说，给了他一肘子，也不是真的生气，笑着说：“感情你们这些大侦探都不需要一个帮手吗？是谁辛辛苦苦问了一圈儿的？要不是我，你们的答案都是空想。” 说到行动力，贺超是三人之中最强的，别人说一句，他就会把这一句落到实处，这个查出来的结果，董斌最多出了脑力，王喆跟着贺超问了几个人就懒得动了，剩下的就是贺超一个人的事儿，也真被他问出来了。 听到贺超这样说，哪怕是董斌也不得不点头称是，认同贺超在三人团队之中的重要性。 “我是脑子，你就是手。”董斌这话说得有趣，王喆在一旁凑趣，“那我就是眼睛，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个王端有问题。” 董诗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也能看出来，油头粉面的，用我奶奶的话说，小白脸，没安好心眼儿。” “哈哈，我姥姥也这样说，说我妈就是被小白脸给骗了。” 何美为这一句俗语的相同而大笑，在一旁的安琦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就这样拿你爸和那个渣男对比，小心你爸打你哦！不孝女。 董斌微微低头，正好看到安琦的小眼神儿，她心里想什么，让人都从眼神儿看明白了，他浅笑着说：“也不知道你们今天来，不知道那女生今天有没有在学校，王端倒是在，让贺超去找找，那个女生的话，”他的目光看向董诗岚，董诗岚瞬间了然，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知道了，女生宿舍嘛，我肯定能找到，是那个贺敏吧，我听说她就是话剧社的，王端的女友之一。” 这些学校里的恋情，老师未必知道，他们学生之间却很清楚，什么男友女友之类的，都是普遍称呼，还有人会学着家长的样子互相之间叫什么“老公”“老婆”之类的，还有更接地气的“我家那口子”，女生之间笑闹，也会互相叫类似的称呼，甚至还学着皇帝对妃子的叫法，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通通安排上。 “这可真热闹，听得我都想住校了。”何美有点儿羡慕，她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这有什么，闹哄哄的。”董诗岚不以为然，她不是很看得上这些，住校不过是图方便罢了。 董斌带着何美和安琦游览校园，贺超和王喆去找那个王端，必要的时候强制把对方带过来，虽然是那个女生推倒了雕像，但他们觉得王端也是有责任的，应该到场。 董诗岚自己回宿舍找贺敏，何美很好奇女生宿舍是什么样，想要跟去看看，还没开口，就被安琦硬生生挽着手臂留住了，不然的话，只剩下自己和董斌一同逛校园，感觉会很奇怪。 “正好，我把照片放回去。” 董诗岚没留意到何美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小半步，说了一声，就往女生宿舍跑去。 “不着急，慢点儿。” 董斌在后面提醒了一句，像是怕董诗岚摔了，董诗岚回了一个摆臂，半点儿没停顿。 半个多小时后，王端被贺超和王喆架过来了，两个大男孩儿像是玩儿一样，一边儿抬起王端的一条胳膊，硬是来个人轿，把人带过来了，被夹在中间的王端很是无奈，反复说自己走都不行。 “幸不辱命。”贺超有点儿兴奋，“我就知道这家伙不老实，半路还想偷跑。” 几人在美术楼旁边儿的小亭子里等着，就差董诗岚了，董诗岚还没来，旁边儿就突然传出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砰的一声，有点儿沉闷。 那绝对不是石膏像掉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而是—— 小亭子在一个人造的小土坡上，算是个高地，视野还行，于是，那一片血迹，还有血迹之上被风吹拂的浅绿裙子，若绿波荡漾…… “啊——”何美尖叫。 安琦瞪大了眼睛，跳楼！ 贺超和王喆松开王端，直接往那边儿跑去，董斌见他俩先过去了，自己就慢了一步，回头对何美和安琦说：“你们待在这儿，别乱跑。” 另一条小道上，小亭子的另一头，董诗岚正往这边儿跑来，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冲着董斌的背影喊：“我没找到贺敏，她是不是跑了啊！” 董诗岚心中还在想，贺敏真是太没担当了，差点儿砸死人，道个歉有那么难吗？认真诚恳地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事情不就过去了吗？ 何美脸色惶恐地回头看向董诗岚，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安琦却在喊：“别看，别往那边儿看。” 有些场景，真的是看到了能够记一辈子的，她的面色苍白，神色也有些慌张，一双眼中还算平静，只那柔弱的外表实在不能让人相信她是真的平静，只能认为她是勉自镇定。 越是不让看，越是要看，董诗岚也不能免俗，她看过去，然后闭着眼睛“啊啊”起来，叫了两下，才问：“那是谁？” 王端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嘴唇蠕动，无声地叫出贺敏的名字，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贺敏，他曾说过她穿那条绿色的长裙特别漂亮，像是烟雨江南的一抹翠色。 “是你们，都是你们逼的！” 随着王端的爆发，三个女生紧挨在一起瑟瑟发抖。 43 第 43 章 照片 如果说篮球社的位王子是董斌、贺超和王喆, 那么王端可以算得上是话剧社的两位王子之一，他人长得白净，眼眸深邃, 乍一看仿佛还有几分异域风情的感觉。 微微带点儿自来卷的头发更是看着有几分时髦, 尤其他的发色并非纯粹的黑色，微微发棕，阳光下，发梢仿佛都染了一层金黄。 他高声指责的时候，也并不像是疯子一般毫无仪态，反而因为这种歇斯底里的爆发，拥有了一种吸引眼球的魅力，也把一些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这里。 今天逸华中学因为有篮球赛的关系，不少学生都在学校里, 格外热闹, 这会儿还有不少人没有离开学校，有人远远就看到美术楼似乎有人跳楼，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却也有人往这边儿走。 有些人, 本来就在附近, 听到王端的声音之后，直接聚集过来, 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情。 还有人是从王端被贺超和王喆架走就一路尾随过来的, 也是准备静悄悄看个热闹, 看看到底是要做什么，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你胡说什么,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董诗岚第一个反驳，她因为第一次见到死人而感到害怕的脸色这会儿全都转成了对王端的愤恨。 她才不是逼死人的呐，呸，人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你，你脚踩几条船，贺敏接受不了这才跳楼的吧！” 已经倒在地上的人分辨不出来是谁，可王端这样说，董诗岚又不笨，脑子一转就知道那地上的人可能是谁了。 她这一句指责十分犀利，正切中了王端的要害，也映和了不久之前贺超放出去的那些真相。 曾经的话剧社王子脚踩几条船也是个大新闻了，还是那种老师不能知道的新闻，学生们之间传得很快。 王端的名声之所以没有彻底臭掉，是因为他还有一张好脸，好到让很多女生盲目相信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就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逼她，她怎么会跳楼？” 王端义正言辞，比演话剧的时候还要认真，甚至还情深义重地红了眼圈儿，像是要哭一样。 “你在胡说什么，你看到她跳楼了？” 董斌这时候也听到声音过来，一过来就把个女生挡在身后，直面王端，目光严厉：“我们听到动静就看到地上落了个人，是她自己跳下来的，还是被人推下来的，或者是发生意外失足落下的，警察还没来，没有人能够说明，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她是自杀的？她跟你说过她要自杀？——你若是真的对她感情很深，为什么不敢过去看看，也许她还没死，还有救呢？”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余光看到个女生为那最后一句话齐齐地看向他，他背在身后的手冲着她们摆了摆，没救了，八层楼跳下来，死定了。 安琦的心颤了颤，第一次见到有人死，还死在自己面前，心情实在是很复杂，又怕，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何美拉住了安琦的手，她的手冰凉，手心里仿佛是捏了一把水，安琦触碰到她的手，才发现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那一眼之中有没有后悔，后悔今天过来，又或者后悔准备听贺敏道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学校里也是有老师和保安的，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话通知警方，总之现场迅速被老师和保安控制住了，他们从美术楼的某个教室拉出来一盘绸带，直接当做警戒带把那一块儿围了起来，让其他的学生都远离。 可能跟贺敏有关的几个人，包括外校的何美和安琦，也被带走了，就近带到美术楼的一个大教室里去。 贺敏跳楼的地方在美术楼的一面，这个大教室在另一面，走进来就看不到那边儿的情况，可也许是距离太近了，知道有一具尸体就静静地躺在美术楼外，他们的表情都不轻松。 逸华中学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件，老师没什么经验，学校领导也有点儿慌神儿，能够来读私立学校的，不敢说学生家长一定有权有势，但有钱是肯定的，而有钱很多时候也意味着有关系，一个不小心，谁知道那学生背后是不是能够站出什么大佬来讨要一个真相。 大人们暂时顾不上理会他们，他们这些人就集中在一个教室里，只不过王端独自在一边儿，董斌他们在另一边儿。 董斌招呼贺超和王喆站在女生外围，把个女生护在里面，不让王端看到，董斌小声对何美和安琦说：“今天的事情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就是我们在校外的朋友，来送上次拍的照片的，顺便看看篮球赛，参观我们学校。” 他说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董诗岚，董诗岚有些紧张，却还是迅速会意，点头说：“她们是专门来找我送照片的，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你为什么找贺敏？”董斌转向董诗岚，目光锐利，近乎逼问。 “我、我找贺敏是……”董诗岚额上冒汗，一时想不到什么说辞。 “上次高空坠物的事情差点儿砸到我们，我们一直在查，查到可能是贺敏和王端干的，就找他们过来，想要让他们给我们道歉。” 董斌看着董诗岚，坚定地说，说的过程中还看了一圈儿，包括贺超和王喆，一向总是脸上带笑的两个男生这会儿表情也分外严肃，点头之后，贺超似乎想要说什么，被董斌的目光给止住了，“我们的目的不能瞒着，本来我们查事情的时候也没藏着，很多人都知道，更何况你们带出来王端，肯定是要有个理由的。” “我知道，我们没有找到贺敏，贺敏跟我们没关系。” 王喆补充一句，这话不算错，他们是查到了贺敏是推倒石膏像的人，可他们还没那么没品对一个女生打骂，至于说董诗岚，她同为女生，更容易跟贺敏说话，可也只是传了个话，让贺敏做错事要知道道歉，并没有说别的。 董诗岚紧张地点头，脸上的神色却微微放松，她不觉得让人道歉就能逼死一个人，所以，贺敏的死跟他们没有关系。 安琦见他们这么紧张，却还有条不紊地对口供，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慨他们的能干了。 何美被董斌的目光扫到，连忙拉了一把安琦，跟着点头：“我们就是来送照片的，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那如果说上次的事情，我和何美也在场，让他们道歉的话，肯定也有我们一份儿的。”安琦指出其中的漏洞。 “是因为上次的高空坠物差点儿伤到我，我才一定要他们道歉的，赶在你们在的时候让他们道歉，也是为了向你们展示我的强大，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董斌直接把事情揽了过来，不让安琦多说，“事情本来就跟你们没关系，你说得多了，反而让别人逮到机会迁怒。” 他这话说得近乎明示，贺敏死了，如果她真的是自杀，她的家长会冷静思考这件事吗？他们会不会迁怒其他人？ 连私立学校都读不起的何美和安琦，就是他们之中最弱的一环，也是最适合成为炮灰的人选，想要彻底跟此事无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被注意到，直接成为围观的背景板。 安琦不说话了，她想到了乔溪，何美脑子不笨，也能想到有可能会被报复，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几人才说到这里，就有老师过来叫他们一个个过去问话。 “老师，我先说吧，我是最先赶到现场的。” 贺超很是主动，董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刚才本来要上前的。 整个事件，本来就跟他们没多大关系，只要摘掉何美和安琦也是接受道歉的一方之后，其他的就能如实说了。 几个人的说辞或者有一些出入，却也都不是大的问题，人的记忆力本来就会疏忽一些自己都不注意的小细节的。 王端不知道是没准备好还是不敢面对，并没有抢占先机来个恶人先告状，而是磨蹭到董诗岚之后，才有几分畏惧地跟着老师去了隔壁教室问话。 何美和安琦是前后脚出来的，出来之后，何美拍拍胸口说：“真稀奇，这都是我第几次被警察问话了？” 李雅那次，王老师那次，再有这一次……没见到就警察之前很紧张，见到之后，何美大方地简直像是见到了老朋友，连那制服都能给她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安琦很是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想到这个。 两人是最后被问话的，她们是外校的，老师连让她们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就成了最后被叫入问话的人，问完了，警察也要往外走，正好听到何美这一句话，好像发现了什么，又招手叫人：“你是……何美，你来说说，你都第几次被问话了？” “啊，对不起，警察叔叔，我没，我什么都没……”何美顿时紧张起来，莫名心虚。 安琦在一旁默默低头，所以何美见到警察的时候都是这样表现的吗？她总感觉那个被叫做“叔叔”的年轻警察脸都黑了，而他旁边儿的女警察更是笑得揶揄。 44 第 44 章 照片 贺敏系自杀无疑。 礼拜六美术楼本来就没有课, 基本上都是一些学生自主画画，或者一些社团有活动借用教室，但因为今天有篮球赛的关系, 把大部分的人都吸引到了篮球场那边儿，所以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贺超和王喆仿佛是上一次找高空坠物找出了经验，这一次见到贺敏跳楼之后, 本能向楼顶上看了一眼, 没看到任何人, 还是分开左右, 跑楼梯上去又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人。 董斌守在大门口，更是没看到什么人在那个时间段儿出来，再加上现场留下的一些痕迹。 包括警察询问过一些跟贺敏关系好的女生, 已经大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贺敏这个年龄段儿的女生谈恋爱, 基本上都是那种纯纯的恋爱, 拉个小手都能脸红心热好久的那种, 最过分的恐怕就是亲个嘴儿了, 再亲近的可能是搂搂抱抱，不可能有别的了。 那不可逾越的一步, 不应该是她们这个年龄该去做的事情，可王端并不是那么规矩的人, 他哄着贺敏做到了那一步，用关于未来的美好承诺哄骗住了贺敏, 当贺敏发现他变心, 或者说发现他原来在欺骗自己的时候，就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了。 为了清白自杀什么的，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 但不可否认，很多女孩子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个坎儿。 不要说她们这样年龄的学生了，就是再大一些的成人，也有为此自杀的。 警察见得多了，知道原委之后只能是唏嘘一场，这件事，说王端错了，王端的确有错，可他也没想要让贺敏去死的。 “你们这些女生要懂得保护自己，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家长和老师都说不让你们早恋，是为了你们好的。” 女警察这话说得有几分语重心长，很多事情，过了那个年龄段儿回头再去看，才能明白大人们的苦心。 “嗯，我们知道。” 何美和安琦异口同声地接下了这些好话。 等到警察走了，何美有些庆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幸好他们没问前面都是什么事情，不然我该怎么介绍我这波澜壮阔的见多识广？” 她用词极有趣，安琦捂住了嘴，遮掩那不自觉露出的笑容。 董斌在外面等着，只有他一个。 “我让他们都先回去了，我之前说了，你们是我的朋友。” 他这也算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何美和安琦微微点头，安琦正想着说告辞的话，董斌先道歉了，一句“抱歉”把她们都惊到了。 “我本来还说给你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没想到会这样。” 贺敏跳楼也许没有他们逼迫道歉的因素，也许是因为他们想要的道歉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董斌的心情很沉重，有的事情，哪怕觉得自己深思熟虑，自己做得是对的，可结果成了这样，却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走吧，请你们吃饭，总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你们今天也受惊了。”董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该我们请的。”安琦连忙说，“上次就是你们请的，这次本来说请回来的。” “就是，就是。”何美积极响应，朋友之间，没有一直占便宜的道理。 “别争了，今天情况不一样，总要给你们压压惊。” 董斌坚持，他的性格之中本来就有强势的那一面，见他如此，何美和安琦对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同意了他来请客。 简单吃了午饭，再要回去的时候，董斌也坚持送她们回去，何美和安琦本来要推拒的，也被董斌以同样的理由否定了，“其他时候就罢了，今天实在是让人不放心，你们就当让我安心好了。” 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哪怕有些不自在，却也还是跟着董斌一同上了公交车。 路上的时候免不了又说起王端和贺敏的事情来，何美听到王端并没有被警察带走，心里很是愤愤不平，董诗岚已经跟她说过这段八卦，不用什么证据，她也觉得贺敏的自杀就是王端造成的，尤其那王端还反应极快地反咬一口，污蔑她们，幸好警察没信他。 “这样的人，太坏了，怎么就没个法律抓他们呢？” 同是女生，何美天然站在女生的角度来看。 “学校可能会记过的，这次事情之后，大家也都知道他名声不好了，不会再有女生受骗了。” 董斌瞥了安琦一眼，发现安琦出乎意料地平静，像是早就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样。 安琦确实挺能接受这种现实的，步入社会之后，所能见到的这种“渣事儿”太多了，有些人的错误就是不构成犯罪，根本不能用法律当武器惩治他们，你能怎么办？ 要不老老实实认了哑巴亏，以后再想办法翻身，要不就只能怄气一辈子，气坏的还是自己。 她能约束的只有自己，所以面对一些不够公正的事情，也只能够当一个看客。 顶多发表一两句公正的评论，其他的，又能做到什么呢？ 一人之力，面对整个社会，是极其微薄的。 何美又骂了几句，哪怕她从没见过贺敏，还是为贺敏的遭遇而感到痛心，由此而来的就是对王端那种空有皮相的人的强烈不满。 “行了，别想这些了。”董斌已经不耐烦这个话题了，附和了几句就直接约她们下次再来学校玩儿。 “我可不敢再来了。”何美轻叹一声，似乎满腹愁绪，“第一次来是高空坠物，第二次来就直接是掉下个人了，第三次来，怕不是飞机都要掉下来了，怎么每次都没个好事儿呢？” 说者无心，听者——安琦有些赧然，应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公交车到站，三人下车，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少，有人从安琦后面挤出来，安琦被推了一把，为了不推倒前面的人，她试图抓住左右稳住身体，正好在她右手边儿的董斌反应极快，拉着她带到怀里，连带后面的何美都被压得靠在了车门上，让过了那个赶着下车的男人。 一个老大妈也被那男人推了一把，很是不满地咒骂：“挤什么挤，急着投胎啊！” 那男人头也没回，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好意思。”安琦下来后看了一眼董斌的脚面，一个略显清晰的鞋印让她很是尴尬。 她鞋底到底踩了多少灰，竟然能够在对方的白球鞋上留下这么清晰的鞋印。 “没事儿。” 董斌摆摆手，并不在意。 何美赶在后面下来，把两人的互动看个清楚，偷笑了一下，夸奖董斌：“你反应真快啊，上次也是你，这次也是，你是不是一直盯着安琦啊？” “我们爱运动的反应都快，这叫运动神经。”董斌言之凿凿。 这个词儿有点儿专业，何美被唬住了，狐疑自语：“是吗？” 安琦不好意思地笑笑，很想把对方那鞋面上的灰鞋印擦掉，又苦于没有个纸手帕方便传递，真要用她的手绢给对方擦鞋，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自己那漂亮的绣花手绢的。 再说了，给对方擦鞋什么的，虽然是自己踩的，但…… “走吧，接下来还坐车吗？” 董斌听何美说过学校名字，但具体怎么走就不知道了，何美听到问，立刻领路，“再倒一趟车就到了，挺远的吧，你是不是都没做过这么久的公交车？” “怎么可能没做过公交车？”董斌失笑，“又是董诗岚说的吧，女生就是娇气，不爱动弹，不愿意人挤人的，我们男生可是要去不少地方的，又不可能总是坐自家的车。” 这年头，有钱也没办法打到出租车，路面上的出租车太少了，还是公交车方便快捷。 “你们家里不是都有车吗？”何美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听董诗岚说过家里有车的事情，就以为他们出入都是坐自家车。 “有车也不是我们开啊。”董斌回答得很是轻松，不等他再说，何美就反应过来了，这就好像她家自行车一样，父母是优先使用的，她基本上轮不着用。 董斌这一送就直接把两人送到了家门口，从这里回去，何美家是先到的，接着就是安琦家。 安琦见何美往家走，就跟董斌说自己家就在前面，不用送了，董斌却坚持把人送到家门口，安琦很是不好意思，担心他之后回去不知道怎么做公交车。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操心。”董斌说着，就用手掌在安琦头上压了一下，温度有些偏高，一下子就让安琦脸红了，他们之间有这么随意了吗？ 进了楼门，安琦回头跟董斌告别，还叮嘱他路上小心，董斌笑着冲她摆手，手臂完全伸展的样子看着很是轻松惬意。 安琦眼中也随之轻松起来，快步上楼，到了家门口从口袋里掏钥匙的时候才发现口袋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里面装的钱没了，索性钥匙还在，她的钥匙链是自制的防盗版，一条银白色的金属链，一端别在腰带上，带着钥匙的一端则装在兜里，那金属链轻易断不了，很是结实。 一把钥匙，本来是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安琦小学时候就是那样做的，可中学了，到底觉得不太美观，于是专门弄了个钥匙链，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差点儿跟着钱一起丢了。 所以，“3”还能丢钱？这算是丢钱的幸运？呃，丢钱不丢钥匙不受伤的幸运？对着裤子上的破口，安琦微微皱眉，又暗自庆幸，幸好小偷下刀很有分寸，没有划破里面那层，不然就真的很尴尬了。 45 第 45 章 电话 “现在这小偷也太过分了, 连姑娘裤子都敢划！” 乔溪一边给安琦补着衣裳，一边念叨着，咬断线头的样子都有点儿咬牙切齿的。 “就是, 这小偷也太精明了，他怎么知道我这个兜里有钱？瞧瞧这精准的，就划了这一个兜。” 安琦想到丢了的钱，也有点儿心疼，因为存着可能会请客吃饭的心思, 她这次带的钱不少, 二十块呐，要卖多少废品才能赚到啊！ “往常我都不带钱, 真是让他赶到好时候了。” 咬了一口苹果，安琦此刻的神情跟乔溪刚才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母女两个一致唾弃了一下那不知道是谁的小偷, 骂了一通，心里畅快些, 乔溪问了安琦丢了多少钱，又给她补上了。 “谢谢妈！”安琦美滋滋把钱接过来放在一个铁皮盒子里，那是以前的饼干盒，因为盒子好看，就一直留了下来，上次火灾都没烧坏, 只熏黑了些，如今还能用。 她的钱都攒在这个盒子里, 整整齐齐按照大小排列了，用黑卡子别着，像是随时等待检阅一样。 “你这是攒了多少了？”乔溪好奇, 探头看了一眼，安琦忙背过身，挡住乔溪的视线，“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不猜，你能有多少，真正的大头都在折子上呐。”乔溪正好缝完裤子，打个结收了线，抖了抖看看那一道并不十分明显，就把裤子放到了一边儿。 乔溪不猜，安琦也不强求，也不告诉她到底有多少钱，把盖子合上，又放到抽屉里去了。 “明天有人来拉电话线，你别乱跑，到时候人多，乱。” 把针线归拢起来，乔溪起身收拾了一下床铺，安琦去洗了手，“咱们楼统一装电话吗？” “哪里统一得起来，总有人舍不得出钱。” 乔溪撇撇嘴，拉电话线的每一户都要出三千块，三千块，买个房子才一两万，三千块拉电话线，图什么啊，图电话免费赠送吗？ 她本来也是不想出这份钱的，还是姐夫给她说通透了，别的不说，她们家就她们母女两个，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有个电话也能更快叫到人，实在不行还能报个警，总是安全些。 比邻居靠得住。 乔溪想到安琦之前被绑架，若是有个电话能够及时通知到家，说不定她还能早点儿找到女儿，再想到之前火灾的时候蔡老师夫妻俩不明不白死在家里头，当时要是有个电话，说不定他们就不用死呢？ 有些事儿，乔溪没给安琦说，蔡老师夫妻俩都不是被火烧死的，是在火烧之前就死了，那火很有可能是凶手放的，就为了毁尸灭迹。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觉得住在这个楼里不够安全，心中又唏嘘不已，蔡老师一家都是好人，怎么就有人会对他们下那样的手呢？ 他们家还是有男人的，可乔溪和安琦母女俩，若是真的碰上个坏人，恐怕连挣扎都没办法，还是要有个电话才对。 “那倒是。”安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种大家一起出钱的事儿，还真的是说不好，就说他们这座老楼的卫生问题，一楼的大娘算是个楼长，曾经提议过每家出一块钱，她帮忙把公共区域的卫生给管起来，不让乱堆乱放什么的。 她一家家跑，一家家说，有些人家觉得能够出这个钱，可有些人家，也不差这一块钱，就是不肯出，还说大娘拿着鸡毛当令箭，以权谋私啥的，话挺难听，把大娘给气病了两日，后来再没提过这一茬。 安琦当时还不明白，这种应该就算是物业费的初级阶段吧，也算是个好事儿，楼道里还有人乱扔垃圾呐，有人负责卫生不是很好吗？ 乔溪一语道破为什么有人不愿意出钱，“今天一块钱，明天两块钱，今天是卫生费，明天该是什么费？就不能给她收费的权力。” 这……安琦拐过这个弯儿，对这样的防微杜渐有些哭笑不得，可换个角度想，还挺有道理的，不然今天你收费，明天我收费，那成什么了。 如今这样，各家自扫门前雪，不说多么团结一致，至少表面上也是干干净净，欣欣向荣了。 “我明天不出门，今天太累了。”安琦没有跟乔溪说今天碰见有人跳楼的事情，这件事严格来说，也跟她没什么关系，说出来白让乔溪操心，她就问起了电话会给什么样的，是哪里来负责拉线。 “厂里给弄，你就别操心了，都是一样的电话，你不是见过吗？小卖铺里那种的。” 乔溪压根儿没多想，电话也不算是什么太新鲜的玩意儿了，小卖铺这种地方是最早装上的，还有人借用电话，打一分钟给多少钱之类的，由此而来的还有各种看起来并不十分正规的话吧，一排电话，分钟计费。 她们厂里也有电话，保安室，办公室，值班室……还有厂房里头也有个能够对内呼号的电话，刚开始按上去的时候，乔溪还新鲜地去摸了摸，试着按两下玩儿，再后来，也就那样吧。 “那种啊！” 安琦想到了那个红色电话的样子，充满了塑料质感，按键部分是白色的，红白两色，不能说不好看，就是既不复古，又不时尚，普普通通吧。 “免费的还指望什么好的，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只能自己买，不过这个不当吃不当喝，能用就行，专门花钱买个样子，不值当。” 乔溪在这方面是很知道节省的。 “说得对。” 安琦默默赞同，照着这个科技发展趋势，用不了几年，固定电话就落伍了，到时候就是手机的天下，什么好样子的电话，也只能是压箱底了。 能够跟女儿达成一致，乔溪很高兴，又期待起新电话来了，“等咱们家有了电话，你就能够跟你的朋友打电话了，何美他们家是不是也装电话了？” “嗯。” 安琦想到何美吐槽过家中电话就是个摆设，不由一笑，电话费太高了，有电话的人家现在可还舍不得煲电话粥呐。 次日一早，安琦就起来了，装电话的应该上午到，但具体几点没说，她就早点儿起，免得人家来了给堵在床上。 乔溪已经给新电话找到了位置，就在卧室内的矮柜上，跟电视并排，她特意把那一块儿原来放置的东西收了收，腾出地方来，等着放新电话。 早上九点的时候，有人来敲门，男的，穿着的也不是什么制服，就是一个灰扑扑的工装褂子，没有文字标识。 乔溪开了门，一问，就是来装电话的。 “你们这装个电话怎么这么贵啊？”乔溪惦记着那些钱，还是觉得有点儿亏，给对方送水的时候问了一句。 “电话不贵，线贵。” 年轻的小伙带着手套，胳膊上一圈儿电话线正被他慢慢展开，延长，然后再弄这个插口那个接口的，询问过乔溪的意思，把新电话给安放到位，还让乔溪试了试，确定没问题了这才离开，态度也算认真负责了。 “来，咱们试试，第一个电话打给谁。” 乔溪让安琦过来，像是怕她不会操作一样，还专门递给她一个说明书和电话本，这个电话本一半是打印的，一半是手写的，打印的上面是整齐的名字电话的格式，应该是乔溪的同事，手写的则是自家亲戚的，比如说乔秀家和乔珠家的电话。 “给二姨打，她今天应该在家。” 安琦几乎毫无犹豫，在她知道的有电话的人家之中，也就是乔珠了。 “好，你来打。”乔溪把机会让给了安琦，安琦手捏着话筒，才发现这算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打电话，莫名有点儿小激动，神色也兴奋起来，照着电话本上乔溪翻开的那一页按了键盘，认真地一个个按出那八个号码。 “喂——” 电话那头，才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是孙尚立的声音。 “姨父！” 安琦高兴地叫了一声，自小孙尚立就对她很好，某种程度上也是如同父亲一样的存在。 “哎，是安琦啊！电话装上了，这下可好，以后联系可方便了，这个就是你们的号码，等我一会儿记一下……” 孙尚立还没说两句，那边儿就被乔珠接过了电话，安琦说了两句，就换成了乔溪，母女两个守在电话机旁，听乔珠说了好久，等到挂了电话，一看通话时长，算了算多少钱，乔溪就有点儿懊悔：“有什么话不好见面说，非要电话里说，浪费电话费。” 安琦深以为然，这个时候的电话费也太贵了，一分钟就两三毛，不知不觉，钱就没了。 “行了，新鲜过就算了，以后少打电话，不过可以接电话，以后咱们就接电话，接电话免费。” 乔溪说着又念叨了一下月租，每个月固定支出多了一笔，这个“免费”也不是那么免费了。 安琦仿佛从乔溪的身上看到了上辈子自己的影子，头一次用手机，知道一分钟多少钱之后，打一个电话就开始算钱，那时候还不知道按分钟计是不满一分钟，哪怕一秒也要算一分钟计费，还以为是要加数字，没打一个电话就在纸上罗列几分几秒，最后加起来，还被人笑话了一通。 现在想来，挺有意思的，新鲜事物嘛，总要一个适应期。 46 第 46 章 电话 星期一上学路上, 安琦就跟何美说了装了电话的事情，何美高兴：“那感情好，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就给你打电话。” “能有什么事儿啊, 天天见呐。” 两人这交情, 不说幼儿园, 从小学开始算，就天天作伴走, 这都多少年下来了，跟亲姐妹也不差什么了。 “倒也是。” 何美也不强辩。现在并不是家家都有电话, 真正有什么事儿, 还是人力（自己去叫人）更方便, 再说了, 电话打过去，万一接电话的是大人，小孩子那点儿事儿, 还真不好意思说, 难道说你让你家孩子接电话，我叫你家孩子出去玩儿。 万一大人听得不高兴，那友情可就真的要经受考验了。 “你是不知道，有些人家讲究的, 我都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 何美有过电话叫人的经历，那一次电话打过去, 可能是对方家中某个长辈接的，不知道是妈还是谁，她当时说“喂，请问某某在家吗？我是她同学……” “这话没问题吧, 我又不知道那接电话的是不是正好串门的邻居，总不能张口就是某某妈吧，结果呢？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一个‘喂’，她妈就说我没家教没礼貌，让她不要跟我玩儿。气得我呦，都不知道怎么要拿她怎么办？” 何美现在说来，还觉得气，如果这朋友真的听她妈的，不跟何美玩儿了，何美可能还觉得这朋友省心，可这朋友不仅信任她，还要跟她玩儿，还很是推心置腹地把这话跟何美说了，弄得何美心中不自在，要怪她妈，看她面上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不好听的，可好听的，恕她“没教养没礼貌”，还真是说不出来。 再要继续跟这朋友一起玩儿，想到她妈的话，觉得心中膈应，她也不是没朋友，非要扒着那一个，她还要脸面呐。 也许是自尊作祟，反正当时何美没说什么，之后何美再去哪里玩儿，就很少叫那个朋友了，更是一次都没再给她家打过电话。 “你放心，我妈肯定不会这样。” 安琦安慰她，何美不说，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一段儿事儿，嘴真严，不好意思说吧？ “那是，阿姨一向最喜欢我了。” 是不是被对方的长辈喜欢着，很多小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像是何美，每次来叫安琦一起走，安琦下来的时候不是给她带个鸡蛋，就是给她拿个包子油饼啥的，东西不在贵重，而是显示心意，像是上次运动会，大瓶的果汁儿，不就有她一半儿？ 好不好的，谁也不傻，能不知道？ “那可不，老让我跟你学，我可学不来你这样朋友遍天下。” 想到乔溪总念叨的何美的优点，安琦脸上也带了笑，还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当母亲的总是看别人家的孩子更好？ “没关系，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一样的。” 何美挽着安琦的胳膊，很是亲密地贴贴，她们之间的关系，分什么彼此啊！ “我也这么觉得，我的朋友，一个胜过所有。”安琦点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她们的友情，可是经受过考验的，远的不说，就说上次被王老师绑走，还不是何美在积极奔走，但凡她害怕了，反应慢了，不敢告诉大人了，耽误了时间，安琦说不定都不能那么快被救出。 何美美滋滋地认了，“那是。”歪着头，双马尾的辫子很是俏皮地甩了一下，笑容明媚。 进了学校，安琦的笑容就收敛了些，她现在跟孙烨还是同桌，何美这家伙也没什么好主意，换座位的话，不然就只能等到期末了，下学期肯定是要调座位的，还是大调，肯定就能分开了。 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安琦落座的时候还能转头目光温和地回了孙烨的笑脸。孙烨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还跟大家一起经历过一场运动会，在班上也交了几个朋友，课间的时候有人招呼着一起出去踢球什么的。 这也变相减轻了安琦的压力。 忙忙碌碌交作业，听着前后桌借作业抄的忙乱，安琦有点儿无奈，她们的作业真的不多，课间抓紧写两笔，都不用这会儿用功。 课间的时候，安琦和何美从厕所出来，看到有穿着灰色衣裳的男人胳膊上缠绕着线圈儿走过，一看那麻花线，安琦就知道是电话线。 “学校装电话了？”安琦随口问了一句。 “早就有了啊！”何美这样说着，想了想，正好身边儿有人经过，她顺手拉着一问，转头就给了安琦答案，的确是装电话了。 “总看门卫那儿有，我还以为早有了，原来老师办公室都没有。” 何美觉得这也算是自己的消息失误，关键是学校门卫那里的电话就在桌子上，十分显眼，进出都能看到，再有小卖铺的电话，大红色，让人无法忽视，她这才以为哪里都有了，其实老师办公室并没有装电话。 “现在说是要每个办公室都装，这下以后叫家长方便了，都不用咱们传话了。”想到这里，何美一拍脑袋，“我家电话号码老师早就留了，安琦，你还没给老师留电话号码吧，要不去说一声。” “不用吧，又没什么事儿，专门说这个。” 安琦一脸抗拒，说什么说啊，好像专门给人递把柄似的，要是开学的时候填写个人资料，这种联系方式给了也就给了，可专门去给，倒像是自己有什么大病。 何美见她这样，就学着何母的样子用食指去戳她的额角：“你呀，真是不够灵活，有话没话，多找老师聊聊，还能亏了你了？” 刚一说完，不等安琦反应，她自己先笑了，两个笑了一会儿，她又凑到安琦耳边儿，悄悄跟她说，谁谁谁的爸爸给老师送礼了，说是让老师多照顾照顾。 “你怎么知道的？” 安琦顺口问，问着也觉得问得多余，何美朋友多，消息灵通，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她以为是哪个朋友知道了给何美说的，何美又给自己说，算是把消息转手了，却没想到这个消息本身就是第一手的。 “她自己跟我说的，那语气，我学不上来，反正我不太喜欢她。” 何美撇撇嘴，以她对朋友的包容度，她喜欢不起来的，估计可能有点儿小姐病吧。 这小姐病跟公主病差不多，跟后者不同的是，纯粹是娇的。 说话未必一定要嗲嗲的，但肯定娇滴滴的，不是“呀”，就是“啊”，语气助词不能少，感叹的时候还要配合表情，最好有个手绢跟古装电视剧上一样常捏在手里，有必要的时候擦擦眼角擦擦脸，擦脸油都要用那种香气清雅又浓烈的，出现在人群里，要有鹤立鸡群的效果才好。 图的就是一个与众不同，一群女生站一块儿，一眼就能看出人家是个小姐，其他的都是柴火棍儿。 安琦就见过一个很真实的，夏天最早穿裙子，还是那种红色碎花裙，鲜艳又明媚，一条麻花辫儿侧到胸前，皮筋儿上都要带花儿的，若能有个铃铛最好了，说话做事儿，文文静静的，看起来很不错，但，三毫米长的小伤口，不留意一会儿就好了那种，她能摆在你面前，娇气地说好一会儿这伤口的前世今生，还要说一下害她受伤的那人是怎样的罪魁祸首，以及她有多怕疼，伤口会不会感染等担忧。 好像都是言之有物，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那么小个伤口，一会儿就好了，至于吗？ 课间十分钟，她能说五分钟，下一次见面，还能跟你继续聊她这个小伤口。 安琦从此对那个女生敬而远之，不是对方不好，实在是她不知道怎么接话，无论是安慰还是啥，好像自己都太没同理心了。 可她真的不觉得那样的小伤口需要安慰啊！ 所以，她要在那种时候说什么才能够让自己不感觉尴尬？ “咱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高思思，上次买什么刚好碰见她，她就跟我说觉得谁谁谁喜欢她，一直看她什么的，那一脸娇羞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她自己还纠结‘可是人家不喜欢他啊’……” 何美说着还学了一下那个样子，她学不来脸红，但那眼睛眨呀眨的，只恨眼睛小，学不出那种感觉来。 安琦走在她身侧，这一面正好能够看到她眼角那颗泪痣，便觉得她学得格外神思，属于一看就知道是学谁那种。 两人正说着，旁边儿突然有水珠飞溅到脸上，扭头一看，惨了，这不是高思思吗？ 没有什么比被人抓住背后说人小话更尴尬的了！ 高思思好像听到了，瞪着眼看她们，还带着水珠的手指头点了点，然后扭头就跑了，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呜咽。 看着她的背影，安琦傻了眼儿，那啥，这种偶像剧一样的情节开头，她们是不是要追一下以表敬意？ “她不是要找老师告状吧？”何美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没有像安琦一样思维跑偏。 安琦收回跑马的思绪，“不至于吧，这种小事儿。” 连背后说坏话都算不上吧！ 回忆一下，何美的确没说一个脏字儿，没有骂人的词汇，所以…… 47 第 47 章 电话 “跟上去看看。”何美有点儿不放心, 实在是预料不到高思思会出什么牌。 何美和安琦动作还算快，追上去两步, 就看到才拐弯儿的高思思撞到了一个灰衣男人身上, 对方手上正好没东西，可能反应也快，用手扶住了高思思的肩膀, 没让这一撞成了美人入怀，两人身体之间还有些空位。 可从安琦的角度看过去，那空位是看不到的，只能看到高思思厌恶地瞪了那男人一眼，骂了一句：“拿开你的脏手！” 很是大小姐的台词, 然后她就在男人松手之后跑走了，边跑还边用手绢反复擦拂被男人触碰过的短袖那里。 她今天穿着一条黄色长裙, 裙上印着绿色的喇叭花, 很鲜嫩很漂亮的配色, 哪怕在这条有些昏暗的走廊内, 也很明艳。 那穿着灰衣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压了压帽子, 那是一个类似棒球帽的帽子, 帽檐不是很长, 但被压下再一低头就遮住了半张脸。 也许是那阴影落到了下巴上, 安琦莫名觉得阴郁，拉了何美一把, 两人没再追上去。 “那边儿不是办公室的方向。” 何美松了一口气, 她只留意到这个，以为安琦拽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不是找老师告状，就没必要追了。 她们又不是演电视剧的，还一个跑一个追的，哦，两个追。 “也好不到哪儿去。” 安琦这样说，不算是危言耸听，想想看，手上一个小伤口，就能逢人就说，说好几遍，那这次“被欺负”了，怎么可能不说，又怎么可能只说一遍，若是再来一个梨花带雨，那流言恐怕也不怎么好听。 “老师不知道就行了。” 何美摆摆手，很是大气，她不想为此被老师问话，至于其他的，谁还会真信了高思思那套不成？ 呃，有些男生会，不过，“你忘了，咱们现在也是有靠山的，还有苗亮呐。” 别的不说，苗亮那大块儿头，绝对能够挡住不少男生的蠢蠢欲动了，想要为了自己喜欢的女生出气，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实力。 何美傲然，她朋友多，不怕。 安琦笑，也没留意那灰衣男人往哪里走了，跟着何美一同回教室，快上课了。 学校这一次是要给所有老师办公室都装电话，因为办公室的位置较为集中，也不影响学生们上课，就是拉线的时候，为了美观，也为了不影响学生们来回走动，学校要求把线走到高处，沿着墙固定一圈儿。 这样一来就多了点儿工程量，需要用到梯子之类的工具，一天完不成，第二天，安琦又见到几个灰色衣裳的人。 这种灰色衣裳虽然没什么文字标识之类的，但都是同一款的灰色，应该是统一的工装，看起来莫名有些整齐的感觉，跟一般的工人不一样。 她多看了两眼这些不常在学校里看到的陌生人，何美却没留意，气呼呼跟安琦说：“……我是真没想到，她能那么编排我。” 高思思昨天是哭着跑回教室的，然后就坐在座位上哭，哭得周围人不好不问一声，然后就知道了何美和安琦是怎样背后说她坏话的，还说别人的坏话什么的。 也不知道那话是怎么说的，反正高思思的意思就是何美自己跟男生关系亲密什么的，还说校外乱搞之类的。 呃，可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反正那话传到何美耳中都没边儿了，说得何美好像一个小混混什么的。 “没事儿，最多你当大姐大，我当你跟班儿。” 安琦对这种话根本不在意，在校的学生，见过几个小混混，见别人抽一口烟都以为是混混，更不要说其他了。 她们这个地方的风气还是比较好的，起码安琦走在街上的时候，没看到过什么红毛黄毛绿头发纹身花臂前后挂的。 真正被家长们评价为“不要跟他玩儿”的那种，安琦也见过，怎么说呢？从外表上看就是普普通通的青年，笑起来还有点儿腼腆，不知道家长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 “去你的，谁要当大姐大！” 何美竖着眉毛推了安琦一把，她就不爱听这样的话，她分明是好学生来着。 安琦笑着随着她的力量倒了倒，又倒回来，好似不倒翁一样晃了晃，“是，你不是，你不是，我是，我来当好不好，你当我的小跟班儿……” 见她全没当回事儿，何美也没脾气了，甩手：“反正咱俩一般黑。” “哪里黑了，分明很白嘛！” 安琦插科打诨，伸出手来，手臂跟何美的放在一起，立刻就被何美反手拍了一下，那白得要发光的皮肤，是气谁呢？ 平时何美觉得自己也是个皮肤白皙的美人，然而跟安琦放在一起一比，顿时就发现什么叫做黄皮肤，那淡淡的姜黄色，真的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 “有本事你去跟李慧比白，就知道气人。” 她扭头快步走入教室，抢在安琦前面，安琦连忙跟上去，知道她不是真生气，也没多说，来到自己的位置。 “我觉得你最白。” 孙烨等安琦坐定，说了这一句，他这边儿的窗户邻着走廊，刚才何美和安琦过来的时候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呃，谢谢？” 安琦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这种话题不适合跟男生聊。 孙烨有些失落的样子，眼帘低垂，捏在手上的笔被收入了文具盒中，那个文具盒还是孙莉莉用过的，上面有着各种可爱贴纸，其中一个本来是红色桃心的贴纸不知何时被涂成了黑色的。 是用钢笔涂的，从某个角度就能看到那一划一划较为明显的痕迹，像是一颗心被划烂了一样。 安琦有意不去看孙烨那边儿在做什么，装作很忙的样子，翻书包找作业，又拿这个拿那个，在桌上有意铺放课本之类的，还翻开看看笔记作业本什么的，装作没意识到某种静默带来的尴尬。 前排后排也都没意识到他们这里的气氛不对头，传递作业本的，借东西的，还有后排站起身来，直接抽走安琦作业本的。 “借我抄一下，放心，我给你交。” 作业本都被抽走了，安琦也没话说，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奋笔疾书的，不知道对方这样图什么。 学生，还是要好好学习的。 “你见了没，那个新电话真好看，比我家的好看。” “是啊，白色的，我就喜欢白色的！” “红色的也好看啊！” “太多了啊，哪里都是红色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灰色的也不错……” 组长收好作业之后交给课代表，课代表集齐作业之后就会送老师办公室，他们是最常去老师办公室的，每天的收发作业，还有一些卷子什么的，都少不了他们，所以他们是最先见到那些新电话的。 有的学生家里没有电话的，对那电话艳羡不已，悄悄摸一摸也是有的，更多的就是多看两眼，新鲜一下。 早读时间，没有老师主持，班干部负责，有的时候是班长，有的时候是课代表，通常来说也就是语文课代表有此殊荣，领着大家背诵需要背诵的课文。 不用领读，大家可以各自背诵，可以默背，也有同桌，或者前后桌互相考察的，就是不能说小话，老老实实背课文就可以了。 孙烨主动递过翻开书页的语文课本，让安琦帮他看着，他背一段儿课文，看看有没有背诵错误。 “好。” 这种小忙，没有不帮的道理，安琦接过他的课本，这一套课本也是孙莉莉用过的，上面明显有着涂鸦的痕迹，旁边儿的人物像被画得看不出原貌来，熊猫眼，红裙子，几乎要飞出页面的凤簪竟然还有几分精细。 孙烨侧身而坐，目光平视，看着安琦，口中背诵着文章，那是一篇文言文，被他背得抑扬顿挫，清脆的声音背不出作者那种深沉的感觉，连那内容仿佛也有几分神采飞扬。 这一篇文章，安琦早就背过了，不看课文也可以，她不喜欢在书本上乱画，觉得伤眼，就没有多看，只在孙烨背诵的时候，心中默念，难免地，无处安放的目光就会和孙烨对视。 一对视，孙烨就对她露出笑容来，像是为她的关注而欣喜。 安琦莫名就觉得有点儿愧疚，对方好像也没做什么，对她一片赤诚，她就这样疏远，是不是不太好？ “都对。”她把课本还给孙烨，孙烨没有继续，接过来课本的时候仿佛随口提起一样，“你家也有电话吧，能告诉我号码吗？” 这个问题——安琦看他，孙烨笑着说：“你放心，我不给你打电话，唔，不能告诉我吗？” 没有什么楚楚可怜，但那似乎黯淡下来的目光又让人不忍拒绝。 安琦抿唇，说出一串数字，她说得又轻又快，像是不想让人记住一样，孙烨抬起脸，笑容灿烂，“我记住了。” “没事儿不能打啊，万一被我妈接到就不好了。” 安琦叮嘱了一句，见孙烨点头，又不自在地偏开目光，她说这个可真多余，好像两个人偷偷摸摸有什么约定似的，明明没什么。 “我知道，我也不想让舅舅接我的电话，所以，我舅舅家的电话，我就不告诉你了。”孙烨的语气活泼起来，像是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足够他高兴很久。 安琦沉默，自己给了他电话，而他没给自己，莫名有种亏了的感觉。 课本立起，神情懊悔，还是专注背诵吧，这个是她强项。 48 第 48 章 电话 “今天你先回吧, 我要做值日。” 放学的时候，安琦跟何美说了一声，让她先走。 何美看了看孙烨, 做值日一般都是四个人, 按照座位排的, 同桌肯定在。 似乎知道何美在担心什么，安琦给了她一个眼神儿，何美点头应了, 转头就挽着另一个女生的胳膊一起走了，两人那亲密的样子, 竟是不亚于跟安琦在一起的时候。 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安琦都有点儿莫名的酸溜溜, 原来自己对何美来说也不是最好最重要的朋友。 “我来扫这两排。”后桌的女生抢先去拿了扫帚，很是积极地走到了后面，要从后往前一行行扫过来。 她的同桌也是个女生, 紧跟她的脚步，“那我扫这两排。” 最后一把扫帚被她拿在手里, 从这两排的后面开始扫，跟那个女生保持同步。 见她俩这么积极, 安琦有点儿无奈, “那我一会儿拖地。” 那大拖把是木杆下头绑布条的那种, 墨绿色的布条, 沾了水又厚又重，学校里也没有个专门洗拖把用的水桶, 只能去厕所那边儿的水池子里洗，那边儿的水管儿，水开大了, 能溅一地，水开小了，根本不好涮拖布。 比起扫地，这可就是个苦差事。 孙烨听了，直接去门后拿起两个拖布，像是要一并拎去涮拖布，安琦忙跟着一起，想要给他分担一个，他笑着说：“回来你再拿。” 到了水池那里，孙烨也没让安琦动手，自己在反复涮拖布，见安琦抢着要弄，他赶紧拧干一个给了安琦。 安琦看着他不怕脏地用手去拧拖布，脸上的表情很不好意思，没想到孙烨还挺吃苦耐劳的，她是宁可拖布湿漉漉去拖地，也是不肯这样拧干的，毕竟再怎么洗，总是拖地的拖布也不会太干净，她是不愿意用手碰那些布条的。 “给，你先拿过去。” “我等你一起吧。” 地没扫完也不好拖地，还要等一等才行。 不差这么点儿时间，安琦就跟着等，等到孙烨把另一个拖布也拧干拎出水池，她才跟着一起走，因为对孙烨改观，她主动搭话，“你在家里也做这些事吗？” “拖地？”孙烨明白她在问什么，笑了一下说，“当然会做啊！我经常做家务活儿的，洗衣做饭，我做饭还很好吃呐。” “我还以为……那你挺厉害的啊！”安琦忍不住夸赞，孙烨最初跟她们认识的时候，自报家门就说什么身体不好，她就以为人家是娇生惯养，现在看来，也是偏见了。 “这就厉害了？”孙烨笑得轻松，他有些喜欢这样的状态，脚步就慢了点儿，安琦跟着放慢了脚步，下意识往旁边儿一看，教室里正在擦黑板的那个，就是高思思。 看着她拈着兰花指擦黑板的样子，不像是学生打扫卫生，倒像是城市里年轻的老师来下乡考察了，拈轻怕重得很。 这一联想，她又忍不住笑，高思思实在是娇气得很，她的某些名言也挺有意思的，上次仿佛听谁说，她值日的时候不肯干粗活儿，把自己的手反反正正摆在别人面前让人看，说“你看我这是做粗活的手吗？” 也就是现在消息传递不够便捷，否则高思思这样的娇小姐肯定也要成为校内名人了。 一眼扫过，跟她一同打扫卫生的那两个男生很是积极嘛！ “你在看什么？” 孙烨顺着安琦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高思思，眸中有几分思量，“你不喜欢她？” “谁？高思思？” 安琦收回目光，否认，“没有啊，有时候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能够这样自己娇着自己，在家里也是被人宠的吧，这样一想，就觉得她这种状态也未尝不好，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至于某些女生说的她总让男生帮她做这个做那个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两方愿意，旁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心理年龄到底成熟很多，安琦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讨厌高思思，虽然她那一套，大部分女生都接受不了，但男生喜欢就行了啊，人家以后谈恋爱结婚，也不是找女人啊！ 孙烨讶然看向安琦，那些流言他也听到了，他知道传流言的是高思思，他还以为……要是有人那样说他，他肯定是不会让对方好过的，“——我觉得你也挺有意思的。” 外表柔弱，看上去就像是那些可供采摘的花朵，随便就能攀折，可实际上……孙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对安琦的感觉，第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水晶星星，美得纯澈而耀眼，接触之后又觉得这也许是自己能够够得着的花儿，现在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了，似乎高了些，远了些，却又令人更想要了些。 “总感觉像是在骂人似的。” 安琦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有自己听得到，她快走两步，孙烨追上来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快点儿，她们应该扫得差不多了。” 教室里两个女生扫得很快，安琦和孙烨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扫到讲台那里了，还分出去一个人擦了黑板。 “我们擦了黑板，一会儿你们把垃圾倒了就行了，我们先走了啊！” 见到安琦，一个女生把扫帚放在门后，快速跟她说两句，交接，扭头就拽上自己的书包跟另一个女生结伴离开了。 “不是扫地的每次倒垃圾吗？”孙烨有点儿没明白，他是找人问过怎么值日的。 “算了，也没什么，就一个垃圾桶，我来倒好了。” 擦黑板和倒垃圾，都是安琦不爱干的事儿，但轮到了也就轮到了，下次动作快点儿抢扫帚就好了。 孙烨听了没说什么，脸色却有些发沉：“她们是欺负咱们了？” “不算吧，这算什么欺负，也是我反应慢了，下一次，咱们快点儿，先抢扫帚，她们也没话说的。” 先到先得，先完成先走，像是默认的潜规则，不需要为此争辩抗议，风水轮流转，下一次抢回来就行了，没抢到简单活儿，那就不要抱怨劳累，就这么简单。 听了安琦的话，孙烨的脸色也没好转，“下一次值日就不是跟她们两个了。” 每天值日都是轮流的，四个人一起，偏偏这样算的话，下一个四人组是他们跟前排的两个。 安琦没有细算，并不知道孙烨说的是对的，还以为他是在担心，笑着摆手：“这有什么，抢过别人也是一样的啊！” 孙烨还是有些不能展颜，不过并未再跟安琦争辩，而是加快了拖地的速度，等到安琦拖到一半的时候，他那边儿已经拖完了，先拎着垃圾桶去倒垃圾了。 垃圾桶是一个镂空塑料桶，里面没有套塑料袋，边儿上也没提手，拿起的时候捏着桶边儿，难免会触碰到一些垃圾，单纯是纸张类和零食袋子还好，就怕有些同学往里面吐什么没吐准，吐到边儿上，最是恶心。 安琦以往要倒垃圾桶的时候，都要找张废纸垫着再拿，从这点儿看，她其实也有些矫情。 没留意孙烨的动作，等到安琦拖完地的时候，才发现孙烨拿着空的垃圾桶进门了，她笑了笑：“也不等我一下，我们可以一起去啊！” “我又不是拿不动，走吧，一起涮拖布。” “嗯。” 走廊上，高思思那边儿已经在锁门了，见到安琦，她撇撇嘴，轻哼了一声，眼睛向上一翻，很是不屑的样子。 孙烨拎着两个拖布，走在高思思背后把拖布头一甩，上面那些脏东西就有些被甩得飞溅出去，落在了高思思的黄裙子上。 “呀！” 似乎有一点儿飞溅到了高思思的手臂上，她抬手捂住，发现是一个黑乎乎大的东西，扭头瞪过来，就要说什么，安琦抢在前面开口：“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不等她回话，她拽着孙烨的胳膊就跑，跟高思思擦身而过的时候，安琦都怕她抬手拦住自己，好在没有。 一路到了水池那里，回头看，只见到高思思在那里跺脚，气哼哼地看过来，手指头点了点，倒是没有追过来。 安琦偷笑，回头看到发愣的孙烨，不好意思地说：“虽然她有的时候挺有意思的，但有的时候吧，咳咳，你也知道的，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干得漂亮！” 冲孙烨比了一个大拇指，安琦眼中亮晶晶的，像是孙烨这种报复行径，她总觉得自己做不出来，太幼稚，不至于，但看到孙烨做了，开心是一定的，就是两个字儿——痛快！ 孙烨不知道受了什么启发，看了看还没走下楼的高思思，看了看手上的脏拖布，“不然弄湿之后我往下面再甩点儿水，等她走下去，刚好来得及。” “呃，那就不用了，现在这样就行了，不然可就是故意的了。” 安琦笑了笑，跟孙烨四目相对，再也忍不住一样，两人笑出了声，仿佛都发现了对方的另一面，一样的坏。 第一天，高思思没有在学校出现，也没请假。 49 第 49 章 电话 因为不是同一个班的, 安琦是中午放学的时候才知道高思思上午没来的，还是何美说的，何美也是憋着坏, 准备在放学的时候趁着人多, 踩一脚高思思的鞋子，结果等啊等, 就是等不着人，问了人才知道，原来高思思今天就没来。 “她是不是故意的啊！” 何美怀疑自己做坏事的心思被高思思知道了，这才避开了。 “怎么可能。”听到何美的打算之后，安琦就忍不住笑, 跟何美说了昨天跟孙烨做的那点儿坏事，言语之中的意思倒是觉得孙烨这个人很不错了。 “你现在不想换同桌了？” 何美听出来了，转移了心思, 跟着安琦往楼下走, 为了堵高思思，何美和安琦今天走得晚了些, 楼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每当放学的时候，学校里的学生就跟出笼的鸟儿一样，挥舞着翅膀往外飞, 扑棱棱要不了十五分钟, 整个学校就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 零星几个慢悠悠走动的, 不是住宿生，就是家远并不准备中午回去一趟的老师。 安琦下意识目光看了看左右，没有看到人在，才说：“不是那么迫切吧, 可能是以前想太多？” 时间真的是能够冲淡一切的，那一阵儿的惶恐，这会儿想来，恐怕都是自己吓自己，也就觉得有那么点儿大惊小怪。 再说了，孙烨平时的样子看着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对她更是挑不出来哪里不好，这样的情况下一味排斥，倒像是本来就存了什么偏见似的。 “行吧，也算是解决一件事情。” 何美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想好什么换座位的好方法，关键是安琦的要求太高，又要能够换座位，又要不太显眼，不能被孙烨看出来是安琦有意换座位的，这要求也真够复杂的。 “叶希伦他们也真不靠谱，这都多久了，也不来说说他查的结果怎么样了，白让咱们等着。” 何美抱怨了一句，不等安琦回应，又说起董诗岚那边儿，说是有个什么外语竞赛，要到某地去参加，听起来非常厉害，“她说让我给她做啦啦队去，到时候给我一个前排的座位，我一听日子就知道不行，就算是我肯请假，我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到底是女孩子，在当地乱跑也就算了，附近几栋楼不是这个厂的就是那个厂的职工楼，左邻右舍，不说都是亲如一家人，却也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够找到人，父母都还算放心。 可是真要到外地去，光是路上就不让人省心，扒手，人贩子，哪一个都要让人提心吊胆。 “……倒是篮球赛，能够去看看，就在礼拜天，你去不去？”何美说到篮球赛，又提起几分兴趣，“我才把规则搞明白。” “你还敢去他们学校啊？” 安琦问了一句，见到何美脸色微变，懊恼地咬嘴唇，亲眼看到死人怎么也算是个心理阴影了，她自己能够调整好，不代表何美能，本来她都忘了，又被自己提起来。 “敢，有什么不敢的。” 何美肯定回答，然后小声对安琦说，“其实上次我都没看清，就跟着你们叫了，现在想来，也不是那么害怕，毕竟没看清嘛！” 回忆了一下那个亭子看过去的角度，安琦不得不承认何美说得对，她当时也没看清，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人脸，就是能够看到个人的样子，还是从脚的位置看过去的，绿色的长裙飞扬，如同遮了一层马赛克一样，没有多么恐怖的画面，只是那种感觉吓人罢了。 “我才没叫呐。” 安琦反驳一句，她觉得自己当时挺镇定的，可谓是沉稳有度了。 “是，你没叫，就是脸都白了，一路上我看董斌老看你，肯定是怕你晕倒。”何美说到这里窃笑起来，凑到安琦耳边儿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上次送画还专门给了你两幅。” “去，才没有！”安琦嗔她一眼，拿手拍她胳膊，“难道不是我更倒霉吗？就我掉到水里了，你个沾光的，还觉得不够了？” “啧，你不说我都忘了，是王喆把你背上来的吧，啧啧，亲密接触啊！”何美嬉笑着，全不把安琦的嗔怪当回事儿，安琦不想跟她追着打闹，见到打不着，就给了一个白眼，“你怎么不说董诗岚呢？我当时披的还是她的衣裳。” “啊，你连诗岚都不放过！” 何美见到安琦变了脸色，笑着往前跑开几步，安琦在后面追她，差点儿撞到老师，两人才收敛，好好走路。 下午的时候有一堂课本来是班主任的语文课，没想到上到一半，班主任被叫出去，让他们自习。 班里面没有老师的时候，很少有学生能够安安静静自习，不过看了两眼课本，靠窗的学生就忍不住往走廊外面看，有大胆的还直接探头出去看。 走廊那头，老师办公室那边儿，仿佛有什么喧哗声传来，听得不是那么清楚，似乎是叫嚷和哭喊，有一句声音很尖“这都是你们学校的责任！” “怎么了，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 被这一声炸出来的不止有学生，还有隔壁班的老师，一个男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往那边儿看去，一回头，发现他们这边儿黑压压的人头都聚集在窗户边儿了，过来喝了一声，让他们坐着好好学习。 孙烨的位置靠窗，正好观察外面，别的学生挤过来的时候，安琦被压得往他身边儿靠了靠，孙烨似乎是为了护住她，把她往里面让了让，双手撑着桌子，后背顶着给她留出一些空间来。 人挤人的时候不觉得，人一退去，安琦就觉得有点儿尴尬，这算不算是另类壁咚？ “没事儿吧？” 孙烨小声问了一句。 “没事儿。”安琦摇摇头，坐好，双手拉着凳子往前靠了靠，端正坐好，很是认真地看书，耳根却有点儿发红，被孙烨那样护在怀中实在是莫名有点儿羞耻。 像是被弟弟保护了似的，只觉得当姐姐的没用。 班主任是快下课的时候才回来的，才拿起教案，正准备往下讲，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了下课铃声。 她镇定自若地收拾好教案，宣布下课，走出教室。 等她一走，教室里所有学生都坐不住了，几乎是倾巢而出，什么事情能够让班主任少上半节课呢？ “打架了，打架了！” 有好事的男生很快带来最新消息。 后面陆续又有消息传来，是家长跟老师打架了，当事方不是他们班主任，他们班主任不过是被叫走劝架的。 进一步的消息是何美穿回来的，“好像是高思思的父母，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她也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儿，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高思思可是一点儿小伤口就能逢人就说的，她的父母若是信了，说不定就要误会什么。 “昨天她们班值日的学生都叫过去了，好像是没送她回家？” 何美听到的只有只言片语，其中一些还是从被叫去问话的男生那里听到的抱怨，他们喜欢高思思，却不意味着热忱付出，说不好听的，回家晚了可是要饿肚子的，这会儿少年们的爱情，大多数都没有一顿饭更加重要。 能够在上学的时候适当地帮忙，展现一下自己的热情，就很有心了，再想要被送回家这种女友待遇，也要先把他们升级为男朋友再说。 见到何美脸上大写的“服”字，安琦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因为她和孙烨把污点甩她身上而闹就好了，她还以为是高思思给家长告状，然后她家长很宠她，就闹到学校里了。 这种事儿，如果真的被闹出来……安琦难得有了点儿怕被人告小状的心得体会，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那种爱告状的，果然是很令人担忧啊。 下午最后一节课被占用了十五分钟，班主任专门进行了一堂安全讲座，大意就是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尤其是女生，上下学的时候不要走小路，最好能够跟同学结伴，或者让父母来接，不要到处乱跑，放学就直接回家，不要在外面玩儿……”班主任反复说着，像是叮嘱刚刚独立上学的小学生，见到很多人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她又端着一张脸，强调了两遍，然后就问大家家里有没有电话，让班干部统计一下，把有电话的都留一个电话号码，说是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家长。 联系家长真的是个大招，一说出来威慑力杠杠的，所有学生顿时态度端正许多。 “怎么突然让留电话了？” 安琦嘀咕着，却也没隐瞒什么，在表格传过来的时候，快速写上了电话。 孙烨没写，直接把表格传到后面，脸上的神色有点儿不好看，不知道是为什么生气。 听到安琦的自语，直接回了一句：“高思思出事儿了，被人强、奸了。” 他说得平淡又自然，像是在说“天气挺好”一样，完全没什么感**彩，却把安琦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啊，什么，我瞎猜的。”孙烨对安琦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没事儿的。” 安琦狐疑地看他，却无法从他的眼中分辨出真假来，班主任正好往下走，要收表格，她就没再问。 50 第 50 章 电话 放学的时候, 何美和安琦一向是结伴走的，今天孙烨也跟着过来，两人组成了三人组。 “你跟我们不是一条路吧？” 何美怀疑孙烨居心不良。 孙烨被质疑, 很是淡定，“没听老师说吗, 要注意安全, 我送你们先回去再回家, 也不差多远。” 这话听上去是“为了她们好”，何美抿唇，找不出拒绝这份好意的理由, “行吧，只要你不嫌绕路。” 安琦冲着孙烨笑了一下：“那，谢谢你啊！” 两个女生一起走路，然后出事儿，上次王老师的事情不就是个例子, 身边多一个人, 理论上就会更安全一点儿, 还是个男生, 如果真有坏人, 多少也算是个威慑。 “没什么，我以后可以陪你们一起走。” 孙烨脸上露出笑容来，多云转晴，那高兴的样子像是期待好久了似的。 何美看了他一眼，这个年龄段儿的男女生, 还真不是那么爱凑在一起，男生跟男生玩儿，女生跟女生玩儿, 才是普遍现象，那种有男有女一起玩儿的，总是给人一种不好的印象。 所以孙烨这么积极，在何美看来有些怪。 挽着安琦的手臂，两个女生走在前面，孙烨像是被故意冷落一样，背着书包走在后面，前后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乍一看像是走同一条路，而不是一起的。 学校里的时候没觉得，走出来了，安琦总觉得这样有些冷落孙烨了，总是回头去看，看得何美拽她，在安琦没表示的时候，直接叫孙烨上前跟她们一起走，“不然你就走前面，省得某人总是往后看。” 安琦被说了个脸红，觉得何美是误会了，孙烨笑嘻嘻上前来，正好走在安琦身边儿：“我也不认识路，跟着你们走就可以了，还能看着点儿你们，若是有什么人跟踪，总不会比我更近……” “怎么会有人跟踪呢？”何美对此嗤之以鼻，她又不是小学生了，才不会信这种狼来了的话。 见她不信，孙烨却一脸正色：“小心点儿好。” “谢谢。”安琦再次谢过他的好意。 路上三个人聊着乱七八糟的话题，从吃饭聊到作业某题，再从某老师聊到今天的怪事儿，何美忍不住疑问：“等我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 安琦想到孙烨之前说的那句话，就用胳膊怼他，暗示他接话说明白之前说了半截的话，孙烨抬手按住安琦的胳膊肘，火热的掌心贴着微凉的肌肤，安琦的手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孙烨笑笑，听着何美说，没插话。 等到何美到家，剩下安琦和他了，孙烨才说：“昨天我回家的路上碰见高思思了，以前从没见过她走那条路，昨天看到了，都已经很晚了，她头发乱着，裙子也撕破了，粘着土，走在我前面……她肯定是出事儿了，我怀疑是……瓜田李下的，总有嫌疑，我换了一条路走，没跟着她，也没跟别人说，现在我告诉你了，你也别跟人说，我不想被老师问话。”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暗示什么，只是不想让何美知道。安琦听到这样的话，抓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当时有见到别的人吗？” “没见到。”孙烨摇头，“所以我也是猜的，因为她裙子撕坏了，不应该是自己撕的。” 这种简单的推理几乎可以算是第一印象，不用仔细想就能得出的结论，任谁看到，第一时间都会想到这里，跟善良与否无关。 安琦沉默，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呢？虽然高思思可以作为小姐病的典型，可她其实不讨人厌，安琦还记得以前碰见她，她很是热情地给她们分粘糕，说是自己父亲做的，可好吃了什么的。 隐约听谁说过，高思思的父亲就是个小商贩，卖粘糕的，就是那种骑着车子到处卖的小商贩，所以那粘糕的味道很是地道，上面还洒了葡萄干果粒，很漂亮，也很好吃。 当时安琦还想过，要是哪天在学校附近碰见卖这种粘糕的，也要买一块儿再吃一下这个味道，可一直都没见过，后来想，可能是高思思的父亲不想在女儿的学校附近卖，怕被女儿同学看到笑话她。 其实谁会笑话呢？安琦心里还有点儿羡慕的，她都没见过自己父亲，只有一张旧照片，是乔溪结婚那会儿两人拍的，半身照，红底白衬衣的那种，是个很俊秀的年轻男人，就是不笑，跟乔溪那八颗牙齿的笑容比起来，他真的是很冷淡了。 “你别怕，这几天下午放学我都跟你一起回家，不会有事儿的。”孙烨安慰了安琦一句，又补充，“中午人多，应该没事儿，不然我也陪你？” “不用了，中午不会有事儿的。” 安琦摇摇头，笑容柔和，“我回家的这一路，你也看到了，都是大路，左右都是居民楼，喊一声就能有人知道，没有坏人敢在大路上做坏事的。” 上次被王老师抓走，也是因为她们自己走到了小路上，否则大路还是相对安全很多的。 “那也不能放松警惕，总之，下午放学我就送你回家。” 孙烨做了决定，很有男子气概的那种，不接受安琦的反驳。 “那就谢谢你了。” 安琦再次道谢，莫名觉得孙烨这样执着也有点儿可爱了，是因为被高思思的事情吓到了吗？ 她没有再问为什么孙烨发现高思思可能不对劲儿却没有送她回家之类的话，如果真如孙烨所说，那事情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他再送人也没用了，他们的关系又不好，孙烨不为高思思着想，也不能说他什么，问出来倒像是指责一样。 安琦跟高思思的关系也没有很好，没有为高思思指责孙烨的意思，就是莫名有点儿伤感，希望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 “啊，今天老师让留电话，你怎么没有写啊，你舅舅家不是有电话吗？” 安琦拙劣地转移话题，像是为了转换自己的心情，语气也稍微上扬。 “我舅舅的电话又不是我家的电话，万一老师真有什么事儿打了，他们会嫌我麻烦。”孙烨目光并不看向安琦，轻声说着，脚上的鞋子踢了踢地，没有石子儿，踢起些浮土，却不是朝着安琦的方向。 “他们对你不好吗？” 安琦听到这里，有些忧心，寄人篱下总是难过的，看林妹妹就知道了，一草一木皆是他人，仰他人鼻息，的确不是好日子。 想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孙家舅舅，安琦更担心了：“他们不会打你吧？” “不会。”孙烨抬起头来，笑了笑，小圆脸上是初见时候的轻快，“他们都没什么时间在家的，舅舅要给人看场子，舅妈要打牌，晚上回去就我自己，那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住，除了收拾家务，也没别的麻烦了。” 孙烨没有诉苦的意思，这种状态的确挺好的，他很能接受这些，就像以前接受姐姐孙莉莉总是明里暗里地贬低他一样，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要她乖乖地给自己讲知识，少一点儿都不行。 “那、你晚上吃什么？自己做吗？” 安琦有点儿操心，习惯性操心，她的成熟多半都体现在这种对琐事的操心上了，也没办法，新的世界，新的知识，学习成绩不掉队就不错了，奋起赶超，十岁大学生什么的，做梦来得快。 “放心，我可饿不到自己。” 孙烨笑眯眯看着安琦，除了母亲会关心他这些，安琦是第二个关心的，心里暖融融的，笑容也就更显温和。 听孙烨这样说，安琦稍稍安心，给他提建议：“不行就买着吃，有钱吗？” “嗯，有。”孙烨点头应了，催促安琦上楼，“楼上有人在看你，是你妈妈吗？” 安琦一惊，抬头，果然，阳台那里看过来的可不就是乔溪，冲着楼上的乔溪招了招手，安琦脸上微微发红，被妈妈看到自己跟男生站在一起说话什么的，前所未有的尴尬让她恨不得立刻跑开。 “那我先走了，你回去也要小心啊，别乱跑，快点儿回家。” 匆匆跟孙烨说了一声，安琦就往楼道里头跑，孙烨在后面看着，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落下来，隐隐有些羡慕。 一进门，像是为了转移话题，安琦快速地说出了今天的事情，什么老师让留电话她留了，什么让结伴回家，什么可能有同学出事儿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就顿住了，高思思的事儿，不确定，还是不要说了。 乔溪没留意这个，笑看着安琦，“所以你同桌送你回家了，是个好孩子嘛，怎么不叫他上来吃饭？” “叫他干什么？”安琦放下书包，去洗手，哗啦啦的水声让自己的声音都模糊不清了。 “你不是说他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没人给他做饭吗？让他上来一起吃就行了，反正我做得多。” 乔溪很是大方，她一向习惯晚饭多做点儿，剩下的放冰箱，等到早上热热就能吃，省时间。 “这样、不好吧？”安琦犹犹豫豫，不得不说，孙烨说话的时候，她难免有些怜惜对方的境况，可真的把人带到自己家，似乎没这个必要。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还是同桌，以后多个人帮你，总是好的。”乔溪把安琦的碎发捋到耳后别住，笑容温柔，“多一个人的饭，不算什么。” 安琦没应，想到吃饭的时候多一个人，总觉得有点儿别扭，算了吧，她跟孙烨的关系还没好到要到家里吃饭的地步。 51 第 51 章（倒V结束） 电话 接到叶希伦电话的时候, 安琦独自一人在家，正在看电视，电话铃声响起,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急忙接了，一声“喂”之后都忘了该怎么说, 看着电话上显示的号码, 一只手翻着旁边儿的电话本, 直接翻到最后一扫，很好, 不是家人的电话。 “安琦吗？” 电话那头, 有些爽朗有些亲切的男声问, 电话里的声音总有些失真, 安琦听着, 想了想, 才想到是叶希伦，迟疑着问：“叶希伦？” 两个人如同对暗号一样说了两句, 安琦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 才装电话没多久, 怎么好像人人都知道自家电话了？不过，打过来的，叶希伦还是第一个。 “这还不简单！” 叶希伦稍稍炫耀了一下推理社的厉害，收集信息这方面, 简直不要太容易, 叶希伦本来就认识安琦他们学校的学生，正好那学生又是个班干部，让对方找个理由抄录两个电话号码，真的是再简单都没有了。 他说得轻松, 仿佛还有点儿炫耀自身能力的意思，安琦听得却有些皱眉，这还没手机呐，个人信息就这么不安全了。 她和何美，也就只知道叶希伦是哪个学校几年级的，具体到几班之类的信息都没有，而那个学校到底怎么过去，她们也不知道，更不要说叶希伦的电话之类的了，结果对方就把她们两个的信息都弄明白了，还带实时更新的。 压下心中那点儿不快加无奈，安琦问他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儿，才知道这是约她们见面。 “上次的事情，我们查到一些消息了，说好了要告诉你们的，你们出来吗？老地方见。” “呃，好。” 安琦犹豫了一下，她不会花力气去调查这些事情，可如果听一听，她还是很好奇的，怎么说也算是接触到的第一个凶杀案？ 上辈子，她也挺喜欢看推理的，现在听别人讲，也跟看差不多了，丰富了一下娱乐生活。 半个小时之后，何美和安琦见到了叶希伦。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叶希伦的黑发上，发丝边缘好像被染色了一样，成了漂亮的栗色，连带着他抬眸看过来的眼中都多了一层琥珀光泽。 清爽干净的笑容，像是夏日里的一股凉风，吹得人心醉。 何美一眼就看到了叶希伦，笑着拉安琦过去，“我前天还说呐，怎么一直不见你的消息，你就打电话来了，你可真厉害，我同学都不敢往我家打电话。” “这有什么。”叶希伦对此不以为然，他的胆子明显大很多，都敢一个人乱跑查案。 见到两人坐下，叶希伦还要给她们要一个冰淇淋，何美拒绝了，安琦犹豫了一下，最后选了常温的果汁。 叶希伦就干脆点了两个常温的果汁给她们一人一杯，何美喝了一口，还要吐槽：“这可真浪费。” 安琦抿唇笑，询问叶希伦查到了什么。 “经过你们的大力协助，事情已经清楚一些了。”叶希伦第一句话是这个，让何美露出失望的神色，插了一句嘴，“这都多久了，还没查完，没找到人，还是没找到凶手？” “人找到了，情况有些复杂。”叶希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意压低了声音说，“我这可是内部消息，你们听了别跟别人说啊！” “放心吧，我们肯定不说。” 何美来了兴趣，她是喜欢听这种内部消息的。 安琦也保证，相较于何美，她的保证显然更值得相信。 叶希伦看了她们一眼，像是在评估她们的信用度一样，在何美再次催促的时候，才说了他听到的内部消息，很复杂。 那个死掉的废品收购站老板王三并不是什么好人，早些年是拐卖妇女的人贩子，这是那个被抓到的瘦高个说的，他说早年跟着王三干过这样的买卖，后来因为他盗窃财物被抓到了监狱里，就自动跟王三散伙了，等到从狱里出来四处寻摸活干的时候，碰见了骑着车子收垃圾的王三，跟着他到了废品收购站，看他混得不错，就想再跟着他干。 自然，不是干收废品的行当，而是原来来钱快的行当，只王三不肯承认，非要说他现在改邪归正了什么的，可他屋子里留下的痕迹，瞒不过瘦高个的眼睛，绳子和女人衣裳什么的，也是之前警察找到过，但没太留意的东西。 毕竟是个废品收购站，有绳子和女人衣裳都不奇怪，旧衣服也是有市场的。 “他没有说‘药’？”何美一针见血，指出了这一点。 “没承认。”叶希伦摊手，他怀疑瘦高个没有说出全部的消息，可经过警方调查，又排除了他杀人的可能性，瘦高个是要找一条财路，又不是要找死路，跟王三也没仇，完全没必要杀人。 “那王三到底是不是拐子啊？” 安琦有些担心，那废品收购站几乎算是开在小区里面的，想到这样近的地方，就有一双把人当做货物打量的眼睛，也是够瘆人的。 不由打了个寒颤，幸好她所在的小区并没有废品收购站，可那种骑着车子走街串巷收废品的却也不少。 最近好些人家陆陆续续拉电线，也多了不少陌生人进出，因为他们大多都穿着那种好像制服一样的灰色衣裳，还是很容易辨认并非本小区的人的。 叶希伦一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也没办法知道了，反正当时没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 女人衣服被人穿过不奇怪，旧衣服嘛，绳子上哪怕有人的皮屑，也不奇怪，可能是绳子勒手留下的呢？ “到底是谁杀了王三？” 何美纠结这个问题，最开始就是因为命案而被吸引，那有命案就要有凶手，可到现在，最有可能的瘦高个不是凶手，那还有谁呢？ 想到可以被确定进入过房间里的孙烨，虽然很不可能，但真的不是他吗？ 因为安琦和孙烨关系的缓和，连带着何美对孙烨也没那么多怀疑了，再有他这两天都送她们回家，友情比重增加，有些怀疑也实在是问不出口了。 何美看了安琦一眼，安琦看回去，两人都缄默了。 叶希伦似乎没察觉一样，做了个总结：“这件事我还会继续关注的，再有一件事，你们也要小心一点儿，我听说最近有女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出事儿，你们小心点儿，最好结伴走。” “你说的是哪个学校的？”何美一下来了兴趣，想到再没出现过的高思思，直接跟叶希伦说了。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情了，一个女生跳楼自杀的，还有高思思莫名转学的，不知不觉，好像也历经沧桑了。 “好几个学校都有。”叶希伦大致说了说自己了解到的已经报案的就有三起了，“王三的案子暂时是很难找到凶手了，我怀疑是你们包括那个瘦高个都离开的空档，有人杀了王三然后离开了，因为时间短，他又没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很难再找到线索，只能暂时放一放。” 说到这里，叶希伦也很是无奈，不是每一起案子都能有始有终，这对热爱推理的他来说，简直就像是掉进了不见底的深坑，总在半空晃荡，特别不舒服。 可没办法，现实教会了他忍耐，这就好像考试的时候碰见不会做的题目一样，是选择跟这道题死磕，还是先做后面会做的题，这是完全不用经过考虑就知道要选择后者的事情。 “我还是会关注，等以后有什么线索会继续跟进，到时候再跟你们说。” 叶希伦向安琦和何美保证，也是在向自己保证，他肯定会把所有都查个水落石出。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专门查这个案子，因为影响不好，所以很多女生都不肯报案，还主动隐瞒，她们这样只会助长犯罪者的嚣张气焰，让越来越多的女生受害。” 叶希伦的表情带着几分莫名的沉痛，他同情那些女生所受到的伤害，但她们的避而不谈，甚至主动粉饰伪装无事的做法，只会让犯罪者更加猖狂，做下更加恶劣的事情。 他说得有点儿隐晦，何美没听明白，以为是女生被打骂或勒索钱财，跟着他的话痛骂了几句校霸混混之类的，然后说在自己碰到勒索会怎么样，如果别人打自己，自己又打不过会怎么样，还说这是上次安琦被绑走之后父母给她紧急补上的安全防护课。 握着小拳头比划了两下，很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样子。 叶希伦偏头笑，本来沉痛的心情不翼而飞，“我说的不是这个伤害，不过，算了，反正也都一样是伤害，你们多注意就是了。” “那你说的是什么？”何美不喜欢含含糊糊的话，拉着叶希伦非要让他说清楚，叶希伦只能告诉她是有女生被猥亵，“猥亵”这个词儿有点儿高级了，绝对不是日常用语，何美再度理解错误，又跟叶希伦鸡同鸭讲了一番，“男生肯定不能随便摸女生啊，谁摸给他打回去，不要脸。” 早就听懂的安琦装作无知，附和何美：“对，肯定不行的。” 心里头却有些害怕，好多女生都受害了吗？是一个人，还是团伙？会不会……偷偷看了看小镜子之中的自己，头顶上的飘红的“2”很是顽固，像是在嘲讽她的杞人忧天。 52 第 52 章 电话 星期日, 安琦跟何美去看了董斌他们学校的篮球赛，是在室内场馆举行的，不用被大太阳晒着，还能享受一下空调的高级风, 何美在回来的路上都是赞不绝口。 “什么时候我家也能装上空调啊！听说特别费电……” 何美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对空调的垂涎, 想要什么, 都敢说出来，不怕被人嘲笑, 这一点上, 安琦是很佩服何美的，她就做不到这么坦诚，很多感受都不愿意说出来。 “也不是很费电。” 董斌随口说着，他对电费多少还真没什么概念。 这一次, 又是他坚持要送两人回家，理由是最近女生单独走有点儿不安全, 跟叶希伦的论调一样, 不过想到他也认识叶希伦，看法一致也没什么问题了, 朋友之间的互相影响嘛。 “你也在帮他查案？”何美转移了心思, 出于女生的同仇敌忾，她也很想参与这个案子, 帮忙找到那个坏人。 “我不行，这次都要女生才行，不过我们学校没有, 附近的学校，还是要他找人去查……”董斌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美打断了，“你怎么知道你们学校没有？” “不是住宿, 就是车接车送，单独回家，几乎不可能。” 董斌毫无思索地给出答案，这也是个很标准的答案了。 何美有点儿不服气，扁扁嘴，到底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说辞反驳，逸华中学门前门内停着的黑色车子，她再没见识，也知道不便宜，那样的车子接送，能有什么事儿。 “很多人吗？”安琦柔声带过了话题，董斌的目光落到安琦身上，温水一样和顺，“不知道具体多少人，都是谁，听赵孟飞说，这一次他们是秘密调查，不会让太多人知道。” 安琦点头：“哦。” 能够理解，哪个女生遭到这种伤害都不会想要别人知道，更不想要别人大张旗鼓地到处乱说。 “所以你们女生要小心，在外面不要一个人，不安全。” 董斌强调了一句，那语气，有点儿像班主任。 何美直接说出了感觉，董斌顿时黑了脸，他有那么老吗？ 安琦在一旁抿嘴笑，一句话跟人交朋友，一句话把人惹毛，再一句话把人哄好，这就是何美的看家本领。 果然，还不等安琦说两句缓和的话，何美的下一句话就让董斌的脸色缓和了，有威严什么的，可比严肃刻板好听多了。 走过一回的路，董斌熟悉多了，转车的时候都不用何美提点，直接带着两人就上了车，这会儿是大部分人的午睡时间，车上的人比较少，就是有些闷热，开着车窗都觉得身上全是汗。 安琦有些想念空调车，何美则在一旁拿着塑料扇子扇风，小卖铺卖出的塑料扇子，上面或者印着某些狮子头的偶像歌手，或者是大红大紫的花朵蝴蝶，哪怕看起来养眼的绿色，也是透着廉价感的色块堆叠出来的绿竹熊猫，安琦不是很喜欢这种粗劣感，就买了一边湘妃扇，竹制的折扇，她还加了一个绳结吊坠，有些秀气。 扇子勾在手上，展开来，扇出的凉风之中仿佛还带着些竹子的清香，自然的黄绿色很是清爽。 董斌见了，眼前一亮，借过来细细看了看，之后展开扇风，没再还给安琦，只那风的范围把安琦囊括在内。 “大点儿就好了。” 下车的时候，董斌还给了安琦扇子，略有些遗憾地说，对女生来说适手的扇子，对男生来说，还是显小，扇风不够痛快。 安琦听得心中一动，记下了这件事，自收了他们两幅画之后，安琦就总想要回点儿礼物，简单的手链显然太过微薄，一把扇子的话，就还不错，至于扇子的谐音同“散”，寓意不好之类的，大可不必深究。 夏日里，又是烈日炎炎的午后，少有人在路上行走，董斌陪着安琦走的路上都没碰见什么人，阳光照在地面上，热度透过凉鞋底传上来，莫名的燥热，不知不觉冒出的汗珠更是添乱。 安琦总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非常狼狈，不好意思跟董斌走太近，怕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 出汗的小仙女，可就未必还是小仙女了！ 在个人形象上面，安琦有些在意。 董斌不知道她的心思，缓步跟着安琦，行走在树荫下，看着安琦踩过那一道道树影，轻盈的脚步像是蜻蜓点水，一掠而过，无形中就像是有了一股风，随着裙摆飘摇而拂动。 哗啦啦的叶片声响也如音乐一般，有了属于自然的节奏，再随着那鞋子点在地面上的声音，成为了响在心头的旋律。 明明是艳阳之下，炽热炎炎，那回荡在脑海之中的却是一首小夜曲，是少女拎着裙摆，垫着脚尖，若猫儿一样悄然靠近，又悄然远离的若即若离，夜空之中也有风，带来暗夜的浅香，迷离而梦幻。 “安琦……” 董斌出声，这一声像是怕惊了梦，放得轻柔，声音中又夹杂着一丝干涩，嗓子缺了水分润滑，以至于声音都失去了平时的音色。 “嗯？” 安琦闻言回身，旋转的裙摆像是绽放的喇叭花，那波浪的裙角有着活泼的味道，长发松松挽成了一个丸子头，一根白色的发簪隐约露出簪头垂坠的浑圆珠光，微微闪亮。 雪肤花貌，一笑宛然。 顺着这条路前面，被树荫遮蔽了一半的道路前面就是安琦家所在的那栋楼了，横七竖八停放在楼门口附近的自行车，像是纵横交错的障碍物，让人不能直接走入那黑洞洞的楼内。 “你回家还有什么事儿吗？” 董斌开启了一个话题，生硬的话题令人摸不着头脑，安琦一脸迷惑：“没事儿啊！” 回忆一下，作业都写完了，也没什么可预习的，再坚持坚持，就要放暑假了。 啊，要考试，是不是该复习了？ 唉，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流水一样，仿佛前不久才过了不是儿童节的六一，一转眼就要面临真正的假期了，暑假那么长，做什么呢？总不能在姥姥家一直待着吧，去乡下玩儿吗？ 乡下避暑倒是不错，就是蚊虫什么的，还有吃饭习惯上，似乎都有些不太适应，最讨厌那小黄蚂蚁，咬人不说，咬出来的包还又疼又痒，像是中毒了一样。 花露水倒是好用，就是要反复涂抹，效用时间也太短了点儿…… “安琦，你高中会考虑换学校吗？” 董斌的声音仿佛更干了，完全没有水分那种，他盯着安琦，问出这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换学校？”安琦微微皱眉，这个话题就不必讨论了吧，她觉得现在的学校挺好的，最重要的是便宜离家近，学习氛围也不错，什么校霸之类的，基本上出于听说过没见过，也没什么校园欺凌的事情发生，这也不奇怪，学生们的家长，说不定都是一个厂的工友，孩子闹了矛盾，大人也难相见，大人关系好，孩子们关系也不能太差了。 “你是说哪个……”安琦的话没有说完，她对上了董斌的眼睛，似乎从那浓黑如墨的眸色之中看出了涌动的话语，宛若被突然点醒了什么，察觉到一点儿董斌的意思来，脸上不自觉地发热泛红，目光虚闪，“不出意外，我是不会换学校的，这里离我家近，很方便。” 出于少女的自尊心，就不要强调贫穷这个话题了。 “啊，这样啊。” 董斌干巴巴应了一句，好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安琦犹豫一下，跟他摆了摆手：“就在前面了，我回去了，你也赶快回家吧，要注意安全！” “……嗯，好。” 董斌应声，却没有马上转身走，看着安琦，安琦也没马上走，站着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察觉到自己不走他不走的意思，转身往楼门口跑了几步，绕过一辆自行车的时候，仿佛不经意用余光往后看，董斌还在看着她的方向，脸上的神色有些黯然。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自己理解的是对的吗？ 安琦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却到底没有再回去跟对方说什么，少年人，一时冲动也是有的，也许只是此刻的气氛太好，又或者…… “抓住他！” 一声高喊让安琦一惊，浑身一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却以最快的速度闪身到了一旁的矮树后。 从楼门洞里冲出来一个灰色的人影，不等看清就飞快地跑开了，经过安琦的时候似乎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撞到了一旁的车子。 自行车停放的位置相差不远，一辆车子的倾倒就带动了所有车子倒地，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最后一辆车子倒在了楼栋门口，从里面跑出来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车子挡住了去路，没能追上去。 董斌在那灰色人影的必经之路上，本来能够反应的，可到底想事情慢了半拍，等他要拦截的时候，人已经跑过了他的位置，再要追的话——他看了看安琦，犹豫一下，再看那人影已经转个弯儿不见了。 “臭流氓，当老娘好惹的！” 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气得举起自己的拖鞋扔出来，却徒劳无功，白白落在地面上蹦跶了两下不动了。 那个，发生了什么？安琦要走出来，“刺啦”一声，低头看，裙子被树枝划破了，浅浅一道红痕落在腿上。 哦，今天的幸运值是“3”，她就知道。 53 第 53 章 电话 “你没事儿吧？” 董斌过来问。 “没事儿。” 这种小伤, 完全不用那么在意，安琦摆摆手，再看那个女人, 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穿着的应该是睡裙, 水红色的短袖睡裙, 圆领还有蕾丝边儿，相对比较保守，她看过来, 看到董斌那高大的个子就直接抱怨：“这么大个子, 连个人都追不上，跑两步不会啊！” 董斌板着脸, 没理会她，只看着安琦, 安琦笑着说：“我没事儿，你先回去吧, 我自己上楼就行了。” “我送你吧。” 董斌看着那个已经被倒下的自行车堵住的楼门，抬手就去扶最近的自行车, 一辆辆把车子扶起来，那女人也已经骂骂咧咧地上楼了。 楼道里回荡着她骂人的声音, 有些人家悄悄打开门缝看了看, 也没吱声。 董斌送安琦上楼, 见到她一个人在家，微微皱眉, “那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能够跑到别人家里面，你自己在家，不太安全。” 单身女性的安全问题, 一直都存在着。 安琦笑着谢过他的好意，一副虚心受教的乖巧样子，等到送走了董斌，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清理伤口换衣服，可惜了这条裙子了，划了这么大的一条口子。 下午乔溪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最新消息，那耍流氓的是之前给那女人家拉电话线的一个临时工。 “……早就说了，不能半途招人，这种临时工最不可信了，谁知道之前都是干什么的，以前还有过一个，来当保安，直接监守自盗，幸好发现得早……” 乔溪说的那件事，安琦听她说过，点头像是赞同，听着乔溪继续往下说，那女人安琦是要叫一声“阿姨”的，她的丈夫跟乔溪一个厂，但不是一个工种，并不熟悉。在这阿姨的衬托下，她丈夫可谓是黯淡无光，毫无存在感，提起来就只知道仿佛是个怕老婆的懦弱男人。 这阿姨就泼辣多了，乡下嫁到城里来的，家中弟妹一堆，她是长姐，很有些气势，有些事儿上也不讲道理。 她的孩子和人打闹，哭了之后说是别人欺负他，她就会真的去打别人家孩子，理由就是“你们自己不教孩子，我替你们教”，等到她的孩子欺负人了，别人想要以同样的理由打回来，她就要跟人家拼命。 有一回不知道是闹了什么矛盾，直接拿着菜刀去砍人家家门，现在的房门都是木门，还没多少防盗门，那可真是要吓死个人了。 就因为她这么彪悍，楼里的人都不敢惹她，跟她家来往少，平时都是绕着走的。 “是她啊！” 安琦对楼里的这些人家都不怎么关心，听到乔溪说，才把以前那些零碎的事迹跟人联系起来。 这一想，按照这位阿姨平时的作风，今天说董斌的那几句可都算是客气的了。 “还好咱们家那天没出什么事儿，不然那两个男的……”乔溪似乎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那天见过的两个男的长什么样，干脆跟安琦说，“以后我不在家，要是有人敲门，你就当家里没人，不知道，不要给人开门——不行，咱家这木门也太不安全了，还是要装个铁门好。” “没事儿，我不开门就行了，铁门的话，万一有个什么，跑都跑不出去。” 安琦想到了火灾的事情，那可真是惊险，如果真的是铁门的话，恐怕手烫掉了都未必能够打开门，那就太糟糕了。 乔溪也想到了，有些犯愁，乔姥姥的话不经意就袭上了心头，“家里没个男人是不行的”，孤儿寡母的，最是好欺负，那些坏人也知道捡软的捏，难道真的要再找一个？ 有些事情，安琦是不知道的，乔溪生得貌美，当年追求者就不少，后来跟安广玮分了之后，也有不少人想着乔溪，只乔溪借口养女儿一直都没同意，再后来，安琦大点儿了，劝乔溪再嫁人的不知道有多少，实在是乔溪的条件也不错了，虽然结过婚有个女儿，但还有个房啊！ 不说存款什么的，就是乔溪的稳定工作，也是不少人眼中当妻子的好人选。 乔溪自己也不是不曾动摇过的，只有的时候吧，人心里头爱比较，安广玮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除了攀高枝这点瑕疵令人诟病之外，都很好，跟乔溪在一起的时候也对乔溪很好，起码是乔溪以为的很好。 这样再一比较，那些人就都不如安广玮了。 再结婚，找一个不如安广玮的，乔溪觉得安广玮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笑话她，她也会觉得自己丢人了，倒不如不找了。 这份小心思，她连乔姥姥都没说，更不会对安琦说。 并不知道乔溪这些考量的安琦只当妈妈特别爱自己，怕有了继父对女儿不好这才没再嫁人，想起来总是满心的感动，全心全意只爱自己的母亲，谁不感动呢？ 在乔溪因为安全问题考虑要不要再嫁一个男人的时候，安琦已经投入到了学习之中去，陌生的知识，似是而非的考点，总要努力一些才能有所提高的成绩，被学习分散了精力的安琦过了好一阵儿时间才听到那个临时工的后续。 因为阿姨的及时报警和指认，这一位并没有能够逃走，被抓住了，阿姨得意洋洋在楼门口说：“还敢摸我，不剁了他的爪子，我就不姓李。” 她的声音大，安琦从阳台看下去，感觉像是看将军得胜归来，很有些威风。 一般女人碰到这种事儿，都不敢说，偏偏她敢，当然也可能是她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李阿姨还在跟在楼前头择菜的几个阿姨说自己那天的英明神武，什么一看到那人就不像好人，什么他手一伸她就给他拧了……言语之间满是自傲，她也的确可以自傲的，看起来长得瘦弱的她，谁能想到她是天生的力气大呢？ 安琦就曾亲眼看见李阿姨把一个孩子的父亲打得无力还手，身形性别上的差距，完全不代表力量上的差距，可谓是给人的反差极大了。 她还在说着，突然一个男人冲过来，她转脸去看，然后就得了男人一个响亮的巴掌，那一巴掌之后一片寂静，李阿姨被打懵了，其他几个阿姨也站起来，想要劝架似的。 “你打我，你打我干什么？！” 李阿姨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恼怒，半张脸迅速红肿起来，她去撕打男人，男人被她打得抱头蹲地，声嘶力竭地喊：“你个不要脸的，你怎么就做出这种事儿了，你听听外头都是怎么说的，你不要脸，把我们爷们儿的脸也扔在地上踩！” 大男人的哭喊把人镇住了，本来就要回屋的安琦悄悄往下面看，她不敢探头出去，就隔着纱窗看。 几个阿姨拉住了李阿姨的胳膊，本来要劝什么，听到男人的这句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流氓罪就是这样，女方再占理，闹出来也会让人觉得是她自己不检点，成了有缝的鸡蛋，这才引来了苍蝇。 哪怕事实不是这样，并没有让人占到便宜，可总有些好事者编排口舌，这情形一看就知道，一直懦弱的男人受不了别人的流言蜚语，回来跟李阿姨发泄来了。 可他又打不过，于是成了这么个窝囊的样子。 “……离婚，今天离婚！” 男人喊着，从地上站起来，冲到楼上屋子里，翻箱倒柜的，似乎是在找什么。 “别冲动，别冲动，这不是没事儿吗？都好好的……” “是啊，冷静，冷静啊，离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两个阿姨劝着，却拉不住李阿姨，李阿姨呆站了一会儿，听到楼上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往楼上冲去，砰的一声，是门被甩上的声音，之后就是叮里哐啷，好像打砸什么的声音，夹杂着几句哭喊叫骂。 外面有人敲门，让他们冷静之类的，但里面没有回应。 安琦回到屋子，他们这老楼房的隔音都不太好，隐约能够听到隔了一层的那些动静。 “这可真是出大事儿了。” 这样说着，安琦看了看镜子之中的自己，头顶上飘着的“2”很是牢固，很好，这没自己什么事儿。 次日，李阿姨的死讯传来，她是被电话线勒死的，她的丈夫，那个懦弱男人，被警察抓走了，他们的孩子，被送到了乡下李阿姨娘家，因为她丈夫是外地人，家中也没什么亲人了，于是只有姥姥家能够收留这个外孙。 “今年这是怎么了，晦气，真晦气。” 楼里面有人这样说着，然后有人倒腾房子搬走，尤其是李阿姨的邻居，都不愿意再住那一层了，就是楼上楼下，心里头也有点儿膈应，这算是凶杀案了吧，可比火灾那种意外更吓人，哪怕凶手已经被捉住了。 乔溪为之唏嘘：“怎么就发生这种事儿了呢？” 谁能想到那样的懦弱的男人还会有这样凶残的一面。 “妈妈，咱们家还有多少存款，不然咱们买了楼下的房子？我听说降价很多。”安琦按照自己上辈子的经验算，投资房产，就是不动产，应该不会亏，这老房子以后肯定也是要拆迁的吧。 “买房子？”乔溪惊讶，这是怎么想到这里的？等到听安琦扯了一通投资之类的理论知识，乔溪犹豫着说，“等我跟你一姨说说，看她怎么说。” 不是不信自己的女儿，关键是这也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吧，房子还能升值？怎么升啊？都没人要。 54 第 54 章 禾川寺 乔珠是比较有头脑的, 听到乔溪说买房子，又听安琦说了什么投资之类的事情之后，仿佛开了窍一样, 不仅同意乔溪买, 自己也买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钱是越来越不值钱, 倒是这地啊, 房子啊，年年都在涨价，往常不说不觉得，一说才发现，你算算, 咱们家原来那房子, 现在都多少钱了？也就是产权麻烦，不然, 肯定还能更值钱。” 这样的大事情，还是要面谈的, 乔珠拉着孙尚立请了一天假，帮着乔溪把买房的事情弄下来。 李阿姨的那个房子没有买，户主是杀人犯, 产权还不知道要怎么变更, 想想李阿姨那些弟妹, 个个都不好惹, 倒不如旁边儿的房子，因为忌讳隔壁的房子死了人，都想搬走，也都自动压低了房价。 这房子本来就是厂里分的, 跟白来的一样，好多人家都不是太在意价钱，再有乔珠能说会道的，跟人拉家常聊孤儿寡母的可怜，想要以后多个保证什么的，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有条件能搬走的也不差钱，最后价格又让了让，竟然让乔溪拿下了两套房子。 这一下，可是真的花完所有存款了，乔溪拿着房本心里都不踏实，放家里都怕火烧了，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压在了柜子里面。 其中一个房子还直接放在了安琦名下，安琦为此也请了一天假去办手续。 初二就成了有房一族，简直梦幻。 再去上学的时候，安琦觉得自己的气质都变得更加从容了，像是从此端上了铁饭碗，一辈子不用发愁了一样。 “你这是去做什么去了？” 何美发现这种不对劲儿，看着安琦，总觉得她还在梦中没醒。 安琦好歹还懂得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何况这个世界的房产会不会升值真的是未知数，万一这会儿放了大话，以后打脸，那就有点儿太尴尬了，她就没对何美说这些，只是讲了讲自家楼下发生的事情让她感慨万千啥的。 也的确是有感慨，李阿姨的力气大是众人皆知的，她丈夫凭什么能够勒死她，因为她睡着了吗？就是熟睡之中，被勒脖子也会反抗的，一旦反抗，就他丈夫那样子，能够压制得住她？ 安琦觉得如果真凶就是她丈夫，那李阿姨多半也是不想活了。 辛苦一辈子，完全不被理解，枕边人还想杀她，这真的是足够让人心凉的悲剧了。 也许她有那么一个瞬间，不想活了，或者是想死了让他后悔。 “这都是什么啊，你们楼是不是风水不好？等到假期，咱们去拜拜吧，我听说禾川寺最是灵验，咱们也去看看。” 何美建议。 “是你姥姥说的吧。” 安琦比较肯定，她还记得上次何美说过她姥姥的信仰变更事件，从保家仙到寺庙，这跨度，呃，也还行吧。 “那可不，除了她，没人更知道了。” 同龄的女生可没有几个研究这个的，信仰更别提了，倒是老年人，多有点儿心灵寄托。 “行吧，我就陪你一起。” 安琦知道何美是怕什么，怕她父母不让她参与这些迷信活动，可其实去寺庙拜拜也没什么，还能顺便看看风景，受佛学文化熏陶一下，修行持身。 两人约定之后，很快就把话题从那些沉闷的大人生活上转开了，考试还没到，已经开始思考放假后的事情了。 禾川寺不是很出名的寺庙，附近村子知道这么个寺庙，却也不是太信仰，寺庙的师父跟附近的乡人也没什么区别，除了那一身黄灰色的僧袍，光头都不亮，像是理得更短的寸头。 里面也没什么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更加没有俊逸秀雅的青年和尚，大部分僧人跟普通的乡民一样，张口就是有些让人听不懂的地方话，充满了乡土气息。 连那大殿里负责签筒的师父，因为没穿僧袍，看起来很像是景区收费的管理员，见到何美和安琦要抽签，还把两人往外撵。 “小孩子可不能乱抽签，这命啊，是越算越薄的，你们且还不到算命的时候呐。” 正要进殿门的老奶奶，见到她们两个似乎很想抽签的样子，笑呵呵给了两人这样一句话，让她们去外头逛逛，自己则恭恭敬敬到了佛前参拜，也没抽签，但给捐了钱。 明晃晃的玻璃钱箱，里面花花绿绿的票子着实有点儿俗气，与这金身红衣端坐莲台的佛祖不搭配了。 “不抽就不抽嘛，我就是好奇一下。” 何美小声嘀咕着，眼神之中还有些渴望，看着那破旧的签筒，像是能够看到里面隐藏的未来似的，只顾虑某种玄学，到底没有强硬要求一定要抽签，生怕把本来好好的运势给败坏了。 那模样活像是一只想要偷油又怕上去下不来的小老鼠，安琦浅笑，何美以为她笑话自己，推了她一下，“你就不想抽签吗？” “不想。” 回忆上辈子在旅游景点被迫点香贴金箔外加抽签解签一条龙的经历，实不相瞒，当时解签的地方就跟工厂的流水线一样，进去坐了还不到一分钟，对方叽里咕噜一通话还没听明白，就被赶出来，说是解签完成了，分明什么都没听到，连自己抽的那根签都没在手里多停留一会儿，更不要说什么签文了，完全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呃，这就是没花钱的待遇，至于那些花了钱的，就没这么来去匆匆了。 总之，安琦后来对寺庙这样的地方都有了些心理阴影，远远看到什么黄墙白墙的，干脆就不进去了，稀里糊涂跟着磕头上香，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个啥，还不如在门外静静地看看风景来得更好。 “语文告诉我们，文字的解读是多样化的，这些算命的东西，似是而非，都是话术，听了也是浪费精力。” 叶希伦很是科学地说着，他刚才连进都没进去，就等在门口的树旁，在他身边儿一同的还有孙烨。 上次见面的时候，安琦还记得孙烨提过的要认识叶希伦这样的话，跟叶希伦说了一声，他也不介意认识一个新朋友，主要是还想问问孙烨第一个到达王三被害的现场后都见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他早就想问了，只是安琦拜托他不要问，不然孙烨就能知道是她告诉他的了，如今有机会，可以不直接问，但可以拐着弯儿问啊，反正他们那天去废品收购站的事情，也不是没别人知道，安琦和何美都被问过了，再问问孙烨，也没什么特别。 两人有这一桩大事要谈，就没跟两个女生一起进大殿，近距离感受一下那巨大的佛像带来的压制感。 等到两个女生出来，叶希伦已经跟孙烨说得差不多了。 “你不懂，这叫做精神慰藉。” 何美说得很有一套，当下就跟叶希伦聊开了，两个针锋相对一样，你一句我一句，都要开辩论赛了。 孙烨走到安琦身边儿，递给她一个黄三角，粗糙的黄纸上隐约有些红痕，被折进去了，看不清楚笔画，被红线串着，也能当个装饰物的样子。 “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 他大方地送给安琦。 “多少钱？” “一块。” 一问一答完毕，安琦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孙烨脸上也带了笑，眼神促狭，“佛祖不吃不喝，师父们还是要吃饭的。” “那倒是。” 安琦也笑，她对此项花费没什么意见，这就好像摆在橱窗内的商品，你可以不买不喜欢，但不能说人家卖得没有道理，不应该卖。 一旁的叶希伦听到这一句，忙补充：“一块钱的平安符，保一块钱的平安啊！想要保十块钱的，要多买几个才行。” “那倒不用，还有其他开光的物件呐，玻璃柜里都有，可以挑的。” 已经买了一个平安符的孙烨最有发言权，直接戳破某种“玄机”。 何美有点儿失望，“我还以为是要敬香才能得一个的。” “一样，三根香一块，你要几根，要的多了，给你一个好点儿的平安符。”叶希伦总是能够精准戳心。 何美瞪了他一眼，只觉得什么气氛都没了。 安琦把孙烨送的平安符装到口袋里，笑着说：“来都来了，一定要爬山看看，走吧。” 禾川寺跟大多数寺庙一样，依山傍水，不过也许是为了方便乡民，寺庙并没有建在后面的小山上，而是就在山脚下，年龄大的人来去也都很方便，再有平易近人的师父们，不怪能够得到何美姥姥的夸赞。 小山头不高，上面还有点儿秃，多见山石，少见树木，大多都是那种低矮的灌木类，明晃晃的日光照在上面，似乎连个遮挡都没有，完全就是暴晒。 可能因为常有来寺庙的人会去爬山，沿着山脚向上，也有石头铺成的台阶，一级一级，十分规整，看着就让人觉得爬山这项活动绝对不轻松，有人已经在上面攀登了。 何美抢先跑了两步，她今天还穿着裙子，大步跑开的时候，裙角飞扬，青春活泼，安琦则穿着更为适宜爬山的裤子，提步抬脚，不带半点儿磕绊，却完全不追求速度，她今天的幸运值是“4”，要稳健一些才行。 55 第 55 章 禾川寺 爬山是一件很容易将人分散的活动, 上山的时候还看着前面有人，可很快，大家的速度不一样, 不是赶超过去，就是渐渐落后, 身边儿就空旷了很多。 “上次你不是说查什么女生被猥亵的案子吗？查得怎么样？” 何美快走几步, 在前面等着他们跟上来了, 又放慢了步调, 询问着叶希伦，她没有说加入推理社，但对这些案件还是很好奇的。 “没结果了。” 叶希伦站定了, 仰头看着山上，一眼就能看到顶的小山, 真的爬起来才知道有多远，就好像那一桩桩案子, 明明是人做的, 每一个案子至少都对应着至少一个犯罪者, 但就是找不到。 “我的梦想是当警察，想要把所有的坏人都抓住, 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坏人都被抓紧了监狱，外面还有很多坏人在流窜, 还有很多案子, 如同这次的案子一样没有了下文, 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答案，只能看着那题目发呆, 所有的过程都能推理，但所有的推理都不能论证，没有答案……” 他的神情有些怅然，总是爱笑的脸上突然没有了笑容，竟然显得有几分落寞，像是潜藏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故事。 也许跟他的愿望有关？ 似乎又不像是某种仇恨转移？ 安琦在一旁看着，有心想要问问他的故事，可见他转眼又笑起来，她就没有再问了。 “所以，你弄推理社就是要享受推理的过程？”孙烨问，他似乎真的对叶希伦有了些好奇，眯着眼看他。 叶希伦说：“有个人跟我说过，人的一生都是在做题，选择题，问答题，还有证明题，论证题……有数不清的题目在前面等着，而这些题目，大多数都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可以选择上学，可以选择不上学，上学的不一定就比不上学的更有出息，每一个选择所对应的道路，只要能够坚持下去，都会得到一个答案——推理是我应对一些题目的方法，也许我的人生就是一道又一道的推理题串起来的呢？” 他的这种说法很有意思，连安琦都听得若有所思，是啊，人生的每一个岔路口面对的不都是选择题吗？也许单选，也许多选。充满了迷惑性的题目，就好像社会上那些充满诱惑力的迷雾，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引到错误的道路上，也会让有些人堪破迷雾，走上真正的上升的那条路上去。 不等大家在台阶上化身思想家多想想人生的哲理，叶希伦转过脸来，笑得比太阳还耀眼，“所以，坚持和努力还是有用的，我相信现在的这些积累总会成为我日后成功的基石。” “哈，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分明就是给自己开脱嘛，我对你这个推理社的水平是越来越信不过了。” 何美仿佛看穿了什么，嗤笑一声，觉得叶希伦在卖弄深沉文学了。 叶希伦笑对何美的排揎，没有争辩的意思，快走两步，超过了何美，他的大长腿，一迈就是两道台阶，几步之后就超出很多了。 “哎，等等我们啊!”何美说着跟上去。 孙烨转头对安琦说：“我们也快点儿吧。” 然后率先追上去，被落到最后的安琦看着前面那几个，心底轻哼一声，都是靠不住的，找什么急嘛！ 没有茂密树林的小山有些秃，但也不是全无风景，有一处似乎是人为修饰了一下，弄了个石头池子出来，里面有些浅水，还能看到一只难分真假的乌龟，一动不动的。 发黑的池水之中有一些不知何时落下去的叶子，枯黄色的，倒不像是这个时候的景色。 有个孩子正拿了石头往那池水之中扔，一下又一下，似乎是想要砸那只龟，坚硬的龟壳偶尔被砸到，发出沉闷的声音。 卖茶水的摊子那里，除了老板还有一个妇女坐在凳子上，目光看着孩子，应该是孩子的母亲，见到他一下下砸得开心，她也在笑，一边笑一边捶腿，似乎是累了的样子。 附近有一个小亭子，一看就是水泥造的，有些年头了，特有的旧色让这处风景也多了几分历史的风尘，容得人凭栏远眺，也能看到周围的几座小山头，同样的寂寥的风景。 远处的农田，一片一片的，还有钢筋水泥的楼房，零星分布着，再远，能够看到高高的烟囱，不知道是哪里的厂子，又是做什么的，能够看到灰烟升腾，那烟升到空中，或许就化作了云，一朵一朵的乌云。 光线明显有了变化，何美看了看：“这云，是要下雨了吗？” “可能就是路过。” 叶希伦说了一声，往水池子那里走了走，那里并不是活水，也许很久没有清理了，多少会有些气味儿。 “是真龟啊！” 孙烨跟着走过去，看了一眼，确定那是真的乌龟，也来了兴趣，在一旁捡起小石子儿来，往龟背上砸，似乎是想要看它露出头来，动一动，然而这种不痛不痒的响动，根本不会让那乌龟有什么变化。 它就好像是一块儿磐石，牢牢地固定在那里，任由旁人反复叩门，就是不露头来看。 安琦微微皱眉，她不喜欢对这些活物这样，可无论是对孙烨还是那个孩子，她也都没什么立场去叫停。 池子里还有一处石碑，上面的红字掉色很多，却还能看到是“禾川”二字。 “据说这里以前是一条山泉，后来就渐渐不流了。” 何美指了指一侧似乎被淤泥封堵的凹陷，她还是从姥姥那里听说的，“禾川”这个名字的来源就是因为那一条山泉，只可惜后来山泉没有了，这里也就剩下一个禾川寺了。 “也许是地下水位下降？” 叶希伦走哪里都不忘推理一下，这么说着，还绕着那个小池子转了一圈儿，也就是走到石碑后面的时候，他皱了眉：“那是什么？” “什么？” 安琦离他近，她是眼不见为净，干脆不去看孙烨和那个孩子砸乌龟，听到叶希伦的问话，就干脆过来看看。 叶希伦从旁边儿捡了一根木棍，趴在池子边儿，努力伸长胳膊，石碑后面的地上戳了戳。 池子里因为淤泥堆积又有各种杂物的关系，那浅浅的水层并没有遍布整个池子，石碑后面这里，淤泥更是供起来一块儿，上层还要干枯的叶子，并没有被水浸润。 “有什么吗？” 黑乎乎的，看不清那淤泥之中是什么，安琦没有帮忙，就在一旁看着，孙烨和何美也过来凑热闹了，尤其是孙烨，可能男孩子都有点儿皮，他捡了一根木棍，也跟着叶希伦开始戳那一块儿。 “淤泥下有东西。” 那种触碰到什么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两个男生齐心协力，开始往两边儿拨动淤泥，那个五六岁的孩子，也来了兴趣，学着他们的样子，找了根木棍过来帮忙。 “什么啊？” 何美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都是黑色的，好像是个包？ 旅行包吗？ 安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黑色的淤泥看着就脏，最关键的是还臭，随着拨动，一股子腐烂的味道散发出来，难闻死了。 孩子已经忍不住，扔了棍子，跑到妈妈身边儿换气了。 何美没留意他的动作，差点儿被他扔下的木棍蹭到裙子上，干脆绕到了安琦这边儿，“是谁扔的垃圾吧，你们别弄了，臭死了。” 她用手捏着鼻子，像是无法呼吸了一样。 “看看嘛，来都来了。” 叶希伦已经能够看到那个包的样子了，还真是个旅行包，黑色的带拉链，那陈旧的带子被他的木棍勾动，本来应该是能够拔起来的，可木棍断了。 太沉了，是大半截被淤泥埋住的原因吗？ 孙烨手中的木棍较细，前端还有一个小叉，他想办法用那个小叉卡住拉链，轻轻拉开…… 里面装着的东西，有那么一点儿露出来，是——金色的。 孙烨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拉链拉上，第二个反应是转头去看叶希伦、何美和安琦。 “那是……”何美看清楚了那一点金色，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黄金首饰吗？ 叶希伦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安琦看了看左右，这里算是一个偏离主干道的休息点，不远处还有一个茶水摊，再远一些还有一个亭子，还有主干道那里，都有人，如果那包里装的真的是金子，恐怕一捞出来，就会被哄抢吧。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有一包金子在这里？ 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安琦看了一眼叶希伦，这人是看到什么就去拨拉淤泥了？这真的是属于自己的“幸运”吗？ 天降横财？ 四个人仿佛瞬间静默，彼此看看对方的脸，眼中都有很多思绪在闪烁，如果真的是一笔横财，拿还是不拿呢？ 叶希伦手中的木棍已经断了，他干脆把手中那截扔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我们来好好谈谈。” 何美走过来，孙烨也凑过来，几个眼神儿对上，似乎都有了主意。 乌云飘到头顶，仿佛是即将降雨的先兆。 56 第 56 章 禾川寺 已经被扒拉出来大致样貌的旅行包被淤泥合拢, 这一次连何美和安琦都不怕臭地过来帮忙，找了木棍一起在淤泥里戳戳戳，赶在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样之前, 装作无聊玩闹的样子，把那个旅行包彻底盖住了。 然后……然后也不能在这里干站着, 专门守着这个包，那样也很奇怪。 “我不想爬山了，好累, 就在这里玩儿一会儿再回去吧。” 何美这样说着, 往池子旁边儿最接近旅行包的位置一坐, 那个池子经过他们的翻腾，掩埋在淤泥之下的臭味儿已经散发出来, 一时半会儿, 除了那个小孩儿过来戳戳了一会儿, 还真没什么人过来休息。 再过一会儿，那小孩儿就被母亲带走了，往山下去了。 茶水摊的老板看他们好一会儿没走, 招呼他们过去坐着喝茶, 这是在招揽生意，却让人吓了一跳。 “刚才没看错吧, 真的是金子？” 何美满心的不确定，总想要再看看, 时不时就要张望一下。 “你别总是看了，会被人觉得奇怪的，要是别人发现了，东西就落不到咱们手上了。” 孙烨说得很有经验的样子，大有闷声发大财的意思。 叶希伦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不管是不是金子, 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东西，等人少了，弄出来，还是要交给警察，寻找一下失主的。” “怎么可能有失主，有失主早就报案了。” 何美反驳，她是很想分一分旅行袋里的东西的，不管是不是金子，多有意思啊，来玩儿的时候顺便弄点儿“战利品”回去，如果是值钱的东西自然最好，不是的话，哪怕是石子儿也有意思啊！ 安琦也在一旁犹豫，心中的小恶魔甩着尾巴告诉她，这就是属于你的幸运，跟之前捡钱一样，其他人，都是沾你的光了，你本来可以全都拿走，不过有他们在，只能分给他们了。 小天使则挥舞着翅膀，努力告诉她，不义之财不能拿，谁知道这个旅行包背后有什么故事，如果它真的很值钱，还被放在这里，肯定是有理由的。 “安琦，你说呢？” 突然三道声音集中唤醒了安琦的神思，她有些纠结地抬起头来：“我、我觉得吧，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很想咬手帕，如果值钱的话，她也很想要啊，她那么多的梦想都需要有金钱的支持，何况这种钱也不是她去偷去抢来的，更不是捡来的大额金钱，像是宝藏一样被挖出来的，也算挖出来的吧，难道不可以分吗？ 郁闷，来本法律书让她找找相关条款，或者有个律师给她咨询一下也好啊，这种钱，拿了不犯法吧。 如果不犯法，有什么理由不拿呢？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 何美正要逼安琦做选择，突然发现她们四个人，安琦不做选择也是很好的，比如说现在就是二比一了。 “行了，你不用选，算弃权，剩下的就是少数服从多数，我跟孙烨的意见一致，听我们的。” 见到叶希伦似乎要反驳，何美瞪了他一眼，“你的意见无效，不许说话，等着，一会儿肯定有你的份儿。” 何美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脸上兴奋地发红，又回头看了一眼淤泥，现在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臭味儿了，也不嫌弃那淤泥脏了，恨不得能够直接跳进去，亲自把那个旅行包拎出来才好。 “行，我不说，不说，你们都渴了吧，我给你们买水，请你们喝。” 叶希伦说着看向了那个茶水摊，那里也有瓶装水。 何美和孙烨都分神去看，刚才说了半天话，的确有些口渴，安琦则直觉一样看向叶希伦，他的确向茶水摊走去了，可不是去买水的，而是从那里直接上了大路，往山下跑了。 “该死，他要报警！” 孙烨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黑眸之中像是能够射出利箭一样，可他却没有追。 叶希伦比孙烨高，大长腿跑起来，在先跑了那么远的情况下，是完全占据优势的，孙烨知道自己追不上，也不费这个力气了。 何美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希伦一骑绝尘地跑得背影都看不到，狠狠地扔了手中那个被汗水浸湿的木棍，惊愕又愤怒，“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 像是被背叛了一样，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安琦却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叶希伦这份正义感，真是早早就向警察靠拢了，觉悟也高。 等她转过脸来，却是因为孙烨突然翻身跃入池子的声音，“哎，小心！” 安琦看他双脚都陷在了淤泥里，连忙叫了一声，谁也不知道这池子到底有多深，哪怕看上去没有多少水了，也还透着些危险。 孙烨回头看了一眼，何美也正关切地看向他，“等着，不能白来一趟。” 下意识知道他要做什么，何美脸上再次有了笑容，“你小心点儿。” 孙烨当然是很小心的，他用手扒开那些淤泥，这可比用木棍快速多了，几下就完成了，等到拉链再次露出来，看到里面的东西，背对着何美和安琦的孙烨脸上再次露出了恨恨的神色，都怪叶希伦！ 他把手上的淤泥在身上仔细擦净，保证一点儿都没留下，这才小心地从里面拽出两条金链子来，这一包都是黄金首饰，漂亮的金链子缠绕在一起，拉出一些的时候带起另外的一些，漂亮极了。 那一瞬间，孙烨想要把这一包都拿走，可，叶希伦这个叛徒！ 何美和安琦有意无意地帮他遮挡着周围的视线，可孙烨却发了狠，他胡乱抓了一把塞到身上之后，让何美和安琦躲开，接着就冲远处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一包金首饰，是你们谁掉的吗？” 一把金链子，拖拖拉拉也不知道多少条，被孙烨抓出来高高举起。 “啊，我的，我的！” 有人还没看清楚，已经本能地对“黄金”起了反应，还有人更是顾不得说话，飞快往这里跑，两个女生，何美和安琦很快就被挤在了后面，连茶水摊的老板都快速跑过来要抢占先机了。 那一个个奋不顾身跳下池子，踩在淤泥之中的人，给安琦现场演绎了一把什么叫做“疯抢”。 保有理智的安琦生怕发生什么踩踏事故，拉着何美往外面退去，不知何时，孙烨也从人群之中钻出来，直奔茶水摊那里，用了干净的水对着身上的淤泥一通冲洗。 “走，下山。” 他说着就往山下走，路上碰到人问“那边儿怎么了”，他还给人说池子里发现了黄金首饰，让人快点儿去，晚了就没了。 等他们到了山脚下的时候，连寺庙里的师父都听说了这个稀奇事儿，什么老龟送金，简直像是一个神迹。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去凑热闹。 三个人在山下寺庙墙后聚首，孙烨亮出怀中藏着的一把金链子，那闪耀的色泽格外动人，哪怕是安琦，都忍不住生出摸一摸的冲动来。 “咱们现在分了，各自藏了，到时候就是跟大家一起抢到手的，最好不要拿出来，不然叶希伦肯定要让警察找咱们的。” 孙烨给出“分赃”建议。他走的是法不责众的路子。 安琦掐了掐指尖，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儿快，以前常在新闻上看到的疯抢行为现在看来也的确是法不责众啊，就是他们三个，叶希伦都知道，太明显了，警察肯定要问的。 “我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藏这些的，藏在哪里都不放心，你有地方藏吗？不然你帮我藏了，以后要用的时候我再找你要。” 安琦到底没有伸手，她舍不得放弃，又害怕伸手，便直接信任孙烨，让他全权负责藏起来了。 听到安琦的话，何美如同被提醒了一样，本来在摆弄那些金链子的手也顿住了，“我也没地方藏，你都藏起来吧。” 她把金链子在自己手上比了又比，到底是不舍得，抽出两条来，想了想，又抽出一条，“我捋顺了，总共三十四条，咱们一人能分十一条，是你想办法拿出来的，我跟安琦一人十条就好，剩下的十三条都是你的，这样，我先拿出来三条回去戴，剩下的你都藏起来吧。” 在何美心中，男生总是比女生能力强一些，而孙烨的决断力也让她暗自佩服，叶希伦一跑，他就迅速反应过来，也是他想法快，才能平安拿出来这些金链子，不然恐怕他们什么都分不到，只能干在那里等，等着最后看警察接收这些东西。 “好。” 孙烨爽快应下，除了在安琦最先这样说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等到何美再说的时候，他坦然接受，见到何美已经把三条金链子一起缠在手腕上了，他抽出两条来，缠在了安琦的手腕上。 白皙的肌肤与那金灿灿的颜色相映生辉，很漂亮，孙烨笑着对安琦说：“你也拿两条回去，跟你妈一人一条，总不能白来一场。” 剩下的被何美捋顺的金链子，他随手缠了缠，好似一个金球被他塞在了怀里，“走吧，咱们快走，就当在叶希伦走了之后也离开了，就算最后警察要找，咱们就说不知道就行了，谁家还没有一两件金首饰，总不能为这个抓人。命案还查不过来，他们可没工夫找这些。” “对，你说得对。”何美的眉头舒展，为这样的话更加安心，即便如此，在走出去的时候，她还是用手帕包在了手腕上，遮掩住金链子的存在。 安琦心中忐忑，这能行吗？真的能行吗？不然，警察要是问，就直接交出去，说是只捡了这么多。 这一想，她松了一口气，晃了晃手腕，满眼欢喜。 57 第 57 章 禾川寺 “啊, 这是什么？” 淤泥之中，一截白骨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本来还寄希望于其中还有黄金首饰的人在陡然发现那白骨的形状如人手一样, 一屁股向后坐倒，手上同时也把截白骨甩了出去……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赶过来的时候，现场已经一片狼藉，旅行包还在, 但包里面的东西……” 不能说完全没有吧, 警察来得还算及时, 能够看到参与在包内的一两条金链子, 都是在夹缝之中, 来不及被抢走的那些，还有一两条在淤泥里, 另外就是散落在池子边上的碎金了，显然，有人在争抢的过程中扯断了几条金链子, 造成了这种状况。 继而, 就是在淤泥下面，更深地方迈着的人骨了。 属于手骨的那部分应该是在旅行包附近的，旅行包被挖出, 连带着那截手骨也重见天日, 这才被人发现, 但其他的，还需要慢慢清理。 一片恶臭之中，茶水摊的老板发现自己的水被人用了，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他自己也去抢金链子了，比起怀中抢到的，一些水而已，再往山上背就是了。 叶希伦实在是没想到跟着警察过来的他再见到的是这样的情况，想到他报警的时候还说自己的同伴在现场守着什么的，一种被打脸的惭愧感让他耳根发红。 “可能是被人发现了，当时人来人往的。” 今天的确是个好天气，除了偶然过来的乌云遮挡了一时半刻的日光，其他时候，明媚的阳光让人觉得爬山也是一个休闲放松的好活动了。 更不用说禾川寺在附近还比较有名，总有人过来寺里拜拜，之后再顺势爬爬山，几乎就没有个淡季的时候。 “没事儿，那么多大人，你们几个孩子也守不住什么。” 中年警察宽慰了叶希伦一声，能够有这种报警的觉悟就是好的，其他的，总不能责怪他们这些孩子不够尽力。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守着了，去看看你的同伴吧，他们一定吓坏了。” 这边儿因为意外发现的尸骨，重视程度上升了一个台阶，也就不能再让无关人士留在现场了。 “嗯。” 叶希伦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很是听话地离开了，只转过身就把牙咬紧了，他心中有个猜测，今天这场乱子肯定跟孙烨有关系。 理由都不用多想，钱财就是最大的理由。 而他的做法，叶希伦是个聪明人，也能想到对方是怎样舍大财保小财的，说实话，孙烨的举动也印证了他的某个猜测，在王三的案子里，他不知道孙烨是怎样发现不对从而选择返回看看的，但他进去之后绝对是拿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的，虽然警方那里没有发现明显的财物损失，但这个人，绝对是能够在钱财面前保持理智，拿走小部分，留下大部分，从而不让人怀疑的。 可恶，没有证据。 这一刻，叶希伦心中烈焰熊熊，他以后一定盯紧了孙烨，一定要拿到他做这些事的证据才好。 当天下午，安琦接到了叶希伦的电话，电话中叶希伦表示可以跟她们好好谈谈。 没有约在别处，就是禾川寺。 禾川寺山上的那个小池子已经被封起来，不许人随便进出了，但禾川寺却依旧敞开大门，连带着山上别的地方，在警察离开之后，也都是可以继续去游览的。 “先说好，金首饰是没有的，你不要跟我要。” 一见面，何美就很是坚决地表明了态度，“除非你把其他人拿走的金首饰都要回去了，否则，你不要跟我要。” 别人不还她不还，就是这个意思。 昨天的金首饰拿回家，她欣然地送了母亲和姥姥，也说明了金首饰的来历是在众人疯抢之前拿到的，还说了她见好就收什么的，这种天降馅饼的好事，有了安琦的背书，可信性大大增加，以至于全家都沉浸在这笔意外之财的欣喜之中。 欢乐还没削减，就要还回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何美对叶希伦的印象坏了大半，怎么有人能够那样，简直就是背叛！ 明明大家一起发现的，他却独自做决定，不经过大家的同意，太过分了。 浅薄的友情经过这一遭，突然发现了彼此的性情不合，何美显示出异常的冷淡来，却没有什么伤心的神色，合则聚，不合则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她成为朋友的。 她以前想过加入叶希伦那个推理社的心也就此散了些，如果推理社都是叶希伦这种正派人，那的确是有些合不来的。 “本来是件大家都开心的事情，你非要弄成这样。”何美现在还为昨天叶希伦那个背影耿耿于怀。 叶希伦梗着脖子，他本来是准备说两句软和话的，可见到何美这样的态度，语气不觉又硬了起来：“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应该报警解决的，我没有错。” “是，你没错，你是圣人，我们都是俗人，我们不配和你做朋友。”何美更生气了，直接呛回去。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都过去了，咱们今天不是要出来玩儿的吗？” 安琦在一旁打圆场，这种吵架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关键是她也心虚，昨天跟乔溪交代了金首饰的来历之后，乔溪也在欣喜这份馅饼，却也生怕这馅饼烫手，不等过夜就找了家金铺，把金链子都给融了，重新做了两样首饰，一条是她自己的项链，一条是给安琦的手链，只跟安琦说好了，财不露白，不能在外面戴。 相较于她们两人或激动或心虚的态度，孙烨就是有恃无恐了，他笑着，一如平常，好似昨天根本不存在，他们这是第一次来禾川寺。 叶希伦看了看他们三个，安琦根本不敢跟他对视，何美也偏过了眼神儿，孙烨却对上了他的目光：“我们还去寺里吗？昨天我看师父们也都上山了呐。” 钱财动人心，只要人活着，就是俗人。 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叶希伦深吸一口气，想要谈话进行下去，昨天的事情就不能深究了，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资格代替警方来深究。 “昨天池子里发现了尸骨，应该是几年前的命案了，可能跟那个旅行包中的金首饰有关，也许那些金首饰都是盗窃或者抢劫得来的赃物，这是不义之财，我相信，谁家都不缺那一两条金首饰，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些钱财就失了本心，如果能够把它们还回去，说不定更有利于警方破案，早日找到凶手……” 叶希伦说得在情在理，他也没有强制要求所有人都把金链子还回去，他的态度软下去，何美也硬不起来了，有些没主意地看了看安琦。 安琦咬着唇，感觉到何美的注视，有苦说不出来，如果昨天乔溪没有把金链子融了，这会儿拿出来也就是回家取一趟的事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既然融了，连原来的形状都没有了，难道指望金子的纯度和克重来提供线索吗？ 拿不出来，就只能不承认了，于是她选择不吭声，脸上却难免烧红，很有些不安。 “呐，给你，这是我当时抢到手的，那么多大人，她们两个女生都不敢跟人抢，是我伸手抓了一把，只有这么两根，你还要跟我要，我也没有了，你也不能只盯着我们吧，想要要回去就公平一点儿，把那些人手上的金链子都是收走。” 孙烨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两条缠绕在一起的金链子递给叶希伦，在叶希伦愣了一下要伸手接的时候，他又收回了手，“我凭什么给你啊！你要是拿了不给警察，我找谁说理去。行了，我会自己给警察的，不用你转交，你也别再跟我们要了，好像我们占了多大便宜一样。你有钱，不在乎这些，我家却没那么多钱……” 诉苦的话浑然天成，都是实话，不是刻意卖惨，听起来就刀剑一样逼人。 叶希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以己度人，总是觉得大家条件都不差，可事实上存在的财富差距让他也不能对孙烨摆出来的那些实际问题视而不见。 最后只能草草说：“那你自己交给警察就行了。你家那些困难，总可以通过别的方法解决的，我会帮你的。” 一来二去，他竟是还给孙烨许下了承诺，帮他想办法改善家中条件。 孙烨的目光看向安琦，安琦的目光看向他收回口袋之中的手，那里面攥着的金链子可是压根儿没有给出去，至于以后会不会给，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安琦，孙烨是绝对不会去的。 不管怎么说，有了孙烨的这一通话，也算是把昨天的事情交代过去了，叶希伦这时候也承认了昨天没有跟他们商量妥当就决定报警的执拗，可他又坚持自己做得对，为了不让话题扯回原点，维持现在缓和的关系，四人再次进行了爬山活动。 风朗气晴，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看看风景，安琦放松下来，昨天的幸运值为“4”可能就是说那些金链子的落袋为安？本来仿佛无法交代过去的叶希伦也不追究了，似乎一切都变好了。至于那具尸骨，难道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58 第 58 章 禾川寺 再次游览禾川寺, 也许是因为山上的池子之中发现了尸骨的缘故，多了不少人，路上还有人说起池子里的金首饰，遗憾怎么那天自己没在场, 被立了个警示牌的池子那里也有不少人凑近了看, 哪怕用绳子圈起来, 面前围住了，却也禁止不了顽皮的小孩子从绳子上跨过去, 从绳子下钻过去, 反正就是非要在池子面前跑跑跳跳, 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 旁边儿的茶水摊, 可能是因为位置不太近，并没有被迫迁移地方，仍在原来的位置上, 笑呵呵的, 碰到人了还跟人说那天的情景是怎样的，被人问到有没有捡到金链子, 连忙摆手说没有，可那神情，分明就是财不露白了。 周围又是孩子的欢笑，又是老板大声的介绍，还有一些遗憾或者骄傲的窃窃私语声, 明明是曾经有过一个人死去的现场, 却热闹得仿佛是在庆生。 这一幕，荒诞又现实，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亲戚或余悲, 他人亦已歌。 “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当时没有旁的人吗？” 安琦忍不住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不是在为那个不知姓名的死者而惋惜。 “不管是什么原因，以后禾川寺还是少来。” 孙烨笑着说了一句，像是在说“天气很好”这样的话，云淡风轻。 叶希伦看向他，故作无知地问：“怎么这么说？” 山上人来人往，有一具尸骨潜藏，跟山下的禾川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少来禾川寺？ 孙烨笑笑，没说话，在叶希伦再次问他的时候，他笑着说：“我就是觉得这地方不吉利，本来咱们也没人信的，不如少来。” 他嘴上这样说，仿佛真的是这样想的，可叶希伦还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茶壶里装饺子的，心中多少数，就是不往外道。 安琦也为孙烨的那一句话生了疑惑，只不过叶希伦抢在她前面问了，她就没吭声，谁料到叶希伦没问出来，这样她也不必再问了，说不定孙烨就是不想说呢？ 何美在一旁疑惑：“到底什么意思啊，来禾川寺可是你们同意的，这会儿又说不来了。” 她完全没明白那两个的意思。 叶希伦被她揪住了袖子，懊悔自己怎么穿了长袖出来，这么容易就被人抓住了，又看了孙烨一眼，无奈地说：“那尸骨的形成少说也要三五年，茶水摊老板却在这里十多年了，白天不可能有人瞒过他的视线在池子里埋尸骨，晚上的话，有几个游玩的人会大半夜还在山上，再说了，禾川寺就在上山的那条道上，如果有人搬运尸骨上来，肯定瞒不过他们的……” 这是粗浅的推理，并不一定是真的，因为现实情况也会包含一些巧合，比如说两个人结伴上山，因为某些事情发生矛盾，一人把另一人杀死，藏尸池中，在比如说他们本来就是什么盗贼抢匪，约好半夜在这里分赃，两个人分从两条道过来，然后又因为分赃不均，把人杀死，埋尸池中。 可这又不太能够解释那一旅行包的黄金首饰是为什么会在此处陪着尸体一起沉埋，也许那旅行包跟尸体没关系，是后来有人藏下的？也就是两拨人？ 又或者，因为那一包黄金首饰太多了，拿到手的人觉得不好马上变现，太惹眼，这才悄然藏下，只不过还不等他找到好的时机拿走，就被他们发现了？ 至于尸骨，也许是他的同伴，也许是以前留下而他也不知道的，或者…… 叶希伦的脑中眨眼间就能有很多想法，只不过这些都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作为依凭，只能是空想。 “不会吧，禾川寺的僧人，我听姥姥说，都是附近的人，知根知底的，没什么不妥当的，怎么会杀人呢？” 这会儿何美听懂了，却又是疑惑又是后怕，昨日还见过的几个面善的师父，原来都不是什么善人吗？ 叶希伦被她拽着衣袖，无奈地看她，这会儿倒是不气他了，“我也没说他们杀人，就是说可能会良莠不齐……” 普通的杀人犯，脸上也不会刻上“杀人”一字，若是真能被普通人一眼认出来，看出对方心思不对，也就不会有人受害了。 “总之，尽量别来，别单独来就好了。” 想到前一阵儿女生被猥亵的案子还没个下文，叶希伦又多叮嘱了一句，让何美和安琦两个女生多留意，这种陌生的地方，还是不要单独过来。 尤其现在是假期，大家仿佛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外面玩耍了。 “放心吧，我还能不知道？” 作为经常在外面玩儿的那个，何美算是有经验了，她的家人也叮嘱过的。 安琦道了谢，接受了叶希伦的好意，本来就有意缓和的关系，这会儿更像是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只要不提金链子，大家还是好朋友。 友情，还是需要包容一些的。 何美的脸上明显有犹豫的神色，比起她以往知道的那些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喜欢这个的八卦消息，叶希伦这个人所带来的消息无疑是高了一等的，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就好像是突然从低龄动画片跳转到雅俗共赏的电视剧频道，听着感觉自己的眼界都宽广了，自己也跟着成长了许多。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身边儿有这样的一个朋友的。 对于交朋友，何美有一种集邮似的心态，不管什么风格的，她都可以收集一张。 叶希伦这一张，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款，很难让她就此放手。 与何美相差无几，安琦也有些不愿意丢掉叶希伦这个朋友，虽然他昨天没有同流合污显得过于道德模范了，但这样的君子他不欺人啊，如果真有个什么事儿，这样的朋友才是能够托付事情的朋友，绝对不用担心他违背承诺，答应了不去做。 两个女生的心意相通只在眨眼之间，之后两人对待叶希伦的态度，明显似乎带了些宽慰的柔和。 不知不觉，叶希伦仿佛就成了中心点，正在被温柔“哄”着，走在安琦一旁的孙烨没有明白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只觉得叶希伦是在卖弄自己的推理才能，可那明明是自己先想到的。 嫉妒若毒草，霎时疯涨。 “说不定凶手就是某个六根不净的僧人。” 孙烨语出惊人，把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被目光集中的那一瞬，他的心中有些欢喜，有些骄傲，一时矜持，只等着身边人多问一句，他再继续往下说。 “你怎么知道那尸骨是女的？” 叶希伦清凌凌一句问话，真如夏日寒冰一般，让孙烨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他之前还跟叶希伦说只在人群之中抢了两根金链子，现在却…… “啊，我不知道啊，我什么时候说尸骨是女的了？”孙烨的笑容转为讶然，偏着头，似有两分茫然，眼珠向右上方看去，似乎在回忆，“我只说僧人了啊！” 叶希伦盯着他，“六根不净”难道是说说玩儿的吗？ 两个男生的四目相对，没有让两个女生进入状态，何美也发出了跟孙烨一样的疑问：“他也没说是女的啊，对了，尸骨是女的，怎么会有女的死在这种地方？” 何美皱眉，实在是想不通的样子。 安琦隐约有点儿明白其中的缘故，是“六根不净”？脸上瞬间爆红，一个女生秒懂这种词汇的潜藏含义，是不是有点儿那啥？ 她还来不及反省自己的“罪孽深重”，哀悼“纯洁”不再，就听到何美的问话，突然有一种想要回答她的冲动，咬了咬唇。 “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叶希伦看着孙烨和何美，只觉得这俩简直是配合默契，咬咬牙，他的确没抓到孙烨的把柄，不过，“说不定是哪个路人呢？这里来往的人这么多，也许那个凶手就是路过的，早就走了。” 被叶希伦的目光盯着，孙烨知道他这是故意激自己，想要自己说出更多的东西，咬牙，不是很想说，说得多破绽就多，也跟他一贯谨慎的性子不符合，可目光触及安琦，她也微红着脸颊看过来，目光之中似乎是对他的话有所期待。 那样专注的神色，眼中只看着自己……“如果是我，这么大一包的黄金首饰，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可不放心，总要离我近一点儿才好。” 孙烨还是说了，是以犯罪者的视角说的。 很正确的推理，可也藏了些问题在，为什么他能如此自如地换位思考？ 叶希伦隐约察觉到问题在哪里，可他说不出，这种并不是证据，那种模模糊糊不得其门而入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以至于他一直盯着孙烨，像是不满他的话一样微微皱眉。 “对呀，要是我也肯定会把东西放身边的，起码是要自己能够够得着的地方才行。” 何美在一旁附和，对孙烨可谓是刮目相看，他还是很聪明的嘛，再想到他这次的考试成绩，很好，好学生滤镜可以加上了。 59 第 59 章 禾川寺 还在看着孙烨跟何美这个方向的安琦在一旁频频点头, 的确，没有什么比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安心的了, 这样一个地方, 不远不近，每天闲逛的时候都能查看一下，真的是再没有什么不妥的了。 得到了两个女生的积极认同, 孙烨轻笑了一下：“这样的话，看那尸骨需要多少年，就找那一年进来的僧人就好了。” 他现在俨然已经有了点儿指点江山, 一言而决的味道。 叶希伦摇头：“不一定, 犯罪是突发的, 却也需要某些必然的准备，不熟悉这里的人是不可能直接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很多犯罪, 对被害者和旁观者来说是毫无预兆的，突然就发生了, 可对犯罪者来说，也许对方也是一时冲动, 但在冲动的时候肯定也有快速想过与之相关的问题。 一个人的思维能够运转多快？当一个人在背后拍你一下的时候, 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你的脑海之中至少会转过三个问题，是谁, 什么事, 恶意还是善意？而这三个问题还都是带拓展的，即想到第一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还会同时浮现出很多可能做这件事的人的样貌，甚至可能夹带相关原因猜想。 这样的反应还不算是思维的极速，如果思维更快, 恐怕都要由此拓展出一篇小论文了。 所以即便是突发犯罪，肯定也会有计划，有相对全面的安排，一个初来乍到的僧人，因为要看守这一旅行包的黄金首饰而留在禾川寺的僧人，恐怕不是这样简单。 更进一步说，如果这个人以前不是僧人，那么他怎么会想到当僧人来隐藏自己呢？ 也许在古代这是很好的选择，可在现代，当僧人的门槛还是有的，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剃了个光头就能到庙里说自己是僧人，并得到周围人毫不怀疑的认可的。 禾川寺虽然不是什么名震全国的大寺庙，但在附近也非常有名，里面的僧人可类比有编制的公务员，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那么容易被占位置的。 一个犯罪者，叶希伦心里是蔑视的，不觉得他能有这样大的本事，换句话说，如果本事很大，在规则范围内就能活得很好，为什么还要去触犯规则呢？ 孙烨不悦：“那你说，是什么人才会做这样的事？” “我不知道。” 叶希伦坦然，他喜欢推理，但不会觉得凭空推理就是万能的，现在什么证据什么线索都没有，他没有办法断言。 圈定范围，再寻找合适的线索，锁定最终的那个嫌疑人，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孙烨所说就是完全跳过线索，主观臆断了。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安琦忙打圆场：“天太热了，咱们还上去吗？我看上面也没什么景色了。” “那就不上去了吧，我也累了。” 何美在一旁仰头看了看山顶，没有动力爬山主要还是因为心累，像是孙烨和叶希伦这样的，天生就不适合做朋友，不过，不得不说，孙烨真厉害，一想到还存在他那里的金链子，何美心情就愉悦起来，笑容都格外轻松。 “那咱们就下山吧。” 完全没有询问叶希伦的意见，孙烨说着，把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安琦，安琦看向了叶希伦，她还没忘记这是四人出行，需要征求所有人的意见。 “那就下山吧。” 叶希伦没意见，反正本来也不是为了登山的。 下了山，四人也都没再往寺庙里走，不管那里的僧人有没有问题，也不是他们去充当大侦探，问一两句话就能问出来的，安琦当时见到叶希伦走路都不带停顿地，还看了他一眼。 叶希伦很敏锐，回看安琦，问：“怎么了？” “你不是想要查案吗？我以为你会去里面问一问。” 安琦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看很多推理都是那样，侦探一个人莽过去，问这个问那个，汇聚了各处的零碎线索，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推理。 她以为叶希伦也会那样。 “我最多问一问受害者和目击者，其他的我可不会多问。” 叶希伦还是知道什么安全，什么不安全的，面对可能的嫌疑犯，他在别人眼中就是个孩子，不说人家会不会跟他说，就说他的年龄，也未必能够得到什么真话，就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浪费什么时间。 “要加入推理社吗？保证安全，我们注重的就是推理，真正破案，还是要靠警察的。” 叶希伦再次邀请，是面向三人的邀请，笑容很有诚意，哪怕对要重点观察的孙烨也是如此。 没想到叶希伦的话是如此冷静又理智，安琦对推理社是真的有兴趣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她嘴上还没答应，只表示肯定会考虑的。 何美最终无法拒绝，选择了加入，孙烨则摆手拒绝：“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借住在舅舅家是为了上学，如今放假，肯定是要回自己家的。 说到回家这个事儿，安琦也说了自己明天要回姥姥家看看的事情，都放假了，不去看老人是不可能的。 何美也是差不多的安排，不同的是她姥姥家就在附近，不用跑太远，平时也经常去看望，没有安琦那么大的离愁别绪。 说着话到了车站，车子来了，叶希伦上车跟他们挥手告别，他们并不是一个方向，到这里就散开了。 因为只有何美确定要加入推理社，叶希伦给她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说不定是有什么需要社员知道的事情会电话告知她。 何美有点儿小抱怨说：“以前可没人这么给我打电话，他就给我打了两次电话，我妈都以为我交男朋友了，怎么可能嘛！” 说到这样的话题，总是让人有些脸红的，看不出是否是羞涩，但如果把叶希伦往男朋友这个方向想，不得不说，是很容易让人抱有幻想的。 安琦笑笑：“不着急啊，以后机会多得是。” “说什么呐，我又不喜欢他，才不是为了他加入推理社的呐。” 何美反驳，脸上却是一片羞红，叶希伦那样出色的人，很难不对他有好感，但同时也清醒地知道，这个人不合适。 但，也许是外表太好，被人调侃，便难免脸红。 孙烨闷声不吭，一路把何美送回去之后，他跟安琦两个走在路上，他突然问：“你也会加入推理社吗？” “暂时不会吧，听起来很占用时间的样子。” 推理不是空想，哪怕是询问受害者和目击者，也是需要行动起来的，安琦不喜欢做那些琐碎又细致的工作，虽然她处理这些很在行，可她就是不喜欢。 但不可否认，这种活动对她是具有吸引力的，探究其中潜藏的真相，也许还会和犯罪者擦肩而过，无论是冒险还是刺激，喜欢的元素它都具备了，很难让人敬而远之。 孙烨点点头，没再说话，目送安琦进入楼门口，自己也走了。 得了两条金链子的事情，乔溪没有给乔珠说，接到乔珠电话之后就有点儿莫名心虚，可挂了电话之后，脸色就有些变了。 “怎么了？” 安琦刚回家，见到乔溪这样，边换鞋边问。 “还不是你姨父家的事儿。” “什么事儿？” 安琦问了一声。 乔溪犹豫了一下，这种上一代的事情，她很少跟安琦说，但安琦问了，她看了一眼如今已经到自己肩膀的女儿，还是说了，“你姨父有个双胞胎姐姐……” 孙尚立的双胞胎姐姐是个不令人省心的，社会上流行什么，她跟什么，烫发染发，喇叭裤，低腰裤，还跟人看小电影，钻游戏厅，更是浑身酒气，夜不归宿，成天跟一帮不着四六的小混混玩闹，当年闹得最凶的时候，被孙父打断了腿，也是那一次，算是彻底断了跟家里的情面，等腿一好，就直接跑没影了，很可能是跟人私奔了。 孙家耻于提起这个女儿，就当从未有过，对外也从来不说起这事儿，因为那个年代连照片都少有，他们又搬了一回家，所以也没什么破绽。 乔珠，包括乔家其他人，是在她生了双胞胎之后才知道原来孙家就有过双胞胎。 又因为这个大姑姐被孙家当做死了的，所以也没产生什么大的波动，万万没想到，这个大姑姐这会儿又突然冒出来了。 以尸骨的形式。 孙家两老本来在乡下住着，被这事儿惊动了，已经过来了，他们都没想起来给乔珠打电话，还是孙尚立说的，他们家那房子，完全住不了六个人，就只能把孙竣孙诚这一对儿放假回家的双胞胎安排到乔溪这里住了。 “你说这事儿……唉……到时候我还要去看看，你就别乱跑了，跟着你哥哥，让他们照顾你。” 乔溪还在嘀咕：“怎么就死了呢？” 安琦心里一咯噔，尸骨？不会那么巧吧？ “已经确定了吗？不会是别人？”她追问。 “不知道，”乔溪摇头，“去看看再说吧。” 60 第 60 章 禾川寺 刚好放暑假, 孙竣和孙诚两兄弟才回家没两天，正闲着，听到这事儿也想凑个热闹, 连带着安琦都没能在家闲着, 也跟着到了乔珠家里。 乔珠家里地方也不大，说起来还不如乔溪现在住着的房子宽敞, 孙竣和孙诚兄弟两个睡的都是那种铁架子的双人床, 一动弹就能听到格楞楞好似弹簧绷紧那种响声的床。 安琦以前就听孙竣抱怨过说是夜里都不敢翻身, 怕吵人，四个人挤在可能都没有三十平的屋子里住, 真的是谁住谁知道，太憋屈了点儿。 “本来我还说要去同学家玩儿呐，现在可好，哪里也去不了了。” 孙诚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连乔珠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姑姐, 他们更是从来不知道这个姑姑，这会儿突然冒出来说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感觉就跟书本里突然多出来一页，突兀得很。 “不是还没去看吗？说不定不是呢？” 安琦小声跟他说着话，孙竣比她高, 要微微躬身才能跟她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个姿势是不太舒服的, 不过八卦却是会让人集中注意力。 孙爷爷和孙奶奶是比较有威严的人，这两人早些年都当过兵, 有那种所谓的军人气质，干练不说还过分严肃，哪怕是对着疼爱的孙子, 也不过是稍稍柔和了眉眼。 自小安琦就有些怕他们，主要是孙爷爷那大手捋过来，真的是要抽骨一样，不疼，但是令人头皮发麻，完全无法逃脱掌控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她那时候太小了些。 现在看来，两人陡然老了好多的感觉，尤其是孙爷爷，干瘦干瘦，身子还佝偻了，倒是孙奶奶，是那种健壮的胖，因腰板直，还显得高了几分。 两人的眼圈儿红红的，不知道私下哭过多少次了，乔珠和乔溪都在一旁劝着，他们挤在床上坐了，孙尚立就没地方坐，只能站着说话，连带着安琦和孙竣孙诚两个，都贴着门板儿了。 陪着孙爷爷孙奶奶过来的还有他们的两个侄儿，都是在乡下住着的，平时也都是托他们照顾。 “说不定不是呐，别想太多。” 比孙尚立显年轻些的那个孙家侄儿努力宽慰。 另一个也附和，连带着孙尚立也这样说，可孙奶奶却还是流了泪：“你们都不知道，肯定是她，不会有错的，当年我就梦见了，你们都不信，可我知道，是真的，我的女儿，我知道，是真的……” 见她如此伤心又固执，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孙爷爷还算沉稳，在腿上拍了一下，“走吧，去看看，来都来了，总要带她回家。” 这话说得，也是信了孙奶奶的那些话了。 几人起身就要往公安局去，安琦和孙竣孙诚不吭声，跟着一起去。 走出门，浩浩荡荡，也是一帮人了。 接待的警察问了事由，边领着他们过去边说：“那些年失踪案报上来的少，你们先来看看……” 安琦在后面听得恍然，她还说怎么这么快找到人了，原来是孙爷爷孙奶奶觉悟高，出了事情知道报案，这会儿查无名尸骨，肯定是先从这些失踪人口上查，有档案的总是先看到的。 “你们小孩子，别进去，在外面等。” 孙尚立照顾着他们，并不让他们进去，他自己则免不了，要跟着父母往里面去看一圈儿。 房间不隔音，也不大，很快，里面就爆发出一阵痛苦声：“我的妮儿啊，你死得好惨！” 是孙奶奶。 得了，确定了。 外面还有几个警察在，其中一人跟身边人嘀咕：“是禾川寺那个，这么快就找到家属了？” “可不是么，那年就没几个人……” 听到“禾川寺”，安琦皱起了眉头，真的这么巧合？所以，那天的幸运值为“4”是因为那些白得的金链子，还是因为那具尸骨跟自己有些亲属关系？ 应该还是前者吧，毕竟这亲属关系着实远了点儿，完全没血缘啊！ “还真的是啊！” 孙竣的口气完全是不敢置信，天上掉下来一个姑姑，可惜，成白骨了。 孙诚也是惊讶，转而又符合场面地做出了悲痛沉重的表情来，可以预想，这个假期不用过了，该给姑姑办丧事的。 乔溪是陪着乔珠进去的，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不是谁都有机会见过死人的，还是死成一具骨头的那种。 不等安琦上去扶她，孙竣孙诚两兄弟就一边一个把乔珠和乔溪都给扶住了，孙尚立瞥了一眼，给那边儿又说了两句，就过来让两兄弟带着她们三个女的先回去。 “这段时间，你们就在小姨家住。” 这是早就说好的，乔珠抹了一把脸，不肯去，“家里总还要人做饭，再有妈，我也得陪着说说话的，我晚上陪着妈睡，挤挤就行，没事儿。” 大夏天，几个男的打地铺也行，不妨事儿。 也就是家里地方小，否则再多两个人打地铺也行。 乔溪张了张嘴，她是想要帮忙的，乔珠没容她说话就摆摆手不容拒绝地说：“你带着三个孩子，这种时候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行。” 乔溪干脆应下来，只那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个被小瞧的妹妹，只能扁嘴应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是在禾川寺发现的……” 乔溪回去的路上还在跟三个孩子说着这些，没说具体的，但这些也让人浮想联翩了，她跟安琦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那两条金链子。 离开了几个大人，明显气氛都轻松很多，孙竣也和孙诚说：“真是没想到，突然多一个大姑，还没等我适应，又没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警察怎么说？” 自然死亡是不可能自然死亡的，但具体怎么死的，他们两个也没得到什么消息。 唯一可能知道的乔溪对这个闭口不言，仿佛提起来就会让她想到那具尸骨的惨状一样。 等回了家，她又忙活着给做饭，厨房小，实在是站不下人，孙竣和孙诚就在外面坐着帮忙摘豆角，安琦在里面帮忙洗菜。 男孩子的饭量实在是很惊人，尤其是孙竣和孙诚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年龄，乔溪已经尽可能多做了，奈何锅不够大，最后刮干净了，都还不够吃的样子，她干脆给了钱，让他们三个出去再吃点儿。 “我吃饱了，就不……” 安琦想要陪陪乔溪，怕她一个人在家心里害怕。 “走走走，一起，一起。” 孙诚勾着她的肩膀，把人往外带，孙竣也是，两人一边儿一个，几乎是把安琦裹挟出来的。 “干什么啊！” 才走出门，安琦就甩脱了两人，楼梯狭窄，不可能让三人并行，孙诚拉着安琦走在前面，孙竣在后面跟着，走出来了才说：“别骗人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孙竣盯着安琦，目光如炬，比警察还要锐利几分。 “什么啊？”安琦不自知地偏了眼神儿，并不与他对视，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带了两分娇意，像是要就此混赖过去。 孙诚根本不放人，手还要往安琦腰上的痒痒肉摸去，“别逼我啊，我可是知道你的，你肯定知道什么！” 安琦犹豫着，孙诚已经对她的痒痒肉下手了，顿时她笑得腰肢乱颤，干脆地举手投降，“别，别闹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这对儿双胞胎兄弟可谓是安琦的克星，小时候的安琦长得好看，洋娃娃似的，被这两兄弟当做炫耀的资本，还差点儿真的把安琦换到别人手上去了，那个时候安琦年龄小，就跟落到大魔王手里一样，根本没办法反抗，被颠过来颠过去，还差点儿被当气球来回扔过，其中惊险，真的是要把人吓死。 第一次看到幸运值为“3”，也是因为差点儿被这两兄弟给摔了，是抛高之后没接住的那种摔，差点儿，真的差点儿，差点儿人就没了。 当时安琦吓得心脏砰砰砰跳，若不是小舅舅乔秉义出现得及时，把安琦接住了，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 可那种“怕”却是种在了安琦心里，明知道两个小屁孩儿没什么可怕的，却还是忍不住心颤。 孙诚停了手，孙竣扶住安琦，等安琦喘匀了气，才催促：“快说。” “我也没知道多少，就是吧，这事儿可能是我先发现的。” 安琦慢吞吞说，在孙竣孙诚逼视的目光中，她大致说了一下当天也在禾川寺爬山，然后知道众人抢金链子的事情，“尸骨是后来才知道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去看发现那里被绳子圈起来了，听周围人说的，就是在那里。” “那金链子呢？那肯定是我大姑的！” 孙诚反应极快，立马就给那些被抢走的金链子找到了失主。 安琦心里回了他一个抱歉，（金链子）都不见了呐。 孙竣在孙诚头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呐，怎么可能？” 他是有耐性听大人说话的，也就知道了这个大姑在众人眼中是个什么样子，这样的人，若是有了大笔的钱财，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哪来那么大脸说该给自家呢？ “总该有一份儿吧。”孙诚不死心，比起不熟悉的大姑，傻子都知道金链子更值钱，他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孙竣瞥了低着头的安琦一眼，那一份儿说不定已经落袋为安了。 61 第 61 章 禾川寺 孙尚立的双胞胎姐姐孙尚妮离开家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 这样年轻的年龄，再见面时，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家中没有孙尚妮的照片, 这么些年，记忆中清晰的容貌也随着时间而变淡, 以至于现在都无法形容出来一个具体，最糟糕的是, 虽然是双胞胎, 但孙尚立和孙尚妮长相却并不相同, 无法让人照着孙尚立的容貌画出孙尚妮的容貌来。 孙奶奶不肯罢休，非要找人画出自己女儿的容貌来, 说是这样才好放在墓碑上, 一说起来, 就是肝肠寸断的“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 那一声, 真的是催人泪下，哪怕是安琦这种对孙尚妮毫无感情的人听来，也觉得心酸。 老人家就是想要见那最后一面，哪怕见了可能更痛，这会儿却也过不去这一段儿了。 安琦悄悄拨打了叶希伦的电话, 问他能不能联系到赵孟飞，能不能让赵孟飞来帮个忙。 “他只听我说都能画出那么像的人像来，也许也能画出来孙姑姑的画像呢？如果画出来了，对警察破案也是有帮助的，我想……帮帮他们。” 金链子的事情到底是于心有愧，安琦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弥补一下，“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我只见过他画像那么好。” “他要听到你这样说, 肯定很高兴，你放心，他一定会同意的。” 电话里，叶希伦的声音是那样沉稳，他的肯定让安琦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对他有点儿歉意，在挂下电话之前，又轻又快地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不等他回话，马上挂断了电话，感觉自己这个道歉仿佛又愧对何美和孙烨一样。 真是两头为难。 “人啊，以后还是不能做这样的事儿，太累人了。” 安琦摸摸自己的脸颊，总觉得还是自己脸皮太薄的缘故，可这也没办法，她两辈子都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难得有一次，还碰上这样一个有正义感的小伙伴，想不为难都不行。 赵孟飞来得很快，他是个谨慎人，来之前还给安琦打了一个电话，确定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幸好安琦在家，不然还真要漏掉这个电话了。 只孙诚实在是烦人，手长脚快地先接了电话，听到是男声，还有闲心逗弄安琦，差点儿耽误了事儿。 知道这电话是做什么的，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真没想到，放心，这事儿我肯定不跟小姨说。” 孙竣也不再嬉笑：“等你朋友来了，还要多谢谢他，我请他吃冰淇淋。” 现在的天气，真的没有什么比冰淇淋更好的解暑佳品了。 “就算要请，也是我请，那可是我朋友。” 安琦把事情揽了下来，若不是事到临头，能够想到的只有赵孟飞这么一个人才，她还真的不好意思找对方出来，关系没到那份儿上啊，只见过一面而已。 不过，该说是热血少年吗？对方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知道就直接应了，莫名有点儿仗义得让人好感倍增。 赵孟飞是下午到的，黑色的车子一看就是私家车，就是不知道价值几何，没有办法往小街道里面开，是停在了路口的，约定好的路口，赵孟飞从车子上下来，没有西装革履，却莫名像是一个小王子，拉出了无形的距离感。 安琦等在路口，陪同她一起等的还有甩不掉的孙竣和孙诚两个，两人看到那车子，就睁大了眼睛，等看到车上下来又往这里走的赵孟飞，更是显露出几分无措。 “这就是你朋友？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了？” 孙诚小声嘀咕。 安琦顾不上理他，快走两步，迎上赵孟飞，“谢谢你能来，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比你画得更好了。” 小小地送上一句吹捧，却很真诚，如一泓泉水般清澈的眼眸之中若有柔波形成涟漪，反射着晴朗的阳光，洒金般美丽。 素白的裙子上没有任何的花纹，只有简单的蕾丝在胸前勾勒出些许褶皱来，像是一片片稚嫩的花瓣，努力修饰小小少女的身材，于玲珑之中显示出芬芳，让人想到含苞欲放的花朵，宜静宜动的美。 “我也没试过，总是要试一试的。” 赵孟飞这样说，额前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也遮住了他眼中一瞬的波动，这是一个很容易显得阴郁的发型，让人总是无法对上他的视线，可却又是一层遮掩，让他能够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遮掩在平淡的话语之中。 “谢谢你，不管成不成，都要谢谢你肯帮忙。” 孙竣也上前两步，先说了一句，这毕竟是孙家的事情，他是要代表孙家表示感谢的，还要先让对方没有心理负担才行。 黑色的车子一直没走，司机仿佛就要在这里等着，等着再接到人才能走，因为不见司机下来打招呼，所以，是家长吗？ 孙诚往车子那里多看了两眼，他实在是喜欢车子，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谈论车子的时候，听到孙竣说话，他也跟着附和。 这两天，他们都闲着没事儿，大人并不让他们出面做什么，就是陪着也总被赶走，现在能够帮忙做事儿，都是高兴的。 得到了消息的孙奶奶也是高兴的，红肿的眼中还有着水光，却没有在赵孟飞面前哭，她并没有因为赵孟飞年少而看轻他，认真地谢了他，之后就开始给赵孟飞说自己记忆中女儿的样子。 说到某些具体的五官的时候，还会以身边人举例，“……琦琦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妮儿……” 被提到的安琦瞬间成为范本，不知道要不要配合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给赵孟飞参考。 赵孟飞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画，房屋之中地方不大，却没有一点儿嘈杂之声，孙奶奶坐在床上，看着虚空，回忆着孙尚妮的样子，边想边说，一旁沉默的孙爷爷偶尔补充一下“眉毛浓”这样的细节。 随着他们的回忆，纸面上，一个人影从虚到实，渐渐清晰起来。 赵孟飞时不时把本子立起来让两位老人看，一旁的孙尚立也会适时补充两句，他的记忆力其实比两位老人要好些，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似乎没有发言权。 这几天，他动辄得咎，孙尚妮的死亡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这种时候，两个老人就是看他不顺眼，应该算是迁怒吧。 安琦听过乔珠跟乔溪的悄悄话，说的就是这个，她为自己的丈夫鸣不平，明明孙尚立什么错都没有，可这种时候，活着的就成了错了的似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本来双胞胎就容易被人比较，如今一个死了，貌似还死得很惨，在外面躺成了白骨，家里人都不知道，而另一个，不仅工作稳定，家庭生活也不错，有妻有子，肉眼可见的幸福。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过是过分重男轻女，都会让人有所偏重。 心疼死了的那个，也就会迁怒活着的那个。 也就是这一阵儿，等过了这段时间，缓过伤痛来，就好很多了。 看着孙尚立那小媳妇立规矩的模样，安琦觉得姨父有点儿可怜，又觉得他那样子好笑，往常总是笑着的姨父哪里有现在这样乖巧呦。 “好了，看看是不是这样。” 经过几次修整，赵孟飞再次把本子立起来，让两位老人看。 孙奶奶的眼神儿已经有些不好了，接过本子凑近了些看，看清楚了，眼泪又涌出来了：“妮儿，我的妮儿啊……” 她抱着本子，像是抱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可见是像了。 “小心别把本子弄坏了。” 孙爷爷掰开她的手，把本子抽出来，因为孙奶奶过于用力，本子已经有些皱了。 “没事儿。”赵孟飞接过本子，把这一页撕下来给了孙爷爷。 孙奶奶看着那画像，不敢伸手，怕把纸张抓皱了，手虚虚地在画上那人的边缘抚过，像是真的摸到了那张脸一样。 “我的妮儿，这就是我的妮儿，她还那么年轻，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这样对她，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自家的孩子再不好，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啊，总要有个说法。 人一死，就多了一层滤镜，怎么看怎么好了，连孙尚立都在这种滤镜之下败北，被迁怒了，其他的更不用说了。 安琦瞄了一眼，不得不说，如果孙尚妮长这样，那还真是个标志的美人，看孙尚立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出来女版的会是什么样，果然，他们这对儿双胞胎一点儿都不像。 也许孙尚妮是像孙奶奶年轻的时候？ 这样猜测着，又觉得这也正应了“红颜薄命”的说法。 孙家事情多，孙尚立主动出来送客，却到底差着年龄，也没什么话好说，知道是安琦的朋友，便让安琦多送送，“好好谢谢你朋友，多亏了他了。” 孙尚立眼下全是青黑，这段日子他算是被折腾得不轻，很难说孙奶奶故意闹着要画像，是不是也有补偿的心思。 “好。”安琦应下，这是不说也会做的，至于孙尚立塞过来的钱，姨父给的，有什么不敢拿呢？很是自然地接过来塞到兜里，给所有裙子都安个兜，真的是很方便！ 62 第 62 章 禾川寺 孙竣和孙诚是跟着出来的, 他们不擅长安慰人, 觉得屋中气氛压抑，孙尚立一出来，两个也都跟着出来了，保镖一样, 要跟着安琦一起送赵孟飞回去。 “兄弟, 你可真厉害，竟然这都能画出来！” 像不像, 真不真，他们不知道, 但听着别人描述能够画出令当事人满意的画像来，这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才能。 孙诚对此竖着大拇指夸奖。 “你是从小学画画的吧！安琦也在学！你们是一起学画画的吗？” 孙竣的话一拐弯儿, 就回到之前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事情上去了。 赵孟飞不太爱说话，简单回答了两句，就对安琦说：“我还要去公安局一趟，你们先回去吧。” “去公安局做什么？”孙诚直接就追问了，完全没觉得自己交浅言深，问太多。 赵孟飞也没觉得不该回答, 直接说：“我把画像送过去一份儿, 如果能够对案件有帮助就最好了，早点儿抓到凶手，也能让逝者安息。” “这倒是。”孙竣摸着下巴, 这些日子, 已经算是接受了有个姑姑的事实，而姑姑被人害死也是不争的事实，能够抓到凶手，总是好事儿。 “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正好也去问问，看什么时候能够安葬。” 孙诚难得积极了一次，不是等着大人处理好事情再说。 赵孟飞看了安琦一眼，安琦也看他，像是在等着他的决定，“……好吧。” 事情并没有什么波折，赵孟飞重新画一幅画，十分快速，交给警察之后，几人就回来了，面对几个未成年，警察并没有说那么多，其中一个女警察还安慰安琦不要着急，就把他们送了出来。 “好歹也说明白啊，万一我们能帮忙呐！” 孙诚嘀嘀咕咕，很有些不满。 说话间，蹦起来去拽树枝，那活泼好动的样子，很像是精力没处发泄。 “你能帮什么忙，不添乱就好了。”孙竣在一旁吐槽了一句，他们两个假期没什么事儿干，还真是挺闲的。 赵孟飞看着两人那百无聊赖的样子，唇角有了浅浅一抹笑意，“警察办案是不能向外人说的。” “我们算外人吗，死的是我大姑啊！”孙诚现在已经能够自然而然地叫出“大姑”这个称呼来了。 赵孟飞不说话，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安琦撇撇嘴：“那也不能让你知道啊，要是你非要□□，反而坏事儿怎么办？” “怎么可能？”孙诚反驳。 安琦懒得跟他拌嘴，悄悄扯了赵孟飞一下，两人加快脚步，在后面转了个弯儿，趁着两个哥哥没留意，从一旁岔道拐走了，可惜没走多远，就被孙竣发现，被追了上来。 “你们两个还会偷跑了！”孙诚赶上来，一人一下，很是平均地给赵孟飞和安琦的脑袋安排上了。 被拍了一下，赵孟飞额前的碎发都散了，散得很平均，像是个齐刘海儿，就是木木呆呆，有些发懵的样子，大约是没想到有人会这样直接冲着他的脑袋招呼上了，虽然不疼，但那一下子，实在是措手不及。 安琦推了孙诚一把，却没躲过孙竣补的那一下，指节敲击在额心，如同叩门一样，看她的目光也是那种看不懂事孩子的目光。 等到把回过神来的赵孟飞送回到车子那里，看着车子离开，孙诚一把把安琦拎起来要扛在肩上。 “啊，裙子，裙子！” 虽然安琦有穿安全裤的意识，不至于走光，但没事儿暴露裙底也不好吧！可孙竣孙诚却没那个男女大防，扛米袋子一样把她扛上了楼，每一次孙诚转弯儿，安琦都怕自己的头碰到墙。 “你还长本事了，学会和男生偷跑了！说，有没有早恋！” 孙诚俨然一副要审讯的架势，孙竣抱臂站在一旁，也有逼问的样子。 “什么嘛，才没有！” 终于被放下来的安琦整着裙摆，同时查看有没有被擦伤之类的，哦，对了，还有兜里的钱，赵孟飞拒绝了他们请吃东西的建议，抬手看表的动作分明是还有事儿，安琦也就没拖沓，于是，这钱就留了下来，成了自己的积蓄。 没等安琦熬过一通“审讯”，乔姥姥就来了，陪着来的还有周霞，两个女人直接到了乔珠那里，哭天抹泪地一通说，乔姥姥那带着哭腔的“我的老姐姐啊”又把孙奶奶的泪引了出来。 无论是乔姥姥还是周霞，都是会说的，周霞难得还主动说有什么要帮忙的没，转而就给孙家介绍她认识的什么办丧葬的人选，像是专门来拉生意的样子，一句句，说到人的心坎上。 安琦没有留到最后，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商量的，反正看那个样子，八成还是会让周霞遂了心意。 难得来一趟，乔姥姥和周霞都要留下来住一晚，不用说，安琦家又热闹了。 孙竣和孙诚之前还能分享一下安琦的小床，现在就只能在客厅打地铺了，两人睡前还因为争沙发的位置而闹了一场，等到睡觉的时候又不得不听屋里乔姥姥的讲古，她是知道孙尚妮的。 “……你们都小，不知道，当年孙尚妮是出了名的作风不好，我都打听过了，那时候人人都说她指不定是怀了孩子跟人私奔的，那都是什么年代啊，这种话真的是要逼死人的……” 乔姥姥的人脉广，这个那个的牌友，好些年前就能给她通不少消息了，只不过有些消息她不上心，就是乔珠和孙尚立成了之后，她才记起来，原来以前听说过孙尚妮的名声。 “……我当时还以为是巧合，孙也是个大姓，哪里想到就是那么巧，就是他家……”这话中就有浓浓的对亲家看不上的意思了。 能够教出孙尚妮那样的人家，怎么看都觉得家风不太正，反正乔姥姥一对比自家的孩子，那是真的瞧不上他们家，“就你姐姐犯轴，非要他家不可，还有你，啥都不懂就在一旁掺和……” 这说的就是乔溪了，装睡的安琦在一旁不敢动，她还以为乔溪做的这个小媒人很好，没想到当年还是不受人待见的那种，反正是不受乔姥姥待见。 乔姥姥絮絮叨叨说着，也说了孙尚立的好，和双胞胎的好，显然当年的不满意已经释然了，安琦却没听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早上见到两个打着哈欠的双胞胎，听着他们说做梦都是“和尚念经”，不由得噗嗤一笑，这俩，真的是对哪边儿的老一辈儿都不亲近。 凶手没抓到，不妨碍孙家办葬礼，在反复交涉之下，尸骨也领回来了，能够准备一个像样的葬礼了。 参加了葬礼之后，不管想不想，这件事都告一段落，孙奶奶和孙爷爷也回了乡下去，孙尚立带着一家子也跟了过去，双胞胎被派了任务，在这个暑假多陪陪两个老人。 孙诚还邀安琦去，安琦忙不迭拒绝了，她是有多想不开，才给头上找四座大山压着，还是自己家里自在。 暑假是学生们的事情，乔溪还要照常上班，于是安琦多了很多自由时间，然后第三次跟何美和叶希伦去了禾川寺游玩。 “……那些黄金首饰应该是当年被抢劫的金店里的……” 叶希伦的消息更新很是及时，紧跟警察进度，他看了一眼安琦，“你大姑可能是当年的劫案参与者。” 说到那个金店抢劫案，也是比较经典的了。 某一日，金店正常营业，突然进来一帮人，不等营业员反应过来，就开始□□，当时围观的人也不多，正是上班的时间，没有多少闲散人员，等到有人报警，那些人已经拎着包在警察赶来之前跑了。 属于四散奔逃的那种，并不都是一个方向，于是警察也只能散开来追，追到最后不是一无所获，抓住了几个，却都是边缘的小人物，说是有人雇他们过来砸店的，至于抢劫，那几个撑死了就是顺手牵羊，并不知道大头在哪里。 也是倒霉，那个金店老板虽在本地住了好些年，却是个外地人，事发之后脑溢血死了，他的儿子过来争产的时候才发现老板在这边儿另外有了家，还有了两个儿子，这可真是连损失的那些黄金首饰都顾不得了，只顾着争产了。 最后也找了一帮人，把仅剩的那些财物全都卷走了，老板在本地的妻子是个身体不好的，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撞在桌角，直接死了。 他们那两个儿子还未成年，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显然也顾不上追究抢劫的后续。 而那个大儿子，恐怕是觉得人死多半跟自己有点儿关系，跑了之后就是下落不明，再没消息。 于是，抢劫案的受害人可谓是妻离子散，而劫匪的追查没有线索就一直这样耽误下来了，如今发现了孙尚妮的尸骨，这案子才重新被提上来，可能会重点侦办一下。 “还……挺复杂。”安琦是真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连串的事情，像是听故事似的，还有点儿回不了神。 何美的关注点却是：“一个女的，抢劫？也太……厉害了吧！” 63 第 63 章 禾川寺 禾川寺每日午时的斋饭都会多做一些, 当时还在寺庙内的施主是能够跟着一同到后面取餐的，吃多少拿多少，最后还要洗刷自己的碗筷, 这些事情, 一般很多妇人喜欢干, 她们还会主动帮忙洗刷寺中僧人的碗筷，作为对这一顿免费饭菜的感谢。 赠人以善, 回之以善, 似乎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连寺庙之中的空气都充满了安静祥和的味道。 二僧人结伴走过殿前廊后，一二施主同游，穿过柳下花前。 大雄宝殿之前的大型香炉内, 总是缭绕着的青烟也似化作了无形祥云, 笼罩着这一片人间净土。 从后面山上下来的何美快步跑进来，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没跑多快，但一路小跑, 速度还是不慢，可惜到后面一看，得了, 斋饭没了。 寺里的斋饭时间会早一些，十一点钟就开始放饭了，错过了点儿, 没得吃, 显然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另做。 “就说让你们快点儿啊，又没赶上。” 禾川寺的斋饭并不出名，但因为免费, 何美还是惦记了好久的，可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到现在第次来了，都没吃上，有些遗憾。 安琦有些赧然，是她拖慢队伍的了，脚步迟疑一下，既然赶不上斋饭，那还进去吗？ 这一次来，既不准备烧香拜佛，又不准备求签问符，再进去的话，上次看到的风景也都差不多，似乎没有再看的必要。 一旦进入庙门，若是没有一颗虔诚之心，总觉得莫名愧疚，像是步入了不该去的地方一样。 叶希伦没有这样的想法，却也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地方，连那烟气的味道都不喜欢，何美一路小跑进去的时候，他干脆就止住了脚步，等在门槛外，完全是随时都要走的样子。 “走吧，只能在外面吃了。” 何美跑回来说着，低头翻兜里的钱，正逢暑假，活动的时间多了，她手中的钱就有些没数，不知道够不够一碗面钱。 “走吧，我请客，是我约你们出来的嘛。” 叶希伦很是大方，他的零花钱相对多一些，却也多得有限，为了询问受害人一些问题，他都会自掏腰包请对方吃一些东西，他跟安琦何美就是这么认识的，长久下来，兜里的钱也不多。 与这两个相比，安琦就是隐藏的大富婆了，因为自小就没见过父亲的缘故，乔溪对她很是怜惜，零花钱上，能多给绝不少给，那零花钱都不是按月给按周给的，而是想起来就给她点儿。 洗衣服前掏兜的时候，发现有零钱了，就通通把零钱给她，见她出门，就再一摸兜，给她带上一些钱，理由就是穷家富路，有钱在兜里总比没钱好。 哪怕上次安琦裤子被小偷划破丢了钱，她都又补给安琦了，还不反对她带钱出去，理由就是有钱丢钱，总比没钱丢命强，就算不到丢命那么严重，若是受点儿别的伤，还真不如用钱抵了去。 所以每次安琦外出，兜里都是有钱的，请他们吃饭，是不可能鸡鸭鱼肉，但碗面还能配个小凉菜外加汽水儿冰淇淋，这富足程度，真的是人之最了。 但安琦通常都不会显露出来，听到叶希伦说请客，她也没争抢，安静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儿，大方的男生，真的是太帅了。 叶希伦被安琦那温柔的小眼神儿一看，不由得笑了，那一双眼真的好似会说话一样，灵动又活泼，跟她表现出来的安静完全不相符，如跃动在林间的光，留给人的是难以捉摸的轻灵。 “咳咳。”安琦以为自己的吃货本质被叶希伦那一双眼看透了，不敢与他长久对视，错开了目光，然后就看到两个警察从一个殿中走出，在他们中间的还有一个面目平和的僧人。 僧人约有十来岁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光头的缘故，看着比较年轻，在他们身后，殿门口，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僧人站在那里，目光看着他们的背影，很是复杂，也许他跟那个年长的僧人交好？ 叶希伦见安琦回避了眼神儿之后就往一个方向看，也看过去，见到那两个警察，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上前两步询问了一声，他跟其中一个似乎是熟悉，说了两句，等那两人离开了，这才又跟悄悄说着小话的何美和安琦汇合。 “是……抓到了？” 安琦有些猜测，平白无故的，警察不可能来寺庙里上香，更不要说还带走一个僧人了。 那个僧人，安琦想起了第一次来寺庙想要抽签被赶出来的时候，当时赶她们的就是那个僧人。 是他！ 似乎又是跟罪犯擦肩而过，当时完全没注意到，虽然觉得他语气凶，可因为后来那老奶奶的解释，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这年头，大人对孩子凶，可是太正常了。 “还不清楚具体，应该是他了，他师弟报的警……”叶希伦说着，往那个殿门口再看了一眼，刚才还在那里的年轻僧人已经回去了，黑洞洞的门口，很是清冷。 个人先去吃了饭，吃饭的时候，叶希伦明显心不在焉，显然想要早点儿知道后续，倒是何美完全没留意，从叶希伦那里知道金店抢劫案丢失的黄金首饰因为老板的突然死亡根本没有一个准数的时候，她就更安心了，这样警察就是要收缴都不好找，谁知道是多少呢？ 又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抢劫犯都没找到。 吃了饭，叶希伦付了钱又按捺着性子，把两人都送了回去，这才匆匆离开，安琦走入楼门口回头看，就看到他一溜烟儿跑远的背影，显然心思早就飞了。 再知道那件案子的消息是从乔溪那里听来的，至于乔溪，是从乔珠那里听来的，因为知道警察很快抓住了嫌疑犯，孙奶奶还要求再来一趟问清楚，可因为上次伤心，老人家身体不好了，谁都不肯让她来，最后是孙尚立来回跑，把事情问出来了。 这种事情不可能瞒了枕边人，乔珠知道了，转头就告知了乔溪，两姐妹私下里说这事儿的时候也有些唏嘘。 警察从禾川寺抓住的那个僧人的确是金店抢劫案的劫匪之一，当年他们一帮人又不想工作又想发财，就打起了那个金店的主意，结果也成功了，可麻烦事儿在成功之后才来，一个旅行包的黄金首饰，看着多，可那么多人一分，每个人能拿到的就很有限了。 谁都不愿意分得少，就起了私吞的主意，这里面，那个僧人也不无辜，他和孙尚妮当时是恋人关系，孙尚妮还坏了他的孩子，两个人都准备拿着这些黄金首饰到外地过好日子。 于是这两个私下里挑拨内斗不说，还在其中拉偏架，最后见到有人死了，才猛然清醒过来，觉得这事情有点儿不对头了，可也收不了手了，孙尚妮是因为替那僧人挡了一刀受了重伤的。 长长的西瓜刀，把人都戳透了，正是腹部的位置，也就是说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多半也没了。 僧人受到刺激，大杀四方，最终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没有人跟他争那一袋子黄金首饰了，可孙尚妮也死了。 连她腹中的孩子也没了。 受了这刺激，他也四大皆空了，没往别的地方去，直接去禾川寺当了僧人，那黄金首饰连带着孙尚妮的尸体，被他趁夜埋在了池子的淤泥之中，倒不是安琦他们猜想的销赃不便，就近看管的意思，完全是让那些孙尚妮想要的黄金首饰给她陪葬。 听起来是个很悲惨的爱情故事了，起码他对孙尚妮是真心的，这么多年，也没想过拿着那些金首饰到外地重新开始，再找一个女人生个孩子什么的。他还给孙尚妮报仇了，那些人都死了。 可孙家人不可能原谅他。 只乔珠私下里感慨，可惜这一对儿，“怎么就不走正路呢？不然也会好好的。” 踏踏实实过日子，哪怕穷一些，至少不至于是这样不得善终的结果。 安琦微微摇头，那僧人是受到刺激之后才能忍得住庙中清苦，不然，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念这么多年的经。 如果孙尚妮真是众人传言的那种性子，恐怕也是受不了贫寒生活的，那一包黄金首饰看着多，恐怕也不够他们挥霍。 事情到此，似乎彻底完结了，等到后来再从叶希伦那里知道那个僧人的师弟就是被抢金店老板在本地的小儿子的时候，更是令人咋舌，这是什么戏剧性的命运啊！ 金店老板那一家，可以说是因为这个抢劫案家破人亡，两个儿子，也因为年龄不同，被送到了不同的地方，大儿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但那个小儿子，当年本来是送到福利院去的，可福利院的环境不好，又有大孩子欺负，他就偷偷从福利院跑出来，再后来流浪到了寺庙里面混口饭吃。 阴差阳错地成了那个僧人的师弟，因为年龄小，一直被那个僧人照顾着，多少年了，感情一直很好，可等到山上的尸骨和那一包黄金首饰被发现，僧人神思不属，夜里说梦话道破真相，才让这个小儿子知道自己是认贼为兄，然后报了警。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叶希伦一向不信这个，可说起这其中的曲折，也不由得感慨。 他还看了安琦一眼，当天发现尸骨，安琦也有份儿，她又跟死者是亲属关系……还真是挺巧的。 安琦回忆，自己那天的幸运值是“4”，见到了杀过人的劫匪，发现了黄金首饰，还发现了尸骨，现在想来，这幸运值是偏于危险，还是偏于财运呢？ 64 第 64 章 假日生活 安琦和乔溪回了一趟乔姥姥家, 以前安琦在这边儿长大，对这边儿还挺有亲切感的，尤其是乔栋泽被周霞带着回他姥姥家住几天, 这边儿就更显得宽敞了。 晚上安琦睡在乔栋泽的小床上, 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 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庆幸乔栋泽的个人卫生情况良好，并没有在被窝之中酝酿什么特别的男子汉味道了。 哦, 枕巾换了一个新的。 白天乔姥姥拉着乔溪收拾屋子, 各个柜子抽屉的, 翻动的时候也会看到一些老照片, 还找出来不知道那时候看戏剧的票, 呃，简介, 上面有着一句句戏词，乔姥姥戴着老花镜，还能顺着那词唱起来, 是标准的黄梅调。 很优雅，有种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我以前最爱看戏了, 你姥爷带着我去……” 乔姥姥说起那些过去的时光，脸上的笑容都是满满的幸福，可惜，姥爷去得早，想来也难免遗憾。 再翻找, 那十几年没换过的大衣柜之中，就能看到安琦的东西了，小时候用过的小毯子, 穿过的小衣裳，还有孤零零一只针织的小袜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竟是夹在衣服堆里，没有被找出来过。 “这些衣裳，有些都不穿了，收拾收拾，到时候送到乡下去。” 乔姥姥把一些旧衣裳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叠起来放到一边儿，跟乔溪说着，让她另外装袋。 乔溪一边按照她说的做，一边吐槽：“这都什么年代了，乡下也不会穿这样的旧衣裳。” 简朴节约是好事儿，关键是衣裳都差时代了，现在乡下有些人家，过得可比她们富裕多了，完全不是城市户口好的时候了。 可乔姥姥还是那一套观点，优越得不得了，完全不看人家乡下的农家小院儿都能起三层楼了。 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想要保持某种优越感，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吧。 安琦没说什么，在一旁看那些旧衣裳的样子，还从中找到了一条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我还说这裙子怎么找不着了，这还是我姨给我买的呐。” 现在穿，还能穿上，就是有些地方绷得紧，还有些地方太短了。 “还能穿就拿回去穿，好好的衣裳，都白瞎了。” 乔姥姥说了一句，就把裙子扔给了安琦，让她自己收拾。 “不要，这上面黄的都洗不掉了。” 白色的裙子，有一点点儿污迹就很明显，不知道那一块儿黄是怎么弄上去的，反正就在胸前，看着就格外不干净，再说也不合身了。 “直接撕了当抹布吧。” 乔溪这样说着，单独把这条裙子扔到一边儿，然后等到衣柜中的衣裳都被收拾了一遍，一些厚实的，价值高，被乔姥姥说买的时候就贵，以前拿到当铺都能换钱的衣裳被单独装到一个编织袋里，准备什么时候拿到乡下去。 剩下的一些单薄的，如安琦那条裙子，就直接被乔溪撕开了，她也是能干，用其中一部分重新绑了个拖把出来，花花绿绿的，倒是不难看。 再有一些布都被裁成了方形或者长方形，能够当抹布的那种，叠放在一边儿，剩下的边边角角，像是什么领口袖口之类的地方，则直接扔掉。 安琦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几乎都在看着，乔溪不想她在家里待着，就让她去外面玩儿，“你小学的那个同学，什么佩佩的，也放假回来了，你去找她玩儿吧。” “……行吧。” 安琦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这个提议。 佩佩姓吴，吴佩佩，她爷爷曾经有一段儿跟乔姥姥的关系特别好，一起散步啥的，咳咳，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种原因，可能会成一对儿的那种，只可惜吴家的女儿太有问题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两个老人就是成了，也碍不着她死去的妈什么事儿，可她却非要要求乔姥姥去给她妈扫墓鞠躬，简直就是故意贬低人。 也许古代续娶的继室需要给死去的原配行妾礼，可这都现代了，哪里还有人这么要求的，简直是不讲理到了极致。 乔姥姥受不了这份儿气，连带着乔溪他们这些当子女的也都觉得不可以，若是非要那样，那就要让吴爷爷也对着他们父亲磕头才行。 事情就此僵住了，两个老人那之后的联系就淡了，吴爷爷也不常到家里串门了，连带着乔姥姥出去散步，都不会跟对方偶遇了。 可在那之前，乔溪他们这些当子女的还是很欢迎吴爷爷来的，也都看好两位老人找个伴儿的心思，从来没有为难过谁，连带着吴佩佩，都曾经跟安琦在一起盖着同一床被子睡过觉，关系算是比较好。 主要是那时候吴佩佩的父母也离婚了，本来跟安琦没什么交集的吴佩佩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感情，特别喜欢跟安琦一起待着，还会问她一些扎心的问题，什么“你都没见过你爸爸，你不想他吗？”，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吴父跟妻子离婚的原因算是很普遍的那种，女方希望丈夫更有能力更有钱，然而吴父是没什么能力的，就是普通的工人，于是不满积压，最后两人就分了，据说转头吴母就嫁了一个有钱的外国男人，还跟着对方去了外国。 这种事儿，简直像是传说一样，谁都不知道她一个离了婚的，女儿都**岁的妇女是怎么攀上那外国男人的高枝儿的，总之，她一走了事，把女儿扔给了吴父。 吴父压不下这口气，妻子还在的时候怎么劝说他辞了工作下海闯荡，他都不愿意，等到妻子走了，反而愿意辞职去外面闯荡了。 留下一个吴佩佩，不能带在身边照顾，就直接扔给了吴爷爷。 吴爷爷的妻子死得早，他跟乔姥姥的情况也有些相似，乔姥姥几乎是独自带大了几个儿女的，吴爷爷也是，多少年都没动过找老伴儿的念头，等到身边儿有了一个吴佩佩，才发现养孩子是真难。 都在一个院儿里住着，当时乔姥姥就帮了把手，也是热心肠，多指点了些事情，还把吴佩佩领回家过，因父母同样是离婚的，吴佩佩就对安琦很是亲近，一来二去，吴爷爷也对乔姥姥很是亲近。 可惜，最后还是没成。 那之后吴佩佩跟安琦的来往也少了，主要还是两人并不在一个学校了。 以前小学的时候，吴佩佩和安琦也就是同校非同班的关系，等到了中学，吴佩佩的学业是实在不行，连厂子弟的中学都考不进去，只能去上了次一等的学校，就愈发跟安琦远着了。 也没有谁故意疏远谁，但，不在一起经常见面，总是会比天天见的更加生疏。 安琦少有主动找人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一走出房门就有点儿后悔，关键是不好马上回去，算了，出去走走也行。 她走出楼门口，就看到隔壁楼门里出出进进的，似乎是有人搬家，能够看到一些桌椅床头柜之类的被搬出来，外面有个三轮车，车上已经放了不少家具，还有木头箱子。 这是谁家要搬走了？安琦没走进，就在树下的石桌那里看着。 石桌有些大，上面正有孩子在玩儿跳棋，木头的棋盘，玻璃球的棋子，看着莫名有点儿高级。 三个孩子在玩儿，另外还有几个围观的，不忘指点这个指点那个，很是热闹。 安琦站在一旁，像是在看他们下棋，又像是在看那边儿搬家，吴佩佩家就在那个楼门里，也是一个方向，她还记得吴佩佩家就在一楼，正中间那个门，一进去就能看到，很是方便。 以前吴佩佩还让她去家里玩儿过，因为有吴爷爷在，她总觉得不自在，就去过一次，隐约记得那沙发上铺着的沙发巾很是漂亮。 说起来，吴爷爷家的条件是比乔姥姥好的，吃穿住用上都能体现出来，连带着吴爷爷随手送来的礼物，都是外面很难买到的东西，安琦就得过一个很是高级的袖箍，乍一看像是个纯金的缠丝镯子，有弹性的，能够把袖口箍到上臂，从而不影响劳动。 不知道具体多少价钱，反正后面几年都没见到外头有卖这样的小东西的。 可惜，这东西又不能常带，安琦戴了一次就放在了一边儿，当时还是在乔姥姥家住着，再后来就不见了，安琦知道自己不可能乱放东西，从而丢了，何况那个袖箍就没拿到外头去，可就是不见了，又不能说家里人是贼，只能不了了之，让她深以为憾。 “安琦！” 搬运的人走出来，后面跟着出来的身影是吴佩佩，她一眼就看到了安琦，叫着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很是喜人。 “佩佩。”安琦应了一声，也上前两步，迎了迎她，吴佩佩完全没有长时间不在一起的生疏，欢快地给安琦说着自己放假的事情，她现在读的是寄宿学校，除了寒暑假，都不可能回来，她也不是每一个寒暑假都在吴爷爷这里过，跟安琦很久没见了。 65 第 65 章 假日生活 “这是哪里搬家啊？” 安琦一时间不知道能够跟吴佩佩聊什么, 就直接问起了眼前的场景，以此为话题方便切入。 吴佩佩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就是我家要搬家啊！” 不等安琦惊奇再问, 她继续说, “我爸爸在邻省定居了，还买了房子，好大的，说是有四个房间呐, 我爷爷，还有我，都要搬到那里住了, 我以后就能经常见到爸爸了！” 一口一个“爸爸”, 吴佩佩还是跟一起一样扎心。 “那挺好的，恭喜你啊！” 安琦很是平常心地赞了一句，这时候她作为穿越者就有了无形的优势, 并不会太过留恋自己这辈子的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所以并不会被吴佩佩那些话伤到, 只不过总是听着也觉得不顺耳而已。 “等我知道地方了，写信给你，你过来玩儿啊！” 吴佩佩兴高采烈的，她似乎也没什么人能够分享这份喜悦, 很是愿意跟安琦多说几句。 安琦听乔姥姥说过一些吴佩佩的事情，多半也是听吴爷爷抱怨的, 吴佩佩学习成绩不好，有经历了父母离婚这样的事情，她那时候可能是有点儿叛逆，就总是不好好学习, 哪怕是寄宿学校，也没办法拦着她，让她不要攀墙头。 最糟糕的是，吴佩佩还是比较有钱的，吴父出去之后什么情况不知道，反正没少给女儿钱，已经到了国外的吴母也没忘记这个女儿，还会给她名下的存折之中汇钱，再有吴爷爷，疼惜这个孙女儿，也会给钱。 吴佩佩手中钱多，花得就也快，买东西都是包圆儿式买，像是夏日水果多的时候，果农推车来卖水果，她就把人家一车子水果都买了，连那小三轮都买了，直接拉到学校里，不光是自己宿舍的人能分，连带着那些不熟悉的学生也能随便拿那些水果吃。 据说她们宿舍有一半都被成箱的水果堆满了，而说是住宿舍的吴佩佩简直像是给大家送福利的，一周能够在宿舍住两天就算不错了，其他时间都翻墙头出去了，也许是去她姑姑那里，也许是去哪个同学那里，总之就是不在学校里。 学校的老师因为这个事儿找过她家里好几次，可她那个姑姑，完全不管，有的时候还会从吴佩佩这里要钱，理由是什么帮她保管，可要走了就没有再给回来的。 于是吴佩佩的成绩就很好看了。 最新一次的消息，据说吴佩佩快要被退学了，不要说及格分，试卷上都是个位数，这样的成绩简直是鲜红刺目。 想到这些，安琦就问起了吴佩佩在学校的事情，问她这次考试怎么样，就在安琦还以为自己能够凡尔赛一把，显示一下自己的好成绩的时候，吴佩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种成绩有什么用，我妈都说了，等我再大点儿，就直接接我过去，在国外学习或者工作……” 嫉妒，使人质壁分离。 一瞬间，安琦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以为是个少女沦落，渐渐不良，脱离优秀行列，结果，谷底反弹，还能顺便实现安琦两辈子都没想过的三级跳，直接跳到国外更广阔的天地去，这是什么道理？ 该说她妈妈嫁得好吗？ 不行，再聊这个话题，价值观就要受到巨大冲击了。 吴佩佩不知道安琦的心理活动，还在给她说着自己妈妈在国外的生活，那个新鲜的还没有多少报纸说明的生活像是另一个世界般遥远。 “那你以后还回来吗？”安琦问。 她看着吴佩佩，吴佩佩是那种浓眉大眼的俊俏长相，或许这个词有些失真，那么“浓颜”这个词就没什么问题了，白皙的皮肤之上，眉眼墨黑，红唇皓齿，颜色的搭配恰到好处，一看就是十分标志的美人。 最难得是她个子高挑，气质独特，并不会撑不起这样的美人相，反而让那美多了些飒爽之态，更加动人。 “谁知道呢，也许不回来了吧，回来有什么好的。”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样子，这会儿脸上浮现出一些寂寥来，吴佩佩跟安琦走到了单双杠那里，胳膊一个用力，腿上一攀，就直接翻身上了双杠，她都没顾忌自己穿的裙子会不会在翻身的时候走光，坐在上面，连个靠背都没有，双手也不抓着，就那样闲闲地晃动双腿，雪白的小腿上几乎看不到汗毛，有着自然的光感。 她居高临下看着安琦，招呼她上来，安琦犹豫了一下，翻身上去，学着吴佩佩的样子坐着，双手却把身下的单杠抓得牢牢的，生怕一不留心掉下去了。 “我跟你说，我爸又娶了一个，好像还怀孕了，他们都不跟我说，怕我知道什么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姑姑跟我说的，我爸盼着她能生个男孩儿呐，我姑说，要是我当年就是个男孩儿，可能我爸早就去赚钱了。” 吴佩佩抬起手，摸了摸耳侧，她的头发很短，不是女生可能会留的那种乖巧的娃娃头，或者是什么齐耳短发，她的头发要更短一些，接近寸头的那样子，不穿裙子，只看背影，会被很多人误认为是男生的发型。 安琦还记得她以前留着微卷的长发，抱着娃娃往自己怀里靠的样子，连睡觉都要缩到她的怀里，想要一直当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生的样子，明明生日比自己大，却坚持要当“妹妹”，说什么“妹妹才是被保护的”。 那个时候的她，跟现在，真的变化太大了。 “我觉得，当女孩子挺好的，能穿裙子。” 安琦说出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只能这样说了。 吴佩佩笑起来，一手揪了一下安琦的脸蛋，在安琦为她突然的举动发呆的时候，她又松了手，“你倒是没变，还跟以前一样，我就不同了，可能没两年，我就要工作了。” “你还未成年，你怎么工作？”安琦质疑她的说法，脸上还带着红红的指印，却不敢抽出手来摸，生怕一个不稳一头栽到下面去。 “没听说过半工半读啊，我要是到国外了，就是半工半读，我的学费，我妈最多给一半，剩下的看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爸能给多少，还要看看我那个后妈好不好说话了。” 吴佩佩完全是无所谓的口气，她仿佛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也不在意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怎么样。 脸上的表情都没更多的变化，云淡风轻地仿佛是在说不相干的人。 安琦再一次卡壳，总觉得她需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然后觉得可能不说更好…… 在她的纠结之中，吴佩佩一个翻身下了双杠，她那动作惊险极了，在安琦以为她是摔下去，想要拉她的时候，看到她已经站定了，脸上还带着点儿恶作剧的笑意，冲安琦伸出手臂，“下来吧，去我家，有好东西给你！” 安琦几乎是被吴佩佩拽下来的，没站稳还差点儿崴了脚，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今天的幸运值是“2”了，刚才没摔到，肯定是幸运值在保佑她。 吴佩佩所谓的好东西就是一些她搬家不准备带走的东西，从没翻过一次的书籍，还有那些可能一次没穿，或者穿过一两次的衣裳，如同扔垃圾一样，一件件往大塑料袋里装，那个大塑料袋是装厚被子的那种，套一个人进去都绝对不会显得拥挤，装那些衣服，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小饰品，玩偶娃娃之类的女生喜欢的东西，整整装了一个大袋子。 “这些我都用不着了，你拿着吧，我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回来了，还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见面，以前见得就少……” 吴佩佩念叨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很快弄出两袋子的东西来，自己试着拎了一下没拎起来，直接让搬家的工人给拎到乔姥姥那里了。 安琦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看着乔姥姥乐呵呵收了，还说她跟吴佩佩关系好之类的，安琦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关系好，穿彼此的衣服其实没什么，更不用说很多还是吊牌都没摘，并没有被穿过的新衣服，但…… “你可要想着我啊，记着我的好，好歹咱俩也是一起睡过的。” 吴佩佩说到这里搂着安琦的肩膀，很是有些痞气的样子，安琦白了她一眼，“你去哪里学得这样……” 她一时没找到好的形容词，吴佩佩却很了然，“女流氓？嘿嘿，我早就这样了，你就是不常见我，不然早就知道了，我们要是在一个学校，我也不能便宜了她们啊！” 吴佩佩说的是自己学校的那些同学，尤其是那些舍友，吃了她多少东西，都吃成习惯来了，还在背后说她坏话，有一次她回宿舍放东西，正好听到了，她也不是好脾气的，直接花钱找人打了她们一顿，简直就是暴力碾压，那一回，腿脚有些不好的吴爷爷被老师请到了学校，差点儿就要给吴佩佩退学了。 也是那一次之后，吴佩佩知道紧着点儿自己的东西，不再那么散漫地花钱了。 66 第 66 章 荒村探险 吴佩佩的出现就像是流星刹那, 那一天随着搬家的人走了之后，她也很快离开了，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再来找安琦告别, 仿佛随着那些东西送给安琦，她们两人的友谊也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安琦能够感觉到, 她甚至可以预感未来吴佩佩安顿好了，绝对不会再给她写信, 就像她谈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问过安琦家的电话号码。 那么, 同样没有问过安琦家地址的她，真的知道要往哪里寄信吗？ 有些东西, 仿佛心照不宣的默契。 只在那之后，总是让人不免怅然, 有些人, 真的是走着走着就散了，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是特别讨厌，不是特别喜欢，在一起也能谈天说地, 回忆的时候也有甜蜜的那一面, 可最终还是会散了。 像是注定会断线的风筝，无论怎样努力, 总是无法继续下去。 对此，安琦再看那些衣服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了, 仿佛真如吴佩佩所说的, 看着它们就能想到她，然后怅然…… 漫长的暑假对安琦来说，通常是在家里待着, 可是乔溪总觉得这样对孩子不好，想要让她去外面多跑跑跳跳，从小的时候，乔溪对她的要求就是这样，似乎是因为安琦没有爸爸的缘故，她总怕她内向到自伤一样，喜欢让她有更多的朋友。 无论是吴佩佩，还是何美，乔溪很乐意安琦跟她们一起玩儿，哪怕是乔栋泽那个不太靠谱的弟弟，当他带着安琦往外跑的时候，乔溪也会特别放心，而不会专门叮嘱乔栋泽要给安琦特别照顾。 倒是乔姥姥，见到他们两个出去，总会叮嘱安琦，让她照顾好弟弟。 可能这会是很多家长对大孩子的要求，但对安琦来说，着实有点儿心理阴影，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她要是真按照乔姥姥的要求照顾乔栋泽了，乔栋泽不开心不说，反过来乔姥姥还会说她的不是。 比如以前督促乔栋泽学习，她严厉要求他不写完作业或者不复习完不能出去玩儿，小时候的乔栋泽还不懂事，想不到太多，会因为不能出去玩儿哭闹，同时还要跟乔姥姥告状，然后明明是乔姥姥要求安琦费力去督促的，结果听了孙子的委屈之后，会反过来说安琦，说“让他出去玩儿一会儿再学怎么了，要劳逸结合嘛！哪能这么凶我孙子的！” 诸如此类的话语，听得多了，对乔姥姥再叮嘱什么，安琦就只当耳旁风，管那么多她也没什么好处，还坏了姐弟关系，结果乔姥姥倒能当个好人，把她衬托得像是个老巫婆一样，何必呢？ 虽然完全不管之后也会被抱怨，什么“不管着点儿弟弟”之类的抱怨责怪，但比起那种出力不讨好的结果来说，总还是好很多。 因为做了而受到责难，和因为没做受到责难，虽然这种责难都不太合理，因为她不是生来就要去照顾孩子的，但起码后者更令人痛快安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乔栋泽这个曾经在某些时刻承担了安琦怨恨的孩子并没有长歪，不会讨人厌到让人无法当一个好姐姐。 很多时候，安琦还是愿意当一个好姐姐的。 这样想着的安琦很快接到了“好妹妹”任务，来自孙竣和孙诚的电话，坐在乡下已经有段时间了，孙爷爷和孙奶奶那里本来是没有电话的，但这一次孙尚立回去置办丧事，顺便就找人把电话线拉上了，还买了一个白色的电话装上。 于是孙竣就是在家里打的电话。 “就知道你在家，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思，来这边儿玩儿吧，我们已经探好路了，明天就要去荒村探险，在山里玩儿一天……” 孙诚理所当然地要求安琦过来，根本不在意安琦会不会拒绝，因为他知道乔溪一定同意，而乔溪同意了，安琦就总会做，哪怕她做得会有一点儿敷衍，比如说乔溪让她出门玩儿，她就真的只在门口转悠一圈儿就回去，表示玩儿过了。 但她肯定会做。 “什么荒村啊？” 安琦百无聊赖，暑假作业这种东西从来不会是她的困扰，同样，这次很好的成绩也说明她稍稍可以放松一下，如果是探险活动，表面上还很是淡然，似乎全无兴趣的样子，可心跳也不由快了两拍，喜欢冒险大概是刻在基因之中的属于人类的天性，否则人类也很难进化成现在的样子。 “你来了就知道了，别啰嗦，快点儿啊，明天你过来歇一晚上，咱们后天就去，好些人呐！” 孙诚的声音之中难掩激动，显然以他的性子，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会过去了，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电话转手，很快听到了孙竣的声音。 孙竣和孙诚长得很像，虽然肤色这个差异很能区分两人的不同，但在音色上，相差却不大，但在另一个开口的瞬间，安琦就能意识到这个音色上仿佛没有变化的人是孙竣。 在还没有听到一句完整的话之前，她就已经做出了判断，然后是从那话语之中的不同，以及读音及某些句读的小习惯上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正好放假，出来转转吧，别老在家里，这边儿的空气不错，风景也好，你会喜欢的……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爷爷奶奶现在也好很多了，也就是那一阵儿……” 孙竣总是能够知道安琦担心的是什么，到外人家（在安琦心里比较外）的顾虑是什么，一一给出了解决方法，最重要的是，“我们陪着你，不会有事儿的”，这的确是很不错的保证了。 比起孙诚那个玩起来只顾自己的哥哥，孙竣在这方面的确可以信任。 呃，稍稍能够信任一些吧，尤其是他现在比小时候稳重了很多，不会总是跟着孙诚一起胡闹了。 “行吧，那我跟妈妈说一声，看看明天什么时候过去找你们，还是这个电话吗？我记一下，到时候去之前打给你们，家里有人吧，你要保证是你第一个接电话才行。” 安琦提出有点儿小任性的要求。 “放心吧，我肯定第一个接电话，电话就在客厅，离我们住的地方最近，等你来了，就在我们隔壁住，你知道这里的构造的，咱们都在西屋这边儿，爷爷奶奶在东屋那边儿，没影响的。你要是喜欢住小阁楼也行，上面有两个房间，我可以陪你一起。” 孙家在乡下的老房子的构造是这样的，大门进去是院子，院子进去的那个客厅其实是堂屋，以前都那么叫，只是现在都学着更加时髦的词汇，开始叫客厅了，东西两侧各有几个房间，东侧是孙爷爷孙奶奶的房间，西侧就是孙尚立和孙竣孙诚的住所。 房间很多，不愁没地方住，那是三层的小楼，具体来说是两层半，第二层除了几个不同功能的厅堂之外，也有卧室，三层，也就是那半层，真的只有一半，占据了一半的位置弄了一个小阁楼。 阁楼没有占据二层所有的房顶，剩下一半的楼顶平层很方便晾晒一些东西之类的，最妙的是，因为二楼基本不住人，所以如果住在小阁楼上，不仅有个天窗采光很好，有一个从天窗探出去的小阳台，还有一个能够跑跑跳跳绝不会影响楼下人休息的二楼楼顶，除了避让开热水器所在位置之外，真的是没有什么不好了。 哦，对了，不能在上面打羽毛球，除非有人在下面给你捡球再送上来，但如果不计较羽毛球的耗费，打球的技术也还算过关的话，上面也是能打的。 安琦以前去过，还曾在那里跟孙竣孙诚他们玩过跳房子，用粉笔画的痕迹，最后收尾是孙竣擦的。 一想到那个小阁楼的美妙之处，尤其是早上早起能够欣赏日出的朝霞的美丽，安琦狠狠地心动了。 曾经一度，她觉得自己以后如果能够在乡下建房子，也一定要弄一个有小阁楼的房间，就感觉很温馨。 “好！”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儿迫不及待，再听到那边儿隐隐的笑声，安琦不好意思地勾起手指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反正你等我电话，我去就是了。” 等到乔溪回来，安琦跟她说起来，乔溪立刻同意了，“那我给你带两件换洗衣裳，天热，衣服勤点儿换，给你拿上那两条新裙子？” 吴佩佩给的衣服的确不错，应该都是在大城市买的，有的风格还有点儿像是国外那种，看起来颇为时髦。 哪怕是以安琦的眼光来看，也绝对跟过时没关系，比起现在穿的那些衣裳，样式上的确是新颖很多，有点儿大牌的味道。 在衣服刚拿回来，乔溪就都给洗了，还让安琦一件件试穿了，除了有几件太露的她不喜欢说要给改改再穿，其他的都让安琦现在穿，说她最多也就穿两季，现在不穿以后就真的穿不上了。 都是新衣裳，还是……好友的，安琦也没那么挑剔，吴佩佩不仅是跟她睡过一个被窝的女生，也是穿过她衣裳的女生，如今不过是换回来了，安琦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好啊。” 67 第 67 章 荒村探险 乔溪不放心安琦一个人去, 不等打电话问乔珠那边儿去不去，就接到那边儿电话，说是让孙尚立要过去送东西, 正好捎上安琦一起过去。 姐妹两个没什么好客气的，在乔溪离婚后，乔珠照顾她最多, 对安琦来说，这个二姨也跟母亲一样，连带着姨父都能当父亲了，实在没什么可外道的, 直接应了。 等到次日一早，不等乔溪送安琦过去, 孙尚立就骑着车子过来接了，听到他要骑着车子把人一路带过去, 乔溪又是放心又觉得累，“不如坐车好了, 现在不是有车子直接到乡里吗？” “到站也有好一截路要走, 不如骑车方便, 还快。” 孙尚立这样说着, 让安琦在后座坐好, 因安琦就带了两件换洗衣裳, 随身一个斜挎包就搞定了, 那挎包还是乔溪给做的，用了结实的帆布，是安琦自己想要的样式，有点儿潮流女孩儿那个感觉了。 “这包倒是方便。” 孙尚立赞了一声，直接蹬着车子就走, 他说是带东西回去，其实就带了些乡里不好买的营养品，放在车筐里就行了，也没多少累赘。 “姨父，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啊？” 安琦试探一句，都没怎么绕弯儿。 微风拂面，孙尚立的话音也被吹到后面来，“不就是小黄村嘛，我小时候也去过。” “小荒村？”安琦听岔了，问了一句，“那村子很小吗？” 孙尚立笑着说：“不小，够你们玩儿的，别太晚回家就行了。” 安琦所在的这座小城周边很多山，大多是如同禾川寺后面的那种小山，可能就比丘陵高了些，跟真正的巍峨大山比起来，连个弟弟都不如，如果一定要说深山老林的那种高山，孙爷爷孙奶奶所在的孙家村就能看到了，孙家村基本上就是在山脚下的，抬头就能见到高山，是真的一眼看不到顶的那种。 靠山吃山，以前孙家村的猎人居多，动辄上山打猎什么的，小孩子都被拘着不许往山里头跑，生怕被当了猎物，误中流弹。 现在打猎的人也少了，山上就安全多了，上次安琦过去玩儿，哪怕年龄还小，也被孙竣孙诚带到山里去采蘑菇了。 背着孙爷爷特意给做的小背篓，采了半篓回来，信心满满以为都是安全无害的蘑菇，毕竟都没什么颜色，灰扑扑的一点儿都不起眼，很像是平时吃的那种了，结果被孙爷爷挑出来不少，说是吃了就能“躺板板”的毒蘑菇。 安琦当时震惊得世界观都要歪了，说好的色彩鲜艳才有毒呢？ 孙诚当时还跟她显摆自己采的有颜色的蘑菇，“我就说这种无毒又好吃，你还不信，傻了吧？” 孙竣也在一旁笑，他就是拱火外家推波助澜的那个，然后果不其然看到安琦变脸。 也许是小时候的安琦总是太过一本正经，辜负了她那张带着婴儿肥又白嫩圆润的小脸，双胞胎最爱跟她胡闹，无论是闹得她笑还是生气，他们都高兴。 想到小时候那些事情，安琦脸上也不由露出微笑，兄妹之间的深厚友谊就是由这些胡闹慢慢建立起来的。 孙尚立是临时请了假过来的，把安琦送到之后，跟着待了一会儿，连中午饭都没吃就往回走。 孙奶奶拿出现杀的鸡，都收拾干净了，装在他带来的袋子里给他带走，“知道你媳妇不爱弄这个，我都杀好了，你拿回去吃就行了，让她给你炖点儿汤，补补，我们这边儿不用你惦记，都好着呐。” “行，我知道了。” 孙尚立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应着就走了。 孙竣孙诚对自己的父亲毫无眷恋，目送都没有，孙竣在一旁收拾鸡毛给安琦扎毽子，之前已经扎好了一个，被孙诚抢去了，正在踢着，他毽子踢得好，还会花样踢，看得安琦羡慕不已。 等到孙竣扎好了这个，让安琦在一旁踢着玩儿，还没踢几个，就被孙诚嘲笑，“你一女孩子，踢毽子都笨成这样，还是让哥哥来教你，看，这样……还有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演示，来了几个后踢，最后一个高难度的没掌握好，毽子越过头顶之后，脚没接着，转头那毽子就落到了盆里，盆中的鸡血溅起来，正好落在安琦的裙子上面。 安琦傻了眼，孙诚嘿嘿笑两声，不等他找个什么补救的话来，就被孙奶奶打了：“就知道糟蹋东西！” 连灰带土的，那一盆鸡血是不能要了，倒是那毽子，从里面捡起来，水里冲一冲，又给了孙诚，让他一边儿玩儿。 安琦被孙竣赶去换衣服了，孙奶奶也说不让她帮忙，一会儿吃现成的就行了。 这边儿厨房用的还是灶台，大铁锅，下面烧柴火的那种，上次安琦过来还主动当过烧火小丫头，弄得灰头土脸的，这一次干脆连烧火都不用她了，安琦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除了锅里还在炖着鸡，其他的菜都好了，放在了灶台上温着。 “等等就能吃了。” 孙奶奶对她说了一句，笑容慈祥，似乎已经从丧女的悲痛之中走出来了。 午饭是在廊下吃的，外面的采光好，不似堂屋，总觉得有些阴冷，晚饭却要在堂屋吃了，白炽灯亮起，光芒是足够亮堂，就是孙奶奶一吃完饭就关灯，只开着旁边儿的小台灯，孙诚凑耳边儿，小声给安琦揭秘：“嫌费电呐。” 孙奶奶的观念，凡是白光灯，那种照得亮堂的，用电量都大，黄光灯那种照得不是很清楚的就是省电的最好选择了。 阁楼上的房间有两个，应该是为孙尚立孙尚妮两个准备的，大小都一样，门对门的，正中那个正对露台的地方就是小客厅了，摆放着一些藤编桌椅，看那手艺，可能是孙爷爷自己弄的。 小露台的门有两个，厚实的那个开着，只留一个纱门关着，这是防着外头蚊虫进来，客厅里头弥漫着一股艾草的味道，角落放了一个火盘，里面烧掉一半的就是捆着起来的干艾草。 “你屋子也都熏过了，还有蚊帐，放心睡。” 孙竣扔下孙诚，自己占据了阁楼上的另一个房间，拎着一壶酸梅汤上来，是烧水的那种壶，足有半壶，能让两人都喝一个水饱，算作饭后消食之用。 安琦今天过来，除了换衣裳，都没离了人眼，也没时间去问荒村的事情，这会儿坐下来，一边喝着孙竣倒好的酸梅汤，一边听他讲荒村的事情。 “咱们后面那个山你还记得叫啥不？” 孙竣启发性提问。 “小黄山。” 安琦回答得毫不犹豫，童年的快乐片段，少不了这段山中情景，除了蚊虫扰人，靠着山住好处还是很多的，夏天凉爽啊！像是这样的天，城里都要热得吹风扇才能睡，山中还要盖着点儿薄被，免得着凉。 孙竣唇边含笑：“咱们明天要去的就是小黄村，那村子在山里比较深的地方，来回就要好长时间，不熟悉的话可能都会在山中迷路，之前也没去过，咱们明天一起去看看。” 原来是这个小黄村。 “那村里没人了吗？” 安琦有些顾虑，深山老林之中，一不小心还会迷路，怎么那么像是某些恐怖片的开头，或者是某些法制片所需要的黑暗之地？ “咱们几个人去啊？” 已经开始为安全考虑的安琦思考这个临时探险队的武力值过不过关了。 “早都没人了，少说也荒了二十多年了，只要你不怕看到坟墓，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小心蛇虫鼠蚁就行了。” 因为没去过，所以还未知，于是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就具有吸引力，令人忍不住好奇，可真的说起来，孙竣都不觉得这次探险能探出什么险来，也就是换个地方玩耍罢了。 说起来这村里也是没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新鲜两天，孙竣和孙诚就有点儿待不住，主要是跟周围的小伙伴也都不那么熟悉了，当年跟他们玩儿在一起的同龄人，如今就有当孩子爹的，这差距实在是让人都不敢认了。 再小的那些，似乎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从这一点上来说，孙竣和孙诚也算是学霸还乡了。 也就是两人祖籍都是这里的，根儿在这里，村里的人对他们没什么隔阂感，看着都是自家孩子，他们也没什么城里人的高傲冷漠，两方才会一拍即合，凑合玩到一起去。 即便如此，捉什么臭虫鼻涕虫蚂蚱之类的游戏，还是幼稚到家了，想要打球，村里都没篮球架的，总是爬墙头侃大山，也不是个事儿，至于那些成人游戏，孙竣孙诚还算心里有谱，没去跟着偷窥什么寡妇窗子，钻什么小树林。 只不过这样就有些无聊了，于是村里有孩子就提起了小黄村来，故意说得神神鬼鬼的，引得两人好奇，这才有了这次的探险之旅。 孙竣本来都没想着叫安琦过来，还是孙诚，有意显摆自己妹妹好看，这才把人叫了过来，明日的探险队伍里，还有两个跟安琦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儿，正好能跟安琦作伴儿。 这是要认识新朋友了？安琦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万一合不来怎么办？是该希望明天的幸运值高点儿还是低点儿呢？高点儿过于惊险，低点儿太过平稳，完全没有探险的意思了。 好纠结啊…… 68 第 68 章 荒村探险 早上, 安琦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是摸枕下的小镜子，那是她昨天晚上专门放到那里的, 手指摸到镜子冰冷的边缘, 心中默念，系统，我今天的幸运值是多少？ 闭着眼睛, 把镜子从枕头下摸出来，对着自己的脸，睁开眼, “啊，是‘5’啊！” “等等, ‘5’！” 安琦猛地坐了起来, 心里有几分忐忑, 迄今为止，所遇到的“5”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事儿，第一次是火灾, 第二次是被绑架, 第三次…… “也许我应该去买个彩票……” 脑海之中转过这样的念头, 却也没能长久，今天去买显然是来不及了，再者，还有今天的荒村探险。 “你说, 我们要不要换一个时间去呢？我觉得今天可能不太吉利。” 吃完早饭, 孙爷爷孙奶奶就去忙了，安琦背着自己的斜挎包，一副随时准备出行的样子，却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言语和行为严重矛盾。 孙诚难得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 “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呐，那么多人，都约好了。” “是有什么事儿吗？” 孙竣看安琦的眼神儿也有点儿变化，明明安琦过来就是被荒村探险吸引的，可要出发了，她又像是不太想去了。 “也没什么。” 安琦抿了抿唇，如果不去，会不会有另外的危险降临在身边呢？这里是孙爷爷孙奶奶的地方，若是连累他们来个火场逃生就不太好了。 这样一想，不如还是去，这叫什么御敌于国门之外。 嗯，去吧。 “我就是怕会有什么意外的麻烦，咱们要留好后手，多带点儿防身的东西吧。” 安琦这样说着就去厨房抽了一根因为她的到来特意新换上的筷子，白色的塑料筷子，是那种很硬的塑料，见到她要用刀子把筷子一端削减，孙诚过来帮了一把，“你这是做什么？” 削好的筷子被安琦拿起插在了发髻上，今天为了方便活动，她特意挽起了长发，这会儿把筷子当簪子插上去，也毫不显眼。 多了一根簪子，仿佛莫名多出几分温婉柔情的感觉来，被这种错觉晃了一下眼，孙诚手脚麻利地又弄了两根筷子，都不用安琦动手，顺手就给她插在了发髻上，簪头都在一个方向，宛若扇骨，倒也不显得突兀难看。 安琦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照了照，觉得还好，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两人出门。 这一次去的都是村里的少年少女，就在村口汇合，总共有十几个人，队伍也算是庞大了。 村里大部分起的早，有碰见他们的，就问了一声，知道是去荒村，善意地笑了笑，偶有叮嘱的也是说小心山上毒蛇。 这么多人都看到他们去做什么了，安琦又安心不少，摸簪子的手也停了下来，分心回答一旁小伙伴的问话了。 “……不是哦，就是筷子，早上哥哥帮我弄的，好看吗？” 为了展现友谊，安琦把头上的簪子分了两根出去，给对队伍之中另两个少女孙佳和高洁一人一根，还在行进的过程中，教她们怎么不用皮筋盘发，这种稍微有点儿小技巧的事情，很容易就引起了两个少女的好感，三个女生很快就走成了一排，安琦被夹在中间，再加上周围那些仿佛护卫一样的男生们，有了点儿众星捧月的意思。 “我妹妹好看吧，我早说了，就没见过比我妹妹还好看的女生！” 孙诚在后面开地图炮，那种炫耀的意思简直是恨不得昭告天下。 孙竣在一旁听了，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客观来说，安琦绝对不是什么最好看的，但家人滤镜，总还是要加上的，更何况，比起大多数女生来说，安琦的长相也在前十了。 后面的声音隐约传过来一点儿，还有周围男生若有若无看过来的视线，安琦尴尬得脸红，所以“5”是社死吗？敢不敢背着人说，好歹让当事人留点儿颜面。 看向高洁和孙佳，安琦笑得有点儿尴尬：“别在意啊，我哥哥吹牛呐。” “这有什么，男生都是这样信口开河。” 高洁十分爽快地表示不在意，她并不是孙家村的常住人口，跟孙竣孙诚一样，是暑假过来姥姥家玩儿的，以安琦的观察，她可能对孙诚还有点儿意思，但并不十分明显。 孙佳嘟着嘴，有些不满：“我就觉得我应该换一个哥哥才好。” 她的哥哥也在队伍之中，叫做孙伟，是个黑瘦还有点儿矮小的少年，人也不太爱说话，默默地跟在他们身边儿，手倒是巧，路上随手摘的草叶子，都能编成蚂蚱兔子之类的，拿过来给孙佳玩儿，孙佳反手就要扔，被安琦截留了，理由是很好看，她想要。 见安琦对这草编的东西感兴趣，孙佳这才给了孙伟好脸色，让他想法子编点儿更好看的。 “那就要时间更长了。”孙伟笑笑应下，对上安琦的目光十分不好意思地虚了眼神儿，快速地避到一旁去了。 孙佳对他这样的表现，又低声骂了一句，显然是很看不上自己这个哥哥的，觉得给自己丢了面子，跟安琦的闲聊之中也不忘说这哥哥的种种不好，那样子，显然是真心想要换个好哥哥的。 安琦只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谁家哥哥这么逆来顺受的，这已经很好了妹妹！ 更不要说那草编的手艺，你怕是没见过旅游景点这东西价值多贵吧，一朵看起来简单的玫瑰花也要二三十，更不要说蚂蚱这种更显精致的小东西了。 这得叫做工艺品！ 这么多人都在，安琦也不好交浅言深地多说什么，只道“我看他对你很好啊”，点了孙佳一句，能不能明白，也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了。 高洁脸上挂着笑，跟身边儿的男生聊天，她比安琦来孙家村更早，有些少年也是认识了的，能说一些话的。 她自觉自己是年龄大，能当安琦姐姐的，对安琦也跟照顾妹妹似的，时不时还问她一句，不让她觉得被冷落了。 孙佳就不一样了，一个劲儿缠着安琦，从她的衣服她的包问到她包里的东西，目光像是带着钩子，要把那包上的拉链拉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连安琦身上的香味儿，哪怕安琦说了是花露水，她也想要分一杯羹的样子。 挽着安琦的手臂，似乎通过这样就能蹭到一些香气似的，完全不知道安琦喷花露水，主要是为了防蚊虫，而不是为了留香。 山中行走还是穿着裤子更方便，安琦就是牛仔裤运动鞋的简单装扮，孙佳穿了一条红裙子，白色花边儿荷叶袖，一双不算白的小腿露在外面，脚上的白色凉鞋露着涂了红指甲的脚趾。 她的皮肤微黑，不是很适合红色，看着让人更显黑了，但她明显不觉得，头上还有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在安琦教她盘发又分给她一根簪子之后，她还把那个蝴蝶结别在了一边儿，从耳侧露出来一些，似多了些早熟的女人风韵。 有男生跟她说话，她要先鄙视地给对方一眼，才会正经回答两句，那模样，很是瞧不上眼周围人的样子。 可对孙竣孙诚就是另外一种堪称乖巧的面目了，说周围的男生，也是动辄“你们懂什么啊！” 那种区别对待的样子，安琦仔细观察了，确定孙佳其实对孙竣孙诚没啥意思，单纯就是觉得小山村委屈了自己，连带着对周围的人和事都瞧不上眼，是那种所谓的“城里人的傲气”。 自卑又自傲，是这样吧。 安琦没有多说什么，只跟她聊一些安全话题，城里流行什么样式的衣裙，最近女生都爱戴什么样的首饰，闲来无事的时候，作为城里的女生，会有什么样的爱好。 听到安琦去少年宫学国画，孙佳又追着问一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学国画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老师什么样的这种说是有关又无关，说是无关好像又有点儿关系的话题。 总之，聊到爬山，安琦觉得自己跟孙佳恐怕是培养不来什么共同语言了，很多时候都对不上思路。 高洁却在男生之中混得如鱼得水，安琦就不止一次看到有男生对她献殷勤，这些男生看着也都是十几岁的样子，却显然早熟很多，连安琦身边儿，若不是孙佳缠着，恐怕也有男生过来讨好，那目光明显就是有所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来无可厚非，也是美好的感情，只可惜，一想到孙竣说过的跟他同龄的玩伴都有孩子这种事，安琦就觉得如果真的被这种美好的感情触动，可真是一脚陷入了泥沼之中，未来无望了。 早早去当家庭主妇，伺候公婆带孩子，可不是安琦想要的未来。 这一想，就不由得对这些男生退避三舍，反而觉得无意中帮自己避开一些烂桃花的孙佳也有可爱之处了。 爬山是个力气活儿，安琦就又发现了孙佳的好处，她把安琦当做城里的娇小姐，遇到可能有磕绊的地方，她都会帮安琦一把，别看她穿着好似不太方便的裙子，走起路来可比安琦快多了，力气也比安琦大，一把就能把安琦拽上缓坡的壮举，也着实是让安琦对她刮目相看。 69 第 69 章 荒村探险 小黄山总体来说不算太高, 山上的坡度相对平缓，个别地方也被进山的人踩出了台阶来，前半段还是比较好爬的, 可一旦深入深山, 再想要辨别方向, 寻找好走的路，就不那么容易了。 领路的孙涛是曾经跟孙竣孙诚一起玩儿过的玩伴, 他跟孙竣走在前面，说着这山里的变化，“我也好久没过来了，上一次来还是五年前，也没怎么往那边儿去, 就是知道有这么个村子, 早都没人在了。” 像是小黄村这种情况很多，靠山吃山是因为没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如果有更赚钱的路子, 也没有几个愿意苦哈哈地在山里过日子，那些年长的可能对山中的故地还有感情，但对那些年轻人来说，外面的花花世界更加吸引人, 削尖了脑袋都要往城里钻。 一年年的，渐渐人就都散了。 这些人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子是搬不走的，也就空在了那里，再有一些老家具，不好搬运，也留在了里面, 于是整个小黄村大致上保持了原样，只是没人，空落落的，有些鬼宅的感觉，瘆得慌。 可也正是因为那种自带的阴冷气氛，才是夏日游玩的好选择。 孙涛知道自己没本事，这辈子恐怕也走不出村里，就想着跟孙竣孙诚打好关系，到底是小时候一同玩过的玩伴，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事儿，也是个往来的人情。 他知道村里没什么玩儿的，这才想起了小黄村这里，这一处地方，若不是在深山之中不好行走，倒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大家都知道是来山里玩儿的，早就做好了准备，前面的路基本上没什么难的，都是踩出来的老路了，就是后半段有点儿麻烦。 唯一知道方向的孙涛信誓旦旦，他们这才敢继续前行，否则这深一脚浅一脚，还不知道有没有毒蛇的路可真是不好走。 若不是还有“来都来了，好歹看看那荒村什么样”的心撑着，安琦都很想反悔不走。 树上的枝桠挂头发，一些带刺的灌木挂裤脚，哪怕裤子没破，那么一道刮过去，总感觉腿上可能也有红痕。 幸好这一行人中还有聪明的，带了镰刀过来，走过去的时候顺手来一下，多少能够给后面的人开出一条道路来，可这份辛苦，到底是让人心中掂量值不值了。 不，可能这么想的只有安琦。 “我还没来过这么深的地方，看着就不一样。” 孙佳满眼的欣喜，村里的女孩子都不是关在家里长大的，这座山她也随着父兄叔伯来过，然而这么深，听不见外面人声的地方，可是从未有过，第一次，全是新奇，哪里还能想到辛苦。 高洁也差不多，城里孩子，最喜欢这些山中景色，连空气都觉得清新，隐隐还有点儿羡慕住在山脚下的孩子们，觉得他们一定天天都能爬山，真的是很不错的日子。 “还有多远啊？” 高洁问了一声，她觉得有些累了，也是往日不爱运动的缘故。 不等前面领路的孙涛答话，拐过一个弯儿，众人就看到了仿佛世外桃源一样坐落在山坳之中的小黄村。 天长日久没有人住的村子，外墙上已经爬上了藤蔓，仿佛披上了一层绿衣，阳光洒在绿衣上，点点金色璀璨，又有些许花朵点缀其中，再有蝴蝶和空气之中潮湿的水汽，竟像是凝成了小小的金虹连接，美得如同童话。 “啊，这可真美！” 高洁的头发被微风拂起，发丝掠过眼角才去拨动，眼睛却还一眨不眨看着这美得梦幻的小黄村。 安琦站在她身旁，一同看着，眼中全是惊讶，她听到“荒村探险”的时候，还以为是鬼屋一样的地方，不说多么阴森恐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扑腾得满身尘土就算是好的了，哪里想到这样看起来，竟像是绿野仙踪了。 转念一想，也是，小黄村原来的那些人想要定居，肯定也会选一个采光好的地方，今天的阳光这样好，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象，也并不是多么意外。 人所罕至的地方，景色必然也有独到之处。 虽然跟预想的鬼屋不同，但这样子似乎也更有意思，暂时地，安琦放下了对幸运值“5”的担忧，快步跟上往下跑的孙佳，她已经如同一朵火红的云霞，飘然而下。 “跑慢点儿！” 孙伟在后面喊，孙佳要是能听他的就怪了，于是孙伟只能跟着往下跑，连带着一群男生，一窝蜂一样都往下面跑。 孙涛自诩是大人了，还稳得住，笑吟吟看着，连带着孙竣看到孙诚跟着跑下去，自己却也只能稳着，慢慢跟着队伍走。 跑下这一截路，又能看到有路了，许是早些年为了出行方便，用石子儿略铺了铺，如今并未被荒草遮蔽，还能看到踪迹，再往里面走，大路上，也许是淋了沥青，黑乎乎的，也是条正经道路的样子。 走得近了，能够看到那些腐朽的木门，要掉不掉的生锈锁头，还有窗纸已经破烂，一片黑洞洞的窗户，再有那被当做窗纸的塑料布，半透明的白色，随风飘扬，像是里面的白色窗纱，一晃神儿，又像是哪里的女鬼幽魂，有些瘆人。 没有人组织，先下来的已经四散去探险了，也不知道要找什么，有那胆大的，冲那黑乎乎的窗户看进去，在身边儿人跟着看过去的时候猛然大喝一声，吓得人一跳，就开始追逐打闹。 这里的房舍相对集中，却又不是完全挨在一起，相邻的两个房子也绝对不是共用同一道院墙，彼此之间会有窄窄的过道，而房子的建造又完全不按照棋盘线条来，东一个西一个的，连村里的道路都是歪歪扭扭，并没有一条笔直的大道。 这样的地方，用来捉迷藏也是极好的，不用人提醒，有人已经开始玩起了神出鬼没吓唬人的把戏。 还真有被吓到的，恼羞成怒就去追打，可陌生的路径，跑也跑不快，追着追着就失了踪迹，又被从身旁冒出来的人吓一跳……欢笑声，吵闹声，霎时间就布满了整个村子，这里俨然成了一座乐园般充斥着喜悦和快乐。 孙诚已经跑得不见影了，同样疯跑找不到的还有孙佳，孙竣和孙涛倒是稳得住，还在缓步行走，高洁几次心动想要跟着去四处跑跑看看，还要拉着安琦一起，安琦有点儿不敢远走，便让她跟别人一同去了。 三个女生就这样分散了，安琦跟在孙竣身边儿，格外乖巧的样子惹得孙涛侧目：“你妹妹还真乖。” 孙竣摆出老大哥的样子来，摸摸安琦的头：“怎么不跟他们玩儿？让孙诚带你？” 他以为安琦是不敢，女孩子胆子小，来到陌生的地方，不敢远离大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去，我跟着你。” 疯跑从来不是安琦的选项，她扯了一下孙竣的手臂，孙竣就会意地带着她往里面走，两人好像是参观什么民俗村一样，走走停停，不时也会往某个屋子里看看是什么样的，孙竣还带了一个手电筒，不得不说，这实在是有点儿先见之明了。 光束从破了洞的窗户打进去，能够看到里面陈旧的同样被青苔和霉菌占据的木质家具，还有些似乎是生了新芽，隐约还有点儿绿意。 大部分家里都没什么东西，床上的草席都被灰尘覆盖住了，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样子，更不要说那些容易随着湿润空气腐朽的桌椅板凳了。 有那爱爬高上低的，直接爬上墙头去看，踩在别人家还算结实的屋顶上，看着下方高喊，见他那样肆意，很快就有人学着他的样子也去墙头上站着了，还有在房顶上跳跃奔跑的。 整个村子，像是被侵占了似的，完全沦为了他们的狂欢场。 也没有玩什么特别的游戏，就是追逐打闹，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快乐，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很单纯。 “哎，你托我一把啊！” 孙佳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安琦回头去看，发现她正在试图往一个屋子里钻，真实意义上的钻，房门锁着的，她要从窗户进去，那窗户上有一个被砸出来一个洞，石头还在一旁扔着，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砸的。 “别、别进去了吧！”孙伟犹豫着，有些不想帮忙，被孙佳瞪了一眼，只能上去帮忙。 孙佳侧目的时候看到了安琦，停下动作来，叫她：“快来看，这里面肯定有好东西，那个袋子，还是新的。” 听她这样喊，安琦的心里就是一咯噔，下意识抓紧了孙竣的手臂，孙竣纳闷，回头看她：“怎么了？” 对着他摇摇头，安琦没说什么，该怎么说呢？是怀疑里面藏了尸体，还是怀疑里面藏了黄金首饰？哦，对了，那一次幸运值只是“4”，这一次，恐怕不一样，会是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吗？ 以为他们是不信自己的话，孙佳有些急眼，“真的，里面的袋子还是新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袋子里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孙伟给妹妹作证：“这个房间的门锁也是新的。” 荒废了少说也有二十多年的村子，大多门上的锁都锈死了，有的干脆就坏掉了，门板随着风吹发出吱呀吱呀的呼扇声，没道理这一家不一样，总不能是还有人住吧。 70 第 70 章 荒村探险 新袋子跟好东西这个等式是如何建立的, 安琦不太明白，也就不理解孙佳的激动，孙伟嘟囔一句：“好东西也是别人家的, 咱们还是不进去了。” 另一边儿有人听到孙佳的喊声过来, 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发现那几个袋子之后，果然有人觉得很兴奋，虽然是很普通的编织袋, 但新的总是好的，让人觉得里面装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破棉絮。 孙佳在前头, 还有两个男生跟在后头，也进去了，另一人试图砸锁, 那个新锁也不是很结实, 被男生几下砸开之后，打开门进去就更方便了。 屋子里太暗, 他们就把找到的东西拿到了外面，结果竟然还真的有点儿收获, 一板全是外文看起来很高级的巧克力，还有包装完好的火腿肠，另外就是方便面这类速食食品比较多，连小包的榨菜都有不少，还有糖什么的, 简直像是有人在这里屯了粮食。 最多的还是那被拖拽出来的编织袋中的果子, 一种棕黑色、扁圆形的果子，有男生砸开来看了，里面的果肉雪白莹润，看着十分可爱, 不是软的，是硬质的，如同见过那种。 “这能吃吗？” 有人发出疑问。 这也大约是某种第一反应，见到什么东西的第一时间就是能吃不，怎么吃，好吃不。 不等大家再研究研究，就有莽撞的直接上牙去咬，在安琦想要制止的时候，他已经嚼了几下，笑着说：“有一丝丝甜味儿。” 见到花朵都能拔下来吮一吮花蕊之中的蜜意，不是为了那点儿甜，就是觉得有意思，见到有一个人吃，很快就有了第二个，孙涛过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叫停，无奈地说：“这什么果子啊，都没见过，你们就吃。” 孙佳也跟着吃，她让孙伟给她砸开的，边吃边说：“不能吃谁还收这么多啊，这一看就是从地里收的。” 有理有据，无从反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说不准是药用的呢？可能吃多了不好。” 孙竣这样说了一句，把那姑且称之为坚果的果实在手中把玩了几下，那坚果的外壁被他摸得光滑，看起来还挺喜人的。 嗯，就是看上去挺有食欲的。 孙竣没忍住也想试一个，看看味道怎么样，反正前面那么多人都吃了，也没见有事儿。 “别吃。” 安琦拉下他的手，微微摇头，这种来历不明，连孙涛这种可能经常进山的人都没见过的果实，谁敢吃呢？万一它的毒性是延迟的呢？ 别人吃，安琦管不着，提醒过就是尽到道义了，自己的两个哥哥是不能吃的，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第一个试吃，可未必就是好事儿。 “我不吃，就是看看。” 孙竣顺手就把那见过揣到兜里去了，因为从未见过，带着点儿新鲜，当是留个纪念品了，至于那些吃的，在翻到吃的之后，大家也发现时间快到中午了，不少人都饿了，虽然他们自己也带了东西，但还是准备先把这些意外得来的食物先吃了。 安琦检查了那些食物的包装，都是完好的，但，在这种荒废了少说也有二十多年的地方发现这种生产日期都是最近的速食食品，本身就很古怪啊！ 听到这边儿动静过来的孙诚本来也在扒拉那些坚果，被安琦在后腰拧了一把，硬是拉了出来，他“哎呦”一声，本来想要说什么，可发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总算想起来自己曾经吹嘘过的自己妹妹多么乖多么好，这会儿跟妹妹吵，那不是自打脸吗？ 这样想着，他就忍了，在安琦要求他不吃坚果的时候他还满不在乎：“那么多人都吃了，也没事儿啊！” 孙竣瞪了他一眼：“不许吃。” 一个理由都没有，他就听话了，也跟孙竣一样，习惯性手插兜的时候，就把那坚果揣到了兜里。 再要分那些速食食品的时候，安琦主动代表两个哥哥说他们不要，理由就是包里带了吃的，总不能再背回去，这个理由很强大，似乎是被她的说法影响，高洁也没吃那些翻找出来的东西。 当然，安琦觉得她可能是嫌弃这些东西都被很多人倒手了，再有之前找出来放在地上的一些灰尘，虽然都在包装袋外面，也没附着，拿起来就被风吹散了，但她还是不愿意沾手。 孙佳就没顾虑那么多了，有白来的食物当然要先吃，自己的不吃带回家还省了呐。 “这里说不定还有人住着，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东西，咱们就这样吃了会不会不太好？” 安琦小声跟孙竣说了一声，她没有直接跟那些已经为意外之食兴奋起来的人说，怕他们不高兴，但对自己哥哥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没事儿，可能是林中歇脚的准备的，走的时候，我把自己的食物留下来就好了。” 正好站在旁边儿的孙涛听到安琦的顾虑，说了自己的看法，还给安琦讲这些东西可能是有人打猎时候在这里暂住留下的，就好像那种猎人的林中小屋，来往的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补给，如果有人用了，之后再补充上就可以了。 说法听起来是那么回事儿，但，砸人家的锁，拿人家的东西，最后能补上多少？ 安琦可不觉得他们会再来一趟，专程送点儿吃的进来补充。 不说别的，这些速食食品的价格，以这个时候的物价来看，可不低了，光是那个巧克力，恐怕也要十几块钱吧。 他们这些零用钱都是个位数的，几个补得起？ 在孙佳还记着掰开巧克力分给安琦的时候，安琦摇头拒绝了，孙佳有些不高兴，硬塞到她的手里，安琦无奈，悄悄转手给了孙诚，因为自己的幸运值，她今天是不准备吃任何外来的东西，哪怕这种包装还完好的，看起来应该没问题的。 孙诚没有这个顾虑，直接就把巧克力扔到了嘴里，对于吃的，最好安放在肚子里。 “啧，真苦！” 撇撇嘴，孙诚可不喜欢这么苦的巧克力，同样不喜欢的也有几个，不过念着这东西价格可能比较高，也没谁舍得吐了出来，只能赶快喝水顺一顺。 乱哄哄的，这顿午餐基本上就是站着吃完的，有人也不嫌弃找了地方做，但还是站着的居多，边吃火腿肠边比划以前听说的打猎姿势的也有，还遗憾说自己其实也会打猎，就是没工具之类的。 还有人提议要不要做个陷阱，看能不能逮到一些野物，但被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一来能不能是两可之间，二来他们上来的一路上也真的没见过什么野物，这山中的野物，能够在孙家村祖辈的猎人手中活下来的，可都是聪明得很，见到他们这么多人，哪里还敢靠过来。 他们也没必要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了。 孙涛这顿午餐吃得很高兴，还跟孙竣说：“这火腿肠真实诚，都是肉。” 现在家家户户都不缺肉吃，但男生嘛，吃肉哪里有够的，何况火腿肠里面的调料足，那肉的滋味儿跟自家做的那种还是不一样，更想一些。 安琦格格不入地站在一边儿，没有参与他们的分食，孙诚倒是拿了火腿肠在她面前晃，他到底是还跟着分东西吃了，安琦不理他，他却愈发得意：“没吃过这样的肠吧，后悔不，后悔也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竣在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要吃就好好吃，别逗安琦。” 安琦也不跟他计较，比起自己带的午餐，这火腿肠的确是诱人，但，到底是别人的东西，她可不占这个便宜。 吃完了，众人又玩了会儿，见天上有些云彩遮住了日头，不那么晴朗了，也就准备下山。 回去的路上安琦还总结，这次荒村探险，更像是荒村旅游，不，野游，完全是踏青的那种感觉，不刺激，不冒险，完全够不上“5”的规格，所以是说自己的幸运值并不是应在这件事上，还是…… “你们听，什么声音？” 有人耳朵尖，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车子——摩托车。 “这山上还能有摩托车上来？” 有人开始思索技术性问题。 “也不是不行吧，我看到那边儿有路，也有车辙。” 相较于某些车辆对路况的挑剔，摩托车就野蛮许多了，只要不怕对车子产生什么非必要的划痕之类的，往大山里头开，油够就行。 当然，还是需要一条能够通过相对平缓的小路的。 “是那个村子里的人回来了吗？” 有人想起了他们吃下去的那些火腿肠等速食食品，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人的胃口还挺好的，东西都吃干净了，一个没留，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一编织袋的坚果了，也不算是完整的，走的时候，因为从没见过，大家都装了些带走，半个编织袋都空了。 这一次，安琦也没能免俗，跟着在包里装了些，还想着等以后问问生物老师，说不定能够做个标本啥的。 猜到可能是那村里的人回去了，说不定还是为了那一边编织袋的坚果，大家都有些心虚，面面相觑，他们这算不算是偷东西了？ 71 第 71 章 荒村探险 谁也不是贪这点儿果子, 但，不是没见过么？ “走吧，都走出这么远了, 万一人家不好讲话呢？” “快点儿走，走就完事儿了。” “快走, 快走！” “真的不用还回去吗？” 比安琦先一步提出不同意见, 想要还回去的是高洁, 她有些纠结，那手眼看着就要把包里的果子掏出来，她真的不差那点儿，又不好吃，何必非要拿呢？ 可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当时大家都拿，她就也跟着抓了一把，可这会儿知道这东西的主人可能会追究, 就懊悔伸手了。 “拿都拿了。”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搭错弦儿，安琦嘀咕了这么一句，反正她是不准备回去了，如果真有什么，等到把果子交给大人，再让家里大人交涉吧。 高洁看了安琦一眼, 没再说话, 大家很有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什么破玩意儿, 谁稀罕。” 孙佳画风与众不同, 她拿的多，随身的小包之中都装满了，这会儿嫌弃了, 直接扔出来不少，还留下几个，也不是因为这果子味道好，主要是没见过，拿回去让家里大人也看看。 如同孙佳这般做的也有几个，这点儿没价值的小东西，谁会在意呢？他们靠着山，想要什么果子，上山摘就是了，最多是难找点儿。 沉默走了一会儿，等到气氛再次好转一些，有人突然插了一句：“那个，你们有没有听到，好像有摩托车的声音往我们这边儿过来了。” “……好像真的有。” “不是停了吗？” “是追我们的吗？” 山上的路，总体来说还是有路的，摩托车不好走，但到底比人走得快，在几人发现这一点正在议论的时候，突然，后面就已经能够看到那骑在摩托车上还戴着头盔的人了。 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是黑红两色的那种机车服，有点儿酷的感觉，男生们眼中很快就多了些艳羡，他们没有想太多，就是吃了点儿东西，抓了把果子，如果计较，赔钱就行了，还能怎样呢？ 村里人家串门，去别人家抓一把瓜子吃都是常事。 真的没必要太较真儿。 安琦第一时间觉得不好，她扯着孙竣，孙竣和孙涛在这些人里面算是年长且稳重的，正准备跟那人说点儿什么，安琦已经扯着他跑了，没有顾上孙诚，因为当时孙诚并不在附近。 “跑什么，好好说就行了……”孙竣摸了摸兜里的钱，心里还想，那些果子难道很贵吗？还是被偷家太生气了？也许要挨一顿打？ 从车上伸出来的铁棒威力十足，在几个想要分说事情的男生迎上去的时候，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也不多，一下就把人敲倒了。 因为他们的聚集，摩托车也没必要再开，被那人撂到一旁，直接掂量着铁棒上来打人了。 手边儿连根木棍都没有，只能凭借双臂去抵挡的众人溃不成军，很快就不得不四散奔逃。 孙竣抽空看了一眼，忙喊：“孙诚！” 孙诚摆了摆手，顾不上，他本来就在队伍后面，干脆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安琦回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快跑！” 不管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目的，站着等打是不可能的，尤其那人打的时候那么凶，像是要人性命一样，让人不敢停留。 孙竣也明白了这一点，不等安琦再提醒，他拉着安琦，跑得飞快，安琦若不是被他拉着，恐怕都要掉队了。 下山的路上这样跑其实是有点儿危险的，安琦一个不小心脚滑，竟是一出溜直接从一个土坡滑下去了，跌跌撞撞的，只能感觉到腿上某处有些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裤子破没破，反正跑就是了。 孙竣迈开大长腿跟上，他差点儿被安琦拽摔，也跟着出溜了一截，竟是一下子比跑得快多了。 “跟我来，这边儿。” 孙涛觉得这么跑不行，下山的路明明白白，他们又不可能跑过摩托车，但找个地方躲起来就不一样了，这山太大了，躲好了，就那一个人也不可能再追他们。 他捎带着拉了一把孙竣，孙竣没怎么犹豫，就直接拉着安琦跟上了。 安琦倒是顾虑重重，她除了孙竣孙诚，对谁都不信任，但这会儿也没时间多犹豫，后面已经传来了女声的哭喊，似乎是孙佳又或者是高洁的尖叫，尖叫声让安琦一哆嗦。 大山里，女生，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就总让她感到害怕。 “快走，快走。” 随便是找个什么地方躲藏也好，还是跑出去也好，都要快点儿离开那些可能的危险。 孙涛是经常往山里走的人，祖上都是猎户，对这山上也有些了解，不只是他，还有那些村里的男生，几个没爬过这座山，几个没有不顾大人的劝阻往山里走过，一些路径，一些陷阱，都是知道地方的。 偏离了那条大路的地方就有可能有陷阱，绕过陷阱也会找到躲藏的地方，有些还是以前猎人的临时居所。 打猎也不都是当天去当天回，可能一进山就好些天，以前可没有什么帐篷，都是要找些山洞树屋之类的居住的，总要有个住的地方。 这种临时落脚点，孙涛就知道好些个，也算是他们这些村里孩子上山的游玩路线，安全无忧还能提前感受一下打猎的气氛，也会帮着大人，在那些临时落脚点中处理一些猎物之类的东西。 有了熟悉山里的人领路，孙竣和安琦都没掉队，很快跟着孙涛找到了一处地方藏好，孙涛还趁着外头没人，在门口简单弄了个陷阱，那陷阱是个半成品，也是为了落脚点居住安全而布置的，晚上人睡觉的时候，就能把陷阱支起来，不用整夜守着，防止被野兽闯空门。 这是一个小山洞，山洞附近的藤蔓之类的垂挂下来，还有些如同旁边儿一样的低矮灌木略作遮挡，洞口比较小，里面却还有些空位。 孙涛弄好就直接守在洞口附近，接着那些灌木藤蔓遮挡自己的身影，同时小心观察外面，幸好这时候是夏季，山中大部分的植物都枝叶茂盛，很容易就能遮挡这个小小的洞口了。 “他们怎么样了？” 安琦担心地问了一句，她提前跑是出于某种直觉，而后面那些人，想到孙佳，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儿自私，来的路上，孙佳还总是伸手拉她的，结果发生事儿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拉着孙竣跑，完全没管其他人。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最多倒霉被他打一顿，还能怎么样。” 孙涛到现在还很是乐观，他积极地跑，就是为了躲打，这么大人了，要脸，被打得在地上打滚求饶哀嚎，实在是太难看了。 安琦没吭声，她只在心中默默祝福了一下，希望如同孙涛所说。 “什么人啊，是那个小黄村的吗？怎么那么凶啊，上来就打，要人命似的。” 孙竣有些不满，多少容人辩解一下啊，他们也是能够补偿的啊，几个果子而已，至于吗？ “谁知道呢？” 孙涛不是很在意，反而说起了那个人的一身衣裳，还有那个摩托车，“那是什么衣服，看着真厉害！” 不明觉厉那种。 安琦摸出小镜子来照了照，自己头顶上鲜红的“5”仿佛预示着某些事情还没过去，她捏着手指头，没说话，孙竣却已经跟孙涛聊起来，没有男生不羡慕那样的衣服的。 “等我考个好大学，就让我爸给我买一辆摩托车！” 孙竣说着自己的愿望，很有志气的样子。 孙涛投来羡慕的眼神儿，“我爸要是听到了，肯定要打我一顿，他自己都没买呐，绝对不可能给我买的。”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总算还记得压低声音，安琦就没有抗议，乖乖地蹲在孙竣的身边儿，等着时间过去，无论那个人为什么追来，多半都是一时意气，不可能一直追的，当时他们四散奔逃，他一个人也追不了那么多个方向，发泄一下，应该就会离开了。 孙竣带着手表，很朴素的一款手表，安琦抓着他的胳膊，时不时就看着表，在过了半个小时的时候，孙涛就说要出去，不然天黑了山上就不好走了，安琦坚持要再等等，他们跑过来的路并不远，如果那个人有方向的话，找到他们也不是很难。 这种猎人的临时落脚点，注重的不是隐秘，而是方便，也不是特别难以寻找，如果对方也是常在山中住的，说不定这个落脚点他还来过呐。 孙竣支持了安琦的意见，二比一，孙涛就无奈地同意多留一会儿，“不能等天黑啊，不然真的不好走，很多猎物都是晚上才出现的，尤其是那些肉食的。” 他这话，安琦也信，点了点头，表示再过一会儿肯定走。 就这么着，又坚持了二十分钟，孙涛再次说要走的时候，安琦没反对，林子里的确幽暗了很多，林深叶密，阳光一弱，就像是拉上了薄窗帘一样，瞬间黑了很多。 后面的路很顺利，直到回到孙家，安琦以为自己虚惊一场，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久久不见孙诚回来，她又坐不住了，迷路了吗？ 72 第 72 章 荒村探险 孙奶奶见到他们先回来本来是不着急那个没回来的孙诚的, 自己孙子什么样，她还是知道的，孙诚的性子更活泼, 可能跑远了晚会儿回来也是有的，可天都黑了，饭都要放凉了, 还不见人影，就实在没办法安心吃饭了。 孙竣也坐不住，去村里头问了一圈儿，没回来的还不止孙诚一个，还有高洁, 另外还有两个男生也都没回来。 回来的那几个也没落到好, 有的迫不及待跟家人显摆今天的特殊经历，也把那些果子拿出来给大人看, 孩子们不知道，有些大人也不认识, 但一些老人是认识的。 “□□子啊，这是□□子啊, 好些年没见过了，都不让种了。” 有老人感慨，还能顺口说出两个偏方来，比如说拉肚子和吃不下饭, 都能用这个□□子做药。 “以前房前屋后，都有种, 花也好看，就是不香，现在都没了……” 说着无心, 听者有意，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儿，“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些？” 当听到那小黄村里竟然还有一编织袋的□□子的时候，立刻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头。 再听到那些速食食品还有纯肉香肠的时候，家长的大巴掌已经落在一些男生的背后了，“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怕吃死你，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家里是短了你吃的？！” 安琦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这个世界的罂粟跟她上辈子所知的完全不同，更不要说这种更加陌生的果实了。 “这是山上有人种啊！” 孙爷爷严肃了眼神儿，却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几家家长，包括村长在内，汇合之后就举着火把拿着手电往山上找人去了。 山中天黑下来是真黑，安琦本来也想跟着去，被拦在了家里，孙竣也不能去，留下来陪安琦了。 “不会出事儿吧？” 安琦还不知道这个□□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看孙爷爷脸色沉沉，总觉得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又担心孙诚，现在想来，也提供不了什么有效信息，孙涛给他们带路，往几人分开的地方去找了，希望能够从那里找到什么线索。 “放心吧，有熟悉山中的老猎人在，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孙竣安慰着安琦，心里却也有点儿没底。 他是这样，村中其他孩子也是这样，一同上山的几个不自觉又聚过来打听消息，这才把□□子的消息传给他们。 “现在成了禁药了，不许随便种，以前有的那些，都拔了，听说还因此抓过人。” “那这东西是有毒吗？” “是药三分毒，肯定是有点儿的吧，咱们吃的不多，也不要紧。” “我妈可紧张了，差点儿逼我吐了，还是我说那么长时间门了，肯定也吐不出来，这才放了我出来。” 孙佳说起这些的语气还有些轻快，她的哥哥孙伟也没回家，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她只来的时候提起一句，后面就没再说了。 天黑了，外头就有蚊子，几个人就聚在了二楼，纱窗挡着，艾草熏着，说起今天的冒险经历来，还有人意犹未尽，觉得自己当时面对那个陌生人表现不够好。 “当时就是手边儿没东西，那人也是真狠，拿着铁棍就打，亏得他还知道戴个头盔，不让人看见他什么样，不然，我肯定要找到他家去收拾他。” 被打得严重的有几个，当时是连滚带爬下来的，虽然小伙伴们可能都没看到，但他们自己觉得丢了大面子了，这会儿说起来恶狠狠的，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转头就去给他套麻袋，把这一次的打报复回来。 “可别想这些了，擦药了没，看你这样，怕是回来又挨了一顿打吧。” 孙竣拉开话题，没跟着吹牛皮，对比着这些又是棒伤又是擦伤的小伙伴，突然觉得自己和安琦还算幸运的，竟是没怎么受伤就回来了。 “嘿嘿，我爸要打我，被我奶拦下来了，不知者无罪么，我又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毒。” 男生说得很是无辜，这玩意儿谁能知道呢？不是吃了没事儿吗？ 有事儿就晚了。安琦这样想着，自己今天的幸运值“5”多半是应在这件事上了。 又说了一会儿，他们也不觉得疲倦，说说笑笑，直到大人们回来了，才知道具体的消息，孙诚被找回来了，断了一条腿，被找到的时候正在某处窝着哎呦呐，只怕天黑被大蛇给吞了。 其他的伤，就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灰头土脸得有些狼狈，再没有比这个更严重的了。 高洁也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那种，她从山上某处摔下来的时候头撞到石头了，血流不止，被发现的时候跟死了一样，呼吸微弱，连夜就被车子送到医院去了，她姥姥哭着喊“这让我怎么跟她妈交代啊！” 孙伟还是不见踪影，同样没找到的还有另外一个叫做孙杰的男生，当时四散奔逃，能跑的都跑了，没谁留在原地挨打，也没时间门注意别人的行踪，现在想要找就不好找了。 “等白天再找，你们都吃了没，吃了就赶紧睡，有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 孙诚没回家，直接被孙爷爷送到村里的小诊所去了，孙奶奶回来招呼了他们几句，就把人打发了。 安琦本来想要说去看看照顾一下孙诚，见到孙奶奶疲惫的神色，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又不认识路，黑灯瞎火的，要去的话还要人送，怪给人添麻烦的，不如明天再去。 “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儿的，双胞胎都有心灵感应的，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就证明他没事儿。” 孙竣笑着说了一句，算是对孙奶奶的安慰，孙奶奶没多说话，摆摆手就去休息了，晚饭都不吃了。 次日一早，进山的队伍多了些人，一个村的人，只要不是特别忙，都跟着上山找人去了，不明不白丢了两个人，这可真是大事儿。 他们准备往小黄村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孙竣带着安琦去了小诊所，这个小诊所没多少人来，看着就跟学校的医务室似的，后面能够放两张床，昨天孙爷爷就是陪着孙诚在这里休息的。 孙诚起的早，可能也是腿疼没睡好，见到他们来就打招呼：“可算是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看爷爷那样，我都没敢问，要不是腿伤了，他怕是还要打我一顿。” 他的腿上已经上了石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具体如何，面上有点儿擦伤，已经结疤了，跟生了麻点子似的，他最近晒黑了不少，那些麻点子倒是不显眼。 “你是怎么回事儿？” 孙竣拍了拍那石膏，力道没有传到里面，但孙诚龇牙咧嘴地喊疼，弄得孙竣下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能怎么回事儿，一脚踩空，掉下去了呗。” 孙诚满不在乎，当时有些惊险，现在想来，又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我听说高洁撞到脑袋了？” “连夜送大医院了，还不知道怎么样，你们一起的？”孙竣问了一声，孙诚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都没见到她，但我记得，当时她是跟孙伟一个方向的。” 孙诚压低了声音，几乎是气音在说，目光还瞅着外面那个医生，生怕对方听到了。 孙伟失踪，到现在都没找到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昨天他是被人背回来的，路上那些大人们说的话，还有到了诊所聊起来的话，他都听在了耳中。 “行了，别管那么多，好好养你的。” 孙竣瞪了他一眼，孙诚讪讪地闭嘴。 下午的时候，孙爷爷先回来了，没找到人，但找到了小黄村的那片田地，果然有人种了好些□□子，因为过了花期，果子也被摘了，不熟悉的看起来，还真不觉得那一片绿色有什么问题。 可发现了那么大一片，对村里来说就有点儿问题了，竟是有人一直在小黄村种这些东西吗？ “这事儿不行啊，还是得报警，山上的那片地也得说说，跟咱们孙家村可没有关系，那可不是一天就能种起来的。” 以前□□子当做药草的时候，的确有人种植过，但后来不让种了，零星的也都被灭杀了，连根拔的那种，他们都知道不能种，不可能知法犯法。 “肯定是以前小黄村的人。” 有人这样断言，却也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因为还要寻人，孙爷爷孙奶奶都没空招呼安琦，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孙尚立过来看了看孙诚，就要把三个孩子都接回去，他是让孙子来陪陪爷爷奶奶，不是来添乱的。 孙爷爷留下了孙诚，说是腿伤了不好动，孙奶奶更是直接：“他那个床都爬不上去，还是在这儿待着吧，我们两个老的还没有不能动，照顾得过来。” 她这样说，孙竣觉得自己也不能一走了之了，好歹要分担一下，于是也留下来了，最后被孙尚立接走的就只有安琦，可能本来要接的也只有她一个。 孙尚立骑车带着安琦，安琦坐在后座上，犹豫了好久，还是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孙尚立没有听到，她也没有再说。 73 第 73 章 荒村探险 回到家中, 乔溪听了安琦所说的事情，又把她拉到面前看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受伤, 这才放心，“怎么就遇到这种事儿，真是的，以后还是不要去山里了，碰见那种疯子, 真的是没处说理去。” 可能父母都偏向自家孩子，哪怕是自家孩子有错，安慰的时候也是先骂别人一通。 安琦听得好笑，从包里摸出那两颗□□子来给乔溪看, 乔溪仔细看了看，奇道：“这个很值钱吗？怎么从未见过，也没听人说起过。” 比起孙家那种还没脱离土地的人家, 乔溪就完全是城里姑娘了, 生在城里的她都没怎么见过良田，更不要说种地了, 想要分辨这种非粮食作物是否是经济作物, 实在是有些困难。 “都不让人种还有人种，肯定值钱啊。”安琦留着这个不是因为值钱, 就是那种到此一游的纪念品，一个两个的, 也毒不死人，那些吃了□□子的到现在都没事儿呐，从安全角度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 乔溪摆弄着那两个□□子一会儿, 就放到了一边儿，她知道安琦有收藏这些小东西的习惯，也没拦着，随她去了。 安琦又在家待了两天，孙诚来了一通电话，给他说村里头的热闹，“来了好多警察呐，还有警车！” 通过电话线传递过来的兴奋之意，安琦觉得他的腿要是没断，肯定还要跟着进山里走一趟。 “那些□□子都被拔了，全部拔了带下来火烧的，好大一场火，闻着那烟味儿，熏得人头晕……” “你又没去看，你知道了？” “我怎么没去看了，我拄着拐杖去看的。” 孙诚是个不老实的，一咋呼就直接招了，还不忘补充一句“特别热闹”，像是希望让安琦后悔自己早早回来没看到一样。 安琦的确是有点儿后悔没看成这样的热闹的，怎么说呢，人生之中从未经历过的事情，都还是有些新鲜感的。 但孙诚越是这样说，她越是不想承认自己有兴趣，就拧巴着：“能有什么热闹的，烧火罢了。” 说了这些，再说到失踪的孙伟和孙杰，这两人也找到了，结果不太好，连带着孙诚的声音也低落下来了。 “都怪那个人，要不是他，他们两个也不会摔下山崖。” 小黄山表面上看是没什么险峰的，可真的走进去了才知道，有些地方就是个深沟，从上头掉下去，一个不小心，老猎人也是要送命的，两个年轻的没怎么上过山的男生，跑错了路直接跌到沟里去也是有的。 他们两个就算是运气不好的，孙诚说起来也多了几分感慨：“也是我好运，要不然，肯定比他们更倒霉。” “呸呸呸，胡说什么，你肯定不会倒霉的。” 安琦不爱听这样的话，让他也赶紧“呸”了几声，这才听孙诚又说起了要回来的事情，他的腿上了石膏，其实也能挪动两步，不至于要天天躺在床上，他就准备回来了。 一同进山的小伙伴死了两个，虽然这次荒村探险不是孙诚提议的，也不是他组织的，可到底是同行者，仿佛自己也有了一份责任在，让人无法安心面对他们的葬礼。 那么年轻的生命，死得实在是太冤了。 “咱们就不应该拿那些东西，以后我可记住了。” 孙诚最后说了一句，说得安琦深以为然，别人的东西，没有经过允许就乱碰，就是不对的。 放下听筒，觉得耳侧都红了，没办法，这种不对的事情，她也从众了，真的是需要好好反省一下。 “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连个脸都没露。” 虽然孙伟和孙杰不是直接被那个人打死的，但那个人是造成他们奔逃的主要原因，也是个间接责任吧。 这样想着，安琦看到了一旁挂着的草编蚂蚱，那天孙佳见她喜欢草编，就让孙伟给她编一个复杂点儿的，最后孙伟给了这个草编蚂蚱，很精致的那种，却还被孙佳嫌弃，若不是安琦抢下来，还要被她扔在地上踩两脚，孙伟也挨了好几句骂。 再有后来就是孙佳要翻窗进去，孙伟想拦又不敢拦那种诺诺的样子，安琦对这个人就能想到这么多了，对孙杰就是全没什么印象，这样两个人，就这么没了吗？ 她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并不是她导致的结果，可因为她的幸运值为“5”的时候总是伴随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就无法让自己不去怅然，如果自己的幸运值不是“5”，而是别的，“4”或者“3”什么的，是不是什么都不会有呢？ 如果、如果她不去参加这一次荒村探险，他们是不是不会有危险，还是说依旧如同现在这样的结果呢？ 安琦不知道，她没有试过，但下一次，也许可以试试，改变本来就有的行程，看会不会换别人一个平安。 她不是不惧怕危险，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危险连累别人，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缘故的话，那样她会非常内疚的。 第二天，孙诚和孙竣就来找安琦玩儿了，他们家地方实在太小，两兄弟在乡下的大房子住惯了，回家都觉得憋屈。 “我腿都伸不开。” 孙诚这样跟安琦说，然后告诉安琦，因为这个原因，他就能够到安琦这边儿住了，两兄弟都过来，在客厅住，夏天打地铺也不怕什么，方便得很。 乔珠和乔溪在屋里说话，门没关，孙竣和孙诚带着安琦在外面看电视，电视剧的声音不是很大，伴着这个声音，孙诚还在说自己养病期间的事情，安琦一副专心看电视的模样，屋里的聊天声不时飘到耳边儿。 “家里实在是地方小，新房子还在装修，等过段时间就把他们两个弄走，这一阵儿你就多看着点儿。” 乔珠对乔溪半点儿不外道，麻烦自己亲妹妹叫什么麻烦，互帮互助罢了。 安琦本来有点儿不情愿，天热了，又没空调，风扇吹出来都是热风，吹得久了还觉得皮肤上毛刺刺的不舒服，本来家中就她们母女两个，安琦就是穿得少点儿也不会嫌露太多，可再有孙竣和孙诚两个守在客厅，她就是一直不出房间，上厕所也总要从这边儿过，真是好麻烦。 可的确也说不出来一个“不”，亲戚嘛，有难处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家里多了这么两个人，也不是全没用处，比如打牌就能支一桌了嘛！ 孙竣提议打牌的时候，安琦立马同意了，然后被虐了个体无完肤，幸亏是没玩儿钱，只是贴纸条，纸条还是蘸水而非蘸口水的，否则…… “没事儿，看他们这不是玩得好着么嘛。”乔溪浑不在意，大方应下，再说话，两人就压低了点儿声音。 正好外面的安琦输得气恼，推开纸牌说不玩儿了，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乔珠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恼：“……赔什么赔，又不是我儿子害的，我赔他个鬼！” 什么赔不赔的？ 安琦耳朵还没伸过去，就被孙诚拎住了，拧了小半，调整过来，“我跟你说你还不听，这会儿想听了吧。” “你说嘛，什么事儿？” 该低头的时候，安琦的嗓音也娇滴滴的，是个可可爱爱的妹妹了。 “还是高洁她姥姥，不讲理得很。” 孙诚说这话，看了一眼孙竣，似乎怕孙竣不让他说，孙竣没阻拦，他是不爱背后说人是非的，这种态度本身就说明那高姥姥的确做人有点儿问题。 “人家没文化，人家受伤重，人家不要脸嘛！” 不仅如此，孙竣还给了一个精准的评价。 孙诚见他这样说，笑得前仰后合，只不敢大声，怕引来屋里两姐妹的注意，在安琦摇动着他的胳膊催促他继续说的时候，他才小声说：“高洁不是撞伤了头吗？说是脑子不好了，送大医院了，大医院医药费不是贵嘛，他们家可能是不想出，就让那天进山的都跟着出，说是赔给他们家的医药费——我们凭什么赔啊，是她自己愿意去的，真要赔，也是打人的那个赔，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跟她走在一起，我们就要为她受伤赔钱了？我还说是她害得孙涛摔死了呐。” “不知道的事儿，别瞎说，省得别人听到，又把咱俩拽进去了。” 孙竣反对孙诚再说“高洁害了孙涛”那样的话，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真的以为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又没证据证明，反而是他们信口雌黄搬弄是非了，不管怎么说，高洁现在还不知道好不好的，也是个受害者。 “本来没咱们的事儿，不理会就行了。”孙竣的态度是这样的，有些冷漠，孙诚撇撇嘴，“本来他们家可怜，也不是不能给点儿钱帮帮忙，但非要说是咱们活该赔的，我就是一分不给，怎么了？犯法了吗？” 安琦听明白了，也听愣了，的确，这种情况，不犯法吧。呃，她还没怎么研究过这个世界的法律，所以，不犯法的吧。 “怪不得你们急着回来，是为了避开的吧。”安琦一语道破天机。 孙竣在她头上压了压，“看破不说破。” 74 第 74 章 家事 孙竣和孙诚在这边儿没住多久, 两人也有同学邀请，要出去玩儿了，孙诚腿上的石膏未拆，行动有些不便, 却还坚持着要同行, 他的那些同学也不介意这个, 都是男生，随便帮扶一把，也不觉得负担什么。 见他们同学关系好, 都上门来接，乔珠也没反对，笑呵呵看着他们走了，这些天, 因为孙竣孙诚在这边儿住, 乔珠也经常过来, 不是给批发了雪糕，就是给买了西瓜, 安琦觉得自己是跟着沾光了。 “怎么不跟着哥哥们去玩儿？” 乔珠送了人出来, 回来对上安琦的眼睛，似从里面看出了些向往来，“他们还没走远，要去就快去, 刚刚他们也叫你了。” “不去, 我才不去呐，大热天的，去哪里都晒，不如家里好。” 本来乔溪这边儿只有一个风扇, 人在哪个屋，风扇就在哪个屋，孙竣孙诚过来住，就算是客厅打地铺，也不能没风扇，乔珠就又拿了一个风扇过来，如今不用把风扇挪来挪去，在家里待着就更舒服了。 “就你是个恋家的。” 乔珠在安琦头上轻轻一点，嘴角含笑，问她：“想吃什么，姨给你做。” 前一阵儿，孙家孙尚妮的事情需要乔珠操办，就请了些假，后来没多久，孙诚断了腿，乔珠又请了假，于是就出现了乔溪还在上班未归，乔珠却能闲得串门的情况了。 “什么都行，姨做的都好吃。” 安琦喜滋滋的，乔珠的手艺比乔溪好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只能说，三个女儿里面的老二就比较倒霉，老大有出息又傲气，不愿意干这些家务活，老三撒娇又淘气不着家，剩下的就只有老二了。 自小是踩着凳子拿锅铲，做饭的经验可是一点儿都不逊色于大厨，可能这方面还有点儿天分，吃了什么饭店的新菜色，回来也能做个差不多的，里面的调料什么的大体都能尝出来。可真是不服不行。 安琦对乔珠这个大厨服得很，每天乔珠过来，她都没少吃，明明是该苦夏的，该瘦一些的，她却觉得自己还胖了，每每看着还是修长得显瘦的孙诚，都觉得像是压榨了他的营养餐似的。 “就知道说好话，你妈也是的，让她学，她也不用心。” 说到做饭这上面，乔家也就乔姥姥的经验能够压乔珠一头了，乔珠说起乔溪来，真跟说自己女儿一样，半点儿不留情面的。 安琦不愿意说乔溪不好，又知道乔珠这话没恶意，认真反驳反而伤了情面，嘿嘿一笑，吃就对了。 一顿饭她夸得天花乱坠，“我姨这手艺，要是在外面开饭店，那肯定是客似云来，人人都说好……” “这话说得，跟你舅舅学的？” 乔珠嗔了她一眼。 “舅舅也说过？那可见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安琦还真没听过这事儿，有些意外。 “那可不，那一阵儿还说要开小饭店，让我去当大厨，他帮忙管，一人一半……” 乔珠不是那种说话都要避着孩子的，这会儿就跟安琦闲聊了起来，“做买卖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他又没个经验，拍脑袋就想干……” 她一句句都是数落，可安琦却觉得这事儿不是真的没可能，她又吃了两口，琢磨着说：“谁天生就有做生意的经验啊，总要慢慢来啊，从小到大，应该也不用一下子投很多钱吧，只要赚了钱，再慢慢扩大经营就好了啊！” 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要说赚钱的点子，安琦真的是不知道有多少能说的，可又能怎么样呢？ 她自己去做，没本钱，没技术，很多东西，真的不是一句话就能成的，就说现在的市场，从那些繁华的城市运来时兴的衣裳饰品之类的回来卖，肯定能赚，但这个进货渠道，要不要自己去跑，经营的地方，要不要自己去找，再说买卖上，难道不要人看着收钱卖货吗？ 她一个学生，若是专注于赚钱的事情，不去学习，在安琦看来，才是本末倒置。 也许赚钱能够在短期内赢了很多人，可长时间的话，只是荒废了自己的未来，知识才是最有用的，这也是为什么安琦一直老老实实地学习的缘故，她明白知识的重要性，之所以没有把自己逼得很紧，也不过是希望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有色彩。 而不像是上辈子那样，回忆起来，乏味如凉水，竟是找不到多少精彩之处，像是那孤零零生在荒野之中的树木，笔直而上，别无枝丫，却也再不见繁茂。 也许还能与人合作，给别人出点子，让别人给自己分钱。 想法不错，理论可行，可现实中呢？能够找到一个相信学生的话的人吗？对方肯为了她一个点子投钱投精力吗？若是真的投了，又凭什么因为她的一句话给她分钱呢？ 对方就算是赖账，又能如何呢？ 技术可以入股，点子，恐怕不行。 能念着那一句话的好，给一个笑脸，分点儿雪糕钱，就算是不错的了，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安琦现在自己也能买得起雪糕，不必非要靠这个赚零花钱。 再说了，两个世界并不一样，安琦记忆中那些能够赚钱的点子，在这个世界是否依旧能够赚钱，还要再考察一下市场，试试看，并不能直接就打包票的。 这一想，穿越者好像也没多大的金手指。 可碰到乔珠说的事情，安琦还是想要多劝两句，做大厂的工人，听起来很不错，旱涝保收，福利也不错，可也就是如此了，论富贵，还是要看那些商人的，若是以后房价上涨，他们又能买得起几套房呢？ 哦，忘了，他们两家已经买了房了，也许以后还能当个拆迁户？ 安琦还在想着这些，乔珠却已经有几分意动，“一碗凉面就把你稀罕成这样，这谁家不会做，还要专门去饭店吃？” 她的观念还是有点儿转不过来，做饭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做得好吃更是平常，也就意识不到对很多不会做饭，做饭不好吃的人来说，一碗美味的凉面是多么难得。 安琦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我啊，姨，我啊，要是你开了店，我天天都去吃。” “——然后姨还能收你的钱？我这不是赔本买卖吗？” 乔珠笑了，揪了一把安琦的脸颊。 安琦见状，也没多说，人微言轻，就是这样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后面几天，乔珠就忙了起来，紧接着，小饭店就开起来了。 没有多大的门面，也并不是比邻大街的，算是在小区的街口，那里不是正经做买卖的地方，是住户的人家开了侧门弄出来的一个小院子模样的铺面，乔珠对外说是租了人家的房子，因为是一楼，也是方便孙诚现在进出居住的意思，可实际上，乔溪后来给安琦说，是乔珠把那里给买了，孙尚立跟家里要的钱。 几套桌椅都是实打实木头的，那个小院子里充其量就能摆四张小圆桌，换成长桌也就是一边儿一个。 室内还是居住用，冲着这边儿的阳台成了厨房，孙尚立找人改了改，挂上门头就成了“孙家小饭店”，真的是小，地方不大，但开业的第一天，除了捧场的安琦和乔溪，还有何美以及她带来的一大帮朋友，这就直接把地方给占完了，幸好就是凉面，吃得快，轮换也快。 “咱姨的手艺真好，我就说么，阿姨的手艺就好，原来是有传承啊！” 何美笑嘻嘻追捧乔珠，乔珠在里面给外头调凉面，她就隔着窗跟乔珠说话，那模样像是要找长期饭票。 乔珠被她说得直笑，若不是何美吃不下，她说不定还要再给她一碗免费的，开业大吉嘛！ 安琦也在一旁笑，何美这油嘴滑舌的功底，肯定满级了。 她还带着一帮朋友来，不能久留，吃完又说了会儿话，要带安琦一起去玩儿，安琦不肯去，她们就先走了，还跟安琦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孙竣帮忙收拾桌子，发现何美留下来的钱，无奈地笑：“不是说了请她吃的吗？” 安琦不是很在意，摆摆手，“你就收着吧，做买卖的嘛，大不了以后多给她开小灶。” 这点儿小钱就没必要计较了，何美一向是会做事儿的，她今天带人过来是捧场，可不是白吃来了，不可能不给钱的。 安琦还想着自己给她补那份儿钱，她既然给了，就给了吧，“以后我吃也给钱，亲兄弟明算账，买卖还是清爽些好。” 谁家都有亲戚，今天这个亲戚来免费吃，明天那个亲戚来免费吃，亲戚的亲戚呢？能不能免费吃？都免费吃，又去哪里赚钱？ 孙竣把钱收了，点点头，这倒是个长久的道理，有些人家开店就不愿意在熟人活动的地方，不为别的，就怕这样的人情往来。 这等开店的大事儿，乔珠做得不声不响，等到乔秉义知道，可是炸了锅了，直接就找上来抱怨：“姐你是不是看不惯我，故意不带着我？” “行了，孩子还在呐，别做怪样子，你想来就来，我还能不给你开工资不成？”乔珠拍了乔秉义一下，直接就把他那点儿怨气拍散了，姐弟俩又好了，开始说怎么分工了。 75 第 75 章 家事 乔秉义是带着周霞和乔栋泽一起来的, 一家子没地方住，就住在了安琦家, 本来安琦家买了楼下的房子, 里面收拾收拾也是能住人的，但买房子这种大事儿，乔珠和乔溪姐妹俩都知道不好大肆声张，就没往外面说。 这个外面还包括了乔姥姥。 乔珠多了个心眼儿, 生怕乔姥姥要为乔秉义争房子, 虽说这房产是她们姐妹俩自己攒下来的钱买了, 可乔姥姥那人啊, 重男轻女, 以往的小事上就能显露出几分，万一真的动了争房子的心, 非要姐妹俩把房子孝敬她, 她转手再给儿子，那可就是让人不痛快了。 因为瞒着这件大事儿, 乔秉义全家过来, 乔溪还有些心虚, 被乔珠掐了两把，她才答应继续瞒着，姐妹俩，哪一个瞒不住了, 另一个也是肯定暴露的。 “你姨那人，也把你舅舅想得太……”乔溪回家的路上悄声跟安琦吐槽, 她是觉得自己弟弟还不错的，不仅因为乔秉义喜欢安琦，帮忙带过孩子, 还因为一些事情上乔秉义跟乔姥姥的做法是完全不同的。 咳咳，花钱有点儿大手大脚，虽然也有向姐姐借钱的举动，但事后哪怕拆东墙补西墙，也还了，当然再借不难。 安琦在一旁默默点头，她觉得乔秉义这个小舅也不至于那么那啥，但人心隔肚皮，乔珠想着防范在前，也不是错的。 “记得啊，跟你弟也别说漏嘴了。” 乔溪叮嘱安琦一句。 “放心吧，我肯定不乱说。” 谁没事儿乱说这个啊！ 安琦连连保证，她可不是爱多这种嘴的人。 乔秉义和周霞还在小饭店那里帮忙，乔栋泽是个坐不住的，早就跟住在附近的同学约着去踢球了，等到晚上回来，也先去了小饭店那里吃饭，乔溪和安琦也来了，三家人坐在一起，仿佛家族聚餐一样，还挺热闹。 “要是二姐和大哥在就好了。” 乔秉义喝着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二姐，坐牢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什么时候上头没人压着了，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呐。” 乔珠话语轻快又不乏嘲讽，她是真的看不上张家那个老太太，也就是张安国有能力，钱越赚越多，不然的话，看她拿什么摆谱。 因为不喜欢那个张老太太，她就连带着不喜欢乔秀非要嫁到张家去的那个热切劲儿。 这话说得，乔秉义没办法接，转而又说了大哥那边儿，“栋廷跟张沐是同岁吧，一晃眼儿也都大了……” 乔栋廷是大哥乔秉仁的儿子，张沐是二姐乔秀的儿子，这话还没绕开前面两人。 “可不是大了吗？晃眼儿上次见还是满月呐。”乔珠的嘲讽总是如此及时又泼辣。 周霞在一旁憋不住笑，噗嗤一声，手一抖，筷子上的花生米都落在了桌子上，那两家真的是“东贵”，平常少见，一年都不见得能见两面，但也不至于上一次见面是满月那么夸张。 “哎，姐，你还让不让我说话了，我说一句你怼一句。”乔秉义不满了，很是无奈地看着乔珠。 乔珠抬抬手：“你说，你说，你继续说，我看你怎么念叨着那两个提你一把。” 乔秉仁这个大哥还是很有出息的，现在混得也不错，但这人啊，在乔珠的眼中就一个词儿最好评价“自私”，如果一定还要多加一个词儿，那就是“面上光”，什么叫做面上光，就是嘴上说些官面文章，听着都是好话，挺恳切地，想要让你好的意思，但就是不给点儿实际的支持。 别的不说，当年乔秉仁考上大学，难道不是全家供出来的，可他是怎么回报的呢？大学的时候就不常回家了，回来也是来拿钱，等到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就头两个月的工资抠抠减减地给了些，乔姥姥还帮他瞒着，等到后面不往回拿钱了，理由都没一个，干脆人都不怎么回来了。 家里头的事儿，无论是乔姥爷生病的医药费，还是弟弟妹妹上学的学费，乔姥姥一直没说，乔珠却是知道的，乔秉仁根本没有出多少，给那么十块八毛的，糊弄鬼呐。 人家谁家是他们家这样的，除了老大一个大学生，后面的弟弟妹妹一个比一个没能耐，连学都上不完了。 要说大家智商不够，考不上大学，那也有这个可能，但连初中都读不完，小学肄业，这也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吧。 乔家兄妹几个的学历是顺序递减的，当真是一个不如一个，真是没头脑没才能，主要还是没钱！ 对乔秀，乔珠也认为对方“自私”，但有了乔秉仁的例子在前面，乔秀的自私也成了自谋生路，人家没给家里多少钱，却也没从家里拿走多少钱，这么一算，也平衡了。 乔秉义不知道那些事情，却也知道乔珠一向不怎么喜欢大哥，若是平时，听她两次打断他的话，他可能就会换话题了，可这会儿喝了酒，头脑不灵便，眼色也没了，呷了一口酒又对着孙尚立说起来：“我这个大哥啊，出息，本事，有能耐，把一家子都拉拔起来了，不像我……” 同父同母的兄弟两个，大哥混得好，就显得他这个弟弟特别差了，往日里不说，心里头还是有点儿计较的。 他在这里倒苦水，乔珠反而不好说什么了，乔溪也在一旁拉着她，不让她理会那边儿的话，“他们男人喝酒，咱们喝果汁，来来来，咱们说咱们的。” 周霞也是，坐在乔珠身边儿，跟她说着这次回娘家的事情，她娘家还有个弟弟周冲，小名铁蛋，是个能惹事的。 “……铁蛋到现在都没工作，可愁死我妈了，你说说他都多大了，还没个工作，不赚钱的，谁家能嫁女儿给他，他自己还不着急，看得我都愁……” 长姐如母，周霞也操心自己这个弟弟的未来，虽说不指望娘家怎么样帮扶，却也不希望娘家拖后腿，她不是那种什么都往娘家扒拉的扶弟魔，但如果弟弟真的没个活路，她难道能干看着不成？ 为了不让弟弟成为自己的负担，怎么也要先扶着他立起来才是。 周霞的眼珠子往乔珠这边儿转，乔珠也不看她，自顾自挟着花生米吃，实在不能装不知道了，就说：“你弟弟才二十五吧，不着急，不着急，大器晚成嘛，你看看秉义，他以前也是个皮的，现在不也安定了，等到以后，肯定更好……” 那边儿乔秉义又在说乔秀：“我二姐就是个有能耐的，学校，自己考上去的，工作，自己找的，丈夫，也是自己挑的……我那姐夫也是个能耐人，知道张家人不？人家在京里头都是大人物，跟我姐夫是同宗，同宗啥意思知道不，就是同族，一个族谱一个祖先的，你说说，这要是混得开了，那不是直通天听？” 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词儿，乔秉义说得还挺来劲儿，他未必知道张家有多厉害，却不妨碍他吹自己的姐夫厉害。 孙尚立在一旁含笑听着，是不是点个头，附和一下，就跟着喝酒吃菜，也不多说，随便他吹，吃上天了也不收费。 “……铁蛋可不比秉义，他脑子活，就爱在外面跑，这迎来送往的啊最合适不过了……” 几句话，周霞就露了馅儿，就差明说自己在推销弟弟来这边儿帮忙了。 乔珠已经不吃花生米了，改嗑瓜子儿，瓜子儿皮儿吐在了地上，嘴唇翻动着，一点儿没闲，就是不接话茬。 等到周霞再次明说了，她才慢悠悠道：“我这里也不缺人，本来就是开个饭点儿，又不是全天的，秉义过来，都是自家人我这个姐姐不能让他白帮忙，这么点儿小地方，本来也用不上人，再说了，赚几个钱啊，现在投进去的这点儿钱都没回来呐，一碗面才多少，你知道我这房子房租多少？” 乔珠拉着周霞开始算账，一笔笔的，只差说你要是白帮忙你就来，要赚钱就找别家。 周霞脸色不好看，喝了口酒，缓了缓，才自己给自己转弯儿，“姐，你可别误会啊，我就是说姐你比我见识多，看看有什么好工作，也让铁蛋去试试，有我在，他不敢不认真做事……” “等我碰见了，那肯定是要给你说的，都是自家人嘛！”乔珠应声，脸上又有了笑容。 一旁的安琦并不是很认真听他们说话，这边儿听两句，那边儿听两句，手上的扇子扇着，不为凉风，就是赶赶蚊子，一下一下的，灯光从一侧照过来，阴影落在地砖上，像是天然的拼图似的，还有那么点儿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她身后那桌，乔栋泽正跟孙竣和孙诚说自己的铁蛋舅舅对自己多好多好的话，显然之前几天在姥姥家还玩儿得挺愉快的。 孙竣孙诚也在说那一次的荒村探险，孙诚话语中说得惊险万分，还真把乔栋泽唬住了，只后悔自己没跟去。 “等以后有机会再去吧，村子就在哪里，又跑不了。”孙竣这话，显然跟孙诚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哦，对了，孙诚腿还没好呐，已经忘记教训，跃跃欲试想要再去一次了。 76 第 76 章 家事 如今正是夏日, 乔珠开的孙家小饭店就卖些凉面之类的简单吃食，没有什么大鱼大肉的荤腥，放的时间能够长一些, 乔珠上午做好调料分别放着, 能够一直卖到晚上去。 安琦以为生意会很好, 可观察了一阵儿，才发现这生意只能说不赔，想要大赚是不可能的, 究其原因，还是这时候的人们更愿意在家里吃饭, 哪怕家里的饭菜没有外面好吃，却也没有奢侈到天天在外面吃。 “突然发现我跟何美还挺奢侈的。” 每个礼拜上兴趣班, 都要在外面吃一顿午饭，放在一些人家看来，恐怕都要跟败家子划等号了。 “你说说, 学校都放假了, 怎么少年宫不放假呢？不仅不放假，他还加了课！” 何美对此怨念重重，本来上山摸鸟蛋，下水捞鱼虾，玩儿得好好的呐, 突然要回来上课，关键是这课还是间断着上的，隔几天就一次，弄得她都不能远行，也挺憋屈的。 “我都跟我妈说不行就旷两次课，董诗岚邀请我去她家别墅玩儿呐, 别墅，你知道不，就是那种独栋的一座楼都是他一家的，那得多少房间啊！听说还有游泳池和花园，幸好我学会游泳了，对了，你会游泳不？” 何美说着说着自然跑偏。 安琦对董诗岚邀请何美没邀请自己这事儿很看得开，半点儿都不嫉妒，只是好奇想要多问两句是为了什么事邀请，难道是董诗岚要过生日吗？听到后面何美话题跑到游泳上，她就自然地跟着回答起来：“不会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这次回去学的，我表哥教我的，他可真厉害……” 何美的姥姥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却有不少亲戚，这些亲戚家的孩子，表哥表姐的，也是不少人，这也是没有计划生育的必然结果，能生几个生几个，最后亲戚就越来越多了。 “……对了，老师说要升中级班了，学费也要高一些，你说咱们还学吗？” 何美在学习这件事上有点儿没长性，学了这么久的国画，她感觉自己画得也就是那样，虽然老师有夸她，但她自己觉得不好，主要也是并非很喜欢，就想着不去中级班了。 安琦没怎么思考：“能学就学吧，我觉得国画挺好的，修身养性。” 别的不说，这项才艺到手，一个才女人设总是不虚的吧。 何美咬着筷子头，想了想：“我想学舞蹈，跳舞的女生都很漂亮。” 想要自己变得更漂亮，算是所有女生都有的梦想吧，在整容概念从未有过、化妆术也不那么普及的时候，想要变得漂亮，似乎就要向那些漂亮的女生学习，她们吃什么喝什么，她们做什么学什么。 “也好啊，那到时候我就等你一起回家。” 舞蹈课跟国画课不是一个时间段儿，通常来说还会更晚一些，自己练习比较耽误时间。 “行啊。” 何美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陪我的。” 吃了饭，两人说说笑笑着往外走，何美比安琦眼尖，“你舅舅来接你了！” 安琦看过去，乔秉义骑着自行车在那里等着，见到她们两个，招手让她们过去，一个前杠坐着，一个后座坐着，把两个人都带回了家。 “小舅今天怎么想着来接我了？” 安琦侧身坐在前面，有些好奇，询问乔秉义。 周霞和乔栋泽已经回去了，乔秉义因为要给乔珠那小饭店帮忙方便就住在了安琦家，但他这人吧，不能说懒，却也绝对不是特别勤快的那种，他来接安琦有点儿“无事献殷勤”那个意思。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就是觉得吧，其中必有蹊跷。 安琦偷偷把小镜子拽出来一角，照了照自己，很好，幸运值“3”，鲜红的数字告诉她，没啥大事儿。 “我来接你还不好了，这不是怕你出事儿吗？你们女孩子，跑这么远上课，真是不安全。” 乔秉义很会说话，一语带了过去，何美在后面听到，笑着说：“还是小舅舅好。”她是半点儿不见外的。 等到把何美送到家，乔秉义才跟安琦说实话，让她给说几句好话，为什么事儿呢？主要就是乔秉义把工作给辞了。 这可是铁饭碗啊！ 安琦听到都要来一个目瞪口呆了，他怎么就这么胆大。 “其实辞了有一阵儿了。”乔秉义没敢看安琦的脸，强行给自己找理由，“都是死工资，每天还一堆事儿，你说说那些活儿，女人家做就算了，我一个大男人，做起来都不顺手。” 这话听得安琦都想翻白眼，棉纺厂就是适合女工，不适合请你这个男工对不？你当棉纺厂只有织布纺纱啊？那么多工作怎么就没地方安放你了？那之前那些年，你都是怎么做下来的？ 转念，突然想到她们家火灾去乔姥姥家住的时候乔秉义都不在家，当时还没多想，以为他是爱玩儿，现在看来，分明是那时候就辞了工作了吧，不敢回家，怕乔姥姥说？ “我不是说要开小饭店吗？哪想到钱没凑够，工作辞了，那个、你看，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挺好个屁，现在那小饭店是你开的吗？孙家小饭店，孙家！你嫁出去的姐姐是孙家的！还等着她白给你分钱不成啊？ 乔珠那小饭店没多少技术含量，也是太小了，买菜的事儿，乔珠顺手就干了，还真用不上一个专门的采购，收银更不用说，根本没有必要独立出来一个职位，说让乔秉义帮忙，也就是个客气话，现在的客流量，远不到需要人帮忙端盘子的时候。 又不是大饭店，不讲究什么服务意识，谁买了东西谁自己等着端，总不会有人给送到面前。 “你一直瞒着，怎么露馅的？” 安琦问了个关键问题。 “哎，还不是你李叔，不知道咋想的，跑到你姥姥面前去胡说，看到我不在家还说什么说，管不住嘴的。” 乔秉义恨不得拍大腿恼恨，他这算是被兄弟坑了，有人见到他给孙家小饭店帮忙，就以为是他自己开的，之前乔秉义为了开小饭店借钱，虽然没借到多少，但把身边儿的朋友都忽悠起来了，说是什么入股分红之类的，这会儿以为他把人甩开单干，就…… 虽然大家没什么恶意，就是随口跟乔姥姥说了两句，但乔姥姥听了，那不是天崩地裂？ 当下就杀过来了，周霞赶忙带着乔栋泽又去了娘家，准备等着乔秉义把乔姥姥安抚住再回来，她这个做儿媳的最是聪明，绝对不在这种时候露头，乔秉义也不敢在乔珠和乔溪那里待了，生怕两个姐姐跟着乔姥姥一同训他，喊了一声来接安琦就跑出来了，出来了就没准备这么快回去。 “这有我说话的份儿吗？我说什么也不顶用啊。” 安琦可没准备掺和这等大事儿。 “嘿嘿，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去你大姨家，见过大别墅没？咱们也去走个亲戚，住两天。” 乔秉义是说走就走，车子顺滑地从孙家小饭店门口经过，他冲着里头喊了一声，说带着安琦去找二姐，车子都没停，就直接骑远了。 “你去就去，带我干什么啊？” 安琦有点儿抱怨，她跟乔秀的感情可没跟乔珠那么亲，就这么上门当不速之客，她都觉得尬得慌。 “你大姨最喜欢你了，看到你，肯定不会骂我的，到时候等你大姨夫给我找了工作，我再回去，她们就没话了。” 乔秉义自己也清楚，乔珠这小饭店跟自己想想的相差太大，实在是太小了点儿，不适合他发挥，那就只能再找一个工作了，大男人的，没个来钱的路子，也实在是没脸回家。 安琦反应了一下，明白了，感情自己就是个敲门砖啊！ 于是，等到乔秉义在乔秀面前说什么是自己想乔秀，他才带自己来这种话的时候，安琦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反驳一下了。 乔秀见了安琦倒挺亲的，拉着安琦到身边儿，当着孩子的面儿，没好说乔秉义什么，就给了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乔秉义嘿嘿笑着，就跟着往别墅里头走，他是半点儿不怕生的，但凡脸皮薄点儿，都不好意思当着兄弟老婆的面儿跟兄弟彻夜玩儿牌。 在别人家大吃大喝什么的，那是常规操作。 乔秀家的这个别墅是个两层的小别墅，前后都有院子，地方不小，位置却有点儿偏。 张老太太外表优雅，穿着老式的旗袍，披着一条白色的披肩，再来一个珍珠胸针，虽然鹤发鸡皮，身材也走样很多，但那种感觉还是让人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美人气质。 她坐在阳台上看报纸，戴着老花镜，听到有人来，不紧不慢地看过来，悠长的调子问了一声：“阿秀，谁来了？” “是我弟弟，突然跑来了，也没打个招呼，冒冒失失的。” 乔秀应声回着，那态度，全不似那天在墓地的显摆，格外温柔如水的感觉。 她的居家服装也的确温柔，白色的短袖上衣，带着一层纱的质感，下身是过膝的水蓝半身裙，裙子上还有一圈儿蕾丝，行动间像是水波晃动，很是清爽秀气。 “老太太身体好啊，我来看您了！”乔秉义笑着上去搭话，半点儿不认生地直接坐在张老太太对面的藤椅上。 安琦很尴尬，替乔秉义尴尬，张老太太那滑过的眼神儿，分明就不想搭理乔秉义，难为他还能视若无睹地自说自话。 77 第 77 章 家事 张老太太不去看乔秉义, 不紧不慢地放下报纸，看向站在乔秀身边儿的安琦，目光之中似有询问之意, 乔秀主动把安琦往前带了些, “这是安琦，我小妹的女儿, 您看看。” “奶奶好。” 安琦主动问好。 “好, 是个齐整孩子，不像是你们乔家的孩子。”张老太太这话，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 乔秉义在一旁笑：“那可不，安家的, 我姐白给那负心汉生了个好女儿, 他一次都没来看过, 要我说, 就该姓乔。” 他半点儿不介意在安琦面前说安广玮的不好, 接着老太太的话茬, 乔秀只是笑, 不接话，于是就显得他是个捧场的高手了。 “这匆匆忙忙就来了, 也没个招待的，看看喜欢吃什么玩儿什么，可别在这里呆站着了，倒像是我不欢迎你们似的。” 张老太太这般说着，仿佛有那么点儿亲切热情的意思, 然而脸上连个笑容都浅得如同错觉，安琦实在看不出她哪里欢迎了。 不速之客嘛，讨人嫌也是正常的。 安琦瞥了乔秉义一眼, 自己为了这个舅舅，可是委屈大发了。 乔秉义浑然不觉自己的不受欢迎，直接就跟乔秀说：“姐，有什么吃的，先给我们来点儿，为了过来，我午饭都没吃呐。” 转头还问张老太太：“老太太吃了没？不然再吃点儿，人多热闹……” “你们吃就行了，妈要养生，一天三顿饭，准时准点儿，这时候早就吃过了。” 乔秀这一次接话极快，然后不等张老太太变脸，就直接拽乔秉义起来，“妈，我带他们去吃饭了啊，您再看会儿，趁着太阳好，多晒晒。” 不知道为什么，安琦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却又没听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反正张老太太脸色微变，看样子是不高兴了。 但乔秀拉着她走得快，连带着乔秉义都没回头，于是也没谁理会她。 厨房里，乔秀在做饭，乔秉义和安琦都给帮忙，这大厨房也站得下，就是乔秉义纳闷：“姐，你家这么大地方，怎么也没请个人帮忙，我听说人家住别墅的，都请人做家务，不然这么大地方，哪里打扫得过来。” “可不能请，请了……不习惯呐。”乔秀故意停顿了一下，往张老太太那边儿撇撇嘴，乔秉义瞬间会意，“这是什么话，非要你伺候着才舒服？” “那可不，妈哪里离得了我呢？” 乔秀才说着这话，那头张老太太就叫她，她把手中的活儿交给乔秉义，也不担心他不会做，出去扶张老太太起身，看样子是要回房去休息了。 “小舅，咱们吃了饭就走吧。” 安琦凑过去跟乔秉义商量，感觉自己就是被绑架的人质，完全不由自己。 “走什么走，你就不想见见你大姨夫，还有你哥，你也好久没见了吧，一家人就要常来常往……” 乔秉义说着就起火炒菜，他的水平也不差，弄明白了那些调料都是什么跟什么，不一会儿，就闻到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儿了。 安琦竖起大拇指，在他让自己尝尝的时候不客气吃了一口，连声称赞：“小舅你手艺竟然这么好？！深藏不露啊！” “那是，手艺不好，我敢说开饭店吗？就是你们没眼光，一个个都不肯信。”乔秉义被夸得得意起来。 安琦心说，你给她们信你的机会了吗？在家都不带扶醋瓶的，谁又知道你还是个大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开饭店做准备偷偷学的。 两菜一汤，乔秉义是真的给安琦显示了一番手艺，菜肉什么的有什么用什么，等到做好之后，也不等乔秀，招呼着安琦就在邻近厨房的小餐桌上吃饭，安琦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再一看乔秉义已经吃上了，算了，有他顶在前面，自己也吃吧，真饿了。 一顿饭都快吃完了，乔秀才下来，见到乔秉义把厨房弄得一团乱，瞪了他一眼，边收拾边说：“好端端跑来给我添乱的吧。” 安琦要过去帮忙，又被乔秀赶出来了，不让她上手，反而把乔秉义拽过去收拾。 等收拾干净了，才问到底是什么事儿。 “不着急，等姐夫回来了我再说，不然这会儿说了，还得再说一次。” 乔秉义老神在在，一副吃饱了睡午觉的样子，乔秀没办法，又给他们安排了一楼的房间，让他们一人一间先去睡一觉再说。 那边儿乔秉义去睡了，这边儿乔秀跟着安琦进了房间，给她收拾了枕头薄被出来，安琦躺了一边儿，乔秀躺在另一边儿，跟她说话，问她最近乔溪她们怎么样，听到乔秀开了个小饭店，还说：“也不跟我说一声，怕我吃穷她啊，你这个二姨啊，就是爱藏事儿。” 这话不对吧，乔珠的性格可是最大方不过了，安琦的观感跟乔秀完全不同，却也没说什么，又听着乔秀在那里扯她们姐妹小时候的事情，从乔秀口中听到的乔珠完全就是另外一个样子，要强，要不该要的强。 “什么都盯着我，我倒是给她打样了，她做吗？” 乔秀是大女儿，做什么事情都能给后面的妹妹们当个样子，而她做得也的确不错，在家中各种不宽裕的条件下，自己考上好的学校，自己找到好的工作，连丈夫张安国，也不能说她挑的不好，虽然有个张老太太要伺候，但这种家庭条件，又有几个人能够轻松得到呢？ 偏偏她引以为傲的，乔珠总是看不上，当年就嫌弃张安国太油滑，不看好他们的这段婚姻，后来又嫌弃张老太太不好伺候。 “这世上，哪那么多容易事等着她，大面儿不错就行了。” 张家这种人家，虽然寡母大儿的，做儿媳妇的肯定要为难一些，但，比起其他人来说，乔秀觉得自己过得还是很不错了。 标准的富太太啊。 “嗯。” 安琦应和，这种观念，也不能说是完全错误吧，起码乔秀自己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感觉幸福。 两人说着说着，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小时，再睡觉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安琦本来想起了，乔秀又让她躺一会儿，自己去外面了，外面有动静，是张安国回来了。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说一声？” 张安国询问乔秀，语气没有多少厌烦，倒似透着诧异。 张沐也回来了，声音响亮：“琦琦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安琦也从房间内走出来，见到张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 张沐迎上来，他个头高，显得人极瘦，一张像极了张安国的脸上却少了些圆滑，还有着少年人的清隽之气，就是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儿，一看就不像是什么不良，连那有些时髦的小分发，都透着几分痞气。 “哥哥。”安琦招呼了一声，又去招呼笑得和善的张安国，“姨父好。” “好，好，来了就多住几天，正好放假，让你哥带你去玩儿，也省得他到处乱跑，一天天不着家。” 张安国对安琦很是亲切，笑眯眯说了，就让张沐带安琦去楼上玩儿。 张沐揉了揉眼角，“我这不是昨天约了兄弟吗？栋廷也在，你不信我，还不信他了？” 他辩解一句，拉着安琦就往楼上走，“走，去我房间看看，我新买了几本恐怖，你肯定喜欢看。” 张沐小的时候，张家就比较富裕了，等到他记事儿的时候，更是张安国搭上张家连宗的福利，飞速发展的时候，他手头都没缺了零花钱，吃的用的，能力范围内，张安国都给他这个儿子提供到了最好，毫不夸张地说，张沐是同龄小孩儿最羡慕的那个。 安琦对这个“富哥哥”也是印象深刻，虽然见面的次数少，但每一次都没让人少了期待，不单单是对礼物的期待，也对这个哥哥能够带来的新鲜事物的期待，他的见闻，很是为年幼的安琦开阔了眼界。 而两人的交集是从毛毛虫开始的，男孩子捉弄小女孩儿的利器，在安琦这里却不怎么好使，尤其是安琦在用蔬菜汁伪装虫子汁之后，张沐还一度有点儿怕这个妹妹，那诡异一笑什么的，简直是与平常的乖巧反差极大，让他夜里都做噩梦。 有这样的恐怖阴影在，张沐面对安琦，哪怕是乖巧样子的安琦，也会更为充满善意。 “新的恐怖？”安琦眼睛一下就亮了，惊险、刺激，是她喜欢的元素，她跟着张沐上楼，看到他房间那一个书架的图书时，整个人都恨不得直接化作书架上的装饰物，就此定格了。 “怎么样，知道你喜欢，我特意收集的，还说什么时候过去了给你带过去。”张沐对安琦的记忆很是鲜明，也就记得她的喜好，会念着她点儿。 “还是别带过去了，我之前的书，都没了，还有你送我的几本。” 一想到那次火灾，安琦就心痛不已，家底都没了啊。 两人好久没见，坐在小摇椅上，安琦把这段时间经历过的种种事情说了一下，张沐听得震惊不已，“怎么发生了那么多事呢？” 他对乔家的那些亲戚并不亲近，很多事情都不太关注，猛地听到这么多，又是悬疑又是推理的，还真的挺吸引人，眼中多了两分神采，一扫困倦，让安琦继续说。 安琦摊手：“没了啊，我今天就被小舅绑架了而已。” 78 第 78 章 网吧 安琦这一来就不那么容易走了, 主要是乔秉义不想走，坚持要避几天风头，等家里人不问他辞职的事情了, 他再回去。 她若是坚持回家, 姨父张安国倒是说了可以开车送他，但张安国每天那么忙，安琦也不好意思同意对方耽误时间送她，主要是……幸运值“5”。 “是不是也太频繁了呢？这才多久, 又是‘5’了？” 安琦一大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想要回去, 也有不“连累”张家的意思，后来又想, 不如先不回家，就去外面逛逛，说不好听话, 便是真的出事, 也是外面出事, 不是张家出事。 不然再来一个火灾，张家的这个别墅可就要遭殃了。 “早就说了, 跟我来就对了, 你还不会上网吧，我教你！” 张沐很是积极。 两人这会儿来到一家网吧门前，如今网吧还跟游戏厅一样是令人玩物丧志的东西, 开店铺都有点儿躲躲藏藏的意思，张沐领她过来的这一家，看门面就比较小，可上了楼才知道, 地方是真的大，足有两层，整整齐齐的电脑摆放着，机子的“嗡嗡”声伴随着间或一声叫骂，显得很是热闹。 这会儿还是上午，网吧的人就已经不少了，也许是因为假期的缘故，能够看到不少人都是学生模样。 虽然没穿校服，但那青涩的样子，太明显了。 “来个包间。” 张沐很是熟练地给前台递钱，接了一张卡过来，就带着安琦往楼上走，有服务生领路，但他还是给安琦主动介绍，“他们家的包间都在楼上，比家里清净多了，没人打搅。” “人还是太多了。” 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安琦心中惴惴，眉头微蹙，有些想要拒绝又不知道如何拒绝的犹豫样子。 她一犹豫，就是张沐的机会，直接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放心，怎么出来的哥哥怎么把你带回去，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以前胆子也没这么小啊，现在这是怎么了？拿出你砸虫子汁的劲儿来啊！” 张沐玩笑着，他小时候可真是为此留下了很深的童年阴影。 “好恶心啊，别说了。” 安琦拍了张沐一下，有些事儿，她做的时候不觉得，别人一说，怎么那么恶心，当时怎么就不嫌呢？ “哈哈……”张沐就笑，仿佛扳回一局，终于驱散一些童年阴影一样。 楼上并不全都是包间，包间只在一侧，另一侧还跟楼下一样，是一排排的电脑桌连着，间隔比楼下的间隔要大一些，座椅也看着更加高级点儿，想来价钱也会高一些。 安琦在这个世界还没接触过电脑，有些好奇，也是有些心痒，网上的信息丰富，也能更好地开阔眼界，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在什么穷乡僻壤的落后地方呐。 心中还有一层阴影在，却也不至于为了幸运值为“5”的事情什么都不做了，她跟着张沐往前走，询问那个服务生：“这里的安全通道在哪里，能先让我去看一看吗？” 服务生被问得愣住了，这种奇葩的要求，真的是有够怪的，但他还是秉持着客户就是上帝，带着安琦往一侧的大门走去，大门是没上锁的，虚掩着，打开后能够看到外面的楼梯，是全封闭的楼梯，没有窗户，灯光只有不够亮的感应灯，还有墙壁上的绿色指向灯。 “楼下的门没锁吧，从这里是可以自由进出的吧？”安琦有些担心，看样子似乎还想从这里走一遍试试。 张沐惊奇：“你这是怕什么？” 安琦遥遥头，并不跟他多说，只看向那个服务生，服务生肯定回答：“肯定是没锁的，这就是个后门，常用的。” 因为都是在前台交钱上机，时间到了，钱扣完了，就自动关机，不会怕有人逃单，所以这道门一直都是开着的，方便有些人顺路从这里直接离开，不用再多走些路，从大门出去。 也方便某些家长来逮人的时候，里面的人能够提前跑走。 当然还有家住离这道门比较近的，会直接从这里出入。 服务生脸上带着笑意，回答得自然，安琦确定他没说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张沐定的房间，离这个门有点儿远，她就问离门最近的房间有没有人，如果没人，能不能把房间换到这里。 “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沐愈发看不明白了。 安琦给他解释了：“我有的时候有被迫害妄想症，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总觉得周围有人要害我，所以为了方便，咱们还是选一个离逃生门最近的地方——对了，楼下那个门，不会被人从外面锁上吧？” 服务生被问得无奈了：“不可能，就是上锁，通常也只锁里面的这道门，楼下的门是不锁的。” 他们这家网吧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又有监控，通常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行吧，那就这间。” 张沐压根儿没信安琦的胡说八道，即便她的样子一本正经，仿佛煞有其事，但什么被迫害妄想症，根本没听说过。 换了张卡，开门之后，两人进去，安琦发现这里的环境还是真不错，桌面整洁，电脑也干净，服务生给开机之后，还会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吃的喝的小零食什么的，一旁的玻璃柜里头也有，这个可以先用，最后根据用了多少从押金之中扣除就是了。 还有暖壶，里面是热水，一次性水杯也有，此外还有绿植摆放在桌上，再有沙发靠垫之类的，配上色调柔和的壁纸，环境看起来很是舒适。 “这里还真不错啊！” 安琦对网吧的印象，就是楼底下那种一排一排好几个机子的样子，像是包间里这种，她可从没享受过。 主要是电脑普及之后，她就有了自己的电脑，上网也不会专门到网吧去。 服务生走了，张沐一屁股坐在已经开机的电脑前，大声叹：“可算是能坐下来玩儿了，你刚才那样子，活像是来做检查的，我都怕他们主管过来，询问咱们是不是微服私访的，我看人家消防检查都没你严厉。” 张沐如今也是个场面人了，跟着张安国进公司实习了一段时间，有了见识，这些话说出来可信度倒是挺高的。 安琦撇撇嘴：“这是有备无患。” “知道，知道，你是被家里的火灾吓怕了，有没有哭鼻子啊？”张沐调侃着，他是听乔秀说的，不过因为时过境迁，也没有为这个迟来的消息专门过去看看，慰问一下就是了。 “我这叫有安全意识，以防万一。”安琦为自己挽尊，刚才服务生那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真的让她也觉得尴尬了，但该问的还是要问，万一真的要火场逃生呢？ 张沐没再揪着这事儿不放，知道安琦还没玩过电脑，就教她怎么弄，首先还给她申请了一个即时通讯的账号。 “以后上来就登陆这个，可以发消息，看，这个就是我，以后你想跟我联系，不用打电话那么麻烦，直接找个网吧，就行了，我一天基本上都在网上。” 张沐的黑眼圈儿在电脑屏幕的微光照耀下，格外“圣洁”，这是网瘾患者吧。 “怪不得大姨说你不务正业。” 安琦嘀咕一句。 “你懂什么，你信不信，以后这个才是最赚钱的！” 张沐点了点电脑屏幕，大言不惭：“我以后就开个科技公司，到时候专门做游戏……” 他倒是很有志向，前提是他先退出游戏，学一学怎样编程，或者发挥自己那点儿管理能力，好好物色几个技术型人才，先把公司开起来再说。 “我信，我信，我肯定信，你先回消息吧，一个劲儿响呐。” 安琦指了指那闪烁的小图标，张沐一上电脑就登录上了，连游戏界面也顺手打开了，现在还没投入进去，完全是为了指导安琦，在安琦表现出了自己超高的领悟能力之后，他就转头去回消息了。 一个包间的电脑不止两个，张沐回了几个消息，就跟安琦说，一会儿还有朋友过来，看了看又让安琦换了一个位置，“你不是爱安全吗？坐这边儿，靠门的，真有什么事儿，保证你是第一个跑出门的。” 带着几分促狭，张沐这样说，他的位置不动，正好是门边儿第二个，把安琦和自己朋友可能的交集隔开。 这也是怕安琦不自在的意思。 安琦明白张沐的好意，冲他甜甜一笑：“放心，哥哥，真有什么事儿，我肯定拽上你再走，不会落下你的。”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我今儿可是私房钱请你啊，你别回去跟你大姨说，她要是问，你就说咱们逛街去了，一会儿我给你买个衣服，不是没带换洗衣服过来吗？” 为了让安琦给自己做人证，张沐也是拼了，安琦这才知道，张家别墅没有电脑的缘故是乔秀人为断网，她就是不想让张沐上网，可管得住家里，管不住外面，张沐几乎就在网吧安家了。 “行，我肯定不说……”如果不出事的话，安琦在心中补了一句。 79 第 79 章 网吧 人以群分, 张沐的朋友也多是一些网瘾患者，知道张沐在网吧之后，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 四个男生，瘦高个, 唯一矮点儿的那个，安琦目测也过了175, 一个脸上带着雀斑, 一个有点儿青春痘，一个戴眼镜的, 还有一个走在最前面的，有点儿小帅。 “行啊，我还以为你这一回去又是好几天出不来了呐, 高塔公主！” 小帅把手臂搭在张沐的肩膀上，笑着说了一句, 目光看到旁边儿的安琦, 吹了个口哨：“妹妹几岁啊, 出来玩儿家里知道吗？” “滚，这是我妹妹。” 张沐笑骂一声, 又把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妹妹好！” “妹妹好！” “妹妹好！” 另外三个立刻向安琦问好，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和乐融融的样子。 安琦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点头，感觉像是看到什么团伙聚头似的，自己当了一回大佬妹妹？ 张沐？ 她目光看向张沐，张沐身边儿那个小帅已经直起腰来，好大一片阴影落在这边儿，他嘴角一勾, 露出一个堪称邪魅的笑容来，“妹妹好，我是你哥的兄弟韩彻，以后你就是我妹妹，这片儿谁要是欺负你，报我的名字，哥罩着你。” 韩彻说着，就在张沐身边儿的机子落座，那三个早就给他空好了位置，乱中有序的样子似乎很习惯对方的老大地位。 “韩哥好。” 安琦点点头，笑着问了一声好，她还觉得有点儿尴尬，自己就这么坐着问好，是不是不太好，可要是站起来，好像又太正式了？ 张沐屁股都没抬一下，已经把话题带到游戏里去了，“快点儿，我这边儿还等着呐。” 这是一个对战类的游戏，安琦扫了几眼，能够看到地图场景转换，还有瞄准的样子，但具体是什么就没看明白。 张沐给她注册的新号，她还在熟悉之中，虽然很多功能大同小异，却还是要具体看看都在什么位置，而因为没有设置免打扰，图标不停闪动，总有人在加她。 她看了看，其中一个号直接说了自己名字，就是韩彻，她往韩彻那边儿斜了一眼，韩彻不知道是看到她的目光还是看着游戏，嘴角勾起，邪气一笑，面对屏幕上的目标，胸有成竹的样子。 安琦多看了一会儿，正好看到他对面冒头了个什么东西，直接被他一枪干掉，那感觉，似乎还真是有点儿帅？ 她对游戏的兴趣不是很大，刚才张沐玩儿的时候她就看了会儿，应该算是战斗类的吧，反正还能近身打拳的那种，只不过固定的招式套路都封存在按键上，手速快的，头脑好的，组合几个按键打出什么很厉害的套路来，看起来就像是游戏机上的对战一样。 “艹了，对面会不会打，什么啊，逮着我一个人薅是怎么回事儿，兄弟们，来，给我干回去！” 张沐和韩彻这边儿还算比较安静，就是键盘敲击，那边儿三个就不那么安分了，不一会儿，小雀斑就叫了起来，他带着耳机，没觉得自己声音多大，在他身边儿的两个，可谓是一呼百应，连忙道：“你在哪儿？” “你跑那么远，人家不干你干谁，跟上队伍，彻哥在这边儿呐！” 韩彻很是沉稳地说：“等着，我来救你。” “救什么救，围魏救赵懂不懂，看我的！” 张沐很是积极地往另一个方向猛攻过去，他孤军深入，倒是半点儿不怕，然后就成了送人头的那个。 “蠢货，送死都没这么送的！” 小雀斑已经被守尸了，闲着没事儿干，见到张沐的操作就直接骂。 张沐怒了，想也没想就直接骂回去了：“混蛋，你说谁呢？” 正好他也死了，没办法马上复活，两个人就开始对喷，房间之中瞬间成了脏话集中营。 安琦拽了拽张沐的胳膊，想要让他的火气收着点儿，就是玩儿个游戏，跟敌对方骂战就算了，跟队友骂战算是个什么意思。 主要是被他们吵得头疼，谁说两个男的就不能骂出三百只鸭子的效果了？ 也许是被他们两个影响的，其他人的火气也上来了，也不知道骂谁，都跟着骂，连韩彻都骂了好几句。 环境着实不好，他们大概忘了还有个女生在这里了，安琦不想听这些话，就站起身来，结果她一动，他们都不骂了，转头看她。 “我、我去卫生间。” 安琦被看得一愣，红着脸说了一句，就匆忙出门去了，关门的瞬间，听到他们仿佛又恢复了些平和，被她一打岔，他们的气氛倒是好多了。 附近就有服务生，见到她从门中走出来，问她什么事儿，知道要去卫生间，还给她指了路，那服务生是男的，安琦不好让他送自己过去，问清楚方向，就直接往那个方向走去。 卫生间在另一边儿，要经过大厅，大厅里的空气并不好，有烟味儿，叫骂声此起彼伏，看屏幕上的画面，仿佛都是在玩儿那个游戏，看样子这游戏的受众还挺广泛啊。 安琦慢慢走着，想着有的没的，她没怎么留意其他人，却有人注意到了安琦。 来网吧玩儿的女性本来就少，年龄这么小，看着还漂亮的就更少了。 前面被人拦住的时候，安琦没留意，以为人家正好从过道出来，就让了一步，结果那人竟然又拦在了自己面前，安琦这才抬头去看对方，是个花臂青年，穿着个黑背心，肌肉隆起的弧度很有些力量感。 寸头，眉角还有一道刀疤，眉毛从三分之一处断开，留了一道白痕在那里，虽然五官还算端正，一双眼也极为有神，但这种样子，着实不像好人。 “小妹妹，一个人来玩儿啊，开机了吗？坐我旁边儿，哥哥带你。” 他说着，就伸手拽安琦胳膊。 安琦往后避让：“不，不用了，我是跟哥哥来的，他们都在包间里呐。” 眼角余光看到有服务生注意到这里，正看着，安琦也不是很怕，只不过这种场合，总是不出什么冲突才是最好的。 这样想着，她避让开对方的手之后就直接换了一个过道跑起来，直奔女卫生间。 青年见她跑开，没有马上追，玩味笑了一下，迈开大长腿跟在安琦身后，猫捉老鼠一样慢悠悠跟着。 安琦冲入女卫生间之后，迅速进入一个隔间之内锁上门，她觉得对方应该不会进来，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多待一会儿再出去好了。 “小妹妹，你跑什么，哥哥带你玩游戏，又不是要吃了你……” 青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安琦脸色一黑，他竟然进女卫生间！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安琦掐着指尖，今天自己的幸运值为“5”，是不是就应在这里？ 被人堵在女卫生间，真的是又窘迫又恐怖，简直像是某种鬼故事前传了。 隔间的门被一个个推开，吱呦的声音很有些催人，像极了厉鬼寻人的序曲，安琦并没有认真躲藏，就在中间那一个，很快，青年就推到了这一间，推不动，他也没着急，把旁边儿的那个推开了，然后又把对面的一个个推开。 安琦本来还有点儿庆幸，他推不开门是不是会当做门坏了，就这么离开了，可听到他还在推对面的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庆幸纯粹是一厢情愿。 又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声音，安琦以为是不是人走了自己没有听见脚步声的时候，突然若有所感地抬头，就看到了青年单手抓着门板，让自己从门上面露出头来，对上她的视线，挑眉一笑，真是像极了厉鬼的抬头杀。 “小妹妹，别怕啊，出来玩儿嘛，哥哥带你玩游戏啊！” 他笑着说，那样子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安琦咬着唇，粉嫩的唇瓣被咬得发红，如樱桃般可口诱人，一缕发丝勾着耳廓，卷曲的弧度像是诱惑的钩子，落到人眼中，拔不出来了。 青年本来还有三分戏弄的心思，见到这一幕，突然想要咬一口看看，能不能在那白嫩的脸蛋上留下一个自己的牙印。 “……我不玩儿游戏，你自己玩儿吧。” 安琦拒绝对方的邀请。 “游戏多好玩儿啊，你玩儿过吗？你玩过了肯定会喜欢的，哥哥会好多游戏，都教你啊！” 青年这样说着，从门上面伸下胳膊来，安琦瞳孔一缩，迅速明白他这是要从里面开门，她忙扑上去双手压住门锁位置，青年的手没躲开，也被她按住了一根指头，跟她的手一对比，那根手指又黑又粗，难看极了。 安琦顾不得那么多，不敢松手，青年手指反勾了一下她的掌心，在她下意识手痒放松的时候，抽手出去，下一刻，人就直接从上面翻进来了。 这个变故太突然，安琦再要打开门出去都来不及，反而给压在了门板上，像极了作茧自缚的蠢货。 “别怕，哥哥带你玩游戏啊！” 青年从后面压住安琦，低头，唇落在安琦的耳廓上，安琦要躲，被他咬住了耳廓，牙齿细细地磨过，连带着那热气都冲入了耳道内，让人头脑发昏，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不，我不玩儿，什么游戏也不玩儿！” 安琦拒绝，挣扎，手伸入口袋之中，抓住了一把钥匙…… 80 第 80 章 网吧 张沐和韩彻等人到的时候, 安琦已经从厕所隔间之中跑出来了，手上仿佛还有血色, 钥匙环上挂着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只男人的手臂抓住了安琦的衣领, 安琦用手揪着前面的领子，手上的鲜血也就留在了衣领上。 “放开她！” “混蛋！” 在服务生的通风报信下，张沐和韩彻冲在了前面, 张沐伸手去拉安琦，韩彻则直接冲着那条明显属于男人的手臂出脚, 一脚上去，带起的风都刮过安琦的耳侧, “撕拉”一声，安琦的衣服也散了，幸好张沐反应快，直接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披在了安琦身上。 不等他光着膀子上去帮忙, 另外三个，适才还跟张沐骂架的小雀斑青春痘和眼镜男也都跑来了，那两个上去打架，眼镜男却已经认出了青年是谁。 “我说是谁这么不要脸, 跑女卫生间来耍流氓, 原来是你啊, 冯五，有本事你冲着我们来，冲女生算什么本事？” 他的嘴又狠又毒, 一连串骂声真是佛也有火。 冯五跟韩彻打架的时候，已经从隔间出来了，大家能够看到他身上有更多的血色，脖子那里似乎开了个血洞, 一直在流血，打架的时候还会不经意甩出些血点子出来。 安琦在张沐怀中发抖，张沐拍了拍眼镜男，直接带着安琦先出去了，外头服务生赶忙递过来一瓶水。 张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是我妹有什么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服务生也年轻，一脸苦色：“哥，哥，小声，小声，我不是偷偷去叫你们了吗？肯定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他这边儿说着，另一个服务生忙递过来一件衣裳给张沐，“换洗的，干净的。” 黑色的套头衫套在身上，张沐的火气似乎也消下去一些，给安琦拧了水让她喝：“哪里受伤了？怎么回事儿，你都不知道喊一声的，要不是有人来说，你真是被欺负死了！” 安琦只让那水沾了沾唇，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喝这种常温的水，“被当做猎物的时候，最好不要大喊大叫，不然紧张的情绪也是会传染的，事态就会失控升级……” 有些想要做坏事的人，他恐怕最初也就是恶作剧一样的心态，捉弄一下，未必真的想要做什么事儿，可一旦发现受害者想要叫喊，或者说受害者的叫喊会让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对方也随之紧张起来，做出过激反应来，恐怕不是把受害者掐死就是捂死了。 这是安琦以前看影视剧的观念，有些冒冒失失的蠢笨恶人，失手杀人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受害者的不冷静。 所以她很冷静，哪怕心里怕得呐喊哭泣，面上却还是一副柔弱无助的乖巧样子，也正是这样，她才有了反手一击的机会，虽然这一下不成功必然是会遭到反噬的，但还好张沐他们赶来得及时。 安琦没有跟张沐说，在反击的时候，她就抱着可能会杀人或者被人杀的心思了，因为一旦不成功，是肯定会遭到毒打之类的，那样，她恐怕很难坚持活着。 幸好、幸好他们来得及时。 张沐搂着安琦，不断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儿，别怕，没事儿，都没事儿，让我看看，受伤了没？” 他拉开安琦的手，安琦手中死死握着的钥匙上都是血，连着安琦的手背上身上也有血，一旁的服务生又适时递上了湿毛巾，张沐给她擦着，展开她的手看，没有什么伤。 “我没事儿，没对准。” 对大多数情况，安琦都是个理论大师，实际操作起来，差很多，比如说她本来是对准咽喉的，想着再不济也能给对方开个洞来个大出血吧，结果血倒是出了，可惜不是什么大动脉，也没影响到关键。 这方面，只能说术业有专攻，谁也没研究过怎么有效杀敌啊。 而且女生的力气天生比较小，反应速度上，安琦也不是什么敏捷类型的，对方本能反应一样偏头躲了一下，那一下就直接扎偏了，离咽喉有些距离，虽然也出血了，却也不严重的程度。 安琦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现在并不怎么害怕，好像游离在外了一样，就如同刚才被压在门板上时，无论怎么怕，脸上的表情都还在管理之中，并没失控。 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品质。 张沐不理会那么多，给服务生留了话，让他们转告里面的韩彻等人，自己就先带着安琦去买衣服了，衣服是肯定要换的，领子都被扯破了，肯定不能穿了，再有身上的血。 网吧出去不远就有商场，安琦被带着在里面转了一圈儿，身上全换了一身儿新的，血迹什么的也都清理干净了，一点儿没受伤，唯一留下痕迹的地方就是耳廓了，留下了一个牙印。 被那个叫做冯五的青年咬的，没出血，应该过一阵儿就能消了。 张沐看见这个牙印，又骂了一声，怕吓到安琦，收敛了表情说：“你放心，这仇哥哥一定给你报了。” 这么说的时候，韩彻等人也过来了，他们多对一，把冯五打了一顿，当然，自己也没落好，小雀斑一个眼睛青了，青春痘脸都肿了，连带着韩彻，都有点儿一瘸一拐，唯一算得上是无损的就是眼镜男了。 “今儿这事儿，是哥连累了你，那冯五是冲我来的，等着，今儿不算，以后我肯定给他报复回去。” 韩彻站在安琦面前，拍着胸脯保证，那模样，真的是很大佬了。 “没事儿，我没事儿。” 安琦垂下眼帘，没有应韩彻的话，她不想跟这种关系太杂乱的人太多联系，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火烧身，这次不就是了吗？ 她已经从张沐那里听说了，冯五跟韩彻他们的恩怨，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两帮人在游戏里杀到了现实里，网上打游戏的时候，不干不净地骂架报复，都是常有的事情，有些手段还堪称卑鄙无耻下、流，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那种。 本来大家互不认识，也就那样了，谁知道一次偶然，发现跟自己网上干架的那伙人竟然就在一个网吧之中，然后就把网上的架放到现实中打了。 冯五那边儿的人都是一个拳馆之中的兄弟，很有些能耐，韩彻他们没干过，然后就转而下黑手，你来我往了几次，就结了仇，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他看着你跟我们一个房间，这才对你下手的，你放心，以后肯定不会了。” 韩彻已经问清楚了，说到这里，眼中又是歉意。 张沐在一旁摔瓶子：“玛德，早知道不让你们过来了，早就说了，不能跟那帮人纠缠，你就是不听！” 张沐的朋友严格来说就是韩彻一个，两人的父亲有生意来往，家里条件都差不多，逢年过节，也会互相走动走动，算得上是发小了，剩下三个，相对就差一些，只不过韩彻这人喜欢带小弟，日子久了，也就跟张沐熟悉了。 “是我没想明白，这一次，我肯定不会留手了。” 韩彻一直是致力于用个人的力量来解决问题的，可当他力量不如人的时候，这种劣势就显示出来了，于是这一次，他准备借用父亲的力量来完成报复，彻底把人打趴下才好。 不然总这样，自己身边的人都会被牵连的。 总算明白了自己是个玉瓶，韩彻也放下了心里坚持的那一套，准备用更成熟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张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抓了抓头发，一副想要跟韩彻翻脸又觉得不舍的样子，安琦挽着他的胳膊，说：“好了，我也没事儿，不用这么紧张，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不会跟大姨说的。” 如果是网吧火灾之类的事情，那肯定要跟大姨说，可这种事儿，就算是没吃亏，说出去也好像自己已经被那个什么了一样，被别人用有色眼光看着，安琦觉得自己能憋屈死，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再说了，那冯五既然是冲着报复韩彻去的，等自己回家了，跟他们远了，也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你说吧，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带你去网吧，我还想着又不是酒吧，不会乱，哪里想到……”张沐一想到差点儿安琦就被人欺负了，就有些懊悔，又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一种差点儿错失的后怕和侥幸充斥在心头，“我带你，就不该再让他们过来……” 安琦无奈，她早就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是真的不那么怕了，她拍着张沐，柔声说：“好啦啦，我也没事儿，你别说了，你再说我就真的过不去了，这件事儿，我不说，你也不许说，跟大姨保密，不然她就要担心了。” 如果乔秀知道，肯定会跟乔溪说，因为她是惯于不背责的，然后乔溪就会跟乔珠说，乔珠未必跟乔姥姥说，可孙尚立，孙诚孙竣他们，都是瞒不了的，到时候真的就是要被同情好久了。 安琦是不太喜欢出门，但如果被迫要在家里关着，那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总之，不能说。 张沐拉着安琦的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仿佛才觉得好点儿，同意了不说，韩彻那边儿，也跟着发誓保证，他还说已经让冯五那边儿闭嘴了。 安琦没在意冯五，没什么交集的人，以后都不见了，对方说不说，他知道自己是谁啊，还能专门去败坏自己名声不成？ 81 第 81 章 网吧 “这小子, 还知道给琦琦买衣服了。” 晚上乔秀跟张安国念叨着这件事，她这个儿子啊，虽然对外头一直说不成器, 张沐的成绩也的确不出众, 但在她心里头，哪里有比她儿子更好的呢？ 这话一出口, 又有点儿酸, 又有点儿甜。 张安国翘着腿靠在沙发床上看电视，电视剧里演的什么完全没入眼, 脑子里还在想着生意的事情，听到乔秀的话，敷衍地“嗯”了一声, 总算是抓住一个关键词“琦琦”。 “好几年没怎么见, 琦琦是长得真好, 倒是把她爸的优点也继承了。” 跟张老太太一味子清高看不上乔家不一样，张安国对乔家的事情是都了解的, 虽然一些大事儿上不见他露头，可该知道的, 他都知道，还包括安广玮现在的情况。 “他爸也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多少年, 眼看着就起来了，我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 张安国以前看安广玮，可能也是受了乔家那边儿的影响，就觉得人家是个小白脸，完全没想过人家也有高学历，也是个技术员, 等到最近听到消息，一开始还没往那个方向联想，没觉得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可后来知道了，才真是大跌眼镜，原来技术竟然那么值钱。 乔秀拍了他一下，拿眼白看他，我说什么，你说什么呢？你到底听没听啊！ 完全没意识到这些潜台词的张安国好似听到了乔秀的那一句过耳没的话，转而对乔秀说：“他是当哥哥的，给妹妹买东西还不应该吗？买就买了，咱家也不是买不起那点儿东西，好歹琦琦还叫你一声‘大姨’，叫我一声‘姨父’，该买就买，明儿你带着琦琦买点儿首饰，小姑娘年轻，也该打扮起来了。” 这是什么话！感情自己舍不得钱了？乔秀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手头小气过，哪次见到安琦都给这个给那个的，虽然给的东西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但好歹是一份心意，被这样一说，倒像是自己吝啬了。 她又拍了张安国两下，这会儿瞪得更用力了，张安国却没明白过来，好歹知道老婆是要哄的，又问她钱是不是不够用，还说自己给她买了什么什么之类的。 乔秀好哄得很，听到这些，就也偃旗息鼓了，张安国看中她能够照顾好老太太，她看重的就是张安国看重这份家，别的不说，她给张安国生了儿子女儿，没亏了他，他就能把她当家人看重一辈子。 这点儿自信乔秀还是有的，于是很快夫妻两人又和好了，虽然张安国重头到位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了两个大白眼，但，难得糊涂嘛！ 张沐在这方面跟张安国可谓是一脉相承，第二日还带着安琦出去玩儿，只想让他快点儿过了心理阴影。 这天安琦的幸运值为“3”，按照往常的经验，那就是平平常常，撑死有点儿小擦伤或者崴个脚之类的，都不叫个事儿。 生活中，谁没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呢？ 安琦皮肤白，容易留伤，却也容易好，擦伤只要不见血，过了那一阵儿，几乎都看不出来，便是真的掉了皮或者有了青紫，第二天也会好转很多，这也免去了很多困扰。 出门前，安琦特意看了看耳廓，上面的牙印早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换上新衣服，安琦高高兴兴跟张沐出门，张沐这一次涨了教训，没准备带安琦去人多又乱的地方，准备带她去韩彻家玩儿。 “他家有个专门的花园，你肯定喜欢。” 张沐知道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的，反正好看的准喜欢，他看韩家那花园不错，想来安琦也喜欢。 安琦怀抱着一份好奇：“是什么样的啊？” 很多时候，她都感觉自己跟张沐不在同一个世界，尤其是看到张家的小别墅之后，突然觉得乔秀是真的很有傲气的资本啊！ “你看了就知道了，那可是请人专门弄的，很不错。” 这是昨天都说好的行程，张沐带着安琦上门的时候，韩彻就在门口迎着，他的腿应该是好些了，站得笔直。 只要不看他那张带着彩的脸，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张沐见到他就忍不住笑：“昨天见你还没这样啊，怎么，被打了？” 他笑得贼兮兮的，一看就是损友该有的样子。 安琦在一旁保持礼貌微笑，不好盯着韩彻看，但眼睛一瞟一瞟的，那笑意都化作了眼中的涟漪，粼粼波光闪耀。 这样子就很甜了，像是大号的洋娃娃，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喜爱的美。 韩彻察觉到了安琦的眼神儿，数着时间，正好逮着她偷看的一眼，对视不过一秒，眼中也多了笑意，对脸上的青紫也不那么在意了，大大方方笑着说：“昨天那是没显出来，那孙子专往我脸上招呼，就是看不得我比他好看。” 对这一点，韩彻还是很自信的，受不受欢迎，真的是当事人最清楚，什么帅而不自知，那纯属装不知，反正韩彻是挺知道的，那一个个前仆后继来他面前告白的女生就不说了，平时的优待，真的是从上到下，也就是他爸和小叔几个男的才能免疫了。 “哈……”张沐还在笑，完全没留意韩彻跟安琦的眼神有过交错，他拍着韩彻的肩膀，听到他“呲”了一声，知道是有伤，又故意拍了两下，“看你以后还打架不。” “谁像你，就知道背后放冷箭。” 韩彻说的是张沐平时在游戏里的状态，那真的是蔫坏，都把队友顶在前面的。 张沐大言不惭：“这叫术业有专攻！” 他一手还拉着安琦，这一次比昨天真的是紧张多了，安琦觉得自己没啥事儿，恐怕张沐都要落下心理阴影。 乔秀千辛万苦没能搞定的张沐的网瘾问题，张沐昨天表示“以后再也不去网吧”了，虽然这种话未必能够坚持多久，但有这个自觉性，要是让乔秀知道了，恐怕要给安琦开一笔奖金。 并不知道自己还错过了这种好事儿的安琦跟着进去，韩家的别墅比张家的又大了些，也离市里更远了些，环境上清幽得都像是乡下了，不过风景可比乡下好太多了。 小花园顺着地势，有些坡度，于是便显得错落有致，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安琦的唇角也带了笑，真的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花中精灵一样，不枉费她今天穿的这条浅碧色的裙子，最外面那一层薄纱仿佛蝉翼一般梦幻。 在这样的花丛中，既不会喧宾夺主，又不会真的沦落为绿叶，可谓是相得益彰。 安琦心中美极了，面上的笑容也更加柔美，高高兴兴跟着张沐往前走。 两个男生可没安琦这份感受，张沐吐槽着鹅卵石硌脚，韩彻也有同感，叹息说什么为了整体设计，还吐槽花草招蚊虫，他家都不敢开窗，不然晚上就要有好一阵儿专门灭杀蚊虫。 “我奶奶说那杀虫剂都有残留，人吸了不好，不让用杀虫剂，非要喷花露水，那味道，我从小闻到大，真的不想再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生产无味儿的。” 韩彻跟张沐说着很有生活气息的苦恼，张沐的回答更是神来之笔：“没味儿了怎么熏蚊子？” 然后两人就开始争论这个香味儿在熏死蚊子之前会不会先把人熏死了。 安琦听着他们两个一本正经讨论这个，只觉得像是蚊子提前开始嗡嗡了，这么好的景色，就不能说点儿什么应景的话吗？男生，真是没情趣！尤其是这个时期的男生，撑死就是面上好看，内里……呵呵。 韩彻家的别墅是三栋挨在一起的小楼，韩彻直接领他们去了旁边儿的那一栋，没有往中间的走，显然这边儿才是他的地盘儿，中间那块儿恐怕是家长们的地方。 韩彻没有领他们先去拜见家长的意思，直接把人领到这边儿，就开始招呼，糕点水果饮料，这些都是现成的，就在冰箱里，随便就能拿出来好多。 “咱们一会儿上楼玩儿，我家可比网吧好玩儿多了，网速特别快。” 带着两分炫耀，韩彻说着自己的电脑配置是怎样的，这方面的专业术语，也就是张沐能够接得上话茬，安琦就听一个耳旁风，拿着小勺子，慢慢吃蛋糕，这蛋糕才从冰箱拿出来，带着一股冷意，吃着别有一番风味儿，都有点儿像是冰淇淋了。 再有话入耳，就是韩彻说起某条路的道路事故了。 “昨天我小叔本来要从广通路过，结果路上忘了买东西，又绕路去买东西，过去就慢了点儿，正好错开了时间，不然，指不定就困在那里了。” 路面塌陷很突然，谁都没想到，以至于当时就有两辆车子直接掉进去了，然后可能因为什么缘故，还爆炸了，波及了附近的一些车子，整条路彻底瘫痪了。 广通路？安琦觉得这个路名有点儿熟悉，想了想，突然睁大了眼睛，乔秉义骑车带她过来的时候就经过这段路，当时安琦正好看到那立在路边的路牌，还轻念了一下这个路名，这是必经之路。 也就是说，如果昨天她不改主意跟张沐去网吧，那么，很可能张安国开车送她，就会困在路上，因为路面塌陷的事故？ 非此即彼，躲是躲不掉的，只是从一个危险到另一个危险，看似有选择，可每一个都是未知，等于没有选择。 82 第 82 章 野炊 广通路车祸的消息被乔秉义知道后, 笑着跟乔秀说：“瞧瞧，瞧瞧，这是老天爷都要留我！” 乔秀白了他一眼, 没多说什么, 照旧准备晚饭去了。 晚上张安国回来，就给乔秉义了一个好消息，把他安排给人开车去了。 “你也不要小瞧这活儿，古人那话怎么说的，宰相门前七品官, 你给人当司机, 的确是没有当老板气派, 却也要看是谁的司机, 打狗还要看主人是吧……” 晚饭的时候张安国喝了点儿酒，也是在家, 人放松, 说话就没那么讲究, 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味儿，安琦面上含笑, 一旁的乔秀也笑，张沐更是偷偷跟安琦说：“这是喝醉了，乱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 偏偏被张安国注意到了，不高兴地说：“你懂什么，身后没个靠山, 走哪里都是要被人欺负的，也就是你们这一代，不知道我当年吃的苦, 想要巴结人都巴结不上，真是给人当狗都没人要……” 他说着自己曾经的心酸往事，作为靠着自己力量奋斗起来的富一代，张安国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其中必然也有很多艰辛。 听到他说这些，乔秀摆摆手，张沐就拉着安琦起身，去别的屋玩儿去了。 安琦走的时候，还听到乔秉义一口一个“姐夫”地感谢，显然是知道这种活儿的好处的。 有了工作，乔秉义就坐不住了，准备走，他也不是那么爱在别人家住的，尤其张老太太，每天不给他两个白眼都觉得不舒坦。 “你也是有本事，知道学了开车的技术，不然这活儿也轮不到你头上，以后好好干，这里头还有你姐夫的面子，但凡你认真点儿，也就不枉费你姐夫为了这事儿东奔西走的。” 乔秀说得有几分夸张，但这工作的确是张安国在里面搭了人情的。 乔秉义很是知道好歹，连声跟乔秀道谢，表示一定不会忘了姐夫的恩的，乔秀摆摆手：“你心里有数就行，只要你自己上进，能拉拔你一下，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不会吝啬。” “那是，我知道。”乔秉义又应声，兴高采烈地要带着安琦回去。 “走什么走啊，正好暑假，让安琦在这边儿多玩儿几天呗，韩彻前天还跟我说，要去水库玩儿呐。” 张沐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话，忙插了一句嘴，“他们都带姐妹呐，正好安琦在，不然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也没意思。” 瞎说，一个人不知道多有意思，尤其是看那些哥哥弟弟被他们的姐妹折腾来折腾去的时候，简直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但这次不一样，韩彻还是为了上次冯五的事情赔罪，他才是那个陪客。 乔秀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逆着儿子的意思，当下就说：“我都多久不见安琦了，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多住几天，你走你的，让安琦多待几天。” “行，我自己走，自己走，就我一个不招人待见的。” 乔秉义笑着说，半点儿没把乔秀的态度放心上，实惠都得了，还想怎么样呢？ 他是一早走的，还带着一包衣服，都是乔秀给他买的，另外还有几样小礼物，给乔姥姥和周霞她们的，在这方面，乔秀从来不会失礼。 安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乔秉义都没跟她说一声就跑了，这个舅舅，恐怕都忘了自己了。 心中有点儿怨气，下次再也不跟小舅出来了。 张沐安慰她说：“你放心，回头我送你回去，我那辆车这两天也就到了，到时候带你出去兜风啊！” “好。” 安琦笑着应了，最近和张沐的相处，发现这个哥哥除了网瘾之外，还是挺不错的，为人处世上，跟孙竣和孙诚又是不同的感觉，虽然相差两三岁，但感觉已经不是同龄人了。 除了偶尔会说起一些幼稚的话题，其他时候跟韩彻谈的也是正经事，他们两个暗戳戳准备弄什么科技公司，制作游戏的那种。 这一听就很有前途，可惜跟传统的实业不同，张安国是看不上的，连带着韩彻那边儿，家里人也不是很支持，倒是韩彻的小叔，才从国外回来不久的，对此很有兴趣，说了会给他们投资。 “是韩小叔？” 听张沐一口一个“小叔”的，安琦还以为是张家那边儿的亲戚，再听下去，原来是韩家小叔。 上次去韩彻家别墅玩儿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并没有上去打招呼，当时他和韩父坐在花园里喝茶，韩父跟韩彻很像，哪怕脸庞大点儿，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亲缘关系来，倒是韩小叔，不说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跟韩家全无血缘的外人。 这也难怪，韩小叔这个老来子其实是个私生子，长得更像自己的母亲，脸庞上就能看出秀气来，像是个斯文书生，给人的印象很深。 “是啊，小叔可厉害着呐。” 张沐就开始给安琦说韩小叔的光辉事迹。 韩奶奶对丈夫的这个私生子还算大度，并没有阻拦丈夫培养，于是韩小叔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后来大学还考得特别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了国外读书，这一次回来，也不是回来跟韩父争什么家产，人家在外国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回来就是单纯地拓展业务，顺便见见亲戚。 他的母亲，那个能在韩奶奶眼皮子底下存活的小三儿，也早就跟着他在国外定居了，完全没有回来碍眼的意思。 韩爷爷都去世不知道多少年了，韩父都能当家做主了，对这个兄弟也没什么敌意，两人的关系竟然还不错，能够坐着一起喝茶聊天。 韩彻对这个韩小叔更是推崇，觉得对方十分有能力，十分有眼光，比如肯投资他和张沐还没有影子的科技公司这一点，最值得提倡了。 安琦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听的时候更侧重八卦，当年的韩奶奶是怎么想的啊，还真是大度。 不过那一代的人，恐怕也有点儿自己的苦衷吧。 张沐好几天没怎么好好上网了，黑眼圈儿也下去了很多，整个人有点儿神采奕奕，说到去水库玩儿的事情，根本没想过安琦会不同意。 “他们也都带着姐妹，到时候你们可以作伴儿，要是没意思了，也能休息，就是出去野炊，也不过夜。” “我就不去了吧，我都出来好几天了，也该回家了。” 安琦实在不是个太热衷结识新朋友的人，一听到人多就有点儿犯怵，是那种轻微社恐的犯怵，生怕自己交往不来，万一弄出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来，也影响大家心情。 “去吧，主要还是上次的事情，韩彻心里一直过不去，这次是专程请你的，我都是陪客，你要是不去，可就是看不起他，不想原谅他了。” 张沐劝说。 安琦摇头：“上次又吃又拿的，已经是赔罪了，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也不是他有意的，池鱼之殃罢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了，总是这样赔罪，弄得我都受不起了。” “有什么受不起的，一起出去玩儿罢了，他那人，这是把你当妹妹看，才邀请的，你去就是了，我还能害你吗？你放心，这次肯定不会有人闹事。” 张沐恨不得拍胸口保证，他都已经在韩彻那里答应下来了，安琦若是不去，他的脸面也没了。 年轻人，最看重脸面，可不能做什么丢面子的事情。 安琦看着张沐有些着急，还以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又问了几遍，确定就是真的出去玩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不觉脸上发热，她还以为……咳咳，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好妹妹，你就去吧，不然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多惨，人家都有妹妹，就我没有。” 这话张沐说着无心，安琦却听的心里一动，张沐竟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亲妹妹吗？ “我从小就羡慕人家有妹妹的……” 张沐还在卖惨，情真意切的样子，还真有点儿可怜。 “好吧，去就去吧。” 安琦脸上微微发热，幸好心里想什么都没说出来，不然还以为韩彻这样殷勤邀请，是对自己有意思呐。 真是的，自己这年岁，真要是有人喜欢上了，那才可怕吧！ 听到安琦答应下来，张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安琦的，只要答应了，就会信守承诺，到时候肯定会去。 晚上安琦跟乔溪打电话，说起这事儿来，乔溪说：“哎，我还说你最近两天能回来呐……”她说起了蔡重康，说他暑假回来住了，也不见怎么出去玩儿，似乎成天都在家里，“……也是一下子长大了，跟以前比沉稳多了，笑模样也少了……” 乔溪一片慈母心肠，多说了两句，之后才叮嘱安琦不要给人添麻烦，一起玩儿如果有什么不对付的，当时也不要闹，回来以后再说。 “好，我都知道。”安琦挂了电话，又怔了怔，蔡重康啊，脑中上次见到对方的样子，似乎总在光晕之下，不那么分明，但给人的安全感却让人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温暖安心。 83 第 83 章 野炊 夏日里的阳光总是格外晴好, 随风摇晃的树叶哗啦哗啦的，车子经过树下，从车窗而入落在脸上的树影飞快交错, 车窗半开着，凉爽的风从外而内, 吹拂起碎发的时候, 也带来了一丝凉爽。 “安琦，你还没有去过水库吧, 我跟你说, 那里可好玩儿了。” 说话的女声轻快，带着点儿调皮的笑意，是赵雪晴, 比安琦的年龄大点儿，却从外表上更显稚嫩，不仅是因为她那张娃娃脸的缘故。 她的穿着上也显出年轻来, 白色的有着卡通图案的短袖, 下身的牛仔短裤是粉色的, 还是那种时髦的渐变色, 乍一看就好像是一朵粉□□白的花，一条马尾晃荡来晃荡去，连着头绳上那个毛绒绒的白色小兔子装饰都跟着蹦跳。 若是不说年龄, 单看外表, 还真的十分**。 也就是身高上, 赵雪晴才显出了些优势来，再有便是身材了，虽然算不得童颜那啥，可作为亭亭玉立的少女, 该有的线条感总是不缺的。 这就让她的美有些矛盾又奇异的地方，像是一种特殊的魅力，连同那总是娇滴滴的声音，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会让人感觉不适，可习惯了之后，又觉得格外特别，区别于其他人的众里挑一。 “嗯，我还没去过。” 安琦坐在她的身边儿，就在车子后排，应了一声，在赵雪晴那一侧坐着的赵孟飞轻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成天在外面玩儿。” 是的，赵孟飞。 见面的时候，安琦都没想到这一次出来的还有赵孟飞，看上去他跟张沐和韩彻也相熟。 开车的是韩彻，副驾驶座位上坐着的就是张沐，他们两个都会开车，张沐是作为替补司机，坐在副驾上的。 韩彻专心开车，偶尔从后视镜往后面看一眼，张沐则干脆半侧着身子看着后面，笑着说：“你不也是一样？” 赵雪晴听到张沐这句似乎是偏帮自己的话，笑得愈发快意：“你是不知道，有些人啊，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自己在外面疯跑就可以，我就不行了，这不是重男轻女吗？我爸妈都没有管我，他个当弟弟的，不服管就算了，还想管我，这不是反了天吗？” 她嘴皮子利索，声音又好听，一长串话下来，也不令人觉得聒噪，倒像是百灵鸟一样，格外悦耳。 赵孟飞无奈地笑，偏偏头，看向另一边儿的车窗外，下了高速之后，外面的景色就多变了很多，连带着空气之中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风中也多了些水汽的凉意。 “那是，谁能管我们雪晴姐啊！” 张沐在一旁笑。 “去去去，你别管我叫‘姐’，都把我叫老了，就叫我‘雪晴’，听着还亲切。” 赵雪晴说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生怕这一声就把自己叫老了一样。 张沐笑着应，保证下次再也不犯了。 开车的韩彻并没有说话，闻言翘了一下嘴角，赵雪晴年龄也不大，但女人对年龄的忧虑，总是男生们无法理解的。 他们开着一辆车，后面还有一辆车，是韩彻上次带的三个小弟，还有他们车上也带了两个妹子，车子后备箱装的满满的食材和工具，准备得很周全。 说实话，要不是今天幸运值是“4”，安琦就能够满心期待一会儿的野炊了，不过，总比“5”好吧？ 这样想着，安琦又放下心来，也跟着笑起来，按照赵雪晴的要求，叫她“雪晴”。 “哎，我就爱听这声音，安琦，你的声音真好听。” 赵雪晴答应一声，脸上满是笑意，她长得跟赵孟飞不像，更明快一些，是属于夏天的长相，有一种勃勃生机在，向上，而怦然。 水库是向山水库，那一大片的水面像是一片湖泊般宁静，随风而起的波光涟漪，让这片湖光山色都秀丽动人。 周围有些低矮的小山，都披着一层绿衣，热烈的阳光照在上面，若有一层金色的光晕，有些刺眼。 那样的阳光，明明应该是热的，可除了身上被照到的地方，竟然还感觉有些凉爽，树荫，水汽，再搭配这样好的阳光，很舒适。 从车上下来，做了一个伸开双臂拥抱阳光的姿势，赵雪晴又在原地跳了跳，笑着说：“果然还是这里最舒服了！” “你们先去钓鱼吧，我和安琦去林子里逛逛。” 赵雪晴这样说着，就要拉安琦进林子。 周边的一片儿很多树木，少有特别粗壮的，能看出来大多数是后来移栽的，并不十分强壮的样子，但形成的树荫也是密密一片，行走在其中，想来更加凉爽惬意。 “行，我给你们把吊床挂上。” 韩彻停好车下来，应声就去开后备箱，张沐也忙帮忙，唯独一个赵孟飞，半点儿没有动手的意思，溜溜达达，跟着就往赵雪晴和安琦的方向过来了，赵雪晴瞥了他一眼，也没赶人。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这个弟弟，平常虽然总是往外面跑，可不怎么认识女孩子呐。” 赵雪晴的尾音有些绕，像是带了卷舌音，有点儿可爱的娇气。 安琦脚步顿住，这话有些矛盾吧，视线不自觉就往后面的赵孟飞瞟去，他虽然跟着她们，但距离约有十步左右，赵雪晴的声音不大，类似于女孩子说八卦那种带着点儿神秘的窃窃私语声，对方可能没有听到，神色毫无变化，冷冷淡淡的，目光不时看过周围，大约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也看过来，对上安琦的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那么和善的浅笑。 “是吗？哈哈。” 安琦都不知道自己该应什么，随口说了一句，转移话题问：“雪晴是怎么和我哥哥认识的？” “朋友的朋友吧。” 赵雪晴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琦转移话题而不开心，可她还是说了跟张沐认识的经过。 听完之后的安琦只想感慨，富人都是一个圈儿啊！ “……今天小梦刚好有事儿，要不然，把她也叫上就好了，她最爱玩儿了。” 赵雪晴没有纠缠赵孟飞和安琦怎么认识的事儿，在安琦转移话题之后，她就说起了别的，言语之中就提到上次曾经跟他们一起来水库这边儿玩儿的朋友了。 “小梦？” 安琦并不认识，为这个名字疑惑了一下，是女生吧？ “她也姓赵，赵梦，比你小一些，是个疯丫头，你要是见了就知道了，她要是来了，这整片林子都会热闹起来，那声音，有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吵呐。” “……赵梦……” 仿佛梦呓，安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是了，当然是熟悉的，这是…… “她今天约了同学出去玩儿，也怪韩彻，不早点儿约，不然的话，她肯定会答应来这边儿的，你不知道，她一直喜欢韩彻。” 赵雪晴咯咯笑着说出这个“秘密”，“她表白过，被拒绝了，还不死心，韩彻只看她是小丫头呐，才几岁啊，就想着恋爱了，现在的小丫头，真的是不得了。” 说是不让别人把自己叫“姐姐”，生怕被叫老了，可心态上，赵雪晴偶尔又会拿出那种大姐姐的样子来，一口一个“小丫头”地说着别人。 “安琦呢？谈恋爱了吗？有喜欢的人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那已经到手的线头再次飘远，安琦微红着脸说：“没有，我才多大，不可能谈恋爱的。” “不能早恋啊，安琦可真是乖学生，那，喜欢的人呢？也没有吗？” 赵雪晴不死心，还在追问。 少女怀春，那一份喜欢人的心思，有的时候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赵雪晴也是女生，也是从那个时候经过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看着安琦的样子，试图从神态表情上分辨她有没有说假话。 头顶上树叶哗哗地响，偶尔落在面颊上的光斑像是点缀的花黄，安琦含羞摇头：“没有，我要好好学习的。” 没有根基的喜欢，太轻薄了，像是看到电视剧上好看的明星，那一刻，真的觉得喜欢，可看不见了，又毫无挂念。 什么魂牵梦萦，什么牵肠挂肚，都是不曾有过的，所以，是不曾喜欢过的吧。 “哈，你可真乖，我都想要把你拐回家抱着睡觉。” 赵雪晴为这话大笑起来，搂着安琦在怀，像是在搂一个大号的娃娃，她是最喜欢那些娃娃的，还亲手为娃娃做衣裳，看着它们乖乖地坐在那里等候，她的心里就全是欢喜。 被夸得不好意思的安琦感觉自己的脸全红了，抱着睡觉，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后面不知道何时上前几步的赵孟飞轻咳两声：“拐卖人口是犯法的，劝你最好不要无视法律。” 他倒是义正言辞，像是把赵雪晴的玩笑话当真了一样，赵雪晴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就是说说，又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等你真做了，我再提醒就晚了。”赵孟飞不依不饶，用慢悠悠的语调加深对方的印象。 84 第 84 章 野炊 天气好, 来水库玩儿的人也不少，他们来之前，就有人已经在水库边儿钓鱼了, 带着草帽，看背影也分辨不出年龄, 不过这种爱好的大部分都不是年轻人。 呃，也不绝对。 张沐和韩彻，还有韩彻的三个小弟，兴冲冲拿着钓竿也坐在了水边儿, 另一辆车的两个女生本来就相熟, 并不特意过来跟赵雪晴和安琦凑成堆儿，说说笑笑着开始从车上搬烧烤架下来, 还有一个小巧的铁锅, 另有若干包方便面，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一拿出来, 老远就能辨认是什么口味儿的。 一会儿他们会在这里吃午饭, 下午再玩儿一会儿就会回去了。 至于午饭的食材，有自己带来的腌制好的肉串, 还有些洗净的蔬菜水果之类的, 装在整理箱里，干干净净地, 再有若干调料在手边儿，想要自己调制什么，也能自己来。 安琦上辈子倒是也有过这种和朋友同事一起野炊的经验，现在见到这一套，并不十分惊讶，唯一需要惊叹的就是他们带的东西齐全了, 简直像是直接弄了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 “你会做饭吗？” 赵雪晴以为安琦想要露一手，多问了一句。 “不会，我不行的。” 安琦连忙摆手，她是真的推辞，这种众口难调的事儿，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那行，那你一会儿就等着吃吧。”赵雪晴也不勉强，“也不知道他们一会儿能不能钓上鱼来，要是没有，就吃咱们自己带的吧，我让人拿的成品，热一热就能吃。” 做饭这种事儿上，他们还真的未必行，所以带一些现成的食物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边儿钓鱼的已经有所斩获了，安琦听到张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他站起来收线。 “快来帮我，肯定是个大鱼！” 他这样说着，很是积极地招呼人看他的成果。 一旁也有钓鱼的过去看，那水中波光粼粼，的确像是有什么在挣扎，一条水线绕着圆弧移动。 很快，一条鱼儿被拽出水面，阳光下飞溅的水珠好像都是金色的，连带着那条大鱼的鳞片上都多了些金灿灿的美感。 “还真是条大鱼！” “你这运气真好！” “小伙子，不错啊！” “快看看，怎么也有五斤吧。” 周边儿听到动静的，有几个好热闹的过来帮忙，把鱼拉起来之后有人单手提了提，就给了一个重量估计。 “我来收拾。” 眼镜男挽起袖子，自告奋勇地拿着刀就上了，现场宰杀活鱼，看他那架势，貌似很有经验。 赵雪晴拉着安琦去看，没靠近，怕鱼鳞飞溅，水边儿有块儿石头，直接被当做了案板，眼镜男蹲在那里，又是刮鳞，又是给鱼开膛破肚，动作熟练的样子像是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小雀斑在一旁游手好闲，他就不是能够坐得住的性子，钓鱼对他来说最没意思，但这种野炊活动，也不是一定要钓鱼，他就在一旁咋咋呼呼地指挥，被眼镜男瞪了几眼都没收敛，时不时还问那鱼腹之中掏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手上拿着根木棍，在那里把扔下来的肥料戳来戳去，还叹：“要是带条狗来就好了，现成的，还能喂狗。” “你咋不说带猫呢？保证都给你吃干净了。” “瞎说，猫才不吃鱼肠子。” “诶，那个鱼泡也留着，那个好吃，有嚼劲儿！” 说话间，小雀斑手上的木棍从一团内脏之中扒拉出来什么东西，有些亮闪闪的，“哈，看我发现了什么，金戒指！” 木棍尖端比较细，刚好能够挑起那个金戒指，上面还带着血丝之类的东西，但的确是金色的。 “诶，好恶心。” 赵雪晴嫌恶地躲远了点儿，全没有小雀斑的惊喜之情，哪怕是金戒指，脏成这样还是鱼肚子里出来的，她才不稀罕。 小雀斑已经用手拿着那个金戒指放在水中洗了洗，再拿出来，果然不愧是金子，依旧闪亮。 他像是捡到宝了似的，赶紧说明归属权，“我发现的，就是我的！” “嘁。”韩彻眼角余光瞥到，冷嗤一声，谁还跟他抢啊！ 张沐是压根儿都没回头看，倒是青春痘，看着那个金戒指感觉牙酸，“真可惜这鱼不够大，不然指不定你能捡出来一个金镯子。” 眼镜男本来正在处理鱼，看到那个金戒指，愣了愣，也没再继续收拾那条死不瞑目的鱼了，转而用刀子扒拉已经被戳开的那一滩，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但他还是说：“不然这鱼咱们不要了吧，这金戒指，不可能无缘无故落到鱼肚子里。” “你是说……”赵孟飞一直都跟在赵雪晴和安琦身边儿，听到他这样说，皱起了眉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干什么不吃啊，我好不容易才钓到的，这么大一条呐，肉多刺儿少，肯定鲜美！” 张沐大大咧咧，根本没有多想为什么一个金戒指会出现在鱼肚子里。 安琦也想到了，脸上微微发白，这是说这条鱼吃过人肉？ 它吞了某根手指，于是连带着手指上的金戒指也吞进去了？ 不对，那手指呢？ 消化了？ 连骨头也没了吗？ 她努力回忆自己上辈子学过的生物课，有没有讲过鱼这种生物是怎么消化食物的，好像没有欸，所以…… “说不定是谁掉到水里的，被这鱼儿给吞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鱼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智商的生物，吞掉一些不能吃的东西，也不是多么令人意外。 小雀斑说出一种可能性。 韩彻已经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把鱼竿放好，起身过来直接把那一条鱼扔到了一边儿，“咱们不差这一口。” 钓鱼是为了兴趣，为了玩儿，吃不吃的，真的不重要。 眼镜男应声，去水边儿洗了洗刀子，眉头却还是皱着的，像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鱼肚子之中会有金戒指。 小雀斑不理会那么多，把那个金戒指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装在了兜里，东西是无罪的，他捡到就是他的了。 安琦没说什么，这要是说发现了一个人的手指，报警是比较合适的选择，但一个金戒指，就像小雀斑说的那样，指不定是什么人的戒指掉到水里，然后被鱼当做食物一口吞了呢？ 至于吞了不消化这种事儿，难道没见过小动物吃一些自己不能消化的东西吗？ 像是流浪猫狗吃塑料袋瓶盖儿之类的，不也是有的吗？ 同样的事情，放到鱼身上，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若是为此报警，倒像是有些大惊小怪。 可能是考虑到了这一层，也没人再提这个事儿。 另一边儿的几个钓鱼人也有了收获，一条条鱼被钓出来，放到一旁的水桶中，赵雪晴饶有兴趣地过去看别人桶中的鱼，她也不出声打搅，就是走过去看两眼，大家的收获都还不错。 等她绕回来，韩彻身旁的小桶中也有了两条鱼了，她笑着说：“要是小梦在，肯定要嚷嚷着让你把这些鱼都送给她了，什么东西，一过了你的手，她就稀罕得不行。” 这话带着调侃，因为话中的“小梦”并不在场，于是韩彻也没怎么理会，撇撇嘴：“就是个疯丫头。” 这是安琦第二次听到赵雪晴提起赵梦了，她想了想，问：“你们都姓赵，是亲戚？” “这还真不是。” 赵雪晴笑着说，“小梦是随母姓的，要是随父姓——倒是跟你一个姓，姓安，这样说，你们应该才是亲戚，姓安的可不像姓赵的那样多。” “咳咳。” 赵孟飞在后面咳嗽，赵雪晴分神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安’本来就是个少见的姓氏。” “是挺少见的。” 安琦以上辈子的经验来回答，从小学到大学，她的同学里面就没有姓安的，这个比率就能看出这个姓氏多么少见了。 所以，也许真的不是自己多想，世上哪有那么多同名同姓的巧合呢？ 安琦看了赵孟飞一眼，“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啊，我去给你拿水吧。”她说着就直接往车子那里走去，后备箱都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赵孟飞不声不响地跟着走过去，后面赵雪晴本来还想说“哪用给他拿，让他自己拿”，可见到赵孟飞跟着安琦往车子那边儿走，就笑嘻嘻什么都没说了，好似红娘一样，静等着看好戏。 安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知道赵孟飞跟上来了，这一片儿的地面都是碎石细砂，走动的时候会有声音，而这个脚步声，她已经能够辨认出来是赵孟飞的了。 “赵梦的父亲，是叫安广玮吧？” 是疑问句，但心中已经有了八分肯定，剩下的两分，也只在转身看到赵孟飞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赞叹得到了确认。 安琦心道，就说么，赵孟飞一开始对自己的好感度就有点儿虚高，哪怕是看到自己捡钱的那一幕好玩儿，有了印象，却也不至于真的就对自己那么有兴趣了，所以果然是因为认识的人认识，这种理由吗？ “你跟她关系很好？”安琦取了水，递给赵孟飞。 赵孟飞清咳一声，把瓶盖拧开，递给了安琦，“我跟她哥熟悉，见过你的照片。” 安琦喝水，没再说什么。 85 第 85 章 野炊 赵孟飞看了看安琦, 安静喝水的女孩儿面容平静，完全没有被这个消息震惊到的平静，以至于让人一时间门分辨不出她的心情如何。 “我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的确是我先认识了赵宇，见过你的照片……然后才认识你的，你知道, 我画人像最是熟练，所以对于人脸记忆上，只要是见过一次的人，我都能认识，看到你的照片我就想到曾经见过你，之后又见到你……我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会通过叶希伦认识你……” 赵孟飞少有地说这么多话的时候，伸手抽出一瓶水来，打开自己喝了一口, 这才觉得嘴里不那么发干，继续说下去：“我不是故意隐瞒你这件事的, 也没什么其他心思，你放心，赵宇对你也没有恶意, 我也不会帮他做什么事情损害你的利益的……” 赵宇是安琦的父亲安广玮跟赵艺的儿子，赵梦是他们的女儿, 也就是说, 赵宇跟安琦是同父异母的关系，两人从来没见过，谈不上什么交情或者仇恨，但这种尴尬关系本身, 似乎就让他们不可能和平相处。 以至于同样认识赵宇，又认识安琦，仿佛夹在这一对姐弟之间门的赵孟飞突然有了那么点儿无所适从，像是二选一的选择题摆在面前，他却无从选择一样。 这一刻，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安琦是怎么想的，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共同的朋友”，她有把自己当做朋友吗？ 心里随着这个疑问涌上来一些失落，赵孟飞对安琦是有好感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谁能没有好感呢？ 也许这浅薄的好感还不到喜欢的地步，但如果失去了对方的好感，也会让人觉得难过遗憾。 “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的。” 安琦刚才没说话，并不是怀疑赵孟飞认识自己有什么“打探敌情”的心思，而是在想六度分割理论，从这个理论来看，两个陌生人之间门的距离真的是太短了，比如说她以为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却通过眼前这些新认识的朋友扯上了联系。 也许这联系太浅，但不得不说，如果以后继续延续跟他们的交情，那么总有一天，她会跟赵宇和赵梦见面，到时候该怎么称呼呢？她可不想当他们的姐姐。 虽然也对他们没什么恶感，但，关系摆在这里，注定不能相亲相爱。 他们的母亲抢走了自己的父亲，让乔溪从此失去了丈夫，只能一个人带着女儿长大，在这样保守的年代，这本身就是一件需要承受非议和嘲讽的事情，别人不会说安广玮的见异思迁攀高枝，而会说乔溪没用，留不住男人。 安琦能够想象得到乔溪的艰难，也就愈发无法跟那一家人和睦友善。 她抬起头来，见到赵孟飞似乎还有些不安，就问：“你有跟他们说过我的事情吗？” “……没有。” 赵孟飞愣了一下，“我交朋友又不需要经过赵宇的同意，因为我知道你……也就没跟他说。” “很好，那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到关于他们的事情，我们这样的关系就应该做陌生人比较好。” 不至于仇恨，但也不至于友爱，就保持一定的距离，做从不来往的陌生人就很好。 安广玮一直都是这样做的，那么她也可以。 也许心底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怨气的，安琦不缺安广玮的那一份父爱，可从小到大没见过父亲一面，这件事本身，也的确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她不需要去看他们一家和乐，不需要去看安广玮做别人的好父亲，她只需要跟乔溪好好过就可以了。 谁也不来打搅谁，就是最好的结果。 “也不至于……”赵孟飞的话没有说完，对上了安琦的眼，那黑白分明的眼中若有冷光一闪，利剑一样直戳喉头，让他的话都哽在了喉间门，苦笑一下，小声分辨，“我也没想什么，你放心，我没想着让你们相亲相爱。” 不过是某种天然的善心，觉得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能够和睦相处自然是最好的。 “上一代的事情总是上一代的，不应该影响到这一代。”这是赵孟飞本想要说出来的话，可又觉得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点评人家的相处模式，太过傲慢了，于是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哎，你们两个，倒是给我拿一瓶水啊，就顾着自己喝！” 远处，赵雪晴双手做喇叭状，冲着这边儿喊。 她离水边儿不远，声响惊动了水面的涟漪，连带着那些钓鱼的人也都回头看她，却也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微微摇头。 安琦抽出一瓶水来要给赵雪晴送去，赵孟飞接过她手中的水瓶，“我来拿。” 他又拿了几瓶水，一并给那几个都分发了一瓶。 赵雪晴很是自然地等他发完水之后给自己拧开瓶盖才喝，还不忘拐了安琦一下，小声问：“你们都聊什么悄悄话呢？也让我知道知道。” 她是一点儿都不客气，问得直白。 “没什么，就说两句话，你怎么什么都要知道。” 赵孟飞不让赵雪晴继续问，责怪她。 安琦笑笑，没为赵雪晴解围，也没回答她之前的问话，算是用笑容带过了那些不想说的话题。 中午的饭还算丰盛，各种熟食配上烧烤，再有冷饮水果零食之类的，大家都吃得很开心，那两个女生自动抱团儿，说说笑笑，也会跟赵雪晴和安琦说两句，但大部分时间门，还是和男生们笑闹。 张沐露了一手，他烧烤的水平还不错，给安琦递了一把烤肉，那边儿韩彻也递过来一些，安琦面前的盘子瞬间门就满了。 再看一旁的赵孟飞，他也端着一盘烤肉要递过来，坐在安琦身旁的赵雪晴有些醋意：“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儿，我这么大个人，没看到吗？” “看到了，你们一起吃就行了。” 赵孟飞把盘子直接放在了赵雪晴的面前，毫不在意。 赵雪晴却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了，安琦要把自己盘中的烤肉分给她，她都抬手阻拦了，“你吃，你吃，可别辜负了他们两个的好意。” 那么些烤肉，安琦哪里吃得完，还是张沐坐在她身边儿，帮忙消灭了一些，一边吃还一边品评说自己做得最好。 他们这边儿吃吃喝喝，还没完，就听到那边儿林子里有些喧哗声，小雀斑是个好事的，当下就跑去看了，过了一会儿一脸兴奋地回来说：“快快快，看热闹去，杀人犯指认现场呐。” 这可真是少见的热闹，不是什么人都能碰到的。 眼镜男瞬间门起立，连带着青春痘已经先跑过去了。 “什么热闹都凑！” 韩彻这样说，仿佛有些不屑的样子，却还是跟着起身了，果然，这种事情就没有人不会好奇的。 张沐更是怂恿：“都去，都去，东西先放这儿，也没什么人，不用管。” 说话间门更是拉着安琦就走，完全没有把她再留给赵雪晴的意思，显然是看出来两人刚才有点儿不对付了。 女生之间门的关系，真的挺复杂，一时好一时歹的，中间门的切换都让人不明所以。 张沐看不明白，但知道如何应对，自己的妹妹，自己带，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安琦嘴上不说，心里也好奇，怎么突然就有杀人犯来指认现场了呢？自己的幸运值“4”是应在这件事上了？ 会跟杀人犯打个照面？就算是，也谈不上什么危险，更加说不上什么幸运吧？ 两人已经是落后一步了，张沐估摸着安琦的步速，也没走太快，等他们到时候，那被两个警察带着的杀人犯，已经从林子那边儿走过了，竟是直接往水边儿去的。 “这是抛尸现场？”张沐猜测水中总不能是个杀人现场吧。 那些还在钓鱼的人是离那边儿最近的，然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韩彻等人，一股脑跑到跟前去了，就差没有跟他们近距离接触，也就是碍于警察威严，被驱赶了一下，才没有再近一些。 张沐和安琦就在第二梯队上，同样探头往那边儿看，被两个警察夹在中间门的男人是个寸头，面相普通到混在人堆儿之中都不显眼。 他转过头，跟身边儿的警察说着什么，同时被拷在一起的双手指点着水面，似乎在说那个位置就是一样。 因他面向这边儿，安琦便看到了他的正脸，普普通通的长相，也看不出什么凶厉之气来，甚至还有些过分年轻，可能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吧，算是少年犯？ 她还在这样想着，离得最近的那三个钓鱼人突然暴起，转瞬间门就跟两个警察打在了一起，这变故太快，几乎是眨眼之间门，安琦再看，就是那个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解开手铐的少年扔下手铐跟着那三个人跑走的样子了。 两个警察毫无防备，竟是都被捅了刀子，血流不止。 “啊——”两个女生发出尖叫，就在安琦身后，那声音，当真是震耳欲聋。 “喊什么喊，快帮忙救人啊！” 赵雪晴倒是稳得住，指挥着前面的男生动弹，还拽住了想要追人的韩彻等人，“有你什么事儿啊，逞什么能，快点儿，先救人。” 几个男生脸上还有点儿又惊又怕，混杂着紧张兴奋，还有点儿不知所措，被赵雪晴招呼着，竟是都留下来帮忙救人了。 安琦紧抓着张沐的手臂，往那几人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似乎也有人回头，对上了她的目光，让她心底发寒，真的是凶徒啊！ 86 第 86 章 野炊 两个警察还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就是太突然了，突然的袭击，突然刺入腹中的刀子，其中一个恍似还有点儿大出血的迹象, 血液不要钱地往外流, 赵雪晴也急了, 嚷嚷着让他们想办法给止血。 他们过来的时候是开了一辆车子的，然而这种时候，不必去看，车子已经被那几个人开走了，隐隐能够听到林子那边儿传来的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们还有车, 先去医院！” 韩彻主动说着, 然后就招呼自己的小弟把两个警察抬着，还有人给堵着血，十分不方便地过去了，这时候就要庆幸他们的车子停在另一个方向, 并没有被那几个人顺手牵羊了。 “我们上车先走, 你们留这儿等着。” 韩彻这样说着，也没理会搬下车的这些吃喝工具，直接就开着车子走了，他还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医院，幸好警察就是附近的，能够给指个路。 “咱们留下来等一等, 等他们一会儿回来接。” 张沐不是很着急, 他也帮忙给人止血了，身上沾着些血迹，安琦拿了帕子, 沾了干净的水帮他擦拭，趁着血色未干，多少能够擦掉一些。 韩彻带着他的三个小弟坐车走了，连同赵雪晴，也在其中一辆车上，帮忙止血，一同跟着走了。 剩下张沐和赵孟飞两个男生，陪着三个女生在这里。 那两个女生之中有一个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缓过来了，看看那边儿摆放整齐的食物还没吃完，指了指问：“要不咱们继续吃吧，正好还有一箱水，咱们可以多等一会儿。” 被她的提议提醒，张沐和安琦面面相觑，张沐先笑起来：“说得对，咱们先吃，刚才我还没吃饱呐。” “我也没吃饱。”赵孟飞附和一句，率先扶正歪倒的折叠凳，坐好了，继续吃起来。 安琦随之回到座位上，那两个女生一边重新摆放桌上的东西，把别人吃剩的扔下去，又换了新的上来，一边叽叽喳喳说着那个少年犯的事情。 “到底是指认什么现场啊，杀人了吗？” 一个女生主动凑到赵孟飞身边儿询问，另一个也坐在了张沐的另一边儿，给他递上重新烤好的蔬菜，等着听他们的高见。 “我去得晚，没听清，好像是吧。” 张沐含糊一句，安琦余光瞥他一眼，他们那个位置，其实根本听不清好吧，但往水里指点那个样子，只能是抛尸现场吧。 “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女生突然想起什么，提起了她姐姐说过的某大学的杀人案，那桩案子都见报了，说起来还挺恐怖的，大半夜的，一个男子闯入女生宿舍，竟是把宿舍的人都杀了，后来才说是因为跟其中一个女生分手，心中不忿想要报复，结果第一个杀错了人，后来就将错就错，把所有人都杀了。 “你说那些女生招他惹他了，他们杀人就不能看个清楚吗？干嘛非要牵连无辜。” “是啊，我妈看了报纸之后都跟我说，以后不让我住宿，不然碰见这么一个，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对于那个招惹了男生的女生，她们显然没什么好感，觉得对方不够洁身自爱，肯定是勾三搭四，这才让那个男生不忿，从而产生这样恶劣的后果，至于那个杀人的男生，她们竟然还有点儿同情，“听说学习很好呐。” “长得还帅。” 安琦总觉得“长得还帅”是个重点，当然，“学习很好”也是一个评判指标，在人品不能够直观展现的时候，学习很好起码能够说明智商上没什么缺陷。 “还有那个碎尸案。” 两个女生本来就相邻，都在安琦斜对面儿，安琦身边儿，一边是赵孟飞，一边是张沐，一张方形小桌，那两个女生一个靠着张沐那边儿，一个靠着赵孟飞那边儿，彼此之间隔了一小段距离，也不算多远，说话也极方便的。 “啊，那个啊，妻子别切成好几块儿塞冰箱里的呗，看完报纸之后，我都好几天不敢打开冰箱，总能想到里面说的那个，一打开看见一个人头，真是要吓死人了。” 她们说得来劲儿，却也不耽误嘴上吃肉，烤肉还有不少，炭火炉就在两人中间，方便她们兼顾，再有一些熟食之类的摆在中间，都是切割开的，很是方便大家取用。 “也是他妻子不好，水性杨花，可怜她丈夫了，好好的，摊上这样的妻子。”一个女生唏嘘着，又说到了那个丈夫是怎样的好工作，怎样的住房，在被查出来后，连同他的领导都不敢相信之类的。 “要是我啊，有那么好的丈夫，才不会朝三暮四呐。” 另一个女生很快接话，很是赞同的样子。 两人越说越热闹，也忘记照顾在场的男生了，赵孟飞还能如常吃肉，张沐已经有点儿吃不下了，他跟这两个女生不熟，也不好打断她们的话，只能郁闷地吃面包，幸好还有速食面，去小锅那里煮了，分给安琦半份儿。 又让赵孟飞自己去煮，那锅有点儿小，只能一份儿份儿煮，他就不帮忙了。 男生的食量大，赵孟飞也没客气，紧跟其后也给自己煮了一碗。 见他们这边儿吃得香，两个女生也商量着分了一包面。 速食面的香味儿极其诱人，很快桌上就少了这个案子那个案子的声音，全是吃面的嗦嗦声了。 热乎乎的一小碗儿面下肚，感觉整个人重新温暖起来了，安琦有空询问凶杀案的事情，“你们看的是什么报纸啊，怎么那么多凶杀案。” 乔溪是不订报纸的，以至于安琦所能接触到报纸的途径有些少，也就没看过她们说的这两个案子。 “《都市报》啊，你看了就知道了，上面的社会版好多这种新闻，还有一次是个什么拐卖案的，挺轰动的，我记着那阵儿我妈都不让我自己单独出门。” “前不久不是还有一个绑架案吗？说是少年宫的女学生被绑架了，就被她们老师绑架的，真是没想到啊！” “谁能想得到呢？老师对学生，那之后我就总怕自己出事儿。” 被叫做小莉的女生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很有些为美貌担惊受怕的样子。 她确实长得好看，明眸皓齿，不点自红的唇也透着鲜活，仔细看，还能看出她画了些妆，细细地描了眼线和眉毛，也许还曾涂过口红，只是现在随着吃东西都掉了颜色。 另一个叫做小雨的闻言就笑了：“那是得多注意点儿，不然被人拐了怎么办？你那个前男友，还缠着你吗？” 两人说着就开始小声说些只有她们才知道的私密事，虽然她们没有避开其他人的意思，但安琦听着也觉得有些尴尬，问吧，不熟，不问吧，又好像自己被排斥在外，无从融入一样。 幸好同样尴尬的还有两个男生，不，可能只有赵孟飞一个跟安琦是同样的感受，张沐就不觉得，他没吃饱，又去煮面了。 “本来还说钓鱼呐，这下可不敢钓了，之前的那些，我也不敢要了，本来还说带回家加餐呐。” 想到那水中有可能藏着至少一具尸体，张沐就觉得那水不干净极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这一次过来没有游泳的打算，不过，上一次呢？那具尸体是什么时候抛进去的？ “奇怪了，尸体在水中不应该浮起来吗？” 张沐随口说了一句，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他在外面吃饭的样子，可真没在家里斯文，也许是因为张老太太也在家的缘故？ 赵孟飞不紧不慢地撕咬着一块儿鸡腿肉，“可能是绑了石头在身上吧，或者是什么类似的重物。” “也不知道他杀死的是男是女，跟他什么关系啊？” 小雨问着，很有好奇心的样子。 小莉想到了之前小雀斑从鱼肚子里弄出来的那枚金戒指，小声道：“你说，那会不会是死人身上的啊？” “诶，幸好咱们没吃鱼。” 这一顿边吃边说的午饭时间延长到了下午三点，几人什么都吃不下了，却也没什么事儿做，小雨遗憾带来的牌还在后备箱里，没顾上拿下来，他们便只能干坐着闲聊，免不了说起各种各样报纸上看到的新闻，而除了娱乐版的那些电视剧明星，就只有社会版新闻更让人感兴趣了。 随便一桩凶杀案都能方方面面分析一下，说说其中凶手受害人还有证人的各种感想。 等到韩彻开车过来接人的时候，说了把那两人送到了医院，具体怎样，他们就不知道了，反正接医院的电话打过去通知到位了，韩彻还给垫付了医药费。 “今天这野炊，还真是别样精彩。” 这一次开车的就是张沐了，韩彻坐在后面，跟安琦和赵孟飞一起，安琦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赵孟飞坐在了中间，紧邻着韩彻，听他说那惊心动魄抢时间送医院的过程。 “是啊，我以前都不知道咱们市那么多案子。”安琦也是大开眼界，从那两个女生口中知道了太多，以至于对《都市报》都产生了些好奇，像是被安利了一样，想要订报了。 87 第 87 章 野炊 两个女生, 小莉和小雨是小雀斑开车送回来的，车是韩彻家的车, 送了两个女生, 还要拐去韩彻家。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车上还有来不及清洗的血迹，小莉跟小雀斑询问了送医院的后续之后, 脸上混杂着兴奋和后怕的复杂表情：“你说，咱们当时要是站得近了，会不会也被捅伤？会不会像警匪片里那样被挟持？我看电视上那些□□, 总是爱挟持人质……那咱们不就跟女主角一样了？” 年轻女生的畅想总是这么毫无缘由, 而又枉顾危险, 不，或者说，正是因为危险又刺激, 才更让她们有畅想的动力。 “那样的话，说不定咱们的照片还能登上报纸……” 小雨也有些遐想, 似乎对此还抱有点儿莫名的期待。 漂亮女生，难道没有幻想过明星那样光鲜又亮丽的生活吗？似乎单纯看着对方的照片，就有油然而生的艳羡和向往。 “照片？”小莉被这个词提醒了什么, 想了又想，突然问小雨，“你觉不觉得今天咱们见到的那个安琦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开车的小雀斑听到后面两人说到这里, 插了一句：“你们可别乱攀关系，人家是张沐的表妹，可跟你们不一样。” “是，我们可没有个富贵哥哥。”小雨不服气, 回了小雀斑一句，见小莉还在想，嘲讽一句，“看到长得漂亮的你就觉得眼熟了，我可没记得咱们见过这样的富贵妹妹。” “就是眼熟，之前还没觉得，是吃饭那时候想起的……啊，你记得吗？那个绑架案，老师绑架学生的，报纸上面不是有两个学生的照片吗？都是女生，其中一个，就是安琦啊！一模一样，我记得，不会错的！” 小莉突然想起来，拍着手讶声。 “绑架？”小雨随着她的提醒，也想起来了，脸上不知道是幸灾乐祸的微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趣的微笑，“还真是一样的啊，当时我还说这两个女生都挺好看的，那个老师蛮有眼光的……” “什么绑架案？”小雀斑没留心过《都市报》，大抵没看到这样的社会版新闻，从后视镜看了后面一眼，问了一句。 “嘻嘻，就是那个啊，一个男老师，绑架了两个女学生，兴趣班的……”小雨还记得要点，代为解说，另一边儿小莉跟着补充一些细节，那篇报道还算是详实，如同写一样交代了具体的事件过程，看得有那么点儿身临其境。 呃，《都市报》的社会版新闻大抵都如此，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一二加工创作，也是必然的事情，也就是真实性还在，不至于颠倒黑白，这才让它的读者群非常广泛，不至于被排斥在正统之外，雅俗共赏。 “还有这事儿？”小雀斑惊讶，“没听张沐说过啊！” “这还能说，谁家女生碰上这种事儿，不都要瞒着不说，怎么可能说呢？” 小雨很是了然地表示理解，另一边儿的小莉则在遗憾，“那照片小了点儿，不然的话，我肯定早能想起来的，还能问问她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儿……” “问什么问，人家明显没事儿，你们就不要说了，”小雀斑很通人情的说了一句，可说完又补充一句，“反正以后你们也遇不上人家。”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不爱听了，怎么就遇不上了……”小雨不高兴了。 “诶，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们明显差着年龄，玩不到一起去。”小雀斑忙为自己解释，不好得罪这两个姐姐，可惜这解释明显让她们脸色更黑了，小莉也在一旁排揎：“这是嫌我们年龄大，那你以后不要带我们出来玩儿了，谁稀罕似的。” 她的话仿佛有些硬气，然而不屑的眉眼之中分明还有一些紧张，只怕小雀斑以后真的不带她们玩儿了。 本来就是外八路的干姐姐，能够一起跟着玩儿，她们还是知道为什么的，这就像是古代的大户人家公子少爷出行，肯定会带仆人丫鬟一样，如果说小雀斑他们扮演的是听差的仆人角色，她们就是标准的丫鬟角色了。 这一趟出来玩儿也不白来，事前事后都有好处，最直接的就是钱，准备那些用的吃的，就要提前给她们些钱，由着她们去买，再有些无形的好处，她们也是成功接近那些有钱人家的圈子了，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圈内人，只在边缘，却也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很多事情，对她们来说很难的，可能从人家嘴里听上两句消息或者指点，就直接解决了。 这种长远的好处，两人还没想那么清楚，只不过看到了眼前的利益，也存着点儿麻雀变凤凰的心思，如果能够跟那些有钱人交上朋友，当上他们的女朋友，肯定也会有钱了。 “那哪行啊，缺了你们，摊子都支不起来。” 小雀斑还是了解的，出去玩儿，有些人看似不重要，却是真的不可或缺，比如说司机，再比如说准备这些杂事的小雨和小莉，若不是今天意外出了变故，做饭的主力肯定也是她们两个。 两人下车的时候从后备箱拎出来两大袋子的东西，其中一些是他们没来得及吃的食材，包括部分饮料，另一些则是烧烤工具，这种用过的东西，下一次未必会再用，她们可以拿出去卖二手，也能回来点儿钱。 两人欢欢喜喜离开，小雀斑去把车子开去清洗干净了，又往韩家赶，到了之后跟韩彻见了面，交代了两句，无意中说到安琦曾经经历过绑架案还上报的事情，他当个新鲜事儿说了。 韩彻愣了一下，他是知道张沐家一些情况的，怎么说呢？以张沐家这样的情况都不够格被绑架的，安琦她凭什么？ 条件反射就直接回了一句：“绑她干什么，又没钱。” 直男发言，引得小雀斑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平时觉得韩哥挺聪明的，怎么有时候那么轴呢？ “她长得漂亮啊！”小雀斑随口说。 “嘁，小丫头片子，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漂亮什么。”韩彻的审美也是直男审美，完全没觉得安琦有什么值得人稀罕的。 不过非议别人家的妹妹，也不好，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反倒是想到了赵孟飞对安琦的态度不同，笑了笑，恐怕这两个有点儿意思。 并不知道事后还曾被人这样揣测过的安琦，正在跟乔秀说要回家，“我都出来好久了，想妈妈了，也想家了。” 她依偎在乔秀的身边儿，两人好似真的母女一样，有些温情脉脉的感觉，乔秀抚过她的头顶，“好容易来一趟，真的不再多住几天了？” “不了，我回去吧，没有我陪着，妈妈一个人会寂寞的。”安琦轻轻摇头，又文静又乖巧，看得乔秀愈发喜欢，如果她的女儿还在身边儿，也会是这样的吧。 安琦的样貌上隐约能够看到些乔溪的影子，而乔溪跟乔秀又是姐妹，两人也有相似之处，就是这样的相似之处，让乔秀有时候看安琦就像是看自己的女儿一样，不见的时候就罢了，见到了多少有些不舍得放手。 这一份柔情被安琦感受到了，她的笑容也愈发柔美，“等以后有空，我再来看大姨。” “行行行，再不让你回家，我就成恶人了。”乔秀故作不满地瞪了一眼安琦，到底还是应下了，还说让张沐送她回家，“你姨父忙，没时间，让你哥哥送你，省得他成天不干正事。” 安琦没有推辞，一个人回去，想想都觉得有点儿畏难，不光是不认识路径的缘故，还有些莫名的忐忑，孤身一人的女生，总像是会出什么事儿一样。 “好。”安琦爽快应下，然后就开始夸奖张沐，“我才知道原来哥哥会开车，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厉害的，他们男的，就爱车，小时候就会开了。”说到这个，乔秀就得意起来，免不得吹捧几句儿子的聪明才智。 学习成绩没什么说服力，但这些技能上面的事情，就很厉害了。 她们两个坐在沙发上说这些，张沐则抱着电话机坐在另一边儿的藤椅上接电话，电话是韩彻打来的，他听说安琦曾经被绑架的事情，来寻张沐求证，这个事儿，毕竟挺稀奇的。 “……没有吧，我也没听说啊……还上报纸了？你等等，我家好像订了《都市报》，我找找……行，一会儿问了跟你说，你这么关心这个干嘛？……” 等到张沐挂了电话，又去一通翻找，还真的找到了那一份报纸，三分之一的照片是组合的那种，绑架犯的样子占了一大半，还有抓住他的警察，另一边儿才是两张紧邻着的女生照片，都是证件照的样子，只有脖颈以上，可因为发型没变，又是彩色的，还是挺好辨认的。 而报道中的姓名，也几乎等于没隐藏，直接用了“琦琦”这样的化名，熟悉的人一看照片，再对名字，就知道谁是谁了。 安琦看到这份报纸的时候都呆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达成了上报纸的成就，这也有点儿太枉顾她的知情权了吧。 再看看那硬币大小的头像，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像素不好，不是高清了。另外，也许还要庆幸这份报纸并不是人人都看，人人都会记住了。 88 第 88 章 回家 “回去给你妈妈带好啊, 有空了也给我打打电话……” 乔秀站在别墅门口，抚弄着安琦的碎发，安琦今天穿了一条天蓝色的裙子, 晴朗的天空下, 那笑容也有了让人心情舒畅的魔力。 “好的, 我都知道了。” 她一一应着，耐心而乖巧。 乔秀满意地微微点头, 张沐拎着一个包从乔秀身边儿走过，催促一声：“好了，我们早点儿过去，还能赶上吃中午饭呐。” 中午饭是在孙家小饭店吃的, 乔珠亲自做的, 夏日凉面, 味道很好，一人一碗，里面放着各色小菜，红红绿绿的, 颜色就很漂亮。 “吃不够继续添。” 孙诚挪着一条腿端着碗过来的时候，安琦都担心他会把碗里少得可怜的汤汁给洒了, 那可是味道的精华啊！ 腿上的石膏暴露在外面, 已经不是全白色的了, 上面还有些乱七八糟涂画的样子，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他挪着腿坐在旁边儿，一边大口吃，一边问：“难得见你一次，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张沐并没有西装革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棉麻灰的长裤, 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再加上最近的作息良好，到底年轻，眼下的黑眼圈儿也看不见了，白白净净的样子，很是斯文，是那种让长辈看到，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很好”的样子。 比起孙诚玩断了一条腿的调皮捣蛋，乔珠对张沐的印象就好很多了，虽然以前总听乔秀说张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那种过分的谦虚，总还是能够让人在这一次见到真人之后瞬间刷新印象的。 “我能忙什么，就是放假玩儿呗。” 张沐随口说着，并不准备真的跟孙诚探讨什么，他还没毕业，但已经接触了一些父亲的生意，自我感觉跟这些小屁孩儿不是一个行列了。 那说话间莫名带着的某种“大人气息”让孙诚撇了撇嘴，没再跟张沐说什么了，大口大口吃起了面条来。 他吃得爽快，张沐也是，吃完了还不忘甜言蜜语地称赞，哄得乔珠恨不得再给他做几碗，让他带回去吃。 一瞬间被分走了宠爱的孙竣和孙诚浑不在意，孙竣还在帮忙收拾碗筷，孙诚在一旁悄咪咪跟安琦说：“想知道小姨去哪儿了吗？” 明晃晃的“问我啊”写在脸上，那恨不得卖消息的样子让安琦给了他一个了冷淡的眼神——“爱说不说”。 “嘿嘿，小姨她最近跟一个人走得很近，你猜，是男的，是女的？” 这答案简直是明摆着的。 安琦微微睁大了眼，条件反射一样悄悄从口袋之中摸出镜子来，低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2”明晃晃的，所以，这种消息算不上什么大消息吗？ 或者说对自己没啥影响？ 也许自己提前发现了这一次恋情的无疾而终？ 乔珠一晃眼儿，看到孙诚笑得跟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再看安琦有些发呆，瞬间明白过来对方恐怕说了什么，扔下还在说话的张沐，几步过去拽住孙诚的耳朵，在他哎呦哎呦的时候把人撇开，搂着安琦，摸着她的头说：“别听他瞎说，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妈就是有事儿，出去忙了，晚上就回来了。” 这简直是欲盖弥彰。 安琦在乔珠的怀中有些无语，嗅着那饭菜特有的味道，浅浅一笑：“我知道，妈妈不会不要我的。” 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了一片阴影，自带几分忧郁感，乔珠看得心疼，又哄了安琦几句，张沐人精一样，只听了三言两语，就听明白了，临走的时候跟安琦说：“其实小姨这样也很好的。” 要他说，既然离婚了，就赶紧找下一个，不是为了什么“女人一定要有个依靠”，而是另一个都结婚有孩子了，这边儿若是慢一步，倒像是输了人一筹似的，一边儿放下了，另一边儿放不下，就是这种输了的感觉。 “嗯，我知道。” 安琦应得平淡，她在出生后，知道自己父母离婚后，就想过有一天如果妈妈结婚不要她了怎么办，这个准备，她做了好久，却没想到，这会儿才有了点儿苗头。 “陪我去买张彩票吧，突然想到一组数字，看看我的运气怎么样。” 安琦笑起来，跟张沐拐到街边儿的小店里，利索地选了一组数字，张沐秉持着“来都来了”，也跟着买了一张彩票。 要等两天才能开奖，当下看不到结果，他正想随手把彩票装到了口袋里，看到安琦很认真的样子，一转手把彩票给她，“等开奖的时候帮我看看，要是中奖了分我一半，另一半就是你的了。” “好。” 安琦很是认真地在彩票上折了一个小角，以此来区分谁买的，同时还不忘说一句，“我要是中了，请你吃饭啊，就不分你钱了。” “行啊。” 张沐也笑，他一向不太相信这种赌运气的事情。 看着张沐开车走了，安琦也没再去孙家小饭店，直接拐回了自家，屋子里空荡荡的，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只有自己在家的时候，可唯有这一刻才觉得特别寂寞。 “安琦。” 门口传来一声带着点儿迟疑的称呼。 “在。”安琦匆匆应了一声，转头看到蔡重康，他似乎是刚从小卖铺回来，怀里抱着两包速食面，还有两瓶饮料，“你回来了啊？以后都回来住了吗？” 她突然想起乔溪说过的消息，蔡重康回来住了，是有什么缘故，那边儿住得不开心？ “假期回来住，以后还要住校。” 蔡重康说着，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房门还比较新，看不到曾经被他涂画的那些痕迹，“房子是要住人的，长久不住，会不好的。” “嗯，你说得对。”安琦应了一句，“你还没吃饭，总是吃这些不好的，不然，不然我请你吃，我姨做的凉面很好吃，就在街口，不远。” 说完这句话，安琦就想咬舌头，孙竣和孙诚还在那里帮忙，若是让他们看到自己领着一个男生过去吃饭，说不定什么早恋风潮就要落到自己头上了，再说了，被乔珠看到，多想了也不好。 这一想，她自己的脸先红了，倒像是有了什么心思似的。 “不用了，我就吃这个就行。” 蔡重康拒绝了，他说着就上前两步去开门，安琦看着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好歹是救命恩人，她就叫住了对方，在他回头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让自己差点儿咬舌头的话，“我陪你啊！” “——好。” 隐含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传来，解救了安琦，却又像是把安琦拽入更尴尬的境地，她匆忙回头，推开半开的门，扔下一句“等我一下，马上过来。” 话音还在，人已经旋风一样跑到里面去了。 朝阳的客厅，窗外的光从半开的门直接照亮了走廊，蔡重康没有急着推开自家的门，就那样倚靠在门口，看着那扇门内的光，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安琦端着一个碗匆匆忙忙出来，碗中的糖拌西红柿似还带着丝丝凉意。 “我就知道肯定有的，一到夏天，我家天天都有这道菜，准时的。” 这也算是某种习惯了。 安琦笑着，把碗举了一下，随手关好了门，见她锁好门，蔡重康这才大步走入自家门内。 这是火灾之后，安琦第一次进来，上一次只在门口看了看里面的装修，现在看，还是变了很多。 玻璃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孤零零的水杯，她把碗放下，随着走了两步，蔡重康家比较大，屋中的家具却很少，看着愈发显得空旷，跟之前的那种温馨气氛全然不同。 她还记得蔡母是个手巧的，会用钩针织好看的沙发巾，还有茶几桌布什么的，连电视机柜上都有，花样百出的钩花一度还让乔溪羡慕不已，现在，所有的摆设上都光秃秃的，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两室一厅的面积，以前都是有卧室门的，如今也没了，让人能够一眼看到卧室里面的样子，其中大的那间卧室基本上是空着的，床没有，柜子没有，小的那间，蔡重康的卧室，倒是有床，一张单人床，铺了床单，也有个毛巾被，但，看那平整的样子，怕是没床垫吧。 安琦不觉皱眉：“你这样怎么住呢？好歹要有个床垫吧。”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睡软床。” 蔡重康这样说，他拉了小凳子来给安琦，安琦这才留意到这客厅看起来还能见人，其实也就是个样子，电视是没有的，冰箱是没有的，只有一个玻璃茶几有些反光，可这玻璃茶几明显也不新，也许是哪里淘来的一手家具。 同样的还有电视机柜，还有一旁的鞋柜，也都是凑合事儿的样子，跟这个屋子并不匹配。 至于凳子，就干脆是那种并不结实的塑料凳，这也是屋中最新的摆设了，颜色很是鲜亮。 安琦敛起裙摆，侧腿坐好，看着蔡重康又去厨房烧水，过了一会儿，泡面好了，浓烈的香味儿充斥着室内，似乎带来了几分热闹。 “还要吃点儿吗？” 蔡重康问了安琦一声，在她拒绝之后，自己才大口吃起来。 89 第 89 章 回家 一碗泡面吃完之后, 那一碗西红柿也被消灭干净了，蔡重康洗了碗给安琦，安琦不着急拿碗, “你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 能不能陪我买点儿东西？” “买东西？”蔡重康看她一眼，那一眼意味不明, 让安琦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 正要说点儿什么，他点头了，“行。” 下楼左转, 绕了一条街道，不经过孙家小饭店前面，安琦带着蔡重康去商场里逛了逛, 两层楼的小商场, 营业柜台里的阿姨, 若是经常来，还能找到几个熟面孔, 若是乔溪来, 恐怕还要跟好些人打招呼，都是认识的。 安琦目标明确，直接找到了卖床垫的地方，问了一款棕垫, 大概看了看尺寸，就要买，蔡重康却报了一个相差些许的尺寸，在安琦看过去的时候，轻声说：“我的床没有那么大的尺寸。” 瞬间, 安琦面颊爆红，在售货员阿姨善意的笑容之中，一把把兜里的钱都掏了出来，生怕蔡重康抢着付账的样子。 “要不了这么多。” 阿姨讶异了一下，没见过谁在身上揣这么多钱的，她却不知道这钱本来是安琦想要请张沐吃大餐特意带的，真的是全部家底了。 蔡重康从那整齐的钱币之中抽出来刚好够付床垫的钱，又把剩下的整理好，递给了安琦。 安琦缩着手接过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有点儿抬不起头：“你别多想啊，我就是觉得那样不行，躺着会不舒服的，你也没必要……” 这话说得就更透着几分好似无端指责的意思了，她又忙收了话头，心中满是懊恼，昏了头了吗？怎么做事情总是这样乱七八糟的。 “我知道。” 没等她的脸再红几个色度，蔡重康沉声应了，那声音之中若有笑意，“你只是想对我好。” “对，就是——”安琦咬了舌头，这话怎么听着更暧昧了？ 她就是怕太过暧昧，才没有直接把自己单人床上的褥子给搬到蔡重康那里，想着给他买个床垫，有救命之恩在前，也是该花的钱，可怎么感觉还是那么缠不清呢？ 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安琦却还是能够听到蔡重康跟人说话的声音，他询问了能不能送货上门之类的，最后决定还是自己搬，售货员阿姨找了两个商场里的人，帮忙把那个现货床垫卷吧卷吧给困成了一卷，因为是单人床的，宽度不够，放好的时候高度也没有很过分。 绳子捆好之后，还能拎一拎，几块儿撕下来的硬纸板称着，也不是很勒手，蔡重康试了试，重量还行。 “等我再买两样，我们一起抬吧。” 安琦是真心想要人帮忙送，却因蔡重康开口在先，不好说这样的话反驳他的意思。 “不用，背着就行了。” 蔡重康完全没在乎形象，就像是扛大包一样，直接把床垫一甩，背在了后背上，那样子，像是搬山一样。 见他这般，安琦忙到旁边儿去扶了扶，想要他省力些，被蔡重康拒绝了，她咬唇，赶紧去买了枕头还有床上四件套，匆忙间，也没顾得上选花色细节，看了个大概就付钱了。 幸好那售货员阿姨还记得尺寸，帮忙选了一个合适的，她又主动推销：“新进的睡衣，看看不，质量很好。” “不，不，不用了。” 安琦胡乱把那个袋子拎起，摇着头跑到蔡重康身边儿，两人一起往外走。 蔡重康这个造型，虽然知道是搬东西，可到底还是突兀了些，走过的地方，人人都看，连带着安琦也分走了极高的关注度，她全程都不怎么看人，一手拎着袋子，一手还努力帮忙扶着床垫。 等走出商场了，没那么多人了，安琦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是不喜欢被人关注太多的。 他们来的时候那条路有些绕远儿，回去的时候，安琦本来想着走最短路线，哪怕被乔珠看到就看到了，可蔡重康像是体察她的心意一样，还是走了来时的路。 “这样有些绕——累吗？” 安琦迟疑着，又有些关切。 “没事儿。”蔡重康额上有些汗水，但也可能是天气热的缘故，安琦看着有些纠结，到底是从另一个兜里掏出手帕来，见她要给他擦汗，蔡重康的脚步停了一下，微微低了头，方便她够到他。 帕子擦过额头，安琦对上蔡重康的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隐含着笑意，她又觉得有些脸热，“这天气也太热了，一会儿去我家吃冰淇淋吧。” 夏天的冰淇淋，最是诱惑。 “好。” 蔡重康没反驳，嘴角一勾，继续大步往前走。 上楼的时候就简单多了，床垫外有着塑料膜，蔡重康就直接拉着它从楼梯扶手上过，少了托举的重量，相对就显得省力一些。 进了屋，安琦也去帮忙，因为蔡重康家没有扫床的工具，她还专门把自己家的拿过去用了，帮着整理好那张床，再看自己买的床上用品，“等我洗了再拿过来，阳台有晾衣杆吗？” 她又去看了看，发现外面的晾衣绳还在，就是长久不用，铁丝上似乎有些生锈的感觉，需要好好擦一擦，或者垫点儿什么东西。 “塑料膜别扔，洗一洗，把晾衣绳包上，我去洗了。” 安琦给了个建议，然后就去自家开洗衣机，等到床单拆开，呵，这是什么土里土气的爱心图案啊！之前折叠起来的那一块儿看着还挺素的，怎么下头就是两个小人儿亲亲了？一颗颗红爱心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代表了什么似的。 有点儿懊丧，可买都买了，还都拆开了，肯定不能退货的，干脆扔到洗衣机里眼不见为净。 过了一会儿，安琦把洗好的床单枕套放到盆里端到隔壁去要晾晒的时候，蔡重康已经把晾衣绳用塑料膜包好了，似乎还用塑料膜当绳子缠绕了几圈儿，很牢固，不会弄脏床单了。 “我来吧。” 蔡重康主动开始把床单抱出来搭到晾衣绳上，安琦在一旁帮忙，一人抻着床单一边儿抻平的时候，安琦看向蔡重康，对方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不觉一笑，莫名有了点儿过家家的感觉。 “你假期就一直在家吗？没有出去玩儿？” 安琦问了一句，问完脸上就出现些懊悔之色，蔡家发生的悲剧才过去多久，蔡重康，恐怕根本没有恢复过来，哪里能够像自己一样毫无负担地去玩儿？ 这一想，之前那些游玩的时光，那些快乐，仿佛都是欠了他的一样，让人觉得怪不自在的。 “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正好好好学习，你暑假作业做了没？”蔡重康很快把话题带到作业上。 这可真是个永恒的话题。 “写了一半吧，其实后面不写也没什么，老师肯定不看的。” 从小到大，这点儿经验还是有的，老师从来不会为寒暑假的作业多花心思，后面的参考答案都没撕，想要写（抄）的话，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师根本就不重视，只不过这种作业如同流程一样，就好像过年必吃饺子，有点儿传承和仪式感。 “听起来你学习很好了？” 蔡重康的这一句让安琦瞬间警觉起来，她瞪大眼睛看着蔡重康，“我成绩肯定是没有你好的，不跟你比。” 穿越了也不能变天才，何况在学习这件事上，安琦本来就有惰性，到底还是比不上本地天才之流，有些人，智商高，又自律，简直是让人嫉妒都无力。 以前的时候，安琦就看过蔡重康的计划表，每天上课时间之外，早上六点半起来还要自己晨读什么的，晚上直到九点半，他都有相应的学习安排，简直是把自己当学习机器，虽然也会学一些看起来比较有趣的科学自然之类的，但…… 非人哉！ 扪心自问，安琦知道做这种计划表的好处，可她就是坚持不下去，怎么办？ 之前还有点儿发家致富的愿望撑着，一定要让乔溪过得好，不说让渣爹后悔，起码让乔溪有面子，可后来有了房子之后，安琦又懈怠了些，再听到乔溪可能找到新归宿，虽也有失落，却也觉得轻松了一些，肩上的责任都有人分担了似的。 可能她就是这样胸无大志吧。 于是，蔡重康问起这个，她心虚不已，面皮又莫名发热，好像有一层潜意识正在自我谴责，又不上进，又不上进，又不上进……无限循环…… 庸碌的人总有庸碌的理由。 一瞬间，安琦好像整个人都失了色彩，沉浸在某种沮丧的情绪之中，我可真是太不争气了，动不动就想躺平，太不上进了。 “走吧。” 蔡重康已经搭好枕套枕巾了，在安琦肩上用了点儿力，把人扭转了方向。 “什么？”安琦回过神来，有点儿没理清头绪。 “不请我吃冰淇淋了？” 蔡重康问了一声。 “吃，管够！”安琦打起精神，连忙跟着出门，蔡重康对安琦家原来的摆设并不陌生，可这次看，还是多了些不同，他也没多说什么，坐在沙发上，吹着风扇，吃着冰淇淋，吃完了就让安琦拿卷子过来，他要看。 看完之后就是讲题，之后就是做题，然后就是讲解知识要点…… “我知道，我知道的，就是当时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写错了，我其实会的。”安琦努力为失分辩解，这就跟错别字一样，肯定不是故意想些别字，可当时不知道怎么就让它成了漏网之鱼，或者哪个思绪错了位，然后对的就写成了错的，明明道理都知道，也会做，可答案就是错了，这算是正常的失误，真的不是不会。 蔡重康眼一睇：“做完还是不检查？” “那不是越改越错吗？”安琦又为自己狡辩，“我挺有自信的。” “呵呵。”蔡重康很有大佬气质地一笑，安琦低头做题，这不是放假，这是变相补习。 竹马什么，呵呵，没爱！ 90 第 90 章 回家 晚上蔡重康在安琦家吃了饭才回隔壁的, 乔溪还不知道安琦给隔壁添了床垫之类的物件，饭后安琦也跟她说了。 “知道了，我本来也说要去看看的, 可没顾上。” 乔溪温和笑着, 并不责怪安琦，“他救了你两次，咱们家就是养着他都不过分，只不过那孩子有志气, 不愿意让我多帮忙, 难得还肯让你帮把手，你有空就多看着点儿，有什么需要的给他添上, 他仗义，咱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 救命之恩这个名头实在是太大了，还一条命都不为过，不要说这些东西了, 乔溪说着又要给安琦补钱，“你那点儿零花钱才多少, 我给你些, 你从来不是乱花钱的，我也不怕给你添些钱，自己拿着，总比要用的时候不凑手好, 穷家富路。” 安琦也没说不要, 干脆收了，想到乔珠那边儿露出的画风，她有点儿想问, 又怕问得太早，乔溪不好意思说，反而最后弄巧成拙。 “楼下那房子，你姨说咱们反正不住，不如租出去，省得空得久了，没了人气儿，我是想着咱们也没缺钱到那份儿上，还是不要租了，就那么空着，不然这楼上楼下的，万一碰上个有坏心眼儿的，咱们两个，也麻烦。” 乔溪的话说得有点儿含含糊糊，安琦却听明白了，这不就是怕客大欺主吗？不要说什么有孙尚立这个姨父可以帮忙，就说真的发生什么事儿，一个楼里，楼上楼下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到底还是麻烦。 “嗯，咱们就不租了，放着就放着吧。” 现在又没什么物业费，放一个空房间也没什么多余的损耗，那房间之中的家具都被搬完了，就是个空屋子，窗户门锁好，也不怕丢什么东西。 乔溪把安琦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这世上啊，总有些红眼病的，看不得你过得好，所以咱们要谨慎点儿，家里没个男人，就是容易被人欺负。” 安琦不知道这话有没有暗示的意思，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开口问问，可乔溪又不说了，转而问安琦在乔秀那里过得如何，知道认识了张沐的朋友，还笑了笑：“你张沐哥哥是个聪明人，跟他好好相处，不指望他以后怎么着，就是遇到你有个难处了，有个人能提你一把就好，我是个没本事的，留不住你爸爸，以后你就要多靠亲戚……” “妈妈最好了，我们这样就挺好。” 安琦听得只觉得心酸，有些话，那些外人说的时候，乔溪都能装听不见，甚至怼回去，但她自己说起来，认同那些外人的观点，只让安琦觉得难受。 之前还松懈的弦儿无形中又紧了紧，不管乔溪有没有谈恋爱再嫁，她都要当一个好女儿，一个优秀的女儿，让乔溪长面子才行。 心思变了，第二天再被蔡重康盯着学习的时候，安琦就不是那么应付了，认真了许多，这态度被蔡重康察觉到了，看着安琦低头做题的样子，眸中思索，忽而眼中有了笑意，在她做完一道题之后，难得多说了两句题外话。 “别人都是靠不住的，还是要靠自己，靠成绩，靠你学到的知识。” “嗯，我知道。” 安琦看着蔡重康点头，以为自己已经领会了精神。 蔡重康笑着微微摇头，知道什么啊，还是不知道，不过他也没多说，有些东西，总是觉得一辈子都不知道才是好的。 这一天蔡重康回去的时候，安琦又给了他一袋子的东西，那是乔溪之前给他买的生活用品，还有几件衣裳裤子，之前给他的时候，他不要，安琦给他，他就收了，这让安琦准备好劝他收下的话都没用武之地了。 有点儿想不明白，从昨天安琦付钱的时候，她就有些不明白了，一般男生难道不是会觉得自己付钱更好吗？哪里会看着女生给自己付钱买东西的呢？ 当然，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能套用这种一般模式，但，绅士风度呢？ 所以，为什么自己买的东西他都会收啊？ 蔡重康只往安琦脸上看了一眼，似乎会读心术一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坦言道：“我若是什么都不收，你该不安心了。我救你，只是我刚好能救你，也没什么难的，你不用有负担。” 他把救命之恩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俨然没有施恩图报的意思。 “我才没有负担呐。” 安琦反驳他的话，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我现在对你好，也只是我想对你好，再说了，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咳咳，安琦以前对蔡重康，确实也没多好，关键是，人家有爸妈管着，什么都不缺，她何必去献殷勤呢？ 所以两人的交集，真的就是正正经经的，呃，也不是说现在不正经，主要是吧，那个，就是…… “好，一直很好。” 蔡重康承认了安琦自己说来都毫无底气的话，没有多纠缠这个问题，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明天要出去，可能过几天才会回来，你不用惦记我，自己学吧。” “去哪儿？” 安琦顺口问了一句，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像是管着他是的，有些多事儿。 蔡重康笑了笑，没说话，这让安琦愈发觉得自己有点儿自作多情了，脸上也有些闷闷的，转而先一步关了自家的门，对着紧闭的门，又觉得自己太小气了，蔡重康的事儿本来也没必要向自己交代的。 放假期间，安琦的作息没那么规律，晚上看电视剧晚了，就干脆晚点儿睡，等到夜里十二点过去，她摸出小镜子照了照，很好，幸运值“3”，这是不是说自己的彩票可能中了？ 第二天安琦揣着两张彩票到那家彩票店去看了看，彩票店招牌下已经挂了条横幅，上面写着“恭喜本店开出五百万大奖”，话语简单，却极有啥煽动性，反正看着好像买彩票的人比上次多了很多。 “五百万啊！” 安琦羡慕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幸运值若是能够用在这上面就好了，可惜，这种事儿很难指定的，以现在安琦总结的那些幸运来看，数值偏大，有的时候未必就是纯然的好事。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火灾逃生了。 昨日公布的中奖号码就挂在墙上，那个牌子上一行硕大的数字写得很清楚，安琦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捏紧兜里的两张彩票，其中一张是自己买的，那组数字只有一半相同，能够换出几百块钱，已经不少了，但另一张，张沐的那张…… 两张彩票都在兜里装着，叠在一起，其中一张折了个小角，安琦的手指动了动，那小角被抚平又被折起，抚平又折起，来回几次，她的脸上也有些纠结之色，等到那卖彩票的女人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摇了摇头，往旁边儿退了一步，让别人先买了。 女人也没在意，彩票店里很多这种要研究一会儿的，这些人恐怕都以为自己能一次中个大奖。 虽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很少，可她还记得上次对方来买过两张彩票，看她一脸沮丧，抽空安慰了一句：“别着急啊，下次就中了。” “嗯。” 安琦含糊应了一声，又看了看墙上的那个中奖号码，转身回去，蹬蹬蹬跑上楼，给张沐打了个电话：“哥，你知道吗，你中奖了，五百万！” 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没必要为了这些钱坏了良心。 安琦有些唾弃自己曾经的动摇，又有些恼恨自己现在的心态，这叫什么，叫“穷大方”。 张家都住别墅了，自家才小楼房，谁更需要那五百万几乎不用想，可……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不能干那种没良心的事儿。 “开什么玩笑？” 张沐还打着哈欠，像是才从睡梦中醒来似的，说不定又通宵上网了，“我要是能有五百万，我就开个网吧，肯定赚钱，每天晚上都是爆满。” “哥，真的，我不骗你，你去看看，中奖号码是……” 安琦重复了一遍彩票上的信息，让张沐去查看。 她从来不是一个爱说谎的姑娘。 “真的假的？” 电话那头的张沐半信半疑，手头上没办法马上查到，只说，“等我去网上看看。” 说着就挂了电话。 安琦也挂了电话，看着那两张彩票，看着那个小角，她知道那天张沐买彩票的时候根本没留心上面的数字，他根本就不记得哪一张才是自己的，他…… “五百万的亲情，我真的是太豪奢了。” 安琦自我赞扬了一句，终于还是把两张彩票夹在了书里，压了压书，心中还是不安定，万一丢了怎么办，她可赔不起这五百万。 她站在电话机前，等了好久才等到张沐的电话，他兴奋地说马上过来找她，让她在家等着。 “嗯，我等你。” 尘埃落定，安琦双手压在书上，“妈妈知道了，不会骂我傻吧，反正姥姥知道了是肯定要骂的……” 91 第 91 章 大奖风波 张沐是当天下午过来的, 来的不仅有他一个人，还带了一个韩彻，安琦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心这么大的吗？别人中了大奖，恨不得把自己包成木乃伊, 只怕被人看到认出来有什么麻烦，他倒好, 竟然还主动宣扬的。 “快让我看看我那五百万的彩票！” 张沐的脸上很是兴奋, 伸手就跟安琦要彩票。 安琦把两张彩票都拿出来了，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把那个有折痕的给了张沐，“托你的福，这次我也中了几百块，可以请你吃饭了。” “不用，我请你，我都中了五百万了, 请你吃饭还不是小菜一碟。” 张沐没有再提起之前说的分安琦一半的说法，安琦也没有提，那种话，本来也当不得真, 两人仿佛都没这件事一样，言笑晏晏。 “你去兑奖吧, 这么大的奖，恐怕不能在彩票站兑。” 安琦把另一张彩票揣回口袋，等张沐走了，她要去彩票店把自己这张给兑了。 “一起去吧，带你见识见识, 说不定下一次你也能够中大奖了呢？” 张沐是开车来的，来去都很方便。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安琦连忙摆手，拒绝了。 张沐也没强求，走的时候还从车窗里冲安琦摆手，车子一溜烟儿过去的时候，还能听到风中送来的欢笑声。 中奖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安琦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车子开得飞快，这么会儿工夫，已经离开了视线范围，看不到了。 彩票店里，安琦兑了自己的那张彩票，被卖彩票的多夸了两句：“小姑娘，运气不错啊，要不要再买一张？” “不了，不了。” 安琦摆摆手，她已经感觉到这几百块有点儿烫手了，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好奇又或者是羡慕，也让她觉得好似被针扎一样，拿了钱赶忙就往家走。 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在一个街口仿佛看到了乔溪的身影，她反应极快地往旁边儿树后一躲，朝那个方向看去，乔溪身边儿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个子比乔溪高一些，也没什么大肚腩，看着身形挺拔，似乎也是不错的人。 安琦琢磨着这会儿要是走过去，他们肯定会看到自己，说不定会觉得尴尬，算了，换一条路走吧。 这样想着，她估摸了一下方向，从身边儿这条路走了。 路越走越窄，周边儿的房屋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是街面上那种漂亮的楼房，而开始变得低矮，连带着路面似乎都多了一层脏污，鞋底下黏糊糊的，安琦低头看了看，“这什么东西啊？” 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拐回去，不如继续往前走，到前面街口拐弯儿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安琦加快了脚步，快要经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打架的声音，伴随着一些粗俗的咒骂声，听起来就让人心慌。 安琦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往后面靠了靠，看了看左右，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有些年头了，宽大的树干足够遮挡住安琦的身形，她就悄然藏在了树后，静静等着里面的声音消散了，又等了等，方才小心地露出了一双眼往外面看。 没有人，没有——一双眼角开裂流血的眼直勾勾看着她，白眼球的部分不知为何染上了血色，像是厉鬼复苏一样。 安琦吓得往后缩头，同时下蹲，双手抱头，很标准的一套防御姿势，简直是坐等挨打了。 心跳剧烈，稍微缓过来一些，从这个角度仰头去看，才发现那“厉鬼”是个校服上满是污迹还有血色的少年，看年纪，可能就跟她差不多吧，反正很年轻。 他的脸上开了染坊一样，对比校服上的血色和脚印，以及那些烟头烫出来的破洞，本应该是个受欺负的小可怜形象，懦弱才是他的表相，可事实上，那一张冷脸，简直是顽石一样冰冷坚硬。 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那种骨子里的倔强和峥嵘来，他若是随时从身上拔出一把刀来捅人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因为看起来他就不是什么性情温和的好人样子。 确定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人，安琦的心跳渐渐平复，那些叫骂声可是好几个人的，所以，这是那个被欺负的，而不是欺负人的。 该说什么？ 不认识的人。 该打招呼吗？ 好尴尬，还蹲着。 几个念头快速地划过脑海，安琦放下抱头的手要站起来的时候，见到那少年动了一下，条件反射一样，本来要站起来的安琦又蹲成了一朵标准的小蘑菇，仿佛散发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的气息。 少年冷漠的目光扫过她，眼中几乎没什么波动，也没有停顿，继续走自己的路了，正是安琦来的那个方向，他是要从这里经过的。 既然已经蹲了，就蹲好吧，蹲着看少年离开眼前，安琦这才松了一口气，再要继续走的时候，又怕那小巷子里还有人走出正好被自己撞上，她就干脆蹲着挪动脚步，一点点凑到墙角，往巷子里看了一眼，没人，什么人都没有。 她站起来，匆忙两步跨过了巷子口，之后就大步往家的方向走，把这次偶遇抛在了脑后。 回到家中，一摸口袋，很好，兑奖来的钱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口袋漏了，她竟是没有感觉到那些钱掉下来，仔细回想，可能是掉在了那棵树后，不一定会被人捡到，如果她快点儿回去看看的话。 乔溪晚上回来得早，见到她回来，安琦就说：“妈妈，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个？” “好的吧。” 乔溪一边洗手准备做饭，一边应声。 “好消息就是前天我跟张沐哥哥买的彩票中奖了，其中一张是五百万的大奖。”安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乔溪适时笑起来，抢答，“那我知道了，坏消息就是这五百万的大奖是张沐的，不是你的。” “恭喜猜对。” 安琦笑着应了一声，举起第二根手指，“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乔溪打开冰箱，几乎没怎么思考地从里面拿出一把小青菜来，“晚上吃汤面吧，小蔡过来吗？” “小蔡忙，这几天都不会过来了。” 安琦轻叹，“好消息就是我买的那张彩票中了几百块钱。” “那我知道坏消息是什么了，钱丢了吧？” 乔溪再一次猜中了。 安琦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胳膊，“是啊，丢了，我还回去沿路找了，没有找到，应该是被人捡走了吧。” 所以，幸运值为“3”的时候，也可以体验一把“一朝暴富”和“转瞬皆空”的参差吗？ “我的兜漏了，里面开线了，我没发现……” 说到这件事，真是难免让人懊恼。 “丢了多少，妈妈给你补上。”乔溪抽空回头冲安琦笑了一下，很是爽快大方。 安琦摆摆手，她也不是急着用钱，没必要，“不用了，感觉不一样。” 一顿汤面吃得人冒了汗，幸好晚间的温度多少还是降下来一些，不是那么火热了，慢慢摇着扇子就行。 坐在铺了凉席坐垫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剧，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安琦跑得快，先去接了，是乔秀打来的，问张沐的去向。 “你哥呢？他今天不回来了？” “不、不知道啊，他还没回去吗？” 安琦看了一眼表，这个点儿了，总不能还在兑奖吧，“下午我把彩票给他就分开了，他和韩哥一起去兑奖的，他们都没回去吗？” “没啊！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真是的，要不是韩家来人说，我们都不知道他中了五百万的大奖！” 乔秀说到这件事，语气有些埋怨，却又有点儿莫名骄傲，可不是人人都能中五百万大奖的，她儿子能中，就是她儿子的能耐。 只是现在还不见人，多少让人不放心。 “啊……”安琦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乔溪过来接了电话，又跟乔秀说了两句，让她给张沐的朋友都打电话问问，“……可能是跟朋友去玩儿了吧……没在这里……有消息了肯定告诉你……” 挂了电话，还没安静一会儿，电话又响了，乔溪就没走远，直接接了，是乔珠，“可不是么，琦琦给我说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五百万呐，谁见过这么多了，也是琦琦实心眼儿，谁买的就是谁买的，不肯弄混，不然的话……” 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儿，挂了电话，然后又是周霞那边儿来的电话，乔溪脸上已经有些无奈了，“……真没瞒着你们的意思，又不是琦琦中奖，这不是张沐中的吗？他不说，我们总不能代为宣传吧……” 电话那头似乎是乔姥姥接了，乔溪不得不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是啊，这要是琦琦中了，肯定告诉你们，这不是张沐中奖了吗？唉，这孩子，自己去领奖的，琦琦在家呐……” 等到挂断电话，那边儿电视剧正好已经在唱片尾曲了。 乔溪跟安琦对视一眼，这就是大奖的魅力。 92 第 92 章 大奖风波 消息传递起来, 总是会走样的，即便乔溪反复澄清，大奖的消息还是变了个主人公。 “听说你中了五百万的大奖, 苟富贵，勿相忘啊！” 何美笑吟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带着点儿调侃。 “不是我, 是我表哥张沐，你知道的。” 安琦有些无奈，这两天，不仅乔溪把这个话说烦了, 她也说烦了, 可说烦了还要说, 不然被有心人听到起了什么心思，再来一个绑架什么的, 家里可拿不出五百万来赎人。 没钱可就要撕票了，这样一想，竟然觉得上次如王老师那样单纯作画的真的是很不错了，起码没有性命之危。 “啊, 那也差不多啊，都是你家亲戚，他们吃肉，你也总有口汤吧。” 何美不是很在意，她本来也没有觊觎别人家钱财的想法, 只是按照人之常情这样估算。 “不知道，还不知道现在怎么办呐，你知道吗？张沐哥哥去兑奖，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 虽然也可能是跟朋友到某处我玩儿了，但给家里一个消息都没有，真的是让人放心不了。” 安琦提到此事，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别是出事儿了吧。 一个废弃的厂房之中，张沐正跟韩彻面对面坐着，两人被绑住了手脚，捆在了柱子上，当真是动弹不得，除了韩彻反抗的时候跟人打架没打过，张沐倒还没什么事儿。 “你小叔靠不靠谱啊，他这不是坑人吗？” 张沐抱怨，大有自己遭受池鱼之殃的意思。 其实也差不多，绑架他们的人不是冲着大奖去的，而是冲着韩彻本人，因为那个人是冯五和他那帮拳馆的兄弟。 冯五所在的永泰拳馆，也有二十多年的好名声了，开办拳馆的秦永泰据说承袭了某派的拳法，是真正的大宗师，当然，因为对方的年龄大了，气血有亏，并不在外打拳，以至于没什么大名声，但在当地的名声还不错，因为秦永泰的拳馆收录了一帮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 其中冯五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是小混混了，在街上跟人打架，被照头来了一砍刀，满头是血倒在地上，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跑的跑，散的散，是秦永泰发现了他还活着，把他给救了。 之后看他年龄小，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对方学好，让他留在拳馆做事，也跟着学打拳。 本来毫无章法的街头路数，就这样渐渐入了行，秦永泰对他可谓是恩重如山，如师如父。 可结果，因为韩彻，因为韩家，永泰拳馆关门倒闭，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秦永泰更是突发脑溢血，眼看着就在医院熬日子了。 这种情况下，其他人或者还能偃旗息鼓，冯五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纠集了一帮平时就混得来的热血兄弟，制定了绑架计划，想要用韩彻的性命来解决永泰拳馆的困境。 不得不说，他这个关键找得很对，事情多少也是因为韩彻回家告状，引入大人的力量引起的，从韩彻入手，说不定还真的可以破局，但…… “尼玛，关键时候还出卖我！我的彩票……” 一想起那张五百万的彩票，张沐的心头就滴血，他虽然从小衣食无忧，也不是缺钱的人，但一下子拥有这么多钱，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唾手可得的钱财，就这样被韩彻给交换出去了。 “行了，大不了以后赔你。” 韩彻这话说得没有什么底气，别看他家住着大别墅，出入都有车，也不缺钱的样子，可家中的存款到底有没有五百万，他还真的不清楚，压根儿没接触过啊！ 这恐怕就是从小有钱的孩子的通病，对钱没什么概念。 “玛德，玛德，玛德……” 张沐一边骂，一边踢脚，被绑在一起的双脚是踢不起来什么的，地上仅有的那些浮灰，也早在之前就被他踢得飞扬到韩彻那边儿了。 韩彻自觉理亏，也没跟他玩儿这种踢灰的游戏，看着那灰尘弥漫在裤腿上，也只闭了闭眼，眼不见为净。 可他忍了一会儿，听得张沐没个完，到底还是不痛快了，皱着眉道：“你有没有脑子啊，看冯五那样子，是肯定不能善了的，说不定就要把我们斩草除根了，跟着他的那些兄弟也不好打发，咱们两个人，怎么都逃不了，还不如让他们拿着那彩票去兑奖，说不定咱们还有逃走的机会……” 韩彻说得都对，当时就是那样的情况，冯五明显不相信韩彻会真的帮他们解决什么问题，或者说，即便解决了问题，也要弄死韩彻解恨，他本来就是不缺乏勇气的暴徒。 这些话，他自己都说了，说自己这条命就算是白捡的，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该死了之类的。 这种狠话，真的不是随便放的。 经常在街面儿上混迹的韩彻是能听出来一点儿话音儿的，这才主动暴露了张沐的彩票，让他们拿钱走人，别的不说，五百万充作医药费，或者是拳馆在外地重新开办的费用，怎么也够了。 即便冯五意志坚定，他的那些兄弟，可不会不为所动，一旦心思不一样，就有了分歧，就有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可那是五百万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我还说要给安琦一半的！”张沐发泄一样怒吼，“那里面还有安琦一半！” “你这时候倒想起来这些了。” 车轱辘话已经说了几遍，韩彻早就听张沐说了之前买彩票的时候他是怎么跟安琦约定的，那会儿自觉理亏，听着不吭声，在心中默默说对不起，这会儿听烦了，一声冷笑，“来兑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他认为张沐是有意忘记这一茬，把所有钱独吞，这会儿想到这钱可能丢失，又觉得不如分给安琦一半。 “幸好安琦没跟咱们来，不然只怕要被你给卖了。” 冯五对安琦感兴趣，这一点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不管是不是逢场作戏的玩闹，还是故意报复他们的作态，如果安琦在，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张沐给卖了。 “不可能，那是我妹妹，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出卖她！” 张沐高声反驳，像是要灭除这种可能的存在。 韩彻冷哼：“我可不会出卖安琦，我最多出卖你的彩票罢了。” 这样一说，他又觉得自己高尚多了，事到临头，他还是敢拼的那个，哪像张沐，人家还没打，他就先蹲下认怂了，被绑的时候更是配合得不行。 孬种！ 厂房空旷无人，声音在室内回荡，透过那已经残缺不全的窗户，传到了外面。 一声“安琦”也许是误听，可两声，三声呢？ 本来就在往厂房这边儿走过来的一个男生站定脚，听了听，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这才找了个缺口，从外面爬到破损的窗户那里，探头往里面看了看，确认厂房里只有两个被绑着的人，再没有第三个人了，他才扬声问：“你们是安琦的什么人？” “我妹妹，她是我妹妹，快救救我，我是她哥哥，亲哥哥！” 张沐背对着窗户，看不到那边儿是谁，只听声音觉得是个男生，不管是谁，随便来个人帮他解开绳子就好，他可太害怕了。 韩彻正对着窗户，能够看到那个窗口露出来的一半脑袋，是个男生，还是个很谨慎的男生，只露出了眼睛，并没有露出整张脸，便是有什么人看到了，恐怕也不能从人堆之中找到他。 “我们是安琦的哥哥，是被坏人绑来这里的，坏人现在不在，你进来帮我们解开绳子，我会跟安琦说是你救了我们……” “我们还会给钱，我有钱，可以都给你！” 张沐打断了韩彻的话，很是积极地高喊，生怕对方走人，这可能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韩彻只想给张沐一个白眼，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你就这么胡乱许诺，你以为对方救你是冲着钱去的吗？他很可能认识安琦，说不定是看人情，你非要用钱去侮辱别人的人品，不怕对方一个仇富直接走人了？ 有的时候，韩彻还是很明白自己这类人在一些人眼中的形象是如何糟糕的。 可张沐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再反悔，好像是白、嫖一样，所以哪怕对方可能会反感这样的话，他也只能认同张沐，并表示，“安琦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至于安琦怎么感谢，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总之，先画饼。 “我叫孙烨，是安琦的同桌。” 一会儿，从窗户处翻身进来的男生转过脸来，给了他们一个正脸，白皙瘦弱的男生似乎体力不是很好的样子，落地之后有些微喘，但他的动作很敏捷轻盈，韩彻眯着眼看着厂房墙上留下的半个脚印，他以前也这样进出过？ 孙烨从口袋里摸出一一把小刀来，先给张沐划破了绳子，然后是韩彻，韩彻盯着他手中的刀子，揉着手腕道谢，他没有说，如果对方没来，可能再过一会儿他就能够把绳子磨断了。 毕竟是麻绳，在柱子这种有棱角的地方反复摩擦，还是比较容易磨断的。 孙烨的目光扫过那磨出毛边儿的绳子，笑得可亲：“既然都是认识的，就不用谢了。” 93 第 93 章 大奖风波 孙烨家就在附近的乡里, 这处厂房当年红火的时候，也是朝他们村里招过人的，只可惜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厂子办不下去了, 就只能荒废了, 厂子里面的东西, 凡是能变现的都被卖掉了, 剩下那些没人要的破烂，也被不嫌弃的乡里人捡走了。 有些大人不乐意捡，也不稀罕的东西, 就成了孙烨这等孩子会争抢的东西, 也不图什么贵贱, 就是有趣，就是为了玩儿, 就好像很多孩子会捡砖头捡石子玩儿一样。 孙烨从小身体不好, 那些小孩子玩耍是不爱带上他的，太拖后腿了，可这不妨碍孙烨观察他们去哪里玩儿，然后自己一个个地方找过去。 小时候孙烨最爱的游戏，就是捣毁那些孩子的“小秘密”, 无论是他们藏的东西，还是他们建造好的玩乐的场所, 或者是那些他们自己积攒的不能够带回家的玩乐的工具，都要毁掉。 每次摧毁都会带给孙烨一种非同寻常的乐趣，那大约可以类比推倒别人摆好的多米诺骨牌的乐趣吧。 然后，从窗户里看着那些孩子未被毁掉的东西愤怒哭泣的时候，他会偷偷地笑, 在心中道，让你们不带我玩儿。 在这种前提下，这个一度成为孩子们秘密基地的废弃厂房，也是孙烨的地盘儿了，哪怕他长大了，不再喜欢花费精力在寻找那些孩子的“小秘密”上，他也会抽出时间去巡视一圈儿自己曾经破坏过的地方。 没想到这一次巡视，竟然还能有些意外的惊喜。 “你们没和安琦在一个学校啊，我好像没见过你们。” 孙烨引着他们往家里走，边走边说。 地面上能够看到车辙痕迹，这是很少见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孙烨才意识到这些人恐怕并不是跟他们一个学校的，年龄相差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财富表现在的那些物质。 孙烨家里没什么钱，但这并不妨碍他有见识，能够辨认出对方身上的好东西。 “我们都上大学了，你们才多大？” 张沐失笑，觉得孙烨有点儿天真到发傻，连同这个问题都显得愚蠢，但，蠢得可爱，若不是这个男生，恐怕他们就没救了，如果冯五他们没有忘记回来的话，他们就可能真的要倒霉了。 如果忘记了那就更惨，说不定他们会在那里饿死。 “顶多三年，我们也要上大学啊！” 孙烨笑眯眯地，他在跟张沐说话，眼睛却也盯着韩彻，他跟安琦没有那么无话不说，安琦家里的亲戚，并没有都告诉他，所以这两个哥哥……“你们怎么会在那里啊？那里很少人过去的。” 厂房彻底空旷之后，那一批小孩子长大之后，的确少有人专门跑到这片儿来玩儿了，毕竟距离还是有点儿远，跑这么远只为玩儿，也只有不缺时间和精力的小孩子了。 “当然是坏人绑架啊，我们还能自己去哪儿，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对了，你们这里回城多远，有车吗？我得赶快回去。” 张沐有些着急，虽然算时间，冯五他们可能已经兑奖了，但，说不定呢？如果呢？他总是还想要抢救一下自己的那五百万的。 “去城里啊？”孙烨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的韩彻，才说了这片儿的交通情况，不是不能回，只是错过了车次，他们这里到城里的路说起来不算远，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但这一两个小时是没有公交车的路线的，也就是每天早上有一趟车到城里，晚上再回来，这样子的长途路线。 这个时间点儿，显然没有车子能够去城里了。 “你们这里有人有车吗？先送我们回去，我给车费。” 韩彻微微皱眉，这种情况，这到底是什么偏远山区啊，也太不方便了。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都是在大城市中积累的经验，放在这种乡村，就显得很生疏了。 “没有哦，我知道的没有。” 孙烨摇了摇头，他们乡里的经济水平很一般，车子这种奢侈品，实在不是首选，有钱还不如建房子。 一番交流之后，张沐和韩彻对视一眼，决定现在孙烨家住一晚，明天再走。 孙烨笑得眼睛弯弯：“好啊，你们不要嫌弃我家就行。” 张沐连忙摇头：“这有什么可嫌弃的，好像谁没住过乡下似的。” 他说着话还是有底气的，不说张家有些亲戚的穷困，就说乔家那边儿有些亲戚也邀请他去村里住过，这点儿经验还是有的。 韩彻面色上有一丝犹豫，不是怕条件差，而是听孙烨这样说，心里有些打鼓，会不会是很糟糕的地方啊，有虫子可绝对不行。 好在孙烨家的条件其实并没有那么差，中间堂屋，两边儿卧室的格局，只要他们不嫌弃跟孙烨睡大通铺，其实也没什么。 那张床以前是孙莉莉跟孙烨一起睡的，姐弟两个，中间拉个帘子就算是对床铺进行了分割，孙莉莉走后，那帘子也没有了，绳子也撤了，那临着窗的大通铺看着都敞亮很多。 孙烨的父母都很好说话，或者说不怎么说话，家中跟他们对接的就是孙烨，晚饭凑合吃的，农家的大面条，一人一碗，只要不是对碗有什么不满，或者嫌弃面条手擀，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张沐和韩彻都吃得很干净，是真的饿了。 夏日的晚上，也没什么难熬的，不盖被子都能睡觉，一晚上睡好之后，第二天就能走人，可惜的是两人口袋空空，只能够跟孙烨借钱买车票了。 “不然，我再送你们一程吧。” 孙烨这样说着，主动跟他们一起上了车，要往城里走一趟。 三个男生年龄相差也不是很大，早就聊过很多事情了，张沐知道孙烨在城里没房子，是住在舅舅家的，假期回乡下也是因为不给舅舅添麻烦的缘故，这会儿听到孙烨要主动送人，想到他们就算是进了城也还要车费，就没客气。 “行啊，你直接去我家住两天吧，我带你玩儿，再叫上安琦，上次我们还一起野炊来着，你都不知道我们遇到了什么……” 野炊遇到逃犯这种事儿，简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了，哪怕过去好些天了，再提起来，张沐还是难掩兴奋和炫耀。 “住我家吧，你家不方便。” 韩彻见过张家老太太，很不喜欢对方的态度，太摆长辈的谱了，让人不喜欢。 张沐不等孙烨说话就同意了，“行啊，那到时候我也去住几天，省得他们念叨我。” 有了一晚上的缓冲，张沐已经认清了那笔钱恐怕追不回来的事实了，他寻思着回去肯定要挨骂，这样的大事儿，他没跟家里人说，还想着把钱拿回去吓他们一跳，如今看来，回去肯定要挨批，那么大一笔钱。 “行。” 韩彻满不在意地一声应下，他心里还念叨着要怎么抓住冯五，五百万，怎么也要追回来，还有那辆车！还有，怎么也要报复冯五一下，让他知道个厉害，明白个敬畏，不然谁还天天防着他？ 这一次是他们大意了，但，谁家出行也不能全副武装啊！ 张沐却没想那么多，认清追不回来那笔钱之后，他放下得也比谁都快，全不是在厂房中一个劲儿念叨的样子了，这也不奇怪，他那时候念也是因为心中对韩彻有怨气，对之后可能的危险有恐惧，现在安全了，他自然就把那些怨念和恐惧都放下了。 “等回去我要去拜拜，这什么运气啊，好端端中个奖，结果成了给别人中的。” 下了车，张沐又念叨了一句，重点却只在前半句上，然而孙烨听的却是后半句，“什么中奖？” 当知道那张代表五百万大奖的彩票被人拿走之后，他眯了眯眼，“那还真是很可惜。” 他已经听张沐说过冯五和他们结怨的缘由，以为只是因为永泰拳馆，如今看，五百万也是个大利啊！ 五百万，那该是多少钱，他不知道，但他清楚总有人想要。 乘坐公交车把两人送到家门口不远的地方，韩彻给他介绍着自家别墅的位置，孙烨记下了，却说不去了。 “我就是怕你们找不到地方，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跟家人聚聚吧，他们肯定担心你们呐。” 这话说得难免有些成熟，张沐没觉得，韩彻讶异看了孙烨一眼，这人这么好心的吗？他之前还以为对方是……难免有点儿小愧疚，又给孙烨留了一个家里电话，让他以后再联系。 张沐见孙烨坚持不肯去，也没勉强，他自以为体谅穷人家见到富人家的不适应，没有硬逼着对方去，也学韩彻的样子留了一个电话，还把安琦的电话也留给孙烨了，“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以后常联系啊！” 孙烨应下，跟他们挥手告别，看着他们走了，转头去街边的小卖铺，花钱打电话，“舅舅，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儿……” 想要靠自己找到冯五他们是不可能的，孙烨很清楚这一点，但他知道他的舅舅也许能够做到，舅舅的那些兄弟，甚至场子的老板，都可以做到，如果能够赶在韩彻和张沐之前找到那五百万，这份大奖，未必没有他的份儿。 94 第 94 章 大奖风波 “安琦。” 孙烨笑眯眯跟安琦打招呼。 嘴里正含着雪糕的安琦看到孙烨, 有些讶异：“你没回家？” “回了啊，刚好有些事情，就又过来了。” 孙烨笑着说, 抱臂靠在身后的树上, 额前有一缕碎发遮了眼, 他就自己往上吹了一口气, 碎发拂动，莫名有了几分阳光美少年的感觉。 “是跟朋友约了出来玩儿的吗？” 安琦咬了一口雪糕，天太热, 怕化，她就想要快点儿吃完, 含着雪糕说的话就有些含糊。 孙烨点点头：“算是吧。你最近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啊，假期嘛，也没什么事儿。” 安琦说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跟孙烨, 真的没有熟到能够无话不谈的地步, 突然在学校之外的地方碰见, 说学习，仿佛不合时宜, 说作业，理由同上, 说别的，能说别的什么呢？ “你有几个哥哥啊？” 孙烨突然发起了问题。 安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却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四个吧，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孙烨没有马上回答，他思忖着, 四个啊，那自己一下子救了两个？这个救命之恩，是不是应该值得更多的回报呢？ “你们关系好吗？” 他接着问。 “关系还行吧。”被这样一问，安琦自己也总结起来了，乔栋廷这个大哥哥其实跟张沐同岁，但还不如她见张沐见得多，对方学习好，可能是学霸类型的人物，是活在乔姥姥口中的大孙子。 张沐呢？虽然乔秀总是说他不成器，可这次接触看，人还是比较靠谱的，还有小时候留下来的“大款”的好印象，安琦也觉得他不错，虽然这次五百万大奖的事情，对方显然没有兑现“分一半”的意思，但也能够理解，不是谁都舍得的。 剩下的孙竣和孙诚就更不用说了，都挺好的。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安琦大略说了两句，“对了，你姐姐呢？她有消息传回来吗？” 回问了对方一句，安琦突然来了点儿八卦的心思，走近了两步，想要探问孙莉莉还有没有跟何威联系，两人的恋情算是学校里头一对儿“公开”的校园情侣，还真是挺想知道后续的。 他们会不会偷偷写信联系，然后在若干年后，真的走到一起？完成一本标准的校园言情该有的套路？ “没有。” 孙烨摊手，苦笑，“她可能还记恨我们吧，你不知道，她走的时候哭了，还跟爸妈大吵了一架，也骂了我，很凶……” 安琦努力回忆，实在是想不起孙莉莉到底是怎样的了，对方就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若不是曾经因为早恋的问题骂老师，她恐怕根本不会觉得这样的女生是会骂人的，就是那么文静又内向的感觉。 不过，能够顶着高压早恋，这本身也说明对方并非是真的内向又文静吧。 为可能在某个地方打工奋斗的孙莉莉叹了一声，安琦把吃剩的木棍捏在手中，附近没有垃圾箱，她一时找不到地方扔。 “我来吧。” 孙烨抽出安琦捏着的木棍，快步跑到附近的一条小沟旁，把木棍扔了下去，安琦看着他这样做，很想说乱扔垃圾不好，可到底没说什么。 这附近的卫生情况真的不如表面上那样好，就比如说那个干涸的小沟，平时看着还好，可细细看，在绿草之中隐藏着的垃圾，其实一点儿也不少，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乍一看还以为是草地上的花朵一样。 孙烨转头冲安琦笑的时候，安琦也笑了笑，还是要领情的。 “你没有去哪里玩儿吗？我记得你好像跟何美说，假期要去玩儿的。” 孙烨嘴角含笑地问。 安琦看着他走近，稍稍挪动了脚步，留给他一个树荫的位置，不让他再靠着树干，“小心有蚂蚁，那种黄蚂蚁会咬人的。” 孙烨从善如流，站在了安琦的身边儿，这个距离就有些近了，可又不是太过分，同桌的话，也是差不多的距离，但在有限的空间内特定的情况下，跟现在又不相同。 安琦想要退步，又觉得那样不太礼貌，像是在嫌弃别人似的，脚尖在地上转了转，便没有动。 “出去玩儿了啊！” 安琦伸出手指头算算自己都去了哪里，跟孙烨说了说，荒村探险，呃，体验感，排除后面的一团乱麻，前面还是很好的，再有网吧的不愉快记忆，以及去水库目击逃犯袭警逃离的场景，这么算一算，仿佛也挺丰富刺激的。 “逃犯？” 孙烨没想到听到这样的消息，因为安琦对网吧的事情含糊过去，他就没留意那一段儿，“怎么会有逃犯，那么危险！” “谁能想到呢？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都不会动了，吓傻了一样，现在想想，好没出息的。” 安琦回忆起来，有些懊恼，然后又说到小黄山里面有人非法种植的事情，想到那伤了的失踪的，还有些怅然，真没想到去山里玩一圈儿能够玩出这么大动静来。 “……我以后都不敢出去了。” 安琦这样做总结，事实上，若不是害怕待在家中有可能遇到火灾之类的灾难，连累家中财物，还真的不如不出去比较好。 孙烨不知道原委，听到她这样说，忙安慰了一句：“不怕，以后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啊，我肯定会护着你的，上次不就没事儿吗？” 他说的上次，就是他们卖废品的那次，那次两个人是一起逃的，的确没什么事儿。 “嗯。” 安琦不是很信，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个人能够做主的，就好像荒村探险那次，他们谁人都没使坏，可结果却很糟糕。 礼尚往来般，她又问了孙烨在家都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好久没回去了，四处去转转……”然后在废弃厂房有了意外发现，孙烨想到这里，眼中都闪烁着快活的光，他很想现在就跟安琦说一说，炫耀一下自己的救人壮举，却又觉得这种事情自己说，显得有点儿掉价，还是要让安琦从她哥哥口中听说，这样才有点儿“做好事不留名”的伟大。 一想到安琦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崇拜又或爱慕，孙烨就有点儿小激动，鞋子朝后踢着树干，一下又一下。 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突然掉下一只青虫来，是那种俗称的吊死鬼儿，一根丝线连着，猛地垂下来，把人吓一跳，安琦看到，哪怕本来不是很怕这种虫子，也急忙蹦开了，远离树荫跳动两下，“快看看，我后背有没有落上虫子？” 这种好天气，虫子什么的，也是特别地多，这还是白天，若是夜晚，指不定蚂蚱都能蹦到人身上，还不要算额外的飞蛾蚊虫之类的。 “我看看。” 孙烨双手拉着安琦的手臂，仔细给她看了看身后，安琦穿的是方领短袖长裙，领子有些大，脖颈那一片暴露在阳光下，白皙细腻得如同牛奶一样，几缕乌黑的发丝被风拂过，带来些许痒意，安琦扭头，发丝就擦过了孙烨的脸颊。 孙烨微微眯眼，能够嗅到那发丝之中夹杂的花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的香气，很好闻。 他的手拂了拂安琦的后背，手指擦过那衣领的边缘，“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落到你身上。” “啊，那就好，你不知道，上次有个小蜘蛛落在我肩膀上了，我发现的时候吓了一跳，活像浑身被蚂蚁怕了似的，特别难受。” 安琦松了一口气，真情实感地表达对这些小昆虫的不喜，不管有益无益，往人身上跑，总是让人疑心生暗鬼的。 “还有瓢虫，那个也最多了。” 说到这里，安琦就想叹气，自然环境好了，绿化好了，总是免不了这样的情况，被虫子喜欢一下还算是小事情，有些运气不好的，她就见过被鸟粪落到脸上的，又黏又稀又恶心的感觉，当时她只是看见就觉得感同身受，真是要疯了的感觉。 “是有些麻烦，山里的蚊虫不多吗？” 孙烨问，慢慢放开了安琦的手臂。 光洁白嫩的手臂，触感让人留恋，他的眼中不觉有了些遗憾的神色，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闲聊。 “也多啊，所以都不敢穿裙子，蚊子特别大，特别毒，我胳膊上被咬了一下，红起一个大包，痒了好几天。” 安琦说到这里，下意识还指了一下曾经被咬的位置，然后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跟孙烨过分亲近了，便又放下手臂，“现在没事儿了，都好了，花露水还是比较管用的。” “清凉油也行。” 孙烨给了个建议，然后说自己乡里以前有个老中医，调配的一种绿色药膏，抹上之后立刻止痒，很有效，还便宜，他下次可以给安琦带点儿。 “真的吗？”安琦有些心动，夏日对她来说是比较难熬的，“若是能够有不被蚊子咬的药就好了，蚊虫叮咬还要传播疾病，想起来就觉得很不安。” “那恐怕没有。”孙烨笑了笑，“有了我肯定找给你。” 安琦不好意思地笑，到底没有应孙烨给她带药膏的话，正不知道说什么呐，不远处，缓步走过来的蔡重康叫了她一声，安琦应着回头，然后跟孙烨告别，“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吃饭吧，我也要回家了。” “好。” 孙烨应下，目光看向蔡重康，对方的目光也看过来，两个男生，一个眯起了眼，一个目光审视。 95 第 95 章 大奖风波 在熟人（蔡重康）面前跟男生站得近, 安琦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能类似于被乔溪发现跟异性走得近了的那种感觉吧，她快步来到蔡重康面前, 笑了笑, 没有再回头看, 只在进入楼门口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阳光下的孙烨白净的脸上似乎还挂着笑容目送。 “他是你同学？” 蔡重康的疑问更像是肯定，几乎看一眼就有了答案，甚至他的答案还能更进一步，这个男生对安琦有好感。 “是啊，我同桌, 碰见了，说了两句话。” 安琦无意识地解释了一句。 蔡重康唇角含笑，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对这件事已经再没有了兴趣。 安琦又说起乔溪念叨蔡重康的事情，让他来家里吃饭，还说到了张沐中大奖的事情, 因为都是邻居, 蔡重康是知道安琦家一些亲戚比如说张沐这个表哥的，听到他中了大奖没了消息，微微皱眉，心中同样有些担忧。 好在这个担忧很快就消散了。 晚饭后，乔溪给乔秀打电话问张沐的事情，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张沐了。 “这孩子，去朋友那里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让你大姨好一通找, 好容易找到人了，又说那彩票丢了，那可是五百万的彩票啊……” 挂了电话，乔溪还在唠叨着，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是真的痛心疾首，哪怕那五百万不能落到自己家，可乔溪还是为张沐与五百万的失之交臂而懊悔，“你说说你哥他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儿，告诉你姨父，让他去领不就好了，自己跟着朋友一起去，还把彩票丢了……还有你，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不知道告诉大人，还先把彩票给了你哥……还是要怪你哥，如果他再……” 乔溪唠叨了好一阵儿，安琦都把那车轱辘话听得能背了，第二天学给蔡重康的时候也多了些后悔，“早知道张沐这么不靠谱，我就不告诉他了。” “有些事儿是避免不了的，想开点儿。” 蔡重康对这个结果，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慨命运的无常。 两人说过就算了，没把事情放到心上。 另一边儿张沐就不好过了，被逮到人之后，乔秀好歹知道是别人家，没有直接训儿子，可那口气就是不顺，五百万啊，那可是五百万，别看她家仿佛很有钱的样子，可那栋小别墅也不值五百万！ 她恨不得揪掉张沐的耳朵，怎么就那么不知轻重呢？ 张沐不肯跟他回家，生怕回去了要面对男女混合双打，别看他爸平时爱装斯文人的样子，洞口不动手，可真的有什么，火气上来了，那也是一口一个“老子”，还能拿皮带抽人的。 总之，不回去，绝对不能回去。 张沐怂得赖在了韩彻家，韩彻给了他几个白眼，“我就说了，该把咱们被绑架的事情说出去，你要是说了，他们肯定不会再念叨那五百万了，只会说你能回来就好。” “不行，那多没面子，这事儿咱们私下知道就行了，不能什么事儿都说，记得啊，兄弟就要保密。” 张沐再次叮嘱韩彻。 韩彻无奈点头：“你放心，我就跟我爸说了，我还让他不跟你爸说的，他肯定不会说的。” 不是父亲听儿子的话，主要是这件事真的不能大肆宣扬，有些事情一传就走样，知道的是他们丢了一张彩票吸引绑匪的注意力活了下来，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们付出了五百万的赎金呐。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有从中得利的例子，下一次，就未必是五百万那么简单了。 “行吧。” 张沐不甚满意韩彻不能保密到底，却也没再要求，还在别人家住着，客气点儿。 可这事儿却没这么完了。 冯五那边儿，还是要找人的。 放过他们这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不报复回去，还真的以为他们好欺负，是肥羊了。 “我已经打听到了，冯五也没回来，应该还在城西活动，那边儿我不熟，你那两个弟弟呢？他们能找人帮忙找找不？” 韩彻没有完全依靠父亲的意思，准备自己找人找，因为不熟悉城西那片儿，他就不自己找了，通过兄弟来找更方便。 “我问问吧。” 张沐没说死，打了个电话给安琦，孙家小饭店那里没有拉电话线，所以不好直接找到孙竣和孙诚，安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跟蔡重康做题，做得头昏脑涨，打电话铃响都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如蒙大赦一样赶紧过去接起来了。 听到张沐让找人，又留了一个电话，让她找到人打这个电话过去，她也没多想，“行行行”“好好好”，赶紧给了自己一个缓期。 蔡重康见她要去找人，也没再留在安琦家，只给她留下了那张没做完的卷子，就回去了。 等到安琦跑了个腿儿把孙竣找来接电话的时候，才好奇心起来，寻思张沐这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深切怀疑他们可能重男轻女，不然怎么不跟自己说明白？ “什么事儿啊？” 安琦等在一旁，见孙竣挂了电话，就连忙问。 孙竣在她脑袋上一拍，“没你的事儿，我们男生的事儿。” 这句话可真敷衍，安琦撇撇嘴，也没当回事儿，孙竣不说，孙诚肯定说的，果然，下午的时候她就从孙竣的口中听到消息，是张沐的车子丢了，要找车子。 如今街面上的私家车不是很多，张家的车子，安琦还坐过，也是认得的，还记得车牌，绝对不会弄错。 只不过这么大热天的，找车子可是太麻烦了，她不愿意满大街找去，“果然是你们男生才爱干的事情。” “嘿嘿，有钱的。” 孙诚笑得贼兮兮的，安琦给了他一个“无聊”的眼神儿，张沐那人手头松，让人帮忙是肯定会给钱的，以前她还收过对方的跑腿儿费呐。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你们去吧，天热，我就不爱动，不过，你的腿能行吗？” 安琦看看孙诚那还没拆石膏的腿，问了一句。 孙诚在腿上拍了拍，“我不会让别人帮忙啊，钱分他们一半就好了。” 懂了，这是找下级经销商，行啊，挺有头脑的，可是这种方法，也就是他们这种朋友多的才能做到，否则跟安琦似的，想要找人帮忙，自己就要先头疼一下。 不行，这样不行，这样不又跟上辈子一样了吗？好歹要一个不一样的活法啊！ 安琦适时的展开反省，没再参与之后的找车事件。 何美从老家回来了，约了安琦去学校附近那个冰淇淋店见面。 “当当当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我可是专门给你求的平安符。” 看上去很高级的绣着俗艳花朵的红底平安符被红绳拴着，在安琦眼前晃了晃。 “这个可不一样啊，这是在保家仙那里求的。” 何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说着，让安琦把平安符带在身上，那红绳绕几圈儿，缠在钥匙扣上就行了。 “好，谢谢你了。” 安琦应了一声，想到自己恐怕没什么礼物给何美，就要说今天算是自己请她了。 这时候，店员端上来一个盛放在玻璃碗里面的冰淇淋，很漂亮，做成了一个小小雪山的模样，简单的沟壑让雪景栩栩如生。 “诶，这是送错了吧，我们没要这个啊！” 何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叫住了那个店员。 店员抿唇：“没错，送给她的。” 他对这何美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安琦愣住，呆呆地看着那个店员，那个“她”是自己？ “你认识的？” 何美戳了戳安琦的肩膀，低声问她，嘴角的笑容有点儿暧昧，“有情况哦，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了，给你写情书没有？” “什么啊，我都不认识他。” 安琦第一时间就否认，可视线看向那里，终究还是从那个人的侧脸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天那个吓得自己蹲下的“厉鬼”少年吗？ 他怎么在这里干活？原来这里的店员就是他吗？ 安琦以往还真的没怎么留意，这就是一家小的冰淇淋店，里面总共也不过四个座位，还都比较局促，过道也窄，不会有店员服务，专门给端什么过来，他们都是在前面买完自己拿过来吃的，还有更多是买了就直接拿着走，所以基本上也不会特别留意对方的样貌。 这种没留心的事情，哪怕安琦记忆力再好，也有点儿记不得，应该不是吧。 虽然认出来是谁了，可叫不上名字，也等于不认识，安琦没有再反口改动自己的话，面对何美“吃不吃”的疑问，她看了看那个冰淇淋，果断：“吃。” 又不是吃不起，大不了之后再付钱就是了，她知道这个冰淇淋有点儿贵，但她真的吃得起。 何美喜滋滋地挥动了第一勺，“谢谢了，姐妹。” 离开冰淇淋店的时候，安琦走在后面，往柜台后那个好似忙碌的少年面前递了钱，不等着看对方收下，就匆匆追着何美走出去了。 少年抬头看到的就是安琦的背影，那匆匆跑走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躲避天敌的小兔子，他微微皱眉，怎么又这样给他钱？他认识她吗？还是她对自己有好感，故意追到这里……那天的几百块钱，他抿唇，的确是帮了他的忙，他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不可能马上还给她，但冰淇淋……是担忧自己不能平账吗？她暗恋他？这才一眼都不敢看他？ 96 第 96 章 大奖风波 安琦跟何美约了逛街, 从冰淇淋店出来之后就顺着路边儿往前走，美容美发，鲜花店, 还有报刊亭……一路看过去, 各家小店铺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一个挨着一个, 热闹得很。 “往常也没见这么多店铺啊，都是新开的？” 安琦纳闷，她少有走这边儿的街道，跟回家不是一个方向, 这会儿倒是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什么啊，都开了好久了，只是咱们不过来罢了。” 何美常在外面逛，对这些很是门儿清，娇俏说着，还嗔了一眼安琦，“让你陪我出来逛街, 倒像是让你做什么似的, 就是不肯动弹。” 安琦苦笑，在这一点上，她不得不承认, 自己还真的没有何美对逛街的热情大。 能容两车并行的车道在安琦眼中委实算不得多么宽敞，可在何美的感慨中, 已经是极为广阔的了。 连路边的行道树，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魅力。 两人并没有特定要去哪家店铺，也就顺着街道走走逛逛，看到路旁小摊, 有感兴趣的吃食，也会买了一两样来品尝，若有多种口味儿，你买一种，我买一种，然后都分成两半来交换着吃，便都能尝到味道了。 大街上没有多少车辆，因此拎着道路而行，也不用担心吸到多少汽车尾气，倒是还好，不妨碍吃东西，或者说这样边走边吃，倒是感觉比平时更有意趣。 何美的话题多变，前一刻还说到自己在老家的亲戚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后一刻就说到最近会有什么计划安排，她是个不避讳的，跟别人交好并不避讳安琦，同样，跟别人有约，却没有叫上安琦的，也不避讳在安琦面前说。 安琦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何美这个人她还不知道嘛，就喜欢热闹，能够多叫人的，肯定不会少叫人，若是她有什么聚会不叫自己，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自己并不喜欢参加那类聚会，以前推拒过，她得了记性，就不再叫她，另一个就是组织聚会的那个人说了只要她们几个人，或者说了不要再多人，她这才不会开口。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安琦都不会放在心上，至于说何美交好的朋友里面有不喜欢自己，特意不爱带自己玩儿的，何美还跟她玩儿什么的，安琦就更不在意了，只要不是跟自己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死仇，对方不爱跟她玩儿，难道她就爱跟对方玩儿吗？ 处不来就处不来呗。 人情往来上，总要懂得“随缘”是个什么意思，不要强求。 鸣蝉在树上聒噪，叶片哗啦啦作响，带起些许微尘于阳光下飞舞，安琦步履轻快，听着何美说着她们准备怎么玩儿的话，一点儿也不觉得眼气。 不，可能还是有点儿的，于是安琦说了自己的经历，“我头一次见那样大的网吧，恐怕有百十台电脑呐，看着好大规模，他们的前台是那种环形的，一圈儿，好像……” 安琦咬了下舌头，差点儿要说好像酒吧的调酒台了，就差一点儿，她这辈子可还没去过什么酒吧，不好胡乱吹牛。 正说着，目光往街边儿一瞟，一辆眼熟的车映入视线。 “好像什么？” 何美听得有趣，正在追问，她还从没去过网吧呐。 安琦的胳膊被摇晃，她按下何美的手，“我看到张沐哥哥的车子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车里。” 车玻璃上都贴着膜，外面无法看到里面的情景，那车子又是停着的，安琦一边想张沐什么时候过来竟然不跟她说，一边又想他过来做什么？弄丢了大奖没有挨打，竟然还能再出来玩儿吗？ 莫非是来找自己的走错了路？ 不能吧？ 怀着疑问，安琦走到了车子旁边儿，又看了看车牌，没错，就是张沐的车，那天他和韩彻去兑奖的时候就开的这辆车。 “张沐哥哥？” 何美对安琦的这位哥哥真的不熟，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总是缘悭一面，没见过是什么样的人，心中难免就有些好奇，凑近了，鼻子都快贴到车玻璃上了，往里看了看，“没人，是在附近吗？” 她站直了身体，往周围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又看这车子，微微蹙眉：“怎么停在路当间儿啊！” 她们现在走的路是店铺前的路，并不是行车道，车子停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堵门，又像是在堵路。 “不知道。” 安琦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她有些觉得不对，摸出小镜子一角，低头看了看，没错啊，今天她的幸运值是“4”，这还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数值了。 没见到人，她们也没有在此等着的意思，就继续往前走了。 在她们走后不久，旁边儿的一道栅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是带着帽子的冯五和他的两个兄弟。 “怎么办？” 其中一个男生问着，口气有些焦躁。 “急什么，钱都是我们的了，他们还能明抢？” 另一个男生说着就去开车子，显然这辆车子目前还归他们掌控。 冯五一直没吭声，直到坐在车子里，才恨恨：“别让我再遇到他们！” 他们这一行人没有回城东，一方面是被那五百万拖住了脚，另一方面是来追击的人太快了，本来他们足有十个人，之前还仗着人多，直接把张沐和韩彻两个绑起来了，可现在，因为五百万，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人，他们竟然成了丧家犬一样，到处被追捕。 冯五朝着窗户外呸了一声，这要是警察逮他，无论是打架斗殴，还是绑架，他都认了，可一帮混混，凭什么逮他，凭什么要他手里的钱？ “人家本来就是明抢，要我说，咱们赶紧把钱分了，我也不要多的，就要我那一份儿，之后我自己去藏，要是钱被抢走了，就是我没本事，也赖不到你们头上，咱们兄弟是个，每人分一些，这钱也没那么多了，他们未必还会盯着咱们。” 说是五百万的大奖，其实真正拿到手的也就是四百多万，一人分四十多万，听着也不少，但对比百万来说，目标就小了很多，未必还会被那帮人追着不放。 “你想都别想，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那钱可是说好了，给师父治病的，还有拳馆……” “行了，当我不知道拳馆为什么开不了了，还不是某些人在外面得罪人了，那姓韩的小子怎么回事儿，当咱们谁不知道啊，可哥们儿还是一腔义气，跟着过来帮忙了，绑了人，担了风险，难道还不该拿钱啊！我也不要多的，就是我那份儿，拿了就走，就是以后被抓了，也绝对不连累兄弟们……” “你这是要散伙？” “不散还能怎样，看看现在这样，跟散了有什么区别吗？” 那突然冒出来的一伙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领了钱，还来不及对钱财的用途多加展望，他们就被人围住了，之后是冯五带着钱冲出来，只是在冲出来之后人就散了。 再后来，冯五坚持不肯分钱，把钱藏起来，然后就带着他们要找其他的兄弟，还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一直在这边儿拖延着时间。 那么大一笔钱财，不说全部，只说部分，就足够令人心动，哪里还愿意在这里躲躲藏藏，还想着报复，想屁呐。 两个男生在车里就吵起来了，冯五听得愈发心烦，皱着眉，看了他们一会儿，等到他们其中一个意识到被冯五盯着闭了嘴，另一个也觉得气氛不对，停下了没再说。 “分就分，都是兄弟，你们对我义气，我也不是没义气的。” 冯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这一松口，开车的那个男生就直接笑起来：“还是五哥通透，咱们要赶紧去把钱拿到手里才行，藏钱的时候可不止是咱们知道地方，万一被别人先找到了……” “总共就咱们兄弟几个，你的意思就是说咱们兄弟都不可信了？” 后座那个男生又嚷嚷起来，心中很是不忿，拳头都捏得直响，可到底也没做什么，忍了这口气。 “我这不是怕咱们兄弟被人抓住，挨不了打，这才……” 哪怕同是拳馆的兄弟，可入馆的年头不同，对拳馆的感情也不同，有冯五这种肯为师父豁出命的，也有那种只想帮一把，超过某个限度就不帮的，甚至还有压根儿不跟他们掺和，散了就走人的。 开车的男生正说着，有意缓和下关系，突然斜刺里冲过来一个小推车，他慌了神儿，避让不及，乱打方向盘，竟是直接冲着道旁的树木冲去了。 “啊——” 车上的人都吃了一惊，差点儿没有被甩出去，等到冯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见到几张不算十分陌生的面孔，昨天围堵他们的人里就有。 “下车，跑！” 冯五喊了一声，顾不得其他人，自己先往外冲了…… 安琦下午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某条巷子里的贴墙坐着的人，那张带血的侧脸，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冯五。 97 第 97 章 大奖风波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安琦有些疑惑, 更多的还是谨慎，冯五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而他头上的血, 说不定是跟人打架了，那仇家还在不在, 会不会还盯着这里？ 几乎是没有经过脑子思考, 安琦直接扭头就走，回家的道路好多条, 绕个玩儿多走两步罢了。 至于救还是不救的问题, 压根儿没有出现在安琦的思考范围之内, 在她看来, 自己才是真正的弱者，帮忙报警是仁至义尽，其他的不要指望更多，更不要说她跟冯五实质上还是有过节的。 “好小子, 你倒是会躲！” 一道公鸭嗓子从那边儿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有不少人, 还有可能是木棍之类的挥空声，安琦还来不及多听两句, 就有人从这边儿跑过来，几个明显看着就不是好人的街头混子。 经过安琦的时候，安琦忙垂眸不敢与之对视, 而他们也没多关注安琦，每个人手上都挥舞着棍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气势汹汹地就冲着那条巷子去了。 他们看起来一团乱, 可其实还是有章法的，并没有一窝蜂都堵在路口，自己人都挥舞不开棍子，而是两两结队，直接把守住左右两头，中间就好像是专门留出来的死路，正好在棍棒的挥舞范围内。 安琦身边儿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混混站着，他看看那边儿，又看看安琦，对上安琦躲闪的视线，还冲她邪魅一笑，那勾起一侧嘴角的笑容，看得安琦嘴角都忍不住要抽搐了。 “……说，钱藏在哪里了！” 巷子里可能是因为有些回音的缘故，公鸭嗓的声音显得有些大，也愈发失真。 什么钱？ 安琦脑中划过这个念头，却愈发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几乎要小跑着离开这里。 “好家伙，还有力气！” “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巷子里一阵吵闹，好几句话都混在一起，若不是简短有力，恐怕根本听不清在喊什么。 棍棒挥舞的声音，拳脚到肉的声音……肯定打起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安琦愈发懊悔，怎么就走这条路了呢？回家的路千万条，她是那根筋儿不对，非要走这条路的？ 她加快了脚步，又不敢直接跑，这种时候万一跑了被当做做贼心虚的同伙之类的，岂不是很糟糕？ 旁边儿还有几个门洞，黑乎乎的，安琦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找准一个，往里面一钻，在她转身之际，正好看到冯五被人追出，从这条路跑过，他经过门洞的时候，似乎无意往里面看了一眼，那目光锐利逼人，安琦连忙缩头，生怕被看到了。 “小贼，还敢跑！” “站住！” “再跑打断你的腿！” 一群人追一个人，那场面应该是挺壮观的吧，安琦不敢往外看，紧靠着旁边儿的自行车，努力压着裙摆，不让衣角露在外面。 冯五被什么人追？ 他们说的是什么钱？ 冯五欠人钱了？被追债？ 那些人会是韩彻的人吗？上次韩彻好像说要收拾他来着？ 幸好没跟何美一起走，否则她想要看热闹，恐怕不会跟自己一样躲得这么快…… 走了吗？ 没人了吗？ 跑步声已经远去，似乎没有什么人在外面了，安琦心中默数，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她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视线所及，街道上已经一片安静。 “呼……”应该是没事儿了吧。 这样想着，安琦微微躬身，松懈下来才发现身体都绷紧了，累得很。 一片阴影移动过来，安琦站直身体，看着正要走进来的少年，正是冰淇淋店的那个少年。 “你……” 他看到安琦，讶异了一下，微微皱眉。 安琦下意识微微退步，却忘记了后面就是别人的自行车，绊了一下脚，就有些不稳，少年上前一步，扶了一把，见她站稳就松了手，又退开半步，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他努力保持平静的脸上似乎还有着些不耐，像是某些已经常见的戏码又要上演，明明厌烦，还要配合一下。 “啊，找你？” 安琦一句“谢谢”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男生这么自恋的吗？轻轻哼了一声，“我没找你。” “嗯哼。” 少年回了一个气音，没有多说别的，微微点头，像是相信，可其实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并不相信。 安琦有点儿恼：“我真的没找你，刚才有人打架，我躲在这里罢了。我又不认识你，干什么找你？！” “不认识我还故意给我钱？” 少年面容冷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感**彩，可却拉满了嘲讽。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白吃你给的冰淇淋，当然要给钱了！” 安琦瞪他一眼，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讲理，是不是多看他一眼，就是爱他到不可自拔？ 少年看着她，目光之中划过一道微光，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那天的几百块钱，不是你故意留给我的？” “啊，是被你捡了？” 安琦恍然，再一想，很对啊，自己当时在那颗树后磨蹭半天，还蹲下，钱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落在地上的，但，“你不是先走的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 怕人跟踪，结果发现了那留在地上的钱，这自然是没有不捡的道理，而捡了，自然也就用了。 “我最近急需用钱，那些钱就算我借的，以后会还你。” 少年面无表情，耳廓却有几分泛红，自作多情如此，总是让人尴尬的，好在这会儿只有两个人，也不怕别人知道。 他说完，跟安琦擦身而过，匆忙上楼去了，看他一步三个台阶，充分发挥大长腿奥义地往上跑，安琦不知道怎么，看出了点儿落荒而逃的架势。 “呲，还什么还啊，都不说名字，一点儿没诚意，难道还要我以后满大街找你追债吗？” 安琦撇撇嘴，啧啧，男生的面子问题，就会说这种好听话了。 她抬手，挥舞开绕着她的蚊子，快步走出去，左右看看，街道上已经没有那些人了，她也没有多停留，直接回家了。 两天后，安琦下楼扔垃圾的时候看到了楼下新搬来的一户人家。 “孙烨！” 安琦满脸惊讶，看着那个正在锁门的男生，可不正是孙烨。 他所在的那一户，就是曾经发生过命案的李阿姨家，这房子卖了？ “你住这里？” “安琦。” 孙烨笑着冲她打招呼，点点头，“我才搬来这里住，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学校了。” “真的？” 安琦有些意外，“是你舅舅家搬来这里了吗？”是租的，还是买的？ 是跟自己无关的问题，可女生的好奇心，总是驱使她多问两句。 “不是，我自己搬来这里了，舅舅最近发财了，给我买了这里的房子，我就直接搬过来了，舅舅家太乱，也不方便，这里离学校近，也清净，正好学习……以后我们一起学习啊！” “好啊。” 孙烨的舅舅对他很好啊，是因为男生的原因吗？重男轻女？本来就对孙烨舅舅没有什么好感，这会儿评价无疑又下降些，可想到能够给外甥买房子，似乎这个舅舅还是个好的，大方啊！ 不知道我的舅舅什么时候能这样……白日做梦了一下，安琦随口应了一句，目光滑过隔壁的房子，那是写着她名字的房子，所以，理论上，她跟孙烨是邻居了？ 这一想，还有些奇妙。 “你爸妈也来了吗？” “没有，地里还有事儿呐，离不了人，就我自己，正好这边儿也方便，街口的孙家小饭店就很不错，饭菜可口，价格还合适。” 孙烨似乎早就考察过这里的环境了，信口说来，很是熟稔。 听到他夸奖乔珠的手艺，安琦与有荣焉，笑着点头：“是啊，很好吃的。” 同时她又想到了上次在附近跟孙烨碰见的事情，“上次你是过来看房子的？” “总要亲自看看吧，不然怎么知道好不好。” 孙烨口气很是成熟，与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组合在一起，莫名让人想笑。 安琦笑了下，想到这房子之前出过命案，价钱不会太高，想要问一问对方是不是知道，又或者有没有被蒙骗花了高价，但想到孙烨一贯的精明，又把这话咽下去没说了。 她不是迷信的人，不会认为发生了命案的房子就邪性，如今也没必要说出来给人添堵。 这样想着，看到孙烨随着她一起下楼的时候，她就把话咽下去了，准备什么都不说，可她脸上的神色，到底是让孙烨看出来一些了，他眼珠一转，就笑起来：“放心，没有人能骗我，我知道这里以前死过人，可哪里不死人呢？” 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句“哪里不死人”差点儿让安琦崴脚，怎么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呢？ “乡下的老房子，很多都是死过人的，只看好死还是歹死。” 好死就是老人寿终正寝，歹死的话，说不定就有什么喝农药割手腕上吊之类的事情了。 孙烨口气淡然，很是不以为意，话语间的轻快，不听说话内容，还以为是在说什么愉快的事情。 安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见到孙烨唇角微翘，似乎是在笑。她收回视线，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年轻人对死亡没什么概念，也不奇怪。 98 第 98 章 旧主 夏日里天气炎热, 一整天的闷热下来，也就傍晚时候有些凉爽的风，路灯高高亮起, 投下来的一圈光亮不远处，半明半暗的地方，经常会有人拿着小马扎坐在那里, 或者下棋打牌, 或者闲聊解闷儿。 说说笑笑的, 像是一个小型的集会一样。 乔溪也是里面的常客, 不然在家看电视, 她总觉得太闷了，不如外头摇着扇子说闲话来得痛快。 往外走一条街, 这种时候还有人卖烤肉的，喷香的肉串引来不少熟客，冰凉的啤酒就着烤肉, 几乎可谓是人间一大享受了。 安琦嫌弃那里的烟熏火燎，以及人员杂乱，却不得不承认，烤肉真好吃，烤鱼更好吃。 坐在那里吃着, 周围杂乱的声音都像是某种音乐伴奏一样。 “你腿好了吗？就把石膏拆了？” 安琦看着孙诚时不时拍一下腿，似乎在驱赶蚊子，视线跟着往下扫了一下, 他那条腿捂了一个多月, 看着就是白皙很多。 “嗐，大夏天的，捂着热死我了, 还不如这样散着好得快，就是一个骨裂，不是真的骨折，没那么严重的。” 孙诚说话还不忘往嘴里填烤肉，手边儿的冰镇汽水儿不时冒着泡泡，玻璃瓶外面的水珠看着就有一种凉爽感。 吸管浮浮沉沉，还粘上了一些红色的辣椒粉。 “呲，你少吃点儿。” 孙竣在一旁提醒，这种发物，还是不要多吃为好。 “我都好久不吃了，多吃两口嘛。” 孙诚不理会他的劝阻，一边说，一边为自己的这顿饭找足了理论依据，“这可是我辛苦赚来的。” 前一阵儿孙诚和孙竣帮忙给张沐找人找车，人没找到，车子倒是找到了，可惜是撞坏了的，差点儿就被拉到修理厂去了。 “早知道是要找车，我就告诉你了，那天我还看见了。” 安琦给孙诚说了在什么地方看到的那辆车，车子还是好好的，听她说了地点，孙诚一拍大腿，“哎，怎么停那里去了，那么近，我的腿要是好的，我走走都能找到，他们怎么找的。” 见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安琦忍不住笑，细白的鱼肉裹着辣椒粉吃到嘴里，又是辣又是香，再配上一口香橙味儿的汽水儿，感觉非常惬意。 安琦安慰：“总也不亏，还是你们找到了啊！” “也不便宜，散出去不少钱。” 孙竣在一旁补充一句，他是知道详情的，“也就正好是放假，大家都闲着没什么事儿，但这么大热天帮忙找人找车，总要给买些冷饮冰淇淋的，也不能让人白跑。” “那是。”安琦赞同地点头，这种小事儿耗费友情就不值当了，再说又不是自己出钱，总也不怕给不起，“不过你们找得也挺快的了。” 这才几天啊，就能给找到了，虽然说现在街面上的车子不多，但这么快找到，这运气也有点儿好了。 “也不看看多少人，能叫的人我都叫了，就差犁大街了。” 孙诚还是嫌赚得少了。 “总比找不到好吧。” 安琦这样说，他寻思一下，点头应，“那倒也是。” 好过徒劳无功。 两个说着无聊的话题，孙竣也不怎么插嘴，就一直吃，抢在孙诚面前把最后的两支烤肉都干光了。 他们这次出来吃夜宵是有预算的，就点这么多，过过嘴瘾罢了。 孙诚发现这一点，又开始叫嚷孙竣阴险，两人闹着，安琦在一旁跟着，走到这边儿街上的时候，见到路灯下那几个坐着的都站起身来，往一个方向伸长了脖子看。 “怎么了？” 安琦寻思着，快走两步，过去问乔溪。 “好像是楼下那家……” 乔溪隐晦地说了一句。 楼下？安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孙烨，他才搬来没多久，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想着她就往楼里跑，乔溪本来不想凑热闹，见她过去，一把没拉住，只好也拎着凳子跟在后面一同去了。 “……都说了，这现在是我家，不是你家了，你找你的家人吧。” 透着几分不耐烦的话语还算缓和，但言语之中不容置疑的态度却让那一直闭口不言的男孩儿低了头，似乎垂泪的样子。 “那是谁啊？” 安琦看不清，几个大人站在周围，不知道是要劝阻还是询问，并没有人上前拉那孩子，反而有人跟孙烨说：“这房子以前是他家，他这是在亲戚家受委屈了，就想回家……”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烨顶了回来：“这话都说过了，我也说过了，这房子是我家花钱买了的，并不是他家了，你总不能让我还要把旧主人迎回来住吧，我又不欠他什么，也没道理养着他，他自去找自己的亲人去，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不能说我买了他家的房子，就要养着他吧，如果说这房子不想卖了，也行，把钱退给我，这段时间的损失费退给我，我直接就走，他爱在这里窝着就窝着，随便他堵门……” 也许是有些急了，孙烨的声音又快又冷，没有变音完全的声音还有些刺耳，楼道昏黄的灯下，几人的影子都带了些争执之意。 “这也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他今天大晚上找过来了，你暂且收留一下……” 有个想要当老好人的，语气缓和地劝解孙烨。 “凭什么啊！”孙烨已经十分不耐烦了，摆手的动作有点儿大，差点儿扇到旁边儿人的身上，像是驱赶什么脏东西似的，“你们谁可怜他，谁收留他，不用跟我说这个，我家不能让外人进来，万一他偷了我东西呢？就是不偷东西，我敢睡觉吗？他爸可是个杀人犯，万一他半夜把我杀了，你们谁给我偿命？” 乔溪跟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阿姨，细碎的话语飘到安琦耳中—— “可能是从亲戚家偷偷跑回来的。” “是乡下吗？” “真可怜，多大点儿孩子……” “肯定是被亲戚虐待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伴随着堵在楼下的这些阿姨们的只言片语声，楼上的孙烨不耐烦了，“你们谁爱领走领走，反正别堵在我门口，我没那么大的慈悲心。” 这一句话甩下来之后，他就直接关门，再不理会门外的人了。 “这孩子，怎么这样！” 有人对着那紧闭的房门抱怨。 “就他一个，没家长，可不没教养……” 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劝着劝着劝出真火来了，说的话难听得很。 安琦没听到前面是怎么回事儿，但从这些话中也猜出来了，肯定是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找来了，然后堵住了孙烨的门，被好心人看到了，就让孙烨收留，孙烨不肯收留，于是就闹起来了。 孙烨说话固然不好听，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到目前为止，这些人一直在帮这孩子说话，可这孩子低垂着头，一句话不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人阴沉沉的感觉，这样的孩子，谁敢往家领？ 说不好听的，孤儿一样，他就是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一个人跑了，又能找谁赔偿？ “别说别人啊，你好心，你领走啊！” “诶，我可不敢，谁知道杀人犯的儿子会不会是杀人犯……” “老张，你这话就过分了吧，好歹也是认识的——” “那你领走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关我的事儿啊，我跟他家可不熟，也不欠他的。” 刚才还热心的人，被楼下的人嘲讽一句之后就炸了锅似的，都不肯接手这个孩子，那模样，好像刚才他们没有拿那些话劝孙烨似的。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些人啊，真的是…… 乔溪把安琦往后一拉，不让她冒头，自己也往后退了退，有点儿小狡猾地等着那些热心人处理完了事情再出来，这样耽误了一会儿，等到楼道不再堵着，能够通行的时候，安琦见到那个男孩儿被一个人拉走了，似乎是送到居委会那边儿去了。 果然，没有人好心到给别人家养孩子。 母女两个回到屋里，关上门，乔溪还跟安琦说：“不管他们怎么安排，都跟咱们没关系，不操心那些……” 不知道这是告诫安琦，还是安慰自己的良心的。 “嗯。” 安琦点点头，她对那男孩儿没好感，可真的看到对方从小霸王熊孩子变成现在这样的受气包小可怜，也觉得有些不好受。 第二天一大早，楼下就有阿姨说起来那孩子的事情，一个劲儿感慨对方可怜，见到孙烨走出来的身影，还含沙射影地大声说，“有些人的心啊，就不知道是怎么长得，小小年纪就那么心狠，以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孙烨眸中有厉色一晃而过，可他唇角却含笑，瞟了那阿姨一眼，转头跟安琦说：“我真没想到这楼里的好心人还真多，也不知道昨天谁家收留了那孩子，不会是抢着收留打起来了吧？” “……不，不可能的。” 安琦摆摆手，莫名有点儿心虚，是因为那个“好心人”？同住在一个楼里却没伸出援手的她也有几分羞惭。 99 第 99 章 旧主 楼里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厂子的, 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比较熟悉，消息穿得也快, 乔溪下班来就知道昨天那孩子的事儿到底怎么处置了。 说是给带着去居委会那边儿暂时将就一晚上，白天再给孩子送回去，或者让人家家里来领。 可这事儿啊，还真不是那么好办的，半道上, 那孩子就自己跑了。 “如今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半大小子，真是找都不好找。” 乔溪一边做饭，一边跟安琦说着这些，还让安琦以后碰见躲远点儿, “跟咱们没什么事儿，就别往上凑，这要是有个什么，还不成了咱们的错了。” 这是怕担责任。 “嗯，我知道, 我还没那么爱心泛滥。” 安琦笑着应了，把菜端上饭桌。 “爱心泛滥？哈，就你怪词儿多, 还真是那么个意思。” 乔溪这样说着, 免不了又叮嘱几句有的没的, 什么路上看到乞讨的不要施舍, 看见拾荒的躲远一些，这倒不是什么单纯的瞧不起，而是因为那种“无根无源”的人最容易出事儿, 说不好听的，就是人家把你绑走了，让别人怎么找？ 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了，安琦连连应声，她可从不会同情心泛滥，再说了，真要帮助什么人，还不如去正经的爱心机构捐钱，也免了一些麻烦。 路灯亮起来之后，操场上的人只增不减，比起白日里反而还多了几分喧嚣，打篮球的，绕圈儿跑步笑闹的，还有跳皮筋的……男男女女都出来活动了，青少年和孩子，仿佛一下子涌出来的蜜蜂，嗡嗡嗡的。 孙烨独自坐在兵乓球案子附近，看着不远处的一幕幕欢笑场景，他的目光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个小男生。 小男生衣服整洁，正跟朋友玩着什么骑马打仗的游戏，几个孩子玩得起劲儿，完全没有留意到夜色之中潜藏的恶意。 那个小男生似乎刚赢了一局，笑着欢呼，在他身后，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凑得近了些，“哎呦”一声，像是被他撞到了，之后就揪着他的领子让他道歉。 完全不是一个力量级的。 少年少说也有十七八岁了，嘴上的胡子都有了一圈儿葱绿，小男生才几岁，几乎被提起来的恐惧感让他忍不住眼中泪花。 “对、对不起。” 他的口型大约是在说这句话。 然而少年却不肯认，还让他道歉，同时把人往地上一推，小男生脚步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夏季的衣服都单薄，小男生还穿着运动短裤，膝盖之下，瞬间见了血色。 他吓哭了，张着嘴，似乎说了什么，似乎没说。 旁边儿跟他一起玩儿的那几个也都是差不多的年龄，一个个小鸡仔一样，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有那么两个看着强壮些的，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少年身边儿两个同样流里流气抽着烟的同伴，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边儿的距离有些远，听不到那边儿具体的话语，可很快，就能从动作上推断出来什么，少年开始打人了，确切来说是踢人，在那个小男生如同沙袋一样被踢来踢去之后，他又抽出同伴口中快要燃完的烟屁股，直接按在了小男生一侧的脸颊上。 “——不会说话就要学会闭嘴！” 小男生的惨叫声有些尖利，刺破夜空，他们周围那些本来事不关己的人也不由的露出了些感同身受的不忍来。 可，他们的目光都不敢对上那三个少年，近乎是默契一样，让开路来，让他们离开了操场。 孙烨看完这一幕，脸上带笑，穿过人群的时候还能听到有人议论，这时候有人愤愤不平了，还有人去扶起那个小男生，可刚才，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这就是混混们的威力啊。 这个夜晚有些不安宁，楼中多嘴的那位阿姨在门口的哭声传到楼上，还没睡觉的安琦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几家灯火亮起，让门口一片光影。 “哪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不要让我知道是谁，敢动我儿子……” 阿姨骂着，骂得毫无风度。 还有人抱着孩子去看病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委屈地辩解，夹杂在哭腔中需要细细分辨的“我根本就没碰到他”像是鸟儿绝望的哀鸣。 乔溪也还没睡，站到安琦身边儿往外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现在的混混儿真的是太嚣张了，上次我还看到他们直接提着棍棒打人，你可躲远点儿，别跟那些看起来不学好的人接触，那些人，不讲理的。” 青春期的少年，有什么道理好讲呢？一个眼神儿不对，就可能爆发一场混战，大人们都不敢插手，你这边儿劝架，人家那边儿是真的敢用刀子把你往死里弄。 人命在这些少年眼中毫无价值，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我知道。” 安琦应了一声，也没再看，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事情。 第二天出门又碰到孙烨正好出门，两人就一起下楼，下楼的时候孙烨主动说起了房子的事情。 “我舅舅买的时候也没打听仔细，这房子的产权他们那一家子还没分清楚，是老人偏心，偷偷给了小的，小的知道这房子烫手，就直接卖给了我舅舅，换了钱跑了，如今剩下的那些个知道消息都不愿意，还想到我舅舅那里占便宜，再要一份儿房钱，被我舅舅给打回去了……” 孙烨说到这些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点儿“那些人怎么那么蠢”的感觉。 “打回去了？” 安琦有些惊讶。 “当然要打回去，这种事儿，有理没理都不能让的，不然别人只会当你软弱可欺。” 孙烨见多了这样的事情，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拳头大就是有道理的那个，而拳头大的人想要打人的时候，就要看他讲的是怎样的道理了。 若不是还讲道理，不给钱，也不是拿不到这套房子，不过是为了省些麻烦，才花了钱，可如果花钱还有麻烦的话，就不要怪他们拳头大了。 “那你舅舅很厉害嘛。” 安琦顺着孙烨的话夸了一句，闲聊一样，不是很上心。 孙烨笑笑：“还行吧，他们老板挺看重他的，你知道尚华路的酒吧吗？我舅舅以后就负责那里了，听说可赚钱了，一晚上就好几万。” “酒水那么赚钱吗？” 安琦倒吸一口冷气，这才什么时代，都不算是网络时代，起码不是家家都有电脑都上网，可已经有那么贵的酒水消费了吗？那酒吧恐怕不小吧？ “当然还有别的，总不能光卖酒。” 孙烨这样说了一句，却没再继续说，而是说起了网吧，附近的一条街上开了个网吧，“你上次不是说去网吧没玩儿好吗？你要不要去，我请你啊！” 他笑着邀约，俨然马上就可以动身过去的样子。 安琦犹豫了一下，今天的幸运值是“4”，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她不是想上网，就是想找个凉快儿的地方打发时间，网吧的话都有空调的吧？ “那里环境怎么样啊？” 安琦问着，心中已经有些想去了。 “应该还行吧，咱们去看看，若是不行就不去了。” 孙烨主动给出退路。 话到这里，安琦实在没有理由不同意，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她其实还想要在网上查一些消息，比起依靠报纸看新闻，网上总是快一些。 上次跟乔溪说了订报纸的事情，乔溪觉得没必要，她还是想要把钱留给安琦以后上大学用，还不知道以后花费多少，现在节省些总是不错的，至于报纸，她表示厂里就有旧报纸，要是安琦想看，她就跟人要一些回来。 这个提议被安琦否决了，不是不想看，只是不想让乔溪为了些旧报纸搭人情，万一再有什么闲言碎语就不好听了。 这种顾虑也不是安琦杞人忧天，谁让乔溪这个离婚又带孩子的女人属于少数呢？少数就难免像是特立独行一样，被人多看两眼，看得多了又免不了要挑两根刺出来，以此显得自己与之不同。 一度成为有些人家教女的反面典型的乔溪是否在乎那些闲话，安琦不知道，但她不想让自己起那个闲话的头。 报纸上的新闻，看不看的，也没那么重要。 网吧的确开在不远处，只看门面，安琦就有点儿失望，似乎太小了些，还有一道看起来很有特色的铁栅栏门，在他们走近之前，有两个少年结伴进去，其中一个少年嘴上还叼着烟。 这种地方，怎么感觉有点儿鱼龙混杂的？ 不过，也难免吧。 克制着些许不喜，安琦跟孙烨走入，她已经去过一次网吧，知道现在这些地方都不查身份证，不禁止未成年入内，所以走得坦然，孙烨本来还怕她不适应，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安琦安之若素的样子，不由笑了。 里面的空间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虽然只有一层，可面积的确不小，很通透，两侧的大窗户也足够亮堂，墨绿色的窗帘有的半开，有的全遮，让室内后半段有些昏暗。 不拉窗帘的地方，光照在电脑屏幕上，有些反光到看不清字。 “坐后面吧。” 孙烨主动开口，选了位置，安琦点点头，两人坐在了一排。 100 第 100 章 旧主 网吧内是如同大教室一样的布局, 最中间七八台电脑一排，左右两侧过道靠窗的位置，一边儿是四台一排，一边儿是三台一排。 孙烨选择的位置就是三台一排的, 最里面一台机子似乎是坏了, 贴着个纸牌子挡着屏幕, 他让安琦坐在中间，自己坐在最外侧。 开机, 嗡嗡嗡的声音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屏幕很快亮起来, 安琦看了看身边的孙烨, 他说是第一次来，可那动作熟练得很，登陆即时通讯账号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地盯着屏幕盲打, 就这样的熟练度，要说是第一次摸电脑，鬼才信哦。 哼哼, 骗子，小骗子。 安琦也没揭穿，登陆了自己的账号之后佯做无知地问：“你有这个吗？上次我哥给我注册了一个，说是加上之后就能聊天了……” “啊，有, 我加你吧。” 孙烨主动凑过来看了看安琦的账号，顺便看了看上面的人，安琦习惯了改备注名称，于是“张沐”和“韩彻”的名字一眼可见。 “哪个是你哥哥？” 孙烨随口问了一句。 “张沐是我表哥，韩彻是哥哥的朋友，也是哥哥吧。” 亲疏有别, 同样叫“哥哥”，也不意味着有血缘关系。 孙烨的眸光微微一闪，他还记得上次救下的那两个人说是安琦的哥哥，可一个张沐，一个韩彻，原来是这样的哥哥。 代表两人的图标都在闪，应该是意识到安琦也在网上，发过来的消息，安琦打开看了看，那两个的确是正在上网的状态，呵呵，之前谁说要戒网来着？果然网瘾难戒啊！ “好了，加上你了。” 安琦把孙烨加上，看着那明显随机选择的头像，估摸着孙烨也不是经常上网的人，结果扭头一看，对方的好友一长串，还都是那种活跃用户，同时间闪烁的头像就有十几个，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你怎么加了这么多人啊？” 不由惊叹出声。 “都是陌生人来加我，我也不太会操作，不知不觉就加得多了，也没必要理会。” 孙烨这样说着，果然是看也不看那些闪烁的头像，只是把自己的登录状态给改成隐藏式的，他的头像瞬间就灰了下去，像是没上线一样。 安琦也随之隐藏了状态，不是怕什么人看到，就是单纯表示自己不想聊天的态度，她真的不觉得自己跟张沐有那么多好聊的，虽然两人都是同样的惨，明明中奖了，却一分钱都没拿到。 这样一比较，自己才中九百块钱就成了比中五百万更好的事情了，起码不会为了这些钱挨打。 “你不知道，我哥可惨了，现在还不敢回家。” 想到这里，随口说了一句，安琦没隐瞒孙烨这些事情，于是孙烨也知道这位可怜的大奖得主如今是怎样的状态。 孙烨勾起唇角笑了笑，该啊！ 那两个估计是怕丢人，没有给别人说自己被绑架又被救了的事情，弄得孙烨的救命之恩没了下文，他心里不高兴，可时过境迁，当时没告诉安琦，这会儿再告诉，倒像是自吹自擂一样，只能不说了。 做好事不被人知道，可不是孙烨的作风。 他轻“嗯”了一声，那态度有些冷淡，安琦当他不想浪费开机子的钱，抓紧时间利用电脑，也没再说话，打开新闻开始看起来。 娱乐版块儿的新闻有点儿高大上，也可能是因为网络没普及的关系吧，除了一线二线明星和一些著名导演之外，其他人、没获奖的都不配有姓名，哪怕是网络上，也见不到正经的大页面报道。 社会版的话，什么民生问题少之又少，基本上除了政策解读那种晦涩难懂，俗人很少涉猎的内容之外，就是一些大案要案，什么离奇命案总是能够占据头条，看起来颇为耸人听闻。 因为这样的新闻多了，看起来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的案子特别多，似乎治安特别乱的样子，不，也不能说治安特别乱，毕竟报道出来的案子本身就是被侦破的了。 安琦看得有点儿迷茫，是这个世界的因素，还是说这是正常的案发频率？比如说在某个时代没有扫黑除恶之前，就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案子？ 这点儿困惑很难向人说明，本身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疑惑的，她的这个问题不仅不会被理解，反而还会被人投以奇怪的眼神，于是安琦抿了抿唇，翻过了这一页的新闻。 网页跳转，突然自动弹出来一个测试——测一测你的前世是什么人。 好俗气啊！ 安琦看着那个俗气的页面，光标移动到姓名栏上，怎么办，还是好想玩儿啊！ 女生对各种测试的沉迷，从某些杂质以此为卖点就能看出来了，什么前世今生，什么星座手相，什么心理性格……恨不得能从那一个个选择题之中找到自己以后的行动方向和最大成就来。 哪怕理智知道当不了真，就好像是街头算命多半不可信一样，可实际上，碰见了少有不去看两眼的。 安琦就过不了这个坎儿，很是自然地把自己的姓名敲上去了。 只是一个名字，也泄露不了什么**，大不了一会儿再多测几个名字。 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兴趣，安琦唇角含笑地看着上面的小转盘转了转，一会儿就蹦出来一篇文字来，不长，说她前世是丫鬟，然后就是什么跟将军跑路了之类的。 怎么看着像是红拂夜奔？安琦撇撇嘴，迷信要不得，一看就是假的。 “怎么了？” 孙烨听到她这里的动静，偏头扫了一眼，不由笑了：“这一看就是假的，要是真有什么前世，你肯定是要当小姐的。” 呃，这话，怎么说也不觉得是个夸奖的话，小姐？ 安琦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抽，她突然觉得丫鬟也挺好的了，不是还有红拂那么厉害的吗？ “也不一定是假的啊，我们家祖上是家生子，家生子你知道的吧？生下来儿子给人当下人，女儿给人当丫鬟……” “家生子？” 这个词儿有点儿陌生，孙烨尝试理解了一下，不太相信，“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古代不就很多仆人吗？仆人和仆人的孩子，那就是天生要当仆人的，就是家生子啊！” 安琦解释了一下，赶紧退回之前的页面，又把孙烨的名字输入上去，“看看你前世是干什么的？” 小转盘转了转，结果很快跃入眼帘，竟然是“将军”，底下一篇文字说得像是末路将军，虽年少有才却无奈帝王昏庸，为奸臣所害，少年早逝，令人痛惜。 “哈，我竟然还是将军？”孙烨讶异了一下，眼中多了两分兴奋，“我觉得这个还挺准的。” “呵呵。”敢情说得高贵了就准了是吧？ 安琦差点儿没忍住给这位双标的同桌来一个白眼，她很快又把页面退回去，重新输入了一个名字——乔远。 “乔远是谁？” 孙烨问，心中已经猜测，莫不是安琦的姥爷？ “这是我姥爷心心念念的老祖宗。” 页面很快跳转出答案来，“世家子”，下面一篇文字说明世家子的坎坷命运，明知国之将亡，却奈何无力挽天倾，一腔书生意气，尽皆赋予焦土枯堂。 “也不知道对不对？” 安琦想了想，觉得大概可能也还正确吧，不是说书香门第吗？ 简单跟孙烨说了两句，把页面退回去，再要测一测乔溪在前世是干什么的，结果这一次不能测了，跳出来的充值页面充分说明这个测试的制作人是很明白某些人的上瘾心态的。 “算了，不弄了，肯定都不准确。” 安琦这样说着，叉掉了页面。 “我觉得我那个应该还不错。”“运筹帷幄”什么的，感觉也挺适合自己啊！孙烨这样想着，询问了有关“乔远”的那个对不对。 “可能是吧，反正是个大家族，姥爷在的时候总念叨，我听我妈说了很多，那样的大家族，本来也应该算是世家子吧。” 安琦不太了解乔家的根底到底是怎样的，现代人很少追究这个，除非祖上非常显赫是什么名人，或者干脆就是某朝皇族子弟，否则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而乔家的祖宗，又不是安琦的祖宗，真正论起来，自己家族就是给人当家生子的，这一说好像也挺跌份儿的。 孙烨前排的少年听到他们说话，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仿佛落在了安琦身上，安琦以为是自己说话吵到别人了，给孙烨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电脑屏幕，两人就开始各看各的了。 两人总共上了一个小时的网，出去之后，安琦就请孙烨吃了冰淇淋，孙烨也没拒绝，两人通常都是这样有来有往，也习惯了。 踩着树荫往回走的时候，安琦跟孙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两人之间间隔了一段距离，不是很亲密，反而还有点儿故意拉开距离避嫌的感觉，若是有什么人经过他们身边儿，他们还会默契地闭嘴不说话，仿佛两人不认识不熟悉一样。 越是靠近居民区，越是如此，安琦走着走着自己笑起来，觉得像是什么秘密接头似的，也是没办法，现在早恋如虎，防民之口，防微杜渐啊！ 101 第 101 章 旧主 乔家在村里的房子早就破败了, 外表看着还好，可走进去就要当心房梁随时会掉下来砸死人。 以前乔姥爷还在的时候, 说过要修房子的事情, 可这在当时也不是一笔小钱，何况大家都稀罕城里房子，村里的, 修了没人住也是浪费，于是就那么一日日耽搁下来了。 到现在, 那房子就成了真正的危房, 外面被院墙围了一圈儿，墙边儿还有别人开的小菜地，一块块的还挺方正，被红色的砖墙衬托得格外葱茏。 “要我说，咱家这老房子也该修一修，天热的时候回来住一住就挺不错。” 乔栋泽跟安琦在院墙边儿走了一圈儿，两人随着乔姥姥来到了村里住，因为自家的房子住不了, 还是住在村中大姨姥家里，对方家里房子大, 也是留守老人一样的, 身边儿没什么人，他们来了，对方还挺欢喜的。 即便如此, 到底不是自己家的房子, 安琦不自在，乔栋泽也不自在。 讲真的，安琦本来不想来的, 可乔溪嫌她整日闷在家里不出门不好，正好隔壁的蔡重康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也是好些时日不见人影，没人盯着安琦学习，乔溪就直接放她跟乔姥姥来村里玩儿。 还特意叮嘱了，不许她去山里之类的，跟着乔姥姥摘桃子就好了。 附近有一片桃树林，里面的桃子是专门嫁接的外地某个白桃品种，又大又甜，特别好吃。 只是这种品种的桃子若说有什么缺点，就一个，熟透了之后特别软，皮一剥就能流汁儿，不太好运输，也就不曾远销，只用箩筐盛了，在附近卖一卖罢了。 连专门到城里卖的都少，每年想要吃的时候，除非是等大姨姥家摘了让人顺道给送来，不然就是自己去摘，农家倒是不忌摘的时候现吃的，也不怕吃，主要是桃子多，吃不完也是白扔了。 乔姥姥就爱这一口，基本上每年都要吃的，她觉得不好麻烦人家摘了再送来，路上磕磕碰碰的，到了地方品相也不好，跟烂了似的。 还不如自己去现摘，摘了就吃，吃好了就回来，住几天也算是跟老姐妹唠唠嗑散散心了。 她在村中熟人多，跟谁都能说得上话，倒是一点儿都不寂寞的。 乔溪她们这些当儿女的也觉得老人能够活动活动还是好的，也支持她趁着能走得动的时候到处多走走，可他们又没时间陪，就直接把两个小的给送过来了。 本来孙竣和孙诚也是要来的，可是他们两个，尤其是孙诚，一听要来就说腿疼，死活不肯过来，连带着孙竣也推脱了，剩下只有安琦和乔栋泽两个了。 乔栋泽是父母都不管他，他除了跟着乔姥姥也没别的招，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有一份责任感，只要大人说什么“照顾姥姥的事儿就全靠你了”之类的，他就能够非常负责地从头跟到尾，虽然未必真的会做多少家务，表现得多么懂事，可这一份儿心，在安琦看来，还真的是好忽悠得很。 安琦就纯粹是因为不忍心拒绝乔溪了，再一个，女孩子的身份总是有些优待的。 知道为什么孙竣和孙诚不愿意来吗？谁愿意来当壮劳力啊！ 安琦过来，就是来过一过采摘的瘾，喜欢了跟着去摘两颗桃子，不喜欢了就自顾自去溜达，也没人逼着她一个女孩子干农活。 可孙竣和孙诚就不同了，乔姥姥她们不仅让人家干活，还嫌弃人家干得不够好，动不动就说“你们姥爷像你们这个年龄都……”那怎样怎样的过往一说出来，真是让人不当老黄牛都不好意思。 问题是付出那么大的劳力，得到的也不过是几个桃子，那两个可是一点儿都不觉得那桃子格外香甜值得。 他们也就上了那么两次当，下一次真的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来了，每年能推就推。 乔栋泽这个小男生还好些，年龄小，村里人又都知道这是乔姥姥的宝贝孙子，哪个也不好轻易使唤了，所以他根本体会不到孙竣和孙诚的苦恼，见到安琦之后还问她为什么两个孙哥哥不一起来。 汝之蜜糖，彼之□□啊！ “谁有钱修啊，再说了，修好了也不好住。” 村里的情况吧，说淳朴是真的淳朴，大白天的，出门都不用锁门的，就那么虚掩着，也不怕有小偷进门，因为生人还在村口就能被一双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盯着了，安全度相对来说比较高。 可问题仿佛也就在这里，大家太熟了，边界感就不是那么足，你这边儿走了，人家那边儿说是给你看房子，然后住进来了，或者不住进来，三天两头进来溜达一圈儿，看看什么东西好了拿去用了。 你发现东西少了，问他，他说拿去用了，你要是要回来，显得你小气，借别人用用都不肯，可你要是不要，那东西就成了他的了，你自己用不着，你说甘心不甘心？ 这么说吧，每次安琦他们过来住，大姨姥家都是拿晒过的干净被褥给他们铺陈上的，让他们住得舒服，反过来，你也要回报他们同样的条件，你愿意回吗？ 安琦反正是不喜欢睡别人的被褥的，也就幸好是夏天过来住，大家都铺凉席，顶多再盖一个小毛巾被搭在肚子上，不用别人家的，自己带也不费什么事儿。 要是冬天，让安琦过来住几天，她是绝对不肯的，哪怕有火炕，她也不肯。 用别人的东西，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有什么不好住的？”乔栋泽根本理解不了安琦那点儿细腻思维，反问了一句，却也不是特别希望得到答案，两人漫无目的地转着，走着走着，不觉就走到后头去了，再往前，就是墓地了。 那边儿多种植着松柏之类的，时间也长了，树木茂密，白天里都有些不透光，凭空生出些阴冷来。 安琦拉了一下乔栋泽，正要往回走，就见到那边儿正有人回来，一对儿夫妻，女人手臂上还挎着个空了的竹篮，应该是刚刚祭拜回来。 “婶儿，叔！” 安琦打了一声招呼，都是村里的人，辈分上她分得不是那么明白，不过还是面熟的。 “琦琦啊！” 男人微微点头，并不跟安琦说话，倒是女人笑着跟她和乔栋泽寒暄了两句。 跟乔姥姥这种基本上已经完全脱离村中生活的城里人不一样，村里大部分人祭拜祖先在清明之外还有讲究，一些生辰忌日之类的，还有什么节日，或者家中某些人的生日纪念日之类的，想到了就去看看，就去扫扫拜拜。 那种感觉，好像死去的人并没有完全脱离这个世界，还是家中的一份子，只不过住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能天天见罢了。 见到他们这种态度，安琦有的时候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有喜丧了，不是因为看着被病痛折磨的亲人终于离去而感到欢喜，而是真的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住，以后总能再见。 对着冷冰冰的墓碑唠嗑，也绝对不是乔姥姥的专利，村中多有这样的，有些老人隔三差五也去那里转悠一圈儿，跟老朋友的墓碑说两句话，感慨感慨。 “鬼节的时候你们没来墓里祭拜吧？” 女人突然问了一句。 “啊？没有啊！” 安琦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乔姥爷还在的时候，讲究比较多，回村祭拜的时候也多，一年加上清明总也有两三次，可乔姥爷去了之后，他们就头一年鬼节来拜了，还来送过一回寒衣，加上清明，也就是一年来了三次，之后两年就是清明和送寒衣，从第四年开始，就只是清明来一次了。 这一点，安琦记得很清楚。 “那倒是怪了，谁给老祖宗又祭拜了？” 女人纳闷，自语了一句。 男人在一旁拽了一下她，“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是谁家又念起来去拜了拜。” 他们这个村子大部分都姓乔，有乔姥爷那样自小是家生子的，还有些则是乔家的佃农出身，总之说一句“老祖宗”，还是不会认为是自家祖宗，都是会认为是乔家的那一位老祖宗。 也是习惯了。 平民家里是少有三代以上的谱系溯源的，对自家的爷爷，最多就是一句“老爷子”，也只有说到乔家的，才会是“老祖宗”这样的词儿，透着些莫名的尊贵感。 安琦笑笑，不说话，心中却也有点儿疑惑，虽然这村子里大部分都记得乔家，可如同乔姥爷那样每年都给乔家祖宗一并祭拜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反正安琦不觉得还有谁会那么做，所以，是谁呢？ 那一对儿夫妻没跟安琦和乔栋泽多说什么，女人也就好奇问了一句，之后就走了，还自顾自说：“我还以为是你们家呐，还说怎么今年又殷勤起来了。” 等人走了，乔栋泽才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因为他们家总是祭拜乔家祖宗，村里很有些不好听的话，说是“攀附”什么的，反正乔栋泽是听过的，死人有什么好攀附的，像是能给他们多大好处似的。 不过是乔姥爷念旧情，而他们念着乔姥爷念的旧情罢了。 102 第 102 章 旧主 乔栋泽和安琦本来是不准备往墓地那边儿走的, 可是听到那一对儿夫妻的话，难免生出些好奇来，准备过去看一看。 一年去一次的地方, 真的谈不上多么害怕, 只不过是习惯性有些避讳罢了。 “爷爷早就说过, 他们都是忘恩负义的，除了咱们家, 也没人会给祭拜了……”乔栋泽转述着乔姥姥曾经讲过的话。 年龄大了, 爱讲古, 他们对乔姥爷的印象多半都是来自于乔姥姥的口述，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成天念叨什么, 遇到一些小事情上, 也会说, 以前你们爷爷/姥爷最爱什么什么的。 有了乔姥姥的转述, 他们对乔姥爷的一些事情还真的不那么陌生，包括乔姥爷跟村里的矛盾, 也是必要说的。 这事儿说起来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了，那些年有点儿乱, 连带着乔家那样的书香门第也不好过，更不用说他们还是大地主，虽然也算是仁善乐施的那一种好地主，可时移世易，总是经不住人心思变。 别人家的佃农一转身就成了小地主，怎能不让人眼红，有了那等“坏心思”的人, 然后就有了乔家的覆灭。 对这件事，乔姥爷一直引以为憾，他是那种老封建思想，觉得有个主家才是有了主心骨，没了主家，是要无所适从的，也就是时代变了，不然他恐怕还真的找不到什么自家的出路。 这就像是那小时候就被拴住的大象，等它长大了，你给它解了绳子，它都不会跑。 没了旧主人，就不知道如何活了，现在想来，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走吧，那就去看看，顺便拜拜。” 对这些已经故去的，还是要保持敬畏比较好，安琦这样想着，终究也是有些好奇，就跟着乔栋泽一起过去了。 这边儿的路，不仅他们来，别人也是常来的，砖块儿铺就的道路，缝隙之中还有些细草野花，不时有蚂蚱蹦过去，吸引了视线。 乔栋泽不喜欢那些冷冰冰的石碑，目的明确地绕过了乔姥爷的墓碑，冲着乔家老祖宗那个墓碑而去，其实还不等靠近，就看到了墓碑前面的确是曾经摆放过东西的。 也许是些吃的，如今都没了痕迹，剩下的也是垫底的包装纸，因曾被雨水林过，又晒干，几乎贴在了地上。 “好像的确是有人来过。” 乔栋泽下了这样的论断，用脚蹭了蹭那包装纸，把它踢起来，发现那包装纸竟然还不错，“挺贵的啊，我妈都舍不得给我买。” 他见过这种小蛋糕，是那种独立包装的，包装纸非常好看，是看起来就想吃的那种。 安琦抿唇，能说她在张沐家吃过吗？还挺乔秀嫌弃了一通，说什么香精味道大，不如自己家做得好吃之类的。 “走吧。” 安琦拉了拉他，不让他再踢弄那张包装纸。 乔栋泽没抗议，转身跟着安琦往外走。 晚上吃完饭后，乔栋泽就跟乔姥姥说起了有人祭拜乔家老祖宗的事情，乔姥姥听了，愣了一下，“谁去拜啊？除了咱们家，谁那么好心？” 她想了想，也没想到村里有什么可疑人选，当年乔家走的走死的死散的散，难道是他们的后人回来了？ “也许是他们家的后人回来了，老祖宗的坟墓在这里，总是要落叶归根的，”说到这里，乔姥姥顿了一下，有些感慨，“可惜他们家的宅子、地都没了，现在回来也没地方住了，还不如咱们家。” “咱们这不是也在姨姥家借住吗？” 乔栋泽回了一句嘴，他是支持修老房子的，可乔姥姥一直不赞同。 他这一说，乔姥姥就知道他什么意思，“等你结婚了，我就把那老房子修了，给你当婚房，看你媳妇高兴不？” 安琦在一旁悄悄心算，等到乔栋泽结婚的时候，说不定村里的房子都值钱了，要真是有一套小院子，指不定新媳妇得乐死。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到时候给我爸。” 乔栋泽争宠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自己父亲。 乔姥姥被逗笑了，“我的大孙儿呦，不给你给谁，奶奶都给你留着啊！” 一老一着就抱在一起，颇为温馨，一旁的安琦听得直撇嘴，乔姥姥的重男轻女，每次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一点儿都伪装不了。 她还记得前一阵儿乔秉义的工作被张安国帮忙搞定之后，乔姥姥是怎么嘚瑟的，连着排揎了乔珠和乔溪好几回，说她们当姐姐的都不如乔秀当得好，真的是谁给儿子帮忙，谁就是好女儿了。 全忘了以前是怎么说乔秀是小白眼狼的了。 孙尚立听了两回，后来就笑着回乔姥姥：“我可是不如姐夫厉害，这样，下次再有什么事儿，您直接找姐夫，家里都有电话，方便联系。” 这话把乔姥姥给怼得再不敢说什么了，远亲不如近邻，一个远近上，她就知道谁才是最能依靠的那个。 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他们谁也没深究，以至于被乔家的后人找上门来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多少年的老关系了，现在是干什么？重新续上吗？ 来人是开着车子进来的，黑色的车子从村口的时候就格外吸引人注意，等到进来直接找到乔姥姥这边儿，把大姨姥也给惊了，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差点儿表错了情。 车上下来两个人，头发花白的斯文中年男人带着一个略有两分桀骜的少年，还有个穿西装的司机留在了车上，只帮两人提了些包装好看的礼品盒下来。 “你们、找我？” 乔姥姥眼不花耳不聋，一把年龄也不是很显老，染得黑头发特别精神，记忆力还不错，被找上门的时候努力辨认，努力回忆，怎么也没想起来自己认识这样的人，就有些迟疑，她不认识他们啊，找她干嘛？ “你好，我姓乔，乔仁，这是我儿子乔储，我们来是认认亲，也是认认以前的长辈……” 乔仁笑着，客客气气说着。 一听姓“乔”，乔姥姥就添了两分郑重，还想着莫不是真的有什么老亲，脸上带了笑说客气，等到弄明白他们的身份，又是一个劲儿地说“不敢当，不敢当”。 村里人不少都跟着车子过来瞧热闹，在外面堵了一堆人，等听到乔仁的身份是那个乔家的后代，又不由得唏嘘啧啧。 站在门口说话不是个事儿，乔姥姥就把他们迎到了屋里说话，这天上午，乔家大姨姥去摘桃子去了，乔姥姥偷懒没去，正说帮忙洗洗菜之类的，院子里才放下菜盆子，就听到有人来了，然后就把人请进屋，这动静，村里的孩子跟耳报神似的，又把外头闲逛的安琦和乔栋泽给叫回来了。 一个个说着“快回家看看，你家来人了”，弄得安琦还以为是乔溪她们过来了呐，没想到是乔家人。 安琦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乔储从屋里出来，两人相见，对视一眼，安琦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又像是错觉。 “你是谁？” 乔栋泽毫不客气，直接上前询问。 “他们在里面说话，你们能陪我在村子里逛逛吗？我家以前就是住在村里的，我还是第一次来。” 门口的车子还停在那里，一些小孩子还有等着看什么动静的大人都没远离，乔栋泽听了对方的要求，想了想就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是很少愿意去听大人说什么的。 安琦倒是想听，可是那乔储的目光看过来，就像是有黏性一样，非要把人拉着离开，不让人进去旁听。 她犹豫了一下，跟着乔栋泽的脚步一同往外走了。 “鬼节的时候，是你们来祭拜老祖宗的吧？” 乔栋泽没掩饰，直接问了心中的疑问。 乔储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是我爷爷来拜的，他身体不好，那天受了寒，又进医院了。” “哦。”乔栋泽不知道说什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那你们以后是要搬回来住吗？你们在这里没房子了，怎么住啊？” 这问题也太扎心了。 安琦简直要捂脸，这么没情商的话，就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 “爷爷想要回来住，我们觉得没什么必要了，这里已经不是我们家了，没有我们家的地方了。” 乔储对这一片儿没什么多余的感情，他的爷爷是小的时候在这里住过，有情怀，可对乔储来说，这里就是陌生的地方，若不是祖宗的墓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哦。” 乔栋泽应了一声，好像对这个回答松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那种。 安琦也是，怎么说呢？感觉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多相处一会儿都觉得别扭，就像现在，明明三人一起走，也没把乔储簇拥到中间，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当了个小丫鬟，连乔栋泽都是那种不懂得看眼色的小厮角色。 像是平白在头上压了座大山，有些憋气，也许这算是看到“旧主人”的气短？ 有这么个人存在，就时时在提醒他们家的出身多低。 103 第 103 章 旧主 村子的地方还是挺大的, 这还要多亏当年乔家做出的贡献，能够让那么大一个家族长久定居，不说弄成一个城, 起码也有半个城了, 当然，因为社会动荡等一系列问题, 包括现在的青壮年进城务工等因素, 现在的村子空了好多，忽略那些危房不计, 也就是很平常的小村子了。 村里的鸡鸭有散养的，于是路边也会看到一些不那么文明的产物, 如果一不小心踩上一脚，真的是谁踩谁知道。 再加上一些人家爱用农家肥浇菜地，于是那个味道也可想而知, 风吹过来, 真的是舒爽得很。 刚来的人难免有些不习惯, 可习惯了之后，也能忽略这些“杂质”而去观赏村子里悠然田园派的风景了。 安琦本来还以为乔储这样一看就是大少爷的人会露出什么鄙夷或者嫌弃厌恶的神情来，或者有什么遮鼻子皱眉头的小动作，可什么都没有，乔储平平常常地随着他们的步子走着, 时不时眺望一下远处的风景, 像是真的在尽情观赏一样。 看不出来啊，大少爷适应能力挺好的。 安琦和乔栋泽不是适合的导游角色，两人都没什么介绍的**，看到房子也就是房子，看到田地也就是田地, 都是民居，还并不是那么有特色的，曾经最有特色的乔家院子都被推倒了，如今看到的都是后来建造的，再有那闪亮的全瓷砖外贴墙面的气派小楼，看起来真的是充满了时代的错落感。 “看，那是我们的房子。” 乔栋泽对老房子的幻想一直都在，于是带着点儿自豪的感觉指着那处被院墙圈着，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房子说着。 “你们家原来住这里？” 乔储终于有了些兴趣的样子，看了看那个被菜地遮挡住道路的黑色大门，大门上的铁锁早就已经锈死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许久没人住了。 “我爷爷以前住过这里，我们就没有过了，据说这原来是你们家的一处院子，分给了我爷爷……” 乔栋泽说得不那么清楚，一旁的安琦补充了两句，“不是分给姥爷的，是姥爷自己跟人要的，姥姥说过，当年本来能够多分一些地，是姥爷特意要了这里，把地让出去了。” 他们家为什么那么快就转行去做工人，一方面是因为乔姥爷有点儿先见之明的智慧，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种地养活不了全家人，因为他们家的地太少了。 为了保留老宅子而舍出去田地，这种做法，在当时看来挺傻的，尤其这宅子还并不是乔家那些材料昂贵，看起来就有年代感的住宅，而是一个偏院的那种，还是没什么规格的偏院，既没有什么历史意义，也看不到什么传承价值。 安琦想，应该是乔姥爷想要保留下来一些乔家人的东西，按照他那一套忠仆思想，能够为主家留下一点儿是一点儿，比起总是需要人耕种的土地，这种“祖宅”才更有意义。 甚至，如果乔姥爷活到现在，见到乔家旧人回来，说不定会直接把这个房子送给他们，让他们作为临时落脚点，就好像古代的大臣愿意用自己家招待皇帝一样。 虽然说起来有点儿夸张，但在周围人的诉说中，安琦能想到的乔姥爷的印象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一方面开明，一方面守旧，矛盾而统一。 “能进去看看吗？” 乔储突然提出了一个好似有些失礼，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要求。 说到底，这也算是对方家里的老宅子，想看就看呗，只是大门明显是很难进入了，门口的菜地绿油油的，散开的叶子几乎遮挡了所有的泥土，完全没有穿行而过的空间。 想要跨过去，门前却又没有站立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菜地，偏偏要顺着这面墙边儿种了一溜，连门都挡住了。 “我们没有钥匙，而且，这房子好久没人住了，都是危房了，里面恐怕不安全。” 安琦这样说着，并不是拒绝别人进去，而是真的没钥匙。 那老旧的锁也像是在印证她说的话，乔栋泽在一旁点头，却也给出了意见，“我觉得咱们可以翻墙进去，我沿着这一圈儿看过，后面那里有棵树，能够踩着上去一些，然后翻进去就可以了，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梯子，不过，单纯翻墙的话也还行吧，这墙也不是很高。” 他很有些跃跃欲试，看样子，他早就想过翻墙进入的可能性了。 安琦犹豫了一下：“不好吧。” 嘴上这样说，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他们两个男生绕到了后面的墙，那边儿背阴，没有人种菜地，不仅有树，还有能够垫脚的石头和碎砖头之类的。 “上次我看见就觉得，肯定有人趁咱们不在进去过了。” 乔栋泽指着那明显有垒砌痕迹的旧砖头说。 “进去就进去呗，里面的东西都是不要了的，顶多是还有些纪念意义。” 穷人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自己的日常用品，当年舍不得用舍不得扔的，如今看来，捡破烂的都不会要。 乔栋泽撇撇嘴，在他看来，这个房子就是自己的私产了，有人趁自己不知道进去了，不管是不是偷拿什么东西，总是让他不痛快的。 但这点儿不痛快又不可言说，因为除了乔姥姥，也没谁说明这房子就给他了，就算是给他了，他也不可能住在这里，不能天天看着，有人进去也没办法拦着。 “我先上去看看。” 乔储身上是运动服，很是方便活动，一脚踩着那棵树，借了个力，双手往墙上一攀，就直接跃上墙头了，翻下去的时候都半点儿不带犹豫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跑别人家那么积极干嘛？” 明明是乔栋泽提议翻墙的，可是看到乔储动作那么利落，他又有点儿不爽了，正要自己上去，看了看安琦，“你先把，我托着你。” 他从后面扶着安琦的后腰，努力给她点儿动力，然后看着她踩着砖石攀着树木坐上了墙头。 墙这面已经看不到乔储的身影了，安琦看了看这边儿没有梯子之类的，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摆摆手，“你们要去看什么就去看吧，我就不下去了，在这里等着你们，不然一会儿上不来可就糟糕了。” 她拍了拍手，手上被粗糙的树皮磨得发红，火辣辣地疼，好在没破，但这种程度，让她已经对翻墙这件事再无好感了。 “行吧，那你别乱动，老实坐着，扶着这树枝，等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乔栋泽又叮嘱一句，这才自己跳下去，这院墙总共也没超过两米，胆子大点儿，直接跳一下就能够到墙头，然后翻上跃下，都不是难事儿。 “小心点儿啊，里面的东西别乱碰，尤其是柱子什么的，说不定都腐朽了，一碰就掉渣……” 安琦有些担心，坐在墙头上能够更清楚地看到里面这院子的建筑主体用的都是木材，哪怕是好木料，恐怕也禁不住这几十年的风吹雨淋，又没有个人维护，谁知道会怎样呢？ “注意着点儿头顶！” 她一个劲儿地叮嘱，生怕乔栋泽手欠弄塌柱子把自己埋在里面，也怕房顶会突然掉下来瓦片之类的，砸破脑袋。 刹那间，脑海里就能转过好几种“意外”的可能来，让安琦不由有些担心。 “知道了！” 乔栋泽早就迫不及待，跳下墙头就跑了，跟兔子一样，哪里还回头看安琦一眼，他能坚持着扶安琦上来再自己跑，就是很有姐弟情了。 “真是的，有什么好看的嘛，不就是个宅子，也不是什么古建筑。” 看着他跑得远了，安琦有些不忿地嘟囔，目光一直看着宅子那边儿，她心里也是想在里面转转的，探险一样的感觉，要的就是那种未知带来的刺激。 可偏偏她担心一会儿上不来，不敢下去，真是的，要是不想那么多，她这会儿肯定也跟着里面走一圈儿了，不知道里面的建筑格局是怎样的。 安琦有记忆以来，就没进过这个宅子，心中自然也是好奇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分漫长，在安琦无聊到要数院内多少杂草的时候，乔储和乔栋泽才从屋里走出，老旧的门板早就不在了，两个人走出的时候都不用开关门，从昏暗室内走到外面的光线下。 还没完全走出的时候，安琦就叫了一声：“你们找到什么宝贝没有？” 在乔栋泽身后半步的乔储，脚步顿了一下，半张脸还在阴影下，听到走在前面的乔栋泽摆手说：“什么都没有，一股霉味儿，耗子都做窝了。”他才继续往外走，解释了一句：“就是看了看——也没什么好看的。” 安琦撇嘴，除了院子的格局本身，想也知道不可能再有什么了啊！ “那我们走吧，也该吃饭了，你们中午会在这里吃饭吧？” 安琦问了一句乔储，乔储走到墙下，一跃而起的时候太过突然，把安琦吓了一跳，差点儿向后仰倒，幸好一直拉着树枝，这才只是晃了晃，乔储跃下去，扭头抬手向安琦示意，随着他仰头，一双眸中若落了碎日之光，粼粼波动，好似惑人妖瞳。 104 第 104 章 旧主 中午的饭, 并不是在大姨姥家吃的。 村长办了席，虽是临时凑办起来的，却并不简薄, 鸡鸭鱼肉样样都有，再有各色时令蔬菜, 自家地里种的, 没有化肥残留, 有些菜叶上还能看到明显的虫蛀痕迹。 “难为你们能够回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村长那边儿一桌，是村子里一些头头脑脑，或者说话有威望的老人，招待着据说从国外回来发展的乔仁, 本来可以坐在乔仁身边的乔储则坐在了下面安琦和乔栋泽他们这一桌，另外一桌则是乔姥姥和大姨姥之类的女性，这三桌算是比较近的了, 然后就是村里其他人家。 村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吃饭了，临时弄的席面显然没有那么大的排场, 但还有些人捧着饭碗都在附近看着听着, 好像能够捕捉到什么新的讯息一样。 还真是有新讯息的。 乔仁说他们回来是来投资的, 也是带着村里人致富的意思。 “是什么投资啊？” 安琦和乔栋泽回来得晚，错过了这一段可能是大人之间的谈话，这会儿听到村长说到，有些莫名，小声询问身边的乔储。 乔储微微一笑：“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建厂？” 他的回答有些模糊，却也给出了一个方向, 安琦琢磨了一下，私人建厂？倒不是不行，但，建什么厂呢？ 算了，反正跟自己也没关系，不过应该会提供很多工作岗位吧。 稍稍往社会贡献方面想了想，安琦就不劳累自己去想这些东西了，等到吃了饭之后，乔仁和乔储理所当然地被留在了村长家说话，乔栋泽和安琦跟着乔姥姥回大姨姥家休息。 “突然就回来了，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还念着村里，真是……” 乔姥姥似乎很是感慨的样子。 安琦问她：“你以前见过乔家的人吗？” “这都多少年了，哪里记得呦。” 乔姥姥摸着她的头发说，说完了自己又开始回忆，“我那时候能够见到的最多也就是个管事了，也不会跟我说什么，要是你姥爷在，他可能还记得，他对这些总是记得清……” 那个时代，主家有个什么事情，比如说新生儿出生之类的，都会给仆人放赏钱，里里外外的，都沾了喜气了，也就让一些人对这样的喜庆事记忆深刻，再加上一些一荣俱荣之类的思想，他们也会期望主家越来越好，对主家能干的那几个少爷，也会心心念念地有些希望。 不过，这些离乔姥姥都太远了，她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标准的家庭妇女，乔姥爷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指望过乔姥姥出来工作，等到乔姥爷去了，乔姥姥的儿女也长大了，也能养活乔姥姥了，不用乔姥姥再出去工作，所以对外界的一些信息，乔姥姥是不那么敏感的。 “记得清也跟咱们没关系。” 大姨姥是个看外貌老很多的妇女，干瘦干瘦的，还有点儿驼背，身体却还健康，家里家外，是个闲不住的人。 “村长是想巴结他们，也不看看，人家指头缝里的，凭什么给你啊！” 这才多少年，关于乔家是怎么离开这里的那些事情，很多老人都知道，村长也不是不知道的，可他照样能够笑得亲切，迎接乔家回来的人，然后把当年的所有矛盾都归结到时代上，推卸责任。 大姨姥对此不看好，他们就是丧了良心的，当年乔家对他们没有不好，荒年赈济，盛年也同乐了，她心里头一直不认可什么剥削的，自家祖上没能耐人，没积攒下家业，愿朝廷的税收重是可以的，但种着别人家的地，却嫌别人家给的粮不够多，实在是有些得陇望蜀了。 尤其是对比周围的那些人，他们这里从没人饿死或者欠债什么的，每年只要不是懒到头了，还总能穿到新衣，过得不算差了，可结果呢？ “他们可是都忘了，他们跟乔家是有仇的。” 当年乔家离开，并不是顺顺当当地离开的，是被破了门的，还有当主子的被烧死的，这样横亘着人命的仇恨，凭什么希望他们回来后会只念着故土之情，扶持你们这些仇人啊！ 大姨姥鄙夷村里人鄙夷得理直气壮，因为当年她的丈夫是因为帮乔家人被村里人打死的，换言之，她跟村里人也是有仇的，只不过奈何不了什么，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唉，什么仇不仇的，过去的事情，哪里说得清啊！” 乔姥姥摆摆手，不想说这些，有些痛，已经埋在心底，无从深究了。 大姨姥冷哼一声，还是不太高兴，却也没再说了，这老太太也是固执得很，她的子女也早就在城里有房子了，也孝顺，要接她去城里住，她就是不干，非要在村子里当“钉子户”，她认为自己就是村里一些人眼中的钉子，他们看见她，就该想到她丈夫的那条人命，然后对着她低头。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么些年，她总是被让着的，愈发让出了一身倔强脾气。 安琦大约知道一些旧事，以前大姨姥跟乔姥姥聊天的时候，她也听过一些，所以没有追问，乔栋泽听到“有仇”，耳朵都动了，可很快又偃旗息鼓，他以为是房子的仇。 乔家的房子，的确是被村里人给扒了的。 第二天，乔家人又找到了乔姥姥。 “房子？不卖，不卖，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这房子对你们是个念想，当年的院子找不到了，也就这个能看看了，可这院子当年分给我家也住了很多年，自从老头子去了，也是我的一个念想，只要看着它，就好像看到我家老头子一样，实在是不能卖。” 乔姥姥抹着泪，眼睛红红的，很多事情，她从不跟子女说，可心里对乔姥爷的想念，也不是作假的。 “你们要进去看，就看看，里面也没什么旧物了，就是那房子的框架没变，其实里面那些东西早就被人搬没了，现在的那些，都是我们后来置办的，我也不怕你们看……” 乔姥姥很是大方，表示没钥匙也不要紧，直接砸开那个锁就可以了，反正那个锁已经锈死了，有钥匙也未必还能开开。 乔仁听到这样的话，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作罢。 当时安琦和乔栋泽都在，乔栋泽本来有些担心，想要说什么，听到乔姥姥拒绝卖房子，这才安心，等到人走了，又跟乔姥姥强调：“那房子以后可说好了是给我的，不能卖！” “卖了拿钱给你买城里的大房子不好吗？” 乔姥姥故意逗他。 “不好。”乔栋泽皱着眉头，“城里的房子哪有这里的大，这里还有院子呐！等我有钱了，我就重新修建一下，做成三层的，院墙也加高，保证别人都翻不进去，再在里面弄个打秋千，给我姐玩儿。”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安琦，安琦忍不住笑了，这个弟弟还是有点儿好处的，没把自己忘到脑后去，虽然只是一个秋千，不是房子，却也知足了。 “就知道你姐，奶奶呢？” 乔姥姥似乎有些不满意，故意说。 “奶奶当然跟我一起住啊，大房子都是奶奶的。” 乔栋泽最会说话，当下又把乔姥姥哄得笑了起来。 乔姥姥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村里的时候，村里已经到处都在说乔家人要投资的事情了，一个个都念着乔家人带他们一起致富发财的好。 安琦在回去的车上听得有些迷糊，“不是建厂吗？” 最多能够给些工作岗位，难道还把管理岗位也给村里人吗？不是不能，但，全部用一个村的人，是真的能管好吗？ “是啊，说是让我们自己认购股份，股份你知道吧，就是你花一块钱买了，将来能得一块五的那种，说不定还是两块五呐！” 车上的妇人对此津津乐道，说起来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像是已经看到自家发财致富的未来了。 农用车是天然的“敞篷车”，忽略车里常拉肥料的味道，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安琦坐在乔姥姥身边儿，听着一车的人因为这个话题而躁动起来，一个个都在尽己所能地说着他们了解到的东西。 乔姥姥保持着微笑不说话，被别人酸溜溜地问到乔家人有没有给乔姥姥什么好处的时候，乔姥姥就说了房子的事儿，“我知道，他们家是想找个由头拉拔我一下，才说给那么多钱买房子，可这房子啊，是我当年和老头子住过的，有纪念意义，也是个祖宅了，哪里能够这样卖了，我也只能拒绝了。” “股份啊，那个东西，我不懂，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儿，这不，我回去问问儿子，他要是有钱，就让他投资，是投资吧，这些个新词儿，咱们都搞不懂了……” 乔姥姥很快把话题引开了，听着那些人继续说。 乔栋泽听着听着就动了心，直接问：“我能投资吗？” “你能有几个钱？” “你还真以为是一块钱一股啊？” 妇人们笑起来，笑得乔栋泽脸红，有些恼地一撇嘴，不理会她们了。 105 第 105 章 旧主 乔家人回来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城里, 乔溪从安琦那里听到之后就跟乔珠聊起来。 “要是我手上还有钱，就跟着投资了，跟着乔家人, 总不会吃亏的。” 乔珠她们这一代算是在乔姥爷对乔家的忠心下熏陶起来的一代，虽然总是对那些陈旧的忠心不以为然, 却又不得不说，对乔家人的滤镜还是蛮厚的，觉得他们做什么都能成功, 怎样都比他们更强。 虎落平阳也是虎，不会变成猫。 乔家人如今便有点儿猛虎归来的架势, 让人看了就觉得有信心, 只可惜，乔珠和乔溪前一阵儿都买了房子, 花光了积蓄，手头没钱了。 “要不怎么说呢？有点儿可惜。” 乔溪也是深表遗憾，让她把买到手的房子再卖了是不可能的, 她舍不得已经到手的东西，剩下的也不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但总还要留出生活的钱吧, 别的不说, 安琦的学杂费之类的，再有…… 安琦回来后就被孙家两个哥哥叫出去玩儿了, 没在家中，乔珠就小声问起了乔溪最近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话题转得太快，乔溪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儿来，白了没正形的乔珠一眼：“哎, 就觉得有点儿虚。” “什么，他身体不行？” 乔珠一下子咋呼起来，很有点儿跃然而起告别人骗婚的意思，乔溪拍了她一下，“什么啊，我说的是条件，人家一个大学生，还是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子，怎么就能看上我了呢？” 乔溪说着摸了摸脸，不是自卑，实在是太明白自己的条件了，早些年少女的时候，还能说容貌上有可取之处，又是未婚的大姑娘，多少还是要让人稀罕一些的，可一个离婚带着孩子的女人，孩子还那么大了，真当时光放过她了吗？ 现在还可说漂亮，不过是底子好罢了，却也没有好到让别人那样追求的程度。 人家小伙子样样不差，长得好，学历好，工作好，凭什么看上她了呢？ “这个……”乔珠有点儿卡壳，哪怕是自家妹妹，也实在不能说乔溪就有那么大的魅力了，而且中间的介绍人，一开始介绍的也不是这小伙子，而是这小伙子的父亲，最后却不知道怎么来见面的是这个小伙子，弄得人也怪尴尬的。 能够有那么大一个儿子，可想那父亲的年龄也不年轻了，如此，离婚对离婚，你有女对我有子，高龄对高龄，也算是匹配了。 可放到这小伙子身上，不说是找了个妈，却也真的就是差太多了。 “看吧，我每次想到，心里头都发虚，你说她是图我什么呢？” 若不是乔溪知道家中的钱财人家未必看得上，恐怕还真觉得人家是图钱来了的。 “那你怎么想的？”乔珠问。 “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先弄明白这个。” 乔溪不是傻子，无事献殷勤，图什么呢？她总要弄明白这个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 乔珠见她脑子清楚，也没再说什么，由着她自己把握了。 村里投资的事情闹了好久，本来不怎么动心的乔姥姥也跟着动了心，想要从哪里筹措一笔钱去投资，可惜被周霞给阻了，她是最守财的一个，想要从她手里拿出钱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乔秉义则是更想要攒钱买房子，见过了张安国那大房子，要说心里没点儿想法，那都不是男人，看看人家那个家，那才叫一个舒坦，自己家，真的是该买房了。 比起投资什么看看长期收益，他没那个眼光。 乔秉仁和乔秀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有乔姥姥这个耳报神，什么好事儿都漏不下家里人。 乔秉仁秉持的是“一动不如一静”，他对乔家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可能是因为叛逆期听乔姥爷说得多了，总觉得乔家人就是周扒皮，只不过他们扒皮扒得和缓一些，他又不缺钱，才不会去贪乔家人给的小便宜。 更确切地说，他是觉得自己如果参与投资的话，倒像是再次服从乔家人领导一样，感觉不爽。 乔秀就是单纯地看不上了，“什么乔家，他们要是真的能耐，当年还能被赶走吗？我才不信他们呐。真要是有什么赚钱的生意，谁会不自己做，还要带着别人做，他们傻，还是我傻？” 她从来没有参与过张安国的生意，可也听说过那些生意场上的背刺和尔虞我诈，真的相信别人好心，那就是主动去当挨宰的鱼肉了。 “反正我没钱给他投，你也别投，要我知道你做了这个，以后可不要想着我养你。” 乔秀对乔姥姥从来不客气，一句话就说得乔姥姥狠狠骂了她一顿，什么“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倒是不敢直接说“不孝”，她怕乔秀不孝给她看。 总之，各方沟通下来，乔姥姥一家，没有一个人给乔家人的投资项目添砖加瓦，反倒是村里人，有一个算一个，多多少少都投了钱。 事情到这里，本来还算是正常，可等到投资的风潮扩大的时候，安琦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拉人投资了？” 听到何美说起投资的事情时，安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在知道这投资的主导者姓乔的时候，天底下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哈哈，你不懂了吧，这个就跟往银行存钱有利息一样，存一块，给你五毛，当然，不是现在给，但，想想看，以后每年都有那么多，不到一年，本钱就回来了，以后都是净赚的，不好吗？” 何美觉得“投资”这个概念格外新潮，高兴地跟小伙伴分享，只觉得说起“投资”这个词儿，自己都跟着时髦起来了。 “也没有不好，就是……” 安琦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那种不好的感觉，终于想到一个词儿，“这个投资也是有风险的吧，人家赚了给你们分钱，赔了还能给你们分钱吗？” “怎么可能赔，你是不知道乔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吧？” 何美接着给安琦科普了一通，声音大起来的时候，把冰淇淋店里的其他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安琦提醒她，她才又压低了声音，“这也是有关系才能去投钱的，不然人家都不要，人家是回来建设乡村的，要带着以前的乡亲一起致富，咱们这些外村的，想要沾点儿光都要冒名的……” “冒名？” 不知道什么操作，反正感觉更不好了，怎么越来越觉得有问题了呢？ 安琦张张嘴，又闭上，万一这个项目是靠谱的，真的赚钱了，现在不让何美他们家投资，以后说不定是要闹埋怨的。 像是彩票中奖的那个事儿，上次她还听到乔珠说乔秀那边儿抱怨自己没有跟大人说，害得他们那五百万没了。 弄得好像自己把他们家的钱给搞没了似的，难道不应该怪张沐莽撞吗？ 不能想，想了就有点儿委屈，早知道，自己贪了那五百万就好了。 “是啊，不然人家可不同意。” 何美吃了一口冰淇淋，嘴里都是冷气。 从她口中，安琦知道了这事儿是怎么扩散开来的，姻亲关系，谁家没有几个外村的媳妇，谁家又没有嫁到外村的女儿了？ 一传十，十传百，事情可不就这么传开了？ 这算是口口相传的威力了。 按照何美所说，他们家也投了些钱进去，因为投得越多，收益越多，所以他们家还想着借钱往里面投，是何父不同意，才把事情给拦下来的，为了这种事儿欠人钱，还不如直接告诉亲戚有这么一件事，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投呐。 “我爸就是没有我妈聪明，非要带着他们一起赚钱。” 何美噘着嘴抱怨，显然她不太满意这种“分财”的做法。 “我觉得吧，这事儿风险有些大，你们签合同了吗？若是赔了怎么说，还能把本钱给你们吗？”安琦觉得不保险，不是很看好。 何美嘲笑她多心，“人家那么有钱的人，还会骗我们这三瓜俩枣的？” “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亿人吗？如果每个人给我一块钱，我是不是分分钟就成了亿万富翁了？而对每个人而言，不需要多，只是损失一块钱而已……”安琦苦口婆心说着积少成多的道理。 “我知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何美一句话总结，半点儿不介意自己的钱被当做柴薪，只要燃烧的火焰能够分回来，又怕什么呢？ 那么多人都往里面投钱，难道都是傻子吗？既然别人投，他们也投，有什么不对的呢？ 知道跟何美说不通，也知道就算说通了也没什么用，大人的思想总是孩子无法掌控的，所以……“唉，希望你是对的吧。”安琦悲观地想。 事情的发展好像并不如安琦所想的那么糟糕，乔家人回来投资的事情竟然还成了新闻了，被重点宣传了一下，鼓励大家回来建设家乡，那一行行铅字所描绘出来的蓝图，似乎也让人看到了这片城市的未来，很美好的未来。 “是我多想了吗？”安琦喃喃，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为自己错过了这个机遇而后悔。 106 第 106 章 旧主 开学的时候, 投资的事情突然成了一场骗局。 非法集资。 还没有人真正能够定义这一场行为的时候，它就已经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并狠狠咬下了一大块儿血肉。 领书本的时候, 何美闷闷不乐地跟随着安琦的脚步，这样子的她，有些奇怪，难免让安琦多问了两句, “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爸他说那些钱恐怕要不回来了……” 好半天, 何美才从口中吐出这一句话来，安琦愣了愣：“什么钱？”她都已经快要忘了投资的事情了, 等到何美说起来，才知道原来大事不好了, 乔家人找不着了。 “怎么会……” 安琦讶异，虽然说这种骗局出现才更符合她那种不妙的预感, 但这种急转直下也实在是太突然了吧。 乔家人也不是什么外地人，也算是本地人了, 有名有姓的，还上了新闻的事情, 怎么就突然成骗子了呢？ “那个乔仁就不是本国人, 他拿着钱拍拍屁股跑了, 剩下我们的钱，根本就拿不回来，连利息都拿不回来……” 何美说着都要哭了，她经常在外面玩儿, 很知道钱是什么样的东西，若是没有钱，家里的困难, 几乎是肉眼可见。 “那些亲戚都来找我爸，还有我妈，她偷偷借了些钱也投进去了，现在我家根本都回不去了。” 被亲戚们堵门，以至于何美只能躲在姥姥那里，这种事儿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委屈，怎么那么突然呢？这才多久？ 没有人能够看明白其中的变化，连安琦哪怕知道类似的词汇和骗局，可到底是因为乔家人的身份，一时间门没有想到他们真的会那么做。 这是报复吗？ 对村里人的报复？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呃……”安琦不知道说什么，能说的她那时候都说过，可现在——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们是要回来骗人的？所以你们家才不投资？” 何美突然抬头，目光直勾勾看着安琦，像是要从她口中知道一个答案。 “怎么可能，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投资？” “我是觉得风险大啊……” 安琦还在解释，可是何美已经不想听了，突然跑开了，剩下安琦孤零零一个，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想要伸手又抽不出手来，怀中抱着的课本沉甸甸的，像是那过早感受到的某种负担。 后面何美避开了安琦的接近，她故意跟身边其他人说话，不跟安琦说话，也回避跟她眼神对视，连最后离开学校的时候，都先走一步，让安琦找不到她的人。 这是要……友尽吗？ 安琦心情很复杂，她是在怨自己吗？可自己能够做的也就是提醒而已了，如果不是骗局，那样的提醒还挺讨人厌的，若是最后她错失了机会，会不会又来怪自己呢？ 回去的路上，安琦是跟孙烨一起走的，两人现在楼上楼下，又是一个学校的，还是同桌，一起回家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安琦走在前面，孙烨走在后面错后半步的位置上，离学校远了些，方才与她并行。 “别想太多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孙烨安慰她。 “你又知道了？”安琦看了他一眼，这人吧，就不能太聪明，太聪明不是秃头，就是不长个儿，孙烨就是后者。 “何美的事儿呗，投资失败。” 孙烨简单总结了一下，那点儿事还真是没办法瞒过他的耳目，有关乔家人投资的事情，他甚至知道得比乔家村那些人还要早一些，地头蛇嘛，总还是有些优势的。 “其实我当初提醒她来着，可我真的没想到，乔家人竟然真的这么干了。” 抱着最坏的预想，却也希望事情能够向好的方面发展，可结果，竟然还是最坏的那个。 安琦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何美说，可何美没给她这个机会，说给孙烨听了，自己似乎也能好过一些。 孙烨没说话，人性之恶什么的，他一点儿都不会为此吃惊。 “他们怎么敢呢？祖坟还在这里！” 不是“人质”，胜似人质，真的是一点儿规矩都不讲，一点儿脸面都不留了吗？ 安琦实在是想不明白。 “活人都顾不上了，谁还理会死人啊？” 孙烨忍不住笑，似乎是觉得安琦这种想法天真到可笑。 安琦脸上微红，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是操的什么心，算了，没意思得很。 这件没意思的事情让乔姥姥生了病，星期六的时候，安琦一大早就跟乔溪来看乔姥姥了。 乔姥姥躺在床上，红着眼睛抹泪，从村里赶来的大姨姥坐在她的身边儿，听她哽咽着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像我串通了那乔仁一样，不说以前人家就是当主子的，就说现在，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了，弄得好像是我跟着骗了大家似的，这让我以后怎么回去，怎么见人？” “又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让他们投的钱，谁让他们一个个贪呢？” 大姨姥轻叹，这事情弄得，她是老了，一只脚已经迈进墓地里了，再不想折腾，也没把这事情通知儿女，竟是阴差阳错地躲过一劫，村里也有些如她这样始终不搀和的，可到底太少，更多的人，连带着村长，都投了不少钱在里面，如今这些钱打了水漂，虽然也报了案，可结果，总还是要找得到人。 “……我能知道他们在哪里，我要是知道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件事吗？我还能让他们这么干吗？” 乔姥姥越说越来气，坐起来像是要跟谁撕打似的，表情也恶狠狠的了，“他们要是敢动我的房子，我跟他们没完！那是我家的房子，我家的！以后还要留给我孙儿的！” 乔珠是和乔溪、安琦一起来的，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是是是，都知道那是你孙儿的，他们要是敢动，让你孙儿跟他们拼命去！” 这话说得，还没到下午就应验了，有人打电话过来报信儿，说是村里的老房子被人给砸开了，墙都砸塌了半边儿。 本来还一副病弱样子的乔姥姥顿时坐起来，立马就要去跟人拼命，还让乔珠找孙尚立来，让周霞找乔秉义回来。 “这是欺负我们家没男人啊！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谁敢砸了我家的房子！” 乔姥姥完全坐不住了，乔珠和乔溪也免不了跟着紧张起来，这事儿不管不行，一旦放任了，指不定他们得寸进尺，今天是砸村里的老房子，明天指不定就要来砸他们现在的房子了。 乔珠当着乔姥姥的面儿应了，扭头就去叫孙尚立了，这事儿是真的需要用人了，还让孙尚立叫些朋友一起，“我们乔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再不表态，他们就真的给咱家定罪了！” 眼看着这是要回去闹一场的架势，乔栋泽格外兴奋，拉着安琦就跟上了人群，乔溪本来不想让安琦跟着，可想着她一个人在家，反而让人不放心，就干脆拽着一起了。 周霞还很有大局观地把自家的弟弟周冲也叫了来，让他多带些朋友过来帮忙，“能多找就多找些，你姐夫不在家，该你这个小舅子帮忙了。” 这下子，人汇聚齐了，那是浩浩荡荡的，孙尚立跟人借了拉货的车，所有人坐在车厢里，这才一波走了。 人这么多，可真是大场面了，人群之中的乔栋泽格外振奋，很想说点儿什么又知道没自己开口的份儿，就听着大人们说话，其中乔姥姥是诉苦的那个，乔珠就是动员的那个，周霞也八面玲珑，一会儿跟这个聊聊，一会儿跟那个说说，这些人之中，有些以前不认识，但有共同认识的朋友，你一言我一语，竟然还认亲一样说笑开了。 那边儿乔姥姥带着哭腔说村里欺负人，这边儿还有人小声说笑，车厢里嗡嗡嗡的，离得远了都要不知道说什么了。 乔溪坐在安琦身边儿，把她搂着，那边儿是乔栋泽，他身边儿就是周冲了，看得出他跟这个舅舅关系特别好，两个说起话来没点儿隔阂。 “等到了地儿，你别乱跑，万一打起来了躲着点儿，别傻站着。” 乔溪附在安琦耳边小声叮嘱，她这话很有点儿见多识广的意思，安琦没问，低声应了，表示自己肯定听话，“不至于真的打起来吧？” “万一呢？防着点儿准没错。”乔溪未雨绸缪，先跟安琦说好了怎样应对。 结果，不可能打起来的。他们过去了，那些人就缩了，一众人看着塌倒的院墙，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办法修补起来，没工具也没东西，想着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了，就干脆拉了个塑料布过来围起来，等着以后乔家修老房子的时候再说。 后面的理论还需要时间门，需要磨嘴皮子，但眼下，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了，故地重游，安琦从砖缝之中捡起了一根簪子来，簪头的珍珠蒙了些尘土，可擦去一看，还是很漂亮精致的，有种年代感。 唇边不觉有了笑容，今天的幸运值是“3”，果然是有些好运在的。 107 第 107 章 情书 又过了一个礼拜, 何美才别别扭扭跟安琦和好，她单方面掰了一段时间，冷落安琦，可过了一阵儿, 随着家中事情的平息, 又渐渐靠拢过来。 安琦从始至终安之若素, 等到何美再次跟她手挽手上厕所之后, 也没故意嘲笑对方之前的疏远, 很有点儿佛系不争的意思。 倒是何美很不好意思，走出洗手间后, 甩着手上的水珠, 别别扭扭地说：“他们大人最讨厌了，总是觉得我们还小，说话都不认真听的。” 嗯，安琦点头，这话有点儿暗示的意思了，唇边不由含笑, “本来就是还小嘛。” 能够有这一世的新生, 安琦是很感恩的，谁能再少年, 果然穿越之美妙就在于此了吧。 “也不是那么小了。” 何美意有所指, 女孩子的发育早，而那些发育杰出，颇有几分童颜**之感的已经被很多男生嘲笑过了，还有些手欠的，嘴贱的，总是没什么好词儿, 这也让同一班中的很多女生因此被动成熟了些。 当然，最重要的是，来自异性的示好。 粉色的信封之中装着的信纸都是带着粉色桃心有香气的那种，还被折成了漂亮的心型，只看那个繁杂的心型，就知道花在这上面的心思不少，更不用说特意用了淡紫色带银点的油性笔写出来的字迹了。 “你看，我可是第一个就给你看了。” 何美脸上红扑扑的，把夹在书中的信封递给了安琦。 安琦接过来打开看了，只看这信封外形，她就有某种预感，打开看到制之后，立马就知道是情书了。 是一个男生写给何美的。 而那个男生她还认识，正是以前跟孙莉莉谈过恋爱被老师谈过话的何威。 “怎么是他啊？” 安琦心中嘀咕，这一次开学，除了来了两个新生，另外有些三个没考上的离开了之外，他们一个班的人都没怎么变动，对何威这个学渣，在孙莉莉一事后，也多了些了解。 怎么说呢，长得帅总还是一种优势，虽然学习不强，却也并未彻底沦落到学渣行列之中，似乎还能再挣扎一下的样子。 情书的内容没什么好说的，前面还有些质朴的话，表示了是怎样注意到何美的，说了些何美的优点，然后中间就是抄录的一些爱情诗句，不全是古诗或者现代诗，还有一些时下流行的歌词。 安琦对那些歌词不熟悉，看起来觉得有点儿押韵，这就感觉还可以了，起码算得上是用心，虽然篇幅短了点儿，也就这么小小的一页纸。 “你怎么想的？”安琦问何美。 因为何威之前和孙莉莉谈过，还闹得人尽皆知的关系，安琦其实是不太看好对方的，并不是说一定要何威始终如一，只记得孙莉莉一人就是好的，而是……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反正吧，就是觉得这个人已经是孙莉莉的了，不那么……配？ 青春年少，为啥不能找个自己也是对方初恋的初恋呢？ 安琦有点儿为何美纠结，别看何美外向，好像跟很多男生关系都不错，以至于总有种她谈过很多恋爱的错觉，可安琦很明白，何美还一次都没谈过，连这封情书，也是第一次收到。 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何美人缘儿不差，人也外向，喜欢她的人应该很多才是，可事实上就是这样，表白的人没有几个。 至于说那种因为长得好看人缘儿好，桌洞里就一堆情书的那种，估计只有偶像剧之中才那么夸张吧，或者说要换一个时代，在未来才有可能，现在的话，能够找出这样一封情书都是罕见的。 明明信纸上的文字没什么稀罕的，写得不那么好看，里面还有错别字，让安琦有些嫌弃，可她还是忍不住把这张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心里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有点儿羡慕了。 少年时候的爱恋啊，哪怕不成功，以后回忆起来，也是很美的一段青春吧。 心里悄咪咪想，自己也没有那么差吧，怎么不见有人给自己写情书呢？想要拒绝早恋都找不到机会表态，怎么想也觉得有点儿悲哀吧。 “我也不知道啊，你说，我要是接受了他，会不会有点儿那啥……” 何美想到孙莉莉，就觉得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她倒不是跟安琦有同样的想法，主要是，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男友有一个前女友，万一一不小心沦为被比较的那个，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可又是第一封情书，若是拒绝了，会不会以后没人给自己写了？ 何威肯写，也是说明他喜欢自己吧。 “看你怎么想啊，只要你高兴就好。” 少年时候的爱恋，有几个能够从一而终，多半还有点儿过家家的架势，可能拉拉手就感觉很激动了。 安琦复原着信纸上的折痕，弄明白这个心型是怎么折的了，心中也有点儿高兴，又温习了一遍，才把信纸折好放在信封中，又把信封夹在书中递给何美，提醒她：“你可收好，要是让老师看见就糟糕了！” 早恋的事情，只要不上大学，总是会让老师戒备不已的。 哪两个异性走得近了，哪怕没凭没据，老师都要来谈谈心，上次手链的事情不就是吗？这次可是有情书啊！这可是确凿的证据了。 “放心吧，我拿回家，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何美把书放好，上次孙莉莉的事情就是源自同学举报，她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也是因为觉得那些朋友都不那么可靠，她才又找了安琦的，在这方面，安琦是可以信任的。 “诶，你有没有收到过情书啊？” 何美悄声问安琦。 “扎心了啊，我有没有收到过，你不知道吗？”安琦给了何美一个白眼，惹得何美咯咯咯笑起来，让安琦很是无奈。 “那都是你平时太冷淡了，别的男生跟你说话，你正眼都不带瞧的。”何美相对客观地指出了一个原因。 安琦点头，这个她也承认，可没办法啊，审美已经固化，那些长相不出众，其他方面也找不到什么出众地方的小男生，她怎么可能多看两眼？毛毛躁躁不讨喜，不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年龄太小了，不够成熟。 “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看他们的目光像是我看我弟……”何美还在吐槽，不得不说，她的感觉挺精准的，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 安琦现在的情况就是身体年轻，心态却难免有些老了，就算有看得上眼的同龄人，真的主动了，就像是犯罪一样，所以她坚决拥护老师不早恋的要求，不能早恋，早恋犯罪啊！ 两人说着说着，安琦说到了上个礼拜去维护自家老房子的事情，忍不住有点儿怨言，“我家也是倒霉，那老房子又不是乔家的，他们砸了我家的老房子，乔家人有什么损失吗？他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不是想不明白，是根本就不去想，我家还不是，那一帮亲戚，当初听我爸说能投资赚钱的时候，一个个积极得很，又是烟又是酒地找着我爸要门路，等到事情不对了，又理直气壮找上门来让我家赔钱，我家凭什么给他们赔钱啊，最后他们来一趟，我家就少些东西，也不知道是被谁顺手牵羊拿走了，我的东西都少了些……” 何美说到这里，很有怨言，却也没办法，那些亲戚人多势众的，聚集在一起，他们家还真扛不住，最关键的是，何母还有点儿理亏，她当初鼓吹的时候还挺起劲儿的。 不过，到底都是亲戚，闹了一阵儿，心情平静下来了，也知道自家的错，没有再继续闹了，于是何美又能回到家里住，也能跟安琦一同回家了。 现在的回家路上，是标准的三人行。 从教室离开学校这一段儿，孙烨会稍稍落后两人半步，也会跟其他男生说笑，等到出了学校之后再走一段儿，三人就几乎是并排走路了，不大的路几乎被他们堵了个严实，阵线平移一样。 等到何美先一步到家了，就剩下孙烨和安琦两人并排，走着路说着话，透着两分亲近。 “你不要跟孙烨说啊，我不想他知道。” 何美主动要求。 “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这是你的**。” 安琦应下，何美不提要求，她也不会跟孙烨说，对男生说这个事儿算什么啊！ 可事情还是败露了，不是从何美这里，而是从何威那里。 这一次并没有人告诉老师，而是有人在课间的时候窃窃私语，眼神儿总是往何美和何威身上移动，何美不是笨蛋，又有足够的朋友互通消息，很快就给了何威一个瞪眼。 吃了一次亏还不够，这是要广而告之吗？ 何美本来很有些意动，她是喜欢何威那张脸的，但对方这事情做得，太让人不安心了。 “那也没办法啊，他是找了人帮忙写的情书，我还帮忙找诗句了。” 孙烨主动爆料，把何威写情书始末给透了出来，对方有了心思，是先找兄弟参谋的，然后才写情书的。 听孙烨说这些，何美愈发不好意思了，她可没忘记孙烨还是孙莉莉的弟弟，这算是小舅子帮着姐夫“出轨”？“你们男生真是太讨厌了！” 何美最后点评一句，愤愤离去。 孙烨无语：“也不用这么狠吧，我可没得罪她。” 安琦窃笑：“帮凶啊！” 108 第 108 章 情书 “感觉好奇怪啊, 好像最近都流行写情书了。” 课间时分，班级里不远处的女生正从桌洞里拿出一封情书来，一看就是情书的信封是粉红色的，还有点儿浪漫的星星花纹, 红笔画上去的桃心反而有些画蛇添足, 但也让主题更加醒目了。 那个女生一拿出来情书，自己还没看, 旁边儿的同桌, 一个女生就凑过去，下巴抵着她的肩膀, 想要跟着一睹为快。 前桌后桌, 还有正从过道走过的跟她相熟的女生也跟着凑过来起哄, 围在一起的样子像是能够开一个小型的座谈会了。 安琦在窗边儿的位置坐着, 看到这一幕, 用笔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是受偶像剧影响吧，最近热播的那个《请你爱上我》的电视剧，你没有看吗？” 孙烨坐在座位上很是淡定地说着。 安琦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他一遍,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我还真的没看，那个剧一听就没什么意思, 我几乎能够从片名猜到全部剧情……” 你爱我, 我爱你, 但我们之间必然要有个误会，至于这个误会是女一带来的还是男一带来的，也许都有呢？再有家长的阻挠，身份的差别……总之，类似的套路, 安琦随便想想就能想出一大堆来。 唔，也许自己可以写剧本赚钱？在这个时候，写穿越题材能活吗？ “所以，你猜到里面情书的戏份很多了吗？” 孙烨唇角含笑，问出来的问题却有点儿讨厌。 安琦白了他一眼，她又没有看，这种小细节哪里知道啊！ 不过，总算是知道了这一波情书热是从何而来的。 放学的时候，何美那里给安琦补充了一下这部剧的剧情，这是起始点在校园里的爱情，女生写情书向男生表白，男生没有接受还是怎样，然后若干年后，女生发现了男生写给她的情书，在她送出自己的情书之前，这封被耽误的情书已经转交给她了，只不过因为某些阴差阳错，夹在了书本里，然后被别人还书的时候拿错了书，直接放到了图书馆的书架上。 因为某些巧合，也可能那本书太生僻了，没什么人借阅，于是就一直被放置着，直到后来他们学校更换图书，旧的图书流入市场，兜兜转转，又落到了女主的手上。 至于之后怎么样，目前剧情还没播出，何美就不知道了。 “好感人啊，说不定他们还能在一起，不过女主身边的那个男配也不错，是女主的老板，对女主很好……” 何美已经开始左右摇摆了。 “哦，听起来还不错。” 安琦有点儿敷衍，这种纯言情的剧情，虽然细节上也还有新意，但，她还是提不起兴趣来看，这方面，她的看剧爱好倒是能够跟乔溪匹配，两人最近都在追的剧是某宅门争斗的。 看剧的时候，乔溪还不忘说要是当初乔家人还在，她们现在也就是里面的某某（丫鬟）一样，没什么好结果。 “现在大家都写情书，我也买好了信纸，呐，分你，你看要不要给谁写啊！” 何美直接提议，同时把自己买的带香味儿和花纹的彩色信纸和信封都分给了安琦一份儿。 安琦下意识接过之后，愣了一下：“你要给谁写啊？” “嘿嘿，不告诉你，反正我已经想好给谁写了，要是成了你就知道了，要是不成，也没什么知道的必要。” 何美坚持保密。 “你的意思是对方如果接受情书，你就真的跟对方好？”安琦有点儿惊讶，这么积极早恋吗？ “也不是这么说，”何美皱了皱鼻子，有些犹豫，“总要写一封的吧，第一封情书什么的，听起来就很浪漫——哎呀，不能说了，一说我就想到何威，他占了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这个名额，感觉好不爽！” 何美的表情一变，再看被忽视的孙烨，又有点儿生气，“你也是的，你到底是哪边儿的啊，要是跟我们好，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还把我们瞒在鼓里。” “这个、何威让我保密的啊！” 孙烨摸摸鼻子，很是无奈，这算是什么，两头不讨好？ 吵吵闹闹着，何美到了地方先回去了，孙烨看着安琦手中的信纸，问她：“你想给谁写情书吗？” “我才不要写。” 安琦蹙眉，人生之中第一封情书，不应该是指收到的吗？自己主动写，给出去是几个意思？ 不说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被她喜欢着，就说这件事本身，感觉就像是亏本了一样，白给啊！ 这么好的信纸和信封，哪怕什么都不写留着收藏也是好的，如果一定要写什么，写首小诗也能配得上信纸上的彩色插画背景了，写情书，总感觉有点儿煞风景。 次日，安琦陪着何美去文具店买信纸的时候才知道这玩意儿竟然有多贵，就是多了些背景画，也并不是多么细腻或者奢华的模样，但价值翻了倍，买一本普通信纸的钱，恐怕也就是买两张这样的信纸，一同的还有信封，也比普通信封贵一倍。 “你不是买了吗？怎么还买？” 安琦问何美。 “哎呀，这个也很好看啊，我想要一张！” 何美像是收集癖犯了，看着这个信纸那个信封，哪个都想要，最后还给了安琦一个不负责任的答案，“不然我多写几封，你也帮我想想，写点儿什么，我还没写过，都不知道怎么写，何威写得太糟糕了，我才不要写成他那样。” “那是，里面还有错别字，用错标点。” 安琦实在是无法忘记那封情书上面的疏漏，怎么说呢，从这一点上，她就觉得何威并没有用心，如果真的是用心写的，不说反复斟酌，至少检查一下吧，或者打个草稿再誊抄的时候用点儿心，也不至于有那么明显的错别字和标点错误。 再有，找兄弟帮忙写情书是什么鬼，这样的情书真的成功了，自己又有几分功劳呢？ 哪怕只是从书上抄下一首情诗来，只要抄得工整干净，也比这样找人帮忙有诚意。 情书啊，毕竟还是很私人的事情，是一个人想要对另一个人的表白，落在纸面上的私语，怎么能够就那么广而告之了呢？ 又不是什么优秀作文评选。 “哎，快别提了，简直像是污点。” 何美完全不想提起这件事，拿着刚刚买回来的信纸，正在想要给谁写情书，还小声找安琦参谋，看到孙烨回来座位，不客气地赶他：“你先去别处坐，我们正说悄悄话呐。” 孙烨从桌子上抽走一本书，坐到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上，似模似样地看书。 “嘁，装样。” 何美才不信他是真的专注学习了，大课间那么吵，谁能看得进课本啊，又不是。 安琦仿佛看到孙烨看过来一眼，有些无奈，还有两分哀怨，女生抢占男生座位，真的是太理直气壮了啊！ 等到上课前何美离开，孙烨才坐回来，嘀咕一句：“我才是你同桌啊！” 那样子，好像很委屈一样。 安琦忍不住笑，递给他一颗糖，“呐，同桌福利。” 孙烨收了糖，没有马上吃，回了她一个不计较的笑容，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大度。 今天的数学课让人吃了一惊，竟然来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男老师，还是刚毕业的那种年轻男老师，长得还不错，文质彬彬的样子，往讲台上一站，身高也有了鹤立鸡群之感。 不仅女生们，男生们的目光也集中起来，都盯着这位新老师看。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新老师，我姓郑，你们叫我‘郑老师’就好了，之前带你们的李老师家中有事，之后的课程，由我来代……” 郑老师简单说了一下，笑容亲切，没有回应下面几个冒头的男生问“李老师家中什么事儿”的问题，而是用板擦敲了敲黑板，直接开始讲今天的课程，他的教案有个蓝色封皮，跟他的人一样清爽，板书也很不错，教风很是沉稳，倒像是老教师一样。 “哇，新老师很帅啊！” 对这位新老师，女生们的关注重点在他的帅气上，安琦的关注重点，则在他的讲题思路上，没有说原先的李老师不好的意思，但这位郑老师讲课，的确是让人眼前一亮。 “听说是师范大学新毕业分来的啊！” “师范大学，很厉害啊，我以后也要考师范大学，当老师。” “当老师有什么好，我以后什么都不当，就是玩儿……” “我以后嫁个当老师的，当贤妻良母！” 女生们的话题很快就围绕着老师展开了，还有人好奇郑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家里什么情况之类的。 这个年龄段儿的女生，说成熟不成熟，却又会思考一些似乎成熟的问题，总之，是对所有都充满幻想。 “郑老师讲得很不错啊，怎么来咱们学校当老师了？”何美的角度清奇，发出了一个让人回答不了的疑问，该怎么说呢，他们学校也没有那么差吧。 “诶，我就是觉得他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啊！”——这是纯粹的按颜值划分了吧，或许也兼顾了才华？ 109 第 109 章 情书 因为新来的郑老师各方面看起来都是很不错的帅哥, 数学课代表也因为能够经常去办公室见到郑老师而成了吃香的那个。 “郑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啊？” ——思想要打开，还可以多问问有没有男朋友嘛！ “他这么年轻, 是不是还没谈恋爱？” ——你们这么年轻都想着谈恋爱了, 为什么觉得郑老师就没有谈过呢？ “我上次看到咱们班主任都笑着跟他说话……” ——不笑着，难道要哭着吗？真是好没道理啊，难道郑老师成了万人迷吗？ 可能郑老师真的成了万人迷吧。 每次一到数学课下课时间, 教室里叽叽喳喳，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目送着郑老师的背影恋恋不舍，还有些借故专门从办公室外面走过，就为了在路过门口的时候不经意往里面看上一眼，若能正好跟郑老师的眼神对上, 就是最好的了。 同时以前逃避办公室如同蛇蝎一样的女生们，也多了些拐弯抹角去办公室的理由, 直接跟郑老师问数学题的还是少数，老师好看，不意味着数学题就好看了, 幸好一个办公室内并不是只有一个郑老师，不能通过数学这条道路直接接近, 还可以通过别的道路迂回包抄嘛！ 安琦被这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乱象惊呆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吧。 “你说, 要是我给郑老师写一封不署名的情书, 会不会……” 大课间的时候, 何美又过来霸占了孙烨的座位，小声跟安琦说自己的心事。 “别，千万别！” 安琦不等她说完就连忙阻止, 书本直接压在何美的额头上，想要让她发热的头脑降降温，清醒一点儿。 “唔，干什么啊，正说着话呐。” 何美扯下书本，没了书本遮挡视线，看到安琦那不赞同的眼神儿，立马一个激灵，瞬间明白自己头脑发昏了，“看你那眼神儿，跟我妈一样一样的。” “有本事你跟你妈这样说，看她怎么说你。” 安琦拿过书本来放好，一看，有点儿小尴尬，竟然拿了孙烨的书本，忙又从自己的书堆上摆到对方那边儿，两人习惯性把书本堆在桌上，这个习惯安琦是一直有的，后来发现班上其他人也这么干，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了，而孙烨就是纯粹的入乡随俗，有的时候他还是习惯在桌洞里摸书本，是那种书明明在上面，偏要到下面找的样子。 有点儿犯蠢，每次见到，安琦都忍不住一笑。 “这哪儿能说，她要是知道我给别人写情书，肯定揍我。” 何美拉过那本刚刚被安琦放好的书，随意地翻了翻，然后又小声跟安琦取经，“你作文比我好，你帮我想想情书怎么写，绝对不要是何威那样的，就是要优美要动人，文笔要很出众，一看就是美女写的那种……” 这个要求，不是很意外。 “我记得好像之前有人说过，情书要自己写才诚心，求助外援，不太好吧。” 安琦鄙视了一下何美的双标，可耐不住对方拽着她的胳膊摇了又摇，做足了求人的样子，然后又答应给她两张信纸贿赂一下，她就故作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同意了。 “行吧，我写个草稿你看看，要是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了，不可能改啊，绝对不可能改。” 虽然是乙方，却也要做一个霸气的乙方，第一版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怎样都不改。 “那行，正好下节课自习，你先写。” 得到准话的何美立马不再纠缠，那样子真有点儿“用过就丢”的感觉。 安琦有些无奈，一时间却也没什么思路，跟孙烨借了他的某本优秀作文书看了看，对方的课外辅导书最近多了不少，还有些一看就不是从图书馆借来的高深著作，安琦见他在看，自己却多少敬谢不敏，总觉得那种思想著作用来催眠最好，实在不是自习课的首选。 其实若是可以，她倒是想要借阅图书馆的，虽然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类的也是有的，就是借阅需要资格，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去借的，而且还有数额限制，为的是让他们专心学习，而不是把时间都搭在课外读物上。 安琦觉得，这可能是预防另外一种情况，比如说老师发现某人上课看课外书，没收了书本，之后却发现是学校图书馆的书，这就有点儿尴尬了，你说这还还是不还？ “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 孙烨知道安琦平时不爱看这些书，有些好奇。 “找点儿灵感。” 涉及何美的要求，安琦没有细说，简单说了一句，就翻阅起来，在这方面，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特色，经典从不单一，那些优美动人的句子也是。 如果是情书的话，要怎样写呢？垒砌名句，便全无感情，可通篇说感情，是不是也显得肤浅。 少年时候的爱恋，有多少深入灵魂呢？ 动人的样貌，良好的成绩，或者某些方面显著的特点，构成了这个人被人注目的特点，因为何美并没有说要送给谁的，所以这方面，显然安琦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素材。 那么，要写什么呢？ 秋思。 “思念是眷恋树木的叶，残存的青色未曾褪尽，便已随了秋风而翩然……” 像是写一篇作文，安琦动笔写起来，写青叶对树木的依恋，写它随了秋风飞舞的快乐，写它即将停留的不舍……什么是爱呢？是对树木，是对秋风，还是对那必然成为坟墓的尘土？ 当我归于你，化作泥，维系万物生长，树木长青的时候，会不会就知道答案了呢？ 自习课一般也是有老师坐镇的，根据老师的不同，自习课的内容也会被学生们调整一二，如果是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坐着，底下的学生们大多数就会看语文相关，如果是数学老师，那自觉看数学课本或者做卷子的就会比较多，在保持安静学习的前提下，也可以学习别的科目的内容，但大多数人的选择还是跟着老师走。 这节自习课就是郑老师在看，他抱了一沓作业本放在了讲桌上，明显是要批改作业的样子，这让跃跃欲试想要找机会上去问题的学生都安静下来，有些蔫了，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看书，不去讨人嫌了。 自然，也有些学生不是那么老实，或者私下做些小动作，或者传小纸条。 安琦这边儿才放下笔一会儿，就收到了何美传来的小纸条。 “写好了没啊？快给我看看。” 看着纸条上那明显透着催促的字句，再看何美那边儿着急的眼神儿，安琦无奈，她莫不是什么都没干，就盯着自己这边儿了？ 也没回纸条，安琦从本子上把这一页纸整齐撕下，然后通过孙烨这个外界窗口，往那边儿传去了。 孙烨接过纸条，还看了看安琦，这种传纸条的行为，他是知道的，安琦一向不爱参与，她不喜欢做与课堂无关的事情。 不单纯是为了不冒险，害怕被老师抓到的缘故。 孙烨没有打开纸张看，就直接传给了他身边儿的男生，小声说了句“给何美”，那个男生就没他这么老师了，直接打开纸张看了，上面的文字并不长，很快就看完了，一开始没有懂，明显思考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没有马上传纸条，而是开始抄。 那边儿的何美看到他的动作，有些急了，又让身边人催促，一个催一个的，动静不知不觉就大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批改完作业，抬起头来活动脖颈的郑老师注意到之后，从讲台上走下来，还在抄的男生没留意，他身边的人倒是用动作提醒他了，可惜他没有意会过来，小声说：“等会儿，我马上就抄完了。” 虽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文章，但用来写情书，抄几句还不错，出于这样的目的，男生抄得热血沸腾，有点儿上头。 “抄的什么啊，我看看。” 郑老师年轻，有些玩笑地说着，拿起了那张纸，纸上的文章没有署名，却有“将这片秋思遥寄”之类的话语，总之，看起来就透着暧昧。 “这是谁写的？还不错吗？” 差点儿就要随着这一句话起立的安琦立刻趴在桌上，眼睛都不往郑老师那里看，可还是被男生给“戴罪立功”了出来。 “跟我去下办公室，把那些作业本抱上。” 郑老师这样跟安琦说了一句，发现学生们有些骚动，就直接说：“都好好自习，不许说话。” 本来要站起来的何美随着这一句话又立刻坐好，给了安琦一个眼神，安琦没看懂，这是要让自己保密，还是…… 孙烨担忧地看过来，安琦站在郑老师身后，微微冲他摇头，纸上的字是自己的，这是赖不掉的，但要说是情书那就不可能了，通篇可没什么“爱”，说文章练笔，应该没问题吧。 心中想好对策，安琦的表情也很从容，今天的幸运值为“3”，应该是虚惊一场。 110 第 110 章 情书 “这是你写的？” 办公室里, 也许是因为上课时间，这会儿并没有老师在，郑老师进来之后, 直接在其中一个办公桌前走下, 手向着桌角点了点，安琦抱着一堆作业本跟上来, 走上前去把作业本放在桌子一角，放好之后还用手比了比，平整了一下。 “叫什么名字？” “安琦。” 安琦回了一声, 然后就看见郑老师在作业本之中翻找，很快找到了安琦的作业本，看了看里面的答题, 全对, 笑了一下, “好学生啊！作文也写得不错, 写给谁的？” “没什么，就是写写文章，锻炼一下文笔。” 安琦强自镇定，她不是太善于说谎，脸上已经泛上了一抹粉红，若三月的桃花, 有几分娇羞之意。 郑老师也看出来是假话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样的暧昧小文章，硬要说是有什么情啊爱啊的，也过于狭隘了。 他把那没收的一页纸还回去, 像是要敲打安琦一样说：“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的，有些萌动都是正常的，不过还是要抓紧学习才行，在该学习的年龄荒废精力，以后是要后悔的，这个社会的竞争压力很大的，咱们学校的学生，没有那种家里有矿的，未来能不能找到好工作，还是要看自己的。” 这话十分中肯，哪怕是安琦听了，也不由得动容，对，就是这么一回事儿，现在厂子里都不是铁饭碗了，以前子女能够顶替父母的工作岗位直接来上班，算是接班，现在也不行了，厂子都是对外招人，统一考核的，所以知识真的很重要。 见她点头，郑老师又笑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少男生追你吧，要擦亮眼睛啊，万一挑了个不好的，以后可就倒霉了。” 这话像是同龄人之间的玩笑，不是那么正式，又因为郑老师年轻，由他说来，也不显得违和，反而透着几分亲切。 他的目光清亮，含有笑意，也是平易近人的感觉。 安琦没有感觉到其中有什么不好的意思，主动低头认错：“我知道了，放心吧，老师，我不会早恋的。” 正说着，班主任从外面进来，许是听到了安琦和郑老师的只言片语，在此时忍不住说：“是又收了谁的钱，帮忙代笔的？” 上次的手链事情之后，班主任也是记住了安琦这个学生，另外被记住的还有何美，见到安琦诧异抬头，仿佛被说中了一样，不由得板了脸，半是嗔怪地说：“你呀你，好好专心学习，以后考个好学校……” “嗯，我知道了。” 安琦不好意思地应了，这一次真没收钱，不过，她跟何美这关系，没收钱也跟收钱了差不多，该得的都得了，那信纸不也是钱买的吗？ 见到班主任回来，郑老师也没留她，又叮嘱了一句以后好好学习，就让她回去了。 “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太容易被小恩小惠诱惑……也是太有赚钱的头脑了……现在的孩子，当我们什么不知道啊，不定又是帮谁代笔的情书……” 班主任年龄大些，到底经验丰富，一下子就明白了始末。 安琦走出来的时候，还听到班主任在跟郑老师说这些话，那一副“我早看穿了他们”的样子，真的是令安琦忍不住回头，他们班主任原来这么英明神武的吗？ 亏得她还以为班上的情书热班主任毫不知情，原来人家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挑明说什么罢了。 这一想，多少就有点儿尴尬，安琦想到了以前的某一任老师常说的话，说他自己站在讲台上，下面的学生做什么小动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懒得说，让某些人也不要得寸进尺。 咳咳，当时么，这话让人半信半疑，可后来自己亲自往讲台上站一站，看一看，也就知道有些话还真不是假的。 如今，班主任就站在这个高度了，往下看，全是熟悉的风景，然而底下这些泼猴，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上面没看到自己，各种滑稽搞怪。 高，果然还是班主任高。 安琦回到教室的时候拐了个弯儿，把纸张直接拍到了何美桌上，何美回了她一个讨好的笑，如获至宝地展开看了。 等到下课后，何美还给了她观后感，“这也太含蓄了吧，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我看看。” 孙烨有些好奇，主动伸手讨要，何美不肯给，挪到一边儿，孙烨趁她不备，直接抽走纸张跑开，边跑边看，不到一圈儿跑完，他就看完了，把纸张还回来，被何美捶了两下后背，嘴里嘀咕：“写得这么好，你不要给我啊！” “不给，这是安琦给我的情书，才不会给你！” 何美把纸张折好，贴在胸口，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着孙烨。 孙烨闻言，看向安琦，略带指责：“都是朋友，琦琦，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诶，你怎么叫她琦琦！不行，我也要叫，琦琦，琦琦……” 何美跟风叫起来，非要让人知道她跟安琦才是天下第一好。 “好了啦，不要闹了，快上课了。” 安琦无奈，这朋友啊，两个最好，三个的话，就跟三个和尚没水喝一样，友情都不那么稳固了。 跟谁好，不跟谁好，跟谁更好，不跟谁更好，简直是世界难题。 何美的情书最后都送出去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班上有一件比较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某个人的情书被公开了，还贴在了黑板上。 有人围着嬉笑。 那封情书是班上一个很不起眼的女生写的，因为有狐臭的关系，她在班上的人缘儿并不是那么好，再加上她自己也是沉默寡言的内向性格，又长得很普通，学习也垫底，以至于连老师都曾骂过她“榆木疙瘩”。 结果这个榆木疙瘩也有暗恋的人，因为这次情书热，她也忍不住给喜欢的人写了一封情书，偷偷塞到对方的桌洞里，怕被别人看到误拿，她就把那封情书夹在了对方的书本中，结果被男生的妈妈先发现了。 那个男生的妈妈，大家都没什么印象，可能家长会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但记不起是怎样的性格人品，可这一次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了。 她拿着情书，直接来到了班里，问了情书上的署名是哪个女生，然后把对方上上下下，用一种很挑剔的眼光打量了一遍，透着几分刻薄地说：“我儿子以后是要上大学的，你这样的，就不要痴心妄想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后面还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最后更是把那封情书拆开，贴在了黑板上，大声指责对方这种文笔不配写情书。 真的是很难听很难听的话，女生受不住，直接从后门跑出去了，其他的人……等到安琦跟何美从小卖铺回来的时候，男生的妈妈已经走了，剩下的几个班上调皮捣蛋的男生正在围着那封情书大声地念，时不时还来一句这个是什么字，写错了吧。 更有说那句子不对的，念一句就要笑一通。 何美刚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抽什么疯呢？” 有女生跟她关系好，把她拉到身边儿小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儿，何美惊讶不已，“我才走了一会儿，早知道不买东西了，哎，我也没见到啊，是刚出去吗？” “刚走。” 女生回答着，指了前门的方向。 何美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有些遗憾。 安琦也顺着往后看了一眼，看到刚进来的孙烨，不由问：“你也没看到？” “看到了，我去看徐川了。” 徐川就是那个被暗恋的男生，也是情书的另一个主人。 安琦没说话，直接把黑板上的情书撕下来，看她动作，那两个没念完情书的还要阻拦她，孙烨在旁边儿一挡，不让他们碰到安琦，安琦把情书撕下来之后直接扯碎了扔在了旁边儿的垃圾筐里。 拿别人的**取笑，实在是一件很低级的事情。 “他怎么样？” 作为情书的男主角，安琦对他有些不喜，他怎么能令他妈妈这么过来羞辱一个女生呢？别人喜欢他，证明他很优秀，可这并不是他拿来伤害别人的武器。 见安琦皱眉，知道她是不喜欢徐川的没有担当，孙烨也没为他辩白，只是说：“他在老师办公室……” 具体是谈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孙烨也没进去，就是从外面看了看，“他妈妈也在。”他又补充了一句。 “王娟呢？” 安琦又问，这是情书的女主角，“有没有人去找她，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这个年龄段儿的女生，是很偏激的，已经见过有人跳楼的安琦很怕那样的悲剧再次重演，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他们学校还是很安全的，别的不说，楼层就没有那么高，通向楼顶的门好像还是封死的，反正安琦是不知道有哪个门能够上楼顶，所以，应该没事儿吧。 111 第 111 章 情书 “有人去找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何美还是比较了解王娟的性格的，有人看到她跑出去后, 有两个女生也追过去了, 这种时候追过去的，倒未必是跟王娟有多么好的关系，而是更有责任心罢了。 另外，也是出于对徐川妈妈的不忿之意。 情书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不能让大人知道的，女生会羞涩，男生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好像没穿衣服暴露在大家视线之中接受点评一样, 现在情书被家长知道了，本来就很糟糕了, 这个家长还越过了老师，直接来班里面发作当事人, 多少也会让一些女生兔死狐悲地感同身受，从而对王娟报以同情。 她们以前的确跟王娟的关系不怎么好, 但是看着自己班上的女生被家长如此羞辱，也会觉得愤怒。 “她又不是王娟的爸妈，凭什么过来指名道姓地说王娟？” 何美的观点也是这样的, 可惜她回来晚了, 已经不知道王娟跑到哪里去了, 不然她也是要追上去安慰两句的。 “就是, 真要说，也是老师说，谁用她教训？” 跟着何美过来的几个女生也在附和, 她们对徐川妈妈把王娟写的情书贴在黑板上公示出来颇为不满。 孙烨在一旁问安琦：“要去偷听吗？” “算了吧，要是撞到他妈妈，说不定还要以为我也暗恋她儿子呐。” 安琦对徐川没什么恶感，这人学习上中规中矩的，平时跟大家相处，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令人讨厌的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学生，长得白净，很有书生气的好学生。 却没想到他的妈妈原来是这样的，真的是想不到。 下一节课的上课铃打响的时候，王娟还没回来，追着她离开的女生倒是有回来的了，面对周围几双探寻的目光，她微微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下课才跟何美说：“谢晓云陪着她呐，让我先回来上课，说她们出去转转，没事儿的。” “没事就好。” 何美听到是谢晓云，就放心很多，谢晓云胆子大，却也有担当，是那种有点儿侠义精神的女生，身上有点儿大姐大的气质，比旁人要靠谱很多。 安琦也是同感，听到这样的话，同样放下心来，这就证明不会有什么事儿。 至于徐川，他倒是一节课都没错过，只不过看上去闷闷的，并不跟周围人说话，等到下课了，有男生过去问他这件事怎么回事儿，他也不吭声，被拦住了，还推开对方：“别问了。” 事后，从何威口中辗转得到消息的何美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儿。 徐川是标准的男生性格，对自己的东西不是那么仔细，回到家中，家长，也就是他妈妈帮忙整理书包更是常有的事，因为本来就是在青春期，他妈妈也很操心他心思浮动，不在学习上，所以会有意翻开书本检查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于是，徐川还没看到那封情书，就被他妈妈先看到了，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而在来到学校之前，徐川已经被迫回忆所有有关王娟的事情，真是苦了徐川了，他可能对王娟的了解仅限于知道班上有这样一个人，能够把人和名字对上号，真谈不上有什么了解。 “可别再提她了，我真是倒霉认识她，跟她一个班，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翻我东西的，真讨厌……” 本来就不是喜欢的女生，还被对方偷偷碰了自己的东西，给徐川增加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徐川真的是烦死王娟了，好感度如果能够量化，恐怕都是负数。 何美转述完这些，还发表了自己的评论：“徐川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那么说一个女生呢？” 安琦没说话，换一个角度看，她还是能够理解这件事的，如果是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生给自己的情书被妈妈发现了，然后她被妈妈逼问了一晚上有关这个男生的事情，她恐怕真的要疯，迁怒是肯定的了。 徐川对王娟，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吧，不过还好，他们两个都没什么事儿，还是有点儿心理抗压能力的。 这样想着的安琦，在下午的时候从自己的书本之中发现了一张粉色的信笺，像是便签纸大小的粉色纸片上是抄写的诗句，很优美，寥寥两句似能拨弄人的心弦。 这个世界的诗词并不逊色于安琦在上个世界所学的那些，她惭愧地发现自己对这首诗词并不熟悉，为此还又专门去查了查书本，找到诗词原句之后扩展了一下自己的知识量，多背了一首诗词。 “奇怪了，谁写的呢？也不留名？” 安琦觉得有些纳闷，但看这个不算是情书的纸片，也不愿意扔了，专门找了个本子夹在里面。 她以为这就是结束了，没想到第一天又见到了粉色的信笺，夹在书中，是另外的一句诗词，这一次，这句诗词是她会背的。 “怎么又来一张？” 并不是全部的诗词，只是摘抄了其中的两句，最有暧昧感的两句。 “是谁放的？” 安琦纳闷，她又看了看左右，这不可能是回家路上有人给自己塞的，更加不会是家里有的，只能是在学校，或者说课间。 “课间有谁来过我这里吗？” 安琦问孙烨，孙烨比较文静，跟其他爱跑跳的男生不一样，并不会每个课间都出去疯跑，她想着孙烨也许知道什么。 “什么？” 孙烨从书本之中抬起头来，看向安琦，好像没听清安琦刚才问什么，安琦合拢书本，并没有让他看到那张粉色的信笺，微微摇头：“没什么。” 还是不问了，问出来也没什么意义，既然没署名，就当没有过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安琦也就不再理会这件事，即便她后来又收到了第三张信笺，也只当做诗词卡看。 就在这个时候，郑老师在课上说了一件事。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现在都是青春年少，有些心思在青春期是很正常的，不过不要为这些心思分神，好好学习对你们才是最重要的，我这里收到了一封信，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封信我已经撕毁了，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郑老师也收到情书了？ 是谁给他的？ 特意放到班里来说，是班里的女生？ 哪一个？ 大家左顾右盼，似乎想从别人的脸上看出对方的心思，从而判断出谁才是给老师送情书的那个。 “……真是大胆啊，我都不敢想，她就做了。” 何美对这位勇气可嘉的女生深表敬佩，师生恋，简直是在坟头蹦迪，太嚣张了吧。 安琦微微摇头：“的确是胆大。” 说到“胆大”，她的目光看向了谢晓云的方向，下课时间，谢晓云不知道去哪里了，并不在座位上。 如果说“胆大”，她能想到的就是谢晓云了，这个女生一向有些举动出人意料，比如说她曾经主动表示自己有一个混的哥哥，还是干哥哥，认的那种，然后干哥哥上头还有老大，是某个大学的学生之类的。 她口中说的厉害，虚得很，没什么详细的事例来证明，但就是感觉半黑不白的，让人又是好奇又是莫名畏惧。 可能这也是某种保护色，或者是在吹牛皮？ 安琦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少女心萌动，有那么一次冲动，也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看郑老师这态度，也不是能够接受师生恋的。 谁想到，很快，郑老师又在快下课前旧事重提，再次说了这件事，语气都比第一次严厉了：“学生就应该做学生该做的事情，谈情说爱，不是你们现在该做的！我都说了下不为例，希望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没有把信交给你们班主任，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也不会为你们隐瞒。” 郑老师的表情都不好看了，一个男老师，若是牵扯上师生恋，不，不是恋，就是被女生喜欢上，到时候传出去，他也有着百口莫辩之嫌。 他一个大人，难道不能正确引导学生吗？ “郑老师有点儿惨啊。” 何美也想到了这里，现在事情还只是在班里，不是很多人知道，可如果再闹大了，说不定郑老师就要换一个学校当老师，或者干脆不能当老师了。 想到这里，安琦也有些忧心：“郑老师讲课挺好的。” 好老师不应该被这些事情连累，本来郑老师也没那种不正作风，偏偏落上了瓜田李下的嫌疑，真是倒霉。 这样说着，安琦随手翻开书本，粉色的信笺再次跃入眼帘，上面红色的字迹似乎被加粗了。 “这是什么？情书？” 何美才把自己的情书送出去，正敏感着，看到那一抹粉色，不等安琦反应，她就一手抽出，看到上面写的诗词，“哇，这是谁给你写的？” 那一看就不是安琦字迹的字体有些阳刚，又有些飘逸，飞起来的一笔像是有些潇洒风流。 这一看就是男生的字迹。 看着何美颇有兴味的眼神儿，安琦无奈，从她手中抽出来，再次夹到书里，“我也不知道啊，你不是看到了，上面没有名字，这个字……我好像也没见过……” 112 第 112 章 情书 “让我看看。” 孙烨的声音从旁边儿传来, 他刚刚回到教室，撇下刚才还说话的一个男生，长臂一伸, 直接从快要合拢的书页之中抽出了那封粉色信笺。 “哈，怎么突然发现你原来长高了！” 因为孙烨所站的方位离何美比较近, 何美被那突来的阴影吓了一跳，往后仰了仰, 小腿肚撞到后面的凳子，连忙又是一阵“哎呦”，换得安琦注意力转移过去，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抽回被拽走的信笺。 孙烨唇角往上挑了一下，算是对何美的“夸赞”敷衍地应了一声, 认真看着信笺, 目光在那两行短短的文字上反复了好几遍, “这是谁写的？” “就是不知道是谁写的啊！” 何美代替安琦回答, 安琦目光从何美的小腿肚子上回到两人身上, 主要是孙烨的身上, 微微一笑，笑容都有点儿尴尬, 怎么像是被审判似的, 话说, 她有什么可心慌的吗？ 心中的慌乱不是作假，安琦还来不及审视自己的内心，就见孙烨把那张平整的信笺随手折了一下, 指甲刮过折纸的位置，让那粉色上都泛上了一道白痕，“我帮你, 我肯定能很快找到人。” 说着话，他就自然而然地把信笺揣进了衣兜里，见状，安琦也不好再伸手要回来，她本来就对信笺主人没什么意思，可若是特意要回来好好保留，倒像是有什么心思似的。 “哎，你这样可不行啊，你找人就找人，拿走做什么，这可是安琦的，怎么处置，应该是安琦说了算。” 何美不愿意了，她觉得孙烨有些越俎代庖。 “没事儿。” 安琦扯了扯她，又冲孙烨尴尬地笑，“我也不知道是谁放的，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也许是个恶作剧，说不定正有人看我们的反应，然后背地里偷笑。” 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她觉得还是有这种可能的。 何美却没那么好糊弄，直接说：“谁会做这种恶作剧啊，不要本钱的吗？” 她现在对钱上面比较敏感。 “也是有可能的。” 孙烨扫视一圈儿，像是把安琦的话当真了一样，可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也许有人往这里看，但更多的可能就是找了一个方向发呆，没那么重视他们的事情。 之前王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情书热，哪怕出了那种被公示情书的意外，却还是有不少学生依旧在偷偷写情书，并送给喜欢的人。 其实如果让安琦说，这种情书还不如当面告白，当面告白有效率不说，也不会留下太多的证据，现在还没有什么智能手机，随身的录音设备也不是他们这些学生能够人手必备的，找到喜欢的那个人，说一声“我喜欢你”，再问问他的想法，之后成或不成，也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除非运气不好正好被人偷听到，否则根本不会有什么把柄，对自己造成影响。 事实上，如果学习成绩好的话，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隔壁班的那一对儿不就是么？ 上次有人就看到那女生从男生的校服外套内袋之中拿东西，还是当着老师的面就那样伸手进去摸，那种样子，虽然没有看到现场，但听转述，也觉得恐怕是很亲密的行为吧，老师还不是没有说什么。 结合安琦上次听到的那一两句话，显然情书事情不闹大，老师们也不会太在意学生们课后做什么。 只可惜，不可能不闹大了。 下一节的数学课，郑老师的脸色很不好看，直接给了一个最后通牒：“我希望写情书的那位女生知错能改，尽快到办公室认错，否则就要通报批评了。” 这句话是快下课的时候说的，说完了下课铃就响了，郑老师抱着教案离开，踏着下课铃，还有全班的喧哗声，走得头也不回。 “谁啊，是谁啊！” “这是还留名字了！这么猛！” “我早就打听了，郑老师给别的班讲课可没说这些，就是咱们班的！” “晓云，不会是你吧？” “去你的，我才没那么蠢！” 声音一时间嘈杂到令人听不清都是谁在说话，安琦听到孙烨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问了一声：“什么？” “你觉得是谁？” 孙烨重复问了一遍。 安琦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虽然很多女生都说喜欢郑老师，但这种喜欢，就是单纯对老师吧，也不可能……” 写情书，还是留了名字的情书，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哪个人那么傻？ 孙烨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安琦莫名，自己说得不对吗？她呆呆看着孙烨含着笑意的眼，孙烨问：“我是说，你觉得谁给你写的那些？” 安琦没留意到孙烨已经用了复数“那些”，脸上微微一红，原来是说这个啊，真是的，刚好赶在郑老师说完之后，不怪她误会。 她轻咳了两声，像是为自己缓解尴尬，又摸了摸脸颊，似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解释自己脸上的红晕是正常产生的一样，摩擦生热嘛！ “我也不知道啊，最近才发现的，也没注意到谁碰了我的书……” 安琦的书本都是放在桌上的，一本本，堆长城一样堆在前面，像是半截城墙，给自己撑出一个保护屏障，也就是这样的情况，想要拿她的书本很容易，趁人不注意随便抽出一本，再悄悄放回去，不要说安琦不在座位上，就是在，她恐怕也很难注意到。 再有那张信笺，其实还是有些硬度的，如果不抽出书本，直接往书页中间塞的话，也是可以的，那就更隐蔽，更不容易发现了。 “我换一种问法，你觉得男生之中谁对你有好感呢？” 孙烨一本正经地问，像是查案一样。 “只能是男生吗？” 安琦条件反射一样反问，问完了之后脸上爆红，她是不是无意中暴露了什么，不，她真的没弯，她就是、就是……就是有点儿杠精，好吧，她觉得脸上的热度升温，却又强作镇定，反而不去摸脸颊了，装作认真思索的样子，很快补充说：“男生我没怎么留意啊，平时有交集的也不多吧……” 虽然都是一个班的学生，但见面也就最多笑笑而已，未必会真的上前说话，连那种微笑点头的成人礼仪都基本见不到，没必要那么生疏客套，这样算下来，在安琦的印象中，仿佛就没有什么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啊！ 都不见谁凑到她面前来故意找她说话，啊，有点儿小失落啊，自己人缘儿这么差的吗？ 安琦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努力从脑海之中回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发现孙烨正盯着自己看，眼带笑意，又不由得脸红，摇摇头，“没有吧，我想不到。” “行，那我按着字迹来找。” 孙烨笑了笑，算是正是揭过这一茬，不再逼问安琦什么了。 “那，麻烦你了？” 安琦尾音微挑，她觉得这个事儿吧，其实也不用查，冷处理就好了啊，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对方也未必会继续坚持下去，换句话说，可能就是最近的情书热让人心思萌动，未必是真的想要怎么样，看没有署名就知道了，他恐怕对自己也不自信吧，这样的话，不必理会就好了。 真的要揪出来了，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以后相处，恐怕见面都会觉得尴尬吧。 想到这里，安琦给孙烨提了一个要求：“如果查出来是谁，也不要告诉我了，让他不要送就好了。” 这点儿小事，不声不响的，还真的构不成骚扰，反而因为那些暧昧的诗句，让人觉得自己是被人爱慕着暗恋着的，似乎还有点儿窃喜在心间残留。 当然，如果事件升级，比如发展到尾随跟踪之类的，就肯定要认真对待，但目前这样，就好像那落叶翩然，你又管它最后飘落到哪一片土地上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挑明也就让那火焰自动熄灭了。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孙烨意外。 “不知道比较好，这样如果是熟人的话，以后相处起来，也不会觉得别扭尴尬啊！” 安琦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遮住了眼中的思绪，又让那眼眸之中的灵光闪过，“反正我又不准备早恋，知道是谁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这话在情在理，孙烨微微点头，他早就猜到安琦是这样的想法了，所以他从来没有准备写情书，不，他其实写了，但他没有准备送出来，不是怕自己的心意被践踏被鄙夷，而是怕以后难以好好相处了。 安琦这样的性子，看似很好接近，无害而安全，可真的想要走近，却又总是太难，那种莫名的隔阂一度令孙烨觉得不爽，可当这隔阂是对着其他人的时候，他又觉得愉快了。 “好，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你不用操心这个，不会再有人打搅你了。” 孙烨轻声说，像是在承诺，诺言之中有着自信的力量。 安琦看了他一眼，这么乐于助人的吗？总感觉孙烨不是这样的性格啊，但，“谢谢！” 113 第 113 章 情书 谢晓云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 还以为是卷子出了什么问题，上周随堂考，她感觉自己答得不是很好,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走入了老师的办公室。 他们这一年级的老师基本上都在一个办公室内，几个主课老师坐在那里也会一边批改作业或卷子, 一边跟其他老师说班上某某学生如何如何。 谢晓云走入的时候，办公室的气氛却没有那么轻松，安静得有了几分严肃之感。 “谢晓云,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班主任直接把她叫到身边，递过来一封情书询问她, 谢晓云的脸上红了红, 这一波情书热，她也没错过，的确写了, 但，不是眼前的这封。 相似的粉色信封差点儿让她错认, 打开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自己写的，虽然那字迹有些像。 “不，这不是我写的, 肯定不是！” 一看开头是“郑老师”，谢晓云霎时间都有些惊恐, 自己就是做梦都没那么飘，怎么可能是给郑老师写情书呢？还留了自己的名字，她想死都没这么快吧。 “肯定不是我写的, 是谁用了我的名字！” 谢晓云的声音不由得高起来，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老师，静默无声，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郑老师并不在，他特意避开了，照顾女生的面子问题。 学校有一处小花坛，正对着大门，被三座楼包围着，有点儿局促可怜，可这又是唯一能够去的地方，安琦绕着花坛转悠，孙烨说让她出来给那塞信笺的人留下机会，而孙烨会在暗中观察，何美兴致勃勃，表示自己也可以帮忙盯人，于是，本来不想动弹的安琦就被迫在课间独自出来，还要装作买东西的样子，走远点儿才行。 第一个课间，第二个课间，第三个课间，这已经是第三个课间了，如果还不行的话，恐怕对方今天就不会塞信笺了，会不会是他们商量的计划被察觉了呢？ 安琦心中有些猜想，摇曳的步子往前买了一步，花园之中种植的都是很艳丽的花朵，并不高大，当前面有阴影遮蔽的时候，安琦果断后退了半步，抬头，就看到郑老师，以及对方递过来的一瓶水。 他的手中还有一瓶水，一模一样的瓶身，上面还有着些水珠的样子，应该是才从冰柜之中拿出来的。 “郑老师？” 安琦有些讶然，看着那递过来的水，摆摆手拒绝，“我不渴。” 郑老师也没一定要她收下，“那你先帮我拿一下。” 安琦接过，就看他拧开了手中的那瓶水，然后又让安琦换手帮忙拿着拧开的，自己把另外一瓶拧开了，先喝了一口，安琦拿着拧开的水瓶，有点儿小尴尬，不收还是收了，这时候再退回去，倒像是太不给面子了。 “你是怎么了，连着几个课间都在这里打转儿，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吗？” 郑老师脸上带着笑，口气关心。 安琦往左侧的楼上看了看，老师的办公室就在这座楼上，也就是说，有人站在窗口的话，就能看到自己在这边儿干什么了。 上次她见到的，郑老师的办公室就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绿植就是，不知道那绿植是不是郑老师的，反正上次她有看到他拿着小喷壶浇水，颇有几分生活情趣的样子。 “没什么，随便转转，活动一下。”安琦没有说实话，她不是很习惯说谎，怕郑老师再问，连忙转移话题，“老师怎么在这里，一会儿没课了吗？” “老师也是人，也要活动一下啊！” 郑老师这样说着，手臂挥舞开，做了做扩胸运动，因为一手还拿着水，这样单独一个手臂挥舞，看起来有些滑稽。 “呃……”安琦笑了笑，觉得不说话有些冷场，又连忙问，“老师，那个写情书的，真的会被通报批评吗？” 这种“通报批评”，听起来就是很严重的事情了，安琦问着，脸上就浮现出一层担忧来，对她这种好学生来说，这样的词儿离她实在是太遥远了。 “看情况吧，如果对方有悔改的话，也不会那么严厉。” 郑老师这会儿没有了在课堂上的严肃神情，笑着说了一句，口气温和，像是有着商量的余地，在安琦想要再问的时候，他连忙道，“这个还是要你们班主任看的，我就是个代课老师，对你们不是很了解，你们班主任应该会知道怎样处理最好。” 安琦微微点头，也对，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那个写情书的女生到底是谁呢？ 她有点儿想问，又觉得问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别有所图，万一以后消息走漏出去，郑老师以为自己大嘴巴四处宣扬怎么办？ 保守一个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知道它。 这样想着，安琦的嘴唇动了动，还是选择了闭嘴。 楼上，何美强拉着一个女生往教室外走，孙烨跟着，他们拐入了旁边儿的一间教室，这间教室是为了美术生准备的，桌椅什么的都相对更加陈旧一些，来教室所在都是一面完全不见光，另一面面向背阴的教室，平时就有点儿阴气过盛之感，少有人来。 女生被何美拽进去，她看了一眼跟着的孙烨，有些忌惮，没有喊叫，只脸上带着不情愿，却还是进了教室。 “说吧，是谁让你塞这个的！” 孙烨举起书本，里面才被塞了一半的粉色信笺很是醒目。 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何美在一旁推了她一下：“说啊，都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你还不敢说了，我可不相信这是你写的，王婷婷，你想好了再说，不然我可有的是办法让你爸妈知道你做了什么，不只是这件事……” 王婷婷猛然转头看向何美，目光之中有些惊讶，却又很快转为了愤然，何美的消息灵通，有很多事情，她可能都知道。 作为做了亏心事的那个，王婷婷面对何美，多少有几分气短，她都知道什么，知道自己多少秘密？ “行了，我跟你说，就是隔壁班的杜磊让我放的，他喜欢安琦，别看我，我也知道他肯定没戏，可他自己感觉好啊！听说他最近在网上赚了点儿钱，有点儿阔了，我帮忙放一封，他都会给我跑腿费的。” 王婷婷倒了个痛快，完全没有帮杜磊隐瞒的意思，关键在于隐瞒也没她好处啊！ “杜磊？” “杜磊！” 何美的声音忍不住高起来，跟孙烨对视了一眼，还真是完全没想到的人选。 “不对吧，这个字迹，肯定不是杜磊的，我比对了全年级所有男生的字迹，杜磊的字不是这样的。” 孙烨提出了疑问，他是真的用心比对过了。 王婷婷对孙烨不是很怕，最多畏惧对方作为一个男生的武力值，听到这话，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你肯定不知道他是左撇子吧！这是他的左手字，也就这笔字写得能看。” 杜磊在隔壁班还是很有名的，呃，长得丑出的名，学习上，就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个子矮，皮肤黑，脸上的五官虽然还在应该在的地方，但骨相不好，弄得那一张脸也显得有那么几分不顺眼，扭曲谈不上，但肯定不是通常审美能够接受的类型，听他的外号就知道了“老猿”，类人猿的那个“猿”。 学历史，见到书上那类人猿的插图，都能有人亲切地问候杜磊一声，说怎么把他的照片放上去了之类的。 虽然大部分是抱着善意的，但随着这个绰号叫开，一些不那么善意的关注肯定是有的。 一般人，恐怕会因此自卑，乃至于内向寡言，可杜磊不，他自信又开朗，性格好到跟谁都能搭上一句话，哪怕是面对大家“类人猿”的调侃，都能跟着说笑下去，自黑一把。 他都肯自黑了，别人也不好再黑他什么，大家的三观还是挺正的，也没觉得这种特殊长相是有什么鬼怪作祟之类的，看习惯了，还有跟他勾肩搭背一起玩耍的男生，女生也不是很排斥对方的存在，更不会用看西洋镜的眼光去看他。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一个外在条件绝对不优秀的男生，喜欢安琦……何美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外形上完全不配嘛！ 孙烨皱眉：“他左手写字是这样的？” 他不仅从没听说过杜磊是左撇子，左手写字好看，也没看出来他对安琦有这份儿心。 “爱信不信，反正我都说了，你们不信就算了。” 王婷婷没好气地推开挡路的何美，就要往外走。 孙烨一手按在教室门上，“你看见他写的？” “没啊，我只是见过他左手写出来的字，就是这样子的。”王婷婷对着因为身高已经有了些压迫感的孙烨，又有点儿怂，老实回答了。 孙烨松开手，没有再拦着她，由着她走了，只叮嘱了一句：“以后不要再送了。” 王婷婷走得飞快，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像是在说“知道了”。 “杜磊那边儿肯定让她保密了。”何美断定，然后问孙烨，“接下来怎么办，要跟杜磊谈谈吗？让他不要再送了？” “我跟说吧，男生对男生，好说话，你不用管了。” 孙烨主动揽下活儿来，让何美先回教室了。 114 第 114 章 情书 “杜磊。” 杜磊被叫住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微笑的少年站在阳光下，很有点儿阳光少年的味道，让人生不起一丝警惕之心。 “孙烨啊, 你找我？” 杜磊问着，已经走上前去，他知道孙烨，是安琦的同桌。 “找你说点儿事儿，希望你能答应。” 孙烨依旧笑着，他的笑容不及眼底，完全就像是一层假面, 习惯性呈现在脸上，给每一个人看。 良好的个人形象能够换取多大的好处，那些无形的好处, 他早就知道了。 “什么事儿啊, 你说, 能帮的我肯定帮，都是同学嘛！” 杜磊的话很有点儿江湖气, 透着股义气当先的意思，他拍着胸脯，像是要大包大揽，但言语之中又留足了分寸, 有点儿狡猾的退路。 “肯定是你能帮的。” 孙烨这样说着，往旁边儿走了走, 正是课间，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从教室里出来，有些学生屁股稳得很，除了上厕所, 屁股都不离开座位的，如杜磊和孙烨这样在外面走动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则在教室门前的走廊那里，趴在栏杆处说话闲聊，间或往下面看一眼。 这条路是学校通向小卖铺的道路，孙烨走在前面，拐了一个弯儿，就避开了走廊上那些学生的视线，算是在一个视觉死角了，不那么容易被人看到。 “到底什么事儿啊？” 杜磊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耐，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回忆了一下，自己跟孙烨似乎没什么交集，所以，对方有什么事儿是需要自己帮忙的？ “是这样的，我听王婷婷说，你左手字写得非常好看，所以特意请你帮我写几个字……” 孙烨说着，从衣兜里抽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本子来，同时递上了一支笔。 杜磊接过本子和笔，神色轻松：“这个啊，小事儿，写什么，你说吧。” “写一句诗吧，我觉得用诗句表白很不错，你说，我把写好的信笺塞到我喜欢的女生的书里怎么样？她看到了会很高兴吧？” 孙烨的目光盯着杜磊，语气却很轻松，微微翘起的唇角仿佛还噙着一抹微笑，温水一样，毫无威胁地缠绕过来。 “好办法啊，跟我想的一样！嘿嘿。” 杜磊笑着，想都没想，就直接用左手在本子上写起来，边写还边说，“不过你要买点儿好的信纸才行啊，这样的，可不好送……” 本子上，已经有了字迹，一模一样，跟那粉色的信笺上的字迹一模一样，王婷婷没有说谎。 “啊，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差了，这样吧，改天我去买了信纸，你再帮我写，我看你你写得很好看。” 孙烨笑着接受建议，收回了本子和笔，重新放在了衣兜里，宽大的衣服连带着衣兜都松散，如果杜磊留心，就会看到他衣兜之中那一抹熟悉的粉色信笺。 可惜，一晃而逝的速度太快，他没看清。 “嘿嘿，没问题，小事儿，对了，你是要送给安琦的吗？” 杜磊脸上流露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透着点儿同好的亲近。 “怎么？” 孙烨似乎有些好奇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安琦，脸上的些许疑惑恰到好处。 杜磊自来熟地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没留意到孙烨微微皱眉的小动作，笑着说：“别装了，瞎子都看出来你喜欢安琦，何况我又不瞎，安琦是挺好的，我都比较过了，咱们年级，四个班，就她性格最好……” 孙烨不喜欢听这样的话题，突然问：“你的左手字这么好，是从小练的吗？” “——练什么练啊，我妈都不许我用左手写字，小时候就想掰正，我哪儿能听他们的啊，右手字可以写，左手字也不能放弃啊，这不，到现在我还左手字写得最好看……” 对此，杜磊甚至是有些自傲的，他认为这是他的优势，平时不主动炫耀就算了，被人知道问起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孙烨又问了两句，连王婷婷怎么知道这事儿都问出来了，原来杜磊以前用左手字戏耍过王婷婷，因为他左手字好看，如果按照字如其人算，左手字那就真的是小王子级别的了，王婷婷因字对人产生了好感，然后发现杜磊本人竟然与字相差那么多，真的是气哭了。 这还是他们小学时候的事情了，后来初中的时候杜磊还特意用左手字给王婷婷写过约会的小纸条，把人约出来再告诉她上当了什么的，凭借着那一手漂亮的左手字，还真是把人骗到了。 虽然是见面就能揭穿的骗局，但这种成功率也带给了杜磊击打的自信。 两人聊着，好兄弟一样往回走，到楼上的时候才散开了。 “怎么样，怎么样？” 何美坐在孙烨的座位上，积极地等着谈话后续，安琦一脸的无奈，孙烨见到安琦的表情，不由笑了，他知道安琦不准备知道谁写了那些信笺，但有何美这个对她一向没什么隐瞒的朋友在，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见孙烨看向安琦，何美忙说：“别瞒了，我都告诉安琦了，她都知道了。” “也没什么，就是先确认了一下，王婷婷没有说谎。” 孙烨这样说着，拿出了那个小本子给安琦看。 座位在安琦前面的王婷婷不满地哼了一声，故意重重地往后一靠，靠得安琦那一片书墙产生了一定的倾斜，她这样的便利条件，也难怪塞信笺方便了。 孙烨没理会他，何美也只给了一个白眼，帮忙塞情书和上课传纸条一样，也不是什么大的罪过，她就算不满，也顶多是针对执笔人的不匹配而来，倒没有多少对王婷婷的不满。 安琦没有急着把书墙扶平，看了看那本子上的字，还真的是一模一样，果然是杜磊了？ 这可真是想不到，两人没什么交集啊，认真回想的话，好像就是某一次安琦穿了一条新裙子过来，正好在走廊上迎面碰到，对方说了句“呦，今天穿得漂亮”，当时安琦想着都是同学，又是好心夸奖，就点头微笑，也没回应什么。 这样的交集，就能够让对方有喜欢的心思了？ “放心吧，没事儿了。” 孙烨说。 在外人听来，这一句已经是谈出结果，对方保证不会再送的意思了。 “谢谢你了。”安琦又跟孙烨道谢，孙烨自谦说：“这也没什么，不用跟我客气。” “嘿，行啊你，很有责任感嘛！”何美在一旁夸赞孙烨。 下午放学的时候，何美是和安琦一起走的，孙烨有点儿事儿，先走了一步，就剩她们两个并肩走着，还有点儿不习惯，安琦时不时就要往后看一眼，似乎在找孙烨的人影似的。 “唉，晓云肯定是被冤枉的，她就不是会给老师写情书的人。” 何美在说谢晓云的事情，郑老师收到的情书都有谢晓云的署名不说，还跟她的字迹特别像，旁人一时间都不好分辨的那种像，谢晓云百口莫辩，班主任说了好一阵儿，好话歹话，她都不肯认，差点儿都被气哭了，班主任无奈之下，才放她回教室继续上课，可谢晓云明显是没什么上课的心思了。 “说是要请家长呐，真是的，不知道是谁，别让我知道！这不是故意害人吗？” 何美皱着眉，很是想不通有谁这么损人不利己。 安琦也想不通：“是她得罪什么人了吗？” 谢晓云的性格有的时候大大咧咧，若是真的得罪了什么人，恐怕自己都还未曾察觉。 “就是得罪了，也不至于这样报复吧，那信封信纸，多少钱呐。” 凡是需要花钱的事儿，何美现在都谨慎了很多，尤其是这种报复，投入的成本在何美看来实在不值当，还不如两个人打一架省时省力省钱。 “谁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呢？” 安琦跟谢晓云的关系也就一般，这种事儿还轮不到她出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出头，这话就很有些袖手旁观的意思了。 何美就不一样了，她跟其他女生的关系都不错，对她们的事儿也上心，总是感同身受的样子。 “我看郑老师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追究，不然私下说说，算了得了，别闹大了。” 如果真的不是谢晓云写的，现在这情况也说不清楚了，这种小事儿，总不能报警然后让警方来个笔迹鉴定吧，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再加上老师那边儿都认定了是谢晓云，谢晓云又拿不住证明不是自己的证据，眼看着就成了一笔烂账，便是黑锅，也是背定了。 “你说，如果是叶希伦，能查出来是谁写的吗？”何美突然灵机一动，眼中有了些神采，“我总觉得不能放过背后搞鬼的那个人，这种手段，真的是太恶心了。” 闻言，安琦也觉得担忧起来，如果对方这一次得逞了，后面不知道还会害谁，若是自己碰见了这种手段，真的是百口莫辩，这一想，心头也多了一层厌恶，积极了些，“你可以问问他嘛，看他怎么说，说不定他也没办法。” 这年头，又不能查指纹什么的，还有什么办法鉴定那封信不是谢晓云写的呢？ “好，我回去就给他打电话。”何美重重点头。 115 第 115 章 情书 杜磊家有些远, 每天上下学都是骑车子来去的, 他们这帮子路远的，顺路的，都会一起骑着车子走上一段儿，有的时候, 中途就直奔网吧去了, 最近一个多月，杜磊借口学习忙, 中午都不回家，每天中午都会骑车子去附近的网吧消磨时间。 学校附近的网吧人员混杂, 不仅仅是附近学校的学生，还有社会上的一些闲散人士, 这些人上网玩游戏也不安静, 呼朋引伴, 摔键盘怒骂, 此起彼伏。 杜磊熟练地坐在后面一排靠近门的位置，他不是很喜欢闻烟味儿, 而网吧里面却免不了烟味儿，这靠着门的地方，空气流动，还能好一些。 他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这是他最新编写的一篇“新闻”, 如果能够被采用, 就会收获论坛币, 而论坛币又能换钱，这也是他赚钱的门路。 个人从过道走到这边儿的时候，杜磊根本没防备, 他甚至都没抬眼看看对方的样子，当其中一个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才一脸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看过去。 “小子，我们想跟你谈谈。” 那人说着，就要把他拉起来。 “你是谁啊，拉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杜磊见势不妙，不肯跟着出去，故意大声说话，大中午的，虽然也有几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却没多在意，他们脸上的神色都是漠然的，还有些干脆是在看好戏。 说话那人没有多跟杜磊饶舌，在他身边儿的两个青年，一人一个，拉着杜磊的胳膊，把人架起来，直接往外面拖去。 椅子倒地，杜磊还要踢脚挣扎，就被那个最先搭他肩膀的人直接在肚子上来了一拳，这一拳打得杜磊瞬间软成了皮绳，直接被拖出去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没钱，也没得罪你们！” 杜磊听说过有小混混跟学生索要钱财的，可他们这个学校里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再有杜磊的样貌也杜绝了一些人把他当做什么有钱小少爷的可能，所以他还真的没碰见过这样直接来找麻烦的。 网吧外面，有一条小巷，正中午的时间，没有人在巷子里闲逛，附近居民楼里传来的饭菜香气，让杜磊恐慌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一些，他试图以理服人。 “小子，听说你左手字写得很好，你写一个我看看啊？” 领头的那个青年这样说着，脚尖点了点地面，像是要让他在地上写字。 虽然是巷子里的小路，并非大路，来往的人少，可地上到底还是铺了水泥路面的，要在这上写字，没有毛笔没有墨汁，连水都没有，怎么写？ 杜磊才经过孙烨“求字”的事情，他不抗拒展现自己的左手字，给人写字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总要有个工具吧。 他忍着肚子上的疼，龇牙咧嘴地说：“给我纸笔，我给你们写。” “要什么纸笔啊，我觉得还有更方便的。” 领头的青年从裤兜之中摸出了一把□□来，锋利的刀剑晃得杜磊心惊肉跳，“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 他怕了，不停地踢着地面要往后缩，可他哪里躲得开，鞋底踢起了一些浮土，眼睁睁看着刀子割开了他的手指。 不是切断，只是割开，疼痛之中，似乎还有那么点儿安慰，可紧接着，领头的青年坏笑着：“这样就可以写了吧，还是需要血多一些？” 杜磊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用手上的血在地面上写字，杜磊知道这是不怀好意，他努力冷静下来问：“写、写什么？” “就写一封情书吧，要八百字的那种。” 青年提出要求，他身边的两个人已经松开杜磊，只是围着他，堵住了他可能逃跑的路，闻言大笑起来，“你们好学生，不是最会写情书了吗？也写给我们看看啊！” 杜磊嘴上应着“好，我写”，接着弯下腰要写字的姿势，看了看这个人，突然猛地往前面冲去，他要跑。 那个青年早就防着他，哪里能够让他就这样跑掉，后面的人反应极快，被牛仔裤包裹得如同麻杆一样的腿往前狠狠一踹，杜磊近乎毫无防备地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鼻子嘴巴狠狠地擦过地面，瞬间就出了血。 接着，就是个青年暴风骤雨一样的拳打脚踢，“小子，还想跑，跑啊！再跑啊！” 他们一边骂着，一边狠狠地打，那架势让人无法喘息，杜磊双手抱头，努力蜷缩身子，“别打了，别打了，我写，我写……” 半个小时后，一声惨叫伴随着杜磊的哭嚎：“我写了，我写了啊！” 砖头扔在地上，砸在地面的血字之上，很快，一阵风吹过，让那血字染上了尘土的污浊。 孙烨脚步轻快地从巷子里走过，看到地面上的字迹，唇角含笑，自语：“这是谁啊，在地上胡写乱画，可真是不讲公德。” 踩着那一个个血字，他心情很好地哼着自编的调子，飞扬的音符随着微风旋转，卷起地面上的些许尘土，再次覆盖了一滩血色。 下午，杜磊没有来上课，除了隔壁班的学生，其他人都没怎么关注，他们的注意力还在谢晓云的身上，另外，就是叶希伦了。 昨天何美给叶希伦打了电话，对方答应下来，结果今天就来了，这么快的速度，不用说，又是请假了。 对此，安琦很是好奇，他到底是用什么借口跟老师请的假，一而再再而的，简直太过自由散漫了。 而对方最猛的地方还不在这里，他上一次来安琦学校，还是借了校服混进来的，这一次干脆就是直接穿着自己的衣服，以谢晓云哥哥的身份，直接找到老师，要求查清楚这件事。 他正大光明又大张旗鼓地来了，以至于本来还在小范围内的谢晓云情书事件，瞬间就成了全校的大新闻了。 “我可真没想到，他跟谢晓云是这样说的。” 何美暗自咋舌，因为叶希伦这么一搞，声势浩大的，她都不敢说自己跟他认识，还是自己找他来的了，只怕老师把自己记恨上了。 这种“家丑外扬”的学生，可真不是什么好名声。 谢晓云倒是很感激：“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这事儿绝对不能认，是我做的，没什么好说的，不是我做的，真当人人都稀罕郑老师啊！” 她跟何美和安琦这里放着狠话，若不是那郑老师也不算是得罪了她，她说不定还要再说一些郑老师的不好。 就在这时候，窗户外传来了咳嗽声，打开半扇的玻璃窗外，郑老师正站在那里，是标准的“后窗凝视”的样子，让人发现之后吓了一跳。 “郑老师……” 谢晓云有些不好意思，这件事她多少对郑老师有些迁怒，可也知道这也不算是对方的错，但她刚才还背后说郑老师坏话，这会儿多少有些放不开，自己是不是要多解释一句呢？ “没什么，我就是来问问，你有什么可疑人选吗？” 郑老师从后门走进来，浅笑着问：“我初来乍到，对你们都不太了解，之前先入为主，以为那封署名是你的情书就是你写的，可既然你这样坚定，那你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看样子，他似乎已经相信了谢晓云不是写情书的那个。 他的这话让谢晓云的神色都缓和下来了，连带着何美和安琦都有点儿对这位老师刮目相看的意思，大人跟孩子之间的鸿沟，有的时候并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大人自诩权威，孩子说什么都只当狡辩，并不予采信罢了。 如果这个大人的身份是家长，是老师，那权威还要更重一层，更是难以做到理解孩子。 突然碰见郑老师这样愿意听她们说话的，愿意信她们所说的，那好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何美比谢晓云还要迫不及待：“郑老师，那封信肯定不是谢晓云写的，她就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那些句子，也不是她能写出来的。” 谢晓云的记忆力不错，看过那几封信之后都记下了大概内容，也给何美说了，何美又转述了安琦，她们如今都知道，哪怕是安琦，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谢晓云写作文能有写这封情书的功底，那必然会是得高分的。 只能说，那个栽赃谢晓云的女生还是太过不了解谢晓云了，或者说，她只是想要炫耀自己的文采，并没有在这方面刻意做到如同笔迹那样相似。 这是一个破绽，却也并不是最大的破绽，因为可以解释为谢晓云写情书是用了心的，有感而发，自然会比作文的文采生动感人。 “那，这件事如果不能找到其他的嫌疑人，就没有办法了结了，如果短时间内不能了结，对我们的影响都很大，这样，我说一个方法，你看行不行？” 郑老师循循善诱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希望谢晓云不再找人查这件事的真相，同时他也会跟班主任说，让她不要就此事批评谢晓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至于情书，想来闹到现在这样，无论那个人想要做什么，恐怕都不会再用同样的手段了，之前她递情书没人发现，也是大家没当回事儿，可既然现在都闹开了，办公室也不是只有一两个老师，他们多留心一下，想来那个递情书的也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这话说得对，安琦书本之中的信笺不也递得神秘，可揭穿了，就显得没什么。 听出郑老师是和稀泥的意思，安琦微微皱眉，可她却又被这话提醒了，谁递的情书，未必是不能查证的。 寻常学生，几个会经常进入老师办公室呢？ 116 第 116 章 情书 更进一步, 谁会模仿谢晓云的字迹呢？ 肯定要是熟悉她字迹的人，那么，谁有机会熟悉她的字迹呢？ 答案仿佛已经呼之欲出, 可疑的人选, 并不如最初想象之中数量众多。 安琦还在想谁才是最可能的那个人, 她仿佛已经想到了，却又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 看得不那么清晰。 何美听明白郑老师的意思了, 微微皱眉, 她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个方法, 可想来又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 “可……” 她迟疑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晓云却已经旗帜鲜明地反对：“不行，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的话, 我还是说不清楚, 别人还要当是我写的情书, 可分明就不是我写的！” 她的声音之中都含着委屈, 可眼中全是怒火，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这样的话，算谁的呢？ 真是不是屎也是屎了, 还不够恶心人的。 不把后面搞鬼的那个捉出来, 对方再模仿她的笔迹做点儿什么事, 她不是更倒霉？ 必须要抓出来！ “这……”郑老师有些为难，这种事情，女学生年龄小，别人都会觉得是大人的错, 是老师的错，他这个男老师就有了瓜田李下的道德瑕疵，虽然目前来说还不影响他的工作，谢晓云的父母也没有不懂事地闹出更大的风波，现在只是让一个哥哥出面，但，如果继续下去呢？ 万一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恐怕他现在的工作保不住不说，以后都不能当老师了。 如果他真的跟女学生纠缠不清，以后谁会放心让他当老师？ 哪怕是做家教，恐怕都不会有人敢放自家的女儿跟他独处吧。 这种道德瑕疵，在他看来是很影响将来，很致命的。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后悔把这件事严肃处理了，放着不管，是不是会更好？ 办公室里，叶希伦正在据理力争。 “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难以查找，首先，能够经常出入办公室而不引人怀疑的学生并没有那么多，班长，学习委员，课代表……其中课代表应该是最多的，收发作业也经常由他们代劳，而他们要收发作业，就有机会熟悉谢晓云的字迹，那并不是很有特色的字迹……” 叶希伦圈定了一个范围之后，又很果断地把男生给排除了，理由就是这么曲折而漫长的事情，不是一个男生会恶作剧的范畴，换句话说，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剩下的就是几个女生课代表了，这其中又可以把不是谢晓云这个班的女生排除出去，因为各个班收发作业的时间未必完全一致，对方想要接触到谢晓云的作业有些困难。 当然，也不排除她伪装谢晓云的闺蜜，特意熟悉谢晓云的字迹这样的情况，但，特例暂且不去考虑。 剩下的最普遍的嫌疑最大的，也就是谢晓云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那是一个叫做江心月的女生，名字很淑女，很容易让人升起好感来，但长相并不出众，甚至有些中等偏下，因为和名字的强大反差，也让一些人对她印象深刻。 “……把江心月叫来问问，应该就能清楚了。” 叶希伦很有把握地说，老师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一般学生，难以面对老师说谎话。 班主任被说服了，有理有据，实在是不能不让人信服，而且那天谢晓云委屈又愤怒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她微微点头，同意了叶希伦的建议。 江心月被叫到办公室没多久就承认了是她做的，只是她对原因保持沉默，并拒不配合老师的询问。 这种态度令老师很失望，准备跟她的家长谈谈。 江心月和叶希伦是前后脚到教室的，江心月去收拾书包，准备提前回家通知父母，叶希伦则是给安琦和何美报信，告诉她们事情已经解决了。 郑老师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并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安琦和何美都为谢晓云高兴起来，解决了就好。 安琦还有点儿小懊悔，她怎么没想到呢？这么明显的人选。 可谁能想到呢？谢晓云和江心月平时一个在前排一个在后排，中间的距离简直像是隔着银河一样，根本就不会多说话的，怎么就结了仇怨呢？ 谢晓云也想不通，很是纳闷：“我也没招她，没惹她啊，不行，我要问清楚！” 她说着，就追着江心月的脚步往外面跑。 何美想都没想就跟上去了，她不放心，拉着安琦就跟上去了，安琦有点儿无奈，拉自己干什么啊！一会儿就上课了。 回头看叶希伦，对方也无奈地跟上，“去看看吧，我也挺好奇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这么一个带一个的，她们追着谢晓云的脚步，跑到学校外面的一条路上，拦住了正闷头往前走的江心月。 江心月的个子高挑，皮肤柔白，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气质上也有加分项，有点儿背影杀手的感觉。 如果以后她学会化妆之类的，稍稍修饰一下五官，可能也是个大美女，但现在，她那种过于老成的面相，明显不是很吃香。 何美和安琦跑得慢了些，主要是安琦跑得慢，把何美也给拖慢了，她们赶到的时候，谢晓云已经扯住了背着书包的江心月，质问起来。 “……有什么好为什么的，我就是想要报复你，就是想要报复你！” 江心月被问得烦了一样，高声喊起来，抓着书包肩带的手也松开了，冲着谢晓云就是一巴掌，“啪”地一下，特别响亮，把后面跑来的何美和安琦都镇住了，一时间站在了原地。 谢晓云从来不是好欺负的，反手就打回去了！可她打完了之后自己也惊了，江心月竟然满脸是泪水，连她手上也是一片湿润。 “你……” “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只要自己快乐就好了，根本不会管其他人……”江心月怒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真的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眼看着真相要揭露了，叶希伦拉住了正要上前的何美，跟何美手拉手的安琦也跟着停住了，“等她们说完。” 有的时候，说话也是要看环境的，一旦旁人过去，气息一滞，她们恐怕自己都不会往下说了。 刚才的拉扯，两人都站在了路当间，对峙着。 谢晓云一脸茫然无辜的样子，让江心月唇角溢出了冷笑，她说了一段她们都不知道的故事。 谢晓云跟何美一样，平时大大咧咧的，朋友之中，女生有，男生也有不少，不过谢晓云的朋友圈儿比何美的更杂，还有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士，这些人跟她相处，平时一起玩儿什么的，就不是那么规矩了，会有些动手动脚的情形，这也是为什么她的防范意识更强，会随身携带小刀的原因。 江心月跟谢晓云本来是没什么交集的，只是有一天，她买东西从一条路走过的时候，被谢晓云撞了一下，她认出了谢晓云，可谢晓云没有认出她，头也不回地跑了，不等江心月反应过来对方跑什么，追着谢晓云出来的几个满身酒气的青年就把江心月给围住了…… “你不是愿意跟他们一起玩儿吗？你跑什么，你有什么可跑的？” 江心月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是心里很能压住事儿的人，这件事她对谁都没说，对家里人也没说，可她恨啊，很恨很恨，她不认识那几个社会青年，也不想再见到他们，但她认识谢晓云，知道那些人都是因为谢晓云而来的。 她一直都想报复谢晓云，好几次在交作业的时候，把她的作业本单独抽出来想要毁掉，想要让老师因此责骂她，可她又很清楚，这种小事情，老师都不会把人叫到办公室批评，何况，批评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要谢晓云更倒霉才行，可她又实在是想不到怎么做才能更好地报复。 正好最近郑老师成了她们的数学老师，正好最近的情书热给了她灵感，江心月恶毒地咒骂：“为什么你不能被开除呢？你这种混混，就应该跟那些混混一同烂在淤泥里……” 浓重的恨意，让旁听的三人都惊住了，江心月没有回头，没有发现后面还有人听到了这些过往，她喃喃着：“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这次的事情，如果要叫家长，家长肯定会问原因，她为什么不喜欢谢晓云，为什么要害谢晓云，因为是谢晓云先害了她啊！ 谢晓云呆呆地，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对人夸耀的“虎口逃生”的刺激惊险背后，原来有人为她付出了代价，她还以为……还以为…… “你去死啊，你为什么不去死！” 江心月突然爆发，用力推了谢晓云一把，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人推倒的时候，自己也几乎扑倒在地。 后面，一辆车驶过，紧急刹车，却还是跟谢晓云撞了一下。 “啊——” 何美和安琦都往前跑，想要拉人，可已经来不及了，叶希伦把她们两个拉住，注意着过往的车辆。 “找死啊！” 车主开了车窗骂着，倒在地上的谢晓云动了动，车速不快，她只是受伤了。 江心月呆住了，被何美拉起来一个巴掌打醒的时候才哭出声来，捂着脸痛哭，安琦和叶希伦去扶谢晓云，她似乎撞伤了腿，身上却还好，看着江心月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我还你了。” 117 第 117 章 情书 谢晓云直接被安琦和叶希伦送入医院了, 何美回去给她们请假，之后也去医院看谢晓云，好在没什么事儿, 腿上撞伤, 跟上次的孙烨一样，就是骨裂, 可以打石膏，也可以不打。 通知了家长过来付医药费，谢晓云也说是自己不小心的, 并不让他们知道实情，至于叶希伦这个哥哥, 他询问了谢晓云有关江心月所说的那些事情, 然后就去调查了。 “不能让那样的人逍遥法外。” 这是叶希伦的正义。 何美很是支持他, 再面对谢晓云, 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种事儿，逃出来就是幸运，又不是谢晓云有意去害江心月的。 但……“这以后你也别跟那些人一起玩儿了。” 这种话，何美以前就说过，因为她觉得那些人看女生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谢晓云自己却不在意, 一口一个“哥们儿”，总像是感情多好似的。 “我没想到，我觉得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谢晓云还不敢相信，她跟那些人在一起玩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虽然混，但也不至于这么没底线。 看她这幅样子, 何美气得没话说，瞪了她一眼，正好这时候谢妈妈进来，她跟谢晓云都住了嘴，没有再说这些了，他们都不想把江心月的事情宣扬出去。 安琦早就已经功成身退，回到学校，从孙烨手中拎到自己跟何美的书包，面对他的询问，微微摇头，“没什么事儿，我给何美把书包送过去，对了，老师留了什么作业，你告诉我啊！” “好，我陪你吧。” 孙烨主动说，他继续拎着何美的书包，等到下一个路口见到何美了，把书包递给她，何美道了一声谢。 两天后，正好是礼拜天，叶希伦约安琦跟何美在冰淇淋店见面，告诉她们自己调查的结果。 “那个……就是动手动脚，还亲了，没、没别的了。” 对着两个女生说这个，叶希伦很是不好意思，面上一层薄红，声音也压得很低，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让人听不清。 “啊？” 何美万万没想到，快要到嘴边儿的冰淇淋吧唧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差一点儿就掉在她的裙子上了。 安琦也是一惊，她还以为……不怪她太成熟，现在的电视连续剧也是有那种女主**的狗血剧情的，懂太多真的不是她的错。 而且江心月表现得那样悲愤，说得那样真情实意，所以只是被人动手动脚了吗？ 不是说她们希望什么更糟糕的结果，而是想到的和事实差太多，以至于…… “幸好谢晓云没事儿。” 安琦第一个反应过来，庆幸，如果谢晓云那天被车撞得更厉害，那她和江心月之间的过节，还真是清不了了。 “我就说总觉得怪怪的。” 何美松了一口气，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嘴里都能冒出寒气来，说着当时被震撼以至于没细想的事情，将心比己，如果有谁这么连累她，她要报复的话，肯定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绝对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样子。 所以，本来事情就没有那么严重，报复也就没有那么严重，这样就说得通了。 叶希伦面带微笑，他当时也觉得不对劲儿，只不过先入为主吧，太过相信江心月的判断，谁能想到江心月单纯到分不清什么叫做**呢？ 跟男生搂搂抱抱是不会怀孕的，除非……咳咳，反正，这种知识，懂得都懂。 一男两女讨论怎样才叫**可真是太尴尬了，知道没什么事儿，放下心来的安琦忙转开话题，“叶希伦，你有没有收到过情书啊？” “情书？啊，那个啊……” 叶希伦对上何美瞬间亮起来的眼，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何美当下就笑起来：“不会是你们学校的女生都不喜欢你吧？” 现在，能不能收到情书，已经成为了人气值的一种具现，女生之间攀比，男生之间，也免不了为此而虚荣一下。 “是啊，我平时不务正业，她们都看不上我。” 叶希伦随口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话，被何美和安琦异口同声地“嗤”了一声，他笑起来，用勺子搅合着冰淇淋，像是在玩儿一样，“你们都收到了？” “那还用说，能装一书包！” 何美得意地说，这话有些夸张了，可她收到的情书，真的已经是突破个位数了。 至于安琦，略显哀怨：“没有哦，一封都没有，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人缘儿这么不好，虽然没准备早恋，但这样也挺丢脸的。” 长相上，安琦在班中是挺有优势的，即便是在全年级，也是能够被一些她不认识的男生叫出名字的那种女生，学习上也不差劲儿，可偏偏，就是一封情书没有，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何美表情微妙，看了安琦一眼，欲言又止，叶希伦就坐在她们两个对面，一看就知道何美有什么没说。 “你听说杜磊的事情了吗？” 何美突然问。 “杜磊？”安琦想了想，才想起这个人是谁，她跟自己班上的同学都来往不多，更不说隔壁班的了，连人名都叫不全。 “他有一天下午没来上课，老师以为是旷课，打电话给家长才知道，杜磊被人打断了手指，正好是左手……” 何美说话的时候，看着安琦的神色，似乎是想要试探点儿什么。 “啊？是被小混混勒索了吗？他们收保护费的也太嚣张了吧，是收到咱们学校了吗？” 安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这种“江湖上”的事儿，还是以前谢晓云给她们说过一些，什么这一片儿那一片儿的，这些混混们很有划分依据，也会为了争地盘打架斗殴，她说自己还看过一场群架，彼此都是拿大砍刀互砍的，听起来就有不少的恩怨情仇。 “……不知道。” 何美像是一下子泄了气，肩膀都有点儿垮，没再说什么，又跟叶希伦聊起了他是怎么查江心月那件事的。 江心月自己是不可能往外说的，她都不愿意回忆，剩下的就只有谢晓云了，可谢晓云那天也喝了酒，她都不记得自己碰到过江心月，又哪里能够想起都有谁。 “还是很好查的，找对门路就行了。” 叶希伦没有具体说，他的推理社在附近的几个学校都有吸纳人进来，这些人也不一定都是好学生，还有些是如同编外人员一样的差生，他们之间的消息最是灵通，有了具体的时间地点，找点儿事情的踪迹，还不至于太难。 当然，最关键的是，那些混混都爱吹牛，一分的事情能够吹到七分，知道的人也就多了。 这也就是他们不知道江心月的名字，那天又喝多了，于是跟人吹牛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具体的姓名，不然江心月单方面想要隐瞒，也瞒不了这么久。 叶希伦又给他们讲了一出追捕逃犯的事情。 “……当时我正吃饭，见到那人进来就觉得不对劲儿，气质不对劲儿，我又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张脸，后来想到了，就找机会悄悄报警……” 这算是与逃犯擦肩而过，很是惊险，叶希伦不建议她们学，“对上这种人，你的神色不对，对方一下子就能看出来，那时候就糟了，尤其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同伙……”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说得好像我们有这样的运气遇见似的。” 何美喜欢听那些刺激又惊险的过程，但对这些老生常谈的告诫就不以为意了。 安琦也笑笑，她的运气，应该还好吧。 次日安琦被学校看大门的大爷叫住，“你是叫安琦吧，有你的信，好几天了，怎么不来取？” “我的信？” 安琦诧异，如果说是何美，那还可能是董诗岚她们寄来的，寄到学校比寄到家里方便，更有利于保护**，但自己的，自己可没跟她们通过信啊，哦，对了，现在大家还都有电话了，更用不到通信了。 “不是你还有谁，咱们学校姓安的就你一个。”大爷不喜欢被质疑，有些不高兴地把那封信抽出来给了安琦。 真的是好久的信了，信封上面还有一个棕黄的杯底印子，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像是男生的手笔，这是谁？ 安琦打开看了，一页带着暗纹的信纸，白皙若云朵的纸张，有些许厚度，上面用暗纹勾勒出云纹的样子来，通篇是湖水蓝的笔写下的字迹，是一首诗。 具体来说，是情诗。 “相见，是夏日的雨点，击打在燥热的心湖，升起一层雾气，弥漫视线……离别，是夏日的蝉鸣，一声声唱响悲歌，让人躁郁难言，寝食不安……初恋，是夏日的晚风，随着那一支小夜曲，划过眼角发丝，缕缕温柔……” 信封下面没有署名，可那个地址，仿佛已经把什么都说明白了。 在那个学习里，她所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那几个之中，可能写这封情书的，恐怕只有一个了吧。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隐约的觉察，他晦涩地回避，如同那躲躲闪闪的目光，始终无法交汇。 第一封情书啊！ 安琦轻叹，目光落在地上，有一片黄叶，如同书签，安静地躺在地上，她捡起了这片完整的黄叶，吹去上面的浮土，拿回去做一枚书签好了。 118 第 118 章 “网恋” 何美谈恋爱了。 很明显地, 好几天她都没有和安琦他们一起回家了，一放学就飞快地跑出去，赶在第一批出校的学生之中, 就此不见踪影。 开始她还没和安琦老实说，等到安琦问了，才略显扭捏地说：“嗐, 这不是初恋嘛, 时间总是不够用。” 对于她初恋的那一位姓甚名谁, 她没说，只说他们以前就一起玩儿，也是附近某个学校的，那个学校的教学质量还很不错, 对方成绩也很好，她递了情书出去，纯粹是广撒网，没想到能够一网成擒，得到对方的回应。 “我问他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他竟然说是！” 只听何美这种惊叹体的语气, 就知道她对这封情书能够得到回应是多么不抱希望。 “这有什么好‘竟然’的，你人很好啊, 他喜欢你是他有眼光。” 安琦完全是站在闺蜜的角度来说，在她眼中，何美的确是很不错的人, 不知道那个男生怎么样, 这一想，又有些担心，“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意会到安琦是什么意思的何美红了脸, 推了她一把，声音都娇滴滴的：“哎呀，你说什么啊！” 看她捂着脸颊，不好意思的样子，安琦也没再说，她觉得何美平时还是很有分寸的。 然后，不到一个月，也就半个月左右，何美分手了。 初恋的短暂真的是如同昙花一现。 “我是看明白了，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何美的控诉有些丧气，她觉得这个年龄的早恋，能够拉拉手就很不错了，平时一起学习一起玩儿，尽可能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多说些话，最多悄悄亲一下，亲嘴都是做过分的，怎么还能……当对方把手伸到她衣服里，摸到她腰间的时候，何美一个激灵就醒了神儿，瞬间进入圣人模式，突然觉得这世上的情情爱爱腻歪透了。 这些话她没好意思跟安琦说，只能含糊道：“感觉一点儿也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要谈恋爱了。”话才出口，她就反悔了，又忙补充道，“最近肯定不谈了，等以后吧，还是老师说得对，早恋是不好的。” 安琦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也没再继续问，看何美心情不好，就主动邀请她上网，“我在网上有个联络号，你也申请一个，到时候咱们还能在网上聊天呐。” “见面还不够聊的，还要在网上聊？”何美有些不屑的样子，可目光之中的向往是掩藏不住的，“你去哪里上网了？我听说网吧可不是什么好学生去的地儿。” 嘴上说着“不好”，心里恐怕很想去吧。 安琦见何美那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就给她说了自己的上网经历，“最初是跟着张沐哥哥上网的，联络号还是他帮我申请的呐，后来还跟孙烨去过一趟网吧，就在附近，也不是很远，环境还行吧……” 她的介绍不是很清楚，却也让何美提起了兴趣，应该说她本来就很有兴趣，于是这一天放学后，三人就决定先去网吧看看。 这时候的人们都还没什么网瘾，没觉得一进网吧就要待几个小时，何美的意思也是看看好玩儿不好玩儿，如果好玩儿也就最多十五分钟。 孙烨作为三人组之中的男生，很是自然地领路加讲解，何美还没接触过电脑，对此却早有好奇，听得他的介绍，就先把人赖上了，“到时候你可要帮我弄，别光顾着安琦。” “很简单的，你一看就知道怎么弄了。” 孙烨什么都没应承，就这样说着，像是在推脱。 何美没留意，跟在孙烨身后，把安琦挤在了后面，也没留意到孙烨的不悦之色，等到孙烨带着她们坐定，何美才发现自己跟安琦并没有坐一起，安琦坐到孙烨的那边儿去了，虽然她是如愿能让孙烨就近帮忙，可这种距离，也让她嘴角露出了“果然”的笑。 她早就发现了，孙烨明明是后来认识的那个，可他对安琦更上心，不仅如此，还更爱安排安琦，也就是安琦自己不觉得，在何美看来，很多时候孙烨都像是在安排自己的所有物，自然而然地不允许外人插手。 也就是何美跟安琦认识得早，两人的交情早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结下了，不然，恐怕何美也要被排斥到外头去。 有的时候想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有点儿不爽，像是被后来居上了一样，好在何美一向是个大方性子，并不觉得自己的朋友必须只有自己一个朋友，也就不再跟孙烨计较了。 申请一个联络号是真的很简单，在孙烨的指点下，何美很快有了自己的联络号，她兴奋地隔着孙烨跟安琦说话，报出自己的号码来，让安琦赶紧添加，她自己还翻出笔记本来，把这个号码和密码都记了下来。 “以后咱们就能在网上聊天了！” 何美觉得这种形式很好，同样，她能加的人也不止安琦一个，只不过这会儿也不知道别人的联络号都是多少。 正好有人加她，一看就是陌生人，但这种新鲜感，让她想也不想地就把陌生人添加上了，很快就顾不上理会安琦，跟那个名叫“火烈鸟”连头像也是红色的火烈鸟的陌生人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交流仿佛全无障碍一样，平时见面未必能够说，跟熟悉的人未必能够说的话，对陌生人，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安琦再度被冷落，不，应该说是放置在一边儿，她也不介意，看了看自己联络号上的闪动的光标，一直有陌生人在添加她，好奇心驱使她点开看看都是什么人，因为是陪何美散心来的，算是安慰她初恋告终，安琦也没什么必须要在网上查的事情，就顺着好奇心的驱使，一一看了看那些人请求添加时发出来的消息。 因为设置了陌生人添加需要验证，所以这些人发的消息，诸如“美女，加一下”这种就可以完全无视掉，剩下的一些相对礼貌的，有意思的，安琦就会添加一下，专门放到一个“陌生人”的分组之中，在好友列表之中，属于不是朋友的“好友”。 安琦十分挑剔，那些加上的陌生人，若是前三句话都平平无奇，她就会很快把对方删掉，聊天总是要看自己的意愿，若是上网还要歉疚别人，就没意思了。 这些人中，来来去去，流水一样，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因为同一时间加的人多，有些加上来之后，他们验证消息发的什么，安琦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在她看来，自己玩儿的不是网聊，而是漂流瓶，捞起来飘到自己面前的瓶子，阅后回复，删除就是再度放飞瓶子。 安琦突然从中感觉出乐趣来，就在这时候，一个跳出来的对话框，里面一句“我杀人了”，让安琦瞬间集中了注意力。 借着屏幕的反光，她看了看自己头顶那个鲜红的“4”，是对应这件事吗？认识一个隔着网络的杀人犯？ ——怎么回事儿？ 安琦直接发消息问，目光之中有些疑虑，是真的还是假的，网络上故意危言耸听惹人关注，或者故意编故事吸哗众取宠的，应该也不是少数，虽然现在的网络还没普及，这种人的数量应该不多。 先当真的看吧。 安琦有点儿小激动，如果是真的，如果自己能够说服对方投案自首，那种无形的成就感，也会让她感到骄傲的。 上辈子的平平无奇，让她很希望这辈子能够不那么平凡，可迄今为止，不得不说，哪怕有了一个被她封为“幸运值系统”的金手指，却也没显出多少的与众不同来。 有的时候，平凡就是悲哀。 ——我杀了我的后妈 ——她真的是太讨厌了。 对面隔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太熟练打字，又或者是在思考该不该说。 ——她做了什么？能说说吗？ 安琦再次看了一下这个陌生人的名字，那是一个网名，很简单的“。”，看上去就透着某种古怪，不仔细看，还以为名字是空白的。 而头像就是随机头像，一朵小花，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芯，有几分向日葵的感觉，孤零零被圈在方框之中。 ——她说喜欢我 ——会对我好 ——可转头又跟别人说我不好 ——她不喜欢我。 零，姑且称之为“零”吧，他这一次回复得快了些，短句之中夹杂着长句，唯有最后才有一个句号收尾，表示这一句话已经到了尽头。 ——你是讨厌她的两面派吗？ 安琦有些意会，有的时候，大人们的这种做派真的是很令人头疼，比如说当着客人的面，跟孩子说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之类的，等到孩子真的以为那人是很亲近的叔叔的时候，又会听到父亲说这个人不地道之类之类瞧不上的话。 真相永远有两张嘴，一张在前面，一张在后面，前为正，后为负。 ——两面派 ——我应该试试的。 零的回复有些奇怪，“试试”是什么意思？后面安琦再问，没有见到他回复，只看到那头像灰了下去，这是下线的标志，当然，也许对方只是隐身了，默默窥屏而已。 119 第 119 章 “网恋” 网络就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你以为坐在电脑前最多只坐十五分钟，而事实告诉你，半个小时你都不舍得下来。 “啊, 这么快就这么晚了吗？” 一看时间门，已经这么晚了，何美当时就有些怅然若失，她实在是舍不得从网上下来, 然而不下来又不行了，就是现在这个时间门, 回家也是晚的了, 指不定要被多问两句。 “是啊, 快走吧, 不然妈妈要担心的。” 安琦把时间门看了又看, 她是不喜欢让乔溪多等自己的, 只有母女两个的房间门, 少了一个人就格外地空，仿佛连心都是空落落的了。 孙烨：“下次再来玩儿就是了，如果愿意, 每天过来半个小时也没问题。” 只要不操心花费的问题，时间门就像海绵里的水, 挤一挤还是会有的。 “也只能这样了，再等我一下, 我打完这句话。” 何美不是很熟悉键盘，打字慢, 安琦看得着急，主动要求帮忙，“你要打什么, 我帮你打。” “好啊，就这一句，跟他说再见，然后说下次再聊。” 何美也不觉得安琦多事儿，让出了位置，看着她坐在座位上打字，白嫩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跃动，淡粉的指甲带着小小的白月牙，压在黑色的按键上，有一种舞蹈的美。 一时间门，何美看得呆了：“你背着我上了几次网，怎么打字这么厉害，你专门学过吗？” 安琦被问得一僵，标点符号的敲击错了一下，幸好网聊而已，也无伤大雅，又补上了一个单独成行的“。”发过去。 “没什么啊，这很简单的，再说了我会的也不复杂，你只是第一次上网，还不熟练，以后就好了——好了，还要说什么吗？” 安琦赶紧转移话题，在不该敏锐的地方敏锐，何美这洞察力真的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一旁的孙烨眼神儿闪了闪，他是最关注安琦的，安琦在亲戚家是怎样的不说，但在他眼皮子底下，到底上过几次网，他还是知道的，除了上次，就是这次了，她的打字水平，上次就是这么好吗？ 难得在某些地方迟钝了一回的孙烨被何美提醒到了，却也没放在心上，他是知道安琦的聪明的，聪明人，学得快点儿，也是能够理解的。 回家的路上一直无事，在何美的催促下，几人的速度都快了些，等何美从岔路口拐进去之后，安琦就微微松了一口气，总感觉刚才的速度像是竞走比赛似的，有那么点儿不自然，这会儿再想要找到平时那种悠闲漫步的节奏，似乎又差了些。 “你在跟谁聊天？” 走了一阵儿，孙烨问起来。 “啊？啊，一个网上的人，不认识的，他发过来的话，呃，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让人有点儿在意。” 安琦被何美那一问惊到之后，都有些忘了跟人在网上聊了什么了，本来也是陌生人，随便几句话也没什么重点，她大概跟孙烨说了，孙烨突然说：“这样啊，下次我给你推荐一个网址，叫做树洞网，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里面说，挺有意思的，”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比聊天有意思。” “好啊！” 安琦笑着应了，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下次上网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下一次上网的时间门来得那么快，第二天放学的时候，何美就主动提议去上网。 “上次我都没有好好聊，打字的速度太慢了，这次我要好好练练，咱们可以多待一阵儿哦，我请客。” 何美高兴地说，拍了拍兜，暗示有钱。 安琦讶然看她，何美笑得神神秘秘地说：“我给我妈算了一笔账，我妈就决定支持我去网吧学习打字了。” “什么账？” 孙烨从教室外走进来，听到何美的话，有些好奇。 “电脑那么方便，肯定是大势所趋，这时候早早学了，不会后悔，可要是报那种学习班，价钱可就不是在网吧上网的价钱了。” 何美微微昂起下巴，有些得意，“钱上的账总是好算的，看钱数就知道哪个更实惠，我都问过了，那个电脑学习班，十节课就一百块，说是包学会打字，可上网一小时才是一块钱……” “还有电脑学习班？” 安琦惊奇，可想想，好像又是正常的，上辈子她也是上过微机课的，只不过那种课程明显如同音乐美术一样，总是被占用，以至于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进入教室必须要穿鞋套。 还记得当时作为新兴事物，老师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要求，那个跟他们传达要求的老师给了一个“脚套”的说法，弄得安琦一直都以为是袜子。 这种新东西，外头都没地方卖的，她回去转达了要求，妈妈就给她用白布缝了一双比袜子宽敞的袜套出来，弄得很整齐卷成卷儿被她带去了学校，结果那节课上，看到一堆拿塑料袋当鞋套的，她才明白过来是这么个“套”，也不好意思拿出自己那个根本套不到鞋上的袜套，跟着一些男生一样用塑料袋套了。 因为这件事儿，她曾一度耿耿于怀，总觉得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 现在想来，也还记得那种不痛快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羞愧吗？还是“无能狂怒”的迁怒？ 再从电脑的事情想到学校，他们这个学校还真是不怎么样，名为重点，其实，硬件上，连个微机房都跟不上，倒像是落后了时代一样，如同那陈旧的墙皮，晴天的时候还好，一到雨天，就有一种异样的破败斑驳。 “什么班没有啊，我听说董诗岚她们学校还有什么家政班，专门教人做一些家务的，还能做小点心吃，听起来就很不错，唉，我要是能在她们学校上学就好了，她们学校什么都好，就是太贵了。” 何美说着，神色上又有些落寞，很多事情，她并不是感觉不到的，比如她和董诗岚之间门的差距。 虽然说她不会因此就对别人嫉妒生恨，但，心里面好受不好受，只有自己知道，那种羡慕之情，真的是挡也挡不住，可对方对自己呢？如果她不主动联系，那边儿就不会主动联系她，一直单方面主动，何美也会觉得心累，像是她一直扒着对方不放似的。 何美和安琦认识董诗岚的时候，孙烨还不认识她们，听她们说起来，就问了一句：“她们是什么学校？” 这一问就打开了何美的话匣子，她一向喜欢做这种广而告之的事情，立刻就帮董诗岚她们学校打起了宣传来，这个好，那个好之类的，说得天花乱坠，让人心动不已。 课间门没有离开座位的王婷婷听了都忍不住动心，干脆转过头来，询问何美一些细节，等细节到学费竟然一学期过万的时候，她瞬间门就蔫了，那可真不是普通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 “哈，你就吹吧，什么学校啊，能那么贵，金子铺地吧！” 有些富贵真的是很难令人想象的，有人听到何美说得这么热闹，忍不住问了一声，言语有点儿嘲讽。 何美立刻就跟人争辩起来，两个各自都不服气，最后安琦被叫来做证人，何美拉着她：“你说说，是不是那么好！” 安琦无奈，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是挺好的。” “承认别人学校好很难吗？我们学校是不如人家的好，可我们学习好不就行了！” 这一番争论惊动了别人，学习委员说了一句，很是自傲，她的成绩的确是不错，就是吧…… 安琦连忙压着何美转头，不许她那种同情的神情被人看到，同时暗示她不要再说了。 给别人学校做广告有什么好处吗？又没收费，没必要这么积极。 “对，说得没错！” 一些好学生赞同学习委员的说法，这样说听上去他们就有优势了，然而何美低声在安琦耳边说：“可是董诗岚她们学习也很好啊！” 安琦扶额，比你会有钱的还比你学习好，比你更努力，于是，好像在跑道上只能被甩到后面一样，听起来也不那么令人愉快。 上课铃结束了这次争论，何美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孙烨也从别人的座位坐回来，一股花香淡淡，安琦皱了皱鼻子，是什么花？这样的香味儿，脑海之中已经记起了一个地方，仿佛她只在那里闻过这样的花香，浓郁而又持久，就是吧，这种略显高级的冷香，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我都在外面逛好久了，还是很明显吗？” 孙烨拉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像是也闻到了，表情无奈，看着老师走进来了，小声跟安琦说：“以后告诉你。” 安琦侧目，看着他嘴角勾起的坏坏的笑容，本来还不是很有兴趣知道他跑哪里去了，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他是做什么了？ 放学后，回家路上拐了个弯儿，直奔网吧，一回生二回熟的何美像是回到了自家一样，主动走在前面领路，付钱的时候十分豪气，回头冲安琦笑了一下，得意极了。 然后，回家又晚了四十分钟。 120 第 120 章 “网恋” “好安琦, 就这—次，这一次，我保证下次不拽你去了。” 何美拉着安琦的手，在回家的路上使劲儿转向, 想要让她跟着去网吧, 安琦一脸无奈：“已经很多次了, 你自己算算，连续一个礼拜了吧, 休息日你都没休息, 还差点儿……” 还差点儿被小混混调戏。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句，现在的网吧还真是鱼龙混杂, 那么多台机子并排，过道窄, 来往的人，总的来说，女生少，男生多，以至于她们两个女生在里面简直像是众星捧月—样，难免就有—些混不吝口上花花的。 更不用说她们总会被人盯着看之类的小事了，还有那种很懂的社会青年，主动递过来水或果汁给她们。 何美有—次差点儿就接了，她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收礼”有什么问题，还以为是班里的男生, 给她个什么，不是讨好也可回礼，跟这样复杂的人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什么“认识认识”“给个面子”“交个朋友”，简直是把不怀好意挂在了脸上。 安琦很警觉，很戒备，奈何猪队友拖后腿，结果上次两人就被堵了，若不是孙烨及时赶到，恐怕她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为这个，安琦心里难道对何美都多了些埋怨，那种地方，就不能不去吗？ 现在的网吧，就跟那夜店一样，是听着就不学好的地方，根本没有几个女生会去。 “哎，我跟人约好了，怎么能不去呢？那不是失信于人吗？我们就是上网聊天，不理那些人就是了，清者自清，你放心，这回我知道了，肯定不跟他们多说话，也不对他们笑。” 何美举起手来，做发誓状，连连保证。 安琦不信，何美的性子就是那样，主动交友习惯了，遇上那种别人主动的，还有点儿受宠若惊，怎么可能不接受？ “放心吧，我陪你们去，保证不会有事儿。” 孙烨在—旁帮腔，他跟安琦相处的时间其实不断，—天上课多少时间，他们就在—起多少时间，但排除课堂时间专心听课，课后各有朋友并不在一起，真正能够相处的时间，总是不够的。 所以去网吧这个活动，当做约会看，哪怕是三人行，何美却是完全可以忽略的。 安琦狐疑地看了看孙烨，她一直就想问了，孙烨哪儿来那么大的面子，上次见那些人，对方也让了他一步，虽然说那样有点儿酷帅，可就是吧，令人心里有点儿不安。 三个人之中两个人都同意了，安琦自己也只能跟着去了，她的性子就是这样，除非是原则问题，否则坚持己见也不是那么容易。 “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早点儿走，咱们就坐角落里，肯定不会有那么多事儿。” 何美吸取教训，越来越知道该怎么选位置，一边保证着，—边熟门熟路地拉着安琦进了网吧。 何美自觉地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让安琦坐在自己身边儿，孙烨坐在安琦那边儿，她从第一次被孙烨隔开之后，就有意这样安排座位了，也唯有这样，才不会让孙烨不要脸皮主动说要跟她换座位，就为了坐在安琦身边儿，把她困在里面。 一想到这里，何美就想冲孙烨翻白眼，两人的“战略伙伴同盟”到这里就算是瓦解大半了。 电脑打开，何美就谁也不理了，专心致志地聊天，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现在的打字速度都可以比拼安琦了，一对多聊天，热火朝天。 安琦依旧是把聊天当漂流瓶玩儿，如果上次加了没删除的“陌生人”给她消息，她也会挑挑拣拣地回复—两个。 其中回复最多的还是零。 对方上网的时间跟她几乎是重合的，这让安琦猜测对方可能也是学生，上次安琦给他推荐了孙烨说的树洞网。 她自己也上去看了看，怎么说呢？页面看起来还不错，—棵大树的树洞正对着屏幕前的人，底色是棕色的，投入的文字会直接没入树洞之中，看起来像是真的把—个秘密投进去了一样。 安琦自己试着偷了—个秘密进去，说“姥姥重男轻女”，这种秘密，简直不是个秘密，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乔珠调侃乔姥姥的时候就说过。 树洞之中的颜色要深一些，看起来像是黑色的，—个秘密投入进去之后，就会有—些反馈出来，其中有好心给她提供建议的，还有同样烦恼的，很是理解安慰她的，也有—些比较可怕的发言，不过在安琦看来，像是那种小孩子用狠话博关注，针对这些从树洞之中跳出来的文字，她可以针对性回复，也可以全然不管不顾，如果回复了，就会开启—个新的对话框，总的来说，又像是在聊天了。 依旧是陌生人，不过这次的陌生人就有可选择性了，起码都是—些跟她有类似秘密的人，可以说成是某种程度上的同类。 其中有些女生的遭遇写得比她具体多了，安琦看着都忍不住开导对方，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幸福。 更具体来说，是幸运吧。 能够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在一个新的世界从头开始，怎么能不是幸运呢？ 聊天页面上，零发来了对树洞网的感想。 ——挺有意思的 ——有很多同好者 ——世界因此变大了。 安琦看到后一句，忍不住回复——是格局因此打开了吧。 ——是 ——你说得对 ——谢谢你。 对面回了这样的信息，之后就没消息了，头像又灰了下去，安琦也没再说什么，她没有再次进入树洞网，因为那深色的界面，头一回看很惊艳，了解之后就觉得底色太深又太花，有些伤眼。 她这辈子要好好保护眼睛，绝对不能再近视了，所以她对上网也不是那么积极，上辈子的教训，总还是要吸取的。 半个小时后，三人走出了网吧，回家了。 第二天，何美再要上网的时候，拽着的就是谢晓云了，她上次伤得不重，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上，就直接出来了，又在家休息了一天，算是调整心情，第三天就来上课了。 学习耽误不得，平常的小病小痛，只要不是发烧到昏倒，带着药也要来上课的。 高中可不是小时候了，撒个娇就能在家养病，缺一天的课就要耽误多少事情，有可能落下的知识点很难弥补，连带着其他的知识也都变得陌生了。 反正谢晓云是不太敢缺课的，尤其是课间她在补笔记补作业，别人能够聊天说笑的时候，她就更不痛快了。 看着何美先走了，走的时候还冲自己摆手，安琦有点儿无奈，何美倒是说话算话，就是吧，总感觉她现在好像就是一个网瘾毒瘤，逮到谁传染谁的样子。 “你不喜欢网吧？” 回家的路上，走到人少的地方，孙烨就跟安琦并行了，因为不用在网吧耽误时间，两人的步速都放慢了很多，像是许久没有享受这样悠闲了，安琦越走越慢，饶有闲心地看着周围的风景，还拉着孙烨走了不熟悉的，拐一拐也能绕个弯儿回家的小路。 从楼后穿过的时候，还能从那陈旧的蒙着土色的窗户看到别人家里的一些情形，安琦总是不好意思地瞥一眼就飞快地移开视线，走出两步却还在想刚才看到了点儿什么，倒像是有什么窥私癖一样，弄得自己脸红羞愧。 “是啊，人太混杂了，还总是有一股烟味儿，我最讨厌烟味儿了。” 安琦皱了皱鼻子，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柔柔的声音并未造作，却依旧像是在撒娇抱怨一样，让孙烨忍不住嘴角含笑，“那、我买了电脑，你愿不愿意来我家上网玩儿啊？” “你买电脑了？”安琦惊讶！ 电脑可是个大件儿，那价钱，不是说买不起吧，而是很多人家都不愿意添置，上个礼拜，乔姥姥电话里还在抱怨乔栋泽说要买电脑，被她给否了，听听，连一向疼爱孙子的乔姥姥都不同意，这可真是个奢侈品了。 “正准备买呐，也不是新机子，就是别人用过的旧机子，网吧淘汰下来的，没有多少钱，我找舅舅帮忙看看，应该没问题……这种东西，也不用太好，能用就行了。” 孙烨多说了两句，出于某种敏感性，他对电脑也挺上心的。 “啊，那要好好挑挑，看看配置什么的，找懂行的看看，别被骗了。” 安琦立马操心起来，多叮嘱一句，见到孙烨唇边的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哎，我是不是话多了，你肯定都知道的，你比我聪明多了。” 说到“聪明”，安琦眼神儿哀怨，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的聪明人，真的不少，哪怕她这个穿越者也自愧不如，没办法，穿越又不长智商，某些方面，因为思维定型的关系，她还不如孙烨反应快，这就有点儿伤人了。 幸好在他们眼中，自己没有所谓的上辈子，就是个同龄的普通人，这样对比下来，结果还不算太惨烈。 “没有啊，你说的我正好没想到，多亏你提醒了。”孙烨说着善意的谎言，他其实挺喜欢被安琦操心的，像是被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需要帮他惦记盈亏了。 有人为自己的利益操心，有什么不好呢？ 121 第 121 章 “网恋” “你们现在学习是不是都要学电脑了？” 这天安琦刚回家, 乔溪正往桌上端着菜，见她回来就犹犹豫豫地问起来。 安琦把书包放到沙发一侧, “还没有, 怎么了？” 她看向乔溪，正好看到她有那么点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好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却又忙说得详细了些, “我们学校做什么都要慢半拍, 没那么快的, 倒是别的学校，听说有微机课了, 说是以后科技发展, 肯定会用到……” 这也不是假话, 还是从何美那里听来的, 她的人脉广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别的学校的学生, 她认识不少, 好些还是会打电话的朋友。 这可了不得了, 要知道现在家里头装电话的虽然已经很多了，却也不是谁都愿意让孩子拿着电话聊天用的。 “那，咱们家要不要也买一台机子啊？” 乔溪主动问, 对学习上的事情, 她一向是有些积极的, 不肯让安琦落在别人家孩子的后面，别人家孩子要有的，安琦也要有, 算是另一种要强，这种要强体现在方方面面，以前还给安琦买过足球乒乓球之类的，后来又是买一些她自己都不太了解的运动品牌的衣服。 安琦后来知道衣服价格就没让她再买了，两百多一件，乔溪全身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么多钱，安琦实在是不忍心穿，再说了，她本来也不是很喜欢那些运动品牌。 在这方面，安琦就是乔姥姥那样的观点，衣服嘛，够穿就行了，品牌不品牌的，她还不到追求那个的时候。 “啊，买电脑啊？” 安琦脸上的神色有点儿抗拒，对她来说，能够有一个上网了解世界的渠道自然是好的，可如果明知道这种更新换代快，现在的电脑，不仅贵而且功能也不怎么好，还要买电脑的话，她就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值。 “也不是很需要吧，现在学习也用不上这个，以后用了再说吧。” “哦，这样啊。” 乔溪仿佛有点儿失落，见她这样，安琦问她怎么问起这个来，才知道是乔珠要给孙竣和孙诚买电脑，“正好他们要买，你要是也要的话，一并就买了，也省事儿。” “他们家有地方放吗？” 安琦第一个操心这个，乔溪嗔了她一眼：“你忘了你姨买房子了？” “哦，哦，哦，我忘了，哎，我怎么忘了，新房子装修好了，准备搬了，要不要帮忙啊？” 安琦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又积极起来，询问乔珠那边儿怎么安排的。 “搬家也要不找你，等到暖房的时候去吧，这不就正好是搬新家，顺便就把电脑安排上了，也是添了个大件儿。” 乔溪乐呵呵的，她跟乔珠的关系好，看到对方过得好，自己心里头也高兴。 “行，妈妈到时候提醒我啊，不然我就又要忘了。” 安琦往乔溪的肩膀上靠了靠，一副撒娇小女儿的样子，惹得乔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行了，你不用操心这个，到时候跟着去就行了。” 这话才说了两天，安琦就跟乔溪一起去暖房了，在乔珠新家之中吃了一顿饭，看着为此专门回来一趟的孙竣和孙诚领着她参观他们的房间，他们兄弟两个终于能够一人有一个房间了。 “怎么样，不错吧？” 两台电脑一边儿一个，连电脑桌都是同一个规格的，就在窗前，看着就敞亮，安琦把特意带来的两盆仙人掌一边儿一个，放在了桌角，“据说绿植能够吸辐射，对身体好，你们玩儿电脑也不要坐得时间太长了。” “呦，这还没嫁人，就成管家婆了！” 孙诚调侃。 “哎呀，讨厌。” 安琦拍了他一下，这个哥哥就是嘴欠。 两人一闹起来，就有笑声传出来，外头乔珠她们坐着吃水果，乔珠一边拿着小刀削苹果，一边跟乔溪低声询问“最近怎么样？” 乔溪往房间那边儿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她眼色，乔珠也没再问，叹息一声：“你说说这事儿闹的，我还没见过这种儿子阻老子的……” 孙尚立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儿，接过乔珠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说：“不着急，急是急不来的，慢慢来，以后还有好的，我看这个也不怎么样，就你积极……”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乔珠一下，还得了一个白眼，弄得孙尚立只能闭了嘴。 乔溪笑了一下：“姐夫说得对，我急什么啊，安琦好了，我就好了，有什么可急的，眼看着没几年，她也就能挣钱了，我以后的福气啊，还长着呐。” 乔珠眼里不是很赞同，离异女人的苦，妹妹不说，她难道就不知道吗？可她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免得一会儿被孩子们听了去，反而让大人没脸。 如果成了还好说，不成了，说这些真的是没意思得很。 安琦耳朵尖，听到一言半语，知道可能是什么事儿，也没凑近了去听，依旧跟两个哥哥说笑，询问他们学校里的事情，有没有开微机课之类的，知道他们有这样的课程，又具体问了问学的什么。 “能什么啊，就是糊弄事儿的，老师都不怎么讲，第一天教我们了一些基本操作，左键右键的，连通讯号怎么申请，都是那些会的学生一个教一个帮忙弄的，你还别说，这种课上，那些个平日里的差生可比好学生的表现更好，一个个熟练得飞起，连带着热情帮忙……” 孙诚说起微机课的现状，让安琦听得深有感触，就是嘛，除非是学专业的，否则，还真的要靠自己，说不好听的，那些被赶鸭子上架的老师自己都没把电脑玩儿明白了。 说话间，孙竣已经先开了电脑，然后发现了一个大事儿，没网。 “爸，你没给我连网啊！” 孙竣鼓捣半天，连带着孙诚也换上去看了看，好么，压根儿就没连网线。 “什么网？” 孙尚立没听清，过来看了看，三人一进来，这屋子就显小了，安琦退到门口附近，看着他们捣鼓了一会儿，最终弄明白没有连网是没办这个业务，还要打电话找专门的人过来弄，一年还要再交一些额外的费用。 这一场乌龙耽误了时间，中午吃饭晚了些，等到离开孙家的时候，乔溪还跟安琦说：“没想到这么麻烦，我还以为买了电脑就行了。” 不仅是她这么以为，连乔珠都是那么以为的，想到孙竣和孙诚空欢喜一场的样子，安琦就忍不住笑，“那肯定是要连网才有意思啊！” “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意思，对着个屏幕，按键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那些小游戏，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乔溪也会打牌，她喜欢的是跟熟悉的人一起坐在牌桌上打牌，边打牌边聊天，气氛又好，又能打发时间，若是运气好，最后还能赢点儿小钱，格外有成就感。 可对着电脑打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输了赢了，也就那样，干巴巴的，少了些滋味儿。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肯定特别有意思。” 安琦的话没有说满，现在用电脑看电视剧还差点儿意思，等以后那就不一样了，电视所有的功能，电脑都有，还更加随个人心意，电视就能被取代了。 乔溪不信，撇撇嘴，也没再说。 两人回家的时候，正好在楼里碰见了孙烨，他正指挥着两个青年帮他搬电脑，一个抱着屏幕，一个抱着机箱，还有些东西装在半透明的袋子里，被孙烨拎着。 见到乔溪和安琦，孙烨主动站到转角一侧，要让一让他们，乔溪认出孙烨是楼下的住户，笑了笑，见他忙着装电脑，就摆手让他们先走，“你们先上，我们不着急，你这电脑连网了没啊？电脑可要连网了才能用。” 乔溪现学现用，直接把知识传递了一下，孙烨唇角含笑，让那两个青年先进屋去弄，自己在后面跟乔溪说话，“知道了，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多谢你提醒我了。” 一听他这话，安琦就忍不住嘴角一抽，有本事别让我看见你袋子里装的网线，不然这话谁信啊！ 你肯定早知道了。 乔溪信了，她笑着夸奖孙烨，就这么短短一截楼梯，她竟然夸了三句，到孙烨进屋了，她还跟安琦说：“你这个同桌挺有礼貌的，人挺好的，碰见了都跟我打招呼。” 家长都喜欢懂礼貌的孩子。 “是挺好的。” 安琦应了一声，她总不能拆台吧，乔溪猛地回头看她，眼中有些亮光，小声说：“你们都同桌好久了，他是不是喜欢你？” “呃……”哪有母女之间说这个的，安琦很是不适，装傻，“啊，没有吧，你想多了。”脸上的红晕掩饰不住，白皙的皮肤上泛上一抹粉，桃花一样，看起来就是身在劫中。 乔溪给了她一个眼神儿，让她自己体会，眼神揶揄，倒是没再多说了。 安琦看着她哼着小调走在前面的背影，心中有些无奈，有个这样心态年轻的妈妈，对她也是个特殊的经历，有的时候吧，她觉得就跟多了个姐姐似的，可感情上，仿佛又多了些更深沉的东西，怎么说呢，她也算是看着她成熟起来的吧。 122 第 122 章 “网恋” 过了夏天, 冰淇淋小店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与之相对的倒是秋日近补项目的烧烤小店，门口的桌椅几乎挤占了人行道, 地砖之上的油渍, 洗都洗不掉。 黄昏时分，没有那么强烈的阳光，烧烤小店一开张，那迎风十里的飘香就引来了不少人过来，以至于连旁边儿的冰淇淋小店的生意都跟着又好了些, 一口冰淇淋，一口烤肉，冰火交融，还真是滋味儿独特。 安琦挽着何美的手臂，仿佛遛弯儿一样, 从路灯下走过，遥遥看着冰淇淋小店的门口, 玻璃窗里面的那个店员，安琦还认得，正是那个没留名字的少年，他的年龄应该也是个学生，随着开学上课，他来这里打工的时间门也变成了放学到晚上的这会儿。 “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何美拍拍安琦的手, 自己装作不留意地往冰淇淋店里看。 什么都没有。 冰淇淋店里的白炽光下, 一眼就能看到那冰冷的冰柜和同样面容冷淡的少年店员, 他一个在里面的时候，并不向往张望，只低头看着什么, 也许是在看书，或者在算账？ “没啊，哪里有人啊，会不会对方也躲在暗处往那边儿看？” 安琦这样说着，也不由得佩服何美的胆大，她往常结交的朋友，不是自己学校的，就是别的学校的，都是学生，本身算是经过了一层筛选，而这些学生朋友之中，虽然也有成绩不好的，可跟差到成为混混的又不一样，所以哪怕朋友多，却绝对没有杂乱之感。 但这一次就不同了，这是她在网上聊天认识的朋友，这年头爱上网吧的人，不是大人们鄙视，就是安琦都不太看好，除了小部分属于敏锐意识到其中的好处，有意识多接触给自己增加一些积累，其他的，多半都是为了玩儿。 而有大把时间门和金钱扔在网吧的人，想想也知道跟上进多半是有些距离的。 这种情况下，想要把线上的好友发展到线下，实在是太考验人性了。 安琦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好多例面见网友而发生的案子，当然，不是所有的网友都会这么危险，也有那种网恋成功的，但几率到底还是有的，尤其是……安琦今日的幸运值是“4”，这可真是一个危险的数值了。 每次幸运值这么高的时候，安琦总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冲出来一辆车，直接照着她就撞过来了。 何美摸着下巴思索，“倒也有可能，我都能这样做，对方肯定也可以，你看看周围有可疑的人吗？” “我哪儿知道谁是谁啊……” 安琦有些无奈，这种事儿她可帮不上忙，谁知道网络那头是怎样的啊，至于说发照片，安琦压根儿没想过，拍照再上传，这时候还是个高深的技术活儿，会的人还真的不多，更不要说恐怕很多人都有本能地潜藏自己的意识，并不会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在网上。 何美约的这个网友，能够见面都是她聊了好久才聊出来的，否则，人家根本不会答应她见面的要求。 “哎呀，你帮我看看嘛！” 何美娇嗔着，摇晃着安琦的胳膊，安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好好好，看看看，你看那个会不会是？” 她随手点了一个在烧烤店外坐着的人，别的一桌至少两个人，就他，孤零零一个坐在那里，面前还没吃的喝的，看上去像是个等人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年龄看着也不大，最多二十多，属于可能热爱网聊的目标人群。 咳咳，再有一点，就是侧颜的话，看起来还不错，不说多帅，却也没有不堪入目，能够让人抱有一些美好期待。 “他？” 何美看了看那人，眉头不觉皱起，目露思索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不然你去问问，看看他的网名叫不叫‘一叶知秋’？” “我？”手指自己，安琦讶异，自己还有这个戏份？不是单纯当个结伴儿的工具人吗？ “哎呀，你帮帮我嘛，就过去问问，他如果说不是，你也不丢人啊，就跟问路一样。” 社交达人何美难得露出点儿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安琦看着她，也不好拒绝，只迈了半步，又发现真的是太为难自己了，灵机一动，提议道：“这样，你们不是约了冰淇淋店见面吗？那，我们先进去怎么样，这样就是化主动为被动，不用咱们找人，只要等着别人找咱们就行了，如果对方主动过来问，你不想认就不认，反正你们也没留照片和真实名字。” 何美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你怎么不早说，唉，我都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了，这秋蚊子真是厉害！” 有了主意，何美拉着安琦走在了前面，两人直接进了冰淇淋店中，正在低头看书的少年店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是安琦，眉毛一挑，目光之中流露出些熟悉之意。 “我们来吃冰淇淋。” 对上他的眼，好歹也见过两次了，再说不认识也显得假，安琦主动打了个招呼，可说完之后才觉得这话有点儿怪怪的。 何美没在意，先找了挨着窗户的一个位置坐下，冲安琦招招手，又对少年店员摆摆手：“先不点单，我们就坐一会儿。” 少年店员点点头，身形不动，显然他自己就没主动服务的意识，安琦走过柜台的时候，看到他桌上的书本，跟她的不一样，应该是高年级的。 店里的灯太亮，看向窗户外面的时候，仿佛只能看到一片昏黄，近处还有白光照着，远处就看不清了，隔壁的烧烤店除了摆在附近的两桌，更远的地方，也看不着。 何美向外张望了一会儿，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过来，就转头看向刚刚入座的安琦，娇嗔着说：“他要是骗我的话，明天我就把他删除了，再也不跟他发消息了。” “好啊。” 安琦乐见其成，虽然后来何美不怎么拉她去网吧了，但杜绝网瘾，早早做起。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为我难过，我聊了那么久的。” 何美有点儿不满，不自觉嘟起嘴来，看着安琦的目光都透着点儿“是不是朋友”的质疑。 安琦摊摊手，话都懒得多说了，与之相关的道理，她都说过了，真的不想再说了。 “你们还是学习的年龄，要好好学习。” 少年店员端上两杯水来，放在她们面前，手指推了一下玻璃杯，“免费的。” “啊，谢谢啊！”何美和安琦连忙道谢，谢过了好意之后，何美很自然地就跟对方聊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问出了少年店员的名字叫做许志，是高她们一级的学生，入读的学校…… “我知道这个学校，是李雅的学校！” 何美脸色变了变，李雅是她们在兴趣班认识的，后来还怀疑是被王老师绑走了，可后来才知道不是，但，她的确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李雅？” 许志的神色微动，“你们认识李雅？” “认识啊，以前我们还一起吃饭呐。”何美给他说了有关李雅的那一段儿，脸上显出几分忧色来，“也不知道她被找回来没有，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儿，不然就去找她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应该没事儿。” 许志安慰了一句，说了说他所知道的李雅是怎样的，“……在学校女生里头，她也是个小头目了……” 混的女生就要跟别的不一样一些，这一点从李雅手臂上的烟头烫伤也能看出来，那是她自己烫的。 “真的是她自己弄的？我还以为她骗我，不让我担心。” 何美震惊，这种行为，让她满脸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主动伤害自己，她是绝对不肯的。 “还有刀子刻字，用颜料染色的。” 许志平淡说着那些女生想办法给自己身上添加伤痕的方法。 安琦轻叹，这可能算是因地制宜的初级刺青？她们怎么下得去手啊！不疼吗？ “不疼吗？”何美直接问出来了。 “不知道。” 许志摇摇头，唇角的轻笑不知道是嘲讽何美的天真，还是嘲讽那些女生对待自身的态度。 一个名声不好的学校能不好到什么地步，看看里面走出来的学生就知道了，大部分都是流里流气的那种，一看就不像是学生的学生。 抽烟，喝酒，打架，还有……某些不该在这个年龄尝试的事情，都成为他们的游戏，早早体会了成人的娱乐，却并未从中获得足够的满足和快感，那种空虚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有很多故事一样，这样的男生还被不少女生喜欢，认为对方酷帅酷帅的，典型的“不坏不爱”。 安琦安静听着，对方说出来的话语轻描淡写，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另一个极端。 “她们都在想什么啊！”何美咋舌，她自觉自己不算是标准的好学生，可跟这样的人一比，她不好谁好？ 123 第 123 章 网恋 三人正在说着, 店门响了一下，走进来一个年轻人，看侧脸, 安琦认出来，正是她随手指的那个在烧烤店外面坐着的那个, 他一个人走进来, 目光四下里一看，就和她们对上了。 何美有点儿预感，也许这个真的就是和自己约好见面的那个一叶知秋？ 对方看过来，直接就迈步朝这边儿走过来，许志往前走了一步, 好像是挡在了她们桌子前面, 目光质询。 “我们一起的。” 年轻人指了指何美和安琦这边儿，一点儿不见外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还算俊朗的样子很容易博人好感。 何美到底是个社交达人, 这会儿完全顾不上指派安琦出面，自己站起来就问：“你是一叶知秋？” “是, 是, 就是我,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呐,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你, 原来你是带了朋友啊，你们好，我真名叫做杨乐。” 杨乐笑得毫不见外, 性格上，似乎跟何美真有聊得来的地方，何美一点儿怀疑都没有, 就让他直接坐过来，跟着聊起天来，安琦往后靠了靠，这个人么，不是很令人讨厌的那种，但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电灯泡似的，听着何美跟杨乐好像相亲似的说起自己的情况来，她尴尬一笑，对何美点头示意，起身走向已经回了柜台的许志，许志站在柜台后面，见到安琦过来，动了动唇，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来问：“网友？” “嗯，她的。” 安琦背对着那一桌，小声回了一句，目光看向桌上的书本，想问什么，又咽了回去，那种学校风气不好，许志还能这么努力，真的很不容易了，所以，那次在小巷子里，他被人打，是不是就因为他的画风跟其他人不一样？ 想要出淤泥而不染，还是有很大的阻力的。 许志拉过一个凳子给安琦，让她在这边儿坐了一会儿，那边儿何美和杨乐也聊得差不多了，何美还记得安琦，就招呼安琦走人。 “……反正我们都认识了，以后再聊啊！”何美说着起身，要走到安琦这边儿的时候，被杨乐拉了一把，“你就这么走了？” “啊？”何美不明白，回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又看了看手表，“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家……” “天才黑，夜场还没开始呐，那么早回去干嘛？要做妈妈的乖宝宝？” 杨乐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可话的意思总透着那么点儿阴阳怪调，让人听了不那么舒服。 不过这可能是安琦的偏见，何美听了就没感觉什么不对，笑看着他，“下次再见啊，今天太晚了。” 杨乐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合着他等了半天，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他脸色变化，安琦怕他暴起伤人，拽了何美一把，何美被拉过来，还有点儿不明白安琦脸上的神色为何那样严肃，转头去看杨乐，杨乐的表情已经稳定下来，又笑起来：“嗯，你说得对，你们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好，你家住哪儿啊，我送你们吧。” 他主动说。 “哎呀，不用了，我们自己就可以了。” 何美推拒，她的意思是不好麻烦别人，但杨乐坚持。 感觉刚才气氛不对，已经从柜台后走出来的许志见他们还在针对这个话题推辞，就主动说：“不用你送，我送她们回去，你先走吧。” 他比杨乐高，走到近前来，虽然身形显瘦，可抓住杨乐手腕的手上极有力道，杨乐看了看何美和安琦，又看了看许志，甩开许志铁钳一样的手，有些不甘心，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笑着跟何美告辞了，“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们回去小心。” 看着他走出大门，身影都消失不见了，何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你们刚才怎么那么紧张，他刚才、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安琦不知道该怎么说，张了张嘴，有些知识，真不应该是她现在这个天真单纯的年龄该懂的，像是何美这种懵懂的才是比较正常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显露自己超出年龄的“阅历”。 许志却没留情面：“你要是让他送你，说不定就直接送到他床上了，之后等着你的就是流产堕胎……”见到何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许志依旧面无表情，语带告诫，“你如果不想毁了自己，就谨慎点儿，别跟什么人都那么热乎。” 这一句让何美脸上变了脸色，红红白白的，“我才没有跟什么人都热乎！”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摔下这一句话就往外跑，安琦条件反射要拉她，没拉住，跟着追出去，才走到门口，就见到何美在十步之外站定，脸上的神色不好看，却没继续跑远，明显是在等她。 安琦神色放松，就知道何美不会太莽撞，这么大晚上的，一个人乱跑最容易出事儿。 “快点儿啊，你还真要他送啊！”何美抱怨安琦，催促她一声。 “好。” 安琦走上前去，要挽着她手臂的时候，许志跟了上来，冰淇淋店没有关灯，他只是锁了门，“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谁要你送。” 何美还在生气，“在你眼中，我都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样的吗？” 那些话，简直就像是尖刺，刺破人的脸面。 “你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们能够把你变成那样的人，无论你想不想。” 许志的声音深沉，似乎在说某些很沉重的事实。 也许他见过那样的真实案例？安琦觉得心脏一缩，也有些怕了，女性，始终是弱势群体，而她们这样的年龄，又是某些人眼中最容易攀折的时候，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夜风很冷，何美打了一个哆嗦，看了看周围的人，路灯下，烧烤店前依旧热闹，多了很多喝着酒大着舌头的青年，歪七扭八，吆五喝六，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以后晚上少来这边儿，太乱了。” 许志警告两人。 何美轻哼一声，像是不屑，可安琦知道，她肯定已经意识到危险了，她拉着安琦的手，一直紧紧拉着，故意把安琦拉得跟许志隔开了一些距离，似乎连许志也防备上了。 也应该防备，他们本来就算是才认识的，都不熟悉，并不了解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只看对方是男性，她们是女性，也应该在心里多防着点儿。 从这边儿走回去，何美先到家，然后是安琦。 走到这边儿的街上，因为算是小区里面，楼房和楼房的间隙之间，路灯照不到这里，还因为多年生的树木落下来的影子，让路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自己的脚步声在地上，还有一人的脚步声紧随，心理上就多了一层紧张感，安琦觉得心里毛毛的，一直忍着，直到看到前面的路灯，方才缓和一些，再要跟后面的许志说什么，扭头对上，却只一句“谢谢”。 “没什么，记得我说的话就好。” 许志再次警告，之后就一言不发地跟着安琦走，没想跟她并排，就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连脚步声的节奏都相差不大。 走到楼下，路灯照亮的地方，看到路灯下的牌摊，安琦松了一口气，回头冲许志说：“好了，我到了，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打工，对了，老板不会扣你钱吧？” “嗯。” 许志应了一声，大约是应了前一句，没有回答后面一句，停下脚步，也没着急离开，看着安琦经过牌摊，走入楼门口，楼道里的灯亮了，安琦从缓步台的窗户往外看的时候，看到许志往回走了。 “安琦？” 经过孙烨家门前的时候，孙烨打开了门，把想着事儿的安琦吓了一跳，“啊，你，你啊……” “你怎么了？”孙烨微微皱眉，上前半步，注视着安琦，目光之中若有担忧，安琦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刚才想事情，吓了一跳。你晚上做什么去了，怎么不在？” “你来找我了？”孙烨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安琦是如何发现他不在的，见到安琦点头，他笑了下，“我去舅舅那儿了，你是有什么事儿吗？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事儿？” 问了两句，觉得似乎要多说一些，便主动侧身，让安琦进来说话，“进来说吧，你找我是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就是何美，她约了网友见面，要我陪她，我觉得两个女生不够安全，本来说找你一起，没想到你不在。” 安琦走近一些，却没准备进屋，说了自己之前找孙烨的来意，不等他问又说：“他们都见完了，感觉人不怎么样。” “网友？是网恋了吧！”孙烨立刻意识到何美还没缺朋友到一定要找网友的地步，所以，“以后再有这种事儿，你提前跟我说，我肯定陪你去，你们自己去，太不安全了。”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她下次再找我，我也不去了，总觉得后怕，那男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安琦回忆着，一开始的表现也罢了，可后来他明显是想要把何美带走，大晚上的，这就有点儿可怕了。 124 第 124 章 “网恋” 安琦本以为这次网友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哪里想到才是一个开始，没过两天，何美又跟安琦说, 那个杨乐来找她了。 “好烦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美略带抱怨的口气这么说，脸上却带着些笑意，安琦仔细分辨了一下,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厌烦，还是说口是心非, 乐在其中。 看了一会儿，她也没分辨出来, 便只强调了一下那杨乐给人的感觉不好。 “你放心, 我知道的。” 何美这样一说，安琦就明白了，她果然是有点儿不愿意分开。 当天放学的时候，安琦就见了杨乐抱着一束花来接何美一起走, 何美见到杨乐, 都忘了身边的安琦和孙烨，笑着跑过去，目光之中仿佛只有杨乐一个人, 一个隔着那些学生冲她微笑，一个笑着迎上去，再有那一束花, 简直就是浪漫偶像剧该有的配置。 “这就是她的网友？” 孙烨微微眯着眼, 看向那个杨乐，对方站在树下，阳光一半落在他的身上, 显得格外灿烂，再有那一束花，正好是暖黄色的，被白色玻璃纸衬着，折射出来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一半明媚，一半…… 孙烨嘴角忽而扯出一抹笑容来，“那就是——杨乐啊！” “是啊，”安琦应了一声，迟疑，“我给你说过他的名字？” “嗯。”孙烨目光还看着那边儿，隔着一些学生，看不清两人的具体动作，只能看到两人面对面傻站了一会儿，何美接过了那一束花，杨乐往这边儿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安琦，然后就跟着何美走了。 “何美真是、重色轻友。” 跑就跑了，连交代一声都不肯，安琦看着他们走了，轻声说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只庆幸自己之前没劝分，不然多尴尬。 怪不得会有老话“劝和不劝分”，身处其中的两个人，他们好还是不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外人说得多了，倒像是挑破离间一样，她可不要当什么坏人，该提醒的提醒了，其他的，也管不了了。 安琦这样想着，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她以为自己跟何美的关系，何美对自己的信任度应该很高的，可对方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 心里有点儿闷闷的，回家的时候，孙烨邀请她去他家里上网玩儿，安琦就答应了，自从何美不再拽着她去网吧，她也好久没上网了。 孙烨的这个房子是曾经的凶宅，他搬进来之前找人清理了一下，曾经的那些破旧家具都搬走了，墙上似乎还重新粉刷了一下，简单刷白，又没有几件家具，看着就亮堂很多。 “你家好空啊！” 得到孙烨允许，安琦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这边儿的房间跟她习惯的格局是反着来的，如同景象一样，主卧在右，客卧在左，鞋对大门的是卫生间，隔壁就是洗漱台，厨房，主卧那边儿还有一个小阳台。 很简单的布局，客卧放了一张木板床，什么都没铺，光溜溜地放了一张草席，摆放了一些书籍。 主卧，安琦没有进去，就在门口晃了一眼，普普通通的床和衣柜，再没有别的了，电视也没有，客厅倒是有一个冰箱，挨着门，孙烨从里面拿出两瓶果汁来，递给了安琦一瓶。 冷藏的，温度不是太凉，正好应对这秋老虎。 电脑就放在客卧，一张电脑桌正对着那张光板床，椅子还算舒适，算是这个房间之中比较高档的布置了，甚至有点儿占地方。 “我给你开开，你先上网玩儿吧，我去切点儿水果来。” 孙烨自然而然地招待着安琦，帮她开了机，让她坐在椅子上，能够旋转的皮椅真的是有点儿高级了。 这种应该叫做老板椅吧。 上面铺了一层凉席坐垫，因为客卧并不见阳光，显得有些凉爽。 “好啊，谢谢。” 安琦没拒绝，看着孙烨去了厨房，她看向电脑，这台机子的配置应该不错，开机快，声音还不大，安琦是个外行，也就能够判断出这些了，登录上自己的联络号，看了看上面的信息，那个零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都没什么实质内容，看起来挺无聊的，一晃而过，随意回了两句，安琦都有点儿想要删掉这个陌生人了，只能说跟不认识的人聊天，真的没有那么有意思。 她看了看首页的新闻，那些国家大事，她也不太热衷，这是个跟她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世界，天文地理，都有不同，安琦看着看着，就开始纠结起来了，正好孙烨切了一碗水果过来，见她蹙眉，就问：“怎么了？” “唉，老师说明年就分班了，你是选理还是选文啊？” 安琦问。 “理吧，比较简单。” 孙烨没怎么犹豫，直接说。 安琦听得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儿，天才的炫耀，是如此伤人无形，理科哪里简单了，数学物理，就不让人头疼吗？还有化学方程式！ 想到化学方程式，安琦又想起来下礼拜据说就要进行的实验课，或许某些反应变化很有意思，但她看看就可以了啊，真的不想上手碰。 “你呢？是想要选文科吗？” 孙烨很是了解地问。 “如果是理科的话，我苦手的科目有点儿多，文科就相对简单了，只有地理比较让我头疼……” 安琦很是自然地跟孙烨倾诉起自己的烦恼来，她以前就是学文的，哪怕换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也自觉自己在这方面是有优势的，反倒是理科，上辈子就放弃的选择，这辈子还要放弃吗？ 还是从这时候开始，尝试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呢？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文科的上限，再强也就那样了，反而是理科，如果学得好，还真可能一鸣惊人，就是以后找工作，多半也都是技术性工种，相对随便就会被换掉的文员秘书之类的，这种工作的黏性也更强，相对来说工资也会高一些。 若是有实力有运气，发明创造一些东西，更是不得了了，从此吃老本就能吃一辈子。 这辈子，还要错过理科吗？ 在明知道好处的情况下？ 如果放弃了，是不是显得自己更蠢了？ 安琦有些迷茫，她上辈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自觉庸庸碌碌，一辈子也没走上什么大舞台，不知道高层的风景，也不理解大人物的思想，她这一辈子，虽然也没想直接变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佬，可有机会提升自己的话，不抓紧一把吗？ 她现在的水平，实际上并不比其他人弱，也许还不够优秀，可，选择的机会，是真的再一次出现了，还要错过吗？ 手指交握，对这个问题，她考虑很久了，也没什么人能够给她决定，乔溪是所有都看她，孙竣和孙诚那俩，给出的建议也是学理，他们理科本来就强，不知道有什么好犹豫的。 连带着乔珠和孙尚立，给出的建议都是理科，举的例子还特别实际，看看厂里什么员工最吃香，那就是技术员，技术员不就是理科学出来的？ 虽然文科好像能够做办公室，可实际上，只看对方的工作很容易被别人取代就知道了，技术含量不高总是一种风险。 “学文吧，你本来就喜欢，不用勉强自己。” 孙烨拉起安琦的手，在安琦觉得他动作突兀之前，把装着苹果块儿的碗塞到她手里，让她拿着自己吃。 牙签扎在水果块儿上，竹牙签，那一抹碧青似乎是没处理好的边缘，于一片果色之中宁折不弯。 安琦拿起那根牙签，把下方串着的水果块儿送到自己嘴里，果肉的清甜让她放松很多，“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勉强自己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找个理科男当……”差点儿把“老公”脱口而出，及时压下这个超出时代的词儿，对上孙烨疑惑的眼神，“嘻嘻，我以后找男朋友就找学理的，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想要文理兼得，不如就来文理双修？ 孙烨眼神一闪，笑：“你说的不错，那我以后为了互补，就要找一个文科的女朋友了。” 四目相对，若有若无的暧昧在空气中弥漫。 “啊，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谢谢你啊！” 安琦为了缓解尴尬，又往嘴里塞了两块儿水果，然后觉得更尴尬了，怎么像是来占便宜似的，赶忙起身要走，孙烨把碗接过来，把那瓶拧开的果汁塞到她手里，目送她离开上楼。 听得楼上门开了又关，孙烨轻轻关上门，回到电脑前，看到屏幕上未曾退出登录的通讯号，他开始翻阅，随手拿起那根带着一抹青色的牙签，扎起一块儿水果塞到嘴里，唇齿碰撞间，果汁四溅。 他手上动作不停，一个个“朋友”点开，翻看所有的聊天记录，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一下，在陌生人分组之中，一个“。”与众不同，看过对方的几条发言，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词儿上，露出了笑容，喃喃出声：“真有意思，怎么什么人都有呢？” 125 第 125 章 “网恋” 安琦上网的频率并不多, 但自从孙烨有了电脑之后就不一样了，两人就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回家都是同一条路, 于是在九十九步都走了之后, 孙烨邀请她过来玩儿一会儿电脑, 顺便一起做作业, 也成了很自然而正常的事情。 哪怕上次有点儿小暧昧，但在孙烨状若无事的状况下，也像是真的无事发生，很快又让安琦感觉到了自在。 乔溪知道这事儿, 更加不会反对, 她以前都能放任安琦去隔壁蔡家做作业，现在更加不会反对她去楼下做作业，至于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什么的, 她没有那么老古板, 都还是孩子，能有多复杂？ 她一直都觉得安琦朋友太少, 平时总是在家里, 看着好像就闷闷的, 虽然对外还能说一声“文静”，也是个夸奖的词儿, 可她总觉得孩子还是要活泼点儿好, 小小年纪就老成了，听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再得知孙烨是一个人，远离父母在这里住着，乔溪就问过安琦要不要让他上来一起吃饭。 安琦犹豫之后还是拒绝了，她还是不喜欢朋友到自己家里来。 乔溪之后就没再提, 不过每次买一些水果零食之类的，都会催安琦给孙烨带一些去，自己蒸了包子煮了饺子，也会让安琦给孙烨送一碗之类的。 一来二去，安琦感觉孙烨都快要成她家人一样了，总能被乔溪惦记着。 “呐，给你，我妈刚做好的，催着我给你拿。” 放学回家，安琦先上楼一趟，放下书包，再下来就带着乔溪做的焖面，又是豆角又是肉的，用料十足，分量也不轻，大海碗装着，顶安琦两顿饭了。 安琦的语气有点儿酸溜溜的，乔溪做饭别的还罢了，都是家常菜，这焖面是做得极好的，连做饭最好的乔珠都不如乔溪的手艺，每次做一大锅，安琦连着几顿剩饭吃这个都不腻，如今却要分出三分之一，眼看着剩下的那些只够给她吃一碗的，她就不舍。 “阿姨总是这么客气，谢谢阿姨惦记我。” 孙烨不客气地接过来，脸上的笑容一点儿没掩饰，他拿了碗去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一双碗筷，大海碗之中的焖面被拨出来了一部分，放到了安琦面前。 安琦愣了一下，连忙说：“你吃吧，我一会儿上去吃。” “你不是要等阿姨回来再吃，不如先吃点儿，就当陪我了。”孙烨不容她拒绝地把筷子塞到了安琦手里。 安琦对美食是最没有抗力的，看着眼前喷香的面，色泽红润的肉，还有充分被汤汁润泽过的豆角，只觉得香味儿像是钩子一样，把她牢牢地锁定了。 “那、那我就再吃点儿？” “吃吧。” 孙烨已经开始吃了，他吃饭的动作并不粗鲁，却也谈不上文雅，大口大口吃着，一看就很喜欢的样子。 意志力不那么坚定的安琦很快屈服了，筷子都在手里了，吃吧。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吃完的，安琦主动收了碗筷：“我去洗碗！” “不用，女生最好不要碰凉水，我去洗就好了。” 孙烨从她手里夺过碗筷，去了厨房清洗，安琦想要阻拦都没来得及，跟着进去，看到孙烨在水池前熟练地洗碗筷，不由称赞：“我还很少见男生做家务呐。” 这时候的观念，大概都有点儿倾向于女人做家务，哪怕疼爱安琦如乔溪，也说过她现在不会做家务，以后可怎么办之类的话，好在她也就是说说，还没有丧心病狂让安琦现在就开始十项全能，为了以后能够当全职主妇做准备。 又因为安琦现在高中很重要，她更是不让安琦碰任何家务，连安琦的书桌，她都要帮着收拾，不让安琦在学习之外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这种母爱，对一些人来说，恐怕是无形的压力，可对安琦来说，就是满满的被温暖包围的感觉，好像全世界，她在乔溪心中最重要，这个第一的位置，绝对不可动摇。 “你吃饱了吗？不然我再给你盛点儿，我妈做了一大锅，还有不少呐。” 安琦主动关心。 哗哗水声之中，这关心的话也似细流一样擦过手心，有那么点儿痒，孙烨侧头见到安琦正看着他，雾蒙蒙的眼中，他的身影就像是一棵树，扎根其中。 “饱了，我本来就吃不了那么多。” 孙烨这样说着，把大海碗顺手擦净了放到一边儿，“一会儿再拿吧，你先去上网玩儿吧，不是要看什么新闻？” “嗯，好。” 安琦应下，她已经快要习惯这样的作息了，不用孙烨领路，自己就熟门熟路地去开了电脑，登陆通讯号，陌生人里面一个灰色头像不停地闪动，应该是对方之前发的信息，她现在才看到。 那是一个叫做冬原的陌生人，安琦点开看了看，系统随机的头像，看起来倒是挺眼熟的，同一列表之中，不知道多少人都是一样的头像，名字相对陌生，但这个分组之中的大部分人的名字，她都是不曾记忆的，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换一个电脑登陆，看不到之前的聊天记录，安琦看了一下，没发现自己之前跟他聊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加上的，见对方问的问题有那么点儿…… ——如果有人在网上跟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安琦微微蹙眉，这个问题，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对回答这种情感问题，她还是不反感的，就好像是女生总喜欢做各种测试题一样，情感问答嘛，总会看上两眼，回答一下。 ——分情况吧，要喜欢才行。 当然了，总的来说还是不接受的多，陌生人嘛，看似最远的距离，却也可能因为陌生而是最贴近心的距离，因为不认识，所以没负担，交流起来也更加直接唯心。 零那里也发来了几条消息，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很自我，有直接说心情很好的，有说遇到什么讨厌的人的，还有说参加了什么聚会的，他像是把跟安琦的聊天框当做心情记录贴一样在写，每天都会有一两句，从不间断，并不在乎安琦回什么，回复的话也未必接着安琦的话题。 安琦想，我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删了这个人，可能也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吧。 好像一朵看起来并不好看的花，不喜欢，但因为它的独一无二，就还是容忍它出现在自己的花园里。 上网的时间不长，最长十五分钟之后，安琦听到乔溪上楼的声音，就会跟孙烨告别，拿着大海碗上去再跟乔溪一起吃饭。 上了高中之后课程就开始紧张了，最直观地就是多了一节课，安琦放学的时间会晚一些，乔溪想要跟安琦一起吃饭，就要多等一等，像是今天这样，她做好饭了，安琦还没回来，她就会去乔珠那里溜达一圈儿，帮帮忙或者说说话，等到估摸着安琦该回来了，她再回来跟安琦一起吃饭。 有的时候，乔溪干脆不做饭，让安琦直接去乔珠那里吃饭，不过这种时候也少，乔珠不肯收妹妹的钱，乔溪就不想去占便宜，多半都是在家里做了的。 “这孩子，还真是客气。” 每次看到还回来的洗干净的碗，乔溪就忍不住有那么点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心思，她没有跟安琦说，可在心里，已经把孙烨纳入了筛选范围之内。 安琦一无所觉，放好了碗，端饭进屋，“咱们不也客气吗？” “你呀。”乔溪脸上含笑，虚点了安琦一下，觉得自己女儿就是不开窍，算了，好好学习吧，也不再说。 次日安琦再上网的时候，看到那个冬原又给她发消息了。 ——是什么情况，你才会接受一个人的表白呢？ 对方问得很认真，像是对这个问题很执着似的。 安琦不想多心，却忍不住怀疑，难道隔着网络，对方就喜欢上自己了？这才这么变着法儿地询问？ ——他喜欢我，很喜欢我才行。 安琦认真给出答案，她对感情的态度，从来不是玩玩而已，也不会随便试试，如果接受，就一定要是喜欢才行，而她觉得自己喜欢别人恐怕很困难，上辈子那么久没有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恐怕自己的问题更大一些，那么，就要别人很喜欢自己才行。 两个人如果要在一起，总是有一方要付出的嘛，那为什么不能是别人付出？ 再扫一眼零，很好，今天又是心情记录贴，她觉得零可能是个女生，因为心情不好的时候太多了，这么敏感又情绪化，不应该是男生吧。 同一分组的陌生人之中，只有这两个总是给她发消息，其他的，在她连续几次回复不及时之后，就断了这种仿佛单聊的消息交流，只偶尔几个亮着的头像，正好碰见她上线，才会发来消息，可问出来的问题，真的是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见什么面，不知道见光死吗？” 安琦嘴上嘀咕，把一个要求见面的陌生人直接转移到黑名单里去，没有删除纯粹是怕再把对方当陌生人加进来。 “见光死？” 孙烨对这个词儿有些好奇，问了一声，安琦解释了一下，“隔着网络，大家的想象都是美好的，可真的见了面，说不定对方丑得吓人呢？这不就是见光死吗？” “哈，挺形象的。”孙烨琢磨了一会儿，不由笑了，却又想起何美的例子来，“也不全是那样吧，还有杨乐那种呐。” “杨乐？”安琦差点儿都忘了这么个人，自从杨乐那次送花到校门口等着何美之后，不知道何美说了什么，反正安琦是没再见对方出现在校门口过，如果不是何美依旧不跟她一同回家，而她又在某个路口见到两人并行的背影，她恐怕真的以为两人是断了联系。 一想到这个人，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种明显的社会人，与之交友，真的不会有什么隐患吗？ 转念，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社交达人何美的判断力，她的社交经验，可比自己丰富多了。 这一想，又觉得穿越者的身份也没让自己更厉害，有点儿废啊…… 这一系列引申想法都是在一个闪念之中想到的，面对孙烨的问题，安琦撇嘴：“长得好也不代表什么都好啊，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说到这里，她抖了个机灵，“当然，若是连外表都不能看，那就很不好了。” 颜控嘛，她虽没有到颜即正义的地步，却也很难说自己就不肤浅了，女生爱美难道不是天性吗？ 孙烨没有get到这其中引人发笑的点，但看见安琦笑起来，也跟着笑了笑，手指不自觉地擦过脸颊，外表好看？ 那肯定是好看的啊！ 126 第 126 章 “网恋” ——你喜欢什么颜色？ 又一个问题弹出来, 还是那个冬原，安琦微微皱眉，这人从问了自己喜欢吃什么, 再问到自己喜欢什么颜色, 之前还问过希望以后的伴侣是怎样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的问题, 像是在做什么调查问卷似的，关键是还让人摸不着答案。 他是喜欢自己吗？ 可，是这样表达喜欢的吗？ 还是在做某种考察呢？ 随着这样的问题越来越多，安琦渐渐地有些烦躁, 不太想要回答了，总感觉像是有一只触角，随着这些问题，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至于触角的主人，那恐怕是很可怕的吧。 照旧摆在桌上的水果块儿，安琦吃了一口, 眼睛一弯, 好吃, 再看向一旁正在写作业的孙烨，对方似心有所感，正好看过来，她连忙举起大拇指夸赞一声：“你这买水果的水平是越来越好了, 特别好吃！” 说了还不算, 站起来把碗端过去，非要让辛苦切了水果块儿的主人家也分享一半才行，不然她哪里好意思吃啊。 “你先吃, 我写作业呐。” 孙烨写作业的时候不爱吃东西，怕把汤汁弄得哪里都是，安琦却不容他拒绝，扎起一块儿水果送到他的嘴边儿，孙烨眸中不由有了笑意，看着安琦，张口吃下近在咫尺的水果。 这动作仿佛有些暧昧，可安琦这会儿却全无所觉，心无杂念地继续夸奖：“好吃吧，你这买水果的水平，可比我妈都好了！” 乔溪买水果是真的不行，每次都被忽悠，尝的时候是甜的，买回来是酸的，无论是自己挑，还是人家挑，最后回家来，酸甜各一半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安琦之前总认为这是这会儿水果的问题，还没有被安全驯化的水果可能就不是那么甜，可吃了好几次孙烨买的水果，不得不说，区别还是很大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安琦就跟孙烨告辞回家了，刚一进家门，就接到了何美的电话，何美在电话里都快哭了，安琦忙安慰着，匆忙出门去找她。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安琦见到等在自家楼下的何美，何美红着眼睛，显然已经哭过一场了，见到安琦就抱着她，伏在她肩头抽噎起来，直到她手中的手帕湿了大半，这才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杨乐骗我。” “骗你？” 安琦被这一句控诉弄得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儿，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她见过不止两次他们两个一起走了，还当自己没看见。 “他要骗我去那种地方！” 何美语带哽咽，“我听到了，我跑回来了！” 事情说起来还有点儿惊险，何美跟杨乐熟悉了之后，就被杨乐带到自己经常会去的地方，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这个公园，那个操场，最多再有个小电影院小游戏厅之类的也会有学生聚集的地方，不得不说，何美的人缘儿还挺广的，在这些地方都能碰见熟人，两人的二人约会在熟人的眼皮子底下，显然是无法畅快进行的。 杨乐对此表示了些不满，然后就说下一次要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两个人好好说说话，这是何美在排除了酒吧酒店之类不安全场所之后，杨乐给出的建议。 何美问了他地点，他没说，只说去了就知道了，等到了约定的时间，也就是今天，何美本来要早早去的，可她认识的人太多了，路上被熟人绊住，等到的时候就有点儿晚了，她生怕杨乐着急，就抄了近路，好巧不巧，正好碰见杨乐在跟一个朋友说话，正是在骂她，那个朋友说：“她是不是看穿你了，这才没来？” “我都下那么长时间饵了，怎么可能不上钩！”杨乐最开始这样说，何美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儿，又迟疑了一下，那个朋友又调侃杨乐，杨乐就开始骂起来了，什么女表子之类的，特别难听。 这一下，何美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好人了，那哄着自己出去，还不定是去什么地方呐。 “他怎么这样啊，怎么这样啊！” 何美想不通，她觉得他们相处都挺好的，网上聊得很知心不说，见面后也没什么不愉快，至于晚上不跟对方出去，每次不玩太晚之类的，何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要回家，难道他就不要回家吗？ 可结果却成了这样。 “他们说得很难听，他们不是好人。” 何美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她当时就没露头，直接从小道跑走了，还生怕被对方追到。 回到家中，家里没人，她越是想越是难过，干脆就给安琦打了电话。 “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看着就不好。” 安琦这会儿终于敢下断言了。 “嗯，不是个好人！” 何美肯定，心中还有点儿懊悔，她要是早听安琦提醒就好了。 两人聚在一起，斥责了一番渣男的行为，看到何美终于振作起来，甚至有想法要让叶希伦查一查这个杨乐是不是还有什么劣迹，方便她举报对方报复一下，安琦终于松了一口气，缓过来就好，还怕何美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以后再认识这样的朋友就要当心了，其实我觉得网上的朋友还是止于网上就好，隔着网络，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太不安全了。” 安琦是老生常谈，往常何美都没放在心上，这次犹豫了一下，今天要不是巧合，她恐怕就回不来了，那两个人旁边儿还有一辆面包车呐。 一想到这里，她就愈发后怕，忙点头应声。 难得何美这么听话，倒把安琦稀罕了一会儿，确认她自己上楼没问题之后，安琦就目送她回家了，让她回去洗把脸，好好睡一觉，保证醒来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等着何美离开，安琦又站了站，轻叹：“还是学习不够紧张，有那么多时间到处玩儿。” 第二天，就是星期一，上学路上碰见等着的何美，还是年轻，恢复得快，除了话少点儿，几乎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了。 因为答应何美要保密，安琦也没跟孙烨说，这会儿三人一起走，就不好多问何美什么，安琦就主动挑起话题，说了自己在网上碰见那个总是问问题的冬原。 “……好奇怪的，总是问这些，我还以为是性格测试，没想到问完了就没下文了，也不知道是弄什么，像是查户口的，不想回答了。” 安琦是对何美说的，没留意孙烨的神色僵了一下，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晚上放学的时候得知了一个噩耗，他们要开始上晚自习了，中间休息的时间短，那些离家远的恐怕来不及回家，只能在学习附近找地方吃饭了。 他们学校里面也有卖饭的，却不是食堂样式，最多就是盒饭类型，不能更好了，品种单一，口味一般，最大的好处就是干净了，学校老师也多在这里吃。 “等放学，天都黑了。” 何美抱怨了一句，他们回家的路上，有一截路的路灯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修，反正走的时候，黑灯瞎火的，有点儿阴间。 这两天，何美都没再去上网，像是要彻底戒了似的，安琦乐于见到她用功学习，还说以后要跟她考同一所大学，要一起努力。 “肯定的啦，好朋友，一辈子。” 何美答应得爽快，她对未来没什么规划，朦胧又模糊的云山雾罩，还不如随着有更明确目标的安琦走，在这方面，她还是比较信任安琦的眼光的。 两人说着挽着手臂走出校园，孙烨落在后面，也不远，一步内的距离，他不着急，就那样跟着，像是保驾护航一样。 这时候的天色其实还没有很黑，路灯还没亮起，可太阳又已经落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一辆灰色的面包车经过的时候，不少学生纷纷让路，避到了一旁。 本来在大道边儿行走的安琦见状，平移到了人行道上，这里高出路面一些，她再要拉何美上来走，那面包车就在两人身边儿打开了车门，里面一只手伸出来直接拽住了何美的胳膊。 何美条件反射用力夹住了安琦挽着她的胳膊，安琦被带得踉跄，还没稳住身形，就见有人从车上跳下来，站在自己这边儿，把她和何美一起往车上推，安琦站不住，已经到了车门边儿上，何美更是已经被推上去了。 “安琦——安琦——救命——” 何美胡乱叫着，可就叫了两下就不动了，可能是被打昏了，安琦大惊，又怕，腿不听使唤地变软，只知道僵直地蹬着地往后用力，不知道该怎么做，连声音也哑了，手已经碰到车门，几乎就要被拖上车的时候，孙烨抱住了她，把她硬生生拖到身后。 安琦还在慌乱之中，没有看到，孙烨跟车上的杨乐对了一个眼神儿，他手中锃亮的小刀晃了晃，那个本来还要拽安琦的青年就没再用力，松开了安琦，由着孙烨把人拽走。 车门关了，车子走了。 安琦浑身都在颤抖，被孙烨搂在怀中拍着背安慰，“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何美，何美，快，救何美，报警，找老师，还有家长！” 安琦目光直愣愣看着那车辆远去的方向，忽然反应过来，高声喊，她以为自己用了很大声音，可实际上声音并不高。 好在附近的学生已经机灵地去找人了，正好是放学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好多人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人敢去拦车子，但找大人帮忙还是行的。 学校是反应最快的，然后是报警，最后才是家长。 何美的爸妈过来的时候，安琦已经被孙烨送回了家，安琦告诉了老师车牌号，她记下了，她还记下了那拉自己的青年的样子，但……她没有拉住何美。 “我要是用力点儿，何美会不会就不会被拽上车？”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谁能想到呢？哪怕她今天的幸运值是“5”，她也想不到会应在这里，哪怕一个白天都没发生什么事儿，可，怎么能想到是晚上，是这件事儿呢？ 那辆车放慢车速的时候，她只当对方看到这边儿学生多，有意减速避让，哪里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他们怎么敢呢？ 就这样明目张胆，在校园门口附近强行掳人？ 怎么敢呢？ 安琦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直到被孙烨握住，她才稍稍定了定神，去看孙烨，孙烨肯定地说：“跟你没关系，你拉得紧，就是让他们多拽走一个人，于事无补，还不如现在好。” 见安琦眼中还含着懊悔自责，孙烨顺着她的话说：“如果照你这样说，我是不是应该认为我的责任更大，我跟你们距离那么近，却没能把何美拽下来……” “不，不是的，他们人多，你已经拽下我了，你救了我。” 安琦连忙打断孙烨的话，道理不是这么算的，她要感谢孙烨的，他只是一个人，而那一辆车，除了下来拽她们的那个青年，开车的，还有车厢里，至少还有两个人。 总共四个男人，哪里是孙烨一个人能够对付的，但凡他们当时多下来一个男人，说不定连着孙烨和她都要被拉上车去。 他们到底还是学生，还没那么大的力气抗衡，最多是耽误点儿时间罢了。 可那点儿时间，周围并没有人伸出援手。 想到周围的那些学生，安琦难免也有些迁怒，人多力量大，如果他们来帮忙……手握紧了，自己都能感觉到颤抖的幅度，连着那拳头都软弱无力，她要是力气大点儿就好了。 “你救了你自己！” 孙烨的声音沉稳镇定，“你保护好自己就是最重要的，你不需要去保护别人，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很好了。” 泪水如泉涌而下，安琦却没发出声音来，她抓着孙烨的手，“何美会没事儿吧，我告诉他们车牌号了，他们赶紧去追，应该还来得及吧？” “放心，会没事儿的，肯定没事儿的。” 孙烨再次安慰。 等乔溪知道这事儿之后，也跟孙烨统一了口径，“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了，你没事儿就好，会找到何美的，何美会没事儿的……” “嗯，她一定会没事儿的，她会被找到的……” 127 第 127 章 “网恋” 一间民房之内, 何美被绑着手脚坐在墙角处，她的嘴里还塞着破布之类的东西，双眼之中又是泪水, 又是怒火，等着个青年人之中的杨乐。 杨乐看着虎口处的齿痕，那张还算有些小帅的脸都有些扭曲了，“臭女表子, 还敢咬我！” 在他旁边儿的人笑着拍他肩膀：“幸好不深, 不然下次可不好骗人了。” “这有什么不好骗的, 就说是前女友咬的呗。” 另一个嘻嘻哈哈地，饱含打趣之意, “咱六哥是靠着这张脸，可不是手……” 他说着，活动了一下手指，灵活的指间, 一片银亮的东西晃来晃去, 是刀片, 极小的一个刀片。 何美往后靠了靠, 她心中的恐惧更多了些，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再一次懊悔，自己怎么就认识了这样的人呢？又在想，爸爸妈妈会不会来找自己, 他们会不会马上就来？ 个人没有说对何美有什么安排, 也没对她做什么，看着何美被安置得还算妥当，他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就直接离开了这间房。 杨乐走在最后，还警告了一句何美：“老实点儿！” 何美忍不住想要对他怒目而视，却又怕极了，于是低了低头，像是真的老实了一样。 房间门关上，似乎没有上锁，但锁不锁的，仿佛也不是很重要。 何美扭了扭身子，绳子绑得太结实了，她完全无法挣脱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事情很严重，性质很恶劣，可真的找起人来，不得不说，跟大海捞针一样。 安琦作为距离最近的目击者，被问了又问，她努力回忆，可当时她也吓坏了，只记得那个拽着自己的青年是什么长相，但其他人，她只知道有人，却连侧脸都没看全。 “别问了，我女儿也是受害者，她知道的都说了，你们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赶紧找人，哪怕是一家家找呢？只要人多，一定能找到的。” 乔溪把安琦搂在怀里，不让她再面对何美父母的询问，何美的妈妈还想再问什么，何美爸爸却已经很有决断力地表示现在找人要紧。 见他拉着红着眼的何美妈妈离开，安琦的心中也是难受，她是真的很想帮忙，可又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知道的线索，无论是车牌号还是那人的长相，都说了，其他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不如我在网上问问，也许有人会见到？” 孙烨给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现在还不是互联网时代，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在网上查到，至于说网友的力量，谁知道网友是不是那些人的力量呢？ 安琦没什么好办法，但她不想闲着，就听从了孙烨的建议，乔溪见状，也没多劝，这时候让人睡觉都是睡不着的，她只能跟着在一旁看着。 也许是上网的习惯性动作，安琦第一时间登录了自己的通讯号，意识到之后也没再退出，看着突然弹出的聊天框，一愣。 ——如果我帮你找到你朋友，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这是冬原发来消息，未卜先知一样，让安琦瞬间呆住，这个冬原是谁，他怎么知道……怎么知道自己是谁？ 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他……一瞬间，安琦觉得浑身冰冷，又开始微微发抖，她是被监视了吗？ 那个冬原的头像还是灰的，可他又很快发出来了另一条消息。 ——不见面的网恋，可以吗？ 那彬彬有礼，仿佛透着几分绅士风度的问话，却让安琦觉得一阵阵发冷，这个冬原是谁，到底是谁？ “怎么了？” 身后孙烨在问。 “没，没什么。” 安琦徒劳地动了动身子，想要遮掩屏幕上的文字，慢了半拍才想到自己可以缩小这个聊天框，或者直接关闭。 可，关闭吗？ 不，不行，何美还没找到，不可以关掉这个窗口。 “你先看看网上会不会有什么消息，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早就传开了，我去打电话问问我舅舅，看看他那里能不能帮忙找人，我先把门锁上，放心，不会有人进来的，别怕。” 乔溪已经被安琦劝回去了，她不想乔溪还跟着自己担心，所以，等孙烨一走，屋子里就剩下安琦一个人。 安琦的手抖了抖，却还是把那个缩小的聊天框重新放大，看着上面的文字多了一行。 ——考虑好了吗？ 她咬了咬唇，迅速打字回应。 ——好了，我同意，你告诉我何美在哪里。 网恋而已，又是不见面的，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敷衍，她可以忍受用这样的方式换回何美，越快越好，否则，谁知道晚了会出什么事儿。 一个女生被绑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时间拖得越久，结果就可能越糟糕。 ——好，我相信你不会食言。 对方似乎很是愉悦地回了一句话，之后也不用安琦再保证或者催促，他直接给出了一个地址。 ——要快，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混蛋！” 不知道这个冬原是谁，但，这人太可恶了，趁火打劫，还……这次的事情是他弄出来的吗？他是不是当时也在车上？ 安琦来不及多想，她飞快起身，跑上楼，在乔溪一脸担忧的神色下，打电话报警，告诉他们这个地址，然后又给何家打电话，他们之前说了有人在家等电话，这也是预防绑匪要赎金。 “……何美就在那里，要快！他们有可能会转移。” 安琦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等到两个电话打完，对上一旁乔溪担忧的目光，她才解释了一句：“是网上有人说的，不管真假，总是要去看看的，万一是真的呢？” 是啊，万一是真的呢？ 而且，应该不会是假的，安琦想不出来冬原在这件事上戏弄自己的好处在哪里。 他都能“未卜先知”了，总不至于亲自破坏自己的交易吧。 她有些心焦，挂了电话之后就在方寸之地来回踱步，乔溪见状，干脆穿上了外套，“走吧，咱们也去那个地方看看。” “咱们？”安琦有些迟疑，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出去，母女两个同样也是弱势群体，都有人在大街上强行绑走人了，她们两个…… “别怕，没事的，妈妈骑车带你，特别快，不怕。” 乔溪把安琦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安琦重重点头：“嗯，我不怕。” 接过乔溪递来的外套，安琦飞快地套在身上，跟着乔溪一起下楼，两人在楼下碰见了正好回来的孙烨，孙烨知道后表示自己能带安琦，让乔溪回去了，“……总要有个人等电话，万一何美被别人先找到了呢？我带安琦去就好了，我骑车很稳的，我能保护好安琦。” “嗯，阿姨信你。” 若不是孙烨把安琦抢下来，恐怕安琦现在还敢何美一样是“失踪中”，乔溪对孙烨本来就很有好感，这件事，更是十分信任孙烨，也没多啰嗦，直接让他们两个一起去了。 安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抓着孙烨那宽松的校服外套，“谢谢你，孙烨，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用谢……”孙烨唇角含笑，这种一举多得的事情，他最喜欢干了，有什么需要谢的呢？ 另一边儿，杨乐在跟那两个人喝酒，他十分慷慨地说着感谢他们帮忙之类的，中途另外那个开车的回来了，酒桌上就多了一个人，他们没怎么说如何处理何美的事情，只是跟着杨乐感慨着刺激。 他们一点儿也不怕被找到，车牌并不是那辆车的，连那辆车都不是他们的，可能车主都不知道自己的车子还被别人用过，而他们，除了下车的那个露了个脸，其他人都没在别人面前露脸，根本就不会被找到。 如今车子倒手，就算是去了最大的痕迹，剩下的，说好是杨乐的，他们也不争，安心跟着吃酒。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散了摊儿，他们没就觉得杨乐一个人控制不住何美，杨乐也没让他们留下来帮忙，就这么散了。 等人都走了，杨乐去看了看里面的何美，何美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到只有他一个，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希望对方能够放了她。 “教你一个乖，该吃敬酒的时候，就要吃。” 杨乐撕扯起何美的衣服来，在何美无助的躲避和呜咽声中，他拿起了照相机，很快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离开了…… 安琦来晚了一步，没有见到何美，只见到了最后要离开的警察，少不得又被问了问是怎么知道何美被安置在这里的消息的，她回答了网上有人给她发的消息，还供出了冬原来，如果能够借着警方的手找到冬原，从而赖掉交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孙烨陪着她，在听到她爽快地报出有关冬原的信息的时候，眼神有瞬间古怪起来，这可是借刀杀人啊！幸好，幸好。 “真好，何美没受伤害。” 安琦从警方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又是欢喜又是安心，有惊无险，这样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是啊，这下你总算能够安心了，快回去休息吧，阿姨还担心着呐。” 孙烨很是大人样地拍了拍安琦的肩膀，安琦应了一声，扬起的脸上笑中带泪，“这一天过去了，真好。” 十二点早已经悄然过去，鲜红的“5”变成了“1”，仿佛预示着一切厄运的远去，真好。 128 第 128 章 “网恋” 何美第一天就回学校上课了, 安琦本来以为她要再休息几天，好歹换一换，像是她上次被绑架, 就缓了几天, 哪里想到她第一天就来上课了。 两人上学的路上并不是一起走的，到了教室才发现何美早就到了，她的身边儿围着不少人, 正在询问她具体怎么样了, 那天她被拉上车, 好多人都见到了。 “……没什么。” 何美不是很想说, 回避了眼神儿。 安琦正好走过来，凑过来想要问她两句，谢晓云见到安琦，就拍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前面来, 大大咧咧跟何美说：“你能被救, 还要多亏了安琦, 是她从网友那里问出地点的。” 这件事安琦当时告诉了警方和何家的人，也不知道谢晓云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 竟然还没有错漏转述。 旁边儿的女生听了，也连忙说：“是要多谢安琦，要不是她, 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呐。” “是啊, 那情况可真危险, 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 “就是反应过来也不敢动啊，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 女生们，见过昨天那一幕的，一个个为自己开脱, 没见过的只在一旁听着，或懊悔或激动，“要是我在，肯定就冲上去拉人了，咱们这么多人，堵着路，车子也不敢开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当时的情况那么紧急，谁又能保证车子不敢撞人呢？万一对方撞了，谁要做挡在车头的那个呢？ “那些人都抓到了没有啊，会不会他们还敢？” 问出这句话的女生没注意到何美在听到她话后哆嗦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安琦，抿了抿唇，神色晦暗，“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安琦发觉何美的态度似乎有所变化，跟她以前不一样，但，也是能够理解的，谁经历了这样的事儿，恐怕都会有些变化。 还没缓过来吧，应该多休息两天的。 “你还好吗？不然多休息两天，我的笔记借给你看。” 学生时代，真的很难有太多的伤春悲秋，每天的笔记作业，哪天不来听课，好像就错过了一整年似的，再来都会有些生疏感，安琦好心询问着。 何美摇头，没说话，有些过分沉默了。 谢晓云看出来一点儿不对，也只当何美心情不好，不喜欢大家追着这事儿问来问去，就把人驱散了，“行了，行了，都别问了，也没什么大事儿，都好好的……” 女生们摄于她一向的神秘传言，哪怕还有好奇的，也都散开了一些，随着人散开，何美明显放松了些，肩膀都不再那样紧绷着了。 等人都散了，安琦顺势坐在何美身边儿的座位上，小声说：“对不起，我当时没拉住你。” 她跟何美本来是挽着手的，可对方拉人太突然，她们两个的手就松开了。 不能因此说是安琦的错，可安琦确实为此有些自责，因为穿越者的身份，因为记忆里多出来的上一辈子，她总是把身边的这些同龄人当做孩子看待，而遇到这种事情，她一个“大人”没能救下孩子，多少是感觉到自己有些无能的。 “不用，不怪你，我知道你没错。” 何美说着，往安琦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看的不是安琦，而是安琦身后隔了几张桌子已经坐在座位上的孙烨。 对方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往这里看了一眼，嘴角含笑，是一贯的样子，却令人齿冷。 危机时刻，人总是会发挥一些潜能的，何美在那种危机时刻的最大潜能，就是记下了那几个人的样子，同时也记下了他们的表现，孙烨也在其中。 明明只落后半步的孙烨，为什么只来得及护住安琦？ 她知道孙烨喜欢安琦，她能看出来，可那种时候，对方的唇角为什么会有一丝微笑？ 仿佛是刻在脑海之中的一幕，让何美想起来就颤抖，为什么？她不明白，却不妨碍那种害怕的感觉让她犹如惊弓之鸟，对上孙烨的视线就匆忙收回了目光，连那个方向都不敢再看。 “何美，你还好吗？” 安琦看见何美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打了个哆嗦，迅速端正了视线，肩膀又重新紧绷起来，那样子…… 她微微皱眉，这是又对自己有心结了吗？ 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想到因此答应下来的网恋，安琦心中也难免有一丝委屈，她做得还不够吗？ 虽然是好朋友，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只说上次何美跟自己闹掰的融资事件，跟她，跟她们家明明没什么关系，却因为那个人姓乔，何美就直接迁怒自己了，安琦也没说什么，认了，现在，难道是又被迁怒了？ 心中种种思量，安琦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可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当事人，也会想，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她，算了，等过了这一阵儿应该就会好了吧。 当天放学，何美没有跟他们一起走，是她爸爸来接的，何美坐在车子后座上，还对她们挥了挥手，像是全无芥蒂的样子。 安琦脸上的笑容在何美转过身之后就渐渐消失了，孙烨见她这样，不由问：“怎么了，何美又怪你了？” “我倒是希望她能说出来，那样也好过一些，现在这样……”安琦微微摇头，想起来就觉得有些烦，可具体烦什么，又不是那么好说，烦何美对自己的态度，还是烦自己答应那个冬原的事情？ 安琦没有跟孙烨多说，回去之后在网上看到冬原发来的信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大略回了两句，就退出了登录。 回到家中给叶希伦打电话，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托他询问一下警方那边儿是否有查到这个冬原是什么人，是不是和绑走何美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何美也没说……行，我帮你问一问，有消息告诉你。” 叶希伦答应得很爽快，消息也回得很快，第一天中午就给安琦打电话回复了。 “网上的信息很不好查，目前还没有消息，可能最后不了了之。” 叶希伦是按照自己的经验回复的，他又给安琦讲了讲这里面的流程，何美被面包车带走，到被找到，总共也没有过了几个小时，如果说是绑架案，没有人勒索赎金，如果说是侵害案，何美又没遭到什么创伤，再有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找到什么嫌犯，何美更是三缄其口，没有说是谁绑了她，而那个透露消息的冬原，也未必就是绑匪一伙的，也许真的是知道什么消息，这才趁机索要一点儿“好处费”呢？ 整个过程，可以说如果不是在校门口被很多人关注到，可能就是一笔糊涂案，糊里糊涂就过去了。 实际上的受害者所受到的伤害都无法量化，哪怕是逮到了那些人，对方非要说是熟人闹着玩儿，或者恶作剧什么的，恐怕连立案的标准都达不到。 这跟安琦上次被绑架的案子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怎么会这样？” 安琦吃惊，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眉头不由皱起，做这件事的人，一开始就知道吗？有计划，算计好的？ “这就像是伤害案一样，总要能够让人看到伤害的情况，才能立案吧，不然口说无凭，谁都能够造谣生事了，警方要的是证据。” 有一点叶希伦压下没说，在警方看来，何美本身的交际圈儿就有些太广阔了，这么多朋友，玩闹起来，弄个吓唬人的恶作剧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何美的闭口不言，可能也是因为这样。 小孩子胡闹嘛。 正好卡在这个叛逆的年龄段儿，闹出什么新闻来，都会让人觉得很正常，不过是想要博取关注的手段。 于是，整个案子看下来，又没有人受伤，有什么值得抓的，又有什么理由抓人，玩闹吗？ 人，没受伤，钱，没损失，好像真的就是一场玩闹了。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安琦想要辩驳一些什么，想要说那种观点不正确，电话里，叶希伦的笑声传来，“我也知道不是的，对我们来说不是那样的，可对他们来说，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里。” 如果说以上的理由都不能说服人，那么这最后的一句，就让安琦沉默了，那些社会版新闻，那些耸人听闻的特大案件，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事情发生，人命关天的事情也不少，凭什么要为了这件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的小事浪费精力？ 从优先级上来说，这件事就必然会被排到后面去。 “所以，你真的要跟那个冬原……”叶希伦没有直接说出“网恋”一词，保持了沉默。 安琦点点头，想到他在电话那头看不见，又说：“是的，我要信守承诺。” 因为对方那么及时地回复消息，提供信息，给她一种自己被盯着的感觉，连自己身边人都不那么安全，既然这样，她更要信守承诺了，不然，谁知道对方会做什么事，再一次恶作剧的玩闹吗？ 她不能去赌自己下一次的好运气。 129 第 129 章 游乐园 这天, 安琦中午放学回家，就看到了自家大门敞开着，快走两步进去, 就见到了小舅舅乔秉义。 “哈哈，琦琦有没有想舅舅？” 乔秉义正背对门口跟一个男的说话，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见到安琦，上前一步, 双手一叉，直接把安琦举起来了，安琦这个年龄再举高高可真的不是很合适, “舅舅！” 她叫了一声, 还不等讶意转为抗议，乔秉义就把她放下来了，以他的臂力，大概也就能坚持那一下。 “看你, 就会吓人。” 乔溪在乔秉义肩头拍了一下，脸上带着笑容，招呼安琦过来看那男的正在帮忙放置的东西，一台电脑。 “妈妈，这——” “你舅舅给你买的，你和泽泽一人一个。” 乔溪嘴角浮现出温柔笑容, 拍了拍安琦的后背, 让她看看喜欢不喜欢, 安琦一脸惊喜，转头看笑着给安装电脑的男的递烟的乔秉义，只觉得对方头上有光环一样, “谢谢舅舅！” “这回可知道舅舅对你的好了吧！” 乔秉义得意笑着，又对那男的说了几句，介绍了一下，让安琦管对方叫“李叔”，安琦了然，又是乔秉义的朋友。 他的朋友多，而且有事儿的时候，最爱先指使朋友，朋友办不到了，才是花钱请人办事情的时候，虽然找朋友办事，少不得要请客吃饭欠人情，但这本来就是乔秉义生活的常态，欠来欠去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 “谢什么谢，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别的不敢说，电脑我还是会弄的。” 李叔拍着胸脯保证，他接了烟，没抽，别在了耳后，在乔秉义要给他点火的时候，说“出去抽，出去抽”，明显是顾忌在别人家房子里不好抽烟。 凭这一点，安琦对这位李叔就挺有好感的，她的确不喜欢烟味儿。 乔溪更是给递茶道谢，双方客客气气地，等到电脑弄好了，乔秉义也没多留，跟李叔一同出去了，说是出去吃饭，之后就不过来了。 本来乔溪还要邀请李叔吃饭，好歹是帮自家装了电脑了，乔秉义连声不用，替李叔拒绝了，“我们外头吃就行了，跟你们女人吃还麻烦，不喝酒不抽烟的，不自在，行了，你们自己吃吧，我们走了。” 他都这样说了，李叔也只好应了，跟着一同出门，两人走在楼道里还能听到大声说话的声音。 “你舅舅也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 乔溪像是在抱怨，脸上的笑容却全是满意，兄弟惦记，主动帮扶，有什么不好的呢？ “舅舅这是有眼光！” 安琦赞了一声，新电脑的功能并没有特别之处，但有了这么一个电脑，应对那网恋的要求就方便了很多，她不喜欢去网吧那么乱的地方，又不好总是在孙烨的眼皮子底下跟人聊天。 虽然说相信对方不会偷看，但这种感觉，好像在家长眼皮子底下非要跟小男友亲昵一样，干嘛非要把私事拿出来受别人监督啊！ 实在是别扭。 “行了，知道你舅舅疼你就好，他就给你和泽泽买了，你可别到处说啊！” 乔溪这是想到乔珠那边儿了，孙家兄弟两个已经有电脑了，但，当舅舅的心意，到底是不一样。 安琦拖长了声音：“知道了，你看我像挑事儿的人吗？我肯定不乱说。” 乔秉义这一天出现之后，第二天又来了，来了就说放了几天假，要带安琦和乔栋泽去游乐园玩儿。 “哪个游乐园？” 乔溪问了一声，知道地点不太远，也没限制，直接给安琦做了决定，让她跟着去，请假几天也没问题的，她知道安琦学得不错，也不怕请假之后她跟不上学习。 安琦知道消息的时候，乔秉义都已经定好了计划，只等着人一起去了。 “你舅舅现在的老板可真不错，自己去外地出差，还给你舅舅放假，放假还给钱的……” 乔溪半是惊讶半是欣喜，看到自己弟弟有出息，总是好事儿，她帮安琦收拾了两件衣裳，还说，“正好还能穿两天裙子，不用带那么多衣服。” “不是当天去次日回吗？” 撑死了就在外面住一晚上，要什么换洗衣服啊，安琦是最不愿意背行李的。 “多带一件，有备无患，也不重，看，我给你叠好了，这么一小团，塞到包里就行，到时候让你舅舅给你背着。” 乔溪是个家务能手，早早就知道怎么收拾衣物又俭省又不占地方，叠好了用小袋子一套，像是没拆封的毛巾一样，两小条，塞包里一点儿都不显眼。 “那倒不用，我自己背就好了。”安琦忙拒绝这个提议，让舅舅背自己的衣服，算了算了，她还是自食其力吧。 为了方便，安琦选择了一个斜挎的帆布包，衣服塞在最下面，都是夏日的连衣裙，很是轻便，上面则放置一些个人洗漱用品，早就习惯了分装模式的安琦自己就能把这些收拾好，再有些纸巾手绢之类的，最后再拿上家里钥匙就全齐了。 哦，对了，再有一面小圆镜。 “真是长大了，爱臭美，什么时候天天开始带镜子了。” 乔溪见安琦找地方塞小镜子，笑着说了一声。 安琦笑笑，没说自己这是为了方便时时观测幸运值，那个红色的数字，大部分时候都可当做一种提醒看，虽然有的时候，安琦觉得整整一天都没发生什么事情，不太理解那鲜红的数值代表了什么，但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她推测，没事发生很可能是已经规避了某些不太好的事情，是这样子的幸运。 一减一加，得到的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乔溪递过来一管唇膏，“呐，还有这个，小心起皮。” 安琦下意识抿抿唇，倒是没去舔嘴唇，但还是感觉到了，是有些干了。 秋日干燥，总是有备无患。 日历上已经是秋日了，可人们仿佛还在过夏天的尾巴，安琦踩着凉鞋，穿着连衣裙随着乔秉义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夏日装扮，有的人还在坚持穿着短裤吊带，宛若在过炎炎盛夏。 “这个游乐园是最近才开的，走，咱们一起去玩儿。” 乔秉义有一颗孩子心，远远见到那高高的摩天轮，眼中先有了向往，倒是快走几步，差点儿把两个孩子甩在后面。 乔栋泽拉着安琦，他背着自己的书包，双肩包早就有所磨损，亏得帆布结实，顶多是有些地方褪色，里面装着的东西不多，只铺了个底儿，上面的位置大部分还是零食，不过在车上的时候，零食就吃得差不多了，安琦鸠占鹊巢地把自己包里的衣服转移到了乔栋泽的包里。 让舅舅帮忙拿，不太好，让弟弟帮忙背，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应当应分嘛！ “你还不如直接把你的包塞到我包里，里面又没什么东西了。” 乔栋泽很是直男地提议。 安琦果断拒绝了，“那可不行，背个包方便，也不占手。” 主要是拿纸巾和手绢方便，总不能每次都从乔栋泽的包里拿吧。 姐弟两个快走几步，跟上乔秉义，乔秉义买票的时候还拿出了优惠券，等买好票，冲着他们扬了扬，“哈哈，便宜了一半！” 票面上的价值足有八十，可因为新开园的优惠活动，再加上乔秉义的优惠券，叠加一下，三个人总共才花了五十，这可真是太合适了。 安琦拿着票看了看上面的小字介绍，乔栋泽看了看售票处上贴着的告示，脸色微黑，控诉：“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知道要带上我，原来带孩子入园还有优惠。” 听到乔栋泽这样说，安琦也抬头去看了看，很快找到那一行小字，大意就是“带小孩儿半价”，乔秉义摆摆手：“看结果，结果最重要。” 乔栋泽没话说，这是亲爸，也就这样了。 安琦在一旁笑了笑，乔秉义这性子，还真是个大孩子，好似正应了那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注定长不大了。 游乐园门口很多小摊贩，糖画，烧烤，气球，水枪，风车，面具……各种各样五彩缤纷的小玩意儿很是能够吸引视线，此外还有一些可能是专门为游乐园弄的定制款，安琦就看到有卖专门印有游乐园字样的小扇子，风景扇，上面的风景，很可能就是园区里面的风景。 乔秉义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大步走着，还给乔栋泽和安琦说他那优惠券的来历，是别人给他老板的，他老板随手给他的。 不顾两个孩子还没走入社会，乔秉义已经开始向他们倾吐当司机的好处，什么老板去谈生意，他能跟着吃大餐，什么老板去洗浴，他也能挂在老板账上享受一番温泉浴，什么别人给老板好处，还要给他塞红包之类的，听起来就是大人社会的丑恶文化。 就在安琦以为乔秉义要宣扬学技术（开车）的好处的时候，乔秉义的话头一转，直接说道：“你们要好好学习啊，以后也当大老板！” 这个转折，不可谓不生硬了。 本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结果乔秉义又拐了个弯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关系，关系到位了，什么都好说，不然，会开车的人那么多，怎么就轮到我给老板当司机了呢？” 呦呵，他还挺骄傲！ 130 第 130 章 游乐园 顶着乔栋泽的白眼, 乔秉义大大方方领着两个孩子进园，游乐园中最显眼的就是摩天轮，可一进去，最先看到的却是旋转木马。 不少孩子都被家长领着坐在木马上面, 他们有备而来, 还有家长在外面给孩子拍照的。 乔秉义看到他们带了照相机, 不由就是一拍手：“我怎么没带个相机过来。” “带了多累赘啊, 就这样最轻巧。” 乔栋泽很是了解乔秉义，知道他若是带了，大概率也是自己在背, 这一想, 就觉得自己特别勤劳肯干。 乔秉义也没在意儿子说什么，领着两个孩子就去做旋转木马，安琦还有点儿别扭, 她都这么大了，还做旋转木马？虽然的确是挺好看的，浪漫的粉色，点缀的金色，还有那一匹匹白色粉色的马, 伴随着音乐旋转起来的时候, 少女心就不由得跟着飞扬，但看看马上坐着的不是护持着身前孩子的家长, 就是五六岁，甚至可能更小只能被家长抱着坐在马车里只知道咯咯咯傻乐的孩子, 安琦就觉得自己再上去，是不是有那么点儿幼稚。 别看偶像剧里男主带着女主做旋转木马似乎十分浪漫，可现实生活中, 跟着一群或哭或闹的孩子一同坐在马上，简直是大写的尴尬，笑都不知道要怎么笑了。 安琦有点儿放不开，可乔秉义才不管这些，他挑了一个地方，抢在孩子前面上了马，这才有空转头指点两个孩子坐在哪里，乔栋泽像是个当哥的似的，先把安琦安顿在马车里，然后自己上了旁边儿的那匹马，正好在乔秉义的前头。 等到音乐响起，马车开始旋转，乔秉义笑着说：“哈，这还真不错，我还以为坐上来会晕呐！” 他拍着那马的脖颈，半点儿没有社死之感地来了几声“驾”，抓着马身上的栏杆，像是抓着缰绳一样，做出个身体前倾的策马姿势来，在他后面和旁边儿的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时间他跟众人笑成一片。 安琦坐在马车上，方便回头，正好看到乔秉义这番举动，虽然为舅舅尴尬了一下，可到底还是跟着笑了。 “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就是命好，哪像我们那时候，我小时候可没有这些玩儿的。” 乔秉义这感慨，真心实意，很想把童年再过一次的感觉。 安琦听得，也不由恍神儿，是啊，难得的再来一次的好机会，为什么就不能过一过童年了呢？ 一首音乐完了，三人从马上下来，像是都感悟到了新的人生道理似的，安琦放开了很多，能够跟着乔秉义一起玩闹了，到了碰碰车场的时候，更是杀疯了，无论是年龄还是身形都超过那些小孩子的三人在里面横冲直撞，哪怕小孩子哭了也不肯让，就是要让他们输。 有小孩子的家长，本来配做副驾，哄着孩子玩儿的，见状也忍不住了，把哭鼻子的孩子放到一边儿，来一句“看爸爸给你赢”，之后就也开始了野蛮冲撞。 安琦平素里总是透着娇柔的声音这会儿也大了起来，“舅舅这边儿”“撞他”“栋泽，帮我！” 等到撞人的时候，也自有一股狠劲儿，对面本来没在战局之内的小孩儿被撞得懵了，呆呆看着安琦，还不知道这漂亮姐姐怎么回事儿，就见安琦冲他做了个鬼脸，“小鬼，你输了。” “哇……” 车子掉头，后面就是哭声一片。 简直像是鲶鱼入场，本来还能在音乐声中和谐转圈儿的碰碰车都要轮胎起火了，一个个急转弯，一个个冲撞，一个个驾驶的人表情严肃又坚毅，愤怒又狰狞，有些身子还随着车子的转弯乱晃，那模样，简直是车子限制了他们的发挥，恨不得跳下车干仗。 好在一场碰碰车的时间并不长，不然恐怕真火都要逼出来了。 场外观众也有笑话的，“大人欺负孩子，真是的……” 乔秉义却全然不理，安琦也只当耳旁风，这算什么欺负，碰碰车，不就是要碰着玩儿的吗？ 下车的时候很想有点儿又飒又酷的风范，奈何裙子影响发挥，被车子里面的什么东西勾了一下边儿，还是乔栋泽过来帮忙解救了一下。 “呜，姐姐坏！” 耽误了这一下，就有被家长抱起的孩子指着安琦控诉，一边用小奶音说着“姐姐坏”，一边睫毛挂泪地看着安琦，不舍得移开视线，简直是大写的“虐恋情深”，抱起他的妈妈有些无奈，安琦见了，冲他做个鬼脸，实力演绎什么叫做“姐姐还能更坏！” 就是可惜这孩子嘴边儿没有个棒棒糖什么的，不然非要抢他一下，让他了解什么叫做“漂亮女人都坏”。 乔栋泽用一种新奇的眼神儿看安琦，作为从小就受姐姐压迫的那个，他还是知道安琦并不是真的温柔如水了，但也没见过她这样。 一边给她递水，一边说：“以大欺小，你丢不丢人。” “嘿，要不是以大欺小，我欺得了吗？” 安琦很有自知之明，堵得乔栋泽没话说。 乔秉义已经去旁边儿取了相片儿，他是找人家专门拍照的帮着抓拍的，之前旋转木马没想起来，可到了碰碰车这里，正好有专业拍照的在附近，他就直接花钱了。 “这照片可真贵，一张十块钱呐。” 乔秉义甩着过塑的照片，觉得有点儿不值，可看着照片上三人的样子，又是喜欢的。 不是特意的摆拍，就是抓拍，他选了三张，看起来还不错的。 安琦凑过去看了看，不得不承认乔秉义的眼光还是不错，他们两个男的没什么好说的，她自己在照片之中的样子，有一张是个侧颜，看起来竟然像是自带柔光一样，格外温柔。 乔秉义有一张摆剪刀手的，并未对着镜头，方向错了，看上去竟然像是给自己加了兔耳朵似的，那一张里乔栋泽是个焦点，神情冷酷地像是在战场上，而不是你周围哭闹声一片的碰碰车场。 安琦在稍远一些的位置，仿佛正在偷笑。 对着三张照片点评了一番，就把这多余的行李塞到了乔栋泽的背包中，乔秉义还说：“背着包就是方便。” 他都不用乔栋泽自己装，他直接绕到后面就给塞进去了，拉好拉链之后还拍了拍，“小心点儿，这人多，不然你把包背前面。” “我才不，跟怀孕了似的。” 乔栋泽直接反驳，他宁可像乌龟，也不要像孕妇。 安琦在一旁帮腔：“没事儿的，咱们一看就没带值钱的东西，小偷也不会偷咱们的。” 这种明显是学生书包的双肩包，小偷要多不长眼，才觉得里面可能有钱啊？ “也是。” 乔秉义点了点头，像是认可这个说法，然后就把目标转向了下一个项目，他们买的是游乐园通票，里面的很多项目都能直接排队玩儿，并不需要再买票了。 只个别的几个不行。 很快，他们就在一个据说用了什么高科技的外形很像宇宙飞船的项目上卡了壳，这里需要另外买票，没有优惠券，用身高限制享受半价的那种。 乔秉义买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乔栋泽和安琦，又看了看一旁红色的限高标志，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你们个子太高了，没办法，只能买成人票了。” “……其实不玩儿这个也行的。” 安琦一看外形，就大致知道这算是个什么项目，不想乔秉义再花那个钱，不是那么值当。 “玩儿就一起玩儿，一起出来的，什么都不落下，才算是没白来。” 乔秉义很是慷慨，都带人出来玩儿了，他也不是吝啬那一两张票钱，就是觉得明明都是孩子，偏偏因为身高而非年龄不能享受半价，不是那么公平。 因为需要另外花钱买票，有很多人在这个项目上看了看就直接先去玩儿别的了，安琦他们本来排队在一家人后面，那家人大约没注意这个项目是另外买票的，到进入的时候才因为没票被卡住了。 女人抱怨了一声，男人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直接跟工作人员吵了起来，幸好检票的不止一个，乔秉义拉着两个孩子，从他身边儿过去检票，过了检票口，他快走两步，正好跟前面的一个女人撞了一下。 他的手臂撞到对方的后背了，没料到对方突然停下，这一撞倒是不重，就是挺不好意思的，瓜田李下的。 “抱歉，没注意。” “没事儿。” 女人不是多事的，回头说了一声，乔秉义也是低头道歉，等到再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视，都多停留了一秒，气氛瞬间就有些奇怪，还被乔秉义拉着胳膊的乔栋泽反手拉了一把乔秉义。 乔秉义毫无自觉，眼睛还在女人脸上停留，倒是那女人，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他的冒失有些不悦，却也自持教养，没说什么，快步走到里面去了。 “爸，你干什么呢？” 乔栋泽有些不满，当着孩子的面，这么盯着异性看，好意思吗？ 安琦也奇怪地看向乔秉义，乔秉义可不是好色之徒啊，那个女人，刚才那一晃，安琦只觉得那女人挺有气质的，可要说多好看，也不至于啊，别的不说，乔家几个女人都挺好看的，乔秉义在这种环境之中长大，难道会对那女人有什么惊艳的感觉吗？ 还是说，感觉上来了，无关相貌？ “有点儿眼熟，好像以前见过。” 乔秉义还在琢磨，却也没耽误进门。 一进门，里面黑乎乎的，前方屏幕的微光不足以照亮全场，周围的绿色灯带更是散发着诡异和不详。 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先入座的人的私语声，在这种环境下，却更添紧张感。 “这什么啊！” 乔秉义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愣了一下，差点儿要当场退出去问工作人员是比不是灯坏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会突兀地在门口停顿。 “就这样的，这是高科技，不懂了吧，一会儿咱们就会实景感受宇宙之中飞行的感觉，你们没看项目介绍？” 黑暗中，不知道是哪位爸爸好心科普，透着得意之情。 “那么长，谁耐烦看啊！” 乔秉义小声嘀咕一句，他是个不爱学习的，自然也不会仔细看买票时候外面贴的那一大段项目介绍的文字。 都是宣传，都是噱头，都是夸张，能有几个字儿是真的啊！ 里面是不分座位的，乔秉义拉着乔栋泽和安琦坐在了前面的位置，他一向觉得前排最好，见到前排没被人占住，还意外了一下，却也没想太多，直接过去坐了。 几乎是直面大屏幕的位置，从观影角度上来讲，不是那么友好，屏幕太大了，想要全部收入眼底，还要仰着头看，时间长了，恐怕脖颈疼。 不过这种项目，时间也不会很长。 他们进入的门关闭，像是舱门关闭的厚重声音震了安琦一下，前排最大的困扰，恐怕是声音大吧，她都恨不得捂耳朵了。 可很快，随着屏幕之中的声音要求，他们系好了安全带，然后就在屏幕上不断变幻的星空航道的景色之中开始左突右进，偶尔还要有个颠簸翻滚，警报声响起的时候，还有孩子被吓哭的声音更加增添了一些危机气氛。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屏幕上显示平安着陆，他们的这个游戏项目也结束了。 乔秉义有点儿意犹未尽，“这就完了啊？” 像是为了呼应他的话，内壁的灯亮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把全场都照清楚了，他们起身回头，正好看到那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就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那两个孩子跟乔栋泽和安琦的年岁差不多，也是一男一女。 “妈妈，这个好好玩儿，我还要再玩儿一次。” 女孩儿扎着双马尾，一侧别着个有点儿夸张的兔子卡子，穿着格子裙还带蕾丝的小兔子看起来就像是个真的玩偶，鼓囊囊的，很有质感。 她跟坐在最外侧座位的女人说了一句之后，又转头向最里侧的少年说：“哥哥，我还想玩儿一次，哥哥陪我。” 不是矫揉造作的撒娇，可那娇滴滴的声音，一听就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 少年的表情柔和，眼眸深处却有些不耐，言语却循循善诱：“咱们先去玩儿别的，之后再来玩儿这个。万一后面还有更好玩儿的，被耽误了怎么办？明天我可没时间陪你过来了。”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又扭头看了看女人，女人笑着说：“我今天就是陪你们的，你说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那，好吧，听哥哥的。” 女孩儿应下来，准备往外走。 这时候，还比较有绅士风度，等着后面人先走出来的乔秉义忽然一拍掌：“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赵艺！赵厂长家的闺女儿。” 他这一大声，把乔栋泽和安琦都给震了震，赵艺，谁啊？ 刚才对上乔秉义的笑脸还有些嫌恶的女人这会儿耐心看了看他，眼神之中依旧是迷茫，显然没认出乔秉义是谁，她也不想跟乔秉义多说话，表情冷淡地点了点头就要走。 乔秉义却像是没看出来对方的疏离似的，又看了看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仔细打量他们的样子，“这是你和安广玮生的……” 话还没说完，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安琦，给她说，“这是你爸后娶的那个，这两个应该是你的弟弟妹妹。” 这话一出，本来已经抬脚要走的赵艺猛然回头，看向了安琦，眼神挑剔，唇齿间似乎有一声轻蔑的嗤声，强调一句：“不要乱攀关系，我们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得坚决，甚至有些疾言厉色的感觉，总让安琦觉得她有些心虚。 目光扫过赵艺，落到那个少年和女孩儿身上，他们看向安琦的眼神透着好奇，其中少年比较友善地微微点头：“我叫赵宇。” 女孩儿见到哥哥的态度，也跟着报了名字，“我叫赵梦，你叫什么啊！” “我叫安琦。” 安琦学着他们的样子报了名字，却并没有深谈的意思，不是一家人，谈什么谈。 爸爸妈妈离婚了，爸爸又有了一个家，虽然血缘上，爸爸还是爸爸，可爸爸的家是爸爸的家，不是她的家，同样，爸爸后来的子女，血缘上是她的亲弟弟妹妹，可，实际上，也是另一家人了，没必要非要扯到一起去。 “快走，别跟外人说话。” 赵艺故意强调了一句“外人”，见到前面人已经走了，通道不堵了，连忙催促两个孩子走在前面。 她那架势，是完全不想理会安琦，不想让安琦黏上来的。 安琦很有自知之明，也没准备凑过去攀什么亲戚，但对方的这种态度，还是感觉有些受伤，她是什么令人厌恶的病毒吗？ “什么外人啊，好歹还有安广玮的情面，我也是他的小舅子。” 乔秉义像是故意要给人添堵似的，主动接话，还走在了前面，又热络地问赵艺：“安广玮最近怎么样，虽然现在他不是我姐夫了，可以前的情面还在，碰见了我总是要关心一下的，不能人走茶凉啊！” 赵艺被他这不着调的话气得，高跟鞋都快要踩成风火轮了，只恨前面那个被孩子闹得堵路的家长，让她发挥不出速度优势来。 安琦本来还为乔秉义的突然认亲之举感觉不舒服，这会儿又因为他贱兮兮撩拨人火气的样子笑了，她这个舅舅，真是最会气人。 131 第 131 章 游乐园 赵艺护着一对儿女走在前面, 并不理会后面的乔秉义，走出这窄窄的通道之后, 前面的路就宽敞了, 赵艺他们选择了一个方向就直接走过去，走在前面的赵宇还回头看了一眼，赵梦似乎也想回头看, 被赵艺按住了脑袋，近乎是推着往前走了。 “看看那心虚的样儿。” 乔秉义没有追过去, 就是有些不屑地嘲讽。 安琦大略知道那段过往，不是什么很难猜想的故事，安广玮作为技术员, 长得好看, 有学历，自身谈吐也跟一帮文化水平不高的工人不一样，乔溪一眼瞧中他, 之后就当机立断地跟对方扯证结婚。 用时髦的话说, 也是闪婚了。 当时乔溪带安广玮见了见家长, 她自己却因为安家并不在本市，而在外地比较远，就没有请假去看，两人商量着等到厂子过一阵儿不忙了, 主要是安广玮工作顺了, 闲下来了，再带乔溪回去, 顺便在安家那边儿办婚礼。 那时候电话都没有的，他们只是通过电报告知了安家这个消息，多少有些先斩后奏的意思。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仓促, 以至于后来安广玮的变心还有那么点儿深思熟虑的感觉。 乔溪除了样貌好，性格好，其他的条件，跟安广玮并不般配，而安广玮这样优秀，又被别人（赵艺）看在了眼里，有人有心，就总能撬动仓促结合的婚姻。 据说当时赵艺还用了些手段，是先跟安广玮有了关系，这才使得安广玮不得不安抚她这边儿的。 总之，赵艺跟安广玮结婚后所生的赵宇只比安琦小一个月是不争的事实。 要知道乔溪离婚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怀了一两个月的身孕了，也就是说赵艺怀孩子的时间，还在乔溪和安广玮婚姻期间内，说白了，就是出轨。 赵宇就是那出轨的证据。 只不过乔溪和安广玮的婚姻没有大办，两人又好聚好散，乔家人哪怕对此不忿，也不好把事情闹出去让人难堪。 等到后面乔溪怀了孕，乔姥姥还说悄悄流了这个孩子，就当从未结过婚，以后也能再找好的。 可乔溪不愿意，她那时候应该还喜欢安广玮，所以想要留下孩子。 于是本来相当于隐婚的秘密婚姻，因为要让安琦的出生显得名正言顺，而不是乔溪未婚先孕——那样名声更不好听，乔溪和安广玮结过婚的事情才爆出来，可那个时候，安广玮那边儿已经火速跟赵艺结婚了。 孰是孰非，再过去追究，就有点儿时过境迁的不便了。 总之，错过了追责的最好时机，乔家就只能忍下这口气，看着安广玮这个出轨渣男越过越好，还要在外面表示自己并不在乎，真的是气死人了。 安琦小的时候就没少听乔姥姥骂人，对这一段过往，早就从那些言语之中拼凑出来了，乔姥姥还骂过乔溪是个没志气的，说她又不是没兄弟，哪个不能给她出头，非要吃这个哑巴亏之类的。 乔溪不准她去厂子里闹，只说自己还要见人，她要是闹了自己就没脸出门之类的，硬生生顶着离婚妇女的名头把日子过了起来。 “就你爸，当年昏了头似的，非要跟她结婚。” 乔秉义对安广玮这个前姐夫，心中多有不满，碍于乔溪的面子，往常都没说什么，也见面少，说不到人家脸上去，如今见到赵艺，多说两句，又像是欺负女人似的，显得没品。 他倒不是在意脸面，就是吧，没有个由头，也不好出头。 乔栋泽对这些大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直接问：“咱们去哪儿玩儿？” 乔秉义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可选择项目的事情上，他秉持的是自己出钱，自己说了算，并不让两个孩子做主。 “去那儿吧，先歇歇。” 乔秉义一眼就瞧见了正在附近的摩天轮，正好跟那母子三人不是一趟线，他们就直接过去了。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清朗却又不闷热，时不时飘过大片的白云遮挡了阳光，还能制造出一些阴凉感来。 云飘过的时候，安琦在一旁的小摊上买了果汁和炸串，分给了乔秉义和乔栋泽，三人就站在那里吃，吃完了才去排队摩天轮。 因为摩天轮不是什么太激烈的游戏项目，排队的人还不少，乔秉义带着乔栋泽和安琦排在了后面，队伍前面，能够听到孩子的笑闹声，其中还有个熟面孔。 安琦认出来那个趴在妈妈怀里往后看的男孩儿，不正是之前在碰碰车那里说“姐姐坏”的吗？ 她笑起来，抬起手，招财猫一样冲着对方打招呼。 男孩儿乌溜溜黑葡萄一样的眼中瞬间有了笑意，嘴角一翘，甜丝丝地也冲安琦笑。 他妈妈抱着他随着队伍往前走，时不时腾出一只手擦汗扇风，没留意自己孩子跟安琦在这里“眉目传情”，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上摩天轮的时候了。 她友好地冲着安琦笑了笑，安琦也回了一个笑容，称赞：“孩子很可爱。” “哪儿，皮着呐，一哭起来，跟大喇叭似的，吵人。” 孩子妈一说到自家孩子，就有了无数的话，若不是要上摩天轮了，只怕还能再跟安琦多念叨几句。 他们上去没一会儿，安琦他们也上了，三人一个轿厢，乔秉义进去就往另一头走，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比量着里面的高度，觉得太低矮了些，让人不能站直了。 乔栋泽和安琦跟着进去，乔栋泽还说：“你什么时候喜欢小孩子了？” “只要不是让我带，又不哭，我就喜欢。” 安琦对孩子的标准就是这个，反正不是自家孩子，要求不要太高。 “嗤。”乔栋泽总算明白了，这就跟逗弄宠物似的，还比一般的猫狗安全，起码被孩子咬一口，大概率是不用狂犬疫苗的。 乔秉义猛地坐下来，轿厢晃了晃，乔栋泽忙手撑着窗户站稳，安琦也晃了一下，赶忙抓住乔栋泽。 两人的样子大约有些慌乱，让乔秉义看着大笑起来。 随着机器开动，轿厢升高，外面的风景就不一样了，乔秉义目光看向窗外，再没理会两个孩子。 乔栋泽跟安琦也连忙往外看，两边儿都有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大部分景色，不得不说，这个缓慢升高的过程中，看那些景色的感觉还真像是在看风景片一样，只可惜游乐园的人多了些，并非那种纯天然的山水风光。 安琦看着，升起了一些旅游的念头来，寒假时间短，就算了，明年的暑假，不如出去旅游？ “你看。” 乔栋泽指着一处让安琦往外看，安琦看了一眼，那几乎是标志性的兔子玩偶发卡，她小声说了一句：“你倒是眼尖。” “你讨厌他们吗？” 乔栋泽虽然没怎么听，却也知道这比较复杂的亲缘关系，他是没什么感觉的，陌生人一样，但安琦呢？ “还好吧，也不熟悉，以后也没来往，没必要理会。” 安琦的态度平和又冷淡。 “你还记得吗，他们都姓赵，继承你爸姓氏的，只有你一个。” 乔栋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像是换着角度给安琦找心理平衡似的。 安琦其实有留意到，只是当时没有问，也没说，现在听起来，不得不说，还真是诡异地觉得有那么点儿爽，安广玮跟赵艺结婚，连孩子都不跟父亲姓，活像是安广玮入赘了一样，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憋屈。 “不然，你也改姓吧，跟我一个姓，让你爸单着。” 乔栋泽的话语有些含糊，可某些报复的意味是明白的。 安琦抿嘴笑了笑：“我妈才不让我改姓呐，她就觉得安姓好听，说是当年因为这个姓氏特殊才看上我爸的。” “啊，还能这样？”乔栋泽吃了一惊，转念，“乔姓也很特殊啊……” “少见的才特殊，全班，不，全校，就我一个姓安的，想要记住我就很容易了……” 安琦说起少见姓氏的好处来，名字好听，容易被记住，也容易评选班干部，最重要的是有点儿优点就能被人看在眼里，同样缺点也容易被人记忆，只能说是个双刃剑了。 话题迅速被带偏，乔栋泽也说起自己班上少见的姓氏来，还有的名字，如同吴德一样，看名字没问题，可叫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是骂人似的。 “我们品德课老师还爱专门点名叫他，让他好好学什么的，我们全班都笑了……” 说起这些愉快的话题来，乔栋泽也特别有谈兴，说着说着就手舞足蹈地比划，他们两个说得热闹，把乔秉义看窗外景色的兴致都引过来了一些，听他们说着，自己也跟着插话了。 他认识的人更多，那些少见的姓氏也有那么几个，什么“郝”当做“赫”的，自己叫对了，可写出来让人看了不由得愣神儿，偏他还想不到，自己觉得写对了。 “所以啊，你们以后都好好读书，闹出这种事情，是要闹笑话的，一不小心还得罪人，不讲礼貌，不尊重啊！” 找着机会教育孩子的乔秉义一本正经地，乔栋泽给面子地点点头，用名字嘲讽人，他也不是没见过，的确是不太好。 132 第 132 章 游乐园 摩天轮越升越高, 渐渐地，地面上的人影就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只能看到那些建筑的顶端。 “原来咱们还有那么多没玩儿过。” 乔栋泽看着, 一一细数, 对照着门票上那个小到要用放大镜看的图片寻找自己还差多少没有玩儿。 完全是慢节奏的摩天轮很能够让人放松心情, 却并不适合一门心思还想玩儿的乔栋泽，反而是在高处待了一会儿之后，他感觉自己肚子又饿了，反手摸了摸包, 才想起来里面的零食已经吃完了。 于是，后半截摩天轮转下去的时候, 三人的话题就直接到了吃什么上面。 “这里面的东西都贵，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乔秉义这样说了一句, 也没有吝啬到让大家不吃的道理, 他在下去的时候就留意看了看那些零散分布的小摊位置。 安琦本来也在看，却看到了那个十分独特的兔子玩偶发卡, 别着它的并不是赵梦，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儿, 她被妈妈牵着手, 蹦蹦跳跳地，黑发上的兔子玩偶的耳朵似乎也随之蹦跳起来。 “现在这么流行这种发卡吗？” 安琦有些不理解现在的流行趋势了, 这种发卡足够显眼好看，但更像是那种洛丽塔的配饰，有点儿夸张可爱的风格，日常的话，也很流行吗？ 世界不同，流行趋势不同, 这个还是能够理解的，反正见了两次，安琦本来对这种玩偶发卡无感，却也忍不住想要买一个收藏，如果不贵的话。 “什么发卡？” 乔栋泽转头，也看到了，微微皱眉，“你们女生喜欢的东西还真是奇奇怪怪的，不沉吗？” 看着那发卡的个头，就觉得应该有点儿重量。 安琦笑了笑，“好看啊！” “要是碰见了，就给你买一个，看着的确是挺好看的。” 乔秉义这样说着。 他们下了摩天轮之后，正好碰见排队的队伍之中就有那一对母女，乔栋泽就主动去问了小女孩儿发卡在哪里买的，他想要给安琦也买。 “不是买的了，是我捡的，就在那边儿，只有这一个啦。” **岁的小女孩儿笑眯眯说着，像是在得意自己的好运气。 “捡的？” 安琦的表情有点儿奇异，下意识地，手又要去摸镜子，她记得今天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幸运值“4”，也就是说，她不会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所以，也许是错觉？ “那你运气真好，很可爱。” 她对着小女孩儿的笑颜，称赞了一句。 “等什么时候碰见了，我就给你买，总有地方卖的。” 乔秉义以为安琦脸上的神色变化是失落，忙安慰了一句。 安琦摇摇头：“没事儿，咱们先去吃饭吧。” 游乐园是新开的，很有点儿新气象，连饭店都透着几分贵气，价格比外面贵了一倍，若不是还有开业酬宾的优惠在，真的是让人觉得分外不值。 乔秉义本来还想花钱吃顿好的，被乔栋泽和安琦联手劝住了。 “这里面的东西未必比外面好吃，还贵，不值当。” “是啊，咱们随便吃点儿，这边儿都是新开的店，还不知道口味怎么样呐。” 两人说得有道理，乔秉义也不是急着去当冤大头的，他本来就是想要照顾两个孩子，如今孩子们说不吃，他也没有非吃不可的道理。 三人就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朴素，价格也相对亲民一些的店铺坐下。 因为都是在游乐园里面，店铺的位置并不大，倒是往外面放置了一些露天桌椅，方便食客感受游乐园的气氛。 三人就坐在了外面的，这边儿正好有一个小的类似观景平台的地方，人造的木台之下，水流潺潺，还有一些木桩搭成的桥，有大人带着孩子，跳跃走过，另一边儿还有那种类似拉网的攀爬类桥，看起来模样有些怪，却也不妨碍孩子们上去玩儿。 溪水不深，便是站不稳摔下来，最多湿了裤腿，再不会怎样了。 “这里还真不错。” 凉风习习，带着水汽，乔秉义坐下来之后就称赞，他要了一罐啤酒，凉爽的啤酒让他的心情更好了几分，看着周围的人造风景，颇有几分欢喜。 赵宇从溪水那头经过的时候，乔秉义还没认出来，倒是安琦，多看了两眼，她记性一向不错，一天之内见过的人，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 “他怎么自己一个人？” 乔栋泽纳闷，他也认出来赵宇了。 对方在到处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人的样子，他正嘀咕了一句，就见赵宇看向了这边儿，对上安琦的视线，他的眸中明显闪过了什么，然后快步从木桩上跨过来，来到了这边儿。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妹妹赵梦？” 赵宇突然地问。 乔秉义看着他的脸，辨认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赵艺的儿子，他实在是没怎么注意孩子，光看赵艺那心虚的样子了。 “你妹妹？” 他好像还摸不着头脑，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乔栋泽却反应极快：“你妹妹不见了？” “嗯，她是不是来找你……了？” 赵宇看向安琦，这个姐姐，对他和赵梦而言都是陌生的，碰见了难免会好奇，以赵梦的性格，如果找来了，并不奇怪。 那疯丫头，行动总比脑子快，哪怕是亲哥哥，赵宇也觉得赵梦的性格绝对能够干得出类似离家出走让大家着急的事情，保证事后她回来还能一脸无辜地问“你们找我干什么”。 一想到这里，赵宇就觉得无力，他没见到安琦的时候，还会这么想，现在见到了，这三人之中明显没有他妹妹，那，恐怕就是真的跑丢了。 “她自己拿着票吗？” 游乐园是通票，在外面买的门票包含大部分项目的门票，并不需要再买票，若是自己拿着票，玩那些项目就方便多了，也不是那么好找。 安琦想着赵梦的样子，她对她没什么了解，可看起来赵梦挺机灵的，应该不至于把自己弄丢。 “没有，票都在我手里，她一向不爱拿这些的。” 赵宇接过安琦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道了声谢，他平时也爱好推理，可真的碰见事情了，可没办法那么冷静，更何况，这也不是冷静就能找到人的事情。 他这会儿很需要冷静，就理智复盘他们和赵梦分开的经过，当时三人说好要去哪个项目玩儿，然后赵梦说要吃冰淇淋，看到旁边儿的冰淇淋车，她就自己过去买。 这个距离并不是很远，赵宇也没代劳，就让她自己去了，可就是一晃眼儿，再看人就不见了。 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被人带走，肯定会有骚动的，可什么都没有，赵宇去冰淇淋车那里问了，赵梦根本就没买冰淇淋，是趁着他们不注意，直接自己跑开的。 “……我还以为她来找你了。” 赵宇舔舔嘴唇，给了一个自己当时觉得最靠谱的猜测。 安琦无语，你当这游乐园是四十平的小房子吗？这么大的场地，找一个人，真的不比大海捞针强多少，赵梦是没脑子吗？她就那么自信自己可以找到人，装定位器了吗？ 也许是安琦的表情太明显，赵宇辩解了一句：“她的性子，我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要偷跑，票还在我手里。” 如果是为了玩自己玩的项目，不至于连票都不拿，所以，只有这个可能了。 安琦不了解赵梦，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这样做，但赵宇是她亲哥哥，这样说，可能就是这样吧。 这小姑娘，怎么想的啊？ “行了，你吃饭没，没吃就坐下吃点儿，等吃好了咱们再去找人，不差这一顿饭的工夫，我们帮你找。” 乔秉义大手一挥，直接帮赵宇拿了主意，乔栋泽更是往里面挪了一个座位，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儿，正好在安琦的对面。 姐弟两个，以这种形式第一次同桌吃饭，感觉还挺……安琦最初还觉得有些别扭，可很快，想到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赵梦，又收敛了发散的心思，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赵宇的吃相很好，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那种，安琦潜意识不想被比下去，所以即便加快了吃饭速度，也很注意吃相，几乎吃一下就要用纸巾在嘴角按一按，擦去多余的汁水残留。 那过分文雅的样子，惹得乔栋泽眼神狐疑，这是闹什么呢？ 姐弟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对方什么糗样都见过，可没有这么注意过形象的时候。 对上他的眼神儿，安琦回了一个眼神，看什么看，吃你的。 饭后，安琦还主动给几人递上了纸巾，一人一张，免去拿手心擦嘴的困扰和不雅。 赵宇道了声谢，很是自然的样子。 乔栋泽比一抹嘴准备走的乔秉义好些，却也有点儿后知后觉，等到要去找人的时候才嬉笑了一声，像是终于想明白安琦在比什么了。 安琦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暗示他不要乱说话，忙转移赵宇注意力地说：“刚才我们看到有个小女孩儿带着跟你妹妹一样的发卡，说是捡的，不然咱们去那附近问问？” “好。”赵宇眼睛一亮，忙应下，只脸色并未好转，“她最喜欢这个发卡，不可能随便丢掉的。” 133 第 133 章 游乐园 游乐园新开, 有优惠，来的人很多，来来去去的, 没有谁是固定不动的, 他们要找的人可能也是活动的，这样寻找下去的难度就太高了。 “我妈已经去游客管理中心了，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找人……”赵宇说着目前的情况，他已经在尽可能地找赵梦了。 安琦无比怀念手机, 这个时候, 如果有个手机，哪怕手机打不通，也能查找手机位置，知道一个大概的地点, 总比现在这样盲目寻找更好。 乔秉义答应帮忙找人, 却并不专心, 过去的路上东看看西看看，目光还大都停留在那些游乐项目上, 看到鬼屋的时候还指着跟乔栋泽说：“敢不敢进去？” “这有什么不敢的。” 乔栋泽生怕被小瞧了, 就差没有直接进去表现一下自己的勇敢。 说笑并不影响走路，但这种寻人的态度，显然是不够顾忌赵宇的心情，赵宇皱着眉，走在路上，一边看着周围经过的人，希望从中看到赵梦的身影，一边在走过一些固定摊位的时候过去询问有没有见过像是赵梦那样的女孩儿，他还以安琦为参照物, 指着安琦表示像是她那么大的少女。 “这么多人，哪里注意得到？” 摊主的回话都十分直接，并不肯为了这样的事多耗费心神，赵宇适时的使出金钱**，对方的态度就会好一些，认真打量安琦两眼，然后再说没有。 而有的就会给出一些模糊的方向，“好像有看到”“似乎是往那个方向去了”，诸如此类的话，其实也没太多的实际意义。 赵宇手边儿拿不出赵梦的照片来，这些摊主也不知道赵梦的真实模样，只能是按照安琦现在的年龄和身形来说，好像是看到过，又好像是没有。 等到他们终于走到那个小女孩儿捡到发卡的位置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见到赵梦的。 “是这里吗？” 赵宇回头问安琦，这是两个游乐项目的中间位置，有一段矮栅栏和草坪，旁边儿还有几棵相对高大的树木，有支架支着树干，应该是才种上没有多久，根系还不够结实。 “应该就是这里了，她说是在森林小屋这里。” 安琦指了指一旁那个被称作森林小屋的项目，这个项目更适合低龄的孩子玩耍，有蘑菇屋树屋之类的小房子，中间用绳网和摇晃的吊桥连在一起，还有滑梯之类的，看上去充满了童趣。 里面现在还有些孩子在玩闹，颇有些尖利的笑声飘荡过来，让人的心情不自觉也有几分浮躁。 “具体是在哪里，什么地方？” 赵宇面容严肃，继续追问。 乔栋泽不太乐意听了：“你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本来是好心帮忙，给出线索就行了，现在找过来就很不错了，你怎么像是觉得不够似的，还要我们怎么样啊！” 这一路上，赵宇的态度，对他们不能说坏，但乔栋泽感觉自己每次溜号，心思转移到周围的游乐项目上的时候，赵宇的神情都很不悦，而他四处找人询问的做派，又像是在凸显他们的不认真一样。 “对不起，抱歉，是我着急找人，心情不好。” 赵宇的眉头蹙起，那种不悦之色几乎要明白写在脸上，可他嘴上还是主动道歉，很有教养的样子。 乔栋泽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明知道对方不是真的有诚意地道歉，可又找不到什么可疑发泄的点。 满心的不痛快，他踢了一下那木栅栏，冲着安琦说：“我看他也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先走吧——我们买票进来，可不是为了找人的。” 这话说得有些不近人情，赵宇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道歉：“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你们先去玩儿吧，我自己再找找。” 乔栋泽抱臂在一旁站着，轻哼一声，明显不会再帮忙找人的样子，乔秉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宇，不得不说别人家的孩子是真懂事，但，自己的孩子自己疼。 “那，这样，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要是看见你妹妹了，就让她到门口去等，我看游乐园门口不是还有保安吗？到时候就让她去那里等。” 乔秉义说的这番话也算是有始有终，给了一个结果。 赵宇点点头，再次道谢，谢过他们的帮忙，目光看向安琦，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安琦有些尴尬，她跟赵宇和赵梦，到底还是同一个父亲，是有血缘关系的，乔秉义他们不帮忙找，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可自己不帮忙…… “走吧，我们走，他自己肯定能找到。” 乔栋泽直接拉着安琦的胳膊，安琦顺着他的力道走了两步，像是终于从那一团乱麻的纠结之中走出来一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要是跟着赵宇帮忙，不说撇下乔秉义和乔栋泽不太好，就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指不定还要被赵艺以为自己做贼心虚呐。 ——如果赵梦真的是因为要找自己而失踪的话。 又走了一段距离，远离了那里，乔栋泽脸上重新露出笑来：“走吧，咱们继续玩下一个项目，还有好多没玩儿呐。” 他目标明确，直奔鬼屋去了，显然是刚才就已经意动了。 乔秉义笑了一声：“这小子。”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刚才乔栋泽故意找茬闹掰就是为了玩儿，跟在他的身后，说了他一句“就知道玩儿”，却也没有提议再去帮忙找赵梦。 见到安琦还有些顾虑的样子，乔秉义摆摆手：“你没听到他们是姓赵的吗？跟我们姓乔的有什么关系，跟你就更没关系了，帮了是情分，不帮，难道还犯法了？” 安琦找不出反驳的道理来，也不太想反驳，点点头，跟着就往鬼屋那边儿走，正走着就见到有个人从鬼屋抱了孩子出来，那孩子似乎是累了，趴在男人的肩头，像是在睡觉一样。 男人正好从他们旁边儿走过，安琦多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突然目光一滞，脚下就是一歪，“哎呦”一声，直接绊住了男人的脚步，在男人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指着自己的裙子说：“你赔我裙子！” 她突然的一声，没把男人吓到，倒把乔栋泽吓到了，忙看过来：“怎么了？” 乔秉义也靠近了些，同时也挡着那个男人的路，不让他过去。 “你看看，他刚才撞了我，我裙子都脏了，这是我新买的裙子，好几百呐，他要赔。” 安琦涨红了脸，很是生气的样子，声音也有些尖利，作势要去扯男人抱小孩儿的胳膊。 男人侧身避开，没有让她拉扯住，可到底还是停了下来，看了看安琦那据说脏了的裙子。 浅碧色的裙子上找不到什么明显的脏污，他微微皱眉，眼神之中就有了一丝凶厉之气。 安琦吓得不敢伸手拽他，可还是不依不饶，给乔秉义和乔栋泽使眼色，让他们拦着这个男人，不让他走。 “你弄脏了我的裙子，非赔钱不可，不然咱们就去警察局说理！” 她的性子温和，长相也不是咄咄逼人那一款的，此时做出斤斤计较的样子来，便有一股刁蛮任性的劲儿。 外人看来，并不令人讨厌，好看的女孩子，不讲理也是美的，可在当事人，那个男人眼中，就格外可恨了。 他瞪了安琦一眼，这一眼可谓是凶相毕露。 本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突然闹这一出的乔秉义，看到这一眼，当下脸色就变了，顺着安琦的话说：“怎么着，你这是故意欺负人啊？赔不赔，不赔你就别想走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混社会的样子来，张着手臂往男人前面一挡，斜眼看人的样子，特别像是背后有靠山的那种。 “我没钱，别挡路。” 男人浑身的火气，却压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他抱着怀里的孩子，像是怕他们抢夺一样。 外人看来，安琦他们三个就是纯粹的坏人角色，怎么看怎么反派，可事实上，安琦认出了那个孩子，被男人抱着的孩子，正是之前说“姐姐坏”的那个男孩儿，他是跟妈妈来这里玩儿的，而现在，突然被一个男人抱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男孩儿现在的熟睡的样子，真的有那么困吗？这么大声的吵闹，他都不醒的？ 肯定有问题。 几乎是电光石火般，安琦有了这个判断，之后她就主动碰瓷了，不，就是纯粹地找茬耽误对方的时间，目的很简单，纠缠不清找警察，到时候无论是非，都容易判断了。 如果真的是她错了，也就是一场乌龙，顶多是自己社死一回，可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个男孩儿就得救了。 “文文，文文，我孩子呢？你们看到我孩子了吗？” 安琦他们还在和男人僵持着，后面鬼屋那边儿已经传来一声女人的哭喊声，紧接着，那个安琦见过的男孩儿妈妈就从鬼屋出来了，在她身边还有一个试图安抚她的工作人员。 她一直抱着的那个男孩儿果然不见了。 安琦眼中多了一抹笃定，高声尖叫：“赔钱，你弄脏了我的裙子，不赔钱不能走！” 这动静引发了那边儿的人看过来，然后，那男孩儿妈妈眼睛一亮，直接就往这里跑来了…… 134 第 134 章 游乐园 那个男人没有被抓住。 明明是多对一的局面, 可最终他还是成功跑走了，孩子的妈妈只在乎孩子的安危，抱着孩子就心满意足, 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再去抓人，工作人员可能也是没顾上。 乔秉义和乔栋泽，后来倒是看明白了，可他们都没尽力抓人，于是, 很稀奇的局面就这样出现了, 被五六个人围着的男人顺利离开小包围圈，外面那些听到声音过来围观的人也没有一个拦着他的脚步, 他就那样顺利又飞快地跑走了。 人群甚至都不等他推搡，就给他让出了一条出路来，那种仿佛摩西分海一般的感觉所带来的震撼让安琦错愕不已。 怎么会这样呢？ 他就一个人啊！ 不等那边儿的孩子妈妈和工作人员感激安琦他们, 乔秉义就拉着安琦走了，连本来想要去的鬼屋项目也不去了，七拐八拐, 绕到了另外一个项目那里方才放缓了脚步。 “舅舅……” 安琦满心的疑惑, 她以为这件事是报警终结, 说不得今日的游乐园一游要就此终结，哪里想到会是这样,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真晦气, 怎么碰到这种事儿。” 乔秉义好像是真觉得倒霉一样，这般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安琦的裙子，许诺：“回头给你买个新裙子。” “不、不用。” 安琦还有点儿懵，难道舅舅是真觉得自己是因为裙子脏了拦着他们赔钱的吗？ “走吧, 咱们继续玩儿，还有好多没玩儿过呐。” 乔秉义的胳膊搂着安琦，大手搭在安琦的肩头，把人拉到怀里才小声在她耳边说，“别说什么，小心他们同伙儿听见，咱们继续玩儿。” 后面半程，安琦感觉就跟做戏似的，看上去玩得很开心，其实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件事。 等三人晚上在酒店房间休息的时候，乔秉义才教育安琦，“你是看出那孩子不是他的，这才上去拦人的？” “嗯。” 安琦点点头，她自觉处理得还不错，找个借口，像是刁蛮任性的样子，坏了他们的事儿也像是个巧合，应该不至于遭人嫉恨，也不会有什么报复。 “你呀，还是不懂。” 乔秉义刚洗完澡，玩了一天，他挺累的了，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翘起腿来，看了一眼面前乖乖坐在椅子上，像是等着听课一样的安琦，又看了一眼已经侧躺在床上，只等着盖被子睡觉的乔栋泽，眼中的神色就从责备过度到了赞赏。 平时没发现，原来自己儿子还是挺不错的，比安琦聪明。 “他们这些人难道都是单打独斗的吗？你没看到配合的，不代表没有配合的，你还以为自己做得多聪明，前头看不明白被你拦了一下，等到孩子被抢回去了，难道不明白你是为什么拦的？咱们犯不着啊，非亲非故的，冒这个风险，就是把他抓进去了，你能落得好？他同伙可还在外面呐，随便报复你一下，咱们家都受不了，更不要说这种罪名，他就是进去了也待不了几年，等到出来报复你，你怎么办？” 乔秉义看安琦有点儿不信的样子，又说了说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被报复的实例，最惨的是一家子都被灭门了，就是被他们送进去的人出来之后做的，当然，未必是人贩子，但事儿嘛，大差不差，这种犯了罪的人，多少都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你还能真跟他们硬碰硬？ “再说了，这也不是咱们的事儿，没必要揽在身上。你一个女孩子，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离这些人，这些事儿都远点儿，就是看见了，也别往身上揽，你偷偷告诉我们，或者悄悄报警，不就行了，你又不是警察，还能去抓人了？” 乔秉义不是个怕事儿的性子，却不愿意管闲事儿，尤其这种闲事儿，什么好处没有，还容易惹一身腥。 安琦不是很赞同他的看法，但不得不说他的说法也是有道理的，她那段时间恶补了很多社会版的新闻，像是那种报复杀人的，坏人坏到一定程度，他还真觉得自己坏得有理，跟那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这一想，也有些后怕，自己仿佛差点儿把乔秉义和乔栋泽带到沟里，万一他们真的抓住人了，又被人记恨了，谁能挡得住暗箭伤人呢？ “行了，你的心是好的，舅舅知道，咱们安琦是个有正义感的孩子，但，这事儿不能这么做，万一你因为帮人出了事儿，你让舅舅怎么办，让你妈怎么办？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了，其他的，都交给别人去做。” 看着安琦飞快地眨了眨眼，低着头，像是要落泪的样子，乔秉义忙又缓和了语气去劝她想开。 “我爸说的对。” 乔栋泽在一旁赞同乔秉义，今天事发突然，他跟乔秉义不约而同选择了放人跑走而不是抓人，这种父子默契，让他对乔秉义也多了些认同，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可现在想来，还真是乔秉义说的这个道理。 “他们那样的人，斩草不除根，最好就不要碰了，不安全。” 乔栋泽没看过多少社会版的新闻，可他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这样，就不能随便出手了。 “对不起，我当时头脑一热，没想那么多。” 安琦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认真又诚恳地道歉，黑白分明的眼中雾蒙蒙的，水汽弥漫到似乎随时都会下雨，可最终没有眼泪落下来，长长的睫毛留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像是阴云密布，还在酝酿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安琦保证道。 乔秉义摆摆手，没说信不信这个保证，却也没逮着这件事儿继续说，大手一挥就让她们赶紧睡觉，明天就回了。 临睡的时候还说起了赵梦失踪的事情，乔秉义随口道：“指不定也是被人带走了，你们女孩子，外出都要小心点儿，别太惹眼了。” “嗯。” 安琦轻声应了一下，心中想有没有这个可能，可她又什么都没见着，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倒是不好多说了。 乔栋泽压根儿没关注，他对赵梦的印象恐怕还不如安琦深刻，他都没认真看过对方一眼，更没记住她的长相，对她失不失踪也半点儿关心都没有，翻个身直接就睡了。 安琦再听到赵梦的消息，是从张沐那里听说的，他打电话来询问安琦是否见过赵梦，安琦这才知道，赵梦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找到。 “那疯丫头，要不是问过了韩彻他没见过，我都要以为她躲在韩彻家了，真是的，就知道乱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爸妈到处找她，还有她哥，把周围人都问遍了，我这个没什么关系的，也被问到了……” 张沐更像是借机抱怨，并没有真心帮忙找人的意思，只是他忽略了安琦和赵梦的尴尬关系，说到最后才想起来，匆忙转移了话题，一时间没什么好说的，又说起了上次冯五劫走彩票大奖的事情。 “你可小心点儿，冯五后来跑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报复，你要是在外面碰见了，记得躲远点儿，保护自己最重要。” 张沐叮嘱着安琦，说了跟乔秉义近乎相同的话，这话最近这段时间安琦常听，在乔秉义把安琦在游乐园的胆大之举告诉乔溪后，就把乔溪吓了一跳，狠狠在安琦背上拍了两下，一个劲儿骂她“怎么敢”。 对平民老百姓来说，好像跟那样的坏人对个眼儿，就有各种各样的风险，说不定就直接要了命似的。 安琦能够理解这种潜在的担忧，可挨那两下还是觉得有点儿委屈，做了好事儿不被接受，大抵就是这样了。 好在安琦也不是为了要谁的感激，也许是因为正好碰见，正好灵机一闪有了想法，正好能够付诸行动，这才……希望那个孩子以后都好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安琦见到了特意找来的赵孟飞，他是带着画笔和本子过来的，一见面就冲安琦扬了扬那专门为了画像用的本子。 “受人之托，你还记得那小姑娘的样子吗？或者她身边大人的样子。” 赵孟飞无奈一笑，对这样的差事，他恐怕也不是那么乐意吧，他画画只是兴趣，推理同样是兴趣，可如今两个结合起来，他怎么就成了推理社的画像师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了。 “这也能找到吗？” 如今的监控还不普及，在一个城市范围内找一个人，还是一个孩子，只有画像没有名字不知道具体年龄的孩子，这可能吗？ 安琦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了，他们这是准备一个个问下去吗？ “人情啊，没办法，也就一两张画像，我也不能说不行啊！” 赵孟飞耸耸肩，摊开画像本，取出一根铅笔来，先在边角位置随意勾了两下，“行了，说吧，我看看我能画出来不，行不行的，也就这一次了。” 安琦一时有心想要问是赵宇让他来找的，还是叶希伦让他来找的，可最终动了动嘴唇，吐出来的是另一句话：“这都好几天了，我未必还记得真切，我大概说说，你也不要太信我的话。” 135 第 135 章 游乐园 沙沙的笔触擦过白纸, 一道道简单的线条很快构成了那张小女孩儿的脸，安琦坐在赵孟飞的身侧，边看他画，边提出一些意见“眼睛再大一些”“睫毛长一些”“对, 就是这样”。 在他的指点下, 一个小女孩儿的样子很快跃然纸上，在她头发上, 还有那个兔子玩偶发卡。 画到那个发卡的时候, 赵孟飞就不需要安琦的指点了, “这是赵梦的姑姑在国外给她买的, 国内可能就这一个, 如今也是唯一的线索了, 可惜，那个地方，他们找了几遍, 又去周围问了不少人, 也没谁见到赵梦……” 他跟赵家人比较熟悉，相关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这会儿说来，如数家珍一样。 “那这个小女孩儿恐怕也不知道什么, 她只是见到了一个发卡, 看着好看就戴在了自己头上而已。” 安琦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 给小女孩儿和她的家人带来麻烦，提前帮忙辩解了一句。 赵孟飞收好笔，又看了看画本上那个笑得开心的小女孩儿的图像，“我也这么觉得，他们也就是问一问, 你放心，不会吓到那小女孩儿的，”他停顿了一下说，“也许会要回那个发卡，毕竟有点儿纪念意义。” “唔……” 安琦不知道说什么好，失主的亲人想要要回失主的东西，本来也是应该的，可对一个小女孩儿来说，捡来的好看的发卡马上就要不是自己的了，希望她现在不再喜欢这个发卡了吧。 赵孟飞突然转头，两人刚才的距离有些近，因为他转头的动作，安琦猛地向后仰了仰身子，身下的椅子不稳，直接就要向着过道倾倒，赵孟飞急忙拉了她一把，可安琦还是被桌腿绊了一下脚，“嘶”了一声，踉跄着站稳了，很是狼狈。 “没事吧？” 赵孟飞匆忙起身，本子被碰落都顾不得，连忙扶起安琦，安琦小声回了一句“没事”，看了看脚踝部位，刚才撞的那一下，真疼。 脚踝处红了一块儿，看不出来严重与否，大体应该没事儿吧。 安琦低头看着，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 幸运值为“3”的时候，这种说伤不伤的小意外，算是经常性的吧。 唉，最近的运势不怎么好，数值经常性偏高啊。 再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跟赵孟飞有多亲近，对方身上有一种清爽的香气，也许是香皂或者洗衣粉之类留在衣服上的，这样的年龄，总不至于就用男士香水了吧。 脑海之中划过这样的念头，安琦被扶住胳膊的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转了转手腕，不自然地挣脱出来，站定道谢：“谢谢你了，要不然我刚才就要摔惨了。” “没事儿。” 赵孟飞一笑，很是自然地松开她的手臂，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画本，他微微皱眉，地面上的灰尘粘在画本外面，雪白的封皮上多了些灰色的痕迹，看起来有些脏污。 他随手抖了抖画本，两根指头捏着，很是嫌弃不愿意再拿到怀里的样子，不等安琦给出解决建议，他就直接翻开画本，可以完全摊平的画本，每一页都有一定的厚度，随便哪一页当做封面都可以，他把本子完全没用过的那一面翻过来当做封面，有脏污的封面就被夹在了里面。 他的眉头展开，仿佛在说“这样就好了”。 安琦早就发现赵孟飞这人可能有点儿小洁癖，她扶起凳子的时候，见到对方这溢于言表的样子，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赵孟飞的时候，只觉得这人有些冷傲孤僻，现在看来，倒是多了几分意想不到的随和。 也许是熟悉了吧。 “行了，事情都弄完了，我就先回去复命了，希望他们能早点儿找到人。” 赵孟飞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好像对那两根捡起本子的手还有些嫌弃的感觉，那两根手指微微翘着，并不沾染别处。 “希望吧。” 安琦对赵梦这个异母妹妹没什么仇恨，自然不会落井下石，在明知道失踪可能不是好消息的时候希望对方更不好，可她的希望也就仅止于平安健康，若是有机会，她更想要自己好，比赵梦赵宇他们都好，不说让安广玮后悔，至少让乔溪扬眉吐气。 那日之后，安琦就没再关注赵梦的事情，只是后来有一日见到乔溪情绪不好，这才知道有些人气人起来是真的要气死人。 因为赵梦失踪那天，安琦也在游乐园，赵家人（可能是赵艺）就有些不好的联想，被害妄想症一样以为是安琦为母报仇，故意去报复她的女儿。 “这都什么人啊！” 乔珠被气得不轻，在她的骂声之中，安琦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牵连到乔溪身上的，赵艺找到乔溪谈话，没有直接说安琦害了赵梦，但那个意思就是当年的事情，她们母女如果有什么怨气就冲着她去，放过她的女儿。 乔溪被说得一脸懵，她觉得自己跟安广玮离婚了就算是没关系了，后面也的确没联系过，怎么突然就成了不放过她女儿了？ 两人鸡同鸭讲，最后弄明白之后，乔溪才知道赵艺是把怎样的脏水泼到自己女儿身上了，那可不行，她就一个安琦，不能被他们坏了名声。 乔溪难得显露出泼妇的那一面，把赵艺骂了个狗血淋头，彻底揭露对方当小三儿的事实，当时厂里不少人都在，乔珠听到消息过去，帮着乔溪骂走了赵艺，赵艺是哭着走的。 “亏得她之前都过得挺好，若是过得不好了，是不是还要来怪咱们？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乔珠气得不轻，乔溪却像是已经平静下来了，搂着安静坐在她身边儿一脸担忧的安琦，说：“别的我都能让她，说我女儿可不行！”转向安琦，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妈妈不会让她给你泼脏水，她不敢污蔑我女儿！” 乔溪眼中，有股豁出一切去的气势，为母则强，赵艺再敢来闹，她就敢去找安广玮闹，看她们两个谁更丢脸。 眼眸深处有些狼藉之色，富贵，权势，她这里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边儿却还怕伤了玉瓶，两者相较，真的闹出来了，便是把那边儿闹得没脸，她这里也留不下什么脸面。 “不怕，没事儿的，这事儿跟我们又没关系。” 安琦已经从乔珠的转述之中听明白赵艺的思路了，当天她也出现在游乐园，又曾跟他们一家三口碰头，这在赵艺看来，就是有预谋的，至于之后赵梦失踪，肯定也是他们做的，就是为了报复赵梦抢走安广玮。 这个思路，真的是棒极了，她们母女若是真的要报复赵艺，还没下限地牵连到孩子身上，肯定也不会等到十几年后，早干嘛去了？ 若是要闹，当年安广玮和赵艺的婚礼现场就是最好的舞台，实在不行，他们家的满月酒周岁宴公司开张，哪个不是能够闹一场的好地方，为什么偏偏要等到那一天？ 安琦心中一直有个念头，那天在游乐园碰到的抱小孩儿的男人，是不是一个巧合呢？ 对方真的是人贩子，对方只对那个男孩儿下手，还是说他们的同伙已经拐走了一个叫做赵梦的女孩儿呢？ 她心中对此是有猜测的，可并没有什么证据，又没人问，她就没有多事说出来，如今看来，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倒又像是自家买通人贩子做的坏事的实证了。 乔溪请了半天假在家休息，也是换换心情的意思，她也没闲着，又给乔珠帮忙了小半天，等到次日上班，才知道一个噩耗，她被下岗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突然？” 乔珠听到消息，过来给妹妹出头，询问车间主任。 “这也不算是突然，咱们厂的效益如今也不怎么样，自负盈亏，自然要想办法节流……”主任打着官腔，说得像是真的一样，可昨天赵艺才找来质问，今天就让乔溪下岗，这里面没问题，谁信？ 一同被下岗的也有些人，都是平时不怎么好好工作，背后又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工人，乔溪混在其中，倒像是她也不是什么优秀工人一样。 乔珠气得不行，还要再争辩，被乔溪拉住了胳膊，“姐，别说了，下岗就下岗，正好琦琦高中学习任务重，我就歇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工作又不是不能再找了。” 乔溪忍着委屈和愤怒，努力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言语之中却夹杂着哽咽，不时地吸一下鼻子。 车间主任笑眯眯看着她们姐妹，捧着茶缸，赞扬乔溪的心胸，“……这才对嘛，能干的人到哪里都能干，那句话怎么说的，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嘛！” 乔珠想要破口大骂，被乔溪硬是拉出了门，等到走得远了，乔溪才哽咽着说：“这事儿也没什么，你先别告诉妈，省得她操心，我手上有钱，也还可以找别的工作，没事儿，正好，离了这里，也没那么多冤枉气。” 作为安广玮的前妻，总有些想要讨好赵艺的人对乔溪看不顺眼，说一些难听话，乔溪努力往好处想，离了这里也好，正好能够换个别的活法，没有一辈子都困在厂子里的。 136 第 136 章 保护费 夕阳西斜, 橙色的光让城市多了一份华彩，踩着夕阳的影子走过围墙，离开校园的范围, 安琦拉着何美一同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饭。 现在学校有了晚自习, 放学的时间晚了, 中间那点儿休息时间回去吃饭实在是太赶了，不少同学都会在附近吃，正好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有不少小摊位, 味道都还不错。 “呐, 你最爱吃的馄饨。” 安琦帮何美点了餐，推到她的面前，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何美和安琦的关系, 不知不觉又渐渐好了。 表面上, 又跟以前一样了。 “嗯。” 何美点了点头, 把碗挪过来, 接过安琦递上的勺子, 慢慢地吃起来，安琦也没等她，把长发拨在耳后, 嘴角旋出一个小小的笑弧, 勺子划开汤汁，捞起碗中一颗可爱的小馄饨，吹了两口浮于表面的热气，送入了口中，一口咬下，还是有些烫, 但那香喷喷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这家做得特别好吃，比我妈做得都好吃。” 安琦感慨着，乔溪的手艺其实算不错了，但不知道该怎么说，家里的味道和外面的味道，总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说这馄饨，明明外面包的都没多少馅，不如家里的馅儿大，可味道上，总是外面的更合她的胃口。 也许是家中包的馄饨都是手擀皮，不是那么薄？ “那是肯定的，最开始还是我发现的。” 何美接了一句，这家也是老店了，她们小学的时候就在这里吃了，家里来不及做饭，或者不想做饭的时候，就会打发她们在外面吃，两个又是一路回家的，就干脆结伴吃东西。 两人最初的友谊突飞猛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说到这些，想到过去，何美的神色舒缓了很多，理智上她知道安琦上次没什么做错的地方，她也没想过一定要拖着安琦跟她一样倒霉才好，感情上的迁怒，过了那一阵儿，渐渐平复下来，自然知道自己的疏远毫无道理。 那么多年的友情，到底不会说散就散了，于是不知不觉，好像谁都没有靠近一步，但无形的磁力吸附，两人渐渐又好了，可这时候的好跟以前又有些不同了。 “是啊，你经常在外面吃嘛。” 安琦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何美的朋友多，请客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情，不是只有大人才会请客吃饭的，小孩子之间分享美食也是增进友谊的一种方式。 何美听了，面色微变，她听者有心，又想到了杨乐，还想到了杨乐拍的那些照片，不知道他会不会给别人看，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心一下子就乱了，一股子躁郁之气浮现在脸上，勺子碰撞在碗沿，清脆的声音都有些刺耳。 安琦抬眸，就看到何美拉长了脸，那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像是多出一股戾气似的，目光就像是要瞄准谁发射一样。 不知道要问什么，也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反复提起上次何美被绑走的事情，那就是在戳人伤疤了，虽然表面上，她好像也没受什么伤。 安琦低下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吃馄饨，馄饨有些烫，她就用勺子搅和着，看着那缕缕紫若水草一样在碗中摇曳。 安静吃饭的时候，外面那些本来已经被自动屏蔽的声音传入耳中，安琦听到了“保护费”一词，微微皱眉。 她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一桌对话的四个女生身上，她们在谈论一个男生，其中一个女生看到那个男生被收保护费，与朋友们说起来，嘲笑男生的胆小和懦弱。 “他一直都是那样子，邋里邋遢的，你们没见他那校服，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脏兮兮的，排队的时候我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还有啊，他不知道是不是不洗澡，身上一股味儿，早操的时候，我隔了好远都能闻到，好臭啊……” “是啊是啊，他头发不就很明显吗？油得，一缕一缕的，还有一层灰似的，给鸟做巢都嫌弃……” 女生之间的友谊好像就是那么简单，她们一起说一个人的坏话，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过程之中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共识似的，格外起劲儿。 “那些收保护费的，我都不认识，肯定不是咱们学校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惹了那些人，人以群分，他肯定也是活该。” 挑起这个话题的女生这样说着，皱了皱鼻子，嫌弃的样子溢于言表，好像就此就能获得朋友更多认同一样。 两桌距离不远，安琦又不知道跟何美说什么，就竖起耳朵听那边儿的话，只一直没听到人名是谁，那四个女生，她不认识，但看她们穿的校服，八成是自己学校的。 这个点儿，来这边儿小吃店吃饭的，恐怕都是一会儿还要上晚自习的，也就自己学校了。 再远的，很少会专门跑到这里来吃吧。 毕竟名为小吃街，可事实上这个街连着他们学校的街道，一半是学校的围墙，一半是操场的栏杆，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才是小吃街，而小吃街的对面不是文具店就是书店再有小卖铺理发店之类的地方，真正卖小吃的总数也就五家。 也谈不上什么特色，就是普通的小吃，炒菜米饭都是没有的，最多就是盖浇饭了。 很有点儿快餐的意思，方便学生们购买。 这样的小吃街，实在是没什么名气，外校的学生距离远，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儿专门跑到这里来吃饭。 安琦结合自己所知判断着，突然听到何美说话，她反应了一下，才回了一个“嗯”。 “……那走吧，下次我请。” 何美很是自然地说着起身。 安琦跟着起身，两人手挽手一起往外走，好姐妹一样。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何美的爸爸又来接她了，安琦冲她笑笑，面对何美爸爸的招呼，也说了一声“叔叔再见”，转过头，就见到了推着自行车的孙烨，孙烨前不久买了一辆自行车，有车座的，晚上带安琦回家。 安琦为此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孙烨一句“这样安全点儿”说服了安琦，面包车劫人的事情，实在是吓死人了。 最糟心的是，杨乐好像根本没有被抓到，或者就没有被抓，连带着那些人，似乎抓了又放了，这可真是个安全隐患。 “最近你上网时间很长啊！” 孙烨骑着车子，晚风习习，他随口开启了一个话题。 “有电脑不用，岂不是很浪费？”安琦笑着回了一句，很快又正经说，“还要帮我妈妈找工作呐，网上的信息多一些，她已经看好了一个，等到明天再去问问，就是地方有点儿远，以后中午怕是不能回家吃饭。” 以前乔溪中午也不是天天回家的，都是早上做好饭，或者把前一天晚上多做的饭留着让安琦第二天吃。 剩饭剩菜什么的，安琦可谓是从小吃到大，也不管健康不健康了，方便省事儿才是关键。 “那你中午还回家吃饭吗？” 孙烨紧跟着追问这个问题，他记得安琦以前说过最不爱做饭，热饭也不喜欢之类的话。 “看吧，还不知道她的新工作怎么样呐。” 安琦没想那么多，她早就习惯了吃剩饭，都是自家预留出来的，也没什么不卫生的说法，最多是前一天剩的，第二天吃有些不够健康罢了。 “肯定能行的，阿姨一定没问题。” 孙烨这样说了一句，车子拐了个弯儿，又开始问是要去什么地方工作。 “是制药厂，附近新开的一家，你可能不知道吧，那个地方，好像都偏到村子里去了，也许是为了防污染？” 安琦自己也没搞明白，现在网上求职的还太少，直接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的也不多，这条信息还是她在某个论坛里面看到的，因为小广告似的留了电话，她们才试着打过去问了问，确定了一下确有其事，乔溪这才准备过去看看。 因为地方不熟悉，乔溪一个人过去不放心，孙尚立还特意请了假，那天跟乔溪一起过去看看，确定一下，如果没问题，乔溪可能就会直接在那里入职了。 乔溪没有在药厂工作的经验，恐怕最开始还要从临时工做起，据说是三班倒的样子，说不定还要上夜班，虽然女工未必会轮到夜班，但以后回家的时间恐怕不再是以前那样固定。 什么早班中班晚班的，听起来就知道时间上肯定跟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有所区别。 安琦有心不想让乔溪那么辛苦，可看乔溪自己一脸高兴，电话里还承诺没问题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如果劝阻恐怕很不懂事，于是什么也没说，她现在还没经济来源，说什么都显得没底气，像是大话空话糊弄人似的。 不然把楼下的房子出租？这本来就是安琦以后的想法，现在想来也是可行的，就怕没租客，或者租客找不好反而成了她们母女俩的麻烦，这时候也没什么可靠的房屋中介来负责房屋出租事宜，不太好隐瞒房东身份啊。 137 第 137 章 保护费 房子出租的事情, 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到的，如今他们这边儿还没什么外来务工的人口，居民的流动性就更少得可怜, 反倒是有些苍蝇一样游手好闲的青年人，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充斥在网吧游戏厅的附近，连带着那一条街都显得与众不同。 安琦往常没有多关注这些，就像她不是很关注别的学校举办什么活动, 又有什么风云人物一样。 连自己学校的那些“老大”她都没搞清楚过，那些人，仿佛跟好学生天然就是有壁的, 平行线一样，就是一个学校里头，也基本上碰不到面。 乔溪去制药厂看了一下，很快就去上班了，中午家中没人做饭，安琦就不想回去吃饭, 跟乔溪说了, 自己拿了钱在学校附近吃，学校中午的时候会留一扇门卫室前的小门方便进出，一些住校生中午进进出出, 都是从这里走。 安琦也跟她们一样，从这里进出, 在外面吃饭, 或者买了饭在教室吃，学校里给住校生的宿舍人多拥挤，很多住校生中午也会在教室里吃饭, 有的甚至不会宿舍睡，嫌吵闹，宁愿在教室趴着睡的。 这些事情，安琦以前都听闻过，也见过下午来的时候自己的桌椅书籍有些歪斜，被人动过，可她一直不曾真的参与这种“午间聚会”，也是这一次之后，才发现的，原来班里的住校生就有两个，还都是女生。 “安琦，你没回家？” 对方看到安琦中午拎着饭回来，有些惊讶，安琦没买什么复杂的，就买了几个包子，水她自己有，以防万一还买了一瓶果汁，一并拎着上来了。 “没啊，你们也都不回吗？” “我是住校的啊。” “我家太远了，回去也没人做饭。” “我家也没人做饭，还不如不回去。” “回去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在这里呐。” 住校生两个，只有一个周媛在这里，其他三个女生都是各有理由，反正她们大约是中午常留守的，说话都随意自在，几人的站位也不自觉地靠拢在一起。 安琦见状笑了笑，扬起手中的包子，“我买了包子，你们还吃点儿吗？” 她主动示好，周媛大姐大地代表所有人回话：“不用了，这是你中午饭吧，你自己吃，我们都吃过了。” 这时候时间其实还早，但她们中午就没出校门，下课就去吃饭，倒是比安琦吃饭早一步。 “好。” 安琦应声，没有特意跟她们凑在一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了起来，等到吃完了，起身扔塑料袋到后面的垃圾桶，被本来就坐在后面的几个女生叫住，“安琦，来聊会儿天，你不午睡吧？” “嗯。” 中午休息时间算是比较长的，不用来回在路上奔波，更是显得格外漫长，对安琦来说，这种悠闲的时光还有点儿新鲜，本来是要看看闲书的，可对方有意聊天，她也没必要故意疏远，像是不给人面子似的。 走过去，安琦被周媛一把拉着在身边儿的座位坐下，这是一个男生的位置，桌面上用圆珠笔写写画画了很多漫画一样的图案，还自己配文字框，看着怪热闹的，此外还有一些刀划的痕迹，漆皮都掉了，露出原木色来。 “你跟孙烨初中就是同桌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周媛率先开启了话题。 安琦有些谨慎，“还好吧。” 她的回答让周媛撇了撇嘴，却还是继续问：“你知道孙烨的大哥是哪个吗？” “大哥？什么大哥？我只知道他有个姐姐。”安琦如实说着，这件事情本来也谈不上什么秘密，她们这个班的大部分人都是从本校初中升上来的，之前一个班的人也多，肯定还有人记得孙莉莉。 周媛微微皱眉，这似乎与她所知的某些情况搭不上，可她看安琦的样子，估摸着她是真的不知道，就没再问这个话题，正沉默着，旁边儿一个女生突然神秘兮兮小声问：“安琦，孙烨是喜欢你吧？” 她的话语之中夹杂着笑意，显然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没、没有的事儿。” 安琦连忙否认，声音却有些虚，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她能感觉到孙烨对自己有好感，尤其是上一次何美被绑走的时候，若不是孙烨拉住了她，恐怕她也难逃再次被绑架的厄运。 那实实在在的行为，固然也有危机时候不得不伸手的正义感，但喜欢也是占据一个因素的的吧。 “别骗人了，咱们谁看不出来啊，孙烨就是喜欢你。” 另一个女生大约是看不上安琦的不诚实，直接冷嗤一声，“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装不知道呐吧。” 她这话有些讽刺的意味，安琦脸色变了变，自己跟她也没什么矛盾，怎么这样呢？ 还没想明白，就听周媛说：“好了，喜欢不喜欢的，关你什么事儿，你还要跟安琦争不成？” 这一句话让那个女生哆嗦了一下，似乎有点儿胆颤的样子，竟是扁了扁嘴，避之唯恐不及地说：“可别，我可没这个意思。”她又嬉笑着冲安琦说，“你别跟我计较，我就是随口一说，咱们不是闲聊呐吗？” 安琦一时间不知道回敬什么，对方连消带打，隐含道歉，她要是再计较，就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憋气地微微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几个女生避开了孙烨的话题，似乎也不知道该跟安琦聊什么，她们本来也不熟悉，还是周媛主动问起来安琦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等考上大学以后再说吧，现在早恋影响学习。” 安琦给出了标准答案，谁问都是这个答案，她的三观就是这么正。 这话让几个女生笑了一声，不管是冷笑还是嗤笑，总之是都笑了，周媛还拍了安琦一把：“真是个好学生，跟我们不一样。” 周媛是外地的，她所在的那个城市也有不少好学校，可她却转到这里来当住校生，没说为什么，反正感觉挺有故事的，她的成绩还算中等，可自己把自己放在学渣的位置上，竟也没人觉得不对。 “你这是还没开窍呐，等你开了窍就知道男朋友的好处了。” 长发披肩，又在一侧别了一排小黑卡子的女生挑着眉梢说。 她们班上不许学生有什么夸张的装扮，染发是不可能的，做个发型太过扎眼到爆炸头，也是要挨说的，连这样的过分装饰的卡子，光一照亮亮的，格外别致的感觉，也是不行的，看起来就是把心思没花在学习上的样子。 唯一还好的是不要求所有的女生都短发，安琦还是喜欢自己长发飘飘的样子。 不过上学的时候，长发披散着总是不方便，她通常会扎一个马尾，有的时候还会自己编发，都是女生妆点自己的小心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几个女生说了些男朋友的好处，又把话题转到了发型上，她们现在还都没有接触化妆术这种邪术，一个个最大的心思就是在头发的梳法上，双马尾太过装嫩，通常是不选的，单马尾太过端正，虽然还能上彩色头绳或头花之类的，却也显得枯燥，斜马尾，或者公主发，多种款式总有自己喜欢的。 有心思细的，会编一股小辫斜斜汇入马尾之中，看起来也特别有特色，若能别上一个漂亮的卡子，就更是画龙点睛一样俏丽动人。 她们有意跟安琦请教，安琦也不藏私，见她们有小镜子和梳子，就干脆帮忙编头发，自己会的那几种手法，给自己编可能不太好，但给别人编，就容易很多。 第一个尝试的就是周媛，不一会儿看到自己换了发型，很是满意，当下已经开始说该配什么样的卡子好看了。 她是住校生，宿舍就在不远处，干脆让大家等她一下，自己跑回去取了一个小盒子过来，里面都是她的小饰品，不单单是卡子，还有别的，她一边显摆其中几个特殊的来历，包括男朋友和前任男朋友送的，一边分出来几个给她们。 “时间还有，咱们干脆都换个发型好了，来，谁让我练练手，我刚才看会了。” 周媛跃跃欲试，有女生主动让她在自己头上试一试，结果很快就乱糟糟惹人笑起来，最后还是安琦出马，边编边教，又被夸了好几声手巧，才终于搞定一个编发。 等到最后一个编完了，被人问起“安琦你怎么会这么多编发技巧”的时候，安琦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白、嫖了？竟是哄着她帮人编了一中午的头发。 “我也只会这么多了，你们自己试试，其实挺简单的，反复交叠就行了。” 大家手都不是特别笨，安琦也不会什么复杂的，演示出来的都是她开个头，对方看就能看会了的那种，只不过还不熟悉，偶尔会弄错，可其实弄错了也好看啊！ “好，多谢你教我们了。”周媛似乎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没有再叫她下一次帮忙的意思。 安琦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给人当编发丫头。 138 第 138 章 保护费 那天中午之后, 安琦和周媛她们几个女生也算是熟悉了一些，次日中午的时候还约了一起吃饭, 然后吃饭的时候就听到她们在聊保护费的事情。 “十四中那些人也太过分了，都收到咱们这里来了。” 十四中，安琦听说过，名声好坏参半吧，跟他们现在的学校一样，也不是什么重点学校，但还比较有名声, 两极分化的那种名声，如果哪一天看到他们学校的学生考进了好大学, 不要惊讶, 应该的, 如果再有哪天见到他们学校的学生因为打架斗殴被通报批评, 不要惊讶, 正常的。 据说十四中奉行的是狼性教育，有种回归野性竞争的感觉, 各个方面，能出头的人都优于普通人, 而不能出头的，就只能是被霸凌被欺负的群体，连带着老师都不会重视那些完全没有一技之长的学生。 另外, 十四中的借读费特别贵，都要比上私立学校了，一年没有一万也有五千，除了周边那些本来能入十四中的，外面的人看着这个价钱都要望而却步, 不敢去选择这个学校了。 “那有什么办法，他们十四帮人又多了，人多自然要的钱也多了。” 安琦没吭声，在一旁静静听着，听到“十四帮”这个词儿，好奇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庞萱，庞萱正好看到她的眼神儿，笑了一下，“咱们琦琦还不知道十四帮是什么呐，我给你说，那群人，可都不敢惹，他们都是初中生的，厉害着呐。” “初中啊……” 柔柔的声音蜜糖一样拉丝，安琦言语之中的疑惑溢于言表。 周媛笑了笑：“你肯定没听说过，十四中老早就有这个十四帮了，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十四岁左右，正是冲动好斗的时候，你肯定没见过他们打群架的样子，都是上砍刀的。” “我见过，我有一次听说他们和别人打群架，想要去凑凑热闹来着，时间没掐准，过去的时候看到个尾巴，是真砍啊，当时还下小雨，血流了不少，感觉街上都红了……” 韩柔表情夸张地给大家学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就差没有直接说“血流成河”了。 “那不能吧，警察不管吗？” 安琦有些不信，照韩柔那么说，几十人的群架，难道警察会看不到，不会管束吗？ “管什么管，都是未成年，就是抓了，批评教育两句又得放了，他们不就是仗着这个才嚣张吗？所以说，碰见他们躲远点儿，咱们跟他们拼不起，我听说有人被砍死了，他们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刘倩倩这话听起来更玄了，真有人死了，肯定有人追究的吧。 安琦脸上的神色半信半疑，却也没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们可能也就是转述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想要在同伴之中显示一个消息灵通。 “我好像没碰到过他们收保护费啊，都是怎么样的啊？” 目光之中染上了一丝好奇，这种事情，真的跟之中那样，在某个小巷子里把人一堵，逼迫对方拿钱吗？ 是不是收保护费的初中生还要染上个带颜色的头发，呃，这点儿有点儿悬，目前街上仿佛还没看到多少染头发的。 “没碰见最好，碰见了，你可能也要交了。” 周媛这样说了一句。 庞萱打量了一下安琦，中午的阳光有些强烈，她们坐在路边的桌上吃饭，没有一点儿树荫遮挡，安琦的皮肤白得仿佛透光，是一种很莹润又很细腻的白，若春日桃花的花瓣，粉□□白的，一双眼雾蒙蒙地看过来，像是要把人也带入那一片雾气之中就此沉沦。 “那也不一定啊，安琦长这么好看，说不定他们会愿意跟安琦交个朋友。——那不就免了保护费了？” 随着她的话，刘倩倩也把目光集中在安琦脸上了，带着几分嫉妒之色，突然伸手捏了一把安琦的脸蛋，“艹，皮肤都这么好的吗？” 她嘀咕着，反手又摸了摸自己，感觉真的是不一样，什么叫做剥了皮的鸡蛋，什么叫做月球表面，她又拿出随身的小镜子来照了照，努力挽尊说：“我脸上就是痘痘太多了，当初我妈说不要挤不要挤，我还是挤了，如今有留疤的，还有凹坑的，真是……” 目光又落在安琦脸上，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脸上的痘痘都转移到对方的脸上，痘痘长在哪里最好？当然是别人脸上了！ 安琦被捏了一把脸，还没反应过来，脸上那突然出现的红痕又让韩柔忍不住酸：“我听说有种花就叫做抓破美人脸……” 筷子在饭碗里狠狠戳了戳，声音又小了两分，“我的皮肤怎么就没有那么好？” “安琦，你平时都是用什么洗脸的啊？” 周媛忍不住问，这个年龄的女生，已经很关注面容了。 如果说初中时候的校花是学习和美貌并重，那么高中时候的校花真的就是只看脸了。 “也、也没用什么，就是普通的洗面奶。” 安琦交代了一个国货牌子，她还很想解释一下，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基因里就决定的，这当然不是她自恋到来个“天生丽质难自弃”，而是事实，乔溪就说过，安琦这皮肤白得随了安广玮。 乔姥姥以前说安广玮，也说过“小白脸，没安好心眼儿”，可见某些遗传因素的强大。 上次见到的赵宇和赵梦也都长得不错，皮肤也挺白的，相较来说，赵艺就只是清秀有余了。 由此可见基因的强大。 几人说着吃着，很快吃完了饭，往回走，几个女生不自觉就分散开了，韩柔凑到安琦身边儿，挽上了她的手臂，她的脚步一慢，两人就不由落后两步，跟其他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安琦，你想不想赚钱？” 这话问得，安琦都被问愣了，谁能不想赚钱呢？ “想啊！” “那，你——”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都落队了。” 前面周媛很有大姐样子地兼顾着所有人，目光看向最后面的韩柔和安琦，催促她俩。 “好嘞。”韩柔应了一声，在周媛的目光下，拉着安琦快走了几步，可等周媛回过头去，她又连忙继续刚才的话题，“有个事儿，能赚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什么事儿啊？” 安琦回忆了一下韩柔的成绩，她平时真的不怎么注意这些排名中等的成绩都有谁，各科都不出名，太平均了的感觉，就是毫无记忆点，仿佛成了背景板一样。 所以，应该不是给人补课吧。 “机会难得，你别跟人说啊，我觉得你特别合适。” 韩柔接着就给安琦讲了讲哪里合适，她是让安琦跟她一起出去钓凯子赚钱。 “钓——”安琦吃了一惊，这是什么赚钱方式。 韩柔见她一脸不能接受的表情，连忙说：“你别误会啊，又不是让你真的当人女朋友，就是假装一下，懂吗？我们做个局，到时候你也去玩儿，然后大家开玩笑，给你凑热闹，哄着那个人捧着你，给你花钱，到时候你就假装被感动一下，说考虑考虑，中间你要实在不会，不知道说什么，低头装羞涩就行，我们都帮你把话说了，咱们就是哄着人玩儿，到时候你也见了世面，咱们也免费吃喝了，他要是送你什么东西，你先收着，之后再卖了换钱，很容易的……” 韩柔的语速有些快，声音又轻，她像是不想让前面的人听到，又是真心想要让安琦去当那个诱饵，说得有些急，连带挽着安琦的手臂都往怀里带了两下，想要让她现在就答应的样子。 “不、不行，我做不来，不行的，这样不好。” 安琦听了，真的是没想到是这么个赚钱方式，感觉……她连忙拒绝，还要摆脱韩柔的手，韩柔却不肯放手，还挽着她，撒娇一样“哎呀”了两声，“有什么的嘛，咱们好朋友还不是一起出来吃饭一起玩儿，到时候人多着呐，保证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我也在，我当你闺蜜，给你挡着，你就当好朋友一起出来玩儿了。” 但凡换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女，恐怕都有些难以拒绝，一方面是人情，一方面是新鲜，谁不好奇呢？ 安琦刚才还好奇收保护费是什么样，是不是里说的那样呐，可好奇归好奇，没见过的事情多了，总不能什么都去看看，都尝试吧，总要考虑遵纪守法和道德底线。 做梦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只当自己是女王，现实中，那还是要老老实实，不要轻易越界。 “不行，真的不行，我做不来的，肯定会露馅的。” 安琦再次推拒。 韩柔却已经开始冲安琦说明自己赚了多少钱之类的，身上的一身衣服都是对方买的，还不算吃喝玩乐的花费，再有坐车兜风什么的，更不用说平时的礼物，见面礼，认识多少天的礼物，各种节日花销。 “最多就是名义上多了一个男朋友，对方也不当真的，谁出来不是玩儿的，大家一起玩儿罢了，上次我们还去了麓山温泉，你知道的吧，那里很出名，风景很好的，你到时候也能跟着一起来啊，你有泳装吗？我可以送你一套啊！” “不，你找别人吧，我真的不行的，真的。”安琦再次强调，脑海中仿佛被麓山温泉刷屏，那是个好地方，她还说等什么时候带着乔溪去呐，除了贵，大概没别的缺点了，这诱惑力度，真够大了。 139 第 139 章 保护费 在安琦坚决拒绝韩柔之后, 韩柔也没再提起类似的话题了，也是这一次之后，安琦才发现这个经常留守教室的女生其实有些跟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偶尔的眼神过分成熟了些, 看旁人就像是在看幼稚的小孩儿。 ——过早步入社会果然会过分成熟。 ——照你这么说的话, 的确是这个道理。 网上，冬原的回复很及时，也透着几分感触。 ——你是有同感吗？ ——你想要了解我吗？ 一个问题回一个问题, 冬原的回复之中似乎透露出某种诱惑，向前, 向前，只要前进一步，下面的深渊已经在等候你的到来了。 安琦没有及时回复, 停了一会儿，才慢慢敲上一行字： ——我要写作业了，改天聊。 ——好。 冬原及时回复，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的这句话一样, 这也是安琦每一次结束聊天的惯用借口了。 所谓的网恋到底恋什么呢？安琦按照自己的理解, 就是陪聊, 不，也不能说纯粹的陪聊，毕竟她没有什么客户至上的心思，会完全照顾冬原的情绪，但她也的确开始分享，分享生活之中的一些琐事，比如说韩柔说过的那些事，还有保护费的事情, 她毫不隐瞒自己的好奇，但在冬原问她是否有意进一步知道的时候，她每一次都会找借口终止聊天，像是把自己的好奇死死地卡在门内，绝对不探头向外张望。 她的心中始终有一根线，保证自己不要越线，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楼下，看到对话框之中的那一行文字，孙烨笑了笑，他是真的觉得安琦很有意思，唔，像一只小猫。 明明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可你要是拉着她出门，她不仅犹犹豫豫，还不敢迈步子，恨不得就直接被你抱着走，方便有个随时能够躲起来的温暖怀抱，可爱得让你舍不得她出门，可你总是想要逗逗她，看着她犹豫纠结，都能感受到许多快乐。 挺好。 知道今天注定不会再有什么聊天内容了，孙烨就没开始看起了别的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需要学的东西仿佛也变多了。 “十四中的吗？” 收保护费收到他们这里了，这么张扬，是什么缘故呢？很多零散的信息在脑海之中被排列组合，哪怕其中缺失了一些，无法被线串起，可他还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不觉带出一点儿笑意，也许又有好戏看了。 学校附近的巷子里，一个少年被堵在里面，他的校服过分宽大了些，麻袋片一样，又有星星点点的油迹污渍在上面，白色的部分几乎看不清本色了，再加上他那油腻成一绺一绺的头发，黏糊糊耷拉下来，衬着暗沉的肤色，看起来就像是垃圾堆里的同类，邋遢到随时能够再被扔进去。 “怎么就这么点儿？” 一个男生堵着他，看着手中几张皱巴巴似乎还散发着某种异味儿的纸币，皱着眉头表示不满。 另一个男生就在旁边儿，已经开始很随意地翻少年的口袋，在他扭动身体似乎有几分抗拒的时候，还不客气地冲着他身上来了两拳，打得重，那少年发出闷哼声来。 “老实点儿！看你这脏的，碰你都脏了我的手。” 还有一个矮个子的男生，正把少年的书包抢在手里，打开拉链，哗啦啦往下面倒，书包里面的书本散乱一地，相较于破烂得开线的书包，那些书本的模样要好一些，却也不乏卷边儿的。 矮个儿不弯腰去找，就是用脚踢了几下，看着里面真的都是书本，没有夹带任何值钱的东西，冲着地上那些书本啐了一口：“穷鬼！” “这可不行啊，越来越少，可不是个事儿，你是怎么想的，真想被我们打死？” 少年的身材其实比这三个男生要高一些，宽大的校服看不出壮不壮，但一对三，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可他被推搡得撞到墙上的时候都根本不敢反抗，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不应该在白天出来的老鼠，一种本能地躲避姿态。 他这样的姿态并不让三个男生高兴，领头那个给了他一脚，有些不满地说：“老子跟你说话呐，听到没有？” 少年挨了好几下打，这才学乖了一样，讷讷：“听、听到了。” 他的脸上挨了几个巴掌，一侧脸已经红起来，但因为不是拳头，并不见青紫，红得相对均匀，又被头发遮挡了一下，看起来就不那么明显。 而身上校服遮挡的部分，很多地方都是青紫连着青紫，看不到一块儿完好的肤色，他们下手是真的狠，好像是经过训练一样，知道哪里更能让人疼。 等到少年倒吸着气离开小巷子的时候，几乎是用手扶着墙壁走的，背上的书包拉链都没拉好，还能看到上面的灰土痕迹，和可疑的新鲜湿痕。 有几个女生正好从街上走过，说笑的声音在见到巷子里走出来的少年，都不由得一顿，然后不约而同，仿佛没看到这么个人一样快步走开，走远了才开始窃窃私语：“就是他，听说他妈跟人跑了。” “我还听说他爸不是他亲爸。” “哈，那他还不找他亲爸去……” 细语声像是虫蚁爬过枯叶，窸窸窣窣之中伴随着枯叶碎裂的声音，每一步下仿佛都是深渊。 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乌黑的眼，那一双眼中黑沉沉的，似乎随时都要压下来的天空一样。 他该怎么办呢？ 呜呜的风声仿佛是谁在哭，可阳光正好，哪里又在下雨呢？ 安琦再次听到保护费的事情时，班里也有男生碰到了，那是个看起来弱小却很有几分机灵的男生，他在班上大肆吹嘘着自己是怎样从那些初中生手中逃走的。 吹嘘过程的时候热火朝天，可说完了，又忍不住补充：“可不敢惹他们，他们书包之中都装着砍刀，万一真的来一刀，真是受不了。” 未成年就是那些初中生的护身符，让他们行事无所顾忌，出手重，下手狠，再有那拼死拼活不要命的架势，就是一个壮汉都不敢跟他们打，更不要说普通的男生了。 呃，还有女生。 第一次听说女生还被拦着收保护费的时候安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种事情，女生不应该有点儿优待吗？ 在她的认知理解之中，这都是男生们的打生打死，跟女生可没什么关系。 呸，抢女生钱，不要脸。 “我看他们是穷疯了。” 周媛有些嘲讽，作为住校生，她平时的生活花费有点儿大，比其他走读生多出一个住校费就不说了，平时女生扎堆儿，免不了攀比，钱就愈发不够花了。 “抽烟喝酒赌钱，哪一样不要钱，可不是穷疯了吗？” 韩柔随口说着，似乎对这些事情司空见惯一样，透着几分熟稔。 刘倩倩和庞萱也跟着异口同声地声讨一阵儿，她们对这类人都没什么好印象，更怕这些收保护费的收到自己头上，那叫一个深恶痛绝。 安琦的反应不大，她平时身上都不怎么带钱，最多一个午饭钱，真的被收走了，损失也不大。 “我们这么多人，应该没事儿吧。” 她们中午吃饭经常在校外吃，进进出出的，虽然都走大路，也容易被堵住，真的要是跟男生在大街上开始追逐战，还真未必能够跑得掉。 周媛微微皱眉：“应该没事儿吧。” 这话昨天才说了，第二天中午她们才从校门出来，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就被堵住了。 抽着烟的几个男生在小区大铁门附近，看到她们几个就直接叫住了，安琦很想快点儿跑，往哪个人堆儿里一挤，让对方找不到就好了，反正都穿着校服，也不是那么显眼。 可是庞萱挽着她的手臂，对方一叫，庞萱就把安琦死死拖住，像是害怕似的，恨不得让安琦成为她的挡箭牌。 安琦挣脱了一下，都没挣脱开，又不好动作大了，引人注意。 “晦气，怎么找上咱们了？”韩柔暗自嘀咕了一句，可等人走近了，又第一个露出笑容来，“什么事儿啊？” 竟有些像是老熟人一样热情招呼。 “有钱没，借我们点儿钱花花，正好没钱去网吧了。” 其中一个男生坦然伸出手来，真的像是跟她们是朋友一样，自然而然地要借钱。 这摆明了就是有借无回，韩柔反应却极快，摸出口袋里的三张纸钞，给了他们两张，自己留了一张，笑着说：“我还没吃午饭呐，这是我的饭钱。” 她给得爽快，那男生也不由得刮目相看，收下两张纸钞，点点头：“行，咱们就算是认识了，下次有钱还你。” 他倒是很有那么点儿侠义之感，嘴上说得好听。 几个男生站成了一个扇形，几乎把她们围起来了，韩柔这一给钱，周媛犹豫了一下，也把口袋之中的钱给了，学着韩柔的样子，让他们给留一个饭钱，刘倩倩见状，不用人催，也自觉给钱，最后就剩下最后面的安琦和庞萱了，两人对视一眼，给吧，大家都给了。 140 第 140 章 保护费 庞萱手上的钱不像韩柔那么宽绰, 手在口袋里好半天，才摸出一张纸钞来，面值不大, 这明显跟前面比少了些，她怕那几个男生不满意, 小声说：“我只有这么些了, 就是个饭钱。” 她很想像韩柔那样说你们给我留一点儿饭钱，可嘴唇嗫嚅几下，还是开不了口, 忍痛把渴望的目光从钱上收回。 安琦犹豫了一下, 目前为止, 这几个男生也没有搜身之类的行为, 嘴上说的也不是收保护费那样有去无回，而是说了“借”和“还”，听起来还比较安全，但…… 她不敢赌自己如果不老实给钱是什么结果，会不会直接被强迫搜身，那可就…… “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安琦手中的钱整的零的都有，比起前面说只拿出整钱来的韩柔她们, 她这里看起来就更诚恳了，像是真的把身上所有钱都拿出来了一样。 几张旧纸钞瘫在白皙的手掌上，微风吹过，折叠起来的纸钞像是有翅膀一样, 很想随风而去。 男生一把扣住纸钞，手指接触到安琦的掌心，好像有些痒，又或者是条件反射, 安琦的手蜷缩了一下，很快又意识到展开，可还是无意中握了一下男生的手指。 柔软的，嫩滑的，被嫩豆腐蹭了一下，什么感受都不清晰，可不等清晰感受，那手又重新展开了，花瓣一样打开的手指那一霎有一种吸引人的美感。 收钱的男生多看了安琦两眼，白净的女生紧张地咬着唇，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惶恐，粼粼波光像是照在了人心里，点亮了一角，唇边不觉掀起了笑弧，主动安慰：“别怕，给你留个饭钱。” 他从自己的口袋之中摸出一张钱来塞到安琦的手中，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掌合拢，轻轻握了一下，这才转身冲着同伴晃了晃手里的钱，“走，上网去。” 他的同伴欢呼一声，几个男生就痛快地要走人，他又回头冲着她们一笑：“咱们这就算是认识了，有什么事儿，报‘明哥’的名字，哥罩着你们！”他说着又吹了个口哨。 几个男生跟着把口哨连起来了，还有一个笑着说：“这可是姐姐，不是妹妹。”笑声中没有一点儿多余的意思，对他们这个年龄段儿的男生来说，女生真的不如网吧更有吸引力。 “一样，一样，姐姐妹妹都归咱们罩着。” 那个男生也许是叫做“明哥”？他走入同伴之中，跟那几个男生一同走了。 发现他们走远，真的没有再为难她们的意思，几个女生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庞萱离安琦近，看到那男生往她手心里塞钱，指缝之中露出的纸钞颜色可不像是面值小的找零。 收回视线，眼珠一转就伸手去拉安琦的拳头。 “让我看看，他给你多少钱，我看着，是给多了。” “啊？” 安琦下意识握紧手，“没、没有，怎么可能。” 在看到周媛、韩柔和刘倩倩的目光也看过来的时候，她忙要把手放到兜里，连带着让那钱也落袋为安。 可庞萱比她的动作更快，硬是拉着她的胳膊，扒拉开了她的手指，让那一张纸钞显出真面目来。 一如她所料那样，是一张面值更大的纸钞，庞萱仿佛胜利了似的：“看，我就说他给多了，你还赚了！” 她的眼神有些嫉妒，不过她明显理解为是那个男生一时拿错了，让安琦占到了这个便宜，没想到其他的。 韩柔眼神之中却有一丝了然，走到安琦的身边，扯开庞萱，又把庞萱手中的那张纸钞抽出来，重新塞给安琦，让她的手重新握起来，握着那张莫名令人有几分解释不通的纸钞，“好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你是不是没钱了，跟我一起吃吧，我多买点儿。” 周媛听到，也发话：“咱们快点儿去，别再碰上什么人，连这点儿钱都保不住。” 刘倩倩闻言抱怨韩柔：“你刚才干嘛那么快给钱啊，你要是不给，咱们说不定还能都不给了。” “主动给总好过对方搜身吧，还是说你想挨了打再给？”韩柔给了刘倩倩一个白眼，也算是给大家一个解释。 听她这么说，纵然大家还有些对损失钱财的不高兴，却也不能再责怪韩柔什么了，目前看来，她们的确只损失了一些钱，并没有遭受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逃过一劫。 今天中午的这顿饭吃得安琦有些食不下咽，因为手中的纸钞，她被庞萱起哄着要请客，不得不多买了一笼小包子，请大家吃，庞萱算着纸钞的面额，占便宜没够，还想让安琦把多出来的部分都花了请她们跟着沾光。 安琦对这份意外之财，本来还有点儿不安心，见到庞萱这样直来直去就想要她花在她们身上的样子，又觉得厌烦，她们关系本来就没那么亲近，凭什么？这钱带来的风险，她也能分给她吗？ 分享要自己主动，心甘情愿才开心，这种被架在火上，不得不分享的感觉，真糟糕。 “好了好了，人家的钱，你事儿那么多干嘛？”韩柔把安琦拉到一边儿，让她不再承受庞萱的噪音污染，见到庞萱为她的话不高兴，眉毛都不抬一下，直接对安琦说：“不用理她，就爱占小便宜。” 这话有些难听了，庞萱的脸色明显变了，可她面对表情淡然的韩柔，两腮都因生气鼓起来了，却一声不吭，只拉下脸，快步走了。 周媛看了看韩柔这边儿，又看了看庞萱，替庞萱解释了一句：“安琦你也不要多想，庞萱没坏心的。” 她似乎更关心庞萱，说完了就紧追着庞萱去了。 刘倩倩则笑着拍了拍手：“柔柔你这话说得好，我早就看不惯庞萱了，成天想说什么说什么，半点儿不在乎别人的。”又对安琦说，“你以后就知道了，她这人，就不能给她好脸儿。” 她这话，像是支持韩柔和安琦一样，却并没有在她们身边儿多留，冲她们摆了摆手，就小跑着追上了周媛，挽着周媛的手臂，硬是拖慢了她回去的速度，引得周媛又说笑起来。 复杂，真复杂。 安琦有点儿看不明白她们之间的友谊是怎么回事儿，你拉我踩的，若说不好，可像是又有什么紧密联系着，庞萱刚才不翻脸，可能就是顾忌友情？ “那个明哥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韩柔凑近了安琦，小声说，是一种女生之间分享小秘密的语气，带着点儿气音。 安琦眼睛微微睁大：“不，不可能的。” “嗤，什么不可能啊，庞萱那傻子以为对方是拿错了钱，我可不信，这大小，可不是随便就能拿错的，再说了，他可没给庞萱找零。” 韩柔说得有理有据，正切中了安琦那不好跟人说的想法，虽然有些自恋，但，这样逻辑才通顺啊。 不然呢？ 难道那明哥是傻子？买椟还珠？高价退款？ “我还不知道吗，男生肯给你钱，肯定是喜欢你，不然，谁给你钱啊，你留意些，我有预感，他以后肯定会找你的。” 韩柔说着自己就笑起来，像是看破了什么隐秘一样，有点儿八卦又有点儿兴奋的笑，笑声嘻嘻的，让安琦心里长了草似的不安，顺着她的想法说，“如果他找我，我就还钱给他，我不要他的钱。” 有些意外之财真的不是那么好白拿的，指不定馈赠背后都有价码，安琦又不是单纯的十几岁少女，有些事情，她还是能想到一些，只是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罢了。 所以在庞萱认为那钱是拿错了的时候，安琦就果断应下来，哪怕为此请客多些花销，她也希望是这样的可能。 可韩柔就现实多了，直接点破了那个最让安琦惶恐的可能，安琦也不好再自欺欺人，就只能说明自己的态度了。 “哎呀，你傻啊。”韩柔的食指纤纤，戳在了安琦的额上，轻轻的一下，指甲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印儿，她瞥着那个印子，笑，“这可不是还钱就完的事儿，他们这些人肯定最爱面子，你把钱还回去，就是伤了他们面子，以后……” 她“哼哼”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威慑什么，反正安琦跟着提起了心，这话很有道理啊！ “那怎么办？” 她向明显很有经验的韩柔讨教。 “我干哥哥说不定认识那明哥，我回去给你问问，到时候有了主意告诉你，这种事儿，肯定不能直来直去的，要有个第三人才好开口，你放心，我肯定帮你的。” 韩柔双手搭在安琦肩上，稍稍用力压了一下，甜蜜蜜的嗓音说着很有义气的话。 安琦的心中却没多少轻松，脸上自然显出一些纠结来，“不，不用了吧！” 难道帮忙会是免费的吗？ 欠一个人，欠两个人，欠很多人，摆在她面前的是这样的选择吗？再想到韩柔之前说过的钓凯子的话，安琦脑中灵光一闪，她跟那个明哥真的不认识吗？还是串通好的一场戏？让她自动落入人情网中，最终答应韩柔之前的提议？ 这样一想，只觉得后背发毛，这番算计实在是有些深了吧，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她今天的幸运值只是“3”而已啊！就要面临这种险恶的选择吗？ 141 第 141 章 保护费 安琦含糊应付过去了韩柔, 晚上写完作业，上网看到冬原亮着的头像，下意识打开之后, 才在打字之前顿住手，这件事是否要告知冬原呢？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第一，她被明哥收了一次保护费，钱没少反而多了，有点儿像是“”的意思；第二, 韩柔提出可以帮忙找她的干哥哥问问那个明哥是什么意思, 具体探问看是否能够解决前面可能会有的麻烦；第三，她觉得韩柔可能是跟那个明哥认识, 或者串通演戏, 为了让她落入某个拳套之中。 可第一只是猜测, 如果事情真的就是对方给错了，那她的想法就显得自作多情, 真以为自己是白雪公主, 人人爱啊。 第二有可能是韩柔的好意, 看到自己担心, 这才主动提议, 女生嘛, 有时候也爱炫耀自己那强大的关系网, 一个干哥哥就很符合炫耀要素了, 是听说了都不敢欺负她的程度。 随之而来的第三, 也可能是自己太过多疑了，不说韩柔能不能想到这样的点子，而是安琦自觉在韩柔之前提议的钓凯子事件之中, 自己还没那么重要，别的不说，长得漂亮的，安琦肯定自己绝对不是独一份儿。 这个年龄的女生，的确含苞待放，花儿一样，但会打扮和不会打扮，还是差很多的，她们几个之中，庞萱，刘倩倩、周媛，都不是丑女生，还爱打扮，单纯看外表上，安琦认为自己也不占多少优势，艳压是不可能艳压的，如此一来，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凭什么觉得非自己不可呢？ 如果不是不可取代的位置，那么，人家凭什么花这么大的时间精力来算计呢？ 所以，这三条之中，都是主观猜测居多，若是说出去，万一第一没有后续，第二第三又是自己多想了，那岂不是显得很尴尬？ 恐怕又要社死一次了。 安琦看着已经打开的对话框，那边儿大约是察觉到她也在，主动发来一声询问，问她“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 上次的事情之中，安琦已经知道冬原有些社会关系，他说不定会认识明哥是谁，知道今天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如果告诉了他，好像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安琦选择了不说，转而说起了一些琐碎八卦。 最近中午总是跟周媛她们一起吃饭，就没断了八卦来源，反而比之前的八卦范围更加扩大了些。 他们班的爱恨情仇，包括他们班某个女生跟隔壁班的男生的恋情，包括那个有点儿小帅的男生之前的女朋友是谁，她们都看到什么事情之类的，一个个有鼻子有眼，是那种听到讲述就能想象到当时场景的内容。 大略说了说这些，安琦就结束了聊天，对着逐渐黑下去的电脑屏幕，安琦突然想，她这段网恋还真是挺古怪的，她既不想对面寻求什么心理安慰，也不跟对方谈情说爱，“你想我”“我爱你”的，从日常琐事到景色有感，想到什么说什么，随意而自然。 明知道对面的那个冬原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可聊天久了，心理上的防备渐渐松懈下来，真的就像是多了一个朋友一样，还是那种能够安静聆听，必要时给与建议的朋友。 像是莫名多了一条后路，知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也许真的能从对方那里获得帮助，似乎……多了些安全感。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安琦其实是有警惕的，可又有什么用呢？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至于求助善于调查的叶希伦等人，一开始就是被安琦放弃的选项，因为说起来都会感觉荒谬，因为别人找零多给了钱，就觉得别人是对自己有意思到不怀好意，这么自恋的话，实在是令人说不出口。 “算了，等以后看看吧，如果真的是韩柔说的那样，以后还会再见的。” 安琦这样想着，也没跟乔溪提这件事，乔溪才到制药厂工作没多久，据说她们那儿管得还挺严格的，什么科学管理之类的，连看厂子大门的门卫都不是老爷爷，而是二三十的青年人，长得凶得能够吓走坏人。 乔溪给安琦讲过制药车间里面的事情，那些药片都是一个个机器生产出来的，这其中人工能够参与的部分比较少，大部分的人工主要是在分装和包装上，乔溪要做的就是包装的活儿，把一瓶瓶封装好的药瓶放在定制的纸盒子里，再贴上标签之类。 不难，就是流水线工作，虽然跟以前的工作内容不同，却也能够让人找到一些熟悉感，很快就适应了。 想到乔溪，安琦就不由得又想到乔溪下岗这件事，因为赵艺，不过，赵梦到现在都没找到，结果恐怕不是太乐观。 听说赵家找赵梦的人还又去了好几次游乐园，可除了给里面贡献门票收益，就再没什么结果了，至于那个小女孩儿，也不知道赵孟飞上次拿了画像回去有没有找到人，又问出来什么没有。 睡觉前，安琦想到这件事，又想着自己跟赵梦的那一面之缘，也为她的命运有点儿担忧，虽然赵艺不那么好，可赵梦是无辜的，孩子又不能选择父母，她跟安琦又没仇，安琦还是希望这个异母妹妹能够过得好的。 第二天中午，再吃饭的时候，韩柔就挽着周媛的手臂，亲亲热热往外走，跟没看见安琦似的，庞萱似乎没在状况内，要招呼安琦，被刘倩倩拽了一把，有些莫名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还是跟着刘倩倩走了，只给了安琦一个歉意的眼神儿，半点儿不耽误她转头过去说笑。 安琦看着她们离开教室的背影，有些无奈，就知道不答应韩柔会得罪人，果然。 教室里的人还没走完，安琦不想让自己被撇下得太明显，就放慢了收拾东西的速度，等着人都散了，才慢吞吞往外走。 她不想再离校被那什么明哥不明哥的堵住，干脆揣了钱往教学楼后面走，后面这边儿可以算是学校的食堂了，却是那种极其简陋的路边摊一样的地方，低矮的长桌加上小板凳，再有一个放置饭菜的课桌。 如果是下雨的话，会用蓝红白道的塑料布撑起一个临时的额避雨棚，其他时候就是纯露天的，以至于地面的砖土上，仿佛都多了一层厚厚的油污，有的时候走起来会感觉黏腻。 厨房是一个废弃的小仓房改的，里面黑乎乎的，窄窄的一道门，会有人来来回回从里面搬东西出来。 卖的食物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凉菜夹馍，再有一些方便快捷的包子和饼，没有单炒菜，吃起来也不需要更多的餐具，塑料袋一装，拿在手上就能吃了。 条件简陋，可因为食物种类少，又是这种方便类，不含汤水儿的，吃起来方便快捷，买了就走，几乎不用排队。 这个厨房唯一会开小灶的就是给一些教师做饭，油烟味儿轰然而来，带着浓浓的香气，当然，来这里吃饭的教师都是自带餐具的，如果是住校生，也可以享受这样的小灶，钱是单独一份儿给的。 安琦知道这里有卖饭的，上次跟着周媛她们来过一次，这里的口味儿还罢了，关键是便宜实惠。 她走从走廊里穿行过去的，半路上遇到一个少年，一样的校服，是同校的学生，却更像是厨房帮工的，校服上的油污好似才从后厨出来。 油腻的头发乌黑发亮，瘦高的少年因此显得十分邋遢，半点儿不见这个年龄该有的清爽。 安琦下意识想要避一步，就像是路遇拾荒者，为了自己好看的衣服也要避开一步，以免弄脏似的，可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不好，太过伤人了，脚尖在地面摩擦了一下，像是刹车不及一样，微微侧了身，给那个少年让路，同时收回了目光，不去注视对方身上的脏污。 垂下来的眼又刚好看到少年脚上的鞋子，不得不说，鞋子能够穿到这么脏，给人的印象真的很不好，像是天生不爱干净一样。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过去，抬头去看，正好跟少年对上了眼，对方也抬头看自己，而他停住脚步，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 安琦迅速明白过来，两个人都礼让，这路是没法儿走了。 “你先过去吧，我不着急。” 安琦柔柔地笑了一下，对方懂礼貌，这就像是污泥之中闪亮的微芒，会令人觉得惊喜。 少年似乎在犹豫，但没有跟安琦多说话，见到安琦已经侧身几乎要贴在后面了，他匆匆点了一下头，加快了速度，飞一样过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安琦果然闻到了油烟味儿，不能说多难闻，却也不得不令人怀疑对方可能真的是厨房小工，而这身校服并不是他的。 这也没什么，安琦上次还看见那个中年发福的大厨把他们的校服当围裙使，做饭的时候套上，做完饭了脱了扔在一边儿，那样子还真有几分亲切感。 142 第 142 章 保护费 有的时候, 当你偶然遇到一个人，以为再也不会看到的时候，下一次又会遇到。 安琦再次见到那个油烟味儿的少年是在放学回去的路上, 她和孙烨一起走着, 经过某个巷子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拳脚相加的声音，可能还有受害者的闷哼声，没有哭喊求饶, 但在夜色之中那样压抑的声音反而更加令人恐惧。 下意识地, 安琦靠近了孙烨, 这种时候，如果是女生自己，一定会很害怕，可如果旁边有一个男生, 就不一样了, 比如安琦这会儿明明听到了声音，意识到里面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还是想要探头往里面看一下。 巷子带着拐弯儿的, 从这里拐进去有一道红砖墙，红砖墙前面是一条窄窄的花圃，里面种植着一些月季牡丹之类的花木, 长期无人修剪的花木长得有些高, 能够到成人的腰部, 有些还要更高一些，像是要跟红墙比拼一样。 月光银白，那一片皎洁照在花木之上，花木的影子落在了红墙上, 夜色中红墙的颜色发暗，但那影子，却像是透着白一样明亮。 淡淡的花香弥漫在这一片儿，似乎只要走进巷子，就走进了那一片花木之中，似能随时来一场月下之舞。 “想去看看？” 孙烨见到安琦转过脸往巷子里面看，眼睛之中有着亮闪闪的光，像是好奇外面的广阔天地，可她的脚步又一步不敢挪动，依旧向着原来的方向。 有点儿怂，却更显得乖。 不觉唇角就掀起了笑弧，他率先停下脚步，拉着安琦的手臂，小声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别啊，万一正好碰见他们出来呢？” 对这种可能的危险，安琦有些避而远之，可在孙烨拉住她的时候，她又像是带着那么点儿半推半就，真的很好奇啊，是在打架吗？还是…… 月光朦胧，不那么纯洁的猜想让人有些脸红，然而孙烨没有留意到，没再跟安琦说什么，而是拉着她，放轻脚步走过去。 这一段路面都是水泥路，很平整，没有什么小树枝之类的妨碍，两人静悄悄走过去，快到拐角处的时候，安琦不敢往那边儿看，生怕一探头就被人看个正着，引火烧身。 孙烨松开她的胳膊，退后一步，绕到她身后，双手捂着她的眼，在她耳边说：“随着我走。” 来自后背的力量像是某种支撑，胸膛处传来的心跳跟自己是一个方向，仿佛被同步调频了一样，安琦剧烈的心跳渐渐稳定下来，孙烨的鞋尖碰到她的脚跟，她迈步，碰一下，迈一步，愈发像是绑定在一起了似的。 这种方式有些像是某种娱乐游戏，安琦渐渐分了神，没那么留意前面的声音什么时候不响了。 那一道花木正对着楼房的单元门，一道道凹进去的单元门两侧是装着防护网的窗，还有窗下那被逼到死角的人，那个少年。 孙烨和安琦的影子是先一步落在墙上的，没有风吹动花木，于是移动的只有两个人的影子，本来已经举起拳头悄悄准备让意外闯入者知道厉害的某个人，在看到走入的人坦然露出头来，就手疾眼快地拉了一把旁边儿几乎要冲出去的小弟，冲着他微微摇头。 安琦的眼睛被捂着，什么都看不到，孙烨却笑着看向对面的几人，冲着那个认出他的人抬了抬下巴，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甚至没有让近在咫尺的安琦察觉到，那人就立刻会意，点点头，拍了拍身边几人的肩膀，摆摆手，一同向另一头的出口走去。 这个时间不长，安琦看不见就觉得格外漫长，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人察觉，便抬手去拉孙烨的手，像是迫不及待要看看前面怎么样。 “没事儿，他们已经走了。” 孙烨这样说着，松开了手，他的手心干燥，顺势拉住了安琦的手，冲她指了一下那边儿只留下隐约背影的几个人。 “哦。” 安琦点点头，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觉得后怕惊险，也许这充分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却又让人觉得不够刺激而有些失落。 在她收回视线的时候，被逼到墙角的少年动了，他这一动，才让人察觉到那里竟还有个人，安琦被吓得拉近了孙烨的手。 孙烨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儿，是个被欺负的。” 他说着，看向那个少年，对方刚才处于他的视觉死角，他还真没留意到有这么一个没走的，微微皱眉，他刚才会不会看到什么了？ 孙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些不那么好的“朋友”。 少年之前是缩在墙角的，双手抱头，这会儿缓慢起来的时候，身体都有些不顺溜，看起来像是伤得不轻。 光线太过昏暗，安琦并没有看清楚少年到底是怎么样，他所处的这个位置，即便是楼上的灯光也找不到他的身上。 “你没事儿吧？” 看都看见了，安琦不好不问一声就走人，可问了这一声，楼道的灯随之亮起，又把安琦吓了一跳，也是这亮起的灯光，让她认出了这个少年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 邋遢成那个样子，校服还带着油污的同龄人，可实在是不多见。 对方好像摇了摇头，楼道的灯又暗下去了，一切仿佛重归黑暗之中，那个少年低着头，站起了身，往他们这边儿走过来，显然，他不敢从那些人走的方向走，怕再撞到。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孙烨突然问。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作幅度不大，安琦以为他是要回答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又低下头继续走路。 经过他们身边儿的时候，少年特意走了靠近花木的那一边儿，校服蹭着花枝，带刺的花枝似乎挂了一下他的校服，他毫不在意地走过，花枝随之低头，又在一步之后因为反作用力而荡回来，花瓣零落。 墙上的影子是那样孤独，安静走过，安静离开，只有花枝还在抖动，像是为他送别。 安琦一瞬间有那么点儿多愁善感，也许是那淡淡的花香于月下的诱惑，让她的心神从少年身上偏转，不认识的人，本来也不可能投入更多的关心。 孙烨却有些热心肠，又问：“你什么都不说，让别人怎么帮你？” 难得见孙烨对陌生人如此主动，安琦不由转头看他，很想问一句“你们认识”，可又觉得不对，如果认识的话，孙烨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他待人一向主动，会跟认识的人主动打招呼。 已经走到拐角处，与他们错开两步位置的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了看他们，逆着光的眉眼沉沉，再加上那在光下异样亮泽的油腻头发，他整个人莫名多出几分阴郁之气，十分不讨喜。 即便是安琦，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真的是看起来就不会让人有爱心的样子，像是遇上了敌视人类的流浪狗，感觉靠近一些都会遭到反噬。 她抓住了孙烨的胳膊，像是想要让他不要再问了，怕少年会恼羞成怒过来打他们，可安琦只是做出了这样的动作，什么都没说。 “别担心，没事儿。” 孙烨冲着安琦笑了一下，很有把握的样子，他看向转过身继续走开的少年，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班级和名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说不定我能给你出个主意。” 少年这次没再停下脚步，也没回头看，直接走开了。 等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眼中，安琦才问：“你为什么那么想帮他？” “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很可怜吗？”孙烨反问。 安琦语塞，是可怜，但……好吧，是不是自己太不善良了呢？她有些纠结，觉得自己似乎给孙烨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但她秉持着更加理智的思想，还是愿意冒着“恶毒”之名提醒，“帮助别人也要量力而行，我不想你因为帮助他人而惹上什么麻烦，也许……反正……总之，你先顾好你自己，有些人不好惹的。” 她担心的是那些已经走掉的打人者，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打人者大概不介意自己打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她可不觉得孙烨这小身板儿抗揍。 孙烨目光之中闪动着笑意，拉着安琦的手紧了紧，又在她抗议之前松开，“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他很早就懂得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自然不会让自己有事。 “嗯。”安琦觉得孙烨过分自信了，但又没什么实证说明那些打人者不好惹，说多了倒像是看轻了孙烨的能力似的，她就没有再说，朋友之间，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的，不能什么事情都胡乱插手，要记住，朋友也是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独立思想和行为方式的人，而不是什么提线木偶，随她而动。 第三次见到那个少年，安琦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杨宇，是个美术生，具体来说，是文化课水平比较低，准备通过艺术特长过关高考的那种学生。 143 第 143 章 保护费 杨宇这个人在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初中的时候，杨宇虽然不怎么爱说话，相对孤僻, 没什么朋友, 成绩总在中等偏下，但衣着什么的，还是跟大部人差不多的，没有不整洁到邋遢的地步。 后来家里出了变故, 他就渐渐变成这样了。 “什么变故？” 安琦侧头看向何美, 她今天中午也留校了, 正好能够跟安琦作伴一起去吃饭，两人就直接去了校外。 何美跟周媛她们认识但不太聊得来，按照她的话说，那些人说的事情都没意思透了。 相较于何美之前结交的比较单纯而又积极向上的那些朋友, 周媛她们就透着几分丧气, 还没真正进入社会，就已经像是社会混子一样直接说成功的人不是靠投胎就是靠关系之类的话, 她们自己看重学习, 又不那么看重，只要维持在中等的位置，不丢掉学生的身份, 她们就很高兴了。 从志向上来讲, 周媛她们已经早早知道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是嫁人了, 而在一步到位的嫁人之前，找一个好的男朋友也是很重要的。 周媛在转学到这里之前就有男朋友了，而那个男朋友可能还不是第一个，以前何美见过外校的人来找她, 那男生有点儿油头粉面，反正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学生。 刘倩倩不显山不露水，可她的男朋友也有好几任了，据说初中刚刚发育就开始交男朋友，还跟朋友讲过她跟男朋友之间相处的趣事。 安琦也听到过一例，就是她某次让一个女生帮忙带卫生巾过来，因为周围有男生，没有直接说卫生巾，而是说了“白面包”这样的暗语，女生明白过来了，她的男朋友在旁听了却不明白，还以为她真的是要白面包吃，还专门殷勤地给她买了一个，然后被她笑了一通，又给他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做例假。 韩柔么，明面上是没有男朋友的，但只看她上次跟安琦的提议，大约也能猜到，那种临时性的男朋友，恐怕她也没少交。 再有庞萱，几个女生之中，庞萱像是最单纯的那个，有些看不懂眼色，不懂得配合气氛，仿佛是有一阵儿最流行的那种傻白甜女主，只要天真可爱就可以了，可实际上，因为她长得就是这样容易上手的感觉，又懂得装扮自己这方面的特质，喜欢她的男生不少，她跟这些男生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说是没有男友，其实身边围着的男生不少，说是有男友，可又没有单独跟某一个男生交往密切，仿佛都是一样的态度。 这不就是养备胎吗？ 或者，鱼塘主？ 碗中的馄饨白白胖胖，紫菜都泡开了，配上香菜的点缀，让这一碗汤都显得格外清亮。 勺子搅动了一下，何美舀起一勺汤，缓缓地喝了，才回答安琦的问题：“这个，好像是他妈妈拿了家里的钱跟别人跑了，扔下他跟他爸爸，他爸爸就怀疑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一直都有人说他不像他爸……” 何美没有说很多，她也不是会专门打听别人家里状况的，但学校里的事情就能说一说了。 “前一阵儿大家不流行写情书吗，你猜杨宇写给了谁？” 她的眸中突然多了些兴味儿，像是要当谜语人似的，有那么点儿卖弄的意思。 “谁？”安琦十分配合地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忙追问。 “我是听说啊，听说，不一定是真的。”何美先强调了一句，这表明她到手的消息可信度自己也没把握，也许这个消息是从某个并不那么信任的朋友口中听说的，“他是写给某个男老师了，至于那个男老师是谁，我就不说了，但你可能能猜到，他以前还跟着那个男老师回家住过，那个男老师还是单身……” 这句话之中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安琦很快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某种暗示的意味，迟疑着说：“你是说他和那个男老师……” 同性恋？！ 这个词儿在这会儿可还是个新鲜词儿，在恋爱只有异性恋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同性恋，简直像是生生造出来的新词汇，完全没办法解读。 何美正好一口馄饨咽下，撇了撇嘴，“谁知道呢？我还听说他在男厕所偷看……诶，好恶心啊，吃饭呐，不说这个了，反正，好多人都那么说，那些男生讨厌他，也是因为这个吧。” 这个时候的同性恋，大概等同于要被烧死的异端吧？ 安琦不知道怎么理解，她回忆着两次见到的那个杨宇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不至于直接被当做变态看待，但性格恐怕的确是有些阴郁。 “哦。” 安琦应了一声，她并不觉得用性向不同来攻击别人是正确的事情，可她最多能够管住自己，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去帮杨宇宣传什么，那样如果他真的是，反而是一种过度曝光，可等同于网曝了，也未必是好事。 两人之间的话题很快转到周媛她们那里去了，何美说：“你少跟她们混在一起，上次我见她们轮流扇一个女生巴掌，看着就不是好人，小心她们欺负到你头上。” 这是善意的提醒，安琦点点头，虽然还带着点儿“不会吧”的疑惑，但她接受了何美的好意，没有再说别的。 安琦也跟何美讲了那个明哥多给钱的事情，虽然那多给的钱那天请客也花出去了，可这件事如鲠在喉，有点儿不吐不快。 何美听了这件事，精神头高了些，“那你可要小心了，以后注意些，不过，应该没什么的，若是有事儿，你就让孙烨帮你，我看他对你挺好的，肯定有办法帮你。” 不知道何时，何美竟然对孙烨的信心如此充足。 安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知道上次孙烨努力拉住自己，没让自己跟何美一起被面包车绑走，已经让何美疏远孙烨了，所以，再要说什么，不是炫耀，就是刺激，不如不说。 两人回学校的时候，正好碰见杨宇，校服油污的少年从走廊另一侧走过来，看到她们，他顿住了脚步，似乎是怕自己走近了惹人嫌一样，想要让她们先走。 安琦不是太善于交际，见到杨宇，又有些莫名的心虚，不久前她们还在说对方的事情，这会儿碰见了人，总像是之前的话都被听到了一样，有点儿尴尬。 你说她是点头微笑好，还是装作不认识好呢？ “你先过去吧，我们不着急。” 何美这样说着，主动拉着安琦避下了台阶，举动落落大方，好似跟对方也是朋友一样。 杨宇点点头，没说什么，安静走过去，他稍稍加快了脚步，无意中凸显出自己一条腿有些不灵便的样子。 安琦想到他昨晚挨的打，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杨宇离开的确走得慢，是那时候就伤了腿吗？ 下意识有些关心，向着杨宇的背影看去，走过了她们一段距离，杨宇的步速又慢下来，也看不出腿上有什么问题了。 “你看什么呢？走了。” 何美拉了一把安琦，安琦回过头来，应声迈步，可又侧头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杨宇回头看她们，像是听到了何美的话，被吸引了注意看过来的样子，正好跟安琦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之中黑沉沉的，似乎是一潭死水，只能腐烂发臭。 那是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气息，让人不觉蹙眉。 安静的杨宇很快收回了目光，中午的校园很是安静，没有多少学生老师来往，空洞洞的大楼似乎平和了很多，可对他而言，更像是麻木不仁的现状。 走出校门的杨宇很快走入了附近的小巷，在那里，他身上的一点儿钱很快就被拿走，然后又挨了一顿打，除了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他几乎不再出声，也不求饶，他知道什么都没有用，这些人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钱，就是单纯为了打他罢了。 他最初的时候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想争辩一些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可，没有用，无论怎样都没有用，他注定是要被欺负的那个。 只能在最底层的那个。 他背靠着墙面，蜷缩着身体，双手护住头，努力想要把自己回归成一个圆形，最好让所有的拳脚都就此滑脱，可不行，他太瘦了，瘦到骨肉支离，尖锐的疼痛仿佛没有经过缓冲，直接落在了骨头上，疼得钻心。 “去去去，你们这些混小子，干什么呐，要把人打死啊！” 一个男人粗暴的喊声伴随着些许火气，很快就把那些还是学生的打人者吓走了，等到他们走了之后，粗壮的男人过来拉起杨宇，难得有点儿温柔的样子询问：“你没事儿吧？” 杨宇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不认识这个男人，很陌生，应该不是学校附近的，可他为什么帮自己？好心人？ 不等他疑惑更多，男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小诊所，让大夫给他的外伤上了药，之后又问杨宇愿不愿意为自己工作，他可以护着他不被那些混小子欺负。 黑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波动，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杨宇不是天生的受虐狂，他当然不想要再挨打，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同意了帮男人工作，男人看出他是个学生，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放心，是酒吧夜场缺个服务生，不会耽误你白天上课的。” “我可以。” 杨宇再次重复答应，他真的很愿意。 144 第 144 章 保护费 何美只是偶尔中午不回家吃饭, 能够跟安琦作伴，于是隔天，安琦又要面临饭搭子缺人的情况了, 她不准备出校门, 免得遇到什么状况外的情况，依旧是直接往教学楼后面的厨房去。 这一天，有些下雨，淅沥沥的雨声也留住了一些不那么想要冒雨回家的学生, 大中午的时候, 教学楼里也多了不少学生的身影, 还有在走廊里追逐打闹的。 安琦经过下面那条走廊的时候，就差点儿被两个冒失男生撞了一下，她避开及时，就是一不小心崴了脚, 活动了一下, 不是很严重，但感觉有些疼。 雨声之中, 脚步声几不可闻, 察觉到有人走近，安琦抬眸，看到的是杨宇, 他的校服还是那副邋遢样子, 但头发却不是了, 明显经过了修剪打理，眼睛露出来，也不那么阴郁了。 就是这样一个变化，却十分明显地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连那双眼中都多了几分神采, 见到安琦也不似从前那般缩避，见她一脚虚点，犹豫着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安琦摆摆手，这种小问题，连伤都算不上，她没那么娇弱。 刚才嬉闹着跑过去的人已经远了，这一会儿，这段走廊之中只有他们两个，安琦张了张唇，忍不住好奇问：“你最近的情况，是不是好多了？” 几日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好多了，我找了一份兼职，他们不敢在欺负我了。” 杨宇这句话说得轻快，很有点儿一吐郁气的感觉，瘦长的身材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挺拔。 呃，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找工作就能免于被欺负吗？如果是要钱的话，有工作就等于有工资，难道不是会被欺负得更紧吗？ 安琦眼中全是疑惑，不太理解这个答案，总觉得哪里都是槽点。 杨宇跟她本来就是对向而行的，见到她眼中神色，不由唇角微微上扬了一度，显出几分俊逸气质来，他的骨相生得不错，是那种看起来就有风骨的感觉，虽然一直以来被阴郁之气所笼罩，又瘦得出奇，遮掩了这种优势，可此刻就如沉疴尽去的病人一样，虽还是病容却显出不一样的光彩来，令人眼前一亮。 “你是要去买饭的吧，快点儿去，学校中午卖饭最多一个小时，总数就那么多，晚了就没有了。” 杨宇说了这一句难得的长句，说完之后就先走了，显然没有要扶危助困，搀扶安琦过去的意思。 安琦本来也不需要他搀扶，但他走得这么轻快，倒像是摆脱了什么麻烦似的，让安琦有那么点儿自尊心受挫，难道她不是可爱小公主了，怎么会有男生对她如此冷漠，刚才那两个打闹的都没忍住多看她两眼，积极提出帮助呐。 压下心中这些想法，安琦再次活动了一下脚腕，发现不是很疼，就加快了脚步。 杨宇给出的消息是准确的，安琦有一次不想跟放学的学生挤楼梯，下去晚了，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去小卖铺买面包充饥。 他们学校的这个小食堂严格意义上就是跟学校有关系的老师亲属私人开办的，随意性很强，今天是包子，明天是饼，完全没有菜单的，全看做饭人的意思。 这其实有点儿私家小厨的感觉，就是味道上一般般，也许他们家小灶更好吃，可惜，那就不是学生能够享受的待遇了。 星期五晚上没有晚自习，放学早一些，还没等下课铃响起，很多人的心思就已经不在课堂上了，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想饭吃的想饭吃。 孙烨今天有事儿，下午请了半天假，安琦身边的座位空了下来，感觉还怪不自在的，有那么点儿不够安全的感觉，随便老师从过道走过，她都觉得自己被一览无余了，完全不敢把手放在桌下做什么小动作。 “铃——”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教室里就直接沸腾起来了，连带着整个学校都像是烧开了的水，不停地向上冒着蒸汽。 学生们纷纷往外走去，安琦与何美结伴走到校门口，何美的爸爸来接她，见到安琦就一个人，看了看自己的自行车，实在是没办法再捎带上一个女生了，面色上不觉有一丝迟疑和为难。 “叔叔先走吧，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天还亮着，路也熟悉，不至于不敢走路。 “好，那你注意点儿。” 何美爸爸有些不太放心，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长得漂亮的，都不那么令人放心。 何美也冲安琦摆手：“你快些啊！” “嗯，好。” 安琦应了声，冲她摆摆手，看着自行车很快汇入车流之中，一众穿着校服的学生之中，何美爸爸成了鹤立鸡群的那个。 牛犇经过安琦身边儿的时候停了一下自行车，“你今天没跟孙烨一起走啊，用不用我送你，骑车快。” “不用了，我慢慢走就行了，又不着急。” 安琦再度拒绝了，看偶像剧的时候，恐怕会觉得坐在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感觉很不错，可实际上，安琦对他人的信任度真的没有那么高，尤其是还有几次从自行车后座上摔下来的经历，她对这个宝座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明明上辈子没有幸运值，她也不见有这么“幸运”，难道真的是被某些玄学力量所影响了吗？有一得，就有一失？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漫步在林荫路上，安琦还能抽空看看哪片黄叶更好看，然后仰头看看那不断有黄叶零落的树木，被叶子遮挡的枝桠伸向天空，把天空都分割成一片片的，像是破碎的镜面……有种异样的宁静又悠远的美感。 “好好走路，看什么呢？” 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安琦一惊，本能地因为这熟悉的声音有些放松，看到来人，更是带着点儿惊喜，是蔡重康。 “你回来了？诶，不对啊，这才放学，你没上课吗？” 安琦还记得今天是星期五，蔡重康所在的学校又远，他如果是在正常的放学时间回来，这个时间点儿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过两天，我会回来上学了。” 蔡重康的声音并不十分低沉，但他的情绪却是低落的，眼睛看向下方，像是被什么压在了身上，沉重到无法抬头。 “怎么……” 安琦只问了两个字，就把后面的话连同这个问题吞了下去，蔡重康的父母都没了，哪怕还有奶奶在，亲戚又能信任几分？靠得住几分？他回来，也许是有很多因素的，这时候问不是借人伤疤吗？ “怎么来接我？我能自己回家的。” 她随机应变，快速地让话拐了个弯儿，几乎听不到那停顿的瞬间，仿佛她本来就是要问这个问题的。 “最近这边儿有些乱，你一个女生自己走，不安全。” 蔡重康敷衍了一句，目光并没有落在安琦的身上，而是关注着左右，他是先回了家的，在楼下发现了有些可疑的人，这才想着过来接一接安琦。 “也就今天了，我同桌，正好就住在咱们楼下，平时都跟我一块儿走的……”安琦说了几句，突然停下来，扬起脸来，笑着对蔡重康道谢，“还是要谢谢你的，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进了制药厂一段时间的乔溪今天是下午班，回家的时间是要注定错过晚饭的，安琦回去也是自己吃饭，还不如在外面吃，省事儿。 “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你想吃什么呢？这附近有哪里比较好吃吗？” 已经快到家附近了，再往前走走，就可以直接去乔珠那里吃饭了，但安琦并不想让乔珠看到自己带着男生过去吃饭，总觉得这时候家长们的目光就会很奇怪，只要想到，她就觉得饭也吃不下了。 “那，走吧，我知道一家，如果它还开门的话。” 蔡重康带安琦拐上了另外的一条路，两人七拐八拐，进了一家小巷子里，能够看到一个小小的白底红字的招牌，乍一看实在是有些醒目了，窄窄的一道门敞开着，里面有些暗，应该是还没开灯。 是炒面。 安琦跟着蔡重康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儿意犹未尽，味道真的是很不错啊，比乔珠做得还要好吃。 “怎么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一家，我看人也不是很多。” “他们家关门的时间早。” 蔡重康才说着，就见到那边儿门关了，简直像是在实力证明一样，安琦奇怪：“正是饭点儿，怎么关门了？”连那个小招牌也收进去了。 “你也说了，正是饭点儿，他家孩子也要回来吃饭了。” 蔡重康给出的解释让安琦哭笑不得，好么，这种把窗户改成门，直接在自家卖饭的就是营业时间自由，全随自己了。 “那我还要庆幸自己来得早，吃得快了。” 安琦这样说了一句，回忆着之前看到的老板的脸色，好像在他们进门的时候是有那么点儿不耐烦，爱答不理的。 这年头，赚钱态度这么不积极的吗？说好的服务行业呢？ 145 第 145 章 保护费 蔡重康比安琦大一岁, 两人不是同一年级，蔡重康转回学校之后，两人明明是一个学校的, 却并不能常常见到, 客观原因是老师拖堂，下课时间门不一致，主观原因是蔡重康总是有事儿先走，并不跟安琦约定放学一起回家。 于是日常跟着安琦一起走的还是孙烨一个。 蔡重康明明回来了, 就在隔壁, 可总是忙忙碌碌不见人影, 弄得安琦也有些奇怪，偶尔矫情一下，还觉得移栽回来的花儿，哪怕原来就是长在这里的, 再回来也全然不一样了。 两人的行动轨迹几乎碰不到一起去, 再见到人的时候，蔡重康脸上多了些淤青, 一看就是跟人打架弄出来的。 “这是怎么弄的？” 安琦有些好奇, 两人的关系，委实到不了心疼的地步，但也会关心, 主动要蔡重康到家里上药。 “没什么, 就是跟人打架。” 蔡重康并不隐瞒自己的作为, 直接说了最近在附近发现一些小混混，觉得对方可能是做坏事，就跟踪然后被发现，然后打架, 人家几个群殴他一个。 听到这话，安琦给了他一个白眼：“谁给你发工资了，让你去当义务警察？没凭没据，关心那么多做什么啊！” “事到临头，可能就晚了。” 蔡重康脸色沉沉，接过安琦递过来的药膏，看了看又给她，“不疼了，不用这个，没几天就能自己消了。” 那并不是十分对症的消肿药膏，安琦习惯性备着的小药箱之中大多是一些常用药，这药膏的效用要努力看，才能从几行文字之中找到一点儿“止痛”的功效。 “就你有理，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安琦觉得既然已经要帮把手了，就要做到底，准备去帮蔡重康买药，被蔡重康拉住了，“大晚上的，你到哪里买药，别出去再遇到什么事儿。” 他这话一说，哪怕安琦明知道自己今天的幸运值有“3”，大概率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却也顿住了脚步，“那，我煮个鸡蛋，用鸡蛋滚一滚，消肿。” 这种老法子，应该是有用的。 安琦从冰箱里拿了鸡蛋，进到厨房里，接水开火，动作有模有样的，还又去拿了一把挂面，“一会儿吃鸡蛋面吧，我煮的，可能不太好吃，不过有肉酱！” “你行吗？不然我来煮。” 蔡重康有些不放心，跟进了厨房，他人高马大地，好似把头顶的灯光都挡住了，落下一片阴影来。 “那，你煮。” 安琦几乎没怎么犹豫，让蔡重康去洗了手，然后就把主厨的位置让给了他，自己则直接走出厨房，去客厅打开了电视，这会儿应该有个电视剧能够看，她断断续续，也算是一直追着剧的，什么婆媳大战，就爱看这种斗起来的。 这会儿的电视剧还没陷入某种狗血俗套之中，安琦挺期待最后这个儿媳奋起，然后把那一家子极品都甩在身后的。 让他们永远看得到，得不到，还要知道这是自己错失的，这种报复才叫爽快。 千万不要破镜重圆，既然已经火葬场了，就没必要再领着骨灰盒回去了，直接葬了吧。 蔡重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安琦已经聚精会神看起来，他的眸中有些笑意，动作却不慢，还挺熟练的在烧水的间隙又从冰箱拿出一把小青菜来洗了一并煮了。 等到面煮出来，白的面，绿的菜，还有嫩黄的鸡蛋，升腾的热气直熏人眼，真的是十分不错了。 “呐，还有肉酱。” 安琦快速去冰箱里拿了一碗肉酱出来，“这可是我姨送来的，我都不太舍得吃。” 乔珠的手艺是真不错，这肉酱在家可真是一宝，无论是夹馒头吃，还是配面吃，又或者单纯是葱蘸酱卷饼，就是炒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放调味料，直接放肉酱，做出来的菜都不会难吃，很适合安琦这种懒人。 蔡重康不和她客气，自去拿了勺子，一大勺，把面汤都拌成了深色，属于肉酱的香气被热气激发出来，让安琦也忍不住弄了一勺。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不爱说话，难得安静了一会儿，等到吃完了，蔡重康自觉去收拾，这个时候安琦才想到煮的鸡蛋，心虚地忙去看了看，幸好她放的水多，用的锅小，也没凉，她拿起来的时候，烫得吸气。 蔡重康洗着碗，余光看见，满脸无奈：“行了，你去看你的电视吧，我自己弄。” “行，那你弄，本来我也不会，是不是要剥了皮再滚，还是这么隔着皮滚？” 安琦问了一句，脚步却很诚实地转向了客厅，电视机里面的那一对儿婆媳又吵了起来，真是热闹得很。 等到蔡重康再坐到沙发上，他的手中已经捏了一个剥了壳的鸡蛋，慢慢地在脸上的青紫处滚动，电视正是广告时候，安琦看他弄得有意思，就又去剥了一个鸡蛋，在他另一侧脸上滚，“你们老师见了你这张脸，就没说什么？” 一个班四十来人，老师根本不可能细细了解每一个人，所以他们判断事情总是从外表最先判断。 蔡重康这样，从外表上看就不像是什么好学生，说不定就被归为混混一类了，再者，不是安琦有心贬低，他们这个学校，除非是从乡镇转过来的，否则，怎么看都像是不争气地被赶出来的。 蔡重康之前那个学校，是真的很好，所以…… “班上会不会有人歧视你？你现在在后排吧？” 一般转学生，总是会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上，要等到一次考试之后，才会论成绩排座位，有前挪的可能。 “后排挺好的，视野开阔，整个班都尽收眼底。” 蔡重康没觉得坐后排有什么，可他这样说，却让安琦觉得他在硬撑，好学生都不爱坐后排的，离老师远了，仿佛有碍他们得宠。 有的时候，安琦真心觉得老师就是班里面那个皇帝，渣渣龙，今天觉得这个好，明天觉得那个有进步，后天指不定又夸了谁，要是后排那些完全放弃了争宠自动把自己边缘化了还好说，如果想要争宠，那可真是非要来一个争奇斗艳不可。 幸好每一科一个皇帝，对一个班的好学生来说，还是勉强够分的，你是这科的宠妃，我是那科的皇后，大家平均一下，也就各领风骚了。 其中，安琦各科成绩相差不多，比较齐头并进，拔尖儿的不多，也就语文一科，可这一科最是包容，大部分人的分数都相差无几，于是安琦这个“皇后”当得有那么点儿贤良淑德，时不时就要看着别人东风压过西风，顺便把自己也衬托成背景板。 虽是常胜将军，却胜得没什么水平，看不到太多的差距，不像别的科目，针尖对麦芒，两虎相争……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过有人被收保护费吗？你还能认得他们吗？” 白胖的鸡蛋慢慢不那么热了，蔡重康不自在地拉下安琦的手臂，感觉那好似比鸡蛋更白嫩的肌肤离自己远了，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也远了，他才掩饰一样开口问。 声音有点儿急。 “啊，就见过一次，再见的话，应该能认得吧。” 安琦回忆了一下，她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所以还比较清晰，尤其是那个明哥，小小年纪就被人叫“哥”，应该是个厉害人物，她记得最清楚，就怕哪日狭路相逢，都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拦路。 “如果让你跟警察指认，你敢不敢？” 指认什么？安琦愣了一下，手中还捏着的鸡蛋都忘了，下意识用了点儿力，有些弹性的蛋白直接被捏破了，蛋黄沾到手上，还不等安琦尴尬，蔡重康把她手中鸡蛋拿出来，略有嫌弃地看了看这“死不瞑目”的模样，直接咬了一口，把它分尸了。 安琦去洗了洗手，手上的水没擦，甩了甩，“你是要报警抓他们吗？他们年龄小，真的能被抓吗？” “不管能不能，都要去试试。” 蔡重康像是在教导安琦，又像是在说自己的道理，“有些事情，要先去做了，才能看结果的。” 遇到事情，先想东想西，先前向后，耽误了时间门，再要做的时候，恐怕根本找不到头绪了。 他不愿意等，好像有什么催着他，让他不能够等，怎么能够等呢？也许什么都没等到，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他们要是被放出来了，难道不会报复我吗？”安琦想到这里，顾虑重重，证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万一别人想要毁尸灭迹，证人肯定最倒霉啊！ 蔡重康两口把鸡蛋吃了，蛋黄似乎糊在了嗓子里，让他一时不能再发声，他无法跟安琦保证什么。 见蔡重康沉默，仿佛很是消沉的样子，安琦又觉得心里不好受，有正义感，并敢于为了这份正义而努力前行，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也不应该被挫折阻拦，但她又的确有自己的顾虑，不可能如蔡重康这样肆意。 “这样吧，改天我把画像给你，你放心，肯定跟我去指认一个效果。”安琦想到了赵孟飞，突然觉得赵孟飞这个技能真好，最好的是不用自己学，自己还能用，但也不能这么频繁，所以，请他吃一顿饭做交换？ 146 第 146 章 保护费 “我当初就不该学画像！” 赵孟飞在终于完成第四幅画的时候, 也有点儿坚持不住的样子，把笔一放，活动着手指, 长久持笔, 手指头都像是僵硬住了似的，猛地一换姿势，还有点儿酸爽。 安琦不好意思地看他，递过一瓶果汁, “真是不好意思啊, 实在是你画得太好了, 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画得是最像的，我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 她目光楚楚，没有故作可怜之态, 但那软软的语调, 还有那副情态都是动人的，赵孟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重新拿起了笔, “还画吗？还有几个？” “算了，就这些吧，也差不多了。” 安琦看着已经画好的四幅画, 里面就有那个明哥的, 如果他们真的被抓, 一个带一个的，总能把其他的同伙都捎带上，不至于完全依靠画像。 “行，那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赵孟飞这样说着, 把笔和本子都收起来，打开果汁喝了两口，大约是太甜了，他眉心就有了山峦起伏，在安琦看过来的时候，他就说起了赵梦的事情，已经报警了，但到现在都没消息，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哦。” 安琦对此淡淡的，昨天去乔珠那里吃饭，才知道乔溪下岗一事还有赵艺搞的鬼，这让她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有了一种愤怒和不甘心，作为原配的乔溪从来没有给他们的幸福添砖加瓦，退位让贤得那么痛快，反而还能赵艺觉得自己有了找茬的底气了？ 虽然不该说，但赵艺这样做，反而让安琦对赵梦的关心降到了最低点，大的，到觉得赵梦有此一劫，肯定是赵艺人品缺失的关系。 赵孟飞见她这样，也没再说，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安琦为什么要这些画像，安琦才说了蔡重康想要让自己指认他们收保护费的事情。 “这种事情，你别掺和。”赵孟飞语气果断，说完了之后又怕安琦误解，缓和了一些说，“那些人都是有组织的，警察能抓进去几个，多久又会放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那些人报复怎么办？你一个女生，总是要保护自己。” 他这个论调，就跟乔秉义一样了。 无心对比，但他把自己的安全问题排在前面，倒比蔡重康显得更可亲。 安琦笑了下：“我也担心啊，所以这不是找来了你吗？”扬了扬手中的画像，几张画像惟妙惟肖，一眼就能看出是谁来，代替现场指认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开始就不应该掺和。”赵孟飞强调。 “我只是想，他做得并没有错，如果所有的人都对不公平闭口不言，那么恐怕等不到天降的公平，有些事情，总是有人去做的，他愿意做，我就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一下。” 安琦自己的正义心是有，可她绝对不是对陌生人的苦难能够伸手救援的圣母，伸出援手之前，她会考虑很多事情，等到所有都想清楚，确定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她才会帮助别人。 好心帮助别人，却把自己拖入泥潭，再不能翻身的事例，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就已经见到太多，这世上太多人愿意对一知半解的事情发表看法，太多的人愿意用道德来约束别人，也有太多的人在漠视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不想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看到别人愿意去做救人的那个，哪怕她不能在后面拉一把，至少做个证，证明别人是好心救人也好啊。 浓雾之中若有了一点星火，不大，却稳定，坚持地发出自己的光芒，让所有看到它的人都能感到安心。 赵孟飞默默喝了一口果汁，再次被甜得皱眉：“还是要注意些，自己最重要。” “嗯，我知道的。” 今天休息，安琦回家的时候早，正好乔溪和乔珠也在，两人在聊着乔溪工作的事情，说了有一会儿了，见到安琦进来，乔珠招呼一声，“怎么都不见去我那儿吃饭，你妈忙，你就过去吃，姨又不收你钱。” 就是不收钱，才不好意思老去啊，万一给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这边儿能吃霸王餐还是怎么着，不是开了个坏头？ 安琦笑了笑，没吭声，乔溪见她手上拿着东西，就叫她去里屋忙自己的。 “琦琦也太文静了。” 乔珠说了一声，两人之前的话题随着安琦回家一打岔，再也提不起来了，乔溪就说隔壁蔡重康回来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儿，还不是钱闹的。” 乔珠倒是知道一些，“他那个二叔，蔡老二，孩子也大了，想要搬到城里来住，看上了他家的房子，他要是再不回来住，只怕房子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不至于吧，他奶奶不是很喜欢他吗？” 乔溪不敢相信，蔡重康是中学就去奶奶家附近的学校就读的，当时蔡重康父母都说他奶奶喜欢他之类的话，有老人家撑腰，就是父母不在了，也不会特别艰难。 “那是他爸妈还在，不然你看他奶奶更喜欢哪个。” 乔珠嗤笑一声，“那个蔡老太太，你不认识，咱妈知道，最是偏心眼儿的一个人了，往年蔡老三孝敬她多少，三节两寿的，太后一样，一次都不能落下，可她把这些钱转手就给了蔡老大，蔡老大开的那个小饭馆前几年还闹过一次不干净，赔了不少钱，那钱还不都是蔡老太太给的？她一农村老太太，哪里来的钱，连退休工资都没有，还不是靠着儿子？” 安琦在屋里屏气凝神地听着外面说话，她估计乔珠都忘了自己还在屋里了，说得很是肆意。 “那蔡老二凭着皮赖性子，还能沾点儿好处，蔡老三，就是个老实头子，什么都孝敬了，自家都没多少家底。” 有些事儿，乔珠还是从孙尚立那里听来的，火灾之后，两家房子都要重新弄一弄，蔡老大忙着开小饭馆，哪里有时间过来，就是蔡老二帮忙收拾的，他那人嘴碎，帮忙的时候还不忘说点儿家长里短，什么自家贴了钱之类的。 当时就当是他有意为自己的辛苦表功，现在再想，人家那时候说不定就看中了房子，提前铺垫。 想想看，这房子的原主人本来就是他兄弟，他又帮忙花了钱把房子重新装修了，四舍五入，至少也该得一半的房子吧，更不要说蔡重康还未成年，原本应该落在他头上的遗产也是需要被监护人打理的。 这监护人想要收点儿费用，不也合情合理？ 乔珠一脸不屑，她就看不上这种算计孩子的长辈，可这事儿，外人也不好出头。 “这也不能不讲理啊！”乔溪有些发愁，蔡重康两次救了安琦，她心里是很想报答他的，至少要帮把手，所以这个事儿她就直接问乔珠了。 乔珠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早打听了，不用你帮忙，那孩子都弄好了。” 蔡重康就读的那所重点学校本来是不对外招生的，能够进去，一来是蔡重康成绩够，二来就是蔡老师当年给他跑了关系，同是当老师的，总有那么几个当老师的朋友，这才有了蔡重康就读的名额。 现在蔡老二以孩子上学方便为借口要争房子，蔡重康就直接把那个学校的就读名额让出来给了蔡老二的孩子，如此一来，住在这边儿反而离学校很远，只好就近住在蔡老太太那里。 “那可是重点中学的就读名额啊！”乔溪倒吸一口气，怎么都觉得这交换吃了亏。 乔珠却不赞同：“名额算什么，学得好在哪里都学得好，学得不好，就是进了重点班，也要被人给踢出来，这房子才是紧要的，能够赶紧落在名下，是最好不过了，要不然真让那蔡老二住进来，你这边儿以后可都不好过，那一家子，可是最爱占便宜的。” 乔溪并不同意乔珠的看法，却也没再说什么，很多时候她的性子都是有些软的，不会跟人争执什么，常常也让安琦以和为贵，不要跟同学闹矛盾之类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乔珠就走了，她风风火火的，很怕耽误了饭点儿，乔溪知道她还要忙，也没狠留。 等到人走了，安琦才从里屋探头出来：“妈，你们还没说完，那房子是到了蔡重康名下吗？” “谁知道具体怎样，你姨也没打听清楚，人家里头的事儿，到底不那么好打听。”乔溪说着叹了一声，乔珠是担心她的邻居不好，然后生出什么麻烦来，这份心思，也是可贵了。 晚上吃饭，母女两个还说以后该怎么对蔡重康好点儿，他既然搬回来住了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孤零零一个，自然要多多照顾。 次日，乔溪就请了假去警察局把打架斗殴的未成年蔡重康同学给领了回来，作为对方家长，她在那里点头哈腰听了警察好一通训斥，回来看到蔡重康那又添了新伤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让安琦去煮了鸡蛋。 “别担心，以后没事儿了，那些收保护费的，不会再过来了。” 蔡重康很有自信地说着自己的成果，他算是帮助警方一举捣毁犯罪窝点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罪，但至少短时间内，那些人会收敛很多，不再那么嚣张了。 安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蔡重康做这些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不是被欺负被收保护费的那个，他本来可以不沾边儿的，可他主动去追查了，也不准备收获任何人的感激，他可真是一个好人。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光芒刺了一下，安琦对上蔡重康的眼都觉得不自在，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人呢？ 147 第 147 章 看电影 校外保护费的事情一安静下来, 校内就有了外出看电影的活动，这紧凑得，像是知道好时机, 趁机赶上一样。 “看电影啊——应该不会写观后感吧。” 安琦嘀咕了一句, 她小时候最怕这个，说着出去玩儿，什么动物园植物园的，结果去之前老师就要给紧紧皮, 说是让他们写观后感, 至少多少字, 弄得有些学生去了之后就开始抄介绍，这个植物那个动物的铭牌，恨不得直接抄出足够的字数来。 看的时候没有好好看，回去的时候, 看着那一本子字, 指不定还要烦恼怎么才能把这些介绍巧妙地放入文中，不至于让自己的作文成了流水账或者说明文。 安琦倒不怕写作文, 却怕这样带着目的玩儿, 真是玩儿也玩儿不好，太过扫兴。 见安琦兴致不高，孙烨再看看班上其他人兴奋的神色, 小声问她：“不喜欢看电影？” 老师还在上头, 安琦不好大声说话, 稍稍凑近一些，小声说：“肯定都是教育意义的电影，不太好看。” 怎么说呢？那种感动人的片子，的确是挺好的, 可它同时也会暴露出一些实际的问题来，让安琦看了觉得难过，她一向是不喜欢那些令人难过的东西的，学历史的时候，看到辉煌，欣然喜之，看到颓末暴虐，真是恨不得穿越进那个时候的历史，直接当了皇帝，把所有的贪官污吏一扫而空，让天下太平。 “喔。” 孙烨瞬间懂了，这就跟很多人都不爱听大道理一样，大道理的确是对的，可事实上，真的能够照着做吗？ 老师宣布完，看到大场面一如所料，满意地微微点头，又拍了拍手，止住了喧哗声：“行了，周五早上在学校集合，不要迟到。” “是！” 教室里轰然应诺，很是齐整。 “好赖是一天不用上课，不管看什么，也能出去溜达一圈儿。” 何美对此很知足，课后跟安琦说起来，还觉得出去转转挺好的。 安琦看看她，觉得她似乎从上次的事情之中恢复出来一些，又回到了从前的性情上，眼中有了亮光，唇角有了笑，“那可逃不过，回来了还是要补回来的，保证缺不了一节课。” 到了高中，明显就不一样了，学得多了，也复杂了，主课老师们更是一个个攀比一样，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直接塞到他们脑子里，让他们明天就去高考。 不要说副科，如果不是体育还考试，恐怕根本不会有上体育课的时候。 什么音乐美术的，基本上就是望洋兴叹，十节课里面能够完完整整上完两节都不错。 “咔嚓”，一声轻响，何美最先反应过来，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张旭，照相机后，他的眼神专注。 “你拍成什么样了，记得给我看啊！” 何美招呼一声，也没现在就过去看的意思。 张旭也不走近，比了一个“OK”的姿势，就带着相机又拍别的地方了。 也许是雨后的青苔，也许是那一角屋檐，也许是那忙忙碌碌的学生……安琦突然想到：“咱们以后的毕业照，让张旭多照一张吧，我看他上次照得就挺好。” 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就读，也就忽略了初中毕业照，那种集体大合照，所有人高高矮矮站成几排，中间第一排再坐上老师，这种站位仿佛每个学校都是这样，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再加上大部分学生不是穿校服，就是上白下黑仿若制式的那一套，也并不十分好看，于是就总是忽略。 可其实，这才是最能代表青春年少的那一类记忆，简直是标志性的了。 “还行吧。” 何美不知道安琦怎么说起了这个，接话的时候都透着几分迟钝。 “到时候，咱们还要站在一起。” 安琦拉住了何美的手，从她们认识，从小学到中学，她们都是站在一起的，手挽着手走到现在，也是很长久的友情了。 人生之中，有多少人能如她们这样数年相伴？ “……好——那还用说吗，你不跟我站还想跟谁站一起？” 何美故做出两分凶巴巴的样子，惹得安琦笑起来，自己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中就好像有了泪，两个女生在栏杆前笑靥如花，配着那一片灰暗的色调，如同秋日的暖阳，让人看着也欢喜起来。 站在拐角处的张旭，正好看见，又“咔嚓”了一张，孙烨从他身后经过，看了两眼，一眼近，一眼远，微微摇头：“女生之间的友谊，还真是经久不衰。” 这话似引起了张旭的共鸣，他摆弄着相机，回了一句：“啧，麻烦得很，就是长得好看。” 他喜欢拍好看的东西，人和景都是。 “哈哈，也不是所有都麻烦的。” 孙烨笑过后又琢磨，他其实觉得有些麻烦还是好事儿，当一朵花只能够依靠他才能安稳生长漂亮绽放的时候，那才是他盆里的花，不然，对花而言，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可有的时候吧，又有点儿不忍心，万一移栽到盆里的时候伤了花呢？他想要的是活着的漂漂亮亮的花，所以要花费更多的心思。 好在，也不着急。 乔溪听到安琦周五要去看电影的时候，问了一句：“在哪儿看啊？” “还不知道，到时候看往哪里走吧，估计不太远。” 如果远，就是远足了。 不得不承认，学校实力不够雄厚的时候，总会有点儿小尴尬的事情，校车什么是没有的，想要去的地方，只要不是太远，基本上也不会有集体坐车出行的机会，包车多贵啊，要能坐下至少两个班的人，还得是大车才行，一辆还不够。 于是，很多时候出行通常选择的都是走路，便宜，还能顺便锻炼了。 安琦还记得小学时候某次组织看电影，她都不知道最后是走到哪里去了，真跟没头脑似的，跟着老师的指挥走，后来回想，大约还是抄了近道的那种，有些路走得，真是大路上只有他们这些学生。 可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还觉得那种仿佛包了街的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最开始排得整齐的队伍走得散了样子，老师也不特别管束，反正都在眼皮子底下，谁都能看得到，便也走在后面，有的还会跟学生说笑两句，了解一下学生学习之外的爱好，若有歌唱才能的，老师还会起哄让人唱歌，一路走着，一路欢笑。 “跟着你们老师，别走散了就行。” 乔溪要求不高，叮嘱了两句，就开始询问安琦要不要带点儿什么吃的喝的，万一路远，还能垫一垫，免得饿了着慌。 安琦都应了，她也算是很有经验的了，“水带上就行，不要果汁了，不解渴，凉白开就行，我自己灌，吃的就算了，不行就带个面包，说不定还用不上。” 上了高中，老师都不叮嘱这些了，以前小学的时候可还有旅游须知呐，提前告诉大家要带什么。 “行，还有钱吗？我再给你点儿钱，多带点儿，以防万一。”乔溪是信奉穷家富路那一套的，能不求人最好不求人，万一遇到难处了，有钱总弄解决问题，没钱可就四处抓瞎了。 安琦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还有呐。” 她没准备带太多，又不用他们自己买电影票，就更不可能让他们自己掏车费了，最多是中午可能在外面吃，但这种可能也是极小的，真当学校很有钱吗？ “蔡重康去不去？” 乔溪又想到蔡重康，一般这种学校活动，是不会特别落下哪个班的。 “没听说，就是去，肯定也不是一个时候。” 安琦被乔溪这一提醒，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那啥了，怎么都不知道关心蔡重康一下，真有点儿忘恩负义了。 看她脸上表情，乔溪就忍不住笑：“行了，你去问问，要是去，你们作伴儿我更放心，要是不去，或者什么时候去，给我说一声就行了，他也真是的，我给钱还不肯收，就是个零花，我也给不了多少，太见外了。” 乔溪记得的是上次的某件事，她难得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饭，听说蔡重康也没吃早饭，就直接给他们钱，让他们在外面买了吃。 三块五块的，就是个早饭钱，也不多，蔡重康说什么都不肯要，着实是让乔溪有点儿伤心，他太固执了，反而像是隔绝了别人的所有关心一样。 乔溪急着上班，也没时间跟他磨嘴皮子，就把钱给了安琦，让她买了两人吃，然后就匆匆走了。 后来说起这件事，倒不是觉得蔡重康不好，就是觉得对方在这种事情上太谨慎了，两家的交情，以前不敢说多深厚，可知道是蔡重康把女儿从火场之中拉出来之后，乔溪心里是真念着他的好，不敢说是从此之后多了个儿子，却也更愿意关心他几分，可他仿佛要把这份关心拒之门外，连跟着她同桌吃饭都不自在。 “那可不是，他就是太客气了。”安琦附和了一句，心里头却想，这就是跟大人有壁吧，反正她没见蔡重康对自己多客气，说训就训的，讲题的时候是真严肃，弄得安琦跟见了天敌似的，毫无穿越者的志气，唉，谁让人家比自己强呢？得认。 148 第 148 章 看电影 安琦晚上去问了蔡重康才知道他们年级是没有这个看电影的活动的, 这也能理解，年级高了和低了还是不一样的，据说等到高三, 那就是什么活动都没有了, 别人去春游秋游文艺表演，他们能做的就是闭门学习，连早操恐怕都要免掉。 “听说是你们郑老师提议的，说是那个电影很好之类的, 我也听说过, 还不错, 应该挺有教育意义的。” 蔡重康知道的消息比安琦多，给出这样的话来，让安琦愣了一下，之后纳闷, 怎么是个人都比自己知道得多。 “你还知道我们郑老师呢？” 安琦顺口问了一句, 带着几分调侃，都不是自己年级的老师, 怎么还认识, 他这才回来多久啊！ 蔡重康很是老成地评价了一句：“年轻老师，不一样。” 安琦没再细问他哪里不一样，猜测应该是精神头不同吧, 在学校当久了老师的, 沉稳有加是必然的, 不似年轻的，同样是笑，都笑得活泛。 次日一早，说是在学校门口集合, 可到了之后学校门口还没有人，安琦就又上了楼，果然在教室里找到了人，大家都没心思学习，离了自己的座位，或者扒着窗户往外看，看楼下什么时候有人了自己再下去，或者就在盘点自己书包里带了什么东西，能够跟朋友互换。 “走了，下楼了！” “老师叫了，快下楼！” 有人在外头喊了一声，教室里的人就都动起来了，一窝蜂往外走，说说笑笑的，走过楼下别的班级，看到他们正在早读，那叫一个爽，脚步都要更轻快几分。 排队的时候不是按照在教室的座位排的，孙烨跟安琦就分开了，安琦的个子在女生之中是中等的，正好跟何美排在一起，两个已经很熟悉了，对视一眼，有些默契都在不言中。 前面带队的老师是郑老师，他大约说了什么，乱糟糟的，也没太听清，看到前面人开始走了，安琦跟何美就跟上脚步，一并往前走。 校门口果然是没有车的，所以，就是真的要走到电影院去？ “不知道是在哪个电影院，有些电影院特别老破小，希望咱们能去一个新开的，那样环境会好一些，坐着舒服。” 何美小声嘀咕着，很有经验的样子。 “哈，你都去过几个电影院啊？”安琦随意调侃了一句，等发现何美的反应不对，才恍然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杨乐的问题。 杨乐，何美那个网恋男友，上次还参与了绑架她的事情，到现在人还没找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何美被救回来之后，一直回避相关话题，连网吧也不去了，好长一阵儿，几乎都是低着头走路，不跟人说话，还把兴趣班从舞蹈转回了画画，因为是后回来的，同是画画，跟安琦也不是一个班了。 “……以前他带我去过几个，有的电影院还挺好的。” 在安琦自觉失误，要说点儿什么快速带过这个话题的时候，何美声音低低地回了一句，仿佛是真的不介怀了。 “呃，那还挺好的，没让你掏钱吧？” 这是什么问题，驴唇不对马嘴的，这是钱的事儿吗？ 安琦很想自打嘴巴，可一着急，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她都为自己这失败的人际交往能力懊丧。 “……我掏钱更多，他也掏了。” 何美竟然还回答了，她抬起眼，看到安琦那有些窘迫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拉着她的手，“没事儿，都过去了，我知道的，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对我还挺好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 安琦尴尬接话，满心慌乱，她是不是要说点儿什么，说什么呢？ 眼中猛然一亮，“你知道我们今天要看什么电影吗？” 这个话题可谓是正中何美下怀，她也想要换话题了，笑了笑，“听说是讲老师教育学生的故事，最近挺火的，好多学校的学生都去看了。” 等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终于走到那个老破小的电影院，坐在里面有些都破旧的座椅上看电影的时候，安琦才为何美的消息准确度惊叹，果然是老师和学生的故事啊。 电影名叫《大山泪》，讲的是一个年轻女老师到大山里支教的故事，刚开始去了之后一点儿也不习惯，各方面条件差，缺水，吃的也不好，甚至还有一次把她吃吐了，可她看到那些眼睛乌黑明亮，齐齐盯着自己的学生之后，还是坚持着留了下来，她要把希望带给他们。 破旧的桌椅下被垫了砖头，下雨的时候教室四处漏雨，还有那早就没了玻璃的窗户不得不用塑料布遮挡……本来皮肤还算白皙的年轻女老师，很快就如同普通的村妇一样粗糙了皮肤，而她的眼中也多了坚毅，曾经编成辫子的长发剪成了短发，也开始如学生们一样泛着油光。 曾经不吃的肥肉也开始入口，吃得还特别香，对着村里那些一嘴黄牙的男人，本来是带着点儿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后来也成了亲近。 剧情的最后，年轻的女老师没有再走出这座大山，而是看着自己的学生考入了重点大学，看着他们的录取通知书泪流满面。 安琦觉得“大山泪”的“泪”多半是点在了这里，真是一个伟大的老师啊，为了学生们，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了山里，还嫁给了一个山里的男人，就此在山中定居。 电影拍得还不错，有些地方停细节的，再加上这时候的妆容的缘故吧，修饰得不是那么过分，凸显出一种真实来。 然而那真实，令人毛骨悚然。 安琦看到开头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看到中间，只觉得背后发凉，看到最后的时候，真的是心底里发寒。 那个年轻女老师，真的是自愿留在那样偏僻的大山里的吗？她真的还能走出来吗？ 她最后的笑中带泪遥望远方的模样，真的是在感动于自己的学生不负教导考上了重点大学、以后前程似锦吗？她是否在怀念自己永远无法回到的城市，怀念她本来可以拥有的美好未来。 电影的最末，屏幕上都黑屏了，可在音乐响起之前，年轻女老师选择支教时候，有人问她的问题—— “你真的要去吗？” “我都想好了，没有什么是比教书育人更加伟大的事情了，这是我的理想……” 音乐是柔和的，却也像是哀伤的，似乎是感动之后的伤怀，雏鸟飞离巢穴，就要去到更广阔的天地去了，以后，再也不见。 “安琦，安琦。” 何美用肩膀撞了撞安琦，把安琦唤醒，她的视线在骤然亮起的灯光下有些茫然，又被何美推了一把，这才醒过神来，“啊，怎么了？” “电影完了，该走了。” 何美已经站起身来，她们前后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何美这边儿被安琦堵着走不了，那边儿都已经走空了。 “哦，好，走吧。” 随着人们走出电影院大门，重新站在阳光下，安琦没有着急躲避日光，而是站在那里晒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了。 何美递过一块儿饼干来，“你也太容易感动了，还沉浸在里面回不了神儿？” “没有，就是觉得她真的挺伟大的。” 安琦接过饼干，咬了一口，才发现嘴里都是干的，那饼干碎末都像是玻璃碴子一样，赶紧从书包之中取出水来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好了些，又被何美拉到树下，等着重新整队。 “是啊，那么有理想的人……” 何美感慨了一句，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像那个女老师那样无私奉献青春到大山里。 好看的头花给了学生，连带着漂亮的衣裳最后也成了跟普通农妇一样的朴实无华，连漂亮的小皮鞋，最后都成了毫无样式的手工布鞋，看着好像脚都肿大了一圈儿。 更不要说皮肤粗糙下来，连带着卫生习惯都发生了改变，那可真是想想就可怕。 反正她是绝对没有这么崇高的理想的。 “要是没有她们这样的人，也没那么多人能够走出大山，看看这个世界了。” 自己做不到，就更承认她们的伟大。 孙烨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何美在这样感慨，脸上的神色一时古怪，何美看到孙烨过来了，推了安琦一把，安琦没防备，踉跄一下，撞到了孙烨的怀里，被孙烨的手扶住的时候，她才发现孙烨挺有力量的，是看外表看不出来的那种力量。 “你们聊吧，我去那边儿。”何美说着话，已经去到旁边儿女生那里聊天了，她们还在聊电影之中的感人片段。 安琦脸上还来不及升起恼意，就要面对孙烨说抱歉，“你还好吧。” 她还怕把人撞疼了。 “没事儿。”孙烨笑着摇头，“你没事儿吧，我看你出来脸色有些不好。” 安琦微微摇头：“我没事儿，就是里面太闷了，我一向不喜欢看这种电影。” 感动之余，像是有什么沉甸甸地，压在心上，让人不舒服，也许是自己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伟大，这才觉得有些不适吧，像是做了对照组，自惭形秽。 149 第 149 章 看电影 回去的路上大家情绪又松快很多, 因为比预计的时间早，于是路上就有人跟郑老师嚷嚷着要干脆回家算了。 尤其是那几个家正好在附近的，都不想回学校再骑自行车过来了, 只想顺路拐回家, 最好下午再不上课。 安琦也跟着起哄，这种事儿，若能真的成了，谁不高兴啊！ ——没有人不喜欢放假, 尤其是这种非正经节日的额外假期。 郑老师看了一圈儿, 脸上还带着笑, 他本来就年轻，这会儿笑起来更显得阳光，一身休闲装，也像是个学生一样。 学生群体却显得有些乱, 好些学生都没穿校服, 就是穿了的，也没好好穿, 把外套脱下来缠在腰上的, 故意披在背上的，还有那些可能是防晒直接顶在脑袋上的……乱七八糟，群魔乱舞。 郑老师混在其中, 竟然半点儿也不突兀, “都想要放假, 行啊，你们说点儿好听的，我就给你们放假。” 他像是在开玩笑，不过也没几个学生在意, 当下几个平时在班里调皮捣蛋，属于学渣类型的，就开始说好听话了，一个个彩虹屁吹得没什么新意，却胜在张口就来，听着热闹。 有那几个在前面顶着，女生们也有几个凑上去跟着说，极为热闹的样子，何美没参与。 以前这种场面，她是定然会拉着安琦一起上去说点儿什么的，不是人群之中最闪亮的那颗星，却也一定要是发言的那颗星。 可现在，她脸上带了点儿笑，跟安琦站在一旁笑看着，“我算是知道你以前为什么总是不搀和了。” “为什么？” 安琦转头看向何美，问了一句。 “你有的时候看别人特幼稚是吧，我现在也有这个看法了。” 何美说得一语中的，倒把安琦惊了一下，自己有那样吗？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高高在上，什么都看不上眼的那个样子，有的时候，又像是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听着何美说的话，安琦觉得有几分有趣，却也忍不住想要摸摸脸颊，自己平时真的有那样表现吗？ 像是怕她不相信，何美转过脸来，很认真地说：“我有的时候觉得你谁都瞧不上眼，有的时候又觉得你特别想要融入我们，感觉挺矛盾的。” 她说这话，恐怕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没想要什么回应，见到安琦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嘴的样子，她笑了一下：“我现在有的时候也这样，你说我是不是成熟了？看她们都觉得幼稚，完全不想参与进去了。” “应该是成长了吧，我心理年龄就大，上次我测了，有三十多呐。” 安琦故意往大了说，像是想要以此凸显自己成熟的孩子。 “怎么测啊？” 何美刚才还说自己成熟了，不参与那些瞎胡闹了，可听到测试相关，立马来了兴趣，话题直接随之偏转。 见她这样，安琦忍不住一笑，眼中都是调侃，呦，这就是成熟了？还对测试感兴趣呐。 “是在网上找的测试，不知道准不准，输入生日就可以测了。” 安琦随口说了说，她是一向对这些感兴趣，碰见了总是要多看两眼的，所以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很有点儿经验。 何美也做过几个测试，还说了自己买了一本什么杂志，上面有半本内容都是心理测试的，还有半本内容就是大人规定的禁书类型的言情了，最多止步亲吻，没有脖子以下更过分的成人内容，但描写的爱情唯美浪漫，反而更加隽永，更加令人心动。 尤其是校园向的，男女主都在校园里面认识，什么优等生和学霸，什么学渣和学霸，什么美少女和校霸……总之各种样子的搭配它都有，有些细节上，还很贴近现实，很容易让人代入。 “里的学校总是评什么校花校草的，咱们学校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弄的。” 何美说着一叹，很有点儿遗憾的意思，可不等安琦安慰，她就很快又开始点评学校里面可以配得上校草的帅哥有哪些了。 安琦听着她一一点评，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两人没有说多久，突然听到那边儿一声欢呼，才知道是郑老师说他们可以直接回家，不用再去学校了。 “真的放假了？” 安琦不敢相信，郑老师这话有那么大的权威吗？她不是很信。 何美也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管他那么多，只要有一个人不去，我不去就是不叫旷课。” 她这样一说，安琦定下神来，跟她相视一笑，那就很愉快地放假了。 因为这次不公开放假，等到后来，安琦才知道还闹出了乌龙，有学生不知道，或者是以为玩笑，还去了学校，结果发现果然没人来上课，又回去了，之后还吓唬别人，问他们有没有写星期五老师留下的作业之类的。 安琦都差点儿被蒙了，习惯性翻作业本的时候才想起来星期五是去看电影去了，难道是要写观后感？ 一脸痛苦地准备临时抱佛脚，抓紧时间编出几百字的时候，才知道是被骗了，看着那笑得前仰后合的调皮男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孙烨正好从后面走过来，说郑老师叫那个男生去办公室，那个男生去了还没两分钟又回来了，压在孙烨肩膀上嬉闹：“敢骗我，郑老师根本没叫我去！还是不是兄弟了！” “那必须不是啊！” 孙烨笑呵呵地，把背上的负重甩下来，还给了对方肩头一拳，打得男生歪了一下身子就势装死。 安琦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何美对自己挤眼睛，那意思透着两分不言而喻的暗示，这是孙烨给自己出气了？ 合拢了本子，安琦笑笑，没说什么，她对班中这样拉郎配的玩笑适应良好，反正只是玩笑，有的时候老师还会笑两句，故意对比某个男生和女生的成绩，一上一下，一个前进一个后退什么的。听着好像都是很正常的说法，可实际上那两人是绯闻恋人，这就有些好玩儿了。 在安琦班里还算好的，一班素来是不是重点班的重点班，老师对学习抓得紧，大部分学生也比较看重，即便有些学渣类型在班里垫底的，也不至于太差。 三班就没那么好了，安琦听何美说过，有坐第一排的一对儿在上课的时候又是摸大腿又是亲嘴儿，趁着老师在黑板上书写的时候，做这样的小动作，让后排的学生看见了，说出来，大家的笑容似乎都透着别样的意味。 对这样的八卦，安琦听着都为他们脸红，怎么就这么大胆呢？ 然后又想起上辈子哪个老师曾经说过的大学生在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搂抱亲吻的事儿，对方是以玩笑的口吻批评着说的，那叫什么“满园春色关不住，大家都来瞧一瞧”，还说“我们可都不爱看，你们回家自己亲”。 这种亲密的事儿吧，不是不能在公共场合情难自禁，但生活不是拍偶像剧，真的没必要这么激情澎湃到让观众恨不得给你现拉一张床过来。 总之，有了这样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安琦是比较见不得这种在正式场合搞怪的事情的，只能庆幸这样的人幸好不在他们班，不然他们还坐在第一排，后面多少学生不看也要看，真的是好影响大家积极向上的学习心情啊！ 晚上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安琦无意中就跟冬原说起了这件事，态度是不赞同的，虽然这也是青春年少的浪漫，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事情，总还是错误的。 冬原支持了安琦的观点，言语之中让安琦感觉他是一个很注重个人隐私的人，这种人怎么说呢，更加富有神秘感了。 ——所以，为什么会想要跟我网恋呢？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快把握住机会让安琦答应网恋一时。 屏幕上，安琦咬着唇的样子模糊可见，她盯着对话框，等着对面的回话，她想要知道原因。 ——当你闭着眼睛扔出一颗石头，石头砸中了什么都是天意，我选择你，也是天意。 这个回答，似有几分道理，有那么几分命中注定的意思，可实际上，又像是随遇而安的另外一种说法。 次日安琦在自己的桌兜里发现了一张票，电影票，上面简单写着电影名称和时间，还有电影院的地址，作为背景的票面图案大约是某个电影的海报缩小图，看起来繁杂又花哨。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时间在这个星期六，票根还没有撕去，也就不是旧票，是给她的？ 一张电影票也要十几块钱，这个价格，可是好些天的早饭钱了，谁想要约她吗？ 安琦的目光在教室里睃巡一圈儿，总觉得哪个男生都可疑，又不那么可能。 “好奇怪啊！” 这么大的本钱，好像不太搭配他们学校的男生，谁那么有钱大方呢？安琦回忆了一阵儿，也没记起哪里会有这样的大款，心中又是纳闷，又是有点儿小喜悦，就说么，她也不至于那么没行情。 要、去看看吗？ 至少，看看是谁？ 150 第 150 章 看电影 天海电影院。 天海大厦下面这个电影院的大门就占据了四分之一的位置, 隔着老远一眼就能看到，不知道的恐怕还要以为这里一整栋大厦都是电影院，可其实真正属于电影院的位置只有一层的一半。 安琦站在大门口, 她的手在兜中摸了摸那张电影票, 真的要进去吗？ 十点多，正有些人从大门进出，安琦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电影院内很是昏暗, 即便坐在邻座, 恐怕都看不清脸, 安琦坐在座位上，安心看完了一场电影，不得不说，这场电影很不错, 是国外的片子, 浪漫而唯美，像是童话翻拍的感觉, 每一个镜头都很漂亮, 是属于成人的梦境。 等到电影结束，灯光亮起，安琦回头往中间的那一排看去, 空了的那个位置两侧, 仿佛都没有人在, 她怔了怔，是自己会错意了，还是人早就走了？ “看什么？” 身边人发出疑问，同时也往那个方向看了看, 那一排中间空着的位置，似乎是人早就已经走了。 安琦摇摇头：“没看什么，走吧。” “怎么想起来请我看电影了？” 蔡重康有些意外，他看着身侧的安琦，明亮的灯光是暖橙色的，照在安琦的身上，自带柔光一样，显得人愈发温柔美好。 她安静垂眸的样子，有那么一瞬，让蔡重康不由得勾起了唇角，莫名愉悦。 “想看就看了，正好你有空，不是吗？” 安琦没有给出真正的理由，蔡重康一脸不信，他却没有问，就那样静静看着安琦，目光之中隐含笑意，却带给安琦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她不自觉微微嘟嘴：“好嘛，就是想让你来壮个胆，顺便……也许可以帮我个忙来着。” 她说着，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中一张没有被撕掉票根的电影票呈现在眼前，正是刚才他们看完的这一场电影，不过座位并不是这个边角的位置，而是中间那排，观影位置最好的座位。 “怎么还有一张电影票？”蔡重康问着，伸手接过电影票认真看了一眼，又往中间座位看去，他终于知道安琦在看什么了，可这个座位周围也都是空的，适才也没见到有人坐在那里。 “谁给你的？——你想知道谁给你的？” “嗯。” 安琦点点头，“我就是想要知道是谁给的，没想到没有人来。” “可能是看你没出现，他就没进来吧。” 蔡重康这样说着，同时看了看已经走得差不多的人，“刚才有见到认识的人吗？” 能够准确把电影票给安琦，肯定是认识安琦的，所以，应该也是安琦认识的人吧。 “没、没吧。” 安琦回忆着，实在是没想起来什么，灯光太暗了，“我没有留意其他位置，就看着那里了。” 以电影票上这个位置为中心点，看看那个座位的前后左右，主要是左右座位有没有人，安琦就在注意这个，把电影票给她的人，应该是想要追她，跟她在一起的，那么，前后位置可能性不大，看似邻近，其实还隔着座位，倒不如左右位置可能性更大，所以安琦真正注意的其实是左右座位，可惜，那三个位置都是空的。 这么巧？ 还是…… 蔡重康皱着眉看着那张电影票，又看见安琦的尬笑，突然伸手，一掌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害怕就不要笑了，胆子总是那么小。” “我的胆子其实不小。” 安琦小声争辩一下，她本来还是有点儿冒险精神的，准备今天坐在电影票上的座位上，看看谁坐在自己的旁边儿，她的想法是，这个人肯定认识自己，也暗中观察过自己，这会儿选择见面约会，她的第一个猜测就是网上的那个冬原。 他们也算是网恋了很久了，也许他想要跟自己在现实中见面？ 电影院就不失为一个好的场所，灯光昏暗，见面的第一时间也不至于丑拒，同样对安琦来说，这个地点也不算是不够安全，那么多人呐，如果真的有点儿什么，不至于没人发现，虽然还有风险，但也不是不可控的，毕竟是公共场所。 天海电影院这种还很新的电影院，本身的监控也会更加全面一些，对一些潜在的坏人也是一种震慑。 安琦也不用太担心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她也想过再做一些保险之类的，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自己头顶鲜红的“5”之后，她就瞬间清醒了，自己什么自己，自己不可能搞定的，必须要带保镖。 那么，还有谁比蔡重康更加合适？ 从小认识，又救了自己两次，安琦对他的信任度是很高的。 其实叶希伦也合适，又有正义感，又愿意为这种调查的事情出头，奈何离得远，不如蔡重康这么方便。 根据就近原则，安琦就选择了蔡重康，表示要请他看电影，安琦现在都记得蔡重康听到这话的惊讶样子，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提出要跟他一起看电影。 生怕他不答应的安琦当时扯着他的胳膊要求：“陪我去！一起去嘛！” 蔡重康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昏之后，就同意了一起去看电影，见到天海电影院的大门，顿时意识到这里一张电影票可能不便宜，不等他反应过来，安琦就爽快地付了电影票，也没给他挑选影片场次的余地。 “胆子不小能硬拉上我来？” 蔡重康还不知道什么被迫害妄想症，可他还是觉得安琦这种做法有些奇怪，“给你电影票的人可能是想要追你，想要跟你一起看电影，你坐在座位上就能见到人，到时候拒绝他就可以了，现在这样绕着一个弯儿，说不定对方看到你跟我一起，惊喜化为失望，说不定都要由爱生恨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又垂眼看了看安琦，看到她脸色发白，无意识地抓着他的手臂，“真的吗？你是说，他可能会报复我？” 惶惶然的目光之中，那一片雾气似乎要化作倾盆大雨哗啦啦落下，蔡重康见她这样，不由软了声音，“还说不胆小，一句话就吓成这样，你这个性子，真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琢磨着，莫不是上次被绑架让她吓坏了？ 真正说起来，两个人以前哪怕天天见，可交流真的不多，倒是那一场火灾之后，仿佛才有一条无形的线把他们牵绊在了一起。 “不是，你不懂，这跟胆小不胆小没关系，今天不一样。” 安琦没有准备跟人生活自己头顶的数值，迄今为止，没有一个系统出来承认这件事跟它有关，所有都是自己的猜测，凭借经验的推测，除了那个总是会在“1”到“5”之间变动的数值，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她的推论，而这个数值又是外人不可见的，还具有唯一性，更让安琦无从论证其作用。 称其为“幸运值”，也只是希望它是单纯的“幸运”罢了。 “懂，我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女生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神经兮兮的。” 蔡重康大言不惭。 他这话让安琦听得脸红又想笑，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什么都不懂，装什么呐。 没过脑子，安琦抬手就拍了他一下，嗔怪：“胡说什么，快走吧，别一会儿人家来赶了。” 看到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安琦连忙催促蔡重康往外走，两人坐在前排的边角位置，这样的位置都是少有人坐的，也没什么人被他们挡了路，倒是可以慢慢走。 后排，有个人却被挡了路，他从中间位置起身，走到边边儿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大喇喇躺倒在座位上，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脚都伸到了前排座位底下，拦路杆一样，刚好挡住了出去的路。 “喂，哥们儿，起来，电影完了，该走了！” 那人叫了一声，抬腿碰了碰对方的腿，发现没动静，又用了些力，还是没得到回应，他才俯身去推对方的肩膀。 “哥们儿，醒醒，该走了！” 这人坐在中间最靠边儿的位置上，若是他不让路，只有另一头能够出去，可已经走到这里，谁愿意再回头绕道。 这样想着，那人推搡的力道大了点儿，嘴里还嘀咕着：“跑这儿睡觉来了，钱多烧得吧。” 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手下触碰到的胳膊是不是太过冰冷了？ “啊——死人了，死人了！” 叫声响起的时候，蔡重康和安琦已经走到了门口，电影院里面的灯光亮起，可进出门的这一块儿却还略有昏暗，还有两级低低的楼梯，安琦对这里不熟悉，慢慢走着，被叫声吓到，脚下一磕绊，差点儿滑坐到楼梯上，被蔡重康及时扶了一把，拉住了。 蔡重康回头，身子已经微微转向，若不是还扶着安琦，恐怕已经第一时间跑进去了。 安琦紧紧抓着蔡重康扶自己的那只手臂，昏暗中，眼神之中的惶惶已经消散，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她莫名安定许多。 151 第 151 章 看电影 “武义, 二十七岁，死因是……中毒……” “什么毒？” 刑警队长皱着眉，现场并没有发现含有毒素的东西, 所以, 是被凶手拿走了吗？ 拍照取证的几个警员之外，一圈警戒带已经围上，更远的地方，有些人在围观, 蔡重康和安琦也在人群之中。 “这么快就查出来是谁了？” 安琦隐约听到两句, 有些惊讶, 这时候查找信息就这么快了吗？ 蔡重康看了看一半身子都躲在自己身后的安琦，“他身上带着身份证。”他刚才看到有人从那死尸口袋之中拿出了什么，不是钱包就是身份证，钱包里头也有可能装着身份证。 距离远, 之前又没有留意, 蔡重康不知道那人具体是个什么外貌，衣服鞋子上, 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行了, 你们都留一下名字电话，没有电话留个住址，有什么事情, 我们会再找你们的。” 一个警员大声说了一句, 就让围观的人暂时散开。 这些人, 有几个是如蔡重康跟安琦一样，没来得及走出这个影厅的，有几个是听到里面有人喊“死人了”才进来的，包括准备清扫卫生的清洁工, 还有那个发现死者尸体的观众，都在这里。 影厅之前走了的那些个，也在尽可能找，尤其是跟死者座位比较近的，说不定其中就有嫌疑人在。 “走吧，我们先回去。” 蔡重康又看了看安琦，率先拉着她往外走，两人的座位在边角的最前排，跟死者距离太远，他们也不认识死者，看起来跟他没什么矛盾，是嫌疑最小的，也没有特意被留下。 安琦跟着走，走出影厅，在走廊上小声问蔡重康：“你说，送我电影票的人会不会是跟凶手有关系？” 这个问题之中的逻辑让人摸不着头脑，蔡重康惊讶地看着安琦：“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安琦紧盯着他，希望知道他的意见。 蔡重康思考了一下，微微摇头：“我觉得应该没有关系，碰巧而已。” 认识安琦，想要追求安琦的人会是怎样的人呢？蔡重康还是比较了解安琦的，她的生活圈子就那么大，所能认识的人，在这个圈子范围内所能接触到的人都是有限的，这些人中，不可能有什么穷凶极恶之辈，或者说，对方没必要在约了安琦之后故意做这样的事情，图什么呢？ 震慑？ 威胁？ 还是恐吓？ 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啊。 “呃，好吧，那就这样吧。” 安琦的手插在兜里，那张电影票安安静静地贴着她的手心，仿佛很是乖巧，可它的存在就让安琦觉得烦躁，这种巧合，她实在是不太喜欢，要说直接扔了这张电影票，她又怕有什么后续的麻烦，或者是以后再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毫无证据。 要是有手机，且手机能拍照，直接拍一张留证据，就可以直接把这张电影票扔了。 晚上乔溪回家，问了一下安琦今天都做什么了，听到她跟蔡重康去看电影了，还意外了一下，“你们两个……” “妈妈你别多想，我们没什么的，只是……”安琦没有瞒着乔溪，把那张莫名送到自己桌洞的电影票的事情说了，也说了自己的好奇心，还说了电影院发生的命案，突然出现的死者着实是让人吓了一跳，好在那个时候，她跟着蔡重康再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可怖的场面，死者已经倒在了地上，被椅背挡住了大半。 “这都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大胆，吓坏了吧，别怕，别怕，还好……”有人陪着，多少能好些。 乔溪这样想着，又把安琦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儿了啊，没事儿了啊！” 她一边把安琦当小孩子哄着，一边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给她顺毛一样。 安琦信赖地依偎在乔溪的怀里，撒娇：“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害怕呐。” “那是，你胆子大，虫子都不怕的。” 乔溪想到安琦小时候能够反过来拿着毛毛虫吓唬乔栋泽的事情，不由一笑。 两天后，蔡重康突然问安琦要那张没有被使用过的电影票。 “要它做什么？” 安琦纳闷，她一向有着好好收纳的习惯，那天回去之后，就把电影票夹在一个不用的本子里，放在书架上了。 “如果我没记错，那张票的座位号是4-12吧？” “是啊。” 安琦的记忆力也不差，更何况是反复看过那张票的，座位号这个信息，自然是记得的。 “你知道那个死者口袋之中的电影票座位号是多少吗？” 蔡重康问。 “他不是……”安琦想了想那个后排是第几排，按照那个影厅内的座位号规律应该是……“你是说他的座位本来不在那里？” 她的脸色一白，已经想到某些事情，某些最坏的可能。 “4-14——你知道这是哪里。” 那个影厅的座位号排序很奇怪，一排偶数，一排单数，第一排是1-1，1-3，第二排就是2-2，2-4，第三排就是3-1，3-3，第四排就是4-2，4-4这样子的排列，也就是说4-12和4-14是相邻的两个座位，那个死者的座位是在那张电影票的邻座。 “那、那、那应该是个巧合吧？” 那个死者本来应该跟自己相邻而坐？他是给自己电影票的那个人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缘故呢？他为什么没有坐在那个座位上，是发现自己没有坐在那里，所以他坐在了后排方便观察吗？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缘故？ 或者，真的就是个巧合？ 不是有些人会觉得坐在后面观影，看得更加全面清楚吗？ “是不是巧合，要调查了才知道，这个信息，我们不能隐瞒。” 蔡重康认真地说。 安琦抬眸看他：“你要把事情告诉警察，让警察调查我？” “不是调查你，是调查给你电影票的人，你真的没有一点儿线索吗？” 蔡重康又问。 “我要是知道是谁，还会拉你一起去吗？” 安琦反问，语气有些不耐，她并不想隐瞒警察什么，但她觉得这也许就是单纯的巧合，一个误导项，跟那个死者的死因没什么关系，没必要说出来干扰调查方向。 “你好好想一想，这里面有一条人命在，无论那个人是谁，他都应该接受法律的惩罚。” 蔡重康语重心长，目光之中似乎别有意味。 安琦打开他要拍她肩头的手，语气烦躁，面色冷凝，“我真的不知道是谁，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故意隐瞒吗？” 她总觉得蔡重康那句“无论那个人是谁”说得别有深意，他是认定了自己知道，只是自己不说吗？ 可她真的不知道啊！ 也许这听起来有些怪，有人送了自己一张昂贵的电影票，可自己一不知道是谁送的，二没有一点儿怀疑人选的线索，好像是天上馅饼掉下来砸中了她一样，可，她真的不知道啊！ 蔡重康对自己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也许你见过，只是一时没想到，并不是要故意隐瞒。” 蔡重康温言安慰。 “不是没想到，是没有，不可能有！我没有隐瞒，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琦愈发烦躁，早知道，她那天不去电影院，也不要拉着蔡重康去就好了，不，也未必好，以她那天的幸运值来看，即便没有在现场，因为这张电影票，也注定撇不清关系，说不定还更有嫌疑。 甚至如果她出现在别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会碰到其他的一些意外事情，还不如老老实实去电影院目击死者来得好。 “你好好想想吧。” 蔡重康没有再追问，可他这一句，就好像是要引发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安琦死死咬着唇才忍住了，没有跟他发脾气，睁大眼睛瞪着他，他怎么就是不肯相信自己，她如果知道什么，她早就说了！ 已经在楼下了，安琦没有等蔡重康，故意快走几步，跑上了楼梯，跑得快，还差点儿跟一个阿姨撞到，那个阿姨从楼上下来，嘴里正嘀咕着什么，皱着鼻子回头去看，没留意到安琦。 安琦及时止步，却还是跟她蹭了一下，好在阿姨也没见怪，在她飞快说了“对不起”之后也没说什么，让她跑上去了。 安琦进屋没一会儿，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果然是蔡重康，安琦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他就站在门外，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两个人仿佛僵持住了。 最后还是安琦让了步，她退了一步，转头进屋，从书架上拉出那个本子来，把夹在里面的电影票拍在蔡重康身上，“拿去，爱说就说，我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应该会有人来问你，不要隐（瞒）……”蔡重康话还没说完，门板就在面前被拍上，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子合上，他被迫退后了一步，听到里面仿佛愤愤的脚步声，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是有些不讨喜了。 算了，改天请她看电影，补偿她好了。 这样想着，蔡重康也没在安琦门前站岗，直接转身下楼了。 152 第 152 章 看电影 蔡重康如今搬回来住了, 跟安琦家又是邻居，乔溪回来做饭，便总会让安琦叫蔡重康过来一起吃, 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想想也可怜，可蔡重康大约是跟乔溪一起吃饭不自在，叫三次也未必过来一次，乔溪就把做好的饭菜给拨出来一大碗, 让安琦给送过去。 往常都是这般, 今天回来让安琦送饭过去, 安琦不乐意去，拖拖拉拉，脚上的拖鞋都要在地上划长线了。 “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挺积极的吗？” 有的时候不等乔溪把饭菜拨出来, 安琦自己就动手了, 不用人叫，特主动地就给隔壁的蔡重康送去。 安琦看着乔溪, 张了张嘴, 又闭上，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没什么。” “没什么，你早就去了, 行了, 快去, 回来说。” 乔溪把大海碗往安琦手中一塞，拍了她的后背一把做催促状，安琦不好再拖沓，踢踏着拖鞋就出门了。 一会儿端着空碗回来, 见乔溪已经把饭菜都摆上桌了，也没说别的，坐下吃饭。 吃完了饭，乔溪才问起来：“你们两个怎么了？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她现在的工作不如以前轻松，对家里的心思就少了些，安琦一直懂事，家中基本上也没什么大事需要操心，她最多就是管管衣食，可随着安琦长大，一些事情上也能帮她分担，并不用她面面俱到，又省心不少。 “这事儿吧，还要从看电影说起……”安琦给乔溪讲了蔡重康索要电影票的事情，不等乔溪从旁宽解，她自己就说了，“我知道他做得对，可我就是有些不高兴。” 知道死者手上的电影票其实是那张电影票的隔壁座位，安琦可能自己就会主动跟警察反应这个问题，哪怕警察觉得不重要，她也会尽自己所能地帮忙提供线索，可蔡重康先一步来索要，就让安琦不痛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痛快，像是被背刺了一样。 “啊，这……” 乔溪一时无法理解安琦那曲折婉转的心思，连安琦自己都不太明白，她也说不好，便没有多说，摸了摸她的头，算作安慰。 “算了，也没什么，反正也没准备瞒着谁。” 安琦没有为难乔溪的意思，以这句话结尾，这件事她不准备再讨论了。 后来果然有警察问了安琦那电影票的来历，可惜安琦也说不清楚，便只能给出一个“不知道”，由着他们去查了。 安琦自己想办法问了问网上的冬原，试探那电影票是不是他送的，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她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冬原，那又是谁？ 她根本不认识那个死者啊！ 两人的年龄，朋友圈儿，交际圈儿，完全没有重叠的地方，这一点警察也问过了，所以…… “别想这么多，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孙烨见安琦为这件事紧锁眉头，宽慰了一句，眼中却有一抹暗影，她那天是和蔡重康一起去看的电影—— “希望吧。” 安琦这样回答了一句，她也是希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可总有一种感觉告诉她，的确是有关系的。 像是幸运值的存在，像是某种无形的牵扯，有的时候，安琦也会想，自己能够穿越一次，是因为什么呢？单纯的幸运吗？ 算了，想不通也不要想了。 叶希伦听到消息的时候，脱口而出：“怎么又被你给碰到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安琦，像是在看什么特殊的存在，“我记得，这种事儿你都遇到不少了吧，又是跳楼的，又是绑架，又是被杀的，又是……” 被他这样一一点数，安琦也是无奈，这算是什么运气，幸好每次受害的都不是自己？ 她看看叶希伦，又看看何美，一摊手：“可能是我比较倒霉？” “我觉得还好吧。”何美想到上次被抓上面包车的经历，她被抓了，而安琦躲过了，这分明是幸运吧。 三人短暂地聚了聚，大致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形，安琦了解的并不多，她可没什么警方内部渠道，只能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同时还有自己的猜测，何美不是当事人，这事儿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叫了叶希伦过来，一方面是叶希伦喜好推理，这算是投其所好，另一方面，就是她想要知道一个后续结尾，就好像看到一个故事的开头，至少要看到一个故事的结尾一样。 晚上安琦回家的时候，见到楼下摆放着花圈儿，才知道楼里出了事儿，一个独自在家的老人死了，死了好几天了，那臭味儿都弥漫整层，方才被人觉察出来不对。 孙烨陪着安琦，见到安琦突然脸色煞白，忙安慰道：“没事儿，别怕。” 安琦扭头看他，看他目光之中的关心，嘴唇颤抖，如果那一天她不去看电影，是准备在家待着的，就跟以往一样，那么，可能被害的会不会就不是那个独居的老人，而是独自在家的她了？ 这种想法让安琦感觉到了一种无处可逃的恐怖，像是始终被危险锁定，只不过猫逗老鼠一样，并不一击毙命。 “如果那天我在家……” 安琦声音都有些发颤，说出这样的假设来，还没说完，自己就怕得不行。 “没事儿，那也不会是你，别怕。” 孙烨搂着安琦的肩膀拍了拍，努力开解她，“别想太多，那么多人在家呐，也不会那么多人都出事儿。” “嗯，你说得对。” 安琦赞同了一句，却在心里想着，一定要对“5”更为重视才行，到了那一天，最好还是去人多的地方。 就是以概率论，死道友不不死贫道，似乎也比无处可逃好很多。 安琦深吸一口气，她会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去面对的，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可能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如果真的在那一天成了行走的死神，那么，至少要让她能够提供抓住凶手的线索。 也许自己以后的职业可以考虑警察，逢“5”必出事儿，比别人来说，相当于多了一种对危险的预知，哪怕不知道危险会以怎样的形式降临现实，可有预知，提前做了心理准备，总能够更有优势一些吧。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楼下摆放花圈这几天，蔡重康和孙烨很有默契地一起陪着安琦上下学，蔡重康还想办法得知了一些更加具体的消息告诉安琦。 “是盗窃杀人，那人本来就是逃犯，如今还在逃……” “逃犯的话，抓住了是不是还能有奖金？” 孙烨突然插话，他仿佛突然来了兴趣，对这件事积极了几分。 蔡重康皱眉：“应该是有吧。”他对这个并不太关注。 安琦本来蹙起的眉头反而因为孙烨的话而舒展开了，“有多少奖金啊，能不能发家致富？” 这合理合法的暴富机会，不抓住真是可惜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逃犯”，她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天野炊碰见的那个逃犯，那一双眼，她恐怕会记忆很久。 孙烨笑起来：“等我打听一下，到时候告诉你，咱们可以去当赏金猎人。” 他说的是游戏之中的词汇，可这个词汇简单，还是能够让人听明白含义的，蔡重康明白了，“没有奖金也应该积极提供线索，这些逃犯会不会再次犯案都是未知数，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他说的话对，但都是大道理，属于人人懂，未必人人照做的那种。 孙烨十分不感兴趣地撇嘴，没有奖金，哪个积极呦。 安琦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嗯，你说得对。” 在这种问题上，她发现蔡重康就是个冷场王，太过圣光普照，让人觉得跟他相处都透着几分不自在了。 晚上放学，孙烨没有跟安琦一起走，看着她跟蔡重康做伴回去，他自己则去找了舅舅。 酒吧侧门，微胖的中年男人套着一件皮夹克出来，第一眼没人觉得他胖，反而是膀大腰圆，格外有威慑力的样子，连那略显凌乱粗糙的胡茬都透着几分狂野。 “……别什么事儿都参与，小心把自己陷进去。” 男人对着孙烨，提醒了一句，嘴上叼着烟，眼神乜斜着，那居高临下的模样，让孙烨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他不喜欢别人小瞧自己。 似是看出他那点儿不服气，男人的手在他头上按着一转，让他把头偏向一边儿，看向巷子里，那是昏暗的路灯都照不亮的黑暗，“臭小子，老实点儿，老子可不想哪天给你收尸。” “那个逃犯那么厉害？”孙烨还有点儿不死心，他知道舅舅是在警告他。 “废话，不厉害能逃那么久吗？那可不是一个人。”孙舅舅最后给了一句，拍西瓜一样拍了拍他的头，给他屁股上来了一脚，“收了你那点儿心思，快回去好好学习，别在这里磨蹭。” 门内，群魔乱舞的光下，身着服务生制服的杨宇往门口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没等细看，就见到孙舅舅大步走进来，他冲着对方笑了笑，能够进来这间酒吧工作，多亏了他。 153 第 153 章 安全事件 一早, 天气晴好，安琦起来洗漱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镜子之中的女孩儿面庞白嫩, 阳光从侧面的小窗户照进来, 给她加了一层柔光，连那发丝都透着几分明快的金灿灿，黑白分明的眼之中若拢了一层晨雾，波光潋滟。 她的目光却没有第一时间落在自己的美貌上, 而是看着头顶的数字“5”, 脸上硬扯出一个笑容, 棒读一样对着镜子：“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天啊！” “起来了没，吃饭了，别迟到！” 乔溪在客厅高声喊了一声，她今天是中班, 不用早起, 却还是专门起来给安琦做了早饭。 “知道了，马上。” 安琦应着, 从洗手池前转身, 视线一时半刻不习惯似的，从乔溪头顶虚晃一下，心里嘀咕, 若是能够看到别人的幸运值就好了, 那样, 可能就跟扫雷游戏一般，大致能够估算自己在什么区域会踩雷。 如今安琦中午不回来吃，早上的饭就吃得简单，有的时候乔溪会从外面买来一些新磨出来的豆浆, 回来煮熟了，配着油条或者面包吃，有的时候就干脆是某天做出来放在冰箱冷冻的包子，早上热一热，再用热水冲个牛奶米粉什么的，哦，还有安琦最喜欢的甜汤，就是稀溜溜的白面糊糊，加上些糖，有着某种纯然的阳光味道。 安琦吃饭快，却并不显得狼藉，吃完了擦擦嘴，除了用过的饭碗，桌面上十分干净整洁。 “我走了。” “去吧，别让人等着。” 乔溪笑着叮嘱了一句，她是知道安琦现在上下学都有人跟着一起走的，还是两个男生，若说别的家长，可能会担心女儿早恋，不用心学习，可除了孙烨这个同桌不说，蔡重康也算是乔溪从小看到大的，人品问题，毋庸置疑，平时督促安琦学习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一点儿都不担心。 而且，有两个大男生陪着，乔溪觉得安琦也能更安全一些，她从未忘记过安琦经历的那一场绑架，若是当时有个男生在，安琦说不定就不会被绑走。 那次何美被面包车绑走不就是吗？当时孙烨这个男生在，就拼命拉住了安琦。 从这一点来讲，乔溪对两个男生都很信得过，再想远一点儿，觉得哪个当自己女婿都行啊！ 并不知道乔溪已经挂上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笑容，安琦背着书包，快步出了门，没有在楼道看到等候的人，她也没停下脚步去隔壁敲门，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下了楼，果然在楼下看到了仿佛毫不搭界的蔡重康和孙烨。 两人站着的位置并不远，可看上去就好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唯有他们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的那目光，才让安琦觉出几分熟悉来。 “你们两个不是都认识了吗？怎么也不见说话？” 安琦随口问了一句，不等答案，就问他们早上吃饭了没。 “吃了。” “没吃。” 孙烨回答完，看了一眼蔡重康，“我还说一会儿去校门口附近买点儿呐。” “呐，一人一份儿，没有多的。” 安琦熟练地从自己的书包之中摸出两盒奶来，这种盒装奶比较贵，味道很一般，本来她是想要订奶的，让送奶工每日来送新鲜的来，可后来看到有投毒的新闻，立马不敢订了。 孙烨熟练接过，见到蔡重康还犹豫，帮他接了塞到他的手中，若不是安琦下来的时候见到他俩仿佛天南海北一样不说话，还真的以为他们兄弟关系很好的样子。 男生啊，真是虚伪。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早上的地面上一片黄色的叶，快要光秃的树枝挡不住阳光洒落在那一片黄叶之上，走上去，就好像是踩在阳光之上，满眼的秋高气爽，疏朗开阔。 “真好。” 此情此景，安琦忍不住都想要伸开双臂虚虚拥抱一下这个早晨，真是太美了。 “若是这些落叶能够不那么快被清理走就好了。” 安琦说着话，被孙烨拉了一把，他自己也往路边儿靠了靠，黑色的车子开过他们身边儿，轮胎碾过的黄叶随着转动翻飞，像是掀起了黄色的麦浪，神似某支广告的片段，令人神往。 “那可不成，是会有妨碍的。” 蔡重康一本正经地说。 有点儿飘飞的浪漫情绪被他这一泼冷水冷静下来，安琦很想给蔡重康一个白眼，怎么这么没情趣呢？ 孙烨笑了笑，给出更加实际的期待，“咱们这里，估计要下午才能清扫干净，中午的时候还是可以出来踩落叶的。” “你说得对。” 安琦赞了一声，虽然她可能会因为中午太阳大懒得出来，但，有这个想头就觉得挺美的了。 语文课的时候，老师也想到了外面的落叶之美，专门让他们写了一篇有关“秋”的作文。 这种课堂作文最是考验才思，既要快，还要好，又不能脱离命题，最好能够在词句之中显示出水平来。 而因为老师巡回地走着观看，也是无形的压力，要在作文题目上就显出新意来。 安琦列了“秋思”的题目，自我感觉不是太好，有点儿仓促了，只看名字就像是散文体了。 她这里才写了两百来字，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还没想明白，就听有人高喊“地震了”。 瞳孔一震，见到周围人已经匆忙起身往外跑，她也连忙起身，孙烨反应比她更快，拉着她就往外跑。 教室前后两道门，他们是坐在靠前的位置的，却又不是离门口最近的，往常还没什么，可这回儿人群汹涌，好像门一下子就被堵住了。 “别怕，没事儿。” 孙烨安慰了一句，一张脸严肃非常，看着那些堵门的，恨不得把他们都推开，可不能够，外面走廊上也堵上了，从窗户这里，还能看到楼梯上的拥堵。 “这样不行，会出事儿的。” 安琦反手扯住孙烨的胳膊，她不想往人群之中挤，万一发生踩踏事件……才想到这里，就听到楼梯上爆发出一阵惊叫，喊声嘈杂，根本听不清是喊了什么，可明显能看到那人群之中凹下去一块儿，而最糟糕的是，很快被填满了。 孙烨也看见了，他也发现了挤在人群之中的危险，仿佛无法控制方向的水滴，只能够随波逐流，哪怕想要停下来也不能，后面的力道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旁边儿的，推挤着他们往前，而如果不顺着这股力，可能倒霉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身在局中，不可能后退。 孙烨眸中发了狠，那就踩着别人的身体往前走，无论脚下是什么。 “别低头，看前面。” 他一只手臂死死把安琦搂在怀里，提着她的腰，让她跟上自己的步调，不能落队，也不能被挤压到下面。 安琦死死拉着孙烨的衣服，拉着他另一条手臂，跟着他走，眼中湿润，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踩到台阶，还是踩到了别人的脚，就那么不断地往前走，直到走下那狭窄的楼梯，走到楼下空旷的地方，来到小花坛，才被孙烨扶着坐在了那里。 脚上的鞋子不见了一只，不知道是落在了哪里，雪白的袜子，可能都踩脏了，安琦也没抬起来脚来看，她从人群中挤出，身上一阵阵发冷。 “地、地震了吗？” 她能感觉到那种震动，但应该并不剧烈，他们出来的时候，头顶上的电风扇都还只是发颤，并没有剧烈地摇晃，同样稳当的还有桌椅，就是一些玻璃，已经碎裂，连带着地面上都多了些玻璃碎片。 “嗯，地震了，应该不是咱们这边儿。” 孙烨站在她身边儿，让安琦丢了鞋的那只脚踩在自己的鞋面上，他坐在安琦的身边儿，背靠着依旧稳当的花枝，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感，目光看向楼梯口的方向，刚才就是那里发生了踩踏事件。 整个教学楼会有多少学生呢？ 从来没想过原来有那么多，也从来没想过会…… 哭声不知何时练成了片，来回奔跑的老师脸上都是惶然，大部分学生已经都下来了，楼梯上的那几个倒地不起的学生就很明显了。 老师们，保安们……几个大人忙忙碌碌地来回抬人，没有担架，用的就是最粗暴的方式，或抱或抬，先把那几个起不来的学生给弄了下来，远离了可能在地震中摇晃的教学楼，放在了广场上。 校门大开，据说已经叫了救护车，等一等就能把人送医院了。 楼梯上残留着些许血色，连那几个学生身上也有，不知道他们伤得轻重，没有听到痛呼声，是太疼了，以至于噤声，还是已经昏过去了？ 安琦有些发呆：“……我没有想到。” 她以为“5”最多不过是碰见一起人命案，死尸或者什么，没有想到，原来还有地震和踩踏事件吗？ 她不是主角，而是配角，不，也许应该是路人甲？ “谁能想得到呢？”孙烨回了一句，他的目光转移开，已经看到了何美，她在几个女生之中站着，似乎也看向了这边儿，又像是没有，她并没有走过来。 154 第 154 章 安全事件 救护车来得还算快, 担架却没那么多，最后还有几个学生是被老师们抬上三轮车送过去的，那三轮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 被蹬起来也是速度飞快, 紧跟着救护车后面就出去了。 微微的震感还能从脚下传来，不至于让人跟着摇晃，却也让人感受到了一些不安，不知道是谁先哭起来的, 细细的哭声就好像是风吹过叶片哗啦啦作响。 老师招呼他们走远一些, 完全远离教学楼那座高楼, 来到街面上都不安全，干脆去了对面的操场上。 安琦的那只鞋子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不好再回去找，就被孙烨扶着, 慢慢往外面走。 见她被人扶着, 仿佛走路不便的样子，郑老师还过来问了一声, 以为她哪里受伤了。 “没, 我没事儿，就是鞋子丢了。” “别这样踩地上，可能有碎玻璃。” 郑老师说着让安琦等等, 去小卖铺那里买回来一双塑料拖鞋, 大红色的, 边往这边儿走边拆开，到了安琦面前，把拖鞋扔在她面前，“换上吧。” “……谢谢。” 安琦讷讷一声, 换上了拖鞋，把另一只鞋子拎在了手里，这样，就不用孙烨搀扶了。 “谢谢老师了，我还说一会儿扶安琦过去，再帮她买鞋呐。” 孙烨笑着道谢，落落大方，一副为安琦代言的样子。 “没事儿，赶紧过去吧。” 郑老师没有多说，笑着说了一句，又去看别的学生，见哪个走得慢了，也会过去问两句，看她们有没有事儿。 地面时不时还会有震感传来，走路仿佛都要晃一晃，安琦踩着拖鞋，拖鞋不合脚，大了些，样子也不好看，就是那种很粗笨的感觉，她走起路来也不快，见孙烨还在自己身边儿，似乎随时都要扶一把的样子，终于缓过神来向他道谢，“刚才楼梯上，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扶着我……” 那个时候，完全慌了神儿的安琦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楼上走下来的，这一路，如果不是孙烨，很难说被踩踏的会不会也多一个她，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砰——”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花盆落地的脆响，不知道是哪个教室养的花，应该是放在窗台上，现在掉下来了。 前面教导主任黑着脸，安琦走过他身边儿的时候听到他在暗骂：“哪个教室养花了？” 学校本来并没有给每个教室分派什么绿植饲养的活儿，只是有的班主任老师为了好看，又或者是调节环境和心情，就用班费买了几盆花放在教室养，一边都是绿萝那种容易养的，再不然就是放一些课外读物弄个读书角之类的地方。 教室空间不大，有的班主任愿意折腾一些，连后面黑板上都会弄得花里胡哨的，墙面也会利用起来挂优秀作文，有的班主任就不爱弄这些，完全是质朴风，最初什么样，最后什么样。 安琦他们班主任就不喜欢那些学习无关的东西，也不会专门往教室后面放什么书架或者置物架之类的多余摆设，倒是跟风养了两盆花，也在窗台上摆着。 知道这一点的安琦莫名为班主任心虚，加快了些脚步，从教导主任身边儿走过，好像没看到他似的，孙烨却是坦荡地跟对方问好，一声“老师好”让教导主任不得不稍稍缓和神色，安琦也不得不停顿下脚步，小声又快速地跟风了一句“老师好”。 走远一些了，才问孙烨：“你认识教导主任？” 安琦一向对这些有权威的老师敬而远之，不是不尊敬，但就是亲热不起来，好像那种公司小职员见了领导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不敞亮，不仅没有坦然，反而还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心态。 哪怕穿越到这个世界，重活一次，这种骨子里的态度也没怎么改变，比以前好些的，大约是不会直到拍毕业照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谁谁谁是教导主任，谁谁谁是校长，发出怪不得坐前面第一排之类的感想。 可要让她因为对方的权威主动问好，多说两句话，真的是太难了。 在这方面，安琦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儿社恐的，明明知道多说两句话不费什么事儿，若是能够得到对方的好感，哪怕是在某些方面随便点拨一句，都胜过她自己瞎摸索，她却也没想过去占这个好处。 “不认识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是教导主任啊，怪不得气派。” 孙烨有点儿后知后觉的恍然，看他样子，安琦狐疑，“你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还主动问好。” “学校里，不是学生，就是老师，学生就应该主动跟老师问好啊。” 孙烨坦然说着，还笑了笑。 安琦不觉也放松了些，看向孙烨的目光之中有些亮亮的光，凡是她做不到，别人又能做到的，她都觉得别人好厉害，会不自觉有些羡慕。 “走吧，我估计一会儿说不定就放假了，可能今天下午咱们又要休息了。” 孙烨这样估计着，还专门仰头看了看教学楼的顶端，这样高度的教学楼，如果真的出事，恐怕他们好一阵儿都不用来上课了。 呵呵，想得美呦。 操场上，还没为劫后余生多加感慨，试卷就来了。 想到可能很多学生出来都没顾得上带纸笔，于是随着试卷发下来的还有一人一根笔，大家直接开始露天答卷，没有特别强调要考试，但老师也会满场巡视，不允许交头接耳。 因为没有桌子，还多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本子，好歹能够放在膝上垫一垫，充当个桌面，不至于一笔尖戳破试卷。 这别开生面的考试真的是让整个操场都安静下来了，也没谁哭了，更不见那些窃窃私语说小话的了，就是说，多半也都是在说试卷内容。 等到一张卷子做完，老师就要求和旁边的人互换卷子，然后老师就开始一道题一道题地讲，讲一道，下面学生批改一道，等到最后一并打分。 安琦和孙烨是一起到操场上的，两人的位置也相邻着，就互相给对方批改卷子，等到批改完成，打分的时候，安琦把分数端端正正写在卷子一角，换回自己的卷子一看，孙烨给她批得非常仔细，在她马虎犯错的地方还写了正确答案，分数上却给了满分。 “只要细心点儿，就是满分了。” 孙烨对自己给出的分数很有信心，安琦反而不好意思了，不细心这个毛病，真的是上辈子就有了，根深蒂固，以至于蔡重康也说过，她每次都点头，却总是免不了下次还犯。 脸上微微一红，安琦对自己批改的分数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勉强补救一句：“我没写正确答案，你应该不会错的。” 两人同桌已久，以前也免不了互相看看对方的卷子，再有互相考问题目的时候，彼此的水平心中都有数，安琦觉得孙烨卷子上犯错的地方，多半都是他想复杂了。 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就是天才的通病？ “嗯，我知道。”孙烨手上转着笔，轻轻一笑，他早想到这卷子老师不会批改，就没有那么认真地真的按照卷面的题目去做，有些地方，心里改了改题目，自我提升了难度，给出的答案当然不会是正确答案。 教学楼那边儿有人出来了，老师见到了，就让大家自己再对一对卷子，看看什么地方有错误，自己过去问了，那边儿几个老师，包括教导主任在内，仿佛站着开了个小会，没听清说什么，等了一会儿老师再过来，就宣布下午放假了。 “……路远的学生结伴走，在老师这里报备一下地点，家离得近的，最好也和同伴一起走，别落单……避开楼房，走宽敞大路，远离墙边儿……” 老师还在强调着注意事项，下面学生已经不是很专心地听了，还有学生高声问在教室里的书包什么的怎么办，老师给出的建议是暂时不能进去拿，听到有学生问没有书本回去怎么学习，老师忍不住笑骂：“要不要我多给你发几张卷子，放心，各科都有！” 那找茬问话的学生当下吐了吐舌头，缩了头，不敢再问了。 已经好一阵儿没有那种明显的震感了，安琦也没那么害怕，跟其他为放假欢喜的学生一样，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与孙烨、何美一同往外走。 这个时间点儿，何美的爸爸还没来接她，他们就一起往家走，难得没有背书包，双肩都轻松很多，散步一样慢慢回家，半路上，碰见何美爸爸来接她，她就先走了，又走了一会儿，快到家了，碰见了来接安琦的乔溪。 “妈妈！” 安琦很是惊喜，在乔溪伸开手臂的时候，扑到她怀中蹭了蹭，“你怎么来接我了？” “这不是不放心吗？发生地震的地方离咱们这里不远，就在麓山……”乔溪说着，摸了摸安琦的头，“你们学校怎么样？” 她是问安琦，目光却也看向孙烨，把两人都打量一遍，“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们都没事儿。”安琦回头看了一眼孙烨，说了楼梯上发生踩踏事件的时候孙烨是怎么护着她的，现在说起来，感动之情仿佛又深了一层，乔溪忙跟孙烨道谢，问起蔡重康来，安琦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注意，反而是孙烨说：“他跟着蹬着三轮车去医院了。” 安琦这才知道，原来那三轮车是蔡重康找到的，他也成了送人就医的那个。 155 第 155 章 安全事件 地震地点是在麓山那边儿的一个叫做澜水的小村庄, 如果不是这一次事情，恐怕很少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在地图上只是一个小点儿, 一旦出事, 造成的影响就是举世闻名。 不考虑这一次地震带来的各种损失，还真有点儿“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味道。 “我记得麓山还有温泉……” 因为地震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停止，学校暂时不上课，安琦就在家闲着, 一边查看网上有关地震的信息, 一边看一些专家的分析, 还别说，挺有道理的，有温泉的地方，可能就算是版块儿交汇的地带, 本来就是后来拼凑的, 你还指望严丝合缝，一点儿缝隙没有吗？ 再加上有地热, 能够汇聚温泉, 本身也证明地壳运动从未停歇，上面一片风和日丽，可能下面就是开水冒泡。 所以, 猛然发生地震, 看似是毫无逻辑, 其实还有那么点儿内在的规律在的。 可惜了，这些都是事后分析，事前可没谁能够早知道，从而避免这一损失。 “没事儿就去外面待着, 别在家里，我看下头都有支帐篷的了。” 乔溪拿着折叠小板凳要往楼下走，还叫了安琦一声，不让她在屋里待着，只怕万一地震可能都跑不下来。 “放心吧，肯定没事了，咱们这里离得远，再说了，这一次的地震等级也就是中等，震那一下就过去了。” 安琦安慰乔溪，昨天刚刚发生地震的时候，乔溪恨不得拉着她在外面打地铺过夜，是安琦觉得那样反而更加不安全，乔溪又见到很多人都在自家过夜，并没有在外面打地铺，这才打消了念头，晚上睡觉还特意学着别人说来的法子，把玻璃瓶放在地上，如果万一有个震动，瓶子倒地发出声音，肯定能够把人惊醒。 一夜安稳。 乔溪还有点儿不放心，因为地震的事情，厂子那边儿也暂时放了假，她在家也没事儿干，更觉得操心，一早就到外面去跟人聊天打听情况了。 也不独独是她这样，这附近的几栋楼中的居民，往日忙忙碌碌，来回穿梭，几乎都碰不见多少人，这会儿下楼一看，几乎都聚集成片了，也是楼和楼之间间距不太大的缘故，看起来仿佛凭空多出许多人似的。 不少人还都带着自家行动不便的老人，还有经常哇哇哭的孩子，在大人的交流声中，时不时还夹杂着咳嗽声和哭声，偶尔也有孩子们不合时宜的欢笑声。 挺乱的。 安琦不太喜欢那样的环境，再加上昨天半夜她就发现自己的幸运值变成了“2”，这个数值，凭经验来说就很是安全了。 所以她连门都不想出，却没以此劝乔溪，昨天下午乔溪跟着外头的人又结成了牌搭子，这会儿下去，多半也是要打牌的。 “行，那你自己听着点儿，要是有什么不对，赶紧往楼下跑，或者去卫生间躲着。” 乔溪又叮嘱几句，她这也是听别人说的地震小技巧，可能很多人一辈子都用不到一次，但知道了心里多少有点儿底。 “放心吧，我知道的。” 安琦高声应了，等乔溪关了门出去，她才转过头来继续看网上的消息，网上的信息其实并不如新闻上的更加具体，大多都是标题党，看起来仿佛有些内容，其实可能点开就是乱码，或者直接就是广告。 一些主流媒体倒是有自己的官网，但版面单一，上面的内容也远远不如报纸上更加具体，倒是一些论坛中，自诩专家的那些人各个大显神通，说得有模有样，不少还附有图片，虽然图片不那么清楚，但也能够让人感觉到一些真实感。 官方对这次地震等级定为中级，按照官方对这种自然灾害的分类，是统一分为低、中、高、特四个等级的，每个等级的评估不仅是影响力还有受灾面积，同样也加上了人员损伤这一条内容，也就是说单纯看等级的话，可能会产生某些误解。 比如说一个被评级为中级的地震，很可能地震等级只在最低，而人员损伤超标，两项中和，最终被评级为中级。 还有可能是地震等级达到中级标准，而带来的人员损失几乎为零，这样的较为单纯的中级。 当然，以上的例子并不具体，评估等级之中的内容还有很多，是好几项内容互相作用的结果。 安琦看新闻知道，这一次具体的受灾人员还没统计出来，但已经预估了一个数字，两三百人左右。 有点儿不可思议，但还要多亏澜水所在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周围多少里，可以说是荒无人烟的那种，唯一的邻居麓山温泉，也在多少公里开外，那里的确受灾了，被影响了。 但现在这个时间，还不是旅游旺季，没有多少人去麓山温泉居住，也就没什么人受灾。 “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震感都能传递到这里，可见地震的范围不小，本来应该产生一些巨大的破坏，并带来很多人的伤亡，但目前这样，真的是最好不过了。 新闻上还说已经有专业救援队往澜水去了，值得庆幸的是，澜水村就是一个小村子，还是那种十分不发达的贫困村，当地人，据说很多都还住着茅草屋，那种泥土墙的茅草屋，这种房间，就是被地震影响到全塌了，恐怕也砸不死人。 再有地震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左右，按照农村人早睡早起的习惯，可能会被倒塌房屋压住的人也不多。 具体情况还要看现场发回的消息，但目前来说，情况大体上还是不错的。 安琦关心了一下时事，确定情况还好，也放了心，默默为受灾的人祈福，想到学校里因为踩踏事件受伤的那些人，她从蔡重康那里听来的消息，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没有人死，最多就是骨折和一些内脏损伤，也都抢救回来了。 学生们年轻，养养就能好得很快，说不定都不用休学，住几天院就能重新回到学校读书了。 不知道他们以后下楼的时候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反正安琦现在有点儿害怕人多。 她看了一会儿网上的各个论坛，在此之前都没人知道澜水村这个名字，也不知道那里具体什么情况，安琦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突发奇想，又去看了看树洞网，直接向树洞投入“澜水”这个关键词，准备看看有什么反馈。 一些气泡一样的文字冒出来，这么生僻的词条，竟然还能有五条同类回复，安琦讶异了一下，难道也是为澜水祈福的吗？ ——澜水那个地方，真是烂透了。 ——我再也不想回到澜水了。 ——希望所有的澜水人都死了。 ——愿所有死在澜水的人都能安息，地震为你们报仇了。 ——果然老天爷也看不惯澜水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安琦皱着眉头，怎么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意思，怎么回事儿，澜水做了什么遭人恨的事情吗？ 澜水村在地震之前就是无名小村，多少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怎么能够招来这么多诅咒呢？ 树洞网是个很神奇的网，安琦偶尔是把这里当百度用的，有什么关键词，投入树洞，然后就能获得相关反馈，虽然不是正经的解释，却也能够让人心情转换一下，满足一下好奇心，还要窥、私、欲。 想想看别人投入树洞之中的秘密被自己看到了，是不是有点儿偷听又或者偷看的感觉？ 神秘又有趣。 虽然不知道都是谁投入的这些文字，但看内容，也能发现一些端倪，那些强烈的或爱慕或愤恨的感情色彩，也会让人觉得有意思。 有的时候能够发现一些表白，某某某爱某某某之类的话，像是把这里当做了表白墙使用，不敢让当事人知道，却又想要向世界宣告自己喜欢他或她的那种心情。 有的时候能够发现一些诅咒，比现在这种还要更过分一些，某某某去死之类的话，像是无处发泄的怨恨只能化作尖锐而又沉重的东西，投入树洞之中。 有的时候会有一些小秘密，类似于杀死了一只猫，或者杀死了一个人之类的，不过前者还能当真，后者，安琦多半是当做某人的幻想来看的，可能有些时候怨恨一个人就恨不得用橡皮擦擦去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痕迹吧，那种彻底消失的希望。 安琦的联想力比较丰富，有的时候还会自我推演那一句话之后可能会有的故事，以此来丰富自己的素材，但这一次……她喃喃：“澜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澜水村，专业救援队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里，他们把活着的人带走，多是一些青壮年男性，都没什么损伤，被带走的时候，他们还很不愿意，还是听说有可能再次地震，他们看着大地上巨大的裂痕，这才同意离开。 “怎么都是男的？” 有队员纳闷，这里男女比例失调这么严重吗？等到挖掘工作展开，徒手挖开倒塌的土墙，看到被铁链或笼子锁住的女性尸体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什么……随着一具具尸体被挖掘出来，大地再次震动，一座小山塌了半边儿，暴露出来的恶臭还有那累累白骨，如山白骨，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156 第 156 章 安全事件 澜水村好多建筑都年久失修, 土墙也不是那么厚实坚硬，以至于倒塌的土墙下面，并不是没有活人。 关在笼中的女人披头散发, 蜷缩着, 铁笼上面已经有了锈迹，却又被很多脏污遮掩了，灰扑扑的，压在上面的土墙被扒拉开之后, 女人动了动, 露出来的胳膊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痕, 还有些明显的烟头烫伤。 纠缠在一起的黑发间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向外看了看，看向这些身穿橘黄色衣裳的救援人员。 “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你放心, 很快就没事了。” 五大三粗的救援人员放低了声音, 尽可能温和地对待这个也许饱经折磨的女人，她的面容完全被黑发遮挡了, 但看她纤细的四肢, 无法被衣服完全遮盖的肌肤，也许她还很年轻。 她像是怕人一样，往后缩了缩, 看到那些人真的开始破拆铁笼的时候, 才猛地扒拉开遮住了脸的头发, 露出一张年轻而枯瘦的脸来，双眸之中若有火焰再跳动，橘黄色的火焰。 “我叫李雅，我是被拐卖来的……” 女人, 不，应该是少女，很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冲着救援人员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还以为…… 笼子底部，一根磨尖的铁锥被掩藏在了土里，她的脚下，笼子底部，有足够深厚的土，那是土墙倒塌，砸在铁笼上散落下来的，几乎把她掩埋的土，成了最好的隐藏。 记者们很快就报道了这件事，在地震之后发现如此特大案件，简直像是要挑战所有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亏我之前还未澜水村祈福呐，他们不配！” “据说死了不少人，还有村子降生下来的女婴，都被活埋了……” “那些人不配当人，他们就是魔鬼！” “魔鬼恐怕都比他们有良心。” 有份小报上，还有一张照片，面容苍白的李雅裹着橘黄色的明显是救援人员的不合身的衣裳，被簇拥在中间，面无表情飞快走过的样子。 安琦在网上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一晃而过，觉得那个人的样子有些熟悉，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人像李雅。 曾经以为被王老师绑架而失踪的李雅，她们在少年宫认识，对方是学习油画的，哪怕在一个明显是摆烂的学校之中，也希望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文化课不行就走艺术道路，总之要考出去，考到一个好学校去，走到一条正确且光明的道路上去。 然后，某一天，她突然失踪了。 是她吗？ 安琦一向自信自己的记忆力好，认人几乎没出过错，但这一次，她有点儿希望不是，如果是的话，那就太惨了。 若不是这一次地震，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得救，甚至就此成为那些尸骨之中的一员，永远掩埋在那座深山之中。 即便现在被救回来，她所受到的伤害，在她心灵上留下的痕迹，真的不会对她以后产生影响吗？ 学校放了三天假，其中还有两天是本来就有的双休，确切来说，就放了一天假，因为并不是所有人家都电话，通知的时候，有些人家是住在附近的同学亲自去通知的。 安琦在老师那里留了电话，于是接到了班长的电话，对方告知了她上学时间，又多说了两句，她才知道班长是被老师抓壮丁了，把电话通知这件事完全交给了对方，当然，用的是学校的电话。 “咱们教学楼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还是回到原来的教室上，也就到咱们为止了，高年级要换一个地方去上课，据说是某个老旧教室……” 对方电话里说的事情，很快从何美口里得到了证实，老旧教室如今是在某个小区里面，周围都是居民楼，那里其实也不是当教室用的，而是老年活动室，放上课桌，就能用了，本来就有黑板，倒也不麻烦。 “听说地方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两个班一个教室。” 何美有所猜测，她倒是很想换个地方的样子。 安琦没什么触动，她一会儿觉得不换地方挺好的，熟悉，怎么走都不用慢慢摸索，连路上所需要的时间都能精准把控，绝对不会有迟到的危险，一会儿又觉得换个新地方挺好的，有新鲜感，再一个，听说那里的楼最高就三层，比较安全。 另外，那个小区离家比较近，如果在那里上课的话，中午回家吃完饭，说不定还能睡一会儿。 “你要是想去看，就去看看呗。” 安琦语气轻松，她很快就听明白何美是想要做什么，何美看了看她，没说话，微微摇头，似乎是不去的意思。 见状，安琦没有再劝，她对这件事无可无不可，如果何美要她陪着一起去的话，她会同意，可如果何美不说，她是不会主动去的。 蔡重康就在那里上课，早上的时候，他们就不一路走了，倒是还一起下的楼。 上课的时候，看到班里的人都在，安琦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被踩踏致伤的那些不是他们班里的人。 这也是没办法，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们所在的楼层不可能很快走到下面的楼层，于是就成了后来通过的那一批。 如今看来，这还成了幸运，后来的总不可能再给别人垫脚了。 休息了三天好像没休息一样，老师上课的状态跟之前一样，班主任倒是多说了两句，之后他们会有安全教育。 如今地震已经算是停了，一些余震还波及不到这里，学校就准备针对这次的踩踏事件专门弄一次安全教育。 “往常跟你们说排队一个个都不在意，遇到危险的时候，看看，这不就出问题了？” 班主任用教训的语气说了一通，看着大部人都低下头来，她才收回严厉的目光，“之后的安全教育在大操场进行，你们都认真听，到时候还有演习，如果还有谁在演习里出错……”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留出来的余味悠长，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不会有好果子吃。 等老师一走，班里又炸开了锅，“演习，什么演习？怎么演习？” 所有人都对这个事儿很兴奋。 安琦也难免有点儿小激动，会怎么进行呢？ 所有在大操场进行的课程都又臭又长，搬着教室里的凳子坐在操场上，安琦从端正的坐姿换成了舒适的坐姿，又从舒适的坐姿换成了不耐烦的坐姿，恨不得凳子多一个靠背，能够让人靠着睡一觉。 主席台上的人影小的像是蚂蚁，话筒之中总是有着杂音，大喇叭里的声音，很好，并不在附近。 “很无聊？” 孙烨小声问了安琦一句，安琦已经在更换第n个姿势了，她的脚踩着凳子下的横杆，尽可能让膝头高一些，然后一手支在膝上，撑着偏了的头，努力让自己不低头睡着，来个倒栽葱。 “嗯呐。” 安琦嘟着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要不要喝汽水儿？” 孙烨动作幅度很小地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玻璃瓶来，细长的玻璃瓶之中橘黄色的汽水儿随着动作冒着小泡泡，看起来就很诱人。 安琦狐疑地看他，这怎么喝？瓶盖，还有…… 孙烨把汽水瓶移动到了衣袖里，宽大的衣袖正好方便他的动作，然后瓶盖在凳子上一磕，安琦根本没看清楚，瓶盖就打开了，属于橘子汽水儿的香味儿窜出来，哪怕明知道肯定是香精味道，却还是无复抗拒这种诱惑。 “我兜里有吸管，你拿一下。” 孙烨小声说了一句，安琦见他目光示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伸到孙烨那宽大的衣兜里，果然摸到了塑料袋的触感，是那种有点儿硬质的透明塑料，稍稍抽出来一些看看，一排彩色吸管整整齐齐。 她飞快地拆开袋子，抽出两根吸管来，冲着孙烨笑了一下，飞快地把两根吸管插在了瓶中，一根黄色的，一根粉色的。 汽水瓶口就被孙烨的虎口卡着，剩余部分完全隐藏在袖子里，他的手伸过来，安琦悄悄笑了一下，捏着粉色的吸管，狠狠地来了一大口，爽快，哪怕不是冰凉的，却也给人一种愉悦感。 她吸了一口不喝了，孙烨就把瓶子移到自己面前，拿着那根黄色的吸管喝起来，快到末尾的时候，吸管吸空的声音就有些响了，正好讲话到此告一段落，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安琦提起的心刚刚放下一些，就见到不远处班主任目光严厉地盯着他们两个，很是明确地冲着他们点了点，安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散场的时候，班主任特意把安琦和孙烨叫到了一边儿，专门问了问他们刚才做了什么，玻璃瓶还在孙烨的口袋中，坐着的时候不是那么明显，宽大的校服本来就要耷拉着，可站起来的时候，那个形状，真的是太明显了。 “安琦，你以前不这样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听话的好学生……”班主任语重心长，很有点儿要纠正早恋萌芽的严肃端正。 孙烨在一旁高声“报告”，在班主任看过去之后，笑着说：“我们就是喝点儿水，太渴了。” 这辩解真的不如不辩解，反而这种出头的架势，安琦当下就觉得不好，果然，班主任很快放过了安琦，让她先回去，集中火力，对准了孙烨。 157 第 157 章 安全事件 “咳咳, 你还好吧？” 安琦在教室放好凳子，坐了一会儿，才看到搬着凳子回来的孙烨, 他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格外引人注目。 等他放好凳子，坐下之后，安琦就小声问了，还有点儿不自在, 才被老师抓住一次不规矩, 要不要避嫌一下, 以免被戴上早恋的帽子？ 孙烨向前倾身，手上拉着凳子往前，移动了一下，调整到合适的距离, “没事儿, 老师也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似是而非的。 班主任又来了班里一次，这一次是为了做演习分派一些细化的任务, “到时候以小组为单位, 靠近门边儿的小组先走，然后是……” 这种细致的顺序，几乎让每一个人都迅速明白自己应该排在谁的后面走, 因为知道是演习, 并不是真的, 大家全无危机意识，反而还觉得有点儿好玩儿，面上浮现出一些兴奋来。 以铃声为准，当铃声响起的时候, 他们就假装是地震，一个个快速就位，从班级里面走出来，这一次以小组为单位，排成了长龙，并没有完全霸占楼梯的全部，而是溜着边儿走，一排一排，很是顺序。 大家都是用着小跑的步伐，速度也不慢，很快就从楼上跑到了楼下，再次站在花坛那里，安琦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楼梯，如果上一次也这样，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演习没有耗费很长时间，接下来就是正常的上课了，老师们一个个都在赶进度似的，拼命把课程往前教，节奏明显变快许多，大概是怕被地震的事情耽误吧。 晚上安琦回家看到网上的消息，地震算是已经过去了，而地震带来的影响，正在尽力弥平。 澜水村的事情，已经被不少新闻关注到了，还有不少人要求严惩，针对那样的地方，恐怕地震之后，也不太可能重建了，不知道会不会把整个村子外迁，或者干脆换一些人住在那里。 麓山温泉那里也有了变化，地震所带来的影响，让那里又多了些温泉，并且还有一条温泉河出现，串联了好几个温泉池，只看那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安琦就不由心驰神往，啊，更想去了。 “妈妈，等我放假了，咱们去麓山温泉玩儿吧？” 安琦跃跃欲试。 “你放假，寒假？” 乔溪问了一声，“大冬天去什么温泉。” “冬天才好啊，你想想，雪花飘着，却落不到你身上，温泉的热气升腾着，周围还有皑皑白雪，明明是那么冷的环境，可你泡在温泉之中，感觉不到寒冷，还能静静地欣赏雪景……最关键的是，肯定很多人都想不到冬天去泡温泉吧，那样的话，也许那里的人会很少，咱们过去，就不用人挤人了……” 安琦说着麓山温泉的好处，还有一条她没说，就是现在看着门票已经很贵了，如果再等等，等到通货膨胀，说不定这温泉的门票还能更贵，那个时候恐怕更舍不得去了。 “你看啊，这风景，好不好看！” 放大有关麓山温泉的图片，安琦让乔溪过来看，那真的是让人一看就会心动的景色。 “而且，这种自然资源，真的是有一天就要感恩一天，万一哪天再有个地震什么的，那里彻底没有了可怎么办？” 这种自然风光，真的是珍惜资源，去的晚了，也许就看不到了，就像这次麓山温泉因为地震所产生的改变，固然是更添了景色，可之前的那些景色也发生了改变，以前的人所看到的，后来的人就看不到了。 安琦靠在乔溪的肩头，摇晃着她的手，“去吧，去吧，咱们再叫上姨一起去，人多也热闹，泡温泉还对身体好呐，女人就要对自己好点儿！” “他们是给了你多少钱，要你做这份儿广告。” 乔溪笑着应了，看安琦笑得开心的样子，她也觉得满足了，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吗，她也不是看不开的守财奴。 在地震的余波彻底过去之后，安琦去兴趣班的那天碰见了李雅，她跟何美两人所学都有了变化，何美是中间改学了舞蹈，安琦是改学了古琴，她弹得还不错，被老师表扬过好几次，虽然安琦怀疑老师是想要借机怂恿她买琴，据说老师家还开了一家乐器行，但，这种夸奖无疑是让人很有动力的，安琦课上学得很是积极。 这两处地方离油画班都有一定距离，她们没有特意去故地重游的意思，是在中午那个吃饭的小饭馆碰见李雅的，对方一头短发，好像个男孩子，背着画板，穿着宽大的看不出身体曲线的衣裳，乍一看像是个街舞男孩儿，把那画板换成滑板就更合适了。 “李、李雅！” 安琦怔住，她第一个认出了李雅。 “嗨。” 李雅冲着她们扬了扬手，她还穿着短袖，手臂上的各种伤痕一看就是旧伤了，还有仿佛是自己刻印的扭曲文字，手腕上，一个宽宽的护腕带在那里，很有运动风。 “你回来了啊！” 何美也愣了一下，社牛如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口这一句，就觉得不太妥当，连忙补充说，“我听他们说，你去找你爸妈了。” “唔，不提他们。” 李雅这样说了一句，招手要了一份面，还是原来她常点的口味，这种熟悉感让安琦和何美的神色都轻松起来。 “你怎么突然剪了短发啊，看起来好帅。”何美不吝称赞，她是真的觉得英姿飒爽，夸赞得很是真心。 李雅晃了一下头，脸颊一侧的浅淡痕迹暴露出来，像是被什么抽过一样留下的痕迹，不那么明显，但……“我也觉得这样清爽多了，刚剪好的时候，整个头都要飘起来似的，特别轻松。” 女生之间的话题，很快从发型开始说，说到衣服上，说到最近的学习上，说到作业上。 何美没有问李雅为什么前一段时间突然失踪了，却忍不住问她奶奶还好吗？因为李雅失踪的事情，她奶奶到处找人，还找到过学校。 “没事儿，都还好。” 李雅不爱说这个，淡淡说了一句，很快又把话题转到自己的学业上去，“我的文化课是不行了，就看美术能加多少分了，我最近还要去外面一趟，我报了一个美术学院，要去考试，可能你们又有一阵儿见不到我了……” 她淡淡说来，对自己的人生很有规划的样子，令何美和安琦听了都羡慕不已，这种有着明确目标的人，实在是很耀眼。 何美是单纯的未成年少女，以后做什么，还停留在朦胧梦想的阶段，根本没有清楚的目标，更不要说笔直的道路了。 安琦本来应该是最成熟最清醒的那个，可原谅她有记忆的上辈子也没干成什么大事业，就是个公司文员的程度，这辈子起始点也不高，普通的人家，平凡的人生，唯一不平凡的幸运值系统又是个聋哑的，那点儿数字提示也并不能够让她找准时机发家致富，所以她对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也没有太明确的想法，好像很多都可以，只要比上辈子强就行，可好像也没什么好比较的，她现在就是有房一族了，怎么都比上辈子强了。 “那很好啊，你要加油啊，希望你能考一个好成绩，以后有着光明的未来。” 安琦发自内心祝愿，她是会为了别人的积极向上而感动的那个，双眸之中满是情真意切的明亮。 “嗯，我会的。” 李雅的眼睫飞快地颤动了一下，眼皮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思绪，她当然会的，如果不能有更加光明的未来，她为什么还要坚持？ 人世间的苦，她已经吃得够多了，就是轮也该轮到她享福了。 三个女生短暂地相聚，又分开，之后果然好长时间都没再见到李雅，不过知道她不是失踪了，安琦也没操心太多。 快要期末考试前，安琦去了一趟冰淇淋店，那里的生意并没有因为天气冷了而变得冷清，仿佛有一种反季节销售的热潮，让更多的女生愿意去在大冷天享受一份透心凉的冰淇淋，或者是某些加冰的果汁饮料。 “你的，常温。” 许志把果汁推过来，手指敲了敲玻璃台面，安琦接过，笑着道谢，快要走的时候，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知道李雅的事情吗？好久没见她了。” 她还记得，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许志皱起了眉头，打量了安琦一会儿，飞快地说了一句：“你跟她还是少来往吧。” “？”安琦纳闷，这是怎么说的？ 她的表情大约不能准确传达自己的意思，或者许志并不想给她解惑，他摇了摇头，没有跟她再说什么，继续为下一位客人服务了。 听着点单的声音，安琦拿走了自己的那份果汁，算了，有时间再说吧。她走到门外，回头看向里面，许志似乎也看过来，冲她比划了一个动作，因为还有排队点单的女生挡着，安琦没太看清，只是冲他笑了笑，就走了。 后来，在某一次从小卖铺回家的路上，被许志从后面追上来，安琦才压下受惊的心情，听他说了有关李雅拜了个干哥哥的事情，一句话，她彻底堕落了。 安琦不太相信，她还记得李雅的目标，记得她声音之中的坚定，那样的女生，不会让自己堕落的，她应该是向上的才对。 158 第 158 章 安全事件 凉爽的风吹过额前的碎发, 李雅晃了晃头，没有了长发，真的感觉轻松很多, 让她觉得沉重的那些负担, 好像也一下子不翼而飞了。 她穿着宽大的棉质短袖，那是男生的款式，正面的骷髅头处在一片阴影之中，两个眼窝处仿佛冒着鬼火一样, 幽幽地看向前面, 随着她的动作, 骷髅头也跟着动起来一样，那鬼火，也就成了复仇的火焰。 运动鞋刚才踢人太狠，甩飞了一只, 露出没有穿袜子的脚, 这些时日，已经恢复了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 跟外表不相符的, 脚指甲上，正红色的指甲油仿佛是指尖血一样，浓郁而暗沉。 被她甩飞出去的鞋是不久才买的, 白色的运动鞋, 很干净的亮白, 可现在，它侧躺在水沟旁，露在上面的那一侧上已经多了些浮灰，还有一道许是在哪里留下的灰色划痕。 呜咽声, 压抑着的痛呼声，在她面前，被踩着脸趴在地上的女生爆炸头凌乱，不知道是怎样拉丝烫出来的高贵发型这时候跟鬼一样，部分还遮挡了她的脸。 “以前我忍着你，让着你，不过是不想为了跟你对上付出太大的代价，可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不能够对付你吗？” 李雅晃着光着的那只脚，一旁有个黄毛嬉笑着给她提来了那只甩飞出去的运动鞋，放在她的脚前。 没有急着把脚穿到鞋里去，红色的指甲晃着，被那白皙的脚面衬得格外鲜红，像是随时都要滴下血来一样。 “你欺负我，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奶奶？” 那只脚丫晃呀晃的，坐在栏杆上的李雅抱臂看着那几个被小混混一样的男人踩在脚下的女生。 以前，她在学校里，就是这群女生的小跟班儿，不，不是跟班儿，她的确是要跟着她们，可她们却未必真的把她看做是自己人，不过是一个随时能够打骂欺负发泄一下的工具罢了。 李雅看得很清楚，她更清楚地知道，老师对这些事是不管的，无法无天的学生总是让老师无处下手，尤其这些人还又蠢又狠，她们仗着自己是未成年，是女生，反而能够做出一些格外出格的事情来。 示爱不成，就反告老师侵犯，还能弄出罪证来陷害对方，表面哭唧唧，实际嘻嘻哈哈地送那位老师进监狱。 她们不是人，就是人渣。 李雅早就看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无论她们怎么盯上她的，她都不去抗争，她没有那个抗争的底气，她想着，只要混过这些年就好了，等考上大学了，总不能她们还要追着她跑。 至于说束缚她一定要跟她们考同样的大学，她们也没有那么长远的目标，所以，最多年，熬过就好。 她都熬了一年半了，哪怕她们一次比一次过分，她的身上有了刀割有了烫伤，李雅都在忍。 可没想到，她的忍就成了她们眼中的好欺负，她们越来越过分了。 “没有的，我就是随口说说，我没想的，我也没想到……” 鞋底贴着脸，另一侧则是土地，说话的时候，土腥气直扑口鼻，仿佛飞进了嘴里肺里，让她整个人都跟着脏了。 可她顾不上，往日里精致保养自己的女生，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妆被哭花了，黑黑的眼圈儿，耷拉着掉了一半的假睫毛，花了的口红，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眼睛努力地看向李雅，似乎是祈求，又是抗辩，“跟我们没关系的，我也没想害她，我也没想害你……” “是啊，你谁都没想害，你就是变着法儿使坏。” 李雅的这一句仿佛夹杂着幽幽的叹息。 她大约永远是无法理解这种人的，损人不利己，她们的脑子就是那样蠢，总是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情，然后沾沾自喜，会把她浑身的衣服剥掉，把她身上淋湿，把她关在没人去的废弃屋子之中，她们做完这些事笑着离开，就彻底把她忘在了那里，然后…… 她们没有想过卖了她换钱，她们就是单纯地发坏，就好像她们见到来学校找她的奶奶，骗她奶奶说看到她往某个建筑工地去了，然后她奶奶去找人的过程中，不小心跌倒，被钢筋穿透了身体，因为是大晚上，没有人去，她奶奶就那样挂在钢筋上流尽了鲜血…… 李雅当然相信她们撒这个谎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死，这么严重的后果，真的没在她们的脑子之中，她们就是单纯地发坏，看不得别人好。 不，她们也没觉得别人好，她们总是觉得自己才是最好的，好像世界围绕她们而旋转，所有的一切，都以她们为中心，所有的人，都可以是她们取乐的对象。 “李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同样被踩在地上的女生之中，有人聪明地发声求饶，“我没骗你奶奶啊，不是我，都是林悦，她说的！” “是啊，是啊，都是林悦，我知道我以前不该欺负你，我错了，你放了我吧，不然你打我吧，打回来！” “李雅，饶了我吧，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然，我打林娜一顿，给你出出气！” 求饶声此起彼伏，有了一个开头，其他的都不觉得自己是首恶了，最前面的林娜，被男人的鞋底死死踩着头脸的林娜没办法回头瞪她们，她如同蛆一样，只能扭动自己的腰身，却又被黄毛笑着在翘起的屁股上踢了一下，看着那震颤的波浪，男人们的笑声都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还在学校里的女生，自以为有了个校霸男友就厉害万分的女生，哪里知道真正混社会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个仿佛找到了顶天的靠山，却不知道她们的靠山，其实可能只是某个社会底层而又边缘的游手好闲之辈。 李雅翘起脚来，光着的脚上，那红色的指甲分外吸引人的视线，一旁的黄毛已经抽起了烟，见到李雅冲他伸手，把嘴上的烟塞到了李雅口中，李雅没有拒绝，姿势熟练地抽起来，似被烟味儿迷了眼，她微微眯眼，眼角余光斜过了黄毛，莫名展露出来一丝妩媚风情。 黄毛仿佛被迷住了，靠近几步，低声问她：“怎么处置，早点儿弄完早点儿收工。” “你觉得怎么处置好，你就怎么来，我只说一句，我是见不得她们好的。” 李雅没有明说，这些人，以前她就看不上，现在，更看不上了，可就是这群怂货，害了她，害了她奶奶，这笔账，她总是要跟她们算的。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黄毛比了一个“OK”的手势，熟练老道地打着包票。 李雅垂下腿来，长腿一伸，光着的脚踩到鞋子里，像是游鱼入海一样，动作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美。 她从栏杆上滑下来，站起身来，手往裤兜里一插，假小子一样的短发被风拂过了发梢，她轻笑着拍了拍黄毛的胳膊，“谢了，兄弟！” “李雅，你别走，别走！” “李雅，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吧。” “李雅，你……” 几个女生仿佛意识到情况会更加不好，扭动着身体挣扎着，拼命地向她们曾经的施暴者呼救，她们的目光从来没有那么热切过，可李雅不屑一顾。 看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们从来不曾后悔过，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向强者低头罢了。 就是这样纸老虎一样的东西，唬了她那么久，让她不敢有丝毫违逆地忍了那么久，多可笑啊！ 这样想着，李雅也果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来，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她的家毁了，她也毁了，就因为这些又蠢又坏的东西。 一条街道外，拎着一个塑料袋的安琦正慢悠悠往回走，她难得想要绕个路看个风景，这边儿有个小院里的花开得极好，是月季吧，娇艳的花朵争着盛放，满满的都是生命的活力，在落日余晖的点缀下，美得让人驻足。 “我以后若是能有一个小院儿，也要种很多很多的月季，花期长，还好养……” 安琦看着花儿自语，眼中的欢喜仿佛都要溢出来，她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某一个黄昏，她坐在摇椅上，一边慢慢摇着一边看着那些盛放的花儿，又或者是坐在秋千上，再不然，就是一个藤椅，配着一壶茶，最好还有香薰蜡烛加热的那种玻璃茶壶，小巧又精致，嗯，一定要是花茶，正好相配。 正想着，一道人影落在脚边儿，安琦抬头去看，微微眯眼，那背对着落日走来的短发女生，正是李雅。 她笑着扬了扬手：“李雅！” 李雅的脚步顿了一下，她仿佛才从黑暗之中走出来，然后就看见了那光下少女，笑容明媚如花，让那一片红艳都成了她的陪衬，明明是浓郁的红，却像是染了一层金子般的光辉，不似凡间之物。 血腥不再血腥，多了一层温暖的外衣，那一道长长的暗影就好像是一道桥梁，让她们从此相连。 多美好啊，仿佛是一个从未经受过挫折的样子，是她想要的那个样子。 “安琦，快回家吧，晚了不安全。” 李雅的声音柔和，像是一个姐姐，她的脚步，随着安琦一个方向，顺路送她回家。 159 第 159 章 麓山温泉 冬日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 正好是安琦最后一场考试考完，一走出来，感到脸上冰凉一点, 仰头看去, 才发现下了雪，最开始还是盐粒一样的雪，触碰到手上的温度，连形状都看不清, 就直接化成了水。 地面上更是落不住, 如同下了雨一样, 很快湿了一片，踩上去都能感觉到一种滑腻的冰冷。 唯有常青树梢上，能够看见点点灰白渐渐积下，衬着那灰蓝色的天空, 有了那么点儿阴郁弥漫的气氛。 可考完试的欢笑声, 很快就冲淡了一切。 “安琦，你放假要去哪里玩儿？” 何美主动问, 她今年寒假是要出去玩儿的, 早就说好了，要去南方玩儿，看看山看看水, 看看常开不败的花儿, 说不定还能再看看永不结冰的大海。 安琦笑着回：“我想去温泉, 还不一定去不去，什么时候去，若是去了，回来跟你说啊！” 她不太喜欢在事情确定之前就通告, 免得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去不成，倒像是自己撒谎骗人一样。 也就是跟何美的关系更亲近，说话才更加随意一些，连这种不确定的计划都说了。 “温泉？”何美看看纷扬的雪粒子，实在是无法想到这样的天气是怎么想到泡温泉的，她觉得应该是夏日泡温泉才正当宜，再不济，秋日也好，怎么会是冬日呢？ 安琦笑笑，没准备让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是啊，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反正我想去。” 她清楚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何美一撇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转而问孙烨：“你呢？” 安琦目光也随之看过去，孙烨拎着书包走在她们身边儿，确切地说是安琦身边儿，见到她看过来，就说：“应该哪儿也不去吧，我姐姐可能回来，也好久没见了，听说她谈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 何美马上被这个话题勾起来兴趣，“是什么样的人啊？” 安琦也饶有兴趣，等着孙烨多说两句，她们两个以前都跟孙莉莉不怎么熟，可认识了孙烨之后，对孙莉莉这个既是同学姐姐，又是同学的人就觉得莫名多了分熟悉，偶尔从孙烨口中听到孙莉莉不为人知的一面，还觉得有些新奇。 “她们厂子的工人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是别人捎信儿回来的，也没具体说。” 孙烨耸耸肩，不是很关心这个话题，孙莉莉于他，不算是一个好姐姐，他也没那么关心她，她的事情，就更不会多在意了。 同样的年岁，有的人还在上学，有的人就已经工作了，并且还有了男友，眼看着就是回家见父母，很快结婚的节奏，这种感觉，真的是让人有那么点儿心绪复杂。 何美轻叹：“她才多大啊！” 安琦也摇摇头，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各人追求不同吧。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很快就放假了，照例几本寒假作业拿回家，以前安琦还老老实实写，现在么，翻开看看，不得不说，粗制印刷的题目总是隐藏着错漏，认真你就输了。 没有着急写寒假作业，安琦先催促乔溪请假去麓山温泉，“我在网上都查了，这会儿算是淡季，票价应该会便宜一些，最重要的是学生们刚放假，就算有人想去，也不会那么快，说不定咱们去了就跟包场似的，只有咱们几个呢？” 乔珠已经确定要去，那么孙尚立就肯定也会去，至于孙竣和孙诚，他们两个更是不会落后，于是这就成了两家人的聚会，更是宜早不宜迟。 别忘了，寒假里还要过年呐，谁家都有一大摊子事儿。 “好好好，你跟你姨说，说好了咱们明天就去。” 乔溪已经跟人换了班，就等着满足安琦的这个心愿，安琦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很不错，如果保持下去，考个重点大学是没问题的，乔溪心情大好，她就喜欢有文化的人。 次日一早，安琦照了照镜子，看到头顶上鲜红的“3”，轻笑了一下，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麓山温泉是依山而成的，游人一步步向上，从半山腰开始，就能见到一个个温泉池子，室内的，露天的，分别还有一个游乐场。室内的温泉被水池映得比蓝天还蓝的水面上有着机器制造的波浪，配上周围的假树和背景墙，还真的有些来到热带海边的感觉。 露天的温泉池就有点儿一步一景的意思了，根据地势高低不同，还有周围的景物不同，分了好些个大大小小的温泉池，每一个还都有着自己的特色，池汤颜色气味儿温度都各有不同，冉冉上升的蒸汽若雾若云，配上周围一些积蓄起来的雪色，愈发如同仙境般美丽。 “看吧，我就说了外面更美，如果这时候正下雪就更好了。” 安琦已经在更衣室换上了连体泳衣，经过乔溪巧手改装的用意有一圈儿裙边儿，乍一看好像吊带连衣裙一般，就是那裙边短了点儿，外面罩上有着麓山温泉标志的淡黄色浴袍保暖，毛绒绒的，行走间，雪白的脚踝并没有被遮掩住，配着普通而又看起来廉价的拖鞋，纤纤玉足愈发精致可爱。 圆润的甲片上没有涂抹任何指甲油的色彩，就是单纯的粉色，还有月牙一样的白，鲜活生动。 “呲，好冷啊，一会儿一冷一热的，我要是感冒了，都是你害的。” 孙诚走在安琦身边儿，他身上的浴袍是白色的，纯白色的浴袍大概不是为他这种大高个准备的，小腿几乎全部露在外面，让他不得不弯腰驼背，故做出几分瑟瑟之态来。 安琦不高兴地看他一眼，这家伙，就会扫兴。 乔珠在后面走着，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泳衣，淡黄色的浴袍都压不住里面的艳红，笑得开心：“这时候来就对了，往常来可没这些优惠。” 也是巧了，他们来的时候没有特别挑日子，却正好赶上一个周年优惠日，再加上本来就因为淡季而便宜的票价，叠加下来，竟是比平时省了一半儿，相当于打了个对折，再有学生用学生证还可以稍稍便宜一些，精打细算的乔珠满心都觉得划算。 这才是有经济头脑的人该做出的选择，人挤人的有什么好，还不如现在，清清静静，仿佛就他们这些人似的。 零星走过的那几个或两人或三人一组的家庭单位，都不被乔珠看在眼中，她很是自在地欣赏着麓山的冬日之景，越是看越是赞叹，以前没来还真是亏了自己了，这地方真不错。 当然，票价也不错。 “也是赶巧了。” 安琦是这没想到今天是麓山温泉的周年优惠日，现在网上的信息还不够全面，麓山温泉这种地方都没个正经的官网，她能查到的信息也有限，真不知道原来他们今天搞活动。 所以，幸运值“3”就是应在票价上了吗？ “巧得好啊，这一下省了多少钱呐。” 孙尚立这样说，夸赞安琦运气好。 这也是往日里积累下来的印象，让他总有一种安琦运气好的感觉，可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又无法像是张沐中奖那样举出一个特别凸显运气的事例来。 安琦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的幸运是有波动的，这一条，可真是无法预测。 “走吧，咱们先去前面。” 大人们很快聊起来，乔溪跟着乔珠，姐妹两个挽着手臂，一个红，一个蓝，看起来格外亲密，孙尚立陪在一旁，时不时说两句。 孙竣和孙诚，一边儿一个，直接把安琦给架在中间，顺着石阶往前面走，大拖鞋啪叽啪叽的，幸好地面都是清扫过的，并不湿滑，走得还算稳当。 因是依山而建的，麓山温泉的温泉池还有些仿佛在山洞之中，或者干脆是瀑布之后的感觉，被山腹包裹着，只有一个曲折的入口能够进入，孙诚第一个发现了这样的一个洞口，当下就往里面钻。 安琦和孙竣紧随其后，山腹之内的温泉一个人都没有，他就把浴袍挂在一旁的山石上，自己直接跳入水中，很快就喊着烫跳了上来，在旁边儿找到小牌子一看，好么，水温都有四十度了。 看他飞快跳入池水中又像是被烫了的鱼儿一样迅速翻身而起，跳出来，安琦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 孙竣嘴角也带了笑容，把浴袍脱下放到一边儿，慢条斯理步入水中，池水清澈，能够看到底部的石头高低错落，如同台阶一样，慢慢走入，身体仿佛也能适应下来，最后靠坐一旁，让水没过肩膀，热归热，却又让人忍不住喟叹一声：“舒服。” 安琦用脚丫试了试池水，这个温度，让她微微皱眉，有些太烫了，她看着还有一条小路向里，就说：“我去里面看看，其他的水温肯定有不一样的。” 她说着就顺着小路往里走，孙诚也紧随其后，抓着一件浴袍披在身上，也进了里面的小山洞。 山腹内果然还要一个小点儿的池子，上方是掏空的，天井一样的光照射下来，让池水闪烁鳞光，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一对儿情侣在，男人靠在池边儿，女人仿佛坐在他腿上一样挨着他，雪白的胳膊绕颈，挂在男人的身上。 160 第 160 章 麓山温泉 女人的黑发披散了几缕, 飘在水中，海妖一样搂着男人的脖颈，从男人肩头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过来, 站在山洞口的安琦就举步维艰, 脸上带着点儿不好意思，不知道是该捂眼睛还是该继续往里走，偏了头，要退出去, 被身后的孙诚一撞, 反而向前踉跄两步, 差点儿直接跌到池子里。 池子里的男人听到动静，回头来看，见状，推开女人, 让出一些距离来, 像是要给新来的人让路，脸上挂着微微的笑, 很有礼貌的样子。 没了女人身体的遮挡, 男人的好身材显露出来，均匀分布的肌肉并不夸张，可那种天然的力量感有一种莫名的张力, 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脸红耳热。 “怎么不进去？” 走在后面的孙诚没有看到里面的情景, 他的视线高, 第一时间门的落点有些远，没有看到近处的那一对儿，等到女人让开位置，到了光下, 男人也挪动了一下，他才看过来，明白安琦刚才为什么突然止步。 这一处的温泉池并不大，不是不能容纳四个人，只是已经有人的情况下，好像没必要非要再去挤一挤，虽然这个位置挺不错的，上方有天光，在山壁的一面还有窗口，能够向下看，看到若干温泉池，有人在下面戏水，很是悠闲。 “这地方还真不错。” 孙诚客观评价，要隐秘有隐秘，山洞只有一面有窗口，他们过来的这个小洞口可以忽略不计。 采光还好，从上方落下来的光照在温泉池的正中央，因为水温不高的缘故，并没有过多的热气弥漫，能够看到粼粼波光随着女人雪白的手臂摇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 “这里水温不错，下来试试。” 孙诚已经越过安琦，下到水中，还跟那个笑着跟他点头的男人也笑了一下，转头招呼想要走的安琦。 安琦看着孙诚，自己哥哥这么没眼色的吗？没看到打搅人家小情侣了？ 不过他都已经下水了，自己……“啊——”安琦还在犹豫，脚踝上被湿漉漉的手抓住，掌心的温度还带着水温，在外界气温的作用下，很快凉下来，让人一抖。 “松手啦！” 安琦白了吓唬自己的孙诚一眼，在他的大笑声中，脱了浴袍，走下水中，她也想得开，像是这种好地方，有了人并不奇怪，到底不是包场，难道下一个池子还有人在，她就不下去了吗？ 所以，既然人家已经不再做缠绵状，他们也没必要避嫌到特意让出来地方。 这一池水的温度比外面低一些，却还是高于体温的，浸泡在水中的肢体感觉到融融暖意，全方位被包裹着，很舒适。 粉色的裙摆在水中散开，像是花儿一样，哪怕并没有多么特殊的花纹图样，也让人看得眼前一亮。 “小妹妹，你这个泳衣是在哪里买的啊？” 女人靠在池边儿，见到安琦的泳衣，笑着问了一句，她也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叫安琦一声“小妹妹”并不让人觉得突兀违和，就是那口气有些世故。 “就在外面买的，加了个裙边儿改了一下，我觉得这样更好看。” 安琦对现在市面上的泳衣还是很想吐槽一下的，大部分的样式不是过于开放的比基尼，就是特别保守的连体衣，那种连体短袖短裤样式，还是深蓝黑色拼接的泳衣，不是说完全的不好看，就是总感觉像是潜水员才会穿的那种，更注重功能而非款式。 她还是更喜欢这种仿佛日常也能当裙子穿的泳衣，不那么暴露身材，又好看。 “是挺好看的，我还想着可以买一件类似的。” 女人目光在安琦的泳衣上流连，她是真的喜欢这种样式的，以至于安琦说是改的，她还有点儿小失望。 “你的也很好看啊。” 安琦回夸了一句，也不全是客套，女人穿的泳衣也是市面上少见的款式，吊脖的泳衣让雪白美背几乎都裸露在外，更不要说下方的挂绳是怎样的单薄，好像只有巴掌大小的一块儿布料，把性感走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这样，她贴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安琦也不至于那么不敢看，总感觉好像看到什么禁忌片一样，实在是太露了。 不，这样说也不对，这种暴露跟比基尼是差不多的，可能还比比基尼多了一块儿布料，但看上去的效果，只能说露背真美。 这样想着，安琦回头看了一眼试图青蛙划的孙诚，他是不是看到这个女人漂亮，才义无反顾地下了水？ 这种跟美女泡一个池子的福利，可真是不多。 哗啦啦的水声之中，孙竣走进来，看到里面还有别人，只看了一眼，就对安琦说：“我就说你们两个怎么不出来，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风景。” 这一处山洞很是特殊，孙竣也下水来，他一来，那女人的目光也像是发现了点儿什么，“啊，你们两个长得好像啊！” “是双胞胎！” 孙诚勾着孙竣的脖颈，像是要把他往水里压，两张脸凑得近了，一个笑一个不笑，气质迥然不同，似乎还是很好辨认的。 孙竣微微笑着点头，像是回应了一下对方的关注，他早就习惯了，因为双胞胎又长得像，他和孙诚只要一同框，就总有初次认识的人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来。 安琦早在刚才已经自觉到了池子另一边儿，靠近中间门光柱的地方，抬手玩儿水，粼粼波光的映照下，伸展开的手臂仿佛是纤细洁白的花瓣，掌心捧着的那一捧水也像是多了些圣洁之感。 仿佛着迷一样，安琦看着光与水，还有那晃动在石壁上的影，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许多梦幻的想象都让她感觉到愉快。 等到再回过神来，那边儿孙竣和孙诚已经跟那一对儿情侣聊起来了，双方正在说着对麓山温泉的看法，那一对儿情侣并没有正式跟他们通报姓名，两人互相称呼为“丹丹”“忠哥”。 安琦是个不擅交际的，并没有主动加入他们的话题，而是凑近了孙竣身边儿，她的头发被自己扬起的水珠淋湿，有一缕贴在了眼角，孙竣见了，伸手给她拨开，“去擦擦，小心着凉。” 这样的大冷天来泡温泉，固然很舒服，但一热一冷，也很容易感冒，尤其是头上，最好不要沾水，不然冷风一吹，容易头疼。 可能也是为了这种考量，他们的浴袍都是连帽的款式，更换温泉池的时候，最好还是要戴上帽子，防风。 “嗯。”安琦点点头，她们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每人都拿了一条毛巾装在浴袍的口袋里，不过浴袍在一旁石头上搁着，安琦看了一眼，不太想要出水，一离水就冷了。 孙竣只看她目光犹疑，就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出水去取了浴袍口袋里的毛巾，递给安琦：“擦擦。” 安琦冲他扬起一个讨好的笑脸，接过毛巾擦了擦头脸，主要是渗入头发之中的水珠，又把毛巾递回给孙竣，看着他叠整齐放回浴袍的口袋里。 “小妹妹，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丹丹见着这一幕，突然来了一句，把安琦惊了一下，连忙摆手：“不、不是……” “不是哦，我才是她的男朋友。” 孙诚坏笑着一胳膊把安琦搂在怀里，被安琦瞪了一眼也不收回手臂，直到孙竣入水拨开他的胳膊，解释道：“不是的，我们是她哥哥。” “对哦，我们都是她的哥哥，亲哥哥。” 孙诚咬着重音，脸上的坏笑半点儿没有收敛，推了一下安琦，把安琦推到孙竣的怀里，看着孙竣把安琦扶好，自己也凑过去，把安琦夹在中间门，又勾住了她的肩膀。 看他这样，谁会相信那个“亲哥哥”，只怕是“情哥哥”吧。 安琦是真的有点儿恼了，这家伙，开什么玩笑，上手拍了孙诚肩膀两下，有水声在，啪啪啪的，孙诚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呦，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我爱你个头啊！” 安琦用了劲儿，往孙诚后背捶了两下，神色有一抹很是鲜活的恼意，却又不是那么生气，浮于表面更像是在嬉笑打闹一样。 “你们感情倒挺好。” 忠哥评价一句，像是有些羡慕似的，丹丹依偎在忠哥的身边儿，也不知道是看出他们兄妹关系没有，下巴抵着忠哥的肩膀，笑看着他们打闹，“还真是年轻啊！” 安琦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往他们那边儿看，匆匆起身说了一句：“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就抓起浴袍套上，要去别的池子泡，被陌生人的视线注视着，真是有点儿尴尬。 孙诚就没那个烦恼，不过总是在一个池子也浪费了进来一趟的票价，他就跟着安琦也出去了，“等等我啊，哥哥带你去。” 孙竣有些无奈，他就像是那个注定收尾断后的，对忠哥和丹丹说了一句：“那我们先去别处了。” 好歹聊了一会儿，一句话不说就走人，也显得太不礼貌了。 161 第 161 章 麓山温泉 安琦带着孙竣和孙诚, 把那些公共的温泉池都逛了个遍，虽然泡没有多久就出来，一热一冷的有些折腾, 但年轻人, 新鲜劲儿在，也不觉得有多冷，尤其泡在池子里喝着热饮的时候，感觉还挺享受的。 四下里静悄悄的, 偶有风过的声音, 从接近山顶的那个水池往下看去, 层叠错落，一些常青的树木撑起了这个季节难得的绿色，深绿若墨，些许积雪覆盖在树梢上, 像是戴了白帽子一样, 还有几分娇俏可爱。 “时间不早了，咱们去下面看看, 这里不知道怎么吃午饭的。” 孙竣估摸着时间, 寻思该吃午饭了，就要带孙诚和安琦往下面走，之前说好了在大厅那里汇合。 “可能是点餐吧, 肯定会有吃饭的地方的。” 安琦也没具体了解那么多, 这种营业性质的场所, 不会不给吃饭的地儿的。 麓山温泉这里是自助餐，普通客人几乎都会选择自助餐，还有就是单独点餐的，那就要在包间里面了, 还有包间费。 孙诚他们下去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孙尚立和乔珠乔溪，孙诚就自己先去打听了一下，“这里还能住宿，咱们要是再往山上走一走，就能看到住宿区了，一晚上好几百，真贵，有人住吗？” 他的疑问发自内心，这时候的花钱观念还很朴素，实用为主，节俭为上，这种动辄百位的数值，实在是有些挑战普通人的消费观了。 安琦倒是觉得还好，“肯定啊，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永远不知道有钱人能多有钱。” “总之，就是我们还不够有钱。” 孙竣的认识十分深刻，一语道破贫穷的本质。 “切。”孙诚不屑地来了一声，倒也没放话说自己以后肯定会有钱的，他虽然有志气，却也知道赚钱真的是需要天赋和运气的一件事。 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又对张沐的好运气感到羡慕，喃喃：“我要是能中奖就好了。” “谁不想呢？” 安琦也很喜欢这种梦想，奈何，现实总是残酷，每每想到与大奖失之交臂的那个刹那，她就觉得心痛。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孙尚立和乔珠乔溪过来，他们不知道聊着什么，说得很是开心，听到孙诚已经买了餐位，就等着过去了，孙尚立有点儿刮目相看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赞了一句“能干”。 服务员引他们到了自助餐厅门口，凭交费小票入内，孙诚直接把六张票递过去，大门打开，一个宽敞的餐厅内已经有淡淡的饭菜香味儿。 餐厅里，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坐在那里用餐了，安琦一眼扫过去，就见到了忠哥和丹丹，他们两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往这边儿看了一眼，丹丹也认出了安琦，冲着她笑了笑，倒是没有叫她过去。 “咱们坐这边儿吧，咱们人多。” 孙尚立找了一个大桌子，见到都是自己取餐，就让乔珠和乔溪先去取，他坐着帮忙占座。 “这么多桌子呐，不用占座。” 孙诚说了一句，有些不认同，被孙尚立瞪了一眼，连忙拉着安琦去取吃的，安琦先去拿了个托盘，倒了几杯水过来，给孙尚立放在面前的时候，孙尚立不由夸赞：“还是咱们琦琦懂事。” 安琦笑了笑，又问孙尚立还要什么不，听他说一会儿自己取，让她自己拿自己吃的，就没再说什么，自己去取餐了。 “琦琦？” 丹丹也在取餐，好像是听到孙尚立叫她的名字，这会儿也叫了一声，安琦抿唇一笑，她也没有特意不给他们说名字，不过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偶然相逢，以后未必会再见，真的没必要自我介绍。 丹丹可能也知道这个道理，再取用下一道菜的时候，就跟安琦拉开了距离，之后就没了交集。 “你们说什么了？” 孙诚最是好事儿，见到两人刚才走近，仿佛说了什么，落座的时候就问了一声。 安琦摇摇头：“没什么。” 这边儿自助餐的价格是没有学生折扣的，孙尚立吃完了饭，想到这一点，觉得不好，听到服务员过来问有什么意见没有，还专门提了一句，觉得如果有学生优惠，可能会更加友好。 服务员笑笑，表示一定会向上面反映，完全是客套话。 “你呀，说这些干嘛，他们也不会听的，都是为了挣钱，票价能优惠，把人骗进来就不错了。” 乔珠很有一份生意经，以一种精明的口吻说着。 孙尚立没争辩：“我也就是说说，这不是她问了吗？” 乔溪在一旁笑，安琦挽着她的手臂问他们都泡了哪些温泉池，还说了自己往山上走所看到的风景，想要乔溪跟着自己也去看看。 “行啊，再看看，咱们就该回去了，回去一定得喝一碗姜汤，一冷一热的。” 乔溪说着摸了摸安琦的脸颊，发现温度正常，脸上的神色就松快许多，难得出来走走，她也觉得心情极好。 “我在这里也喝了啊，他们提供的热饮就有姜汤，不知道怎么熬的，还挺好喝的。” 安琦主动安利，听到乔溪并没有喝，她就忙带着乔溪过去品尝，乔溪喝了一杯，觉得还不错，却也没多喝，理由很是朴素，穿着泳衣上厕所不方便，麻烦。 差点儿忍不住为这个理由大笑，可不得不说，这还真的挺真实的。 本来要拐着乔溪去山上看看风景，结果乔珠听说这里有按摩馆，就直接把乔溪带走了，不带安琦，理由是小孩子不需要这些，让他们自己去玩儿。 同样被撇下的还有孙尚立，他也不想跟安琦他们凑一队，知道有休闲馆，就直接去了，让他们三个随便逛逛，约定了一个时间，还在大厅见面就成了。 山上的温泉池，几乎每一个，哪怕是热得受不了的，安琦也试过一遍，再去的话，就没了什么新意，最终选择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舒适的去泡，孙竣和孙诚也没专门跟她在一个温泉池里，选了临近的，一人一个。 这会儿人少，竟真的像是他们包场了一样，格外畅快。 “咦，这是什么？” 安琦手自然插兜的时候，发现浴袍口袋里除了毛巾，竟然还多了一个小牌牌，弹力绳绑着，上面还写着一个数字。 牌子是金属的，有些冷硬，蓝底白字，很是清晰，棕色的弹力绳有些像是女孩子的发圈，安琦拿起来看了看，她十分确定之前还没见过这个牌子。 孙竣在旁边儿的池子里扫过来一眼，靠近了些，伸长胳膊跟安琦完成了一个交接，认真看了看，也没认出来是什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又不那么肯定。 “是大厅储物柜的，之前服务员不是说了吗，如果有贵重物品，可以直接存放在那里，而不是放在更衣室的柜子里。” 他们是出来玩儿的，最贵重的物品可能就是钱包，却也没有多少钱到专门储物的地步，于是就跟着衣服一同放在更衣室的柜子里，还有那种小钥匙，感觉也挺安全的。 “你从哪里弄来的，捡的？” 小铁牌已经传递到孙诚那里，他看了看，又扔回来给安琦，安琦没准备，差点儿没接住，勾在手指上晃悠了一圈儿，放在了池边儿。 “就在兜里，不是我捡的，突然多出来的。” 安琦这样说着，想到了自助餐厅突然靠近她的丹丹，会不会是她放的？她为什么要放在自己这里？ 一时想不明白，她也没纠结，一会儿过去交给前台就好了，就说是捡的，让他们自行处理，这样大的场所，规章制度肯定早有说明，丢失物品如何处理，绝对不是她这里才出现第一例。 孙诚离得最远，没看到安琦若有所思的神情，听完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你这运气，说不定是什么好东西呐，咱们要不要去打开看看？” “可别，你都说了贵重物品，万一以为咱们是盗窃的，抓个正着，可是不好看。” 孙竣急忙制止孙诚的突发奇想。 安琦也拒绝了他这个不靠谱的提议，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从来不惦记。 因为怕失主着急，安琦想着先下去把小铁牌交给前台，想是这样想，动却不愿意动，最后还是央了孙竣走一趟，没让孙诚去，就是怕他一时兴起真的去打开那个柜子看，他可能就是为了好奇心，可若是真的看了，瓜田李下，可就说不清楚了。 “行吧，你们别乱动，我去看看，说不定失主正在那里等着。” 孙竣这个哥哥一向比较负责，交代两人不要乱跑，就自己拿着小铁牌下山了。 等他再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安琦才知道他是看了一场热闹才回来的，那个忠哥打女人，打的不是别人，正是丹丹，就在大厅里，挺响亮的一个耳光，让孙竣啧啧人不可貌相，没看出对方是脾气那么暴躁的人。 安琦若有所思，因为什么原因，那个小铁牌吗？对应的储物柜里到底放着什么？好奇心盘旋许久，最终悻悻放弃答案，算了，跟自己没关系。 162 第 162 章 麓山温泉 麓山温泉大厅前台, 被打了一巴掌的丹丹侧着头，一手捂着脸，披散的长发还没有完全干透, 带着些湿润, 垂在脸侧，淡淡的潮气还散发着洗发水的馨香，她垂着眼眸，若在流泪, 直到被服务员询问有没有事儿, 才猛地一吸鼻子, 避过对方的眼，说自己没事儿。 “女士，您到这边儿休息一会儿吧。” 服务员也是女的，见状有些心怜, 这两人看起来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结果男的翻脸无情，直接一巴掌打女人, 真是让人不齿。 “……嗯。” 丹丹轻轻应了一声, 就势被服务员扶到一侧的小座位上，还不等服务员离开，她就问：“储物柜的牌子, 丢了的话, 还能查吗？我记得数字号。” 服务员刚才就在大厅, 大约听到一些两人的对话，就是弄丢了什么东西，难道是这个牌子？ 如果是这样，大概也值得吵一吵, 那个储物柜是为了一些有贵重物品的人准备的，能够存进去的东西，不管外人怎么看，他们自己觉得是“贵重的”，这就很有价值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打人，尤其是打女人，也太过分了些。 “这个啊，女士，您存的是什么东西，您还记得吗？” 服务员想要先问问，如果真的能够查找的话，也方便核对，总不能捡到一个包，谁认领都给吧，好歹也得说说包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对得上了再给。 “我记得，一个红色的女士手包，里面装了一些钱，还有就是一个笔记本……”丹丹声音轻缓地说着里面的东西都有什么，说到“笔记本”的时候，眼中微微闪烁，多了些什么。 “是多少号呢？” 服务员紧跟着问。 “14，我记得是这个号。” 服务员抬眼看去，长发披散的女士唇角仿佛微笑一样微微上扬，仔细看又觉得好像她并没有在笑，也对，怎么会笑呢？明明才被打了，那一巴掌一定很疼吧，手指印都浮上来了。 前台那里听到14号这个数字，不由讶然：“刚才有个小哥说捡到了一块儿牌子，就是14号的，说不好就是她丢的……要真是为了这个挨打，这也太冤了，她男朋友也真是的，怎么脾气这么不好呢？” 小小的牌子很快就到了服务员的手里，她带了丹丹去打开了储物柜，红色的女士手包看起来就很是亮眼，打开里面大致看了一下，果然出了钱之外，就有一个笔记本最为醒目，笔记本灰扑扑的，又破旧，看上去就脏兮兮得不像是能够放在这么贵的女包之中的东西。 丹丹接过包，随手抽出两张钱币塞给了服务员，浅笑：“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恐怕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找回自己的包。” “不用谢我，不用谢，要谢该谢那个捡到号码牌的小哥，要不是他捡到交到前台，也不会这么快……” 服务员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她以前还真的没有收过这种感谢费。 “啊，那是得好好感谢他一些，谢谢他助人为乐。” 丹丹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重新笑起来，应该是那些人吧，她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拿到了东西，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丹丹表示脸上的痕迹太明显，她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刚刚拿了感谢费的服务员不由得热情很多，领她去了员工休息室，又给她倒了水，还给找了冰块儿和毛巾来让她敷脸。 丹丹谢过她的好意，等她一离开，马上翻开那个笔记本来，笔记本上面的字写得很杂乱，并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还难看，有些缺漏笔画，错字漏字就不说了，还没有具体的姓名，大多是一个地址附带一个数字。 地址也并不是什么确切的地址，属于熟悉的人知道是哪儿，不熟悉的人，看到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那种不是密文的密文。 丹丹皱眉，她虽然早就想到会这样，可真的看到了，还是觉得头大，笔记本内页上还有些黄色的油污和一些褐色的斑点，再有笔迹留下的或黑或蓝的墨点，看上去就更显脏乱了。 有的页面上，突兀地记着一个电话号码，有的则是人名，也不是全名，而是类似“王”“义”这样的人名，有的人名之后还会跟着一个数字，不像是电话号码，也许是金额？ 丹丹快速地翻看着，恨不得把每一页都背在脑子里，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一定要尽可能多地记下来，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门是虚掩着的，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丹丹快速合拢笔记本转到包里，手指沾上水揉着眼睛，异物进入的感觉瞬间就让眼睛红了，多余的水分流下来，真如眼泪一样。 “丹丹……” 人还没进来，就听到了叫声，是忠哥。 他大步走进来，领路的服务员都被甩在了后面，他一眼就见到了丹丹手边儿那红色的女式包，脸上的神色更加放松，“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没事儿，包找回来了，我没事儿。” 仿佛有着无限委屈，丹丹抽噎了一下，吸了吸鼻子，说话间就要把包打开，把里面的笔记本给忠哥。 忠哥上前一步，压下她的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笑着说：“没事儿就好，我就是脾气急，一下子火气上来，忍不住，走吧，咱们回去，你要是想来，下次我再带你来，今天有事儿，真的要走了。” “嗯。” 带着鼻音的应声让低着头的丹丹愈发显得可怜可爱，她挎上包，被忠哥搂在怀里的时候，小鸟依人一样娇嗔：“这次这么丢脸，下次我可不来了，万一真丢了东西，你怕不是要打死我了。” “怎么可能呢？我这么喜欢你，这不是一下找不到东西着急吗？这可是我工作上的事儿，万一丢了可是麻烦，找到就没事儿了……” 忠哥温言哄着，两人走出门的时候，如胶似漆，又跟一个人儿似的。 服务员退了两步，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男女之间的事儿还真的说不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外人真的没法儿掺和。 看着他们走了，服务员走到前台，跟自己的同事说起来，同事不屑地轻哼：“你还真别觉得那女的可怜，你看看她那包，看看她那身衣裳，肯定都是那男的给她买的，挨一个巴掌换那些，你说值不值？” 服务员皱眉，觉得同事这话有些刻薄：“也不能这么说吧……” 可她自己嘴笨，想不出什么词儿反驳，话语声就小了，同事冷笑一声：“就这还不知道那男的有没有老婆，这女的又是不是有夫之妇呐。” 这可真是令人惊掉大牙的猜测，服务员的声音又小了：“我看她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要是能看出来了，就没有那么多笑贫不笑娼了。” 同事的论调很是负面，听得服务员皱眉，却也没再跟她辩驳什么。 安琦他们来到大厅汇合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换回了来时的衣服，裹得严实，安琦正在笑孙竣和孙诚的帽子，是毛线帽，花花绿绿的，戴上去很有些喜庆色彩，一看就是乔珠的品味。 孙诚被笑得恼了，故意压在安琦的身上，看着她承受不住重量弯腰，孙竣就去拉开孙诚，因为孙竣胳膊肘往外拐，孙诚又转而去跟孙竣闹，个人活像是唱戏一样，嘻嘻哈哈，热闹得很。 孙尚立一本满足地看着大厅，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多看了两眼，看到那储物柜，不由一笑：“咱们都没什么贵重物品，也不知道这储物柜是怎么用的，下次不行把大衣存进去……” “去你的，想什么呐。” 乔珠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觉得他这种什么都要看看的心态十分幼稚，像是个孩子，不由得笑起来。 乔溪在一旁保持微笑，姐姐姐夫都是她的亲人，这么多年，真跟家人一样，可她还是不爱在姐夫的事情上插话，由着乔珠自己去就好了，人家夫妻俩的事情，她是不愿意多嘴的。 这样一来，她就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莫名的落寞感，安琦余光瞥见，又一次认真思考，如果有个继父，自己会不会适应不来，首先，继父要有一个房子，或者她就此独立出来，搬到楼下那个在她名下的房子里去住，不然的话，她这个年龄的继女，也会让继父觉得尴尬吧。 夏天不能光膀子在客厅打晃，可能会让人觉得不自在，就好像她不能随便穿着睡裙在客厅晃一样，总还是要分开住比较好。 唉，这一想，一加一减，也不知道户口本上多一个人好还是不好了。 诶，不对，如果是多了个继父，应该是乔溪嫁过去，加到别人家的户口本上，那自己呢？是当拖油瓶跟着过去，还是被甩开来？ 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安琦突然来到乔溪身边儿，从后面抱着她，因为身量不够高，脸贴在乔溪的后背。 “怎么了？”乔溪拍拍安琦的手，声音温柔。 安琦感性轻叹：“我以后还想来，妈妈跟我一起来。” “好。”乔溪笑了，母女两个仿佛自成一国，让乔珠忍不住笑安琦多大了还离不开妈妈，安琦在乔溪身上拧了拧，就是不肯抬头，像是要一辈子不分开一样。 163 第 163 章 新邻居 “你看看你, 我就说这个天儿最好不要去，你又怕冷，这不, 感冒了吧！” 乔溪数落着安琦，一边说还一边给她拿了药片和水来, 黑色的小药片看起来就苦苦的，乔溪手上仿佛还带着饭菜的味道，安琦用卫生纸拧了拧鼻子，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低头在乔溪掌上含了药片，又喝了她递过来的温水。 水温正好, 不热不冷，温乎乎的, 可安琦不太喜欢这种温度的水, 要么热一些，要么冷一些, 不然喝起来总觉得怪难受的。 胶囊被拆开，里面的药粉洒在勺子上, 再配上一些糖粉，乔溪递过勺子来, 又在水杯里续上了一些晾好的水，手一拿起来，就知道温度对不对，一并递给安琦。 安琦半靠在床上，身后垫着两个枕头，不够高，也不是特别舒服, 不过挺符合她现在这种生病的状态的，鼻头被反复擦拭，已经有些发红，再加上因为感冒而显得精神不济的神色，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气质。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吃胶囊……也是……可以的……吧。” 这句话一波三折，毫不掩饰看到胶囊皮的那种不喜，微微皱眉的样子很有几分勉强。 乔溪一手端着水，一手送着药，顺势坐在床边儿，“我还不知道你，自小嗓子眼儿就细，不要说胶囊了，大点儿的药片儿都不好咽，行了，快吃吧，又不费事儿。” “嗯。” 安琦应声，接过勺子，吞下药粉，喝了水送下去之后，才马后炮跟乔溪说：“听说这样吃胶囊不太好。” “不吃更不好。” 以为她是不想吃药，乔溪瞪了她一眼，恨不得再耳提面命几遍，“从小你就爱生病，一换季就闹腾，一点儿都不让人消停，我还说你大了能好点儿，结果你这折腾得，大冷天非要去温泉，这一冷一热的，能不感冒吗？” 安琦被说得头一低，拱到乔溪怀里，完全是耍赖不肯面对的样子，乔溪看她拱得头发都乱了，又给她顺了顺毛，在她头上拍了拍：“行了，要是累了就睡会儿，一会儿再起来，给你熬了瘦肉粥。” “嗯，妈妈最好了。” 安琦笑着应了一声，脸蛋红扑扑的，不等她继续撒娇，就被乔溪按到了被子里，让她老实躺会儿，别再着凉了。 本来就是放假期间门，安琦对自我管控松弛了些，睡了个懒觉，这会儿再睡是睡不着的，可起来吧，又不太想起，正在赖床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上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 “楼上怎么了？” 安琦翻了几个身，只觉得吵得人心浮气躁的，干脆爬起来，坐到客厅喝粥的时候问乔溪。 乔溪正在织毛衣，她原先不会织毛衣，还是有了安琦之后慢慢学起来的，在这方面，乔姥姥可以说是受惠最大的，每年，乔溪都会给她织一件什么，不是毛衣就是毛裤，再不然就是什么毛背心之类的。 安琦也有，她小时候还有一顶绿帽子，不知道乔溪怎么想的，用了浅绿色，织出来其实挺好看的，上面还有钩针勾出来的绿色小花朵点缀，但，这个颜色么。 小孩子完全没有发言权，安琦也不愿意糟、蹋乔溪的劳动成果，老老实实戴了好久，每一次都安慰自己，就当戴荷叶帽了，也挺好看的。 等到长大了，戴不上了，那顶帽子就被放在柜子里压着，前一阵儿乔溪翻出来，还说能够送给朋友的女儿儿子之类的，被安琦强烈要求留着，送什么送，白白送人绿帽子，好听吗？ 只怕人家小孩子以后长大了，感情上再有什么不顺，回忆起来还要觉得是被一顶绿帽子害了的。 雪青色的毛衣已经成了大半，这一件一看就是给乔姥姥的，安琦也不眼红，只怕乔溪累到了，好在乔溪基本都是在织平针，这些年已经是熟练工种了，闭着眼睛都能戳对针孔，大半注意力在电视上，余光看着点儿别戳错针孔就行了。 “楼上新搬来的人家，可能是搬家吧，做什么东西？” 乔溪也不是很确定，随口说了一句，她看见有人搬着柜子什么的上楼，楼梯窄，一有搬东西的，其他人就要都给让路，不然只能堵着，谁也走不了。 她就让了两回，这才知道有人搬家过来了。 “咱们楼上的人家原来是谁家啊？” 安琦闲着没事儿，她病还没好，乔溪也不让她出门再吹冷风，屋子里有暖气，还是挺舒适的。 “说了你也不认识。” 乔溪想了想，不知道是没想起来，还是自己也不知道，随口来了一句。 这边儿的楼房最初是分给安琦父亲安广玮的，安广玮作为技术员，能够分配到的房子本身就是带点儿知识分子的性质，楼上楼下的邻居，看隔壁的蔡老师一家就知道了，都是文化人儿。 乔溪在里面不算格格不入，却也没多少认识的朋友，她熟悉的那些工友，基本都不在这个层次上，所以即便住进来了，邻居好些年，可真正认识的，相熟的，也就几个而已，不敢说家家户户都知道的。 所以听到这话，安琦低着头心说，肯定你也不知道。 乔溪这人，若是知道什么，基本上也不瞒着安琦，她以前还跟安琦说家里有多少钱，安琦学费要花多少，以后要花多少之类的，连嫁妆给多少，她都算好了，还给安琦说过。 安琦当时还问要不要彩礼这样的话，算是提前为自己未来丈夫问了，乔溪答得肯定，那是必须要啊。 “不然的话，他肯定会以为你娘家软弱好欺负，以后对你就不尊重了，这钱要来了，到时候还给你陪嫁回去，算你的嫁妆，但，就是你自己的了。” 乔溪也不管安琦那时候年龄小，很是认真地跟她说“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钱”，这种独立女性的话，当时安琦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也许是乔溪吃了苦之后才有的感悟吧。 安琦吃完了饭，才放下勺子，乔溪就放下毛衣针，过来收拾碗，安琦要自己洗，乔溪也不让，理由就是“厨房又没暖气，小心又冷到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冷到，我还没那么脆皮。” 安琦吐槽一句，到底没有跟乔溪争，宛如树懒一样挂在乔溪身上，跟着走到厨房门口，才被乔溪甩开，把她关在了门内。 里外两个温度，玻璃窗上都显得朦胧胧的，像是结了一层水雾。 楼上的叮咚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仿佛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最难听的就是推移东西的声音，“撕拉”一下，真的是让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要跟着起来了。 安琦皱了皱眉：“一整天都要这么吵吗？” 没什么地方去，只能在家待着，也就是说必须要接受这样的噪音污染了。 “忍着吧，应该一会儿就好了，中午也要吃饭了。” 乔溪看了看时间门，手上的水还没有擦净，又打开了冰箱，“你中午要吃什么？” “不吃了吧，我才吃了饭，好饱。” 安琦往沙发上一窝，自制的抱枕拢到怀里，厚实的居家服是乔溪手工制作的，市面上没有的睡衣款式，衣服上还有个口袋，正中间门的那种口袋，两只手往里面一揣，凭空多出些暖意来。 乔溪也不是非要坚持一日三餐的，看了看冰箱里的东西，回了安琦一句：“行了，那就两顿饭吧，下午再做。” 回到沙发这边儿，才坐下拿起毛衣针，安琦就凑过来，贴在她身边儿，乔溪用胳膊肘赶了赶人，“小心针戳到你。” “不会的，我可小心了。” 安琦乖巧说着，又往乔溪肩膀上蹭了蹭，乔溪被她蹭得心头发软，又把人赶了赶，“去，躺那边儿。” 她又放下针，把安琦摆弄好，让她的脚塞在已经织好大半的毛衣里给捂着，再次拿起针来织：“你姥姥最近认识了一个老中医，到时候让他给你开点儿中药喝，看你这脚，总是凉的，这就是体虚。” “好啊，到时候妈妈也看看，我跟妈妈一起喝中药调养。” 为身体好的事情，安琦总是会带上乔溪，乔溪瞪她一眼，“我不喝你不喝是吧？” “啊……”其实她不是那个意思，安琦心中想着，却没说，冲乔溪甜甜一笑，“妈妈陪我嘛！” “你呀，都多大了，还要妈妈陪，看你以后上大学能不能把妈妈带着一起上。” 乔溪对女儿喜欢腻着自己这一点心中是欢喜的，可又不免发愁，这样子以后可怎么好呢？ “妈妈要是同意的话，也可以啊，现在也有成人上大学啊！” 安琦从来都支持乔溪学习的，奈何乔溪属于……咳咳……，反正，正经地学习书本知识是不能的，但若是跟人请教针法或者制作衣服的方法，乔溪还是很喜欢的，总的来说，她更喜欢那种实用技，而非理论。 “上什么上，我都多大了，再跟你一起上大学，不让人笑死我，你好好上，学出来找个好工作，以后再好好谈个恋爱，找个好丈夫，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乔溪的愿望仿佛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安琦身上，安琦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息了声，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真的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改变的，慢慢来吧。 164 第 164 章 新邻居 楼上搬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家, 连续几天都在叮叮咣咣，时不时还要冒出来一声沉重的响声，把下面的人吓一跳那种。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震楼器了, 碰上这种情况，真的是很想以牙还牙啊！” 被从睡梦之中惊醒的安琦心情很是不好，她不算是有起床气的那种，但任谁被突然的大动静惊醒, 都不会觉得高兴，更不要说紧接着就是一阵电钻还是什么的声音。 “这不是搬家，是在装修吧！” 小声猜测着，揉了揉鼻头，她不敢再擦鼻子了, 生怕把皮都擦破了，好在这两天也算有所好转了。 乔溪不在家, 她还没到放假的时候，更不要说寒假这种专属学生和老师的假期了。 安琦拉过一旁床头柜上的小日历, 翻了翻，寒假的时候兴趣班的课程倒是排的挺多，最近的一次就在三天后, 她要提前给何美打个电话约一下吗？啊, 不想动。 看着近在咫尺的电话机, 安琦懒得伸手，手指头推了推小日历, 把它放回原处，还想要再躺下的，可头顶上传来的电钻声，跟要开颅似的, 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了。 要不要去楼上看看，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最好午休的时间不要这么吵。 正想着，安琦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所有的理直气壮顿时有点儿萎了，好吧，她睡觉的时间不对，正是下午上班的时间，她在睡觉，所以，好像也不能怪人家上班时间搞装修。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安琦差点儿以为还是楼上的噪音，分辨出来之后就去门口，没有急着开门，而是问了一声：“谁呀。” 带着点儿鼻音的声音莫名娇俏，隔着门板都不曾失真，站在外面听着的蔡重康动了动脚，“我，蔡重康。” 门内的安琦听清楚了，也认出这个声音的确是蔡重康的，就开了门，见到他站在门口，稍稍让开了身子，“什么事儿啊？” “楼上装修太吵，你来我家写作业吧。” 蔡重康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这是乔溪拜托的，直接做出了邀请。 “啊，好啊。” 安琦见蔡重康不进门，一时又不好关门，“你等我下，我拿作业。” 寒假作业，还是要做的，虽然……但是……可……，安琦回屋翻出作业和笔来，拿在手中，到门口的时候，当着蔡重康的面儿套上了棉服，鼓鼓囊囊，裹得像是一个小熊的样子，手指勾上钥匙，反手锁门，跟着蔡重康去了隔壁。 暖气很暖和，安琦的棉服穿上还没两分钟，又脱了挂在门后，跟蔡重康的棉服并排，一黑一红两件，紧紧挨着。 “你这里也很吵啊，楼上是在装修吗？声音好大。” 安琦进了屋，第一个听到的就是楼上的声音，还能听到，但到底隔了一层，感觉能够好一些，却也好的有限。 “是在装修。” 蔡重康回了她的问题，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一边儿，桌上放着已经摊开的书本，显然，在去叫安琦之前，他已经在学习了。 安琦把自己的寒假作业，一个大本放在他的对面，不客气地坐下来，好奇地问：“你去楼上看过了，是什么人家啊，原来的人家呢？怎么突然搬走了？” “嗯。”蔡重康看了她一眼，无声地推了推水杯，示意她喝水，“咱们楼已经有三起非正常死亡了，原来的人家觉得不安全就搬走了，新来的这一家是外地人……” “怎么是三……”安琦病还没全好，脑子有些迟钝，正疑问为什么是三起，加上上次有独居老人被杀的，还有上次楼下被杀的阿姨，不就两起吗？话还没说完，又反应过来，哦，对了，还有蔡家，如果不是蔡重康还活着，就成灭门案了。 自知失言，她微微低头，捂住了嘴，一脸懊悔，忙转开蔡重康的注意力，“所以呢？新搬来的人家是什么人，也是在厂里工作的吗？” “不是，他们是买了这里的房子，说是在哪个公司上班，就一个男的带着两个孩子，兄妹两个，看起来……” 蔡重康仿佛没有意识到安琦的失言，他继续说着，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皱眉，那一家子看起来都有些古怪。 男的对人不热情，看起来还很警惕，并不让人接触他的两个孩子，而那两个孩子，当哥哥的那个对人也十分冷漠，妹妹更是一副怯懦小白鼠的样子，好像风大点儿都会刮掉她的皮，厚重的刘海儿几乎遮住了眼睛，完全不想被人看到，也不想看别人的样子。 听到有人来就躲在哥哥身后，一点儿探头向外看的好奇样子都没有，而哥哥又冷漠又疏离，并不与人接触。 蔡重康看到的第一眼还以为他们是受了大人的虐待，借故看了一下哥哥的手臂，并没有任何伤痕，而他这种行为有点儿冒失，还被对方讨厌了。 不仅是那两个孩子讨厌他，连那个大人也不让他跟孩子接触，还说自己孩子是不喜欢跟生人接触才这样的。 “怎么样？看起来怎么样？” 安琦追问，论观察能力，她认为蔡重康绝对不会输给旁人，只要他认真，这种自信让她根本不操心蔡重康所说的是否会有所偏颇。 “……有点儿怪。” 蔡重康回忆着，最终还是给了这样的形容，那种感觉很奇妙，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得更具体了。 “怪？怎么怪了？”安琦愈发好奇，能让蔡重康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那就是真的有些怪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接触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蔡重康怎么会有这样的印象？ 蔡重康瞥了安琦一眼，似有些无奈，继续说：“那男的也怪，他不是专业干装修的，却偏偏要自己装修房子做家具，很奇怪。” “也许是为了省钱呢？谁还不能是个手工大佬？或者有一个手工大佬的梦呢？” 安琦随口说着，心中想着，如果现在网络发达，指不定那个男的还能就此直播一下，肯定有很多人愿意看一个家从无到有的过程，什么新屋装修，旧屋改造，这种主题的综艺一度还很火呐。 而这个世界，目前还没有这些，这就是空白点啊，要是她有渠道，有能力，办个类似的节目出来，说不定能够吸引很多观众。 这一想，简直处处都是赚钱的机遇，奈何……未成年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 心中轻叹一声，看了看翻开的寒假作业，一片空白，看起来还真是挺干净的。 “什么手工大佬？”蔡重康反问了一句，却也很快猜出了这话的意思，笑了下，“也许吧。” 谁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他又不能钻到别人脑子里看，虽然觉得这种做法并不省钱，那些独一份儿的工具材料之类的，零买总是比批发贵一些的，可，如果这是别人的兴趣爱好，似乎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那两个孩子多大了，跟他一起做手工吗？” 安琦问着，脑海之中已经跃然而出一副画面，爸爸刷墙面，两个孩子跟着一同拿着刷子在墙面涂鸦，感觉应该还蛮好的。 谁不想要有一面可以肆意涂画的墙呢？如果水平高杆一些，弄出壁画来，也挺不错的啊！都是大佬才能。 手中转着笔，安琦已经想到自己的画画水平是不是能够在墙上涂鸦而显得高大上了，技术上，是要慢慢练习的，意境上，却可以投机取巧，什么禅意画之类的，仿佛是个人有只手就能画，她也应该尝试一下。 如果画得好，以后给人送礼物，还能直接送自己的画，又便宜省钱，又很有心意的样子。 唉，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流行送礼，一起庆祝生日什么的，基本上更是没有。 也能理解，小孩子么，能有几个零花钱，自己吃都还不够，哪里有举办生日宴会的钱了？能够分出一颗糖，就是很不错了。 但这种小礼物，似乎也没必要非在生日的时候送，平时也都送了。 安琦又想起以前何美送过自己的小东西，毛线帽子上的毛线球，还有本子上剪下来的漂亮图画，手链还是什么东西上抠下来的小铃铛……零零碎碎的，也不像是个正式礼物的样子，她为了收藏起来，还专门弄了一个饼干盒子，可惜，最后一场火，也都没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以后要是认识了，可以亲自去问，我看那哥哥的年龄，大概跟你差不多，既然搬过来了，说不定也会转到咱们学校去，到时候也许还是你的同班同学。” 蔡重康随口说了一句，他们学校没什么重点班普通班的说法，哪个班上的学生都是交叉分配的，不一定一班的学生就占据年级排名的前四十位，也可能会有排在后面的，如此一来，还真说不好那个哥哥最后会在哪个班，因为分班本来就不看成绩。 “是吗？”安琦半信半疑，附近的学校，的确是他们学校最近，但，他们学校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吧，非本厂子弟，也是要有借读费的。 165 第 165 章 新邻居 又坚持了几天, 安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作息，每当楼上噪音响起的时候，她不是在隔壁蔡重康家写作业, 就是在看电视剧, 尽可能想办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后某一天，当她都快习惯楼上的噪音的时候, 突然发现不响了，一时间还有那么两分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装修成什么样子了。” 安琦有些好奇, 手工大佬诶, 指不定会有些什么别出心裁的装修特色。 感冒好了的安琦看着外面的一片银装素裹, 心里有些痒痒的, 雪是昨天夜里下起来的，早上起来, 就觉得天特别亮，再一看, 窗外一片白茫茫, 瞬间令人心旷神怡。 “穿暖和点儿再去外面玩儿, 别忘了带钥匙。” 乔溪临出门的时候跟安琦强调了几句, 然后自己就匆匆走了, 紫色的长款棉服, 从背后看上去有些臃肿，好像一个人就把楼梯给堵住了。 “好。” 安琦应声, 这样大的雪，若是不在外面那落雪后格外平整的地面踩上两脚，都枉费了这一片雪景。 蠢蠢欲动的心让安琦给何美打了个电话，从何美妈妈口中得知她已经外出, 安琦就略显遗憾地挂了电话，好吧，那就自己出去玩儿吧。 穿上大衣，带上围巾帽子，照照镜子，头顶上鲜红的“3”看起来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我也不走远，就在附近。” 正是寒假期间，附近几座居民楼的孩子也有不少放假的，安琦还没走出门洞，就看到了墙壁上被雪球砸过的痕迹，有种炸裂的效果，因为天太冷了，那些散开的雪也没融化，像是特别的涂鸦。 外面还能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安琦看着到她腰际的孩子跑来跑去，嘻嘻哈哈，不由想起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仿佛也这样疯玩儿过，好像不怕冷似的，回了家才发现手套下面的手指头都冻成红萝卜了。 地上的雪还不是很厚，没有人堆雪人，大部分都在打雪仗了，马路上经常被踩踏的地方，雪色已经融化，显得有些脏，露出了沥青路面，在周围的白雪映衬下，有些发黑。 安静的楼房是同样的暗沉，有的楼上，能够看到一个小小的尖顶，阁楼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里面似乎有人在向下张望，从阁楼的位置，应该能够看到房顶上的雪吧，完全不会被路人踩踏的雪，肯定很美。 安琦自小就对阁楼上的房子有种向往，也许居住起来不够舒适，角形的屋顶肯定会有各种不便，但那种小小的，窝在窗口就能尽享一片无人打搅的天空的感觉，一定很美。 快步走过已经被人踩踏过的地方，尽可能走在路边边儿上，那些还没被人踩过的地方，不管雪下的地面是怎样的起伏，只要还有能够踩一只脚的平整雪面，那就踩一脚上去，留下一个鞋印，代表着“到此一游”的快意。 找寻着没有被孩子们打搅的道路，安琦时不时在某些雪面上留下一个脚印，脸上不自觉也带着甜甜的笑容，一步步走到了僻静处。 这是楼房的后面，没有正经的道路，只有一条排水沟，还有排水沟那边儿的围墙。 安琦记得这条路也是能走的，楼房这边儿一溜外扩的防盗网，防盗网内是一个不算阳台的阳台，连着卧室又没有门的那种，走在这边儿，留心看那蓝色窗户之内，还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有一次，安琦下晚自习就跟着孙琦走了这边儿的路，因为窗户里都亮着日光灯，不是特意偷窥，却也能很容易看到窗户内发生的事情，幸好时间上不算大多数人的睡觉时间，所以……咳咳，即便如此，正巧看见房间里夫妻吵架顺便扯头花，就真的是替他们尴尬了。 还有一次，是被里面的小孩子骗吃的，走过的时候，安琦正在跟孙烨说哪个小吃更好吃，没留意窗户里面突然传出一句“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尝尝”，扭头一看，一个小孩子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对上眼儿，那小孩子还冲安琦做鬼脸。 贴在窗户上的脸发白，又因为是白天的关系，没有凑近看不清里面其他的情景，乍一看，仿佛是一张人脸凭空浮现再窗户上，真的是把人吓一跳那种惊吓。 如今正是冬日，防盗网构成的窗内堆了不少大葱之类不怕冷的菜类，还有些用木板隔着，把靠近底部那半截都围起来，并不让人看到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可能是一些年货之类的，能够隐约看到花花绿绿的包装箱。 安琦看着那一条没人踩过覆满积雪的小路，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就从这里走一圈儿吧。 悠然自在地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一行脚印，似乎也是极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安琦放慢脚步走着，一边走一边还在想，还有哪里能够去踩一踩，这两侧没什么风景，唯一能够看的就是防盗窗内摆放着的东西，有的人家还有些摞起来的花盆，还有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看着就乱，还有的…… 目光很快集中到一个纸箱子上，箱子的朝向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下方没有挡板，而那箱子口又是向着外侧开的，这是一箱子罐装饮料，而靠近外侧巷子口的位置，只能看到箱子内壁的颜色，微微弯腰，才能看到靠里面的饮料…… 都喝完了？ 安琦才这样想着，还没走过这一家，突然听到了开窗户的声音，横移开的窗户内，一位看起来斯文俊秀的戴眼镜青年正好看到外面仿佛被逮到的安琦，下意识地，安琦在被看到的那一刻停止了动作，仿佛是在跟对方玩儿一二木头人一样。 等她面对对方的点头微笑回过神来，红着脸加快脚步的时候，那屋子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成天就知道喝饮料，让你哥给你拿，你舅专门买了一整箱呐，还说等着过年的时候打开……” 青年拉过箱子，不用扶正，只是掉个头就发现问题了，手往里面摸了摸，很好，就剩一罐了。 看着他摸出那一罐饮料来，安琦都尴尬得脚趾抠地，啊，这可真的不是自己干的。 自己如果这时候走，像不像是落荒而逃？ 安琦这样想着，总觉得该解释一句，连忙冲着那青年摆手：“我才走过啊……”脚印为证。 青年没拿饮料的那只手扶了扶眼镜，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对安琦点头：“我知道，没事儿，可能是有小孩儿拿走了。” “哥，你在跟谁说话？” 后面有孩子问，同时蹦蹦跳跳着，在安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扒着窗户往外看了，见到安琦，那孩子就是一声惊呼：“奶，我哥谈对象了，他把我舅给我的饮料都送人了！” 救命，别瞎说！ “别瞎说！” 青年在那顽皮男孩儿的头上拍了一下，安琦已经忍不住红着脸快步离开了，什么跟什么啊，亲兄弟吗？ “秦牧，你对象呢？在哪儿，我看看，怎么不领家里来，正好过年……” 那一屋子的热闹被安琦快步甩在了脑后，她都忘记要留下怎样的足迹了，走出这条小道，回头一看，好么，从那一家开始就凌乱慌忙了。 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入肺，让人整个人都不由得一哆嗦，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冰凉的鼻尖，安琦在前面一个路口碰见了兄妹两个人正手拉手走过来，她没有在附近见过这两张面孔，多看了一眼，那个当哥哥的就很警惕地看回来，好像生怕她是什么坏人一样。 见状，安琦给了一个微笑，没有上去打搅，等到走着走着，发现他们跟自己回家的路是同一条的时候，安琦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少年拉着自己妹妹的手停住脚步，目光看着安琦，却一动不动。 跟着他的妹妹更像是警觉的小动物一样，自始至终大大的帽子披散的头发，几乎要遮住整张脸，低着头，并不看人，只随着哥哥的脚步或停或走，两人保持一致的步调，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喜感。 安琦仿佛看到了刚才被定住的自己，收回视线来，继续走自己的路，等到发现进入楼洞，身后的人也跟着进入楼洞之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些发毛，这两个、不至于是跟踪自己的吧。 “那个，我家在楼上，你家在几楼啊？” 如果放在附近的这些区域，安琦不可能见过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但这一栋楼的话，安琦敢说绝对没有这一家，再一想，“你们是新搬来的吧！” 楼上那一家，不也有一对儿兄妹？就是这一对儿？ 少年没有说话，目光看着安琦，依旧是警惕的，安琦让了一步，伸了伸胳膊，做了一个“让”的手势，少年没有马上动，两人像是在比拼什么似的，互相看着对方，又过了一会儿，少年才拉着妹妹走在了前面，安琦等了几级楼梯，让开一段距离，才继续上楼。 目送着少年上了上面那一层楼梯，安琦才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楼上的新邻居。 166 第 166 章 新邻居 后来安琦又碰见过那对儿兄妹几次, 两人仿佛跟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都格格不入，看起来……唔，安琦感觉, 好像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 还是一点儿原主记忆都没得到，于是对周围所有都保持警惕的那种样子。 甚至他们都不会伪装自己, 警惕所有就表现出来，让想要对着他们发散善意的人都觉得无从下手，从而觉得不够礼貌。 有一次，安琦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在楼梯口听到外面正在跟人聊天的阿姨说过那兄妹两个都很没礼貌的事情。 “……出来进去的，见到我都不打声招呼, 还有碰见小孩子摔倒都不知道扶一下，真是没妈教……” 话有点儿难听，安琦听得微微皱眉，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什么, 对那一家子的情况，她也不清楚。 那个男的是公司员工, 每天早出晚归, 中午是不回来的，被放置在家的两个孩子像是被放养了一样, 安琦总能够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时间见到他们外出回来, 或者刚刚出去的背影。 兄妹两个，像是两只互相依靠才能存活的小兽, 紧贴着彼此的身体，慢慢在雪地上来去，背影特别孤单。 安琦见过几次, 印象挺深的，同样深的还要那份想要探究的好奇心。 放假的日子仿佛不再关心星期几，突然要去上兴趣班的前一天，安琦莫名想要哀嚎两声，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出门啊！ 次日一早却还是准时起来，途径何美家的时候，碰见等候了一会儿的何美正在用鞋底摩擦着地上的积雪。 “你在做什么呢？” 安琦走上来问。 “嘿嘿，看，能溜冰了！” 那一小片被反复踩踏剐蹭，已经很是平滑，何美踩在上面，出溜了一下，摆了一个滑冰的姿势，“过两天，咱们去滑冰吧，湖面的冰已经冻结实了，我回来的时候，见到已经有人在那里滑了。” “好啊。” 安琦坦然应下来，她们说的滑冰并不是那种专业的滑冰，一点儿工具都不需要的，就是或拉或推地在冰面上滑，或者自己助跑两步，随便地滑一下，体验一下乘风破浪的感觉。 还有些会带着小木凳之类的工具，放在冰面上，被人用绳子拉着走。这也就是城市里目前还不实行养那种能拉雪橇的大狗，否则这会儿也能多个动物玩伴。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少年宫走，何美在说自己回乡下那几天都做了什么，又说那里的雪坡真好，从雪坡上滑下来，才是特别爽，还说安琦下次可以跟她去，试试看，比滑冰更好玩儿。 “等有机会的吧。” 安琦不是太喜欢到别人家做客，敷衍了一句，继续听何美讲自己这段时间的趣事，等何美讲得差不多了，她就说自己楼上搬来新邻居的事情。 何美很是好奇，询问新邻居都是怎样的，知道那个当哥哥的可能跟她们年龄差不多，也许开学会进一个班，更是好奇了，“哪天约出来一起玩儿呗。” 她是从来不介意朋友多的。 不过她现在交朋友更谨慎了，网上的都不可靠，唯有现实中认识的，才能跟着结伴玩耍。 “啊，还不认识，我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也没说过两句话，约什么啊。” 安琦赶忙推拒了这个差事，见何美还是很有兴趣的样子，又敷衍说，“以后吧，以后认识了再说，说不定到时候不用我说，你说就行了，论交朋友，你一向比我厉害的。” “哈，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何美摆摆手，对这样的夸赞有些自得，笑容已经展开了，却又要刻意表现点儿矜持出来，收敛着不肯大笑。 两人的话题很快从这里开始转弯儿，说到各自所学的舞蹈乐器上去，何美说着自己现在已经是渐入佳境，该拉的筋都拉得差不多了，可以跟着音乐跳两支舞，好不好的，反正能够完整跳下来。 “你呢？学得怎么样？” “还行，要继续学的话，据说还要考级，会全班一起考，到时候应该算是还不错吧。” 安琦猜测着说，她上辈子可没走过音乐这条路，也不知道原来学了乐器还要考级，莫不是以后还要给个证，证明她学过且会？ “啊，那听起来真不错啊，我们好像就不用考什么，只要想学继续学就可以了，唯一会被卡的就是学费了，唉，你要是跟我一起学就好了，你比我瘦，跳舞肯定很好看……” “不要，太累了，每次看你跳，我都觉得那流下来的汗水都能有两斤，还麻烦……” 安琦果断拒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跳舞那可是实打实的力量系，没点儿力气都跳不起来，运动量还很大，每次何美练完浑身都是汗水，最糟糕的是那边儿也没个洗澡的地方，撑死就是在更衣室擦擦身上的汗换上一件干衣裳，感觉一点儿也不舒适。 乐器就好多了，坐着学，坐着演奏，最大的活动量就是胳膊和手指了，两节课下来，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特别符合她的爱好。 见安琦果断拒绝，何美松了一口气，她一点儿也不想跟安琦学一样的，不然总是被比较。 连着上了几日课，好容易休息下来，安琦就跟着何美去滑冰了，一并去的还有些人，不全是班上的学生，还有些是住在附近，方便何美摇人的。 安琦也叫了蔡重康，正好他也没事儿，跟着过来了。 何美见到被安琦叫来的蔡重康，莫名矜持了一些，上来打招呼的样子都过分文静了，安琦奇怪地看她一眼，她瞪了安琦一眼，再跟蔡重康说话，就不是那种拿腔拿调的样子了。 “快来，我发现一个好地方，已经有人去占着了，咱们快去，别被别人抢了地儿。” 湖面不大，类似于那种天然湖泊的样子，又连着溪水，枯草之中，那一片冰面上已经有了好些人在，大多都是孩子，还有些是年轻情侣，大呼小叫的笑声飘荡在湖面上。 “咱们快过去吧。” 何美催促着，拉着安琦就走，蔡重康跟在后面，一并往一处湖面走去，还皱眉看了看冰层的厚度，发现确实可以走动，这才大步跟上。 那边儿已经有人在了，男生拉着女生，女生或蹲在冰面上，或被拉动滑行，还有个带了小木凳来的，把木凳倒扣着放在冰面上，绑在凳子腿儿上的绳子被拉着走，真的滑动起来，也风驰电掣一般，看着就爽快。 这其中，也掺杂着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吵着闹着，互相抱怨对方重得像猪，一点儿都拉不动。 少数的几个才穿着好像是滑冰鞋的样子，独自一个在冰面上驰骋。 蔡重康一眼扫过，迅速明白自己工具人的地位，直接对安琦说：“我拉你吧。” 安琦看向何美，发现她已经被人拉着滑起来了，在对方松手之后，她还顺着滑行了一段儿，喔喔喔的，十分兴奋的样子。 “好啊。” 安琦也不见外，直接答应下来，被蔡重康拉着推着，滑动起来之后，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很业余，但这种乐趣，真的是很纯粹啊！ 她滑开了，再回头去看蔡重康的时候，就找不见人了，还不等她重新找个人搭伴儿，那边儿已经有人惊呼传来，“掉下去了，有人掉下去了！” “快走，冰可能要碎。” 还在冰面上的人纷纷往岸上跑，安琦这边儿本来就离岸比较近，先一步上去了，几乎要遮住视线的枯草丛中，突然见到蹲在那里的两个人影，安琦差点儿倒退一步直接坐到地上。 “你们——” 等看清楚了那两个人影都还是活着的，其中一个还眼睛朝上看着自己，露出大大的眼白，安琦压抑的那一口呼吸才缓缓吐出，“你们怎么在这儿，也是来玩儿的吗？” 这两个人影，正是她楼上的那一对儿兄妹，也不知道他们在枯草丛里窝着干嘛呐，隐蔽得还挺好。 完全把头埋在兄长厚实衣服之中的妹妹根本不看安琦，就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似的，而那个少年依旧水一副警惕，那模样好像安琦就是一个要拐走他妹妹的坏人。 “怎么也见过好几次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啊……”安琦吐槽一句，见他们两个不动不起身，又觉得奇怪，“是受伤了吗？怎么不起来？” 她的话依旧没有回应，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安琦很快又说，“先不要去冰面上了，好像哪里碎裂了，说不定一会儿到处都是冰窟窿，我过去看看，你们要是不走的话，绕一下路，别从冰面上走。” 转头分辨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又看到对岸的何美冲自己招手，安琦挥手示意，又看了蹲在那里搂着自己妹妹的少年一眼，她就飞快地绕了个路，从岸上跑到对面去，跟何美汇合了。 等到了冰窟窿那里，看到已经把人救上来的蔡重康，安琦捡起地上他脱下的大衣给他披上，眼中满是无奈，怎么说呢？一点儿也不意外呐。 167 第 167 章 新邻居 “谁啊, 这么缺德，在这里弄冰窟窿。” 那冰窟窿的边缘能够看得出来还有些薄薄的碎冰在坚持，然而这一层碎冰只是表面, 下面，已经是空的了。 看看周围正常冰层的厚度，就知道这个冰窟窿并不是因为突然无法承重而出现的, 而是本来就已经被掏空了, 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能是有人在这里钓鱼吧，以前也有人在这里钓鱼。” 这个小湖泊是活水的，有溪流贯穿, 湖泊里经常会有一些鱼类在游动, 往日能够看到水边儿那些坐着小马扎的钓鱼人士, 一个个仿佛是沉默的雕像, 偶尔才会动一下，提竿或者抛线。 他们的脚边儿还会放着一些红色或白色的塑料桶, 走得近了，也许还能看到那桶中游动的一两条小鱼, 偶尔有个什么大收获, 周围的人也会过来围观一下。 这个靠谱的猜测一出来, 所有人都不出声了，这里本来就是公共场所, 他们滑冰没有跟任何人交费申请，钓鱼佬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交费申请，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两方最大的矛盾，可能就在后者破坏冰面上了，可这又是无法避免的。 “小心点儿吧, 不知道哪里还有这样的冰窟窿，不小心掉下去可是要命。” 湖泊不大，但最深的地方也是能够淹死人的，何况水中冰冷，低温也是一种危险。 安琦守在蔡重康身边儿，看着他浑身湿透，嘴唇都发紫的样子，很是担忧：“快点儿回去吧，不然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儿，回去喝碗姜汤就好了。” 蔡重康黑眸沉静，回头看被自己救上来的女生，对方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厚重的棉服湿透了只会是拖累，在水里的时候，蔡重康就让她脱掉了，对方现在身上拢着的是一个男生脱给她的棉服，长款的，她坐在地上，除了脑袋露在外面，其他都能拢到衣服里。 “她这样不行，赶快送医院吧。” 看着那努力蜷缩成一团的女生，蔡重康对她身边围着嘘寒问暖的那几个提了一声，见到那冻得发抖男生搓着手应了，并要搀扶女生起来，蔡重康才收回视线，看向安琦：“抱歉，本来还说陪你玩儿的。” “没事儿，改天还能出来玩儿，我们先回去吧，我给你煮姜汤。” 安琦自觉这种小事儿她还是能做的，扭头就跟何美打了招呼，何美很是理解地摆摆手：“你们赶紧回去吧，坐车回去，别省钱，这要是再吹风就一定要发烧了。” 同样都是小时候被老一辈带过的孩子，何美和安琦都有着最朴素的观念，对保暖什么的，虽然每次被唠叨的时候都有些不爱听，但该穿秋裤的时候从来不含糊。 美丽冻人是什么鬼，冻了那就亏了自己了，美不美的，难道自己还有第三者视角能够看到不成？ 如果冻了自己才能美，那就是舍己为人了。 不至于，真不至于。 安琦看着蔡重康也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风一过，不自觉颤栗，她摸着身上厚实到让她手心发汗的棉服，犹豫了一下，“咱们走快点儿吧，到了前面好坐车。” 车钱自己可以掏，回去也能熬姜汤，如果有什么退烧药感冒药需要吃，她也能够帮忙跑腿买药，但，还是没必要舍出自己的棉服了，她里面穿的毛衣，一吹风就透了，可是一点儿也不保暖的。 再说了，他也穿不上啊！ 这样想着，安琦总觉得莫名有点儿心虚，她跟蔡重康之间门还有救命之恩呐，可自己在这方面，真的是不大方啊…… 完全没意识到安琦在想什么，被催促的蔡重康又看了看那边儿已经被扶起的女生，安心了些，点头应着：“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跟他们继续玩儿吧。” “那哪行啊，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万一你在路上昏倒了怎么办，快走，别磨蹭，走快点儿，就不那么冷了。” 安琦声音有些高，催着蔡重康走快，那模样倒是比蔡重康本人还紧张，蔡重康不由一笑，心里像是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在摇曳着，暖融融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走了几步之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让安琦紧张得都去搀扶他了，生怕他下一秒就直接昏倒。 好在蔡重康的体能到底是比较好的，直到回家也没什么大问题，喝了安琦给熬的姜汤红糖水，还吃了两个煮鸡蛋，就被送到塞着暖水袋的床上去了，那暖水袋是安琦友情支援的，虽然是她用过的，但保证很好用，完美承担了暖床功能。 虽然如果有个电热毯更好，但安琦对那种东西总是有着浓浓的不信任，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情，把人烧成焦尸了，那可就太可怕了，她上辈子好像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谣传，但如果漏电的话，好像什么结果都不奇怪。 安全第一，果然还是暖水袋最好。 蔡重康看着安琦跟个忙碌的小工蜂一样给自己铺床，脸上的红晕难得显出一种手足无措来：“我自己会弄，一会儿我自己弄吧。” “你弄什么啊，你先喝姜汤，多喝点儿，还有姜片儿，你也都吃了吧。” 安琦毫不客气地下令，还又去自己房间门找了暖水袋过来，蔡重康就看着安琦灌好了暖水袋给他塞到被窝里，手伸进去，又拿出来，还顺手给他整了整被子，很简单的动作，平常又自然，却让蔡重康看得窘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笨拙地在嘴上重复：“没什么的，我没事儿，没事儿……”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躺下睡会儿，对了，你家钥匙给我一个，我一会儿再给你送点儿吃的过来。” “……呃……”蔡重康不知道说什么，手却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地把那一串钥匙都给安琦递了过去。 安琦愣了一下，接过来看了看那个铁圈儿，单独把一枚钥匙拆下来似乎还要费点儿劲儿，之后不小心丢了更麻烦，还不如这样直接一串拿走，反正蔡重康躺床上也不用出门。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蔡重康想得真周到，夸了一句，夸得蔡重康一脸莫名，看着自己交出的那一串钥匙，好像不仅仅是交出了家门钥匙，而是连整个家都给出去了。 没有理会这点儿少年遐思，安琦盯着蔡重康喝完了姜汤，非要看着他躺在床上再走，把蔡重康逼得硬是关了一会儿门，又被安琦查岗，确定是真的躺下了，这才自己主动接过温度计，塞到腋窝的时候，总觉得拉开秋衣领子的时候特别…… “脸怎么这么红，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安琦说着就要去摸蔡重康的额头，蔡重康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不然为什么这样晕，这样无措。 眼中的理智冷静化为乌有，像是融化的冰，瞬间门成了一片湖泊，倒映着安琦担心他的样子。 “不用，没事儿，可能是被风吹的……” 嘴里像是含了核桃，话语都含含糊糊的，他想要偏头躲开，可在那关心的目光之下，像是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不会动，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安琦的手在自己额上，那一片冰凉若落在心湖之上，没有浇熄摇曳的火苗，还若火上浇油一样，让那火苗愈发壮大了些。 “啊，是我手太凉了吧，好像温度差不多，一会儿看温度计吧，五分钟，你等会儿，我过五分钟再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安琦说着，突然发现蔡重康好像难得这样——乖，从这个角度看去，如同强不可摧的人对她露出了软肋，让她的手有那么点儿蠢蠢欲动，在蔡重康的发顶轻轻拍了拍，略硬的发质像是好多小尖刺一样，手感扎扎的。 嘴角不觉勾起，声音也温柔了好多：“你要好好躺着，不要乱动，我会照顾你的。” “唔……” 蔡重康仿佛丢失了语言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在安琦的目光之下，这五分钟十分煎熬，明明他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秋衣秋裤，一点儿都不暴露，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再无一丝遮挡，坦诚在她的眼中，如同回归到幼儿的状态，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能，只能听凭安排。 “那个冰窟窿应该是被人砸出来的，可能真的是为了钓鱼，应该是这两天被砸出来的，冰层有一定的厚度了，不会马上就碎裂，那个女生应该是刚好踩在上面，这才……” 蔡重康快速说着，只有在述说这些的时候，他的思路才会再次清洗，连同大脑之中即将沸腾的某种情绪也随之慢慢冷却下来。 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安琦不知道回什么，摸了摸他的发，轻轻地，从发梢传递的痒意直接到了头皮，然后又像是通了电似的传遍全身，蔡重康直接卡壳：“别摸我头发。” “摸摸嘛，不要那么小气，你的头发有点儿硬，跟我的完全不同。” 像是为了对比，安琦拽过自己的发梢，在手指上绕了绕，凑到蔡重康的面前，心无杂念地说：“你看，是不是很软。” 蔡重康看着她的发梢，那绕在指上的发丝乌黑，愈发显得手指白皙，而那……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安琦脸上，白嫩的脸蛋上有着健康的粉红色，像是三月里的桃花瓣，一看就很软。 “……是——” 168 第 168 章 新邻居 大概很多女生都具有照顾人的天赋, 或者可以称之为母性天赋，安琦在看到生病而变得精力不济有些倦怠的蔡重康的时候，反而比平时更乐于伸手，招呼人突然就成了过家家一样好玩儿的事情。 不需要特别的角色扮演, 在蔡重康这个家中主人躺下的时候, 这间屋子之内做主的人突然就变成了自己, 想要怎样都可以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把饭递到蔡重康面前, 看着他堪称乖顺地吃饭，突然明白为什么女生总是喜欢玩洋娃娃了。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安琦本能地提起了心，像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一时没有去开门。 “谁在敲门？” 蔡重康放下饭碗, 就要去开门, 他没有支使安琦的意思, 安琦按住了他, 有些紧张地摇头, 像是害怕不速之客。 “没事儿, 我去看看。” 蔡重康说着起身, 推开被子的时候才有点儿不好意思，安琦忙避开了，等蔡重康走出房间，已经在那一阵紧似一阵, 好似擂鼓一样的敲门声之中穿好了衣裳走出来, 他的脸上还有些潮红，像是高热未退的样子。 “来了。” 他冲着门口应了一声，见到安琦在一旁有些担忧的样子, 他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的敲门声来者不善，推了安琦一把，让她进屋关上门，然后蔡重康才去开门。 用脚挡着，门只开了小半，能够露出外面的情况来。 “你个杀人犯！” 一道尖锐的女声在见到蔡重康露面之后就直接叫了起来，她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被她护在怀里的是一个头戴白花的十三四的女生，身上素白的衣裳让瘦弱的她恍如一道幽魂。 蔡重康皱眉，他并不认识这些人，包括砸门的那两个男人，还有那个尖声叫骂的女人，至于那个勾着头的女生，他只能看到她的发旋，还有那对着的脚尖，以及不安到搅动在一起的手指。 “你们是……” 蔡重康顶着门 ，没有让那个男人直接推门而入，那个男人可能也是有些顾忌，对上蔡重康冷厉的眼神，略显怯懦地收回了手。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妹妹妹夫就不会死！” 女人叫骂，叫骂声中却也有了一些具体的东西，被这顿吵闹吸引来的人，从女人的话语之中听明白了经过，稍微有点儿良知都不由得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事情的发生还在几天之前，蔡重康在桥上碰见了一辆撞破栏杆的私家车，当时车子的小半已经在桥外了，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桥下是冰冷的冬天也没有结冰的河水，其深度足够让一辆车子沉没。 车中的人，开车的那个男的不知死活，头撞在前面玻璃上，撞出了一大片的蜘蛛网纹，他自己满头的血，耷拉着的脑袋似乎再也不会抬起来了。 后座上是一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女人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女儿，若不是冬天的衣裳过于臃肿，恐怕还真看不出是两个人挤在一起。 女人没有怎么样，正在查看她的女儿，幸好是冬天，大家穿的都厚实，她们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 这并不是一个人就能救援的现场，蔡重康深知这一点，可他左右观望了，附近正好没有车过来，他如果要离开这里找人求救，恐怕再回来的时候，晃晃悠悠的车子很有可能直接落到桥下，车毁人亡。 “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儿。” 女人当时这样对蔡重康说，求蔡重康打开了车门，她让蔡重康拉着她的女儿，而她自己在后面把人推出来，两人合力的同时，在女生即将脱离车子的时候，车子掉落了，撞击在水面的时候好像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似乎也溅起了大大的水花，可他们谁都来不及留意。 蔡重康拉着女生，几乎要被她的重量直接带到桥下，是趴在桥面上拼尽了全力，才把那个女生拉上来的。 那个女生，就是眼前这个默不出声的女生。 “要不是你贸贸然动了车子，她们可能都会活下来，你这个杀人犯——” 女人还在叫骂。 蔡重康沉默，他不是心虚，也不是愧疚，就是想到当时的情景，总觉得也许有更好的、能够两全的方法来救人，哪怕有个绳子呢？也许还能救下女人，就是没有绳子，把衣服扯开当绳子应该也是可行的吧。 可他当时都没想到，完全被车中那个女人的话影响了，只想到这一个办法，也就救了这个女生自己。 女人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加上那两个男人的虚张声势，再有那个如同幽魂的女生，围观的人之中有知道蔡重康的，想要给他说话，都只能弱弱地说：“是有什么误会吧。” “孩子心还是好的，肯定是想要救人的。” “是啊，这不是还救下一个人了吗？” 其中固然也有一些不太和谐的“嗤”声，但当着外人的面儿，这一片儿老邻居还是很团结地，七嘴八舌地，明明是给蔡重康开脱的话，听在那女人耳中，倒像是在围攻她一样。 “这都什么人啊，你们敢帮他说话！我妹妹妹夫都死了啊，都被他害死了啊！” 女人转头冲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叫骂，她的态度实在是不那么友好，再加上那两个男人凶巴巴的样子，人群之中就有人看出来这就是来闹事儿的，说不定还是为了要钱。 安琦在屋中，隔了两道门板都听到女人的声音，却没有听到蔡重康的声音，她知道蔡重康绝对不是能够救三个他只救一个的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吭声，还以为是被欺负了，忙推开门凑到蔡重康身边儿询问：“你们来是什么意思？你们要觉得是他的错，只管报警，只要警察抓人，就证明你们说得没错，否则，你们这是来干什么，讹诈吗？” 也许是太生气，又或者是太着急，安琦直接用了不太恰当的“讹诈”一词，听到这个词，女人直接就炸了，当下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地骂安琦，那两个男人更像是得了什么信号似的，迅速冲锋，硬是顶开了门，蔡重康发现无法力扛，干脆拉着安琦让了一步，看着那两个男人趔趄着扑进门来，幸好还有个时间差，否则他们两个恐怕都会挤在门框上。 “什么讹诈，小贱货，你知道什么叫讹诈！” 门打开了，那女人也不理会身边儿闷不吭声的女生，直接冲进来，伸手就要抓安琦的头发，柿子捡软的捏，她是准备用安琦杀鸡儆猴。 蔡重康及时挡住了，他把安琦护在身后，被那个女人抓挠了几下，他只是向后仰着躲避，尽可能阻挡，并不还手。 两个男人倒是还有点儿架势，只是观望，并没有马上动手，还有一个眼神活泛地打量安琦，安琦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该去厨房拿把刀过来，吓唬吓唬他们才好。 往后退不了两步，后脚跟就磕到了墙，这下子身后是彻底没有退路了。 “啊，报警！你们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安琦警告着同时让外面还在围观的邻居报警，还不忘高声喊，“电话费我出！” 因为女人的撕打，被挡在蔡重康身后的安琦视野很小，并没有看到那两个男人又做了什么，等到邻居们帮忙，场面终于安静下来，把那些人赶走之后，安琦才发现房间里一团糟，像是被那两个男人翻动了一遍，地上还有碎了的玻璃，和被随手扔开的纸笔。 最后出来主持大局的是住在一楼的楼长，是个爱管闲事儿的老太太，六十来岁，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她一出面，那个女人都不敢闹腾了，撂下一句“这事儿没完”，还狠狠瞪了安琦两眼。 从头到尾安静到仿佛道具的白衣女生跟着那个女人离开，她只在走的时候回头看了蔡重康这边儿一眼，安琦没看错的话，总觉得她的眼中全是怨恨。 令人心惊的仇视眼神。 闹事的人走了，邻居也都散了，被堵在下头一时上不来的兄妹两个才谨慎地贴着墙边儿走上来，路过敞开的蔡重康家的门，那个少年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对上安琦的眼神儿，他迅速收回眼神儿，拉着妹妹就上楼，留给安琦一个背影。 安琦摸摸僵在脸上的笑容，“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那么吓人？奇奇怪怪的。” “你没事儿吧？”蔡重康问安琦，看着一地狼藉，竟是一时间不想收拾。 安琦忙应声：“没事儿。”关上了门。 转过头来，看到疲惫地靠着墙的蔡重康，不由嗔怪：“下一次看你还当不当好人了，救了人还不被人领情的。” 不指望鲜花掌声加锦旗，可这般打上门来，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吧。 蔡重康摇摇头，没有说话，在安琦执着不甘的目光中，才缓缓说：“看见了，总是要救的。” “——下一次我还是会救！” “你——”安琦像是被气得没话说，可目光之中却有一种敬佩油然而生，好人从来不应该是一个贬义词，可这样的他，就像是另一种无法令人理解的生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唉……” 169 第 169 章 新邻居 三天后, 安琦在早上洗漱的时候看到头顶上鲜红的“5”，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不是吧，今天有什么事儿吗？” 她反复想了想, 按照她的原计划, 今天还是跟何美去滑冰的, 上次滑冰的时候出了点儿问题, 但，并不影响其他人想要再次滑冰的心情, 最多是注意点儿, 先把地面试探着踩一脚, 或者丢块儿石头上去确定没问题再踩。 “难道是又有一个冰窟窿要出现, 这一次是我险些要掉下去吗？” 安琦按照自己的经验猜测为什么这一次的幸运值会是“5”。 通常来说，事情跟自己无关, 波及不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像是上一次出现冰窟窿的时候，她那一天的幸运值平平常常, 就是一个“3”, 而唯有可能涉及到自己，比如说火灾, 绑架的时候，她的幸运值才会是这个最高值“5”。 “不然，我就不滑冰, 或者只在岸边儿滑，那里水浅冰重，就算是出了问题，没不过膝盖的冰水最多就是着凉一下。” 一边自语着，安琦一边洗漱, 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是靠谱，还点了点头。 当幸运值为“5”的时候，避是避不过的，或者说是冥冥之中的某个存在在这种时候看向了她，无论她做什么选择，都会遇险，不同的只是去的地方不同，遇到的危险不同。 今天她原计划去滑冰，如果因为幸运值为“5”突然不去，那么她肯定不会遇到冰窟窿事件，但她去另一个地方，比如说待在家里，就不知道可能会遇到什么事情了，也许是火灾，也许是杀人犯找上门——上次独居老人被害的案子，到现在也没见一个结果，不知道警察抓到人没有。 这样想着，安琦觉得自己最好是主动出击，这样能够掌握一些主动性，比如说在冰面滑冰的结果，最坏就是遇到冰窟窿掉下去，而因为幸运值的变化，她提前想到了这种可能，主动往冰面上更安全的地方停留，结果就不会很糟糕。 嗯，就这样办。 乔溪今天是下午班，安琦要出门的时候，她还叮嘱：“可注意着点儿，上次不是就有人掉到冰窟窿里了，你们上去前先用石头砸一下，探探路，彼此之间门间门隔着点儿距离，那冰窟窿周围的冰也薄，禁不住重量的，离得太近了，可能一个跟着一个，下饺子一样都落下去……” 这个比喻十分形象，安琦听得一笑：“哈哈，妈妈放心吧，我肯定不往中间门去，就在边儿上玩玩儿就行了。” “嗯，这我还是放心的。” 想到安琦小时候的各种表现，乔溪不由得温柔一笑，她家这个最是胆小，听到大人说哪里危险，是绝对不会上前的。 不过，大人也不会狠劲儿拘束就是了，孩子么，就是要跑跑跳跳的。 她给安琦捋了一下碎发，说到自己碰见楼上的那一对儿兄妹了，“……那孩子，跟你小时候很像……” 这、怎么会？ 安琦诧异了一下，想到每次碰见的少年的种种表现，他跟自己哪里像了？至于说他妹妹，那个小女孩儿，那就更不像了，跟长在少年身上，那不敢见人的样子像是深度社恐，自己有那样吗？ “才不像。” “怎么不像了，你小时候就是那样，成天腻在大人身边儿，走个路都怕绊倒你……” “不是，不是，我没有……” 安琦反驳着往外走，乔溪很是宽容地不跟她争，“行了行了，快去吧，别让何美等你。” 这一次没有蔡重康，上次那个女生家的亲戚来蔡重康家中闹，虽然没闹腾出来什么结果，但蔡重康却是第二天就不见人影了，安琦猜测他应该是去查查怎么回事儿吧，不然救人救出仇人来，还真是够憋屈的。 在她的感觉中，蔡重康不是会吃这种亏的人。 是个好人，但也是有脑子的好人，还不至于被人打了左脸打右脸的。 因为相信蔡重康的能力，安琦也没太担心，跟何美汇合之后，何美问起蔡重康怎么没来，安琦多说了两句，还说了蔡重康遇到的这桩麻烦。 “那女生怎么这样啊，好端端救了她，还救出错来了，不过她也挺惨的，怎么就突然出车祸了呢？” 何美总是能够辩证地想问题，一方面觉得那女生脑子有病，救命之恩都成了生死大仇，另一方面又发自内心地同情她的遭遇，觉得她那么可怜，虽然不是做什么都有道理，但，也能体谅一下那种迁怒的心情。 安琦觉得自己最喜欢何美的就是这一点儿了，什么事儿她总能想得开，不会憋着自己，也不会真的闷到旁人。 “谁知道呢？指不定车子有问题。” 安琦上辈子看过很多推理悬疑的电视剧的，某种敏锐性早就练出来了，凡是这种看似普通的车祸，指不定就是刹车或者什么被动了手脚呢？ 这个时候能够买得起四个轮子的私家车的，已经彰显了自家的有钱，而有钱人家，真的是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在听说这件事之后，安琦已经能够脑补出来一个大长篇的复仇打脸爽文了。 “啊，车子的质量这么不好吗？我就说么，四个轮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两个轮子的安全。” 何美很是单纯地说。 完全没在一个频道上的话让安琦忍不住笑了：“我觉得还是三个轮子安全，又安全又稳定。” “嗤，不会骑自行车的都这么说。” 何美只当安琦是在强行挽尊，一语戳破，不等安琦反口说她，就忙拉着她往前，“走吧，他们都探好路了，咱们这片儿肯定没问题。” “你跟他们去吧，我在边边儿，今天我的运气不是太好，万一到了那边儿，恐怕我就要出问题了。” 安琦如实说着自己的预计，何美听了，诧异了一下，现在很多女生都沉迷算命算运势之类的，她也不奇怪安琦会这样说，就是奇怪她的语气如何这样肯定。 “你是怎么算的，哪天给我算一下。” 何美也有兴趣算命，但并不着急于现在，跟安琦约定下一次算算，就笑着往中间门那些朋友身边儿去了。 安琦一个人在靠近岸边的冰面上，有些孤零零的，她却并不觉得孤单，岸上都是枯草，一眼看去没什么景色，可这种举目天阔的感觉，真的很好，她往远处看去，正好看到一处枯草动了动，那是…… 枯草快有一人高了，像是一种芦苇类的丛生植物，明明都已经枯黄，却又不是全无韧性，一碰就断，层叠而细长的草晃动起来的时候，就有点儿明显。 安琦顺着岸边儿滑过去，没有贸然上岸靠近那个地方，却又好奇里面是什么，在直线距离最近的位置站定，咳嗽两声：“我看到你了，快出来！” 她虚张声势地冲里面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耳边只有冰冷的风吹过，前面的那些枯草一动不动，仿佛刚才她只是看花眼了一样。 “不出来，我就扔石头进去了，到时候被砸到了，可不要怪我！” 安琦稍稍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威胁，手伸到兜里，捏着的却是几颗糖，冬日衣服厚实，口袋也深，能够多装点儿东西，安琦不喜欢装瓜子花生之类会弄脏口袋的小零食，就会装上糖。 虽然她也不是很爱吃糖，但拿给别人吃，看到别人欢喜的神情，也有一种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欣然。 咳咳，唯一的条件就是糖纸留给她了，收集糖纸这种小爱好，也不是很难启齿。 安琦手中捏着一颗糖，准备投石问路的时候，眼前仿佛突然蹿过一道黑影，安琦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重重的撞击直接压得向后倒去。 冰面本来就滑，吃不住力，她站得再稳，有点儿动力也会顺着滑溜出去，更不要说现在被撞了一下。 上身向后的时候，脚下一滑，把那个撞她的家伙也绊倒了不说，还因为对方的推力，安琦往后滑了一点儿，扑出来的那个下巴磕在安琦的肚子处，手中握着的小刀因为这个意想不到的意外，戳破了安琦腰侧的衣裳，而非抵在安琦的脖颈。 安琦没有留意到那柄已经没入衣服却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感觉的小刀，而是笑看着那好像被撞懵了，抬起脸来，目光警惕却难掩泪水，鼻头还有些红的少年。 手指动了动，刚才捏在手上的糖，糖纸已经被意外搓开了，安琦没过脑子，直接把那颗小小的糖球塞到了少年格外鲜红的唇中，“呐，吃颗糖。” 少年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齿关被塞入糖果，在安琦看来还有很多糖精成分的甜蜜让他的大脑都瞬间门麻痹，还是那副趴在安琦身上，下巴抵着安琦肚子的姿态，动也不动，仿佛被点了穴一样。 明明眼神还是那么警惕，可动作上却完全僵住了，不，还是有动作的，那柄小刀被他不留痕迹地收起了。 也许是因为出门前乔溪的话，也因为穿得多刚才那一下摔倒也没哪里疼，安琦笑得甜甜的，发现少年呆愣，冰凉的手指戳了一下他的眉心，“快起来，一起玩儿吧。” 过了一会儿，滑冰的人中就多了两个，兄妹两个依旧是连体婴一样，却加入了一个安琦，她和少年合力，一边儿一个拉着那个妹妹，让她蹲着被他们拉着滑，第一次，安琦看清楚了妹妹的长相，挺清秀的，笑容也很可爱。 170 第 170 章 新邻居 安琦是回家后才发现棉服上多了一个口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开的，填充其中的白色丝棉露了些出来，有些明显。 仔细看看, 划破的地方不止一处, 总共四道口子，前面的大些，后面的小，最小的那地方就是指甲盖大小的一个洞。 “这是怎么弄得？” 乔溪看到之后还有些意外，“不是滑冰吗？” “我也不知道, 没留意，回来才发现的，可能是在哪里剐蹭了吧。” 安琦随口说着, 心里头有点儿不安定，这一天还没有完全过去，滑冰的时候没出现危险, 那危险是出现在什么地方？还是说自己的谨慎已经逃过一劫了？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 安琦不想在家待着, 生怕再来一场火灾, 真是要吓死人了。 吃了饭后，拉着乔溪下去散步。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了？” 乔溪是无所谓饭后散步的, 却知道安琦不爱运动, 若是能够不上学, 恨不得整天都在家里窝着, 主动要求增加运动量, 真的是很少见。 “这不是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吗？” 安琦笑着挽着乔溪的手臂，下楼的时候都不舍得放开, 非要拉成一个前后队的样子，走出去更是直接贴在乔溪的臂弯上，亲亲热热地跟着她往外走。 走出前面的一条小路，拐个弯儿，就能看到一条宽敞些的大路，像是个三岔路口的样子，来往的人就多了些，即便是大冷天，也有不少人在外面游荡，路灯下，不受影响的牌局照样开着，生怕路灯不够亮，他们还从哪里扯了根线来另外弄了个灯。 冬天比夏天好的地方就是没有蚊虫困扰了，这样户外打牌，稍微冷一些，却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说了，人多的地方也没那么冷。 安琦察觉走过那边儿的时候，乔溪有那么点儿蠢蠢欲动，正好有人招呼乔溪过去替她一下，安琦就很善解人意地说：“那你去吧，我就在附近溜达，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头顶一个鲜红的“5”，就好像是顶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剑尖就会直戳下来，让人心一直提着。 安琦做了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在楼下晃悠到十二点，如果乔溪真的打牌的话，她回家的时间也不会太早，可能会在十一点以后，她再想办法在外面转悠一会儿，很容易就能磨蹭到十二点，正好在放假期间，乔溪应该也不会太管她。 呃，只在楼下晃，就是晚了些，应该也比较安全，他们这栋楼的隔音不行，楼上喊一嗓子，老远都能听见。 以前就常听楼上的老太太喊自家孙子回家吃饭，那声音洪亮得，都赶得上校内广播了。 同理，楼下的喊声，楼上也能听到，甚至不是喊声，有的时候一些说话大声些，在阳台的时候，也能听到。 这一想，就觉得更安全了，尖叫谁不会啊。 心中觉得安全了，安琦就晃悠得远了些，那些打牌的人中间有人抽烟，她实在不愿意闻那个烟味儿。 在岔路口多站了站，视线从树梢移动到路面，又从路面看向往来的车辆，不知不觉，好像私家车也多了些，哦，还有出租车，诶，那车是开过来了？ 安琦怕挡道，往侧面让了让，才站定，一抬头，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蔡重康，她脸上的笑容浮现，正要打个招呼，就见到紧随蔡重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个女生，她一下来就挽着蔡重康的手臂，姿势亲密，而蔡重康也没推开她，没有拒绝，甚至还在关车门的时候把她往旁边儿带了带，像是呵护的样子。 哗啦，心里面仿佛有什么已经碎了，呼吸的空气格外冰冷，即将凸显的笑容也随之中止，停顿了刹那，方才继续笑起来，对上蔡重康的视线，安琦很是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回来了？” “嗯。” 蔡重康意外安琦会在这里出现，才要上前一步说话，感觉到胳膊上的拉扯之力，他就看过去，就对上了女生充满信赖的双眼，她像是怕自己抛弃她一样，想到女生所面临的困境，蔡重康突然就有点儿心软，都是父母双亡的人呐。 安琦看着他们的深情对视，冷却的思维渐渐又活跃起来，这么晚，过来这里，是几个意思？ 还有那个女生，没有认错的话，就是上次上门找蔡重康麻烦的，说是父母都去世了的那个。 当时她不是还很仇恨蔡重康吗？怎么突然就……不，也不是突然，蔡重康几天没见人影了，那些人也没再来闹，他是去解决这件事了吗？解决的结果就是他把人家女生领回来自己养着吗？ 看女生的年龄，比他们可能小一两岁，肯定是未成年，而女生的姨妈，上次带头闹事的女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所以，争产？蔡重康揭露她姨妈的真面目，她幡然醒悟，发现救命恩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赖上蔡重康了？ 不，也许不是赖上，不能说得那么难听，她的确是需要帮助的那个，所以她直接向蔡重康求助了。 而蔡重康的为人，安琦轻叹，他是一个好人，一个看不得别人有困难而不伸手的好人，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至于现在，把女生带回家这件事，他心中本就没有邪念，自然也不会觉得孤男寡女不好相处，他们家两间卧室呐，也不是说一定要一男一女住在一起。 转瞬之间，许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安琦就把所有都推理得七七八八，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还能这么快，可即便猜到了原委，目光看向女生，看向他们两个挽着的手臂上，还是不由迟疑，是因为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安全感，才仅仅抓住仅有的安全感吗？ 这时候，蔡重康看着安琦，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他不是爱给人添麻烦的人，何况手臂上绞紧的力道也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这是吴倩柔，她家里出了点儿事……”像是有什么顾虑，蔡重康没有往下说，于是这解释就显得不上不下。 安琦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正要说“你好”，那吴倩柔突然开口，目光充斥着敌意，“我上次就见过她了，她是住在你家的吗？” “不是，是我的邻居。”蔡重康赶忙解释了一下，生怕人无解的样子。 安琦垂下眼眸，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吴倩柔这是把自己当情敌了吗？大可不必，她跟蔡重康又不是男女朋友，只是邻、居、而、已。 心里有着微妙的不爽，似乎是为了那句“邻居”，明明是事实，但，一般的邻居，谁会管他吃不吃饭，穿不穿衣，生不生病啊！ 目光落在蔡重康的衣角上，那还是乔溪帮忙准备的呐，虽然最后蔡重康坚持给衣服钱，但乔溪说出来的数，可能就是个半价。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吗？” 蔡重康迟疑着看向安琦，他发现了安琦的沉默，敏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哪里不对，胳膊上施加的力，是来自吴倩柔的，她直白地说：“外面好冷啊，我们先回去吧，很晚了，我都困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人呐。”安琦强行挽尊，“没想到先碰到了你们。” 假话，蔡重康直觉这是撒谎，可很快，他就看见安琦向那一对儿兄妹跑去，嘴里还抱怨：“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了好半天了。” 真的是在等人？蔡重康意外地回头看，只能看到安琦的背影，还有被她挡住正脸的兄妹两个的身影。 “走吧。”蔡重康对吴倩柔说，没有再等安琦回来跟她打招呼，两人往里面去了。 背对着蔡重康的安琦冲少年使眼色，同时嘴里还做了个口型说“帮我”，少年看着她，没有马上说话，但随着她的止步，没有超出某个安全范围，他的警惕之色竟然也没那么浓了。 等到安琦发现身后的蔡重康带着吴倩柔走了之后，她的肩膀就跟泄了气一样垮下来，脸上也难免带出些沮丧又或者难过的神色。 “你应该笑，笑起来好看。” 少年突然的话让安琦愣了一下，“你会……你声音真好听。” 若金玉相击，其音清脆，其韵悠长，像是洗了耳朵一样，是“如听仙乐耳暂明”感受。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少年的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地还往后退了一步，目光重新又警惕起来，看着安琦，像是在看一个超级传染源，那完全是对待病毒的模样让安琦哭笑不得，“你又怎么了啊，一惊一乍的，猫一样，摸不准个脉络。” 听说所有的猫咪都是神经病，莫非少年也有点儿神经质？ 还以为能够一起玩儿，好歹也是朋友了，结果一句话对方又退回去了，什么道理，她不应该夸他？ 少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脚步也往前挪动了半步，可没等他说，他就看到了安琦身后男人的影子。 171 第 171 章 新邻居 “俞缺, 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带妹妹回来？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男人是俞缺的父亲，他的声音透着些严厉, 像是生怕孩子晚归出什么问题似的，可以理解。 安琦侧身让了一步, 主动把责任揽在身上：“抱歉啊，俞叔叔，是我不好, 拦住他们的路了。” 她不太了解这个俞叔叔对待别人是什么态度, 所以说得很含糊，她知道有些家长会挑剔儿女的朋友，她不想被人挑剔, 所以也没自告奋勇说他们是好朋友之类的话。 “是安琦啊, 你可别为他们找借口，这两个都不是好孩子, 心里头都憋着坏呐，我要是不看着点儿, 不定能闯出什么大乱子来, 你以后要是单独见了他们, 就离远点儿，免得出了什么事儿, 也没办法补救……” 俞叔叔对安琦笑得和善，他的面容普通，可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 就是那种让人不自觉就相信他的话，毫不怀疑的那种面相。 “也、也没有吧。” 安琦不知道怎么跟这样不熟悉的家长对话，对方的话听起来有些怪, 似乎自谦得过分了。 她看向俞缺和他妹妹，两个人对这番话都没什么反应，像是并不觉得难过伤心，一脸的默然，像是在认同父亲的话，又或者是对此麻木到无力抗争。 “你是好学生，一看就跟他们不一样，哪里知道这种天生坏了心的小崽子是什么心思呐，你留意着，别理他们就行了，要是他们有什么不好，你来告诉叔叔，叔叔帮你出气。” 俞叔叔愈发和善，可转向俞缺的目光却是严厉的。 俞缺的妹妹似乎觉察到了，有点儿紧张，她愈发紧贴着俞缺，细弱的手指都攥紧了俞缺的手，像是脆弱的花瓣，随时都会凋零。 安琦瞬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答，尬笑了一下，她一向是不太认同这种家长对自家孩子的贬损的，虽然只是为了自谦，但说到这种程度，也太过了吧。 见她不接话，俞叔叔也没继续说，冲着俞缺兄妹，口气又严厉起来，透着浓浓的不悦：“还不快回去！” 俞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回话，真的就好像是俞叔叔所说的那种坏小子一样毫无礼貌，就那么拽着自己的妹妹走了。 “看看，看看，我就说他一句，他就给我甩脸子，这样的儿女啊，就是讨债鬼。” 俞叔叔手指点着俞缺的背影，似有些感慨地说着。 “哈，没、没有吧。”安琦拙劣地回应了一句，她又不傻，不管是不是感觉俞缺没礼貌，这时候顺着俞叔叔的话说，他肯定也不会高兴，谁愿意听别人说自家孩子不好呢？ 家长们在这件事上就是古怪地双标，自己可以说自家孩子这个不好那个不好，骂起来的时候也可以不留情地骂什么“小兔崽子”，可外人若是说一句，立刻就会护短起来，觉得别人凭什么说自己孩子。 安琦上辈子的时候就犯过蠢，小时候舅妈说自家孩子学习差，不如安琦学习好，还跟安琦说，你有什么多教着他点儿，还问安琦自家孩子还有什么缺点，那安琦就告诉她了，总是爱乱动，说不定是因为多动症的缘故才无法专心学习，该去医院好好看看。 结果可想而知，舅妈当时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不知道如何回话，然而安琦还特别真诚，发自内心地跟她说多动症应该挺好治的，他们班上有个学生就去治疗了。 那场面，长大后的安琦每次回想起来，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社死，可当时的她是真的不明白。 有了这种经验，这辈子她自然不能再犯这个蠢，人家说自己孩子不好，她难道还要点头说“嗯嗯嗯，就是可不好了”吗？ 想着这些，跟俞叔叔道了“再见”之后，看着他们父子三个走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她也慢慢踱步往回走。 走着走着，突然就悟了，一拍额头：“我说怎么那么古怪那些话，原来很像是……” 还记得某名著之中，林妹妹第一次进贾府，被王夫人叮嘱我家那个就是混世魔王，什么孽债之类的，当时也是可着劲儿地贬损自家的儿子，她是真的不喜欢贾宝玉吗？不，她只是不想让林妹妹跟贾宝玉多有接触罢了。 所以——“还是很奇怪啊，为什么呢？一般家长不都希望自己孩子多些朋友吗？除非是狐朋狗友才有必要隔离，但……” 安琦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算是狐朋狗友，会带坏别人家孩子的存在吧。 因为被这件事分了心，晚上入睡前才突然想到头顶鲜红的“5”，困倦的精神稍稍清醒了一秒，却因为睁不开眼睛而作罢。 算了，算了，真有什么，就有什么吧，反正也躲不开。摆烂的念头在脑子里划过，安琦顺理成章地睡了。 晚上睡得晚，白天就起得晚，正好乔溪今天休息，她就决定干脆吃两顿饭了，一早上出去溜达了一圈儿，菜市场买买菜，顺便跟街口的乔珠打个招呼，姐妹两个现在经常见面，也没那么多话一聊就很久，很快就回来了。 等她回来，安琦已经在洗漱了，见到乔溪进门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还有些奇怪：“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她一想到乔溪可能身体不舒服，嘴里咬着牙刷，连忙过去看，被乔溪拍了一把，推回洗漱台前，“没事儿，干净刷牙洗脸，我这边儿饭很快就好，你姨早上弄了豆浆，我拿回来一些，咱们喝豆浆。” 乔溪是用小锅装的豆浆，小半锅，正好母女两个一人一大碗，安琦听话地坐在桌前吃饭，就着乔溪烙的小肉饼吃，一口咬下去，外皮酥酥的，里面肉香四溢，配上豆浆，一点儿也不油腻，正正好。 安琦知道乔溪身体没事儿，就暂时没问别的，吃完饭了，才又说起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见她担心，乔溪拉着安琦的手坐在沙发上，“昨天蔡重康带着一个女生回来住，你看见了吗？” “……见到了。”是说这个啊，安琦反而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家的事儿就好。 “我原先还以为他是个好的，还想着你们年岁相当，青梅竹马的，以后若是能成也不错，可没想到他这么拎不清，唉，还是父母不在的缘故，不然哪能做这种事儿？” 听着乔溪的意思，安琦不由得为蔡重康辩解一下，大略说了说那女生过来住的缘故。 “他跟你说的？” 乔溪问。 “啊，不是，是我猜的，上次见到了，前两天不是也不见蔡重康人吗？我猜他应该就是去解决这件事了吧，那女生的家人肯定不靠谱，不然也不会让他把人带回来了，他也是好心，想要帮人一把……” 安琦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溪在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她用了些力，安琦跟着偏了头，被乔溪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怪不得说女生外向，他还没说什么，你就给他辩解了，你还真喜欢他了。” “妈——你说什么啊，我才没有喜欢他，就事论事嘛，你也知道的，蔡重康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哪样的人？你又知道了？大门一关，少男少女，瓜田李下不知道？你也别跟我急眼，听听外头都怎么说的，一晚上，消息都传成什么样了，咱们知道不是，别人又知道了？听见别人非议，咱们多说一句，只怕也不清白了。” 乔溪说到这里深深叹气，蔡重康救了安琦两次，虽然不曾广而告之，可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以前就有人打趣说他们青梅竹马，正好相配之类的，还有人调侃乔溪找了个好女婿，正好女婿家父母没了，亲戚靠不太住，以后当自家儿子是没问题的，尤其蔡重康学习好，也有良心，看样子未来就不会差。 每当别人这么说，乔溪都是否定的，可她心里未尝没有这么想过，若是没有找到比安广玮好的，她是不肯再婚的，那就是守着女儿过了，现在还好，以后女儿长大了嫁人，总不能把她这个妈也带到女婿家吧，所以蔡重康从这方面看，真的是很不错的人选。 可现在看，这人啊，还是不太靠谱。 安琦昨晚的复杂心绪似乎都已经不翼而飞，又或者是月色迷离带来的感性，如今日光底下，什么都晒没了，她品味一下，自己心情竟然没受什么影响，当然，也有可能是今天幸运值只有“2”的缘故，相当平稳啊！ “那就不帮他说话呗，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咱们帮他解释什么，咱们又不知道他以后怎么想的，若是跟那个女生真的好了，那也不错啊，他们之间也有救命之恩，车祸一次，人祸一次，不也是两次吗？这不是很有缘分？” 安琦这样类比了一下，小腿还略显悠闲地晃着，半点儿不为之苦恼悲伤。 乔溪从安琦脸上看出她是真的不在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云开雾散了，她本来就是为安琦担心，这才生气，不然的话，谁管他哪个，现在这什么时代了，救命之恩可不用以身相许了。 只还有些可惜，好好一个人选……算了，也不差这一个。 172 第 172 章 新邻居 吴倩柔比安琦更宅, 自她入住蔡重康房间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在外面活动，本来还以此事为八卦，说些孩子教育问题的家长们, 彻底没了话题, 倒是楼下那位楼长老太太，还专门找蔡重康聊了聊, 后来就跟别人开始说吴倩柔在这里居住的事情有多么不得已。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 父母车祸没了, 仅剩的姨妈家不靠谱, 上次你们也见了，只知道找地方闹事要钱, 连她自家的房子都占了, 要不是小蔡赶过去, 还不知道人会怎么样呐，那种眼睛里只有钱的亲戚最是可怕了……” 老太太这话很快得到了一些共鸣，大家的亲戚不至于太极品, 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顶上的老爷子老太太偏心哪个不是自己的叔伯兄弟了，再有一碗水端不平导致的兄弟姊妹之间的龃龉, 楼中随便找一个出来, 都不敢说自己没听说过。 还有些，更是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一些同样是在年少时候就不得不认识到自己并不得父母喜爱，不会被偏心的那些个，也不由得对蔡重康更多包容，自己在他这样的年岁, 做得恐怕还没他好吧。 再有蔡重康一向的人品，大家还是信得过的，那些偏向龌龊的闲言碎语就少了些，还有年长的女性为蔡重康这种做法担忧，“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那女生的姨妈要是闹过来，他也没什么理由留着人啊，要我说，他们不如直接定个亲，这样以后也好相处了。” 这年头，娃娃亲都不是完全断绝，这种未成年定亲的事情，又不是马上结婚，也不至于让人无法接受。 正好两家的父母都没了，少男少女，有着同样的遭遇，更能怜惜彼此，以后搭伙过日子也不错。 楼中一些善意的长辈已经把这根红线给牵上了，却没有谁专门跟蔡重康说。 唯一一个说了的，楼长老太太只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这都什么年代了，不成的，我也没想过，本来就是帮她，这样我成什么了？” 蔡重康是坚决不同意，然而同样听到这话的吴倩柔却很是心动，又被蔡重康的拒绝给狠狠伤了一下。 发现吴倩柔对自己有这种意思之后，蔡重康反而不好把人留在家里住了，一时却又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安排，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知道楼下的房子是安琦的，就来询问安琦，能不能让吴倩柔进去暂住一段时间，等到假期过去，开学了，她就可以住宿了。 安琦听到这个要求，一脸苦色，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吴倩柔就此赖下不走，碍着蔡重康这个救命恩人，她既不好意思赶人，又不好意思跟蔡重康收房租，那她的房子，难道是给吴倩柔买的吗？ 心里全是不乐意，可当着蔡重康的面，她又不好直接说拒绝的话，只能把事情推到了乔溪头上，一副乖乖女的样子，说要问过乔溪的意思。 房子是落在安琦名下的，但安琦未成年，谁都知道这时候不可能离了家长的意思，蔡重康本身也没想跳过这一步，只是想先让安琦同意，这样一来，乔溪就会顾忌女儿的意思。 可惜，安琦好像不太想同意。 蔡重康能够看出安琦没有说的意思，他不理解，却也没挑破，便让安琦问问看。 乔溪知道这事儿后，亲自找蔡重康谈了谈，不仅是大道理，还说了他现在的安排不妥当，非亲非故地，他就把人家一个小姑娘养起来算是怎么回事儿，童养媳吗？哦，还不是童养，最多是未成年养成。 “你先说说，你以后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你是想要负责她以后一辈子吗？如果她以后喜欢你，你是不是就要跟她直接结婚了？”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就是看蔡重康对吴倩柔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喜欢谁不喜欢谁，总不至于藏着掖着，若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就纯粹的怜香惜玉，那这方法也不太对。 “没有，哪里能够就结婚呢？我没有那样想过。” 蔡重康被吓了一跳，脸上又带着点儿窘迫，面对长辈，还是一向对他比较好的长辈，蔡重康本身就有些不好意思提起类似的话题，可既然说了，他也没有隐瞒，“我是想着，既然我救了她，总要看她好吧……” “……所以她说在那个家过得不好，你就直接把她带出来了？你这不是为她好。” 乔溪这才发现，以前怎么没有觉查出来蔡重康有些责任感过重，难道救了一个人就要从此负责她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吗？ 也没有这么做好人的啊！ 那都不是帮助人，是还债了。 “她要是个男生，我也不说什么，你们男生在一起摔摔打打，皮实，没事儿，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她是个女生，这样跟你过来，住在一起，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的吗？这还是咱们楼里的人都认识你，不愿意说难听话，可对她一个女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总是要名声的，你既然对她没意思，就不要坏了她的名声，以后她碰见喜欢她的人，人家再因为这个不喜欢她了，你怎么负责？” 乔溪的话说的是最普遍的观念，然而蔡重康只听到了另外一个重点，“如果因为这些谣言就不喜欢了，那本来也不是真的喜欢，不至于为此可惜……” 安琦躲在房间里，听到客厅里蔡重康的这番发言，不得不说，很正确，可也不看看重点在说什么，她都替乔溪觉得累了。 说到最后，乔溪没拒绝借房子给吴倩柔住，但也告诉蔡重康，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再一个，他们楼中独居算不得安全，那件独居老人被害案件，也是一个警钟，值得警惕。 “她如果真的住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儿，我负担不起这个责任，你更负担不起。”乔溪说得很严肃，女生的长辈不在，亲人不在，如果出了事儿，他们该怎么负责？ 安琦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走出来说：“她这种情况，没有什么福利机构能够收留吗？如果是官方的，也不会担心安全问题，再一个，有更好的心理医生疏导，对她来说应该更好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失去父母之后泰然处之的，尤其女生更敏感一些，如果真的因为这个积下什么问题——安琦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吴倩柔，她随着姨妈离开时候那仇恨的眼神儿，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吴倩柔恐怕心理上有什么问题了。 蔡重康真没想到这个，“心理问题？” “是啊，这样大的变故，她心里一定很难受，想要找人说说话吧，可是她的亲人又不靠谱……” 安琦把自己的心态放在吴倩柔那个位置，是真的为她觉得难过，真正的一个未成年的女生，连世界都没认识清楚就失去了最可信的领路人，还遭逢了来自亲人的恶意，这样的打击也太大了。 同为女生，安琦更容易对她感同身受地同情她的遭遇。 “呃，我知道了，谢谢，我问问她再说。” 蔡重康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想到他所认识的吴倩柔，那种沉默阴郁的样子，难道真的有什么心理问题而自己没发现吗？ 这一下，蔡重康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见他这样，乔溪忍不住语重心长地说：“养一个孩子，不是养一个猫猫狗狗，没那么容易，再说她又是女生，跟着你总是多有不便，你要是想要为她好，还是要考虑清楚才行。” 这些话，说了可能会以为是自己不想借房子的推托之词，可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蔡重康虽然想要帮助吴倩柔，但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就此养着她，心里顿时沉甸甸地，再次承诺，“我会跟她好好说说。” 之后几天，安琦就总见到蔡重康带着吴倩柔出去，似乎是找什么福利院实地查看情况去了，还是爱闲聊的楼长老太太那里传来的风声，她还为此很是欣慰，“小蔡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送吴倩柔去福利院的那天，蔡重康拉上了安琦一起，他之前也带着安琦，让她帮忙挑了些女生会用的东西，吴倩柔这样的年龄，该有的生理变化也有了，某些女生必备的东西，蔡重康是真的没脸去买，只能拉上安琦帮忙。 安琦估计，这种事情上的不便，也让蔡重康明白家里养一个女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才决定找更专业也更合适的福利院。 不是很想去的安琦也不太好拒绝，就跟着去了，同车的时候，谁都没说话，等到了地方，蔡重康拿着吴倩柔的证件帮忙办手续去了，吴倩柔跟安琦两个站在外面等着，她对安琦说：“就是你让他不要我的吧，你放心，他也不会要你的，我肯定不会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小女生的放狠话来得幼稚又可笑。 安琦看着吴倩柔，总觉得在她脸上看到了大大的“偏执”两个字，她无奈地笑：“你在想什么啊，我劝你好好想想你的未来，你父母留下的东西，是不是还能争回来，这才是比较实际的，哦，还有，一定要好好读书，这样才能走得更远，希望你不要辜负他一心救你，想要让你过得更好的愿望。” 温柔的目光像是明镜一样，瞬间让人照见了自己的内心，吴倩柔沉默地看着安琦，片刻，低下了头，像是已经败了一样。 173 第 173 章 过年 冬日里太过寒冷, 本来平时就很少出门的安琦更不愿意出门了，偶尔兴致来了，也没办法在外面找到什么平整的雪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扫的人把路面上的雪扫起来堆在路边儿, 一个个雪堆都泛着黑灰色, 被还白的地方衬着，看起来就更脏了。 安琦偶然从某个楼与楼之间的巷道之中走过的时候，看到破旧的墙面上被红笔描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突然有了那么点儿自己也有可能当上拆迁户的兴奋感。 “那是原来服装厂的房子……” 乔溪知道的多一些, 给安琦讲古，那时候他们这片儿地方出名的厂子就那么几个, 服装厂那必然占据一席之地, 就是现在, 也不算是退出历史舞台，只是不如以前吃香了。 “不知道咱们这里拆不拆，要是拆的话，怎么算的，若是一比一给一套房子也还行。” 从没想过拆迁还能暴富的乔溪只想着不亏就好, 对此没什么期待的，安琦也就压下自己那点儿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准备关注一下这件事。 可惜, 冬日里并不是破土动工的好时候, 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字好长时间都没有下文。 过年的时候，安琦跟乔溪去了乔姥姥那里, 她们母女每年过年都会在乔姥姥这里住两天，一来是距离比较近，乔溪回来能够帮一把手, 做年夜饭的主厨，二来她既然离婚了，没有别的亲人了，自然也是要回娘家过的。 初二的时候，周霞跟乔秉义带着儿子回娘家，乔姥姥这边儿能够清静些，就她们娘仨儿过，那一天乔姥姥对安琦也格外亲近，有种获得独宠的受宠若惊。 不过，乔姥姥总是会借机把安琦赶到舅舅那屋去看电视，她则拉着乔溪说一些再找个人之类的话，年年都是那样，安琦早就听得不耐听了，她自己早就跟乔溪表过态，乔溪要找，她是肯定支持的。 乔姥姥却还不相信这一点，总是防着她生乱子的样子，每次给乔溪介绍什么人，就要避开安琦，生怕安琦听到。 对此，安琦只想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怎么就那么难呢？ 作为小孩子，安琦过年收了不少压岁钱，最大的红包还要属乔姥姥给的，作为长辈的范儿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现在家里装电话的人多了，拜年也不一定要串门，通过电话来一个问候就可以了。 安琦和何美还说了几句话，也不多，问个好就行了，还有叶希伦那里，多聊了两句，他过年也没闲着，好像又在查什么案子，好似跟毒蛇有关，在电话里跟安琦说了些。 他口中的那个学校，不好意思，安琦之前从未听说过，据说是直接建在风景区里面，湖光山色都包含在校园面积之内，更有仿古建筑的亭台楼阁，且不全是仿古，还有真正的古建筑，听说在古代也是书院，算是没有经受过战火，一脉相承下来的。 叶希伦大约也是头一次去那个学校，十分兴奋地在电话里跟安琦分享在那里的见闻。 “如果在这里领导讲话时间很长的话，我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枯燥，风景实在是太美了，尤其是那落在山头的皑皑白雪，还有湖面上白茫茫一片的情景，太漂亮了……” 叶希伦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了一句学校的名字，有点儿不配这么好的风景，“二十三中”。 “啊，这……” 安琦不知道是不是该笑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部分都是仿古建筑的旧书院现学校，怎么给改成这样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很多人都没有报这里吧，不过这里是全寄宿学校，再有园区内风景好也不是没有其他麻烦的，比如说蛇虫鼠蚁，就很令人头疼。” 电话那头的声音说到这里也不由得一叹，“现在我都怕在这里睡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谁知道那毒蛇藏在哪里，要是找不出来，还有麻烦。” 蛇毒血清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又必须是大医院才有可能有，而且必须要清楚是哪一种，如果是还没有被研究出来的，那真是到了医院也没用。 二十三中在山里面，风景好，离市区也远，交通上并不是不方便，但距离限制了时间，已经连续有两个学生中毒了，都是因为时间关系，根本来不及送到医院就直接死掉了。 可以知道是剧毒蛇，还是因为看蛇咬痕迹判断出来的，最开始死人的时候都传说是鬼魂作祟。 “这都过年了，他们也放假了吧，暂时清空校园，全面消杀不就好了？” 安琦帮忙出着主意。 “不是那么简单的，这里好多学生都是外地的，有些过年都不回家的，死掉的那两个就是，他们父母听到消息过来，也要时间，唉，大过年的，出这样的事情……” 那头叶希伦很是感慨，那口气，颇为成熟。 安琦听了默然，在她觉得今年过得也没什么意思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过不了这个年了。 她也没问叶希伦怎么得到的消息，反正他的消息渠道挺广的，她跟着感慨了一阵儿，听了听有关那个学校之中流传已久的闹鬼传闻，有那么点儿怅然若失。 都说每个学校都有属于自己的鬼怪传说，可是他们学校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建校都没超过百年，校园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乱葬岗或者什么著名建筑改建的，毫无传说度啊。 跟别的学校在这方面一比，那可真是失色不少，不知道等以后会不会自发形成一些类似于十三级台阶之类的鬼怪故事，多那么点儿悬疑色彩。 “跟谁聊天呢？” 安琦放下电话的时候，觉得耳朵边儿都热了，听到乔溪的问话，连忙说了从叶希伦那里听到的传言，还奇怪：“我以前怎么没听说二十三中是个风景那么好的地方啊！” “风景好有什么用，你是去学习的还是去看风景的？” 乔溪完全不在意这个，她是没有旅游那根弦儿的，什么山山水水，好看能当饭吃吗？ “不一样啊，在那种环境之中学习，肯定跟仙境似的，每天醒来都像是在画中，心情肯定特别好。” 安琦有点儿悠然神往，她骨子里就有这种对古风的喜好，知道跟这样的学校失之交臂，好吧，这完全不是学费多少的事情，也跟住不住校没关系。 就算是一定要住校，一定会碰见很糟糕的室友，这样的风景区内，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啊！ “等到天黑了，看着那些古建筑，阴森森的，多瘆得慌啊！” 乔溪不为所动，符合时代的才是最好的，过去的若是真的那么好，为什么过去了呢？ 母女两个完全谈不拢，但这丝毫不妨碍安琦倚靠在乔溪的身上，像是寄生了一样，不肯挪窝。 “起开，我去做饭了。” 乔溪坐了一会儿，就推安琦，让她自己看电视，自己去做饭。 “啊，又是你做饭啊，舅妈今天不是在吗？” 安琦有点儿小小的不满，做饭就算了，做完饭还洗碗擦桌子，一样活儿都不能少干，全得着乔溪一个人做，她心里很不痛快，乔溪凭什么非要做这些啊！要做都做啊，不说乔姥姥，周霞也应该做啊！ “你什么时候见过你舅妈做饭？” 乔溪一句反问，直接把安琦给堵回来了，好吧，乔秉义都会做饭，安琦还见过，可真的没见过周霞做饭。 不仅是做饭，还有其他家务，充其量她就收拾一下她和乔秉义的那个小屋，这边儿的大屋是根本不管的。 安琦嘟着嘴，要起身跟着乔溪去厨房，准备给她帮忙，被乔溪给阻了，“行了，也不用你，看你的电视去吧。” 拍了拍安琦的头，小声跟她说：“你以后要是能跟你舅妈一样清闲，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还要遇上好人家才行。” 安琦忍不住吐槽，可真不是什么人都如乔家这样和善，别看乔姥姥有的时候数落周霞，嘴上也不客气，可行动上，她还真没对周霞怎么地，人家不干，她干，洗衣做饭，一样不落。 再看乔秉义，他是完全不管这些家里事儿的，周霞不爱做就不做，有什么的，夫妻两个趁着过年整夜出去打麻将，夫唱妇随的，看起来还格外相配。 安琦听乔溪说过，当初乔秉义找周霞的时候，乔姥姥就不太乐意，觉得这人不贤惠，可后来过起日子，这两个某些时候像是亲母女似的，在欺压自家女儿/大姑姐儿上，真的是有志一同地一致对外。 哦，这话是乔珠说的，还不忘说乔溪两声“傻妹妹”，觉得乔溪白付出劳动力了，半点儿不被念着点儿好。 也是这样的原因，哪怕能够收压岁钱，也热闹，安琦都不是很想到乔姥姥这里过年，过年一回来，乔溪就忙得跟陀螺似的，看着她都觉得累。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情世故，就是这样讨厌又不得不适应的存在。 174 第 174 章 过年 十五花灯的时候好歹有了些看头。 安琦所在的这个小城市里有几家大厂, 每年十五都是各家争奇斗艳的时候，厂里会组织工人分成几个队或组制作花灯，白日里的时候, 各种造型的花灯并不点亮, 放在车上，游街一圈儿，队伍里还有广播宣传的, 还有唱歌跳舞的, 极为热闹。 等到晚上，这些白日里游行过的花灯就会放在一处大操场上，连同外面的那一条街，处处都有花灯，树上挂着的成串的通电小花灯更是耀目，老远就能看到红彤彤的一串串，为冬日的树木增加了一抹亮色。 这样的花灯园是要收门票才能进去观看的, 门票倒是不贵，一人十元，很是良心价，再有厂职工有免费赠票, 基本上不用花钱就能带家人一起去看了。 “幸好我们是双职工，不然还真没这么多票了。” 一大早，乔珠给乔溪和安琦送票过来，今年乔溪已经不是厂职工了, 就没有免费赠票的福利了, 倒是乔珠那里，她和孙尚立都是厂职工，没人都有赠票, 还能余出两张来给乔溪和安琦。 “你公公婆婆他们不来看看吗？” 每年一次的花灯节，不看总像是差了点儿什么。 乔溪有些担心乔珠票不够用。 “来，还能不来？”乔珠笑着拍拍乔溪的手，“你就别为我操心了，你姐夫找人多要了两张票，厂里不少外地的单身小伙子，想要找人一起看花灯都找不到，要那么多票也是浪费，被你姐夫给要过来了，说是年后给人家介绍对象……” 乔珠说着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你姐夫知道介绍什么啊，还不是要让我看，可惜就是年龄不合适，不然我就把你再介绍出去。” 她是玩笑话，乔溪却也不应承，撇撇嘴：“可别，我还想过几天消停日子。” 姐妹两个说了一会儿题外话，就应下晚上什么时间在花灯园门口见面，乔珠转头又叮嘱安琦，“到时候人多，你跟着我们，别走丢了。” 她每年都要操心这个，从小操心到大，小时候安琦去看花灯，都是姨父孙尚立抱着去看的，就怕一不留神，哪个给她拐跑了。 “好。” 安琦应得痛快，她都多大了，肯定没事儿。 其实他们这也不是全市范围的庆祝，就是小范围小区域的，自己热闹热闹，能够去看花灯的，不是厂职工，就是厂职工家属，再有就是附近的一些“外人”，大多都还比较眼熟。 白日里锣鼓喧天的民俗乐热闹得老远就能听到，何美叫安琦一起出去看，一并的还有一些学生，他们并不跟着花灯游街的顺序走，只在某个必然会经过的路段等着，等到游街的过来了，就在路旁看。 同样等着的还有不少附近的街坊邻居，安琦还在人群之中见到了许志，他也看见了她，两人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不知道今年都有什么样的花灯，去年那个大炮可是太厉害了，灯光都是绿的，晚上看还有点儿吓人。” 何美站在安琦身边儿，挽着她的胳膊，她的另一个胳膊也挽着一个女生，站在两个女生中间的她十分忙碌，一会儿偏头向右，一会儿偏头向左，哪个都不肯冷落了。 “前年的仙女好看，那么大一个，特别漂亮！” 也不知道这些花灯是不是有专人制作的，反正看起来真的是造型很漂亮了，也许白日的时候看起来不够精致，但晚上点亮了里面的灯，那种感觉，真的是照亮了黑夜。 锣鼓声越来越近，话语声也有些听不清了，等到远远看到那红红绿绿颇为喜庆的色彩缓缓而来的时候，安琦也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为快。 两侧自发形成的等待队伍有了些倾斜，很快又随着那游街队伍走近而重新恢复平直，两侧都有维持距离的人在拦着，并不让路上的行人过分逼近中间的队伍。 放置着花灯的车子缓慢行驶着，有的车子上还有人，走过的时候冲着周围招手，还有放鞭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混杂着音乐声，再有那一阵阵弥漫的硝烟，热闹的感觉扑面而来。 周围所有人脸上都是欢乐的，像是到这里终于闻到了年味儿。 安琦知道，晚上放鞭炮的时候还要更厉害一点儿，还有大大的烟花绽放，让天上地下亮成一片。 之前的每一年，都是差不多的。 正看着，马路中间突然扑出来一个女孩儿，她好像是被谁推出来的，自己回头看了看，委屈地一扁嘴就要哭的样子。 “大过年的，可不兴哭啊！” 旁边儿一个男人大长腿一步跨过去，拎着女孩儿后衣领子，就直接把人提起来，退到了路边儿把人放下。 他的动作极快，完全没影响到那边走边跳的队伍，等他退回来正好面朝这边儿，安琦一眼认出来这人竟然是俞叔叔。 俞缺和他妹妹也在吗？ 安琦这样想着往附近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那一对儿兄妹的身影，俞叔叔身边站着的好像是跟他不认识的人，互相也没说话，含笑看着队伍过来。 他是和自己儿女走散了吗？ 随着游街队伍的走近，路两旁的人也开始拥挤，安琦从何美手臂中抽出手，指了指外面，表示自己出去站站。 何美给了她一个“就知道这样”的眼神，也没计较，抬起手臂放她退出去了。 安琦也没走远，就在外围不那么拥挤的地方看着，其实每年游街队伍的歌舞都差不多，充其量是跳的人不一样，安琦小时候还见过乔溪和乔珠在队伍里跳，再大些就见不着了，换成一些更年轻的男女，哦，未婚男女。 总觉得这种也有点儿相亲会的意思，反正这些大厂子是完全不介意男女员工恋爱结婚组成家庭的，反而还觉得那样更稳定，该分房分房，该给福利给福利，孩子上学的福利，安琦也享受了好些年了。 哦，对了，今年下半年乔溪就不是厂职工了，明年自己的学费是不是也要变一变，要交借读费了？ 想到这里，安琦微微蹙眉，这些大人的事情，乔溪也不会主动跟她说，回去还是要问一问，唉，问了也没用，如果让她转学，一时半会儿她也不想换到别的学校去，这个学校各方面条件再怎么一般，也是她熟悉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行走自如，换了个地方，换了新的同学，可真的未必还能适应。 游街的队伍已经走到了正前面，锣鼓声有些吵，正好风刮得那些硝烟都往这里飘过来。 安琦掩着口鼻，往后面退了退，发现像是被那风追着似的，忙又让到了一旁，有意避开风向。 这个过程中，她突然发现一旁的绿化带后仿佛有人，安琦回头看了看，稀疏叶片之后的那双眼冷飕飕地，看着这边儿。 “俞缺？” 安琦突然认出来他，走近几步，看到他身旁还有妹妹的身影，不由得一笑：“你们也是过来看的吗？怎么不到前面来？我看到俞叔叔在前面呐，你们是不是走散了？” 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安琦看到俞缺依旧没有站出来，倒像是在后面隐蔽似的，又觉得有些好笑，想到了上两次，对方藏在枯草丛中的样子，他怎么总是爱这样藏着啊？ 兄妹两个性格奇奇怪怪的，不过不令人讨厌就是了。 感觉像是猫，总是悄咪咪地观察人类，带着点儿神经质的冰冷。 “没有，我们就在这里看。” 俞缺回答了安琦，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安琦忍不住想要多听他说两句，又问：“上次还没问你，你很怕俞叔叔吗？” “没有。” 俞缺有问有答，就是答得简单，见到安琦要向他走过来，他忙一脸戒备，随时要往后退的样子。 安琦及时停下脚步，有些无奈：“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还这么怕我的样子，我很可怕吗？” 老实说，这有点儿打击人，好像自己丑得可怕似的。 “没有，你不要离我们太近，会变得不幸的。” 俞缺再次开口，给出的理由却很古怪。 “怎么这样说？”安琦觉得奇怪，如果说乔姥姥那一辈儿人信这些，无可厚非，可俞缺这个年龄，难道还迷信吗？ “你是怕把不幸传染给我吗？你可真是个好人。” 弄明白俞缺一直跟人保持距离的意思，安琦忍不住笑着夸赞，见俞缺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像是听到是什么世界末日的预言一样，她又笑得更开怀了，故作神秘地说：“偷偷告诉你，我有办法知道一天的幸运值有多少哦，今天是‘2’，是个有好运的日子。” “‘2’？” 俞缺愣愣地，他看安琦的眼神儿，像是在说安琦很“二”一样。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可安琦还是笑得很开心，笑到最后，俞缺也跟着勾起了唇角，像是传染了那份愉快。 后面的锣鼓声渐渐远了，“安琦！”何美在叫她。 “我走了啊，下次见。”安琦随口说了一句，冲俞缺摆摆手，朝着何美跑去。 远远地，能够听到何美的提议，“要不要去前面再看看，我知道下一段路在哪里。” “好啊！” 175 第 175 章 过年 晚上的花灯也没让人失望, 白天看还有些不够精致的花灯在夜晚点亮之后给人一种辉煌夺目的感觉，好些花灯是根据神话传说来的，然后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故事类型。 安琦凑热闹, 买了一盏月兔灯，小小的兔子守着弯弯的月亮，看起来就可可爱爱的, 是电池款的, 手柄上一按就亮。 “你都多大了，还要兔子灯。” 孙诚不客气地嘲笑，他笑就笑了，还要故意来撞安琦的灯，看着那灯被撞得一晃一晃的，安琦都怕灯坏了，或者线坏了，接触不良不亮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乔溪和乔珠姐妹两个挽着手臂在前面走, 孙尚立就在她们附近, 他胸前还挂着一个照相机, 不时就往后面招呼一声, 让安琦和孙诚孙竣过去在花灯前站着合影留念。 每年，他们都会照一些这样的照片。 孙尚立对摄影没有太大的爱好，却有一种莫名的怀旧感，翻着相册, 指点着老照片，对当时拍照的情形包括过去的那些事情头头是道地说出来, 就是一种乐趣。 孙竣和孙诚作为难得一见的双胞胎，小的时候经常被合照，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 又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照出来的照片看起来也特别有意思。 沾他们的光，安琦小时候的照片也不少，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乔溪还都会带她去照相馆照几张照片，从最早的看起来颇有影楼艺术感的照片，再到最近的清新自然风，每年都有，按着时间门顺序排列起来，就是安琦的成长轨迹，有的时候翻开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因为安琦的坚持，乔溪也会在这时候跟她合照，于是，一年年的，安琦在长大，乔溪则一年年褪去青涩，逐渐成熟。 “来，你们两个，站到后面，安琦站中间门。” 孙尚立拍得多了，对拍照上有点儿自己的心得体会，他给他们排着位置，让孙竣和孙诚两个大高个儿站在最后面，前面是乔溪和乔珠，安琦就在她们姐妹中间门，甜甜笑着把手中的月兔灯举到耳旁。 稍稍有点儿拍照技巧的安琦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补光，不然后面的大花灯下，他们几个只怕是一团黑影。 “对，就是这样！” 完全没发觉安琦的小心机，孙尚立拍的时候就眼睛发亮，拍完之后高声称赞安琦上相，“还是安琦上相，怎么拍都好看。” “什么意思，我们就不上相了？” 乔珠第一个计较，乔溪附和着，看孙尚立连忙夸赞乔珠，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长街上人很多，除了小孩子乱跑乱跳之外，也没什么人打闹，乔珠嗔怪一句，听着孙尚立说了几句好听的，就放过了他。 孙竣看到一旁卖的，就买了两串，分给了安琦和孙诚，孙诚趁着安琦不注意，从她的上扯下来一块儿塞到自己嘴里，没想到正好有一股风，没入嘴多少，反倒是给脸做了个面膜。 安琦忍不住笑，又去守糖画的摊子，排在几个小孩子之间门，一口气买了六个糖画，排在她后面的小孩儿见她一个又一个拿在手中，分不清怎么回事儿，在后面不停地跳脚，“该我了，轮到我了，你都那好几个了，你抢我的！” “安琦，你出息了啊，还会抢糖画。” 孙诚说着，从安琦手中抽出一根糖画来，他是很笃定肯定有自己那根的，还顺便帮孙竣拿了一根，帮安琦减轻了手中的负担。 等到剩下的四根做好了，安琦就跑到前面去给那三个大人一人分了一根。 “你自己吃就行了，你们小孩子才爱吃这个。” “看看咱们安琦，多懂事。” “行了，你自己吃，不用给我们买了。” 孙尚立最是口是心非，说着“不爱吃”，一口就咬掉了兔子耳朵，糖丝咯嘣脆，他吃得起劲儿。 乔珠早知道安琦的性子，也不推脱，满眼赞许地接过来，还要抱怨一下两个儿子不如一个姑娘，羡慕乔溪的好运气，“我就想要个女儿来着，看看，都是别人家的小棉袄。” “这可不是别人家的，是咱们家的，都有份儿。” 乔溪一语双关，晃了晃手中的糖画，不用看，她也知道孙竣和孙诚两个手上都有，安琦从小就大方，这些吃的喝的，她都乐于分享。 “孙竣哥哥还给我买了。” 安琦举起手中没吃完的，她一手，一手糖画，买的月兔灯都不好拎了，别在衣服上挂着，像是怀中多了一个月兔似的，照亮了她的笑容。 长街两侧卖小吃的不少，没走多远，就有烤红薯的香味儿，串着烤香肠的味道，让人馋虫作祟，眼睛都顾不上盯着花灯看了，到处去寻摸吃的。 “带着你两个哥哥，别自己一个人走。” 乔珠叮嘱一句，转头又让孙竣和孙诚跟着安琦，孙竣应得沉稳，孙诚应得爽快，只不过爽快之后还要小声嘟囔一句：“看看你多幸运啊，走哪儿还能带俩保镖，还是免费的。” 他这话，把孙竣都给逗笑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自贬身价。” 直接把自己从哥哥降级为保镖，很有面儿吗？ 安琦眨眨眼，冲他笑：“多谢夸奖。” 如果能够，谁不想当个大小姐或者小公主呢？ 她吃完了糖画，直接就奔烤肠的摊位去了，吃了这个再吃烤红薯，免得胀肚子。 孙竣和孙诚无怨无悔地跟着，得了命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给我两个，这么小，还不够塞牙缝的。” “呵呵，那你的牙齿该去看了。” 安琦这么说着，却还是分了孙诚两个，还不忘给孙竣也两个，对两个哥哥，她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 孙竣浅笑，他就知道，自己不用开口，绝对不会比孙诚少。 大约双胞胎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孙诚吃了一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事事出头是给谁找了福利，给了孙竣一个跟着捡便宜的眼神儿，有些内伤。 安琦没有留意到兄弟两个的眉眼官司，她扭头看向大人那边儿，乔珠和孙尚立正站在一座鹊桥花灯前，而乔溪并没有在那边儿，是触景伤情自动避开，还是…… “呐，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给姨父他们送去。” 安琦把竹签子串着的烤肠一分，让孙诚去出头了，她自己则在附近寻找乔溪的身影，看到她站在一棵树旁，树上一串串好像红柿子的小灯笼垂在她身侧，让她身上也多了一层红装，似有几分娇色。 “我去妈妈那边儿。” 安琦指着乔溪那个方向，没让孙竣跟着，穿过人群，自己就蹬蹬蹬跑过去了，烤肠热着吃才好吃，凉了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跑过去，安琦才发现，树后这一侧，竟然还有一个人在，乔溪并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而是在跟人说话。 那个人——她本来放慢的脚步，突然加快，来到乔溪身边儿，以一种护卫的姿势拉着她的胳膊。 “安琦？” 乔溪看到她过来，惊讶了一下，脸上似乎有些慌乱，可很快又镇定下来，尴尬的目光看向男人，给安琦说：“这是你爸爸，你们父女还是第一次见吧，叫‘爸爸’。”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安琦的生身父亲安广玮。 十几年过去，对方好像没怎么老，还是照片上那个年轻的样子，要说有什么不同，或许是更添了几分沉稳，而这样的灯光映衬之下，那种特殊的气质更加凸显，让人一看就能明白什么叫做鹤立鸡群。 早从乔姥姥的口中听到安广玮存在的安琦不会偏听偏信，她也知道客观来说，安广玮是个有知识有技术又有志向的能耐人，最重要的是，他还长得好，出身不差。 这样几乎没什么缺点的大帅哥是自己父亲，本来应该是幸运的，可…… 似乎幸运总是伴随着不幸，又或者，必然是不幸之中才能显示出幸运的可贵来。 安琦隐约悟出来点儿道理，却来不及多想，在乔溪催促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后腰的时候，才缓缓开口：“……爸爸。” “嗯。” 父女之间门的气氛是僵硬生疏的，安琦出生就没见过父亲什么样，安广玮这个父亲，也没见过自己这个女儿什么样，连照片都没有一张，这时候见了忍不住多看两眼，跟赵梦是完全不同的。 她的眼睛是杏眼，圆睁的时候有些可爱，微微眯起的时候又显得可怜，黑白分明的眼中似蒙着一层反光的水色，倒映着红黄灯火，熠熠生辉，看人的时候，又似有几分欲语还休的意态，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的鼻子像他，不是特别挺直，但形态很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既显得可爱，又显得精致。 粉嫩的唇上隐约还沾了糖色，琥珀一样微微反光，吐出一声称谓之后就紧抿了唇，像是不愿意再开口一样。 安广玮的眼往下垂，落在她胸前的月兔灯上，只觉得那玲珑可爱的小兔子，就好像自己这个女儿一样，跟赵梦的故作萌态是截然不同的。 “……学校那边儿不用操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是赵艺做得不对，我知道得晚了，你……” 安广玮还要继续往下说，乔溪却微微摇头，唇边好似还有一抹平淡的笑意，“没事儿，我们都好，不用操心。” 176 第 176 章 过年 跟安广玮的短暂相遇, 也就说了那么两句话，安琦挽着乔溪的胳膊走开，悄悄用余光看到乔溪并未回头在意安广玮，她又是放心又是觉得有那么点儿过意不去, 把还热着的烤肠塞到乔溪嘴里。 “快吃, 趁热。” “就瞎买, 你自己吃就好了, 不用管我们, 我们可不爱吃这些。” 乔溪知道安琦为何一买东西就买所有人的份儿, 其中大部分原因还是想要她也吃，却不好忽视乔珠和孙尚立, 只给她一个人买。 心里想着回去多给安琦点儿零花钱, 也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安琦后来问了为什么安广玮去那里, 乔溪似乎是误解了她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他是被人邀请过去的，正好碰见咱们, 就打了个招呼, 到底也不是仇人, 若不是赵艺，指不定还能一起吃饭，也没别的意思, 呃, 他有了新家, 咱们到底不好打搅他, 各过各的最好，你说是吧？” “嗯，我也觉得各过各的挺好的。” 安琦应了一声, 突然觉得乔溪留心自己神色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儿，反应了一下，笑着说：“放心了，我没想过他是专程来看我的，这都多少年了，没的这个时候专门来看我的。” 听到她这样说，乔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这样想就好，咱们不缺他的关心，咱们什么都有。” “嗯。” 安琦点头，有些东西她观察到了，但没有说，只看安广玮那一身，就知道他过得更好，可她也不羡慕，不是自己的，她从来不惦记。 本来还想要问赵梦后来找到没有，但见乔溪那么怕自己对父爱有所期待，安琦也就不问了，只怕乔溪多想，以为自己觉得安广玮少了个女儿，自己就能顶上去一样。 天地良心，安琦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她也从来不想跟父亲一起生活。 花灯节之后，该上班的就都上班了，乔溪恢复了日常，安琦还能休息一段时间，哪里也不想去，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偶尔出去，也都是去商场或者小卖铺，买一些生活用品。 假期她的空余时间多一些，也会多多关注家里的琐事，及时给冰箱填补上一些菜，再买好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备用，米面油之类的，她也会买了自己能够拎得动的小袋小桶的，一点点往家里囤积。 楼长老太太见到过几次她往家里搬东西，跟人说起的时候，用了个“偷油小耗子”的比喻，听得安琦满头黑线，那是她花钱买的，还是花的自己的零用钱，哪能是“偷”的，再说了，她这个人跟小耗子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是因为拎着这些东西回来的时候，自己弯腰弓背的姿势太不雅观吗？ 当天乔溪回来，安琦就跟她说自己想去学舞蹈，不为别的，就为纠正一下形体，免得被人嘲笑。 听到安琦这番心思的原委，乔溪忍不住揪着她的脸颊笑：“就算是小耗子，也是最讨人喜欢的小耗子。” “才不是小耗子，难听死了，就不能来个好点儿的比喻吗？” 在乔溪面前，安琦就不用礼貌微笑，嘟着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女孩子哪里喜欢听这些比喻啊，就不能用个小兔子之类的吗？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阵儿楼长老太太她家孙子最爱看的动画片，主角是动物的那种，里面就有一个机智又勇敢的小耗子，属于被人歧视而自强不息的类型，所以楼长老太太那话，还真不是有意贬损她。 “行行行，不是不是，别晃我了，你还不赶紧出去玩儿，再过几天开学了，可就没办法这么悠闲了。” 乔溪笑着推开安琦，让她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这点儿假期。 “外面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最重要的是，几场雪下来，也没落住多少，想要堆个雪人都差点儿意思，打雪仗的话，自从某一年冬天被一团黑雪砸在衣领处，迸溅的某些冰凉仿佛落到了唇角，安琦就对此忌讳得很，生怕再被人用黑雪砸了。 他们团雪球着急的时候，才不管雪球是不是完全雪白，还有些，故意往里面塞石子儿的，去年有个女生就被那样一颗雪球砸破了脑袋，差点儿没闹到两家家长面前，自此后打雪仗这种活动，基本上就冷了。 乔溪也没催她，只再次出门的时候，叮嘱安琦不要总是上网，还有就是不要自己尝试炒菜，“还不到你做饭的时候，能够热热饭就好了，就学你舅妈，能不干事就不干事，我就最放心了。” 安琦连连应了，她知道乔溪这层心结是哪里来的，安琦还小的时候，住在乔姥姥家，楼上有一家女孩儿就被开水烫了，说是想要给大人献殷勤还是怎么的，想要给大人倒水，结果那时候烧水的水壶都是那种大水壶，她一下拎不好，竟是直接洒了水，把自己给烫了。 当时有人把话传到厂子里，乔溪没听清，以为是说的安琦，匆匆忙忙跑回来，脸都吓白了，见到安琦好端端在沙发上窝着，人还没进屋，就在门口软了腿，直接坐地上了。 再后来，就要求安琦一定不要碰什么火，离炉子水壶之类的都远点儿。 “你平平安安，我心里就安定，怎么都不怕，你要是有点儿事儿，我也活不了了。” 乔溪那时候缓过来抱着安琦就说过这样的话，后来安琦大些了，要求好几次，还被乔溪盯着使用了几次燃气灶，表明自己能够热热剩饭，乔溪这才同意她自己动动手，可炒菜这种需要热油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再烫了油或者着了火。 有的时候，安琦觉得自己能够再次养出一身懒骨头，乔溪绝对是功不可没的那个。 “您这是把我当猪养呐。”安琦吐槽一句，被乔溪刮了鼻子，“随便养什么，反正你要在家就安生待着，要是出去玩儿，就叫上何美或者蔡重康，自己出去就别走远，走大路……” 有关安全问题上，乔溪张口就能扯出一篇文章来。 安琦一一应了，她一点儿也不厌烦给乔溪许诺，让她放心，反正不做饭，还是有别的家务可以做的，收拾收拾衣服，扫扫地，擦擦桌子……一个屋子，想要忙起来，可真是能够忙一整天的。 等到安琦想到自己寒假作业没写几个字的时候，把那大本子翻了又翻，还是不想动笔，正好叶希伦打电话过来，问她跟何美想不想去二十中看看，安琦迫不及待地点了头：“还能去参观的吗？” “能啊，正好过年，没什么人，要是正式上课了，就不行了。” 电话那头，叶希伦声音清越，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毒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安琦猜测，能够让叶希伦邀人过去玩儿，那边儿肯定就是安全的了。 “是啊，已经抓到了，不是咱们这儿的毒蛇，亏得是天冷，它也会冬眠，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叶希伦简单说了一句，像是怕安琦不来，故意引诱，“具体的，等你们过来了，我再跟你们细说。” “好啊，那肯定要过去看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安琦也不想在家宅着了，就准备去看看那里的好风景，有何美作伴，她也不怕出个远门，何况，这也不算是很远，早上去，中午就能到了，若是紧着点儿，晚上也就回来了。 挂了这个电话，不等安琦给何美打过去，何美就打过来了，她是最早被叶希伦通知到的那个，也早早答应了，给安琦打过来就是约时间，她要从她姥姥那边儿走，不能绕过来跟安琦一起出发，让安琦自己坐车先去某处，她也会在某处等着，然后她们再一起坐车。 何美知道安琦不常出门，怕她不知道做哪趟车，还特意给说了说，听到安琦连声保证，这才放心挂断电话。 乔溪知道安琦要跟何美出去玩儿，也没什么担心的，问了地点在哪里，又叮嘱了安琦一些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就同意了。 “来回路上都小心些，不要随便跟人搭话，别人给你的东西也不要吃。” 乔溪对后者很是强调，安琦自小就长得好，抱着出去，见到的人，总有那种热情投喂的，就是不认识的人，也会过来摸摸脸之类的，安琦一直都是装羞涩拒绝，面对实在太热情的，就把头埋在乔溪怀里，后脑勺见人。 等到大些，不好那样躲着了，也会拉着乔溪的手，藏在她的身后，那样子真是个小娇娇，半点儿不好见外人的。 即便如此，还有那种热情又好心的，非要给她塞个水果塞个糖的，乔溪见得多了，一方面高兴女儿讨人喜欢，另一方面又怕这些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不好，都不让安琦吃。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也会带吃的，肯定不会吃别人给的东西的。”安琦早有经验，实在拒绝不了的就接过来揣兜里，反正大部分人也不会让她当场吃，表面过得去，彼此都不尴尬就很好了。 177 第 177 章 出行 出行那天, 安琦看了一眼镜子之中那个唯有自己可见的鲜红数字“4”，嘴里嘀咕一句：“是又有什么事情吗？” 按照她过往的经验，这个“4”还是比较安全的, 所以也没必要太操心, 这样想着她很愉快地冲镜子之中的自己摆摆手，走出了门。 公交车行了一段路, 安琦就下了车, 跟等候在站台的何美汇合, 两个人各自背了一个小包, 里面装着些零食和水之类的东西，何美一见面就给安琦分花生, “这是我姥姥炒的, 火大点儿，特别好吃, 就是容易上火。” 她边说边剥，吃得很香，安琦也有点儿忍不住, 跟着吃起来, 还专门扯出一个小塑料袋来，把剥下来的花生壳和花生皮放在里面。 从这里到二十三中，是要坐长途车的，何美早就打听好了, 很有条理地拉着安琦过去, 没等多久，两人就上了车，同样等车的还有好些个，一并上了车, 车上有个售票员专门卖票，有票就有座位，不过坐前面还是坐后面，就随便自己挑了。 何美拉着安琦选了倒数第二排一侧的两人座位，她们两个坐下刚好不用跟人同坐，她还特别仗义地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安琦，自己坐在了外侧。 一上车，安琦就开窗，车内的空气闷得很，开开窗户虽然不能马上呼吸到什么新鲜空气，甚至这个位置还有可能闻到顺风而来的汽车尾气，不过有风吹进来，她就感觉好多了。 “这段路也不长，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叶希伦说在站台等着咱们，到了地方咱们直接下车就行了。” 何美把围巾松了松，呼出一口气来，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太暖和了，“听说山里冷，姥姥非要我多穿一件毛衣，可憋死我了，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儿。” “我说呐，看着就臃肿。” 安琦恍然大悟，嬉笑，“我还以为是你长胖了呐。” “我还以为过年会胖呐，没想到根本没那个机会，拜年串门可都是体力活。” 何美说着又长出一口气，开始给安琦说自己得到了多少个拜年红包，虽然每个红包之中的钱不多，还有那种村里的老奶奶，一个红包里面就装几毛钱，但这个数量是真的多，大大小小的红包都能凑一副扑克牌了。 红彤彤一片，拿在手里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安琦听了说不上羡慕，遥想了一下，觉得在城里过年还真是好，她就跟何美说起了以稀为贵的大舅舅一家，“……一年也就见这么一两次，红包给的真多……” 两人兴致勃勃地交换着过年的见闻，再说到叶希伦这里，何美突然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儿八卦地说：“你知道叶希伦为什么过年还在外面吗？” “不知道，你知道？” 安琦反问，她一般是不太问这些问题的，可能是心思太复杂了，只怕一不小心戳到别人痛处。 “哈，我也不知道。” 何美仿佛有什么大秘密要说似的，可最后来了一句这个，气得安琦拍她两下，“你故意的吧。” 笑闹间，车子发动，开起来了。 安琦把窗户关小了一点儿，怕冷风影响到其他人，何美倒是鼓动她开大点儿，她穿得多，正热，安琦还说要不要跟她换座位，她又不肯动，还说自己现在是个把门的。 车上的座位坐满了人，后面的长排座位也是没空下来，行李架上还有些人放着行李，不过也不是太过沉重的东西，毕竟现在也不是什么客运高峰期。 等车子开起来，车上的人们也都开始说话交流，有些带着点儿乡音，不是纯正的普通话，安琦听着觉得有趣，何美还跟她说哪里的方言更好听，骂人都跟唱歌似的。 车子开了一会儿，在她们斜前方三排座位那里，一个靠边儿坐的男人从包中摸出了一个红色瓶子的罐装饮料，拉开拉环，“噗嗤”一声，似乎有些气泡冒上来，他很有些狼狈地先避开了可能喷溅的汽水儿。 扣在手指上的拉环随着手臂打开，也被人看到，上面似乎有什么花式的图案或是文字，一晃而过。 安琦没有细看，坐在她们前排的那一对儿夫妇却像是发现了什么，跟那男人攀谈起来，男人一口乡音，说话还是能够听得懂，就是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土气，还带着一个同样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一头乱发似乎也没好好梳理过，再配上略有些古板的衣裳，看起来就像是个榆木疙瘩。 “大哥，你这饮料在哪儿买的啊？” 坐在安琦前面的女人率先跟男人攀谈起来，她还冲着身边儿自己丈夫细语，说是细语，可坐在后面的安琦还是听清楚了“中奖”一词。 何美更是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安琦，指了指前面，像是表演默剧一样询问“真的吗？” 安琦摇头，她还没太看明白。 “大哥，我也不瞒你，你这是中奖了啊，不过，要是兑换这个奖，还要到他们公司所在地，还要交税，最后拿到手的是肯定没有那么多的，不如这样，你把这个拉环卖我，我手上就有这个数，我给你这么多，你拿着回家也能买点儿好东西……” 女人的丈夫十分爽快地跟那男人比划着手势。 男人像是不敢信，傻乎乎转过头来问他：“真的中奖了？” “那是肯定的啊，不过这个还要网上兑奖，还有时间限制，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办法把钱拿到手，我们直接给你钱，跟你买，比你自己兑合适。” 女人的丈夫一本正经地说着，仿佛是那么个道理。 安琦却已经听明白了，哦，这仿佛是什么骗局。 上辈子就听说过，这三个人怕不是一伙的，说得热火朝天的，就是为了哄周围人入套，一旦周围人有人买，他们就赢了。 当然，说不定车上还有他们的同伙，看看吧。 安琦才想到这里，就听到前排的座位上有人扶着椅背站起来往后面看，把那拉环和易拉罐要到手中看了看，声音挺大：“呦呵，这还真中奖了，大哥，你别听他们的，你这奖可不小，十万块呐，他们想要五百就买，这是欺负你不懂呐……” “中奖了？” “真的有奖？” 又有几个蠢蠢欲动的，目光都集中过来，身边人中奖，这种事儿对一些人来说也是新鲜，轻易见不到啊！ 何美拍拍安琦的胳膊，也有些兴奋：“我还第一次看到有人中奖。十万块啊，那可是十万块！” 她那情真意切的模样，让安琦一脸复杂，不是吧，你还真信了，这明显就是个骗局啊！ 被中奖的事情吵起来的乘客越来越多，前面坐着的售票员眼神儿都不往后面瞟一眼的，很是淡定，可乘客们的气氛明显就有些火热起来了，还有主动问价的，“大哥，卖不？” “大哥，多少钱卖，你卖给我得了，我给你现金，你也不亏。” “这兑奖还是有风险的，我帮你承担了这风险，你卖给我，后面就没你的事儿了。” 真的假的，混在一起，安琦已经弄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托儿了，总不能是真的中奖了吧。 “不卖，都中奖了，我才不卖。” 男人似乎打定了主意，很是坚决，后头再有人想要看那个拉环，他都不给看了，仿佛扣着拉环就能得到十万块一样。 “看你那小气样儿！” “大哥，给我看看，说不定还是假的呐。” “就是假的也不给你看，我的，我自己不会兑啊，你们别想骗我。” 男人像是个老实头子，憨声憨气地表示自己就能兑奖，可他扭头就问女人的丈夫，这个奖该怎么兑换，让他给说说，他弄不明白。 这样的老实人，真是让人不好意思不坑啊，如果是真的老实人的话。 安琦这个位置，看不到前排的夫妇两人是怎样的表情，可单看这个老实男人，简直是给演活了，包括他自己都不敢自信中奖，那种半信半疑，打量着拉环，嘴角不自觉裂开笑得露出黄牙的喜不自胜的模样，再有不知道如何兑奖的担忧…… 种种表现，真的说明了什么叫做“艺术来源于生活”，他的把握都非常到位，如果不是安琦上辈子就听说过这样的骗局，恐怕还真的以为他演的都是真的。 头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这种真的骗局，还是这种比较低级的骗局，安琦看得目不转睛，只恨坐在后排，位置不好，不能观看全局。 何美却已经开始要插话了，觉得对方给价不公道，让那老实男人自己去兑奖，明明就是自己中的奖，凭什么要分给别人嘛，卖给别人也是分，哪里有原来得到的多？ 安琦拉了她一把，不让何美继续说，可前排的女人还是注意到她们两个了，状似悄悄地说他们夫妇钱不够，说那老实男人是个傻的，等他们哄一哄就能卖了，只是他们的钱还差点儿，让安琦和何美出力。 “等之后兑了奖咱们一起分钱啊！” 女人说得很有点儿小兴奋，好像已经把那个拉环拿下了一样。 何美摆摆手：“不行，不能这样……我也没那么多钱……” 178 第 178 章 出行 两个座椅的空隙之间, 女人的半张脸露出来，那透着精明的眼睛看向安琦和何美，似乎带着钩子似的。 在女人的注视下, 安琦想拉何美都来不及, 更不敢说这些人可能是骗子，谁知道车上有多少他们的同伙，如果真的挑破了，可不是她们两个女生应付得来的局面。 等到听到何美拒绝，这才松了一口气, 连忙说：“我们没钱，也不弄这些。” 女人的眼皮子一扫, 好似扫描仪一样把安琦和何美上上下下都打量透了, 许是掂量出来她们可能真的没带那么多钱，也没再怂恿。 前头那几个男人已经有一个像是中了套, 犹豫着问老实男人多少钱卖，他心里似乎还有点儿不踏实，像是随时都会缩回去一样。 见状，女人的丈夫来了劲儿, 直接站起身来，凑到他身边儿说了些话，大概说的也是如女人那样可以凑钱然后分账的话, 那男人神色变了变，最终咬牙决定了。 见他下了决心, 说出了钱数, 女人的丈夫大手拍着他的肩膀，称赞他做得对，转而又到老实男人那里, 拐着他的脖颈，让他一会儿就跟他们下车去，一手给钱一手给拉环，两不耽误。 那边儿都决定好了，车上其他人或是遗憾或是感慨，纷纷说起有关中奖的事情来，一时聊得热火朝天。 似乎是怕夜长梦多，看着过了路口，女人丈夫就让司机停车，然后一边儿抓着那个说要出钱的男人，一边儿抓着老实男人，让女人拿上包，他们就匆匆下了车。 何美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可能是骗子，还感慨说：“好好地，自己兑奖不好吗？干嘛非要分给别人。” 就算是兑奖麻烦，什么麻烦能够抵得上几万块钱啊！至于就这样让利吗？ 她的脑子还算清明，没有被那些人带到沟里，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可她最多也就是想到那个老实男人笨，被人忽悠了，别的是不能了。 安琦动了动嘴唇，几次想说，也不是卖弄自己聪明，就是觉得女孩子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儿不是坏事儿，那种中的傻白甜，半夜看到受伤男人随便捡回家中，孤男寡女照顾的，得亏女主光环加身，不然救回来的不是男主男配，而是某些现行犯了。 何美没看出来安琦的纠结，她往窗户外头看了看，似乎还想看到兑奖后续一样，却只看到那四个人走远，被车子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这就好像是看着迷的，结果没有下文一样，中途她又几次朝后看，明知道看不到，还是有点儿惦记。 等到了地方，两人一同下了车，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才觉得整个人都清新很多，久在车上不觉得，车上的空气实在是憋闷得很。 “第一次坐长途车？” 已经等在站台处的叶希伦温和地笑，见着她们两个，也没着急说二十三中毒蛇案的事情，指了路，引着两人跟他走。 “你不知道，我们在车上碰见了什么！” 何美带着点儿炫耀的心思，不是所有人都能碰见有人中奖的，这种中奖人就在身边的感觉，仿佛还带着点儿失之交臂的感觉。 “什么？” 叶希伦目光转到何美身上，询问的同时，也顺带看了看走在何美身侧的安琦，像是要从她这里得到一点儿小暗示似的。 安琦无奈一笑，这种事情，估计叶希伦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吧？ 果然，何美才说到一半，叶希伦就开始说那老实男人是什么装扮，又说那中奖的易拉罐是怎样颜色哪里的饮料，还说那一对儿夫妇是什么样的打扮……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美很是惊奇，小眼睛都睁大了很多，显出几分平时没有的丽色来，安琦饶有闲心地想，她觉得何美小眼睛也别有风味，可如果大眼睛的话，倒是标准美女的样子呐。 叶希伦笑：“哈哈，我来的时候也坐的这趟长途车，车上也有人说中奖的事情，正是三个那样的人，咱们恐怕是碰见了一样的人。” “啊，他们怎么老中奖啊！”何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及失望，突然反应过来，咋呼起来，“你是说他们是骗子？！” 反应过来这个，默了片刻，扭头看向安琦，“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安琦点头：“我就是觉得有那个可能，不然谁傻啊，好容易中奖平白分给别人一半多？” 何美气哼哼地：“可不就我傻，我还替别人担心呐，你也不告诉我，看我笑话啊！” “那是不能说，在车上呐，谁知道他们有几个托儿。” 叶希伦收了笑容，神色严肃了一些，是对安琦，也是对何美说，“以后碰见这种事儿，你们就装聋作哑就行了，管他们骗子不骗子的，只要你们自己不上当，就不要管，也不要说，当做不知道就行了，还能当个新鲜戏看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现场的。” 说到最后，他又忍不住笑，“我估计他们是常在这趟车上活动的，指不定你们回去的时候还能碰见他们，呃，演技不错。” 何美斜眼看他，像是才看出他这人有这种恶劣因子一样，“你都知道他们是骗子，怎么不报警抓他们，我还以为你很正义呐，总是帮这个帮那个的。” 安琦跟何美之间，几乎没什么秘密，有关赵梦失踪的事情，安琦也告诉过何美，还说过赵孟飞找自己帮忙画像找线索的事情，赵孟飞又是推理社的人，叶希伦的朋友，换言之也就是叶希伦又掺和进去了。 这样一想，这个人仿佛还真有些不务正业，哪里都有他，总是在帮人。 叶希伦摸摸鼻子：“这种事儿，有点儿复杂，不是那么简单的。” 何美不依不饶，非要他说个明白，叶希伦没办法摆脱这个话题，就只能在往学校走的路上给她们大致说了一下，类似这种骗子，其实都是惯犯了，可他们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得手，就算得手了，金额也不大，不够立案标准，批评教育又没用，只要放出来，他们还敢这么做，撑死就是换一条路线。 有的胆大，根本就不换路线，警察也不是没有别的事儿干了，总不能天天盯着他们，比起那些杀人害命的，这样愿者上钩的，又显得很小儿科，可以放一放了。 “哼，算你说得有道理。” 既然警察治不了这样的人，她们也没必要跟人家对着干，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万一对方真的恼了，报复她们怎么办？ 何美想到这一层，又想到了杨乐，脸色发白，咬了咬唇，上次杨乐给她拍的照片还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的，后来没了消息，让她的心一直悬着。 其实她后来还跟他发消息，试图联络过他，问那些照片的事情，可他明明上线了，看到她那些消息了，却不理她。 一想到这里，何美就有些走神，后面没再说话。 安琦没发现，她对毒蛇案很有兴趣，不等走到地方，就开始询问起来，主要是那条毒蛇抓到没有，会不会还有其他类似的毒蛇，她们进学校里面，会不会有这样的安全隐患。 “其实现在天气冷，还好。”叶希伦不敢打包票，学校就在山里，谁知道什么地方会有蛇跑进来，抓走了一条，也许还有好几条等着，“别去太偏僻的地方，走大路，基本上也没什么事儿。” 冬天并不是毒蛇频繁活动的时候，再加上大家穿得多，穿得厚，一般来说，就是真的被咬了，指不定毒蛇的毒牙都穿不透棉裤，根本接触不到皮肤。 那两个被咬的多少有些倒霉，一个是伸手到暖气片子后面拿东西，那本来就是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她大约是直接摸到毒蛇身上了，被毒蛇反身咬了一口，就在手腕上，当下就没了命。 另一个则是倒洗脚水的时候出的事儿，具体怎样，只能大致猜测，可能是毒蛇本来就藏在那里，她没看见，趿拉着拖鞋走过的时候，指不定是踩到了毒蛇还是惊吓到了毒蛇，然后就出事儿了。 反正当时地上都是水，盆也倒扣着，人躺倒着，嘴唇发紫，看着是毒死的，不知道是怎样毒死的。 还是有经验的老师通过她们手腕和脚腕上的痕迹判断出来是毒蛇咬的，至于是怎样的毒蛇，就很难判断了，所以后面抓蛇的时候也有点儿毫无目的性，这才拖了很长时间。 幸好正好是放假，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都不多，方便了排查，不然还不知道要在这个过程中再添多少事，反正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外面几乎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这种意外谁都不想的，就是那毒蛇的来历……” 叶希伦说到这里，还来不及往下说，就看到校门了，何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个牌子看起来好奇怪啊！” 白底黑字，竖着的牌子，上面写着“二十三中”的字样，可它跟铁门之后的建筑，怎么看都有些不搭，仿佛只有那铁门是属于它的，带着点儿坚守阵地的孤勇。 179 第 179 章 出行 正面的铁门进去就是一个广场, 一块儿假山石上书写着分辨不出来的某种古代文字，像是某个时代流传下来的经典一般竖立着，后面就是一个十分古色古香的堂屋, 飞檐走壁，看起来就有那么点儿高大上的意味。 穿过这一道门廊, 后面就能看到湖泊，还有在湖泊上架设的廊桥, 曲曲折折，就这样看上去就是难得的景致，更不要说后面那错落有致的古代建筑了, 每一片瓦片似乎都有着自己的历史。 最难得还是这些古建筑并非同一年代的，整体风格统一, 可细细看上去, 能够从上面的一些细节发现不同。 山中要更冷一些，湖面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配上屋檐上未曾融化的雪色, 白茫茫一片, 颇为雅致。 “这里可真美！” 安琦看得心驰神往, 若是能够穿上一身古装, 在这里拍个照，那真的是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了。 突然感觉能够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好幸福啊，风景这么好的地方，读书的时候间或把目光往外面一扫，就能达到洗眼睛的效果了。 若是沉浸进去, 恐怕连心灵也都会被洗涤一番，这可能就是建筑特有的磁场带给人的增益作用吧。 从科学想到玄学，安琦对这个学校好感大增, 很想听听这个学校的历史，能够在古代就有这般规模，还历经战火保存到现代的，肯定都有一些不平凡的故事，指不定还出过很多名人大佬，值得瞻仰一二。 何美也心有同感：“是啊，真漂亮，真羡慕他们，能够在这里读书，好像回到了古代似的。” 叶希伦脸上含笑，本来说到毒蛇的事情还有些心情郁郁，见到她们高兴，心情也舒朗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喜欢这里，正好这次有机会，我就问了刘老师，让你们过来看看，他们学校平时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中学到底还是管得严一些，如果是大学的话，就算不能随便进，大约也能有个开放日，或者买个门票进来参观之类的。 安琦这样想着，也没觉得这种规定有点儿敝帚自珍的样子，眼睛都没往叶希伦身上看，不停地看着周围的风景，看一眼少一眼，下一次再看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呐。 她恨不得把这些风景都记在脑子里，以后再也不忘记才好。 行走在廊上的时候，嗖嗖的冷风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从下而上的冷气似乎是来自冰层的，即便穿着棉裤都不觉得暖和，只觉得被风吹透了，骨子里都冷，可那种快活的感觉，半分没有削减。 应该是正在放假的缘故，学校里本来学生就少，大冷风吹着，也没多少人在外面走动，一路走来，安琦都没见到人影，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一样，那种空寂之感，真的是瞬间攫住人心，不由得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也不知道都在高兴点儿什么。 走过了那一段湖上长廊，再次来到屋檐下，眼前仿佛骤然一暗，似踏入了晦涩的历史之中，正在慢慢浏览前人的过往，安琦不由放慢了脚步，一边看着周围墙壁上挂着的书画，一边看雕梁画栋的颜色。 “这些书画也是以前的吗？” 何美含糊问了一句，不清不楚的。 叶希伦听明白了，摇摇头：“这倒不是，这些是后来人创作的，并不是古字画，比较……应景，以前这面墙上也挂着字画，但可能是后来遗失了，又补上的。” 正说着，一拐弯儿，看到另一面墙上的挂画，何美不由得又乐了，“我们学校也有这个，这是那个什么思想家来着？” 距离还远，她看不清那画下面的小字，一时间没办法把人和名字对上号，看着那满头白发的慈祥老者，叫不出名字来。 安琦看过去，也是不由一乐，似乎每个学校都必然会有这样的人物画像吧，不是大教育家，就是大思想家，再不然就是什么大文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之类的，挂在学校走廊的墙上，再配上一些类似于“梅花香自苦寒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等等的醒世名言，让学生们耳濡目染，渐渐有所激励。 很是应景，但效果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如果是小学生的话，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万一听写某个字忘了，指不定还能在墙上找到对应的。 等一步步学上来，见得多了，就学会了视而不见，明明那么大的画像，可就是看着眼熟，死活叫不上名字，更多的时候仿佛看都没看到。 安琦一度还猜测，为什么学校很多鬼故事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挂着画像，想想看，夜深人静的时候，黑咕隆咚的走廊上，一道手电光束打过来，正好照在画像上，就会看到画像上那人的眼睛仿佛在发光，岂不是真的要人吓人？ 反正每每想到这样的情景，安琦都不敢直视画像，不敢对上画像中的双眼，哪怕是大白天，都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再往某个方面想一想，这些大家多半都是历史中的人物，也就是说非现世，非还活着的人，这样的画像，是不是也可称作遗像呢？这样满长廊的遗像，放在夜晚，会不会更加瘆人？ 她倒不是不尊重画像的主人，就是控制不住思想会往这样的方面想，难以遏制自己吓自己的本能。 “这时候看，倒是异常熟悉亲切了。”安琦说。 仿佛天下学校是一家，到了别人学校，也像是到了自己学校一样，走路都敢迈开腿了。 两人说得热闹，叶希伦走在后面，根本没搭腔，等她们暂停了，他就简单说了说学校的布局。 以前什么分布不知道，现在的话，各个教室都挂上了小牌子，这种现代化的东西加入进来，又让古建筑多了些不伦不类的地方，挺特别也挺奇怪的。 “要是弄个木牌子就好了，这种明晃晃的小铁牌……”还专门是突出在走廊上就能一眼扫过的位置，看起来还真的是怪怪的。 再次跟何美有了同感的安琦连忙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如果学校要做特色，还不如仿古到底，偏偏又在一些细节上显露出现代的特点，就好像在古建筑之中突然看到了蓝色的塑料垃圾桶一样，分分钟出戏，少了那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感觉。 正说到垃圾桶，就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正在拉着一个大垃圾桶走，他带着白色橘边儿的针织手套，看起来挺厚的，掌心因为常常抓握垃圾桶的缘故，有些发灰了。 他的头上还扣着一个类似棒球帽的黑色帽子，跟衣服不搭配，看起来也有些奇怪，最主要的是他的年龄，很年轻，不是一般印象中负责保洁的人员普遍会有的年龄。 可能才二十来岁的样子。 这么年轻的大小伙子，做点儿什么不比做保洁赚钱多呢？还是说有编制？ 安琦的思绪飘远了一些，开始想自己这辈子要不要考个编制之类的，最好是钱多事少离家近，能够光明正大摸鱼还五险一金福利好的，若是能够公家分房那就更好了，谁也不嫌房子多啊！ 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眼神儿是没有主动移开的，那个保洁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看他，没有直接转过头来，而是稍稍侧头抬眼，像是无意中瞥了一眼似的，近乎用余光来看。 那个侧脸，那一瞬间——脑子里头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安琦瞬间觉得这一副画面很熟悉，连带着那个保洁的面容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在哪里呢…… “安琦，你想什么呢？” 何美跟安琦说了什么，见她没回应，晃了晃她的手臂，这一晃，把安琦的神儿晃回来了，她微微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脸上的神色有刹那慌乱，微微侧身，看向落后半步的叶希伦。 叶希伦以为她要对自己说什么，走上前一步，来到安琦身边儿问：“怎么了？” 安琦余光看到那个灰色制服的保洁已经走出这条路了，她犹豫着，扯紧何美的手，小声跟他们说：“我好像见过那个人，是一个逃犯。” “逃……”何美差点儿惊呼出声，被安琦死死地掐住了手，她才被疼痛唤醒一般，“嘶”了一声，转而问：“真的假的？” 叶希伦也用怀疑的目光看过来，看得安琦都有点儿后悔说了，她声音又低下来，“我就见过一次，警察让他指认抛尸现场，他跑走了，当时还有几个人跟他一起，好像是他同伙，就那一次，我也不确定，但……很像。” 安琦本来是很肯定的，但被两双疑惑的目光盯着，她又不敢十分确定，这种事儿，若是说错了怎么办？世界上也有那种无亲无故可格外相像的两个人的，她不能仅凭着像，就说是。 再说了，她见过那逃犯的时候都是几个月前了，哪怕她自信自己记忆力好，却也不敢打包票，而且，说不定那个逃犯早就被抓回去了，只是她没有再关注，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心里乱糟糟想了一堆，面上又是懊悔，安琦再次强调：“只是像，我也不确定。” “那肯定是你看错了。”何美松了一口气，她是希望是这种可能的。 叶希伦脸色没那么乐观，而是琢磨，如果真的是，那毒蛇的来源，似乎就有点儿怀疑方向了，不过，之前被毒蛇咬死的两人，真的是意外吗？ 180 第 180 章 出行 不管怎么说, 有了这样的怀疑之后，叶希伦就不太放心这个学校的安全了，如果真的是有人把毒蛇放进来的，那能放一条, 也能放第二条, 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的情况下, 贸然留在这种情况不明的地方实在不是好决定。 于是，本来还慢悠悠的游览就加快了些速度, 何美没察觉，只觉得目不暇接的游览状况挺好的, 安琦若有所觉，觉得叶希伦是想要下一刻就直接把她们送上回去的长途车。 那种压抑着的催促的感觉，很有些像是不耐烦的样子, 却又能让人明白他似乎有事要忙。 何美后来也察觉出来一些了，只是没说, 又跟着转悠了一圈儿, 确定哪里都看过了，没什么遗漏了，这才带着安琦出来，知道本来说要跟她们一起走的叶希伦要再留一段时间，也没觉得意外。 直到两人坐上车, 何美才小声说：“他肯定是还要查那个人的事情。” “查就查呗, 查明白了心里也安定。” 安琦是有些担忧叶希伦能不能照顾到自己的安全的, 可转念一想，连对长途车上的骗子都那么有容忍度，哪怕叶希伦的本性还是嫉恶如仇的那种，他也会知道选择合适的时机, 不会保护不好自己的。 两人这样想着，也没再说这件事。 从这里上长途车，并不是始发点，已经好些地方没座位了，安琦跟何美就只能够坐在最后一排，何美不想跟陌生人挨着，就把安琦挤到外面，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连连保证：“我肯定给你开窗户。” “嗯。” 安琦点点头，好吧，一人一次。 两人坐下没多久，就有人上车，又行了一段儿，车子又停了，这种长途车，有的时候在站点外也停车，至于票价，是直接收现金的，还是全程，听着售票员说的票价，竟然比在站点上车还贵一些，安琦神色有点儿微妙，按照路程来算，不应该更便宜吗？ 车子想到中途的时候，何美有些困倦，戴上帽子，靠着车窗就闭了眼睛，像是要睡觉。 还没等她睡着，中间那排座位就有人发出惊奇的声音来：“大哥，你这是中奖了啊！” “真的中奖了，我看看，我看看……” “什么奖？” 车子内部很快有点儿骚乱起来，红色的易拉罐被一个男人拿在手中，他似乎在仔细研读上面的小字，却也没有念出来，反而让人更加好奇。 安琦抬眼看过去，满脸的无奈，这不是上午那个女人的丈夫吗？ 探探头，往前瞅了瞅，坐在靠边儿座位，过道可见的那个老实男人不就是上午那个中奖人吗？ 如果说碰见一次还觉得对方可能是真的中奖了，纯粹的好运气，而非骗局，那么碰见第二次，已经可以肯定对方肯定是骗子了，谁家中奖这么频繁的，得了幸运女神的眷顾吗？ 本来想要睡觉的何美也被吵醒了，重要的是老实男人那个很有特色的说话声音，似乎是方言却又能让人听清楚的那种声音，她扒着前面座位，抬起身子来看了看，确认了面孔之后，再扭头看向安琦，眼睛里除了惊奇之外，还有一种说不上是不是想笑的哭笑不得。 “又是他们。” 何美小声嘀咕了一句，安琦连忙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车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同伙，若是戳破了他们的骗局，她们可就危险了。 “唉，我知道，我就是……唉，咱们这什么运气啊！” 何美小声说着，她的声音也不大，前排有个姑娘听见了，回头看她，见到是两个女生，笑了笑，扭过头来小声说：“你们要是经常坐这趟车，就知道了，这不是运气的事儿。”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不等安琦和何美猜测，她就继续说：“我每回坐车都碰见，这个频率，恐怕是每天都来上班吧。” 用“上班”来形容，可真是绝妙，一时间，何美就憋不住笑，这么说还真的是诶，这帮骗子挺勤勤恳恳的，就从他们这个频率上来说，每一次就算得手，所骗到的钱财也不多，若是没得手，只怕都不够车票钱。 想到车票，何美有个猜测：“这司机跟他们……” “不知道。” 姑娘摇摇头，她也是那种不敢声张的，全当坐车能够免费看戏了，戳穿他们是不能的，去当个捧场的也不至于，只怕一出声就被缠上了，她就全当自己不存在。 估计也是对这种状况憋好久了，没人能说，听到后面何美的话，这才赶紧跟着吐槽。 前面还在演着，一样的套路，有人信，有人不信，那些托儿少不得还得仔细分说一下这个大奖多么难得，又要跟人说，又要怕人抢，难为他们演得矛盾又辛苦了。 何美跟那姑娘不好聊太多前面的事情，话题就顺势扯开了，何美问那姑娘是做什么的，怎么总是坐这趟车，那姑娘也问何美他们是做什么的，看样子还是学生，怎么没上学，然后又羡慕学生的寒暑假休息时长。 “以前我小的时候，老师问以后长大做什么，我们都说当老师，后来又看不上老师这个职业，等到工作之后才发现当老师真好啊，学生寒暑假，老师也有寒暑假啊，福利还特别好，不说家长送礼之类的，就说每天工作内容，也不累啊！哪像现在，就是社畜。” 姑娘似乎对现在的工作不满许久了，直接用了“社畜”这个新词儿，何美听得新鲜，忙问了问姑娘具体负责什么的，听说是文员，还觉得没什么，可听到文员还要东跑西颠儿，又觉得有点儿累。 “不是应该坐办公室的吗？” 何美有些不理解，文员还用跑来跑去？ 姑娘大致解释了一下，她好像是跟着哪个公司做项目的，因为项目部都在穷山僻壤里，没有电话线，联络不方便，就只能够靠人送东西，这个文件那个资料的，有的时候说好的休假都休息不了。 “我当初就不该住公司分配的宿舍，有什么都能找我，休息的时候也找我。” 公司分配的宿舍离公司最近，临时有个什么事儿需要人做又没人手的时候，不管是不是这姑娘的差事，都能叫她，于是她就成了个跑腿儿的。 幸好的是车票什么的都给报销，即便如此，天天这样跑来跑去，她也不喜欢。 “我倒是喜欢这种工作，这样多好啊，出来还能看看风景呐。” 何美不以为然，显然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并不以为苦。 安琦没说话，看着那俩聊得热火朝天的，她时不时还去分心看一下前面的结果，上午的时候这帮骗子应该是骗了一个走，下午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有收获，她有点儿关注这个，对这种难得一见的拙劣骗术，想要看看效益如何，有没有收支平衡。 她还分心想了一下，如果他们跟司机不认识的话，是不是就没有买车票的优惠了，可如果他们总是在这一趟线的长途车上出没，是不是应该跟司机谈个车票优惠更划算。 目前来看，他们的核心主力就是三个，老实男人是中奖的傻子，那一对儿夫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夫妇，上午的时候还是一伙儿，这会儿就分散开了，像是不认识一样，就是太不走心，装扮都没换。 其他的，上午有几个好像是看热闹起哄的，看起来很像是托儿，可下午的时候，好几个面孔都没出现，显然不是真正的托儿。 这也合理，如果托儿太多了，难道托儿的车票不要钱吗？增大了成本，收益又不如人意，可就不合适了。 但，还是有一个年轻人是托儿的，他上午的时候都没跟着他们一起下车，可下午的时候又出现了，难道也像是安琦跟何美这样，巧合坐上同一趟车碰见的吗？ 如果不是这种小概率事件，那么他就也是骗子同伙了。 还真是狡猾啊，并不跟着一起行动，很容易就隐藏了自己。 安琦观察了一会儿，猜测大概就只有这一个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托儿了，也没再时刻关注，就等着最后出结果，看一眼算是看个完结。 扭过头来，何美和那姑娘已经谈得好像老朋友似的了，等到骗子下车的时候，他们才再次关注了一下。 姑娘忍不住说：“看来他们这次无功而返了。” 下车的只有那对儿夫妇和老实男人三个，那对儿夫妇装作是要合伙买那个大奖的样子，拉着老实男人下的车。 三人十分尽职尽责，直到下车的那一刻，都还在演，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下车之后，从窗户看过去，三人就不那么敬业了，彼此之间熟稔的气氛瞬间露馅，尤其是那个老实男人出戏最快，摘下眼镜活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不是那种老实憨厚的样子，有点儿潇洒了。 何美要把头探出窗户去看，安琦拽了一把，不让她做这种危险动作，看她扭过头来那种“我看透你了”的笑容，又在她脸上戳了一下，提醒：“收敛点儿，还有人呐。” “嗯。嗯？行，知道了。”何美反应过来，又去跟前面的姑娘聊天，安琦听了两句，倒没说骗子的事情，就无所谓了。 181 第 181 章 商场意外 越是临近开学, 越是想要去做点儿什么，乔溪就说带安琦去商场看看，她们这边儿的一个百货商场正好是周年庆, 有促销活动, 买东西比平时便宜一些。 “好啊！” 安琦欣然同意, 她也不是不爱逛商场的, 主要是逛了不买，觉得没什么成就感，好像耗费了时间做了无用功一样, 如果要买点儿什么，那就很有兴趣了。 母女两个一起换了衣服，乔溪还特意给安琦别了一个卡子, 给她编了一个漂亮的蜈蚣辫儿，抱着好心情出门。 商场有三层，是那种很普通的百货商场，一层有一些小食品和衣服布匹之类的，还有床上四件套在成套售卖, 角落里还有一个裁缝，能够帮忙扦边儿和定制一些简单的衣服, 许是因为冬日还没过去, 上面还有一个定做棉服的纸牌子摆着。 一层更多衣服鞋子, 比一层看上去更像是那种衣服大卖场之类的，此外就是一些书籍，还有儿童玩具之类的，三层相对来说似乎更高档一些，能够看到一些珠宝品牌的柜台，人不多就是了。 看着如此亲民的商场, 安琦还觉得挺有新鲜感的，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一次来都让她有一种奇妙的感受，好像每一次都是初次见到一样。 商场只有三层，占地面积却不小，总共有三个出口，乔溪和安琦是从东门进来的，先经过一些算是商场外围的图书和零食区域，空气中飘散的食物香气冲淡了书香，却也无法阻挡一些孩子在书摊前驻足，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些漫画书的吸引力有多大。 一本书不过两三块钱，少吃点儿零食少买点儿文具就有了，口袋里正好有压岁钱的孩子们像是大款一样，有两个还在商量你买这本我买那本，最后换着看。 “商场是什么活动啊？” 穿过那道大棉帘子，安琦问乔溪，这方面的消息，她还是略逊色的。 乔溪从自己编织的毛毛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类似海报纸的那种优惠券儿，上面写着好几样商品信息，“就这些，你看看，想买哪个。” 她心中早有腹案，这会儿问安琦，不过是想要看看安琦是不是还要别的。 这张优惠券儿上面高中低档，不说包揽了商场的全部项目，也包揽了一小半，足够挑挑拣拣的了。 安琦凑过去，拿起来，让乔溪也能看到，“我看看。” 从三楼到一楼，竟是都可以在这上面找到几样，安琦提议：“咱们从楼上开始逛吧，从上往下，逛完了就直接出来了，也不用拎着东西再上楼。” “好，都听你的。”乔溪摸摸安琦的头，嘴角含笑。 两人从楼梯上去，安琦边上楼边想，在没有电梯的时候，幸亏这楼不高，不然爬楼梯都容易让一些人望而却步。 估计很多人也知道商场有活动，都想趁着这开学前的最后时光带着孩子来买东西，哪怕是楼梯间内也并不冷清，上上下下的都有。 看着别人大包小包拎着东西下来，安琦也不由得多看两眼，这情景倒像是年前采购似的。 不对，她们家年前采购也没这么夸张，可能也是不在家中过年的缘故吧。 女人没有不爱首饰的，上了三楼，母女两个就无法抗拒地往卖首饰的柜台移动，买不买的不知道，看是肯定要看看的，看有什么新款，看有什么喜欢的，寥慰相思。 有的时候，安琦觉得女人对首饰的热爱，可比对男人的热爱缠绵多了，欲断不能离的，那可真叫一个流连忘返。 在这方面，乔溪也不能免俗，虽然拒绝了柜姐拿出来看看的提议，可她的目光始终是在一条黄金项链上打转，那心形的坠子，在安琦看来也就是一般的款式，可她就是看得移不开目光。 安琦看了看价格，还行吧，“就买这条吧，我看很好看，很适合妈妈。” “不行，不用，哪能乱花钱，我也不缺这一条项链，我有好几条呐。” 乔溪连忙拒绝，生怕安琦要买的样子，主动拉着她走。 安琦无奈，乔溪的首饰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所谓的好几条项链，除了一条结婚时候的黄金项链，还是比较细只有一片小叶子吊坠的那种，就还有一串珍珠的看起来还有点儿价值，却也不多，以安琦上辈子看偶像剧的经验，这种成色的珍珠真的就是亲民款了，想来价值也超不过千元。 再有两条，米粒大小的珠子，红色的，紫色的，貌似是什么石榴石或者玛瑙之类的材质，听起来仿佛也不错，可价值上，同样不太高，恐怕还不如珍珠项链。 怎么说呢，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才发现乔溪真的是太朴素了，安琦觉得自己应该对乔溪好点儿。 她不想在这里拉扯让柜姐看笑话，也就没强硬要求买下来这条金项链，只记下了柜台所在和款式，想着哪天过来买了再送给乔溪，只当提前送的生日礼物了。 乔溪不知道安琦在想什么，转开心思之后，又给安琦看衣服，安琦说自己衣服够多了，不肯买新的，又给乔溪看。 “过年才买了新衣服，买什么，不用，这都是快要过时了的。” 乔溪很坚决，安琦一想也是，虽然她们都不追什么流行款，但现在摆着的也不是什么新上市的春装，穿不了几天就是去年的衣服了。 衣服没有添，走到一楼，安琦多了一条红色牛仔裤。 “我看她们今年好多穿红色的，你腿长，穿起来肯定更好看。” 乔溪坚持着让安琦去试衣服，安琦满心的不乐意，她最不喜欢在外面买裤子了，试穿什么的烦死了。 试衣间很是简陋，勉强转个身的空间，憋在里面不透气一样，安琦飞速地完成试穿工作，出来转了一圈儿，照了照镜子，又让乔溪看过了，这才挑了付钱。 “您女儿穿这个很好看，腿长肤白的，您也来一条呗，跟女儿一起穿，母女装！” 售货员很是会说话，笑着怂恿乔溪买一条。 乔溪连连摆手：“她们小孩子穿就行了，我都多大年纪了，穿这么红的不好。” 她一个劲儿地推拒。 “这有什么，红色洋气，什么年龄都能穿的，也就是我腿粗，不然我也穿了。” 售货员说着又开始给乔溪说一些衣服颜色挑人的话来，什么黑色显瘦，红色显白之类的，乔溪仿佛被说得心动了，安琦也在旁怂恿，倒像是跟那个售货员一家的，“妈妈试试嘛，妈妈这么年轻，穿着肯定也好看。” “年轻什么年轻啊，你都多大了，我还年轻呐。” 乔溪笑着说。 “一点儿都不大，你要不说是母女，我还以为是姐妹呐。”售货员称赞乔溪，又是说她长得好，又是说她皮肤好身材好的，乔溪被夸得都有点儿手足无措了，接过安琦塞到她手里的红色牛仔裤，也进了试衣间。 外面剩了安琦跟售货员两个，安琦看了售货员一眼，“姐妹”什么的，虽然知道她是夸乔溪，但自己真的有那么显成熟吗？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几个搞怪的表情，很好，看上去还是青春靓丽的，安琦目光不自觉瞟向了头上的数字“3”，看样子她今天的运气还不错，记得在一楼有凭购物小票抽奖的箱子，也许走的时候可以试着抽一把，虽然也没什么大奖，但试试运气也好。 镜子之中倒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似乎有点儿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儿看，安琦警觉，这边儿是女装区，两个男士怎么也不应该在这里多加逗留，何况他们的目光，似乎是在看自己？ 她正要转头问问售货员这层有没有保安，就见试衣间的门打开，乔溪穿着红色牛仔裤走出来，她脱掉了外面的棉服，里面的姜黄色毛衣是她自己织的，□□花的纹路看起来就大方显瘦，完全凸显了她的好身材，配上红色牛仔裤也让人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个配色也不错，安琦没什么时尚感，对红色的感想就是配白色最好，发现姜黄色也不错，一时又忘了镜子之中见到的那两个看向这里的男人，思绪开始跑偏。 也就是这会儿，那两个男人跑进来，其中一个拽着乔溪的头发就往外面拉，同时宽厚的手掌还要往乔溪脸上抽，嘴上还骂着：“叫你勾引别人丈夫，贱女人，没了男人活不了是吧！” 他骂得糙，自己又是个粗壮汉子，女售货员被吓了一跳，不敢上前，还退后了两步，安琦反应不及，要上前阻止，却被另一个男人拦腰抱起，像是要把她扛走似的，脚离地的时候，安琦心中满是慌乱，眼中只能看到乔溪慌忙格挡了男人的巴掌没落在脸上，可还是被拍了头，那一下估计不轻，她的头晃了晃，脚步都踉跄了。 “妈妈！” 安琦哪里经历过这种混乱场面，整个人都慌了，尖叫着，脚乱踢着，手还试图抓什么东西阻止自己被带走。 “你们别乱来啊，我报警了！” 售货员守在柜台那里，手上拿着电话筒，她刚才已经打了内线叫保安，至于报警，就是吓唬人的。 182 第 182 章 商场意外 一把拽下来头上的发卡, 安琦看也不看，就用发卡的尖端往后面那人的脸上刺，她看着乔溪那边儿, 乔溪也不是傻的，在挨了几下, 边退边躲, 同时用周围的东西阻挡, 尤其是那些衣服, 往男人的脸上扔之后，也能扰乱男人的视线。 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男人嘴上一直在叫骂，什么“骚”，什么“贱”, 什么“浪”的, 乱糟糟的污言秽语，像是一盆盆浊臭无比的脏污喷溅在人的身上，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 “不是，不是的，没有，我没有……” 乔溪无力地说着, 声音比不过那男人的嗓门，还要抵抗着男人的大巴掌, 头发凌乱，衣服还被撕扯得露出了半边儿肩膀，看起来颇为狼狈。 “妈妈，妈妈……” 安琦叫着, 也在拼命反抗，她才发现拖着自己的男人并不是真的要把她绑走，大庭广众之下，他似乎也没这么嚣张，或者说就算把自己带走了，也走不了多远，所以他只是拖开安琦，然后给别人腾出一个战场来。 这是针对乔溪来的！ 瞬间的明悟像是一道闪电，让安琦的头脑清明很多，她想到了很多东西，乔溪会有什么仇家吗？ 不，不可能的，乔溪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外面虽然不是纯粹的软弱，可大多数时候与人为善，有些事情宁可自己吃点儿小亏，也不愿意跟人争一时长短，这样的好人怎么会有仇人呢？ 再联系那男人骂乔溪的话，刨除那些污言秽语，剩下的主要内容大概就是“抢别人老公”，谁，是谁？ 敏锐察觉到了关键，可现在并不是细细思索的时候，也没有时间给安琦思索，场面很快随着保安的到来而发生了变化。 两个男人都是身强体壮的，比保安看起来还更有威慑力，保安也不敢上去硬拼，只是挥舞着手中的警棍告诫他们再不停手就要挨打了。 “贱女人，以后别让老子再看见你勾引别人老公，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打乔溪的那个男人冲着她放狠话，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大家都不太敢跟他对视，安琦这边儿，被安琦在脸上戳了一下的男人没什么事儿，发卡的硬度跟钥匙还是差了很多，也没对准什么要害，只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他冲安琦笑着，抹去划痕边缘的血色，目光似乎别有意味地又在安琦身上打量了一遍，留下一句脏话，就跟着同伴一起走了。 两人大步流星，保安都没敢拦，还有些看热闹的，更是远远让开来，就那么看着他们离开了。 安琦被气得发抖，可很快看到半蹲在地上的乔溪，她靠在身后的衣架是倾斜的状态，几乎支撑不住她的身体。 “妈妈，你没事儿吧，妈妈，我们去医院，我们报警！” 安琦攥紧了拳头，她头一次这样愤怒，太过分了，这些人，太过分了，要是手上有把刀，她恐怕根本不会看着那两个男人离开，而是一人给他们一刀，太差劲了，哪怕同归于尽，也要让他们死在这里。 “没事儿，我没事儿。” 乔溪抬起头来，拨开脸旁的发丝，露出来的脸上很有些不雅的伤痕，那个男人就是照着她的脸打的，哪怕被躲过了一个巴掌，可还是没躲过后面的几下，连带着身上也被踹了几脚，衣服裤子都留下了黑乎乎的鞋印，看着就恶心。 “那个、你们没事儿吧？” 售货员上来关心了一下，还有保安，那两个保安也没马上离开，在一旁不知道要不要扶的踟蹰状，显然这种事儿对他们来说也是意外，完全没培训过该怎么善后。 “没事儿，我没事儿，谢谢你了。” 乔溪一手扶着头，被安琦稍作整理的毛衣虽然被撕扯得有些变形，可还能够遮住身体，女售货员又把换衣间乔溪脱下来的棉服外套拿出来给她披上，让她少了些狼狈。 “这个裤子我们买了，还有这几件，我刚才乱扔的，都脏了，我也买了吧。” 乔溪先处理这个善后的问题，好声好气地跟售货员说，售货员脸上带着点儿不好意思，可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那两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找他们赔偿，她是不敢的，但这些损失，到底还是要有人负责的。 安琦心中带着点儿埋怨，为什么售货员不直接报警呢？让警察把那两个人抓走才好，看看他们到底是哪个男人的姘夫，这么上赶着来打女人，不要脸！ 可理智又告诉她，售货员的应对也没什么大的问题，若不是她及时叫来保安，恐怕情况会更加糟糕。 乔溪冲着安琦露出安抚的笑容来，“别担心，我没事儿。” 她的嘴角有些疼，半边儿脸都泛起青肿来，若不是还有围巾能够遮挡，还不知道走出商场的时候要被多少人围观，即便如此，一直扶着乔溪的安琦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 怎么能够不怕呢？ 面对这样的暴力，完全不留情面暴风雨一样的打骂…… “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不然我一定报复回去！” 安琦心中发狠，她才不相信那两个男人跟乔溪会有什么仇，所以，肯定还有个幕后主使，就是不知道是谁。 “妈妈，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在问出这句话之后，感觉到乔溪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连颤抖都停了，安琦又有点儿后悔，她应该让乔溪不要想的。 “不管是谁，都跟你没关系，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好好学习，不要操心这些。” 乔溪不想跟安琦说，她的目光之中若有泪意，似乎隐隐在求恳，想要在女儿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儿颜面。 安琦不忍心逼问她，表面上点头应了，心中却在暗自琢磨，是谁干的，是谁呢？ 仇恨像是毒蛇，让她恨不得跟着喷吐毒液，不得安宁。 事情没有瞒过乔珠，她们这地方太小了，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熟人告诉熟人，最后就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也都知道了。 乔珠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不敢置信，亲自过来看了才知道真的是乔溪挨了打，她想都没想，没顾及安琦还在场，就直接骂起了赵艺，“又是那个贱人！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条疯狗，肯定是知道安广玮和你见面了，贱人，就知道圈地盘，她当安广玮是她食槽里的猪食啊，她乐意吃，咱们还不乐意看呐，以为谁都会跟她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安琦恍然大悟，是啊，很有可能是赵艺，安广玮二婚的妻子，她的现任老公是乔溪的前任，这怎么可能没矛盾呢？ 也正好对上了“抢别人老公”的说法，可，不，还是不对，正经抢别人老公的难道不是赵艺吗？ 乔溪这个原配才是被伤害的那个吧，她有什么脸指使人过来打人？ 太过分了吧！ 安琦气得浑身发抖，她们都没跟她计较，这么多年也没打搅过安广玮和她的生活，怎么着，她还是觉得她们碍眼，想要派个杀手赶尽杀绝不成？真当自己演电视剧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社会了。 “她怎么能这样？！” 忍不住发声的安琦被留意到，乔溪不让乔珠再说，把安琦赶到屋子里，还给她关了门。 门一关，声音就隔了一层，安琦凑在门边儿，还是能够听到乔溪在宽慰乔珠：“咱们正常人不能跟疯子计较，算了，闹大了也不好，她要是心里不痛快，再冲着琦琦来怎么办？她女儿找不着了，还不知道要冲哪儿撒气呐，万一真的对琦琦下手，可让我以后怎么办啊！” 声音都带着哽咽，委屈，痛苦，可想到女儿，还能再忍一忍，不然呢？没权没势，怎么跟对方计较？ “该，我看她女儿丢了就是报应，找不到就是她缺德，活该！”乔珠完全是为乔溪出气的口吻，骂着，显然已经认定这样的事情不会有别人能做了，只可能是赵艺，“她敢对琦琦动手试试，她儿子在哪个学校，我可是知道的，到时候我就去找她儿子，看她还敢不敢动。” 谁都有弱点，赵艺丢了一个女儿，却还有一个儿子在，她若是真的要发疯，也不是没有反制的手段，但这种想法只是理论上，不说怎么捉到赵艺的儿子，就说这件事本身也是在犯罪，不逼到那个份儿上，谁也不会那么极端。 乔珠转而又数落乔溪不够硬气，这种事儿怕什么，“你越是软，她越是觉得你好欺负，你就报警，我看警察查到了她怎么说，抓她去坐牢才好。” “算了，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一次吃亏我也不是白吃亏的，我会给安广玮传话，让他管好赵艺，别放她出来乱咬人了，他是个明理的，知道怎么做……” 乔溪说到这里，言语之中才有些痛快之意，谁不想报复回去呢？可还要衡量一下代价，另外，杀人诛心，她怎么报复，都不及安广玮对赵艺的一句重话更管用，就让安广玮自己去收拾赵艺吧。 183 第 183 章 商场意外 安琦给赵孟飞打了电话, 想要通过他约赵宇出来说话。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赵孟飞在电话里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安琦的回答，也答应下来帮她约一下, 尽快给她回话。 次日，得了赵孟飞的消息，安琦换好了一身衣裳出门, 出门的时候, 因为颜面受伤请假在家的乔溪还问了一声，她只说出去玩儿，乔溪以为是跟何美一起，还让她不要跑太远，小心点儿之类的。 见面的地方就是学校附近的冰淇淋店，冬日这里的生意虽然不如夏日热闹，却还是有人愿意在这里多坐一坐，不吃冰淇淋，喝杯饮料也好啊, 关键是店里的环境很好, 清爽干净的原木色为主，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是安琦跟赵宇的第二次见面，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可两人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熟悉。 “你好。” 安琦率先打了招呼, 又对赵孟飞表示了感谢, 然后说有话跟赵宇说, 把人拉到了冰淇淋店外面, 让赵孟飞在里面喝着饮料等。 “呃，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宇问得犹犹豫豫，他对安琦的了解很少, 对这个同年龄的姐姐，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人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 “十五的花灯，你看了吗？”安琦的话题让赵宇摸不着头脑，他看着安琦严肃的神色，斟酌着问：“你是说哪里的花灯，十五我们是在姥爷家过的。” “安广玮也在吗？” 安琦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赵宇不赞同地看她，“那是爸爸。” “我知道，但他是你的爸爸。”安琦很强调这个，也不多争辩，又追问，“他跟你们一起吗？” 时间还没过去很久，这件事赵宇还是记得的，他道：“他那天有事，原来厂里的领导找他有事，他没在——你问这个做什么？” “十五那天，我和妈妈看花灯，碰见他了，他跟我们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话，这件事，你知道吗？” 安琦继续问。 “啊？我、我不知道。”赵宇被问得发蒙，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我妈前几天在商场被人打了，打她的人说她抢别人老公，我可以作证，她忙着工作都来不及，根本不会跟谁的老公有牵扯……” 安琦的话还没说完，赵宇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不是一个傻子，能听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在哪里，任谁这样说自己的母亲，他都会不高兴，直接反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显然，如果没有证据，他不仅不会相信安琦的话，还会对安琦产生恶感。 “没有。” 安琦理直气壮，她看着赵宇，严肃说：“我不知道你的妈妈是怎样的人，但我相信我妈妈的判断，或者说从你妈妈做的事上，我相信她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我妈妈不准备报警，她怕你妈妈发疯，转头再对付我，可我不怕，所以，我要你传话给她，以后，无论我妈妈有什么损伤，我都会算在她的头上，然后全部返还到你的身上。” “你——”赵宇脸色已经很是不好看了，他想要说安琦一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在他发蒙的时候，安琦手上拿着一本书，劈头盖脸地朝他脸上抽过来，他抬起手臂遮挡，没真的被打到脸上，却也不得不连着倒退了两步。 赵孟飞从店里面看到，忙跑出来，拉住安琦的胳膊，不让她继续：“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打起来了？” 安琦眸中含泪，眼尾泛红，明明是打人的那个，却像是比被打的那个还委屈，她打不到赵宇，也不强求，冲着已经有了恼意的赵宇说，“记得我说的话，我说到做到，她怎么欺负我妈，我就怎么欺负你，我自己亲自来，她要是不怕，就只管试试，看我能不能鱼死网破，让她后悔一辈子！” 安琦根本接触不到赵艺，那真是被娇养长大的贵妇，日常的圈子跟安琦相距甚远，除了游乐园那次，她根本就触不到她的衣角，连报复都无从提起，她也还没到一命抵一命的地步。 但，打赵宇还是可以的。 她甚至还可以找帮手，找人帮忙打，可那就没有意思了，她是想要让赵艺知道，她自己也有弱点在外面，除非她能够把赵宇保护得很好，否则别想使什么阴招。 “到底怎么了，是怎么回事儿？” 赵孟飞听着话音儿不对，再看脸上还带着恼意的赵宇，赵宇一声不吭，也没打回来的意思，抹了一把脸，招呼都不打一声地转头就走。 “哎……” 赵孟飞想要叫人挽留，可又不好把安琦一个人留在这里，眼看着她好像随时都要哭了，叹息一声，把人拉进店里，又点了一杯饮料，插上吸管，放在她的面前。 “谢谢。” 安琦的声音都带着细微的抽噎，道谢之后吸了一大口饮料，冰凉的饮料让她的热血稍稍冷却下来，手中当做打人工具的书本放在一边儿，已经被卷曲得有了折痕。 竟然是一本用旧了的练习册。 看到那练习册，赵孟飞脸上不知怎么突然笑了起来，“他怎么惹到你了，你要这样打他一顿？” “是他妈惹到我了，但我打不到他妈，就只能打他了。” 安琦平淡回了一句，像是在说什么正常的道理一样，见赵孟飞一脸好奇，就把在商场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这个判断不会有错。” 乔溪的人品是足够信任的，乔珠的话也是有来由的，别的不说，能够做出抢别人老公事情的赵艺，做什么都不令人觉得意外。 “这也……” 赵孟飞啧啧两声，不知道真假，也不好说什么，但只看安琦跟赵宇的年龄差，就知道赵艺抢别人老公这件事是跑不了的。 虽然对外宣称都说赵宇是早产儿，但那边儿才离婚，她这边儿就能怀上，这样的速度，也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再有安广玮算是入赘的，两个儿女都不跟他姓，还有十几年不曾去看过前妻所生的女儿这件事，总不能说是安广玮自觉彻底断了联系，只可能是赵艺要求的。 这样算起来，哪怕凭赵孟飞所知的片面消息，也不敢说赵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就是那样任性的大小姐，好似谁都要顺着她似的。 即便是自家亲戚，可在这件事上，赵孟飞也不好睁眼说瞎话，说赵艺都是对的。 同样不敢对她的人品做出什么保证。 “你这样报复她还挺有意思的。”赵孟飞不知道赵艺得到消息会不会发疯，但他知道，“赵宇回家不会跟他妈妈说这件事的。” 不仅是因为挨打没面子，还因为——“那些大人的事儿，他从来不参与，不管是不是他妈妈做的，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我相信他不知道。” 安琦这会儿已经很平静了，她抚平练习册，又塞回随身的包里，再抬起眼来，看向赵孟飞，“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当然是。” 赵孟飞没有犹豫，肯定了两人的关系，笑着对安琦道：“下次你要是再打他，我还帮你约他出来。” “我估计你下次约他，他肯定不出来了。” 安琦神色轻松了些，眼中重新泛起笑意来。 “你放心，我肯定有办法把他带出来。” 赵孟飞保证。 安琦笑着举起杯子来，跟赵孟飞碰了碰杯，之后为了表示感谢，又请他吃了一顿饭，同时也打听清楚了赵宇在哪个学校哪个班级，像是打算再有什么事儿，直接越过中间人，直接找上门似的。 赵孟飞毛遂自荐，表示下一次自己可以帮忙带路，一定让安琦杀个七进七出，还说难得见到赵宇这么憋屈，往常都是下巴看人，现在也能乖乖当个弟弟了。 对这一层姐弟关系，安琦没有否认，只是听到的时候有些不舒坦，赵孟飞很快意识到又失言了，把话题转到愉快的方面，跟安琦聊了叶希伦最近弄的大事儿——他竟然抓住了一个逃犯。 “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单枪匹马的，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儿，我们推理社这下子算是在警局扬名了。” 以前就是学校社团性质，小打小闹，还有点儿过家家的感觉，社团的组织也极为松散，不是所有的活动都会通知到每一个人，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完全可以不理会，但这次之后，倒更像是一个面向社会的小团体了。 明面上的好处就是名声大噪，吸引了更多的人想要参加，还因为组织松散，很有些神秘性，连带着社团之中的这些成员，包括赵孟飞在内，都成了不少人仰望的大佬。 “哦，那要恭喜你了。” 安琦打听清楚是在二十三中抓住的那个逃犯，心中思忖，看来自己上次没看错，果然就是那个人，不过，他为什么躲在二十三中，还有那条毒蛇，跟他有没有关系，又为什么要在学校里放蛇？ 事情好像解决了，却又好像还有很多疑问，仅是逃犯的滞留就很不合理，有同伴应该不会缺少金钱，跑路的资金有了，他为什么不干脆跑远点儿呢？总不能是觉得这里最安全吧，他是还要做什么事情吗？ 184 第 184 章 开学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正经事情, 寒假作业交一交，教室里头来个简单的大扫除，再有领新书之类的事情, 没过多久，又要交班费和学杂费。 “咱们学费是不高，可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还挺多的。” 何美由衷感慨，她以前都不怎么在乎钱的事情，是一毛还是一块好像都没什么大的差别, 还是家里出事之后才开始在意钱的事情，也会想有些钱值不值得花。 哪怕如今家里对她也宽松了, 零花钱也上涨了, 可这个心思是收不回来了, 习惯性会在意钱的事情。 “也还好吧，哪个学校都要有这些的。” 安琦算是见多识广, 凭经验说出了一句实在的话，学费那么低, 肯定没有包含很多啊！ “呃，可能吧。” 何美也没心思打听别的学校是不是这样，手撑着头盘算了一下这次要交的钱中能不能有些克扣的余地, 老师让交一百多，她这里四舍五入成二百, 是不是就还能留下一些在手里。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嘛！ “这本练习册, 老师看了是很好的, 对你们很有帮助，不过还是凭借自愿，以后课上讲练习册上的题, 没买的也能跟别人借了看，不过尽量还是自己买，回去多做一些题，没坏处……” 老师的话总是留了个活扣，并不强制要求大家都购买，但话都说到这里了，别人有自己没有算是怎么回事儿，就是那些学渣，在这件事上也不肯落了下风，肯定是都要买的。 “班长把这个钱收一下，统计一下，之后再交上来。” 老师做了决定之后，示意班长接手这个工作，班长还是之前的老人儿罗鹤，听到老师说话，在下面点头，等到老师走了，就直接让大家要买练习册的主动到他这里登记名字并交钱。 “你都买吗？” 总共三科都有练习册，老师又不强制要求都买，所以也有人商量着你买一科，我买两科并着看的，由此里外串通，还能从家长给出的资料费之中扣下一笔零花钱来。 何美问安琦，这次换座位，她跟安琦成了前后桌，说话方便多了，只要一回头，就能直接聊天。 还是靠窗的位置，孙烨还是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上，安琦坐在里面，听到何美问话，点了点头：“那样用起来方便些啊。” 虽然不可能同时用三科的练习册，但用的时候都在自己手边儿，显然会更方便，何美似乎有些失望，转过头去跟身边儿的同桌说话，两人私语一会儿，很快商定了练习册怎么合用的事情，这样每人至少能少买一本。 见状，安琦看向孙烨，如果她没记错，孙烨在这里读书学费就是她的两倍多，还有钱买练习册吗？ 这种非必要的购买资料，用的频率也不会很高，不买也行。 孙烨没回过神来，他好像在想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安琦在看自己，目中透出疑惑来。 安琦微微摇头，没说什么，这种事情，如果说出来，实在是太挑战少年人敏感的自尊心了。 “……好了，你们下午交钱的时候再说买什么吧，这会儿我登记了也是白登记。” 罗鹤被一堆人围着，拿着老师给的那三本练习册，让大家随意传看，还叮嘱一句“别弄坏了”。 中午各自回家，说了交费的事情，下午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带钱过来了，只有一些人，表示要买，但因为忘了或者怎样的原因，暂时没有带钱过来，要罗鹤再等一天。 罗鹤神情很是不耐，催促道：“你们可别再忘了啊，最迟明天上午放学，我肯定是要交给老师的，你们要是再忘了，到时候你们自己跟老师交钱去。” 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在他手里点了又点，最后被皮筋儿捆扎了一下，放在了书包里。 一个班四十多人，每人一百多，这也有四千多了，抓在手里，不算太厚，可分量还是沉甸甸的，这个年龄的学生，还少有人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 “嘿嘿，罗大班长如今可是大款，怎么样，请客！” “多的不说，饮料来两瓶吧。” 有人揽着罗鹤的肩膀说笑，希望他请客，罗鹤推了他一把，“去你的，这又不是我的钱。” 书包里又塞上了一些书本，都是发下来的新书新本子，重量也不轻，书包装好之后都坠手。 正是课间，老师突然从外面进来，刚才还没正形的几个学生连忙放下手臂，端正坐好，好像随时等待听课一样。 老师在讲台旁边儿站定，拍拍手，唤醒了大家的注意力，推出跟着她进来的男生，介绍了一句：“这是新转来咱们班的俞缺。——你先坐……” 看了看下面几乎被坐满的位置，老师手指点在孙烨身上，“你坐在孙烨那个位置，孙烨，你换一换，坐到这边儿……” 孙烨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分座位之后还有这一出，当下站起来，拎着书包去了靠后一排的中间位置，不知道老师是按照什么排的，又点名了两个换了座位，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俞缺拎着自己的书包坐到安琦旁边儿，他一坐下，安琦和何美就都看向他，何美主动问好：“你是叫俞缺，哪两个字？” 好像没听到一样，俞缺根本不理会，只看着安琦，微微点头，表示了一下友善的态度。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我跟你说话呐。” 何美有些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见他还是没有回应，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大有再也不理他的意思。 俞缺从头到尾都没在意，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态度，安静地把书包放好，端正坐在座位上，仍旧在警惕着周围的人，目光之中都是一种防备的态度，唯有面对安琦的时候，这种防备和警惕会稍稍褪去一些，露出点儿平淡而自然的模样来。 突然来了一个新同学，还是挺引人关注的，高二转学生比较少，老师一走，就有人过来询问新同学一些问题，表示好奇和友好。 俞缺全然不理会，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一个字都不回答，有人不耐想要推他一把，被安琦给拦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不是故意不理人的，可能是社恐吧。” “社恐是什么意思？” 有人就问。 安琦给解答了一下，倒是有不少人表示了解地点头，“啊，我有时候也是这样啊，完全不想要理人。” “行吧，就他病得新鲜。” 大家也不是完全不好相处的人，知道对方社恐，也没几个非要逼着俞缺跟大家谈话交流，只还有些好奇的问题就冲着安琦去了，能回答的安琦就回答了，比如俞缺是自己楼上新搬来的邻居，其他的不知道的就通通都说不知道，也没人难为安琦。 有几个似乎还是看俞缺不惯，却也没有非要欺负他一把，只是忍不住说他性格古怪之类的，敬而远之罢了。 见状，安琦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校园霸凌就很好了，其他的这种程度的孤立，恐怕俞缺会觉得更自在吧。 “……谢谢。” 等人都走了，俞缺小声跟安琦说了一句“谢谢”，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被前面的何美捕捉到了，她猛地回头，面对的却只是俞缺闭紧的嘴巴，浅淡的唇色像是冷硬的冰块儿，固执地不为所动。 “你这人怎么这样区别对待啊，只跟安琦说话，我们不配吗？” 何美很是不满，又抱怨一句，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安琦有点儿尴尬，虽然何美的不满不是冲她来的，可总感觉自己好像占了什么不该占的便宜似的，“可能是经常见，所以熟悉了吧，等以后你们熟悉了，肯定也会说话的。” 她一直相信何美是真正的社牛，她要是想，石头都能开口，何况是会说话的大活人。 “哼，我才不稀罕呐。” 何美傲娇地表示自己肯定不屑一顾。 安琦笑笑，两人都在面前，她好像说什么都会得罪另一个，莫名有种陷入修罗场的无助，幸好两人都不要求她说什么，静默一阵儿，事情也就过去了。 放学回家的时候，孙烨还在纳闷：“怎么老师突然让我换座位了，新来的不应该坐到后面去吗？” “可能他学习好？”何美比较了解老师的做法，在排座位的时候，先看成绩，再看身高。 成绩高的都能往好一点儿的位置上放，比如说中间的最佳观看黑板的位置，次一点儿的则往外围放，这里面有两处特殊，前排和最后一排，最后一排通常是差生集聚地，还都是那种人高腿长不好好学习的差生，前排有的时候是放一些老师很喜欢的学生，有的时候就是很差的又觉得能够抓一抓的学生，放到眼皮子底下让他们能够专注于学习。 孙烨是属于好学生范畴的，他的座位自然也是好学生专属，这样看，俞缺的入学考试成绩应该很不错。 “比我好？”孙烨不服气了，却也没再说什么，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下一次换座位，少说也要等考试之后了。 185 第 185 章 开学 俞缺就住在安琦楼上, 也就是说他跟安琦和孙烨放学回家是能够走一条路的，不过他这个人，对周围似乎都抱着极大的警惕态度, 一到放学时间, 别人书包还没装好, 他就已经提着书包走人了。 赶在还没有多少人出校门的时候, 他就率先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安琦和孙烨应该会比他慢一两分钟，按理说，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应该能够看到走在前面的俞缺的人影, 可就是没有看见。 中间那段笔直的大路，前面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俞缺是从哪里往回走的。 “这人也真是够奇怪的。” 孙烨若有所思，他对楼中住着的这些人，没有细细摸过底，但很多信息都是知道的, 这些人在他面前呈现的状态，要不然就是透明的，一眼能够看到底, 要不然就是一个敞开着口的文件夹，想要打开随时都能看，可新搬来的俞缺一家人就有些奇怪了。 寒假的时候他有些忙，没注意到这边儿，现在看来, 这一家人还真是有些古怪。 尤其是俞缺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也还好吧，就是不善于与人交往, 其他也没什么。” 安琦说出自己观察到的事情，虽然俞缺兄妹总是神出鬼没，可他们也没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最多是自成世界，不跟外界交互罢了，比起那种伤害别人彰显存在感的，俞缺这种人就显得可爱多了。 “要是上次我在就好了，我肯定能够帮你。” 孙烨拉着安琦的手，说起了乔溪挨打的事情，虽然她们母女两个回来前都整理了衣服，连乔溪被打的脸都包在围巾之中看不到了，可这一片儿实在是太小了，附近就那一个商场，里面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根本瞒不住。 传言回到邻里间就有些难听了，当然也不乏一些慧眼识人的，知道赵艺的那一段过往，能够猜到是她在下黑手，可这些人也没什么理由帮乔溪解释，最多是不参与那些不好的揣测罢了。 这样一来，周围难免会有些闲言闲语，乔溪每天早出晚归，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安琦却心里更不舒服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可以的。” 安琦抽出自己的手来，似有几分羞怯地笑了一下，小小的笑容绽放在唇角，像是草坪上淡雅的小小白花，有种素净又雅致的美。 孙烨的手指捻了捻，似乎还能感受到指间的嫩滑触感，他轻松一笑：“等我帮上忙了，你再谢我吧。” “好啊。” 安琦也笑着应了，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孙烨帮忙的地方，这种家事，自己搞定就可以了。 如果真的闹到人尽皆知，哪怕有明理的人，知道不是乔溪的错，却也难免人云亦云的那些，认为乔溪也是有问题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什么的，她都能想到那些人会怎么说。 乔溪今天是下午班，晚上回来得晚，安琦留了个字条，说明自己要交什么费用，就先去睡了，等到第二天醒来，见到放置字条的位置多了一叠已经清点好数目的钞票，不由笑了一下。 说多少就是多少，如果有多出来的，可能就是早餐钱。 安琦轻手轻脚地去洗漱，没有吵醒乔溪，自己拿着钱就出去吃早餐了。 一大早的空气总是特别好，连带着各家早餐摊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真的是只怕肚子太小，吃不了多少。 安琦还没走出几步，就见到正领着俞缺和他妹妹在外面吃早饭的俞叔叔，他正在跟摊主说着什么，笑得阳光大方，看那个模样倒不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很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阳光照射下的脸上仿佛还有些青涩感。 “是啊，现在养孩子多不容易啊，一点儿都不听话，这两个真的是……” 俞叔叔仿佛是那种最传统的家长，见到谁都说自家孩子不好，那嫌弃的样子，真是恨不得把孩子们回炉重造了。 摊主哪里肯信，打着哈哈应：“我看都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要是好，他们妈妈也不会扔了他们，我也是没办法，不然谁想要他们……” 颇为冷酷无情的话好像是出自真意，哪怕俞叔叔的脸上还有笑容，像是玩笑打趣，摊主却也不敢真把这话当玩笑听了，又不知道该应什么，这个时间点儿还早，也没个人过来打断他们这尴尬的谈话，摊主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敷衍着：“孩子嘛，大了就好了，大了就好了。” “三岁看到老，他们以后是好不了了，我只希望他们以后不要连累我就好了……”俞叔叔的话真的说得很难听，是发自内心的厌恶了。 俞缺和他妹妹两个弓腰塌背地所在小凳子上，低着头吃早餐，像是两只聚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被外界伤害到瑟瑟发抖，只能躲在山洞里避开阳光照射的感觉。 “安琦。” 孙烨叫住了正要上前打断这种对话的安琦，他看向扭过头来的安琦问：“你早上想吃什么？” “啊，随便吧。” 安琦漫应了一句，又往俞叔叔那里看了一眼，他已经不跟摊主聊天了，那边儿来了新客人，摊主忙过去招呼，俞叔叔也安静下来吃饭了。 准备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转而跟孙烨一起走了，两人吃了早饭，便一同去学校，路上安琦说起俞叔叔的态度来，“感觉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我还以为他这人挺不错的。” 她说了上次见到俞叔叔帮忙把马路中间的小孩子拽回去的事情，能够在那种时候伸出手帮忙的，人品上应该不错。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见了一件事，就觉得他是好人了？” 孙烨的话很有点儿哲理，他反问了一句，见安琦答不上来，也不勉强她，只说：“我看他跟俞缺一点儿也不像，说不定不是他们两个的亲生父亲。” “啊？” 安琦没留意这个，一时发怔，没有血缘关系吗？ “那位俞叔叔是个单眼皮，俞缺和他妹妹，都是双眼皮。” 孙烨的判断标准并不科学，安琦听了忍不住想笑，可一想到这什么显性基因隐性基因的课程还没讲到，也就没什么好嘲笑对方的了，回了一句：“也许他们是随了母亲呢？” 这个也是有可能的，单眼皮是隐性基因，哪怕父母都是双眼皮，所生出来的儿女也有一定的几率是单眼皮，并不能由此判断非亲生。 “啊，这种吗？倒是有可能。” 孙烨脸皮微红，他的确是没太注意这个了，俞家的女主人是空缺状态，他也就忘了计算上这个变量因素。 算是他的失误，真糟糕，犯蠢到人前了。 好在安琦厚道地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资料费的事情，“希望班长还没把钱交上去，不然就要单独给老师交了，感觉挺不好的。” “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去。” 孙烨主动请缨，他昨天下午就已经交了钱了，买了三科的练习册，显然，他也不想用别人的。 到了教室，安琦一眼就看见正在跟周围人说话的罗鹤，他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跟同桌比划着，很是兴奋的模样。 “班长，给我登记一下，我买三科的练习册。” “好。” 罗鹤应着，从书包之中摸出那一沓被纸抱起来的钱，包钱的纸就是他登记的名单，上面已经快要写满了，一眼看过去，还挺可观的。 安琦扫了一眼，也没细看，确认自己的名字被登记上了，就回到了座位。 座位上有些早来的女生正在倒腾着套校服裤子，他们学校的校服裤子肥肥大大的，套棉裤绝对没问题，就是颜色上太平凡，材质也算不得好，大部分爱美女生都受不了天天穿，倒是校服外套，还能套在棉服外头当个罩衣穿，不弄脏里面的衣服。 于是，早操前，总能看到班里女生颇为彪悍地直接在教室里往身上套校服裤子的举动，很多女生大约是怕脚臭之类的因素，也不脱鞋子，就那么硬套，看上去更有些飒爽气，可谓是女汉子了。 不仅仅是女生，有些男生也是这样，怕早操的时候被检查出来批评，这样大家都一致，看习惯了也就没觉得什么了。 安琦也是其中之一，她的动作快，动作幅度小，弯腰一小会儿就完成了全套准备，再出门的时候就跟何美手挽手，肥大的校服在拉扯之间都会冒起静电来，两人像是黏连在一起的连体婴似的。 早操时间不长，一大早在操场上蹦蹦跳跳，青春活力的，上辈子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做起来却别有一番感觉，安琦跳得很认真，唯一令她不喜的就是跳完之后身上出汗没办法马上洗澡，总觉得身上的汗臭味儿挥之不去，不愿意跟人离得近了。 早读的时候又有人给罗鹤交钱，因为没有老师看着，作为班长的罗鹤就成了巡回监督的那个，刚好方便了别人给他交钱，总是拿那一沓钱麻烦，他就干脆另外找了一张纸来记录，准备之后再誊抄回一张纸上给老师交过去。 “还有谁想买没交钱的，快点儿，早读后我就给老师交过去，你们谁没交，后面就自己交吧。” 在早读快要结束的时候，罗鹤说了一声，见没人应声，就伸手去书包之中拿钱出来，可一摸，脸色就是一变——钱没了。 186 第 186 章 开学 书包翻了个底朝天,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后面挤前面的，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掉在了地上。 圆珠笔滚动在过道上, 罗鹤把书包口朝下又抖落了一会儿, 发现什么都没有，泄气地把书包扔在了桌上那一堆书本上面。 有本书没放稳, 被这最后的稻草一压，当下出溜着滑到了凳子上, 又从凳子上滑下来, 落在了地上。 啪叽一下, 似乎还能看到些许微尘被书本惊动, 纷纷扬起。 “怎么了？” 罗鹤的样子太明显了, 让人想猜不到发生什么事都不行，他周围的人纷纷关切地问。 不等他们问出来，早读的时间过了, 外面轰然响起的吵闹声像是压抑了许久，罗鹤的心情也随着吵闹声烦躁起来, 见到有人要出教室, 一拍桌子, 连震落在地的本子都顾不上, “谁都不许出去！” “我放在书包之中的资料费不见了, 要是你们谁拿了，赶紧交出来，我就当你们是跟我开玩笑，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然我告诉老师，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罗鹤皱着眉, 黑沉沉的眼环视了一圈儿，教室之中的所有人基本上都还在座位上，刚才要走出教室的那两个，这会儿也不太敢迈步了。 “不能啊，这又不是我拿的。” “谁拿的赶紧拿出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那么多钱，也不怕拿了噎死。” “谁拿的谁站出来，别等着我们搜啊！” 罗鹤的话引来了小小的抱怨声，但更多的还是支持，大家还是偏向于正义的，且罗鹤平时的人缘儿也还不错，大部分人都跟他这个班长没什么仇怨，于是纷纷开口，帮忙说话，看向周围人的目光，也都是怀疑而又挑剔的。 安琦所在的位置正在靠近过道的窗边儿，来回多少道目光都会扫过这个方向，弄得她觉得挺不自在的，明明不是她偷的，可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想要躲避，不是心虚，就是觉得不舒服，刺挠挠的。 班中的学生仿佛瞬间分成了两派，一派积极地帮着罗鹤用目光和言语逼迫偷钱的人主动站出来，又是危言耸听，又是虚张声势，还有放狠话的，另一派则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思，存心看热闹，透亮的目光之中满是对大结局的好奇，很想马上看到下文，也不乏混入第一派之中，跟着吆喝几声，好像是要获取更多的关注度似的。 像是安琦这种保持安静默默观望的女生更多地归为旁观派系，她们虽然还在座位上没有乱动，可态度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跟以男生为主的第一派并不一样。 罗鹤的目光前所未有地锐利，他是个五官端正的少年，身上有着一种书卷气，平日里做什么活动，或者负责什么事情的时候，眉宇间总是带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来，像是这些事情耽误他好好学习了，可班主任吩咐下来的事情，他都有做到一丝不苟，规规矩矩，仅凭这一点来说，他这个班长就很是称职。 这会儿他的校服拉链大半都拉开了，领子歪着，发丝略有些散乱，多了些痞气，鹰眼逼视，像是要靠着目光分辨出来谁才是小偷一样，这样的他又多了些威严感。 不少女生都对此觉得耳目一新，没想到罗鹤还有这样的一面，竟是压下了那些抱怨声，不敢在这时候扎刺儿。 “要是有人对我这个班长不满意，也不用开这种玩笑，这个金额可是不小，这可不是丢了一支笔或者一本书的事情，要是被查出来了，恐怕是要去警察那里好好说道说道的，到时候丢人丢大了，可不要说我没提醒，我就不相信你们父母会支持你们偷钱的。” 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厂里职工的孩子，父母基本上都是老实人，要说认识，也有好些很熟悉的，或者单纯混个面熟，连居住地都差不多是一个楼或者附近的几个楼，邻里邻居，多重关系组合下来，要说敢豁出去面皮不要，让父母也跟着丢人，那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安琦心中暗自点头，这个威胁是很到位的了，可是再看其他人，也没发现哪个面色犹豫，准备悔改了。 是偷钱的人心理素质太好，还是说偷钱的人就不是他们班的学生？ “早上我来的时候，钱还好好的，一早上安琦给我交钱的时候我还又数了一遍，我做事仔细，不会弄错，之后我也一直都在座位上，除了早操的时候，没有离开，早读大家又都在一起，能够丢钱的时间只有早操的时候，谁去上了早操，谁没去上早操，谁晚到了，谁提前走了，这都是有人记录的……现在把钱交回来，我就当没这回事儿，大家还是好朋友，可若是等我去查了，查出来了，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罗鹤再次发话，目光又把每个人都扫过，哪怕是安琦，也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是钢刀刮肉似的，令人十分不舒服。 本来扫过的目光很快又扫回来了，本来就对被点名有些不舒服的安琦一惊，难道罗鹤还真的以为是自己吗？ 她微微皱眉，有着被人怀疑人品的不悦，可她很快就听到罗鹤点名俞缺。 “俞缺，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安琦一惊，看向新同桌，俞缺安静坐在座位上，他的表现既不是第一派，也不是第二派那样旁观，反而是完全不关心事件如何的自成一派，罗鹤说了那么多话了，他却还是在默默看书，似乎是默背课文般用心，一向警惕的目光也没有扫过周围的人，像是难得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中感觉到了几分安适。 这是个什么状况？ 虽然像是不在状况内，却也不像是偷钱的人会有的态度啊！ “俞缺！” 罗鹤又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反馈，他的声音严厉起来，目光紧盯着俞缺，像是有意让他感受到那种威压一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去上早操，你是不是就一直在教室里？你在教室里做什么？” “他没去上早操？” “不知道啊，我也没留意。” “他怎么不去上早操？” 周围的哗然声中，有些偏了方向，早操对大部分学生来说都是挺无聊的事情，还浪费时间，他们可不觉得一早上的空气有多好，也不会觉得这样的跑跑跳跳对身体健康有什么帮助，他们只觉得上下楼麻烦，还有人对上下楼人挤人的状况有了心理阴影，不敢加快速度，愈发拖拖拉拉。 能够逃避早操，大部分人都会愿意尝试逃掉。 哪怕是在教室打扫卫生也好，可惜，值日生也不能借着这样的理由不去早操。 俞缺一个新来的，凭什么不去早操呢？ 罗鹤拍了两下桌子，把偏远的话题拉回来，“俞缺，你不解释一下吗？” 一直没有发言的俞缺这时候才抬眼去看罗鹤，目光阴冷冷的，却是一句话不发，紧抿着唇，唇上几乎毫无血色，那种苍白，显出某种异样的冷漠来。 桌下，看不见的手的位置，已经摸上了口袋，他随身的刀子一直装在哪里，哪怕是上学，也一直带着。 “也不一定是俞缺啊，也许是外班的人，或者外头的什么人呢？” 安琦弱弱地开口发言，这种状况下发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按照道理来说，一群未成年的小屁孩儿，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有着上辈子记忆心理年龄极为成熟的穿越者感觉到有压力的，怎么糊弄不过去，怎么忽悠不过去啊，可，安琦就是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来自目光的压力。 她的胆子着实不大，在这样的压力下，声音都不自觉地发颤，嘴唇也莫名发干，说完话，自己舔舔嘴唇，还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像是要借此摆脱成为压力中心的感觉。 “外班的？” “也有可能啊，这笔钱也不是只有咱们班收，其他班也有，而且，都是班长收吧。” “如果留意一下，就会知道罗鹤坐在哪里，昨天都做了一整天了，课间也会见到……” “这个走廊总共有六个班，咱们班的位置就在楼梯口，如果有人悄悄进来……” “可俞缺还在教室啊！他难道看见不会说吗？” “说不定是里应外合，通风报信，监守自盗……” 教室里七嘴八舌地吵杂声很快讨论起来，在这件事上，似乎人人都有了推理天赋，发挥自己的想象，说着自己的猜测。 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再安静的时候，是有人实在忍不住抱怨：“先让我去个厕所啊，快尿裤子了！” 那是个男生，他的话说完，便是哄堂大笑，在他不等罗鹤同意就直接跑出去上厕所之后，有一些本来也要上厕所或者是出去溜达的学生也跟着跑了。 教室里顿时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三分之二，神态也放松很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不是他们偷的，在这件事上，他们也没觉得自己是嫌疑人，坐等结局就是了。 187 第 187 章 开学 罗鹤把事情告诉了老师, 这笔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他自己也负担不起赔偿的责任，在告诉老师的同时, 他也说了自己的怀疑，俞缺那不同寻常的反应, 在他看来的确是很可以的。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老师的目光凝重, 这件事可大可小，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还有这样品德败坏的人。 罗鹤回到教室之后没有再说什么，紧跟着到了教室的老师说了跟罗鹤之前差不多的话，希望那个一时迷了心的学生能够清醒过来，把钱默默地还回来，为此老师还给了一个不伤颜面的法子。 “只要还回来了, 就不会追究这次的事情，否则, 是一定要告诉家长的。” 老师的语气很重，目光也很有压力，可下面的学生, 除了安分一些之外，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反而俞缺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就显得格外特殊，不怪被罗鹤注意到。 老师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脑中回想起来的就有俞缺父亲带他来报到时候说的话，能让一个父亲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好，若不是谦虚之词, 就有可能是真的不好。 俞缺并没有回应这些目光，哪怕对上帮他说过话的安琦，他也没有多回一个“谢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地看书上课记笔记，他的字写得很像是印刷体，很特殊，安琦侧目看了，很想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又觉得自己问了可能会被当做怀疑他偷钱，便没有问。 下午的时候，俞缺没有在座位上，安琦有些意外，还有有些担心，不会真的有人觉得俞缺是小偷，私下里教训他了吧？ “是他爸把他领走了，那笔钱也是他爸给赔了。” 何美说出了真相，这是他们都不在的中午发生的事情，直到中午放学，都没有人把钱还回来，老师没办法，只能先询问嫌疑人的家长，而他们班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经过罗鹤指证的俞缺。 大中午的，俞缺的父亲就来到了学校，在老师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据说走的时候是拽着俞缺的胳膊走的，俞缺好像还有点儿一瘸一拐的，似乎被打了的样子。 “啊，怎么……是俞缺承认自己偷钱了吗？” 安琦不敢相信，她觉得俞缺不是那样的人，一个对外界抱着深深戒备的人，是不可能主动做什么坏事的，他所有的姿态都是在防御。 何美无所谓地摇摇头，她跟俞缺没什么交情，也不喜欢俞缺那种态度，自然就冷淡很多，对这件事也不是那么上心。 “俞叔叔又不傻，如果不是他偷的钱，俞叔叔凭什么赔啊，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那可是四千多，两个多月的工资呐！” “呃……” 这个道理，也是对的。 安琦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还像是在坚持己见，问了一句，“有证据吗？俞缺承认了吗？” “没人看到，肯定是没有啊。”何美看了她一眼，“哪有小偷会主动承认的，你就那么相信俞缺没有偷钱？你才认识他多久啊？” “我……”安琦被她质疑得，也不敢十分肯定自己的看法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其实也没办法为俞缺的人品做担保，他们毕竟不熟。 可总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如果这是冤枉的，该怎么办？ 钱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罗鹤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钱被偷走的时候那张单子还在，最后大家按时领到了自己花钱买的练习册。 俞缺没有买。 两天后，回到座位上的俞缺面前空空的，这一节课老师讲到练习册上面的题，他没有买，也没的看。 安琦默默地把自己的练习册打开，推到中间，轻轻点了点，示意俞缺跟她一起看。 好巧不巧，老师讲的那道题，安琦做错了，脸红，尴尬，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她这道题错得太明显了，不是不会做，纯粹就是一时马虎犯蠢了，没人看到就算了，被俞缺看到，真的是……救命，她还想要一个学霸人设来着。 好一会儿，安琦都不知道该如何调整心情面对这个结果，等到俞缺翻动练习册的时候，安琦才反应过来，老师已经开始讲下一道题了。 练习册摊开，那道题正好在俞缺那边儿，她默默地递上一支笔，示意俞缺就在上面写，把老师讲述的过程记录下来。 俞缺看了她一眼，似乎犹豫了好久，才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小心翼翼不碰到她的手，从她手中抽出了笔，拿在自己手中，端正地抄下了老师给出的解题过程。 他的模样很认真，眼睫毛落下的那一片阴影似乎有些青黑，是没休息好吗？ 下课。 有人走过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桌子，桌子猛地一斜，正在写着什么的俞缺笔下一划，在练习册上留下重重的一笔，摆放在桌角的书本也被碰掉了，落在地上。 看着练习册上那重重的一道痕迹，俞缺抠了抠指甲，紧抿着唇，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不悦气息。 安琦发现撞桌子那人是故意的，他走过去还笑嘻嘻地回头看，“学校怎么还让你这样的小偷来上课啊，大家以后有东西都不敢放在教室了，不然被你偷了怎么办？” 他说得直白，像是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这个被老师含糊过去的事实。 安琦微微皱眉，她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可却又知道，没什么办法反驳，连何美都知道是俞叔叔赔了钱，其他人肯定也有听说的，这不就是说俞缺就是那个小偷吗？ “你怎么还有脸来上学，我要是你，我就老老实实辍学在家，以后好好当小偷，说不定还能有吃牢饭的那一天。” 那人说着嬉笑起来。 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这里，还有人窃窃私语在说着“小偷”“偷钱”之类的词汇。 走廊上，其他班的学生从这里经过，听到里面的动静看过来，目光之中也有着好奇，还有些指指点点。 安琦只是坐在俞缺的旁边儿，就已经觉得很不好受了，好像被指责的是自己一样别扭。 俞缺却无动于衷，他尽可能收敛手臂，似乎是要紧紧护着身体的样子，但他的身体又是僵直的，好像是某种应激反应，不得不用这样挺直如同僵死的状态来应对外界的指责。 想要躲避，无处躲避，只能被迫应对，用最消极的方式来应对……安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补，她觉得自己从俞缺的姿态上看出了这样的内容，对周围调笑的人有了些不悦，不说是不是俞缺做的，就算是，还不允许别人改正吗？ 一时犯糊涂，改了也是好的啊！何必非要这样把人一棍子打死呢？ 可如果真的是俞缺做的，安琦又觉得自己没有站出去为他说话的立场，偷钱是不对的，在此基础上对受害者倒打一耙就更是不对了。 许是看俞缺没什么反应，或者这种反应完全挑不起他们欺负的兴趣，那挑事儿的男生最终也就是撇撇嘴，作为对小偷的鄙视，自顾自往外面走去了。 其他的学生，纵然还有几个目光之中似乎很有些不齿之意的，却也没有主动上来对俞缺指责攻击。 安琦悄悄在心里为俞缺松了一口气，他们班的气氛还是挺好的，最主要的是吧，大家都不是很闲，总有比欺负人更有趣的事情等着他们忙碌，不会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晚自习的时候，孙烨被他舅舅叫走了，放晚自习回家的时候，何美又被她爸爸接走了，剩下安琦一个人。 本来也不是很远的回家之路，突然变得漫长了些，她背着书包，一步步走着，总觉得吹过耳畔的风都凉飕飕的，像是含着某些阴冷气息似的，这条路，太暗了，零星的路灯根本不足以照亮整条路面，反而还添了点儿恐怖气氛。 走着走着，安琦就觉得身后仿佛有脚步声，不，不是仿佛，是真的有脚步声，谁，是谁？ 她几乎要炸毛，感觉到全身的冷汗都不受控制地冒出，心里使劲儿安慰自己，自己今天的幸运值是“2”，真的是“2”。 有些僵化的手伸入衣兜之中摸到了那面冰凉的小镜子，悄悄拉出来一些，不，不能照镜子，不然感觉更像是恐怖片该有的必杀桥段了。 那……安琦尽可能保持着原有的步速，在经过路灯的时候稍微靠近了旁边儿的楼下，这条道路两旁都是家属楼，一楼的防盗网内，还能听到亮灯的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 这样，如果外面有什么声音，整栋楼肯定都能听到的。 道路上没人，但两侧有人，这样一想，心里又安慰了许多，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坏事儿，两侧可都是眼睛呐。 人影交错，因为安琦斜走了几步，于是走在她后面的那个人跟她平行甚至超过，是俞缺。 他一个人走过安琦身边儿，没有停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的意愿，继续往前走。 “俞缺，我觉得不是你做的。” 安琦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对着俞缺才走出两步的背影。 俞缺的脚步顿了一下，放慢了速度，没有与安琦并行，却一直在前面默默领路，领先两步的距离。 188 第 188 章 开学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安琦没有隐瞒乔溪，她习惯了跟乔溪分享这些生活之中的琐事，一开始是乔溪追着问, 后来是她愿意说，如果说得够多就能够让乔溪感觉到开心和幸福，那她愿意说两遍。 于是, 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等待睡眠的时候, 安琦跟乔溪讲起了这件事的后续。 “你怎么知道不是俞缺偷的钱？” 乔溪询问的话语之中夹着几分好笑，自家女儿就是太单纯了，总是以貌取人，可不是好习惯。 她见过楼上那两个孩子, 虽然对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不得不说，长得挺不错的，而对这样长得好的人，通常都会抱有更宽容的心态，也是难免的。 便是乔溪自己, 也改不了这一条, 但对女儿，她就希望她能够更周全更细心, 更……不要受骗。 “我哪里知道啊，我只是希望他不是,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偷钱的人, 而他的反应，也确定了我的猜测，八成不是他偷的钱。” 安琦翻了个身, 回忆着她说出那句话后俞缺的反应，又想到那日罗鹤说丢了钱的时候他的反应，心中的把握莫名多了几分。 “那他爸为什么要承认，还赔钱了？傻吗？” 乔溪这话直接把安琦问了个哑口无言，是啊，谁家会有这样的父亲？就算是不信任自己孩子的人品，多少也为了那四千多钱挣扎一下吧，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这么容易就赔了啊？ 像是有些苦恼地一扬手臂，搭在了枕头上，压住头发的时候还“嘶”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好奇怪啊，我总觉得俞叔叔的态度古古怪怪的，你看，一般人谦虚的话，不都是别人夸奖自己孩子，然后自己才说自己孩子其实也不那么好，随便列举一两个不大不小的缺点吗？” 说到这里，安琦仰头往乔溪这里看了一眼，“像是你，就总是说我马虎，我也没有很马虎嘛！” 知道是谦虚之言，可总是被那样说，心里还是有点儿怨念，亏得是亲妈，要不然还真的以为对方很嫌弃呐。 “可俞叔叔就不是，他好像总是主动跟人说自己家的孩子有多么多么不好，好像摊上这样的孩子他很倒霉似的，奇奇怪怪的。” 安琦总觉得俞叔叔这个行为不好，可到底也是人家的亲爸，说不定就有那种，非要口头把自己儿子贬低为“狗儿子”，就为了让别人听不下去然后拉高评价，多夸自己儿子两句？ 乔溪微微皱眉，安琦不说她没觉得，说起来，她好像真的也听到过几次，明明他们才搬来没多久，可俞缺这孩子的名声就很糟糕了，周围的邻里邻居，也觉得那孩子阴沉沉的不讨喜。 可第一眼的印象，虽然也觉得奇怪，却也没觉得他有这么糟糕啊！ “这次偷钱的事情都传到咱们楼里了，还不知道以后别人都怎么看那孩子，如果真的不是他偷的钱，那可真是……唉……” 乔溪叹息一声，她对此持怀疑态度，她也没亲眼瞧见，不知道是谁偷的，不好下定论，可作为和俞缺朝夕相处的人，他父亲才是说话最可信的那个吧。 安琦微微皱眉，她还没想到这里，可转念，是啊，这片儿好些学生都跟她一个学校，还有一个班的，他们把消息传回来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啊，她自己都跟乔溪说呐。 家长和家长之间也是要交流的，到时候不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楼上，俞家冷冷清清。 俞缺安静地收拾好书包，把书本和纸笔都收进去，拉上拉链，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在一旁男人含笑旁观的目光下，十分乖觉地拉开一个木头柜子，钻了进去，抱膝坐在里面。 柜门关上，外面的灯光也只能从缝隙泄露进去一丝，铁链子的声音，然后是上锁的声音。 锁上了。 男人锁好了柜门，轻轻拍了拍，直起身来，关了灯，去了一间房间休息，房门关上，能够听到插销的声音，他一向是锁门睡的。 噌噌噌，有窸窣的声音慢慢靠近，俞缺知道是妹妹，她还在外面，在一片黑暗之中，在男人离开之后才敢悄悄靠近，来到柜子旁边儿，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大的声音，就用指甲轻轻地剐蹭木板，一下一下，细小的声音像是在刺激着神经。 俞缺摸出随身的刀子来，不时在她剐蹭木板的时候在里面回应着剐蹭一下，这是属于他们的暗号，直到外面没有了声音，俞缺就靠着那一面木板，仿佛能够感受到隔着木板的属于妹妹的体温，闭上了眼睛。 这是惩罚。 因为他做错了。 因为他不讨人喜欢。 因为他…… 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总有无数种理由来惩罚他，而惩罚的手段也很多，除了这一种，还曾在他的面前殴打他的妹妹，那一次，他很努力地抗争了，可是没有用，那个男人给了他一针，他就只能昏睡过去，然后看着第二天妹妹衣服下满是青紫的身体。 他只会在这些隐蔽的地方留下痕迹，却也是磕磕碰碰之类的伤痕，哪怕被人看见了，也可以说是孩子不小心摔到的，没有人相信是他做的。 他是父亲。 他就拥有惩罚孩子的权力。 无论是怎样的惩罚。 俞缺的脑袋稍稍动一下，就会碰到头顶的木板，这个柜子是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正好卡在一个很别扭的状态，他坐在里面也抬不起头，就好像他尽可能蜷缩身体，却也没办法让自己获得更多舒适。 他告诉他，说这是生活所必然要被习惯的，他所生活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禁锢人的囚笼，他要学会提前适应。 他总有很多的大道理，似乎都对，唯一不对的是隐藏了叛逆，不愿意承认这些道理的自己。 俞缺一度被这样的道理说服，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更不会有人关心他和妹妹的死活，而男人对他不好，却也是给了他吃喝，给了他衣服，又给了他上学机会的父亲，并且他也很少打骂他，比较下来，似乎真的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可现在，俞缺又开始想，这是不对的，这样是不对的，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些，不应该的。 木板下方传来一声细小的刮擦声，那应该是妹妹睡着换了姿势，指甲划到木板上的结果。 俞缺被这样的声音惊动，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小小的刀子，想要回应，却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木板上的划痕，一道又一道，浅浅的，不敢用太大力，害怕戳穿了木板让男人发现，他必须要主动接受惩罚，并认可惩罚的应当，不能有反抗的心思，否则……他再也不想看到妹妹被打了，哪怕他觉得自己也许有反抗的能力，可他不敢赌一个可能。 闭上眼，回想着客厅之中的摆设，一套桌椅跟学校里那种差不多，没有多余的摆设，靠墙边儿的柜子，还有柜子旁边儿的地垫以及一条小被子，那是属于妹妹的床铺。 两个卧室，一个卧室是男人睡觉的地方，另一个卧室，常年上锁，只有男人能够进入，他们不许靠近。 厨房也有一道门，男人亲自装的，在他不允许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碰到一粒米，以前，饿肚子也是惩罚，连水都喝不到，后来，他似乎掌握了一些得到奖励的方式，于是好过很多。 实际上，他还可以更“好”，可他不想，他似乎隐隐能够感觉到男人想把自己培养成什么样子，是他口中的坏孩子，可他，并不想要做一个真正的坏孩子，他也不能成为真正的坏孩子，否则…… 次日一早，男人打着哈欠打开柜门，憋了一整晚的俞缺是从柜子里爬出来的，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出来，手脚都无力，连脖颈似乎都在抬起的时候发出了咯嘣的声音来。 身边儿很快贴过来一个温暖的小身体，他的妹妹紧紧地依偎着他，隔着木板一夜未见，似乎让她很是不安，唯有此刻紧紧相贴，才能让心安定一些。 俞缺拍了拍她，等她缓下来一些，自己也站起身来，整理身上的衣服，衣服的材质不太好，哪怕一夜窝着，也没有留下多少褶皱，他安静地打理好自己的个人卫生，拿着男人扔过来的馒头，给妹妹分了两个，自己也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俞缺又不得不抱了抱妹妹，在她水润眼睛的注视下低声说：“好好在家，我放学就回来。” “嗯。”女孩儿用力点头，好像脖颈会折断一样，目送着她离开，等人走了，自己就自觉地钻入了柜子之中。 男人瞥了一眼，没有锁住柜门，只在出门之前把自己的卧室门锁住了。 “吃了没？” “吃了，今天在家吃的，也不能总在外面吃不是，对孩子身体不好……”男人的话语在门外响起，是跟同住一楼的邻居说话。 声音渐渐远去，房间内，小小的柜子之中，女孩儿推开一条缝隙，一只眼睛看向外面，一直看着…… 189 第 189 章 乔溪的恋情 星期六的时候, 安琦以为还要上课，起来了才想起来原来休息了, 刷牙的时候跟乔溪嘀咕：“你说我为什么要去学兴趣班呢？好好的双休，被弄成了单休，一不留神，一天懒觉都睡不成了。” “那你不想学了？” 乔溪往桌上端菜，南瓜小米粥的香气很是醇厚，清甜的蒸汽飘散在空气中，行走其间的乔溪就好像是仙女下凡一样。 哦, 一定要忽略那个大红花的围裙，虽然穿在乔溪身上并不显得俗气, 却也太艳了, 破坏了那种温婉气息。 “学，怎么不学，这个学得好了说不定还能有加分呐。” 如果说以前学习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想要有点儿特长, 不至于在人群之中特别拿不出手, 连参加聚会都不敢举起话筒唱歌, 那么现在学，就是为了争口气，学了这么长时间, 总要看出点儿成果来吧。 安琦满嘴的泡沫, 咬牙切齿的声音都变得含糊不定。 乔溪没有听清，隐约听到“加分”, 以为安琦是想要考艺术类的学校，当下就开始担心起来，“我听说他们那些考艺术的都是从小就学的, 你才学了多久，还换了……现在换成什么来着，没个长性，到时候怎么考得过人家。” 洗漱池前，一阵水流哗哗声，安琦也没太听清乔溪的话，随口应道：“考级还是要凭本事的，跟学多久没关系，没天赋，学多少年也只有匠气，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天赋的……老师都夸我了。” “行，夸你你就好好学。” 乔溪已经把碗筷摆好了，让她赶紧过来坐下吃，吃到一半安琦才恍然，“我今天又不上课，着什么急啊！”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乔溪瞪了安琦一眼，安琦愣了一下，回忆，回忆，回忆……哦，“想起来了，可那不是中午吗？也不用我一大早就这么着急。” “早点儿总比晚点儿好，不然兵荒马乱的，还不够着急的。” 乔溪是属于早做准备的那种，如果第二天要出门，她可能前一天就把要穿什么衣服都准备好，而不是当天再翻衣柜。 “行吧，我知道了。” 安琦应下，吃了饭，帮着收拾了碗筷，没事儿干她就开始上网，晚上那个最初让她警惕的零给她发了一个群邀请，她害怕有诈，万一是什么点开就中的病毒可怎么办，电脑速度已经够慢了，不需要病毒来拖累了。 她倒是不怕丢失什么隐私，如今的电脑上有用的东西太少，好像就是能聊聊天，看看电视剧的样子。 哦，对了，她如今还偷偷在写网络，可能因为现在还算是网络的荒漠期，她的点击量竟然很不错，眼看着就能签约了，联络号之中还多了一个看重她才华的编辑。 不过，安琦还有些犹豫，这个毕竟太占时间了，她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天才型选手，在上面，只能说上辈子的见识成就了她的架构，在好多类型还没出现的时候，她凭着自己上辈子所见过的套路，三拼两凑就能写出一本狗血大剧来，不是抄袭，但要说完全原创，她却也用了不少别人用过的狗血梗，不算全部都是自己的智慧结晶，哪怕没人知道，面对编辑夸赞的时候也有点儿心虚。 这也就是目前市面上的狗血太少，她这里还显得新颖，如果狗血泼多了，她洒的这点儿，就是毛毛雨了。 想要抢占先机，是要付出时间和精力的，哪怕是现在，也不缺少那些跟风写梗的，更不要说还有很多都是原创，安琦觉得自己恐怕是拼不过。 “人啊，总是要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安琦认清自己不是全能型天才，也没准备把写作当做毕生事业，觉得当个兴趣爱好的话，或者可以不用签约收费？ 这倒不是她大公无私，想要造福大众书虫，纯粹是觉得收费之后影响心情，好不好的，一旦和钱挂钩，就必然有了得失心，不能再以平常眼光看待那些喜欢或者不喜欢自己的评论了。 再一个，究其根本，她还是最爱看，而非写，如果能够有更多优秀的作者写出她爱看的来，她根本没必要自己劳心劳力去写，好好看就行了啊，那么，如果她写的这些能够给人启发，将来能够看到更多类似的梗的，不就好像是“种下一颗豆，收获无数瓜”，这一想，猹猹就很快乐啊！ “作为拥有了一个房子，已经奠定了目前的不败人生的自己，实在是应该格局放大一些。” 安琦对着电脑自言自语，最终还是决定不签约，就这么免费吧。 这样，当别人批评自己写得不好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地回怼“免费还要什么金镶玉？” 自己把自己想得快乐啊，安琦对着电脑咯咯笑起来，乔溪走过，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这傻丫头。” “妈妈，人参公鸡可不对，我哪里傻了。” 安琦不满娇嗔，额头上又挨了一下，“好好玩儿你的，一会儿就换衣服了，咱们不能迟到。”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参加你们的同事聚餐啊，他们也都带小孩儿吗？万一是很小的孩子就麻烦了，我是最怕熊孩子的，孩子哭也受不了。” 安琦小声嘟哝着，她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还不是纯粹的能够不搭理的陌生人，一想到要叫好多人“叔叔”“阿姨”，再挂上笑脸面具，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僵硬了。 “也许我也有点儿社恐？” 往这个方面想了一下，安琦突然又觉得还好，自己的交际能力，还算可以吧，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认识的、能说得上话的朋友，有没有超过十个？ 再一算，啊，好像女生不太多啊，惊恐，难道自己重男轻女？反思，不，应该不是，大概率还是自己性格偏向文静，而大多数女生同样偏向文静，你不主动，我不主动，谁主动？交朋友总有一方要先主动啊！ 像是何美和自己，就是何美先主动的，或者说，何美大多数时候是主动的一方，所以…… “我以后要对何美好点儿。” 安琦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乔溪诧异，转头问她为什么。 “感谢她一直不离不弃，对我伸出友谊之手。” 安琦星星眼，还不忘感慨了一下，拥有何美一个就好像拥有全世界的感觉是多么美妙。 有一个朋友，就等于有无数个朋友，很赞啊！ 至于自己认识的朋友都是何美的朋友这一条，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友谊是有着宽广胸怀，能够容纳更多人的。 乔溪弄不懂安琦在高兴什么，看她神经质了一会儿，自己无奈摇头笑。 快到中午的时候，乔溪催着安琦换了衣服，母女两个都收拾好了，才一起出门，安琦因为乔溪这样是带着自己来艳压同事的，没想到见了面才知道她恐怕受骗了。 什么同事聚餐，才是在这种小资情调的西餐厅，对面还只有一个男的，男同事吗？ 这个男同事，一定不简单！ 雷达瞬间亮起，安琦微笑的时候，目光微微闪烁，她一定要好好观察，呃，先把自己探究的心思藏一藏，也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的呢？ 乔溪的这位男同事自我介绍姓周，乔溪让安琦叫他“周叔叔”，安琦乖巧叫了，之后就文文静静地坐下，该吃饭吃饭，该喝果汁喝果汁，很是客气的样子。 周叔叔长相端正，国字脸，很是方正，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富有原则性的人，不太爱笑，可乔溪跟他说话，他还是唇角上翘，保持了一个微微笑的样子，能够跟乔溪单独出来吃饭，吃这种有情调的牛排，他肯定也是对乔溪有好感的吧。 之前她们过来的时候，这位周叔叔站起来迎了一下，身高比乔溪高，但也高不多，能有175左右的样子，但无论是点餐还是说话，接人待物上，都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说话谈吐上，有些寡言，但能够看得出来学富五车，是那种很有才学的类型，像是个不善言谈的学者。 安琦又开始回忆，乔溪工作的那个制药厂，会有什么职位适合这位周叔叔，莫不是制药师？这个可能需要本科以上学历吧？ 乔溪没有在谈话的时候提到这个，就好像是平平常常来吃个饭，安琦也不好发问，怕令人误会自己有什么不满，故意挑刺。 一顿饭吃完，周叔叔还要送乔溪和安琦回家，乔溪也没拒绝，三人溜达着走到小区附近才告别。 回到家中，安琦就迫不及待地缠着乔溪问这位周叔叔的事情，“你是不是想要让他当我后爸？他结过婚吗？有孩子吗？” 安琦的考量很实际，直接奔着现实出发，把乔溪问得一愣，掐了一把她的脸颊，“你呀，小小年纪，想得太多，也不怕不长头发。” 这是秃头诅咒吗？安琦哀怨回了一眼，把乔溪看得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点了点头，“你看他怎么样？” “对你好就行，真的。”安琦抱住乔溪，她是真的希望乔溪过得幸福。 乔溪摸着她的发，笑容柔和：“悄悄告诉你，你周叔叔以前是大学教授，你猜，他是哪个大学的？” 190 第 190 章 乔溪的恋情 ——我觉得压力有点儿大了。 安琦对着屏幕上的聊天框敲出一行字来, 有些话，对着亲近的朋友没法儿说，对着屏幕上那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却可以大方说出来。 不, 也不是完全不认识, 这个聊天框的那一头联系的是冬原，目前还是安琦的网上恋人，一直不见面的那种。 ——凭你的成绩, 应该没问题吧。 那头轻松回了一行文字，中规中矩的默认文字，就是大小略有调整, 放大了些，看起来更舒服一点儿。 上辈子安琦近视眼，这辈子虽然视力好了，却也在一些小事情上防微杜渐, 比如说看电脑时间长没关系, 字放大一点儿, 就觉得是缓解视疲劳了。 应她的要求, 冬原就把文字改大了一点儿, 至于颜色，因为安琦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就没有改动文字颜色, 只是把聊天框的背景换成了绿色, 不知道他是怎么换的, 看起来独树一帜, 都不用看名字，只要看到这个聊天框，就知道是谁了。 绿色, 和谐，环保。 ——这话，我都不敢这么说。 乔溪找了个对象的事情，安琦不好对身边的人八卦，可在网上跟冬原说，就觉得没什么，还有点儿暗戳戳的小期冀，如果这个冬原真的关注自己，那他会不会帮忙查查这个周叔叔的底？ 虽然这个人看着是挺正派的，可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劲儿呢？ 乔溪所在的那个制药厂，安琦去过一次，见过那个门面，是真的不大，从外面看，就像是什么小作坊一样，不，比小作坊还是大一些的，可看起来不太高级，这种地方，说是做什么山寨的，那是绝对没问题，可若说研发药物，是不是有点儿…… 好吧，不应该仅凭厂房外表评价，那就看看制药厂多少人，安琦没有从乔溪那里打听什么花名册，她只是简单观察了一下，那个制药厂总人数恐怕都不超过两百人。 其中还包括不少保安，还有一些运输的，哦，此外还有四条藏獒，那威风凛凛的大狗，看起来就让人不敢冒犯。 这样的小地方，外面看起来还是挺正规的，但要说研发药品，只看那个面积，他们能够放得下研究药品的机器吗？ 周叔叔一个著名学府的大学教授，化学大佬，凭什么纡尊降贵到这样的小地方来做药品研发啊？ 一个月的工资有他以前赚得多吗？还没以前的教授清贵。 图什么啊！ 不理解，完全的不理解。 这种事情，安琦还以为乔溪是被骗了，不乏有些男人为了充门面，把自己的工作说得更好听一些，或者使劲儿伪饰自己过去的简历。 可乔溪说，别人都不知道周叔叔曾经是教授，还是她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别人叫他“教授”才知道的，至于对方是什么学校的教授，也是她后来熟悉了，问出来的，并没有跟别人提过，那个厂的其他工人都不知道。 制药厂研发药品的地方不是普通工人能够进去的，所以周叔叔并不会经常跟乔溪见面，两人的关系，似乎在厂子里就局限在吃饭的时候可能会说两句话的缘分。 “那你们怎么谈上的？” “嗐，上次带饭用了你的饭盒，他看见了说她女儿也有一个这样的饭盒，我们这才聊起来的。” 乔溪跟周叔叔的缘分，按照乔溪的话说，就是日久生情，一个看起来很沉稳有魅力的男人，不跟其他人说话的仿佛很冷漠的男人，却会对自己多说两句话，眼神之中不时流露出来一丝柔情，的确是让人心动的。 最重要的是——“他以前是青大教授，你不是要高考吗？让他帮帮忙，指不定你还能直接进青大了。” 那种著名的大学，安琦不敢说没有渴望，但……“我还不用卖母求学吧！” “胡说什么，人家一个大学教授，还能委屈我了？” 乔溪对此是不赞同的，当下就给了安琦一个脑瓜崩，压着手指头数这位周叔叔作为配偶的优点，首先，对方也是离婚的，这就有共同语言了，其次，对方的妻女如今都在国外定居，以后多半也不会回来，婚内财产该分割的早就分清楚了，他女儿比安琦还大，成年了，不用他再付生活费，这就没有了财政上的压力。 再次，对方有车有房，这些都是硬实力，每年制药厂据说还要给不少的分红，总之，是不缺乏经济实力，能够给再婚妻子提供良好生活条件的。 最后，他曾经是个教授，这又比安广玮高了一层，乔溪一贯就喜欢这种有文化的，周叔叔比安广玮文化级别高，就又让乔溪有了一种再婚比头婚好的感觉，这不就是步步高升嘛，说起来也不寒碜，不会再被人嘲笑一个比一个差了。 总之，对方有过女儿，也喜欢女儿，以后肯定也会对安琦好的。 当时，乔溪握起一个拳头，笑着对安琦说：“你就放心吧，妈妈去哪里都会带上你，他要是不要你，我肯定就不要他了。” ——你是担心让你妈失望？ ——多少有一点儿吧。 回想着那日跟乔溪聊的内容，安琦无奈叹息，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是过于没有上进心了，目标那么远大，一听她就累了。 ——另外，我还担心，他对我妈是真心的吗？ 乔溪把周叔叔的条件说得越好，安琦越担心，那样好的条件，按照乔溪说的，大城市找单身未婚的年轻女性都能找到一大把，怎么就看上乔溪这个离婚有女儿的呢？ 不是安琦看不上乔溪，而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敢置信。 难道说乔溪就是那种傻白甜女主，一直会有好运眷顾的那种？连桃花运都特别好？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 对面发来的这一行文字，貌似有些隐藏的深意，安琦微微红了脸颊，直接被人看穿了自己的意图，好像自己顿时卑鄙起来了，又要用人，还又不给好处…… 眼中浮现出来些恼意，一行文字又快又急： ——你说我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查的，确定那个周叔叔没问题，我会告诉你的。 对方直接把话说明白了，安琦对着屏幕瞪眼，恼羞成怒之余还有些莫名的窃喜，好吧，她承认了，就是这个意思。 关了电脑之后，安琦还有些不太高兴，女孩子的心思，知道就知道了，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直接戳破，让人多没面子啊，亏得不是当面，不然还要更难堪，让人帮忙都不求人的，这态度，算是女孩子的矜持吗？ 一向在家里坐得住的安琦换了鞋要出去走走，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孙烨，他似乎也因为什么事儿要出门。 “出去啊？” “嗯，出去转转。” “去哪儿？” “就附近走走，散步。”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孙烨陪安琦走了一圈儿，然后就去办自己的事情了，他也没说具体办什么，虽然还是学生，但某些做派，像是那些忙于工作的大人，总是来去匆匆的。 安琦看着他的背影，回想他这一阵儿的行踪，好几次，似乎都是帮他舅舅做什么，而他舅舅所处的环境，鱼龙混杂的，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事儿，一丝担忧划过心头，安琦琢磨一下，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操心，孙烨很聪明，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拐弯儿处，安琦犹豫了一下，准备去乔珠那里看看，以前她常常走那条街道，可乔珠在那里开了个小饭店之后，她就不愿意走了，仿佛经过不去帮忙不合适，经过不打招呼也不合适，经过不吃饭不合适，吃了饭，无论给钱还是不给钱，前者生疏，后者自来熟，仿佛都不太合适。 倒是乔溪，一如既往，根本没觉得跟自己姐姐有什么客气的，顾不上安琦的饭的时候，就让她直接去乔珠那里吃，不给饭钱那种。 姐妹之间的感情，完全是安琦不太了解的那种，羡慕却也做不到，就好像她小时候很难理解为什么好朋友之间要互相穿对方的衣服，换着穿的意义在哪里。 她跟何美关系再好，也没想过混穿衣服，所以也不太能够理解那样的友情。 不是饭点儿，小饭店里面冷冷清清的，安琦从窗边儿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乔溪也在里面，正跟乔珠说着什么，心思一动，猫着腰靠近。 “……你急什么，之前那个呢？”乔珠在问，声音有些埋怨。 乔溪轻叹：“我早点儿结了，也省了心了，免得总是被人惦记，姐，我是真怕，赵艺的女儿到现在都没消息，都说可能是不好了，她现在不仅盯着我，还盯着安琦，那个疯子，她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还是嫁了人放心，老周是个好人，他也愿意接受我，我知足了。” 墙根下，安琦紧攥着拳头，脸上的表情从好奇转为震惊，又从震惊转为愤怒，继而是深深的悲哀，那个赵艺凭什么让乔溪这么害怕，她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还做了什么伤害乔溪的事情？ 是了，她都能雇人行凶，以前肯定还做过更过分的，真是可恶！ 191 第 191 章 乔溪的恋情 “妈妈,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喜欢周叔叔吗？不是找个人凑合？” 安琦突然停下脚步问话，夜色迷离，她的眼眸之中仿佛潜藏着些许哀伤, 是自己拖累乔溪了吗？ 乔溪看着她, 不解地笑：“傻丫头, 都在想什么呐, 我要是想要找人凑合，早就找了, 你当妈妈没人追求啊？” 她见安琦还是不走, 定定地站在路旁, 像是不肯相信她这个答案似的，乔溪无奈地叹息一声，“吃饱了闲得是吧，你晚饭的时候是不是就在琢磨这事儿？你这个性子，真是藏不了一点儿事儿……” 她们晚饭是在乔珠那里吃的, 也没吃什么复杂的，只是多说了几句话, 出来的时候天都晚了, 母女两个相伴走在路灯下，来往没有几个行人，清清静静的, 暗处送来的花香不知道是那种花, 更添一份幽静, 像是个谈心的好时候。 “你周叔叔人好，也合适，比你爸学历还高呐, 我最看重这个了，更何况，他也有实力，以后会对我好，对你好，这就什么都好了，两个人在一起，喜欢最重要，我要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肯定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乔溪语重心长，像是发自内心地在给安琦掰开了解释，也许是因为当妈的给女儿说这种恋爱的事情，有那么点儿难为情，她的脸上仿佛有些不自在的红晕，路灯昏黄，看不清楚，可那种娇羞的神态却十分准确地传递到了安琦的感知之中。 安琦轻轻呼出一口气，所以，还是有喜欢的。 那么，就是说赵艺的存在，这个威胁的存在，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就好像很多之中的恶毒女配恶婆婆似的？ 这一想，她的心情又放松了一下，在乔溪伸出手拉她的时候，顺势挽住了乔溪的手臂，抱在怀里，两人身上还都穿着较厚的衣服，这一下就显得极为拖累，乔溪也不嫌弃，笑着问：“行了吧，小管家婆，我做什么事儿还都要向你说了。” “我也是担心啊，这样的大事儿，那么突然，再说了，你要是早告诉我，那天见面前也告诉我，我表现好点儿，也能加点儿印象分儿。” 安琦略带两分抱怨说着，这种什么事情都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她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家未来的发展计划享有知情权。 听她这样说，反而是乔溪停下了脚步，认真看着不明所以的安琦，“不需要好好表现，我选择再婚，是想要多个人好好照顾你，不是要你去迁就他的，如果是这样，我还可以再换一个人选，并不是只有他才可以的。” 懂了，安琦点头，眼圈儿发红，乔溪一直很爱她，她特别明白，所以，她知道乔溪的意思。 “妈妈也是最重要的，要选妈妈喜欢，也喜欢妈妈的才行。” 安琦也坚持，这一条是不能变的，因为自己，乔溪已经付出了很多，不能让她在以后的人生选择上还以自己为先，那样，她这个当女儿的就太自私了。 上辈子安琦就明白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父母不能以此束缚儿女，儿女同样也不能以此绑住父母，他们都要向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前行，活得快乐而幸福，而不是被迫捆绑，最后增加矛盾，成为怨偶。 “好，选我喜欢的，也选你喜欢的。” 乔溪笑了笑，很少女地偏了偏头，安琦会意地跟她碰了碰头，额角相撞，母女两个都笑起来，笑得开心。 “那你喜欢周叔叔吗？不要说我觉得好就好，你觉得呢？以后，我们是要做一家人的。” 过了一会儿，乔溪这样问，问得很郑重了。 “呃，我觉得，就还好吧，看着他也不像是热情的人，但应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很负责任的，我们要是成了一家人，他肯定会对我好的。” 安琦琢磨着说，那样的人看起来就是个规矩人，不会对家庭琐事斤斤计较，再说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本事惹恼那样的人，后爸就后爸呗，改口自己也能改啊，这辈子都没叫过两声“爸爸”，改口叫他也没什么啊！ “那就好。” 乔溪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是安琦委屈自己，现在看来，她接受良好，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想到类似的事情，乔溪不由得又说起了乔姥姥以前的事情，乔姥姥也是有机会改嫁的，只不过那一家男人的儿女太过霸道，非要让乔姥姥到男人死去原配的墓碑前下跪行礼什么的，弄得本来同意的乔家儿女个个都翻了脸，要那男人也要在乔姥爷的墓碑前下跪才行。 这一下，两家就谈崩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是那不懂事的，不管什么年龄，只要你想换人，我都百分百支持，没有什么比我妈妈的幸福快乐更重要了。” 安琦笑眯眯说，略有点儿心虚，作为一个从小就有记忆的穿越者，她还是知道这件事的，并且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不过，这种事儿就没有必要告诉乔溪了。 “哦，如果有，那就是安全健康，我要我的妈妈永远健康快乐！” 话说到这里，在笑的时候，安琦也在想，以后是不是要每年来个体检，乔溪现在工作的那个制药厂，有正常的体检项目吗？没有的话，是不是还要自己花钱去检查，总是检查了之后才能安心。 思绪一跑偏，很快就转到了证件照片上，安琦想到最近学校要组织统一拍照，那种证件照，她寻思着是要穿什么衣服。 不知道背景底色是怎样的，要不，里面就穿一件浅色的，外面套个深色的外套，这样拍照的时候要深色有深色，要浅色有浅色，可谓是两全其美了，她可不想借别人的衣服拍照。 哦，对了，头发还要梳好看点儿，整个人要显得精神，不然以后看到丑得不行的证件照，糟心的就是自己了。 安琦一边在总结上辈子的拍照经验，一边在想这次证件照貌似也是要收费的，不知道多少钱，唉，学费之外的杂费虽然不算什么大头吧，七七八八交下来，也能等同学费了。 可能这也是他们学校学费太低的关系。 晚上回去晚了，安琦就没开电脑，第二天又忙着学习，再打开联络号的时候，才发现冬原给自己发了连续的条消息。 ——不要进那个制药厂。 ——你那个周叔叔不简单。 ——不要让你妈跟他结婚，很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 安琦一怔，制药厂危险？第一时间门她是有些慌张的，虽然这个冬原可能不是好人，但她还记得，正是因为冬原给的地址，何美最后才被找到的，这实打实的帮助，哪怕也有对方算计的缘故，可显示出来的却没什么害处。 而这一次，相信他是安琦潜意识就已经做出的倾向，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又愣了愣，转而开始怀疑，冬原真的那么值得相信吗？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最多，亦正亦邪吧。 乔溪进入那个制药厂工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门了，认识周叔叔，时间门也很长了，要说了解，乔溪应该是更了解周叔叔的吧，真的能够凭着网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话就怀疑周叔叔不是好人吗？ 再说了，自己见过的周叔叔，也不像是一个作奸犯科的人——安琦猛地睁大眼睛，难道制药厂真的是在做什么假冒伪劣的非法药物吗？像是那种山寨别人的成品药物而没有付专利费的那种？ 如果是这样，周叔叔这个化学大佬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还真的是研发药品所必备的人员，说不简单，的确是不简单。 可能还有违法的嫌疑，但要就此说“危险”，也不至于吧。 “妈妈，你们那个制药厂制作的都是什么药啊？” 安琦去倒水的时候状似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乔溪没觉得不对，目光都没从电视上移开，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说，“就是一些保健品，还有感冒冲剂之类的，我不是给你拿回来过吗？你说那感冒冲剂不好喝，冲鼻子，不肯再喝。” 安琦喝了一口水，哦，这个是有过的，不过她吃过的感冒药多了，没怎么记就是了，现在想来，当时乔溪还说制药厂的药品管理严格，并不许她们这些员工随便带出来，偷摸拿了点儿，后来还被扣工资了，不值当，就再没拿过。 “你们制药厂几个制药车间门啊？只有这些药吗？能赚钱吗？”安琦又问。 “就两个制药车间门，你还想要多少药，感冒冲剂就不说了，便宜量大，也不太赚钱，保健品赚得多啊，也不知道掺了多少面粉，一盒就几粒，价钱都上百，我看就是包装好看，那纸盒子倒是结实……” 乔溪对制药厂这份工作毫无热爱，就是为了赚个工资，说起来还有点儿嫌弃，太过讲究干净卫生了，弄得她们每天都跟清洁工似的，大扫除都要早晚各一遍，麻烦。 192 第 192 章 乔溪的恋情 安琦没有从乔溪这里得到更多关于制药厂的消息, 制药厂管理严格，不同车间的人平时都不能串岗聊天的，所以乔溪所知的消息本来就很少，除了工作之外再没别的了, 她也不关心别的。 从福利好的大厂到现在这个小厂, 乔溪有很多的不适应不认同, 也就是为了工资, 一直在坚持工作。 知道这一点之后，安琦觉得想要让乔溪换一个更好的工作应该不算太难, 不过, 乔溪才适应了制药厂的工作环境, 短时间内没有换工作的打算，没有更好的工作，恐怕很难说动她。 其次，就是周叔叔的事情了。 “妈妈要跟周叔叔结婚吗？” 安琦关心这个，既然冬原说周叔叔不简单, 结婚很危险，她没有足够的证据佐证, 也没办法很相信这句话, 但她还是倾向于相信的，那就要想办法拖延。 她见过周叔叔一次，这个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个人履历和能力也都很不错, 这种情况下, 想要让乔溪分手，似乎…… 安琦生怕让乔溪错过了一段良缘，可又不敢赌万一周叔叔是坏人的可能, 事关自己最重要的人，难免忐忑。 “不着急，哪有那么快的。” 乔溪之前跟安琦说的时候，好像马上就要结婚的样子，可安琦真正问起她的打算，才发现她还有些不确定。 “还没跟你姥姥说呐，怎么也要让你姥姥见见人再说，你周叔叔工作忙，上一次都是好不容易请下假出来，你不知道，那厂长可重视你周叔叔了，出门都带两个保镖，生怕人跑了似的……” “啊，还有保镖啊！” 安琦听得一脸新奇，这种仿佛只能在电视里见到的人设，现实中好像离自己很远，“我上次怎么没见到？” “那还能让你留意到了？要不是你周叔叔说，我都不知道。” 乔溪故作两分神秘，脸上显出一种少女的活泼之色来，显然，她对这种事儿也觉得新鲜，新鲜又刺激。 说了点儿闲话，乔溪就把话题拉回来，“怎么都要等他有空，见了你姥姥再说，他那里，按理说我也应该见一见长辈，可你周叔叔是孤儿出身，上头算是没有父母，我也就不用见什么家长了，他的事儿，他自己就能做主……我看你周叔叔的样子，是很想有一个家的，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他肯定会对家里好的……” 怀着一种期待的语气，乔溪说着又说到了两人相处之间的小事情，什么周叔叔爱吃她做的什么菜了，口味轻还是重啊，还说自己给周叔叔买了什么衣服之类的。 看着乔溪说这些时候脸上的娇羞又欢喜的神色，安琦相信乔溪的确是对周叔叔有感情的，不然不会有这种恋爱的甜蜜感。 这一想，如果周叔叔真的是坏人，乔溪才是受到打击最大的那个。 安琦有心想要让她冷却一下这样的感情，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最终只能故作不高兴地说：“妈妈以后心里就没我了，光是周叔叔，周叔叔的……” “你呀，你还吃醋了，妈妈心里都是你，你周叔叔只占一小块儿地方……”乔溪比了一个手势，两根手指之间拉出一点点儿距离来，要让安琦相信，周叔叔只有那么一米米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是属于安琦的。 “你才是我血脉相连的延续啊，以后，也只有你一个。” 乔溪很是感慨地把安琦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后背，轻声说着。 安琦讶异，抬头：“妈妈以后都不要孩子了吗？其实，我没关系的，如果有个弟弟妹妹的，只要不用我来养，也很好啊……” 乔溪笑得温柔，轻轻摇头：“要那么多孩子做什么，有你一个就够了，不会有哪个比你还好了，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宝贝，一个就够了。” 安琦听着红了脸，小时候为了装可爱卖萌，故意说自己是乖巧可爱小宝贝什么的，这种黑历史，还是快快忘掉吧。 次日，晚自习前，安琦专门去蔡重康的教室外面等了等他，不用人叫，见到安琦的身影，蔡重康就出来了，把人领到拐角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 安琦故作不满，从兜里拿出一包小零食来塞给蔡重康，见到蔡重康脸上意外挑眉的神色，略有两分被猜中的窘迫，“那个，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认识的人多，帮我问问，是不是那里真的有问题。” “什么事，你说吧。” 蔡重康也不客气，拆开小零食就开始吃，红油染了唇，显出些少年人的鲜活气儿来。 这一刻，他看起来就不那么沉稳了。 安琦神色松了松，总觉得事情交到蔡重康手中，就成功一半了，剩下的另外一半，就看蔡重康能做到哪里了。 “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你可别让人注意到啊！” “你说吧。” 蔡重康半点儿没有推却的意思，他从来不是那种畏难不前的人。 “我妈现在工作的那个制药厂，你知道吧，就在……”安琦用了点儿时间，说明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她从冬原那里得到的消息，说完了，就眼巴巴看向蔡重康，“你能查到吗？让我妈妈相信那种。” 虽然不是警察办案，可若是没有信得过的证据，安琦无法肯定乔溪一定会相信自己。 母女之间的信任是有的，可涉及到具体的事情，大人可不那么容易相信孩子，哪怕那是自己最爱的孩子，大人们总是觉得自己的经验能够少走错路，而孩子话，最终也就是孩子话罢了。 哪怕孩子成人懂事，挣了工资能够自立，在大人的眼中，依旧还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没有大人的统领是不行的。 安琦太知道这种“偏见”的影响有多大了。 蔡重康微微皱眉，这个要求对他来说是为难了些，很多东西，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就好像上一次安琦被绑架，他通过自己的推理能力找到了安琦的所在地，却无法说服让别人相信自己，于是直接破窗。 他本身，其实是个不太爱找证据的人。 不过，他有朋友善于找证据。 “行，我知道怎么做。” 两人说定了之后，安琦神态更放松了些，“你吃饭了没？” “没。”蔡重康老实答了，没把这话当做一个普通的交际用语，弄得本来想走的安琦脚步迟疑，“那，一起吃饭，我请你！” 让人帮忙做事，总是该请客的，安琦决定请客，就大方地笑着邀请。 “行。” 蔡重康也不跟安琦客气，他们两个，知根知底的，也没装的必要，更不必疏远，只是在两人从走廊并肩走过的时候，从蔡重康教室里传出来的暧昧嘘声，让蔡重康忍不住严肃了脸回看了一眼。 安琦知道自己跟蔡重康没什么，可听到这样仿佛打趣一样的声音，察觉到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睫垂下，不敢乱看，脸上飞过一片红霞，像是娇羞于某个事实。 “老蔡，行啊！” 迎面走过的男生跟蔡重康大约很熟悉，看了安琦一眼，忍不住冲着蔡重康翘大拇指。 蔡重康喝止：“别瞎说。” 可他的严肃毫无用处，一路走来，直到认识的人少了，才没再听到类似的声音，安琦松了一口气，敢抬眼看人了。 “你别在意，他们太无聊了，没什么恶意的。” 蔡重康先为自己那帮兄弟开脱，安琦笑了笑：“我知道，真要是有什么，反而不是这样的了。” 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早恋的是怎样的态度，安琦再明白不过了，真碰上那样的，旁人反而不好这样打趣，生怕无意中当了个告状精，坏了别人的好姻缘。 两人没有走远，就在附近吃的饭，蔡重康选择的地方味道都很不错，属于那种不起眼的隐藏款，安琦吃得很满足，回到教室，第一眼看向自己座位，发现仿佛从未走动过的俞缺，安琦意外了一下，随口问了一句：“你没去吃饭吗？” “没。” 俞缺轻轻回了一个单音，让安琦脸上轻松的神色微变，一个两个的，就不能在这种时候敷衍一下吗？她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两个肉饼，还温着，“吃肉饼吗？他家的肉饼很好吃。” 所以她才吃完了又买了两个，想着拿回家给乔溪分享，若是路上乔珠的小饭店没关门，就再分给乔珠一个，凡是乔珠吃过的都能做出差不多的，也算是某种偷师了。 俞缺的目光看向她，他看人的时候不爱眨眼，眼珠子都不怎么转的，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总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安琦抽出一个肉饼来，递过去，“吃吧，我觉得很好吃。” 俞缺没有说谢谢，他接过肉饼，放到唇边儿大口咬了起来，眼帘随之垂下，不再看安琦，让安琦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赶忙从他身后往里挪动，窄窄的缝隙显然不够宽，俞缺往前倾身，让出了些位置来，安琦不由加快了速度，坐到座位上才真正放松下来。 193 第 193 章 乔溪的恋情 低矮的老式楼房看起来就是一种卡牌式建筑, 过长的走廊，一个个密集的窗户，窄小而破败的大门, 就好像是庭院之中盖过了路面的荒草一样, 完全显示了这里的老旧。 几乎被时代抛弃的住宅等待着拆迁，而这座楼之中的居民, 早就已经搬离到了别的地方，留下的只有蒙了厚厚灰尘的破烂窗户，还有满院的枯枝败叶。 在它旁边儿, 制药厂的牌子就显得很新了，大铁门上的锁新得发亮，一看就是经常有人使用的。 门口的位置还有一个同样显得很新的门房, 里面守门的也并不是什么五六十岁头晕眼花的老头，而是人高马大的年轻人，他们叼着烟的样子还显得有些痞气。 铁门之内, 能够看到黑色的大狗没有拴链子，就那样自由地在周边儿行走, 关狗的大铁笼足有一人高，还有一个棚顶, 透着某种森严的味道。 从大铁门到里面的厂房, 还有一道大门, 里面是怎样的就看不清楚了，白天的时候，经常会有车子从这里进出, 像是拉货的车子，每当那时候，就会有很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壮汉过来帮忙搬运货物, 都是装在箱子里的，看不出是什么，应该是成箱的药品。 蔡重康骑着自行车从附近经过的时候，能够感觉到里面的门房在看他，目光带着些审视的感觉，很敏锐的那种。 虽然不具有某种专业气质，但看起来也完全不好惹的保安团队，再加上严进严出的门禁……蔡重康微微皱眉，这个小制药厂似乎有些过于正规了，比那些大厂子还更严肃的气氛。 在骑行出去一段路后，蔡重康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停下来，一脚支着地，看着那个方向，被他看着的人，似乎也有所察觉，本来正在跟一个青年说话，忽然看过来，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快速地跟那个青年说了几句，就往这边儿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蔡重康先问。 走到近前的孙烨比蔡重康矮了一些，莫名有了点儿弟弟的感觉，他笑着回：“我猜，是安琦找你的吧，她心里藏不住事儿，一有点儿什么就着急了，也是，阿姨也在制药厂工作，如果制药厂真的有问题，就不太好了。——你查到什么了吗？” 蔡重康微微皱眉，想到孙烨是安琦的同桌，他又舒展开眉头，也许安琦还找了孙烨帮忙？他刚才说话的那个青年，就是帮忙查看制药厂情况的人？ 心中有了猜测，蔡重康也没隐瞒自己查到的东西，还说了自己的计划，“我准备跟踪那些送货车看看。” 他没有说自己还拜托叶希伦查制药厂的各项资质，如果各方面都没有什么问题，那说不定就是有些人故弄玄虚，或者危言耸听，吓唬小姑娘，然后再骗对方成为自己女朋友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前例。 或者说，这也是那个冬原的一贯手段，是想要在小姑娘面前显示自己更有手段，更厉害？ 蔡重康没有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冬原上一次不就是这么做的吗？这一次，也是故技重施，并不令人意外。 “啊，那个啊，我已经找人跟踪过了，都是送去一些药店的，还有就是那种保健品的会场……” 孙烨眸中似乎有些失望，语速都慢下来，拖着不太让人愉悦的音调，像是无形的嘲讽。 蔡重康不觉有些烦躁，眉头微微蹙起，“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我要是有什么好办法，就不会问你了。” 孙烨直接把皮球踢回去，他是不会说自己心中打算的。 两个人，住在一个楼中，楼上楼下，也是邻居，又在一个学校之中，虽然差了一个年级，也是校友，同样，两人还有共同的朋友——安琦，这样的多重关系重叠，却也没让两人更加友善，各自都藏着话没说，很快结束了这一次信息交流，各奔东西。 制药厂内，茫然不知的乔溪正在做着分装药品的工作，这种保健药是胶囊型的，生产出来的胶囊正在被她们这些女工数着数量装到药瓶之中，每个药瓶之中要装十粒。 “我上次去看了，这一小瓶你知道多少钱吗？129！” 一个女工小声说着，她就坐在乔溪的斜对面，两人的工作台其实是一个，有着边沿的桌面上散落着无数蓝白胶囊，看起来还挺漂亮的，那个小药瓶也是，可这个价格…… “也不知道都装了什么，能有什么用，真的有人参粉吗？” 另一个女工晃了晃手中的胶囊，里面的粉末安静无声，完全不能给她什么有效反馈。 乔溪身边的女工压低了声音，低着头，好像在认真工作，口罩下却发出声音来：“我见过有车去山里，咱们附近的山里，可能有种人参的？” “人参还能种啊？我以为都是野生的呐。” “野生的多少钱，肯定是人工种植的啊，就是不知道是几年的，据说年头越久的越好。” 乔溪听着这些，手上的动作不慢，为了干净卫生，她们的手上都带着手套，细布手套很是洁白，就是在拿胶囊的时候，总觉得不称手。 头发垂下来一缕，乔溪抬手，用胳膊蹭了一下，试图把发丝拂开，手中的胶囊无意中被带落了一颗，水泥地面上，蓝白两色的胶囊格外显眼。 乔溪不得不摘下手套把地上的胶囊捡起来，却没处扔，工作间内是没有垃圾桶的，而经过反复清扫的地方没有任何的死角，她又不可能直接把掉了地的胶囊再装到药瓶中，良心过不去，干脆就随手塞到了口袋里，又带上手套，继续工作。 这一次，就小心了些，若是污染了药品，她们是要被扣钱的。 见了她的动作，其他几个女工也没出声，又不是故意的，当看不见就好了，她们之间聊天的内容都没有因此而中断，继续说着这些药品之中的暴利，一个个都有点儿眼红。 若不是观念上还是觉得自己这种工作更加保险，她们可能都想去做保健品销售了。 “听说是有提成的呐，卖出去一瓶药就给十块钱，这一盒，一个疗程，就是三瓶……” “上班时间还自由，不像咱们……” 中午时间很快就到了，女工们摘下手套口罩，一个个往外面走，这些手套口罩都是发给自己的，摘下来之后，乔溪随手就塞到了口袋里，去更衣室取自己带的饭盒了。 也是现在天凉，带的饭还能放得住，若是天热了，恐怕就不好带饭了。 “又去找你的老周啊？” 有熟悉的女工看到那两个摞在一起的饭盒，打趣道。 周围人不觉发出窃笑声，乔溪脸上微红，啐了她们一口：“去去去，一个个没对象似的。” “哈哈……”更衣室里传出欢笑声，都是善意的。 药品研发有单独的工作间，并不跟她们在一个方向，乔溪走过去的时候也能看到路上更多的保安，一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看起来就有些威慑力，她不跟谁对视，匆匆走过，来到那个纯白的门外等了等，没有靠近，而是在靠窗的那一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国字脸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味道，据说是某种化学药品的味道。 两人汇合之后也没走远，就在走廊另一边儿，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放了两张小桌的地方坐下吃饭。 乔溪把一个饭盒递给了老周，“这次我做了糖醋排骨，你尝尝，是不是你的口味。” “嗯，好。”老周应着，打开饭盒，早上装的饭盒，虽然也用了保温的法子，但到底不是很热乎了，好在吃起来的口感没什么变化，“很好。” “喜欢就行，我下次还给你做。”乔溪笑着开口，心情很好地开始吃自己那份儿，她用的那个饭盒是给安琦买的，粉色的，上面还有一个卡通头像，很可爱。 两人吃着饭，说着话，乔溪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老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等我请假吧，不然总是没有时间。” “好请不，我看你们管得严。” 只从周围的保安数量上，还有那时不时就看过来的目光上，乔溪都能感觉得到那种“严”，让她很是不习惯。 “人生大事，总应该是要有时间办的。”老周说。 乔溪松口气：“那就好，你定了时间，我再跟妈说，不然她老唠叨我，可算好了，以后再不说我了。” 老周笑了笑，目光似乎落在了乔溪身上，又似乎没有，他安静地吃着饭，吃完了之后还主动去洗饭盒。 他们两个最初碰见的时候，就是在洗饭盒的地方碰见的，乔溪跟着走到这里，脚步都不由得轻盈一些，离了那些保安的视线，总觉得呼吸都顺畅许多，虽然说外面还有保安不时会看过来，但感觉好很多。 乔溪忍不住玩笑说：“跟你谈对象，好像一下子成了什么大人物似的，走哪里都有人看着我，万众瞩目了。” 饭盒磕碰在水龙头上，塑料碰铁质，当下就磕飞了一个角，老周愣住，乔溪忙伸手接过来，“还是我来吧，你这双手就不适合干这些活儿。” 水流哗哗，冲过那双男人的大手，老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什么都没说。 194 第 194 章 乔溪的恋情 在把事情交托给蔡重康之后, 安琦就再也没有担忧过这件事了，她对蔡重康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再说了，总要给调查一些时间。 星期六的时候, 她才跟何美从兴趣班回来, 何美还在坚持学跳舞, 而她在坚持学琴，两人的坚持都有了些效果, 今天何美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并且还有了一次群舞表演的机会, 虽然是给别人当伴舞, 但这种机会也是十分难得的锻炼。 相差无几，安琦也得到了一次考级的机会, 老师推荐，只需要交费就能够跟着一起去，因为并不是在本市，所以相当于有了一次外出旅游的机会, 说不定还要在外面住上一晚上。 两人都很兴奋, 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说。 “舞蹈服是统一准备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说是最后会直接给我呐。”何美兴奋的就是这个, 白来的舞蹈服, 是的, 不需要交费。 安琦觉得这次群舞可能会有些劳务费，只不过劳务费给到了老师，老师又不想给学生发钱，免得惊动学生家长, 从而引发一些“为什么只有这些钱”的质疑声，于是就用舞蹈服抵了。 “我就惨了，还要交钱，如果考不过，钱是不给退的。” 安琦故意说了两句，引发强烈对比。 何美“哈哈”笑起来，“你那是报名费，跟我不一样，你这个学好了，以后出去演出就能收费了。” 这倒也是一种兼职的可能。安琦被启发了一下，兴趣爱好如果能够挣钱，自然也是不错的。 到了何美家楼下，看着何美上楼，安琦才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脚步轻快，没留意走了哪条路，反应过来，已经看到孙家小饭店的招牌了，乔珠也看到了她，招手让她过去。 “正好，我今天做了焖面，来尝尝，是不是比你妈做的好吃？”乔珠很是自信于自己的厨艺。 安琦笑着应：“好啊！” 乔珠的手艺的确很不错，可安琦还是说不出她做得比乔溪更好吃的话，只说各有千秋，没办法，乔溪做的，有“妈妈的味道”加成，到底还是不同的。 这顿饭，自然是不用给钱的，安琦吃完不好意思，还想帮着收拾，却被乔珠抢了碗去，“快回去吧，呐，这个带回去，等你妈回去了，热热吃。” “好。” 安琦应了，拎着已经被乔珠给的饭盒回去了，饭盒是最老式的那种金属饭盒，冰冷冷的，乔珠在外面包上了一层毛巾，又用塑料袋裹了一层，乍一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回到家中，安琦才想着要不要拆开塑料袋和毛巾，把饭盒放到热水之中泡着，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乔溪回来了。 “今天回来得早啊！” “嗯。” 乔溪应了一声，换了鞋，脱了外套挂在门后，直接过来吃饭，“还是你姨做得好吃，我做这个不是干了就是黏了。” “我觉得妈妈做得最好吃。” 安琦毫不吝啬甜言蜜语。 吃了饭，乔溪随手洗了饭盒，转而就要开始洗衣服，换下身上的裤子的时候，乔溪随手掏兜，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手套掉落在地上，随之掉落的还有一枚蓝白两色的胶囊。 安琦正在旁边儿，低头捡的时候，见到那胶囊，问了一声：“这就是你们制的药？” “嗯？哦，就是那些保健品，一个小瓶才十粒，最是坑人。” 乔溪的观念还是停留在“量大管饱”上，对这种“少而精”，第一个反应就是坑钱，更不要说那个售价了，她觉得自己宁可花更多的钱去看中医，买人参，也不会吃这样的药。 “快扔了吧。” 乔溪头都没抬，继续收拾着沙发上的衣裳，该洗的被她大致分了分类，一并塞到了洗衣机里，很快，洗衣机就哗啦啦转起来了。 安琦把那用过的口罩和手套扔了，但那粒胶囊，她犹豫了一下，收了起来。 当晚，安琦敲开隔壁的门，那粒胶囊送到了蔡重康的手里。 如果制药厂真的有问题，一定是药的问题，也许是有具有成瘾性的劣质药品？ 次日，安琦随老师去外地参加考试，跟学校请假的事情委托给了何美，乔溪还有点儿不放心，一再询问能否家长陪同，还亲自送了安琦去坐车，看到老师是个女老师，带着的学生不止安琦一个，她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又专门把家里电话留给了老师，拉着安琦再三嘱咐。 车子离开的时候，安琦还能从车窗看到乔溪望着这边儿的样子，温柔的目光似乎能够透过茶色的玻璃，看到里面安琦的脸。 安琦不觉笑起来，她喜欢这种被爱着的感受，用力地拉开车窗，冲着乔溪摆手：“快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别探头出来，快坐好。” 见到她的动作，乔溪不放心地叮嘱两句，像是在叮嘱一个三岁的孩子。 直到车子驶离乔溪的视线，安琦也看不到乔溪的影子了，她才把视线收回来，看向车内一同要去考级的两个学生，一男一女，女生她是认识的，杜园园，两人也算是同学，比她大两岁，学琴时间比她长，可惜上次考级没过，这一次是第二次考了，算是个老手，一上车就很淡定地靠着睡觉。 男生是头一回见，上车前老师说了一句，是老师在私下里收的学生，时羽，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有些腼腆，见到她们两个女生，打招呼的时候就是笑了笑。 杜园园跟安琦的关系不远不近，她一上来就直接坐在单人座位上，把双肩包甩在了后面的单人座位上，女老师坐在了前排的双人座上，自己做了一个位置，另一个位置用来放包了。 安琦坐在了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时羽上来后就坐在了她旁边儿的座位，后排的座位没有人坐，在安琦回过头来之后，时羽微笑着提议：“要不要把包放后面，我的也放后面了。” 他们三个，不约而同都是背了双肩包，安琦坐下的时候把包放在了怀中，压在腿上，这样压一路，不会特别沉，但既然别人提议了，她友好地应了，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跟时羽聊起来：“你的姓很特别，是哪个‘时’啊？” “是不是像‘吃鱼’？”时羽笑了笑，像是很习惯被人误解名字一样，很快介绍道，“时间的时，羽毛的羽。——你的姓也很特别，我第一次见，是安全的安吧，哪个琦？” “美玉的琦，斜玉旁，一个奇特的奇。” 安琦说着，伸出手掌，手指在上面写着笔画。 “我还以为是‘安琪儿’的琪呐。” 时羽扶了扶眼镜，笑了。 “听起来是很像，常有人这样误解。” 安琦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两人的名字都属于容易被误解的类型，不由一笑。 女老师听到后面的聊天声，笑了笑，回头说：“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考，不要紧，你们学得很扎实了，到时候不要紧张，很容易就过了……” 接着，女老师又说起自己的老师就是某一级的评委，听她这样一说，哪怕知道这样的关系也并不是包过的，安琦还是瞬间安心了，时羽腼腆一笑，没说话，看样子很是斯文。 当天报名，次日考试，次序是抽的，很是随机，三人被分散开了，杜园园先考完，一考完整个人就疲惫不堪，丧丧的，她又考砸了，好几个音都弹错了，甚至中间还错了调子。 “你呀，就是太紧张，这个毛病改不了，下一次还难。”女老师满脸无奈，这样的水平，就是评委是自己人，恐怕也很难过，得要开多大的后门才能对这样的失误视若无睹啊？ 杜园园臊眉耷眼地“哦”了一声，完全是不想说话的样子。 又等了两个人，紧跟着就是时羽，安琦第一次听时羽弹琴，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适合弹琴，仿佛直接被琴音带回某种古典意境之中，琴音回荡，让人心神也随之回荡。 必过了。 时羽下台之后，脸上的笑容并不是非常傲然，略有些喜色，显然对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有自信了。 安琦轮到了最后一个，她上台前还有点儿紧张，上辈子，这辈子，都是第一次，可很快，当她的手触碰到琴弦，低头看着那张熟悉的琴的时候，什么思绪都没有了，灵魂出窍一般演奏完毕，结果么，完全没想过，下台了才见到老师微笑着翘起的大拇指。 “很不错，比平时发挥要好。” “我都忘了自己弹的什么了。” 安琦觉得自己属于临场发挥型的，好像那种平时表现一般般，考试的时候总会成绩不错的，所以，这一次应该也是一样。 四人又等了一会儿，几个评委很快就给出了结果，杜园园果然没过，时羽和安琦过了，可看着沮丧的杜园园，两人又不好喜形于色，收敛着笑意对视一眼，算是互相恭喜了。 “行了，这次不过，还有下次，只要你想考，多少次都可以。”老师拍了拍杜园园的肩膀，算作安慰，只不过这个话头听起来不是很好，还要考多少次啊！ 195 第 195 章 乔溪的恋情 安琦出去了两天, 再回来的那天，面包车经过一条陌生路段，安琦向窗外看, 看到了一块儿制药厂的牌子，外面还停着不少的车子，其中有两辆还是警车。 滚滚浓烟从制药厂里冒出来，隐隐还有火光，橙色的消防车洒着水花, 天空中似乎多了一道短短的彩虹。 “着火了？” 时羽看向外面，有些意外, 坐在前排的女老师也往外面看, “是来救火的吧。” 这样的场景, 很少在现实中看到，在走过这一段路的时候，除了还沉浸在自己考级未过的背上之中的杜园园, 连司机都往这边儿多看了两眼，嘴里唠唠叨叨说：“现在这些厂子, 都不注意，一点儿不小心就直接着火了，制药厂，防火也要注意啊！” 车上还有一个跟车的, 跟司机大约是什么亲戚关系，知根知底的，顺势聊起来：“可不就是么，我们那个时候，厂子里的安全天天说，明火都不许带进去的, 哪像现在，一个个烟不离手，兜里都有打火机……” 两人说得热火朝天的，回忆往昔，仿佛都是好事情，哪怕吃糠咽菜，也比现在的生活好，什么铁饭碗，皇粮的，一个个都怀念不已。 安琦看着窗外，面色沉凝，如果没有记错，这个厂应该就是乔溪工作的厂，今天星期一，乔溪今天的班是上午班？还是轮休了？ 这个厂好像对员工的福利很好，每隔四五天就会有个轮休，今天的话……安琦额上冒了一层细汗，她开始回忆之前乔溪上班的规律，平时不是很注意的事情，这会儿想起来，格外困难。 心很慌，她不自觉拿出小镜子又看了一眼，镜子里面，她额头上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2”颜色鲜红。 这个数值，应该还算安全。 乔溪不会有事的。 车子一直在行驶，很快就离开了这条路，见不到那个制药厂了，只能看到些浓烟还在不断弥漫出来，从车窗外面飘进来的空气之中都有着浓浓的灼烧气息。 “你怎么了？” 时羽看向安琦，觉得她的神色过于紧张了，似乎是从看到那个制药厂开始。 “是怕火吗？没事儿的，离咱们还远，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他自以为找准了脉搏，出言安慰。 “没事。” 安琦微微摇头，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那浓烟越来越远了。 车子是直接到少年宫的，他们会从这里下车，然后各奔东西，好容易听老师嘱咐完，安琦匆匆背着包就走，没看到时羽对她的欲言又止。 回到家中，见到家里安然无恙的乔溪，安琦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两分血色。 “妈妈，你没事儿就好，你知道吗……” 安琦来不及卸下背包，就直接坐到沙发上，坐到乔溪的身边儿，跟她说制药厂着火的事情，因为见到乔溪还在，很安心，免不了又多说两句，“不知道怎么，警车也来了……” 灭火是消防的事儿，应该只来消防车就对了，警车过来，难道是有人纵火被抓了个正着吗？ 乔溪搂着安琦，听她说到这里，神色有点儿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翘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勾出一个笑容来。 “妈妈，怎么了？是担心工作的事情吗？没关系，暂时不工作也行，好好休息一阵儿……” 安琦脑子里飞快地划过好些赚钱的点子，有好些都是她现在不能操作的，也不好太劳累乔溪的，但如果乔溪不想就这样坐吃山空，还想要做点儿什么的花园，不行她们也出个本钱，开个店，再不然，早点儿把楼下的房子租出去，每月如果都有租金进账，乔溪应该也不会太着急找工作的事情了吧。 “嗯，我本来也要休息一阵儿的，马上你就要高三了，最重要的一年……”乔溪打起精神来，说了两句，声音又低了下去，有些神思不属。 安琦奇怪她的反应，突然恍然，哦，周叔叔，“周叔叔呢？他没事儿吧？不会还在制药厂吧？” “你……”乔溪的话顿住，抬起的眼眸看向安琦，眸中涌动着一些安琦看不懂的情感，然后她浅笑着说，“你周叔叔辞职了，以后都不在那里工作了，你、你以后也不用管他了，反正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啊？！”安琦惊讶，“怎么就、”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愤怒，“渣男，他是不是变心了？” 人过中年，做事情畏首畏尾，明明之前还跟乔溪好好的，这会儿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安琦气得握紧了拳头，很想实打实地去把渣男揍一顿，可又知道这样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也许还会让乔溪更丢人，被人抛弃的女人，听起来就透着一种可怜又可悲的味道。 不，不能是这样的。 “为什么？” 安琦愤怒发问，她想要知道一个原因。 乔溪避开她的眼神儿，“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合适，再说了，他年龄比我大，本来我还嫌弃他呐。” 努力表现自己不在乎的乔溪声音之中似乎有些哽咽，安琦终于反应过来，作为一个女儿，这样揭开母亲努力维持的尊严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补救，口中讷讷：“对，就该嫌弃他，长得也不好看，一点儿都不配我妈妈！” 她这话，把乔溪逗笑了，笑中含泪，她低着头，飞快地擦过眼角，推着安琦站起来：“去洗个澡，不知道带了多少外面的灰回来，给我说说，你们怎么考级的，你肯定过了吧？” 安琦顺势岔开话题，“过了，那肯定是要过的，这次去只有杜园园没过，她太紧张了，弹错了好几个音，最后调子都错了，这样要是过了，肯定有人说评委收钱了！” 她没有回头去看乔溪的样子，顺着她的力道去洗漱了，等到再出来，乔溪已经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这么多好吃的啊，都是我爱吃的。” “爱吃就多吃点儿，庆祝你考级通过。” 乔溪给安琦加了一块儿糖醋小排，安琦应着，大口吃起来，有些太甜了。 制药厂发生了什么，安琦是上网的时候才从冬原那里知道具体的，不是火灾，是爆、炸，是爆炸引发的火灾。 ——有几个死在里面，还有不少被警察抓了。 ——啊，还死人了？ 安琦听得皱眉，一想到这样的危险可能跟乔溪擦肩而过，她就万分后怕，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天乔溪本来就是下午班，正好是爆、炸的那个时间，可乔溪因为一些事情请假了，好巧不巧，正好错过了那场爆、炸。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安琦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同时还有疑惑，一个制药厂，里面有什么机器设备会引发爆、炸？ 又不是生产烟花爆竹的。 她有点儿不理解，不过，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了。 后面两天，乔溪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似乎还去了制药厂那边儿一趟，想要看看后续她们这些员工是怎么个安排，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呐。 去了一趟回来，就失魂落魄的。 安琦问了好久，才知道周叔叔死了，就死在了那场爆、炸中。 乔溪哭了一场，那样子不像是在哭一个抛弃自己的渣男，可……安琦说不明白自己的感受，总觉得这里面怪怪的。 后来又从蔡重康那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蓝白色的胶囊里面有违禁药，不能在市场上售卖的那种，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各项手续齐全的制药厂其实一直都是违法的。 他们的销售渠道，生产原料的来源，都是需要深查的事情，而其中一位曾经的大学教授，化学大佬的死亡，就显得更加奇怪了。 从叶希伦那里来的资料补充了一下，爆、炸应该是这位引发的，是同归于尽的意思。 “啊，这……” 安琦有些理解不了，可脑海之中，有些压在记忆里的东西，那一次山上探险发现的陌生果子，还有那些流里流气遍布大街小巷的未成年人……产、销，是她想的那样吗？ 哦，对了，那个逃犯，明明逃走了却隐藏在山中学校当普通保洁的逃犯，他又是为什么滞留下来呢？ 曾经想不通没头尾的东西，仿佛一下子融会贯通，像是醍醐灌顶了一样，安琦觉得自己悟了。 所以，是她想的这样吗？ 听了她的猜测，叶希伦对她刮目相看，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一次制药厂被查出来，也是因为之前的原材料供应改变的缘故，这才被人发现了端倪，早有人盯着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大隐隐于世……” 明目张胆地开了一个制药厂，明目张胆地招工，一切看上去都很正规，谁能想到里面生产的药品其实有问题呢？ “他们生产的也不全是违禁药，保健品之中还有部分是真的保健药，只不过包装什么的都一样，混在一起，不太好查，如今还有很多不知道如何追回……” 上个星期才听叶希伦这样说，礼拜天去乔姥姥那里的时候，安琦就再次看到了蓝白色的胶囊，乔姥姥喜滋滋显摆，“这是你大舅舅送过来的，说是对身体好……” 乔溪一把打掉了那些胶囊，看着散落一地的蓝白胶囊，一一用鞋底碾碎，扫入了垃圾桶，“是药三分毒，这些东西，不吃最好。” “你这个败家子，不吃也不能扔啊，都是钱啊！”乔姥姥在乔溪背上狠拍了一把。 196 第 196 章 乔溪的恋情 每次到乔姥姥这里, 都是热热闹闹的，这一次也不例外，人多, 乔珠一向对乔姥姥颇有微词，可在几个兄弟姐妹之中，她是回来最勤的那个，连乔溪都比不过。 乔溪有的时候不爱听乔姥姥催婚的唠叨，双休日就干脆不回来了, 而乔珠，哪怕再忙, 也总会抽出一顿饭的工夫, 回来看看乔姥姥, 虽然她的话说是看着点儿周霞有没有欺负老人，可每次来，该买的应季水果, 乔姥姥爱吃的烧鸡，糕点, 多少都会有一样。 今天也是，乔珠买了两个菠萝来。 没有削皮，没有切开的那种。 “呀，二姐买了菠萝啊！”周霞第一个上来接东西, 她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比较积极的，翻开塑料袋一看，“就两个呀。” “两个还不够吃的，这东西能当饭吃吗？” 乔珠心直口快地回怼一句。 周霞尬笑一下：“我这不是想着给秉义留两块儿吗？正是吃这个的时候呐。” 她这话说得就很顾忌自家丈夫了，乔珠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大步往里面走。 屋里，乔溪安静扫着地，乔姥姥还不满，在一旁啧啧：“好好的东西，多贵啊，你大哥的一片心意，他们都说这个好……” 安琦在一旁欲言又止，根据蔡重康的说法，这些营养品之中有一定的几率会出现违禁药，所以，还是不吃的好吧，谁要去赌那个一半一半的概率呢？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她没办法斩钉截铁说地上这些一定有问题。 “什么东西好不好的？” 乔珠问着话走进来，安琦忙迎上去叫了一声“姨”，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来打断乔姥姥的唠叨了。 周霞走在乔珠后面，好像刚回来的样子，手中的红袋子一扬，“琦琦，看看这是什么？” 菠萝的香气先一步弥漫开来，安琦笑了，有些讶异：“舅妈买菠萝了啊？” 她刚才没有听到门外的那几句对话，见到周霞拎着袋子，就想着是周霞买的。 “这会儿正是吃这个的时候，给，你去弄，你弄得干净。” 周霞笑着说了一句，很是自然地又把袋子给安琦，安琦看着里面的菠萝微微犯愁，小声嘀咕：“我最多就洗过樱桃，菠萝怎么弄啊，这个是不是要用专门的刀切？” 安琦在家都是不怎么干活的，乔溪不让她干，再说两个人，家中也没什么活儿，可每次来到乔姥姥这里，无论是乔姥姥还是周霞，都会指使安琦，说得还挺好听，不是说她细心，就是说让她管着点儿乔栋泽。 细心只在洗水果擦桌子这样的活儿上，偶尔还会有帮忙洗涮衣服的时候，后者所谓的管着乔栋泽，就是乔栋泽跑哪儿她跟哪儿，最好能够跟带孩子的妈一样，随身带着水平，方便对方补充水分就很好了。 另外就是做作业方面，如果乔栋泽有什么不会做的题，她要帮忙讲解，不厌其烦地讲解。 活儿不重，但她们就一个态度——眼里得有活儿，坐等着吃饭是不行的，端菜端碗，总是要做的。 乔珠本来还要跟乔姥姥说话，听到安琦和周霞的对话，扭头看周霞，“你要不会弄就先放一边儿，让琦琦弄什么，这又不是她能弄的。” 被说的周霞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堪尴尬，笑呵呵说着：“这不是琦琦一直能干吗？以后肯定是大学生的，这点儿小事儿，肯定比我有办法。” 话中，她把安琦捧得高高的，好像不会削菠萝，以后就不配当个大学生似的。 尴尬的反而成了安琦，这该怎么说呢？承认了，好像自己真的会干似的，不承认，动手能力低，仿佛真的不配似的。 乔珠没听出来什么，又或者是没心思在这里，摆摆手：“行了，等尚立过来再弄。” “我去先放厨房。” 安琦说着就要迅速逃离现场，周霞拦住了她，叮嘱，“记得放碗柜里啊！” “碗柜？”安琦愣了一下，那不是放盘子放碗的吗，有多大地方能够放菠萝？这菠萝叶子都没去呐，挺高的。 “放外面招虫子，放里面好点儿。”周霞煞有介事地说着，没发现旁边儿正要拿扫帚簸箕去厨房的乔溪撇嘴的动作。 母女两个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安琦拉开碗柜看了看，果然，就跟自己记忆中一样，没什么好放的地方。 “躺着放。” 乔溪倒了垃圾，放了工具，洗了手，给安琦指点了一句，等她放好关碗柜的时候，才小声问她：“知道为什么让你放碗柜里不？” “啊，为什么啊？”安琦好奇回眸，难得见到乔溪神色生动些，她很是乐意捧场。 “这是防着人呐。”乔溪说着，往某个方向来了一眼，安琦一看，了然，这种老房子格局，若是一边儿一家还好，偏偏看着像是一层两户，左右分野的局面，可左右各三个房间，住着的有的时候就是三户人。 他们这里则是两户人，最里面那个单人房间，住着的是隔壁大妈。 大妈人挺好的，平常很少见她使用这个厨房，每天好像隐身了似的，轻易都不怎么出房间，房间的门常常关着，也看不到里面情况，不知道人在不在。 也就夏天的时候，家家都用纱窗纱门，她那里才会透点儿光到走廊，不过纱门中间的一段使用布挡上的，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安琦对大妈印象挺好，不由皱眉，“这也太……” 太小人之心了，对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每次见都乐呵呵的，挺好的人。 “行了，你知道就行了，别到处说。” 乔溪叮嘱一句，免得安琦傻乎乎说了，大家都尴尬。 安琦没忍住反驳：“我什么时候到处说了，在你心里，我都是个什么形象啊？” 总觉得自己在妈妈眼中不太聪明的样子。 委屈到了。 乔溪见她表情可爱，忍不住笑起来：“叮嘱你一句都不行，真是越大越离心了，等你再大点儿，说不定就嫌妈妈烦，不要妈妈了。” “你都说什么啊，听得我怪难受的，我怎么可能不要妈妈呢？妈妈管我一辈子才好呐。”安琦说着往乔溪的身上贴，乔溪在她后背拍了拍，感觉到自己手上没干的水，又用胳膊肘推安琦，“起开，小心水蹭你身上。” 母女两个在进屋的时候，乔姥姥已经不说保健品那个茬了，估计是乔珠刚才把她又说了一顿，想要让她明白哪个儿女才是真心的，往她这里丢些保健品就不见人影的大哥，实在是跟没有差不多，让她不要总是念着了。 安琦每次见乔珠说乔姥姥，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反了次序似的。 乔姥姥对儿女看上去是一碗水端平，可其实吧，在安琦看来，最受重视的自然是儿子，其中在身边儿的小儿子是最重的，其次就是女儿之中的乔溪，虽然乔姥姥总是念叨乔溪这个不好那个不对，可她的确是关心乔溪的，其他两个女儿，富贵的大女儿还能轮到几句挂念，乔珠就是全没有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乔姥姥似乎最不喜欢乔珠，可乔珠说话，她还是能够听进去一些的，有的时候，乔秉义都说不通的事情，乔珠就说得通，于是乔秉义还有一句常说的话，“就该让我二姐跟你说”。 每当那时候，乔姥姥就会很傲娇地给个白眼，很硬气地说：“她还能管我了，反了她了！” 可，看看眼下情形，不是女儿管妈，还能是什么？ 莫名好笑。 老老实实坐在沙发靠扶手那边儿，假装自己专心看电视的乔姥姥一言不发，浑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话告一段落的乔珠往沙发对面的椅子上一坐，“中午吃什么饭啊？” 一旁的周霞去床边儿坐着，拿着遥控器正要播台，听到这话，殷勤道：“咱妈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了，肯定是要做大餐的。” “做什么大餐，又不是养猪！”乔姥姥这样说着，指派乔溪，“你去做吧，我都买好了，在灶台下面放着……” 说着话，她就扶着膝盖起身，带着乔溪又往厨房走，才出门就听到她好似挑拨离间拉踩的话，“你姐做得好吃，就是懒得做，你这手艺……” “我手艺不好，还是你做吧，你手艺好。”乔溪没脾气一样应了，直接就把乔姥姥给固定到厨房了，她也没真让乔姥姥挑大梁，就是不许人回屋歇着。 等到孙尚立过来，看着那两个菠萝，拿着菜刀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我哪儿弄过这个啊，你买的时候应该让他们削好了的……” “我不知道让削啊，那不是人多，我懒得等吗？”乔珠在一旁催促，“你个男人，切就是了，怕伤手啊？” 被赶鸭子上架的孙尚立最后成功切除了菠萝皮，又用小刀把一个个眼儿给挖了，弄完了之后头上都是细汗，被乔珠用毛巾擦了。 乔溪在一旁看着，目光黯然，乔珠仿佛察觉到了，回头问她：“你那老周呢？” 乔溪摇摇头，“前一阵儿不是制药厂大火嘛……” 轻飘飘一句话，就此终结了她的这段恋情。一切都过去了…… 197 第 197 章 绘画比赛 星期六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菠萝挺好吃，就是不能多吃, 他们这些人只吃了一个，剩下一个留在了乔姥姥家，乔姥姥年龄大了，也不太爱吃菠萝，不用说，最后肯定是周霞吃得最多。 回家的路上，安琦脑子里想了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儿, 乔溪骑车带着她，晚风拂过发丝，能够闻到属于某种花的淡淡香气。 搂着乔溪的腰，侧脸贴在乔溪的背上，安琦似乎闻到了另外一种浅香，是乔溪身上的味道。 不，也许是乔溪衣服上的味道, 是樟脑丸, 还是香木丸？ 路上的风景不断向后，白色的小花在绿树之中点缀, 渐渐亮起的路灯, 橙黄色的光，让这一条路也变得温暖起来。 这是回家的路。 怀着某种莫名的心情, 回到家中，安琦躺在乔溪的腿上，听她给自己讲有关周叔叔的那点儿事儿。 “蔡重康那天是来找你的，他不知道你去考级了，我就问他什么事儿, 他那个人啊，藏不住事儿，到底是个孩子，我一问，就什么都跟我说了，像是做梦一样……” 乔溪平时看电视剧，看的都是偏于现实的那种家长里短，或者干脆就是古装剧的爱恨情仇，很少看那种万人迷偶像剧，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如何波折。 她以为，自己的生活也是平平淡淡的，就好像是一杯白开水，没有颜色，没有香味儿，可它最能解渴。 喜欢一个人，就想跟他在一起组建家庭，结了婚，就想着夫妻两个白头偕老，可，没想到很快离了婚，也没想过在这种时候有了孩子，更没想到，后来谈了个觉得各方面都很不错的，突然就成了这样…… “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去问问，看看他怎么说，我问了，他很愧疚，告诉我就是为了利用我，他到底还是存了一丝贪念，想要平平安安从这里出来，想要……” “妈妈。” 安琦打断了乔溪，她不忍心听下去，真觉得刀子戳心一样，也就是周叔叔已经死了，人死为大，不然的话，她不确定自己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渣男。 他怎么有脸这样利用一个女人。 虽然他最后也告诉了乔溪真相，没有利用到底，可，乔溪在这个过程中还是难过了，留下了心伤，不知道她下一次遇到合适的人，会不会还有心思再谈一段恋爱？ 乔溪摸了摸安琦的发丝，顺着发根，顺毛一样摸到发梢，眉眼温柔：“没事儿了，已经没事儿了，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他，不过是可惜罢了。” 安琦支起头来，看着她，认真判断她的神色之中有没有隐藏起来的悲伤，确定没有之后才重新躺下，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拉着乔溪的手，紧紧拉着。 星期天，安琦还要去兴趣班，跟何美结伴走过走廊的时候，一间办公室里出来一个女老师，见到安琦跟何美，眼睛一亮，冲她们招手：“你们两个，对，过来……” 是女老师。 安琦和何美见了之后，认出来这是教过她们国画的老师，两人来到她身前，叫了一声“赵老师”，还没说下一句，赵老师就让进办公室填表，“一人一张，填一下，回去之后好好画一幅画，下个星期天交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好好画，我送去参赛，要是得奖了，还有奖金。” 一听到奖金，何美眼睛一亮：“多少钱啊？” 赵老师笑着说：“放心，少不了你的，前提是你要能得奖，可有不少人参赛呐。” “好。” 何美高兴应下，拿着笔开始填表，这个表格就像是一个简单的报名表，姓名，性别，年龄，参赛类别……之类的。 安琦大略看了一下，现在这种信息也谈不上泄露不泄露，何美添了之后，她也接过笔填了。 申请表上还有一些小字之类的，写着一些具体的要求，但赵老师没让她们细看，见她们填完了，就直接把表抽出来放好，摆摆手就让她们去上课，还叮嘱她们不要忘了交画稿。 “放心，我肯定的，还要奖金呐。” 何美笑着应了，走出一段距离，还不忘回头去看已经看不到人影的办公室，“没想到赵老师还记得我们，我还说我们都没学多久呐，看样子我还学得不错。” 看她美滋滋的样子，安琦没好意思说觉得她们两个像是被拉壮丁的，说不定就是临时拉来凑数的。 量大了，也许总能选上一两个？ “都没看清楚是参加什么比赛。” 安琦提醒何美，稀里糊涂参加比赛什么的，最终拿了奖都不知道去哪里领奖。 何美大大咧咧摆摆手：“管他什么比赛，有奖金就好了，再说了，我们才学多久，说不定就是参与奖，参与快乐嘛！” 看她不像是真的就此惦记上这份奖金的样子，安琦松了一口气，“对，重在参与。” 何美给了她一个白眼：“你也不知道都在担心什么，成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小心长皱纹了。” 说着，她还伸出两根指头在安琦的眉间展了展，像是要撑平那已经皱起的眉头似的。 “什么啊，你才长皱纹呐。” 安琦不满地跟何美打闹起来，然后在前面的一个拐弯各奔东西，她们两个的教室如今都不在一起了。 回到家中，安琦把参加绘画比赛的事情告诉了乔溪，说完了事情，嘴里嘀嘀咕咕着：“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比赛，突然一下，挺意外的……” “你想参加吗？” 乔溪问。 “……想。”安琦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心，“我还从来没参加过什么比赛，感觉、很新鲜，有点儿想要试试。” “想就去。”乔溪果断支持了安琦，然后又笑话她，“小小年纪，不要想那么多，只要不是违法犯忌的事情，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没做过又不是不能尝试，出错了也不怕，最多就是不中奖，陪跑也没什么，总是一个经历嘛。” 安琦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有点儿兴奋了，“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好好准备。” 乔溪说了一句，转而又问，“你们这个绘画比赛，能看到吗？交上去的画，没中奖的话，会给退回来吗？” “唔……” 安琦支吾起来，这些问题，她都不知道啊，“等我交画的时候，问问赵老师吧，今天太着急了，那个表都没仔细看。” “行，你问问，要是能够看到就好了。” 乔溪似乎很想看一看绘画比赛的现场，见她那么期待，安琦莫名觉得有些压力了，这要是最后不中奖，不能够被乔溪看到自己的画挂出来，实在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安琦学的是国画，画起画来，挥毫泼墨的，貌似很潇洒，可实际上，对安琦这种新手来说，还是需要一点儿小技巧的。 比如说安琦就有一个坏习惯，爱打底稿，不过她聪明一点儿的地方就是底稿打得浅，用铅笔轻轻地勾画出来一个简单的轮廓，大致的花朵所在的位置，荷叶所在的位置，不需要细致到每一片花瓣，但总要有一个布局提前分隔画纸，最后再用笔上去勾勒描绘。 对于国画来说，这样的方式是容易限制技术提升的，但不得不说，有了底稿之后，很容易把握分布，不至于出格。 安琦也幻想过自己完全不用底稿，直接龙飞凤舞，但不知道是想象力太丰富，还是太容易不专注，画着画着就不对味儿了，主题跑偏，不仅是作文会跑偏，画画也会跑偏。 对安琦来说，画画跑偏的现象还更严重一些。 想要画“小荷才露尖尖角”，结果画着画着，发现蜻蜓更有意思，或者旁边儿陪衬的柳树桃花更有意思，一幅画的重点就完全偏了，杂而乱，看不出主次来。 为了方便安琦专心画画，乔溪特意在客厅弄了一个临时的桌子，用凳子架起木板来，笔墨纸砚，直接在上面摆着，白天也不收，安琦回来画两笔，不画了就虚虚地用报纸盖上。 安琦画画很是专心，动作却并不快，每天放学回家就开始画，足足花了五天才画出一幅满意的画来，是荷花。 她喜欢画荷花，画得多了，熟能生巧，手上便似有惯性一样，面对画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荷花。 为了简单，也为了某种喜好，她的画纸上留白很多，画面构图并不复杂，有些遗憾自己的毛笔字还不够好，不然在另一侧写上几个字更好。 最后印上一个小小的印章，并不是什么风流雅致的闲章，直接就是她的名字。 当初做印章的时候，何美跟安琦一起去做的，何美没有用自己的名字，而是很有情怀地做了一个“闲居客”的章，看到安琦直接用自己名字，还笑她这样没意义，倒像是什么签名章了。 “那不是更好，一章两用。” 安琦当时是这么说的，现在看来，虽然自己名字不难听，但这么直白地落在画上，果然还是俗气了很多，有点儿美中不足了。 198 第 198 章 绘画比赛 身上厚重的衣服好像突然变得清爽了, 换上了颜色鲜活的淡黄色毛衣，安琦感觉自己都跟着鲜活了很多。 何美一向爱美，还很有穿衣的时尚感, 天气还不算太热, 她已经穿上了长裙，为了保暖，里面还穿了毛线长袜，裙子也是那种很有垂坠感的, 偏于紫色的蓝色裙子上不少细碎的小白花，看起来就有一种晴空万里的感觉。 “看看我画的画, 我这一次可是用了心的, 十分不错。” 何美自夸着，在路上就取出了自己的画作，为了参赛考虑，这幅画还进行了简单的装裱, 没有带卷轴, 但多了一层衬垫，看起来就更有某种高级感。 画卷展开，也是荷花。 两人是同时上的兴趣班，所学的课程也都是一样的，在荷花这种好学的课程上进度也差不多，此刻看到荷花，安琦并不太意外，令她眸中闪过诧异的是何美这一幅月下荷花图画得很好。 近景是荷花，远景若有亭台楼阁，都是淡淡的几笔，仿佛笼在雾中, 又似水汽弥漫，遮住了那一片远景，连留在水中的倒影都若隐若现。 国画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淡淡的笔触就能勾勒出一种意境来，安琦看了，只觉惊艳，比起自己偷懒省事的禅意风，何美这一幅才是标准的古典风，那种古色古香的韵味，跃然纸上。 一旁边角位置，中规中矩的文字说明了画作题目——月下风荷举，后面紧跟着的红色印章上就是“闲居客”的那枚闲章。 “画得真好。” 安琦夸赞。 何美笑着，催促，“你的呢？拿出来我看看。” 她还有点儿做比较的小心思，想要看看安琦画成什么样子，安琦笑着取出自己那一卷画作来，比起何美的郑重对待，她的画作就显得普通了很多，一看到连基本的装裱都没有，何美眼里的光就稍稍淡去一些，等见到展开的画作，那小小的只占偏角的睡莲，她的目光就更加平静。 “也挺好的，就是，只画这么一朵睡莲，会不会素了点儿？” 何美委婉给出建议。 有点儿扎心啊，这时候又不可能再改了，何况，安琦也不准备改，她明知是何美那幅更好，可也不想贬低自己的创作成果，母不嫌子丑，努力挽尊说：“我觉得这样更有禅意，留白更多就能让人思考更多，何况，物以稀为贵，一朵睡莲总比一片更加突出。” “这么说也对。” 何美的画上，也不能说是花了很多荷花，完全盛开的只有一朵，其他的，含苞待放，半开半闭，总是留有些余念的。 她自觉比安琦的更好，也就没在嘴上打击安琦的积极性，还提前安慰：“也许评委就喜欢你这种的……禅意呢？说不定你能得奖，我的还不行呐。” 对这一虚假推定，安琦受之有愧，忙道：“怎么可能，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你这次画得很好，绝对是超水平了，我的就算了，这要是得了奖，比赛可能是奖项多？” 不知道这次绘画比赛到底是怎样的，可有些比赛，是那种人人不落空的类型，安琦以前就参加过学校的演讲比赛，当时获得了二等奖，觉得特别高兴，可等到下来之后一问，好么，最次的都是三等奖，一个二等奖的含金量，大大下降，以至于乔溪要把那张奖状挂在墙上的时候，被安琦羞愧不已地否决了，总共也没多少人参加，还得了一个第二，这要是再拿出来炫耀，让穿越者的面子往哪里放。 与之类同的还有某次六一表演节目得到的三等奖，幸好那是集体舞，一个人在里面不算凸显，名次低了，只能说大家表现都差不多，重在参与吧。 安琦一直觉得“重在参与”就是一种安慰，主要还是对自己的安慰，以及对外开脱的借口。 不是不努力，就是为了“重在参与”嘛。 不能得奖的原因，也是因为心态上不够重视，“重在参与”嘛。 “希望这一次不是重在参与。” 虽然获奖的希望不大，但安琦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有谁参赛是为了“重在参与”的。 “奖项多？” 何美没听清后面那一句小声嘀咕，而是听到了这一句，脸色微变，“奖项多的话，是不是奖金就分薄了？” “不会一等奖直接有好几个吧。” 何美想到了某次比赛，整个人都像是吞了一口苦瓜似的，跟安琦对视一眼，安琦迅速想到她说的是哪一场比赛，眼神之中也不由戚戚然。 按照通常惯例，一等奖只有一个，二等奖有可能一个或两个，三等奖有可能一个或三个，以下的参与奖，即安慰奖，或者还要细分四、五等奖，都不是一个两个了，这种大家都习惯了，人人不落空嘛，就好像她们班上的职务，哪怕是小组长，那也是有“官职”在身的，有助于提升大家对班级的积极性。 可那一次比赛，获得一等奖的何美本来喜不自胜，可转头去领奖台上领奖的时候才发现一等奖竟然排了长队，足足有五个。 好家伙，五个一等奖！ 瞬间就觉得一等奖不香了。 领奖回来的是一支钢笔，何美看了看，转头就送给了安琦，让安琦有点儿受宠若惊，后来还找机会回了一件礼物回去。 “希望……不是吧。” 被这个话题一打岔，安琦之前还想要跟何美说画作署名问题，也给忘了，等到赵老师面前交画作的时候，赵老师把两人的画打开看了，各自夸奖了一番，何美被夸得高高兴兴的，要拉着安琦走的时候，安琦才又想起来，提醒道：“这个，不用直接在画上署名吗？会不会弄混了？” 赵老师摆摆手：“不会，我一会儿会标注上去的，这么好的画作，不要胡乱题字，写在背面就好了，正好装裱过，不会影响画作。” 很有道理。 安琦没再说什么，跟着何美给老师道谢之后，就高高兴兴离开了，听赵老师说，最快下周就能有消息了，她们也不用提前过来打听，上课的时候过来走一趟就行了。 “放心，要是中奖了，老师肯定会把奖金给你们带过来的。” 赵老师保证。 这个还是可信的，安琦猜测那奖金也没多少钱，不至于被贪污掉，对老师来说，重要的是名誉，她带出来的学生比赛获奖，下一次来报班的家长肯定会更多地选择她的班，说不定这次比赛获奖的话，赵老师还能有来自少年宫的奖金。 哦，对了，教师是不是也有评级，若是获得奖项多了，会不会也会提升评级，以后也是什么优秀教师，锦上添花？ 安琦习惯于用利益来分析人的行为动机，放在赵老师这里，她对这件事如此上心，若是没点儿好处，她都觉得古怪。 何美就没想那么多，开开心心去上课了。 两人课后还是一起走，何美学习舞蹈的教室有一面墙全是镜子，是为了方便矫正她们的姿态的，对着镜子之中的自己练舞，好看不好看，直接就看见了。 何美很喜欢这一面墙的镜子，还说过要是自己有钱了，也在家里弄一个这样的舞蹈室，当然，没有这里大就是了。 因为这点儿便利，每次下课后，何美和几个女生都会自觉多练一会儿，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做着优美的动作，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真好看。” 安琦照例夸奖，发自内心的言语就好像是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一些羡慕，何美这时候就大大方方地说：“来，这个动作简单，我教你，是这样的，这是古典舞……” 她抬手就教了安琦两个动作，还帮着安琦纠正姿势，镜子之中，两道身影并排，同样露出笑容来，花儿一样。 练舞的时候是要穿那种紧身的舞蹈服的，可以自备，也可以跟老师买，何美身上的全黑的就是跟老师买的，质量还不错，幅度大的拉伸动作也很是自如。 “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何美跟安琦说了一句，就匆匆去了旁边儿的更衣室，她们舞蹈教室多了一个连在一起的更衣室，地方不大，安琦进去参观过，只能说有些局促，一扇门连着舞蹈教室，里面连窗户都没有，三面墙都是放衣服的小柜子，中间也就是几个人转身儿的地方，关上门就闷得很。 只有这么一个更衣室，学习舞蹈的却不止有女生，还有几个男生，为此，更衣的时候，还要敲门问问里面是男生还是女生。 安琦有一次见过几个女生戏弄一个男生，故意装作男生的声音回话，那个男生开门发现开不了，还叫了里面两声，听到女生的欢笑声，才知道自己是被捉弄了，无奈地笑了笑。 有的时候，有粗心的男生忘了锁门，被女生开门见到，女生惊叫，他还在里面委屈：“又不是没穿裤子，捂什么眼睛啊！”然后外面也跟着笑，就挺有意思的。 安琦想着，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微笑来，正好换好衣服走出来的何美看到了，冲她笑起来，手腕抬起，穿在皮筋上的小钥匙晃了晃，玲珑可爱。 199 第 199 章 绘画比赛 绘画比赛很快就有了结果。 “下次吧, 你画得也很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赵老师安慰着何美，再看向安琦, 也说了“再接再厉”的话，安琦看着那一张三等奖的奖状, 和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的一百元钱,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获奖了？ 一起参加比赛的好伙伴，这种时候最尴尬，一个得奖，一个没得奖。 何美有点儿不甘心, 眸中还有疑惑：“我画得那么好……”她看了安琦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那话都在眼睛里, 大约是“安琦画得还不如我呐”。 安琦有点儿尴尬，然而事实的确是如此, 她这种禅意风也不是人人都能欣赏的, 尤其在看过何美那幅很有韵味的画作之后。 当然, 她们学画画的时间不长, 日常练习也称不上多, 所画出来的画作绝对不能算是艺术品, 肯定还有不少的缺陷, 但, 总不能是“画得越多错得越多”吧。 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自己才得奖, 那安琦自己也会觉得难堪。 赵老师拍了拍何美的肩膀，柔声安慰：“老师知道，你是用了心的, 但画作是很具有个人风格的，也许安琦的画作正好入了评委的眼呢？” 她竟是直接提到了“安琦”作为对比。 被提起的安琦满脸尴尬，她这时候是不是要说点儿什么，说自己“受之有愧”？虽然没觉得自己比何美的画作更好，但要说完全不堪到不配获奖，安琦又觉得冤枉，但，这钱怎么就那么烫手呢？ 赵老师话都说到这里了，何美也没再说什么，闷闷应了一声，也没在她面前抱怨，跟着安琦走出了办公室才小声说：“这都什么评委啊，也不知道那些画作都在哪里，要是知道了，我就去看看，获奖的到底比我的好在哪里——安琦，我不是说你啊，你的画作还是不错的。” 安琦黑线，这最后一句大可不必加，听起来怎么那么欲盖弥彰呢？ “我知道，你这次画得很好的。” 安琦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再说没有一等奖二等奖之类的，何美该更郁闷了。 “中午一起吃饭啊。” 她把信封甩了甩，新信封啪啪作响，显然暗示意味浓郁。 何美一笑：“好啊，我要把你的奖金都吃了，不然总觉得亏了。” 见她终于露出笑容来，安琦也露出了一个放心的微笑：“好啊，我们一起努力！” 既然知道有这种绘画比赛，可以在网上查查信息，到时候专门去参加好了，这次不行，就下次，有志者事竟成——就算真的一次不成，也是一种锻炼了。 安琦这时候没这么说，中午跟何美一起吃饭的时候倒是把话说了，何美笑得眼睛弯弯：“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不就是一次绘画比赛吗？你的等奖才一百块钱，往上推，二等奖和一等奖肯定也没多少钱，没事儿，损失不大，我承受得起。” 说得好像那一等奖二等奖本来是你的一样。 安琦也不知道参加绘画比赛其他的画作是什么样的水平，还真没何美这份自信，等等，她不是把自己的画作当做参照物来比了吧？ 这一想，心情就有点儿复杂，自己画得好歹也是等奖，没有那么糟糕吧。 两人早就不在国画班了，这件事也没太关注，本来就是临时救场一样被赵老师叫住参赛的，这会儿事情稀里糊涂完成了，也没太多的关注度。 再次听说这件事，是何美拿着一份报纸来找安琦，怒气冲冲的样子，竟是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了。 她的手指点着报纸上的一个版块儿，让安琦看，安琦低头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个版块儿上最眼熟的是一幅缩小了的黑白画作，那不正是何美的那幅画吗？不敢说一模一样，因为缩小之后更显精致了，但那种构图，她不久前才见过，怎么可能忘。 再一看，画作的署名竟然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叫什么王振宇。 “这不是你（画）的吗？王振宇是谁？” 安琦皱眉，再看那个版块儿，这一份报纸不是很出名，叫什么《都市报》，何美拿过来的只是其中的一页，这个绘画比赛竟是占了一整页的版面，列了一二等奖的获奖作品，其中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两个，等奖个，其中一等奖的作品占据了最大面积，然后是二等奖，差不多是同样的比例，可等奖就在最末了，还小了很多，个占了一行，可谓节俭。 安琦在最边角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画作，小得都看不清印章上面的名字，只在下面有一行小字，标明是等奖，写了安琦的名字，还写了学了国画年之类的话。 最大最醒目的一等奖就是何美的那幅画，竟然是一等奖！ 安琦把视线转到文字上，报纸上先说了这次绘画比赛的主办方，也是赞助方，是四方集团旗下的某个文化公司，好家伙，足足有段文字介绍了一下这个四方集团，又说了说这个文化公司，像是一个简介。 然后才是这次比赛的目的，以及许多官面文章，比如说对促进精神文明建设做出贡献，鼓励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之类的大话套话。 安琦从中抠了下字眼儿——本市。 所以，比赛的范围不算大，但，能够在报纸上占据一个版面，这个宣传量，怎么之前没发现？ 不应该像是选秀一样预热一下，然后再踊跃报名，最后再海选公选……呃，怎么充斥着一种暗箱操作的味儿。 何美的手指着重在“一等奖”那个字上点了点，几次点错了，还点到了“王振宇”的名字上。 安琦突然领悟：“你认识这个人？” 这会儿何美终于缓过来了，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手还来了一个运气下压的动作，才终于开口说：“我哪配认识人家啊，人家可是中校长的独生子！” 口气之中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何美对这个早有闻名的“大人物”，以前是没感觉的，人家有钱有势，跟她玩儿不到一起，平时也认识不到，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很出名就是了。 现在，简直是有把刀恨不得直接砍过去的那种，太过分了，真的是太过分了。 “他连抄作业都不肯，竟然直接用我的画……” 何美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委屈，她真的为了这幅画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那么爱玩儿的，那几天都没怎么出门，回家就画，就差把全部精神都扑在画上了，可结果呢？ 画没错，一等奖，那些评委还是有眼睛的，可怎么名字就成了别人的？ “啪嗒”，报纸上瞬间出现了一圈洇湿，何美哭了。 安琦震惊，盯着何美的脸看了秒，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给她递手帕，匆忙间还碰了一旁的俞缺一下，她赶忙说了对不起，俞缺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看书本，完全是不闻窗外事的节奏。 顾不得多看他的反应，安琦连忙拉着何美坐下，把自己的椅子分了一半给她，自己只蹭着一个边角，把人搂在怀里，她的胳膊不够长，想要完全搂人的肩膀实在是太难受，不动声色地换了两个姿势，从肩膀到腰，最后干脆一把挽住何美离自己最近的臂弯，小声哄劝：“别哭了，咱们想想办法，他们敢登报，说不定是以为咱们看不到，那咱们跟记者联络一下，这上面有记者的名字，咱们找他爆料，告诉他画作是你画的，不就行了？” 她尽量把语气说得轻快，尾音还有点儿上扬，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件不要那么担心的小事，可她心里很明白，她们没有证据。 不要说画上的印章上只有“闲居客”个字，就算是何美拿出同样的印章来，她们又怎么知道那冒名顶替的，不会后来照着弄一个同样的印章？ 这并不能够作为绝对的证据，证明何美才是画作主人。 而若说重画一幅，这跟考试又不一样了，如果被怀疑作弊，做一张难度差不多的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个老师盯着，肯定就能用最后的分数自证清白，可画作怎么办？ 不说何美要多长时间能够画出同样的画作，就说她现在的心境，恐怕也很难再画出同样的了，而且，她们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家，画技上，都是学的老师教的那套方法，没什么能够被辨别的特色，就是真的再画出一幅一模一样的，也可被对方说成是模仿的，不能当做证据。 报纸上都刊登了画作的模样，有心模仿，总能画出一样的来…… 顷刻间，安琦脑中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却都没什么足够的让何美得到公道的方法。 还在班里，何美自己哭出来也觉得不好意思，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用手帕捂着口鼻，抽噎着，闷声闷气地说：“这块儿手帕就给我了，我擦鼻子了。” “嗯，好，给你给你。”安琦无奈一笑，心中的沉重仿佛被这一句话一扫而空，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何美还有点儿脱线的可爱。 200 第 200 章 绘画比赛 三中是重点中学, 作为校长之子，王振宇的地位在三中就好像是太子爷一样，十分高贵, 而他的学习, 也并不令人失望，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属于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传说中的！！！ 地位不至于到学神的程度, 却也是普通学生难以企及的, 在安琦她们学校还不知道什么奥赛不奥赛, 对此并不热衷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奥赛之中有所斩获了，相关的什么夏令营冬令营，都不知道参加多少了。 最难得的还是他并不是高分低能，不是单单只有学习好，在其他方面，比如艺术上……咳咳，这一次看来, 那些名声还是挺有水分的, 不过在此前的传说之中, 这人又能弹钢琴，又能画画，还写得一手好字, 并且学习成绩还极好，长得帅不说, 性格上也没什么不好的风评，属于那种名声极好却又极遥远的高高在上的人物。 何美之所以说认识他，也是听说过他的传说。 各方面都好, 十全十美的人，本身就具有某种强大属性，是很难让人不产生某种慕强情绪的，只不过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滤镜碎了一地，何美不由得恶意揣测：“说不定他其他成绩也是假的，指不定是老师们看他是校长之子，故意给他放水漏题，至于什么比赛，说不定也是他顶替了别人的成绩……” 这样想是很解气，对方如果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自己就更可怜了，也更有理了，可现实么，总是好坏参半。 “这也、不太可能吧。” 安琦觉得，侵占别人劳动成果这种事儿，也不可能回回都干，就好像何美这次，对方不就翻车了吗？一件坏事儿做得多了，总会有暴露的那天，还对名声不好，对方不至于如此不智。 “你帮他说话？” 何美顿时调转矛头，红着眼睛看着安琦，大有安琦说一句“是”，她们就此绝交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又不认识他，帮他说什么话，我肯定是帮你的。” 安琦忙表明立场，这件事，她也算是从头参与的，肯定相信何美的清白，那么，一方清白了，另一方，肯定就是有问题的。 现在重要的是，该怎么办？ 安琦觉得王振宇这事儿办得有点儿蠢，既然看中了何美的画作，直接花钱买不就行了吗？何美本来也是为了奖金，换一种形式把钱多多地给了何美，他得名声，何美得钱，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这样，算什么？ 这件事做得像是有些失智，又或者，他们是觉得何美不会闹出来，或者说，就算是闹出来了，也没什么大动静，影响不到他们的名声？ 如果是这样想，就太傲慢了吧。 要给他们一点儿教训才好，让他们知道普通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可，该怎么做呢？ 在何美问计的时候，安琦咬了咬下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最直接的，直接找王振宇，万一他不认账怎么办？ 再说了，这样的风云人物，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守株待兔的法子未必行得通，若是风声传出去了，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马脚，对方及时弥补了，她们这里也没什么证据。 找记者也是同样的道理，这样的小事儿，都是学生作品，恐怕很多人就跟看到报纸上多出来几幅插图一样，一扫而过，根本不会在意下面的小字写的谁的名字。 “我当初要是也在印章上刻名字就好了。” 何美有些懊悔，她记起安琦几次提醒署名的事情了。 安琦忙拍拍她的手臂安慰：“他们要是真的想要用你的画，你就是写上了名字，他们也能改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这些没用。 “我找叶希伦帮忙，他肯定能帮我的。” 不等安琦再说什么，何美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上次谢晓云情书事件，就是叶希伦帮忙出面最后才完美解决的，现在，这件事，叶希伦…… 何美脸上有了些喜色，已经信心满满了，赶在上课铃前回到自己的座位，还不忘回头冲安琦笑了笑，显示自己没事儿。 安琦却没那么自信，叶希伦是人，又不是神，这种事情，他真的有什么破局的好办法吗？ 不知道何美后来是怎么跟叶希伦说的，反正对方表明要去查一查，之后就没了消息，何美关注了两天，后来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至于说直接找王振宇说道说道，何美没说去，安琦倒是提了一句，被她给否了。 “我才不去呐，我一点儿证据都没有，找到他的地盘儿上去，他反咬一口怎么办？比名声，别人都知道他，谁知道我啊！” 何美说到最后一句，极为现实，事实就是如此，有的时候名声就是有这种妙用，让真理只能旁观。 星期日，安琦被何美约着出去玩儿，等见到叶希伦，才知道这个“玩儿”还是有目的的。 “怎么样，到底怎么样了？” 还没坐下来，何美就直接追问起了叶希伦。 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这里是公园一角，春光明媚，眼前的湖泊闪耀着动人的光泽，树旁的柳枝垂下来，碧绿的颜色很是喜人，偶尔拂过发梢，像是在书写春风的温柔。 这个时节还是有些凉的，尤其是在水边儿，可这会儿谁都顾不上天气凉不凉的，安琦紧跟着何美坐下，侧着身坐的，准备听叶希伦的结果。 “抱歉啊，这事儿我没办好。” 叶希伦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来，掏兜拿出了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了何美，何美怔怔地看着那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给我钱干嘛，就算没办好，也没你什么事儿啊，怎么能够让你掏钱，还是我找你帮忙的，你没找我要钱就不错了……” “不是我给的，是王振宇给的。” 叶希伦打断了她的话，把钱往何美的手中一塞。 何美条件反射，先捏住了那钱，听到钱的来历，瞬间感觉烫手一样慌忙就要撒手，一阵风吹过，钱币卷起一个边角，像是要被风吹走一样，她又再次条件反射，紧紧抓住。 “这是什么意思？” 她质问着，声音之中却没有多少怒气，反而更多疑惑和茫然，“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事儿，跟咱们想的有点儿不一样。” 叶希伦给何美和安琦讲了这件事的调查结果，“你们参加的这次绘画比赛，是腾云文化公司举办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自己打广告——” “他们打广告跟我获奖有什么关系？” 何美性急，打断了叶希伦的话，连忙追问。 安琦扯了扯她的胳膊，柔声说：“你别着急，听他说，我觉得对方的获奖名单可能是内定的。” “是。” 叶希伦冲安琦比了一个大拇指，眼中都是赞赏，身边聪明人多了，有些话说起来都不费劲儿。 见何美还有些怨念，并且还不明白的样子，叶希伦干脆从头说起：“这个比赛就是为了给他们刷名声用的，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个公司存在，王振宇并没想过参加这样的小比赛，哪怕是四方集团下属公司，他也没想着参加这种私人性质的比赛，但对方早就盯上了他的名声，就来了个先斩后奏，主要还是要刷他家长的好感……” 叶希伦说到这里，不得不又跟何美和安琦讲了讲这个王振宇的家世，不能说特别厉害的那种，却也是很不错的了，父亲是校长，母亲是书画界有名的艺术鉴赏家，祖父是教育部门的，外祖父是艺术圈儿的，舅舅小姨，姑姑叔伯，不是文化圈儿，就是艺术圈儿。 虽然不是个个都是大佬，那种人尽闻名的程度，但家学渊源，正好是文化公司对口的那一部分人脉关系。 腾云文化公司想要跟这些人打交道，肯定是要先卖个好，何美这事儿在他们看来都不算是个事儿，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何美是谁，只是看着画作还不错，选为第一不丢面儿，就直接选上了，然后写上了王振宇的名字，之后就可以借着这件事跟王振宇的家人来往了。 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跟当事人打招呼，也就是说这件事，获奖的王振宇本人也是不知道的，不过他见过太多这种事儿，根本就没在意这个奖有什么不一样，知道了只是放在一边儿，若不是叶希伦专门跑去问，他根本就不会把这个奖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奖状之中翻出来。 想到那谈不上多精美的普通奖状，安琦不由得点点头，这种说法还是很可信的。 “怪不得我去问老师，老师都敷衍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何美对赵老师很有些微词，作为见过她画作的那个，赵老师是能够为她作证的，可昨天上课前，她们去找了赵老师，却被赵老师以“画有相似”解释过去了，甚至还笑着说何美“是不是太想得奖了，我记得你的画作跟这个不一样”。 她这样说，不仅是让何美心凉了，连安琦也觉得自己过早见识了某种黑暗。 人心啊，啧啧。 201 第 201 章 绘画比赛 “这样事情就比较麻烦, 如果非要登报说明之前是弄错了，那不仅是损害了腾云文化公司的名誉和利益，报社之中指不定也有人受到牵连，对王振宇来说, 也是平白结仇, 没有任何好处……” 真正的社会就是这样的现实, 不是你知道是错的，就能迅速改正，把所有的错误拨乱反正，对王振宇来说，他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那也不是他一个未成年就能做到的事情。 何况, 何美是谁，他并不关心, 也就无所谓她的利益是否受损, 哪怕这受损的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腾云文化公司当时还给他送一等奖的奖金了, 他知道自己没参赛，所以拒绝了, 他也不知道一等奖到底多少钱, 这是他从自己的零花钱之中拿出来补偿你的, 让你当做那幅画卖掉了, 别惦记了。” 在叶希伦的叙述之中，何美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币，一张张都很整齐，似乎能从那几乎没有折痕的钱上看出其主人是如何地出手阔绰，根本不愁钱花。 何美一开始参赛的目的就是为了奖金, 也就是为了钱，如今，钱到手了，过程曲折了点儿，但…… “怎么能这样，这也太……” 安琦一时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想说脏话，对上叶希伦的眼，又觉得说不出来，对方仿佛看到了她心中所想，无奈一笑：“我也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可问题是，这也不是王振宇主动做的，他并没有从中受益，如果一定要说这个一等奖的名声是他的好处，那也太看轻他了。” 在两个女生有些不满的目光之中，叶希伦耸耸肩：“他的确是个挺优秀的人，优秀，然后有些傲慢，不是太招人喜欢，但也没那么讨厌。” 发觉两个女生的目光之中越来越不善，像是有什么怒火要倾泄到自己身上，叶希伦举手虚按：“别误会啊，我跟他没什么交情，若不是这次的事情，我其实也没想过认识他，别人家的孩子嘛！” 这最后一句，十分接地气，瞬间就把他拉回到了跟两个女生一个阵营里，安琦的目光缓和了，何美也不由得噗嗤一笑，转怒为喜：“你不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那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摸摸鼻子，叶希伦还是很明白其中的区别的，“我最多能够做好一两样事情，学习和推理就是我的全部优点了，即便如此，学习上也不会是年级第一，偶尔得一次，自己都觉得惊喜。” 无论叶希伦觉得自己多么聪明，可每一次考试都好像是在买彩票，年级第一就是特大奖，基本上只能看着好看，他再聪明，也只能保证自己在获奖之列，即成绩前排，不会掉落优等生的范畴，可要更进一步，只能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想到自己和王振宇见面说话的情景，叶希伦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来，只能说，有些人，你知道他很好，很厉害，但就是知道，你们不适合成为朋友。 “这么说，他是真的厉害了？” 何美不动声色收起了手中的钱，整整齐齐折了一下，塞到兜里，转而放松了一些，向后靠在椅背上，晃着小腿，询问起有关王振宇的事情来，眸中多了些好奇。 叶希伦笑着点头：“那是，我还真是少有见人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自律到了极致。” 一个人，无论多么聪明，想要学那么多东西，肯定是要更多的时间的，从早到晚，少有娱乐的时间，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只是听闻，就足够让叶希伦敬谢不敏，他们不是一类人。 安琦一边听着叶希伦说话，一边看着何美把钱收入口袋，心神一松，收了钱，就是不计较的意思了，也就是这件事过去了的意思了。 三人坐在座位上说了一会儿话，从王振宇会的东西聊出去，聊到他们所有人的前程问题，各自说了说自己的愿望，然后又起身在公园里转了转，这个时节，没什么好看的景色，风倒是吹到骨头缝里。 安琦觉得自己的脸肯定都被吹白了，何美却说她的脸是粉嫩的，让安琦怀疑她是不是美化了高原红。 两人在公园门口跟叶希伦告别，叶希伦今天还有事儿要忙，就没送她们回家，也是最近安定很多的缘故。 不久前的严打声势浩大，街面上的闲散人士少了很多，有些地方看上去还冷清了不少。 坐车的时候，何美一直都没有说话，还是下车后，回到熟悉而无人的街道，何美才踢着马路牙子说：“你不是觉得这样收钱特别没骨气，看不起我？” 她突然的一句话，让安琦愣了一下，没有马上答话，反应过来，生怕何美误会了，连忙摆着手说：“你在说什么呢，本来就该是你的，他们明明选上了你的作品，你得奖金是应该的，如今不过是王振宇知道理亏，给你的补偿款，你拿着才是对的，不拿白不拿，你凭什么不拿……” 听得安琦都快语无伦次，低着头的何美突然又笑了：“看你急的，我也觉得我该拿，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钱。” “再说了，我要是不拿，叶希伦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为了让他心里好过，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何美的声音轻快，尾音扬起来的时候，像是飞扬的前调，随时都能飘出一段曲子来。 安琦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不高兴，是真的觉得这件事这样解决就不错了，松了一口气，说了点儿实话：“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这次的绘画比赛，就是一个私人性质的，并没有什么足够公正的官方，显然也谈不上监管不监管的，如果真的闹开了，对方大可以说弄错了，然后直接撤下何美获奖的这幅画，表示这并不是选中的一等奖，再重新弄一幅画上去，跟何美毫无关系，也许是王振宇的旧作，也是个结果。 只不过这个结果跟何美毫无关系，她闹了一场，只能说是把别人的审美错误给纠正了。 没有奖金，当然也没有一等奖，她得到的只有一场空。 “我知道。” 何美的声音很轻，像是一股微风拂过发丝，能够吹动的也就那几根发丝而已，“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追查到底，能够到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她的眉宇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抹轻愁，平时压抑在笑容之下，并没有凸显出来，这会儿显出来，让安琦有一种何美突然长大了的感觉。 是啊，她们都长大了，非黑即白的世界只存在幻想中，现实中，总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没办法深究到底。 轻轻一叹，思绪也飞到了遥远的天际，不再开口了。 回到家中，门一打开，就闻到一股饭菜香气，思绪的闸门因此打开，重新活泛起来，“妈妈，我回来了。” 安琦扬声说着，反手关门，看到乔溪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问：“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唉，一言难尽啊！” 一顿饭的工夫，安琦跟乔溪说明了这次绘画比赛的事情，那些内幕之类的没有细谈，但涉及到了，一般人恐怕查不到腾云文化公司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办了这个绘画比赛，以及，那个很难接近的王振宇，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乔溪听得若有所思，“叶希伦到底是做什么的，他父母都是警察吗？” 总感觉这些事情，一般人查不到。 安琦回忆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好像没说吧？” 呃，她对叶希伦的关注度真的没有那么高，不可能把他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子里。 “哦。” 乔溪应了一声，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说：“你的朋友，好像都很不错。” “嗯，那倒是。” 安琦很是自豪，她的朋友好像的确是都很厉害，蔡重康和叶希伦，更是其中翘楚，孙烨也不差，总是有些小机灵，思考问题的角度，偶尔很是新奇。 何美就更不用说了，通过她的朋友圈儿，安琦不敢说认识全市的人，却也能够肯定这种间接朋友恐怕遍布各行各业，比如说上次去二十三中的车上遇见的那位小姐姐，如今对方也安然躺在何美的朋友圈儿中。 两人不仅交换了电话号码，何美还知道对方的住址，这都不知道是怎么聊到的，等到以后有手机了，安琦觉得，何美的这种才能肯定能够得到进一步的发挥，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变现。 “如果我的每一个朋友都能补足我的短板，那么我跟十全十美也差不多了。” 安琦美滋滋地想，她其实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行了，这次的事情就当买一个教训，以后这种比赛，咱们也不参加了，这种奖，也没什么意思。” 乔溪下了论断，只要想到何美经历的事情有可能被安琦经历，她就觉得心中愤愤，这也太受气了，是钱安慰不好的那种气。 安琦笑笑，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挺实际的，如果她处在何美这个位置上，果断收钱不解释，如果她以后还在绘画圈儿发展，有了名气，再回来计较这件事也可以，如果以后不发展，这时候能卖出去一幅就是一幅的钱，钱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