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没有金手指的炮灰男怎么破》 1. 顾0 雨夜，书房，读书灯开到护眼三档。 女孩的声音神秘压低：“突然！一道闪电袭来，映照在男人的侧脸上，那张脸轮廓硬朗，分明是迷人的俊美，却偏偏染了几滴暗红的血迹——” 她沉浸式看小说，脚趾紧张的抠成了紧缩状：“他开口了，‘今天要么你自己从这里跳下去，要么我把你砍成十八段，再一段一段扔下去，自己选吧。’” 顾翎抬手：“等等，从哪里跳？” 顾书书：“哎呀哥你别打断!就是跳海边悬崖！作者还说本来要封水泥的，这不是现在写小说三观要正嘛！” 慵懒大躺椅上的青年无语道：“砍成十八段也没见三观多好啊。” 顾书书凑到他身边，看着自家哥哥天生昳丽的眉眼接着朗读道：“他被周妄吓傻了，曾经对这个人做过的坏事一一浮现在脑海，宛如回光返照。冷冷的海风在脸上胡乱的拍，青年绝望道：‘妄哥，我们一定要走到今天吗？’” 顾翎左耳进右耳出，只觉狗血。 顾书书紧接着：“周妄冷笑一声，‘你踩着我脊骨叫周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可怜的姿态’。” 女孩捏紧拳头，声情并茂：“顾家少爷虽然可恶，但天生长了一副好模样，看人的时候总带三分乖气，任人都想不到他曾经那样对待过周妄，而他，在周妄这里，仅仅只排的上复仇对象十八号……” 顾书书深吸一口气，退出点点小说，“急急急卡在这！没币了，打钱！” 顾翎懒洋洋翘起长腿，“没钱。” 顾书书：“我们要支持正版！” 顾翎：“又不是我看，你爱看不看。” “哥！”十八岁少女硬核撒娇，“我天底下最无敌善良超级美貌的好哥哥，我的钱都拿去看男模了，您就可怜可怜妹妹吧！” 顾翎双手枕在脑后，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今天你就是叫爹也没用，我已经给你打了不下十次小说钱了，就算是看四大名著也该够了，区区一本网络小说，我不信它能有几千万字。” 顾书书：“……” 她语气幽幽：“这不是短小的亚工文学，这是男频点点小说，一千万打底，《黑暗诅咒》已经一千一百万字了。” 顾翎顿了顿，由衷赞叹：“作者牛逼。” 顾书书伸手：“钱。” 顾翎站起身，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往外走，露出一截腰身看起来又薄又韧的，“你明天还要考试吧，别到时候把男主名字写在试卷上，我先睡了，你随意。” 顾书书装乖失败，顿时尖叫道：“顾、翎！你不要太过分！” 顾翎已经要走出顾书书的视线，她见亲哥真的油盐不进不由威胁道：“啊啊啊啊你和十八段炮灰一个名，你不给我钱充币今晚就会穿书送死！” 顾翎这才脚步一停。 他侧头：“什么玩意儿？” 顾书书：“被周妄逼到十八段一段一段扔海里的炮灰就叫顾零，零零零零注定一生做受的零！！！” 顾翎：“……” 一秒钟后，回应顾书书的只有傲娇的拍门声。 - 暴雨如注，噼里啪啦的打着玻璃窗户，顾翎在床上翻了个身，黑色的短碎发散落在一边眉梢，露出正中光洁冷白的额头。 忽然，原本平整的眉头不怎么舒服的皱了一下，顾翎伸手抓了抓脖子，嗡嗡嗡的蚊虫声依旧烦人。 就这么又僵持了几分钟，顾翎实在忍受不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顾书书你是不是又偷开我窗了！” 哗啦一阵冷风吹过，半点没有别墅里的温暖清净，顾翎在黑暗中转头看了看。 没看见大大的落地窗户，只看到了一截被风雨吹开的旧窗橼。 还是木头的。 …… 见了鬼了。 顾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干脆倒回床上继续睡，五分钟后，顶着眼尾的大红包再次诈尸。 环境还是那么个环境，没有什么别墅大床，只有贫民区一样的灰白墙皮，和身下吱吱悠悠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的木板。 旁边床头柜上放着一堆招聘传单，还有一个被乱扔的身份证件。 顾翎双腿下床，木着一张白皙俊脸凑近看。 姓名：顾零 出生年月：XXXX年4月14日 籍贯：南省A市东河区 顾翎：？？ 顾翎：…… 顾、书、书！ 他猛地从床上窜起来，因为身体长时间没有吃饭差点一膝盖先跪下去，连扑带跑的冲到小破房唯一的裂缝镜子前，就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脸还是他的脸，就连天生微微勾起的眼尾唇角都没变。 陌生：高配置的美颜，饿死鬼的姿态，像是三天没吃一顿饱饭。 顾翎放下撑在墙边的手，微微垂下的眼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憋闷感，配着怀疑人生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有点不忍心他吃亏受苦。 床边旧手机的闹钟响起，催人命一样的叫着，这间房子是一楼，天蒙蒙亮，撑着伞的中年房东从窗外经过，大力的敲了敲防盗网。 “这个月房租该交了！再拖欠我就连行李带人一起扔出去！” 顾翎走到窗边，看着雨伞下的中年男人，他摸了摸口袋，又面容解开顾零的手机。 一穷，二白。 有时候，人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比如现在。 他被顾书书诅咒穿书，还穿成了注定被男主十八段的十八线炮灰，剧情还貌似已经进展到了男主回国，顾零刚死了亲爹又破产搬到危房之后。 房东看见他鬼一样的白脸吓得一仰：“我草，吃顿饭吧你！隔壁低保残疾户都比你圆润！”说完又骂骂咧咧的走开，晦气一样。 四月的雨又急又密，顾翎在饿死之前，挣扎的打开老旧的冰箱，里面只有馒头咸菜，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眼尾的蚊子包下去，平白添了一抹淡淡的红痕。 刚哭过一样。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顾翎直接带入了顾零的悲愤视角。 青年的声音低低润润，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又透着一丝哑意：“大哥，好歹留一点保命东西？” 事已至此，自暴自弃。 饿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顾翎重新躺回小木床，听见隔壁好像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力气还挺大，带的他这边的门都嗡嗡作响。 睁眼闭眼几十秒，肚子咕咕无数次。 顾翎忍无可忍的起身，打算出门去化缘，死也不做饿死鬼！ 他装起唯一值钱的手机和证件，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房门。 …… “周总，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我们来之前，这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在公园自缢了。” 门角暗处，一个轮椅上的男人没说话，只是微微抬头，看向窗外的雨幕。 昏暗的光扑朔勾勒，有几个瞬间，男人坐着的背影给人毛骨悚然随时反杀的错觉。 周围几个黑衣保镖面面相觑，却都一时间没敢说话。 胡凯是当初A市一中的保安，背地里没少欺负周家大少，这事儿亲信都知道，却没人敢出声。 事实上，自从这位大佬突然回国，已经有很多曾经的仇敌都被明里暗里逼到破产，心理素质差点的比如胡凯，更是在周妄亲自算账之前自我了结了。 亏心事做多了，也怕鬼敲门啊。 说起来，这附近好像还住了一个谁…… 周妄控制轮椅转身，冷淡唇角刚要说话，粗制滥造的门就被敲了几道。 贫民区隔音不好，也因此，青年干涩沙哑的声音格外明显。 “低保大哥？” “腿脚方便吗？” “我想和您借个东西！” 有保镖将手暗暗放在腰间，那里鼓鼓的别着什么。 顾翎又叫了几声，周妄总算是在记忆深处挖出了说话的人是谁。 顾家少爷，他曾经以为的唯一的好友，却又是佛面蛇心最会伪装的一个，一个月前刚家破父亡，现在是顾家最后的独苗。 周妄眉眼落低一瞬，似是不屑，他抬手制止手下，自动轮椅被他控制着走向门边。 他倒要看看，顾零还能作什么妖。 背后保镖助手自动换了位置隐藏。 门被打开，顾翎一时间没注意眼前，下意识抬头又低头，才看见了坐轮椅腿脚不便的“低保户”。 这大哥估计是个好面子的，都住在贫民区了，还穿的干干净净一身休闲呢。 人在屋檐下，顾翎不得不低头：“大哥你好。” 周妄眉梢抽动一瞬，暗处有保镖的眼珠子一瞪，打着手势：“这不是那谁——” 助手：“嘘。” 顾翎半点危机感都没有，只有一副空肠肚，他看了看残疾大哥的冷峻眉眼，试探道：“您有没有，老干爹辣椒酱？” 周妄抬头，气势半分不比站着的人少。 顾翎尴尬的抓了抓腹部，硬着头皮道：“我的菜发霉吃不了了，肚子又饿得慌，所以来问你借点下饭吃的——啊你放心，我这人很正义的，绝不白吃，就是我现在没什么钱，但我可以帮你做点家务！” 周妄：“……”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一朝跌落尘泥，仿佛连带着脑子都刺激到失了智一样。 周妄确信，顾零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他这张脸。 所以现在的情况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被他直接吓傻了。 一楼的雨丝不间断的往门里面飘，破落户的地方压根不能遮挡冷风，顾翎自己穿的单薄，看见周妄一身整整齐齐的，居然还会主动往风口站一站。 多年的少爷修养不经意体现出来。 青年温润一笑：“大哥你腿脚不便人还挺帅，稍微收拾收拾也能讨老婆的，不要放弃，相信自己！” 保镖憋到满面通红，生怕周总下一秒就要灭口。 窒息一样的几秒钟后，周妄看了看帮他挡风而瑟瑟发抖的顾零。 他眼底终于起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似是嘲弄，又掺杂幽暗探究。 周妄：“认识我吗？” 顾翎微愣，随即笑开：“今天这不就认识了。” 他不认识过于高档的轮椅，还以为周妄这是手推的，饥饿与窘迫瓦解了人的理智思考，顾翎伸手帮周妄转过轮子。 周妄沉默着没说话，指骨悄无声息的绷紧，暗藏危险与压抑。 顾翎饿晕了的脑子只有老干爹：“大哥一看就是面冷心热的人，你吃饭了没有，没吃咱们一起啊，我馒头分你一半！” 几个黑衣保镖助理做贼一样藏在衣柜门后，眼睁睁的看着顾翎从胡凯的冰箱中翻出半瓶老干爹，却手脚发虚的拧不开瓶盖。 ……真是娇气的少爷，就是现在脑子好像不怎么好。 多半是人生大起大落，被老大给刺激的。 下一秒，他们看见本该被报复的顾零将手中的辣椒酱递给周妄。 周妄扫他一眼。 顾翎眼尾红红，耳后也红，一个大男人说出这话总有些不好意思，“饿虚了，没劲儿。” 周妄手指交合放在腹前，目光沉沉。 顾翎一把将老干爹塞到他怀里：“你帮忙开个盖儿，我去对面拿馒头，拜托了。” 2. 格调 “周总，要不要……” 保镖的语气充满阴沉暗示。 周妄看着对通大开的门，忽然出声道：“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保镖稍显疑惑。 周妄坐在轮椅上，却并不显得多么矮小，反而宽肩窄腰，腿长的几乎要放不下。 “昔日里高高在上受人簇拥的顾少爷，一朝跌落尘泥，变成了一个不认识人的小傻子。”周妄肩背后靠，整个人的表情有一种目无波澜的漠然，“竟然连仇敌都当成好人了，你说有没有意思。” 保镖呐呐不敢言语。 他们跟着周妄时间长了，或多或少知道这位大佬背地里有一点恶趣味。 就像一只凶狼，明明已经折磨的猎物半死不活，却偏偏习惯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欣赏对方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 最后在猎物升起希望的时候又一招毙命，让其绝望。 保镖视线看向对门，而曾经的顾家少爷可能十分不幸的，成为了周总眼里逗趣的猎物。 恐怕短时间内都不能善了了。 顾翎动作很快，饥饿使人本能爆发，他带着仅存的粮食重新回来找低保大哥，就见对方正费劲吧啦的挪动轮椅到餐桌位置。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连忙上前道，“大哥，你说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坚强不屈呢，生活该低头就要低头，坐这等会儿，我去热个馒头。” 周妄一言不发的看着顾翎在小厨房里忙活，他好像很做不惯这种事情，打天然气的时候还被火苗撩了一下。 青年吃痛的后移手指，眼尾貌似哭过的红还未散去，又将白净修长的手指递到了唇边吹气。 但只是一瞬，这个略显娇气的动作就被顾翎隐藏，他小心将最后两个馒头放在蒸锅里，然后看向餐桌。 那里的老干爹辣椒酱已经被打开了盖子，正安安静静的立在桌上。 顾翎表情微喜的走过去：大哥你真行。” 周妄的话很少，也没有三步一笑五步一烟的，他只是像是暗处的猎手，悄无声息的观察着顾零还能怎么疯。 仅仅只是落魄了一个月，顾零的形象就潦草了许多，但还是能看出往日养尊处优的姿态，他被火撩过的指尖发红，衬着一身暖白的好皮肉，显得有些可怜又可笑。 周妄的视线又放在了顾零的脸上。 对。 就是这副乖顺的模样，骗的人一点防备都不剩。 顾翎毫无所觉低保大哥的阴暗心思，他从柜橱里拿出两个空盘，犹豫了一瞬还转身讲究的冲洗了一下。 然后端端正正的放在餐桌两边，伸手邀请周妄道：“大哥，你坐——哦哦，你滑过来坐。” 周妄指尖一动，轮椅慢慢行走。 顾翎惊的哇了一声：“原来还是电动的！” 周妄：“想试试？” 顾翎难得听见他说话，笑道：“就是看着好玩。” 周妄：“腿打断就能坐了，想试试吗？” 顾翎：“……” 这哥看着老实，居然还挺会开玩笑的。 他尴尬的抓了抓眼下，那里被蚊子叮过有点痒，“不了不了，您坐您坐。” 说着他转身，馒头也热好了，周妄眼睁睁的看着顾翎毫无防备又被烫的一个激灵，然后才长了教训的用抹布垫着拿取。 馒头不算小，是外面很商业的标准，但面非常虚，肉眼可见的捏一把就会收缩成一小块。 吃这个根本吃不饱。 周妄面上没什么表示，看着顾翎饿死鬼投胎一样坐到餐桌旁，正当他以为对方捧住食物就要吃的时候，顾翎却用一旁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切开馒头面，分成了上下两半。 一半上面抹了点辣椒酱，一面斜斜靠在碟子边，老干爹的红油被顾翎用勺子勾了一点，在白净的盘子上抹出了一道高级弧度，他还满足的自我欣赏。 周妄：“？” 周妄：“……” 顾大少爷不仅娇气，还讲究的不得了，眼看着都要饿死了，还在这模仿米其林餐厅呢。 这一刻，周妄不再怀疑顾零在装疯。 能当他的面做出这种事儿，多半是真疯。 同样的手法，顾翎又给周妄搞了个摆盘，然后才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摆盘五分钟，吃饭三十秒，顾翎啃完半个馒头抬头：“大哥你怎么不吃？” 周妄：“不饿。” 顾翎一脸不赞同：“你比我年长怎么还比我任性，人是铁饭是钢，凡事吃完再说。” 周妄看了看盘子，淡声：“辣椒过敏。” 顾翎啊了一下，上扬的桃花眼下意识眨了眨，他一边将剩下的食物塞进嘴巴，一边伸手拧紧了老干爹盖子。 “对不起啊大哥，下次我注意。” 下次？ 周妄指节微动，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顾翎迅速吃完饭，当真帮低保大哥打扫了卫生，一圈下来没费什么力气，因为这里衣柜空空，床铺也没几件，像是提前被扫荡收拾过一样。 唯一算是整洁的就是周妄身上穿的。 唉，年纪大了，总是好面子。 估计这是唯一一件能下床见人的衣服吧。 顾翎非常懂，他提着扫帚转到客厅，把周妄挪到一边，然后清扫他待过的地面。 “大哥，你这看着不太方便，重量还不小呢。”顾翎吃饱了都有劲说话了。 尽管他说十句周妄都不会回答他一句。 “咱们俩是对门，一穷一残的应该互相照顾，这样，等我以后赚钱了，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逛商场，要什么你尽管开口——”顾翎说着面色忽然有些怅然，“你说我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呢？我本来很有钱的。” 你变成这样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周妄心内冷笑，虽然脑子有病，但也不妨碍顾零体会悲哀处境。 他没什么别的乐趣，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垂死挣扎的模样。 顾零看起来不是一点苦恼，周妄看见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一会扒拉头发，一会扯扯脸皮，一副病的不轻的样子。 周妄没吃饭，顾翎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位大哥辣椒过敏还干了半瓶辣椒酱，真是个面不改色的狠人啊。 说起狠人，顾翎忽然又想起了原文男主。 《黑暗诅咒》的男主也是个狠人，顾书书经常给他念这本书，但顾翎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现在莫名其妙穿到了书里，那些零星的信息就显得格外重要。 尤其是他现在正在被男主撵的上蹿下跳，如果剧情不出意外，他即将在三个月后被周妄砍成十八段填海。 想到这顾翎忽然一个激灵。 可他不是那个恶事做尽的零啊！为什么他一来就要顶锅！ 顾翎在原来的世界也算是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顾书书虽然喊他一句哥，但他并不是顾家夫妇的亲儿子。 顾书书小时候八字轻难养活，他只是被顾家夫妇领养回来给顾书书镇八字的。 虽然只是个工具人，但顾家夫妇对他不可谓不好，大少爷该有的享受他都有，只是曾经的求生本能依旧还存在着。 穿书一趟，真的就是来送死的吗？ 顾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拿着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发呆想事情，身边的男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顾翎猛地回神，这才发现他都扫到人家大哥的残疾腿上去了。 顾翎连忙退开：“大哥你没事吧？” 周妄鼻息微动，似乎在忍耐他的聒噪。 顾翎收起扫帚：“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时间不等人，我今天就出门找工作，找到工作就给你换掉屋里的辣椒酱，你喜欢吃什么酱，香菇酱行不？夹馍拌面都挺好吃的。” 周妄眼神抬起，“你怎么知道？” 顾翎顿了顿：“……猜、猜的？”总不能说他曾经这么吃过吧……大少爷也是要面子的！ 周妄一脸果然：“难为你这颗大脑了。” 因为周妄的表情太过平静，顾翎甚至以为他在夸他，他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又将周妄打理好，给他倒了一杯水才回了自己的家。 空荡荡的房间内，周妄控制轮椅滑到窗边，雨丝依旧不断，这样阴沉沉的天气总是提醒着他一些以前的事情。 伴随着小腿阵阵隐痛，似乎一瞬间就能回到当初被人大力踩断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唯一站出来维护他的就是顾零。 他作为周家一无是处的私生子，从来都是谁都能嘲弄欺压，而顾零是风头正盛的顾家大少，他想要保护一个人，几乎没有不卖面子的。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的顾零伸手，他恐怕还真得坐一辈子的轮椅。 也因为有过这样的事，在被顾零忽然反身背刺的时候，也比其他人让他感觉更愤怒。 假的。 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场巨大的笑话。 手机震动，周妄垂眸接起。 “周总，需要现在过去接您吗？” 周妄看着外面的雨天，“等雨停。” 手下应了一声，又道：“那边环境简陋，我们还在小区口，派人给您送个毯子吧。” 周妄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下属的声音忽然疑惑，随后汇报道：“周总，我们看见顾零出门了。” 周妄眼睛微微眯起：“随便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顾零爱钱，不会轻易离开有顾氏集团的A市。” 保镖：“好的周总。” …… 到了下午，淅淅沥沥的春雨才终于停了下来，保镖正要开车进去接周妄，却看见顾零又从外边回来了。 周妄没发话，一群人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只好先在原地待命。 青年的身影好似有些疲惫，动作却很快的消失在小区口。 过了几分钟，101的房门被敲响，周妄以为是有钥匙的助理，随便说了一句进来。 顾翎：“……” 青年的嗓音无奈极了：“大哥，你不开门我怎么进去啊？” 周妄：“……” 三秒过后，门被从内打开，男人抬头，“你还有事？” 顾翎的裤腿袖管湿了半截，微长的黑色碎发也粘了一点在额头上，虽然形象狼狈，但整个人却有一点热气蒸腾，像是刚干完什么工作一样。 倒显得比早晨的饿死鬼更有活气儿。 周妄看着顾翎微微喘气，从身后的口袋掏了半天，然后朝他伸手，递过来一小罐橙黄色的东西。 “香菇酱太火爆卖完了，这个是促销的蜜柚酱，配面包冲水都很好吃，送你了。” 周妄看了看他手里的小罐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顾翎。 青年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东西朝他点了点：“大哥别客气，你虽然有低保但生活肯定也不容易，我手脚健全，比你更好出去找工作谋生。” 周妄没说话，半晌伸手，捏过顾翎的蜂蜜柚子。 记忆也仿佛瞬间被拉远。 “……这么甜的东西，你肯定没吃过！蜂蜜和柚子炒的果酱，配面包简直一绝！”顾零笑着回头，“妄哥，尝尝？” 顾翎伸手在周妄眼前挥了挥：“大哥，大哥？感动哭了？” 周妄猛地回神，忽然一把关上了眼前的大门。 顾翎：“……” 什么阴晴不定的脾气啊这是。 但大哥这人面冷心热，不然早上也不会让他吃老干爹。 顾翎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在超市兼职大半天人偶也算是有意义，就是这样总不长久，还是要找个更久一点的正经工作干啊。 ……在男主把他拆成十八段之前，他也得吃饭，到时候也有骨肉给周妄拆着泄愤不是。 初来乍到，顾翎还是没怎么适应这个身体，干了一会活就累得不行，果然走到哪里都是娇贵的少爷命。 他在外面吃了免费盒饭，转头，干脆关上房门睡融合觉去了。 101。 周妄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 过了会，他控制轮椅滑到水箱前，打开罐头冲了一杯柚子茶。 茶水还没入口，酸甜的味道就冲入了鼻端，像是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周妄摸上杯口，眼眸里情绪暗潮汹涌。 他能看清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唯独看不清楚顾零。或者说，当他以为他要看清的时候，顾零却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扑朔迷离，从内到外，完完全全。 保镖打开电话：“周总，那我们进来接您了？” 手机在一旁开着外放，周妄缓缓开口。 “等着，等我喝完水之后。” 3. 娇气 “周妄犹如一只走入绝路的狼犬，站在旧体育室的门前孤立无援。雨声越来越大，为首的孙前得意哼笑，‘周妄，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是周家大少吧，就凭你那不知来路的小三妈？还是你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哑巴嗓子？哈哈哈哈哈！’” “周妄抬起阴沉沉的眼眸，明明身无一物，却骇的孙前语气一顿，紧接着，孙少爷的跟班就猛地一脚踹在了周妄的腿上，让他的膝盖狠狠砸在了泥水地面，尽管如此，他的脊背也不曾弯曲。” “雨声越来越大，几乎掩盖了一切恶行，此时这些金尊玉贵的二代们哪里知道，他们欺负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长大后一手遮天六亲不认的周大少，当下还只以为他就是一条永远翻不了身的狗杂种。” “孙前怒叫一声，‘妈的还敢吓我，给我打断他的腿’！” 闪电当空劈过，又在墨水一样的夜空中断裂开，有如同坚硬树枝生生折断的声音响了一瞬，豆大的雨水砸在周妄仰躺的脸上，他似乎对身上的拳脚相加已经麻木，眼底收不进半分活人的气息。 好像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突然，几人身后传来一句怒喝：“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孙前回头一看，晦气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来：“哎呀顾少爷怎么来了？来得正好，咱们正教训这小杂种呢！” 顾零跑着上前，身后的管家连忙撑着黑色的大伞跟进。 顾零只有十五六岁，正是面容俊秀的明朗少年，他气急败坏的看了孙前一眼，“坏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说着他不顾泥水脏污，半跪在水泥地上朝周妄伸出了手，“妄哥，你没事吧？” 尽管夜色浓黑，但周妄依旧看清楚了顾零的模样。 他像是得到谁的报信匆忙赶来，外套底下的睡衣甚至都没有换。朝他伸着的那只手是那么白净温暖，好像只要抓住了，就能逃开这无尽的泥沼一般。 周妄原本不该再交付信任。 但那一刻，他实在太痛太累，犹如回光返照，抬手试探的抓住了顾零的手腕。 试一次。 就再试最后一次。 “‘把一个人变疯很容易，只要让他经历永无尽头的绝望，和善恶难辨的窒息’。顾书书深深吐出一口气，停止了读小说，‘哥，这是第678章，从这个时候开始，周妄就已经对顾零埋下了复仇的种子，作者真是不当人啊！有这么虐男主的吗！对了，又没币了，支持正版速速打钱打钱！’” 顾书书的“打钱”声魔音灌耳，顾翎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 环顾四周，灰墙皮，旧家电，从内到外，都是被男主周妄撵的上蹿下跳的窘迫表现。 无语了一瞬，顾翎甩了甩抽痛的脑袋，干脆从床上坐起身来。 不动不知道一动吓一跳，春天衣服穿的薄，旧木板床又太硬，顾翎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喂蚊子不说，还被垫的青青紫紫的。 宛如被床打了一顿。 “……” “什么邪门事儿，”顾翎龇牙咧嘴的起身，“人家是豌豆公主，我是豌豆少爷，就这个娇娇模样，能不能活到跳海都不一定。” 在卫生间就着冰凉的水洗漱了一番，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是一个不吃睡不着的尴尬时间点。 顾翎叹了一口气摸出手机，试图在顾零的手机上再收集一点生存信息。 但是打开之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条催债和看他落魄笑话的。 “天要亡我。”沮丧了一瞬，顾翎又把这个小居室搜索了一遍，真就是家徒四壁一穷二白，连一张整百的钱都没给他留下来。 “周哥这下手可真狠，说破产就破产，这哪是手下留情，这明明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顾翎感叹着不由道，“不愧是有仇必报邪魅狂狷的大男主。” ……但顾零作死和他顾翎有什么关系？他才不会做那么多遭报应的事。 每次想到这里顾翎都心有不忿，莫名其妙穿书这件事要是跳到男主面前，只会被当神经病死的更快。 想来想去都觉得棘手，身上的痛感又忽视不了，顾不了未来就先顾当下——顾翎忽然想起来今天在隔壁大哥那里看到过一瓶跌打损伤。 也不知道大哥睡了没有。 顾翎捂着腰走到对门敲了敲：“哥、哥，在不？” 没有声响。 他又试着喊道：“是我，小顾，我被床打了一顿，来找你借点药。” 暗处。 专门盯着贫民区动向的保镖耳返闪烁一瞬。 “注意，目标人物举止奇怪，在敲101的门。” 另一个接头的语气稍微严肃紧张：“有无武器？或者鱼死网破身绑炸/药？周总吩咐了，关于102房主，事无巨细现在都要汇报，你看他想干什么。” 保镖一脸复杂，第一次犹犹豫豫说不出话来。 “喂喂，编号003，你是被目标人物干掉了吗？” 003咬了咬牙：“我他妈还活着呢。” 004：“……” 003：“他说他被床打了一顿。” 004：“…………？” 003：“现在在找周总借跌打损伤药。” 004：“………………。” 004断联后重新接入：“刚才信号不好，重复一遍，要什么东西？爹打婶伤腰？” 003黑脸：“你妈的，跌打损伤药听不懂啊，要不换你过来盯着这祖宗？？” 004沉默一瞬，直接断了联络。 一分钟后，他回来了。 “周总让你去药店买，地图显示左拐直走一百米处就有。” 003费解：“不对啊，周总不是要弄死这个人吗？” 004：“老李活到了99，你猜为什么。” 003：“？” 004：“因为他从不多管闲事。” 003：“…………” - 顾翎敲门半天无果，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低保大哥艰难从床上往轮椅上挪动的姿势，善良如他，怎么忍心。 算了。 被打就被打了，明天天亮了去公园跟着大爷练一练，穿成十八线炮灰，没有主角的高贵命，就别得主角的娇娇病。 顾翎唉声叹气的转身，刚走进自己家门，对门101的门就突然开了一道缝。 里面伸出一只看不清形状的手，以一种扔催/泪/弹的精准手法，往他的102空投了一个东西。 顾翎：“？？” “大——” “哥”还没喊出来，门缝又被无情的拍上了，他连个脸都没看清。 顾翎抓了抓脑后，轻嘶了一声。 唉，大哥真是害羞啊，估计唯一一身衣服都洗了，这会深夜只穿着内裤吧。 也不知道他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该不会是垃圾…… 顾翎好脾气的转身捡起，借着贫民区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四方盒子上写了几个古法大字—— “一日三次，一夜见效，助你摆脱疼痛，走上人生巅峰！” 顾翎：“……” 不愧是老实低保户，用的药都这么朴实无华！大哥身残志坚，他也要努力打工，回报大哥一番拳拳关照！ 4. 穷途 “为什么要给他买药？”书桌后的男人眼也不抬，语气冷漠道。 坐在小沙发上的女人表情迟疑，又透着一点小心的讨好：“他……曾经帮助我们。” 周妄丝毫不为所动：“那也是曾经。” 许晴岚温声道：“如果不是顾零，你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 周妄嘲讽道：“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在最重要的交接继承权的时候被反杀，从而被放逐国外九死一生直到现在。”他缓缓抬起眼睛：“你可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踩弯我的脊骨，还直到现在依旧活着。” 许晴岚怔住，不由道：“阿妄……你太极端了。” 周妄似乎早已经习惯来自于亲生母亲的不满暗示：“我不极端，你也不能现在还好端端坐在这里，下次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顾零死活我自会处理。” 许晴岚看着他起身，高大身影遮住了窗外的光，让人不由得屏息凝滞。 周妄抬腿走过，带起一阵冷入骨髓的风。 曾几何时，这个人也有过年少孩子气的一面，面带兴奋的回家和她说自己也有了好朋友。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妄变成了如今六亲不认行事狠辣的模样。 周妄对身后的视线视而不见，他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怕他，他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反正人人都像是带着面具围着他转，看一眼都觉得麻木无趣。 走出书房，手机传来信息。 “周总，顾零今早没有出门。” 周妄瞥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 他回：“去看看还活着没有。” 过了一分钟消息回来，“……还、还在呼吸，而且，而且……” 周妄：“说。” 003背后一紧，连忙道：“而且他似乎把家里所有能盖的东西都翻出来了，现在正上三层下三层的窝在被子里打游戏。” “……” 003接着谄媚道：“周总，看起来昨晚的药效不错。” 周妄：“…………” 他早上五点起来开跨国会议，顾零十二点还在被窝里舒舒服服打游戏，周妄光是想着后槽牙都在发痒。 “他倒是逍遥自在。”周妄语气低缓：“警察去过了吗？” 003：“我们已经打点好了，胡凯是自/杀，警察过来转了两圈就走了，顾零目前依旧不知道101的人已经死了，也不知道您的身份。” 周妄话题跳的很快：“我记得顾氏集团名底下有一个大型商场。” 003：“是的周总，就在这边附近。” 周妄：“他不是缺钱缺到没饭吃了吗？让他去商场找点活干。” 003沉默一瞬。 杀人诛心。 一向是这位的拿手手段。 曾经风头无俩前呼后拥的顾家继承人，如今只能去自家商场打工，如果再被曾经的高管看见，少不了要被冷嘲热讽，更甚至为了讨好周总直接打压。 003语气复杂：“知道了周总，这边会安排的。” - “你好菜啊弟弟——”顾翎手指在屏幕上乱飞，“撒把米在键盘上，鸡都比你打得好。” 那边小学生的语音怒骂道：“我花钱了我是甲方！你怎么骂甲方呢！” 顾翎嘴角勾起，昳丽漂亮的面容像一幅动起来的画，“哦吼，带你上王者了。” 小学生：“……我靠牛逼！” 顾翎：“小孩子不要讲脏话。” 弟弟：“哥！以后弟弟就跟你混了！” 顾翎冷酷无情：“一把二十，钱到人到。” 小学生：“……” 这人钻钱眼里了吧！ 顾零手机上有游戏这件事，是顾翎一早睁开眼睛发现的，而且这人看起来游戏瘾很大，上面杂七杂八的加了一堆好友。 好巧不巧，顾翎在现实顾家做大少爷的时候，平时的消遣就是玩游戏，人穿书了手感还在，这个顾零菜的要死关他游戏高手什么事。 等他再恢复恢复手感，到时候去隔壁带着大哥一起打。 正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打算起床，那个粗嗓门的房东又路过窗边。 “卧槽你他妈还没起床呢！” 顾翎：“……” 今天出门第一件事就是买窗帘。 他矜持讲究的坐起身，衣领半歪露出一点清瘦冷白的锁骨。 “您好，有必要和您说一下，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房东大叔面无表情：“那你现在是王者归来？” 顾翎咳了咳：“新手村，新手村。” 房东被他的厚脸皮镇住，随即从窗户缝扔了个东西进来：“还新手村，这里他妈的是贫民村，醒醒大少爷，再不出门打工房租都要交不起了！” 顾翎没有裸/睡习惯，双方又都是男人，于是他大咧咧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花花绿绿的纸团。 “顾家商场重新开业，急招从业人员X名，欢迎各界前来面试？”顾翎越读越觉得离谱，他翻过背面看了看地址。 果不其然。 顾书书曾经和他说过，书中顾家产业涉猎多个领域，商场就是其中之一，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彰显所有权，干脆名字就起了个“顾家”。 是关照家庭的谐音，也是顾家资产的证明。 这房东是无意的吗……？ 顾翎嘴角抽动，还是说男主周妄又开始搞他了。 这位哥就不能忘了他吗！爱之深恨之切，周妄曾经究竟有多在乎他啊！ 过于离谱顾翎选择不去，他随手就要扔掉纸团，却余光瞥见薪资报酬。 ——“一日五百，日干日结。” 顾翎手指犹豫，顾翎铺平纸团。 大丈夫为五斗米折腰，他累死累活陪玩一上午才二百块，去顾家刷个脸就能有五百，两天就是一千，一周就是三千五——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周妄这哪是恨他，妄哥这是爱他啊！ 顾翎当即穿好衣服，出门前还不忘和低保大哥打招呼：“哥我出门了啊，今天发财了回来给你带烤肉！” 101高冷依旧。 顾翎理解男人的自尊心，从门缝里给他塞了个二十就离开了小区。 - 003：“目标人物开始行动了。” 004：“跟上去。” 003：“我觉得……周总是不是对他过于警惕了，这人看起来一根指头都能捏死。” 004：“知道老李为什么活到99吗？” 003骂：“妈的我知道，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004：“不，因为他还是个没有感情的打工人，所以顺利活到了退休。” 003：“……” 我你妈。 004：“跟上去看看，顾零越惨周总就越高兴，周总想要什么，你懂的。” 003：“…………” “我懂我懂我他妈当然懂，周总想要的不就是顾零这个人吗！当年我爹追我妈时候也这么勤快！” 004：“…………” 他友情提示：“有空去看看脑子。” - 赚钱的火苗在熊熊燃烧，顾翎今天势必要带三瓶辣椒酱回家！ 对于无辣不欢的人来说，只吃馒头简直难以下咽，要不然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找隔壁大哥借老干爹。 就是大哥不能吃辣，注定不能和他一起快乐。 顾翎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进顾家商场，跟随着面试指引来到了会客室。 上一个面试者刚刚出来，正好排到了他。 顾翎施施然走进去坐下，抬头一看从左扫到右，礼貌开口道：“你们好。” 三个面试官：“……” 顾翎下意识翘起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开始问吧。” 多年的少爷习惯刻在了骨子里，顾翎给椅子上一坐，原本漂亮娇弱的面孔愣是多了一分高贵冷艳出来。 面试官：“……”到底谁面试谁啊！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这少爷该不会被刺激傻了吧。 顾翎知道。 他当然知道了。 他是十八线炮灰，他们是十九二十二十一号。 你是炮灰我是炮灰大家都一样，走出这个门全都一个统称——NPC。 除了高高在上天选之子的龙傲天男主，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顾翎都可以平常心对待。 周妄既然让他来，说明就想看到他工作被羞辱，所以面试大差不差，就是专属他的一个萝卜坑。 顾翎现在眼里只有五百块，喂饱了自己将来才好填海，说不定还能直接回去呢！ 他点了点下颚：“说好了，我每天还要玩游戏，所以只干四个小时，下班后还有个残疾邻居要照顾，你们要是太过分我可是会找周妄告状的。” 毕竟男主可不会让他轻易狗带。 面试官集体沉默，中间的人正要说话，门外就前呼后拥的走过一队人影。 领头的男人忽然停下，他身高看着接近一米九，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门，面试官也能感受到专属于某个大佬的阴暗气场。 门外是索命阎王，门内是烫手山芋。 顾翎作为注定被羞辱的人不紧张，倒是面试官们开始纷纷擦汗。 几人商量了几秒，试探道：“今天新开业，要不你去门口送花吧。” 顾翎好说极了：“OK。” 炮灰NPC被指派了任务，要去开始执行了。 顾翎起身，面试官蓦地也纷纷站起。 他诧异道：“哎呀不用送不用送。”身为炮灰大家都有难处，他很理解。 面试官齐齐弯腰，顾翎连忙往出走，生怕迟一步这群人给他跪下。 出了门，顾翎感叹顾家少爷真是积威已久，这张脸多少还是有点用处啊！ 远处电梯站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助手低声道：“周总，刚才里面的顾家旧部好像发现您了。” 周妄嗯了一声。 他余光微斜，看着顾翎脚步轻快宛如原地捡钱一样的去领花。 叮—— 随着电梯声响起，一旁任务重合的003想到什么，从兜里给周妄摸出了一张东西。 他边走边说：“周总，这是中午顾零给您留的。” 周妄一身墨色西装，浓黑睫羽微微落下，坐在轮椅上就已经身形优越，站起来的时候更显肩宽腿长。 他眼尾唇角都极为冷漠，却自有一种天生主角的俊美惑人，几个女职员看着那背影不由得悄悄红了脸。 怎么有老板连突击视察都这么帅！ 003手里拿着一张纸币。 周妄指节随意夹起，目光深黑看了一瞬。 正要嗤笑扔掉，却忽然瞥见纸币右下用铅笔写了一行字。 “大哥，我出门搞钱了，你记得点外卖吃！多叫点东西，今天有个冤大头请客！” 周妄：“……” 5. 哇塞 顾翎领了任务，又从一个笑容僵硬的主管那里拿了一大捧花，才施施然的走到商场门口站着。 正值双休和重新整改开业，顾家商场热闹非常，来来往往的人群非常多，其中有不少都在看顾翎抱花。 青年穿着清贫长相却温和俊秀，眉眼唇鼻都像是被造物主工笔描过一样细致，越盯着看，越觉得周围人都是女娲甩出的泥点子。 顾翎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个炮灰在别人眼里自带主角滤镜，他面带微笑，懒散靠着门将一枝玫瑰花递给过路的女士。 “BITTER PEACH，苦涩甜蜜，香水非常好闻哦小姐。” 小姑娘一张脸红的很迅速，接过花枝害羞的跑开，还一步三回头的偷看顾翎。 受真·豪门大小姐顾书书影响，顾翎对这些奢侈东西摸得很清楚，周妄让他来门口发花，那他就来发花让他发泄，只要在这位男主的忍耐范围之内蹦跶，顾翎觉得他暂时就没有什么危险。 唉，炮灰一天赚五百，男主一天五千万，人比人气死人啊。 在门口站了两个多小时，不知道怎么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对顾翎形成了簇拥的局势，这可不是一个炮灰该有的待遇，顾翎心中费解，但还是好脾气的将没领到花的顾客一一安抚好。 “不着急不着急，我们大老板财大气粗，花还多着呢！” “不用挤不拥挤，人人都会看到开业赠品的！” 不知道人群中哪个男的笑着喊了一句：“谁没见过花啊，但你这样漂亮的小男生却少见，和你一比，我们都像是路人甲。” 顾翎：“？？” 漂亮的，小男生？ 他环顾一周，这才看到人群中一双双发光发亮的眼睛都盯着他，活像是没见过帅哥一样。 不是，这不是男主才该有的待遇吗！ 顾翎一想到周妄现在不知道从哪个监控看他就一阵毛骨悚然，炮灰怎么能抢男主的焦点戏份？这不是分分钟要被分成十八段填海的节奏！ 他转身匆忙和主管打了招呼，从人群中突围出去飞快融入了人海。 顶楼。 周妄指腹搭在百叶窗上，眼睛波澜不起的看着楼下的闹剧。 刚才那三个面试官此时正站在他后面，一头冷汗战战兢兢的汇报着刚才的事情。 “……周总，我们没太看出来顾零是否还认识我们，但是感觉他的确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百叶窗哗啦一声合上，周妄转身：“哪里不一样。” 高管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脑袋：“他好像，受刺激太大了。” 周妄哼笑了一声。 另一个人接着补充：“而且以前的少——呃，顾零感觉非常草包，但这次他走进来，虽然落魄但总让人觉得他还没破产……我是说，如果他重新找到资金，说不定真的会东山再起。” 周妄语气凉薄：“你觉得，在A市的势力范围内，他还能找到投资人？” “不敢不敢，那当然是没人敢投资他的。”高管擦了擦额头冷汗。 周妄随意坐下，“还有呢？” 一个一直诡异沉默的年轻高管面色憋红：“顾零好像还……还突然变得很好看的样子。” 其余两人：“……” 周妄重复：“你说什么？” 年轻高管浑然不觉，“以前他总是很阴郁，习惯收着下巴抬起眼皮看人，今天他走进来坐在那里头是扬起的，脚尖甚至还在轻点，就算你不看他，也能感受到他在大大方方的打量你……” 空气沉默了几秒。 年轻高管补充：“真是比以前的少爷还少爷。” 周妄半晌没说话，有助手进来安排几人离开，他微微弯腰站在周妄身边：“周总，三号已经跟上去了，十分钟后您还有一个股东会议，晚上老爷子请您回家吃饭。” 他迟疑一瞬，道：“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有雨。” 周妄不知道在想什么，几分钟后开口：“刚才话多的那个，调离岗位，打发远一点。” 助手只管点头：“好的周总。” 周妄：“今晚不回周家。” 助手记录日程的动作一顿，疑惑看向老板。 周妄一手半支着额头，一点漆黑碎发散落眉梢，他捻了捻手中剩余的玫瑰，带着薄茧的指尖很快染上一点鲜红。 “今晚去会会那勾人的顾少爷，看他是不是真的给我带了烤肉。” - 顾翎突围出人群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太可怕了，他和顾零长相九分相似，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魅力加成的美貌啊。 就是才干了两个小时，不知道商场会不会按时给他打钱……正想着手机叮的一声。 顾翎拿起一看，银行卡显示出一个很尴尬的数字。 他语气一字一顿：“您已收到兼职薪资二百五？”顾翎气的原地叉腰，“周妄怎么还骂人呢！多一块钱都不行吗？吝啬的资本家！” 揣着一肚子的气还不忘在回家路上怒买五十块的烤肉，顾翎拎着烤肉袋子气势汹汹的敲响了101的门。 这次大哥好像下床了，他开门非常迅速，顾翎抿着嘴巴，闷声将烤肉递给他。 大哥还是那一身衣服，轮椅还是那个轮椅。 他缓缓问道：“你怎么了？” 顾翎进门喝了一大口水，张口就道：“狗逼周妄不做人！他叫我打工意图羞辱我不成，就用工资变着法儿来骂我！我干了两个多小时呢怎么说也值二百五十五吧！气死气死气死！” 周妄本妄看着他一顿暴风输出，表情难得带了一点微妙的复杂。 “谁是周妄？” 顾翎呼出一口气：“一个像狗的人。” “……”周妄：“见过吗？” 顾翎：“呃，见过，吧。” 周妄听着他犹豫的语气，微微抬起下颚：“那他长什么样。” 顾翎回忆着顾书书声情并茂的描述，逐渐被带歪话题：“应该是邪魅狂狷三步一勾唇五步一点烟，有权有势有人脉潜在后宫一大堆，反正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个龙傲天。” 周·龙傲天：“……” 顾翎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豌豆少爷站累了也骂累了，干脆对着低保大哥坐着继续输出。 “反正不是个好人，哪里和大哥你一样老实巴交沉默寡言。”他说着还招呼道，“吃啊哥，肉凉了。” 周妄觉得自己改变行程过来挨骂简直脑子有病。 他很少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决策，或许是最近的顾零实在是太过出格，出格到就像是一众沉默黑白中突兀的多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喇叭。 周妄话不太多，他看着被微雨淋湿额发却更加唇红齿白的顾翎，脑子里忽然想起了那些高管今天的话。 “……比少爷还像个少爷。” “突然变得很好看的样子……” 好看？哪里好看？ 顾零半死不活阴沉做作太久了，周妄甚至都快忘了以前的他是什么模样。 他注视着悄悄揉腿的顾翎，顾翎察觉后也直直的看向他。 两人谁都不让着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的，气氛都有点微妙胶着的样子。 顾翎后知后觉的扫了扫周妄：“以前没仔细看，大哥你长的是真不错啊。” 巧了，周妄以前也没发现顾零还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时候，尤其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会说话一样勾人。 他鬼使神差：“怎么个不错。” 顾翎欣赏着周妄挺括的肩膀，和就算坐着也隐约感觉有力量积蓄的腰腹，“放在点点小说中，最起码也是个有一百章戏份和男主缠斗的地头蛇吧。” 周妄：…… 什么，玩意儿？ 顾翎接着补充：“比我这种一出场就在作死的炮灰好太多了。” 他仗着低保大哥听不懂，苦中作乐仰天长叹道：“周妄啊周妄，你简直不要太爱我！” 大雨滂沱，周妄忽然把烤肉一把扔回了顾翎怀中，耳中微型耳返闪烁。 003语气紧张：“周总，没事吧？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周妄控制轮椅走到窗下：“去查查顾零有没有遗传性妄想症。” 003：“？？” 周妄声音和雨水一样潮湿低冷：“还有，他骂我像狗还骂我不做人，我很不爽，送花太舒服了，明天让他直接和员工一起去卖货。” 003：“！” 这都不死？顾少爷牛！ 6. 躺平 顾零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们关系危险，却不再认识他的长相。 周妄就坐在他面前，顾零却看不到他一样。 这个人的皮囊变化不大，但内里灵魂却变的翻天覆地，不仅周妄注意到了顾零的变动，周围的所有人，都像是忽然觉醒一样注意到了这个与黑暗世界格格不入的漂亮少爷。 在这个，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变成深仇重怨的死敌的时刻。 ……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顾书书吐槽道，“但男主周妄就会写，他把得罪过他的所有仇人都写在一个秘密笔记本上，每报仇一个，就用笔划掉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作者隐晦点出，其实这个笔记本之前还真是记录日常的，但是作者没有阐述这部分内容，所有人都不知道周妄曾经还写过什么。” 顾翎从隔壁回来坐在床边，回忆着顾书书曾经说过的有关周妄的一切描述。 但他实在不喜欢看点点小说，很多东西顾书书说过就忘，现在努力回想也只能七七八八的拼凑一点碎片，几乎没有能让他翻身苟活的一手资料。 难啊。 活着真难。 按照顾零的作死程度，那根红线很快就要划到他身上了吧……想想就气，善良的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可恶的顾书书，她知不知道好人是真的会穿书的啊！ 顾翎泄愤的咬着微凉的烤肉，闻到了上面一点辣椒面的味道。 “……难怪这哥不吃，下次给他烤纯孜然的算了。” 吃完洗漱后躺在床上，顾翎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低保大哥的模样，这位兄弟浓眉长眼，鼻梁高挺，虽然生活清贫但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乍一看过去气势还真有几分唬人的意思。 要不是顾书书对周妄的描述非常龙傲天，顾翎几乎要以为这就是男主的五官配置了。 顾翎翻了个身，忽然眉头皱起一瞬，他抬起胳膊，一串被咯着的红点。 “……” 不是吧铺三层还这样？别没被周妄玩死先把自己给咯死了吧！ 娇气少爷讲究的不得了，顾翎心想明天说什么也得给自己买点窗帘被子回来，不然纯洁单人床每天都能睡出两个人大战到天亮的效果，影响多不好…… ……事已至此，慢慢苟吧，如果下线不能避免干脆咬牙硬上，说不定顺利盒饭就能回去当真少爷了！开心！ - 不知道是不是被听到了心声，顾翎第二天打完游戏去顾家报道的时候，直接被分配到了家纺区。 主管努力板着一张脸训话：“上面安排你今天在这里工作，鉴于你昨天无故早退，所以需要把昨天的两个小时加班补回来。” 顾翎动了动嘴唇。 主管：“你别骂我！” 顾翎：“……” 他深吸一口气：“你别怕，我不骂无辜的人。” 顾翎接着问：“那我今天加班，昨天没发的工资可以补上来吧？” 主管面色艰难，面对着曾经的少东家多少有点胆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顾翎秒懂。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周妄不开心，什么狗屁道理都不管用。 周妄什么时候才能开心呢？可能他填海了男主才能开怀大笑吧。 苟一天是一天，顾翎打卡上班，心道今天必定不能再拿二百五。 顾家的家纺其实还算是出名，但现在正值淡季，很多销售指标都不怎么达标。 昨晚做梦名字被周妄划掉差点吓死，睡也没睡好，顾翎进去和其他营业员虚假寒暄了一下，就靠在角落开始打哈欠。 周日顾客比周六少很多，但也不是没有，只是绝大多数都去了奢侈品和衣服专柜，谁没事干会来买床啊。 顾翎积极营业了五分钟连只蚊子都没看见，渐渐的也有点懒散，周妄只要不是有病就绝对不会专门盯一个十八线炮灰，顾翎干脆挪了挪屁股，坐在了被摆在角落的大床上。 面对着他的是一整面落地玻璃，方便外面来往的人看见里面的商品质量。 但此时外面一个鬼影都没有。 顾翎又转头看了看身后，两个营业小姐立刻缩回了脖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破产的顾家少爷被新老板整蛊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内部，这估计也是周妄想要看见的效果。 但顾翎却不怎么在意。 笑话，他开的可是上帝视角，除了变数周妄，其他人一概可以看做执行固定任务的NPC。 NPC怎么想，顾翎没有兴趣。 几乎无人的角落，漂亮青年伸手拍了拍大床上的软枕，发出一声怀念舒服的喟叹，骨头一旦开始慵懒那股残余的营业劲儿也就没了，顾翎干脆半倚在非卖枕头上假寐，摸鱼摸的十分明目张胆。 角落里。 003收回掉在地上的眼珠子和在周妄身边的004沟通。 “我当年有这个心态还会比不过002？” 004已经见怪不怪：“他又怎么了？” 003：“老板让他来上班。” 004：“对，他感受到被羞辱了吗？是不是非常痛苦，对别人议论的目光哀哀戚戚！” 003语气平直且麻木：“老板让他来上班他躺床上摆大烂，按照这个模式发展，我看以后周总夹菜他都敢转桌子了。” 004：“…………” 003：“不过周总今天给主管定了指标，如果顾零一件商品都卖不出去，他不仅得不到钱还会被反扣，不愧是周总，这才是我熟悉的老大。” 004嘶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不太妙。” 003：“？……妈的其实我也。” 004：“你有没有感觉到……” 003：“你有没有感觉到……” 004：“你先说。” 003吞了一口唾沫：“他好像还挺吸引人的，上一个这么吸引我的还是周总，所以现在我为周总卖命。” 004：“……” 004：“你最好收一收自己的眼睛，上一个当着周总面说顾零漂亮的，现在人已经调到国外鸟不拉屎的分公司了。” 003：“…………”不是你问我的吗！妈的你肯定也这样想！ 他正要说话，却忽然察觉前面一阵骚动，下意识抬眼看过去，就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落地玻璃前聚集了一批形形色色的人群。 这些人脸上都泛着可疑的害羞躲闪，敢看不敢看的往橱窗里瞄。 003心内大感不妙，他大步上前，就见橱窗之内，刚才还在酝酿假寐的顾翎已经睡的人事不知。 他甚至还扯过了一旁当做样品的软被，里三层外三层给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青年整个身形都陷在柔软的床垫中，正红床单边垂落一只冷白如玉的胳膊，胳膊上不知怎么的，有点青青红红的伤痕，除此之外，就只有软枕上露着的一张脸。 清逸俊秀，乌发软唇，因为睡的太舒服连原本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003看着顾翎脸上熟睡的红晕，和他一夜过去更加白皙精致的眉眼，不知道怎么的，走过去的脚步都下意识放轻了。 他像是已经在偷看的所有人一样，唯恐吵到在里面熟睡的美丽青年。 等再回过神来，已经是顾翎浅眠清醒，睁眼看见外面一群人之后。 他一点都不害羞，反而抬起带着红痕的手和他们自然的打招呼，然后面带微笑嘴唇温软的张张和和。 003懂唇语，看出顾翎说了一句“喜欢就进来买呀~” 他看起来疲惫又美丽，像是一株缺水的菟丝花，却又透着几不可查的坚韧，不禁让人幻想如果能为他花上一分钱，是不是就会让他再露出三分笑容。 003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顾客拐进了店内，他们神情带着诡异的坨红，像是被男妖精蛊惑了一样指名道姓的点那张最贵的床。 003神魂归位耳返闪烁：“在吗小四，大事不好。” 004：“他怎么了！” 003：“他会施法。” 004：“？” 003飘飘忽忽：“爱的魔法。” - 周家老宅。 周妄执起刀叉，缓慢的切割一片牛排。 周家几个小辈安静如鸡的坐在长桌两旁，周妄正对面，坐着一个眉发全白的老爷子，此时正抬头看向他。 “你刚回国，还是不要太冒进的好。”周老爷子缓缓道。 周妄垂眸吃下一块半熟牛肉：“指望你手下的窝囊废们来消极运作，或许还不如我的冒进手段。” 两旁的窝囊废们敢怒不敢言。 和谐美好的戏演不下去，周老爷子面色也开始冷沉。 周妄懒得应付这群人，“盲目扩张又不清理蛀虫，周家看似辉煌内里已经大厦将倾，而我有足够的资金来使这一切起死回生，你们最好不要多话，免得我失去耐心。” 西餐刀磨肉的声音响在落针可闻的餐厅，周妄抬手，身后佣人小心给他递上白帕子。 虽还不是周家主人，但旧王已老，新王显然已经无冕上位。 精心烹制的牛排还剩一多半，或许是虚与委蛇的场面实在令人作呕，周妄脑海中忽然闪现顾零咋咋呼呼带回烤肉的情形。 可能是真的烦这群伪君子，竟然觉得连顾零都能看顺眼了。 他起身，两边的人也哗啦啦起来的大半相送。 周妄眉目高冷，一边往出走一边拿出手机，正好看到一条消息切了进来。 004：“周总，顾零这边有一点情况。” 周妄脚下一顿。 “他活儿干完了？” 004语气迟疑：“干……干完了，甚至绩效超标，按照公司规定，表现过于优异的员工会得到相应奖励。” 周妄想起顾零骂他骂的活灵活现的眉眼，嗤笑道：“得了什么奖励，几百现金？” 004：“……” 004：“顾零上了一个小时班睡了半小时，一觉醒来不仅卖出了全店最贵的豪华大床，甚至还带动了其他产品的销量，刚才主管过来算过了，仅仅不到两个小时，营业额就已经是往日的十多倍。” 周妄：“…………” 004小心翼翼：“单日利润暴增几十万，按照规定，他会得到一大笔奖金和店内部分商品奖励。” 周妄眸光黑沉，随口道：“他拿了什么东西。” 004语气怪异：“要了一截窗帘两张高级床垫。” 周妄：“两张？” 004接着艰难补充：“说他一张您一张，苟富贵不相忘。” 周妄：“。” 本来和里面那群人吃饭就够窝火，他冷笑一声：“靠什么卖出去的，往日人脉？” 004有一说一：“靠脸。” 周妄的手机随即收到一张实时传送。 偌大的透明玻璃窗前，聚积了一大堆神态痴迷的人群，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着橱窗里的东西，周妄视线转过，就见偷拍视角内，正红的床单上坐起一个睡的懵懂迷糊的漂亮青年。 他似乎困的厉害，睡的手脚都在发软，一眼看过去不仅让人想到床的柔软，还会想到和这样的人睡过同一张无限旖旎的床品。 周妄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心中却有一种沉寂已久的陌生失控感翻腾上来。 好像不论他怎么做，这个顾零总有本事和他形成抗衡。 周妄都快忘了这种旗鼓相当的感受，让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个顾家少爷总会有无数稀奇古怪的点子来教训人，顺便护着他这个不会说话没钱没势的哑巴私生子。 “明天让他不用去了。” 004：“啊？” 周妄语气微凉，一字一顿：“我今晚就过去试试我的新、床、垫。” 7. 刺激 顾翎没想到自己这张脸还有这样超凡脱俗的技能。 原来美色真的可以用来做买卖！对不起以前是他太过肤浅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利用这张脸，或许在周妄面前多刷一刷，他就舍不得干掉自己了呢！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幻想，顾翎喜滋滋的指挥着人把两张大床垫搬回了租住处。 还不忘将拖欠房租结给了在现场瞪眼的房东大叔。 大叔穿着人字拖留着地中海，手指颤抖的接过钱道：“你傍上大款了？？” 顾翎高深莫测：“我这是利用了一个大佬的思维漏洞，现在还不好说，但只要我还在这里住一天，缴清你的房租应该是没问题的。” 房东痴呆的看着顾翎大手一挥，傲娇的指挥几个工作人员给他的小卧室摆上床垫挂上窗帘。 顾翎站在防盗窗内朝大叔灿烂一笑，然后无情的刷拉一声拉上了帘子。 大叔：“……” 算你有本事！ …… 晚上八点，顾翎收到了顾家商场的短信，上面告诉他明天不用去了，具体大老板什么指示，还得看以后。 顾翎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躺在床上笑的直拍新床垫，他的眉眼是非常生动的鲜活，尤其笑起来眼尾唇角都如沐春风，就算陋室阴暗，也给人一种小太阳的感觉。 “妄哥这会估计都要傻了吧！”顾翎美滋滋的拿出钞票又数了一遍，“一天赚了一万八奖金，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欣喜过后，顾翎强按开心提醒自己，不要太过惹火男主，毕竟这位哥急眼了是真的会闹出人命。 他现在属于在周妄的底线上不断试探，周妄想要羞辱他，他也真的配合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命运之神就是这么眷顾他。 在周妄的规则之内，顾翎把男主玩了个底朝天。 顾翎一个人瞎开心了半天，这笔从妄哥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钱够他生活好一段时间了，如果周妄再找他，他就有理由摆烂不去了。 ——顺便还能好好回报一下隔壁的辣酱之情！ 想到这里顾翎一把从床上翻坐起来，不知道对面大哥回来了没有，那张送他的新床垫现在还在楼道里面放着呢。 顾翎干脆穿鞋出门，正要敲响101，就见楼外拐角处，慢慢悠悠的滑过来一道身影。 顾翎定睛一看，不就是今天没在家的低保大哥！ 他当即叉腰靠在新床垫旁，摆好了姿势等大哥夸他能干。 “你回来了哥，瞧瞧，这是我从一个土大款那里薅过来的福利！送你的，我也有同款！” 刚刚下了豪车的土大款·周：“……” 傍晚的阴沉暗影中，周妄指节微动靠近。 “你看起来很高兴？” 顾翎在熟人面前尾巴翘老高：“那当然，不到三天，我就掌握了基本的生存资金，假以时日，我一定能东山再起！” 周妄微微一笑：“非常美好的想象。” 顾翎只当他在夸他，看到低保大哥不动了才回过神来跑上前：“哎呀差点忘了一楼还有几层楼梯，大哥你以前自己都是怎么上来的啊。” 周妄语气淡然：“爬上来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一步一步爬上来，最终踩在所有人的头顶。 顾翎顿时一脸叹息：“怎么都没人拉你一把呢？” 怎么没有？周妄漠然的观察着顾翎的眉眼，有人曾经拉过他，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能够站稳的时候，又毫不留情，一把把他推到了深渊。 而这个人，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 周妄想要看顾翎还能怎么演。 青年围着他的轮椅转了两圈，然后在他面前缓缓蹲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周妄的腿。 黑色衣料下的肌肉猛地绷紧一瞬，周妄眼眸微眯，堪堪压制住了自己条件反射下踹人的动作。 顾翎对近在身旁的危机丝毫不察，他轻轻碰了碰，又收回手指，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抬头，虽然笑着，但眼神却认真了很多，不像往日那样不着调的散漫。 “哥，这样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周妄脑中某根神经蓦的弹了一下，又麻又痒，他看着顾翎眼眸中的可惜，听见对方接着道：“你放心，我在你身边一天，一定不会再让你这么艰难。” 顾翎说着拍了拍腿上的灰，他站起身，朝周妄伸手：“刚才摸你的腿，似乎还有肌肉触感，应该不是全然不会走，我拉你一把，咱俩一起上去。” 楼道口昏暗，顾翎重重咳嗽了一声震亮头顶的感应灯，昏黄的灯光笼罩住他的身影，朦胧虚幻，却又真实存在。 似是真正的主角降临。 远处暗角，001收起红外探视仪，他转头揪住003和004：“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做到老虎嘴上拔毛还不死的？ 004抬手：“我就是个接话的，你问三哥。” 003：“……” 他抹了一把脸：“别问，问就是老大的bug。” 002是真的高冷小哥，他语气平直：“他又行动了。” 四个人又聚精会神的看过去。 顾翎伸手拉了一把周妄，没拉动。 他不信邪的嘿了一声，挽起袖子再次伸手，周妄坚如磐石。 “哥你不会是铁打的吧！”顾翎累的要死，“我拉你你也使点劲儿啊，我可告诉你，我这人其实娇弱的厉害，指不定还没你有劲呢。” 周妄忽然开口：“你真的会帮助我吗？” 顾翎诧异，他脱口而出：“当然，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好事做多了攒功德啊！” 周妄神色暗暗变动，熟悉。 说不出的熟悉感，但这种感觉太遥远，让他一时半会根本抓不住脑海中的思绪。 顾翎再一次锲而不舍的伸手，不厌其烦的抓住周妄的手腕，周妄眼角余光看到他小臂上的虚弱青紫，他眸色一闪，这次顺着顾翎的力道站了起来。 但他还没忘记自己的瘸子人设，周妄故意脚下一闪，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顾翎的身上。 他身高约有189，在国外经过非常系统的体能训练，除了阴雨天腿部旧伤会发作之外，他一个人可以和外面的1到4号抗衡。 但顾翎显然不知道他的“低保大哥”这么高大能打，事实上在周妄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顾翎就已经有点傻眼了，他完全没有意料到对方的身高力量，也因此完全没有防备。 周妄的背影遮住了全部的光，他压着顾翎，迫使对方后背砰一声抵靠在了墙上。 顾翎有个羞于启齿的豌豆体质，他眉头疼的抽动了一瞬，正要开口说话，就感觉到一道凉凉的气息打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犹如凉飕飕的蛇信。 顾翎抓着周妄的侧腰，感受到有股蓄势待发的硬劲儿，又后知后觉周妄的脸庞近在咫尺。 从未与人如此接近过的纯爱炮灰当场结巴，“你你你——你用点力啊！” 周妄漆黑眼眸落下，顾翎第一次看到对方这个藐视人的视角，冷冷淡淡目中无人，好像又能加二百章的小说戏份。 周妄：“我用力了。” 顾翎：“……” 他咬牙：“我是说让你用力挪开，不是用力贴我！” 周妄在顾翎身上吃了好几道闷亏，此时好不容易有机会报复回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敷衍的动了动，顾翎差点吐血急忙道：“靠靠靠，你别动了我来动！” 说完他感觉不太对劲连忙改口：“还是你动吧我腰疼！” 说完更不对劲了他干脆愤怒开摆：“你有这个压人的力气留着一会和我搬床垫！” 顾翎脸颊涨红，周妄玩够了才微微撤开力道。 他淡淡开口：“太久没人拉我了，不太习惯。” 顾翎瞬间又心软了一下，他气喘吁吁的扶住周妄的胳膊，搭在自己清瘦的肩膀上带着他往上走。 “……你别卖惨，我这人见不得有人太惨，不然会圣父心发作的。” 周妄侧目，“比如？” 两步距离顾翎就累的浑身疼：“比如会忍不住关心你，照顾你，爱护你，粉身碎骨浑不怕，唯留圣光在人间。” 周妄：“……” 顾翎扛着周妄进了屋门，又费老大劲把他的高级轮椅抗上去，然后才站在门口试图挪动床垫。 但高级床垫太高太厚，一个人根本借不上力。 周妄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暗暗欣赏顾翎的窘迫。 顾翎没有真过分到让一个残疾人帮他搬东西，他温润的眸光一转，眼睛就放在了周妄结实耐造的轮椅上。 半分钟后。 床垫一头被放倒在轮椅座位，顾翎轻轻松松推着另一头走了进来。 周妄：“？” “那是我的东西。” 顾翎累的不想说话：“知道。” 周妄冷声：“我的轮椅是坐人的。” 顾翎生气了：“你怎么比我还讲究？你椅子是金子打的吗？？推一下床垫怎么了又！送你的我还没喊你帮忙呢！” 莫名其妙又挨顿骂的周妄：“……” 顾翎老半天才把床垫安放好，一双胳膊已经酸的抬不起来了。 他两鬓微湿的走出卧室门，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但可能是胳膊脱力，倒水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顾翎轻轻啧了一声，周妄眼神落在对方颤抖的手指上，又缓缓抬头看向青年的脸。 “你——” 顾翎啪的放下茶杯：“别看了哥，我真男人。” 周妄：“那你抖什么？我的轮椅帮你卸了大半力了吧。” 顾翎深吸一口气：“就这么个破体质，一点重活累活都干不了还容易受伤，你看到了下次最起码在旁边帮我喊两句号子。” 周妄：“……” 顾翎缓过一口气：“咱俩一弱一残，放在狗哥那里一个回合都走不了啊。” “……狗哥又是谁？” 顾翎叉腰，无所畏惧：“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像小狗的人，学名周妄，妄妄妄，我那高不可攀的死对头。” 周妄：“…………” 周妄这下两边牙根都在痒了。 电视后面的窃听器闪着滴滴红点。 001算是稳重，但也摘下耳返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老板什么时候结束这种扮演游戏？我没做过这样的抗压测试。” 002：“。” 003：“……你们现在懂我了吧，顾少，我的神。” 004：“刺激，刚才拍下来了吗？” 001、002、003：“？？？” 004感觉自己快涨工资了：“周总报复成功，应该会喜欢看到对方被他压的动不了的脸红照片，这位刚才的视线在顾少嘴角停留了五秒，或许之后还会多角度欣赏，我们应该有备无患。” 8. 猜疑 周妄感觉自己是不是对顾零的容忍度开到了最大阈值。 以至于对方接二连三的当着他的面骂他，还能好端端的在这点外卖吃。 “对不起刚才情绪有点激动，我应该体谅你作为一个孤寡男人的怪癖，你放心，我已经给你把轮椅擦干净了，你可以接着放心使用。” 顾翎推着周妄走到餐桌前。 桌上摆着丰盛的湖底捞外卖，为了照顾口味清淡的残疾户，顾翎忍痛割爱的叫了个鸳鸯锅。 “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庆祝我终于手中有钱了！”顾翎转身坐在周妄对面，他表情开心道：“我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不是真被惹火了，一般都很好说话的，吃吧哥。” 周妄不知道顾零还有这样的脾气，在过去几年两人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中，他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眼含算计，总之和绝大多数针对他的人没什么区别。 周妄暗暗深思。 顾翎吃饭有一种不急不缓的韵律感，即使是平价大众的火锅，也隐约能看出他的讲究。 红色的汤汁从不会滴落在桌面上，旁边的餐巾纸随时都在准备着。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人，有的时候还让人有种抓不着摸不透的感觉。 周妄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让他不禁想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顾零。 “吃啊你怎么不吃？”顾翎咬着牛肉抬头。 以为周妄不好意思动筷，他还殷勤的帮对方盛了一碗鲜汤，上头顶了几个枸杞和两片薄切香菇。 “先喝一口暖暖胃，你饭量这么小怎么长这么大个子的……”顾翎嘀嘀咕咕。 周妄低头看了看汤，从一旁执起汤匙。 白天在周家老宅作呕的胃口似乎变得稳定下来，周妄抬头看了顾翎一眼，青年朝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吃的非常开心满足的模样。 于是他将汤匙凑近，又停顿，顾翎也想喝汤，干脆给自己也捞了一碗咕嘟嘟喝了几口，周妄这才真的将勺子靠近唇边吹了吹，缓缓咽了下去。 火锅蒸腾的雾气不断上升，四月天气微凉，但这个小空间却意外的暖和。 周妄吃饭一贯非常安静，顾翎虽然讲究，但是个坐不住的，他心情实在不错，欢快的和周妄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给你带烧烤那个大哥，左手戴老大一个金戒指！我发现脸长得凶的大哥做烧烤都很香啊！” “今天在豪华大床上醒来看见好多人看我，好家伙吓得我一个激灵，但我要保持涵养，就是这种橱窗娃娃一样的感觉让我有点不太自在，不然这钱我还要躺着去赚的——” 顾翎小嘴叭叭不停：“乐死我了你是没见到今天我那个房东，赶来吃瓜人字拖都跑掉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面的青年，看他活灵活现的说一些遇到的人和事，这些在他眼中枯燥的和黑白默片一样的东西，经过他的眼睛好像都变得五彩斑斓了一样。 周妄是想要亲自会会顾零，因为他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是哪里失控，出现了从未设想的剧情。 顾翎狠狠炫了一顿火锅吃饱喝足，他拍着肚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周妄抬手扯过纸巾，手上有点不正常的红色。 他视线一顿，连忙起身过来一把抓住了周妄的手。 又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就见男人结实的小臂上满是大片的红色。 顾翎睁大眼睛：“你辣椒过敏到这种程度吗？” 周妄抹下袖管，语气浑不在意：“死不了人。” 顾翎急了：“你怎么不和我说你闻一闻味道都能起反应？？” 周妄随口应付：“我看你吃的很香。” 顾翎深吸一口气：“过敏是真的会要命的！我吃再香都可以不吃，你要是因此生病那问题就严重了呀！” 周妄神色一顿。 他缓缓抬头：“你以前，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过敏会要我的命。” 顾翎下意识：“你说什么？咱俩才认识几天啊？” 周妄蓦地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认识自己了，或许也没有他们更早之前的回忆。 更早的，他还在倾尽能力关照他的记忆。 他胸膛起伏一瞬，压下那种微妙不快的感觉，“没什么，不提了。” 顾翎又打开外卖给他叫过敏药：“不管以前说过没有，反正现在我说了，你提前知会我一声，大不了我端自己屋里去吃。” 周妄：“？那我吃什么？” 顾翎随意摆手：“你不懂我的乐趣，自己可以随便弄点水煮白菜，你太重了需要减肥。” 周妄：“…………” 过敏药送来的很快，就是送单的小哥长的很魁梧，递药的手臂差点戳的顾翎一个踉跄。 小哥非常高冷，送完就走没有一句废话。 顾翎摸不着头脑的转过身，就见周妄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在盯着他看。 黑天半夜的，猛不丁还有点吓人， 顾翎拿药走过去，狠狠的给他两个胳膊糊了一层，还想要脱周妄的裤子，被周妄及时制止了。 “……下面就不用了。” 顾翎也懒得伺候人，“要是有你一会自己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周妄没作声。 顾翎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随口道：“虽然你行动不便，但看起来身体素质还行，怎么练的啊？” 周妄不理人。 顾翎自说自话：“怎么感觉你站起来比我还高……你说周妄和你站在一起，谁高谁帅？” 周妄这才开口：“你似乎，非常在意这个人。” 顾翎：“那当然，我指着妄哥吃饭呢。” 周妄又被顾翎梗住。 青年收拾完一众东西又累趴下了，他坐沙发上目光肆无忌惮的看着周妄，又道：“哎哥，我感觉你培养培养，其实也能和妄哥抗衡那么一点。” 周妄：“怎么说？” 顾翎伸出手指点了点脑袋：“以前这里脑子不好，给妄哥得罪惨了，按照他的性子我差不多得玩完，但我不想那么快玩完，所以我照顾你，你是不是也得保护我？” 保护他？ 周妄想，要真有那么一天，不是顾零疯了就是他疯了。 顾翎越说越来劲：“真的哎，咱们积极复健，争取有一天能站起来和男主对打——”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表情又萎靡起来，“还是算了，周妄天选之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周妄眉尾抽动，那他感觉顾零失控难道是错觉？ 而且还失控的让他不想再那么快的解决他，某种程度上来说，顾零已经和他抗衡成功了。 青年撑着脸颊哀叹：“如果真有针锋相对的那一天，你意思意思保护我，要是打不过干脆就跑，反正你又没有得罪过周妄，他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应该不会牵连无辜。” “你还挺了解他。”周妄道。 顾翎手指点点脸颊：“妄哥成长到今天不容易啊，如果这些年有人能真的帮他一把，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极端，或许。” 周妄表情微动，眼眸闪过暗光。 顾翎转口又道：“但是他这么猫抓老鼠的玩弄我还是不可原谅！做错事的是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我就冤枉，我还不能解释！” 他说着站起来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嘴巴又嘀咕了两句，但周妄没有听清。 顾翎提起“周妄”看起来心情就不太好，各个房间转了几圈又嘱咐他记得涂药，才慢慢悠悠返回了102。 周妄待在忽然安静下来的小房间内，眼神直直的看着被顾翎关住的门扉。 太奇怪了，每看一眼，都会发现他不为人知的地方。 为什么顾零会把自己分成过去和现在还觉得冤枉？难道他有双重人格？ 耳返嘀了一声。 周妄：“说。” 003：“周总，我们联系到了顾家以前的家庭医生，顾零没有妄想症，精神非常正常，他之前可能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周妄：“嗯。” 顾零不喜欢他，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 只要说到周妄，他眼中浮现的第一情绪永远都是难搞和可怕。 “他也没有双重人格？”周妄手指轻点。 003：“没有。” 003：“但家庭医生说他的体质非常脆弱，需要小心看护，万一不小心受伤，要将养回来会很麻烦，可能还会产生未知的并发症。” 周妄皱眉。 003：“他十五岁的时候从楼上摔下来过一次，之后就睡了大半个月才清醒，而且醒来之后整个人也变得有些阴沉。” 周妄：“我知道。” 顾零摔下楼梯他再清楚不过，因为从这件事之后，就是他们关系决裂的开始。 周妄神色幽幽，“我来这边的事，周重元知道吗？” 周重元就是周家现在名义上的老家主，今天才和周妄一起吃过饭。 003：“不知道，现在周家大半系统都在我们掌控之内。” 周妄想到什么缓缓道；“别让他发现顾零在哪。” 003：“……周总有别的安排？” 周妄却不再吩咐，他闭上眼睛后仰在轮椅上深吸了一口气。 男人眉骨紧蹙，交合在腹前的指节不断收紧。 短短几天，他对顾零的兴趣就又超出了既定范围，过于独特的东西总是能被人当做软肋。 周重元七年前就是抓住了这条软肋，不仅对顾家少爷暗自下手让他坠楼，还让他这个锋芒渐露的私生子又重回一无所有的起点。 但他已经不再是七年前的周妄，周重元对他的掌控已经微乎其微，现在周家的所有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生存。 周妄眼帘半垂，转动轮椅来到卧室，手臂上药膏的味道袭上鼻端，让人轻易想起那个青年神色关心帮他上药的画面。 男人指尖划在柔软的床垫上，轮椅带动他缓缓走过一圈。 似在描摹。 忽然，周妄的手指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崭新的床垫还未铺就被褥床单，布艺的商品斜标内，被人精巧的别了一张纸片。 想也知道是谁无聊消食的恶作剧，周妄随手抽出纸片，上面的字体自带潦草风格。 “刚才摸到你腹肌了，将来我有不测你记得回报今日床垫之情！因为你看起来比我抗揍——小顾到此一留！T-T” 9. 靠近 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一周之后。 穿过来就阴阴沉沉的天气终于彻底放晴。 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春光一片大好，正是出门快乐玩耍的好时候。 因为男主最近好像没再继续盯着他，顾翎胆子也大了不少，他翻出前几天网购的一身卫衣休闲裤，收拾的干净清爽的敲响101的门。 “哥，在不？” 几秒过后门被打开，周妄抬头，眼神示意什么事。 顾翎身体往右挪想进去，周妄挡住右边，顾翎往左，周妄又往左。 他嘶了一声：“怎么了这是，不方便？” 房内，几个助手战战兢兢的抱着电脑和文件缩在沙发后面。 屏幕上的基金跳的和心电图一样。 周妄冷冷淡淡：“你有事就站在这里说。” 顾翎挠了挠脑后笑着道：“今天天气好，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周妄拒绝：“不去。” 顾翎：“？你老大一个男的整天窝在家里干什么，人自闭久了会玉玉的。” 周妄作势关门。 顾翎连忙哎了一声，他忽然伸出手掌搭在锋利的门锁处，周妄眸光一闪，关门的动作被他强制反手停住。 顾翎嘿嘿一笑：“就知道你舍不得夹我。” 周妄看着作死而不自知的某人，“你会后悔招惹我的。” 顾翎一愣。 周妄：“怕了？” 顾翎面露嫌弃：“不是，你这个台词怎么像妄哥才会说出来的。” 周妄深吸一口气。 顾翎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反正穿书一趟能不死就图个乐呵，他弯腰抓住周妄的轮椅，几天时间已经摸清楚了上面的按钮开关。 不知道碰到哪，总之周妄被他原地转了个圈，毫无阻碍的从门里面带了出来。 顾翎还不忘反手帮他把门关上。 “你天天都这么一身旧衣服怎么找老婆？我前不久发了一笔小财，今天就带你出去改善改善生活。” 周妄：“………………” 暗处。 001：“这他妈怎么办？” 002：“先通知里面终止会议。” 003：“顾少牛，我还是第一次见老大被从会议现场直接拖走的。” 004：“……我觉得周总应该不喜欢这个场面，这次我就不拍了。” 顾翎带着周妄一顿折腾的出了小区。 小区外面不知道怎么的停了一溜的黑色豪车，顾翎侧目一眼。 周妄讥讽：“羡慕吗？” 顾翎：“不羡慕。” 周妄：“？” 顾翎：“以前我还是少爷的时候，这样死板的公务车连我的车库都进不去。”顾书书的爹妈是真的对他很好，如果不是穿书，顾翎感觉自己能咸鱼一辈子。 周妄一脸我听你吹。 顾翎站在他身边，白色卫衣和浅灰色的休闲裤将他装点的和刚进校门的大学生一样，青年意气风发的站在路边，是与周妄的冷脸截然不同的快活。 “真是人生无常啊，我现在出门居然要坐公交，”顾翎感叹道，“真想让妄哥也体验一把破产当平民的滋味。” 周妄现在就在被迫体验，他语气幽幽：“你胆子倒挺大。” 顾翎：“就想想就想想，也不知道这些车都是来找谁的，这么大排场怎么也得是个地头蛇了吧……” 周妄脸色沉沉：“找我的。” 顾翎一脸我听你吹。 “别的不说，就你在这坐半天也没有姑娘朝你抛媚眼，你就注定不是龙傲天。” 周妄：“刚才过去了三个。” 顾翎：“但是都是在看我。” “你表情这么凶谁敢看你啊，”他自信一笑：“这么算下来，我的戏份比你还多，看来还能苟一苟！” 公交缓缓到站，屁股后面还跟了一辆早已经准备好的黑色豪车。 豪车司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顶头老板被一个漂亮青年推上了平民公交，他一脸茫然的联系助理。 “王助，周总被带走了，现在怎么办？” 还在出租屋焦头烂额处理摊子的王助理急道：“跟上去啊还能怎么办，顺便看他们目的地在哪，让所在地点随时做好接待准备，还有！你等我一下我也马上出来！” 司机忙不迭：“好的好的！” 公交上。 顾翎平时已经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多了，再带上一个周妄，这下整个车厢都在看他们。 贫民区公交拥挤，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空座。 低保大哥自带豪华座椅，于是顾翎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像是拉着个婴儿车一样紧紧的抓着周妄的轮椅，生怕他被司机的急刹车甩出去社死。 周妄被迫面对面的看着顾翎那张脸，车上太挤顾翎也不想玩手机，干脆就这么和周妄玩瞪眼游戏。 他微微歪头朝周妄眨了眨眼。 周妄脑袋偏过不看。 顾翎：“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一天比一天好看。” 周妄：“……” 顾翎：“说真的哥，你看看我，比第一天见面的饿死鬼强多了吧。” 周妄目光转回。 的确判若两人。 现在的顾零五官俊秀皮肤白皙，唇角总是带着浑不在意的笑，不知道出门的时候用了什么洗发水，周妄还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柑橘的味道。 再配着轻便干净的衣装，活像是一棵水灵灵的白杨树。 顾翎盯着周妄狭长的眉眼，“你不要害羞。” 周妄额角抽了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羞了？” 顾翎当他嘴硬，他又凑近三分：“那你怎么不敢看我？你盯着我坚持十几秒，我不信你还能两眼空空。” 男人的胜负欲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周妄眼眸微眯，果真抬眼看了过去。 青年笑眼盈盈，瞳孔中满是细碎光线，你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热情亲近和照顾，唯独看不见以前的算计谋划和阴沉。 周妄不知不觉的看进了顾翎的瞳孔深处，目光凝滞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中途停下又上来了一拨人，仅有的狭小空间更加拥挤，周妄感觉自己的轮椅又被顾翎拉近了一瞬，两人的双腿都紧贴着交错了起来。 肉/体的热度透过两层薄薄的衣裤互相摩擦，顾翎一脸单纯的轻哼着小调与他对视，周妄只能竭力扼制那种奇怪又微妙的感受。 车厢之内拥挤沸腾，顾翎正要开口说话，头顶就传来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 “小伙子，起来让个座。” 顾翎下意识抬头，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对方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他；“年纪轻轻怎么好意思坐在这，不知道尊老爱幼啊？” 周妄缓缓转头，锋利狭长的眼褶微微压下。 顾翎原本还想起来的，现在却坐的比谁都四平八稳。 “你让我起来我就起来，你算老几？” 男人嘿了一声，周围大半的人都暗暗看热闹，他面上挂不太住干脆骂道：“带着这么一个残废干脆在家别出门，出来还要给别人添麻烦！” 见顾翎眼神都不给他，男人恼羞成怒的一把抓向周妄的轮椅，周妄浑身绷紧一秒，就在他抬手的前一瞬，一只细白的手背速度极快的搭在了他的轮椅靠背上。 顾翎微微起身护着周妄，他腰身微弯脖颈扬起，因为这个姿势，周妄眼前尽是青年满怀的橘子香气，和那颗小巧如春日冰块一样的喉结。 奇怪，又是奇怪的感受。 氛围僵持又紧迫，正在此时，公交司机忽然猛踩了一把刹车，大半车厢的人都忙着看热闹，一时不察全都被甩的乱七八糟的摇晃。 说话的男人没抓住扶手，第一个被甩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顾翎一时间也没站稳，他紧急捏住轮椅扶手，眼看着就要和轮椅一起甩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人抓住了固定的公交椅背，因为猛然用力修长指骨有白色浮起，手背上隐约也浮现几根青筋。 周妄冷着脸一手稳住轮椅，横过另一边胳膊力道极重的揽住了青年踉跄的腰身，然后将人一把搂了回来。 顾翎一脸惊魂未定。 人声沸腾嘈杂，有人哀嚎有人骂骂咧咧，关注他们的眼神都少了许多。 周妄语气沉沉：“吓傻了？” 顾翎眨眼抬头又低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人家残疾大哥的残疾腿上坐着。 那轮椅不知道怎么的，后退了半米正好压在了中年男人的脚腕上。 顾翎：“……” 掌中腰身又薄又韧，周妄面无表情的又感受了一下，怪不得说顾家少爷难养，就这么个脆嫩的身子骨，摔一下都能碎成八瓣。 顾翎难得呆滞，十八线炮灰不该是这个lucky待遇吧……怎么莫名其妙有种被带飞的错觉？？ 他犹豫转头，正好对上周妄一直未曾移开的眼睛。 周妄缓缓：“坐着舒服吗？” 顾翎：“！！！” 衣料浅薄，座下异物感浓重，他后知后觉火烧屁股一样的跳起来，安静乖巧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小心关切的问候周妄。 “您的腿没事吧？” 周妄冷笑：“哪条。” 顾翎耳后泛红，咽了口喉咙小小声道：“……都。” 周妄板着一张脸：“都还好，但我心情不怎么好，你最好想想一会怎么赔我。” 顾翎：“……” 啊啊啊啊啊他怎么就一屁股坐人家那儿了啊！！！ 司机又一脚刹车到站，顾翎急急忙忙奔向后门，走两步才想起来自己大哥没拿，又捂着脸转回去推起了周妄。 两人在围观群众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下了车，公交带着中年男人痛骂哀嚎的声音无情走远。 一阵春风吹过树梢，两只鸟儿飞上枝头，一只小严肃贴近另一只，被傲娇的一翅膀拍下了树。 顾翎带着周妄站在A市最大商场的入口。 他尽量维持淡定：“刚才纯属乌龙，我不欺负老实人，这样，一会你看上什么尽管和我说，能做到的我尽量满足你，以赔偿你被我压到咳咳的罪过。” 周妄：“真的吗？” 明摆了他不信。 顾翎连口：“真的真的，就是这种地方有些店员狗眼看人低，咱们是贫民区出来的，一会你别说话，跟着我表演就行。” 周妄抬头看了看自家旗下公司的门头，然后点头：“行。” 顾翎推着周妄大摇大摆的走向商场入口，跟着一起坐在总裁车上的助理手机都按出了火花子。 -工作群。 -“@全体，周总微服私访，你们遇见了就当不认识这位大佬！” 主管1：“？” 主管2：“！！” 主管3：“那我们该怎么伺候？！” 助理咬牙：“伺候好他身边那位小祖宗就行！” 对这一切无知无觉的顾翎天真的迈进了男主的老家，站岗的保安收到消息一脸紧张涨红。 顾翎推着周妄走过，低声狐疑道：“不愧是妄哥的地盘，瞧那欢迎客人的腰都弯成一百八十度了。” 周妄侧目：“你不是怕周妄，怎么敢来这里？” 顾翎欸了一声：“人生得意须享乐，我只是个小角色，周妄忙着打商战才不会一直盯着我。” 对，忙着打商战的周妄被你一把推来逛商场了。 周妄指尖轻点，顾翎察觉到周围不断有西装革履的人路过又偷看。 “……哥，我脸上没花吧？” 周妄：“没有。” 他淡淡补充，“他们是在看我，可能看我是个可怜的瘸子吧。” 顾翎：“？” 漂亮青年轮椅推的飞起：“欺人太甚！等着，我今天一定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迎接春天！” 10. 丈量 轻音乐悠扬奏响，纯白的大理石地面尘埃不染，到处行走的都是穿着高档的男男女女，就连营业员都统一着装的品牌货。 顾翎一边走一边和周妄感叹：“别的不说，卫生这方面妄哥是过关了的。” 周妄随口：“嗯。” 顾翎看了看自己廉价的穿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哥。 “不是我吹，以前我来这种地方都有金牌团队迎接的。” 周妄嗤笑：“我来这里主管都能弯腰站两摆。” 顾翎：“？” 他伸出爪子忽然从背后摸了摸周妄的脸。 周妄反应极快的侧头，抬手一把抓住了某人作恶的手爪。 他缓缓道；“你干什么。” 顾翎老老实实：“摸摸你的脸皮是不是和妄哥的血条一样厚。” 周妄：“……” 他语气微冷：“没人敢摸我的脸。” 顾翎嘿嘿一笑：“那我不就是第一个？刺激刺激！” 周妄：“手拿下去，别摸我。” 顾翎也不计较，掌心又重新放回了推手上：“好嘞好嘞，我知道你害羞。” 周妄沉声警告：“……我的字典里没有害羞这个词。” “都说了不要学妄哥说话，咱们有咱们的台词，”顾翎脚步欢快，“你抽空赶紧跟我学几句，免得到时候被揍都不知道喊救命。” 周妄：“…………” 怕被气死，周妄干脆闭了嘴。 顾翎带着他走进残疾人专属电梯，冷不丁忽然又来了一句：“哥你脸还挺好摸的，冰冰凉，不像我，又热又软一点都不男人。” 周妄顺带闭上眼睛，以免自己忍不住站起来当场收拾某人。 只是顾翎说话和回转魔咒一样，冰冰凉三个字在周妄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每想一遍眉头都要紧皱一分。 ……难道真的很凉？ 周妄猛地回神，他在想什么没营养的东西？？ 掩饰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面无表情，他面无表情的被顾翎推着东进西出，身后的青年比他小两岁，玩心还十分重，推着轮椅跟推着购物车一样飞速。 周妄抬手压了压额前被气流吹起的碎发，冷冷道：“我快飞出去了。” 顾翎倒是挺有礼貌：“哦哦哦那我慢一点。” 只是不过几分钟，他步子又滑了起来，俨然把周总的御用轮椅当做了商场大型滑滑车。 周妄胸膛长长的起伏了一瞬，感觉自己是不是和顾零一样有病。 否则怎么会放着重要的会议不开，和他一起在这里玩这些幼稚的游戏。 哦，对，周妄忽然想起来，接近顾零摸清他的秘密也是自己的日程，这样一想，工作狂魔瞬间心平气静了很多。 顾零哪里知道手中的哥心思这么多，他推着周妄来到一家男装品牌店。 “哥，我看你气质沉稳比我有范儿，一会进去我看东西你别说话就成，就当自己是一个哑巴。” 周妄眼神一暗。 哑巴，那他最擅长了。 不知道是不是作者写文引用了现实，总之顾翎一路看过来，觉得和外面的世界也没差，现在带着低保大哥逛的是一家之前在现实中买过的店。 价位不高不低，刚好够他们消费。 两人进去，营业小姐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许僵硬，她抖着嗓子问候道：“欢迎光临。” 顾翎下意识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少爷了也回了句“你好。” 他指了指手中的人：“这是我哥。” 营业员恭敬弯腰：“您、您好！” 周总高冷如霜，指尖随意点了点扶手当做回应。 顾翎对私底下的暗潮汹涌毫无所查，他接着道：“我哥不会说话，我来帮他看两身衣服。” 营业员：“……好好好、好的。” 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她！为什么她们的店铺会被微服私访的周总选中！还有这又是什么兄弟情戏份？？她真的不会演啊！ 顾翎抱着手臂在店内转了一圈，然后对着周妄上下看了两眼。 被盯的周妄：“……” 从刚才公交上开始，周妄就觉得顾翎的眼神有点奇怪，现在也感觉有点奇怪。 具体怎么奇怪他说不上来，可能也只是他一个人觉得奇怪。 毕竟这人现在没心没肺，他看你，可能真就是单纯在看你。 而他被看，却总说不上哪跟神经在发麻发痒。 或许也是牙根痒吧，周妄这样安慰自己，交错的手指敲出了逐渐加快的规律动作。 顾翎看周妄是在估摸他大概尺码，毕竟只是肉眼看不太准确，他随手从货架上取了七八件春日新款，一股脑的扔在了周妄的怀里。 还没来得及服务的营业员：“……！！” 顾翎又劈头盖脸的拿了几件，这下周妄的肩膀上都挂着被他选中的新衣服。 周总觉得自己这个哑巴瘸子快装不下去了。 顾翎拿够了，带着周妄走进稍显狭小的试衣间才意犹未尽道：“春天到了，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身为雄性不打扮的漂亮一点，今年要怎么讨老婆呢？” 周妄扒下肩膀的黑色衬衫，脸上充满了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顾翎：“哥你怎么不说话？” 周妄：“我现在是个哑巴。” 顾翎一拍脑袋：“你也太听话了吧，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和我说话的，我给你解禁！” 周妄这才冷声：“我不打扮，也没有谈恋爱的兴趣。” 顾翎啧啧摇头：“不要自卑哥，咱们虽然比不上妄哥广开后宫，但脸上资本也不算差的。” 妄哥不得不当场辟谣，他抬起眼睛：“谁和你说周妄有后宫？？” 顾翎：“这不是很正常吗？一个成功的龙傲天，背后总有无数的红颜知己，或清纯或美艳……” “你给我闭嘴。” 顾翎愣住：“你凶我啊？” 周妄；“……” 他深吸一口气：“只准你骂我，不准我凶你？” 顾翎不服道：“但我骂你我和你道歉了啊，而且你不给我用轮椅我才骂你，我现在说周妄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嘛。” 周妄：“……” 顾翎气道：“难不成你就是周妄本妄？” 周妄：“…………” 顾翎把一堆衣服全都抱到一边，“省省吧，你要是周妄，我现在立马撒腿就跑，跑的你再也看不见我那种。” 周妄嘴唇动了动，再次变回了一个哑巴。 他半天都不说话，顾翎直率道：“又生气了？你凶我我还没怎么说呢，怎么像个小河豚一样整天都气鼓鼓的……来腿伸直试试裤子。” 周妄不想配合，却不想看到顾翎拉着他面红耳赤的费劲模样。 他要是再不抬腿，顾翎都能给自己憋过气儿去。 娇弱，奇怪，难伺候。 周妄干脆伸着一只长腿搭在试衣间的软凳上，顾翎来回给他比划了一下，周妄不想再看他，转头看向了墙上的镜子。 但一整面的镜子又都是他。 周妄又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浮现顾翎今天在公交上倾身护他的画面。 他能管得了自己的眼睛不看，却管不住心里又在琢磨着想他。 真是疯了。 过了悉悉索索的十几秒，从腰腹处忽然传来一点麻痒的感触，周妄猛地睁开眼睛，就见顾翎正伸出中指和拇指张开，比划在他的身上。 周妄咬牙低声：“你又在干什么？” 顾翎诧异抬头：“你不方便换裤子，我帮你看看尺寸啊。” 周妄：“你看尺寸就是上手看？这么摸别人你难道不会害羞吗？？” “不会啊，”顾翎坦坦荡荡，比他已经风起云涌的心思平静多了，“刚在外面不方便，我一爪十八厘米，这样一点一点丈量下来，我就能知道你是什么尺码了——” 说着他指尖真的开始从腰腹处往下游走，顾翎蹲在一边贴的很近，温热呼吸节奏平缓，真当周妄的腿是长桥一样一丝不苟的测量。 被青年柔软指尖轻点触碰，那种不受控制的麻痒感从腰腹一直走到下腹，又从下腹滑到大腿小腿和脚腕。 周妄表情隐忍，心道敌在明我在暗，优势在我要淡定。 好不容易等顾翎量完他的腿，周妄竟然几不可查的出了一口闷气。 奇怪。 奇怪的挑衅招式，让人心烦意乱。 顾翎小鸟卧枝一样蹲在地上，他抬手惊呼：“哇靠你腿这么长难怪比我重那么多！” 他叽喳道：“我就说我怎么跟推了一堆大石头一样。” 周妄：“……” 顾翎伸着爪子在周妄眼前夹了夹：“刚才在车上不是不小心坐到你咳咳了嘛，现在想起来哥你真挺厉害的，得有这么多吧？” 周妄看着顾翎伸长他十八厘米的爪子。 他心里像是烧了一把噼里啪啦的闷火却发不出来，“你知道这个干什么，你又用不上。” 顾翎瘪嘴点头：“也是。”他话头一转：“哎妄哥要和你一样，他那些后宫肯定都很享福吧？” 周妄深吸一口气。 “顾、零。” 顾翎抓着一把裤子：“怎么了又？” 周妄一字一顿：“他、没有、后宫。” 顾翎当他胡诌敷衍点头；“好好好你别激动，我知道妄哥不仅要忙商战还要忙宅斗。” 从试衣间出来，周妄仿佛和某个可怕的东西打了一场仗一样，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哑巴，看着顾翎拿着试好的衣服裤子去结账。 青年转身回来，表情颇为肉痛的将几袋子衣服扔给他。 暗处巡视和跟踪的人已经集体沉默升天了。 “拿好了，这是我对你爱的证明。” 周妄没说话，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哑巴石头人。 顾翎在他的背后推着他，青年腰身懒散弯下，温润气息和语气都像是往周妄耳朵里钻一样。 “其实说实话，你的内心一定没有表情这么淡定吧？” 周妄心中顿时一沉，有种被顾零反场拿捏的失控感，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因为以前从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得到任何信息。 混着橘子般清爽甘甜的味道，青年小狐狸一样狡黠一笑：“刚才没好意思戳穿你，我亲手给你量尺寸买衣服其实很感动吧，你没感觉吗？耳后面都红透了哥。” 旧债 从商场回来这天开始，顾翎就再也没有敲开过周妄的门。 这位哥好像直接人间蒸发了一样，问房东，房东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道房主可能是回老家了。 回老家也不给他打个招呼，顾翎有点小生气，毕竟两人已经是买衣服的好关系了啊！ 周妄就这么带着他精挑细选的一身衣服回老家，指不定是还要连夜相亲……顾翎想到这里一个抖擞。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春天到了真的找老婆去了吧？ …… 周妄是不在贫民区了，他的确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时间盯着顾翎，但是这一次离开却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我真的耳朵红了吗？”周总一脸高冷的问001。 001002跟着周妄，003004目前专职负责顾翎。 此时001颇有些忐忑的站在周妄面前，平时干脆利落的一个保镖头子竟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周妄眉眼压低：“我在问你。” 002现场救急：“周总，可能是那天商场的空调开太大了，下次我会通知他们注意。” 001连忙：“啊对对对！” 墨色钢笔停在周妄的指尖，“所以他说的是真的？我耳朵真的有变化？” 001002双双低头当哑巴。 笔尖轻点桌面声音传来，周妄语气幽幽：“……顾零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能是……破产后人也受了点刺激，没记错的话，他身上还有旧债没有还清楚。”001回忆着补充。 周妄缓缓皱眉：“谁的债。” 002：“您忘了吗，这是最开始就安排好的，顾零欠了孙前三百多万，您暂时没有动孙前，就是要他们狗咬狗。” 001接着道：“按照顾零现在的生活水平和您的经济封锁，他一辈子都还不清这个债务。” 桌前敲击的声音蓦地停下，001小心抬头看向老板：“那这个计划……还要继续执行吗？” 周妄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门外助理忽然道：“周总，许夫人来了。” 周妄的表情这才全然冰封了下来，“让她进来。” 许晴岚推门的时候，刚才回话的两个保镖已经没在了，她穿着一身淡雅旗袍，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周妄面对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一个厌烦却需要处理的客人。 他淡淡道：“坐。” 许晴岚这才提着后腰衣料微微坐下，她看向周妄：“阿妄……” “叫我周妄。”周妄不耐烦的打断她。 许晴岚尴尬低头一瞬，才接着道：“我听你爷爷说，你这段时间没在家住？” 周妄眸色漆黑，波澜不动的看向女人：“我说过，让你和他保持距离。” 许晴岚呐呐：“可他好歹是周家长辈，也是你父亲的——” “父亲？”周妄似乎觉得可笑极了，在顾翎这里好不容易培养的一点活气儿消失殆尽，“你的美梦还没醒呢？周时东早死了，需要我和你说他怎么死的吗？他喝酒嗑/药死在了群趴上，面色涨红双目突出暴毙而亡，他那些好儿子看都不敢看，还是我给收的尸呢。” 许晴岚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面不改色说这些东西。” 周妄冷笑：“很害怕？” 许晴岚咬唇：“你……” 周妄声线沉如死水：“死人永远不害怕，恐怖的是还在活着的，你要是还有一点脑子，就离周重元远一点，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晴岚听见周妄这样绝情漠然的话，终于忍不住泪滴落下：“周妄，我是你母亲！” “就是因为你是我母亲，所以我才会提醒你。”周妄微微抬起下颚，“但是我对你耐心也有限，你最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 许晴岚：“你爷爷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承认你是他最优秀的继承人，他还告诉我——” “告诉你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周妄垂眸整理了一下衣角，忽的又想起了被那双细白清瘦的手轻点抚过的触感。 仅是一瞬，就被他下意识压下陌生躁动的情愫。 周妄看许晴岚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蠢笨而不自知的路人甲，“周重元不允许我身边出现任何私交密切的人，你之所以能安稳住进周家，是因为他知道，你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不重要的人，不需要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语气森然：“你不是还记得顾家少爷？他曾经对我多好啊，你忙着自怨自艾愤恨我得不到周家宠爱，是他送我吃的穿的用的还带我看病才保住了两条腿，他又落了一个什么好结果？” 许晴岚神情愣怔。 “‘失足’坠楼，抢救了半个月才捞回一条性命，从此以后也只敢与我分道扬镳，甚至反咬一口。” 周妄终于有点知道对顾翎那种陌生的失控感从哪儿来了。 全世界都好像在远离他，让他摸爬滚打无一亲近之人，谁接近他，谁就像是中了死亡的黑暗诅咒。 唯独在奇怪的顾翎身边，他才勉强活的像个人样。 就是因为现在的顾翎太正常太无害了，他很难适应这种诱人深入的安逸，所以才觉得失控——习惯了被所有人恶意相对，居然会对关心照拂感到奇怪陌生，真是可悲可笑。 许晴岚低头擦了擦眼泪，声音似乎还带哽咽：“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来找你，只是想知道你最近不在家工作忙不忙……” 周妄冷冷的看着她，想也知道背后是谁指使许晴岚来打探。 许晴岚眼神躲闪：“我知道我以前也做错了事，所以才很感激顾少爷那些年对你的关照，我听说他现在过的不太好，你、你也不要太过逼迫他了。” 周妄眼眸微眯，第一次口不对心的朝着许晴岚道：“你放心吧，回去告诉周重元，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背叛我的人。” 他冷冷道：“我会好好关照顾家少爷的。” 许晴岚面色僵硬恐惧，看的出来她并不是真心探望，只是她怕周重元，更怕自己的亲儿子，夹在中间战战兢兢的享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的优渥生活。 而对顾零的那一点可惜求情，远远比不上她自己想要维持的安稳现状。 周妄看着她略显匆忙的走出门，过了几息，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001从隐藏角落走出来低声道：“周总，那顾零那边……” 周妄眼尾狭长凌厉，他浓黑眉宇微微皱起：“先不要动。” 001试探：“那那些债务？” 周妄睁开双眼：“欠着。” 001吐出一口气，“好的，我会通知三号四号。” 他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顶头老板，周总要是想顾零死得快绝对会一把帮他清零旧债，以让试图孤立他的周重元起疑心。 但或许让顾家少爷面对孙前，也比面对周家那个不愿意放权的老狐狸强的多。 最起码，性命暂时没有顾虑。 只是明明已经开始在意一个人，却不得不背后推远，顾少爷已经很怕周总，周总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加误会。 周总在顾零身边的伪装也愈发不能随意脱下来，明知是欺骗却只能一层层加深来暂时维持现状…… 001和002暗地交流了一下眼神，心里都有了一些定数。 他们是周妄的死忠，自然知道真正的事情该怎么做，三号四号现在不仅得盯着顾少爷，可能还得暗地里保护保护。 周妄的情绪在许晴岚的到来下再次降回冰点，她的试探让周妄知道周重元即使快被架空，也不死心手中那点东西，还妄图再次干涉他的私生活。 他越在意谁，谁就越危险。 周妄干脆按兵不动，在周氏总部处理了一星期的工作，高强度的威压镇的底下人不敢有动静，才算是让手握继承合同的周重元再次退回老巢。 从车库出来，司机恭敬询问：“周总，现在是要回去吗？” 周妄垂下眼睫随意嗯了一声。 司机连忙启动车子，周妄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是熟悉的别墅，拧眉抬眼道：“你去哪？” 司机茫然的啊了一声：“不是要去西区房子吗？” 西区房子，就是顾翎现在住的地方。 周妄冷声：“我是说回别墅区。” 司机车子已经开进了破落的西区，他面红耳赤的道歉：“实在对不住周总，我马上调头。” 夜色深黑，他刚打了一把方向盘，周妄的眼神就落在了窗外街边。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一家宠物店门前，隔着玻璃笑嘻嘻的和里面的小奶猫玩耍。 司机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周妄忽然开口：“停车。” 他又连忙收起调头动作原地待命。 但周妄并没有下车，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他就那么静悄悄的看了顾翎好一会。 003004也在附近，被001通知不要有动静。 顾翎丝毫不知道自己在被好几双眼睛盯着看，他被毛茸茸萌的不行，隔着玻璃狠狠的吸了一波小奶猫，然后才起身拍了拍衣服准备回家。 过去这么些天，也不知道大哥在老家找没找到老婆。 他插着口袋哼着小曲往回走，依旧是那副恣意随性温和有趣的模样。 晚上九点，西区设施陈旧，街边的路灯时好时坏，顾翎拐过一个街口，差点迎面撞上几个人。 他连忙站稳身形，那群人却不见挪动避让。 顾翎：“？” 他疑惑抬头真诚发问：“哥们看不见路？” 几个男人发出讥笑：“呦，这才几天，顾少爷就不认识我们了？” 顾翎：“？？” 可能看他表情真的迷茫，领头的黑衣男人不怀好意的提醒道：“难不成你忘了你还欠孙少的钱？” 顾翎皱眉：“孙什么？” “孙前！孙少爷！” 顾翎眼睛睁大发出一声同为炮灰的由衷感叹：“他还没死呢？” 没记错的话，顾书书说就是这个人搞断了妄哥的腿啊！这在男主复仇名单上不得往前排个十多号？？ 这群人却被他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个伸胳膊猛地推了顾翎一下。 “死？我看你才是快死了！” 顾翎被推的一个趔趄，他瞬间想起来顾书书说男主最擅长玩隔岸观火的游戏，孙前还苟活健在，很可能是周妄借他来打压顾零。 他就说妄哥最近怎么不折腾他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顾翎眨了眨眼，他好心提醒：“比起我那点小钱，我觉得你们家少爷更应该关注关注周大少爷的动向……” 不远处的阴暗处，001在跟随车里频繁看向前面豪车的后座。 003已经快被顾翎折服了，他急道：“这还不冲？他睡个觉都受伤经得起几推啊？” 002语气冷淡：“周总没指令。” 004按下躁动的003：“再等等，别忘了你的老板是谁。” 003这才吸了一口气收回脚步。 路灯忽明忽暗的前方，顾翎已经被逼到了一角，周妄知道他和以前判若两人，但这群孙前的走狗不知道，还当他是那个阴沉怕死的顾零。 顾翎孤立无援，一只手被掐起按在墙上，领头的肌肉男伸着刀尖威胁道：“或者你没钱我们带点别的东西回去，孙少还能和周老板邀个功也说不定？” 顾翎暗暗吸了一口气。 那人道：“怕了？” 顾翎知道炮灰小走狗也不好当，他眼神无辜表情隐忍：“不是大哥，你捏的我手腕疼，轻点轻点。” “…………” 顾翎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放弃挣扎：“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不你还是给我一刀吧！” 这样说不定还能回现实去当他的万事无忧大少爷。 肌肉男好像被他淡然的语气镇住，一时间竟然没有动作。这头，司机显然也认识顾翎，他频繁的看向后视镜，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周总这几天心情不好，身边的人都知道。 眼看那边形势越发紧迫，司机正要开口求情，就见周妄面无表情的抬手，他缓缓解开西装外扣，然后从一旁摸过了一件备用的黑色冲锋衣。 司机：“周、周总？” 周妄伸手穿上衣服，半长冲锋衣遮住一截长腿，扣子被扣到顶端捂住了半个下颚，宽大的黑色帽子被他反手戴上。 周妄：“门。” 司机连忙按下解锁。 周妄气息深长，他起身下车，车门在黑夜中发出几不可查的一声闷响。 001一副早猜到的表情：“说了让你别着急。” 003惊呼：“等等！老板在国外揍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个装备？！” 002补充：“气的越狠揍人越准。” …… 阴暗角落，浑身横肉的男人被顾翎不怕死的态度激怒，孙前特意吩咐别闹大，他不敢真要顾翎的命，只打算在痛不致死处给他一个教训。 只是他手刚刚抬起，就猛地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钳住。 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身后的暗影，宽大冷冽的黑衣让众人看不清来人的脸。 顾翎面对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满头问号，他都想好了回现实怎么教训顾书书了——下一秒，抓着他手腕的孙家走狗就被男人按头狠狠扣在了墙上。 砰的一声巨响，轻微的气流猛地拂起顾翎额前的黑色碎发。 青年漂亮的眼眸下意识眨动一瞬，还被钳制的手腕被男人拉开，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甩向了身后路口。 昏黄灯光闪烁不定，顾翎只能看清男人一点冷漠的鼻端，剩下的就全都是黑暗的阴影。 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空气中有骨头碎裂的清脆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威胁他的肌肉男的痛苦哀嚎。 周妄在混乱中漠然转头，声音低沉又阴哑。 “走。” 软肋 顾翎觉得自己作为穿书十八线来说，被找茬那是正常剧情，被人救那就是作者崩文了啊！ 他怎么能是被救的人设？他是注定要被妄哥嘎掉的炮灰啊！ 但是顾翎从不做拖人后腿的事，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破豌豆，那个人让他走他还真的转头就跑，跑的就像是周妄在身后撵着一样。 等跑远了顾翎才撑着膝盖停下脚步，他干脆坐在路沿上，对着来来往往的书中NPC发呆。 “男主周妄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或许他以前没有这么偏执，但自从被背叛过无数次之后，他就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顾书书的话语犹在耳边，“整个世界都围绕周妄来转，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保护一个人，也可以转眼就毫不留情的摧毁他。” 顾书书看小说有个毛病，她不喜欢看虐男主的剧情，所以念给顾翎听的只有周妄酷炫狂拽无情复仇的逆袭爽文情节，对于周妄那些年到底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伤几乎不提。 都连载到一千多万字了，顾翎还只知道周妄有腿部旧伤但行动基本无碍，除此之外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概不知。 说起来比起男主，顾翎知道的甚至比不上隔壁低保大哥多——最起码他还知道这哥辣椒过敏爱吃清淡甜口的。 ……综上可得，他和唯一能扭转炮灰命运的男主没有一毛线的友好关系，有仇必报的妄哥不让孙前卸他一根手指都是好的了。 “所以到底是谁来崩我剧情的啊啊啊我想回家！”顾翎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 周妄从阴暗的拐角走出来，001002恭敬的守在路口。 男人反手抓下黑色兜帽，指骨上隐约可以看见一点斑斑血痕。 周妄浑不在意，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发出令人脑后发麻的咔嚓声，背后，孙前的人横七竖八的躺着，少有还意识清醒的。 似乎是嫌弃身上的衣服蹭上了灰尘血迹，周妄反手脱下冲锋衣擦了一把指节，然后扔给一旁的001。 “他呢？” 001腰身微弯：“三号说已经回家了。” 周妄冷声嗤笑，“跑的倒是比兔子都快。” 002出声：“顾少爷似乎有些疑惑。” 周妄侧目。 002：“003说他在路边坐着发了10分25秒的呆。” 周妄：“然后呢？他在感激？” 高冷002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然后他可能跑饿了，买了一大份街边炒面回去吃了。” 002：“加量加辣那种。” 周妄：“…………” 他有些咬牙切齿：“火烧屁股了都忘不了吃。” 001想尽了毕生的悲伤事情，才在自家老板面前维持住职业素养。 司机的车等在路边，001低声问：“周总，那我们现在是……？” 周妄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顾翎施了什么恶毒魔法。 否则怎么会头脑一热做出这种□□的十八岁毛小子才会干的事。 周妄气的脚步一拐就要上车，开车门的前一秒动作又停住。 001疑惑：“周总？” 周妄砰的一声大力关了车门，他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面这么香。” 001&002：“？” 两人看着自家老板穿着一身黑色衬衫黑西装裤，气势汹汹的往旧小区走。 001：“说真的。” 002：“怎么？” 001：“周总就是想去见顾少吧，一个多星期了，别说周总，我都怪想的，整天面对着许夫人和周重元，勾心斗角的人都快憋成神经病了。” 002：“？？” -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顾翎是个不能挨饿的讲究人，要不然也不会穿过来第一天就去隔壁借老干爹下饭。 他坐在桌边吃完一整份辣椒炒面，才捂着肚子半躺着放空。 不对劲。 还是不对劲。 他只是个小炮灰，毕生所愿就是能够完完整整的在海边jump，走完自己的剧情以让男主达成复仇大圆满。 所以到底是谁在费劲吧啦的拉扯一个十八线小人物？难不成真的是看他长的漂亮的好心路人？？ 顾翎起身，一边头脑风暴一边出门扔垃圾，刚打开门的一瞬间却差点被脚底绊了一道。 定睛一看，才看到楼梯台阶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和裤子，双腿随意打开，胳膊在膝盖上垂放着。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表情阴阴沉沉似乎欲求不满。 顾翎：“我靠！” 周妄冷冷开口：“吃完了？” 顾翎惊声：“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周妄还没说话，顾翎就跑过去道：“难不成你顺利找到老婆了？！” 周妄：“……” 他气极反笑：“是找了一个，但他丢下我自己跑了。” 顾翎哒哒哒的跑去几米外扔掉垃圾，又哒哒哒的跑回来乖巧蹲在大哥身边贴贴。 他面容深沉的拍了拍周妄的肩膀：“丢下你，是你那未过门的老婆的损失。” 周妄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他咽不下自己干架顾翎吃面那口气，匆匆忙忙邪火上头的就过来了，走到这里看见灯光却不知道怎么没上前去，跟个傻逼一样坐在这等他吃完。 顾翎转头看了看周围，眼眸眨动小心询问：“哥你轮椅呢？” 周妄一口气说完话：“生气，丢了，自己爬过来的，还有别的问题吗？” 这次换顾翎被梗住，春天到了，找不到□□对象的雄性火气比较旺盛，他能理解。 顾翎长叹一口，捏了捏周妄坚硬紧绷的肩膀，然后转身回去，门没关紧。 周妄见他真不管了，坐在原地脸更臭了。 001小心在耳返中说话：“周总，需要我们现在把轮椅送过来配合吗？就在后备箱。” 周妄漠然道：“不用，我马上就走。” 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陌生躁动的情绪，然后腿脚用力正打算起身，背后的门又啪一下被推开了。 周妄瞬间又坐了下去。 再气他都没忘记在顾翎这里的瘸子人设。 “……”他回头，冷道：“你还出来干什么。” 顾翎眨眼：“我怎么会看着你自己坐着难过？” 周妄眼神微动。 顾翎几步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夜晚的月光洒了一点在旧小区的楼梯上。 周妄看着顾翎跟个小仓鼠一样从这个兜里掏一掏，那个兜里掏一掏，然后捧了一把东西放在身前。 周妄拧眉，他永远不知道顾翎稀奇古怪的下一步是什么。 “饿不饿？”顾翎笑着问。 什么？周妄蓦地抬眼。 脑海中那道已经久远到快要遗忘的少年声音响起：“你很饿了吧？我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保准你吃了心情就会变好！” 顾翎的声音接替那道少年音，语气中的笑意几乎要重合：“巧克力豆，花生糖，软心酥包，我想着你不吃辣，所以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说着他伸手递过，抓着周妄的手一股脑塞给他。 “遇到困难没关系，吃饭才是要紧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顾翎心态爆炸好，“别的不说，你这张脸就注定是要有老婆的。” 漂亮青年撑着下巴，看着不高兴的周妄道：“早知道你回来，我就帮你带份三鲜炒面了。” 周妄半晌都没说话。 又过了半分钟，他木然的拆了一颗巧克力豆扔进嘴里。 顾翎感慨：“善良如我，如果这个世界有人也对我这么好就行了！” 周妄觉得自己现在对顾翎称得上一个好字，他忍了又忍，“你今天就没有发生一点别的事情？” 顾翎：“？” 他啊了一声：“哎呀刚才吃面差点被噎住了！” 周妄：“……还有呢？” 顾翎皱眉：“呃，嗯，嘶。” 他似乎不太想说：“溜达回家时还被围追恐吓，但某个过路好心人救了我一命，这个算吗？” 这个不算什么算！周妄严重怀疑顾翎的脑子和正常人长的不一样。 他锋利的牙齿咬碎巧克力豆，似恶狠狠咬着某个人不听话的耳朵一样，“那你感谢他吗？” 顾翎改用双手撑着下巴：“是感谢的吧。” 周妄正要说话，眼睛余光却忽然看见顾翎手腕上已经开始泛起青红的掐痕。 他神色沉下一瞬，咬着豆子的动作缓缓停止。 顾翎毫无所觉：“我严重怀疑这是周妄找人搞我，但目前没有证据，不过除了这一个死敌，别人也犯不着找我的事。” 有关于周妄，他一向不喜欢说太多，所以刚才才支支吾吾，宁愿用自己被炒面吃撑搪塞。 “不过你放心，周妄一般不找我的麻烦，只是扯上他我就会倒霉，这是必然的规律，以后我也会小心一点的，咱俩争取苟到最后。” 周妄听着这些话心内闷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卡的人难受又烦躁。 顾翎只随意说了说，就又不再提“周妄”这号人，比起真实的他，这个人貌似更喜欢伪装后的自己。 而周妄知道，他刚回国，一天从周重山那里拿不到最后的继承合同，他就要多一天的虚假隐忍，周家的一切都令他厌恶至极，但即便是一堆垃圾，他也不会便宜任何阴沟里的虫子。 只是顾零就是个变数，他越来越不能随意处理这个变数，一不小心，现在这个顾零很可能就会再重蹈七年前的覆辙。 今天只是一点掐痕，明天或许更加严重也说不定，到时候他会不会又变成他不认识的陌生模样—— 顾翎有一点没说错，一旦扯上周妄，他就会倒霉。 青年似乎有点冷，他吸了吸鼻子问他：“我扶你进去吧，明早喊你吃蟹黄小汤包？” 周妄声线低低：“我坐一会，你不用管，我会自己开门睡觉。” 顾翎很懂，别人再怎么安慰，求偶失败的男人有时候也需要自己平复情绪，他起身：“那行，你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时喊。” 说完他拍拍屁股转身进了家门。 这次透光的门缝彻底被关上了。 周妄坐在台阶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001从暗处小心上前：“周总。” 周妄缓缓抬头，深邃眉目沉如烟墨。 001刚才收到的消息：“顾家企业破产重组的听证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到时候顾零作为顾家仅有的破产继承人，可能会出席会议。” 周妄：“什么时候。” 001：“三天之后，王助的日程上已经排出了您的时间，各大股东也已经通知到位。” 周妄面无表情：“有我在，他一定不会想去。” 001小声：“但顾零不得不去，这是他的责任……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您全程不露面。” 周妄眼眸眯起：“收购顾氏的我不露面，只会是对他的最大羞辱，那些老东西见风使舵会怎么为难奚落他，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001默默低头。 周妄气息缓慢起伏。 “改时间。”他忽然道。 001下意识：“什么？” 周妄：“改到下暴雨的时间，雨越大越好。” 站在001身后的002是少有的神色惊讶。 外界传言，周家新归来的继承人脾气阴晴不定，腿部旧伤偶尔还会在雨天复发，这个时候没人敢触周妄的霉头，也没人敢和平时一样接近他说话。 尤其是在听证会这种严肃且缄默的场合，周妄怎么出现，如何出现，没有人敢多加置喙，而周总一贯冷漠寡言，他不说话，也没人敢主动上前问候。 001心中明白，这是一场很危险的博弈，周总要陪同出席，但一不小心，他在顾零身边的伪装布局就会满盘皆输。 但似乎，这位大佬对顾家少爷的不忍占了理智的上风。 周妄抬腿起身，高大身影遮住半帘月光。 他将剩余的糖块随手握在掌心，神色危险又冰凉。 “在我没弄清楚顾零以前，谁都不可以在我眼皮底下动他。” 私心 第二天一早，顾翎出去跑了一圈回来，手上拎了两份小笼包和豆腐脑。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101门前，嗓音温润清朗道：“哥哥哥哥哥！” 门内的周妄不堪其扰，一早上签了十分文件的怨气脸忽的出现在门后。 顾翎嚯了一声：“朋友，昨晚打怪去了？” 周妄：“……” 他道：“下次不要连着喊。” 很吵。像一只打鸣的小公鸡。 顾翎嘿了一声：“那我怎么喊？哥哥~哥哥~开开门嘛~~”说完他自己都肉麻的“吁”了一声。 周妄果不其然也一副受到精神攻击的模样。 他转身滑进门内，额头不出意料的跳了两下。 顾翎熟门熟路的挤在他身后进来：“果然轮椅在家里面，你昨晚没再回老家啊？” 周妄随意嗯了一声。 “你不是说早上要吃蟹黄小笼包。” 顾翎恍然：“哦对对！我都拎回来了！” 说着他小跑着走到餐桌前，悉悉索索的转来转去，小笼包不能放在塑料袋里，需要取出来摆在干净的盘子中，豆腐脑也要倒出来，等讲究人做完这一切，已经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001拎着豪华套餐站在门外欲哭无泪，004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该干的活干，不该干的不要抢着干。” 003在一旁感慨：“四啊，老板喜欢你不是没有道理的。” 004矜持的挺了挺雄壮的胸膛。 门内，顾翎招呼周妄坐下。 他看着他脸色有点阴沉不由道：“怎么了？昨晚做噩梦了？” 周妄反唇相讥：“是，梦见你强迫我吃特辣火锅，给我吃到了ICU。” 顾翎一脸“你怎么这样误会我”的表情：“说什么呢？我吃这种好东西会带着你？” 周妄：“？？” 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道：“那我当然是要鸳鸯锅啦~” “但你闻闻味都起疹子，还是不要参与我的快乐，”顾翎将单独包装的咸味辣椒油淋撒在豆腐脑上，又将另一份甜口的给周妄推过去，“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妄看了看眼底的甜豆腐脑，忽然道：“你觉得你，和我处不到一起去吗？” 顾翎塞了一口包子，脸颊鼓鼓囊囊的可爱，“还好吧，我觉得你人不错。” 周妄缓慢追问：“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真是有病，他为什么一定要和顾翎处到一块？两个男人有什么好处的。 顾翎给他夹了个小包子，真诚陈述道：“你会给我拧瓶盖，在我们还不熟悉的时候。” 周妄：“嗯。” 他点了点下颚示意他继续。 顾翎举着筷子仔细回想：“你还会让我玩你的轮椅，咻咻咻速度超快！” 周妄：“……嗯。” 顾翎接着惊呼了一声：“哦！你还让我摸你的大长腿！好家伙可长可长了！” 周妄闭上双眼：“…………这个就算了。” 顾翎吃饭非常积极，说着说着就不愿意再配合他了，周妄看着青年一根筷子穿了三个小包子吃的欢快，不由得陷入了一场深切的自我怀疑。 他最讨厌下雨天。 也从来没有因为谁而改变过既定的行程，更别说这种，在雨天双腿疼的锥心刺骨的时候。 周妄表情阴阴郁郁，老天还没下雨呢他感觉自己心里就已经被顾翎搅的狂风暴雨了。 顾翎晨跑了一圈浑身都是健康的热气，他头发有点长了，痒痒的耷拉在眉梢上，青年伸出干净的手胡乱捏住刮在了耳后，因为吃到美食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奇怪了，周妄想。 这种看一个人吃饭也能平复烦躁情绪的感受。 他也泄愤的咬了一口汤包，都嚼了咽下去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顾翎面前的警戒心已经不如以前。 以前顾翎不吃，他绝对不会吃他带来的东西。 想着又气的不行，抬头看见对面气又好像消了下去，吃个早饭周妄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再看对面，已经没心没肺吃饱喝足的打算收拾桌子了。 周妄叫住他，语气满含暗示：“你最近没有别的事要干吗？” 顾翎：“有啊。” 他嘿嘿一笑，“前几天路过一家宠物店，可喜欢里面的小猫小狗，但是没闲钱买，老板看我可怜又漂亮，所以让我每天下午去帮他遛狗，一小时八十还能锻炼身体，简直白捡啊！” 周妄：“……” 他不由提醒道：“我听房东说，你原来是顾氏集团的少爷。” 顾翎拍了一把掌心：“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但是顾家不是已经被我那死敌周妄整破产了嘛，拜他所赐我才能出现在这里。” 周妄看着他：“顾家是破产了，但你依旧是顾家的少爷。” 顾翎眼神狐疑的看向他：“嗯？？” 周妄不动声色的改口：“企业破产重组，新鲜资金注入，很可能会再次东山再起。” 顾翎只当他在探讨专业术语，他无所谓道：“就是起来也和我没关系，它已经被妄哥收购了，再赚钱我也分不到什么东西。” 周妄看着他一副淡泊名利的态度，放在以前的顾零，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但凡他有重塑顾家的机会，那个顾零也会抓住一切来试图针对他给他制造麻烦。 “但是你依旧是顾家名义上的继承人，它就算是破产被收购，也需要你亲自去签字确认。” 顾翎这才一脸有危机的样子，他的声音很委屈的啊了一声，“干什么我还要去那种场合啊？我只想打游戏遛狗子。” 周妄表情忍耐：“你回来后还可以继续打游戏遛狗。” 顾翎犹豫：“真的？” 周妄：“嗯。” 顾翎拧眉：“人多吗？我社恐。” 周妄：“……” 隔窗逗个猫都能和老板侃成帮遛狗的关系，真没看出来你哪个细胞社恐。 周妄：“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家真的破产，最近就会有人联系你去听证会签字，你不想去也得去，这是规定。” 顾翎听着周妄的话，吃早餐的元气都快被愁完了。 他趴在桌子上语气含糊抱怨：“我去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被这个欺负一下，再被那个看看笑话，我才不愿意。” 说着他想起什么，猛地支棱起来道：“我靠金主周妄不会也去吧！不行不行这不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还没做好直面男主jump sea的心理准备啊！ 周妄抬起眼眸，一时间没有说话。 顾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是被暴风雨淋打了一般，“呜呜呜妄哥真的不好搞……” 不好搞的周妄坐在顾翎对面，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唇，“你不是让我关键时刻保护你？” 顾翎可怜的点了点头，因为低保大哥有长腿还有腹肌比他结实抗揍。 周妄声线低沉：“你的死对头去不去我不知道。” 顾翎听他开口：“但是如果你实在害怕，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而且周妄不一定会在乎你这种小角色，他很忙，没时间参与这种无聊的场合。” 顾翎表情松动，“真、真的吗大哥？” 周妄：“真的。” 顾翎这才长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哥你说话好让人安心的。” 周妄看着他，情绪喜怒不辨：“那天或许会下雨。” 他眼神深黑/.道：“周妄不喜欢下雨。” 顾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怎么反应过来。 “我也不喜欢，所以你最好给我带一把伞，我会完完整整的带你进去，也会完完整整带你出来。” 顾翎嘶了一声：“没有人会欺负我？” 周妄双手交叠在腹前，指尖下意识的磨了磨虎口的薄茧。 他看着顾翎越发.漂亮.精致的脸，眼神不着痕迹的变动一瞬，“没有人敢欺负你。” 庇护 顾翎觉得隔壁大哥虽然腿不行脸也臭，但身上好像的确是有两把刷子在的。 具体体现在和大哥正经聊了不到三个小时，他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点开，里面果不其然是通知他在这周五去某会议酒店的信息。 顾翎躺在床上刷手机，百无聊赖的看了几眼里面的内容，上面就透露着一个暗示——不用带笔不用带纸带他的人过去就行。 顾家已经破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并不是真的全然倒闭了，只是内部被男主周妄来了一次大换血。 顾家的人没剩几个，管事的都是周妄的亲信，就连顾零这个继承人都被放逐到了利益圈之外。 顾翎不知道以前的顾零是怎么管理家族企业的，换做是他，绝对折腾不到这种众叛亲离的程度。 想着长叹了一口气，顾书书的爸妈倾尽力量培养他，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自己的女儿在哥哥的庇佑下躺平，现在顾翎直接无了，也不知道顾书书一天要补几节的投资课……想想居然还有点微妙的舒爽。 让她给他念小说！ 顾翎深吸了一口，手机差点直直砸在脸上。 “好险好险，差点顶个熊猫眼去丢撵……”顾翎念念叨叨，快要睡着的时候脑子忽然白光一闪。 等会儿。 大哥说周妄不喜欢下雨天？ 这么私人的信息这位哥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翎轻嘶了一声，轻声嘀咕：“难不成是他瞎猜的……？”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顾翎发现隔壁邻居总是神出鬼没，偶尔在，偶尔甚至晚上都不回来。 谁知道这本书中的人都会干什么固定任务，顾翎也没去问，老老实实的等待着和大哥约好的时间。 那天半夜没睡着翻找微信才看到，这个手机上居然还加了孙前的账号，书中顾零被男主填海的时候孙前还没死，不知道这位大号炮灰什么时候会狗带。 顾翎还颇有一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A市是富饶的南方城市，春天雨水也多，这周五不知道怎么的，早上起来天就黑阴阴的一片。 “大哥这嘴是开过光啊。”顾翎由衷感叹。 他站在楼栋门前，还没敲门，周妄就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男人穿着一身很少见的黑色西装，面料看起来非常高级，尽管天气阴沉，依旧可见暗光流转，他高级的深灰色领结一丝不苟的贴服在脖颈上，一个白色帕子被精致的折叠好别在口袋中，只露出一点冷艳的三角形状。 看着这身装备，顾翎眼眸不由得微微睁大。 周妄抬头，眉眼冷冽深邃：“怎么，不习惯？” 顾翎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平价卫衣三件套，对周妄伸出大拇指道：“讲究，太讲究了。” 周妄哼笑一声：“给你面子。” 顾翎这才面色兴奋的围着周妄转了两圈，“哥你这身在哪买的？帅啊！” 周妄胡说八道：“老家有个亲戚在做私人订制，给我成本价。” 顾翎：“真的吗！” 周妄看他语气艳羡，眼色转了一瞬：“想要？” 顾翎：“不想。” 周妄：“……那你乱叫个什么劲。” 顾翎抓了抓脑后微长的碎发嘿嘿一笑：“帅也比不上命重要，西装太贴身了，万一遇见妄哥，影响我跑路的速度。” 周妄：“…………” 迟早被这个人气死。 顾翎不再提他的衣服，只殷勤道：“路线我都查好了，我们先坐521号公交再倒13号地铁最后换乘14号电动轻轨就会到达会议地点——” 他话还没说完，天空中一道闷雷猛地炸裂，顾翎被吓了一大跳，面前干燥的路面开始出现点滴水痕，不到十几秒，那雨丝就密不可分，漏了盆一样的从天空浇了下来。 两人一站一坐在楼道口，顾翎伸手接了接雨丝惊道：“今天这雨可真大。” 大的就像是妄哥十七岁遭遇的那场黑暗欺凌一样。 他低头，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面无表情，比起他的一惊一乍，大哥像是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天气。 顾翎还没开口，周妄就启唇道：“带伞了吗？” 他愣愣：“带了。” 周妄：“等着。” 顾翎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周妄随口搪塞，语气比往日更冷了三分：“租车了，有人来接，这种天气我不想再坐公交。” 顾翎好脾气的哦了一声。 他看了看周妄，忽然道：“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周妄微微皱起眉头，狭长眼尾转向顾翎。 青年语气犹豫：“是下雨天腿会疼吗？” 周妄面色不动，也没有说话。 顾翎迟疑道：“要不你今天在家待着吧，我一个人也行，大不了就是被周妄的下属们奚落一顿。” 周妄这才开口：“我在家穿着一身正装像是有病。” 他缓缓道：“不用你想那么多，我早就习惯了。” 顾翎眨了眨眼睛，所以大哥是真的雨天会腿疼，尽管他伪装的丝毫痛苦都看不见，还陪他一起折腾这一趟。 穿书以来，除了男主周妄，顾翎几乎不怎么真正去给书中的人物投入感情，被嘲笑也好欺负也罢，只当大家都是执行任务的路人炮灰，心态好的不得了。 但他总归是个真正的人，也有七情六欲，如果有人真的对他还可以，顾翎做不到全然只当对方是个可有可无的纸片人。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算了。” 周妄：“什么？” 顾翎看着眼前的瓢泼雨幕，声音低不可闻：“下次和你一起点三鲜锅吧。” 腿上旧伤开始若隐若现的刺人，顾翎又在说奇怪的话，周妄听不太懂，刚要开口质疑，一辆黑色的车子就从远处开了过来。 车轮缓缓压过贫民区排水不畅的路面，一丝不苟的停在了两人面前。 顾翎：“你叫的车？” 周妄点头。 顾翎看了一眼车标，有点震惊：“劳斯莱斯？” 周妄：“……配合你少爷的身份。” 顾翎感动的一塌糊涂：“三鲜锅里会帮你多放枸杞的。” 说着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人，身高约莫有180以上，一身腱子肉撑的黑西装满满当当。 那人也没打伞，不怕淋一样小跑着过来恭敬弯腰：“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 周妄：“嗯，走吧。” 001戴着白手套推轮椅，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顾翎一眼。 顾翎连忙从斜挎包里拿出来一把伞，撑开在周妄的头顶上，“早给你准备好了。” 雨水浇筑而下，伞面大幅度的照顾到了周妄身上。 上了豪车，顾翎匆匆忙忙收起伞柄，就这么一会功夫，上面已经全都是流线型的水渍。 周妄沉默着坐在他旁边，这家租车公司对客户十分人道，劳斯莱斯上甚至都有给轮椅的预留位置。 顾翎一边感叹一边捂了捂发凉的脸，他一条袖子被雨水沾湿，为给残疾人打伞腿面也淋了大半。 001看了一眼后视镜，见自己老板按开隐藏开关，从里面抽了一条毯子扔给了顾家少爷。 顾翎被劈头盖脸捂了一脑袋，抓下来有点震惊道：“你连车里有毯子都知道啊？” 周妄面不改色：“租车公司一条龙服务。” 001：“……” 那明明是您雨天用来盖腿的毯子啊老大！ 顾翎这才喔了一声，他抓着柔软的毯面胡乱擦了擦身上，揉了揉有点发痒的鼻子。 好险忍住喷嚏，没在劳斯莱斯上丢个大撵。 周妄余光看了他一眼，顾翎伸爪将手中的毯子叠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棉包，然后探身过来，严严实实的捂在了他的腿上。 青年穿的少，冷的脸色有点发白，但眼眸依旧盛着笑意和温润。 “盖一盖捂一捂，等热起来了腿就好受很多，你努力复健，总有一天什么鬼天气都不用害怕。” 周妄脑中那根神经又猛地跳了一瞬，有猖狂的小人在上面嘻嘻哈哈的弹奏，它大声嘲笑着他的故作冷静，闹的人心中不得片刻安宁。 顾翎好像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起得早又遇上天气骤变，冷的整个人直发困，他又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打了个哈欠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没出西区，就已经睡的神魂颠倒了。 001在前方小声开口道：“周总，那边已经吩咐好了，无关人等一律不允许进入会场，王助特意挑了几个城府深会看脸色的来作陪。” 周妄闭上眼睛，冷淡的嗯了一声。 他忽然道：“周重元那边最近怎么样？” 001声音更低了：“他年龄大了，庄博士在持续保守用药。” 周妄语气阴凉如暴雨天色，“那是得好好治治，告诉庄明留着点劲儿，老爷子还得在最看不起的私生子面前签继承合同呢。” 001低头：“知道了周总。” 顾翎再睁眼的时候，豪车已经停在了会场门口，睡了一觉精神不见好嗓子还开始疼，他挣扎坐起身，旁边的周妄转头道：“醒了？” 顾翎睡的头发都炸茸茸的：“几点了现在？” 001回道：“十点半了。” 顾翎：“！！” 我靠他要在九点半到的啊这怎么还迟了一个小时！ 顾翎不由得看向旁边：“你怎么都不知道叫我？里面可都是惹不起的妄哥的人！” 周妄淡淡：“叫过，你睡的跟被人打了一棍子一样。” 001作证：“……没错。” 顾翎抓了抓脑袋懵逼道：“所以你们就在这里停了一个小时？？” 001：“……对的。” 他哪敢说话啊！老板一直在默默观察顾零睡觉，他不过推了这位祖宗一下就被阴气森森的看了一眼，他压根没使劲啊都！ 窗外雨丝渐小，但依旧不停，顾翎嘴巴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 周妄收起温热的毛毯：“完什么了。” 顾翎一把打开豪车大门，还不忘回头把低保大哥拿下了车。 “妄哥一定觉得我在挑衅他，说不定一会等待我的就是鸿门宴！人都走光了让我难堪也有可能！” 周妄：“…………” 他还在这里谁敢走。 周妄听着顾翎一路碎碎念的加快脚步，急成这样也没忘记给他头顶打伞，等走到听证会的会议室门口，顾翎已经满身潮湿，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湿淋淋的漂亮青年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来不及换气就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想象中的人去楼空没有见着，所有人都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的坐在长桌两岸。 此时门口动静袭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曾经辉煌无限如今落魄尘泥的顾家大少爷。 纵使顾翎心有准备，面对这个场合也不由得神经紧了一下。 ……顾零扔给他的究竟是什么烂摊子啊！ 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顾翎刚要抬脚进去挨批，身边一道熟悉的黑影就越过他缓缓进入室内。 周妄幽深眼眸垂下，指尖随意滑着轮椅上的按钮，顾翎眼睁睁的看着一群等的面容僵硬的人忽然齐刷刷站起来。 顾翎：“？？？” 然后越过毫无对话欲望一脸莫挨老子的周妄，脸色微妙的转向他道：“顾少爷好。” 顾翎：“？！！” ——使不得使不得他只是个小炮灰他不配！ 生病 放眼望去，全都是周妄的人，但那个邪魅狂狷的正主似乎没来。 顾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妄哥的专业团队。 只能说不愧是男主，就是比顾零那个小废物强得多啊！ 他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好抬脚走过去，刚要找自己的大哥，就发现大哥比他还优雅从容的就位了。 顾翎：“……” 行，这一身果然镇得住场子！ 他挤挤挨挨的坐在大哥身边，一群人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刮一圈，又去周妄的脸上刮一圈。 有几个看了看窗外的雨幕，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心浮起的冷汗。 ……王助是怎么安排的，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要在这个时间点叫周总来。 这不是让他们难做嘛！ 顾翎不知道底下的弯弯绕绕，顶着一张满分的漂亮脸蛋坐在长桌的一头，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这个气氛有点奇怪。 他只当众人等他等的怨气升天。 “实在对不住各位，来的路上遇见了发大水。” 众人：“……” 众人：“哦哦哦哈哈哈。” 顾翎嘶了一声，指尖交合在桌面上点了点，搬出了熟悉的台词：“你们叫我来，就没什么主动要问的？” 比如顾家隐藏资产，顾家企业文化，顾家再起的商业价值——虽然他也一个都不知道吧。 左手边领头的一个中年男人犹豫开口：“你和你身边这位是一起……” 话还没说完，顾翎就大不咧咧的拍了拍周妄的椅背：“发大水遇上的，蹭了个车。” 高管：“……噢噢噢好好好。” 几人拿起帕子擦了擦冷汗，周妄眼神扫了一圈，这种会议他开了不知道多少个，流程早已经倒背如流，只是这次是陪顾翎一起来，看他表面淡定内心慌得一批应对这群人，还有点难得的新奇劲儿在。 身边的青年和以前完全不同，换做以前那个废物，在这种场合说不出来三句有用的话，只会无能狂怒。 顾翎虽然看起来对顾家的资产有点陌生，但不影响他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该怎么走。 “……破产重组肯定是有留存的企业价值，只是一时间被各种要素限制了继续发展，如果可以清算，或许真的能盘活一众产业。”他眼睛眨了眨，嗓子干哑的咳了一声笑道：“当然，需要我签字也行盖章也好，总归你们家老板现在是大股东，基于利益最大化考虑，我觉得他比我更能经营好这里的东西。” 周妄悄无声息的转了转手指，眼尾余光尽是顾翎谈笑风生的侧颜。 在场人以前或多或少都应付过这位顾家少爷，那时候的顾零别说拱手相让了，在这种场合不冷脸走人都是好的。 更别提在周总面前这么和颜悦色，这两人关系早就破裂成死对头了！也难为周总这个天气还能发善心，在路上捡了落魄的顾零捎带一程…… 坐在前面的一群人迅速开始敲击电脑进行计算，声音噼里啪啦的响，顾翎见一时间没自己什么事儿，细白手指就悄无声息的伸到了桌子下面。 周妄：“？？” 他看了顾翎一眼，这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手指无聊的在他腿面上勾着画圈，又痒又奇怪难忍。 “哥，还真别说，你坐在我身边效果真好，这就好比是难产生孩子，虽然不是你生，但你陪在外面我也安心啊！” 周妄：“…………” 你能不能换个比喻！ 顾翎无聊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小动作，他又不能当着一群人的面发呆，只好当着一群人的面在桌子底下玩他们的老板。 周妄声音低不可闻：“……差不多得了。”都摸到他腿根了！ 顾翎也说悄悄话：“哇塞哥你大腿居然也有肌肉，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在床上偷偷做复健？” 周妄一把抓住顾翎作恶的手稍微使劲：“你再摸，我今晚回去拿你做复健。” 他语气森森补充：“也在床上做。” 顾翎吓得倒仰了一顺：“不行不行我又不是你老婆！” 周妄冷哼了一声，看他脸颊有不正常的红晕，只当这个没皮没脸的人也有害羞的一天。 周妄转过头不理顾翎，又控制轮椅离身边这个可怕的东西远了一点。 妄哥的金牌团队速度超快，不一会就把顾家的资产算的一清二楚，接下来就是他在最后的名单上签字，这一切就会具备法律效益，在周妄的手底下重新开始流转。 顾翎多少都能猜到顾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也难为妄哥在这里做后爹。 他签字签的爽快利落，秘术就要把文件再度挪给周妄的时候，顾翎忽然没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周遭寂静，回声绕梁，秘术吓得文件掉了一地，靠前的高管也着急忙慌的蹲下身去捡。 周妄平时不会容忍他们犯这种低智错误，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闪过一丝不耐，紧接着一言不发的转身，门口的保安连忙为他拉开大门。 顾翎见周妄走了，他签完字没什么事也不想待，干脆跟在大哥的身后溜了出去。 两人都出去后高管才急的骂道：“周总时间宝贵，你还敢犯这种错误！也不看看今天什么天气，现在人都被你气走了！” 秘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歉。 高管深吸一口气：“行了别追了，拿着资料给王助送过去，他会递给周总重新签字的。” …… 两个腿总归比不上两个轮儿，顾翎追了半天才在大厅追上周妄，这个酒店大得离谱，除了承接日常会议，还开放客房服务。 他迷迷糊糊的撒娇：“走这么快干什么？” 周妄头也不回：“上厕所。” 顾翎哦了一声，浑身潮湿阴冷的难受：“……那我在这里等你？雨没停，伞还在包里呢。” 周妄随意嗯了一声，他控制轮椅快速消失在了大厅一角，顾翎在原地抓了抓脑袋，总感觉眼前变得有点雾气蒙蒙的。 事情顺利办完，也没遇见男主，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这才骤然松弛下来，顾翎清了清嗓子坐在一旁小沙发上，下意识把身上单薄的衣服又裹紧了一点。 ……唉，暖气开这么大怎么还这么冷哦。 避开顾翎，周妄在一楼会客室找到了001，002也在，他拿出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药物与水递给周妄，“止痛药早上出门就让您吃的。” 周妄淡淡：“忘了。” 他眉头微皱：“刚才的文件呢？” 001连忙拿过来：“王助跑着送下楼的。” 周妄嗯了一声接过，002双手递上他常用的钢笔，周妄就要垂眸签字的时候却猛地停住，他缓缓吸了一口气。 002：“怎么了周总？” 周妄将东西扔在一旁桌子上：“文件作废。” 001也凑过来，这才看到该顾零签字的地方写的并不是他身份证的名字，而是一个令一个羽的翎字，字音完全相同，但写法截然不同。 只是一字之差，法律效益就完全消失。 001震惊道：“顾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吗！” 周妄眼眸重新扫了文件一眼，末尾签字处，顾翎的翎字龙飞凤舞，他的字迹他见过一次，堪称毫不走心的草书，但这两个字，却像是特意练了千八百遍一样的顺滑漂亮，仿佛他用这个名字签了不止一次的文件。 001就要将失效文件扔进碎纸机，周妄突然出声道：“等等。” 001转头。 周妄神情若有所思：“放回别墅，重新拟一份找机会让他签。” 001弯腰：“好的周总。” 几人正在说话，002的耳返闪烁了一瞬。 他捂住耳朵听了几句，脸上表情微微变化。 周妄看过去：“怎么了？” 002低声道：“三号说，顾少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周妄眼睛微眯。 002：“而且他在大厅遇到了一个人。” 周妄：“谁。” 002：“孙前，他昨晚在这家酒店住着。” 周妄眼神骤然变得阴沉，孙家这个长的人模狗样，实际上是个最喜欢落井下石的鬣狗，因为从小被溺爱长大，做事也从来没轻没重不计后果。 否则也干不出十几岁就卸人腿骨这件事。 周妄一言不发的往外走，001和002收好了文件也隐在了他的身后。 大厅。 顾翎靠在沙发背上一脸懵逼的看着站在他眼前的四眼小年轻。 对方镜片后眼神肆无忌惮的扫了他几下，忽然道：“一个多月不见，顾少风采依旧逼人啊。” 顾翎嗓子难受，人也不耐烦了起来：“你谁？” 孙前指了指自己：“你不认识我了？” 顾翎脑子突突直跳：“我应该认识你？你又是第几号炮灰？” 孙前以为顾零在奚落嘲笑他，一时间冷笑了一声啧啧道：“不知道周妄看到你现在的落魄模样，会是什么爽快的感受。” 顾翎一听这话更生气了：“神经病吧你，要不你替我去填海算了！” 孙前似乎是觉得顾零和以前变化颇大，开玩笑一样的提醒道：“你和周妄还真是一对冤家，要不是你，他也走不到今天，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差点连命都捞不回来……你该不会还以为你是失足从楼上掉下去的吧？周老爷子最看不惯周妄身边有人关照，这一切都是他周家内斗的腌臜，偏偏可怜了你这个无辜被牵连的人。” 顾翎：“？？？” 孙前声线压低：“怎么样，是不是更恨周妄了？” 顾翎一脸无语：“冤有头债有主，按你这么说周妄有什么错，挨千刀的不该是他那个控制狂爷爷？？” 孙前：“……” 这人的脑子是不是又被刺激疯了？ 他不可置信：“你他妈坠楼后不是最讨厌周妄了吗？之前还找我合伙搞他。” 顾翎看孙前都带着重影，他鼻端嘴巴都吐息沉重，后知后觉的摸了一把脖颈，差点给自己烫的一个激灵。 ……妈的这个破豌豆连个雨都淋不了吗可恶！ 他努力睁了睁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恍惚看见孙前身后缓缓靠近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大哥……？ 孙前毫无所觉，被无视的他正要一把抓起顾翎的领口，就被身后一把狠劲捏住了手腕骨。 他惊怒转头，就见方才言语中的主角正阴沉漠然的看着他，一双瞳孔漆黑不见底，似乎要生吞人肉一般恐怖。 孙前吓了一大跳，欺软怕硬的本性袭上来，让他嘴唇颤抖语不成词：“周、周、周——” 一旁的001蓦的上前捂住孙前的嘴巴，将人双手反剪在背后，又狠狠一脚踢在了孙前的腿弯处。 膝盖重重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响起，顾翎迷迷瞪瞪的看着忽然发生的一切，下意识在周妄靠近之前起身道，“你回来了哥。” 周妄冷冷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顾翎身形摇摇晃晃，然后脸色苍白眼尾发红，一脑袋往他的胸口栽了下来。 猖狂 起初，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翎一丝力气和反抗也没有，就那么直直的栽到了周妄的轮椅上。 002003004吓得顾不得隐藏，径直从不远处跑过来，周妄已经一只胳膊抓住了顾翎滑落的身体，他眼神凌厉蓦地看向孙前。 孙前吓的面色扭曲：“周哥！他碰瓷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周妄的瞳孔如同夜色中深沉恐怖的大海，就算酒店灯火通明，也不曾在里面找到一丝光亮。 脸侧咬肌浮动，周妄探手，一把贴上了顾翎的颈侧。 入手是不正常的滚烫，青年额头的碎发往两侧坠去，露出光洁冷白的额头，眼尾的红也因此更加明显，就连嘴唇都染成了艳色，似被暴雨狠狠□□过的可怜花瓣。 周妄冷声：“顾翎。” 顾翎迷迷瞪瞪，“嗯……我外卖到了？” 周妄：“……” 003憋着气小心翼翼：“出门时候就有些不正常了，之前您吩咐我调查过，顾少的身体素质不如常人，可能是今天风大雨大，感冒发烧了。” 周妄手中没有多少重量，只感觉这个人皮肉发软，指节稍一用力，都能陷入那棉花一样的肉/体中。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感受顾翎见风就倒的身体。 太弱了。 简直无处下手。 周妄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几个保镖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见自家老板忽的捞起顾翎的腿，青年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周妄齿关紧合：“记住了，你欠我的。” 顾翎头烧的像是麻辣豆腐脑，忽然间，视野猛地拔高，有人将他径直从轮椅上抱了起来，紧接着就是腰后和腿弯处收紧的力道。 顾翎无意识嘶了一声：“疼啊哥……” 周妄咬牙：“忍着。” - “男主周妄腿部有旧疾的事情人尽皆知，尤其一到阴雨天，就如同针扎刀刺一般痛苦难忍，顾家少爷曾经带他去接过骨头做过复健，照顾了他好一段时间……”顾书书的声音魔音灌耳，“但是后来顾零背叛了周妄，周妄便不再去看医生，因为每看一次医生，他都会想起，自己曾经拥有过那样的温暖，而如今，却重归一无所有。” 顾翎嗑着瓜子：“所以他才落下了后遗症？” 顾书书面容悲痛：“对，书友们都说，幸亏这是男频点点小说，放在亚工文学，这俩铁定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基佬。” 顾翎：“……” “好一对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顾书书琢磨：“如果顾零重新变好，说不定男主就愿意重新恢复复健，也就不用每到下雨天，就再回忆一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痛苦！嘤！” 顾翎慢慢悠悠：“那他雨天出行说不定得坐轮椅喽？” 顾书书忽然尖叫一声：“达咩达咩我不接受虐男主！我的龙傲天哥哥永远铁直189！” 顾翎：“…………” 他最后到底也没知道，周妄究竟恢复到了什么程度，甚至连男主雨天会不会坐轮椅也不得而知。 …… “……是受寒引起的高烧昏迷，我现在去给他准备针剂药物，周总方便的话叫人给他换一身衣服，这衣服潮湿阴冷，肯定是穿不成了。” 周妄眼眸垂下，嗯了一声。 001抬手：“庄博士这边请。” 庄明朝周妄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002面容有些冷凝的在一旁道：“周总，要不我叫佣人上来？” 周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双目紧阖，交合的指尖机械又规律的转动。 过了几秒，周妄开口：“不用了。” 002：“嗯？” 周妄：“你也出去。” 002迟疑一瞬：“好的，庄博士刚才说，这样的天气您最好不要过多移动。” 言外之意抱着顾翎坐车上楼已经是极限，再亲自照顾下去，恐怕这段时间要打封闭才能活动自如。 周妄睁眼：“出去。” 002低头：“抱歉周总。” 离开的脚步声响起，没几秒，偌大的主卧内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周妄没有带着顾翎再回西区，而是直接来了私人别墅，此时那个以往叽叽喳喳爱吃爱喝的人安静的躺在他的地盘上，如果周妄愿意，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当场解决掉这个曾经狠狠背叛过他的人。 在顾零毫无防备，无知无觉的时刻。 轻微挪动的脚步印在厚重的地毯上，有宽大的居家衣物被主人随意扔了过来。 周妄走近，看着顾翎在昏睡中也微微蹙起的英气细眉。 腿上的针刺似乎也转移到了胸口，周妄声线又冷又轻：“知道你从楼上摔下来，我吓坏了，于是跑着去见你，当时的你躺在病床上，也是这样一只手就能捏碎的模样，而我年少失声，只知道和医生着急比划……但是为什么，你醒来后会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呢？” “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有在你踩着我颈后脊骨的时候，反身掐死你。”周妄伸手，指尖停在顾翎的卫衣领口。 床上的青年烧的面色坨红，就连耳尖也成了红彤彤的模样，周妄一手捏着顾翎的袖子，简单粗暴的将他的胳膊从里面拉了出来，然后又将衣服从脑袋拽下。 顾翎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胸口处还有一只可爱的勾线小猫。 周妄因为天气而阴暗暴戾的神经忽然凝滞了一瞬，青年似乎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寒冷，小兽一样循着热源贴了过来。 滚烫的呼吸打在周妄的腹部，顾翎伸手，将男主当暖宝宝一样抱了个滚圆。 他低声呢喃：“……冷。” 周妄眼神幽暗的低头，看了一眼顾翎白到发光的手臂脖颈，过了几息，他冷酷撕开这个发出可怕攻击的粘人精，又伸手一把拽下了那件小猫白T。 于是被遮挡住的最后的身体也暴露在了空气中。 顾翎是很瘦的体形，周妄在抱他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而此时直观便更为明显。 他的锁骨清凌凌的支在脖颈下方，那里也是十分秀致可怜的红，再往下，腰上有点被抱的掐痕，腹部位置微微深陷，没有腹肌，是肉眼可见的脆弱柔软。 一天吃那么多饭，也不知道都吃到了哪里去。 周妄鼻息微微加重，房内温度十分适宜，他却表情烦躁的抬手，将一丝不苟的领带暴力的左右拽了拽。 奇怪。 太奇怪。 他知道那种失控感来源于沉溺他的再次靠近，却又不知道这种猖狂小人在冷硬的神经上挑衅跳舞是发什么疯病。 顾翎的裤子也十分好脱，松紧的裤腰懒懒挂在胯上，只要稍稍动作，就可以看见里面白色的裤边。 周妄后槽牙咬了一瞬，又撕开黏上来取暖的人，快准狠的扒了顾翎湿掉的裤腿。 也许是觉得难受，顾翎自发的滚了一个圈远离周妄，却把周妄的被子全都卷在了身上——只露出了穿着白色短裤的下半身。 周妄总算知道多吃的那点都长在哪了。 门外忽的传来敲门声，周妄回头，手却速度极快的扯被子盖住了某人挺俏的屁股。 庄明在门外道：“周总，我进来了。” 周妄快速给顾翎套上自己的睡袍，才嗓音有点哑的回了一声“嗯”。 001002去处理孙前的事，这次是003004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庄明手中拿着针管，药水已经全都调配好了。 他道：“一共四瓶药，预计要挂六个小时，这位小先生身体素质不太好，最好还是不要转移场所，免得再受风着凉。” 周妄点头：“知道了，给他扎吧。” 庄明：“好的周总。” 庄明出身贫寒，在国外的博士学位是周妄资助读起来的，他是个实心眼，博士毕业时候就和周妄说过，会帮他免费干二十年。 也正是因为这份朴实的长相和简单的履历，周妄才能把他安排在周重元的身边，还得到了周重元的信任。 橡圈带子勒住了顾翎的胳膊，庄明捏着顾翎雪白的手背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可以下针的血管。 针头回血的一刹那，周妄忽然问道：“有没有人，会在某次受伤过后突然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 庄明贴好医用胶布抬头，他顿了顿回：“貌似有过类似的医学案例，假如病人受伤过重或者刺激过大，很可能会引发未知的意识神经变动。” 周妄表情微微沉思，庄明道：“但是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有人只是混乱一瞬或者一段时间，有人很可能会一直变成陌生的人格。” 周妄反问：“一段时间？” 庄明：“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有可能，等突然变回来，病人往往会忘记自己曾经在陌生人格下做过的事，甚至不认识之前认识的人。” 003和004暗地对视了一瞬，心内有些狐疑震惊，这不就是顾少的症状……？ 他们看向周妄，却发现自家老板的眼神早就钉在了顾零的身上，沉沉郁郁，不辨喜怒。 庄明：“对了，最好还是不要打封闭针，给您新配的止疼药在餐厅桌上，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老宅了，周总有其他紧急需求可以再联系我。” 周妄点了点下颚。 床上的青年对周围的动静一无所觉，他睡觉也睡的不安分，可能是颊边头发撩痒，他下意识就要伸手抓去。 周妄俯身，一把按住了顾翎输液的手腕，成年男人的力道有些重，绷紧的指节连带着那截清瘦绵软的腕骨都陷入了深黑的蚕丝床单里面。 他甚至还伸出空余的手，一把按住了某人不安分扭动的屁股。 003瞪大眼睛：“……我”去去去！捏、捏了没？是捏了一下吧！！ 004一把捂住三哥的嘴巴，他声音压低：“现在已经不是顾少越惨老板越高兴的时候了，时代在变化，打工人也要与时俱变。” 003：“唔唔唔！” 004按着老三的脑袋：“知道老李为什么活到了99吗？” 他拖着三号走出主卧：“因为再八卦刺激，他都强忍着从不看顶头上司与暧昧对象的现场直播！” 清醒 顾翎这场病轰轰烈烈的烧了三天，要不是确认他是风寒感冒，一群人还以为他染了什么大号病毒。 003这几天贴身伺候，实打实的感受到了顾家这位少爷的娇弱程度。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就没有几分钟人是清醒的。 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偶尔还会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好像生怕顾少醒来后又重新变了模样。 004建议叫庄明再来一次，庄博士也是老实勤快，来看了看情况给顾大少爷挂上了营养针，说他这是前段时间太过劳累，导致一生病身体机能瞬间下降了。 003面色微妙，可是顾少压根没干啥啊，吃饭遛狗骂老板，也是耗精神的体力活吗？ …… 顾翎对外界的各种猜测浑然不知，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顾家别墅他那个的Kingsize超豪华卧室。 睡梦中，顾书书这个小丫头片子哭着给他端茶倒水，喊哥哥起来帮她签文件。 顾翎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叫道你个二次元咸鱼也有今天！ 但这个梦显然也不能做的太美，顾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受了一下身下的触感，下意识道：“……书书。” 旁边传来一道冷沉的男音：“你在叫谁。” 余光一片黑色光滑布料，顾翎想起自己的太阳花四件套，瞬间清醒了过来。 转头看去，他还在《黑暗诅咒》当中，因为他那个低保邻居大哥正身穿西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顾翎：“……” 一定是我清醒的方式不对。 否则怎么会从一个坐轮椅的地头蛇身上看到男主的气势！！ 他安详的重新闭上眼睛，试图世界重开。 周妄冷笑了一声：“我照顾了你好几天，你一醒来就喊别人的名字，书书是谁？” 顾翎大脑还没把低保大哥和豪华房间联系上，他小声张口：“一条鱼。” 周妄：“？” 顾翎补充：“一条只知道看小说的咸鱼。” 周妄：“……” 003小心翼翼道：“顾少是不是还没清醒。” 周妄看着顾翎：“小区外的麻辣炒面几块一份？” 顾翎猛地睁开眼睛：“七元小炒十元大炒二十块加肉加辣！” 003：“………………” 周妄面色臭的厉害：“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003：“。” 我的祖宗你不能仗着老板宠爱你就为所欲为啊！ 顾翎完全缓过神来，他眨眨眼睛坐起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除了内裤是自己的其他的都不是自己的。 他转向周妄，眼神算是平静。 “大哥，这是哪？” 周妄看着他：“我老家。” 顾翎哦了一声：“你的老家我的老家好像不一样。” 周妄：“……” 顾翎暗自神伤：“你是不是趁我病要我命，把我卖给什么变态有钱老头了……” 周妄深吸一口气：“顾、翎。” 顾翎脊背蓦地挺直一瞬，他眼神无辜的看着周妄：“凶什么嘛凶，差点让给你吓晕过去。” 周妄：“……” 003连忙解围道：“顾少，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你前几天生病了，是这位先生带你回来治病看医生的。” 顾翎皱眉：“你又是谁。” 003第一次和男神顾翎正面相见，偌大一个保镖神色娇羞又含蓄：“我是先生雇佣的安保人员。” 事情发展到这里，顾翎终于觉出那股子不对味在哪里了。 他震惊的看向周妄，眼神中充斥这深深的打量和怀疑。 周妄那一瞬间，甚至已经想好了顾翎猜出他的身份觉得自己深受欺骗哭着喊着要走闹得不可开交的场面。 “你……”顾翎缓缓开口。 003紧张的后背都开始冒汗，四！他那最靠谱的救场四弟在哪里！ 顾翎看着周妄，眼神斥责：“有钱不是什么丢撵的事情，但你老家有钱还骗国家低保，这就太过分了吧？” 周妄：“？？？？？” 顾翎握紧拳头：“明明我现在才应该是低保户！” 003：“——————” 周妄简直不可置信：“你就没别的问我的？？” 顾翎眨眼，神色透着一点意味深长：“我应该问你什么，我这不都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这个世界神奇剧情多的是，你想告诉我那就告诉我，你不想告诉我我一个小人物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总归我们只是认识一段时间的邻居，我想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当傻瓜玩啊，还想和我吃三鲜锅？下次我就叫特辣！” 说完这段话，顾翎急喘了几下，他抬手：“你，就你，过来。” 003顶着顶头boss的死亡视线上前，“……顾少。” 顾翎指挥的得心应手：“饿了，没劲，扶我下床，要上厕所。” 003连忙抬手。 等顾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003才犹豫的看向自家老板。 他耿直的小声道：“周总，顾少这是不是觉得被骗，所以生气了？刚才您还大声凶他……” 周妄眼神一眯：“你哪边的人。” 003：“……”呜呜阿四救我周总和顾少要吵架了！ 周妄：“出去。” 003：“好的好的！” 小三保镖迅速消失，顾翎放完水再打开门，门口就换成了一脸冷漠的周妄。 顾翎低头，看着熟悉的轮椅大哥。 周妄开口，声线低沉：“医生不建议你生病期间移动，所以没带你回去。” 顾翎：“那我要在这里住多久？” 周妄抬头，表情深奥：“难道你还想回去？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你不是还被拦路劫持过？” 顾翎：“我知道，我是担心自己不惨一点，周妄又得想方设法的来折腾我。” 周妄：“……” 男人胸膛起起伏伏：“他应该，没有那么，可怕。” 顾翎上下看了周妄一眼，清澈的桃花眼中情绪飘游不定：“之前我就想问了，你好像对周妄很了解啊？” 他道：“比我这个死对头知道的信息还要多。” 周妄沉默了几息。 “听说过。” 顾翎虚弱的靠在门边：“嗯？” 周妄不知何时眼眸垂下，似是在说一个陌生人：“在A市，他算是很出名，母亲是介入别人家庭的小三，他出生就是不被喜欢认可的私生子，偏偏还占了长子的位置，周家嫌弃他，父亲抛弃他，母亲厌弃他，十七八岁遇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还背弃他，他这个人，但凡A市稍微有点资产的都知晓。” 周妄掀起眼帘，面无表情的看向顾翎：“你作为顾家少爷以前也应该知道，但你可能忘了，所以我重新给你说一遍。” 顾翎神色微微变动。 周妄眸色幽深：“你要是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来问我，知无不言。” 顾翎深吸一口气：“我对他也没那么多想了解的。” 周妄眸光落下一瞬。 顾翎：“但我对你很有兴趣，大哥，照你这个一夜贫民变别墅来看，多少都是个隐藏boss了，其实你和我说一说也没什么，我这人又不仇富，但我不喜欢别人消耗我的同情心。” “就好比你在天桥底下遇到了一个瘸子，瘸子找你卖惨，你给了钱他转头站起来开着小车走了，这换谁谁能接受啊？瘸子过的都比我好我有什么资格去关照人家……” 顾翎晃着两条长腿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默默转向他的周妄道，“好了，一不小心大腿抱的很成功，现在换你罩着我了，你对我好也行不好也行，这里大的说话都有回音，你不高兴，我就算叫破喉咙也跑不出去。” 周妄鼻息微动：“你听话。” 顾翎炸茸茸的歪头。 周妄：“我就不会一直拘束着你。” 顾翎觉得这个大哥隐藏的真够可以，现在看起来还有一点黑化疯批的潜质……其实回头想想，西装是真的高定，劳斯也是真的莱斯啊，可怜他人善被人骗。 “如果你情绪不好，也要和我讲，”周妄脸色平直，“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你心大到只想吃辣椒炒面。” 顾翎一边听周妄说话一边拉开真丝的宽大领口，胸前一马平川，肚皮饿的微陷。 也得亏他曾经是真大少爷，除了觉得被隐瞒心情有点郁闷，其他还算是对这个一朝巨变的生存环境接受良好。 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周妄表情太过正常，让他一时之间没找到那个微妙的点在哪……对了，那个在会议酒店挑衅他的炮灰最后喊了什么字来着？ “衣服我给你换的，还挨了你一拳头。”周妄语气幽长。 “……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抱我走路了？”顾翎质疑。 周妄扯了扯嘴角：“咬牙坚持一下，这双腿勉强也能用。” 顾翎皱眉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难为你了，要是暂时回不去，我那边还有两张豪华床垫……” 周妄：“？” 顾翎一一交代：“你记得叫人去拉过来，这是我的私人财产，咱俩不在怕老鼠给啃坏了，还有，宠物店的长毛边牧，你也让人去打个招呼，就说它的好朋友小顾发迹到别墅区了，让它不要伤心继续奋斗，记得找个靠谱的人做这件事，它不好糊弄，高考就坐我后面桌子。” 周妄：“。。知道了。” 顾翎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长腿在男主的奢华睡袍下来回晃动：“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周妄屏气凝神，听顾翎还能有什么离谱的要求。 漂亮青年脸色认真，眼神执着：“你这个豪华老家，有麻辣烫料包吗？” 周妄：“——？”什么东西？ 顾翎吞了吞口水：“鄙人大病初愈，嘴里淡出了鸟，情绪起伏过大，急需辣椒续命，现在房子大了条件好了，我吃饭充电的时候，您自行回避一下吧。” 周妄：“…………” 难养 “妈妈顾翎又欺负我！！” 顾书书尖叫着跑下旋转楼梯：“他又双叒骗我写作业！” 顾妈妈温柔道：“哥哥让你写作业还有错了？” 假哭女孩顾书书装模作样：“明明老师只布置了一点作业，他却让我把课外补习班的都做了，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连他什么时候知道我有补习作业的都不清楚！” 顾妈妈敲了敲顾书书的脑袋：“都说了让你不要和哥哥争，你哪里糊弄过他，阿翎一定是早就怀疑你有作业没写了。” 顾书书：“啊啊啊我们都是看同一本小说的关系了顾翎你为什么不善良！” 顾妈妈抬头，朝着楼上笑道：“阿翎，下来吃饭了。” 二楼木制栏杆上的青年斜斜倚着，浑身都没骨头一样的软，他懒散一笑道：“小姑娘，要是不想被我发现，就一定要收好自己的小马脚哦。” 顾书书崩溃捂耳偶像剧附体：“少爷！是我看错了你！” …… 大哥的这个别墅和顾家的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细微之处的布置有所不同，这里冰冰凉凉没有一丝人气，曾经的顾家却到处充满了温馨欢快。 顾翎从周妄的衣柜里挑挑拣拣穿了一身有裤子的，不然下半身光溜溜的总感觉不太安全。 003在楼底下转了三四圈了，他和004暗中通话：“兄弟你的麻辣烫料包走到哪了！” 004：“别墅区太大了马上到！” 003：“顾少饿的都开始发呆神游了！” 004：“——知道了知道了！” 顾翎视线对上楼下的003，003呲了一口大白牙核善的朝他笑了笑。 已入春天，青年穿着薄薄的衣料，他一只手扶着下颚回忆他的现实世界，背后支起的蝴蝶骨优雅起伏着。 顾翎越来越美了。 003逐渐意识到这个变化，不知道自家老板看不看得出来，但是他跟了顾翎很长时间，是亲眼见他出门从无人问津到被偷拍偷看。 就像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路人甲忽然变成了主角一样。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微微斜钩着看人时，003都要精神一抖，近距离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美人愠怒的力量。 ……也难怪周总也跟着变化这么大，顾少进化成这样，谁还忍心按照原计划下手啊！ 周妄的老家大的离谱，只要他不想出现，顾翎就猜不到他在哪个房子，于是干脆也不去管，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门口的方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打扮，这个身份，目前走的这个乱七八糟的剧情，都隐约透着三个字儿。 金丝雀。 顾翎暗暗嘶了一声，默念了三句这是龙傲天点点小说。 不是遍地基佬的亚工文学。 如此自我洗脑了一下，顾翎才觉得舒服多了，正好这时候004一身大汗的从门外奔进来，顾翎眼睛一亮，脚步快速从楼上跑了下来。 “四，你回来了！” 004号感动道：“顾少，幸不辱命！” 顾翎认可的点了点头：“就等你了，孩子差点饿死。” 004：“都怪老板不吃辣！” 003震惊侧目，这个四号怎么倒戈的比他还快！不可能！他才是顾少身边第一人！ 003挤上前，人高马大的替顾翎将麻辣烫料包和火锅食材搬进厨房，顾翎抹了一把袖子紧随其后，看样子是要大展身手。 两人和门神一样左右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顾翎在里面上下里外一阵摸索。 然后翻出了他们从没见过的大锅，漏勺，长筷，顾翎熟门熟路的起锅热油，将酱料先倒下去翻炒了一下。 他还不太会开这里的高级油烟机，一时间辣椒的呛香味直窜云霄。 003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004也表情深奥道：“知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吗？” 003：“？？” 004洞察时局：“老板是顶头老板，顾少却能拿捏老板，所以顾少是隐藏boss，跟着老板领固定工资，跟着顾少才能吃香喝辣啊！” 003：“…………” 的确是吃香喝辣，和周总一起素惯了，这么猛的辣椒呛的他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 顾翎饿极了动作很快，加水煮料还知道讲究的捞料渣，又把004买回来的食材一一下了下去，最后给里面加了半罐芝麻酱和一盒牛奶。 003：“他会施法。” 004：“？爱的魔法？” 003一脸沉醉：“厨神之怒。” 004：“…………” 为了犒劳003004，顾翎特意多做了亿点，病了三天人都虚了，不狠狠吃一顿感觉都要厥过去。 周妄的餐厅以前就是个摆设，桌子挺大却不怎么用，顾翎不仅先煮好了一锅菜，甚至还弄了很多没煮的出来，好好一顿麻辣烫愣是吃出了火锅的架势。 他抬手招呼：“过来过来。” 003受宠若惊：“我、我们也可以？” 顾翎侧目：“你们当然可以啊，这玩意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003宽面条泪落下。 004是个上道的，他暗暗在保镖群里戳了一把大哥二哥：“顾少做了麻辣锅，要下来一起搓吗？” 过了几秒。 001：“不要让老板知道。” 002：“因为他还在加班。” 001：“友情提示，该吃吃该喝喝，不该说的不要说，刚补过一个孙前漏洞。” 004：“欧克欧克。” 发完信息秒速上桌，顾翎微微激动的介绍道：“太不容易了，你们老板不能吃辣真遗憾。” 003&004：“是啊是啊！” 顾翎：“愣着干嘛，都吃啊，吃吃吃自家兄弟！” 003004对视了一眼，这才矜持的拿起了筷子，三个人吃锅吃出了六个人的架势，003尝了一口眼睛放光：“为什么和普通的麻辣烫味道不一样！” 顾翎筷子翻飞：“是牛奶！我加了牛奶！四舍五入这就是高汤锅！” 004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才十分钟过去，锅里食材就基本已经无了，顾翎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生丸子，一边下一边似乎是随口问道：“一朝就从贫民区被捞出来了，我对你们老板甚是感激，但突然想起来，我到今天好像还不知道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以前只以为他是不起眼的低保户来着。” 003下意识张口：“我们老——” 004在桌下猛地踢了一脚老三，然后赔笑的对顾翎打太极道：“我们老板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 顾翎长长的哦了一声：“这样。” 他一边点头一边抬起鸦黑的眼睫：“听大哥说，他好像和那个周妄认识。” 004斟词酌句：“宴会见过几次，不太熟悉，周、周妄现在是A市顶层人物，我们不太好接触。” 003：“对对对——” 顾翎这才笑开：“随便聊一下看你们紧张的，吃吃吃喝喝喝！” 等周妄从别墅顶楼加班出来，就被直冲中厅的辣椒糊了一脸。 皱眉往下看去，开放式餐厅旁，顾翎已经和他的两个小弟开始喝可乐溜缝子了。 周妄：“…………” 001小心道：“吃了三个小时了。” 002：“书房的密封性做的不错。” 周妄深吸一口气又半途憋住，免得自己被辣椒呛死，室内电梯的声音在一楼叮的响起，003004抬头一看，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示意。 顾翎屁股挪都没挪，看着周妄一脸不高兴的滑到跟前。 “你真的在我的别墅里面吃麻辣烫？？” 顾翎无辜的眨了眨眼：“现在已经升级成火锅了，知道你不吃辣，所以没喊你呀。” 周妄狞笑：“……你倒是挺关心我。” 顾翎语气赞扬：“哥，你这个自行回避做的不错，我们刚好要散场嘞。” 周妄屏气：“顾——” 顾翎抬手打断他的施法：“莫生气莫生气，阿四！” 004号快步上前，周妄眼神危险的看着自己的人逐渐变成顾翎的人，顾翎却不理他阴晴不定的臭脾气，他从身后掏了掏，掏出一个奶黄色的小盒子：“四，给你们老板拿过去。” 004小心捧着东西上前。 周妄冷道：“这又是什么。” 顾翎表情诚恳：“刚醒来觉得被欺瞒身份，所以情绪不太好，但男人之间要敞敞亮亮，这是我感谢你带我回家治病的礼物。”末了他还特意补充，“买这东西可是从我那床垫奖金里面扣的，说起来也是妄哥的功劳。” 002在周妄身后眉头抽了抽。 这祖宗还真知道哪里疼戳哪里。 周妄果不其然被梗了一瞬，004抬手小心拆开外面的丝带蝴蝶结，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精致漂亮的巧克力丝绒蛋糕。 于是麻辣呛人的空气中，又多了那么一点微妙的香甜味道。 周妄眼神落下，在这个与以往冰冷沉寂大相径庭的热闹氛围中看向顾翎。 那个漂亮青年撑着脸颊坐在他对面，氤氲的火锅雾气像是给他的眉眼上了一层迷惑人心的诡谲滤镜。 周妄听见顾翎嗓音清朗，轻笑着道：“我这不是心里还挂念着你？甜的，软的，咬一口治愈饥饿，咬两口治愈心情，怎么样哥，尝一尝呗？” 同床 “大哥，老板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003费解开口。 001：“……”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蛋糕又不是给我买的！ 002严肃分析：“老板到睡觉时间了，他睡前不会吃这种甜品的。” 顾翎忽然在背后凑出毛茸茸的脑袋：“原来是这样——” 002：“！” 001：“……您怎么还在这儿？” 顾翎揉了揉吃撑的肚子：“你们老板没说我睡哪儿啊。” 004上前低声：“您之前住的老板的主卧。” 顾翎抑扬顿挫：“哦~” 004小心建议：“继续住主卧应该也是可以的，我们老板床很大。” 001&002&003：“……” 你小子，有点东西。 顾翎有点担心：“可是我长的好美。” 004义正严词：“老板是正人君子！” 顾翎蓦的拍了一把004的肩膀：“四，还是你懂我！”柔软大床谁不爱？大哥床品非常在线，让他由奢入俭难啊！ 004娇羞的笑了笑，“不敢不敢。” 顾翎拎着小蛋糕欢快上楼了，四个保镖和老父亲一样目送着他。 001远目：“这样做真的地道吗？” 002：“。” 003：“我为顾少举大旗！” 004：“地不地道我不知道，但周总肯定觉得我很上道，我要加工资了嘿嘿。” …… 顾翎跑上二楼，主卧的门没有反锁一推就开，他开口道：“大哥，小弟进来了？” 没人回应。 他也就意思意思，没人回干脆自己拎着蛋糕就溜了进去。 周妄的主卧是真的大，顾翎脚步再重点儿都能有回音出现，也不知道这哥平时一个人在这住心里慌不慌。 不对，有钱怎么会心慌？让他也感受感受这种孤独寂寞冷吧！ 顾翎屁股挨上一旁黑色矮几的小沙发，乖巧可爱的等着大哥出现。 坐在这，看见这个老板标配的大落地窗，不由得就让顾翎想起了自己原来的家，也是这么的奢华漂亮，就是顾书书养了只长毛狮子猫，给他的窗帘挠的像水帘洞。 唉，想爸妈，想回家。 原书中顾零一直在贫民区住到跳海，而他过来导致这里的剧情已经扭曲的妈都不认，现在好了，莫名其妙直接一跃又当回大少爷了……什么时候jump sea啊他！ 正暗自惆怅思乡的时候，密封性很好的隐蔽洗漱间被从内打开，顾翎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男人正站在门缝后面。 可能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地盘进来了人，对方明显一愣。 顾翎眼睛朝下：“哇哦。” 周妄：“…………” 男主一把拍上了洗漱间的门，回声震的别墅都在荡。 楼下，003惊道：“卧槽，这么激烈？” 001拍了一把他的脑袋：“闭嘴吧你！” 周妄再打开门，已经把自己遮的严丝合缝，务必一点便宜都不让顾翎占到。 他冷冷走过来，站在顾翎面前。 顾翎猜到他不是全然残疾，但几乎没有看到过对方在自己面前站起来的模样，此时接近一米九的周妄就在他对面，顾翎难得感受了一丝微妙的压迫感。 嘶，隐藏boss这样，倒有了点妄哥那种邪魅狂狷的气质啊…… “你怎么在这？”周妄皱眉开口。 顾翎眨了眨眼：“我没地方去，只好上来抱大腿。” 他举起手中甜美的小蛋糕：“哥哥你看，八十多块。” 周妄：“……”掉钱眼里去了吧！ 他拿起桌上的冰水灌了一口平复心情：“不吃，你出去，随便找一个房子睡。” 顾翎表情依依不舍，周妄余光看他，心情微妙，怎么，舍不得？他在他的地盘吃辣椒周妄还没追究呢。 顾翎果然万般扭捏的开口：“我舍不得你。” 周妄差点被水呛死。 顾翎蹙起眉头：“的柔软大床。” 周妄：“……” 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他咬牙道：“我习惯一个人睡！” 顾翎抱着小蛋糕可怜兮兮：“可是是你带我回你老家的。” 周妄：“？” 顾翎：“本来都适应贫民区了，现在好了，我爱死你的别墅大床，你得对我负责啊。” 周妄：“。” 顾翎说着打开蛋糕，唉声叹气的吃了一口奶油尖尖。 周妄隐忍开口：“那是我的。” 顾翎抬眼：“你不是不吃么，这东西不能隔夜。” 周妄手中水瓶咯嘣响：“我不吃也是给我的。” 顾翎只好喔了一声放下勺子，他表情大度：“真是的这么闷骚，想吃你就说，我还会抢你的东西不成？” 周妄面无表情。 他感觉带这人回家是给自己折寿的。 顾翎见他实在为难于是道：“算了，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和我睡，我也不会强迫你。” 周妄站的腿疼干脆也坐下：“……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 顾翎不理他：“那我出去和你的保镖们睡了，左边两个猛男右边两个猛男，空调都不用开就暖烘烘啊。” 说着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周妄的眼神在他的屁股上停留了一瞬。 “你站住。” 美人回头，挑眉。 周妄深吸一口气：“去洗澡。”一身麻辣烫味道。 顾翎眼睛一亮：“你愿意和我睡了？？” 周妄闭着眼睛指向洗漱间：“去、洗、澡。” 顾翎激动道：“好嘞好嘞大哥我这就去！” 等那个可怕的东西彻底消失，周妄才面色冷沉的从矮几底下摸了一把药出来，手边的冰水还剩小半，他习以为常一样就着仰头吞了。 只是独处了这么多年，房间里骤然多了一个人还是让人警惕心倍增。 周妄扭头看了一眼隐蔽的洗漱角落，长长的吐息一口又转了回来。 ……真他妈请了个祖宗回来。 他穿着睡袍，下意识把自己胯/下又武装的严实了一点。 蛋糕的甜味充斥在鼻腔周围，刚刚吞下的苦涩味道就骤然突兀起来，它就放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散发着可怕的诱人气息。 周妄缓缓抬手，洗漱间的门不知道怎么的响了一声，男人又立刻恢复了原样。 原地沉着脸坐了十来分钟，确信背后不会突然出现某个人，周妄这才用叉子别了一口巧克力碎片塞进嘴巴，香甜的气息瞬间压下了止疼药的涩味。 舒服了。 又僵着脸随意别了两口，周妄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他看了看手中的叉子，又看了看顾翎刚才吃过的奶油尖尖。 …… ………… ……………… 背后的门这次真的被按开一条缝，周妄像是丢掉一个烙铁一样猛地丢掉手中的东西。 他站起身后退了两步，顾翎顶着一双湿润的桃花眼在蒸腾的雾气中看向他，男妖精一样。 “我出来了？” 周妄就要点头，却忽然道：“等等，你穿内裤没有？？” 顾翎眼眸无辜：“没有啊，上一条换了。” 周妄惊怒：“那你出来干什么？？！” 顾翎一脸莫名其妙：“我当然是出来找内裤穿啊。” 周妄：“你站着，别动。” 顾翎乖巧的喔了一声：“大哥你帮我拿啊，你人真好，记得给我拿大码，和你一样大那种。” 周妄快速走进换衣间，余音冷沉又仓促：“你给我闭嘴。” 顾翎大概尺寸有多少，周妄用眼睛比量过，换衣间被翻得一团乱，周妄才从角落里找到了自己刚上大学时候没拆封的新内裤。 柔软的布料沉甸甸的坠在手中，周妄走过去，递给顾翎。 “大码？” 周妄木着脸的胡说八道：“大。” 顾翎喜滋滋的接进去穿好，然后推门走出来，没穿裤子。 周妄进去又刷了一次牙，觉得自己遇上顾翎简直就是有病，越想越气于是又一脸不高兴的走出来。 却发现桌上的蛋糕已经被收拾了，周妄动作一顿，眼神往黑色大床上看去。 青年皮肤雪白脸色红润，乌黑发色几乎和床色融为一体，他刚出来就没有穿裤子，只穿了一条他的白衬衫当睡衣，□□厘米的身高差，堪堪遮住青年屁股。 此时顾翎的眼神满都是别说了我懂男人那点可怜的想吃甜食的自尊心。 周妄深吸了一口气过去，背对着顾翎坐在床边，然后机械的抬动双腿，双手交叠在腹前只躺了一张床的四分之一。 顾翎悉悉索索。 周妄眉头紧皱。 顾翎蛄蛄蛹蛹。 周妄咬紧牙关。 顾翎—— 周妄猛地转头，昏暗的月光透过落地玻璃，青年的漂亮脸蛋就近在眼前。 周妄倒吸了一口：“你干什么？你离我远一点！” 顾翎语气温软带笑，小猫一样眼神狡黠道：“一看你就没有学生时代带兄弟回家的经验，你瞧你，刚才不仅耳朵红，还同手同脚了喽。” 周妄：“…………” 忍无可忍，周妄眼眸骤然眯起，眼底阴暗一闪而过，床上被子翻飞腾起，下一秒，顾翎整个人都被周妄卷成了一条面包，然后扔在了大床中央。 顾翎：“？” 周妄抓着被子双膝打开反身压在顾翎身上，顾翎动了动，一点空余地方都没有。 男人俯身凑近，英挺鼻尖离顾翎只有十公分，或许更近。 他就那样看着他，眼神中充斥着顾翎不懂的沸腾情绪。 周妄声线喑哑森然：“我让你乖一点，不是说说而已，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吗，再勾引我，它就不会听我使唤了，懂了吗？” 顾翎双手抓着被边，默默把被子往下巴拉了一点，“懂了懂了。” 周妄冷笑一声。 顾翎内心怒骂004谎报军情论罪当斩，表面却结结巴巴唯唯诺诺：“大、大哥，你能不能先下去……”他咽了一口喉咙，“我感觉它现在就已经有点激动了。” 礼物 这一晚，两人睡眠质量都不怎么好。 确切来说，是顾翎被卷成面包虫又被吓了一跳沾枕头秒睡，但做梦低保大哥变男主还对他这样那样吓得够呛，而周妄—— 周妄睁着眼睛想了半整晚的人生哲理。 不对劲，不应该，不至于。 除了某些需要个人解决的时候，他为什么真的对一个曾经的死对头起了反应？ 周妄在床上冷静了一个小时，无果，脑子里都是衬衫下顾翎若隐若现的身姿，还有这个人吃了奶油沾到白色的嘴唇边。 越想越古怪，于是周妄第一次在大半夜的去冲了一趟冷水澡，出来后发现竖着睡的某人已经变成了横着睡，整张大床都被他霸占完了。 周妄浑身冷气的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顾翎的脸蛋。 “挪开，我没地儿了。” 顾翎迷迷糊糊哦了一声，卷着面包虫又慢吞吞的往床那边爬，爬了半米，实在扛不住又一脑袋栽了下去。 周妄：“…………” 周妄：“喂，你是死了吗？” 顾翎睡的冒泡。 周妄缓缓吐出一口气，走过去拎着某人的脚腕给他甩了过去，但可能用力过猛，眼看着顾翎就要冲破大床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这个豌豆经得起几个摔？ 周妄眼神一凝，下意识动作的去拽了一个被角，顾翎转过头来，似乎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然后讨好的笑了笑道：“……妄哥，你真厉害。” 周妄猛地撒开手，却发现这人好像只是在说梦话，他竟然梦里都是“周妄”，一时间周妄心里又怪又气，转念一想自己生自己的气像是个神经病。 顾翎漂亮的脸半埋在面包一样的被子中，尽管光线昏暗，依旧能看清楚他越发精致的眉眼和天然挑起的殷红嘴唇，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睡在自己的床上，是十七岁的周妄只敢偷偷幻想豢养的小王子模样。 真是疯了。 洗漱间的门又被打开关上，周妄去洗了个第二次，再出来冷着脸直接出了卧室。 - 一连七天，别墅的主人都消失不见。 顾翎睡了几天的修整觉又吃了几顿火锅，生病的亏缺完全养了回来，他红润的脸上贴了几个白条，甩下手中的牌：“三个三！” 003面容刚毅叫道：“炸！” 004：“哎哎哎你什么时候摸的炸/弹！” 003神秘一笑：“就不告诉你。” 顾翎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百无聊赖：“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去送死啊，好想回家……” 003&004浑身一惊：“顾少这是说的什么话，老板爱你都来不及！” 顾翎一双微挑的桃花眼惆怅道：“你们不懂，你们老板，他可能压根不直，我这个剧本是走的越来越奇怪了。” 003：“？” 顾翎看向004：“和我睡了一晚上，他就像是被小妖精吓到的禁欲男一样，这几天直接跑了个没影，知道的他是人高马大身残志坚，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他给怎么了呢。” 004表情沉痛：“对不起顾少，我们也没想到老板他、他竟然如此经不起诱惑。” 顾翎怒摔纸牌：“我也没诱惑他啊，我就睡个觉，长得美又不是我的错是他管不住自己下半身！” 003&004：“……您说得对，哈哈哈。” 吐槽归吐槽，大哥可能是个腹黑深柜这条隐藏支线，还是让顾翎警惕了起来，或者说，自从剧情从贫民区一路崩到别墅区，他就失去了那种上帝视角的把握，他算不到自己接下来的路，也算不到男主周妄现在走到了哪一步。 甚至于对这个别墅和他的大哥，顾翎心里都有点疑惑的暗影。 要不是确信男主就是想弄死他还让他欠着巨额外债，就大哥这个相似配置，他还真要以为他就是周妄了呢…… 男主周妄和小炮灰同睡一张床还被吓跑了？？顾书书要是知道这个剧情肯定会哭的妈都不认识了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顾翎宅了七八天，有点坐不太住了，他觉得自己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免得忽然被男主重创还没个心理准备。 于是他一边洗牌一边道：“我想出去。” 003：“这个！” 004：“不行！” 顾翎：“？？” 他不可置信：“他带我回老家就是要关着我吗？” 003眼神看了一眼004，004大着胆子搭着顾翎的肩膀说安慰话，003借口上厕所直接打给大哥：“喂！捏妈的兄弟要扛不住了！三天麻将四天牌了，周总这个工作到底处理完了没有啊！” 001沉稳道：“还在加班，这几天许夫人不知道发什么疯，天天来看儿子。” 003：“这个女人就他妈没消停过！” 001：“多半是受了周重元的指示，周总把顾少带回别墅区的动静还是太大了点。” 003面色正经了一点：“你的意思是说周家那个老妖怪知道顾少了？” 001：“不知道，但他听到消息，清楚周总往家里带了个人，这几天周总也一直在应付他这件事，你懂的，顾少以前就被他害过，所以暂时不能出现在人前，最起码不能在继承合同签订之前就被周重元发现。” 003唉声叹气。 001到底是大哥：“周总虽然不怎么缺这点家产，但周家是他的心魔，不把周家这群人真正踩在脚底下，周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003：“那顾少怎么办？他今天就想出门溜达。” 001：“……”他道：“你等一下，我请示请示。” 三分钟后，顾翎在门外关心敲道：“三，你是不是吃太多拉肚子了？” 003捂着电话：“没有没有！开了一把游戏马上出来！” 顾翎哦了一声走远了。 001声音响起：“周总今晚就回来，再稳一稳，你可以的。” 003如蒙大赦：“好嘞！” - “通知了？” 001上前点头：“已经和家里说了，顾少也在等您，他察觉自己被拘束着，貌似不怎么开心。” 周妄机械签过一个文件，脑海忽然闪过青年吃饭时眉开眼笑的脸，“……让你做的事情去做了吗？” 001严肃道：“做了，和那位沟通的很好，那位也同意过来这边。” 周妄嗯了一声，又道：“周重元说，五月中旬会在海边举办一场私人宴会。” 001抬头。 周妄淡淡的扔下签字笔：“只邀请了周家那几个废物篓子，还有一些周家长辈。” 001试探：“他要签合同了？” 周妄冷冷一笑：“或许。” 001：“那您肯定要去的。” 周妄狭长眼眸眯起：“我是要去，我不去，怎么看他们精彩的表情呢？” 001高兴道：“等正式签完合同，周家就彻底是您的掌中物，到时候就算周重元想动顾少，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力了！” 傍晚夕阳映照高层玻璃，周妄起身随意整理衣袖，似乎永远都照不暖一样：“他还得活着，活着看他曾经珍视的一切一步一步到了一个看不起的私生子手中，多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001低头不语，但心里却期盼着周家这场内仗快点打完，周总在意顾少，约莫是不太愿意真的拘住那个人的，不然也不会专门让他去西区请那位“高材生”哄人。 周总以前哪里做过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啊！ 一小时后，别墅区，顾翎垂头丧气的坐在大门口，对着铁门外的世界望洋兴叹。 “我从不一开始就不应该穿进来，我不穿进来就不会遇见隐藏boss，不遇见隐藏boss也就不会失去free，不失去free我就不会精神内耗……”顾翎唉了一声，“大海啊大海，男主啊男主，你离我是那么的遥远。” 003：“周总到了没，顾少要疯了。” 004：“稳住稳住，车子已经进来了！” 两人话音刚落，一道远光灯就由远及近的打在了顾翎身上，他抬手遮了遮眼睛，微长的头发可怜兮兮的耷拉在耳朵尖。 周妄在车里看到，眉头微微皱起。 001暗中联系003的耳返：“顾少怎么在大门口？再感冒了怎么办！” 003：“呜呜呜。” 他怎么会哄这位小祖宗？说吃火锅都叫不回来了啊！ 车子一前一后的停稳，顾翎撑着膝盖起身，他微微歪头，看着周妄从劳斯莱斯上下来，黑色的长风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顾翎眨了眨眼睛：“哥？” 周妄看向他。 大哥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人，青年揉了揉发凉的鼻子，不太高兴道：“我又不吃人，也不会嘲笑你，你有必要躲我这么久吗？” 铁门被缓缓打开，夜风习习，顾翎揽紧外套小跑过去抱怨道：“这里还没有贫民区自由呢。” 001暗中看向老板，周妄开口道：“下次不要在门口等。” 顾翎瘪嘴哼了一声：“看我心情吧。” 周妄看着他，看着顾翎越来越接近七年前记忆中的模样，他觉得前几天的奇怪反应不能全怪自己，那个心思阴暗的哑巴本身就对这样灿烂的人没什么抵抗力。 所以那些猖狂的小人才会在紧绷的神经上拉扯发疯，让人坐立不安心烦意乱。 男人缓缓开口道：“最近很忙，外面事情多，所以给你带了一位朋友回来解闷。” 顾翎正愁没有乐子，他惊讶张望：“真的吗他在哪？” 周妄敛眸回头，001恭敬的将一截黑金的编织绳子递到他的手上。 一条黑灰色夹杂大片白的毛茸茸从豪车后座一跃而下，身姿矫健气势昂扬。 顾翎眼眸微微睁大，看了看疯狂想要上前亲热他的老朋友，又看了看眼前面冷心热的豪门大哥。 周妄：“和它商量过了，它很愿意过来。” 不管了，疯就疯吧。 男主眼神深黑的看着无知无觉的“十八线小炮灰”，“送你了，开心点。” 心境 周妄开始对顾翎好一点了。 这是001的直观感受，或者说，从在贫民区遇见那位来敲门要麻辣酱的大少爷开始，周总就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对顾零那么赶尽杀绝。 事情好像是从帮他拧开一个瓶盖开始，发展到现在周总给顾少牵回来一只他最不喜欢的小狗，按照这样的剧情发展，以后可能还有更多让人跌破眼镜的偏宠。 002站在001身后语气凝重道：“这要是被周重元知道还得了？” 001：“是啊，这老妖怪就见不得咱们老板稍微好过一点点。” 003凑头：“我会紧紧跟着顾少的。” 004：“就你？别被顾少套出来老板的真实身份就好了！” 003作势要打，001虚情假意的阻拦了一下。 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顾少对周总的误会很深刻，周总确实是搞的顾家家破人亡，甚至还将顾少赶到了贫民区居住，如果不是他的人格突然变化，顾少现在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周妄对顾翎的打压，就像是在悬崖上猛地勒马，再多一步，两人都走不到一起去了。 003按着004的脖子：“你们说，老板这到底是不是爱上了啊？” 004憋的面色发红：“怕的其实不是爱上——” 三个保镖侧目看向他。 004咳了一声老神在在：“怕的是爱而不自知到最后还要追妻啊……” “…………” 就你他妈当年选修了恋爱导学是吧。:) - 什么都磕只会让人营养均衡，自从顾翎和周妄“重修旧好”，就连最不喜欢说话的002都会职业假笑了。 他真是一个漂亮的太阳，还很细心善良，只是放在身边看他吃喝玩闹，都是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暖感受，也难怪以往六亲不认的周总也快要一脑袋栽了。 周妄回家没有进主卧睡觉，顾翎看着他急匆匆的坐轮椅滑入了书房，留给他一个冷酷的精英背影。 “有的钱真是活该人家赚。”他不无感叹。 矫健的大狗依偎在青年身边，激动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卧室到底是周妄的，顾翎没有唐突的带狗进去，他和他的老朋友窝在大厅沙发上看《教你成为一只优秀的小狗》。 顾翎：“给你起个名字吧小狗。” 狗子双爪优雅的交合，看着训狗纪录片有问有答的汪了一声。 顾翎有了新朋友还真没那么焦虑了，毕竟谁不爱小狗呢？他慢悠悠的思索道：“你是个聪明狗，溜了你五次三次都被你带到了公园烤肠摊子上，当时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我住别墅了还特意让大哥回去和你打招呼呢。” 顾翎感慨道：“没想到你狗命也好，也顺带着被捞出来了。” 狗子又汪了两声。 顾翎看了看它，又看了看电视，忽然道：“就叫你高材生吧。” 高材生歪着狗头看了顾翎一眼，帅气模样别提多机灵，它听它漂亮的新主人解释道：“我小时候条件不好，想看书只能去路边摊，那上面什么书都有，但大多都是很浮夸的盗版小说，后来遇见了新的爸妈，才有机会去上大学。”说着顾翎啧啧两声：“这一路别提多惊险了，那时候就特别羡慕人家顺风顺水的高材生。” 高材生将狗头放在顾翎大腿上蹭蹭。 顾翎rua着狗头：“这书读出来了还没报效两年顾家呢就被搞来了这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啊。” 003忽然端着烤香肠出现在沙发背后：“顾少想回哪儿去？” 顾翎给他吓了一跳，转身笑骂了一句又摸了根烤肠给高材生才道：“当然是回我自己的地方了，你们不懂。” 003挠了挠头，下意识给自己老板争取：“可是您在这里不是也过的很好？老板对您多好啊，还给您买狗。” 顾翎难得沉默。 003再接再厉：“而且顾少不知道，我们老板其实不喜欢狗。” 顾翎侧目，桃花眼微微挑起：“嗯？” 003被美色震慑了一瞬，害羞扭捏道：“因为老板小时候过得不好，别人总是用狗骂他。” 顾翎眉头皱起：“这多不礼貌啊！” 003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翎，“但我听001说，只有一个人喊老板小狗老板不会生气。” 顾翎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 003咳了一声岔开话题：“我觉得您这么喊老板老板也一定不会真的生气。” 就大哥那样时时刻刻别人欠他五百万的模样？顾翎不敢苟同，他觉得自己还没到大哥白月光的程度。 003拿过高材生吃完推给他的烤肠签子，语气试探道：“那顾少还走吗？” 顾翎貌似沉思了一瞬，其实他无人监管算是活的很随便的自由身，留在什么地方一定是那里让他想留下。 比如顾书书，虽然调皮捣蛋但也不失活泼可爱，让他体验了一把当长兄的感觉，或者顾家父母，给了一个孤儿相当于重塑的人生，让他挂念那份关照，所以他想留下，就算穿书了他也无惧跳海结局一心想要回去。 顾翎看向003：“三儿啊，你说的我都懂。” 003眼神一亮。 顾翎意有所指缓缓道：“可是这里没有我爱的人哎，如果蒲公英的种子某一天真的扎根在哪片土壤，一定不是因为禁锢，而是因为喜爱停留。” 003挠了挠脑袋：“我、我不太懂？” 啊啊啊反正就是顾少随时都想溜而他可怜的老板还是没人爱就是了吧！！ 顾翎噗嗤笑了一声，眉眼生动的转头看向高材生：“小狗，听懂了没有？” 高材生扬起脖子汪了三声，还朝003翻了个白眼。 003：“……？” 顾翎起身，拍了拍003的肩膀，将遥控器递给他，特意放大了电视的声音。 “和高学长在这里好好看看，有不会的记得请教它。” 003茫然的捏着遥控器，电视上浮现一行大字标题—— 《教你成为一只优秀的小狗—第二集：指令》 破绽 “他想回哪儿去？”周妄眉头拧起，看向003。 003收起了在顾翎面前的憨直，面容颇有点谨慎道：“顾少说，想回他自己的家。” 家？ 顾翎哪里还有家？ 顾家别墅早就被法院拍卖了，树倒猢狲散，亲戚朋友现在都恨不得离顾家大少爷八百里远。 周妄喜怒不辨的看着003：“还说什么了？” 003有点不太好说出口：“……说不想待在这里，因为这里没有他喜欢的人。” 周妄眼神沉下一瞬：“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003摇头：“在别墅吃火锅那天问过您的名字，但被四号搪塞过去了，看起来是有点怀疑但不确定。” 周妄指节交合捏紧了一下，顾翎问过003，但当晚和他睡觉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疑虑。 这个人究竟是把心思伪装的太好了，还是，他对所有的一切压根就不在乎。 顾翎不在乎他自己的生活多么窘迫，也不在乎他究竟住在贫民区还是别墅里，更不在乎死对头周妄会不会对他做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要一样。 站在一旁的002低声道：“周总，或许是这几天被拘着，顾少有点不开心，所以才这样说。” 003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他怎么能在周总面前说顾少谁都不喜欢呢？！这不是戳周总心窝子么！ 周妄吐出一道长长的气息，他浓黑眼睫垂下，遮盖住眼中一些翻涌的陌生情绪。 “他如今一无所有，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我想，他都得待在这里。”周妄阖上双眸，语气阴沉道，“哪怕他恨我。” 002欲言又止，003嘴唇动了动：“周总，我觉得顾少应该挺好说话的。” 周妄冷笑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漠然：“那是因为他忘了我。”只当他是单纯的会帮助他的隔壁邻居呢。 曾经在贫民区的时候，顾翎一听见周妄的名字就不开心，他偶尔提一嘴，对方也是一副惊恐到随时都要逃跑的模样， 为什么顾翎只记得他们的仇恨，而不记得他们更早以前的事情，如果按照庄明所说，因为受伤导致的恶性人格已经消失，那为什么七年前的他好像依旧没有回来。 只有自己，这段时间跟个神经病一样不断闪现曾经的事，还因为他不开心给他买了一只最讨厌的狗—— 所以顾翎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在书房的002003都不敢开口说话了，周妄推开桌上的文件冷声道：“在和周重元签完继承合同之前，顾家少爷住在这里的事情谁都不许透露出去，我和他的关系，现在没人有资格插手。” “是，周总。”两个保镖低头道。 周妄没再说话，控制轮椅出了书房。 只是003说顾翎谁也不爱的话依旧像一柄弯刀一样回旋在脑子里，周妄气压低冷的推开主卧的门，门内传来青年轻轻哼歌的声音。 是很陌生的调子，又透着几分欢乐轻快，周妄听到更不开心了。 顾翎听到动静从床上扭头，“忙完了哥？” 周妄臭着脸不说话。 顾翎看着他歪了歪头：“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周妄看着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扯起嘴角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和我过不去，只要我不快乐，他们好像就都快乐了。” 顾翎耳朵一支棱，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一个大boss怎么比他这个小炮灰还精神内耗了呢？不会是上班上的吧！ 他腾的翻坐起来，朝周妄招了招手：“过来哥。” 周妄冷冷别开眼睛。 顾翎嘶了一声，嘟哝了一句还没顾小狗听话，不过周妄现在是衣食父母，他大丈夫能屈能伸，干脆下床去把大哥推到了矮几边，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小沙发上。 顾翎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护短架势，“谁惹你不开心了，我帮你骂他！” 周妄看着顾翎，启唇吐字道：“你。” 顾翎：“我——等会儿，我？？”他也没怎么招惹这个隐藏boss吧！除了他说他勾引他以外………… 顾翎尴尬的挠了挠腮边，硬着头皮道：“我怎么你了？” 周妄直直的盯着他看：“这里没有你在意的人吗？” 顾翎瞬间反应过来：“嗯？阿三和你打小报告了？” 周妄不答反问：“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 顾翎面对周妄难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想道：“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没有。” 周妄眼神暗含危险。 顾翎一无所觉的看着他的脸，咳了一声笑着说：“我觉得你就挺体贴的。” 周妄神色一滞。 顾翎接着道：“尽管对身份有所隐瞒，但对我也还算可以，所以我还挺在乎你的，这不都愿意为你退让到三鲜锅了？所以你不要抑郁的觉得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这样吧，趁我还在这里，今天就教你一个走捷径解决困难的办法。” 周妄心内寒冰微微化开一点，脸色总算没有那么神鬼不近了。 顾翎悄悄凑近他耳边，带着一点柑橘薄荷的温暖气息灌入周妄耳蜗当中，让人感触奇怪。 “这个秘密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他神秘兮兮道，“就我那个死对头周妄，你也认识，别人再怎么和他作对你也别凑热闹，偶尔有机会记得送送温暖，他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只要抱上这位的金大腿，这个世界你就会横着走了，知道了不？” 周妄：“？？” 周妄：“……” 顾翎嘿嘿一笑，“开心点了没有？” 周妄深吸一口气，那点春水化开的冰又咔嚓一声冻上了。 顾翎看着他把洗漱间的门拍的震天响，吓得顾小狗都在楼下呜了两声。 漂亮青年不明所以的挠了挠眼下，他好好讲道理，冒着巨大风险给他透露成功人生的秘诀，这哥怎么听着听着又生气了啊。 要不是和妄哥闹太僵，他自己都想直接上去抱大腿了。 唉，成年男人的心思真难搞。 顾翎干脆转头又爬上了床，刚拿起手机，对面公屏上就一片骂声：“TMD挂机陪女朋友的都西内西内西内！（扭曲）（爬行）（无差别攻击）” 顾翎：“……” 他手指滑动飞速问候了一长串，才重新开了一把。 但不知道怎么的，万年不动的微信忽然切进来了一条消息。 顾翎皱眉点进去，一看备注孙子，就知道是他那个传说中的大债主。 顾翎正愁脾气没处撒：【孙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孙前：【……】 孙前：【你他妈！】 顾翎：【骂人不带妈文明你我他】 孙前：【少扯淡！你在哪？】 顾翎张口就道：【被人卖给有钱老头了】 孙前：【…………不管你在哪，我都得问你一件事】 顾翎警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孙前：【草！我问你，你和周妄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顾翎：【？】 顾翎：【关阁下何事？】 孙前：【……不管你们现在什么关系，我都要提醒你，周妄还让你欠着我三百万！我不好过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可别忘了，是谁在上一次交接继承权的时候当场背叛他导致他被放逐国外，这一次周老头定了海边宴会要再签继承合同，你猜周妄会不会拿你去祭旗！】 海边？顾翎瞬间捕捉到了回家关键词，但随即语气遗憾道：【可是周妄好久没理我了哎】 孙前：【？？？】 孙前：【你他妈真是脑子出问题了，你不认识我还不认识周妄了吗？】 顾翎好脾气道：【那请问这位孙子先生，周妄到底长什么样？】 孙前简直要被顾翎气炸了：【你个傻×,周妄就在你身——￥%……*%*#￥%……￥%#&！】 顾翎疑惑的眨了眨眼。 再发消息过去，那边已经变成了红色感叹号。 身后传来声响，男人从洗漱间滑出来，他的手机滋滋响了一声。 001：【抱歉周总，是我们的漏洞，已经成功拦截信号了。】 周妄放下手机，他暗暗看向顾翎，就像在看一只只有自己才能染指的金丝雀。 轮椅在床边厚地毯上响起簌簌声音，周妄缓缓道：“在和谁聊天？” 顾翎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微微往后退了一点，说话说一半果然吊胃口，他诚实回答：“是一个孙子。” 周妄比刚才看起来情绪平复了不少，他没再问，抓了一把顾翎看不清楚的药囫囵吞下，然后和那天晚上一样静静躺在了床的四分之一处。 顾翎也安静了不少，周妄一上床卧室的灯就自动熄灭了，他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思，一个人霸道的独占了一张大床的四分之三。 过了七八分钟，顾翎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周妄。” 无人回答，转头，身边人好似已经睡熟了。 漂亮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气，把自己也包成了面包卷。 不会吧，不应该，不至于，图什么。 顾翎闭上眼睛试图入睡，脑子里却闪过和大哥相遇以来的一幕幕画面。 …… 顾书书的声音又嚣张响起：“男主最擅长暗中布网，可能是以前过得太压抑，现在性格就有点变态，周妄非常喜欢看着别人无知无觉挣扎在泥沼中的样子，偶尔给你一点希望，最后都一样要送死……” 顾翎皱眉，翻了个身卷紧被子，身后，周妄缓缓睁开眼睛，转头悄无声息的看向了他。 字迹 “周妄！周妄！” 有人在叫他，周妄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小少年欢快的朝他跑过来。 同样米白的大书包被叮叮当当坠在身后，少年穿着一件浅卡及膝短裤，因为奔跑额头都冒出了汗渍，湿淋淋的沾着雪白的腮边，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顾翎追到他，双手撑着膝盖直喘气，“你怎么走这么快？” 周妄沉默着。 顾翎知道他不会说话，也没计较，缓过劲儿来就背着大书包跳着背对他叉腰：“嘿嘿！好货！期不期待！” 周妄长得瘦，但却高了少年半个脑袋，此时寂静眼眸微微敛下看他。 顾翎在他面前早习惯了自说自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劲儿打/架啊！”他一把拉起周妄，两人站在便利店的遮阳棚下，旁边是冒着冷气的冰箱，有冰镇的橙色汽水滋滋作响。 顾翎像一只会囤货的小仓鼠一样，大方拉开书包带子，从里面给周妄掏了一大把软乎乎的现烤面包，还有一些补充精力的巧克力糖。 “你今天怎么又不开心了？”顾翎先给自己拆了一个边吃边问道。 周妄将手中的塑料包装拽的嗤啦响。 顾翎：“哎呦你这个别扭性子，咱俩什么关系，和我说说呗，我帮你骂人！” 周妄深吸了一口气，转头，从斜背包中拿出一个日记本，写道：“他们说我是狗杂种。” 顾翎靠了一声：“什么人啊这是！” 周妄只在顾翎面前写字，“还说我配不上你。” 顾翎：“？？” 顾翎气的抓了一把头发：“他们知不知道你是谁啊！气死我了，你怎么会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我不配我不配！” 周妄笔尖在本子上失力滑出去一道，嘴中被少年塞了一颗巧克力糖轻轻舔舐着，在顾翎看不见的角落，少年周妄眸光深沉，几乎是贪婪的看着他。 顾翎不知道想到什么，转头小脸色颇为正经的看向周妄：“不管路人说什么，你都只当他们在放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过十年，哦不，五六七八年，你肯定会踩在他们头顶上让他们瑟瑟发抖！” 周妄写道：“真的吗？” 听起来那么遥远。 顾翎信誓旦旦：“真的！”他神秘兮兮笑了笑：“因为你啊，天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周妄微微扯起嘴角笑了笑，一个手掌大的面包，吃了五六口，能抬眼看顾翎七八次。 看着看着又想起什么一样，他尖锐犬齿咬着面包，瘦长有力的指节在日记本上写道：“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顾翎眨眼，不太确信：“应该吧。” 周妄不吃了，他又不高兴了。 顾翎见状连忙找补，“一定啦！这样吧，我字据为证。”说着他抢过周妄的笔记本，抬笔刷刷刷的写着草书。 “天气：晴，日期：4.5，姓名：顾……” 周妄抬眼，无声问他怎么不写了？ 顾翎咬着笔尖思索了一瞬，这才缓缓落笔。 许晴岚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周家也对他视而不见，在顾翎这里才吃个半饱的周妄不着痕迹看过去。 顾翎捂着写好，又不好意思一样啪的合上递回给他。 “行了，不许看，回家再看！” 周妄抿着嘴唇，手指悄悄别开纸页，下一秒，背后就被少年拍了一把，力道不重，痒痒的有点奇怪。 “说了现在别看，全身上下都是反骨吧你，走走走，再请你喝个汽水，我和你说橘子味的最好喝了嘿嘿……” “……大哥，大哥！” 周妄蓦地清醒，身旁，顾翎拉着被子捂住耳朵脑袋：“拜托管一管你的催命铃好不好？你上班我不上班啊啊啊啊！” 铃声还在继续响，顾翎起床气发作，软绵绵的扑过去压在周妄的胸口，伸着手臂接起道：“喂喂喂别叫了你老板马上到！” 喊完光速挂断电话，啪叽一下又栽在了周妄身上。 周妄：“……你。” 顾翎昨晚睡得不好，早晨再次开机失败。 周妄闭上眼睛缓了缓，抬手，往青年的脖子去了一下，又挪到他的肩膀，几秒过去，竟然还没找到解救自己的姿势。 顾翎睡姿非常“优美”，好好的一张床给他揉的像是草稿纸，他面容偏向周妄，一只手还要掉不掉的拿着他的手机。 周妄干脆坐起身，顾翎像一根软绵绵的面条咕噜噜从他身上滚了下去，他双手抓了抓被角，小猫踩窝一样。 惊梦一场，男人揉了揉抽痛的额头，转头拿起手机回拨过去：“说话。” 001小心翼翼：“周总，您完事了？” 周妄：“……” 001察觉到对面沉默立马求生欲上线道：“王助刚才来电话，说上次顾少签坏的合同已经重新拟好了，需要我给您打印好拿上来吗？” 这段时间和周重元周旋，周妄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他嗓音微哑的应了一声：“拿到主卧。” 不是书房吗？001还没说话，周妄又道：“等他起床估计要等到下辈子。” 001：“……好的好的。” 十分钟后，周妄洗完穿好打开房门，001不敢抬眼，将合同从门缝递了出来，然后眼前的木板又被啪一声拍上了。 ……不愧是周总，这份独占欲！ 周妄拿着新合同进门，用厚厚的纸拍了拍顾翎的脑袋。 顾翎睡的四仰八叉。 周妄声线冷沉：“起床，签文件。” 原本以为顾翎还叫不醒，没想到签文件这三个字就像是什么密钥一样，瞬间解开了尘封的睡锁。 顾翎顶着一脑袋炸毛闭着眼朝床边伸手：“今天是什么合同？” 周妄眼眸眯起：“你家的破产清算合同。” 顾翎：“哦哦……嗯？” 他清醒一瞬，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纸张，然后又看向周妄。 周妄眼都不眨：“你上次签错了字导致合同作废，周家的人找到了这里。” 顾翎提起精神：“我怎么会签错字……啊！” 周妄看着他。 顾翎轻轻嘶了一声嘟囔道：“还真是，这种乌龙也会发生，难为妄哥百忙之中还想起我这个小虾米……” 他接过合同刷刷签好扔回床上：“行了，这次绝对没问题。” 周妄拿起一看，顾零，凋零的零，的确对了。 顾翎被这么一搅也没了睡意，干脆游魂一样起身，却忽然想起什么道：“等等，你说妄哥找到了这里？” 周妄：“对。” 顾翎睁大眼睛：“你庇护我，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周妄：“没有，他很忙。”说完周妄就高冷转身，坐上自己的轮椅出去了。 顾翎狐疑的看了看男人的背影，觉得这人今天早上话格外少，他抓了抓被拍的蓬起的后脑勺，也转头扎进了洗漱间。 ……大哥要真是周妄，那周妄一大早亲自喊他签文件，签完了还能让他继续睡觉，这是童话故事吧？ 顾翎心想人家是爽文男主他一个十八线炮灰配吗？他不配啊！ 也不知道在这自我安慰什么，但顾翎一向心态爆炸好，这么说了一通，觉得大哥就是周妄的心理阴影果然舒服多了。 还下楼牵着一夜未见的顾小狗去草坪上跑了几圈，顺便思索怎么才能顺利回家。 书房内，周妄抬眼朝佣人道：“不喝粥，去拿一杯橘子水。” 佣人连忙出门。 窗户被半开着透气，楼下传来顾翎和那只可恶的狗一起跑闹的声音，周妄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破产合同。 顾翎与顾零，也就一字之差，却千差万别。 正待合上抽屉，眼尾余光却忽然看见了藏在深处许久未见的一个旧笔记本。 不知道想到什么，周妄伸手拿起它。 他知道为什么与它许久不见，就像不愿意去第二次复健一样，这里面的东西他也不想再看第二遍。 可是春日清风吹过窗户，好像也带着那个青年的明朗笑声冲进来，卷的旧笔记哗啦啦响。 疾风停下时，它已经缓缓定格在某一页。 【天气：晴，日期：4.5，姓名：顾翎】 周妄看到这里，呼吸猛地一滞，他眼神扫过那个被作废的旧合同，又看向笔记上龙飞凤舞但曾经鲜活无比的旧字迹。 “本人在此承诺：要和不会说话的周小狗好一万年ヽ(*^▽^*）ノ(￣-￣)！” 破裂 周妄挂断电话, 深吸了一口气。 他蓦的抬起眼睛：“周重元为什么会知道顾翎，还知道他养狗？” 001冷汗涔涔，周家形势已经非常紧张, 各处关系都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周重元要是知道周总和顾少的关系重新修好，对他们的计划非常不利！ 002低声快速道：“周总, 或许是孙家告密。” 周妄眼眸眯起：“孙前？” 002点头：“我和一号之前特意处理过这个人，但他似乎对您那天带走生病的顾少非常在意，所以……” 所以狗急了也会跳墙, 孙家自知周妄彻底吞并周家之后绝不会放过他们，干脆无视警告暗中和周重元苟合, 将顾翎重新暴露在了周重元的视线。 002：“但孙前并不知道您还给顾少送了狗。” 周妄闭上眼睛, 脸侧隐忍的咬肌浮起。 002：“这几天唯一接近过别墅区的就是许夫人——” 001侧目：“许夫人看到顾少了？？” 002皱眉：“或许，我们动作非常大, 第一天的警卫力量没有跟上。” 周妄蓦地开口：“死十个许晴岚都抵不过一个顾翎, 周重元就算知道顾翎在我这里，合同签订也已经不可逆转。” 但周重元最知道怎么恶心人，就像是一只垂死的毒蛇, 临死之前还要挣扎着再狠狠咬他一口试图扯出皮肉下来。 001颔首：“签订时间虽然提前, 但地点依旧定在海边, 后天中午我会备好车的。” 周妄整理衣襟起身, 001002往一旁避让了一点，003004虽然这段时间没跟着周妄，但身上的任务却比001002还要重要。 “他这几天情绪怎么样？”周妄经过003，忽然开口问道。 003面容谨慎：“看起来还好，但从您离开别墅，已经半星期没有吃最喜欢的火锅了。” 一个平日里离不开火锅的人忽然不吃火锅, 一定程度上已经代表了食欲不佳。 周妄语气冰冷：“佣人伺候不好，就换人重新来做。” 003屏气凝神：“好的周总。” 004见气氛太凝重开口调节道：“但顾少很喜欢您送他的狗，每天都会和那只狗玩很长时间，而且您走的四天里，他至少问起你有七八次。” 004是四个人里面最圆滑最会看眼色的，周妄果然神情好看许多，几个保镖早就知道周总在意顾少，只是这几天忽然对这种在意又有了新的认知。 ——周总提前发动吞并周家计划，大概率是已经不能容忍周重元对顾少暗藏的致命威胁。 只是合同的最后一步还没有完成，在周重元面前，少不了得口是心非的糊弄一下，以保证事情不要再节外生枝。 004看着周妄往出走，忽然想起什么道：“周总！” 周妄回头，眼神看他。 004几步上前：“合同一定要放在后天去签吗？” 周妄：“怎么。” 004咽了咽口水：“顾少今天吩咐我们，说看天气预报过两天或许会下雨，让您出门记得带伞，可如果在海边，风浪会非常大，带伞也没什么作用。” 周妄眼神幽深，“他恶心人的功夫见长。” 几个人都知道周妄在说谁，纷纷低头不语。 周妄声线冷沉：“风浪再大，合同他也要签，就算天上下刀子，架也要把周重元给我架过来。” 001：“是，周总。” - 因为顾翎这几天竟然没吃火锅，本来计划拿完东西返回公司的周妄推开了主卧的门。 傍晚时分，里面灯却没有开，他没坐轮椅，缓缓走进去，眼神在床上扫了一圈，没人。 洗漱间也不见动静。 周妄往前走了几步脚尖一转，在阳台转角处看到了一条狗尾巴。 此时正啪嗒啪嗒的拍着他的地板。 在这里。 周妄走入阳台，灯光感应而亮，瞬间哗啦啦的倾斜下来。 “怎么不开灯？” 顾翎盘腿坐在一个太阳花软垫上，闭着眼睛，一手摸着狗头不说话。 周妄再次开口：“喜欢吃什么让佣人或者保镖去给你买。” 顾翎微微启唇吐出一口气。 周妄皱眉：“顾翎。” 顾翎这才啧了一声：“别吵。” 周妄沉默一瞬：“你在干什么？” 顾翎语气幽幽：“我在试图联系母星，顺便想我还能发挥什么可以压榨的余光余热。” 周妄眉头拧起：“不需要你发挥什么东西。” 顾翎忽的转头看他：“真的吗？” 周妄眼神寂静，似乎是默认。 顾翎直到现在，还有点不可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男主本主，周妄本妄。 人有的时候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在贫民区的时候，顾翎就有过几次非常微妙的感受。 但他那时候做了什么呢？ 他胆大包天的让男主给他拧瓶盖，用男主的轮椅运床垫，在商场把男主代步的设备当滑滑车玩，哦，还有，调戏男主尺寸摸男主大腿看男主出浴，还有他那些当着男主的面骂周妄的话，方才回想起来，顾翎都感觉到有点庆幸—— 剧情之神眷顾，让一个疯狂作死的小炮灰苟到了今天。 顾翎深吸一口气：“要不你还是让我回贫民区吧，那里我住的踏实一点。” 周妄不说话了。 顾翎：“不然你说你想干什么，我都配合你行不行？” 周妄开口：“我做的事情不需要你来配合。” 顾翎气的捏拳头但没胆子反抗于是开始摆烂，“行，我不配。” 周妄：“……” 他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一两天的时间，只要彻底按下周重元，顾翎就可以随便出去行走，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也没关系，周妄也不想让他记住以前那个无能的自己。 忘就忘了，不是什么好回忆。 周妄喉结微动：“后天我不在家。” 顾翎哦了一声。 周妄眼眸垂下看他，心内微妙不满：“你不是还让004和我说后天下雨，怎么又不关心我去干什么。”说着他又亲自交待道：“后天我有个很重要的合同要签。” 顾翎屏蔽男主威慑，语气愤愤：“您走吧，我不配听这种高端的东西。” 周妄：“……” 他嘴角动了动，转身离开几步，又回过头来，阳台的灯还开着，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周妄瞳孔漆黑不见底，他得到的实在太少了，所以抓住一点，就绝对不可能放开，顾翎可以有脾气可以不开心甚至可以给他甩脸色。 唯一不可以的就是再消失掉。 他也不会让他再消失掉。 离开的脚步响起，紧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又过了几秒，顾翎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顾小狗汪了两声，起身舔了舔顾翎的下巴。 顾翎抹了一把脸：“这个鬼剧情究竟是怎么崩到这一步的。” 顾小狗：“汪！” 顾翎伸着指头数落：“男主伪装自己骗炮灰，炮灰和男主当邻居，男主抱炮灰看病，炮灰与男主睡一张床还被威胁不要勾引自己，呃啊啊啊啊啊，下一步是什么，是不是点点秒变亚工文学了？？” 顾小狗嗷呜了一声。 顾翎刚才装逼壮胆没好意思，现在才伸了伸盘坐发麻的腿龇牙咧嘴道：“不愧是周妄，为了好玩好骗就亲自上场cospy，就这份忍常人不能所忍，已经让他成功一大半了。” 顾翎揉了揉头疼的脑袋：“我认输还不行？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啊啊！” 正焦躁间，主卧门又被推开，顾翎猛地回头，漂亮眼神杀了003一个措手不及。 003小心翼翼道：“顾少，饿不饿？” 顾翎颤抖伸手指向他：“你你你——” 003憨厚一笑，神色核善。 顾翎后仰了一下：“你和那个四号，跟了我多长时间了？” 003抓了抓后脑：“顾少说什么呢，我们不是在别墅才认识的吗？” 顾翎倒吸一口凉气，“你离我远点。” 003被男神拒绝表情有点伤心：“顾少，您不能因为和老板闹矛盾就迁怒我呀。” 顾翎怒：“谁说我和你们老板闹矛盾了？” 他配吗？他不配！ 003委屈巴巴：“老板刚才走的时候像一朵闪着雷暴的乌云飘了出去，只有您能造成这种效果啊。” 顾翎：“……” 你也是个会形容的。 周妄估计被他的摆烂态度气到了，觉得他不知好歹，心里算计着什么时候搞他吧。 顾翎神色凄凄，觉得自己就是一朵任人欺骗蹂/躏的小白花。 003斗胆走进来，顾小狗朝他叫了两声护主。 003停住道：“老板把不得力的旧佣人都辞退了，新来的师傅是川省与重市混血，祖传一手做辣椒的好技艺。” 顾翎：“……休想诱惑我。” 宰肥了再杀吗？呵，他不上当！ 003再接再厉：“老板走之前已经吩咐过了，今晚别墅吃火锅，我和阿四都会陪着您，菜色也非常丰富，有小酥肉贡菜条肥牛卷肥羊卷麻辣烤排骨爆炒大龙虾不限时不限量——” 顾翎：“…………” 真是可恶的资本家的手段！ “他不会再回来吧？？”顾翎忍无可忍，站起身问。 003：“不会不会！老板最近忙到飞起！” 顾翎忍不住了：“好，下楼。” 顾小狗跟在顾翎身边，003还没反应过来，顾翎拍了他一把气道：“我当初有胆子借老干爹今天就有胆子吃火锅，死也不做饿死鬼！” 003当他开玩笑闭眼瞎吹：“顾少说得对！咱们走！” …… 家里的小祖宗实在不好哄，好在003004受过专业训练，怎么陪吃陪喝陪玩他们逐渐摸清了里面的规律。 周总这几天心情不好，顾少不知道怎么的，一边吃火锅一边抹眼泪心情也不怎么美妙的样子。 003吓得够呛，一问顾翎，他又说自己这是被混血师傅的手艺辣的。 004跑前跑后的给顾翎拿牛奶解辣，他们看似被留在了家里，但家里这个才是周总最大最不能有任何闪失的的宝贝啊！ 任务艰巨，就连顾翎吃饱了遛弯003004都恨不得给他抬轿子。 周妄的这个别墅位于富人区，不算是独栋，应该是联排，但别墅与别墅之间的距离非常远，私人面积也巨大无比，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差钱的卖法。 他是怀疑过，也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大哥就是男主周妄，也不至于时至今日，被男主囚禁在这“方寸之地”，随时随地吃饱了等待被嘎。 顾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003问他怎么了，顾翎语气幽幽道：“三啊，你知道人死了会去哪里吗？” 003骇了一跳连忙道：“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您可千万不能出事情！” 004也急了：“是不是做菜师傅还不够辣！” 顾翎无语住：“……师傅是不辣，师傅的锅做的挺辣的。” 004反应过来有点尴尬：“……对对对。” 他安慰顾翎道：“我其实懂您的感受，之前有段时间，我们和老板都在国外，那时候老板还没现在这么厉害，我们做事情也束手束脚，最长的一段时间潜了有三个多月才打消对手疑虑，那时候一哥二哥憋的好，就我和三儿快疯了。” 顾翎坐在大铁门边侧目。 004见有戏连忙接着道：“但和老板比起来，一哥二哥也不算什么，老板是我见过最能隐忍也最厉害的人。” 顾翎嘴角抽动，那确实是，世界之子么。 004大力推销自家老板：“只要他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这几天拘着您实在是抱歉，但再给老板一点时间，他就会忙完手头事情陪您，您以后就会更加自由了！” 顾翎心想那是，自由的都可以直接灵魂升天了。 003戳了004一下，两人看向顾翎，就见漂亮青年眼神呆呆的看着大铁门外，好一副可怜兮兮的金丝雀模样。 003004不敢说话了。 顾翎坐在门口安保房前，双手撑着下巴，指尖在漂亮脸蛋上一点一点。 004悄声：“顾少究竟在想什么呢？” 003猜测：“估计在想刚才的麻辣锅吧。” 004：“……我就不应该问你，你看这祖宗像是想麻辣锅的样子吗？” 003：“？？那你说他在想什么？” 004大逆不道的抽了一把三哥：“当然是想周总了！这两位闹矛盾了你看不出来？” 003惊：“闹矛盾我是知道的，但不知道怎么哄啊！” 004：“等着吧，自己的老婆自己哄，等周总挪开手，就会回来好好关心关心顾少了。” 003：“……哦哦哦！” 004猜的没错，顾翎的确是在想周妄，他在想周妄什么时候用他去填海好让他成功回到自己的世界。 所以周妄最近究竟在忙什么呢……正想着，孙前之前发的的信息忽然闯入脑海。 【……你可别忘了，是谁在上一次交接继承权的时候当场背叛他导致他被放逐国外，这一次周老头定了海边宴会要再签继承合同，你猜周妄会不会拿你去祭旗！】 合同！ 文里还得一段时间才会签订的周家继承合同！难道周妄这几天就在忙这件事？？ 顾翎手指猛地停下，他整个人都直了起来。 003004诧异看他。 周家的继承合同对男主周妄来说不可谓不重要，顾书书曾经说过，这一块虽然剧情垃圾，但却是男主不得不解决的心魔，世界之子小时候被周家打压的太狠，长大后哪怕实力早已经超越，也要心狠手辣的将整个周家翻个底朝天。 与其说周妄在吞并，不如说是他在复仇泄愤！ 难怪这几天周妄脸色都阴阴沉沉的，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气到了他，现在一想果然是炮灰不配，能撼动妄哥的只有复仇计划！ 原书中签合同也是在海边，那个时候顾零还没有嘎，甚至妄图再次破坏男主的计划。 顾书书说，那段时间顾零直接被周妄派人锁在了贫民区房子里，一天还只有可怜的一顿冷饭—— 等等，锁住！ 多么熟悉的剧情，顾翎看着眼前的大铁门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就是这个待遇和地点崩的妈都不认，顾零在贫民区吃糠咽菜，而他在别墅里被周妄亲自伺候了一顿豪华火锅。 顾翎深吸一口，生怕命运的每一次馈赠都在背后被标好更加昂贵的价格。 顾书书念总喜欢跳章，她不跳着念顾翎也不至于都和周妄睡一张床了还睁眼不识，但有关于签继承合同这部分剧情是周妄六亲不认的一个小高光点，顾书书给他念了能有三四遍。 只是那个时候的顾翎忙着关照顾家产业睁眼闭眼都是签文件，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丫头片子还说了什么来着…… 周重元……周妄……周妄那个傻白甜生母……生母！ 顾翎猛地拍了一把膝盖：“我，靠。” 003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顾少？” 顾翎倏的转头看他：“你们老板有没有妈？” 003下意识：“他没妈！” 这不是骂人嘛！004暗骂了003一声补充道：“……有是有一个，但还不如没有，老板和那个女人关系不太好。” 顾翎倒吸一口，对上了，周重元重新签订继承合同，但掌权多年到底心有不甘，周妄生母懦弱无能只会任人摆布，她害怕积威已久的周重元，所以周重元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只为了保住自己在周家的荣华富贵。 这个女人为了自己，亲生儿子甚至都能不要。 原书剧情，周重元指使许晴岚在签合同的时候暗中接近谋害周妄，玩的好一手母子相残，但好在妄哥牛逼，大太阳底下当场反杀还翻脸不认人，直接给他妈送到了鸟不拉屎穷到吃土的国外小岛。 不杀许晴岚，已经是周妄对生母最后的仁慈。 但是现在合同签订不知道为什么，大概率提前到了两天后，明天，后天，后天不出意外周妄就会去海边。 顾翎猛地拿出手机，指尖略微焦躁的在屏幕上滑了两下。 想给周妄打电话又不敢，一不小心又戳了没关的天气页面。 明天晴天，后天…… 顾翎看着页面心里一沉，后天有雨。 顾翎轻嘶了一声，原书中可不是这个鬼见愁的天气啊…… 周妄雨天腿脚不便，而许晴岚暗害儿子可不会管他方不方便，万一在原剧情中没有得逞的阴谋在这个世界线中得逞，那就不是崩文了。 是崩世界。 顾翎回想着这段时间和周妄相处的一幕幕，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 妄哥虽然骗他，但好歹也完好无损的养了他这么久，他也是时候给妄哥贡献一点光和热了。 但顾翎不能和周妄明说许晴岚可能要害他，这会崩坏周妄世界观，只能在许晴岚有动作的时候去阻止免得周妄真出什么事…… 做得好说不定还能顺便嘎掉，回去继续当他无忧无虑的顾家大少。 顾翎起身拍了拍屁股，“行了，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吧。” 003004啊了一声。 顾翎感觉自己又重新掌握了上帝视角，心有剧情做事不慌，与其让周妄养着他玩腻他给他温水煮青蛙，不如他自己主动一点寄了。 这样男主一边握着继承合同，一边收拾背叛的旧友和愚蠢的母亲，一举多得，高光之上还是高光！ 远远的，顾小狗叼着狗绳朝顾翎跑了过来，顾翎眼神一顿，心内一软，老天爷谁能拒绝一只全世界都是你的忠诚小狗呢？ 顾小狗小心翼翼的围着他脚底转悠，不敢再绊着他。 顾翎半蹲着悄悄和顾小狗道：“爹嘱咐你几件事，你聪明，一定要记住，这样才能不被迁怒。” 顾小狗：“汪汪？” 顾翎怒搓狗头：“第一，跟紧周妄，第二，抱紧大腿，第三，死皮赖脸求收养，我罪不及你，周妄男主肚里能撑船，应该不至于和一条狗过不去。” 顾小狗：“汪汪汪！” 顾翎语气悲怆：“待我顺利嘎了，会在另一个世界也想你的，爱你，狗子。” 扭转 003发现顾翎开始拉着他们谈心了。 “三, 你是个老实人，我看得出来。” 003一个粗壮的汉子泪眼汪汪：“实不相瞒顾少，我小时候还真是从农村出来的。” 顾翎感叹：“村里好啊, 死了还能就地埋了。” 003：“？！” 顾翎连忙改口：“啊不是，我是说地广人稀不愁末日。” 003有点担心顾翎的精神状态：“顾少，等明天老板签完合同, 绝对会回来解禁你的，人被关久了，的确容易出问题, 我理解。” 顾翎面容深沉的摇了摇头：“我不怕你们老板对我不好，我怕他对我太好。” 对他越好演技就越能拿奥斯卡, 他就越被动越抓不住男主想干什么。 顾翎觉得妄哥真够意思, 为了玩一个炮灰都快变男同了——这还了得？ “你和四是我看好的人才，你脑子不够但体力比四好一点, 记得将来要照顾弟弟。” 003抹眼泪：“您怎么还骂人呢呜呜。” 顾翎生怕伤害了一米八汉子的脆弱心脏, 他连忙道：“多读书多看报，只要坚持学习，你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得力的私人保镖！” 003觉得自己快被顾翎超度了, 他拉来004, 004眼圈乌青道：“顾少,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顾翎整个人有一种不知死活的美：“嘘, 多么好的深夜emo时间，我们不要浪费，要尽情的精神内耗。” 此情此景，我不发疯谁发疯，只要我疯的快，男主就追不上我。 003&004：周总！你快回来哄顾少！！ 顾翎头上蒙着毯子, 小狗在他的腿弯里睡的喷香，004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羡慕一条狗。 三人并排坐在别墅大客厅，顾翎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什么：“兄弟们，我那两张床垫子呢？” 003裹了裹黑大衣：“老板给您放到仓库了，防尘布都裹了三四层，放心吧。” 顾翎糯糯的哦了一声，又道：“我现在财产很少，上次周——呃，周转来的钱，差不多还剩一万，我之前觉得放在卡里不安全，所以都兑换成现金了，就在我那个小背包里。” 003：“您这是？” 顾翎之前在贫民区还要干饭，但又怕卡里的钱被男主不讲武德的转走，因此多留了一个心眼全换成了现金，果然晚上睡觉都香了不少。 他接着道：“我那点东西你们老板肯定看不上，但我还有个儿子。” 顾翎拍了拍睡出口水的狗头，“如果我没机会，你们记得用钱给孩子买点好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它了。” 疯狂粉丝003嘴唇颤抖：“顾少……” 004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下意识吹捧：“您真善良……” 顾翎：“万一大哥赶小狗出门，你们就把我薅的那个床垫子也拉出来，让孩子在野外也好过一点。” 004傻眼：“您想什么呢，老板绝对不会赶走这只狗的！” 顾少这么爱他的小狗，老板爱屋及乌的表现都来不及，怎么会赶走它？ 顾翎有些奇奇怪怪，004看了一眼时间，好，凌晨三点半。 这个时间不发点疯都不是正常人。 可能是真被拘的久了，渴望自由的顾少怎么能忍！ 两人又陪顾翎在客厅坐了一会，这祖宗终于要去睡觉了。 顾翎吐出一口气：“川省重市混血师傅果然名不虚传，等以后我回家了，也要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师傅。” 004遗憾摇头。 可怜的破产少爷，您哪里还有家呢？ 有老板在的地方，才是您的家啊，003004目送顾翎进了主卧，这才收拾收拾开始轮岗盯梢。 顾翎在男主的五星级大床上沾枕即睡，因为觉得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于是坦然做好了去顺路填海的准备。 早晨六点，闹钟响过。 “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海风吹海浪涌~随我漂流四方~~~”* 顾翎被吵的脑袋夹在俩枕头里。 “大海啊大海~~” 顾翎深吸一口气。 “大——” “大你个头啊啊啊！”他怒而转身，一把掐断闹钟。 深夜emo是很爽，妈的早上六点就要起是真的很不爽！！ 但好在顾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骂归骂，身体还是老老实实从妄哥的床上滑了下来。 他游魂一样的洗漱，穿好自己买的白色的体恤和最舒服的一条裤子，最后手机也没带，就一脸冲天怨气的拉开了主卧的门。 门口打瞌睡的003差点被闪的一晃悠，他猛地清醒：“顾少？？” 顾翎阴着脸：“怎么，见鬼了？” 003揉揉眼睛：“您居然六点就起床了！”简直是医学奇迹！ 顾翎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三。” 003：“哎，您尽管吩咐，要吃要喝还是要玩？” 顾翎欣慰点头：“我要完，你们老板这段时间在我面前也不容易，所以我今天得去找他。” 003：“？？” 003：“！！！！！” 003颤颤巍巍扭头准备呼叫004. 却被顾翎一把揽住了脖子，漂亮青年吐息温和声线低道：“装的很辛苦吧哥们，放心，今天过后，你和阿四就不用再演戏了。” 003：“您您您——” 顾翎轻笑了一声缓缓道：“周妄一回国就把顾家整到破产，没记错我那个便宜爹也被刺激的病衰而亡了吧，整个顾家都塌的一干二净，就连我，都被赶到了狗都不去的贫民区，三儿，你说我当初阴差阳错敲周总门借麻辣酱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003一阵毛骨悚然。 周总当时……当时在想…… 在想顾少不认识他真好玩，虽然如今在意大过一切，但起初的的确确是抱着羞辱追查的心思去的—— 但这些话，他要怎么和已经知情的顾少讲？这怎么讲都越描越黑吧！！ 003深吸一口气，试图先安抚住眼前的人：“顾少，我们老板是有苦衷的，还有您父亲其实不是——” 顾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他有苦衷他也很惨，但是我脑子受了刺激不认识他的脸，最开始的确是全心全意想要照顾他的，我和你们老板说过，很不喜欢别人消耗我的同情心，尤其是对他，我配同情他吗？我压根不配啊。” 003内心大喊救命，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重头戏是海边的继承合同签订，但谁也没想到，顾翎忽然发现了周妄的身份！ “但我还是感谢他，把顾家最后的余孽留到了今天。”顾翎嗓音温润平和，“我知道周妄今天要干什么，所以才让你带我去找他。” 003低声急道：“不行！” 顾翎眉梢一动。 003面色憋的发红：“周重元也在那里！我带您过去，周总一定会宰了我的！” 顾翎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从底层出来，走到今天少不了周妄的帮助吧，他算是你的雇主，也是你的恩人，所以你为他卖命。” 003表情隐忍。 顾翎眸光一转：“不论什么时候，周妄的安全都大过他的一切指令，你受过专业训练，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003都快哭了：“顾少——” 顾翎低声道：“今天有雨，他腿会不方便，周重元不会无缘无故选在今天，我要是你，现在就会去找周妄。” 003深吸一口气。 顾翎持续洗脑：“我的命哪里比得过周妄的命，你要是信我，现在就带我去找他，这样我能第一时间见到他，他有个什么意外你们也能及时出手阻止。” 空气安静了十几秒，003道：“老板一定会杀了我的。” 顾翎笑了一声：“宁愿事后追责，也不要后悔莫及，阿三，你是老实，但也不是真的笨蛋，对不对？” - 003心知，周妄的安全其实是他的第一要务，周重元心狠手辣，的确不会无缘无故选在下雨天，与周家的博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处处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而周总只带走了001002，或许001002都不会被允许入场。 入场的，只有阴雨天坐轮椅的周总一人。 早在入行的那一刻开始，保护周妄就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所以在顾翎说完那些话的时候，周妄的重量短暂的压在了这位少爷的安全之上。 这是他的职业天性。 但这是003职业生涯第一次判断失误，只是这一次失误，就差点酿成了大错。 004在轮岗休息，顾翎和003一起，驶出了别墅大门。 警卫在别墅大门口拦住他们，眼神凌厉道：“干什么去？” 003降下车窗：“是我啊老六，你三哥。” 006立马道：“003？你不是在里面陪那位？” 003笑了一声：“顾少想吃外面的湖底捞，非要让我去打包回来，放个行呗？” 006往车内扫了一眼，003：“哎，这可是周总的车，看什么呢你。” 006连忙收回视线：“早点出去早点回来。” 003：“没问题。” 偌大的别墅区被甩在身后，003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躺在后座补觉的顾翎。 他抹了一把脸道：“顾少，您千万不要恨我们老板，他不喜欢的是以前的你，不是现在的你啊。” 顾翎闭着眼睛一心计划回家：“随便他怎样，你开快点，或许还能赶上捞你们老板一把。” 003总感觉心底发慌，以往顾翎的表情很好懂，但今天早上开始，003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这位祖宗都在想什么了。 他的神色平静，知道老板欺瞒身份也没有大吵大闹，就好像已经刺激过头看破红尘，什么都不在乎了。 迈巴赫在高架桥上飞速疾驰，海边和A市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按照周总的计划，他一早就已经到了宴会酒店。 003摸了摸耳后。 顾翎睁开眼睛：“哎，你想告密？” 003僵硬一笑：“我只是想先确认一下周总安危。” 顾翎心里憋着剧情却谁也不能说，微微皱眉道：“周重元什么恶心人的招数都能使出来，你确认也没什么用。” 因为宴会没开始，周妄还没和许晴岚见面，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003只好收回了手。 顾翎忽然道：“三，你是个实心眼的打工仔，对周妄很忠诚。” 003抿着嘴，表情像是窦娥。 顾翎看起来大彻大悟：“周妄不会怪你违抗命令的，我也不会怪你骗我，这个世界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周妄才是绝对的主角。” 003哭音都出来了：“顾少你别说了，我害怕。” 弱鸡顾翎安慰魁梧保镖：“男子汉，别怕。” 怕什么怕，又不是你去jumpsea。 飞速行驶的车窗上忽然划过长长的雨线，顾翎余光看见，神情微微一愣。 “‘……要说这一部分剧情，周妄也挺难的，’顾书书唉声叹气，‘点家男主的成长往往伴随着背叛，但其他男主一路升级好歹还有兄弟朋友，周妄是什么也没有，唯一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却一心想要害他，有姐妹在评论区写了感悟，说许晴岚朝周妄举凶器的那一刻，周妄其实有一秒是没动作的。’” 顾翎脑海中闪过顾书书的剧透，“‘他可能想过，就这样死了也不错，这是他的亲生母亲，却从来都不爱他，只在乎自己的荣华富贵，好在这样的迷障也就是一秒，他就猛地清醒了过来，但也由此可以看出，周妄的心理状态其实不怎么健康。’” 车窗被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顾翎伸手，接了几点凉飕飕的雨。 妄哥变态也是有原因的，母亲加害儿子，远比周重元自己上阵要恶心的多，周妄可以眼都不眨就把周重元拿下，但对生身母亲，却有过那么一秒的心理崩溃。 他或许给过许晴岚机会，但许晴岚的选择从来都不是他，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为了逼他成长，第一选择都不是倾向他。 也难怪周妄那天会说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了。 003在前面问：“顾少，您睡着了吗？” 顾翎摇头：“没有，在想事情。” 003还不忘给老板打掩护：“真的，我们老板真挺在乎你的，您别怪他隐瞒身份……” 但顾家破产是真，顾少曾经被逼到住在贫民区也是真，003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哄顾翎，才能解开他和老板的心结。 003锲而不舍给老板脸上贴金，但其实顾翎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多么在乎那个顾零失去的东西，从一开始，他的视角就非同寻常，就像是读一本书，区别只是别人在书外面，而他在书里面。 所有角色都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比单纯的文字要震撼人心的多。 周妄受的伤害不再是一段冰冷字体，而是他真真实实在用生命经历的人生。 顾翎嘴巴轻啧了一下，从小到大，他见人幸福见人快乐见人有钱有势有人爱都如过眼云烟，唯一见不得的就是人被击碎傲骨折断脊梁，这会让他心里气到想骂人。 他要借机赶着跳海回家是真，私心要稍稍扭转一下妄哥被亲生母亲袭击也是真——如此明辨是非不计前嫌，真是活该他当菩萨啊。 至于周妄究竟在不在意他是不是正准备着收拾他，都是要嘎的人了，也不必计较那么多。 鬼知道男主在想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健康的事。 顾翎可以原谅周妄那么一个小拇指头盖儿的隐瞒，毕竟他也没法和一个心理不太健康的人讲道理。 三个小时的车程一半补觉一半思考人生，等到了A市边界的海岸线，已经快十点半了。 003说合同签订是十一点开始，算上入场，他们完全来得及。 顾翎打扮的像是来海边游玩的大学生，003给他拿了一把伞，“顾少，已经开始掉毛雨了，您不要被淋着。” 顾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率先扭头往前走。 周家是私人宴会，包了一大片海湾的场子，这一片海冲刷到岸边呈月牙形状，但沙滩却不在平地上。 靠海不远处，天然起了一座涯壁，那片海滩和更大片的海水就在涯壁下，因为是高耸的土石结构，才能在距离大海这么近的地方打地基盖起一座大型酒店。 但周重元为了恶心周妄，连室内都没有选，远远的，顾翎就看见了飘荡在高处的露天白纱还有豪华座椅，弄的跟谁要结婚一样。 ……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挺会作妖的。 003脚步加快，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周妄安危，顾翎抬脚随意走着，忽然问003道：“哎，三儿，那里为什么竖着警示牌？” 003远远一看忙解释道：“海边危险，这里地势又复杂，我听一号他们说过，这片海湾看着美丽但其实不是浅水区，从沙滩往前多走几步就是海底暗流。” 那不就是藏在岸边的乱石小海沟么……顾翎若有所思。 003：“顾少，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周总。” 顾翎抬手：“不用找了。” 003：“什么？” 顾翎指了指不远处：“他们出来了。” 003猛地抬头，就见不远处酒店门外，周重元走在最前面，身边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身后则乌乌泱泱跟了一群人，有周家的，也有他们自己人。 只是——003皱眉：“为什么许夫人会在这种场合？” 顾翎抓住003的肩膀，眼眸微微眯起道：“有人要送死，咱们也拦不住不是。” 003背后一毛。 顾翎在他耳边道：“我好像看到一号二号了，就在酒店门口。” 003定睛一看，是001002没错！ 顾翎：“果然这个老狐狸不准周妄带保镖进场，哎我说你们老板这个天气到底能不能打啊？” 003深吸一口：“能，但会非常痛苦动作也会延迟几秒，周总不愿意去复健，这段时间行动太多也一直在吃药压制。” 顾翎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周妄睡前囫囵塞下的那一大把。 003：“上次下雨天抱您回来，原本是要打针的，但医生不太建议，所以就一直这样了。” 顾翎沉默。 003以前大力宣传不见实际效果，此时随便一说，竟然就对上了顾翎原本就对男主悲惨遭遇感到烦乱的心思。 靠啊，对他这么好，转头却又要说玩弄他收拾他，妄哥真不做人！ 周妄不做人顾翎还要做，他越过003往前走，003拉住他：“哎！顾少！您不是要在这里等着见老板？？” 顾翎拍了一把他的脑袋：“一会就要下雨了我还站在这干什么，当然是进去开个房等了笨蛋！” 003拉不住他也不敢阻拦，只好看着顾翎消失在了一个拐角处。 他看了看顾翎消失的方向，缓缓深呼吸了几口，还是转头走向了靠近周妄的001002. 闪着红点的隐形耳返被打开，先收到的是004一顿疯狂轰炸。 003掐了他的信号，连接上了001002。 “喂。” 001延迟几秒：“003？有事？” 003紧张的看着海边已经响起轻音乐的现场演奏，着急道：“为什么许夫人会在这里，周总计划里根本没有她。” 001：“……你在哪？” 003：“抬头。” 001猛地抬起眼睛，五十米外，003从花丛后走了出来。 001002倒吸一口凉气。 003在他们骂人之前率先道：“顾少知道周总的身份了，他说周总今天可能有危险。” 001：“你——” 003关掉耳返走近001：“每到下雨天，我们四个都应该陪在周总身边，以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001惊怒不已，002还算冷静，他立刻开口问道：“别说这个了，顾少呢？” 003默了默。 001002心内预感不好，003果然缓缓开口：“顾少知道了周总身份，态度非常强硬的要求见他，我担心周总，也担心他做出过激行为，所以带顾少过来了。” 002眼神飞速变动了一瞬。 003也不是全没有思考：“在周总眼皮子底下，周重元不敢直接伸出爪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的重点是许夫人在这种场合压根没资格出现，而周重元却偏偏带上了她。” 003是考虑的不错，周重元的确不敢在周妄面前公然谋害顾翎，所以他将风险预测都用在了他认为现在更重要的周妄身上，但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顾翎自己有一个迫切想要回家的心。 他们可以预判约束一切危险因素，但预判不了一个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陪玩的人的行动。 001咬牙看了一眼003：“保镖不进场，顺利的话周总半小时后就会结束里面的一切，我们会在出口处接洽他，露天场合有事情也方便直接翻进去，周总问题不大，但你最好祈祷顾家少爷在这里不要出事。” 003皱眉：“当然，他是我偶像，我看着他进酒店里面了。” …… 光荣成为003偶像的顾翎溜进酒店更衣室，“……要不是想顺路回家我就喊123进去拿下许晴岚，犯得着我亲身上阵么。”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周正的黑色领结：“不错，有几分服务生的样子。” 领班推开门看见里面居然还有人急声叫道：“还没收拾好？预报说今天随时会下雨，快点出去帮忙端酒盘，越快越好！见了鬼了这群有钱人非得出去玩……” 顾翎连忙低头跟着往外走。 领班看了看他觉得有点陌生，但今天重要人物太多也顾不了那么仔细，带着顾翎去后厨塞给他一副白手套和一瓶红酒道：“外面的07号桌，仔细着点！那里可都是A市周家的人。” 顾翎点头：“好的领导。” 领班看着他的漂亮脸蛋微微一愣，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转头又被其他人给叫走了。 顾翎跟在几个服务生后面走入会场，老狐狸骚是骚，却是真金白银的来招待他们妄哥。 瞧这上好的丝绸，还有风中奢华娇嫩的花朵。 与会桌椅并不多，有几个精神头不太好的年轻人坐在靠后面，顾翎眼神扫了一圈，在人群中一眼就定格到了周妄。 不愧是点家男主，坐轮椅都坐的俊美霸气威震八方。 周妄微微垂着眼眸，周重元就坐在他不远处，他假惺惺的笑了笑道：“阿妄，这么好的日子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周妄冷笑了一声：“托您的福，应该活的比您要长久。” 周重元脸色难看了一瞬，靠前的许晴岚看起来有点坐立不安，厚重底妆都盖不住脸色发白的模样。 周重元又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所以我把你母亲也带了过来，让她见证一下自己亲儿子的成长……唉，看见你现在长大成人我就想起了你小时候，那时候谁知道我们没人要的阿妄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许晴岚僵硬的笑了笑：“爸，您说笑了。” 周重元拍了拍嘴：“瞧我，一高兴什么话都往外说。” 周妄抬手，身后王助递给他一叠厚厚的合同资料，海风愈大，遮在头顶的丝绸缎面压根不起什么作用，有微微的雨丝斜飘进来，暂时没成气候。 周妄并不想与周重元废话，今天是他最后容忍周家，但周重元今天的话好像格外的多。 “今天这个气氛，倒让我又想起了一个小朋友，不知道顾家少爷在你那里，住的还好不好？好久没见他了，还怪想念。” 顾翎正往七号桌走，远远听见交谈声拽住前面的服务生：“兄弟，行个方便。” 那年轻男孩一脸莫名，顾翎看了看他的酒瓶，1号。 他光速换了两人手中的东西，声音低道：“谢了。” 男孩不敢大动作，急道：“你干什么？” 顾翎头也不回：“我去拯救世界。” 他抬脚，坚定的走向周妄的方向，直到悄无声息站在了王助的身后。 周妄就近在眼前，说话声音也清晰了不少。 “他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男人气质冷如寒冰，“你要是想小辈，这里多的是有人给你当孙子。” 背后几个年轻男人面色都有些五彩缤纷。 周重元忽然压低声音道：“阿妄，太过长情可不是什么好事，周家的人做事要狠，要无情，这样才能成为人上人。” “承蒙教诲，”周妄嘴上说着感激的话，面色却浑然不动，他旋开钢笔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浑不在意道，“雨快来了，我淋一场无所谓，您现在可是连骨头都在摇的老人家，签字吧。” 周重元却不动作，他微微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远处的海平面幽幽道：“急什么，咱们爷孙难得聚在一起，喝点酒做事情也来得及。” 他抬手：“服务生。” 在场侍候的服务生们得到指令，一时间开红酒瓶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翎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小酌，此时也熟门熟路的旋进木塞，酒瓶开启，发出“啵”的一声脆响。 他拿过一旁的高脚杯，眼眸低低的给周妄倒了一点，修长的白手套闯进男人余光视野，周妄转动眼眸，抬手执起杯脚。 迎面一阵海风吹过，带来一点风雨欲来的潮湿，腿上钻心的疼痛也不能忽视，但任谁看了周妄此时的脸色，都以为他是一个正常人。 妄哥真能忍啊，顾翎心内感叹道。 周妄将酒杯凑近鼻子，微微摇晃着嗅了一口。 扑鼻的是芬芳酒气，正待入口，却忽然捕捉到了杯壁一丝隐隐约约的柑橘味道。 周妄动作猛地一顿。 正待转头，几步之外，许晴岚就举着杯子走了过来。 顾翎站在周妄身后三米远，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一点脸上神情，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晴岚接近周妄，然后开口道：“……周、周妄，恭喜你。” 周妄抬头看向生母，眸中没有一丝感情。 许晴岚手指莫名颤抖，特意聘请的海边演奏乐团将小提琴拉到了最高音，周重元老神在在的微笑着，女人将杯口凑近周妄，语气轻道：“阿妄……你不要怪我。” 周妄眉头拧紧一瞬，许晴岚忽的摔碎高脚杯，红酒的液体溅了她满身白裙，许晴岚没有丝毫迟疑，行容诡异又僵硬的往周妄脖颈扎去。 多么柔弱的一张脸，多么肮脏的一颗心。 即使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样的天气已经多有不便，还能趁他病要他命。 顾翎一把拉开当场愣住的王助理，猛地抓住周妄轮椅后撤了半米，然后空着一只手，用掌心拦截住了许晴岚碎裂的红酒杯。 如同在公交上下意识维护周妄一样，顾翎难得脸上没什么快乐情绪，他指节微微缩紧抓住碎口，许晴岚是个女人，到底比不过男人的力气。 突发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周重元摇晃的酒杯停下，微微抬眉看向了顾翎的方向。 身后满怀的橘子香气袭来，势如破竹的冲碎这令人作呕的空气。 不是错觉。 周妄缓缓扭头，视线先是在那双不知道染了酒色还是血色的修长白手套上定了定。 然后一寸一寸，瞳孔似是无机质的黑色墨玉，转向了青年漂亮雪白的侧脸。 遁了 红酒的芬芳和一点铁锈的气息混合着炸开, 犹如饱满到极致的葡萄被揉碎，掺了一点危险又撩人的血腥进去。 周妄眸光一动不动的钉在顾翎的身上。 顾翎漂亮的桃花眼瞥了他一眼：“呦，周总, 几天不见又被害了？” 周妄瞳孔猛地一缩。 顾翎面上淡定，实际十指连心手疼的要死，但炮灰将死不忘装逼, 他皱眉酷酷的甩了甩手腕。 许晴岚没有得逞，已经和一滩软泥一样瘫坐在了地上。 周重元看了看顾翎，反应过来脸色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哦……这不是许久没见的顾小友么。” 顾翎抬头：“少拉关系, 一把年纪了还用白纱顶头，我都替你臊得慌。” 周重元：“……” 不怕死的炮灰当场开大, 顾翎又转向许晴岚, 眉眼之间闪过浓重的嫌弃：“你这个妈当的，还不如他没妈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 你倒好，当这么多人的面害儿子，真够劲儿的。” 许晴岚发出了一声抽泣。 顾翎咦了一声后退两步：“离我远点, 我有厌蠢症。” 说着他转头, 身后一众周家子弟和周妄的下属都被他骇的倒仰了一瞬, 生怕自己也被这条毒舌喷一遍。 顾翎挑了挑眉, 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周妄身上。 周妄眼神却没再看顾翎的脸，只僵直的放在了他滴血的手指上。 “大哥。”顾翎道。 周妄额头有青筋浮起，似在隐忍什么。 顾翎接着开口：“我以前当你的面骂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当场就宰了我？” 周妄闭上眼睛，缓缓深吸了两口气。 “003004说的没错，你的确能隐忍, 也的确能成大事，只是我不太想陪你继续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了，我有我的家，现在就要回去。” 在场众人看看周妄，又看看顾翎，有不少明眼的认出了这就是曾经的顾家少爷，一时间脸色都微妙了不少。 怎么的，周家长子为了报复顾家，把顾家仅存的独苗收做了秘密情人……？ 周妄蓦地睁开眼睛：“你哪里都去不了，你没有家。” 顾翎眼眸动了一瞬。 对，这哥说的不错，他是没家，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家，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只凭借着本能留在某一方土地，就像是脆弱无根的蒲公英种子一样。 “所以呢，你把我关在你身边？为什么？觉得一个孤苦无依的人玩起来没有负担？” 周妄脑海中的神经突突直跳，直觉告诉他他要说一些什么，来让顾翎知道他已经没有羞辱他的意思，但这一刻，周妄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吐字艰难的哑巴。 只是眼神偏执凶狠的看着顾翎受伤的手，似乎再多盯一下，那里就会恢复洁白无瑕的模样。 顾翎笑了一声：“那天晚上，你和那个糟老头子在书房打电话，我听到了。” 周妄眉头蓦地拧紧，视线也终于落在了顾翎的脸上， 顾翎微微偏转眼睫不看他，“其实早有预感，只是你装的实在太好，还有你的下属，让我试也试不出来。” 王助理一边偷看顾翎，一边低头连忙联系场外人员。 突发事件太多，今天这个合同不知道还签不签的成—— 顾翎忽然抬手，拿起桌上厚厚的合同翻看了一下，周妄开口，声音低的可怕：“你去处理伤口，之后我们再谈。” 顾翎充耳不闻，他大概瞄了一遍周家的继承合同，周妄的确是把周重元压榨的一丝不剩，也难怪周重元会想出许晴岚这个恶心人的方法报复他。 不过看妄哥不吃亏他就放心了，合同高光剧情没有崩，该是周妄的最后全都是他的。 鲜红血渍沾了一点在纸页上，顾翎眉间微皱，他侧头，抬手咬掉染了颜色的手套。 周妄鼻息深长，一字一顿：“顾翎，我说，去处理伤口。” 顾翎将合同扔在桌上：“没那个必要了。” 他道：“看着你忙完这部分事情，我就要回家，哦，也不算是我家，我没有家，或许只是回到某个地方，我想回去，反正这里也没有真心在意我的人。” 顾翎朝后方微微笑了笑：“这位特助？” 王助冷汗爬了一脸，忙道：“顾少。” 顾翎指着周重元：“还不把合同给老爷子拿过去，这台子搭了戏也唱了该是时候谈一点正事了。” 王助理眼神朝周妄去了一瞬，却见自家老板自始至终的眼神都在顾少的脸上。 仿佛这个青年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比十份合同都要重要。 王助低声询问：“周总——” 周妄面无表情：“签。” 周重元在海风中忽然起了一串止不住的咳嗽，随着咳嗽声音落下，刚才的毛毛细雨忽然就大了起来。 一行人颇有些狼狈不堪，王助理早有准备，连忙在周妄头顶撑了一把伞。 他自己则跑进雨里，将合同护好交给周重元：“老爷子，签了吧。” 周重元哈哈笑了几声，他抬头看了看海边的天色，“阿妄，看了半天，没想到你小子还记着顾家少爷的好呢？” 周妄表情已经深黑到了极致，“签字，趁我还剩一点耐心。” 周重元眼光在顾翎和周妄之间转了一圈，他慢慢悠悠的拔出笔头，却不往合同上去，只聊天一样道：“我就说刚才在这种场合想起顾家少爷不是没道理，上一次他出现在我们的私人会议，还是你十八岁要进入周家继承行列的时候。” 周重元眸光阴毒的看了一眼顾翎：“但是阿妄，人要成大事，就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你爸爸是个没出息的，你得有出息啊。” 他笔尖假意在末页点了点，突然开口道：“顾零就是你身边的祸害，他是你的软肋，过去被我拿捏，现在我没那个本事了，但将来他也会被别人拿捏，你想无时无刻都受制于人吗？” 周妄吐字如冰锥落地：“你没本事，不要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废物。” 顾翎挑了挑眉，虽然手指疼的要死，但还是觉得妄哥这个台词说的实在是好，怎么他以前就没联想到呢？ 还让妄哥和他一起喊救命，现在看来，该喊救命的只有他自己吧。 顾翎看向周重元，这糟老头子偏偏磨蹭，他知道，周家是周妄一直想要的东西，但没有他的字迹，周妄永远都只和它隔着一层薄纱。 头顶的雨逐渐飘洒，顾翎心道要不你们聊，我先去嘎一下。 脚尖正要动作，旁边周妄忽然把手中的伞给他扔了过来，顾翎下意识接住，额发微有些湿漉的模样。 周妄控制轮椅，缓缓行至周重元身边。 “你可以选择现在就签，或者试试让我的人进来，当着所有周家人的面，按着你的脑袋签。” 周妄心情恶劣到了极致，脑中神经突突直跳，以往在上面弹动拉扯的小人都蔫了下来，让他极不适应这种看似松弛实则失控的状态。 他要周重元现在就签，签完他立刻带走顾翎，治他的伤，他想知道什么他都可以说，他要把他藏在所有人都找不见的地方。 外面太危险了，一个许晴岚都能伤害到他。周妄眼眸中没有丝毫感情，像一个所有功能都被调到了最高阈值无声蜂鸣的机器一样。 周重元看了一眼周妄，忽然将笔尖指向顾翎。 “阿妄，我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爷爷当然是向着你，所以得帮你处理干净身边的不确定因素，你说是不是。” 周妄眼眸一缩。 周重元忽然看向顾翎道：“你不该出现在周妄的身边，从前是，现在也是。” 顾翎手指疼的想骂人，把周妄给他的伞团巴团巴随便扔在了椅子上。 周重元看了看还在掩面哭泣的许晴岚，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摒弃，又看向顾翎，仿佛找到了什么新的可以伤害到周妄的利器一样。 他微微抬起手指，周家有几个人赶退了所有无关的服务生，于是场面更加安静了下来。 “顾少爷，寄人篱下不好受吧，你瞧瞧你，家破人亡还沦落到贫民区，看起来你和我们家阿妄还有什么误会，总之不管怎么样，你和阿妄都不应该是朋友，你们是仇人才对。”周重元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你对阿妄还算是有点利用价值，这样吧，我签合同可以，但你必须帮阿妄做一件事。” 顾翎看着周重元布满沟壑的面容，觉得周家这群人是不是共享了变态基因，一个个长的慈眉善目的但都有一颗神经病的心。 他想知道周重元要让他干什么，最好不要耽误他回家的路程。 周重元笔尖上下点了点顾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涯壁。 此时风雨已起，这一方涯壁之下，是汹涌冲刷的海水，和海底嶙峋交叉的暗石。 阴毒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么着吧，以前你背叛过我们阿妄一次，现在又要签合同，你这次就还回来，你去，只要你有勇气从这里跳下去，我立刻就将周家所有的东西交给最合格的继承人。” 话音一落，不止周妄的人愣住，就连周重元带过来的人都面色复杂。 都说周家老爷子面慈心毒，以前还没感觉，今时今日总算是深有体会。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也得伤成残废吧！ 几个周家子弟没经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间看周重元的眼神都带上了惊悚。 周重元看着顾翎：“怎么样？敢不敢？” 在旁一直沉默的周妄忽然缓缓站了起来，他伸手，蓦地捏住周重元抬起的手腕，声线诡异的平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周重元无所谓的笑了一声：“试一试嘛，多有意思，那天电话里面，你不也觉得折腾他有意思吗？反正是一个无关紧要无父无母的破落户。” 周妄手背青筋暴起，周重元的面色终于带上了一点痛苦，指着顾翎的笔尖也抖动了起来。 …… 一个合格的十八线炮灰，不应该成为男主的选择题。 继承合同的剧情再小，那也是男主必经的高光时刻，周妄的必走剧情，不应该因为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炮灰而崩坏。 虽然顾翎不知道妄哥在纠结什么，但再这么搞下去，合同签不了不说，他家也回不成了啊。 这不行。 周重元这个老妖怪还有几分作用，能把回家的船票亲自递到他手上来。 顾翎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个日子真是选的好，顺风顺水顺剧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顾翎竟然真的抬脚往前面走了几步。 周妄猛地回头，狭长眼眸狠厉压下。 他才刚刚知道真的是他回来了，但他在寒冷处待了太久，失去了正常人的感情太久，还没有学会怎样真正去追逐一个人，心中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拉筋抽骨一样的隐痛。 他知道了他的身份，觉得他在骗他好玩。 他亲自找了过来，虽然生气但却阻止了许晴岚。 他受伤了，又因为他。 周妄神经猛地绷紧，一种下意识的恐慌本能驱使他厉声朝顾翎道：“回去！” 顾翎停下脚步：“凶什么凶。”我还没计较你玩弄我呢。 周妄深吸一口气，猛地抽起周重元手中的合同狠狠往身后甩去。 男人力气太大，堪堪遮挡一点雨丝的绸布之下，薄韧的纸张如同白色鸥鸟一样四处飞散。 顾翎一时间被震在原地。 一种微妙的感觉袭了上来，但回家的心思已经不可逆转，瞬间盖过了这点不一样的感受。 他不想再留在这本书中，哪怕回去当那个顾家给女儿挡八字的养子，也比这里无人所爱让他有归属感。 “我说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周妄咬牙狠狠掐住周重元的脖颈，高大的身形如同死神阴影一样压下。 周妄声线阴到极致：“你想让他死？我就让你先去死。” 顾翎愣愣的抹了一把瓢在脸颊的雨滴，他又看不懂男主的行为了，周妄到底怎么了，他的高光，他的剧情都不要了吗？ 为了他一个炮灰？他值吗？他不值啊！ 王助理在身后慌乱的收敛四散的合同纸页，眼神求助的看向周妄。 周重元一边咳嗽一边笑，居然也不嫌弃周妄撕下伪装钳制他，“我就说年轻人得沉得住气吧？你看，稍微一试，我就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了，周妄，没有周家这个踏板，你在A市永远名不正言不顺，永远都是他们口中不被家族承认的狗杂种，多么难听的称呼……” 周重元：“你看你这个可怕的样子，真是活该没有真正爱你的人站在你身边，以前你和顾零关系多好，可一到关键时刻，他就没胆子来帮助你了。” 周妄胸膛不断起伏，看起来恨不得当场把周重元掐死。 不知道怎么的，顾翎心中忽然想到顾书书，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世界又有了什么变化，或许他脱离这个修罗场的速度快一点，还能回家去赶个晚饭吃。 整天胆战心惊的他真倦了。 青年攥了攥失血冰凉的手指，这个豌豆体质导致他头脑有点发晕。 但脚步却又缓缓挪动了起来，并逐渐加快。 周妄：“顾翎！” 顾翎皱眉回头：“这难道不是我欠你的吗？如果不是我，你上一次也不会被直接放逐国外。” 他看着周妄，脚步缓缓后退，退出了几乎不起作用的丝绸缎布外，海风吹的他衣襟哗啦作响，雨丝也再无顾忌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顾翎眼神看了一眼周妄的腿，他知道为什么周妄刚才没有抓住他，因为他这段时间吃药压制旧伤，抓住周重元就已经是锥心刺骨的动作。 站在周重元和周妄身后的一群人瞪大眼睛看着顾翎忽然加快速度，退到设置了安全警告和栏杆的涯壁边。 周妄猛地推开周重元，他朝顾翎走了几步，额头青筋浮起。 他缓缓道：“顾翎，回来。” 顾翎抬起完好的手捋了捋湿乎乎的头发：“算我欠你，你去签你的合同，我偿还当年对你的背叛，或许我的结局就应该是这样，只是时间迟早问题。” 最起码妄哥没有把他砍成十八段还逼他跳海，看样子现在的周妄甚至还想捞他回去。 这不行，这太刺激了，顾翎没胆子再和男主睡一张床。 此时此刻，一个十八线穿书炮灰想要回家的心达到了巅峰。 雨丝变大，孤独的鱼鹰不断在头顶盘旋着，顾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耸的石壁下，汹涌的海水扑上来，因为乌云和大雨都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像是一只吞人不吐骨头的巨兽。 这哪是回家的路啊，这简直就像是他轮回的路，顾翎微微吞咽了一下喉咙，猛地翻坐在了栏杆上，面朝众人。 周妄原本在朝他走动，此时忽然停下了动作，甚至声音都下意识轻了下来。 “周家的合同我不要了，顾翎，周重元的威胁你不用听，你过来，我会放你出门，你想去哪尽管去。” 周妄站在雨中，眼神漆黑不见底，顾翎看着他，他知道，男主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这里是你主宰的世界，他想回自己的世界啊妄哥。 周重元在两人身后阴笑着，顾翎忽然抬眼，远远的，好像001002003都急速跑了过来。 青年漂亮的眼眸看了一圈全都在盯着他的人，或许有的人还在想这顾家少爷真会演戏，乌乌泱泱的，真是好一片衬托男主光环的炮灰NPC哦。 顾翎朝周重元挥了挥划着伤口的爪子，看着老妖怪的面色逐渐僵硬，“不好意思，你低估本少爷了。” 有什么凶戾的东西狠狠冲刷着周妄的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麻木到动不了，但心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跳得快，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 他不会的，他只知道吃东西，最大的快乐就是吃辣椒遛狗，怎么会做这样危险的事。 周妄甚至试着僵硬的朝顾翎安抚的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顾翎就打断了他。 漂亮青年脸色略微苍白，手掌的血迹抹到了蓝色警示栏杆上，他就那样摇摇欲坠的面朝他坐在海风中，像一只自由自在随时准备起飞的白色海鸥。 不为任何人停留。 “妄哥，腿很疼吧？”顾翎忽然笑了笑道，“好好吃饭，记得复健。” 一阵疾风猛起，白色的绸缎终于不堪重负的被席卷了起来，桌子椅子所有文件资料都被吹的东倒西歪，身后蓦地响起一片尖叫惊呼。 001002003跑到跟前，就只惊骇的看到一个从警告栏杆上翻下去的熟悉身影。 顾少？！！！ 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一瞬，下一秒，眼前就有人疾冲了过去。 他没有丝毫停顿，也不惧怕狂风暴雨，他撑过警示牌，在乌云与海浪翻腾的一瞬间，跟着前人的身影，头也不回，消失在了宛如世界裂缝一样的黑暗之中。 SOS “哥, 最近我同桌不得不含泪背诵了一篇亚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顾书书空灵的声音响起。 顾翎感觉身体和风雨一同无限下坠，不知道为什么, 回家路上居然还有心思再次想起顾书书的话。 顾书书嘿嘿一笑道：“因为她和里面的炮灰反派同名同姓，作者建议她背诵全文，以备将来穿书之需！” “为什么会有穿书, 穿书了人还能回来吗？”顾大少爷晒着太阳懒懒散散敷衍道。 中二少女顾书书支支吾吾胡编乱造：“穿书也要看触发机制，不过这个再回来，可能, 要看概率吧，反正穿书界盛传两大返回原世界的办法, 一种是被动, 一种是主动。” 顾翎：“哦？” 顾书书：“被动，就是你破坏了书中世界的剧情路线直接被阴差阳错的逐了出来, 我们同学都说, 这种情况下你的人格就会被真正设定好的反派炮灰所代替，从而保证本书不崩，还有一种是主动回家……” 她凑近, 声音似乎从另一个世界透进来的一样：“就是你走完自己剧情, 原地死遁, 说不定就能重新回来啦！” 顾翎只觉得她在鬼扯, 一天天的不好好学习唯物主义，这种唯心主义倒是研究的透彻。 但当时的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有一天真的用到了顾书书说的办法，以试图脱离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世界。 下坠的滞空感只有那么几秒钟，紧接着就是落海一瞬间的震痛，四面八方的黑暗液体朝身体包裹过来, 脑海传来尖锐的嗡鸣。 一刹那间，顾翎微微睁开眼睛，猛地回溯到了一段他没有的记忆。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他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一起蹲在便利店外喝汽水，他欢快笑着和那人说着什么，但对方却一直缄默。 可是顾翎能看清楚他微微抿起的唇角，男孩双手替他拧开瓶盖的力道透过手背，浮现出一点清冷强势的感觉来。 ……他是谁？是回家产生的幻觉吗？ 下一瞬，落海的重力就拉着他急速下坠，胸腔内氧气缺乏，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顾翎感觉脑后一阵剧烈疼痛，而视线上方，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 …… 001指节颤抖的拨通急救电话，002003和其他现场的安保一起快速下到海滩，周妄和顾翎坠海的位置非常微妙，是海湾尽头一个深水区。 001面色难看至极，挂断电话正要一头扎进海中，却看见不远处汹涌的海平面，一堆凸起的石块上，一只冷白透骨的指节攀了上来。 岸边的人一时间都愣住，紧接着，有高大人影携带着另一道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浮了出来。 暴雨下的海水冰冷，周妄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血色，整个人就像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001002深吸一口气连忙下水。 还未靠近，就见周妄将顾翎放在一处石块上，他整个人都还泡在水里，却侧过耳朵去听他的心跳。 多像是一场噩梦，梦回十七八岁那段时光，手中的人也是从高处落下，再醒来，他就再也不认识自己了。 周妄眸光有些神经质的警惕，待捕捉到那微微一丝的气息之后，整个人才猛地从海里跃了上来。 浑身上下都被雨丝和海水浸透，周妄快速放平顾翎的身体，001002飞快靠近在雨中喊道：“周总！” 周妄浑然不觉，001002正要上前帮助两人回到岸上，就见周妄猛地拿开扶在顾翎脑后的手。 而那里，此刻正有暗红的痕迹顺着雨水的冲刷流下来。 是伤口。 周妄嘴中说了一句什么，001002没有听清楚。 他再开口，两人才猛地听到—— “不要走。”周妄道。 - 冰冷安静的世界内，顾翎终于微微略微安稳的睡了一觉。 不管他跳不跳，周妄肯定会让周重元这个老妖怪在合同上签字，他借着周重元送来的东风，倒显得自己的回家意图没有那么明显了。 可能还刷了男主一波好感度，为他的狗儿子积攒了一点功德，值，嘎的值。 那种海水里阴翳窒息的感觉已经消失，顾翎心道既然还有意识，就说明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重新回家了。 要么就是他还在路上也说不定，总归他已经走完了自己的剧情，顾零没跳的海他这里完成KPI了。 这样一想，失去意识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感受就被抛在了脑后，或许是人之将死，记忆错乱也不一定？ …… “……病人深度脑震荡，脑后有冲击外伤，目前已经进行了手术缝合，但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医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在隔离室外等待的男人，接着道，“但是病人体质脆弱，又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说不定会产生一些未知的后遗症。” 周妄眸光垂着，001连忙问：“什么后遗症？？” 医生看了看检查单：“因为伤口在脑袋上，所以目前还不清楚，一切都要等病人清醒过来才能再做进一步检查。” 002：“知道了，谢谢医生，你去忙吧。” 医生连忙点了点头。 下午雨正大的时候，急救车忽然拉来了里面这位病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总之后面跟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声势浩大吓得主任都出来亲自接诊。 病人身上除了深度脑震荡以外，还有一些需要包扎的擦伤以及利器伤口，连抢救算上整一套流程走了整整四个多小时，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雨丝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周妄安静坐在隔离室外，漆黑发梢已经微微半干，但身上的衣服还潮湿着。 就在001要劝他先去换一身衣服的时候，周妄忽然开口了，声音又低又哑，似乎是十多年没讲过话一样。 “周重元在哪。” 001背后一悚，连忙回：“也在这家医院，您跳下去救顾少以后，他旧病当场复发，被周风送过来的。” 周风，周妄同父异母的兄弟。 周妄缓缓抬头，脖颈微微转过一个度：“合同，签了没有。” 001低声：“暂时还没，周风说周重元身体虚弱，拿不起笔。” 周妄已经彻底和周重元撕破了脸皮，他起身，001跟在他身后道：“周总，您现在也需要休息，庄博士说封闭针不能多打。” 周妄走到隔离室的门外，眼神寂静的看了里面一眼。 001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只觉得里面情绪多的让人有些害怕和不敢直视。 顾少平时没有这么激烈的性情啊，怎么会有跳海这么大的勇气。 周妄是什么样的性格，几个随行保镖再清楚不过，也不是道顾少清醒之后，周总又会再做些什么…… 001抹了一把脸，这次真给这位大佬刺激的够呛。 周妄浅浅看了顾翎一眼，就带着人去了周重元的病房。 此时周风还在里面，他和周妄长的不怎么像，看起来有点虚张声势的架子。 他见到周妄连忙站起，声如蚊呐的喊了一声“哥”。 周妄眼也不抬：“滚出去。” 周风不由道：“你别太过分……他到底是咱们的爷爷。” 他还没接着说话，就被001002强硬架了出去。 周总不是不处理周重元，是比起还没脱离危险的那一位，腾不出多余时间精力来处理周重元。 001总觉得按照顾少的性情，几乎不可能真的因为周重元的胁迫去做那么危险的举动——难不成还是因为周总骗了他，让顾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活着没意思了？ 001能想到的事情，周妄自然也能想到。 顾翎一无所有走投无路，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就连死亡也不惧怕，他只记得他们是仇人，活着可能还要被自己报复，不如偿还当年旧债，一别两清。 周妄站在周重元的病床前，看着对方鼻子带着氧气罩。 周重元见他进来竟然开口道：“……阿妄，你从小就是个命大的，不管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周妄静静的看着他。 周重元：“但是别人没你这么硬的命吧，怎么，你来找我，是顾家那个小朋友不幸没了？” 周妄这才发出声音，他浑身都透着暖不热的冷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到今天吗？” 周重元苍老的脸皮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周妄缓缓伸手，眼神依旧无波无澜，嘴角却忽然起了一丝狞笑：“是因为，这个世界实在无趣，我得留着一部分人，时不时的刺激我一下，好让我还能提起一丝心劲儿，来和你们玩这种无聊透顶的权利游戏，我就想看看，我这条无人问津的路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或许某一天直接死了也不错？你害怕死吗？爷爷。” 周重元嗓子倒嗬了两声。 周妄指尖放在他的氧气罩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会在乎周家，和周家带给我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身份？我得有你的笔迹和认证，才能在A市堂堂正正走下去？” 周妄嘴角平直下来，“为什么要这么天真？我签合同，急着料理你，一部分是我私心要周家不好过，但更多的，我是担心你老眼昏花，又碰了不该碰的人。” 不该碰的人？ 周重元猛地开口，只是出气多进气少：“你为了救他，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值得吗？他就是一个男人！你究竟是不是我周家的种？？” 如果周家的种生来罪孽，那他宁愿换掉全身肮脏可怖的血，也不至于让顾翎知道真相之后，怕到直接在他面前跳海，还笨到生怕他在合同上吃亏。 周妄不再开口了，只是看着周重元，像是在看一块嘶哑嚎叫走到尽头的垃圾。 - 房门外，001抬手看了看时间，十分钟，秒针又走过半圈，门就被从内拉开，周妄甩了甩手指走了出来。 周风连忙冲进去，进而发出一连串恐惧的尖叫，“医生！医生！！” 周妄将签好的合同扔给001，转身往前走的一瞬身影猛地停滞了一下，001连忙上前：“周总！” 周妄闭上眼睛缓了缓。 001急道：“庄博士马上就到！” 周妄狭长眼眸利如刀刃，似乎不是刚刚才跳过海的人一样。 “知道了，003004在哪。” 002快速道：“都在顾少的病房门口守着，尤其是003，人恨不得贴到门窗上，您先去换一身衣服，等顾少醒了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周妄抬脚，却道：“不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001002愣住。 听见周妄语气轻不可察道：“把狗带过来，还有他曾经住在贫民区的房东，宠物店的老板，辣椒炒面的摊主，最后是你们四个，他能认识你们，开口可以骂人，再通知我。” 002倒吸了一口：“知道了周总。” - 顾翎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中一会是吱里哇啦大惊小怪的顾书书，一会是男主周妄那张冷漠薄情的脸。 他感觉自己脑后痛的要死，就像是麻辣豆腐脑被人举起来摇了一遍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才终于有力气转移到眼皮上，顾翎想着这再睁眼肯定不是那个狗都不去的贫民区小房子，一定是他豪华温馨的顾家大别墅！ 病床上的青年手指微微抽动了一瞬，在房门外不眠不休熬了整整三天的003忽然一阵惊叫。 “四号！四号！” 004忙跑过来，也是两眼乌青，他道：“怎么了怎么了！” 003蹦的老高：“我刚才好像看见顾少手指动了！” 004忙凑上去，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户，身上连接着各种医疗仪器的漂亮青年眉头微微皱起，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痛苦的模样。 顾少真的要醒了！！ 004连忙和003道：“先去把狗拉过来！看看顾少还认不认识他儿子！” 003：“哎哎！” 周总虽然还没有处理他，但却比惩罚003还让他难受，打死003也没想到，只是职业生涯的一次倾向性判断，就差点要了里面他男神的命。 顾少他真就被老板气到要死的程度了吗？！早知道顾少会溜去找周总，他一定挂在顾少的大腿上当腿锁！ 顾小狗来的很快，和医生几乎前后脚，医生本来还有点不赞同宠物进医院，一听004的解释顿时明白，连声道：“的确是个确认状态的好办法，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 003004：“好的好的！” 看着医生走进去，003脸色发白犹豫问道：“要不要现在就通知周总？” 004深吸一口气，语气沉淀：“别急，里面的人不一定是我们熟悉的人。” 003背后微微一毛，眼神跟着往里面看去。 他们都希望顾少还是顾少，就和老板最喜欢的那个快乐小青年一样，如果顾少真出个什么事情，003觉得自己立刻可以回家养猪种地了。 他对不起漂亮善良的顾少！对不起刚有点人情味的老板！对不起他刚刚加薪的兄弟们还有他那没了爹的狗学长！！ …… 顾翎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有光线从被扒开的瞳孔照射下来，他的手和脚都仿佛不听使唤了一样，浑身上下动一处都酸疼不已。 尤其是脑子，就像被冻了十年的咸鱼抡了一把一样难受。 医生快速给病床上的人检查了一边，又在一旁调节了一下仪器，将新的药物注推到药瓶当中。 这个感觉怎么有一种要死不活的不对劲……顾翎缓缓睁开眼睛，嘴中低声道：“顾书书？” 医生听见声音连忙凑近询问：“先生你醒了？” 顾翎闭了闭眼睛，头上被缠了几圈白色的纱布，手臂上，小腿上，还有掌心，全都包的和木乃伊一样。 他又道：“你是谁。” 医生知道大型创伤患者清醒以后往往伴随着短暂的记忆混乱，他道：“我是医生，你的家属都在外面等着。” ……踏马的，怎么着，穿书一趟再回家，顾书书给他扛到医院来了？？ 顾翎又闭上眼睛，脑后突突的一跳一跳。 医生见他不说话连忙让003将狗抱了进来，顾小狗一看见顾翎就激动的汪汪直叫，可怜的狗子几天没见爹，再看见顾翎的惨状，还以为自己爹被人拉到黑巷子里打了一顿。 顾小狗当即狗心崩溃，差点见人就咬！ 它挣开003的臂膀，一路呜呜咽咽哭丧一样奔到顾翎床前，用大脑袋顶着主人的掌心落在自己毛茸茸的脑壳上。 “汪！汪！” 顾翎听着熟悉的声音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 不会的。 他一定还在做梦。 只要再睡一会，他就一定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顾翎安详的舒展开眉头，下一秒，003粗壮的嗓音响彻耳边：“顾少！” 顾翎额头猛地一跳。 004进来捂住003激动的嘴，在病床边小心喊了两句：“顾少？顾少？还认识我们吗？” 顾翎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光圈，他不太适应的眨了眨眼皮。 然后缓缓转过头，一手抓了一撮顾小狗头顶的毛。 “三儿？” 003喜出望外：“顾少！” “阿四。” 004小心翼翼：“在呢在呢！” 顾翎眼睛转向两人发出声音的方向，然后下意识投向手中的狗子。 “顾小狗……” 是他儿子的毛发不错——但是！ 为什么！他没有！死遁成功！ 为什么！他还在！这个世界！ 顾书书你这到底是什么三无配方穿书死遁真的能回家吗？？！！ 顾翎心内狂飙，想起跳海前男主恐怖的神情，面上一片死气沉沉的安宁。 男主呢？周妄呢？之前在小巷子被捞，都在海底了还能被捞！到底是谁在破坏炮灰剧情！他要让世界之子制裁他！！ 还有没死成也没回家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走？顾书书只给他念到跳海啊啊啊他的上帝视角无了！无了！而男主黑化满级！满级！ 003跟了顾翎许久，也算是能看出来他隐忍的怒意，但顾翎生气都生的漂亮矜贵，尤其是脑袋上顶着一圈白布，整个人更加清瘦可怜，炸茸茸的，随时随地都要再气晕过去的模样。 最好能再骂他们两句，这样003004就更加确认了！ 几个人说话都不敢大声，医生在一边检查顾翎脑后的伤口，一边看了青年几眼。 “看起来记忆还好，最起码还认识人和自己的宠物。” 003：“对对对！” 004替自家老板着急：“不用找外面那群人了，直接通知周总吧！” 医生正要松下一口气，眼尾余光就定在了顾翎略显僵硬的面容上。 他惯例拿出手中的东西，试探深度昏迷病人的清醒程度，只是医学器材在顾翎眼前晃了又晃，迟迟不见病人的目光跟随。 他心内忽然重重一沉，仔细凑近顾翎看了几眼。 顾翎总算是能稍微攒一点力气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慢慢摩挲着圆润的狗头，嗯，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如果他不是靠手摸出来的话。 过了几秒，顾翎认命一般轻声开口：“三儿。” 003走近，站在他眼前泪眼汪汪：“顾少——” 顾翎打断他，忽然道：“你就在我身边吗？” 003：“我——”正要说什么，他忽的一阵惊悚，紧接着僵硬转头看向004，004咽了咽喉咙，手指颤抖的忽然拍了一下手掌。 顾翎的目光瞬间跟随了过来。 003嗓音颤抖，觉得自己的罪孽这辈子都洗不清楚了：“四……四号，快去叫周总！” 认命 比起失明, 顾翎更在意的是他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青年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睁着漂亮眼睛盯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一句话都不说。 003004已经快要吓死了，毕竟在他们的视角里面, 顾少家破人亡身娇体弱性情刚烈现在甚至还看不见——换谁谁都会崩溃的吧！ 老板呢？一号怎么还没把老板带过来！！ 顾翎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想了很多人生大事。 譬如他要和周妄怎么继续相处，或者他与周妄还会不会再睡一起, 甚至连他和男主的饮食差异都考虑了一遍。 周妄不吃辣，他不想和不吃辣的说话。 顾翎持续自闭，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医生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 003正要开口询问，门口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除了顾翎, 几人都下意识回过头。 就见是001伸手将门推到一边, 紧接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周妄走了进来。 顾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微微扭过屁股继续自闭。 刚醒过来时脑子还迷糊着,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小巷子捞他的黑衣人是谁, 但在海底捞他的人绝对就是男主。 四舍五入就是周妄在阻拦他回去原来世界。 他有能力和男主对抗吗？他没有啊！哭死！ 医生看见周妄就背后一阵发紧，他连忙走过去道：“您是他的家属？” 顾翎：“不是！” 周妄：“算是。” …… 周妄看了嗓音闷闷的顾翎一眼，抬眼和医生道：“你说, 他现在做不了自己的主, 也只认识我。” 顾翎：…… 可恶啊啊啊被狠狠拿捏住了！ 医生咳了一声, 嗓音压低道：“这里有一点特殊情况需要告知您, 病人体质特殊，我看了他的身体检查报告，以前就有过一次大抢救，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再遭遇危险，否则极有可能引发未知的后遗症。” 周妄像是熬了几天大夜，虽然面色一如既往的高冷, 但眼中却微微浮现一点血丝，不遮颜值，反而更透出了几分凶戾的不好惹出来。 003004和鹌鹑一样缩在顾翎床边，001朝他们去了个眼神，示意顾翎到底怎么回事。 003：“呜！” 001：“……”哭哭哭现在知道哭了！这几天他们和周总一起高强度处理后续工作，002三天飞了四个国家现在还在天上呢！ 作为讨论重点的顾翎，默默拉紧被子盖住了尖俏的耳朵骨。 男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医生接着拿出报告和周妄道：“刚才已经做过检查，可以初步判定病人因为颅脑损伤，导致视力受了一部分影响。” 周妄眉头猛地拧紧。 医生：“他可以感知到细微的光团，但是再多的，就……” 周妄鼻息微长：“你是说，他失明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对。” 空气一瞬间寂静下来，周妄忽的看了一眼那个缩起来的白被团子，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整个人的脸色更加冰冷，还有一点暗压的情绪。 医生看气氛紧张连忙往好了说道：“当然，病人不是先天性失明，这种后天外伤导致视力受损的情况我们以前也见过不少，毕竟伤是在最复杂的脑子上，人体也需要自我修复，坚持治疗治好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他说完又和周妄讲了讲顾翎现在的状况，然后就走了出去。 001瞄了一眼自家老板，一手3一手4的也给拎了出去。 病房里刹那间只剩下了顾翎和周妄两人。 身后有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进，直到停在他背后。 周妄：“顾翎。” 顾翎蛄蛹蛄蛹又往另一头挪了十厘米。 周妄深吸一口气：“你就那么怕我，怕到周重元让你去死，你宁愿去，也不愿意再面对我。” 顾翎动作顿住。 周妄声音又冷又沉，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阴暗偏执：“你不会死，我会治好你。” 顾翎蓦地拉开被子，他好好的大哥变男主他也委屈呢：“你不是和那个骚老头商量着怎么料理我嘛！你把我放在身边这么多天是不是就在看我笑话？你怎么搞人之前还要戏弄人啊，你看我配同情你吗？我不配！” 周妄沉默了几息。 脑中那根因为顾翎而错乱的神经重新弹动起来，几个小人虽然还无精打采，但也努力在上面活跃着，只是一想到他看不见了，周妄就又沉郁了起来，目光隐隐紧缩。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瞬，然后吐字：“我在骗他。” 顾翎耳朵动了动。 周妄看着他消瘦苍白的侧脸，接着道：“你听到的书房电话，是我在骗周重元。” 顾翎：“……？” 周妄：“距离签合同只有几天时间，我懒得再去节外生枝让他起疑，他是个不确定因素，而且会不择手段的反报复，譬如利用许晴岚背刺我，如果我不那样说，他就会再找到你，用你来威胁我制衡我。” 顾翎语气疑惑极了：“用我威胁你？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我有那个重量吗？我没有啊！” 周妄：“……” 周妄这才猛地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这个人，没有了以前两人的记忆，有的只是他们后来的仇恨，所以他认定了自己在周妄这里没有任何分量，只是一个无足轻重随时都可以下手戕害的小人物。 顾翎眼睛转向周妄说话的方向，眸子也没有了往日光彩，只感觉有点可怜的空洞。 “你一次性说完吧要不，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反正我死也死不成，又没有家，现在就是任由你摆布。”顾翎嘴唇还有点委屈的抿了抿，“哦，我现在还看不见，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瞎子。” 周妄不说话，顾翎就找不到他在哪里，青年漂亮的桃花眼微微转了转，似乎是在空气中捕捉他的方向。 “我会治好你。”周妄忽然道。 顾翎：“什么？” “会治好你，在我家，你会继续住在我的别墅，这次没有许晴岚，没有周重元，所有的危险因素都会被隔绝在外，003犯了错误，我会让002去处罚他，让他知道，没有我的允许，就算我在外遭遇不测，他看守的第一个人也永远都是你。” 顾翎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又要关着我？” 根深蒂固的敌对观念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取缔，周妄眼神幽黑，没关系，只要他知道他是顾翎，不是顾零就可以。 周妄要这个顾翎永远都留在自己身边，那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他没有再报复他的心思。 只要他留下，别再想着逃离他。 顾翎感觉有人影微微朝自己接近，好像是周妄在动。 但他看不见，只能略微有些惊慌失措的四处捕捉，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接近的在耳边响起。 “不要再做危险举动。” 同样是在病床旁说话，周妄对顾翎比对周重元低缓了一万倍，他语气透着一点令人心惊的执念：“你跳海，我就当过去的事情已经一笔勾销，你可以重新认识我，就当我们是许久没见的好朋友。” …… 顾翎觉得男主不是黑化，是黑化Pro Max。 他不知道哪根神经跳错了还想和他耍朋友，哪里有耍朋友派一大堆五大三粗的保镖来看门的！！ 住院的半个月里，003消失了几天回来，和004再次组成了看守金丝雀二人组，004说他是去被处罚了，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003回来的时候经常和顾翎悄悄告状。 “呜呜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与002格格不入……” 顾翎正趴在大病床上打“橘子弹珠”，一个看不见的瞎子居然用俩橘子玩的不亦乐乎。 青年随口道：“三儿，见识短浅了吧。” 003：“呜？” 顾翎老神在在：“我见过更变态的，这俩橘子还是他昨天给我揣过来的呢。” 004：“……” 您直接报周总的身份证号就好了！ 顾翎长叹了一口气，手指摸索着床边方向，他想要下来，去窗边感受一下free的空气。 随着他外伤逐渐恢复，病房里脚步声也多了起来，顾翎觉得自己还没有七老八十，有时候倔强的不肯要人扶着。 003004只好在一旁摆出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的架势。 顾翎自顾自的往模糊光团的方向走，身边有几道脚步声，004转头，“周——” 周妄看了他一眼，004立刻闭嘴，拉着003退到了一边。 顾翎手指摸过一个医疗仪器，他以前就已经长的非常漂亮了，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些活灵活现，你可以从里面捕捉到很容易得到满足的情绪，和数不清的快乐事情。 但他现在看不见，鸦黑的长睫微微垂着遮住眼睛的光彩，因为最近都在医院，导致原本就白的皮肤越发不见血色，整个清瘦的身体装在宽大病号服里面，好像一阵风都可以将他带走，却不知道怎么的，更加引人视线。 周妄默不作声，伸手挪走顾翎脚前的一截仪器线，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都不出声，只有看见顾翎要撞墙的时候才会去钳住他的手腕。 顾翎停住脚步，侧头甩了甩腕骨：“你怎么又来了，你时间很多吗？” 周妄：“今天你换最后一次药，换完我会带你回家。” 顾翎记仇的很：“你不是说我没有家么。” 因为男主太捉摸不透炮灰干脆开始摆烂，顾翎道：“我猜你现在脸色一定很臭，毕竟你真的表情很凶，在我以前还能看见你的时候。” 周妄：“……我脸上现在没表情。” 顾翎：“没表情更凶。” 周妄：“……” 003悄悄和004咬耳朵：“瞧见没，什么叫祖宗。” 有医生从门口走进来，顾翎刚刚才顽强挪到窗边，现在已经是春末，大部分的花都已经开败，外面估计更多的是繁茂绿叶。 顾翎可以嗅到叶子和泥土的味道，还有周妄身上一点冷淡的木调，和他这个人一样。 医生站在后面等了一会，顾翎才终于闻够转过了身子，他哪里能让男主真伺候他，脚步就快了一点走在前面。 周妄皱眉，003004连忙给顾翎指引道路。 这是在医院的最后一次换药，每次换药的时候顾翎都不愿意周妄待在身边，但每一次，不论周妄在干什么，他总是能准时出现。 也不知道一个男人换药有什么好看的，顾翎愤愤，他怕疼，也是要面子的！ 眼看青年整个人又要在床上躺平，周妄示意004伸手拿走了床上那两个咯人的橘子，顾翎毫无所觉，只睡下去转过头，摆出一副灵魂出窍任人拿捏的架势。 医生每次来也都紧张的不得了，主要是身后总有病人“家属”盯着，床上的人眉头微微皱一下，刷刷刷三道视线都能直接把他钉死在墙上。 他只好小心再小心的操作，但换药这回事，只要掀开纱布，就总会扯到皮肉。 医生解开顾翎的掌心，那里正是抓住许晴岚玻璃杯的位置。 耍帅的时候是很酷的，上药的时候就想喊妈，顾翎闭上眼睛牙关紧咬，真是新时代新炮灰，这还不如一次性嘎了呢。 缝合的伤口已经拆线，新长的粉嫩的皮肉也慢慢浮现出来，最长最深的一道伤口就在手掌中心，医生用棉签消毒，顾翎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立刻揪紧了床单。 他平时总是吵闹，但这种真正该吵闹的时候却悄无声息，只是痛苦总是会在表面浮现出来。 周妄看着顾翎猛地缩紧的完好手心，和青年偏过头去颈侧微微浮起的淡青色脉络，他苍白的下颚缩进软枕中，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明显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和失神。 周妄又看了一眼，喉结微动，脑中的小人猛地弹了一把神经，他忽然转头道：“出去。” 003：“啊？” 004识趣的一把拉过老三：“好的周总，顾少换完药您再叫我们。” 都走出门了003还在费解：“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004：“……” 004：“你知道美女西施吗？” 003：“？” 004恨他是块木头：“西施百分之八十的美貌加成都来自于病弱体质，西子捧心西子捧心，越病她就越美！在周总眼中，顾少病中的美貌也只多不少！” 003：“……”原来如此！就说最近他看着顾少发呆的次数怎么越来越多，原来是被美的啊！不愧是他的超级男神！ 几分钟后，病房门被打开，医生回头和周妄道：“今天就可以回家修养了，脑后伤口也在愈合，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病人的动作，不要让他摔到磕到就好。” 周妄嗯了一声。 他转过身，顾翎抱着他那俩大橘子还在失神趴窝。 “顾小狗在车上等你。”周妄道，“换过衣服就可以走。” 顾翎喃喃：“我这一去，还有再见到太阳的可能性吗？” 周妄：“……有，别墅面积大，你在哪里晒太阳都可以。” 顾翎：“别墅外呢？” 周妄只道：“你伤好了再说。” 顾翎抖着手指他：“你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你就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他只是想他留在身边，顾翎越挣扎越不愿，周妄就越想拘着他，让他眼里收进他，哪怕他恐惧害怕对他退避三舍。 一次坠楼，一次坠海，周妄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看着顾翎激动的神情，青年因为情绪刚才苍白的颈侧浮现一点粉色，一直蔓延到耳后，周妄微微眯起眼眸，视线在他细白的脖子绕了两圈，又放在了顾翎的脸上。 而顾少爷这张美貌拉满的脸冲击力更大。 周妄脑子里的小人就像在抄刀造反一样搅和，他后牙微微咬紧一瞬，顾翎看不见的地方，周妄眼中深黑无比。 青年又碎碎念叨了两句，周妄就像一个撬不开嘴的闷葫芦，他有不好惹真正狠戾变态的一面，但却很少在顾翎面前表现出来。 只是暗暗的压抑着，或许某一天被点燃了引线，就会通过某个渠道倾泻出来。 顾翎头上还包着纱布，因为缝合伤口长碎发被剃了一点，他讲究，也爱美，就指挥男主去给他搞一个带帽子的衣服。 周妄动作算快，衣服吊牌还没摘就被003送了进来。 顾翎缩在被窝里，小仓鼠一样悉悉索索的换着衣服，又从被子里伸出两条瘦白长腿，掏出裤子准备往上拉。 周妄：“反了。” 顾翎：“……” 可恶他一定被男主嘲笑了！ “下次不要买没标志的运动裤我现在就是个瞎子，裤兜放屁股后面！”顾翎气道。 周妄默不做声，只眼眸微敛看着他。 好不容易倒腾完自己，顾翎才终于下了床，他将卫衣帽子扣上不怎么讲究头毛乱炸的脑袋，朝003伸手：“我要的东西呢？” 003连忙恭敬呈上一副酷炫墨镜。 顾翎反手戴上，抱着手臂一脸生人勿进的坐上轮椅。 好啊昨天男主坐今天炮灰坐，这本书的轮椅忙到都要冒火星子了吧。 周妄这才开口：“控制盘在左手边，椅子自带障碍物避让功能，你第一次使用时速设置到了最低档，等以后熟练了再解锁。” 顾翎抬眼，宽大的墨镜在他鼻梁上滑下去一点，有点滑稽可爱：“你上了什么锁？” 周妄：“儿童锁。” 顾翎：“……” 你怎么不给我搞个儿童车？ 他屁股扭了扭感受了一下座椅舒适度，只要他看不见周妄的臭脸，胆子就可以稍微big一点。 顾翎长叹了一口气。 周妄：“还有其他事情？” 顾翎已经看破红尘：“时至今日，我也认命，人生无非就是那么一点乐趣，吃喝玩乐吃排在第一位，你关我我没能力反抗，但我在别墅希望还能得到以前的待遇，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你表现好了，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周妄低着眼眸看他：“具体呢？” 顾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具体体现在我住院这么久，天天都是白米粥三鲜汤，你联系一下别墅的混血师傅，就说我今晚要和他彻夜交谈一番。” 003在一旁小心翻译：“周总，顾少的意思是想吃锅了。” 周妄：“…………” 他语气冰冷：“不行。” 顾翎：“？？” 周妄无情极了：“我说了我会治好你，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你到麻辣锅里面游泳我都不管你。” 顾翎：“……” 我要和你绝交！绝交！！ 反抗无效，001从门外走进来，眼神略显复杂的看了顾翎一眼，然后和周妄低声道：“周总，安保，大门，包括别墅门锁监控全都加固好了，绝对保证万无一失。” 顾翎朝003歪头，他大概能听出来一号的脚步，透着干脆利落。 “你1哥在嘀咕什么，是不是我可以吃火锅了？” 003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顾少，他说咱们可以先回家了。” 禁锢 起初, 人人都只当那是一场正常的回家之路，但顾翎万万没有想到，一场更“严重”的剧情危机即将到来。 他戴着墨镜坐在后座, 身旁蹲着一只打扮神气的狗，他整个人不言不语，气势看起来比男主还要男主。 过了几分钟, 顾翎忽然开口：“不对。” 周妄眸光一直都收着他，“怎么？” 顾翎：“你们这种霸道总裁，一般不都在车后座噼里啪啦敲键盘的么, 你怎么这么安静，不呼吸都不知道旁边坐着活人。” 周妄：“你从哪里看到这种谣传的。” 青年俊脸上挂着一副大墨镜, “你管我, 我就知道。” 周妄貌似冷笑了一声。 003从副驾回头道：“周总一般不在车上处理公务。” 顾翎微微挑眉。 003溜须拍马：“只要周总想干活，他的效率就非常高, 比如这次逼着周家签合同, 如果您不做那个危险举动，所有事情都会在一星期内平息下来。” 顾翎：“阿三。” 003：“哎！” 顾翎笑了笑，露出一点尖尖的犬齿：“怪我喽？你们周总难道没有骗我？我怕他怕得要死没活路啊, 要不我再从车上跳下去试一试？” 003：“……” 004一边开车一边低声道：“三哥闭嘴吧你！” 周妄话很少, 在医院的时候, 除了和他解释周重元的事情, 他从来都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有时候人都站在顾翎面前了，顾翎还不知道男主就在盯着他。 活了二十二年，死遁家没回得了，还给他这个破豌豆造成盲人了，顾翎心说这个剧情顾书书来了都得喊一声6。 看不见还是给身体造成了一些麻烦, 半个月了顾翎才稍微适应了一点点空茫黑暗的世界，他有点渴，抬手，饶过尊贵的男主试图求助他的大孝子。 “小狗，纯净水。” 顾小狗歪着头汪了一声，还没等他发挥，就被003一把按下了狗头。 该干的活干不该干的不要干啊狗学长！ 顾翎等半天等不到，再次发出指令：“小狗，纯净水，水——” 旁边忽然传来拧瓶盖的喀嚓声，听起来就像在拧谁的脖子，顾翎下意识转头侧向声源，一道低沉声线就响起道：“喝。” 顾翎：“……” 他的指令怎么发射到妄哥身上去了？？ 周妄看他发愣，将拧开盖子的水瓶塞进他手心：“它不会拧瓶盖。” 顾翎仰头灌了两口，呐呐道：“哦，哦。” 他面色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扭过头嘴巴懊恼的啧了一声。 这真不是他故意的是妄哥自己上赶着当小狗！ 如此想了几遍那颗被男主服侍的发慌的心才堪堪冷静下来，只是周妄这么捞他到底在图他什么呢？ 图他破落户？还是图他没低保？ 顾翎一路沉思，直到车子停在了大别墅外。 周围的脚步声不少，车门被003亲自打开，他手掌遮着上方：“顾少，到了。” 顾翎不想再坐轮椅，他是瞎了又不是瘸了，这么大阵仗不合适，免得安保室还以为是妄哥回来了呢。 他不想干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表现的非常明显，003准备的轮椅被他用脚抵到一边，003正要劝阻，周妄就道：“随他。” 003：“好的周总。” 顾翎心想幸亏他还有一只狗，四舍五入也能当导盲犬用，于是他转头去摸顾小狗，半个身子都探到了车里面。 而已经下车被004牵在一边的顾小狗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爹。 顾翎一边摸一边皱眉，他的狗呢？ 手指越过豪华座位，隔着一点点白色纱布，顾翎感觉自己的爪子搭在了谁的大腿上，有点热，还有点力量感。 “？？” 周妄眼神缓缓看向自己腿上那只爪子，顾翎又往上摸了摸，忽然发出一声“我靠”。 周妄眸光压低：“还摸吗？” 顾翎：“…………你怎么还在车上？？” 周妄：“正准备下去，但被你抓住了。” 顾小狗黑金色的狗绳就放在座位中间，周妄伸手拿过，下车，顾翎也略显心虚的快速从车上倒爬了下来。 他听到有脚步声饶过车子朝他走来，周妄不说话，顾翎就不知道他在哪里，于是墨镜后的眼神四处惊慌寻找，生怕男主给他在背后来个套头杀。 不过周妄好像没那么幼稚，顾翎刚摸着车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狗绳就被递了过来。 周妄：“拉好。” 顾翎：“哦哦……”他拽了拽绳子，只觉得顾小狗这段时间重了不少。 这个没良心的孝子，他爹都在医院住这么长时间了它居然还能吃得下去东西！ 别墅大门外，003004牵着顾小狗，看着自己老板悄无声息的带着顾翎往里面走。 003：“……顾少。” 004：“……好惨。” 眼睛看不见，周总现在说谎甚至都不用打草稿。 真正的小狗被004眼疾手快的上了止咬器，只得呜呜咽咽的在原地委屈了两声。 周妄带着顾翎一直往里面走，路两边每隔三十步都设了监控摄像头，还有几个机器人一直在庭院里面巡逻着，顾翎走着走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停下脚下意识踩了踩：“这里，以前不是有一个小台阶吗？” 周妄忽然开口：“推平了。”因为现在的他在这里很容易死。 顾翎猛地一惊：“你一直就在我身边？？” 周妄：“不然你以为是谁。” 顾翎：“003！003！” 003忙小跑上前，“顾少！顾少！” 顾翎听到身后真正的狗爪脚步，想到什么猛地撒开了手里的绳子。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他站在别墅大门前，甚至可以无声感受到那黑漆漆的门洞，还有身边骗人不眨眼充当他的小狗的男主—— 救命！救命救命！还是想回家！想回家！！ 顾书书！你的189龙傲天男主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进化了啊啊啊！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顾翎被安排着舒舒服服靠坐在了专门为他买的大型懒人沙发上，他手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杯酸奶冰激凌，正呆呆的一下一下舔着勺子。 周妄不知道在哪里，003004也被拉去开组会了，陪在顾翎身边的就只有一个顾小狗。 顾小狗眼馋的看着他手中的酸奶，顾翎摸过它道：“这里还有人吗？” 顾小狗汪了两声。 顾翎实在坐不住干脆站起身，他微微皱着眉头，垂下眼帘脚步试着往前走了走，平的，无障碍。 他又走了两步，膝盖忽然撞到了周妄家里宽大的茶几。 却不疼。 顾翎微微一愣，弯腰摸着茶几的边缘，那里不是印象中冷硬的棱角，已经被提前缠上了一层厚厚的防撞棉。 如果顾翎可以看到，就会发现从前的别墅已经大变样，所有花瓶和尖锐的摆件全都被收了起来，桌角墙角甚至门把手上，都被包裹上了这样棉花条。 他看不到，只能一点点的去探索，却发现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就算撞到东西，也不会让这个破体质留下疼痛和淤青。 “完了……完了完了啊。”顾翎低声喃喃。 顾小狗在他脚底忠诚的做着跟随犬。 顾翎嘴唇张张和和：“妄哥疯了。” 顾小狗：“汪！” 顾翎：“他是不是知道我想死遁，所以想方设法的来阻拦我。” 顾翎转过身子，摸着墙壁朝大门的方向走了走，终于找到了门把手，按了两下，门已经被反锁住了，他脸色凝滞了一瞬，心底对这种环境下意识紧缩了一下。 ……靠啊，真的被关住了。 顾翎深呼吸了两口，重新回到了懒人沙发上，这次还将脑袋都蒙了进去，整个人是一个大写的自闭。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靠近，顾翎蒙着没回头。 来人随即俯下身子，熟悉的冷木调立刻侵袭了过来，周妄正要伸手，顾翎忽然转头，他眼睛看不到，只能随意捕捉了一个方向。 周妄在他的侧面，却看着顾翎盯着正前方手撑着沙发微微往后退去。 男人动作一顿，伸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眼眸漆黑无比。 顾翎抖着小嗓音道：“你真的将门锁住了？” 周妄：“别墅庭院太大，我刚在忙，你看不见，不小心出去就再也找不到家门了。” 顾翎这才捕捉到正确的方向：“你——” 周妄忽然打断他：“上次给你退烧的那个医生是我的人，刚才收到消息，周重元已经不能下床了，估计在垂死挣扎，不过我很努力在治他，直接死了显得我多不孝，还有许晴岚，002前些天送她去了国外某个疗养院，她会在那里安度晚年。” 我信了你的邪！！ 要不是顾翎听过原著，知道那个疗养院在鸟不拉屎穷到吃土的小岛上，他还真的会以为周妄善待他的生母呢！ 顾翎听到周妄的裤子摩擦了一瞬，似乎是他又靠近了几步。 “这不是以前你和我一起畅想过的画面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很舒服，顾翎，你不为我开心吗？” 顾翎倒吸一口凉气。 周妄音色冷沉：“你的身体不能太过折腾，只是掉进海里，再被救起来就看不见东西了，你可以认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想要什么尽管去和003004说，也不会再有人威胁你暗害你。” 顾翎揪紧手底下的沙发布，空茫的桃花眼有点慌乱的模样。 周妄的声音又抬高起来，似乎是他直起了身子。 “主卧还是你的。” 顾翎连忙道：“那你睡客房？？” 周妄接着：“也依然是我的。” 顾翎：“……” 啊啊啊啊顾书书！救命！救命！ 周妄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翎，这个人知道了他的身份，面对他的时候偶尔就会有这种过度惊恐的表情，每次看到顾翎这样，周妄浑身的神经都要拧紧一瞬。 他觉得哪里闷闷的刺，但他这些年刺惯了，这种不舒服随即又被更偏执的心思代替。 只要顾翎没有待在眼皮底下，周妄就总是会猛地想起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海边栏杆上翻下去的场景。 书房墙上新做了一整面的监控，只有这样，周妄才能第一时间找到顾翎在哪个角落。 他就可以快速定位他。 知道他哪儿都没去，也没有消失，就在他身边一直待着。 周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了一会沙发上的青年，顾翎没有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能尽量将自己再往沙发里面埋了埋。 看看看，又一声不响的看他，他脸上长花了吗？？ ……一直这样不行啊，他得继续想想办法，顾书书的方法不靠谱，男主又变成这样，人到绝境唯有自救，只要他有一颗想回家的心，那就哪里都是通天大道！ 顾翎将脚伸进拖鞋中，周妄看了一眼，反了，他却没说出来，只看着他往室内电梯的方向摸去。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三点。 “顾翎，一会要吃午饭了。” 顾翎头也不回：“我现在没有早饭午饭只有晚饭，因为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你不要打扰我。” 周妄站在他身后，看着顾小狗将顾翎带到了电梯口。 吃吃吃没有辣椒连在小黑屋最后的乐趣都失去了！ “饭不吃了，我现在就想睡大觉，立刻，马上！” …… 周妄虽然说和他依旧住在一起，但顾翎心惊胆战了一个多星期，也不见周妄真的睡进来。 男主忙一点好，他真的不介意当空巢金丝雀。 003第101次和顾翎讲述周妄在海底捞他的场景。 “顾少，老板是真的在意你，那天雨那么大，他看见您跳下去，眼也不眨就跟着跳下去了，我和您说，这样刺激的事情您要少做，我们老板胆子小，不经吓的，”003悄悄暗示：“真吓到就容易做一些应激的事……” 他抬头，比如打个牌都围了四个摄像头，想也知道周总人在外面，眼睛随时随地都盯着这里。 顾翎摸了一个二饼，旁边坐着003004，对面坐着那个川渝混血师傅，纸牌看不见了，四人又组了一桌能盲摸的麻将。 顾翎戴着墨镜一脸冷酷，“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有什么价值，他非要扣住我。” 要不是周妄捞他，他觉得他早就能遁了。 003高举he大旗：“您长的美！” 004接着拍马屁：“您心眼好！” 麻辣师傅刚和别墅这位祖宗熟悉起来，人还有点腼腆，他跟着附和：“您能吃辣！” 顾翎油盐不进：“摸牌吧，都别吹了。” 003连忙哎了一声。 顾翎鼻梁上的墨镜歪了歪，他随口问道：“你们周总今天也不会回来吧？” 003：“稍等，我给您确认一下。” 他侧身低头发了条消息，过了几秒钟道：“周总还有工作，今晚大概率也在公司。” 顾翎长长的哦了一声。 003老实巴交：“您叫周总是有什么特殊服务需要吗？” 顾翎被003梗了一瞬：“……没什么，问一问，他总是突然出现我怕被吓死。” 他打出去一张發，“继续继续，谁输了谁去铲狗屎啊。” …… 虽然顾翎看不见周妄给整个别墅武装的像是金库，但他也能感受到那种背后被盯的感觉。 他这几天在这栋房子里转了几圈，除了防撞棉，周妄甚至连楼梯都让人做了一道栅栏门锁住了。 他来往只能坐更安全的室内电梯，此时牌局散场，003自发去铲狗屎，顾翎在004的陪同下来到主卧打算就寝。 004念着鸡汤：“顾少，庄博士看了您的检查报告，说视力受损可能是暂时性的，您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态，这样总有一天会重新看见光明。” 顾翎欣慰：“辛苦了阿四，我心态爆炸好，你先出去吧，我想去洗漱一下。” 004：“好的顾少。” 他刚转身又回头例行每天的嘱咐：“对了，周总说让您随便擦一擦身体就可以，您身上还有伤口没有愈合，不适合见太多的水，等伤口好了再洗也不迟。” 顾翎：“OOK。” 004这才替顾翎关上了卧室的门，他一走，顾翎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周妄的大床上。 他先是半躺了一会，然后翻来覆去拧巴了一下。 “穿书，穿书，只管穿书却不管售后，炮灰一心想退休，奈何男主加剧本……唉。” 003的洗脑式灌输算是有点效果，顾翎还以为自己是被从海滩上捞起来的，没想到他jump男主也跟着jump，莫名的，顾翎又想起周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看重的继承合同撒的满天都是的场景。 仿佛他对他真的很重要一样。 顾翎无神的眼眸缓缓眨了眨，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关键节点出了差错，难道是跳前好感度刷过了？ 手上还缠着一点白色纱布，伤口长合让人掌心有点发痒，顾翎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脚步朝这几天已经摸熟的轨迹走去。 私密的洗漱间内，周妄总算没有变态到这里都有摄像头，顾翎轻轻摸过面前的镜子，指尖在弥漫雾气的镜面上留下几道痕迹。 “男主啊男主，你知不知道，孤儿院的小孩最害怕什么？”顾翎几不可闻的呢喃，“最怕的就是打不开锁的房门，和黑漆漆一片的视野。” 003说自己老板在意他，但顾翎却只感受到了禁锢——到底是谁教男主这么去在意一个人的？ 顾翎嘶了一声，手不小心碰倒桌台上的牙膏，他看不见，也捡不起来，只能摸着浴室光滑的墙壁磕磕绊绊往前走，脚底微微踩了一下牙膏，差点摔倒。 周妄越关着他，顾翎就越想跑，跑不出去就想想还能怎么回家，说不定多折腾几次，也能睁眼看见顾书书了。 顾翎凭着印象抬手，男人做事心要狠，他牙关一咬，鼓起勇气打开了妄哥家里的豪华大浴缸…… - 别墅大门口，安保看着熟悉的黑色豪车缓缓驶入，他恭敬弯腰，然后打开了大铁门。 001将车子平稳的停在草坪上：“周总，到了，004说顾少刚才去洗漱了。” 周妄靠在后座，睁开眼睛沉沉嗯了一声。 001大着胆子道：“顾少适应了也有几天，应该会知道您对他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周妄没说话，002在外面替他打开车门，周妄抬脚走了下来。 别墅的大客厅亮着灯光，远远的，隐约可以听到那只狗不间断的吠叫。 周妄转头：“没给它喂食？” 002诧异：“喂过了，004负责的，每天都定时定量，按规律来讲，这个时候狗应该已经准备睡觉了。” 001奇怪道：“那它叫什么叫？” 周妄抬脚走进家门，抬头正好撞上004将顾小狗拉离主卧门口。 他眉头皱起：“004。” 004吓了一跳，往下一看才看到自家老板今晚突然回来了，他连忙解释道：“周总，刚才不知道怎么的，狗忽然跑到楼上来了，我正在处理它不要吓到顾少睡觉——” 过了半分钟，周妄身影从二楼电梯出来，他站在卧室门口，将包着防撞棉的门锁往下按了按。 没开，被反锁了。 周妄眼眸眯起一瞬，用手扯开了一点棉条，指纹在上面按了按，锁子咔哒一声，门也顺利打开了一条缝隙。 室内隔音做的太好，周妄往里面走了两步，才看到床上没有人，而洗漱间的灯还继续开着，里面似乎传来水流的声音。 004面色微微变了变：“我嘱咐过顾少不要用流水洗澡！” 周妄暂时没有追责，只是一言不发脚步加快的走上前，正要打开，就见半磨砂的玻璃门内，有什么东西被荡漾着咚咚的撞着门壁。 他眼睛落下一瞬，呼吸停住一秒，紧接着手蓦地抓紧了门把，坚固的锁子直接被掰坏，哗啦啦的流水瞬间从密闭性极好的浴室满溢了出来，一同流出来的，还有一个用了半截的空筒牙膏。 周妄神色僵硬至极，他缓缓抬头，就见雾气蒸腾的洗漱间内，那个硕大的浴缸满是流水从边缘倾斜，而浴缸深处，有一点白色的衣服布料微微浮现出来。 助攻 游泳课, 碧蓝的室内泳池下。 顾翎恍惚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藏在池底闭气。 而上方，传来一串略显焦急的脚步声。 顾翎猛地一愣, 是谁？……不对，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妄哥的大别墅, 试图用浴缸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吗？？ 顾翎意识清醒，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他明显感觉到胸腔氧气减少, 却像是故意让岸上的人着急一样不出现。 他眼睛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还有只穿着泳裤的肢体，等等, 这不是二十二岁的他, 这是……十五六岁的他？！ 什么情况？他死了吗？？怎么每次死之前都要插播这种诡异的记忆啊啊！ 正一脸茫然间，水面忽然传来一道砰的声音, 有一道瘦长的身影如同海中银鱼一样急游下来, 那个身影在泳池中看了一圈，当发现顾翎时，眼睛明显亮了一瞬。 顾翎眼睁睁的看着他朝自己飞速游过来, 嘴中吐着一点气泡,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湿透了的黏在微微浮现的腹肌上。 他被架出了水面, 游泳池的灯光从高个子少年的背后打过来，顾翎眼睛微微眯起，只看得见轮廓，却看不见他的五官。 那个人朝他用手指比划着什么。 顾翎听见自己无所谓的笑了一声，顽劣道：“不管，我愿意, 反正你总能找到我，这样难道不好玩吗？” 那个人好像有一点生气，手指速度很快，急的耳后都发红。 “好好好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玩这个危险的抓鬼游戏，行了吧大少爷？” 那个少年这才微微放下手，他手指攥了攥，然后朝顾翎伸过来。 顾翎看着自己毫不反抗的将手指搭上去，然后被一股大力迅猛的拉了起来。 …… “顾翎！” 浴缸的水哗啦啦泼了出去，顾翎因为长时间闭气导致头晕目眩，他本能的大口呼吸着，感觉自己的脖颈后面被谁狠狠捏住浮出水面。 001002004和听到动静飞速赶来的003全都愣在原地，他们看着白天还好好的顾大少爷却在没人发现的地方试图…… 试图溺毙自己。 而此前，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顾翎有这种意图。 周妄猛地掐住顾翎的脸，看着他茫然无神的眼睛慌乱的四处寻找。 胸腔冒出来的那点邪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游走，但看着手中人无措的模样，却死活发泄不出来，它被重新憋回去，甚至让周妄产生了胸口不断闷痛的错觉。 青年被从浴缸里哗啦一声抱了出来，周妄的手劲非常大，顾翎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猛地觉出这股子力道有点熟悉。 ……这怎么这么像刚才架着他出泳池的那个人？？ 床上被褥整齐，顾翎被周妄扔在床边，周妄额角绷紧，用床单紧急将顾翎裹了一个囫囵。 男主的床品质量极佳，没几秒，身上的水汽就被吸走了大半，就连伤口都被擦干，顾翎这会才回过神来，脆弱的胸腔急促的起伏着。 001带着其他三个人紧急处理了一下浴室，然后退出来道：“周总——” 周妄猛地开口，音色阴的像是暴雨欲来：“出去！” 001连忙和其他人退出并关上了卧室的门。 房间内，只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顾翎听着，觉得周妄的呼吸比他更像是一个差点溺死的人。 他在隐忍，在压制，就算看不见，别人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顾翎心脏跳得飞快，总觉得下一秒男主也能对他喊一句滚出去。 只是下一刻，周妄却猛地抽出床单，伸手扯开了他的衬衫领口。 顾翎有种说不出的惊慌，他咳着叫道：“周妄！” 周妄像是重新变成了一个哑巴，只用了几秒钟，就把顾翎上衣脱了下来，还有他的裤子也没有幸免于难，周妄给他扒的只剩下一条湿淋淋的内裤，这才从旁边的衣柜里面抽了一条巨大的棉绒浴袍，又将顾翎裹了一个囫囵。 顾翎：“周——” 周妄突然一把拍上柜门，质量良好的柜门完好无损，却因为这股大力来回弹了三四下。 每一次，都犹如雷声坠地。 顾翎听到暴怒的周妄站在床边，他裹着浴袍不由自主的往后缩去，却在某一个动作下，忽然被拽住了浴袍的绑带，让他退无可退。 紧接着周妄的声音就阴阴沉沉的压了下来。 “周重元逼迫你是不是就是你的幌子，你不在乎，你根本不在乎这一切，包括我和你养的那只狗，你就是想走，离开我去我不知道的地方，对不对？” 顾翎背后猛地窜起一阵寒气。 周妄猜的，居然八九不离十。 他脆弱的唇瓣张了张，看不见周妄的脸，只能听到他压着火气的声音。 “是你先招惹我的，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都是你先招惹我的。”周妄吐气的声音都像是淬着寒冰，“我警告过你，你不听。” 什么、什么七年前？ 顾翎嗓子痒得厉害，周妄又用浴袍的带子勒着他的腰，让他有种被绑缚住的错觉。 他手肘半撑在床上，忍不住咳了几声。 却感觉腰上的勒劲猛的松开一瞬。 青年茫然的抬起脸颊，因为咳嗽脸上有一点泛红，头发湿漉漉的，一双漂亮微翘的眼睛像是被猎人惊吓到的鹿。 周妄手指缓缓收回，垂在裤子两边，他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顾翎，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密布了天罗地网。 顾翎抖着一把小嗓音开口：“周、周妄……你还在吗？” 周妄像是个哑巴。 顾翎耳朵嗡鸣，里面都是水渍，听力暂时捕捉不到细微的声音。 他坐起身，缓缓抓住浴袍，往床的另一侧褪去，某一刻，他的手肘撑了一个空，于是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床的边缘。 顾翎背对着周妄，细白指尖摸在床头柜上，那上面有佣人给他放的睡前水杯，他看不见，手背忽的碰过水杯，杯子坠地，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是玻璃碎了满地的声音。 顾翎迷茫了一秒，觉得妄哥可能又被他气走了，他行动再次失败，整个人也充满了一种挫败感。 这下可好，又把周妄得罪了个彻底，顾翎觉得自己这回连浴室都要安装监控设备了，说不定要直接被关上个半年。 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脚也要往地上踩去。 只是还没着地，脚掌就猛地被一个人的掌心抓住。 顾翎：“！！” 周妄还没被他气走？？ 他感觉自己又被甩上了床，这下连被子都被捂了上来，紧接着是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003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头也不敢抬的将满地的碎玻璃渣清扫干净。 ……真是的，周总再怎么生气，怎么能在顾少面前摔杯子呢？ 万一顾少踩上去了怎么办？心疼的不还是他自己么。 003低头拎了一袋子碎渣又出去，顾翎睁着眼睛怀疑人生，过了不知道多久，身旁的床位忽然下陷了一下。 顾翎：“……周总？” 嗡鸣的耳朵逐渐安静下来，顾翎咽了咽喉咙：“周妄。” 周妄不说话。 顾翎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非要救我。” 空气沉默了几息，顾翎才重新听到了周妄的声音，好像比之前冷静，也比之前更喑哑。 “那你为什么非要折腾自己。” 顾翎觉得自己多少得透露一点：“我想回家。” 周妄：“你想回家？哪里的家。” 顾翎：“你不知道。” 周妄忽然道：“对，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要将你拘在身边，是你自己承诺过，要和我一直好很多年。” 顾翎：“？？” 哪只鬼给你下的承诺怎么就安在了我的头上？ 大冤枉啊！ 经过再一次失败，顾翎觉得自己再行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但他不能让周妄真的每天都用八双电子眼来监视他，真的很不舒服。 “好，我不走。”他长叹一口，尝试安慰心灵貌似受到重创的妄哥。 周妄冷笑了一声。 顾翎有点没底气：“但是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 周妄默着，顾翎自顾自道：“周妄，我很不喜欢被关着。” 一侧床边，周妄缓缓转头看向视线空空盯着天花板的青年，他似乎是陷入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道：“从一开始我就和你说不喜欢，但你依旧这样做，你要是真想留住什么人，这样做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顾翎语气轻幽：“你还不如多带我出去遛一遛，见见太阳和这个世界，或许我觉得这里有意思了，你赶我走我都会留下来的。” 周妄不知道同没同意，反正顾翎说十句，他才会回一句。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顾翎道。 过了几秒，他想到妄哥的精神状况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算了，和你讲不通。” 折腾了一番人也累了，顾翎翻了个身，背对男主开始闭目养神，只是屁股湿淋淋的难受，悉悉索索间，顾翎干脆把内裤也脱了随便扔在了地上。 不管它，妄哥就算对他起反应，那也是一个正常男人被刺激到的正常生理反应，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深柜，龙傲天男主绝对不会发疯上一个男的，绝对。 遇事不决睡大觉，明天起来继续当金丝雀，顾翎默默裹紧自己，他有点害怕，就想象旁边睡的是一根朝天椒。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妄忽然转过了身，他目光幽暗的看着顾翎还未全干的后脑勺，那里的头发还没有全部长出来，但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 周妄悄无声息的看着顾翎，明明他就在身边，却感觉隔了很远的距离。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又闪现刚才的惊悚画面，气得要死却在看见眼盲的他要踩碎玻璃的时候心房一泵，那股子血直冲头脑，让他下意识就过去抓住了他的脚掌。 再受伤，又会缝针，他不喜欢缝针。 整整半个夜晚，周妄就睡在离顾翎一米远的地方，眼睛闭一会，睁一会，偶尔神经质的抬头看向浴室的方向。 到了天将将明亮的时候，周妄顶着一夜没睡的阴气脸起身出门，今晚在外面值守的是002。 002显然也一夜没睡，他低声道：“周总，今天的日程从早上七点开始，现在才五点半。” 周妄眼神往楼下扫了一眼，原本该休息的001003004都齐刷刷的站在下面，尤其是003004，神色看起来像是被霜打了的黄花一样。 他侧头朝向002：“门不关，你盯着，他起床洗漱，你就站在洗漱间外。” 002面色严肃：“好的周总。” 周妄下楼，按了一晚上的火气不见消减，干脆去健身房打了一小时沙包，脑子里想着顾翎昨晚说的话，等那口气终于勉强顺下来，厅内就传来熟悉的清朗声音。 汗水浸湿前胸后背，周妄冷着脸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外出的黑色冲锋衣出来。 刚一走出去，就看见顾小狗围着顾翎在跳着叫，周妄缓缓走进，顾小狗嗓音顿时夹了起来。 001看着自家老板站在顾少面前却不说话，不由得朝002挤眉弄眼。 001：【果然吵架了，看样子吵得厉害】 002：【周总哪舍得和他凶，真凶了还至于一大早起来去打沙包】 001：【那现在怎么办？】 002：【走着看，其实我感觉顾少心思纯应该挺好哄，周总貌似没有找到里面的门道】 “顾翎。”周妄突然开口。 正揉狗头的顾翎蓦地一惊，眼神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周妄：“我一会要出门。” 顾翎慢慢悠悠的哦了一声：“你出去就出去，不要和我说，因为我出不去。” 周妄接着道：“你看不见，我带你出去。” 002蓦地侧目，周总他……不继续关着顾少了？他还以为顾少要被一直关到恢复视力呢。 不过这好像是这位大佬第一次改变执拗想法吧……002目光复杂，看起来周总昨晚受的刺激不轻，唯恐那位祖宗再次做出吓人举动。 顾翎听到周妄的话动作一顿，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但周妄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下意识的，却让人感觉他明显情绪调动了起来。 “出去”，仿佛是一道人人都能听得懂的指令，尤其是对顾小狗来说，因为主人生病的原因，它已经好久都没出去玩了。 顾小狗比顾翎更早了几秒亢奋，它兴奋的在原地转着圈摇尾巴。 周妄厌恶的看了它一眼。 顾翎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他昨天才给这哥又刺激了一场，今天居然能有这样好的待遇？ 周妄嗯了一声。 顾翎心想他念念叨叨还算是有点作用啊！他面色略微兴奋的问道：“那你带我去哪？？” 003疯狂朝自家老板挤眼睛比口形。 周妄皱着眉头分辨了一瞬，然后目光转向顾翎的脸，语气僵硬道：“去，吃锅。” 吃什么？吃锅？周妄允许他吃锅了？？ 顾翎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003比他更兴奋，表情欣慰到就像是看着自家老板终于会哄老婆一样。 对啊，怎么能整天都在家里对着监控磋麻将，再这么自闭下去，他也要泡浴缸了！ 顾翎连忙四处摸着找自己的墨镜，动作看着实在有点可怜，又有点迫不及待的好笑。 004连忙上前伺候好这个祖宗，还给他整了整睡炸毛的发型。 顾翎：“可以了可以了可以出门了正好还没吃早饭直接出去吃锅子！” 顾小狗得到指令往外跑了几步，拉的顾翎一个踉跄，周妄浓黑眉头压下一瞬，伸手扯回了顾小狗的狗绳。 顾翎：“？？” 周妄将狗绳冷冷丢给003：“带我还是带它，你自己选。” 003小心提醒，试图给自家老板上大分：“顾少，带狗只能在庭院玩，但和周总一起，您可以逛遍A市。” 顾翎果断抛弃了顾小狗，整个人乖乖巧巧的站在了门边。 顾小狗呜呜叫了几声，顾翎面容铁石心肠。 一晚上过去妄哥不知道哪根筋又进化了，他得抓住机会，不然明天又要被丢在这里，伸手不见天日的惨。 他仔细分辨着周妄的脚步声，已经迫不及待往外跑了几步。 早上天气稍微清凉，A市靠海，五月天穿长袖的人还不少，周妄也不过二十四五岁，黑色冲锋衣遮住他一点喉结，比西装更显得年轻冷酷了一点。 周妄僵着脸，压抑着自己将人彻底锁在这里那股阴暗心思，他腿长，步子也大，走了半分钟出去，却发现背后没有人跟上来。 回头，就见顾翎带着墨镜哼着歌欢快的往庭院里面走，和大门完全就是反方向。 003004脑袋在门缝里叠了一溜，004不忍直视的一把拍在了自己脸上。 周妄：“……” 他深吸了一口气，脚步又转回去，“顾翎。” 顾翎听到声音，“哦哦哦这边啊！” 周妄面无表情，看着顾翎脚下转悠，又走错了弯儿。 他实在忍无可忍，径直过去一把捏住了他的后脖颈，顾翎顿了顿微微抱怨道：“好吧又错了……我说你除了捏脖子，就没别的手势了？你这样显得我好弱鸡。” 顾翎很久没有这样和他说话了，透着好心情和轻快，周妄脑中的弦猛地弹了一瞬，有小人放肆大叫着指挥，人的四肢与动作都需要接收到大脑的指令，但周妄察觉到那道指令，却怎么都执行不下去。 他撤回手。 顾翎瞬间捕捉不到他的方向，青年有点惊慌，好像生怕被临时反悔。 他叫道：“妄哥妄哥，你还在吗？” 周妄缓缓吐出一口气，顾翎满地抓瞎，下一秒，就感觉刚刚长好的掌心被谁钳住。 然后一股大力袭来，使他不得不往前小跑了两步。 顾翎：“————” 我、靠，不会吧不会吧谁在拉着他的手？？ 身前的声音无情打断他的呆滞，周妄冷着嗓音道：“带你出去，今天别墅要装修。” 顾翎深觉不配的缩了缩指尖，却感觉那股子力道越发猖狂霸道。 什么、什么玩意儿？ 沙包打完还是气，周妄冷冷道：“我要，拆了那个浴缸。” 甜筒 细数下来, 顾翎和周妄单独相处的次数的确不多。 也就是周妄还身披十八层马甲在贫民区玩他的时候，顾翎才有机会和这位哥独处。 等到了别墅区，妄哥的队伍前呼后拥, 哪轮得到他侍奉左右啊。 顾翎盲人摸车，周妄打开副驾，一把给人塞了进去。 “哎哎哎——”好不容易坐稳当, 就察觉旁边也上来了一个人。 顾翎试探：“一哥？二哥？阿三？小四？” 周妄：“……” 顾翎惊道：“难不成今天的司机是周总？？” 周妄不说话就是最多的解释，顾翎发现这男主还有一个当哑巴不张口的毛病。 他觉得屁股底下有点火烧火燎的，整个人默默往车门方向靠了靠。 要死要死啊, 周妄不仅拉着他，还给他开车？顾翎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祖坟冒了青烟。 车子启动, 以前都是顾翎“关照”大哥, 现在换大哥摇身一变王者归来关照他。 顾翎小心询问：“我瞎之前，特意在某软件上做了攻略, 咱们能不能去那个东街大商场。” 周妄侧眸看了他一眼。 顾翎试探：“要不你定也行, 反正只要不是继续待在别墅里，你让我去捡破烂我都去。” 周妄这才开口：“你捡破烂？你这个人比破烂还卖的快。” 顾翎：“……”听着像夸他好看但怎么那么像骂人的话？？ 他抿了抿嘴巴，生气的不说话了。 要不周妄还是当一个哑巴算了, 他嘴怎么这么硬！！ 车子拐过几道, 周妄很少开车, 但车技很稳, 截至目前唯一让他当司机的也就旁边这个人。 男人嘴角微微下拉，是天生看起来就凶戾的长相，而顾翎就算生闷气，整个人也炸茸茸的漂亮。 过了没多久车子停下，周妄先下了车，他眼神扫过面前的高档餐厅, 转头，就见顾翎正趴在车窗玻璃上四处扒拉张望，本来挺起的鼻尖在车窗上压成圆圆的一小片。 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庄明也没有给一个准信，但周妄一直告诉他会治好。 顾翎被留在车内，到处寻找他的样子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了周妄一个人可以依靠。 略微微妙的被需要的感受侵袭上来，周妄眼眸眯起，打开了顾翎这边的车门拉他下来。 青年看起来异常兴奋，他下意识抓着周妄的手：“到了吗到了吗！那家的锅子人均好评9.9！超赞！” 周妄随意嗯了一声。 他转身，冲锋衣的衣带划过顾翎的手背，被他一把抓住，轻微的拉扯感袭上来，周妄回头，就见顾翎墨镜滑稽的挂在英气的鼻梁上，手中抓了抓他的带子道：“周总亲自牵我太纡尊降贵了，我就配拉个衣服带子，这样就不会跟丢你了。” 周妄心内泵了一下，浑身都有些毛躁，被奶猫挠了一爪子一样，看着这样的顾翎，心中本就旺盛的独占欲瞬间犹如烈火浇油。 太脆弱了，还看不见，像是可以随便又随时随地的舔舐欺负。 他抬步往前走，身后的人像一个漂亮的大型挂件，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周妄进门，餐厅经理远远的招呼过来，顾翎敏锐的耸了耸鼻尖，不对啊，这里怎么没有火锅的香气？ 紧接着他听到了周妄和人交谈的声音：“按照吩咐好的去做。” 经理连忙点头：“好的周总。” 顾翎这才感觉出了岔子，他连忙收紧手中的衣服带：“你带我来哪了？？” 周妄：“吃锅。” 顾翎：“正宗的火锅店不是这个味道的！” 周妄：“你现在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 顾翎皱眉：“为什么？？因为我看不到了？” 周妄语气情绪不辨：“因为你跳海，我跟着去救你，在场闲人太多，现在A市半个娱乐版面都是周家继承人和顾家遗孤双双殉情的美丽传说。” 顾翎：“…………” 怎么还有这回事？？阿三怎么都不和他说！！ 顾翎急道：“你也不管管吗？A市难道不是你的地盘？” 周妄：“管不了，嘴长在别人身上。” 他眼神看向顾翎，看着他好像想要极力与他撇清关系的脸。 顾翎越这样，周妄就越要和他站在一起，哪怕只是两个名字出现在同一张报纸上，最好全世界都知道顾翎是他的人，这样最好不过。 两分钟后，两人坐在一个靠窗的独坐上。 顾翎抱着手臂一脸欲言又止。 周妄垂眸看菜单：“你想说什么就说。” 顾翎忍不住道：“妄哥，实不相瞒，你真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吗？” 周妄抬眸：“有什么问题。” 顾翎双手搭上桌子紧张道：“你这样和我闹绯闻，将来还怎么找老婆？” 周妄：“……” “我不找。” 顾翎：“怎么能不找老婆？！你这张脸，你这个身份，你都对不起女娲辛苦捏你一场！” 周妄缓了缓开口：“你为什么非要我找伴侣。” “那不是废话嘛！哪个正常人没事喜欢整天和一个男人腻歪在一起啊！” 周妄反问，语气低低：“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顾翎：“……”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哥怎么词汇提取系统和别人不一样呢。 他想到什么试图劝阻道：“你有时间还是管管自己的小新闻吧。” 周妄听起来又不高兴了，顾翎就是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变化，未免自己的锅再生变化，他选择安静闭嘴。 这怎么还有人自己造自己的谣啊！七年前的顾家少爷到底做了什么，导致周妄被背叛后还能这么“不计前嫌”，顾翎现在大概能感觉到周妄真不会害他了。 但比他害他，这位哥对他的关注有点太超乎剧情范围了吧。 他区区早该领盒饭的十八线，怎么硬是被周妄抬到了副主角的地位！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但各自的心思天南海北，锅子被经理亲自端了上来，还有各种小菜落桌的声音。 顾翎看不见以后，听觉嗅觉都敏锐了很多倍，只是稍微动动鼻子，就知道周妄给他弄了个什么东西上来。 周妄目不斜视，示意旁边的服务生给顾翎布菜。 顾翎尤不信邪的尝了一口，一大早的期待都被满腹的委屈代替。 可恶！可恶可恶！ 果然就算地位提高，可怜小炮灰就只能被欺负！ 他愤愤将筷子拍在桌上：“周！妄！” 周妄动作停住，抬头，青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看见他嘴唇动了又动，最终忍不住吐槽道—— “大哥！我要吃的红锅不是红色的番、茄、锅！” …… 从高级餐厅出来，顾翎气呼呼的窝在了车子后座，副驾驶也不坐了。 周妄在打开的车门前看他：“吃饱了没有。” 顾翎：“我——嗝！” 周妄：“虽然不是麻辣锅，但我看你吃的倒还可以。” 顾翎：“……那是因为我没吃早饭饿了。” 周妄：“坐起来。” 顾翎：“我不！” 周妄沉默一瞬，上前亲自揪起了闹脾气的顾翎，用安全带给他捆了个结实。 顾翎心说幸亏自己瞎了，不然他一定用眼神乱杀男主！乱杀！ 周妄一言不发，顾翎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可能还是回家，毕竟能出来一趟都是男主格外开恩。 他整个人彻底颓了下来，像一个史莱姆一样滑坐在原本属于老板的右后方座位。 手机音乐幽幽怨怨的播放出来，周妄从后视镜看了顾翎一眼，眸光复杂。 “……你喜欢听纯音乐？” 顾翎对手机的APP布局都是肌肉记忆，他满耳朵仙乐缓缓道：“等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我是不是就能重新吃麻辣火锅了……你下次再骗我吃番茄锅，我就给别墅的大门铃也换成这个。” 周妄：“………………” 这次车程比较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等车门再被打开，被升仙之乐熏陶的昏昏欲睡的顾翎差点闪了下去。 安全带将他重新扯回来，周妄的声音响在耳边，“给。” 顾翎：“？？” 周妄：“拿着。” 顾翎看不见，指尖可怜又警惕的抬起来：“这是什么？” 周妄：“冰激凌。” 顾翎：“啊？？” 周妄语气有点莫名平直，似乎真的很不擅长迎合人：“A市高档餐厅和店铺都有我的名字，这个造价不菲，你自己闻一下。” 某些高档场所时不时会出一些黑暗料理，最起码在周妄眼里那就是黑暗料理，但顾翎爱好独特，说不定会是这种产品唯一的客户。 周妄眼神看了一眼雪白的冰激凌尖，和顾翎的皮肤是一样的颜色，而那白色尖角上，此时正附着了一小片红色粉末。 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会以为那是草莓粉。 顾翎凑近鼻尖微微嗅了一口，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周妄捕捉到他的神色，心中微妙划过他也挺好说话的想法。 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被关着，所以才处处与他针锋相对。 可是不关着他，周妄要怎么保证有自我伤害倾向的顾翎不会再出事？ 男人眼底情绪浮浮沉沉，看着面前欢天喜地有一支辣椒冰激凌就万事足的漂亮青年。 身后有熟悉的问候声音响起，顾翎狠狠吃了几口冰激凌，才探头探脑出去笑道：“三儿，是你吗？我们到别墅了？” 001002003004都站在豪车门边，他们背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摩天写字楼，又眼含怜悯的看向一无所知的顾翎。 可怜的顾少，连被老板拐来公司加班都不知道。 周妄将车钥匙扔给001。 002上前道：“周总，王助已经布置好会议室等您了。” 周妄嗯了一声，“看好他。” 顾翎：“？？” 等会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周妄往前走了两步，顾翎急了，他摸索着解开安全带踉踉跄跄的从车上下来，嘴巴里不安叫道“周妄！周妄！” 给一个甜筒打一个棒子，你该不会终于要把我发卖了吧！ 002看着自家老板又往前走了两步，最终皱眉回头，大步返回去抓住了顾少的手腕。 顾翎就像是终于找到大家长的小鸡仔一样，顿时声音都停了。 “周妄，这里不是别墅？” 周妄：“不是。” 顾翎举着辣椒甜筒啊了一声：“那这是哪儿？” ……十分钟后。 1234一路护送老板和老板舍不下手的心尖儿进了会议室。 王助理和其他几个与会的都是当初和周妄一起去签继承合同的人，看见他带着跳海对象进来一时间都目瞪口呆，大老板面无表情的拉了一把会议椅放在角落，然后安排戴着墨镜的顾家少爷坐在上面。 旁边还站了他的四个保镖兼特助，人高马大的和围墙一样。 顾翎举着辣椒甜筒，听到周妄逐渐远离了几米就坐，然后旁边一个男人惶恐结巴的声音传来。 “会、会议开始。” 顾翎：“……” 王助心内狂叫，面上勉强精英：“今天紧急临时会议的内容是，处理顾家上一代留下的资产问题。” 顾翎：“…………”什么、什么玩意儿？ 这也是周妄最开始不想带顾翎上来的原因，他目光沉沉落在桌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助硬着头皮，当着顾家唯一一位现存人物的面道：“以下是顾晋南生前的个人资料。” 屏幕上骤然一片大亮，顾翎看不到却能感受到模糊光源，他追着看过去，无意识与正中的周妄对上了眼。 王助：“顾晋南亡于57岁，生前未婚，育有一子，没有遗嘱，遗留的资产大部分为固定房产，现在已经作为破产抵押归为了周氏集团。” 在场高管目光微妙至极，都悄无声息的观察着角落拿着辣椒甜筒的青年。 ……顾家这个废少爷怎么没有反应？换谁在这种场合恐怕都忍不住脾气的吧。 他们不知道顾翎看不到，而拜跳章念书只关注男主的顾书书所赐，顾翎一时间也没把顾晋南这个三十六线对上号。 他悄悄问一旁的003：“顾晋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003面色紧绷，生怕老板和顾少的关系一夜回到解放前。 “您忘了？”003低声艰难道，“顾晋南是您法律意义上的父亲，已经去世半年了。” 顾翎脑海炸了一瞬。 模模糊糊的，好像有顾零以前的记忆浮现上来。 豪宅，楼梯，一个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看着他：“出门小心，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父子之间的贴心嘱咐，顾翎却浑身抖擞了一瞬。 就像是，第六感的排斥动作。 不太对劲啊……顾书书有没有和他说过这个已经盒饭的三十六线炮灰？ 隔了半个会议室，周妄远远的看着顾翎，青年眉头拧起一个稍显厌恶的弧度。 周妄却不知道他在恶寒顾晋南，男人手指拧紧一瞬，白色的骨节微微浮现出来。 是因为同一个人吗？ 不经意的表情简直太像了。 他看着他的方向，听着顾家破产和父亲去世的消息，就像是那个陌生的、仇恨的，忽然对他满怀厌恶的顾零，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他一样。 惊悚 顾翎要是早知道周妄来开怎么处理顾家的会, 铁定不会跟着一起上来。 这种事情就是你可以做可以搞但不能拉着“受害者”一起听，否则他不拉点脸色人家都要骂他白眼狼。 但天地良心，谁在乎顾家那点三瓜俩枣的。 顾翎咬了两口冰激凌, 上面的辣椒粉已经都被吃完了，他举着脆皮对003道:“我想去卫生间。” 003恨不得他立刻起驾，抬头朝自己老板看了一眼, 就被周妄示意随他便。 顾翎一口填掉脆皮，拍拍屁股干脆走人。 经过大哥就是周妄这件魔幻事情，顾翎觉得人八成得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顾晋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既然人都被周妄逼死了, 那何必再管那些生前身后的事。 又不是真的爹, 应付一个男主就够累的了。 顾翎摸索着解开裤子，正要解决个人问题, 旁边就又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他估摸着距离往旁边侧了侧。 那人忽然开口：“顾翎。” 顾翎：“？？？” “不是大哥，我撒个尿你都要跟着？你有病啊？” 周妄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道：“有胆子你再骂我一句。” 顾翎：“……” 他嗫嚅：“没胆子。”骂男主都是下意识实在忍不住, 真对着脸冲还是有点怕怕。 周妄：“我让你说。” 顾翎那点尿意直接被憋回去了, 他道：“妄哥, 我说你能不能放过我, 整个顾家都是你的了，你还要我骂你，我合理怀疑你是要借此搞我。” 周妄：“我不搞你。” 顾翎气的啧了一声：“是不是有病？” 周妄忽然道：“行了，你继续。” 说着他真就转身走了，顾翎后知后觉自己又骂了周妄一句，所以他真是来厕所挨骂的？图什么啊真是个变态！ …… 老板在公司加了半下午的班赚钱, 顾翎在老板的老板椅上呼呼大睡，期间还做了一个巨诡异的梦，一个看不清脸的中年男人掐着他的脖子道：“你知道我养你长大有多么不容易吗！你居然和仇人搞在一起，你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 顾翎直接给他掐醒了，醒来一看，003用周妄的毯子把他捆成了俄罗斯套娃。 ……就说怎么会鬼压床。 顾翎在老板椅上转了两圈，叫道：“三！三！” 003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您醒了顾少？” 顾翎哦了一声，揉揉额头道；“饿辽，你们老板呢？” 003:“周总在财务部。” 真是个大忙人啊……顾翎微微感叹，“不管他了，走，带少爷填肚子去。” 003:“好的好的！” 周妄还在这里，003不可能把顾翎带的太远，干脆就带着他去了公司餐厅。 这会正值下午吃饭时间，周妄对员工福利那是没得说，顾翎老远就闻到了各种食物的香气。 他看不到，却不影响在场的人看他。 003是周妄的人满公司都知道，说是今天有传言周总带了一个人来上班，没想到还真是啊！ 顾翎被003按在座位上：“顾少，您就在这里千万别动，我现在去给您买饭，吃完正好和周总一起回家。” 顾翎随意摆了摆手。 003一走，他就有点无聊了，双手随意撑着下颚，脚尖在桌子底下一点一点的。 身旁过来一个人，顾翎转头：“我要的麻辣牛肉上来了？” 那人却略显激动道：“顾零，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见你。” 顾翎歪头，墨镜后的眼神微微警惕：“你谁？” 那人报上姓名：“你忘了？我是你的高中同学，高一那年我们还在一个班呢。” 顾翎皱眉，什么鬼，那这不是之前的剧情么，之前的剧情他可没有参与，这人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我叫李邱，当时坐在你斜后桌。” 这个李邱像是个自来熟的话唠，顾翎还没开口他就嘚嘚了一堆：“顾少风姿比以前还要漂亮，以前你总是去找高三的周总，咱们整个班都知道你和周家少爷关系好。” 顾翎：……什么东西？ 李邱：“我就说你和周总一定能重修旧好，果不其然，周总居然把三号特助都分给你了，以前他可都是只服务周总一人的。” 顾翎扶着额头：“我说，你应该是认错了。” 李邱下意识：“什么？” 顾翎墨镜后的眼睛眨了眨道：“我脑子受到过刺激，现在差不多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你说的那人大概率也不是我。” 穿书不能说，他想了想干脆找了一个土著可以接受的措辞：“你可以理解为，现在的我是第二人格。” 李邱被梗了好一会：“这几年顾少人多事忙不怎么和大家联系，偶尔遇见了也不太好接触，不像现在一样，和高一时候感觉没什么差别，也很吸引人。” 顾翎饿的肚子发烧，他真不太耐烦那个顾零的事：“我脑子真不好使了，怎么你们周总惦记过去你也惦记，要不你们都穿回去找那个人去算了。” 李邱看他发脾气也明艳漂亮的模样，不由得神情微怔，像，太像了，眉飞色舞骂人的神态就像是复刻出来的一样。 003察觉异样已经带着餐盘往回走了，李邱还真挺想念这个模样的老同学，他急急道：“你忘了吗？你当时录花名册总是录错姓名，那个秃顶班主任给你强调了好几遍，你才把翎羽的翎改成零蛋的零，当时还不情不愿的呢——” 003快步过来，他脸色微沉道：“不好意思顾少不方便聊天。” 李邱忙道歉离开，还不忘一步三回头的强调：“真的我没骗你，我当时就是负责花名册的学委。” 003赶走了人，又瞪了一圈偷看他男神的不明人物，这才道：“没事吧顾少。” 顾翎呐呐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没事，饭呢？” 003连忙给他摆好，又将勺子妥帖的塞进他手心里：“刚才那个人是项目部的，他找您干什么？” 顾翎埋头含糊吃饭：“他说他是我老同学随便聊聊……不说了，吃饭吃饭。” - 破落的顾家少爷重新得到了周总宠爱，殉情绯闻后再次同出同进办公室的消息席卷了整个公司。 人人都清楚顾家已经没落了，而周氏在周总的带领下飞速发展，明眼人都知道怎么站队。 但却架不住周妄亲自把曾经的仇人往岸上拉。 当晚回去的车上，顾翎的手机难得热闹，他看不见，干脆让003给他念。 003坐在副驾驶，旁边004开着车，周妄在厕所挨了他两顿骂又好像沉寂了下来，车里只有003浑厚的声音。 “百闻不如一见，顾少比以前更美了，有时间可以一起出来玩。” “……前段时间约您消息被吞了，我们周总工作忙，您没事可以多出来转转，顾少这张脸就是造福社会啊。” “顾少有对象了吗？我有个妹妹……” 周妄抬起眼睛：“关掉。” 003:“好的好的。”他安静如鸡的缩了回去。 顾翎脸色复杂：“多么现实的社会啊，人人都是马屁精风向标。” 还消息被吞，那时候他还在狗都不去的小破房子吧，现在算是什么？男主得道，炮灰升天？ 周妄看他，忽然问：“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顾翎抽空敷衍：“在思考人生。” 周妄敛着眸光，夜色透过车窗，明明暗暗的映在他的脸上。 顾翎觉得自己多少得问一嘴，他幽幽道：“我那个名义上的便宜爹是不是你搞没的？” 周妄反应很快：“他是自己死在了医院。” 顾翎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好像有点怀疑：“怎么死的？” 周妄：“没关注。” 004在前面斟酌补充：“报告上说是心脏衰竭猝死，还没等到移植器官人就没了，这种重要脏器来源很紧缺，顾少节哀。” 顾翎倒是没多大的哀，毕竟他连顾晋南见都没见过，顶多是感觉这个人有点阴森森的不对劲，但人都死了也死无对证，他现在更在意的是，为什么七年前的旧同学能知道他本来的名字，这简直太惊悚了……是巧合吗？ 回到别墅已经快到睡觉时间，顾翎一路上都闷闷的，他不说话周妄更不会说话，两人洗漱后一前一后躺在床上，睡出了泾渭分明死对头的架势。 顾翎闭着眼睛其实没睡着，周妄按照他以往的睡眠速度来预估顾翎，过了半小时他才转过头，黑夜中一双眼睛犹如点漆，竟然没有半点睡意。 他看着顾翎，像是一只偏执的恶龙在守着最后的财宝一样。 顾翎冷不丁的睁眼，周妄难得没来得及撤回神色，并发出了一点沉重的动静。 顾翎惊到：“你半夜不睡觉干什么？？” 周妄：“……” “我晚上不睡。” 顾翎：“你铁打的啊！我睡不着是我白天睡过头了你呢？” 周妄转过去不说话了。 顾翎眼神追着一旁，“……行行我不骂你，你睡不着的话，我问你个事儿。” 周妄默不作声，顾翎知道他在听，悉悉索索爬过去忽然低声道：“你知道李邱吗？” 周妄猛的转头。 顾翎距离极近，说话间吐息都拂在眼睫上，周妄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喉结微微动了动。 又来了。 久违的奇怪，奇怪的感受。 一个男人的嘴怎么能长这样软？还是就他这样？ “李邱是我高中学委，原来就坐我斜后桌。” 周妄瞳孔一缩，声线极速下沉：“你想起了什么？” 想起他曾经是个哑巴，还是想起他那些根本不想提起的连一个人都护不住的无能过去。 顾翎世界观都要被震碎了，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想起两次濒死时的诡异回忆道：“我想个鬼，我只能想起来那个便宜爹做鬼都要掐死我，周妄，你说实话，你扣着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到底有什么价值！” 总不能因为他就是曾经狂刷男主好感度的第一任，而那个顾零才是鸠占鹊巢后期持续作死然后被填海的炮灰NPC吧！ 干什么干什么，现在穿书还流行买一送一吗？？？ 诱惑 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又有什么价值？ 周妄默不作声的看着顾翎逼着他询问。 如果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的太久了, 那就算出现的是一根发红的烙铁，就算知道双手握上去会被烧灼，就算明白痛到极致会脱一层血肉, 也根本无法丢弃那份感触。 而顾翎不明白，他就是这样无法替代的存在。 比起周妄的怒容，周妄的莫测, 此时男主这种气势中汹涌的风雨欲来的感触更让顾翎感到背后毛骨悚然。 他不自觉的后撤了一个脑袋的距离。 “……我问你话呢，你干什么感觉要吃了我的样子。” 周妄：“有的答案，你不一定非要知道。”他更想抓住现在而不是一味沉湎于无用的过去。 顾翎肤色冷白, 在黑色的真丝床单上裹着被子，像是一个柔软干净的蚕宝宝。 只是蚕宝宝的身边, 卧了一只随时都在虎视眈眈的野兽。 顾翎和周妄睡在一起, 不管是体形肤色还是气质，都像是两个极端, 就连开口说话, 也一个生龙活虎一个死气沉沉。 青年微微吸了一口气：“这个对我很重要！” 如果周妄知道什么，那他对他态度的改观绝对不止是贫民区共同生活那么一点，男主有多么难以攻略从顾书书的言语当中就可见一斑, 可如果再加上一个年少时期的白月光, 那周妄现在对他所做的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他不会让他死, 也不会让他消失, 只会扣着他满足自己的黑化私欲，顾翎内心戚戚，背后脱力的躺回Kingsize大床上。 ……不妙。 不妙的感觉。 夭寿，他该不会真的做过一次小菩萨吧…… 顾翎的动静被周妄收进眼底，他无机质的瞳孔缓缓转过去，看见青年的肩膀忽然抽了一下。 周妄：“……” 周妄语气艰难：“你哭什么。” 顾翎：“？” 没有啊他只是对自己的离谱猜测打了一个冷颤而已！ 但他懒得和男主掰头开口就是游戏老喷子, 被子里面青年语气闷闷：“你管我哭什么，我哭我那苦命的爹，我的泪水很宝贵，只为死人而流泪。” 以为他在哭自己的周妄：“…………” 空气又持续安静了十几秒，周妄再度开口：“医生不建议你脑子里装太多事情，这样有损视力的恢复，如果你不想一辈子都当盲人的话。” 顾翎扯紧被子，和男主重新睡成了楚河汉界。 “就让我瞎了吧，这世界的人也就那样，闷葫芦一样眼不见心不烦。” 周妄合理怀疑顾翎在拐着弯的骂自己，但以前的顾零只敢眼神阴暗的算计，从不敢真的指着他阴阳怪气。 顾翎要想发泄随他的便，因为他每说一句，周妄都会确定他一定不是那个陌生的只敢背地谋算的仇敌。 …… 男主的嘴撬不开，但顾翎心底已经对这件事埋下了深深的疑惑种子。 就像是当初逼着顾书书写作业一样，他很早就猜到她有课外作业，但在真正发现之前从来都不声不响的看着她撒谎。 周妄不靠谱，但他身边还有几个靠谱的下属。 顾翎眼睛蒙着小黄鸡眼罩，悠悠哉哉的在庭院里晒太阳。 003忧心忡忡道：“顾少，您已经三个星期都没好好和周总说话了。” 顾翎哦了一声。 003：“顾少！您要多看看我可怜的老板啊！” 顾翎翻了个身。 003：“还有您叫狗学长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姓……我已经发现八次您叫小狗老板停下脚步看你了。” 顾翎眼罩下的眼皮微微抽了抽。 那他怎么办？周妄赶着当小狗他还能把男主的腿拉住？ 004也在一旁附和：“对啊对啊，虽然001说您以前也这么喊过老板——” 顾翎神经一闪：“嗯？？” 他转头找到004的方向：“我什么时候喊过他了？？” 004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就是，可能是您和老板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 顾翎蓦地想起003曾经说过的话，只有一个人喊周妄叫狗他不会生气，所以以前是顾家少爷给男主起过这种外号？但妄哥大度没计较。 现在换自己在不认识周妄身份的时候喊过他周汪汪，苟到现在连跳海自溺都没被追究周妄还赶着当小狗——这高度容忍的剧情手法怎么如此相似？？ ……周妄该不会早认定他就是七年前扛着太阳送温暖的顾家少爷吧！ 所以才拦着他这个小白花狗带，生怕以前的NPC顾零再杀回来！ 顾翎一瞬间终于找到了周妄跳海至今的完美动机，还有什么比“死”了又回来白月光杀伤力更强的吗？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顾翎今天专程去门口守着等妄总下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他住进这里周妄是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早了，做不完的也会回来在书房继续做，总之目的就是一个，暗戳戳的盯着他以防他再搞事情。 003劝不住忽然动作的顾翎，只能跟着在闷热的初夏下午与顾少一起蹲在安保房下面。 顾翎在家很少戴那个酷炫的墨镜，003看着他养在家里越发细白.精致的脸，还有那份羸弱的目不能视的金丝雀气质，别说周总了，这样的大美人他都不敢随便放他出去啊！ 就这么烤了一会太阳，顾翎的额头上浮现一点细汗，脖颈上也红了一大片，他挠了挠颈后发痒的皮肤，终于在003忧虑的目光中等来了周妄下班。 顾翎猛地站了起来，又墩的一下坐了回去。 003惊声：“顾少！” 顾翎捏着鼻梁：“没事，起猛了。” 003还没动作，周妄的豪车就急刹了下来，紧接着是有人下车的声音，顾翎眼前花白一片，直到自己的手腕被周妄抓住，他才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是男主。 “为什么在这里等。”周妄沉声道。 顾翎被他捏住的指尖无力挣扎，被太阳晒干的小蔫花一样颓靡沉着。 “……追顾小狗追累了，没事干，就随便转转。” 周妄语气很不认同：“下次累了就回卧室休息。” 他这样的人经得起几个晒。 顾翎糯糯哦了一声。 十分钟后，周妄坐在了餐桌前，别墅佣人给他端上来一份芝士牛排，顾翎可以闻到芝士的味道，心说这哥真不愧爱吃甜的。 他嗅了嗅自己面前只洒了一点黑胡椒的纯味肉排，撇了撇嘴拿起西餐刀。 周妄正垂眸切肉，守在顾翎脚底下的顾小狗就汪了一声，他皱眉看过去，就见顾翎愣愣拿着餐刀，指腹上有红色滑落。 他似乎没感受到疼，整个人都有点发蒙，反应过来想要去找餐巾纸，却因为看不到又有点手足无措的可怜。 顾翎半弯着腰，细眉蹙起在桌上摸索，眼看着又要抓到叉子上去。 周妄猛地起身，椅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声音。 顾翎下意识看向他。 周妄沉着脸大步走过来，这边的动静惊到了里面工作的西餐师傅，他忙跑出来，周妄阴着嗓音对他道：“端下去，重换。” 师傅脸色煞白，连忙动作。 顾翎感觉自己的手被西餐布迅速包裹住，心道幸亏他对自己没下死手，要不然周妄可能得把师傅也剁巴了端下去。 他不由得微微咳嗽了一声，“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周妄皱眉，眼睛盯着他的伤口，“你不是麻烦。” 顾翎心内震动了一瞬，那股子不妙越来越明显，他忽然道：“你就不担心你会认错人吗？” 周妄捏着他的劲儿缩了一瞬。 上次被从浴缸里捞出来感觉还不明显，毕竟周妄当时在气头上，而顾翎这次只是稍微试一试，从门口到餐厅，周妄对这个身体的在意程度可谓完全不遮掩。 哪怕只是一点小伤口，妄哥也紧张的想刀人。 003紧急送来创口贴，周妄给他亲自缠上，被照顾，被看护，被容忍，就是不被放手。 顾翎在周妄的底线上来回试探：“真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顾家的人，所以肯定知道我和以前的我大不相同，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么捞我，等到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每个阶段的我都不一样，我不是他，他不是我，回不来的始终都回不来了……” 周妄咬牙：“顾、翎。” 顾翎眨眨眼睛：“我只是不想让你无意义付出，我猜你也不过是用那份签错的合同推测的，毕竟据说我高中时候就经常写错名字。”他微微一顿，接着道：“就是把零蛋的零写成翎羽的翎。” 周妄深吸一口气，“李邱还告诉你什么了。” 顾翎老老实实：“没有了，就这些。” 周妄好像又生了大气，顾翎只是微微提醒了他一下，毕竟这种连他本人都拿不准的事情，周妄又怎么能只凭借莫须有的字体来确认。 但这哥貌似压根没有听进去他“苦口婆心”的话，师傅重新做了一份牛排端上来，这次被切的方方正正，还只上了勺子，桌上再没有任何尖锐刀具。 周妄也没坐回原位置了，顾翎感觉到身旁的椅子被大力拉开。 旁边刀叉相撞的声音响起，顾翎的小伤口在右手上，所以他费劲吧啦的用左手使勺子，一个肉块来回掉了三次他还抓瞎可怜巴巴的找不到。 周妄终于又忍不住了。 他一把夺过顾翎的餐具，快准狠的给一个肉块舀了起来，然后怼到顾翎的嘴唇边。 周妄嗓音僵硬：“吃。” 顾翎：“……” 何！德！何！能！ 周妄这个变态压根不知道怎么温柔，顾翎不吃，他就将食物往唇缝里填，顾翎只好囫囵咬了进去，整个人都是一副灵魂升天的表情。 原本只是想让周妄长个心眼别再盯着他找过去的影子，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倒霉到二次穿书，没成想这哥变本加厉，不止睡觉要盯着他，现在连吃饭都要抢着喂了！ 这不行，龙傲天男主将来还要讨豪门贵族的老婆，他走弯了道儿，顾翎非得给他往回掰一掰不可，不然剧情太过崩裂，说不定这个世界就要原地爆炸了！ 自我恐吓了一堆，肚子被填了个半饱，周妄再喂，顾翎就不肯再吃了，好在妄哥有眼睛，看顾翎揉肚子的动作这才放下了勺柄。 他转过去吃自己已经凉了的大半牛排，表情淡漠的就像浑不在意原本的美味流失一样。 . 如此这么小试了一次，后果是顾翎吃饭时再也找不到任何刀子筷子和叉子。 只有那种圆润到给小孩用一样的餐勺，所有食物都被切成了适合入口的大小，一口一个，保证他不会伤着也不会噎着。 顾翎抱着顾小狗幽幽道：“小狗，周妄养我，就像是我养你一样精细，区别只在于我是人你是狗。” 顾小狗：“汪！” 顾翎：“你说，我究竟是不是七年前就来过一次？” 顾小狗：“汪汪汪！” 顾翎：“……唉，妄哥七年前陷的不轻啊，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讨不到老婆的。” 003拿着水果过来：“讨老婆？谁？” 顾翎意有所指：“你老板，每一个成功的龙傲天除了有无数红颜追随，背后必定会有一个强势的联姻作为正宫助力，以让他事业爱情更上一层楼。” 003惊：“顾少千万不要这样想！老板身心清白眼里真的只有你啊！要讨老婆也是讨你！正宫永远都是你！” 顾翎：“…………” 003你怎么腐眼看人基！！ 但周妄身边的人都被荼毒的这么深刻，周妄本人也肯定干净不到哪里去，整个别墅，只有他一个干着急生怕世界爆炸的事业批，剩下的全都是死了都要爱的恋爱脑！ 周妄现在或许还不明白男人是怎么一回事，但长此以往他迟早会觉醒男的也能上。 顾翎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一定要让周妄知道社会的险恶人性的复杂男人的无趣！ 要让他对着自己发出不屑一顾也就这样的态度改变，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要主动出击把男主掰成一个无情无爱只会埋头干活的渣男！ 最好最后直接把他也一脚揣了！ 他就能想死就死想吃辣椒就吃辣椒了！ 003总感觉顾翎身上有一股热血在燃烧，他不明所以的将小勺塞进青年手里，“顾少，吃点梨子降降火吧……” 顾翎：“嗯！” . 此时并没有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周妄也不知道顾翎心思的核聚变。 他清楚顾翎对他的行为起了怀疑，质疑他是不是认错了人，然而但凡拥有过以前那个少年的记忆，再看现在的顾翎，都不会因为任何质疑而产生动摇。 他就是他，独一无二。 周妄任由顾翎去猜测，只是一点脑补活动，他可以给他放宽区限。 六月，A市已经彻底入夏，周妄的棉绒睡袍全都被佣人收了起来，今年夏天热的很快，别墅也早早的打开了温度调节器。 周妄走进门，将西装外套随手扔给一旁的004例行问道：“他在干什么？” 004面色古怪：“顾少在影音室听一些emmm，进口小众电影，这几天还买了一堆衣服。” 周妄拧眉：“我不是说过，让定制品牌每三周送一次新款。” 004：“……是这样，但顾少貌似有点自己的爱好。” 他斗胆建议，“周总，您工作之余可以和顾少多玩玩，他也不过大学刚毕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血气方刚，玩心都比较重一点……” 004点到即止，周妄觉得他有点古怪但也没想太多。 去书房又处理了一下剩余工作，在天黑前回到了主卧。 卧室没有开灯，周妄和往常一样洗漱，在床边看书，然后在九点接通了楼下的家用监控。 “让他不要玩了，电影电视也不许再听，上来睡觉。” 004：“……周总，顾少已经从影音室出来了，正在往卧室走。” 周妄低低嗯了一声，他闭上眼睛，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顾翎每晚都会睡的那边布料。 最近那种奇怪的觉得顾翎漂亮过头的感受被压了下去，但却不知道怎么的，周妄需要个人解决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看一眼身边的人，还要起来去窗边吹一会冷风，等某些东西冷静下来再重新回去。 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发现他找到他，越将他扣在身边，就变得越不像以前波澜不惊的自己。 以前的他只是悄悄窥视那个少年，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对顾翎产生某些奇怪又难以抑制的冲动。 卧室门被轻轻打开，周妄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听出来顾翎的脚步声。 他身体弱，骨头就轻，走路的时候像猫儿一样，因为看不见变得犹豫和慢吞吞的，但医生说他能捕捉到细微的光源，所以顾翎每踩一步，别墅里早就安装好的脚底感应小灯就会亮起来，指引他不受伤害的走到自己想去的位置。 周妄想尽了一切能想到的办法，虽然顾翎从不抱怨他的眼睛，但他那时候要是再早一秒。 再早一秒，他的后脑就不会再受伤，不会像现在一样，不知道还要被困在黑暗世界多久。 周妄鼻息深长，他微微睁开眼眸，看着穿着干净白体恤的青年一步步走进，他和往常一样绕到了床那边，可能是在外面洗漱好了，这会悉悉索索的直接摸了上来。 周妄没有出声，看着顾翎抓住裤边犹豫了一瞬，还是慢慢吞吞的脱了下去，纯白的短裤包裹着他身体上唯一多的那点肉，在真丝床单上印出了一点压感。 顾翎没有脱上衣，他似乎还在犹豫什么，但周妄知道他有脱光睡觉的习惯，正要出声，顾翎就已经爬了上来。 他钻进自己的小被窝，嗓音轻叫道：“哈喽周妄，你在吗？” 周妄像一个人工智能一样：“在。” 顾翎眨眨眼睛哦了一声，就在周妄以为两人睡前的对话已经到此为止的时候，顾翎忽然坐起身，扒拉掉了身上仅存的那件体恤。 他本来就长的瘦，最近因为周妄不许他吃辣椒更是消减了不少，但并不是那种很难看的骨感，周妄可以看到他身上有一层均匀冷白的皮肉铺就着，是看着就觉得滑腻的程度，还有丝丝缕缕仿佛从肌理里透着的一点柑橘酸甜调。 空调开的有点大，顾翎打了个激灵又缓缓睡了下去。 周妄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某个部位的再次变化强行咬了咬后槽牙。 最起码等他睡着以后再…… 脑子还没有连接上，以往老老实实睡很远的顾翎就忽然凑近，他将腿伸进去周妄的被窝里探了探，紧接着是不老实的手。 顾翎心道男人做事就要狠，只要他够浪去打破白月光的纯洁度，周妄就会对他失去月光滤镜！到时候管他几次穿书，只要周妄对他不再有兴趣，这团糊涂账就全都可以卷吧卷吧打包扔掉！扔掉！ 主动的人永远不值钱，顾翎算盘打的叮当响，务必要让周妄知道男人之间冤冤相“抱”何时了，冷冷硬硬的男人哪有香香甜甜的姑娘好，他一定要给妄哥掰回无情龙傲天的正道——然后其他计划才能推行下去。 这样想着，在周妄猛地睁开的震惊目光中，顾翎红着眼尾和耳朵根，像一只送到饿狼嘴中的软兔儿一样，扯着周妄的大手放在自己绵乎乎的肚皮上。 “……哥，你整天盯着我是不是很好奇？” 顾翎吐息温软又big胆，觉得周妄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鄙夷自己了，他再接再厉的玷污白月光，“怎么样，要不要摸摸看？摸一摸……我与七年前那个小纯洁到底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牺牲 皮囊这件事, 有的人生来具备，有的人修炼千万也达不到天赋流的一丝半毫。 而顾翎就属于这种皮相里的天赋流，他甚至不太像是顾晋南这种人能生出来的种。 周妄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觉得顾翎漂亮的不像平凡人的, 好像是高中时某一次暗中偷窥，或者是再次抓到这个人格，在公交上近距离看见他冷白的脖颈和突出的喉结的那一刻。 他漂亮的就像是甜品店里的绵包, 是用最细腻的手法烘焙，待摇摇晃晃端到客人面前，还要再细细密密的撒一层豆粉或者糖霜。 你心中一时间不忍破坏, 却在下一刻，有种用勺子将他搅弄的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冲动。 那是一种骨子里的破坏欲, 越美好纯洁, 就让人越想打破揉碎吞吃下去。 而可怕的是，客人天生坏种, 而做出诱惑行为的人, 好像并不清楚他的美貌对残暴坏种巨大的吸引力。 周妄一把抓住顾翎作怪的手，他呼吸沉重了两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顾翎心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想要失控的周妄及时腻歪刹车, 他才不会这么大胆！ “我在让你摸我, ”顾翎道, “你不是整天都暗中观察我, 这么好奇，为什么不亲自来探索一下？” 周妄呼吸乱的很快，因为顾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都钻到了他的被窝里，他如他所想的那般细白滑腻，两人暴露在外的皮肤摩擦相贴的时候，就像是有一阵高强度的电流流窜在所有神经当中, 让人目眩神迷眼前发花。 不知道这个没良心的什么感受，最起码周妄知道自己是这样。 ……真是疯了。 罪魁祸首还不知死活，他像只粘猫儿一样挂上来，抓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揉了两下。 别说，妄哥这二十四小时恒温的大手掌真是吃撑星人的福音，这么来回揉一下，顾翎居然舒服的轻哼了出来。 周妄倒吸一口凉气，他猛地坐起身，顾翎差点被他甩下去。 他表面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背地里叉腰大笑以毒攻毒诚不欺我！ 看看妄哥这嫌弃的模样！他必定是觉得七年前的小月光绝不会这样浪荡！心里的厌恶值一定在嗖嗖高涨！ 顾翎抱着周妄的枕头半趴在床上，床单越黑，他肤色就越白，蝴蝶骨翩翩起伏着，雪白绵延的山脊一样。 眼睛看不见也不影响他那双眼眸的明艳精致，眼尾桃花瓣一样微微挑起，看向旁人的时候竟然还带出了三分漫不经心的勾人调子。 周妄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脑子里专为顾翎而跳的那根神经像是疯了一样活跃，他额角紧绷，吵闹的小人在里面乱七八糟打做了一团。 顾翎看不见他，却能捕捉到卧室中细微的光源。 那种专在脚底点亮的灯远离了两步，过了十几秒又猝然熄灭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妄哥怎么还在原地不动了呢？ 他难道不应该怒骂他寡廉鲜耻不知尊卑，顺便脸黑如锅夺门而出吗？ 怎么还卡bug了呢—— 顾翎正研究着，就发觉那脚底的灯又飞快的一串串亮起，由远及近，像是恶鬼索命一样速度极快的扑了过来。 顾翎：“！！！” 卧槽！！ 他下意识的往床里面滚了一瞬，然后就被周妄的手掌一把按住了被角，就像拼命奔逃回头却发现已经被鬼追上了一样。 紧接着整个身体天翻地覆，顾翎心房不由得震颤，额前碎发被气流荡起，都已经被按住了才缓缓坠落下来。 没关系，没事，OK，最开始妄哥有点猎奇的新鲜感很正常，要想革命成功，必要的牺牲必须得有。 额头冷汗逐渐渗出，顾翎狠下心，感觉整个人都陷进了周妄柔软的大床当中，只是他一个弱鸡的重量还达不到这个程度，因为189的妄哥就跨坐在他胯骨正上方。 男人双手擒着他的骨腕儿压在脑袋两边，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层轻薄的夏凉被。 黑暗中，有人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顾翎目不能视，他只能听到周妄的呼吸非常乱，却看不见周妄的喉结在不停的、克制的，上下滑动，他钳制着顾翎的手臂肌肉狠狠抽.动了两下，那是一种欲.望短暂占领理智，出于雄性最基础的，最原始的想要做一些事情的本能沸腾。 顾翎屏住呼吸，空茫的眼睛眨了眨道：“妄——”哥还没叫出口，嘴唇就被周妄一把捂住。 他眼眸瞬间睁大，怎么的怎么的现在连茶言茶语都不想听了是吗！ 正心思窃喜，就感觉那股在深山老林里浸透了的冷木调沉落下来，阴阴翳翳的吐息在面庞上。 周妄在嗅他，猎犬一样。 顾翎感觉到。 第一次做勾引人的绿茶行为多少有点慌张，他缩了缩，脑袋不由自主侧向了安全的软枕，岂不知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落在周妄眼里，就像是最脆弱的猎物自愿献祭出性命一样。 那股不知道怎么发泄的邪火彻底战胜了理智，周妄沉沉的吐息了一瞬，出于本能，也出于对眼前人那种探索的兴趣，他缓缓露出犬齿，面上带着一点过于专注诡异的僵直，速度极快的一口咬在了顾翎冷白色的颈上。 顾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种被噬咬在关键处的痛苦让他腰腹下意识弹动了一瞬。 周妄手掌宽的厉害，在他空闲的爪子还没有糊上来的时候，就用一只手给他全部钳住压在了头顶，另一只手强横急乱的掰过他乱窜的脖颈下颚，就像是用利爪按压着挣扎的猎物一样，他完全丧失了理智，没有收住掌心的狠劲儿。 顾翎发出一声闷闷的痛哼。 周妄仿佛没听到一样，又惩罚似的再次啃咬了上来，他甚至还无师自通，从脖颈辗转到了耳后与耳尖，一下轻一下重，有一种强烈的玩弄感。 顾翎呼吸急促。 ……妈的啊。 周妄究竟是不是属狗的啊啊他咬人怎么是真咬啊啊啊可恶的臭男人臭男人！ 但顾翎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极致的博弈中他万万不能输！他一定要让周妄知道太过在意一个男人是绝对的错误行为！ 男人邦邦硬，哪有妹子好！ 顾翎使着浑身的劲儿努力扭了一下，周妄猛地停住动作，他微微抬起头，幽黑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身下的青年。 他像是不服输，又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冷汗浸透了他细碎的颊边发，湿淋淋的贴在雪白的腮上，他偏着头，从脖子到耳朵，全都是一片鲜艳的暗红。 周妄视线从顾翎的脸侵略到他的锁骨以上，来回看了三四圈，才缓缓松开了掰着顾翎下颚的手。 而那里，也逐渐浮现出了一点手指的印记。 顾翎眸光晃晃悠悠的流转过来，他看不见，周妄知道，但周妄也知道，他的目光总是一直在寻找他的方向。 多么可怜，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没有亲友，还身体虚弱或许摔一跤都会死，这样脆弱的人却在这样的时刻还能有力气瞪人，天生尤.物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周妄飞速流窜的血液缓慢了一瞬，与经年累月的压抑暴戾不同，那是一种淤泥深处长出一颗细嫩种子的感觉，让人充满了独占欲和保护欲。 得养着。 他想。 得好好养，没有家世他就是他的家世，没有背景他就是他的背景，亲朋好友没有也没关系，他也不希望他身边还站着厌恶的别人。 就算是一只狗——没有周妄的默许，也绝对到不了顾翎的身旁。 他觉得自己心思开始变的更加奇怪，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过去这段时间自己在干什么废物的事。 明明可以掌控他，明明就在一张床上，明明他都这么主动，他却自己去解决事情。 真是没有经验的废物。 周妄嗓音低的几乎听不见，顾翎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用这种音色说话。 像是从深渊中传出来，模模糊糊，又透着不可忤逆的强势和诡谲。 他道：“顾翎。” 顾翎鼻翼微微翕动，脖颈缓缓泛上来的被吞咬的钝痛逼得他眼眶湿润泛红，他得稳住，现在正是周妄新鲜感最强盛的时候，他没见过这样主动的白月光，再多来几次他肯定就会觉得自己行为不堪要逐他出门了！ 周妄仔细看着他茫然失神的眼睛，接着道：“有点疼。” 顾翎：“…………” 你妈的是你被咬了吗你哪里疼？？ 内心吐槽面上假笑，他喘着气问道：“怎么样哥，他不会这样做吧。” 周妄真是被迷糊涂了，竟然顺着顾翎的话道：“他的确不会这样做。” 顾翎握拳，好，可以，还能苟。 周妄眼神实在称不上清白，他看着他，以前的顾翎，的确不会像现在这样…… 要他的命。 顾翎觉得今天的拉扯已经可以收场了，听那么多片子都没给他听热，这哥咬了几下就差点让他起了反应。 顾翎刚才阅片阅到痛苦面具的恐慌心思被治愈，还好还好，他的小宝贝没有坏掉。 他就像是一个逢场作戏的小渣男，觉得戏份杀青了就想溜，顾翎咸鱼翻身，蛄蛄蛹蛹的往旁边爬了爬。 隔着一条薄被，周妄眼眸眯起，忽然一手压在了他妄图逃走的屁股上。 顾翎：“！！！” 他猛地回头，一手过去抓住周妄的手腕：“玩够了吧大哥？” 周妄皱眉，似乎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你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跑。” 顾翎：“？？” 周妄：“因为我会忍不住。”他接着低声补充，“忍不住想把你抓起来，治好你的伤，亲自洗干净你，最后塞进只有我能看见的漂亮展示柜里面，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非常有意思。” …… 不愧是你啊妄哥，变态都变态的这么理所当然。 周妄以前只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无聊透顶，所有人都像是被设定好的一段程序，他在这一堆垃圾中挑挑拣拣，勉强找出了几个好玩的需要他亲自上手计划的事情，受伤也好，被暗算也罢，大不了玩脱了就是一死。 然而在这死板的一段段程序当中，顾翎就像是一道四处流窜的错误代码，还带着燃烧的漂亮烟花尾巴，在他的世界中横冲直撞搞破坏。 周妄本就关注他，于是更加发现，原来最有趣的事情就在眼皮子底下。 他按着顾翎的尾椎骨，整个人的胸膛都贴服下来，灰色的夏日睡袍被克制的汗水浸湿，显露了一点深色的水痕出来。 顾翎看不到，他心内狂喊少爷我今天营业时间结束了，不成想咬了他一顿的周妄还没卸火一样。 他反手抓住他的手，又重复了一句诡异的话：“我说我疼。” 顾翎吐出长长的一口气，“疼就喊医生，我又不会治病！” 周妄默了一息，视线死死钉在顾翎起伏的后脊骨上。 那个时候，那个顾零也是这么居高临下的踩在他的这里，周妄有一瞬间是想弄死他的，可是回头，看到那张脸，尽管那脸色盛满对他的厌恶，居然也让周妄忍了下去。 幸好他忍了下去，否则怎么再次抓到他呢？ 周妄看着如今两人姿势互换，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兴奋，隔着一层可有可无的薄被，方才一直克制注意的姿势微微改变。 顾翎颈后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还没做好牺牲到这一步的准备，漂亮青年猛地拉紧被子，嗓音颤抖着骂道：“周妄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是不是想让我死？滚啊自己去解决！” 溺爱 002是一个严谨优秀的保镖兼特助。 之所以考核没有扛过001的原因在于周妄觉得他太过机械, 是一个只知道执行命令十分无趣的人。 002暗处看了一眼周妄，001在一旁道：“最近几天，周总好像很喜欢走神。” 002寡淡的嗯了一声。 001：“周总还让我又去请了几个做菜师傅, 说顾少最近想吃湘菜了。” 002：“……哦。”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那祖宗想要月亮老板都得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但顾少爷本人好像对这一点没有清晰的认知，周总刚掉马的时候他甚至还害怕被打被害被分尸。 001：“嘶……我总觉得不对劲，小二, 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周总越来越喜欢看顾少了。” 002灵魂反问：“老板什么时候不喜欢看？” 001：“也对。”“但这几天就是和那几天不一样！” 002挑眉。 001道：“这么说吧，以前周总看顾少，就像在看一件精美的任何磕碰都不能有的小菩萨雕像, 他不碰别人更不能碰，现在周总吧, 眼神总感觉有那么点, 亵渎的意味，像刚尝到肉味儿的野兽一样……” 002：“…………” 001神秘兮兮：“哎你不知道吧, 顾少和004要了好多咳咳咳电影。” 002：“？” 001有点不好意思：“就那种, 那种，你懂的……004说好激烈的，什么玩法都有, 你说顾少是不是开窍终于肯回头看一眼周总了？” “…………” 002冷冰冰, “他眼盲。” - 发现自己走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比如把署名签成了顾翎的姓名。 周妄皱眉, 手指将纸张烦躁的推开。 一看时间，已经傍晚七点。 一旁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周妄拿起来，屏幕上是顾翎牵着狗在庭院里遛弯的画面。 是他遛狗的时间没错。 周妄眼神逐渐凝住，顾翎今天穿着一件奶黄色的短袖和白色中裤，一手随便插着口袋的模样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大学生。 那只狗被他抱住揉搓了一瞬, 又邦邦亲了两下，然后才被放开了绳子肆意奔跑。 周妄总算是明白从清醒之后，那点微妙的不平衡在哪里了。 顾翎主动接近他，好像两人关系在修好，但一个狗他都要亲两口，他说他憋的疼顾翎却让他滚去自己搞。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亲过他，穿了裤子不认人的小渣男一样。 周妄缓缓吸了一口气，“001。” 001推门：“周总有事吗？” 周妄面无表情：“告诉004，把狗关起来。” 001：“……好的老板，那，关多久？” 周妄收了点劲儿：“一星期。” 001欲言又止：“这，关太久顾少可能会不开心。” 周妄：“……” 001建议：“要不先关一天晚上吧老板，就对顾少说狗累了想睡觉，给安排了独卧。” 周妄咬牙切齿：“自己出去看着办。” 001：“好的好的！” …… 今天回家有点迟，因为处理顾家的事情遭遇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阻碍，一生未婚的顾晋南居然还有亲戚，远在S市的亲戚突然就插手他的遗产了。 与顾晋南在A市的小打小闹不同，那边算是本支，和扎根A市的周家势力相当，但S市的顾家本支没有与他正面交锋，举止行为更像是不得不伸手处理一件自家流落在外的垃圾。 不像周家群魔乱舞内斗严重，那边重传承与家族整体荣耀，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清理门户。 周妄只对顾翎有兴趣，对顾晋南兴趣不大，S市出手，还省得他在顾翎面前难做。 想到顾翎，又遇上天气阴沉，周妄心情不怎么美妙的扯了扯领结，神色阴阴的看着车窗外。 他越来越在意顾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强迫症一样想要解读出来。 但顾翎除了在床上热情大胆，其他地方周妄的地位还不如一只狗。 车窗外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周妄喊了一声“停车”。 不远处的大型广场，有两个男孩一前一后的追逐打闹着。 周妄看了看他们脚底踩着的玩意儿，阴沉眼神中微微闪烁了一下，一段被封尘已久的记忆又重新翻涌了上来。 …… “……唉。”小少年幽幽怨怨的叹了一口气。 周妄写字：“你怎么了？” 顾翎脸颊尚带着一点没有消退的肉感，他双手撑着脸两边，软乎乎的皮肉似乎都要从指缝里流出来。 他可怜道：“好羡慕别的男孩子可以玩这么多户外玩具。” 周妄又写了一行字：“你有钱，可以买。” 顾翎瘪嘴：“我的钱花在哪儿我爸一清二楚，我给你买东西他都不会管，但我给自己买这种东西，他铁定给我全砸了。” 周妄费解，干脆比划着道：“为什么？你爸不是很爱你吗？” 顾翎叹了一口气：“……说不清楚，有的时候觉得他还挺爱我，但有的时候吧，就觉得我爸有点病，有一次睡觉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磕破了膝盖，连着三天晚上他都不眠不休的盯着我。” 周妄眼眸垂下若有所思。 顾翎气道：“更别说这些滑板啊什么的了，他真的唯恐我受一点伤，养儿子跟养着自己续命的氧气罐一样！真的太不自由了！” 周妄默了一会，狭长眼型寂静的看着他。 “羡慕这个字我已经说麻了，哪个男孩子不喜欢这玩意儿？我想要！想要很多！一天换一个玩也玩不完！” 周妄将笔记本递过去给顾翎看。 少年瞥了一眼，神气机灵的小少爷模样。 周妄和顾翎走得近，偶尔也会看到顾晋南来接他，他和他父亲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但眉眼细致处完全不一样。 就像，爸爸是带着瑕疵的劣质品，却基因突变生了一个品貌道德都十足完美的儿子。 顾翎看他写的字惊道：“你给我买吗？” 周妄点头，他有钱，挺多的，但没什么人知道，全都在一个国外的虚拟账户里面，平时不太方便取。 顾翎却连声推拒道：“不了不了，你那一大家子恨不得你死，你还是先把自己管好吧，等将来你变成大佬了，再回来‘包养’我——” 说着他笑嘻嘻道，“到时候这些东西再补给我也不迟嘛。” 他总是会用最大的善意来维护一个少年的自尊心，周妄并没有感觉到被轻视，因为顾翎并没有说他不要，他只是说等他们都长大，等他有不再隐藏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实力，再将所有东西全都给他补偿回去。 所以周妄不生气，周妄只有在黑暗中闷头前行的动力。 他想他要赚很多钱，可能才养得起这样的一个娇气金贵的人。 …… 001诧异的看着周妄推门下车往一旁的大商场里面走去。 他摸了摸脑袋道：“周总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让咱们跟着。” 002：“原地待命吧。” 001：“……行。” 周妄的动作很快，没过十几分钟就又回来了，他似乎在看手机，最后沉默冷静的重新上了车。 001：“周总，那我们现在回家？” 周妄嗯了一声。 耽误了这么一下，回到别墅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顾翎已经遛狗结束，整个人和狗子一起摊在沙发上喘气。 周妄一进门就看见他撩起衣服露着微陷的肚皮，随着呼吸正绵软的起伏着。 他眼神一暗走过去，顾翎听到他进门，但已经有恃无恐。 外界都传言顾家少爷多么凄惨家破人亡还要给仇人当小情，岂不知他在周妄的别墅里直接被养成了圆滚滚炸茸茸的小金丝雀。 脾气上来还时不时会骂金主那种。 “肚子。”周妄冷道。 顾翎闭着眼睛：“懒，小狗搞得我胳膊痛。” 周妄：“……”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给顾翎的衣服全都扯了下来，青年领口微微走形，这才懒懒散散的睁开眸子转了过来。 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如果陌生人不知道他已经失明的话。 顾翎开口就像小辣椒：“妄哥，你怎么越来越像我爹了。” 周妄脸色微黑。 顾翎最近经常想起这几年顾零的回忆：“我那个便宜爹也这样，生怕我死了一样。” 周妄皱眉：“口忌。” 顾翎连忙呸呸呸。 他揉着头发坐起身，顾小狗遇见周妄就往顾翎身后缩。 “你下午发什么疯，为什么要把我儿子关起来？” 周妄眼都不眨：“在监控里看见它在院子随地大小便。” 顾翎啊了一声：“不会吧，阿三铲屎很快的！” 他像一个溺爱儿子的男妈妈一样不赞同道：“孩子还小，随地拉屎是不文明，但我会教它的，家庭暴力千万不可取。” 周妄没出声，他经常这样，顾翎也已经习惯了这哥阴晴不定的模样。 只是感受到周妄站在身边，顾翎就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 妈的不愧是龙傲天男主，不但在咬人上无师自通，他最后憋的狠了甚至隔着被子在寻找合适位置，那玩意儿长那么吓人下一秒就要挤进来一样——顾翎就是感受到了这个，才骂周妄让他滚去自己解决。 再拖延一秒，顾翎感觉自己的贞操都要不保了，周妄是器大，但看起来压根活儿不好，顾翎很早之前感受过妄哥的尺寸，觉得自己真牺牲到那一步可能会被捅死。 这种死法也太憋屈丢人了！不到万不得已，顾翎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小肥啾一样挤挤挨挨的凑近周妄试探：“妄哥，不是我说，人都是会变的，以前你遇见的我可能纯洁天真又可爱，但现在的我其实卑劣懒散又好色。” 他这样说着，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什么可怜可爱的姿态。 周妄侧目，眼神略过顾翎脑侧睡炸起来的碎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顾翎的眼睫又黑又长，但不怎么翘，自有一种男孩儿的英气和倔强。 而他不知道，自己说话得不回应的时候还会有皱鼻子的小动作，挑起的唇角也会因此撇下去，就像是一只啾啾啾了半天却抓不到虫子的愤怒小鸟。 周妄眼神中万般情绪闪过。 对。 看别的男人的确没意思，看多了还觉得恶心厌恶。 但看顾翎不一样，每一次，周妄都能从他身上找到独特的，引人窥视的特质。 他说自己恶劣，周妄却只看到了有趣。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顾翎不满道，“我已经不是原来纯洁的我了！把持不住的时候你自我保护一下，免得硬起来还得自己去搞一个多小时。” 说完他还夹带私货的补充：“当然，你烦了我，赶我出门我也绝不会有怨言。” 人是上午被赶走的，家是晚上连夜回的。 不小心路过的003：“…………” 周、周总已经和顾少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难怪周总最近患得患失，原来是被撩的！ 自觉明白真相的003一脸深沉往外走，别墅的可视监控忽然响起，他就在附近直接接通。 过了十几秒，003诧异回头询问：“老板，外面说有人要进来送货。” 周妄双指交合在腹前，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我买的，放进来。” 003一脸恍惚的让外面放行，周总买的，买的，的…… 周总什么时候也会亲自购物了！ 没多一会，几个穿着蓝衣服的工作人员就带了几个大纸箱子走了进来，顾翎又给妄哥熏陶了一会，妄哥不理他，自说自话有点无聊就忍不住探头去看热闹。 但他看不见，现在东西杂乱还没整理，一直听他嘚嘚嘚的周妄忽然伸手，直接挡在青年额前把人拉了回来。 顾翎：“？？” 干嘛干嘛！瞎子也不能凑热闹吗！ 周妄：“绳结很多，你会摔倒。”可能会死。 顾翎抱着手臂生闷气，这个可恶的破豌豆！他什么时候才能强壮起来啊！ 顾小狗这个没良心的看见纸箱直接扑了过去，狗凭父贵，它被周妄的进口狗粮喂的是虎虎生威锃光发亮。 卸货工人被大狗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顾小狗叼着小卡刀熟练的给主人拆快递。 工人：“……” 几个人看着这富丽堂皇寸土寸金的大房子，小心陪笑道：“先生，您家这狗真聪明。” 顾小狗：“汪！” 几个人来得快，迅速拆完货物摆好走的也快。 顾翎听见人走完了终于按捺不住摸过去，周妄紧紧跟在他身后。 青年细嫩的脖颈后面，还隐隐约约带了一个像深度标记一样的青紫齿痕。 是那天闹过头的痕迹，他肉嫩，伤口很难消下去。 周妄看过一眼，神色微微流转，心内对顾翎亲狗不亲他稍微舒坦了一点点。 顾翎还不知道眼前的都是什么东西，他东摸摸西摸摸，摸了一手的圆轮子，还有触感极佳的长木板，这样造型的少说也摸过五六个了，但一旁似乎还放了更多。 就像是批发市场一样。 已经长大的小少年小心翼翼的蹲在其中，好像不敢置信这是什么，他屁股坐上其中一个往前滑了滑，忽然惊道：“周妄！你买滑板了？？” 几个保镖也面色有点惊讶，毕竟周妄实在不像是会买这种小男孩东西的人。 004呢喃：“爱情的力量当真这么伟大吗？我们万年冷血的周总也会氪金哄老婆了……” 顾翎看不见，他不知道周妄给他的东西五花八门五颜六色，就像是不差钱的大佬进店大手一挥，直接从东扫到西一样。 各式各样的滑板被堆放在客厅里，顾翎就算一天玩一个，看起来也得半个月才能换完一轮。 完全是一朝爆发的泥石流型溺爱。 顾翎被大佬的爱淹在其中，顾小狗叼着板子拉着主人溜了个弯。 顾翎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喜欢这些东西，但这玩意儿着实不便宜，他那会多余的钱都用来买书看书了，哪儿有闲情逸致玩这个啊。 所以这些青少年时期男孩子都会拥有的小玩具就成了他的执念，走到哪顾翎都得和认识的人念念叨叨一下。 想要，但可怜无助又弱小，也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把半个店铺都给他搬回来。 顾翎心情复杂至极，他找着人：“周妄，周妄，你在哪？” 周妄出声：“一直在你身后。” 顾翎拉着狗尾巴回头，就见客厅大亮的光源下，的确是模模糊糊站了一团黑影。 他下意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还说他自己不是七年前的人，连喜好都一模一样。 周妄扯扯唇角：“我就知道，你不用管。” 顾翎被他的霸道糊了一脸，心中有点略微异样的感受，就算是顾书书的父母，恐怕都做不到周妄这样，好像满世界都只有他一个白月光一样。 顾翎还坐在滑板车上，双手抓着两边平衡身体。 那团光下模糊的黑影忽然半蹲了下来，顾翎都可以想象到他臭着脸一言不发的高冷模样。 高冷的周妄伸手，“抓好。” 顾翎：“什——” 话还没说完，周妄就忽然使劲，顾翎感觉身体嗖的倒退，他眼眸微微睁大。 妄总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 他刚才是不是在陪他一起玩？？ 顾翎试探性的按照原轨迹划回去：“再、再来一次？” 周妄默不作声，果然真的又推了他一次，觉醒父爱的爹带叛逆儿子回忆童年一样。 顾翎：“——————”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周妄你和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啊啊啊完了完了世界是不是要爆炸了！ 攻心 内心崩溃。 顾翎心道我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真的有用吗？原著中杀遍男配表只留妹子的男主真的会厌男吗？ 还是说他的作死不够努力？那他也没正经作过啊！ 别的小炮灰都是怎么搞事的来着？？ 勾引男主, 不知羞耻，到处留情，性情恶毒——最后一条他实在做不到。 事实上就连周妄对他过头的好, 顾翎都感觉心里开始有点异样了。 妄哥看起来真情实感，而他随时随地都想直接润。 顾翎刷着牙长长的嘶了一声，差点被牙膏沫子给呛死。 周妄会讨厌他的吧, 他以后会找真老婆的吧…… 唉了一声，顾翎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大堆滑板。 从小到大，还真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他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周妄关着他凶他和他摆脸色, 顾翎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对抗他, 现在妄哥看起来不搞他了，给他配狗配保镖甚至亲自喂饭, 顾翎心想亲爹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镜子里的青年微微拧起眉头, 不知不觉的，记忆中对过去顾家的印象已经模糊，有一瞬间竟然都想不起来养父的脸, 而每天和他冤家对头的周妄, 却开始高频率的出现在脑海中。 顾翎甚至开始有点恍惚, 他想走, 想回去，回去后呢？继续给顾家打工？ 可那真的是他从小憧憬想要的生活吗？ . 刷完牙出来，周妄暂时还没回卧室。 顾翎被他的疯狂氪金养月光的行为震撼住了，再加上想起原来的事情，一时间心里就有点乱糟糟的烦。 身后门被打开，有脚步声靠近然后上了床。 顾翎背对着周妄, 闭上眼睛不说话。 没过一会，周妄就开口了：“你没睡着。” 顾翎有气无力的啊了一声。 周妄：“为什么。” 顾翎：“……”为什么？ 想你想的，你说你好端端的对我这么好干什么，从没有人把我放在第一位过，你要是厌恶我对我凶一点，我何至于这么精神内耗内心不安？ 肯定和以前一样拍拍屁股想死就死了。 内心弹幕五花八门，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睡不着还要有理由？” 周妄不说话了。 顾翎后知后觉语气不好，皱眉补充道：“你怎么才回来？” 周妄：“去处理了一点事情。”刚才彻底把顾晋南的烂摊子扔了出去。 顾翎哦了一声，也不问什么事。 身后的男人呼吸缓慢，就在顾翎以为他没事了的时候，周妄却忽然抓住了他，迫使顾翎转过了身。 青年眼神迷茫：“你干什么？” 周妄眼帘垂看着他，“是不是真的很有需求？” 顾翎：“？？” 什、什么？ 周妄：“你说自己好色，我问你是不是真的很有需求？” 顾翎倒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道：“是有那么一点，反正不是原来那个纯洁的小男孩，你想怎么样？” 周妄鼻息微动，冷杉木的味道细细密密的填充在床的四周。 他眸中暗光闪过，气息沉沉的压了下来。 顾翎下意识扭头，周妄的动作径直落在了他的耳廓上。 两人均是微微一滞。 空气中似乎有叮的一声脆响，顾翎睁大眼睛，感受到周妄在—— 在主动亲他。 尽管他大概率冷着脸，大概率没表情，但他的确试图亲他。 耳边似乎收进了一声短促冷笑，周妄不愧是高敏感的男主，他语气低低道：“你靠近我，但根本就不在意我，对不对，你对狗都比对我热情。” 顾翎心内巨震，正要说一点什么，周妄的虎口就卡在了他的脖颈下方，他只是微微用力，顾翎就被迫偏过了头正对着他。 刚才一瞬间的温柔亲吻仿佛是假象。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别人不喜欢我，害怕我，你当然也可以这样，但我不会报复你，我会好好养着你，你哪里也去不了，永远都只能和我待在一起。” 顾翎近距离感受周妄的阴沉气场，心中再次怒骂这踏马什么地狱副本。 周妄不亲他了，周妄又开始咬他，从脖颈一路往下，来到锁骨肩膀。 顾翎轻嘶了一口，双手下意识掰住周妄钳着他的手腕，但那手腕却和精铁一样坚硬不可撼动，他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周妄带着火气的粗糙吻技。 他并不知道自己皮肤白的如同一捧新雪，只是稍稍被气息吹拂就会湿润融化，他在周妄万年不动的黑色床单上，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的撩人色/气。 顾翎细细密密的喘.着，周妄再度往下，他忽然声线微哑道：“差不多得了。” 周妄动作停住，抬起的削薄唇角带着暧昧的湿润。 顾翎骂：“你属狗的吗？会不会做？” 周妄被骂，心情却比刚才沉淀了一分，他宁愿顾翎骂他，也不愿意他什么话都不和他说，清晰明了的表现出来他并不真正在意他。 周妄想自己应该早就习惯了没人喜欢才对，但这几天暗暗隐藏的怒火却没地方发泄出来。 人总是贪心不足，他的确得到了他，却更急于顾翎再做些什么，或者对他多笑一笑，问他在干什么，不至于只在床上这点情/色/交易，凉薄的使人难以忍受。 顾翎却不知道周妄已经到了这种欲求不满的地步，他心里乱糟糟的哑声道：“曾经的顾家少爷应该对你很好吧，最起码他对你的年少感情是真的，不像我，只是自己有需求，把你当泄/欲的工具人用。” 周妄呼吸重了两分。 顾翎觉得这波作死真是上大分，“你或许只是顾念当年旧人，但其实你压根不喜欢男人，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去接触接触别的家族势力，挑一两个好的联姻，到时候你结婚了，自然就知道谁才可以和你永远待在一起。” 周妄长长的吸了两道气。 顾翎觉得周妄可能真要发火了，毕竟他这么作死不知好歹，放在以前那都是要被拉去填海的。 顾翎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周妄再次摔东西，只要摔远点，别真砸在他脑袋上就行。 过了十秒，二十秒，一分钟，顾翎都只能听见周妄的呼吸声。 隐忍的，压抑的，未知的。 周妄猛地压下来抱住他，一只手撕开顾翎的被子，顾翎瞬间愣住。 他第六感浮现出一点危险意味，周妄将他的睡衣撩上去，顾翎叫道：“周妄！” 周妄低低的冷笑了一声，一边动作一边道：“接触别人？和人联姻？顾翎，你是真的一丝一毫都不在意我。” 他手掌按在青年清瘦的肋骨上，“没关系，我不怪你，但我下次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顾翎：“……” 你黑化！你有种！你先撒开我的裤腰！ 周妄不是不生气，只是他对着顾翎不知道怎么撒出来，他气得要死顾翎看不见，摔东西可能又会弄伤他，动静稍微大一点，失去了视力听力变得格外敏感的顾翎就会被吓一跳。 他这样难养，周妄倾尽全力的养，他却偏偏嘴上还要说着一些气人的话。 得不到他的心，周妄就要让他说不出来让他难受的话。 寂静主卧中，夏天的窗户并没有关严实，一些庭院里的虫鸣滋滋叫着，甚至还能听到保安巡逻的脚步声。 顾翎双手紧紧抓着周妄的手腕，却压根敌不过除了下雨天各项身体素质都满级的男主。 ……一时心乱说话用力过猛，周妄不舒坦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翎有点不知道周妄想干什么，只是被啃咬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热，垃圾豌豆经不起这么刺激，顾翎指尖都稍微有点迷幻的抽搐。 周妄天赋异禀，尽管他不得章法横冲直撞，依旧可以轻易挑起顾翎几乎不存在的冲动。 他语气断断续续试图挣扎：“周、周妄！” 周妄沉默的按着他，他想要试试亲他，但顾翎只会亲顾小狗不会亲周小狗，于是周妄也不再自讨没趣，只是阴着目光，犬齿挂在顾翎的肩膀上。 一寸一寸，碾磨过去。 “你说我不会做，但我可以学，”周妄语气含糊，高高在上的清冷中，带了一点失控疯狂的意味，“学着让你怎么舒服，毕竟这是你对我唯一的需求。” 周妄猛地抓住他，顾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眼眸湿漉漉的往下看，汗水濡湿额头，眼神茫然的追着周妄的方向。 男人动作缓慢：“顾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不想听的话。” “会很生气，你记住了。” …… ………… “你说你好好的惹他干什么啊？他是疯子你也是疯子吗？” 电视剧中，一个男的朝女人道，“现在好了，你看看你，被折腾的还有点人样吗！” 003脚步轻轻的走近沙发，看着一大早起来瘫坐在沙发床上听电视的漂亮青年。 “顾少……抹点药吧。” 顾翎抿着嘴角出神，脖颈上面旧伤叠新伤。 003不忍道：“其实周总昨晚给您买滑板心情还是很好的，但他情绪变化很快，有时候生气一点心里委屈就容易失控……” 顾翎闭上眼睛。 003：“真的，周总经常委屈，但就是不给别人说，要面子的很呢。” 顾小狗给003捧场：“汪汪！” “他虽然有时候很凶吧……但对您真的真的很好的，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还嘱咐我和004陪您玩滑板，可以去铁门外面的大路上玩！” 003凑近道，“周总都让您出门了！” 顾翎软着骨头语气虚弱道：“三儿，你说我是不是怎么折腾都永远也离不开周妄。” 003：“为什么要离开周总呢？” 他不解：“是周总对您还不够好吗？” 顾翎后牙微咬了一瞬，好，好得很，好的他一晚上被玩的没睡着觉。 周妄那股子火气通过折腾他发泄出来后，终于又恢复到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积而不发的状态。 早上出门前他好像还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顾翎觉得这哥简直有病。 看看看，没见过破豌豆吗看！上班重要还是弄他重要！周妄别不是对男人上瘾了吧！ 003看不得男神一直咬牙，但也没忘了谁给他发的工资：“顾少，我们老板没谈过恋爱，你给他一点甜头，老板一定会比现在温柔，也不至于和现在一样……” 顾翎惊声反问：“我和周妄谈恋爱？？” 003赶忙补充：“对啊，以后你们还可以结婚，这样周总的家就是您的家，顾少再也不用担心没处去了，周总就算是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你的。” 顾翎倏的顿住，扬起的脖颈又低低落了下去。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周妄应该和我在一起，我们明明没可能吧。” 003耿直道：“怎么没可能！这很明显啊，老板爱你！” 顾翎皱眉：“什么？” 003：“我们老板手段真挺狠的，但他对您从来都狠不起来，从给您开那个辣椒瓶盖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喜欢谁很难看出明显的痕迹，跟着那个脾气也吃了不少闷亏，这不您就觉得他很凶很难搞嘛！” 003再接再厉：“但他真喜欢您，您现在看不见，其实我们老板只要和你待在一起，余光就永远都在你的身上，那股子在意简直太明显了，现在就连002都见怪不怪了。” 顾翎愣住：“他，经常偷看我？” 003连声嗯嗯。 顾翎腰腹还有点酸胀，小宝贝到现在还蔫吧着，他换了个姿势轻吸了一口气不由问道：“那假如有一天，我还是不喜欢他要找机会离开他呢？” 003毫不迟疑：“那世界就真的要爆炸了。” . 和003的对话让顾翎的观念产生了一种颠覆感，那就是他对周妄的重要性可能比他认为的还要浓重许多倍。 顾翎开始思考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到底会往哪里走。 跳海回来他就失去了上帝视角，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摸着石头过河，他不知道他还回不回得去，只是比起这边的世界，那边还算是友好和谐一点。 但实际上就算回去，他也不是顾家的亲儿子。 养父养母对顾书书的爱有着深厚的血缘关系来维系，而他没有这样的关系，所以才会心烦意乱。 他们只有顾书书一个宝贝女儿，甚至都不舍得她辛苦继承家业，还会给她找一个继兄顶在前面，将来小姑娘只需要混吃等死就好。 严格说起来，就是周妄说的那句大实话，他压根没有一个真正的家，也没有可以庇护他的亲人背景。 这样想下来，好像这里的世界和原来的世界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这边的周妄更变态更难相处了一点。 而周妄不再是单纯的由两个文字组成的符号，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会因为他不想和他接吻而气的发狂。 顾翎在别人那里永远得不到纯粹的爱，而在这里，最起码此时此刻，他就是周妄在意的全世界。 甚至就连周妄的下属们都觉得他们天生一对。 …… 傍晚。 顾翎在别墅外遛着狗，003004一步不落的跟在他后面，他昨晚没睡好困得直打哈欠，过了会又吆喝阿三去给他拿一个滑板玩。 他很少在别墅外面活动，一是因为他现在看不见，另一个是因为没有周妄的允许他也出不来。 但周大老板早上起来看见他的惨样可能是良心发现，居然让他也能出门玩了。 别墅区的路面又宽又平，绿化也好，顾翎站在板子上抓着003的胳膊，没几下就玩的有模有样。 003直夸他聪明有天赋。 顾翎哈哈一笑。 身旁时不时有业主的豪车开过，顾翎看不见，004就和他说过去的都是哪一家，和周妄又有没有生意关系。 顾翎随意捡了两句听了，腿脚还有点发虚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板子上，这下方便了顾小狗，顾小狗吐着舌头可劲推他。 003004一时不察，顾翎就被这个大孝子给推下了长坡。 顾小狗还很兴奋，甩着舌头汪汪汪的跟着跑。 顾翎惊慌的喊了一声003，旁边忽然传来刹车声音，紧接着一个快速又规律的步子堵在了他前面。 长板被谁用脚重重踩住，因为惯性，顾翎直接被往前甩去，却没有和地面相贴，而是贴在了某人的怀里。 周妄看向顾小狗，顾小狗夹着尾巴直呜呜，顾翎连忙道：“你别打它！” 周妄架着顾翎站起来，“002。” 002从一旁出来：“周总。” 周妄冷着嗓音：“带它去教教规矩。” 002：“好的。” 003怜悯的看了看狗学长，可怜的狗，还不知道002的规矩有多么变态吧…… 狗子呜咽着被拉远，顾翎皱眉挣开周妄，他往前走了两步，微微蹲下身用双手在粗粝的地上摸索。 周妄心里不舒服了一瞬，脚下微动，滑板就哧溜溜的滑了过来抵住了顾翎的手腕。 顾翎这才站起来，单脚试了试板子，另一只脚还支在地上。 周妄还是不说话，跟一个幽灵一样站在身后，顾翎几乎都要以为刚才被一把捞住是他的错觉。 他往前滑了两下，003赶忙上前伸出胳膊，顾翎抓了抓触感不对又放开：“你下班了003。” 003懵逼的啊了一声。 顾翎想通了，他要换策略，换大策略，事已至此，他得先把周妄的心态喂的健康理智一点，免得两句话都会吵起来。 他又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逼紧了还要被气急败坏的周妄按住这样那样。 这么搞人遭不住不说，顾翎心里其实还不怎么舒服，有的时候他感觉周妄就像被雨淋湿却没有主人带回家好好对待的小狗。 他得到的光太少，也只是放不下唯一一抹月光罢了。 顾翎不希望周妄太沉迷他，因为他没把握去回馈周妄，等正宫剧情到来，周妄自然会知道一个无权无势只会把他当工具人的白月光压根没什么用处。 顾翎回头，清凌凌的桃花眼寻向周妄的方向，他依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漂亮，能让看他的所有人都心里软一瞬。 003憨厚重复道：“我、我下班了吗顾少？您不要我扶着了？” 顾小少爷淡淡哦了一声，他伸手，冷白带着青色齿痕的指节上下勾了勾：“过来上班吧，周总。” 拉扯 周妄原本以为, 顾翎最起码会把他当一个月的空气。 因为昨晚他的确没什么理智，要不是顾翎最后脸白的厉害连骂人的劲儿都没了，周妄估计会做出一点更过分的事。 生长在胸腔深处那根细苗因为他的怒火变得蔫蔫巴巴, 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折断死去。 周妄是硬生生刹住的。 冷白的路灯忽然一串串亮起，顾翎回头看他：“愣着干什么，扶我啊, 下了床就不认人了是吧。” 周妄于是走近，抬手捏住他的指骨。 车子和保镖保持龟速坠在两人身后。 顾翎站在滑板上，与周妄的身高才差不多齐平。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周妄侧过眸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顾翎目视前方, 并未理会。 马上要到家门口, 顾翎才忽然开口道：“周妄，我说不要, 就是真的不想弄了的意思, 我对疼痛很敏感，疼过头了容易说不出话来，就会让别人以为我还能坚持。” 周妄手指紧了一瞬。 顾翎像是在说其他人：“我算是脸皮厚心态好, 今天还能和你主动聊天, 换一个含羞带怯矫揉造作的, 恐怕抓你的手都抬不起来。” 周妄静悄悄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 静悄悄的变态。 顾翎：“还有，我和你提个醒，你现在对我感兴趣怎么弄我都行，但是不许做，我在做上面很不喜欢强制，本来就够疼的了。” 周妄鼻息微动。 “你要是真的那么对我, 我会很生气。”顾翎觉得自己今天说话是真温柔。 换以前他肯定先夹枪带棒的骂两句技术差再说。 但果然，心平气和之后，妄哥也没那么激动了。 顾翎单脚落地，周妄也跟着停下。 “为什么不能做。”周妄蓦地开口，他很知道给自己争取什么，“难道不是你先对我有的需求，主动来引诱我的吗？” 顾翎真想穿回去拍自己两下，但当下他淡定道：“做/爱做/爱，做肯定是因为有爱，你觉得我们现在有这个东西？” 周妄又沉默了。 没有。 顾翎不爱他，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顾翎：“不说这个了，说多了你又生气。” 周妄忽然打断他：“那怎么样你会有爱。” 顾翎：“嗯？”什么鸟问题？ 周妄在这种事情上非常诚实：“因为我很想做。” 顾翎：“……” 您厉害。 顾翎皱眉：“总之现在不行，不许亲我，不许做我，其他事情上我说停你也要停。” 周妄脸色微黑。 “我们先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和谐，再说其他能说的事。”顾翎补充。 周妄看着他，青年在灯下的皮肤更加白净，只是干净的雪地上落了一串串梅花，瞧着有点靡乱娇奢的氛围。 那是他留下的。 周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恶犬标记地盘一样。 顾翎道：“只要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觉得我们就有聊的余地，就当经营一场短暂的关系，在磨合时间，我不想生活的太紧张。” 周妄：“你只要不气我。” 顾翎：“……行，我不气你。” 昨晚两人的导火索依然是周妄那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顾翎觉得这也是妄哥偏执心思心态爆炸的关键，他随口打探道：“以前一直没提，其实我对过去的事情挺有兴趣的。” 周妄不太高兴：“不要想。” 顾翎：“为什么？” 周妄：“没什么意思。” 顾翎松开他，将手伸进裤兜里，“怎么，想念过去的人，却不想面对过去的事情？” 周妄缓缓吸了一口气。 顾翎：“你也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吧。” 周妄扯扯嘴角：“你记住现在的我就好。” 他这么说，顾翎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周妄认定他就是七年前的人，这才是他将自己扣在身边的最关键的原因。 周妄似乎把那个阶段的他与现在的他融合在了一起，而把那个干尽蠢事的顾零当做了决不能再出现的敌人。 所以他怕他死，怕他再出事，因为一旦出事，或许顾翎又会变成顾零。 想通了这一点后，顾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心情也有点复杂，问道：“那以前的顾少爷喜欢你吗？” 不知道周妄是什么表情，但他沉默，顾翎就知道里面有事情。 果不其然，周妄开口语气不太高兴：“他喜欢着所有人，也讨所有人的喜爱，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每个人的目光都会放在他的身上。” 顾翎越听越觉得这剧情怎么那么像万人迷总受。 他连忙恐惧的摇了摇头甩开那想法。 周妄：“当然，也包括我。” 顾翎神情复杂：“你也看他？” 心平气和之下的对话，周妄也好说话了一点，他居然冷冷嗯了一声。 顾翎快被白月光的光芒闪瞎了眼：“那他看你吗？？” 周妄这次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事实上顾翎觉得，要不是周妄觉得他就是“他”，这个男人绝对会将这种年少的复杂心事带进坟墓当中。 “他看，只要我站近点，他看完周围所有的人，目光就总会轮到我。” …… 周妄的话给顾翎造成了极大的心灵震撼，冷酷如妄哥，居然也有这么爱而不得的时候。 难怪硬生生憋了七年，憋成了现在这样想把他关进玻璃柜橱里的变态。 顾翎觉得自己真算命大，在周妄面前那么抹黑他的白月光，都没有被弄死在床上。 以前他只能依赖顾书书给他的信息先入为主，觉得周妄凶恶，难搞，冷漠无情。 但一本书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寻找出那些文字中并未详细描述出来的隐线。 顾翎觉得自己在逐渐摸到这种，《黑暗诅咒》中并没有明显写出来的东西。 比如更加真实的周妄，和周妄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 顾翎没有以前那么没心没肺了，在别墅工作的人感触非常明显。 以前周总就算是晃在顾少身边，顾少还要嫌弃他挡电视，虽然他看不到。 003严重怀疑这祖宗就是单纯的不想和周总相处。 但最近几天，003发现顾翎偶尔会等周总一起吃饭了。 这可是顾少最喜欢的吃饭环节，竟然能专门为了周总而延迟！这简直就是吃饭的一小步历史的一大步！ 就连003这么笨蛋的都可以看出来顾翎和周妄关系缓和，其他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受到高级待遇的周妄本人更是连着三天提前下班了。 顾翎正坐在餐桌前晃着小腿，他没穿鞋，脚趾一点一点的踩在顾小狗的皮毛上。 听见门口声音顾翎探头探脑：“回来了？” 周妄看着他，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这么简单寻常的一句问候，他以前私自想象过无数遍，一朝忽然实现，居然让人有一种恐慌感。 得到的美好越多，就越恐惧可能会失去，人的本性就是这样。 周妄低低嗯了一声走过去：“说了不要等。” 顾翎揉了揉脸：“我现在吃你的饭，自然得等金主大人一起喽。” 金主被他“讥讽”着，却不回嘴沉默坐下。 厨师这才将饭菜端上来。 今天是川菜米饭，依旧是混血师傅主厨，他好久没做火锅了手有点痒，其中一道炒肉就多放了点辣椒。 顾翎闻着味儿，给那盘菜挪到了自己面前。 周妄表情不太赞同，顾翎抬头冲着他嘿嘿一笑。 周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顾翎对他笑的越来越多了，周妄不会破坏这样的时刻。 只是他视力还不见恢复，周妄就瞒着他，悄无声息的伸筷子将肉块里的辣椒挑了一些出来。 顾翎没发现。 003004在一旁已经快磕死了，就连混血师傅都一脸慈祥。 他们算是发现了，只要家里这位祖宗没事，大老板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小祖宗再给大老板一点好脸色，那所有人都会跟着沾光。 因为周总心情好了，人也会好说话很多，加薪升职也非常快！ 一顿饭吃到中途，周妄忽然和顾翎道：“我已经把周家的一切都料理完了。” 顾翎腮帮鼓鼓，啊了一声。 一直在一旁的001给自己老板脸上贴金：“上次合同签完后，各项交接都已经收尾，周家现在所有东西所有人，都彻底归周总管了。” 002：“清理的时候还发现了周重元藏起来的一些虫子，也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当初周总就是为了找这批效忠周重元的虫子，才没有把顾翎暴露出去。 周妄自己在博弈中无所畏惧，但架不住周重元说了一句实话，顾翎就是他埋藏最深的软肋。 为了这根肋骨，满身孤冷的狼也学会了使用计谋周旋，而不是和以前一样就算被暗伤，咬着血也要报复反杀回去。 顾翎听着几个人三言两语把周家安排的明明白白，换做以前他听两句就要不耐烦，但现在他居然有兴趣反问：“那老妖怪还活着？” 周妄看他：“活着，我给他用最好的药。” 顾翎心想你能这么善良？ 果然下一秒周妄就道：“吊一吊，再放一放，都说人在死的时候才会忏悔自己所有的一切，我让他多忏悔几次。” 顾翎：“……” 现在真就是也不装好人了呗？ 他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前些天你不是在处理我家那堆烂摊子，如何了？” 周妄喜欢顾翎过问他，但有些事情的确不好回答。 他嘴唇抿起。 001002也不太好开口，最后还是001硬着头皮道：“顾少，您父亲并没有立遗嘱，但按照法律意义来讲，他剩下的遗产应该自动由您继承。” 顾翎笑了一声：“他能剩下多少，都给你们老板搜刮完了吧。” 001内心大喊救命，面上还算是快速反应道：“到了周总这里也就是到了您手里，我们老板的财产都是顾少的。” 周妄侧头看了001一眼，004暗中和001竖了个大拇指。 妈的，高人竟在我身边。 001吐出一口气，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顾翎以前总想着走，也总想着死，性情就有点随心所欲，除了狗儿子谁也不想管，现在他生活在这里，又想好好和周妄处一段时间好聚好散，这才有心思关注以前不闻不问的事情。 “我那个孙子债主呢？” 周妄皱眉：“孙家？” 顾翎放下筷子：“对，你不是还让我欠着他的钱？” 周妄：“…………” 001连声道：“顾少顾少，我们老板可没这么想，之前有一次是要帮您清零了的，恰好遇见了周重元查账，所以才没处理。” 顾翎慢条斯理的哦了一声：“那我现在还背着巨额债款吗？” 周妄：“没有。” 顾翎：“嗯？” 周妄：“S市顾家处理顾晋南的时候知道了你的存在，用顾晋南手里的一套隐藏房产帮你一把偿清了。” 他缓缓道：“合同签完之后，孙前就已经不在A市了。” 001点头：“他怕老板怕的要死，现在满世界的在找靠山。” 顾翎点了点头，是该怕，虽然周妄现在没什么反应，但老天爷每下一次雨，都是孙家命数的倒计时。 周妄不会放过孙家，更不会放过孙前。 时间迟早问题。 顾翎想到什么惊道：“等等，顾晋南的事你怎么会让别的势力插手？他不是寡了一辈子没什么亲戚吗？？” 周妄目光微敛：“他有，只是被家族逐出来了，顾家的大本营在S市，顾晋南只是其中的远房分支，地位不算太高。” 顾翎：“……” 我靠啊这又是什么隐藏剧情？ 周妄：“严格说起来，你也算是那边的人。” 顾翎大脑CPU都烧起来了，他痛苦面具道：“人连我见都不见，听你这话处理我和老顾像是觉得穷亲戚丢脸一样，我算是哪门子的顾家人啊。” 周妄停了一瞬，道：“你不是穷亲戚，不用理会他们，你现在在周家。” 顾翎揉了一把太阳穴。 没想到顾晋南还有这样的家庭背景，能让周妄都知道的S市顾家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知道顾晋南有个儿子，却宁愿只用金钱来简单粗暴的解决后事，都不愿意多过问一句顾翎的事情。 外界都传言顾家少爷现在是周妄的人，什么五花八门的小情人剧情都有，而顾家处理顾晋南不可能不知道，人家却压根都没理会也没想着捞他。 可见那边对顾晋南和他儿子不屑一顾的程度。 顾翎要是不问，还不知道剧情已经走到了这里，周妄看他表情有点沉重，眼神落在他身上道：“你不用担心这些。” 顾翎：“唉……” 周妄：“顾家有的周家也会有，他们还要把所有的股份都按照亲疏程度分到家族后代身上，但是周家的所有股份都在我这里。” 顾翎：“啊……” 004见缝插针：“在周总这里，就是在您这里！顾少得到并不比其他本家人少！” 顾翎这才反应过来：“使不得使不得！” 他是要和周妄和谐一点，但也没想着把人家男主的财产都据为己有啊，这成什么了？这不是恶毒炮灰嘛！ 周妄垂下眼眸，随手夹了一筷子食物，都吃进去了才觉得不妥，但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003悄声耳语004：“周总送钱送不出去，气的都吃辣椒了，顾少还是不够爱啊，他都没把周总当自己人……” 004：“嘘，一会给老板准备点过敏药。” 他们离得远，顾翎压根没有听见，顾晋南的富亲戚们不理他这个拖油瓶，他也没必要再去了解这条书中并没有明显描写的支线。 周妄却以为顾翎因为这件事有点伤心了，他忽然道：“顾晋南现在多一半财产抵了外债，剩下的一小点直接被S市收了回去，但你要是想要，这一部分我可以帮你拿回来，这本来就该是你的。” 001也补充：“周总本来也是要给你的，但那边动作太快了。” 顾翎丧眉搭眼的趴在桌子上：“得了吧，人家缺那点东西？连顾晋南那点三瓜俩枣的都不给我留，就是诚心看他的后代在外面自生自灭吧，我说他到底做什么缺德事儿了，这么众叛亲离不受人待见。” 周妄抬眼：“你想知道，我可以查。” 顾翎觉得周妄最近好说话了不少，但他也就是随便一嘴，没得让妄哥亲自去牛刀杀鸡。 “算了算了，”顾翎摆摆手，“我现在又瞎又穷的，送到人家面前估计都没人看得上。” 周妄这下是真的心里不舒服了，顾翎很少提自己的眼睛，但是每提一次，他都要心里绷紧一次。 他把他从海里捞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听他的心跳，最后才发现抹了一手的血，尽管顾翎脑后的伤口已经长好，头发也长了出来，但近两个月时间，他的视力依旧不见恢复的迹象。 庄明说或许还得一段时间，可能是脑部没有恢复好。 筷子在周妄的指尖发出一点扭曲响声，顾翎转过头：“干什么，这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妄松了劲儿，饭吃了一半就不吃了。 顾翎早已经干完自己那份，坐在这一直都是在等他，这会听他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扫地机器人在他脚底下滑过。 周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人带到一旁，顾翎眨眨眼：“你不去书房？我还想着和你顺路上去，现在太阳没落山，脚底下的小灯不太好使怕摔了。” 周妄眸光漆黑的看着他，复杂情绪起起伏伏。 他不应该是这样，他应该被所有人爱，是最健康完美的人才对。 顾翎甩甩手：“喂喂，掉线了？？” 周妄忽然动作，他身高腿长，抱起顾翎轻而易举。 顾翎：“？！” 我去？ 周妄抬脚，绷紧的指节紧紧揽着他的腿弯和背后。 顾翎直接傻了。 他几乎没被人这么抱过，也几乎没被人当做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对待过，唯二的两次都是周妄。 周妄凶，周妄不好说话还容易生气，但他的确，的确对白月光好的没话说。 顾翎心里又泛起了一点异样的感受，有点毛毛躁躁的痒，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好像满心满眼全世界都是他。 他忽然想起周妄说的话。 少年月光看过所有人，才会顺便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他站近一点，也能更快一点被看到。 可能只有一瞬，可能只有几秒，周妄曾经这么争取过。 顾翎想让周妄明白男人就那么回事，希望他认清自己的路，也想让周妄对不愿意提及的过去释怀一点，别那么紧抓着了。 周妄抱着他一路往前，身后1234的目光像是看见儿子终于有了媳妇的八十岁老父亲。 顾翎被稳稳放在卧室门口，周妄和以往一样转身往电梯口走。 几步过去，背后还没有关门的声音，周妄皱眉回头。 就见顾翎抱着手臂懒懒散散靠在门边，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方向。 周妄：“还有事？” 顾翎：“没什么。” 他嗓音勾人道：“就是看看你，你不是嫌他以前总捎带着看你么，现在我认真点，虽然暂时啥也看不见，但我现在只看你，高兴点了没有？” 周妄没说话，低头，走进已经打开的电梯。 顾翎听见电梯声也转身推开了房门。 他随手关闭，刚落下锁子准备洗澡，锁芯就又传出被谁逆转解开的声音。 顾翎微微一愣。 冷淡木调从缝隙侵入进来，周妄开门关门一气呵成，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呼吸微紧的抬手拽了拽领带。 严谨的气势瞬间带了一丝压不住的欲/念出来，与他沉寂清冷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翎正要说话，就被周妄拦腰带起落在大床上。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紧紧扣着顾翎。 下一刻，冰凉冲动的吻便落在了漂亮青年仰起的喉结上。 沦陷 被按住又亲了个囫囵, 顾翎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行。 不谈恋爱，不搞感情, 没名没分，但两人却做遍了小情侣会做的事情。 他和周妄好像在经营一种很新的关系。 顾翎抬手摸了摸喉结位置，眼睛缓慢的眨了眨。 他不是很后悔主动去惹这个人, 而且和周妄处着处着，竟然逐渐觉得，这个世界也变得真实有意思了起来。 - 顾家所有的一切都被周家和S市瓜分结束, 而作为顾家现存唯一一位少爷，却在这场无声的分割中销声匿迹, 似乎没有人提及。 周妄没有将顾翎再暴露出去, 外界也几乎无人能得到顾家少爷最新的消息，只偶尔有传出他在周妄那里过的不是很好, 每天还要帮周妄去遛狗才能吃饭。 003气愤道：“真是越传越离谱了！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老板真的很喜欢您啊！” 顾翎双肘支着膝盖剥葡萄皮, 他浑不在意道：“淡定，你们老板也的确没说过喜欢我啊。” 003：“……那是周总不好意思，周总向来都是行动大于言语的。” 顾翎慢慢悠悠的哦了一声, 似乎传言的主角不是自己一样。 庭院阳光倾撒下来, 透过遮阳伞斜了一点在顾翎的脸上。 他脸侧细小的茸毛似乎加了一层柔光滤镜, 葡萄汁水顺着他细白的指节流下, 下一秒，果肉就被填进了红润的嘴唇中，顾翎还微微抿了一口流着汁水的指节，动作随意慵懒还透着讲究。 003看呆住。 远处割草的佣人差点将割草机开到墙上去。 顾翎听见动静疑惑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003咽了咽喉咙呐呐：“顾少……” 顾翎挑眉，神情带着一点金贵娇气。 003老实巴交：“您真的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不止我这么感觉, 阿四，老大老二还有家里几个做事的师傅，每个人撞见了都在悄悄看你。” 顾翎：“？” 怎么的几个月没照镜子他是进化了吗？ 003还以为他不信连忙道：“真的真的！001去顾家拿文件的时候发现了您十五六岁的相册，他说您以前就是这么漂亮，顾少现在笑起来和少年时期简直没差别，都一样的迷人。” 顾翎指尖一顿：“为什么是和十五六岁没差别？中间的我呢？” 003高深摇头：“中间的您忽略不计。” 顾翎：“……” 行呗，果然是周妄的人，连脑回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微微后靠在躺椅上，旁边还放了一点冰镇西瓜。 可以，不止名字，就连这个万人迷属性都越来越接近了，顾翎闭上眼睛微微皱眉。 003小心道：“顾少，您在睡觉吗？” 顾翎：“没有。” 003：“那您在想什么？老板说不让您太费神的。” 顾翎一时脱口：“我想着怎么才能再死一死。” 003：“？！！” 他大惊失色：“顾少！你怎么还能有自/杀倾向！你要阳光一点，看看现在的生活多美好老板多爱你！” 顾翎啧了声，觉得003是不是以为他爹死钱没亲戚不管，人还被周妄扣住，所以产生了不太好的抑郁想法。 笑死，周妄抑郁他都不会抑郁。 不管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剧情，顾翎只是不喜欢有关自己的事情这么模糊，如果他还能有一次濒死的体验，说不定就能再有一次那种奇怪的回忆。 那种，就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一样的人生。 …… 003就是个大漏勺子，他生怕顾翎又有什么不太好的想法，连夜就将顾翎白天的表现汇报给了周妄。 周妄听了什么也没说，但是003觉得老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回家没多久就直接去影音室找顾翎了。 顾翎正在黑房子里听一部“艺术片”，外面的门刚被打开，屏幕上的小电影就被他换成了儿童动画。 周妄抬脚走进来，看见顾翎躺在影音室的长沙发上假寐。 “003说你看了三个小时了。” 顾翎：“笑死，我也得有眼睛看啊。” 周妄：“……听三个小时也不行。” 顾翎：“这玩意儿催眠，我听一会就瞌睡了。” 周妄看向投影，一墙壁的猫和老鼠。 他走近，顾翎忽然睁开眼睛。 周妄于是顿住，两人最近没怎么吵架，偶尔那种兴趣上来了还会睡一个被窝，顾翎觉得这样慢慢悠悠走剧情的感觉挺好，就连周妄都没怎么发脾气了。 “你是不是在家待得很无聊？”周妄忽然问道。 顾翎：“嗯？” 怎么会无聊？整天遛狗铲屎混吃等死，这是顾书书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生活啊。 他辛辛苦苦深造七八年，以前睁眼就是看合同，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当咸鱼了，简直不要太美好。 但周妄显然不这么以为，他道：“我问过庄明了，你现在可以适当出门转转，只要有人跟着就好。” 以前周妄关着他顾翎千方百计的想跑，现在周妄说他可以出门了顾翎却已经被关麻了。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没兴趣。” 周妄皱眉。 顾翎：“一亩三分地挺好的，我社恐，也懒得见人。” 周妄：“……” 顾翎：“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如在家待着。” 周妄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我带你出去。” 顾翎：“？？” 两人关系大幅度缓和了之后，周妄对顾翎的看管也松懈了下来，他竟然也能说出允许他自由出门的话了。 顾翎好玩道：“你？你跟着我出门？好啊，那你能带我去什么好地方？” 周妄貌似在思考，他没说话，只是关了影音室的设备，拉着顾翎回了主卧。 果然对付变态的办法就是足够咸鱼，只要躺的够平无欲无求，变态如周妄，也要担心一下他的精神状态。 第二天一大早，顾翎吃完饭带着狗在外面跑步，庭院有一圈新铺设的鹅卵石盲道，非常适合视力障碍人士运动。 跑过三四圈正要回客厅，周妄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声很明显。 他没有穿西装，只是简单的穿了一件短袖，裤子也换成了不怎么引人注目的黑色休闲款。 不过得益于那张高贵的男主脸，就算披个麻袋出去，路人也能被一眼震住。 顾翎轻哼着小调路过他：“呦，周总上班去啊？” 惯例的步伐却被周妄拦住，对方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不上班，说了带你出去。” 顾翎：“？”不是哥，你来真的啊？？ 周妄语气低沉：“衣服不用换了，直接走。” 顾翎：“喂等等，狗还在手上！” 周妄一把拉过狗绳：“一起带着。” 被周妄连人带狗一起劫持上了豪车，顾小狗被塞进了车子后座，顾翎则被安全带捆在了副驾驶上。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有些警惕道：“先说好我不吃番茄火锅！” 周妄：“……不吃锅。” 他随手打开备忘录，上面有001发过来的一些资料。 周妄皱眉瞄了一眼…… 【A市十大约会圣地XX、XXX、XXXX！】 【最适合小情侣去的私密酒店XXXXX！】 【哄对象？来这几个地方就够了！！！】 周妄闭了闭眼睛，直接左滑删了001的一堆垃圾。 他发动车子，顾翎抓紧安全带，“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话说你这么多年都在忙事业，知道怎么和年轻人一起玩吗？？” 周妄被怼了也不出声，车子一路疾驰，从东区一直开到了城中心。 这里有几座学校，是A市大名鼎鼎的学区路。 顾翎摸了一副墨镜带上，抱着手臂坐在车里道：“你最好带我来的是好地方。” 周妄打开车门，将他的胳膊掏出来抓住，然后又从后座将狗子拉下车。 顾翎墨镜微微斜挂在鼻梁上，就这么在人来人往中被周妄拽着走。 他步子很大，力气也很大，顾翎不知道他这样的人还能知道什么好玩好吃的地方，估计也就是看他“emo”，随便拉他转转。 周围人声很杂，顾翎感觉周妄拐过了几道弯儿，然后推开了什么门。 他被安排着坐在一个座位上，看不见就是有点麻烦，被妄哥卖了估计都要帮着数钱。 不远处有周妄淡淡和人交谈的声音，没多久顾翎面前就被放了一堆小吃食。 他鼻尖凑近嗅了嗅，周妄看他，顾翎就像是昨晚动画片中那只小老鼠一样。 他神情缓和了一瞬，从眼前的靠街窗户可以看到斜对面的校门，周妄只是瞄了一眼，视线就又重新放回了顾翎的身上。 顾翎双手扒着长长的桌面，感受到稍微劣质的触感道：“这不太像是你的风格啊？你不是只出入高档场所吗？？” 周妄：“隔三差五会路过这里。” 顾翎：“嗯？” 周妄：“这里没什么变化，看你无聊，就带你来转转，吃喝一条街。” 顾翎都被逗笑了：“你放着高档场所不去，喜欢来这种平民才爱来的地方？这里应该是闹市吧，你什么时候知道有这么个小角落。” 周妄沉默了一瞬，“很早以前就知道，这是高中校区外的便利店。” 顾翎倏的愣住。 周妄：“还是你带我来的。” 他接着道：“你觉得这个地方不好吗？” 顾翎下意识：“什么？” 周妄话不多：“对我来说算是个好地方，挺有意思，所以带你回来转转。” 顾翎心情一阵复杂翻涌。 顾小狗在两人脚底下乖巧蹲着，有周妄在，它不太敢造次。 周妄知道顾翎有自我伤害的前科，他很不想两人再回到那种关系紧绷的时候。 周妄有时候悄无声息的观察顾翎，发现只要他不那么强势，稍微伪装好人一点，顾翎就还算是好说话。 “003说你心情不好，只要你不再有那种倾向，我可以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周妄道，“比如带你出来玩。” 顾翎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地方好玩？” 周妄皱眉：“你不喜欢？” 顾翎：“只是有点惊讶。” 周妄：“我只知道这里能玩。” 顾翎听他随口道：“其他地方没去过，你以前也喜欢这里，所以随便试试。” 外面夏天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店内的空调开始运作，一旁有学生推开门要了一根冰棒，耳朵旁边传来开汽水的声音。 顾翎鼻尖动了动。 橘子味的。 周妄自己似乎并不吃，顾翎伸手摸了摸，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买给他的小东西。 那种微妙的，泄洪一样的被溺爱感又冲了上来。 顾翎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拿了糟糠之妻的剧本，少年周妄没有机会对在意的人好，现在抓住一个他，又有钱有势，那种好感度直接刷到了顶。 而这么厉害的一个男主，如果不是这样的近距离接触，没有人会知道他心里的最好玩好吃的地方，居然就是曾经校门口的一家小便利店。 顾翎感觉脑门有点发烫，他缓缓抿住带着冷气的冰饮，咕咚咽了一口下去试图压制住心里沸腾的奇怪感受。 妄哥真的，又变态又纯爱。 顾翎知道他很不喜欢提起过去的事情，但遇上自己，估计是有点担心他又作妖“自/杀”，竟然能主动带他来旧地重游。 估计连周妄的保镖们都不会正眼看的地方，却是周妄心中最好的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是十五六岁的白月光带他来的。 顾翎又吞了几口汽水，味道有点熟悉，他清俊面容忽然微微一愣。 ……落入海中的记忆骤然浮现上来，一样的炎热夏天一样的阳光扎在皮肤上的感觉，身边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解开瓶盖，递给他冒着冷气的橘子水。 顾翎微微拿开瓶子，伸手摸了摸瓶口大小。 好像，一模一样。 靠啊…… 周妄看他发呆，微微淡道：“你要是实在觉得没意思，一会可以去别的地方，玩够了再回家。” 顾翎忽然开口：“没事，再坐一会吧。” 他双手收进兜里，只有胸膛懒洋洋的靠在桌边撑着身体，红润的嘴巴一动一动，一会发呆一会喝一口汽水。 周妄又给他拆了几个最贵的进口零食。 顾翎就这么在便利店听了一个小时学生来往的声音，他眼眸定定的出着神，心里给周妄搅得乱七八糟的。 又来了，那种他也很重要，也能成为别人的第一选择，像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被某个人重重念着的感觉。 好像周围有很多看不见的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住了他，捆住了他，就像拽着一根在风雨中漂浮不定的幼苗，又严密遮住外界的危险，试图让他在某个土地彻底扎根下来。 顾翎眼眸幽幽转向周妄。 周妄看他：“怎么？” 顾翎推开空荡荡的汽水瓶子：“烦。” 周妄抿唇。 顾翎：“你烦。” 干什么这么在意一个人。 周妄低头不说话，只是脸色开始有点臭，顾翎却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他站起身，顾小狗立刻跟着起来，顾翎抓着狗绳往出走。 周妄觉得可能他真的很无聊，所以才会骂自己，下次还是按照001的路线来算了。 顾翎停在柜台位置，抬头朝老板道：“拿两个最贵的冰激凌。” 老板忙给他取，顾翎接过，没要包装袋，直接给自己拆了一个炫进嘴里。 顾小狗馋的直流口水，周妄阴着脸看它。 顾翎还知道给狗买吃的，他以前在这里只会给他买。 顾翎指了指身后：“那位帅哥付钱。” 周妄默不作声掏出钱包，顾翎回头：“周妄。” 周妄面无表情抬头，“还要什么。” 顾翎耳尖一动确定位置，他没理会口水三尺的顾小狗，投球一样将冰激凌扔向身后的男人。 顾小狗傻了眼。 周妄偏头一把抓住。 顾翎咬着冰激凌，语气含含糊糊道：“给你的，吃吧周少爷。” 周妄神情猛地滞住，给他的？ 抬眼，那只狗已经拉着顾翎出了门，周妄眼神深了一瞬，紧接着也快步跟了出去。 顾小狗拉着顾翎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他生的漂亮，不少人被撞了后都在悄悄看他，路旁有夏天的洒水车经过，别人看得见全都避让开，只有顾小狗兴奋的追过去。 顾翎看不见，只能“哎”了一声。 周妄上去一把拎住狗的脖子提起来，有清凉水汽附着过来。 顾翎：“水过去了？” 周妄：“嗯。” 顾翎撇嘴：“水真小。” 周妄默了默没说话，他走在顾翎左侧，紧挨着各种车流。 顾小狗呜呜咽咽，周妄单手拎着它，面无表情的用狗毛擦了擦湿透的半边衣服。 沉溺 A市娱乐报纸业十分发达, 早前就有周妄和顾家少爷双双跳海的爱情传说，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销声匿迹，但一些嗅觉敏锐又胆大的八卦记者还没放弃盯着周妄。 从两人出现在闹市的时候, 就已经有人跟上了。 顾翎可怜巴巴的拉着狗，周妄是惯常的面无表情不好惹，记者没有拍到洒水车的画面, 只拍到了顾家小少爷想吃很便宜的冷锅串串，而周妄却皱眉不给买的场景。 当晚报纸头条就从金融新闻变成了顾翎在周家的悲惨遭遇。 谣言更是直接从他要靠遛狗吃饱饭直接快进到了出门也要被监视，连最便宜的食物都要看周妄脸色。 别墅里, 佣人和保镖上上下下的伺候着顾小少爷。 顾翎撇嘴：“小气死了，我就吃一串！一串都不行！” 周妄单手滑着手机头也不抬：“你知道那个油水用过几次了吗？” 顾翎：“路边摊不都是这样？我又不挑！” 周妄：“我挑。” 003：“……怎么又吵架了啊。” 004：“你懂什么, 这叫打情骂俏。” 003：“……” 行, 就你懂。 周妄看着新闻头条标题，浏览量半天已经突破了五万人次。 他喜欢和顾翎的名字放在一起, 但不是通过别人诋毁他的方式, 周妄眉眼压低，转手把不实新闻给公关部门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再抬头，顾翎已经带着狗转移到餐厅去了。 因为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麻辣冷锅串串, 周妄看他心情不太好, 今天特意允许别墅做一次火锅。 混血师傅激动的勺子都要挥出火花, 虽然周妄要求微微辣, 但师傅的微微辣就是中辣，微辣就是麻辣，麻辣就是爆辣！ 顾翎举着勺子坐在桌边咽口水，还招呼旁边的1234也过来，但1234却不敢动，顾翎这才反应过来朝周妄道：“周总周总！别忙活了, 今天大家一起吃锅！” 周妄这才走过来冷着脸坐下。 1234面面相觑，顾翎开心道：“坐啊坐啊！大家平时都辛苦了！” 1234这才按照顺序坐下，就是离周妄有点远。 拜顾翎所赐，跟在周妄身边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和老板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饭。 师傅看人到齐了才把锅子端了上来，别墅宽大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食材，顾翎不满的甩过勺子道：“给我拿筷子和叉子来！” 师傅面色难做，周妄侧头看了他一眼：“去拿。” 人多，003就在他旁边，应该不会有事情。 顾翎朝周妄嘿嘿一笑：“谢谢妄哥啦。” 周妄收回视线，眼神却微微跳动了一下。 虽然别墅的通风系统一等一的好，但是架不住他们吃的是这种味道冲天的东西，十分钟过去，顾翎干的热火朝天，周妄开始觉得鼻腔不适。 他皱眉，这真的是微微辣吗？？ 顾翎眼睛暂时没有用，1234却连后背都长着心眼，004小心道：“周总，要不给您单独做一个三鲜的？” 周妄：“不用。” 顾翎闻声抬头，嘴唇都被辣的红艳艳的：“你提前吃过敏药了没有？” 周妄：“没。”难道他在关心他？ 顾翎表情不赞同道：“你要吃药啊，不然大家吃的这么开心，你要是过敏发作还得停下抢救你，吃火锅就不能停。” 周妄：“…………” 001连忙：“我们一切都以老板为先的，002，去拿药！” 沉默干饭的002擦嘴起身。 周妄咬着后槽牙：“不用去了，我不吃了。” 002看了看老板面前，第一波盛起来的肉片还在碗里放着呢，他默默坐回去，等待着周妄的下一步指令。 周妄却没再说话，他从一旁拿过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在了口鼻上。 顾翎听周围安静问道：“怎么了？周妄还在吗？” 003小声：“在的顾少，老板还给自己做了防护陪您吃饭。” 顾翎：“？？”什么登西？ 003：“老板戴了三层防霾口罩，现在正在盯着你看。” 顾翎：“…………” 戴口罩都要陪他吃锅，什么绝世真爱啊！ 顾翎想起白天两人在外面玩，一时间心情又开始有点复杂。 手上吃饭的速度不知不觉也快了许多，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良心，妄哥这么搞，他还能眼睁睁看着他过敏？ 这边别墅热火朝天其乐融融，远在S市，家庭氛围却有些疏离和冰冷。 身为顾家本支这一代的长子与内定继承人，顾燧有更多的资产，却也肩负了更多的责任，甚至就连一个远方表叔都得他这个小辈经手处理。 “不是顾家的人的确还够不上少爷亲自出手，”顾家管家道，“但是再令人厌恶，顾晋南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顾家的人，没有让别人插手的道理，您父亲母亲也是这么想的。” 顾燧后靠在座椅上，一只长腿懒散搭过膝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管家欲言又止：“听消息说，顾晋南在那边还生了一个孩子。” 顾燧忽然冷笑一声：“是留了个种，他当年倒是有心情。” 管家：“顾晋南为人阴翳，这么多年不联系本家恐怕也心有怨怼，夫人早就说原谅他了，也不见他带孩子回来过一次。” 男人面上表情消失，随口问道：“顾念呢？” 管家：“顾念小姐在遛狗。” 顾燧淡淡嗯了一声：“她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找个门当户对的送出去，免得在家叽叽喳喳的吵我。” 虽然语气依旧冰冷，但管家可以听出来大少爷的纵容亲近，也是，顾念小姐和顾燧少爷一母同胞，年龄差又大，很多事情都是燧少爷在亲自管。 “小姐恐怕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她很喜欢粘着夫人，夫人也很依赖她。”管家缓声道，“这么多年也多亏了小姐的陪伴。” 顾燧没答话，眼神定在A市某条娱乐新闻上。 “原顾家少爷形容惨淡，日日都要仰仗周妄鼻息！” “疑似顾家少爷精神状态差，周家别墅聘请了顶级医疗团队。” “昔日富二代一朝破产沦为秘密情人，或是周家掌权人蓄意报复！” 管家开口道：“少爷，少爷？” 顾燧抬眼。 管家：“有几个长辈建议把A市那个接回来养，这件事您看要怎么处理？” 顾燧嗤了一声，他眼尾锐利微挑，面容长相遗传了大家族的优势，随意散漫的语气也能不怒自威使人退避。 “接回来养？他和顾念一样大，还是个儿子，你猜母亲看到他会不会触景伤神？顾晋南的儿子惹了周妄，我去给他收尸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有什么必要连那个闯祸的种也要一起捞回来？”顾燧冷声道，“做慈善也得有个限度。” 管家呐呐不说话了。 刀子没刮到自己肉上不知道疼，少爷最近因为这件事心情已经很不妙，偏偏还有人火上浇油看不出来主家脸色。 顾燧：“不过父亲倒是有些欣赏周家那个六亲不认的恶狗，之前还有意联姻。” 管家：“是给顾念小姐相看的吗？” 顾燧默认。 他指尖按掉手机，面上情绪不辨道：“周妄还关着那个小废物，顾念不可能去受这个委屈，要联姻，等他把家里先打扫干净再说。” 管家有点迟疑：“听说周家现在的掌权人不太好说话。” 顾燧：“再不好说话，看过两大势力联合的好处，也该好说话了。”他接着道：“留着一个死人的儿子有什么作用，我要是他，在顾念出现的时候就会有自知之明的退场。” 管家自然知道大少爷说的“他”是谁，就是那个被遗弃在A市不闻不问的孩子，顾燧少爷不会让小姐受委屈，说的是联姻，联姻后各玩各的也多了去。 周妄喜不喜欢没关系，反正小姐他们自己也养得起，只是有些事情联姻后会更加好办一些，比起其他看不上的小门小户，A市周家已经算是一个挑不出错的选择了。 就是周妄怎么偏偏把顾晋南的儿子留在了身边……真是让人不太好办啊。 管家一边感叹一边往外走，正好遇见一个姑娘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来。 他立刻慈祥笑道：“小姐玩回来了？” 说话的女孩一双伶俐杏眼，她随意哦了一声：“大哥呢？” “大少爷正生气呢。” 顾念：“还和那谁怄着呢？” 管家苦笑：“毕竟当年那事大少爷是亲身经历，所以对顾晋南非常仇视。” 顾念随意抹了抹额头的汗，脚底下绕了一只眼神睿智的雪橇犬。 “可千万不要在妈妈面前提那件事！她最近好不容易不念叨小弟了。” 管家点头，见顾念就要走又连忙叫住她：“小姐，你知道A市的周妄吗？” 顾念皱眉：“就那个圈子里人人都骂的大变态？” 管家：“……是他。” 顾念惊：“我知道他干什么？” 管家忙笑道：“没什么，就是顾晋南的儿子现在在周家少爷的手里，两人似乎是情人关系。” 顾念若有所思。 管家暂时没有透漏联姻信息，顾念也不知道家里的意愿，但顾晋南的儿子她近来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就是一个脑子不够的蠢材，当年还狠狠得罪过周家那个变态。 顾念牵了牵狗绳，细细的眉梢微微挑起。 知道对方过的不好她就舒服了，但被周妄当情人养，那不还算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顾晋南的儿子到底有什么好，还能让那个变态这么不计前嫌的玩。 她眼睛转了转，忽然拿出手机订了去A市的机票。 冒着被大变态发现的风险，她也要去现场嘲笑一下顾晋南的儿子，最好录下他的惨状，回来也能让大哥解气！ - 顾翎可不知道已经有人奔他而来，周妄戴三层防霾口罩陪他吃锅对顾翎的心灵再次造成了震撼。 为了两人目前和谐友好的关系，顾翎还专门慰问周妄事后有没有吃过敏药。 周妄不太高兴就没说话。 顾翎叉着腰站在床边：“你不是总嫌我不管你？现在问你你又不说，真难伺候。” 周妄：“……” 顾翎知道他心思九曲十八弯：“得亏咱俩不是结婚的关系，别人小夫妻因为挤牙膏顺序都能闹离婚，饮食差异这么重大的问题，我和你铁定过不下去。” 周妄呼吸压抑。 顾翎：“总不能我以后每次吃锅你都戴口罩吧？” 周妄忍无可忍：“为什么过不下去，你就不能叫鸳鸯锅。” 这次换顾翎梗住，周妄：“我们不存在过不下去的理由。” 顾翎忽然发现自己被套路：“不是我们还没什么关系吧？”干什么干什么又要来扰乱他的坚定心智吗！ 他看不见，不知道周妄是不是在移动，房间的地毯很厚，而周妄穿着拖鞋。 等整个人被按在床上的时候，顾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小心戳了这哥的肺管子。 周妄不怎么高兴的追着他亲，顾翎紧紧抿住嘴唇，想说一点抹黑白月光的话，但话到嘴边却有种强烈的自己骂自己的诡异错觉，一来二去的周妄都快给他啃完了也没憋出词儿。 察觉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危险，顾翎连忙伸手护住自己的小宝贝，“周妄，我今天不想弄。” 周妄嘴唇动了动：“你再说一句我们没关系？” 顾翎：“……” 周妄喜怒不辨：“就算不是结婚恋爱关系，我们也是各取所需的工具人关系。” 顾翎：“…………”自己的坑自己跳！ 周妄突然问：“你想和我结婚吗？” 顾翎：“你在鬼叫什么？？” 周妄语气诡异：“你倒是提醒了我，结婚了不就可以永远待在一起了，就算死了也能埋一块。” 顾翎：“…………” 他抬起膝盖顶到周妄腹部，男人一时不察发出一声闷哼。 顾翎面红耳赤眼神慌乱：“你看我配走这个剧情吗？我不配！想和你结婚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丑国，你真是越发昏了头了给我滚出去自己冷静冷静！” - 001：“您说您在床上和顾少说想和他结婚？” 周妄双手交叠在桌面上：“对。” 001：“然后当晚没回去卧室。” 周妄淡淡：“是的，我一回去他就骂我。” 001深吸一口气：“周总，结婚是不能随便说的。” 周妄皱眉：“为什么？我不和他结婚还会和谁结婚？” “道理是这样没错，”001头皮发麻，“但是顾少是个讲究人，您这么贸然提出来，只会被他当做耍流/氓。” 周妄：“……” 001：“求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要气氛与感情基础，我觉得……只要您奋斗到顾少为您点鸳鸯锅，再开口成功率应该会高很多！” 周妄：“…………” 他脸色臭的可以：“我在他那里连鸳鸯锅的待遇都没有。” 001努力当情感大师：“会有的，会有的，不过您这么说，肯定是很爱顾少的，只要继续努力，顾少就一定知道您爱他。” 爱顾翎？ 周妄眼神微微凝住，“我爱他，很明显？” 001郑重点头：“非常明显！” 周妄：“……” 虽然沉默，但001说的那个难以启齿的字眼却在脑海里来回翻搅，“爱”就像是什么开关钥匙，让那几个诡异的小人又蹦跶了出来，拉扯着他的神经笑嘻嘻的吵闹——你爱他！你爱他！ 周妄闭了闭眼睛，这种神经病一样的症状他甚至早在贫民区的时候就已经频繁出现了。 难道他那个时候就…… 周妄脸色越发微妙，正要抬手让人出去，001的手机就滋滋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脸色微微变动。 001：“周总。” 周妄正烦着，不耐抬眼道：“还有事？” 001站在桌前：“006的消息，说有可疑人物在别墅区徘徊。” 周妄眼眸眯起。 001：“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 周妄冷嗤一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001犹犹豫豫：“经过核查证件，可疑人物是S市的人，好像还是顾家大少爷的妹妹。” “她是本支，顾少只是顾家嫌弃的旁支顾晋南的儿子，她大概率是看到什么假新闻来看顾少笑话的，但顾少今天压根没出门。”001快速撸顺逻辑。 看笑话？ 周妄蓦的扯起嘴角：“给顾燧打电话，让他准备五千万。” 001心内暗暗吐槽，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顾少能随便给人看吗？周总这不得生大气！这位现在最讨厌有人背地笑话顾少了！ 果不其然，周妄狞笑着一字一句道：“这么喜欢看，就让他带着门票钱亲自来赎人。” 活色 在顾念原本的计划中, 她是要偷偷溜进周妄的老巢，然后看看顾晋南的儿子现在到底有多惨。 没想到她连周妄的大门都没看到，在别墅区外就被揪住了。 这不科学！ 顾念被薅住的时候还在不可置信, 周妄是养了个小情人不是养了只小祖宗，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吗！ 她蹲在马路牙子边，那群没眼色的保镖连她的太阳伞都收走了。 顾念噼里啪啦的打着手机问相熟的人。 “你确定顾晋南的儿子住在这里？这种安保级别也是他能得到的？？” 那人回：“就在这儿没错, 之前有人亲眼看见他在别墅区玩滑板。” 都混到这个境地了他还有心思玩滑板？？？ 可恶！大哥一定是被人骗了！顾晋南的儿子怎么能过的这么滋润！ 顾念越想越气，好在这群人暂时没有收她的手机，就是也不让她走, 她只是来看看“热闹”周妄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又过去二十分钟，顾念被晒的脸色发红, 大小姐哪里受过这个待遇, 一问就是说周总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她。 处理——？ 周妄知不知道她是谁啊！ 正要站起来发脾气的时候，那个油盐不进的保镖就又回来了, 他奇怪的看了顾念一眼：“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顾念警惕道：“凭什么！我不走！你们不能无缘无故扣着我！我哥哥不会允许周妄这么做的！” 006：“周总要你哥拿五千万亲自来赎你。” 顾念：“？？？” 她不可置信叫道：“我就值五千万？” 006：“……” 006冷淡道：“顾家给钱了, 但是你哥自己没时间，说五千万是打给我们老板的生活费，让我们老板在A市罩着你。” 大哥不管她了！他一定对自己私自跑出来生气了！！ 顾念还是很怵顾燧的, 他大哥无情起来比周变态差不了多少, 唯一区别是周妄连自己人都咬, 但她大哥绝不会动本家人。 她圆溜溜的杏眼转了一瞬, 手掌扇着小风哼道：“料定周妄不敢动我，你们快给本小姐找个有空调的地方！” 没错，但我们老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罩着的。” 顾念：“？” 006：“他知道你来是为了找顾少，老板说你既然喜欢看热闹，别墅还缺一个遛狗的人, 你可以去试试。” 顾念：“………………”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哥给周妄五千万生活费，周妄拿了五千万还要我去给他遛狗？” 006纠正：“狗是顾少的。” 顾晋南儿子的？她给顾晋南儿子去遛狗？？ 顾念这下是真有点生气了，她当即就把电话打了出去，那边过了十几秒才接通。 顾燧：“什么事。” 顾念大叫：“你快派私人飞机来接我！” 顾燧淡淡：“没时间，我警告过你，不让你私自去A市。” 顾念哭腔都出来了：“那我没忍住嘛！顾晋南都死透了他儿子居然还能住在别墅区，我心理不平衡！” 顾燧沉道：“越发毛躁了，周妄不会动你，顾家有意和周家联姻，你趁着这个时间自己去看一下，顾零就是一个不被家族接受的无关人物，你知道重点应该放在谁那里。” 顾念这才傻了眼。 她当即就在街边啪嗒啪嗒掉眼泪珠子，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也爆发出来：“啊啊啊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周妄那种大变态你看圈子里谁家敢收？你指望我？还不如指望把顾零嫁给他！！” 说完大小姐直接气的挂了电话，006双手交叠在腹前，墨镜冷酷的架在鼻梁上：“顾小姐说完了？说完了就跟我们走一趟，老板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顾念：“…………” 气死气死气死！忘了和大哥说周妄收了钱还要让她去给那个小崽子遛狗了！！！ …… 比起自投罗网的千金小姐，“小崽子”顾少爷正躺在遮阳伞下，旁边坐着阿三阿四，还有几个闲的没事干的做菜师傅。 师傅慈祥的给他打着大蒲扇：“怎么样顾少，这是我们老家的竹子，夏天打扇子自带清凉效果。” 顾翎夸赞道：“不错张叔，的确很舒服。” 003搅了搅西瓜沙冰，“幸亏周总给地上也装了空调，不然这院子里肯定和外面一样热。” 周妄不差钱，有了顾翎后更是不差钱，不仅把别墅直接翻了一遍方便他行动，就连外面的庭院都挖了地下冷热风系统。 顾翎在这里住着几乎没有感受过气温的变化，是真正用money堆出来的四季如春。 他摸了摸顾小狗的尾巴小声感叹道：“哎……这关键剧情怎么还不来。” 003没听清楚耿直道：“您是说电视上少奶奶被发疯的大少爷再次关起来的剧情吗？” 顾翎：“……” 他无语道：“不是，等等我说你看电视怎么比我还认真？？” 003抓了抓脑后：“就算是您看的电视我们也要有所涉猎，以防止您想找人探讨剧情的时候被卡住。” 顾翎嘴角抽了抽：“周妄吩咐的？” 004看了003一眼，003见缝插针：“是的顾少，老板真的很在意你的。” 顾翎：“…………” 所以为什么，每一本龙傲天都要走的最关键的剧情还不来。 再这么搞下去，别说妄哥找豪门正宫了，他都快要被周妄拉去结婚了！ 顾翎心情古古怪怪，一会脑子里闪过周妄那张得天独厚谁看谁不亏的男主脸，一会又闪过两人这段时间不吵不闹偶尔一起解决一下需求的老夫老夫生活。 救命……周妄不那么变态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居家过日子好男人的潜质。 顾翎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狠狠打了个冷战，坚定！坚定！全都是纯爱战神的糖衣炮弹！他要对自己无权无势的身份有自知之明！ 师傅连忙收起充当小道具的大竹扇子。 一群人看顾翎无聊，正想着把麻将桌子搬出来，正在这时，006忽然接通别墅：“顾少在里面吧？” 003秒回：“在，有事？” 006：“周总给顾少送了个专门遛狗的人过来。” 003不疑有他，狗学长每天体力旺盛只跟着主人晨跑根本消耗不完，他和004要时刻跟着顾少，专人遛狗的确是一件没解决的问题。 “你进来吧，门禁开了。” 顾翎看向003：“周妄回来了？” 003摇头：“没有，但周总给您送了个专门遛狗的人过来。” 顾小狗听见自己名字脖子一支棱，顾翎眉梢挑动，红润润的嘴唇懒散抿过一旁的西瓜沙冰，干脆在这里继续等着。 顾念一头大汗被带进周妄的地盘，撒气过后，大哥说的话也进到了脑子里面，像她们这种生在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尤其顾家非常重视家族整体荣耀，所以顾念一早就对自己的婚姻持无所谓态度。 男的，活的，有钱，婚后不干涉她常驻娘家就行。 不过周妄的名声还是让顾念退避三舍，她没见过周妄本人，但在报纸杂志上看过周妄的侧影。 勉强，算是有几分姿色，大小姐眼界极高评价道。 但今天周妄让她来给顾零遛狗，明天两家谈事情的时候她也要把自己的狗带出来让顾零溜！可恶！ 顾念气势汹汹，刚一进周妄的大门就被冷气糊了一脸，不着痕迹的舒服了一瞬，又想到这个好东西不止她们家有，就连顾晋南的儿子都享受上了。 可恶可恶凭什么！她一定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谁才是该遛狗的小崽！ 这么想着，顾念攥紧拳头勉强憋出了一个淑女样，大哥要是知道周妄这么欺负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给她扔过来，顾念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人还没走到别墅里面，远远就像听到了有谁在笑着玩闹的声音。 她鉴别美人音多年，经验丰富的耳朵瞬间竖起。 顾念脸色稍微狐疑，转过一道绿色的植物墙，干净整洁的草坪尽头，竖了一道海边度假一样的遮阳伞，一个小青年背对着她躺在伞下，身边是几个专门伺候他的人。 顾翎手掌支着额角，心烦意乱一边计算正宫在哪儿，一边使唤道：“三儿，桃子。” 003连忙用叉子将不软不硬的桃肉填进顾翎嘴里，顾翎牙齿叼住，听见003疑惑嗯了一声。 顾翎含糊：“遛狗的人来了？” 003：“……来了。” 003虽然憨厚但跟着周妄眼光也不差，006带了个从上到下少说十个W的遛狗人士进来了。 顾翎还拿着盲人剧本，但也不妨碍他略感好奇的往后看去。 盛夏阳光炙热吻过青年冷白的脖颈，树影悠悠中，那里似乎还落了几点红色的暧昧痕迹，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对顾翎逐渐免疫，顾翎自己也从来没有这个意识。 这个，完全绝美天赋流长相的，意识。 粉嫩的桃肉被顾翎咬了一口，他因为视力问题看人时总是微微眯起一点眼眸试图聚焦，这会儿正一边抓瞎，一边慢条斯理的将桃肉缓缓咽了下去。 一点甘甜逃逸的汁水被嫩红的舌尖快速扫过，似乎给嘴唇上了一层散发着香气的软光，顾翎伸手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在这种悠闲被宠的生活下就连嗓音都懒散了下来。 “你就是来溜顾小狗的人？” 顾念完全傻住，大脑一片空白，空白过后，又像是在炎热的夏天被人塞到雪堆里洗刷了一番，刷完后又被栽在了爆竹地里，从内到外噼里啪啦炸了一片。 活色生香。 是找回眼睛后第一个反应上来的词汇，等到顾翎一开口，顾念才像是如梦初醒。 明明庭院比外面凉快很多，但她却像是中暑了一样红了个透。 顾翎歪头：“嗯？” 003见怪不怪的提醒道：“顾少，是她来遛狗的没错。” 呵，又一个被顾少美貌迷住的人。 顾念听见“顾少”两个字，周围炸了一片的烟花爆竹瞬间按了静音键。 她呆愣愣的看着顾翎，整个人脑海中闪过无数骂人弹幕——为什么顾晋南那个阴险小人能生出这样美的崽。 心中勉强调动起来的愤怒还没形成气候，就见保镖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顾翎忽然跟着笑开，桃花眼微眯着捕捉过来，他单手支着额头，指尖在英气眉尾的位置摸了摸痒。 “还是一个小姑娘呐。” 小姑娘心中的愤怒气球跑着调儿迅速漏了气，顾念表情绝望的看着顾翎。 哥哥。 我好像懂周妄了。 啊啊 顾翎并不知道顾念的身份, 也看不见这姑娘长什么样子，就是觉得新来的遛狗人士有点沉默。 但这也可以归咎为一个小女孩外出谋生的社恐和不容易。 顾翎对小姑娘还挺容易心软的，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导致自己对境遇凄惨的人很能理解, 上至周妄，下至路人，顾翎通通一视同仁。 此时见顾念结结巴巴几个字都吐不全, 他摸过一旁003新备好的芒果雪媚娘，软软乎乎又香甜的一小团，被漂亮青年捏在手心里, 朝顾念上下晃悠着递了递。 顾念：“————” 啊！！！他在攻击我！ 顾翎微微笑道：“不要紧张，顾小狗很好溜也不咬人。” 顾念崩溃极了, 她觉得顾晋南的儿子说话就像是在施法, 他无处不在的散发着他的魅力，妄图让每一个人都爱上他！ 可恶！这一定是男妖精的障眼法！ 坚定！要坚定！顾念深深呼吸了一口, 006将她交给003就走了, 003将狗学长拉过来：“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它叫顾小狗，不到一岁的边牧犬, 最爱偷吃酸奶和冰激凌, 你要注意不能给它偷到太多。” 顾念终于开口反问：“我的智商难道还不如一条狗？？” 003上下扫了她两眼：“不太好说。” 顾念：“…………” 她还想再看顾翎两眼, 就被人高马大的003004挡住了视线, 顾念再看这两个保镖，就发现他们压根不像是在顾翎面前那样人畜无害，眸子里满是警惕和警告。 周妄是不是真的疯了一个大活人有必要看的这么严实吗！ . 到了晚饭时分，顾小狗才和新来的遛狗人士初步磨合好，但它更喜欢黏在顾翎身边，顾念一撒手, 它自己就跑到别墅里面去了。 来周妄家整整一天连别墅大门都没能进去的顾念：“……” 渴死了饿死了这里没有活人了是不是！ 活人有，但都在伺候里面那位祖宗，顾念见这里一时半会没人管，就想要自己进门去倒杯水喝。 但脚还没迈进客厅大门，正在巡逻的某个室内机器人就嗖的转了过来，机械的电子眼上下扫了她一瞬，没有识别出来。 “警告！警告！” 每一台机器人都联动着别墅的安保系统，顾念木着一张脸，听见门口的警报声直往天灵盖里钻。 还是003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关掉了警报系统，他看了顾念一眼：“你先进来吧。” 顾念忍无可忍：“……我说周妄这是在养情人吗？” 003耿直：“不是啊。” 顾念：“？” 003眼神不赞同道：“新来的不了解情况，你多干点活就知道了，我们周总这是在倾尽全力养老婆，你一定不要惹顾少伤心，也不要刺激顾少，否则周总会很可怕的。” 顾念：“……” 彳亍。 003想起什么：“对了你进来干什么？” 顾念深吸一口气：“我、讨、饭！” . 再次见到那个青年，是在晚饭时间，他走路慢吞吞的，偶尔还会扶着墙壁，像是身体不怎么好。 顾念缩在别墅角落，看着这里四处地方都被武装的严严实实，就连桌角都包上了防撞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想到周妄和顾晋南的儿子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太可怕了。 这简直太可怕了。 但是顾念又诡异的能理解周妄一点，不管多么离谱的事情，安在顾翎那张脸上都显得理所当然了。 顾翎看不见，也不知道顾念还在，他跟着以往的轨迹径直走到餐桌边坐下，003004小心跟在一旁。 过了没多久，外面的大门被打开，那个青年眼睛似乎亮了一瞬，抬头往门口的位置看去。 和顾小狗缩在一起的顾念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一时半会却说不出来那股子不对劲在哪里。 回来的人是周妄。 001跟在他身后，手里捧了一大把香槟玫瑰。 他低声提醒道：“周总，氛围、氛围感，先慢慢哄着顾少少挨点骂……” 周妄冷冷淡淡嗯了一声，他有点别扭的拿过身后的花束，径直朝顾翎所在的位置走去。 今天和001聊过后，他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冒进，顾翎是个讲究人，或许真的很不喜欢别人忽然和他说要结婚。 但没关系，周妄想，他要讲究，他就给他讲究就是。 在001的真诚建议下，周妄平生第一次亲自去花店给人挑了一大把花束。 猛然发现脑中跳动的神经代表什么意思，周妄本人还有点没跟上那股子意识。 他在意着他，略微有点僵硬的走到顾翎身边，然后不由分说的将花束墩在青年面前。 扑鼻而来的花香味让顾翎愣了一瞬：“这是什么？” 周妄：“花。” 顾翎：“花？你买花干什么？” 周妄：“送你。” 顾翎费解：“我没说要花啊——” 周妄不高兴，拿起花束又一股脑塞进了顾翎的怀里，只要这个人听话不要总想着离开他，周妄就觉得自己能控制好那股阴暗的情绪。 “说了送你就是送你，你没事扯着玩都行。” 顾翎觉得周妄今天回家奇奇怪怪的，但他最近走的怀柔政策，不会轻易拂掉妄哥的好意让他再次黑化。 而且……花的确蛮香的，顾翎一想到周妄的臭脸配着这么一大朵娇嫩的花儿，一时间那种反差感让他心里又痒痒了一瞬。 从来没人给他送过花，还是这么大一捧。 不愧是妄哥，纯爱的战神。 顾翎心情好了，于是拍了拍旁边椅子：“坐下说话吧。” 周妄这才低低嗯了一声。 不远处和顾小狗缩在一起的顾念：“…………” 004从她身边路过拿东西，被见鬼一样的大小姐一把薅住。 004侧头：“？” 顾念：“我问你个事。” 004点头：“你说。” 顾念语气幽幽；“他们真的没有在谈吗？” 004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你猜。” 猜？顾念猜这两人如今的关系就差生孩子了。 眼光再一转过去，就见那个小青年正试图用勺子舀粥喝，但不知怎么的接连两次都只碰到了碗边，身边的那个大变态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一样，一把抢过他的勺子弄了满满一下粥饭，直接凶巴巴怼到了顾翎的嘴边。 后者竟然见怪不怪，索性抱着手臂眯眼开始享受投喂。 顾念：“————” 啊！！！！！！！！ . 吃完晚饭，是顾翎惯常和顾小狗一起消食的时间，顾念看他从门边挑了一个滑板，这下就连周妄的001002都一起跟了上去，似乎生怕他磕着绊着。 顾念人已经完全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忽然投下来一道阴影，顾念懵逼抬头，就见那个传说中的大变态正一言不发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顾念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三分钟后，书房，桌前。 顾念局促的坐在小沙发上，周妄指尖夹了一张卡，面无表情的转了一瞬。 顾念觉得他不太像是一个大家族的掌权者，更像是那种什么阴谋诡计都能使出来达成目的的大反派。 周妄：“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顾念：“……钱？” 周妄：“顾燧的五千万。” 顾念抹了抹额头：“哦哦……” 周妄后靠在会客沙发上，一只腿随意翘起，漆黑眼睫敛下单刀直入道：“我知道你们不重视他。” 顾念默默吸了一口气。 周妄喜怒不辨：“甚至忽略他的存在，不把他当有血缘关系的亲属看待，更有甚者像你这样的人，还专门跑来看他的笑话。” 顾念内心大喊救命。 周妄一次性将话说了个明白：“既然喜欢看，那你就看个够再回去，回去的时候告诉顾燧，不管顾晋南和你们家有什么恩怨，所有事情都和顾翎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你们可以不管他，但也不要妨碍别人管。” 顾念到底是大小姐，还是有几分胆子在身上，“周妄，你和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好，他除了一张脸长到了满分还剩什么？” 周妄反唇相讥：“我不需要他有什么，就喜欢看那张脸，你不也很喜欢？”他嗤笑了一声阴沉补充：“吃饭的时候看的眼睛都不转了。” 顾念：“…………” 她竟然，没办法，反驳。 啊啊啊啊所以为什么顾晋南的儿子会长了这么一副蛊惑人心的模样！瞧瞧周大变态都被迷成什么样了！！ 周妄语气冷淡：“喜欢看你就好好看，看够了回去了，也就知道什么人该嘲笑什么人不该嘲笑，你就当你大哥用五千万，给你交了个学做人的费用，还有，记得帮他遛狗。” 顾念；“……”我恨！ 她气的还想说两句家里的安排，书房就被从外面敲响：“周总，顾少回来了。” 周妄嗯了一声，没再看顾念，径直站起了身。 他走出去，顾念坐不住也跟着出去，周家别墅大的厉害，从三楼的拐角可以清晰看到二楼主卧门口的情况。 顾翎正从室内电梯出来，手中还抱着周妄买给他的花。 当察觉到周妄存在的时候，他还回头朝对方笑着打了声招呼。 顾念眼睁睁的看着周妄的表情细微变动了一瞬，眼眸中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无趣和蔑视，而是夹杂了一份专注和平静。 顾翎朝周妄摇了摇手中的花：“被顾小狗糟蹋了三朵。” 周妄：“明天再给你买。” 顾翎却嘟囔道：“你烦死人了。” 周妄：“……不喜欢？” 顾翎啧了一声：“不许再买！” 周妄沉默着不说话。 顾翎脚底的灯随着步伐被点亮，他走到主卧门口，忽然转头朝周妄勾了勾手指，夏日衣料纤薄，隐约勾勒了一截又薄又韧的腰线出来。 周妄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但却有了新的动作。 他大步走过去，双手抱起漂亮的青年，娇嫩的花朵被夹在两人中间，随着越发贴近的动作又揉碎了几片花瓣坠落下来。 顾翎细白的指尖抓着周妄的领结扯乱，躲着他的暧昧亲吻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周妄眼神深了一瞬，直接就着抱着他的姿势解开了卧室的门锁。 随着花瓣掉落一地，那扇黑色的大门也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在三楼拐角处看的小脸通红的顾念：“…………” 啊！！！！！！ 有什么东西是一个成年人不能接着看的？可恶！可恶！为什么这么美的崽是顾晋南的儿子！ 呜呜呜呜哥哥我真的恨不起来我是周妄我也发疯啊啊啊啊！ 吮吻 第二天一大早, 周妄出门，顾翎懒洋洋斜靠在门边：“加油妄哥，努力赚钱。” 周妄淡道：“今天回家还会给你带花。” 顾翎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朵颜色变了变：“不准带, 我不喜欢花，买了也不许再拿到卧室！” 周妄停住脚：“那你喜欢什么。” 顾翎：“……什么都不喜欢你赶紧走吧！” 周妄这才抿唇转身，001在他耳边低声道：“周总, 顾少就是口是心非，他说不要你不能真的不买，你买回来他一定会高兴的。” 周妄深沉的点了点头。 送走大男主, 顾翎才打算牵着顾小狗出门去散步，但是今天跟在身边的不止003004, 还有别墅新聘请的遛狗人员。 顾念挂着两个青黑眼圈站在顾翎身边, 看起来像是一夜都没睡好。 003转头语气压低：“她到底什么来头。” 004：“不知道，先随便应付一下, 周总心里有数。” 003：“行。” 顾翎朝身边伸手：“绳子。” 顾念将狗绳甩给他：“自己不会拿？” 003猛地皱眉, 还没动作就见顾翎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他这才忍着停住脚步。 顾翎有点诧异的看向旁边：“今天早上也是你呀？” 顾念傲娇的哼了一声，勉强克制自己不看那张诱惑人心的脸。 顾翎挑眉：“原来以为你内向, 没想到脾气还挺大。” 顾念撇了撇嘴。 顾小狗乖巧, 自己叼起狗绳喂到主人手里, 幸亏也就这么一亩三分地, 孩子也孝顺，不至于让他原地摸索半天。 顾小狗兴奋的汪了两声，顾翎忽然和顾念道：“在外面工作，脾气不要这么大。” 顾念满不在乎道：“为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约束大小姐，她也从来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就连周妄她都敢去掰头两句。 顾翎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不为什么, 很容易吃亏，你要是需要钱就要学会忍气吞声，心里再不满意也不要随便表现出来，因为可能会因此失去宝贵的生存机会。” 顾念皱起精致眉头。 她悄悄看向青年侧脸，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很平淡，像是随便讲道理，但这种低下的平民思想对顾念来说很陌生，因为她的人生从来都不需要忍气吞声。 顾翎右手拉着狗绳，周妄不在别墅的时候他好像也没那么积极营业了，偶尔说话的时候也腔调散漫，听起来甚至有一种飘飘忽忽的抓不住感。 顾念忍不住道：“顾晋南应该没怎么让你缺过钱吧，虽然少，但你不也被别人称一句顾少？” 顾翎脚步微微停顿，他这才正儿八经的将视线落在后方说话人身上。 “你怎么知道顾晋南？” 顾念：“我就知道。” 顾翎这会觉出有点不太对劲了，一般来别墅打工的佣人绝对不会有这么高高在上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不着痕迹牵紧了狗绳，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但他没问，只是随意听她讲话。 顾念接着道：“难道顾晋南对你不好？你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吗？” 顾翎回忆了一下以前的记忆，点点头道：“他对我挺好的。” 顾念抱着手臂：“那你怎么还会有那种平民的思想。” 顾翎啊了一声：“我想想他对我怎么好，每顿饭不能吃多也不能吃少，每年三次体检保证身体健康程度，如果不达标他就会很生气，他一生气，我的所有爱好和私人物品就都会被没收掉，当然，也包括钱，所以我其实经常缺钱花。” 顾念唇瓣微张，似是不可置信。 顾翎笑了一声，觉得这顾零的记忆还挺有意思：“听起来没什么，但我那个爹养着我不像在养儿子，倒像是在养一个处处都要合他心意的物件儿。” 顾念口不择言下意识道：“你、你就不会找人告状？？顾晋南这是有病吧！” 顾翎好笑的嗤了一下，“找人告状？找谁？你以为我是你？” 顾念猛的怔住。 顾翎上下扫了她两眼，但仔细看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其实没什么焦距。 “你是哪家的小姐？” 顾念：“…………” 顾翎眼眸落下：“周妄怎么会放你进来的。” 顾念：“……你管我。” 顾翎点头，“行，我的确不配管你。”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顾念不由自主的跟上去：“你这人怎么跟个软包子一样，别人怼你你都不会反驳的吗？” 顾翎：“看情况。” 顾念：“什么？” 顾翎：“你要是个男的我多少都得骂两句，但你是个姑娘。” 被叫做小姑娘的顾念耳后不受控制的红了红。 妖术！是妖术！ 顾翎脸色平静又漂亮：“我从来不骂小姑娘。” 顾念：“————” 啊！！谁让你这么和女孩子说话的！犯规！犯规！ 顾翎走了两步，又将话题扭了回来：“你可能有家人，能找他们告状，然后被找回场子，但我没有。” 顾念心里不知怎的拧了一下，她略微郁闷的拍了拍胸口。 顾翎接着道：“我知道的亲人就顾晋南一个，他对我好也行对我不好也没人管，他拥有绝对的权利来管制我，对我的所有行为进行干涉决策。” “但他现在也死了，他不死我也不会在周妄这里。” 越听着顾翎说话，顾念心底那股子奇怪的郁气就越散不出去，她和她大哥都没有这样的“心电感应”，就好像她很能共情顾零所说的一切悲惨遭遇。 怎么这样！他可是顾晋南的儿子！！ 顾念刚硬下心肠，顾翎就和她随意聊道：“我的前半生算是一直都在被人安排，顾晋南活着归他安排，顾晋南死了周妄又要关着我，听说前段时间有顾晋南的亲戚处理他的后事，周妄说他们那边有钱有势，但也一样无视我，我那个爹本来就没有立遗嘱给我留钱，他们还将剩下不多的全都拿走了。”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 这绝对是大哥的手笔，大哥一般不会这么对姓顾的亲属，但他非常仇视顾晋南，就算顾晋南的儿子与当年的事情没有直接关系，也大概率会被大哥迁怒。 小弟如果还活着，也应该和顾零一样大了。 可顾零好端端的没事，他们家却因为顾晋南而失去了一个孩子，顾零的存在就是扎在他们全家人心口上的一颗刺。 “你应该身份不一般，还知道顾家的事，我和你讲你大概率也能听懂。”顾翎笑道，“所以你让我去找个告状撑腰的真的很难，你的话让我觉得既天真又好笑，因为我和你的成长环境压根就不一样，我在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没错。 她不需要考虑的事情顾翎全都得考虑，看起来顾晋南对儿子并不是那么好，顾家破产顾晋南死在医院，顾翎还没缓过神来又直接被仇人周妄给扣了起来。 顾念都不敢看顾翎的脸，她甚至对刚才说的话微微尴尬脸热。 可恶为什么他这么好看还这么惨！！！ 顾念不由得对顾翎道：“那周妄关着你你难道都不会跑吗？” 顾翎：“跑过啊。” 他想起那些作大死的过往还有点感慨：“就是没跑成，还惹了周妄发脾气，我要是成功了，你和这里的所有人以后就都见不到我了。”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顾念，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叹声，好像真的还挺遗憾没有成功的。那种奇怪微妙的感觉又袭上顾念心头，让她不由得跟紧顾翎两步，好像看紧一点那种失去感就不会那么强烈。 顾念想起昨晚上看到的场面又道：“所以你并不喜欢周妄，你只是不得不迎合他，因为他关着你，并且见色起意对你有那种企图！” 顾小狗在定点水盆里补充水分，顾翎也停下脚步。 不过他这次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顾念又问：“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上了曾经的仇人？” 顾翎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拉着狗绳出神。 顾念不可置信叫道：“周妄那么变态，你别不是斯德哥尔摩了吧！！” 顾翎没说喜不喜欢周妄，但他朝顾念纠正了一句话。 “没有人是天生坏种，你不了解他，他没那么可怕。” . 顾念觉得顾翎多半是被关出神经病了，一个正值最好年华的人，一朝经历家庭剧变，还要生活在将自己家搞破产的仇人家里，甚至要用身体去取悦那个圈子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大变态——虽然大变态看起来对顾零还算可以。 顾念甚至觉得大哥这次做的真的有点过头了，他根本不知道顾晋南的儿子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 顾念遛完狗就窝在了小客房里，心里一直来来回回的别扭难过，因为顾零说的自己无依无靠那些话，听起来他已经绝望过无数次，直到最后失望认命……不像她，就算哭个鼻子都有大哥和爸妈轮番哄慰。 ……啊啊啊啊好烦！她为什么要和顾晋南的儿子共情啊！！ 到了下午时分，001打电话来说周妄今晚不回来了。 以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况，每当遇上天气不好，周妄就会住在公司不回家。 自从周妄和顾翎关系好了之后，他好像不怎么愿意再在顾翎面前坐轮椅了。 001有心想劝自家老板积极复健早日恢复健康，所以在电话里多提了一嘴。 “顾少，周总又给您买了新玩意，是一张巨幅火锅拼图，但今晚恐怕拿不回去了。” 一个合格的保镖兼特助，要学会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进度中有技巧的替老板卖惨，001觉得顾少现在也有那么几分在意老板了，所以才敢私自说这样的话。 如果顾翎能来公司看周总，周总一定不会再阴阴沉沉的不愿意配合治疗。 别墅这边挂断电话，003004犹豫的看着仰躺在沙发上撸狗的顾翎。 顾翎不说话，他们也都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外面忽然响了一声闷雷，轰隆隆的从远处碾压过来，顾翎微微皱起眉头。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想起那天将冰激凌扔给周妄之后，两个人一起在吃喝一条街走的那段路。 他问周妄吃不吃东西，周妄说自己在吃冰激凌。 顾翎诧异，说我还以为你不吃这么幼稚的食物呢。 周妄只道：“你送的。” 他送的，所以他吃，周妄是这个意思。 顾翎平时是偶尔会骂周妄不做人，但他骂可以，别人不能编排揣测。 比如今天白天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被周妄带回别墅遛狗的富家大小姐。 顾翎烦躁的翻了个身，手指在顾小狗的耳朵上揪了两下。 003试图挣扎：“顾少……” 004在关键时候顶上：“已经好几个下雨天周总都没回来了，也不知道腿是不是更严重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周总也不去看医生，我们也不敢说。” 顾翎用顾小狗的耳朵盖住自己的耳朵。 004持续念经：“之前您住院那半个月，周总一直都在打封闭，打封闭也要来看您，周总那时候对没能及时救您感到难过，现在也是。” 顾翎啧了一声：“烦。” 004不敢说话了。 离海不远的A市雨算是频繁，因此一个月里面总有一个星期左右周妄并不会回来。 而顾翎以前巴不得他不回来，免得自己还要亲身上阵掰正男主的剧情。 但周妄早上出门说，今天回家还会给他带花。 他不要，他又给他买了拼图，还是巨幅锅图，他那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亲自去买这样取悦他的东西。 顾翎抱着儿子埋进沙发缝隙里半天不作声。 004暗地里和001发消息。 【小狗摇头.jpg】 001：【？】 004：【顾少不会去的，让老板洗洗睡吧】 001：【。知道了】 收到消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交代，于是他看向002：“你进去说？” 002：“你去。” 001：“上次就是我！” 002：“你上次打赌还输了我一次，你去。” 001：“…………” 两人能在门口推半个小时车轱辘，最后干脆划拳谁输了谁进去，但势均力敌之下划拳又划了十分钟还吵到了周妄挨了一顿骂。 正在001万念俱灰的打算进门去通报的时候，直通周妄办公室的电梯忽然叮的响了一声。 001&002：“？？？” 冷白色的梯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跑出了一只英俊帅气的大狗，甩着舌头兴奋的直接扑了过来。 001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出场能带这么神圣的滤镜，下着雨，那位少爷穿着连帽衫，帽子松松散散的扣在脑袋上，像是刚睡醒，嘴角还带着一丝娇气和不耐烦。 熟悉的003004趾高气昂的跟在他左右防止他撞墙。 顾翎觉得自己现在就不理智，非常不理智，尤其是在周妄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可疑的豪门大小姐剧情的时候。 他应该在这个时候有自知之明的退避三舍，而不是越俎代庖在下雨天出来找住公司不回家的自闭男主。 001激动道：“顾少！” 002也眼睛一亮，多少有点失去稳重。 顾翎站在门前：“人呢？” 001：“在里面加班呢！” 顾翎径直推开了门，1234识趣的没有跟进去。 顾翎不太清楚里面的构造，走两步就撞到了障碍物，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脚底下有什么废弃四散的纸张被踩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周妄刚才发过火，绝对。 背对着门口的会客沙发上，一个男人腰背微微挺直坐在那里，手中似乎正摆弄着什么东西，他听到背后的声音侧过脸，没有开灯的办公室内，窗外浸着雨幕的城市霓虹灯湿漉漉的反射进来。 周妄看清来人，身体猛然一滞。 顾翎开口：“人在哪。” 周妄喉咙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干涩发痒。 他漆黑瞳孔一动不动，开口的声音还有点阴：“……你别动，让001进来带你走。” 但他一出声，顾翎就瞬间抓到了他的方向，办公室并没有防撞棉，接二连三的肉.体.撞击到坚硬边角的声音响起。 顾翎嘴角咧了咧，在周妄再次出声前就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手指第一次摸了个空，第二次才摸到了周妄的胳膊。 只是摸到了也没说话，表情有点纠结又有点游离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妄定定的看着他，面前是一大片散乱的准备今晚拼好明早拿给他的拼图。 男人忽然伸手，将抓着他的青年猛地转移到了怀里。 顾翎嘶了一声，被撞的地方有点痛，周妄却不见松手。 反而越箍越紧，连吐息都湿冷的拂在了顾翎的侧颈上。 顾翎不想在这个天气坐在他腿上，于是微微挣扎了一瞬。 却被周妄掐了一把后腰低低威胁：“不要动。” 他姿势微微调换，比以往的冷淡强势更像是一只受了伤只对某个人开放领地特权的凶猛野兽。 顾翎微微吸了一口，感受到下面的触感低骂道：“你变态也有个度吧，这种情况都能硬？？” 周妄声音低哑：“所以说你不要动。”办公室没有开辅热，脱衣服会很冷。 雨声越来越大，周妄追着顾翎的后颈咬了几口，冰凉削薄的嘴唇印在顾翎的颈线上一点点吮/吻，随着呼吸，似乎吹着他的发丝都跟着一起起伏。 顾翎忽然落了落眼睫。 周妄：“再抱一会，我确认一下。” 顾翎眼里看不到他，周妄就用声音执拗的钻进他的耳朵中。 “……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在发什么疯梦。” 低烧 可能真的是下雨天让周妄心情很不爽, 他竟然能比平时多长一只嘴。 放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字来的大晴天，周妄绝对不会和顾翎说这样的话。 这样暧昧，充满欲望, 与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疯狂感。 办公室的窗户没有关严实，顾翎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发呆，周妄的吐息混着高空的风有点冷, 但周身还是和以往一样比常人热上几分。 他难得安安静静的窝在周妄怀里，不骂人也不反抗。 周妄像抱着一个大型玩偶一样将顾翎放在他的腿上，下巴也要搭在青年瘦薄的肩上, 他双手从他身后穿过，继续摆弄着桌上的东西。 顾翎帽子早就被摘下来了, 周妄抱他很喜欢和他贴住, 但此时顾翎却微微偏了偏头，“啧, 难受。” 周妄离开了他两厘米, “早上忘了剃。” 顾翎嫌弃：“忘了剃就离我远点。” 周妄嗤了一声。 顾翎侧目：“你刚才发火干什么，我听001002都快被你吓死了。” 周妄：“他们在我门口划拳。” 顾翎：“……” 好，该骂。 周妄告诉自己这里很冷, 他很容易生病也很容易死, 于是克制着转移注意力拼好了一个角落, “为什么来找我, 以前你根本不会理我。” 顾翎自己气自己：“别问，问就是脑子有病。” 周妄默住。 已经快晚上十二点，顾翎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出过门，又冷又下雨的，他把周妄当人形暖炉，没一会就打了个困顿哈欠。 周妄手下的图拼的乱七八糟, 他心思压根没在这个上面，顾翎有一点动静他都能察觉到。 “回家？” 顾翎：“回什么回，你很想折腾？” 周妄垂眸：“不算折腾，我吃药了。” 顾翎揉了揉脑袋：“有没有休息室？” 周妄：“有。” 顾翎：“行，就睡那儿，明早雨就会停了。” 周妄皱眉：“没有暖气。” 顾翎拍了他一把：“大夏天的要什么暖气！睡！” …… 随便洗漱过后，候在外面的几个保镖面面相觑：“没动静了？” 001面容深沉：“轮班吧，每人两个小时。” 其他三个点了点头，然后齐刷刷低头看向脚底的狗儿子。 顾小狗的世界里只有主人大晚上带它溜圈的兴奋感，一双眼睛黑溜溜的亮。 “那它……” “跟着熬吧，看能熬到第几号。”001打了个响指，“散了散了。” 门内。 顾翎在陌生的床上打了个卷，周妄紧急冲了个澡，再回来的时候只穿了一条宽松的备用睡裤，上半身没有衣服。 手机在旁边亮了一下，照着床上的青年清晰了一瞬，复又沉寂下去。 周妄弯腰，腹部与肩背的肌理分明，他将顾翎乱甩的鞋子摆好。 顾翎好像有点畏冷，出来的时候不仅穿着长袖卫衣，里面还穿了一件眼熟的小猫体恤。 周妄看着那只傻猫嘴角扯起了一下，觉得自己笑的实在狰狞又将表情隐了下去。 上床，伸手，将那个人全然塞进怀里。 周妄身上没有被子，怀里却是一个棉花团子。 顾翎迷迷糊糊感受了一下无语道：“你能不能不要双腿也绞着我？” 周妄松了一点劲儿，但腿还是没松开，他甚至无师自通的卖惨：“腿疼，挪不了。” 顾翎没声了。 过了一会周妄以为他又睡着的时候，顾翎忽然小声道：“周妄。” 周妄：“嗯。” 顾翎在他怀里蛄蛹蛄蛹转过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惯会欺骗人，要不是周妄知道他眼睛没有恢复，还会以为他此时就是个健康的人。 他问道：“冷？” 顾翎：“还行。就是有个事儿我想了挺久，得和你说一下。” 周妄语气低沉：“你说。” 顾翎觉得周妄现在情绪非常稳定，或许心情也好。 他想起顾书书曾经和他说过的，假如顾零没有变坏，假如周妄再次遇见那个年少的白月光，说不定他就会重新捡起复健，变成真正完美无缺的大男主。 他因为记挂着他的腿一直没怎么睡踏实，出别墅吹了一会冷风又赶过来，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连带着脑子都不清醒了。 不清醒的脑子就容易说出平时说不出的话，顾翎抬手抓了抓额头的碎发：“你的老毛病，应该还能治好吧。” 怀抱着自己的胳膊紧了一瞬，周妄道：“怎么。” 顾零抿了抿唇，尝试性建议：“有时间你还是继续去复健一下吧，别摆烂了，越拖越不好恢复的。” 周妄这次半晌没说话，顾翎也不知道他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正当他又昏昏欲睡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声音：“可以，但要我听话有个条件。” 顾翎：“？” 周妄嘴唇凑近他的耳朵，刚才下巴那种扎扎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你必须，和我一起。” . 十几岁的时候正是某些男孩性格最恶劣的时候，这个时候往往容易犯下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错误。 孙前要不是带了一群人，凭他自己压根按不住周妄。 但灾难的发生原因荒谬又可笑，如果不是顾家少爷赶来，或许他还敢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周妄没睡，眼睛黑黢黢的盯着顾翎看。 只是偶尔眨一下，才让人知道他是个有意识的生命体。 他像是不知道还要怎么对待怀里的人了，隔一会才会凑近亲一下，看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顾翎将头埋进被子里躲痒，周妄便又停下动作。 他不许他私自碰他，也不许亲嘴巴，更不许做到最后，两人之间更多是周妄“伺候”顾翎让他舒服，而他舒不舒服，这个没良心的人才不会管。 周妄其实不怎么明白顾翎为什么对他越来越温和了，但他很喜欢这样。 如果顾翎朝他竖起尖刺，他也容易竖起尖刺，但只要他温顺下来，周妄便也能理智思考。 就连他提起那个没有人敢提起的事情，周妄也能答应他，前提条件是他能够和七年前一样，再一次陪他一起去做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他开始隐约觉得，想要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关住他，而越是在意，也越是不想再和以前那样去拘束他。 周妄可以压抑自己的阴暗本性，因为他不想再看到他不开心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的热乎乎的小青年一翻身摸到一手冰凉的脊背，他眼眸睁了一瞬又闭上，转身大发慈悲的扯了一截被子施舍给大老板。 “……要风度不要温度，你不会把我掀开拿被子啊！” 周妄挨着骂居然心情也很平静，他看着顾翎转了个身，漂亮的后脑勺再次啪叽栽进了软枕中。 . 第二天一早，天气大晴。 办公室来来往往了很多人，周妄也已经上班三个小时。 003和004嘀咕：“还没醒啊？” 004：“是啊……要不你进去问问？” 003睁眼：“你怎么不去！” 004默了默，两人同时看向在脚底熬了个大夜睡的七扭八歪的顾小狗。 ——有了。 三分钟后，一个正拿着文件夹出来的秘书刚推开门，就被脚底毛茸茸的触感吓了一跳，她正要尖叫就被004捂住了嘴巴。 “嘘！” 秘书眨眨眼：“？？” 004：“进去的是老板的亲儿子，我们仨儿叠一起都没它含金量高，忙去吧啊。” 秘书：“……” 顾小狗进去正眼也不瞧周妄，循着气味直接就奔向了休息室，周妄看了一眼没有管，这个时间他也差不多该醒了。 顾小狗刚进去就汪汪汪的叫，它在床上跳上跳下，就差给顾翎做个心肺复苏了。 好不容易从鬼压床的状态中挣扎出去，顾翎伸手就扣住了一个大狗头。 “……别吵。” 顾小狗舔舔他的下巴：“汪！” 没多久周妄居然也进来了，晚上不盖被子的人生龙活虎，盖被子的人反而蔫蔫巴巴快把自己捂死。 周妄：“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带你出去吃饭。” 顾翎抬了抬脑袋：“啊……叫外卖吧我不想动。” 周妄：“你需要起来活动一下。” 顾翎扯被子：“外卖是个伟大的发明，你没事多了解一下。” 周妄不赞同的伸手，正要拉开床上人的被子，就被顾翎精准的拍了一把胳膊。 “别烦，来找你就够离谱的了。” 他的掌心潮乎乎的热，周妄顿了顿，循着被子缝隙进去摸了摸他的后背，一片湿冷的汗。 顾翎给他弄的又嘀咕了两句，然后就听见周妄急匆匆离开了。 顾小狗停止了上蹿下跳，但顾翎已经差不多醒了，就是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他摸索着穿上了裤子，小猫体恤已经被睡姿折腾的皱皱巴巴。 周妄不在，顾翎在陌生的地方就不能随便行动，他嗓子有点干渴，就在床头柜附近找有没有水杯。 等周妄再带人进来的时候，就见顾翎正光着脚盘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还抱着放了一晚上的冷水喝。 水杯被周妄一把夺过，顾翎懵逼的眨了眨眼睛：“你干嘛？” 男人一声不吭，又给他重新裹在了被子里，跟在他身后的人这才上前，用医疗仪器在他头顶上测了一下。 37.8。 低烧。 周妄脸色不怎么好看，顾翎被裹成了个蚕宝宝，听见他和医生道：“昨晚他没有踹被子。” 顾翎：“……” 医生算是给公司配备的，平时基本不来周妄这里，没想一来就遇上了这个大一个现场。 他咳了咳：“那您昨晚有没有和这位小先生……” 周妄：“没有。” 顾翎：“…………” 医生松了一口气：“那就是单纯的下雨天见了风，所以引发了低烧，不过对成年人来说这个免疫系统实在算不太好，或许是有点先天不足的症状在。” 先天不足？ 周妄追问：“他身体不好还和这个有原因？” 医生点头：“如果身体一直都很容易生病，大概率和这个脱不了关系。” 周妄看向顾翎。 顾翎：“……你看我干什么，我连我妈是谁都不清楚。” 周妄吐了一口气转回来，不能指望顾翎自己的身体进行调解退烧，最好还是打一针退烧来的比较快。 顾翎不怎么配合，他不怕打点滴，但真的很怕打那种肌肉针。 医生只好道：“那吃药也行，就是最少得吃三天。” 顾翎果断道：“我吃药！” 周妄没说话就是默认，医生配了药匆匆出去了。 顾翎听到周妄在给他倒水，整个人一言不发沉默异常。 “喂，妄哥。” 周妄不吭声。 顾翎嘶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病哑了呢。” 周妄忽然道：“我倒希望是我生病。” 顾翎梗住。 周妄：“因为我的体质会好的很快，但你生病需要好多天才能重新养回来，下次不要冒雨来找我，我会回家。” 顾翎忽然抬手：“你别说话了。”又双叒来干扰我心智。 周妄于是闭嘴，臭着脸给他倒水弄药。 到了要喝的时候这祖宗又嫌药苦，周妄为了骗他面不改色假装自己吃了一个，然后道：“有糖衣。” 顾翎狐疑：“真的？” 周妄：“嗯。” 顾翎于是一把吞，吃的时候脸上没什么颜色，但他嗓子细，咽下去的时候某个苦药卡了一瞬，那味儿差点直接给他卡吐了。 硬生生凭借着意志力弄下去，顾翎连喝了两大杯水。 周妄：“吃完直接回家。” 顾翎不说话。 周妄：“回家吗？” 顾翎闭上眼睛。 周妄：“顾翎。” “对不起先生我是个瞎子，你随便骗一个小瞎子让他非常伤心，所以他自闭了。” 周妄：“……” 等再次哄好人，已经到了平时的午饭时间，顾翎不熟悉公司的路况，001直接推了一把轮椅过来。 顾翎嫌弃：“坐这个好丢脸。” 周妄沉声：“没人会笑你的。” 顾翎不愿意配合：“我不坐，我又不是瘸了。” 周妄看了看他低烧潮红的脸。 “拿下去。”他道。 001快速执行命令。 顾翎正想要说什么，就被周妄一把捞起了手掌。 他“欸”了一声，“干什么？” 周妄：“带你回家。” 顾翎：“？？？” 看不见的小瞎子被大老板一路从顶楼电梯带下去，午饭在外面闲逛的人还不少，尤其是一楼还有个公共咖啡厅，排队的人有两大排。 这群人先是看到大老板的几个御用保镖从电梯里出来，然后看着大老板自己从电梯里出来。 还紧紧牵着一个不情不愿的漂亮小青年。 “？？？！” 卧槽？ 周妄目不斜视，顾翎耳朵动了动，满脸心如死灰。 行啊周妄，你是gay的明明白白啊。 挣扎无效头还疼，一路回到别墅都像是一朵被霜打了的小黄花，一想到周妄去复个健都要他跟着，顾翎头就更疼了。 什么大号凶猛粘人精。 进门下车，那个有点耳熟的小姑娘声音炸起道：“你们怎么才回来！” 003：“嘘，顾少一个小时前刚睡醒。” 顾念：“……”小猪吗他！ 周妄竟然也就这么惯着！！ 情绪冷静下来的顾念逼自己铁石心肠，正要和周妄说她不干了要回家，就见顾翎磕磕绊绊的从后座爬了下来。 顾念眼睛登时就瞪圆了：“他他他、他怎么虚成这样了？” 周妄没说话，过去直接给顾翎一把抱了起来。 003将狗交到她手里也急匆匆的跟了进去，顾念迷茫的牵着狗，三分钟后，才在一众男人堆里挤到了顾翎面前。 “你你你、你脸好红！” 顾翎有气无力的啊了一身。 顾念指尖颤抖：“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周妄看向她。 顾念叫道：“你怎么和我一样发烧只烧脸！” 可恶他一个男的烧脸都比她烧的漂亮！ 004忽然开口：“你有更好的退烧办法？” 顾念猛地刹车不说话了。 她有但那是她妈妈为她研制的独门秘方，顾晋南的儿子也配享受吗？ 正铁石心肠，就见床上的小青年翻了个身，他唇瓣微张的喘着热气，似乎是又烧了起来，反反复复的折磨着本来就虚弱的身体。 004小声和周妄道：“上次顾少就是烧了整整三天……要不还是打针吧。” 房间人太多，顾翎也不逮着声音看，视线虚虚笼笼的随便找了个方向。 顾念一抬眼，就和顾翎看了个正对，她看着那双失去了力气的漂亮眼睛，心里忽然又狠狠的拧了一瞬，针扎一样刺刺的疼。 宇宙爆炸一样的三秒钟过后，顾念面色挣扎又崩溃：“真是你看我干什么！欺负我心软吗！” 顾翎：“？” 周妄阴森森的转向她。 顾念给他吓了一跳，又怂又好面子道：“别瞎弄了，他这种越吃药越严重，等着我给我妈妈去要秘方！” 夭折 电话打给顾宅的时候, 顾夫人正在哼着歌浇花。 一听到是顾念的来电，她来不及擦手就接了起来。 顾念的声音有点别扭：“喂，妈妈。” 花丛中, 一个穿着优雅的温婉女人低头笑道：“最近跑哪儿玩去了？” 顾念硬着头皮：“我、我在国外和朋友购物呢！我朋、朋友身体忽然有点不舒服，我记得您那里有帮我治病退烧的小药方子？” 顾夫人疑惑的嗯了一声：“念念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妈妈的东西不是从来都不分享的吗？” 顾念接收到周妄的死亡凝视，头皮发麻道：“……不是妈妈, 我都长大了自然没那么霸道了！” 顾夫人狐疑：“不是你生病了吧？” 顾念怕被发现连忙道：“没有没有没有！” 顾夫人这才像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把药单子发你？你知道怎么煮吗？” 顾念：“知道知道！从小到大都看您给我做过无数次了！妈妈那你快点啊我急急急急急国王！我朋友快病死了！” 顾夫人笑着说了句好。 挂断电话, 顾夫人将手机递给管家，管家在身后笑道：“小姐的声音真好认, 生龙活虎的。” 顾夫人：“嗯。” 管家：“也是夫人这么多年养得好。” 女人拿起水洒继续浇花：“你把那个治病的药方给念念发过去, 顺便叫顾燧回来一趟。” 管家有点诧异：“让大少爷回来？” 顾夫人侧脸看起来非常宁静，只有微微垂下的眼尾带了一点几不可查的岁月痕迹。 “念念从小就是这样, 和我撒谎就会不停的说叠词, 我担心是她自己生病了不肯说，最好还是叫她哥哥去看看，念念不敢和他撒谎。” 管家这才了然：“夫人真是疼爱小姐。” 顾夫人微微抿嘴笑了笑：“也就剩她一个孩子了。” 管家顿了顿, 没再说话退了下去。 顾宅有一个人人都不能说出口的避讳, 就是关于顾家的第三个孩子。 只有资历老的佣人才知道, 顾夫人当初怀孕的时候并不止怀了一个, 而是双胎，但到最后只活了姐姐，那个最小的少爷出生当天就不幸去世了。 顾念从来不过生日，因为她的生日是母亲最伤心的日子，也是顾家最小的孩子的忌日。 管家将煮药的方子给顾念发了过去，又给顾燧再打了个电话。 . A市。 顾念的手机被捏在周妄手里, 他眼眸垂着扫了扫，递给001道：“先去给庄明检查一遍。” 顾念当即就气的叉腰：“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这可是小姐我从小喝到大的东西！我为了这个小崽连我妈都敢骗了你还担心我害他！” 周妄面无表情，任凭顾念怎么叫都不理会。 顾念第一次体会到惹不起还气得半死的感受，她气哼哼的坐在床尾，看着那个保镖将药方拿了出去。 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周大少爷，知道的你拘着小仇人，不知道的以为你养着小祖宗呢。” 周妄漆黑瞳孔看向她。 顾念缩缩脖子，点了点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人：“怎么着，你还打算和他结婚不成？” “为什么不行。”周妄忽然道。 顾念惊住：“我说你真是病的不轻啊！你和他在一起，对你没有半分好处吧，你应该比我会算账。” 周妄忽然笑了一声，“你们家和顾晋南的恩怨不浅吧。” 顾念梗住。 周妄：“以至于你见到顾晋南的儿子都不怎么待见，连看见他跟我在一起，都还觉得他配不上我。” 003004在一旁脸色有点难看。 顾念抓了抓衣角，她很不擅长色厉荏苒，此时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周妄：“我比你会算账，也比你算得清楚，你们不要的人我要，你们看不惯他我看得惯，我让你待在这里，不是让你贬低他的，是让你知道他，再回去告诉顾燧，他拿走顾晋南最后的财产是我让了一步，但我也只让这一步。” 顾念吸了两口气。 刚才出去的保镖又进来，他小声耳语道：“周总，单子没有问题，就是需要做成药膳，预计烹煮时间三小时左右。” 周妄：“去做。” 001：“是。” 周妄余光看向顾念：“003，送客人去客房休息。” 003上前：“这位小姐，走吧。” 顾念起身，跺着脚哼了一声，怼不过周妄头顶冒烟的跑了。 卧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周妄搬了个沙发凳，一言不发的坐在床前。 顾翎吃了药像是睡着了，半个脑袋都埋在被窝里。 他就喜欢这样小动物一样的睡姿，周妄给他挖了无数次出来，他又能自己埋进去无数次。 “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周妄伸手，语气幽幽的拂了拂他头顶的炸毛，“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旁人只看到顾翎一无所有的待在他身边，却不知道就连这样的结果都是周妄用强硬的手段留下来的。 浴缸溺水那次，就连反应灵敏的004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现象，顾翎的自我伤害倾向来的非常突然且没有预兆，就算这段时间他看起来已经不再挣扎心情也好了很多，但周妄依旧没有把003004的全天候监视撤开。 顾念不知道，在她面前嬉笑怒骂的青年，其实已经尝试自/杀过两次。 周妄呼吸声又平又缓，在床边坐了一会，又忍不住上床将顾翎抱在了怀里。 “……不要生病，不要死，我不会让你再消失掉，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这个世界。” 背对着周妄，顾翎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瞬。 . 有了顾念的药膳方子，再配合西药治疗，顾翎第二天一早就退了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一场，他再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蔫吧了许多。 带着狗出去散步的时候也走的慢慢吞吞的，顾念在一旁着急道：“你要锻炼啊！多锻炼身体才能好！” 顾翎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顾念：“你不要这么死气沉沉的！” 顾翎：“我有吗？” 顾念：“你有！！” 她试探周妄态度对着周妄放狠话的时候压根不敢看床上的顾翎，现在面对面那种失控的老妈子心又翻腾了出来。 顾念心说自己是不是也快被迷晕了，但看着顾翎还是道：“年纪轻轻的想事情要乐观要积极阳光！你看看你，你现在混在公园大爷的牌堆里我都认不出来你。” 顾翎：“唉……” 顾念：“又怎么了？” 顾翎抓了抓耳朵：“你好吵喔。” 顾念：“…………” 顾翎：“我就想一个人待一会，你自己去玩吧。” 顾念：“我——” 顾翎揉着脑袋：“咳咳咳咳咳。” 顾念：“…………” 彳亍！我走！ 听见顾念走远的脚步声，顾翎才慢慢悠悠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他生一次病的确不太好养回来，前段时间眼看吃起来的红润脸色又消失了。 003小心问道：“顾少，要喝水吗？” 顾翎点点头：“你去倒一点吧。” 003：“好的。” 003走了，004还在，顾翎拍了拍身边的座椅：“来，阿四，坐这儿和我聊会天。” 004现在一听见顾翎说聊天浑身的警戒都提了起来，生怕他套出一些周总的小秘密。 但顾翎居然没有问周妄，而是和他道：“那个来遛狗的大小姐，是哪里的人。” 004大松一口气，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要拿捏好不触伤顾少的心就行。 “她是前段时间来偷拍您，被006发现送进来的，看身份证件是S市的人。” 顾翎：“偷拍我？” 004：“对……因为您去世的父亲和她父亲是远房表亲。” 顾翎皱眉：“所以她就是周妄说的S市顾家的人，她也姓顾？” 004：“是的顾少。” 顾翎：“那周妄将她留下是做什么，总不能真的是遛狗吧。” 004斟词酌句：“周总想通过她让S市那边知道，您是他喜欢看重的人，让那边不要再看轻您骚扰您。” 顾翎噗嗤笑了一声，“是周妄的手笔了。” 004无时无刻不在为老板贴金：“周总为您考虑很多。” 顾翎又笑了笑，“那她就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喽？” 004：“您也是周总家里的豪门少爷，我们老板的一切都很愿意和您分享。” 顾翎给他逗的一乐：“难怪周妄给你加工资，你该赚这份钱。” 004矜持的挺了挺胸膛：“谢谢顾少认可，这是我的荣幸。” 对话逐渐轻松，就在004刚放松下来的时候，顾翎忽然来了一句：“那她和周妄会联姻吗？” 004惊了一瞬忙道：“怎么会！周总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顾翎笑：“别紧张，就随便问一下。” 004表情纠结：“绝对不会的，就算有这个苗头，也绝对会被周总掐死在摇篮里。” 顾翎自然知道这也是周妄能干出来的事，他叹了一声，踢了踢脚尖，“四啊，我好纠结。” 004关切道：“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决吗？” 顾翎觉得自己想的那个剧情真快来了：“我担心如果我变得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的需要，会破坏掉别人的人生，这个世界也会原地爆炸。” 004惊：“怎么会！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如果世界会爆炸，也一定是因为您又不要我们老板了！” “你怎么和阿三说的一样的话。”顾翎眸光漂亮温和的转向004，“你们这是在助长我的嚣张火焰，妄图让我留在你们老板身边。” 004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顾少，您才知道啊，我们大家都很喜欢您的。” 有脚步声跑过来，还有那小姑娘气呼呼的喘息声，顾翎脸色微微收起：“不聊了，累了。” . 只是一个低烧，顾翎就用了一星期的时间来温补，等脸上好不容易有点肉了，周妄才算是对顾念有了那么一点好脸色。 顾念走又走不了，整天都在周妄的别墅帮顾翎的狗铲屎，平时她哪会干这样的事情！有几次还将铲子生气的扔给顾翎，让他自己给自己儿子弄。 但是顾翎伸手直接铲在了草皮上，觉得触感不对还不好意思的抬头和她笑了笑。 “对不起，我视力不太好。” 顾念：“……” 眼睛那么漂亮视力还不好？？ 顾念严重怀疑顾翎就是在逗她，就想看她给他干活，大小姐每天都在被崽子气死了和看脸还能原谅他之间疯狂切换。 笨呼呼的不知不觉又帮了顾翎好多的忙。 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顾念掐手指算了一把日子，她是真不能再在这里待了，再不回家别说她妈妈怀疑，她大哥都绝对要杀过来了。 大哥有意和周妄联姻，因为宠爱她就会更加看顾翎这个“小情人”不顺眼，不知道为什么，顾念不太想看见她大哥为难顾翎。 而且她得和家里说清楚，周妄现在一心都栽在了顾晋南的儿子身上，就算上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就在顾念吃够了狗粮正要和周妄提跑路的时候，傍晚回家的周妄自己找到了她。 “明天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顾念：“嗯？？” 周妄：“明晚八点，顾燧在A市湖滨餐厅订了晚宴。” 顾念猛地睁大眼睛，“你说我大哥杀过来了？！” 周妄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事值得他亲自跑一趟。” 顾念崩溃，不会是要谈联姻的事情了吧？不要啊！这不是在周妄的雷点上蹦迪吗？？ 而且这么做的话那个病秧子受刺激怎么办？他看起来真的很容易就死掉啊！ 顾念着急忙慌：“顾翎呢！顾翎呢！” 周妄正要说话，两人身后就传来一道幽幽的声线。 “别叫了。” 周妄蓦地回头，就见顾翎抱着手臂靠在栏杆上，一双漂亮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在商量事儿？那我先吃了。” 说着他利落转身，周妄看也没看顾念，抬脚就跟顾翎走了出去。 顾念：“…………” 啊！！！！！ 顾念在两人身后崩溃大叫：“周妄，你明晚给他也带着！” 不能她一个人怀疑人生！她就不信大哥看见顾晋南儿子那张脸，还能和以前一样无情无义铁石心肠！ 噗通 晚上睡在床上, 周妄和一整个下午都异常沉默的人道：“那会我和她在说宴会的事，明天她大哥会来，或许是和我谈项目合作, 你想去玩也可以，不想去我不会强迫你。” 顾翎双手枕在脑后，眼睛咕噜噜的盯着天花板。 他有气无力的啊了一声。 周妄看他：“为什么不开心。” 顾翎：“有点烦。” 周妄拧眉：“为什么烦。” 顾翎：“你不懂。” 周妄：“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懂。” 顾翎：“……” 他手有点痒：“我怕我说出来你得嘚瑟上天。” 周妄：“……应该不会。” 顾翎真不耐烦了：“你到底睡不睡？” 周妄靠在床头垂眸试探：“睡, 但你如果心情不好，我可以让你心情好一点。” 顾翎：“？” 周妄伸手，冰凉的指尖从他被子里钻进来, 像是一条偷吃禁果的毒蛇。 顾翎：“…………” 他实在按不住发痒想打人的手，抽出脑后的软枕直接糊上了周妄的胸膛和下巴。 砰的一声。 毒蛇不动了。 世界安静了。 . 顾翎不想干什么事情的时候会表现的非常明显, 周妄对着镜子调整领结的位置, 昨晚砸在这里的那股软绵绵的触感似乎还在。 他转头看向正在套裤子的青年：“需要帮忙吗？” 顾翎：“暂时不用。” 周妄：“行。” 两人搭伙过日子似的。 过了一会，顾翎问他：“001说那家湖滨餐厅有麻辣烤鱼是真的吗？” 周妄：“是, 但几乎没有人点过。” 顾翎非常理解, 像他们这种上层人士，恨不得参加宴会前给自己弄的羽化成仙逼格拉满，怎么会点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丢撵。 但他不一样。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这是顾翎一直秉承的人生哲理。 周妄又忽然问他：“所以你是因为麻辣烤鱼才同意当我的出场伴侣？” 顾翎扯起嘴角：“不然你以为呢？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在乎你非你不可？” 周妄默了默：“随便你怎么想。” 顾翎摸了一条柜子上的领带扔给周妄：“我怕我真说出来你做梦都笑醒, 未免你过于得意忘形, 我得时刻敲打提点你一下。周总, 来给我系系领带。” 周妄：“…………” 待整装出门，已经是夏日傍晚的七点，云彩正坠在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顾翎能感受到那股子独有的热气拂过脸面，带了一点庭院的青草香味。 不知道怎么的，他走着走着回头看了这里一眼。 001在他身后道：“顾少还有东西没带？” 顾翎摇头：“我在这里住多久了？” 001：“大概有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啊, 那是够久的，难怪他看不见也能给这里的一草一木摸得清清楚楚。 顾翎没再说话，在周妄坐进车里的时候也跟着钻了进去。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挺苦逼的，非常苦逼。 他依稀还记得最开始“勾引”周妄的目的，但现在周妄gay的头也不回，连带着他都在纯爱战神的长/枪下败下阵来。 这谁扛得住啊？这真不怪他被反掰。 顾翎指尖撑着脸颊，他皮肉细嫩，被周妄养的也越发精细，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冷白平滑的肤色处处都透着金尊玉贵。 周妄出门在外话不多，但视线余光一直在看旁边。 顾翎对他的视线感知不是特别敏锐，他看不见别人看他的眼神。 所以周妄得以更加肆无忌惮。 A市的湖滨餐厅算是当地非常有名的上流社会聚会地点，顾念一早就走了，或许是要去和她那个大哥会和。 周妄自从签完合同之后，这还是正儿八经第一次参加对外公开宴会。 所有人都在猜他会带什么人出场，可能是某个名门大小姐，或者是他独来独往的一贯风格，但是被邀请的几家万万没想到，周妄会牵着一个男人走进会场。 “……我去，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还真是顾晋南的儿子……周妄真把他养着了？” “我听说S市那家有意联姻，周妄这一下，可着实没给顾燧脸面啊……”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少，但都离得很远，周妄将顾翎安排在靠湖边的一个独坐上，餐厅经理就在一旁候着。 001高贵冷艳开口：“先上个特色烤鱼吧，微辣。” 顾翎纠正：“麻辣。” 经理大脑袋懵逼的左右转，最后周妄直接拍板：“香辣，不要香菜。” 经理面容迟疑：“周总，您真的要点烤鱼？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更多的西餐——” 周妄：“做快点，他空着肚子来的。” 空着肚子的某人舔了舔下嘴唇。 经理：“……” “好的好的。” 视线不经意看过穿着一身白色正装的青年，这件衣服已经非常显眼，但更显眼的是他的人。 这个人的皮肤半分都没有被白色压下去，反而比衣服更多了几分温暖细腻的质感，经理的眼睛都被顾翎的肤色晃了一下，又看见一身干净洁白中，唯有黑色领结上别了个玫瑰别针。 001重重的咳了一声。 经理蓦的回神道歉，他一边走一边顿悟：“……难怪要什么给什么，这样的人开口提要求，谁能拉的下脸拒绝啊。” 顾翎的衣服是周妄给他专门定制的，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被打扮成了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衣服领带都是什么颜色，亏了多年的商科修养，顾翎给那一坐还真有几分小老爷架子。 他朝周妄摆了摆手：“忙去吧，你不吃不要打扰我吃。” 周妄：“谁说我不吃？” 顾翎挑眉，神情懒散中带了一丝疑问。 周妄：“你看不见，我可以帮你挑刺。” 好！ 好骨气！ 顾翎下巴差点从支着的掌心滑下来，他看向说话人的方向，半晌轻声道：“我说，你能别撩了吗？” 周妄皱眉：“什么是撩？我的意思是卡鱼刺对你来说真的很容易死。” 顾翎抬手打住：“行了。” 周妄忍了几秒，还是道：“你最近很喜欢打断我讲话。” 顾翎含糊的哦了一声。 周妄：“我说话你不爱听吗？” 顾翎哈哈一笑：“我爱听，我怎么不爱听，你怕你多说点我都要把持不住大喊我爱你了。” 周妄：“……” “不要开这种玩笑。” 顾翎收起表情哼了一声。 比瞎撩更可怕的是什么，是纯爱战神撩而不自知。 这样正经的宴会，餐厅也没接过香辣烤鱼的任务。湖滨餐厅之所以叫湖滨，就是因为它在湖边，为了满足像周妄这种大佬的高端需求，湖里养的每一条鱼都是从鱼苗开始精选的。 但这群鱼直到被淘汰掉最好的肉质期，都等不到几个公子小姐来品尝。 所以当周妄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经理光是带人捞鱼就捞了十来分钟才选好。 这么一会时间，半露天的湖滨餐厅逐渐热闹起来，有人过来与周妄攀谈，打问一些圈内的消息。 “S市这么突然的接触A市到底是什么原因啊，周总知道吗？” 周妄掀了掀嘴唇：“可能谈合同，赚钱谁不喜欢。” 一会又来一个：“周总好久不见啊，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周妄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神放在了等待烤鱼微微不耐烦的青年身上。 那人：“……” 好了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了。 来了几个都无功而返，顾翎开口道：“我觉得你还挺能糊弄人的。” 周妄：“逢场作戏罢了。” 顾翎哦了一声：“那你和我也是逢场作戏喽？” 001002003004赶紧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手中都捏起了虚虚的冷汗。 老板！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 周妄沉默几息，语气沉沉压下：“我更愿意和你假戏真做。” 1234长出一口气，眼神欣慰不已。 稳了稳了。 顾翎果不其然愣了一瞬，随即嘴中咕哝了一句真够劲儿。 尽管来搭话的人大部分目的都在周妄身上，但顾翎可是全场最大最劲爆的八卦点。 围绕他的奇闻异事都能养活三个媒体报社，要不是周妄暗中叫公关部盯着外面，关于顾翎的消息早就全世界飞了。 几个大小姐端着酒杯在不远处低声：“我用我5.0的视力打包票，他那个玫瑰领针绝对是这个月最新款，少说不下七位数。” “妈啊真是白的我眼睛都在晃，好想过去请教他是怎么防晒护肤的……” “千万别，你没看那位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吗？” 顾翎的确有点不耐烦了，饿的。 周妄很少让他吃外面的饭，所以每抓住一次机会他都要大快朵颐。 尤其是刚病过一场被禁辣七天嘴里寡淡没味的情况下。 “鱼怎么还没来？”顾翎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周妄的腿。 周大老板换了个姿势，001连忙给自家boss拍了拍小腿上的灰。 “马上到。” 正说着话，入口处忽然一阵骚动，顾翎听见动静以为烤鱼来了，满眼都是亮晶晶的看过去。 周妄自然也看了过去。 但来的不是烤鱼，而是一对盛装打扮的男女。 女的很熟悉，就是昨天还在别墅遛狗铲屎的顾念，但她此时却没有日常中那么咋咋呼呼，穿着昂贵礼服微微扬起下巴的模样看上去傲慢娇贵。 周妄眼眸微眯，看见顾念居然和顾翎撞了玫瑰款的配饰。 顾翎今天这一身，只有玫瑰别针是他自己摸着选的。 她身边揽着的男人比她更加显眼，身高看起来也是接近一米九，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一种浓重的疏离感。 周妄坐在座位上没动，顾翎急道：“鱼鱼鱼鱼鱼！” 周妄：“马上。” 说了马上，马上来的却不是香辣烤鱼，而是看见他就径直过来的顾家兄妹俩。 顾念表情微微变动，走着走着居然直接丢下自家哥哥往顾翎这边跑过来。 “我说你真该看一下自己现在的少爷模样！” 顾翎听见顾念的声音就是痛苦面具，说好的鱼来了呢？怎么来了只小麻雀。 顾念咳了一声勉强撑起淑女气势：“周总还怪会打扮你的。” 她一眼就看见顾翎的领结配饰，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眨动了一下，和她选的款式好像…… 身后充满疏离感的男人也逐渐走近。 顾翎鼻尖一动，还有一道更近的东西急速过来。 他眼睛一闪：“你先让开一下！” 顾念被他拉的一扭，露出背后踩点到来的顾燧。 周妄替顾翎开口：“小顾总也让一下吧。” 顾燧本来就是一路冷气，这下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刚才在门口拿了一杯红酒，此时酒液停滞在杯子中不见半分摇晃。 餐厅经理在后面着急忙慌：“久等了久等了您的烤鱼！” 顾燧：“……？” 顾念早知道顾翎是什么性格，在这种场合他就算叫外卖烤肉都不奇怪，她看着被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鱼端上桌，不知道怎么的为了穿上礼服饿了一天的肚子打起鸣来。 顾念：“……” 救命好馋。 顾翎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警惕的护着自己的鱼，然后抬手，周妄递给他一双筷子。 顾翎正要下筷，手中筷子就又被抽走，周妄给他调了个头又重新塞回来。 “反了。” 顾翎：“哦哦哦哦哦你先忙我开吃了！” 003看着有人来了就先帮着顾翎开始挑刺。 周妄这才起身，眼神放在了顾燧表情冷漠的脸上。 这个顾家大少爷有一张长的非常惹人视线的脸，单看他的长相，你不会以为他是某个家族的继承人，而会觉得他是电视上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尤其一双眼皮内折扬起的眼睛，充满了富家公子的高傲和厌世感。 顾燧处理顾晋南的事情都是远程操控，此时算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拜访A市。 来的都是客，周妄难得给面子伸手：“小顾总非常准时。” 话是这么说的，但意思就差骂你怎么不结束了再来。 但这种场面上，就算背地里刀光剑影，面上都还是无波无澜的。 顾燧跟着开口：“还以为周总也会和我一样，没想到这么早……” 他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一瞬，视线转到桌子那盘与气氛格格不入的香辣烤鱼，又转到顾翎吃到美食满足眯起的眼睛上。 顾念是知道自家大哥的，他大哥刚才看见顾翎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平静！少说也得被顾晋南儿子的美貌震惊一下！ 顾燧收回视线看向周妄，接着补没说完的话：“没想到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吃这里的鱼，周总好雅兴。” 周妄似乎是笑了一声，顾念没听清楚，背后的经理很有眼色，招呼人给这个角落又加了两个单独的座位。 于是变成了顾翎埋头苦吃，其他三个上流精英一言不发的看。 周妄等着顾燧说话，但顾燧似乎没那么着急。 他也没管，自然而然的当着顾家两兄妹的面夹了一块鱼肉挑刺，003短暂下班。 等确认雪白的鱼肉中半分细刺也没有，周妄这才用公筷夹起，还在鱼盘里走了一圈，缠了一点红艳艳的辣椒油。 顾翎一口填下去，认可的朝夹菜的人竖起了大拇指。 可以，灵魂在了。 顾念深吸一口气，她算是见怪不怪，毕竟那些天在周家别墅，她每天都是这么亲眼看着金主伺候小金丝雀的。 但顾燧是第一次看到。 只是他惯会掩饰，然而兄妹一体，顾念多少都感受到了自家大哥的无语。 眼看气氛越发僵持，顾翎还管都不管周围只知道吃吃吃，顾念与他邻座，直接拍了一把顾翎的胳膊：“……傻崽，叫大哥！” 顾翎这才愣愣停住筷子。 他眼神先是习惯的看向周妄，周妄道：“没事，你继续吃。” 顾翎是知道顾念坐在他身边的，因为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香水味道，但他并不知道周妄的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他以为刚才说话的男人早走了。 所以此时顾念敲打他让他喊大哥，顾翎才有点迷茫。 大哥？哪来的哥？ 顾念见他只知道吃，不由得拧着他的衣角咬牙道：“笨蛋！顾晋南是我爸的远方表亲，这一代所有的顾家孩子都得叫我哥一声大哥。”她声音越来越低：“你好好表现，我哥就不会为难你了！” 顾燧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他只是顺着周妄给顾翎夹鱼的动作再一次看向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似乎是有点迷茫，今天之前，顾燧只在顾晋南的遗物中看过他十几岁的照片。 有点阴郁，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但照片是照片，人是人，顾燧难得产生了和顾念一样的想法——顾晋南那个阴险小人怎么生出来这种后代的。 看归看，顾燧心中依旧没什么大的波澜，充其量就是觉得顾翎标志性的桃花眼有点眼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像谁。 而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不在顾翎的身上，所以顾燧压根没有出声。 顾念太了解自家大哥，知道他还没把顾晋南的儿子当回事。 顾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顾翎，多好的抱大腿机会，周妄再亲还能有本家哥哥亲吗！ 这个笨蛋！ “笨蛋”并不是故意不喊人，主要是顾燧不出声他根本不知道他坐在哪里，到时候对着空气喊大哥那画面可就太好看了。 但好在周妄的保镖非常扛事儿，004站在顾燧身后轻轻咳了一声。 顾翎这才瞬间接收到信号。 见都见了，人家看不上他他自己得有礼貌，顾翎急着吃鱼也没有晾着人的习惯，于是开口道：“大——”哥还没出口。 顾燧就突然转向周妄，“今天来这里，主要是要和周总商量一件事情。” 这可太尴尬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燧不待见顾翎了。 周妄自然也能看出来，他眉眼垂下直接没说话。 顾燧也没管，客套寒暄完了也是时候切入正题了，他揪过一旁的顾念：“我对A市近几年的发展很感兴趣，周总也对S市的某些产业做了投资，但到底距离比较远不好操作，我知道周总目前还是单身，正好我们家也有一个姑娘，不如两家联合，或许更有利于各自发展。” 001&002&003&004：“！！！！！” 周妄像是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燧勾起嘴角：“顾家和周家联姻，我相信周总是个聪明人。” 顾念直接两眼一黑。 那一瞬间，周妄黑压压的眼神越过顾燧顾念，直接落在了顾翎身上。 001觉得自家老板现在就像是没有主人认领的小狗，再怎么咬牙切齿都反驳不了顾家大少爷那句戳心窝子的话——“我知道周总目前还是单身”。 是他们老板想单身吗？是顾少不给老板机会啊！ 顾燧看着他的视线：“怎么，这种事情周总难道也要通过他的同意？” 一条鱼吃了最肥嫩的鱼腹部分，顾翎其实已经半饱。 比起周妄，他早就猜到了现在的修罗剧情。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他应该有自知之明的告诉所有人“我配吗我不配，你们继续聊我直接可以盒饭了”。 但顾翎没有这样说。 他能感受到周妄的呼吸慢了下来，这是他在生气的一个表现。 他生哪门子的气，顾翎自己作为不被看在眼里的人都不生气。 顾翎抬手，干脆招呼003给他将鱼端到了背后一个桌子上。 周围觥筹交错的声音来来往往，这个角落的气氛却凝滞异常。 他一边起身拉着003往旁边挪，一边摆手道：“你们继续谈。” 周妄胸膛深深起伏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顾燧道：“你可能有点误会，我并没有联姻的打算。” 顾燧眉尾微微一动。 周妄：“还有，我不是单身。” 顾燧看他：“那周总的爱人在哪里？” 周妄指着某个没心没肺天塌下来都忘不了吃的人：“他。” 顾燧：“哦？他是吗？” 顾念伸腿踹了顾翎一下，青年头也不回，还背对着他们优雅的喝了一口特调酒。 顾燧意味深长：“看起来不太像是。” 001低声：“周总，冷静。” 周妄很冷静，他知道顾翎不喜欢他，只是这样直白的表现出来还是叫人邪火直冲脑子。 他堪堪压下来，不愿意破坏两人最近营造的平静关系。 于是周妄开口，说了一句气场拉满的话。 男人气息微压，一字一句像是从唇缝里咬出来的：“他不爱我，我单恋他。” 噗的一声。 顾翎放下酒杯，有点狼狈的捂着胸口呛咳了两声。 关系 周妄话音落下的一瞬, 顾燧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顾念在一旁疯狂扯亲哥的衣服角，眼睛眨的像是原地抽筋。 顾燧以前只和周妄有点生意上的交往，但也非常边界, A市S市说到底不是一个圈子，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是顾燧没想到，周妄的底细会这么…… 有意思。 他终于又看向在一旁继续吃烤鱼的人, 那个人刚才呛了酒，这会仿佛又安静了下来。 顾晋南的儿子有一副好容貌。 顾燧勉强为周妄的发疯行为做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尽管周妄都说出“单恋”这种话了，也不见顾翎回应他一丝半点。 而周妄却已经习惯了的模样。 顾燧缓缓出声：“那你的意思是, 两家合作不了了？” 周妄：“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把顾翎当做顾家人与我联姻, 我会非常乐意配合。” 顾念忍无可忍：“你你你！他不喜欢你你还强迫他！” 顾念是知道自家大哥的, 周妄这样建议，他为了家族整体利益, 再加上仇视顾晋南, 很有可能真的会同意这样做。 那就是认回顾翎，再将顾翎货物一样的无缝卖出去。 但这样顾翎成什么了？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 顾念坚决不同意。 而周妄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不喜欢没关系，感情可以培养, 但也要抓住机会培养, 顾总要是觉得我这个建议还行, 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当然，你们家该是顾翎那一份儿的，记得一起给他陪过来。” 顾燧：“…………” 莫名其妙变成了众人议论中心的顾翎：“………………” 周妄你踏马真是谈合作的奇才！ 场面一时安静一瞬，顾燧忽然开口，他比顾念想象的有理智多了：“他是顾晋南的儿子，所以不会被顾家承认, 既然周总不乐意，那看来我们两家是有缘无分。” 周妄抬手：“不强求。” 顾念真是服了周妄。 她还是第一次见能有人和顾燧呛的不相上下的人。 003弯腰，和已经吃了七分饱的顾翎苦着脸道：“顾少，您好歹说句话啊。” 顾翎疑惑：“？我说什么？你看那里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003：“呜呜呜。” 吃饱了，也有点撑，顾翎打算去消个食，再顺便消化一下周妄的惊天发言。 没人发现青年的耳朵骨稍微有点发烫，眼神也僵着几乎不看周妄的方向。 他起身，脚步一拐就要走，周妄却突然站起。 003也连忙一把拉过顾翎：“那边是湖！” 顾翎：“…………” 好啊刚疑似被告白就差点现场自/杀，不愧是他。 但顾翎看不见也有几个月，此时面色勉强淡定，他从兜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路过周妄的时候随口道：“出去溜溜，你们聊。” 周妄看着他离开，身边的002接收到眼色也跟了上去。 顾念收起快被顾翎吓出体外的灵魂：“怎么回事啊他，高度近视？” 周妄没说话，只是坐下喝了一口酒。 顾燧远远看着离开的那一行人，周妄身边常跟的是四个人，三个都分给了那个男孩。 顾翎走路比较慢，偶尔不注意还会撞到人与障碍物，顾燧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微微深黑了下来。 恐怕，不止是高度近视这么简单吧。 …… 周家和顾家没有谈拢的消息没一会就传了出去，但在场的都是人精，也没人当场去看热闹。 顾念跟在顾燧身边，被烤鱼馋的实在没忍住拿了一块小蛋糕吃。 刚吃了一个小角就听见顾燧问她道：“你在周家的时候，有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念：“啊？不对劲？” 顾燧似是随口：“对，不像是正常人的地方。” 顾念想了想，想起了自己在鹅卵石上面铲狗屎还铲不干净的凄惨过往，她气道：“当然有了！那个周妄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病，把家里大大小小的路都垫上了小石子，脏东西掉在里面可不好清理了！还有还有，家里还装修的跟宝宝房一样，不是这里有围栏就是那里有防撞棉，咱们姑妈家新添个孙子都没有周妄对顾翎那么仔细看护！” 说着说着她也感觉有点奇怪：“不对劲啊，顾翎是个成年人了周妄怎么还这样？有点过头了吧。” 顾燧没有说话。 顾念嘀嘀咕咕：“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哥你终于认清楚周妄的为人了！我跟你说他压根就是除了顾翎谁也不爱……” 顾念说话不停，没注意自家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 - 夜色弥漫，顾翎也说不清自己走了多久，好像得有二十几分钟，湖滨餐厅有个环湖的道路，绕这么一大圈也没见尽头。 有点累他又停了下来，让003给他找了个靠湖的座位坐下休息。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顾翎和他们道：“我知道我后面跟了三个人，平时也没什么，但今晚我想静一静，你们离我远点。” 003面色迟疑。 002沉声：“顾少，保护你是周总给我们的命令。” 顾翎抱着手臂：“让你们离远点也是我的要求。” 他很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002一时间也没话说。 最后几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往后退了大概五十多米的距离，隔着隐隐约约的树影，可以看到湖畔天使雕像后面的青年背影。 顾翎说想静一静是真的想静一静。 他想，没什么好思考的，事实就是他看周妄的眼神也不纯洁了，心里也因为对方一言一行烦乱的厉害。 他是第一次有类似这样的情绪，偶尔会幻想以后的生活是不是可以有另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出现。 顾翎感受着湖面吹过来的风，恍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和谁一起生活这件事。 因为他潜意识中，人与人的关系是十分脆弱的。 但是这样根深蒂固的公式却在周妄的身上套不下去，这么多天的试探，他竟然想象不到周妄不喜欢他的样子，甚至还开始幻想他是某个男主的唯一。 周妄甚至为了他当场拒绝了本该有的联姻。 顾翎微微吐了一口气：“哎呀，难办。” 水面波光粼粼，顾翎从口袋里摸了个顾小狗的狗牌，正面是“peace”，背面是“love”，还是他特意叫周妄去定做的，用手指可以清晰摸到上面凹陷的字母纹路。 顾翎自己做不了选择了，因为他知道他的选择绝对会偏向哪一边，所以他决定让剧情之神来替他再把把关。 湖面水色随风波动，青年细碎的黑发被微微吹向两边，他将狗牌放在虎口上，拇指指甲蓦的往上弹动了一瞬，然后不断旋转在空中的牌子悄无声息落在了他掌心。 顾翎闭上眼睛，指腹在朝上的那一面缓缓摩挲了一下。 只是刚摸过第一个字母，他就没有动作了。 . 234蹲在五十米外喂蚊子，或许是顾翎最近情绪真的很稳定，几个人也难得没有那么紧绷，不过002倒是一直站着，时不时抬眼看一下。 003004已经开始打蚊子了。 突然，002斜靠的身影猛地站直，003004吓了一跳也连忙站起来，不等002说话他们就发现刚才坐在湖边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背影。 冷汗瞬间从后背浮上来，几人二话不说就要跑过去，正在此时，背后却又传来了周妄的声音。 “他人呢？” 002急急回头：“刚刚还在湖边坐着！” 周妄面色登的沉了下来，他脚步比几个保镖还快，但走过去湖边椅子还是温热的，顾翎却不见了身影。 湖对面是依旧灯红酒绿的名利场，而这里安静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周妄缓缓吐出一口气，身旁的几个人已经四散去找顾翎了。 不知道是到了哪个点儿，背后围成一个小喷泉的四个天使雕像忽然亮起了地灯，站在原地手心冰凉的周妄忽然在椅子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狗牌。 狗牌一面朝上，刻了四个圆盾可爱的字母。 周妄的情绪压缩到了极致，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顾翎在自己眼前无缘无故的消失，因此整个人的背影都透着隐隐的黑暗和压抑的怒气。 不准亲，不准做，他当着顾燧的面那样直白的说出口，顾翎也依旧对他不闻不问还玩消失。 脑海中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人说你该关他一辈子，让他学会听话，另一个据理力争说不行，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这样喜欢的。 远处几个保镖还在悉悉索索的搜索，周妄拿出手机，准备让餐厅调取监控和无人机。 只是还没来得及拨打出去，背后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像是石头。 周妄动作猛地停住。 他缓缓回头，就见正对着他的那座天使雕像后面，有一只细白的手正上下颠着喷泉里的鹅卵石。 然后又朝他扔了过来。 但这次没有砸准，而是径直落在了湖里。 周妄手心蓦的松开。 最危险的地方原来真的是最安全的地方，顾翎摸着雕像起身，明明身边就是拯救世人的天使，他站在雕像旁，却像是比天使更纯洁漂亮。 周妄嗓子有点干，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不正常的冲动，就想按着这个不听话的人做一点什么。 顾翎居然还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他居然还有这个胆子，刚才动静那么大，他不是不知道有人在找，顾翎此刻在想什么，周妄猜不到。 但他依旧走过去，顾翎站在比他高了十多厘米的喷泉边缘，没说话。 远远的，002察觉了这边的动静，看见两道人影的时候才蓦的松了一口气，让其他人不用再想着抽湖水了。 “周妄。” 周妄眉眼抬起，呼吸缓慢。 顾翎：“你知道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周妄没说话，顾翎自顾自道：“你给我开门的一瞬间，我心想这大哥稍微收拾收拾一定能找到老婆。” “但后来我知道你是周妄，我就不想这件事情了，因为觉得你这个人长的再帅，应该也没什么感情。” 周妄声音很冷：“你怎么知道我没感情。” 顾翎唉了一声：“我这不是对你还不够了解么。” 他道：“后来我发现，你根本不是那回事，你是一个完美又有点缺憾的人，全世界都违逆你，你却在尽全力往前走，某个时刻我觉得我不能再用第三视角的眼光来看你，你太真实了，我得了解你纠正你，让你继续走最该走的路，让你知道你和我之间没有结果，我就是个意外剧情，做这些决定的时候，说实话我真不喜欢你。” 周妄后知后觉，顾翎在和他开诚布公的聊。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和他聊过，于是气氛开始变得微妙，但又缓慢沸腾。 周妄猜不到顾翎在想什么，现在甚至都猜不到他想做什么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一块脚底下的石头。”顾翎眼睫微微落下，哂笑了一声道，“而且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特别容易心软，你对我越好我越心软，软着软着就容易跑偏，开始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情绪。” 周妄缓慢的呼吸开始加快。 顾翎手指紧紧抓着天使翅膀，那翅膀冰凉又僵硬，就像是周妄现在给他的感觉一样。 特调的酒意开始上涌，但顾翎知道自己没有醉，只是依旧头脑发热，刚才吹了半天的湖风都冷静不下来。 软白的耳朵骨从吃鱼开始就在持续发烫，他甚至可以回忆到周妄在上面啃咬亲吻的感触。 “理智告诉我，我刚才应该彻底消失掉，促成你和顾家的强强联合，比如跳进湖里去领个盒饭。”顾翎说到这里，明显听见周妄的指骨绷紧了一瞬。 “但又有另一种冲动的声音，它说你留下来，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有你一席之地的世界，那声音还说，这里有个人叫周妄，你算是喜欢他的。” 周妄嗓子干哑到了极致，他开口打断：“算是？” 顾翎咳了一声：“对，算是。” 周妄又笑了一声，气笑的。 只是心脏的泵发声越来越大，大到耳边都起了一阵阵尖锐的嗡鸣，还伴随着血液的不断流窜，每一颗细胞似乎都在失控狂奔。 “你和顾家没谈拢，还下他们的面子，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一辈子都死磕我了？”顾翎问。 周妄眼瞳漆黑，喉结滑动：“你说呢。” “我说？” 顾翎苦恼的皱了皱眉：“我说你这样弄，真的让我很难办啊。” 周妄忽然伸手，将顾翎整个人都从喷泉边缘抱了下来。 于是两个人的位置贴的极近，近到呼吸起伏之间，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略微不平稳的酒意。 周妄的手很紧，他还在不断缩紧，顾翎不服输的抓着他腰后的衣料，直到熨烫平整的高级定制变得皱皱巴巴，回不到最开始的疏离模样。 一如他们之间持续失控的关系。 顾翎声音轻但清晰：“你这样弄，真的很难不让我喜欢你。” 周妄手劲重的厉害，顾翎感受到自己被他按在了天使雕像的怀里，夜色深黑，他的后脑在白色花篮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 是原来伤口的位置。 于是眼前蓦地花白了一瞬，就像是老旧的电视被人拍着修理了一秒，短暂的看清了画面。 顾翎眨眨眼睛，刚才那一秒视线就像是错觉。 他觉得自己现在正在打开某个魔盒，明知道里面的东西失控又危险，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回应恶魔的诱惑。 他眼眸抬起：“废话就说到这里，你先亲我一下吧。” 周妄如同被主人松了颈绳，闻言极其失控的咬在了顾翎的耳垂下。 只是亲着咬了两下，又被怀里的人重重拍了一把肩膀。 于是周妄撕开自己，眼神黑沉的如同头顶夜色，他缓缓道：“你最好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不会让你有反悔的机会。” 顾翎声音也有点哑：“想很久了，但就是不想让你嘚瑟，鉴于你今晚表现还可以，所以可以稍微嘚瑟那么一下……周妄，我让你亲我，不是再像小狗一样咬脖子。” 周妄呼吸滚烫又沉重。 顾翎明明是天使的面庞，声音却像是魅魔一样诱惑。 “我说，让你亲这里。”他嫩红的舌尖舔了舔柔软的唇瓣，“懂吗？我给你开放权限了。” 周妄声线低不可闻：“以什么身份。” 顾翎语气略微认真：“那就，先从男朋友开始吧。” 他听见男人的呼吸悠长了一瞬，然后猛地急促起来。 周妄亲他的时候从来都带着一点不死不休的啃咬，霸道与独占欲几乎要冲顾翎一脸，所以当他选择打开魔盒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冲的七零八落的准备。 但是，他的心理准备貌似有点多余。 那个吻他从来都让他带着一点痛苦的周妄，在被解开权限后，反倒原地停滞了一瞬。 顾翎并不知道，周妄看着他浑身都忍的紧绷发疼，但又怕弄碎他，更怕现在的一切就是一个美到虚假的梦境。 周妄的眼神钉在青年柔软红润的嘴唇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分钟。 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过的两人才逐渐贴近。 天使地灯亮起像是某个信号，围绕着夏日湖边，忽然有一串湖灯从对岸沿着水线速度极快的飞过来，直到电流的滋滋声在两人背后汇合。 光团一片。 顾翎感觉唇上一重，随即一轻，离开两秒，又比第一次更失控的压了下来。 世界爆炸了吗？ 顾翎迷迷糊糊的分神，换来周妄更凶狠深入的探索。 不对。 周妄的世界好像没有爆炸，是他的世界爆炸了。 他爱上了某个人。 他彻底回不去了。 嘿嘿 回到宴会, 顾家兄妹竟然已经走了。 001看着003呲着个大牙：“什么事儿给你乐成这样？” 003高深莫测：“你不懂。” 001：“…………” 001看向002：“？” 002诡异的干咳了两声。 等到回去的车上，002驾驶，001坐在副驾, 他眼睛不经意描过后视镜，就看见疑似闹矛盾一句话都不说的两个祖宗在做小动作。 具体表现为他们老板想要去牵手，被顾少一而再再而三的拍回来。 顾翎耳后的红还没有彻底消下去, 他有时候可以不要脸，但真正承认自己的感情还是有点害羞，目前不太想直面周妄。 “你差不多得了。” 周妄不说话, 手却依旧不老实。 顾翎咬牙：“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周妄：“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我可以选择听见, 但不听话。” 顾翎：“……” 行，你真行。 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和以前冤家互怼没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却多了一层汹涌的暧昧。 迟来的恋爱期徘徊在两人身旁, 几个长着翅膀的小人儿在脑袋周围打了一圈。 迷幻。虚浮。很不真实的接吻。 顾翎不敢想象自己今晚干了什么事，他和周妄在一起了。 好啊真是小炮灰big胆了，被宠的什么事儿都敢往出做了。 在偏执脾性这一方面, 顾翎其实拗不过周大老板, 他最后自暴自弃的给自己的手塞了过去：“牵牵牵！看你稀罕那样儿！你最好能把我长到你的身上！” 周妄得逞了, 周妄不动了, 周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顾翎看不到，但001却如见诈尸。 他惊声结巴：“周周周、周总！您刚才是不是笑了一下？是最近对孙家的动作要收尾了吗？？” 顾翎：“？？”不是你什么时候开始搞孙家的？ 002：“…………” 周妄：“。” 周妄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 002低声咬牙：“你还是别说话了。” . 回到家，顾翎要洗澡，周妄跟着他挤了进来。 原本拆掉的大浴缸的位置被换成了吊顶花洒，给那底下一站就像是在小瀑布下似的。 顾翎：“怎么，你要和我一起洗？” 周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顾翎倔强的抓着门把手：“就你现在的语气和你现在给我的感觉, 我放你进来我可能得横着出去。” 周妄看他一眼，心中那股子滚烫的血依旧没有稳定下来，甚至愈演愈烈，他急需要用什么东西来证明一下，顾翎是真的喜欢自己。 虚幻。漂浮。如在深海下坠。 “以前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没意思，所以活着和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周妄语气有点诡谲。 顾翎给他说的微微愣住。 他听见周妄接着道：“但当和你接吻的时候，忽然就不想再去冒险了。顾翎，我想活着，活一百岁，等到一百岁的时候，我还要听见你说喜欢我，说算是喜欢我都行。” 周妄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当他说出口，顾翎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愣怔。 他清晰的听到了有什么碎冰破裂的声音，就像是某个人的黑化小冰屋从春天晒到盛夏，一点一点慢慢侵蚀，终于在太阳最热的时候放弃抵抗，任由光线缓慢融化曾经的坚硬寒冰。 等再回过神来，洗漱间的门已经被周妄一把关上，他手伸在背后，顾翎听到了反锁的声音。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精致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滑动一瞬。 顾翎莫名有点慌，他觉得周妄在失控，虽然看似冷静，但他的确在飞速失控。 顾翎试图用别的话题来保护一下自己：“你那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搞孙家的——” 周妄的衣料摩擦声传过来，他在脱衣服。 “看心情，心情好了给他们喘喘气，心情不好了就动动手。” 顾翎：“…………” “那内个孙子呢？” 是皮带也被解开的声音，在密闭的环境中稍显惊悚。 “孙前？”周妄哼笑了一声语气含糊，“不清楚，可能在某个国外赌/场吧……以前我让你欠他三百万，想想事情做的不太好，所以我现在让孙家欠了三个亿的外债，算是给你出气。” 顾翎：“…………” 他就不该！被他面前的恋爱脑周妄！蒙蔽！离开他男主妄哥还是个顶级的事业批！ 周妄抽出皮带，慢条斯理的将其折叠着放在置物架上。 顾翎感觉他忽然贴很近，近到说话的时候他都可以感受到那股冷木一般的气息。 周妄忽然亲了他一下，然后说：“我想亲你。” 顾翎退无可退的叫道：“你不是已经亲了吗！” 周妄：“就是和你说一声，不是在寻求意见。” 顾翎：“。” 彻底当狗了是吧。 “小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周妄打开，浴室中很快浮现密布的水雾，朦朦胧胧的，呼吸间都是丰沛的水汽，还有甜甜的柑橘与冷冷的木调冲撞在一起，不分你我。 两人之间结束别的不相干的话题，不知道是谁先亲回去的，背后的镜子中，漂亮的小青年被男人按住后颈，脆弱冷白的颈项扬起了一个适合接吻的角度。 周妄在习惯性的和以前一样咬他嘴巴，被顾翎踹了一脚才低笑了一声重新亲过来，他像是要把刚才喊停的吻亲的够本一样，霸道的掠夺着顾翎的呼吸与氧气，气息交缠间，这个吻深到两个人连灵魂都无比接近。 而周妄才像是开了个头儿。 他食髓知味，在确保怀中的人不会因为缺氧而窒息的情况下愈发过分。 顾翎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几粒，玫瑰别针要掉不掉的挂在领结上，耳后脖颈都泛起了薄薄的粉红色。 周妄动作微低，顾翎被迫扬起的脖颈微微向下，他的手指从周妄裸露的背抓到他尊贵的头发，就像是抓顾小狗那样，随着周妄往下的亲吻力度，那紧抓的动作轻轻重重的变换。 顾翎脱力的后靠在镜子上，脑袋又微微震荡了一瞬。 眼前也似乎闪烁了一下，好像看清了明亮灯光的轮廓。 但他的失神却比看不清轮廓的时候更严重，顾不及去擦唇边的可疑水渍，整个人的注意力就被周妄的动作拉了下去。 不知道场地什么时候转移的，顾翎在水中觉得实在不舒服，于是吸着气和周妄道：“你把，浴缸，装回来吧，这样……我站不住，我也不死了……和你好好谈恋爱还不行么。” 周妄不知道答没答应，顾翎隐隐约约听见他嗯了一声。 “你……装大点。” 周妄将顾翎的一只手按在半磨砂的玻璃隔断上，他微微用力，于是站不住的顾翎被他抱了起来。 动作变化的比较突然，顾翎猛地闭上眼睛，连呼吸声都抖了十几秒。 “知道了。”他听周妄道，“会让你舒服的。” . 想象中事后的温馨清晨并没有，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别墅就兵荒马乱了起来。 因为某个人的不知收敛和天赋异禀和没有经验的横冲直撞，顾翎成功给周妄搞趴下了。 这次来的医生是庄明，庄明一身白色的实验服，像是急匆匆从实验室赶过来的。 周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吃苦药，不打针，有什么见效更快的东西吗？” 庄明扶了扶眼镜：“……咳，周总，您昨晚是不是……” 周妄语气诡异的显摆：“是的，我们做了。” 庄明：“……” 门外偷听的1234：“——————” 啊！！！！！ 庄明还没说话，被.干趴下的某豌豆就从脑后抽出软枕，精准的一把糊在了周妄的头上。 你不要脸我还要！ 周妄头发被拍乱，但依旧淡定的接住砸在身上的枕头。 庄明暗暗吸了一口气：“不吃药不打针，的确还有一个办法，我把药给你，你一会按照说明给他推一下。” 周妄：“行。” 此时床上躺的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他朝周妄骂道：“滚出去研究去。” 庄明现在无比确信，床上的人的确是个祖宗。 周妄和他一起走出去，忽然又道：“你刚才检查他脑后的伤口，是不是已经全部长好了？” 庄明点头：“长好了，恢复的也不错。” 周妄皱眉：“那他为什么视力还没有恢复？” 庄明沉吟了一瞬：“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最近多关注一下，如果还没有动静就要去医院再做一下深入检查。” 周妄抿了抿唇。 顾翎并不知道周妄又想给他往医院送了，他四大皆空的想果然里都是骗人的，每一个0都是如此的不容易，做的时候疼过了就是爽，爽过了就是麻木，麻木的气都喘不匀了还要骂，越骂某个变态就越起劲儿。 一晚上就是个死循环。 而且，周妄，居然，不会，清理。 要不是顾翎最后意识模糊的又给了他一脚说去洗漱间，这哥可能会放任他带着他的小东西们睡一晚上。 气死。 是跳海死了都能被气活的程度。 顾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 周妄用极差的事后处理非常大力的证明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清白。 顾翎迷迷糊糊的睡着，背后忽然有人贴了过来，想也知道是谁。 周妄的声音低沉：“抱歉。” 顾翎：“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周妄：“警察不敢抓我。” 顾翎：“。” 您真能。 周妄：“如果下次清理快一点你应该就不会生病。” 顾翎冷笑：“周小狗，你没有下一次了。” 话音落下，两个人却都微微愣了一瞬。 周妄缓缓：“你叫我什么？” 顾翎皱眉还不忘骂人：“周小狗啊！鬼知道这个称号怎么冒出来的，你难道不是狗？” 周妄不说话，只是抱着顾翎的手臂愈来愈紧。 顾翎隐约听到他有低低的笑音。 你被骂狗还能笑出来？周妄怕不是真做/爱做疯了吧。 顾翎干脆又往被子里埋了埋，还没给自己埋好就被周妄止住了动作：“等会，药还没弄。” 顾翎不耐烦：“那你弄啊，搞快点。” 周妄没说话，有撕包装纸的声音响起，顾翎还以为是什么退烧贴和外用药，所以一副小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直到周妄的手来到了某个危险又疼痛的位置。 顾翎垂死梦中惊坐起：“你是不是想弄死我？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知收敛？？” 周妄：“……” “不做。” 顾翎：“？” 周妄：“给你上药。” 顾翎后知后觉满脸空白：“给哪儿上？” 在治病和身体保养这件事上，周妄从来都由不得顾翎挣扎，他被他骂两句，看他有点精气神，反倒要比昨晚那种虚幻的不真实舒坦许多。 周妄按住顾翎满是指痕的后腰，声音也哑了下来：“昨晚我去的哪儿，药现在就去哪儿。” “……你乖一会，我轻点弄。” 愧疚 夏天转入了最热的时候。 过了这波热到头顶冒烟的暑气, 接下来就是初秋了。 得益于两人之前的床/事上的初步磨合，从确定关系到做/爱，顾翎和周妄直接一步到位。 没多少扭捏情绪, 两人之间除了周妄那玩意儿过于骇人，还有上药时候羞耻的恨不得重新投胎之外，其他还算是过得去。 顾翎慢慢发现, 和周妄谈恋爱也没什么可怕的。 每天早上起来都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光线，时间照旧运转，虽然和顾家的联姻剧情告吹, 但似乎规则以另一种方式依旧在存续。 而周妄的“技术”，也越来越突飞猛进。 顾翎严重怀疑他是用自己练出来的。 洗漱间的浴缸重新装了一个比之前更大的, 周妄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地方, 导致顾翎现在看见浴缸脑子里的事情就不太健康。 后来和003偶然的一次对话，顾翎才知道这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影音室翻出了自己的“宝库”, 他没有眼睛但周妄有眼睛, 但003说周妄“补课”的时候不多，每每面无表情的进去，然后满脸嫌弃的出来。 003：“老板看见顾少, 就像是眼睛被洗了一遍一样！” 顾翎无比确信自己当初为了掰直周妄, 看的都是gay/片汲取经验, 所以周妄也看的gay/片, 但他貌似并不是纯粹的喜欢男人，甚至有点嫌恶。 他只是喜欢自己，而他恰好又是个男的。 重点不是性别，重点是叫顾翎的这个人。 纯爱战神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来攻击顾翎，但好在顾翎现在已经对妄哥时不时的直球免疫，有时候心情好了还能和他一起单独约个鸳鸯锅。 每次和周妄一起吃鸳鸯锅, 那个001的语气都分外老父亲。 顾翎不太懂，但周妄知道。 顾翎愿意为他退让到鸳鸯锅，就是爱他最有力的证明。 别墅里的家人们全都心照不宣，明明春天已经过去，夏天也快结束，他们却在秋冬即将到来的时候，提前感受到了来年那种温度适宜清风拂面的温暖。 周妄也没有再限制他的出行，这段时间他好像很忙，偶尔会把003004轮换着调回去。 这天晚上，顾翎抽空问他最近都在忙什么事。 而周妄正从背后抱着他，又伸手将青年的脸扭过来，然后吻了上去。 顾翎唔唔了两声，脸色有点潮.红，周妄离开他一点语气幽幽道：“你非要这个时候问？你到底有没有在专心。” 顾翎：“……”这不是突然想到了吗。。 周妄猛地动了一下，顾翎从尾椎骨一路麻到了后脑门，眼前有黑影晃了晃，最近眼睛总是会有这种晃动，不太多，但频繁。 顾翎抽着气微微失神，忽然怀念以前能看见周妄的时候。 看得出来周妄很喜欢用某种特殊方式确信两个人的确在一起，顾翎曾经说你怎么不让我长在你身上，行，现在有事没事两人还真在一起了。 被亲吻的间隙中，顾翎咬着牙骂道：“我说你懂不懂什么叫节制？” 周妄声音低哑：“我不懂。” 顾翎感受到周妄又换了个姿势，他整个人都因此微微抖了一瞬。 尽管这段时间两人已经磨合了很多次，但每次周妄动作，顾翎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要随着某人的一起换个位置。 顾翎抓了满手微滑的汗，在周妄后颈留下了一点指甲的印记。 周妄不喜欢他在这种时候还说话，于是又俯身堵住顾翎不听话的嘴巴，明明接吻的时候还算温柔，但下面的动作却显露出主人真正的霸道性格。 上下都被堵住，让顾翎有种头皮发麻的割裂感。 他觉得周妄爱他，周妄也想做死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妄才停了下来，他现在已经知道比事后清理更高效的是事前带/套，盒子与用过的东西洒了一地板，顾翎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周妄在他耳边道。 “最近在联系一个医生。” 顾翎迷迷糊糊：“什么？” 周妄：“再把A市这边的事情加急处理完，到时候带你去S市看眼睛，那里有一个刚从国外研修回来的眼科教授。” 顾翎：“……？” 周妄抱紧顾翎，宽大的手掌缓缓安抚青年还在微微抽搐的小腹，有点痒，但更多是一种深埋的专属温柔。 他声音低低哑哑的吹拂在顾翎的后颈：“我想让你看见我，不管是玩，吃饭，还是做/爱，我都想让你看见我，我知道你会很多东西，合同，决策，管理公司，等你好了，你想做什么就都可以去做了。” 周妄对他的管辖越来越放松，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对他放心了不少。 最后的声音顾翎实在没有精神去听，然而比起以前谁也不爱想死就死的摆烂，顾翎现在的确是有点厌倦这种一片黑暗的生活。 他更想重新看到周妄…… 这样骂人的时候也能找准方向。 于是正当几个人要劝这祖宗去看医生的时候，顾翎自己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 “该吃药吃药该挨针挨针，我忍一下，都配合你。” 吃完早饭，漂亮青年脚底踩着一个长长的滑板，正在大客厅中来回消食。 周妄就站在他身边，准备好的话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来。 倒是003惊喜交加：“顾少，你愿意去看病啦？” 顾翎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003：“太好了！周总这段时间的加班总算没有白费！” 顾翎踢走滑板，顾小狗哼哼唧唧的自己凑上去玩。 “我还挺想知道我现在长什么样子的，”他意味深长道，“以至于让你们周总看见我脑子里总是带着颜色。” 周妄：“……” . 一旦做好决定，顾翎的速度就会很快，被带上飞机的时候正是初秋，外面的天气非常适合来一场秋日旅游。 “听说S市的热门景点很多，到时候咱们可以去逛一逛。”顾翎在飞机上昏昏欲睡道。 周妄照例应了一声，他似乎还在加班。 顾翎啧道：“劳逸结合懂不懂？不要年纪轻轻只知道赚钱。” 周妄低低笑了一声。 顾翎对他指指点点：“要玩，要浪，要自由，现在不满世界的晃悠等老了床都下不了。” “我现在也可以让你床都下不了，”前舱只有他们两人，周妄的声音低沉又透着一丝暧昧的清冷，“不用等老了。” 顾翎：“。” 靠。 之后一路他都没和某人说话，抱着手臂一边生闷气一边补昨晚下不了床的觉。 等飞机落在S市机场，顾翎还在做梦被一只大狼狗压着啃，满脸迷茫的清醒过来，才摸了一手的狗毛。 “顾、小、狗！” 因为空出来治病的时间有一个多月，所以顾小狗也被带过来给顾翎解闷了。 此时长的更加英俊硕.大的狗子正扑在顾翎身上，等周妄再回来，就见顾翎和他的狗打做了一团。 周妄熟练的把爹和儿子分开，拯救出单方面挨揍的小狗。 然后用自己取代了顾小狗的位置，“醒了？” 顾翎抓着满脑袋的乱毛哦了一声，“到了？” 周妄：“嗯。” 顾翎正要起身，就感觉到整个人被周妄抱了起来，并不是那种很娇弱的公主抱，而是跟抱小孩儿一样，从他肋骨处伸过去，胳膊固定在他腰后的位置。 算是舒服，但也羞耻。 顾翎咬牙小声道：“出门在外你别逼我‘家暴’你。” 周妄：“没人看见，我们走VIP。” 顾翎叫道：“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我今年22岁！不是2岁！” 周妄充耳不闻：“你没有来过这里，路很生，带着你走会很慢。” 顾翎瞪圆眼睛，手指揪了一把周妄的领结：“你还嫌我慢！” 周妄顾左右而言他：“觉得难受腿可以盘上来，更省力，你会这个动作的。” 顾翎：“…………” 反抗无效自暴自弃，顾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修长笔直的双腿当真盘了上去，于是周妄的手又无师自通的托到了他的屁股处。 OK。 今天这个脸谁也别想要。 顾翎抱住周妄的脖子，掩耳盗铃的将脑袋埋进了男人的衣襟。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等能听到外面机场播报的声音，周妄才摸着他的后脊背道：“不是嫌你走得慢。” 顾翎：“哼。” 周妄：“是牵着你不能保证你不会撞到障碍物，抱着才放心。” 顾翎埋在他衣服里面不说话了。 过了十几秒，他忽然吧唧一口亲在了某人的侧脸上。 亲完也适应了这个姿势，干脆双手就吊在周妄的背后，指尖揉着他的衣料玩。 周妄突然踢了一脚一直跟在旁边的顾小狗。 顾小狗控诉的叫了一声。 顾翎：“你欺负我儿子干什么？” 周妄：“你刚才这样亲我，让我想起了你以前这样亲它，所以踹它一脚解解气。” 顾翎：“……” 行啊你，不和人比和狗比，周妄你这个脑回路真可以。 最后出机场前，顾翎和顾小狗一人得了个甜筒，才算是彻底唤醒了那股子初秋的困顿。 吃着吃着，顾翎忽然问周妄道：“真的可以治好吗？” 周妄：“会好。” 顾翎哦了一声，吃甜筒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其实心里也挺不安的，但并不会随便把这种情绪带给周妄，所以很少在周妄面前提自己眼睛的事。 正发呆吃冰，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脑袋被周妄轻拍了两下，然后那只手来到背后，很熟练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脊背。 顾翎心中莫名安定，又疑惑问：“从哪儿学的这个姿势，怪舒服。” 周妄：“顾小狗每次呜呜的时候，你都是这样揉它脊背的，我看效果很好。” 顾翎：“…………” 甜筒吃的只剩一点脆皮尖尖，顾翎将脆皮尖尖一把填进了周妄的嘴巴。 . 以周妄的人力物力财力，他想要什么大多数都是上.门.服务，这个教授上不了门的原因在于他的实验室与器械都在S市，周妄可以把人在短时间内传唤过去，但不能把人家的器械也一起搬过去。 所以才有了亲自来这一趟。 顾翎后知后觉的对周妄道：“之前那个大小姐的家好像也在这里吧？” 经历过被捂嘴，周妄没有随意说话，只嗯了一声。 顾翎：“她还怪好玩的，没事你给她叫过来解解闷。” 周妄语气微妙：“我还不够你解闷？” 顾翎哈了一声：“算了吧，你还解闷，你不解我衣服都是好的。” 周妄：“……” 来到S市三天，顾翎把该做的检查全都做了，然后静等治疗方案出台，他的情况还是有点复杂，有过两次大的受伤历史，自身免疫也不算好，照冯教授的话来说，就是看似活泼好动，其实身体哪哪都是漏洞。 一个非常难养的小玻璃娃娃。 “先天不足小时候就应该好好养的，但看起来他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一医百通，更别说这种国际化的大拿，冯教授看着报告严谨道，“如果是正常的青壮年，这种脑后伤导致的短暂失明应该早就自行恢复了，年轻人的身体修复能力是很强的。” 周妄的脸色不太好看，而病弱主角却撬着二郎腿在病床上啃橙子。 冯教授翻看检查报告：“如果要更详细的针对性治疗，最好了解一下他的家族病史，看看有没有什么隐性的遗传影响因素。” 这下顾翎也不抖腿了。 周妄道：“他父亲已经去世了。” 冯教授：“那母亲呢？” 周妄抿唇：“母亲不详。” 冯教授也顿了顿，接着试探，只是声音低了很多：“兄弟姐妹也没有？” 周妄用沉默做出了答案。 冯教授出去的时候，眼神中明显带出了大片的同情，还从口袋中给顾翎掏了个哄孙子的糖果。 顾翎摸着糖唉声叹气：“不问不知道，一问我真惨。” 周妄：“这只是一个参考性的治疗意见，并不是一定需要你有家人。” 他默了默，声音有点涩，但掺杂着很少见的认真：“我也没有，你也没有，我们在一起，就算是对方的家人。” 顾翎因为他这句直球愣了好一会。 又难得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孤儿院生活，那时候，里面的孩子就经常这样说，每次他因为不听话从小黑屋出来，就总有小孩这样安慰他。 时隔多年，顾翎已经想不起来那些小孩的模样，但那种语气，却与周妄的语气十分相似。 他也有家人了，男朋友四舍五入也算是家人吧。 顾翎忽然给周妄分了半个橙子，这是他最喜欢的柑橘类水果，周妄有点意外。 “给我的？”以前他可不会分给自己。 顾翎状似不耐烦，实际上耳后又悄悄红起来：“吃你的吧！” . S市有一家很著名的私房药膳馆，冯教授建议先给顾翎补一补再进行下一步治疗，周妄就用钞能力直接把私房菜馆的师傅撬了过来。 但这里不是A市，周妄稍微有一点动作都会被盘踞在这里的顾家发现。 于是顾念从自家大哥那里知道顾翎居然来S市了！她蠢蠢欲动的要去找人玩，顾燧却告诉她：“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顾念：“为什么啊！周妄那个变态吝啬鬼连顾翎的联系方式都不给我！我都好久没看见他了！” 顾燧忽然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顾念愣住，随后喃喃：“不知道啊，就是很想，有时候做梦也梦到他很可怜没人管的样子，顾晋南搞事的时候他也是刚出生吧……哥，咱们可不可以不这么迁怒他，他是无辜的。” 顾燧看着她，顾念有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但仔细看，会发现她眼尾其实上翘，顾燧忽然想起顾念小时候。 小时候的顾念其实是桃花眼，只是越长越大，眼型也变的更姑娘了一点，成了更伶俐的杏眼。 于是他忽然想起了顾晋南儿子那双眼睛，当时的熟悉感居然是因为顾翎与小时候的顾念有三分相似。 是因为远亲吗？顾燧眼眸微眯。 顾念贴近顾燧小声商量：“哥，他都来咱们这里了，我们家不去看看多没礼貌，我想找他玩……” 顾燧：“找他玩？你知道周妄带他来看的是什么医生吗？” 顾念：“什么？” 顾燧语气微凉道：“亏你还在周妄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其实根本看不见东西吗？” 顾念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下意识：“谁看不见？” “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顾翎。”顾燧收起一旁的手机起身，“他是个小瞎子，周妄用石子铺盲道，防撞棉预防他摔倒，你找他玩？他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周妄带他来S市看的是眼科医生，就是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业界大拿冯章。” 顾念心脏猛地一缩，她动作比脑子更快的捂住胸口。 顾燧看她：“怎么了？” 顾念僵着动作，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样。 “……不知道，就是忽然很难受，他看不见……他怎么连眼睛都坏掉了……” 她还那么欺负他，给他身上扔狗绳，让一个瞎子自己去铲屎，还嫌弃他那么大一个人吃饭都要人用勺子喂，出门还跟着一堆保镖—— 顾燧皱眉，正要给她喊医生，就见顾念猛地转身跑出去，脚步都差点绊了一下。 他往出走了几步，看见顾念摸了一个车钥匙就没影了。 顾燧神色微微凉薄，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到底宠爱妹妹，过了几分钟，他将周妄的地址给顾念发了过去，还和医院打了招呼。 高级病房外，顾翎正和周妄玩猜橘子游戏。 周妄手很大，小小的砂糖橘攥在掌心正常人都几乎分辨不出来，跟别说他。 男人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其实眼神总是在留意盘腿坐在病床上的小青年。 顾翎摸着下巴指左手：“这次肯定在这边！” 周妄打开空空的左手，将右手的小橘子倒过去，然后对顾翎道：“猜对了，在用饭前奖励你吃一个。” 顾翎嘿嘿一笑，摸着周妄的手给自己剥橘子，神色看起来很满足的模样。 病房外忽然有些嘈杂，001不知道怎么拦一个小姑娘，竟然还真让顾念闯了进来。 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道巨大的响声。 顾翎直接给吓得一个激灵。 他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顾念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猛地发现青年的视线其实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偏了一点角度。 顾翎一边剥橘子一边问周妄：“谁啊？” 周妄没说话，示意001将人带出去。 001正要动作，就见顾念攥着手指浑身都有点发抖，紧接着，稍显安静的病房内就传来了一道明显的哽咽声。 顾翎蓦地愣住，他顿了顿歪头道：“顾大小姐的声音？” 周妄还没说话，顾念就像是小水库开了闸一样，她嘴唇都咬的发白，最后实在没忍住，就那么站在门口抹眼泪，一边抹一边嗷嗷大哭。 “顾晋南不好好照顾你，他都死了你怎么还这么惨！”顾念一边喊一边哭，整个人表情管理完全失控，“你看不见不会告诉我吗！我肯定不让你铲狗屎呜呜呜呜呜呜！” 顾翎慢吞吞的啊了一声，他挠挠脑后：“你知道了？一点小事情，觉得没必要。” 顾念直接崩溃了：“这是小事情吗！那什么才是大事？？” 我一心寻死的时候才是大事呢……顾翎抽了两张纸巾递出去：“你哭的好像我已经走了一样，别哭了，小姑娘眼睛哭肿了不好看。” 但顾念不知道怎么的哭的更厉害了，她一边哭一边可怜的抽抽，整个人都要背过气去。 周妄默默抬手，将顾翎错误的伸手方向调整了一下，这才对准了顾念。 顾翎：“……” 他没哄过姑娘，只能随口道：“我这几天的饭还挺好吃的，要不，你吃点我的饭，说不定心情就能好点了，我每次吃饭心情都很好。” 顾念一把抓过纸巾糊上鼻子：“我不缺那一口！我比你健康多了！你都这样了我还抢你的饭，我还是人吗！” 她本来都稍微能控制了，此时又忍不住哭道：“吃个饭都能哄好你，顾晋南那个阴险小人到底是怎么苛待你的！你是不是从小饿着肚子长大？你还没有妈妈护着没人可以告状！就连长大后都只能遇见周妄这种人，还要被他关在别墅里当金丝雀——” 周妄：“。？” 他伸手：“001。” 001叫来234，一起将顾念围住。 周妄开口，声音冰冷：“带她出去冷静冷静，顺便和她说说我们目前的关系。” “什么关系！他这么美你不就是馋他身子！”顾念哭的更惨了，她对顾翎喊道：“你等着！我一定会让大哥来救你的！” 爱情 顾念压根控制不住自己, 潜意识里她是亲眼看见周妄怎么对顾翎好的，不应该那么担心，但顾翎实在是太惨了, 她根本忍不住自己对他那种微妙又共情的情绪。 就好像一只小动物发现了另一只看顺眼的小动物，而她条件优渥父母双全不缺宠爱，可另一只小动物在外面生活艰难伤痕累累谣言满天飞。顾念不想管顾燧怎么想也不想管周妄爱不爱, 她现在就想自己带走顾翎，然后把他藏起来好好照顾投喂。 “这样是不对的，顾念。”顾念抱着脑袋坐在楼下花园里, 陷入了一场自我拉扯之中，“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你就像一个乱操心的路人甲。” 对。 她自己的能力的确比不上周妄那么有钱有势, 但有一个人可以。 于是顾念在二十二岁这一年, 第一次向自己大哥提出了一个郑重其事的请求。 “哥，我想把顾翎带回家。” 顾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有点失真：“你在说什么？” 顾念深吸一口气：“我说, 我想把他, 带回家，你们不喜欢没关系，可是我不想他再流落在外。” 顾燧蓦的笑了一声, 开口就是亲哥无疑：“就你？你觉得你能在周妄眼皮底下带走他的, ”说到这里顾燧停顿了一下, “他发疯单方面爱慕的人？” 顾念耿直道：“是的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 顾燧：“没事挂了, 玩完早点回来。” 顾念拦住他：“但是哥，我知道你在周妄那里有话语权的，等他能出院了，我们就把他认回来吧，少分一点股份也没关系，但是要认真对待他, 万一周妄欺负他他也可以有个能告状能回家的去处。” 顾燧深吸一口气，顾念顶风作案不怕死道：“真的大哥，你要相信我，顾翎他真的不是顾晋南那种小人，他真的很好很好还长的好看人美心善！” 顾燧语气幽幽：“你用什么保证他的人品不会败坏家风？” 顾念愣住，过了几秒道：“一种感觉。” 她在顾燧训斥前快速开口：“你知道心电感应吗？就是那种感觉，他连玫瑰胸针都能和我撞款，我总觉得我现在不做点什么，将来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 就医过程还算顺利，自从那天顾念来这里哭了一场之后，这姑娘就天天往医院跑。 跑了几次就连冯教授都眼熟顾念了。 冯章的根基在S市，知道顾念是顾家人之后对她又多了一份尊重与客气。 而顾念每次来看顾翎，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补给。 “你知道你现在像在干什么吗？”顾翎坐在病房椅子上晃腿，“你就像是在探监。” 顾念：“……” 她气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顾翎：“我对你说话已经很好听了，不信你问周妄。” 周妄：“…………” 那天和顾燧打完电话，顾念就被周妄的1234包了起来洗脑。 001：“顾少从来不是周总的小情人。” 002：“老板从很久以前就在暗恋他了。” 003：“顾少这么美你觉得老板舍得对他不好吗！” 004：“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周总已经和顾翎先生确认了伴侣关系，下一步就要计划结婚了。” 而这些话听在顾念的耳朵里面就是—— 想带他走。好难。再试探试探。不行我一定要带他回家。周妄是个恋爱脑变态。地狱本吧我摔！ 顾念给顾翎带的营养品里面其实有很多私货，私货都是她妈妈给她亲手做的好吃的，现在全都被她拿来给了顾翎。 而顾念发现，顾翎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口味，每每都能从一大堆杂七杂八中精准挑中妈妈牌小零食。 因为这个发现，顾念最近往厨房跑的很勤快。 这天她被顾夫人直接当场抓住，一个小姑娘在自己家里像是小老鼠一样，从冰箱里搜腾了两大袋，双手都拿不下了嘴巴里还叼着一小袋坚果零食。 顾夫人：“念念？” 顾念张口：“妈妈。”坚果袋子啪叽掉在了地上。 顾夫人：“……你干什么呢？” 顾念诚实：“我在吃东西。” 顾夫人神色复杂：“是我最近饿着你了吗？怎么感觉最近家里的食物消耗的很快。” 顾念以前从来不对顾夫人撒谎。 在她很小的时候，顾夫人患了产后抑郁，再加上又失去了一个小儿子，所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但她是名门小姐，不稳定也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边，偶尔摸一摸当初准备了双份的小衣服。 粉色的是她，蓝色是小弟的。 在顾念的印象里面，她就是她妈妈的止痛药，顾夫人并没有因为失去了一个孩子就忽略另一个孩子，相反，她把所有的爱都双倍弥补在了她身上。 妈妈是看见她还在，所以才有了继续生活的勇气。 所以顾念从小就知道，她也要对妈妈很好，因为妈妈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了。 而早夭的小弟是顾夫人永生都治愈不了的病根，也是他们顾家的心结。他们都知道他来过，存在过，却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几眼，买好的小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又变成了小天使。 所以顾念现在瞒着她对顾晋南儿子好，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忐忑。 好难。做人好难。 她蹲下身没手捡那袋零食，顾夫人走过来温柔的替她捡起来，然后看她又调皮的咬在嘴巴里。 女人刮了刮顾念的小鼻尖：“淘气包，零食少吃点，你坚果过敏不知道吗？” 顾念大力点头，小猫儿一样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顾夫人，然后叼着东西含糊道：“妈妈我有事先出去一趟！等我晚上回来陪你睡觉！” 顾夫人笑着点头：“早点回家。” 因为这句早点回家，顾念去看顾翎的一路上心情都不太好。 她得到的越好，就越控制不住的想起还在医院的那个小青年。 她就算在外面疯的再晚也能回家，回不了家还可以打电话让大哥来接，但是顾翎却没有家了。 顾晋南去世快一年，就算顾晋南在的时候，他对顾翎的所作所为也称不上多好，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掌控。 那个傻崽，可能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一个父慈母爱大哥护短的家庭氛围有多么幸福。 . 顾翎对顾念今天带来的坚果很感兴趣。 周妄在一旁拿过看了看成分，顾翎迫不及待道：“想吃！” 周妄抬眼：“德语？” 顾念满眼只有翎崽：“啊对对，进口的特好吃，就是我吃不了每次都只能闻闻味道，我大哥爱吃。” 周妄转向顾翎：“你还喜欢吃坚果？” 顾翎伸手：“我在家就经常嗑瓜子啊！瓜子四舍五入就是最廉价的坚果！不过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吃点别的坚果呢，这味儿也太香了。” 周妄点头：“知道了。” 顾翎：“？” 周妄：“下次我给你买。” 顾念当即叉腰叫道：“我说你差不多行了！每次带东西来这边我都像在过海关！海关都没你查得严吧！你能买我也能给他买！” 周妄很少和顾念争辩，更多的是无视。 但他越无视，顾念就越跳脚，趁他不注意就狠狠贴贴顾翎。 顾翎还挺喜欢这种人多的热闹，他半小时炫了一堆好吃的东西，还把那袋奶香味的坚果全吃完了。 事实证明周妄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当天下午，顾翎就开始持续低烧。 发烧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一边发烧一边全身起疹子那就是大事件了。 因为顾翎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身体反应。 起初只是觉得痒的难受，顾念还在就忍着没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挠了挠，这个时候周妄才发现了他的异常。 而顾翎这时候已经稍微有点过敏性窒息了。 冯章说到底不是专门治过敏的医生，等对口医生紧赶慢赶到眼科医院，顾翎已经有种迷迷蒙蒙的感受了。 这种感受很熟悉。 一次是他跳海快死的时候。 一次是他淹浴缸快死的时候。 医生询问顾翎有没有吃过什么导致过敏的东西，周妄面色难看至极，“除了吃饭，就是吃了一点小零食。” 但顾翎吃那个私房菜不是一天两天，所以过敏原绝对不是饭菜，那就只剩下一些小零嘴。 周妄阴沉的视线蓦的投射到了顾念身上。 顾念脸色煞白站在原地，脑中白光一闪呢喃道：“过敏……过敏……” 顾夫人的话重新闯入脑海，“你别吃坚果，会过敏的哦。” 顾念猛地拿起桌上空荡荡的零食袋：“是它……绝对是它！” . 迷迷糊糊的，顾翎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福利院。 那时候的福利院坐落在城郊，但附近有一个职业学校，所以有条路上都是卖二手书的小摊，也混杂了不少盗版书籍在里面。 顾翎偶尔看过一次盗版书，没看几页就被里面的错别字撞出来了。 他背着包随意走着，有一个相熟的老板叫住他：“哎小顾！” 顾翎回头，一看见老板就笑：“叔又来出摊啊？” 老板是个国字脸，胳膊也很粗，“对，最近新上架了一批货，你要不要看看？” 顾翎转身：“先说好，不看盗版。” 老板：“绝对不是盗版！就是这本书有点厚有点长，作者还没有写完，目前只出了上半册。” 说着他从身后掏出一本质感很好的书籍，书皮是黑色硬质装，书名只有四个字，连作者名字都没写，就那四个字躺在黑色书皮上，还精致的做了烫金工艺。 果然不像小家子气盗版。 顾翎来了不少兴趣，他接过看了看，眼神微微凝住。 他其实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在做梦，也因为他知道眼前都是曾经已经发生过或许又遗忘的回忆，所以他才愣在了原地。 顾翎朝老板道：“叔，这书我能带回去看吗？等看完了我再给你送过来，就几天。” 老板大方的挥了挥手：“你这孩子，想看就拿去看！当叔叔送你的！” 顾翎脚步一拐，往某个熟悉的方向走，他一边走一边手速极快的翻开了扉页，依旧烫金的《黑暗诅咒》四个字直冲眼球。 他就那么缓缓停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速度极快的看完了周妄的前半生。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变得虚妄了起来，顾翎有一瞬间分不清楚哪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那个困扰了他许久的，是不是二次穿书的问题在下一秒就呈现出了答案。 那些快速略过的文字径直往脑海中钻，等再回过神环顾四周，顾翎就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里。 正是课间，高一学生在三楼，高二在二楼，高三在一楼。 但很多压力大的高三生会在大课间上到三楼上面，那上面是学校专门围起来的一个天文台。 顾翎愣怔的看向窗外，干净明亮的玻璃窗映照出这个世界的蓝天白云，它是这么美好，却偏偏叫了一个极其晦气的名字。 黑暗诅咒。 眼神闪烁之间，有一个穿着黑蓝色校服的少年从窗外略过，他个子高又瘦削，整个人都透着生人勿进的沉默，走路时眼睛总是垂下，似乎从来不会正眼看旁边的人。 一个极具特殊气场的，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的阴郁少年。 顾翎蓦地想起现在天台上在发生什么，一群高年级的嚣张二代，正在上面做了一场巨大的恶作剧，等着主角降临。 小少年行动大于脑子，他心中一跳，猛地起身踩过桌椅板凳，一路越过嬉笑打闹的同学，另辟蹊径跑过去半蹲在窗边打开了窗户。 他朝那少年的背影道：“喂！” 对方不曾回头。 顾翎深吸一口气，脑袋探出去叫了一声：“周妄！” 黑色背影瞬间停下，然后缓缓回头。 熟悉但更加年轻冰冷的面容闯入眼睛，顾翎不着痕迹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说什么撇脚的台词，如他所想那般，他听见了自己稍微稚嫩的声音。 “哥们儿，你真是酷到没朋友。” 十五六岁的年纪，小少年脸上还带着一点奶膘，皮肤又白又细，不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他是个漂亮的假小子。 周妄认识他。 顾家那个儿子，路人关系。 正要转身，背后就传来什么噗通跳下的声音，顾翎校服敞开，从窗台上跃下的身影就像一只长了翅膀的欢快小鸟。 他大步向前，垫脚伸手勾住周妄的肩膀。 手底下的触感僵硬又执拗，顾翎带着周妄强制性的拐了个弯，悄无声息离开了一道为他而设的剧情陷阱。 “我觉得我比你更酷，怎么，要不要一起去一楼上个厕所？” 在时间里遇见某个人，于是多年都不曾遗忘，从这个弯儿开始，周妄的既定人生就已经分出了一条小岔路。 那路不再是曾经的一眼黑暗，就像是小时候躲过家长去玩的秘密基地，那条岔路有水有草有阳光，路虽然窄，但前方永远都有太阳悬挂照耀。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多年后他们会折折腾腾彼此相爱。 而顾翎，是这个世界为男主周妄埋的最深的救赎伏笔。 …… 等重新找回意识，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顾翎发现自己不仅被按在床上打点滴，甚至连口鼻上都弄了个氧气罩。 脚心有一点痒，他透着淡淡血色的脚趾微微蜷缩了一下。 于是周妄抹药的手瞬间停住。 他抬头，就看见病床上的青年正在垂眸看他。 瞳孔黑幽幽的，一眨也不眨，像是还没清醒。 周妄收起药瓶走过来，确信顾翎的确醒了，只是他嗓子红肿暂时还不能说话。 “过敏原已经清楚了，吃一点瓜子没关系，但吃大量的坚果就会发生窒息危险。”男人语气有点僵硬和冷淡，“以后都不许再吃，你记住，我也会记住。” 顾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氧气罩。 周妄：“不舒服？” 他脸色苍白的点头。 周妄齿关咬了一瞬，心情很不好，但还是没忍住去帮他松了一下，就是这一下，他忽然被顾翎抓住了手腕。 青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股狠劲儿，就那么直直的抓着他不说话。 周妄被迫弯腰，凑他很近。 顾翎抬了抬下巴，于是周妄凑更近。 他以为他有什么需求，比如上厕所，或者喊饿要吃饭，但周妄没想到，顾翎松开他的手腕，改而落在他的后颈。 力道不算大，但周妄却无法反抗。 他被他拉近，然后侧脸贴上了一片干燥柔软的触感。 男人眼神微微一缩，从昨晚到今晨竖起的坚冰无声融化，周妄眼眸侧过，看向“计谋”得逞的顾翎。 他嗓子有点哑：“这么粘人？” 顾翎重新给自己拉上氧气罩，然后闭上眼睛挥手，示意他受完恩宠可以退下了。 周妄沉默了一瞬。 有种顾翎只是短暂敷衍的爱了他一下的错觉。 但短暂，敷衍，那也是爱他。 表情没有那么可怕之后，周妄又给顾翎上了一遍过敏药才走出去。 冯章正在看顾翎最新的身体检查报告，本来今天他们要给顾翎做第一疗程的治疗，但没想到病人先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过敏事件。 “始作俑者”一晚上没睡着觉，披了个毯子坐在病房外面看顾翎抢救。 顾念脸色比顾翎好不到哪里去，她以前就觉得顾翎很容易死的样子，但没想到他这么容易死。 就好像一不小心，他们所有人都会失去那个漂亮温柔的小青年。 是她错怪周妄了。 周妄对顾翎的仔细看护真的是无数血泪经验。 冯章看向顾念：“顾小姐，你说你也是坚果过敏？” 顾念哑着嗓子，可怜巴巴的啊了一声。 冯章忽然问：“病人和你一个姓氏，同样是坚果过敏，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周妄背对着顾念，眼神隔着玻璃门窗一直放在顾翎身上。 他是真的醒了，尽管眼睛还闭着，但手指又在轻轻的揪着床单玩。 顾念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透着一夜没睡的疲惫和惊吓：“他……我……我们算起来，应该是远亲，他父亲和我父亲是一个家族的后代。” 冯章低声：“一个家族也不是不行……” 他接着道：“我要给病人眼睛用一种最新药物，但不确定他会不会对药物发生排异反应，但如果你们体质相似，我就可以先用在你胳膊上做一个小实验，但你不用担心，这种药在皮肤上最多是有点刺痛。” 冯章不太确定这种千金小姐会不会答应这种事情，于是道：“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重新想别的办——” “我行！”顾念忽然高声打断冯章，就连对她十分不待见的周妄都侧过眼。 顾念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说话还带着鼻音：“……我行，你们别折腾他了，只要能治他，我都愿意配合。” 冯章脸上表情展开：“那太好了！” 顾念小跑着跟在冯章身后：“现在就做吗？我现在就可以！” 冯章摇头：“现在不行，你们只是远亲，不是直系亲属，保守起见要先进行血液匹配检测，就像是‘配型’一样。” 顾念满脑子顾翎有救了：“我都行！” 她到底没有一个人拿过主意，尤其是这种需要抽血的大事上，大哥在S市手眼通天，又知道她在顾翎这里，万一给他逮到自己自作主张“伤害身体”，一定会联合爸妈给她关起来的！ 顾念犹豫了一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其事后被发现不如她先斩后奏。 顾燧接起电话的时候好像正在忙，顾念直接一串话滚出来：“喂大哥我要在医院做个小检查你别担心就是为了能更好的的帮顾翎治病对我没什么伤害好了不说了我现在去抽血了！” 顾燧：“………………” 顾念一口气挂断电话，然后看向手机时间。 她面色有点可怜好笑，但也不失一个小姑娘为了救人鼓起的坚强勇气。 “倒计时十五分钟，我大哥绝对会杀过来，冯教授，现在就开始吧。” 冯章：“……” 老爷子咳了一声：“我可不负责顾大少的怒火。” 顾念很有义气的点头：“嗯嗯！” 血液 冯章的速度很快, 没到五分钟就采集好了顾念的血液样本。 顾念捂着胳膊走出采集室正要去看顾翎，就被旁边一道冷沉的声音惊了一跳。 周妄简直神出鬼没：“顾燧为什么这么厌恶顾晋南。” 顾念愣住。 周妄：“顾翎和你们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有关于顾翎的一切，周妄都想事无巨细的知道, 只是以前他没什么时间探寻里面的事，只一心防备顾翎要死要跑，现在两人在一起了, 周妄才腾开了一点动作。 只是他这个问题好像很难回答，顾念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作。 就在周妄不耐烦的时候，顾念忽然开口道：“其实, 我还有一个弟弟。” 周妄眼眸微眯，表情更显得凶恶勿进。 顾念深吸一口气：“是异卵双胞胎弟弟。” 周妄：“没记错的话, 你们顾家只有两个孩子。” 顾念点头：“对, 现在就只有两个了，因为最小的那个出生不到一天就去世了。” 她说起这个表情微微隐忍痛苦, “他在胎中就被我抢了不少营养, 导致发育弱小迟缓，但医生说，只要坚持到足月, 就算是发育不好的那个孩子也能活下来的。” 周妄没有说话。 顾念看着他, 尽管时隔多年, 她也依旧好像感受到了那种双胎连心的痛苦。 “可是我和他都没有坚持到足月, 我因为发育比较完整活了下来，而他本就体弱出生没几个小时就去世了，我很理解我大哥对顾晋南的厌恶，因为当年的他是亲眼看着顾晋南开车撞上了我母亲的车子，”顾念齿关咬紧，“顾晋南年轻时有过吸/毒/史, 还经常找我家要钱，我爸爸只是那一次没有给他，就那一次。” 周妄默默看着说话的人。 顾念：“我哥当年已经七岁了，和我母亲坐的同一辆车子去上学，顾晋南撞第一次的时候我母亲就把他推下了车。” 周妄开口：“他还撞了第二次。” 顾念闭上眼睛：“没错，他当时磕/了/药神志不清，倒退后油门踩死又撞了上来，而我哥就亲眼在一旁看着，直到车祸被人发现，我母亲被紧急抢救，等我父亲有时间照顾我哥的时候，才发现他满手满脖子都是妈妈的血，之后有两年时间，他都处于严重的创伤后遗症当中，连过年的窗花都不能看，因为那是红色的。” “因为这场事故，我们家失去了一个孩子，我大哥还差点直接失去了母亲和妹妹，就算他现在已经走出了那场事故阴影，但依旧对顾晋南抱着很浓重的敌意。” 顾念道，“我知道我哥，他这人挺无情的，要不是纵容我，我不可能有机会跑来看顾翎，之前我们家也不是非要和你联姻，纯粹是我父亲比较欣赏你，所以要求我哥去试探一下，但是我知道，我真不愿意我们家依旧可以养我一辈子。” “顾晋南就是害死我小弟的凶手，如果不是他爸妈当年跪在我妈床前忏悔，我父亲绝对会把他送进监狱关一辈子。” S市的顾家比较传统，非常注重家风门风，这么多年家丑不外扬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如果当初这件事被直接捅出来，外人眼中的高门顾家就会成为S市的笑柄。 但是犯了错误就必须得到惩罚，顾晋南被迫与本家断绝关系净身出户，身无分文的来到了远离S市的A市，从此再和本家没有关系，也不会得到任何庇佑。 后来可能是得益于年少时在本家学到的本领，他竟然在A市重新翻身，但比起本家的庞然大物，顾晋南自知这点不够看，于是多年都低调做人。 “顾翎和我一样大，说明当年那个时候，顾晋南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生孩子，我大哥每次看见顾翎，就都会想起死去的弟弟。”顾念深吸一口气，“我从来不敢强求我哥原谅谁，因为他也是当年最大的受害者。” 周妄面无表情：“所以你们讨厌他。” 顾念吸了吸鼻子：“我现在都不怎么讨厌他啦！” 周妄没再说话，转身就要去找顾翎。 顾念连忙在他身后喊道：“你千万别把这些话告诉他！” 回应她的是周妄快速消失的背影，顾念又觉得自己的嘱咐有点多余，周妄看顾翎就像是在看眼珠子一样，怎么可能用这些话来刺激他？ 如她所想那般，周妄果然没有和顾翎提及一丝半点，顾翎的过敏好了一点，这会已经摘了氧气罩在躺平摆烂。 周妄走过去，顾翎听到动静声音还有点细哑：“干什么去了？” 周妄：“抽了根烟。” 顾翎皱眉：“你不是不抽烟吗？” 周妄：“偶尔。”他过了两秒补充：“以后尽量少抽。” 顾翎这才不瞪他。 周妄微微俯身，语气轻幽转移话题道：“刚才醒来为什么亲我？” 顾翎挑眉：“你猜？” 周妄：“猜不到，你好像只是短暂的爱了我一下。” 顾翎哼笑一声，又引起两声咳嗽。 就在周妄给他倒水的时候，顾翎忽然开口道：“喂，周小狗。” 周妄手指一顿，水渍倾撒在虎口位置。 顾翎缓缓转过眼眸：“我说你怎么不愿意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原来我们周大老板曾经还是个纯情男高啊。” 他像是抓住了谁的黑历史一样抖擞道：“在日记上写小话？稍微逗一逗耳朵就发红？最爱吃的竟然是我顾少拿的奶油小面包，还钟情于某个齁甜的巧克力糖，吃高兴了还会扯扯嘴角，我说周妄，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周妄表情还算淡定，但满溢的水杯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冷着脸，没有给嗓子干哑的顾翎喂水，而是自己吞了一口，顾翎听见声音不满道：“你怎么还欺负病人呢？” 周妄似乎是低笑了一声，等唇上传来濡湿的触感，顾翎才惊觉这人又在发/情。 这个吻绵长又解渴，最开始是周妄在单方面追着亲，后来顾翎也开始配合，有些事情不必多说自然心照不宣，周妄不问他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他只要确信顾翎依旧记得他，依旧爱他就可以。 那种面子工程都可以不要。 “……所以为什么一醒来就亲我？”亲吻间隙，周妄的声音从唇缝中逃逸。 顾翎微微气喘，大发慈悲的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清醒的某个瞬间，我忽然发现我得更爱可怜的周小狗一点。” 周妄抬起眼睫，他俯身凑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顾翎眼中稍显认真的情绪。 “感情就像是攒钱，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起来的，我今天爱你一点点，明天爱你一点点，这样就感觉我们每天都在热恋期。”顾翎兴致勃勃，“你说是不是？” 他的比喻一如既往的有趣，周妄附和道：“是。” 顾翎：“那你呢？你爱我到多少刻度了？”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段短促的气音，肯定是周妄这个狗又在笑他。 顾翎正要生气，就听见周妄和他道：“我爱你没有刻度。” “你可以选择慢慢喜欢我，因为我会每时每刻都回应你，带着永远比你多无数倍的感情。” . 顾念担心的顾燧并没有在十五分钟之内杀过来，她在医院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整个人当即就从顾翎的病床边坐了起来。 “什么？我妈妈怎么了？” 管家在电话中道：“夫人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早晨又想起了小少爷，她状态不太好，顾燧少爷刚刚回家，小姐也快点回来吧！” 顾念甚至来不及和顾翎打招呼，抓起车钥匙就跑。 顾翎奇怪的和周妄道：“她怎么了？” 周妄：“家里有点急事吧。” 顾翎：“哦……”他现在都有点不太敢再撩.骚周妄，真怕这哥再挥出纯爱大锤砸他。 没想到周妄主动和他道：“等你恢复健康，我们就回A市。” 顾翎疑惑歪头。 周妄：“那里不会有讨厌你的人，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家。” 顾翎顿了顿，道：“你知道顾晋南和本家的恩怨了？” 周妄也没想瞒着他，事实上很多时候顾翎都比他想象的更加敏锐不好骗。 “知道了一点，不过那些都和你没太大的关系。” 那确实是，他被S市讨厌纯粹是因为他有个叫顾晋南的爹，完全就是无辜被迁怒的小炮灰一枚啊。 放以前顾翎还得郁闷一下，但连续被周妄这个纯爱战神攻击之后，他觉得有没有亲戚朋友都不重要，男朋友给他的爱就一个顶十个。 飞奔回家的顾念一整夜都没再出现，而本该在当天下午就出结果的血液对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延迟了。 周妄找到冯章，却发现冯章的脸色有点微妙和震惊。 出于对医学的严谨态度，他再次取走了顾翎的一小管血液样本。 周妄：“结果不好？” 冯章默不作声的吸了一口气：“不是，是结果太好了，好的有点异常，我怀疑仪器出了问题，所以要重新做一下。” 周妄皱眉：“多久。” 冯章匆匆离开：“最多半天吧。” 结果好的有点异常，顾翎正趴在窝里啃橘子，听到周妄这样和他解释道。 漂亮青年乐呵呵的开玩笑：“怎么个异常法？该不会发现我和那小姑娘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毕竟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周妄沉默。 顾翎：“你怎么不说话了？” 周妄：“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我不是检测机器。” 顾翎害怕：“你可别吓我啊！” 周妄：“你吃你橘子。” 顾翎糯糯喔了一声，还要男朋友坐在身边伸手掌接住他的橘子皮。 第二次血液对比的结果出的非常快，保险起见冯章将样本一分为二，除了他这里做了对比，甚至拿到了第三方医学机构也去做了对比。 一式三份一模一样的检测报告呈现在办公桌上，一大把年纪的老医生额头都忍不住流了一点冷汗出来。 他觉得，他似乎是发现了顾家的一个大秘密。 . 顾宅。 顾夫人正坐在摇椅上，手中抱了一团浅蓝色的小衣服。 顾燧就坐在她身边，沉默的帮她剥橘子吃。 顾夫人忽然转头看他：“崽崽。” 顾燧喉结动了一瞬：“嗯。” 顾夫人伸出瘦长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庞轮廓：“想不想妈妈？” 顾燧闭了闭眼睛：“想。” 顾夫人温柔的笑了笑：“你姐姐最近总是偷吃东西，把你的那份都吃没了，等下次妈妈多做一点，你也回家吃。” 顾燧吐出一口气：“知道了。” 顾夫人偶尔会有这样认不清楚人的时候，她知道顾念是姑娘所以不会认错，但却经常将顾燧错认成已经长大的那个男孩。 顾夫人笑着问他：“知不知道你姐姐最近都在忙什么？” 顾燧：“她在探望一个病人。” 顾夫人疑惑：“谁生病了？” 顾燧剥橘子的动作顿了顿，漆黑的眼睫垂下沉默了几秒。 “一个小孩，长挺乖的。” 顾夫人蹙眉：“那确实得好好看护看护。” 顾燧忽然道：“妈，那小孩和顾念长的有点像。” 这句话就像是突然敲醒了顾夫人一样，她的摇椅微微停下，长长的白纱裙摆垂落在地上。 过了几分钟她才道：“阿燧？” 顾燧：“是我。” 顾夫人短暂找回神智：“你说谁和念念长的像？” 顾燧抬起眼睛，眸中满是某种深埋的情绪，比起周妄的锋锐凶戾，他算是遗传了几分顾夫人的温和眉眼来中和那种冰冷疏离感。 “一个偶然发现的漂亮小孩，在考虑要不要带回家给您解闷。” 顾夫人轻声：“多大了。” 顾燧：“二十二了。” 他缓缓补充，“是男孩，之前一直在A市长大。” “A市啊……”顾夫人正在呢喃，顾念就又从外面摸进来，她看向顾燧，顾燧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顾念这才撒娇过去：“妈！你都快吓死我了！我刚刚都不敢进来！” 顾夫人看见顾念，脸上总算带起了笑意，她朝女孩招手：“过来，妈妈抱。” 顾念一个大姑娘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腻歪在顾夫人的怀里，顾燧这才抬腿起身，出门去找刚赶回家的父亲顾留清。 顾夫人带着顾念一起在摇椅上晃悠，又随口道：“你哥哥说，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小男生？” 顾念没想到顾燧居然给母亲说了，她不敢明说顾翎身份，只见事情有戏连忙补充道：“对对对！他长的可好看了！人也好！还会哄小姑娘！还有还有，我居然和他有点心电感应，这太神奇了，我和大哥都没有心电感应！” 顾夫人说话不急不缓声音轻柔：“所以这几天的零食都是给他带的？” 顾念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手臂抱着顾夫人的腰蹭蹭。 “倒是难得见你们两兄妹都对一个人有好感。” 顾念低声：“大哥我猜不透，反正我很喜欢他，还想把他带回家来着，妈妈看到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顾夫人笑了笑：“好啊，随时欢迎。” 顾念语气又作难起来：“但是妈妈，他身体不好现在还在治病。” 顾夫人：“他怎么了？” 顾念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母亲道：“他……他眼睛看不见，他爸爸虽然已经死了但生前对他也不怎么好，之前大哥还排挤他，我也凶过他来着。” 顾夫人动作微滞。 顾念急忙道：“但是但是，我已经在反省了，我不该这么‘恶毒’的去欺负一个病崽，所以我这不是和大哥商量着把他带回来么，原本以为大哥不愿意，没想到他主意比我打的深多了……” “哎呀总之他就是很惨啦……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连谈个恋爱都只能找A市那个大变态。” 顾念正在和顾夫人念念叨叨的做思想工作，门外就突然传来管家敲门的声音。 顾念：“怎么了刘叔？” 管家语气不太对劲：“小姐，先生和少爷让您出来一下。” 顾念不疑有他的哦了一声，又听见刘叔结结巴巴道：“方、方便的话，再带上夫人一起。” 顾念站起身：“？” 什么？ 父亲和大哥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母亲修养，除非是有什么需要集体抉择的大事情。 顾念不知道怎么的，对这种家庭氛围莫名心慌，她胳膊上抽血的针眼微微跳了两下，发出一阵忽视不了的刺痛。 她回头，就见顾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直了身体，她朝顾念道：“所以之前在妈妈这里拿的退烧药膳也是给那个孩子用的？” 顾念愣怔的啊了一声。 顾夫人低头没说话，只是随着动作膝盖上奶蓝色的婴儿服掉落在地，顾念连忙过去收起来，顾夫人却情绪稳定道：“出去看看你父亲有什么事情吧。” . “对，希望您和家人能尽快来医院一趟，结果我已经检验过三次了。”冯章在电话中道，“非常惊讶，但不得不冒昧问您一件私事——顾家曾经是不是走丢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与顾小姐存在双胞胎关系。” 顾留清已经年过五十，虽然两鬓微微斑白但身材丝毫没有中年人的臃肿，他与顾燧站在一起，顾燧更多是像他严肃挺拔的父亲。 电话挂断，顾留清冷静多年的表情微微有点皲裂。 如果不是他认识冯章，他还以为自己接到的是一个诈骗电话。 “你处理过A市的事，你知道他是顾晋南的儿子。” 顾燧额头抽动两下：“对。” 顾留清抓着手机，刚进家门身上的外套都没脱下来，他沉肃的语音一字一顿：“顾晋南的儿子，为什么会和顾念检测出直系血缘关系？那个孩子难道不应该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吗？我当年亲手给他下的葬，就埋在家族的墓塚里。” 顾念和顾夫人下楼，就看见自家大哥似乎和父亲起了不小的争执，两个人的脸色都分外难看，父亲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空茫和苍白。 顾念连忙道：“爸爸，你怎么了？” 顾留清看向顾念，眼神又落在了自己妻子身上，他的神色实在复杂，多年默契的夫妻关系让顾夫人下意识停下脚步，她紧紧抓着白色的裙摆。 “……留清？” 顾留清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转头朝顾燧道：“去备车。” . “真的不能再吃了吗？”顾翎可怜巴巴道，“果然得到后就不被珍惜，我只是想多吃一个小包子有什么错！” 周妄冷酷道：“馅料中加了坚果调味，你过敏还没好，我会告诉厨师以后不许再做这种。” 顾翎哼了一声比了个小拇指头：“就这么一点点啊大哥，又不是致死量。” 周妄像是被踩了尾巴：“不许说死。” 顾翎：“……好吧好吧，你扶我下来，躺了一天一夜人快废了。” 周妄见他听话表情才微微放松，“不能多吃包子，但一会可以吃一点辣子鸡块，微辣，我特意和厨师嘱咐过。” 顾翎闻言立刻又活了过来，微辣也是辣，他打了个响指笑道：“还得是你啊妄哥！” 周妄不差钱，所以特护病房就非常大，顾翎在里面住了几天勉强摸清楚布局，其实他感觉自己的视线比以前好了一点点，偶尔敲敲脑子还能看清楚灯光的轮廓，但未免是他的错觉，顾翎没有告诉周妄让他白高兴一场。 还是配合科学治疗吧…… 病房场地大，外面的门也是推拉的宽门，两扇推拉门上都有一个探视玻璃，所以每次顾念大包小包来的时候，顾翎总笑她在探监。 冯章就站在病房门外，他将手中的检测报告给了匆匆赶来的顾留清一份，顾燧自己抽了一份，剩下的一份，落在了顾念的手里。 唯一没有拿到东西的顾夫人站在门外，她视线不知道怎么的，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里面的人。 顾翎正发脾气不让周妄跟着他，但周妄不跟着他他又会给自己撞的到处乌青。 “但我总要习惯啊，万一再也治不好了怎么办。” 周妄训他：“不许乱说话。” 顾翎嘿嘿一笑，面色稍显苍白，但一眼就可以看到他和旁边的人很亲近。 “逗你玩的，我肯定能治好，你现在别管我，我先自己摸两步。” 女人依旧留存风韵的桃花眼微微睁大，她双手抓在门上，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看的入了神。 她的视线随着里面男孩的动作一颤一颤，当看见他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样要撞上障碍物时，指尖都会不由自主的紧缩一瞬。 顾夫人没有检测报告，但她有一个母亲的本能。 本能告诉她，里面的男孩就是今天全家紧急出动的原因，他可能和他们存在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正在此时，刚刚出去处理A市事情的四个特助保镖回来，一眼就看见病房外面乌乌怏怏的一群人。 001快步上前：“你们是谁？” 几个人竟然没人看他，也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冯章过去和他道：“出了一点大事情，你让周总出来一下。” 就算001不叫周妄，周妄也察觉了外面的嘈杂。 顾翎正摸着墙壁在走，他耳朵动了动：“外面怎么了？” 周妄：“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应该是检测结果出来了。” 顾翎乖顺点头：“哦哦！” 但事实上他压根就是个闲不住的，周妄刚一转身，他就捣鬼的要自己动作。 青年颈后还有没消退的红疹子，头发也有点长了，他似乎有点痒，抬手就抓了抓额侧散落的黑色碎发，却又暴露了雪白手背上乌青的针眼印子。 曾经他在劣质床上都能给自己睡出被暴打的效果，特殊的豌豆体质总是能让他显得比正常人更加脆弱。 顾翎嘴中轻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他调皮了没几步就停下，似乎是觉得周围安静的有点过分，他手掌离开墙壁，开口叫了两声“周妄”。 而周妄并没有回来，1234也没动静。 顾翎微微皱眉，脚步下意识的往门边拐。 但他哪里知道门在哪，眼看着就要撞上一旁的饮水机，正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大力的捏扶住了他的胳膊。 只是一秒，顾翎就知道扶他的人不是周妄，也不是任何熟悉的1234。 他倏的甩开手臂，脸色微微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周妄，周妄！你是不是又把我卖了！” 顾念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顾翎甩开，她无暇去思考别的东西，甚至都抬不起脚步，只能站在原地，试图消化刚刚砸在所有人头上的惊天暗幕。 她弟弟没有死。 顾家最小的孩子还活着。 顾晋南随父母来医院忏悔时偷梁换柱，用一个死婴换走了本该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他做了一件最恶毒最难以理解的事情，他用顾翎的二十二年，来打击报复顾家对他的放逐。 以至于造成了如今这种结果，顾家的孩子宁愿去相信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不愿意信任他们一分半点。 而他们在前几个月，还收走了他为数不多的最后的财产，顾家哪里需要顾晋南那么点东西，纯粹就是对他的迁怒，就连顾念自己，最开始去找顾翎都是因为想看他生活艰难的笑话。 顾晋南不可能不知道。 他不可能不知道顾家会因为他不待见顾翎，但他就是要这样做，哪怕到死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个秘密，他就看着他们苛待甚至无视最小最无辜脆弱的亲人。 小姑娘是最先没绷住的，她难受的咬着嘴巴，几乎是嚎啕大哭的扑上去抱住了顾翎。 顾翎认识她的声音，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排斥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安和懵然中，不过手倒是下意识拍了拍顾念的脑袋：“我还没死呢你就哭成这样？” 顾念哭的更凶了，她完全崩溃：“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没有错！” 顾翎疑惑的啊一声，什么感觉呀？ 周妄站在顾家人的后面，眼神落在检测报告最后一句话上—— 疑似直系亲属概率为99.9%。 1234也全都愣住。 一场命运开的巨大的玩笑，将所有人都玩弄在了鼓掌之中。 可是顾翎又做错了什么？ 不给顾晋南钱的不是他，刺激顾晋南撞车的不是他，赶他出本家的也不是他，多年来封锁顾晋南活动范围的更不是他，但这所有人做的因，全都成了顾翎身上的果。 他什么也没做错，却承担了来自假父亲和真父亲两边都释放的最大的恶意。 周妄能想通这许多，顾家人自然也能想通。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顾翎的无辜，所以所有人此时都只剩下了沉默。 顾留清几乎是扶着门边才站稳，顾夫人从刚才开始就脸色苍白没说话了，被顾翎甩开的顾燧抬着眼眸看他，看顾念扑在顾翎怀里哭的昏天暗地不知日月。 根本不知道怎么弥补。 因为缺口实在是太大。 甚至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去承认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是周妄带那个孩子来看病，他们连知道他还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却只能每天住在只有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连多走几步路都会误伤摔倒。 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不安了也只会喊周妄。 顾夫人抬手捂住颤抖的嘴唇，指骨都泛着苍白颜色。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顾翎好不容易撕开顾念，这姑娘还在呜呜拉拉的抽噎，眼看着都要哭过去。 他顿了顿，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垂落：“是不是我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绝症？” 周妄将报告收起走进来，顾翎认识他的脚步声，垂落的炸茸茸的脑袋瞬间就抬了起来。 “周妄，你怎么才回来？我是不是快死啦？” “没有，你很好，眼睛也一定会治好，”周妄蹲下身，将他后退时踩落的拖鞋给他穿上，“只是这边突然发生了一点事情。” 他顿了顿，抬头朝顾翎道：“冯章说心情放松有益于身体修复，等你眼睛好了，再说别的事。” 顾翎抿抿唇：“行吧，反正不是绝症就行，好像这里还有别人，你让他们回避一下，我想睡觉了。” 周妄直接抱他上了床，顾翎伸手习惯性给自己挖了一个软绵绵的窝埋进去。 顾燧脸侧咬肌浮现，周妄路过他低声道：“出去说。” 顾念小跑着跟在周妄身后，等背后的门被彻底关上，她才控制不住朝周妄道：“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认他！你就只想让他认识你一个人吗？！” 周妄表情变得冷漠又阴沉。 几个特助保镖也全都缄默。 直到周妄重新开口，语气带着一点在外人面前的凶冷莫测：“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你知道我最开始为什么关着他不让他见外人，就连自己身边的保镖都分给他二十四小时盯着吗？” 他眼神略过顾燧顾念，最后落在顾家夫妇身上。 “他有一段谁也猜不透的波动非常大的情绪，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他也很聪明，很擅长绕过看守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003忽然开口：“顾少曾经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爱的人，所以他想走。” 周妄冷笑了一声缓缓道：“直到今天，我还在小心提防他的这份情绪，你以为我为什么拦着你在他治病时去刺激他，你觉得他想走去哪儿？” 男人的话让人众人背后发凉，又不得不再去面对的更加残酷痛苦的现实。 “他觉得没人爱他，所以他也谁都不爱，他曾经根本不想活了，当着我的面都自/杀过两次，我能抓住他所有的情绪，唯独他想死这一点，我没有任何预兆，你们尚且都不能接受残酷现实，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有过多次自/杀史的人会立刻接受？” “他很聪明，我无法做他的主，”周妄最后道，“等他眼睛好了，让他自己去决定要不要认识你们吧。” 甜晕 顾念接受了用在胳膊上的实验, 冯章问过周妄，“病人之前受过伤，恢复到完全有行动能力是多久？” 周妄好像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依旧道：“大半年，才能出门的程度。” 冯章问这个话的时候顾翎就在旁边坐着。 等医生走了他才笑嘻嘻道：“周妄，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推下楼恢复了大半年？咱们那时候不都决裂了么。” 周妄最开始没说话, 顾翎其实可以感受到这人的双标，在他面前那是默默变态对他最狠充其量就是按着他做，在别人那里主打的就是一个不顾别人死活的美。 “我就是知道。”周妄一直不愿意提以前的事情。 现在顾翎自己想起来了他依旧不愿意提, 这哥要面子着呢。 顾翎摸了摸下巴：“喔，我想想, 你那时候该不会天天都暗戳戳在家门口盯着我吧？” 周妄只是看着他, 眼神中的情绪谁也读不懂。 只要遇见顾翎，和有关顾翎的事情, 周妄就容易做出一点失控的发疯决定, 那时候他多不甘心，所以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翎问不出来答案，只好转了个话题聊：“我怎么觉得这两天来看我的人有点多？” 周妄这才道：“不多, 就是顾念。” 顾翎皱眉：“虽然我是个小瞎子, 但是那种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一定有陌生人在盯着我看, 我还经常听到顾小狗叫，这孩子看见1234和你从来都是哼哼的。” 周妄：“……” 他骗不过才启唇：“是有一点人。” 顾翎歪头：“谁呀？我还认识其他人吗？” 周妄将喝水的吸管杯塞进他嘚嘚嘚的嘴巴里才道：“是顾念的父母，还有她哥偶尔也会来。” 顾翎差点被水呛住：“什么？那不就是我那些个富贵亲戚？？” 周妄默认。 顾翎一脸感慨的搬出了他以前最常说的一句台词。 “我爹都和人家是死敌人家还不计前嫌来看我，我一个没钱没势的我配吗我不配啊！” - 顾燧之所以是偶尔来，是因为他在查二十二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当时参与抢救接生的大多数专家已经退休, 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阻碍。 可是这个阻碍却是顾家必须要清理的步骤。 顾留清将权限全然放给了顾燧，他和妻子与顾念三个人有事没事就来医院看顾翎。 陌生感当然是有的，但骨血亲情也斩不断。 只是他们不知道要怎么接近那个孩子，顾翎的警惕性很高，身边如果不是周妄的人他就会很不安定。 顾留清再问了顾念一遍：“你说他真的在和周妄谈——谈恋爱？” “是，他……他之前就已经和周妄有那个苗头了。” 顾念眼睛的红肿还没有消退下去，悲伤过后，她其实更多的是想要将顾翎带回家好好养崽的冲动。 孩子是找到了。 但孩子的人生似乎已经发生了更多他们没有参与过的事情。 顾家就算是觉得周妄不好相处，也不能在顾翎面前提。 因为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张口，也没有那个立场。 顾夫人的精神状态经过大起大落之后反而稳定了起来，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每天都会让顾念带着她来看顾翎。 顾念和顾留清说完话有点担心母亲：“妈，你还好吗？” 顾夫人点了点头，看见顾翎正在里面趴窝玩游戏。 顾念：“其实这是一件好事情，最起码我们把他找回来了。” 顾夫人轻声呢喃：“对，我应该更高兴，我的孩子虽然离开了我这么多年，但他依旧还活着，哪怕他暂时不认识我，但只要他还活着，我能看见他，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家人对顾翎的感情太过复杂，就像是手心里捧着一块软乎乎的冰激凌蛋糕，端快点怕他摔碎晃倒，端慢点又担心他会脆弱的被太阳融化掉。 所以就导致他们知道结果两天了，都还只徘徊在门外的位置不敢进去。 但得益于顾念最开始打的头阵，顾夫人可以让她把一些温补的小食物送进去。 周妄示意001把门打开，顾念一进去就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翎听见她的声音抬头：“啊？那我对象不陪着我他还能去哪儿？” 顾念：“…………” 她顽强道：“有一点事情需要S市和A市联合调查，大哥这两天忙的没时间过来，但他还是很挂念你的！” 顾翎扭头朝向周妄：“还要你配合啊？” 周妄：“一点小事情，不用担心。” 顾燧与他联手调查顾晋南这些年所有经手的事件，这是一个事无巨细都要知道的大工程，而且顾晋南带着顾翎二十多年都待在A市，因此顾家调查顾晋南绝对绕不开周妄。 有关于顾翎，周妄算是卖顾家这个面子。 “她陪你一会，我先出去一下。”周妄道。 顾念双手合十对着他：“我哥都快猝死了我谢谢你！” 周妄离开，但顾念还在，顾翎在女孩子身边不方便再那么放浪，于是他披着外套坐起身，“冯教授说给你的实验已经做啦？” “做了做了，马上就出结果。” 顾念现在看见顾翎就忍不住心中的软和。 曾几何时她是家里的小幺，所有人都能管她，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顾念也是姐姐了！要拿出一个姐姐的气势出来！ 于是顾念扬起下巴，将顾夫人带给她的一大堆小食物都倒在了顾翎怀里。 “吃，你吃！” 顾翎：“？” 念念姐姐道：“你还是个孩子，要多吃东西长身体！” 顾翎痛苦面具：“你没事吧？发烧了？” 顾念凑近顾翎：“你觉得，我有没有一个姐姐的气势？” 顾翎脑袋毛茸茸的：“我觉得，你有一点生了病的样子。” 顾念：“……” 顾翎揉了揉鼻子，不太适应她对他的照顾，“那什么，我听周妄说最近你爸妈还有你大哥都来看过我？” 顾念心里难过了一瞬，心道那是咱爸妈咱大哥，但经过周妄那番话，她不敢太刺激顾翎，生怕他再次轻生。 “嗯……对，我妈妈很喜欢你，你这几次喜欢吃的很多小零嘴其实都是她亲自做的。” 顾翎简直受宠若惊。 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他作为顾晋南的种还能得到本家的这个待遇？ 他想到什么随口问道：“那你妈妈还在吗？” 顾念眼睛微微亮起：“还没走，你要见她吗？她真的很期待和你见面！” 顾翎点头：“吃了你妈妈这么多东西，人家都来看我我还睡觉，怪不好意思的。” 顾念揉了揉顾翎的炸毛，这是周妄不在的时候她才敢做的动作。 “能看见你睡大觉也是一种幸福啊笨蛋！” 顾家人出了大问题，顾翎心想，感觉像是全体中邪了。 没几分钟，顾念就从外面将顾夫人带了进来，顾翎先是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馨香，并不冲鼻子，更像是一种常年温养的温柔体香，他鼻尖微动，听见顾念激动的和他道：“妈妈来了！” 顾翎眨眨眼睛乖顺道，“阿姨好。” 顾念动作滞住，顾夫人也停下了脚步，但只是一瞬，她就轻轻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你好啊。” 顾翎挠了挠脑后：“我也没多大事儿，怎么顾念往这边跑你们也往这边跑，来了也不进来。” 顾夫人没想到和顾翎的第一次对话是这样产生的，尽管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吓到他，但心情依旧让她指尖与音色发生了轻微的颤抖。 小孩的头发都睡乱了，过敏勉强消了下去，一张肤色雪白的脸上最显眼的就是那双黑黝黝的桃花眼。 只是那最漂亮的眼睛暂时看不到东西。 顾念抓着母亲的手心，给她默默打气。 顾夫人这才重新开口道：“听念念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东西，你也是顾家人，所以我和你叔叔应该多对你照顾照顾。” 顾翎微微睁大眼睛，他的表情有点不可置信：“啊……我，这是我能得到的待遇吗？” 他像是从来没有接受过来自长辈的关照，整个人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措辞的模样。 但他更多的好像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得到这么好的东西，就连伸手去拿顾夫人给他的鱼饼都充满了犹豫与退缩。 “要不我还是不吃了吧……”顾翎缩回爪子，“总感觉这不是我应该有的待遇，周妄呢，顾念，你把周妄给我叫回来。” 顾念眼眶微微泛红，但她知道妈妈比她更伤心。 哪怕顾翎发脾气，不听话，甚至撒娇耍赖提要求，也比现在这样觉得他不配让人好受很多。 顾翎越是这样，他们心里就越愧疚。 顾念揉了一把发酸的鼻子，将顾翎推拒的鱼饼重新塞给他：“你吃！你吃！你就算把顾家都吃空了我们也不会怪你！还有父亲和大哥，你和我一辈子躺平钱都够花了！” 顾念经常这样无厘头的吵闹，顾翎只好转过头去找顾夫人的方向：“阿姨，你管管她啊。” 看着儿女之间吵闹，女人本来略微悲伤的脸上又露出一点柔和来：“念念对喜欢的人都是这么大方的，她很喜欢你，生日只比你大一个小时。” 顾翎愣住：“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顾念连忙道：“我们查了顾晋南的祖宗十八代！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吧？？” 顾翎老实摇头：“我不知道啊。” 他努力回忆了一番，不管是少年时，还是那些顾零的记忆，他都没有生日这个概念。 “原来我的生日和你在同一天？”顾翎惊叹，“哎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是哪天生的，以前我那个便宜爹从来都不会给我过生日的。” 顾念表情僵住：“二十二年，顾晋南没有一年给你过过生日？” 顾翎嘶了一声：“有一年过过。” 顾夫人这才手指一松。 顾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但不是顾晋南给我过，我那会刚认识周妄，周妄过生日，我给他买蛋糕，不讲理的蹭他的蛋糕过了一次。” - 唯一一次生日都是蹭别人的蛋糕过的，顾夫人走出病房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哽咽。 顾念抱着她的肩膀语气轻轻道：“没事妈妈，我们以后还有更多年，每一年都给他好好过一个生日宴。” 顾夫人掩面哭泣：“我原本是想好好同那个孩子讲话的，可是……可是……” 顾念明白顾夫人想说什么。 可是顾翎随口说出来的事情，他不觉得怎么样反而乐呵呵的，可是听在她们的心里，就宛如用利刃来回剐着心脏一般痛苦。 比起顾翎说自己不配得到这么好的东西，顾家才是更应该弥补忏悔的对象。 - 顾念并没有很大的排斥反应，冯章的药物配比也已经出来了，他给顾翎做的是一种外用药，需要将药水滴在眼睛里，未免病人无意识睁眼还要给他缠上一道白色的遮光纱布。 顾翎的气质长相本来就带着先天不足的羸弱，冯章将纱布给他缠上之后，在场所有人一时间都没说得出话来。 青年黑色的碎发从绷带边缘炸出，遮住眼睛之后，秀挺的鼻子与嘴巴就显得更加颜色浅淡，他探着手摸自己的眼睛，冷白削薄的皮肤包裹着清凌凌的骨节。 得养着。 得好好养。 顾家人的思想出奇和周妄曾经的脑回路重合了。 周妄看向冯章，语气微微低沉：“多久取一次。” 冯章：“三天换一次药，先做三个疗程。” 顾翎这下连光线都感受不到了，他满床抓瞎：“周妄周妄。” 周妄过去抓着他细长的手指，眼眸敛下道：“不用担心，你马上就会好了。” 顾翎这才喔了一声，他坐在床边晃着小腿，手却抓着周妄的手不放。 顾留清将脸别到一边眼不见为净，顾念悄悄看了一眼大哥的脸色，从来没见过她大哥表情这么复杂过。 好消息：崽找回来了。 坏消息：崽又快没了。 顾翎在医院换了两次药，每次换药身边都会围一大堆人。 周家和顾家到底不是普通的家庭，于是外界开始有一点传言，说周顾两家的联姻即将重启了。 外界谣言四起的时候，顾翎正在接受顾夫人的投喂，比起最开始的不安抗拒，他现在逐渐觉得眼前这个安静又温柔的“阿姨”人应该很好。 顾翎还旁敲侧击过他们不恨顾晋南了吗？ 顾夫人说恨，但她随即轻轻点了点男孩的鼻尖道：“但对你是更多的爱，我们很爱家人，你现在或许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享受这份爱意，我们之间有一点小误会，但我和你叔叔会努力让你感到开心的。” 与周妄那种带着情/欲的霸道爱意不同，顾翎越和顾家人相处，就越觉得自己被他们当一个三岁小孩来保护了，那是一种微妙的，被当做重要家人来对待的感受。 顾念的父亲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沓书，有事没事就在病房中给他念。 中年男人和顾翎并没有很多的共同话题，也不能像是对顾燧那样严厉的对待他，顾留清雷厉风行半生，第一次有种拿捏不准的漂浮感。 顾翎听了好几本征战人生的励志故事和一大堆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鸡汤后，终于忍不住和顾留清道：“叔，有没有企业管理概念书，或者金融商业报纸，您可以和我念念那个。” 重新切换了一个版本之后，顾翎整个人都清爽舒服了起来。 周妄倒是见怪不怪，他知道顾翎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跳海前还记得看周重元给他的合同。 但顾家人却不知道。 他们只以为顾翎已经被顾晋南给养废了，所以当顾翎提出某个公司决策节点失误导致后续资金链断裂的时候，顾留清才惊在原地。 有什么比失而复得一个儿子更惊喜的吗？ 那就是发现这个孩子有不小的经商天赋，他懂世故知圆滑，还有自己的一套人生态度，只要他想他愿意，他就能很快的学会某个领域的知识。 除了周妄说顾翎以前有轻生念头，这个孩子从容貌到品性几乎都是完美的顾家人。 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小孩，以前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过爱，可是一旦他觉得自己有人爱，顾翎就会变得无意识粘人。 对周妄，他就是这样。 顾留清希望有一天他对他们，也能变成这样。 与顾燧作为继承人的严厉培养不同，顾翎就算什么都不做一辈子不动脑筋，顾家给他的东西也够他挥霍享受到下辈子了。 最后一次换药的前一晚上，顾翎抓住了最近经常往出跑的周妄。 周妄其实也没打算这个时候还去找顾燧，顾晋南的事情有了一点眉目，他曾经让003找过顾家的家庭医生，那个医生被他找了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失了。 这次是让顾燧重新揪出来的，找到他的时候，这个人正在某个国外的私人实验室。 顾翎拉着周妄睡在被窝里道：“我总感觉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周妄看着他眼上的纱布：“别多想。” 顾翎却道：“那个顾念的爸爸妈妈，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我，我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肚子也吃好撑。” 周妄沉吟了一瞬：“你不喜欢他们吗？” 顾翎咂了咂嘴巴：“谈不上喜不喜欢，有点受宠若惊吧，我就是觉得他们对我太好了，没有理由的好。” 周妄凑近，隔着白色纱布亲了亲他的眼睛：“你值得全世界最好的对待。” 顾翎还给他整的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又病又美所以人见人爱？” 周妄笑了一声：“不病不美一样人见人爱，不过确实很多人爱你的皮囊，就连狗都更喜欢粘着你。” 顾翎撇嘴：“那你呢？你不也是小狗？变、态、周、小、狗。” 周妄将顾翎圈在怀里，指尖轻轻摸着他脑后的位置。 他说了一句让顾翎心中一跳的话：“很多人因为很多原因爱你，但我爱你只有一个原因。” “我知道你的皮囊里装的究竟是哪个灵魂，不会将感情错付半分。”周妄气息沉静，“我在意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只属于我的顾翎，以前不知道怎么留下你，以为只要关着你你就不会跑。” 顾翎快给纯爱妄哥的大招轰晕了：“……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漂亮青年饶有兴致考他道：“那你现在怎么留下我？” 周妄鼻息哼笑了一声，声线蛊的厉害，顾翎感受到唇上一软，随即有什么温热凶猛的东西闯进齿关，带着一点清冷的温柔。 男人含含糊糊：“就像，这样。” 遇光 顾翎觉得多亏了周妄。 如果不是周妄, 他早就想溜了，也对自己的眼睛无所谓，爱瞎就瞎, 反正都没什么意思。 但因为爱上周妄，他主动停留在这个世界，也是因为想要重新看见周妄, 所以不想吃药不想打针也主动进了医院治病。 说起来他看见周妄的最后一眼，其实是他坐在海边的栏杆上，在风雨中望向神情阴霾的男主的时候。 已经好久都没看见他了啊。 顾翎在傍晚的医院花园里逗狗, 最近也忙的脚不沾地的003守在他身边。 顾翎听他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三儿？” 003艰难道：“顾少, 您以后会不会就不回A市了？” 顾翎惊讶：“怎么会？我只是来看眼睛又不是被周妄卖到这里了。” 003浑厚的哦了一声, 蹲在顾翎的身边继续铲狗屎。 顾翎翘起脚尖，“你放心吧, 你们老板现在学会用美色/诱惑我了, 我一想到他那张主角脸，就觉得不多亲几口都是吃亏。” 003这才喜上眉梢：“好！我会告诉老板让他好好诱惑的！” …… 和003的无厘头日常还在继续，这个世界好像逐渐变的充实又真实了起来。 不再是简单的工具人程序, 就连新遇见的顾家人都活灵活现, 而且如今不止周妄有主角待遇, 顾翎的待遇变得比周妄还要优秀。 顾翎一直觉得自己是蹭到了周妄的气运, 也让自己的戏份和角色直接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冯章又给他做了第二个疗程的治疗，这段时间被周妄和顾家人轮番投喂，顾翎被养的脸色红润健康，感觉上称都能胖两三斤。 就连指尖都被养的软乎乎的，透着淡淡的惹人怜爱的粉色。 那个让病弱值疯狂up的白色纱布已经被取了下来，顾翎现在偶尔出门遛狗吹风都带的是炫酷墨镜。 他朝003道：“你回去再拿点狗粮, 我想出去转转。” 003：“好的顾少，那您在医院门口等我！” 顾翎朝他挥了挥爪子。 难得耳边能清净一点，顾念和顾夫人回家了一天，周妄也去找顾燧了，他还有点享受这种独处的时刻。 最近挤不到主人面前的顾小狗也很享受，都算是成年犬了，还哼哼唧唧在主人腿下卖萌。 这个医院坐落在市中心，往出走两条街就是最热闹繁华的迎宾大道，顾翎正站在原地牵着狗等人，顾小狗就突然往某个方向跑去。 顾翎给它拉的一个踉跄，“坏狗！” 顾小狗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拉着顾翎一路小跑，等狗子再次停下，顾翎才有点迷茫的环顾了一圈四周。 车声人声广告声，像是已经出了医院。 他喃喃道：“大孝子，你最好能给我领回去。” 顾小狗眼巴巴盯着刚才路过医院门口的一条萨摩耶流口水。 牵着萨摩耶的是个美女，萨摩耶也是个美狗，顾小狗就像是没见过小美狗一样激动的狂叫，那萨摩耶也回了两声。 顾翎终于明白，孩子大了，发/情/期也到了。 好在这个孝子还知道他爹移动不方便，无师自通的给顾翎带到了盲道上，然后甩着舌头往小美狗那边跑去。 但丘比特的箭有时候并不准，那只萨摩给自己在红绿灯柱子上绕的解不开狗绳。 顾小狗跑着跑着就停下了脚步。 它歪头，疑惑的看着那只给自己绑了个死结的同类，还不忍直视的叫了两声。 顾翎：“别叫了，你快点带我回去。” 顾小狗又叫了两声，那萨摩耶在女主人手忙脚乱的帮助下才成功给自己解救出来。 正好遇上对面行人绿灯亮起，美女牵着小美狗直接走了。 顾小狗脚步开始迟疑，因此错过了这一趟绿灯。 顾翎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怎么又不追了？” 顾小狗低落的嗷呜了两声，一张狗脸上竟然也能看出微微的不解。 ——怎么能有狗这么笨？能给自己五花大绑在路边解不开？这不是很简单的解绳子问题吗？ 顾小狗不理解，直觉告诉它这不是它的命中情狗，于是沸腾的荷尔蒙平复下来。 而顾翎受它牵连，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现在该走哪边。 路人看见一个帅哥带着墨镜带着狗，也只会以为他出来玩，于是也没人理他。 行人绿灯重新亮起，周围拥挤的人流开始涌动，这里是一个繁华路口，车子多人也多。 顾翎最开始的确被迫往前走了几步，但很快他就迷失了方向。 顾小狗似乎在拼命咬它的裤腿，周围车号不停的被按响，顾翎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前走还是往回返。 离开了周妄，他第一次觉得眼睛看不见是这么麻烦。 正准备缩紧狗绳喊救命，就感觉一道力量猛地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那股力道非常大，几乎是连拉带甩的将他从危险的车流中揪了出来。 顾翎和顾小狗重新站回行人警戒线内。 车流与人流拥挤沸腾，似乎他们造成了一点小小的轰动。 周妄好像是跑出来找他的，此时气息波动十分明显。 他紧紧攥着顾翎的手，一言不发的将他带离了危险的马路边。 顾小狗自知做错了事情，脑袋耷拉着夹着尾巴，就连周妄连着踹它两脚它都不敢哼哼了。 可能是走到了一个无人角落，周妄忽然停下脚步：“你都不问我是谁就跟我走？” 顾翎像在出神，他呐呐道：“啊……很明显是你啊。” 周妄生着气，但也不舍得凶他，他更多在气自己对顾翎的保护漏洞。 他看不见，就连路边的一棵树对他来说都很危险，更别说刚才那种红灯都亮了他还站在车流里面。 周妄远远看见心底都猛地震缩了一瞬。 所以手上的劲儿也没拿住，他估计顾翎的肩膀又被他抓青了。 “疼吗？”周妄忽然问，“刚才着急，没收力气。” 顾翎抓着狗绳摇了摇头：“还好。” 周妄语气冷沉：“下次不要一声不吭的跑出来，叫个人陪你。” 顾翎指了指脚边的罪魁祸首：“那你要问你儿子。” 周妄眼眸阴阴沉沉的落在了顾小狗身上，对一只笨蛋美狗短暂crush了一下的顾小狗缩着脑袋挨批。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车号吵到了脑子，顾翎总感觉连接着眼睛的额角一跳一跳的疼。 他想起什么忽然对周妄道：“肩膀倒是没事，就是我刚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周妄等他能说出来什么东西。 墨镜后，顾翎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西区小破房附近，顾小狗曾经所在宠物店旁边的小巷子，那时候你还是我的低保大哥，我和你说我被人堵着抢过一次，但又被神秘人捞了一把，还记得吗？” 周妄动作一顿。 顾翎慢条斯理的抱起手臂：“行啊妄哥，那会你还披着马甲呢吧，就已经控制不住爱我了吗？” 周妄：“……” 周妄沉默。 顾翎微微俯身凑近他，语气越发兴奋：“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大帅逼，你那时候也是揪着我的肩膀往后甩，和今天这个力道如出一辙，你救完人放着豪宅不回还要返回来坐小破台阶上等我吃完麻辣炒面——承认吧周妄，你是不是早就迷上我了。” 周妄蓦地开口：“对，我早就迷上你了。” 顾翎恨不得叉腰大笑，他对逼闷骚男主说真话这件事上很是得意。 不过他偶尔还会害羞，周妄被逼急了干脆就不要脸了。 旁边还有人声走过，他们没有回医院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周妄缓缓走近两步，顾翎眨眨眼睛，感受到那股侵略性下意识后退。 他听见周妄声线压低道：“我早就迷上你了，不止那个时刻，以前，七年前，有更多的时刻，我都在想怎么把你从顾晋南那里搞过来，怎么用阴谋离间你和其他讨厌的路人甲，让你只看见我，只和我说话，只能留在我身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你应该庆幸我舍不得，七年前舍不得，现在也一样。” 顾翎却不再怕他，他长长的哦了一声，脚步后磕到路沿上，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后倒。 却没有撞上路边秋叶坠落的石墙，有一只手快速的垫在了他的脑后。 于是缓冲力将他脑袋微微震荡了一下，额角也突然尖锐的抽动了一瞬。 顾翎悄悄吸了一口凉气，墨镜后的眼睛略微痛苦的闭了闭。 周妄看不见顾翎的神情，但他现在情绪算不上平稳。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只有彼此是熟悉的人。 他干脆钳住青年的脑后压低亲了一瞬，又惩罚性的咬了两下。 “不许乱跑，记住了吗？003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顾翎糯糯点头，漂亮的碎发一晃一晃的。 在医院穿的单薄，只有一件白色的秋季卫衣，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下一秒，顾翎就感觉自己被周妄的味道包了一个囫囵。 他连胳膊都没来得及伸出来，就这么被大大的冲锋衣捆住。 周妄低头将拉链和扣子全都给他扣上，他的衣服对顾翎来说大了得有两个号，也因此原本只在男人下巴的领口直接被拉到了顾翎的鼻子。 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一样。 周妄将下摆的抽绳给他收紧，然后牵过顾小狗，又紧紧抓住了顾翎空荡荡的袖管。 “这样真的有点丢脸哎。”顾翎小声抗议道，“好歹让我把胳膊伸出来？” 周妄充耳不闻：“这样更暖和，不会钻风。” 顾翎墨镜后的眼睛闪烁了一瞬，旁人从外面看不透他，他却可以透过薄薄的镜片看见外面的事物。 刺痛过后依旧模糊，像是近视八百度。 但也比完全看不见好太多啊。 真是意外和光明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但似乎他运气挺好，来的是后面这个。 他抿唇偷偷笑了笑，一双澄澈的桃花眼落下又抬起，看着周妄脑后又帅又精炼的发茬，还有他简单的黑色长袖背影。 这是一整套爆炸帅的衣服，只是现在周妄穿着里面的，他穿着外面的。 走到医院门口，顾翎忽然喊了一声“周妄”。 周妄停下脚步回头，他侧过脸的角度很微妙，只有半张对着顾翎，狭长眼尾微微扬起，鼻梁又直又挺，男人沉默寡言似乎天生冷漠，只是眼神询问示意。 顾翎欣赏了三秒妄哥的高糊帅脸，然后道：“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周妄扯起嘴角：“回去亲一亲就知道了。” 顾翎：“……真不做人了？？之前还和我说温柔情话来着。” 周妄淡淡哦了一声：“那回去边亲我边和你继续说。” 顾翎气的踹了周妄一脚。 周妄正要开口，眼神却蓦地眯起：“你怎么知道我腿在哪？” 顾翎撇过脑袋：“瞎蒙的！” 周妄低下眼眸，两人的确离的很近，于是他没说话，只是伸手重新牵起了某人。 顾翎快走两步，眼尾余光又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周妄身上。 看一会笑一下看一会笑一下。 可以啊他，男主都搞到手了也不见世界爆炸。 他的眼睛只认识与他针锋相对的周妄，却从来没有见过与他谈恋爱接吻的周妄，他不知道周妄动情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也和他们在贫民区重逢的时候一样冷漠淡定。 于是顾翎脚步更快，他超到周妄前面站住，后者也被迫停下。 对方眼眸低低的看他，顾翎感觉这么一会的时间自己的八百度慢慢恢复到了六百度，看人不再那么马赛克了。 这个恋爱谈的可真是新鲜，什么都做了男朋友的面儿还没见过呢。 顾翎抬手撑了撑滑落鼻梁的大墨镜，“要不要再亲一下？” 周妄表情隐隐变动，只是一点，他眉尾微抬，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顾翎催促，耳后却隐隐泛红：“亲不亲？” “刚才没给够？”周妄嗓音莫名低哑。 顾翎更熟悉他的声音，每次想做/爱的时候，周妄的声音就会像这样落低几度，又沉又震的人心尖发麻。 明明他只是高兴的索吻而已，这哥脑子里的车估计都直接上了高速。 顾翎没说话，胳膊又被他的衣服捆住，于是只能原地往上蹦了蹦。 周妄的表情分明没有更多的变化，他只是唇角冷淡的扯着笑了笑，顾翎就莫名觉得他气消得差不多了。 他一定是又被他美住了！美到丧失了理智！ 接下来的动作就变得分外熟悉，顾翎感觉自己的侧脸被周妄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的指节非常长，掌心也大，顾翎微微歪头，都能感觉自己脸颊上的软肉被盛进去。 周妄格外喜欢捏他的脸，但这次只是捏了一下，然后腰上就是一紧。 顾翎逐渐睁大眼睛，感受到唇上传来细密噬啃的刺痛感。 周妄近在咫尺。 包括他低低垂落的漆黑眼睫，还有错落开的高挺鼻梁，这个男人是造物主的精心杰作，比起顾翎的漂亮精致惹人爱，他更多了一种恶劣强势的坏感，与那张淡漠的脸再结合起来，很容易就会让别人觉得难以接近。 但这种感觉只晃过了一瞬，因为周妄抬起了眼睛，眼睛里全都是他。 他离开几分，唇上带着一点暧昧性感的水渍。 那双狭长的不好惹的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在确认他的状态。 知道顾翎只是在发呆之后周妄嗤笑了声，他抬手，指节挑起顾翎鼻梁上并不合适的大墨镜。 顾翎短暂的看了他一瞬，紧接着眼睛就被一只大手遮住刺眼的光。 周妄的指节在他腰后缓缓安抚，紧接着唇又压了下来，顾翎顽强的透过指缝偷窥，看见周妄眼中终于牵出几丝明显笑意，又露了三分深埋的痴迷与爱慕出来。 他说。 “闭眼，笨蛋。” 告白 周妄变了, 又好像没有变。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人帅话不多，被他激的话多了说着说着就开始变态，顾翎知道那些措辞不是吓唬他, 是这哥真的那么想过，也真的就差一步实践过。 在别人面前，周妄还是那个说到做到引人忌惮的年轻掌权人, 但在顾翎这里，周妄就像是多了一条会活跃跳动的恋爱神经。 顾翎不是他的弱点，是他的定点, 围绕顾翎，周妄才真正觉得人活着原来还能遇见这样的好事情。 . 自从被顾小狗带跑了一次, 顾翎就在医院没有看到过它了, 顾念说顾小狗发情了把它带到了顾宅，正好家里也有一只狗, 公的, 俩狗能做个伴儿。 俩公的做什么伴儿，顾翎不是很理解这姑娘，他手里盘着砂糖橘随意道：“你养的什么狗？” 顾念：“哈士奇。” 顾翎：“？” 顾念腼腆道：“小名顾哈哈, 我每次满房间的找它都是大声叫哈哈哈哈哈哈。” 顾翎：“…………” 竟然还有比他取名更离谱的人。 冯章去出席了一个外地的会, 得有半个月时间, 这断时间只有他的助手会定期来询问顾翎情况, 问他眼睛有没有别的感觉。 那有啊，那大大的有。 最起码他能看清楚顾念是个双眼皮了！ 但是顾翎为了多享受几天周老板事无巨细的伺候，也想多看看他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所以笑眯眯的没回话。 还有那个经常来给他念财报送吃食的叔叔阿姨，顾翎也顺便看了两眼，不得不说有钱人还是会保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长辈四十出头呢。 顾翎还爱上了照镜子。 好长时间没看自己还有点想念，他真的很好奇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给妄哥直接迷成了恋爱脑。 正值中午，顾翎坐在阳台小凳子上，举着个镜子使劲看自己。 脸还是印象中的那个脸，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点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反正顾翎是没见过自己还有这么挨亲的模样。他不多亲周妄两口觉得自己吃亏，但这样一看自己，周妄不多亲自己几下，妄哥岂不是亏的倾家荡产？ 靠啊周妄怎么养的他，给一个阳光开朗大男人硬生生养成了美貌值拉满的万人迷。 难怪周妄亲他停不下来，顾翎现在可算是理解了。 他对镜自赏，但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对镜自怨，因为在别人那里，顾翎还拿着眼盲剧本。 周妄走进病房门，直接过来收了他的镜片。 “别看了。” 顾翎抬头，挑眉，笑而不语。 周妄板着一张脸：“冯章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顾翎当了几个月的小瞎子，此时装瞎子居然也得心应手，他眼睛一眨不眨道：“万一我这辈子都看不见了，你会不会养小废物一辈子？” 周妄：“会。” 他收起镜片声音不太高兴：“我的意思是，你看不见我会养着你，你看的见我也会养着你，这不是一个选择题，是什么给了你我会做这种无聊选择的错觉？” 顾翎笑的直捂肚子。 周妄将他从小板凳上抱起来，顾翎直觉妄哥今天回来心情不怎么好。 “你最近不是在和那个顾家大少爷联手查事情吗？怎么？不顺利？” 周妄亲了亲他，声线沉道：“挺顺利的。” 顾翎歪头：“那你怎么一副老婆快没了的样子？” 周妄；“……你就不能换个词来形容？” 顾翎抱起手臂：“就不。” 周妄默了两秒，然后道：“我和顾燧是在调查顾晋南。” 顾翎疑惑嗯了一声：“他？他人都死了你们还查什么查？” 周妄语气压低：“人死了，有些事情也必须弄清楚。” 顾家的家庭医生出国去的实验室是做人体研究的，他会做人体方向顾晋南作为主顾不可能不知道，那顾晋南为什么招这么一个来路不正的医生照顾顾翎，这本身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顾翎长长的哦了一下。 周妄：“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 顾翎不耐烦了：“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我说你们能别这么紧张兮兮的嘛，一个你，一个顾念，还有顾念那对富豪爹妈，还有她那个精英大哥，你们接班陪床是背着我商量好了吗？我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了……” 他嘟嘟囔囔，给自己谋权的模样可爱到不行。 单纯美丽的诱人倒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但顾翎无意识粘人撒娇的时候周妄压根受不了。 那是一株从黑暗心室中生长出来的脆弱又可爱的花苞，周妄对他的保护欲没有上限，恨不得一辈子都给他娇养在温室里面不见风霜雨雪。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他，那更好不过。 . 傍晚，顾夫人又拎着保温盒来了。 她身旁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管家，管家五十岁左右的样子，长相很是儒雅。 顾翎是第一次看见这号人物，于是好奇的多瞅了几眼。 刘叔怜爱的朝他笑了笑，顾翎转移视线：“阿姨。” 顾夫人温温柔柔的应了一声，“怎么了翎翎？” 顾翎揉揉肚子：“有点饿。” 顾夫人慈爱道：“听周妄说你喜欢吃蟹黄小笼包，我今天特意多做了一点带过来。” 顾翎其实挺微妙的，他感觉这家人对自己好的过头了，他不知道怎么去接受，但周妄说他怎样做都没人会怪他。 顾翎必然不能那么没礼貌，于是每次顾夫人带的东西他都乖乖吃完。 一边吃还一边朝她笑笑夸她的手艺。 每当这个时候眼前的女人就很高兴，顾翎第一次夸她的时候，还见这位美妇人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他偶尔还能收到顾夫人一些小礼物，这些礼物都很奇怪，有的是男孩子喜欢的游戏机，有的是小汽车模型，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几岁一定会很高兴，但现在也就是看着好看不太想玩。 顾翎有种自己在顾夫人面前还是小孩儿的错觉。 “周妄说你喜欢到处去逛，以前没什么机会，但现在我和你叔叔都没什么事儿了，家里也有你大哥，你想去哪儿玩，叔叔阿姨都可以陪你一起去。” 顾翎咬了半口小包子，眼眸悄悄看了顾夫人一眼。 见他沉默，顾夫人忙道：“当然，你不要多想，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一切都采取你的自愿。” 顾翎放下包子：“阿姨，你怎么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周妄和你说什么了？” 顾夫人微微一愣。 顾翎皱眉：“我猜猜，他是不是和你们说我以前想不开过？” 顾夫人咬唇不语。 顾翎抽了张纸巾，缓慢擦了擦手指：“有些话我从来没有在周妄面前说过，也只和您说一次。” 门缝外，男人的指节顿在把手上。 顾翎表情认真，缓缓开口道：“以前我想不开，是因为我觉得像我这种没人在意的存在，走到哪里都一样，活着还要被周妄搞不如离开这个世界——我和他针锋相对斗智斗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一件事，周妄这个人，不是非要对我赶尽杀绝，他非但不搞我，甚至在我面前还能压制自己的阴暗性格，后来我才相信，原来真的有人在意我，而且只在意我，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用心对待过，就好像我是他的全世界。” 说着他笑了一声：“以前我因为他是周妄想要离开他，现在我因为他是周妄留在他身边，我真挺喜欢他的，一个人发呆想起他都会笑出声，这人让我明白原来被人爱护是这样上瘾的滋味，以至于我压根舍不得再想不开，我不想再离开他了，如果他一直爱我，只爱我，我也会一直爱他，只爱他。” 顾夫人哑口无言，她半晌才轻声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喜欢到能为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死观，而他们还思虑着如何花费大力气来开解他，结果让这孩子彻底想开的原来是一个他们都避之不及的人。 “是啊，”顾翎轻笑：“我就是这么喜欢他，我是他的全世界，他也是我的No.1。” . 周妄当晚回来的很迟，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味，夹杂着一点独特的木调洗发水的味道。 顾翎鼻子特别灵敏：“你又抽烟？” 周妄看着他：“抽完洗了三遍才进来。” 顾翎哼哼：“你是洗了三遍战斗澡吧。” 周妄不说话，他沉默脱鞋上床，像平常一样从背后抱住他。 这是周妄最喜欢的睡姿，因为这样可以把顾翎完完全全严丝合缝的圈在怀里。 顾翎感觉他状态有点不对劲，比提起调查顾晋南的不愉快，他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在沉默中的“委屈”。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反正周妄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顾翎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怎么使唤他，偶尔还给他亲亲做补偿，怎么这哥还有点emo了呢？ 他在周妄的怀里转过身，一双桃花眼在夜里微微闪烁。 “喂。” 周妄嗯了一声。 顾翎：“谁惹你了？” 两秒后，周妄道：“你。” 顾翎嘶了一声：“讲点理？我是用刀子惹你还是用剪子惹你了？” 周妄重新揽紧他，顾翎毛茸茸的脑袋被迫嵌入他的颈侧，随着周妄说话，他能感受到一阵细细密密的声带振动声音。 还有不断奔涌的血液脉搏。 周妄：“你不用借助这些。” 顾翎：“？” 周妄：“你已经是对付我的最可怕的武器。” 顾翎抬起脑袋：“想做了吧你？想做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哄我。” 周妄：“……” 他咬牙：“我想做不会等到现在。” 顾翎撇嘴：“谁知道你心里都在变态些什么，我在你怀里吃个水果都能给你吃硬/了。” 周妄沉默了一会，忽然翻身压住他。 他力气很大个子也高，大半夜猛地这一下还挺吓人，顾翎有点愣住。 男人语气低沉微哑：“你从来都不会正经告诉我你喜欢我。” 顾翎：“……” 他的脖子耳后和脸上，迅速蔓延起了淡淡的红色。 顾翎恼羞成怒：“怎么着，我就是这么一个敢‘做’不敢说的人！” 周妄：“我想听你对着我说。” 顾翎：“你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周妄：“为什么不说。” 顾翎浑身发烫：“爱你在心口难开！行了吧！爱做不做不做就睡！” 周妄微微压低身形，借着窗外月光，顾翎闪烁的眼眸看见了他的神色。 这是他能看见东西后，第一次见到周妄动情的模样。 他额角青筋隐忍浮起，伏低的精壮腰背就像是一只按着猎物准备吞吃的大型猛兽。 顾翎瞳孔不着痕迹的缩紧，不知道怎么的，他也吞咽了一下喉咙，嗓子滚烫发干。 接下来是他更熟悉的动作，周妄漆黑眼睫垂下亲吻他，带着浓重的欲/念与轻微的强制，将他控制在一个不能逃脱又不会反感的空间内。 按照正常流程，接下来再发生一点事情也不奇怪，这是周妄喜欢的前/戏，顾翎甚至感觉到了某个危险的东西蹭在他腰侧。 迷迷糊糊不知道被亲了多久，周妄忽然停下动作俯身抱紧他。 他的双手直接捆住了他的肩膀，那张淡漠锋利的五官也深埋在顾翎的颈侧重重吐息着。 顾翎这才察觉他是真的委屈了，他蹙起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周妄不说话。 顾翎：“周、妄，管撩不管灭是吧？” 有一种叫法是顾翎缓慢叫周妄的大名，这代表他真有点生气了，周妄侧过头，一只锋锐的眼睛在夜色中直直盯着青年。 顾翎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哥还在哪儿纠结着呢。 “不是吧周总，你老大一个人了怎么谈个恋爱这么不害臊。”顾翎脸色发红，“还想让我正经给你告白，做梦吧你！” 周妄气的咬了他两下，到底不舍为难，抱着顾翎缓了一会才下去了。 难得周妄有当场刹车的情况，虽然没做到最后，但却更多了几分隐秘的情感涌动。 顾翎听着他呼吸逐渐放缓，红着耳朵试探两句：“睡了没？” 周妄没动静。 顾翎故意咳了一声：“顾小狗尿你书房了！” 周妄居然还没动静。 又过去五分钟顾翎这才放心：“看起来你已经在做梦了。” 漂亮青年微微凑近：“是美梦吗周妄？” 他抿唇好玩的笑了一声：“什么事儿啊，还有闷头和人讨告白的，我让你这么没安全感？”顾翎说着清咳两声，“……算了，是美梦你就继续做，不是美梦本少爷亲自给你加持一下。” 他又凑近两分，红润柔软的唇瓣几乎在贴着周妄的耳朵讲小话。 “周、小、狗，超喜欢你，本人亲自在此承诺，要和会讲情话的周小狗好一万年~” 夜色安静弥漫，顾翎羞耻退后，但干涩的嗓子却甜滋滋的。 他裹着被子转身，没发现自己耳后淡淡的红，悄悄转移到了周妄的耳尖上。 月光（一更） 虽然顾家不知原因的对他好, 但归属感。 对他来说，那个混血师傅的A市才是他的快乐老家，所以当发现眼睛逐渐正常之后, 顾这里待了。 而且，他也不想再样子，顾翎只是一时恶趣味发作, 谁让周妄在他看吃苦药。 . 在冯章回来的前几天，院。 比起顾家父母和顾念本人，顾, 只是近，有种高岭之花的感觉。 但不知道高岭之花哪道程序设置错误, 顾堆纸质东西来了病房。 顾翎正, 闻声抬起头来。 他不知道怎么和这哥打招呼，毕竟对方最开始对 , 顾翎眨眨眼睛。 然后听我, 顾燧。” 使不得，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当不得你亲自介绍自己。” 顾燧：“。” , 细看竟然也有一丝隐忍在里面, 旁边的助理看了看自家上司, 他什吃瘪的模样啊, 再想到自己手中现在拿着的东西，他就觉得自己像是端着一叠烫手山芋。 顾家这…… 顾翎主动有什么事情吗？” 顾燧：“你。” 顾翎：“？？” ，不要叫您。” 顾翎：“……” … ，那你来有什么事。” 顾燧垂眸，身后助手将一叠提前准备好的股权分配文件以及某递给他。 顾燧扫了一眼，确认棋页面的手机上。 顾翎看, 他下意识反问，“这是？” 顾燧知情书，需要病人亲自签字的。” 顾翎：看见我还真信了你的邪。 都无师自通，顾翎眼睛又看过那可怕的股权比例和一叠房产证明，最后面号的豪车，顾燧整这一出，顾家不可能不知道。 但顾家长行阻止，反而集体沉默仿佛乐见其成——乐见其成的看着属于本家的财产 顾翎就算对劲。 已知他爹是顾晋南，前提条件是顾晋，求他这个外来种和本家的恩怨值。 这个答做出来了才对。 但此时，顾燧就像是算，他加急重新涂改，将原本的冰冷答案变成了接近示好。 怎么着？ 是他拯救刷冤屈了？？ 顾翎又看了一眼合同，不签，除非你把我的病情书念给我听。” 顾燧：“……” 他么通知书，而是大把的资产转移文件，有顾念赠送的，有顾父顾母添进去的，他也着意增加了许多，比，一送就是半页纸。 顾家所有人都在倾尽全力来宠爱这子，但顾翎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顾燧削薄的唇线微微抿起，旁边的助手见状连忙道：“，只要您签字就行。” 顾翎当然知道没有害处全是好处，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他有什么隐性影响。 劝不动当事人，顾燧最后转头走了，，但背影却莫名低落。 顾翎看着离开的一行人，。 ，上面因为玩游戏而发热发烫，让他的指尖瞬间又瑟缩了回来。 . 顾翎将想要尽快回，还把顾燧来过的事情也和他说了，只是将手不小心说漏嘴。 “很奇怪，按照顾家人对我的态度，晋南的儿子，”顾翎停顿半秒，然后开玩笑一样道，，毕竟越有钱的人家，其实越不怎么好接近，我什么身份什么背景，配 周妄沉默的帮他削苹果，果的瓣儿方便食用。 啊。” 周妄这才开口：“梦，就是醒来后我告诉你，梦见你和我告白那个梦。” 顾翎：“……” 他气的转过头去，觉得这哥遇爱了。 但周妄不是完全没听他讲话，他接着就行，没什么坏处。” 周妄都这么说了，那说明顾燧的举动真的没有阴谋，顾翎想回A市，顾家给我的我也不需要，因。” 他低声嘟哝：“而且只要我不躺平，那些房子能搞到。” 周妄将兔子苹果塞进他嘴巴，顾翎唔唔了两声，一，活灵活现的大美人模样。 “会回A市，等冯章再检查一下，他说回去慢了。” 顾翎。 他凑近贴了贴男朋友：“还是。” 周妄虽然没说话，但嘴角却微微向上扯了一下，手中兔子形精致可爱了起来。 . 比较准确，他直觉周妄和顾家隐瞒了他很重要的事情，空动。 果不其然，在冯章给他最后检查之前，周妄。 元快不行了，庄明看周重元最后的状态不对劲，所以想叫周妄亲自回来一趟。 庄的很糊涂，时常提起以前的事情，有一次还说到了有关顾少坠楼的旧事……但我没有听清楚，事情有关顾少，。” 和庄明通话结束后，周妄在烟台上抽了两支烟，想着和家庭医生的事情。 0，需要现在去订票吗？” 周妄沉默良久，最终不 周妄来，不用再折腾他。” 00。” 顾翎知A市的时候，已经是他即将出发去机场的前一个小时。 你不带我？” 周急事，我尽快处理完就会回来。” 顾翎气的不轻：“ ，周妄以前不怎么察觉，但此时却福至心灵。 眼前的微严重的分离焦虑。 顾翎总，以至于知道周妄要短暂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不太好。 。 但最终还是理智短暂压制了情感，他一定要么隐秘的事情，顾晋南找么，顾晋南偷了本家的孩子，他压根不是顾翎的父亲也不爱他，那顾翎当年坠楼，手笔吗？ 周妄难得没有顺着顾翎的话留下，因有索到离别亲吻。 了。 硬的老板离开，无比羡慕还留在原地的003004。 A市航行路程，等周妄的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九点之后。 他哪里也没去， 周重元就被他扔气，周妄再次见到周重元的时候，几乎不认识风云的周家家主。 复感，抬脚缓缓踏进满是医疗器械的房间。 戴着白了点头，然后掩上门走了出去。 周重元僵硬无神的眼眸轻微转动，他半年来没有见过除了庄明之外的任何人，此时满是褶搐。 周妄仔细听了两耳朵，才听物。 笑音，周妄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周重元面前道：“怎么样，爷爷，在权力博 周重元嗓音嗬嗬， 周妄腰背靠后，一条，他双手交握放在腹前，神色漫不经心又高高在上，是外人最熟悉的上位者模样。 “。” 周妄眼眸低垂，“是我自己等不及了，我那时候不是在忍你，是在饮血的鬣狗，本来我还间，是你非要逼我的。” 周重元终于么，逼你了？” 周妄面上表情恭顺，语我，但你对顾翎敌意太过明显，如果不是你推波助澜，危险的跳海，爷爷，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是你不听话， 周 “原来，你，都到这个时候了，心里想的还是他啊。”周重元从当中，自然不在，他嘴角诡异的牵起道，“你那么喜欢，他，却不知道，，孩子。” 他像是回光返照， “真妈，爹也不是爹……” 起，周重元果然知道一些事情。 顾晋南刚来A市的时候，巅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皮，周重元这座大山。 周妄看着周重元，这条面容丑陋走到生命尽头的毒蛇，都到这个。 并且他知道，。 “你爱上了一个小可怜，你那么珍视他又怎么样，他，那些不幸，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你喜欢的人身上，你不能改变，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周妄猛地抬脚，钉着坚硬鞋跟的黑色皮鞋的干枯指节上。 周哼。 周妄缓缓眯起眼睛，腰背起来你知道的秘密不少，你不是最喜欢用这些东西来激我吗？怎么，都快死 满房间声，但周妄没有指示，一直等在外面的庄明也不敢进来。 隔着一扇厚厚的隔音玻璃窗，庄明以周重元的嘴皮狞笑着动了动，而背没有。 直到所有器械的报警声汇聚成一条直线，那在周妄脚下紧紧抓着，犹如老树被踩断碾碎的树根。 周重元死了。 庄明看了001002一眼，这个人被，尝遍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临终。 许是知道曾经的周家已经分崩离析，就连同发配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这么步的发生在他眼前。 周妄的方式，他权利抓的越多越不想死，周妄抓到了权力却有着极深的厌世情绪，周重伪装，他知道周妄不怕死，他十多年来游走在箭尖刀锋，只是将这个世界当做了一个只来 没死就继续往前走，死了 可小怪物爱上了一个人，他看着那个人学会了笑，学会了在意和保护，但却道，他的在意，会变 那是，也是他唯一一次压下周妄的气焰，就算在临死之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庄明 周妄垂着眼眸喜怒不辨，道：“不用拉去火化了，找个地方随便埋了吧，毒待在一起，他会喜欢的。” 庄明浑身一震，随后点” 雪人（二更） 冬初, 靠北的S市迎来了第一场降雪。 周妄已经回到S市两星期了，还没哄好生气的顾翎。 冯章早已经回来，却不知道怎么的对顾翎的检查不那么勤快了, 周妄每次要问，顾翎都变相维护冯教授。 冯章看着闹别扭的青年无奈一笑，就算有心想告知周妄他的眼睛已经全然恢复, 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周妄依旧每晚都抱着顾翎睡觉，只是经常失眠，偶尔睡着了又会从梦中惊醒。 每当这个时候, 周妄都会追着顾翎不讲道理的亲，给人惹恼了又挨上一顿骂, 但顾翎骂他也好, 总比不理他来得好。 顾翎很喜欢雪，却因为身体素质不好被严格看着不许出去玩, 就算出去也裹得像是个羽绒团子, 连弯腰都费劲儿。 顾念现在已经和他混的很熟，还因此取笑他得不到玩雪的快乐。 顾翎听到更生气了，连带着迁怒周妄都不许进门。 他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面, 背对着房门对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顾翎知道周妄爱他, 他并不是真的小气, 只是觉得周妄有事情瞒着他,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一个人，总是不想对方因为什么事情而失眠作难。 他很想让周妄与他分享，或许他这个天生乐子人能好好开解开解他。 但这哥不知道哪根倔筋又上来了，就算是被他冷战都绷住没开口。 行啊你不和我讲实话我也不告诉你我能看到东西了，两人一个比一个倔, 倒是有了刚开始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在。 然而周妄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不知道怎么去爱的周妄，病房门被推开一道手掌宽的缝隙，一个小巧精致的雪人被从外面推了进来。 一遇上房间内的暖气，雪人微微融化，用作眼睛的黑芝麻被雪水浸湿，竟然可怜兮兮的留下两行黑眼泪。 顾翎最开始没有注意到。 直到门外的人每做一个雪人，都会抬手敲敲他的门。 就像是每一个小雪人挤挤挨挨进门前都礼貌问候一样。 门外的人并不知道他已经能看到，做这样的事情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 但尽管顾翎“看不到”，周妄也想让他拥有。 门缝的雪人还在继续制作，像什么可爱的冰雪加工厂一样，最开始进来的黑芝麻眼雪人已经被挤趴下，用作胳膊的牙签都摔在了地上。 只是几分钟时间，顾翎眼前的雪人们就从门缝里堆进来一长排，看起来他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他就会一直做这种诡异又可爱的东西一样。 顾翎实在没忍住噗嗤了一声，然后又努力绷住，这才朝门外道：“怎么回事？敲门干什么呢？” 门外，顾念哭唧唧的捂紧自己养头发的最后一袋黑芝麻丸，才没有让那个大变态抢去给顾翎做雪人眼睛。 周妄听到顾翎的声音才从半蹲的姿势起来，他指尖带着一点冻红，旁边还有001专程拿上来的两大盆雪。 周妄推门，不小心碰倒了一个。 他又弯腰扶起，来回走了几趟将所有雪人都堆在了顾翎最常去的窗户边。 于是所有黑芝麻眼遇见暖气都开始流泪，顾翎想尽了毕生伤心的事情才忍住了胸腔里的爆笑。 再配上周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那种奇异的反差萌直接冲淡了两人这几天无声的隔阂。 周妄走到床边抱起他，又来到窗台，他抓着他的手从第一个雪人摸到第十一个雪人，然后告诉他道：“出去会感冒，我把冬天搬进来给你看。” 顾翎侧目：“手不冷？” 周妄：“还好。” 顾翎长长的哦了一声，忽然抓起周妄的手掐了掐，透骨的冰凉传来，周妄立刻撤开。 顾翎假装颓丧：“你现在连我的手都不肯摸了，我们的爱情来得快，走得也快。” 周妄皱眉：“不要乱说。” 顾翎也就是逗他，这人顶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不多做一点表情怎么对得起女娲辛苦捏一场。 和周妄玩了没多久的雪人就又被塞回了床上，周妄正要再叫冯章过来的时候，一直在门外的顾念就叫道：“里面那个，我哥来找你了。” 顾念这么叫肯定不是对着顾翎，所以周妄回头了一瞬。 然后起身准备出去，顾翎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周妄朝他道：“有点事要和顾家少爷沟通一下，你在这等我。” 从A市回来，周妄就一直没有再联系顾燧。 但顾家曾经的家庭医生在顾燧手里，如果家庭医生和周重元弥留之际说的如同诅咒的话语一样，那就证明周重元并不是胡言乱语。 周妄当时并没有全然相信周重元，自欺欺人一样等待着最后的对峙。 周妄推开病房门走出去，没发现顾翎在他身后裹上外套，悄悄穿起了鞋子。 顾燧和周妄带走了门外的人，除了主管医生冯章没人知道顾翎已经恢复视力，也因此对他少了几分防备。 顾翎手插在大大的羽绒服口袋里，他在这里周妄不会走远，于是顾翎在同楼层的走廊里转了两圈，最终停在某间有杂音的实验室门口。 他抓了抓头发，抱着手臂靠在没有关严实的门边，果然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 周妄：“认识周重元吗？” 顾家曾经的家庭医生名叫季晓，看起来是一个戴着眼镜有点木讷的中年知识分子模样。 他瑟缩的点了点头：“认、认识的。” 周妄笑了一声：“他死了。” 季晓明显一愣。 周妄：“两周前死的，死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样了，你想看看照片吗？” 季晓连忙颤着嗓音道：“不不、不了！” 接下来是顾燧的声音：“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这么一段时间够你想清楚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季晓的声音充满恐惧：“我、你们，你们别吓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妄啧了一声。 紧接着是一声拳头锤击到肉/体的声音，001也不太像是顾翎面前的善良001，“你要感谢是我让你说话，换旁边的保镖就不一定还有这个待遇了。” 002活动了一下指骨。 顾燧声音低沉：“我还有几分耐心，但你在A市待过，该明白A市的周家都是些什么人，我带你来见周妄，不是再听你说自己年龄大不记事的。” 季晓听起来崩溃极了，他语言凌乱道：“那是顾晋南的孩子，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没办法啊！” 周妄：“还在撒谎。” 他冷声道：“你是医生，你给顾翎与顾晋南做过无数次身体检查，你不可能不知道，顾翎和顾晋南并没有父子血缘关系，充其量只是远亲。” 季晓面色白如蜡纸。 顾燧语气冰冷极了，他听起来很少说这么长的话：“你以为顾翎是谁家的孩子？他是顾晋南偷的我家的孩子！他趁着护士换班，从重症监护室将临床垂死的男婴换走了我还活着的弟弟，就连脚环都做的天衣无缝，所有人都以为最小的孩子先天不足死了，就连我母亲都因此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 这么一段时间，已经足够季晓弄清楚顾燧的身份。 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原来A市的顾家并不是真正的富豪，隐藏在背后的还有一个S市的本家，这里才能真正被称作庞然大物。 只是知道的越多，他就越不敢说出真相。 他怕极了，这群人对顾家那个孩子有多看重，知道真相的时候就会有多么恐怖。 顾晋南是一死干净了，但他还活着啊！ 周妄突然开口道：“七年前，顾翎坠楼，顾晋南明知道那个保姆有问题，但他依旧默许了他被伤害，对吗？” 季晓浑身一震。 周妄步步紧逼：“顾晋南那么精细的养着顾翎，不会让他受这么严重的伤，我猜猜，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心脏支撑不住了。” 季晓表情恐惧的看着周妄。 周妄忽然狞笑了一瞬：“怎么，你是让我把你的话说完吗？” 周重元最后的话语骤然闯入脑海，让周妄头痛欲裂。 【……你喜欢的人，被他“父亲”，当做了一个器官备用容器，最想要顾翎死的人不是我，正是A市人人称赞的“单身好父亲”啊……那个漂亮孩子，从来没有一天，被当做一个“人”对待过……怎么样，周妄，你痛快了吗？】 空气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季晓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他颤颤巍巍，捂着剧烈疼痛的肚子艰难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周妄：“再听你说一遍我也不介意。” 顾燧脸侧咬肌浮动，狠狠按压着什么火气一样。 门外，顾翎微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发出无声的一句“我靠”。 季晓带着恐惧哭腔的难听声音闯入所有人的耳朵。 他最终颤抖着朝周妄道：“顾、顾少爷坠楼，顾晋南的确知道，他不仅知道，当时也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保姆动手的。” 季晓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愿面对的事情一样。 当年周重元与顾晋南结识，周重元利用顾翎来打压周妄，而顾晋南养着顾翎，原本不想周重元来插手顾家的事，但他年轻时吸/毒/嗑/药，早已经给身体埋下了很严重的健康隐患。 在顾翎长到五岁的时候，顾晋南其实已经过了那个报复的劲儿，他嫌麻烦心里也害怕被找过来，就想找个地方直接遗弃这个本家的孩子，正好也给自己扫干净尾巴。 但那时，他突然查出了严重的心脏病。 第一个接诊他的医生，就是当时还年轻的季晓。 季晓的研究方向很小众，比起当时绝大多数的保守治疗方案，他更倾向于直接换心，但心脏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器官，就连肾脏肝脏的来源都很紧缺，更别说维持生命体征的心脏。 顾晋南知道了这个办法，询问他有没有可能排到合适的器官供体。 季晓告诉他希望不大，要有供体，也要能配的上，按道理来说亲属之间是成功率最高的，但很明显，这是一个挑战人性道德的医学概念，所以除非供体死亡，否则就算是供体本人愿意奉献，心脏也不被允许供出。 季晓问他还有没有亲人，顾晋南怔怔摇头。 随后又动作一顿，眼睛里迸射出疯狂又贪婪的光，他忽然抓住季晓的胳膊：“有！还有一个！我有个小侄子，他从小身体就不好，说不定哪天就直接死了！他死了我就能活了！” 说到这里，季晓已经不敢再看周妄和顾燧的脸色。 他只能低着头，僵硬又麻木的陈述着很可能已经被知道，再隐瞒也毫无意义的真相。 “顾晋南表现的很激动，我那时候也刚好对这个方向感兴趣，他给了我一大笔钱，助力我建成了自己的研究室，条件是随时观察他和他‘儿子’的身体状况，以便在未来某个时间，将已经成熟的供体器官取出。” “可是那个孩子长的越来越好看，性格也越来越好，我亲眼看着他长大，他每次见到我都会叫我季叔叔，检查身体的时候也很乖，就算不喜欢体检抽血也会忍着不反抗……我开始睡不着觉，思考我帮顾晋南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我学医的初衷又在哪里。” 季晓抓住头发痛苦道：“转机就发生在那孩子十五岁的时候，顾晋南已经很不耐烦了，他越来越觉得药物治疗没有效果，无数次催促我更换心脏，但我硬生生往后拖延了两三年，直到那个孩子十五岁‘意外’从楼上摔下。” 顾晋南等到了最好的机会，既不是他亲自动手，又能够收获最好的结果，所以他几乎是对周重元感恩戴德，知道他买通顾家的保姆也视而不见。 他恨不得顾翎直接去世，好方便他维持自己的生命。 季晓：“但小少爷从楼上摔下来并没有死，顾晋南虚情假意的把他送到了医院，我跟着去做的手术，他当时处于一个很危险的状态，随时随地都会失去生命体征，我被顾晋南出资扶持了很多不能外传的实验，在他的催促和威胁下，终于决定要帮他完成换心手术，那时候，是顾晋南最好的一次机会，也是最合适的一次机会。” 实验室内传来玻璃容器碎裂的声音，顾燧掌心满是鲜血，一张冷漠疏离的脸僵硬的厉害。 顾翎听到他问季晓道：“所以你最后为什么还是没有做。” 季晓缓缓抬起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指向一直诡异沉默的周妄。 “是他。” 顾燧顺着他的方向看向一旁垂眸不语的男人。 周妄像是在出神，被季晓这样指着也没有说话。 透过门的缝隙，那个中年医生带着颤抖的语音闯入顾翎的耳朵。 “是他……他当年还患有失语症，与那孩子关系也好，知道他出事情直接跑来了医院，谁都叫不走他，周重元也来了一次，他直接比划说要不你就在这里当场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就能把我带离他的身边了。” 季晓抖着手指指着周妄：“他……他不正常，当时小少爷生命危急，他是真的也不想活了，所以让他爷爷杀了他，但周重元更喜欢看见他半死不活的模样，所以周重元最后走了，任由他在病房外自生自灭。” “那孩子昏迷了整整半个多月，他就在外面守了半个多月，渴了直接去喝凉水，饿了就拜托护士给他把饭带上来，护士忘了他也就不吃了，他没有离开监护室超过三分钟过，就连睡觉也只在走廊的椅子上眯一会，只要一点动静他就立刻醒来。” 季晓想起这些直接崩溃了，嗓音也高了起来：“整整半个月，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别说转移病人了，就连每天进去几个医生，又有几张陌生面孔他都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放弃了只有他还在坚持！直到那孩子奇迹一般清醒过来，让他走，他才终于离开了医院！” 顾翎在门外怔怔的发着呆，他不太想再听下去，将手从兜里伸出来慢吞吞走回了病房。 打开门，温暖的热度扑面而来，顾翎走到窗边，只是这么一会时间，那十一个小雪人就融化的只剩下了一半身躯。 但仍然顽强的挤挤挨挨在窗台上，和制作它们的主人一个倔样儿。 顾翎看了几眼，给雪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挪到了冰箱里，冻得直朝掌心呵气。 红通通的手心中，忽然落下一点透明水渍，顾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抬手直接捂住了眼睛。 谁比谁更笨，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原来看似平静的成长轨迹，早已经在脚底布满了暗刺荆棘。 他却一次也没有踩到，有人先他一步，拔掉了棘刺，填平了陷阱，哪怕被陌生的他喝退，也仍然坚守了半年，直到知道他能修养出门。 而顾晋南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间，他继续“兢兢业业”养着他的供体心脏，却没有等到第二次机会就被周妄逼到破产，最终死在了无人问津的医院里。 一个小小的曾经为难过周妄的保安怎么值得他亲自跑一趟贫民区？ 那是周妄不甘心的最后一次回首，顾翎敲开了他的门讨好着借食物，周妄抬头看见他，只是一眼，专属于少年月光的妥协与盛大的保护欲又随着本能重新迸发。 哪怕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 命运纠缠相爱的齿轮已经开启。 永恒 季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燧带走的, 顾晋南曾经妄图换取顾翎心脏这件事，顾燧没有告诉顾念，也没有告诉已经饱经痛苦的父亲母亲。 就如同当初顾夫人产后抑郁, 而其余人过了许久才发现顾燧也产生了心理障碍一样，他选择将最痛苦的事情埋葬在自己的心底，以此来保护家人的状态。 但顾燧已经不是那个情绪不知如何排解的小孩子, 成年人更加会伪装，以至于他再次拿着文件来找顾翎的时候。 顾翎根本看不出来他曾经在实验室失控的捏炸了一个玻璃容器。 依旧是那一堆文件，甚至比上一次更厚。 顾翎垂眸看了看, 听见坐在一旁的男人和他道：“抱歉。” 顾翎缓缓抬眼，看向声源, 顾燧沉寂冷淡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我一直欠你的一句话。”顾燧旋开黑色钢笔, “我曾经亲眼目睹顾晋南开车撞我怀孕的母亲导致她早产，我母亲善良, 我却不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我恨顾晋南。” 他将笔尖朝着自己，笔头递向男孩，“顾念曾劝我不要迁怒你, 但当时的我做不到, 我满心都是对你的厌恶和排斥。” 顾燧抬起眼睫, 直直的看着顾翎：“我现在依旧恨顾晋南, 而且更恨，他如果没死，我一定会让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顾翎安静的与他对视，“顾晋南开车撞了顾夫人，这就是他和顾家最深的恩怨，对吗？” “对。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顾燧点到即止, “但是你和他没有关系，他不配拥有你这样的乖孩子。” 顾翎糯糯哦了一声，笔尖挪到纸页上，顾燧伸出一根手指，他的手指与周妄一样，都比普通人大一圈，因此戳在顾翎白净手背上为他定位方向时，也尤其显得有家长气势。 “这里，一共需要签三次名字，这是第一次。”顾燧道。 顾翎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 顾燧：“这次不问了？” 顾翎：“没什么好问的，大人做事总有大人的道理，小孩子听话就好，你说是不是，” 他签完最后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合上钢笔微微启唇叫道：“大哥。” 顾燧浑身一滞。 “应该是这样叫你吧？顾念不是说了，这一辈顾家的孩子都得喊你一声大哥。”顾翎递还股权合同。 顾燧深吸一口气：“是。” 身后助理连忙收起已经生效的资产转移证明，然后见自己生人勿进的上司努力牵起一点唇角，然后手指生疏抬起，揉在了那个漂亮男孩的发顶上，因为手感太好又微微按了两下。 “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大哥来接你回家。” . 回家，对以前的顾翎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似乎很多人都在和他说这件事。 周妄带他回家，顾燧带他回家，顾念整天叽叽喳喳的想要拐走他，还有那对长辈，望向他的眼神也总是充满着小心和殷切。 他们都想让他回家。 放在顾翎面前的，是前所未有的更多被爱的选择。 这个世界在千丝万缕的拉扯着他。 晚上，周妄才从外面回来，他和顾燧一个比一个变态，如果不是顾翎白天听到他们在讲什么事，此时真的会以为周妄只是去忙了一个小工作。 周妄一回来就发现窗台上的雪人不见了，他问了顾翎一句。 顾翎给他指了指冰箱：“喏，你的冰山小人们都在里面好好待着呢。” 周妄侧目：“你放的？” 顾翎：“那不然还能有谁？” 周妄语气不太认同：“手会冷。” 顾翎语气幽幽：“冬天会融化，外面的冬天我不管，但这是你给我做的冬天，我要把它们都保存好了，将来还要再带回A市。” 周妄站在门口位置等身上的冷气都散了，又脱了冰冷的外套才走过去抱住顾翎。 顾翎在他胸前歪头：“你最近讨抱抱的次数有点多啊。” 周妄很不要脸：“因为你亲我亲的少了，所以得从别的地方补回来。” 顾翎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又道：“我把顾家给我的那些文件都签了。” 周妄手臂一动。 顾翎：“我这人虽然善良，但也不是真的清高，人家白给我的，送到我面前都两次了，不要白不要啊。” 周妄低低嗯了一声：“好乖。” 顾翎：“顾燧也是这么说的。” 周妄不说话了，只是抱着他的手臂缩紧，一看就知道醋了起来。 顾翎笑道：“所以呢，我现在又重新变得有钱有势了，比以前在顾晋南那里混的还好。” 周妄奖励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顾翎忽然问他：“你真的就没有别的话再和我说说了吗？” 周妄稍微松开他，黑色衬衫的暗光在灯下贵气又冷戾。 “你想听我说什么？” 顾翎朝他眯眼一笑：“你说我想听什么。” 周妄看着他，眼底有细微的情绪动了动，过了几秒，他道：“不知道要怎么说。” 顾翎嗯嗯两声。 男人低笑一瞬，表情显得有点高深莫测，又充满着纵容宠溺。 “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随便说两句重要的。” 顾翎洗耳恭听。 周妄先亲了他一口，然后腰身微微俯下，冷淡唇角递到他雪白耳尖道，“我庆幸从年少时爱你。” 顾翎瞳孔缩了一瞬。 周妄声线幽低，似是魔鬼动了情吐露心语：“并随时随地愿意为你献出我的心脏，永远的，永恒的，永不撤退的，献给你。” . 在某个时刻，顾翎感受到了自己被某人珍视到了极致。 他想听他坦白那些肮脏黑暗的不幸，但周妄将黑暗粉饰成了光明，将过往的不幸偷换成了未来幸运的许诺，他身处黑暗，经历了无数诅咒，背负荆棘最终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把洁白的花朵。 这不太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但被他做出来又没有丝毫违和。 就如同那些流着黑色眼泪的诡异小雪人一样，这是周妄为了顾翎，学会的唯一一抹叫做温柔的感情。 可能爱一个人到极致，就总是想将他放在纯洁无瑕的乐园当中，努力不让外界的污垢沾染，想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献给那个小王子，金钱，权势，最终兜兜转转，发现什么都比不过真心相对。 于是魔鬼向王子献出了心脏，妄图换取小王子的一个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周妄撕缠到床上的，但顾翎实在是情难自禁。 他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想要立刻确认爱他的人到底是否真实。 他几乎是将这段时间欠的吻尽数补给了他，手指摸向床头的时候，嘴唇还停留在周妄的唇侧。 顾翎跨坐在周妄身上，他缓缓提起上半身，将手中的薄方片咬进齿缝，只是微微用力就扯开了包装。 周妄幽暗眸光敛着看他，浮着青筋的手掌摩挲在青年光/裸的脊背上。 那里优雅起伏，像是一道平滑又蜿蜒的小雪山，他的眼底溢满旁人读不懂的情绪，漆黑又像是藏着岩浆的炙热深渊。 顾翎动作很快，也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再一次深入亲吻的时候，两人几乎同时颤动了一瞬。 原来带着无尽无限的爱来做这件事，是会让人觉得就此死去也是一种享受。 周妄轻轻捏住顾翎的后颈，气息压低又隐忍道：“今天是不是比昨天爱我更多一点，不生气了吗？” 顾翎小猫一样哼笑了一声，骂了他一句傻狗。 在周妄惩罚他前，顾翎主动亲吻他冷硬的耳尖，周妄感觉到那里有点湿漉漉，是顾翎眼尾蹭上来的潮湿触感。 眼泪。 他动作微凝放缓，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顾翎却道：“没吃饭？”他气息又轻又热，透着等待的娇气不耐，“我生什么气，爱你都来不及，就算世界现在原地爆炸，我也和你永远在热恋期。” 主角 周妄只给S市的日程挪了半个月的时间, 却在这里从秋天待到了冬初。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顾翎身上还有这样的身份背景。 但跨市处理业务到底多有不便，周妄有一个星期往返飞了四次, 都是早上走晚上就回来，“通勤成本”直线上升。 好在在冯章的签字下，顾翎终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 顾家所有人都来了医院，冯章说顾翎的眼睛已经没有大碍，回去再好好修养注意不要多看电子屏幕就好。 虽然权威已经这样说了, 但一群人还是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前前后后的车队来了一摆，顾翎被塞进车子里面了才知道前面两辆是保镖, 后面两辆还是保镖, 再加上周妄派出的1234，拉风程度就像是大佬出街。 那天晚上他难得主动了一次, 周妄就像是尝到了什么甜头一样, 最近两人有事没事就贴在一起。 但谁也没提什么时候回A市这件事。 顾翎知道自己“处境”也不嚷嚷了，他坐在车中，好奇的看车窗外陌生的街景。 “冯教授说, 已经可以看见模糊的轮廓了对吗？”顾夫人在一旁温柔询问道。 顾留清在副驾, 夫妻俩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 开车的是顾燧, 顾念都被挤到了后面车上去。 “对，等孩子回去了，再好好补一补，那些亏空总会慢慢补上来的。” 顾翎撑着下巴实在没忍住道：“其实我感觉自己还挺强壮？”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车上三双不认可的眼神。 顾燧：“你如果能同时抱起顾小狗和顾哈哈，我就相信你的话。” 那俩加起来二百斤他怎么抱的起来！顾翎不说话了, 眼睛慢慢悠悠的转回来，他不问要被带去哪儿，只要有周妄在后面跟着，他就像是带了安定剂一样。 顾夫人又调高了车内的温度，生怕他在转移过程中感冒。 顾燧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乖顺的任由长辈“摆布”的男孩，心里泛起一丝涩然和隐忍。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懂顾晋南对这样一个孩子如何下得去手？ 如果不是周妄死守，顾翎是不是早已经…… 顾燧从来不敢深思这件事。 顾翎活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又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遇到了无数的致命陷阱。 顾燧甚至觉得还能见到他，认到他，简直是一场被上天恩赐的奇迹，他偶尔午夜梦回竟然还庆幸——庆幸顾晋南还能赚到一点钱，又对顾翎有所图，不至于让他彻底流离，或者过更加困苦交加的生活。 顾家的动作非常大，亲戚朋友也多，不少人已经打听到了顾留清和顾燧最近的动向，暗地里都说顾家恐怕要新增一个重要人士了。 顾翎知道真相后，此前曾经想象过无数他被带回顾家的场面。 带回去就带回去吧，孩子丢了二十多年，再怎么偏爱都不为过，他需要时间在接受，也不能完全不给顾家人亲近的机会。 毕竟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是整场事件最大的受害者。 就是顾翎隐约觉得这个剧情有点熟悉，最开始他以为顾念是周妄的豪门正宫，结果到头来他自己也是豪门本门，现在又和周妄谈恋爱——顾翎有一种剧情通过一种诡异扭曲的方法，颤颤巍巍重新走到了正道之上的感觉。 顾家和周家，貌似又拧巴的结合在一起了。 车子开进绿园，比起周妄那个一看就活自己一个的大别墅，顾家的房子更多，更错落有致。 顾夫人的声音在耳边道；“今天是你出院第一次回家，我让刘叔带着人把路两边都挂上了灯，你晚上想出来玩都可以，也不用担心安全，这里面都是我们家的人。” 顾翎：“我们家？” 顾夫人温柔一笑：“嗯，我们家。” 顾翎转过头，桃花眼与顾夫人有点神似，他道：“这里面住的人很多吗？” 顾燧在前排回答：“不多，有的过年才回来。” 顾翎：“是其他业主？” 顾燧沉默，顾留清今天心情格外好，他哈哈笑了两声道：“不是其他业主，这里只住我们顾家的人，刚才路过的几栋楼是你的一些叔叔伯伯家，你还有几个堂哥，姐姐们除了念念，还有其他家里的几个孩子，他们都知道你，也很想见你。” 所以整个绿园，其实有个别名就是“顾宅”？ 好家伙果然大树抱团长得高啊……顾翎悄悄和周妄盲打，“我看到好多灯。” 周妄秒回道：“你喜欢我们家也可以装。” 顾翎：“……” 倒也没有那么喜欢啦。 他不着痕迹安抚最近总是梦中惊醒的妄哥：“看灯不及看你。” 周妄这下不出声了，顾翎挑了挑眉，觉得周妄在后面的车子是不是正在红耳朵。 真是纯爱妄哥啊。 虽然很多顾家人过年才回来，但顾翎今天出院的消息实在太大，车子停在大门外时，里面的客厅已经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顾夫人带着顾翎下车，神情有些期盼又有些紧张的看着男孩，她伸出手：“阿姨牵着你？” 顾翎愣了一瞬，身后传来熟悉的皮鞋声，是周妄下车的声音。 他一直陪着他，无论在哪，无论走什么剧情。 顾翎这才将细白掌心搭在顾夫人的手上，女人的手腕似乎震动了一下，紧接着，顾翎感觉到自己被瘦弱指节紧紧抓住，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陌生的温暖体温从女人的手中传来，带着长辈的护短与牵引，这对顾翎来说有点陌生，是与和周妄牵手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动作有些生疏，又感觉到背后的肩膀被安慰的拍了拍，回头，是顾父笑着的刚毅面容。 顾念一下车就叽叽喳喳的扑了过来，越过顾燧直接挂在了顾翎的左边手臂上。 “弟弟弟弟弟弟！” 顾翎有点吃痛，当惯了哥哥也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大一个小时，倒也不用这么喊我吧？” 顾念却不管，她已经不是家里的小幺啦！她也当姐姐了！这种“长辈”的感觉真是上瘾，尤其是她弟弟还这么好看！ 顾念已经想好以后带着顾翎出去倍长面子的盛景了！ 顾燧面无表情的将顾念从顾翎身上撕了下来，刘叔在门口一直等着，看到主人回来低声道：“旁边几家的都回来了，还有个一直在国外教书的也刚刚到。” 顾留清皱眉：“不是说了先少来一点？这么多人吓到孩子怎么办。” 刘叔苦笑：“先生，这大家哪里忍得住啊，二爷三爷一听说当初的小幺没有死，当即就赶回来了，他们很早就想去看小少爷，但都被夫人挡了下来，说担心惊扰小少爷看病。” 顾燧：“来了就来了，迟早都得见。” 刘叔这才笑开：“还是少爷心疼刘叔我。” 顾翎听他们嘀嘀咕咕，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比起他的稍显陌生，周妄比他更像是顾家的亲儿子。 这人完全没有自己是“外人”的自觉，反倒一身高级西装眼神肆意的打量周围。 001：“这里绿化真不错。” 002：“看出来花了价钱。” 003：“你猜老板在想什么？” 004：“这还用猜？老板肯定在想顾少喜欢，要给他全部一比一复制回去，就在刚刚，老板绝对已经在目测数据了。” 001002003：“……” 牛。 合格的保镖们，应该在老板有需求的时候立刻顶上，1234悄无声息的用手机录入了周围的花种树种，做好了第一手报告准备。 而此时的顾翎被顾夫人带着，顾父在一旁替他们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富丽堂皇的光从里面倾斜出来，除了过年，家里的灯绝不会像今天一样全部大开。 顾翎眼睛微微眯了一瞬，待适应那光线，才看清楚了里面的全貌。 一群正在笑闹的人逐渐安静的看过来，每个人都穿着隆重的衣服彰显对新成员的重视，但毫不显得夸张，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涵养。二楼楼梯上，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从栏杆中钻过脑袋，看到顾翎的一瞬间张圆嘴巴长长的哇了一句。 “——这就是大伯伯家里走丢的漂亮小哥哥吗？” 顾夫人眼眶微红，含泪偏头看向小儿子道：“翎翎，欢迎回家。” 顾留清深吸一口气：“欢迎回家！” 坐在里面沙发上的像是几个长辈，他们从一旁摸出红包笑着朝顾翎道：“还藏着捂着不准我们看，这孩子和静宁眼睛长的真像，身量倒像是阿燧上大学的时候……欢迎回家，小幺！” 那层隐瞒的窗户纸已经薄的透光。 周妄在身后不远处看了顾翎一眼，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再猜不到。 明明不是过年，沸腾的红包却像是雪花一样朝顾翎飘过来。 顾念想要浑水摸鱼收几个，被顾燧一把打回了手背，“不要抢小幺的东西，这些你早就收腻了。” 顾念撇了撇嘴，从怀里给顾翎摸出来一个小玫瑰别针，当做“红包”挂在他的衣领上。 小姑娘笑眯眯的背着手道：“恭喜出院！红包压邪！你真的要发财了！” 顾翎眼睛从那枚玫瑰胸针滑向看着他的所有人，所有人也都注视着他。 第一次有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还是被周妄恶搞打工发花束的时候，那个时候顾翎不理解自己一个炮灰怎么就这么引人注目。 现在他恍惚懂了。 原来从与周妄重逢的第一面，他就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某个路人。 周妄是主角，他是主角心中的主角，在周妄的世界里，顾翎是真正无可替代的一号番位。 于是他引人注目，于是他被宠被爱，于是他们找到了隐藏的世界剧情，他和周妄一起将那条原本很窄的岔道小路走到了今时今日，走到眼前满是真实与祝福。 顾翎微微垂眸，双手的红包几乎都拿不下，而“欢迎回家”的声音依旧络绎不绝。 他被陌生的热情的爱意包围，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急于分享。 顾翎在灯火通明处回首，看见了还站在黑暗庭院中那个笔挺的男人。 冬日冷风吹拂，周妄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衣，一双点漆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和所有人一样专注的看着他。 当与顾翎对视时，他才微微抬头，嘴角上扬了一点情绪。 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顾翎默不作声，却在周妄的眼神中精准避开人群与障碍物，周围仿佛只剩下了零碎雪花降落的声音。 他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朝周妄张开了手臂。 顾翎想与他分享一切，亲情、爱情、友情，他不想周妄再成为一个孤零零只站在黑暗中的主角，他想要拥抱他，带他一起站在光明璀璨处。 “我看得见。” 顾翎深吸一口气，周妄一动不动，似是在消化他的小骗子行为。 漂亮青年在身后人的惊呼声中，一步一步稳稳走下阶梯，他带着温暖的体温与微笑的眼睛，将站在雪地中的周妄抱了一个囫囵。 树梢上的积雪被夜中飞鸟惊落，在门前小光下散下糖霜一样的白沙。 顾翎埋在周妄的肩颈，额头轻轻触碰他加快奔涌的脉搏。 他跟着轻声道：“周妄，欢迎回家。” 周妄似乎笑了一声：“小骗子……回哪儿的家？” 顾翎气笑：“当然是我在哪，哪儿就是你的家喽。” 周妄垂眸：“好像是这样。” 顾燧在两人身后重重咳了一声，顾小狗带着它的新朋友顾哈哈一阵捣乱吠叫。 寂静雪夜变得吵闹起来，不少人认出了周妄的身影。 周妄抬眼，看到他的爱人透着薄薄的光，一如既往的迷人美丽。 顾翎悄悄道：“我其实什么都知道……所以周家和顾家的联姻还作数吗？”他迟疑，“把姐姐换成弟弟什么的。” “只要是你。”周妄声带震动。 未尽之言早已经熟悉在彼此的眼神中。 只要是你，就都作数。 “那你得好好收拾收拾来讨我，”顾翎凑近，在背后一片凌乱惊讶中热情亲吻冬夜里的人，“我唯一的，深爱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男主角。” 【正文完】 番外① 顾翎在S市待到了年前。 期间周妄又回了几次A市, 他的日程实在紧张，但好在妄哥处理事情的效率一向很高，这才能在两地之间极限通勤。 这段时间顾翎光是认识本家的人都认了小半个月。 临近过年, 一些之前没回来的也都回来了。 顾翎一开始对这个世界抱着不一样的视角，他总觉得这里就是一本书，除了周妄其他一切都可以打为NPC, 所以对某些东西就表现的不怎么在乎。 但如今不一样了，只要放低视野去接近他们，了解他们, 就会发现这里的一切，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既定的灵魂。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翎不再觉得这里虚假, 周妄所在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相当真实的存在。 他偶尔也会想念以前, 觉得自己的经历是如此奇妙。 就像是一颗孤独的星星, 以前跟随着不属于自己的星球，后来他被重新分配，在万千宇宙中终于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星轨。 爱与被爱, 是一项奇妙的需要本人感受的化学反应。 他曾经流转于很多个“顾家”, 顾书书的家, 顾晋南的家, 现在又来到了顾留清的家。 但最后一个家却和以前的都不太一样。 他不再是别人的第二选择，他是所有人的第一选择。 顾父顾母不让他干任何劳累的事情，对他非常纵容溺爱，家族公司有顾燧经营，外面的高级社交有顾念，顾翎这个小幺在家里吃吃喝喝, 负责想怎么养好自己的身体。 顾夫人几乎将二十多年来欠缺给孩子的爱一股脑的补给了他。 这位温柔的夫人喜欢下厨，用了一周时间就摸清楚了顾翎的口味。 “翎翎这么喜欢吃辣椒呀？”顾夫人一边清洗蔬菜，一边转头问旁边悄悄拿小乳瓜吃的顾翎。 顾翎被抓包眼神微顿。 顾夫人笑着道：“这么爱吃辣皮肤还长的这么好。” 顾翎咬了一口乳瓜含糊道：“后来才喜欢吃辣的。” 顾夫人：“嗯？” 顾翎眼神落低，笑了一瞬道：“是小时候生活不太好，饭菜总是没味道，后来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吃什么了，就报复性的吃这种刺激食物，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了。” 因为他的这番言论，当天晚上顾家又开了一次集体的家庭会议。 会议内容名为“如何养崽”。 顾夫人神色还带着伤心，顾留清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没事，孩子都已经平安长大了，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顾燧：“对，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顾念也抱住顾夫人道：“妈~翎崽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他再难过伤心啊，他虽然还没有改口，但心里对我们的关系肯定已经门清儿了，周妄说过他很聪明的，他都察觉到了也没提出要走，肯定在试着接受我们啦！” 顾夫人这才将情绪收了收。 她语气轻轻呢喃：“我总觉得这个孩子很不容易，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非常亲切，哪怕没有看到血缘鉴定，就已经认定了他是我儿子。” 不管顾翎长什么样，又像不像本家人，顾夫人都觉得顾翎是他的儿子。 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尽管世界兜兜转转，但漂泊的灵魂最终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宿。 规则无声修补，爱意无限蔓延。 顾翎半撑着脸颊靠在楼上一角，就像是注视着以前顾书书的父母那样注视着顾父顾母。 顾念说了一句什么，被顾燧皱眉喝止一瞬，于是小姑娘又抬着爪子去报仇，顾夫人在一旁当和事佬，最终被大家长顾留清制止了这场打闹。 都是看着，却有所不同。 以前是旁观者，现在是主角视角。 顾翎轻轻笑了一声，引起了底下人的注意，顾夫人率先看过来，当看见他时温柔眉眼都舒展开来，从一旁桌子上给他摸了个微辣的牛肉粒。 顾留清笑着叫了句小幺。 顾念扮鬼脸：“什么小幺，是小馋猫！快下来吃，纯手工妈妈牌！” . 有时候接受别人的爱意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它可以发生的很自然，在某个心有触动的时刻。 你能感觉到自己被一种非常温暖的东西包围，被保护，被偏爱，被当做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以前顾翎是从周妄的身上来感受这些东西，现在他逐渐也能从整个顾家身上来感受到。 过年时顾念羡慕嫉妒的趴在顾翎房门口。 “不是我说，就你回家至今收的红包，都够你在S市富二代资产中排上前三的名号了。” 顾翎挑眉：“不包括那些股份房产车子？” 顾念神秘道：“要是加上那些，大哥都不一定比得过你了。” 顾翎乐的直捂肚子。 周妄在年三十晚上来了一次，和他一起待到了第二天就又赶回了A市。 1234现在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跟着他，但从这些可爱保镖们的脸色能看出来，妄哥给这群得力下属们加了不少工资。 时至今日，顾翎依旧不知道周妄身边这群编号排到了多少。 但他知道在A市别墅外守门的有个006。 有003004006，就有005007008，妄哥可是满级配置，说不定这群编号们都在哪个分公司替他打工。 年后某天，家里忽然开始热闹起来。 有个专门为有钱人打造排场的团队来到了顾家，顾翎被分配了一袋子气球和一个打气筒，又被安排了一个懒人沙发挪到了不受干扰的地方。 顾父拍了拍他的脑袋：“阿翎玩这些就好了。” 顾翎忍不住道：“我已经快二十三岁了。” 顾父：“我知道。” 顾夫人从一旁经过：“我们都知道。” 她优雅的点了点顾翎的鼻尖：“不管是三岁，十三岁，还是二十三岁，翎翎都是我们的乖孩子。” 整个团队工作的非常快，顾翎最开始以为这是顾家某一次隆重的家庭活动。 他觉得自己也得帮忙，于是抱着一袋子小气球花了两小时打了一大堆，顾小狗和顾哈哈追着满客厅的气球玩，时不时的还要报废一个，发出砰的一声响。 后来两只狗子被回家的顾燧一狗一个大拖鞋，教育完了还要顶着鞋子去面壁思过。 顾小狗机灵，顾燧问谁把气球炸到了顾翎身上时，顾小狗立马抬爪指向了顾哈哈，它默默将碎气球藏在嘴巴里，顾哈哈咧着个大嘴，爆炸的气球残骸挂在它傻兮兮的牙齿上。 顾翎：“……” 噗。 周妄你快来看看你儿子现场栽赃嫁祸的样子！ S市这个地方就很邪，白天还在念叨加班的周总，周总傍晚就出现在了顾宅。 家里的布置已经差不多，顾翎将周妄带进房间，话还没说就先被亲了一口。 漂亮青年低笑了一声：“这么想我？” 周妄嗯了一声。 顾翎挂在他身上：“最近忙什么呢？” 周妄又追着他亲了一口轻描淡写道：“打扫A市的一些残留垃圾，到时候带你回家也方便。” 顾翎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周妄真的在扫“垃圾”，这哥口中的垃圾可能是他看不顺眼又狠狠得罪过他的人。 “冒昧问一句，孙家还在吗？” “才想起来问？”周妄眼眸微动，“早不在了，以前忙着追你没腾出手，现在腾出手了。” 顾翎明智的选择不去问某些人的后果，毕竟最后一次知道孙前，他已经在某个国外赌场了。 国外不是国内，那里多的是亡命之徒，缺胳膊少腿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妄只是找到了敌人的弱点进行回击，他很擅长玩一些隔岸观火。 “所以我说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顾翎胆大包天的揪了揪妄哥的耳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周妄皱眉：“我是鬼吗？” 顾翎笑：“你不是。” 周妄追着他吻了一会逼问道：“那我是谁。” 顾翎微微喘/息，但不忘调笑道：“是我那每天狂喝十吨醋，极限通勤只为索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爱人。” . 再次从房间内出来，外面的布置更加精美。 就是挂壁最中央空出来了一点地方，顾翎和周妄走下楼，疑惑问一旁的顾燧道：“这里是怎么了？” 顾燧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 两只大狗都被戴上了华丽的领结和尖尖的彩色巫师帽，顾念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砰的一声拉开了手中的彩花。 就像是一场隆重仪式的信号，随着彩花坠落，空白地域也被快速挂上了银蓝色的字母气球。 顾翎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那充满可爱圆润轮廓的形状。 Happy birthday！ 周妄勾起嘴角，从后面给顾翎头上按了一个金色的小王冠。 客厅灯被熄灭，顾父顾母推着亲手做的大蛋糕走了出来。 顾燧扯下一旁神神秘秘被白色织布盖住的东西，顾念也戴着歪歪扭扭的生日帽在一旁叉腰笑看着顾翎。 “小幺，生日快乐！今年的二月一日我们终于一起过生日啦！” 顾燧脸上难得看见明显情绪：“生日快乐，弟弟。” 顾父顾母站在大蛋糕后：“翎翎生日快乐！” 顾翎愣愣道：“为什么，这么多。” 他想问为什么礼物这么多。 背后有一只手伸过来，覆盖上他的手背，周妄把着顾翎的手按开打火机，点燃了蛋糕最上面的蜡烛。 “因为是从一岁到二十三岁，每一年你没有过的生日，现在都要给你补回来，有他们给你的礼物，当然也有我。”周妄语气低沉，带着深埋的纵容情愫。 “不用再蹭我的蛋糕了，生日快乐，小王子。” 番外② 在顾翎的心中, 周妄经历过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折辱和痛苦，他一直以为这哥当初腿部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以至于顾翎现在有事没事就催着周妄去复健。 但妄哥本人对复健这件事却不怎么上心。 “是的我说了我要陪你, 但也不能我不动你就不动啊，腿你的还是我的？”漂亮青年窝在庭院的大椅子上道。 他现在A市S市轮流住，一旦回A市, 绿园那边隔三差五就会夺命连环call。 “顾念给我打电话，说你这种行为纯粹就是在卖惨。” 妄哥头也不抬，卖惨卖的光明正大：“你不也吃我这一套。” 顾翎眼睛圆睁：“你要不去摸一摸咱家拐角。” 周妄：“？” 顾翎：“一定没有你周老板的脸皮厚。” 周妄：“。” 顾翎：“总而言之, 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去看医生，别以为你悄悄吃药我没发现。” 周妄将剥好的橘子抛到顾翎怀里, “其实没多大事。” 顾翎：“你还犟？” 003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他连忙解释：“顾少别着急，老板这真没多大事, 他一个能打我们四个呢, 以前是老板对自己很不上心，庄博士给他开的药也是一顿吃一顿不吃的，但自从有了您, 老板那可听话多了！所以现在真的比以前好太多了！” 周妄面无表情踹了003一下。 顾翎面色怀疑：“真的？那这么说你以前乱吃药都是在摆烂？” 周妄：“你可以这样理解。” 顾翎塞了一口橘瓣儿眼眸眯起道：“行, 可以, 明明早就能治好的病你非得等我骂你才动。” 顾翎生气的威力真挺大的, 当天下午，周妄就推了某聚会和他一起去老宅见了庄明。 周家老宅现在已经没有周家人了，庄明是个与世隔绝搞科研的，周妄就在这里给庄明弄了个私人实验室，以答谢他对周重元的“照顾”。 “……周总的身体状况我一直都有在跟进，复健听起来难做起来还行, 周总身体素质挺好的，只要他肯动一动，以后下雨天就不会再需要吃药了。” 顾翎抱着手臂冷冷哦了一声，朝着周妄道：“非要拖着。” 周妄：“以前没有你。” 顾翎：“嗯？” 周妄眼眸侧向他：“第一次，有你，我那个时候求生欲望很强烈，所以什么训练都愿意去做，但我还没有完全好，你就不见了。” 顾翎微微顿住。 周妄接着道：“所以那几年吃药硬抗的时候都在想，是不是我一直不好，你就会重新回来，再陪我做这种枯燥无味的身体训练。” 庄明轻轻咳嗽了两声。 顾翎又是心疼又觉得这人八成在卖惨哄他，“那你到底做不做？” 庄明重重咳嗽了两声。 周妄语气幽幽道：“做，和你一起，我当然很愿意做。” . 顾翎是在第二天一早才反应过来这个一语双关的内容，气的他转头又邦邦给了周妄两拳。 从庄明那里拿了训练方案后，1234把别墅的健身房改造成了训练房。 说是训练房，其实器材和以前没多少大的变化，毕竟周妄的条件比起其他真正残疾的人来说好太多了。 但这哥复健的时候有个很严重的毛病。 顾翎一刻都不能离开，就算他看的无聊出去喝一口水，回来也会收到周妄“幽怨”的视线。 顾翎那口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你怎么回事？” 周妄身边器材散落一地，额头有潮热的汗水：“腿疼。” 顾翎：“那怎么办？我又不是止疼片，而且你现在也不能再吃药了，要科学训练。” 周妄道：“你一直看着我我就不疼了。” 顾翎嗯嗯：“我看着呢，好好复健，重新做人。” 但他不知道，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在做这种大幅度训练的时候总会克制不住某处的变化，他会比平时更有攻击性，也更渴望爱人的抚/慰。 对周妄来说尤其是这样。 顾翎待在他身边，与十几岁时不同，那时候他做训练只敢远远的偷窥顾翎，但现在他做训练，时不时还能骗取那人的一个吻。 年少月光已入我怀。周妄一想到这里，鼓噪的心脏就越发不听话，他抬手，抓了一把额侧散落的湿漉黑发。 “来。” 顾翎喝完水拆了一颗棒棒糖咬着：“怎么？” 周妄上身没穿衣服，底下只有一条抵达膝盖的黑色宽松短裤。 宽松短裤很好的隐藏了某处危险的变化，他就像是最纯熟的猎人，藏在草丛中极近伪善的朝猎物发出引诱信号。 “过来，刚才脚腕忽然抽了一下。”周妄低声道。 顾翎不疑有他，脚步微快的走过去，刚俯身抓在周妄的脚踝处，那只腿就猛地抬起，将顾翎直接钓到了宽阔的怀里。 早晨起床，窗外春日微雨，青年还穿着男朋友宽大的白色衬衫，底下是同款黑色短裤。 他双手下意识撑在周妄的肩膀上，这才近距离看到某人的眼神中全是欲/求/不/满。 顾翎默默吸了一口气：“你昨晚还没做够……？” 周妄沉默着不说话，腰胯却借着器材的力量微微往上抬了抬。 他双手抓着顾翎薄韧的腰部，抓住了，还要用手指摩挲一下，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顾翎闭了闭眼睛，咬着棒棒糖一巴掌拍在他的腹肌上，“彳亍，怎么办吧现在。” 周妄：“糖。” 顾翎：“？” 周妄：“腿疼，想吃。” 顾翎信他才有鬼！但心里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大方抬手准备将棒棒糖让给爱吃甜食的周妄。 但手上的动作还没实现，就被周妄拧在了背后，他缓缓分开他的五指，将自己的指节严丝合缝的插/进去，进而双手紧攥猛地用力，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瞬间伏倒在了他的胸前。 周妄抬起脖颈，他下颚浅浅错开，鼻尖猎犬一样嗅了嗅遗落在外的小棍。 “香橙味。” 顾翎喉结滑动一瞬，没有说话。 潮湿汗水汇集在男人鼻尖鬓下，周妄浑身的热度都在往上涌。 “尝尝？”他道。 顾翎自我克制：“……这可不是科学的训练内容。” 周妄鼻息哼笑了一声，却在下一秒猛地贴近，从他口中夺过糖果，他犬齿咬合，硬糖应声而碎，白色的纸棒咕噜噜掉在一旁地上。 顾翎：“等——”唔！ 周妄堵住他的唇瓣，含含糊糊用舌尖递还道：“给你。” 男人按住他的后颈不让他逃脱，手已经绕到了顾翎清瘦危险的尾椎骨下。 “都给你，好不好？” 番外③ 业界的人如今提起周家和顾家, 都会发出一声由衷感叹——“他们两家还没有联姻呢？” 周妄有一个白到闪瞎眼的白月光的事情，A市所有八卦媒体都知道，碍于周妄对顾翎的保护, 顾翎的照片倒是没有流露出来很多，但偶尔也会有几张。 顾翎现在比周妄更具传奇性，因为他那堪称黄金八点档的离奇身世。 某种程度上他的新闻价值要超出周妄不少。 在家陪妄哥度过复健旅程之后, 顾翎就有点无聊了。 他觉得他也得做一点什么咸鱼翻身，于是在顾家和周妄不赞同的目光中，顾翎开始陪周总一起打卡上下班。 事情是个好事情, 但如此坚持了一星期，免费陪班的人没说什么, 老板却不满意了。 “他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001如此翻译周妄的意思道, “为什么都要盯着我的老婆。” 002直译周妄心声：“我很不开心。” 003：“明明以前你只看我一个。” 004：“现在就连我办公室的盆栽你都要‘深情’的抚摸两下。” 顾翎：“…………” 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是那副周妄没有拼完的巨型火锅图。 “周妄不会这样说话的。”顾翎理智分析, “没那么夸张。” 001：“但是老板心里绝对在这么想。” 002：“用我们跟随他多年的经验来看。” 003：“老板最近有意将011012从国外调回来。” 004：“这两人都结婚了, 绝对保证都有各自的老婆，他们可以帮助顾少做自己的项目，不用整天待在周氏集团——我的意思是, 顾少闲的没事想干什么都可以, 老板不差钱。” 顾翎痛苦面具：“好奇一个事情很久了, 周妄到底有多少个编号？” 002：“……现在在编的有五十个人左右, 随着与S市顾家的商业合作，人员还在持续考察增加，值得强调的是，排名前十的不仅需要学历还需要武力。” 顾翎：“那你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002：“有，但人太多周总懒得记，在公司就全部喊编号。” 顾翎：“……” 行, 这很周妄。 011012回国的速度很快，顾翎偶尔也要照顾一下醋王情绪，因此开始居家办公，他一周五天三天都在家里看投资线，这样也免得晚上再在某些地方被醋王“报复”。 011012长相就没那么保镖了，更多是一种归国精英的智商气势，顾翎原本以为一个正常的高级人才被叫代号很不乐意，但询问过他们的福利年薪之后，顾翎找到周妄。 “要不你把我也收编了吧周总，你是真不差钱，我可以给你打工打到死。” 周妄：“？？” 顾翎一脸认真：“编号我都想好了，我就叫10086，编号排远一点，不碍着你以后再扩大人才版图。” 周妄：“…………” 男人没说话，脸色微黑按着漂亮青年就堵了下去。 011012跟了顾翎一个月后和周妄汇报工作。 “这是过去一个月的投资项目，周总先看一下。” 周妄随手接过，有周家和顾家在后面兜着，顾翎就算再折腾也不会赔到哪里去，周妄本来是这样想的没错，直到看到最后的数据盈利表。 “正数。”他抬起眼睛。 011与有荣焉：“没错，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不过多干涉顾少的决策，只要他玩的开心不要经常往公司跑就可以，但是顾少显然比我们认为的优秀许多。” 012：“他就像是一个受过高级培训的商业人才，眼光与头脑都非常具备决策能力。” 周妄又看了一眼那个数据，他知道顾翎并非全然不懂经营，但刚开始做就能达到这个程度也很少见。 而且他好像尤其喜欢剑走偏锋起死回生，很多盈利都是低价买入再高价卖出，这不仅需要眼光更需要博弈的勇气。 顾翎的行事风格，和周妄刚开始扩张商业版图时的风格非常相似，都有一种近乎得天独厚的冷静与气运。 原本是调011012回来陪顾翎玩，但那个人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来收服人心。 傍晚，周妄回家，正好遇到顾翎在和混血师傅吃锅划拳。 说是划拳，其实就是用敲果酒杯子做游戏，两人嘻嘻哈哈玩的不亦乐乎。 周妄猛地发现，好像不管将顾翎放在什么环境里面，他都能快速融入并扎根生存。 他可以和长久相处的1234有共同话题，也可以被只专注投资的011012欣赏，你以为他生来就是这样在上流圈子，但偏偏别墅里的佣人师傅们也都喜欢他。 他与他们无话不谈，拥有让陌生人快速被他吸引的绝佳人际交往能力。 而这样的顾翎，偶尔还说自己是社恐。 这算是哪门子的社恐？社交恐/怖/分/子？ 周老板气的扯了扯自己的领结，过去一把捞起偷喝果酒的小青年上了楼。 顾翎被他挂在臂弯里挣扎道：“周妄你发什么疯？我锅还没吃呢！” 周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顾翎：“喂！” 周妄将顾翎按在床上密密亲吻，他扣着美丽青年的掌心道，“当然是发爱你的疯，你不许看别人，你只能最爱我。” 顾翎：“？？” . 顾翎当然最爱妄哥，毕竟周妄有很强的人格魅力，他吸引了很多人才为他办事，而他作为老板，颜值和智商绝对在所有精英编号之上。 早前妄哥疯批的时候是敌我不分的攻击，现在和他谈了恋爱理智了不少，但行事作风依旧大开大合。 顾翎带着011012一脚踩入商海的时候，才知道周妄的这盆水到底有多深。 商业版图往往如同树根一样错杂盘缚，一家公司的发展需要多个合作渠道来支持，但在周妄这里，顾翎发现出题是他自己，做题的也是他自己，他拥有自己发展所需要的百分之九十的资源，做事从来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这和打游戏开大挂有什么区别？ 但周妄的势力就是浸透的这么强横。 但凡顾翎深入一点，就总会碰到周妄的触角。 然后会被当天晚上回来的周总询问：“那个东西你是想要吗？想要我可以直接送你，熬夜盯项目很伤身体。” 顾翎第一次时还发出灵魂质疑：“我接触的不是你的公司吧？” 周妄没说话。 001犹豫道：“是这样的顾少，那个公司和咱们家有一点，小小的，浅薄的，合作关系，您这边一接触周总就会得到消息了。” 顾翎：“……” 我信了男主的邪！！！ 总而言之，顾翎又发现了周妄别的优秀之处，那就是这个人赚钱和玩一样，偏偏他随心所欲，他的敌人却要死要活联合起来都干不过这哥。 回顾家吃饭的时候顾留清也道：“最开始我就很欣赏这样的人，所以才有意和周家联姻。” 顾翎出神的哦了一声。 顾留清：“和你大哥不一样，你大哥是在顾家的全力培养下成长至今，但周妄更像是一头从暗处厮杀出来的孤狼，他有无数防不胜防的手段，这样的人最好是我们的朋友，而不要是我们的敌人。” 他说着看了顾翎一样：“当然，更亲密的其他关系我也可以接受。” 顾翎和周妄的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顾夫人甚至都在偷偷查黄历看今年什么时候适合结婚。 唯有当事人两个不紧不慢的谈恋爱。 顾翎是说了周妄可以来讨他，但怎么讨，什么时候讨，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和对方透露想法。 但这个恋爱越谈，暗中对对方的独占欲与欣赏就越来越多。 . 春末入夏，蝉鸣声四起。 003悄悄找到004：“打个赌。” 004：“？” 003：“周总这个月绝对要坐不住了，顾少的‘英明’已经在编号群里传开了，现在大家都等着011012休假换班，好来顶上一睹顾少风采。” 004：“……周总不是早就坐不住了吗？但宝石切割需要时间，做好了还要从国外发回来，过年那会订的，现在差不多才搞完工艺吧。” 003哭唧唧：“希望它快一点。” 希望更快一点，不仅是003004的愿望，也是周妄日思夜想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忍受旁人关注顾翎的目光，有的人一问知道他们还在谈恋爱，胆大包天撬墙角的动作就蠢蠢欲动。 尤其是顾翎的经商天赋初步显现之后，连编号群里都在说顾翎的手段和当年的周妄如出一辙。 以前只有周妄知道顾翎不简单，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顾翎不简单了。 . “先生，确定是要这只小狗吗？” 店员问坐在VIP室的客人。 顾翎抬眸看了一眼，手指点了点设计图上的某处：“确定，这个样图戒圈有点小了，定制的时候再做大一个号。” 店员忙道：“好的。” 她收起设计图笑脸盈盈：“恭喜您，当您的爱人一定很幸福。” 顾翎笑了一声，“我做他的爱人也很幸福。” 店员小姐脸颊微红，堪堪保持住职业素养出去了。 忙完回家的某天早晨，顾翎转过身看旁边的周妄。 周妄正好也在看他。 顾翎好玩道：“你这不睡觉专盯我的毛病什么时候改？” 周妄：“尽量吧，不保证一定改过来。” 顾翎乐了：“最近盯我的次数明显增多。” 周妄：“忍不住。” 顾翎挑眉。 周妄：“他们一看你我就不高兴。” 顾翎乐的钻进周妄怀里，他毛茸茸的脑袋顶了顶男人的下颚。 “今天有没有时间？” “今天有没有时间？” 两人沉默住，又一起道。 “我们出去玩玩吧。” “我们出去玩玩吧。” 顾翎这下是真好玩了，他抬头追着周妄的视线：“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周妄皱眉：“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顾翎：“那到底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周妄立刻：“要。” 顾翎：“去哪？” 周妄：“你说。” 顾翎：“那行，那我们今天走到哪就算哪好不好？我就是想出去转转。” 周妄眉眼放松下来：“都听你的。” 顾翎咕哝了一句乖小狗，被某人听到大清早的又被“教训”了一顿。 . 顾翎是真的想随便走走，但开着车走着走着，他忽然就很想再去一次当初的便利店。 上一次去那里，还是周妄带着看不见的他出去放风的时候，也是那一次，他对周妄产生了很大幅度的改观。 五六月的季节，行人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裤，校门口的少年少女们也都换上了夏季的校服。 顾翎啃着芝士热狗隔窗看了一眼：“还挺怀念，七八年了这个学校的校服都没有变过。” 周妄嗯了一声。 顾翎：“不过那会我就觉得你穿着这个衣服最好看，个子又高脸又帅，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 周妄侧目：“那时候你身边人那么多，一眼就能看到我？” “当然，”顾翎咬了一口热狗含糊道：“这不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看么，但看过一圈最后再看看你，不就显得没那么明显了？” 周妄没说话。 顾翎咽下食物：“其实当时只想看你来着，不过担心你又被他们找茬。” “所以，你是一直都只想看我的。”周妄道：“对吗？” 顾翎笑了一声：“对。以前就看你，现在也看你，就是没你那么厚脸皮，盯着人就不知道挪眼睛了。” 他轻声笑谈的三言两语，周妄过去的遗憾就销声匿迹。 两人坐在便利店的窗边聊天，仿佛时光还在年少的昨天。 确切来说是顾翎和曾经一样吃吃喝喝，旁边的周妄一如既往的替他拧瓶盖。 这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悠闲午后，是他们在一起后很寻常的恋爱时光。 橘子汽水还是当年的经典包装，瓶口很窄，一旦打开里面的冰凉气泡就会滋滋啦啦的窜上来，很多放学打球的少年们都会来这里畅饮，顾翎也很喜欢喝这个味道。 他看周妄不吃东西，于是将手边的面包给他推过去。 周妄不会拒绝他的主动，只是低头查看的动作微顿。 顾翎懒洋洋的支着下巴笑看他：“熟悉吗，周小狗。” 周妄缓缓呼吸。 顾翎：“你最爱的奶油夹心口味，上学时我给你一拿就是一书包。” 周妄：“……这个牌子早就停产了，你从哪里找到的。” 顾翎哈了一声：“不懂了吧？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慈善，特意注资盘活了这个面包小厂，现在已经重新上架了。” 周妄手心捏紧。 顾翎还没有喝他拧开的汽水，只是专注的看着他道：“年少的遗憾有很多，但不是所有的失去都不能弥补，比如倒闭的面包厂，比如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说着他下意识抿了一口手中汽水，眼尾余光却被什么反射的东西照耀着。 顾翎神情微愣，低头就见吸管之下，窄细的瓶口之上，一枚镶嵌着天然月光石的碎钻戒指正在橙色汽水瓶上悬挂。 “你说得对，不是所有的失去都不能弥补，”周妄动作很慢，语气也很慢：“本来让他们还布置了很多，但和你坐在这里，依旧觉得这里还是最好的地方。” 他手指拨弄了一下那枚戒指：“工期好慢，等了好久，成品还算满意。” 顾翎看他，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周妄朝他道：“是我的月光。” 本来是很严肃的场合，顾翎愣是被妄哥的纯爱给逗笑，他心中的紧张逐渐褪去，示意周妄看看面包袋下的东西。 男人眼眸微转，就见透明的熟悉包装袋下，有什么同色系的东西在闪烁。 他抬手拿起，眸光定住。 那也是一枚戒指，上面浮刻了一只表情严肃的忠诚小狗，不显幼稚，反而精致古典，像是什么贵族专属。 周妄忽然轻笑了一声，是他惯有的冷淡鼻音，却又透着溺爱和翻涌的情绪。 他问：“这是什么？” 顾翎有样学样：“是我的小狗。” 顾翎嘴唇凑近，透着娇贵与傲慢：“默契百分，氛围难得，允许你亲我一口。” 周妄抬眼，看见那个被所有人喜爱的青年，眼中只留着自己的倒影。 “这次以什么身份？”周妄嗓音克制。 漂亮青年微微一笑：“那就，先从未婚夫开始吧。” 番外④ 阅前提示：此if线为顾宝出生即在这个世界, 没有书书剧情记忆，但有寻找男主周妄的直觉。 ———— 顾夫人生了个双胞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家族。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因为产前遭遇了报复性车祸, 其中一个发育不好的孩子还在重症监护室中。 整个顾家都为之担心，他们很重视后代的传承，对每一位家族成员的到来都十分在意。 “是个男孩子。”七八岁的顾燧趴在床边看向母亲, “我偷偷去看了一眼，弟弟长的很可爱。” 顾夫人虚弱的笑了笑：“如果我的身体能更健康一些就好了，这样弟弟就不会一出生就这么艰难。” 顾燧板着一张小冷脸摇头：“不, 能生下弟弟妹妹已经是很伟大的妈妈了，不要责怪自己, 弟弟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夫人感怀的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 看着他坐在双胞胎之一的妹妹旁边，拿出了一套卷子开始写。 这孩子也受了不少刺激, 从她住进医院开始, 顾燧就请假没有上学了，但他深受父亲教导，随时随地都保持着高度自律。 顾夫人温柔的摇了摇女儿的小床, 看着这个健康的孩子睡在自己身边, 就越发想念那个还在监护的小儿子。 顾留清没有原谅顾晋南, 报警把他抓到了监狱中。 与此同时, 有关顾家内部不和谐的声音开始甚嚣尘上。 但顾留清说：“原本我想将事情压下来，那边也来人求情了，但我心底总有一种预感，好像这样做，会出现让我一生都为之后悔的事情……静宁，你好好养身体, 家里的事情就不用再操心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节点改变，接下来所有的故事就都发生了变化。 顾夫人依偎在丈夫怀里：“我们给那个孩子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顾留清沉思了一会：“就叫‘翎’吧，翎羽的翎，不盼望这个孩子有多大成就，只希望他如小鸟最华丽的羽毛，漂亮，热烈，能健健康康飞到高空。” 顾夫人笑了笑：“顾翎……翎翎，好听。” - 因为各种补药不间断的温养，平安长到四岁的小顾翎比同龄孩子更显得白嫩乖巧。 整个绿园都知道顾家小幺身体不好，于是都嘱咐自家孩子出去玩的时候要小心，要照顾那个最小的弟弟。 顾翎也因此得了个顾宝的称号。 不知道是不是先天不足的缘故，他总是学不会写自己的“翎”字，但宝贝的宝就好写很多，小小男孩认真抿唇攥着铅笔，在小本上一笔一划写下了顾宝宝三个大字。 顾夫人路过看到，抱起顾翎就亲了一口：“宝宝好可爱。” 顾念玩的一身泥回来，嘿嘿笑着在顾宝宝旁边按了个小泥猫爪，然后抓住弟弟糊了一脸的口水。 顾燧放学回来听说这件事，也找出了已经被顾翎藏起来的小本本。 他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夸赞道：“好书法。” 小顾翎：“……” 顾翎脑子里总模模糊糊闪过一些事情，他觉得他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并不是幼儿园老师布置的作业，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他觉得他需要交一个很好的朋友，能帮他打架，在他不想喝药的时候能给他打掩护，最好最好能全世界都只在意他一个！ 这样的想法在听到小班老师说要出去春游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我们这次春游要去的地方是A市！会和那里的幼儿园开一个小宝贝联欢会，大家可以认识新的小朋友了，开不开心？” 底下喧闹一片，顾翎吃着一颗棒棒糖，抬爪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 新朋友？好耶~大哥好严厉，最好新朋友比大哥强壮还能帮他喝药，那就更好啦！ 听说儿子要去A市春游的时候顾妈妈还有点担心，但顾父揽着她的肩膀道：“没事，孩子已经平安长到四岁了，以前总把他拘在绿园里，也该让他出去转转了。” 说是这么说，顾翎和顾念随着幼儿园出发那天，顾父顾母顾大哥还是给两只崽的背包里塞了满满一大兜东西。 顾翎被压的挺起小肚子，嘴巴里求救道：“太多啦太多啦！” 顾父：“崽崽装的下？” 顾夫人一脸坚定：“崽崽装的下。” 顾念实在不忍直视，从顾翎的书包里顺出一瓶奶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一把拉起弟弟的手：“走了顾宝宝！” 这是顾翎第一次出远门，幼儿园老师也知道这孩子金贵，一路上都多加照顾，但顾翎意外的没有出任何事情，他甚至比平时还要活跃，会和姐姐抢小零食吃。 老师看的一脸姨姨笑：“唉，如果所有孩子都能照翎崽的模板来生就好了。” 到了A市，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当地联谊的幼儿园，那里已经为孩子们准备好了休息的小床，接下来三天他们都会夜宿这里。 “A市幼儿园的大班小朋友会对我们S市小班的小朋友结对帮扶，男生会有一个大哥哥来照顾，女生会有一个大姐姐来照顾，老师们会为你们发同色系的动物小牌子，大家记得一定不要弄丢哦。” 顾翎牢牢记着老师的话，捏着手中蓝色的小海豚牌牌站在原地，看着其他小朋友们四散着去找新朋友。 顾念没一会就窜了回来：“顾宝，你还站在原地干什么？” 顾翎软乎乎的打了个哈欠：“好累，等他们都选完了我再随便捡一捡啦。” 顾念小大人一样耸了耸肩膀：“随你，有事记得找我，姐姐罩你啊！” 顾翎挥了挥爪子，得到了念念姐姐一个口水亲亲。 小朋友们总是精力旺盛，没一会大部分男孩都找到了大班哥哥，顾翎抱着奶瓶坐在小花坛边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这才撑着膝盖站起身。 他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而A市幼儿园可待挑选的已经没几个了。 顾翎的小包子脸接连痛苦面具之后，才在教室角落找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小男生。 那男孩后脑的发茬有点短，其他地方倒都是酷酷碎发，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穿幼儿园的园服，只穿着自己的一身黑衣服坐在那里。 顾翎哒哒抬脚，走进才发现这小哥在玩世界拼图。 这个崽好像行。 最起码看起来比他大哥酷。 顾宝喜欢酷酷的小朋友，能帮他喝药那最好啦！ 于是顾翎轻轻咳了咳。 男孩不为所动。 顾翎重重咳了咳。 男孩充耳不闻。 顾翎：“。” 他抿起嘴巴，忽然抬手揪住了男孩冰凉凉的耳朵尖。 对方这才臭着一张脸转过头来。 顾翎：“我~以~为~你~耳~朵~不~好~~~” 周妄：“。” 顾翎：“能~听~见~吗~~” 周妄歪过脑袋，将自己耳朵从吵闹小海豚的手中拯救出来。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顾翎连忙跟上去：“老师说，我选中你，你就要照顾我。” 小男孩停下脚步，转头，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正僵持的时候，有带班老师从外面进来，看见周妄就哎呀了一声：“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周妄不说话。 老师往后一看，这才又看见了顾翎，从他身上的衣服就可以看到这孩子是S市过来的，于是老师连忙过去：“小朋友，老师重新给你找个大哥哥好不好？” 顾翎皱起小眉头。 老师悄声道：“这个哥哥不会讲话，情况也有点特殊……”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顾翎走。 结果手指却没拉得动，低头一看，才看见顾翎已经把小海豚牌牌套在了周妄的脖子上，然后一只手被她拉着，一只手拉着牌牌系带。 一张肉乎乎的白嫩脸蛋写满了倔强。 老师：“……” 顾翎：“顾宝就要这个。” 老师：“是这样的，我们——” 顾翎：“就要这个。” 这小哥最酷，看起来也最能打，虽然有点难以接近，但顾翎心底就是有个声音在喊选他选他选他！ 再次站到队伍中的时候，顾翎喜滋滋的看着已经戴上海豚牌牌的周妄。 “你叫什么名字呀？”他小声询问。 周妄冷着小脸。 顾翎：“你真的不会讲话吗？” 周妄：“。” 顾翎：“我不信，肯定是因为别人都不和你说话所以你才不说话，现在我和你说话你就得也和我说话。” “…………” 到了晚饭时间，所有大朋友都要照顾初来乍到的小朋友，有的小朋友来到新环境免不了吵闹，顾念担心自己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弟弟，正端着盘子要去找他，隔着远远的桌子就看见弟弟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 旁边还杵着一个自由散漫的“黑脸煞神”。 顾念放心了，墩的一下重新坐了回去。 没有她可爱满分弟弟征服不了的刺头！ 这头，顾翎指着盘子里的香菜和蒜末：“不吃。” 周妄皱眉。 顾翎：“你给我挑出来。” 周妄侧身不理。 顾翎：“周小狗。” 小男生猛地顿住，然后一卡一卡的转过身来：“你，叫我，什么。” 顾翎眼睛弯弯的笑，指了指他左胸上的牌牌：“zhou，wang，小狗汪汪的汪，所以你叫周小狗。” 周妄：“……” 他一字一句重复：“周妄，妄。” 顾翎：“哦哦，周汪，汪汪！” 周妄：“…………” “小狗哥哥帮我挑蒜末？我吃饭的时候就不会说话啦。” 周妄一把抢过顾翎的小盘子，开始一脸黑气的挑蒜末。 他挑完了这祖宗也等困了，一边用勺子乱七八糟的别饭一边小脸蛋往餐盘里埋。 周妄洁癖严重，他又忍不住了。 于是一把抢过顾翎的勺子，狠狠舀了一勺米饭加菜怼到顾翎嘴边。 他像是长久的不说话，开口的嗓音稚嫩中带着滞涩，像快没电的小机器人：“吃，吃。” 顾翎：“哦，哦。” 他闭着眼睛张大嘴巴，没几分钟肚子就给周妄喂的溜圆。 顾翎后知后觉的摆手：“吃不下啦！” 周妄：“吃。” 顾翎：“吃多了肚子疼，会生病。” 周妄看了看盘中还剩一大半的饭菜，二话不说全给自己肚子里喂了进去。 顾翎目瞪口呆，等周妄吃完才嫩声嫩气道：“我要给你发吃饭好宝宝奖！” 周妄：“洗，睡。” 顾翎连忙跟紧他：“你会说话，老师却说你不会说话。” 周妄没出声。 顾翎：“因为以前没有人和你讲话吗，小狗哥哥？” 酷哥不理人，顾翎却觉得好玩道：“以前和我讲话的人太多了，好累哦，我需要像你这样话少的小狗做朋友。” 周妄：“我不需要。” 顾翎：“你需要。” 周妄：“不。” 顾翎：“要。” 周妄：“……” 顾翎：“嘿嘿。” 为了促进两个幼儿园之间的友谊，接下来三天的活动都要帮扶组一起合作，第一天顾翎和周妄磨合了整整一天。 这个小哥就像是一只独来独往的小狼犬，做游戏完全不顾队友死活。 然后当天吃饭，顾翎薅走了他的奶油小面包，吃撑了也要一人吃两个“报仇”。 第二天周小狗做游戏终于会等人了，也终于在饭后拦住了自己的小面包。 顾翎笑嘻嘻靠近他：“原来小狗哥哥喜欢吃这个呀？” 周妄：“。” 因为顾翎的人缘实在太好，长的也好看，所以他和众所周知的孤僻刺头组队引起了不少关注。 老师们也时刻注意着这一组。 但两天过去，她们发现原来孤僻的孩子也不是那么孤僻，只要肯接近，再好好同他讲话，绝大多数道理周妄都听得进去。 只是他不会给你任何回应，只有在下一次做同样事情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他永远不会犯已经犯过的错误。 而很多A市的大班小朋友都想和S市这个“小洋娃娃”玩，一来二去的竟然也和周妄接近了起来。 但也有不少风言风语出现，有的孩子背地里悄悄说周妄没有爸爸，妈妈也不管他。 当时正值春游间隙，顾翎去上厕所回来，突然听见有人议论他看中的小狗。 翎崽不高兴了，翎崽举起了塑料小铲子。 前几分钟还在铲土的铲子啪-啪-啪的拍在了说小话的男孩子们身上，几人全都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直接一拥而上。 顾翎默不作声，学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的模样扯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领，然后张着乳牙嗷呜一口咬了上去。 …… 等老师发现的时候，几个小朋友已经打做了一团。 顾念尖叫着冲过来，在小胖堆里找她柔弱的弟弟，等看见顾翎双眼红彤彤委屈的时候，血脉中奔涌的护短瞬间爆发。 顾念不仅不拉架，她甚至上去再补了两脚。 “他很容易死的！你们赔我弟弟啊啊啊！” 从不远处赶过来的周妄：“——” 他眼睛看向那个双眼红彤彤的男孩，男孩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妈妈说，被欺负了就要找靠山，现在我们是好朋友，我就是你的靠山，他们说你坏话，所以我得揍他们。” 周妄一句话也没说，趁着老师不注意又上去狠狠补了两下，补完眼神一动不动的定在男孩红红的眼尾上。 奇怪，奇怪的感受。 脑中有什么一跳一跳，脑海里几个忽然出现的小人也打成了一团。 【小心，小心，危险人物！】 …… 打架事件还是惊动了顾父顾母，两人当天就坐飞机赶过来，在医务室门口看见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顾父黑着脸道：“叫家长！” 在角落的周妄默默攥紧了拳头。 顾夫人也一改往日温柔：“我们家孩子我们知道，别人不惹他，他是绝对不会打架的，这一定事出有因。” 旁边几个挨了咬的胖墩们要哭不敢哭的缩在一边。 于是在春游联谊的最后一天，A市幼儿园来了一大批幼儿家长，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只有周妄一个人孤独坐在角落的身影。 老师看着他叹气摇头。 顾夫人低声问：“那个孩子怎么回事？” 老师：“是这样的翎翎妈妈，周同学的情况特殊，他家里……他家里几乎不怎么管他，家长也不会来的。” 顾翎正被抱在顾夫人怀里，听见这话微微愣了愣，他看向周妄，却发现周妄也在抬头看他。 只是目光复杂，透着骨头都折不断的倔强。 在这一瞬间，顾翎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就像是他一直在找什么人，而机缘巧合下正好找到了似的。 他心里一阵舒服一阵不舒服。 舒服是他替他”报了仇”，不舒服是他只在这里三天，走了又有人欺负小狗怎么办？ 顾宝宝陷入沉思。 因为打架事件，原本就短的旅程更是要提前返回，顾翎有点低烧，顾爸爸顾妈妈直接和幼儿园请假，亲自带孩子坐自家飞机回S市。 离开A市幼儿园之前，顾翎去找周妄要他的小海豚牌牌。 男孩站在彩色围墙外，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顾翎：“你越来越喜欢盯着我啦！” 周妄声线透着男孩的倔：“你看错了。” 顾翎小大人一样唉了一声：“你把小海豚牌牌还给我吧？我们做游戏交换的那个。” 周妄抿唇，却不动作。 顾翎伸手：“牌牌呀？” 周妄当着顾翎的面，直接把牌子扔到了小花园里。 顾翎愣住，“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周妄：“你很快就会忘掉我。” 顾翎气的脸颊都鼓了起来，他哼了一声转身，差点给自己绊趴下，背后领口被周妄揪了一瞬，他回头看了一眼，跑回了自家豪车上。 车子走的很快，天色也黑的很快。 周妄并不指望周家会有人来接他，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幼儿园，有一直在门口值守的老师问他：“周妄小朋友今天又睡在幼儿园吗？” 原本以为这孩子还和以前一样不理人，没想到周妄居然轻轻嗯了一声。 老师怔住，随即笑道：“那老师带你去洗漱？” 周妄摇头：“等。” 老师：“什么？” 她看着那个小男孩摸黑钻进小花园中，明明平日里那么爱干净，却弯腰蹲下在脏兮兮的泥土中寻找什么东西。 偶尔不小心在脸上抹一道，于是小冷脸都变成了花猫样。 但他依旧在找。 就在老师忍不住要去拉他出来的时候，周妄忽然直起腰身，他对着幼儿园门口的灯，抬手将小海豚上的泥土擦了擦，漂亮男孩在上面乖巧的微笑着，露出一点嫩乎乎的小米牙。 他沉默的盯着顾翎看了好一会，才将小海豚牌牌收进了兜里。 小王子属于明亮的城堡，永远不会属于阴暗的小狗。 - 半个月时间，顾翎的低烧持续不退。 顾夫人给幼儿园请了一个长假，大哥顾燧也从学校回来了。 一家人想尽了所有办法，药也吃了针也打了，孩子不见好还越发消瘦，顾夫人整晚整晚都不敢睡觉，唯恐这个被他们强行挽救回来的小生命再离开他们。 顾念也静悄悄的不咋呼了，每天放学回家就去看望弟弟。 偶然一天，顾夫人在顾翎的蓝色小枕头下发现了一张小牌牌。 牌牌上并没有写顾翎的名字，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顾夫人回忆了一瞬，这才想起他是那个A市幼儿园的小朋友。 她将牌子收了起来，但当晚，烧的迷迷糊糊的小顾翎就嚷嚷着要找东西。 顾爸爸问他要找什么，顾翎嗓音委屈：“找小狗，我的小狗不见了。” 顾父顾母完全不知道顾翎在说什么，就要给孩子往医院送的时候，一旁一直发呆的顾念忽然惊叫了一声。 “——啊！我知道弟弟要找谁了！” - 一个月后，A市幼儿园门口停了几辆异地挂牌豪车。 顾翎背着装满奶油小面包的卡通书包，挂着小海豚牌牌，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了幼儿园门前。 顾爸爸在小儿子额头摸了一把，表情复杂道：“退烧了。” 顾妈妈：“……退了就好。” 爸爸妈妈大哥姐姐目送顾宝宝走进幼儿园，他们和老师打了招呼，顾翎被直接带去了太阳花大班。 那是一个寻常的早晨，周妄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又无人问津的生活，他面无表情将桌上的拼图打乱，不知道第多少次机械的重新拼接。 似乎有老师进来，周妄也不感兴趣。 直到台上有声音道：“今天，我们幼儿园大班要来一位转学生！他比大家的年龄都小，但已经通过了太阳花大班的入班测评！大家欢迎我们的新同学——顾翎小朋友！” 周妄手下一顿，猛地抬头。 讲台上，那个熟悉的小人炸着毛茸茸的头发看向他，还气愤的抿了抿嘴巴。 老师：“接下来，让我们的新同学为大家做自我介绍！” 顾翎咳了咳，清减了一点的小脸上满是可爱的认真。 在所有小朋友的热情注视中，他唯独看着角落里的周妄小朋友。 “大家好，我叫顾翎，小名顾宝，我来这里找我的小狗。” 老师疑惑的啊了一声，小朋友们哄堂大笑。 周妄出神的看着顾翎，窗外热烈的阳光照进来，刺的人眼睛生疼。 有哪里不一样了，他想，但他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只是神经奇怪的弹跳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男孩给所有小朋友发奶油面包，然后走过来墩的坐在他身边，将最后一个面包递给了他。 郑重其事的，认认真真的，就像是为了给他开小灶而掩饰性的发遍了所有人。 顾翎累的趴倒：“小狗哥哥。” 周妄回神：“……什么？” 顾翎转过头，小米牙终于舍得笑了笑：“原谅你了，以后的午饭都记得给我挑蒜末，你帮我打架喝药，我也会罩着你的！” 骄阳正盛，树影深深。 灰白的拼图变成彩色，从某天开始，人生的道路完全改变。 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未来，像是一眼望尽所有。枯燥的黑暗被魔法击退，虽然路面依旧颠簸，但是幼苗已种，你会知道未来的前方，总有人朝你一次次伸手。 那个人被所有人爱着，也将爱带给他选中的小狗。 在花团锦簇、在光明灿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