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总抢火葬场[快穿]》 1 摄政王X狗皇帝(1) 楔子 江家家主之争尘埃落定的那一天B市恰好下起了大雨,像是要把这些天曾经有过的血腥冲刷干净似得。虽然大雨,但是江安流和薛驰开车前往江家老宅的路上,气氛是轻松愉悦的。 “终于能辞职了,”薛驰说,“你也太不容易了!” 江安流点点头,边开车边畅想未来:“我已经想好了,去郊区买个大房子,一楼放专辑,二楼放手办,我住三楼,墙上贴海报,每天下楼的时候感觉心情都要变好了。” “你能不要顶着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这种话吗!”薛驰虽然认识他很久了,但是还是很崩溃。 江安流有一张斯文温润的脸,带银丝边眼镜,留着微长的黑色头发,皮肤苍白,镜片和半长的黑发遮住了他那张好看但总是面无表情的脸。薛驰刚认识江安流的时候,总有些悸他,害怕江安流藏在冰冷镜片下的那双淡漠眼睛。 不过熟了之后,薛驰就对江安流大跌眼镜了。那副什么冷淡的模样……都是装的! 比如当初让薛驰害怕的,会议上带着单边耳机面无表情的站在江云身后的江安流,其实耳机里在偷偷开小差,放女!团!歌啊! 总是神龙不见首尾是因为太宅了啊,没事一定就在床上躺着! 要不是因为工作原因居无定所,那么江安流大概就是那种打开门满屋子收藏的二次元死宅……可能不止二次元,毕竟江安流还喜欢女团。 薛驰也是因为同样喜欢二次元跟江安流熟悉起来的,其他人都对薛驰怎么跟江云身边清冷的首席助理搞好关系表示好奇,纷纷过来取经,却被薛驰面色微异的打发回去了。什么都不肯透露。 两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商业精英喜欢二次元什么的……太羞耻了说不出口啊…… 到了江家,薛驰在车里等他。 江安流没带伞,走到江云书房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了,他在办公桌面前站定,由着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轻声对着背对着他的椅子说了一句:“家主。” 背对着他的椅子转过来,江安流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异色,多加了两个字:“……夫人。”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是典型的贵公子长相,带着一种世家才能养出的贵气,他嘴角轻轻上扬,似乎很满意江安流的称呼:“安流,你来了啊。” 江安流暗想,看来江云是真的很信赖黎修杰,虽然两个人还没有正式结婚,但是就连书房这种机密要地也任由黎修杰出入,甚至能以主人的身份“招待”江安流。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江云成年就跟黎修杰订了婚,黎家也成为了江云坚实的助力之一。如今多年过去,两家的交流早就非常密切,现今尘埃落定,两个人也该筹办婚事了。 “云哥已经跟我说了你要辞职,不过他有事来不了,我来跟你谈可以吗?”黎修杰喝了口茶,江安流瞥了一眼,那是江云常用的杯子。 “您说。” 江安流觉得这种人上人说话总是这样,听起来客客气气,实际上根本掩藏不住里面的傲慢。就像他明明比黎修杰大上很多,但是黎修杰还像是一副对待晚辈一样的语气。 “你要离开可以,”黎修杰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额头,语气还是轻柔地,但是吐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但是安流,有你这样一个身手这么好的助理流落在外,我和云哥都很不放心啊。” 这话一出,江安流就意识到了什么,他默默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收紧又张开,然后抬头笑道:“……好。” 薛驰在外面等的百无聊赖,只能从车窗看向外面的瓢泼大雨和时不时划过的闪电,虽然主角不是他,但是他也已经在替江安流畅想未来三层老婆的美好日子了,直到听到轻轻敲击车窗的声音:“薛驰,开门。” 一道闪电刚好划过,在昏暗中划亮的薛驰的视野,他震惊地看到了江安流苍白的脸和身上的血迹,一向挺直的腰背此时却是微微蜷缩的,他一手捂着肩膀,眼尾带着红,脸上却是解脱般的笑意:“不好意思,回去的路上可能要你开车了。” 江安流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差不多康复。 江家不愧是多年的世家,废筋脉做起这种事来轻车熟路,在医院里医生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问他要不要报警,但是都被江安流轻轻绕过了话题。 江云一分钱都没有留给他,他名下的所有公司和财产也全部被冻结,还是薛驰义气,借了他房子住不说还借给他了医疗费,至于出院之后,江安流心想,不管怎么样,以他名牌大学的学历和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找一份工作还是很简单的。 可他投了几十份简历出去,居然一份都没有收到回应,江安流也是第一次找工作,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于是又亲自跑了好几场招聘会,他展现出的实力倒是让好几个公司对他产生了兴趣,可是留下了联系方式之后,回去就又没了信息。 这样奔波忙碌了三个月之后,终于有个HR看不下去了,她看着面前优雅俊秀的青年面露怜惜:“你还是去外地试试吧……有人通知了我们,整个B市都不会有公司……” 江安流一下子就懂了,他计划离开,看能不能找个偏僻一点的城市,就在快走的时候,他发在招聘网站上无人问津许久的简历忽然收到了新的消息。 “你好!这里是逐光公司,请问有兴趣当我们的新游戏测评员吗?待遇优厚哦。” 逐光公司是著名的大公司,江安流不疑有他,先同意再说,逐光的洽谈短信很快便送了过来,原来他们最近想推出一款名叫《你是我的白月光》的新游戏,在这款游戏中,玩家将扮演治愈有伤痛的大佬的白月光,最后经过一连串的虐身虐心剧情最终跟大佬达成HE的结局。 而江安流要扮演的,则是其中的反派,负责在主角白月光剧情正式开始前完善剧情。逐光公司给出的条件优厚,只要测试一个游戏就有一百万的报酬,在游戏里面表现的好,还有额外的分数加成,而且全程还能在家里完成,连门都不用出。 虽然江安流没看过**或者游戏,但是说白了不过就是要达成一个任务要求的结局,而江安流对自己完成任务能力还是有信心,除此之外,丰富的报酬和足不出户的诱惑足以让江安流接下这个游戏。 —————— 青朝,安王营帐内。 敬弘益进来时江安流正在处理手臂上的伤口,他不习惯这里用烈酒当麻醉的习惯,索性直接让军医上手,敬弘益看着面前皮肤白皙的青年黑眸平静地注视着军医将他的伤口割开,暗红色的血液流出,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着安王面色不变的淡然样子,敬弘益心中的恭敬又多了几分。 江安流看到敬弘益来了,微微颔首:“坐。” 敬弘益找了个地方坐下,武将都是急性子,屁股刚落地他就忍不住开口:“王爷,我听说皇城里那些都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只匆匆扶了个十来岁的小皇帝,您看是我们提前先派人……”敬弘益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动作,面中露出的狠色让军医只一眼就连忙低下头来。 他们就在京城外五里的地方驻扎,距离最后一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如今京城守备早就涣散,提前杀掉小皇帝,江安流入城后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了。 “不用,本王自有打算。”江安流往后倚了倚,面色却有一瞬的放松,开玩笑,他进了游戏先不管不顾的打了三个月的仗,好不容易从NPC嘴里听到了主角的消息,怎么可能弄死他? 别的不说,这个游戏里的战略还做的挺真实的,江安流刚进游戏的时候因为不熟练吃了好几次败仗,最后磕磕碰碰才逐渐娴熟起来,一路从封地造反到了皇城。 “这是自然,我们的建模可是好多顾问的!有大学教授,企业家,甚至还有黑/道家主!”系统的声音在江安流耳边响起,带着自豪的语气。 听到黑/道江安流眉心一跳,身上仿佛还传来那天被打断胳膊的痛意,干巴巴的附和了一声:“那你们还挺专业的。” 系统是他带上头盔就跟他绑定的,负责给江安流科普剧情和规则。 江安流现在扮演的是造反即将成功的异姓王安王,而主角攻则是被他留下来当傀儡的小皇帝。安王这个人作为反派,自然是个心理变态,其实他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而是老安王妃和别人偷/情的产物。老安王一开始不知情,但是后面知道自己无法生育之后,对于安王这个儿子怎么得来的也是心知肚明了,但是碍于面子,他不好说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于是只能非常变态的虐待安王。 于是安王长大了之后,自然也变成了一个变态,他手刃了自己的父母,坐上了安王的位置。最后谋反成功。而主角攻是昏庸皇帝跑路之后没有带走的一个的冷宫皇子,安王入宫了后,没有登基为帝,而是让主角攻当了傀儡皇帝。 当然作为一个反派,安王可不可能这么好心的就让主角攻当皇帝,因为他长相过于妖艳,所以看不得很有男子气概的主角攻,在主角攻没长大的这段时间内,安王用各种方法折磨他,把还是个少年的主角攻反复的虐待来虐待去,也给主角攻留下足够的心理阴影,听到安王名字就夜不能寐的那种。 作为一个**游戏,安王有部分的羞辱内容让江安流这个直男没眼看,他把系统给他的重要节点翻来又翻去,还是忍不住问:“你们这游戏是怎么过审的?” “嘿嘿,我们这是内测部分,”系统嘻嘻笑,“不用过审。” 江安流有些后悔,他还是对于这个全新的**世界了解太少了,不知道虽然他这个反派没有感情线,还会有其他擦边的剧情。 但是……来都来了。 为了钱,咬牙做这些任务也不是不行。江安流继续翻看这个故事的剧情简介,除了系统布置的诡异任务以外,他有三个重要的节点,一个是扶持主角攻当皇帝,第二个是中间虐待主角攻,最后一个则是被主角攻夺权的时候杀死。 等到主角攻将他手刃,他这个反派就能顺利下线了。 “我们有痛觉屏蔽,”系统自豪的说,“保证宿主死的光荣,死的顺畅,死完还想死!” ……什么鬼,比起这个,江安流更关心他能拿到多少钱的评分系统。 评分标准由三部分组成,第一是完成剧情,不完成就扣分,第二是经营度分数,根据江安流把这个国家运营成什么样算分,第三部分是主角人设的丰满程度,上限一百分。 “主角人设的丰满程度,会根据您能引起他多大的情感波动来评分,对于宿主这样扮演反派的角色来说,情绪基本都是恨意,”系统贴心补充道,“系统会随时提示您主角的情绪评分情况,以此来调整您的游戏进程哦。” “主角人设丰满程度这名字也太长了,”江安流对系统说,“你给我简写成恨意值好了。” 反正主角攻只会恨他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2.11大修了第一章,看过的不用重看。说一下是双洁,江云虽然没出场但是他的相关传闻都是半真半假的,这点还是得强调一下的 PS这里六六已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把备注改成了恨意值。人家本来全程叫主角人设丰满程度hhhh,所以最后主角对六六爱意爆表,六六:啊,他好恨我 2 摄政王X狗皇帝(2) 捅腰子 万倾云永远都不会忘记安王攻入城的那一天,那个晚上屋外的月光完全被火光所掩盖,外面传来兵戈相向的声音,万倾云从大殿往外看去,好些人举着火把奔跑在黑暗中,火光将沉寂的黑夜渲染的几乎如同白日,中间夹杂着些许凄厉的哭喊声,如同人间炼狱。 他被宫人强行按在了龙椅上,两只手绑缚在后,丝毫挣脱不动。在两天前,他还是个抱着冷宫的破棉絮瑟瑟发抖无人问津的六皇子,却忽然被人粗暴地套上了一身宽大不合身的衣服,推上了这个位置。 那些张口闭口叫着他皇上的人根本不是真的尊重他,他们只是把他当成向新王投诚的工具,在他从出生之后就一面没有见过的父皇逃跑之后,没被他带走的宫人自知难逃非命,只能把他绑在龙椅上,祈求攻入皇宫的安王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声音终于短暂安静了下来,而大门处也传来越来越多的包含“安王”的声音。 听到外面有动静,万倾云被人粗暴地从龙椅上拽下来,踉跄了几步,有宫人按着他,强行让万倾云跪下,对着大门摆出一副投诚的姿势,可是无论怎么用力,这个看似单薄瘦弱的少年却依旧不肯屈膝,那人尝试了几次,也没有再动手,泄愤的踹了一脚万倾云的小腿,冷笑道:“倒是个有骨气的。” 万倾云不知道什么叫“骨气”,他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但是他知道,他不想死,也不想跪,他现在是天子,天子理应是世界上最尊贵的,不是吗? 大门忽然打开,外面的火光照亮了只燃着几根蜡烛的大殿。穿着一身银白色盔甲的男人像是踏着火光走了进来,除了万倾云,殿里的宫人都连忙跪下,高呼万岁。 安王阴狠残暴是出了名的,哪怕是在冷宫中的万倾云都有所耳闻。在万倾云的想象中,他应该是个满脸横肉的魁梧大汉,又或者倒吊三角眼的阴狠样子,就像是那个经常欺负他的太监一样。可是走进大殿中的人看上去却极其年轻,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甚至是苍白,他看上去像是哪个世家里闲云野鹤的贵族子弟,出门掷果盈车的那种翩翩公子。 只是他看似随意却紧紧按在腰间挂着的宝剑上的手,和粘在银白盔甲上更显得触目惊心的鲜血和他后面的士兵的恭敬的态度,让万倾云无法怀疑他的身份。 江安流一进来就把目光落在了万倾云身上,除了系统说他是主角攻以外,更重要的是从他踏进大殿的这一刻,万倾云就一直在死死的盯着他,带着狠倔和不服输的眼神让江安流无法忽视面前这个狼崽子一样的少年,他在心里暗道了一声,好眼神。 能塑造出这么生动的主角,逐光公司能成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时,旁边踟蹰的大太监终于说话了,他跪在地上,伸手重重的拉了一把还站着的万倾云,万倾云双手被缚重心不稳,踉踉跄跄的倒向了江安流的方向。 大太监媚笑道:“皇上,这是废皇青哀帝,由小的几个捉了给您送来。”说完他连连磕头,额头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显然是使了狠劲。 万倾云被推的往前进了几步,此时和江安流只有一臂的距离了,少年人身高只道江安流的胸膛,江安流低下头打量万倾云,总觉得这少年看上去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是在哪见过,于是他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最后的距离,伸手挑起了万倾云的下巴仔细端详。 万倾云咬紧了下颚,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来,心脏跳的快要蹦出胸膛,出身冷宫的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目光注视过,他不想面对,便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江安流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个彻底。 江安流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甚至带着好不尊重甚至狎昵的味道,实际上江安流都是奔三的人了,面前十三岁的少年在他眼里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孩,这动作在他眼里就跟逗一个小屁孩没什么两样,只是看到万倾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江安流也就放开了他的下巴,然后拍了拍少年的背以示安抚,然后抬头,冷淡的目光投向了跪在中间的大太监:“哀帝?” 那太监见安王答话,大喜过望,又连连磕头:“是的安王殿下!亡国的皇帝都只能讳哀……” ”谁说陛下亡国了?“江安流眉间一挑,吐出了一句让在场众人都震惊不已的话。 然后他们看到银白盔甲天人一般的安王殿下弯腰,亲自解开了束缚在万倾云背后的绳子,然后微微俯身:“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王爷见到天子不用跪下,但是也需行礼。 腰背永远挺得笔直的天之骄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弯了腰,对象却是连宫人都可以随意欺辱的冷宫皇子。他尊称他为皇上。 江安流松开了绳子,将万倾云拉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然后淡淡的吩咐:“一个不留。” 跟随他的兵卫刀剑出鞘,那些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的宫人人头落了地,鼻尖涌来的血腥味也异常真实,让江安流忍不住微微转头,正好看到了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的万倾云,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有些瑟缩。 想到一个现代社会才初一的小孩看到这样血腥的场景,江安流忍不住心软了一下,他俯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事了,我——”不会杀你。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尖锐的物体就从他唯一没有甲胄的柔软腰部穿了过去。 江安流吃痛,瞳孔顿时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天子。 万倾云还是那副隐忍的表情,好像受惊过度已经自闭的孩子,但是他手上的力度却一点都不小,他捏着碎瓷片深深的捅入了江安流的腰腹,甚至还残忍的转了转。 江安流闷哼一声,一手捂住伤处,另一只手一把推开了万倾云,他后面的部下看到安王受刺,纷纷举起武器,缓步向万倾云靠近:“大胆!敢伤殿下!” 万倾云双手垂落,依旧低着头,手中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碎瓷片,上面还有江安流的血在缓缓滴落。 “的确是需要来个白月光好好拯救一下他。”江安流捂着腰暗道,“我还没做什么呢,这小子就这么狠了。” “我,我的天啊,”系统的声音带着惊讶,“主角怎么上去就捅人啊!” “你们设定的主角,你们自己不清楚?” 系统不敢说话了,它就是太过清楚才发现不对劲的,它们设定的任务是在主角攻一开始是朵白纸一样的小白花的情况下进行的,根据系统的推测,主角攻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主角攻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bug,现在就已经这么变态了,那,那经过他们设定的那些任务…… 系统忽然开始有些同情自己新绑定的这位宿主了,可惜它只是个只有评分功能的废物系统,唯一的用处就是给宿主放放小电影。 江安流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瞥了一眼血流不止的腰间,伤口传来疼痛感,但是不是不能忍耐。 万倾云已经被他的属下五花大绑送到了他的面前,这次粗鲁军士的力道让万倾云不得不跪在了安王的脚边,就连脸也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上面还沾着刚刚滴下来的安王的血,他甚至能闻到安王军靴传来的皮革味。 他会死吧,万倾云想,像刚刚那些宫人一样,身首异地,好像也算个不错的结局,他刚刚目睹安王的侍卫杀人的过程,也就是一瞬的功夫人头落地,应该不会太痛。 那碎瓷片是他早就准备的,本来是想自尽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捅进了安王的腰腹,也许,是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死掉吧。 看到那人风光霁月的模样,万倾云也不知道心中涌出来的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见不得那人这样,一身银白的盔甲伫立在夜色中,遗世独立般,仿佛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无端端的,让他产生一种恨意,凭什么他过的那么狼狈,那人却能过的像是仙人那般潇洒! 利刃没入柔软血肉的感觉异常清晰,哪怕是安王这样的人,身体也是脆弱的,没有了盔甲的保护,连万倾云随意捡起来的碎瓷片也能够捅破它,也会有跟那些死去的太监宫人一样的红色液体涌出。 “殿下,这人不能留!” “听说狗皇帝早就带着他的所有儿子跑了,哪来的野种居然敢行刺殿下!” “殿下……” 身边的人叽叽喳喳说着该对他用的酷刑,但是他跪着方向鞋子的主人却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倾云的手脚被粗粝的麻绳绑的快失去了知觉,他的脸紧紧的贴在地板上,冰凉的地面好像一直在汲取他身上的热量,他的思绪逐渐恍惚,面前的人最后终于说了什么,他以为自己已经神情恍惚了,可他却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带下去,杖四十。” 被审判的那一刻,万倾云就被粗暴地摁在了地上,后面有人带着鄙夷和嫌弃的大声道:“还不谢谢安王殿下隆恩!” 万倾云被粗暴的扯起来,又被深深的摁下去,那人强迫万倾云做了个叩首的姿势,万倾云牙关咬得死紧,他想,如果他能活下去,他一定要报仇! 如果他能活下去…… 他心里默念这这句话,牙关紧咬,脸却不得不贴在地上,直到一双纤长的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被迫抬起头来。 面前的安王的脸。万倾云纵然早熟,但是年纪太小,根本没法掩盖眸中的恨意,如果目光能杀人,江安流现在可能已经千疮百孔,不过他毫不在意,而是伸出手,仔仔细细的拂过万倾云的脸。 他终于知道万倾云像谁了,这张脸,有点像小时候的江云。 安王的手上带着些咸腥的液体,他浑不在意的将它们尽数抹在万倾云那张年龄虽小却已经有了棱角的脸上。 “倒是本王忽略了……殿下倒是容色不错。”安王神色不明,在晦暗的月色下,万倾云只能看到他的嘴角是向上勾起的,他脸上有粘稠的液体流过,又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缓缓抹平。 万倾云的嘴角尝到了铁锈味,却不是他的,是安王的,半张脸都是血迹的少年垂下眼眸,不跟安王对视,眼中情绪翻涌。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高亮声明:虽然现在看不出但是这其实是个1V1锁死,小情侣处理感情历史遗留问题的故事,整本书的走向也是六六教小云如何真正的爱人(训狗)的过程,第一章都是误会+部分他人阴谋而已,六六整本书最聪明!小云不能说是绝世好攻但是在对六六的感情这方面绝对也是24k纯的 3 摄政王X狗皇帝(3) 封号为岣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剧情任务!” 江安流耳边响起系统兴奋的声音,一边目送着万倾云被拖下去,一边接过宫人递来的手帕擦干净了自己手上的血。 剧情中,安王见到小皇帝,本来想直接弄死,但是看到小皇帝之后不着怎么却留了他一命,态度却是轻佻的,江安流不知道原剧情有没有他被捅了腰子这一幕,但是系统发布了任务,他只能强忍住疼痛,先演完戏再唤一边候着的太医包扎,然后再去休息。 他不知道是,本来单纯是羞辱的情节,却因为江安流的受伤沾了点异样的感觉。安王连流血的伤口都不在乎也要捏着主角攻的脸打量什么的……在主角攻脸上抹上自己的血什么的……好……好…… 拟人的系统咽了口口水,悄悄把这一幕镜头保存了下来。 传太医来包扎好伤口之后,江安流便回到了他的临时住所,一座二层小筑里休息。他有个不喜欢睡一楼的怪癖,一般皇宫里的主子却也没有睡二层的,所以江安流现在所在的这间原来是给伶人住的,内里装饰不够庄重,倒是多了些风尘的味道,江安流无所谓,只要不住一楼,他都行。 兵荒马乱的一晚过去,江安流一觉醒来,外面候着的宫人刚就听见了动静,连忙迎上来伺候,铜盆里装的清水和新衣被高高举起,江安流瞥见了明黄的颜色,看了那捧着龙袍的小太监一眼,淡淡道:“杖八十,逐出宫去。” 实际上,八十杖已经活不下来了,江安流昨天给万倾云四十杖也是经过考虑的,既要让万倾云重伤,却也要留他一条命。 那小太监生的小,脸色也惶恐,显然是新来的,却捧着龙袍,明显是被有心人推到这个位置上的。虽然江安流昨晚发了话,但是还是有人在揣摩他的意思,心想昨天安王不过是心血来潮,又或者本来有这样的打算,但却因为小皇帝冒犯的举动改了主意。便推了小太监来试探。 江安流看着那小太监被拖下去,也不求饶,面如死灰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觉得这游戏做的的确是真,连一个小太监的表情都做的这么生动。 宫人又吓地哗啦啦跪了一地,他们在皇宫里伺候这么久,什么样的主子没见过,吃穿用度要求苛刻的,喜欢打骂下人的,好色的比比皆是,但是极少见安王这样,寡言少语,平日爱好也没个吩咐,却偏偏开口就是要人性命。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揣摩这位的意思,惶惶不可终日。 安王刚随手处置了一个下人,也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意思,只一个人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现在是初冬,京城倒还没落雪,但也有了寒意,江安流从窗边往外眺望,刚好能看见一个人跪在地上,从他肩头的几片落叶能看出,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的左手边有一摊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了的血渍。 昨晚天太黑,烛光昏暗,江安流没有仔细看清万倾云的长相,如今在日光下一看,发现少年虽只有十三四岁的瘦弱模样,但是眉目间已经有了棱角,抿紧的嘴唇衬着下颚线看上去有些许锋利的意味,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骨节分明,在阳光下闪着冷白的光,似乎抽出来就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宝剑。 简单来说,就是长相很有攻击性。 “他的母亲是异国舞女,生下他就去世了,”系统适时的给他补充主角的凄惨身世,“他从小因为长相被怀疑身世,所以皇帝对他不闻不问。” “原来是混血,”江安流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觉得万倾云眼熟了,因为江云也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也曾被质疑过身世,这么说按照系统的说法,江云也是个主角命。 只是现在的主角落在他这个反派手上被肆意折磨,在昨天对万倾云行刑完毕之后,江安流又让他整夜跪在外面,万倾云现在肯定很不好过,身旁那摊血迹就说明了一切。 万倾云感受到了江安流的目光,少年的身形抖了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但没有抬起头,只在微微颤抖后又笔直的跪好。看到此景,江安流忽然轻轻一笑,然后回头在宫人错愕的目光中踢了踢那件小太监捧过来的龙袍,踢到其中一个宫人身边。 “让皇上穿好他的衣服,再跪上一天一夜。” 系统本来正在夸赞江安流做得好,被江安流这忽然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哎你……你笑什么啊,还有,他已经跪了快一整天了,再跪一天会不会出事啊!” “不会。”江安流淡淡道,“我跪过,伤的比他还重。” 他笑,只是在想,原来二楼的视野这么好。 那么当年在老宅二楼修养的江云,也一定见过跪在下面的他吧? 江安流计算的果然没有错,虽然到最后万倾云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但是还是跪足了两天两夜,这才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宫人架走。 安王的心思没人摸得透,小皇帝捅了安王一刀,所有人都觉得以安王的性格杖毙都是温柔的死法了,但是没想到安王非但没有杀他,表现出来的意思却是让他继续做这个皇帝,但又好像懒得对这个小皇帝表现出多少尊重,就让他身穿龙袍跪了两天两夜,却又准备好了最好的伤药给小皇帝治伤。 这样捉摸不定的主子是最难伺候的,所以即使安王现在大权在握年少风流,但也没有几个世家打过送美人或者世家女进宫的主意,以安王的个性,保不定惹得他不开心就是全家株连。 只有敬弘益不这么觉得,他本来只是安王的家丁,被安王随手指了个百夫长的位置,一步步做到安王的副将,也是跟安王相处最久的人之一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他听了很多,可他觉得,安王除了性子冷了点,其他传言都是无稽之谈。 至少敬弘益在他身边的时候,安王从来没有打骂过他,而喜怒无常更是无稽之谈,他跟安王这么久,都几乎没有见他动过怒,即使是被那个小皇帝捅了一刀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是淡淡地,似乎流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他对那小皇帝的态度也很古怪,敬弘益那天没有在大殿里,只听别人提起过只言片语,说安王曾捏着小皇帝的下巴仔细打量,他心里不由暗暗一惊,安王不近女色,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大业未成,现在想来,不会是安王有龙阳之好,看上小皇帝了吧? 敬弘益自觉自己算是安王心腹,对安王忠心耿耿,却被安王派到了小皇帝身边,说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如说是保护的成分多一点,看到安王没有想自己登基,对旧王朝赶尽杀绝的意思,有不少人也看上了小皇帝的这个位置,想要取而代之,敬弘益在小皇帝身边的这两天,抓到了几个不怀好意的人。 回禀给安王,安王只是皱了皱眉,吩咐道:“既然如此,那把三代之内的皇室宗亲都屠了吧。” 这样,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血脉只剩下了小皇帝一个人。 敬弘益浑身一颤,自觉窥伺到了安王的大秘密——不,现在不能叫安王,应该叫摄政王了。 “摄政王殿下……”敬弘益跪在幕帘之外,摄政王批奏时不喜打扰,只两个哑奴般的宫人给他挑开了帘子,看到在烛光下批改奏折的摄政王。如今风波刚定,人员赏罚,旧制改革都是大事,虽然已经简化了很多,但还是不小的差务,而摄政王一人处理,竟显得游刃有余,只让人更加敬畏。 “那狗……皇上如今伤快大好了,殿下要如何待他?”虽然被摄政王派到万倾云身边,但是敬弘益还是看不过他,私下里一直叫他狗皇帝,没想到一时居然在摄政王面前也失了分寸。 江安流垂眸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奏折,白皙的手腕微悬,沾了墨写下批复,才淡道:“狗皇帝,这名也没什么不好。” “来人。” “在。”不远处候着的鬼魅一般的宫人突然出现。 “皇上早年坎坷,经此大难脱胎换骨荣登大宝,既然如此,封号就取岣吧。”江安流草草卷过批好的折子,“弘益,孤听说你养了条狗?” 敬弘益一怔,没想到摄政王看似在宫中不动声色,却连这点小事都知道。 他养的这条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是军营里夜晚看守战马,不知道哪捕来的野狗,敬弘益一路上跟它处出了感情,于是就将它带回去养了。 这种狗被训练过,一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其他的时间都在嚎叫或是乱跑乱跳,敬弘益正在为它发愁。 “将它带进宫里吧。”江安流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放下朱笔,“皇上缺个陪读,他年纪不小了,荒废了这么多年,接下来要好好努力才是。” 敬弘益跪在地上,忽然觉得浑身发寒,不知道面前语气平和的摄政王究竟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这畜/生作息,”江安流看着敬弘益语气温和,嗓音似玉石撞击般清脆,吐出来的话却不怀好意:“这畜/生几时起,皇上就几时起来学习,它什么时候睡,皇上就什么时候安寝,它什么时候进食,皇上就什么时候用膳。弘益,孤把这点小事交给你,你应该能做好吧?” 烛光明灭,敬弘益被摄政王亲手扶起,却不敢看江安流的眼睛,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错了,全错了。 那人的心思,哪是他能猜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这个长在南方没见过雪的人就特喜欢冬天,那种茫茫白雪中落下几点血迹像是红梅一样的感觉呜呜呜(都是我脑补的,我没见过大雪55555) 4 摄政王X狗皇帝(4) 难道是………… 在江安流亲自给万倾云选定了“伴读”和太傅之后,时间像是飞一般的过去了,转眼间万倾云也十六岁了。 敬弘益带来的那条狗是黑背,正是壮年精力活泼的时候,有的时候三更就起了,可怜小孩有时候刚睡下,那狗一叫,又被拎起来读书,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宫里的掌权人到底是谁,万倾云名义上依旧是皇帝,住的是皇帝的寝宫崇明殿,江安流并没有在其他的地方亏待他,吃穿用度都是最精细的,把小孩这几年在冷宫里营养不良全都补了回来。 可即使如此,江安流也没有见万倾云对他有多少感激之情,未经人教化的小狗在他刚来的那几天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神,用一种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看着他,江安流也不惯着他,看到这种眼神就会上去给他一巴掌,力度不大,羞辱的意味更重一点,果然过了几天,万倾云就学乖了不少,至少看到他的时候会敛下眉目。 江安流有的时候得了空闲,也会亲自来教导万倾云,也算是找个能羞辱他的机会。万倾云一开始在他靠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绷紧的,江安流见到他那副抗拒的样子就会把他带到外面“松松筋骨”,过了一段时间,万倾云终于学会淡定的面对江安流了。 后来当万倾云完全不抗拒他的接近之后,借此羞辱主角攻已经不怎么让恨意值提升了,每天有人来给他汇报万倾云今天干了什么,要是没有什么值得他羞辱或者挑刺的事情,江安流干脆就不去了。 “我感觉我像是个把孩子放在托儿所的单亲爸爸。”江安流对系统说。 系统和薛驰一样,过了好久才终于习惯了江安流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万倾云骤然多了沉重的功课,虽然早熟,但依旧疲惫不堪,那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狗每天跟在他身边,都过得比他舒心,有人伺候着吃食,在他忙于功课的时候还不时在旁边吠上两声,万倾云一开始注意力还会被它吸引,然而却被太傅打了手掌心。 “皇上,秉节持重。”陈太傅是当年他父亲的老师,年龄已经很大了,但还是立刻注意到了万倾云走神。 教授万倾云的一共有三个太傅,再加上敬弘益这个武将,万倾云的每天都被安慰的满满当当,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个傀儡皇帝,但是太傅们并没有放松对他的要求,万倾云能隐约感觉到,这些人都是保皇党,现在皇室血脉都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被摄政王全杀了,他就算是个烂泥也得扶上墙,最终的目的都是推翻现在的摄政王。 陈太傅跟他明示暗示了几次皇室正统的重要性,打算联合他一起扳倒摄政王,不过万倾云并没有马上跟他们一拍即合,而是装成一副愚笨听不懂的样子,气的陈太傅连连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对他也不喜起来。 “皇上,您开蒙本就晚,如果再不……您想想宗室被屠尽的一百三十二口啊!”走神后又是一套训诫,万倾云低头一副虚心的样子,实际把自己的表情掩盖在阴影里,漫不经心地听着陈太傅细数摄政王做的天怒人怨的事情,却觉得陈太傅说的还没宫里传的有意思。 他虽是皇帝但不得尊重,经常有宫人当着他的面讲小话,小声的议论着摄政王前几天的那一场屠杀,那些跟他有着或多或少血缘关系的人被从奢华的宫殿中拽出来,捆成一圈,摄政王连个理由都懒得找,直接吩咐都处死。 那天凄惨的哭声和求饶声响彻了整个皇宫,而摄政王只有在行刑快结束的时候才露了个面,他穿着一身正红色的亲王袍,凤眸轻眯,对那些向他求情或者是大声怒骂他的声音都置若罔闻,像是尊不会动的漂亮雕像,站在高处敛目看着一个个曾经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掉了脑袋。 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血液高高溅起,最后落在摄政王的眼睑下方,那苍白的面容也因为这一点艳色,开出绚丽刺目的花朵。 摄政王似是鄙夷了一声“脏”,又好似什么都没说,只微微抬眼,表情无悲无喜,掏出手帕把那滴暗红拭去,然后丢下手帕冷漠转身离去,再也不看下面血流成河的惨剧。 那一幕被碎嘴的宫人传了又传,最后竟有了些诡秘的味道,有人说摄政王是精怪转世,靠吸食人间的阳气为活,所以才会长得那么妖艳绝色,有人说摄政王是转世修罗,注定要在人间大造杀孽,哪有人看到这么多死人脸色都不变的……还有好事的宫人拾起了那日被安王丢弃的帕子,不知作何用处了。 他们被摄政王震慑,恐惧他,却又被摄政王容色迷惑,最后只得编出一个个玄乎的故事,以解午夜梦回时那抹忘不了的艳色。 万倾云也不例外,他还记得就在前几天,摄政王考校他功课的时候,忽然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刺客伪装成宫人的模样,朝着半俯下身笼着他专注课业的摄政王冲过去,万倾云眼睁睁的看着锋利的匕首朝他冲过来,可还低头看着自己的答卷的摄政王却仿若丝毫未差,却在那刺客的刀尖快碰到他的时候轻松把刺客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握住,反手把那匕首捅进了刺客的身体里。 迟了一步的御林军跪地请罪,只听见摄政王看都没看那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的刺客,只看向还愣住的万倾云,神色似有些不耐:“黔这个字你到底要写错几次?” 另一只握着笔的手腕轻顿,给他做了个示范。 从刺客冲过来到被制服,摄政王甚至都没有松开那只握着笔的手。 刺客被御林军拖了下去,摄政王却只关心万倾云写的一塌糊涂的作业,把他好不容易写的策论从头到尾批评了一遍之后,看着还愣着的万倾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放下笔,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指顶了顶万倾云的脑袋,力道不小,在万倾云的头顶留下红色的指印:“怎么,傻了?” 万倾云摇摇头,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他终于能回神看向自己的策论,只是分开每个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却是一个字都读不下去了。 “啧,小孩,”江安流这句话倒不是故意羞辱,只是真的觉得万倾云还是个小孩,感叹一声罢了。他忍不住捏了捏万倾云发育期丰满了一点的脸庞,但没省力,直接把万倾云掐的眼泪掉了下来,“这是来杀我的又不是来杀你的,你怕什么?” 刺客刚出手的时候就有系统预警,他当然是不怕的,没想到万倾云怕成这样。 被捏着脸颊肉强迫着抬起头来,万倾云被迫和江安流四目相对,可他目光闪躲,投机取巧般错开了目光,落在了安王的眼睫之上,他只看到那翩姗如蝶的睫毛随着主人吐出的言语微微颤抖,却好像也拨弄在了他的心里。 连刺客刺杀都不在乎的摄政王,却会因为他写错一个字而勃然大怒,万倾云忽觉得有些开心,这点雀跃来的莫名其妙,却让他宫变以来堵在他心里的那口浊气松了松。 “那个乱臣贼子……”陈太傅还在絮絮叨叨,万倾云却出了神,他捏着笔想,那人不是性情狠厉,宁可错杀一万不肯放过一个吗?怎么这个老头一直喋喋不休他的罪状,却没有人把他抓走呢? “……皇上,您在听吗?” 万倾云猝不及防被太傅敲桌面提醒,一滴浓墨就这样落在了他抄写的纸张上,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毁了写了一半的策论。 “皇上,整个皇朝的希望都在您身上啊,您怎能如此!”太傅痛心疾首,哪怕有另一个可以扶持的对象,他都不愿意选择这个看上去粗鄙又不甚聪慧的傀儡皇帝,看看他写的这是什么策论,居然说要大力发展最为贫贱的商业! 万倾云自然也感觉到了陈太傅对他的鄙夷,但是他只是默默听着,再按照太傅的教诲把剩下的策论写完,虽然他并不觉得陈太傅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他早已学会了忍耐。 陈太傅老了,他的大半生都在郁郁不得志中度过,他也许心是好的,但是他教不好上一个君王,把他父皇教的荒淫无度,又怎么能教的好他呢? 陈太傅让万倾云去恨,去仇视摄政王,说是摄政王杀了他的全家,说是摄政王祸乱朝纲,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诛之。他拿着沉木的戒尺板子,重重的敲在万倾云的手心里,每打一下,就让万倾云记住一次。 而万倾云只是想,那些他所谓的“亲人”,在他出生之后就没有见过一次,谈何感情,而如果没有摄政王,他依旧只是冷宫里无人问津的破落皇子,也许哪天死了草席一卷也就作罢,他现在能穿的罗锦玉绸,每天享受的珍馐,揽阅的书籍,哪怕带着羞辱的意味,不都是拜摄政王所赐? 外界有传言,摄政王不能人道,因此把他视为接班人,如果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推翻摄政王呢?反正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当然这些话万倾云是没有说出口的,他被打了板子,还被罚抄了十遍《治国》,他在太傅走后用红肿的手抄到深夜才终于把最后一个字抄完,好不容易能够上床睡觉,刚合上眼,却感觉有些异样。 摄政王吩咐,所有伺候皇上的宫人只能在寝殿外候着,而皇上的更衣就寝都要靠他自己,只有那条被摄政王钦定也跟他同吃同睡的黑背卧在万倾云的脚下,睡得正香。 照理说,连当过军犬的黑背都没有察觉到异样,应是没有什么异样才对,但是万倾云比起相信任何人还是物,都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自小住在冷宫的他向来警觉,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但是手已经默默的探在了枕头下面,那里是他早就准备的一把防身的匕首。 一阵风吹来,万倾云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攥住手中的匕首,可他等了好久却依旧毫无动静,好像吹过来的只是一阵普通的风。他终究是年纪小,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 空无一人的大殿中本只有一人一犬,现在却好像多了些什么,万倾云不敢动作太大,只小幅度扭动着身子,观察着周围有无异动,直到他看到了他刚写完功课的桌几前,忽的出现了一个人。 不,也不一定是人,万倾云在冷宫的时候,常听宫人说这物什年岁久了,就容易出些怪事,而深宫之中更不乏冤死的幽魂,万倾云即使天性早熟,也不由的害怕起来。 手上的匕首,对鬼魂……会有用吗? 万倾云躺在床上,没有大动作的情况下,视线只能窥得一角,瞥见刚被他亲手熄灭的灯烛突然亮起,照亮了坐在桌前人的半袭衣衫,是红色的。 万倾云心跳的快要冲出胸膛,那衣衫主人的面庞笼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在红衣的衬托下,更显得惊魂夺魄。 难道是……艳鬼? 作者有话要说:  六六:小屁孩课不好好上故事倒是听不少,呵 5 摄政王X狗皇帝(5) 最恨的只能是我…… 来的人自然不是艳鬼,而是发现主角的恨意值降了,来看看发生什么了的江安流。 他本来都已经上床了,却被系统的十级警报叫了起来,告诉他主角的恨意值降了,于是江安流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来看看小屁孩怎么了。 他私底下就叫万倾云小屁孩。虽然知道万倾云以后会长成呼风唤雨的主角攻,但是现在他在江安流心中,也就是个老写错字的小屁孩罢了。 因为从被窝里爬出来,江安流也懒得换上繁琐的衣服,他没有惊扰任何人,一路提着轻功从自己的小筑飞到了崇明殿,小皇帝已经睡了,桌子上还放着今天写的策论。江安流看向桌面上墨迹还未干透的纸张,小皇帝刚学字不久,字迹只能说是稚嫩,但是下笔有力,看得出是个好苗子。 江安流快速的扫了一遍,评价道:“前面还有点意思,后面像我上学的时候写的八股文。” 按照主角攻天纵之才的设定,肯定前半段是他自己写的,后半段是太傅让他改的。 “请的太傅就这水平?”江安流这两天忙,没像之前那样挨个检查万倾云的作业,他随意又翻了翻万倾云其他的作业,眉头蹙起,这几个太傅是系统要求他选择的,教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假大空占了个遍。 “这个陈太傅主要目的是勾起主角攻对您的仇恨之心,”系统解释道,“学识方面就……迂腐了些。” “明天开始不要他了,”江安流放下纸张摇了摇头,“再教下去聪明人都要教傻了,我看小屁孩已经很恨我了,没必要还找个老头念叨。” 武功高者走路踏雪无痕,江安流无声地走到万倾云的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少年,黑背就在他脚边,甚至还没醒。 什么陈太傅王太傅都是其次的,弄清楚恨意值为什么降才是关键。 平心而论,只有十六岁的主角攻现在已经张开了,凤眼狭长,剑眉如弓,颚线锋利,可以看出来以后肯定是个大帅哥,只是江安流是个直男,万倾云哪怕长得再好看,他也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尤其是面前还是个连装睡都不太会的小屁孩——万倾云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眼睛闭的很紧,但其实他的眼皮都在微微颤动,面部肌肉也是僵硬的,是人看到他这副样子都知道他没睡着。 江安流也没拆穿,视线往下打量,引人瞩目的是万倾云一双肿的像是猪蹄一样的手,那已经不只是肿了,上面还未干涸的血迹印出了一道印子,能看出来下手之人非常狠厉,哪怕是看到打出血来了依旧用力。 “太傅罚的。”结合那篇上下不一致的策论,江安流一下就猜到原因,他忘了,古代世界还会体罚的。 万倾云睡觉的姿势很板正,一只手规矩的放在身体侧边,另一只手藏在被子里面,露出来的那只手就能看出万倾云显然没有好好涂药,上面的伤口到现在都没完全结痂,江安流想碰又放弃了——他倒不是怕弄痛万倾云,只是怕万倾云忍不住疼瞒不住装睡的事情,两个人都尴尬。 沉吟了半晌,江安流忽然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恨意值会降了。” “为什么?”系统很茫然。 “因为小皇帝今天被太傅打成这样,肯定更恨太傅了,人的恨意是有限的,所以我的恨意值自然就降了。”江安流推测,感情是有限的,恨意也是,恨了这个就恨不了另一个了。 这……这样吗…… 系统觉得听起来有道理又没道理的样子,最后还是成功被说服了。 “所以以后我要多亲自折磨他,减少别人对他的伤害,”江安流自认找到了问题关键,“他最恨的人只能是我。” 江安流看了看主角攻现在肿成多啦A梦的手,上面还蘸着墨汁。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去外面亲自去打来了一盆水,找了条帕子,一点点擦拭万倾云手上的伤痕,哪怕是清水遇到伤口也还是疼的,江安流看着小皇帝牙关都咬紧了,还紧闭着眼睛装作一副在睡觉的模样,也没拆穿。 闭着眼睛也好,江安流觉得小皇帝没必要知道是谁给他上的药。 一只手很快就处理完毕,江安流轻轻的想去取出万倾云放在被子下的另一只手,却发现那只手还紧紧的握着什么不肯松开,当然万倾云这点力量不能跟江安流相比,他微一用力,一把匕首就这样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小屁孩警戒心还挺高。”原来装睡是在这里等着他呢,江安流想,小皇帝没有动作,大概是发现了来的人武力值太高,反抗也没用,索性直接装睡。 失去了匕首的那一刻小皇帝猛然一惊就想睁开眼睛,可下一秒却被人点了睡穴,眼睛不受控制的重新闭上,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江安流懒得跟小皇帝废话多做解释,他把带来的药膏给小皇帝仔细涂上,包扎好便打算离开,却看到万倾云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锈迹斑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当时万倾云真的想反抗,用力都不知道能不能划破江安流的衣服。 江安流拾起那把匕首,把玩了一下就随手扔了出去。 改天给小皇帝打一把好一点的匕首吧,人家都说天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小屁孩的匕首,防得住谁啊。 万倾云在江安流靠近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是谁,摄政王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不似这宫里原来的主子们喜欢的龙涎香,而是一股说不清的香味,似花似檀,嗅到这股香味,本来还算紧绷的身子竟然放松了些。 不是艳鬼就行,万倾云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是人,而且是那人……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吧,哪怕把他拖出来打一顿也都无所谓了,万倾云觉得自己应该是痛傻了,不然怎么知道面前的人是比太傅可怕多了的摄政王,反而放松了呢? 本来就疲惫又疼痛的身体一朝放松,就再也紧绷不起了,万倾云手上还攥着匕首,却半点力气都没有,他偷偷掀开眼皮看了眼床前的人,摄政王站在他床前静静的看着他的手,那双黑沉的眸子无悲无喜,也不见什么情绪。 万倾云不敢睁开眼睛,大部分时候都是用耳朵感受周围的动静,他感觉摄政王在他床边转了一圈,他听见了些衣物摩擦的声音,而那声音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小,似是主人也离他越来越远,万倾云又一次按捺不住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那人腾空离去的背影,红衣飞起,万倾云的眼神只能追逐上红衣下露出的一双纤细白皙的脚踝,刹那间也失去了踪影。 就这么走了吗…… 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万倾云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本来刚刚已经有些酝酿的睡意现在荡然无存。 过了一会,他又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这次他不敢再睁开眼睛了,只感觉手上传来清凉的感觉。 有人给他擦干净了伤口,涂了药。摄政王的体温一直很低,碰到他的时候有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反而镇定了他疼痛的双手。 那动作算不得轻柔,可见主人可能没怎么伺候过人,但是万倾云却觉得很舒服,本来警惕的大脑输已经放弃了思考,万倾云困意朦胧间被处理好了一只手,被碰触到另一只手才想起来他还攥着匕首,忽然惊醒。 他的匕首只是为了防身,没有,没有想要……的意思! 他骤然睁开眼睛,想解释,但是却只听到一声轻嗤,他被点了睡穴,无力的暗了视线。 第二天早上万倾云去上课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昨天打自己手板的陈太傅已经不见了,换了另一个太傅,这个太傅姓白,比上一个太傅年纪轻一点,还是中年人的样子,上起课来无功无过,不过倒是没有像那个老太傅一样罚过他。 “陛下今天手受了伤,我们今天就先吟诵些典籍吧。”白太傅虽说没有罚过他,但是对他也并未有多少重视之心,要是放在之前,万倾云不觉得他会发现自己手上的伤,但是今天不但发现了,甚至还给他减免了功课。 他一愣,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了,因为一块镇纸从天而降,堪堪擦过万倾云的头皮,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陛下这是傻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响起,万倾云抬头,看到上书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个二层,上面桌椅摆设一应俱全,两个宫人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 摄政王此时坐在桌前,两边都堆着高高的奏折,他就从中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万倾云。 摄政王无疑是极好看的,尤其是本朝之前没有过摄政王,他便爱着一身亲王规制的红衣,更显得容色绝艳。苍白的肤,秀色的眉,绛红的唇,只是那张可以说是角色的脸上总是面无表情,让这美人美则美哉,却少了些生气。 如今他看着万倾云的眼神平静淡然,如果不是桌上的镇纸缺了一块,否则应该没有人会相信这看起来面无表情的美人竟然是个脾气暴躁朝着帝王丢东西的主。 江安流也懒得解释什么,他丢下了那镇纸本只是日常刷仇恨值,丢完就打算继续批阅奏折了,他搬到上书房办公一是为了监控这些人不要虐待小皇帝,也是为了自己能随时刷恨意值,看这不大早上就刷了下吗。 可没想到他这一砸好像把小皇帝砸傻了,小皇帝居然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自己,一旁太傅讲话都置若罔闻,江安流低头写了两个字还能感受到小皇帝灼热的目光,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刚应该控制好了方向,没有真的砸到才对,怎么还是一副痴呆模样? 正当他想要不要弄一桶水泼下去给小皇帝精神一下的时候,却发现小皇帝朝自己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跟白太傅讲课了。 江安流被这个眼神弄得莫名其妙,连着系统也是,一人一统看着忽上忽下的恨意值,同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的意思?”江安流只能这么想了。 恨意值跳跃了半天,最后停在了十的位置,江安流之前辛辛苦苦刷的快三十的恨意值一下变成十,他气得恨不得把那个打主角攻的太傅碎尸万段。 这部分的分数少了,江安流只好投入了游戏基础建设工作中,青朝战乱数十年,百废待兴,只要江安流想,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再加上经营度分数是上不封顶的,他每天批改各种奏折又召见各种大臣,都在那上书房新搭建的二楼进行,也没刻意瞒着主角攻,果然不时能收获主角攻若有若无的打探目光。 “看他能偷偷学多少了,”江安流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系统要求他给万倾云请的那几个太傅其实都废物的不得了,除了纸上谈兵没什么用,他还挺希望小皇帝能靠“偷听”他处理政务多学习点的了。 不过系统让他请这个白太傅还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白太傅有个儿子,叫白月光,也就是主角受。 几个冬去春来,万倾云终于要成年了。比保皇党和万倾云更高兴的人就是江安流了,毕竟作为一款恋爱游戏,各种情节必须要在主角成年之后再展开。 他的单亲爸爸日常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月光的确就是叫白月光hhh因为本来的设计这是一个游戏嘛,到时候其他玩家成为游戏角色“白月光”的时候自然会改成自己想改的名字,绝对不是我起名废了,绝对不是(认真脸) 6 摄政王X狗皇帝(6) 心疼死(我的钱…… 成年前的这段时间主角攻的恨意值涨涨跌跌,有段时间甚至跌到了零,在江安流都在想要不要把主角攻倒吊城墙三天三夜的时候,恨意值终于又涨了些,最后颤巍巍的停在了二十这个完全不及格的数据上。 江安流的日常就像是个陪读的单亲父亲,每天主角攻在下面上课,他就在上面批改奏折,有时候心血来潮或者系统提示恨意值降低了,江安流就会有事没事找个理由把主角攻骂一顿甚至上手打一顿。 本来以为这样恨意值会长的很快,但是没想到主角攻好像是被斯德哥尔摩了一样,恨意值居然还一路下降!最后几乎跌到了零。 系统差点要撞墙了,江安流拿出之前在江云身边分析竞争对手的工作态度,把万倾云分析了遍,最后得出结论——因为这小孩没有体会过权力带来的美妙,所以也不知道身为摄政王的江安流抢走了他的什么。 系统:又是这种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的感觉。它不知道的是,江安流本来也不是在正常的环境下长大的,思维肯定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于是江安流开始充分发挥一个残暴好色的摄政王应该干的各种“好事”,比如打造了特别骄奢淫逸的宫殿,顺便重建了上书房,新的上书房墙上贴满了各种华丽的宝石,随意摆着的装饰都是有名的古董,甚至将罕有的贡品毛皮当成了地毯,还常年燃着价值千金的熏香,奢靡至极,根本不像是个学习的地方。让万倾云的太傅们每次来到这里都痛心疾首,却又不敢对头上的摄政王指摘什么,只能长叹一口气,把阿房宫赋教了好几遍。 果不其然,主角攻的恨意值涨了一点,但不多。 于是江安流又开始扮演一个好色的摄政王,而且专挑万倾云身边的人下手,万倾云旁边伺候的几个宫女都被他收进了宫里。后面为了他荒淫的名声,连太监也不放过,反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收了一大圈,还都住在后宫里——反正到时候主角攻和白月光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空着也是闲着。 花他的银子,抢他的人,是不是还无缘无故的责罚他,江安流努力的想尽办法让主角攻恨他。 系统在一旁嘿嘿地提出了十八禁的建议:“宿主要不要真的和后宫里的人试试?我们的游戏做的很真的嘿嘿嘿……而且有保密协议,不会流传出去的!” “不了,”江安流十万个拒绝,他在商场上沉浮多年,深喑什么用户**协议都是骗人的,他可不想以后自己的镜头变成别人的娱乐工具,“我还没饥渴到那个程度,你把杈的新MV给我多放两遍就好。” 双管齐下,主角攻的恨意值终于又开始涨了,虽然涨的不多,但是好歹稳定了起来,最后堪堪又回到了二十。 等待主角攻长大成人的这几年,江安流也做了不少的事情,他把整个青朝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王朝蒸蒸日上——差点因为百姓太过于爱戴他崩了他的人设。 江安流表示抗议:“你们这经营任务和成为一个荒虐无道的反派摄政王难道不是冲突的吗?” 系统:“亲,您可以选择用乱征赋税,强抢民女等方式来增加反派度哦。” 于是江安流抄了几个富商的家,又出去微服私访转了两圈,打算抢几个民女,结果路上的人看到了他的脸,不用他抢,自荐枕席的人到是不少,甚至还有男的想把他抢回家做男妻,吓得江安流又回来了。 这可怕的**世界! 游戏人物的长相都是根据测试员的长相为基础再进行微调的,江安流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但是一直觉得自己眉目都是清淡的清秀,却不知道系统做了什么调整,虽然他还能认出自己的脸,但是却艳丽的让人都要不敢直视。 而且他的容貌好像还随着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稠艳,现在就连江安流有时都不习惯镜子里的自己,所以不得不像在现实世界那样尽量收敛眉眼,不要让那逼人的容色渗出太多。不然堂堂摄政王一点威严都没有,倒像是哪家的花魁了。 江安流有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都觉得别扭,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脸忽然变得妖艳起来,索性让宫人砸了他宫里有的所有镜子,不看自己的模样。 由于万倾云还没有成年,系统也没给江安流发布传说中限制级的任务,江安流要刷仇恨,便只能跟在万倾云身边没事找事了。 只是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万倾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喜形浮于色,江安流打他两下就要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慢慢学会的收敛,到后面,哪怕江安流真的只是无缘无故打他,他还能够柔顺的站在他身边,任由江安流动手丝毫不反抗。 江安流最喜欢的惩戒方法是鞭打,毕竟杖刑容易伤害还在发育的小孩的筋骨,而鞭刑虽然疼痛,但是有经验的宦官都知道怎么不伤及内里,再加上万倾云本来就是皇上,他们也不敢真下死手,每次把万倾云打到看似恐怖其实躺两天就好的程度就刚好。 万倾云小的时候还会因为受不住疼痛而闷哼出声,长大后便是打的再恨也一声不吭了,他受刑的时候,江安流就在二楼继续改着他永远改不完的奏折,偶尔看他两眼,感觉万倾云要受不住了便喊停——直到有一次万倾云太能忍了,新来一个不小心手上失了力道,万倾云昏了过去。 万倾云刚昏过去的时候就汇报给江安流了,但是那时候江安流正在认真看着他手上的奏折没有让他们说话,宫人害怕摄政王怪罪,所以只好继续鞭打万倾云,等江安流听到下面慌乱的声音从奏折中抬起头了,只听到宫人惊慌的回信,说皇上刚刚没气了! 江安流吓得直接把本在喝茶的瓷杯掷到了地上,上好的白玉就碎了一地。 他大步下楼,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宫人没他的命令却没人敢扶起他的万倾云,和跪在旁边连连磕头的新太监,冷声道:“拖下去斩了。” 他这么大的一个主角攻,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主角攻,要是被打坏死了怎么办! 江安流压着满腔的怒火亲自走上前去拉起了万倾云,万倾云失血过多休克了,被粗暴的拉起来哪怕依旧很难受,但还是悠悠转醒了。 “你是死人吗?疼了不会叫吗?“江安流冷声道,他拉着万倾云,强迫他跟自己对视,而万倾云浑身无力,这个姿势几乎全身都压在了江安流身上,他勉强撑起头看向江安流,不动也不说话,那双眸子就这样沉沉的看着江安流,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安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到这个时候了也不说话,难道他不注意,万倾云要等着那些人把他打死吗? 这就是系统口中天生反骨的主角攻? “疼吗?”江安流冷声问。 万倾云还是不说话,他的脖子上甚至都有鞭伤,在江安流的注视下渗出丝丝血迹,他身上唯一没有伤的地方是眼睛,黑白分明,却带着些许雾气,让万倾云的眼神变得朦胧,像是要哭了。 如果说,本来江安流的生气有一半是为了威慑那些宫人,那么现在他就是真的生气了,说好的人狠话不多的主角攻呢?被打一顿不反抗就算了还哭了算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动不动? 系统瑟瑟发抖:“他,他可能只是想靠卖惨让您放松警惕。” “要是真的有这本事,”江安流冷哼一声,“你们别做什么恋爱游戏了,让他出去当黑/道家主得了。”哪怕是江云小时候,也不可能做到把自己打到濒死来卖惨吧。 “我再问你一遍,疼不疼?”江安流目光森森的盯着万倾云,“你要说不疼,那就继续打。”他说着就要放开搀着万倾云的胳膊站起来,只是还没有完全松开,万倾云就已经摇晃的要倒下。 周围的宫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低下头,不敢惹到暴怒的摄政王。摄政王实在是太过于喜怒无常——明明刚刚吩咐往死里打的人是他,但是现在皇上被打的奄奄一息,暴怒的又是摄政王,这到底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办才好啊? “……疼。”最后,还是万倾云很小声的说了一个字。 他即使再能忍,也不过是个没长成的少年,此时失去了江安流的借力,便痛的只能蜷缩成一团,身体微微颤抖,嘴唇被他咬的发白,就连那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看到万倾云这副样子,江安流刚刚满腔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他重新蹲下,这次把万倾云整个抱了起来。 即使是游戏里的人物,主角攻也不过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江安流为了任务这样对他,是他的不对。 摄政王暴怒之下无人敢拦,江安流就这样一路把万倾云抱到了他的寝宫,这时候万倾云已经几乎完全晕了过去了,江安流把他放到床上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江安流差点以为他的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直接把主角攻打死了。于是江安流忍痛用他辛苦了三年才赚来的三个经营点向系统兑换了一瓶特效膏药,亲自给万倾云擦上。 “真的是……”江安流面无表情地边擦边边碎碎念,“心疼死了。” 三个经营点啊!相当于三百万啊!他差不多三年白干! 江安流直接划开万倾云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看着少年本来阳光健康的铜色皮肤上此时满是青紫狰狞的鞭痕,伤痕累累,有些还在隐隐出血。这膏药的包装是现代的包装,江安流也没办法让别人给小皇帝涂,只能自己上手。 膏药涂在伤口上的时候动作粗暴,显然上药的人心情不怎么好,万倾云哪怕陷入了昏迷,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一下,后来甚至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了。 系统那药膏还是挺有用的,江安流给万倾云认真的处理了一遍伤口,就已经立竿见影的不流血还结痂了,只是万倾云还没醒。 江安流随手把用过的膏药丢回给系统,一边心疼自己的三个经营点——那是三百万啊! 系统此时很心虚:“对,对不起,但是我们都是这个价格,我也只是个打工的没办法啊……宿主您这已经算是OOC了剧情了,这药膏算是紧急补救策略,所以这么贵。“ “我还有其他方法赚经营点吗?”江安流问,即使他每年励精图治,也只有一点经营点进账。 “其……其实宿主可以试试对外开战,吞并其他的国家,这样经营点会涨的比较快呢。” “你不早说?” “因为这是最近才开的副本哇,”系统也很无辜,“因为是跟主角攻的身世相关的额外副本,本来的设定是主角攻到时候自己去探索的,但,但是人家因为觉得对不起您就先告诉您了啦。” “stp,“江安流受不了系统模仿二次元人物讲话的声音,”我知道了不要讲了。“ 为了他痛失的经营点,江安流这把瘫了三年的懒骨头又不得不想办法动起来了。 所以说这是啥一封奏折引起的血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时候恨意值已经变成爱意值了(小声) 7 摄政王X狗皇帝(7) 他超爱(脑补版…… 要率兵出去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青朝刚刚从多年战乱之中恢复一些,此时贸然开战,只会让江安流之前积攒的十点经营度也岌岌可危,江安流也不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虽然心里多了个计划,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除了收回了部分放在万倾云身边的暗卫,派去打探异国的消息以外,哪怕是他最亲近的手下可能也不知道摄政王的心思。 三个经营点相当于三百万的药的确不同凡响,江安流碍于人设不能经常去看望万倾云,但是也从宫人的回报中知道他好的很快,两三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只是让江安流没想到的是,他这次差点把主角攻打死了,主角攻的恨意值居然才涨了十点,江安流真的无话可说,这主角攻是什么圣父吗?这都不恨他? 他本来以为这个游戏最难的是经营度,可没想到却是恨意值,刷起来真的太难了,江安流恨不得冲过去掐住主角攻的脖子问,他到底怎么才能恨他。 万倾云养伤的这段时间,江安流免了他的所有作业,自然也不用去上书房了,而江安流本来就懒,既然主角攻不用去上书房,那他也懒得去,甚至连上朝都免了,每天就让内阁把那些重要的折子送到他宫里,他索性连宫门都不出了。 这宫里的正经主子本来就只剩了万倾云和江安流两个,此时万倾云养伤江安流宅着,一时间偌大的宫廷竟然寂静的像是没有人一样,人人自危,除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外都不敢在宫内走动。外面盛传摄政王因为皇上受伤而震怒,气得罢朝不说,还处死了一群宫人,可是却无人敢说,皇上是怎么受伤的。 像是落了宫禁一样的宫殿中,却有一处杂草丛生的宫殿有喧哗声隐约传来。 孟学义看到万倾云如此苍白的面容,气得一掌击在那冷宫本就年久失修的墙上:“那狗贼真是欺人太甚!怎能如此对待皇上!我看他就是自己长得妖媚看不得……” “不是这样的,”敬弘益有些不赞同的说,“王爷可能只是一时疏忽,那天皇上受伤还是他亲自……” “一,时,疏,忽?”孟学义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将皇上在众人面前拷打也是一时疏忽?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这狗贼何曾把天家脸面放在眼里?“ 另一旁的白太傅出来打圆场:“好了今天先不谈论已经过去的事情……” 孟学义依旧怒气冲冲,指着敬弘益说:“我告诉你,你要是心还往那个狗贼那里偏趁早给我滚出去!” 敬弘益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侧过头不说话了。 “够了。”一直没有发言的万倾云终于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他重伤未愈,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而另一边看起来不年轻的王太傅依旧坐在那里,一声不发,眼里却暗露满意。 这些在朝堂上都能够有一席之地的大儒武将此时坐在无人问津的冷宫里,迎着幽幽的烛火秉烛夜谈,自然就是万倾云的造反——阿不,应该说是重夺权力的肱股之臣了。 这几年江安流处理政事的时候没有避开万倾云,而万倾云所在的上书房一楼又是最好观察那些人离开摄政王时候的眼神的,有些是折服,有些是不服气的,他也借此筛选了一些可用之人,慢慢组建成了自己的势力。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这四位,孟学义是现在朝中少有的有将才的将领,虽然兵权都在摄政王手里,武将式微,孟学义却是少数可以去城外大营练兵的将领。 王太傅家风清正,出过几代大儒,在文臣中也算是有些影响力的,白太傅虽然学识影响力不如王太傅,却是万倾云能将消息传递到宫外的重要喉舌。 敬弘益不必多少,一直是江安流的心腹,也是手下有兵权的。 他们平常很少聚在一起,而这次趁着万倾云受伤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聚在一起,则是因为他们对摄政王的处理意见不统一。 孟学义认为摄政王这人性情阴晴不定残忍暴虐,就该发动宫变,将那乱臣贼子狠狠的从高台之下拉下来斩首示众,而敬弘益和白太傅想的却要温和一点,他们觉得可以用慢慢蚕食的方法对待摄政王,而说话分量最重的王太傅却一直没有表态。 几人争论最不休的点,便是摄政王将万倾云到底视做什么。 玩物?接班人?还是借由万倾云折辱整个青朝皇族? 再怎么说,摄政王现在没有任何的后代,而他在刚上位之时便屠戮了几乎仅存所有的皇族后裔,只留下万倾云一个人。 这场密谈到了最后也依旧没有达到共识,万倾云没有表态,只是在走的时候一位一位将他们送出冷宫。 敬弘益故意留在最后,万倾云在这次密谈中话不多,也可能是伤未曾大好的原因,整个人比往常沉默了不少,敬弘益犹豫了半晌,还是道:“皇上,摄政王待您……是有心的。” 他之所以会背叛摄政王投靠万倾云,实际是机缘巧合——他在入伍之前有妻有女,却因为常年战乱失散,本来以为妻女已经不可能活下来了,可偏偏两人被万倾云找到,还被好好的“保护”了起来,敬弘益向来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下不得不投靠万倾云。 只是摄政王对他亦有恩情,所以他在归顺万倾云的时候就曾说过,他绝不做对付摄政王最锋利的那根矛,万倾云犹迟疑半晌,终究答应了他的请求。 敬弘益跟在摄政王身边多年,虽然不说很了解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却也总比常人好上一些,他总觉得,摄政王眼里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他不在意性命,不在意财富,甚至对自己的伤都不甚在意,敬弘益还记得当时摄政王还是安王的时候,面无表情处理伤口的样子。 可他在意万倾云。 万倾云这次受伤,敬弘益虽然没在现场,但是听着宫人描述的情况,却惊讶于摄政王第一次发火,竟然是因为万倾云的受伤,要知道,哪怕是他自己受伤,摄政王都从来没有高声说过一句话。 听到敬弘益的话,万倾云表情不着痕迹的松动了稍许,后只是道:“夜已深,将军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是真心把您当子侄看的,”敬弘益想了想,还是再添了几句,“王爷性情本就和常人不一般,可能他只是……” 不懂。 虽然敬弘益没有把话说完,可是万倾云在心里悄然补上了下半句,他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明明是很恨那个人的,那个人落在他身上的每一次鞭笞他都记得,咬牙暗恨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那个人。 那人从来不会跟他好好说话,开口就是斥责甚至是夹枪带棒,可万倾云明明听到他跟别人说话都是平静的,语气说不上有多好,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语气,连丝波澜都不会有。 可他偏偏觉得,这样的摄政王,待他是特殊的。 敬弘益也走了,只剩万倾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站在冷宫门前,这里是他曾经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而现在却已经变得陌生起来。被娇养惯了的身体,在跨过那些丛生的杂草的时候,万倾云忍不住皱起了眉,干脆用轻功直接飞过。 以前的他哪里会计较这些事情,他小时候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洁癖,从宫外好不容易讨来了饭食,便要穿过这一路的杂草,甚至还要伸手拨开那些长得快跟他一样高的杂草走回宫去。 旁边接应的宫人已经到了,知道万倾云受伤,他们抬来了轿子安静的跪在万倾云面前,万倾云摇了摇头:“朕自己走回去。” 身上还隐隐作痛的伤痛提醒万倾云,他应该还是要恨的。 那些无缘无故落在身上的鞭打,跟狗同吃同住的羞辱,还有令人作呕的封号……万倾云能找到无数个恨摄政王的理由,可是哪怕是这些理由聚在一起,却依旧不能说服万倾云杀了他。 有人告诉他,他现在享有的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不是靠摄政王施舍的。 只是……只是…… 不知不觉,万倾云居然走到了摄政王的小筑门口。 摄政王不喜欢一楼的怪癖自然是众人皆知,此时二楼灯火通明,一楼却只有两三个守卫,可碍于宫内现在肃杀的氛围,明知不会有什么人来访,却依旧站得笔直,见到万倾云都是一怔,然后行礼:“皇上。” “朕要见摄政王。”万倾云脱口而出。 那守卫面面相觑,摄政王脾气不好,却谁也不敢上去通报,最后还是领头那个出来为难道:“陛下,摄政王可能已经睡了,您看不如明天……” “朕现在就要见摄政王。”万倾云表情一冷,少年天子除了在江安流身边低眉顺眼,在其他时候已经有了不俗的气势,那人被他的气势震慑,最后还是勉强去通报了。 接到通报的时候江安流本来在借着看书的名义让系统给他在脑子里放新番看,看到一半正在兴头上,闻言立刻说:“不见。” 守卫把摄政王的话带给万倾云的时候表情有些为难,生怕皇上怪罪,可是万倾云没生气,只是淡淡道:“摄政王要是不肯见,朕就在这里待到他见为止。” 这句话被宫人带给江安流的时候,江安流气得直接把书扔在了地上了。 没完没了了是吧,大晚上的不跟那几个心腹商量着怎么把他弄死,站在他门口干什么,找死啊! 他这几年也被扮演的人格所影响,脾气暴躁了些,慎怒道:“好!让他站!我看他能站到什么时候!” 万倾云还真就能一直站着,他伤其实本来就好的差不多了,他底子好,再加上那天摄政王给他涂的不知名药膏,虽然还有些皮肉伤看着可怖了些,但是内里已经大好了。 他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江安流说完气话就继续看番了,本来以为万倾云早就知难而退了,但是没想到他整部番看完,一问,人居然还站在那里。 江安流气笑了,他一把挥退了来回禀的宫人,连道三声:“好,好,好,既然皇上这么想见本王,那么还不快点把皇上请上来!” 要是再出了个什么事,难道让他又倒贴经营点? 系统在江安流盛怒之下也不敢出来说话,只能默默在角落对手指,本,本来设定的主角攻不会做这种事的才对…… 可是江安流正在生气,系统不敢跟他说,只好装死。 万倾云刚被宫人带上二楼,迎面就飞过来一本书,他下意识的接住了。 “看来皇上是大好了,”只着里衣的摄政王懒散的躺在榻上,露出不耐之色:“大晚上来拜访本王,精力这么充沛,本王倒是这几天操持劳累夜不能寐,不如皇上来给本王读读话本吧。” 宫人不敢看着逾越的一幕,只能熄了些灯缓缓退下,昏暗烛光下的摄政王绝色的脸上少了白日的凌人贵气,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总是盘紧的发如今松散着,青丝如丝绸一般铺了满床。 带着薄怒的猫眼瞪着他,似乎是气狠了,又或是困了,在灯光下居然有种盈盈如水的感觉。 万倾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握住了手中的话本:“……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故事已经写完了放心入坑吧hhh明天修下文请假一天 8 摄政王X狗皇帝(8) 他所求的,是这…… 见到主角攻真的什么都不说,径自翻开江安流随手挑的话本读了起来,江安流和系统都表示很无语,只好关掉了看到一半的番剧。 虽然万倾云做的很隐秘,但是敬弘益本来就是江安流故意放在他身边的人,甚至他的妻女都是江安流废了好大的劲让万倾云“无意”中发现,为的就是让敬弘益能够归顺于江安流,自然知道今晚万倾云召集心腹开会的事情。 本来以为开会之后不说有什么结果至少要回去写个会议总结吧……结果万倾云居然跑过来找他算什么回事? 但是这种话江安流又不能直接问,眼见着万倾云低眉顺眼的开始读话本,少年的声音还未完全变声,声音清越,读起话本来别有一番风味,本平平无奇的剧情也有了种莫欺少年穷的潇洒意气。 江安流听着听着倒是入了迷,他本对这些话本没什么兴趣,休息时间也都让系统看番,只是这两天运气不太好,看的两部都烂尾,换个故事听不错。 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江安流感觉一阵困意袭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服侍惯了,在以前身边有他人的时候他是绝对睡不着的,现在主角攻就在他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居然就这样毫无戒心的睡着了。 万倾云习武几年,耳聪目明,读着读着听见到江安流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了,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见到江安流没什么反应,便合上了话本,无声的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江安流的床前,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江安流,黑沉沉的眼眸中的情绪看不分明。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皇帝的眼神从一猜就透到现在的看不透了,他盯着斜靠在软枕上的红衣摄政王半晌,忽的伸出手去。 暗处的影卫提起了一百二十分警戒,害怕小皇帝下毒手,却发现万倾云只是伸手,拉了拉江安流滑落的被子,然后缓缓的躺在了本来是给整夜伺候的下人睡的小榻上。 少年身量初长成,只能蜷缩在小塌,看起来瑟缩可怜极了。 第二天万倾云从小榻上爬起给江安流请安,江安流看着睡在小榻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万倾云,不但没有好脸色,还冷嘲热讽了好几句。虽然万倾云是皇上,但是这青朝皇宫里的古怪规矩也已经持续了多年,众人也都习惯了。 江安流揉着有些酸疼的太阳穴,他昨天不知怎么了,直接靠在软枕上就睡着了,睡觉姿势不对让他现在腰酸脖子疼,根本不想上朝。 他在现实生活中的时候都不用每天早起上朝,但是现在反而还要天天早起,还没有咖啡喝,真的让人不得不脾气暴躁。 尤其是看到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的的万倾云恭敬的站在一旁,想到他跟自己请安之后就自由了,江安流就觉得自己这个摄政王虐待的是自己。 那条当初跟万倾云同吃同睡的黑背如今已经迈入了老年,它作为军犬本就有不少旧伤,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了,江安流当初定的规矩也形同虚设,为了让主角攻自由发展,他已经很久没有管过他在做什么了。 想想万倾云也成年了,江安流由着宫人穿戴整齐的时候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万倾云,忽然道:“等会跟本王一起去上朝。” 万倾云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早有预料那样处变不惊,又或者是获得权力并不能让他感觉惊喜:“是。” 于是暌违了三年的龙椅,终于迎来了他真正的主人。 大臣们今日早朝,在习惯性的跪下道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之后,却没有听见平日里摄政王懒洋洋的吩咐平身,跪了半刻钟,有年轻的臣子忍不住抬头,却看到往日的红衣身边竟然多了一袭明黄色的衣角,顿时大惊失色,立刻又低头恭顺的跪直了。 半晌,摄政王的声音终于响起:“皇上在此,你们怎么不问候?” 众臣不少身躯为之一震,后是王太傅颤巍巍的领头,终于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安流也迟一步,在万倾云下方摄政王的位置上起身,微微朝他鞠躬,虽然只是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江安流在游戏里面呆了几年,宅男属性原形毕露,做什么都懒洋洋的,就连行礼,都像是没睡醒自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样。 万倾云做了几年的有名无实的皇帝,还是第一次上朝,可站在最高处看着文武百官朝他跪下高呼万岁,他发现他的心里倒是泛不起多少波澜,相反的,只有摄政王那个几乎毫不可查的致意,却让万倾云兴奋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在那一刻,困扰了他那一夜甚至无数夜晚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他所求的,是要这个人为他折腰,臣服在他脚下。 摄政王忽的让万倾云上朝这件事在众臣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后又有传言,昨天小皇帝整晚都睡在摄政王的寝宫,再加上摄政王风流好色的传闻,万倾云是如何让摄政王亲征的似乎已经昭然若是了。 摄政王男女不忌,尤其好男色,而陛下生得一副好容色。 万倾云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看到了孟学义痛心疾首的眼神。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他人的看法,一个封号都是“岣”的皇帝,那还会在乎这点桃色传闻?更有甚者,他还有要加深这种传闻的打算。 江安流看着每天晚上都来向自己请安的万倾云,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那天心血来潮拉着万倾云上朝,让万倾云以为是他的“请安”有了效果,从此夜夜来他这里报道。 赶回去是不成的,按照摄政王的人设,皇上把脸伸过来让他打,他自然会欣然接受,而不是让万倾云哪凉快哪呆着去。 本来每天下朝之后都算是江安流的休息时间,但是现在多了万倾云,等于被迫加班,江安流对于万倾云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每天让万倾云端茶倒水就不说了,晚上也天天让万倾云读话本,不得不说游戏公司对于主角的声优都是有严格的挑选的,万倾云的嗓音很好听,读起话本引人入胜,倒是成了江安流的新爱好。 而万倾云每天给江安流读过话本之后,便直接睡在了外间的小榻之上,江安流几次让他滚回去睡万倾云也阳奉阴违,打了骂了都没用,江安流没辙,总不能让万倾云一个皇帝一直睡下人的地方吧,只好把一直空置着的一楼拨给了万倾云,于是从此万倾云便在摄政王的两层小筑中住下了。 这两年摄政王的脾气“温和”了不少,尤其是最近还权于皇上的举动,更是有些大臣也动了心思,开始往摄政王的后宫里塞人了,刚好当年打过万倾云掌心的那位陈太傅不顾古稀高龄身先士卒,颤巍巍的给自己的孙女递来了想要入宫的旨意。他是个保皇党不错,但是皇上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这么多年,他自然要给他的子孙后代想想法子。 万倾云伤大好之后江安流就开始继续的惩罚他,倒是再也没让别人打骂万倾云,而是罚跪或者罚抄居多。陈太傅上奏请他刚满十六岁的重孙女入宫的时候,万倾云正在被江安流罚跪,原因是前一天晚上万倾云读话本到有趣的地方江安流笑出了声,没想到万倾云居然停下来问江安流哪里有趣,江安流恼羞成怒觉得自己被冒犯,于是罚万倾云跪上一整天。 这一整天是实实在在的一整天,上朝的时候看似坐在江安流背后的龙椅上,但是宽大龙袍下面却是膝盖笔直的跪着,本来江安流的意思是让他跪上一整天就放过他,没想到看到了这副奏折之后,万倾云居然出了声。 “摄政王对这份折子有何高见?” 江安流本来想把这副折子扔到一边,听到万倾云这话手一顿,留下了折子似笑非笑的看向万倾云——万倾云哪来的底气跟他说“有何高见”的那句话? “哦?皇上这么问,定是有自己的主意了,”江安流挑挑眉,眼神微眯,神色危险:“臣自然听皇上的。” 这表情看的连万倾云背后伺候的宫人都是一僵,熟悉摄政王的人都知道,摄政王露出这副模样,皇上就要倒霉了!轻则罚跪,重则杖刑,皇上,您可别再说了! 可是没想到今天万倾云好像跪的膝盖不痛似得,继续道:“依朕看,陈太傅七十多了还操心摄政王子嗣之事,为老不尊,不配为太子之师。” 陈太傅被江安流逐出上书房之后,由于他在剧情里面也是有名字的臣子,所以江安流也没让他告老,让他顶着个“太子之师”的名义依旧活跃在朝堂上,当然,万倾云都没有成年呢太子更是遥遥无期,所以越来越被边缘化的陈太傅着急也是应该的。 江安流捂嘴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满意的表情,当年打过他手掌的陈太傅主角攻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这种有仇必报的性子才是主角攻应该有的。 “既然如此,那便听皇上的,”红衣的摄政王放下掩住自己下半张脸的手指,嘴角的笑容却还来不及完全消失,留着些微的弧度:“既然没用,那便杀了吧。” 江安流用自己的作为给万倾云做了个示范,心想主角攻,到时候你也要对我狠一点啊,可得让我拿个高一点的评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居然敢送孙女给我老婆!打死! 六六:小家伙记得报仇,不错 9 摄政王X狗皇帝(9) 念他的名字 哪怕江安流挺满意万倾云今天上朝的表现,但是他作为摄政王的人设,还是要为万倾云的越俎代庖而生气,于是下朝之后他把万倾云叫到自己的寝殿,打算亲自动手教训一下他。 在上次宫人鞭打万倾云出事之后,江安流也不敢让别人来打万倾云了,于是他只能亲自动手。 摄政王的责罚是从来不需要理由的,万倾云被传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大概,堂堂帝王在被宫人带到江安流寝殿的时候毫不犹疑的在红衣男人面前跪下,动作之干脆利落让江安流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还是第一次打算亲自动手打主角攻……跪这么快认真的吗,他鞭子都没抽出来呢。 系统安慰道:“没事,主角攻走的是扮猪吃老虎路线,他在用这种方式消除您的警惕心呢。” 江安流觉得有道理,毕竟他知道万倾云私底下的势力正在悄无声息的发展中,完全没有表面上这么乖顺,尤其是上朝之后,虽然万倾云看起来像个摆设,但是他已经能将自己的部分意见传递出去了,江安流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欣慰极了。 只是那总不涨的恨意值是江安流唯一头疼的东西,而今天的罚跪是万倾云伤好之后江安流第一次罚他,下朝之后系统欣喜的告诉江安流,一直停留的恨意值终于涨了两点,听到这里江安流又多了几分干劲,拿着鞭子的手便又都多使上了三分力。 跪了一天的万倾云膝盖还红肿着隐隐作痛,但是他依旧跪的笔直,明明好像天天见,可少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长高了,此时哪怕是跪着,视线都能跟江安流对上,身材颀长,高挺的鼻,薄薄的唇此时紧紧的抿着,江安流注视着他的眼睛,想在里面找恨意,却最终失败了。 江安流挥退众人,寝宫里便只剩下了万倾云和江安流。江安流其实挺讨厌跟万倾云独处,这给他一种上班的感觉,就像是在江云身边一样,哪怕什么都不用干的时候也要端着,很累,特别是万倾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目光就一直锁定在江安流身上,好像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比如现在,万倾云没有去看即将抽在他身上的粗长马鞭,还是一动不动盯着江安流的脸,搞的江安流不自在极了。 “系统,你能不能托梦给主角攻,他要什么就暗示我,我身上是不会掉东西的。”当他是BOSS呢,发动目光攻击有几率爆出珍稀SSR? 系统:“……”自然是不能的,它只是个辅助功能的评分系统而已。 江安流没办法一鞭子下去,万倾云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颤,就又重新跪直了,好像那处伤对他没什么影响一样。 江安流第二鞭迟迟没有打下去,他对系统说:“完了,我不知道我下手有多重怎么办。” 如果是现实世界,江安流对力道还是有数的,但是这个世界有武功buff加成,加上他也不知道主角攻的武功修炼的这么样,现在皮有多厚,有些控制不好力道。 力道太重了把主角攻真的打出事来就不好了,但是要是力道过轻跟挠痒痒似的,就显得他这个摄政王没用了。 系统也不知道怎么办:“那……你问问他?” 哪有打人还问对方痛不痛的,江安流想了想,又抽了几鞭子,走过去抬起主角攻的下巴,眯眼看着他,想从万倾云的表情中看出个所以然。 万倾云牙关还是要的很紧的,脸上的表情也是坚贞不屈——这是他面对江安流的日常表情,江安流已经习惯了,他捏着主角攻的下巴从上至下打量了一圈,也没办法从主角攻这张忍辱负重的脸上看出什么,只能放弃。 “脱衣服。”江安流下令。 没法看表情,只能看看伤痕了。 万倾云听到这个指令,猛的抬头看向他,眼神带着些江安流看不懂的灼热,江安流没看懂,就还是用惯常的漠然眼神看着他,而万倾云的手放在自己的扣子上迟迟未动,江安流也就居高临下的等着他。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万倾云妥协了,他猛地低头,咬牙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先是龙袍,再是外衫,最后是内衬……主角攻不愧是主角攻,这两年营养跟上了之后发育的极快,已经长得比江安流高了,少年人的身材高大健硕,皮肤不算白,蜜色的皮肤却能看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主人的动作散发出澎湃的力量。 江安流也算半个健身的行家,他怕晒,没怎么监督过万倾云练武,他满意的欣赏着年轻人的肌肉,现在看来,万倾云是有用心练武的。万倾云好像也感觉到江安流的目光,脱衣服的动作不知不觉的放缓了不少。 系统痛心疾首:“宿主你也应该多运动啊!您看主角攻的一只胳膊都快要有您两根粗了!” 江安流不以为然:“我干嘛要跟主角攻比。”躺着多舒服啊,干嘛要去晒太阳?而且这里衣物这么繁琐,出门换衣服都麻烦死了,他才不出门呢。 这时,万倾云向他请求能不能稍微起来一下,他好脱裤子。 江安流连忙回神:“就到这。” 他只是想看看鞭痕,脱裤子干嘛。 万倾云本来还在动作的手一顿,半晌乖顺的在身侧垂下,低头道:“是。” 身后鞭痕错综复杂,江安流的第一鞭还是失了力道,含了些许内力的一鞭最为突兀,鞭痕四周皮肉翻飞。 “唉。”不着痕迹的叹口气,江安流半跪下查看万倾云的伤口,纤长的手指轻轻的绕过皮开肉绽的部分,抚过那伤痕,还是下手重了。 怎么办?还打不打?还是换个地方打?继续的话又怕碰到了万倾云的伤口,打手心也不行,万倾云还得练字,扇耳光更不行…… 万倾云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是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像,只有趁着江安流全部注意力都在伤口的时候才微微放松,他不着痕迹的盯着前方桌上的白玉茶杯——那白玉上好,自然纯净如镜,正好能映照出背后摄政王看着他的伤口的关切眼神。 万倾云心中翻滚,而说出的话却不带感**彩:“王爷若愿意,可以笞……尻。” 打屁股?江安流一愣,不知道万倾云怎么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打屁股的确是个不怎么伤身体的好选择,但是他皱了皱眉,总觉得怪怪的。 只是万倾云已经先他一步,微微站起了身来,然后就就这江安流半跪的姿势,趴俯在了江安流的大腿上,很柔顺的姿势,把自己所有致命的弱点都暴露在江安流面前。 江安流:!!!???!??!??!?? 系统:(ΩДΩ)! 一人一系统都傻了,这,这主角攻这是斯德哥尔摩了吗? “应……应该没有,”系统颤巍巍的从半死机中回过神来,“恨意值又涨了两点呢。” 原来是一个非常能够忍辱负重的主角攻。 虽然姿势很尴尬,但是江安流还是借机把万倾云用手控制力度抽了一顿,奇怪的是,万倾云刚刚被鞭子打都没出声,现在却有的时候忍不住会发出一两声的闷哼声。 终于结束,江安流也不管不得别的,直接把万倾云掀起来扔到地上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 万倾云马上就自己爬了起来继续跪好,他背上的伤除了第一道,其他地方最多的伤也就是渗出了血丝,没有伤及筋骨。 倒是江安流这个打人的累得气喘吁吁,他不知怎么了,这两年的体力越来越差,跟以前带兵打仗三天三夜都可以不睡觉的身体判若两人。 系统再次劝到:“宿主,你要多运动,多晒太阳啊!” “多运动又不给我涨分,我干嘛要动。”江安流拒绝,他本来就是个宅男,哪怕是古代世界也要宅。 弱点就弱点吧,反正没人敢来招惹他,他没过几年就要被万倾云干掉了,强身健体也没什么用呢。 只是今天要控制力道的一顿鞭打比随意打人辛苦多了,江安流累得气喘吁吁,看到万倾云血肉模糊的后背还依旧跪的笔直,倒是江安流先撑不住了,小口小口喘着气,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安流虽然不喜欢动,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大脑缺氧一样昏沉沉的,甚至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刚刚挥退了所有宫人,江安流此时头晕也找不到人伺候,面前还有跪着的主角攻,他只能就近找了根宫柱靠住想休息一会,眼前却忽然一黑,直直往下倒去。 看到这一幕万倾云也是一惊,心头念头万千,思考这是否是摄政王的试探,可偏偏身体已经先快一步接住了他。 好轻。 怀里的人轻的像是薄薄的一张纸,这是万倾云的第一反应,他下意识的以为江安流的身体还没有整个倒在他怀里才会如此之轻,可当他微微收拢手指,把怀里的人彻底笼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摄政王真的只有这么轻。 江安流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好,他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好看的眉拧在一起,苍白的嘴唇被他咬的死紧。 看着江安流痛苦的样子,万倾云眉宇紧锁,手上力道微微一松,可却依旧没有把他完全松开,半晌,又重新抱紧。 那个长久以来盘桓在他身边,笼罩在他身边的梦魇此时脆弱的像是一块初冬湖面的冰,似乎万倾云只要轻轻一用力,捏紧江安流纤细的手臂,他就会破裂成片片碎冰。 万倾云心中乱成一团,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伸手去探江安流的鼻息,甚至微弱的几不可查。 他脑海里冒出无数的念头,这是一个极好的杀死摄政王的机会——摄政王昏迷不醒,他只要手上微微用力便可以杀了他,又或者什么也不做,就让摄政王一个人躺在空无一人的寝殿中央。 他该是恨他的,很恨很恨。 这是他每一个夜晚入睡之前都会告诫自己的事情,他告诉自己要恨,要复仇,他把那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他却忘了——要是真的那么恨,又何必一遍遍的念诵呢?就好像……只是想找个由头念念他的名字一样。 江安流,这个名字万倾云从来没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喊过,可偏偏却已经烂熟于心。 万倾云突然不想让他死了,他对自己说,那是因为他没有正大光明的喊过一次他的名字,他还没有羞辱他,报复他,还没有把他加之在他身上的一切折辱加倍奉还。 所以,他还不能死,他怎么能死? 他的思绪翻涌,忽然像是顿悟了一般猛然起身,抱着昏迷中的脆弱单薄的男人就这么小跑了出去。 直到快到了宫门口,万倾云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脚步慢了下来,却因为怀里的人已经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心脏再一次提起。 “传太医!”万倾云抱着昏迷过去的江安流,一脚踹开宫门,对外面候着的吓了一跳的宫人道。 宫人们不敢看面前的一幕——摄政王被皇上整个抱在怀里,身上的红衣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他整个人竟像是乖顺着依偎在皇上的肩窝里似得无声无息,而皇上甚至还赤/裸着上半身,却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目光里露出的怖色,竟一瞬比摄政王还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老婆不要吧,这……这么快的吗,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呢……裤子要脱吗? 10 摄政王X狗皇帝(10) 寒毒 万倾云抱着江安流站在原地许久,看着宫人们四散开来做事才反应过来,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抱着江安流出来,只要把江安流放在榻上再叫太医就可以了。可刚刚的万倾云却已经失去了能正常思考的能力。 江安流此时已经彻底的昏迷不醒了,哪怕是万倾云抱着他颠簸了些许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反而因为身上人较高的温度,下意识的靠得更近了一点。 万倾云神色复杂的看了江安流半晌,后又重启脚步把江安流抱回了寝宫,无视了所有宫人要帮忙的请示,轻轻的把江安流放在床上,打算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本来温暖的热源忽然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江安流下意识就去挽留,手指却没有力气,只能微微抬起,指尖从万倾云的手臂划过,那微微的触动让万倾云离开的脚步一顿。 他不着痕迹的伸手轻轻的把江安流的手指收回,才转头跟后面候着的宫人说:“再拿一床被子来。”然后接过了另一边的宫人早就准备好的龙袍,重新穿戴整齐才坐回江安流床边。 太医很快来了,只是前前后后来了几位太医,竟也没有查出来江安流到底患了什么病,只是发觉摄政王身上体温极低,常人碰上去竟有种彻骨的冰寒,也只有万倾云这样习武之人还会好一点。 太医们束手无策,摄政王便只能安静的躺在床上。万倾云还是第一次看到摄政王这么脆弱的模样,他沉默地看着江安流平静的面容,一丝顽皮的发丝不知怎么的粘在了摄政王的嘴角,被无意识的摄政王抿进了嘴里。 万倾云的手伸出去又停在半空,良久,才抚上那人苍白无色的唇,轻轻的把那一缕头发取出,可又像是烫手一般立刻收回,沉稳安静的眸子暗潮涌动,甚至直接扭过了头去。 “看来主角攻是真的很恨我,碰我一下都如临大敌的样子。”江安流此时有点像阿飘,在万倾云看不到的地方俯视着他和自己的身体,系统也在他旁边飘着,是个小幽灵的模样,还挺可爱。 “的确啊,现在恨意值已经有四十五点了!”系统也惊喜,久久不动的恨意值在几天内就涨了快五点呢! “下次进入新节点的时候能不能叫我一声?”江安流还是耿耿于怀,“突然晕过去也把我吓一跳。” 原来是剧情中的一个重要节点出现了,摄政王忽然昏迷后发现自己深中寒毒,而宫内太医居然都束手无策,最后是白太傅游历在外学医多年的长子白月光请求斗胆一试,然后才把摄政王救活的。 摄政王醒来之后以为是主角攻对他动的手脚,于是勃然大怒要惩罚主角攻,但是此时白月光却出来说话,说摄政王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跟皇上没有关系。摄政王对于白月光将信将疑,开始怀疑白月光一个年轻人怎么能治好太医都治不好的毒,于是虽然给了白家赏赐并且免除了万倾云的责罚,但是却也废了白月光的手,让他再也无法施针。 相当于白月光用自己的手救了万倾云一命,从此万倾云也对他很感激,便想尽办法治好白月光的手,但是白月光医术高超,其实自己也能治好,所以万倾云就为他搜集他需要的药材,两个人的纠葛也从此开始…… 江安流看完这个后续只想吐槽——就没有人关心可怜的中了毒的摄政王吗! 系统分了江安流一点电子爆米花,两个人坐在床头津津有味边吃边看着面前主角攻上演的兔死狐悲的剧情,江安流评价道:“我从来没觉得爆米花这么好吃过。” 他在古代世界呆久了,吃的都是仿古的宫廷膳食,虽然好吃,但是总会吃腻的。 一包爆米花干完,江安流才开始担心有些偏离的剧情。原剧情的设计里应该不是万倾云发现他昏倒,而是他忽然昏倒后被他的心腹下属好好的保护了起来,对外只是说摄政王身体不适,万倾云根本不知道江安流已经昏迷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是当着万倾云的面昏倒的,江安流现在担心的是,要是主角攻不给他治病,引不出白月光出场那就是巨大的剧情失误了。 应该不会,至少兵权还在他手上,如果万倾云聪明一点就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江安流想。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万倾云为他请来了整个太医署的太医,而且看上去挺着急的样子。 “再找。”在又一个太医跪下告罪之后,万倾云凝视着依旧昏迷的江安流半晌,缓缓道。 “陛下,是臣等无能,”为首的太医深深叩首,“这……这已经是全部了。” 万倾云忽得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博古架上,哪怕是收敛了力道,也让上面的诸多摆设摇摇欲坠。可他想到上面都是那人喜爱的珍玩,又默默的把脚收了回去。 皇上罕见地发脾气让太医和宫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他们看诊的时候万倾云就站在旁边,他看着那些人执起摄政王如玉一样纤细的手腕,在那剔透无瑕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针孔,甚至还有一个太医由于太过紧张,不小心戳出了点点血珠。 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点血珠,但是那一刻万倾云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暴虐的情绪,竟然想把那人拖出去斩了。 那人已经这么瘦了,他抱起他的时候,感觉那人就剩下一把骨头,使劲拢紧甚至就像是拥着一副薄薄的骨架一样,他竟还让那人流血? 不过那冲动只是一瞬,很快就被万倾云压下去了,王太傅告诫过他很多次,让他做一个明君,千万不要效仿摄政王。 那一脚还是发泄了些许愤怒,万倾云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道:“再找,宫里找不到就去宫外找。” 太医告罪后纷纷退了出去,江安流看这一幕戏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把爆米花吃完,让系统给他放点新的女团选秀看。 “看综艺的话,宿主得回身体里才能播放呢。”系统说,“我没办法凭空生出屏幕。” “真的是没有比你更废物的系统了。”江安流叹口气,只好又回到了身体中,看起了选秀综艺。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干,江安流一口气连看十二集,结果最后自己PICK的小姐姐卡位没出道。 江安流差点被气死,他强烈的情绪让那本来就快成了尸体的身体像是诈尸一样抖动了一下,万倾云本来就一直守在他旁边,听到响动连忙放下奏折过去看他,江安流自知惹祸,立马平静下来装死了。 万倾云走过来,候着的宫人立刻给他让路。由于江安流身上太冷了,殿里烧了好几个火炉子,尤其是江安流榻旁边都有两个,上好的银丝炭安静的燃烧着。江安流榻旁的温度对于普通人来说肯定是热的,万倾云靠近的时候,也感受到了那滚滚热浪。 他在江安流床边坐下,低声问旁边的宫人:“他刚刚动了?” “是,摄政王的身体动了一下。”宫人如实答道。 万倾云又把目光投在江安流身上,可现在的江安流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极其美艳的眉眼此刻过分的安静平和,削减了他身上的戾气,倒显示出点温和无害的天真来。 哪怕燃了那么多火炉,江安流身上依旧很冷,此刻感觉到身旁有了一个温暖的物体,江安流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万倾云的方向靠了靠,虽然只是些微的动作,却被万倾云敏锐的发觉了。 还冷么?万倾云转头吩咐旁边的宫人:“拿两个汤婆子来。” 他又回身,看向江安流的眸底藏着些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挣扎与渴望,他伸手,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去贴江安流的脸庞,果然感觉到温暖的江安流主动的把脸靠向了他的手掌,甚至还微微蹭了蹭。 万倾云心里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他又变本加厉,用另一只手去摸江安流冰凉的手指,果然江安流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冰凉的手指激的万倾云回神,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触电般的松开了江安流的手。 自己真是……着了魔了。 那一瞬间他竟然希望江安流能永远也不要醒来,就这样乖顺的躺在床上,像是具精巧的玩偶一样,任由他为所欲为。哪里都不要去,哪里都不能去,尤其是不要穿着那身惹人又扎眼的红衣,嚣张的经过那么多人的视线。 此时,宫人轻声打断了万倾云的思绪:“陛下,汤婆子来了。” 两个精巧的汤婆子被呈了上来,圆圆的,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万倾云轻轻的把它们放到了江安流身边,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掀开被子把汤婆子放进去,可是江安流已经下意识的自己去抓那汤婆子了,他手指没力,费劲才拨动了下那汤婆子,让它滚在了他的手心。 持续不断的暖意袭来,江安流满意的握住那汤婆子,连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下来。 万倾云:…… 原来依赖的不是他,只是热源。 算了,还是早点醒过来吧,万倾云忽然改变了主意,他看向江安流下面露出的一截足尖,淡粉色的指甲像是一个个花苞,衬着那脚趾雪白晶莹。 万倾云给他拉好被子,盖住了脚尖,吩咐道:“摄政王生病之事不要泄露出去。” 这人现在如此脆弱,要是不慎中了暗算,会被人狠狠地囚/禁起来……再也不见天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男人就是撒泼的时候忽然想到,啊这我老婆的东西我不能乱动,默默把脚收回去了…… 就是说为了激励我早点回家不要晚上出去胡吃海塞不码字,我决定改到六点更新(捂脸) 11 摄政王X狗皇帝(11) 白月光出现 昏迷的时间没有什么意思,系统调快了时间,江安流在看完了三部综艺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又想把眼睛闭上,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多了综艺眼花了,因为面前的人实在是太突兀了! 其实面前的人长得不吓人,反而很好看,不,不能说很好看,要说完美无瑕才是,虽然在游戏的建模里本来就没有几个长得丑的,但是这个人长得也太完美了,从如水的眼睛到漆黑如墨的头发和脸型,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怪异——怎么说,就像是2D游戏里面突然多了一个3D人物,又像是纸片人忽然活过来一样,那种存在感,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你醒啦。”那人看到江安流醒来,对他展露出了一个笑。 纸……纸片人说话了! 江安流愣了一下,花了些时间才让自己适应,冷静下来,他已经猜到了这人就是主角受白月光了。 系统弱弱的在后面补充:“因为白月光的形象会在后期由玩家扮演,所以我们选用了个玩家在其他游戏中使用最多的形象。” 江安流呵呵:“的确挺好看的。” 就是多看几眼都觉得自己穿到漫画里了,但是其他人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就连白月光对着摄政王冒犯的直呼你,也没有一个宫人站出来喊大胆。 白月光就这样伸手摸了摸江安流的额头,一副关切的模样,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怜惜:“你好可怜啊,还是宝宝的时候就被下毒了,这寒毒对人的影响是终身的,我也只能帮你缓解而已。” 江安流觉得被白月光拂过的地方虽然是额头,但是也都要长出鸡皮疙瘩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叫宝宝,恶寒程度直逼主角攻含情脉脉的对他说我爱你。 但是游戏里规定,除了游戏里已经规定的剧情点以外,江安流身为反派是不能够伤害白月光的,于是江安流只能强撑着侧过头避开白月光的手,撑起身子半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白月光也不知道,他才刚被带进宫里没几天,此时也一脸茫然的看着江安流。 一旁的宫人此时才出来回话:“您病了有大半个月了。” 大半个月他都躺在床上,身上居然干净清爽没有什么异样,这点江安流还是挺满意游戏里的设计的,他现在只觉得头有些疼,自己按着太阳穴,按照剧情里问道:“你是谁?” “我是白月光啊。”白月光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江安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来的第一天就跟你介绍过我自己了呀。” 谢谢,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跟一个昏迷的人做自我介绍他是听不见的? 系统安慰道:“现在的白月光只是一个数据建模,所以说话做事会有些幼稚,你不要跟他计较啦。” 江安流想,同是数据建模,万倾云就比他顺眼多了,想到这里,他问下面侍奉的太监:“皇上在哪里?” “皇上……还未下朝。”那太监回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江安流因为皇上私自主持大局而生气,但是江安流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说让他下朝过来见我,就又躺了回去。 按照原剧情,他这个时候本来应该试探一下白月光,但是江安流现在宁愿装死消极怠工也不想跟一个会动的纸片人说话。 他一向兢兢业业,所以只是偶尔消极怠工系统也就装作没看见,白月光见江安流装作睡觉的样子,在他耳边念叨了一些什么多注意身体然后也退了出去。 他还是真的不怕自己啊。 一睁眼就经历了白月光的洗礼之后,下朝回来的万倾云都显得顺眼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江安流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昏迷的这半个月的时间来,万倾云忽然成长了不少,身上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万倾云看到他醒了,表情淡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很恭顺地凑到他身边询问他的身体情况,而只是道:“王爷身体可还有什么异样?” 江安流忽而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万倾云,早上的阳光正好,从窗外射进窗内,最后打在万倾云身上,让他似乎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光里一样,看起来倨傲而遥远。 但是心里一想也正常,现在的万倾云可是见过主角受的人了,自然要跟他保持距离。 “没什么大碍了,”其实还是全身发软没有力气,甚至还有些酸痛,江安流抽了个软枕垫在自己腰间,才能够让自己坐起来,他靠在床头,看向万倾云,忽然道:“跪下。” 万倾云怔了下,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在沉默半晌之后照做,而是道:“王爷是不是还病着,没看到眼前的人是……朕?” 好家伙,朕都叫上了。 江安流心里略有点脱轨的不爽感,说到底这些东西到头来都是万倾云的,但是在原剧情中并没有这么快,原剧情中万倾云趁着他昏迷的时候搞了些小动作,但是也只是增长了一部分自己的势力,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羽翼丰满。 万倾云又继续说道:“王爷的寒毒虽然初步得到了抑制,但是还是需要多休息,朕看不如以后王爷便搬去崇明殿,那里阳光好,四季温暖,适合王爷修养。” 这是要把自己彻底架空啊,还搬去崇明殿干嘛,直接送去冷宫算了,或者直接下大牢也行。 真的长大了,以后不能用对待小孩的方法对待他了。 江安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将自己有些打开的领口收拢整齐,然后慢吞吞道:“很好。” 醒来就给他找这么多事,真的很好,就是还是嫩了点。 江安流伸出手轻轻的拍了几下,一旁低眉顺目的宫人里忽然走出几个人,身手矫健的将万倾云控制住,万倾云虽然功夫好,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不要说江安流安排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虽然万倾云在宫人里面安插的心腹也出来帮忙,但是最后还是江安流技高一筹,万倾云双手被缚,被压着跪在了地上。 刚刚不肯跪,现在不得不跪了。 粗长的铁链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扣在了万倾云手上,下面坠着的玄铁有抑制内力的作用,让万倾云从来都跪的笔直的腰也不得不微微蜷缩。 “本王感念这些天皇上的照拂,所以本王打算也照拂皇上几天,皇上操劳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会了。”江安流从床榻上站起身来,伪装成太监的暗卫想要来扶他,他没有拒绝,就这样斜斜的靠在那解除了锁骨功之后高大的暗卫身上,朝着万倾云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是妥妥的恩将仇报了。 他昏迷的时候主角攻好吃好喝的伺候他,结果一朝醒来,他反手就把人关了起来。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万倾云也有心理准备,他其实也只是言语试探一下,可被强迫跪下的时候,却有些心神不定。 这次……怎么好像跟之前不一样? 以前那人也常常让他跪下,有时会责罚他,有时会站在原地细数他做错的事,还有的时候会亲自过来捏着他的脸蛋,说些嘲讽羞辱的话,这些他都已经习以为常,可这还是第一次,那人离他那么远,斜斜地靠在别人身上,连向他投来一丝目光都懒得。 “刚治好我的那个小子呢?”有些剧情,要当着万倾云的面才能演。 白月光很快又被重新带了上来,他还是那副纸片人的模样,只是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沾上了些乌黑的碳灰,头上还沾着不明的草药叶子,看样子刚在炼药。他虽然是被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宫内禁卫的人半强迫来的,看到江安流却不害怕,反而主动凑上去走到江安流面前:“哎呀你怎么就下床啦!今天的药吃了吗,让我看看你的手,嘿,瞧你着手冷的。” 白月光说话间去抓江安流的手,江安流本来想避开,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居然没躲过白月光一个根本没有武力值的人的手?真就主角光环啊! 江安流猝不及防的被抓住,一双冷的像是寒玉的手被白月光热乎乎肉肉的手抓住,意外的感觉还不错,白月光抓着他的手,继续絮絮叨叨:“你以后可要少生气呀,少生气活到九十九知道吗?你这寒毒我现在给你控制住了,但是你要是情绪波动太大的话可能会导致它冲破屏障,心脏知道吗供血到全身……你看你诶,我又没说错你怎么又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如果江安流跟白月光一样是在二次元漫画里,那么他现在的眼睛里肯定全是小圈圈,额头还有好多个问号。 他好久没见到一个人可以说这么多话了,在遇到白月光之前,江安流人生里面话最多的人,啊不,物应该就是系统了,这下来了个十个系统都比不过的白月光,还不能打他骂他,简直是江安流的克星。江安流有些晕乎乎的被白月光指挥着又坐上了床,白月光凑近,用他绝美上面却又沾着黑灰的脸庞认真地看着江安流,掀了掀他的眼皮,然后解开他的衣服,刷刷的在他身上扎了几针。 江安流身边的暗卫立刻出手想把白月光控制住,又被江安流阻止,这一动又让针移了穴位,白月光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刚刚的危险,继续絮叨让江安流别乱动……一时兵荒马乱,没人关注还跪着的万倾云。 他只能低着头,听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不但对着摄政王言语冒犯,甚至还直接上手抓上了摄政王的手腕,但是平常脾气这么暴躁的摄政王却没有半分要发火的意思,相反的,甚至还顺从的听着他的意见,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哪怕万倾云知道那人是个医者,但是…… 卧榻周围闹成一团,有帘幕遮挡,万倾云看不仔细,只悄悄用了内力凝目看去,却只见到摄政王一双眸子盈盈流光,冲着那白公子展颜一笑。 不顾玄铁动用内力导致反噬,万倾云咽下了喉头的一抹腥甜。 他从未对他这样笑过。 作者有话要说:  白月光大概就是一本标准救赎穿书文主角受(脱线版)哈哈哈 小云:(试探性伸出一脚,看看老婆对我底线在哪)啊老婆别打了! 12 摄政王X狗皇帝(12) 羞辱任务进行…… 江安流对于白月光真的没什么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弱弱反抗的时候还不小心被挠到了敏感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把白月光打发走,白月光还有些依依不舍,他的人设是一个医痴,遇到江安流这种罕见的毒,恨不得直接把江安流剖了当实验体,江安流看到白月光向他投来的眼神就感觉到浑身僵硬,感觉他成了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白月光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江安流这才把目光投向还被他拘在地上的主角攻。 他缓缓踱步到万倾云面前,表面上盯着他,实际在出神想该怎么办。 却是万倾云先开口了:“朕……我愿在王爷身边服侍以赎罪。” 江安流掀了掀眼皮——方便在自己身边搞小动作? 那当然要给主角攻行方便,允了。 路过摄政王小筑的宫人出入时大气都不敢出,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活计,不敢看皇上手上戴着镣铐,亦步亦趋地跟在摄政王后面的样子。 给江安流端茶倒水这些事他是做惯了的,只是现在万倾云手上还坠着铁链,走起路来总是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江安流刚醒来就要面对那么多的奏折,再听着刺耳的铁链声更加烦躁,干脆让暗卫给万倾云拆了,让他走路做事都不要发出声音。 万倾云就这样柔顺地跪在江安流脚边,手腕脚腕上还带着铁链摩梭的红痕,丝毫不像是一个帝王,倒像是哪家饲养的小宠,就是体积有点大。 “真乖。”江安流伸出一只手,非常随意地揉了揉万倾云的头发,将他的束发完全打乱才罢休。 江安流这次是打定主意要磨一磨万倾云的脾气,真就让万倾云在他身边伺候了快一个月。 在此期间,江安流严格地按照剧情需要传唤白月光,走完剧情就让人把他拉走,他实在是招架不住白月光过分的热情和对他身体的觊觎,又打不得骂不得,总有一种自己要崩人设的感觉。 所以要召见白月光的时候,他都先把主角攻赶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在万倾云面前崩了人设。 一个月过去,江安流的寒毒差不多稳定了,而系统也欣喜告诉他,恨意值已经涨到了五十。 “原来主角攻吃的是这一套羞辱虐心的。”系统恍然大悟道。 “你们公司的主角你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江安流对这个没有用的系统很无语。 “啊这……”系统有些心虚,“设计主角性格是很复杂的,我,我也不清楚啊……”实际上当它把它发现的bug上报给公司的时候,公司只让它别再多问,还要尽量瞒住他的宿主。 原来它的宿主是唯一一个可以走到这里的测评员,其他的测评员不是打不通一开始的造反关卡,就是在刚见到主角攻的时候就被主角攻一刀捅死,哪怕是几个活下来的幸运儿,也在主角攻刚满十六岁的时候就被掀翻了,剧情都没来得及走…… 反正它跟宿主这对能把游戏打到十八岁的已经是目前硕果仅存的游戏测评员了。 系统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于是连忙劝江安流更加努力工作:“宿主不打算去开发新地图吗?” “要去的。”江安流这两天懒病犯了,又把部分奏折分给万倾云批改,至于会引起下面多少轩然大波也丝毫不理会。虽然都是些说废话的请安折子,倒还是让自己悠闲了不少,此时万倾云还在吭哧吭哧地在每份折子上写着“朕与摄政王皆安”,江安流已经洗漱完毕慵懒地躺在床上跟系统聊天了。 江安流本来的想法是等万倾云亲政之后再找个理由出征,而如今这时间却是可以提前了,他这一去,可能少说也要一年的时间,所以江安流打算提前把一些剧情走了。 万倾云刚批完今天所有的折子,忽然听到那边传来摄政王懒洋洋的一声:“过来。” 万倾云顺从地走入江安流的寝宫,习惯性地要跪下,却被入眼的一幕愣在了原地。 摄政王喜红色,整个小筑都由红帐丝绸装点,忽明忽暗的烛光在那人的面容投下掩盖住神色的阴影,摄政王如丝绸般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更显得他被烛火映衬得皮肤近透明,他随意地半坐在床边,只向他伸出一只脚。 是的,一只脚。 红衣美人懒洋洋地靠在床边,只伸出一截苍白细瘦的玉足,而其中一只白嫩的脚趾上挂着一截红绳,上面坠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御林军的虎符。这动作也就只有看不到自己什么样的江安流才会觉得是羞辱,外人看见了,只会觉得是哪家美人的有意勾/引。 万倾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确定这里只有自己才放下心来。 摄政王姿态慵懒却依旧带着些凌人的气势,让他区别于是话本中只是妖媚的艳鬼,他看向怔在原地盯着他的万倾云,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发现的上翘:“想要吗?” 真没出息,一块御林军的虎符就傻了?就知道直勾勾地盯着看? 为了让万倾云回神,江安流微微抖了抖那只脚,挂在上面的虎符也抖了抖。 万倾云只盯着那只脚,眼眸幽深。 想要,怎么不想要?如果他可以,他想现在就握住红衣美人的脚腕,将那白的晶莹的玉足放在手心里仔细把玩,他会用一只手狠狠攥住它,听到那人吃痛求饶才松开…… 只是他顿了一下,才看清上面挂着的虎符,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不可察的陷进了掌心,眼底的神色越发的幽暗:“想。” 他越来越搞不懂摄政王了。 眼前的人有多危险,相信没有人比万倾云更了解,这可能只是那人心血来潮玩弄他的一个陷阱,可是万倾云又一次选择跟他说了实话。 “那还不过来?”江安流看着万倾云错综复杂的表情,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羞辱到无所适从了,觉得任务实在是过于顺利,不由一笑,“跪着给我磕个头,再把它摘下来,它就是你的。” 随意地坐在榻上的红衣美人对着万倾云莞尔,烛光下的那双猫儿似的眼睛潋滟动人,只些微带着些血色的唇勾起个讥诮的弧度,却更吸引人将它沾染上红晕,让它像果实一般熟透。 说者指的是虎符,但是听的人就不一定了。 情绪纷涌而来,像是热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心脏,万倾云缓缓跪下,他从来没有跪的这么慢过,也从来没有跪的这么虔诚过,朝着面前之人臣服,他心甘情愿。 看到万倾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之后,江安流本来想一甩脚把虎符丢出去给万倾云,但是万倾云却抢先一步抓住了自己的脚,轻轻地把上面的虎符摘下。 江安流:……就这么迫不及待? 在万倾云取下虎符的那一瞬间,江安流就迫不及待地收回了脚,说实话伸出一只脚举这么半天也怪累的,要不是系统任务要他这么做,他才不会干的。 好在涨了十点的恨意值告诉他,这是很值得的。 “谢……”万倾云本来想说王爷隆恩,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他们之间畸形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江安流平常都不会称呼他的名字,都用喂之类的呼来喝去,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阴阳怪气地叫他皇上,而万倾云也只是偶尔叫他王爷,其余时间他是没有资格跟江安流主动讲话的。 “我能叫您义父吗?”万倾云还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榻上的江安流,小心翼翼地问道。 “义父?”江安流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然后饶有兴味地看着万倾云,不愧是主角攻,能屈能伸,刚被羞辱完还能叫他义父,“随便你。” 他的确也算这小子半个爹了。 他不找痕迹地在被子下按摩着有些酸麻的腿,看着万倾云还待在原地半天不走,不耐烦地低头瞥了还跪着的万倾云:“还不走?还想要更大的虎符?” 万倾云的头又垂下去了:“……不敢。” 他偷偷抬头看到江安流被子下的颤抖,大概猜到了他在做什么,于是主动请缨:“义父要不要我帮忙按摩?” 倒是叫得快。 江安流一身懒骨头,有人伺候当然好,于是他也就任由万倾云慢慢地站起身来,在他的床脚坐下,伸手抓住了他的一条腿。 少年人火气旺盛,万倾云的手掌热得惊人,只是轻轻抓住了江安流的小腿,就已经舒服的他唔了一声。 暖洋洋带着些许薄茧的手贴在自己因为寒毒而冰冷的腿上,说不出的舒服。江安流一开始还看两眼万倾云的动作,后面就索性靠在床头,闭上眼享受起来了。 万倾云也感觉到了手下身体的冰凉,默默地用了些内力在掌上,让自己的手更暖和,哪怕自己刚刚受过内力反噬,用起力来五脏六腑都传来隐隐的阵痛。 江安流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很怕冷,被窝里一直塞着不少汤婆子,但是总没有人体的温度来得妥帖,更别提万倾云是特意观察着他的表情,确定自己的温度和力道都是最适合他的了。 江安流被按得满意,等万倾云按了一会道:“你以后每天晚上都来给我按摩。” 万倾云垂眸,看向手中那一截雪白的腿,虽然瘦,但是却依旧有好看的流畅性线条,在脚腕处收紧,盈盈一握。 “是。” 之后的时间,江安流也不让万倾云跟在他旁边了,挥手让他去训练自己给他的御林军,御林军驻扎的地方在城外,万倾云不得不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一天都睡不了三个时辰,有一次晚上回来给江安流按摩的时候,都差点睡着了。 江安流皱眉将脚从他手中抽出:“你直接睡在大营里,不用天天回来了。” 一向乖顺地小皇帝却反对了他的意见,江安流也只是随口一说,只当他有什么事情要在皇宫里做,也就随他便了。 秋天过去,立冬刚至。 本来在宫里传闻摄政王最近的新欢,医术高超长相出众的白家公子,不知怎么地惹了摄政王大怒,竟要废掉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这个动作真的分人……要是一个抠脚大汉脚趾上挂着虎符那就是妥妥的羞辱了哈哈哈哈 13 摄政王X狗皇帝(13) 要杀我可以,…… 在没有出事之前,所有人都认为白家公子对于摄政王来说是特殊的,他在摄政王身边有多逾越大家都有目共睹,而平常脾气差到极致的摄政王,却从来没有责罚过白公子,甚至连语气重一点的斥责都没有。 摄政王还准许他住在宫内,而且白家公子总说自己要做什么“研究”,需要大量的珍稀药材,摄政王也竟然予取予求。 一时间,宫里人都传言空悬了这么久的摄政王妃之位也许就要有着落了。 万倾云身边的太监总管福来也在他身边待了两三年了,他自觉皇上是个好伺候极了的主子,话不多,脾气温和,也没有什么难办的要求,于是在皇上风尘仆仆地又一天从郊外大营赶回来的时候,总会和万倾云聊聊今天宫里的事情,不过一般江安流在万倾云走后,除了上朝以外几乎就闭门不出,宫里也没什么新鲜事,也只有白少爷进宫给摄政王问诊的时候,总会有些鸡飞狗跳的事情发生。 比如上次他一定要换掉摄政王的黄花梨枕,说是对颈椎不好,再上次进宫打碎了摄政王心爱的琉璃花瓶,再上上次又一定要将珍贵的鸽血红珊瑚拿来入药……可偏偏这些胡作非为的事情,摄政王竟然也就听之任之! 福来梳着皇上一头长长的黑发,一边感叹道:“摄政王这也算有个着落了,皇上也算是解脱了,不然摄政王总是磋磨您,这叫个怎么回事嘛……” 忽然,他拿着梳子的手被万倾云抓住,福来公公一愣:“可是抓疼皇上了?” “没有,”万倾云不着痕迹地从福来公公手下抽出梳子,语气温和,“公公先去休息吧,朕自己来。” 福来只当自己刚刚不小心梳疼皇上了,但是皇上又不好意思说,心下又是愧疚——皇上怎么脾气就这么软和呢! 都是那个,那个……唉! 福来也没法对摄政王置喙什么,只能用怜爱的目光看了眼万倾云然后退了出去。 万倾云睡着的时候从来就不让人伺候,福来只能在第二天早上再来关照皇上,却发现那被搁置在桌面上的梳子上卷着密密麻麻的头发,显然主人下手时使了不少的力气,福来公公立刻叫人来打扫干净,一边在心里叹气,皇上自己下手怎么这么重,还不如他来呢! 今日休沐,万倾云不用去大营,江安流也不用上朝,万倾云熟知那人的作息,直到日上三竿才去拜见摄政王,果然看到江安流才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 万倾云缓缓低下头,跪在离江安流几步之遥的地方,却掷地有声:“请义父收回成命,不要废掉白公子的手。” 江安流刚睡醒脑子还没有调整到要走剧情的时候,听到万倾云的话才缓缓回过神来——主角攻就这样迫不及待要来求情了?不愧是白月光,真有本事。 他是知道白月光除了每周来一次给自己请平安脉之外,其他的时间经常往大营外跑,因为那里会有很多伤残方便他“做实验”,也因此跟万倾云迅速地培养起感情来了。 “哦?”江安流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随手接过暗卫手上的袍子披上,“倒是给本王一个理由。” 那天醒来之后,他也懒得装自己身边的太监都是暗卫的事实了,干脆就不让他们用缩骨功,就用正常的身体陪在他身边,不然看着一群人高马大的暗卫捏着嗓子跟他讲话,怪奇怪的。 “白公子医术高超,”万倾云的头低低地垂着,“您身上寒毒未清,留着他的手更为有用。” “哦,本王寒毒未清,”江安流抬了抬眼皮,“意思就是本王要活着,还得仰赖他不成?” “朕……我不是这个意思。”万倾云的头更低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安流面无表情地踱步到万倾云身边,“本王自醒来之后,也听了不少传闻,说是白公子天纵奇才,整个太医署都束手无策的毒白公子几针就解了,而这位白公子,却是皇上亲自引进宫的,白公子可真是厉害,只不过这天下名医这么多,皇上也够慧眼识珠才能找到白公子给本王解毒吧?” 万倾云猛地抬起头,跟面前江安流含着猜忌的眼神对视,他听出了摄政王话中的未尽之意,心底一沉:“我没有……” 但是他答应了白太傅不说出白月光的来历,他是白太傅跟一个异国女子所生,那女子在生下白月光就去世了,而白太傅后来算是入赘了吏部尚书府,自然不能挑明自己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些年白月光都是养在外面的,是他因为摄政王的毒发愁的时候,白太傅才告诉他的。 “那皇上能跟本王讲讲,您是如何遇到惊世奇才的白公子的吗?”江安流眼眸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语气讥讽。 万倾云只是沉默,他这副样子落在江安流眼中,就成了抗拒。 “这是连编个理由应付本王都不愿了吗?!”江安流一脚踹在万倾云身上,但是这小子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他这一脚居然没踹动,他气极反笑:“好!真好!你最好好好藏住你那些小尾巴,不要让本王抓到把柄,等找到证据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万倾云就任由江安流狠狠地一脚踹在他身上,他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就又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白月光是你什么人?你长这么大从来没向我求过什么,现在倒是为了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子求到我跟前了?还是你早就跟他勾结了很多年,就等着取本王性命?”江安流像是气急了,生死之言都破口而出,他也自知失态,说完之后猛地转过身去,狠狠喘了好几口气才缓回来。 “我没有任何对义父的不轨之心。” 万倾云依旧沉默着,江安流把他狠狠骂了一顿也没有吭声,直到江安流越说越过分,他才缓缓出声。 江安流才不信他的鬼话,凌厉地扫了万倾云一眼,然后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遍?你对我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可万倾云忽然避开了他的目光,他猛地把他扭到一边,像是在掩盖什么般大声道:“若义父真的要动手废掉白公子的手,那便动吧,是我多嘴了……” 江安流:?????? 他戏演得好好的,这时候不应该万倾云声泪俱下地跟他讲自己跟白月光的情史,然后掷地有声的跟他说要动白月光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吗?怎么现在成了你要废就废吧? 主角攻,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剧情进展到一半,忽然有主角不演了,这就像是看电影**进广告一样难以接受,江安流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头又开始晕了,他猛地后退两步扶住桌子才能站稳。 他已经好久没有大声激动地说过那么多话了,刚刚万倾云那句话像是冷水一样浇灭了他的表演欲,一旁的废物系统只会嘤嘤嘤,帮不上任何忙。 江安流只觉得身心疲惫,他靠在有眼力见过来扶他的暗卫身上,然后道:“先滚吧,我今天不想看到你。” 这里没有外人,江安流连假惺惺虚与委蛇的客套话也懒得说,他只自顾自地按着自己的额头,想让自己舒服点。 万倾云也习惯了江安流的说话方式,闻言脸色不变地站起身来,却没有急着走,只是道:“义父不舒服吗?要我给您按摩一下吗?” 听到万倾云说话,江安流微微掀起眼皮看他——他刚骂完小皇帝,小皇帝还要给他按摩?用九阴白骨爪的那种按摩? “不用了,你走吧。”江安流已经头晕得不想走剧情了,也不想再分出精力对付他,只想早点把小皇帝打发走好睡回笼觉,却被万倾云这句话提示了什么——他之前也是傻的,总是让万倾云给他按摩,怎么忘了他现在可是统治阶级,后宫里这么多人,找一个给他按一按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江安流更是不耐烦地打发走了万倾云,然后挥手吩咐下人,让他们找两个手上功夫好的宫女侍寝,最好是之前做过粗活的。 宫人面面相觑,被摄政王这诡异的条件弄得摸不着头脑,见过要挑长得漂亮的,没见过要干过粗活的啊! 但是摄政王的要求很快就被满足了,两个长相美艳的宫女穿着清凉地向他行礼,江安流根本没兴趣看她们长得如何,只是淡淡吩咐道:“过来。” 那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靠到江安流身边,她们虽然曾经被摄政王一眼相中进了后宫,却没有给位份,地位尴尬,摄政王也从来没有临幸过她们,如今有机会靠近摄政王,哪怕是再危险,她们都要赌一把。 其中一位绿衣女子更是已经做好了脱衣的准备,却听摄政王说:“给本王按按头。” 摄政王真的只是叫他们来按摩的,二女都不掩失望,但是还是尽职尽责地服侍起来,只是她们穿得少,身上自然也暖和不到哪里去,一双手冰冰的,触碰在江安流身上,只让江安流觉得不舒服。 他看了眼两人清凉地穿着,吩咐道:“多穿几件再上来。” 已经是立冬,还穿着薄纱像什么? 有人给她们拿来了上好的狐裘,二人感动得痛哭零涕,没想到摄政王这么关心她们,连连跪下来磕头谢恩,江安流嫌她们吵,让她们起来闭上嘴按摩。 这样她们的手果然暖和了一些,但是跟万倾云含了内力的手掌完全没法比,但是江安流也没有那么挑剔,还是闭眼小憩。 他困意已生,却总差一点睡不着,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安流觉得额头上的力道变得舒缓了起来,温热且妥帖,是他最喜欢的温度,他渐渐地也就陷入了睡眠。 可忽然,他被系统惊恐的声音叫醒了:“宿主不好啦你快点醒来啊!!” 江安流在困顿中睁开眼,却刚好看到了万倾云放大的脸和唇上传来的湿润触感。 作者有话要说:  江安流:气死我了他怎么不按照剧情演 万倾云:他因为我喜欢别人而生气嘿嘿嘿 其实小云的态度一直是觉得六六哪怕不喜欢他也是对他有好感的那种,对谁都有种正宫(?)的气场,把惩罚都当做脾气不好的老婆撒娇的一种方式(恋爱脑没救了) 不过下一章就要把他打醒了,因为我们的六六真的崆峒啊!!! 笑死,我上本主角叫柒柒,这本叫六六, 下本叫一一(以以)哈哈哈哈感谢在2023-02-05 17:16:05~2023-02-06 16:3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 摄政王X狗皇帝(14) 关门打狗 江安流紧握拳头,闭眼又睁开,却发现万倾云还在吻他,甚至还有要将舌头往里探的冲动。 也许是太过紧张,万倾云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并没有发现江安流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他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平常的敏锐也不见了踪影,他的一只手本来正在轻轻地抚摸着江安流的脖子,触手滑腻,可万倾云却忍不住地下移,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 下一刻,他的脖子忽然被掐住了。 那手冰凉,万倾云感觉到像是冷硬的铁链一下子将他的脖子勒紧一样,带着刻骨的寒气与杀意,他不得不睁开眼睛,这才看见江安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万倾云,眼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愤怒和厌恶。 “你在干什么?”江安流冷声问。 被忽然质问,万倾云一时愣住了,他看着自己还没有从江安流的里衣里收回来的手,依旧眷恋般的贴在江安流触感极好的锁骨,甚至还蹭了蹭。 这些暧昧的动作让江安流无法忍受,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咬牙把万倾云的手从自己的胸前抽出,然后一巴掌扇在了万倾云的脸上! 那是完全没有留力的一巴掌,万倾云直接在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理由都想不到,什么话都说不出,万倾云的眼中只有江安流厌恶的眼神,不,那已经不只是厌恶了,那像是遇到了什么恶心肮脏的东西一样——他从来没有用这么难看的眼神看过他。 江安流的脸色难看至极,谁要是睡着觉被人偷袭都不会好受,更不要提那是个男人了。他气得呼吸急促,但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想刺杀我?” 还是万倾云嘴里含了什么毒?碰到他就会触发的那种,哪怕是这样想,好像都比万倾云刚刚亲了他这件事更容易接受。 系统一直劝着让江安流冷静,可是江安流手上的力道却已经失控,万倾云被他勒得面色青紫呼吸急促,直到系统在江安流脑中大喊:“宿主!冷静!你要把主角攻掐死了!”江安流才停下,勉强松开了掐着万倾云脖子的手。 万倾云被甩在了地上,他覆在地上重重地咳嗽,系统在他耳边不住地劝道:“宿主,你冷静点啊!你不能真的把主角攻那什么了啊!” 江安流努力平静下来,语气不善地对系统说:“他死不了,我倒是要被气死了。” “冷静冷静,”系统安抚道,“但是主角攻不是啊!你问问,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死了吗?”江安流一脚踢向还在大喘气的万倾云:“没死就快点回话!你想杀我?” 万倾云痛苦地在地上喘息着,他此刻无比地后悔,后悔的不是为什么亲他的义父,而是他今天鬼使神差,怎么忘了下药。 是的,下药。 在回来给摄政王按摩的每天晚上,万倾云都会悄悄地燃上一只安神香,这香还是从那白公子手上得到的,那白公子待人接事单纯得仿佛一张白纸,他只说最近睡不好,那白公子就给他配了安神香,还拍胸脯保证说无论如何都不会醒。 是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醒。 万倾云用带着薄茧的手抚摸着那人的藕荷似的手臂,摩挲着他纤瘦的手腕,甚至牵起他的手跟自己十指相扣的时候,他都没有醒。 万倾云本来想好好感谢一下白公子,可看着摄政王平静的睡颜,却又有点不快——效果太好了,义父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人总是越来越贪心的,一开始万倾云只是想跟义父离着近一点,能让义父跟他说说话,后来,他想日日夜夜都见到义父,最好能跟义父同吃同睡,再后面,他想要碰触到义父,想捏住义父纤细的一只手就能环绕过来的手腕…… 而现在,他想要义父对他的触碰做出回应,而不是像一座沉睡的冰雕那般沉浸。他凝视着眼前苍白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义父沉睡的模样慵懒却带着似矜贵,有着久居上位的闲适感和距离感。可万倾云不喜欢这人的这副样子,总觉得那人嚣张起来,好看的眉挑的高高的,嘴唇里说些刻薄话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因为那时候的义父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嘴里说的,也是跟他有关的话。 今天万倾云本来被江安流罚了一顿就想先避避风头的,可是听见江安流传了两位宫女侍寝,还受到摄政王恩泽的消息,他再也忍耐不住了,虽然安插在摄政王寝宫里的探子告诉他摄政王没有碰她们,只是让她们按摩,但是万倾云还是忍不住自己来看一眼。 这看一眼,就失了控。 靠在软榻上的男人身形懒散,本只是非常随意的姿势,但是因为男人的容貌太过出众,只是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幅卧榻美人图,连两个姿色上乘的宫女在旁边都显得突兀。 如果只是这副样子,万倾云倒也是常看,心动却没有心跳得那么厉害,只是摄政王今日刚发了火,跟平常比无端的有了些气色,总是苍白的唇也染上了一抹血色,让他整个人剔透如玉般的肌肤更加白皙,漆黑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榻上,单薄的里衣已经散了大半,无端端增添了些摄人的情/色意味。 万倾云皱眉,只觉得摄政王这也衣衫不整甚是不雅,他挥退了两个伺候的宫女,亲自把他的头发拢好,又把他的衣服拉紧。 摄政王似乎不太舒服,虽好像是睡了,那眉头却是皱地紧紧的,万倾云见状,从善如流了接替了刚刚两个宫女的工作,亲自给他按摩起来。 本只是心无旁骛地按摩,可也许是今天的摄政王格外的诱人,又或许是因为是白昼,日光从琉璃窗中射进来折散出斑斓的光,照在摄政王美艳绝伦的脸上,也或许是今天的蜡烛烧到了烛心发出的啪嗒一声,也拨动了万倾云的心弦。 万倾云大脑轰鸣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吻上了那双他朝思暮想的唇。 吻下去的那一刻恢复清明的大脑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后果,只是这么多年他也发现那人对自己从来都是狠不下心来的,哪怕有训斥,哪怕有责骂,但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于是万倾云已经学会了乖乖认骂,反正……反正—— 那人终究舍不得对自己怎么样的,甚至自己受伤的时候,那人还会心疼。每当万倾云想到摄政王因为他露出了焦急表情时,都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样的满足。 可是,他这次却失算了。 摄政王是真的非常生气,万倾云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掐痕,再也不能骗自己了——有一刻,摄政王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胸口传来一阵阵的闷痛,可是万倾云根本无暇顾及,他很着急,着急的却不是摄政王可能要杀他,而是摄政王误解了他的动作,他,他并没有要杀他,只是……只是…… 万倾云喘着气重新跪在了原地,看着怒目圆睁的摄政王,深深叩首:“朕……我没有不轨之心,只是我……心悦义父……” 如果系统有眼睛,那么一定在听到“心”的那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痛苦地闭上了——主角攻你怎么哪壶不开硬要提哪壶啊!你还不如说自己想杀他呢! 而江安流已经气疯了,他冷笑一声:“很好,你他妈——”竟是不顾OOC直接骂出了口,还顺手抄起旁边珍贵的翡翠摆件,狠狠向博古架砸去。 万倾云有一瞬间甚至以为那翡翠摆件要朝他砸来,可是在空中,却还是硬生生地换了方向。 摄政王暴怒地砸掉了几乎整个二层小筑,那天被万倾云遣散的宫人全部处斩,暌违了快一个月的玄铁手铐重新戴在了万倾云手上,他被迫跪在了地上,江安流和他站在高台上,俯身在他耳边,让他一动不动地看下面的处刑场景。 “皇上要记得,”江安流虽然还是笑着,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这些人都是为你而死的。” 那天的血迹在摄政王的小筑门口冲刷了一层又一层,后来凝成了洗不掉的暗红。 万倾云虽然经常听摄政王喊打喊杀,但是摄政王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杀过人,他长这么大,哪怕早熟,却只在摄政王进宫的那次见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而这次,那些他已经脸熟的宫人苦苦哀求着,尖叫着,可是依旧被刽子手揪了头发,一刀斩下。 到后来,万倾云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红色,而摄政王却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手却强迫地压在万倾云头上让他无法转移视线,在一片血色中,宛若修罗。 “皇上可记住这个教训了?” 上次那人还会轻声安慰他让他不要怕,可这次却强迫他从头看到尾。 万倾云没有想到,江安流真的会有这么狠心。 观刑之后,他身上的龙袍被粗暴地扒去,几个完全不认识的暗卫出现,扯着他的锁链,把他送回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他曾经生活过多年的冷宫。 宫内杂草丛生,久无人烟。万倾云被人推入其中,就有人关上了门,听声音,还落了不止一把锁。 他一个人被留在了这里,没有伺候的宫人,没有食物,没有伤药,没有衣物。万倾云站在冷宫中间,深秋的天气已经带着些刻骨的寒意,他身上却只着了单薄的里衣,冷风吹来,万倾云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寒风,嗓子如刀割般疼痛,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刚被内力反噬过的胸膛传来一阵钝痛,万倾云捂住嘴,指缝中有些许暗红溢出。 入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六:这么多年这小子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脑子里全堆得是这些情情爱爱,我他妈气死 15 摄政王X狗皇帝(15) 卖惨是没有用…… 系统在江安流发脾气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江安流把主角攻关到了冷宫,好像已经冷静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跟不同的来人布置着任务,系统才敢偷偷冒出来,想试探江安流现在的心情。 它刚刚记下了江安流布置给别人的任务,可是明明每个任务它都听得懂,合,合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江安流想干什么了呢? 它有这么笨吗,它可是人工智能啊呜呜呜呜。 “是的,你有。”江安流平静的声音响起,系统才意识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呜咽出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宿,宿主?”系统讶异地听着江安流淡然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刚刚生气的样子,“你,你不生气了?” “早就气过了,打了他一巴掌我就冷静下来了,”江安流淡然的送走最后一批影卫,给自己斟上了一杯茶,“我后面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想把剧情纠回正轨罢了。” “什么时候?”系统震惊,在它眼里,宿主一直在为主角攻亲了他而生气,甚至还迁怒于它这个系统和游戏设置。 江安流叹了口气,真心地为系统的智商捉急:“我要是真的被同性恋碰一下就反应那么大,我还会来参加这个游戏吗?” 恶心是真的,但是他作为一个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成年人,如果还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么这些年可以说是白活了。 “我把小皇帝打入冷宫,只是为了纠正错误的剧情线,”江安流试图引导这个蠢笨的系统,“你还记得,他的冷宫旁边住着谁?” “啊!炼药的白月光!”系统如梦初醒。 “那冷宫本来就算是他的一个秘密基地,他在里面肯定饿不死冻不着,而等会儿找人去暗示一下白月光,万倾云就住在他旁边,以白月光的性格肯定会去关心他,趁这个时候让他们多培养一下感情。” 江安流虽然的确被万倾云突然的告白吓了一跳,但是他认为那只是主角攻不小心斯德哥尔摩了,趁现在悬崖勒马,还有得救。 “那杀掉那些人呢?” “万倾云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探子,”江安流食指轻轻敲击着地面,“我只是找个方式将他们一起除去。” 前段时间的每天晚上他都睡得很好,但是这样,偏偏有些不正常了,他一向是很机敏的,哪怕风吹过窗户的声音都可能能瞬间惊醒,那么忽然有一个月他晚上一次都没醒过,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都,都是我没用,”系统嘤嘤嘤地哭着,“宿主沉睡的时候我也会进入休眠状态,呜呜呜没有办法给宿主提供预警。” 这次能提醒江安流,多亏江安流还没有睡熟。 “没事,你就做你能做的就好。”江安流表面上敷衍了它几句,实际上,江安流从来没有对于这个系统有着任何多余的期望——在他眼里,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此时已经是深夜,晚风习习,吹起江安流一天下来已经有些松散的发,江安流看向琉璃摆件中倒映的自己,重新把头发整理整齐。 面前的人苍白的肤,秀色的眉,绛红的唇,带着些一天下来处理政事的微倦,现在的江安流收起了白日里凌厉的气势,温和了不少,只是那张可以说是容色绝艳的脸上面无表情,让这美人美则美哉,却少了些灵气。 小的时候江安流也抱怨过,自己为什么要长成这样,如果丑一点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事端,可有人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 “单有美貌是一种灾难,”那人明明还没有他高,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却坚定,“但是,你有我。” 可后来说着可以依靠他的那个人,亲自把他送给了别人,江安流才终于领悟,他人是靠不住的。 剧情有变化,那他只能靠自己救回来。还好,目前都还在他掌握之中。 在摄政王对万倾云曾有过的无数种责罚里,关进冷宫只能说是轻得不能再轻的一种。 而且这冷宫也并不是普通的冷宫,是万倾云住过很多年的地方。他清楚地知道哪里有裂口,小的时候他就是从那里爬出去找东西吃的,这冷宫根本管不住他。而只要万倾云愿意,他有无数种办法通知他的人进来,给他送上温暖的衣物和食物。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直到月亮升起,万倾云依旧只穿着的单薄的衣物,站在冷宫的正中央,一动不动。 不是没有人来劝过,福来公公遣了小太监来,给他送上了热气腾腾的食物,可是那食盒放在万倾云脚下,直到彻底变凉,万倾云也没有打开它。 暗卫给他送来了厚厚的被子,以及价值千金的看似很薄但是穿在身上暖和至极的鹅绒里衣,冷宫主间的窗户和墙围都是后面修缮过的,虽外表仍看起来破旧,但是内里却是暖和的。可万倾云依旧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地走进了最破落的侧间。 这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床脚已经被老鼠咬出了一个大洞,而床上本来的床单被褥也早就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被子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棉絮都飞了个干净,四周黑漆漆的,连盏可以点的油灯都没有。 万倾云也不顾他里面还穿着雪白的蚕丝里衣,就这样蜷缩地坐在了那张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床上。 他从出生开始就没了母亲,小时候他父皇宫里的嫔妃还不算多,总有几个没子嗣的嫔妃对他抱了些心思,他就辗转着在几个嫔妃那里度过了几年时光,而那些抚养他的嫔妃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彻底失宠之后,他就被狠狠抛弃,最后就沦落到了这片冷宫。 奇怪的是,其他的冷宫都有名字,或者有块破落的牌匾挂在门上,可是从万倾云记事开始,那门牌上便是空的,而宫里人叫着这块地方,也就只有冷宫,冷宫地叫着。 万倾云就在这里长到十二岁,宫人有时候会来送饭,有的时候就不来了,不管是忘了还是纯粹懒得来,万倾云只能去偷,反正哪怕他被抓住,只是被痛打一顿——那些人还是忌惮着他皇子的身份,不敢弄死他,但是打到伤痕累累都是经常的事情,万倾云一开始还会哭,后面就不会了。 他曾被一个只育有公主的嫔妃收养过一段时间,那嫔妃虽然嘴上总嫌弃她的孩子为什么是个女儿,但是平常却依旧疼极了她,万倾云有一天午睡起来,正听见小公主在大声哭泣,那嫔妃先是没好气地说:“哭哭哭,一天天地就知道哭!” 公主还是止不住地哭着,她不知怎么从矮几上跌落到了地上,没什么事,只是膝盖处红肿了一片,此时抱着伤口泪眼蒙眬。最后那嫔妃的声音便软和了下来,“今天就再给你用一碗牛乳羹……就是知道母妃会心疼是吧,你这个鬼精的……” 她便亲自把公主抱在了怀里,一声声地安慰,再取来了婢女送来的牛乳羹,一勺勺喂着。 万倾云偷偷看着,不知怎么有些羡慕那被抱起来的小公主,那天他也故意摔了一跤,从台阶上滚落,可是那嫔妃听了下人的汇报,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请太医吧。” 从小到大,他没有被人抱过,除了那天,把他一步步抱到崇明殿的那人。 那不是他记忆中,女人温柔的声音和柔软的身子组成的拥抱,那人的怀抱极冷,又瘦,抱起他的时候万倾云能感觉到他的骨头硬邦邦的硌得他有些难受,那人也没有哄他,也没有喂他牛乳羹,可偏偏万倾云嘴里却甜滋滋的,像是吃了糖的小孩,身上的伤也不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体被分成了两块,一块叫做理智地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在发展着自己的势力,躲在暗处等待有一天将那人取而代之,另一块却总是不受他的控制,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情来。 比如现在,时隔多年长大了许多的身体蜷缩在儿时小小的床上,虽然又饿又冷,可是万倾云依旧一动不动。 他还在期待。 万倾云的动静很快就被人呈在了江安流桌上,江安流只是瞥了一眼,就冷笑道:“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轻轻地把那纸片撕得粉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来报信的太监:“以后皇上的任何信息都不要传到本王这里了,有人要找死,那本王定要如他的意才是。”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没空理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主角攻。 万倾云在冷宫里等了一夜,两夜…… 他一开始还会写写字,可后面字也写不下了,便搁下笔望着窗外的天空。这两天快到满月之时了,月亮高悬在树枝之上,总让万倾云想到他初见义父的那一天。 第三夜的时候,三天米水未进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从床上栽倒在了地上,此时在他身边保护的暗卫终于按捺不住,把他扶起,万倾云勉强地坐在地上,问道:“他……知道消息吗?” 暗卫恭顺地回答道:“第一天的时候,福来公公就已经派人将陛下的情况告诉摄政王了。” “他有什么表示吗?” “摄政王……将纸片撕了个粉碎……”暗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述了江安流的原话。 他本来以为皇上听完会放弃或者是勃然大怒,没想到皇上只是微微勾勒出一个勉强的笑:“他……就是这样的……等朕彻底昏迷过去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暗卫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在想什么,但是他们的字典里只有服从。 第四天,万倾云终于彻底地昏迷了过去,可是他的嘴角却带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下……那人总该不生气了吧。 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面前只有福来公公,和正在吭哧吭哧给他准备药的白月光。 “殿下,”福来公公的眼里满是不赞同,眼底却带着点怜悯的神色,“有人心疼,您这样的作践才有意义。” 摄政王没有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我老婆很爱我,他肯定会来找我的 六六:惯的你毛病 今天如果我修文修的快的话大概会有三章,三点六点九点吧,明天请假修文感谢在2023-02-06 23:41:56~2023-02-08 13:2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常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 摄政王X狗皇帝(16) 悲惨过往…… 江安流这个人,对自己都心狠手辣,对别人更是不留情面了,特别是对于万倾云这种没事找事的,他更不可能多给万倾云一个眼神。 他很忙,忙着走剧情,忙着把快要脱缰的主角攻受和剧情都扳回正轨,还要忙着出征的事情。 还有解开摄政王这个身份里的一段剧情。 青朝大牢建立已经有些时日了,而这些年来关押的囚犯却少了很多,因为摄政王上台之后,对于看不顺眼的人基本都是一杀了之,再也不会有押入大牢的机会了。 但是前些天,牢里关押了一位重刑犯。 他被关在最深的地牢里,那是连肆虐在地牢里的老鼠都很难光顾到的深渊,即使是在里面大声呼救,声音都不可能传出牢房,而来往的狱卒对牢里的那人身份讳莫如深,却还是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牢里关押的是前太子万沉云。 摄政王攻入青朝皇都的时候,大部分的皇亲国戚都已经逃走,这些年摄政王一直没有停止搜捕他们的计划,而下达的命令是,什么都不用问,斩立决,包括之前的老皇帝临死之前祈求能不能以藏着无数秘宝的皇陵之匙换得一线生机,摄政王甚至都没有耐心把他的话听完,就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但是万沉云除外,在几次找到万沉云的可能踪迹的时候,摄政王下达的命令都是,一定要留活口。 万沉云是老皇帝众多的儿子里面为数不多有点本事的一个,在几乎所有的皇子都在摄政王上台的一两年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被摄政王的暗卫斩杀的时候,他居然还坚持了五年才被抓到。 此时他安静地带着沉重的枷锁,坐在牢房的最深处,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百无聊赖一头很久没有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再也没有当年太子殿下的威仪。不少旧人都很熟悉万沉云,甚至隐隐有些好感,因为以前他是皇子中唯一一个脾气算是温和的,从来不苛责下人,也不滥杀无辜,当时也有人隐隐期盼,要是太子上台就好了…… 可惜他们没有等到那一天,摄政王的铁骑就踏入了青朝皇宫。多年未见的万沉云比起几年前瘦了不少,他本来就是皇帝最大的儿子,此时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眉目也因为多年的逃难少了些从容,多了些阴郁,他一直不说话,沉默地闭着眼睛坐在原地,直到听见牢门外传来的轻微的声响,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万沉云抬起头来,看向面前一身火红色的华服的男人,竟然是先发制人般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像是带着丝轻蔑,反正跟尊重扯不上关系,惹得江安流后面的侍卫纷纷把刀指向万沉云:“大胆!竟敢对摄政王不敬!” 万沉云倒是丝毫不惧,反而轻声问:“不敬当如何?” “其罪当诛!” “本宫进了这里,自然也没想过能再出去,那敬不敬又如何呢?”万沉云淡笑一声,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江安流,眼神狎昵:“流儿,好久不见。” 这个称呼让江安流身后的一位侍卫微微地抬了眼,只不过动作很轻,无人发现。 江安流没有吭声,他现在有点烦,要走的剧情系统早就已经告诉他了,本来他按照剧情走就好了,只是万沉云实在是很像一个人——一个现实中让他很讨厌的人,让他有些反胃。 但是钱难赚屎难吃的道理他还是懂的,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了这样一个人功亏一篑肯定不值得,于是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还没死,真的是太……”万沉云嘴角上扬,故意拉长了声音,“不幸了。” 江安流还没有动作,身后已经有一侍卫的剑瞬间指在了万沉云的喉间!而万沉云不躲不闪,看向那侍卫的眼光,却露出了丝玩味。 江安流抬手将那侍卫的剑打掉,那宝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却无人敢把它捡起,他注视着那宝剑在地上彻底停下,才缓缓答道:“抱歉,我还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万沉云看向江安流比小时候苍白却更美艳的脸,眼眸轻眯,“寒毒的滋味好受吗?” “好不好受,你可以亲自试试。”系统屏蔽了他的痛觉,但是即使是寒毒带来的浑身冰凉的感觉,都已经让江安流觉得不太舒服了。 “我可不用,”万沉云在看到江安流淡定的表情的时候,似乎有些失望,但是随即嘴角的弧度却深了,“说起来你也应该感谢我才对,没有寒毒改变你的容貌,你怎么从老安王手上活下来的?” 这话一出,江安流身后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又惊又惧——一是因为听到了皇室秘辛,二是他们知晓一旦听到了这些,摄政王手段狠辣,定不会让他们活下去。 可是事已至此,他们哪怕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宁愿自己是个聋子,可是万沉云的话却依旧一字不落地往他们耳朵里钻:“当初一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感叹怎么会有你这么漂亮的可人儿……那老安王一身腐朽骨头,还能有这种气运。” “你那时候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江安流缓缓道,“你说,流儿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你定会护他一生。” 他叫着自己的小名流儿,本应该是亲昵的,甚至带着点撒娇意味的,从江安流嘴里吐出来却平淡得像是叫朝殿里的随意一个臣子,单薄干柴。 “我的确护了你,”万沉云歪了歪头,他被穿透的锁骨因为这个动作而流出新的血迹也丝毫不惧,“不然你一个野种,早就被老安王溺死了。” 后面的众人已经惊诧的恨不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哪怕摄政王不是安王亲生这件事已经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是如今被万沉云这样挑明,众人根本不敢看摄政王的眼神。 “如果你的护是指的跟他说,我这副身子长大后必是天姿国色,比起现在就溺死,以后能将这么美艳的养/子任意亵玩的诱惑更大的话,那本王愿意也这样护着你。” 老安王其实不是不能人事,他只是好男风,对女人硬不起来,安王妃有孕产下江安流之后,老安王本来勃然大怒想把江安流沉塘,后面是当时客居在安王府的万沉云看到了,拦住了暴怒的安王,把年纪尚小的江安流要了过去。 那段时间,万沉云和他的外表一样,伪装成一个翩翩君子和好哥哥,江安流因此也度过了一段算是幸福快乐的时光,而一切都是假象,万沉云继承了万家的变态因子,甚至比他们更加变态——他有那种变态的爱好,希望看到美好的东西被粉碎的样子,收养江安流,只是为了更好地虐待他。 于是他故意把年纪小的江安流教的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却在走之前告诉了老安王无数磋磨人的法子,其中有一项就是这寒毒。 中了寒毒的男子面容会变得越来越阴柔,而且全身惧冷,只要这个时候给他一点热源,他就可以做任何事情,而寒毒没有解药,只有可以缓解的药丸。 万沉云走了之后,老安王就热衷于折磨江安流,他把江安流放在冰天雪地里,让他冷到不行的时候再伸出一只手或者一只脚给他——这时候小小的孩子就会想尽办法抓住那物件取暖,丑态百出,老安王以此为乐。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江安流之后竟然找到机会把他杀了,然后一次性把所有的解药都吞了,从此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变成了正常人,寒毒也没有发作过,直到前段时间,解药作用已过,寒毒卷土重来。 从此摄政王一生都要承受寒毒之苦,哪怕是白月光也只能暂且压制,再无解决之法。 而小时候的江安流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苦难那是他年少时候唯一的美好,他的沉云哥哥给他的。 这么说来,其实摄政王身上的悲惨经历完全不输于主角攻,但是可惜的地方就在,这个故事里面他不是主角,所以他只能死去,为主角攻让路。 万沉云没有答江安流含着威胁的话,他只是自顾自地打量着江安流,好一会才忽然道:“听说你留下了我的一个好弟弟?” 江安流眸中流光灼灼,似是环顾了牢狱一圈,又像是察觉了什么,最后才施舍般的落在了万沉云身上:“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了?”万沉云盯看着江安流良久,忽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流儿,你吃过了一次亏还要吃另一次吗?我们万家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哈哈哈,你以为从小养着他就不会有事了?流儿,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江安流盯着他,眼神中无悲无喜,仿佛万沉云只是个跳梁小丑。 见到江安流没什么反应,万沉云自知无趣也不笑了,他咳嗽两声平复胸中想呕血的冲动,抬眸看向江安流,又换了种模样,此时他绽放出一个有些恬淡的笑意,声音温柔,“流儿,你过来一点,我告诉你寒毒的解法。” 可是他的模样在看到过他两副面孔转换的人眼里,只觉得不寒而栗。后面的侍卫尽职尽责的再次拔剑,可被江安流挥手阻止了。 众人的眼光震惊地投向真的在缓慢接近肮脏的前太子的摄政王身上,江安流像是中了蛊一样,一步步向着万沉云的方向走去。 他耳中只有万沉云的声音,那是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声音:“对的,就是这样,流儿,再靠近一点,低一点,我就告诉你寒毒的解法。” 所有人都知道哪怕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但那个人也绝不可能是万沉云,可红衣的摄政王真的就俯身靠在了万沉云那张沾满血渍的脸旁边,他眼神沉静,似是真的相信万沉云会告诉他。 “寒毒的解法,我告诉你……”万沉云俯身在江安流耳边说着什么,却忽然张嘴,狠狠地就想咬在江安流的耳朵上!力度之大让人不容怀疑他想直接咬掉江安流的一只耳朵!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面忽然有一位侍卫出列,将万沉云一剑穿心! 那一剑显然是用了巨大的力道,甚至没过万沉云的身体,入了这石墙三分,而万沉云也失了力道,只有一口鲜血喷出,即使江安流侧身躲过,还是有些粘在了他的脸颊和脖颈上。 万沉云看向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剑,他被穿透心脏,已经是弥留之际,却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癫狂,在深深的大牢里让人不寒而栗:“流儿,我在下面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猜出来了这章小云在哪哈哈哈哈? 下章差不多小云就要黑化了 17 摄政王X狗皇帝(17) 除非我死…… 江安流被那一声流儿恶心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剧情又有了一丝更改,本来他应该跟万沉云在这里好好的“追忆”往昔,然后万沉云会点出自己养着万倾云,只是为了报复当年万沉云对自己做的一切,可是没想到剧情还没有进展到那里,万沉云就被扮成侍卫的万倾云一剑刺死。 由于是主角攻再一次忤逆了剧情,而且系统自知对不起他,所以这也就是算他过了。 但是江安流不愿意,他要做,便要做到最好。 其实仔细看来却会发现,那穿透了万沉云的并不是一把剑,相反,是一把很像剑的匕首,那匕首的握把被做得很细,适合一个不大的孩子握住。 江安流看着死得不能再死的万沉云,和出列的那侍卫,轻笑道:“你真是装都懒得装啊,万倾云。” 他没叫皇上,也没有叫喂,只叫了他的名字。 其他的侍卫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道奇怪摄政王怎么知道一个小小侍卫的名字,直到被同僚踩了脚用眼神示意了下天花板,才想起来——万倾云,不就是皇上的名讳吗! 他们更不敢作声了,恨不得自己是个木头人,在原地一动不动。 万倾云心头一震,他抬起头来,这才能够久违的光明正大地打量着那人的面容……好像瘦了,眉目间有深深的郁色,是最近没睡好吗? 他也是被逼无奈,他的剑刚刚掉在地上,此刻看到万沉云想要伤害江安流,他只能掏出了从不离身的匕首——那是某天他起来,有人放在他床头的。 能带着利器进皇帝寝宫的人,除了江安流之外别无二人,而这把匕首特意做成了适合他当时还未长成的少年人手指把握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为他定制的。 万倾云将它视作珍宝,日日打磨从不离身,可是今天,却将它费在了这里。 再好的铁刃,入了墙也卷了边,又溅上了恶心的人的血,已经是不能要了。 那是江安流唯一送给他的东西。 江安流瞥了他一眼:“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能捡起我的剑吗?”万倾云好久没有开口说法,嗓音有些嘶哑。 “爱捡就捡。”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安流瞥了万倾云,他最不耐烦的就是万倾云看着他的这种晦暗不明的眼神,像是抽不尽的麦芽糖,永远连着甜腻的丝,他自认已经对万倾云很不好了,为什么万倾云还一副死性不改喜欢他的样子? 万倾云沉默地往前踏了一步,捡起了那把落在江安流脚边的剑,然后他直起身来,一剑捅入了离他最近的侍卫心口。 那侍卫眼睛突然睁大,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已经断了气。 其他的侍卫也被震撼——他们能料到他们今天可能跑不掉,但是他们没想到,动手的不是摄政王而是皇上,皇上不是出了名的仁和宽厚吗? 怎,怎么会? 可是跑已经来不及了,这样深的牢狱,没有摄政王的口谕,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而现在,这里变成了万倾云的屠杀场。 少年人的武功似是已经大成了,他游走于这些武功不俗的侍卫之间依旧游刃有余,没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此时整个牢狱的活人只剩下了万倾云,和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万倾云的江安流。 万倾云其实也是第一次杀人,握着剑的手还有些抖,可他还是毫不心软地看着最后一个侍卫在他手上断了气。 他拿着剑,抬头看向表情冷漠的江安流,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微笑:“他们……都死了。” 江安流却没有被万倾云的动作感动到,他冷漠道:“我早就布置了人在门外,他们本来就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 “可是我不想让他们再多活一刻……”万倾云的脸上带着悲伤和怜惜,“他们听了你的故事。” “哦,你也知道故事而已。” “都是真的对不对?你小时候……”万倾云心痛如绞,看着面前的江安流,再也顾不得什么逾越与否,伸手想去碰江安流似冰刺骨一样凉的手腕,“很痛吗?” 可他的动作却被江安流躲过了,在万倾云深情的目光中,江安流只是淡淡地勾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痛,可是万倾云,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也是有关系的,”江安流踢了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的万沉云一脚,慢吞吞道,“我原来的想法就是把他加之在我身上的一切还给他,没想到入宫的时候他已经跑了,那么整个皇宫里还剩什么呢?” 他看着万倾云不敢置信的目光,轻笑道:“万家人,只剩下了你。” 万倾云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他的伤其实没有好全,内力反噬再加上挨饿受冻,他的身体根本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康健,可是旧疾的痛,根本抵不过江安流的话半毫。 “如果你觉得我对你好,让你误会了,”江安流的笑得阴毒,让那张昳丽的脸庞带了些凶狠的感觉,“那么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 “他曾抱着我读书写字,亲手给我穿鞋,堂堂太子,亲自给我跪下来当马骑,然后呢?”江安流哈哈一笑,“他想出了百余种折磨人的招数,编成册子送给我的好父王,我那好父王根本等不到他离开,趁着夜色就来折辱我,我白天告到他那里,你知道他是怎样对我的吗?” “他看着我的伤露出我那时看不懂的笑意,然后摸着头告诉我,父王是为我好,让我乖乖忍着。”江安流边说话边走到了万倾云身边,一身侍卫服的青年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根本不敢和他对视,“我就这样忍了好多年,但是后面我终于醒了……我杀他的时候,跟你初见我的时候一样大。” “万倾云,”江安流一脚狠狠地踹在他身上,万倾云承受不住,重重地砸在墙上,然后缓缓滑落,“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最后那句话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但是作为扮演者,也是江安流想说的话。 他已经受不了带孩子了,更受不了带着一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孩子了。 那天他就把万倾云扔在了那里,然后转身就走了,没过几天,他就在朝堂上公布了自己不日就要出征他国的事情。 众臣哗然,尤其是主和的王太傅,立刻出来反对,可是江安流只是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本王只是通知,不是商议。” 他意已决,而且早就已经在背地里做了多年的准备。 青朝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国家,但是在外围也有一些小国本以青朝唯首是瞻,只是前朝皇帝昏庸,本来年年上贡的小国很多也生了忤逆之心,而江安流这次出征的目的,自然是要把他们打服。 出征前一夜,江安流把万倾云“放”了出来。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所谓的冷宫囚禁不过只是个幌子,而江安流也是等着万倾云身上的伤有些好转了才下令废了白月光的手——他这次的理由很充分了,因为他调查出,白月光先前给万倾云配过安神香,那他那一个月如此深的睡眠也找到了答案。 系统再一次哭唧唧地道歉,并且愿意为江安流找到万倾云用安神香干了什么,但是被江安流拒绝了。 “我知道干什么?”江安流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恶心自己吗?” 他这次跟万倾云见面,是不得已而为之,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要把玉玺给万倾云,其实,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万倾云见到他,嘴唇微动,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眼神很冷静,终于没有了江安流觉得很恶心的,看着他的黏腻感,于是他还愿意跟万倾云多说上两句话。 “我走的时候,少惹事,我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江安流还是一身红衣,因还是冬天,他外穿的是一身火红色的狐裘,趁得他更加容颜绝艳。 万倾云伸手接过那小小的玉玺,握在手心,却觉得那玉玺还没有那人的手指冰冷:“是。” 他其实已经长得比江安流高了,但是他见到江安流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的,背也佝偻着,于是江安流扬起下巴还能俯视这个他养了五年的小孩。 虽然剧情有些地方崩坏,但是江安流觉得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偏差只剩下了万倾云的感情。 而他这一走,可能会是几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万倾云忘了他吧。 “还有事吗?”江安流看着万倾云攥着玉玺,却还没有退下的意思,不耐烦地问道,“没事就滚吧。” 被不客气对待的小皇帝终于把一直低垂的头抬了起来,他看着江安流,嘴唇嚅动了一下:“义父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 也不算看不起,只是万倾云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走,让江安流很恼怒罢了,他淡淡回道:“如果你的事情是这些废话,那我……”他转身就要走。 忽然地,他的袖子被万倾云拉住了。 已经成为青年的皇帝第一次在他面前挺直了脊背,不再是以往懦弱的样子,他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竟然能将江安流完全笼罩其中,可是他的声音却是颤抖的。 “义父,我真的……心悦于你,”万倾云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袖,不让江安流移动分毫,“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义父多看我一眼?” 江安流沉默半晌,忽然笑了。 本来像是一幅苍白画卷的美人因为这个笑,整个人都像是上了最生动的色釉一样,靡艳至极。 “除非我死。”江安流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三年之期一到,六六回来之后面对的小云:男人,你逃不掉了 哈哈哈哈哈今天三更看爽了吧,明天请假一天可能会捉一下虫或者修改一些表达,都是小改,如果有更新提示不用点进去~后天正常更新。感谢在2023-02-08 17:52:42~2023-02-08 20:2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ekul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 摄政王X狗皇帝(18) 立FLAG很…… 万倾云演得太真了,有那么一刻,江安流真的以为万倾云喜欢他。 但是超过六十的恨意值就挂在他面前,江安流只能得出结论主角攻是个演技很好的骗子罢了。就像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万倾云面如死灰一样的神情,比现实中电视剧里哭哭啼啼的主角们真实多了。 可惜江安流懒得陪万倾云演戏了,他这次挂帅出征,带的副将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把看他不爽写在脸上的孟学义。 孟学义也是剧情里面一个小的关键人物,他对于万倾云忠心耿耿,但是太过直来直去,得罪了很多人,但他这张嘴也帮还没有成熟的主角攻“伸张”了很多次正义,最后在叛乱的时候为了主角攻挡箭而死,算是个有名有姓的悲情角色。 但是在江安流眼里,孟学义左脸写了个智商不高,右脸贴了个情商低下,属于把他放在主角攻身边都害怕拖他后腿,于是江安流没有选择带敬弘益,而是带了孟学义,力求给主角攻留下点能干活的人。 而孟学义也不负众望的一直臭着脸对着江安流,根本没有把他这个摄政王看在眼里,要是江安流真的是人设里那个反派的身份,他现在应该死得不能再死了。 江安流虽然出门打仗,但是也没有委屈自己天天骑马颠的屁股疼,而是准备了一架精巧的四轮马车,他畏寒还失眠,里面长年不断的点着熏香和火炉,孟学义特别看不过他这种“骄奢淫逸”,好几次故意在门外大声地说什么马车只有女人才坐,点熏香娘们唧唧之类没有主语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的话。 看守在江安流身边的士兵都是他真正的心腹,闻言几次说要不要给孟学义一个教训,但是都被江安流拒绝了。 “天那么冷,”江安流捧着暖炉懒懒地向外看去,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一行赶路的军队:“他多吵吵,还有点人气。” 越往外走天气越凉,江安流都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冬日出征了——但是没有办法,只有冬日的时候那些流民小国才会来骚扰青朝的边界,作为道貌岸然的中原人,出兵都是需要一个理由的。 孟学义见他怎么挖苦讽刺那马车里的人都没有反应,还以为他自知理亏,气焰越来越嚣张,坐在马上的背都挺直了些许,一副神气的样子。 直到第一场仗开始之前,那人终于舍得从马车里缓缓踏出,一身银白的盔甲,似是要跟雪地融为一体,他手上甚至还抱着暖炉,面容昳丽和苍白,不像个将军,倒像是个唱戏中演将军的伶人。 江安流就随意地站着,仰视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孟学义,声音散漫:“你不服我?” “自然!”孟学义刚准备痛骂,却看到那娘们兮兮的摄政王忽然笑了起来,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哪怕是对摄政王厌恶至极的孟学义,也无法不承认摄政王的好容色,哪怕是一个随意的笑都让他的姿容更显绝艳,看呆了一众人,自然也包括他。 可是,这笑却不是对着他的,孟学义眼睁睁看着有人牵了一匹马路过了他,而摄政王的目光正落在了那匹马上,笑道:“好久不见,追云。” 那是一匹极好的马,通体乌黑,只有四只蹄子是雪白的,怪不得叫追云,只见那马儿也像是开心一样嘶鸣了一声,就往江安流身上蹭。 那养马的小厮是江安流以前的下属,笑道:“这家伙还是这么好美色,看到您眼都直了。” “那是因为我是它的主人,”江安流把手炉递给旁边的士兵,温柔地摸了摸追云的头,然后翻身就上了马,动作之快,让孟学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一把闪着银光的剑就这样直指他的咽喉!孟学义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他视线平齐的摄政王,他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如来个比赛吧,就看我们谁杀的敌人多。” 雪色的光芒中,纯黑的宝马上面银甲的男人身形秀挺,扬起了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像是根本没有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孟学义自然接下了这场比试,只是他在应下的那一刻就隐隐感觉,他赢不了那人。 从那人直接逼上他喉咙的剑就能看出,他们的武功不在一个层次上。 可是他还是不想输,或者说,他不要输得那么惨。 于是他拼了命地冲在最前面,双目充血,举起剑砍向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一个,两个,三个……直到再也数不清。 夜幕降临,这场战役也以青朝大获全胜为结。 孟学义已经浑身鲜血,疲惫不堪,他受了很多伤,虽然没有大伤,但是疲惫和寒冷足以让他步履艰难,但是他还有一个执念——他要赶回大营,看看那人杀了多少人…… 直到他好不容易走到了大帐之前,却只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卸下了一身银甲,披上了殷红狐裘悠闲品茗的江安流。 孟学义的瞳孔缩成针尖——难,难道他已经从战场下来很久了?甚至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在这里等着他了? 他心里顿时觉得挫败极了,面色灰暗,但还是忍不住给自己找个最后的挣扎余地:“你,你杀了多少人?” “哦,我根本没去,”江安流喝了口热茶放下杯子,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孟学义,勾了勾唇,“忘了说,你赢了。” 他平常都懒得动一下手指头的人,不到万一,怎么可能真的去打仗啊? 孟学义只觉得一股气从胸膛直冲天灵盖,他眼睛又重新睁圆,看了眼江安流,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因为他一口血喷了出来,昏倒在地。 “没死吧,”江安流继续喝茶,边跟系统聊天,“怎么打这么个小仗就这么脆弱。” 我看他是被宿主气得吧……这话系统没敢说,只是弱弱说:“没事,他只是受了点小伤。” “把他抬下去,顺便给他送点好药。”江安流招手叫来旁边的侍卫,孟学义倒在这里一股血腥味,影响他喝茶了。 孟学义吐了那次血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被江安流气疯了,真就没有主动找过江安流的麻烦。 而战争自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江安流虽然做足了充足的准备,在好几个偏远的城镇都设计了补给点,但是还是被打退了好几次,特别是一个叫月氏国的国度,那小国似乎是信奉一些奇怪的宗教,总能使出一些玄幻的招数,不是刮起大风就是夏天落雪,让青朝军队不得不撤退。 江安流跟系统吐槽:“你觉得这符合科学吗?” 系统反问道:“那宿主您的轻功符合科学吗?” 这下把江安流堵住了,他无话可说。 系统说,月氏国是主角攻母亲所来自的国度,和主角攻有关的东西,厉害点也是正常的。 江安流在塞外待了快两年的时间,也成功地收复了所有的小国,只剩下了月氏国。每年冬天的时候都觉得要冻死,所以他决心今年一定要攻下月氏国,不要在这里度过第三个冬天了。 皇朝那边一直相安无事,探子回报来都是一切正常,可偏偏这种一切正常下面才掩饰着惊涛骇浪——万倾云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他的探子没有发现罢了。 江安流把送来的密信放在火焰中点燃,系统忍不住问:“宿主,您不担心吗?” 这两年主角攻的恨意值也一直在稳步上升,已经到了八十多。 “担心什么?我的死法吗?”江安流语气依旧懒洋洋的,“反正有痛觉屏蔽不是吗?” 系统:……行吧。 这两年他虽然是主将,但是因为懒,大部分时间都是孟学义出手,孟学义也历练了很多,人老练了不少,也没有平常那么多话了。不过江安流也不是一次都没出过手,他偶尔出手后收剑回来之时,总是会对上孟学义的目光。 “他是想偷学我的武功吗?”江安流这副身体的武功底子本来就好,又融合了他在现代的功夫,应该说在这个界面几乎没有对手,当然,天选之人主角攻除外。 系统也不知道,他没办法监测其他NPC的好感度,而孟学义除非必要,也从来没主动跟江安流说过话,江安流自然也乐得清闲,不去管他。 关于月氏国的攻势江安流组织众人开了几次会,最终商量了兵分两路的计划,这两路,自然就是孟学义和江安流了。 现在正值盛夏,江安流嫌盔甲太热,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仍穿着一身平日的红衣,只在内部穿了软甲,他骑着追云在大营门口看到一身黑衣玄甲的孟学义的时候,看到对方愣了下,竟然主动问道。 “你的盔甲呢?” 江安流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武功高死不了。” 他本来以为孟学义会被他的回答气死,没想到孟学义不但没生气,甚至还露出了个有些生涩的笑容:“那我等你回来喝酒……茶。” 江安流:????? 少年,你知不知道立FLAG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总感觉我头上有点绿 下章就回去了,不让六六再在塞外受冻了 PS话说你们有没有人有多的月石而且用电脑看文啊呜呜呜,电脑点作者界面有个空投月石能给我投点吗,我想买个空间放封面居然要500月石!我月石不够了呜呜呜感谢在2023-02-08 20:21:08~2023-02-10 17: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ekul 10瓶;?倾心以对あ? 5瓶;佚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 摄政王X狗皇帝(19) 穿肠毒药…… 月氏国很小,而且是个宗教高于皇权的国家,江安流很讨厌这种搞洗脑的国家,他之前抓了几个探子,还没有怎么审问就咬舌自尽了,要不就是宁可遭受酷刑也不肯透露半丝。 “不自量力的忠诚本来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江安流看着唯一仅剩的俘虏在被洗脑加折磨之后终于带着他们来到了月氏的王城外,却在看见城墙的那一刻清醒过来,撞墙自尽,“你说,月氏的人会感念他受到的那些折磨吗?他们只会怨恨他最后还是透露出了信息。” 系统听着宿主讥诮中带着一丝微妙的表情,弱弱道:“但,但是宿主不是就做得很好吗?” 根据他们掌握的内部资料,江安流作为江云的私人助理,一直忠于江云,甚至在江云触怒老家主差点没命的时候也不离不弃。 “那只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江安流骑在追云背上,下令让士兵用冲车撞门,一边跟系统聊天,“我想在江家的纷争中活下来,只有跟着他才是概率最大的。”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一个打工人,从来没有因为自己从小陪伴江云长大而拿什么乔,或者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他所求的一开始只是能活下来,后面则是能做个普通人罢了。 系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某些原因,它也看到了江安流和江云以前生活的片段,看起来心有灵犀的两个人,原来一方的心思居然这么冰冷吗,它幼小的内核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呜呜呜。 “而且如果不是他,”江安流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我又何必卷进江家的纷争里呢?” 江安流身后的军队看似很多,其实只是个幌子,为的是吸引月氏国的人的注意力,而大部队则被孟学义率领,将从江安流提早勘探过的城墙弱处挖地道进去,如果幸运的话,江安流其实只要一直在马上等着孟学义占领月氏国再打开城门就行了。 只是这个计划也有风险,一旦月氏国的人知道江安流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人,从他这里突围就危险了,所以孟学义一开始是要求他来做撞墙这队的主帅,却被江安流淡淡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觉得这种仗势凌人的事情,是我做比较好还是你做?”江安流瞥了他一眼,却发现这个在塞外两年早就黑地跟煤炭似的将军居然脸红了!? 至于羞愧成这样吗,江安流无语,又想着好歹也是马上要出征的将领,还是勉强安慰了两句:“没事,每个人的长处不一样,你有你的好。” “那我哪里好了?”没想到,孟学义居然还真得追问。 “……”这傻子是真的听不出他是客气一下吗,江安流想了想,最后勉强答道:“黑?” 孟学义这下的脸是真的黑如锅底了。 他们战术计划的核心就是要毁掉月氏国的神庙。因为月氏国的神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据潜入其中的探子来报,神力来自月氏国的神庙,只要百姓对着它虔诚的祈福,国师就能使出神的力量。 江安流有点好奇这个国师,没别的,他还没见过有人用过超能力呢。 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得多。 月氏国本来就不大,在之前的战役中也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有部分信仰不忠诚的人选择了投降。剩下的人也都退守皇城,但是剩下的这点可怜的人面对江安流的十万大军,自然是没有什么抵抗之力的。 在江安流在马背上足足坐了两个时辰坐到屁股疼的时候,城门内终于传来了声音,江安流往上一看,发现孟学义出现在了城墙上,将月氏国的旗帜摘了下来,换上了青朝的旗帜。 成功了? 本来是很顺利的战争,但江安流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为什么他没有见到月氏国动用任何玄幻的力量?哪怕是最简单的刮起大风都没有,一切都这么风平浪静,只有孟学义看上去有些得意洋洋地从城墙俯视着他,仿佛邀功的目光锁定着他,让他无视都不行。 城门被打开,本来江安流此时应该一声令下让士兵们都进去修正,可他现在却什么动静都没有,直到城墙上的孟学义几乎要按捺不住,亲自出城来找他。 孟学义意气风发地骑马从城门中飞奔而出,看向江安流的样子又变得像刚出征那样嚣张起来:“怎么不进城?月氏国已经被我们完全占领了,里面好多稀罕玩意呢。” 江安流看了他一眼,本来以为这两年孟学义有点长进,但是还是这副咋咋呼呼的样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打量着这座日光下显得有些诡异的城池——他刚刚甚至没有听见里面兵戈相向的声音,这诡异极了。 见到江安流一直不说话,孟学义本来得意的脸也渐渐肃穆起来:“到底怎么了?” 江安流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是谁?” 孟学义笑容一僵:“什么我是谁,我是孟学义啊……” 回答他的却是江安流的剑,直接朝着他的要害出手。 江安流的剑意只有一个字——“快”,这个世界里应该没有人能躲过这一剑,所以哪怕是孟学义嘴里念叨了什么,一阵古怪的光芒掠过,也只是堪堪避开了要害,这一剑还是穿透了他的胸膛。 随着孟学义的一口鲜血喷出,周围的景色也像是雾气一样渐渐消散,江安流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却是裹挟着冰霜的冷,看着面前的人从孟学义变成一个皱纹满面,苍老的甚至看不出本来面容的白袍老人。 那老人胸前中了一剑,但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眼皮半阖,眼睛皱纹太多也看不出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手里还拿着一根镶嵌了巨大宝石的拐杖,就挺像江安流刻板印象中的老神棍。 他们所在的地方也不再是月氏城墙外——江安流的眼神虽然紧盯着那老神棍,但是余光还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四周——白玉墙壁,高高的穹顶,上面点缀着些看不懂的花纹,最显眼的就是月亮,应该是月氏国的神殿了。 “你怎么发现的?”老国师很老了,说起话来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拼接出来的意义,“我的幻术,无人能破。” “我虽然是反派,但是没有话多的习惯,”江安流露出一抹讥笑,“告诉我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然后我会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虽然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但是系统还是弱弱地冒出来了:“宿,宿主我也很好奇,您怎么发现孟学义有问题的?” 它好废物啊呜呜呜,它都没发现什么不对。 “你觉得我是那种能顶着太阳在马背上坐两个时辰的人吗?”江安流从这个时候就觉得不对了,以他的性格,晒个一炷香的时间就应该找人支棱起马车了才对,“而且,孟学义什么时候又敢这么嚣张地跟我讲话了?” 见到江安流不回答他,老国师也不装了,索性直接用充满恨意的眼睛盯着江安流:“你们中原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今天居然豁出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重重地敲了下拐杖,门口很快传来脚步声,一群白袍人无声地抬着一个十字架走了进来,十字架上面锁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不是孟学义是谁? 他此时还有些理智,用尽了力气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在和老国师对视的江安流,嘴唇嚅动了半晌,说出来的话江安流听不见,好像是快逃,又好像是别的,然后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江安流看着孟学义的惨状没什么感觉,唉,fg真的不能乱立啊。 他只轻轻扫了孟学义一眼,就把目光重新转回老国师身上,平静分析道:“能抓到我们,应该耗费了你不少的能力,除了神殿,其他的地方应该已经被我们攻破了,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让我们退兵?” 老国师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江安流的意料:“神谕曾降,月氏亡国是注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旁边的侍从也是,显然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江安流这下有点搞不懂了,既然都确定要亡国了,但是何必要大费周折地搞着一通呢? 只见老国师突然咳出了一口鲜血,那鲜血正好喷在了老国师的权杖之上,本来鸽血红的宝石忽然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半晌后,宝石消失,化成了一颗黑色的药丸落在了老国师的掌心,他说:“这上面是月氏国最恶毒的毒药,你想救他,就把这个服下去。” 他指了指旁边已经濒死的孟学义。 这下连勉强恢复了一点意识的孟学义都觉得好笑了——你觉得看摄政王的样子,是会为了救他而服下毒药的人吗? 江安流本来也想这么说,但是忽然发现——他还真怕孟学义死了。 后面还有孟学义的剧情,他是要为万倾云挡刀而死的,不能死在这里。 不过江安流并没有一开始就做出回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国师:“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下属牺牲我自己吗?” 孟学义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认知,但是听到江安流这么说,眼中还是闪过一抹黯然。 “那你就等着他死吧。”老国师一个眼神,旁边看守孟学义的侍卫就拿出了一把匕首,划开了孟学义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衫。 “你不救他,那就让他服下这毒吧,”老国师也受了伤,虽然刚刚施了秘法让他精力看起来还好,但是此刻秘法快要失效,他每说一个字几乎都要接上大喘气,“我已经用我的生命和月氏国所剩的神力下了诅咒,今天你们两个人中要是没有人服下它,我月氏国对待渎神者的神罚,就会降临在你们两个身上。” “在你犹豫的时间,我会先把他的皮完整地剥下来。”老国师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江安流。 他话音刚落,那侍卫已经用那尖细的匕首划破了孟学义的脖子,似乎想从那里开始剥皮。 江安流却依旧无动于衷,冷漠地看着那匕首在孟学义的肩膀上划出长长的血痕,孟学义此时的眼神已经全是灰败了,他看向依旧一身干净红衣表情淡漠的江安流,眼中充满苦涩:“如果我今天死了,你……” 那锋刃在他身上划了一圈,似是找到了最好下手的地方,就要用力挑开孟学义的皮肉,孟学义吃痛,没把话说完。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说遗言?江安流在心里无语吐槽,忽然动了。 众人眼前只看见江安流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孟学义忽然感觉肩膀处的疼痛消失了,一只苍白的手突然出现在了他背后,生生握住了那匕首,殷红的血从指缝中缓缓流下,一滴滴地滴落在孟学义的肩膀上,在锁骨处凝聚成一摊鲜红。 “你!”孟学义瞳孔一缩,浑身紧绷,他没有想到江安流居然会出手救他,“别救我!他下了诅咒你忘了吗!” “不就是毒药吗,”江安流反向一用力,那匕首就被从那侍从手中抽出,丢在了地上,“扔过来,我吃。” “不要!!!”孟学义在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都没有叫得这么大声过,他看着江安流摊开掌心找那老国师要药,手上的伤口不深,但是却像是在孟学义心上刻下的那样,伤口上的流出的每一滴血,孟学义都恨不得用自己的十倍换之。 “怎么?心疼我?”江安流依旧云淡风轻,漂亮的眼眸瞥了眼孟学义,似乎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吗?” 孟学义的目光带着死一般的空洞,他绝望地看着江安流像是吃糖豆一样把那毒药吃了下去,却连动一下都无能为力。 他喃喃道,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没……我从来没有想让你死。” 那药服下,出乎江安流意料之外的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有穿肠烂肚的感觉,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看上去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的老国师,手上剑花挽起,不一会的功夫,神庙里的活人已经只剩下了他和孟学义。 江安流发出了信号,很快军队的人就已经来接应他们了,原来他们早就按照计划攻占了月氏,而驻扎在皇城的时候,江安流和孟学义忽然消失了,他们也找了半天,最后才找到了入口隐蔽的神庙里。 江安流离着孟学义远远的,讨厌他身上的满身脏污。只远远瞥见他被人从十字架上放下来,然后便转过身主持军情了:“查到战俘里面有会巫术的,信仰强烈的,宁可错杀也一个不留。” 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有他一个倒霉蛋就足够了。 孟学义被救下,可那眼神却像是自己已经死去那样灰败,他被扶住经过江安流面前,嘴唇嚅动了半晌,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江安流淡淡瞟了他一眼:“我这样做有我自己的理由,你不用这样。”他本来就要死的,不差这口毒。 当然,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感激我,那就回去的路上帮我把我的那份操练做了吧。” 本来军队操练是他一天孟学义一天,后面江安流各种忽悠孟学义打赌,耍赖之后已经变成孟学义三天他一天了,但是江安流还是懒得动。 虽然中间有点小插曲,但是江安流这趟出征也算是满载而归,班师回朝的路上,系统终于告诉他了这段剧情本来的模样。 “本,本来这段剧情应该是由主角攻受上演的,主角攻为了主角受心甘情愿服下了毒药,”系统哭唧唧,“因为宿主强行代替主角攻扩张版图,所以剧情自动修正……” “变成了我跟一个黑煤炭的戏份?” “是,是的……”系统汗颜,本来生离死别的感人剧情被宿主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走过了,但是评分居然还判了他合格? “我吃的那个毒药到底是什么?”江安流自从服下这颗毒药,什么反应都没有,该吃吃该睡睡,既然原剧情中是主角攻服下的毒药,那么表示这药肯定有的救吧,不然不可能让主角攻去死,那这毒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我也不知道,”系统再次痛恨自己的没用,“剧情还没有进展到那里,我也查不到啊。” “没事,”江安流温柔地吐出扎心的话,“我已经习惯你是个废物了。” 大军已经快到达皇城了,江安流抬头,看着这暌违了三年的皇城。 他离开于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三年后在蝉不知雪的夏天回来了—— 回来等待自己的死期。 作者有话要说: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皇后娘娘回宫(不是) 真的很感谢小天使们!我一个晚上收获了快3000的月石足够用了太感动了不用再给啦!因为我没法看到是谁给我的所以我给评论都发了红包,如果有没发到的麻烦留个评我补上~ 写文虽然很累但是真的让我好开心啊,因为有你们呜呜呜感谢在2023-02-10 17:52:43~2023-02-11 11:4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弗、娜木 10瓶;姬君、我一点都不想断更 5瓶;baba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 摄政王X狗皇帝(20) 江安流,你没…… 在江安流离开的这几年里,系统给他偷偷作弊,消除了寒毒所有的负面影响,看在大军快要踏入皇城的时候,不得不恢复了。 江安流的第一感觉就身上变得特别怕冷,明明现在是夏天,可那种冷仿佛是渗入骨髓的,哪怕是外面包地再暖和,江安流还是觉得手冰冷到在大氅下微微颤抖。 他的马车又多铺上了两层厚厚的棉垫,就连窗户的缝隙都用棉絮仔细塞好,因为江安流一阵风过就会觉得头疼。但是这样就不能在马车里烧炭了,虽然是游戏世界,但是江安流也怕自己一氧化碳中毒,他都努力到这里了,可不想这么憋屈地死去。 于是他只能让人烧了热水做成简易版的暖水袋,又找了几个习武的高大青年进来给他暖车——字面上的意思,让他的马车变得温暖一点。只是由于摄政王的好色的名声已经传出,哪怕那些从他马车里出来的兵将们拍胸脯表示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江安流还是觉得那些人看他的眼光古怪起来了。 尤其是孟学义,自从江安流在月氏国救了他一命之后,他似乎就把江安流当成了救命恩人一样,不管途中打到了什么好的猎物还是找到了什么御寒的好料子都会给江安流送过来。哪怕是江安流冷嘲热讽也没有用,江安流也就随他去了。 他每天难受得要命,没心思再跟不相关的人演剧情。 于是孟学义变本加厉,有一天江安流好不容易睡着了,一觉起来,本来暖车的暗卫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却是依靠在孟学义身上的。 “你……要杀我?”江安流饱受失眠痛苦,好不容易睡着一下,懒洋洋的并不想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只随口问道。只是当他问完这一句之后,忽然感到身下身体紧绷起来。 “没有。”孟学义声若蚊蝇,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哦。”江安流得到答案,也就继续睡过去了,孟学义武功高,身上也比其他人热,靠在他身上比其他人舒服多了,只是孟学义还要负责操练大军,不是总有空来江安流身边。 但是那天皇上在城外设宴,欢迎摄政王大军得胜归来的时候,却刚好看见孟学义从马车里出来的那一幕。 一别三年,却正是少年长成之时,万倾云没有像是旧时皇上坐在龙辇里等着回朝的将领参见,相反,他御马站在迎军队伍的最前面,青年一扫之前在摄政王面前瑟缩的样子,脊背舒展,五官仿若刀削斧凿,坚毅俊美,行止间已有了真正的帝王气度。 注视着摄政王的大军归来,万倾云神色淡漠,面容中已经带上了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他一人面对大军也不输分毫,可本来平静的眼神却在看见孟学义从江安流马车中出来的时候变得冷凝起来,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指节发白。 哪怕是已经从探子里得到了消息,但是看到这一幕,万倾云仿佛感觉胸口被一块巨石压住,难言的愤怒燃烧不出来,只能在他的心里肆虐。 “请摄政王下马。”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 江安流听到这个消息,是真的不愿意动,哪怕是外面艳阳高照,他却只想待在这个孟学义刚用内力暖和的,暖洋洋的马车里,可是这次的万倾云却没有三年前的好说话了,即使他表达了不愿意之后,来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把他“请”了出来。 而江安流自己的暗卫却没有出来,不知道是被小皇帝控制住了还是杀了。 有点可惜,江安流还挺怀念他们火热的身体的。 只是他太久没有见阳光,贸然步入太阳之下,竟然反射性地流了几滴眼泪,江安流皱了皱眉,伸手擦掉,但是还是落入了万倾云眼中。 万倾云贪婪地注视着慢慢朝他走过来的人,他好似还是那般苍白,还是熟悉的一身红衣,常年不见阳光让摄政王的一张脸白得不像火热,毫无一点血色,身形似乎比当年走的时候还瘦削了些,江安流拭去那眼泪时,宽大衣袖探出的那一截白皙,万倾云本来以为是手指,后面才发现,竟然是那人的手腕。 居然已经瘦到这种地步了吗…… 刚刚的愤怒现在只变成了心疼,万倾云也不再摆那皇帝的姿态了,匆匆下马,走过去牵江安流的手。 “摄政王辛苦。” “皇上万安。” 江安流本来也没打算跪万倾云,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作假,现在看万倾云过来牵他,也就顺梯子而下,微微做了个俯身的动作就算行礼,只是要把手从万倾云手中牵出来的时候却受到了阻碍——万倾云抓着他的手不放,给他传输了部分的真气,才让他的手稍微温暖了一些。 “怎么这么冷?义父的寒毒又发作了?”这句话用的是传音入密,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既然如此,江安流也懒得装了,他微微勾唇讥讽一笑,万倾云输了半身真气才好不容易有了点血色的脸上因为这一笑,竟生出惊心动魄的秾丽:“关皇上何事?” 万倾云看着摄政王的那个笑,不但没有生气,竟然有种庆幸的感觉——好在,他还是他,还是活生生的他。 只是他却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自己了,这三年来,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这个人,服软是不行的。 他眼神一暗,微一用力,那本来薄唇里还想吐出更多讥讽之言的男人就忽然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万倾云把他打横抱起,轻松翻身上了马:“摄政王身体虚弱,朕特赐他回宫休养。” 留下这句话之后,万倾云竟就不顾这一路的皇帝仪仗,被留下大军的兵刃寒光,就这样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红衣美人,沿着明黄色的长长御道,在无数人的恭顺中,两人一马,扬鞭回宫。 在摄政王离开的那三年里,万倾云就已经无数次想到这样的场面了,这天下是他的,这个人也是他的。 万倾云不再希望义父以任何理由离开他身边了。 江安流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空无一人,他下床打量了下四周,虽然感觉到应该是在皇宫,可是这里面的所有摆设都是那么的陌生,可是奢靡程度却超出他的想象。 不小的房内烧的是和黄金等值的金丝炭,放眼望去的所有地方都铺上了厚厚毛毯,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厚重却不掉毛,而江安流现在睡的床更是由一整块千年紫檀木打造,散发出静气凝神的气息,让他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就是要是没有脚腕上的那根金链就好了。 金链的那一端拴在了紫檀木的床脚上,哪怕是江安流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掀翻这千斤重的木床。而唯一的那一扇门,江安流推了推,发现竟然是石头做的,没有钥匙根本无法强行打开。 “所以我现在唯一能逃出的办法就是把我的腿锯掉然后跳窗,是不是。”江安流拽了拽那金链,其实不短,足够他在这个空间里活动甚至去旁边的净房,但是却走不出这个房间。 “好……好消息,”系统颤颤巍巍,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在江安流这里还算不算好消息,“剧情进展得很顺利,已经超过70%,也就是说——” “他已经基本蚕食了我所有的势力,”江安流用两根手指捏起那长长的金链,那似乎不是纯金,而是更为坚硬的金属,“而我,就要被困在这里,吃喝拉撒都仰仗他了是吧?” 真有你的主角攻,脑子坏了,但没全坏。 该做的做了值得表扬,但是死抓着他不放算什么? “白月光跟他难道三年内都没有什么发展吗?”江安流问。 “这……主角攻为了白月光建了好多的善医堂,现在白月光沉迷这些疑难杂症,已经有快一年没回来了。”系统欲哭无泪,它们当时设计的时候干嘛要把主角受的善良值点那么高啊!像他宿主这样不好吗。 “……”江安流无语,但习惯了。 “但……”系统连忙给宿主鼓劲,“主系统那边没有判断任务失败!宿主不要放弃啊!”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放弃。”努力了这么久,江安流不可能就这样放弃。虽然万倾云还对于自己有非分之想,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被一个男人喜欢什么的,总比断胳膊断腿要好接受。 这屋子有些奇怪,江安流走到窗边往下望去,发现它不在平地之上,视线却又比自己平常住的小筑还要高,他记得皇宫中没有这么高的建筑。 “这是朕为了义父特意建的逐江阁,义父满意吗?”大门开启,万倾云带着些晚霜走了进来。 他自知身体有些冷,不敢直接靠近江安流,只在门口的地方烤烤火,顺便观察现在的义父——这里足够温暖的室内终于可以让江安流脱掉永不离身的大氅,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红色长袍,勾勒出主人修长消瘦的身形,皮肤还是病态的苍白,乌黑的发随意地散落,黑白红三色映衬着他本就夺魄的容貌,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那双眼……那双眼太冷淡了,淡漠得像是死水无澜,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的任何举动。 万倾云很讨厌摄政王现在的眼神——不,不能叫摄政王了,因为他已经夺去了那人全部的势力,他终于可以说—— “江安流,你逃不掉了。” “哦,”江安流终于抬眼看他,苍白的面容上只有一双眼睛摄魂夺魄,“那就不逃了。” 正合他意,有吃有喝闭眼还能让系统放番剧的日子和他现实中也没什么两样啊,至于这脱缰的剧情……随他吧,据系统说还有个大的剧情点没走呢,到时候再说吧。 这不是万倾云期待的反应。 万倾云已经想过了那人可能会愤怒,向他怒吼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会平静,但是一边策划着如何反攻,也可能会尝试花言巧语诱惑他,求他放过自己,但是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一副平静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无关。 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昏倒,而逐江阁又是怎么出现的,也没问自己的势力怎么了,甚至连陪伴身边多年的暗卫都消失了踪影,他也就平静地接受了。 无悲无喜,无惊无怒。 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到底在乎什么? 万倾云只感觉心里一片苍茫,他跟在江安流身边这么多年,自认为自己了解他,到头来却发现,他了解的他不过是那琉璃镜中的倒影,看似分毫毕现,可石头一敲,便破碎一地,什么都不剩下。 “那这样呢?”万倾云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狠狠地捧起了江安流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是个包含着主人绝望气息的吻,江安流一开始有些惊慌,还下意识地用牙齿抵抗,但是后面自知反抗不了之后,便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万倾云一开始感受到江安流的抵触和后面慢慢的妥协,本来大喜过望,舌尖在江安流口中不知节制地索取着,汲取着他渴望已久的气息,但是当他沉醉地睁开眼的时候,却对上了江安流冷静的双眼。 那双眼像是冰水一样,将万倾云本来有些意乱神迷的理智,狠狠浇醒。 他缓缓地松开钳制住江安流的手。 江安流的嘴唇被他吻得红肿,也终于让那面容带了丝血色,只是他的身体依旧是冰凉的,再好的炭火,再厚实的皮毛,再热烈的内力,也没有办法温暖他。 此时江安流还能用他冷静如雪的眼神看着万倾云,微微歪头,很疑惑的样子。 “你哭什么?” 明明被强迫的是他,可是现在落泪的人却是万倾云,他愤恨地、咬牙切齿地,甚至是绝望地叫着江安流的名字,一字一句,仿若泣血。 “江安流,你没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啦,会万字更新,明天什么时候码完什么时候更。入V之后应该会保三争六。本来可以稳定日六的,哭死。 因为电脑洒了咖啡今天拿去修完里面的存稿都没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光这篇的存稿就丢了五万,还有我其他的脑洞……不要买瑞幸会变得不幸,那个咖啡一倒盖子就开了啊!!! 我本来下个世界已经码到一半了,现在存稿没了已经有点不想码了(没有世俗的**.jpg),你们是想看我预告的下个世界还是其他的世界里挑一个啊,评论告诉我呗 感谢在2023-02-11 11:42:10~2023-02-13 23:1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怖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啦……、Lly、翻译官、我午睡了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即江湖 20瓶;祎妍、Lly、傻宝、樰鱈艝 10瓶;敢敢今天心动了吗 5瓶;长河月落 4瓶;我午睡了啊、木戈、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 摄政王X狗皇帝(21) 朕求着你恨朕…… 万倾云的眼泪滴在江安流手上, 是滚烫的,带着少年人也许是灼热却绝望的感情,有人说, 帝王之泪足以让天地动容,却打动不了面前神情漠的男人。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心, ”江安流有些嫌弃地把手收回, “不然我肯定会恨你, 而不是这样平静地跟你讲话。”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会让你喜欢我,”江安流是真的有些疑惑,“以我对你做的这些事,我觉得你该恨我才对,要是你我地位互换,我只会恨你。不过现在,我对你没什么感觉。” 万倾云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定很强悍,不然怎么还能理智地听见江安流的一字一句话钻进他的耳朵呢? 到底做什么,到底还能做什么才能让他多看他一眼? “那你恨啊!恨我啊!为什么不恨!?”胸中那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积攒的怨愤终于随着眼泪爆发而出,他红着双眼, 伸手去拽江安流的衣袍,江安流被他直接拽了起来,就看见小皇帝发疯一样地拿起他的手, 往自己身上扇:“那你打啊, 来,打我,狠狠地打我啊,骂我啊!骂啊,你不是很喜欢骂我吗,你不能爱, 那恨我好不好,求求你恨我!” 他对自己也没有省力,如果江安流的手真的被万倾云攥着顺势扇到他的脸上,可能明天万倾云的半边脸就要肿起来了。 江安流虽然打不过万倾云,还是用了点巧劲挣脱了万倾云的手,收回来,皱着眉看到有些歇斯底里的万倾云:“你疯了?” 他看到小皇帝在自己的手轻巧的挣脱之后忽然失去了动作,怔在了原地,布满血丝的双眼只盯着江安流那只抽出的手,缓缓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也许遇到你的那一天……” 我就疯了。 那种病态的迷恋,像是沙漠里濒死的旅人,而面前之人是他唯一的水源,没有他,他连皮肤都在焦躁难耐,只有他才可以缓解,哪怕是抚摸着面前的人的皮肤都让他感觉到一种让灵魂都震撼得舒适。 心中有一头饥饿的野兽,它嘶吼着,狰狞着,必须要靠这个人才能喂养它,才能让它懒洋洋地趴下,才能让拥有它的万倾云做个正常人。 也许,他骨子里本来就跟这个人一样暴虐——不,这个人不是暴虐,他只是随心所欲惯了。 暴虐的人是他,歇斯底里的人也是他,求而不得的人还是他。 “系统,我原谅他了。”江安流在万倾云流泪的时候,还在跟系统说话,“谁会跟一个疯子计较呢?” 哪怕被男人吻了让他觉得很恶心,但是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崽,怎么着,疯了他也要负个百分之二十的责任吧? 系统没吭声。 这剧情,它已经死机了呜呜呜。 江安流看着面前无声流泪的小皇帝,觉得这人不发疯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他拍了拍万倾云的头以作安抚:“好了,发疯完了吗?用膳没?没用就先去用膳,还有今天送来的饭里放了香菜,下次告诉御膳房别放了,我不爱吃香菜。” 他的手腕上还有万倾云刚刚抓着他留下的淤青,嘴唇红肿出血的,可是江安流还是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甚至还有心情跟他讨论今天饭食。 万倾云觉得自己的嗓子刀割般的疼,他咽了咽口水,却咽不下心头涌上来的那种绝望。原来比爱而不得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无爱无恨。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江安流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江安流不明所以:“啊?他到底听没听见我跟他说明天菜里面不要放香菜啊?今天那羊肉汤闻起来挺好喝的,但是因为有香菜我一口没碰,太可惜了。” 系统:“……宿主你就关心这个?” “那你被狗咬了还会关心那狗怎么样吗?”江安流在进这个游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钱难赚屎难吃的准备,他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看得开,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他怎么从那个吃人的江家活下来? 万倾云可能被他刺激到了,江安流连续两三天都没有见到万倾云,每天他的饭食会被人用一个小竹篮吊在窗户门口,他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躺着让系统给他放剧,日子也不难熬。 本来因为寒毒的影响让江安流整夜都睡不好觉,但是万倾云打造的逐江阁似乎就是专门考虑了他的身体情况,就连杯盏用的都是暖玉,再加上每天的药膳调养,江安流倒是每天都能睡得着觉了,日子过得更是像神仙一般。 不过人没了什么事情干就容易放纵,江安流前几天还按照生物钟睡觉白天看剧,后面就越睡越晚,有的时候过分的甚至让系统给他连放十二集团综,几乎看了个通宵。 不过这些在外面透过窗户观察他的影卫是不知道的,在他们眼里,摄政王每天除了吃饭就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副没有生志的模样。 于是在某天晚上,江安流正在看自己喜欢的女团成员演的小甜剧的时候,可爱的女主眨着亮闪闪的眼睛和男主在电影院的黑暗中接了一个青涩的吻,忽然感觉自己的唇上一重。 “系统,你们什么时候变成5D电影了?”还带触感的? 不过江安流马上发现了不对——甜美软妹子可不会有胡渣。那人碾着他的唇,用力地恨不得把整个舌头全部伸进江安流的口中,微微露出的胡渣扎在江安流细白的脸颊上,有些刺痒,还有些疼。 江安流扭头想要避开,一边伸手打掉那作乱的人,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很重,指尖连抬一抬都做不到,他又让系统关了电视剧,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得出奇,像是用五零二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系统,怎么回事?” “宿主被下药了,目前是浑身麻痹的状态,他,他在……要给宿主直播吗?”虽然系统没有说名字,但是他们都心照不宣那是谁。 万倾云似乎感觉到了身下江安流的挣扎,带着些薄茧的手重重地压在江安流的额头,强行捂住了江安流的眼睛,这下江安流是真的没有办法睁眼了。 “别播了,我没有看自己被性骚/扰的爱好。” 虽然早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是那种被男人亲吻的感觉还是让江安流浑身难受,被万倾云触摸到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万倾云的舌头还在深入,江安流感觉自己被万倾云强行撬开的牙关深处终于受不住,发出一声干呕声,终于让本来沉迷的人清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哈,但是恶心是生理反应,真的忍不住。 万倾云缓缓地退开两步,和江安流拉开了一丝距离。可哪怕洒睁不开眼睛,江安流似乎能感觉到万倾云灼热的视线,那种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灼热的视线现在再无收敛,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生吞活剥的,江安流感觉到万倾云有些粗糙的掌心在他的锁骨处滑动着。 停,stp,过分了啊少年。 江安流问系统:“能不能给我解开一下麻痹,让我说句话?” 系统:“啊这……不好吧宿主,你现在应该被全身都动不了才对。” 江安流冷笑:“你们家全身麻痹还能跟主角攻亲嘴到拉丝啊?”倒是把他的触觉也屏蔽了啊。 系统说不过他,只好哭唧唧地给江安流打开了权限。 正当万倾云着迷般的用手指抚过江安流雪白晶莹的脸颊,玩弄着他的满头青丝,最后覆上他的喉结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那喉结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万倾云,你想让我死的话就继续。” 江安流的眼睛还是闭着的,那被他吻的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吐出锥心之言,“你能困住我,但是很难阻止我去死吧?” 抚摸着他的喉结的手指停下了。 “你为什么还醒着?”万倾云哑着嗓子问道。 “把我解开。”江安流没有解释这个问题,他的眼睛依旧无法视物,只冷淡地命令道。 “解不开,”万倾云看了江安流半晌,忽然笑了笑,凑上去亲了亲江安流的嘴角,“白月光的药天下第一,你难道已经不记得他了?” “……”怎么可能忘了主角受。可是按照摄政王的个性,肯定不会在意一个给他治病的小医者的。 没想到万倾云忽然笑出了声,声音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愉悦:“没事,记不住也好,义父只要记住我就好。” 江安流看不见万倾云的模样,但是系统是看得见的,万倾云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本来刚刚沉重的表情被现在的愉悦感给取代,万倾云甚至连眉梢都是向上的。 系统惊恐:主角攻不会真的被江安流逼疯了吧? “我只是想给义父暖暖身子,没有想过要有什么发展,”万倾云嘴角含了丝有些得意的笑,“义父这样说,是想象过跟我……有最深的发展了吗?” 江安流:装死。 谁特么能知道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到底在想什么啊! “义父不说话也没关系,”江安流忽然觉得身旁一重,有人顺势在那张不算很大的床上躺了下去,伸手揽住了一动不能动的冷美人的腰,很轻松地把他揽在了怀里,头埋在江安流胸前,痒痒的,“我知道义父平常有想到我,就很好。” 岂止是很好,想到义父这张高傲冷淡的脸上面无表情的时候,心中哪怕有一瞬曾会幻想到他和他做那种事……万倾云就有种快意的感觉,他觉得那人张怎么写都染不上色的白纸,可是他成功地把他弄脏了。 心中那总是撕扯的绝望感似乎终于被什么东西填上,让万倾云能心满意足地抱着江安流睡一觉。 感觉到身边的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江安流——你倒是睡好了,我怎么办啊?他难道要醒着一整晚,时刻警惕万倾云对他做什么吗? 好在万倾云睡着了之后也没有对他做什么事情,相反少年身上火热,身上暖烘烘的像是个大火炉,让身体一直很冷的江安流感觉很舒服,江安流纠结了一会,也就睡着了,就当万倾云是个人肉抱枕了。 第二天江安流醒来的时候,万倾云已经去上早朝了,守了一夜的系统迫不及待地问:“宿主,你不是恐同吗?我怎么觉得你接受得很好!?” 江安流活动了下终于能动的胳膊,慢悠悠地回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系统:“……宿主是欺负我没读过书吗?这话原来不是这样的吧!” “那是因为你真的没有遇到过生死危机的时候,”江安流就着热茶漱了好几次口,然后才放下茶杯,“如果那时候只要给你一个能活命的机会,你什么都能做。” 什么尊严啊,自由啊,还有他从来没体会过的爱情都可以不要。 江安流也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孤儿,怎么就有这么强烈地想活下去的**,他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不像是江云想为他母亲报仇,也没有想为全球变暖负责。 他就是想活着,想每一天睁眼能看见阳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感受一切美好的事物——比如双马尾美少女和大长腿小姐姐。 他长了张高冷出尘的脸,却偏偏比谁都豁得出去。 系统不说话了,它已经晕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剧情已经和大纲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可偏偏这剧情还在平稳发展下去,总部也没有发出停止的指令,那么它只能陪着宿主走完。 从那天开始,万倾云也不装了,**香也不点了,每天就光明正大地下了朝就往江安流这里跑,奏折都搬到这里改,膳也跟江安流一起用,晚上就和江安流一起睡,不过他一定要抱着江安流睡,江安流挣脱了一次,发现拗不过万倾云也就随他去了,不过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万倾云不能侧躺着抱住他,否则每天早上起来总有个什么东西顶着自己,很尴尬。 就这样达成了迷之默契。 夜幕降临,万倾云认真地改着奏折,江安流就坐在他不远处咔嚓咔嚓嗑着瓜子,有时候会出声指导万倾云这份奏折怎么做会更好,偶尔有瓜子壳掉地上也不捡——因为这里除了万倾云没有人能进来,所以这里的卫生都是万倾云在搞的。 两个人就这样默契地达成了一种室友关系,内存里有无数种小黑屋剧情的系统从来没有想到有人能把小黑屋演成这样。 然而,虽然江安流和万倾云都知道他们只是纯洁的,晚上会搂着一起睡觉的室友关系,但是其他人都不这么觉得。 朝堂上规劝皇上和参摄政王的本子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沓,万倾云不想把这些本子带回来被江安流看到,也没时间批改,没有两个月竟然积攒了小半间屋子,有宫人来问皇上的意思,万倾云只是言简意赅地说:“烧了。” 一直励精图治的皇帝忽然干了一件荒唐事,那通大火烧起来之后,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不像独断专行的摄政王靠着暴虐□□上位,万倾云能够夺回自己的权力仰仗了不少臣子的努力,而他们自然也不希望,冒着被摄政王杀头危险拥戴的皇帝,不但没有惩治摄政王,居然又跟那个妖媚的摄政王扯上了关系。 是的,妖媚。 现在摄政王倒台,以前碍于他的强权而不敢说话的一些侍人官宦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始大肆宣扬一些他们在宫内看到的似真似假的传闻。 比如摄政王总是杀人砍头,是因为他是鬼魅需要新鲜的人血…… 比如摄政王之所以不杀小皇帝而把他留在身边,是因为小皇帝早就成为了摄政王的入幕之宾。 比如摄政王诱惑人的妖术,那天他招了两位宫女侍寝,那两位宫女回来之后便魂不守舍,哪怕摄政王倒台她们这些人都要被遣送出宫,她们宁愿做粗使仆役也要留下来,就为了有机会能再见摄政王一面…… 比如一直励精图治生活简朴的皇上却被摄政王迷了心智,却为了摄政王大兴土木,建了一座逐江阁,足有百丈高,那钥匙却只有皇帝才有,而听建造的宫人说,那里面就连地板都是暖玉铺成的…… 本来这些神鬼之说没人会相信,可偏偏摄政王班师回朝的那一天,半个京城的人都见到了他的容色,红衣美人落下的那滴泪,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让这些传闻有了不少的可信性。 他们说,有这样一张脸的男人,不可能不是精怪。 当然这些江安流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万倾云回来的越来越晚,眉心的烦躁几乎是按捺不住的,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再是早早上了床揽着他一起睡,而是忙到江安流都快睡着了才轻轻地上床,伸手抱住他江安流的手臂有几次失控地用力,把江安流从睡梦中吵醒,甚至在江安流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青红交错的瘀痕。 江安流第二天早上看到的时候只想说,少年,有火气要早点发出来啊,憋着不好。 可是他哪怕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把这些话跟万倾云说,他怕万倾云这个喜欢男人的疯子一个脑抽,真的把他上了。 于是他只能装作看不见。 万倾云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的烦躁,他恨不得把那些诋毁江安流,造谣江安流,还有迷恋江安流的人都杀了。 之前的传闻还是说他被摄政王迷惑,将他囚禁了起来,可是现在久了,宫里的人见不到摄政王,有人说他早就死了,还有人开始谣传另一种说法——他知道江安流是妖怪,妖怪的肉有长生不老的功能,所以他把江安流囚禁了起来,由他自己享用。 这份奏折太滑稽了,滑稽到给他分拣奏折的官吏忘了把他从中抽出来,被江安流看到了,江安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他伸出自己苍白纤瘦的能看清每一根青色血管的手腕到万倾云面前,问他,“你要咬一口看看会不会长生不老吗?” 万倾云看着那节细瘦的手腕,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装作没看到,垂下眼去继续批改奏折了。 江安流也不生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撩了撩头发坐在他旁边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不过,还是要做个好人……哦不,好皇帝哦。” 他猝不及防地抽出了万倾云正在批改的奏折,让他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江安流看着他,没什么表情,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掩盖住黑白分明的眼眸:“我知道做坏人很容易,做个好人很难……但是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去试试好不好,知道你最好啦。” “……”不知道是不是万倾云的错觉,他觉得江安流最后的这句话甚至有些撒娇的感觉。 万倾云看着江安流那张怎么看都出尘的美艳容貌,一滴墨忽然滴在了下一张奏折上。 他忽然想起了小的时候,他因为一滴墨被打了手心,是那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给他涂了药,丢了他锈迹斑斑的匕首,送来了适合他的新匕首。 义父总说他该恨他,但是……要怎么去恨? 义父总是这样,明明不喜欢他,抵触他的接触,讨厌他的侵犯,却偏偏总是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来诱惑他。 是因为太信任他了吗? 就像是除了第一个晚上还有些戒备,而现在已经每天都能安静在他怀里睡着的义父,平静的样子,难道就不怕自己再一次对他动手吗? 万倾云有种感觉,义父总是觉得他很乖,或者还是那个闷呼呼的小孩子,哪怕是他们如今地位颠倒,但是江安流骨子里的恶趣味还是没有改变,他肆意的践踏着他的底线,却不知道那以前被他称为“傻狗”的小孩早已长大,露出了他的狼牙。 他唤他一声义父,不是因为尊重,而是因为他找不到其他任何的,更紧密的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词汇。 不是爱侣,没有血缘。 他对义父有强烈的占有欲,但是他忍住了,他忍得很好,作为一匹已经成年的狼,他在义父面前还是收敛起了他的獠牙,努力装成温顺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义父心中有一条线,而且如果他真的越过了,也许后果会不堪设想。 所以他一直忍着,忍着……就像是小时候忍受着义父的鞭打一样,因为他知道,疼之后会有义父的关怀,虽然有的时候掩盖在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后面,但是一句话就能让万倾云心里泛上无与伦比的甜。 因为义父是关心他的—— 是、只、关、心、他、的。 那么,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人到底在放什么屁话? 这天的万倾云在早朝上刚刚驳回了两条求将摄政王斩首的,三条让他把摄政王放出来的,还有一条让钦天寺去逐江阁做法除妖的……好不容易结束早朝之后,却被孟学义拦住了。 “陛下,臣有事想单独禀告您。”孟学义双膝跪地,沉声道。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宫内,万倾云挥退了所有下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孟学义自从跟着摄政王出去历练了三年之后回来沉稳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点就炸得炮仗了,现在跟敬弘益分别领着半边兵权,是万倾云手下极可靠的将领。 只是…… 敬弘益的妻子都生了三胎了,万倾云几次想给孟学义赐婚,却被孟学义拒绝了。 其实万倾云并不是一个热衷于臣子婚事的人,他也没有给人家乱点鸳鸯谱的打算,但是偏偏留心了每一份关于孟学义的劝婚圣旨,甚至都批复了同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是一种野兽的直觉,像是狼一样,知道有什么东西回来夺走他的所有物,所以便竖起浑身的毛抵御。 所以当万倾云看到孟学义在他面前长跪不起,却一句话不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直接拂袖而出,却在快要踏出宫门的时候被孟学义叫住了。 “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无论如何,孟学义是自己手底下最用得着的将领之一,万倾云硬生生地停下脚步,转身,重新走到孟学义身边,让他抬起头来,“爱卿请说。” 孟学义的眼中闪过一丝错综复杂的情绪,半晌才道:“臣请皇上将摄政王……放出来。” 万倾云的眼神瞬时变得晦暗深沉,而孟学义也许是现在也不敢看万倾云的脸色,只盯着地板一字一句地将自己准备多天的腹稿说出来,所以没有看到皇上因为嫉妒和惊惧已经有些扭曲的面容。 武将的表达能力算不上太好,但是孟学义还是结结巴巴的,完整地讲完了他跟摄政王在江安流在月氏国发生的事情,竟然连江安流的掌心划破了这点小事也事无巨细。 ——不知道是在午夜梦回之际回顾了多少次,才能讲出的故事。 “……摄政王对臣有救命之恩,虽犯下大罪,但是臣愿用此身军功相抵,求皇上放臣和摄政王出宫,做一介草民,保证摄政王不会再犯上作乱……”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暴怒得皇上一脚踢翻在地。 那力道狠厉,是完全没有留力的一脚,孟学义被踹的一口鲜血喷出,他抬头擦去嘴角的血渍,却对上了皇上盛怒沉如浓墨的一双眼睛。 “……你和他?一介草民?!打算双宿双飞才是真的吧!”万倾云怒极反笑,他用了他毕生的自制力才能听完这个由孟学义断断续续,甚至带着有些甜蜜的语气讲述的他和江安流的故事。 在这之前万倾云已经有这个疑问很久了——孟学义走的时候不是很讨厌他吗? 他做了什么,才会让孟学义这样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那人像对自己一样对孟学义了吗?不,万倾云清楚,孟学义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那人要是敢打孟学义,孟学义只会跟他对着干。 那难道是…… 想到那人也许曾软声软语跟孟学义说话,也许曾在马车里跟孟学义亲密接触,万倾云就恨不得现在一把把那人从床里拽出来,把他压在身下,狠狠地质问他,将他每一处被孟学义碰过的地方全都磨破,等待新长出来的皮肉重新愈合,抹去孟学义的所有痕迹。 可是万倾云没想到的是,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一万倍。 什么叫——为他服下了剧毒? 愤怒痛恨早已淹过眉眼,让他本来俊秀的脸变得扭曲,万倾云暴吼道:“你也配碰他?” 江安流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孟学义被皇上这副从来没有见过的歇斯底里的样子给吓到了,他不是没有听过那些宫内的传言,但是他跟摄政王的接触中能感觉到,他对小皇帝是根本没有什么兴趣的,而皇上看起来也不是有龙阳之好的那种人……怎么会,怎么会…… 嘴角的血渍和满嘴的血腥味孟学义已经不再在乎,他惊惧地目光落在皇上暴怒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中,他那一刻能感觉到,皇上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可是他却不担心了,他心里有比自己的生死更害怕的事情——那人,会被他连累吧。他不该说的!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可也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又或者是因为在心里反刍了太多次,还可能……他想他了。 他回家那么久的时候早就已经想清楚了,他对于摄政王的感情绝不只是因为他救了他一命的感激,哪怕那毒药是假的,哪怕没有那毒药,他早就已经……爱上了他,而那毒药却给了他一个幌子,一张虎皮,他能躲在那下面,假借着报恩的名义,接近他。 可是现在,他的险恶心思被另一个对摄政王有着同样险恶心思的人给看穿了。 孟学义痛苦地闭上眼睛,不住地,重重地磕头,直到满脸鲜血:“都是臣的错,是臣的妄念,摄政王跟臣什么关系都没有,请皇上……放过摄政王……” “放过他……”万倾云半晌没有说话,表情在半明半灭的暮光下宛若恶鬼,“朕来放过他,谁来放过朕啊……” 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深深陷入掌心,有血丝流下,一滴两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万倾云忽然道:“你滚吧,不要让朕再听到你说这件事。” 见到皇上没有杀他,孟学义大喜过望,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表情似乎已经平静下来的皇上,冒着被杀的风险,又多说了一句:“请皇上放过……” “孟学义,”万倾云平静地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冷静至极,却像是钢针一样插在他的心里,“摄政王还不知道是谁里应外合帮朕夺取了他的兵权,你说他要是知道那个人是你,会怎么样呢?” 看到孟学义心如死灰的表情,万倾云心里却没有好受很多,心里那头住着的野兽冲破了他给他建设的牢笼,嘶吼着,叫嚣着,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宫人们看着皇帝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径直走向了逐江阁,却又在那块牌匾处停下,望着它半晌,忽然道:“把它砸了,明天把这里的名字换成停江阁。” 他早就有能力让他停下,只是他不愿罢了。 这对于江安流来说是很平静的一天,而且他今天还良心大发,觉得哪怕作为舍友自己总让万倾云打扫卫生不太好,于是主动地把房间里的卫生随便打扫了一遍。 ——这样软声软语说两句,万倾云总答应他吃两个冰碗了吧? 虽然浑身冷得要死,但是江安流依旧贪嘴,就爱御膳房里做的冰碗,放上样样数数的水果和秘制的酱料,好看又好吃,但是万倾云总不让他多吃。 于是这次万倾云推开门的时候,江安流还是抱着一丝期待的。 他抬起头看着门的方向,刚想说什么,却发现万倾云脸色难看得像是他杀了他亲妈一样,冲过来就把江安流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力度之大让江安流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虽然有厚厚的地毯不是很疼,但还是让江安流晕了一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两只手腕已经被万倾云拉高到头顶,已经彻底长成的少年人轻松地用一只手腕就能把他制住,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江安流一愣,眼神只还来得及往自己被捉住的手腕上一撇,万倾云已经抽出了他的腰带,把他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了?”江安流摸不着头脑,眨了眨眼睛。 小孩叛逆期了?前天劝他做个好人,今天就要做个坏人给他看看? 他也是倒霉,本来劝他做好人应该是白月光的工作,只是现在白月光不在了,他拉不下脸去求万倾云,于是用半开玩笑的话说得,难道他生气了?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早上出去还好好的?” 一人一统一脸雾水,江安流看着双眼不知道怎么变得通红,布满血丝的万倾云,试探开口:“你……你也中毒了?” 万倾云本来没打算说话,自顾自地扯开江安流的衣服,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停住了动作,冷笑一声:“什么叫做也中毒了,我怎么听不懂,义父不解释一下?” 不就是中寒毒的事情吗?他难道不知道吗? 也许是江安流的眼神太过于无辜疑惑,甚至让万倾云晃了晃神,以为自己元忘了他。可是他马上反应过来,狠狠地一口咬住了江安流精致瘦削的锁骨,直到嘴里尝出血腥味才放开。 他早就想怎么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单纯地相处,拥抱,甚至是偶尔的亲吻都不能解除他对这人的渴望,他的身体,他的心里都高呼着要更多,因为知道这个人不喜欢他,不属于他,所以恨不得把这人一丝一毫地都写上自己的名字,告诉全天下的人他是他的。 也许,封他为皇后是个好主意,只有这样,这个人才会真正属于他吧。 昭告全天下……万倾云被这种想法刺激得浑身都在兴奋地颤抖,但也不忘了回复江安流的话:“义父在月氏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跟我说?” 江安流思考了一下,才哦的一声想起来了什么。 那颗老国师给他吃的药丸,不痛不痒,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早就把他望到了十万八千里了。 见到江安流的表情有了变化,万倾云强压住心中的嫉妒,用手去捏江安流的耳垂,在他身边说道:“义父就不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又不是给你下毒,我自己吃毒药跟你解释什么? 如果是平常,江安流可能就会这样跟万倾云讲话了,但是今天,被万倾云捏的吃痛的耳垂和还在流血的肩胛骨都在告诉江安流,今天的万倾云他惹不起。 于是他努力地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我感觉也不是什么毒药……你看我吃了之后没啥反应,就随便吃了下。” “随便吃了下……”万倾云重复了一句,忽然暴怒地把桌上所有的器皿都扫到了地上! 价值千金的杯皿,江安流还没来得及喝的万年老参煲的汤,昂贵的暖玉摆件都摔在了地上。 “朕这么精心养着你的身子,最好的环境,最珍贵的药膳,最珍贵的物件,”万倾云眼中划过一丝暴戾,“就是让你这样糟蹋的?” ……我又没让你这样做。 江安流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决定今天忍气吞声。只是哪怕是他已经算是伏低做小了,万倾云今天仍然不打算放过他。 万倾云勾起一抹冷笑,一把拽住江安流脚脖上的链子,把他就这样在地上拖行:“……既然义父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身子,那朕又何必心疼呢?” 江安流终于慌了,他拼命地用力挣脱,但是手脚都被困束,加上本来也打不过万倾云,最后只能放弃,盯着万倾云的眼睛看,试图劝他放弃:“万倾云,不要逼我恨你。” 有些事情他能忍,但是有些事情做了,他们就再无可能了。 可是万倾云的眼中却只是闪过一丝讥讽:“义父好像忘了,朕求着你恨朕……很久了。” 22 摄政王X狗皇帝(完) 他的鸟儿飞走了…… 江安流人生中很少遇到让他失去冷静的事情, 被男人日了算半件。不过仔细算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没有影响到他的事业心。 “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昨天晚上江安流无论怎么叫系统系统都没有反应,哪怕他都崩溃说出强制下线, 但是系统依旧作死不出声,“你这样我出去就要投诉你们公司。” “对,对不起……宿主真的对不起, ”系统抖着声音回答道, “我, 我真的没权利让您直接下线呀,但, 但是我努力给宿主屏蔽了痛觉……” 听, 听说会很爽, 毕竟主角攻都是顶配的身材和配件, 宿主会不会因此原谅它一点? “获得快乐的方式有很多种, ”江安流冷笑道, “我并不想选择这一种。” 万倾云这熊孩子显然对于做完这种事要干什么完全没有概念,做完就跑, 留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满身痕迹差点爬不起来, 江安流这身体本来就容易留印子,现在的模样几乎惨不忍睹,系统已经害怕他要发脾气了,没想到江安流什么都没说, 翻下床去给自己清洗。 他住的这房间足有五层高, 万倾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居然引了一尾活泉供江安流使用。 泡在舒适的热水里,江安流终于缓了口气。他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用万倾云留下的伤药处理了破皮的地方, 身上的吻痕和淤青也都淡定的全部处理好,可是江安流的这种沉默却让系统觉得更害怕,它还是忍不住劝道:“宿主想想能拿到的钱……再忍忍,忍忍就好。” 江安流本来还在打量自己手腕上的瘀痕,听到系统说话,忽然笑了:“你是不是一直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恐同?” 系统被一语中的,它……它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作为一个恐同的人,江安流对于某些事情接受得过于快了。 “把我搞成这样的人又不在,我现在生气给谁看?”江安流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臂放回热水中,“累自己吗?” 系统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根据它的大数据学习,人类……真的可以这么稳定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吗? “再等等,”江安流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臂放回热水中,不经意的玩着水,“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爱一个人和伤害一个爱你的人的能力都是天生的。 万倾云从开始就赢不了他,因为他喜欢,或者爱江安流。 万倾云恢复清明的时候简直悔青了肠子,昨天怒气冲动他居然做了这种事情,他根本不敢看义父身上的痕迹,匆匆下床落荒而逃。 上朝的时候他一直心不在焉,脑袋里一直是江安流的身影,他痛苦又内疚,恨不得用尽一切让时光倒流。 他是宁愿义父恨他,可是他怎么舍得让义父受伤……白月光跟他说过,义父这副身体脆弱得很,一旦不精心修养很可能就会随时倒下,一病不起。 大臣们说了什么万倾云一句话都没听见,只在快要下朝的时候派了一队斥候去月氏国打探消息,寻找江安流吞下的毒药的相关线索。 那些大臣还在喋喋不休关于摄政王的处置办法,万倾云越听越烦躁,甚至恨不得效仿义父那样,直接全部杀了算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早朝,心神不宁的他匆匆回了逐江阁。 他带了最好的伤药,江安流喜欢的冰碗,还有一根鞭子,他想,义父会暴怒吧?万倾云已经做好了长期哄江安流的打算,那样美丽娇气的人,似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是他推开门的时候,一瞬间却怀疑自己的记忆,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是真实的吗? 江安流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看书,他穿戴整齐,面容平静,靠着窗边的日光懒洋洋地看着手里的话本,要不是万倾云看到昨天他弄得一片狼藉的桌子和地面,真的以为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了。 江安流看书的神情专注,万倾云也不敢现在就去跟江安流说话,默默地走到一边先把房间打扫干净,满是狼藉的床单被他换下,地毯上的碎瓷片一点点挑出,又给江安流手边的冷茶换成趁手的温度,这才在江安流腿边跪下,默默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袍,露出精瘦的脊背。 “义父,昨天是我对不起……你责罚我吧!”万倾云一边说,一边将鞭子递到江安流手边。 可是江安流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自顾自地看书。 万倾云想,可能是他还在生气,他也很有耐心,一直将鞭子高高举着,在江安流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可是哪怕他一直举到夜幕降临,江安流也没有向他投来一个视线。 到了饭点,窗边送来的新的饭食,万倾云站起身来,抢先一步拿过那精美的食盒,在桌前打开,殷勤地摆放整齐,然后说道:“义父,吃饭。” 江安流却依旧没动,夜色黑了,他收起书,回到了床上,看都没看那精美的菜肴一眼。 万倾云本来讨好的脸色慢慢僵硬下来,随之袭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恐慌。 他忍不住了,伸手去捉江安流的手:“义父,你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他跟白月光学了一段时间医术,从脉搏并没有摸出什么异样,可是江安流依旧没有看他,他微微抬眼瞥了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垂着眸子,万倾云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只觉得烛火明灭中,江安流的脸色显示出一种苍白的冷硬来。 江安流彻底地,把万倾云从他的眼中擦除了。 从那天起,江安流从来没有跟万倾云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有带着焦距的眼神对上过万倾云的视线,万倾云抓住他的手,他就任由万倾云抓着,像个提线木偶那般。万倾云哀求,跪求,甚至威胁他他都像是听不见,万倾云用食物逼迫他,端着食盒说江安流不理他就不要吃了,但是江安流只是默默从他身边经过,当作没有看到。 万倾云狠下心一直不给他东西吃,可江安流可以一直漠然地无视他直到自己昏倒,也不会碰一口万倾云端到嘴边的粥。 最后还是万倾云先妥协了,他舍不得。 没有人比江安流更狠。 万倾云逼过他,威胁过他,强迫过他,甚至饿过他,在他面前痛苦,忏悔,甚至主动用鞭子把自己抽到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甚至强迫他做那天的事情,可是江安流依旧是平静的,哪怕万倾云强迫江安流看他,可江安流看向他的眼神,平淡的就像他只是窗边飘来的一朵云。 万倾云短短一个月瘦脱了相,他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什么方法都试过了,都没有用。 他像个无人问津的劣质演员,独自在舞台上上演着滑稽的悲欢离合,而他唯一的观众,甚至不肯给他投来一丝视线。 最疯狂的时候,万倾云当着江安流的面割了手腕,可是哪怕是他都濒死要失去知觉了,江安流依旧无动于衷,最后还是万倾云爬起来,咬着牙去给自己包扎了。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而江安流,直接跨过了万倾云和他身下的血,从窗台边取来了今天的食盒,打开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系统作为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心有余悸:“宿主,这样太……” 宿主轻飘飘的,一根指头都没动一下,但是主角攻自己就快把自己折磨死了。系统本来以为江安流的报复最多可能断他一条腿之类的,它跟宿主待久了,居然还觉得接受良好,可是宿主不愧是狠字头上一个点的男人,比它想的还要狠。 “永远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弱点,”江安流慢悠悠地品着茶,“你只会死得很惨。” 系统忽然好奇:“那宿主有弱点吗?” “有啊,但是我不告诉你。” 万倾云这种状似疯癫的状态在他被行刺了之后才有所好转——他发现,要是他再这样无心政事,那么他可能就没法给江安流提供这样的生活了。 是的,到今天这个地步,万倾云想到的居然还是这个。 闭上眼睛,那天晚上像是精魅一样躺在他身下的男人的面容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回想,逃不开的回忆,一次又一次涌来的后悔,可那最后,却又反上一点甜。 那人在最承受不住的时候,似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眼万年。 就这样吧,就这样纠葛一辈子吧。 万倾云想,哪怕知道义父懒洋洋的美艳美人外表下的内心是只注定翱翔天空的雄鹰,他也要折了他的翅膀,让他做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会用无数的宝石,最好的住所,最深的宠爱,弥补义父不能再飞翔的遗憾。 这样疯狂的举动招致了上天的反对——至少那些劝万倾云勤政的大臣是这样说的,临近冬季,很多地方却忽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热病,本来冬季并不是疫病的高发期,可偏偏这热病奇怪得很,反而随着第一场雪的落下愈演愈烈。 关系着千万百姓的安危,万倾云也懂得轻重缓急,投入了最多心思在里面,可是哪怕是他已经用很快的速度就派遣了人下去防疫,打开国库发放赈灾物资,但是热病还是以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速度蔓延下去。 甚至连已经有神医之称的白月光都没有找到治疗方法,而只有江安流知道,那是最后一个剧情点到了。 原剧情里,主角攻受从月氏国回来之后不久,国内就爆发了这种罕见的热病,白月光的医术第一次对这热病无能为力。就在危急关头,白月光碰巧看到了一本从月氏国带回来的古书,这才发现原来这不是热病而是一种诅咒,而唯一的解药,居然就是那颗所谓的“毒药”。主角攻作为唯一一个服了解药的人,也成为了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得病的人,要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都慢慢死去,身边的亲朋好友痛苦不堪,只留他一个一个人,这就是月氏国最毒的毒药。 但是作为一款恋爱游戏肯定不会这么惨,秘籍上记载了诅咒的唯一解法,月氏国皇室身上有种奇特的血脉,能使解药药力散发,如果没有血脉,那么也可以是圣女的配偶。简而言之,只要主角攻和主角受不可描述,服下解药的人就会变成圣子,所到之处热病尽除。原剧情里,已经互相喜欢的主角攻受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也就扭扭捏捏捅破了那层纸,甜甜蜜蜜携手同游游遍天下顺便拯救天下了,全剧终。 “那现在怎么办?”江安流对于这个剧情无语了,现在解药被他吃了,难道要让他跟白月光那啥吗?他对男人嗯不起来,也根本不想被三次元人物嗯嗯。 系统:“我,我不知道啊……” 江安流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已经这么晚了,万倾云到现在还没来,说明形式很严峻。 的确不是一般的严峻,万倾云身边所有的太医都派了出去,但是却找不到治疗的办法,热病以疯了的速度传播开来,患上热病的人药石无医,很快就重病去世了,可偏偏这病还传染性极强,没过多久,就连宫里的人也染上了,江安流吃到了几次味道古怪的食物,但也没有出声。 万倾云虽然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但是无论再晚还是会来跟江安流见面,他已经没空研究如何让江安流回应他了,有的时候只是自顾自地讲一些事情,尤其是这可怕的热病。 他即使是个再英明神武的皇帝,在天灾面前,也无能为力。 “我有点愧疚了。”万倾云越来越憔悴,江安流却依旧好吃好睡,他叹口气,跟系统说道。 系统其实早就心疼主角攻了,江安流不看万倾云,它却看得见,自然知道万倾云有多忙多累,每天回来还要被喜欢的人扎心,真的好惨啊呜呜呜呜:“就是说嘛……宿主你真的不考虑原谅主角攻吗!” “不原谅,”江安流说,“我说愧疚是指的对百姓。” 江安流要求,系统开了权限,给江安流看了青朝各地的惨状,他的目光在一位自己没得热病,却依旧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得了热病的孩子的母亲上停留。 经营度分数已经完全崩溃了,如果有负分,江安流觉得哪怕有一千分都不够扣的。 可是明明好像已经是死局的游戏,却依旧还在继续。 江安流整晚整晚地看着那些众生百态,系统主动提出要给他放电视剧他也不看了,只是盯着监控里上演的悲欢离合,越来越沉默。 系统真的搞不懂他的宿主,它本来以为宿主没有心,可是现在,它又不确定了。 明明宿主应该比他更清楚,这些只是游戏不是吗。 某一天,本来被万倾云派去月氏国打探江安流所中之毒的情况的队伍回来了,他们说,在神殿深处发现了一个打不开的房间,上面说,只有一国之主遇到灭国危机的时候亲自前来,才可以打开它。 在江安流统一了所有国家之后,唯一的一国之主就只剩下了万倾云。 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可行度,但是走投无路的万倾云还是打算试一试,他在心力疲惫的某一天踏入停江阁,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自己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忽然听到江安流跟他说话了。 “平安归来。” 万倾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只听见江安流语气平淡,嘴角却还噙着一丝让万倾云怀疑自己眼睛的浅笑,看着他的目光有了焦点。 只有四个字,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那天的万倾云兴奋得像是疯了一样,江安流虽然没有跟他说话,但是异常的配合,哪怕是万倾云试探性地拉着他,想跟他做那种事,他也只是柔柔推拒了一下,就随他去了。 万倾云知道这样的江安流不正常,但是已经渴望了那么久,他哪怕知道之后洒毒药宁愿饮鸩止渴。 哪怕这次的出行是江安流给他设的圈套,他也认了。 情深意浓之时,万倾云覆在江安流耳边,又一次情真意切的表白。 “义父不知道……当年你来到我床边,赐予我这把匕首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从义父把它送给我那天,我就日日不离身,直到那天……”万倾云的声音忽然变冷,“脏了。” “我又自己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但是总觉得不如义父送我的那把,”万倾云亲了亲身下人的耳垂,“我走的这段时间,就让它陪着你吧。” “等回来的时候,义父再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江安流又一次在床上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万倾云已经走了。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又被屏蔽了的系统说,“宿主你想干什么呀!” “终于猜对了一次。”江安流坐在窗边往外看,正午的日光热烘烘地照在他身上,却依旧不能让他的身体暖起来。 “其实剧情有个问题,”江安流看着自己日光下变得透明的手,慢吞吞的一根一根把自己的手指收回又张开,“原剧情里面万倾云服下了解药,因为和主角受…之后药力外散,所到之处热病尽除,那么是不是说明,服下解药的身体里本来就带着药力呢?” “要是……”江安流摔碎了一个玉碗,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浅浅一道,有鲜血溢出,一滴滴殷红很快就盛满了整个小碗。 江安流敲了敲窗,过了会,孟学义居然出现在了窗口。他虽然不能救江安流出来,却能打出这样一架梯子,让他能见见他。 江安流不是每天白坐在窗边的。 窗户很小,孟学义进不来,他只能隔着一层小小的窗框,偷偷打量如今变得熟悉又陌生的江安流,却听见那人轻声道,“靠过来。” 递过来的是一只玉碗。 “试试看,将它混入汤药中给得了热病的人,”江安流想了想说,“先挑病得快要死了。” 孟学义本注意力都在江安流身上,没看清碗里是什么,只是接过的时候江安流的手抖得厉害,孟学义下意识的一扶,碗里的血液溅出了两三滴,溅到了他的手上,孟学义震惊的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却只看到江安流手上缠着的一圈白色碎布。 “去试试。”高高在上的美人面无表情,让人无法忤逆。 孟学义咽了咽口水,他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看向江安流,可是在江安流威严的目光中,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效果是惊人的,本奄奄一息的人喝了掺着江安流血的药之后,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没过三天,居然可以下床走路了。 热病有救了! 在所有人的欢呼雀跃中,只有孟学义的心情沉入了谷底。他绝望地意识道,摄政王的血能救人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可是于情,他拒绝不了摄政王的一个眼神,于理,他也应该这样做。 放血的人是江安流,可是遭受十倍折磨的人却是孟学义,他恨不得以身代之,却无能为力。 那个曾经夜夜回顾的,摄政王为他挺身而出的梦不再是美梦,而是会让他在夜里惊醒的梦,孟学义看着摄政王一次又一次潇洒的服下那药丸,拼命想阻止,却只能惊恐地从梦中醒来。 不要吃! 冷汗出了一身,孟学义摸了摸脸上,好像眼睛也出了汗。 来自皇宫的“特效药”源源不断地送出去,很快的,整个京城的疫情得到了缓解了,而当各地的医生纷纷上京求药之后,孟学义却拿不出解药的配方。 “怎么拿不出?”江安流疲惫地靠在窗边,他已经很虚弱了,虽然系统屏蔽了他的痛觉,但是身体的那种虚弱感还是让人不太舒服,没有血,他的肉会有更好的效果。 能去远一点的地方,救更多的人。 那更远的地方呢?即使是用最快的马,最多的冰,也送不到那么远。 但是……骨头可以。 系统已经哭得受不了了,它没有想到宿主居然会对自己这么狠,它更不敢想象,抱着雀跃之情离开的主角攻,回来的时候会怎么样。 江安流在退出游戏的时候本来想给万倾云留一封信,可是他已经虚弱地写不了字了,孟学义等在窗口,江安流想了很多开头,却怎么也想不到说什么。 最后还是咽气之前,让孟学义给万倾云带了句话. “告诉他,让他好好治理这个国家吧,毕竟这千万子民都是……我。” 系统终于觉得好受一点,它抽噎道:“宿……宿主心里还是挂念主角攻的,宿主你原谅他了吗!” “谁说我原谅他了的?” 江安流看着自己的手,这副中了寒毒的身体哪怕是主人虚弱至极,还是显示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由于放血太多,江安流虚弱至极,但是在阳光下,他的手指像是剔透的玉石般,甚至微微透明。 “我恨一个人,”江安流慢吞吞地说话,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他抽出了那把万倾云走之前放在他枕边的匕首:“就会恨一辈子。” 一刀挥下,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脚腕。 他自由了。 万倾云在月氏皇陵中找到了一本秘籍,上面写着热病的解法,这世界上还剩下两个有月氏国神族血脉的人,一个是白月光,另一个居然就是他。 原来他难产而去的母妃居然是老国师的私生女。 万倾云捏着这本秘籍赶回去的时候是轻快的,他想,现在终于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让义父答应跟他在一起了,他怎么忘了,那人看似嘴硬其实最为心软,他要是磨一磨,说不定…… 说不定…… 在跑死了不知道多少批快马之后万倾云终于赶到了皇城,一路上他发现,虽然很多地方依旧看起来很狼狈,但是却比他走的时候甚至看起来要好一些。 简直是双喜临门,万倾云怀着雀跃的心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皇宫,连马都没下,直接策马冲进了停江阁,后面的侍卫没有万倾云的宝马,过了半晌才追上。却只看到他们的皇帝停驻在那座高高的楼阁前,旁边的宫人跪了一地。 那些侍卫吓得也匆匆跪下,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偷偷往塔上望去,却只看见了一截没有主人的金链,从窗边垂下。 23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 加部分万倾…… “他呢?”万倾云脸上挂着的笑容, 在宫人齐齐下跪却没人敢回答的时候慢慢地消失了,“人呢?” 宫人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的问题。最后还是孟学义站出来,跟他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说实话不是孟学义一开始自报家门,万倾云都没有看出来面前瘦脱了形, 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人是那个脾气暴躁敢爱敢恨的孟学义。 他恍惚着, 像是听故事一样, 听完了孟学义说的每一个字,却没有出声, 而是转身快步地走进了停江阁里。 “江安流, ”万倾云开口,朝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问,“你人呢?” 孟学义说的话他听见了,但是他一个字都不信, 江安流那么娇气,那么目中无人的人,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孟学义跟他联合起来欺骗他, 虽然他的金链应该是世上无人可破的,但是那人总是有那么多方法, 把它拆了也不是没可能。 下一步他要做的, 就是把义父重新抓回来。 于是他真的去找了,国家稳定了之后, 他一个人走遍了这片土地的每个地方,沙漠戈壁,高山悬崖, 只要他能去的地方,他都去了,但是他却找不到他。 最后, 孟学义忍不住,还是掏出了那把他自己留下珍藏的匕首,上面还带着暗红的痕迹。 “他其实……给你留了句话,”孟学义有些艰难地说,他本来想把这句话藏着的,但是他却不能违背摄政王的话,“摄政王说,告诉他,让他好好治理这个国家吧,毕竟这千万子民都是……我。” 万倾云接过那把匕首,那些已经忘记的回忆突然又涌了上来。 真奇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时候,他明明不相信那人已经死了,可是当他握住这把匕首的时候,却忽然觉得,他好像已经失去他很多年了。 很多很多年。 从那人在黑暗中被他误认为艳鬼开始,到那人想鬼魅一样离他而去的时间,仔细算了,好像大约也就十年,可这十年间的点点滴滴,万倾云闭上眼睛,却依旧像是昨日重现那样清晰。 或者说,只有江安流存在的记忆中,他才是有记忆的。 世界忽然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黑与白交织着,万倾云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冷,只有那人穿着火红的狐裘冲他一笑,或者因为他的忤逆扬了扬眉,又或者用奏折敲他的头的时候,万倾云才觉得这世界还是活的。 那人罚他改奏折的时候,明明改的都是那些没有用的请安折子,可是他却觉得很开心,他一字一划在奏折上写着“朕与摄政王皆安”的时候,竟生出了半分在写婚书的郑重感。 他当时建停江阁的时候,原本只是考虑到那人的寒毒,想建个地方让他休养,但是随着那阁楼越筑越高,他的心思也变得越来越晦暗。 想困住他,想占有他,想让他只属于他。 他跟江安流博弈的时候,好像没怎么赢过,只有这一件,唯有这一件,他当时还沾沾自喜很久,他只要赢义父这一次,就能让他只属于他。 可后面很多年中他才慢慢发现,他连夺权好像背后都有那人的手笔,那人无声无息地给他铺了最好的路,给了他最好用的臣子,亲手把能伤害他的匕首递给了他。 而万倾云真的用这匕首伤了他。 他不知道义父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看似对他很不好,但是偏偏又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在昏迷中听到的那句心疼不似假话,可那人却真的可以留他一个人。 有的时候万倾云觉得他自己真的是疯了,他真的会相信义父可能不是人是鬼魅的说法,找了道士招魂,可是那些道士,那些可恶的道士……却总要让他拿出关于义父的东西。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烧毁了那副手帕,当年义父为他斩尽所有可能威胁他的皇亲国戚时留下的手帕的时候,他终于醒了。 他的义父就跟着落入火焰中的手帕一样,已经成了灰烬。 他疯狂的那些年,好多人都在他耳边说,他死了,他尸骨无存了,这里活着的每个人都可能饮过他的血。吃过他的肉。如果要报复,就冲他们来吧,他们也内疚,也觉得对不起摄政王,要是这样才能让皇上好受一些,那么他们宁愿去死。 每次听到这种话,万倾都想当一个暴君,想杀人,想屠尽他见到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把他的义父还给他。 可是他是摄政王的谁,又有什么权力可以这样做呢? 他叫他义父,从一开始就是因为他们不是爱侣,没有血缘。 万倾云只能放下手里的剑,喉头一热,一股腥甜在嘴角溢出。 江安流赢了,他终究还是赢不了他。 *** 在江安流即将摘掉头盔之前,系统争分夺秒地问:“宿主,您对主角攻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江安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现实中的他的长相少了几分摄政王的艳丽,多了几分摄人的冷意,他的眼瞳有些深,是纯粹的黑,不笑的时候看上去的时候给人一种脊背寒凉的感觉。 “我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仿佛那个在游戏里面和系统谈笑的人不是他,说完,江安流摘了头盔。 断开最后一秒,系统忽然想起主角攻走的那天,虽然知道宿主说的那句平安归来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对主角攻的诅咒,但是那天晚上,宿主为什么要答应主角攻的求欢呢?明明可以拒绝的。 只是这个答案,它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江安流从游戏中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恍惚的,在剧情里面他过了好多年,但是实际上他只过了一天而已。 只是好像游戏失败了,江安流叹了口气,他摘下头盔,打算休整一下,点个外卖吃,却收到了逐光公司的邮件。 邮件里恭喜江安流完成了任务,并且根据江安流的任务做了结算表,里面的经营点分数虽然为零,但是主角情绪分是满分,一分一万,再加上基础的10万奖金,也就是说江安流一下子有了110万。 江安流: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怎么办。 但是邮件里继续说,因为江安流将游戏的进程完全打乱,所以必须要先扣押他一半的工资作为押金,只有当江安流继续参加游戏,当游戏分数积累到一定数据的时候才能完全提出。 怎么觉得有点强制他参加游戏的意思,江安流想。 不过他觉得这种崩得不成样的剧情还有这么多钱拿已经很满意了,55万也不少了,江安流还了薛驰的钱之后就租了个房子搬出去住了。 做完这些事情已经小半个月,江云却依旧杳无声息,甚至有人不知怎么联系到了江安流问他江云的下落,让江安流有些疑惑,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跟江云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江安流结束电话,又一次带上了头盔。 还不如在游戏世界里清静点。 他这次去的世界是个修仙世界,江安流一本修仙没读过,有些担忧。 “没关系,我们基本涉及不到修仙的专业知识,”一个有些成熟的御姐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你好,我是系统,将负责辅助您在游戏世界的一切活动。” 江安流听见声音变了,疑惑地问:“换系统了?” “是的,之前的系统因为太过废……无用而回炉重造了,”系统魅力又强势的声音响起,“需要为您介绍剧情吗?” 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名叫白玥珖。 剧情从白玥珖的重生开始,白玥珖是个小富商之子,上辈子倾全家之力把他送来天下第一大宗千江宗选秀,他资质不高,因此被外面筛选的弟子拒绝了,但是白玥珖是个有毅力的人,所以他抱着那颗测灵石声泪俱下地祈求弟子们让他入选,扰乱了本来的选秀秩序,但是那些弟子又因为不能对凡人出手而无能为力,最后叫来了负责选秀的大师兄顾晨云,顾晨云不耐烦手一挥,把他送到了内门子弟筛选处,白玥珖本来很感激他,结果后面发现是他噩梦的开始。 白玥珖自然是通不过内门筛选的,但是他被发现了是优秀的炉鼎体质,所以内门子弟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当炉鼎,白玥珖想了想就同意了。然后白玥珖就开始一段啪啪啪啪啪的日子,因为千江宗这种大型宗门对于炉鼎使用都有严格的管制,所以白玥珖虽然被很多人采撷过,但是日子并不难过,修为也慢慢增长到了筑基后期。 可是白玥珖也是个有奇遇的,他在后山的时候发现了一位昏迷的俊美男人,白玥珖鬼使神差地把他拉回自己的房间休养,可是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流清仙尊和魔头大战,魔头重伤失踪的消息,白玥珖联想到这人的可能身份,吓得不行,就想下山把他丢了,但是没想到那魔头居然在中途醒了,醒来之后也不听白玥珖的解释,直接把他一起掳到了魔族,白玥珖这种浑身清正真气的炉鼎到了魔界自然不会有好下场,被各种魔头凌/辱致死,然后,他重生了…… 重生之后的白玥珖,不再是白玥珖,而是白.复仇.闭情锁爱.玥珖! 他恨!他要报仇!他要找当初把他掳上内门弟子处的顾晨云,不作为的掌门樊昀,把他掳到魔界的魔尊沉雲还有流清仙尊江安流报仇! 而江安流的身份,就是这位流清仙尊了。 江安流:“……道理我都懂但是跟我有什么仇啊?”他好像在白玥珖的故事里面都没有出过场吧。 系统:“因为你跟魔头决斗的位置不好,让他掉到了白玥珖附近吧。” “……你没有觉得有点缺乏逻辑吗。”作为曾经的理科男,江安流委婉道。 系统没说话,调出了白玥珖的照片,熟悉的完美3D人物长相:“你就说他长得好不好看吧。” “……好看。” “那就完了。” 系统又开始继续说剧情。 重生之后,白玥珖发誓,要让他们都爱上他,然后他再狠狠地抛弃他们,让他们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生不如死!他又一次进了千江宗,又一次复写了他被顾晨云捡到-丢内门发现没资质-要不要当炉鼎的剧情,但是这次白玥珖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突然往里冲,然后就遇到了刚好出门找顾晨云的流清仙尊,流清仙尊被这柔弱少年眼中的决绝(?)所感动,收了他当徒弟。 白玥珖资质实在是太差,流清仙尊为了这个徒弟操心地找了很多奇珍秘宝,白玥珖如数招收,但是午夜梦回之际却咬着被子流泪,让他不要被流清仙尊的糖衣炮弹所迷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好像是个大冤种,”江安流真的无力吐槽,“但是他为什么不找那些把他□□致死的魔头负责?要找我报仇?” 系统又调出了一张白玥珖泫然欲泣的照片:“你就说他柔不柔弱吧。” “柔弱,”江安流深刻意识到了这个系统和上个系统的不同,“但是为什么白玥珖觉得这些人都会爱上他?” “为什么?”系统呵呵了一声,“因为他柔弱。” 江安流:“行吧。” 然后白玥珖就变得越来越厉害,但是因为他的美丽吸引了无数的人觊觎,所以他出门经常被绑架/下药,走火入魔,唯一的治疗方式就是和人啪啪啪,于是他就这样跟魔尊,掌门,大师兄,师尊扯上了关系。 江安流惊恐:为什么还有我啊!我强调了很多次我恐同! “你?”系统冷哼一声,“你还不配跟他发生关系。” 江安流的这个师尊壳子是修无情道的,但是因为对白玥珖动了心,所以走火入魔,后期不得不长期闭死关,直到主角遇到了需要一人献祭才能拯救世界的危机之后,本来白玥珖和他的三个老攻们已经哭哭啼啼地诀别完了还没决定谁去送死,江安流突然出现,给白玥珖说了一堆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做不了什么了只能把命给你之类的话,以身补天了。 江安流:那我之前送的那些灵丹妙药,秘籍宝器都是喂了狗了? “你就说他笨不笨吧。”系统又给他调出一张白玥珖平地摔成满脸青紫的照片。 “这不是笨了吧。”是要去医院看看的地步了。 “他都是个笨蛋娇软美人了,为什么不能让这么多男人喜欢他?” “……”江安流沉默了,这个系统果然很厉害,他居然说不过它。 除了最后的“补天”任务,江安流这次需要当三个人的黑月光,把宗主之位让给掌门樊昀,指导顾晨云修炼,并且帮助魔尊沉雲从千江宗逃走。 “你们的起名系统是只有云这个字吗?” “无可奉告哦,宿主。” 知道这个系统难搞,江安流也没多再废话,直接进入了游戏。 他来的时间比较早,因为他有一段跟掌门樊昀青梅竹马然后决裂的戏份,他本来是掌门之子,而樊昀是掌门为他精挑细选的道侣,想着以后辅佐他担任掌门之位的,但是没想到江安流是个摆烂的,一直不好好学习,一开始樊昀还劝他向上,最后忍无可忍,自己当了掌门,两个人的关系慢慢地冷了下来。 江安流第一次听说道侣这个词,但是听系统的介绍也大概猜到了,应该就是他跟江云这种助理关系吧,只不过樊昀这个助理最后忍不住自己上位了罢了。 任务很简单,江安流穿过来的时候是少年,还需要每天去学堂上课修炼。他跟樊昀两个人一间。如果用学校做比喻,那么樊昀大学霸,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修仙世家出身,是江安流父亲捡来的,所以他修炼特别用功刻苦,每次上课都特别认真听讲。而江安流就是那个跟在学霸后面抄作业的学渣,基本都是樊昀的跟屁虫,樊昀去哪他去哪,樊昀练什么剑,他就跟着练什么剑,樊昀下山历练他就下山历练,没别的,上课没听见的人懂的都懂。 好在他长了张实在好看的脸,又不喜欢说话(因为懒),一直是面无表情地在摆烂,所以久了大家都传他冷淡厌世,背地里称他为冷美人。 他们都知道冷美人唯一在乎,甚至是痴恋的人就是樊昀。这种谣传江安流也听过了,作为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他自然当耳旁风,而且樊昀也是个严肃的根本不听那些小话的人,江安流更不觉得他可能有这种心思。 但是偏偏樊昀就是个严肃古板的性格。特别不喜欢江安流这种好吃懒做的,江安流长得太好看,平常跟其他弟子说话他们甚至都会脸红结巴,但是樊昀一直对他没有好脾气,有时候江安流完不成作业还不让他上床睡觉。 江安流倒是没觉得生气,经历了上个世界之后,他觉得这样的樊昀很安全,而且相处久了会发现,樊昀这人看上去严肃,实际吃软不吃硬,有的时候江安流拉着他的袖子,不顾他的冷脸,软声说两句话,樊昀也就放过他了。 而且久了,江安流还发现樊昀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吃糖。 修仙世界挺好,修炼时间还可以由系统一键跳过,就是口舌之欲没得满足让江安流这个现代人有点难耐,他也不怎么会做饭,但还是忍不住在历练的时候偷偷买了串糖葫芦吃,天知道他在现实中从来不吃这种东西,现在倒是馋起来了。 可偏偏买了还没来得及吃,樊昀就发现了他,他皱眉凝视着江安流手上的糖葫芦:“这是什么?” 江安流有点尴尬,只好装作一副突然被发现的样子:“呀,被发现了,这是给你买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说着掰下一颗红彤彤的糖葫芦递在樊昀嘴边,“吃吗?很好吃的!” 看到被白皙修长的手指捻住的红色圆球,樊昀愣了下,鬼使神差地就这那手指吃了下去。 面前漂亮的青年没有表情,但是眼中却能看出一丝笑意:“怎么样,好吃吗?” 樊昀是他那个便宜掌门爹捡来的,应该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江安流心想,用一颗忽悠他应该就够了,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于是也没多想,就着那葫芦串自己也咬了一颗。 没想到樊昀刚刚还正常的脸突然神色一僵,冷哼一声:“不知廉耻!”后忽的转头就走。 留下江安流一个人拿着糖葫芦,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不过樊昀偶尔发两次疯他也能理解,不然江安流都觉得他古板的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了,倒是这次之后江安流发现,哪怕是樊昀再生气,只要江安流笑眯眯地给他一块最便宜的饴糖,他就不气了。 这个世界中没有剧情的时间可以加速略过,很快,就到了江安流他们要选择他们自己要向的道了,学堂给他们放了一个月的假,让他们想想自己要修什么道,当然对于江安流来说是早就定好的。 只是出去传承道义的那天,樊昀出门前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嘴唇微动了一下,半晌犹豫着问:“你,选了什么道?” 江安流愣了下,樊昀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不过他当然也不想瞒着这个朋友,如实告知:“无情道。” 樊昀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虽然他经常臭着个脸,但是那是江安流从来没有见过得难看,但是江安流没有多想,匆匆去了无情道的传承地。 只是他到了那传承地的时候,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面前的建筑在千江宗里面倒不算高,和剑修传承中高耸入云的铸剑阁和法修藏书千万的藏经阁都没法比,但是却让江安流无比的熟悉—— 那是他上个世界住过的停江阁,一砖一瓦都丝毫未变。 “传说中有个皇帝,他为求长生,特花了巨额的财富让祖师爷创造了这一道义,”看到江安流愣在那里,那守阁的弟子也不意外,习以为常地解释道,“这阁也是他要求建的,这无情道的传承必须要传承者打开这扇门才行,但是古往今来,还没有人能打开——” 他话音未落,只见江安流的手轻轻放上去,那门就轰然打开了。 在弟子震惊的目光中,江安流只淡淡扫了一眼里面的装饰,忽而问道:“那,那个皇帝长生了吗?” “没有,”弟子摇摇头,“他根本没有修仙,像是常人一样死去了。” “他说,要是无情,又何必长生呢?” 24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2) 攻一脑补之…… “系统, ”江安流轻轻地捡起那截金链,上面甚至还有些许暗红的印记,跟他当年的那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节省经费。”系统硬邦邦道, “建模很贵的。” 一座阁楼建模能花多少钱? 江安流知道系统是在忽悠自己, 也懒得追问, 按照指示获得了传承出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在这个修仙世界的众多道义中, 无情道只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个,首先是因为,它的正统传承没有人能打得开, 而其他哪怕从别的地方侥幸入道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走到最后。 这世上哪有谁能做到真正无情呢? 千江宗给每个弟子选择自己道义的时间有三天, 因为有些弟子会被道义拒绝, 要改选别的道, 但是江安流和樊昀都不在其中,樊昀早就选择好要选剑道了, 所以江安流从遥远的无情道山头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两人的小屋内, 低头看书。 江安流觉得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以樊昀这种训练狂的架势,现在应该争分夺秒地去练剑了才对,怎么会还待在宿舍里? 他瞥了一眼樊昀,他看的剑谱, 江安流以为他是有什么不懂的才留在宿舍钻研,于是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绕过樊昀去偷偷翻他藏的零食吃了。 却没有想到樊昀忽然放下手中的剑谱, 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异常清晰:“安流,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任性?” 江安流以为樊昀发现了他吃零食的事情,偷偷把零食塞进枕头底下才转过身,看着坐在桌面前皱眉看他的樊昀,认错态度良好,软下声来:“就这一回,樊昀,你就当没看见行吗?” 没办法,他在停江阁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年万倾云给他准备的美味佳肴,再想起现在嘴巴空空,有点悲从中来。 樊昀冷冷地哼了一声,江安流知道他又要开始教育自己了,樊昀长了张清正的少年脸,也算是俊秀青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老气横秋的这一套:“人生大事,怎可如此随意?” “啊?”江安流愣了下,才发现樊昀和自己可能说的不是一件事,不过好在樊昀没发现他偷藏的零食,也没拆穿,装作疑惑地问:“什么大事?” “选道义,哪怕试探,也不该如此随便,”樊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藏经阁,我跟他们打好招呼了,你适合法修。” 江安流恍然大悟,原来樊昀觉得自己选无情道没成功,想带他改选别的,也正常,毕竟无情道传承一直没有人打开过。 “真对不起,忘了跟你说了,”樊昀真是为他操碎了心,江安流摸摸鼻子:“我……已经得了无情道的传承了。” 本来气势还算平和的樊昀猛然抬头! 江安流觉得樊昀忽然盯了他一瞬,那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可是马上,樊昀又恢复了那副冷淡古板的样子,忽然站起身来:“随便你。” 又生气了。 江安流真是摸不透这个大冰块的想法,只见樊昀走到角落拿起他的剑,一边道:“换道义很麻烦,你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只是为了气他去选无情道,根本没必要,樊昀想,江安流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修的成无情道?不过就是一时意气罢了。 他早就知道江安流是他命定的道侣,只是他一心向道,对于这些情爱之事没有想法。不过他也不是不能跟江安流在一起,只是江安流现在性子太贪玩,要是他现在就回应了他,只会让更加放肆。 恩公已经闭死关了,他定要照顾好恩公之子,好在江安流虽然不上进了些,倒也没沾染上别的坏毛病,樊昀冷淡地想,修炼上他差一点也就算了,反正他能保护好他的。 他不着痕迹地看着偷偷摸摸从枕头下摸出零嘴吃的江安流,美人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可爱的,腮帮子鼓鼓的,却不敢发出声音,似乎是因为吃到了好吃的东西眼睛亮亮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樊昀的喉结微微地滑动了一下,他装作没看见,抱着剑走了出去。 ——换道是件很难的事情,若要不留下后遗症的换道,需要在龙虚秘境中的一种秘宝叫菩提心,他要好好努力,才能在下次秘境开放的时候去取来那菩提心,省着这娇气的小东西到时候又叫苦不迭。 在樊昀走后开始肆无忌惮地吃着米片的江安流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被称为娇气的小东西。 不过樊昀除了那天在他选道的时候稍微有些古怪之后,很快就又恢复成了平常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江安流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日子很舒适,经历了小皇帝之后,他很怕跟这些主角攻走太近而导致剧情又崩坏,好在樊昀比他还避自己而不及,看他的眼神也一直是冷淡的,江安流也就放心了下来。 毕竟变态又不多,他总不会这么倒霉地又遇到一个吧! 两个人选了不同的道义之后,相处的时间更加少了,樊昀每天都要去练剑,而江安流这个道,只要无情,他的修为就会噌噌地往上涨,更不提还有系统帮他作弊了。 这个修仙世界里,只有在人们选择了自己的道之后才能筑基,但是樊昀早就决定了做一名剑修,每日刻苦练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筑基之后修为涨得很快,而江安流也早就决定了修无情道,他也努力的每日宅在屋子里让自己不和他人产生因果,所以他的修为……涨的比樊昀还快,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所以当樊昀以二十五岁的年龄成了修真界最年轻的元婴之后,别的弟子都向坐在窗边表情忧郁的江美人投来同情的目光,仿佛已经从江美人黑白分明的眼眶中看出了强装的坚强——江美人和樊昀的差距越来越大,到时候会不会被抛弃啊。 这樊昀看上去就是一副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样子,江美人每天跟在他身边,他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暴殄天物,将江美人留给他们,他们虽然修为没有樊昀高,但是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不让他伤心的。 樊昀刚刚突破,身形又长了一截,已经比江安流高出半个头了,他面色平静地从一堆的恭维声中穿过,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成就而喜形于色,径直来到坐在窗边托腮看着窗外的江安流身边。 系统提醒,江安流才从悲伤的电视剧中回过神来,感受到樊昀身上不一样的气息,愣了下道:“你突破了?” “嗯。”樊昀似乎是对江安流这副摆烂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大好时光怎么不去训练?在这发呆?” “这不是,”江安流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等你嘛。” 其实是因为樊昀因为突破好久没回来,太久没有带他下山了,江安流只好亲自来找他了,下山必须要令牌,他这种吊车尾肯定是没有的,但是樊昀身上带了一块。 江安流其实已经化神很久了,但是听说千江宗的护山大阵合道以下都通不过,所以他也没去试,而是等着樊昀带他。 听到江安流的回答,樊昀眼中闪过一丝察觉不到的满意,后语气又重新变得严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丹?” 为了之后铺垫自己把宗主位置让给樊昀,江安流一直没有表现出自己很厉害的样子,而是伪装成一个正常修炼甚至有些摆烂的弟子,刚筑基不久,虽然在千江宗的弟子面前也不算是看不过去,但是对于樊昀这种天之骄子来说,还是太慢了。 太慢了,樊昀想,以江安流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元婴?要知道,元婴以上才能发天地誓成为真正的道侣,才能……神交什么的。 樊昀垂眸看着江安流毫无所察,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气。 元婴之后,他就能通过双修给他渡修为了,到时候他就能放任江安流这副惰懒的样子了,只是现在—— 樊昀冷淡的视线扫了一圈四周,屏退了一些试探性的眼神,还有落在江安流身上不怀好意的眼神。樊昀不敢相信,要是他不在江安流身边,江安流会被这些人怎么样。 会被关起来,从此不见天日吧?这身雪白的皮肉,会被人一点点辗转亵/玩,直到完全看不见原来的颜色。那总是面无表情的冷淡脸庞会被逼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不认识的人求饶吧? 有这样一个受这么多人觊觎,还没法自我保护的道侣真是令人忧心,樊昀在心里叹气,拉起江安流的袖子:“回去修炼。” 江安流本来是想趁着樊昀刚突破应该心情很好的样子问他能不能下山的,没想到樊昀这小子突破了跟突破失败了一样,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 他也不敢惹到樊昀,于是乖乖地被他拉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樊昀的脾气好像不是一般的差,回到宿舍,他不但没有就此放开江安流,反而抱着胸道:“这段时间我看着你修炼,不到金丹不许出去。” 江安流: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樊昀,似乎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樊昀什么时候这么闲了?还有空盯着他一条咸鱼修炼了? 樊昀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我跟你一起修炼,不许偷懒。” 他元婴之后本来就有一段时间的假期感悟吐息,之后就要成为千江宗的正式弟子,开始为千江宗出任务,时常不在宗里了。这段时间算是他们最后的假期,很多剑修会在这段时间内再去看看家人,或者独自在一个地方领悟剑招,但是樊昀担心自己走后江安流的安危,于是决定这段时间逼迫江安流训练。 “不用吧……我真的会努力的,不用你督促!”江安流眨眨眼,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樊昀,希望他能收回注意。他现在已经合道了,丹田里面已经是成熟的小人了,装个筑基期还好,到时候要是樊昀要内视他丹田里的金丹,他从哪把自己的元婴塞成金丹给他看? 可是樊昀似乎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拉着江安流就去了静修室训练。 静修室门前有弟子看管,见到是樊昀,都打招呼道:“樊师兄。” 樊昀向他们点头致意,又问道:“有静修室吗?” “樊师兄常用的那间吗?”弟子也知道了樊昀刚刚突破的消息,最年轻的元婴呢!他们恨不得都多讨好一下樊昀,立刻道,“有的有的,最好的静修室给樊师兄留着呢!” 樊昀于是抬脚就要进去,他身后,脸上看起来依旧冷淡,其实眼中已经如丧考妣的江安流勉强跟着后面,但是那些弟子对视了一眼,还是犹豫地拦住了江安流:“江兄,静修室是给金丹以上的弟子准备的,你不能进去……” 他们自然知道江安流是宗主之子,但是宗主闭死关的消息不是秘密,加上江安流除了一张脸,修炼学习样样不行,樊昀这个道侣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以为江安流是死皮赖脸跟在樊昀后面的,就把他拦住了。 江安流脚步一顿,虽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抬起头来却有些沮丧地说:“真的……不能进去吗?” 听到没樊昀,不是我不去,是我进不去啊,这样我能回去了吧。 那弟子看到美人眼露哀伤,潸然欲泣的样子,差点心软就要同意了,犹豫之时,却看到本来已经走远的樊昀忽然走了回来,一把扯过了江安流的衣袖,拉着他就走了进去:“他是我的道侣,我们要去双修。” 江安流眼睁睁地见到那弟子里面有几个年纪小的脸忽然一下红了,然后不敢看他了,只默许樊昀把他拖了进去。 双修……是什么? 两个人一起修炼的意思吗?江安流想,那那些弟子脸红什么呢? 他本来还想多问一句,但是已经被樊昀拉走了,樊昀拉着他走到最里面一间最大的静修室里,指了指里面唯一的蒲团,对江安流说:“坐。” 江安流是真不想坐,他平常修炼的时候都是躺着的,坐着难受死了,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苦兮兮地坐下。 只是坐下之后他偷偷地打量着樊昀,因为他修为高于樊昀,等到樊昀也入定了,他就偷偷躺下,樊昀快醒了再坐回去,但是没想到樊昀好像一直没有要修炼的样子,就这样靠在墙边,抱胸看着他。 江安流:……兄弟,至于吗,卷生卷死还来卷同学啊。 他没有办法,只好闭眼先入定了。 樊昀贪婪地看着江安流,他碎丹成婴花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这是他跟江安流相遇之后,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一开始沉迷剑术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停下来,江安流的模样就总是闯进他的脑海。 他没收了他的零嘴,江安流看似冷淡但是却偷偷跟他生闷气的样子,江安流翘课,偷偷塞给他饴糖拉着他的袖子软声求他不要告诉老师的样子,还有两个人下山历练的时候,像一对平凡的眷侣一样并肩走在红尘小路上的日子。 樊昀感激他的恩公极了,不但因为恩公救了他,还因为他把江安流……送到了他的身边。 他盯着面前安静入定的江安流嫣红的唇瓣许久,有些出神——会是什么滋味,跟他喂给他的糖葫芦一样甜吗? 快点结婴吧,樊昀想。他要等不及了。 他身为正人君子,恪守礼数,自然不能跟江安流一样未成契之前就如此放/荡,但是樊昀忽然觉得,他就要忍不住了。 身上的血液在沸腾,在叫嚣,要让他把面前的人打上自己的印记,要粗暴地对待他,要让他的表情出现变化,最好有几滴泪珠从那漂亮的猫眼里坠落,不用太多,几滴就好,不然他会心疼的——等等,他怎么可以想这些事情? 身为剑修,首先就是要清明,樊昀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然后才缓缓在江安流旁边坐下来,平静吐息。 静心,樊昀对自己说,他是你的,你要修炼得更努力,才能保护好他。 江安流最后是找系统要了一个障眼法术,骗过了樊昀,让他以为自己到了金丹,才终于从那静修室中解脱。 他长叹一口气——我的队友是卷王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樊昀刚把他送回来,就独自一人去龙虚秘境历练了,一刻都不停歇,对于这种大佬,咸鱼江安流只能仰望。 樊昀走之前问他,是不是要菩提心。 江安流惊讶地眨眨眼——他怎么知道的! 这是后期剧情里,他作为师尊给白玥珖收集洗髓的东西里面的时候必要的一件重要法宝,听说有无数妙用,非常珍贵,他还没来得及想到那里,樊昀就主动提出了。 江安流本来想问,但是他发现樊昀在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心想可能是老师上课讲了这东西的啥啥用是他们需要的,而江安流上课走神了没听见,这才收到了樊昀鄙夷的目光。 他点点头:“需要的。” “这次我就帮你去取了,”樊昀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下次。” 真是任性,为了跟他置气去选什么无情道,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江安流不停地点头,保证自己以后会认真听课——才怪。 龙虚秘境险象环生,合道进去都有危险,而樊昀虽然是天之骄子,但是毕竟也只是元婴,执意前去还是挺危险的。 有人劝他,但是樊昀只是摇头拒绝,说:“我等不及了。” 下次龙虚秘境开是一百年之后了,要是江安流一百年之后才能破碎无情道跟他在一起,太久了。 樊昀去的时间有些过于久了。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已经活着当背景板的江安流的便宜父亲掌门终于去世了,临走前,他拉着江安流的手把掌门印递给他,让他好好将千江宗发扬光大。 他久不谙世事,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的风评有多差,只惊讶地发现自己年幼的儿子居然已经是合道期了——这等天赋,简直恐怖如斯! 老掌门相信,千江宗一定会在江安流名下发扬光大的,含笑而逝。 江安流转手就把掌门印挂在了樊昀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上。 他才不当这个掌门呢,累死了。 宗里自然知道老掌门去世,把掌门印给江安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江安流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之前也不是没人有想法,但是一是因为有老掌门留下的势力,另一方面是隐隐有新生代第一人之势的樊昀,自然不敢造次,但是现在樊昀在龙虚秘境里生死不知,那些掌门留下的老家伙也都寿数快尽,有些人就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面向江安流的刺杀越来越多,江安流不能再咸鱼下去了,他稍微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虽然压制在了元婴期,但还是足够让很多人忌惮了。他们没有想到,看起来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掌门之子,竟然也有这么恐怖的实力,不过还有一些人不以为然,江安流的惫懒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于是他们觉得这只是老掌门给了他什么灵丹秘宝,嗑药磕上去的。 只是江安流的实力一展露,坐不住的人就不只是千江宗的人了,其他一些宗门也察觉到了千江宗的威胁——若是只有天下新生代第一人的樊昀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跟他一样的二十多岁元婴,还是道侣,以后的千江宗要更加的不可阻挡了! 元婴虽强,但也不是没有对手,无论江安流是怎么到元婴的,趁着樊昀没有回来之前,如果能解决掉一个潜在的威胁,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所以江安流好不容易因为暴露了实力消停了一口气,少了些刺杀的人,很快又有更厉害的人卷土重来了。 倒也不是不能应对,以江安流目前的实力,除了那些宗门里蛰伏多年的老祖宗出马,这些小鱼小虾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累啊。 不但要保命,还要伪装实力,江安流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此刻他无比渴望盼着樊昀回来。 他经历了那么多次刺杀之后也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原来结为道侣竟然是现实世界中结婚的意思,他的便宜老爹原来是把樊昀当成了童养媳,怪不得给一个捡来的孩子这么多的资源。也怪不得樊昀总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谁莫名其妙摊上一个好吃懒做,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拖油瓶当道侣,肯定不会开心的。 也怪不得他跟樊昀走得近的时候,总有那么多异样的目光。 好在樊昀是个正人君子,这么多年除了偶尔嫌弃他,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投桃报李,昭告天下——他和樊昀解开准道侣关系,一切都是他个人意气,跟樊昀无关,作为补偿,他会把掌门之位让给樊昀。 我可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小天才,江安流想,既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樊昀继任掌门,又能解开那令人无语的道侣关系。 这条告示一出,众人哗然,大部分都是骂江安流的,觉得他忘恩负义,是个狼心狗肺的蛇蝎美人。 他们都觉得,江安流在弱小无助的时候靠着道侣契约寻求樊昀的庇护,结果现在他一朝发达了,樊昀生死不知,他转手就昭告天下解除契约,还假惺惺地说把掌门之位留给他,他们觉得江安流啊,巴不得樊昀早就死在龙虚秘境,不回来了呢! 而樊昀一朝从龙虚秘境里出来,自然听到的也是这样的传言。 他在龙虚秘境得了机遇,接受了传承耗费了些时间,如今已经是化神,而当他踏出秘境之后,才知道人间居然已经过了三年。 而这三年来,为人最津津乐道的自然就是千江宗的蛇蝎美人的故事。 樊昀不动声色地在一个小茶馆坐下,听着那说书人津津乐道地说道那江安流如何的心思歹毒,利用光风霁月的樊仙君,又是如何翻脸不认人的。 众人在下面大声地嗤笑,却又隐晦地揣测,这位号称六界第一美人的江安流,是如何让樊昀对他死心塌地的。 樊昀也认真地听完了千江宗老宗主去世后的始末,但是他却没有关注江安流将他“始乱终弃”的事情,反而是涌上来一阵阵的心疼——以江安流的性子,居然面对了那么多场刺杀,还努力修炼到了元婴,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樊昀痛心不已,暗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江安流身边道歉,安慰他,告诉他以后都由自己来保护他。 他等不及了,忽然一下站起身来,周围人被他吓了一跳,大声斥责他为什么破坏说书人的气氛,却只见那黑衣仙尊忽然抽出一把剑,一剑将那说书台劈成了两半! 众人都是一惊,那说书人惊得后退两步,跌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仙君饶命!” 樊昀却没有回应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锭金子后转身而去:“以后,不要让我听见你们说他坏话。” 无数的目光目送着高大俊美,身上却隐隐围绕着可怕气息的黑衣男人离去,才有人颤巍巍道:“那……不是樊昀仙尊吗?” 樊昀再也没有停留一步,日夜兼程地赶回了千江宗,来到熟悉的旧地,他忽然感觉到呼吸一滞,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以江安流骄矜的脾气,不知道会有多生气。 樊昀做好了安慰江安流的准备,但是却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江安流如今已是代宗主,按理说应该住在主峰,但是樊昀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小屋走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江安流真的在那里。 一切的摆设都跟他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江安流蜷缩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樊昀不经意地把脚步放得很轻,连呼吸都缓了,但是,还是吵醒了警觉的江安流。 江安流从迷蒙中睁眼:“谁……樊昀?” 他有些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面容熟悉,棱角更分明了一些的男人,不是樊昀是谁。 “樊昀!”江安流眼睛一亮,“你可终于回来了。” 他可不要当这个掌门了,每天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他为了避清闲,才偷偷跑来了这里睡觉。 听见红衣青年声音中毫不掩盖的喜悦,在床上对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樊昀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嗯,我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江安流言简意赅地把樊昀走后的事情给他讲了讲,主要是想让樊昀熟悉一下目前千江宗的情况,好把深上的摊子丢给他,“对了,我昭告天下,把我们之间的道侣关系解除了,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樊昀目光宠溺地看着面前的美艳青年,他怎么敢生气呢?江安流当年就可以因为他的态度冷淡一气之下去修无情道,他这么久不回来,他一气之下只是解除了两人的道侣关系而没有把他的东西都砸了,已经是脾气很好了。 什么道侣之约也不重要,到时候直接结契就好。 江安流听到樊昀平静的声音,松了口气,好在樊昀不是万倾云那种变态,是个取向正常的人,他指了指挂在樊昀床头的掌门印:“那这个就给你了。”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樊昀心中的爱怜已经到达了极点——江安流怎么会这么的爱他呢,他一回来,什么东西都给他,明明是江安流好不容易才守住的。 “是我亏欠你,”樊昀艰涩道,“我走了太久……这些年你多有受累,既然我现在回来了……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比如——” “那太好了了!” 樊昀想说,既然他回来了,不如择日不如撞日,他们先结成道侣就好了,可却先被江安流打断了。 “正好,我打算去停江阁闭关一百年,”江安流眨了眨眼看向樊昀,好像发现樊昀刚刚本来很好的面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心下担忧,“现在就去……你不会拒绝吧?” “……好。”樊昀心中叹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 果然,江安流表面上看似不介意,但是心里还有气,要晾他一百年,倒也正常。 反正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出来他在认真跟他道歉再结为道侣也不迟。 还有他们的道侣大典……也该好好准备才是。 江安流自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不过他是真实的高兴,这段剧情终于走完了,他可以开始摸鱼了。 停江阁是他早就找好的咸鱼地点,因为当初万倾云建立的时候是完全根据他的喜好来的,江安流不喜欢住一楼,在修仙界这个人人都住洞府的地方,停江阁显得尤为珍贵。 虽然停江阁地处偏僻,几乎是千江宗最偏僻的山头之一,樊昀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闭关,江安流拒绝了。 他就喜欢这里。 樊昀倒也一切依他,江安流说自己不想让人打扰,樊昀就没有派任何仙仆在那边,甚至连他自己,都跟江安流承诺过,如果江安流不主动邀请,他也不会踏入停江阁所在的停江峰。 江安流:!!! 终于可以当一条不被定义,不被发现的咸鱼了! 他找系统兑了很多现代的零食,每天都追最新的电视剧,实在是过得无聊的日子就加速跳过,简直没有更神仙的日子了,直到有一天,江安流被系统叫醒。 “宿主,您该做任务了。”系统冷笑一声,“或者我该称呼您为死宅?” 江安流已经有50年没有出门了……上次出门还是樊昀担心他,过来传音入秘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 系统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上个世界里的江安流虽然也挺咸鱼,但是也没有这么咸,属于偶尔还会翻个身的那种。 这个世界怎么懒成这样了? 一眨眼,一百年已经过去了,转眼间已经到了他该收顾晨云为徒的日子了。 江安流没有办法,只好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半梦半醒间踏出了停江峰。 他的修为基本就是躺着就能涨,一百年躺下去,他成功又从合道晋级到了渡劫,离最厉害的大乘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要知道,除了已经故去的老掌门,这天下最厉害的人也不过是渡劫而已。 江安流在停江阁里就不见天日,骤然出门有些不习惯,偷偷地打了几个哈欠,却刚好听见主峰有钟声响起。 原来他醒来的日子正好,正是收徒大典的时候。 一百年过去,江安流都有点忘了千江宗的路怎么走,花了些时间走到主殿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仙尊选徒的时候了。 好险,差点因为咸鱼错过剧情了。 江安流表面上冰着一张美人脸,眼中古井无波,心里却在想。 “跪在第一个就是顾晨云。”系统告诉他。 虽然是跪着,但是背影挺直的少年让江安流有一瞬间觉得那人是万倾云,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当江安流不顾正在收徒的严肃氛围,慢慢踱步到顾晨云正面打量他的时候,就发觉到,他们其实并不怎么相像。 万倾云小时候在冷宫被磋磨,所以总带着一种阴郁的气质,而顾晨云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哪怕是跪着,也自有一副骄矜做派,显然在家里被娇宠惯了。 顾晨云出身俗世第一世家顾家,是天之骄子,小小年纪就已经练气九层,他这次来千江宗拜师,就是看上了樊昀这位天下第一剑修——不到一百四十岁已经是合道的望江仙尊! 从进来的时候,顾晨云就在偷偷地打量着樊昀,觉得他气度出众,浑身上下有一种锋利的气质,果然很配当他的老师。 可樊昀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忽然出现在殿里,无视了面前的紧张氛围,却依旧慢吞吞地走过来的红衣青年,皱着眉,一副似是有些忍无可忍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江安流瞥了樊昀看似不耐的眼神一眼,心想这剧情怎么这么顺利。 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让樊昀讨厌他,樊昀就已经自然而然地讨厌他了,原剧情里面,他跟樊昀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淡的,樊昀因为恩公的原因对他多有忍让,而江安流也就借此肆意妄为,樊昀心中其实不喜他很久了。 “叫我流清,”江安流缓缓打量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顾晨云,然后就自顾自地走到了和樊昀并肩的位置,“这是在收徒?” 流清这个名字,是江安流闭关五十年的时候樊昀来找他,江安流告诉他的,他以后出名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名字,早叫早好。 樊昀瞥了江安流一眼,见到江安流没有看他,而是打量着下面那些跪着的小孩,就知道江安流还在生他的气了,他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口气,道:“是的,你先回去吧,我有空再去找你。” 这话说得敷衍,江安流就当没听见,他挑了挑眉,微微勾了勾嘴角,声音中三分漫不经心三分倦懒:“收徒啊,挺好玩的,我也要收。” 红衣青年无声无息地笑了笑,眉目间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自小就美名出众,但却在风华正茂的时间里忽然闭关了一百年,使得修真界少了些关于江掌门之子的传说,而他这一笑,却唤起了那些人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时还未及冠的年纪里,美貌少年只跟在樊昀后面,白皙纤瘦的身躯掩盖在素淡的学袍之下,虽然稚嫩但是出尘的秀美容貌,却像一个只会因为樊昀的话语和动作而变化的人偶,让无数人在后面暗恨地咬住了牙。 如今青年长成,不再身着素淡的白袍,红衣乌发,神色还是那般懒洋洋的倦怠,皮肤苍白似透明,黑白分明的眼睛沉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众人一时间都被夺去了呼吸,只能见到那美人微微抬手,指着跪在第一个的少年说:“我要收他为徒。” 这话一出,众人半晌还没有从江安流的美貌攻击中回过神来,一时间鸦雀无声。 还是樊昀先回神,他看了眼顾晨云,心中有一丝微异——他不是不愿意让江安流收个徒弟解闷,毕竟他太忙,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 但是他不习惯,或者不喜欢江安流的目光——除了淡淡扫了他一眼之后,就一直盯着那跪在下面的少年看。 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他,不应该只看他才对吗?而且樊昀总觉得,这顾晨云,长得和他有些像…… 虽然知道江安流可能只是好奇,但是樊昀心中还是有些不太乐意了,他沉吟一下,还是软声劝道:“这小子是顾家的人,应该学剑的,你不修剑道,不好教他,我给你再挑一个可心的徒弟好不好?” “樊昀,”江安流忽然转头看他,纤长的睫毛微微扑闪,他终于抬眼看樊昀,平静重复道:“我只是在告知你。” “我只要他。”他指了指跪在下面有些无措的顾晨云。 25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3) 攻二卖身…… 樊昀脸色一沉,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现在心情很不好了,他看向江安流,冷声道:“流清, 这里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时隔一百年了, 樊昀还是这副像是对小孩子的态度对待他, 江安流微微有些不爽了。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上了宗门玉碟的正规仙尊,跟掌门不说是平起平坐, 也应该是互相尊重的关系,而樊昀的语气却依旧像是教育小辈一样教育他。 ”樊昀, “江安流缓缓看着樊昀道,”百年过去了。” 他不再是那个跟樊昀阴差阳错用道侣关系拴在一起的草包,也不用追逐在樊昀后面当他的跟屁虫了, 一百年过去了,江安流没想到,樊昀身为一派之长, 连这点都没有意识到吗? “流清!”旁边的一位合体仙君脸色一冷,“大殿之上, 休得胡闹!” 这位合道长老知道樊昀和江安流的羁绊, 害怕樊昀碍于情面不好出面, 出来唱白脸了。 江安流当咸鱼的时候脾气是很好的,毕竟有求于人, 其他时候就不一定了。 他缓缓勾起嘴角, 笑意却不达眼底,江安流扫了一圈用各式各样目光打量他的千江宗众卿,站在大殿中央从容道:“我身为千江宗仙尊,自然有收徒的权利吧?” “你一个元婴也想挑走最好的弟子?还是顾家的嫡系血脉!”合体长老冷哼一声, “你也不问问顾家背后的合体大能愿不愿意?” “哦,”江安流慢悠悠的说,“合体啊。” 他还以为顾家有多厉害呢,江安流往前一步,同样是合体的恐怖气势一下子散发出来! “我也是合体,”江安流面上依旧噙着一抹半讥半讽的笑,“我有资格收他当徒吗?” 合体威压毫无保留的溢出,众位仙尊还好,那些拜师的弟子可以不太好了,他们中最高的不过顾晨云的练气九级,此时被压着喘不过气来,而顾晨云却依旧咬牙,努力抬起头看向江安流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 顾家本有自己的修炼体系,他此次前来,更多的是父亲看上了望江仙尊的剑法,顾家不精与此,于是让他来千江宗拜师,但是这拜师的对象,却不应该是这位没有什么名气——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名声不好的流清仙尊。 修仙界皆知望江仙尊和流清仙尊百年前的那些旧事,听说这流清仙尊从小就不好好修炼,仗着掌门之子的身份为所欲为,而望江仙尊受掌门之托不得不庇护他。后面流清仙尊以为望江仙尊身死道消,竟是单方面解除了婚约,不愿与望江仙君有任何多的联系,而后面望江仙尊九死一生归来,修为暴涨,流清仙尊不得不让位,被望江仙尊驱逐到了偏远的山头,快有百年间杳无声息了。 顾晨云出生的晚,只从长辈闲聊中听过那旧事,那长辈们言语间都对流清仙尊多有鄙夷,他自然对他印象也不是很好,但是今日一见,顾晨云从没有想到,流清仙尊……竟生的如此好看。 不但好看,就连声音也如叮咚清泉,如珠如玉,哪怕那人是个心机深沉之辈,这副皮相也足够骗人了。 但是令顾晨云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流清仙尊居然也是合道修为!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甚至连樊昀都从首座上霍然起身,一时间竟然叫出了他原来的名字:“安流……你什么时候合道了!” 要知道,除了那些常年闭关冲击大能的老祖宗,千江宗的合道不过只手之数,除了樊昀这个变态以外,其他寿数都在千岁之上,而现在却多了一个江安流。 樊昀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之感,第一是因为,江安流的岁数比他还小,修为却隐隐有超过他的迹象,而且如若江安流没有改换道义,那么他现在修的是……无情道。 樊昀从来没有人见过,有人修无情道能到合道之界,合道合道,人道合一,到了这个境界,是不能再改换道义的了,如若被羁绊所牵无法再往前一步,就只能等待寿数尽头了。 江安流没有理会樊昀错综复杂的眼光,只在下面弟子有承受不住威压晕倒的时候收回了灵力,看向那震惊无比的合道长老,微微歪头笑道:“现在,我可以收徒了吗。” 那合道长老脸色难看至极,在江安流放出威压的时候,他曾经也想放出威压抵抗,却发现他根本无法阻挡江安流,那就说明,流清的功力在他之上! 本以为流清这种嗑药磕上去的哪怕修为到了合道,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但是这无声的一试探,却是自己落了下风。 合道长老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樊昀身上,听说流清痴恋望江仙尊许久,要是樊昀愿意出来说两句话,那流清可能愿意听。 只是樊昀开口了,说的却不是合道长老想象中的训斥,而是声音艰涩:“你……一定要他?” 江安流的眉轻蹙,今天的樊昀,有点太过烦人了,他只是要个徒弟,又不是要个道侣,樊昀叽叽歪歪做什么? “我就要他。” 说着,像是要证明什么似得,江安流走到顾晨云面前,微微俯下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扣上顾晨云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力道轻柔却不容顾晨云拒绝。 顾晨云抬头,迎着这大殿的天光,对上了江安流一双幽深如海的眼睛。 “你可愿成为我的徒弟?”江安流看到顾晨云的长相,微微愣了下才问道,这顾晨云竟然跟樊昀小时候有五分相像,除了面容比樊昀柔和一点,带着世家大族的从容以外,那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流清仙尊的体温低于常人,顾晨云贸然被他抓住手腕,觉得一丝寒意爬上皮肤。 虽然嘴上说的是一定要他,但是顾晨云却没有从流清仙尊的眼神中看到半丝对他的欣赏,反而是有些怔楞,过了一瞬,那怔楞消失,流清的眼神恢复了平静,里面却没有他的身影。 顾晨云不知为何,心里忽然觉得不适,心脏微微的颤了一下,顾晨云想,大约是因为他被强迫的原因。 “我……一切听诸位仙尊。”本想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换了。 听到顾晨云的话,江安流终于莞尔,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有点真情实意的笑容。 这一笑让他本来有些冷艳的面容柔和了不少,宛若冰消雪融,声音似是怕吓到顾晨云,故意放的很轻:“那随我回去好不好?” 宅男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想回家了,江安流见达成了目的,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也不听顾晨云回答,像是拎小鸡一样把顾晨云拎起来,一转眼就迈出了大殿,消失在了天边。 美人来如烟,去如雾,只剩一阵清风吹来,让那些人终于回神,那刚刚出声阻拦的合道长老盯着面色冷凝的樊昀,欲言又止。 这样……怎么跟顾家交代啊。 但是樊昀却没有心思想这些,他盯着江安流消失的地方,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 和江安流一起飞在空中的顾晨云心中也有些忐忑,他觉得江安流对他有些过于冷淡了,明明在大殿上还对自己感兴趣的紧,怎么现在却一句话都不说? 而且,听说这流清仙尊的修为都是靠药物堆上去的,这样御空飞行,会不会气息不稳,把他摔下去啊。 顾晨云担心极了,少年人还有些不会控制自己的表情,脸上变幻莫测。 江安流对自己这百年来的风评没有任何了解,他只能感觉到,被他拎回来的这个小徒弟,对他挺不满意的。 他本来想像那些仙尊一样,把顾晨云夹在腋下御剑而去,但是顾晨云也已经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跟他差不多高了,这姿势实在是让顾晨云觉得丢脸,硬是不让江安流碰,于是江安流只好揪着他的领口把他拽了回去。 这样肯定是不好受的,江安流看起来面无表情地在御空飞行,其实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顾晨云,见顾晨云的脸色闪过羞恼,愤恨,还有一丝害怕,心里居然还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个樊昀2.0,江安流已经受够了那冰块脸好久了。 他的任务是培养顾晨云,如果说的更具体一点,就是要把顾晨云培养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为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因为嫌白玥珖哭哭啼啼就出手把他丢到一边去。 这跟万倾云几乎是完全相反的培养方法,到底要怎么培养,江安流也没什么经验,他想了想,觉得只要是够放纵顾晨云大概就好了。 顾晨云要什么给什么,顾晨云弄出什么烂摊子他都给收拾。江安流刚好这里还有便宜老爹给他留下的不少灵丹妙药,由于他睡着就能涨修为,这样东西一点没动,真要算起来,可以算是修真界一等一的有钱人了。 原剧情中,等江安流去世之后,三个攻一起争白玥珖,樊昀身后有千江宗,魔尊有整个魔界,顾晨云的顾家却会在几年之后覆灭,虽还有些底子,但是还需要江安流这个师尊给他留些东西,才能站住脚跟。 顾晨云虽然从小受到很好的教育,比较早熟,但是也没有意识到父亲为什么执意让他来千江宗拜师。 白玥珖出现必有腥风血雨,而顾家的覆灭,则是这乱世的开端。 而现在的顾晨云还一无所知,表面上还是端庄的神色,其实眼中却含着几分好奇,打量着停江阁这一点也不像是修真界的建筑。 几层高的小筑外墙精雕细琢,远远望去里面好似还披着软毯子,看上去不像是仙人的洞府,倒像是哪家春楼。 “这就是我的……洞府。”江安流轻咳一声,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洞府了,反正就是他住的地方就是了。 顾晨云眼中又多了几分失望,他从小就接受克己复礼的教育,要是流清仙尊让他住在这种类似销金窟,在家的时候他父亲看都不会让他看一眼的地方,他肯定要拒绝的,只是委婉拒绝的话没开口,就又听见江安流说。 “你的洞府在那里。”江安流指了指旁边,一座他早上才匆匆忙忙建起的小草屋,因为不熟悉法术,看起来有些东倒西歪,不过渡劫大能的建的屋子,自然是很坚固的,就是丑了点。 顾晨云看向那跟乞丐房都不如的草屋:“……” 感受到了顾晨云隐隐传来的嫌弃,江安流也觉得尴尬,他轻咳一声,心念一动就想把那草屋换个形状,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屋子该是怎样的,下意识就往现代靠拢,建到一半才发现差点穿帮,连忙又在上面盖上了稻草。 这下更丑了,江安流自己都有点没眼看。 顾晨云倒没把不悦写在脸上,只是看了江安流一眼,轻声道:“谢谢仙尊。”随便吧,他已经认命了,不想再要求什么了。 江安流觉得今天的自己已经超负荷工作了,见顾晨云没有意见也就作罢。他手一招,凭空出现了一个储物袋,里面是些当年他和樊昀学习生活的时候存下来的东西,等级虽不是很高,却是顾晨云现在用得上的。 “这些你先拿去,”江安流想了想,又把自己当年的心法也递给顾晨云,“你现在学的是顾家的功法吧?你先看看千江宗的心法,明天找个时间,我给你换道。” 顾晨云现在已经是练气九级,按理说可以直接选道了,但是原剧情里面他修的是千江宗的心法,所以江安流得让他先把心法改了,练气阶层改起心法来还是很容易的,也不需要菩提心这种东西,就是需要大能护法而已。 “是。”顾晨云也没有多问,从刚刚樊昀没有拦住江安流,任由他把他带走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死了,他的师尊只能是这个,奢靡爱享受,修为靠药堆上去,看起来还很不负责的流清仙尊了。 父亲……顾晨云默念着父亲的名字,悲从中来。 儿子不孝,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儿子不但没有拜望江仙尊为师,还被一个空有一张脸的草包仙尊捡回去住茅草屋了,这草包仙人除了一张脸……长得的确是很好看以外,其他一无是处。 等下…… 等到顾晨云走进那小小的茅草屋,打开江安流给他的袋子之后,他又在心里悄悄的补充了一句,好像还挺有钱。 换道这事对于江安流一个渡劫来说太简单了,经历了万倾云之后,江安流很怕跟这些主角攻有太近的身体接触,于是只是远远的给顾晨云护法。 从朝露初生到夜幕降临,顾晨云终于成功,他出了一身清汗,江安流嫌弃,挥手施了个清洁咒,又从百宝袋里掏出了一套衣服给他罩上,等到顾晨云把它穿好江安流才发现,这居然是樊昀的衣服。 也不能叫樊昀的,他们都是统一的弟子服,江安流娇气,嫌弟子服粗糙,从来没穿过,领衣服的时候索性领樊昀的尺寸,因为樊昀太穷没啥衣服,还不如给他多送几件,没想到居然还剩了一件忘了送出去的,就在他储物袋里躺了一百年。 顾晨云穿上这衣服,更像樊昀了,他此时还在感悟天地灵气,表情肃穆,跟樊昀小时候那板着脸的样子像了**分,江安流心里默默想着自己可不要把顾晨云弄成樊昀那样,一边在旁边发呆,等着顾晨云修炼完。 忽然,他听见身后有破空之声,江安流回头一看,樊昀站在他身后,表情复杂的看着他。 “你收他为徒,就是为了把他变成这样?”樊昀指了指还在草地中打坐的顾晨云。 江安流一愣,以为他的意思是他让顾晨云学千江宗功法的事情,于是答道:“他现在是千江宗的弟子,自然该如此。” 却没想到,樊昀看他的目光更复杂了,里面带着丝……庆幸和怜惜? 江安流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樊昀的确是很担心江安流,他能晋升合道,是因为这些年诸多磨炼,但是江安流这些年根本没有出过停江峰,这合道修为得来,怕不是正途。 他刚还担心是不是江安流已经忘了他,修成了无情道,所以才如此进展迅速,但是一踏入望江峰,看到被打扮的跟他小时候有**分像的顾晨云,才知道原来江安流已经思念他到了这个地步,竟然需要睹物思人了。 他心里豁然开朗,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他知道江安流脸皮薄,直接开口怕对方恼羞成怒,不得已之下把两人推到更远,于是放软了语气说:“你想收就收吧,区区一个顾家而已。” 我会护着你的。 江安流被樊昀的语气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错了,樊昀还是严肃着说话比较正常。 这是,顾晨云也已经感悟完毕,少年似是又长了一寸,挺拔了身姿,看向江安流,叫道:“师尊。” 这声师尊叫的倒是没有当初勉强了,顾晨云换道的时候,感受到了江安流传送过来的精纯的功力,虽然他不知道到不到合道的地步,但是至少目前为止,江安流的修为还是配做他的师尊的。 他叫了声师尊,才看到站在江安流后方的樊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连忙道:“掌门。” 既然入了门,就该叫樊昀掌门了。 在外人尤其是小辈面前,樊昀也不好意思跟江安流叙旧,于是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安流一眼,又转身离去了。 江安流顺了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才问顾晨云感觉怎么样。 顾晨云说一切都好。 江安流也没有多问,他自己修炼都是靠睡上去,对于如何教徒弟也一筹莫展,只能又打发了顾晨云一个储物袋,让他早点去休息了。 第二天,顾晨云早早就带着心法里的问题来问江安流,江安流本来还在被窝里沉睡,系统提醒他,顾晨云已经在外面捧着心法等了一个时辰了,江安流才没有办法起床,带着朦胧的起床气看向顾晨云。 “什么事?”语气自然不算是太好。 “师尊,我这里有几个地方不懂,心法这里说要先四指再三指,可我总觉得堵塞……”顾晨云指着心法给江安流问了个很基本的问题,却把江安流问住了。 啊?原来运功还要心法的吗。 江安流有系统作弊,从来都是心念一动,在他功力之内的心法都能动用,被顾晨云问到这种问题,还真懵了。 他也太倒霉了,年少时被大学霸卷,长大当老师了还得被小学霸卷。 顾晨云本来还在盯着心法,忽然感觉到了江安流有些过分的沉默,抬头就跟江安流茫然的视线对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晨云居然从那双漂亮的猫眼中看出了“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的意思。 江安流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低头看向顾晨云,试探性说道:“不如你去问一问……旁边的问清长老?” 问清长老虽然只有化神,但是特别的好为人师,收了无数弟子,他肯定会知道这个。 顾晨云拿着心法的手一抖,眼中闪过一抹错愕,终是应下:“是。” 虽然丢脸,但是江安流也没多想,继续回去睡了。 只是他不知道,一觉醒来,他时隔百年又一次声名远扬了,问清长老那里学生多,自然传话的嘴也多,人人现在都知道流清仙尊连最基本的心法问题都答不出,居然让刚收的亲传弟子来其他峰问的光荣事迹了。 不过江安流倒是无所谓这种事情,名声不重要,顾晨云不来麻烦他就好。 顾晨云也不愧是主角攻的配置,虽然江安流基本对他是完全放养,但是他依旧进步飞速,短短时间从零开始,又修到了练气六层,而跟他同一时间进宗的,除了本来就有基础的,最多的也不过练气三层而已。 当年的樊昀在他这个年纪,也不过练气五层。 江安流养了个便宜徒弟,生活跟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他隐隐也发现顾晨云似乎是有点嫌弃他,没有非常必要的事情不会来找他,除非实在不行,才会求到他面前。 比如现在,顾晨云一身狼狈,跪在他面前,冲他砰砰磕着头,求江安流出手,救救顾家。 顾家一家三百多口,在前几天被青朝皇室大军围攻,老祖宗不早前羽化,而顾晨云的父亲也已经战死,顾晨云得知消息,绝望之下却连千江宗都出不去,他此时跪在这里,只求江安流能带他出去,救出他的母亲,以及……安葬他的父亲。 顾晨云眼含着泪水,冲着江安流说:“只要师尊愿意出手,以后晨云这条命就是师尊的!” 江安流:……怎么有种卖身葬父的感觉。 26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4) 我们的秘…… 说起来, 虽然这个游戏里的主线剧情让江安流槽多无口,但是顾家和朝廷的矛盾却设计得挺合理,这种不在正常方面努力的样子像极了某些不务正业去搞音乐的游戏公司。 道理很简单, 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 顾家本来应该是个修仙世家, 而顾家偏偏有个贪恋红尘的合道老祖,明明修仙之人都会断绝红尘才能修得大道, 但是顾家老祖偏偏愿意留在人间庇护顾家子弟,他一个合道大能, 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喜欢在人间待着, 修真界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有一个战力超群的老祖,顾家的发展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隐隐有了不听朝廷的话的地步。 所谓树大招风,在顾家老祖身死道消的消息传出之后,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顾家,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 顾家虽然背靠修仙大能,但是除了顾家老祖以外,那些得道之人不像是老祖那样还愿意留在人间, 纷纷斩断情缘去修真界了,所以现在的顾家除了练气九层的顾父以外,简直就是个没有门锁的金库。 所以顾晨云得到的,只有一封沾满血迹的信,还有倒在他面前重伤不治的死士。 他收到的信是一封顾父交代他好好修炼不要报仇的绝笔, 而同时,樊昀也收到了一封顾父的托孤信,让他看顾好自己唯一的后代, 不要让他做出过激的举动,显然是很了解顾晨云的。 樊昀收到信后,就通知千江宗上下不要让顾晨云从千江宗出去,也没有多做什么,对于一个练气九层的弟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是他忘了通知一个人。 江安流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顾晨云,心下有些疑惑:“系统,原剧情中有这个剧情吗?”他需要带顾晨云回顾家吗? 系统:“亲,无可奉告哦。” 江安流:“……你就不怕我投诉你?”这系统也是另一种不同的没用。 系统:“那等宿主成功完成游戏再说吧。” 怎么感觉被嘲讽了。 面前的顾晨云已然不复平常潇洒风流的样子,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显然是之前强行冲出未果的时候受的伤,可即使是这样,他的每个头磕的依旧用尽全力,额头一片血肉模糊。江安流打量了他许久,还是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这个师尊已经够透明人了,这点总要满足他吧。 “行,”体温较低的纤细手指拂过顾晨云的伤口,清凌凌的冰冷触感让顾晨云胀痛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发现自己被江安流拂过的地方的伤口在慢慢愈合了。 “像什么样子,”江安流轻声道,“脏兮兮地。” 语气带着点嫌弃,顾晨云却忽然有了种被人庇护的感觉,从得知顾家出事的时候从愤怒到害怕再到满心茫然的情绪似是忽然有了归宿,他偷偷得攥紧了师尊赤红的衣角,无声无息的又多靠近了他一点。 师尊…… 这是他的师尊,他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愿意帮他。 事态紧急,江安流也不耽误,直接拉着顾晨云就出发了,只是到达顾家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青朝大军已经撤走,现在留下的,只是些像捡漏的小虾米。 渡劫大能日行千里,夜幕降临之时,江安流已经拉着顾晨云站在了顾府高高的围墙之上了,从这围墙处的雕龙画凤就可以得知这里曾经有多显赫,只是现在,再华丽的建筑也抵挡不住浓重的血腥味,不远处还不时有惨叫和呼救声传来。 顾晨云在一路上都表现得很焦急,但是真的到了顾家,反而淡定了些,甚至还有心情跟江安流介绍。 “这里是我二叔的院子,”顾晨云轻声说,“我二叔没有修炼天赋,平常偶尔斗鸡斗蝈蝈,但是每年也花不了百两银子,因为钱大部分在我二嫂那里。” “这是我表弟……” “这是我姨母……” 顾晨云嗓音喑哑,只是他指过的那些院落现在都空空如也,大门大开,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洗劫一空,有些院落的主人还保留着惊恐的姿态,被刺死在了他们最熟悉的家里,这些人都是顾晨云曾经的家人,可顾晨云只是瞟了他们一眼,就冷漠地继续往前走了。 江安流跟在顾晨云后面,默默地听顾晨云讲话,顾晨云的嗓音淡漠,可神色却不轻松,眼底隐隐藏着几分决绝,能看出他绝对没有听起来那么淡定。 越往里走,越是顾家的中枢之处,那吵闹声也越来越大,显然还有人在里面。 顾晨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听见了那些人的大声斥骂,说他们顾家为非作歹危害一方,现在他们是来为民除害的。顾晨云听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胸扉。 “师尊,”顾晨云艰涩地说,“我没有,顾家真的没有……” 江安流依旧沉默,他看了剧情,知道虽然顾家嫡系一脉的确一直清正治家,只是下面的人却不是这样想的了,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没有少做,虽然顾家有些无辜的人,但是大部分人死有余辜。 顾晨云轻车熟路地从小路中找到了母亲的院落,母亲却早已上吊在了高高的悬梁之上,而那些人依旧没有放过她,她衣衫破烂,头发披散,显然身上的昂贵饰品都被人扒了个干净。而他的父亲,更是早就成为了青朝大军此行最重要的战利品之一,头颅被割下,带回了青朝皇室复命。 顾晨云的双目赤红,眼中似含着泪,却没有落下,只是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母亲身边,把母亲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要找个地方安葬她吗?”江安流晚了两步进来,看着将母亲抱在怀里,轻轻地合上母亲死不瞑目的眼睛的顾晨云。 “不了,”顾晨云半晌才道,“师尊能燃一把火,将母亲往生吗?” 此时入土安葬,只会招来更多人的觊觎,江安流燃起一把火,顾晨云退后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缓缓地化成灰烬。 江安流又是一招手,那灰烬便拢在了他掌心,他掏出一个锦绣小袋装好,递给了顾晨云,顾晨云也没有说话,默默地收了起来。 江安流问:“还要做什么吗?” 一片昏暗中,唯有主楼之上的火光依稀,模糊了顾晨云的视线,顾晨云缓缓道:“师尊,我想复仇。” 那些人趁着他顾家无人乘虚直入,那他又如何不能以修真者身份以大欺小呢? 青朝大军他无能为力,但是这些宵小他一个都不要放过! 只是顾晨云不知道,他的师尊身为正派仙人,是否会允许他这样做,如果不行的话……那他宁愿叛出师门,从此堕魔! 眉目中已经隐隐有猩红之气,顾晨云却忽然听见江安流平淡道:“去吧。” 江安流刚神识扫了一圈,这里还剩下的都是些没有修仙的普通人,顾晨云一个练气六层够用了。不是说要宠孩子那这点要求肯定是要满足的。 他一跃而起,又重新坐回了高墙之上,一身红衣在夜空中翩若惊鸿,偏声音懒散道:“我在这里等你。” 顾晨云有一瞬的恍惚,满心复仇的脑海里忽然有个角落,印落上了面前人的身影。 但他马上找回了神智,跟江安流致意之后,就踏入了顾家主宅之中。 显然现在的顾家主宅被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地痞流氓占领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就连墙上一些篆刻的精致的花纹也被强行挖走,精心打理的花园也一片狼藉,有些流氓在其中哈哈大笑,一脚将脏兮兮的破鞋踩在那曾经雕栏画栋的高墙之上,还有些人扯来了尚未逃走的丫鬟欲行不轨,那些小厮则被按在地上学狗叫…… “老子早就看不过顾家人鼻孔长在脑门上的德行了……”为首的一肥壮大汉哈哈大笑,“什么百年世家,不过就是纸老虎罢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瞳孔忽然一缩,他缓缓地低下头,发现他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一把短剑洞穿了。 顾晨云漠然地收回了剑,随手又插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杀戮就这样进行,那些人终于发现得不对,想反抗又发现自己打不过顾晨云,所以纷纷往外逃,可是哪有人比顾晨云更懂得这里的结构呢?顾晨云就像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一样,守在所有他们可能逃跑的位置上,先让他们放松,又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晨晓之时,顾家已经重新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可是顾晨云却没有自此放弃,他依旧守在门口,狩猎着所有不怀好心进入顾家的人,他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是机械地举剑,杀人…… 只是偶尔,他会抬头看着那高墙之上的火红身影。几日过后,顾晨云终于筋疲力尽,也无人再敢前来。 他丢了剑,喘息地靠在地上,眼中却一刻不离地看着师尊的身影。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有师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晨云的这声师尊,变得真心诚意起来,一路上,他本来做好了江安流要安慰他,他客气答谢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江安流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庇佑着他想做的任何事。 顾晨云杀了多久,江安流就在高墙上静静地坐了多久,像是一轮永不落下的朝阳,让他不会迷失方向。 看着那一身红衣的仙人,顾晨云终于勉强扯出一个有些真情实意的笑,抬步就要向他走去,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动不了了。 一种高阶仙人才有的威压禁锢住了他。 顾晨云动不了了,而那抹红色的身影却依旧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顾晨云,滥杀无辜,身为修道之人竟对凡人入手,你可知错?!”来人一群佛修打扮,是从附近赶来的佛修,因为顾晨云这几天动静太大,有人去寻求庇护了。 顾晨云被这力道压得喘不过气来,却死死不肯低头,他冷笑一声:“滥杀无辜?那这些人杀我顾家之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为首的佛修面色不变:“凡人界的争执,修真界一直不参与,你身为千江宗弟子,这道理你不懂吗?” “所以我就要看着我的亲人被屠戮?”顾晨云只感觉喉头一股腥甜,努力咽下。 “以强恃弱你还有理了?”那佛修后面一个有些年轻的佛修显然还没有修炼到家,往前一步,怒道。 “那青朝大军围堵我顾家的时候就不是以强欺弱了?”顾晨云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愤恨的目光看着面前依旧看似慈眉善目的佛修。 那佛修似是悲悯一样,看了眼已经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顾晨云:“罢了,这位施主,你怕是没有佛缘了。” 说着抬手,开始诵念顾晨云听不懂的经法,顾晨云感觉到身上越来越重,那经法像是在他身上加注了十倍的重力似的,硬是要把他摆成一个赎罪的模样! 顾晨云目眦欲裂——他哪怕死,也不要跟这些人忏悔!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让他下跪?他只能跪天跪父母跪师尊,这些道貌岸然的佛修又算是什么东西? 悲愤之极,他竟是要咬舌自尽。 顾晨云这下完全没有留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东西忽然从天边飞进了他的嘴里,顾晨云猝不及防地咬下,只听见咯吱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嘴里碎成了小块。 ……甜的? 是糖。 顾晨云含着嘴里的糖块,茫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威压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他抬起头,见到一节红衣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把他牢牢地挡在了身后。 “我的徒弟,要佛缘干什么?” 江安流一双清湛的眸子里此时全是冷意,他沉迷看剧又差一点忘了时间,被系统提醒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晨云竟是要咬舌自尽了。 还好他惊险一步,把给樊昀准备的糖塞进了顾晨云嘴里,阻止了他,又看见面前一堆的……光头,心情更加不好。 他不信佛,或者说他最讨厌的就是佛。 江家生意不干净,却在家里供着佛堂,他小时候犯了错就被罚跪在那里,明明不是他的问题,但是那永远慈眉善目的佛主却从来没有为他主持过公道。 “你是谁?” 黑夜中出现的美人红衣似火,像是摄人的精怪,可他身上传来的精纯功力却不似假,随手一挥竟然就把为首化神佛修的施压给挡了回去。 江安流把顾晨云从地上拉了起来,又掏出一块糖塞进他手心:“拿去玩,等我一会儿。” 顾晨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包装简单的饴糖,这种路上小贩一文钱一块的糖在顾大少爷面前肯定是看都不屑于看的,但是这是师尊给的,他还是郑重其事地收了起来。 江安流的这句话也惊醒了那群佛修,为首的佛修迟疑了一瞬,缓缓道:“流清仙尊?” 修真界太过于平琐无聊,一些小事都能传出千里,比如流清仙尊大闹千江宗收徒大典,硬是要把资质最好的顾晨云收到自己座下。 那时候还有很多人为顾晨云惋惜,可现在顾家一倒,又有不少庆幸的声音传了出来——还好收徒的不是望江仙尊,坏了望江仙尊的一世英名。 此刻,顾家倾台,还能护在顾晨云面前,又身着一身红衣的仙尊,不是流清还能是谁? “嗯,”江安流淡淡地发出一声鼻音,算是认了,“这是我徒弟,不许动他。” 那佛修没想到流清身为正道仙尊,居然跟顾晨云一样离经叛道,不但私自带顾晨云下山,甚至就看着顾晨云滥杀无辜,长叹一口气:“江掌门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 又是一个用长辈语气教育他的人。 江安流眼皮微微一抬,心念一动,那为首的佛修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巴掌印,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被打歪到一边,嘴角有鲜血流了下来。 “住持!”佛修身后之人惊呼,却听见江安流哂笑道。 “我倒不知道哪里的规矩,你一个化神,居然敢在合道面前这样说话。”江安流一字一顿地说,眉目间都是冷意,“我爹在的时候,你也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吗?还是,你想当我爹?” 那佛修年纪虽大,但是修为着实停滞不前很多年,本来想在江安流面前摆摆长辈的谱,却没想到江安流表面上的面子都不给,于是也不再说话,而是厉声道:“结阵!” 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如直接动手。 那后面的佛修们迅速地列队,形成一个阵型,为首的佛修神色阴晴不定,怒声道:“小子,不要以为合道就真的无人可敌了,我寺这套龟甲阵下,可有不少合道亡魂!” 江安流身后的顾晨云本来神色已经放松,听到这个话又紧张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拉住江安流的衣角,艰难道:“师尊,你先走吧……我……” 来生再报答您了。 可是已经晚了,无声劲气从住持处爆发,比刚刚顾晨云还要强烈百倍的重压朝他们涌来。 佛修们面色冷凝,顾晨云为师尊担心也失了冷静,而唯一还神态自若的便只剩了江安流,他唇角微勾,轻轻笑起来。 “这就是佛修吗,”他尾音一转,“恼羞成怒就朝着练气小辈出手的佛修?” 那佛修并不答话,他也自知冲动,流清仙尊虽然不讨喜,但是毕竟是江掌门的独子,今天如果让他逃了,之后他振臂一呼,他们肯定也不会好过。 事到如今,便只能把这师徒二人斩杀于此! 必杀之意袭来,顾晨云却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忽然冲破束缚,挡在了江安流前面! 能击杀合道的威力下,他一个练气不过是螳臂当车,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师尊快逃!” 却只听后面那被他挡在身后,仿佛柔弱至极的美人忽得叹了口气,下一刻,顾晨云感觉自己被人揽在了怀里,一只冰凉纤长的手盖在了他红热肿痛的眼睛上,带来阵阵舒爽。 “别看。”那声音悠远空灵,让顾晨云心里不合时宜地微微荡漾。 下一刻,那杀人的威压消失了,不等顾晨云反应过来,手上的手指移开,他惊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些佛修已经东倒西歪,很多已经没了声响,死状凄惨。 只有最前面的化神住持还有微弱的一口气,他强撑着直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依旧云淡风轻的江安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不是合道……你是……渡劫……” 他话太多了,江安流一个眼神过去,那住持就没了气息,缓缓倒地。 顾晨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幕,直到江安流放开他,几步走上前去处理那些佛修的尸体,他才如梦初醒,惊讶地看着面前须臾间就让那些佛修连衣角都没剩下的红衣美人,缓步向他走过来。 “还能走路吗?”江安流看了顾晨云一眼,眼神中有些关心,但不多。 此刻正是朝阳初生,天边的一轮红日映着缓步走来的红衣仙尊,顾晨云点了点头,后又嘴角嚅动,看着江安流像是要说什么,却有一只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唇间,微凉。 “嘘,什么都不要问,”江安流红衣黑发,在半截天光下照映下冲他嫣然一笑,轻声道:“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秘密。” *** 直到被带回停江峰,顾晨云还是恍惚的。 他眼见着江安流挥手之间,昔日堪比皇宫的顾家宅邸就燃起了一场永不熄灭的大火,他跟江安流就随意地坐在不远处高高的树上,看着那火烧了一天一夜。 “你还想报仇吗?”江安流问的,自然是那杀了他父亲的青朝皇室。 “是的。”顾晨云如实答道。 “那等你长大一点,自己去吧。”江安流这次真的累得够呛,短时间内再也不想出门了。 顾晨云应了一声,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攥成拳,可眉目却已经舒展开了。 “好的,师尊。” 回到千江宗,江安流又恢复了平常懒倦的样子,似乎那个在顾家之行的时候跟他亲密无间的人不是他一样,但是顾晨云却已经不再介意了。 有时候他只是看着那高高的停江阁,心里就会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后化成一丝那饴糖的甜。 回来之后,他几乎是十倍努力的开始修炼,江安流依旧不怎么管他,但是顾晨云有了什么进步,却会主动第一个跟江安流说,江安流听他讲话的时候,圆圆的猫眼总有种懵懂的迷茫,却又要装作一副从容的样子,让顾晨云在心里爱怜不已。 他的师尊真可爱。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顾晨云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只是享受着这样的无人知晓的亲密,就像江安流说的那样,这是他们师徒之间的秘密。 外界有些关于流清仙尊的传闻,顾晨云听见了,却也不做反驳,他有私心,希望师尊的好只有他自己知道,师尊也只会有他一个徒弟。 整个望江峰,也是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掌门樊昀开始频繁地拜访,一开始顾晨云还算高兴,因为樊昀修剑,虽然不是他真正的师尊,但是有些相关的问题却可以来请教他。 只是樊昀却好像借着这个理由,几乎每天都来报道,声称要指导他剑法。 顾晨云见到樊昀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跟江安流说,他是因为关心下一代,才过来指导顾晨云剑法。 顾晨云心中冷笑:他一个道义都没有选的小练气,何德何能让掌门亲自每天上门指教? 樊昀不把他放在眼里,自然从来不避讳他“指教”他的时候,视线几乎从来没有移开过江安流。 哪怕江安流不是次次都会出来陪练,但是樊昀来了,他也不能总是避而不见,还是要给掌门一个面子,所以有时候他就慵懒坐在树下,看着他们两个在平地练剑。 顾晨云觉得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旦师尊在旁边,樊昀舞剑的力度都要强上几分,有时候甚至舞一些他现在的修为看都看不清的剑法,根本不管他学不学的会。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顾晨云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还是一副崇拜的样子,看向樊昀:“掌门龙章凤姿,真的是天人之剑!” 樊昀收了剑,却没答话,而是带着些得意的朝着江安流那边看去,却见那红衣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树下睡着了。 樊昀:“……” 他走过去想叫醒江安流,却突然听见顾晨云在后面有些为难地说:“掌门,我发觉……师尊最近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睡着,能别把他叫起来吗?” 语气小心中带着点担心,一副关心师尊又不敢造次的模样。 樊昀迈向树下的脚步一顿,生生停住了。 他看了一眼顾晨云,冷声道:“那你好好照顾他,他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及时通知我,晚上他要是睡不好,就直接告诉我。” 说着留下了传讯纸鹤,才转身离去。 顾晨云表面诚恳答应,可待樊昀一走,他就扑到了江安流怀里,嘤嘤哭着把江安流弄醒了。 江安流揉揉眼睛,还未睡醒的眸子看向泫然欲泣的顾晨云,有些迷离:“怎么了?” “师尊,”顾晨云抽了抽鼻子,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是不是很笨?掌门教我的剑法我看都看不清。” 江安流愣了下:“怎么回事?” 顾晨云大致讲了下樊昀给他舞的剑法,还特意夸张了一点,江安流越听越脸色冷凝——这至少元婴的剑法,让一个练气期的弟子学,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百年过去,樊昀怎么越来越卷了? 江安流此生最恨卷王。 晚上,樊昀没有等到顾晨云的消息,反而等到了江安流的传音。 江安流传音入密,声音却似是有些不愉:“樊昀,以后我的徒弟,我自己来教,你别来望江峰了。” 27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5) 他只是我的…… 樊昀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江安流就单方面中断了通讯,而第二天樊昀去停江峰找人的时候,却发现那师徒二人居然都没有了踪影。 江安流也是被樊昀提醒才想起来, 自己现在早就超过了合道,为什么不能下山呢? 山下有新鲜的零嘴和热腾腾的吃食, 还可以顺便搜集之后给白玥珖洗髓用的材料, 还可以摆脱樊昀这个烦人的家伙, 江安流问顾晨云要不要下山,顾晨云高呼一声就应了。 从顾家回来之后, 顾晨云就对他亲近了不少, 但是好在他没有用那种让万倾云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江安流就把他当做是一种慕强心理, 也没多想。 顾晨云问他要去哪里, 江安流想了想,说:“先去找洗髓草吧。” 他跟顾晨云离开了小半年的时间门, 这期间门樊昀不是没来联系过他,问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江安流都以带徒弟历练为由敷衍过去了。 不过历练是真的, 江安流平常不出手也懒得出手,遇到事情基本都让顾晨云上, 但是一旦顾晨云打不过, 江安流一定会出手, 他要把顾晨云培养成一个骄傲的性子, 自然不能让他尝过失败。 顾晨云也在不断的历练中重新回到了练气九层,但是他现在的练气九层却不是以前在自家修炼房里面空练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通过战斗升上来的,现在越级挑战都没有问题。 江安流带着顾晨云走遍了大江南北, 收集了几样东西,都是剧情里要改换白玥珖的炉鼎体质的东西,他没跟顾晨云解释,可是从顾晨云这里看起来,这些却都是让人换道的东西,他有些疑惑:“师尊要换道吗?” “差不多,”江安流随意答道,顾晨云忽然好奇:“师尊修的是什么道?” 他们同行这么久,他从未看江安流使用过武器,竟然不知江安流修的是什么道。 这没什么好瞒的,江安流如实答道:“无情道。” 无情道?怎么会是无情道? 顾晨云的瞳仁微微放大,没有想到在离开了顾家之后,他居然又能听见无情道这三个字。 其他人可能对无情道都没有什么了解,但是顾晨云却刚好不一样——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是,顾家先祖,那位合道大能就是修的无情道,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留在了人间门,顾晨云从长辈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对于无情道来说,每一片情丝,对于无情道的修炼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他们作为顾老祖的血亲,其实每个人都会让顾老祖的修炼增加阻碍,甚至对于合道大能来说,还会有反噬的危险。 顾晨云小时候远远的随着父母拜见过一次顾家老祖,虽然父亲让他不要抬头去冒犯老祖,可是他还是好奇的偷偷看了一眼,那老祖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意,可是盯着他们这些血亲的表情却是温柔的,甚至带着丝怀念的。 父亲说,老祖的无情道反噬,已经没有多少年可活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留在顾家?”顾晨云眨眨眼,不解的问,不是说跟他们这些人越近越会被反噬吗? “老祖的心思岂是你能猜的!”顾父重重的拍了一下顾晨云的后背,把他打醒,“老祖对我们的恩泽无以为报,不许冒犯!” 顾晨云虽然当时被父亲抑制住了这个念头,可是后面他还是好奇,他虽然小,却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已经绵延了几十代的子嗣还有这么深的感情,于是他很好奇,老祖究竟是多爱自己的孩子啊! 他偷偷跑进祠堂,想找老祖的名讳,可是里面顾家所有人的生卒年月几乎都是齐全的,一直到千余年前,顾家刚建立的时候,却都没有看到老祖的名字。 怎么可能?难道老祖不是顾家人?顾晨云不敢置信,不是顾家人为什么会付出这么多的代价来庇护顾家呢? 他把这个疑问埋在心里,本来以为有朝一日能够弄清,可是顾家已经随着那一场大火和老祖的陨落化为了灰烬,这也终将成谜了。 只是对于无情道反噬的痛苦,顾晨云却是记得一清二楚的,老祖合道尚且如此,师尊已经是渡劫期的大能,如果一但受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怪不得师尊要换道…… 顾晨云还在出神,江安流却忽然想起来,顾晨云也该选道了:“对了,回去之后你就去铸剑阁修剑道吧。” “是。”顾晨云顺势回神,低头掩盖眸中的异样,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师尊为什么让我修剑道?” “因为你应该修剑道。”剧情规定的,他有什么办法。 “但是,我觉得刀法也很有趣……”顾晨云状若无意道。 “不行,”江安流忽然打断了他,语气第一次有些不善,“你必须修剑道。” 剧情是第一位的,江安流的经营度分数全靠他了。 顾晨云对修什么道其实没有什么所谓,让他感觉微异的是江安流笃定的态度,师徒相处这么久,江安流对他几乎可以说是纵容的,他从来没有要求过顾晨云什么事情,好像修剑道是第一件。 还有……那天让他穿上一套不太合身的衣服。 顾晨云觉得师尊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就像是他深不见底的修为一样,等待着自己去发掘。 “师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徒弟,”江安流淡淡道,“不对你好对谁好?” 顾晨云低下头,小声喃喃道:“对不起……” 都是因为他吧,顾晨云想,他们成了师徒,师尊身上也多了一层羁绊,是他阻碍了师尊的无情道。 可是为什么,又有一丝隐秘的开心,虽然顾晨云也知道这想法很卑鄙和龌龊,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反复咀嚼……师尊既然知道自己修无情道,还执意要收他为徒,定是待他不同的吧。 师徒缘分,在这个情谊单薄的修真界,是除了道侣之外最深的羁绊了。 这种想法,在江安流带着他,纵容他,他们两个相知相伴在凡间门历练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江安流跟他相处久了,本性毕露,顾晨云也慢慢知道了师尊平常看上去漫不经心样子,并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而是他本来就是这样散漫的个性,明明早就可以不眠不食,但偏偏天天要睡觉,还流连人间门美食,这样的师尊少了几分清冷如月的疏离,多了几分平凡的烟火气,让顾晨云终于觉得,师尊是自己能触碰到的人了。 这一年时光是顾晨云最快乐的时光。 早上,顾晨云总是要叫师尊起床,师尊明明不乐意起,可偏偏又被任务所羁绊,不得已的从自带的床形法器上做起来,揉揉眼睛看向他,带着丝软和的语气说,不能让他多睡会儿吗。 顾晨云这时候心软的都要化成一滩水了,他弯了弯嘴角,挂上了带着丝宠溺的笑意,哪敢说什么不好? 于是江安流又把刚睁开的眼睛闭上的,嘴里却小声嘟囔了一句:“……这点倒是比他好。” 顾晨云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还有谁?还有谁能叫过师尊起床? 顾晨云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年轻,他不敢想象,在师尊没有遇到他的那些年里,在师尊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个跟他师尊一样的师尊,也这样宠溺着他,所以师尊才会这样对他? 想到这里,顾晨云就嫉妒的要发狂。 师尊对他做的事情,如果师尊再对其他人做……他会忍不住杀了他。 江安流一觉醒来,感觉到顾晨云生气了。 顾晨云不像是万倾云,一直是被他宠着的,一点也不怕他,甚至敢跟他甩脸色,虽然江安流很不想管,但是想想他的任务,还是不得不问:“怎么了?” 顾晨云本来一声不吭的走在前面,忽然停下,江安流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他们现在离得很近,只有一拳多一点的距离。 顾晨云本就在长高的年纪,小半年过去,竟比江安流高了半个头,他冷着脸,可看到江安流那双漂亮又茫然的眼睛,忽然又生不起气来了—— 纠结师尊的过去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从此以后,只有他会陪在他身边。他会努力修炼,努力走到跟师尊并肩的地方,如若师尊换道之后修为大跌,那么他也愿意护着他,让师尊一如既往的嚣张肆意。 就像是现在师尊待他一样。 心中豁然,顾晨云表面上却还是冷着脸:“师尊这一觉,错过了雪莲果的成熟时间门,我们又要多赶三天路,去另一座雪山了。” 原来如此,江安流了然。 “是师尊的错,为师下次不会了,”江安流手一伸,一块饴糖就出现在手心,“乖,吃颗糖。” 顾晨云把糖收了,终于愿意对他露出一个笑:“谢谢师尊。” 江安流觉得奇怪,这糖到底有什么好吃的,一个两个主角攻都这么喜欢? 兜兜转转一年,江安流终于带着顾晨云回了千江宗。 他们来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人关心他这个流清仙尊和已经败落的顾家子弟,江安流本来把顾晨云往铸剑阁一丢,回来就想回到软和的停江阁里睡觉,可没有想到,停江峰却有人在等他。 樊昀站在停江阁面前,看向他的目光冷冷的:“安流,你都是当师尊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江安流:“……” 不知怎么的,他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你都是当爹的人”的意思。 他觉得还是樊昀比较喜欢当爹。 他蹙眉,快要掩饰不住自己的不耐烦:“我怎么任性了?” 樊昀冷哼一声:“就因为我没怎么理你,你就跑出去一年?” 江安流:……啊? 他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不一样,樊昀这话,怎么好像笃定……他喜欢他一样。 见江安流不答话,樊昀以为自己是戳到了江安流的痛点,眼神一暗,打算干脆今天直接说清楚:“你年少的时候任性,我不好多回应你,后面我留你一人三年,亏欠你良多,对你也诸多容忍,纵你到今天的地步。“ 江安流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但是这顾家小子跟我们之间门的纠葛无关,你少牵扯旁人结些不该有的因缘,做拿人当替身的这种事情,”樊昀说的大义凛然,却只有自己知道他带着多少私心,他看不惯江安流跟他这小徒弟走的那么近很久了,”你让他穿我少时的衣服,修我修的剑道,走我们当年走过的历练路,是还在怨当年我……“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江安流和樊昀双双回头,竟然谁都没有发现,顾晨云就站在不远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还带着深深的委屈,竟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了。 说来好笑,两个修仙大能,竟然没有发现一个练气层的弟子。 江安流是因为不习惯用术法,而樊昀……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从他有些微微的颤抖的双手看出,他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风轻云淡。 顾晨云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他在铸剑阁一刻都不想多待,拿了自己的剑就匆匆赶了回来,却刚好听见了樊昀的话。 “师尊……是这样的吗?”他缓缓抬起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江安流,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泪珠已经一颗颗的往下滚落。 28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6) 三句……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顾晨云哭得抽噎, 江安流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许哭了。” 这小子之前家破人亡的时候没哭,现在眼泪倒是落得很快,他不会安慰人也懒得安慰人, 随手一挥把顾晨云扔回了他的茅草屋还施了个隔离结界,让他听不到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樊昀自然看到了江安流的所作所为, 他心里先是一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看见江安流转回来, 冷冷地扫了樊昀一眼,开口道:“樊昀,你想多了,我从未喜欢过你。” 一盆冷水从上到下浇在了樊昀身上, 让他刚刚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 樊昀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你别说胡话,我们年少时种种, 难道是假的不成?” 江安流看着樊昀,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误会了什么,万倾云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 他对樊昀的态度自然算不得好, 吐出来的话毫不客气:“之前种种, 你就当我利用你,我不喜欢男人,也从未有跟你结成道侣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似是很疑惑地看向樊昀,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之前说解除道侣关系的时候, 你也没有异议,现在又来纠缠是为什么?” “我当时,只以为你生气了……”樊昀艰涩道, “我以为你气我迟迟不归,不然怎么会舍得解除我们之间的道侣关系?” “舍不得?”江安流看了看樊昀大义凛然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勾了勾嘴角,“樊昀,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道侣关系,究竟是谁该舍不得?” “在被我父亲捡回来之前,你只是一个孤儿,我父亲给了你资源,教你修行,还给了你在千江宗一人之下的权利,他唯一的要求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樊昀忽然觉得如遭雷击,他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可是在江安流微讥诮的眼神中还是不得不答道:“他让我……待你好。” 甚至原话是,让樊昀一辈子用心对待江安流,不得背叛。 “那你做到了吗?”江安流此时的样子极为少见,平时懒散和漫不经心的眸子现在却显得犀利无比,他看着樊昀失魂落魄的脸,问道:“樊昀,你做到了吗?”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舍不得解除我们之间的道侣关系,你做了什么,让我对你死心塌地的事情吗?” 江安流有些事情只是没有追究,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彻底冷下脸,一声声的质问他。 “我被万人讥讽,被他们嘲笑说配不上你,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时候,你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 “我一个人艰难地躲避各种追杀,努力修炼成元婴的时候,你可有助过我一臂之力?” “父亲去世,我费尽心血艰辛一人撑起千江宗的时候,你在哪里?” 樊昀只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他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甚至不敢面对这样的江安流,江安流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锥子一样刺痛着他的心脏,像是无数个江安流在他耳边质问,你配吗? 人人都说望江仙尊是天下难得的清正好人,可被江安流一质问,樊昀才发现他原来竟然死如此卑鄙,他吸着江安流的血,吃着江安流的肉,然后现在还一脸得意地来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他哪来的脸? 樊昀双目赤红,一派掌门的气势早就荡然无存,他死死地盯着江安流,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对不起……” 他说着要保护他,可是连最基本的维护他的名声都没有做到。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将江安流视作他的所有物,也许是因为江安流对待他的时候态度太过于轻软,助长了他一天又一天的骄傲和自大,他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江安流辛苦维系住的掌门之位,却放任那些流言蜚语,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一丝自以为是地认为,江安流就是那样吗?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他对不起恩公,对不起江安流,更对不起他当时被第一次牵到这个如玉一样的人儿跟前,就在心里发誓要对他好一辈子的小小的自己。 樊昀手上青筋爆裂,竟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合道之体的指尖都流下鲜血。他忽然往前一步,虽然江安流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却看见樊昀忽然双膝一沉,跪在了他的面前。 !??! 这什么?三句话让一个男人为他下跪? 江安流被樊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存了说清楚的意思,但是却只是为了能让他们两个彻底停止纠葛,可并没有要让樊昀跪下的意思。 哪怕是跪下,却不能解开樊昀身上半分的愧疚,往事桩桩件件,像是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胸口,他看向江安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红衣黑发,黑白分明的眼眸似是带着些疑惑地看着他。江安流的容貌在修真界也是一等一的极盛,小时候在学堂的时候,樊昀数不清他冷凝着一张脸挡住了多少觊觎的目光。 年少合道,惊心动魄的美貌,掌门之子。 拥有这些的人,从来就不是需要他保护的金丝雀,他本来应该是连樊昀都该仰望的存在。 “安流……”樊昀忍不住,叫出了这个他很久都没有叫过的名字。 江安流却只是眉眼淡淡:“叫我流清。” 这生疏的一句话,和年少时拉着他的衣袖软声相求的少年仿佛判若两人,是他走错了路,才让二人到了如今的境界,更让樊昀不能接受的是,如若没有江安流点醒,他甚至还没有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 胸中烦闷终是归为一口心头血缓缓从樊昀嘴角溢出,他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流清……” 他哪里还有资格叫他安流? “以后别来找我了,道侣之事,我们缘尽如此,别再纠葛。”江安流的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樊昀,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樊昀没有抹去嘴角的鲜血,他只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只忽然发现,原来比江安流的厌恶,他更害怕的是江安流的冷漠。 一想到江安流有可能对他就像小时候在学堂,用疏离冷漠的眼神和虚假的微笑面对那些同窗一样,他受不了,他会疯的! 事到如今,他还要什么脸面呢?他高高在上了太久,却忘了他本来只是一个乞儿,他要着脸面有何用。 江安流只觉得樊昀这副凄惨的模样怪怪的,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癫,见到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便打算转身离去,却猛然被扯住了裤脚。 竟然是樊昀卑微匍匐在地,用手去够那眉眼重新恢复懒倦的美人那如火的红衣。 “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樊昀艰难道,“但是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改的……” 别不要我…… 一派掌门,冷漠威严的望江仙尊,此刻卑微地跪在地上,去抓江安流的一丝衣角。 而江安流却只是皱眉看着他半晌,然后道:“樊昀,你这样真的很难看。” 樊昀在那里跪了一个晚上,江安流没理他,直到樊昀因为掌门要事不得不离开之后,他才施施然出来,把顾晨云也放了出来。 一晚上过去,顾晨云也冷静了下来,除了还有些微红的眼圈,其他都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他抱着那把他从铸剑阁选出来的剑跟江安流行了个大礼。 “师尊,对不起。” “没关系。” 比起樊昀上百岁了还在无理取闹,顾晨云显然更能让江安流宽容,他也懒得解释很多,只是道:“你好好修行,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顾晨云抱着剑,垂眸说是。 江安流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少见樊……掌门。” 樊昀昨天又哭又笑,还莫名其妙给他下跪,感觉很不正常。 疯了一个主角攻,别疯第二个就行。 顾晨云依旧乖巧称是,江安流还在回想昨晚的事情,却没有看见顾晨云发白的嘴唇和有些狠厉的眼神。 和当初的大殿上的天之骄子判若两人。 白月光洗髓的东西也准备好了,江安流又到了无所事事可以闭关(躺平)的日子,他嘱咐了两句顾晨云,便又回了他的停江阁。 这一躺又是五年过去,等江安流再次出阁的时候,是听见了顾晨云的传音入密,说他已经回了青朝,有事想要禀告师尊。 江安流以为他又犯了什么事被人通缉了,不得已出了门。 五年过去,顾晨云也不愧是主角攻的标配,和樊昀当年一样成功进阶到了元婴,修为也是新生代第一人,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师兄,原来还有些稚嫩的少年经历了几年的历练,打磨了棱角,站在那里像是一棵挺直的松。 他身上的剑却还是那把铸剑阁里挑的普通宝剑,因为修真界有个传统,弟子的剑应该由师尊所赠,所以顾晨云哪怕历练的时候找到了那么多绝世宝剑,却从来没有动过更换的意思。 只可惜,江安流连这条规矩都不知道,他看着顾晨云,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顾晨云本来要跪下请安,但是被江安流拒绝了,于是他站起身来,比江安流高了一些的高大少年抿了抿唇,从置物袋里掏出了一件物品。 “师尊可认得它?” 江安流只瞥了一眼,没有接过,随意道:“不认识。” 顾晨云手上是一把似剑似匕的武器,不大,对于长成的顾晨云来说看起来有些小了,它安静地躺在顾晨云的手心里,上面干涸的红色和不再明亮的金属能说明它是有些时间的旧物了。 “青朝一行,我听了个故事。”顾晨云也没有追问,只是抬头问江安流,“师尊可要听?” 江安流心中已经大致知道是什么故事了,他在心中把系统骂了一顿,面上却依旧冷冷的:“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徒儿知错,”顾晨云嘴上认错,但还是不顾江安流冷漠的面色,自顾自地讲起了那个故事。 “传说有个性情残暴的摄政王……” 江安流本来没耐心听他自己的“丰功伟绩”,可却也认真听完了——他倒要看看,这游戏在搞什么花样? “……所以师尊,为什么他要为了救那些百姓去死呢?”顾晨云讲完了故事,似是一个有什么问题不懂的乖徒弟,认真地提问师尊。 “我不知道。”江安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怕顾晨云追问,补充道,“可能他本来就不太想活了吧。” “也许吧……”顾晨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忽然转移了话题,突兀道:“师尊,我此行只取回了父亲和这把匕首。” 随着顾晨云年纪长大,他也大致懂了当年顾家倾颓的原因,说起来也是一笔分不清的烂账,成王败寇罢了。 说是不怨不恨死不可能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是修仙之人,如若再去找那毫无修炼根基之人报仇,和青朝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心里清楚,可心中不免有些怨愤,尤其是他看到父亲的头颅被放在那些青朝珍藏的至宝当中,变成了一件战利品的时候。 他捧起父亲的时候,心中暴虐的情绪又一次差点抑制不住,想要血洗皇宫,可也就是这时,他看到了那珍宝阁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挂着的一幅画。 那话中是个极艳丽的美人,红衣黑发,除了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之外,竟然跟他的师尊一模一样。 顾晨云鬼使神差地走近了那幅画,可当他真正走近的时候,却发现那幅画竟然是由无数的小字组成的。 那竟然是一位皇帝的罪己诏,里面介绍了这美人的身份,还有他曾经做的错事,顾晨云看到这幅画,不知怎么那位心死而绝望的帝王好像正在慢慢地跟他重合。 还有那被金链拴在高阁之上的师……美人。 他鬼使神差地想要拿下那幅画,可那幅画却在被他碰触到那一刻忽然开始燃烧起来,哪怕顾晨云反应迅速动用了法术,却依旧先一步烧成了灰烬。 顾晨云只听见“叮咚”一声,一把古旧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顾晨云拿着它回到了停江峰。 他忽然很想见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和五年前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好看的眉眼带了丝漫不经心的不耐烦,似是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可偏偏又耐着性子地听他把话讲完,最后敷衍似的答道:“你开心就好。” 报仇与否都是顾晨云自己的事情。 顾晨云轻轻地抚摸着那把匕首,忽然道:“师尊,您能赐给我一把武器吗?” “什么武器?” “千江宗都有这样的规矩啊……师尊会给徒弟准备武器的,”顾晨云的语气有些失落起来,他敛眸,似是委屈道:“师尊是不满意我吗?要是不满意就算了我也可以自己……” “行,”江安流服了顾晨云了,“你要什么武器?” “我想要一把这样的剑。”顾晨云晃了晃手上的物件,“师尊把它淬炼好给我好吗?” 这剑有什么好的? 江安流都快把它忘在脑后了,猛然被顾晨云提起,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很久以前万顷云搂着他在他耳边诉衷肠的样子忽然浮现,他语气冷了下来:“换个别的。” “可是我就想要……”顾晨云嘴一歪,竟是潸然欲泣的样子。 江安流头痛不已,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养成肆意妄为性子的顾晨云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随便一说就要哭的样子,当初不是硬气得很吗? “那随你,”江安流劈手夺过那把旧得不成样的匕首,“三天之后过来拿。” 他还得研究下怎么搞。 顾晨云满意地离去了,江安牛逼着系统给他弄了些淬炼剑谱,却发现有些材料还得下山去找,他没办法,只好心念一动,就出现在了山下。 俗话说天子脚下毋庸人,看着突兀出现的红衣青年,千江宗山下的百姓也早就习惯了这些仙师,本想就瞟了一眼就自做自己的事情了,却没想到,这一眼,他们的视线就已经被牢牢吸引了。 无他,这位仙师长得太好看了些。 红衣胜火,眼眸潋滟,那仙人只是淡淡的朝他们瞟了一眼,他们就像是心都被施了什么仙术一样,跳得快极了! 只是这模样,怎么这么像话本里面说的流清仙尊呢? 素闻流清仙尊龙章凤姿,风华绝代,此时百闻不如一见,天下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只可惜流清仙尊气质高绝,平时轻易不露面,之前才有了那么多荒诞传闻,真是天妒红颜啊…… 他们有幸见上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江安流感受到周围人火热的视线已经有些不自在了,如果再让他们听见那些百姓“三声有幸”之类的心声,可能会吓得直接打道回府。 他心里叹气,修真界怎么就没有快递这种东西呢。 “收到宿主反馈,这边已记录下您的诉求,我们会反馈给上级呢。”一直装死的系统忽然冒了出来。 江安流:“这种东西记录有什么用?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游戏世界还会有20世纪的剧情?” 系统:“亲这边问题我们已经记录下来,系统已离线,请听到滴声后留下您的留言……” 江安流无言以对。 好在他目标明确地买了东西就地回到了停江峰,中间并没有跟其他人攀谈,所以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舆论变化。 樊昀这五年来肃清了一切对于江安流的不好言论,留下的只有歌颂他的话。 虽然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有很多人反对,但是樊昀一意孤行,千江宗的长老也不好说什么,索性不管了。 在离开停江峰那天,樊昀就在心里默默发誓,在没有挽回他之前对江安流的伤害之前,他不会出现在江安流面前。 毫不知情的江安流乐得清闲,只是他在找最后需要的紫幽玉的时候,却遇到了困难。 紫幽玉虽然珍贵,但是也没有到珍稀的地步,按理说大一点的珍宝阁里面都会有售卖,可是江安流去了几个,却跑了个空。 据说最近有人在大肆收罗紫幽玉,居然是要……建宫殿? 拿紫幽玉来建宫殿这种穷凶极奢的事情,连上个世界的江安流都做不出来,而在这个修真世界上能这么做的,自然也只有魔尊了。 魔尊沉雲,最后一位主角攻,性奢侈,好享受,却不知道怎么抽的忽然找到千江宗来,江安流学到了系统那一套,想不通的事情便丢在白玥珖身上。 可能这就是主角间的吸引力吧。 他需要紫幽玉,但是没有去惹魔尊的打算,于是他心想,只是去一趟魔界……偷偷在沉雲的宫殿上掰下一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沉雲总不会离谱到为了一块紫幽玉来追杀他吧。 29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7) 本尊的小猫…… 魔界。 沉雲高坐在大殿的黑色王座之上, 旁边有众多舞姬乐师舞奏着动人的歌舞,只是似是有些困倦,只懒懒地躺在了其中一位侍女身上, 享受侍女给他剥的葡萄,那侍女的手指洁白如玉,可沉雲却没有给她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淡淡的半阖上双眸,似是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明明已经夜色降临, 但是那大殿里却明亮的宛如白昼, 灯火通明, 江安流站在高高的屋顶往下看去,那魔尊似乎极爱紫色,大殿各处多用了紫色装饰,但是在这阴森森的魔界,却多了几分诡异气息。 很符合世人对于魔界的刻板印象,魔尊的形象能让夜里小儿止泣。 江安流却觉得有点庆幸。 “终于找到一个喜欢女人的主角攻了。” “请宿主纠正您的言辞, 我们的主角攻都是一心只有白玥珖的, 其他人都只是过客。” 江安流很想吐槽那上个世界的我呢?不过想也知道系统肯定不会给出什么有意义的答案,于是他直接换了个话题:“所以, 到底哪个才是紫幽玉?” 在系统给他的剑谱图鉴中这样写的:紫幽玉,一种幽暗紫色的物体,可作为练剑材料。 可是江安流这一路走来,紫色物体也太多了, 就连那魔尊吃得晶莹剔透的葡萄,在灯光下看起来也是暗紫色的,更不要提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建筑,外层居然都是紫色的。 他要怎么才能找出什么是紫幽玉? “收到, 正在为宿主检索紫幽玉资料,”系统又开始一直重复着:“紫幽玉,一种幽暗紫色的物体,可作为练剑材料,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闭嘴。” 看来指望这玩意是根本没有用了,江安流打算随便找个人问问。 他心念一动,看着那来往的侍人模样,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面容普通的侍人,无声无息地混入了那往宫外走的侍人群中。 跟热闹的大殿相比,外面几乎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那侍人从大殿排着队鱼贯而出的路上,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所有人排成一列,井然有序地朝着不知名的地方前进,江安流虽然混入其中,却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跟他们说话的机会。 一轮血色的月亮高悬天空,洒下的光似乎都带着丝红,虽然江安流喜欢红色,但是现在却有种令人隐隐不安的感觉,只不过他仗着自己修为高,倒也没有贸然离开,而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最终的目的地是座寂静的深宫,里面只传来隐约的光线,江安流眼见到前面的人走进去就像是迈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没有声音,没有更多的光线,他心里有些警惕,脚步一顿,这才走了进去。 好在进去之后,一切终于亮堂了起来。 那些侍人终于分散开来,熙熙攘攘,有人忙着排队去澡堂,有人坐在旁边的马扎上休息,还有人呼朋引伴聊天,江安流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个由几个年轻女子聚成的小圈子,不着痕迹地也把自己的面容变成了年轻女子的相貌,然后也融入了进去。 只是那些女子聊的绣花芙蓉江安流一点也不懂,他默默地听了一会,才装若无意道:“怎么感觉这几天魔尊有些奇怪。” “欸?”一名绿衣女子奇怪地看了同伴一眼,“有吗?我觉得魔尊倒没什么变化啊。” 旁边黄衣女子却不同意她的看法:“我倒是觉得,是有些变化。” “是不是跟魔尊最近要建的宫殿有关?”江安流不动声色地问,“是不是紫幽玉出了什么问题,导致魔尊不大开心?” “你这么说,好像的确是,”黄衣女子道,“魔尊的确收集了不少紫幽玉,但是好像还没来得及建宫殿吧?” “是不是存储不当,紫幽玉出了什么问题?”江安流耐心地一步步引那女子入套。 “没听说紫幽玉还需要特殊储藏的,只不过……” 江安流声音微微压低,循循善诱道:“不过怎么了……”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本尊呢?”忽然有低低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江安流敏锐的往后转头,心中默念法术就想抽身,却还是晚了一步。 一条冰凉的白绫像是蛇一样,精准地缠绕上了江安流的脖颈,缓缓收紧,江安流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法术居然使不出来了,他只听见旁边有低沉的笑声传来,江安流逐渐地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微微张嘴,试图能呼吸到更多的空气,可这也被那不轨之人抓住了机会,他伸出两根有些冰冷的手指,缓缓地探入江安流被迫张开的艳丽嘴唇,伸手挑弄他露出的那一截鲜红的舌尖。 江安流努力想集聚视线去看来人究竟是谁,可是因为缺氧而稍微涣散的瞳孔根本无法聚焦,口中的涎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他何时被这样对待过?只是那覆在他脖子上的白绫不知是什么材质制作的,竟然有抑制功力的作用,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任由那人亵玩。 好在那人在把江安流的口腔都划过一遍之后,在江安流濒临窒息的时候放开了他,手指从江安流口中退出,拉出淫/靡的长丝。 “你不是魅魔?” 白绫微微一松,江安流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他苍白的脸色泛上了一阵不正常的嫣红,而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侍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有面前俊美男人挂着丝玩味的笑,抱胸看着他。他一身紫衣华贵非凡,有些妖媚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狼狈的江安流,应该就是魔尊了。 他手上还有一截白色,正是拴在江安流脖颈上的白绫。 “小妹妹,”魔尊声音听起来有些雌雄难辨,却带着种惑人的好听,“你从哪里来?” 小妹妹? 江安流微怔,后又想起来自己幻化出的女子模样,他以为自己修为被制住,幻术应该也已经失效了,而现在似乎没有,那么只能说明,魔尊的修为跟他差不多,古怪出在那白绫身上。 是他一时大意了,江安流兴中微微懊悔,这个世界太过一帆风顺,他除了睡觉就是躺着等死,差点都忘了这是个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修仙世界。 太过于疏忽大意对这个世界缺乏了解,导致此刻他沉默着,居然连个身份都编不出来。 他的沉默被当成了对于魔尊的抵触,沉雲冷笑一声:“倒是有些胆识,竟敢一人混到我魔宫来。” 江安流终于开口了,他声音有些哑,喉结被束缚,说话像是刀割一样:“我只是无意闯入,并未有冒犯魔尊的意思……” “没有冒犯的意思?”沉雲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碰了我,还说没有冒犯我的意思?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碰触了吗?” 这话一出槽点太多不知道从何吐起。 江安流在来的路上,明明就看到了沉雲靠在美貌侍女身上喂着葡萄,而且就算是刚刚,也是沉雲主动来碰他,还把手伸进他的嘴里…… 只是冷静下来的江安流,还是成功地发现了不对,此刻他跟魔尊两人并肩站在深宫中央,魔尊表情严肃,眼中冷得像冰一样打量着江安流,而他身后…… 没有光,没有人。 虽然那些江安流路上看到过的建筑依旧安静的巍然在那里,可是那刚还灯火通明的大殿此刻却已经是死寂一片,像是江安流刚刚看到的都是一场梦。 傀儡术,或者是幻术。 江安流终于知道自己是哪里暴露了——从一开始除了他和魔尊以外,这偌大的魔宫里居然没有一个活人! 他刚刚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只是想要一块紫幽玉,”江安流哑着嗓音答道,“不知规矩冒犯了魔尊,实在是抱歉,魔尊需要什么补偿,小女子这边定会竭力做到。” “紫幽玉?”魔尊挑了挑眉,一双灰色的眸子里全是鄙夷,“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至少化神的修为还不知道去紫晶山上找一块紫幽玉?你当本尊这么好骗?” 江安流:……他真的不知道。 “不说也没关系,本尊最近刚苏醒正好无聊,”魔尊缓缓勾起了江安流的下巴,看向江安流那双比黑色猫眼石还要深邃的眸子,“刚好缺一个宠物。” 唔,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宠物,当只小猫放在身边玩玩,也未尝不可。 江安流很讨厌沉雲用这种深沉而玩味的眼神看着他,可他现在修为被缚,根本无力反抗,他感觉到魔尊的手指顺着下巴逐渐攀上他的脸颊,下意识地想起这可能是刚刚在他口腔里玩弄过的手指,感到一阵恶心。 沉雲捕捉到了江安流眼中的反感,心中怒意顿生,指尖也用上了力气,在江安流苍白的皮肤留下了明显的指印。 “很好。”沉雲冷笑一声,“一只不听话的小猫,正需要本座好好调教。” 江安流两个世界以来,第一次丧失了完全的主动权。 他赶往魔界已经花了两天时间,而此时被沉雲制住,定不能及时返回,一天两天还好说,久了之后会对剧情产生多少崩坏,后果不堪设想。 他能隐约感觉到魔尊的气息,也约是渡劫,而他自己已经是渡劫后期,虽然因为魔界压制了些许修为,但是让他完全不能反抗的,却是那截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白绫。 这截白绫像是活物一样,竟在他脖颈上主动形成了一个恰好的圈,只能由他短促的呼吸,而一旦他有任何异动,那白绫就会逐渐勒紧让江安流濒临窒息,江安流几次试图想要挣脱,都以失败告终。 沉雲本来拽着白绫的一头,想就这样生生拉着江安流回他的寝宫,可偏偏这只小猫不听话,总在后面搞小动作,沉雲终是忍不住停了下来,转头在江安流惊愕且抵触的目光中,将他直接抱起。 直到看见面容普通,却只有一双眼眸摄人心魄的女子投来疑惑的目光,沉雲好似如梦初醒——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和人接触,现在竟然主动地抱起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奸细。 照理说,能够迷惑他的只有拥有种族天赋的魅魔以外,但魅魔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的舌是尖细的,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换的特征,而他刚刚亲身试过,面前的女子并不是魅魔,她也并没有魅魔那出众的长相,只能说是清秀,可是怎么就偏偏让他破了戒呢? 不过很快沉雲就自己得到了答案——不是说了吗,她是他的小猫,那自然跟人不太一样了。 他抱的不是人,而是猫。 沉雲得到了答案,嘴角挂上了满意的笑,他看着怀中女子似是用不安的眼神看着他,乌黑的眼眸中似是有粼粼水光,他不知怎么的心情大好,嘴角勾起一抹有些真心的微笑,像是逗猫一样刮了刮她的鼻子。 “猫猫乖一点,我不会亏待你的。” 江安流:谢谢,并不想当一只猫呢。 可是他反抗无效,沉雲把他带回了他的寝宫,把他交给了旁边候着的下人,江安流透过沉雲怀中偷偷打量,才发现那些人的眼眸都是空洞的假人,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是他大意了。 这个巨大的跟头栽得江安流骤然清醒,他不再以那种懒洋洋的态度去对待这场游戏,虽然此刻已经有些晚了,但也不是不能想办法…… 江安流想得有些出神,不自觉地动了动。 沉雲刚吩咐那下人给他的小猫找来合适的衣服和鞋袜,却忽然察觉到怀中的人好像抓了把他的衣服,他低头,对上了小猫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双眼。 “吓到了?”沉雲此刻的声音竟是有些温柔,他看着怀中的人似是应承似的抖了抖,沉雲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他们都是假人。” 江安流:谢谢,我只是被你忽然温柔的声音吓到了而已。 只是他刚刚已经想到了些许可能逃生的方法,于是只是看着沉雲黑中带着点紫的眸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胆小的猫猫,”沉雲爱怜地捏了捏他的脸颊,“但是猫猫还是要洗干净才行哦。” 他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丝恶意,本轻柔捏着江安流脸颊的手忽然用力,直到身下人小声哀叫,眼中有泪光才堪堪放过:“得把你身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通通洗掉才是。” 江安流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抵触沉雲把他送去浴池。 只是后面沉雲似是有跟着他进去的意思的时候,他才有些急了——自己只是把上面的脸变成了女子,下面该有的东西都在,要是被沉雲看见了,该作何解释? 可是沉雲却好似对小猫的清洁过程非常感兴趣,一路抱着江安流就要走进浴池,就在他正要踏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衣角被拉住了。 清秀的少女似是有些害怕一样瞳孔微缩,她眼中还盛着泪,脸上却带着丝羞涩:“男,男女授受不亲……” 沉雲这才想起,他的小猫似乎是只小母猫。 他肆意妄为久了,再加上魔界本就没有什么规矩,男女男男女女,怎样的关系没有?虽然沉雲自己因为厌恶他人,并没有触碰过这些,但是见还是见了不少。 此刻看到自己的小猫这么羞涩的样子,倒是新奇,他倒也没有强求,只是悄悄地将那些纸人的性别也都换成了女子,然后把江安流递给了为首那人:“那主人在外面等你。” 接住江安流的那名女子看上去柔弱,但是抱着江安流一个成年男性却丝毫不动,她机械地朝着沉雲一拜,然后就抱着江安流进了浴池。 江安流见沉雲真的在外面没有进来,心中一松,又想起他脖子上的白绫——如果没有那么长的话,那沉雲必须要松开才是,那这样,他就有办法逃脱了。 可是让江安流失望的是,那白绫果然不是凡物,那侍女抱着江安流走了多久,那白绫就延展到了多长,直到江安流浑身被扒光丢进水里的时候,脖子上还拴着那一截白绫,像是个白色的项圈。 那些侍女虽然一颦一笑都似活人,但是总还是有些欠缺,她们没有看出江安流身体得不对,而是给他洗完澡之后,换上了一身紫色的衣物,而江安流原来的衣服被一位侍女抱走,当着他的面丢进了火盆。 魔尊不喜光热,魔殿中没几处燃着火焰,多用柔和的夜明珠代替,而那火不似凡火,装着传信符纸的储物袋和其他有用的法宝丢进去,就这样化为了灰烬。 江安流能逃出去的路又少了一条。 他不得不先按捺下来,机械性地被那些侍女打扮一新,本来随意披散只用一根簪子挽起的长发被梳成了两个可爱的丸子,上面还系上了两个玉做的铃铛,江安流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叮咚作响。 现在看上去真有点像是一只猫了。 江安流从头到尾都没有走过路,他被侍女抱着进去,又被抱着出来,而浴池外的魔尊竟真的就一直在外面等候,江安流也不知道他打扮了多久,但是沉雲看上去没有意思不耐烦,紫衣男人看着打扮一新的少女,心中欢喜,从侍女怀中把她接过,轻声道:“猫猫,本尊的猫猫,叫一声给本尊听听。” 叫个屁,打爆你狗头还差不多。 江安流垂下的手背青筋暴起,任何一个大男人被这么叫肯定只有想吐的冲动,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沉雲,而沉雲也在江安流半天没有反应的时候目光渐深,本来轻轻环抱着他的手逐渐用力,直到让江安流感觉到疼痛为止。 江安流没有办法,只能忍辱负重:“喵……” 他叫的敷衍,且因为害羞而声音很轻,可声音中属于男人的低沉嗓音是无法改变的,江安流浑身一僵,以为自己要暴露了,却没想到沉雲丝毫没有发现一样,满意地松开了钳制住江安流纤细腰线的手,俯下身爱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乖猫猫。”雌雄莫辨的声音此时有种含了蜜一样的甜腻,却只能让江安流恶心得差点没吐出来。 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居然又被男人猥/亵了,而那人甚至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呵呵,系统你出来,他保证不打死它。 系统果然装死,只留江安流和沉雲两个人在夜色中上演这出扮猫的戏码,只不过一人兴致勃勃,另一人生无可恋。 沉雲忽然把江安流放在了地上,那白绫从刚刚暴涨的长度又骤然紧缩,让江安流正好像是被沉雲牵着似的,江安流被勒得有些难受,又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沉雲本来的想法是让猫猫跟真的猫一样在地上爬的,只是他不知怎么的,见到小猫在地上无措地神情,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怜惜,竟是又重新把他抱了起来。 “猫猫不想走就不走了,”他晃了晃怀中的人,似是安抚又像是爱怜一样的语气说道,“以后去哪我都抱着你好不好?” 江安流:……我说什么了吗? 他虽然纤细,但是毕竟也是一个足够高的正常男人,可沉雲似乎真像是把他当成一只猫对待,自那天起,竟是从未让他直立走过路。 去哪都是被人抱着,大部分的时候是沉雲自己,有时候沉雲有事,江安流想下床走走,却只有木着脸的侍女从床上把他抱起来,再走到江安流想去的地方。 江安流自此哪里都不想去了,天天在沉雲给他布置的,由华贵的魔物皮毛做成的“猫窝”里躺着。 沉雲似乎真的把他当成猫来养了,他处理事务的时候,就让江安流趴在他的怀中,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面颊,玩弄着他的耳垂,有的时候江安流都不知道,沉雲的注意力究竟有没有在听底下人的汇报,而是专注地在玩他。 不过还是有些收获的,江安流通过魔族手下跟沉雲的汇报,也了解多了很多信息,此时如果让他恢复自由,他只需要不到一年,就能从沉雲这个满心只有玩猫的废物魔尊手上把魔界大权掌握在手……个鬼。 他这次的任务又不是经营任务好吗! 让江安流有些担心的是,魔界的时间流逝似乎跟人间是不一样的,江安流前一天还听说千江宗进行了宗门大比,顾晨云果不其然取得了第一的好成绩,惊艳天下,第一天就听说千江宗广发征集令,只为了找一个人。 沉雲也收到了一张手下递上来的征集令,江安流在他的怀中偷看了一眼,却发现画的正是他,而且惟妙惟肖,如果他以真容示人,那么沉雲现在肯定会发现的那种。 画中的他一身红衣,眉目姝艳,懒懒地靠在树下,一点也不像是一副征集令,倒像是哪家公子托人专门作的画。 沉雲没什么兴趣,随意看了一眼便扔到了一边:“还没有我的小猫好看。” 那手下却心疼不已——要知道这位流清仙尊的征集令现在可是一金难求啊,虽说当时千江宗广发那么多征集令,一开始是为了更快找到这位流清仙尊的,但是没想到因为画中的人太过好看,那征集令被好多人偷偷撕下珍藏起来,千江宗不得已又发了第一轮,第三轮…… 都是不同的流清仙尊的画像,有他懒倦地靠在床边看花开花落的,有他红衣如火坐在墙边宛若朝阳的,还有他笑意盈盈地举着糖葫芦眼波潋滟的…… 一时间竟然掀起了一阵收集征集令的浪潮,而沉雲扔掉的这张可是珍贵的初版,一张价值千金呢! 他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又专心逗“猫”的魔尊,心想能不能趁着魔尊不注意把那幅画偷偷拿回来,却不小心对上了魔尊那小猫的视线…… 他竟一时呆住了。 沉雲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事吗?没事就滚吧。” 那人如梦初醒——也是怪了,他怎么会觉得魔尊那其貌不扬的小猫眼神居然跟那容颜动天下的流清仙尊有些相像呢? 却忽然感觉到那小猫的视线,丸子头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对他说 ——你想要那张征集令吗? 30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8) 突破大乘…… 今天的猫猫特别听话。 沉雲本来以为收养这只猫猫只是一时兴起, 可没有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竟然对这只猫越来越感兴趣。 虽然派了几拨人去都没有查到这只猫的身份,但是沉雲也没有太担心——毕竟有他的蛇蜕束缚,猫猫即使再厉害, 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沉雲本体是蛇, 有蛟龙的血统, 但是因为这世界天道破损,蛟根本没有化龙的机会, 而一代代传承之后,龙的血脉几乎可以说是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是到了沉雲这一代, 却好似血脉忽然返祖,不但让沉雲成为了魔界最强者, 而他还拥有了一部分龙的特征——那白绫似的蛇蜕就是其中之一,威力堪比仙界的捆仙索,哪怕是大乘的修为遇到它也无法挣脱。因为比起纯粹的灵力, 它更像是一种法则力量。 被它禁锢的修仙者无论实力多么强劲, 都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但是魔族却不受它的影响。 这只猫是来自他最讨厌的人界的修仙者。还好她身上没有他讨厌的气息,果然就是最适合他的猫猫。沉雲心里想着,又想去撸猫,只是猫猫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一副不想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沉雲一愣,连忙抚上他的背安抚,“猫猫为什么不开心?” 江安流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用鼻尖蹭着沉雲的胸口, 其实他这副样子算不得很好看,只能说是清秀的女子脸庞加上和脸蛋相比过于高大的身躯,让人有种非常不协调的感觉。 可沉雲却似乎毫不在意,他明明知道这只满身疑点的小猫很危险,但是身为魔,本来就该放纵自己的**。 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沉雲却觉得越来越不满足,明明小猫很乖,每天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怀里,侍女那边也没有反馈出任何异动,但是沉雲还是……不满足。 明明人已经在自己怀里了,可是还是不满足。 想要更多。 比如现在这样,小猫乖顺地趴伏在自己怀里,她没有穿鞋,也不用穿鞋,一双纤白玉足已经许久没有行走过了,指甲粉嫩,像是小猫的肉垫一样,沉雲爱不释手地伸手抓住,感觉到那细瘦的骨头被莹白如玉的皮肉包裹,声音都轻了几分:“害怕见到外人是吗?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江安流:……很好,他还没想好怎么编理由,沉雲自己居然就给自己编好了。 沉雲一把把他抱起来,就这样不管还跪在下面的下属和一桌的奏折,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小猫。 那刚刚呈上征集令的魔族本想再多看魔尊突然出现的侍宠一眼,却被魔尊暗含警告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往前一步,而直到魔尊走远,他才恍然刚刚小猫说的是什么意思。 魔尊什么都没有带走,那张征集令自然也留在了原地。 被沉雲随手扔在一边,那红衣仙人的额上不知怎么沾上了一点红色,那红点正好在仙人的眉目中心,更衬得那仙人容颜艳丽不似正道,更像是魔修。 那魔族咽了咽口水,仔细地把那画收起。 本来以为脏了卖不了一个好价钱的,这样看似乎也不是不能卖…… 江安流乖巧的被沉雲抱在怀里,他刚刚偷偷在那征集令上流下了他的一滴血,虽然微弱,但是渡劫大能的心头血能做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了。 他被沉雲轻轻地放在柔软似云朵的软垫上,本就白皙纤瘦的身体和雪白的皮毛相比,竟一时不知道哪个更白,那软垫太软,江安流猝然跌入,像是陷入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深渊似的一直往下塌陷,他挣扎地想起身,又被沉雲轻轻地按了回去。 脖颈间的白绫被沉雲挂上了一只金色的铃铛,此时叮咚作响,配上小猫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神,更显得那清秀小脸可怜兮兮。 沉雲看着小猫挣扎的神色,心中爱极,轻柔地又把他抱起:“好的好的,别怕了,这里只有主人了。” 江安流:……想骂人。 他不能说话,或者说他不能说人话,他之前几次试图跟沉雲谈判,但是他开口说话发现自己已经被沉雲施了禁言咒,沉雲皱着眉看着他:“小猫怎么能说人话呢?” 对于这种脑子不好的人,江安流聪明的大脑毫无用武之力。 “叫宿主平常那么懒惰,”系统忽然幸灾乐祸地出现,“遭报应了吧。” 江安流没理它,其实他早就猜到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肯定有系统的一份功劳,无论是没有把魔尊的信息告诉他还是故意用紫幽玉坑他到魔界,都能看得出系统对于江安流不怀好意。 那他自然也懒得跟它多说废话。 他安静下来,系统反而急了:“我知道你想怎么出去,但是你不会成功的!” “哦。”因为系统实在是太吵了,江安流冷漠地应了一声,“所以呢?” “你跟沉雲服个软呗,或者用心头血给另外两个主角攻传讯,”系统不知何时变得如此热心,竟然来给江安流出主意,“他们是主角,肯定会有办法来救你的!” “他们只喜欢白玥珖,”江安流重复了一遍系统之前说过的话,“又怎么会来救我呢?” “因为他们是——”系统越来越高的声音被一声尖锐的滴声取代,江安流眼中闪过了一丝惋惜。 真可惜,就差一点了。 从系统用尽办法把江安流坑到魔界来的时候江安流就已经在想办法套出系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这系统可能知道自己智商不高,总是不回答他的话,好不容易把它逼急了,没想到还有自我保护系统。 真可惜,江安流舔了舔嘴唇,让他还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 找不到更多信息,那就早点走吧。 沉雲是个好享受的人,这时候本应该在大殿寻欢作乐,只是他现在拥有了他的小猫,竟是哪都不想去,就想跟小猫躺在这暖暖的猫窝里,虚度光阴。 于是他抱着小猫一起躺进了那柔软的皮毛中,江安流作为一个成年男性睡在里面的时候已经觉得很挤了,更别提现在又多了个沉雲,他被迫跟沉雲贴的紧紧的,属于另一个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江安流有些恶寒地颤了颤。 这轻微的抖动被沉雲发现,沉雲放下本来在把玩他发丝的手,柔声道:“猫猫饿了?” 下一秒,沉雲手上出现了不知道哪来的小鱼干,轻轻地递到江安流嘴边:“快吃小鱼干吧。” 这鱼干是真的鱼干,似是没有做过任何处理,那鱼临死前狰狞的样子和扑鼻而来的腥味让江安流拳头硬了——这人是真的脑子有病吗?强行说他是猫也就算了,还真的觉得他喜欢吃猫吃的东西了? 江安流也不惯着,啪一下打掉沉雲手中的小鱼干,愤恨地看了沉雲一眼,感受到江安流杀人的目光,沉雲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出来:“不喜欢吃鱼干?明天给你弄虾米吃好不好?” 如果现在江安流能够恢复修为,第一件事就是打爆沉雲的狗头。 沉雲好像不只是说说,他好像是真的很关心他的猫猫不吃饭的问题,本来还抱着江安流在发呆,忽然地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深渊魔域好像有一种红魔虾很好吃……”沉雲突然把江安流放下,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深渊魔域是一处非常危险的不稳定区域,无论修为任何人很容易被吞噬进去,红魔虾更是一种战斗能力堪比元婴,在深渊魔域里甚至还有加成的生物,而沉雲却好像只把它当成自己宠物的零嘴,说去就去了。 江安流一个人被留在“猫窝”里,他目送着沉雲的背影,嘴角勾出一个轻微的弧度,抚上了手上的白绫。 法则之力吗……呵。 那卷了征集令打算去外面卖个好价钱的魔族刚到达魔界和仙界边缘的黑市,忽然感觉到储物袋一热,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他吓得跌倒在地,眼见着那张价值千金的搜集令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从储物袋中飞了出来,那上面的红衣仙人的眸子如同最深沉的夜色,明明只是一张画,但是那魔族对上,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下一刻,他便看见那画中仙人竟然真的从画中走了出来! 他红衣似火,面容缱绻艳丽,缓慢的踏入空中,这一只有从他虚影似的雪白玉足中能看出他并非真人,可这一幕可也足够摄人心魄,让那些本来在忙碌的小贩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愣着向空中看去。 只见那仙人抽出了本来只是装饰般配在他手边的宝剑。 一剑破长空。 魔界,开了。 系统惊恐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盘腿打坐的江安流:“你疯了,你要在魔界突破大乘?魔界根本没有灵力!” “没关系,”江安流的脸色依旧平淡似水,长长的羽睫如蝴蝶般轻颤,他轻声道:“马上就有了。” 话音刚落,真的有一束光穿透了漆黑如墨的魔界天空,眷顾般的照在了江安流身上! “是那滴血……那是心头血!”系统也没有想到江安流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它本以为江安流只是想让那魔族携着那征集令去找樊昀,可没有想到江安流却只是为了燃烧那滴心头血,生生劈开了魔界! 虽然只是一个短暂的缝隙,但是只要能天地沟通,江安流就能进入晋级状态。 而能够晋级的法则力量……正好能够抵消蛇蜕的束缚。 系统不知道江安流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一步的,之前的乖顺都是假象,他从来不会……从来都不会…… “把自己陷入无路可退的境地中。”江安流弯了弯嘴角,还是清秀少女的面容却因这一笑带了三分稠艳滋味。 哪怕那条后路是由血铺成的。 他已经在渡劫后期很久了,迟迟不敢晋级还有个原因就是害怕晋级时候的天地异象再也瞒不住千江宗的人,而现在却正好有了个机会,外人看见这晋级雷劫,只会以为是魔尊晋级。 只是刚损失了一滴蕴含本源之力的心头血,又被迫在魔气浓厚的地方晋级,江安流受到的反噬还是极大的,不过好在他的道心足够坚定,哪怕是千般考验万种心魔,也没有办法阻挡他,只是喷了几口血,被雷劈了几下罢了,无情道迅速的修复着受伤的身体,江安流丹田中的元婴小人却飞速的增长着。 那光束愈演愈盛,后甚至吸引来了众多修仙者和魔界强者的注意力,他们都以为晋级的人是沉雲,啧啧称奇——沉雲才刚渡劫没多久,居然要大乘了吗! 只是真正的沉雲还在深渊魔域给他的猫抓虾,而江安流的晋级考验也到了最后一关——因果。 正道道义最终还是要一个善字,而在那小人飞速长大,就要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忽然哀嚎了一声,那眼中竟然有血泪落下。 “妄造杀孽,你可知罪!”一道苍茫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江安流眼中被一层血雾笼罩,而那场面,正是他当年屠戮佛修的影响。 “那又如何?”江安流紧咬牙关,那对丹田小人的伤害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哪怕刚刚的九九八十一雷劫,也没有小人受伤的那一下来的疼痛,“挡我者死!” 那声音顿了一下:“……你不该修正道,你该修魔,若你现在修魔,我可留你一命。” 这已经是它法外开恩,舍不得这漂亮人修就这样消散,于是给他额外开恩,没想到这人修却毫不领情。 “你是什么玩意,”江安流神色自若,“能来左右我!” “我是天道!”那声音怒火中烧! 它从容不得人冒犯,见江安流不听它的话,竟是就是一箭要穿透那江安流还未成型的丹田小人! 那小人刚被刺瞎双眼,尚未完全长成,无情道汲取的天地灵气本正在努力修补他的眼睛,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力量去阻挡天道这徇私的一箭! 眼见着那小人就要被一箭穿心—— “那又如何?” 依旧平淡的声音在此时却宛若平地惊雷,那丹田小人竟突然站了起来,稚嫩的小手生生的抓住了那剑刃,哪怕鲜血淋漓也再也没有让它前进一步。 而付出代价的,就是那小人本来漆黑灵动的双眸却完全消散了。 天道努力,却又无可奈何,小人赋灵,那江安流就是真正的大乘了,它也无可奈何,只能说了几句没用的狠话就消失无踪了。 江安流最终还是成功大乘,虽然稍微有些小缺憾,不过也在他的意料之内的。 那白绫终于从他身上脱落,连带着身上的衣物也完全破碎,江安流恢复了自己平常的容貌,手指微动给自己幻化出一套红衣,就这样施施然的离去了。 当然,他手上还握了个铃铛。 正当系统好奇为什么江安流要带着个铃铛离开的时候,却见到江安流从铃铛中间取出了一块幽暗紫色的晶体。 紫幽玉。 江安流取了玉,随手把那铃铛化成了灰烬。 他可没忘了他是来做什么的。 他走后不久,沉雲带着新鲜的红魔虾回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空空的猫窝和他的蛇蜕。 沉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捡起蛇蜕,寻找半天无果之后,打开了溯影镜。 “看我发现了什么,”半晌,丝绸般华丽又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我的小猫,居然是一只小公猫。” 31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9) 徒弟黑化…… 江安流回到了人界, 才知道原来他在魔界一个月的时间里,人界已经过去了三年。 怪不得樊昀都开始着急广发征集令了。 只不过江安流在路上遇到了好几个朝他兜售自己的征集令的人, 还都不是正版, 上面一丝灵气也无,江安流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的行踪被发现了,拿着这征集令能去向千江宗换赏金, 却没想到那人率先开口:“这可是上京目前最风靡的宝物啊,您这么风姿绰约的人儿,要是不在府上摆上一副, 那不生生……嘿, 短了一截嘛。” 江安流这才知道, 原来他的画现在成了无论修真者还是凡人之间最流行的存在了。 江安流刚刚放下的拳头又硬了起来,只觉得这帮主角攻真不能做出什么点靠谱的事情来吗?谁家征集令还画出这么多个版本的?不都是只画一张正脸的吗!连他在树下睡觉都画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顿时没了什么闲逛的心思, 已经等不到回到千江宗让樊昀收回那些征集令了,心念一动, 直接隔空跟樊昀传话,让他赶紧把那些征集令全部收回。 丢死人了, 偌大一个千江宗丢个人居然还要全世界通报吗! 江安流不知道是, 本来千江宗只是秘密地向几个大型的城主发放了征集令,只是没想到因为画中的人太好看了导致征集令被人偷偷揭走的,复制的, 再加上樊昀和顾晨云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干脆出了两版征集令,最后导致这征集令传播得越来越广…… 樊昀接到江安流的消息可以说是欣喜若狂——江安流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度过的……顾晨云那小子,发现他师尊失踪之后没有来报,自己独自寻找了半年才告诉他,他们虽然互相看不对眼, 但是对于一件事是达成共识的——江安流的性格肯定不会一个人不告知的情况下跑出去太久,一直没有消息,怕是出了事。 于是他们几乎搜遍了整个人界,甚至还发了征集令,顾晨云那小子差点就要只身一人闯入魔界了,可没想到这时候江安流居然自己回来了。 樊昀和江安流之间有一条细微情丝相连,那是老掌门给他们定下来的,平常的作用是心念一动就可以跟对方心意相通,而若他们结成道侣,那么这条情丝自然会佑他们之间心心相印,心意相通,而江安流解除了道侣关系的时候,这条情丝已经越来越细,很快就要消散了。 他没有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听到江安流用这条情丝跟他讲话。 江安流并不知道这条丝是情丝,他只以为是个可以传递信息的工具罢了,现在他离着千江宗还有些距离,干脆就用它通知了樊昀之后,就留在当地玩耍了,这凡人世界比无聊的修仙界好玩多了,江安流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能够这么放肆地出来玩,感觉还不错。 于是樊昀得了消息日夜兼程地赶到江安流身边的时候,正看到江安流趴在桥边看花灯。 樊昀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修长身影,那人懒懒地趴在桥头上,像是一片悠悠飘落的枫叶,一头黑发没有任何束缚地散开,被晚风吹起的几缕发丝随意飘散,他也毫不在意,哪怕是江安流用了易容术,在外人眼里只是平凡长相,但是仍有无数人将视线流连在他身上。 江安流淡淡的拒绝了一位女子的花灯,又婉拒了另一名家丁奉少爷之命邀请他上船一叙的邀请,他现在正在青朝的皇城,上一世的时候,他除了剧情要求的欺男霸女以外,还没有好好的逛过这个都城。 现在一看,虽然知道是游戏的建模,但是里面每个小人物的一颦一笑,都做得那么真实,和当年因热病而生灵涂炭的消沉模样截然不同。 岁岁年年人不同,江月年年只相似。 江安流忽然觉得心境有些轻快,于是当他看到樊昀的时候,也没冲他翻白眼,倒是露出了个清浅如月光的笑容。 樊昀忽被那笑定在了原地,高大的男人沉默惯了,此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却跳得很快,他本来准备的腹稿一句话都用不上了,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抓住他…… 于是他猛然向前奔跑起来,千江宗宗主,惊才绝艳的合道剑修,什么法术都忘了,就这样朝着江安流所在的小桥奔跑过去,一把揽住了那红衣美人的腰身,生生地把他拦腰抱起! 等到江安流真的像是一只精巧的雀儿一样落在他的怀中的时候,樊昀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一张严肃黝黑的脸上罕见地冒出了红晕,结巴的想解释什么,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好在经过了沉雲那个变态,江安流对被人抱着居然有点适应了,任由樊昀把他抱了一会才拍拍他的胸膛让他把他放下来,幽幽叹口气:“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出去玩应该跟你说一声的,你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樊昀咽了咽口水,半晌才缓缓地把江安流放下来:“你没事就好。” 他遭受的那些煎熬,悔恨,担忧,现在都不重要了,只要江安流好好的,他就很满意了。 江安流轻巧地落在地上,本露出的一截纤细的脚腕也因衣服地垂下而消失不见,不知道让旁边围观得多少人感到可惜,他问樊昀:“你带金银了吗?” 他的衣服和储物袋都被沉雲烧掉了,而修仙界又是不允许幻化出黄白之物影响凡人生活的,所以他看似光鲜,其实晚上都是在树上露宿街头,看着小摊上的吃得咽口水…… 修仙界唯一的大乘期居然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呵呵。 “你要钱做什么?”樊昀的眼神还紧紧的流连在江安流身上,只分出一分精力答道。 “我还想玩会儿再回去,”江安流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肯定要被樊昀教训一顿的思想准备,“你要忙你就给我留点银子就好。” “没事,我陪你。”樊昀想都不想就说。 江安流愣了下:“……你不忙吗?” 有什么事情比你重要,樊昀本来想这样说,后又改口:“……嗯,最近不太忙。” 实际上因为寻找江安流而堆叠的事情太多了,就连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都推迟了时间。 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收徒大典推迟,不得不在城外多住了两年的白玥珖已经认识了不少外门子弟,跟其中不少人已经产生了感情纠葛了。 “那行吧。”钱在樊昀手上,江安流也没办法,“那趁着夜市还没有结束,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樊昀,快点把钱给我吧。” 他馋了好久了,连烤饼要什么口味的都想好了。 樊昀心里软得不行,立刻掏出了些碎银子给江安流。他见江安流还是这副样子他就很开心了,只要他再对他好点,再纵着他一些,那他总有一天会原谅他的吧? 他心里又想起了无疾而终的道侣大典,却见江安流已经走远,连忙提步要跟上,却被人拦住了。 那拦住他的竟然是个知道他膝盖的小女孩,樊昀一愣,他第一次遇到孩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许欺负漂亮哥哥!”小女孩粉雕玉琢,一身装扮华贵非凡,张开双手拦住樊昀的去路,说话声音奶声奶气,“你这个又黑又壮的大黑蛋!” 大黑蛋! 樊昀被这形容弄得五雷轰顶——他的确黑了点,但是是天生的他也没办法,壮了点,毕竟是剑修天天练剑,但是他的五官也是英武非凡啊,年轻的时候谁不道一声望江仙尊少年英才,怎么江安流就是漂亮哥哥,他就成了大黑蛋了啊! 那小女孩丝毫没有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对:“你跟漂亮哥哥在一起,就像是鲜花插在了……插在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下面说什么,小脸急得通红,最后索性不说了,“反正你配不上漂亮哥哥!” 樊昀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但是他本来就黑,所以不怎么看得出来,他本就不善言辞,而又不可能真的跟一个小女孩置气,只能傻站在原地,而周围也忽然涌过来了不少人,他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纷纷对着他和小女孩指指点点,说他长得这么凶,是不是在欺负小女孩了? 修仙者耳聪目明,樊昀将这些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而江安流早就不见了踪影,小女孩看自己似乎“解救”漂亮哥哥成功了,正打算骄傲离开,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自己的哥哥走散了,一时间害怕涌上心头,嘴一瘪就哭了起来。 “哇,哥哥……哥哥你在哪啊……”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更加做实了樊昀欺负人的形象。 “我……”正当樊昀手足无措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轻笑声,艳红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樊昀眼前,衣衫飞扬,那人影就落在了两人中央,他没有看樊昀,而是蹲在了小女孩面前,递给了她一块糖:“怎么哭啦?” 江安流是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优势的,此时他卸了易容术,那小女孩看着他的脸居然看呆了,忘了哭泣甚至连糖也没接:“漂……漂亮……” 江安流轻轻一笑,宽大的红衣袖中伸出半截如玉指尖,伸手轻柔地擦掉她的眼泪:“你是在帮我说话吗?谢谢你。” 小女孩本来刚刚回神,又被这一笑夺去了全部精力,周围围观的人甚至响起了倒吸气的声音,被面前人的美貌摄了心神。 “我……哥哥……”小女孩半天才能缓缓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大概,“找不到了哇……” “找不到哥哥了?”江安流眼神示意旁边的樊昀上前一步,“那我们一起陪你去找好不好?” “可,可是我……大黑蛋……对不起……”小女孩也是上等人家的孩子,见江安流这样说,就立刻知道他跟樊昀应该是认识的关系,一时觉得羞涩,江安流只是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头。 “没事,大黑蛋不会生气的,对不对?”他回头看了樊昀一眼,暗含警告。 樊昀从牙缝里蹦出了个:“是。” “你愿意让大黑蛋抱你吗?”江安流此时蹲在地上,视线专注地跟小女孩平齐,一点也不在意那看似华贵的衣服就这样随意地掉在地上,“我们一起去找哥哥。” 小女孩本来不太愿意的,但是想想刚刚是自己误会了大黑蛋,犹豫了下还是委屈道:“好吧。” 她,她其实比较想要漂亮哥哥抱她的,但是她也怕累到漂亮哥哥,那还是大黑蛋吧。 江安流一个眼神,樊昀就不得不弯下腰来把小女孩抱起,他身形高,小女孩惊奇地打量着全新的视角,一时间也不在意了,江安流走在樊昀旁边,略带歉意地跟旁边的人说抱歉,让他们给自己一行人让出一行道。 那些人有些慑于江安流的美色,本来不想就这样离去,但是京城里有见识的人比较多,从江安流的身法和他们看不出料子的华贵衣物能看出他们并非凡人,一时也不敢得罪,只能给他们让出了路,只是一路视线还是紧紧地追逐着江安流。 对于他们这种修仙之人来说,一个诀都不用就知道这小女孩居然是公主之尊,避开人流后,江安流驾轻就熟的领着樊昀去了皇宫,刚好看到了焦急的寻找公主的宫人。 公主和太子殿下一起出去微服私访,可太子殿下把唯一的妹妹搞丢了,此刻连请罪的工夫都没有,忙着找妹妹,却见森严的皇宫里不知怎么多出了一黑一红两抹身影,他身为一国太子,自然对修仙界有所了解,见到只是抱拳道:“二位仙长深夜来访,恕不能招待……”因为他还要找他妹妹。 没想到,其中黑色仙人怀中的,不正是他丢失的妹妹是谁? 此时的妹妹左手挂着零嘴,右手抓着一根糖葫芦,竟是已经睡得香甜了。 “路上看到她就把她带回来了,”江安流示意让樊昀把公主递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连忙接过道谢,又听江安流说:“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太子自然知道他做错了,这两位的身影他也有些眼熟,说话的红衣那位,正是他在花灯节上惊鸿一瞥,从此有点魂不守舍,所以才会不小心丢了妹妹,他本对这红衣美人有些心思,只是见他们现在行事,便知道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只能作罢。 太子热情地问他们要不要在宫中歇息,江安流拒绝了,只是跟樊昀转身离去,只是离去的时候看了一眼那本来应该已经是停江阁的地方,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樊昀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也觉得有些不对:“那里是不是……该有些什么?” 江安流猛然扭过头,盯着他。 樊昀不知道江安流为什么忽然表情严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以为自己又有失言,于是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好在江安流也没有追问,就此揭过。 剩下的几天里,樊昀和江安流游山玩水,不光是京城,还把几个青朝著名的城市都玩了个遍,除了赶路,他们基本都没有用什么术法,樊昀虽然不知道那些小摊小贩有什么意思,但是江安流开心,他也开心。 江安流一开始其实不想让樊昀跟着他的,明里暗里赶了他好几次,但是樊昀赖着不走,而且他表现良好,他跟江安流自小一起长大,如果原因用心,自然是知道江安流喜好的,于是江安流最后也放弃了。 只是他偶尔会觉得,似乎有人在窥伺他,但是他神识放出去,却又什么都没发现,江安流不相信有人能逃开他大乘期的神识,权当自己学艺不精,疑神疑鬼了。 玩到最后,江安流终于想起了他当年下山的正事——给顾晨云练剑,刚好樊昀也是个剑修,帮了他不少忙,很快,一把天阶品质的宝剑就炼制成功了,江安流在手上把玩了一下,见的确不错,也算是弥补了他不够称职的事情吧。 樊昀看着他欲言又止:“送给你徒弟的?” “嗯。”江安流将宝剑收起,等着让顾晨云自己起名字。 樊昀本来想说,江安流好像没送给过自己什么东西,可是想想,自己现在哪有资格说呢? 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樊昀心下酸涩,却只能按表不发。 就这样玩了一个月之后,两人终于舍得打道回府,樊昀积累的事务实在是太多了,还没送江安流到停江峰就被人叫走了,江安流挥了挥手告别,转身却遇到了几年不见的顾晨云。 顾晨云竟已是化神修为,这速度可以说是恐怖,三年时间过去,他周身气质已经自成圆满,脸上也比之前沉稳了不少,他见到江安流,没有像是以前那样扑过去撒娇说着自己最近的进步或者表达思念,只是淡笑了一声:“师尊回来了。” “嗯。”江安流正想回停江阁休息,但是对着顾晨云这个自己没怎么上过心的徒弟还是有几分愧疚的,他停下打量了下顾晨云:“你进步很大,不错。” 顾晨云勾起一个比较客套的笑:“师尊教得好。” 这话自然是客气了,江安流可没教顾晨云什么,他自己也清楚,于是摸出了那把宝剑:“给你的。” “我的?”顾晨云眼中惊讶和黑气一闪而过,江安流没有发现,只是看着顾晨云对这把剑还挺喜爱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为师第一次练剑,可能有些做得不好的地方……” 顾晨云抓着那剑的手指微微颤抖,指骨发白,他闭了闭眼睛,半晌才能让他表情变得正常下来,然后收起了那把剑:“谢谢师尊,但是弟子已经改道练……刀许久了。” 32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0) 没装监控…… 江安流本来有些困意被这句话吓清醒了。 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 剧情居然会在这里出差错。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道?”江安流这次不顾顾晨云意愿,直接伸手探向顾晨云的脉搏,却发现他真的不是开玩笑, 的确改学了刀法! 江安流惊讶之中脸色也有了些变化, 这一幕被顾晨云尽收眼底,他按捺住心中怨愤的情绪, 只扬起个当年那般的笑容:“没什么, 就是忽得了一本适合的刀法, 于是就改修了刀法而已。” “我这里也有很好的剑法,”老掌门就是修剑的,江安流这里有很多名贵剑谱,“换道不是小事,你怎么能随便做主?” 顾晨云脸上笑容一僵, 语气也稍微低沉了一些, 竟有些质问的意思:“那师尊在哪里呢?” 当初师尊答应给自己铸剑的时候,顾晨云本来是很开心的, 他当初虽然不虞师尊把自己作为掌门的替身让他学剑,但是他想如果能拥有师尊亲手赠予的宝剑也就作罢但是…… “我也曾想征询师尊的意见, 可师尊却一直不见踪影, 弟子久寻不到, 只好自己做主了。”顾晨云的笑容消失, 头微微低垂, 有些沮丧道。 师尊没有空关心他的修炼,却有空跟樊昀一起携手同游凡界, 他那时刚好有事前往皇宫,正好目睹了他跟樊昀两个人抱着公主飞来的模样——好一对神仙眷侣。 师尊眼中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呢?顾晨云想,他这些年的闲言碎语也听了不少, 才知道原来当时师尊执意收自己为徒只不过是跟樊昀置气罢了,而现在樊昀师尊重归于好,他成了什么,呵,一个可笑的替代品一样。 从那天起,他一路跟随师尊和樊昀游山玩水,却不知道他在后面抱着怎样的心情,而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他们的人自然知道——这把剑不过是师尊玩尽兴之后随手做出来敷衍他的罢了。 可是顾晨云自己也没有想到,即使是这样,他居然还为了师尊能记得他短暂地开心了一下……太可悲了。 顾晨云这样想着,眼中黑气一闪而过,竟有些入魔的征兆。 江安流:“……”这的确是他的不对,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敷衍顾晨云,所以只能再次道歉:“是我的不对,你要是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为师来补偿你。” 他现在已经是大乘期,不违背剧情的情况下,五湖四海里应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而顾晨云却提了一个让江安流有些没想到的要求,他抬起了还有些通红的眼,问道:“我……可以到师尊的停江阁里看看吗?” 就这? 江安流一愣,后又觉得自己这师尊当得的确是不太称职,顾晨云跟他在停江峰住了那么久,他竟一次都没让顾晨云进过停江阁,顾晨云没说,他也没想起来,最后弄得本来应该肆意妄为的大师兄连进师尊的洞府都要这么小心翼翼地问一句。 “这不算要求,”江安流挥手间就把停江阁的禁制打开,让顾晨云能够随意出入,“你还可以再提别的。” “谢谢师尊。”顾晨云又重新勾起了那个熟悉的微笑,可是江安流总觉得有些奇怪,他皱眉。 “你不要这样笑了。”笑得太丑了,搞得好像他逼他一样。 顾晨云的表情立刻收敛了:“好的,师尊。” 樊昀不喜欢笑,所以师尊都不允他笑了吗? 江安流却觉得现在面无表情的顾晨云也有些奇怪,但是却说不出哪里,只好泄了气一样的随便挥挥手:“你要是现在没有要求就先退下吧,有事来找我,我最近……都不会闭关了。” 白月光马上要来了,剧情也该进入正轨了。 “好的,师尊。”顾晨云又条件反射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却又马上收敛。 这是师尊得偿所愿和掌门双宿双息之后,所以关都不闭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江安流从顾晨云身上感觉到了沉雲的气息,可也只有一瞬,顾晨云依旧是那副清正的弟子模样,好像刚刚他的反应都是错觉。 江安流自然不是那种会忽略细节的人,他神识压过去,仔细地检查顾晨云的情况,并没有发现魔气或者沉雲的踪迹,才收回。 这下只能说是自己的错觉了吧,江安流皱了皱眉,面前没有异常的顾晨云本来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作为师尊年未归,顾晨云居然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还有什么因为一本刀法改学刀,这理由也太烂了。 而顾晨云的态度似是也不想跟江安流说实话,于是江安流想着第一天干脆去找樊昀问问看好了。 于是第一天顾晨云稍微带着点雀跃心情来到师尊的停江阁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他本来对师尊的作息了然于胸,本来以为这个时候师尊一定还懒散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却发现师尊的被褥居然已经空了,而顾晨云给师尊传讯,却只听见江安流答道,他在望江峰。 顾晨云眼中的黑气再也抑制不住,竟有如实质一样在眼中流动。 他自然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一开始有入魔征兆的时候顾晨云也是惊恐的,可后面发现无论是掌门大能还是测魔石都测不出他身上的魔气,甚至那魔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居然就会消失不见。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那魔气并不影响顾晨云的修炼……甚至还给他提供了很多便利。比如,当他使用魔气的时候,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师尊也许是艺高人胆大,竟然未在停江阁留下任何神识,此刻正好方便了顾晨云动作,他在停江阁各处都留下无数摩息,这样即使是他不在停江阁,也能看见师尊的一举一动,虽然以他化神的修为这魔息坚持不了太久,但是师尊既然允他能出入停江阁,那顾晨云也能够时时更换。 本来对于那个计划的实施顾晨云还是心有犹疑地,可是师尊今天的去向却像是压死顾晨云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不再犹豫。 从顾家覆灭开始,师尊就是他唯一的寄托了,顾晨云无法想象有一天师尊会言笑晏晏地跟在其他人旁边,做另一个人的道侣。 如果真的要有这一天,那么顾晨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他心中念头愈来愈盛,魔气逐渐盘桓到了全身,却在即将入魔那一刻彻底消散。 另一边的沉雲从修炼中醒来,感受到自己的魔气竟然又强了分。 真奇怪,他从晋级到渡劫之后修炼速度已经缓慢了很久了,而最近忽然速度又快了不少,沉雲感受了下内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于是他只把他归咎为自己太想找回他的小猫了。 沉雲满心欢喜地从深渊中回来,迎接他的居然是当头一击,他的小猫不但并不是女子,相反是个姿容绝艳的男子,而修为更是在沉雲亲眼见证地突破了大乘。 接着就逃之夭夭了。 要不是他还有上古神器之一的回溯镜,沉雲真的要被一骗到底。 而沉雲却因为那不寻常的晋级光束,一时间收到了无数打探的目光,他疲于应付了许久,停下来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他的小猫到底是谁…… 居然是那征集令上的流清仙尊。 怪不得小猫那天看到征集令这么激动的模样。 沉雲不管他的身份,一心只想抓回他的小猫,他虽然脑回路异于常人,但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以他的修为现在根本打不过已经大乘的小猫,于是他只是静下心来好好修炼,他体质特殊,有上古神兽的血脉,只要渡劫后期就跟大乘有一战之力。 本以为修炼的过程要很多年,但是沉雲最近修炼的时候却觉得事半功倍,这样下去,没过几年他就可以去找他的小猫了。 那时候他就没有这么好心了,沉雲眸中暗色流转,小猫已经耗尽了他不多的耐心,等他下次真的落入他的手心,他一定要拔了他的爪牙,让他做一只真正的猫。 “啊嚏。”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念叨,江安流打了个喷嚏,惹得旁边樊昀的关心:“怎么了?” “没什么。”江安流坐在望江峰喝茶,他本来是想来问顾晨云有什么异状的,但是樊昀对顾晨云抵触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专门留心?但是他又舍不得江安流离开,于是硬是以问问下面人的理由将江安流拖着留在这里。 但是他毕竟是掌门事务繁忙,还没有跟江安流说上几句,就有人来跟他汇报收徒大典的准备情况,因为江安流的忽然失踪,樊昀已经将收徒大典拖了年了,再拖下去,有些等候的弟子就要过了年纪了,于是最近正在加紧筹办中。 江安流也对此很感兴趣,按照剧情来说,白玥珖就应该在当中了,他问了几句大概情况,樊昀回头看他:“你还想收徒吗?” “在考虑。”不是江安流想不想的问题,是他必须要收白玥珖,只是白玥珖这徒弟又不是会正式地出现在收徒大典上供他们这些仙尊挑选的,于是只是含糊道,“看眼缘吧。” 樊昀心里一动,没说什么,却在江安流走的时候,吩咐弟子们这次改换排位方式,将那些其貌不扬的,修为差的弟子放在第一排。 可别又出现一个顾晨云。 江安流从白天等到天黑,樊昀下面的人也没说出什么顾晨云的异常,被叫来的弟子都说大师兄为人善良,平常修炼也很刻苦,也乐于帮助他人……总而言之都是一些空泛的好话,江安流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打道回府。 没想到的是,顾晨云又在停江峰等他。 江安流看到站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顾晨云,第一反应就是想说你这么闲吗,又想起自己对不起顾晨云,语气又软了下来:“怎么了?有事找我吗?” 顾晨云摇了摇头,眼中的迷恋和偏执一闪而过,随之答道:“只是想等师尊回来罢了。” “我有什么好等的,”江安流嘟囔了一句,想起自己今天似乎又是不告而别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下次我出去会跟你说一声的,对不起。” “师尊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顾晨云笑了笑,又道:“我也不过才等了个多时辰而已。” 这话中的茶味已经飘出天际,江安流平常早就应该发现,但是他满心都在探究为什么顾晨云改学刀法上了,此时也没多想,只是又问了一遍:“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学刀法?” 顾晨云却突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猛然给江安流磕了个头。 “弟子真的只是一时兴起,”顾晨云声音凄苦,“如若,如若师尊无法接受……那把弟子逐出师门吧!或者弟子愿意自废修为……” 说着,顾晨云真的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脉处,仿佛江安流一声令下他就要震断心脉。 这又是演的哪出。 江安流皱眉,顾晨云提出的建议他肯定不会去实现,这样只会让剧情更加脱缰,所以他只是把顾晨云亲手扶起来:“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他见顾晨云眼含热泪一副师尊不要我我不如去死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再多问,就这扶住他的姿势把他轻轻搂住,拍了拍他的背:“算了,你开心就好。” 顾晨云时隔多年终于和师尊有了进一步的肢体接触,师尊身上好闻的淡香传来,顾晨云的心神微微荡漾,却又马上恢复了清明。 不能心软……否则这个人不会是你的。 既然都做到了这一步,又何必再去假惺惺地扮演好人呢? 顾晨云只被江安流抱住了一会便主动推开了他,朗笑道:“师尊不怪我就好,时候不早啦,师尊早点歇息吧。” 江安流见顾晨云似乎想开了,心中也微微放下心来,刚才顾晨云那副样子他差点以为顾晨云也喜欢他了呢。 要是在现实中,他肯定不会这么自作多情,但是这个全员脑/残的**世界真的让他不得不多想,好在顾晨云还是正常的,刚刚还是他主动推开他的。 顾晨云跟他道了别,就回到了江安流给他建的丑房子里,而江安流也回到了停江阁,他一踏入,就觉得有些不对,而仔细用灵气检索了一遍,却毫无所获,江安流皱了皱眉,传话给顾晨云:“你今天经过停江阁?” 顾晨云爽快承认:“是的,本来早上想要去给师尊道歉,却没想到师尊这么早就出去啦。” 那这异常可能是有外人进入过的原因,江安流也没再多想,很快就准备休息了。 他在停江阁一直睡得很好,万倾云对他用尽了心思,明明他从来没有跟万倾云主动说过自己的喜好,但是这停江阁的所有却都恰恰符合他的喜好。 只是今天,他却做了个噩梦。 那噩梦光陆离奇,江安流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张开嘴,可是就在张嘴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冰凉的,滑腻的,那感觉让江安流有些恶心,反射性地想要闭紧牙关让那东西不要再进入,但是却好像有人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继续张开嘴,任由那东西入侵。 舌尖被当成了玩具,被肆意拉扯玩弄,就连呼吸也快要被完全掌控,江安流难耐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在睁眼的一瞬间对上了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的眼睛只是骤然聚焦,又很快松散。 “樊昀……你……”能聚神的那一瞬间,江安流看见了那人的面容,一副千江宗学堂的打扮,面无表情,不是樊昀是谁? 他没有想到,樊昀居然会对他做这种事,可下一秒神智就完全涣散,再也不能集中,只成了个能由人随便摆弄的木偶,软软地陷入床单之中。 他被人抱起。 那人抱他不像是沉雲一样像是小猫一样的整个抱起,江安流的上半身被微微抬起,只能无力地靠在那人身上,那人俯下身,轻轻地用牙齿撕磨他的耳垂。 “师尊好美……”含糊得快要听不清的声音落在江安流耳边,江安流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可却也想不出是哪里不对,他的袖子被人挽起,露出了纤细白皙的手臂,那人有些粗粝的手指在手臂上反复流连,最终终于失了力道,抓红了他的手腕,那鲜红的指痕一道一道留在美人雪肤之上,有种凌/虐的美感。 江安流的一头黑发完全披散开来,他又被人轻轻放下,僵硬地摆成一个大字形状。 有只手覆上了他的胸口,明明知道他现在没有神智,但是那人还是问道:“……可以吗?” 江安流自然没有回答,本来潋滟的眸子此刻是空洞的,那人觉得看着刺眼,随手扯开江安流的腰带,缠绕上了江安流的眼睛。 “师尊要是真的不情愿……就把我想象成掌门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晨云以为自己已经痛得麻木的心脏居然还能痛的一颤,抓住江安流白皙脚腕缓缓分开的那一刻,他忽然一顿。 忽然觉得,那上面本来应该是有一根金链的。 金色的,细细的链子和美人的脚踝极其相配,可是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不要这样。 顾晨云心想,自然,他怎么会给师尊带上链子呢? 但是其他的……他却要定了。 江安流像是做了一个醒不来的梦,但是有些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感受到身下的异样,他咬紧了牙:“万倾云……你发什么疯?” 33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1) 白玥珖出…… 万倾云, 一个顾晨云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因为江安流的意识不够清醒,这三个字说出的时候本就似含混的听不见的呢喃,可他的动作却是骗不了人的。 顾晨云看到的却只有师尊虽然生涩但是并不陌生的迎合, 和在他听来带着丝娇憨埋怨的“你发什么疯”。 本来因为得到师尊而有些餍足的眼神顿时闪过了浓厚的魔气,顾晨云俯下身埋在师尊耳边, 语气低沉,牙齿却失了力道的咬住江安流的耳垂:“师尊说的是谁?” 为什么师尊会在这种时候, 这么熟稔的叫出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江安流吃痛, 更不打算回答顾晨云, 他不顾被咬住的耳垂就要挣扎,顾晨云一时间没有放开, 那耳垂被尖锐的齿牙划出了一丝血迹, 让两个人都骤然清醒。 江安流意识恢复了些许, 却只见到了面前一身弟子服打扮的樊昀, 下一刻,他捧住江安流的脸颊,攫住了江安流的嘴唇。 “师尊,师尊……”低低的呢喃声在江安流耳边响起,顾晨云沉迷中带着点怨恨的叫着他的名字, 单手蒙住那双一直挣扎着想睁开的漂亮双眸:“看看我不行吗?只看着我不好吗!” 明明是你先……是你先招惹我的。 有什么东西随着一声一声的师尊缓缓落下,积攒在锁骨之中,积累成浅浅的一滩,又被顾晨云自己慢慢。 皮肤太过白皙的人,只要微微一用力就会在上面留下无数的痕迹,很快,红衣美人就已经浑身凌乱的痕迹,满头青丝和身上人的黑发交织在一起, 竟有种结发夫妻的意味。 他还记得他刚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江安流睡得安详,雪白的双臂和双腿陷在柔软的床褥之中,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是他让这朵花完全盛开的。 顾晨云挑起一缕他们之间交缠的青丝,心神荡漾的同时,心中的不安却愈演愈盛。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些都是虚妄的。 只要天一亮……他就只能退回那个恪守礼仪的弟子身份了。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停江阁的时候,还曾嫌弃它的不够庄重,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个地方似是完全为江安流量身打造的一样,已经被师尊逼得草木皆兵的少年不由得怀疑这停江阁的来源。 还有那个含混不清的名字。 所以哪怕是已经得到了师尊,顾晨云的心中还是空落落的,像是用已经有破洞的竹篮去呈那奔流的溪水,明明得到了,却一点都留不住。 直到天光初现,顾晨云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师尊现在的模样,心中的怜惜一闪而过,然后闭了闭眼,似是说服自己一样的说。 ……那是师尊欠他的。 江安流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一瞬间从困顿中清醒过来,又感觉身下异样的感觉,没忍住,趴在床边干呕了两声。 “又是谁,”江安流冷声道,“系统,死出来。” 系统一直装死,直到江安流反手就要自震心脉才不得不出来,“抱歉宿主,这边由于您的要求,在特殊时候,我们是全部下线的哦。” 江安流站起身,身上的红衣已经不成样子,缓缓从他身上滑落,留下了一副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遭受了什么的身体。 “让你这样装死,”江安流哼笑一声,语气却尽是嘲讽,“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三个人中的一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背后动手脚,他这个大乘期刚好亏损在眼睛——也就是对于外界的探查能力,导致昨晚他竟然毫无察觉,他隐约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噩梦,但是梦境里的场景又什么都记不得了。 江安流看了眼自己耳垂上的牙印,那人似乎一开始还有些留手,后面直接试了力道,锋利的牙齿在上面留下了两个细小的血洞。 看来这个人对他的意见还挺大。 江安流施了个复原术,身上的伤口便全都消失不见,他又幻化出一套新的红衣,穿上。 不知道是谁,那干脆三个人一起吧。 看来上个世界的死法还不够惨烈,有些人不长记性。 今天是收徒大典,江安流没空在这里伤春悲秋,他还有更重要的剧情要走。 系统看到江安流这副淡定的样子,自己却又不淡定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你好像很想让我生气,”江安流看了眼铜镜中映出的影子,忽然笑了笑,死水一般沉静的眸子因为这一笑,竟然带了点艳丽多情的味道,“你们有KPI吗?” 系统总觉得自己多说多错,可是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我觉得主角攻都挺喜欢你的,你有没有考虑……” “是打算骗我完不成任务给你们公司省钱吗,”江安流打断系统的话,自顾自的往下说,“不愧是资本家的走狗。” 系统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更深层的原因它又说不出口,只能继续听江安流说:“还有,如果下次再给我叠那么多debuff,我可能会考虑弄死主角攻,我觉得要是我想杀他们,他们也不会太反抗吧?” 他这个大乘期像个废物一样,真的是呵呵一脸了。 这话里带着隐隐的威胁让系统吓得连忙上报了上级,也没办法端那副高冷的架子,连忙道:“但是这个世界参数已经没有办法调整了,下次……下次一定。” 江安流不置可否,只打开了停江阁的门走了出去。 今天可是收徒大典的日子呢。 樊昀昨天做了一个梦。 梦里江安流在他身下……辗转,反正醒来的时候,他罕见的有些难堪的将自己的衣服全部烧毁,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含笑向他走来的江安流了。 他心虚,因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的妄念导致他竟然做了这种……亵渎江安流的梦。 “有看好的徒弟吗?”江安流问。 樊昀木着脸摇摇头:“没有,都是些平庸之辈。” 自然,剧情里面的主要人物都已经出场,这次收徒大典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江安流在大殿上坐着喝茶喝了一天,神识放在内门弟子的入门处,但是却一直没有发现哭哭啼啼的白玥珖。 “樊昀。”江安流忽然叫他的名字。 樊昀怔楞,问江安流:“怎么了?” “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一根情丝?”江安流一副好似忽然想起的样子,却突然让樊昀心中一紧。 “嗯……是有。”樊昀虽然害怕江安流提出想要剔除这根情丝的事情,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承认。 没想到江安流说出的话却出乎樊昀的意料:“最近要不要把它加固一下?” 江安流摸摸胸口,似是无意道:“我怕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有情丝的话说不定能救我一命呢。” 樊昀怎么能不同意?加固情丝自然要两个人感情升温,或者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他想连忙答应,却又怕自己显得太迫切,最后僵硬的轻咳一声:“我都行……随你。” 收徒大典一共有三天的时间给新入门的弟子测灵根,白玥珖在剧情里面本来应该在第一天出现了,可是江安流等到第二天结束,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问顾晨云,顾晨云更是一问三不知,反而狐疑道:“师尊怎么忽然想起这样一个名字?” “以前跟我有一段因果。”江安流含糊答道。 顾晨云敛去眼中的异色:“那弟子帮师尊问询一番……” “不用。”江安流忽然在他身边画了个禁制,“你就待在这里,明天不用出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啊,”江安流忽然灿然一笑,笑容似三月春花,“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怕你的魂被哪个不知名的弟子勾去了怎么办?” 顾晨云愣愣的看着师尊放大的笑颜,一时竟哑了嗓音似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系统在江安流旁边惊恐的大叫:“宿主,你在干什么!你完全OOC了!” “你管我做什么,”江安流冷冷回道,“反正我保证我能完成任务就好了。” 顾晨云晕晕乎乎的得到了江安流塞给他的饴糖,机关算尽的大脑一时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真的任由江安流一个人将他留在了停江峰,目送着江安流一个人下了山。 江安流神识扫过整个千江宗,他其实不认识白玥珖,但是他却有自信一眼就认出白玥珖的模样。 果不其然,在扫到千江宗山脚下的小镇的时候,江安流捕捉到了熟悉的3D身影。 白玥珖正被几个长相帅气的千江宗弟子打扮的人包围着,现在正是白天,但是传出来的声音和画面却让江安流眉心一跳,直接切断了神识,下一秒,传送到了白玥珖家门口。 铺天盖地的大能威压传来,那本来正欲行好事的一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他们匆忙的穿好了衣服,对白玥珖说:“宝贝,你在这里呆着,我们出去看看!” 白玥珖满面春色,眼中却适时的出现几滴泪水:“老公……不要走!” 那些弟子虽然不似顾晨云大师兄这般有能耐,但也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闻言虽然舍不得白玥珖,但是还是咬牙道:“你放心,如果有人要伤害你,必要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白玥珖感动的涕泗横流:“老公!” 那弟子们纷纷握住他的手和脚(因为不够分):“宝贝!” 一副要生离死别的样子,下一秒他们却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声。 他们纷纷从海誓山盟中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来人:“你是……流清仙尊!” 来人缓缓踏着日光而来,一身红衣娇艳如火,发如挥洒写意之墨,面容俊美非凡,而那些人看了,却只是微微一晃神,又护住了他们身后的人。 征集令一役,还有谁不知道流清仙尊的名号? 但是流清仙尊再好,他们也已经有了心爱的人……等等,流清仙尊来干什么? 看着那些弟子用警惕,打量和怀疑的目光看着江安流,江安流觉得有趣极了,他越过那些人的视线,看向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白玥珖,微微一笑:“你倒是遇到了一些真心喜欢你的人。” 不像是他,总是遇见一些脑残都不够形容的傻逼。 白玥珖微微眨眼,美貌的面容上满是疑惑,把心情全部写在脸上:“我……我认识你吗?” “别装了,”江安流忽然传音入秘,“你要上辈子的记忆吧。” 白玥珖表情微微一僵,又马上恢复了正常:“我,我已经不想复仇了……” 他这辈子本来是抱着满腔怨恨来的,但是却偏偏遇到了他的好大哥,好二哥,好三哥,好四哥……他这辈子只想跟他们团团圆圆,根本不想再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不行。”江安流冷酷道,“你必须要复仇。” 白玥珖脸上简直要出现两个大大的问号,哪有人追着让让他复仇的? 没想到江安流微勾指尖,白玥珖忽然就从那些人的保护中飞身到了江安流跟前,他的老公们大惊失色,连忙想上去阻拦,但是却被江安流完全拦在了后面。 “跟我回去,修仙到化神才能回来见你的老公们。”江安流冷笑一声,不顾白玥珖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和他老公们的求饶声,直接把他给带走了。 34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2) 两桃杀…… 江安流把白玥珖提溜到了他随手开辟的小型秘境里, 大乘期能够开辟的秘境,除了他, 没有人能够进入, 白玥珖泪如泉涌,绝美的脸蛋上满是泪水,但是只换得了江安流一句冷酷的:“别哭了, 对我没用。” 白玥珖不听, 江安流就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几乎把身上一半的水都哭干了之后才缓缓开口:“清醒了?” 白玥珖自然是一副天塌了模样,他可怜兮兮的抬起哭得通红的双眼看着江安流说:“老公……我要老公。” “你要哪个老公?”江安流挑了挑眉, 抛给白玥珖一个死亡问题, “只能选一个, 你选谁?” 白玥珖先是一喜, 后面听到江安流说只能选一个,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以只选一个呀!我的老公们都是我的心头好……呜呜呜你好狠的心啊。” 江安流完全不对白玥珖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打动:“只能选一个, 不然就不选了。” “可是大哥比较粗二哥比较长三哥时间门……”白玥珖蹲在地上画圈圈,一副为难的样子一边碎碎念,江安流真的听不下去了,直接施了个禁言咒, 让他不能再发出声音。 “你每能提高一层修为, 我就送一个你的老公进来。”江安流淡淡地看着因为不能说话脸涨得通红的白玥珖,“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听到了吗?听到了点头。” 白玥珖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安流,拼命点头。 江安流终于解开了他的禁言咒,白玥珖本来还想说什么, 但是在江安流杀人的目光中最后还是乖乖捂住了自己的嘴,直到江安流给他丢了一堆修炼心法然后转身离开的时候,才小小声说:“我,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只有一个问题。”江安流脚步一顿,道。 “仙尊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为什么,”江安流重新提步往外走去,“因为我不想你以后变得跟我一样吧。” 白玥珖没有听懂,只是痴痴地望着流清仙尊离去的身影,眼中却没有反感,只有崇拜。 流清仙尊好好看啊……虽然有点凶呜呜呜。 全游戏最大的颜狗白玥珖如此道。 剧情已经崩得不成样子,主要问题还是白玥珖从一开始就已经没了“复仇”的斗志,江安流想把这剧情救回来并不容易。 江安流一步到位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剧情,他以身补天后殉道,然后白玥珖修为到了合道,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炉鼎,而围绕着他的三个主角攻也在虐身虐心中不再苛求一对一的爱情,而是愿意陪在白玥珖身边,甘心当个绿叶护他一生一世。 当然白玥珖也没有那么心狠,最终他还是“原谅”了主角攻们,最后跟主角攻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江安流当然不管白玥珖最后要不要把这三个也收入他的后宫,他只要把他的戏份演完就行了。 他先陪着白玥珖在秘境里呆了几天,调整了他的炉鼎体质,让他不要见人就发/情。白玥珖一开始还以为流清仙尊要对他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尖叫着不配合,最后江安流嫌他烦直接让他动都动不了,然后一点点把他的炉鼎体质改造成了常人体质。 白玥珖到后面才发现江安流做了什么,他智商不太高,属于游戏中属性都点在魅惑上的那种,但他也知道江安流为了改造他的体质付出了不少,最后改造完的时候,他发现流清仙尊白净的额头上出现了些许汗意,白玥珖感受了一下,感觉自己忽然能感受到灵气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有在别人身下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灵气流转。 “仙尊为何要这样帮我?”白玥珖看着脸色更苍白了一些的江安流,眨了眨晶莹剔透的大眼睛,不解地问。 “我没帮你。”江安流淡淡道,“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那为什么要改造我的体质?”自己能感受到灵气了,白玥珖觉得有点新奇也有点开心,又有点失落,那以后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因为我想让你修炼到有自保能力,不要被别人左右。” “但是老公会保护我啊……” “你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觉得舒服吗?”江安流忽然问。 白玥珖没有想到看起来高冷似神祇得流清仙尊居然会问他这种问题,红衣大美人眼眸认真,似是真的想求一个答案,所剩不多的自尊心让白玥珖脸红了红:“舒服……跟老公在一起很,很舒服的……” “那要是有人强迫你做这种事呢?” “为什么要强迫我做这么舒服的事情?”白玥珖眨眨眼,他是那种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上一世的记忆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了,这一世,他遇到的第一个老公跟他就是心心相印的,在一起的经验都是很美好的。 江安流无语,他又换了种问法:“那如果有个人把你绑起来,死活不让你做那种舒服的事情怎么办?” 白玥珖突然懂了,义愤填膺起来:“打死他!” “对,我现在教你的就是能够打死他的能力,”江安流抬了抬眸,缓缓道,“所以你要好好学,听到了吗?” “听到了!”白玥珖从此燃起了无尽的动力,每天不用江安流督促也会自己刻苦修炼了。 先安置了白玥珖,江安流才回到了停江峰,顾晨云还被他的术法圈在原地,终于等到江安流回来,却不见他给他解开禁制,也不免露出一些焦急的表情。 “师尊……”顾晨云叫住江安流的名字,却见江安流只是草草略过他,走到了停江阁面前,顾晨云本来以为江安流打算就这样回去不理他了,却没有想到江安流只是站在停江阁面前看了半晌,然后那停江阁就在顾晨云震惊的目光下缓缓倒塌了。 “师尊!?!”顾晨云震惊地看着江安流的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安流的举动:“您,您为什么要?” 江安流却忽然对他粲然一笑,那笑容让顾晨云一时失了神,他从未见江安流笑得如此灿烂过:“为师只是觉得之前亏欠你太多,之后的时间门想多陪陪你,怎么,你不愿意吗?” 顾晨云自然不可能不愿意,他渴望还来不及,他眼见着江安流随手在停江阁的遗址上又建起了一座样式平凡的两层小筑,那座和千江宗风格一点也不配的停江阁就这样简单地成了历史。 江安流问顾晨云要不要和他同住,虽然只是上下两层,但是也足以让顾晨云欣喜若狂了,只是江安流这忽然的转变让他有些隐隐不安,那天晚上虽然他自信应该是没有被发现的,但是师尊的转变却的的确确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可是还没有等他考虑清楚,就看到师尊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师尊笑意盈盈的模样实在是太过诱人,哪怕是顾晨云心中仍有担心,但还是忍不住小跑了上去。 如果是师尊,哪怕后面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也认了…… 顾晨云想。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师尊真的只是单方面地对他很好,没有逼他学剑,没有逼他再打扮成樊昀的模样,对他说的话也很上心,哪怕只是顾晨云偶然提起说自己想学的功法,江安流也会费尽心思地为他找到。 顾晨云毕竟年纪小,以前因为师尊把他当成替身的事情一直钻牛角尖,但是此时被江安流这样用心的对待,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起来。 “师尊!你看我给你带的糖葫芦!”顾晨云从秘境中回来,日夜兼程地回到了停江峰,正看到站在琼花树下的江安流。 听到声音,江安流缓缓回头,有花瓣缓缓地从树上飞落,衬着树下的人的身影宛如天人。顾晨云像是个小炮仗一样地冲进了他的怀里,撒娇似的说:“好累啊师尊!秘境一点都没有意思,都赶路了!” 江安流反手拍了拍顾晨云的后背,声音温柔地安慰道:“有收获就好。” 顾晨云在江安流怀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有师尊呵护疼爱的日子,居然过了快一年。 江安流认真询问了顾晨云这次出去的见闻,顾晨云事无巨细地全部讲给了他听,江安流含笑地认真听着,直到夜幕西沉,江安流才打断顾晨云:“天色不早了,你今天赶路累了,早点休息吧。” 顾晨云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也意识到时间门过了很久了,他喝了口江安流递过来的水,然后和师尊告别:“那师尊也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反正明天早上,师尊还是会在这里等他的。 江安流的笑意在顾晨云离开之后缓缓消失,他手上微微一动,那被顾晨云碰过的衣服就化为了灰烬,下一刻,他又幻化出了一件新的长袍。 顾晨云躺在床上睡得很幸福,江安流径直越过他,然后去找刚刚结束宗门事务的樊昀手谈一局,跟他喝茶品茗。 深夜回来,再去监督白玥珖的训练。 第二天早上顾晨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在等他的江安流。 “师尊起得好早!”顾晨云本想早点起来给师尊请安的,没想到他一觉睡得那么沉,起来的时候江安流居然已经醒了。 江安流又是温柔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在顾晨云看不见的背后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是啊……我起得很早。” 系统隐约觉得不对,虽然说修仙之人不用睡觉,但是江安流本来性子就懒惰,再加上现代人的习惯,什么时候会是这么勤奋了? 而且对待顾晨云和樊昀的态度……也有些太好了,一点也不像是江安流的风格。 “反正也睡不着。”从白玥珖的秘境回来,正是最冷的破晓之前,江安流虽不怕冷,但还是披了件衾袍,站在外面看着太阳升起,微微勾了勾嘴角,“多做点事不好吗。” 系统觉得江安流的笑容笑得它浑身发寒,它只好又强调了一遍规矩:“宿主注意,除了剧情需要外您是不能够对主角攻动手的!” “我知道,”江安流轻声说,“谁说我要对他们动手了?” 他只不过是想……两桃杀三士罢了,科科。 35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3) 如果你想…… 另一边的魔域中, 沉雲忽然一下睁开了眼睛。 突破渡劫后期……又失败了。 沉雲倒是没有太过意外,他熟练他的修炼速度,这个速度是正常的, 相反, 有段时间他的修为疯狂猛涨才是不正常的, 那段时间让他从渡劫前期一直冲到了渡劫中期,可是在一年前, 这修炼速度又慢了下来。 沉雲本来想等到渡劫后期再去找他的小猫, 但是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等不到了——他最近频繁地做着一个梦。 梦里的小猫伏在他身下,喘息得厉害,漂亮的身体上全是暧昧的红印, 他的眼睛被他的蛇蜕覆住,无助之下, 只能反手抱紧他…… 沉雲本体是蛇,本是应该有发/情期的, 但是由于他极其厌恶人和魔,所以一直以来的发情期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他倒也没有觉得难捱,可偏偏这次…… 当发/情期的幻想有了真正的对象, 沉雲再也不能抑制住那几乎是几倍涌上来的情/欲反噬, 那么……为何要忍? 魔,本就是随心所欲的。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小猫的身份, 去找他易如反掌。 被沉雲找到的时候, 江安流正在教顾晨云练刀法。 说是教,但是基本是江安流单纯看顾晨云练,顾晨云身量颀长,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主角攻特质在他成年后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许是因为江安流对他柔和的态度,顾晨云眼中少了一丝阴霾,倒是真的有些像清朗风月的世家子弟了。 “师尊!”顾晨云结束一套刀法,眼睛亮亮的问江安流,“我的刀法怎么样?” 江安流勾出一抹笑,一个好字还没有出来,却突然严肃了表情,他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朝着顾晨云的虚空处飞去。 而那本来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紫色的身影,他缓缓自虚空中踏出,紫色神秘高贵,却不敌他本来就高贵的气质,他无视了一边的顾晨云,径直向着江安流走来,微笑道:“我的小猫好,怎么上来就对我动爪子呢?” 沉雲容貌自然是极盛的,那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他久居高位,声音自带着优雅低沉,加上本来本体是蛇的魅惑属性,如果他想要迷惑一个人,几乎是没有不成功的。 可是这里面的人自然不包含江安流。 江安流黑白分明的眼神里依旧清冷如雪:“魔尊沉雲。” 顾晨云听到这个名字瞬间色变!他掏出刀就要往沉雲背后刺去,可是沉雲只是轻轻一个抬手,渡劫期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他只能待在原地,顾晨云被自己的灵力反噬,吐出了一口血。 “猫猫还记得我真好,”沉雲根本不屑于给顾晨云一个眼神,着迷地看着面前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伸手就想抚上江安流的脸庞,“这样我们就可以省去相识这一步,直接成亲了吧。” “你!”顾晨云听到沉雲放肆的言语,瞳孔骤然放大,这魔尊……为什么一副跟师尊很熟的样子。 江安流冷漠地打掉沉雲的手,随之大乘期的威压也铺天盖地而来,却忽然消失了踪影。 因为沉雲忽然对他传音入密。 “我知道猫猫修为很高,但是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小徒弟出事的话,那还是不要抵抗比较好。” 江安流看着顾晨云的脚边,果然看到一条白色的绸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顾晨云的脚踝。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本来已经蓄势待发的手指缓缓落下,江安流自然知道那白绫的威力,那种诡异的力量哪怕是他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顾晨云。 “你到底要干什么?放了我徒弟!”江安流眼神还带着丝不解和愤怒,“之前不告闯入是我的错,但是你也……折辱我一月有余,我们应该算是扯平了,你若要紫幽玉,我还你便是!” 沉雲觉得有些好笑,事到如今,他的猫猫心里居然还只有那之前的紫幽玉,他眼中的掠夺和征服欲已经快化为实质,而面前的红衣人修却像是看不懂一样。 不愧是修无情道的……沉雲心里想。 虽然魔是随心所欲的,但是并不代表沉雲是个莽夫,他来之前自然已经打探好了他的猫猫的真实情况……江安流这个名字不太好听,还是叫猫猫比较好。 最好是沉雲的猫猫。 而他的猫猫现在却浑然不觉,眼神冷凝地看着他:“放了我徒弟!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那是自然,这世上唯一的大乘期的能力他是相信的。 沉雲如此想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他的声音尤其好听,实际带着些魅惑的效果,虽然对江安流无效,但是听起来依旧性感:“猫猫的话我还是要听的。”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我要你跟我打一场。” 打一场?江安流不着痕迹地颤了下睫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他是大乘期的事情无人知晓,那时候的沉雲也在深渊魔域,回来见他逃脱的样子最多只能猜到他们实力差不多,才会狂妄地提出这种要求吧。 “好。”江安流抬眼,认真道,“我跟你打,你放过我徒弟。” 沉雲朗声一笑:“那是自然!”说着,竟然真的将顾晨云脚下的白绫收回了,江安流仔细地看着那白绫回到沉雲手中,才点点头道:“我们上天去打,不要伤了凡人。” “猫猫不是修无情道的吗?怎的如此体谅他人?”两人飞向空中的过程中,沉雲像是无心随意一提,却收获了江安流忽然犀利的目光。 “还是……”沉雲压低声音,看着不着痕迹地给顾晨云织好了结界的江安流,“猫猫其实是个小骗子,根本没有修成无情道呢?” 回答他的,是江安流猛然袭来的一掌。 他没有武器,所以对他而来,浑身都是武器。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沉雲虽然有身为魔兽的种族优势,但是终究只能堪堪抵抗,很快就落了下风。 但是江安流却先收手了,他皱眉看着面前狼狈的魔尊:“你打不过我。” 这是个陈述句。 沉雲抹去嘴角的血渍,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你竟会手下留情。” 江安流的眉头一皱:“魔界人界本就泾渭分明,我先去招惹你终究是我不对,而你又允诺放过我徒弟,那么我也愿放你一条性命。” “谁说我放过你徒弟了?”沉雲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手上又出现了那条白绫,但是在江安流惊讶的目光中,那白绫竟然顿时化为光柱消散了。 假的。 “猫猫不如猜猜,真的白绫现在在哪?”沉雲歪头,看着面色大变的江安流。 “你!”江安流瞬间变色,本来红艳的嘴唇失去了颜色,一双黑眸现在顿时盈满了杀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你。”魔界说话自然是不分什么文雅的,沉雲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缓缓靠近他的猫猫,在猫猫抵触的目光中笑道,“猫猫想杀了我吗?可是哪怕我死了,你的徒弟也会没命的哦,我的蛇蜕是一种法则力量,它凌驾于所有的灵力之上哦。” 他话音刚落,江安流身上猛然涨起了强烈的威压,似是被沉雲这句话气得不清,可是沉雲无视了江安流刀锋一样的眼神,仍一步步朝着江安流走去:“猫猫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猫猫修为高,被白绫绑缚住的时候尚不能动用灵力,如果是你的小徒弟……” 终于,那足以震慑整个千江宗的威势缓缓消失,在江安流要杀人的目光中,沉雲缓缓地将他搂在怀里。 那具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身体终于落在了他的怀里,每一处都跟他想象的,不,是比他想象得更加诱人,沉雲也不再忍耐,一把把美人拉入自己怀里,用力吻上。 美人自然是挣扎着,反抗中咬破了沉雲的唇,但是沉雲只是微微退开,用口型说了句“你的小徒弟”美人就不敢乱动了,哪怕眼神依旧像是淬了冰一样寒冷,但是却也不再抵抗。 沉雲的吻强势而霸道,他终于知道了当初只把小猫抱在怀里的时候仍不能解除的那种渴究竟是什么,江安流苍白的面容被他不容拒绝的吻给逐渐晕染出薄薄的红晕,就在沉雲的手要探入他的衣领的时候,他忽然面色一变,暗骂了一句什么。 面前高大的紫衣男人忽然间消失了,只剩下一条七寸长的紫色小蛇,落在了江安流的掌心。 江安流从差点要被掠夺氧气的吻中清醒,看到面前的蛇,面色一变就要把它从天上扔下去,忽然听见沉雲的传音入密:“猫猫不要太嚣张哦,主人只是休息一段时间,如果想让你的徒弟安好,还是不要轻举妄为比较好哦~” 江安流用了极大的理性才能克制住不捏死手中这条小蛇,他赌不起……他不敢赌。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见着这冰冷的爬行动物从他的红色衣袖中爬入,缓缓顺着他纤细如藕荷般的胳膊爬到他的胸口,盘宿了下来。 胸前被冰冷生物包围的感觉并不好,但是江安流却无可奈何,他只能冷着一张脸回到了地面上,正对上了顾晨云焦急寻找他的目光。 “师尊,你怎么样……?”顾晨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面色还带着春意的江安流,还有他被咬破的嘴唇。 “没事,”江安流见到是顾晨云,眼中寒意微微散去一些,他笑着说,“魔尊已经跑了。” “师尊……”顾晨云忍不住还是问道,“你的唇……” “哦,刚刚樊昀来了,跟我一起把魔尊赶走了,”被徒弟戳穿,江安流似是有点羞涩,他缓缓地覆上自己的嘴唇,竭力压制却仍掩盖不住眼角的一丝春意,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晨云啊,你说明年师尊办道侣大典好不好?” 36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4) 狗血三角…… 顾晨云的笑容消失在了嘴角, 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师尊您……是什么意思?” 江安流的脸上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羞涩,眨了眨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 轻笑一声又不再多说:“我也真是……跟徒弟说这种事我大概是失心疯了……” 顾晨云埋在袖子里的手, 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但是他却自虐般的陷得越来越深, 表面上却还是笑着追问道:“师尊有心仪的人了?” “咳,”似是觉得在徒弟面前说这些很不好意思, 江安流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然后侧过头去,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了。” 明明是师尊提出来的, 现在却让自己别问那么多。 那为什么还要提呢?是喜悦已经无法掩饰, 溢于言表了吗?那人也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掌门无疑了。 师尊说他是小孩子……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顾晨云掩盖住眼眸中的异色, 笑容却已经有些僵硬:“师尊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江安流看着顾晨云,笑笑:“也不是突然有的,就是现在觉得……时间到了吧, 为师闭关了很多年,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而现在为师有了你,有了……他,觉得一切都圆满了。” “师尊!”顾晨云完全怔住了,他何曾见到过江安流如此温软的一面?他失神叫出他的名字,却只收获了一个温柔的安抚。 “晨云, 你是师尊唯一的弟子。” 顾晨云低着头,任由着师尊像小时候那样抚摸着他的额头,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的神色, 却挡不住他微微颤抖的手。 他一点都不想当师尊唯一的徒弟。 搞定了顾晨云之后,江安流又飞到了望江峰找樊昀要菩提心。 樊昀在龙虚秘境中得了传承后,龙虚秘境已经塌陷了,樊昀手中的菩提心可以说是绝迹了,虽然他本来就是为了江安流准备的,但是江安流问的时候,他还是大吃了一惊。 “为何突然……要这菩提心?”樊昀本来想问的是为什么突然要换道,但是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他已经不能够那么自信说,江安流要为他改道了。 那菩提心放在樊昀这里,他有时甚至会有些隐秘的开心,他卑劣地想,要是江安流不喜欢他的话,那修无情道也不是……不好。 他们之间的那根情丝,虽然江安流之前提出有加固的想法,但是樊昀思虑再还是拒绝了,情丝过粗,会影响到双方的感情,他不想通过这些手段,让江安流喜欢上自己。 他只想徐徐图之……他想,只要再等等,说不定江安流就会重新爱上他。 樊昀依旧不肯相信江安流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年少时的情分做不得假,后面的确是他自己伤了江安流的心,所以他也愿意弥补。 可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江安流温柔地笑了笑,对他说:“其实,我消失的那年里,遇到了一个人。” 樊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江安流说的故事的,到后面,他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痛地麻痹了。 江安流跟他说,他在外面的时候,遇到了魔尊沉雲。 他说,他跟沉雲想举办一场道侣大典,邀请全天下来参加。 他说,沉雲对他极其宠溺,为他一个不经意的念头,甚至孤身前往深渊魔域寻找红魔虾。 他说,樊昀你肯定不会像那些普通人修一样,觉得人魔不是一途而反对我吧? 在这个世界中,人修和魔修并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很多魔修都是由魔兽化人而成,一直生活在魔界,跟人界井水不犯河水,而魔尊沉雲也是魔兽所化,虽然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但是樊昀却不能简单地用正邪不两立这话来阻止江安流。 而江安流说的话,却像是钉子一样扎在他已经鲜血淋漓的心中,比听到江安流喜欢上别人更加可怖的事情是,江安流说的沉雲的种种“好”,都是樊昀没有做好的地方。 比如樊昀明知道江安流喜欢美食,却从未给他买过任何的零嘴,甚至只有江安流哀求才愿意带他下山一趟。 江安流是在说沉雲的好,可樊昀却觉得每一句都是在说他没有做好的地方,而更让他痛上加痛的是,在江安流说完之后,他还笑着问他:“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樊昀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顿了半晌才找回了一些冷静,他听见自己说:“自然。” 江安流从樊昀那里得来了菩提心,回去的路上,那温柔的笑意荡然无存,变成了平常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 系统本来看着江安流的表演就几次欲言又止,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宿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你为什么要骗主角攻?” “我骗了吗?”江安流冷笑一声,“你要是觉得我有违规操作,可以去举报我。” “……”就是因为没有,江安流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正面的回应过主角攻的问题,可偏偏每个字都在引导他们多想,江安流只是轻飘飘的几个表情,就引导着主角攻们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系统最后只能说:“宿主这样,我们会反映到上面去的……” “快点反映,”江安流淡淡道,“我也想知道,如果我是个普通的玩家,那么你们放任主角攻这样做,算不算强/奸?” 系统不敢说话了。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上个世界的建筑?为什么又没有经营度和主角恨意值了?”江安流继续追问。 “还有,第一个世界中主角攻的举动,我还能理解为可能是我跟他日常相处产生了什么让他误会,”江安流眯起眼睛,“这个世界,一开始就对我过分迷恋的沉雲又是什么?” 江安流知道他有一张还算不错的皮囊,但是如果只是这一张皮囊就能让沉雲见一面就死心塌地地喜欢上,那他也不配当主角攻了。 系统被江安流的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逼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避重就轻道:“宿主……我们对您并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江安流笑着,眼中却是刺骨的寒意,“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叫做没有恶意?” 系统忽然转移话题:“……宿主还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恐同呢?” 江安流这下是真的有点失控,他的眉心一跳,忽然暴起:“滚,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系统从来没有想到一直云淡风轻的江安流忽然会突然暴起,它不敢再说话了。 江安流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此刻他头痛欲裂,却仍然强撑着去往白玥珖的秘境,为他改换了体质。 这下白玥珖都能看出来,流清仙尊的状态不好了,他有些担心地望向面色难看的流清仙尊:“仙尊,您……怎么样了?” “没事,”江安流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重新清醒起来,他看着面前的白玥珖纯然干净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羡慕,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又变回了云淡风轻的流清仙尊,“你好好修炼。” 怀中的紫色小蛇忽然动了一下,他不能再在这里久待了。 果然,当江安流回到了他现在住的普通两层小筑,只来得及在外面设置一个结界,就被变回人身的沉雲压倒了。 “怎么,这么怕你的徒弟发现?”沉雲看着江安流被他压在身下,仍然强撑着去设置结界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异样,他把头埋在江安流颈边,有些暧昧地咬了咬他的肩膀,说:“那我们这样,算不算在偷/情呢?” “闭嘴。”江安流一副不堪受辱的样子,牙齿咬的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紫衣男人。 沉雲被江安流仇恨的目光盯着,心头不知为何泛起一阵又酸又苦的感觉,他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只是你徒弟一点都不知道你的牺牲呢。” “我也不用他知道……”江安流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他盯着沉雲,一字一句地说,“我总有一天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会等到那一天的。”沉雲着迷地捧起江安流的脸庞,跟他接了个漫长的亲吻,江安流挣扎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沉雲动用蛇蜕其实极其消耗他的力量,所以他也只是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又变成了安静地睡在江安流胸口的小蛇。 江安流用法术抹平了沉雲在他嘴角留下的痕迹,却没有抹平肩膀上的咬痕。 第一天,他故意穿了件轻薄的衣物,带着这咬痕见了顾晨云,不用他多说什么,顾晨云盯着他肩膀上的痕迹的目光犹如实质,而下午,江安流又带着这痕迹去见了樊昀。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樊昀扯了一堆目前各种势力影响,不适合他一位仙尊和魔尊举办道侣大典的事情,最后用温柔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樊昀,道。 “好,那就晚点再办,”江安流笑的温柔,眼中全是对樊昀的信任,“我相信你,樊昀,你对我来说就像是最亲密的哥哥一样。” 樊昀嘴角泛起苦涩……他,根本就不想当他的哥哥啊。 樊昀也是最近才想明白,江安流只是全然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江安流以为自己对他只是有一份责任,所以才能在说开了之后依旧跟他毫无芥蒂地相处,说起他来的时候也是云淡风轻的,跟谈起樊昀眼底都是笑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而顾晨云回来却收获的是师尊有些忧郁的叹息,他托着腮,似是有万千愁云无人可诉说,最后只能跟唯一的徒弟宣泄。 “晨云……他说,要晚点再举办道侣大典。” 江安流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顾晨云却听出了他的伤心,顾晨云不知道为什么樊昀要这样做,如果江安流想跟他举行道侣大典,他恨不得下一刻就昭告全世界。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他视若珍宝的东西,却有人能这样弃之如敝屣。 有的时候江安流带着淡淡愁绪跟他诉说这些的时候,顾晨云真的想发疯,他想告诉江安流,让他别喜欢樊昀了,可是他做不到,他甚至不敢告诉江安流,他喜欢他。 在经历过跟江安流真实的相处之后,顾晨云找到了比得到江安流更让他满足地存在,江安流对他的一句关心,一个温柔的笑,比当时得到江安流的快感强的多。 而那件事也渐渐变成了顾晨云的梦魇,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是睡不着,那天的记忆不停地盘桓在他脑海,但是却不是美好的,而是有些细思极恐的……顾晨云有时候在想,那天的他,真的是他吗? 顾晨云总觉得那天的“他”做出的一些举动,并不是平常的他会做出来的,可偏偏那天的所有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顾晨云也不能说是有人在操控他,可是……可是…… 他真的会舍得对师尊做出这种事吗? 如果师尊发现了,他会怎么样对他呢? 顾晨云一想到就感觉浑身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寒意攀上骨髓,是一种刻骨的冰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师尊外柔内刚的性格,如果真的被师尊知道,师尊肯定会用极其恶心的眼神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顾晨云明明知道师尊还不知道,但是他却总能梦到师尊厌恶的眼神,那眼神让他的心脏痛到无法呼吸。 顾晨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捂着自己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夜不能寐,白天对上的却是师尊温柔关心的眼神。 樊昀偶尔会来找师尊,大部分时间都是师尊去找他,顾晨云在旁边冷冷的想着,大概是因为他们嫌弃停江峰有他这个电灯泡吧。 而顾晨云不知道的是,现在樊昀最怕的就是江安流来望江峰找他。 因为每次江安流来的时候,带着的都是红艳的嘴唇,带着春意的眸子,又或者是一次次隐晦地催着他为他操办到道侣大典的声音。 樊昀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理,明知道这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还是尽力拖延着,甚至连劳民伤财的理由都取出来了。 江安流甚至提出,如果缺钱的话,可以从他的私库里面取。 樊昀怔怔地看着眼前眉眼似乎都是洋溢着幸福的江安流,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他怎么会以为江安流喜欢他呢?现在江安流的样子,跟当年和他相处的时候简直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原来这才是江安流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样子。 之前自己总认为江安流在勾/引他,在对他示好,究竟真的是江安流故意为之,还是是他迷了心智,现在已经一清一楚了。 巨大的绝望感跟失落感盘踞在樊昀的胸膛,可是他现在是江安流的“好哥哥”“除了爱人以外最亲密的人”,又怎么能拒绝江安流的亲近呢? 而且他几乎是自虐般的,也享受着这样能跟江安流独处的时间,直到有一天,他跟江安流提起改道的时候,忽然发现江安流的胸前微微一动,似是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樊昀眼疾手快的要拔剑,却被江安流笑着阻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蛇的头,说:“没事,是沉雲老是要跟着我。” 樊昀自此知道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魔尊樊昀的本体竟然是蛇,而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只能强压住眼底翻滚的痛苦情绪,道:“既然你要换道,那么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再举行道侣大典吧,等你的修为恢复再说。” 只是江安流已经没有心思听了,小蛇快苏醒之后,他的心思全在那小蛇上了,他匆匆跟樊昀告别,樊昀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江安流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江安流刚消失在望江峰的时候,小蛇已经化为了俊美的紫衣男人,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额头搁在江安流的肩膀上,低声道:“你要换道?不修无情道了?” “不关你事。”江安流对于沉雲从来没有什么好语气,但是身体却已经习惯了他的碰触,此刻软软地倒在沉雲的怀里。 “唯一的大乘期,你也舍得换道?”沉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可知修为越高,换道的反噬也越高?” 江安流感受到沉雲的鼻息,咬牙扭头避开了些:“我怎么做不关你事!” “那要是换道的时候你挺不过去怎么办?你可知修为越深,面临的天道反噬就越大?”沉雲神色在江安流看不到的地方变得有些复杂,他本以为江安流之于他只是一个唯一能勾起他欲/望的宠物,而现在,他却因为江安流可能面临的危险,感觉到一阵担忧,“你知不知道,我祖上无数的先辈,都是陨落在大乘期化神之时的?” 还有因为这危险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阵阵酸意,难受的沉雲眼睛都有些微红。 怎么会?蛇本来是冷血动物不是吗。 江安流沉默着,沉雲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着抖,不知道是被他气得还是被吓得。 “就为了你那个徒弟!?”不知为何,沉雲忽然对那个他一直当成蝼蚁一样的徒弟起了杀心,“他有什么好?他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吗?” 半晌,江安流忽然说话了:“我不是为了他,你别去针对他。” 听到江安流的回答,沉雲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涌上来更多的绝望——这时候还要否认,是怕他去对他的徒弟下手吗? 他是这种人吗? ……他的确是。 但是沉雲心里也清楚,他不能对顾晨云下手,顾晨云除了是他的情敌之外,还是他现在唯一的筹码,一旦他失去了顾晨云,那么江安流也不会被他钳制了。 其实蛇蜕作为他身体的一部分,长期离体对他来说伤害也很大,沉雲不得不长时间地昏睡,但是他却依旧舍不得,舍不得把它从顾晨云那里拿回来,舍不得离开江安流,哪怕他明明知道,江安流是被他逼迫的。 “你什么时候才能腻了我?”江安流似是有些叹息地问,“你若想要猫,前段时间有小宗门上贡了几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我看它们似有灵智,如果你愿意,我可将它们点化……” 听了他的话,沉雲身边的气息骤然冷凝,他手上失了力道地攥紧江安流清瘦的腰身:“你休想!” “你不是最讨厌人吗?”江安流似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往下说道 ,“那猫……定会比我更合……”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沉雲骤然打断了,沉雲有些失控地大声说道:“闭嘴!”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江安流似是没有那么怕他了,他歪歪头,似乎想继续跟沉雲游说那猫的好处,却被沉雲眼带红意的下一句话给镇住了:“你要是再说,我就杀了你徒弟。” 江安流终于如沉雲期盼那样地闭了嘴,可是沉雲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他眼中闪过一抹紫芒,口中的牙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蛇的尖牙,深深地刺入了江安流的肩膀中:“不要让我再在你这里听到别的人……还有猫的名字!” 江安流的肩膀很快地就留下了两行血迹,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沉雲放肆地对待他,眼眸微垂,掩盖住了眼中的讥讽神色。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年,这几年,江安流游走在这人当中,挑起他们的嫉妒,却又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系统看的心惊,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反而是江安流先开口。 “主角的恨意值满了吧?” 白月光这几年刻苦修炼,再加上他身为主角受本来就受上天眷恋,还有江安流的天材地宝,居然几年时间里就修炼到了化神,江安流也遵循他之前说的话,白月光每晋级一次就给他送一位老公来,此时白月光和他的老公们幸福地生活在秘境中,江安流却只是在远处抱胸看着,眼中无悲无喜。 “是的,宿主。”系统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狂妄,它乖乖地答道。 “离下一个剧情点还有多久?”江安流问。 “很快就到,”系统毕恭毕敬回答道,却又见缝插针道,“宿主,鉴于您之前提出的主角攻对您做不轨之事的事情,我们这边上报了总部,总部也对您的经历表示抱歉,这边您完成任务之后会跟您补偿奖金的。” “只是奖金吗?”江安流微微扬眉,“我还以为你们会做点什么,说服我继续参加之后的任务呢。” 系统吓得一哆嗦,他不知道,居然会有人类比他这个AI更加料事如神,江安流说的话正中它接下来要说的话:“这边为您申请到了拉灯系统,如果宿主之后还遇到这种事情,可以选择直接略过……” “就直接略过吗?”江安流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们会让我一直参加游戏,不达到你们满意的结果就醒不来了呢。” 系统干笑一声:“哈哈,怎么会呢?” 江安流不置可否。 就在江安流跟系统谈判结束之时,一匹快马也到达了千江宗山底,说是有人要来拜访流清仙尊。 这些年来因为流清仙尊的美貌名声在外,想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大部分都被樊昀拒绝了,但是这个人……樊昀犹豫了下,还是问江安流要不要见,因为这个人真的是他们的故人。 当年江安流在青朝皇都遇见的小公主,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少女了。 37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5) 从现在开…… 故人相见, 小公主却不是为了叙旧而来的,她是来求援的。 江安流单独和小公主见了面。 小公主从当年可爱的小女孩长成了高挑的少女了,她的头发没有像是这个朝代的女子一样插上繁琐的珠花, 肤色也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潇洒,眼中也是坚毅而自信的目光。 一看就知道是被珍爱长大的模样。江安流也知道,青朝从某个时期开始基本都是只有皇后没有嫔妃,小公主和太子一母同胞,自小自然无忧无虑地长大, 太子和皇帝皇后对于公主的看重, 从小便知。 江安流喝了口茶, 给小公主也斟上了一杯:“你自己来的?” “对,”小公主点点头,她接茶的动作不失皇室的优雅, 却飒爽自然得恰到好处,她对上传说中的流清仙尊,也没有显示出很瑟缩的样子, 而是认真地看着江安流的眼睛, 对他说:“小女想请仙尊去一趟青朝, 降妖除魔!” “除魔?”江安流捧着茶杯的手一顿,有些疑惑, “若是有魔, 通知驻守在皇城的仙察台即可,何必大费周折?” 仙察台是一个各个宗门为了庇佑凡界而开设的机构, 每个宗门都会抽调一些子弟驻守在皇城,以防有人有不轨之心,若是皇都发生了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仙察台定会出手才是。 “但是除了我,”小公主抿了抿嘴唇,露出了丝迷茫带着委屈的神色,“他们都不觉得那是魔!尤其是我的父皇和太子哥哥!” 小公主说,几年前,父皇忽然告诉她,他能听见天道的声音了,小公主和太子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是父皇真的几次未卜先知地解决了可能出现的洪灾和旱涝,让太子殿下也有些相信了,小公主本来也想相信,但是她却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对。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段仙缘的原因,小公主从小就比其他人对这些事有额外的敏感,那天道的声音似乎也在她耳边出现了好几次,告诉她那个人是她的好姻缘,小公主虽然知道那人的确是个好人,但是她并没有成婚的打算,她的理想是走遍天下大好河山,对于嫁人生子没有兴趣,所以自然也没有听从天道的意见。 而天道见她没有回应,也慢慢不跟她说话了。 但是父皇和哥哥似乎并不是这样,他们根据天道的话改革了部分朝堂机构,规避了几场灾难,获得了巨大的名望和财富,接下来,他们对于天道的话也越来越相信,他们一开始并不是没有怀疑,但那称自己为天道的声音似乎也只是让他们做一些好的事情,他们也逐渐放下了戒心。 小公主知道父皇和哥哥都不是蠢笨之人,也都是一心向民的好皇帝,所以也没有对父皇和哥哥提出反对。 只是几年过去,那天道忽然提出要求,让父皇在全国上下给他修建神像,让众人参拜,并且承诺会一直庇佑青朝,建立大同社会。这并不是个很过分的提议,但是小公主却隐隐觉得不对,因为天道居然托梦给父皇,让父皇画出了一幅具体的肖像。 小公主觉得奇怪——既然是天道,又如何会有人的长相呢?所以在父皇和太子都欣然同意的时候,她却还是保留了一份理智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父皇和哥哥都觉得是她想多了,没有当一回事,下令在全国修建天道神像。 小公主反对无效,只能眼睁睁地见到这神像一个个修建起来,而果然如同那“天道”所言,自从神像建立之后,整个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牢房空无一人,一时间各处上来的却是国泰民安的奏折。 “这不好吗?”江安流皱了皱眉,听小公主这么说,这“天道”的确是在干好事没错啊? “不是这样的。”小公主脸上浮现出有些为难的神色,“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但是,这样真的很不正常。” 小公主自小放纵惯了,小时候就能做到指着鼻子说望江仙尊是大黑蛋这种事情,大了更不用说,女扮男装溜出宫简直是家常便饭,太子哥哥一向纵容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哥哥忽然不允许她出去了,他把她拘在宫里,让她读什么“三从四德”之类的东西。 小公主怎么可能会读?她一气之下离宫出走了,可在周游京城的过程中,小公主却发现身边的一切都让她细思极恐…… 她看到一个推着车的小贩好端端走在街上被另一个人撞到,所有准备卖的瓷器都碎了一地,却不发脾气,让对方鞠了一躬就让他走了,小公主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那个人反正不是故意的。” 但是过了几天,小公主故地重游,却看到那小贩因为亏损沦为乞丐,活活饿死在街头,而嘴上却还挂着诡异的笑意。 她看到本来私定终身的一对情侣忽然回家,女子听从父母命令嫁给了五十多岁的员外,男子娶了表妹,但是他们脸上却依旧洋溢着笑容:“父母之命不可违。” 她看到书生不再读书向仕,商人不再奔波赚钱,他们跟她说:“知足常乐。” 没有人发脾气,没有人吵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恬淡的笑容,小公主在他们之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仙尊,”小公主咬着嘴唇,问江安流,“我觉得他们好可怕,是我错了吗?” 江安流本来嘴角挂上的礼貌的微笑也慢慢消失,他缓缓道:“你没错。” 要是生活在虚假的幸福中,还不如去死。 江安流单独给小公主开辟了一个小秘境,让她画出那神像的具体面容,然后走出来对着在外面等得很焦虑的樊昀笑了笑:“没什么事,她只是周游天下刚好到了千江宗,想来见见我。” 樊昀觉得有些奇怪,却又听江安流笑着道:“怎么?你身为大黑蛋,还想见见她吗?” 樊昀隐约觉得,江安流不修无情道之后,笑容变多了,也喜欢开玩笑了,他被大黑蛋三个字弄得老脸一红,虽然他比较黑不怎么看得出来,但还是别过头去别扭道:“那算了。” “对了,我刚好闭关一段时间。”江安流像是忽然想起,跟樊昀随口提了一下。 樊昀却是一愣,江安流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闭关了,为何忽然? 他福至灵犀:“你要换道了吗?” “需要一些时间,”江安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还是笑眯眯地说,“等出来的时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樊昀自然不关心什么秘密,他只想让江安流安好,于是追问:“需要我给你护法吗?” “不用了,我们道义不一样,护法也没什么用,”江安流摇摇头拒绝道,后又看着樊昀腰间的宝剑,冲着它眨了眨眼睛,“不过,感觉用剑挺帅的。” 樊昀下意识摸上他腰间的剑,然后心中忽然一喜——江安流的意思是,他要改学剑道了吗? 虽然这跟为了沉雲改换无情道一事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也足以让樊昀心花盛放——江安流选剑道,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那等我出来好不好?”樊昀听见江安流问。 “好。”樊昀听见自己说。 江安流又去找顾晨云,顾晨云正在突破合道的关键时刻,江安流早就知道,却故意偷偷压制了他的灵气,直到剧情有了进展,他才返回了停江峰,将压制的灵气完全释放。 顾晨云果然立刻进入了晋级的关键时刻,江安流看了眼闭紧双眼的顾晨云,伸手将胸口的小蛇扯出来。 一点大乘期灵光,足以短暂地让沉雲化为人形,江安流看着面前的紫衣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滚了。” 沉雲本来凝在嘴角的笑意一愣,这是江安流第一次主动把他放出来,他本来还想说些荤话调戏一下这总是对他没有好表情的红衣仙尊,可是却只对上了江安流冰冷的视线。 “他在突破,”江安流冷冷道,“突破的那一瞬间,法则力量会挣脱你的蛇蜕,而我自然会庇佑他不让你那恶心的东西继续缠着他。” 沉雲笑意完全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安流,深紫色的眸子里尽是波涛汹涌:“你说什么?” “我说,蛇蜕已经被我解除了,你可以滚了。”超凡脱俗的仙尊嘴里何时说过这种粗鄙之语?沉雲一时心里还有些隐秘的开心,他能把流清仙尊逼成这样,也是他的本事。 他缓缓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好似没有听见江安流的话,玩笑道:“滚去哪里?滚去你的心里吗?” 可是江安流已经懒得跟他废话了,大乘期心念一动,飞花摘叶,当初在停江峰初见面时没有刺入沉雲心脏的叶子这次深深没入了沉雲的胸膛。 沉雲不敢置信地看了江安流一眼,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江安流挥手把他传送到了白玥珖的秘境当中,他已经嘱咐过白玥珖,相信白玥珖和他的老公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沉雲的。 做好这一切,江安流才回到小公主的秘境里面,小公主给他递来她画的画像,江安流只一眼,就认出了画中的人是谁,他收起了画像,说道:“我会帮你的,不过我有个要求。” 小公主感激涕零,马上就要跪下:只要小女能做到的定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没有这么夸张,”江安流一点灵气就让小公主跪不下去了,他垂眸,浓密的睫毛下的眸子里泛着令人心惊的光芒,声音却是温柔的:“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呢?” “我叫万遥歌。”小公主愣了下,不知道江安流为什么会这么问。 遥歌,好名字,“江安流慢悠悠地说,“那你哥哥叫什么?” 我哥哥叫万遥远。小公主更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江安流要忽然问这个。 “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江安流盯着小公主的眼睛,他虽然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一字一句道,“从现在开始,你哥哥就叫万倾云。” 38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6) 他只要他…… 江安流直接对小公主使用了摄魂术, 改变一点细微的记忆对于一个毫无修炼基础的普通人来说再轻易不过了。 小公主,也就是万遥歌眼中闪过一丝空茫,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她的大部分记忆都没有改变, 唯一变化的就是,她现在的哥哥叫万倾云了。 江安流给了万遥歌一个储物袋, 挥手笑道:“你先在千江宗随意玩两天,容我稍微准备一下。” 万遥歌虽然没有什么玩的心思, 但是她一向识大体, 知道流清仙尊可能有事,也没有缠着他, 而是主动接过储物袋离开了。 就是随意玩的时候自然会碰到一些不该碰到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了。 系统觉得江安流在下一盘大棋, 可是它却看不出来江安流到底想做什么, 只能反复提醒宿主不得伤害主角攻。 江安流根本不理它。 他这两天做了些准备,先是去樊昀那里要了把好剑当武器,然后又远远的看望了一下被白玥珖一家包围的沉雲,最后是去看了眼还在突破的顾晨云。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是……顾晨云的突破时间, 似乎有些太久了。 江安流皱了皱眉, 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每个人的突破时间都不一样, 倒也正常,在做好了准备之后, 他带上了万遥歌, 两个人直接乘坐飞舟到达了青朝皇都。 江安流还没有落地,就已经感觉到了青朝皇都的不对劲,要是让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人看一眼, 可能都会起鸡皮疙瘩。 在街上来往的每个人身上都挂着恰当的笑容,无论男女老少,那笑容的角度竟然分毫不差,像是所有人都戴着一张小丑面具一样。 万遥歌跟江安流从飞舟上下来,她打量着那些她应该再熟悉不过的京城百姓,却害怕地攥住了江安流的衣袖。 “没关系,”江安流拍拍她,“先带我去皇宫吧。” “可是我怕有危险……”打量着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万遥歌却觉得有些不安——她这次离家出走这么久,如果是平时,哥哥早就派人来把她抓回去了,或者也会飞鸽传书问问她的情况,哪有像是现在这样不闻不问的? “你很敏锐。”江安流称赞道,原剧情中万遥歌也有出场,但是那时候的她却已经被太子嫁给了一个双修宗门里面的宗主做侍妾,而接触了仙人灵光之后,万遥歌才觉醒了亲人和家国的不对劲,想要逃跑却被抓住囚禁了起来。 腥风血雨体质的白玥珖在偶然中也被抓住囚禁,碰到了同样被囚禁着的万遥歌,万遥歌拜托了白玥珖让他查看青朝的异样之后,运用偷学来的法术以生命为祭,将白玥珖解救了出去。 只能说无论哪辈子,万遥歌一直是很聪慧又有胆识的少女,这个世界中,她只是有了小时候跟江安流和樊昀的一点仙缘,就能够看破天道的不对劲,在事态恶化之前来向他们求援了。 一个清晨,万遥歌带着江安流来到了父皇平常上朝的正殿,江安流施了个隐身术,两个人就这样大剌剌的走进了大殿中间,果不其然看到本来应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早朝,却变成了一群人朝着一个巨大的神像参拜的一幕。 而那神像本是由白玉做成,在江安流眼里却能看出它表面上已经泛起了隐隐金光,那是一层最为虔诚的信仰之力。 而神像的面容——正是江安流那已经陨落的“老父亲”江掌门。 此刻的他没有了每次江安流见到时候病歪歪的样子,面容慈悲,好像真的是那传说中割肉喂鹰的佛祖一样,怜悯的看待着众人,而为首皇帝更是尤为虔诚的带领太子对着那神像叩首,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 封建迷信真的要不得。 江安流冷笑一声,伸手一点灵光飞跃而出,那已经有了隐隐金光的神像就这样碎成了无数碎片! 玉石飞溅,正在参拜的众人猛然一惊,纷纷到处躲避,有人高喊着:“来人,有刺客!” 御林军很快赶到,他们把整个大殿团团围住,却没有看见有什么刺客。 皇帝和太子被保护在正中央,皇帝捂着胸口面色大变道:“快找!亵渎神像这种事,要是被天道发现了……”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天道一直是宽宏的,仁厚的,但是他却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果然,一道勃然大怒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耳边:“孽障!连区区的神像都保护不好,要你何用!” 皇帝惶恐地看向周围,果然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顾旁边还有无数臣子,连忙下跪冲着那神像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朕……我真的是不小心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着竟是不顾御林军的阻拦,竟是要亲手去捡起那些锋利的玉石碎片,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一样。 太子虽然比父亲稍微好一点,但是也是双眼泛着不正常的猩红,冲着御林军大吼道:“找!快找那个胆敢损毁神像的畜生!不把他碎尸万段不能平天怒……” 忽然,众人听见了一声轻笑,那声音似是穿过遥远天际,却又清晰地响彻在他们耳边,清脆铃音一样的声音让众人皆是心头一震,好似心头浓雾散去:“谁要把我碎尸万段?” 众人沿着声音抬头向上望去,却看到大殿中央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人红衣黑发,美得不似凡人——当然,他本来也不似凡人。 江安流冷冷的目光掠过底下人的众生百态,他刚才的声音裹挟了些令人清醒的灵力,此时应该有些人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但是更多人还是执迷不悟——尤其是皇帝和太子。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御林军的箭矢齐齐对准了江安流,但好歹皇帝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踏空而来的江安流肯定不是凡人,并没有下令放箭,而是面色不善道:“不知仙尊为何出手毁我朝神像?” 而太子嘴唇嚅动半晌,眼神复杂地盯着面前人的模样:“流清仙尊?” 江安流不置可否,而太子却是一喜,连忙道:“流清仙尊可有什么误会?这并非邪神,而是我朝供奉的天道,福泽百姓……” “天道什么时候需要人供奉了?”江安流打断太子的话,看着皇帝还手捧着一堆玉石碎片跟他说话的样子,只觉得滑稽。 江安流的每句话里都带着令人清醒的灵力,众人皆是一愣,忽然陷入了沉寂。 是啊……天道为什么需要供奉呢? 天道不是本来就该……就该…… “生老病死,春花秋叶,”江安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夹杂着不容拒绝的力量,“这是天道,而需要让人供奉的天道,不过就是——” “为虎作伥的小人罢了!” 话音刚落,江安流指尖流光转动,迎面就跟虚空中的某处对上了掌心! 大乘期的光芒大盛,那虚空中的人终是忍不住,现出了身形。 正是江掌门。 “果然,我的好父亲,”江安流微微启唇,声音讽刺,眯起双眼看着面前的人:“我就觉得我突破的时候的声音有些熟悉。” 下面的大臣们听到江安流的话,纷纷惊讶得瞠目结舌,先是没有意料到为什么流清仙尊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更是没想到传说中的天道神像居然变成了真人!?还跟流清仙尊有渊源? 而这时候万遥歌也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抓出一把流清仙尊塞给她的清心丹,见人就喂下去,虽然影响不是现在就可以完全解除的,但是好歹能让他们暂时恢复一些清明。 江掌门看着面前已经长成的幼子,微微一笑,一副好父亲欣慰的模样:“流儿,你长大了。” “托您的福,没死。”江安流冷笑一声,“您含辛茹苦地把本该属于我的修炼资源分给别人,不正是为了不让我快速成才吗?” 他一开始就觉得有问题,江安流自己的修炼天赋也很恐怖,为什么江掌门不用心培养自己的儿子,还要从野外抱来一个养子呢? 不过是因为害怕天下多出第二个大乘期,影响到他的计划罢了。 如果不是江安流选择了无情道的传承,若是跟樊昀一起选择剑道,等他们的修为涨到一定程度,自然会出现争夺修炼资源的事情。 江掌门却一副被他伤了心的模样:“你在说什么,流儿?我劳心劳力为你找了个好夫君,樊昀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大的,他自然会一心一意待你好,怎么成害你了?” 呵呵你一脸,他一个男的,几时需要好夫君了? “别废话了。”江安流拔剑,剑指江掌门的眉心,“我不知道你怎么装成的天道,但是你不是神,更没有掌控人心的资格,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不是天道?”江掌门被剑指着,却依旧面不改色,“流儿,你忘了你晋级的时候在你旁边的声音吗?那不是我是谁?我不是天道,我是什么?” 鬼知道他是什么,江安流懒得跟江掌门再掰扯,直接开打。 江掌门见江安流不买账,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伸手招架江安流凌厉的招式,他晋入大乘期已久,再加上有信仰和功德之光护体,江安流毕竟是不够圆满的大乘期,交手之下自是落了下风,但是江安流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顾自己可能会受伤,一时间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江安流自然无所谓自己的性命,毕竟按照剧情走向来说他就应该死在这里,他也基本安排好了一切,强行让剧情回到了原本设置的方向。 樊昀被白玥珖救起,顾晨云得到他留下的东西晋级合道,樊昀自会认真修他的剑道,江安流则是最后自爆跟江掌门同归于尽,虽然之后主角攻之间互相一对峙可能会穿帮,但是穿帮之前,他们自会互相仇恨互相牵制,也算是完成了剧情里面相爱相杀的剧情。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江安流自己都被自己设置的剧情折服了,他虽然一直不敌江掌门,被江掌门打的嘴角溢出了血迹,但是他也牢牢地护住了下面的人,看着万遥歌组织着他们全部疏散,江掌门得不到信仰之力,实力下降了不少,也不再装成那副慈悲为怀的模样,看着江安流的目光犹如阴鸷毒蛇:“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好事!我要是成了天道,自然会庇佑你一生顺遂!” “天道本来就不应该是某个人!”江安流抹去嘴角的鲜血,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别人!” 他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无语,怎么搞的跟热血漫主角似的。江安流有些后悔怎么没把白玥珖带来,这些话本来应该白玥珖说的,他一个反派来说总觉得怪怪的。 “我在帮他们!”江掌门语气突然激烈,似是他真的是被污蔑的一样:“我只是抽走了他们的**情感,现在他们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幸福,我有错吗!” 他刚跟江安流斗法的时候用的是信仰之力,现在信仰之力用尽,他也不得不动用自己本身的能力,感受到一股截然相反的灵力波动,江安流也是一愣——这江掌门修的居然是有情道!有情道,顾名思义以情入道,也怪不得要抽走那么多**情感了。 不过修什么道不管江安流的事情,他索性直接逼出了所有能动用的心头血,那血珠似是最好的鸽血红宝石,一滴一滴地漂浮在江安流的掌上。 “你疯了!”江掌门本来还在有些游刃有余地跟江安流对打,江安流毕竟是他亲子,若是他亲手杀了他必会对他的有情道有所损益,却没有想到江安流这么疯狂,既然逼出了所有的心头血,他瞳孔一缩:“全部心头血?你不想活了!” “我愿意。”江安流脸色苍白,冷冷道。 逼出心头血来说他自己也虚弱至极,但是手中的心头血却依旧带着能毁灭一切的杀意。 江掌门见到江安流行事,竟是真的有玉石俱焚之意,他也不再留手,一道寒光直取江安流胸膛,力争在江安流自爆之前了结他的性命。 这一切都在江安流意料之中,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面色狰狞的江掌门,根本不躲那致命的一击——他正求有人能直接刺穿他的心脏,逼出最后的一滴心头血。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江掌门看到江安流不但没有害怕还露出的隐约笑意,心中一惊,想收回却来不及了,那剑刃已经如同闪电般刺向江安流的心脏,但是刹那间异变陡生—— 有人猛然地挡在了江安流面前,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剑。 江安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江掌门的那一剑也凝聚了十成的必杀之意,挡在他前面的那人直接被捅了个洞穿,却只是捂住胸口闷哼一声,回头看着江安流,眼中的深情和怨恨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江安流被这人的眼神弄得眉心一跳,厉声道:“你是谁?” 面前的男人玄衣黑发,瞳孔却是金色的,他看了一眼江安流,缓缓把他搂在怀中,眼神中波涛汹涌,情绪翻滚,最后只说出一句:“还好…你没事。” 江安流:我他妈有事!事情大了去了! 面前的男人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却又不像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江安流第一次有了剧情失控的感觉,可他现在却没有空想这么多了,那男人接了江掌门全力一剑,也是一口鲜血溢出,但是他似乎也是大乘期,在重伤的同时,居然还能反手给江掌门一击,江掌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直中了这一剑,又有一条白绫似是有生命一样想缠绕上江掌门的脖颈,虽然江掌门奋力抵抗,但是那白绫刀枪不入,竟是一时间腾不出手。 这剑法,这白绫有些熟悉,江安流又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了顾晨云的影子,一时间一个不好的猜想涌上他的脑海——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江安流被那男人刚搂在怀里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这下领悟过来喉头一哽,这下是真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不行,哪怕剧情可能崩了,他还是要试试! 男人见江安流吐血,心急如焚,可他也受了重伤,还分心控制着白绫,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力气,眼睁睁地看着江安流挣脱了他的怀抱,再次飞上了天空。 “不,不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眼睁睁地看着江安流身形暴起,手中的心头血悬浮在他空中汇聚成一朵莲花的模样,刹那间气势盛到极致,直直的朝着还在跟白绫争斗的江掌门飞去,竟是选择了自爆丹田。 霎那间,男人眼中只有一片血色。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血? 男人不知道,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安流和江掌门一起无力地从天空中滑落,漫天的血色落成了一阵猩红的血雨,男人颤抖的手接住缓缓从天空中落下的红衣美人,此时的他面色苍白,一身红色的衣服都掩盖不住那喷涌而出的血迹,他浑身,每一处地方都在流血。 七窍流血不过于此。 男人的面色苍白,他将江安流抱在怀里,颤抖的手想去捂住红衣青年还在流血的伤口,可是他只有两只手,根本捂不住每个地方都在流血的青年。 捂住眼睛,还有耳朵。 捂住嘴巴,还有胸口。 江安流此时虚弱至极,男人的手胡乱地在他身上乱动,随着痛恨自己的无力双眼也变得猩红,可是他忽然感觉手腕被抓住了,青年只用了轻微的力道,却已经让男人不敢乱动了,他听见江安流问:“你是谁?” 男人一怔,似是才想起来,现在的江安流是不认识他的,他努力绽出一个笑,想让他现在样子看上去潇洒一点,英俊一点,但是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叫沉云……你叫我沉云就好。” 江安流眼中一黯,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失望,忽然咬牙道:“你不想见我,你想见谁……万倾云吗!” “他已经带着他的臣民跑出皇城了!”男人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又像是想起江安流的伤势才勉强松开,只是浑身都在颤抖,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带着努力抑制仍旧能透出的刻骨恨意,“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你又何必为他做到现在的地步!” 大乘期的修真者,居然为了一个凡人自爆……那人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可是江安流却只是笑了,他的嘴唇和面容都是苍白,但是那笑容却由于青年眼中的真情实意像是夜空中绽放的花朵,让他原本就艳丽无双的面容一时间摄人心魄。 “跟他……无关……”江安流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有血沫溢出,“一切都是我……我……愿意……” 男人似乎要气疯了,他眼中心里都只有江安流,他看他受伤,心疼得无以复加,而江安流心心念念的却只有另一个男人! 这谁能忍的了! 铺天盖地的杀意奔涌而来,男人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扎得他手臂一痛,低头一看,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的江安流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胳膊,虽然江安流看似用了全部的力量,但是却连他的胳膊都没有咬破……可见他虚弱了什么地步。 而即使是这样,江安流还是盯着他,努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许……你……伤害他。” 男人本以为自己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可是江安流眼中的决绝却还是能扎痛他,他被这样愤恨的眼神盯着,似乎如果他不答应,那么江安流宁愿自爆跟他同归于尽。 他的心脏像是被腐蚀了一样的剧痛,眼中甚至有血泪落下,但是他还是要含泪答应:“好……好……我不动他。” 江安流得了他的回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最后看了男人一眼,缓缓闭上了双眼。 男人双腿一软,不详的猜想让他的心中顿时涌来惶恐和害怕。他差点失了抱起红衣青年的力量,他咬牙用一只手撑在地上,才没有让江安流从他的怀中滑落在地,他不顾自己也在流血的伤口,灵力如水般的注入江安流的胸口,可是江安流的伤口太多了,他像是一个有无数破洞的布袋子,无论装了多少水,也终究会流空。 红衣青年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不,不要!”痛苦的声音撕心裂肺,男人浑身都在颤抖,他颤抖着用手去探江安流的鼻息—— 一次没有摸到。 两次也没有摸到。 男人低喃着,哽咽着,眼中却不断地变换着不同的光芒:“师尊……猫猫……安流……不要吓我好不好,我不怨你,我不追究你骗我的事情了,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来好不好。” “求求你,不要死,不要……” 如果江安流死了,他付出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男人满目荒寂,合体的痛苦,失去自己身体的痛苦和身上带来伤的痛苦都已经忽略不计了,他本来日夜兼程赶来,是想要给这个小骗子一个教训的,但是没想到,没想到……让他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的师尊……他的猫猫……他的安流…… 他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本来还想狠狠地报复这个玩弄他与掌心的小骗子,可是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是谁都不重要了,他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三次,再一次——男人终于摸到了一点微弱的气息,他喜极而泣,眼泪落下冲去了脸上的血迹,让他英俊非凡的脸此时显得滑稽至极,他的笑比哭还难看,踉踉跄跄地把江安流抱起,不顾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老掌门,和还插在他胸口的宝剑,一步一步把安静沉睡着的红衣青年抱出了殿外。 殿外阳光正好,似是一直盘桓在青朝的迷雾已经散去,温暖的阳光普照在每一处角落。 只除了怀中冰冷的红衣青年,他闭着眼睛—— 像是永远都不会再睁开。 39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17) 忘了他,…… 江安流再次醒来的时候, 睁眼看到面前的男人,微微愣了一下。 男人顶着一张英俊但是江安流不认识的脸,江安流顿了一下, 才想起来他是谁:“沉云?”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沉云到底是谁。 沉云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那眼中夹杂着爱与恨, 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静到江安流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江安流沉默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沉云的沉默是因为, 他正在重新打量着面前面容苍白的俊美青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好像认识了他好久, 又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他其实还没有完全融合完毕,身体中樊昀, 沉雲,顾晨云个人的记忆和念头在他脑海里面交织着, 混乱着, 面前的江安流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从记忆中他在个人面前不同的表现看出, 他一直在骗他。 骗子。 沉云还记得他是如何找回自己的, 他作为沉雲的那部分醒来的时候, 看到的却是一群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为首的那人虽然也长得很美,但是沉雲对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一心只有找到流清仙尊,却在秘境外遇到了刚突破的顾晨云。 这时候沉雲忽然发现,他的白绫不见了, 而明明只是突破合道修为的顾晨云却直接成了跟他一样的渡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顾晨云现在的修为不输给沉雲,自然是直接跟沉雲开战,而沉雲的伤还未痊愈,几下不敌,只能捂着伤口从空中缓缓滑落,他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顾晨云神气的模样,突然扬声大笑起来。 “顾晨云,”沉雲的声音似是从牙缝迸出,“吸自己师尊的血愉快吗?你知道你的师尊为你付出了什么吗?” 他心想自己命不久矣,就把他是如何用顾晨云威胁江安流的事情逐一道出,而顾晨云越听越是面色大变,握着刀的手隐隐颤抖:“不,怎么可能?师尊喜欢的……明明是……明明是掌门……” “你说什么?”顾晨云的话,刚好被感受到停江峰的大战赶来的樊昀听了个正着,脸色自然也顿时大变。 个人到期,同时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还能有什么不懂呢? 都是江安流在骗他们罢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江安流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一时间,被欺骗的愤怒都让他们如遭火燎,恨不得下一秒就冲去找江安流复仇,可是下一刻,樊昀收到了千江宗镇宗秘宝传来的昭示——在青朝皇都正在面临着灭世危机。 而青朝皇都,正是江安流所在的地方。 这下个人都慌了,他们也不管什么骗不骗了,立刻想赶去皇都,但是沉雲却拦住了他们,他看着剩下两个和他一样的渡劫期,皱眉道:“你们现在的修为还没有流清高,去了真的能帮上他吗?” “不管怎样,我不可能让师尊一个人!”顾晨云不敢置信地看着拦住自己的沉雲,“放开我!” “你在突破的时候,是不是融合了我的蛇蜕?”沉雲死死拦住顾晨云不让他上前一步,忽然问道。 顾晨云一愣,点头又皱眉,哑声道:“你要什么我之后再赔给你……但是现在师尊……” “等下,我怀疑我们之间……”沉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从出生开始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血脉亏损,而顾晨云可能就是他缺失的血脉。 “怎么可能?”顾晨云觉得沉雲的说法太滑稽了,滑稽得可笑,“我是个完整的人,怎么可能是你的一部分?” “不是我的一部分,”沉雲表情严肃,并不像是开玩笑,“我也只是一部分碎片。” 顾晨云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可一旁沉默的樊昀忽然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我在龙虚秘境接受传承的时候,其实曾经提到过这样一件事。” 樊昀不但接受了传承,还接受了当时他听不懂的神魂融合方法,他当时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独立生命,和其他人融合呢…… 可是现在,樊昀闭了闭眼睛,睁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问道:“你们的选择呢?” 江安流危在旦夕,如果只是个渡劫期的他们,可能完全帮不上他的忙,而如果他们个能融合成为大乘期,那么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而代价是,他们可能再也不能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了。 如果是那样,跟死亡又有什么分别? 顾晨云身子一晃,牙齿咬紧,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我愿。” 沉雲也一声不响地往前了一步。 然后就是痛苦的融合过程,本来应该用足足一月时间的融合被他们个人强行压缩,以至于他们虽然到了大乘期,但是一路上的神魂还是割裂的,作为龙神的记忆和个人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而沉云的一双眼睛却只定定望着皇都的方向,心里只有那个名字。 在城外,他刚好遇到了正带领众人撤退的万遥歌,他刚想问她江安流在哪里,却听到万遥歌忽然回头,对着那骑在后面马上的青年疑惑地说了一句:“哥哥是傻了吗?连自己叫万倾云都不记得了?” 万倾云! 这个字像是雷击一样击中了沉云,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起为何对于这个名字这么敏感,就听见了皇城里激烈的交战声,还有,刺向江安流的那一剑。 他为他挡下的那一刻,脑中突然想起了万倾云这个名字究竟为什么那么耳熟。 ——在他身下的时候,江安流曾经下意识地低喃出这个名字。 那一刻,激烈的愤怒简直想让他反手杀了江安流。 他怎么敢……怎么敢在玩弄他的时候,心里还装着另一个男人? 愤怒充斥在他的胸腔,烧在他的眸子里,让他的眼睛都变成了龙只有在极端愤怒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金色。他想把他囚禁起来,锁在深不见底的水牢里,鞭笞他,辱骂他,在他身上狠狠肆虐,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沉云不知道自己,或者说那个不同的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江安流这样欺骗他,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江安流很开心吗?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只看到他怀里的江安流吐出了一口鲜血,那本来像是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愤怒就忽然一下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来的害怕。 金色的眼睛骤然消失,沉云将江安流紧紧揽在怀中,这一刻,他才有些悲哀地发现。 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喜欢江安流。 无论哪个他,还是合在一起知道自己被狠狠欺骗的他,都还喜欢着他。 他愤怒,是因为江安流居然会为了其他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千江宗的众人晚掌门一步得知了青朝发生的状况,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怀里不省人事的流清仙尊回来了,本来有长老想要阻拦,只是那陌生男人却带着掌门的令牌,行事作风都跟掌门一模一样,一时间也忘了阻拦。 最可怕的是,他们从这人身上觉察出了甚至不似大乘期,而是法则的力量。 拥有法则力量的,那是……神。 沉云把江安流抱回来之后,用尽了千江宗的所有奇珍异宝再加上日夜渡着他的修为,终于让江安流活了下来。 他亲自给江安流换下了那一身血衣,看到浑身浴血的苍白青年安静地躺在那里的时候,他的心脏就是像是被撕扯成了碎片,每一片都是过分的疼。 但是心中的愤怒和怨恨也像是吹不灭的火焰一样,又重新复燃。 他永远不能忘记,江安流这一身的伤,是为了守护另一个人的国家而受。 他使用了回溯镜,成为龙神之后的灵力充沛,他看到了江安流的上一世和那个叫做万倾云的男人的纠葛。 原来上一世,他们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渊源,所以哪怕这一世,万倾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江安流却依旧愿意为他付出,甘之如饴吗? 嫉妒让沉云差点忘记了如何呼吸,如果不是他把这一世的万倾云抓过来审问,发现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他可能会违背江安流的意愿,直接把他一剑捅死,神魂俱灭。 最后还是万遥歌出来保证,她哥哥永远不会出现在江安流面前,沉云才勉强饶了他一条性命。 沉云处理完了其他事情之后就专心地守在江安流床边,等他苏醒,可是江安流依旧沉沉地睡着,一天又一天,沉云觉得自己的心态就像是被关在瓶子的魔鬼,一开始他觉得,只要江安流醒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后面他觉得,如果江安流醒了,他必须要让江安流跟他解释清楚之前的事情。 再后面,他想把江安流关到爱上他为止,作为弥补。 直到沉云已经在想办法直接篡改江安流的记忆,让他忘记万倾云的时候,江安流终于醒了。 沉云浑身一震,撞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冷静眼神,忽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一双眼睛只有紧紧地盯着江安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声的沉默。 比起沉云,江安流的沉默更多是不知道事情的走向,脑海里开始疯狂呼叫系统。 “系统,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完成了所有任务了吗!为什么还没有登出游戏?” 江安流闭着眼睛又确认了一遍,培养顾晨云,把掌门之位给樊昀,改换白玥珖的体质,和沉雲决斗,让沉雲为白玥珖所救,挑逗个主角攻混战,最后和江掌门同归于尽。 每一项他都确认了,虽然不能算是特别圆满,但是绝对不能否认已经完成了,但是为什么他还没有回到现实世界? 不会是系统蓄意报复真的不让他回去了吗? “是这样的,”系统半晌才回复道:“这个事情……说来有些奇怪,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宿主不是修的是无情道吗?在原本我们的剧情中,您的水平应该是刚好跟江掌门同归于尽的。“ “我的确跟他同归于尽了,”江安流说,“为什么现在还在游戏世界?” “这是由于您的无情道修炼得太过于圆满,以至于您不需要用尽所有的力量就解决了江掌门,无情道和有情道本来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且又有人救了您……”系统为难道,“”简而言之,由于您的无情道修炼得太过成功,您没死成。” “……”江安流在这个游戏里面用尽了所有的无语,“那我现在可以自杀吗?” 任务既然都已经完成了,那他还待在游戏里面干什么。 “不行的宿主,您自杀的话会被认为是自行退出游戏,将获得的奖励全部清零,而且……” “而且什么?” “宿主触发了隐藏剧情……”系统说,“为了响应绿色游戏绿色APP的号召,我们其实做了个隐藏彩蛋,那就是主角攻的身世……” 原来顾晨云,樊昀还有沉雲其实都是龙神沉云的转世碎片,而龙神的陨落,才是这个世界天道缺损的真正原因,属于龙神的神魂归位,天道修补完全,所以现在江安流如果想修炼,可以突破大乘期成为真正的仙人…… 个鬼。 是现实世界的漂亮小姐姐不够好看还是麦当劳海底捞不够好吃?江安流多留在这个世界一天都是他想不开。 “主角攻合体之后已经是龙神,而他在您昏迷的时候,通过回溯镜,看到了您上一个世界的部分片段,以为您对万倾云情根深种,这一世也是为了他而死的。” 江安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上辈子跟万倾云的……是怎么看出我喜欢他的?” 如果能看到他两世的举动,唯一的反应不应该是觉得他是个好人,愿意为了国家牺牲吗! 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懂不懂啊!都成了龙神脑子里还只有小情小爱。 “反正现在……沉云坚定地认为您喜欢万倾云了。”系统也很无奈,它们又不能改变主角攻的想法,因为主角攻是……唉,别提了。 “那我要怎么办?”江安流在心里冷笑一声,“一直在这里跟这个傻逼耗着?” “其实您可以……”系统其实很不情愿告诉江安流这个方法,但是不得不说,“借助外力,比如您可以挑衅他人杀了您,或者是卷入天灾中死亡。” 说得简单,但是江安流虽然现在身体虚弱,但是好歹也是大乘期的修士,有什么天灾能弄死他?而挑衅别人杀了他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江安流不反抗,面前虎视眈眈守着的沉云也不可能放任他被别人杀死。 系统也拿不出别的主意来了,思来想去,它劝说江安流:“不如宿主放弃任务先退出游戏吧……反正还有下个世界。” “不可能。”江安流断然拒绝,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只差最后一步了。 江安流盯着面前的沉云,眼神看似无悲无喜,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怎么才能合理地去死? 半晌,江安流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 他盯着沉云,开口说话:“你是谁?” 说是问题,声音中却没有惊诧或者疑惑,就是淡淡的,像是沉云是个跟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沉云果然因为江安流的这句话微微色变,又听见江安流问道:“万倾云还活着吗?” 比起上一句话,这句话虽然语气依旧平静,但是里面却带上了掩饰不住的一丝关切。 沉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江安流醒来的时候他们对峙的场景,他想象了无数种可能性,他可能会激动,可能会愤怒,又或者…… 可是他没想到,听到江安流说话,却是在问另一个男人的情况的时候,他的反应居然是平静。 愤怒,急切,悲伤,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了全然的冷静。 原来这就是心如死灰,沉云在心里冷笑一声——他也是傻,为什么还会对江安流有所期待呢。 明知道他喜欢的不是自己不是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想知道他的情况吗?” 江安流似是用有些陌生又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之间沉云淡淡道:“吻我,吻到我满意了,我就告诉你。” 江安流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似是不知道面前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突兀的要求,他顿了一下,道:“我是男子!” “我自然知道你是男子,”沉云冷笑道,”我的好师尊,好猫猫,好道侣,我怎么会忘记你是谁呢? “……我可是被你玩弄得那些可怜人的集合呢,”沉云冷笑一声,捏起了江安流的下巴。 江安流眼中的惊讶不似作假,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你在说什么?什么可怜人……什么集合……我听不懂。” “也是,无论是我的哪个碎片,都不曾在你心里,”沉云的声音低沉又危险,“你怎么会记得我呢?” “你是……樊昀,顾晨云,沉雲的集合?”江安流似是恍然大悟,又对自己的推测不可置信,试探性问道。 可是沉云已经不管江安流听不听得懂了,心中几乎是倍叠加的**再也按捺不住,他俯身攫住了江安流的唇。 那是一个带着强烈侵占欲的亲吻,江安流重伤未愈,本来就反抗不能,此刻只能挣扎着承受,很快就被吻得气喘吁吁,意识都开始迷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江安流觉得自己濒临窒息的时候,沉云终于放开了他,江安流大口地喘着气,直到好不容易能正常呼吸,才缓缓道:“你……你……现在能告诉……我万倾云……怎么样了吗?” 沉云在江安流看不见的角落眼中露出一丝悲哀,他不了解江安流,有时候却好像很了解江安流,他知道江安流从来都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心里只会想着他的目标。 他的那个亲吻哪怕吻到江安流快要窒息,都不能在江安流平静的心湖中搅动出一丝波纹。 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沉云也只能用冷酷的方式面对,他冷笑地看着江安流:“说的是你主动亲吻我,我亲你自然是不算的。” “你恨我?”江安流似是接受了面前男人是其他人结合的事实,他似乎想解释,可是沉默半晌,也没有说出话了。 糟糕,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玩太过火了,现在哪怕是江安流自己的脑子都想不出有什么能解释的理由了。 不过沉云似乎也不需要他的理由,只是道:“我是神。” 江安流凝视他半晌,不知道沉云为什么忽然来这样一句。 “你反抗不了我,只能乖乖待在这里,”沉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江安流的表情,见他没有反应又加了一句,“你最好乖乖听我的,因为……” 江安流看着沉云手中缓缓出现的一幕,终于色变。 太子,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万倾云”出现在了沉云手中的水幕里,只是他的四肢都是被锁链紧紧铐在一起的,他低着头,身形狼狈。 江安流第一次失了理智,几乎是失声道:“你干什么!” 沉云看着江安流为另一个人色变,心中疼痛,面上还是冷酷道:“你想让他活着,就乖乖听我的。” 江安流表面上一副紧张的样子,却还有心思问系统:“真的假的?他真的把太子关起来了。” 啧,好可怜,是他对不起太子了,白让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江安流给万遥歌下的暗示有点像是一个“病原体”,能让万遥歌接触的人,以及万遥歌接触的人接触的人都以为太子殿下的真名就叫做万倾云,而现在,怕是连万倾云自己都这么认为了。 本来只是给那个上了他的主角攻的小小彩蛋,现在却成了破局的关键,只是有点委屈太子殿下了。 “真的,”系统查了查资料,“主角攻彻底融合之后已经是神躯,挥手就能把人控制在他自己的秘境中。” “既然这样,青朝不就少了继承人?”江安流想了想,“不知道万遥歌那姑娘愿不愿意做皇帝。” 系统:“……宿主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江安流回神,一秒入戏,表情中带着丝哀求:“放了他。” “安流,”沉云用一种江安流会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深情呼唤着他的名字,“忘了他,爱我好不好?” 40 师尊X掌门徒弟魔尊(完) 你总是不知…… 万倾云要是听了他们的对话, 可能都要兴奋的活过来,江安流想。 不过为了他的奖金, 还是利用下可能尸骨都消失了的小皇帝吧。江安流面上抿了抿唇, 侧过去不看沉云,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沉云自然也没有希望江安流就这么配合,他只是轻轻地把江安流抱起来,抬手间手中就出现了个药碗:“先把这个喝了。” 江安流看着沉云抬手物件就能凭空出现的能力, 第一次后悔自己为啥没有好好学术法, 看起来好方便的样子。 作为“心有所属”被逼迫的流清仙尊, 江安流自然不会就这么乖乖的配合吃药, 沉云的勺子怼到他的牙关,他却死活不肯松开,直到沉云摔了勺子, 冷声道:“你要再不肯吃,那他就要受苦了。” 他指了指水幕后的太子, 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江安流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张开了嘴。 药自然不会好吃到哪里去,江安流小孩口味,喜甜厌苦,不禁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很配合的把整碗药咽了下去。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 沉云收起了碗之后, 忽然手上出现了一串糖葫芦, 晶莹透亮,上面还撒着芝麻,像是江安流最喜欢的山脚下的那一家。 看到江安流意外的眼神, 沉云似是自嘲的一笑:“我都知道了,你以前是糊弄我的。” 他要真的和江安流清算起来,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完。 自己喜欢吃一两一串的仙糖葫芦,糊弄他的都是一文钱一把的饴糖,还不止糊弄一个人。 想到樊昀傻乎乎的把江安流送的糖纸包装都一张张收好的样子,沉云就觉得自己的碎片是超级大傻逼。 当然,都知道这人这样对他还记得给他准备糖葫芦的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沉云心下懊恼,后悔地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想把那糖葫芦收回去,又已经被江安流看到了,怎么搞都别扭。 “拿过来。”反而是江安流打破了僵局,他嘴里还泛着苦味,虽然不是不能忍受,但是面前有好吃的,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他这样理所当然,沉云反而不愿意了,捏着糖葫芦半天没动。 江安流不想跟沉云再计较,一点都没有自己正在被囚禁强/制爱的感觉,伸手就要去抓沉云拿着糖葫芦的那只手。 沉云被他吓了一跳,糖葫芦脱手,被江安流稳稳接住,放在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糖衣脆壳咬碎的声音唤醒了沉云的理智,他似是忽然想起自己本来打算干什么,重新绷起脸,看着怡然自得的江安流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念之下,江安流手中的糖葫芦才咬了一个,其他的就消失了。 他皱着眉头冷声道:“谁说这是给你的了?” 江安流:想说脏话怎么办。 他缓缓咽下嘴里的糖葫芦,才慢条斯理地抬眼看沉云,开口:“不是给我的是给谁的?这里一共就我们两个人,沉云,你装成这样给谁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吗?” 看到这小子还给他准备糖葫芦的时候,江安流就知道沉云还不够黑,他不介意再加一把火。 果不其然,沉云被他气笑了,那笑容狰狞得可怕。 江安流既然知道他喜欢他,那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纯粹在玩弄他?玩弄他的感情吗? 是他贱,一次又一次的不知道悔改,一次又一次的热脸贴上冷屁股,把好好的一颗真心捧出来给江安流,却被他随手丢弃。 沉云挥袖而去,好几天都没出现,他继承了沉雲的傀儡术,这几天的药都是傀儡送过来的。 江安流淡定地喝着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自爆的元婴被沉云强行用什么秘法收拢了起来,就像是破碎的玻璃摆件外面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透明胶一样,因为外力的作用才没有完全碎裂,一旦这层束缚消失,那他大概就会因为元婴破损而死。 其实挑衅沉云让他撤掉那层束缚并不难,问题是,江安流的道心依旧是完整的,他无情道太过稳固,源源不断地从外面汲取力量供江安流使用,虽然没有了元婴导致他吸收的灵力无法贮藏起来,但无情道的力量依旧在帮助维持他的生命。 他想去死的关键性因素就是要先毁了无情道道心,但是这道心看来不能从内里打破了,只能寄希望于沉云了。 希望沉云不要让他失望。 沉云没有去见江安流的这几天,虽然有部分想要冷冷江安流让他不要摆架子的心态,但是更多的原因还是去寻找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修补江安流完全碎裂的元婴。 他现在强行用自己的力量将那元婴维持住,但是神的力量不是凡人能长久承受得了的,总有一天江安流会因为能量排斥给爆体而亡,所以沉云还是在想尽办法修补江安流的元婴。 虽然沉云成了神,但不代表他是万能的,在这个信仰已经稀薄的时代里,神能获得的力量有时候还不如认真修炼的人修来得快,沉云走遍了全天下的各处秘境,也只找到了一些可以短暂维持江安流身体的天材地宝,至于能修补大乘期元婴的材料,却是一筹莫展。 沉云下一次出现在江安流面前是江安流吐血昏迷的时候,江安流一睁眼,就看见了沉云那张虽然依旧英俊但是却带着些憔悴的脸。 江安流吐血其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他虽然打不过沉云,但是糊弄糊弄沉云留下来的傀儡还是做得到了,所以这次吐血其实是江安流实在忍不住才被傀儡发现的,已经很严重了。 沉云的眼里全是血丝,他问江安流:“为了要寻死?” 江安流眼神中带着如水的温柔,他从昏迷中醒来,似是还没有太过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他朝着那人的方向眨了眨眼,弯唇一笑时竟然有了些凄美的味道:“倾云,我们……来世再见。” 系统没忍住在江安流的脑海吐出了声。 见惯了尖酸刻薄的宿主,宿主这副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样子让它一个直女系统真的接受无能。 江安流的演技算不得好,可偏偏就能骗住沉云,沉云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失控的伸手掐住江安流的脖子:“看清楚我是谁!” 那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深深的愤怒。 江安流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雪白的脖颈很快就浮现出了鲜红的指印,他用手去掰沉云的手但是却没成功,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是你!” “是我,”沉云嘴角咧出个残忍的笑容,“很失望吗?没有跟你的好姘头相,约,来,世?” 后面的几个字几乎是带着血腥气,沉云激动之下真的想直接掐死江安流。 他怎么能这样对他? 在他为了江安流能活下去奔波十几天不眠不休的时候,在他顶着自己也尚未好全的伤口只身闯入一个又一个秘境的时候,在他听见江安流吐血昏迷简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往回赶的时候……江安流在想着如何跟另一个男人相约来世。 江安流对上沉云血红的眼睛,索性直接闭上拒绝跟他对视,心里还在吐槽——搞得好像你是正室一样。 沉云却已经快气疯了,他是如此珍惜江安流的这条命,可是江安流自己都满不在乎,他甚至还宁愿早点去死,堂堂大乘期的修士还跟那些入门小菜鸟一样畅想来世?是真的天真幼稚,还是太爱了所以愿意去相信哪怕一丝的可能性? 沉云悲哀地想,以江安流的脑子,肯定是后者吧。 愤怒之后是无法隐藏的嫉妒,沉云深深地嫉妒着那个名叫万倾云的男人,明明他这一世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懦弱无能地轻易被江掌门所引诱,但是江安流却依旧爱他。 愤怒和嫉恨交织的妒火终于冲破了沉云的理智,他死死盯着面前被他差点掐死的江安流,终是缓缓松了手。 江安流的手下意识的放在胸口,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沉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第一次有什么压住了心疼,他嘴角勾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你以为我就会这么轻易的让你死了?” 实际上,除了重塑元婴以外还有一个方法能让江安流活下来,那就是他分一半的龙息给他,让江安流和他一样变成半神,共享生命。 但是这种方法一般是用于龙和他的伴侣,需要两个人不断交/合才能实现,沉云之前哪怕是那么愤怒的情况下,心中对于要不要用这个方法还是犹豫的,他潜意识里知道江安流似乎很不喜欢,可是现在,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江安流捂着胸口咳得厉害,浑身上下都快要不能动弹,他只能任由男人俯身把他压在身下。 龙性本淫。 江安流昏过去又醒过来,沉云还在他身上肆虐,一开始江安流还有心思反抗说一些火上浇油让沉云更加疯狂的话,最后却是真的大脑一片昏沉,什么都想不了了。 他这副身体毕竟是大乘期,很不容易留印子,但是沉云似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一定要在他身上留下很多青青紫紫的印记。 江安流后面干脆直接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温泉里了。 旁边的傀儡侍女看着他醒来,只是机械的说了些这池水放了些药材对江安流比较好之类的话,而当江安流问起沉云去了哪里,那侍女便是一声不吭了。 江安流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身上,他肩膀上有个很深的牙印,热水流过有些刺痛,让江安流不禁皱了皱眉。 系统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宿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它真的搞不懂,宿主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故意挑衅主角攻呢?最后把主角攻逼成这样,宿主不是很讨厌被人强迫吗? 江安流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沉云跟万倾云一样可能是属狗的,除了肩膀,他的耳垂,下巴甚至胸前都有牙印,不过除了肩膀那个比较严重,其他都还没有破皮流血,他半晌才笑了笑,回复系统的话:“可能我有处/男情节,第一次比较重要,后面就无所谓了。” 系统:“……” 江安流说话半真半假,系统不敢相信,但是也不敢不信,最后只能沉默。 江安流其实挺喜欢泡温泉,以前万倾云在停江阁弄得那池活水就合他心意,但是这个世界的停江阁里面没有温泉了,时隔百年,除了在沉雲魔宫里那次之外江安流终于又泡上了温泉。 在系统眼里,江安流现在大概是彻底摆烂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了,因为江安流就这样一直泡在水里,哪怕是沉云进来了,连遮一遮的**都没有,甚至闭着眼睛,任由沉云把他从水里抱了出来。 刚泡完温泉的江安流白皙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粉红色,但是也显得上面的伤口和青紫格外的狰狞瞩目,沉云小心翼翼抱起他的时候,江安流的腿下意识的蜷缩起来,雪白双足弯成了一个美得诱人的弧度,上面的牙印异常清晰。 江安流还是低估了属狗的沉云的变态程度。 被猝然抱起,江安流也不能继续装睡了,他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一样的扑闪,一开始似是有些迷蒙,等看到了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那声音就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厌恶。 他刚想开口说话,沉云就给他丢了个禁言咒,低声道:“如果你不想再这样,就别气我了。” 好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江安流很满意现在的状况,台词也不用编了,戏也不怎么用演了,沉云每天伺候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除了每隔几天都要被狗日一下,其他生活都挺让江安流满意的。 狗是真的狗,沉云平常很忙,其实没有很多时间跟江安流相处,但是他有空的时候,哪怕不做那种事,也喜欢摆在他的身上,在江安流的身上摸摸弄弄,搞出一堆痕迹才肯罢休。 在把江安流禁言了之后,江安流安分了很多,虽然很多时候只是像个机械木偶一样任由沉云摆弄,但是沉云也已经很满意了,他甚至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在有一天江安流主动搂上他脖子,让他把太子放回去的时候,他居然答应了。 江安流还让沉云给一些丹药给太子,为了弥补他的损失——毕竟被关了的这些年,江安流从系统那里得知,太子已经不是太子了,万遥歌已经成功即位,成为了青朝的第一位女皇。 而太子被关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是大彻大悟,放出去不久就出家当佛修了。 真是个莫名其妙还挺圆满的结局。 系统看着江安流还细心的提醒沉云为太子准备丹药,更搞不懂这个宿主了。 两个世界,江安流好像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体系,他算不上一个彻底冷血冷清的人,明明知道是游戏,但是第一个世界里他因为人设需要杀了不少人,后面也以自身的血肉为祭救活了整个青朝,而这个世界牵扯了无辜的太子,也会记得弥补太子。 可为什么偏偏对主角攻…… 系统没问,只把疑问放在了心里,因为它知道江安流不会跟它说实话的,因为它已经失去了江安流的信任。它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比第一个世界里面只会哭得废物系统做得好,可是现在却发现好像远不如它。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一次次的双修中,江安流的身体似乎也是慢慢地好转了,甚至有的时候能够自己下床走动了,他和沉云直接的关系稍微好转了一些,沉云对于他的变化和软和的态度是惊喜的,但是只有江安流知道,和他逐渐好转的身体截然不同的,是他快要完全崩溃的无情道心。 对于无情道来说双修是大忌,既然选择了无情,总不能既要又要,而沉云对这一点从未察觉——无论是碎片人格的记忆还是江安流对于万倾云的在乎,沉云都以为他已经改换了无情道很久了,或者说,在他选择放纵自己的**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江安流的无情道这一点。 沉云不知道,如果只靠他的龙息,江安流的元婴早就已经撑不住了,是他的无情道在一直修补他的元婴,而他每次和江安流的双修,都在损毁他的无情道。作为天下的最后一条龙,沉云不知道,分一半龙息成为半神只有对面也是神躯的时候才能做到。 那龙息进入江安流体内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江安流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还是装作了一副身体正在逐渐好转的样子。 在系统终于了悟江安流的算盘的时候,它只能在心中感叹,又被江安流算赢了。 一切都按照江安流的剧本来走,可偏偏又有人出来搅局。 这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僵硬了,有的时候,江安流也能够安安静静的窝在沉云怀里看书了,沉云什么都不干,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摆出最适合江安流依靠的姿势,眼睛紧紧地盯着江安流,就已经心满意足。 已经合道的白玥珖突然有一天不知怎么闯入了沉云囚禁江安流的地方,眼睛通红的说着什么恩公辛苦了打算把他带走之类的话,结果刚好被沉云撞了个正着。 “我不知道,他居然也是你的姘头。”沉云一双眼睛通红,他本来以为江安流已经认命了,于是答应放走了太子,没想到他只是装的,留了后手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白玥珖一个合道是怎么能突破他布置的天罗地网的,但是他真的差一点就要把江安流带走了! 江安流:别问,问就是主角光环。 沉云这次是无论江安流说什么好话也不会再原谅他了,他把白月光吊了起来,冷声命令江安流主动来伺候他。 江安流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是白玥珖的死活对他无所谓,可是当沉云真的在白玥珖身上割了一刀之后,他还是面色一变,咬牙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心里狠狠地给沉云记上了一笔。 江安流喜欢红衣,沉云给他准备的衣服自然也都是红色的,此时白皙的皮肤在红衣的映衬下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江安流将衣服褪去一半,露出姣好的上半身,用有些可怜兮兮的目光打量着他。 沉云这次却是铁了心,让江安流主动来伺候他。 他们在白玥珖面前上演了一出大戏,白玥珖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在他面前高贵冷艳的流清仙尊居然会有这样一面,到后面居然也动情了。 江安流跨坐在沉云身上,还有工夫想,白玥珖不愧是究极主角体质。 那天之后,江安流用丧权辱身的条约让沉云终于舍得放过了白玥珖,走的时候白玥珖看着他的目光是悲愤的,他不顾沉云阴沉的脸,大声说:“流清仙尊,我总有一天会把你救出来的!” 江安流整个人双手双脚上都被铐上,不得不靠在沉云怀里,心里微微一笑。 没事,我也很快走了。 他跟沉云的关系急转直下,直到冰点,直到道心彻底要破碎的那一天,江安流主动吻上了沉云。 虽然沉云不知道江安流又打了什么算盘,但是江安流主动亲他还是第一次。而那天的江安流更是异常热情,做了很多他胁迫江安流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沉云高兴疯了,主动捧着江安流的脸,吻落在江安流的额头,眼皮,鼻子,最后郑重的落在嘴唇上,黑眸中尽是旖旎深情:“我好爱你……” 江安流轻笑一声,摸着他的头,是从未有过的放纵,哪怕沉云将舌头探入江安流的唇瓣,把他的舌头都亲的快要麻木,江安流都依旧一副纵容他的模样。 沉云太兴奋了,所以没有发现,江安流的身上的灵气已经开始缓缓飘散。 直到沉云稍微冷静下来,他才察觉到面前人的不对劲——如果说他从皇都救回来的江安流是一个上面有很多小洞的布袋子,那么江安流现在就是底下已经破了个大洞的竹篮,兜不住一丝的灵气。 他颤抖着,缓缓抬头,甚至有点不敢看面前的江安流,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兴奋的身体—— 沉云刚好□□到最深处的那一下,江安流嘴角便溢出了一大口鲜血,脸上却多了一抹笑容,他看着面前慌乱中,竟直接徒手掏出自己的龙珠想要喂给他的沉云,微微歪着头,说道—— “江云,你总是不知道如何爱人。” 41 现实世界(1) 纯现实世界剧情不喜可…… 江安流睁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是来到了一片虚无空间中。 没有门,没有任何标志, 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江安流呼叫系统, 但是没有应答,他的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了这里的黑暗, 却也看到了这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没有能逃出去的地方。 江安流冷笑一声,也不尝试摸索逃出去的办法, 心想, 他不会真的一语成谶, 系统真的不打算放他走了吧。 要是他的意识体死在这里,他的尸体会不会臭了才被人发现?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留在上个世界里呢。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却忽然感觉到周围传来了异样的声音,那似乎是脚步声,由远到近, 逐渐靠近江安流。 江安流依旧站在原地,好似没有听到, 或是听到了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到另一个呼吸声越来越近, 才淡淡出声道:“江云,不要碰我。” 有人在他背后两步的距离停住了, 江安流没有回过头去,只留给那人一个冷漠的侧廓。 后面传来的声音比呼吸声还轻,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寂静的空间中,江安流可能听不见他的声音:“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第一个世界, ”江安流望着面前好似没有尽头的黑,眼睛却好似比这空间还要深邃,宛如蘸了浓墨,“那种跟狗一样,想把东西占为己有所以哪怕先不吃也要吐上几口唾沫的习惯,跟你一模一样。” “原来这么早啊……”后面的男人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悲:“我还以为你如果发现是我,不会来参加第二个世界了。” “我哪知道你第二个世界还会跟狗一样追过来,本来是我一个绝好的赚钱机会,都被你搅和了,啧。” “你总是喜欢骂我是狗。”深沉磁性的声音却听出了一丝委屈,“却又不让我当你的狗。” “狗比你听话多了,而且要是有狗把我肩膀咬到流血,”江安流歪歪头,故意道:“那我肯定要带他去查查有没有狂犬病,而且,你违约了。” “我是答应过不主动出现你面前,你看,我现在都没让你看见我,”江云在背后握住了江安流垂在身边的手,轻声道,“但是你进入这个游戏,算不算是主动靠近我的?” 江云的手还是熟悉的干燥温暖,掌心有些粗粝,江安流猝不及防被握住,怔了下,随即奋力地想把手从他怀里挣开,但是江云的手劲极大,又极其熟悉江安流的敏感点,江安流挣不开,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滚!肯定是你他妈没事干搞了这个游戏,玩我呢?有意思吗江云!” 这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我如果说我真的不知情你肯定不会相信,”江云苦笑一声,“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吧,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游戏里。” “欧呦,忙着跟白月光谈恋爱吗?”江安流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根本掩盖不住语气里的深深的厌恶,“你去找你的白月光,又为什么要来折腾我?我为什么恐同,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始作俑者还……” 可他话没有说完就被江云从背后抱紧了,江云身上的温度很高,他抱着江安流的力道之大似是要把江安流融入骨血,江安流的第一反应是挣扎,但是经年累月的相处让江云太熟悉他的敏感点,一时居然没睁开,就在江安流回首反手掰开江云的胳膊想要直接卸掉江云的手腕的时候,江云却主动放开了他。 江安流抬头,还想讥讽几句,却被江云捂住了眼睛,他看不见江云的神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回答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江云轻声说,“哥哥,你过得好吗?” “好极了,你他妈不要来骚扰我在游戏里上我我就好得不能再好了!”江安流气疯了,对着江云,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脾气,此刻更是失去了平常风度,爆了粗口。 “那就好。”熟悉的一声低沉轻笑,江云一个浅薄的吻落在江安流侧脸,很轻很淡,如果不是江云的灼热呼吸,江安流都会以为那只是一个无意间地碰触。 “哥哥,我好想你。”江云轻轻抱了抱江安流。 “有时间说这种恶心人的话还不如管管你的未婚夫……”江安流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身上束缚的力道缓缓消散,只是那感觉却不像是江云缓缓地放开了他的手,而像是—— 江云化成了碎片。 江安流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影,没有江云。 下一刻,江安流忽然感觉到眼前天光大亮,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摘下游戏头盔,窗外阳光正好,江安流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蓝天白云,刚刚的诡谲空间仿佛是一个梦。 只是江云…… 好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骤然想起,让江安流感觉到有些不安,少年小时候甜甜唤他哥哥时候的样子和长大后压着他的手用带着胡楂的脸亲他,一口一个江助理把他压在床上的样子融合在一体,最后让江安流猝然起身,打开电视决定看点美少女洗洗眼睛。 一天转眼过去,江安流三顿外卖都已经吃完,逐光公司那边却依旧没有发来结算单,只有那头盔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江安流没事干拿着它把玩,想着要是逐光公司真的耍赖不给钱,他把这头盔卖了能得到多少钱。 第二天晚上,江安流的门铃响了。 以为是薛驰喝多了酒怕被女朋友骂来找他借宿一晚上,江安流没有多想就打开了门,而面前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脚步警惕地没有退开放那人进去的意思,只是在门口皱眉道:“顾……先生?” 门口的男人高大英俊,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手上还拎着两杯奶茶,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却没有让江安流放松警惕。 江安流认识这个人,之前跟在江云身边的时候见过,做的事情跟江云差不多,背后的身份自然不怎么干净。 “喝奶茶吗?”只是男人似乎完全没有看出江安流的警惕,反而是笑眯眯解释道:“我现在姓查,不姓顾了。” 江安流心中疑惑不已,他跟顾……查先生只有一面之缘,虽然他记得查先生跟江云关系还不错,但是他江安流自认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亲自来找他的吧,他只是江云身边的小助理,已辞职的那种。 “那个,”查乃谅摸了摸鼻子,沐浴着江安流怀疑的目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早就洗白了,现在那个,咳咳,逐光公司就是我开的。” 江安流:“……”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一茬,黑/道大佬洗白开恋爱游戏公司这种事。 这样江云为什么会出现在游戏里也有了解释,江安流从双手撑着门的姿势变成抱胸,挑了挑眉:“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捉弄我?” “不是这样的,”查乃谅摇了摇头,他看向江安流,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愿意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不去。”江安流断然拒绝。 “你在我这里的钱还押着呢。” “这是你本来应该给我的,不给我就去告你,或者爆料一下逐光公司的内幕。” “……如果你愿意去,加上之前的钱,给你五百万。” “车在楼下吗?现在可以走吗?” 查乃谅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抽动,他跟薛驰一样,都是一开始被江安流的高冷表象骗了的人,第一次看到这人这副理直气壮贪财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新奇,却有些理解了江云为什么会对这个人…… 查乃谅自己开车来的,江安流打量了一下他的奥迪A6,鄙夷的目光看向查乃谅,一副“虽然你洗白了你不会这么穷吧”的模样,弄得查乃谅尴尬的解释:“我这是节俭!节俭!” 江安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查乃谅,一副我不相信的模样,不过还是乖乖坐在了副驾驶。 不过当查乃谅送他到目的地的时候,江安流终于知道查乃谅的钱可能花在哪里了——面前高耸入云的建筑居然全是逐光公司的研发基地,查乃谅有些自豪地带着江安流走进电梯,一边跟他介绍着:“我们逐光公司的虚拟现实技术绝对是最高级,保证让你跟现实中有着一比一的体验,比如你在游戏里面和江云那啥……哎哟!” 江安流不着痕迹地伸脚去绊查乃谅的脚,查乃谅差点摔跤,剩下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别提他。”江安流冷冷道,声音似是真的有些生气。 “但是,”电梯正好到了,叮咚一声,查乃谅又一秒切换成了严肃的神情,语气却依旧不正经:“好像不提不太行呢。” 打开电梯,面前居然就是一间巨大的病房,偌大的一层里面只有中间的玻璃房子中安静地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旁边都是江安流不认识的大型仪器。 “江云已经在这里躺了三个月了。”查乃谅递给了江安流一套无菌服,江安流愣了一下,没说话,接过穿上。 这下反而是查乃谅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江安流会拒绝去看江云,已经做好了再加五百万的准备,没想到江安流这么上道。 江安流换好了防护服,瞥了还愣着的查乃谅一眼:“怎么动作这么慢?我还等着看他死没死呢。” “还没死,”查乃谅苦笑一声,也动作熟练地换上无菌服,“不过快了。” 两个人走进江云的病房,江安流差点认不出病房里的人是江云——面前的人身上裹满了绷带,就连仅有露出的眼皮上还带着一块红色的伤疤,旁边的心电图的频率很幅度很轻微,有时候甚至近似没有。江安流有些恍惚,似乎一天前江云还是那副强势的样子,把他抱在怀里说着那些调戏的话,而现在看着江云这副样子,有一种深深地割裂感。 “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你还记得三个月前你去江家的那一天吗?”查乃谅问江安流。 “记得,怎么了?” “其实那天——” 查乃谅给江安流大致讲了下那天的事情,江云早就看黎修杰不顺眼了,夺权成功就打算卸磨杀驴,但是没有想到黎修杰的势力反扑,竟然趁虚而入,趁着江云在外地的时候反而侵入了江云的老巢,本来想趁机进去夺取机密资料,却刚好收到了一份邮件,是江云身边有个很得力的下属打算来辞职。 江云身边很得力的下属江安流:“……所以是我倒霉自己撞上去了?” “也不全是,”查乃谅摇摇头,“黎修杰一直对你很有敌意,因为知道你跟江云……关系匪浅。他那天去的时候本来是想直接要你的命的,是江云中间打电话威胁他说,你要是出事他绝对会让黎修杰粉身碎骨,所以黎修杰才放了你一马。” “那他那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变成了现在这样?” “人算不如天算,”查乃谅干笑一声,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江云知道黎修杰在江家的时候立刻想通知你不要过去,但是你不接电话,江云没办法,情急之下只好亲自开车去追你,但是那天雨太大,江云刚看到你,就看到你侧面有一辆油罐车失控要撞上你的车,情急之下——” “为了让我避开,他就撞了上去?”江安流闭上眼睛,已经知道了答案,胸中却隐隐有怒意升起。 是江云会做出来的事情。 “是,”查乃谅说,“他很爱你。” 江安流本来淡定的表情微微色变,他忽然有些焦躁起来,和刚刚迸生的怒气交织在一起,竟然让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我知道。”江安流重新睁开眼睛,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安静的江云,涩声道,“但是我没有一定要回应他的必要吧。” 查乃谅没有说话,他只是个受江云所托的第三者,对他们的故事没有了解,他只看着面前的江安流停顿了半天,往前一步靠近江云的病床,穿着无菌服的手扬起又放下,终究没有落在江云缠着绷带的手上。 “所以你把我带过去,是为了让我知恩图报?还是感动得泪如雨下?”江安流的声音依旧平静,“游戏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的,江云送过来的时候基本已经是重度烧伤脑死亡的状态了,”查乃谅说,“我好不容易救活他,但是他基本已经是个植物人了,我试了很多办法叫醒他,比如对他的精神体拳打脚踢辱骂什么的……咳咳,都没用,本来已经放弃希望了,直到有一天我来看他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里面的人汇报是你被黎修杰打伤的事情……” 江安流觉得这剧情实在是太狗血了,他想笑出声,听到查乃谅后面的话却蓦然顿住,意识到什么,忽然安静。 “江云动了下,”防护面罩遮住了江安流的表情,查乃谅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对着他继续说道:“他因为听到了你的事情,脑电波才有了波动,对了,还没有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呢?” “早就好了,”江安流淡淡道,“我还没有差劲到任由黎修杰这种人随意磋磨的地步。” “你这样说江云会伤心的。” “他先能醒来再说吧……刚刚说到哪了?” “就是我想了个办法,把他的意识接入了我们公司的游戏里,你找不到工作的事情……咳咳……不好意思是我干的,”查乃谅承认起来也有些尴尬,“就是为了让你参加这个游戏,看能不能唤醒他。” “有用吗?”江安流的声音依旧冷静,似是像是个科学家询问自己手下一个普通实验的结果。 “有用的,虽然游戏里的江云接入之后并没有完整的记忆,但是他还是会……爱上你,”查乃谅以前总觉得一个大老爷们把爱呀爱呀挂在嘴边挺奇怪的,不过有了老婆之后倒也放开了,“第一个世界结束的时候,他短暂的醒了一会,第二个世界倒是没醒……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意识体被分成三份的原因?” “不是,他醒过了,只不过是在游戏里。”江安流想到了在那个黑色的空间里见到的江云,还有那个依旧灼热的怀抱,“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他还不能说话,火焰灼烧了他的嗓子,”查乃谅也是唏嘘一声,没想到自己风流倜傥的好友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我就只跟他讲了下你的情况,他就又陷入了昏迷。” “哦,还有别的我需要知道的吗?”江安流语气轻松。 查乃谅罕见的沉默了一下,他不太了解江安流和江云之间的羁绊,但是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为他牺牲了这么多却依旧不为所动,让他也有些心惊。 “江云昏迷,江家现在大权落在了黎修杰的手上,江云希望我保护你,所以短时间内我希望你能住在这里……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住在江云的病房里,我会给你准备其他的住所。”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江安流挑了挑眉,罕见地开了个玩笑:“你爱上他了?” “别开这种玩笑,我有爱人了,”查乃谅说,“我洗白的时候他帮了我不少忙,所以我自然在能力范围内投桃报李……” 他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为好友争取一下道:“其实干我们这行的,也不是没有真心的……” “查先生,我跟江云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爱不爱,”江安流却好像读懂了他的画外音,他目光越过高大的查乃谅落在安静地沉睡着的江云上,缓缓道:“也许有人会喜欢江云这种可以为了我放弃生命的爱情,可是我更希望的是有个人愿意为我改变终生,尊重我终生,陪伴我终生的感情。” “有时候,坚持一生比放弃生命更难做到,对吗查先生?” 42 学长X学弟/总裁(1) N场车祸引发…… 病房里一瞬间静的出奇, 只剩下维持着江云生命的仪器发出工作的滴答声。 “我懂,”查乃谅开口道,“我也有爱人, 他也是我金盆洗手的原因, 我带你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让你对江云感激零涕的,我也觉得江云应该也不希望我这么做。” 江安流说完其实自己也觉得怪怪的,他不是个很喜欢跟人剖析自己内心想法的人, 但是偏偏今天被勾起了说话的**。 查乃谅也注意到了江安流的异样, 他很有眼力见的的换了个话题。 “我想问你,你愿意继续参加这个游戏吗?也许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唤醒他也说不定。” “给钱吗?”沉默半晌江安流忽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查乃谅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 “买六险二金吗?” 查乃谅:“……买。” “那行, 我参加,”江安流答应的很爽快, “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能不能把游戏里白月光的智商弄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两次游戏里, 江安流觉得白月光比没有意识的江云难搞多了。 “不正常吗?”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出了江云的病房, 查乃谅本来正在脱无菌服, 听到江安流的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起来沉稳严肃的男人忽然一下瞪大了双眼, “哪里不正常了!” “哪里都不正常,那个建模正常人都搞不出来, ”江安流也在脱衣服,没看到查乃谅的表情,还在自顾自往下说去,“还有脑回路,不知道是有多脑残才会设置出这样的程序……” “是我。”查乃谅咬牙切齿打断了江安流的话,“白月光是我亲手设置的。” 费尽心血!!! 这下愣住的是江安流了——面前金盆洗手很久的大佬忽然身上又出现了凌人的气势, 查乃谅冷笑道:“你要是不说那句话,我可能也就随手帮你删了,但是你居然敢侮辱我的审美和设计!以后你的每个世界里面都一定会出现我的程序,而且绝对会是任务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江安流终于也失了言语,他终于知道查乃谅身上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 他跟查乃谅大眼瞪小眼半天,终究还是拗不过败下阵来,忍不住叫出了查乃谅的原名:“……顾北城,你好狠。” 那天之后江安流又跟查乃谅约了一次见面,商讨了一些游戏中的细节以及待遇问题,查乃谅表示要回去修改一下游戏,江安流便有了段时间的空闲,刚好搬个家。 薛驰拎着啤酒来找他,却看到江安流在打包东西,一愣:“你要搬去哪?” “我找了份新工作,包吃住,就打算搬过去还能省点钱。”江安流看着薛驰手中的啤酒瓶,“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了?跟女朋友吵架了?” “这不是慰问一下你吗……”薛驰被江安流引着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开了啤酒吹了一晚上牛逼,第二天早上薛驰醒来的时候江安流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着他一个人在出租房里,江安流给他留了个纸条,说他工作特殊最近不带手机了,联系不到他就直接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 宿醉的薛驰:……江安流昨天说他去哪工作了来着? 时隔快一个月的时间,江安流终于再一次带上了头盔。 白光一闪,没有像是前两次一样直接进入游戏,而是进入了一个白色的系统空间里,江安流还没有来得及打量四周,一个经典的3D建模白月光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江安流吓得倒退一步,却看见小白花一样娇美动人的白月光嘴里吐出的却是优雅低沉的男声:“好久不见,江安流,我是系统prmax,男人,满意你所看到的身体吗?” “……我现在还能申请退出游戏吗?”江安流见到系统的模样的时候罕见的被吓得差点平地摔,好不容易扶着墙站起来,又被系统一句话又吓得差点摔倒。 “不可以,”系统笑了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露齿笑容,在白月光一样美貌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诡异,让江安流刚刚放下的心又再一次提起,“你已经签了合同呦~” 江安流:“快点进入游戏吧。” 他真的不想看一个绝美少年用低沉大叔音说话了。 烈日炎炎的午后,阳光毒辣的照耀在操场的每一处,刚建成的塑胶跑道因此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塑胶味,从食堂回来的学生们都避之而不及,恨不得加快脚步跑到空调房里,除了几个依旧在操场上打球的青年,整个操场上空无一人。 “诶,”休息间隙,丁嘉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冲着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在三分处投篮的单修云说:“那人又来了诶。” 单修云一个精准的三分命中,才回过头看丁嘉言:“谁?” “那个,坐在旁边草地上的,”丁嘉言走过来,用手肘顶了顶单修云让他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没,旁边有一瓶水的,就那个,他手边的水绝对是给你带的你信不。” 丁嘉言目光瞟到的方向是一个黑色的短发青年,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双手抱膝的坐在草地上,捕捉到了单修云的目光看过来,只是一个照面,那青年就怯怯的低下了头。 阳光太强烈,单修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微微皱眉道:“男的?你怎么知道他是为我来的?” “男的怎么了,同性合法多少年了?”丁嘉言笑嘻嘻的说,“他来了好几天了!前几天你去考试的时候没来,他晃一圈就走了,今天你来了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不是为了你我头都给你拧下来!“ “看到他旁边的水没有!冰的!你信不信你只要走过去,他就会嘚吧嘚吧给你递过来?” 单修云却没有回答丁嘉言的话,他打量了坐在草地上的人半晌,忽然想起了他是谁。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新生军训的时候,他们正在烈日下站方阵,一阵风吹过,他恰好抬起头,对上的似乎就是面前黑发雪肤的青年。 只是那时候青年的表情平静的出奇,他抱着些厚重的课本从他面前经过,似是感觉到了单修云的视线,回头看了眼他。 单修云没有在他眼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却看到了天空的浮云在少年淡漠的瞳孔里投下寥落的影子。 说这样一个人是为他来的,单修云自己都觉得脸大,他虽然也算是这届新生里的风云人物,但是也没有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男女通杀的地步,打篮球的时候的确有个几个同系女孩子来给他送过水,但是他拒绝过她们之后她们也没在出现了,面前这个男生,他都完全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单修云还是打球的时候稍微走了下神,一球未中打到篮板上弹射出去,篮球咕噜咕噜落地,往场外滚去,正好滚到了黑发少年脚边。 丁嘉言本来想去捡球,单修云却抢先一步,长腿一迈迈到了少年面前,鬼使神差地故意迈过少年身边去探那篮球。 “你好。”少年忽然开口了,音色玲珑,不像是变完声的少年,单修云抱着球转过身,看到少年也从草地上站起来,递给他那瓶还冒着冷气的矿泉水,“喝水吗?” “你是?” 单修云一愣,正面的少年面容普通,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失望,后面又懊恼,自己可能是训练训傻了失心疯了,挑剔一个男人长相算什么? “冰的,没开过,”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那矿泉水塞进单修云的怀中,“喝完记得放进垃圾桶哦。” 他站起来的身高也才到单修云下巴,说话的时候要微微仰着头才能跟单修云对视,阳光投在他白皙的脸上,单修云连少年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冰镇的矿泉水裹挟着丝丝纾解酷暑的凉意,却让单修云一时间失了神,只能目送着少年离去。 “宿主您崩人设了,”系统在江安流耳边无奈的说,“您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久别重逢见到故人的小白花,激动的快哭了才对。” “这样啊,”江安流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从来不戴眼镜的他总觉得眼镜很变扭,“那我回去再多练习一下。” “唉,宿主不要太明显就行,主要是他哪怕是部分潜意识都对您好感度太高了,如果您表现的太过像现实中的自己,很容易被潜意识再次上演上两个世界的……那啥剧情。”系统叹口气,“我们虽然已经改变了您的长相降低这种可能性,但是还是以防万一吧。” “知道了别啰嗦了。”江安流重新带上眼镜,“这下终于可以给我完整的故事梗概了吧?” 这个世界是一个不要酒驾的车祸宣传片(划掉)车祸引发的血案。 江安流这个世界的母亲在他四五岁的时候死于车祸,父亲从那时候也被刺激到变成了酒鬼,每天入不敷出,变卖了房子租在了小破城中村里,一喝酒就会家暴江安流,所以江安流渐渐长大之后也变得阴郁起来,每天穿长袖缩在教室的角落里,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身上的伤痕,也偶尔会被校园霸凌,除了成绩比较好以外一无是处。 江安流微笑:“我觉得成绩比较好已经很厉害了,谢谢。” 单修云和江安流是同学兼邻居,但是单修云的生活和江安流截然相反,家庭不算富裕但是父母恩爱,虽然成绩一般,但是性格开朗乐于助人,人气一直很高,自己也打得一手好球,属于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一场意外让单修云发现江安流的悲惨生活,然后对江安流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惜,从此就“罩着”江安流,不但上学放学都跟他一起,甚至还经常邀请江安流去他家吃饭,给他带早餐,单修云的父母对成绩好的孩子有天然滤镜,所以也很欢迎江安流,甚至邀请江安流干脆被家暴的厉害的时候来他家住着。 江安流的心慢慢也被单修云打动了,他很感激单修云,也会用心帮他补课,渐渐的甚至连家都不回了,江安流的酒鬼父亲来找了他几次,都被高一的时候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单修云打了回去。后面江安流的酒鬼父亲也出了车祸去世了,江安流无处可去,就干脆直接住在了单修云家里,性格也慢慢的开朗起来。 只是后面好景不长,高二的时候江安流和单修云出去玩也遇到了车祸,单修云为了保护江安流重伤,江安流没什么事情,但是单修云却进了重症监护室,单修云的父母虽然还算喜欢江安流,但是毕竟心里还是偏向自己孩子的,对江安流也有了几分怨念,不让江安流再见单修云,没想到江安流真的就一走了之,看都没看一眼这个救了自己的好友。 江安流从此不知所踪,而单修云醒来之后也狗血的失忆了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复建了一段时间就又重新考上了大学,而此刻江安流却忽然又出现了,开始各种跟踪他对他好,单修云快被打动,打算跟江安流在一起的时候,却知道了以前江安流冷清冷血的事情,一气之下就跟江安流断绝了联系,还狠狠的报复了回去。 然后他又遇到了他真正的命中注定主角——白月,白月是个警察,因为之前被江安流这个黑月光伤过之后就对于白月各种狐疑不信任,但是白月都温柔包容了他,最后两个人成功HE。 “这是本来的剧情,”系统说,“你想怎么发挥就是你的事情了,算分的方法还是老办法。” “我真的很佩服你们写剧本的人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江安流边说边慢吞吞的走出校园,他不住在学校,而是在旁边租了个小公寓,而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有钱,那还要从隐藏剧情说起。 单修云出了车祸后,每天重症监护室巨大的医疗费用拖垮了单修云简单普通的家庭,江安流也很着急却束手无策,最后没有办法,病急乱投医,把主意打在了酒鬼父亲车祸的肇事人身上,因为父亲死后,他们曾经打来过一万的赔偿金私了。 江安流上网查了之后才知道一万块简直就像是打发叫花子,于是鼓起勇气找到了那肇事的一家,说了希望他们能多给点赔偿的要求,不然就威胁他们报警。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场车祸本来是他父亲闯红灯全责,但是由于对方的肇事人也是一个不到十六岁还没有拿到驾照的少年,所以干脆没有报警选择私了。 江安流知道了事实之后本来就愧疚的想要离开,但是却被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双腿残疾的男孩拦住了去路,男孩看着吓得像是惊弓之鸟的江安流,目光像盯着个死人,半晌却忽然笑了:“好啊,我给你钱,但是你要来给我当一辈子的狗。” “……我对狗这个字现在有PTSD。”江安流抽了抽嘴角。 然后就是江安流并不能理解的但是就这样发展的狗血剧情,单修云得到了足够的治疗费成功醒来,却失去了记忆,而江安流则被双腿残疾的季阅带去了国外读书,在外面边读书边照顾他,直到大学毕业江安流回国读研,才在校园里重新遇到了单修云。 最后单修云跟他的白月光甜甜蜜蜜之后,江安流就一直在跟因为残疾而心里越来越扭曲的季阅纠缠在一起,在剧情中消失了踪影。 江安流的小公寓虽然不大,但是却也有两室一厅,一个次卧是他平常住的,主卧里面装了各种适合残疾人的设施,是给很少过来的季阅季大少爷准备的。 季大少爷也算是倒霉,他家本来就出身非凡,他自己也很优秀,偏偏倒霉的晚上回来遇到了喝醉了没遵循交通规则的江父,从此一辈子就不得不坐在轮椅上,于是他简直要恨死江安流了,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在国外的前两年非打即骂,现在倒是稍微好了一点,但是嘴里还是从不饶人。 他嘴上一直说着讨厌江安流,但是就是不愿意放江安流离开,让江安流陪他读了三年大学还不够,回来继承家业了还经常来骚扰江安流。 “我还是不能理解,”江安流打开手机上季阅说让他七点去接他的短信,叹口气,“如果是我,我肯定不希望我讨厌的人天天在我眼前晃悠。” 但是没办法,他现在的人设是一朵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白花,自然要按时去接季阅的。 43 学长X学弟/总裁(2) 一辈子的仇人…… 跟无所事事的江安流不同, 季阅回国不久就已经开始接手了一间家里的公司,而且很快就把公司打理得蒸蒸日上,当然季阅也变得非常忙, 没什么时间搭理江安流,江安流求了他好久季阅才同意他从自己的别墅里搬出来, 但是江安流还是得随叫随到。 江安流本来想干脆就开着他自己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小破丰田去接季阅的, 可是后面季阅又发消息来说是晚上要参加一个酒会,让他好好准备一下,江安流只好先把车开到季阅的别墅, 再在季阅的豪车里面挑了一辆比较商务的车开出去,还请管家从季阅的衣柜里挑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以备万一。 那管家是季阅从季家老宅带出来的人, 也是少有的几个知道江安流和季阅之间渊源的人, 闻言笑眯眯地给江安流递上打包好的衣服:“还是小江你最懂少爷心思。” 听到夸奖,江安流脸上挂上了有些羞涩的笑容, 接过了纸袋, 有些结巴道:“没……没有,我怎么可能比得过管家您这些专业出身的呢。” 系统在江安流脑子发出了一声干呕, 它每次看到江安流这副小白花样子都觉得不自在。 江安流转身出门之后立刻收起了刚刚的笑容,冲着脑子里的系统抗议道:“你再这样我要投诉换系统了。” “换吧换吧, ”系统心中却不以为意, “本来也没有系统能在你面前坚持过一个世界。” “我做了什么吗?”江安流一脸疑惑,“我还没有抗议你们故意用白月光建模来恶心我这件事呢。” 系统:“宿主演技还需要修炼, ver, 我先下线了。” 江安流:打不过就跑算什么本事? 不过他的确要找个机会好好修炼一下演技了,他以前就是太不擅长演戏,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面无表情装机器人,但是这样毕竟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不如趁这个机会多练练。 演技书里说,要演好一个角色,就要揣摩这个角色的心理状态。 想到这里,江安流看了看后视镜里自己的脸,努力调整表情,让自己能露出一个有些卑微的笑容。 季阅已经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找过江安流了,江安流也忙着研究生入学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抽不开身,连以前季阅规定的每天晚上给他“请安”都疏忽了,江安流心想今天可能季阅又要发大火,所以江安流打算做好一点,少让大少爷挑点毛病。 六点的时候,他已经全部准备好,将车开到了季阅工作的大厦楼下,本来想直接把车开到季阅专门的总裁电梯下面,可是门口似乎是换了个保安,看到江安流是个生面孔,硬是不让他进去,江安流也没有强求,就转身停到了外面的公共停车场里,在里面等待季阅的传唤。 没想到刚刚停下,季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江安流接起,大少爷果然脾气不怎么好:“怎么还没到?” 江安流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四十五,不知道季阅又在抽什么风:“少爷,现在还没到七点,不过我已经到楼下了。” 如果是作为金牌助理的江安流肯定不会这样回答,但是作为一个懵懂小白花的江安流却大概率会这样说。 江安流想,又是觉得自己演技提升的一天呢。 “开个车要一个小时?你爬过来的这么慢?”季阅说完忽然蹲了下,然后留下一句,“快点上来。” 然后啪地一下挂掉了电话。 江安流愣了一下,季阅怎么知道他开了一个小时车的? 他拿起副驾驶上管家准备好的衣服,上去找季阅。因为没走总裁直达的电梯,江安流只能从公共电梯上去,他走过去跟前台小姐姐说,要去总裁办公室。 前台小姐姐看着江安流运动裤T恤衫,一副大学生的打扮,愣了一下:“总裁在见客,不太方便,您是……?” 在见客?在见客为什么要让他上来? 江安流的疑惑很好的藏在了黑色的平光眼镜下,但还是如实告知:“是总裁让我上去的,我是总裁的……助理,给他送衣服来了。” 小姐姐看着那包装精致的衣服,相信了一大半,但还是要请示领导,最后折腾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给江安流放行了,但是时间已经超过了七点。 没想到,季阅是真的在见客。 季阅的办公室墙壁是完全透明的,所以当有个陌生的人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本来在攀谈的两个人都往门口看去,就看到了一个大学生打扮的平凡青年,手上还拿着个纸袋子。 “送外卖的走错地方了?”丁嘉宇知道好友行动不便,于是主动站起身来就打算去外面将那个青年拦在外面,不让他在总裁办公室里到处乱逛,没想到季阅忽然开口:“等下,你在这里不要动。” 然后丁嘉宇看着自己的好友的表情微微一变,他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硬要说的话……是一种隐隐的雀跃? 可明明,面上的表情却是冷淡的,丁嘉宇摸不着头脑,只能往外看,那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看到他们两个之后明显愣了下,在门口敲了敲门,用眼神询问他们能不能进来。 而季阅只是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也不说让他进也不说让他不进,明明刚刚好像翘首以盼的是他,现在却低下头去玩手中的钢笔。 丁嘉宇一脸莫名其妙,他看看季阅,又看看门口表情已经有些窘迫的大学生,没看出来这演的是哪一出,直到那大学生在季阅那里得不到回应,从而把求救似的眼光投在他身上的时候,丁嘉宇才觉得他好像有了存在感。 那眼神看起来太过可怜巴巴,被这样盯着,丁嘉宇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承担了很重要的责任,他轻咳一声,看着好友冷到不行的脸色:“你要不先走……”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收到了好友似是要杀人的冰冷视线。 丁嘉宇没有办法,把本来想说的后半句咽了回去,顿了下补充:“走……走过来吧。” 季阅这才面色稍霁。 丁嘉宇一头雾水,那大学生怯生生的目光瞟了他们一眼,似是也察觉了季阅脸色不好,于是轻轻地把手上的衣服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就想偷偷地退出去,这小动作自然被季阅看得一清二楚,季阅冷声道:“站住。” 大学生不敢动了,抬起头来,丁嘉宇这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他看起来特别普通,一身最常见的T恤加运动裤,还有有些过时的黑框眼镜,除了皮肤比一般男生要白以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季阅又是怎么一回事?丁嘉宇知道季阅出了车祸之后就性情大变,跟他们这些朋友断了联系,后面更是一个人出了国,但是前段时间回国之后,季阅重新加入了这个圈子,举止谈笑间都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阴霾,怎么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出? 江安流本来以为今天的任务可以早点结束的,但是没想到季阅硬是不肯放他走,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无奈道:“少爷。” 季阅从上到下用挑剔的目光把江安流打量了一遍,才道:“怎么这么晚?”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江安流把在楼下保安和前台小姐姐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少爷也不要怪他们,他们都是按规矩办事的。” “你好大的脸,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你怪他们?”季阅冷笑一声,手在桌子上一拍,没吓到江安流倒是把离着桌子更近的丁嘉宇吓了一跳,“过来!规矩你忘了?” 江安流没办法,只好轻轻绕过丁嘉宇,来到季阅背后,搭上了他的轮椅,先不好意思地冲着丁嘉宇笑笑:“不好意思打扰先生了。” 然后低下头,把本来就柔和的声音放得更轻,几乎是在季阅耳边说道:“少爷要去哪?” “让你好好准备,你就是这样准备的?”季阅撇眼看着江安流跟丁嘉宇打招呼的样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呵,这小子就这么喜欢勾引人?看到非富即贵的人就要凑上去? 江安流自然知道季阅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看看自己的衣着,如果真的是总裁身边的助理,自然是不能这样穿衣服的,但是他只是一朵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这样穿就太正常不过了。 “对不起少爷。”江安流连忙道歉,“我,我不知道……” 竟是眼眶有些红了。 江安流藏在轮椅后的那只手掐着自己腰间最敏感的那块软肉半晌,才让自己的眼睛里挤出了几滴泪水。 系统看在眼里,呕在心里,但还是好心地提醒道:“宿主您还戴着黑框眼镜,眼眶红了别人也看不清呢。” 江安流:靠,失算了。 他一秒收回了掐着自己腰的手,语气也正常了些:“少爷,真的不好意思。” 季阅抬眼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眼的时间有些长,江安流有些僵硬地看着季阅盯着他半天,弄得他有些毛骨悚然,才听见季阅说:“听说你给我带了一套衣服?” 江安流眨了眨眼,终于放下心来,他怕季阅继续找他麻烦:“是的,我怕少爷晚上参加酒会衣服不合适……” “你去穿?” “嗯?” “让你陪我去参加酒会,你就穿成这样,丢的是谁的脸?” “但是少爷的衣服我怎么能穿,我穿了少爷穿什么?” “你的意思我穿现在这套就不配去参加酒会了?”季阅上班穿得自然也是西装,但是没有那么正式就是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少爷怎么穿都是最好看的。” “那就别废话,滚去把衣服换了。” 江安流没有办法,捧着那装着昂贵高定时装的袋子可怜巴巴地跟季阅推拒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抱着衣服去后面盥洗室换了。 自从江安流进来之后就一直被忘在一边的丁嘉宇在江安流走后终于说话了。 “这谁啊?你家的下人?”以季家的底蕴,怎么会招这种水平的助理或者佣人? “不是。”季阅在江安流走后收敛了些像是刺猬一样的尖刺,但是语气还是有些冷的:“仇人。” “仇人?”丁嘉宇可不相信,以季阅的个性,会跟一个仇人因为这种无聊的问题唧唧歪歪说这么多话,还让他陪他参加酒会。 “就是仇人。”暮色降临,视野极好的高层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而季阅却只把目光投在了落地窗映出的自己身上。 脸还是很英俊的好看,可偏偏却只能坐在轮椅上,这样的季家大少爷,谁不叹息一句呢。 “那种恨到用一辈子报复……”季阅说话的声音不大,像是说给丁嘉宇听的,又像是说自己听的,“都不够的仇人。” 44 学长X学弟/总裁(3) 小助理是个大…… 江安流换好衣服之后, 又对着镜子调试了一下自己的笑容,才走了出去。 季阅比他高了半个头,衬衫还能扎在裤子里, 但是裤子就有些不合身了,配着江安流脚底下脏兮兮的运动鞋和瑟缩的气质,好好的高定名牌被江安流穿成了一副房产中介的样子,也有点像第一次偷穿大人西服的小孩。 江安流扯了扯不合身但是勉强能穿的裤子, 冲着季阅露出了他练习了好久的卑微笑容。丁嘉宇被他这个笑容弄得心里一动, 心中悄然升起了对这可怜少年的怜惜之情, 甚至想开口求季阅不要太磋磨这孩子。 可是季阅只是淡淡地扫了江安流一眼, 还带着点奇怪地说:“你脸抽筋了?” 江安流:???? 他又一次对自己挫败的演技感到沮丧, 只好收起了笑容,又变成了平常面无表情带着点可怜的样子。 丁嘉宇看到这一幕,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股别人掺和不进的奇特气场。他有些好奇, 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季阅已经自己将自己的轮椅推出了办公桌之外, 很自然地把轮椅停在了江安流旁边, 然后江安流也从善如流地走到季阅的背后, 替他推轮椅。 明明有电动功能的轮椅, 季阅硬是让江安流自己推, 丁嘉宇看着季阅的小身板气喘吁吁(他脑补的)推着那轮椅, 心中叹息一声,为这个看起来很可怜的少年默哀。 果然季阅还是越来越变态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折腾黑发青年给他添麻烦了, 丁嘉宇主动跟小助理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丁嘉宇。” 青年还在低头整理不合适的衬衫,闻言慌忙抬起头:“你好!我叫江安流。” “江安流, 你跟季阅什么关系?”丁嘉宇又看向旁边的季阅,“他是你的秘书吗?还是助理?” 季阅没有理会一边的丁嘉宇,径直就要走,还是江安流挠挠头说:“应该是……助理吧,但是其实我还不是很合格……” 属于做的事还没有被季阅骂的多的那种。 丁嘉宇今天本来也是心血来潮地想来见见季阅的,根本没有提前预约,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见季阅要走,也急忙跟上:“季阅,你今天去哪家的酒会啊?” 季阅从回国开始,邀请他的酒会不说一百也有几十,从没有见到季阅出席过,怎么今天突然一下心血来潮要去出席了?而且丁嘉宇也没有收到邀请,是哪家的酒会只邀请季家不邀请丁家? 没想到季阅的轮椅一顿,终于停下来重新施舍给丁嘉宇一个目光:“你要去吗?” 丁嘉宇本来其实还有点事,但是他实在是好奇季阅和他身后看起来土土又可怜兮兮的小助理,于是真的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然后他发现,季阅可能真的跟这个小助理有仇。 比如季阅腿伤了之后,他的所有车其实都做了无障碍改装,让他的轮椅可以随意通行,但是季阅偏要让小助理把他抱到车上,然后再把他的轮椅收拾好放在旁边。 看着小助理穿着一身不合适的西服,脸憋得通红才把一米八的季阅搬上去的样子,丁嘉宇心里一软,就想上去帮忙,但是却被季阅要杀人一样的眼神给逼回去了。 小助理好不容易把季阅抬上去,又马上到一边去抬轮椅,却没有得到一个好脸色,季阅冷着脸说:“你最近没吃饭?搬个轮椅整个人都在抖?” 小助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少爷,刚没颠到您吧。” “我问你吃没吃饭?听不懂中国话?” “吃了吃了,每天都有按时吃饭。”小助理掰着手指神情认真,“这几天组会,导师都给我们包餐了,我门都不用出饭都会送过来,嘿嘿。” “盒饭?” “是盒饭但是也是学校食堂现炒的菜,热腾腾的!” 这对话,丁嘉宇觉得听不懂中国话的人大概率是自己,但是两个当事人偏偏能顺畅地对话下去。 “你就这点出息?盒饭都吃得这么开心?说出去真的是丢季家的脸。” “那肯定也是没有季家的饭好吃的。”小助理嘿嘿一笑,“季家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季阅的表情终于好了些。 小助理谈笑间已经把那巨大的轮椅麻利地收好放在了后备箱,然后给一旁一直愣着的丁嘉宇打开了车门:“丁少爷,您请进。” 丁嘉宇也微笑地跟小助理说谢谢,他一开始也觉得小助理看起来有些青涩,做事情可能笨手笨脚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只是他还没有坐好,坐在他旁边的季阅脸又冷了下来:“丁嘉宇。” “嗯?”丁嘉宇愣了下。 “他叫丁嘉宇,”季阅不是跟他说话,而是跟刚刚坐进驾驶座的江安流说话,“聋了吗还是记性不好?都说了他叫丁嘉宇你干嘛还叫他少爷?” “对不起对不起!”小助理还没有来得及扣上安全带,就一直双手合十道歉,“少爷,我们去哪里?” “夜色。” 丁嘉宇愣了下。 不是说参加酒会吗?夜色那种地方,能办什么酒会?yin趴还差不多! 那里是上流社会有名的销金窟,因为听说上面有关系,所以那里的消费甚至是规矩都是混乱的,只要有钱,你在那里做出什么事情都可以被摆平,所以被称为是上位者的天堂,下位者的地狱,而季阅到那里的身份自然会是座上宾,只是季阅为什么心血来潮要去这种地方? 而且…… 丁嘉宇打量了一眼在前面专心致志地开车,因为穿着昂贵的白衬衫哪怕是很不舒服地皱起眉毛也不敢往上撸起袖子的小助理。 这孩子肯定不知道夜色那地方是哪里吧?看他还给季阅带正装的样子,怕是真的以为季阅要带他去什么大型酒会。 丁嘉宇皱了皱眉头,他是上流社会出了名的老好人,所以连季阅这种脾气古怪的人也跟他关系不错,他自然是不想看到有什么人当着他的面被欺负的,可面前的人是阴晴不定的季阅,丁嘉宇一时也不知道,出言提醒是好是坏。 万一更加让季阅发疯就不好了。但是要是不说的话…… 丁嘉宇纠结半天,他如坐针毡的神情没有被专心开车的小助理发现,倒是被季阅看了个正着,季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带威胁:“管好你自己,别操心不该你管的事情。” 丁嘉宇只好作罢。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向夜色,季阅似乎是提前打过了招呼,门前已经有门童在等,他满脸堆笑地为季阅和丁嘉宇打开了车门,丁嘉宇下了车,但是季阅却在座位上,最后还是驾驶座的江安流下来,从后备箱打开轮椅放到车旁边,季阅才肯下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外人在的原因,季阅这次没有让江安流抱,而是自己下了车,坐在了轮椅上。 江安流表面上还是一副殷勤的模样,心里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陪在季阅身边三四年的人还不清楚吗?季阅复健的算是很成功,不但已经能脱离轮椅短暂走路了,甚至通过了残疾人开车考试,车都能开还不能自己上个轮椅? 但是他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见到季阅在椅子上坐好就重新想回到驾驶座,在门童的指引下去停车,可是却被季阅叫住了。 “钥匙给他,你跟我上去。”季阅说。 江安流心中叹气,又丧失了一个也许能早点下班的可能,他没什么办法,也只好乖乖地跟了上来。 丁嘉宇一直是个旁观者,见到江安流推着季阅快走远了才连忙跟上去,但是随着季阅越走,他越心惊——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 达到一定地位的世家都会在夜色有专属的包房,有的时候并不代表他们要乱搞,只是这是一种权力和地位的象征,丁家和季家自然是有的,但是季阅去的方向,不是别的,正是丁家的包房。 而他这个丁家长子跟在旁边,包房里如果有人,那只可能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怪不得季阅会让他来。 这样想来,丁嘉宇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季阅其实跟他弟弟差不多大,比他小了好几岁,也许是因为季阅在车祸后显得格外成熟,车祸后又在国外早早就研究生毕业回来继承家业,所以丁嘉宇自然觉得他们差不多大,却忘了,在车祸前,季阅其实是跟他弟弟玩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尴尬,心想要不要就不去了,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季阅就已经让小助理推开了包房的门。 烟雾缭绕,尖叫声四起,劲爆的音乐伴随着开瓶的声音和口哨声,一整个群魔乱舞的场景,但是今天似乎是有主题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装扮,就连丁嘉言也带了个恶魔角意思意思。 丁嘉宇看了一眼玩得忘乎所以,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身边搂着两个漂亮女人的弟弟,再看看清冷冷的坐在轮椅上表情淡然的季阅,忽然觉得有点丢人。 自己这个弟弟是有点烂泥扶不上墙,虽然家里花钱给他送进了挺好的大学,丁嘉言收敛了点,但是也仅限于不毒不赌,还是一副典型纨绔子弟的样子。 丁嘉言本来喝得醉醺醺的,是旁边的女郎娇声提醒,他才睁眼看到了来人:“季阅你来了……哥?” 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一眼望去除了季阅显眼的轮椅以外,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个穿的跟房产中介一样的小助理,如果不是女孩提醒,可能都没有发现在后面阴着脸的哥哥。 奇了怪了,那小助理长得一脸普通,穿得奇怪不说,还架着一副老套的黑框眼镜,按理说自己应该不会注意到他才对。 八成是喝太多了。 丁嘉宇本来老好人的脸也板了起来:“你怎么又出来鬼混?作业写完了?” “我都上大学了哥,”丁嘉言唉声叹气,顺手推开了旁边还想靠过来的陪酒女孩,“别管我了行不行?” 本来丁嘉宇对于丁嘉言这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这次被他撞到了,又加上丁嘉言跟季阅的对比太过惨烈,气不打一处来:“跟我回去!” 丁嘉言很不情愿:“哥,今天我攒的局呢。” “你攒的局,你怎么不攒个学习局呢!”丁嘉宇在这方面有点像个古板的老家长,丁嘉言拗不过他,只好苦哈哈地跟着丁嘉宇先走了,他喝的都走不动路,还是陪酒女郎把他扶到了门口,丁嘉言醉醺醺地靠在漂亮小姐姐身上,还不忘跟在玩得其他狐朋狗友说一句:“好好玩啊!今天我买单!” 本来看到“家长”来的其他狐朋狗友们从刚刚的装死中回过神来,欢呼了一声,也不管丁嘉言的死活继续玩自己的了。 丁嘉宇指挥着店员把丁嘉言弄到他自己的车上去,他这副模样肯定不能开车了,所以丁嘉宇打算自己开车带他回去,他打量了一眼一直按兵不动坐在轮椅上的季阅,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那我带着这臭小子先走吧?” “你走吧。”季阅也没有留他,点点头就当告别。 他后面的江安流,看着一身兔女郎cs扶着丁嘉言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夜色选人真不错……全是胸大腰细的小姐姐,而且酒量好好,丁嘉言都醉成这样了她们还一副清醒的样子,还能冷静地告诉丁嘉言有人来了…… 江安流出神地想着,下一秒,脚忽然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低头一看,发现季阅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轮椅倒了一点,刚好压在他的脚上,痛得江安流一个哆嗦。 “傻了?”灯光太过炫目诡异,江安流看不太清季阅的表情,但是季阅的语气听起来就不太好,“还不推我进去!” 江安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表情把季阅推了进去。 他表面上一副应声虫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怪异——季阅从来没有去过这种地方,怎么今天忽然心血来潮? 和季阅相处也算是有段时间,江安流以为自己已经弄懂了他,但是现在又有些弄不懂了。 丁嘉言被带走,季阅自然而然地就离开轮椅,坐在了他离开后的主座上,夜色不愧是最厉害的销金窟,很快就有新的一批漂亮女孩出现在了季阅身边,微笑地问他需不需要各种服务,江安流帮季阅把轮椅放到一边之后,竟然是再也回不去季阅身边,只好在远一点的地方站着。 这里的各种服务自然是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甚至还有指定出cs的服务,让江安流听了都有点向往。 但是季阅却没有让任何女孩留下,只跟其中一个人要了几款酒,无一例外都是价格昂贵度数极高的,江安流听着,心想,难道季阅今天的目的是喝穷丁嘉言?也太没品了,不像是季阅会干出的事情。 夜色的女孩们虽然有业绩压力但是也更知情识趣,见季阅兴致淡淡于是也一哄而散,季阅身边忽然空无一人,只有离他两三步远的江安流,季阅抬眼看了还愣着的江安流,说:“过来?” “嗯?”江安流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还要我请你吗?”季阅微微一歪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空位。 “噢噢噢。”江安流连忙坐了过去。 其实在他们留学的三年间,江安流和季阅的关系并没有特别的生疏,甚至季阅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跟家里冷战被断了生活费的时候,江安流还跟季阅一起度过过一段吃糠咽菜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江安流一开始本来打算开着自己的二手车去接季阅的原因。 但是自从回国之后,也许是因为季阅开始接手家里的公司,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变得生疏起来,江安流也很少用随便的态度对待季阅了。 此时和季阅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倒有了些过去的感觉。 江安流乖乖地在季阅身边坐下,并拢双腿,一副乖巧的模样,一身昂贵的西装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也让江安流有些局促不安,季阅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嗤笑了一声,江安流被他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下一刻,季阅往沙发上后面一躺,两只手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假寐起来。 有些人天生就是众人的焦点。 丁嘉言刚刚做这种动作的时候就是个普通的花花公子,而季阅只是简单地往这里一趟,就有了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只是什么感觉都跟江安流无关,他只觉得浑身别扭,不但是因为小白花一样的坐姿,更是因为季阅把手搭在后面的沙发上,竟然有一种把他搂住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送酒的小姐姐把昂贵的高级酒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季阅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道:“都开。” 江安流扫了一眼,至少有三瓶都是高度酒,季阅虽然喝酒,但是也不是这个喝法啊?而且喝这么多对他的身体也没有好处,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制止,那小姐姐已经刷刷刷地把三瓶酒都开了。 江安流和小姐姐对上目光,从她的眼睛读出了“别跟我抢业绩”的意思,只好闭了嘴。 只是小姐姐刚准备给季阅倒酒,季阅忽然道:“不要你倒,出去吧。” “这……”小姐姐有些尴尬,但是季阅的话从来不会给人反驳的余地,她没有办法,只好退了出去,江安流奇怪地打量他一眼,不知道季阅闹的是哪一出。 季阅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倒。” 原来是打算磋磨自己,江安流没办法只好拿起一瓶酒和酒杯就打算动手,但是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江安流只是因为突然的动静而往那个方向看去,没想到这一眼却让他的手一抖,价值千金的酒液就全倒在了外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单修云。 他穿着一套跟江安流今天差不多的运动裤,身上是一件篮球服,打开门的时候似乎也被面前群魔乱舞的一幕吓住了,无措地就想往后离开,但是门已经被关上了,单修云一推,居然没推开。 他这副模样,本来会被认为是走错房间的无辜少年,可是偏偏单修云的这张脸长得尤为出众,身上的篮球服似乎又跟包厢今天的cs主题对上了号,刚好被一个喝得也差不多的男人拉过去:“呦,夜色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好的货色?” 他好男色,自然第一眼看到就是男人的屁股,他看着单修云被运动裤包裹着的紧实臀部,忍不住重重地在上面拍了一把。 单修云自然瞬间炸裂:“你在干什么!” 他本来是应着丁嘉言的邀请,来参加一个cs晚会的,虽然他对这种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他爸说丁嘉言家里势力不一般,嘱咐他跟丁嘉言搞好关系,多认识点人,单修云这才过来了。 虽然他不知道他爸那点小生意跟丁家这种庞然大物能有什么联系。 只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这种地方……单修云被带上来的时候就隐隐不安,到了没发现丁嘉言的影子却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摸了屁股,瞬间爆炸:“你干什么!” 单修云本来就是篮球特长生出身,体力和爆发力都不是沉溺酒色的富二代能比拟的,那富二代被单修云这一下弄得胳膊直接脱臼,哎呦喂了一声,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你他妈哪个小婊/子,还敢跟大爷我较劲?” 要是在别的地方他可能还会认怂,这是哪里?夜色!法律没有权力重要的地方,面前这小子面生的很,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豪门子弟,这男人出身也不凡,自然不怕他。 果然,那男人一叫,旁边藏着的保镖就忽然现身,将单修云控制住。 这下一直按兵不动的江安流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其实按照他的人设,在单修云有危险的那一刻就应该挺身而出了,但是一是他没有搞清楚单修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二是身边季阅的眼神让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江安流不知道该怎么救下要被保镖带走的单修云的时候,季阅忽然开口了,声音懒洋洋的,似是只是随意道:“慢着。” 那男人本来还在骂脏话,但是季大少爷的话他自然还是要听的,闻言立刻闭了嘴,问道:“季总有什么事吗?” 季阅依旧靠在沙发上,一副提不起劲来的模样,却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看向单修云:“你说你不是陪酒的,是来这里找人的,那你找的是谁?” “丁嘉言!”单修云理直气壮地说。 “丁嘉言?”季阅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似是有些戏谑地说,“今天的确是丁嘉言窜的局,但是他已经走了,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单修云说着让保镖松开他,保镖收到了季阅的眼神放开了他,单修云气的直接拨打的丁嘉言的电话让他出来给他一个交代,但是—— 无人接听。 江安流看着单修云焦躁的一遍又一遍拨打丁嘉言电话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丁嘉言现在肯定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终于,在单修云放弃打电话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季阅有些居高临下的目光:“所以,你没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了?那我觉得人家的处置有道理,你莫名其妙地闯进来打人,是该受些教训。” 那胳膊脱臼的富二代闻言一喜,他刚刚听见季阅叫住单修云,还以为季阅要拦住他不让他出手,没想到季阅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丁嘉言的朋友,心中暗道一声还是季总做事周全,要是真的是丁嘉言的朋友就让他多得罪一个人了,他感激不已的赔笑道:“谢谢季总提点,这下我可以……” 江安流终于忍不住了,如果放任单修云被带下去,那他这人设就崩的不是一点半点了。 于是就在单修云要被保镖拉下去的时候,一直在季总旁边像是隐形人一样的小助理忽然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是由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季阅身上,所以听得一清二楚:“少爷……我……可以放过他这一次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次放在了季总身边的不起眼的青年身上,青年带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容颜,身上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白衬衫,面容普通,只有一双被咬的通红的唇,显然说出那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45 学长X学弟/总裁(4) 要是他死在这…… 纸醉金迷的光影和嘈杂的音乐声中, 小助理穿着一身不合适的高级西装,局促不安地坐在不属于他的场合中,可他还是鼓起勇气拦下这不公的一幕, 八成又是个认不清现实的烂好人。 众人表面安静,其实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要是他们带来的人敢这么说话,他们肯定会一个嘴巴子上去教教他怎么做人,可偏偏那是季总的人,虽然很讨厌他煞了风头, 但是也不敢越俎代庖替季总教训人。 更不要提季总用更加冰冷的目光挡住了所有对小助理投来的打量和猜测。 “是你?”单修云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出声为他说话的人,他刚刚没注意,现在瞳孔一缩--这不是今天他在球场上遇到的青年吗? 那双招牌的黑色眼镜让他印象深刻。 单修云看着乖巧地坐在那个看起来像是这里话语权最高的那人身边,有些可怜地收缩着肩膀, 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青年,而那个刚刚出声的男人胳膊就搭在他的背后,一副充满占有欲的表情看着他。 单修云不知道那男人莫名的敌意是哪里来的, 他只以为这青年跟他一样也是被骗过来的, 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来为他说话, 不由得心生悲愤, 冲着季阅大吼:“你也是被他们强迫的对不对!你……你们这群人渣,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报警!” 然后又看向江安流:“你……你自己没事吧……谢谢你为我说话了。” 江安流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哥你不是失忆了吗?这副自来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才第二次见面吗? “报警……?”季阅忽然笑了, 他看向单修云的眼神讥讽,像是在审视什么不合他心意的物品。忽然季阅搂住了旁边的江安流, 转头看他,温热的呼吸声都喷在江安流白皙的脖颈上:“江安流,你告诉他,你是被强迫的吗?” 江安流心中叹了口气, 表面上却只是咬了咬唇:“……不是。” 他保持着僵硬的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敢跟季阅对视,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季阅却依旧不满意,单修云愤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而江安流的眼神却不知道往哪里看,季阅冷笑地去勾他的下巴:“但是他好像不相信呢。” 单修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为他说话的黑发青年被季阅整个人搂在怀里,季阅的手指像是摆弄什么物件一样的挑起江安流的下巴,黑发青年平凡的面容此刻一片窘迫,可季阅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不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不是被强迫的?” 这话是问句,其实语气却是比祈使句还要强烈,江安流藏在偌大黑框眼镜后的长长睫毛颤了下:“少爷……想让我怎么证明?” 季阅的目光浑然收紧,一瞬后又变得放松:“这还要我教你?要你何用?” 他话是这样说,手却是从来没有放过江安流的意思,顺着江安流白皙的下巴流连到他的胸膛,最后放在黑发少年纤细精巧的锁骨上把玩。 有时候季阅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长得那么普通,可偏偏这身体的每一处……都这么和他心意。 江安流其实知道季阅要什么。 一只玩/弄江安流锁骨的手和另一只充满占有欲搂在他腰间的手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但他看着季阅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偏不想让他如愿。 于是他猛然地站了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中跪在了季阅的腿边,力度之大导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少爷,他,他真的是无辜的……求少爷放过他这一次!我什么都愿意做!” 季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包厢里无人敢说话,只剩下不知气氛依旧响起的激烈音乐声,就连单修云,也震惊于江安流居然会为他做到下跪这个地步,那围观的众人一开始以为是季总跟小情人之间的情趣,看刚刚季总那态度就知道这小情人在季总心中肯定是有几分分量的,撒个娇服个软,大不了亲季总一口就得了,没想到这个小助理这么不识趣,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 这道理江安流当然懂,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季阅如愿,而且按照他的人设,不解风情做出这样的事情更是在情理之中。 气氛凝滞,音乐声和头顶灯光的投射都开始变得尴尬起来,季阅的表情在斑斓的灯光下变幻莫测,他看着跪在他腿边的江安流,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恨意。 恨他,也恨自己。 恨江安流,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江安流和他相处那么多年,他不信江安流不知道自己的性格,这样当众跪下,看似卑微,其实却是在跟他置气……或者,他不想当着单修云的面,跟自己哪怕是表面的身体接触。 也恨自己,要是自己的腿还好,他现在肯定想一脚踹在江安流的身上,让他哭,让他流泪,让他痛,让他不要再想别的男人。 单修云是他喉咙里的一根刺,可偏偏季阅是个骄傲惯了的人,又不肯告诉别人把它拔除,所以这根刺逐渐跟新生长的肉融合在一起,不动的时候传来隐隐的刺痛,而一动,就是刻骨的疼。 半晌,季阅终于动了,他忽然嗤笑了一声,这声音在只剩下音乐声的包房里显得尤为突兀,他微微低下头,和跪在他旁边的江安流对视:“什么都愿意做?” 这个角度,江安流如果不想跟季阅对视,只能低头看向桌子上的酒杯,否则反光的地板上都能看见季阅暗沉的眸子。 所以江安流选择侧过去不看他。只听见季阅说:“那你把这里的酒都喝了吧,喝了,我就放过他。” 江安流看着季阅刚刚点的酒,很难不猜想季阅究竟是蓄谋有多久。 三瓶,都是烈酒。 哪怕是江安流以前参加一些灰黑色地带的聚会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喝这么多过。 更不要提是这个世界小白花一样的江安流。 要是真的喝下去那就不是胃穿孔的事情了,有没有命都要再说,可偏偏江安流却终于扬起头,跟季阅对视,黑发青年柔软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大半的神情,他轻声说:“少爷让我喝,那我自然要喝。” 这声音又软又慢,可偏偏那声少爷又叫得季阅心里一动,像是刚吞了又苦又涩的油柑,忽然泛上来的一点甜。 可也只是一瞬,当季阅看到江安流真的不管不顾,拿起酒瓶就往下灌的时候那感觉就荡然无存了,少年没有起身,只是就这跪姿膝行到桌前,拿起那比他手腕还粗的酒瓶,就这样往嘴中塞。 作为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单修云分不清江安流喝的是什么酒,但是都能从江安流的姿势中看出了一种不要命的态度,他忍不住了,趁着保镖松开了他,几步跑上前去,劈手夺过了江安流手中的酒瓶:“你别喝了!我来!” 江安流骤然被人夺去酒瓶,高度烈酒已经瞬间麻痹了他的理智,他晕晕乎乎,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单修云一愣,立刻伸手接住了他。 江安流就这样直直的倒在了他的怀里,单修云怔怔地盯着怀中的人,忽然泛上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像一对被胁迫的小情侣一样,而季阅似乎就是那个坏人。 季阅的表情已经阴沉的无人敢看。 巨大的情绪波动下,他的腿颤得更厉害了,他本来想站起身来劈手把那个不听话的玩意从单修云手中夺回来,可他现在来起身都做不到,于是他只能狠狠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音像是要把那水晶茶几拍碎:“保镖!” 门口的保镖才如梦初醒,纷纷走过来,却又不知道要拿这两个人怎么办。 “把他扔出去,”季阅指了指单修云,又看了眼他怀里脸上已经升起了红晕的江安流,“备车,我要带他走。” 明明是他费尽心思设计的这一切,最后受不了的人却是自己。 十五分钟后,季阅闭着眼睛靠在汽车后座椅子上养神,而江安流就在他旁边,浑身酒气,面色通红,可却像是本能一样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和季阅泾渭分明。 夜色派来的司机在前面开车,大气不敢出一声,季总的脸色难看得能杀死人,但是……季总没告诉他去哪啊! 司机偷偷看了后座上的季阅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不敢开口,只好开着季总的豪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最后,还是那蜷缩在汽车后座的小助理动了动打破了僵局,他似是半梦半醒,发出一声□□:“唔……” 江安流睁眼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靠,有点失算了。 没想到这具身体这么不胜酒力,刚刚那段时间他是真的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车上了,不过抬眼就看到季阅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对着酒瓶吹其实是个特别的技巧,看似孤注一掷,其实如果把酒瓶整个倒置再用舌头堵住的话,没有多少酒会流下来,这是江安流以前经常用的一个方法,但是没想到就那么几小口烈酒,就能让这身体成现在这样。 身上忽冷忽热,一身难闻的酒味,高级车的皮革味道和正在移动的感觉让江安流感觉到胃里一阵阵反胃,想吐。 不能再继续趴着装不省人事了,要是吐车上也太没品了,江安流自己都觉得恶心,他权衡了一下,还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拉住了季阅的裤腿,努力咽下反胃的感觉,开口道:“少爷……” 季阅没理他,他手撑着往窗外看去,就是不看江安流。江安流又扯了他几次裤腿,见季阅还是没反应,心中冷笑一声,干脆“无意”地往季阅两腿之间一抓,终于让季阅睁开了眼睛。 他一把拉起了江安流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冷眼看着面色颓红一副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江安流:“你干什么!” “少爷……”江安流看着他,愣了半天,忽然笑了,又叫了一声,“少爷……” 那副黑框的平光眼镜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平凡面容的青年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就这样和季阅对上,让季阅一瞬间失了神。 当初就是他提出让江安流戴框架眼镜的,至于原因只有季阅自己清楚。 季阅心中酸涩,又带着丝丝委屈,季大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顺风顺水,却在江安流身上受尽了一生所有的委屈,可是偏偏却又不能拿他怎么办。 江安流这人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比如他能接受在众人面前下跪,却不能接受自己吐自己一身,所以用已经不太清醒的脑子权衡半晌,江安流还是决定今天先妥协一下。 他缓缓扯着季阅的西装,坐起来,一只手状若无意的放在门边上,摇下了车窗,微凉的晚风吹来,让江安流清醒了不少。 这个姿势其实已经有些逾越了,若他们真的是小助理和大少爷的关系,季阅大概直接把他推下去,但是季阅没有,不但没有,反而随意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攥成拳头。 颤颤巍巍,路都走不了的,地位低的人是江安流。 高高在上,滴酒未沾,一句话就可以让江安流消失在这世上的人是季阅。 可偏偏紧张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审判的人是季阅,而江安流缓缓地扯着他的领带,把季阅拽得脖子勒紧,然后扶着他的身子坐了起来,刚好跨坐在了季阅的腿上。 季阅的腿其实已经受到的是最好的保养,只有一段时间他被断了生活费的时候,他跟江安流两个人差点没钱吃饭,更没钱去复建,是江安流一点点为他按摩僵硬的肌肉,保持着健身的效果。身下的每一寸皮肉对于江安流都再熟悉不过,但是江安流的身体对季阅来说却是陌生的。 他跟他的小助理,从来没有贴得这么近过,明明知道小助理现在不够清醒,但是季阅还是忍不住滚了滚喉结。 涌上来的那种不知名的欣喜让季阅自己都唾弃自己。 司机不敢说话,却偷偷地在后视镜中看到了那穿着宽大的白衬衣,跨坐在季总身上的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本来极其白皙的皮肤因为醉酒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粉色,那司机不知道为什么着了魔一样地盯着少年刘海旁露出了那一小截粉白皮肤,然后缓缓上移—— 他看见那小助理胆大包天的扯住季总的领带,让季总的头不得不微微低下,然后小助理微微抬头,吻住了他。 风从打开的车窗中涌进来,吹起了青年柔软的黑发,也遮住了青年安静的侧脸。 那司机他再也看不见小助理的表情,却看见季总面无表情的脸,他在心里默默为那小助理捏了把冷汗,却刚好对上了季总像要杀人的目光。 他吓得不敢再看,只能继续专心致志开着他的车。 正值夜晚最繁华的地方,外面的灯红酒绿偶尔投射在安静得过分的车里,也投射在小助理的脸上,他半敛着眸子,似是有意又似无意地不让季阅看到他的神色,却又给他留了个异常温柔的侧脸。 小助理酒壮怂人胆,一开始只是跟季总嘴唇贴贴,后面居然胆大包天地伸出舌尖,去探季总的嘴唇,季阅得嘴唇有些干燥,小助理娇软的舌尖被有些粗粝的死皮划到,立刻收了回来。 江安流就是这样的小动物,明明蠢笨得像是慢吞吞的蜗牛,只有很偶尔很偶尔会探出他的触角,一旦碰壁就会马上收回,其他人若想再撬开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他把江安流连人带壳一起碾碎,他也不愿再探出柔软的触手来。 明明上位的人是他,可是只有季阅自己清楚,他们相处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他手上。 醉酒的小助理浑身柔软得真的像只蜗牛,季阅再也忍不住,眼眸渐深,搂住小助理摇摇欲坠的腰,低头吻了下去。 司机最后把车开到没油之后,就被冷硬的季总直接赶下了车。 那时候已是深夜,季阅把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的江安流从车里抱出来,却不得不很快把他放在前面的引擎盖上。 他的腿没有办法长期支撑他抱起小助理。 季阅对于那场车祸的感情很复杂,在以前他是恨的,现在他却又不知道了。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也不会遇到江安流,而单修云也遭遇过车祸,他的身体依旧完好,却丧失了跟小助理相处的记忆。 一时季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谁更幸运,他虽然嫉妒单修云,却也有些不想跟他交换人生。 这座城市临海,司机不知不觉将车开到了海边,季阅就这样抱着意识不清的小助理,看了半晚的海。 江安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小公寓里。 他是被导师的电话吵起来的,意识蒙眬中江安流先连声答应自己立刻赶到实验室,然后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窗外已经艳阳高照,如果不是江安流身上还有股难闻的酒气和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昨天晚上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一样。 江安流在车上后不久就彻底断片了,没想到季阅居然良心发现把他送了回来。 他跳下床,先打算去洗手间收拾一下自己,路过主卧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主卧好像有人,瞄了一眼。 季阅躺在床上,他也是和衣而睡,明明主卧的衣柜里全是江安流给他买的衣服,从睡衣便装到西装运动服应有尽有,可季阅都没换。 江安流心里啧了一声大少爷,也就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去实验室了,最近有个项目正缺人,他喝多了迟到已经很不对了。 他本科读的专业是运动康复,研究生自然也读了这个专业,其实当时一开始他跟季阅出去读书的时候读的跟季阅一样是商科,可是后面季阅被家里断了生活费没法继续复建,江安流想了想就干脆转了个专业,能自学知识省点钱不说,还可以白嫖一点器械。 反正商科的东西他都已经烂熟于心了。 没想到当时的季阅为了这事跟他还发了一阵大火,甚至冷战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最后还是江安流每晚溜进去给季阅按摩腿之后才慢慢和解的。 江安流来到实验室,由于他一直表现良好,所以导师也没说他什么,看了他一眼只是道:“下不为例”就放过了他。 他们这个运动康复实验室最近接了个课题,是调查大学生运动损伤状况的实验,师兄师姐说他们找到了志愿者,江安流心中就咯噔了一声。 果不其然,来的人是大学篮球队的成员,作为篮球队成员的单修云也在其中。 对于江安流来说,今天能见到单修云是件挺意外的事情,对于单修云也差不多,他们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愣了下。 “是你?” 单修云的脸上有几块青紫,但是走路看上去还挺正常,看上去精神还好,他是个急性子,看到江安流,甚至没等篮球队领队和江安流的导师两边互相介绍,就长腿一迈走到江安流旁边:“你还好吗?怎么样了?” 和他的激动相比,江安流显得淡定很多,他轻轻地跟单修云摇摇头,说自己没什么事情,就又缩回了角落。 单修云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的动作已经突兀地打断了本来的进程,领队厉声让他回来,他没办法只能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他被要求摆出几个动作,有不同的人走过来打量他,用金属棍轻轻敲击各处问单修云的感受,江安流也来了几次,虽然单修云炽热的目光盯着他,但是他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多给单修云一个眼神。 实验结束,江安流由于今天迟到,特意请罪在最后做最后的数据总结和打扫实验室关门,等到夕阳西下,才锁上大门走出来,却在门口看到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单修云。 二十岁的少年的脸在夕阳下,不知道是否是光线的原因,泛着些异样的红晕,问他:“我……我能请你吃饭吗?当做昨天你救我的答谢。” 江安流:嗯?怎么就快进到请吃饭了?他不应该现在还是个默默在暗处看着单修云的舔狗吗? 他对失忆后的单修云算不上了解,只能按照人设行事,心中怀着对单修云的无限愧疚的江安流肯定很想知道这些年单修云过得怎么样,所以他肯定会答应去吃这顿饭的。 就是不知道那个还躺在他家的大爷会不会发疯…… 江安流心中轻叹一声,还是答应了单修云的请求,却只挑了旁边的一家便宜餐馆。 而他们刚刚在餐厅落座,江安流公寓里的大爷就已经收到了通知。 季阅半躺在床上,浑身热得滚烫,腿部也久违地传来阵阵疼痛。 所以当他听见电话里的人向他汇报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像是平常一样冷笑一声,却不住地咳嗽起来,那本来还在等待吩咐的人以为老板盛怒到此,问他要不要把江安流抓回来。 抓回来有什么用?那人的心都不在他这里,季阅冷漠地想。 “不用管他。”季阅留下这四个字,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季阅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面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 他在发烧,季阅清楚自己一个电话就能让最好的私人医生上门,却自虐般地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是在用自己证明,他和那个人……到底谁对江安流比较重要。 他想,要是他死在这里,江安流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吗? 46 学长X学弟/总裁(5) 单修云第一次…… 大学旁边自然没有什么装修特别好的饭店, 不过单修云和江安流也不是来吃饭的,他们坐下还没有来得及点东西,单修云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你昨天……”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害怕往下说错了话会戳到江安流的痛处, 高大的青年一副憋得通红的样子, 倒是有点好笑。 江安流抿着唇, 半晌也只是轻轻了说了声:“……我不想提。” 主要也没什么可提的,不能说昨天他喝多了还是季阅这个大少爷把他送回家的吧? 单修云愣了下,然后向江安流保证自己绝对会帮他的,江安流说出来他们好一起解决,可是无论单修云好说歹说, 直到两个人的饭都上了, 江安流还是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 单修云昨天也算是幸运, 丁嘉言回到家才忽然想起了他的倒霉兄弟, 连忙打电话给夜色让他们放过单修云, 还好江安流跟季阅的纠葛拖了些时间, 单修云被带下去还没怎么样就放了出来,他一晚上坐立不安, 想报警又怕害了江安流,只好打电话问丁嘉言怎么办。 丁嘉言对于季阅其实也不是很了解,这场局季阅要来参加的时候他也很意外, 听见单修云这么说,他挠了挠头正想说我帮你问问,身边的丁嘉宇却刚好把事情听了个大概,丁嘉宇说:“你告诉他,不用报警,那小助理应该没有什么事。” 看季阅这样子, 要是能把江安流怎么样,他干脆跟丁嘉言姓。 丁嘉言狐疑地看了眼大哥,虽然不知道大哥怎么能知道这种事情,但是还是如实地跟单修云说了,单修云挂了电话之后罕见的没睡好觉,二十岁本是倒头就睡的年纪的青年第一次失眠了,脑中都是少年忽然起身,然后慢慢地跪在昨天那个男人身边的样子,像一只轻轻落在枯叶上收拢翅膀的蝶。 而那个随意地靠在沙发的男人,就轻易地能将那只蝶拢在手心。 单修云对那个不知名的男人的敌意又升了几分,而江安流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也让他对江安流生了几分怨气。 他讨厌这种有嘴不说的人,明明他刚刚那么费尽口舌说了会帮他的,面前的青年还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让单修云刚刚的所作所为都变成了无用功。 最后他也只能僵着脸开始扒拉手中的饭。 江安流看到他这样,本来就胆小的他更是不会主动开口了,于是默默地也低头吃自己的饭,他们点的是石锅拌饭,每人上面都有一个煎得圆圆的荷包蛋,江安流抿了抿唇,忽然道:“你要吃荷包蛋吗?” “嗯?”单修云一愣。 “你……荷包蛋,”江安流指了指自己碗里的荷包蛋,盯着单修云的眼睛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没动过,你要吃吗?” 以前他跟单修云相处的时候,单修云家的条件也不怎么样,但是单妈妈还是会给他们每天早上准备一个鸡蛋,单修云爱吃鸡蛋,但还是会把鸡蛋给江安流。江安流心中愧疚得要命,总是会找理由把这个鸡蛋让回给单修云吃。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个习惯。 只是单修云家里的条件已经逐渐变好了——说来也是运气,他刚苏醒不久,父亲就告诉他家里的房子拆迁了,赔了一大笔钱,而后面父亲辞了工作做了点小生意,居然蒸蒸日上,单家已经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鸡蛋都要省着吃的家庭了。 但是江安流不知道单修云家庭的变化,他只知道单修云失去了记忆,所以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单修云,希望他能接过自己的鸡蛋。 可是单修云只是淡淡地瞥了碗一眼:“你自己吃呗。” 一个鸡蛋而已,有什么好让的。 江安流像是忽然被打击到了一眼,又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他忘了,单修云失忆了,可能已经不喜欢吃鸡蛋了。记得他们之间回忆的人只有他们自己,而单修云早就已经往前看了。 单修云忽然觉得面前的青年被一种有些巨大的悲伤给笼盖了,就连黑发都沮丧地垂了下来,像是青年心情的风向标,他竟然忽然有点愧疚,他看了看江安流几乎没有动的碗里,本来想说不然给我吧,但是江安流已经用筷子夹起了鸡蛋,在上面小小的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单修云居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青年吃饭很秀气,细嚼慢咽,单修云本来以为自己的性子会不耐烦,可没想到当他真的放下筷子,就这么盯着少年缓慢地吃完这碗饭,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江安流被他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吃饭的速度也快了些,好不容易努力地把最后一口咽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单修云:“谢谢你请我吃饭了。” 单修云本来正看着江安流发呆,被江安流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自在:“是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对了,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啊?” 江安流没想到单修云会问得这么直接,脸腾一下红了,无措间居然把筷子掉到了地上,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折腾了半天才敢重新看向单修云:“我……我没坏心思……我只是……” “没事儿,你别紧张,”单修云挠了挠头,“我就随便问下,你不想说算了。” 面前的青年一看就是胆子很小,单修云忽然这样问,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是不是听到了昨天丁嘉言邀请他去参加晚会,才跟到了夜色? 一想到面前的青年可能是因为他才被强迫的,单修云一下子愧疚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又不敢直接挑明怕少年脸皮薄,只好道:“不然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两个人终于聊了点简单的话题,然后告别。 看着单修云进了校园,江安流脸上的怯懦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唉,”江安流长叹一口气,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跟系统说,“真想把后面的人叫出来告诉他们跟踪不是这样跟踪的。” 以江安流的反侦察手段,从今天一出门就觉察到了身后有人跟踪,虽然他没有轻举妄动——但是到了晚上闪光灯都不关的偷拍也太不把他当一回事了吧! “收到宿主,我们会修改的。”系统记录下江安流反映的问题,一边问,“宿主知道这是谁派来的人吗?” “除了季阅还能有谁对我这么个普通学生感兴趣?”江安流踢着路边的石子,觉得今天自己真的是超长加班了,回去肯定还要面对季大少爷的勃然怒火。 这次他倒是预料错了,季阅并没有折腾他,因为江安流回家的时候,遇到的是烧得已经失去意识的季阅。 江安流本来只是随意试一下季阅额头的温度,却烫得一下子收回了手,季阅几乎还维持着上午他走的时候的姿势,衣服也没换,手机就在他旁边,江安流伸手用季阅的指纹打开,却发现他并没有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过任何一个电话,可明明一个小时前,季阅还接了别人的电话。 江安流打电话叫来了私人医生,然后就光明正大地坐在了季阅旁边,开始翻他的手机。 系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宿主你不给他换换衣服盖盖被子吗?” 江安流跟季阅出去的那些年照顾季阅不说无微不至,但也算细心周到,季阅阴雨天腿疼江安流都会给他准备好热敷,怎么季阅现在烧成这样江安流都不管呢? 江安流看着面前季阅一张英俊的脸上浮现的痛苦神色,还有紧紧抿起薄唇,冷笑一声:“我不治自己作出来的病。” 私人侦探的消息都能回,为什么不叫医生? 江安流轻轻的将手放在季阅因为高烧痛苦而微微抽搐的手旁,看着季阅因为熟悉的气息而下意识地想去握紧,却狠心地直接抽出,让季阅握了个空。 真的是出息了,呵呵。 没想到季阅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虽然高烧让他的眼睛睁开都显得艰难,样子也显得狼狈,他嘴唇有些发白,脸出乎寻常的红,可是还是强撑着问:“……约会好玩吗?” 江安流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担心的样子,给季阅盖了盖被子,说着就一副要离开去拿药的样子:“少爷您先别说话了,我给你去拿药……” “我问你约会好玩吗!”季阅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忽然用滚烫的手拉住了江安流欲走的衣袖,他眉头皱得死死地,说话都激动的一直咳嗽,但是还是强撑着说,“你……咳咳……你看到他……就……” “我没有!”江安流仓皇的回头,看着目光里带上了恨意的季阅,抓着的他的手臂,哀切道,“少爷……我真的没有去约会,我只是……只是去见见……” 后面的话他没法再说出口了,因为季阅一直在咳嗽,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可偏偏手指却硬是不肯放过江安流的衣袖,江安流用了七分力气,都扒不开季阅的手。 “是不是……咳咳……他今天……咳咳……要是……要是留你……”季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咳咳……死在这里……你都……”不会回来看我一眼。 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他吗? 为什么不看看我,为什么不看一眼我呢! 季阅大力一扯,江安流被猝不及防地跌扑在季阅身上,季阅牢牢的揽住他的腰吻了上去,那已经不叫吻了,意识不清的季阅直接咬破了江安流的唇,有血腥味蔓延在两个人之间。 江安流受不了了,干脆一个手刃,打晕了季阅。 看到季阅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系统都有些担心道:“他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毕竟是……重要人物,宿主你干嘛还刺激他?” “看他不爽这个理由可以吗?”江安流在心里冷笑一声,“你放心,他死了我宁愿用所有积分兑换复活药。” 还好没到这种地步,私人医生很快就到了,他看着季阅的情况,本来想埋怨几句那旁边的小助理,可是小助理比他先红了眼眶:“我……我也不知道,我去上课了回来季总就这样了……” 他眼圈通红,似是又惊又怕:“季总烧得太厉害了我不敢乱给他用药,所以……” 医生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追究这也是可怜人的眼镜青年,他不是没看见这青年嘴上新鲜的痕迹。 季阅的情况不去医院是看不了的,私人医生给了江安流一副药,江安流好不容易给季阅喂了下去,稍微稳定了一下季阅的情况,然后把他送到了医院。 季阅成功地把自己作成了肺炎,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了的原因,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幼稚。季阅从医院醒来之后更是各种乱作,江安流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清那天的事情,反正自从季阅醒来之后,就是往死里折腾江安流。 先是要换医院,后面又是不肯吃药,再后来嫌病房的床不舒服…… 江安流弄死他的心情都有了,他每天上课不说,下课还要连忙赶过来给季阅送自己亲手做的饭——不送不行,不送的话季大少爷又要发脾气,不是挑刺医院最昂贵的营养餐不好吃,就是说江安流打包的五星级酒店外卖不好。 而江安流故意整他加了很多季阅讨厌的香菜的汤都喝下去一碗,显然季阅嗅觉都还没恢复,吃得出个什么好坏。 季阅折腾完之后的后果是,江安流又病了。 他开着自己的小破二手车来接季阅出院的时候已经有些征兆了,医院的停车场内,季阅一边挑剔江安流,一边想找理由让自己不回那个巨大的平层,继续住在江安流这里的时候,忽然看到江安流双手握着方向盘,然后脑袋重重地磕在了上面。 这下倒好了,上面就是医院。 季阅又抱着他去了医院,江安流迷迷糊糊中,听到季阅给他导师请了长假,而语气中熟络的样子,很难让江安流相信他的大学没有季阅的手笔。 江安流可能就是个劳碌命,他到没有到季阅大少爷这种发烧就住院一个星期的地步,只是发了几天烧,在医院吊了个点滴就直接回家了,江安流半梦半醒中,好像隐隐约约看到季阅手忙脚乱地照顾他,矜贵的大少爷从未下过厨,却亲手为他煮了梨汤,端到江安流嘴边江安流却不愿意喝,抿着嘴把脸歪过去避开季阅的手。 “你是不是等着他喂你你就愿意喝了?”季阅啪地把碗重重地放下,盯着面前意识不清醒的江安流,恼怒道。 而江安流却根本听不见季阅的话,只听见巨大的啪嗒一声,他吓得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季阅怔了怔,长长叹一口气,把额头轻轻贴在江安流额上,手抚摸在江安流的侧脸,眸子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算了……是我的错……”江安流睡得不沉,隐约中还能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等你醒来,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我们好好的,好好的……” 后面的话听不太清,江安流只感觉有人给他细致地擦遍了全身,最后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温度终于降下不少,江安流也终于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再次睁开眼,江安流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季阅趴在他旁边,安静沉睡着的侧脸。 季阅的双手双脚都压在他身上,江安流不敢太大力去动他的腿,想起身只能去把他推醒,季阅一睁眼的时候本来下意识就要发火,看到是江安流,忽地愣了一下,半晌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早上好。” 江安流没告诉他,已经是下午了。 季阅这莫名的善意来得太过突然,他没有再冷嘲热讽江安流,也没有使唤江安流,他们都病好了之后就各自去上班了,季阅除了依旧住在江安流这里之外,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作天作地,有时候下班回来得早,还会问江安流吃什么。 季阅本来就生的极好,哪怕是残疾的情况下都有很多世家贵女趋之若鹜,而愿意收敛自己的烂脾气好声说话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住他的魅力。 这转变,如果江安流真的是原主的性格,肯定会逐渐沦陷。 于是江安流便也顺着季阅的心意演戏,逐渐地对季阅放肆了起来,有的时候也会提出主动去吃什么地方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两个人的气氛也逐渐暧昧起来。 终于在一个他们吃完饭的晚上,江安流推着季阅的轮椅缓缓在小区里散步,走到一棵大树下,季阅忽然说:“停一下。” 江安流停下脚步,不知道季阅要干什么,或者是他早就知道,但是还是默默地照做。 “蹲下来。” 季阅命令道。 江安流乖巧地在季阅面前俯下身,在季阅的腿边再微微仰头,看着季阅俊俏的眉眼完全舒展,露出一个纯然的笑,第一次将眼底明亮的湖光山色完全展现给面前的小助理,没有一丝阴霾。 他从轮椅上低下头,郑重的捧起江安流的脸,轻轻吻住了江安流。 江安流本来想拒绝,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再反抗。 嘴唇和舌头的交缠,呼吸很重,两个人的热气吹拂在眼镜上,起了雾,江安流丢失了视线,听觉和触觉却变得特别的清晰,他们彼此挨得不能再近,江安流逃无可逃,只能等到季阅主动放开,而季阅这次却好像入了门,没有了第一次的青涩,主动的探入小助理的舌尖,和他的人一样霸道的吻汲取他的所有,直到小助理实在喘不过气来了才把他放开。 “你一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季阅声音很轻,语气却郑重的像是发誓,“一辈子,听到了吗?” 小助理不知道是蒙了还是被季阅亲懵了,半天没说话。他的眼镜起了雾,只能拿下来擦拭,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也许是因为季阅经常说这种话,小助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巨大的情绪波动,任由季阅抚摸着他的头,最后满意地让他把他推了回去。 只是在他们走后,单修云从树后面站了出来。 他表情难看,手里还攥着一张报警回执,已经被他攥变了形,最后握在了掌心。 他缓缓松开手,狠狠地在上面踩了两脚。 单修云没有想到,他会看到这样一幕。 在那天跟江安流拜别之后,他就一直想办法要弄倒里面的人,丁嘉言听到了他的想法,吓得要死:“哥,我的亲哥!我们只是随便玩玩真的不会出人命的那种啊,你别冲动好不好!” 他本来以为单修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不说喜欢这种事情至少也见过不少,没想到单修云这么嫉恶如仇,居然真的要报警。 报警就算了,他想抓的人是季阅——季阅啊! 季阅是谁,他真的杀了人都不一定会进去,更不要说他根本就没有杀人,只是言语威胁了几句,平常甚至在他们这些富二代里面都算得上是洁身自好的。 但是单修云着了魔一样的一门心思想去找季阅的麻烦,可从报警这一块就碰了壁——因为他要证据没证据,哪怕有警察愿意听他讲话,听到他想要抓的人的名字之后,就连连拒绝了。 他们可惹不起季家的人。 单修云依旧没有放弃,不但是因为他想报那天的仇,更是因为,他要把那天的黑发青年从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手中救出来。 但是单修云毕竟是主角攻,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愿意接受他报警的警察,虽然只是个小片警,做事还毛毛糙糙的,但是他认认真真地记录了单修云所说的事情,还在上面郑重地盖上了章,给了单修云回执。 对了,那个警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白月。 单修云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江安流,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江安流的导师才知道,江安流请了长假。 单修云立刻就开始担心江安流的安危起来,他问遍了身边的所有人,发现没有人知道江安流的下落,最后是他自己费尽心思找到了江安流入学填的地址,急匆匆的赶来,却刚好看到了现在这一幕。 江安流和那天那个当众凌/辱他的男人在树下认真地接吻,眉眼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让单修云这几天的努力都变成了最好笑的笑话。 47 学长X学弟/总裁(6) 都是我自愿的…… 那天的亲吻过后, 江安流跟季阅过了一段像是情侣一样的日子,或者说在季阅心中, 他们可能就是情侣了。 他每天早上都让江安流给他打好领结, 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样送他出门,而季阅每天也会在走之前反手抱抱江安流,然后沉声在他身边说:“等我回来。” 江安流点点头,嗯嗯好。 而季阅又有点不满意了, 他盯着江安流半晌, 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 半天不动, 江安流给他打开了门, 他也不操作他的轮椅,就这样在门口和江安流僵持着, 嘴唇微动, 似是欲言又止。 江安流本来也想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见季阅还在门口, 愣了下说:“怎么了?少爷是有什么东西没带吗?” 季阅却忽然别过脸去不看他, 然后转头推着轮椅出了门, 可是江安流却看得到,他侧过去的耳朵通红。 日子就在季阅时不时小作一下的时间中缓缓过去,直到有一天江安流把季阅送出门的时候,忽然轻轻地在季阅高挺的鼻尖上吻了一下。 “少爷, ”跟季阅相处的时候,江安流没戴眼镜, 一双仿佛含着星辰的眸子就这样含笑盯着季阅,“早点回来。” 然后江安流就眼睁睁地看着季阅的脸从被他亲吻的地方一路红到脖颈,偏偏季阅还毫无察觉, 以为自己还是一副冷酷的样子,他看了眼身上穿着围裙,笑眯眯地看着他江安流,说话都结巴了一下:“你……你不知廉耻!” 江安流笑容僵在了脸上:“……少爷不喜欢吗?” 季阅又说不出话来了,最后转头就往门外走,江安流听见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瞎吗……亲都能亲错位置。” 江安流站在他身后,也没提醒季阅电动轮椅都没开,就这么一路手动滚了出去的事实。 系统:“宿主这是给他吃断头饭吗?” “什么叫断头饭,”江安流收敛起笑容,回来收拾东西,“我这不是提示他早点回来嘛。” 只不过回来之后,就会面对一个空空如也的家了。 江安流那天自然是因为察觉到了单修云的存在,才没有推开树下的季阅,不过他这样做其实也有别的原因。 有些事情季阅没跟他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季家只有季阅一个孩子,一部分原因是季阅在出车祸之前除了脾气差了一点以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继承人,另一方面是在车祸之后季父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再生一个,只是常年纵情酒色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能成功,季阅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满眼嘲讽的冷笑,抓着江安流胳膊的手猛然用力,在江安流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指印,江安流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反手拍了拍季阅的背安抚。 少年,这就不行了,要是你老爹给你生了十个八个继承人,各个在你面前群魔乱舞最后你还得干掉他们上位你不得疯了? 无论怎么说,季阅的人生在车祸之后分成了鲜明的三部分——第一部分家里愧疚所以由着他作,所以连季阅要带着江安流这么个拖油瓶出去读书的要求都答应了,第二部分就是季阅出了国之后,季父打算再生个新孩子,所以有段时间对他置之不理,再加上季阅跟家里闹脾气,他们在国外度过了一段艰难日子,最后就是季父终于认命了,而且季阅的确很优秀,所以季家可以算是低声下气又把季阅求了回来。 那么这么个宝贝疙瘩如果是个同性恋,季家从上到下都要跳起来吧。 季家的人已经迟到了快一个小时了。 江安流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出神的想着,他们就不怕他直接走了不等他们了? 昨天晚上他就收到了季家人的短信,行李都打包好了,要是季家的人今天不出现来一句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那他很尴尬啊! 直到江安流点的冰美式里的冰块全都化成了水,季家的人才姗姗来迟。 不过来人倒是让江安流错愕了一下,没有想到居然是季夫人。 本来以为以季家的傲慢,弄个管家打发他都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而面前妆容精致大气看上去才三十岁不到的女人施施然地在江安流对面落座,然后冲他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不好意思,江先生,我来晚了。” 江安流刚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剧情了,于是看到季夫人的时候脸顿时红了,他有些窘迫道:“你……你好……” “我是季阅的妈妈,”季夫人的声音很轻很好听,“其实今天来的人不应该是我,但是我实在是太好奇……把我儿子迷成这样的人到底是谁才过来看看的。” 江安流和季夫人聊了一个小时不到,季夫人说话温温柔柔,江安流也逐渐放下了心防,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他答应了季夫人离开季阅的条件,很有骨气的没要季夫人的钱,只是说:“少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只希望少爷一切都好。” 季夫人也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顺利,对于江安流,她从理性的角度自然知道他是无辜的,可是身为母亲,总是不能接受伤害季阅的人和他的亲属,所以这样知情识趣,也是好事。 “那行,我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季夫人笑了笑,“你愿意离开季阅,我们会继续供你的学费……” “这怎么行!”没想到江安流却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我,我不能再要你们的钱的,少爷……少爷之前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回来的……” 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显然面前瑟缩的眼镜少年也知道,那不是一笔小钱 “真的不需要,”季夫人笑容温婉,“还有,小江啊,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和我们今天谈论的主题无关,我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有些好奇……” “你喜欢小阅吗?” 江安流猛地抬头,怔怔地盯着面前笑容和煦的季夫人,脸色一红。 “我……我很敬重少爷……”江安流犹豫道,咬着嘴唇半晌才声若蚊蝇的接上后半句,“但是对于少爷没有那种感情。” “知道了。”季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满意地撩了撩头发,江安流在她抬手的时候,看到了椅子上的录音笔。 呦呵,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江安流装作没看到,任由季夫人为他埋了单,然后保证立刻就搬出去。 他东西本来就不多,昨天收拾了一大半,今天收拾剩下的,放进他的小破二手车里就算搬完了。 系统还在啧啧:“这季夫人看起来浓眉大眼的,还会弄录音这种事呢。” “季阅怕是又要发疯了,”江安流说,“季夫人果然有一手的,本来如果我直接离开,季阅肯定会发疯把我找回来,但是如果季夫人把那段录音放给季阅听,以季阅那个拧巴的性格,肯定会赌气一段时间不来找我。” “宿主早就知道季阅喜欢你了吗?” “其实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早。”江安流本来以为是那段季阅被家里断了生活费导致他们相依为命的时期让季阅喜欢上自己的,没想到季夫人对他说,季阅之所以跟家里冷战,就是因为他要跟他在一起。 那就是他们几乎刚一出国的时候,江安流也有些惊讶。 “那宿主喜欢季阅吗?”系统问。 “你猜。”又是江安流经典的回答,他正忙着把行李搬到宿舍,没空理系统。 在他跟季阅回国的时候其实就预想了这天的到来,所以虽然季阅让他出去住的时候他同意了,但是也没拒绝学校分配的宿舍。 此刻这宿舍也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江安流很有骨气的没有带季阅给他买的任何东西和卡,只带了自己的书和生活必需品,但是就那些书对于江安流现在的小身板就够重的了,他在楼梯上跟行李箱奋战的时候,却刚好有一群少年勾肩搭背地从楼梯上下来。 被拥在中间的自然是单修云,前几天的时候他由于一直执意追查季家的事情,好几次没有参加活动,这次终于“改邪归正”,于是他这群好兄弟正讨论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这时,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了正在气喘吁吁搬行李的江安流。 “诶?学长,你也住这里啊!”这个队员也是那天参加的志愿者之一,对江安流有印象,看着江安流这副模样,热情地就想上去帮忙:“学长住哪一层啊?我帮你一起抬吧!” “刘安,”本来已经走远的单修云忽然叫住了落在后面的队员,“你再不来我们出去吃饭就不带你了!” 刘安被叫住,一时为难地看着艰难的江安流和另一边一群正在等着他的队员,他有些犹豫,但是帮助江安流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心想,怎么搞的,上次单修云不是还对这个学长很上心吗?怎么现在忽然这么冷漠了? 最后还是江安流笑了笑,握在行李箱把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没事,你先去吃饭吧,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呵呵,没想到主角攻这么记仇。 刘安最后还是抱歉地放开了江安流,江安流笑了笑,挥手让他们吃好喝好,然后就看着这群闹哄哄的队员哄笑着走了下去。 他也有点倒霉地住在六楼,还没电梯,江安流气喘吁吁地把行李从三楼搬到四楼后,再也搬不动了,靠在行李箱上大声喘气。 “我真怀念有内力的世界。”江安流对系统说,“这么点小事,你就不能帮我做个弊吗?” “本来是可以的,”系统为难道,“但是宿主您刚刚遇到了主角攻,这件事就不再是一件您普通的日常小事了,而是一件可能会影响剧情后期发展的事情了,所以我不能帮您。” 江安流在心里无数个草泥马飞过,最后只能用呵呵面对。 他休息了一会,伸手努力地继续往上抬他的行李箱。 忽然,他听到上方传来了单修云的声音:“不是都在外面跟人同居了吗?怎么还要回来住宿舍?被富二代甩了?” 江安流吓得没站稳,直接往前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单修云真的没管他,抱胸在他面前看着江安流摔在他腿旁边,还在继续冷嘲热讽:“怎么,那个瘸子没法帮你搬东西了?” 江安流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皮肤又白又嫩,这一跤下去身上布满了可怖的擦伤,他看了眼单修云,似是觉得很委屈,又想到了今天早上遇到的事情,一时间泪……下不来。 江安流觉得制约自己演技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他做不到说哭就哭。 于是他只能低下头装作一副检查行李箱的模样,没有回答单修云的话。 “怎么?聋了?”单修云见到江安流不答话,以为他心虚了,更加咄咄逼人起来,“骗我好玩吗?我辛辛苦苦为你出头,但是你跟人家甜甜蜜蜜谈着恋爱?” “不,不是恋爱。”这下江安流终于猛然抬头,看向单修云,反驳道,“我没……没和少爷谈恋爱……” “少爷,呵,我还老爷呢!”单修云的眼神里有他都没有察觉到的阴云密布,“怎么,不是谈恋爱,你是被包养的?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让你愿意跟一个残疾人在一起?” 江安流:“你们的主角攻素质就这么低下?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系统:“额……根据我们的测算,这可能是江云的潜意识在作祟……” 江安流:“……他没跟我说过脏话。”但是却不敢说江云在别人面前的样子了。 没办法,自作孽不可活,江安流只能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了眼单修云,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话一样,一把推开单修云跑掉了。 “宿主您崩人设了,”系统说,“如果是原主的性格,他肯定没有办法接受在心里被认为是神祇一样的竹马这样对待,所以他一定会把事情经过解释给主角攻听的。” “我能怎么办我哭不出来,我也很绝望啊。”江安流说,“我要在那里再多待一会,我就要开始教孩子什么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了。” 单修云被江安流一把推开,眼睁睁地看着江安流往楼梯上跑去了,他愣了下,本来想追上去,后面又停下了脚步。 追什么?他跟他很熟吗? 单修云心中忽然涌上来些许后悔,为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他没有抑制住那种忽然满溢的愤怒,虽然被江安流欺骗的确很让他生气,但是仔细想来,江安流的确也没有让他去报警,是他自己多此一举。 单修云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气自己这段时间的无用功?其实也不算算无用功,白月前两天打电话来,说已经在走调查程序了,也算是为了单修云自己。但是单修云依旧很神奇,还把这火发在了江安流身上——江安流那天闭眼安静地俯下身迎接季阅亲吻的样子一次次的在他脑中盘桓。 单修云的双拳下意识地攥紧,上面的青筋根根明显。 明明刚刚说不理他了,他也的确做到了,可是刚走到楼下,他却鬼使神差地跟朋友们说他有东西忘拿了,又要回来看江安流。 这是犯了什么贱? 单修云看着上面被遗落的箱子,上面还贴着宿管阿姨给的注意事项,写着江安流的房号。 609号。 鬼使神差的,单修云拎起那箱子,一步步往上走去。 只是为他今天的口不择言道歉,单修云对自己说,以后再见面就是陌生人了,江安流愿意跟那些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搞在一起是他的事情,他们之间只是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他何必去管他人的死活?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大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让单修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最后还是抓住了扶手,才勉强直起身来。 江安流的宿舍算两人间,另一个舍友可能由于江安流一直不回来,所以占据了好多地方,江安流不想出去面对单修云,索性就在宿舍里收东西,等到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开门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已经停在了门口。 兵荒马乱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后面的日子也平凡的过去,江安流拉黑了季阅的电话号码,依旧每天去看单修云打球,还会给单修云打饭,但是单修云再也没有接过他的水,他打的饭也看都不看一眼,就这样从江安流身边扬长而去,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很快,单修云身边有个学长不知廉耻地追求单修云的事情就传了出去,江安流收获到了很多异样的目光,尤其是他肥头大耳的舍友,看着江安流的目光都暗含警惕,好像生怕这个同性恋对他做什么。 江安流:呵呵,他真的想多了。 这些天也没有季家相关的电话打进来,只是偶尔浏览新闻的时候江安流才知道,季阅举办了巨大的回国宴会,新闻里的报道似乎说季阅才刚刚回国,并且正在寻找世家女子作为联姻对象。 江安流默默把网页关掉,系统问:“宿主,你不伤心吗?” “我还以为你问我生不生气呢,”江安流慢吞吞地说,“这不挺好的吗?原来季阅刚回来的时候,可能还在跟家里斗气,才管那么个小公司,现在他管这么大公司,就没空能来骚扰我了吧。” “宿主就不怕季阅真的跟其他人联姻了吗?”系统说,“毕竟他不是主角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那随他,我又管不了,”江安流关掉电脑起身打算去食堂打饭,“如果还需要我做什么去挽留他的心,那不如不要了。” 这段时间他打饭给单修云只是做个样子,反正弄出来的东西单修云也不接,他就只打一份饭,单修云不许吃就自己吃,也不算浪费。 没想到,今天江安流刚在食堂打完饭,忽然有两个制服模样的人拦住了他:“是江同学吗?” “系统,你们这个世界不是同性恋合法吗?”江安流提着饭盒,看着面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我追个人难道也要被抓吗?” “应该不是这个事情吧……”系统也晕了,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 两个警察还没有给江安流说发生了什么,忽然有个人冲了出来,插在了江安流和警察中间:“你还好吧!” 江安流看着面前熟悉的3D画风,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我来晚了,真的抱歉!”那人见江安流一手提着东西,于是双手捧起了江安流的另一只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江安流,“你受苦了!” 江安流:?????? 面前的人自然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白月了,他此时泪眼婆娑地看着江安流,从上到下把他打两个遍:“你可太瘦了……好可怜啊……这皮肤这么白是不是缺营养啊……还有还有,怎么大晚上才吃一份汤粉啊!这样会营养不良吧!” 我怎么就营养不良了? 江安流好不容易挣脱开白月的手,力度稍微大了一点,把白月的手撇到了一边,差点让白月摔倒,本来以为白月会生气,没想到白月只是稳住身子,用痛惜的目光打量江安流:“你……不信任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怜的孩子……” 江安流:…… 他再也不敢看白月了,只是看到面色如常的两位警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他不正常吗?他们为什么这么淡定。” “因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嗯,怎么说呢,”系统想了想,“警察总局局长姓白,懂了吗。” 好家伙,原来算顶级官二代。 不外乎之后除了谈恋爱以外的主线剧情是单修云和白月联手,打倒了季阅为首的黑恶势力,最后HE。只不过江安流收到了剧情大纲里面,白月只是个普通的片警,通篇都没说他一个小小警察是怎么做到能够撼动季家这种参天大树的,原来如此。 白月好半天才跟江安流说清楚他的来意,他带着江安流来到警察局,那里还有单修云早就等在那里了。 江安流看到单修云,面色一变,而单修云见到江安流,却像是完全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白月看到人到齐了,把门一关,坐到他们两个中间,说:“这样,你们把你们知道的黑恶势力线索都告诉我!” 尤其是,他看了眼江安流:“你以前受到迫害的经历,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伸张正义的,你放心好了!我都知道了,你是被季家那个继承人抓到身边的对不对!” 可是白月的豪言壮语却没有打动江安流,他听到白月的话,虽有一瞬蓦地睁大了眼,可马上就又低下了头。 “我……我没有被强迫……都是我自愿的。” 48 学长X学弟/总裁(7) 我怎么觉得单…… 单修云猛然站起来, 把白月和江安流都吓了一大跳,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紧紧地盯着江安流, 似是想说什么, 但是又没说, 最后只是往后一躺,像个大爷一样的靠在椅背上,一副泄了气的样子。 白月似乎跟他挺熟了,瞥了他一眼,倒也没管他:“我问这个小兄弟,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单修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他们对话熟络,似是当一旁的江安流不存在, 系统很忧心地在他旁边说:“宿主, 你不担心主角攻真的跟白月光怎么样吗?” “这不是你们要的结果吗?”江安流奇了怪了, “担心这个干嘛?” “但是江云不是您的……”系统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以它对人类情绪的掌握, 如果爱人在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安流按理说会伤心的才对。 “他现在不是我的什么人, 如果他真的想跟别人在一起我自然也不会拦着, ”江安流慢吞吞地说, “而且退一万步说, 如果这点我就要接受不了的话,我的感情也太脆弱了。” 要知道当年他还被按在外面听江云和别人的嗯嗯戏商量着要怎么害死他呢,如果他那时候相信了真的背叛了江云的话,那现在他们俩都活不下来了。 对于江安流的审问还在继续,本来不算是审问, 白月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只是单修云在旁边臭着个脸,好像江安流说话声音再小一点就会拍桌子一样,看上去的确有审问的感觉。 白月一直想让江安流说出所谓的“真相”,虽然江安流的确知道一些季家不干净的地方,但是那也是凭借他自己的本事知道的,如果是原主的性格不可能会知道。更何况关于最重要的江安流是为什么来到季阅身边的,单修云在旁边看着,哪怕是原主也是一丝都不肯透露的。 看到半天都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白月光颓然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让你这样不信任我们也是我的错……是我们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这句话倒是让江安流有点惊讶,没想到看起来这么脱线的白月居然会有这样深刻的观点,而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冷脸的单修云开口了:“你不是想追我吗?” “嗯?”江安流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想清楚单修云说话的对象是他还是白月。 不过看着单修云站起身来往他面前走去,江安流就懂了,他看着单修云一步步逼近江安流,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说出来,我跟你在一起。” 江安流:谢谢,并不是很想呢。 而他的人设更是不能跟单修云在一起的,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答应,但是他也不想拒绝单修云,于是他微微往后靠了靠,似是想离单修云远一点,而这动作被单修云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愿意?”单修云眯起眼睛,脸色微微变了。 他无法对上单修云充满掠夺性的目光,他不想对单修云说违心的话,可也没有办法对单修云说出真相,他抿了抿唇半晌,最后只是道:“我……我不能告诉你。” “我……跟季阅在谈恋爱。”这句话是犹豫半晌才说出来的。 这下单修云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不是白月还在这里,他可能会抓住江安流的衣领说你玩我呢?之前口口声声自己没有跟季阅谈恋爱的人是谁? 那每天风雨无阻地去看他球赛是什么?每天给他送饭算什么?每天……他每天在宿舍里辗转反侧又算什么? 一方面单修云告诉自己,面前的人心思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纯良,看着他跟季阅的关系就知道夜色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另一方面单修云告诉自己,江安流作为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对他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情根深种?哪怕是见色起意,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们甚至都算不上了解对方。 这些理由单修云都知道,他一向是个理性的人,明明觉得江安流这个人身上有那么多的疑点,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每天都去关注他……无意识的目光会瞥到观众席上,看那里有没有一个瘦小的黑发青年,江安流每天拦住他的时候,他甚至还会有心情去关心江安流今天给他准备了什么吃的。 也许是那天他表现出了自己不喜欢鸡蛋,这么多天的饭里面没有一天有鸡蛋。 他为自己这些隐秘的发现感到开心,又为自己的开心感到不耻,为了这么一个欺骗他的人…… 单修云觉得自己的牙齿在微微撕磨,江安流已经被他逼到了一个角落,只要下一刻,他就会被他逼到墙角,这时候的他退无可退,无论他问什么,江安流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这样的预想让单修云感到隐隐的兴奋,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忽然听到后面的白月很大声地拍了拍桌子,兴奋道:“我知道了!” 他似乎没有看清旁边两人古怪的气氛,忽然插进他们俩中间,捧起江安流的两只手,认真地看着他:“你一定是有苦衷对吧,没关系,我不逼你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地把真相查出来的,如果哪一天你的威胁消失了,你愿意配合我们吗?” 江安流看了看一脸恳切的白月,和面色难看的单修云,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 单修云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安流和白月,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江安流被白月拉着的一双手,忽然想起了那天江安流被季阅吻住的样子。 也是现在这样,可怜又柔软,给人一种招人怜惜的保护欲。 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勾引着一个又一个男人为他冲锋陷阵的?明明江安流自己都说了他跟季阅在谈恋爱,但是白月还是觉得他是被强迫的。 单修云因为自己的猜测眉头紧皱,蓦然收回放在江安流手上的视线,放在了江安流来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米线上。 他才不要做这样一个被江安流引诱的人。 既然江安流要在他面前用卖惨的这一套,那他就要狠狠地利用他,却永远不会信任他。 警察局其实离着大学有点距离,白月管接不管送,江安流本来还指望能跟单修云一起拼个车回去,但是单修云却像是看着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样看着江安流,很快就快步走开了。 江安流在后面叹了口气,对系统说:“我是不是刚刚应该直接承认对他没意思的。” 他这样有点太渣了,又不否认自己不喜欢单修云,又说自己跟季阅在谈恋爱。 “说起来,”系统说,“季阅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吧,他不会真的要跟大小姐订婚吧?” “我倒是希望。”江安流提着已经驼了的米线,走在路上,却刚好在灯柱的反光中看到了跟在他后面的影子。 什么时候季阅真的对他死心了,这些人才会不见吧。 警察局里面他们进不去,但是他跟单修云一起去警察局的事情肯定已经被季家知道了,再加上季家最近受到的调查——季阅暴跳如雷也很正常吧? “不过他的腿好像跳不起来,呵呵。”江安流说。 “宿主您也太缺德了。”系统说。 “那还不是他自己作的,如果他当时不跟季家冷战,接受的一直是最好的治疗,现在的状况肯定会好很多。”江安流说,“他自己要为那种没有任何价值的事情跟季家冷战,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系统沉默了下:“宿主觉得……喜欢您是一件没什么价值的事情吗?” 江安流啧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为了我跟家里冷战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先虚与委蛇一下,把能拿到的东西都拿到,再说其他的。” “宿主很冷静,”系统有时候觉得宿主比他更像是AI,“但是根据我们的测算,人类的爱情有的时候就是完全盲目的呢。” 江安流:“那这些盲目的爱情有好结果吗?” “……大部分都没有。”系统如实答道。 “那不就得了,”江安流说,“那如果你真的想要这段爱情,为什么不用最好的方法让它实现呢。” 系统觉得宿主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它说不过他,但是却也不觉得宿主是完全正确的,他们作为恋爱游戏公司,吸取了大量的现实和非现实的爱情故事作为学习,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是每一段爱情都需要美好结局的。 可是它不认为这种观点能说服自己的宿主,因为他根本没有接受的打算。 系统只好心里给江云小小默哀一下,不过一想起江云好像也不是个正常人,它觉得最应该同情的是自己。 江安流没想到,季阅的报复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熟悉的咖啡店,他又跟另一个人面面相觑了。 这次来的人是季家的律师,他给江安流带来了一张江安流亲手签名的欠条,承诺会把季阅花给他的钱如数奉还,以及一张明细,上面要求他还这些年季阅给他花的钱。 江安流接过来看了两眼,表面上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心里却跟系统啧啧道:”当年英镑汇率那么高,按照现在的比例来算,季阅亏了啊。“ 系统:“……宿主就没有考虑过这么多钱您怎么还吗。” “还不起,我肉/偿行不。”江安流敛下眼眸,掩盖住眼中微微戏谑的神色,“我觉得季阅肯定很愿意。” 但是表面上,他只是双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裤子,对面前的律师说:“我……我会尽量还上的!” 律师大概跟系统一样抱着一样的想法,所以他只是指了指上面的空白处:“如果您觉得这份明细没有问题,请在这里签个名。” 签了之后,江安流就变成了千万负翁。 其实大头并不是江安流的学费,而是给单修云花的钱,当初季阅直接丢给了江安流一张无上限的黑卡,江安流把这卡给了单父,但是却留了一手。 他能看到这里的明细,自然也能看到一开始这张卡的确是为了单修云治病的,可是到了现在,这张卡还是经常有钱划进划出,那就不正常了。 而现在,这张卡停掉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江安流看着那长长的流水,做惯了金融的脑子很快就弄清楚了单父大概的生活轨迹,一开始是为了单修云治病,但是后面他应该逐渐了解到了这是一张怎么样的卡,而江安流又把自己卖给了谁。 所以花的无所畏惧吧。 就是不知道当初那个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单母知不知道呢。 当初是单母在他面前泪如雨下,求他放过单修云,他们只有这样一个儿子,不希望他变成同性恋。 江安流静静地看着单母一副狼狈的样子,他能够从一个母亲的角度理解这件事——自己唯一的儿子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而被撞得生死不明,而且儿子居然还是同性恋,重重打击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差点要崩溃。 但是不代表他觉得那是正确的。 “还好我跟江云都没妈。”江安流跟系统说。 系统:“……宿主这样说自己好吗。” “是真的,”江安流可能因为听着面前女人的哭诉却一动不能动太无聊了,居然主动跟系统聊起了天,“我是孤儿,而江云……他妈是真的在宫斗剧里面没活过三集。” 所以明明是正宫,江云这一路过得比谁都惨。 但是很难不说,老家主就是故意这样设计,不过,都过去了。 江安流曾偷偷去过单修云现在的家,当年那个披头散发在他面前哭得凄惨的可怜女人现在穿着优雅,住着高档住宅区的别墅,每天的日常就是侍弄花草,眉眼间都是恬淡的笑意。 这样的生活,算是江安流赔给她吧。 江安流不觉得她有什么错,甚至单父也不算一个彻底的坏人,他甚至没有完全使用里面的钱,而是只是把它当成一个资金周转的渠道,用多少,过段时间就会还回去。 单修云也不是坏人,他当年肯定是心甘情愿救了自己心爱的男孩子一命,失忆也是阴差阳错。 季阅更不是,他几乎都可以说是慈善家。 “那谁是坏人呢?”系统都被江安流绕晕了,一个狗血游戏怎么能弄出这么多事情。 “我呀。”江安流轻声说,收起那张天价账单,“因为我马上要把这一切都毁了呀。” 黑卡停掉之后,第一个崩溃的大概率不是他,而是已经以为自己有了无限现金流做生意的单父吧。 作为一朵坚毅的小白花,江安流说是要还钱,肯定是要还的,一下子打了五六份工。 他一个运动损伤的专业,刚好就在单修云所在的高水平运动队有一份兼职,而这自然被认为是追求单修云的手段之一了。 实际上,江安流已经有几天没有给单修云送饭了,因为他要打工。 本来单修云的朋友起哄他说江安流是不是放弃了的时候,单修云表面上一副你们在说什么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是一阵恼火,又想起那天被他逼到角落的江安流,还有江安流那天那句,他跟季阅在谈恋爱。 江安流宿舍那胖子他认识,单修云听他几次夸张地谈起这个“作风不检点”,早出晚归的舍友,那胖子跟狐朋狗友说害怕江安流半夜上他的床的语气,让单修云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他恨得牙痒痒,又觉得自己没事找事——江安流的富二代男朋友都没出来说话,他出来算什么? 不过让他有些隐秘的开心的是,那胖子说江安流胆子小的很,住了宿舍之后没一天不敢不按时回来的,那么至少这样表示,江安流没在外面跟季阅过夜。 那瘸子,单修云充满恶意地想,能行吗。 那天灯光昏暗,他没有发现那个气场那么强大的男人居然不良于行,后面在新闻上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单修云才知道季阅是谁。 怪不得能看上江安流,原来自己就是个残的。 单修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季阅,心里总会涌出这么多恶毒的想法,而这种想法在江安流抱着沉重的仪器,出现在篮球队的时候达到了最顶峰—— 你知道你的男朋友总是来倒贴另一个男人吗? 单修云心里有了种快意,这种快意在他发现江安流依旧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让江安流买雪糕,指定只要一个牌子的雪糕,江安流也愿意跨过大半个校园给他买,他让江安流给他洗衣服,手洗,江安流真的会过两天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还给他,他让江安流给他按摩,江安流便在每天工作结束之后,再额外给他按摩…… 朋友们都觉得单修云很奇怪,特别是丁嘉言,他觉得单修云这样做有些过分了,虽然他也知道江安流好像是心甘情愿,但是他哥丁嘉宇说过季阅对这个学长可不一般……单修云这样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他又不敢直接跟单修云说,那天单修云报警未遂之后,丁嘉言跟单修云的关系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他不敢跟单修云再说他们这些世家的事情,只能劝单修云适可而止。 可是单修云根本不听。 看着江安流那双白玉般的手落在自己的腿上,认真地按摩的时候,单修云心里达到了至高的满足。 季阅……呵。 不过如此。 连喜欢的人都拴不住,如果是他,那么他肯定会把这个人牢牢的…… 忽然,单修云觉得大脑一阵针扎一样的痛,让他眼前一黑,往后倒去,江安流大惊失色,扶住了他。 还好单修云只是忽然一晕,很快就缓过了神,他看着一脸担忧扶住他的江安流,第一次语气稍微和煦了一点:“……我没事。” 他很少跟江安流离得这么近,这次一看,才发现,江安流憔悴了很多,本来雪白的皮肤上,黑眼圈很明显。 是被他累的吗? 单修云的心可耻的感到愧疚,而这愧疚甚至让他心里发疼,好像做了什么非常错误的事情。但是他冷静一想心里就清楚,他“折腾”江安流的时间,最多也就是每天在篮球队训练的时间,也不至于让江安流憔悴至此。 果然,江安流摇摇头,挤出了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有啦……我最近在想办法把房子租出去,所以有点累。” 他现在住在学校,外面的房子是以他的名义租的,但是以前花的都是季阅的钱,而现在季阅不给他钱了,他每个月要额外付这么多的租金,实在是捉襟见肘。 而虽然这套房子在大学旁外,但是是套二,很难符合学生的要求,所以一直没有租出去。 “租房子?”单修云挑了挑眉,立刻就想到了江安流住的小区。 你的富二代男友还缺这点钱? 单修云本来想这么说,但是鬼使神差地又咽了回去:“为什么要出租?” “就……”江安流挠挠头,“我现在住宿舍了,没有必要再多付房子的租金吧。”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租在外面呢?”单修云不动声色地问。 “当时有个朋友跟我一起住,”江安流如实说,“他不是学校的人,所以还是校外比较好。” 朋友,套二。 这两个词让单修云莫名松了口气,应该不是季阅。 他脸依旧绷着,但是语气忽然放软了些:“……多少钱?” 江安流说了个价格。 系统:“这钱比你租的时候少多了啊!” 江安流:“理解一下,暴发户的儿子没多少零花钱。” 系统:“你什么意思?” 江安流没有答话,因为下一秒单修云已经给了答案,只见他盯着江安流眼镜下的那双漂亮眼睛,忽然道:“那我租好了。” “你租?”江安流一愣。 “我租。”单修云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但是那话就是这么顺利地说了出口,“我……租了,你也可以搬过去住。” 江安流眉头紧皱,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不太好吧。” 不太好什么?闯了你们曾经的爱巢? 单修云心里这样想,脸又黑了些,却又听到江安流说:“我怎么好意思住你租的房子。” “没事,”单修云算了算他的生活费,发现刚好够房租,“就当你给我买饭的钱了。” 江安流还是有些别扭,但是单修云坚持,他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后面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他回去提前打扫了一下房间,却发现季阅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走,那些高定的衣服还是像江安流整理得那样放在衣柜里,甚至季阅的剃须刀还摆在洗手台上。 “怎么办,扔还是不扔?”江安流拿起剃须刀,有些忧愁地想,“扔了的话一个要发飙,不扔的话另一个要发飙真的好苦恼啊。” 系统在心里吐槽,宿主您能不能收起镜子里那愉悦犯一样的表情啊!怎么感觉宿主在知道了主角攻是江云之后,越来越变态了呢? “算了,不扔了吧。”江安流又把剃须刀放了回去,“浪费是不好的。” 他完全可以说是他自己的,就是这牌子,单修云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还有那一衣柜的衣服……这么贵的衣服扔了不太好吧。 于是江安流只是微微“遮掩”了一下,也就随便把那些高定衣服放进了他侧卧的柜子里,季阅的游戏机就放在沙发下面,还有很多关于腿伤的辅助书籍就大剌剌的放在书柜里,生怕单修云猜不出那个同居的“朋友”是谁。 系统:……我怎么觉得单修云真的搬进来,得疯。 49 学长X学弟/总裁(8) 我喜欢的人究…… 季氏集团总部。 “少爷, 这是子公司今年的财报。”训练有素的秘书尽职尽责地把材料放在季阅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没有打扰到季阅目前进行的工作。 季阅的眼神漠然地在那财报上扫过,又回到自己的工作上:“以后不要叫我少爷。” 秘书暗忖, 他是季家老宅带出来的人, 习惯了这个称呼,可是现在少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接班人, 总裁或者董事长,可能是季阅现在更喜欢的称呼。 自从季阅接手了季家的工作之后, 他简直像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每天超过十二小时的时间待在公司, 如果不是秘书知道季少爷是独子, 甚至要以为他在跟谁较劲争家产了。 “知道了, 总裁。”他轻声应下, 然后退了出去。 实际上, 季阅并不在乎他称呼他为总裁还是大名, 他只是不想让他们称他为少爷。 他沉默地批阅着文件,最近他因为工作太过于拼命,就连母亲都惊动了打电话问候他的情况, 却被季阅敷衍过去。 他只是不想睡觉罢了。 睡觉, 就会做梦。 梦里的那人微微歪头, 平凡的面容上只有一双眼睛亮的吓人,眼里只有他坐在轮椅上的倒影 他嘴上说着少爷怎么总是让人抱啊, 却还是笑吟吟地向他伸出手, 梦中的季阅身体渐渐向前, 是一个完全把自己交给他的姿势,可是下一刻,他的身体却穿透了那人的身体, 直直的落了下去。 没有拥抱,没有笑容,没有他,只有无尽坠入的深渊。 季阅开始讨厌睡觉,也开始讨厌知道那人的消息,派人盯着江安流,却也不让那些人在汇报他的消息,他想,没必要去养一条养不熟的狗。 他对他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他还一心想着另一个人呢? 季阅冷笑一声,把桌子上的相框摁倒。 上面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平凡小区的树下,树影被阳光切割成明艳的色块,打在正在亲吻的两个人身上,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仔细看,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 被他亲吻的那个人的表情看不见,但是他的头微微抵在他的腿上,却依旧小心翼翼地避免碰伤他的腿。 “说到底不过是贱……罢了。”只有声音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回荡,季阅抬头,望向窗外。 就是不知道这个贱,说的是谁罢了。 单修云回到宿舍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疯了。 为什么会提出用他几乎是一大半的生活费,跟一个跟自己完全不熟的人同居? 可是手却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等单修云回过神,他已经把他不多的东西打包好了。 江安流在楼下等他。 他的二手车自然已经卖掉了,于是只能跟单修云一起走过去,其实单修云早就清楚江安流住在哪里,但是还是任由江安流像是个热情的房屋中介一样,絮絮叨叨地跟他讲这房子有多么好。 江安流还是没有让单修云全部出钱,但是在单修云的坚持下,他还是出了大头。 单修云给江安流的理由是,他有的时候想多训练一会,学校的澡堂有时间限制不方便,于是江安流着重地给他介绍了房子里的洗手间,说里面的水多大…… 单修云听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不是滋味:“我虽然出来住,但是不代表我的作息不规律。” “嗯?”江安流停驻,不知道为什么单修云突然这么说。 “我不希望,”单修云的身体微微僵硬,他听见自己说,“室友是个作风不正,夜不归宿的人,虽然你有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被忽然打断,单修云愣了下,却见江安流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冲他摇了摇头。 “那天在警察局……”江安流想到什么,声音微微一滞,“只是我胡说的。” 他的表情有一丝丝的难堪,但是很快地就消失了,剩下的声音像是呢喃地说给自己听的,却被单修云听见了:“少爷怎么可能……喜欢我……” 单修云刚刚放松的身体又绷紧了,他看着面前挤出难看笑容的江安流,有些结巴:“你……你喜欢他吗?” “我……”江安流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我不知道……” 只是他这种活的像是浮萍一样的人,在最迷茫的时候,是季阅一把抓住了他,告诉他,不要飘远了。 所以他今天还在这里。 无依无靠,唯一的好友因他重伤,身无分文,江安流最绝望的时候,是季阅告诉他,没关系,有他。 当时季阅对他说的“一辈子当我的狗”,却给了江安流一种异样的安全感,他想,终于有人愿意要他了,他在这世上,原来是有归宿的。 单修云嘴唇煞白,看着不自觉地覆上笑容的江安流——也许他自己没看见,但是对面的单修云却看得清清楚楚,江安流对于季阅那种略带怀念的向往笑容。 他不知道季阅和江安流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觉得嫉妒。 嫉妒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单修云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口,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尖酸刻薄:“那你的少爷呢?” “他……”刚刚还蕴含着笑意的眸子忽然一黯,江安流似是忽然被从美梦中打醒一样,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嘴角又放下,“他走了。” 不要我了。 单修云问出这个问题,看到江安流黯淡的神色,却又觉得有些愧疚,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嘟囔了一句:“走了。” 走吧,别想了。 那种人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你愿意跟我在…… 等等,他在想什么! 江安流看了单修云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快走几步,从跟江安流并列的位置走到了江安流的前面,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他本来就知道地址的破绽。 “唉,”江安流叹口气,“全是破绽啊。” 系统:“我们刚刚收到一条bug消息,宿主要听吗?” “什么消息?”江安流不在乎地说,“你们的bug可太多了,你说的哪一个?” “就……”系统扭捏道,“我们发现江云的潜意识好像在这个世界里碎成了两半……” “一半是季阅一半是单修云是吧?”江安流打了个哈欠,顺便接上后半句。 “宿主怎么知道的!”系统惊讶。 “早就知道了。”单修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搬了一堆东西还走得飞快,江安流在后面慢吞吞地走着,见单修云回头,才稍微快步跟了上去,“下次你们多做点有用的事情就好了。” 单修云走进这间他地址都已经倒背如流的房子,江安流早就给他打扫好了主卧,但是让他感兴趣的却不是这里,而是除了他房间以外的其他地方。 江安流跟在单修云后面,看他参观整个房间,甚至连自己的房间都走过去看了看,江安流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单修云看了一眼:“我自己看就好了。” “这样啊……”江安流摸了摸头,“那你饿么,要是饿的话我给你做……还是点外卖?” 他本来想说做饭,后面又想起自己好久不在这里住了,可能柜子里只剩下挂面和鸡蛋了。 “你随便做点吧,”单修云笑了笑,目光却有些深,“没事,有什么吃什么。” 他只是有点好奇原来跟江安流合租的那个“朋友”到底是谁而已。 江安流在厨房煮面,却忽然听见洗手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连忙去看,却吓了一跳——洗手间的东西都倒了个乱七八糟,单修云站在中间,手上有血流下。 “你受伤了!”江安流声音有些破音,连忙想走过去,却被一地狼藉拦住了去路。 “没事,”单修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才转过头来对江安流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但是你受伤……” “不用你管!”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江安流被吓得后退一步,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 单修云的样子狰狞,他看到了江安流眼中的害怕,也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让我自己来吧。” 江安流没有办法,只好看了他一眼离开,过了一会,单修云看着一地的狼藉,听见江安流在外面说:“医疗箱给你放在外面了。” 单修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吓到江安流了。 只是刚刚那一刻,当他意识到这里的上一个住客的时候,情绪完全失控,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那种金尊玉贵大少爷,居然还跟江安流在这种破烂小区同过居? 哪怕只是一人一个房间,都让单修云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之间的羁绊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单修云如果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那他可能就是傻了——他终于发现,他喜欢江安流。 所以才会那么嫉妒季阅,所以才会这么关注江安流。 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了答案,单修云却没有觉得轻松,而觉得心更是乱成了一团——他要怎么办,表白吗? 他知道江安流对他是特殊的,但是那是真的爱情吗? 为什么,为什么江安流会对他一个陌生人一见钟情,难道真的是看上了他的这张脸吗? 如果只是这张脸……虽然单修云不想承认,但是季阅长得不比他差,还比他有钱,为什么江安流不跟他在一起呢? 对了……是季阅不要他。 想到这里,单修云心中隐秘地升起一阵快意,又马上消散——那他是什么,季阅的替代品吗? 单修云从来没有感觉自卑过,而现在他却忽然有些自卑了,面对季阅,他好像的确没有什么优势。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现在,江安流跟他在一起。 想到这里,单修云整理了下思绪,收拾了洗手间的东西,然后走了出去。 踏出洗手间的时候,季阅自然看到了门口的医疗箱,但是他只是淡淡瞟了一眼,然后就从上面跨了过去。 他走出来,正好看到江安流端着两碗素面走了出去,看到他,江安流抬头有些尴尬地一笑:“只剩面条了……但是我拿调料调了个酱油汤,应该还能吃的。” 单修云冲着他笑了笑:“没事,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却无声地将自己刚刚已经不流血的伤口重新划破。 江安流将两碗面端出来,果然看到了单修云还在流血的伤口,惊呼一声:“为什么不包扎啊!还在流血呢!” “手受伤了,不好开医药箱。”单修云状若无意道,“没事,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这怎么行呢?”江安流摇摇头,又去取来的医疗箱,给他包扎。 单修云注视着在他面前认真包扎伤口的江安流,目光放在江安流柔软发丝的发旋上面,心中微微怔,忽然听见江安流有些沮丧地说:“……对不起。” “怎么了?” “你本来出来住就是为了好好训练的,但是我上去就把你的手划破了,”江安流声音有些低,“真的好抱歉。” “没事的。”单修云不自觉地也把自己的声音放轻了,“只是小伤而已。” 伤得更严重的应该是他的心,却已经被江安流专注的神情给治愈了。 他眼中有他,这就够了。 单修云忽然心情开朗起来,江安流做的一锅没什么味道的面条全进了他的肚子。 江安流自己倒是没吃几口,最后甚至把自己的那一碗都推给了单修云。 “……好难养,”他在心里对系统说,“我现在更喜欢季阅了,至少季阅没那么能吃,还有钱。” “单修云也不穷啊,”虽然知道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系统心还是偏向主角攻的,“而且他至少不会对您大呼小叫吧。” “我还不知道他在洗手间摔了多少东西呢。”江安流不以为然,“都不怎么样,就别分个第一第二了。” “那季阅那边宿主打算怎么办?” “等他自己来找我吧……希望他找到的是我。” “宿主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江安流又一次故作神秘,让系统无语凝噎。 又是一天下班回家。 空旷得可以供人跑步的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手机铃声的响起尤为突兀,季阅本来靠在沙发上出神,来电显示上母亲两个字一闪一闪,让他皱起眉头。 那天母亲给他播放了江安流的录音之后,季阅连想到她都觉得心烦意乱。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家伙胆子有多小……母亲一吓他,甚至不用吓他,他就会说出录音里的那些话。 他烦的是,江安流就这样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者说,不信任他吗? 那天之后,他满心欢喜地回到家,见到的只有空空如也的房间,还有母亲的电话。 江安流一次都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如果是之前的季阅,可能会主动的去找他,可是他这次真的累了,每次都是他主动,而江安流只会逃。 他追逐了他那么久,也累了。 本来他只是想冷江安流两天,偏偏私家侦探总是给他寄来江安流和单修云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的江安流低着头,用那双给他按摩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手给单修云按摩,单修云看着他的目光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多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那他是什么?单修云能出院的钱,还是他给的。 季阅打电话给江安流,发现被拉黑了。他气不过,叫了个律师去找江安流要钱,没想到江安流只是爽快地答应了巨额的赔偿,据律师所说,江安流问都没有问过他一句。 季阅愤怒地挂了电话,还一气之下打电话给私家侦探,让他们不要往他的邮箱里发江安流的近况了。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对于江安流的怨愤却渐渐地变成了对季家的——季阅心中升起了对季母的埋怨,为什么要去找江安流? 弄得江安流他都……都不理他了。 母亲的电话锲而不舍地打进来,季阅嫌烦,还是接了电话。 “在干什么?”母亲的声音悦耳动听,却没有让季阅的心情好一点。 “没干什么。”季阅冷冰冰地回答。 “那听妈妈说几句话好吗?”季母声音温柔,好像真的是个慈母,而季阅在国外那几年她几乎都不闻不问,一门心思都在阻拦季父的私生子上面了。 “您说。”季阅冷冰冰道。 “你外公这里……受到了调查,”季母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犹疑,“警察局那边有人透露,是上面有人盯上了我们家。” 季阅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不是说很早就不做那些事情了吗?” 季母家里不干净,虽然已经立志于洗白了,但是:“说是这样说,但是正经生意哪有那么赚钱呢?你舅舅他们那么多张嘴……总不可能不吃饭吧。” 呵呵,他可不认为吃饱需要碰那些灰色地带的东西,季阅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季家虽然牵扯其中,但是其实很浅,最差不过壮士断腕。 “孩子……”季母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这样问问你的小助理了。” 季阅沉默地看着季母发来的照片,看了一眼,忽然笑了。 江安流和单修云并肩从警察局里面走出来的照片。 他早就看过了。 只是季阅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居然是自己,还有季家。 季阅看着照片,哑然失笑,和笑意相反的是眼睛里露出了刻骨的寒意,他狠狠的摁灭了手机,不顾还在说话的季母,直接把手机重重地摔上墙壁。 啪嗒一声,手机屏幕摔得粉碎,只有季母变了调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你还在听吗?” “在啊。”季阅忽然开口,声音很小,并不像是回答季母的问题,而像是对自己说,“我只是在想。” “我在想,我喜欢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50 学长X学弟/总裁(9) 不是他的…… 季母的声音还在从电话中传来, 在一段时间收不到回复之后终于沉寂,季阅一个人无声地靠在沙发上,一直到更深露重, 就连窗外的纷澜灯光都逐渐熄灭, 他才艰难地蹲下去,将已经破烂不堪的手机捡起来。 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了重重裂纹,季阅用手拂去上面的玻璃碎渣,却也无法将那上面已有的裂痕抹平。 腿部又传来疼痛, 可是这次却没有人来关切地问他疼不疼, 给他拿来热敷了。 江安流…… 江安流有些意外的是,季阅居然没有立刻来找他。 本来他以为以季阅的个性, 要是发现他跟单修云同居之后, 肯定要气冲冲地上门才是,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季阅都像是消失了一样。 “剧情有了些变化,”系统有些忧心忡忡地对江安流说, “你知道吗,季阅掺和进了白月跟吴家的博弈中。” 吴家便是季夫人的母家, 夜色的背后控制人, 也是涉黑的重要目标。 本来警方的人已经盯着吴家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敢出手, 直到吴家这一代败落,季阅的舅舅和表哥都是扶不上墙的, 再加上白月误打误撞立了个案, 上面也就顺应这意思查下去。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吴家现在不过是纸老虎,没有有脑子的领头人, 几乎可以说是一碰就倒,但是季阅掺和进去就不是这样了。 季阅的脑子和心计哪怕只有现实中江云的十分之一,对付个白月简直是绰绰有余,而原剧情里,本来季家只是因为牵连而元气大伤,却也没有到吴家的惨烈程度,但是现在季阅把自己完全牵扯进去……如果真被抓,可能不能像原剧情一样交一笔保释金就能出来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斗不过季阅啊喂! 系统哭唧唧地说这跟他们当初设定的难度不一样啊,季阅出手,这是什么地狱难度! “那你跟我说什么意思?”江安流在厨房里给单修云准备便当,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还有闲心在上面用酱料画个笑脸,“我只是个被开除的小助理罢了。” “宿主,季阅发疯,您至少也要负一半责吧?” 江安流把便当准备好,盖上盖子,出发打算去见单修云:“我要是掺和进去,被季阅发现,可能会死无全尸怎么办?” “反正宿主不是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个世界待很久。” “话不是这么说的,”江安流慢吞吞的换鞋出门的,“我还是很喜欢季阅的。” 所以季阅做出那些事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伤心的。 在国外相知相伴的那几年,季阅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江安流有一瞬甚至有了平凡夫妻互相陪伴的错觉,要是真的能这样下去,江安流……也不是不行。 可是从季阅执意要回国,而且阴差阳错策划这些的时候,江安流的就慢慢清醒过来了。 季阅还是那个季阅,多疑,又自卑,他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江安流的感情,无数个他们在国外抵足而眠的长夜,季阅辗转反侧,还是觉得单修云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他不说,却让那根刺在他心中腐烂,溃疡,直至无药可医。 江安流在旁边冷眼旁观季阅的挣扎,却也有一点点的难过,他曾经尝试向季阅释放善意,甚至默认了季阅对于他的看管——从他的导师到他的住所,可是却没有让季阅满足。 看到单修云出现在夜色的那一刻,江安流就从季阅身上看到了江云。 永远不会相信他喜欢他的江云。 江安流流冷笑一声,带着便当出了门 ——那单修云怎么样呢? 单修云成绩一般,当初是篮球特长生进的这所大学,每天的训练任务都很重,尤其是在盛夏,阳光酷热如火刑,单修云停下来喘口气,篮球咕噜咕噜地滚到一边。 有人给他捡来了篮球,江安流看了看周围似乎是休息时间,悄悄地走进篮球场内,用早就准备好的纸巾踮起脚给单修云擦汗,忧心忡忡地问他:“热不热?” 单修云低头看着认真为他擦汗的江安流,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只有他的影子,单修云顿了下,忽然笑了,长臂一展把江安流搂在了怀里。 江安流愣了下,随后挣扎:“别……更热了呀。” “你来了我就不热了。”单修云顾忌到他身上的汗,这个拥抱并没有特别用力,但是还是收获了围观队友的尖叫声,起哄声。 “恭喜学长!” “烈男怕缠男啊!” “要好好在一起啊!” 单修云一向人气高,他松开江安流,改为拉住江安流的手,往场外走去,笑着跟打趣他的队友说话。 “什么缠男,别乱说话。” “他胆子小,别起哄了。” 江安流乖巧地被他牵着手,单修云把他径直拉到了篮球队唯一的雨伞下,教练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对江安流还是有好感的,笑着打了个招呼示意就给江安流腾出了一个位置。 “等我回来。”单修云松开江安流的手,让他坐下,然后转头身手敏捷地接住了队友朝他扔过来的球,转手就是一个三分投了出去。 中了。 又是一阵欢呼声。 “啊,这就是青春啊。”江安流坐在太阳伞下,托着腮懒洋洋道。 年轻人,热情多,忘性也大。 单修云跟他同居没多久,就已经忘了当初那些拧巴的事情了,两个人的关系也逐渐升温,现在已经成了外人眼里心照不宣的一对了。 单修云虽然没有正式地向他表过白,但是像今天这样暧昧的动作却没有少做。 但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的不在意,也只有单修云自己清楚了。 江安流托着下巴看单修云,其实心思已经偏到了不知道何处。 如果不算是少年时没有捅开的暧昧,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 单修云结束了今天的训练,没有管背后还在八卦的队友,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江安流的方向走去,却刚好看到江安流出神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单修云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 熟悉的剧烈疼痛席卷了单修云,本来就因为训练有些疲惫的身体骤然一颤,单修云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他按着太阳穴大口地喘息,却没有忽略江安流匆忙向他奔来的目光。 更熟悉了……这一幕。 “你怎么了?!”江安流匆匆跑来,扶住了单修云,单修云的头疼只是一阵,过了一会便恢复了正常,他摆摆手说:“没事。” 他习惯了,遇见江安流之后,这种疼痛经常会突然出现。 等等…… 为什么是遇到江安流之后? 难道他们之前认识吗? 很少有人知道,当一个人醒来之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虽然面前流露出欣喜若狂神色的父母给单修云一种熟悉的感觉,单修云也很快地认同了他们是他父母的事情,但是他摸着自己的心脏,总觉得有哪里缺了一块。 可是还没有等他寻找,父母就急匆匆地搬走了,说是住的地方要拆迁。 新搬走的环境比之前的好太多,单修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但是因此,那个承载了他小时候回忆的地方也就消失了,包括他以前的同学也全部不见了,他像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虽然身体的本能还记得如何在这个世界生活,但是当同学们无意间提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的时候,单修云的心脏都会下意识地一颤。 他不是没有问过父母,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母亲的眼神闪躲,父亲不耐烦,他们没人想告诉他他的过去,仿佛他的过去……完全不值得一提。 江安流扶着单修云走在回家的路上,单修云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江安流自然也停下,有些担忧的眼光看向他,夕阳的光芒洒在单修云身上,让这个一向开朗的男孩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我以前……失忆过,”单修云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附上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意,“很狗血吧?但是我的确忘了之前的事情。”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好?” 江安流的身体像是猛然被击中一样颤了下,他仓惶地看了眼单修云,对上单修云探究的眼光,半晌说不出话来。 夕阳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像是独幕剧的光芒。 江安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扯出个勉强的笑意:“我们怎么会认识呢?你也想太多了吧。” 可是他的反应早就已经落入了单修云的眼中,这样的失措,不可能真的像是江安流说的那样,根本不认识。 “你是不是在骗我?”单修云目光深邃,“我……我总觉得你有时候看起来很熟悉。” 只是熟悉。 江安流慢慢地从惊讶中冷静了下来,他的拳头悄悄攥紧,抬头看向单修云的目光却已经平静了。 他想起那天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前,单修云的母亲眼泪直流,请求他的模样。 “你就当报答我们一次好不好……”单修云的母亲甚至要给身上还带着血的少年跪下,“求求你……求求你……你难道要他为了你死了才甘心吗?” 江安流想,怎么会呢,如果他能选择,他宁愿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反正他无依无靠,可能过几天就会因为付不起医疗费而悄无声息地停掉呼吸机,不打扰任何人的死去。 “我们对你也算是仁尽义至了,但是我们就这也一个孩子……他已经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放过他?” 为什么会是单修云?为什么会是所有人喜欢的单修云呢? 江安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敢看向他请求的卑微母亲,他听见单母说:“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要是你没有出现就好了……” 心中酸涩和复杂的情绪潮水般涌来,江安流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耳中只有单母一句接着一句看似请求其实胁迫的话。 他却没有生气,更多的想法是,这就是母亲吗。 为了孩子能够付出一切的母亲。 他可以拒绝单修云的任何要求,却好像对单修云的母亲说出一个不字。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虽然由于单修云护着那只是一些小伤,但是现在却好像百蚁咬噬一样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让江安流再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一瞬。 “好。”江安流听见自己说。 他落荒而逃。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眷恋还是惩罚,单修云真的不记得他了。 四年过去,单修云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他似乎怀疑江安流以前跟他认识,又似乎不确定,眼中带着怀疑的目光,却还是等待着江安流的回答。 “我没有骗你,我们是真的不认识。”江安流笑了笑,故意在他们面前提起另一个几乎不能提起的人,“我以前……是跟季阅出国留学了,怎么可能会认识你呢?” 果然,单修云的注意力被另一个人吸引,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愤怒,像是季阅抢走了什么他很珍贵的东西似的。 “那……”单修云匆忙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下面想说什么,忽然犹豫了。 江安流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青年宽大死板的眼镜框下的嘴唇却微红,像是还没有绽放的玫瑰花苞。 “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单修云的目光锁定在那双嘴唇上,声音好像不受控制地开口。 是上辈子的缘分吧,单修云想。 如果他们不认识,那他就是对他……一见钟情。 单修云定定地凝视着江安流,希望从江安流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江安流也是喜欢他的吧,在那个令人讨厌的人不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之后,江安流的生活重心只有他了,他只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只有单修云的影子,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快答应吧。 明明只是心血来潮的表白,可是真的说出来,单修云却觉得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冲出血管,在皮肤表面兴奋地叫嚣着。 “不可以。”江安流摇摇头,嘴唇的颜色变得苍白,他的眼神安静地看着向他越逼越近的单修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又重复道,“不可以。” 他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说的是不可以。 无论是当年对于单母的承诺,还是他现在身上背负的巨额债务,还是季阅随时可能袭来的报复……没有一项能让江安流放松下来,答应面前青年的告白。 明明那是小时候曾经期待过的告白,可是那时候的江安流不知道,单修云真的说出来的时候,他却只能拒绝。 “为什么?” 单修云一开始还以为江安流在开玩笑,但是对上了江安流眼中认真的光芒,喉咙忽然变得沙哑。 “你明明,你明明是……”单修云忽然失控地一把抓住江安流的肩膀,江安流闷哼一声,单修云的力度之大让他肩膀传来阵阵疼痛,仿佛单修云在使用这种方法向他传达他的愤怒。 “明明是什么?” 两个人的纠葛中,忽然有第三个人登场。 江安流和单修云都惊讶地往出声的地方看去,却看到久久没有出现过的季阅居然出现在街边,一条马路的距离,看着纠缠不清的两个人。 他没有坐轮椅,而是斜斜地靠在一辆跑车边上,嘴角凝着有些冰冷的笑意,他的手指上夹了一根烟,对江安流说:“过来。” 与其说是说,不如说是命令。 江安流惊愕地看着季阅,却又下意识地去看他的腿。 这种斜靠的姿势让季阅几乎是用自己的单腿支撑的,这样对他的腿很不好。 而且,季阅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江安流抿紧嘴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 明明心中一直是喜欢单修云的,但是却还是担心着季阅。 见江安流久久没有动弹,季阅收敛起嘴角的笑容,眼睛冷漠地盯着江安流,一字一句地说:“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声音里面已经带了威胁,江安流下意识地想动,但是单修云的手却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江安流回头,对上的是单修云同样充满占有欲的目光。 “不要跟他走。”单修云说。 江安流不得不跟单修云四目相对,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季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江安流犹豫再三,还是对单修云说。 “……你先放开我。” 单修云没有听话,捏在江安流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增大,他另一只手捏住江安流苍白削瘦的脸颊:“你要去找他吗?” 这个角度,江安流直直地对上单修云的眼底,自然也看到了单修云眼底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江安流无法再看下去,眼神只能往下,尽量避开单修云的目光。 “我……” “江安流!”季阅冷笑一声,“滚过来!” 江安流再也没有办法,他忽然用力推开了单修云,直直地朝着季阅跑去,季阅见到他跑来的动作,眼神一暗,还没有等江安流说话,就一把把他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江安流猝不及防就要倒在季阅身上,最后却还是靠在车门上撑住了,眼神看着季阅的腿:“你……你的腿……” 季阅却没有理会江安流,他抬手重重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丢在地上,一把捏住江安流还带着单修云指痕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下去。 那口没有吐出的烟雾就这样呛进了江安流的口腔,江安流被呛得直咳嗽,却不敢推开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季阅,季阅用的力气不比单修云小,江安流仓皇的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却在季阅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恨意。 后面忽然传来巨大的声音,江安流挣扎地往后看去,见到单修云一脚踹在了旁边的树上,大树被震动,簇簇地落下很多树叶,还有鸟儿惊惶的叫声。 一条马路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江安流甚至觉得自己能看见单修云脖子上的青筋,却无法开口对他说话。 忽然,嘴唇一痛,是季阅咬破了他的嘴唇。 江安流匆忙回头,只能对上季阅黝黑的眸子,明明里面还是恨意,江安流却在深处看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脆弱。 捏着他下巴的手依旧用力,可是季阅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腿…… 江安流沉默半晌,还是反手抱住了他,希望季阅能依靠着他,舒服一点,而那本来正打算追过来的单修云刚好看到了这个动作。 他清楚地看到季阅没有强迫,没有说出任何话,也没有任何暗示,就是江安流主动的,抱住了他。 江安流被吻过的嘴唇呈现出一种旎艳的红色,脸颊上也带着淡淡的红晕,平凡的脸上因为这层红意带了蛊惑人心的光芒,可是那不是属于他的。 不是他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流走了,明明刚刚还能用力地捏住江安流的肩膀,感受到手中江安流骨骼的脉络,而现在,单修云双手握拳,只能握住一片虚无。 他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51 学长X学弟/总裁(10) 你不会背叛…… 单修云走了。 江安流的目光下意识地去追逐单修云离开的方向, 但是却被季阅一把拉了回来。 他身上还带着股难闻的烟味,和季阅平常的味道不一样,江安流下意识地推拒, 却不小心一用力把季阅推到了车上。 季阅的双腿一颤,就这样缓缓地从车门上滑了下去, 坐在了地上。 季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江安流去拉他,却被他反手揪住了头发, 狠狠地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季阅粗喘着气,问江安流:“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江安流的脸紧紧地贴在季阅的胸膛上,只能感觉到季阅胸膛的剧烈起伏,还有剧烈的心跳声。 他应该听到什么? 江安流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能感觉到季阅现在的情绪极其激动, 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理智告诉他,季阅的腿不能以这种姿势再跪在这里了,这会对他的腿产生无法挽回的伤害。 “少爷……我先扶你起来好不好?”江安流盯着季阅有些畸形扭曲的腿,没有看季阅的表情。 季阅心中的恨意简直要化为实质,他放开了紧紧攥着江安流头发的手,却在江安流要抬头的那一瞬间门,狠狠地咬住了江安流的耳垂。 力道很大, 虽然季阅马上松开了, 却像是要把江安流的耳朵要下来一样,江安流吃痛, 推开季阅,捂住自己的耳朵。 季阅还是狼狈地靠在原地,他显然也不好受, 明明刚刚还跟江安流热烈亲吻过的嘴唇现在苍白的毫无血色,他冷冷地凝视着江安流,仿佛刚刚那个如此热烈的人不是他。 而江安流却有些失神了。 “痛吗?”看到江安流捂住耳垂的手,季阅噙动嘴角,半晌哂笑了一声,“你怎么会感觉到痛呢。” 耳垂中传来的隐隐痛意也不能再吸引江安流的注意力,他的目光失神地盯着季阅的腿,然后缓缓上移,移向了季阅的脸上。 他忽然想说什么,却有一股不是理智的感情告诉他不要开口,他怔怔地盯着季阅有些通红的眼眶,还有上面流下的透明液体。 “江安流,你是没有心吗?”季阅盯着他,一字一句问。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而江安流这一次却是偏过头去,嘴唇微动,没有答话。 他仿若没有听到季阅的问题,却有其他想说的。 江安流想问,你为什么要哭呢? 可是看到季阅这样难受的表情,他的心里忽然也觉得空落落的,一直主导江安流的理智好像宕机了一瞬,让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季阅无声地落泪。 “过来。”季阅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随意地用身上的高定衬衫擦了一把脸,重新看向江安流。 江安流这次乖乖地走了过来。 季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像是盯着一个血海深仇的仇人,可偏偏动作却是将他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用着让江安流纤细的腰肢发疼的力量,江安流闷哼一声,却没有挣扎。 他的大脑也有些乱,而靠在季阅身上,反而让他有了点踏实而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很久以前,单修云护着他,在那辆剧情里面的大车不管不顾地撞过来的时候,紧紧的抱住了他,将他护在身下。 江安流还记得那时候耳膜传来爆炸的声音,还有单修云传来的闷哼声,有铁锈味从单修云身上传出来,可单修云一直没有松开他。 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好像有点像。 在提前知道会遭遇车祸的时候,江安流其实就已经看了很多车祸相关逃生的资料了,他知道这次车祸的皮外伤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发生了车祸这件事,单修云就能顺理成章的失忆。 所以他在日常中有意无意地教了单修云很多车祸时候的逃生手段,可是里面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单修云把他紧紧地护在身下,几乎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撞击。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江安流有些懵,他被救起来的时候不是演戏,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对系统说,“明明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系统沉默,没有回应。 那时候的江安流陷入了几天深深的沉默,和今天一样。 不发疯的季阅胁迫江安流上了车,江安流默默地跟上,却听见季阅嘲讽道:“你这副失魂落魄死了老公的样子给谁看呢?” 江安流抬头看着季阅,忽然道:“季阅。” 江安流几乎没有这么直截了当地叫过季阅的名字,忽然开口,季阅猛然转过头看他,本来准备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会喜欢你呢。”这句话的声音很低很低,低的似乎连江安流自己都听不清。 但是江安流知道,季阅听清了。 因为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上了车,走到了驾驶座,江安流看了他一眼,道:“你能开车吗,不然我来?” 季阅看了一眼,也没有勉强,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又差点摔了一跤,江安流从副驾驶座拉住季阅的胳膊,季阅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甩开他的手。 江安流看着季阅一步一步地自己走到后座,打开车门,居然在发呆。 季阅报了个地址,在郊区,大概是某处江安流没去过的别墅,江安流平稳地开着车,季阅没说话,只有系统在他耳边说:“季阅现在做的生意很不干净。” 系统给他举了几个例子,江安流自己也是从这里面杀出来的,越听越皱眉:“他做这些干嘛?” “不知道,你不如自己问问他。”系统说,“问问专业人士,他这样的还方便洗白吗?” “洗什么白,埋了算了。”江安流说。 除非季阅跟查乃谅一样找到个全数接盘加背锅的大冤种,不然根本不可能。 不过系统的话还是提示了江安流——他这一过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了。 哪怕江安流愿意,吴家的人也不会放他出来的。 他现在算什么?自己开车把自己送给别人去囚禁? 江安流差点笑出声,还好面上还保持了平静的表情,再一看后面的季阅,已经皱着眉头靠在了椅背上,眉目间门有淡淡的青黑。 不知道是多久没睡好了。 如果是平常,江安流可能会刻薄地嘲讽两句,不过这次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视线。 季阅说的那地方江安流从来没有去过,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江安流发现,这里果然应该是吴家的地盘。 季阅也在快到的时候醒了,江安流问他要不要拿轮椅,他没说话,径自开了车门,淡淡道:“跟上。” 江安流也下了床,有小弟殷勤地过来帮他泊车,而周围也围着很多安保人员,各个都对季阅很是尊敬。 这么看来,季阅短时间门内就在吴家收获了巨大的人心。 在外人面前的季阅显得冷淡而疏离,夹杂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和刚刚那个通红着眼眶,索性直接坐在地上的疯子判若两人。 江安流骤然闯入这里,像是一只误入了魔窟的小白兔,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在季阅在转角停下的时候,差点撞了上去。 “少爷……” 季阅这才看他,沉默了一会才道:“不要叫我少爷。” 但是要叫什么,他也没有说,只是看着江安流低头的样子,他皱了皱眉:“抬起头来。” 江安流抬起头来,一头柔软的黑发现在却好像不太听话,季阅伸手去为他拂开粘在额头上的发丝,江安流这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的汗,他忍不住后退一步,说:“我……我去洗个澡。” 而季阅只是用一种像是审视物品一样的目光盯着他,然后似是讥讽一样道:“你倒是习惯。” 骤然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没有惊讶,没有慌乱,甚至还有闲心问要不要去洗澡。 “我本来就是少爷的人,少爷在哪我在哪。”江安流低着头,表现得很顺从。 季阅已经懒得对这句话发火了,他很累,发火很累,再去跟江安流纠缠也很累,索性不管了,只要把这个人拴在他身边,也就算了。 “你自己去找管家吧。”季阅说。 “那……我住哪里?”江安流抬起头,破天荒的主动问道。 其实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问季阅的问题,只要江安流问管家,专业的管家自然会为他解决一切,既然江安流这样问,那自然是有什么想让季阅同意的:“少爷,我能跟你住一起吗?” 系统“:??!!你变了宿主!?” “你想多了,”江安流听见系统的阴阳怪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照顾一下他的腿。” 之前那段生病的日子,他们偶尔也会睡一张床,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进了这栋别墅,就知道季阅为什么不再用轮椅了——这种崇尚力量的地方,如果一个新来的年轻掌门人还需要坐轮椅,那么底下的人大概多有不顺从。 季阅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几乎要凝滞了,他看着面前的江安流,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很难想象他今天本来是抱着报复江安流的心情去的,而当听到单修云跟江安流告白的那一幕,有什么东西已经取代了理智,让他变得不像自己了,也让他的计划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最后的结果是,他带回来了人,却不知道怎么面对。 季阅抿着嘴唇,看着面前的江安流,他的唇被他自己咬得泛着诱人的水光,季阅却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江安流总是能够轻易地左右他的情绪。 “不了。”季阅冷声道,“你找管家安排吧。” 看着江安流错愕的眼神,季阅心中也没有快感,却像是自嘲一样地抽了抽嘴角——什么时候,他拒绝一下江安流,都会让江安流感觉到诧异呢? 江安流也没有想到他会被拒绝,微微的讶异过后,他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他也需要一些时间门来整理思绪。 管家显然对江安流的出现有些意外,不过只是瞥了江安流一眼,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给江安流安排了住处。 江安流的随身物品也被检查,当管家要拿走江安流的手机的时候,江安流和管家之间门发生了一些争执,最后是季阅的内线电话接过来,管家按了公放,季阅有些冷淡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不用搜了,留给他。” “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江安流沉默,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对着那电话里传来的微微变调的声音,呼吸有些紊乱急促。 季阅的呼吸声也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却也没有再说话。 管家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善起来,他看着面前瑟缩普通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江安流居然要想这么久。 最后,江安流还是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轻声道:“是的,我不会。” 季阅那边发出一阵轻声,不知道是嗤鼻还是笑意,然后挂断了电话。 管家似乎并不满意江安流的回答,但是季阅都发话了,所以他只是冷着一张脸放回听筒,关上了江安流房间门的门,留下江安流一个人站在原地。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在骗他。” 江安流:“如果他不接触那些东西,我也不想骗他的。” 这样他骗单修云和季阅各一次,挺公平。 “我怎么感觉宿主这次有点犹豫,”系统说,“良心发现了?” 它本来是开玩笑的语气,因为他知道江安流这个人有多铁石心肠,可是没想到江安流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解开了衣服,走去洗手间门。 他有个想弄清楚的问题——季阅为什么要掺和这些事情? 他不相信季阅就真的这么傻,明知道自己母家的一地鸡毛,偏偏反其道而行,还硬要去参与。 江安流在季阅的别墅里住下了,他没什么事情,每天吃的都会送到他的房间门,除了被限制自由以外,其他生活跟江安流希望的混吃等死没啥两样。 系统看到江安流又开始跟他点播各种综艺节目,反而松了口气——前两天的江安流太不正常了,弄得他差点去做病毒查杀,看是不是它自己出了问题。 反正它是觉得自己出问题宿主都不会崩溃的。 好在江安流很快地恢复了过来,管家和偶尔经过的手下的白眼他都当没看见,他们把江安流当成了季阅包/养的小玩意,自然也不会多上心,倒也不会饿着他。 但是季阅好像真的不理他了。 江安流几次主动求见,理由都是想照顾一下季阅的腿,都被管家以季阅那里有更专业的人照顾给拒绝了,江安流还以为是管家故意阻拦,但是有一天他真的见到季阅的时候,季阅看了他一眼,就淡淡移开了视线。 好像是真的对他不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又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把他关起来?不会真的是因为不想让他跟单修云在一起吧? 52 学长X学弟/总裁(11) 我给你…… 江安流被拒绝了几次之后也不再做无用功, 每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无聊到开始购买各种手办来玩, 江安流提出要买东西的要求之后, 管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让江安流买了。 于是江安流更像是来这里度假的了,季阅早出晚归, 每天书房的灯还亮到深夜,江安流好吃好睡, 手办短短一个月不到时间就拼了一个房间,还让管家给他找个房间专门放起来。 管家被江安流折腾到不行, 忍不住跟季阅提起了几次,但是季阅只是淡淡的看着手里的文件,道:“都随他。” 他宁愿随便江安流放纵,也不想再见到他, 这会让他功亏一篑。 于是江安流变本加厉,甚至还指挥管家把手办摆到他指定的地方,说这是个二次元的必备素养。 江安流喜欢手办的时候留学的时候季阅就知道了,虽然在一堆肃杀的刀类古董和很有意境的山水画中, 江安流的元气美少女显得尤为突兀, 但是主人不发话, 管家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系统也觉得江安流有点奇怪,虽说江安流的确喜欢这些东西,但是这样做却已经在崩人设的边缘了——还好季阅没理他, 要是季阅怀疑起来,系统只能给江安流扣分了。 不过又过了两天,系统就知道江安流的目的是什么了。 之间某个晚上,江安流手上摆弄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小东西, 那像是一个小的MP4,江安流却面无表情的带着它听了一整晚。 系统好奇,问江安流在干吗。 江安流摘下一只耳机,挑了挑眉:“看看季阅最近在干什么。” 系统:打扰了。是大佬的世界他不懂了。 游戏世界里的设置究竟是没有现实中高端,江安流在每个手办里面都植入了简易的信号发射装备,然后成功的连上了季阅房间监控摄像头的信号。 江安流听了一段时间,就弄懂了季阅在干的事情。 季阅和白月之间的博弈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而原本剧情里面的白月基本是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一路碾压过去的,这样僵持着,不但对剧情完成度有影响,更重要的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树倒猕猴散的吴家因为有了领头人和负隅抵抗,中间发生的各种流血冲突也不少。 而季阅之所以做这些事情的理由,江安流只能听到季母偶尔给季阅打电话,虽然语焉不详,但是大致是跟江安流有关的。 若是季母以江安流的安危威胁,如果季阅不同意,那么吴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动一个江安流还是轻而易举的。 真好笑,前段时间还专门过来想让自己离开他,结果遇到了什么事情,自己反而成了威胁季阅的工具。 他们把季阅当成什么了? 江安流心中升起一层薄怒,不过很快就沉默的抿直了嘴角。 他又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样子,也没有再去求见季阅,只每晚都听着季阅书房里的声音,变得愈发沉默。 这沉默与其说是心情不好,不如说是江安流进入了“待机模式”,在没有必要走剧情和遇到能引起他感情波动的人的时候,江安流都是这副冷漠的样子。 而这一幕落在季阅眼里,却成了江安流越来越自闭的表现。 他不可能抑制住自己见江安流的渴望,甚至有在江安流的房间里装摄像头的冲动,可心里有个声音却告诉他,不要。 江安流不会喜欢的。 季阅想说,为什么他要在乎一个狼心狗肺的人的喜好? 可是终究是没装。 季阅和江安流较劲,结果永远是一败涂地。 可是无论江安流再怎么不开心,他还是必须要呆在他身边,这是最后的底线,也是为了江安流的安全。 也怪他以前太不够小心,太多人都知道江安流在他身边是不同的,所以无论是季母还是外面对于吴家虎视眈眈的人,都会把主意打在江安流身上。 江安流无所事事后的几天,忽然接到了内线电话,说是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本来以为是要打什么下手,所以江安流穿了一套简单朴素的衣服就下去了,但是没想到底下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团队,坐满了整个别墅一楼。 为首的人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见到江安流下来,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了。 直到管家在他旁边说了什么,他才有些惊讶的按掉了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打量着江安流。 “季少爷要结婚的对象……就是他?” 江安流愣了一下,面前的男人打扮张扬,看着他的目光里有说不出的敌意,而旁边的管家晚了一步,却还是没有阻止他说出口:“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 “李先生!”管家厉声打断了男人要说的话,他压低声音,显得有些凶狠,眼中寒意一闪而过,“请您慎言!” 江安流见他们纠葛,心里反而一片宁静,他本来早就有了主意。 “帮我量衣服吧。”江安流低声说。 “你!”那设计师像是怒极,却又听见管家说,“李先生,不要忘了您答应过什么!” 终究那男人还是放过了他,不情不愿的带着那些人给江安流量体裁衣。 中间也使了不少小绊子,不过江安流都没有当回事,晚上回到房间里,季阅居然破天荒的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怎么……” “今天……” 两个人同时开口,最后还是江安流先让步:“你先说。” “跟我结婚,”季阅还是一副命令般的冷硬语气,“婚期就在三天后。” 江安流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中却已经隐隐蕴含了些冰冷的怒意:“这么突然,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我做事什么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了?”季阅冷笑一声,“不要忘了你还欠我那么多钱,是谁说要当我一辈子的狗的?” 江安流没有答话。 季阅气势凌厉的一句话没有收到回应,落在夜晚的空气中,变得有些尴尬。 电话中两个人的呼吸声非常明显,季阅握着话筒的手紧紧收紧,到了指骨发白的地步。 他刚刚一瞬间有要道歉的冲动,他不该这样说江安流的。 可是骄傲却让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能在心中涌来很多的后悔。 他本来是想跟江安流解释,现在情况不好,江安流不能随便出去,也不能找随便的人来别墅,所以季阅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相熟的世家的设计师,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口出狂言。 他回家听到管家的汇报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给江安流打了电话,可偏偏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却开始口不对心了。 “很晚了,少爷先睡吧。”半晌,还是江安流先开口,结束了这场沉默的交战。 同样的时间,一家酒吧内。 白月匆忙赶来,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身上的一身警服,进来的时候白月收获了保镖警惕的目光,是白月哂笑一声,说cspy,cspy,保安这才勉强放过了他。 酒吧放着劲爆的音乐,五颜六色的色彩光陆离奇的洒在经过的每个人身上,让他们的表情都看不分明。 白月径直走向阴影最深处的沙发中的青年,那青年面前摆着一瓶威士忌,如果江安流在这里,可能会发现,这就是那天季阅逼着他喝的那一瓶。 单修云也曾经是个乖乖孩子,显然没有喝酒的经验,没有加冰的威士忌直接咽下,让他的胃和喉咙都火辣辣的疼。 白月坐在他对面的时候,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单修云一个人拒绝了各种搭讪的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找到你还真不容易,”白月叹口气,“我还是调取了你的身份证信息,才知道你在这里。” “怎么,我爸妈报警了?”单修云扶着有些头疼的额头,淡淡道。 他那天回家之后不久,妈妈忽然很紧张的打电话来问他是不是认识江安流,语气很古怪,在单修云的逼问下,妈妈才说,他以前跟江安流是同学,曾经救过江安流一命。 怪不得。 单修云自嘲一笑,他以为自己跟江安流之间有多深的羁绊,还以为江安流对他一见钟情,但是人家只是来报恩的而已。 人家和季总甜甜蜜蜜,他是什么?一个阻碍他们最后幸福结局的工具人? 偏偏他还当了真,鸠占鹊巢不说,还甚至想跟江安流告白。 江安流不说,大概也是因为觉得好笑吧,想报恩的对象跟自己表白,看来是想不到什么能够不伤害他自尊心拒绝的方法吧。 单修云回到学校,江安流已经请了长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吓到了,那天季总的表情那么吓人,单修云想,季阅会不会对江安流不好?因为这件事的话,他可以去解释清楚的…… 可是又有些隐秘的心思,单修云想,要是江安流和季阅因为他吵架,是不是他就有机会了。 他抱着这样的心思一直等到暑假,江安流一直没有回来,他每天都住在江安流的房子里,江安流的书本还散落在桌上,像是第二天就要回来的样子,可是单修云却一直没有等到他。 却等到了季阅跟江安流订婚的消息。 偌大的报纸封面被季家财大气粗的包下,像是季总获得了什么宝贝想要像是全世界炫耀一样,一时间多少人嫉妒江安流,有些人恶意揣测着江安流和季阅的关系,还有些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江安流在学校的过去,找到了单修云头上。 单修云不胜其烦,他本来住在学校,等着江安流可不可能回来,却只好先回了家。 可是家里的气氛也很糟糕。 父亲似乎生意出了问题,急白了头发,对着他和妈妈的语气都不是很好,而母亲天天拉着他垂泪,可又不着痕迹的问他,他跟江安流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单修云一开始还有耐心,后面也不胜其烦,有些语气不好的说:“妈,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你老是跟我打听他干什么?” 母亲的表情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缓缓道:“这不是他要跟那什么……季总订婚了吗,儿子你救过人家的命,就不能让他帮帮你爸爸吗,这对他们来说,连指缝里漏出的一点都不算……” 单修云有些震惊的看着母亲,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觉得当初他救江安流肯定是自愿的,而不是被谁逼迫,而现在他妈居然让他挟恩图报? 先不要说他从白月那里知道季家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光线,而且江安流……江安流…… 他在季阅身边也过的不是很好,他怎么有脸去让他求季阅呢? 可是他这样为难的表情落在季母眼里,却让季母一慌,她瞬间变了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他!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江安流!” 单修云愣了一下,却没有否认。 可是母亲的表情却变得很狰狞,她说,你要是要喜欢他,我先死给你看。 她说,你会被江安流害死的。 单修云不胜其烦,就跑了出来,可是母亲还是天天发短信来骚扰他,告诉他江安流不是个好东西,他住院之后,江安流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最后更是直接跟季阅出了国。 “人家有了高枝谁还会想得到你?”母亲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话筒处传来,“你别在那里自作多情了!” 单修云挂了电话,却不着痕迹的对于江安流多了一丝怨恨,母亲似乎是怕他不相信,给他发来了很多证据,单修云看的心烦意乱,最后干脆直接屏蔽了母亲的消息。 可是心里还是不痛快,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然后被白月找到。 “你找我干什么?”单修云掀了掀眼皮,问白月,“我能告诉你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白月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皱起眉,然后说:”其实,这是个不算是很符合我们规定的忙,但是我想求你帮忙。“ “江安流跟季阅相处那么久,我们得到情报,他手上有我们需要的关键证据,我们现在就差这一点了,”白月说,“我们会努力安排你跟江安流见一面,然后你能不能说服他把证据交给我们?” “我?”单修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算什么,我怎么能说服的了他?” “你可以的,”白月说,“我能看出来,你对江安流很重要。” 单修云还是不置可否:“季阅都要跟他结婚了。” “你真的觉得,”白月反问他,“江安流是愿意的吗?” 单修云说:“我鬼知道他们小情侣的心思。”他把小情侣三个字咬的很重,像是在强调什么,证明什么。 “他们不是情侣。”白月递给了单修云一些照片,单修云接过来,瞳孔紧缩。 照片上基本都是季阅单方面“奴役”江安流。 “哪有这样的情侣,而且那天他在警察局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在酒吧嘈杂的音乐声中,白月的声音在单修云被酒精迷惑的大脑上面听上去犹如恶魔的引诱,“你就不想知道,你和季阅,谁在他心中分量更重吗?” 江安流某天正无所事事的靠在床上看书,忽然听见管家说。 “江先生,我们需要对您的房间做一个彻底的消毒,请您今天先在外面待一天好吗。” 江安流自然是没有异议,可没想到他被蒙着眼睛,带去了一间无人的咖啡厅。 “江先生在这里待一会,”管家说,“晚上我们会派人来接您。” 系统:“他也不怕你跑了。” “跑不了,”江安流手上还拿着那本没看完的书,“你信不信我一出去,就会有人把我按在地上。” 他就不做这种无谓的尝试了。 这家咖啡厅并不是被季家包下来的,陆续有客人进来买东西,但是似乎都有意识的离着江安流远远的,江安流也无所谓,自顾自的看书,直到下午,忽然有人在他身边坐下。 江安流抬起头,神情有些不太过分的意外:“单修云?” 单修云的眼神暗了暗,他观察着江安流的样子,虽然看起来瘦了些,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并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心中忽然有些退缩,表面上还是沉声道:“是我。”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江安流合上书本,下意识的看向外面,又想到了什么,“是白月?” 除了白月,不可能有人能找到江安流。 单修云古怪的笑了下,神情让江安流觉得有些怪异:“你要跟季阅结婚了吗?恭喜。” 这语气说是恭喜不如说是祝丧。 江安流黑白分明的眼神看着单修云,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热切,只剩下了冷漠:“离开这里,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单修云没有回答他,只是也盯着江安流。 “你骗我,”他缓缓道,“我们之前认识。” 江安流的表情果然一顿,然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想起来了?” “你骗我是因为觉得我想不起来吗?”单修云粗暴的打断了江安流的话。 这样子看来是没有想起来,江安流心中叹气,大概是单父单母跟他说了什么吧。 “我……不是,”江安流的眼眸深黑,认真的看着单修云,“我只是……不想让你背负不该背负的东西。” “那莫名其妙的出现我身边,不顾我的意愿闯入我的生活,就是对我好吗?”单修云冷冷的看着江安流,说。 江安流的脸上血色尽失,像是被戳到了什么,最后只能缓缓道:“我只是……想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好极了!”单修云油然生气一阵怒气,“没有你的时候,最好!是你把我的好生活都毁掉了!” 是江安流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然后莫名其妙的吸引他的主意,要报恩早干什么去了?他现在好了变成一个正常人了才过来,这种假仁假义他才不想要! 愤怒中的单修云没有发现江安流苍白的脸色,还在冲他吼着:“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里了?这些小恩小惠你就能弥补了你对我的亏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安流看着单修云,说不出话来。 “那是为什么?”单修云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莫名其妙出现,再莫名其妙消失,徒留我一个人像是小丑,这就是你的报恩吗?” “我只是……我本来以为当时季总,”江安流想解释,他想说他本来以为季阅已经不打算理他了,所以剩下的时间他可以全心全意对单修云好,谁知道,谁知道…… “季总怎么了?季总不要你了?”单修云看着江安流难受的样子,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一疼,但是吐出的还是恶毒的话,“季总不要你的时候你就拿我凑合,季总要你的时候你就跟个哈巴狗一样凑过去?” 呵呵少年反了反了,哈巴狗一样的人是季阅呢。 江安流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一眼外面盯梢的人,缓缓道:“那你……要我怎么样?” “江安流,”单修云忽然对他直呼其名,“你欠我。” “是。”江安流干脆利落的承认了,“我欠你很多。” 从当时把他从深渊里救出来,到后面给了他一个家,再到后面在车祸中保护他……这些东西,是他怎么也还不上的。 “好,现在到你偿还的时候了,”大脑又传来熟悉的痛意,但是单修云这次却生生的忍了下去,他看着江安流,眼神眯了起来,“告诉我季阅涉黑的证据,我们就两清了。” 江安流惊愕地睁大眼睛,似乎不相信单修云在说什么。 单修云非常好心的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季阅的证据,还我的恩情,可以吗?”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江安流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竹马,第一次觉得他这么陌生,“他……跟我们无关……” “所以你爱上他了?哪怕他是个□□?” “我……”江安流哑口无言,却见单修云自嘲一笑,就要离开。 手比口快,江安流拉住了单修云的手,而单修云的手也抓上了他的手腕:“如果你不能给我我要的答案,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不过……”单修云终究是心一软,“我向你保证,你不会被他牵连的,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 江安流的嘴唇咬紧,似乎在做一个很难的决定。 最后,他很慢很慢的开口,脸色苍白,显得他的嘴唇有一种不正常的殷红:“你说如果给了你,我们就两清了?” 有什么东西空落落的,单修云看着江安流狼狈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一疼。 可是他不能这样,答应白月的事情,还有他来的目的:“是。” 恩情而已,偿还了之后,他们还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重新开始。 “好。”江安流半晌,很小声很小声道,“我给你。” 53 学长X学弟/总裁(12) 季阅在他面…… 管家在晚上的时候把江安流送了回来, 而别墅里的人都好像丝毫没有察觉。 “没想到管家这个浓眉大眼的还是个卧底。”系统说,“简直是白月最大的金手指。” 季阅今天没有回来,江安流也没有睡意, 一边玩着手里的东西,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系统聊天。 “最大的金手指是我吧,”江安流说, “如果不是我窃听了季阅这么多天得到的机密, 他们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多内部信息?” 银色的刀片在他的手里飞舞,像是一张无害的纸片一样, 最后江安流轻轻一挥,那刀片就深深的嵌入了对面的墙上。 系统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他这才稍微了解到之前的江安流到底是怎样的变态。 “很惊讶吗?”江安流说, “其实我小的时候睡觉的时候, 枕头下, 内/衣里,袜子里都有这种东西。” 不然生怕哪天半夜起来忽然有人把他弄死。 系统:“还……还好……”要是代入江安流现实中的脸, 美人玩刀,好像还有点……辣? 它在想什么啊啊啊! 为了避免自己的尴尬, 它又问了个好奇很久的问题:“对了,他们怎么知道你手机有证据?还叫单修云过来找你?” “你想多了,这只是个幌子, ”江安流说,“其实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由头而已。” 他倒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白月的智商,本来以为他只是个上两个世界那样的纸片人——也不对,上两个世界的白月光一个医术高超一个吸引了无数人拜倒在他道袍之下,也不能说是普通人。 “大部分证据应该是管家提供的,但是如果就这样说出去会让他暴露身份, ”江安流下床,取下墙上的刀片,“所以才要我来当这个冤大头。” “所以,单修云他……” “他用我跟他的所有过去,”江安流重新用磨刀石把刀片磨锋利,然后收了起来,“换了一个不重要的东西。” 系统:!! “也不算完全没用啦,”江安流说,“好歹我给出去的东西也能给他们不少惊喜。” “可是……他失忆了,白月这不是纯纯在坑他吗。”系统有些忿忿不平,“要是等他想起来,肯定会疯的!” “不会。”江安流笃定。 “为什么?”系统愣了下。 “他只觉得我们扯平了,”江安流说,“可能还会想着我们重新开始呢。” 因为单修云还不知道他父母从他这里得到了什么,要是知道了大概才会真的疯了吧。 盛夏就这样缓缓过去,有了江安流给的线索之后,季阅和白月之间的博弈的天平就开始倾斜了。 让江安流有些惊讶的是,哪怕季家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他跟季阅的婚礼还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经常有人来测量他的身体数据,光礼服就打造了不知道多少套。 季阅传出来要跟一个男人结婚的消息,而且还要大操大办,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先不说娶一个对家族毫无助力的男人,吴家现在跟警方都已经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季阅这时候再高调的出来举办婚礼,是不是疯了? 无论是季家吴家上下都是一片反对,但是季阅却铁了心要一意孤行。 众人都以为是江安流给他下了什么**药,让季阅金屋藏娇不说,还要昭告天下举办如此盛大的婚礼。 一时间很多小报都在探究江安流的身份,而一些他在大学的时候跟单修云的亲密照片也被扒出——江安流“追求”单修云的时候本来就很高调,当时有些人因为八卦的原因也拍了不少照片,现在这些就在短短一个月前的照片被爆出来,再跟江安流现在要“嫁入”豪门的消息摆在一起,变得格外的讽刺。 单修云也一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再加上配合警方的调查,不得不暂时休学。 婚礼早上那天的阳光很好,虽然已经入秋,但是阳光依旧明媚。 婚礼仓促,但是季阅还是尽量在每个地方都做到最好,江安流身上的衣服是纯手工定制,可本来应该在袖口和领口绣着主人首字母的地方绣着的却是季阅的名字,彰显出主人有些小心翼翼的控制欲。 江安流扫了一眼,淡淡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时隔很久的时间,他又一次见到了季阅,季阅依旧没有用轮椅,他穿着一身跟江安流一个颜色的白色制服,脊背挺拔,量身定制的西装裤很好的遮盖住了他的缺陷,可是江安流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季阅的整个脊椎是一种有些扭曲的形状,如果是正常人这么站肯定会感觉到疼痛,却不知道为什么季阅还是面色如常。 江安流走上前去,轻轻的扶起他的手肘:“少爷。” 这是他们习惯性的姿势,这样季阅可以在他身上借力,走起路来会舒服一些,但是季阅却挥开了他的手,然后重新用十指相扣的方式抓住了江安流纤细的手腕。 “走吧。” 江安流有些迟疑,这个姿势季阅下楼梯都会有些费劲,可是季阅只是淡淡的凝视他一眼,说道:“我不希望我是一个连自己爱人都牵不住的废物。” 他说起爱人的时候平静又淡定,好像已经说过了很多次一样。 江安流没有办法,只能依着他。 加长的名贵轿车变成了婚车,也不免俗的在上面放上了些红色的锦花,看上去有些滑稽又喜庆。 有人给季阅打开了门,季阅拉着江安流走了进去。 车里的空间非常宽阔,季阅坐在一边,江安流就自然的想靠到另一边,可是季阅死死拉着他的手不放,最后季阅只能放弃,靠在季阅的边上。 季阅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他瘦了不少,眼下从那天江安流遇见的淡淡的青色变成了现在的黑紫色,虽然无损他英俊的面容,但是却给他一种阴郁的感觉。 这是一场没有人祝福,甚至其中一方都有些不太愿意的婚礼。 高级的婚庆公司把每个细节都做的非常到位,就连车内部也准备了好多永结同心的小人,两个季阅和江安流模样的小人抱着一颗爱心,笑的很甜。 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改变车中僵硬的气氛,司机本来还准备了吉祥话想讨个红包,但是却被这肃静的气氛给吓住,不敢再出声。 “宿主,你真的要这样嫁人吗?”系统忧心忡忡的问。 虽然说江安流自己是个很有注意的人,但是据它观察,江安流这段时间真的就呆在房间里哪里也没去,再加上他这个世界身份普通,也不可能准备什么绝地反击的可能吧? “大概吧。”江安流沉默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我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所以……” 先不轻举妄动,等一个给他解惑的人。 婚车忽然一个急刹车,让闭目养神的季阅和往车外发呆的江安流都回过了神。 “怎么了?”季阅沉声问。 “老板……”司机有些为难地说,“有人挡在车前面。” 本来这条路今天是被季家临时租用的,应该没有别的车和人才对,但是现在有个人却站在了马路中间,挡住了婚车的去路。 江安流摇下车窗,探头往前一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跟季阅的豪华婚车相比,单修云就这么形单影只的拦在婚车前面,他穿着一身普通的T恤牛仔裤,就像是很平凡的一个大学生。因为不知道在烈日下等了多久,所以脸有些红,额头上也沾满了汗水。 他看起来和浑身高定西装的季阅根本不能比,可是季阅却像是浑身被什么东西电击了一眼,直起身来。 “你要去找他吗?”季阅开口,声音竟然是一种带着死寂的沙哑,江安流的视线从望向窗外到投在季阅身上,季阅的眼神黑洞洞的,看不清情绪,苍白的嘴唇开合半晌,最后只留给江安流一个紧紧抿住的唇线。 江安流看了看他,还有外面已经想冲过来砸玻璃的单修云,最终还是道:“……我去去就回。” 说不定,单修云能把他一直搞不懂的那一环给扣上。 可是现在,明明江安流都说了自己一会就回回来,但是季阅的脸色却难看到像是死人一样,江安流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想发火,可是不知道怎么又止住了,最后只是深吸一口气,扯出了个难看的微笑:“……安流,不去好不好?”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发脾气。”季阅说,“我们不见他好不好?” 语气中的卑微祈求让司机都有些不想再听,可偏偏江安流却郎心似铁。 “季阅,我可以不去,”江安流慢吞吞地说,眼神却像是新雪般清醒,带着刀锋般的冷意,“但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什么叫我在怕什么?”季阅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表情有一瞬的僵硬,然后马上恢复了正常,“如果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怕你不爱我吧。” “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的快死了,”季阅苦涩一笑,“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 “停,不是这样,”江安流打断了季阅的话,忽然走过去,抓住季阅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你听到了吗?” 季阅怔了下,他抚上江安流削痩的胸膛,能听见江安流心脏缓缓的跳动声。 砰砰,砰砰。 “说你爱我。”江安流淡淡道。 “……我爱你。”季阅下意识的说出口,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砰砰砰。 砰砰砰。 一瞬间季阅好像已经听不见外界的所有声音,他的耳中只有江安流的江安流忽然加快的心跳声,他似乎知道了什么,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可后又被江安流的一句话浇灭。 “季阅,我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你到底在怕什么?”江安流认真的看着他,眼中是试探性的温柔,“……只要你说。” 说什么? 季阅双唇抿紧。 要是真的能说,他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他鼻子一酸,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明明,明明……离幸福就只有一步了。 江安流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等待着一个回答。 如果他能给出一个回答……如果他能给的话,又怎么会走到这里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单修云在外面已经冲动的要来拉车门,司机没有办法只能下车阻拦,把空间留给纠葛的二人。 偌大的房车里充满了各种喜庆的装饰,可是偏偏在里面的两个人却没有感到幸福。 “告诉我,”江安流的声音缓缓低沉,后面甚至带了些威胁,“不然我要去见单修云。” 为什么会这么疼?本来,本来都是还可以忍受的。 他本来以为他活在没有光的深渊,可是有一天他的光出现了,他的光回应了他,但是他却…… 季阅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反手抓住江安流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要把江安流的肩膀捏碎,本来江安流以为他要跟自己动手,季阅却忽然松开了他,然后猛的站起身来。 江安流反手握着被捏的剧痛的肩膀,身体绷成了一个防备的姿势,下一刻却惊诧的瞳孔微微睁大。 季阅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不可一世的骄傲青年,用那双千疮百孔的腿,冲着黑发青年跪了下去。 季阅的嘴唇被自己咬破出了血,他伸手去拉江安流的裤脚,声音带着卑微的祈求:“求你……不要去见他,好不好。” “求你……” “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铺天盖地的悔意淹没了季阅,这段时间一直打着快要达到毒品标准的镇痛剂的腿居然都传来隐隐痛感,可这种痛,又怎么能抵挡过心脏中传来的疼? 因为他知道,一但江安流见到了单修云,他就不会原谅他了,他们永远永远都不可能了。 江安流定定的看着季阅,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微有动容,他微微移开脚步,掰开季阅拉着自己的手。 “季阅,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然后江安流转身,打开了车门。 只留给季阅一个冷漠的背影,有什么东西像是冻结了季阅的血管一样,明明是盛夏,季阅却有种刻入骨髓的寒意。 正午的阳光随着打开的车门洒在了季阅的脚边,他还保留着跪的笔直的姿势,只是他的目光还没有在那阳光上多有流连,那车门就被狠狠的关上,那道光也消失了。 他的世界又变成了一片冰冷黑暗。 单修云在外面,看到江安流,眼睛一亮然后又骤然黯淡,最终只是很普通的叫了一句:“六六。” 江安流脚步一顿,有些惊讶的看着单修云:“你都想起来了?” “不但想起来了……”单修云一双有些透明的棕色瞳孔盯着江安流,缓缓道,“我还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六六,”单修云忽然绽开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把一身洁白西装的江安流缓缓搂在了怀里,“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有很好,很好的过去。” 是相携长大的青梅竹马。 “单修云,单修云!上课睡什么觉呢单修云!”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单修云是被推醒的,他困顿中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不明物体就冲着单修云丢了过来,单修云下意识的接住,发现是个粉笔头? “单修云!你给我站起来!”秃顶的历史老师被这个烂学生气得半死不活,见到单修云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气得用教鞭砸了好几下黑板,“文成公主嫁给了谁?” “文成公主……”单修云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名字很耳熟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有人在他旁边小声道,“松赞干布。” “啊,我知道了,宋朝干部!”单修云恍然大悟,自信的大声说出了口,收获的却是全班的哄堂大笑。 历史老师气得头发都要长出来了,好不容易让全班冷静下来,就罚单修云站在后面一整节课,直到下课,单修云才笑着捏了捏匆匆赶过来的江安流圆圆的脸:“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呜呜,是你自己没听清!”江安流那时候虽然还有些怯懦,但是已经有时候能跟单修云顶嘴了,单修云□□了一会儿江安流,让他的脸上沾染出一些红意,就满意的放过了他。 长臂一展,单修云搂过江安流:“走啦,回家吃饭了,也不知道老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还没有收拾书包呢!” “哎呀知道啦知道了,六六你怎么总是管那么多。” 是那样的好日子。 时隔多年,江安流再一次被单修云揽入怀里,少年的拥抱还是那样炽热,可两个人都有一丝怔松。 江安流下意识的推拒了一下,不过马上收回了手,这动作被单修云察觉到了,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六六,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单修云的声音似是呢喃,又像是诉诸衷肠。 但是江安流永远是那个最冷静的人,他推开单修云,然后说:“你今天来,是为了阻止我嫁给季阅的吗?” “是,也……不是。”单修云从回忆中苏醒,重新握住了拳头,忽然伸出两只手,重重的按在江安流的肩膀上,说,“六六,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季阅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单修云用的力气有些大,让江安流有些不喜欢,他皱着眉,拂开单修云的手,“如果你是说这件事,那你已经跟我说过……” “六六!”单修云有些失控的声音打断了江安流,他像是很急切的说,“你知道吗!当初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那是季阅策划的!” 54 学长X学弟/总裁(完) 季阅,你有什…… “他想……他当初想的就是要至你于死地啊!”单修云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焦心, “六六,你要跟一个打算谋杀你的人结婚吗?” 江安流的瞳孔忽然睁大,像是听到了一些不可置信的消息, 他像是有些接受不了, 一步推开了单修云:“你……让我冷静一下。” 单修云有些担心江安流的身体状态,但是江安流后退一步的时候,季阅却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他直直的想往江安流的方向走,却被单修云拦下了:“不要靠近他!” 季阅也只有对待江安流的时候才会卑微,此时他面对和他几乎一样高的单修云, 只是眯起眼道:“……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你这个杀人凶手又是怎么敢出现在六六面前的?” 两个人争吵不休, 最后甚至扭打了起来。 江安流缓缓直起身子,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真傻, 真的。” 系统惊讶:“宿主居然会认为自己傻?” 它已经习惯了江安流对什么都运筹帷幄的样子了。 “人心这种东西,谁能算的清呢?”江安流缓缓道, “我之前一直弄不懂的一环, 原来在这里。” 他已经习惯了江云, 下意识的觉得江云的潜意识不会伤害他,却忘了当初万倾云捅的那一刀, 还有顾晨云当时的拒绝。 他们是江云,带着江云的爱,但是也带着江云身上的狠戾。 这样的事情完全相通了。 也是因为这个把柄, 所以季阅要收到吴家的钳制,也是为什么他永远比单修云低一头,明明以他的身份可以趾高气扬, 但是每次都用很多迂回的手段,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来博取江安流的关注。 因为他理亏,如果没有单修云, 那么江安流可能现在都不会活着。 偏偏单修云还失了忆,季阅有个光明正大窃取他人宝物的机会,但是偷来的毕竟是偷来了,季阅才会这么心虚。 “有句话怎么说的?”江安流皱了皱眉,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 “宿主为什么这样说?”系统好奇不已。 “你以为白月会这么好心的让我……不是,季阅举办婚礼?”江安流想清楚了一切的事情,也弄懂了白月的行为逻辑,“白月跟单修云承诺过,他不会让我受到牵连,可是如果我真的跟季阅举行了婚礼,哪怕没有真的领证,但是这么公开盛大的婚礼,我还好全身而退吗?” “宿主的意思……” “鸿门宴罢了,这场婚礼必不可能正常举行,”江安流淡淡道,“单修云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也肯定是白月帮忙。” “但是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系统问,“季阅被逮捕,您会安然无恙不是吗。” “……你真的是AI吗?” 系统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宿主您不要再嘲笑我的智商了!我的数值都点在情商了!” “呵呵,”江安流表示不信,但是还是给系统解答了,“白月有所准备,季阅难道就会没有准备吗?” “我觉得倒霉,是因为季阅大概八成没想让我们活,”江安流抽了抽嘴角,“呵呵,疯子。” 喜欢他还要拉他下地狱。 此时单修云和季阅的扭打也分出了胜负,残疾的季阅也根本没有办法打过单修云,被一把重重的推到地上,白色的西装沾染了灰尘,已经不再好看了。 单修云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走过来的江安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道:“六六,我们快走……” “为什么要杀我?”江安流却直接掠过了单修云,走到季阅的面前。 “我……很后悔,”季阅抬眼看向江安流,嘴唇动了动,“我一想到你可能会在当初……死掉,我就整晚整晚睡不着。”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我!”江安流忽然拔高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江安流这副模样。 季阅也被吓得抖了一下,他别开眼不敢看江安流,只是道:“我小时候……太过激进。” 说激进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天之骄子莫名其妙被撞成了残废,季阅当时恨不得把那人碎尸万段,可是那人死的那么轻易,季阅就把目光放在了那人唯一的孩子身上。 明明知道那孩子是无辜的,但是当时一意孤行的少年哪里听得到这些? 一场车祸,本来想让这人常常跟自己一样的苦,可偏偏有个男生,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一命。 他要报复的人基本毫发无损,另一个人却差点重伤不治。 收到消息的时候,季阅气得差点砸掉了整个房间,可偏偏又对这两个人产生了好奇——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为一个人去死呢? 他命令其他人继续观察他们的走向,然后看着江安流为单修云奔波,最后甚至求到了他面前…… 当时他本来是抱着弄死江安流的心情,可是偏偏又对江安流产生了一分好奇,他为什么值得另一个人的舍命相救。 后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年少轻狂也成了季阅永远的梦魇,他无数次想向着心爱的少年伸出手,却一次又一次收了回来。 他没有资格。 “对不起。”季阅说。 “对不起要是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单修云往前一步走过来,搂住了江安流的肩膀,一副完全占有的姿势。 季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本来无人的街道上忽然多了嘈杂声,白月率领着警察赶到:“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那开车的司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举手投降。 而季阅,江安流,单修云三个人还站在原地,无声对视。 季阅忽然笑了,他看向江安流:“我知道你出卖了我。” 江安流眼神平淡,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你不应该做那些事情的。” “可是如果不做那些事情,我……妈就要把那些事情告诉你,”季阅笑的难看,边笑边咳嗽,“那如果你离开我……你恨我,比我死了还难受。” “我知道她去找了你!”季阅想到什么,忽然提高了声音,“我也知道你拉黑了我,你知道那几天我在想什么吗……呵……我在想我要不要直接自杀,我不敢问你,不敢问你是不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敢……” 江安流眼神依旧冷静似雪:“你可以选择直接告诉我。” “我怎么敢……”季阅闭了闭眼睛,“江安流,我是个懦夫。” 他刚刚听见了,单修云叫江安流的名字,六六,那么亲昵的称呼。 他也想叫,但是他叫不出来,他只能叫江安流。 那个名字含在嘴里,咽不下吐不出,像是一只蚌,含住了粗粝的沙子,磨的他生疼。 江安流没说话,反而是单修云靠近了江安流,冲着季阅示威似的一笑,缓缓展开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很素净的银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很普通的戒指,跟季阅的完全不一样,江安流虽然还没有见到自己的戒指,但是那个姓李的设计师在他耳边阴阳怪气过不止一次,说他怎么配得上季阅特意从国外拍卖回来的黑色钻石。 “六六,我也向你求婚。”单修云说,“你还记得吗?我们的约定?” 季阅目眦欲裂:“单修云,你何苦欺人太甚!” “本来就是你鸠占鹊巢,”单修云笑的嚣张,“你不会以为,我恢复记忆之后,你还会有机会吧?” 转身,他又用温柔至极的眼神看着江安流,递出了那一枚戒指,江安流的眼中有一丝的讶异,然后一伸手将那枚戒指拿起来,放在了手心里。 单修云冲着江安流笑的很灿烂,江安流半晌之后,也回给他一个笑容。 季阅看到这一幕,胸口一热,竟然是直接一口血吐出。 “罢了……”他绝望的闭上眼睛,“都是我该受的。” 他忽然缓缓从地上起身,因为双腿的疼痛,所以走路的时候踉踉跄跄,但是季阅还是咬着牙,一步步往车的放下走去。 “阻止他!”一旁一直在围观的白月说。 他跟单修云达成了协议,给他们解决问题的空间,但是这不代表,他会让季阅冲到车上,产生任何有可能的威胁。 他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警察就要冲上来,将季阅抓起来。 可是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人声音也忽然响起:“都不要再往前!” 众人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忽然看到单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制住了,而制住他的人——就是刚刚才微笑着收了单修云戒指的江安流! 江安流指尖的刀片闪烁着跟戒指一样的银光,一时众人还没有看清,单修云甚至还笑了声:“六六,你干什么吓……” 可下一刻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江安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那刀片逼近了他的脖子,因为单修云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锋利的刀片在单修云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不算深,但是有血流出。 “如果你们再靠前,我就杀了他。”江安流声音冷淡,仿佛面前挟持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单修云本来想挣扎,但是不可置信的是——他竟然没有办法挣脱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江安流! 江安流趴在他耳边说:“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说着,刀片真的往单修云脖颈前进了一步。 这下,就连季阅都回过头,震惊的看着江安流:“你……在做什么?” “上你的车,”江安流冷淡道,“其他事情不用你管。” 季阅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只是往前一步,江安流就厉声道:“转过去!” 季阅被江安流忽然凌厉的气质震住,真的转过头,一步一步的朝着房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腿伤的严重,前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工作,又没有坐轮椅,所以一直在打着高强度的止疼剂,这下所有事情告一段落,还在担心单修云,步伐慢了下来。 白月也勒令不让警察再靠前,眼光中忧心忡忡的看着单修云。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只有一步步往车上走的季阅。 捕捉到白月的目光,江安流对单修云说:“白月喜欢你。” 单修云一愣,难道江安流在为这件事吃醋?他连忙道:“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六六,我从来没有喜欢过……” “你喜欢谁都跟我没关系,”江安流冷酷的打断了单修云的话,似是故意般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我们两清了。” “那是……我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单修云艰难解释道,“六六……我,我爱你啊!我说的两清,只是……” “我不在意,”江安流说,“当时的你是心甘情愿的说出这句话,这就够了。” 叮咚,有什么东西落地。 那是单修云的戒指。 单修云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他声音也在颤抖:“六六……你不能这么狠心。” “狠心的是我不是你,你不是故意让我死吗?”江安流冷笑一声,“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给出来那种东西,被季阅杀了怎么办?” 江安流给出的东西的确是能让季阅的手下不顾季阅都要来杀了他的。 单修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艰难道:“六六……怎么会……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季阅说他自卑,”江安流淡淡道,“我看你也差不多,所谓挟恩图报……呵,不过是你急于证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罢了,不过对于当时还没有恢复记忆的你来说,也很正常。” “一条命换一条命,”江安流平静道,“很公平,不是吗?” 单修云的脸上血色尽失,江安流眼中却尽是讥讽:“对吗?我的命还没有你证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重要,对吗?” “我……”单修云的身子变得僵硬而紧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安流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他看着季阅几乎是艰难的爬上了车,关上了车门,摇下了车窗,一时间,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但是他却恍若未察,只对着江安流说。 “六六……谢谢你,”季阅笑的很僵硬,苍白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红,“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但是……已经够了……” “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让你死……”季阅说着,伸手扣动了车里的某个机关。 白月忽然瞳孔一缩,对竖着盾牌的特警大吼:“快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爆炸声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还好几乎所有人都穿了防护装,除了爆炸中心的三个。 单修云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到了一边,本来他已经安全了,但是他却双眼通红,大吼一声:“六六……不!” 江安流居然反其道而行,直接冲到了爆炸中心! 那里有谁……那里有谁…… 单修云想到,心如刀绞之后是死灰一样的绝望……六六,你还是爱上他了吗…… 刚刚在耀武扬威的自己仿佛是一个笑话,江安流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冲进了火海。 我还是……失去你了。 单修云一时间疯了一样的想冲进火海,但是却被白月挡住了。 没有人受伤,但是也没有人能去救火海里面的两个人。 爆炸中心,季阅虚弱的趴在那里,失血过多已经让他有些失去了意识,眼中从火焰和鲜血的红色,慢慢变成了无尽的黑色。 就这样去死……好像也还好。 明明快要失去了生命了,但是季阅却还是笑的,因为他有了个还算不错的结局,最后的最后……江安流是向着他的。 他终于,终于可以不用背负着那一切了。 下辈子,我来当单修云好不好? 六六……你,你等等我。 下辈子,我一定先对你说爱…… 就在黑暗即将吞噬季阅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江安流的声音。 “不许死,”平常最让季阅动容的江安流声音现在却如同恶魔低语,“季阅,你有什么脸现在就死?” 季阅一瞬间瞳孔紧缩,他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能动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安流把他背起来,一步步朝着火场外面走去。 而江安流也不是超人,他的身上很快也布满了灼烧的痕迹,一道爆炸余波袭来,江安流吐了一口血,季阅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用尽全力去掰江安流的手,怒吼道:“走啊!你救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会没命的?” 但是江安流根本没有理他,只是一步步的朝着往外走去,季阅从来不知道,看似柔弱的江安流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趴在江安流纤弱的后背上,只能看见江安流脆弱单薄的脖颈,看起来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拧断。 就是这样的人,却背着这么重的他,在火场里蹒跚。 季阅心疼到快要窒息,他在江安流背上不停的挣扎,希望江安流能够放他下来,痛声低喊:“放下我,六六……不要这样,我求求你,求求你!” 看到江安流受伤,他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一万倍。 但是焦灼的疼痛中,心中却有个声音侥幸般的对自己说,是不是,是不是他……喜欢我?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冒着生命来救我呢? 如果是这样,那我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不想死了! 忽然如电击般,早就没有生志的季阅心中划过这个念头,像是流星划过的天际——要是江安流喜欢他,那么他哪怕是拼尽一切,也要活下来。 如果是这样,他会用尽这辈子对江安流好。 “六六……”季阅忽然间不挣扎了,眼中甚至泛起喜悦的涟漪,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甜蜜,“要是我们能活着……” 江安流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季阅没有说出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黑漆漆的,眼神冰冷,季阅哪怕已经失血过多快要失去意识,也无法看着这双眼睛,说出你是不是喜欢我这句话。 他忽然想起江安流说过的,你有什么脸去死。 季阅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他看着江安流微微动的嘴唇,第一次想要捂住耳朵,不听江安流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但是他做不到——失血过多已经让他的胳膊难以抬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安流忽然把他按在了地上,然后身体覆了上去…… 与此同时,第二次爆炸袭来! 火浪与气浪携着汽车碎片飞袭向他们,季阅目眦欲裂的看着江安流重重的压在他身上,为他挡住了几乎所有的冲击,季阅拼命的想要翻身,可是江安流的力道如此之大,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盯着江安流的脸,看着他露出一个冰冷而讥讽的笑意。 “你不是想要毫无保留的爱吗?”被飞溅的碎片狠狠的扎入后背,江安流甚至还能笑出声,“我给你。” “不!不!”季阅疯了一样的去推江安流,眼眸中死寂一片,有血泪流出,“我不要了,求求你,六六,我不要了,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江安流怎么能心这么狠,让他看到这么残忍的一幕? 心底的疼痛泛滥得再也压抑不住,季阅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江安流却不答话了,他看着季阅逃避一样的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冷声道:“季阅,看着我。” 季阅身体一僵,显然不想睁开眼睛,可是江安流的却不管他的心情,粗暴的掰过他的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看啊,为什么不看?”江安流此刻的声音对于季阅来说简直是恶魔的低语,“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你用那么多种方法就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我现在给你,为什么不睁眼呢?” 痛苦从四面八方袭来,季阅甚至觉得身体的疼痛是最轻的,他看着江安流大口大口的吐着血,那血顺着他们之间的吻流进他的嘴里,季阅的口中,鼻尖,都是江安流血的味道。 鲜红的液体先是一滴一滴,后面成股地从江安流身上流出,季阅伸手想去捂住,可是却做不到,血液顺着吻滚落在季阅的脸上,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红色。 血是热的,心是冷的。 “喜欢吗?”良久,江安流才缓缓分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季阅,睁开眼睛!” 季阅被迫睁开眼睛看着江安流,双眸无神地摇着头,一双曾经犀利的丹凤眼死寂一片:“不……我不要了,六六,我不要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季阅眼睁睁的见到江安流缓缓在他身上,停止了呼吸。 后面发生的一切季阅已经记不清了,只有痛,无尽的痛,那些痛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子,一丝丝挑开他的每一层皮肉,最后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反复摔在地上。 身上的血已经分不出是江安流的,还是自己的,季阅像是傻了一样,在大火扑灭有人来救他的时候,居然笑出了声。 他用尽全力将手伸到自己的伤口处,直接粗暴的在里面搅了搅,然后伸出浑身是血的双手,轻轻地贴在了江安流的脸色。 他说,你们看到了吗,他身上有我的血。 我得到你了,哥哥。 55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1) 有现实世…… 单修云恨极了季阅, 甚至恨不得扒其皮噬其肉。 尤其是他看着季阅安然无恙,而江安流被盖上了白布,推进太平间的时候。 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守在季阅的床前,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季阅略显迷茫的眼神看向单修云, 显然是在问“怎么是你”。 单修云心里冷笑, 你还以为是谁?安流吗? 果然,季阅环顾四周, 像是丧失了火海中的记忆一样, 问道:“江安流呢?” 单修云忍不住冷笑出声:“车祸把你脑子撞傻了?你居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季阅眉毛皱起,显然对他这个情敌没什么好感,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重复道:“我问你, 江安流呢?我记得我们当时正在参加婚礼的路上……” 他看着单修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挑了挑眉:“你不会是嫉妒吧?嫉妒也没有用,安流马上就要嫁给我了。” 单修云气得红了眼睛:“你还有脸说!” 如果不是季阅横插一脚, 他跟六六本来应该是最好的青梅竹马!哪有季阅的份? 季阅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见单修云不回答他, 自顾自的去按床边的门铃:“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扯这些, 我只关心六六……六六是受伤了吗?严重吗?你不回答,我叫医生……” 单修云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床头:“你他妈有病没病?!你难道一定要让我说出口吗!六六死了!为了保护你死了!你就想听这个对不对!” 季阅按铃的动作顿在原地, 显然是被单修云的答案震慑住了,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不可能, 你不要拿这种问题开玩笑。” “我开个屁的玩笑!”单修云一把扯住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上面是一块特别大的钻石,“这是他!你要摸摸吗?” 那是用江安流的骨灰做成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光芒落在季阅的眼里,终于让他找回了些许记忆。 一些他宁愿永远想不起来的记忆。 单修云见到季阅不说话,嘴唇变得毫无血色,就知道季阅八成想起来了,他冷笑的看着季阅挣扎的样子,用最恶毒的话骂季阅,而季阅只是脸色苍白的听着,没有一句辩驳。 但是单修云却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多少快乐,他只觉得难过,和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难受,好像六六走了的这些日子,他都靠着对季阅的仇恨而活,而真的辱骂了季阅之后,就像是支撑这他的最后那口气也被释放了一样,让他一瞬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于是他骂着骂着,自己也哽咽了起来:“如果……如果不是你……我们……我们……本来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都是你!都是你!!!” 就在单修云声嘶力竭的吼出都是你三个字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季阅忽然开口了。 他盯着歇斯底里的单修云,嘴角甚至带上了一抹讥笑:“……真的吗?没有我,你们真的能幸福吗?” 单修云愣住,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你做到了吗?”季阅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真的是六六好的爱人吗?” “你难道不知道六六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遭受了多少非议吗?……是,你在学校众星捧月,你帮助了他,但是你有想过六六的感受吗?你知道六六会因为你的额外垂青,遭受多少人的白眼和冷待吗?” 单修云愣在原地,他刚找回高中的记忆没有多久,想起一些事情的速度甚至没有季阅这个自虐般一直回看江安流高中生活的人快速。 “你有那么多朋友,自然不会时时刻刻把六六放在第一位,你去打篮球赛,六六不感兴趣,但是却要等你几个小时,六六家庭不好,想考好大学,但是你爱玩,回去不好好作业要拉着六六出去玩……甚至车祸那一天,如果不是你执意拉着六六去游乐场,会发生车祸吗?” 其实季阅这样说,完全是倒打一耙,但是也不妨碍单修云渐渐苍白的脸……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六六的感受,但是你依旧这样做了,因为其实你是在自卑,你知道六六长得好看,成绩好,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季阅犀利的目光盯着单修云,“所以你一定要在六六面前展现出你有能力的那一面,你人气高,你擅长运动,你让六六等你,浪费六六的学习时间,难道不是因为你害怕他飞的太高,飞的太远,让你抓不住他吗?” “我没有!”单修云矢口否认,可是对上的却是季阅能够看透一切的目光。 “你不用跟我装,”季阅盯着单修云,似笑非笑道,“因为……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 他也是这样的。 故意打压小助理,因为他害怕小助理见到更大的世界,再也不会把他看在眼里,哪怕只是带他去参加一个酒会,都害怕他在上面遇到了不残缺的优秀之人,从此把他抛弃。 “而且你的父母,”季阅冷笑一声,“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单修云愣在原地,竟然有些不敢再听。 “他们拿了六六的卖身钱,”季阅淡淡道,“你以为你的家庭是怎么好起来的?靠你爸运气好?当初也许他们收留六六的时候是出自善意,但是当他们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因为六六变成了同性恋,你觉得他们会怎样对待六六?” “我……不是因为六六变成同性恋的。”单修云这话出口显得有些苍白。 “在你病好之后,你父母可曾提起过六六?”季阅的头上还缠着绷带,但是他说话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他们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六六卖//身得来的一切,却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你觉得拥有这样的父母,你真的能够跟六六走下去吗!” 单修云心跳的极快,季阅的话让他根本不敢再听下去,于是他紧紧握着脖子上的项链,大吼道:“够了,不要说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季阅嘴角嘲讽的弧度拉到最大:“我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我们都失去了六六。 *** 江安流飘在空中,看着单修云被人打了镇定剂昏睡过去,季阅一顿骚操作之后也失血过多也昏迷过去,被抬上了担架。 “果然变态就是变态,”江安流眼睁睁的看着单修云亵渎他死的再也不能死的尸/体,倒也没什么反应,“没那么容易疯。” “宿主真的好狠的心,”系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缓过神来,“您也太狠了!” ”我只是完成任务而已,“江安流的眼眸依旧冷淡,静静的看着这个世界的残局,”这个世界的结局基本上达成了吧。“ 几个重要的剧情点,包括吴家倒台,单修云报复江安流,季阅没死但是锒铛入狱,江安流惨死,甚至还有白月单方面爱上单修云,除了单修云没有爱上白月之后,其他都完美完成了。 “是完成了,”系统看着自己页面上出来的结算面板,将打印出来的评分表递给江安流,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我……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宿主已经心软了……” “软了啊,我觉得我挺软的了。”江安流说,“还不软吗?我走之前都亲了他啊。” 系统:…… 感觉这个亲吻会变成季阅一生的噩梦。 可是系统还是不明白。 “宿主不是……喜欢江云吗?”系统迟疑了一下才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 “我是被江云从孤儿院里选中的,”江安流忽然提起了毫无关系的话题,“其实我一开始是很欣喜的,以为能过上很富裕的生活,但是直到去了才知道,有钱……也要有那个命花才行。” “江云从小就很粘我,我一开始还战战兢兢,后面就觉得烦,那时候他妈还没去世,他也过了一两年好日子,那时候他天天黏在我,什么东西都要给我,他妈给他的名贵珠宝,他爸给的名刀,还有别人送他的珍奇玩意……外面的人都说我是个狐媚子,小小年纪心机就很重,才从江云那里要了这么多东西。” “我那时候也很委屈,又不是我要的,而且我也是个孩子,要那些东西干嘛?又不能出去换钱,所以我恼羞成怒吼了他,以为他是用这些东西羞辱我,让他不要再这样了,江云那时哭的很惨……”江安流嘴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想到了叱咤风云的江家家主小时候的糗样。 “不过后面他妈去世,私生子登堂入室,我们被迫蜷缩在江家一间很小的房子里相依为命的时候,江云偶尔还能去参加那种家庭晚宴,每次结束之后都会留下来把还没有吃完的好东西带回来给我,我才知道,他给我东西不是施舍,是无论有什么,他就要分我一半。” “那宿主为什么还这么狠心呢?”系统真的太好奇了,江安流看上去对江云也不是毫无感情的样子。 “这算狠心吗?”江安流淡淡道,“我不觉得,因为还有下个世界。” “那种一声不吭就离开还要自作主张安排别人未来的,才叫狠心吧。” 江安流话音刚落,身边的场景就像是光幕拉开一样碎成一片片,系统也不见了踪影,江安流又回到了熟悉的黑暗中。 “哥哥,”熟悉的声音传来,江云这次蒙住了江安流的眼睛,直接亲吻了上去,“我好想你。” “我可一点都不想你。”江安流歪过头,躲过了这个吻。 “哥哥就是口是心非,”江云并不生气,而是眷恋般的凑上去,蹭了蹭江安流的脸,“我明明感觉到了……哥哥的爱。” 如果系统在这里要吐槽——这特么哪里感觉到的啊! 果然神经病和正常人是不能交流的。 江安流任由江云摩梭着他的脸,甚至伸出舌头去□□他的耳垂:“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的狗德行?” “不改,”江云恶作剧般的在江安流耳边吹了口气,“我要一辈子当哥哥的狗。” “你的江家不要了?” “哥哥都不要的东西,我要来干嘛?” “那当初抢的那么积极……” “只是想让看见过哥哥不好样子的人都付出代价,”江云轻声打断道,他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看着江安流,甚至舍不得眨眼,“我听见你说到我们小时候的样子了,哥哥。” “要是有下个世界,我来当哥哥保护你好不好?”江云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虔诚,眼神却幽暗的盯着江安流,“哥哥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不要我。” 江安流决绝离开的身影成为了他永恒的噩梦,江云其实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云淡风轻,属于单修云和季阅的记忆像是两只让他坠入地狱的手,江云一闭眼,就是江安流浑身是血没有呼吸的样子。 嘴中好像又回荡起了血腥味,那是江安流的味道,江云一瞬间痛苦的想要窒息,心脏的疼痛蔓延到全身,他能做的只有狠狠抱紧江安流,恨不得将他嵌入骨血去纾解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江安流面无表情的被江云抱着,他看着江云那张上天宠儿一样的脸蛋上露出慌乱的神情,睫毛不住的颤抖着,他松开了捂住江安流眼睛的手,却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掩耳盗铃的姿势,只是因为他记得江安流跟他说过,让江云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那你有想过我的心情吗?”良久,江安流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江云,你从来都是这么自我,没有为别人考虑过。” “你这么做不过是仗着……”,江安流忽然想笑,又笑不出来,闭了闭眼睛,还是没说出后面半句。 随着江安流的话音落下,江云再一次变成了漂浮在天际的光影碎片。 江安流回到了现实世界,这次是个晚上。 他现在住的地方楼层很高,还带着巨大的落地窗,一眼望去能看到万家灯火,但江安流的房间里依旧冷冷清清。 他看了看手机,只有薛驰找过他,江安流回了他一句一切都好之后就整理头盔,走到落地窗前。 很多人都恐高,但是江安流不一样,他喜欢很高的地方,越高越好,而他现在的公寓,正是这座大厦的顶层。 查乃谅不可能知道他的爱好,那么做这一切的人只有江云。 那么江云又是什么时候规划好这一切的呢? 江安流觉得,他跟江云之间比起恋人,更像是一场博弈,不到最后,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底牌□□。 虽然查乃谅给江安流提供了基本上所有的娱乐设施,但是江安流的番剧和电视剧都在小世界里看的差不多了,所以他没过几天,就又进入了游戏。 “欢迎宿主进入游戏,新的世界正在加载中……”也许是因为配合新的世界,系统的声音也换成了冰冷的机械声。 这又是一个江安流未知的全新领域,ABO世界。 “说吧,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工作日早上的星际帝国咖啡店,稀稀拉拉的坐了几桌的客人,而他们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自己眼前的食物上,目光都朝着窗边看过去,毕竟八卦是人的本性,星际时代也一样。 窗边的卡座上坐了两个人,一个黑色头发的漂亮Omega正哭的梨花带雨,有眼尖的学生发现那似乎是Omega学院的校花,有着帝国的百合花的称呼。 另一个Omega有一头鲜艳的酒红色头发,非常的引人注目,他长相艳丽,是和院花完全不同的丽色,他懒洋洋的蜷缩在沙发上,哈气连天的在——玩斗地主。 之所以围观的人都知道红头发的Omega在玩斗地主,是因为他把声音开得非常大,一会“不要”“飞机”“王炸”的背景音效硬生生的盖住了校花的哭声。 Omega哭的旁边看到的人无论什么性别都心存怜惜,可是红色头发的Omega似乎当做对面的人不存在的样子,我行我素的玩着手机,听声音,似乎还赢了挺多盘的。 丢下一句话,江安流就不理不睬的开始玩游戏了。最后一盘王炸搞定游戏,他看了看时间,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眼睛红肿的Omega。 “你还要哭多久?” 江安流放下手机。 “你......你......什么时候......能......放过元帅!你.......纠缠了他这么多年......还不够吗!”校花的眼睛红红的,抽抽噎噎的说道。 江安流不耐烦的又打了一个哈欠:“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话的?” 校花被江安流不屑的样子刺激到了,慢慢地止住了哭泣,抽噎着道:“你们的婚约……是你强迫元帅的!” 江安流不知道他哪来的结论,好脾气的解释道:“没有我家,他现在能当元帅吗?” 没想到院花突然抬头,愤怒的盯着他,一双肿的像是兔子一样的眼睛吓了江安流一跳:“元帅他不爱你!” 江安流挑了挑眉,无动于衷:“这样吧,你有本事去跟言景云去说,只要他说要跟我解除婚约,我发誓,立刻就解除。” 看着面前红着眼睛的男生,江安流还是觉得别扭——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习惯跟男人一起争男人。 这是个ABO世界,里面人虽然看上去好像还是江安流熟悉的性别,其实却已经变成了六种性别。 江安流现在的身份是公爵独子,却是个Omega,这个世界的Omega是不能够继承家业的,所以江安流三岁的时候,他的便宜爹就已经张罗着要给自己找个女婿了。 虽然江安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跟男Alpha长得差不多,也没缺少什么配件,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规定的,他也没办法。 于是他就跟着他的便宜老爹一起去孤儿院挑孩子了。 他们去的地方不是普通的孤儿院,而是专门属于战士遗孤的福利院,一个是因为这里的孩子综合素质比较高,另一个是因为只有这里才有罕见的alpha。当江安流知道一但他成年之后,就必须要靠跟男人嗯嗯或者打抑制剂才能正常生活的时候,他差点没把系统弄死。 “游戏设定,我们也没办法。”系统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如果您有异议,可以跟上级投诉。” 投诉有个屁用,江安流忍住了爆粗口的**,一眼就在福利院里面看到了言景云——因为他是最好看的那个小孩。 这个世界江安流的人设是一个花痴草包Omega,他只喜欢好看的东西,而言景云毕竟是主角攻,长得不是一般的帅,自然就被江安流一眼挑中。江安流其实自己长得也不差,但是这个世界以柔弱的东方长相为美,简而言之就是像是江安流今天遇到的校花那样的长相,江安流这种红头发的艳丽长相,被称为媚俗,再加上江安流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还嚣张跋扈,因此他的人缘很差劲。 而言景云身为主角攻,自然从小就眼光犀利,很快就看出了江安流嚣张皮囊下的鄙薄内心,所以哪怕江安流对着言景云各种示好和倒追,他还是无动于衷,甚至早早地就跳了级,毕业后进入了军队,外人都猜测,他是因为不想这么早履行和公爵之子的婚约。 而言景云在军队里,也邂逅了这个世界的主角受,白光。 白光是个O装B的小兵,因为表现出色被调到言景云这里当副官,而后面言景云在一次次的战役中发现了白光身上的闪光点,两颗心越靠越近,最后言景云意外发情,白光舍身相救,言景云就标记了他。而白光来当兵,自然是有远大志向的,所以他被标记之后就跑了,言景云对此一无所知,直到白光发现自己怀了孕…… 俗套的带球跑剧情。 白光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生下了孩子,言景云自然要给他一个归宿。而江安流扮演的黑月光自然是各种大吵大闹,但是由于那个时候言景云已经大权在握,不是他一个公爵之子捍卫的了的,于是江安流只能灰溜溜的退了婚,随便嫁了人。言景云于是和白光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江安流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就是成为言景云的跳板,在言景云羽翼未丰的时候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乱晃,提供各种支持,然后后面再被言景云各种羞辱然后退婚。 这个任务太简单不过了,而且因为系统规定十八岁之前不能有感情线,所以江安流来到的这些年也就兢兢业业的演了个漂亮草包,追在言景云后面到处跑,言景云去哪个学校他就去哪个学校,言景云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而言景云一成年就去了军队之后,江安流就自由了。 他开始发展各种新爱好——比如,斗地主什么的。 斗地主真好玩,真的。 系统看着沉迷斗地主的江安流,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言景云都回来这么久了,宿主作为一个痴恋他的婚约对象,应该主动去见他才对。” “但是我还有个嚣张跋扈的人设啊,”江安流沉迷斗地主,振振有词反驳道,“言景云跟别人传出绯闻我现在很生气,所以我等他主动来跟我解释,自然不可能主动来见他的。” 他出来见这个校花都是很给面子在走剧情了,江安流见校花不打算再说话,关了手机就起身离开。 出门之前,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到校花Omega愤怒中带着一丝心虚的脸:“江安流!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你是说,昨天言景云在你家过夜的事情吗?”江安流轻描淡写的答道,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厅,“我早就知道了。” 56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2) 江安流,…… “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都不太一样, ”系统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似乎并不喜欢您。” “很奇怪吗?我又不是钱,人人都喜欢。”江安流走在陌生的星际帝国校园里, 虽然是刚下过雪的冬日,但是江安流只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衫, 因为江安流不喜欢穿得厚重,这是帝国最新研发的技术材料,一般都用作科研或者战争,只有江安流这种人才能财大气粗地把它做成普通衣服。 他的一头红发和穿着实在是太过显眼, 路过的人都会偷偷地打量他几眼, 不过江安流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 只自顾自朝着帝国学院外走去。 自从被帝国学院退学之后, 江安流当太久了无业游民,都有些不认识路了。 他的红发据说是来自公爵早死的配偶, 公爵身为整个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却是一个痴情人,在自己的配偶死去之后再也没有续娶, 甚至把这个唯一的孩子宠上了天, 江安流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自然而然就养成了个嚣张跋扈, 刁蛮任性的性格,而且全帝国皆知他的恶名。 这是一个在极致的科技发展和对外侵略之后,贵族圈又开始复古起来比涵养和礼仪的时代,所以哪怕江安流是公爵之子,也没有几个同阶层甚至次一等阶层的人愿意跟江安流一起玩,而剩下的人虽然以江安流马首是鞍, 但是又有几分真心,想也知道。 比如面前忽然出现的漂亮女性Omega。 现在是冬天,但是漂亮的女性Omega却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裙子,披着一头海藻一样的黑发,裙子下的腿都已经冻得通红,如果不是这样,江安流还以为她身上的衣服跟他是一个材质的呢。 明明是她拦在了江安流面前,可是女性Omega的一双盈盈眸子却像是惊慌的小鹿一样,慌乱极了:“这位同学……你……你好……不是星际帝国的学生的话,是不能够闯入我们的校园的哦。” 江安流只是淡淡瞥了女孩一眼,就径直绕过她往前走了。 他当然知道,他也曾经洒星际帝国学院的学生,只是后面被开除了。言景云也在这里读书,不过没读两年,天之骄子的言景云就早早的加入军队执行秘密任务了,所以哪怕晚两年入学的江安流一怒之下把帝国学院的训练场都给砸了,也变不出一个言景云来,还让公爵倒赔了好多钱,重新建立了一个更加先进的训练场赔罪,才让江安流避免被警察抓起来。 这也就是前几年的事情,当时闹得星网皆知,众人纷纷讨论贵族阶级的特权太大的问题,甚至还有人联名上书说要把江安流送进监狱,最后是公爵各处赔钱,然后逼着言景云出来说江安流是他的配偶,要是江安流进了监狱他也不好受云云,这才让江安流逃过一劫。 和江安流相比,言景云就是这个时代的国民偶像,先不说他非常符合这个国家审美的黑发黑眸的俊美长相,就是像是完美履历一样的成绩和战功,又那么年轻,就足够让他成为这个世界所有Omega的梦中情人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个梦中情人,作为公爵养子,五岁的时候就名草有主了,对面还是帝国第一纨绔江安流,简直是鲜花插在了一朵牛粪上。 这么轰动的事情,江安流不信面前的女孩不知道,因为江安流有一头鲜艳招眼的红色头发,简直就像是一张通行证,去哪都让人退避三舍,就连星际学院门口的机器人都知道给他放行,这女孩还过来提醒他,只能说是没事找事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江安流绕过她,其实是想放她一马的——虽然在ABO世界,但是江安流还是对女性有天然的尊重。 可是白裙女孩似乎不领他的情,相反快步过来直接拉住了江安流的衣袖,让江安流不得不回头对上她一双纯然的黑色眸子:“我……我带你出去吧!我知道有不被警卫发现的小门。” 江安流看了她一眼,只想跟她说,朋友你知道在帝国学院内用拟态改换容貌是犯法的吗。 不过都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反而不像是他的风格,所以江安流慢吞吞地扫了她一样,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命令道:“好啊,那你带我走。” 那女孩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然后又恢复了低柔的样子:“我,我叫安娜,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帝国学院三年级的学生,美术系的,父亲现在在第七军团任职。” “哦,”江安流淡淡地应了一声,“江安流。” 他理所当然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过多的介绍,这也是这个身份应该有的傲慢。 大公独子,元帅未婚妻,江安流甚至拒绝了两次皇室的册封,曾经有人说过,他的身份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加冕。 江安流对此一笑而过。 只一个名字,安娜已经很满意了,她犹豫了一下,居然直接伸手去拉江安流的手:“那我们快点走吧,不然会被更多人发现的!” 江安流任由着安娜拉着他跑了起来,眼中却在打量着安娜,他有些好奇,安娜把她的拟态首饰装在哪里了。 这个世界现在以黑发黑眸的东方人长相为美和流行,但是偏偏由于混血,大部分都不是正统的东方血统,所以便有了用各种拟态改换容貌的方法,但是为了安全考虑,在各种帝国重要的地方都是不能用拟态的。 安娜父亲的职位不高,能让安娜变成这样的黑发黑眸也是下了血本,江安流真心的祝福她能够获得她想要的结果。 还好,这结果来得很快。 安娜拉着江安流一路跑到了学院的东门,在那里,江安流一眼就看到了几年没见的言景云。 言景云今天似乎是有什么活动,穿的居然是一身军装,更显得他身姿笔挺,嘴角虽然含笑,却也掩盖不住那种战场上厮杀过的锋芒。他有着所有帝国人羡慕的纯种黑发黑眸,可却还有西方人的高鼻梁和深廓脸庞,他似乎是刚下星舰不久,此时正在跟来迎接他的校领导交流。 江安流心中叹气,暌违多年,有的人已经成了名誉校友,有的人书都没读完就被人退了学。 本来帝国学院的领导似乎正要带着言景云坐上校内特有的穿梭舰去往他处,本来牵着江安流手的安娜却突然惊呼一声:“哎呀!” 所有人都往发出惊呼的声音处看去,就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在地上的安娜和江安流。 猝不及防地被安娜甩开手,路上的冰面又太滑,江安流跟着倒在了地上,这具Omega的身体实在是太过柔弱了,江安流以前还想着能不能锻炼锻炼,后面他就直接放弃了。 不过好在他穿着牛仔裤,摔得没有安娜这么狠,只是没有衣物保护的手腕也刮擦出了大片的血痕,但是不严重,所以江安流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直起身子,江安流就对上了言景云扫来的目光。 “你又做了什么?” 言景云忽然推开旁边的校领导向江安流的方向走了过来,却在离着江安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仿佛江安流是什么令人厌恶的病毒,只扶起了还在地上的安娜。 “你没事吧?”言景云看向安娜已经脏了的白裙子,很绅士地将自己的军装脱下,给安娜披上。 安娜被元帅扶起,粉面带春,她披着言景云的外套,正想跟言景云道谢,却看到言景云已经转过头看向了江安流,脸上是掩饰不住地厌恶。 “你是知道我今天要来所以就过来蹲点?”这么远的距离,言景云低沉的声音还是像是有穿透力一样地回响在江安流耳边,那语气,像是江安流十恶不赦一样:“江安流,你还欺负同学,真有你的。” 江安流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淡淡地瞥了安娜一眼,似笑非笑。 于是他还没开口,安娜就已经先开口了,少女黑色的眸子黯淡了一下,拢了拢身上的军装外套:“……不,和江同学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摔的。” 言景云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他盯着江安流慵懒随意的模样,还有还在渗出血丝的白皙手臂,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江安流!道歉!” “嘶……好疼,”安娜忽然低下去碰了碰她流血的伤口,她这一下真的摔得实实在在,鲜血止不住地顺着腿往下流去,可她还是努力地为江安流辩解道:“真的不是江同学推的……” 江安流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安娜一眼,发现原来她把拟态道具藏在了头发里,还挺机智。 言景云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已经隐隐有了怒意:“我问你话呢?江安流!” “你没听他说吗?”江安流这才抬头打量着言景云,言景云的眼中情绪翻滚,显然被他气到了。 江安流忽然心情就好了起来,他嘴角咧出一个笑:“她不是说了吗?不是我推的。”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又胁迫了他什么,”言景云挑了挑眉,虽然有些意外江安流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自己就缠上来,“你是聋了不会回答别人的问题吗?江安流,道歉!今晚跟我回家!” 江安流看着言景云,余光却已经在打量着旁边渐渐将这里包围起来的众人。 哭泣流血的少女,剑拔弩张的未婚夫妻,公爵之子和新晋元帅,又是能霸占星网好几天的头条了。 “回哪个家?”不过既然言景云不在意,江安流也不介意把家事往外讲,他眉头微蹙,阴阳怪气地对言景云说:“跟你一起回校花的家里吗?陪你跟帝国的百合花睡一张床?我还没有那种兴趣。” “你在说什么?”言景云皱着眉头,一副江安流无理取闹的样子:“什么校花?帝国的百合花又是什么?江安流,你不要转移——” “对不起。”江安湖忽然开口,打断了言景云没有出口的话,他弯下腰,放大的美艳脸庞忽然出现在安娜面前,几乎要跟安娜鼻尖贴上的距离,有些危险的眯起眼睛:“我为我所做的一切跟、你、道、歉。” 虽然是道歉,但是江安流咬字轻慢,甚至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是道歉,更偏向于挑衅,这下就连其他人都对江安流的跋扈样子有了意见,觉得那白裙少女太过可怜,而更不要提言景云—— 言景云忽然用力的推了一把江安流,将他推离安娜的身边,江安流一个不小心,又跌倒在地。 “江安流,”言景云将披着他军装的少女护在了他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红发少年,“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毫无长进,令人厌恶。” 57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3) 俗艳的玫…… 雪地里。 江安流被言景云推倒在地, 用胳膊支撑才让自己没有头摔在地上,只是刚刚渗出血的胳膊现在变得青紫一片,他没有立刻起身,淡漠的目光扫了一圈围观的群众。 幸灾乐祸, 厌恶, 嫉恨的目光投在江安流身上, 江安流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索性找了个更省力的姿势,直接在雪地上盘起了腿坐好,抬头看向一副护犊子模样的言景云,还觉得有些好笑, 笑出了声。 这下围观的群众更要嘲笑江安流没脸没皮了, 不过还好江安流不在意,他只是看着言景云,眨了眨眼:“你这么护着她,校花怎么办?” 安娜听到江安流讲话,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一样吓得一个哆嗦, 而周围的人看到这样一幕,更坚定了江安流的仗势凌人。 “一定是因为他看到这个Omega是元帅最喜欢的黑发黑眸这才下毒手的……好恶毒的心肠。” “怪不得有一头红色头发。” “你看他对元帅死缠烂打的样子……” 言景云紧紧抿着唇,一副听不懂江安流在说什么的模样:“江安流,你别胡闹,先从地上起来。” “好啊,”江安流一双眼睛倒是黑色的, 此时眸光幽深盯着披着言景云外套的安娜, “好啊,要起来的话,你把我抱起来。” 言景云脱掉了外套, 只剩下里面薄薄的衬衫,也掩盖不住下面的好身材,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江安流,你一定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犯病吗!” “我有病你第一天知道啊,”江安流歪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下一秒却又趾高气扬地说,“抱我起来,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 他的手放在脖颈上威胁道,少年胳膊上的血粘在了白色的抑制贴上,有些刺眼。 显然江安流的这个动作对于言景云来说有很强的杀伤力,言景云目光冷漠地将视线从江安流身上移开:“……你一定要这样胡闹吗?” “我们本来就是未婚AO,这不是应该的吗?”江安流理所应当道。 言景云垂眸打量他的眼神嫌恶,又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离着江安流又进了两步,直到他冰冷的军靴贴在江安流的面前。 周围的议论声也逐渐大了起来,都是明里暗里地说江安流的,江安流像是听不见一样,冲着言景云一笑,红色的头发在冬日暖阳下,嚣张又炫目。 那一瞬间红发少年的神色让周围人都为之错愕,似乎忽然有一种“他本来就该如此”的感觉。 只是下一刻,他们看到元帅为了面前的Omega卑躬屈膝的样子,刚刚的那点怔松也都变成了厌恶,他们看不惯江安流这样颐指气使的样子。 僵持半晌,言景云最终还是缓慢而艰难地在江安流面前俯下身,从来不低头的战神将军低头在红发的Omega面前,膝盖几乎都要触到还沾染着血迹的地面上。 可就是这样,江安流似乎还是很不满意的样子,他眯起眼睛,神色带着阴霾:“再低一点,这样我怎么上去?” 言景云迫不得已又在江安流面前低下头,他浑身身体僵硬,似乎也觉得这个动作耻辱,而江安流甚至还伸手去压他的额头,直到言景云摆出一副完全臣服的样子,江安流好像才勉强满意般嗤笑一声,伸手环住了言景云的脖子。 言景云的声音有些低沉:“你一定要这样胡闹吗?” “我可以,”江安流哼笑一声,他的两只手都环在言景云脖子上,因此只能用膝盖怼了下言景云的小腹,“快点,你不会连我都抱不动吧。” 言景云闷哼一声,那地方是他负伤还没有好透的伤口,此时被江安流踹到,当初差一点让他死亡的伤口有些要破裂的架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伸手托着江安流的大腿,把他抱了起来。 “我今天还有个演讲。” “不去了。”江安流直截了当的说,“抱我回家。” 公主抱的姿势,偏偏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高兴。 江安流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双手挂在言景云脖间还有空用眼神朝着围观的人挑衅,而言景云的眉头皱得很深,那双深邃的剑眸里情绪不停地翻滚,他浑身僵硬,搂着江安流的手青筋毕露。 “干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言景云微微的颤抖,江安流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冰冷的讥讽,“不要搞得一副那么委屈的模样,你骂我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 江安流能一直肆意妄为,自然也是知道言景云的命脉在哪里的,之前有一次言景云没有通知他就报名了机密活动,江安流砸了一半的帝国学院不说,甚至还趁着言景云回来重伤的时候,把他关起来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让言景云对于江安流的信息素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病理性依赖,虽然后面公爵发现之后破天荒地把江安流骂了一顿,但是也就至于此了,江安流从此却拥有了威胁言景云的绝佳武器。 围观的群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元帅抱着那个嚣张的Omega朝着门口走去,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可偏偏他们也知道,元帅只是公爵的养子,如果不讨好面前跋扈的Omega……那么就会……就会怎么样呢? 他们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似乎想起来元帅在军队里基本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晋升的不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何必为面前的Omega折腰呢?哪怕是没有了支持,他们这些民众,又怎么会不支持言景云呢? 这样的想法逐渐在围观的众人传开来,江安流却似乎没有感受到周围投来的鄙夷眼光,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趴在言景云怀里,指挥着他往校外走去。 “快点走,”江安流冷冷吩咐,“不然你想尝尝我信息素的味道吗?” “你不会在这种地方撕下抑制贴的,”言景云似乎很笃定地说,“以你的骄傲,不会想让这么多人都闻到你的信息素味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什么。” “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江安流眯起眼睛,吐出的话毫不留情,“一个不知道哪里出身的贱/种,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呢?” 江安流忽然推开言景云,脚步一轻,就落在了地上。 他的力道比不了alpha,言景云只是被他推的微微一颤,就看见红发Omega像一只轻灵的小鸟一样飞出了他的怀抱。 他先朝着还裹着言景云衣服的安娜走去,安娜见到他,惊恐地后退了两步,好像刚刚那个主动微笑地跟他打招呼的江安流完全不是一个人。 是什么给了她这种胆子来挑衅他? 江安流瞥了安娜一眼,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残忍的笑容,伸手一把死死抓住了安娜漂亮的黑色头发! 安娜惊呼一声,她的头皮都被抓了起来,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头发,但是已经迟了一步——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头发中脱落,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安娜从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女变成了金发碧眼的模样。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江安流一把扯下了安娜身上言景云的外套,把他丢在了地上,甚至还往上踩了两脚。 “就是这样一个玩意,”江安流一脚踩在言景云还挂着元帅胸章的外套上,一边抬头紧紧地盯着脸色难看的言景云,“你为了她推我?” 言景云喉间一紧,他也死盯着江安流,似是要将江安流盯出一个洞来,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气势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让安娜都忍不住微微低下头,可是江安流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去了。 刚刚还说要他抱他回家,现在又好像只是心血来潮一眼,少年身上的衣服用的是最新的材料,依旧干净整洁,只有两只还在渗出血的白皙手臂格外的刺眼。 江安流淡淡地扫过去一眼,那围观的人群就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 言景云看着他的模样,忍住了要冲过去追江安流的冲动,只是回首跟一直等在旁边的校领导说:“让您见笑了。” “没事,没事,”校领导奥维是一个胖胖的男性beta,性格很好,闻言只是拍了拍自己光可鉴人的头,“言元帅这边请。” 已经有人开始打扫残局了,言景云看着清扫机器人走过来,铲掉那一层带着殷红的碎冰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看向被一堆人围着嘘寒问暖的安娜。 “对了,”言景云忽然对奥维说,“我记得帝国学院内是不能用拟态产品的吧。” “这……的确是。”奥维也是一愣,的确有这样一条校规,但是实际上小孩子们爱美之心都有,用用低端拟态,也没有人会真的抓这么严。 可是言景云既然提了出来,那奥维也不能这样坐视不管,可能是因为言景云刚刚被安娜欺骗过心情不太好,奥维立马表示,会给安娜一个处置。 “开除。”言景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滥用威胁道帝国学院安全的拟态产品,校规是这样规定的对吗?” 奥维脸上为难的表情一闪而过:“这……她只是个Omega,可能只是小女孩爱美而已,我会处分她的,开除就没有必要了吧。” “如果当时她手上有什么其他的产品想来行刺我呢?”言景云似是只是公事公办,但是语气却越来越重,“我很失望,一向严谨帝国学院居然会变成这样。” 奥维心中暗暗叫苦——帝国学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您家Omega闹的! 帝国学院作为星际第一学府,本来是只有alpha才能读的学校,虽然之前有很多指责的声音,但是皇室基本都无视掉了,而直到江安流因为Omega不能进入帝国学院之后读书而暴怒地砸了半个帝国学院之后,帝国学院这才妥协,用公爵给的修缮基金重建了帝国学院,增加了学位和Omega和beta的宿舍,变成了所有人都能入读的学校,而自然也没有当初那么的神秘,很多规矩也名存实亡了。 而江安流生气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不能够跟言景云一个学校。 奥维只能叹口气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江安流砸学院的时候言景云远在几千万光年外的地方执行任务,可能不清楚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敢跟言景云解释,只能勉强做个坏人。 开除安娜也是符合校规的。 言景云见到奥维应下了他的要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军装上还沾着江安流的血,离得近了,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气传来。 那是江安流信息素的味道。 玫瑰味。 最普通也是最大众的味道,有个笑话是,天花板在劣等的Omega中塌陷,都能砸出一半玫瑰味的Omega。 玫瑰的味道跟江安流这个人一样,俗艳至极。 言景云的表情平静得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的笑容淡淡的跟众人打招呼,眼中古井无波,可是没有人知道言景云平静外表下掩盖的波涛汹涌。 沸腾的血液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好似灵魂都在战栗,玫瑰花的味道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普通的好闻,可是对于言景云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 他被江安流反向标记了。 Omega是如何标记一个alpha的过程只能说是屈辱至极,以至于言景云哪怕是看到江安流,看到红发Omega不可一世骄矜的模样,心中都忍不住升起冰冷的恨意。 没有一个alpha能够承受这样的耻辱。 言景云的演讲收获了大成功。 他最美好的青年时期为了躲避一个Omega而完全在战场上度过,再次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一位优雅冷峻的成年人了。五官的精致俊美完全不能掩盖住他身上的犀利气息,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无数爱慕的Omega和beta都不敢上前,除了江安流。 言景云一直在想,江安流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他还记得那时候被公爵牵着手来到孤儿院的江安流,玉雪可爱的像是个精致的玩偶,他被放进孤儿院的孩子群当中,公爵用鼓励的眼光含笑这看着他,希望他能够挑一位和心意的孩子当他的玩伴。 那时候的江安流似乎才刚刚睡醒,眼中还带着些朦胧的迷茫,他环顾四周,却已经有很多的孩子主动围过来跟他打招呼了。 孤儿院的孩子是最早懂事的,他们早早就明白了世态炎凉,也懂得从领养人的身份举止中来辨别这个人的地位,而面前的公爵和江安流,却已经是超乎了另一个人等级的存在。 院长点头哈腰地跟在只有岁的江安流后面,给江安流介绍哪怕只是他无意间瞥了一眼的孩子的名字。 “这个孩子性格温顺……信息素是汽水糖味道的,少爷喜不喜欢喝汽水啊?” “他也是alpha,信息素味道是薄荷味……” “女Alpha我们这里也有……少爷喜欢什么味道的?” 言景云就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孩子们像是牲口一样被随意挑选,而江安流虽然年纪不大,而已经有了高高在上的气场,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对于某个孩子特别地喜爱,表情淡漠而疏离。 最后,言景云被挑中了。 “主人,您已到家。” 言景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由于走神,他没有告诉星舰自己的目的地,星舰智能地把他送到了他设定的“家”中。 这是公爵的别墅,是言景云十八岁之前生活过的地方,却在二十岁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58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4) 元帅他不…… 江安流人还没有回到家, 所做的事情就已经在家里传遍了。 不过这点小事对于他惹得事情来说简直不值得一提,忙碌的公爵只是给他发来一条口信告诉他下次不要这样了就再也没有管他了。 江安流不但没有认错, 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告诉公爵说他今天受伤了,是言景云推的。 公爵那边的语气立刻紧张了起来,问江安流有没有事情, 还说会好好教训一顿言景云。 江安流关掉了通讯,无所谓一样地打了个哈欠,他今天超额加班了, 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他在现实中低调惯了, 说实话真的让他扮演个嚣张跋扈的纨绔还挺难的, 就跟第一个世界的欺男霸女一样,做起来怎么都别扭,还好他在这个世界的二十多年里面, 最不缺的就是安娜和校花这种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供他欺负的npc一样的人出现,变相让他的人设建立没有那么的困难。 他现在住的别墅是真正的古董, 是公爵花了大价钱从某个古代遗址中一块块搬来原材料复原的,这样的建筑除了皇室以外没有人有这个财力去建造,在这个星际时代可以说是尊贵跟身份的象征。 不过对于江安流来说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外面的建筑就是他屡见不鲜的普通欧式别墅而已,而里面的结构除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惹眼的旋转楼梯以外,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三层别墅。 而且公爵为了显示出自己的尊贵,在别墅里面几乎都没有使用现在流行的各种智能家居, 而是奢侈地用了全部人工,力求复刻古代贵族的真实生活——这在星际时代简直是奢靡的不敢想象的存在,但是江安流只觉得,果然时尚就是一个循环啊。 过去再也回不来的东西会变得越来越珍贵。 本来这别墅里有三位主人, 只是两位都太过忙碌不常回来,在家的之后脾气不好的小少爷,佣人也不敢随意上去触他的霉头,所以明明生活着那么多活人的地方,偏偏天天死寂无声。 他回来的时候,管家看到他手上的伤口脸色一变,问江安流要不要进医疗舱,江安流拒绝了——这点小伤进医疗舱分分钟就好了,他怎么拿来跟公爵“诉苦”呢? 言景云被他气到,短时间门内应该不会回来的,他不跟公爵多说几次,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把言景云抓回来。 毕竟言景云早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江安流拒绝了佣人和管家处理伤口的提议,任由那伤口上沾着碎石渣,蜷缩在沙发上玩起斗地主来。 可是没想到的是,还没有玩几盘,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然后是管家惊喜的声音。 言景云忽然回来了。 管家和佣人都欣喜若狂——言景云自从成年后进入帝国学院就读之后,就鲜少回家了,此刻回来,颇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管家和部分年纪稍大的佣人都是看着言景云长大的,热切和亲昵程度非同一般,有人给言景云准备家居服,有人问言景云要不要泡澡,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言景云虽然对于外人比较冷峻,但是对着这些算是他半个家人一样抚养他长大的别墅下人还是多了一份温度,也温声答道。 “没事,吃过了。” “今天去学校演讲了……前几天忙,没时间门回来。” “之前没机会参加毕业仪式,今天就补了……” “啧。” 一时间门热闹的气氛取代了原本死寂的氛围,管家见到言景云身上衬衫的纽扣不知道怎么崩掉了一颗,下意识伸手上去想看看怎么回事,忽然一声冰冷的嗤笑声打断了温馨的气氛。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见到蜷缩在会客沙发上的小少爷忽然扔了手上的光脑,有些嘲讽似的道:“真热闹啊。” 佣人闻声色变。 他们一时间门太过激动,却忘了小少爷的脾气,小少爷最见不得看到别人的待遇比他好了,而且小少爷对于大少爷的占有欲更是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他看不得别人碰触到言景云,无论男女老少。 言景云的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他身量高,此时越过了围着他的众人,一眼就看到了江安流现在的模样。 红发少年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柔软的家居服,却没有掩盖住身上犀利骄矜的气质,如果不是脖子上的抑制贴证明了他的Omega身份,肯定会认为江安流是个alpha。 恒温的家里,江安流只穿着短袖短裤,短裤下露出的一双腿修长笔直,就连关节处都是粉嫩的颜色,精致的锁骨甚至还有半个圆润白皙的肩膀从宽大的睡衣中露出来。 言景云眼睛暗了暗,垂眸扫了一眼江安流的模样,心情又不太好起来了:“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说着,却是挥开了管家的手,自己脱衣服,没有再让他人帮忙。 可是江安流只是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淡然的美,却不适合出现在江安流身上:“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 “哥哥?还是我的伴侣?”江安流敛下眉睫,“如果是哥哥的话,我会嘲笑你是个老古董,如果是伴侣……” 言景云忽然打断他的话,似是生怕江安流说出后半句:“你手上的伤口怎么没有处理?” 他实在是很少做这种转移话题的举措,此刻语气显得无比生硬,江安流被他打扮,倒也不生气,又无所谓一样地笑了笑,重新开了一盘斗地主,似是演了一出不合心意的舞台剧,决定中途罢演了一样。 只留下言景云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气氛在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僵持了半晌之后才重新活跃起来,言景云换好了衣服,管家说给他放好了浴缸的水,佣人还端来了一个精致的银盘子,上面有几种不同样式的入浴剂,问言景云需要哪一个。 而言景云的眼神却还落在江安流身上,他像是一个跟人博弈到一半忽然对方退出的拳手,此刻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江安流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甚至在言景云经过他上楼的时候下意识收了收脚,一副显而易见的疏离态度。 虽然佣人们也觉得今天不缠着言景云的江安流有些古怪,但是小少爷的脾气从来都是说来就来,所以也没有多当回事。 言景云好好地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 只是洗澡的时候,今天江安流的模样却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年轻的Omega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没个正形地靠在沙发上,胸前和大腿都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偏偏当事人还毫无察觉,眼中只有自己的光脑。 言景云有些不悦地咬了咬后槽牙,他到底有没有身为一个Omega的自觉! 鼻腔中似乎又有玫瑰味浮现,言景云有些冲动地想要出去呵斥江安流几句,可是偏偏他的脑中又回想起江安流今天问他的话。 哥哥……还是伴侣。 言景云眼神黯了黯,他哪个都不想。 江安流之于他来说,是道棘手的难题。 他有时候真的想不通,小时候那个像是洋娃娃一样的少年是如何会长成现在的模样的。如果只是因为公爵的宠溺,但是其实公爵从小对于他们提供的资源是差不多,家庭教师也是一样的,言景云不知道为什么江安流会变得如此跋扈。 而今天听校长说,江安流明明砸了帝国学院也要一个在里面读书的机会,但是却到头来旷课太多,根本没有从中毕业…… 想到这里,言景云有些心烦意乱,索性澡也不泡了,披了个浴袍就走了出来,守在旁边的佣人给他递过来了新的衣物,言景云想到了什么,摇头拒绝了他们给他更衣的请求,回了自己的房间门。 他跟江安流的房间门本来就在一起,路过的时候,眼睛不受控制的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见到了正在打电话的江安流。 现在的光脑私密性很强,言景云只能见到江安流在跟人打电话,却不知道那边的人是谁,只是江安流似乎笑得很甜,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在言景云灵敏的耳朵里。 “我今天被一个傻、逼推倒在地都摔伤了,”江安流瘪着嘴,用有些委屈的声音朝着光脑那头的人说,“你看!” “疼啊,肯定是疼的……”少年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他冲着对面的那人展示自己的伤口,好像还生怕那人看得不够仔细似的,整个人几乎都要凑在了光脑屏幕前。 自然,刚刚言景云在沙发上看到的大片春光也露了出来。 言景云本来抬脚要离开的脚步一顿,他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坐在自己床上的江安流,少年举起的手臂上有大片血痕,在这样娇嫩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虽然这种伤痕对于言景云来说是皮毛都算不但是他就是觉得额外的刺眼。 今天在外面骂他,的确是他得不对,但是言景云也知道江安流留着这伤,也肯定没有什么好心思。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视而不见,到时候再用别的方法补偿他。 言景云重新抬步,回到自己房间门关上了门,顺便吩咐管家给江安流送上医疗舱。 管家声音有些为难:“我们提议了,小少爷不让……” “就说是我说的,”言景云顿了半晌,又补充道,“你跟他说,他好好用医疗舱,我晚上会去看他。” 这样总行了吧。 “……你告诉他,这么大的人了,讲点道理,别那么任性。” 江安流从小就爱用各种方法引起他的注意,比如忽然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或者在游泳池里面假装溺水,言景云之前还被他吓过两次,后面就习以为常了。 他不能让江安流每次的卖惨都奏效,这样之后让他变本加厉,等到公爵去世他又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谁能护得住他? 言景云心情矛盾,但是耳朵却不受控制竖了起来听着对面的动静,想知道江安流有没有好好用治疗仓。 江安流听到管家的传话差点要笑出声来——言景云还真的把自己当盘菜了。 管家传话传得战战兢兢,尤其是言景云那句让江安流别那么任性的话,但是江安流刚刚结束了跟不知道和谁的通讯,现在心情并没有很差,也没有跟他计较的打算。 四舍五入江安流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也没有折腾自己的爱好,乖乖地用了治疗仓,伤口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管家问江安流有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江安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想把管家赶走,管家的光脑却忽然响起,他一愣,用眼神先看向江安流,问他能不能出去接电话。 江安流眼尖地注意到那是管家的工作光脑,忽然兴味起来,让管家就在这里接通,并且要外放给他看。 管家从来都拿这个混世魔王没有办法,只能照办。 结果是有下人请示管家是否让客人进来——现在已经是晚上,本来不是见客的时间门,但是来的人身份尊贵,不但是元帅之子,还是—— “呦,这不是帝国的百合花吗,”江安流先一步替管家回答了,他看着面前黑发黑眸,一脸柔弱恬静样子的Omega站在门口,嘴上语气阴阳怪气,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霾,“这么晚来拜访真是难为他了,还不快放人家进来。” 这么晚三个字被咬得很重。 管家听到这句话,一股寒意从脊骨蹿升,他顿了下,强笑道:“这么晚了,大少爷小少爷都休息了,不如还是让这位先生明天再来吧?” “何必呢?”江安流轻轻笑起来,一双猫眼笑成了月牙,看起来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人家来都来了,别让他白跑一趟呀。” 他越是表现得如此淡定,管家心中越是有些不妙的感觉,但是他只是一个下人,无权置喙什么,只能应约给校花开了门。 “对了,不用告诉言景云,客人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好好展示一下我们家的待客之道。”管家临走前,江安流忽然叫住了他。 他趴在床上玩游戏,语气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言景云不是总说我不讲理吗?这次都依他好了。” 言景云在房间门里竖耳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江安流生气或者委屈的声音,只听到了一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关门的声音和管家的脚步声响起,言景云这才微微放松下来,他想,也许是自己答应等会儿会去看他的承诺,成功地安抚了江安流吧。 放松下来的时候,言景云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浴袍,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换上衣服。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言景云下意识地就想从监视器中看来人是谁,可是忽然想起公爵将复古追求到底,所以根本没有装这种东西。 他抓着自己浴袍带子的手一僵,这个点,能够来这里的人除了江安流,应该没有别人了,只是不知道江安流怎么这么等不及,明明他都说了等会儿回去见他的,这点时间门都等不了吗? 言景云本来想换好衣服再去开门,可又怕门外的祖宗等急了——实际上江安流没有踹门而是敲门已经很让他意外了。 言景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浴袍露出的古铜色胸膛上有很多伤疤,虽然在军队里这些被称为男人的象征,但是言景云觉得娇气的小少爷肯定不会喜欢这些,于是拢了拢浴袍领口,才去开门。 门被打开,言景云本来准备好的腹稿却在低头看到来人时瞳孔一缩,有些疑惑道:“我不需要夜床服务,不是说过的吗?” 来的人不是江安流,而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陌生Omega,他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黑发黑眸,一副清纯的模样。 公爵热爱复古的享受,所以佣人会提供夜床服务,只是言景云在军队待惯了,对于这种东西只觉得别扭,一直敬而远之。 “我……”陌生Omega眼中血色尽失,他没想到,昨天明明还打过招呼的元帅,今天居然就不认识他了,“我是克里斯,您不记得我了?” “克里斯?”这个名字让言景云想起了什么,他刚刚注意力都放在要怎么跟江安流说话上了,闻言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威利的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克里斯也没有想到事情这么的顺利,他本来只是过来送言元帅在他们家遗落的东西的,挑着晚上来是想着也许能跟言元帅共进晚餐,却没有想到言元帅早早的上去休息了,克里斯本来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能不能上去找他,没想到管家居然答应了? “我是来给元帅送东西的。”克里斯举起了手中的袋子,“元帅昨天的衣物落在我家了,哥哥拜托我给您送过来,所有的衣服已经全部洗好了。” “这点衣服,哪需要你特意来跑一趟。”言景云接过袋子,他昨天去威利家做客,讨论问题的时候一时激动,顺手跟威利打了一场实战,下来的时候自然衣服都湿了,因此威利给他换了一套。 他们这个阶层,谁都不会缺一套衣服,于是言景云也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不知道这已经引起了多大的风波。 克里斯昨天半夜发了一条语焉不详的微博,大致意思就是多年夙愿终于成真,配的就是言景云的衣服,还故意露出了袖口的痕迹。 而今天他又带着这套衣服上门了,克里斯其实本来想徐徐图之,不这么快把衣服这张底牌用了,但是江安流今天早上趾高气扬的模样让克里斯很生气,却也升起了些许危机感—— 是什么让江安流能够连言景云在他家过夜都那么淡定?要知道一个alpha可以不止拥有一个Omega,要是昨天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以他家的地位,哪怕公爵不情愿,言景云也必须要娶他的。 可是江安流,却连听他把话说完的心情都没有,让克里斯本来想提出的交换条件也没说出口。 克里斯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而哥哥为了他,也宁愿忍痛去娶江安流,换得他能够嫁给言景云…… 他一定要得到这个alpha! 想到这里,克里斯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他看着言景云穿着浴袍头发淋湿的随意模样,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若有若无地传来,让克里斯有些腿软。 “没事的,”克里斯微微一笑,看起来像是个极有涵养的大家闺秀,说话和声细语,“我只是今天顺路送过来的,不知道您已经休息,倒是打扰您了。” 言景云淡淡笑了笑:“麻烦你了。” 他看着面前乖顺可人的Omega,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他想,要是江安流是这样乖顺地Omega就好了,温温柔柔的,说话和声细气,这样他就能把他介绍给别的alpha,给他找一个好归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要言景云有这个由头,身边的军官纷纷色变,跑了个没影。 江安流这个脾气也真的是……言景云啧了一下,又觉得好像给江安流找对象这件事也并不需要这么急,公爵的身体还能撑不少年,而且江安流的脾气不是也变好了点吗?说不定过几年就会有不少青年才俊主动上门…… 想到这里,言景云不知道怎么,心情却有些不好了。 两个人僵持在言景云的门边上,看着言景云变幻莫测的神情,克里斯能从他从来没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能看出言景云想的人不是自己,他一咬牙波动了光脑,手指在口袋里精心定制过的抑制贴看似毫无变化,实际上却已经瞬间门丧失了抑制贴的功能。 很快,清新的百合味信息素味道便充满了整个房间门。 克里斯能被称为帝国的百合花,本来信息素的等级就很高,达到了S级的水平,而他的信息素味道虽然是也有些普通的百合花味道,却比一般的百合花要馥郁得多,甚至像是别人信息素浓度的两至三倍。 所以他的信息素一旦泄露,无论是多高等级的alpha都会失控。 面前的言景云也不例外。 只要言景云失控标记了他,那么哪怕是江安流再怎么蹦跶也没有用了。 言景云一开始闻到百合花的味道还只是疑惑地看向克里斯,他受过贵族礼仪教育,自然不会盲目的指出一位Omega的抑制贴的问题,但是很快,越来越浓的味道让言景云不能再忍下去了,他后退一步,捂着自己发热的腺体问克里斯:“你的抑制贴……是不是?” 克里斯似乎现在才发现不对,他愣了一下,似是才发现一样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但是这动作最多只是掩耳盗铃,因为百合花的味道已经充斥了整个别墅——还好其他的管家和下人都是beta:“哎呀真的不好意思,我的抑制贴好像突然失效了……” 他这样说着,似乎是有些惊慌的就想向外跑去,可忽然重心不稳,人已经朝着言景云的方向倒去,克里斯紧紧地闭着眼,心中祈祷着自己一定要成功,可不要真的摔在地上—— 他果然没有摔在地上,只是他不是如愿倒在了言景云宽阔的怀中,而是被人拽住了衣领,活活拉直了将要摔倒的身体。 “哎呀,”戏谑的声音从克里斯身后传来,江安流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克里斯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体,看着江安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抱胸站在他背后,脸上掩盖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你难道不知道,元帅他不行吗?” “我把他关在只有我信息素的地方一整个月,他都没有标记我呢,”江安流歪着头,“这种不行的alpha你也要吗?你要的话送你好了。” 59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5) 他们不…… “江安流!”言景云捂着疼痛不已的腺体,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江安流会把这种事情大摇大摆地说出来。 克里斯被江安流忽然的语出惊人震惊在了原地,一时间发不出声来, 只能看着江安流一步步朝着言景云的方向走去。 言景云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青了又红, 偏偏还伸出一只手捏紧了自己的浴袍,看上去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元帅, 倒像是被胁迫的良家妇男,江安流往前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言景云喉结滑动, 握着浴袍的手微微颤抖, 他脸色难看, 语气却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江安流,你再过来我要动手了。” 空气中百合花的味道浓郁,可言景云深深的信息素味道却一点都没有展现出来,侧面证明了他的确不行。 江安流停住了脚步, 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了克里斯:“你还要他吗?” 克里斯面色惊慌, 拼命地摇头——他可不想跟一个不举的alpha在一起, 忍受一辈子打抑制剂的生活啊!! 更有甚者, 克里斯甚至朝着江安流投来了钦佩和同情的眼光,这样的alpha江安流还愿意要,真的是O中豪杰,为了整个O的幸福牺牲自己! “那你就先走吧。”江安流颐指气使的下令,克里斯却从来没有听的这么心甘情愿过,踉踉跄跄地往下走, 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时间,三楼的走廊里只剩下了江安流和言景云的两个人。 言景云黑着脸,捂着腺体也不忘教育江安流的模式:“你是怎么对待客人的?” “客人,呵,他算是哪门子的客人,”江安流瞥了他一眼,眼神不屑还带着嫌弃,“如果不是我来,你都要**了不知道吗?他故意弄坏了抑制贴你是傻/逼看不见吗!” 这种人怎么能在外面打胜仗的? 江安流只能把它归咎于这个游戏的设计太过脑残,导致言景云这种优柔寡断的脑/残都能够当元帅。 “你一个Omega,怎么能说这种粗俗的话?”言景云皱着眉头,他真的想不到为什么,江安流从小受到的都是精英教育,怎么说话做事都这么粗鲁? “我说得有错吗?”江安流不以为然,“言景云,是个Omega你都要护着,你的梦想是当种马还是收后宫?” 言景云骤然失声,刚刚因为信息素而微红的脸庞此时血色尽褪,他声音小了下来:“我……我没有……你明明知道……” 他这辈子的选择只有江安流,或者孤老终生。 他不能够选择江安流,所以早就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谁都没有想到江安流会这么疯。 成年的时候,江安流再一次跟言景云表白被拒绝之后,江安流居然给他喝的茶里面下了药,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双手双脚上都被铐上了特制的金属锁链,本来挣脱这种东西对于三S级的alpha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江安流给他用了最原始和最有用的手段——饿着。 一直饥饿状态导致言景云的体力一直在一个很低的水平,江安流没有给他食物,唯一维持生命体征的只有江安流信息素味道的营养剂,除此之外,房间里也一直充斥着江安流信息素的味道。 言景云自然也被勾着发情了。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忍受,可是后面,闻到那熟悉的玫瑰味,言景云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了江安流的身影,再后面,江安流的身影也逐渐迷离变淡,扭曲成了一些彩色的色块,言景云的理智也在丧失。 甜美的麦芽糖味信息素充斥了整个黑暗的房间。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冰冷严肃的ALPHA,信息素味道居然是甜到要发腻的麦芽糖味,只是此刻再甜美的香味,也不代表言景云是一个好相处的alpha。Alpha发情起来本来就会有狂躁,暴怒还有不择手段也要□□的症状,而言景云这样的3Salpha发情起来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哪怕是弥散的信息素也都会引得Omega发情。 而一旦他们很长时间等不到Omega,身体中□□的本能得不到满足,他们就会转而撕碎几乎所有的东西。 就在言景云意识不清的甚至差点挣脱了锁链的时候,再感觉到唇上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在他整个人欲/火焚身浑身滚烫的时候,这点柔软渡过来的清凉像是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旅人,让言景云下意识地汲取更多。 他本能般地搂住了面前人的腰身,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个Omega,他的情潮有救了。 alpha骨子里的支配欲想让他把面前的人压在身下狠狠占有,可是偏偏这个Omega反其道而行,他虽然任由言景云搂着他的腰索取他的唇瓣,但是却是整个人压在言景云身上的,言景云哪怕想挣扎,也总是被Omega狠狠地按了回去。 亲吻的主动权也是Omega占有,吻来势汹汹却不得章法,显然对方也没有什么经验,在漆黑的房间里只是乱啄一片,而言景云却已经逐渐软倒在了Omega的攻势下,只能微微仰头,恭顺地送上自己的唇。 他们纠缠的样子要是让外人看到简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从来没有过Omega能够占据这样的主动权,而alpha竟然是完全放任的姿态。 渐渐地,言景云身上的温度似乎也传递到了Omega的身上,Omega的身体也热了起来,言景云的上衣被Omega粗暴地脱掉,露出了常年在军队里锻炼的好身材,蜜色的皮肤,没有一块赘肉的身材,Omega的呼吸也逐渐基础起来,脸上红润。 言景云搂住江安流的脖子,alpha狩猎用的犬牙露出,就要标记他的猎物。可也就在这时,Omega这时也有些情动,一滴Omega的汗液从红发的末梢滑落在了言景云的脸颊上,无声无息。 也就是这滴汗,让言景云的鼻翼间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最纯正,最馥郁的香味,像是只有玫瑰花瓣制作的纯露。 这股香味却像是一道惊雷般击中了言景云,唤醒了他仅有的理智。 言景云借着这一丝清明,努力找回自己的清明,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江安流是谁? 他眼中一瞬惊诧和不敢置信,剩下的就是后怕,在江安流有些茫然地从他身上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的时候,言景云忽然使出浑身的力气把江安流从他身上推开! 这一下完全没有留手,江安流重重地摔下了床,他闷哼一声,言景云心中一咯噔,差点急得要下去看江安流,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言景云每说一个字几乎都要大喘气,“你……不要……靠近……我……” “为什么?”江安流的声音中也带着喘息,他眼中也有些迷离:“究竟为什么你一直拒绝我?” Omega吐露出的话大胆而直白:“你也很热……为什么不来标记我呢?我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不是吗?” 言景云听到这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嘴中说出的话不留情面:“滚!我是不会标记你的!” 好家伙,拒绝我的主角攻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江安流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故意开始更加猛烈地释放了信息素,虽然这也让他很难受,但是他倒要看看,比起A级的他来说,对于信息素更敏感的3Salpha言景云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 果然,言景云虽然在勉力的反抗,手紧紧地拽着金属链条,甚至都要把它给捏得变形,却真的没有朝着对他来说应该无比诱人的Omega扑过去,他的眼睛死死地闭着,掩耳盗铃般的似乎这种方式能够抵御Omega的冲击似的。 江安流皱眉,不甘心地往前一步,伸手勾住了言景云视死如归般紧紧闭着的唇,言景云双手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但是却还是快要被江安流身上的Omega气息逼得心神俱碎。 江安流似乎很不满意言景云闭得紧紧的牙关,不耐烦地直接咬了一口alpha的嘴唇,alpha吃痛,微微张开了自己的嘴唇,江安流的舌头粗暴的趁虚而入,挑开言景云的唇瓣,舌尖缠住他的舌头,缱绻似的□□吮咬。 不得不说,ABO世界有点东西。 江安流本来不是一个重/欲的人,但是在信息素的引诱下却体会到了比现实世界中千百倍的爽感,一时也有些情不自禁。 只是忽然,唇舌间尝到了血腥味,江安流的鼻腔里也涌来了甜腻的麦芽糖香气,而这香气的浓郁程度让江安流皱了皱眉,往下看去—— 言景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金属锁链捏成了尖锐的形状,直接穿透了他的手掌心,血液汩汩地不断涌出来,很快流满了床单,黑发的alpha宁愿用这种方式来宣告他的拒绝。 配上言景云那张视死如归的脸,江安流忽然就没有了兴趣。 他冷笑一声,然后放开了言景云的脖子。 “无聊。” 伴随着摔门而去的声音同时的是突然亮起的灯光,言景云这才发现,不远的地方居然就有一个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医疗用品和抑制剂,言景云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才捏断锁链下床给自己处理伤口。 黑发alpha的头发已经完全汗湿了,此时他喘息着靠在墙角,用完好的左手给自己先打了一针抑制剂,半晌,理智回来了一些,才开始处理伤口。 高大的alpha蜷缩在角落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江安流在监控里看到了这一切,面无表情。 后来是言景云快要报道的时候还不见踪影,学院的人觉得可疑,告诉公爵之后公爵查到了江安流头上,言景云才被放了出来。 那时候言景云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已经快是玫瑰味了,整个人也削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上沾上了血渍,看上去格外的狼狈。 江安流目光平静地靠在一边,冷漠地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把言景云带走,他们都对言景云的遭遇感到同情,偏偏始作俑者是江安流,他们只能敢怒不敢言。 言景云面色惨白,眼下青黑,只有嘴唇红得吓人,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ALPHA想要压制自己的**,那么只能用比**更加强烈的东西。 一群人簇拥着言景云离去,有医生模样的人说言景云的身上还需要做一个更加精细的检查,否则不知道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毕竟alpha被强迫发情的代价比Omega还要强——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对江安流的不满,但是江安流就当做没听到。 言景云要离开的时候,江安流忽然开口:“言景云,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言景云看了江安流一眼,江安流还是那副红发嚣张的模样,一双猫眼气势凌人,像是一只高贵的波斯猫正在睥睨它的领土。 出来之前,言景云本来想了很多,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半晌,他只道:“……下次不要这样胡闹了。” 江安流恨死了言景云这种温吞的性格,但是又无可奈何。 算了,何必管他呢?反正难受的又不是他。 不过这次江安流做的的确有些过分,言景云在那一次之后被诊断出了信息素解离症——简单地说就是对于Omega的信息素反应迟钝,甚至可能导致他无法标记别人。 这个对于alpha来说可以等同于不行的疾病言景云却平静地接受了,甚至反过来安慰愧疚的公爵,表示至少这样上战场比较安全,不用害怕信息素武器。 公爵对江安流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也很震惊,破天荒地罚了江安流三个月禁足,而等江安流出来的时候,言景云早就落荒而逃跑到了不知道哪个星球执行秘密任务,再然后干脆住在了军队,根本不回来了。 这次见面,是两个人时隔多年来的第一次单独见面,江安流依旧死性不改理直气壮,而言景云之前的气势完全不见了踪影,他捂着浴袍,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后退了一步。 信息素解离症带来的一种后果他跟谁都没有说,那就是言景云现在对于江安流的信息素极度敏感,哪怕是一点都能让他意乱神迷,所以刚刚克里斯浓烈的信息素对他一点用都没有,而晚上睡前没带抑制贴的江安流穿着清凉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腺体已经红肿的疼痛。 身体叫嚣着要掠夺面前的人,可是理智却告诉言景云——不可以。 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 60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6) 那他要怎…… 气氛尴尬。 言景云捂着发疼的腺体, 心里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在心里苦笑,之前他还在想当初那个天使一样的孩子为什么会长成现在这样, 但是仔细想来, 他的纵容跟公爵的宠溺都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 言景云打量着面前的江安流,江安流穿着在现实中再正常不过的短款睡衣, 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Omega来说, 自然是“不够庄重”的。 “看我干什么?看我还不如看你自己。”江安流抱着胸凉凉道,“你要挂空档到什么时候?” 言景云眼睛定了定,皱着眉说:“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鲁。” “我说错了什么吗?”江安流靠在门边, 不甚在意道,“要是我晚来一点,你被要校花扒开衣服发现你不行得秘密了。” 言景云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安流没有身为一个Omega的自觉, 如果……如果等到他跟公爵都去世了, 他一个Omega怎么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来呢? “算了……贴上抑制贴,”言景云最后还是妥协, “面对一个alpha, 你总要有起码的防护意识吧!” “有必要吗?反正你不行——”江安流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孬种。” 言景云猛地抬眼,垂在腿边的手紧握成拳,却到底没说什么。 “这你都能忍?”江安流看着言景云这副模样, 轻蔑地嗤笑一声,“言景云,你是不是除了不喜欢我,什么都能忍下来?” “江安流!”言景云忍不住,终于冷下了脸, 稍微流露出了一点属于战场杀神的危险神色,一时间一般人甚至接不住他犀利的目光,“你简直太不像话了!” 几年不见,江安流的性格越来越差了,他今天不再好好教训他一下,他简直要上天了! alpha的暴怒也导致他下意识的散发出信息素,高等级的信息素让江安流也不由得闷哼一声。 言景云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周身的气势都冷凝了下来,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下水来,他大步走上前来,只一只手就轻松地把江安流拎了起来。 江安流这才微微变了脸色。 虽然感受过alpha和Omega之间的体型差异,但是面前这个动作也实在是太震撼江安流了——他被言景云两根手指就拎了起来! “喂!你干嘛!”江安流有些慌乱地开始挣扎起来,他奋力地去够言景云的手,但是言景云只是冷酷着表情,粗暴把他扔了出去,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啪的一声,江安流被锁在了外面。他也愣了一下,才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走到言景云门边,隔着厚重的复古华丽木门跟里面的人说话。 “言景云,你既然知道对待一个Omega应该尊重,”江安流的话语带着冰冷的讥讽,“那你知不知道,反复拒绝一个Omega,也会让Omega受伤的?” “我到底是有多差劲,才让你连一个临时标记都不愿意给我?” 门里面的人没有发出声音,江安流确信他已经听到了,但是就是装死。 江安流脸色沉得似像是雷暴的天气,半晌才恢复了平静。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ABO的信息素简直是一种不讲道理的存在,就刚刚他跟言景云纠葛的那一会,他已经有些情动了,这种情绪也影响了他的情绪,让他的愤怒也添了几分真情实意。 他的信息素等级不高,只有A级,如果正常来说,只要言景云愿意,他可以毫无波澜地俯视江安流在他身下发/情,而自己却无动于衷。 但是言景云没有这么做,偏偏他收敛了自己身上信息素所有的攻击性,如同一只雄狮收敛的自己所有的爪牙,打碎了自己的牙齿,就这样温顺的供它身上的小猫高傲地在它身上踩奶,哪怕把自己踩得□□焚身,也没有主动伤害小猫的意思。 江安流如果说一开始是在走剧情,后面也变得有些疑惑了——既然言景云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标记他呢? 宁愿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也不肯靠近自己。 “难道是我之前的世界把他弄得太惨了?”江安流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星网上搜索了一堆关于为什么alpha不肯标记Omega相关的信息,出现最多的答案还是刚刚江安流说过的,alpha不行。 但是言景云行不行,江安流是感受过的,有什么东西曾抵着他白皙的大腿,烫得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简直跟娇小身材的Omega绷紧的足弓差不多的大小。 那时候的江安流都差点有了要打退堂鼓的意思,可是没有想到,比他先落荒而逃的却是言景云。 那之后,江安流也经常兴致来了就去调戏两下言景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被言景云黑着脸推开,可是小部分的时候,江安流也不是没有感觉到言景云的变化。 二成是因为自己的恶趣味,八成是为了弄清楚到底言景云为什么会这样。 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呢? “系统,”江安流在这个世界破天荒的主动叫了它,“你能不能帮我找找,还有什么原因?” 在这个以含蓄守礼为主——实际上江安流认为是社会倒退的星际时代,网上关于Omega质疑自己的alpha的帖子都很少出现,更不要提是质疑ALPHA的能力,所以江安流很快地就把网上的信息都浏览了一遍,也没看出有什么作用。 “或许是因为,主角攻它不喜欢您呢?”系统的声音冰冷无机质,“在这个世界中,他应该跟白光在一起。” 听到这样毫无感情的判词,江安流怔了一下,转眼看向窗外。 今晚的月光很好,有黄白色的光细细碎碎的洒下来,月亮并不圆满,是弯弯的形状,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江安流想到了修仙世界里,他曾经给别人发过的饴糖糖衣。 饴糖那种东西,普普通通,甜甜腻腻,一文钱就可以买到一大把。 跟那个人的爱一样,廉价的要命,却怎么吃也吃不完。 江安流吃的太多,甜到发苦,却从来不知道,可能会有吃完的一天。 “也有这种可能。”江安流拖着腮,眼神像是发散般不知道飘向了哪里,“毕竟他是主角攻。” 他像是说给系统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几个世界的周旋中,江安流已经习惯了将什么东西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尤其是对于剧情的走向,贸然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听他话的言景云,江安流的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烦躁的感觉。 他把这种不爽归咎于对于事情无法完全掌握的感觉,心情烦躁,不过又很快看开--他又不是神,怎么能做到事事都按照他的心意发展呢? “算了,还不如先想下一步,找个相亲对象吧。” 好歹他任务都是认真做了的,既然言景云又不理他,他也没必要在这个任务上纠结,干脆直接考虑下一个任务吧。 剧情中,在言景云甩了他之后,江安流这次作为黑月光倒没有被安排跟前几个世界那样早死的结局,而是“草草的嫁了人”,虽然江安流对于这句话嘴角抽搐,但是关于这个嫁人的对象,他也是要好好选择的。 作为公爵之子,他自然不能够嫁的很差,公爵也不会乐意看到他跟一个随便的人在一起,而江安流也不愿意真的依靠强权贸然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所以这个对象自然也要好好挑选。 公爵已经快要三百岁了,在这个星际年代也已经算是长寿,但是也快要到油灯枯竭的年龄了,虽然由于科技的发展,公爵也许可以保持着他中年人的体貌特征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天,但是也不代表着他还拥有跟年轻的时候一样的精力。 这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江安流作为一个Omega,是不能够继承公爵的爵位的,公爵又没有其他的孩子,所以这个爵位也将在公爵离去之后被皇室收回,也许是因为这一点,皇室才能容忍如此高调的公爵。 离开了公爵府的光环,他只是个A等级的Omega,虽然也不多,但是在权贵阶层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了,而要找到一个愿意在其他地方跟他进行利益交换的alpha,江安流自然也要提高自己的竞争力。 “您很敬业。”系统客观地评价道。 江安流怔楞,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刚刚还有些压抑的气氛忽然瓦解。 红发少年毫无阴霾的时候笑起来极甜,像是清晨刚刚盛放的,带着露水的玫瑰。 “说来可能没人相信……其实我每个世界刚开始,都是想跟他好好的走下去的。” 另一边的言景云,在粗暴地关上门之后,这才不受控制般的倒在床上,匆匆地喘着气,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小腹处的伤口也开始渗血,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不对劲,羞恼晚了几分才在他已经烧得有些不清楚的脑海中浮现,可是言景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发脾气。 这样的状态对于一个3S的alpha来说是完全不正常的,但是对于一个从成年以来就一直在忍受无法用抑制剂平息易感期的alpha来说,言景云现在能活着,能上战场都是一种奇迹。 再一次涌来的易感期使得他的血液沸腾,不但撕裂了本来刚刚结痂不久的伤口,更让他对于玫瑰味的信息素更加渴求起来了。 喉咙干渴得厉害,言景云的大脑烧得发晕,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只要打开这扇门,他的解药和玫瑰就在这扇门的后面,可是言景云宁愿用发抖的手去主动撕开他的伤口,以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下来,也不愿意打开门。 江安流今天这样骂他言景云不是不生气的,他说他不行,说他孬种,言景云再生气也能忍下来,可是他说他不喜欢他…… 言景云那时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怎么会不喜欢他呢?从当初在孤儿院里看到的那一眼,就已经喜欢了。 从小就被鉴定出是等级较高的alpha,言景云其实并没有像是其他孩子一样被人收养的迫切愿望,所以那天老师让他们去院子里集合的时候,孩子们纷纷都在抢占最好的位置,而言景云只是懒懒地靠在床边,那天的阳光很灿烂,阳光穿过明亮干净的玻璃折射在他的脸上,被骤然放进他们之间的孩子酒红色头发在阳光下宛如最绯艳的玫瑰。 怎么会有人觉得玫瑰不好看呢? 他被带回去的时候,很多人告诉他,你这辈子最重要的责任就是保护好你身后的这个人,他当时年纪小,还傻乎乎地问过:“为什么啊?” 那些人笑意中藏着一丝他当时看不懂的暧昧:“因为他以后会是你的Omega啊。” 言景云那时候听不懂这句话,只听懂了前半句,江安流会是他的。 他长江安流几岁,其实不用大人告诉他,言景云自然而然地也担负起了保护者的责任,而小时候的江安流还没有长成现在的混世魔王,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懒洋洋的,家庭教师过来上课的时候,言景云不得不去叫醒总是赖床的小少爷,小少爷在阳光中睁开眼,一头短短红发像是玫瑰花那样耀眼,看到的是他,还含着水汽的眸子嗔怒地扫了他一眼,还是乖乖起了床。 言景云有时候会不顾江安流意愿地直接把他抱下床来,抱着怀里的少年的时候会有一种大片大片的温软的感觉,熨帖了他的整个内心。 他那时候已经知道了AO结合的意义,他想,愿意用一辈子,让江安流永远是这样天真无邪的模样。 公爵忙于政务,两个人本来是相伴相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们本来应该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如果没有他偶然看到的那份文件就好了。 有的时候言景云也在想,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那天他被公爵叫到房间里日常询问他的学习生活和江安流的情况,而公爵却不在书房,言景云乖巧地站在书桌前等待,却不小心瞥了一眼公爵还未关上的光脑屏幕,那一瞬间言景云的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他和公爵的亲子鉴定结果是99.99%,也就是说,他是公爵的孩子。 那一瞬间,涌来的不是狂喜,而是江安流该怎么办,或者说,他跟江安流该怎么办。 言景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失手碰掉了公爵桌上的装饰摆件,他慌忙地捡起来,但是手却抖得厉害,抓了几次竟然都失手掉了回去,就在这个时候,公爵回来了。 那时候的言景云还小,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公爵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就想到了他的光脑,此时也变了变脸色,最后还是看向言景云。 “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公爵哑声说,“我只有安流一个孩子,你……只是个错误。” 公爵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拥有典型的西方长相,仔细看来,言景云刀锋般的鼻梁跟他像了九分,如果不是完全不一样的发色和瞳色,也许其他人都能看出他们的相似之处。 言景云听完这句话,怔怔地盯着公爵略带愧疚的脸,脑海中依然是一片空白,他的嘴唇颤了两下,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其实脑中也不是完全的一片空白,那个问题在他看到这份亲子鉴定的时候第一眼就已经浮现在他脑海里了,但是言景云却没有勇气问出口,有些东西的存在就像是盛夏被孩子吹出来的泡泡,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而一旦有什么东西去碰触,却只会让那点美丽消失殆尽。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别人你的身份,”公爵看着他的眼光怜悯,还带着一丝不知道怎么描述的痛意,“安流他性子……从小就只要独一份的东西,所以你……” “我不会跟他抢。”言景云急急地打断公爵的话,似乎是怕公爵说出什么他不敢听的语句。公爵关切的目光投在言景云身上,言景云从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现在失魂落魄的自己,只是公爵不知道的事情是,言景云所关心的,从来不是多么丰厚的家产。 疼痛晚一步从心脏蔓延到全身,言景云后退一步,挥开了公爵想要扶他的手,公爵眼中有失落和愧疚,他说:“我会补偿你。” 补偿什么?能怎么补偿? 他从哪里能赔他一个江安流? 人的代偿机制就是如此滑稽,在接受不了一些事情之后,就会把愤怒转移到别人身上,言景云还记得那天他朝着公爵发了很大的火,而平常严肃高高在上的公爵,居然都忍了下来。 也许的确是对他存有几分愧疚的心思吧。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的人生已经被毁掉了,彻彻底底的毁掉了。 言景云那天回去之后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甚至紧紧地闭着嘴唇不肯张开,只能靠打营养剂维持生命体征。 无数医生和医疗机器人来了又走,什么方法都试过,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让他的烧降下去。 最后还是江安流出现,骄矜的小少爷哪怕是做这种事情语气都是高高在上的,他趴在滚烫的言景云身上,似是有些委屈一样地在言景云耳边说道,言景云,你好烫啊,你热的我难受,你身上都不舒服了。 然后言景云的烧就真的这样慢慢地退了下来。 他再次清醒的时候,江安流就睡在他的床边,身上裹着他信息素的味道,浓郁的如同拉丝的蜜糖。 他呼吸沉缓,显然睡得很香,眼下却青黑一片,言景云看着他的模样,心脏一缩一缩的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属于alpha的占有欲让他在借由着“保护”的名义,将信息素一层一层地缠绕在了还未完全成年的Omega身上,即使没有标记,身上的味道却已经昭然若揭。 他垂下眼去,有什么东西滑落在江安流睡得无知无觉的脸颊边。 而直到他完全好了之后的某一天,才从下人中的闲言碎语中了解到,他高烧的那几天,都是江安流亲自照顾的他,甚至没有借助机器人。 那时候的言景云已经疏远了江安流很久了。 江安流猝不及防被一直宠溺包容他的人如此对待,完全不能接受,小少年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但是收获的只有言景云一天比一天严肃的脸。 他们不是没有吵过架,少年一开始见他疏离,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甚至放下身段来找他道歉,甚至还亲自烤了点心,可是言景云却伸手直接将精致的托盘连同点心一起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江安流不可置信的眼光刺得他生疼,而言景云却只能冷漠地踩着碎片离去。 “江安流,你该长大了。” 说出这话的人是他,而当初在心里承诺,要让他做一辈子孩子的人也是他。 江安流那天之后果然再也没有找过他,言景云庆幸之余又有些失落,他告诉自己,小孩子就是这样,爱来得快去的也快。 可是他看了一眼窗户中倒映出的自己,一张英俊的脸扭曲的可怕。 他本来以为,他跟江安流大概就是这样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依旧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变成了只会打一个照面的点头之交,江安流看着他的眼神像是陌生人。 言景云的心如坠冰窟,阴暗而绝望的**蔓延,终成死寂。 再后面就是那场忽然的囚禁,到后面,言景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只是后面理智都要完全消失的时候,只有最后一丝的理智仍死死守着防线。 他不想让江安流受伤,有悖伦理的事情在AO史上不是没有发生,但是最后的结果总不是太好,其中受伤更多的都是Omega,更何况江安流只是个A级的Omega。 后面医生断言他的腺体出现了问题,除非跟那个诱导他发情的Omega在一起,否则他这辈子不能跟任何别的Omega在一起的时候,言景云反而感觉有些轻松。 这样也好。 他要不了江安流,也不想要任何人。 言景云咬着牙拖着自己有些颤抖的身体,给自己打了一针镇定剂才稳定下来,这才能够处理伤口。 有些东西,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反而是一种幸福。 没有人抚慰的易感期本来就难捱,言景云在军队的时候日子也算不上好过,但是终归是忍了过来,可现在,身体和大脑都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Omega就在他的隔壁,一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忍耐就变得痛苦起来。 镇定剂让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波澜,他终于可以平静地想起江安流。 比如今天被他关在门外之前,江安流有些失落的眼神,却还是执拗地盯着他。 或者说,他在透过他去执着的寻找,记忆中的那个言景云。 而不是面前这个粗暴地将他推出门外,武断地宣告他的错误,甚至还有厌恶目光看着他的言景云。 言景云苦笑一声,镇定剂让他平静,却消除不了他对Omega的渴望。 他们都说alpha是站在人类社会顶端的生物,而言景云只觉得恶心,这种本能的性/欲和占有欲让他作呕,脖子上的腺体烧得发烫,似乎一直在逼迫他为了□□出击,为了自己的**去强占自己的亲弟弟。 可他心里也清楚,将他对江安流的感情归结于腺体的影响是滑稽可笑的。 不记得从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性/欲、爱欲、死欲,三者最强的时候是一致的。 言景云大字形地躺在床上,形容狼狈,四肢犹豫镇定剂的作用沉重得像是铅块,他只能勉强张嘴。 “发送短信给帝国科学院,让他们给我安排切除腺体的手术。”无人的房间中,言景云的声音喑哑低沉,透着死寂般的疲惫。 腺体切除之后,虽然没有了信息素的影响,但是言景云的身体也会渐渐衰败,甚至早亡,不过言景云早就做好准备要去做这个手术了,因为他害怕他的腺体再发展下去,会有一天控制不住主动标记了江安流。 他不害怕死亡,言景云只是想,他走了,江安流要怎么办呢? 他不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了,言景云想了很多的解决办法,甚至考虑,也许江安流可以再去孤儿院找一个玩伴,或者言景云从军队里筛选出一个衷心的alpha,等级不用很高,因为江安流也只有A等级。 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心里波涛汹涌,言景云下意识地排斥脑海中的想法。 江安流这么嚣张任性的性格,万一新来的玩伴不是真心对他怎么办? 等他和公爵都去世了,要是他们相处不好,那人对他不好,江安流要怎么办? 可是要是他们相处的很好,那他言景云……又要怎么办? 61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7) 我要去找…… 江安流晚上离奇的失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腺体的影响, 江安流总觉得浑身哪里都不对劲,辗转了半天没有睡意,他决定下床, 找了一针应对Omega紧急情况专用的抑制剂打上。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Omega的特殊性, 关于Omega身体和发情期的研究非常完善,Omega拥有各种副作用很少的抑制剂,有完全阻隔作用的抑制贴,甚至还有针对失去Alpha的Omega的特殊保护措施。 总而言之, 江安流虽然是个Omega,但是由于等级不够高加上身份显赫, 所以从成年以来, 也没有怎么被Omega的发情期困扰过,哪怕今天被言景云的信息素影响导致他的腺体有些难受,一针抑制剂下去, 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重新躺在床上, 江安流才发现原来他睡不着觉的影响并不是因为腺体。他再一次下床,这次索性直接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白日里华丽的别墅在夜晚变得死寂,只有冰冷的监控机器人扫描到了走在走廊上的江安流, 它想跟主人问好, 却被江安流一个手势给阻止了。 他闻到了些许烟味, 原来这个夜里不眠的不止他一个人。 顺着烟味的方向往上走,江安流来到了三楼的露台,这里是整座别墅最别出心裁的设计之一, 阳台的墙壁上贴着的是完全由古董碎玻璃拼接成的圣母画像,白天的时候灯光会从露台上折射到客厅中央悬挂的复古水晶吊灯上,宏伟至极。而在夜晚月光的幽幽照耀下, 却只显得寂寥和阴暗。 那里已经有了客人。 言景云靠在栏杆上,手指夹着一根雪茄,半点猩红在他的指尖掠动,月光的影子落在他刀削般的侧脸上,显得他有些忧郁。 他的长相实在是太过出众了,是那种完美地融合了东方人和西方人优点的混血儿,高挺的鼻骨下有一双黑色的深邃眼睛,不笑的时候薄唇紧抿,给人一种严肃凌厉,生人勿近的感觉。 Alpha敏锐的听觉让言景云很快听到了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他一回头,看到是江安流,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睡?” 他似是有些紧张地将手背在身后,藏起了雪茄,像是要跟江安流解释什么,后顿了一下又说:“你别抽,对身体不好。” 江安流觉得有些好笑,刚刚对他还是疾言厉色的语气,现在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于是他真的弯了弯嘴角,眼中带着笑意。言景云看到他的模样,也罕见的没有再出声。 温柔的月光笼络下来,给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覆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 深夜见面,江安流也没有再跟言景云发火的意思,他只是斜斜地看了一眼言景云手上的那点红色,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言景云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江安流会问他这种问题,他顿了一下,解释道:“军队的时候压力大。” “少抽一点,”江安流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语气不怎么好,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这个世界的人设影响了,还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对身体不好。” 言景云嘴唇动了动,江安流以为他是想挤出一个笑,可是言景云下一刻却蓦地皱了眉,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故意在他面前大抽了一口,声音中是出乎江安流意料的冷凝,“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好。” 刚刚月光虚构出的那层平和的表象被言景云撕裂,江安流也没有想到他会骤然发难,下意识地抬头,对上言景云的眼睛。 言景云被江安流看着,有些骑虎难下,难听的话也脱口而出:“我至少能够自己活的很好,你呢?离开公爵,江安流,你能活下去吗?” 江安流脸色一僵,语气也不好起来:“你这么关心我,你是想来当我爹吗?” “你什么时候能无理取闹!”本来就要靠香烟才能冷静下来的思绪被江安流轻易的弄到崩溃,言景云索性破罐子破摔,声音冷得似彻骨的寒冰,“江安流,到底能不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你真的觉得天下所有人都要顺着你的心意才对吗?如果你不是幸运的生在这个家里,你就只是个A等级的……” “废物?”江安流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一个A等级的Omega,配不上您?” 言景云似乎被江安流眼中的讥讽更摄住了,停下了话语,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呵呵,什么渣男语录。 其实江安流不是不懂言景云什么心理,他肯定觉得自己胸无点墨的废物纨绔一个,性子又跋扈恶劣,他其实说的没错,江安流没有公爵之子的身份,可能真的活不了太好。 但是这不是他一直拒绝他的理由,说白了,江安流烦躁的就是,他弄不懂言景云一直拒绝他的理由。 要是真的不喜欢他,又为什么要为他操这份心呢? “言景云,”江安流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些难过,他认真地看着言景云的眼睛,轻声道:“你要真的不要我,那我要就去别人啦。” 也可能是他太过狂妄自大,前几个世界主角攻的爱意来的太过轰轰烈烈,烧的江安流有些迷失了自我,他玩弄人心,也终究要受到报应。 对视半晌,还是言景云眼神闪躲,败下阵来,目光只盯着快要烧到自己手指的香烟,没有再看江安流。 最后还是江安流将这场僵持画上了句号,他心里烦闷,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下去了。 “你要有好的对象,”江安流知道言景云在听,于是他冷笑一声,也继续往下说下去,“记得给我介绍。” 言景云还是没说话,江安流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言景云的影子被月光投在水晶吊灯上,棱镜般的水晶折射出无数张言景云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又像是在哭泣。 第二天早上,江安流给公爵打电话,说要见他一面。 说来也奇怪,虽然公爵的确可以说是宠溺江安流宠溺到了骨子里,但是实际上江安流跟公爵待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多少。 江安流的日子过得很无趣,从帝国学院退学之后,他彻底成了游手好闲的闲人,除了有的时候需要应对诸如克里斯安娜之流的挑衅,给他的嚣张人设添砖加瓦之后,剩下的时间江安流完全可以宅在家里不出去。 但是公爵也很少来看他。 公爵总是很忙,当然,作为一位拥有超过一百颗星球自治权并且拥有军队的实权派,他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所以似乎不常在家也是很能令人理解的。 很多人都觉得,以公爵的权势,要是江安流是个Alpha,肯定活不到他长大。 而且公爵在丧妻之后也没有再娶,不仅O色不说,甚至主动做了切除腺体的手术,不仅断了他再有别的后代的可能性,也让公爵的身体在晚年摇摇欲坠。 所以这些年,他几乎都是住在特护疗养院里,身边有一整支医疗团队随时待命。 但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衰老下去,江安流记得洛丽塔里面有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世界上有三种东西人控制不了:贫穷、咳嗽还有爱,江安流觉得,也需要加一句衰老。 哪怕他是公爵的儿子,也经过了重重安检才见到了公爵,公爵还是那副中年人的长相,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规规矩矩地梳在背后,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背依旧是笔挺的,但还是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那种衰老腐朽的老年气息。 公爵坐在窗边,注视着外面的景色,看到江安流来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双眸平和示意江安流先坐下,才调转椅子问他:“今天玛丽烤了好吃的小饼干,有蔓越莓和巧克力味道,你要哪一种?” 小饼干是江安流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 江安流坐下,摇摇头:“父亲,我已经长大了,不喜欢吃小饼干了。” “那给我们长大的小先生倒一杯茶吧,”公爵推了推眼镜,语气温柔地跟旁边的下人说话,然后再转头看向江安流,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怎么了?我的儿子,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如果有外人在听到公爵居然会这么和声细语的说话大概要吓一大跳,可是江安流却早就习惯了公爵这样的语气,于是他喝了口茶,就直接明了的说明了来意:“父亲,我想退婚。” 公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个表情让他的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和可怖。 “怎么了?”公爵语气沉沉,“是景云惹得你不开心了吗?” “是的父亲。”江安流说的斩钉截铁,“我无法再忍受他,所以请求您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他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去教育他的,”公爵语气低的仿若喟叹,“但是孩子啊,如果你不要景云,我走了之后谁来照顾你呢?” 江安流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以沉默抗议,不过他没有跟公爵说,是言景云不想跟他在一起的。 公爵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叹了口气:“我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 关于死亡这种话题公爵没有避讳过他,身为一个被公爵宠爱长大的孩子,这时候江安流也许应该说些安慰人的话,但是也许是因为江安流在现实生活中本来就是个孤儿,他无法完全体会到那种所谓的亲情,甚至在公爵说他没几年好活的时候,江安流的内心也没有什么波动。 也许他天生就是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吧。 “我可以找别人联姻,”半晌江安流开口,吐出的却是他早已打好腹稿的计划,“父亲,您是否能安排我进到议事院工作呢?也许我能在这里认识到其他的青年才俊,也算是给我的未来铺路。” “天下的Alpha那么多,”江安流这句话说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没有必要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他的语气说得决绝,公爵也是微微一怔,这两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打小闹有一些,但是一般都是江安流单方面生气单方面和好,言景云小的时候一直对于江安流都是很宠溺地态度,长大后虽然冷淡了些,但是原因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江安流的语气却像是狠毒了言景云,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公爵想了想,还是后退一步,半同意了江安流的要求,如果江安流能在议事院站稳脚跟,那么他就同意他跟言景云接触婚约。 “你在议事院不能够像是以前那样嚣张了,”公爵还是给江安流提出了要求,“如果你再像是你在学院里那样,我不会再出手帮你。” “知道了,父亲。”江安流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结果,心情也有些好,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的公爵面前。 夕阳的余晖下,公爵的脸上表情有些不甚明晰,但是他的语气还是温柔的:“怎么了?孩子?” “父亲,”江安流忽然说,“我能抱抱您吗?” 公爵显然是被这个从小就冷淡的孩子忽然的热情惊讶到了,他一双有些浑浊的蓝色眸子盯着江安流,半晌挤出一个笑容,“怎么忽然想这么做?” “只是想感谢一下您,”江安流声音低软,短发在夕阳下闪烁出酒红的光泽,“这些年您为我操碎了心。” 公爵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蜷曲:“你长大了,孩子,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 “所以我能抱抱您吗?”江安流再一次问道,他低下身,俯身到跟公爵一样的高度。 “当然可以,我最亲爱的儿子,”公爵伸手主动抱住了江安流,轻轻将他拥在怀里,又重复了一遍:“我唯一的儿子。” 江安流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窗边的公爵。 他其实跟公爵长得并不是很像,江安流红发黑眸,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一点微微的蓝色。公爵的眼珠本来是剔透的蓝色,而这次江安流看到他的时候,那琉璃珠似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浑浊不堪,让他看上去很苍老。 江安流心情有点不好。 这种不好在他回去看到言景云,还有言景云身边的安娜的时候达到了一种顶峰。 言景云和安娜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面前放着精致的下午茶点心,管家在旁边为他们倒上热茶。 言景云穿着一身军装,显然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安娜依旧用着黑发黑眸的拟态,一头长长的黑色头发和白色裙子和球鞋是最近最流行的复古初恋Omega装扮。 安娜不知道说了什么,言景云本来冷淡的表情也微微动容,勾了勾嘴角。 江安流想,看来言景云很吃这一套,黑发黑眸的柔软Omega,无论是昨天的克里斯还是今天的安娜。 管家在旁边站着,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所有人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而江安流进来之后,就看到管家表情忽然色变,刚刚还微微咧开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安娜感觉到异常也回头,看到江安流,显然怔了一下,也不说话了。 气氛陡然凝滞了下来,突兀进来的江安流像是这个家里的不和谐音符,江安流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转身上了楼。 言景云握住茶杯的骨节用力到近乎发白。 江安流回到房间,主动联系了公爵的常务秘书之一。 他说要进议事院,那就不是说说而已,虽然帝国里面工作的Omega很少,更不要说是进入议事院,虽然以公爵的权势,安排江安流进议事院轻而易举,但是江安流太过高调,导致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毕业,如果这样进去,只会引起民众的不满。 所以他要重新回到帝国学院上学。 帝国学院虽然允许了Omega进入学院,但是大部分开放的专业还是仅限于美术,历史这种偏文科型的专业,而江安流这样肆意妄为的小少爷自然不想读这种专业,他要读就要读最好的专业! 其实这个最好的专业也是见仁见智,但是对于恋爱脑的江安流来说,最想读的肯定就是言景云读过的指挥专业了。 江安流给秘书发过去这个要求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秘书的为难,但是他并不理会,只是命令般的语气道:“你给我安排好就行。” “可是……”秘书的表情有些为难,“少爷,指挥专业带有保密性质,录取的学生可能会被分配到别的星球执行任务,那些星球条件比较差,少爷您还是三思……” “你的意思是我不配读这种专业?”傲慢的小少爷听不得这种话。 “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我需要请示一下公爵。”秘书脸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他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被安排了这种任务!要是少爷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他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父亲肯定会同意的,”江安流不以为然,“没必要多此一举。” 秘书肯定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于是还是偷偷请示了公爵,没想到,公爵半晌之后回复——真的同意了? 秘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指挥专业可是每年都会有死亡指标的专业,而且有的时候由于任务的机密性,哪怕是皇室都无法确切地得知人究竟是在哪里牺牲的,可以说是有去无回,这个专业读的人绝大多数都是Alpha,偶尔有两个beta,江安流一个Omega要去读这种专业,不是胡闹是什么! 这种事情公爵都能同意,秘书摇摇头,觉得公爵实在是有点太宠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从小到大江安流离谱的事情做了也不是一件两件,秘书跟在后面收拾了不少烂摊子,而公爵却依旧听之任之,没想到就连这种事情都能同意。 不过即使是公爵同意了,江安流读这个专业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以一个Omega的身份进去,秘书必须要给他准备一个beta的假身份,而为了不露馅,江安流要去帝国科学院做几个月的信息素调养,调养成功之后,江安流能在大概三年的时间里靠着药剂伪装成一个普通的beta。 秘书打点好了一切,心中却还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以江安流娇气的性格,哪用得着三年,可能一个月的时间就哭着回来了。指挥专业就读的,除了像是言景云这种背景深厚,从小就接受了很好的军事化训练的Alpha,就只有一些吃苦耐劳身体素质出众,想要一步登天的优秀平民Alpha和beta,江安流一个从小油瓶倒了都不扶,从小衣服都没有自己穿过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 可能在第一步改换体质的时候就已经退缩了。 江安流倒是不关心秘书在想什么,只要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就好了,哪怕是他知道了秘书的想法,大概也只会补充一句,我衣服都是自己穿的。 Omega体质改换手术做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离婚呗被Alpha伤害过的Omega,再也不想当Omega了所以做的完全变性手术,这种手术刚完成比较疼,不过也日趋完善,副作用比较小,而江安流这种手术虽然可逆,但是由于选择的人少,所以可能的副作用比较大。 因为秘书故意隐瞒了信息,医生不知道江安流的身份,还以为他也是个被Alpha伤了心的可怜人,热情地建议江安流做第一个手术。 “我还是建议您选择第一个,第一个手术完成之后几乎可以完全变成一个beta,除了不会再有信息素外,不影响您跟Alpha甚至Omega恋爱的呢。” 江安流接过医生传来了手术事项告知单,看着可逆性手术后面长长的后遗症说明,听到医生的建议,微微笑了一下。 “不了,我还是挺喜欢我的信息素的,还是做第二个吧。” 帝国科学院作为帝国水平最高的医院,来往的人除了疑难杂症就是非富即贵,江安流告别医生不久,就在门口看到了几天没见的克里斯。 克里斯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Omega,正往江安流刚刚出来过医生办公室走去。 “诶?你怎么在这里?”克里斯这次和江安流见面,声音都大了起来,跟第一次见面的柔弱样子判若两人,“你来干什么?” 对于言景云没有兴趣了之后,他也懒得装那副小白花的模样了,他其实不是黑发黑眸,眼睛是一种深邃翡翠一样的绿色,只是之前伪装成了黑色。此时恢复了原貌看向江安流,倒有了些犀利的感觉。 “最近信息素有点不调,”江安流没多说什么,反问克里斯,“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替我朋友肚子里的孩子做亲子鉴定,”克里斯努努嘴,一副大哥的样子揉了揉面前眼睛都哭红的Omega的头,“他跟了渣男之后怀孕了,对方不想承认,我来这里弄一份亲子报告。” 62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8) 不愧是我…… “你好, ”克里斯身边的Omega看到江安流,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害怕,但是还是跟江安流打了招呼, “我……我叫桑迪。” 桑迪是一个典型的,柔弱而娇小的Omega, 江安流看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 他还是不太习惯看着一个体貌特征都是男性的人大着肚子。 桑迪的肚子已经显怀,显然月份不小了, 江安流收回了在桑迪肚子上的视线,问克里斯:“为什么要到医院来做亲子鉴定?” 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年代,亲子鉴定在药房里买工具就能做了,还能同时出具星网认可的报告书。 “还不是因为这家伙惹上了不得了的人,”克里斯撇了撇嘴,看了桑迪一眼, 桑迪的脸上出现了窘迫的神情,示意克里斯不说了,不过还是没有阻止克里斯说出口,“第五军团的安德烈, 你听说过吗?” “第五军团的元帅?”江安流虽然没参与过什么政事,但是这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 “他父亲是不是议事院的长老?” 这个世界的机制是议事院圆桌制度,一共有十二位元老组成议事院,长老有贵族出身也有没有爵位的高层,但是每一位长老都背靠着一个军团,公爵在其中也是一席, 他身后是第二军团,这些年却已经隐隐有了超过皇室所有的第一军团的意味。 而言景云则是第九军团的元帅,虽然众人都知道他跟江安流的婚约,江安流又不能继承爵位,但是言景云为了避嫌,也没有去公爵所属的第二军团,而是纯靠自己的努力,从第九军团做起。 不过每一位长老都是权势滔天是肯定的。 克里斯叹口气:“对啊,就是他,安德烈直接篡改了所有的数据,导致无论桑迪使用什么亲子鉴定工具,软件都会给出他们不是亲生的鉴定答案。” 桑迪听到这种话,眼圈红了,显然受过了不少委屈。 高度信息化的时代,却有办法让人更加发不出声。 “那帝国科学院会帮你吗?”江安流问。 “碰碰运气喽,”克里斯耸了耸肩,“我家也算……啧,反正不怕安德烈,就是我爸我哥不肯帮我,我看能不能找个医生威胁一下。” “可是有了结果又能怎样?”江安流扫了一眼桑迪,问他:“你想把孩子生下来,要抚养费吗?” “我……”桑迪咬了咬唇,声若蚊蝇,“我想嫁给他。” 克里斯在旁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安德烈都对他始乱终弃了,桑迪还是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要不是他只有这一个童年玩伴,他肯定不会来帮他! “你有了亲子鉴定,安德烈也不会娶你。”江安流实话实说,桑迪看起来就是家境一般的样子。 “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他,”桑迪抬起头,眼神里忧伤带着坚决,“为了嫁给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没有希望,我也愿意试一试!” 江安流对于别人的思想理念什么一向没有干扰的兴趣,不过他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个办法说不定能行,不过你得听我的安排,可以吗?” 克里斯有些警觉,他伸手,把桑迪拉在他身后:“你要干什么?虽然他脑子不好,但是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说什么呢,”江安流扯了扯嘴角,“我是那种人吗。” 他还真是。 不过他相信,这个代价,桑迪是愿意付的。 夜幕降临,江安流才回到了家,管家在门口为他开门,然后送上了一封邀请函。 烫金纸的实体邀请函,彰显出邀请的不一般。 “有个宴会邀请您参加。”管家说。 “邀请我?”江安流挑了挑眉,一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邀请我干什么,把他们的宴会厅砸了吗?” 他恶名在外,上流社会的交际基本没有邀请他的,公爵安慰他说要是他愿意的话可以自己在家里举办要多盛大就多盛大的宴会,江安流对这些没有兴趣,自然没有举办过。 “您说笑了。”管家的语气公事公办,“这是伯爵家举办的晚会,大少爷也收到了请帖。” 江安流拆开信封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管家:“那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呢?” 自那天江安流在楼下见到言景云和安娜相谈甚欢之后,言景云就搬了出去,江安流也有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自然是按照少爷自己的意思。”管家不知道是被谁提点过,至少在江安流面前,不敢表现出之前那种阳奉阴违来了。 “布朗。”邀请函上,伯爵的姓氏有些眼熟,江安流在脑子里检索了一下,是第七元老,背后是第七军团。 第七军团……江安流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有点意思。 他迅速把邀请函看完,快到底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什么叫,因为宴会厅内有特殊布置,所以Omega必须要带alpha伴侣?” 管家解释道:“这是因为有些宴会厅里高等级的alpha太多,或者用了一些有刺激性的布置材料或者是食品,容易导致Ome□□生假性发情,不过这种假性发情一般只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就好了,所以您还是带上一位信任的alpha伴侣比较好。” 信任的alpha伴侣……江安流冷笑一声,那不就只有言景云? 不过以言景云躲他都不及的样子,肯定不会陪他参加宴会,不过江安流自有办法。 接到电话的时候,言景云正在军部开会,他看到光脑提示的来电人消息,瞳孔微微一缩,还好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冷着脸,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变化。 上面是大皇子作为第一军团元帅在发言,言景云旁边坐着的是第五军团的安德烈,他有一头凌乱的暗金色头发,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实际上却跟言景云同岁,他看了眼言景云亮起的光脑:“有军情?” 在这种地方能打进电话来的人除了紧急情况以外就是家里人了,言景云没有家里人,自然也不会有电话打进来。 “嗯,”言景云打开了光脑屏蔽设施,“我接一下电话。” 江安流放大的脸出现在言景云面前,此刻他刚沐浴完,头发还是湿的,也不擦干就趴在床上给他打电话。 骄纵的小少爷其实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圆圆的猫眼让他显得俏皮,此时刚洗完澡整个人的状态懒散,没有了那种浑身是刺的感觉,更显得可爱。 言景云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擦干头发,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既然决定了要狠下心,就不要再给他多余的希望了。 “有什么事吗。”言景云冷下一张脸,眼神厌厌。 “为什么不回家?”江安流打了个哈欠,似是随意问道。 “我很忙。”言景云语气冷冷,似乎还带着些不耐烦,“军队很多事情。” “很忙还有时间门跟Omega约会?”这几天言景云跟安娜出入成双结对,被媒体拍到了不止一次,江安流自然也看到了。 言景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故意做的,但是被江安流问道,却有些心虚,他顿了一下,声音不自觉的放轻。 “安娜她……” “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江安流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解释,只是寻个由头继续往下说下去,“你陪我去,我就答应跟你接触婚约。” 言景云本来打了半天的腹稿忽然说不出来了。 他辗转无数个夜晚,想了那么久,终于想到了方法想徐徐图之,让江安流戒断他,再提出要解除婚约的念头,就被江安流这么轻而易举的提了出来。 “怎么?”江安流见言景云不说话,呛着笑了一下,“不会吧,哥哥,这点事情你都答应不了我?” 这句哥哥,让言景云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似得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曾被遗忘。 心头有什么东西在翻滚,难受的厉害,言景云却又说不出话来,想看了一场不够满意的戏剧,可偏偏幕布已经拉开,再不满意也只能起身鼓掌离席。 心口疼得厉害,有的时候言景云怀疑自己是不是畜/生,明明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是他却还死死的拽着这婚约不放。 公爵当初是这样跟他说的,说江安流从小就依赖他,所以不急着解除婚约,先让他一个人出去锻炼锻炼,到时候再说。 公爵说,时间门和距离会冲淡江安流对他的感情。 可是言景云知道,江安流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以不知道怎样的卑劣心思。 再次见到江安流的时候,言景云才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有这个婚约在……迟早会失控。 而此时,困扰他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以一种最不拖泥带水的方法。 “好。”言景云听见自己说。 江安流发给言景云宴会的时间门地址,还特意嘱咐让他亲自开车来接他。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也觉得有些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设定的恶意,Omega的身体就是这样额外脆弱,这样才能显得主角受的与众不同。江安流稍微靠在床上微微休息了一会儿,才能重新爬起来确定事情都在按照自己的安排发展下去。 “要是我早知道他这个哥哥是这样当的,”想起江云之前跟他说的话,江安流抽了抽嘴角,“那我宁愿不要。” “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似乎不像江云。”系统冰冷无机质的声音传来,下的是判断句。 “怎么不像了?”江安流转手招来家居机器人吹干头发,“这种有什么事情死活不说一定要当锯嘴葫芦的个性,不就跟他一模一样?” 别以为他没看见言景云看他第一眼就落在了他的头发上,眉毛都能夹死苍蝇了,还能忍住不说,也真是难为他了。 转眼间门就到了宴会举行的时候。 伯爵家的宴会在一座幽深的古堡里举行,不过他没有伯爵那样的财富,所以只是空有古堡的外形,而里面的设施都是星际化的。 江安流从言景云的车上下来,不自然的将手挽在了言景云的手臂上。 不过比他更不自然的是言景云,江安流明显感觉到,在他碰到言景云手臂的那一刻,言景云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他们今天居然都穿了一身黑色的复古西装。 江安流这么穿是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这里花里胡哨的Omega宴会服,甚至还有裙子,而从里面挑了一套显得正常一点的衣服这么穿上,而言景云……他也不知道言景云为什么这么穿。 两个人手挽手进了宴会,一时间门就收获到了众人震惊的眼光。 言景云自然大家都认识,而他身边挽着的面容精致的Omega,白皙的皮肤,酒红色宛如玫瑰的头发,以及一双深邃似黑曜石的眼睛,让众人觉得惊艳,又觉得有些陌生。 “这是哪家的Omega,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 “这不会就是言元帅最近热恋的对象吧?” “但是听说那不是个女性Omega吗?” “气质真好,是哪家贵族的子弟吗?” “等等……红色头发?” 众人的窃窃私语全部落在了江安流的耳朵里,如果把这个世界比做成游戏,那么江安流的人物设定就是个充满了debuff的存在,但是他可以借助外力,比如他耳朵上看似耀眼的红色宝石耳坠,却是一个小型的录音和声音放大器。 言景云一开始也不知道,江安流居然要来参加的是这个宴会,他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毕竟这个宴会的主人公…… 正当言景云想开口跟江安流解释什么的时候,灯光忽然一下暗了下来。 是主人公要出场的节奏。 但是实际上,宴会离预告中正式开始时间门还有一会,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在众人的疑惑中,一束光打在了别墅的左上方,那里缓缓的出现了一段楼梯,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少女提着长长的裙摆,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不是安娜是谁。 江安流想起安娜之前说的那句,父亲在第七军团就职,有些好笑,这就职的意思是,父亲是第七军团的首领吗? 安娜似乎对于白色裙子情有独钟,她穿着一身复古的长裙,一头黑色长发微微挽起,清纯的美不胜收。 在克里斯由于被言景云不举的消息刺激到回归本性在星网上一时间门狂怼无数alpha之后,帝国的百合花的外号现在快要归属他人了——比如面前的Omega。 安娜一身清纯的打扮,偏偏身材又极为火辣,作为事先预告过的宴会,她甚至可以不用带抑制贴,露出Omega非发情期时候的淡淡信息素味道——正好是百合花味。 众人的眼神追随着光束中的安娜,看着她风情款款的走到了江安流和言景云的面前——准确来说,是言景云的面前。 “晚上好,”安娜朝着言景云和江安流点头致意,她这次看着江安流的眼光中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懦弱,反而有了种胜利者的示威意味。 江安流非常配合她的表演,松开了挽着言景云胳膊的手,后退了一步,给这对绯闻AO留出足够的空间门。 倒是言景云下意识的视线看向江安流离去的方向,却在接触到江安流饶有兴味的眼神的时候收了回来。 “我可以请您跳第一支舞吗?”面前的声音让言景云回头,安娜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仰慕,主动问言景云。 一旁的声音纷纷觉得言景云艳福不浅,也有些刚刚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人开始议论元帅是不是好事将近,说到这个,有些人自然联想到了言景云身上的那段婚约,然后在看着聚光灯旁边,抱着胸饶有趣味的看着言景云的红发少年,一时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面前的人不会就是……公爵家的那个混世魔王吧! 那伯爵女儿的胆子也太大了点,敢从他手上抢人? 而这混世魔王有这么好心,放手让元帅跟别人跳舞吗? 一时间门,众多看好戏的目光都投在了中心的三个人身上,八卦是人的天性,然而江安流却让他们失望了,他就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看着言景云拥着安娜进了舞池。 一黑一白,般配的一对璧人。 众人一时间门哗然,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言景云答应了伯爵女儿的大胆邀舞,随着音乐一步步迈入舞池,而只有离得很近的眼尖的人才会发现,言景云走路的时候,有些僵硬。 音乐响起,两个人都是从小受到礼仪训练的人,舞姿完美无缺,一时间门俊男美女,让众人都无视了旁边还孤零零站着的红发少年。 言景云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只有跟他跳舞的安娜才知道,他的手劲大的吓人,安娜被捏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却还是强撑着倒吸一口凉气,挤出一个笑:“元帅,心疼了?” “不关你的事情。”言景云语气淡淡,“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你也不要操心你不该操心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江先生的确长得很好看呢……”安娜说完,又像是自知失语一样的小声惊呼一声,“哎呀,怎么能叫先生呢,多不尊重啊,他可是伯爵之子呀。” 但是也只是伯爵之子罢了。 伯爵这么宠爱这个孩子,居然忘记给孩子求得一个哪怕是挂名的爵位吗? 言景云目光凛冽:“你要再说没有用的废话,我们之间门的约定就作废。” 安娜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没有再开口。 她出言挑衅,实在是因为她嫉妒江安流。 江安流身为公爵之子,从小便能肆意妄为,可是她父亲的孩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安娜只是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Omega,如果不是攀上了言景云这条线,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作为今天宴会的女主角。 而本来这场宴会应该是言景云跟她一起开场的……安娜心中暗恨,可是言景云忽然跟她说,他必须要跟江安流一起来,安娜虽然不乐意,但是主动权不在她手里,她也无可奈何。 一舞结束,旁边的众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生生不息,响了足足有三分钟才慢慢停下,不过这掌声多少是给舞姿的就说不定了。 只是在掌声逐渐停下之后,一道还在持续的规律掌声就显得非常的不合群了。 红发少年脊背挺得笔直,他的身份和身上散发出的倨傲气质让路过的宾客都自动的给他让路,江安流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穿过人群,来到言景云和安娜身边。 言景云下意识的甩开了安娜的手。 “跳的真好。”江安流在他们面前站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安娜,然后又看向言景云,面带微笑的望着他:“不愧是我的未婚夫呢。” 伴随着话音落下的是江安流忽然伸出的手,他骤然发难,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眼睁睁的看见江安流手一扬—— “啪”的一声,江安流重重的扇了言景云一巴掌。 63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9) 现在还没…… 言景云毫无防备地受了这样一掌, 脸被扇得微微侧过身去,而江安流这一掌使了全部的力量,垂下的手也微微发红。 Omega奋力地一掌其实对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alpha造成不了多少实际伤害, 这一掌比起疼痛,羞辱的意味更重一些。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过来,言景云却没有去管, 他想去看江安流的表情,却又有点不敢和江安流表情,最后只是垂下眼,沉默。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又寂静, 一旁的众人一开始也被江安流的气势给摄住, 无人说话, 却有无数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江安流。 “言景云,”江安流的背挺得笔直, 声线清晰,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今天之后,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言景云一下子僵在原地,嘴唇一下子血色尽失, 他头微微低着,高大的身躯现在看起来却有些佝偻。 不过他也经历过很多风雨,如果光从表情看,似乎还是淡定冷漠着,像是注视着江安流的无理取闹。 安娜像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往前一步, 拉住了言景云的衣袖,而江安流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是的,无理取闹,谁不知道公爵之子爱言景云爱到要入魔?这下可能只是一时间气疯了之后说的气话吧!江安流怎么会舍得放弃他呢? 言景云依旧面无表情, 他注视着江安流,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才能用一个稍微体面一点的方法让他们脱身。 他后悔了,不应该同意跟江安流一起参加这场宴会的,虽然他当时跟安娜说好的,就是用这种方法逼得江安流放弃,但是言景云始终还是没有狠下心,当着江安流的面做出这种事情。 还是安娜看出了他的犹豫,劝他心狠,她说,有些腐肉,必须要用快又锋利的刀才能割下,躲不是办法。 言景云也在帝星待不了太久就要回第九军团了,他要在之前,斩断江安流对他的一切想法。 快刀斩乱麻。 恨我吧……弟弟,我宁愿你恨我。 言景云和安娜面对面地站着,江安流只身一人,身影看上去有些瑟缩。 可是忽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握住了江安流孤零零的左手,轻轻俯下身,行了一个吻手礼。 “晚上好,江少爷,我是赛拉斯,您愿意让我做您今晚的舞伴吗?”面前的alpha有一双罕见的红色眼眸,深蓝色的头发,他的脸上带着薄薄的笑容,一举一动都显示出贵族的修养,行礼之后,他很自然地站起身来,走到跟江安流并肩的位置。 “当然可以。”江安流也微微笑了笑,像是胜利者一样的冲着言景云示威似的一笑,然后拉住了alpha的手。 赛拉斯,第十一军团的首领,有个不太好听的外号叫做“放逐者”,因为他曾经是星盗,而后被收归成为元帅的,因此大部分的帝星本地人都看不上他,刚好跟也没什么人看得上的江安流凑成一对。 两对AO就这样僵持在了一起,一方都是黑发黑眸,另一方则色彩鲜明,以围观的人的视角来说,觉得他们看起来都挺相配的。 江安流和赛拉斯的眼中都有些嚣张的倨傲,而旁边的黑发情侣则显得低调内敛。 一时间,围观的众人有时候甚至觉得就这样就很好,元帅也不用再跟这个纨绔纠缠不清了,娶一个安娜也许没有太多的助力,但是好歹不会给他在后面添乱。 言景云看着赛拉斯揽着江安流腰的手,哪怕是很绅士的姿态,却也觉得刺眼,而赛拉斯下一个动作,更是让他的视线完全凝固——赛拉斯俯身在江安流耳边,不知道讲了什么,江安流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弯。 言景云有些呼吸不稳,一旁的安娜担心地握住了他的手,言景云下意识的防备要甩开,最后一刻才换回了些许理智。 赛拉斯很高,言景云有一米九,而他的身高几乎超过了两米,他俯身在江安流耳边说话,几乎能将才一米七几的娇小Omega圈在自己怀里。 “够给你撑场子吧。”赛拉斯说,“特意加高的,怎么样?” 江安流有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嗔怒似的看了赛拉斯一眼,没有想到他的“撑场子”居然是字面意义上的撑场子。 上次约塞拉斯出来见面的时候,他明明只有一米八,但是赛拉斯是一个狂热的机械狂魔,他身上的所有部位能改造成金属的都改造成了金属——自然包括了可以任意调节高度的两条腿。 “太高了,我跟你说话都要仰着头了。”江安流也跟赛拉斯咬耳朵。 “那我调节成小孩?你抱我?” “你身上这些金属加起来有100千克吧?” “少算了个0差不多,不说了,先去跳舞吧。”说着,赛拉斯就拉着江安流进了舞池。 深蓝发色的alpha的皮肤苍白,那种白并不像是江安流皮肤的那种透明的白皙,而是一种透着死寂的白,他拉住江安流的手的时候,江安流也被他的手上的冰冷温度弄得微微不适,皱了下眉头,不过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随着赛拉斯滑进了舞池。 他没有再看言景云一眼。 智能灯光会追随每一对进入舞池的人,所以江安流跟刚刚的言景云一样,旁若无人地在舞池里跳了起来。 这下,刚刚那些人再也不敢不相信江安流说的话是假的了,看着江安流和赛拉斯亲密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陌生人吧! 言景云眼睁睁地看着江安流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安娜被他无意间增大的力量弄得痛呼一声,却也记得吩咐机器人将灯光完全打开。 这就意味着这幕戏稍微告一段落,至少主人家不想再让他们继续看戏了,于是纷纷进舞池的进舞池,靠在旁边议论纷纷地继续说小话,还有些嗅觉敏锐的政客,已经抢先一步给家族发消息来报告今天的异变了。 虽然在来之前的时候就预想到了这一幕的出现,甚至言景云曾经想过要给江安流找一个好一点的alpha托付终身,但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心紧紧的皱成了一团,疼的他要无法呼吸。 安娜问他:“你要去休息吗?” 言景云怔怔地看着舞池里的江安流,半晌才道:“不了,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他今天会在安娜身边当一个合格的男伴,让安娜的父亲相信她的实力,只是哪怕是被安娜带着和他人谈笑风生,言景云却总是走神,看向舞池里的那抹鲜艳的酒红。 江安流的舞蹈有专人教过,虽然不说跳的很好,但是好歹能跳,只是刚刚还一副贵族姿态的赛拉斯现在却失去了刚刚的从容,动不动就踩江安流的脚。 在被再一次踩脚之后,江安流淡淡的冒出一句:“你的脚要是不想要就卸掉。” “不好意思啊,一时间太高了有些不好控制,”赛拉斯笑容一僵,然后趁着音乐的间隙弯腰在他耳边说,“你的alpha在看你哦。” 他五官是机器,自然比人敏锐不知道多少倍,哪怕是隔着遥远的距离,赛拉斯都能感觉到言景云的视线。 “看我又什么用,”江安流转身一个动作,轻巧地把脚踩回去,“他没选择我。” “失落吗?”赛拉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天下alpha这么多,你怎么就喜欢那小子?虽然长得不错……不过,啧,我过两天想把我的眼球换了,也不是不能换个黑色的……” “赛拉斯,记住我们之前的交易,”江安流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做多于的事情。” 刚刚的赛拉斯偷偷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是一股厚重的海洋气息,带着海水的腥咸和逼人的压迫感。 “没办法,”赛拉斯倒吸一口凉气,“我真不是故意的,刚你扇他一巴掌的样子太辣了,嘶……把我看硬了你知道吗?” “你的那玩意是金属的还是人体?”江安流有点好奇。 “喂!”赛拉斯被问得语塞,“你一个O怎么这么讲话?” “所以到底是金属还是人体?”江安流真的很好奇。 “滚滚滚,”赛拉斯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膀,“有机会给你见识一下好吧。” 一舞终结,江安流也算是履行了和赛拉斯的约定。 和安娜的目的差不多,赛拉斯自然是要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过他还有更大的野心,他打算推翻帝制,将这些假仁假义的贵族全部干掉。在原著里,他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反派,仅次于星际世界的老朋友虫族,在后期给主角攻受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祝你成功喽。”江安流凉凉道,视线从赛拉斯身上移开,落到了言景云身上。 言景云不笑的时候面容冷凝,有些生人勿近的气场,此时他顶着一张微红的脸周旋在宾客中间,有些些微的滑稽,但是无人敢置喙。 他的优秀,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公爵之子的婚约对象,而是他像赛拉斯一样,成功地将一支混乱的军队收归自己所有,第九军团所支持的议席位置目前是由平民推选的政客坐镇,说得好听是代表人民的意思,说得难听就是个吉祥物,言景云可以说是一个人独揽大权。 “这么看你的确挺怨种的,”赛拉斯戏谑道,“明明是你选择了他,他才有今天,真是个白眼狼。” “这可不一定。”江安流收回视线,却皱了皱眉,他的腺体在里面也不太舒服,在提前预警过Omega需要带安全伴侣的宴会里,是允许释放稍许的信息素的,江安流被各种奇怪的味道弄得有点头晕。 赛拉斯这次跟江安流来参加宴会的目的是推举他的兄弟当选这一届的议事会长老,本来他身为十一军团的元帅,可是由于出身和其他众多原因,第十一军团的议事会长老位置却不是他的人,而是一个没落贵族坐镇。 没别的,就是为了恶心和限制赛拉斯。 而这个没落贵族家正好姓白,家里这一代也只有个Omega,就是白光。原剧情里,赛拉斯没有通过江安流获得贵族社会的一点认可,最后选择了直接把白家屠了个干净,导致白光和赛拉斯结下了血海深仇,最后决定O装B进军队报仇。 但是江安流这一搅和,白光跟赛拉斯没仇了,还会不会去参军都说不定了。 江安流的目的都完全达到,也没有待多久,就让赛拉斯带他先回去了。 江安流在这个世界里咸鱼惯了,很少去这种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场合,信息素混杂的味道让他觉得头晕难受极了,管家看出了他的异状,问他要不要医务机器人,江安流拒绝了,说自己上天台透透气就好了。 这一透的时间就有点长,阳台上的空气清新,江安流觉得发疼的腺体和有些眩晕的头都好了不少,于是干脆打开光脑,在天台上处理起事物,直到发现快十一点了,才从楼梯上下来。 可是没有想到,言景云却回来了。 言景云回来的有些晚,管家迎上来的时候他的脸色难看,先问江安流回没回来,然后知道江安流先回来了,脸色才好看一点。 他往楼上走的时候,刚好看到江安流从楼上下来。 江安流似乎没有发现他,一边在处理光脑的消息一边走路,言景云也没有想让他发现,只是像个变态一样暗戳戳地想要去看江安流的后颈,却没有想到江安流忽然一下停住了脚步,言景云差点直接跟他撞上。 楼梯间的两个人面对面遇见,虽然楼梯宽大,但是没有人想让一步。 “这么晚了啊。”言景云绞尽脑汁,最后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看见江安流诧异的眼神,言景云觉得自己难受得差点钻进地缝。 “还好吧这不才不到十一点吗,”江安流看了一眼光脑,奇怪地问他:“哪里晚了?” 他这副淡定的态度,更显得言景云的难堪无所遁形。 言景云敏锐的感觉到……江安流好像真的放下了。 江安流似乎在跟谁聊天,被言景云堵了路也没有着急离开,只是专注在自己的手机上,给了言景云不少的时间,言景云的目光终于得以贪婪地打量江安流,最后满意地没有在他身上发现另一个alpha的痕迹,才开口。 花了好一会的时间,他才终于理清了思绪,言景云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的语气,始终将语速控制得平缓无差错,“赛拉斯不是好人,不要选他。” “我也没选啊,”江安流很疑惑地看着言景云,似乎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于是他顺手给言景云共享了光脑,上面是很长的一串Alpha的名单。 “这是我之后要见的Alpha,”江安流说,“好歹先随便见几个再说选择吧。” 他可是公爵之子,无论性格差到哪里去,哪怕是个木乃伊,都有人愿意贴上来。 言景云似乎也是忽然地意识到这个事实,感觉心里那股郁闷劲又上来了,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江安流真的看开了,言景云却一点都不开心。 他看着江安流认真盯着光脑屏幕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纷飞的蝴蝶,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合,配合着手势处理着偌多的约会请求。 “这个黄色眼睛,我不喜欢,不见。” “这个……一十岁博士毕业?可以考虑。” “这个人信息素味道好闻?留下。” “这个185,有腹肌,可以考虑,不过这周没时间了,下周吧。” 言景云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看着江安流的薄薄唇瓣,心中却已经勾勒出一个看不见脸的alpha亲吻江安流时,江安流的样子。 一定会很惊讶吧? 一双猫眼会睁得通圆,长长的睫毛一直扑闪,带着玫瑰的香气萦绕在两个人的身边…… 言景云再也想不下去了。 时钟已经指到了十一点五十八分,江安流也终于安排好了他下周的相亲计划,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忽然被言景云摁在了旁边的墙上,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言景云俯身吻住了江安流的嘴唇。 嘴唇相碰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战栗了一下,然后被随之而来的爆炸般的美好感觉而电的不知所以了。 言景云的信息素不受保留地爆发出来,让江安流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 他们两个几乎像是干枯的荒草,几乎是一触即燃 言景云知道自己的力道失控了,他发狠的把江安流摁在墙上,逼着他只能看着他,只能和他亲吻,江安流的唇齿被迫向他完全敞开,言景云长驱直入,江安流的抵抗更像是笨拙的回应,两个人的唇齿厮杀起来,你碰牙齿我咬舌头,但是偏偏两个人都意乱情迷了起来。 终于在快失控的时候,言景云放过了江安流,他大口地喘着气,努力收住自己哟啊冲动露出的犬齿。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江安流的眼神比他先一步从迷乱变成了清醒。 “言景云,”江安流冷冷地看着他,说:“你忘了,我说过没关系了。” 言景云本来当头难降的□□仿佛被泼上了冷水,迅速浇灭得不见踪影,他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江安流,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们之间,挨得很近。江安流温热的呼吸带着潮湿的水汽喷洒在他的颈项,即便口中说着堪称决绝的话,于他而言也是难以忍受的引诱。 他该死,他是个罔顾人伦的东西。 言景云突然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依旧不知悔改地搂着江安流的腰,那只手的存在感在此刻变得极强,言景云拿下也不是,只好继续搂着。 “你说的是今天,”他的声音因为强自压抑的情/而稍显沙哑:“现在还没有十一点。” 所以,还可以有一个吻吧。 64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10) 讨厌的…… 只有最后的两分钟, 放纵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他真的忍不住了,言景云心中抽痛,抑制住喜欢江安流的**好像比他在战场上的厮杀还要难得多,也疼的多。 他一个人在无人的角落被撕扯的鲜血淋漓, 甚至有时候心中会恨——当初江安流为什么要选中他? 他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公爵的孩子, 平凡的生活孤独的死去, 也不希望……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言景云这样想着, 双臂用力的搂紧了江安流,像是要将江安流融进他的血肉里似得。 怀中的江安流好轻啊,虽然知道江安流很瘦, 但是言景云第一次用这样暧昧的姿势把江安流搂在怀里, 江安流薄的像是一张纸, 言景云的手指顺着他单薄的脊背摩梭,似乎都能勾勒出江安流的骨架, 言景云一开始只是下意识的摸索了一下, 后面不知道怎么却上了瘾,一遍又一遍的滑过江安流的脊背。 没法解释就不解释。 当初拒绝江安流的是自己,现在心血来潮的还是自己,言景云第一次觉得自己活该下地狱。 可是他可以下地狱……江安流不行。 差点碰到嘴唇的脸庞忽然移开。 江安流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言景云的耍赖给无语到了, 此时淡淡的视线扫过去,言景云却只能再一次垂下眸子回避了江安流的视线, 显得有些慌乱。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十二点到了。 江安流的光脑上的时间跳转的那一刻,言景云下意识的就要松开江安流的手。 像是十二点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高大的alpha佝偻着身体,有些浑浑噩噩, 不敢看江安流,只好盯着自己的鞋尖,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言景云,”江安流一笑,忽然开口,眼中嘲讽意思十足:“你搂我抱我亲我,但是又不喜欢我,你是要干什么?性骚扰吗?” 他的手背在后面,准确的抓住了言景云想逃离他脊背的手,重重的按在了他的腰上。 “你想要我吗?” 想要挣扎的手被Omega轻松按住,言景云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安流,似乎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舒服吗?”江安流抓着言景云的手在他的背后移动:“跟安娜比怎么样?” “我……”言景云失魂落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言景云,你真的是渣的可以,”江安流声音轻慢,“你知不知道,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给他希望?” 言景云心中一阵心慌,他呆呆的看着江安流,像是痴傻了一样。 “我不像你,所以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江安流狠狠一拽言景云的胳膊,使他不得不俯下身,江安流顺势在言景云耳边说道,“我会去喜欢别的alpha,会被他完全标记,然后从此我的信息素就会夹杂上他的味道。” “会陷入无人可解的易感期,那时候哪怕是你求我也没有用了……”江安流说话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诅咒,“因为你再也闻不到现在的玫瑰味。” 痛到极致,原来大脑会一片空白。 言景云抿紧了嘴唇,眼神暗了下来。 江安流退开一步,站在言景云的面前,有些饶有兴味的观赏着他的悲伤,等待着他的回答。 言景云凝视着江安流,有一瞬间,他真的想不管不顾,干脆直接张开犬牙,再也不克制快要沸腾的血液,把江安流完全标记,两个人一起下地狱,或者把事实告诉江安流,让他一起分享他的痛苦。 可是他做不到,他只希望江安流能过得快乐,哪怕给予快乐的那个人不是他。 要是江安流知道他们是亲兄弟,还会这样对他吗?会恶心的要吐出来吧。 和自己的亲哥哥暧昧,跟自己的亲哥哥乱/仑,被自己的亲哥哥标记,甚至不用走到下一步,江安流可能就会因为信息素的排异作用死去。 “……记得做好防护措施,”半晌,言景云闭紧眼睛开口,声音沙哑,“你信息素等级不高,生孩子会很辛苦。” 说完,他再也不看江安流,就这样下了楼梯,直接离开了别墅。 江安流直接把言景云的房间全都砸了。 虽然这是让外人相信他们决裂的重要一步,但是系统看着江安流的表情,总觉得江安流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面。 在把言景云摆在床头的和江安流合照的电子相框砸了个粉碎,里面的金属配件散落一地,江安流终于觉得稍微冷静了一点。 系统也在这个时候冒头:“检测到宿主怒气值过高,请问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闭嘴!”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不但吓到了系统,也吓到了正准备来收拾残局的管家众人,一时间没有人能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见浓烈的玫瑰味溢满整个别墅,显示出主人的强烈情绪。 “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听到了吗?”江安流冷声跟门口的管家说,“滚出去!” 管家唯唯诺诺的离开,顺便给江安流关上了门。 江安流躺在言景云的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滚烫。 信息素真的是令人讨厌的东西,江安流想。 人的情绪和**被无限扩大,如果是别的世界他也许还能冷静下来,但是这个世界却怎么也做不到。 过于强烈的愤怒甚至变成了恨意,让江安流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在刚刚言景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掐死他。 一开始他感觉到言景云的疏远的时候还没有那么生气,还能够淡定的思考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主角攻的性格占据了主导地位,还觉得饶有趣味,可是后面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江安流分明能感觉到,言景云是在乎他,喜欢他,甚至是死心塌地的爱着他的。 他也许有难言的苦衷,江安流也能理解,但是他恨死言景云这种什么都不对他说的态度了。 他在现实中也讨厌个人英雄主义,觉得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抗真的是蠢透了,而且另一个方面来说,何尝是对他的不信任呢? 因为不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哪怕觉得一个人哪怕忍到死,也不愿意和江安流交心。 “我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玩意……”又想起了现实中的江云,江安流简直受到了两重暴击,恨不得现在就回到现实世界,将病床上人事不省的江云拖起来揍一顿。 之前几个世界,江安流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这个世界,他就差没有扒光自己送到言景云床上了,结果居然被言景云一直拒绝?还提醒他跟别人做的时候要戴套? 艹,他怎么不去死? 想到这里,江安流又有想要摔东西的**了,但是这样毕竟不好,不过他可以换一种方法。 战场上,是可以随便杀/戮的。 江安流第二天就去做了Omega的改换手术,而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言景云的房间已经恢复了现状,所有的东西焕然一新,而属于言景云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变成了一间完全的空房。 公爵居然在家。 他的房间是在单独的二楼,言景云和江安流的房间都在三楼,因此江安流一开始回来的时候直接略过公爵的房间回了自己房间,管家内讯提醒,江安流才知道公爵回来了。 于情于理,他都得下来拜访公爵。 公爵似乎比上次江安流看到他的时候,样子更加憔悴了,他坐在二楼的茶室里,喝着茶,示意江安流也坐下。 江安流拉开椅子就坐的时间,公爵一直看着江安流,直到江安流坐下,公爵才放下茶杯,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却没有了之前的慈爱,相反看起来有点冷:“言景云回第九军团了。” “哦。”江安流还在气头上,听到这个名字反应也很冷淡,甚至都不想演戏,直接摆烂。 公爵神色有些莫名:”真的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江安流语气冷冷,甚至还带着点咬牙切齿,“哪怕全天下alpha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唉,”长长叹的一口气,公爵的眼神复杂,“好吧,那我会公告全星际,你们的婚约解除,从此婚丧嫁娶,各不相干,可以吗?” 从完全外国人长相的公爵嘴里听到“婚丧嫁娶”四个字总有点怪怪的,江安流的视线在公爵的银色头发和所坐的轮椅上流连,半晌才道:“好的,父亲。” “科学院被人袭击了,”公爵喝了口茶,无意间吐出了个星网都没有报道的重磅新闻:“你很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你的手术至少做了,不幸的是,你的后续治疗有了些问题。“ 江安流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腺体:“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基本没有大事,但是因为科学院短时间内没有办法针对你的信息素而进行针对性的伪装药剂制作,所以你的信息素没有完全消失,”公爵双手合十,拖住自己的下巴,“虽然很淡,但是如果你要彻底的伪装成一个beta,你最好时刻跟其他alpha接触,用他们的信息素掩盖掉你的信息素,才能不暴露你的Omega身份。” 65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11) 毕业快…… 三年后。 诡异炫目的灯光, 能震破耳膜的音乐,周围人嘈杂的声音,酒吧里的自循环系统里面喷吐着潮湿细腻的雾气, 仔细闻来, 竟然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专门挑选过的甜腻信息素, 让走进这酒吧的每个人都有一种昏昏欲坠的感觉。 Omega的信息素让走进这里的Alpha都眼露兴奋,从一开始就处在一个躁动的状态,可是他们破天荒地都按捺住了自己, 甚至没有多看两眼旁边侍酒的Omega们,而是目光狂热地盯着光陆离奇的灯光下的舞场中央。 这是在帝星完全看不到的景象, 处于帝国边缘的星球导致这里的管辖形同虚设,这里是星盗,罪犯以及无处可去的人的乐园,在这里, 你可以活得像是皇帝, 也可以活得像一条狗。 随着音乐的戛然而止, 灯光下忽然出现了一个戴着下半张脸的面具的Beta,精致的可变金属制成的狐狸面具紧紧地贴合着beta的皮肤, 只露出一双有些让人无法直视的艳丽红色瞳眸。 众人看不见Beta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伸出漂亮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音乐再次响起,Beta修长的秀眉微微挑起, 一双眼睛淡淡地扫向下面的人,然后伸手拉住中间门出现的钢管,在音乐下起舞。 如果只是钢管舞,那么这些在法律边缘徘徊的人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了, 可偏偏面前的人就能够一次次挑动他们的心脏,他不像是其他跳钢管舞的Omega那样狂热的甩头或者是做一些夸张的动作,他只是游刃有余地跟着节拍,缓缓地给众人展示他美好的身体,可偏偏每个动作都跟着节拍,每一块肌肉都好像控制得非常微妙。 明明看不见beta的表情,可是在场的人都感觉像是被小猫笑着挑逗了一下似的,心里痒痒的。 这个Beta这个酒吧里最诱人的一尾鱼。 一曲结束,beta以一个极尽风情单脚落地顺势转为鞠躬收尾,被莫测的灯光照出的半截脸庞精致如玉。 在场的人,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都期望能够成为beta的入幕之宾,在beta下台经过他们的时候用尽所有仿佛吸引他的注意力,有alpha狂撒钞票,有Omega撕开自己的抑制贴,还有人干脆直接贴上beta的身躯,妄图摘下他的面具,可那游鱼一样的beta却只是灵活而又漫不经心地在其中游来游去,他偶尔会对撒钞票的Alpha微笑地说一句“您真富有”又或者是为Omega贴心地递上全新的抑制贴,却会灵巧地躲避所有想要跟他有肢体接触的人。 他像是清澈水里的游鱼,看似近在咫尺,但是轻轻一碰,就灵活地游远了。 没有人知道beta来自哪里,但是他似乎被酒吧的主人保护得很好,每次吧台前最中心的位置都是留给他的,而旁边的座位会被留空,人们只能看到戴着面具的黑发beta一个优美的侧脸,beta会在这里点上一杯鸡尾酒,静静地坐上一段时间门。 这是今天第六个上来搭讪的男人,前面的五个人都被一旁的服务生礼貌地劝走了,他们说这位客人身份不一般,不喜欢被打扰。但是显然这位客人的身份也很显赫,至少他跟服务生说了什么之后,服务生虽然为难地皱了皱眉,但是还是让开了身位。 ALPHA不像是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吸入了Omega信息素——这种被制作成了类似兴奋剂的东西而变得双眼微微凸起,血丝密布,而是依旧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这个混乱星球的人,而像是帝星培养出的社会精英。 “来喝一杯吗?”ALPHA坐到了beta身边,敲了敲吧台的按铃:“我请客。” 酒保将一杯鸡尾酒推到beta身边,漂浮在血红色液体上的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悦耳的声音,翠绿色的薄荷在液体中漂浮着,最后被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捏了起来。 江安流把薄荷叶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并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过了一会似乎又感到无聊,他又用勺子拨开酒杯表层的冰块,把那薄荷叶扔进血红的深处。 “这一杯,度数可不低,”beta的声音有些低哑的,却有着令人心醉的魅力,“你是要让我直接喝醉吗?” 语气平铺直叙,但是尾音却微微上扬,beta的眼睛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向着男人抬眼看过去,此刻他的眼尾微微上扬,如同一根长了倒刺的羽毛,柔柔地扫过他的脸庞,语气平铺直叙,尾音却微微上扬,像是钩子一样一丝丝扣着alpha的心脏,alpha心头的火烧得更烈了。 “怎么会呢?”Alpha脸上的笑容证明了他对着beta的势在必得,“要是你喝醉了,我陪你一晚上好不好?” beta的指尖浅浅地划过抹上盐粒的杯口,用一只手指将杯子微微倾倒,歪斜起来轻晃里面的红色液体,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些许兴味:“一晚上?” “一晚上。”Alpha眸色深深,看向beta的目光像是着了火。 beta于是笑了,金属面具咧出一个弧度,显得有些诡异,他忽然举起杯子,将整杯酒全部咽下,Alpha的眼中倒映出beta上下滚动的喉结,有小部分酒液顺着精巧的下巴上留在了锁骨上,红色的液体滚落在雪白的锁骨上,alpha的眸色渐深,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而beta并没有躲开。 alpha受到鼓舞似的,向前弯曲身体,连本人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通过舌尖,传递到江安流微凉的皮肤上,他虔诚地舔掉了beta锁骨窝里的一小摊酒。 “好喝吗?” 淡淡的酒味,混合着beta身上的味道,明明知道beta没有信息素,但是alpha却觉得自己已经沉醉在beta的体温和酒香之中了。beta声搔刮着男人的神经,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类似吸食毒/的迷幻感。 “好喝。”alpha声音沙哑。 “那我可以尝尝你的吗?”beta笑容暧昧,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alpha的身下。 旋转着的灯光,和聒噪又刺耳的音乐,舞池里相互触摸的人群,所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和呢喃。 什么绅士风度,什么循循善诱。alpha再也忍不住了,抛下伪装和优雅的面具,只想坦率地宣泄自己的**。他直接扣住beta的腰,将beta打横抱起,往酒吧深处的洗手间门里带去。 不少注意着他们俩的人发出可惜的喟叹,心想,那beta终究没有抵住那人的诱惑,他可能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beta从善如流地跟随着男人进了洗手间门,还关上了门。洗手间门隔绝了大半的音乐声,因此男人就能更加清楚的感觉到beta身上的热度,还有自己几乎要达到顶峰的呼吸声。 把beta拉进隔间门,alpha的吻便如影随形地覆了上来,他急切地扯开beta的衬衫,喉咙干燥,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这个诱人的beta,力度之大甚至捏红了beta的肩膀。 “你轻点。”软软的,轻轻的声音,beta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躲开了alpha的攻击,alpha却已经没有精力生气或者想那么多了,beta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红,像是一只无害可爱的兔子,他只觉得他硬得快要爆炸。 beta自然明白alpha的心情,就顺势扯着alpha的领带,坐在马桶上,做出一个献吻的动作。 “宝贝,你比我还心急。”男人深吸一口气,俯身想吻住beta,手却往自己腰间门探去,却突然眼前一花,软软地倒了下去。 “是你太急了。”江安流斜倚着,呼吸还有些不稳,他的手捏在男人的脖颈上,纤细的手却有夺人性命的能力,绯红的脸颊流露出滔天的艳色。他把男人从身上推开,面无表情地用脚尖将男人的手踢开。 一把金属小刀应声而落。 江安流身上的衬衫只被扯掉了几个扣子,略微汗湿的黑发紧紧贴着鬓边,脖颈还残留着红色的痕迹,他冷眼望着不知何时站在隔间门门口的另一个alpha,声音透着□□的沙哑:“这次来得挺及时的。” 新的alpha穿着一身服务生的制服,他的目光在江安流脖颈的红痕上一跃而过,恢复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厉害,这是最后一个了,确认了他的身份对吗?” “第六军团的元帅,”服务生制服的alpha语气冰冷无机质,像是机器人,“每年都要来偏远星球两次,都是为了在这里发泄他的**——他喜欢虐/杀情人。” 而这里,不会有法律制裁他。 他跟alpha两个人在酒吧里守株待兔快一个月的世界,才碰到了他。 江安流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被alpha舔得满是口水的锁骨,但是他无论怎么擦都觉得有些恶心,这时候,服务生alpha特意给他递来了一罐喷雾。 “清洁喷雾,先凑合一下,等会儿回去再洗澡。”alpha走过来的时候,像是不经意践踏过男人刚刚将江安流肩膀捏红的手指。 “谢啦,白夜,你还挺贴心的。”江安流正打算先整理被扯乱的衬衫,此时放下了还没系好的扣子,接过了alpha递过来的喷雾,往自己的锁骨上喷洒。 高超的分子技术能带走上面的脏污,而白夜却没有离开,而是更进一步,微微低下头,还戴着手套的手温柔又缓慢地将江安流衬衫重新扣上。 “任务完成,你也可以顺利继任第六军团了吧。”白夜替江安流穿衣服的动作如此认真,以至于江安流微微感觉有些奇怪,宁愿说些什么来改变现在僵硬的气氛,“议事院的位置,你打算给你的弟弟?” 白夜的弟弟白光,正是主角受。 白光之所以能在军队里畅行无阻,是因为他有个在第六军团任职高官的哥哥,但是在原剧情中,白夜为了保护白光而死,第六军团的元帅还是那个人渣元帅,直到后期才被主角解决。 而江安流能遇到白夜也是一个意外,白夜是他在帝国学院的时候的教官,因为他的身份是beta,所以分到的任务是很简单地在偏远星球抓到几个通缉犯,但是江安流却趁机跟白夜说了他的计划。 白夜是个非常一板一眼的人,一开始说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第六军团的元帅有多危险,那些死亡的Omega和beta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但是beta只是微微冲他露出个笑,问他,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白夜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后居然同意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没有下次。” 白夜把江安流衬衫拉平工整,扣子系到最高一颗,却愣了一下,发现中间门缺了一颗纽扣,可能是刚刚纠缠之间门被弄掉的。 缺的刚好是第二颗扣子,本来禁欲的白衬衫因此变了味道。 他做事就跟他的人一样,精准而冰冷,服务员的白色手套被他带成了外科医生上手术台的样子。 一颗纽扣的缺失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江安流看到了他盯着自己缺失纽扣的目光,心想大概这个人强迫症犯了,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掏出了一枚纽扣。 “用这个吧。” 一枚银灰色的纽扣,偏大,显然不是江安流白衬衫上掉下来的。 白夜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已经在问,为什么江安流身上会有这种东西。 “不知道,”江安流把纽扣递给白夜,有着无辜猫眼的少年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给他缝上,“大概是哪个傻/逼不小心掉在我这里的吧。” 白夜收起纽扣,他的手很精巧,很擅长做这些小事情,但是他摸着那还带着beta体温的纽扣,眸色忽然一沉。 手一松,那颗纽扣忽然滚落在地上,沾了地上死人的血,显然不能要了。 “不好意思。”四个字从白夜的齿缝中艰难挤出,他仿佛和那个alpha一样,也被下了强烈的致幻剂,他想起江安流刚才的神态,刚刚那枚纽扣碰过的手心在发烫。 他从自己的制服上扯下一颗纽扣,打算给江安流系上。 江安流却躲开了一步,抬眼看着白夜,白夜直直的看着他的目光,毫不心虚地说:“不配套。” “你在帝国学院毕业的时候,”江安流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模模糊糊地说着:“有没有听过一个传统?” 他忽然往白夜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白夜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的后退了一步,竟然直接撞在了墙壁上,脊背和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紧紧捂住了胸口。 他有些愣神,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眼中只有江安流放大的脸。 “帝国学院有个传统,毕业的那天要是能得到一个alpha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就能得到他全部的爱。”江安流的猫眼清凌凌地闪着光,他又往前逼近一步,看向白夜捂紧的胸口。 白夜终于松开了手,那上面的第二颗纽扣是缺失的。 “祝我毕业快乐吧,教官。” 江安流的声音平息成以往的冷清,甚至连他的一举一动和表情也恢复到平常的面无表情,他没有看白夜,只是解开了自己的第一颗纽扣,这样白衬衫就不再显得突兀:“走吧,再留在这里要被人发现了。” 白夜侧过身让江安流走出隔间门,他的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有握着纽扣的手,用力到发白的指节,泄露了主人一点一滴的心绪。 “毕业快乐,六号。” 江安流甚至没有告诉白夜自己的真名。 要是其他人他也无所谓,但是主要这是跟主角受有关的人,所以江安流不想跟他扯上太多的关系让剧情变得不可控,完成这项任务之后,他就可以返回帝星了。 他作为一名beta,又长得好看,在帝国学院学习的方向是间门/谍,江安流学习了无数种伪装成其他人的方法,觉得自己的演技大大地提升了。 江安流在跟白夜分开之后打开了另一个光脑,在上面决定了下周要相亲的对象。 这三年的时间门里,已经能够让整个帝国的格局发生较大的变化了。 十二军团里面,除了皇室的军团没有异动以外,其他的军团都有一定的变化。第十二军团的赛拉斯成功控制了议事厅的席位,第六军团马上要由白夜上位,他会推举白光一个Omega成为议事厅的长老,由于白光的亲和力,他在平民中的声望很高,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而第五军团的安德烈在被和真爱的平民Omega结婚之后沉迷家庭,大权完全也由平民掌握。 还有个原因是,第七军团出现了罕见的女“摄政王”安娜,作为一个Omega,安娜成功地挟持了她病入膏肓的父亲,基本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第七军团是由她掌控的,但是由于她跟言景云交情匪浅,导致一时间门众人也不敢对他下手。 安娜的出身并不是完全的贵族,她是被认回来的私生子,因此,帝国的政治权力发生的微妙的变化……原本由贵族控制的大部分军团发生了变化,塞拉斯,白夜,言景云,被架空的安德烈,对贵族没有感情的安娜,再加上本来就是平民将军出身的第十和第十一军团元帅,第一次,平民元帅的数量超过了贵族元帅,这会导致帝国的不稳定。 这件事会在白夜宣布继任第六军团元帅的时候达到巅峰,虽然里面的有些人看似跟贵族离得更近,但是没有人愿意看到帝国埋下这样一颗不定时炸弹。 江安流作为第一个知道的人,自然要回去好好准备可能受到的冲击。 他在这几年里辛苦地分饰两角,一方面是帝国学院的beta学生,另一方面是受到心伤不断相亲的Omega,而等到他毕业的时候,他的真实身份也会被曝光,但是江安流并不担心别人会发现他的反差——白夜一定会把他在学院的记录处理得干干净净,他只会是一名吊车尾毕业的学渣。 但是即使是学渣,拿到毕业证就是王道,江安流打算借此进入议事院。 言景云这几年基本没有回来过,一直在第九军团的星域里,但是江安流某天早上起来,家政机器人向他报错,吐出了这样一枚扣子。 他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桑迪那个恋爱脑告诉他的,江安流教他给安德烈下药把他弄得痴痴傻傻,眼中只有他和孩子,桑迪很满意,也根本不管第五军团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到这枚纽扣,江安流才想起那天言景云在帝国学院演讲回来的时候,第二颗纽扣好像就是缺失的了,他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藏在了江安流的房间门里,不知怎么被机器人发现了。 跟言景云的爱一样,给了,但藏着,所以屁用没有。 江安流也不知道怎么就带上了它,被白夜丢了也没有多伤心,只是他不喜欢白夜这样的态度,一个人一但有了私情交流起来就很麻烦,他处理一个言景云就够受的了,不想多一个主角受的哥哥。 不过这次他要见的相亲对象也是一个熟悉的人的哥哥。 威利前几年继承了父亲的位置,成为了第八军团的元帅,他跟江安流相约在星际帝国咖啡店,微笑地看着他:“恭喜你毕业。” 他的眼睛比克里斯更绿,是一种翠绿的颜色,江安流甚至觉得他的瞳孔是透明的。 他也笑了笑:“都是混的。” “这可不一定,”威利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他们一家人都在帝国人气颇高,多年来徜徉花丛的经历让他对于Omega的**话语顺手拈来,“我要是你的老师,看到这么美丽的Omega,肯定会给你高分通过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优点只有美貌吗?”江安流不吃他这一套,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 威利的笑容微微一僵硬,但是马上又灿烂起来:“怎么会呢?你身上的优点那么多,如果让我一一列举,可能我们就要失去这个美好的下午了。” 江安流微微低头,敛下了有些戏谑的神情:“那你觉得和我结婚怎么样?” 66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12) 那是我…… 威利整个人都差点石化了。 偏偏江安流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以先订婚, 反正我还不急着结婚,要是你遇到了其他动心的Omega,我也可以退出。” 说实话, 哪怕是自己家的弟弟也已经够离经叛道了, 但是像是江安流这样, 直接大大方方的说出要跟他结婚的Omega,威利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威利微微皱了皱眉:“你不需要跟公爵大人通知一声吗?” “不需要,”江安流直直的盯着威利的眼睛,不给他一丝一毫逃避的空间,“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给我点时间。”威利噎了一下,他本来还策划了一场还算完美的约会计划, 他会带着Omega在咖啡厅稍微聊一聊增进感情之后再去水族馆加深感情,最后在高级旋转餐厅用餐,最后绅士的送Omega回去…… 威利的人设一直是花花公子,荤素不忌,但是跟安德烈相比,他的风评还算很好, 因为他从来不会彻底标记Omega, 只会选择临时标记,每一段感情也说得上是好聚好散。 顾因此他跟江安流订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意外,甚至有这样的声音传来,威利只不过是为了跟江安流玩玩而已。又或者他们觉得,江安流折腾别人,还不如折腾威利。两个渣A贱O在一起,刚好不去祸害别人。 但是实际上, 只有威利清楚,他根本玩不过江安流。 明明平常跟江安流出去的时候,江安流的话不多,但是威利有的时候油嘴滑舌惯了,想用言语调戏江安流的时候,却总是被江安流弄得无语凝噎。 可是弄着弄着,反而升出了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每次江安流把威利怼回去,威利就不服输的要再试一次。 比如说现在,他们正在Omega学院正中心的花园里,今天是学院的毕业典礼,人非常多,来往都是漂亮的Omega,还有些人带着他们的伴侣,威利本来想趁机在众多人面前给江安流一个吻,却被江安流轻巧的躲过,反而在威利耳边故意吹了一口气。 帝国学院的那一年可不是白学的,威利的耳朵瞬间腾一下红了起来,偏偏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怎么,想到今天要见到老情人,不打算理我了?” “我只是不希望克里斯的毕业典礼上,他的哥哥的样子不够庄重,”江安流挑了挑眉,笑容里微微带着戏谑,“不要忘了你今天可是他唯一的家长。” “不是还有你吗,”威利伸手揽过Omega纤细的腰,也不甘示弱的回应道:“你可是他的嫂子呢,得会记得给克里斯送花。” 威利咬紧了嫂子两个词。 江安流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是我把你带疯了。” “对不起,不过……”威利懒散随意的表情忽然认真了起来,一双绿色的眼睛专注起来,像是碧湖一样摄人心魄,“如果我连庇佑弟弟做喜欢的事情都做不到,那么我这个哥哥当得也太没有用。” 江安流被威利眼中的认真给微微怔住,有片刻的恍惚,后才缓缓笑开。 克里斯身为贵族Omega,本来早就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但是克里斯却打算出道当明星,这对于威利这种贵族世家来说简直是不可以忍受的事情,让一个Omega抛头露面,如果说以前“帝国的百合花”这样的名字他们尚且能容忍,因为这可以让克里斯嫁个好人家,那么现在克里斯宣布他恋爱自由而且短时间内不打算结婚之后,威利全家都炸了,一致认为是江安流离经叛道的思维影响了威利。 但是威利身为这个哥哥却帮克里斯顶住了所有的压力,为了成全克里斯的梦想,威利选择了提前接受家族事业,即使这样,他们兄弟和家里的关系也降落到了冰点,因此克里斯的毕业典礼只有威利和江安流参加。 按照传统,江安流要身为克里斯的“长辈”给克里斯送上一束花,祝福他毕业。威利把提前准备好的大朵花束递给了江安流,江安流差点没拿住,因为那花束都快跟江安流一样高了。 “没办法,”威利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说他要当毕业典礼上最亮的O。” “怎么办,我都有点嫉妒克里斯了。”江安流接过花,说的大方磊落,威利一时间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又联想到了言景云,最后只能沉默。 言景云和江安流的事情,他稍微知道一点,第九和第八军团离得很近,他跟言景云之前交流很多,能感觉到言景云并不是不在乎江安流的,而且威利想不通,哪怕言景云真的不喜欢江安流,又何必把关系搞的这么僵硬呢? Omega学院的毕业典礼和帝国学院的不一样,帝国学院只有学生本人可以参加,中间还有宣誓效忠国家的环节,而Omega学院更像是一个大型的联谊会,很多Omega都全家出动,一时间场馆里人头攒动,热热闹闹。 克里斯要表演节目,在后台准备,威利先帮江安流抱着那巨大的花束,因为过于庞大而遮盖了视线,导致他去哪都要靠江安流指路。 “左边……脚下有东西。” “往右一点……小心别撞到人了。” 威利也是高等级的alpha,在江安流的指导下灵巧的穿梭在人群中,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威利一个不小心,还是生生的撞在了别人身上。 “哎呀……” 有人惊呼一声,威利下意识的护住手里的花,不敢让它有一瞬间的磕碰,索性直接用自己的手肘护住了它,这样,他的手肘就对着即将摔倒的Omega的面部了。 S级alpha的身体坚硬如铁,被碰到的Omega要是威利肘击,至少要鼻子出血,可这时Omega身后的alpha也上前一步,推开了威利,威利一个不稳就要摔倒,还是走在前面的江安流眼疾手快的发现了,伸手扶住了他,也看清了面前的人。 “言景云?”威利看到了面前的人,也是一愣,脱口而出。 这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江安流扶住了威利,而对面,正是言景云扶住了正要摔倒的安娜。 三年未见,真是别开生面的相遇方式。 “好久不见,威利……安流。” 言景云深深的看了江安流一眼,目光落在了江安流亲昵的揽着威利的动作,才哑声开口。 安娜倒是笑意盈盈:“还没有祝二位订婚快乐呢。” 江安流却根本没有看他,他先确认了一下威利的花是不是万无一失,毕竟克里斯的魔音贯耳他也不想领教,等到他整理好了歪斜的几束花之后,才放下手看向对面的黑发黑眸二人组:“同乐啊,不过你们是不是早就完全标记了?我这句祝福说的有点晚。” 言景云的脸色变得苍白。 安娜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但是这个笑已经能代表很多的意义了,江安流没有陪安娜演戏的兴趣,更无视了言景云打量他的目光,只是转头看向威利:“走吗?” “额……走吧。”威利其实本来有心跟好久未见的言景云叙叙旧,可是江安流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让他脚步不经意的动了起来。 “快走。”江安流一巴掌拍在威利背上,威利抗议:“喂不要让我再摔了啊!” “S级alpha一束花都拿不了?” “这跟几级有什么关系啊,你来拿试试?” 两个人一边吵吵嚷嚷,一边走远了。 他们这一幕落在言景云眼里,言景云的脸色难看的有些吓人。 安娜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alpha明明站在热闹的场馆里,但是周身的气质却是一种深深的低沉,有一种巨大而沉重的落寞萦绕在言景云旁边。 江安流没有看言景云一眼,所以他甚至没有发现,言景云的腺体处贴上了跟Omega差不多的抑制贴。 他根本不可能再标记别人。 安娜叹了口气,问言景云要不要先回去。 言景云的目光却还看着江安流他们离去的方向,声音淡淡:“不需要,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不过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言景云到底为什么留下来。 安娜当初由于从帝国学院退学,不得不又在Omega学院里读了个学位,毕业典礼她只是象征性的问言景云要不要参加,他们的交易里虽然说保持暧昧关系,实际上言景云甚至没有同意跟安娜假订婚。 理由让安娜啼笑皆非,言景云说江安流什么东西都要独一无二的,所以他不可能让安娜挂上一个哪怕是他假未婚妻的名头。 安娜不能理解,对于她这种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根本不知道言景云都爱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还不更进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江安流嫁给别人,不过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没想到言景云居然答应了,安娜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不过今天来了他才知道,言景云带着她往这边走的目的是什么。 高大的alpha直到目送着江安流进了包厢才回过头来看向旁边的安娜,眼中有些歉意,而安娜只是淡淡道:“你以后会后悔。” 她没有说什么,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言景云沉默了一瞬,才道:“我没有一刻不后悔过。” 克里斯的毕业典礼非常成功,而且由于威利担心江安流弄坏了他苦苦保护的花朵,最后是决定跟江安流一起上台给克里斯送花的,给足了克里斯牌面不说,也让众人对江安流和威利的感情有了新的认识。 本来以为威利只是玩玩而已,江安流脾气那么差,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跟他在一起? 可是看到他们现在一左一右站在克里斯身边拍毕业照的样子,居然觉得……还挺配? 就在他们要下台的时候,忽然下面有个声音传来:“威利元帅,您是真心跟江安流在一起的吗!” 人群中忽然安静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突然出现在舞台上的,眼睛通红的Omega,和还没有来得及下台的三人。 江安流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他看向威利:“这是你没处理好的孽缘?” 威利笑容微微一僵:“我不认识他。” 他真的不认识,而且之前的Omega,他都是跟他们好聚好散的,怎么忽然出现一个像是他是负心汉一样的Omega? Omega依旧不依不饶,用仇恨的眼光看向江安流:“威利元帅,您不要被江安流现在的表现骗了,你要知道他现在这副温良的样子都是装的,他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浑身一股alpha味道,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多少alpha睡过了!” 江安流眼神冷了下来。 好家伙,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Omega眼中闪着仇恨的目光,他也是刚毕业的Omega,排在克里斯后面领毕业证书,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安保机器人来驱逐他,舞台本来就有扩音的作用,导致现在Omega说的每一句话下面的众人都听得见。 “我还在他脖子上看到了齿痕!”Omega还在叫嚣,“要知道他身边的alpha当时只有言元帅一个人,言元帅不理他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肯定不甘于寂寞,天天在外面找A妓!” 因为正经家的alpha,都不会对未成年的Omega下手,说白了,由于自我保护机制,未成年的Omega信息素都不完全,对于Alpha来说根本没有吸引力,临时标记只有Omega会爽到,Alpha还要浪费自己的信息素,哪有alpha会做这种事情?也只有最被看不起的A妓了。 江安流看着这个陌生的Omega,面容平静:“我都不认识你,你在这里大放厥词干什么?” Omega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抽搐,他用恨毒的眼光看着江安流:“我以前是公爵家的佣人,我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他此话一出,下面的议论声像是炸开了锅,一时间甚至有Omega发出了不少惊呼声。 江安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虽然他真的不认识这个Omega,但是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当时他跟言景云还浓情蜜意,又是未婚夫妻,擦枪走火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的确有过临时标记。 “那是我标记的。”一道冷凝的男声压下了众人的窃窃私语,舞台的另一头,言景云忽然走了上来。 67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13) 你道的…… 人群中炸开了锅。 “……言元帅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不是陪着娜娜一起来的?” 一时间, 这场好戏没有人愿意错过。 那个刚刚出面指责江安流的Omega有一瞬间的脸色苍白——他本来以为言景云不在,这才放肆地在这里说这些事情,但是言景云在的话…… Omega精致的脸孔微微扭曲, 他在被赶出公爵府之后, 也是运气好跟了个老年富商alpha,这个alpha对他还不错, 还愿意送他出来上学进修,但是说到底他跟江安流这种人还是云泥之别,刚刚也只是一时激愤,现在冷静下来, 也后悔到不行。 尤其是,现在知道事情始末的言景云就出现在这里…… 言景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向江安流,红发少年这几年似乎张开了一些,也沉稳了些,此时哪怕是被Omega说了很难听的话,精致的面容还是很淡定,他看了言景云一眼, 眼中没有感激, 只有平静。 言景云的心脏又颤了一下,刚刚席卷而来的那种痛意又开始蔓延全身。 于是他再一次躲避了视线,看向Omega:“我知道你, 你之前被开除是因为你来我的房间勾引我,所以我才让公爵大人将你开除的, 从头到尾跟江安流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我跟江安流之前是恋人关系,所以留下了这些痕迹。”言景云面容平静,盯着江安流的脸一字一句道,“后面, 是我对不起他。” 他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言景云的风评一向是很好的,他说的话,众人都信了大半,但是如果相信言景云的话再推这几年江安流和言景云的关系,那就不一样了起来。 江安流不是单方面的死缠烂打,Omega本来就是感情用事的生物,作为在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能进行临时标记的情侣,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好,而后面言景云对他的冷淡态度是人都看得见——那么这么说,是言景云甩了江安流? 渣男! 一时间,有些Omega看言景云的眼神已经变了,他们代入江安流的视角,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始乱终弃的Omega,如果他们是江安流,发的疯可能比江安流还厉害呢!而江安流现在还能平静地看着言景云跟别人在一起,还说什么脾气不好啊,这简直是活菩萨了好吗! 一时间众人看向江安流的眼神同情起来。 言景云不管别人的眼神,只是神色沉静地看着江安流,只是垂在身边的手却已经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江安流没有什么表情,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懵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承受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竟然有些可怜的意味,克里斯双手抱着花,还努力地伸出一只手拍拍江安流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威利表情也冷了下来。 他跟江安流相处没有多久,但是也知道江安流不是这种人,他本来打算开口解围,但是此时言景云的忽然出现,却给了他一种危机感。 他不知道言景云和江安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江安流的确喜欢过言景云,而言景云,却在很早之前就试探过,有没有想要娶江安流的意思。 也许言景云对于江安流的背叛,比江安流知道的还要早。 但是现在言景云一副旧情未了的样子给谁看呢? 威利的心情忽然有些不好,虽然他跟江安流只是契约关系,但是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他,言景云这个早就出局的背叛者,又为什么要用那种恶心的眼神黏在江安流身上呢? 于是他也笑笑,长臂一展将江安流拥在了自己的怀里,占有的意味十足:“我们是自由恋爱的,感情很好,对吗,流流?” 江安流没有反抗地被他拥在怀里,没有了焦点的眸子好似终于有了归宿,他忽然咬住嘴唇,漂亮的猫眼里有水汽慢慢凝结,终于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还是不行啊……江安流心想,流个泪他酝酿情绪的时间也太久了吧,而且几滴眼泪就是极限了。 不过好在入戏了就好,为了掩盖他不多的眼泪,江安流索性直接将头埋在威利的肩膀上,努力地用激动的声音掩盖住自己的心虚:“威利……我真的……真的和他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那时候我真的好痛苦……做了好多疯狂事情……可是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不要……你不能……不要我啊……” 说到最后,红发Omega的声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透过特殊布置的舞台,每句话都落在了台下人的耳朵里。一时间,有些Omega也感同身受的红了眼眶。 “我那个时候年少冲动……做了很多错事……威利……你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吗?”江安流将头从威利肩膀上抬起,微微退后一步,通红的眼眶盯着他,他说:“像我这样的人……还能有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吗?” 威利止不住的心疼,他伸手拂去江安流的眼裂,动作小心而怜惜,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动作中的情意和心疼:“当然,我的宝贝……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江安流的笑容有些惨淡:“我从小都是一个人长大的……可能是因为太孤独了吧,所以我对身边的人可能会有不正确的依恋,但是我后面见识了更大的世界,才知道……原来的我,是多么的可笑。” 威利心疼得厉害,最后的话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那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订婚,是彻底地嫁给我,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言景云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看着江安流和威利之间浓情蜜意的样子,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另一个alpha搂在怀里,约定着未来。 年轻的黑发将军此刻一个人寂寥地站在舞台中央。 他听见江安流说,好。 威利欣喜若狂地将他拥在怀里。 克里斯看着威利和江安流的样子,顿了一下,忽然扬起了手中的鲜花。偌大的花束在空中飞散开来,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他欣喜道:“恭喜哥哥和嫂嫂!” 克里斯在Omega学院里面本来就有很高的人气,再加上这一幕还算是完美的大结局,一时间刚刚有些沉寂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众人纷纷祝贺威利和江安流终成眷属。 威利和江安流也索性拉着手,绕着舞台一圈,在花瓣雨中感谢众人的祝福,言景云看着这一切,身体已经有些发抖,强撑着的身体摇摇欲坠。 被挖空的腺体好似已经重新出现,疯狂叫嚣着要把江安流夺过来,只是言景云现在自己都是废人一个,有腺体的时候都不敢做的事情,现在又怎么敢呢? 可偏偏,命运从不怜惜他,江安流拉着威利的手,走到言景云面前。 “你会祝福我们的吧?”红发Omega的眼神亮晶晶的,眼中黑曜石一样的光芒闪烁,他和威利十指相扣,朝着言景云笑:“哥哥,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这声哥哥,终于击破了言景云最后的防线。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他们看到言景云忽然惨白着一张脸,倒了下去。 威利下意识地扶住他,但是也只是让言景云靠在了地上,就在江安流的目光示意下,收回了手。 本来在后台的安娜再也忍耐不住了,她从后台冲过来,扶住了言景云的肩膀,看向江安流,眼中带着不解和愤怒:“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知不知道他——” “这位小姐,”江安流打断了他的话,刚刚哭泣的神色再也不见,他此刻背对着舞台,只有安娜能看清他眼中倨傲的神色,“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还容不得你来插手吧。” 是言景云没有长嘴吗? 安娜一时间居然被江安流眼中危险的神色给摄住了,怯懦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威利打了圆场,他拍了拍江安流,示意他们先离开。 他们已经把毕业典礼弄得不成样子了,好在克里斯有眼力见,已经下去帮他们协调后面的时间了。 只是江安流还是停了下脚步,他转头看着正在打电话叫人打算把言景云送进医院的安娜:“对了,你最好把他送到我家。” 安娜神色一变,就要拒绝,可是江安流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安娜就不敢说话了。 这是跟她勾结的下药谋害她父亲的医生的名字,安娜不知道江安流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只能听见江安流淡淡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哥、哥、的。” 他这话一出,让安娜有些毛骨悚然,但是她终究是个野心比情义重的人,最后还是一咬牙,告诉她的手下给言景云检查完身体后就送回公爵府。 而直到威利走出Omega学院,他火热的大脑才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躺在他车上玩斗地主的江安流,神色中已经看不出一点伤心:“你到底是真的想跟我结婚还是假的啊?” “我都行啊。”江安流顺手丢出个顺子,一边答话,“看你的打算,不过你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办很难收场吧,人家会不会怀疑你不行啊。” 威利倒吸一口凉气,他还是不习惯一个Omega上去就来一句你不行,可是他偏偏不能拿江安流怎么样:“但是你跟……真的没问题吗?” 他本来也以为江安流对言景云没有感情了,但是偏偏江安流最后又说要让安娜把言景云送回公爵府,让威利有些摸不清头脑。 威利觉得自己跟江安流现在是一种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感觉……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他弄不清楚江安流的想法,也不知道江安流究竟要干什么。 江安流结束了游戏,才看向威利,他微微歪头,问威利:“以你对外的人设,哪怕是二婚,也能有不错的对象吧?” 威利表情微微一僵,最后苦笑。 他懂了。 言景云这次的昏迷一是因为情绪激动,另一个是因为他腺体切割的后遗症。 科学院在之前被人袭击过,里面的精英死伤大半,导致给言景云做手术的人的技术并不够优秀,留下了不少的后遗症。 江安流面无表情地坐在言景云的床边,一边打开光脑听着手下的汇报:“白光那边怎么样?” 他手下能用的人没有很多,他只是收拢了几个没有通过帝国学院考核的平民alpha和beta,但是也已经够了。 光脑面前的beta认真回复道:“白光这边并不知道完全标记他的人是第十一军团的元帅,已经回到了帝星,我们探听了他的想法,他的意思是……去父留子。” beta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也是微微一变,但是没有太过惊讶,主要是这几年离经叛道的Omega实在是太多了,白光这种,已经算不上太过于离谱了。 “白夜不会让他这么做的,”白夜这个爱弟如命的主角助攻,怎么可能会让白光一个人,而且等白光真的生下孩子之后,白夜肯定能从信息素中发现白光孩子父亲的身份,这时候带球跑的剧情差不多也要化一段落了。 第十一军团的alpha也是靠自己努力上位的平民,跟白光在一起也挺配的,江安流下意识覆上自己的腺体,这里虽然贴着抑制贴,但是是假的,他伪装了三年的beta,此时,也应该要恢复原状了。 “帮我安排一下手术吧。”江安流对beta下属说。 一年以前,他就不再通过公爵的势力做事了,而公爵这几年也进了好几次重症监护室,弥留的时间不多了。 “手术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行,”beta调出了光脑,给江安流展示,“这是手术的注意事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您需要一个alpha的信息素重新激活您的腺体,并且终身只能被他标记。” 三年被屏蔽的腺体要重新复原本来就不容易,而且这种Omega转beta的手术,基本都是给被心伤的Omega准备的,只有当他们遇到了彻底心仪,感觉到自己重新相信爱情的alpha,才会选择重新激活腺体。 但是江安流是个意外,他看了眼还在沉睡的言景云的右肩,还有腺体的位置,问道:“需要多少信息素?” “不多,只是您从此之后相当于被完全标记……会一直需要他的信息素。”beta再一次申明了这一点,因为他觉得他的老大不是那种甘愿屈居于其他alpha之下的Omega。 还在昏迷中言景云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眉头忽然深深地皱了起来。 “好呀,”江安流忽然伸手,粗暴地将言景云皱起的眉头抚平,一边对着光脑对面的beta说:“我求之不得呢。” 言景云是半夜醒的。 他看着自己在久违的公爵府房间里,一时间有些连自己都唾弃的惊喜,却在打开光脑看见安娜的留言之后,惊喜就变成了涩然。 不是江安流把他送回来的。 应该开心的不是吗,开心的是江安流终于没有只把眼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拥有了一片更广阔的世界,威利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一切都变得非常的完美。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传来了一种灭顶般的绝望和失落,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是可以到了这一步,言景云闭了闭眼睛,他发现他舍不得……也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退出?凭什么,难道就是因为那一层所谓的血缘关系? 言景云也在自我唾弃,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想,威利会有他那么爱江安流吗? 如果没有,威利又凭什么跟江安流在一起呢? 脚步快过大脑,言景云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江安流的门前,门虽然锁着,但是言景云却想起,在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互通过了所有的密码,言景云和江安流的指纹都能打开对方所有的物品,而后面,言景云害怕江安流半夜闯进他的房间里,所以把密码改了。 这样一想,言景云又觉得心中浑身发冷,他甚至有些不敢再靠近江安流的门。 但是已经晚了一步,智能机器已经识别了他的身份,门哗的一声打开了,机器冰冷的合成声传来:“主人,欢迎回家。” 言景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心中涌出的痛苦简直要把他吞没。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了睡熟的江安流。 柔软的大床上,江安流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被子早就被丢在了一边,他还是只穿着轻薄的睡衣和短裤,已经被他滚得乱七八糟的,就连白白的肚皮都露出来一块,言景云的心里酸涩的疼,却还是记得给他盖上被子。 扯被子的时候江安流动了一下,言景云吓得差点提起一口气,看到江安流只是动了一下就没有反应了,那口气才微微松下。他走到靠近床沿的时候,下意识地瞥见了江安流脖子上的抑制贴。 什么时候,他开始在家里带抑制贴呢? 是防……谁呢? 自从当年那个打算勾引他的Omega之后,所有的佣人都只剩下了beta,江安流贴抑制贴的用意是如何,言景云不可能不懂。 因为有了别的Alpha,所以不会再在他身边了。 心里这样想的,手下却失了力道,在言景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捏住了江安流的手腕,力度之大让江安流从梦中缓缓转醒。 言景云心里一顿,下意识的松开手,后退一步。 他没有想到的是,看见言景云,江安流的反应比他更紧张、更激烈,他连忙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确保自己没有露出任何不该露的地方,然后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个翻身靠在了床里面,尽量地拉开最大的距离:“你来干嘛?” “我.......”言景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来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江安流不买账:“你知不知道,Omega的房间不能乱闯?” 言景云张了张嘴,黑发元帅的一张脸沉静又冰冷,却不知道这副淡定的皮囊下的言景云已经自厌到恨不得自杀。 他能做好很多事情,可是偏偏遇到江安流,却一件都做不好。 他记得很久以前,公爵跟他说过,只要坚定一条路,那就要一直走到底。 可是他为什么总是不能坚定一条路? 放弃又后悔,后悔又放弃,言景云缓缓叹出一口气,眼睛瞥向江安流的手腕,他就再看一眼江安流的手腕,要是没事的话他就先离开了。 可是没有想到江安流连忙收回了手,眼神里却充满了警戒和惊怕:“你要干什么!” 言景云心一刺,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垂了下来。 江安流在怕他。 怕他再伤害他,怕他再去管他的**。 说到底他为了跟江安流在一起,根本都没有被公爵正式收养,所以他们认真来说,连真正的兄弟都不算。 江安流的眼睛中透露出的讯息,无异于在言景云心上重重的一击,他扭过头去避开江安流的眼神:“.......对不起。” “你道的……是哪一次的歉呢?”江安流依旧收紧自己的手腕,但是却笑了。 “是今天误闯进我房间……”江安流微微歪头,凝视着面色惨白的言景云,“还是今天在毕业典礼上的突然发言?” “——还是因为我们早就是亲兄弟的事情,不告诉我真相,但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呢?” 68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14) 他第一…… 言景云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心脏骤然一缩,一时间看着江安流的面容竟然带着一丝惧怕,像是江安流是什么恶鬼一般。 “我该叫你哥哥吗?”江安流舔了舔嘴唇, 咬字暧昧,“哥哥, 玩弄弟弟感情的感觉怎么样?” 言景云的脸上血色尽失, 他张口想说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他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又好像在江安流面前永远都是这么狼狈, 他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江安流, 失神而不自知。 可是江安流依旧不打算放过他,他盯着言景云的眼睛,把这件言景云瞒了快十年,折磨了两个人快十年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出, 好像只是一件不足寻常的小事,而言景云却被他这种漠然的态度弄得脸色更加难看。 江安流看着言景云那种回避的样子,心中那股气又缓缓地涌了上来, 像是那天他气得把言景云的卧室全部砸了一样。 知道这个可笑原因的时候是那天陪着桑迪去产检,在提到亲子鉴定的时候, 江安流福至灵犀般想到的。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只是这样,言景云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清楚, 偏偏要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呢? 说句大逆不道的,江安流没有觉得即使他们有血缘关系,又会有什么影响,他们又不可能会有后代, 江安流哪怕是个Omega,也不会接受自己生孩子,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而言景云只是为了这个理由拒绝他,他真的不能接受。 半晌,言景云紧紧抿着的唇瓣才动了动,说出来的话艰涩且没有底气:“……我只想你快乐。” 他希望江安流的人生是完整的,不留遗憾的,而如果选择跟他在一起,那么江安流的一生,就一定会留有遗憾。 江安流冷冷地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解释。 “我……也许你会觉得我现在说出的话让你不能理解,”言景云反而镇静了下来,他拉住江安流的一只手,缓缓地在江安流床边跪下,以一个完全臣服的姿势,“但是我只希望你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而一个完美的人生,自然不会是跟亲哥哥在一起的。 “Omega到了一定的岁数,如果不做手术也不被人标记,就会产生很多的后遗症,”言景云抓着江安流的手,咬字清晰,“而我们是亲兄弟,如果我标记了你,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后遗症,而且从此以后,我们还要小心翼翼地隐瞒住这个秘密,要是被别人发现……” 亲兄弟乱/伦的丑事,又有多少人能接受得了呢?那个时候他们又会以什么样的眼光去看他们呢?厌恶?恶心?甚至鄙夷? 言景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在午夜梦回中思索了很多遍的,一旦说出了口,却好像变得容易了起来:“我知道你可能会说,你愿意去做手术或者被我标记,但是……我舍不得。” 还有半句他没有说出口,其实言景云更加害怕的是,要是江安流有一天后悔了怎么办? 言景云也看过多少痴A怨O,哪怕年少时两情相悦,又或者激情的时候甚至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可是一旦这种感情退却,情人之间相看生厌,又或者日复一日之间的琐事让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在,那他们又该怎么办? 万一江安流想要一个孩子呢? 万一……江安流要是喜欢上别人了呢? 今天Omega说过的临时标记,还有江安流小时候身上萦绕的麦芽糖香气,都是给言景云敲响的警钟——他比江安流虚长几岁,也因为alpha的身份侥幸见到了更大的世界,但是他真的要在Omega尚未长成的年纪,利用他对自己的依恋,成为他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将他圈禁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吗? 言景云想,但是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说到最后,言景云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的声音有点涩:“你放心,无论怎么样,无论什么样的身份……我都爱你。” 他的一生,只为江安流而活。 说出所有的话,言景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好像有什么积压在他心里的东西终于被释放,他拉着江安流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到自己炽热的心跳。 可是江安流却忽然收回了手,言景云有些惊讶,目光顺着江安流的手缓缓转移到江安流的脸上。 然后他发现——江安流,哭了。 有什么东西一滴滴地从江安流的眼中滚落,滑落江安流的脸颊,再缓缓地流到言景云的手上。 那泪水实在是稀薄的可以,显然主人是个不常落泪的人,而言景云也是第一次看见江安流流泪,漂亮的红发少年在一瞬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黑白分明的眼眶中,只有泪水在不断滚落。 “安流……”明明已经传达了自己的内心,也发誓了自己一辈子都会守在江安流身边,可是言景云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他能感觉到,江安流现在真的很伤心,那种悲伤的气氛像是通过空气传递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的心重重的下沉。 他想要伸手拭去江安流的眼泪,却又不敢。 “滚出去。”江安流半晌才说话,语气阴冷,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怨愤。 言景云一时间双腿僵硬地跪在原地,他大脑飞速的思考,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哪一句话,会弄得江安流这么的伤心。 他没有动,还是保持着在江安流身边的跪姿,他伸手想去为江安流拭去泪水,却被江安流侧身躲过。 江安流看他的目光让言景云心里一寒。 “算了,”江安流看向他,转身掀开被子就想下床,“你不走我走。” 短时间内,他无法忍受再跟言景云待在一个房间里——他害怕他一不小心弄死他。 言景云下意识地拉住了江安流的手,可是又说不出话来,许久,他紧抿着的唇动了动:“你别走,我走。” 他缓缓站起身来,却依旧没有松开拉着江安流的手,似乎想从这点肢体接触里面找到江安流为什么这么生气。 “松开我。”江安流冷冷道。 言景云不想松,但是江安流看着他的眼光让他浑身止不住一阵阵发冷,最后还是颓然地松开了江安流的手。 “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伤心?”言景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我要是有哪里没做好的,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不需要,”江安流自嘲般的冷笑一声:“你就当我发疯吧,反正你不一直都是是这样认为的吗?” 他闭上眼睛,用拒绝交流的方式表明了自己不会再跟言景云说一句话。 这种感觉对于言景云来说太过陌生了,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感知到了江安流的情绪,仿佛里面有着什么深沉大海一样的风暴让他会陷入其中,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心跳,可是心脏——却疼得厉害。 机械化的夜灯一直是最适合的亮度,柔暗醴媚的光线下,相隔一张床的两人却相对无言,时间长了,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言景云这才如梦初醒的般的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言景云都没有见到江安流,江安流在他们说开的那一个晚上就立刻搬了出去,而搬去了哪里,居然没有人知道——言景云甚至找了公爵,公爵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言景云在慌乱中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了解江安流。 而他下一次听到江安流的消息,却是从报纸上,看到了他跟威利的婚礼将在下周末的帝国教堂举办。 婚礼极其盛大,因为江安流公爵之子的身份和威利的好人缘,竟然一时间邀请到了所有军团的元帅来参加,好在这些年基本都是和平年代,还凑巧般的这些人都会到场。 自然也有一张邀请函是给言景云的。 言景云看到上面的名字,眼眶生涩的疼痛。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场盛世婚礼,虽然通知的时间比较匆促,但是威利和公爵显然都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公爵不仅仅耗费了巨资将本来就是帝国第一大教堂的帝国教堂装饰一新,全部修缮了一遍,甚至还财大气粗的为在场的每一位嘉宾都准备了私人订制的星舰,而这架星舰将会在婚礼结束之后直接送给那些宾客。 这样豪华的大手笔几乎是第一次见,一时间,江安流婚礼的邀请函炙手可热。 而婚礼的当事人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江安流一个人斜斜地靠在窗边,从疗养院的窗户向外看风景。 这里曾经是公爵住过的疗养院,虽然公爵因为“独子”结婚的喜悦而出了院,然而就连他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他的“独子”就住了进来。 江安流刚刚完成了手术,现在身体有些虚弱,大部分事情也都早就筹划完毕,所以江安流也有了时间发呆。 疗养院外面的风景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一片普通的湖泊,虽然被高级的环境拟态弄成了大海的模样,但是也无法掩盖住它只是被圈禁的一潭死水。 江安流罕见的消极态度让系统有些不放心,趁着江安流沉默,它便出来询问:“检测到宿主情绪低落,是否需要帮助?” “不需要,”江安流说,“你也帮不了我什么。” 言景云……或者说江云不信任他的这个毛病,连他自己都无能为力,而别人又能怎么办呢? 江安流是切实的很难过,那天言景云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堆,但是江安流听来,不过就是言景云不信任他也爱他罢了。 他愿意为了他割腺体,但是却不相信他也愿意为了他这么做。 江安流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有些迷茫,他不是一个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的人,但是他一生中唯一在乎的人就是江云,而且从很久很久以前,也告诉过江云这一点。 但是无论是江云还是言景云,都不信任他。 他们都不相信他爱他。 言景云说江安流可能会后悔,可能会想要一个孩子,可能会受不了乱/伦带来的后遗症……在江安流听来,都是对他的一种可笑的侮辱,他在践踏他的爱情,言景云一句话没有说过,就给江安流判了死刑。 言景云言之凿凿地说要给他留一条后路,却没有想到江安流需不需要这条后路。 江安流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他当时有一瞬间真的想掐死言景云,可是愤怒到极致,却化成了一种深深的挫败。 江安流忽然意识到,他穿梭了这么多世界,最后拼凑出来的那个江云,依旧是眼睛都不眨就愿意为他放弃生命的,却不会为了愿意跟他在一起而努力地活下去。 而现在,他甚至宁愿看着他“嫁”给别人。 69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15) 我爱你…… 帝星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装饰一新的帝国教堂里宾客如云。 公爵之子和第八军团的元帅, 听上去就是非常般配。众人似乎都选择性遗忘了江安流以前的劣迹斑斑和威利以前的风流韵事,纷纷洋溢着祝福的笑容,称赞着这对新人有多么般配。 帝国教堂的外面种满了玫瑰, 火红色的一大片,都奢侈着用空运来的花材, 保证每一朵都是盛开着最好的模样,盛开的玫瑰在风中摇曳,每一朵都艳丽夺目,却没有一朵能盖过江安流的风头。 直到见到和威利一切相携着从红毯上缓缓走来的江安流,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个被他们鄙夷了这么久的纨绔,竟然生得如此好看。 这是江安流第一次没有拒绝他人为他打扮,完全把自己交给了设计师团队。他的理由最知名的设计师设计的,纯白色的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了少年优越的身形, 而其中大胆地使用了金红色的花纹点缀在上面,一整套的西装像是被缀上了朝露和晚光, 而Omega的酒红色的头发更是如同太阳般绚烂。 江安流被威利牵着手, 一步一步走向宣誓的礼台的时候, 人们这才发现, 原来江安流这么适合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只要他愿意, 他可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只集中在他身上, 甚至忽略了他身边同样打扮精致的英俊的威利。 在公爵的大手笔和新人的影响力下, 这场婚礼的盛况空前,偌大的教堂竟然快被完全填满。第一排的宾客自然是最尊贵的客人,一排十二个座位正好归属于十二位元帅,公爵的精神状况已经很差劲了, 他坐在特质的医疗椅上,也赶来参加这场婚礼。白夜没有来参加,反而是大着肚子的白光坐在那里,还在追妻火葬场中的第十一军团元帅,不惜跟安娜换了位置,也要抓住这个安抚老婆的机会。而本来属于威利的座位上,克里斯兴奋地冲着江安流做了个祝福你新婚的口型。 江安流也回以一个微笑。 只有言景云的位置是空的,第九军团元帅的空位在热闹的教堂里显得尤为突兀,但是所有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这场婚礼是仿古的形式,但是由于新郎们的坚持,所以并没有太多冗长的程序,精心挑选的牧师在唱诗班和管弦乐队的合奏中开始宣读庄严的颂词。 “大家好,欢迎各位在今天出席这对新人的婚礼……”牧师缓缓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带着恰到好处的抑扬顿挫,“这是一个上帝眷顾的日子……所有的恋人都会被上帝祝福……” 牧师边说话边引导着这对新人的动作,江安流和威利顺从地听着牧师的指引,牵着手的动作缓缓分开,变成面对面而立。 “请问两位新人,你们是自愿出现在这里接受上帝的祝福的吗?”牧师例行公事地问道。 “自然。”威利含笑着答道,江安流也点了点头。 牧师于是分别牵起了新人的一只手,缓缓地举起使他们的指尖相触,阳光从教堂的穹顶投落下来,早就策划好的弧度让光芒刚好照耀在这对新人的头顶,像是上苍的旨意。 牧师停顿了一会儿,让所有人都见证这一幕,然后才看向台下的人:“上帝已经祝福了这对新人,那在场的各位当中,还有人认为这两位的婚姻不合法吗?” 众人自然是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连演奏的唱诗班也停了下来,似乎是用无声的寂静证明这场婚礼的神圣性,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礼盒悬浮在空中,正等待着新人的交换,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 “等一下。”一道声音划破了这道神圣的寂静。 敞开的教堂门口,缓缓走来了一个人。 神情冷漠的Alpha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走过了长长的红毯,在拾阶而上站在只有新人和牧师所在的高高的舞台上,直到走到江安流的面前。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他扯开了牧师拉住的江安流的手,然后缓缓地在江安流面前跪下,然后缓缓打开手中的盒子。 戒指大小的盒子,里面却不只是戒指,而是一把迷你的□□。 言景云瘦了很多,本来就明显的下颚线现在已经显得有些凌厉,深邃如同黑曜石般眼睛似乎想面前的江安流吸引进去。 “我来向你求婚,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言景云的语气依旧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怀疑他是个疯子,“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霎时间,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而江安流也重新变成了万众瞩目,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他,看向江安流的反应。 众目睽睽之下,江安流依旧站得笔直,一抹白色清隽的身影的侧脸虽然看不清楚,却依旧明媚得让人膜拜。 “你在干什么啊,哥哥,”下一秒,江安流脱口而出的话却像是一道惊雷一样砸在了本来就快要惊掉眼球的宾客耳旁,“你也是公爵的儿子,难道你想跟我乱/伦吗?” 人群中先是片刻的寂静,然后瞬间炸开了锅! 江安流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一瞬间甚至要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但是言景云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彻底惊掉了下巴! “即使我们是亲兄弟,”言景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无视其他的目光,“我也爱你。” 他终于想清楚了,亲兄弟又如何?他根本接受不了江安流嫁给别人,只要他还活着的一天,他就根本受不了江安流身边站着的人不是他。如果江安流拒绝他,那他在婚礼结束之后,就会找个远远的地方,孤独地死去。 威利眼中大惊失色,他看着江安流和言景云,惊讶的瞳孔都微微放大,而台下的宾客,再好的涵养也无法抑制住他们知道的这个惊天大八卦的震撼,一时间,投在言景云身上的目光变幻莫测,不敢置信的,厌恶的,鄙夷的,甚至还有些人小声道言景云疯了。 可是疯了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江安流缓缓地笑了起来,灿烂的日光在他身上缓缓流淌,他伸出一只手,勾起了言景云的下巴,然后俯下身吻住了他。 这一吻仿佛像是给摄像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顷刻间万籁俱寂,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白色的美丽如同精灵一样的Omega俯下身来,咬住了黑发黑眸alpha的嘴唇,alpha跪在地上仰起头来,是全心全意将自己奉献给Omega的姿势。 两个兄弟之间的亲吻,却暧昧都让众人都脸红心跳。 却也打破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这也许是一个恶作剧”的防线,因为看上去无比动情的两个人,完全不像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变态啊!”有保守的老妇人看不得这一幕,惊呼地捂住旁边孩子的双眼,尖叫出声。 可是下一秒,一枚子弹忽然就穿透了她的胸膛,老妇人临死之前还保留着对待台上了两人惊恐又嫌恶的表情。 “我不许你们这么说他。” 公爵不知道什么时候推着医疗椅走了出来,他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眼神森冷。 与此同时,本来圣洁的教堂忽然变了样子,华丽的柱子中间冒出了无数全自动瞄准的枪支,还有穿着军装的军人从教堂的各个方向涌来,控制住了惊慌失措的宾客们。 “你要干什么?”代表第一军团的大皇子最按捺不住,忽然站起来怒目盯着公爵:“你想造反?你都半截身子入土了!”不会公爵真的疯狂到为了江安流一个Omega篡位吧?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也问出了所有人疑惑的问题,但是回应他的是一枚直接穿透心脏的子弹。 “我……咳咳……”公爵手上拿着一把迷你的□□,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此时也不过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年人罢了,他咳了半天才能把话说清楚,“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总看不得别人冒犯我。” “与其说看不得别人冒犯你,”江安流忽然松开言景云,缓缓直起身子,看向公爵,“不如说,是看不得别人冒犯你最爱的孩子吧。” 公爵和江安流隔着台阶对视,剑拔弩张的气氛,江安流的表现,却根本不像是被公爵疼爱的那个孩子。 而言景云像是懂了什么,眉峰蹙起,也缓缓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江安流护在了身后。 公爵看到言景云的动作,脸色一变,露出一个有些艰涩的笑:“别怕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怎么会害你呢?你是我最心爱的孩子,无论是你想要的,不想要的,只要是天下你觉得好或者我觉得好的东西,我都会替你得到。 公爵有一个疼爱的孩子,但是那个孩子却从来不是江安流,而是言景云。 公爵慈爱的目光看向言景云,压抑了那么多年的爱意喷涌而出,不禁动容:“你喜欢这个Omega,我又怎么会害他呢?……你可以让他当你的皇后。” 他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爱子能够得到这天下所有的东西。 别防着我,我会很伤心的。公爵用眼神给言景云传达这样的消息。 但是言景云并没有放松警惕,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紧张起来,却还是紧紧地护住了江安流。 可是被护住的江安流却忽然笑出了声,他往前一步,挣脱言景云的保护,用有些讥讽的眼光看着公爵:“……即使他为我,割掉了自己的腺体?” 公爵难以置信,一时间一双浑浊的瞳孔骤然放大,失声道:“你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下连言景云也变了脸色,他看着江安流,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他没有几年好活了,”江安流忽然踮起脚,搂住了言景云的脖子,言景云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条件反射般的拥着江安流的腰,任由他为所欲为,江安流在公爵目眦欲裂的目光中,一口咬住了言景云的腺体,alpha最脆弱的部位被江安流掌握,言景云却一个眼神都没有变化。 但是同样的,江安流一口咬下去,言景云的腺体处破皮流血,却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传来。 “你什么意思!”公爵看着面前的江安流,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不,这不可能!” “说起来,你还算是给你儿子的死出了一份力呢,”江安流笑了笑,“你当初炸毁科学院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的儿子那时候就已经预约了切割腺体手术,却因为科学院被毁,没有得到最好的手术,而落下的后遗症?” 公爵差点被气得一口气没有上来,可江安流告诉他的事实全让他整个人像是癫痫那样颤抖起来。 江安流脚尖一点,退后一步松开了言景云的脖子,微微歪头:“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了去了。” “你知道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选中你吗?”江安流又转过头看向言景云,黑色瞳孔中毫无表情,“那时候……我才三岁吧。” “我们的公爵大人提前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不给我食物,直到我饿得受不了了,他才会给我看你的照片,”江安流慢慢地抚上言景云的脸,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说道,“就是为了让我记住你,这样,才会让我在无数的孩子中一眼就找到你。” 言景云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第一次转过头去避开了江安流的手,他只感觉到一阵阵的耳鸣,良久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听不懂了? “我只是公爵为了降低皇室警惕随意找来的弃婴,”江安流淡淡道,“所以我的信息素等级只有A级,而公爵根本也不在乎我,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成为你的垫脚石,帮你吸引所有的仇恨,让你能平安长大。” ——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成为你的垫脚石……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言景云的脑海中重复着,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嵌进了掌心,用力过深导致有血丝从指缝中流下。 可是江安流还在继续说。 “公爵所谓的纵容,也只是为了捧杀我,而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出自我的本心,比如什么为了你砸掉帝国学院……”江安流似乎觉得很好笑,甚至笑出了声,“实际上只是他为了铲除异己的手段,而我跟你相处那么久,你大概也知道我有多不爱出门,而那些所谓的恶名,又有多少可能是真的呢?” 所有人都对公爵放松了警惕,因为公爵只有江安流这样一个不成器的Omega,要是他们知道言景云这样优秀的alpha才是公爵的孩子,言景云可能都无法平安地长到这一天。 “比如这所谓的婚礼,”江安流转头,拿起言景云刚刚盒子里的那把迷你□□,指向公爵的额头,“只不过是你的好父亲为了你能登上皇位准备的一出好戏罢了。” 将所有的权贵聚集在一起,然后一网打尽,戒备森严的教堂内举行的只是一个纨绔Omega的婚礼,又有谁会知道里面会危机四伏呢? 所以就连大皇子都没有带保镖,只身前来,被准备许久的公爵一枪毙命。 言景云满眸仓皇和狼狈,他有点不敢跟还扬着笑容的江安流对视,排山倒海般涌来的信息量让他不知所措,他看向公爵——他一向感谢公爵给了他认识江安流,成为江安流伴侣的机会,却没有想过,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所谓浪漫的一见钟情,全是建立在江安流的痛苦上的。 三岁的孩子每天忍受着饥饿,就是为了能够记住他……这样形成的条件反射,真的会是爱吗? 说是恨还差不多。 他所谓的保护,所谓的退让,更是变成了完全的笑话,他甚至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江安流都喜欢独一份的东西,所以把公爵之子的位置“让”给江安流。 却不知道这个位置看似鲜花锦簇,实际上却布满了荆棘,江安流在其中被扎得痛不欲生,他却一点都不知道,还摆着高高的姿态去说教他,自我感动地牺牲自己,只希望江安流在这个位置上坐得更久一点。 愧疚和罪责感压得言景云喘不过气来,他现在觉得鼓起勇气来抢婚的自己狼狈得可笑,后悔再一次涌上心头,言景云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恨不得刚刚江安流就用那把枪结束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言景云看着公爵,眼中没有感激只有无法理解,“你帮我谋划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他从来没有想过登上皇位,甚至离开江安流去第九军团都只是无奈之举,如果可以,他宁愿跟江安流一样,变成一个胸无大志的废物。 他小时候的努力,只是为了保护江安流,长大之后的努力,却是为了远离江安流,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正是口口声声为了他好的亲生父亲。 “他唯一算漏的,你会有这么爱我吧,”江安流歪了歪头,美艳精致的脸庞好似还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大概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怀疑我的身份而炸了科学院,却没有想到你会为我割掉腺体吧。” 本来以为江安流只是个不成器养着玩的东西,却没有想到会让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死心塌地。 公爵心如死灰一样的眼睛里透露的信息就是他的确这么想的,但是走到了这一步,他也骑虎难下不肯放弃,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已经是不正常的狂热:“无论如何,这个位置我也要定了!” 否则,他杀了大皇子,皇室的人又怎么会放过言景云呢? 公爵带来的人举起了枪,自瞄枪/械也对准了来宾的胸膛,他早就做好了一旦有什么纰漏,干脆把这里所有人全杀了的准备。 当然,他也不会放过害他儿子至此的江安流。 一束碗口粗的红色光芒牢牢地锁定了江安流,哪怕言景云下意识地想去为江安流遮挡,但是那红光却透过了他,依旧锁定在江安流身上。 “没有用的,这是基因认主枪,只会锁定他一个人,”公爵看着还执迷不悟的言景云,心中痛楚,转身用仇恨的眼光看向江安流,“我当初就不该选择你这个祸害!” 江安流被锁定,却连一点害怕的眼神都没有,坦坦荡荡地看向公爵,甚至还勾起唇角道:“那你运气的确不太好。” 公爵被江安流气得不轻,正打算按动自己轮椅上的发射键,却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公爵的太阳穴被贯穿,只能用扩大的瞳孔不甘地看向江安流,死不瞑目。 “哎呀呀,”赛拉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轻松地干掉了他身边的军士,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吹了吹自己的被改造成小型离子炮的机械手,“真是一出好戏呢。” 白夜带着士兵从大门口赶来,看到江安流,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投入了工作。 塞拉斯边说边走上了台,示意威利先下去做好,然后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言景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六六要找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不过,啧……他的确很爱你。” 言景云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江安流,他依旧穿着那身漂亮至极的白色西装,上面的玫瑰花艳丽地开到荼蘼,江安流依旧面无表情,对于赛拉斯的话不置可否。 “你们先叙旧,”赛拉斯拍了拍江安流的肩膀,一副好哥们的样子,“我先去灭个国哈。” 他的话说起来就像是今天天气真好那么简单。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那些公爵派来的军士也纷纷被白夜带来的军队控制,其他的宾客还没有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走出来,却看见那些自瞄枪械再一次对准了他们的心脏。 塞拉斯笑的肆意:“嘿兄弟姐妹们,帝国也这么多年了,你们说搞个联邦怎么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言景云和江安流操心了,塞拉斯贴心地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没有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言景云的样子失魂落魄,他被江安流拉着来到了角落,高大的alpha头低垂着,像是落了水的小狗一样可怜。 “我很生气。”江安流看着言景云的样子,慢吞吞地说。 言景云的声音艰涩:“我知道。” “你知道?”江安流忽然笑了一声,然后反手就是一拳打在了言景云的肚子上,罕见地爆了个粗口,“你他妈知道个屁!” 他实在是气急,只剩下最后一份理智想要跟言景云说清楚,所以才没有一刀结束了他。 “你觉得我在气什么,”江安流箍住言景云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抬起仓惶的眼神跟他对视,“我小时候因为你吃得苦?你对我冷漠的态度?你完全不知道的真相?还是你一次次拒绝我?” 江安流显然非常生气,言景云的脸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一双如死水一样的眼睛看着江安流,却连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他放弃了,他读不懂他,言景云颓败地想,他只知道,自己的作茧自缚和自我牺牲都是假的,江安流没有他……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 他只是个拖累江安流的废物。 “我真的他妈的……他妈的就是这个眼神,我真的是讨厌死了,”江安流冷笑一声,忽然的甩开了言景云,然后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这些都不是我讨厌你的理由,知道吗?” “我讨厌你的,”江安流眼睛眯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是你从来不相信,我爱你。” 言景云一滞,完全失声——因为江安流的表情看上去那么生气……又那么难过。 “从一开始……你从来就不愿意相信,我喜欢你,”江安流的目光幽幽,“你总是背着我做一些自我牺牲的事情,以为这样是对我好,以为这样是保护我,你总是假设我会一个人过得很好,却从来不愿意相信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江云,我真的很生气。” 江安流直接不管什么狗屁任务,直接叫了他本来的名字。 “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爱人来看待,你有时候觉得我是个需要你保护的废物,你有时候会觉得我是你的仇人,所以哪怕我不愿意也要强迫我跟你在一起,你有时候觉得我是神,却又想办法亵渎我,又或者哪怕相信了我喜欢你,但是也要没有安全的一遍遍试探我……” 说到最后,江安流也有些哽咽了,言景云用颤抖的手抹去江安流滑落的泪,他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将江安流拥在了自己的怀里,于是他只能听见江安流闷闷的声音传来。 “江云,我也会难受的。” 言景云虽然不知道江安流为什么忽然叫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但是下意识的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他能感觉到江安流的伤心,一时间也眼角发涩, 江安流感觉有湿湿的东西滴到脖颈,想要抬头,却被言景云圈得更紧:“对不起……宝贝。”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听到道歉,江安流忽然推开了言景云,表情又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他静静的看着言景云发红的眼眶,眼神带着点无奈:“我要的是你相信,我也爱你。” 70 豪门少爷VS平民将军(完) 一辈子…… 言景云怔然。 心脏跳得厉害, 但是却不是之前那种绝望的疼痛,而是一种——炽烈的心跳,像是外面一层坚硬的外壳碎掉, 咔嚓一声,流出了香甜的蜜糖。 言景云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只能紧紧地抱住江安流,紧一点,再紧一点…… “我……相信你, ”第一声的爱还说得有些艰涩, 但是从第二声开始,言景云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声接一声道:“宝贝我好开心,你爱我你爱我你爱我!” 江安流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看着面前高大沉默的男人一副小孩子得到心爱玩具的模样,后面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甚至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力,尤其是赛拉斯的眼神兴味地撇过来,让江安流都有些不好意思。 “别叫了。”江安流直接伸手去堵住言景云的嘴巴, 言景云被捂住,呜呜呜地挣扎出声,但是看着江安流的样子, 忽然福至灵犀地轻轻舔了舔江安流的掌心。 江安流触电般的收回手。 言景云现在哪有半分冷酷将军的模样, 他看着江安流的眼神全是黏腻爱意:“我爱你。” “知道啦, 傻狗。”江安流心想, 要是现实中的江云知道他现在这副傻样,可能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吧? 思考中,他忽然被拦腰抱了起来, 言景云抱着他向外走去。 “跟我回家好不好?”言景云紧紧地盯着江安流,轻声问道。 由于ABO的体型差距,Omega娇小的身型很容易被alpha完全掌握,但是言景云却从来没有主动地利用过这种优势,又或者对江安流主动做过包含占有欲的动作,最多只是偷偷地用信息素环绕在江安流身边罢了。 “放我下来!”江安流眼睛一瞪,在言景云怀中挣扎,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他挣扎的力度厉害,言景云害怕他摔了,只能往前迈一步搂住江安流乱蹬的双腿,江安流浑身一僵,也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他们被人看了个正着,一时间一群熟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赛拉斯白夜那边还在演宫斗剧,他们两个就这样打情骂俏地从中间经过…… 呵呵,这下真的是社死了。 不过威利甚至还吹了个口哨,然后说:“恭喜啊,星舰给你们停在外面啦。” “谢啦。”江安流努力地从言景云怀里伸出一只手,挥了挥表示感谢。 只是言景云却忽然觉得有些闷闷不乐,将江安流抱到星舰上,调好自动驾驶,江安流靠在他身上开始玩斗地主,言景云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江安流的头发,忽然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江安流好像处理好了一切,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就连江安流不是公爵亲生孩子这件事,他都没有发现。言景云很沮丧,甚至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自以为的那些保护,好像在江安流面前不值得一提,甚至还伤害了他。 虽然知道江安流喜欢他,但是言景云却一直在想……他配得上这种喜欢吗? 江安流慢悠悠地打完那盘斗地主,才关了光脑转头看向可怜巴巴的言景云,笑了笑:“你就是很没用啊。” 言景云:!!!! 看着面前的黑发傻狗眼睛涌出来的失落和伤心,江安流这才叹口气开始顺毛:“……真的不怪你,公爵前几年直接篡改了数据,你去查的时候,所有联网的数据也只会显示我跟公爵也有血缘关系。” 而且我要的是爱人又不是下属,要那么厉害干什么?江安流捏了捏言景云的脸,将他紧抿的唇缝扯开一个微笑的表情,“我喜欢你就好啦。” 如果不是公爵后面炸毁了科学院,导致数据出现紊乱,江安流可能也没有办法查到真相——毕竟原剧情里面都没有写出这一点。 “……而且如果是身份互换,你会嫌弃我吗?” “肯定不会!”言景云立马道。 “要是我真的只是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呢?”江安流看向言景云,问他,“你会不爱我吗?” “不可能,”言景云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掌,似乎要从中告诉江安流他的坚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永远,爱着你。” 江安流看着言景云的黑色眸子,此刻就灿烂的像是太阳,他心里微微叹气,江云还是只有这一点做得比他好——他从来都会把爱宣之于口。 可是江安流也许是性格使然,有的时候真的不好意思讲出一些话,说起来江云地患得患失,其实也有他的问题。 今天都这么放飞自我了,也不差这一下,反正出了游戏,除了他们俩也没有人会知道。 ”我也是,“江安流轻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永远,爱着你。“ 言景云脑中一片轰然。 今天的幸福真的是他配拥有的吗! 虽然他模模糊糊地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是他却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说来好笑,在这个世界好像都是江安流主动,这次言景云终于主动了一回。 江安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吻了。 言景云含吮着江安流水光淋漓的嘴唇,已经熟稔过的嘴唇轻而易举地放过了进攻者,江安流的眼中都是笑意,一直放纵着言景云的动作。 两个人吻到有些忘情,都有些情动,可是言景云的动作还是规规矩矩的,只是搂着江安流雪白劲瘦的腰身,让他不要从座位上掉下去。 相反,江安流的动作却没有言景云那么老实了,他看了看言景云,一笑,捏了捏言景云没什么肉的双颊,带着笑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言景云,轻声打趣:“你倒是真的挺能忍的。” 这个世界的体型差简直是个bug,江安流只到言景云的胸口多一点,但是他又喜欢占据主动地位,所以他们亲着亲着,就越靠越近。 江安流依旧牢牢的占据着两个人之间的主动权,ab的这个世界似乎让他变得更加坦率,又或者是因为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言景云格外的好欺负,骨子里恶劣的调戏恋人的趣味又升了起来。 自卑害羞小狗什么的最可爱了! 言景云脸有些红,他想装作听不懂,但是江安流已经很自然地上手去抓,一副科学探究为他好的模样。 “之前那一个月没有把你身体搞坏吧,”江安流皱着眉,边摸边问,“科学院重要的那些医生都被白夜他们保护起来了,要是需要的话明天就去看看。” 他这语气就跟星舰坏了个零件去修这样自然。 但是言景云肯定受不了这样的质疑和刺激,他的声音沙哑到不行,但是还是坚持道:“……先回家。” 忍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需要去看医生! “没事啊,”江安流看了看正在自动驾驶的星舰,还有他们的座位,客观评价:“这里也挺大的。” 让他在现实中车雨辰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在游戏里面体验一把倒是还不错。 言景云:……这谁忍住就是神仙好吧。 江安流偏偏还不放过他,他低头在言景云的嘴唇上舔了一下,示意他张开嘴唇,唇上柔软火热的触感让言景云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他能感受到口腔中热切地缠弄,江安流的舌尖抱着势必要探究他口腔中所有角落的决心,而言景云也任由他为所欲为。 半晌分开,alpha被吻的气喘吁吁,mega却还气定神闲。 言景云边喘边问:“你……你怎么这么熟练。” 江安流淡淡道:“哦,我之前跟别人练出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言景云表情先是一黯,听了江安流的后半句,反而笑了起来:“我不信!你最爱我了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 “还算上道。”江安流奖励似的给了他一个亲吻。 江安流和言景云之间的关系,大部分都是江安流主动,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江安流基本上对言景云是想到了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言景云主动的时候,江安流却是选择性回应的,这并不是针对言景云,而是江安流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他看似温软,但是实际上极有主见,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他做。 而相反的是言景云,或者是江云,在外人看起来很难搞的性格,实际上却不会拒绝江安流的任何要求。 只不过一次两次之后,江安流也受不了了。 对于星际时代的ABO设定,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爽当然是很爽的,但是体型差距也导致体力差距过大,他气喘吁吁得不行,伸出去踹言景云一脚,而言景云感觉就像是挠痒痒一样,甚至还伸手捉住了江安流的脚在手中把玩。 “你要造反?”江安流推了推言景云,“就不听话了?” “怎么可能不听你的……”言景云咬着江安流的耳朵,“一辈子都听你的。” 就是除了现在。 “乖……”言景云轻声安抚着要受不了的Omega,“回去我带猫耳朵给你看……” 言景云知道江安流喜欢可爱的事物,而且尤其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用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在安抚江安流这件事上,言景云总觉得自己是有些天赋的,日常生活中他总能准确的分辨出江安流是真生气和假生气,也知道江安流喜欢的食物,知道江安流喜欢的节目在哪一天播出,再不济就是伏低做小给他当狗,总之言景云总是努力在江安流炸毛的时候变成第一个顺毛的人。 他无师自通这种天分,却不知道,这可能也是因为另一个人的配合。 节目错过可以看回放,也没有人真的差那口吃的,但是江安流依旧愿意被哄好,重要的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因为做这些的人是言景云,所以再进一步也是可以的吧? 赛拉斯百忙之中,还记得关心一下朋友的身体情况,可是没想到的是,光脑一直没人接听。 赛拉斯的目光严肃了起来。虽然造反已经比他想象中的顺利太多了,但是帝国自然还有很多支持者和不死心的贵族,而江安流却拒绝了赛拉斯派给他的保护。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就在赛拉斯正打算派下属去找的时候,江安流忽然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平安无事。 赛拉斯的心却没有完全放下,他敏感地察觉到江安流的声音跟平时有些不一样,“……真的没事吗?” 自然是真的。 江安流知道被赛拉斯听出了他的不对,但是如果要是赛拉斯派人来找到他们的星舰来,他就要有事了。 就是言景云现在抱着他在他颈窝亲吻,像是一只巨大的萨摩耶一样压在他身上,江安流真的很难分出精力来想出办法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 于是他只能实话实说。 对面的塞拉斯啪地一下挂掉了电话。 半晌又发来一条语音:“你搞得我CPU差点干烧了!!要点脸吧你们两个!!!” 他的车可是军车!!!他们居然在军舰上做这种事?到底有没有点外面在叛乱的自觉啊喂! 江安流却将重点放在了另一个地方:“他真的把脑子也换成机械了?” 言景云湿漉漉的吻落在了他的耳垂上。 “这时候不要想别的Alpha……嘶,别咬我!”言景云本来想跟霸道Alpha一样说一点霸气台词,却直接被江安流反击,咬住了喉结。 江安流先用牙齿轻轻摩梭言景云的喉结,眼中似是含着笑意,又像是挑衅,在言景云又痛又麻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忽然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言景云的喉结。 言景云大脑差点,瞬间爆炸,伸手搂住了江安流,两个人救势滚在了地上。 后来言景云赔了赛拉斯这架军舰的钱,因为江安流不好意思把这架军舰还回去了,这是后话。 江安流和言景云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白光答应了第十军团元帅的追求,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之后,江安流就跟言景云一起搬到了第九军团所属的星系。 任务完成,老攻在身旁,江安流终于能放心地成为一条咸鱼,一条不被人定义的咸鱼。 比如从早到晚打斗地主,吃饭都让言景云这个元帅百忙之中亲自喂他。 比如指使言景云给他全星际搜罗好吃的好玩的。 比如公机私用,用军队的军事模拟器来模拟出一整个女团来给江安流开演唱会。 江安流看演唱会的时候,还要求言景云在旁边喊应援词,因为他自己懒加脸皮薄,喊不出来。 言景云:“……你真的差不多得了!” 他一个一米九多的alpha挥舞着粉色的应援棒真的好吗? 江安流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双猫眼似嗔似怒地看了他一眼:“……你说过要一辈子听我的。” “那你也不能一个星期都不从床上下来啊!”言景云有些受不了他。 “谁说没下来的?”江安流翻了个身,一条大腿随意地踹在言景云的肚子上,“昨天你不是才把我按在墙角——” 剩下的话言景云没让江安流说出来,恼羞成怒的Alpha,干脆直接用吻堵上了江安流的嘴。 后面言景云由于切除了alpha腺体,导致身体素质逐渐下降,随着白光跟其他的元帅在一起之后,言景云身上的主角攻光环也在缓缓消失,虽然依旧是佼佼者,但是一直在太空拼杀也很危险,又没了主角攻不死的免死金牌,索性直接辞了职,两个人一起回帝星当咸鱼了。 系统有些好奇:“您居然会同意言景云辞职。” “为什么不?”江安流躺在床上吃薯片,“又不差钱。” “可是,您不会觉得这样的他……没有魅力吗?”系统作为一个恋爱游戏系统,手里有不少数据证明,大部分的人都喜欢事业有成,地位高的对象。 之前的言景云是黑发黑眸的帝国男神,万人追捧,而现在的言景云每天都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去平民区购买最新鲜的蔬菜水果,甚至将公爵的花园掘了一部分,种上了新鲜的瓜果蔬菜,每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倒不完全是因为江安流的爱好,纯粹是言景云觉得这些事很有趣,之前因为喜欢江安流,他曾经偷偷的种过不少的和江安流的头发一样灿烂的玫瑰,后面因为当了元帅太忙不得不放弃,现在又重新捡了回来。 所以现在公爵的别墅外,一半是新鲜的瓜果蔬菜,一半是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魅力是什么?”江安流靠在窗前,看着花园里穿着简单的衣服挥汗如雨的言景云,“他做他喜欢的事情,我就觉得他很有魅力啊。” “那如果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您和主角攻从一开始就是个普通人,从未当过元帅,您还会喜欢他吗?”系统问,也想借此丰富一下自己的数据库。 “……我不知道。”江安流客观且冷静的说,“我不知道如果他不当元帅之后,我们之间会不会还产生这样的纠葛,但是如果我真的能喜欢上他,我是不会介意的了。” “……如果他的身份和能力配不上您呢?” “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自己去争取,”江安流慢悠悠的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将垃圾丢给旁边的家居机器人,“我不需要我的伴侣为我付出什么,为我得到什么。他愿意给我,我会接受,他如果给不了我,那我就自己去争。” 系统从江安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看出了大佬的自信。 发现江安流的身体出现异样是白光已经生下第二个孩子的时候。 江安流本来还在床上吃薯片,等着言景云回来给他带帝星新出的蛋糕,可却忽然睡了过去,等到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医生的诊断很简单,信息素匮缺症。 这是很普通的,被完全标记的Omega会出现的症状,治疗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完全标记他的Alpha的信息素就可以了,否则就要洗掉标记。 但是江安流的腺体被改造过一次,已经不能再改造第二次了,而唯一能给他提供信息素的Alpha红着眼睛坐在他的病床前,腺体处空空如也。 江安流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言景云毫无血色的脸,胡渣都长了出来。 言景云的眼眶通红,满脸憔悴,江安流却笑了,甚至伸手揉了揉言景云的头,一时间不知道谁是病人。 “后悔吗?”江安流摸了摸言景云冰冷的手指,问他。 已经不只是一句后悔能说的了。 言景云这才知道,比起未拥有,更害怕的是已失去,而比起已失去,更害怕的是即将失去。 而这即将失去却完全由他亲手造成,本来,明明,他们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 “那下次就不要这样了,”江安流说话也变得轻慢,让言景云能听得清每字每句:“不要再瞒着我做任何决定,好吗?” 言景云红了眼睛,他忽然站起来,俯下身去把江安流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江安流还没有反应就被按进了一个滚烫的胸膛里,灼热的气息包围了他,还有言景云一滴一滴打在他侧脸的眼泪。 “宝贝……我错了……” 真的是,怎么总是哭啊。江安流在心里叹口气。 江云说是要当哥哥,但是心里还是那个幼稚的孩子。 虽然这样想,江安流的心还是软了下来,他反手搂住了言景云,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知道就好。” 他不会哄孩子,小时候江云委屈了,他也最多就像现在这样抱抱他,江云也是个坚强的小孩,很快就好了。 江安流也不是没有伤心的时候,但是他一向情绪稳定,就算是有不开心的事情自己静下来想想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后面还会被江云红着眼指责,说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他,遇到事情从来都不跟他说。 江安流那个时候只觉得江云不可理喻,告诉江云又不能解决问题,但是现在反而能稍微理解一点了。 原来爱人的怀抱是那么温暖的地方,有的时候你跟他倾诉,并不是为了他能改变什么,而只是一种情感的宣泄。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结束之后,江云不会有这个世界全部的记忆,但是江安流还是要把他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是恋人,我从来不避讳依靠你,希望你也是,”江安流语气温和,“我需要你的保护,但是我希望这个保护不是单方面的,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希望能是我们能够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的,我不是只能躲在你庇佑下的花朵,更不希望你牺牲自己单方面让我过得好,”江安流牵住言景云的手,用两只手拢住他,传递给他自己的温暖和真心,“而世间美好的一切,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也不会觉得开心的,知道了吗?” “好。”言景云抿着唇笑出了声,但是眼泪却也无声地掉了下来。 赛拉斯成了联邦主席,每天忙得要死要活,所以最后接到言景云通知的是白夜。 等到白夜赶到的时候,江安流早就躺在一片玫瑰花海中,没有了气息。 言景云在旁边,打量着这个情敌,他不是不知道白夜喜欢江安流,但是却奇异的没有任何的敌对感,也许是因为江安流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言景云说:“我走后的所有财产都捐给孤儿院,其实我都安排好了,请你来只是确认一下我们都是正常死亡的。” 毕竟他跟江安流也算是风云人物,要是死得不明不白也会引起未来的不稳定。 白夜答应了下来,他接过言景云给他的钥匙,缓缓离开了这座古堡别墅。 而言景云已经跟江安流一起躺进了无氧的冰棺中。 如果有后世的人偶然发现这个冰棺,会看到其中的两人紧紧相拥,Alpha微微仰头,表情温柔的吻上Omega的唇,是个完全献祭自己的姿势。 周围都是盛开的玫瑰花,每一朵都是由ALPHA精心培育,却没有一朵比Omega的发色更好看。 71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1) 快跑……安…… 江安流退出游戏之后, 意外的发现这次的自己居然没有遇到江云,黑暗空间门里面,只有系统冰冷的声音传到江安流耳边。 “宿主,您上个世界的行为很危险, 江云现在还是不稳定的状态, 您这样强行用现实中的记忆刺激他, 可能会使得他的碎片波动过大,严重的话可能导致完全破碎的。” “所以他现在没有出现在这里, 是出事了吗?” “没有, ”系统顿了下, “之前您在这个空间门见到的,都是江云的主观意识不甘而强行把您拽进来了,但是这次他看起来对上个世界很满意, 所以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江安流恢复了自己黑发黑眸的样子,他凝视着面前无尽的黑暗,问道:“江云的这些碎片之间门, 有什么联系吗?” “尚未发现,”系统说,“您有什么疑问吗?” “我总觉得,每个碎片好像都是江云身上一种……讨人厌的地方。”江安流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比如这个世界的言景云, 就是江云身上让江安流最讨厌的,不跟他商量就自顾自的去做以为对江安流好的事情。 但是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言景云小时候像极了江云小时候的样子,又或者展露出的那种不自信的可爱样子让江安流心生怜惜,又或者青梅竹马的那些年,言景云这个哥哥当得的确还不错,所以江安流并没有像其他的几个世界那样, 对言景云那么决绝。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让他尝到了对于两个人密切结合的快感,让江安流有些食髓知味。 现实中,由于江安流的第一次不算愉快,江云也是个没有经验的,让他没有多舒服,再加上时间门久远,江安流都有些忘记了当时的感觉了,只记得心里那种不开心的感觉。 “好在这个世界结局还是好的,”系统说,“刚刚检测到,江云的精神情况正在逐步好转,查总裁让我跟您传话,希望您抓紧时间门做任务,因为维护江云生命体征的仪器都很贵,他每天花钱都很心疼。” 江安流无语:“……千亿大总裁还差这点?” “总裁说了,”系统如实转告总裁原话,“自从他算了算江云先生一天的维护费可以买一千杯奶茶之后,他对于江云先生的好感度正在逐步下降。” 江安流:“到底是因为维护费还是因为我之前叫他哔——?” 没想到,最后一个词江安流居然说不出来,直接变成了一句忙音。 系统:“不好意思宿主,哔——这个词在我们公司被列为了违禁词,谁都不可以叫总裁哔——,如果说了,要被扣一年的奖金。” “……行吧,”江安流没有想到查乃谅会这么的小心眼,“那就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下个世界是一个武侠世界。 这是个正道武侠四门鼎立,和魔教对峙的时代,正道四门分别是御风楼,烈火堂,不动寺,疾林阁。 主角攻叫孟凡云,是烈火堂被魔教所灭之后唯一的幸存者,小小年纪就武功出众,因为他的亲生父母都被魔教所杀,所以孟凡云嫉恶如仇,一身浩然正气,对于奸邪小人从不姑息,风评一直很好。而孟凡云自幼被御风楼楼主收养,和御风楼楼主的亲子光月白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御风楼也是武林盟里面数一数二的名门,尤其是在孟凡云本来的烈火堂被魔教血洗灭门之后,隐隐有吞并烈火堂残余势力一家独大之势,好在御风楼的楼主是个素有贤明名声的好人,因此御风楼的扩张并没有遭到很多人的反对,毕竟他们有共同的敌人,魔教。 魔教作为正道的对立方,自然是无恶不作的,烧杀掠夺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常见,而他们似乎也有逐步蚕食中原武林的计划,不但在几年前大举进攻灭掉了烈火堂,对于其他的三门势力也有觊觎之势。 甚至连御风楼楼主唯一的儿子光月白下了毒,使得光月白不但不能练武,甚至还被预言活不过十八岁,虽然楼主费尽心血把他送到医仙谷学艺,勉强延长了他的寿命,让他活过了十八岁,但是光月白依旧身体虚弱。 一个偶然的机会,御风楼楼主从抓到的魔教中人那里得到了信息,原来光月白所中的毒是魔教一种特有的毒,只有魔教教主才有办法将其拔除。 但是几年前,魔教教主之位易主,魔教也从原来蛰伏在暗处积蓄一击变成了明目张胆的侵略,一时间门江湖中人人人自危。 虽然楼主极力反对,但是孟凡云还是决定一试,于是孤身一人踏上了去寻找魔教所在地的道路。 孟凡云历尽千辛万险终于找到了魔教的所在地,又拼着一条命终于厮杀到魔教中心,希望能生擒魔教教主回去给光月白治病。但是没有想到,传说中神秘的魔教教主居然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青年,而他们只是对上三招,孟凡云就完全不是对手,孟凡云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没想到传说中喜怒无常的魔教教主居然留了他一条命,不但没有废了他的武功,只是让他在魔教给他当狗,魔教教主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什么武功秘籍都让孟凡云挑选,甚至还会亲手为孟凡云做饭,心情不好的时候便让孟凡云趴在地上给他当狗骑甚至还将孟凡云打到吐血。 孟凡云作为主角攻,虽然在魔教教主身边忍辱负重,但是自然也遇到了很多机遇,反正他在魔教过了几年,终于反杀了魔教教主,还拿回了能够治疗光月白的药,最后光月白治好了病,两个人携手走天下,故事终。 而江安流扮演的自然就是那个反派魔教教主了。 但是这个反派的设定也挺有意思,他本来也是正道子弟,但是由于一些原因沦落到了魔域,因为他的全家都被正道所杀,所以他非常的仇视正道,同时他还想复活他早夭的亲哥哥,而复活哥哥的诡异秘法,需要无数条人命和怨气,这也是他大开杀戒的原因。 这么经典的反派最后自然是失败了,教主也因此变得虚弱,最后被孟凡云成功反杀。 江安流:“……我怎么感觉我这个角色是个大冤种。” 系统:“亲,如果有不满意,可以填写这个问卷反馈调查,我们会将您的建议反馈上去哦。” 江安流看着系统发来的调查,前面足有几百项各式各样没用的问题,必须要全部填完才能填最后一行的反馈意见,一时间门只感觉到了资本家的用心险恶。 江安流:“我还是不投诉了,先送我进游戏了。” “好的亲,投诉通道永远为您敞开呢,我们期待听到您的反馈。” 新的系统是个淘宝风格的系统,它话音刚落,江安流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融入了一具陌生的身体,正在被人生拉硬拽的往前跑去,他只因为没有适应愣了一下神,就狠狠的摔了一跤。 他只听见有人在他旁边说:“安安,别停下,快跑!”然后越过了他往前跑去。 刚刚那一跤让江安流眼冒金星,下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江安流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的撑起自己的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格外的娇小——那是一双孩子的手。 因为摔倒,他被迫松开了身旁的人的手,身旁的人好像越过他奔跑了几步才发现,见到他倒下又连忙返回来,也没有来得及关心江安流的情况,就生生把江安流从地上拉了起来:“快跑,不能停在这里!” 他们现在奔跑在一片草原里。 夕阳西下,衰草连天,江安流被人连拖带拽,一直往太阳落下的方向奔去,江安流虽然拥有比正常成年人还要强几倍的忍耐力,奈何他穿来的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过娇生惯养,最后还是力不从心。 牵着他的少年年龄也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自己也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却依旧紧紧地攥着江安流的手,见江安流实在是跑不动,双腿一软就要向前扑去,少年一咬牙,打算直接把他抱起来,背着他继续跑。 江安流自然不可能让他背,少年自己跑得都踉踉跄跄,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也有分量,背着他怎么可能跑得快? 于是他只能挣扎地说道:“我自己跑……哥哥,放我下来。” 这句哥哥说得非常自然,好像是原主的潜意识。 少年一怔,还想说什么,江安流已经先一步挣脱他下了地,就在这短短拉扯的功夫,却忽然有一只羽箭从他们中间门擦肩而过,将少年的脖颈擦出一条血痕。 要是江安流刚刚没有下来,那么他就会被一箭穿心了。 江安流呼吸一紧,下意识从箭射过来的地方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被面具掩盖了半张脸的身影,他手上还拿着一把弓,似乎是刚刚打算收起来,江安流只见到那人垂下手的时候,有什么圆润的好似珠串一样的东西一闪而过。 “该死!他们追上来了!”下一刻,江安流听见少年惊慌失措的出声。 他让江安流转过头来,继续拉着江安流往前跑去,江安流一时半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又要跑去哪里,但是死亡的危险渐渐逼急,江安流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量运用巧劲让自己再次跑起来,少费点力。 可是有了第一只羽箭,就有第二只……源源不断的羽箭与其说是追杀,更不如说是一种戏耍,一个重伤的少年带着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少年,也就是顾南和,显然也发现了那些羽箭的真实意图,他心中悲愤——他堂堂疾林阁少阁主,何时被这样对待过?疾林阁把持着这乱世里所有的驿站,可以说是富甲一方,顾南和走到哪里不是一呼百应? 只是现在疾林阁全阁被灭,他们是仅剩的活口,而那些曾经会庇佑他们的父辈,早就死在了护送他们逃离的路上。 而现在,只剩下他和他的幼弟了。 顾南和一咬牙,还是运起轻功,疾林阁以心法和轻功著名,他提起气了身形快的如同风影一样穿梭在苍茫的草地间门,就连江安流都觉得脚步一轻。 怕干扰顾南和,江安流根本不能回头看后面的情况,只见到少年带着他灵巧地躲避着袭来的箭矢,显然是会武功的,只是少年每次落地的时候,江安流都能感觉到从少年手臂传来的颤抖,显然他已经受了伤,运功十分勉强,但是即使是是如此,他也没有放下过江安流。 后面的追杀之人看到顾南和再一次动用武功,也没有了刚刚猫抓老鼠似的悠闲,疾林阁的轻功天下第一,如果顾南和孤注一掷,真的让他逃脱了那就不好了。 箭雨裹挟着破空声从背后传来,江安流被顾南和护在怀里,除了刚刚那一跤将腿上摔出了些青紫血痕以外,整个人的状态反而比顾南和还好,顾南和整个人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但要躲避箭雨,还得顾忌一个江安流,所以最终还是一个不小心,腿上被射中了一箭。 少年的大腿顿时血流如注,他勉强往前了几步,终于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那羽箭重重地将他的大腿捅了个对穿,显然射箭之人武功不低,顾南和的喉咙里也顿时含了一口腥甜,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其实他受的伤完全不止刚刚那一箭,还有内伤和中毒,否则他早就施展疾林阁的独门轻功,带着幼弟逃命了。 顾南和想,他死了没有关系,只可惜他的幼弟…… 他的幼弟天赋是那么的高,出生的时候霞光满天,性格又是古灵精怪,人见人爱,只是幼弟甚至还没有到疾林阁心法入门的年龄,就被迫经历这些…… 少年栽倒在地,江安流也停下,他终于能打量一下面前他叫做“哥哥”的少年,少年有一张清俊温润的脸,哪怕是布满血污的脸和脏兮兮的衣服都盖不住他身上的清贵气息,只是现在,少年的嘴角不断的有黑色的血迹流出,显然是中了毒。 “快跑……安安,快跑……”少年趴在地上,一边艰难道,一边努力地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颤抖地想递给江安流,“一直往前跑,只要离开了中原……他们就不敢再追你了……” 魔域之外笼罩着魔教特有的瘴气,在那里动用中原武功很容易走火入魔,即使幸免于难,回来之后武功也再难精进,少年逃到那里,也只是无奈之下的决定。 顾南和满是血丝的眼底全是期望,江安流没有答话,一是因为他一时半会还没有接受好这个世界的信息量,二是因为他清楚,一个八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一个人走完接下来的路的,再加上顾南和是他的哥哥,所以他必须要救这个少年。 后面的来人似乎有所顾忌,没有露脸,只有一只只射过来的羽箭,而由于暮色渐深,所以那追兵一时半会也没有找到倒在有半人高的草地里的顾南和和江安流,不过如果他们再停留一段时间门,那么追兵肯定能够顺着少年的血迹找来。 “哥哥,我不走,”江安流也形容狼狈,本来娇生惯养的脸蛋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门就已经变得苍白清瘦,却更像是江安流,他出口的声音稚嫩但是坚定,“我要是离开哥哥,不可能一个人活下来的。” 少年苦笑,这道理他如何不知道呢?只是……只是……他早就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怎么可能能活下来呢? 谁能想到偌大一个疾林阁,竟然被人从井水里下了毒呢?那下毒之人好狠毒的心肠,疾林阁上下连同下人五百多口,竟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还好这个被从小就娇气的弟弟,因为苦夏没有吃多少东西,这才幸免于难…… 但是到底有没有幸免于难还要再说。顾南和在江安流的帮助下才勉强翻了个身,江安流简单的帮顾南和处理了一下伤口,顾南和一开始想要拒绝,但是后面却发现江安流做的居然还不错,愣了一下便随他去了。 暮色降临后,那些人一时间门丢失了兄弟二人的行踪,便派一部分人守在这里,另一部分人回去拿火把,等到火把能看清兄弟二人的行踪的时候,兄弟二人就无处可逃了。 江安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静静的趴伏在草地里,听到有些人的声音随着风落入他的耳朵,他抿了抿唇,大脑里迅速闪过无数逃生的方法,但是没有几个能用在这个人人会武功的世界里。 江安流只能从少年那里再多了解一些信息:“哥,我们要逃到哪里啊?” “逃到魔域……魔教领地,”每一句话少年都需要一口大喘气,“在那里,那里有瘴气……他……他们不敢动用武功。” 72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2) 这样恶毒…… 江安流眯眼看了下前方顾南和所指之处, 果然在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层苍茫无垠的雾气,阴暗缭绕的雾气, 似乎将天际线都淹没。根据顾南和的说法和江安流看到的, 魔域已经不算太远,但是对于现在的兄弟二人来说却宛如天壑,待到天完全黑下来之后, 他们连路都会看不清,甚至连正确的方向都找不到。 而随着夜幕降临, 草原上温差极大, 凛冽如刀子一样的风在江安流耳边呼呼刮着,被露水和血水沾湿的衣服像是冰冷的铁块一样坠在身上,失血过多的顾南和和年幼的江安流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也很难熬过这一晚上。 几乎是一个死局。 江安流想了想,忽然听到了耳边游荡呼啸的风声,有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他看向少年,问道:“哥,你身上有火折子吗?” “有, ”少年先回答再皱眉,“安安我知道你冷, 但是现在不能点火, 要是点了会被他们发现我们的位置的。” “我知道,哥,”江安流对他一笑, 低声道:“所以我们干脆把这里都点燃吧。” 顺着风向, 火势会朝着一个方向蔓延,江安流感受了一下风向,发现正好是在他们逃命的反方向, 如果能通过干枯的稻草提前给他们烧出一条安全地带,火光同时还能提供照明,似乎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顾南和一愣,虽然知道撒弟弟的童言稚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让人相信的魔力,他乖巧地递出火折子,看着江安流扯过了一些干草,打成一个又一个结,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绳子。 干草边缘锋利,八岁孩子娇嫩的手很快就被划出了道道血痕,顾南和心疼地想去帮忙,但是却被江安流阻止了。 “哥,我身形小,出去的时候不容易被发现,你就在这里不要动,”江安流扯了扯已经有几米长的干草绳子,“等我扯动这绳子下的时候,你就点燃这一头好吗?” 他说完就带着干草的另一头,钻进了一片苍茫的草海之中。 顾南和没有办法,只好按照弟弟的话去做,他紧紧地攥着绳子的一端,等待弟弟的归来。 顾南和武功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还带着幼弟奔袭千里,差点就要跑出中原,而那听说娇气的不行被疾林阁上下宠着的疾林阁阁主幼子,竟然一路上没哭没叫,导致追杀的人根本没有办法锁定他们的距离。 追杀他们的人已经不止是一股势力那么简单了,有些人是因为有亲朋好友死在他们手上的恨意,有些人对于疾林阁的功法和势力有着不轨之心,导致想活捉他们,再加上一些浑水摸鱼趁机想做其他见不得人勾当的势力,一时间门竟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他们将顾南和和顾南流给圈在一片草原中,却谁都没有对他们先动手。 奇货可居,疾林阁背后是全天下的驿站生意,顾南和年少有为,早就已经参与了驿站的经营,得到他,几乎可以说得到半个疾林阁的生意命脉,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再加上顾南和身上有疾林阁的武功秘籍,而传说中的顾南流是练武奇才,在不太懂事的年纪捡回去做个家奴或者是武仆,也算是有些价值。 一场针对两个孩子的“拍卖会”正在无声无息的展开,众人因为这两个人的归属权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却没有想到,温顺的羔羊却正打算冲破这场牢笼。 无论怎么说,这场千里追杀到这里也算是终止了,顾南和中了箭,而他的幼弟顾南流更是几天都没进食了,草原晚上的温度极低,两个没有武功护体的孩子,即使是不被追杀,都很难活下来。 想到这里,那些负责看守他们的人的心情都轻松了起来,有一搭的没一搭在草地上逛着,等待带着火把同伴的归来,顺便寻找那两只躲藏得很好的羔羊。 江安流拉扯干草线的时候,好几次都能感觉到那些人的靴子就从自己的耳边擦过,还好他心理素质很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可能早就被抓住了。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白天看到的草原情况,终于埋好了长干草线,然后拉了下,顾南和在那边听话的将干草点燃。 突然亮起的火光让那些追杀之人突然警觉:“谁?” 几道箭矢纷纷往那亮起火光的地方射去,顾南和自然是知道点燃火光会暴露自己的位置的,但是这是弟弟让他做的事情,所以他便心甘情愿地去做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箭矢竟然都失去了准头,往他侧边的地方射过去。 原来江安流早在他旁边的位置堆了一大堆的干草,那里是火光最明亮的地方,灿烂的火光一瞬间门迷昏了那些适应了黑暗的看守人的眼睛,让他们的箭矢失去了准头,而江安流拉起的干草导火线迅速地蔓延开来,随着风势燃起熊熊大火朝着那些人扑过去,把那些人阻挡在外面。 “我们走!”火光提供了照明,江安流迅速地跑回来跟顾南和会合,两个人一起朝着魔域的方向跑去。 在他们身后,天地间门瞬间门展开红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烟尘,顺着草原的晚风,将那些不死心还打算追杀他们的人纷纷吞没,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是他们的时间门依旧不多,顾南和咬牙,忽然提起一口气抱住江安流就朝前飞去,月光下,少年的面色带着一股青白之气,搂着他的腰的手冷得像冰,江安流不是医生,也知到顾南和的情况不妙,但是对他的模样束手无策,只能尽量给顾南和找到一个省力些的姿势。 顾南和引以为傲的轻功此时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蝶,飞得跌跌撞撞,好在他们运气还算好,月光下,他们见到魔域的界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到了!”就连江安流都忍不住一喜。 顾南和也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把江安流放在地上,只是喜悦还没有挂在脸上,就成了长长的凝重。 没想到他们疾林阁作为曾经对抗魔教的一线力量,最后的一线生机,居然还是魔教给的。 在很多年前,正道本来是不怕魔教的迷雾的,因为烈火堂的独门秘法可以驱散这一层迷雾,然后后面烈火堂被灭之后,再无人能闯入这片神秘的领域,只能任由魔教迅速发展。 “哥,”江安流扯了扯顾南和的衣袖,“我们快走吧。” 只要跨过这里,他们就安全了。 可是顾南和没有动,他沉默了半晌,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他蹲下来,视线跟江安流平齐。 “安安这么聪明,哥哥终于能放心了。”顾南和欣慰道,“安安长大了。” 他掏出怀中的东西,有一些银票,还有一本秘籍,上面还沾着顾南和的血:“这些东西收好,哥哥没有其他东西能给你了。” 江安流没有接,听到顾南和这些类似于托孤的话,只是抬头看向顾南和:“哥哥不陪我吗?哥哥要去哪?” 他装作一副不懂事的样子,其实心中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他知道了顾南和的身份就等于知道他的命运,但是他还是很难接受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亲人,就这样死去。 他还是决定努力争取一下,他看向顾南和,眼神带着祈求:“……没有哥哥,我一个人活不下来的。” 顾南和笑了,他本来就是武林里出了名的美男子,此时露出个毫无芥蒂的笑容,顶着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居然都有几分好看。 “对不起,安安,”顾南和的笑容里面有淡淡的遗憾,“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他缓缓松开按着自己腹部的手。 借着月光,江安流看到从顾南和腹部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中毒已深,无力回天。 “就让哥哥呆在这里好吗?”顾南和说,“哥哥作为疾林阁最后的传人……咳咳……不想憋屈地在魔教的地盘死去,也不想失去这一身武功。” 正道武功吸入魔教的瘴气之后,就会渐渐的武功渐失,甚至可能走火入魔,还好家里宠安安,八岁了还有正式入门心法,但是这也意味着,现在还会疾林阁武功的人只有顾南和一人了。 江安流觉得心中一滞,看着这不大的少年说着“一辈子”,心里酸涩——他哪有什么一辈子?他的大好人生根本就没有展开呢。 却只能死在这里。 “答应哥哥不要报仇……”顾南和摸了摸江安流的头,嘴角也有黑色的血迹缓缓流出,“报仇会……很累的。” 江安流没有吭声。 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会答应。 顾南和半天也没有收到江安流的回答,也只能长长地叹口气:“罢了,随你开心吧,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哥哥。”江安流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没有过真正的亲人,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血缘的力量,生死存亡之际,顾南和没有让他复仇,没有让他背负家族的血海深仇,他只希望他能过得好。 顾南和垂下眼眸,眼神流露淡淡的歉意,揉了揉江安流的头。 他不敢再说话了,怕吐出的黑血溅到江安流身上,让他中毒。 他用眼神示意江安流往里走,江安流本不愿意,但是顾南和的眼神意外地坚持,柔软中带着坚定。 江安流没有办法,只能在顾南和的目光中跨过界碑,走进魔域。 顾南和目送着弟弟的身影,缓缓地倒在了魔域的界碑前,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闭上眼睛的时候,江安流就迅速折返了回来。 这一次,小小的孩子奋力地背起已经失去温度的少年,往魔域走去。 江安流无法理解顾南和身上的傲骨,他想,武功尽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以后能当上魔教教主,自然在魔教混得不错,他先把顾南和放在身边,万一能救活他呢? 事到如今,江安流自然清楚他现在扮演的角色和目前的情况,顾南和就是他那个早逝的白月光哥哥,而后面他成为了魔教教主之后,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复活顾南和身上,甚至为了他不惜满手血腥,甚至屠城。 原剧情里面,顾南流慌不择路导致他抛下顾南和的尸体不管,等到最后在魔教站稳脚跟的时候,才重新有能力去寻找顾南和的尸体,而为了夺回顾南和的尸体,自然也经过了一场厮杀。 江安流根本没有时间门停下来查看顾南和的尸体最后去了哪里这种细节,但是他还是更希望将顾南和留在身边。 顾南和一个少年人的身子对于江安流现在八岁孩子的身体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勉强了,江安流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好在由于雾气的阻挡,好像没有人找到这里,即使找到了,也不敢进来。 只是这个庆幸还没有持续太久,江安流忽然面色一冷,放下顾南和,转身问道:“谁?” 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个少年的身形,那少年看起来约有十二岁,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举着火把,勃发的英气让他跟朗朗如旭阳,似乎连他身边幽暗的雾气都被他驱散了些。 江安流却防备的退后一步,警惕的盯着他,没有说话,却随时做好了抛弃顾南和跑入魔域的准备。 雾气森森,江安流的皮肤本来就惨白,一时间门幽暗昏黑的雾气甚至有种把江安流吸入其中的感觉。 那举着火把的少年先开口了:“你别过去,过去是魔教的界域了,你过去会没命的。” 他打量着快要陷入浓深雾气中的孩子,声音有掩盖不住的紧张,眼神都一颤:“快回来!” 他一开口,江安流反而放下心来,至少这少年对他没有杀意。 于是那少年看见那雾气中的孩子微微歪头,似是很疑惑的皱了皱眉,问他:“我为什么要回来?” 少年心想,这孩子看上去粉雕玉琢,难道是个傻的不成?他于是决定换个稍微通俗一点的说法:“那是魔教的地盘,魔教的人都很坏的,他们会吃小孩,把你杀掉的!” 那孩子琥珀色的眸光微微流转,忽然抛出了一个问题:“可是,如果我留在这里,也有人要杀掉我啊。” 少年语塞。 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甚至他自己都是追杀这孩子的一员,只是他终究于心不忍,见到那疾林阁少阁主快要不行,也没有追上来打断他们兄弟俩的叙旧,直到他感觉到少阁主断了气,他才走出来。 疾林阁用心恶毒,竟然趁着武林大会的时机妄图给整个武林中人投毒,导致上千人死亡,可以说是罪大恶极,因此武林中人也放弃了本来应该举办的武林大会,力图不放过疾林阁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也的确成功了,少年抿了抿唇——疾林阁的直系血脉,只剩下了阁主的两个儿子,而刚刚少阁主顾南和也死去,便只剩下顾南流一个人。 八岁的孩子懂什么呢?少年于心不忍,他想带他回去,求义父网开一面放这孩子一命,远远送走当个普通人。 “我不杀你,”少年看着孩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去治伤。” 却见到那孩子眼珠滴溜溜的一转,问他:“你是谁?” “我……”少年愣了下,“烈火堂,孟凡云。” 江安流倒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主角攻。 虽然这个时候的孟凡云已经被御风楼收养了,而孟凡云自报的家门,不是御风楼,而是烈火堂,而正是因为他修习了烈火堂的秘法,所以他才能无惧瘴气出现在魔教的边界。 “我不是认识你。”孩子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往前的意思。 孟凡云自然知道,他看着面前一身狼狈,眼神依旧黑白分明,清凌凌的盯着他的孩子,努力放轻了声音:“别怕,我不是坏人。” “你会阻止我报仇吗?”冷不丁的,那孩子忽然问道,不大的年纪,眼睛里漾着一些连孟凡云都读不懂的东西。 孟凡云的眉峰皱了起来。 报仇?报什么仇?疾林阁五百多口死在武林人的屠刀下,如果要报,难道要报整个武林吗?更不要提是疾林阁先用心歹毒…… 孟凡云冷声说:“自然不会,是疾林阁有错再先。” “这样啊,”那孩子却笑了起来,语气淡淡,“那你是好人,我是坏人咯。” 孟凡云心想,跟一个孩子解释这些道理实在是太麻烦了,这孩子可能一时间门也不愿意相信他的家人是这种罪孽深厚的人,他还不如直接将那孩子打晕,然后直接扛回去算了。 动作比想法快,孟凡云提起轻功,就往孩子所站的地方飞去,一把将那孩子扯离地面,抱进自己的怀里,可是在半空中,他突然闷哼一声,一下子把孩子甩了出去,自己也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孟凡云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淋漓,他捂着腹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而那被他甩出去的孩子直接半只脚踏入了魔界,半晌手指才动了动,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又马上又摔在了地上,江安流拼尽全力,也只能用颤抖的双手撑住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微微抬头,盯着半跪在地上的孟凡云。 “孟凡云,”明明只是个孩子,可那语气却让孟凡云感觉到有一股寒意爬到了他的脊髓,“我记住你了。” “御风楼,还有你,都是我的仇人。”孩子的声音稚嫩,却如同天真的诅咒,“希望你不要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我会让你死的比我哥哥痛苦一万倍。” 说完,孩子再也不看还倒在一边的亲哥哥的尸体,孟凡云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就这样一点点的爬进了魔教的深深雾气中,他却已经丧失了阻止的能力。 雾气阴暗,吞没了孩子的身影后又变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好戏。 直到回去的路上,孟凡云也一直没有忘记那孩子的那双眼睛。 他带着顾南和的尸体,蹒跚的回到了他们短时间门驻扎的营地,光月白已经在外面等了他很久了,看到孟凡云的样子,一时间门担心的差点要哭出来,扑进孟凡云的怀中大哭起来。 孟凡云不顾自己的伤势,连忙安慰光月白,说自己的伤看起来恐怖,其实是小伤,那孩子本来就很虚弱,没有多少力气,也就堪堪划破了他的一层皮而已。 “这么说来,”御风楼楼主一向威严慈爱,他先关切了孟凡云的伤势,等到孟凡云包扎完毕之后才跟他聊起那疾林阁兄弟二人,“他们两个都死了?你因为受了伤所以只带回了顾南和的尸体,对吧。” “……是。”孟凡云顿了一下,破天荒的撒了谎。 虽然理智告诉他,那孩子也受了重伤,活不了太久了,他说的没有大错。但是他还是对楼主第一次撒了谎,说他已经把顾南流的尸体埋葬了,而天色太黑,埋葬的位置他已经记不得了。 “没关系,”楼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能够带回顾南和的尸体,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虽然也导致他们昨天的博弈和拉扯完全作废,但是都死了总比落在其他人手上要好吧?而且这顾南和……还有别的用处。 见到孟凡云还有些怔然,楼主以为他还沉浸在受伤的恐惧中没有出来,又悉心宽慰道:“疾林阁都不是什么好人,凡云,你大可宽心,他们死有余辜。” “义父,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孟凡云眼神一颤,似是想到了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有点可怜……” 他还那么小,父母做的事情,其实和他无关,他为什么要背负这些? 什么好人坏人,孩子而已,多教教,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御风楼楼主沉默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凡云,义父这边刚刚又有几位兄弟没了命,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你口中那个可怜的孩子,布下机关点了一把火,把他们活活烧死了,”楼主俯下身,对上孟凡云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睛,“……就是他,不是顾南和,顾南和的身形那么高,若是他动手,肯定会被我们发现的。”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种,无可救药的,”御风楼楼主安慰似的看向孟凡云,“你不用为他感到愧疚。” 孟凡云呆住。 御风楼楼主的话似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他脑子里孩子那双仇恨的眼睛顿时消失,那种孩子盯着他的时候,如刺入脊背一样的寒意又涌了上来,他想起了自己被捅的那一刀,认同了义父的话。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种,对于自己一个对他没有抱着任何坏心,想救他的人都能下毒手…… 孟凡云想,这样恶毒的孩子,死了也好。 73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3) 杀了他,…… 清河十九年, 烈火堂满门被魔界所灭,仅留下幼子孟凡云被御风楼楼主收养。 清河二十二年,吞并了烈火堂之后, 魔教势力愈来愈盛, 从偏安一隅缓慢向着中原蚕食。 清河二十五年, 疾林阁提出召开武林大会,商讨对付魔教之法, 却被人揭穿在来客饮食中下毒, 后疾林阁全阁被灭, 少阁主带幼弟出逃至原野,被孟凡云旧地格杀。 清河二十六年,折损了四大门派其二的正道武林再也无法抵抗魔教入侵, 魔教自南疆和西域两方入主中原, 和中原武林形成正邪相持的局面, 正逢诸国混战, 人人自危, 百姓民不聊生。 清河二十七年,武林绵延长达百年的四足鼎立格局终于倾颓, 从此世间再也无风林火山四门,只有武林联盟。 清河三十七年, 南疆。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层云峦叠,电闪雷鸣。一道白光劈裂开深沉的黑夜,一瞬划亮了这压抑的天空,也照着这茫茫森林里的苍天古树宛若鬼影。 大雨倾盆,气氛可怖,就连本来生活在此的动物都没了生息,偏偏却有人穿梭在其中。 那人轻功卓绝, 瓢泼大雨甚至都没有多影响他的前进速度,他的影子飞快的略过一棵又一棵古树,不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机会。 快一点,再快一点! 孟凡云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几天没有进食了,在跑死了最后一匹马之后,他为了节省时间,干脆舍了几乎所有的行囊,亲身上阵去寻找那魔教中心的所在地,只是一场瓢泼大雨却堵了他本来的去路。 孟凡云焦躁的等了一天之后,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光月白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每晚回去一天,光月白的危险就大一天。 于是他干脆冒雨前进。 旁边村子里的人都劝他,说那魔教的所在地本来就是个迷,哪怕是天气晴朗的时候都不太有可能找到,更不要提现在的情况了,但是孟凡云还是坚持,最后村子里的人拗不过孟凡云,最后还是答应,给孟凡云画了个大致的地图。 “其实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口浓厚乡音的汉子摸了摸头说道,“只是俺打猎的时候,在这个地方发现过不少骨头……都是人的!俺吓得一下子就跑远啦!” 孟凡云在村子里住了两天,收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招待,他们给孟凡云端来了崭新的被褥,村长腾出了他们村最好的房间,甚至张罗着要杀鸡给孟凡云,被孟凡云拒绝了。 无功不受禄,而且孟凡云的确不会在这里呆上太久。 他在这个雨夜启程,给村长留下了足够的钱,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看到孟凡云递出的一锭金子之后,这个穷到连砖房都很少的村子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 孟凡云还以为他们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他对村长说,这金子能让村里的人都至少住上好房子,可是村长却还是拒绝收下,甚至以死相逼,最后孟凡云没有办法,只好把金子连同自己的大部分行囊都放在了村子里,要是自己万一回不来,那这些东西就当村长给他传信的路费好了。 万一他回不来。 御风楼的少楼主,有着江湖新生代第一人之称的孟凡云,居然也有觉得自己回不来的一天。 其实也不奇怪,自从两年前,魔教新教主即位之后,那薄冰一样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新的魔教教主像是疯了一样的朝着中原大举进攻,虽然武林联盟也及时应对,但是新即位的魔教教主显然工于心计,诡谲招数不断,正道联盟节节败退,此时已经到了有些负隅抵抗的地步了,只是那教主像是戏耍他们那般,在即将吞灭武林联盟目前的所在地,不动寺的时候,忽然收手。 武盟得以苟延残喘。 然而这个时候,光月白却的痼疾却忽然发作,孟凡云在御风楼楼主的为难中才知道,光月白的母亲在怀他的时候曾经中过当时魔教教主的一掌,不但难产而亡,也导致光月白落下了病根,魔气萦绕,此时如果要救光月白,只有去魔教寻解决办法。 跟魔教争斗多年,孟凡云不是没有抓到过魔教的俘虏,逼他们来解光月白身上的魔气,但是那些人也只能减缓却无能为力,其中有人说,这样的魔气,必须要教主亲自出手,才能够拔出。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绝望了。 他们现在都只能在魔教的攻势下卑微求生,怎么可能让魔教教主出手救人呢? 而能进入魔教领域的人,只剩下了孟凡云一人,孟凡云并不是没有想将烈火堂的秘法传给他人,只是烈火堂被灭门的时候他年纪太小,功法学的懵懵懂懂,传给他人的时候总是少了些什么,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学会。 最后,就连御风楼楼主都认了命,他把亲传武功和少楼主的位置都给了孟凡云,孟凡云一时成了天下炙手可热的少侠,可是他还是没有打算放弃,心想反正他能出入魔界,还不如去南疆走一遭。 他虽然瞒着所有人出发,但是真正离开的时候还是被御风楼主发现了,御风楼楼主打量着这个一脸坚决的孩子,一时间像是老了十岁。 “罢了……”御风楼主惨笑一声,“到头来……都是孽,都是债啊!” 他递给孟凡云一个小小的锦囊,告诉他,如果真的能找到魔教所在地,见到教主,这东西也许能保他一命。 此时这锦囊就挂在孟凡云的胸口,孟凡云穿梭在雨夜的森林中,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衣服如同有千斤重那般沉在他身上,让孟凡云抬起的步子都有所滞涩,但是这漆黑一片的森林却依旧看不见尽头。 暴雨中,辨别方向也成了问题,孟凡云只能想起那村人说的,向西,一直向西,直到找到一棵四人怀抱的大树…… “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劈下,一棵合抱粗的大树被劈中,上面的枯枝重重坠落,孟凡云明明看见了,但是身体有千斤重,一时居然没有躲避开来,晚了一步,小腿直接被砸中。 一瞬间,孟凡云的腿就没有了知觉。 但是他却无暇顾及自己的腿,名剑千钧出鞘,孟凡云咬牙猛然的翻滚出去,背靠着另一棵树,警惕的看着忽然出现的来人。 那刚刚掉落枯枝的古树在夜色里宛如鬼魅一样狰狞,孟凡云明明刚刚才从那树下走过,连个影子都没有,然而现在却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看起来只是少年模样,皮肤苍白,最可怕的是,在这个无人可以幸免的暴雨夜,他浑身竟然干干净净,他没有撑伞,一身红衣和背后的黑发上竟然一点水汽都没有,身上像是有一层朦胧的光芒,让那些雨落下的时候都生生避开了少年。 在这个诡谲的深黑雨夜,少年轻松的像是走在艳阳天中,给人带来刻骨的寒意。 孟凡云素来平静沉稳的心,也紧张的跳了起来。 来者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这样的功法真的是前所未见。 那少年显然看见了孟凡云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有他手上已经出鞘的宝剑,但是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手无寸铁,只身朝着孟凡云走来。 “不要再靠近了!”在一声又一声的滚雷声中,孟凡云不得不大吼出声确保自己能被听见:“你是谁?报上名来,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听到孟凡云的话,那红衣少年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这下孟凡云才发现,他竟然双足□□,一双雪白的脚就这样踩在雨水湍急又泥泞的地面上,竟然一点脏污都没有。 如果他不是邪物,那么这少年的武功必然已经到了至臻化境的地步。 孟凡云心里忐忑不已,一时间,他将全部气力都集聚在千钧剑上,蓄势待发击出蕴含着全部内力的一剑。 那少年却觉得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趣,他微微偏头,似是觉得有趣一样打量着孟凡云,孟凡云这才发现少年的眼珠竟然是近似透明的琥珀色,一眼望去,孟凡云根本看不到少年的情绪,只觉得他的瞳孔宛若一面镜子,只能看见自己紧张的模样。 那少年打量了一眼他手里剑,突然开口:“真奇怪,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少年说话的声音带着一股雌雄难辨的味道,却像是孩子一样天真烂漫,似是他的确很好奇。 孟凡云眼神一颤,沉声答道:“我还不知道你是友或敌。” 他的剑,从来不会朝着无辜之人挥出。 那少年听见孟凡云的话,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轻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可能会是你的友军吗?” 他这副邪魅的样子,诡谲的身形,还有妖异的长相,怎么看都不像是正道中人。 孟凡云抿了抿唇,他心里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甚至对于少年的身份有了猜测,但是他依旧开口答道:“……你还没有出手。” 他和少年没有冤仇,如果少年不出手,他在没有确定少年身份的情况下,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那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眨:“那如果我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他歪歪头,在暴雨中的模样却闲适极了:“你要是杀了我,光月白就没得治了,你要是不杀我,那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命,又要怎么算呢?” 孟凡云握紧了手里的剑,眼神凝重:“你就是魔教教主。” 少年似有似无的挑了挑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先让你救人,再杀了你。”孟凡云咬牙回答道。 “你觉得有可能吗?”少年薄唇上缀出一抹冷冷笑意,“我是傻子,让你随意操控?” 孟凡云依旧眼神坚定:“我只讲我的道义。” 正道正道,他虽也习得御风楼的千钧剑,但是也修了烈火堂的赤阳掌,烈火堂讲究的就是光明磊落,嫉恶如仇,宁折不弯,所以也成为了魔教的第一个目标。这些年孟凡云游走江湖,匡扶正义,也重新让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烈火堂名声再次闻名天下。 空气中有一刻的安静,那少年听到他的话,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不知道是鄙夷还是觉得好笑,孟凡云只听到砰的一声,忽然有一道暗红光芒在他面前弹起,他下意识的要抵御,却见那东西掠过了他,卷起了地上的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孟凡云和少年中间。 此刻刚好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一瞬间照亮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孟凡云跟地上的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 孟凡云定睛一看,居然发现是那个给他指了路的猎户,此时被双手双脚被捆在了一起,嘴上也堵了棉花,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孟凡云,嘴里呜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还记得他吗?”少年指了指那猎户,又看向孟凡云,眼中带着丝看好戏的兴味:“杀了他,我就救光月白。” 74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4) 下个圆月…… 孟凡云骇然的看着两天前才跟他分别的猎户, 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做到的?这少年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要来的? 他自认在江湖没有几个人的武功比得上他,以他的武功,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奔袭, 才堪堪到了这里, 然而面前这红衣教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对他的动向了若指掌,甚至还能将这毫无武功的猎户也掳来这里。 面前的人……不, 他还是人吗? “快点啊, ”那少年的笑意凉薄,冰冷中仿佛杀机已至:“你要是不选择, 我就替你选啦。” 他说着,突然伸出手, 从旁边暴雨倾盆中将坠欲坠的树上折下了一根枯枝,清脆的一声枯枝落下的声音之后,在孟凡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那枯枝就像是活了一样, 从少年手中飞出, 狠狠的钉穿了那猎户的大腿。 那猎户想惨叫,但是由于嘴里堵了棉花,他只能够闷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腿被洞穿,血液奔涌而出, 然后又很快的混杂在湍急的水流里, 只剩下一抹淡红。 孟凡云握紧了手里的剑,沉声道:“我拒绝。” 光月白的病虽然迫切,但是他并没有想用无辜之人的命来换。 红衣少年忽然不笑了,没有光线的时候,孟凡云看不清他的眼神, 直到少年向前一步,孟凡云才看到少年一双猫一样的眼神眯了起来,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少年淡淡道:“光月白是御风楼楼主之子,也是有名的医仙谷传人,他的命,和一个鄙陋的偏远山村的猎户的命,我以为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道选择题。” 孟凡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诡异的魔教教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对于他的动向了如指掌,如果他想要他的命,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可是他却在这样一个暴雨夜,平静轻松让他来做一道选择题。 雨还在下着,那枯枝似乎是穿透了那猎户的动脉,血止不住的往外流着,那猎户痛到不行,趁着两人对立的时候,偷偷的挪动身体想去拔起那枯枝,却被红衣少年发现,顺手拈起被风雨卷起的一片枯叶,掷了出去。 那猎户嘴里堵的东西都遮不住他的惨叫——他险些够到枯枝的手指,竟然被生生的削去了一小节! 这下,哪怕是孟凡云不杀他,他都很难活过这个暴雨夜了,那截断掉的手指滚了几下,正好滚到了孟凡云的脚边。那少年看到这一幕,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笑吟吟的说:“那我们换一道题吧。” “你的命,和他的命,选吧。”少年往前一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握住了一根软红长鞭,直指孟凡云的咽喉。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孟凡云脸色终于大变,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他居然动不了了!他还保持着御敌的姿势,可现在浑身上下除了面部,竟然连微微抬脚都做不到! “我干什么?”那少年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起来,肆意的笑声中,一头如泼墨般的黑发随着狂风在暴雨夜中飞舞,孟凡云只听见耳边传来破空之声,那根软鞭从他耳边擦过,生生的抽在了他背靠的大树上,合抱粗的大树,竟然应声而断。 何等可怕的力量? “我要是说,我没有下过毒,你信吗?”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孟凡云试图调动武功,但是却只觉得血气上涌,有腥甜含糊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小腹出一股一股滞涩之意,不是毒是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少年又往前了一步,如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的夹住了他的千钧剑剑身,然后微微波动。 传说中分量极重,普通人甚至拿不起来的名剑千钧,断。 直到那半截千钧掉到了孟凡云的脚边,孟凡云才相信这是真的——他的千钧,就这样轻松的被少年毁掉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孟凡云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盘桓已久的问题问出——这样年轻的面容,这样恐怖的内力,这样算无遗策的谋略,真的是人能够达到的境界吗? “是人是鬼,又有多重要呢?”少年嘴角是扬起的,眸色却忽然变冷,“有时候,人心比鬼魅更可怕。” 他索性也不再借用什么道具,一脚踢开猎户,缓缓的走到孟凡云的面前,孟凡云只觉得喉间一凉,有什么东西像是毒蛇一样的缠在了他的脖颈处,他定睛一看,只见几根苍白的手指轻松的捏住了他的咽喉,逐渐勒紧。 胸腔中没有足够的氧气进入,孟凡云的呼吸逐渐紧促起来,意识也在迷离,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退缩,一双坚毅的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红衣少年,却只能在少年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濒死时丑陋的面容。 原来……人死的时候是这样的…… 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孟凡云的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的想起这一生,他本来以为他这一生乏善可陈,没有什么能够记住的东西,可是昏迷间,意识却定格在了那个奋力朝着魔域的方向爬去的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长大之后的样子,居然一瞬间跟少年重合。 不过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吧。孟凡云想,他嫉恶如仇,不喜杀人,却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行善作恶的人,却独独放过了那个孩子,明明知道那个孩子的心肠有多恶毒,小小年纪就能纵火杀人,甚至还偷袭打算救他的自己,但是孟凡云还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他背着那早已死去的多时的哥哥,一步一步朝着雾气中走去的样子。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脖颈处落下。 那点动静在这喧嚣的雨夜里面可以说是微不足道,那少年本来也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可却在看到那物件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猛然的放开了孟凡云,在那东西坠落在泥泞之前,抓住了它! “这东西你是哪来的?”少年攥紧掌心里的东西,厉声道。 孟凡云还没有从迷离中回过神来,却见到那少年面色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扭曲——他紧紧的攥着那手中的物什,可仿佛又怕力度太大伤到它似得,又缓缓的松开,将那物件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表情如怨如慕。 也是在这一瞬,孟凡云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那是御风楼楼主送给他的锦囊。 那锦囊无甚特别,模样老旧,上面的针脚甚至有些粗陋,孟凡云在路上也曾打开过他,但是里面除了一句没有落款的祈福之外,什么都没有。 极其普通的一个祈福锦囊。 却救了孟凡云一命。 那少年握紧了那锦囊半天,似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孟凡云,他的眼神不再想刚才那样什么都没有,像是有什么深沉的情绪在其中涌动,他打量了孟凡云半晌,这次的目光里面没有杀意,而有种孟凡云看不懂的复杂,又像是,透过孟凡云,在看着谁。 “要是……也就是这样了吧……”少年喃喃出声些孟凡云听不懂的话,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丢在了孟凡云的脚下。 “这是你中的毒的解药,你拿去,”少年淡淡道,“如果你想救光月白,可以。” 孟凡云并没有看那落在他脚边的解药,依旧盯着面前的少年,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摄了心魄,就连身边的护体真气都撤去了些许,暴雨终于打湿了他的一头黑发,也让他苍白的面容更显凄迷,一时间,竟然有些可怜的意味。 可是孟凡云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让自己定下心来,问道:“你如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好心?”少年像是听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可是却再也扯不出刚刚那种冰冷讥讽的笑意,他只是淡淡扫了孟凡云一眼,“我从不好心,我要救他,自然是要报酬的。” “下个月圆之夜,回来这里,”少年淡淡道,“我给你解药,但是你要来魔教,做我的奴隶。” 孟凡云冷声道:“我绝不和魔教沆瀣一气,妄作胡为!” “就凭你?”那少年瞥了他一眼,眼中不屑,“你当我手下,我都嫌你蠢,当个打手,你都不够资格。” 孟凡云脸色难看,但是那断剑还在他脚边,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爱来不来,”少年冷笑道,“反正光月白的病除了我无人能治,你要不想来,劝你早点一剑把他捅死,省得他还留在这世上痛苦……” “你怎么能这么说!”孟凡云打断少年的话,脸色铁青。 “啪!”回答他的是重重的一巴掌,那少年的一双手看上去纤弱修长,但是力道却过于常人,这一巴掌让孟凡云的头瞥到一边去,半天也转不回来。 “谁允许你跟我这样说话的?”少年眯起眼睛,“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别的用处,但是不是你能顶着这张脸胡作非为的理由。” “下个圆月,过时不候。” 雨还在不听的下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电闪雷鸣,那猎户刚刚还在挣扎的发出闷哼声,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有声音发出。 孟凡云的脖子上,脸上,都是少年的五指印,他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少年早就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那截断剑和身上的疼痛,他都要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 脚下还有个白玉瓶子,孟凡云努力聚起一口气,动了动手指,将它捡起。 魔教教主的药……能吃吗? 可是不吃,孟凡云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走出车里,那猎户的瞳孔已经涣散,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此时偌大的森林里,只有树叶被狂风吹得刷刷作响。 孟凡云奋力用牙要开了那上面的瓶塞,叼着瓶子,一股脑的把里面的药都滚进了自己的喉咙。 他要活着。 雨一直下到太阳升起,才渐渐停下。 孟凡云经过一夜的调息,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中的不知道是什么毒,让他浑身发冷,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暴雨的原因,而现在雨过天晴,那种寒意还是一阵阵的涌上来,那教主给他的药虽然能让他能够重新移动,不再浑身麻痹,却抵抗不住那股寒意。 那猎户安静的躺在他的脚边,早就没了气息,他临死前的表情显得那么不甘。 孟凡云心中愧疚不已,心想是自己连累了他,他皱了皱眉,还是俯下身来,将那猎户的尸体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还记得那猎户似是刚娶妻不久……这样回去,要如何跟他的妻子交代? 虽然动手的人不是他,但是如果不是他找那猎户问了路,那猎户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孟凡云背着那猎户蹒跚在大雨之后泥泞的树林中,因为昨天的电闪雷鸣,树林里到处是枯枝败叶,堵上了不少去路,他又中了毒,所以生生花了五天的时间,才走出了这片树林。 这五天的时间内,孟凡云想了很多,一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光月白,虽然那魔教教主行事诡谲,喜怒无常,但是他似乎没有要自己命的打算,甚至还给了自己解药,他要是跟在教主身边,不但能拥有进入魔教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刺探出一些情报。 只是那锦囊…… 孟凡云不知道为什么御风楼楼主居然会有能让教主放过他的物件,他在御风楼这么多年,自然对楼主的人品没有任何的怀疑,但是如果御风楼楼主对于魔教居然有这样的理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众人,好以此做准备呢? 还有,孟凡云看了看他背上面色青白的猎户,虽然他用内力护着尸身不腐,但是他又要如何跟那个淳朴善良的村子解释呢? 这些问题都纷纷扰扰没有头绪,不过等到孟凡云回到了那个村庄,最后一个问题就已经迎刃而解了。 因为他不需要解释了。 没有上锁的村子大门在黄昏下摇摇欲坠,空气中传来一股诡异腥甜的气息,孟凡云心中觉得有些不对,放下了那猎户,孤身一人走进了村子。 “许大娘?” “王叔?” 孟凡云脸色凝重,一边叫着那些熟悉的名字,一边缓缓的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没有应答,只有愈演愈浓的血腥味。 孟凡云随机推开了一户人家,里面空空如也,生活的痕迹一如往常,吃饭的碗筷甚至还放在桌上,里面的饭菜早已变馊,但是却找不到任何人的踪影。 下一户也是如此。 整个村子像是一瞬间变成了一座荒村,夕阳如血,洒在那碎石小路上,孟凡云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一些当初觉得古怪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一个大部分村民都住在茅草屋的村落,又是哪来的钱修筑碎石小路的? 魔教周边有带毒的雾气,就连有武功之人都不能幸免,这一村落的普通人,为何住在这个地方?孟凡云一路跋涉到此,本从未期望还能得到补给,却在这里看到了这样一个热情好客的村落,村民穿着破烂的衣服,但是却热情的接待了他。 孟凡云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盛,他咽了咽口水,往血腥味最浓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他要知道真相。 沿着碎石小路一直走,孟凡云才发现这条路居然有这么长,从村的东头走到西边,居然花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傍晚的风吹来,有没有关上的门被风吹动的吱呀作响,孟凡云越往前走,心中越是不安。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途忽然宽广了起来,孟凡云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青石板路——这只有皇宫和部分世家才用的起的青石板,竟然在这里奢侈的铺成了能够马车通行的大路! 而顺着马车的方向看去,面前的景色更是让孟凡云震惊,这居然是一个全部由砖石房组成的村落,窗户雕花,碧瓦朱檐,和孟凡云之前看见的破落茅草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家家户户都有一条通往自家的青石板路,中间甚至还有个偌大的场地,上面写着庙房,旁边是两座威武的白玉狮子。 这简直不能用奢靡来形容了,单单这两座一人半高的白玉狮子,就几乎有等量的黄金那么贵。 血腥味就是从那庙房中传来。 孟凡云打量了一下四周,陌生中带着些熟悉,仔细一看,他惊讶的发现那上面的每家每户的名字,和他之前待的那个村落几乎一模一样,许大娘,王叔,还有猎户的名字都写在上面,甚至就连村长家给他留宿的那个房间,布局也一模一样,只是环境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孟凡云忽然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不上他的那一锭黄金了。 只是明明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要打造那个偏远破落的小山村呢?而现在里面的人,又去了哪里呢? 孟凡云走了一圈村落,依旧没有看见任何人,最后他又重新回到了青石广场。那座神庙静静的伫立在夕阳中,庄严肃穆,像是神圣不可侵犯,可是那深深的血腥味也是从其中传出。 孟凡云咽了咽口水,他没了剑,也只能从不知道哪家借来一把刀,走到离着庙门几步远的地方,定睛运功往里望去。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和恶臭味传来,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孟凡云,也差点吐了出来,而那庙门的门缝中,也在流出青黄的液体,似乎就是恶臭味的来源。 孟凡云退后几步,屏住呼吸,运功在那把屠刀之上,一刀劈开了那庙门! 庙门只是由上好的柚木制成,虽然坚韧,但是也只是普通木头,被孟凡云一击即开,然后门后的景象让孟凡云的脸色大变,他迅速的运功提气,强忍住心中毒素的反噬,脚尖一点,落在了那石狮子头上。 而就在他落下的那一秒,他所在的地方就被尸体淹没了。 是的,淹没。 门后不知道堆积了多少死人,随着大门打开,那些尸体如一座小山一样轰然倒塌,无数的人从庙中滚落了出来,如同一条苍白诡异的河流,就这样缓缓的流淌铺满了整个青石广场。 孟凡云咽了咽口水,脸色难看至极——他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脸孔,他们带着不同的表情,有些人狰狞,有些人不可置信,还有些人绝望,这些扭曲的脸定格在了他们生命的最终,昭示着他们死亡时的不甘。 一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大概都在此了。 孟凡云忍着恶心,打量起这些人的死法,发现他们死法各异,有些人胸前还插着一把刀,有些人的额上全是血,还有些胳膊和腿都少了半截,伤口处已经变成了暗黑的腐肉,恶臭阵阵传来。 孟凡云眼神冷凝,他心中狂跳——究竟是谁,灭了这个村子?又把他们的尸体全部塞进了庙里?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诡异的红衣少年,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是他,是他干的吗? 难道就是因为给自己指了路,就造成了整个村子的灭顶之灾? 孟凡云心中剧痛,一时间恨意攀升,恨不得把那少年碎尸万段,可是他也自知凭借目前的自己毫无办法,而这个村子,还有其他的诡异。他再次飞升而上,这次直接飞到了那庙的顶上,孟凡云掀开其中的一片瓦片,往下望去。 庙里也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到处都是死相狰狞的死人,只有一个地方干净整洁的似是不该存在在这里似得——那是供奉神的地方,甚至还有两盏小小的灯火未灭,在风中微微摇晃。 这个村子,会供奉什么神呢? 孟凡云从屋顶一跃而下,停在了房梁之上,往下望去,看到那神的模样,却再一次瞳孔一缩,差点掉下去—— 那供奉不似任何一个孟凡云所熟悉的神,但是孟凡云却的的确确的认识他。 灯火如豆,在尸山血海中摇晃,那神的一半脸庞藏在深深的阴影中,而被烛火照亮的另一半,正是早已死去多年的疾林阁少阁主,顾南和。 75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5) 跪下 孟凡云其实记不太清他第一次杀人的记忆了, 但是比起第一次杀人,顾南和和顾南流两兄弟却在他的记忆里格外的鲜明。 所以哪怕只是多年前的一面之缘,孟凡云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座神像,居然和顾南和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顾南和早在十几年前就死在了西域的草原, 又为什么会成为南疆一个古怪村子的供奉? 孟凡云游走江湖多年, 也不是没有见过诡异的事情, 但是这个村落带给他的诡异感觉, 像是那萦绕在魔域的沉沉雾气,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死人,无数的死人,莫名其妙出现在南疆的顾南和,还有那个红衣雪肤的诡异少年。 孟凡云从那破庙中一跃而出, 天色已晚,月上树梢,孟凡云看见青石板路上的苍白尸体,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报官……?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这乱世, 人人自危, 这村子又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怎么可能会有官府衙役来管? 孟凡云只能自己调查。 他随意的找了自己本来歇息的房子里休息,却发现他的包裹却不见了踪影,孟凡云本来能召唤信鸽的信物也丢了,只好第二天一早,启程去了最近的城镇,通知那里的驿站给御风楼的楼主送封信,报个平安, 简单交代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说他短时间内不会回去了。 他讲了讲这个村子的诡异之处,尤其是最后出现在村庙里的顾南和,可提笔到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加上了一句,是否能跟他说说疾林阁顾家的故事。 疾林阁的故事已经尘封多年,成为了武林中不能提及的一个谜,在查清楚真相之后,他们知道投毒的不是疾林阁的所有人,只有一小部分不安分的人勾结了魔教,但是遭殃的却是整个疾林阁,当时明明有那么多的疑点,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偌大的疾林阁就在一瞬倾颓。 到最后,那些高喊着要灭掉疾林阁的人,究竟是为了伸张所谓的“正义”,还是为了那贪婪的人心,已经无人可知了。 孟凡云也只是浅浅的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哪些人是无辜的。 顾南和是无辜的吗? 孟凡云送了信之后,又在城里铁匠处随意买了把普通的宝剑,重新回到了那村落里,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些尸体惨白的脸,孟凡云看不过眼,决定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么多张脸,他一时也不知道谁和谁是一家人,只能草草挖个大坑,将他们全部埋进去。 这是个大工程,孟凡云从天亮挖到天黑,也才浅浅挖出一个坑,孟凡云放下剑,长长的叹了口气,要想挖个能埋葬村子里几百人的大坑,要挖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在干什么?”忽然有个声音在孟凡云背后响起,孟凡云猛然拔剑,警惕的回头,却看见他身后空无一人。 “谁?”孟凡云警惕的看向四周,周围都是无人的空房,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可怖。 “你在挖什么啊?”那声音仔细听来竟然像是个稚嫩的少年声音,语调天真却让孟凡云觉得有些耳熟,“要我帮忙吗?” “你是什么人?”孟凡云下意识的觉得这声音没有恶意,只有纯纯的好奇,但是这声音又出现的诡异,明明是个少年声音,这鬼一样的死村,哪来的孩子?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那声音似乎被他问懵了,一时间有些迟疑,它半晌又重复了一遍,“我……我是谁……我这是在哪?” “那你出来见我,”孟凡云缓缓道,“我才知道你在哪里。” “我……也想出来,”那声音带着些疑惑,“可是我出不来,好黑……好多人……” 孟凡云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他本不信鬼神,可是他在跟这个诡异的声音对话的时候,明明已经无声的挪动脚步,开始一间一间的检查这些空房,但是这声音的音量却依旧毫无变化,像是一直在一个同样的距离和孟凡云对话那样。 只是,怎么可能呢?自己身边明明空无一人。 孟凡云终于感到害怕,森林中遇到那红衣少年的那种寒意再一次涌上心头,可那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哪……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是唯一一个能跟我说话的人,你能跟我多说说话吗?” 那声音殷切又热情,孟凡云虽然怀疑它的身份,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接下去:“那你想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那声音似是每句话都要重复一遍,才能理解,“我想知道什么……我想想……啊对了,我好像有个弟弟。” “弟弟?”孟凡云挑了挑眉,他把所有的屋子翻了一遍,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索性不找了,随意的在一个房间中坐下,继续跟那声音对话,“你还有弟弟?你弟弟在哪?” 还有一个跟他一样的鬼魅吗? “对……弟弟,特别讨人喜欢的弟弟,”那声音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时间兴高采烈起来,“弟弟!你有弟弟吗?” “我没有。”孟凡云说,烈火堂一直都是一脉单传,他被收养之后,光月白年纪也比他稍大,他们平常都是平辈相称,也从未称兄道弟过。 “唉,那你的人生真的是充满缺憾。”那声音像是可惜又像是在可怜,“没有弟弟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孟凡云不置可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鬼魅居然还会有亲情这种东西。 那声音见他不答话,又自顾自的说道:“当然,即使你有弟弟,可能也不会有像我这样可爱又可人的弟弟,我的弟弟天下第一好,你说是不是?” 孟凡云没接话,他都没有见到过这鬼魅,又怎么能承认他的弟弟是天下第一好呢?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可是没想到,因为他的不承认,那声音似乎暴怒了起来,一瞬间一阵巨大的妖风袭来,直接冲破了那扇本来关的好好的木窗,直直的朝着孟凡云的方向席卷而来,孟凡云差点就要被那阵风吹得狠狠砸在了背后的砖墙上,还好他反应及时,翻身躲过了那阵妖风,而他本来坐的座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重重的砸在了背后的墙上,碎成了几段。 这是什么妖物? 孟凡云看着那碎成几截的椅子碎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没想到那声音愣了下:“我不是妖物,我是人啊!” “你怎么可能是人?”孟凡云厉声道,“哪有人像你这样,没有实体,还兴风作乱?” 那声音似乎被他的这句话摄住了,半天没有答话,孟凡云再尝试呼叫它,却没有收到回音。 那声音像是消失了一样,若非面前一片狼藉的房屋,孟凡云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抱着剑,度过了一个不眠夜,可是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二天清晨,孟凡云又继续搜查这村落的情况,这村落除了用度比一般的村子好以外,其他好似也没有什么异常,孟凡云找了一遍没有收获之后,又重新开始挖坑。 又是一天夜色逐渐降临,孟凡云把坑挖到了约有两只手掌那么深,做了个记号就打算收工,却又听见了那个诡异的少年声音。 “为什么不用铲子呢?”那声音疑惑的在他耳边问道,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和好奇,好像昨天的暴怒和妖风都不存在似得。 “铲子?”孟凡云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去惊讶这声音的忽然出现,“哪里有铲子?” “很多人都要啊,最近的就在村口第三间李大妈的外房外面就有啊,第四间的徐大爷那也有铲子,但是他拿它挑粪,我嫌恶心,你还是用李大妈的吧。”那声音如数家珍,“村长家的铲子用的人太多了,锈迹斑斑也不好用。” “你怎么知道?”孟凡云有些疑惑,“难道你是这里的村民吗?” “我……好像是?”那声音自己也很疑惑,“反正我就是知道。” 孟凡云心里暗暗道,难道这少年是暴死的村民? 他连忙问:“那你还记得这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那声音沉寂了一会,才再度响起,却从平静慢慢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我不记得了……我真的……我不……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别……!!!” 又是一阵重重的妖风,不过这次孟凡云有所准备,躲过了那场袭击,但是那妖风却吹起了一阵黄土,将孟凡云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坑填回去了大半。 孟凡云:…… 当晚,那声音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又是一天晚上,孟凡云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还是天真无邪的语气,那少年清越的声音给他道歉:“对不起啊,我昨天太激动了。” 孟凡云:“……没事。” 就当他是个受不了刺激的鬼魂吧。 孟凡云再也不主动问鬼魂的事情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听那鬼魂说,那鬼魂的记忆似乎也很混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孟凡云却大概拼凑出,这鬼魂有个弟弟,他跟他弟弟感情很好,两个人相携着一起长大的。 但是孟凡云听着那鬼魂的叙述,又觉得奇怪,那鬼魂说话中,总觉得那弟弟有时候的行事比鬼魂这个做哥哥的要靠谱,甚至注意都是弟弟在拿,孟凡云有一次问出口,是不是这鬼魂记错了,他有的不是弟弟而是哥哥。 鬼魂尖叫的否定了他,说他有的一定是弟弟,顺便又带起了一阵妖风,又给孟凡云的坑填埋上了小半截手指的土。 孟凡云:……行吧,他不问了。 孟凡云虽然胆子大,但是一人和这么多尸体在一起,总觉得有些瘆得慌,还好有这个鬼魂声音陪着他,日子倒没有特别的难过。 只是他调查了半天,再加上检查了那村子里的人身上的伤口,竟然得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结论——这村子里的人好像都是自相残杀而死的,李大爷拳头上的血迹和村长头上的刚好吻合,陈屠夫的屠刀插在王叔的身上…… 孟凡云皱了皱眉,暗道不可能,先不说这么个安居乐业的村子怎么会自相残杀,而且那些尸体怎么会恰好都堆在村庙里呢? 而且更为可怖的是,天气炎热,还下了雨,南疆这种蚊虫最多的湿热天气,这些尸体这么多天,居然都没有完全腐化,还保留着孟凡云初见的时候的惨白狰狞模样。 而随着时间过去,孟凡云和红衣少年约定的月圆之夜也即将到来。 月圆之夜的前一天,孟凡云先去了一趟最近的城里,问那里的驿站有没有收到楼主的回信,出乎意料的是,那驿站居然说,他们把孟凡云那信寄丢了。 孟凡云有些生气,但是也无奈——这乱世里面,驿站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无奈只能再写一封,拜托他们寄出去。 听说以前疾林阁没有被灭门的时候,是统一了整个江湖的驿站生意的,那时候的信,可从来没有丢过,而且五天就到了。 孟凡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一次想起疾林阁,只不过他回去的时候,把这件事跟那鬼魂说了,并且说他明天可能来不了了。 这么多天,他已经把鬼魂当成了他的一个朋友,无关乎鬼魂的真实身份,能有个人聊聊天也是好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鬼魂喋喋不休的谈论着他那个什么都好的弟弟。 没想到在他提起疾林阁的时候,那鬼魂愣了下,忽然道:“哪用五天啊……当初……走水路……三天就够了。” “什么三天就够了?”孟凡云没听懂。 那鬼魂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它也逐渐接受了自己记忆力不好的事情,思维跳脱的很,马上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又重新开口:“我跟你说我那弟弟的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孟凡云:…… 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孟凡云把也许能用到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踏上了重回那树林的路。 他从树林里回来的时候特意做了记号,然后才发现,那猎户给他的路好像不是最短的距离,他按照猎户的图走了三天的路途,实际上一天就能走到。 夜色刚刚降临的时候,孟凡云就到了那天他遇到红衣少年的地方。 古朴幽暗的树林人迹罕至,所有的东西都似乎还保留着那天的模样,孟凡云找到了那棵被少年一枚叶子贯穿的大树,便在那树下等待。 从太阳落下直到月亮高悬,孟凡云也没有等到那红衣少年。 正当孟凡云以为那少年不会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声音:“喂,有你这么当奴隶的吗?” 孟凡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的大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少年依旧一身红衣,他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悬下的一双雪白赤足在空中微微摇晃,圆润而明亮的月光在他身后,衬的他整个人似乎都在莹莹发光。 月光倾斜在少年的发间,身旁,衣服上,少年的一双琥珀眸子透明似琉璃,他缓缓开口。 “跪下。” 76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6) 不许让我…… 少年的脸色淡淡的, 在月光的照耀下,却又有些孤傲高冷的意味,孟凡云沉默了一会, 还是顺着少年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 跪下来之后,视线便矮了一截, 孟凡云再也看不清树上的少年,又一动不能动,只觉得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过。 少年依旧沉默, 此时寂静的森林里面好似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孟凡云一开始还在心里默数着时间,但是后面一个错乱, 连时间也数不清了。 到底过了多久呢?一炷香?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 黑暗的森林里, 只有月光施舍给孟凡云一丝些微的光线,到后面, 孟凡云感觉到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泥泞的地面上有很多碎石子,跪下去有些粗粝的疼痛, 虽然对于孟凡云练武之人来说算不得大事, 但是此刻那些微的痛意却仿佛在提醒他,他还活着。 渐渐的, 这痛意从一开始的不适到让人迷恋起来,孟凡云甚至偷偷加重了力道,让那石子能更用力的嵌入他的大腿中, 用那种疼痛让自己清醒。 他的小动作很快就被发现了,一枚树叶擦着他的衣角钉在了他的脚边,差一点点就要钉穿孟凡云的手掌。 “跪好。” 少年终于说话了,嗓音清脆。 孟凡云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似得,又重新跪好了, 再也不敢乱动或者抬起头来。 这一跪,又不知道跪了多久。 到后面,过分的安静和黑暗已经成为让孟凡云产生了幻觉,他的眼中开始出现光陆离奇的色彩,可是每当他想动的时候,耳边似乎都会出现少年冷淡的声音。 “不许动。” 恍惚中,孟凡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大脑开始胀痛,阵阵发昏,终于在孟凡云感觉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孟凡云下意识想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头重到有些发昏,最后是那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然后才勾着他的下巴让他的头抬起来:“看我。” 孟凡云抬头,少年静静的站在黑暗里,他的一只手勾着孟凡云的下巴,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条鞭子,有粘稠的液体,顺着鞭子缓缓的落下,甚至有几滴落在了孟凡云的脚边。 孟凡云闻到了少年身上传来的淡淡腥气,像是铁锈的味道。 他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你刚刚……刚刚去杀人了?” 少年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唔。”少年承认起来就像是承认今天吃饭了那样简单,他的鞭子带血,有几滴溅在了他的一双雪白的赤足上,孟凡云这才发现,他的脚上还带着一只精致的金钏,那钏子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就连少年的走动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杀人?你杀了谁?你刚刚去哪了?”孟凡云一连三个追问,却只得到少年皱着眉头的一句,“你好烦啊。” 说着沾着血的一鞭子犹如活物一般勒在了他的脖子上,少年丢下了一句:“我叫江安流。”就自顾自的走远了。 那鞭子缠在孟凡云的脖颈上,让他像只狗一样被少年扯着往前走,孟凡云没有办法,只能缓缓站起来跟在他的后面。 江安流…… 这个名字给孟凡云带来一阵诡异的熟悉,但是孟凡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他现在的精神太过恍惚,毕竟少年的脸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一路无言,直到孟凡云被少年拖着,缓缓走到了一处断崖,而那断崖处,除了郁郁葱葱长着很多不认识的植物之外,居然在崖下有一座高高的楼阁? 那楼阁竟然像是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一样,孟凡云望去,只见那楼阁上面写着停江阁三个字,心道,难道这就是魔教的总址了吗? 居然在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少年带着他走过来,哪怕常人走到了断崖之上,也很少会有人往下看到这阁楼。 孟凡云暗道,原来如此,这地方如此隐秘,怪不得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而哪怕是发现了,没有点功夫,又怎么可能能飞到崖下? 他一下想得出神,脚步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却忘了他脖子上还系着少年的鞭子,此时慢下脚步,那鞭子也逐渐收紧,差点勒的喘不过气来。 江安流感觉到滞涩,也停下来,看向孟凡云,眼中带着一些疑惑。 孟凡云连忙重新跟上,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江安流没答话,纵身一跃,就这样跳了下去,孟凡云也立刻提气跟上,那鞭子上的血迹此刻已经全部蹭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孟凡云却无暇去管了,他自知武功根本比不过江安流,也没有想要妄图出手自取其辱。 孟凡云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就找到了魔教的老巢,而那传说中的魔教教主对他,也已经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孟凡云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折磨的没有一处好肉,没想到江安流居然没有打他骂他的意思。 停江阁外,见到江安流的身影,那本来在忙碌的人齐刷刷的跪下,孟凡云才发现,原来这些人都是魔仆。 魔仆和正常人比起来很好辨认,因为他们的脸上都有各种奇异的花纹,而魔仆是无法背叛魔教的,所以孟凡云哪怕之前抓到过不少魔仆,但是后面几乎都自爆而死,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你跟他们在一起,他们会给你安排房间。”江安流指了指那群魔仆,又对孟凡云说:“安顿好,再来找我。” 说着,那鞭子像是有灵性那样,缓缓的从孟凡云脖颈上松开。 孟凡云就这样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看着江安流头都没有回的走进了停江阁。 心中的疑惑快要淹没了孟凡云,江安流既然拥有了这么多听话且不会被背叛的奴隶,又为什么还要他呢?孟凡云本来想问问带领他的魔仆这里的情况,但是那魔仆只是张开了嘴给孟凡云示意——他没有舌头,自然讲不出话来。 这里的魔仆居然都是哑巴,还是活生生被割掉了舌头的哑巴。 孟凡云心里对于江安流的嫌恶和畏惧又多了一分,他想不到,人居然可以这么残忍,做出这种事情来。 魔仆给孟凡云准备了一应生活物品,然后带他来到了停江阁的门前,示意孟凡云进去。 “我进去?”孟凡云一愣,“你不带我进去?” 只有你能进去。 魔仆比划给孟凡云这个意思,孟凡云只好接过魔仆手中端的食物,一个人走了进去。 阁楼里漆黑一片,孟凡云这才发现,偌大的停江阁,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其他竟然都是完全的黑暗,而江安流正站在那窗户的旁边,凭窗而立,看着外面的月亮。 孟凡云缓缓走到了江安流的身后,他端着魔仆递给他的食物,犹豫着开口:“你……吃东西吗?” 江安流似乎听到了,可是却没有回头,正当孟凡云以为他不会再理他的时候,那条鞭子如同活物一样从黑暗处缠住了他的手腕,孟凡云一愣,只听见江安流说:“过来。” 孟凡云只好又走了几步,走到江安流的面前,江安流这才回头,看向孟凡云,琥珀色的眸子中倒映着今天的月亮,显得清冷又安静,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忧郁。 ……你在想什么,这可是魔教教主! 孟凡云咬了咬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又听到江安流说:“你叫什么名字?” 孟凡云一愣——难道这教主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就带了回来?该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缺心眼? “孟凡云。”他回答道。 不是没有想过编一个名字,但是他的身份太多人知晓,一但被拆穿,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那少年听到他的名字,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神色,他看着孟凡云,眼神古怪:“你和光月白什么关系?为何来为他求药?” “师兄弟。”孟凡云说,“御风阁有恩于我,我自然也要为他们尽一份力。” “有恩于你,就值得你赔上一条命?”那少年眼中露出了些许不屑的笑意,手中的鞭子从手腕松开,转向孟凡云的脖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趟来有去无回?” 孟凡云沉默,他想,魔教这些没有道义伦理的变态,自然不懂得报恩的道理。 “我想杀你,就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少年说话间,那鞭子也逐渐的勒紧,孟凡云再一次感觉到了缺氧般的窒息,少年带着冷笑的嘲讽成为了他现在唯一能的外界感知:“不自量力的东西……” “你……你这种没心的恶毒之人……怎……怎么会……知道……”理智告诉孟凡云要求饶,但是他实在是弯不下这个腰说些违心的话,于是他只能双手握住那鞭子,一边奋力挣扎,一边道。 “恶毒?呵,恶毒,”江安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加重了鞭子上的力道,却在孟凡云即将完全翻白眼的那一刻松开了他,“算了,不杀你,我今天已经杀了足够的人了。” 孟凡云只觉得自己被一股窒息般的死意跟杀气所笼罩,他因为缺氧一下子软倒在地,面色苍白的捂住胸口喘起气来,又听到江安流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丢下一句:“滚吧。” 随之落下的还有一个小瓶子,里面呈着一些淡红色的液体,咕噜咕噜的滚在孟凡云脚边。 “每个月圆之夜,把这个给光月白服下,”江安流依旧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视着孟凡云,“一年后,他的病就好了。” “每个月的今天,我允许你离开停江阁,其他时间你都必须要待在这里,听到了吗?” 孟凡云抬头看着红衣少年的侧脸,月光掩盖住的半张侧脸显得阴郁而病态,他丢了药之后,再也没有看狼狈的趴伏在地面上,捂着胸口的孟凡云一眼,而是自顾自的从孟凡云面前走过,同时,还在脱衣服。 像是当孟凡云这个人不存在似得,那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就像是翩珊的蝴蝶一样缓缓落地,等到孟凡云将那瓶子收好抬起头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脱的只剩里衣,他坐在床头,一双雪白的脚再次悬在半空,是一种如玉的白,精致雪肤面容上的唇瓣一丝殷红,缓缓开口:“过来。” 孟凡云有点像是被鬼魅摄住了魂,他刚想站起身来,却又听到江安流说。 “我什么时候让你站起身来了?” 孟凡云瞪大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而江安流却已经不耐烦的说:“没见过狗?” 竟然是让自己爬过去。 孟凡云一时间气的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犹豫了一下,在江安流眉眼中露出了一丝危险的不耐烦之后,孟凡云终于咬牙趴伏下身子,缓缓地爬了过来。 直到爬到江安流面前,孟凡云才听到他的下一句吩咐:“跪下。” 这次身体甚至比大脑反应更快,孟凡云恭顺地跪在了江安流脚边,用一种有些麻木的神情仰望着床上的少年,少年也看着他,微微敞开的领口是一种比月光更莹润的白,仰视的角度,少年漂亮流畅的身线也一览无余。 孟凡云觉得心跳的有些厉害,他有些干巴巴的开口:“我……我要干什么?” “我难受,”少年理所当然的一只脚踩上了孟凡云的肩头,又去蹭孟凡云的脸,说:“做点舒服的事情,让我好受一点。” “什么事情……”孟凡云只觉得鼻尖有一股暗暗的香气拂过,在这个午夜氤氲出暧昧的气氛,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捉江安流的脚掌,练剑的粗粝掌心让江安流皱了皱眉,却没有抽开。 “你不会?”江安流的表情带着丝怀疑,他垂眸看了一眼孟凡云,眼中似是有些鄙夷,“那我要你何用?” 脚掌缓缓从孟凡云的手中抽出,往下移动。 江安流随之微微俯下身,下面勾起脚尖,上面盯着孟凡云那张英俊的脸看:“既然无用……那干脆舍了那东西,跟那些魔仆一样,做个无欲无求的木头,倒也对得起这身精壮皮肉。” 面对面几乎为零的距离,孟凡云眼中只有少年琥珀色眸子里面自己那张窘迫的脸,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萦绕在两人之间,自己重要的东西被江安流的脚把控着,让孟凡云一时间不敢再乱说话。 忽然觉得脸上一凉——是江安流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到了他的脸上。 “这魔纹……印在哪里好呢?”少年嗓音淡淡,轻软中带着丝仿若真实的苦恼,已经开始像打量一头好用的畜生一样打量着孟凡云的身体。 孟凡云愕然抬头,连忙道:“我能……我可以!” 他话音刚落,少年那灵活的如同活物的鞭子已经出现在他的掌心,闪电般扬起的重重两鞭子直接将孟凡云的上衣抽成片片碎片。 孟凡云抬头,被迫将全部窘迫的自己展露在江安流面前,江安流忽然伸出手,勾住了孟凡云的脖子,说是勾,更像是掐,孟凡云完全不会质疑,这双看起来素白漂亮的双手一瞬间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由于是下倾的姿势,他的整个上半身似乎都缠在孟凡云身上,那张艳丽的脸庞就这样怼上孟凡云的眼睛。 “不许让我疼。”江安流说。 微微的血腥味从少年身上传过来,孟凡云不受控制的想,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会怕疼吗? 月光成为这小小的停江阁里面唯一的照明,映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江安流的琥珀色眸子里有孟凡云的倒影,也有两弯小小的月亮,他在孟凡云身下看着他,眼神中渐渐的蔓延上一股雾气,却不是带着祈求和受惊的泪意,而好似他天生就是这样迷蒙如月,氤氲如梦。 孟凡云心头一颤,不知道为什么,竟带着些爱怜的吻住了那少年眼角雾气集聚凝结成的一滴泪。 77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7) 我今天很…… 孟凡云没有想到, 他来到魔教居然做的是宠侍。 怪不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进来的魔仆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丝打量的目光, 给他端来了水。 江安流已经不见了踪影,孟凡云向魔仆询问的时候,自然是没有得到答案的。 他没有被禁足,但是实际上没有江安流, 他哪里都去不了, 这偌大的森林像是一个迷宫,孟凡云尝试找到来时候的路, 却屡屡失败,而每当他放弃的时候, 就会有一位脸上带着花纹的魔仆出现在孟凡云的面前,将他带回去, 奇怪的是,每次带领孟凡云的魔仆都不一样。 孟凡云只是暗暗留了个心, 江安流并不是每一天都需要他“伺候”,更多的时候, 他是见不到江安流的影子的, 他在停江阁外面有一个小小的房间, 如果江安流没有传唤他,他只能呆在这里。 孟凡云苦笑,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沦落到这副模样,像是后宫里面等待帝王垂帘的嫔妃。 他当然也不甘于此, 于是他想尽办法学了这里魔仆的手语,试图跟他们交流,让他们告诉他一些信息, 然而那些魔仆却像是麻木似得,根本不理会他。 孟凡云观察过那些魔仆的作息,说是人,却更像是傀儡,每天除了完成他们的工作,那些魔仆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做,这偌大的魔教里,能发出声音的居然只有他和江安流。 直到有一天,孟凡云被魔仆传唤,让他到外面的平台上候着。 孟凡云走出来,脸色微变。 现在还是白天,孟凡云似乎很少在白天看到江安流的身影,有时候他也曾推测他是不是什么只能在晚上出来的鬼魅,不过今天江安流的出现打破了他的猜测。 停江阁外面是一片不大的平地,此刻却跪着六个魔仆,而那个给他带路的魔仆也在孟凡云走到广场上之后,往跪着的魔仆的方向走去,跪在了他们旁边。 那些魔仆跪着的正前方,一抹修长身影伫立,他的皮肤白如美玉,一身红衣却艳丽似浓稠鲜血,黑发随意的披在脑后,斜斜的插着一根簪子,勉强固定住。 江安流站在那些魔仆面前,淡漠的扫视了一遍他们,琥珀色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泼墨似的长发被风吹起,有些凌乱。 江安流皱了皱眉,似是嫌那调皮的发丝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松开了手,用牙齿叼住了那条他从不离身的鞭子,伸手给自己绾发。 宽松的红似罗袍由于双手的高抬而垂落到手肘的位置,一截纤细的手臂露了出来,看上去轻易就能折断,可孟凡云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那头发似乎不太听江安流的话,江安流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孟凡云,眼神里似有求助的意思。 少年美到惊人的脸庞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雪白皓齿露出,叼着一截红色的软鞭,琥珀色的眼眸里似是有潋滟深情,又让他纯净的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孟凡云的心可耻的微微颤了一下。 他缓缓走过去,为江安流绾发,江安流顺从的放下手臂,任由一头黑发泼墨般散开,有发丝轻轻的滑过孟凡云的掌心,痒痒的。 孟凡云把它们全部拢在自己的手里,接过了江安流递过来的一根簪子,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让他们给你绾?” 他记得,一般江安流的日常起居都是魔仆伺候的。 江安流听到孟凡云的问话,转了个头,用奇怪的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孟凡云,孟凡云看着他嘴里还叼着的那一截鞭子,才知道自己失言——江安流现在根本说不了话,而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澄净的让人沉醉,似是在质疑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有多愚蠢。 孟凡云叹息一声,把簪子插好,然后退后一步:“好了。” 他心想,今天江安流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江安流摸了摸他绾的发,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只是伸手取了鞭子,放在掌心把玩,忽然道:“今天过的怎么样。” 话自然是对孟凡云说的,在这个沉寂的断崖之下,能说话的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好。”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孟凡云心中虽然对于江安流依旧是十二分的警惕,但是终归没有一开始那么怕他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除了床上大部分都是江安流单方面的短句命令,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在空旷的广场上四目相对,说些家常闲话。 一时间竟然有些温情脉脉的感觉。 “可是我过的不太好,”江安流忽然道:“七个。” 七个什么? 孟凡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江安流忽然扬起了手腕,电光火石之间,江安流的手法快如鬼魅,那鞭子一瞬间就向前扬去,迎风落下,像是一条灵活舞动的蛇,而等到那鞭子再次落地,孟凡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滴血。 孟凡云再次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面前骇人的一幕——眼前跪着的七个魔仆的胸口间,竟然都忽然出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圆洞,那些洞洞穿了他们的心脏位置,那些人还保留着跪着的姿势,却已经没有了生息。 一瞬间,七条人命。 这时的鞭子才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一声脆响,江安流跟刚才那个苦恼地连头发都扎不好的少年判若两人,他的眼眸依旧纯净,倒映出孟凡云一张变了脸色的俊逸脸庞,而此时这种纯净却变成了刻骨的寒意——为什么有人能取走了那么多条人命,还淡定的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孟凡云只觉得他的牙齿都在打颤:“你……你干什么?” 这些人,怪不得他都有些眼熟……这都是带着他从森林中回来过,或者是跟他说过闲话的魔仆……原来他都知道!江安流什么都知道!他一直就在耍着他玩!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江安流似乎觉得孟凡云的反应有些奇怪,他缓缓往前一步,想去用手碰触孟凡云打着战栗的牙齿,却被孟凡云躲开了。 “你这种恶魔!”孟凡云忍不住脱口惊呼,甚至有些怒吼出来,“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疯子!变态!” 江安流望着一脸厌恶和惊惧表情的孟凡云,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很不能理解的事情一样,他又去看让孟凡云恐惧的来源——满地的血污和狼藉倒映在琥珀色的眸子里,只剩下空濛的颜色:“我都说了,七个。” “我每天都要杀七个人,”江安流往前一步,赤足踏入血泊之中,却没有沾上分毫血渍,红衣艳丽如火,他微微低头,数着地下的尸体,“一,二,三……刚好七个,没错啊。” 孟凡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里只剩下的恐惧和死寂……是他想错了,他不能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来要求江安流,他这样失控的怒吼,而江安流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做的有任何的不对,甚至以为他是以为自己算错了人数,还特意又去数了一遍。 这世界最可怕的恶,不是摈弃人伦,践踏公理,而是那人根本不知道所做之事为恶。 也许在江安流眼里,杀人就是跟一日三餐一样简单,一天要吃三顿饭,那么一天就要杀七个人。 孟凡云绝望的闭上眼睛,泪水不可遏制的淌下,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懦弱……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啊! “你哭了?为什么?”江安流见到孟凡云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他,“不开心吗?” 孟凡云心中升起无限的绝望——江安流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 “不开心,”江安流忽然走过来,伸手揽住孟凡云的脖子,“那就做点舒服的事情呗。” 被一双温度有些冷的手搂住,像是被一条银环蛇环住那样,红衣少年伸出一截艳红小舌,舔掉他面颊上的泪:“我今天没事了,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做呢。” 孟凡云心中苦笑都笑不出来……没事的意思是,今天的人杀够了吗? 双手不受控制的搂上少年纤细的腰身,再如何厌恶,少年的这副身子总是能第一时间勾起他的**,孟凡云痛恨自己身体的不诚实,可又没有任何方法,只能在少年的命令声中,扯开他的衣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今天很开心,你可以放肆一点。”少年的声音高傲似命令。 孟凡云似乎是要把他今天的愤怒情绪全部释放在江安流身上一样,破天荒的在江安流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甚至后面都带着点报复和绝望的意味,他想,要是江安流生气了,干脆把他也弄死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再面对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不用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在他面前死去,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哪怕他真的用力在江安流身上留下了很多青紫,江安流也没有吭一声,相反的,仿佛更加柔顺的打开了自己的身体。 孟凡云的满腔悲愤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从黄昏到朝阳再次升起,他才缓缓放开身下的江安流。 江安流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白皙的皮肤了,孟凡云推开他,靠在床脚喘气,江安流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站起身来穿衣服,而直到他真的站起来,孟凡云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多过分,一身悲怨的情绪发泄干净之后,孟凡云反而到了一个贤者时间,明知道面前的少年看似纤弱的皮囊下面是一副如何暴虐的灵魂,但是他看着这副备受凌虐的身体,有些不忍。 可是江安流一句话都没有说。 明明不是说……不许让他疼吗? 孟凡云一时没注意,居然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没想到江安流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些……都不疼啊?” 跟他曾经遭受的那些相比,这些,的确什么都不算。 丢下背后看不见表情的孟凡云,江安流走了出去。 系统在他耳边说:“亲,我们的痛觉屏蔽系统有用吗?” “挺有用的,”江安流评价道,“带点刺激的,舒服多了。” 之前那个世界,无论他怎么说让言景云用点力,言景云总是怕伤到他,最后江安流恨不得亲自上阵,言景云也抵死不从。 这个世界舒服多了,至少没有言景云那样的小媳妇了。 “宿主为什么不和主角攻相认,”系统有些疑惑,“我以为经历了上个世界之后,您会主动改变剧情呢。” “这就是他们派你来的原因?”江安流一想,就懂了为什么。 这个淘宝风的系统,在来了第三天就开始给他推销各种作弊神奇,什么练了就能无痛飞升的武功秘籍,什么千里眼,什么军事模拟器……江安流一开始还感兴趣,一问价格,呵呵了。 只能说查乃谅不愧是资本家,给出去的东西都想赚回来。 后面系统见没有用,又给江安流开始推销各种床上用品,什么“还我漂漂亮亮屁屁丸,“什么”极致诱惑美丽皇帝新衣“,听名字都觉得不正经的东西,而价格更是比之前的东西还要贵。 江安流一气之下,直接把系统屏蔽了五年,可是没想到这五年之间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有些后悔当时冲动的决定,也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系统啊系统,你需要的时候永远不能出现在你身边。 江安流:“……我怎么觉得是有人看不惯我过得好。” 系统:“亲,怎么会呢?我们查总日理万机可没有时间管你们呢。” 江安流:“我知道,他一定是记恨我当年叫他顾北城的事情了。” 游戏中,查乃谅的屏蔽功能终于失了效。 本来没几个人知道查乃谅的原名的,但是江安流前段时间有一天“不小心”当着全公司很多人的面叫了查乃谅一声顾北城,从此查总在公司就失去了他本来的名字。 所以这一定是查乃谅的蓄意报复! 那天晚上,江安流没有回来,孟凡云却做了一个跟江安流有关的梦。 断崖上,江安流站在山崖的尽头,歪着头看着面前的两人。 一身鲜艳如火的红衣衬着江安流本就极盛的容颜更甚,他的手上拿着那把软鞭,在阳光上发出嗜血的光芒。 面前的两人,孟凡云定睛一看,居然发现是自己和光月白。 面相英俊刚毅的男人伸手将后面的纤弱的光月白挡在了后面,以一个完全保护的姿势。 江安流漫不经心,孟凡云如临大敌。 “你这样,我都要以为你们是一对奸夫□□了,”许久之后,江安流开口:“护他护的那么紧干什么?” 梦中的孟凡云听到江安流这样说话,瞳孔缩了缩,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恨意:“我怎么会跟你这种魔头同流合污!” 都是眼前的这个魔教魔头! 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 奇异的,梦中孟凡云的情绪传递到孟凡云眼中,是一种刻骨的恨意。 “我干了什么?”江安流说:“我可逼你去死了?” “你拿我师兄光月白的性命威胁——”梦中的孟凡云咬了咬牙。 “那我可逼你跟我欢好了?” 那梦中的孟凡云听到这句话,面色一红,在光月白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恼羞成怒道:“闭嘴!” “哦好,”江安流点了点头:“我懂了。” 他这样的平静让孟凡云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印象中,江安流永远是阴狠的,毒辣的,看到这样的局面,他一定会直接一剑像他捅过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表情平静。 他总觉得这人一定是还有什么诈还没有使出来,于是他一步挡在了光月白的身前,看着江安流,眼神冰冷。 江安流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所以你就是要白嫖我的解药,然后白睡了我,然后到现在还要把我杀死,对吗?” 孟凡云一时间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最后又无奈的闭上。 他没有话说,江安流倒是有很多话要说。 他浅浅一笑,柔声对男人说道:“认识你这些年了,你好像还从未对我真心笑过,今天,你可以对我笑笑吗?你要是笑了,我就放你走。” “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梦中孟凡云低声说:“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月儿!” “我不会伤害他,”江安流说:“你对我笑笑,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孟凡云一时的表情突然怔住了,他不知道江安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进来吗?”江安流冲着孟凡云笑了笑:“你不好奇,我去了哪里?” 他本来就容貌极盛,这样灿然的一笑,即使孟凡云对这个人厌恶至深,但是他却还是一瞬间被这样热烈的美色迷住了双眼。 他没有答话,江安流却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去了清平山,给你剥清平笋去了。” 他将软鞭随手扔在地上,给男人展示了自己的手。 本来应该是一双极其美丽的手,但是现在却是伤痕累累,上面布满了各种伤痕和血迹。 清平笋是世间一大珍馐,虽然清平山上种了大片大片的竹子,但是依旧价格昂贵,因为这种竹子非常的坚硬,除非武功极其高强的人用内力将其掰开,才能收获其中手指那么大的一根细笋。 “九九八十一根,”江安流像是没事人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手:“我给你剥了整整八十一根。” 即使是内力再高强的人,剥了这么多,对内力的损耗也是巨大的,更不要提,孟凡云知道江安流的身体其实算不上很好。 他的心突然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看着面前江安流好像还是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有了一种想抱住他的冲动。 “既然你不想对我笑,”江安流说:“那留下来吃最后一顿饭好不好?吃了饭,我就放你走,我保证,魔教众人不会追杀你。” 孟凡云依旧沉默不语。 江安流忽然敛起了笑意,他紧紧的盯着孟凡云,问道:“孟凡云,我对不起天下人,但是我对得起你。”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可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江安流的问题咄咄逼人,“别人都能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来指责我……孟凡云,你凭什么?” 看着那双带着讥讽的眼神,孟凡云忽然从梦中惊醒! 他眉头深缩,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梦里的一切还清醒的纤毫毕现,孟凡云一时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真实。 但是清醒过来,看到他还在熟悉的小房间里,孟凡云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想,还好是梦。 可是,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呢? 江安流的那句,他对不起天下人,但是却对得起自己,依旧响彻在他的脑海里,孟凡云忍不住想,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他该怎么办? 明明知道那人是个魔头,但是他偏偏对自己这么好,按照自己的行事逻辑,他该杀了他吗? 该杀了他的。 但是…… 但是…… 纷杂的情绪和磅礴的信息量一时间涌进孟凡云的脑海,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推开门,想走出去散散心,却又听见魔仆的传唤。 魔仆用手势比划,说江安流让他过去。 孟凡云只能恍惚的被魔仆引着重新走进了停江阁,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居然又天黑了。 江安流今天……又杀了七个人吗? 这魔头……真的该死,他活着的每一天,对于他人来说都是噩梦。 可是…… 孟凡云的脚步踏入停江阁,却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灯火如豆,一直漆黑的停江阁内,罕见的点上了两根蜡烛,江安流正在把一个砂锅端到桌子上。 那里已经有了很多食物,食物看起来不太精致,但是依旧能看出原材料——鲜嫩的笋丝炒肉,笋丝炖排骨,莴笋汤…… “快来吃吧,”江安流看到孟凡云,招呼了一下他,说,“这是清平笋,很好吃的。” 78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8) 让我疼 孟凡云呆呆地盯着那些菜, 说不出话来。 江安流放下砂锅,拿起一个小碗,边盛汤边说:“你昨天心情不好,清平笋有安神的作用, 你多吃一点。” 恍若被一道惊雷劈中, 孟凡云震惊的退后了半步, 一瞬间脸色竟然比月色更白。 热气腾腾的饭菜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让这个一直冰冷的停江阁第一次有了些柔和的暖意, 但是这样的感觉却没有让孟凡云的心放松一点,反而更加提到了嗓子眼。 是巧合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自己刚做了梦, 江安流就给他做了清平笋? 难道是江安流给他下了药? 孟凡云眉头紧皱,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巧合,让孟凡云不得不怀疑,这是江安流耍的招数。 ……不能吃,他对自己说,这可能是江安流要动摇自己的诡计,不能吃。 两个人在沉默中互相拉锯, 气氛尴尬。 漫长的沉默中, 江安流端着那晚汤的动作也逐渐僵硬,到最后, 他脸上本来带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收敛了眉眼,回到了平常冷淡的面无表情的样子,说:“你不想吃,就不吃了吧。” 清平笋的奇香还蔓延在停江阁里,而江安流却只是招来魔仆,让他们将那一桌子的菜肴全部撤走, 孟凡云似乎到现在才如梦初醒,他上前一步,想跟江安流说什么,但是又放弃。 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与他,本来就势不两立,他现在只是被迫被关押在这里的,是的,被迫。 孟凡云说服了自己,可偏偏江安流又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脱了衣服去洗澡了。 他脱衣服的时候从来不避讳孟凡云,那停江阁的东北角处有一弯活泉,江安流每天都要沐浴,换下来的衣服就这样散落一地,孟凡云已经习惯了给他收拾,但是奇怪的是,今天江安流脱衣服的时候,孟凡云好像看见江安流的后背上有一道黑色的痕迹,形状却有点像是魔仆脸上的花纹,但是再仔细一看,却又没有了。 奇怪了,孟凡云相信自己的目力,但也相信自己的记忆,他们温存的那么多天,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江安流的身上多么的洁白如玉,毫无瑕疵,怎么可能会有黑色的痕迹呢? 一定是自己今天精神恍惚,看错了。 江安流沐浴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孟凡云收好江安流的衣服之后就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看着外面的月亮。 月有阴晴圆缺,转眼间,竟然又快是一个月圆之夜了。 按照他们的约定,他要回去给光月白送药了。 前几天他托魔仆送出去了一封信,意思是让光月白来到当初他落脚的那个边陲小城,因为御风楼离这里太远了,孟凡云如果想去找光月白,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往返,只能让光月白自行前来。 孟凡云忽然想起当初魔仆接到他的信的时候面如死灰的表情,他心中一颤,有些失措的想——那魔仆,大概也被江安流杀了吧。 这样的恶魔……自己为什么会一次次对他产生愧疚和怜惜? “孟凡云。”在孟凡云出神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江安流唤他的声音。 孟凡云连忙取了江安流的衣服,走过去,等在池子的旁边。 江安流从水中站了起来,他虽然不着衣物,但是表情依旧泰然自若,一身皮肤竟然比月亮更白,出水时像昙花在月光中悄然绽开。 孟凡云不由得顿了一下,江安流伸手自然的找孟凡云要衣服,孟凡云却下意识的看到了江安流白皙手指上的伤痕。 那是……剥清平笋留下的吗? 孟凡云出了神,没有及时地递出衣服,江安流皱了皱眉,命令道:“衣服!” 孟凡云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把衣服递给了江安流,可是也是在江安流接过衣服的那一刹那,孟凡云忽然看到江安流的手臂上也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黑色花纹。 这次不可能是错觉了,孟凡云心想,自己绝不可能看错两次,他笃定的往江安流的手臂上看去,只见江安流刚低头为自己系上衣服的绸带,而宽大袍子下露出的那一截藕荷般的小臂纯白无暇——怎么可能? “在找这个吗?” 江安流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孟凡云的思绪,孟凡云猛然抬头,只见江安流忽然伸出手,微微拨开了他的胸口刚穿好的衣服——那里,正是孟凡云曾经见到的诡异的黑色花纹! 那纹路好像是活的一样,竟然在江安流的身体上游走着,缓缓从胸口爬到锁骨,然后又从后背翻下去,没入了江安流的衣服上。 “这是什么?”孟凡云下意识的问。 “魔纹,”江安流重新拉上衣领,走出了水池,沾着水的雪白赤足在地上踩出一个又一个湿脚印,孟凡云站在他后面,却觉得江安流今天有哪里不对……他的脚步看起来格外的虚浮,不对,不只是这样,以前的江安流踏血无痕,怎么会留下脚印!? 孟凡云连忙跟上江安流的脚步,隐隐却觉得兴奋,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江安流的秘密……说不定能因此找到这个魔头的弱点! 脚印蔓延到床边,江安流上了床,他坐在床上,看着孟凡云,似乎并没有发现孟凡云有什么异样,一如往常的招手:“过来啊。” 孟凡云这次故意没有听江安流的话,他依旧站在原地,打量着今天的江安流。 那黑色的魔纹慢慢爬上了江安流的脸庞,但是他好似毫无察觉,那魔纹像是蔓延的藤蔓,慢慢的覆盖住了江安流的半张脸,让他宛如恶鬼,可江安流还在对孟凡云说:“过来啊。” 孟凡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江安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有些满意的笑容,但是下一刻,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放在床头上的鞭子,有什么殷红色的东西闪了闪, 孟凡云下意识做出了一个抵御的姿态,却见到江安流古怪一笑——那鞭子直接打在了他自己身上! “啪”的一声,从那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就能听出来主人完全没有省力气,而更为直观的是江安流手臂的上的一道长长血痕,他皮肤脆弱,一鞭子下去虽然没有皮开肉绽,但是也满臂青紫。 “啊!”江安流有些失控的叫了出声,他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大部分时候江安流都很沉默,但是偶尔在床上的时候也会受不住,发出几声叫声,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痛苦的叫过。 有了第一鞭,就有第二鞭。 孟凡云眼睁睁的看着江安流跟个疯子一样,伸出鞭子狠狠的抽打自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那样,但是他嘴里的叫声却痛苦异常,甚至到了有些凄厉的地步,到后面,鞭子的疼痛甚至没有办法满足江安流,江安流几乎是疯狂的摧残着自己的身体,后面更是直接翻滚下了床,他在地板上转了几圈,看到孟凡云,像是看到了他的救命稻草一样,伸出手拉住他的裤脚。 “打我……求求你……打我……”江安流的样子像是得了失心疯那样,他几乎是毫无章法的去扯孟凡云的裤子,甚至用牙去咬? 孟凡云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江安流? 江安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受控制的往孟凡云身上扑去,孟凡云先是觉得害怕,又是一喜——他是不是找到了杀掉这个魔头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江安流是怎么了,但是这个样子,明显是理智全无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 孟凡云的手不受控制伸出来,掐住那正在胡乱挣扎的江安流的脖子,江安流明显怔了下,但是又立刻放松了下来,这平常完全不可能让孟凡云碰触的脆弱脖颈完全展露,孟凡云的一只手紧紧的卡在江安流的腰上,另一只手掐着江安流的咽喉。 江安流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散开,半掩盖住的雪白脊背后面有黑纹闪过,他甚至有些迷恋孟凡云带给他的窒息感,甚至还将自己往孟凡云怀里耸了耸。 只要再用力一点……这个魔头就会死掉了。 孟凡云不知道江安流的心到底是有多大,甚至没有封住他的武功,此时他运气到掌心,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掐死面前的脆弱的红衣少年。 江安流也逐渐感到了呼吸困难,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满了泪花,有黑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下。 孟凡云忽然像是被雷击一般,松开了江安流! 那一瞬间,他好像产生了幻觉,他掐住的不是江安流,而是一只黑色的小猫,而小猫脆弱的琥珀色眼睛里面都是恳求,恳求他不要杀死自己。 可是现实中,没有黑猫,只有江安流倒伏在红色的绸衣中缓缓大口大口的喘息,黑色的魔纹似乎变得更粗了一点,在江安流的身上游动出不同的花纹,像是将江安流白皙的皮肤当成了一张宣纸,上面青紫色的痕迹,血迹,还有黑色的魔纹一起构成了一副诡异邪魅的画。 孟凡云却丧失了再走上去的勇气。 他忽然想到——他现在还不能杀死江安流,光月白的药还需要江安流给,如果现在杀死了江安流,光月白怎么办? 对啊,就是这样,为了光月白的解药,他现在不能杀他! 孟凡云这样想着,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向了江安流,他伸手去抚摸江安流漆黑的长发,感受到那隐隐的血腥味混合着一股不知名的香气,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江安流的味道。 而江安流也手臂也再一次缠了上来,孟凡云看着身下娇靥如花的美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盈盈泪光,红唇贝齿微微张开,说出的话却是—— “求你,让我疼。” 疯狂的一夜过去。 孟凡云似乎是要把自己刚刚所有的不甘和怨念都发泄在江安流身上,但是江安流今天却一反常态的照单全收,甚至在孟凡云红着眼掐住他的下巴啃咬住他的耳垂的时候,发出了类似舒服的呢喃声。 第二天早上,孟凡云看到睡在他旁边,浑身没有一处好皮肉的江安流,一时间心情复杂。 今天是月圆之夜了。 江安流睡得并不安稳,他长长的睫毛没有节奏的扑闪着,显示出主人的疼痛和不安,孟凡云知道江安流甚至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睡到,但是他却必须把江安流叫起来,因为他要想办法出去,给光月白送药。 可是面前少年可怜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人无视他的身份,对他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孟凡云犹豫了半晌,又让江安流睡了许久,才轻轻的推了推江安流,把他叫醒。 江安流睁眼的时候,孟凡云有一瞬恍惚是昨天的小猫回来了,只听见江安流说:“怎么了?” “今天是月圆之夜,我要回去。”孟凡云说。 “哦,原来就月圆了啊。”江安流答了一句,又就这样光着下床,走向了沐浴的地方。 他背对着孟凡云,孟凡云更能看见江安流背上的狰狞,他忍不住问:“你昨天……是怎么回事?” 本来以为这种秘密江安流肯定不会告诉他,没想到江安流居然答了他的话:“我昨天去给你找清平笋了。” 孟凡云的愧疚和亏欠之心再一次被勾起,他不知道为什么江安流答非所问,但是嘴好像比脑子更快:“对不起。” “我没有要让你道歉的意思,”江安流一边搅动着池水,一边继续说道,“七个。” 孟凡云“哦”了一声,却忍不住继续问:“什么七个?” “我每天要杀七个人,”江安流鞠起一弯水,浇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杀,就会疼。” 孟凡云如遭雷击似的站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而江安流的回答,也让他最后的那点希冀化为了乌有——他刚刚本来想问江安流,能不能,能不能不杀人了,和他归隐? 他明明感觉到,江安流是喜欢自己的,昨天疼的太恨的时候,江安流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肩膀,就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濒临疯狂边缘的江安流,只要孟凡云亲亲他,他挣扎的幅度就会慢慢变小。 孟凡云想,如果他真的能被江安流喜欢,那么他愿意牺牲自己换的江湖甚至世界的和平。 而现在江安流的话却让这一切化为了泡影,只要江安流还活着一天,就必须要有七个人死去,孟凡云无法接受。 可他也忍不下心来看到江安流那样的自我折磨。 所以……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孟凡云接过江安流令牌的时候面色苍白如死,失魂落魄,自然没有看到江安流勾起的意味深长的嘴角。 “早点回来。”少年柔软的嗓音响起。 江安流靠在停江阁床前,目送着孟凡云离去,手指下意识抚摸着锁骨上的伤口,忽然道:“真爽。” 这样想来,斥个一百万买个痛觉屏蔽器就不那么亏了。 “没想到带点窒息意味的活动……居然能爽到头皮发麻”江安流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是吧是吧!”系统欢快的声音响起,为顾客继续推销着产品,“我们还有类似的产品可以供您在以后的世界享用,您需要吗?现在买可以提前打个八折哦。” “算了。”江安流拒绝,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他们俩身份特殊,其他的世界给江云几百个胆子,哪怕江安流说任由他为所欲为,江云也不敢这么做。 但是反过来想,他平常掐江云的时候,江云是不是也挺爽? 他之前判断失误,不小心被做成了跟魔仆差不多的魔侍,如果每天不杀够七个人就会收到万蛇噬心之苦,江安流不可能真的杀人,但是那疼痛实在是忍不了,只好买了痛觉屏蔽器。 而他现在,其实也跟那些魔仆一样,算是个活死人了,苍白如纸的皮肤和过凉的体温其实就有征兆了,只不过孟凡云那个傻子,还以为这是魔教的标配。 “宿主您又在给主角攻挖坑了,”系统游说了半天,见到江安流没有再购买的意思,只好叹口气换了个话题,“到时候主角攻一定要在大义跟您之间二选一了。” “不用他选啊,”江安流打了个哈欠,昨天一晚上实在是有些累,“反正我肯定要死的。” “但是主角攻不知道啊,”系统在心里默哀一声,“主角攻甚至不知道您是……” “嘘。”江安流忽然将手指放在嘴唇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说出来就没意思啦。” 另一边的孟凡云走到半路,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居然被血浸染了。 他微微扯了扯衣服,一个鲜明的牙印昭然若是,而那衣服上渗出血的形状,也像是个牙印,而他的脖子处,还能看到鲜明的吻痕。 孟凡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只穿了这一身衣服,难道还要穿着这一身衣服去见光月白吗?不过光月白心思简单,可能不知道这个痕迹是什么…… 走到小城镇的路上需要经过之前那个诡异的村庄,孟凡云决定顺路去看一眼,他离开的前一天才刚刚挖好了坑,还没有来得及把尸体埋葬起来,就不得不赶去赴约。 一晃十五天过去,也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凡云怀着忐忑的心,走进了那村子里,顺着第一个败落的村子的青石板路,一直走到旁边发现死人的村子。 一路上孟凡云感觉到有些变化,可是那变化怎么说……好像是多了点人气?青石板路上,甚至好像有车轮碾压过的痕迹。 孟凡云最近的诡异事情实在是遇到了太多,他再一次打起精神,走到了那个青石广场,结果他却震惊的发现——他挖的那个大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填上了?而中间有一把摇椅放在那坑上,一个人正坐在那里喝茶,那身影让孟凡云越看越熟悉,再走进一些,孟凡云差点吓得僵硬在原地——不是光月白是谁? “师兄?”孟凡云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师弟?”光月白似乎刚刚根本没有发现孟凡云的到来,他慌忙的收起茶具,收起了刚刚闲适的表情:“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孟凡云看着熟悉的光月白脸上的心虚表情,“你怎么忽然出现在这个村子?而且今天月圆之夜,你不在城里等我,如果我没有看到你在这里,我怎么办?” “啊?”光月白表现的似乎比他还震惊,“今天十五了吗?我还以为是明天?” 孟凡云额头上青筋毕露,师兄总是如此!粗心大意! 这样的光月白,御风楼楼主真的是脑子抽了才让他学医,从小不是这个药多抓了一钱就是那个药忘了煎,楼主是真的不怕光月白把人治死啊!!! 孟凡云深吸一口气:“师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光月白不会武功,手无寸铁,怎么能一个人跋涉这么久的路走到这里,还在私人堆上喝茶的? “你告诉我的啊?”光月白理所当然的说,“你信上不是说了,这有个诡异的村庄,村庄里有很多的死人,要让我过来看看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孟凡云挑了挑眉,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光月白的表情是那么的自然,他一时也不知道光月白这个马大哈是记错了还是真的,“你说死人,难道你看到了?” 本来的青石广场上的尸体已经完全不见了痕迹。而那上面甚至一点血迹都没有,让孟凡云差点怀疑他刚刚经历的一切是否又是一场梦。 “看到了啊。”光月白点点头,“还是我把他们埋了起来的,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能做事做到一半就走了呢?你这样始乱终弃是不好的……” 光月白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来给孟凡云摆起师兄的谱,正打算喋喋不休起来,却被孟凡云打断。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做到一半的?”孟凡云脸色难看至极,他挖坑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他坑挖到一半就直接去赴江安流的约了,光月白是怎么知道的? “和和告诉我的啊,”光月白指了指自己的耳边,疑惑地看着孟凡云:“师弟,你听不见和和讲话吗?不应该啊。” 79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9) 天下和他…… “和和?”孟凡云明显愣了一下, 皱眉道:“什么和和,我不认识。” 可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点委屈:“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声音? 不是那个“鬼魂”吗? “是我啊,”鬼魂的声音一如既往, 甚至还带着些久别重逢的喜悦, “好久不见!” 孟凡云哽了一下,话到嘴边却又没有说出口, 最后还是看向眼睛亮晶晶的光月白, 皱着眉说:“师兄,这样很危险。” “哪有?”光月白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点都不危险, 和和会保护我呢!之前有一群人想要抢占这块地方, 还是和和把他们赶走的。” “和和这个名字, 是你给他起的吗?” “不是啊, ”光月白说,“是他告诉我的。” “嗯,我好像想起了一点什么。”耳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孟凡云能从光月白的表情中观察出, 他也听见了。 孟凡云的眉毛皱了起来,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跟光月白说的话都能被一个甚至不像人的东西听见。 光月白从小身体弱, 楼主娇养他, 也没有在武林里历练过多少,基本上算是缺心眼,偏偏还总做着一个要孤身一人闯天下的梦,光月白拉着孟凡云的手,跟他大谈特谈他是如何和楼主斗智斗勇让他愿意放他出来的, 然而孟凡云根本不想听,心中微妙的感觉愈来愈盛。 他一开始不埋葬那些死人,一是因为的确坑还没有完全挖好,另一个是还想从这些村民身上发现一些疑点,没想到回来之后,不但坑被填上,上面甚至还铺上了一层青石板路,孟凡云根本没有重新把他们挖开的时间门。 而且那信……时隔快小半个月的时间门,孟凡云一时也记不太清,自己真的有告诉光月白这个村庄的事情吗? 可是此时已经没有时间门去想这些了,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孟凡云必须要赶回停江阁。 他掏出了那个小瓶子,里面淡粉色的液体在白玉瓶子里摇晃,那白玉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竟然有种透明之感,也显得里面的内容有些诡异。 要相信那个魔鬼……江安流吗? 孟凡云看着那小瓶子,攥在掌心,半晌也得不出答案。 他跟江安流的第一次见面,明明感觉到江安流是想杀了他的,但是后面……但是后面发生了什么,江安流突然收敛的杀意? 对了!是那个锦囊! 孟凡云猛然想起了什么,他忽然一把拽起还在躺椅上的光月白,说:“你跟我来!” 光月白似乎还在跟“和和”说着什么,被孟凡云扯起来,有些迷茫:“去哪啊?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我好不容易见到师兄,”孟凡云总觉得不安,却没法直接跟光月白说,“自然要给楼主去个信,报个平安。”顺便问问楼主关于锦囊的事情。 光月白却还有些不愿意动:“这么晚了,明天吧。” “明天不行,我今天……”孟凡云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他忽然想起来,江安流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即使晚回来一天,也不会怎么样吧。 见到孟凡云停下,光月白也连忙道:“对啊对啊,留下来吧,和和还可以做饭给我们吃呢!” 他拉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孟凡云走到了一间门屋子里,一眨眼的工夫,那上面居然出现了一桌的精美佳肴,孟凡云震惊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做的啊,”耳边的声音再次出现,嗓音欢快:“我现在想起了更多的事情,也能做更多的事情啦!虽然我还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但是做顿饭我还是做得到的!” “你是神仙,”光月白替他下了判断,“你一定是神仙!” “可能吧……”那声音幽幽道了一句,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游说孟凡云,“吃吧吃吧,这些菜都是符合白白口味的,要是孟大侠不喜欢,我明天还可以做你喜欢吃的菜。” 孟凡云猛然看向光月白,只见到光月白已经举起筷子准备开饭了,孟凡云也无奈,不知道光月白到底给他交代了多少。 “还有,”那声音又在孟凡云耳边响起,“那个瓶子可以给我看一下吗?我好像觉得……有些熟悉。” 孟凡云有些迟疑:“你怎么会认识?而且你又没有眼睛,要怎么看?” “你放在桌子上,我就能看见了。”那声音说,“你放心,我什么时候做过有害你们的事情?” 光月白也拼命点头,还给孟凡云讲起和和救了他的故事,前几天有一伙人看上了这个村子,想要强占,但是被和和打走了。 “那是你的药,”孟凡云皱着眉道,“不能随便给别人。” “哎呀,师弟你怕什么,和和不是别人,”光月白心很大,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就拿出来吧,这是我的药,哪怕我吃死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师兄慎言!”孟凡云心中一跳,但是见到光月白坚持,也没有办法,只好把那小瓶子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耳边突然响起和和的惊呼声,甚至还有风在猎猎作响:“这是……” “这是什么?”孟凡云连忙追问。 “这瓶子也太好看了吧,值不少钱呢。”和和说,“这应该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瓶子,里面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但是是什么,我也看不出来。” “和和已经很厉害了!”光月白的眼睛带着崇拜,“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呢!” 孟凡云心中叹气,他想,白玉的瓶子光月白不知道见了多少,完全是他自己粗心没记住罢了。 最后他还是拗不过光月白,动了几口丰盛的饭菜,然后光月白就要打开那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喝下去,孟凡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出声阻止。 江安流,应该不会骗他吧…… 可是光月白已经比他快了一步喝掉了瓶子里的液体,阻止也来不及了,只是他喝完之后皱了皱眉头:“好难喝,一股血腥味。” 孟凡云眼神紧紧地盯在光月白身上:“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觉得……咳咳,”光月白突然咳出了一口黑血,吓了孟凡云一大跳,他连忙走过去扶住光月白,问他:“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 “我……”光月白还没有说完,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孟凡云此刻还哪里顾得上其他?连忙抱起光月白就往外冲,就连和和的挽留声都没有听到。 该死的! 夜色已深,还好光月白来的时候的马匹就拴在村口吃草,孟凡云顾不上其他,直接骑着马往最近的城镇冲去! 就不该……就不该信那个魔头! 孟凡云眼中忽然闪过江安流的那张美艳却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他暗道,要是师兄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要那魔头拿命来偿! 不,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这个人活下来,魔教教主,不是万恶之源是什么? 孟凡云咬牙,心中是无尽的悔恨,师兄是个没数的人,而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就连最简单的银针试毒都没有做,就直接让师兄服下了? 马匹嘶鸣一声,在无人荒凉的道路上飞奔,孟凡云一刻不敢停留,直接冲进了最近的小城里。 他情急之下,肯定没有看到一片黑暗中,高高的城墙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今晚是满月,月色很美。 江安流一身红衣,坐在城墙上,双脚依旧是□□的,悬空在城墙之上,看着孟凡云抱着光月白焦急地冲进了城里,甚至还微微笑了笑。 “速度好慢,这么晚才服下解药,”江安流似是有些困意地打了个哈欠,“这么不相信我,我真的好伤心啊。” “唉,怎么就没有人相信我是个大好人呢,看在有人最近伺候我伺候得挺爽的份上,所以我干脆直接把全部的解药都给他了。”江安流缓缓从城墙上起身,从不离身的软鞭捏在手上,直接飞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夜空里,一身红衣像是蝴蝶缤纷。 孟凡云看来是不会回来了,他也该顺便去报仇了。 三天后。 御风楼楼主此刻焦急地在房间门里踱步,距离光月白离开已经有快十天的时间门了,他居然一直没有收到光月白的信。 可恶,御风楼楼主想,那驿站的效率怎的如此之低?之前疾林阁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可是疾林阁倒下之后,没有人能吞下整个驿站产业,驿站此时四分五裂,由各家分别占据,速度自然比不得往日。 “在找这个吗?” 陌生的少年嗓音忽然响起,御风楼楼主下意识警觉起来,反手握住剑,猛然推开窗子——却见到一个红衣少年正坐在窗外的树梢上,笑吟吟地晃着手里的东西,那上面的信上正是御风楼特有的火漆、 “你是谁!”御风楼楼主一剑就朝外刺去,“月儿的信怎么会在你手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唔,说到这个啊,那就说来话长了……”见到那剑袭来,少年只是轻松的换了跟树枝,躲过了那剑,改坐在只有小指那么粗的枝丫上,这让御风楼楼主的警觉提高到了十分——这到底要多强的武功,才能做到如此? 御风楼楼主自知不能轻举妄动,他咽了口唾沫说:“这位侠士……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还真是能屈能伸啊,”江安流冷笑一声,俯下的琥珀眼眸清清冷冷,“我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你的问题呢。” “我能拿到这封信,自然是因为我熟悉驿站送信的流程,提前一步截到了这封信,”江安流晃了晃手中的信,看着御风楼楼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往下说:“而我能进来,自然是因为我把一路上的人都杀了啊……” “不可能!”御风楼楼主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却惊愕欲绝,“你是……你是顾南流!你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和你那个哥哥一样……” 那些被尘封的血与暗的记忆纷涌而来,御风楼楼主想起了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仇恨的目光,一时间门觉得脊背发寒:“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顾南和呢?顾南和不会也没有死吧?” “很可惜,我活了下来,我哥哥却没有,不过……他就快活了!”江安流恍若妖鬼一样笑了起来,软鞭如影随形地跟在主人身边,直直的就要取御风楼楼主的首级! 御风楼楼主匆忙抵挡,他经验老到,成名多年,还是挡住了江安流的这一击,但是也击得掌心发麻。 “这才是千钧吧,”江安流见到自己的鞭子居然被挡住,也有些惊讶的挑挑眉,“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还给人家一个假的,你这一把老脸也好意思啊。” “你……你懂什么……”御风楼楼主咬牙从楼上跃下,跟江安流缠斗在一块,“看招!” 比话语更快的是御风楼的必杀技“疾如风”,几年前的御风楼楼主也是最后靠这一招才击败了江安流,他现在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索性一开始就用了绝对的杀招。 江安流却忽然大笑了起来,那看着袭来的“千钧”,那剑锋利的寒光甚至倒映出了江安流一张苍白的脸庞:“五年前的招数,你这么多年,就一点进步都没有吗?” 他反手软鞭就缠上了御风楼楼主的剑,御风楼楼主一时间门竟然无法再前进一步,他用尽了全力握住千钧剑,却只能被江安流连人带剑一起甩出去! “你!怎么可能?”御风楼楼主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千钧剑顾名思义,在运功的时候能给人泰山压顶般的威压,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江安流拨开? 看着御风楼楼主不敢置信的表情,江安流这才慢慢踱步到他面前,在御风楼楼主即将爬起来之前,一脚踩在了御风楼楼主的手上,一双雪白的赤足此时却成了要人命的利器,御风楼楼主惨叫一声,骨节纷纷碎裂,一双拿剑的手居然就这么废了! “我的手!” 听到御风楼楼主的惨叫声,江安流反而一副极度嫌弃的模样:“便宜你了。” 他的脚居然踩这种人,真的会去得好好洗洗。 可御风楼楼主在惨叫之后反而冷静了一些,他双眼爆出,紧紧地盯着江安流的脚,果然看到上面的黑色一闪而过,他脱口而出:“牵丝!是牵丝,你被练成了魔偶!” 魔偶,传说中是要由上千个魔仆在一起厮杀,最后留下唯一的胜者,然后再佐以蛊毒,才能练成的魔教究极必杀器,魔偶浑身上下几乎刀枪不入,然而魔偶一般来说都是没有意识任凭主人操控的,可是江安流明明有属于自己的意识! “看来你的魔教圣女夫人还告诉了你不少魔教的秘密,”江安流慢悠悠地看着御风楼楼主,啧了一声:“你杀她的时候,可有后悔过?” “正邪不两立……我自然要杀她,”御风楼楼主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我今天就算是栽在你手上了,你不要对我儿下手,他是无辜的……” “哎呀可惜,”江安流笑意盈盈,“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我已经下手了呢。” 御风楼楼主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昏死过去。 江安流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痛快的解脱,他反手把御风楼楼主绑在了树上,他也坐在树枝上,勒令他睁开眼睛,一旦闭上就用小刀活剥了御风楼楼主的皮。 “我把你们楼的八大长老都杀了,然后把消息放出去,御风楼全楼长老为了抵御魔教阵亡,”江安流噙一抹冷笑,语气如同恶魔低语:“你不是喜欢杀妻证道吗?我让你当大英雄,你开心吗?” 御风楼楼主目眦欲裂——如果他没有经过疾林阁的事情,可能还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疾林阁的事情记忆犹新,他心中如同被巨石砸中,失声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御风楼是无辜的!” 祖宗的百代基业,难道就要在他手上毁于一旦了吗? “我哪有要害御风楼的意思,”江安流漫不经心地玩着树上的树叶,眺望远处已经有些人前来,“你看,魔教就来了我一个人,我能做什么?” “我也没有要害疾林阁的意思……”御风楼楼主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只是……只是……” “利欲熏心,看上了疾林阁掌握的驿站,所以故意没有完全查清楚就联合众人杀了疾林阁家主,”江安流把他的后半句话接上,“疾林阁灭门的确跟你无关呀,你只是把有战斗力的人都杀了而已呀。” 御风楼楼主脸上血色尽退,依旧嘴硬:“的的确确是疾林阁下的毒!” “但是还有人是无辜的啊,比如我和顾南和,”江安流语气柔和,“罢了,我也不跟你争什么对错,我只是把你对我家族做的事情,同样还给你……哎呀,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御风楼楼主居然头一歪,自震心脉,没了气息。 江安流冷笑一声,心想,若要是真的魔教占据,御风楼楼主可能还不会选择自杀,但是一旦大门被敞开,所有人都能分一拨羹,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世人皆是如此,捧高踩低,怯弱自私。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做到那么绝,只是提早地放了几个次一级的势力来瓜分御风楼的资源,御风楼跟他有仇的人他都杀了,剩下无辜的人只会被其他势力接管。 不过,还是失算了,江安流没有料到这个世界还有隐藏剧情,光月白的母亲居然是魔教圣女,导致江安流五年前想要把顾南和从御风楼救出来的时候吃了暗算,差点功亏一篑,虽然最后逃出来了,但是那结局……不提也罢。 而光月白所谓的“病”,只是魔气天生就存在在他体内,所以御风楼楼主不敢让他修炼武功,害怕魔气暴露。 江安流给他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自己的血,作为魔偶的血跟魔气同根同源,自然能够安抚躁动的魔气,但是江安流直接给了光月白自己的心头血,一时间门光月白受不了魔气冲撞,所以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之后,除了会觉醒一身来自母亲的魔功,其他什么后遗症都没有。 树枝上,江安流忽然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一张脸苍白如雪,偏偏嘴唇红得吓人,有黑红色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滴在他的一身红衣上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其实要不是御风楼楼主自我了断,他现在的状态要对付他……其实还是有些难的。 所以他虚张声势,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经受多少次激烈的战斗了,所谓魔偶,说得好听,就是以蛊毒来增强人体的体质,但是代价自然是透支人的生命。 江安流在当年爬进雾气里面之后就走了剧情里既定的道路,他从魔仆中杀出来,最后杀掉了魔教教主取而代之,但是当他想要想办法复活顾南和之后,居然知道了一个惊讶的消息,顾南和没有死! 当初的他只是中毒假死,被孟凡云带回去了之后,被囚禁在了御风楼里,他们试图从顾南和手上问出疾林阁的秘籍。 而江安流当时没想太多,仗着自己武功高强,直接闯进御风楼想要救出顾南和,却没想到被御风楼楼主摆了一道,御风楼楼主的夫人,光月白的亲生母亲正是魔族曾经的圣女,他知道了一些魔教的不传之秘,成功重伤了江安流。 江安流重伤之下,还是带着被囚禁多年虚弱至极的顾南和逃了出去。 至于那时候的孟凡云,正不知道在哪里行侠仗义呢。 五年的时间门里,江安流也悄无声息地杀掉了当初跟囚禁顾南和和疾林阁灭门有关的人,最后只剩下了御风楼,现在御风楼楼主也死了,江安流的复仇对象,也只剩下了孟凡云。 如果不是当初的孟凡云不明是非,直接把顾南和带走,那么后面的事情完全不会发生。 但是另一方面,江安流也没有对当初只有十二三岁的孟凡云计较太多,毕竟少年的心智还不算完全成熟,而且后面御风楼楼主囚禁顾南和的事情,孟凡云也并不知情。 江安流从树上一跃而下,拆开了那封孟凡云寄的家书,信中,孟凡云说光月白昏迷三天之后终于醒了,但是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正跟光月白在回来的路上,请御风楼楼主准备好大夫,还问了御风楼楼主关于那锦囊的事情。 而现在,御风楼楼主的尸体被千钧盯在了树上,死不瞑目,再也无法回答孟凡云了。 江安流缓缓将那封信塞进了御风楼楼主的怀里,薄唇抹起讥嘲的弧度:“信我可给你了,记得下面好好看。” 如果说当年孟凡云还小,现在孟凡云成年了,也可以做出选择了吧? 天下和他,孟凡云到底要谁? 80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10) 这一切…… 孟凡云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再次见到江安流, 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等到孟凡云带着光月白匆匆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武林剩下的精锐力量齐聚一堂, 将江安流团团围住, 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动手。 魔教的招数,向来诡谲,他们不敢相信, 身为魔教教主的江安流就这样独自前来,而没有任何依仗。 仅剩的四大势力中的不动寺的住持拨动着手里的佛主,默念着阿弥陀佛。 所以哪怕江安流看似手无寸铁,一个人独坐在御风楼的窗台之上,雪白的双足垂落, 像是霜雪凝成,他手上拿着一个酒囊, 漫不经心的仰头,灌入烈酒。 御风楼楼主的尸体被一箭穿心,就盯在他对面的树上。 孟凡云的马急停下, 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一瞬间甚至期望自己是认错了人。 可惜江安流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听到马蹄声,江安流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囊, 看着孟凡云缓缓前来的身影,因为酒醉有些迷蒙的眼神挤出一个笑:“你来了。” 少年的笑意如春风, 一时让众人忘却了他的身份, 迷了神智。 “我等了你好久呀。”少年薄唇一抹微妙的弧度, 虽然下面聚集着数以百计的人,但是他的眼中只有孟凡云一个人,“我在停江阁里等了你好几天, 你怎么一直不回来呀?”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没有知道江安流会以一副熟稔的语气跟孟凡云讲话,一时间,怀疑的目光在孟凡云和江安流之间来回打量,光月白不会武功,若是江安流和孟凡云有所勾结,很难说江安流是不是为了孟凡云,才把御风楼楼主杀了,好让孟凡云继承御风楼。 孟凡云何时被人用这种目光打量过? 周围猜忌的,鄙夷的,甚至还有厌恶的……他们都怀疑,自己跟江安流有所勾结,可是他孟凡云一生磊落,什么时候跟魔教同流合污过?之前总总,只不过是被强迫的…… 孟凡云定了定心神,勒住了马,翻身下来,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机会让孟凡云费了口舌,跟数百人解释他跟江安流的渊源了,直接的否认是唯一的解法。 “哦,是吗?”听到孟凡云的答话,江安流拿着酒壶的手一顿,忽然笑了起来。 那样的笑容让孟凡云感觉到无比的熟悉,其实江安流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但是他很少笑,只有很偶尔的时候,他们在床上抵死缠绵的时候,江安流看着他的脸,忽然会扬起一个这样灿烂的笑容,然后轻轻的吻上他的唇。 而如今,这笑容就让让无数人都能看见,孟凡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阵不快,他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安流一身红衣在风中扬起,表情依旧是笑吟吟的:“你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不想!”孟凡云厉声打断江安流的话,徒留江安流一张苍白的脸表情僵硬,他扬起了剑,已经顾不得围观的人的复杂眼光,利剑出鞘,直接朝着江安流的方向刺去。 江安流脸色变了变,似乎是没有想到孟凡云居然会对他出手,一时间软鞭也出手,跟孟凡云缠斗在了一起。 孟凡云对上江安流不久,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江安流的武功何时变得这么弱了? 他还记得初见的时候,江安流一个人不用武器就能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而如今江安流软鞭出手,却只能跟他战个平手。 孟凡云一时失神,长剑伸展,居然直直的穿透的江安流的肩膀。 江安流的血如同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他动作一滞,退后一步,捂住自己的伤口避开孟凡云的肩膀,和孟凡云两面相对。 而底下围观的人,看到孟凡云跟江安流不死不休的模样,刚刚的怀疑也化为乌有,对啊,孟大侠从来都是嫉恶如仇,什么时候会跟魔教勾结在一起? 事到如今,看到那魔头被重伤,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一时间,其他人也忘了什么规矩与否,见到江安流手上,以不动寺为首和各家的长老纷纷出手,各式的武器出动,狠狠的将半空中的江安流击落在地! 江安流的手本来还捂着自己的肩膀,却不可避免的被一剑贯穿腹部,一时间孟凡云只见到江安流脸上有一道黑色的花纹闪烁,然后就重重的往下坠。 身体被想法快,孟凡云已经接住了江安流,江安流意识还清醒,他看着孟凡云,脸上却并没有被捅穿腹部的痛苦,反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是你的选择吗?”江安流轻声问。 “不……”孟凡云几乎是脱口而出,而又马上噤声。 他不能再心软了……对着这个……这个…… 可是为什么,身体却僵硬的无法在动一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江安流强撑着身体的剧痛扯过孟凡云的衣襟,然后在他尚未愈合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孟大侠,小心!”不动寺的住持高呼一声,手中佛珠射出,击中江安流的穴位,江安流的一双眼眸依旧狠狠的盯着孟凡云,可是却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孟凡云忽然被众人围住,他们打量着孟凡云怀中的人,一边评头论足道:“孟大侠果然不凡!居然能生擒魔教教主!” “这妖孽作恶多端,终于伏诛了啊!” “依我看,扒皮抽筋都不够抵消这妖孽所作所为,若不是他,我儿怎么会……” 周围的声音云云,孟凡云却什么都听不清了,他颤抖的手指摸向江安流的脉息,感受到那微薄的跳动,这才放下些心来。 孟凡云拒绝了不动寺的方丈要带江安流走的要求,也拒绝了众人的提议,亲手杀了江安流,孟凡云只是告诉他们,他会把江安流囚禁在御风楼的密室里,永世永生不会再出来。 众人对于这个提议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最后还是不动寺的住持叹息一声,用复杂的眼光看向孟凡云,见到孟凡云依旧坚持,这才闭了闭眼睛,说:“那就依施主所言吧。” “住持!” “圣僧!” 周围种种都是对于住持所言不赞成的,在所有人眼里,江安流的存在都是一个祸患,留着他活命的每一天,都是对中原武林的威胁! 可是那住持只是摇了摇头,再也不回答其他人的问题,转身走了出去。 他武功高深,自然知道的比他人深一层。 那魔偶武功高绝,世间无人可匹敌,而他甘愿伏诛,究竟是因为真的不敌,还是因为孟凡云的存在,还是个说不清的迷。 而孟凡云已经有所定夺,如果他们再坚持,究竟最后是孟凡云叛逆还是江安流出手再造杀孽,住持不想知道。 如此……甚好…… 住持回头看着还紧紧抱着那昏迷的红衣少年的孟凡云,心中阿弥陀佛了一声。 这世界是活是灭,都在孟大侠一念之间了。 江安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所在了密室里,双手双脚都被精铁束缚,甚至连抬动都无力。 当然这只是表象,世间并没有能够束缚魔偶的存在,而江安流决定是否要挣脱,只不过是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但是他并没有动,不但没有挣脱,甚至还平静接受了被囚禁的命运。 送来的食物是馊了的饭菜,江安流只是淡淡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米水未进。 孟凡云完全没有出现过,偌大的囚室里面只有江安流一个人,除了偶尔看守他的狱卒的走动,江安流听不到别的声音。 难道……就到这里了吗?江安流有些出神的想。 系统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宿主为什么不告诉主角攻,您经历了什么?” “不想说,”江安流把玩着那精铁的锁链,低声道:“解释起来好麻烦。”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把苦难摆出来说的人,而且,说到底是他一时大意,咎由自取罢了。 系统作为一个奸商,它无时无刻不再给江安流推销它的商品:“亲,需要我的前尘往事美梦丹吗?服下之后不需要您动口,主角攻就会梦见您经历的所有事情,只需要一百万哦~” “滚。”江安流翻它一个白眼,“我不需要。” 他不是没有办法告诉孟凡云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心里却存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 江安流苦笑一声,看着那精铁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他从来想不到居然有一天,他会变得如此矫情,有口不言,只等着那个人的决定。 他在赌,赌自己在孟凡云……在江云心中的地位。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就像是江安流本来信心满满的筹码在流逝一样,如果没有系统提醒,江安流可能都要忘了到底过了多少天,直到某一天,江安流从狱卒的闲言碎语中听见,他的凌迟之刑,就定在三天后。 听到这里,江安流忽然动了动手臂,那铁链也因此发出清脆的声音,让那狱卒一惊。 狱卒顿时透过铁缝朝着江安流看去,只见江安流淡淡的半瞌着双目,缓缓道:“我要见孟凡云。” 他已经许多天没怎么进食了,最多就是喝了点清水,此刻瘦的有些吓人,那狱卒一时本还想嘲讽几句江安流如今算老几,但是却被江安流忽然睁开的琥珀色眸子一摄,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孟凡云真的来了。 许久不见,他也瘦了很多,此时两个人四目相对,居然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最后还是江安流开口,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 孟凡云“嗯”了一声,垂在身旁的手缓缓握成拳,却没有再出声。 江安流自顾自的说道:“听说我的死法定下来了,是凌迟。” 孟凡云的脸色一变,然后又缓缓道:“……你别听他们瞎说。” “有什么瞎说不瞎说的,”江安流一笑,“忘了跟你说,凌迟的痛,可能没有我每天经历的痛的十分之一,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每天都要杀七个人吗?” 他看着孟凡云瞬间惨白的脸色,自顾自的往下说去:“我在这里的每天都在被魔气反噬……其中之痛,你大概是无法体会的了。” 孟凡云默然不语,这几天他四处奔波,本来以为已经能够完全把江安流遗忘,现在想来却根本徒劳。 “那你想要什么?”他艰难开口,“你……临死之前,我许你一个愿望,最后一个愿望,除了免死,只要你说,在你死前,我必会给你实现。” 听到孟凡云的话,江安流忽然沉默了很久。 阴冷的囚室里面,一片死寂。 江安流看向孟凡云那张正气英伟的脸,忽然愣住。 孟凡云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眼中的表情江安流有些看不明晰,只能猜测出大概和怜悯有关。 可是江安流要的从来都不是孟凡云的怜悯,他要的只是偏爱,没有理由的信任,还有永远不会放弃他的那只手。 终究是不可能的吧,江安流想。 那既然如此,这个世界如何都不重要了,江安流无视了系统在他耳边的疯狂轰炸,看向孟凡云,嘴角撇出一抹有些凉薄的笑:“那你给我一壶酒吧。” “要最好的烈酒。” 江安流的声音像是漂浮在梦中的一尾羽毛,轻飘飘的,不知道落在那里,他淡淡的目光中,孟凡云嘴唇颤动了一下,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好。” 酒很快被送了过来,而孟凡云却早已先一步离开了,江安流没有看那旁边给的精致玉杯,索性直接对着瓶子喝了起来,他边喝边道:“我觉得这任务做起来没什么意义了。” 系统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事业心这么重的宿主为何忽然会这么说。 “宿主为何突然有这种想法?” “就是觉得,你们找错人了,”江安流淡淡道,“我可能没有办法真的刺激江云,我最终不是……江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吧。” 江安流又抿了一口酒,眼中平静如静默的海:“也不能说,我可能的确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但是却不代表他的所有。” 系统:“宿主,您是不是喝多了?需要兑换醒酒药吗?这次免费哦。” “不用了,”江安流又是一口酒入喉,“现实中我还没有这么醉过,偶尔醉一下,感觉也挺好。” 他总是机关算尽,从来没有让自己真正的糊涂过,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的神经,有的时候真的需要一些放松。 摆烂一个世界……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吧? 江安流想。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江云的,可以一直的昏迷在病床上,什么心都不用操,一天天就这样过去。 想太多……真的很累啊。 系统其实屏蔽了江安流的所有痛觉,但是江安流还是觉得很难过,酒入愁肠,烧着他的胃火辣辣的,却带着种异样的刺激。 却忽然听到推门声,江安流醉眼朦胧的看过去,却见到孟凡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江安流这下是真的有些上头,大脑懒洋洋的,不想思考孟凡云是知道了事情始末,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还是纯粹来送他最后一程。 孟凡云看着那空了大半的酒壶,皱了皱眉头:“空腹喝这么多的酒,不难受吗?” 江安流半醉半醒之间,听见自己好像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然后意识便纷杂了起来,他甚至有点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感觉到那人忽然抱住了他,然后一股劲气打入了他的脉搏,他听见有人在耳边失声道:“怎么可能?我不是给了你……你怎么没有服下?” 那声音纷杂,江安流没有听清,最终抱着酒壶,缓缓的睡了过去。 江安流本来以为这一睡,醒来的时候便就要在凌迟的刑场上了,可没有想到等他再次睁眼的似乎,却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处完全陌生的茅草屋内。 手上的束缚完全不见了踪影,远处有饭菜的香味飘过,江安流只觉得自己久未进食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下意识的下床,走向炊房的方向。 孟凡云正在灶台前,□□着上身,满头大汗的在面前炒着菜,江安流不小心踢到了一颗石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孟凡云回头,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看着他,露出个笑容:”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江安流记忆还停留在那个阴暗的囚室,愣了下,“我怎么在这里?” “我用烈火堂和御风楼的秘籍,换的了你的平安,”孟凡云看着江安流的眼神温柔,“你身体感觉好些了吗?再去床上躺回吧,饭马上就好。” 江安流一愣,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发现是疼的。 这一切,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你觉得,我可能真的会让你去死吗?”孟凡云的眼神温柔,似乎感觉到江安流眼中的怀疑,他叹息一声,放下锅铲,走到江安流面前,抚上他的脸,“我只不过是……” 他话没有说完,就见那灶台上忽然冒起火焰,孟凡云连忙手忙脚乱的去管,他几乎没有做过饭,一时间管控火候还不够娴熟,闹出了很多笑话。 江安流在他身后,缓缓的笑出了声。 日子就这样缓缓的过去。 江安流好像一瞬间忘记了之前过往的种种,他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孟凡云把他的生活伺候的极其周到,几乎没有让江安流动一动手指的机会。 江安流的眼中漾着淡淡笑意,他歪着头说:“被下入牢狱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杀了我。” “我怎么可能……”孟凡云的眼中是全然的宠溺和爱恋,“我只不过是……想要个万全之法罢了。” 一开始,他本来在饭菜里面给江安流下了假死药,想在江安流闭气之后把他偷出去,却没想到江安流几乎一口未动那些食物,刑期将至,孟凡云没有办法,只能用秘籍换的了江安流的平安。 其中的艰辛孟凡云自然不会跟江安流说,他奔波多地寻医问药,却要找不到根治江安流魔气的方法,虽然江安流在醒来之后,并没有再像那天那样发作过,但是孟凡云还是把心提在了嗓子眼。 他们现在蜗居在深山内,每天的饮食几乎都要靠孟凡云外出捕猎,一旦江安流有什么闪失,孟凡云可能都没有办法找到大夫。 他把他的担心跟江安流说了,江安流只是说让他宽心。 他有系统的屏蔽功能,其实是不会觉得疼的,此前种种,不过是为了试探孟凡云罢了。 闲暇的时候,江安流靠在孟凡云怀里,问他:“什么时候放弃杀我的?” “一开始,”孟凡云哑声道,“我就没有朝着你动手的想法。” 不然就连御风楼楼主都跟江安流有着一战之力,新生代武林第一人的孟凡云不可能真的就只能任由江安流磋磨。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江安流问孟凡云。 孟凡云摇了摇头。 “我是顾南流。”江安流终于可以把当年的故事告诉孟凡云了。 当年他进入了魔教之后,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杀了魔教教主,本来想找到魔教中关于复活的秘籍的,却无意中知道了顾南和没有死的消息,于是他一时冲动,只身一人冲进御风楼救顾南和。 只是他不知道御风楼楼主居然对魔功有所了解,江安流虽然救出了顾南和但是也受了重伤,跟顾南和两个人好不容易逃到了边疆,被那个热情的村子收留。 一开始,那些人的确是热情的,但是江安流无意间露出的不平凡却让他们动了歪心思。 顾南和被囚禁多年,身体虚弱,所以江安流不定期要去城里给顾南和求药,没想到一天回来的时候,村长却告诉江安流,顾南和被他们藏起来了,如果江安流想要找回顾南和,就要用金银财宝来换。 江安流那时候重伤,一时间没有多少反抗能力,而且村长说,如果江安流不答应他们,他们就会杀死顾南和,江安流没有办法,只好妥协。 他此次是只身一人前来,于是只能先给出自己身上的值钱玩意安抚住村长,等到他身体状况好转之后,再救出顾南和,却没有想到,村长害怕顾南和被江安流找到,在江安流离去的那一天,就已经把顾南和杀了,尸体埋在了现在村庙所在的地方。 等到江安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江安流没有想到这些看起来淳朴的村民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事已至此,江安流只能将错就错,引诱那些村民建起了村庙,启动了传说中魔教复活的秘法。 孟凡云恍然大悟:“所以我听到的声音,是顾南和吗?” 怪不得叫和和。 “大概吧,”江安流其实也不确定结果,他画下了复活阵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过两天我想去看看……我哥,是不是真的活过来了。” 81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11) 你想怎么…… 孟凡云表情微变, 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江安流:“你想从这里离开吗?” “什么离开不离开的,”江安流不知道孟凡云怎么会把重点放在这里,“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哥过得好不好罢了。” “可是, 留在这里不好吗?”孟凡云试探性的问道, “如果你担心你哥哥的情况,我可以托人去帮你看看……” “孟凡云, ”江安流仰头打量着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是不是挺一般的?” “什么意思?” “有的时候, 我不是不想跟你分享我的痛苦,只是我真的说不出来,”江安流看着孟凡云, 声音微微带着惆怅, “有些事情, 过去了, 在我这里就是过去了,你别总逼我,我真的没有你那么热烈的情绪。” 江安流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机器,无论什么时候都情绪稳定,一但一件事情被他处理妥当,他再次想起那件事的时候, 就永远回不到当时的心情了。 这样想来, 江云埋怨他不跟他分享自己的痛苦,真的是冤枉, 他说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孟凡云不得其解,觉得江安流说的话古里古怪,他只是下意识的接话道:“没事, 我们还有很久……” “什么很久?”江安流的脸沉在日光里,有些看不清,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岿然淡定,“你们织的这个梦,还能维持多久呢?” 孟凡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自然听不懂,”江安流的手指,缓缓从床上抬起,爬升到了孟凡云的脖子上,他的手指滑而凉,落在孟凡云身上有种被毒蛇缠住的错觉,“虽然这个幻梦很高级,甚至连系统都能模拟出来,但是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他们不知道江云的存在,以为江安流只是喜欢孟凡云而已。 孟凡云浑身一颤,说不出话来,却还是负隅抵抗,强笑道:“你在说什么啊,你摸摸我,身上是热的,你也是会疼的,什么梦啊……你是不是今天没睡好?” “虽然热,但是无趣的让我连跟你靠太近的心情都没有。” 江安流笑意凉凉,手上的力道逐渐勒紧:“既然你能构造出这个梦,那么自然也知道,我跟孟凡云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吧?” 孟凡云一开始愣了下,然后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由青转红再转白,自然想到了面前荒淫无耻的魔教教主所言是何事。 “我都没兴趣跟你做这种事,看来你这个梦也不太真啊,啧。”江安流话音刚落,整个人的身体忽然像是风一样忽然暴起,然后一脚踹在了孟凡云身上,重重的把他踢翻了出去。 孟凡云猝不及防,身体砸在了木屋的墙上,本不够坚固的木屋被这一撞,整个房屋都开始颤抖起来。 孟凡云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他也不再做无畏的抵抗,眼神中的宠溺也消失殆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江安流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织梦的逻辑是什么,但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法让孟凡云做出抉择。” 这种有害无利的事情,不可能出现在江安流的计划中,他一开始本来就想挣脱,但是耳边传来的系统的声音却让他一时间愣住--怎样的织梦,还能虚拟出系统和他的对话来? 于是江安流就将计就计,装作一副沉溺在其中的模样,暗中在观察究竟是谁在操纵这场梦,直到现在,他终于了悟。 梦大概是为了困住他而织的,但其中还有江云的潜意识在作祟,江安流对于顾南和的在意让他心惊又在意,所以宁愿把江安流带得远远的,看似保护,实际却是圈禁。 他不想让江安流去见顾南和。 哪怕是被江安流戳穿了疑点,江云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把他困在这里,江安流不想再跟他纠结,索性直接点破。 该醒了。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化为泡影,刺目的光芒亮起,晃花了江安流的视线,等到江安流再次能看见面前的景色,已经重新回到了被众人围剿的御风楼,他正咬上孟凡云的肩膀,而一颗玉白色的珠子,正漂浮在他们中间。 正是从不动寺住持手上射出的佛珠。 “幻梦珠,”江安流慢吞吞的从孟凡云怀中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脸色难看的不动寺住持,“为了对付我,这种压箱底的秘宝都掏出来了,真不容易啊。” 那住持的脸色难看,他眼睁睁的看着江安流伸手摘下那颗珠子,握在手里,半晌,只有簌簌的粉末落下。 住持瞬间一口血喷了出来。 幻梦珠和他血脉相连,一朝被毁,他也不得不收到牵连,一旁的不动寺弟子连忙搀扶住了他,本来将江安流团团围住的众人也纷纷后退一步,不敢再靠近他。 只有孟凡云还呆愣在原地,看似冷静,实则早就心乱如麻。 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梦里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个梦里有江安流。 孟凡云走不出来,但是江安流却已经可以平静的大开杀戒,只见他从围剿的众人中轻松的挑出了七个人,红色的鞭子扬起又落下,这些人就瞬间没了气息。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就是特别记仇,”江安流笑吟吟的说,“当年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各位的脸还是能记得的。” 他挑的人,自然是参加过当年围杀疾林阁和追捕顾南和兄弟的人,有人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失声道:“你!你是顾南流!” 疾林阁最小的孩子!当年跟顾南和一起出逃的那个! 江安流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孟凡云如遭雷击,一直以来隐隐的猜测在今日得到证实,他不禁退后一步,像是第一次见到江安流一样,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江安流。 江安流先瞟了一眼还在吐血的住持,然后才看向孟凡云,自然也看到他眼中的不敢置信,还有震撼,他微微歪头,笑着说:“要说起来,我能成为魔教教主,还要多亏了你呢。” 孟凡云仿佛看到当年的那个孩子的模样和现在江安流的样子重合,那种孩子冰冷的仇恨目光暌违多年,再一次盯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不是你逼迫我和我哥哥,”江安流轻声道,“我也不会被逼入魔域,最后变成了魔仆。” “魔仆是什么样子,你大概也看到了,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能任由他人控制的傀儡,”江安流在孟凡云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中继续说下去,“前教主每年都会抓大量的平民种下魔纹,练成魔仆,然后给他们下达让他们厮杀的命令,最终一千人中,只有一个魔仆能活下来。活下来的那个魔仆,就会成为魔偶,返还一部分自由,但是代价是成为教主手里的刀,每天都要杀七个人,否则就会遭到魔纹的反噬。” 江安流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突然颤抖起来的孟凡云:“你不是喜欢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为什么要杀人吗?我本来可以不用杀的呀……还不都是因为你,把我逼进了魔域。” 孟凡云大张着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失语般的粗重喘息着,江安流说的每一句话,他潜意识知道是合理的,然而却拒绝去相信。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是一个天生的魔头吗?杀起人来都不眨眼,怎么可能会是当初的那个孩子呢? 江安流看着孟凡云狼狈的样子,饶有兴味的继续说道:“我的魔纹发作的时候,你见识过的,我可没有骗你。” “你那个时候……”孟凡云自然也想起了当时江安流那样的痛苦样子,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句“一点也不疼”,当时不懂,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呢?每天经历过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怎么会觉得床上那些小打小闹疼呢? “还不够呢,”江安流大笑起来,忽然一鞭子抽到正在跟弟子说道什么的住持身上,“干嘛呀,让这里的人都继续听啊?” 那住持本来趁着江安流跟孟凡云对峙的时候,打算让弟子安排围在这里的武林中人纷纷散去,然后却被江安流阻止了。 “还是说,你有什么不敢让他们听下去的事情?”江安流歪着头,打量着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住持。 “阿弥陀佛,”那住持低念一声,“老僧只是不想让这些无辜的人被施主的怒气所连累罢了。” “……是怕被连累,还是怕你做的事情被曝光?”江安流轻轻笑了一声,扫视了一圈已经退去了些的众人,故意扬起了声音,“说来也奇怪……烈火堂和疾林阁两门被灭,那他们本来拥有的财富都去了哪里?” 烈火堂被魔教搜刮大半暂且不提,疾林阁的灭门可完全是正道人合攻所致,然而的确没有人听过,疾林阁几代以来通过镖局和驿站而积累的巨大财富,去了哪里。 尤其是一些散侠,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一些名门子弟到没有他们那么疑惑,因为他们隐隐约约的,好似知道些什么。 在一众的窃窃私语中,只有孟凡云敢脱口而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哥哥顾南和,本来没有死,”江安流看向孟凡云,冷笑一声,“那毒只是让他暂时闭了气,你不肯把他的尸体留给我,把他背回了御风楼,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吗?” “他一直被囚禁,御风楼和不动寺以及一些其他的势力勾结起来,通过逼问他,获得疾林阁的财富和驿站的经营之道,”江安流冷然道,“多亏了你呀……将我哥哥送到那个吃人的鬼地方。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千里奔逃的故事吗?如果没有你,我们兄弟何至于此?” “这就是你的道义,”江安流冷冷的看着刚刚还在梦境里面亲昵无比的人,“真是伟大的正义呢。” 孟凡云看着江安流仇恨的目光,瞬间崩溃,他的脸色像是那村落里的死人一样苍白。 “我……我真的不知道……”心脏像是被刀子一样在搅动,孟凡云喃喃道:“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江安流轻描淡写讲的那些关于他们逃难的经历,当时听来只是心疼,现在却是痛彻心扉。 “现在你知道了,”江安流淡淡地,又在孟凡云面前摆了一道选择题,“所以,我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复活我的哥哥,你想怎么选?” “杀了我,或者让我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已经是快要太阳落山的时候,火红的太阳即将落下,映照出一片姹紫嫣红。 晚来风急,吹起江安流的一身红衣,他的手上还捏着那根鞭子,平静的看着孟凡云,孟凡云的瞳孔慢慢紧缩。 “不要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看着我,”江安流抬眼瞟孟凡云,眼神含着淡淡的嘲讽:“别忘了,你才是一切悲剧的来源。” 造成他一切悲剧的人是他…… 孟凡云恍然回神,发现自己整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不是他当时带走顾南和,如果不是他当时逼着江安流进魔域,如果不是当时他不知道真相就盲目的跟着御风楼主一起追杀顾家兄弟……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报复我吗?”孟凡云苦笑一声,“如果你想让我死,我现在就可以自断心脉。” “我要你死干什么?”江安流的声音柔雅平和,“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报复你呢?” 孟凡云觉得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肩膀上的伤口还有没有愈合,那里是江安流留下的牙印。 谁都想不到现在大义凛然挡在武林众人前面的孟大侠,居然跟面前的魔头有这样的一段,几天前,他们还在停风阁里抵死缠绵。 而现在,江安流在问他,想不想让他死。 孟凡云握紧了手里的剑,心里不停的往下沉。 江安流曾经给孟凡云三道选择题。 前两道,江安流并没有让孟凡云回答,但是第三道,江安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问的,也让孟凡云不得不回答。 如果是以前,这道选择题几乎不可能会有一丝犹豫的可能性,可是现在……孟凡云的手,甚至颤抖的握紧自己的剑。 周围的议论声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为什么孟大侠不做选择啊……这难道不是……” “你傻啊,你觉得这魔头可能真的任凭孟大侠杀他吗?肯定有诈!”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这魔头似乎跟孟大侠有什么渊源……” 孟凡云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小组脸上带着花纹的魔仆已经包围了御风楼所有的出口,如果有人妄想闯出去,就会被他们围堵追杀,也许那些魔仆的武功不能算得上顶尖,但是他们完全不怕死,哪怕是有人好不容易冲出去,也会有魔仆直接自爆,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把他们留下来。 魔仆自爆后的血液似乎带着毒,被他们的溅到的人身上会迅速的出现一个黑色的印记,怎么也甩不掉,看到前面人的惨况,剩下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气氛凝重的聚集在一起。 他们当中,也许有有罪之人,但是大部分都是无辜的,就像是孟凡云一样,完全只是抱着惩奸除恶,捍卫武林的想法,参加了这次对于魔教的围剿。 他们不应该就这样失去性命。 孟凡云握住了手里的剑--但是,江安流难道就该死吗? 长久的犹豫让江安流有些不耐烦,他皱了皱眉,忽然鞭子一展,从远处卷来了一把剑,直直的向孟凡云刺去。 孟凡云下意识的抵挡,却发现那不是攻击,而是江安流向他扔来了一把剑。 千钧。 “这是真正的千钧,也是唯一能够杀死我的武器,”江安流对孟凡云说,“之前御风楼主给你的那一把是假的。”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千钧剑传来的熟悉气息让孟凡云无法否认他的真实性,他却像是触电一般的不敢去碰,他一直将御风楼主看成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视若亲父的人要这么对他? “大概是不想让你活着回来吧,”江安流淡淡道,“毕竟之前留着你只是为了学烈火堂的秘法,结果发现你根本无法将秘法传给别人,留着你也没有意义了。” 孟凡云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旁边听到这一切的众人也是哗然,他们强行按住震惊,不肯在魔教面前露出马脚,但是内心却已经不禁的怀疑起来--有些事情不是他们不明白,大家都有猜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现在御风楼主已死,自然也不需要再畏惧他的势力,一时间的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刚刚被打伤的住持阿弥陀佛一声,住持坐在轮椅上,一副悲悯的样子正打算开口为御风楼主开脱,只见江安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一道暗红色的寒光一凛,直逼住持的胸口,那住持格挡不及,竟然生生的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他刚刚本来就已经收到了内力反噬,再加上如今的这一鞭,竟然一口气没有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一时间他旁边的僧人们纷纷惊呼,围住住持,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用愤恨的目光盯着江安流。 “第一个,还有六个,”江安流对于周围的议论声置若罔闻,是表情唯一没有变化的人,无论被多少人看着,他的目光只盯着孟凡云,红衣像是血雾一样飞扬,“如果不想我杀人,就杀了我。” “为什么是我?”孟凡云手指僵硬如冰,“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个选择?” 他知道他错了,如果可以,孟凡云真希望现在死的人是自己。 江安流本来,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即使当初真的疾林阁被灭,顾南和是那么的疼他,如果他当时能够放他们一马,也许他们现在只能做两个普通人,但是也会比现在幸福的多。 更何况…… 事到如今,孟凡云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喜欢江安流,他无法下手杀他。 更可怕的是,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到,天下有什么重要的?你最爱的就是江安流不是吗?何必去管他人的死活? 那些人本来就对不起你,烈火堂被灭,可能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你现在出手,跟江安流一起报复回去,也算是情理之中。 多年来一直坚持的道心隐隐有了动摇,孟凡云的心沉如谷底。 偏偏江安流的声音还在旁边含笑着添油加醋:“如果你不想杀我,那就杀了那个住持吧,当初哥哥好不容易带着我逃出去,最后是他算出了我们的方位,一路追杀我们到了西域哦。” 孟凡云看了一眼那还没有醒来的住持,平常慈眉善目的高僧模样,昏迷过去之后,也只是一个形容狼狈的老人。 哪有什么真正的大侠和圣僧呢?人活着,就有私心,就连他,不也是…… 道义和情爱的天平倾斜,孟凡云眉心深皱,深深望着面前似乎对一切都淡漠,眼神如冰的江安流,将唇咬的极死。 情爱上,他喜欢江安流,也对不起江安流,就连这条命赔给他似乎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只是想杀一个人,如果这都做不到,他凭什么跟江安流在一起? 道义上,孟凡云知道,这里的人不都和当年的灭门案有关,他们不该死在这里,而一但这么多武林豪杰丧命于此,只会让乱世乱上加乱,百姓更加流离失所…… 该怎么选? 82 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完) 我选………… 孟凡云犹豫中, 对上了江安流的眼睛。 江安流的黑发在夕阳中被风吹起,琥珀色的眸子清清冷冷,只有落日天边的绚丽云彩倒映其中。 孟凡云却忽然福至灵犀。 他忽然笑了一声, 手中千钧一扬, 电光火石间,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之间那坐在轮椅上的住持瞳孔骤然放大,下一刻,鲜血喷涌而出! “江安流,我爱你!”孟凡云忽然大声道,含着内力的一声,让整个御风楼面前的人都听得见。 众人哗然! 他们看着咽气的住持, 和孟凡云手上沾了血的千钧剑,一时间不好的预感四起--难道孟大侠打算要跟魔教同流合污, 反过来针对中原武林了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做鸟兽散, 只想逃脱,谁也不相信自己能在这两个人手下活下来。 可是下一秒, 他们突然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是千钧剑。 价值千金的宝剑沾着不动寺住持的血,落了地,就连江安流也愣了一下。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江安流被狠狠的抱住, 孟凡云用力的仿佛要将他箍进了自己的血肉里, 偏偏又轻轻的含住了他的耳垂。 “我不选, ”孟凡云淡淡道,“我不想杀你,也不想看你走向错误的路。” 江安流第一次惊讶的没有说出话来。 “你要复活顾南和, 我陪你去,杀人也可以,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寻找有罪之人。你每天要杀七个人,我帮你去找七个罪大恶极之人,我会陪你度过这一生,无论之后发生过什么,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去爱你。我做错过事情,但是我愿意面对,也想弥补……六六,你不能因为我做错过事情,就剥夺我爱你的权利。我也不愿意因为我做错过事情,就一定要跟你走向死局。”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做错的事情我会用一生来弥补,”孟凡云每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宛若发誓:“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我会陪你,一生一世,每时每刻。” 江安流怔了一下,忽然笑了,那笑容宛如天边最绚丽的那一抹晚霞:“好。” 太阳再一次落入了山谷,只是这次的黑暗已经不让人感到恐惧。 在孟凡云怀着激动的心情拉住江安流的手的时候,他才知道,顾南和已经复活了--他就是那个诡异村子里,出现在孟凡云耳边的声音,用的是光月白身上的魔功和那一村的人的血祭。光月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于那一身足以称霸武林的魔功没有多少兴趣,痛快地拿它复活了顾南和。 无论孟凡云怎么选,哪怕他真的一剑刺死江安流,江安流也早就安排好了后路。 剩下的一切,不过只是试探他罢了。 之后的日子就是清算,清点当年的情况,论功赏罚,重整武林。 孟凡云坦荡的承认自己喜欢魔教教主的事情,并不被绝大部分中原武林的人所接受,在他们看来,孟凡云此举无疑是投敌五一,甚至有人怀疑当初孟凡云和江安流在御风楼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合演的一场戏。 当然也有人不信这套说法的,毕竟魔教从那天前不再进攻中原武林也是事实,如果只是牺牲孟大侠一个人“和亲”能达到一个让两地都休整养息的时间,也未尝不是好事。 马车里,江安流软软的靠在孟凡云怀中,伸手像是猫一般的挠了挠孟凡云的下巴,含笑问他:“你知道你是送来跟我和亲的吗?” 孟凡云轻轻拿掉江安流作乱的手,低声道:“自然,我是属于你的。” 他的声音非常磁性,这么近的距离,听的江安流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江安流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什么,道:“那我去找我哥哥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不许去外面等我。” 孟凡云浑身一僵,他虽然不敢说反对,但是江安流明显从他的动作中感觉到了他的抵触。 他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躺着等着孟凡云的答话。 “……我不想去。”半晌孟凡云垂下头,“六六……我真的不想去……” 以前他还没有觉得,但是顾南和醒来之后和江安流兄弟情深的样子他见了几次,越看越觉得难受。 胸膛中的占有欲似乎要化为实质冲出束缚,孟凡云很不得一把扯过围在顾南和身边的江安流,把他抱在怀里,告诉所有人,他只是属于他的,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但是孟凡云也比所有人都清楚,顾南和对于江安流来说有多重要,他甚至没有那个勇气去赌,如果有一天他跟顾南和掉进水里了,他会选谁。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在江安流去见顾南和的时候蹲在顾南和的院子外面练剑,顾南和每次出来,都看见他好不容易移植来的梧桐树上面的剑痕入木三分,都活不成了,气得顾南和跟江安流一通告状不说,下次换成了低矮的花木。 江安流回去也把孟凡云修理了一顿,让他不要再这样,结果下一次孟凡云蹲在地里把花园里的杂草都扒了,比园丁都干的干净。 江安流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孟凡云高大的身躯蹲在地上,旁边是堆了小山高的杂草。 江安流:…… 江安流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够惯着孟凡云或者是江云的这个毛病,可是一但他跟孟凡云说什么,孟凡云都是一副坚决听从但是死活不改的态度。 如果江安流不让他表现出来——比如说是现在,马车上的江安流掰开孟凡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的手,发现那上面已经被孟凡云扣的鲜血淋漓。 不表现出来,只能折磨自己。 江安流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拿起孟凡云扣的鲜血淋漓的手,轻轻地靠向孟凡云嘴边,但是又被孟凡云触电般的躲开。 “不要这样……脏。”孟凡云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江安流转头,对上孟凡云的视线,孟凡云自知自己做错了事,不敢抬头和江安流对视,高大的男人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看上去可怜极了。 有一瞬间,江安流也心软了一下——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反正现实生活中他们也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必要一定要他脱敏。 可是……这样终究是不对的。 江安流也犹豫了,孟凡云见到他沉默,知道是自己让江安流烦心了,连忙坐正身子,从车厢的角落爬过来想过来搂江安流,再开口说自己愿意和他一起去见顾南和,可是还没出口却被江安流打断了。 江安流这话也说的有些勉强,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你不是想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树林里试试吗?如果你陪我去,我就答应你。” 孟凡云霍然抬眸,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他们情到浓时的时候,孟凡云不禁给江安流提了一两次自己心里的邪恶想法,他想在第一次重遇江安流的地方试试,毕竟那时候的江安流像是抓不住的月亮,但是现在,这抹月亮安静的躺在了他的怀中。 ”你……“孟凡云一时失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不必这样的……我去,我会去的,不用你……“哪怕江安流不这样说,他也会陪他去的。 江安流有些好笑的看着孟凡云有些不知所措的面容,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平静下来:“没事,我也有点想试试的。” “六六,我……” 孟凡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江安流已经先一步反客为主的爬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想睡了。” 说罢他闭上眼睛,一副就这样定了的模样。 孟凡云盯着江安流的睡颜半晌,终于忍不住用那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碰了碰江安流长长的睫羽,呢喃出声。 “我何德何能……”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还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却能收获江安流这样的宠溺与爱。 忽然,本来孟凡云以为睡着的江安流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深深的盯着他,眼里满满是他的倒影:“你很好,你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我做不到的。” 比如现在的这辆马车,所有的一切都是孟凡云亲力亲为打造的,只为了江安流能够住的舒服。比如江安流今天随意瞟了某一样稀罕的糕点,第二天它就会出现在江安流的餐桌上,比如孟凡云随身带着一个本子,详细记录着江安流身体出现异常的时候,无论原因可能是因为吃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或者去了哪个地方,以后绝对不会在他们的行程里再出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江安流自认做不到,他承认他自己的感情淡漠,性格惫懒,想要的东西比起伸手找人去要,自己去得到反而会更简单。他喜欢孟凡云,但是也做不到像孟凡云一样,把他放在超过自己的位置上,也无法坚持这样日复一日的关心和爱护。 江安流也知道,在现实世界中,他跟江云之间的感情也是不对等的,江云像是一把烧不完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用热烈的爱情包围着江安流,虽然江安流也在努力,可是他能给的只有那么多,所以在他可以给的范围内,他也愿意多给一些。 他们一起去见了顾南和。 顾南和依旧坐在轮椅上,推着他的人是光月白,江安流蹲下身,让他的视线能够跟顾南和平齐:“哥哥。” 顾南和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江安流柔软的发:“对不起,我一直在拖你的后腿……如果没有我,你本来可以过的更好的。” 江安流把他从御风楼救出来逃亡的那段日子有多难,他当时的意识虽然混沌,但是还是能感觉到的。 “没有,哥哥,我过的很好。”江安流抿了抿唇,这句哥哥叫得真情实意,他也是从顾南和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亲情。 “他待你好吗?”顾南和看向孟凡云的表情就没有那么好了,一双眸子犀利无比,他看着孟凡云,却在跟江安流说话:“你要是喜欢男人,哥哥这里有很多身家清白的好男人,也没有必要在这棵老树上吊死。” 孟凡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老吗?他明明比顾南和年龄还小! 但是顾南和“死”掉的那几年,身体一直停滞了,江安流由于修炼魔功,一直保留着少年的神态,这样看来,的确是孟凡云最老了。 “哥哥,他挺好的。”江安流知道顾南和是不满意孟凡云当年对他们做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而且孟凡云当时也不过才十三四岁。 “他哪里好了,又穷又老,出门还被喊打喊杀——”顾南和看着江安流的目光痛心疾首,活脱脱像是看着弟弟跟老白脸私奔了的悲愤哥哥。 孟凡云脸色铁青,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顾南和说的都是实话。 一旁的光月白忍不住了,想站出来替他师弟多说几句话,在师弟没有说出跟江安流在一起之前,他师弟也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少年英才,几乎是公认的未来武林盟主。 “哥,”一双清凉的手按住了顾南和激动的身体,江安流打断了顾南和激动的话,“钱什么我不缺,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又没有后代,钱够花了不就行了。 “那你有那么多钱,多找几个也不是不行……”顾南和只娶了光月白一个人,倒是对弟弟很开放。 孟凡云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开始后悔,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喜欢他,哥。”江安流忽然正色,站起身来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惊,眼见他走到孟凡云身边,拉起他的手说,“我理解哥对我好的想法,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我的……爱人。” 顾南和和光月白都是一惊,没想到江安流会这么说。 孟凡云怔了怔,他茫然回头,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爱人?” 江安流含笑凝视孟凡云的侧脸,伸手去摸了摸他有些发红的眼眶:“傻狗,别哭啊。” 有些话只能说一遍,第二遍狗的尾巴就要摇到天上去了。 又是几年过去。 顾南和趁机重新收拢了武林的残余势力,也收编了不少流寇,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自立为王之后,他只是支持了乱世中的一个名叫青的国家,帮助它吞并了其他各国,一统了天下。 再也没有武林四阁割据天下的乱世了,只有顾家和青朝。 而在顾南和的刻意打压下,也没有人再提起当年魔教的事情,孟凡云过了几年被人喊打喊杀的日子之后,终于能够抛头露面了,但是江安流还是婉拒了顾南和让他回去享受顾家供奉的打算,毕竟咸鱼的日子过了太多年,偶尔也会觉得有点腻。 让江安流和孟凡云都有点惊讶的是,光月白不愧是主角受,居然真的能生孩子,顾南和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都回去送了礼物,在顾家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又上路了。 江安流有痛觉屏蔽系统,其实没有必要一天一定要杀够七个人,之前只不过是诳孟凡云玩罢了,但是孟凡云还是坚持和他两人一起,行走天涯,惩恶扬善,不过这次不用江安流说,孟凡云自然会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而不是武断为止。 江安流笑称孟凡云成为了名侦探。 “名侦探是什么?”孟凡云摸摸头,一副茫然的样子。 “傻狗。”江安流笑得轻轻盈盈,并不给他解释。 他们一起度过了好些年,只不过江安流这副身体终究损耗太严重,撑了十几年就去世了。 孟凡云于是一个人开始流浪。 在四大门纷纷湮灭之后,顾南和这一支异军突起,顾南和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自然知道当年的疾林阁有错有对,也不再追究,而只是重新开门建派,将顾家发扬光大。 当然没有忘了,在顾家的祠堂里供奉上那执鞭的红衣少年。 孟凡云也成为了顾家的长老,守护着顾家,和他的少年。 江安流去世的时候,孟凡云虽然伤心,可却没有绝望,因为心中有所笃定,总有一天,他们还会相见…… 江安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又是一片深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江安流第一次感觉到安心,因为他已经猜到,这片黑暗大概是江云的心理世界,之前都是一片死寂的压抑,而现在反而是一种令人心静的安心。 忽然,有什么灼热的气息靠近了江安流,在江安流反应过来之前搂住了江安流清瘦的腰身,狠狠地吻住了江安流的唇。 江安流被吻到呼吸急促,不过他自然知道来人是谁,所以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直到江云变本加厉,细密如雨的吻从嘴唇蔓延到侧脸,再到脖颈……江安流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了江云。 他这下根本没有省力,江云被推的几步远,不过他没有生气,而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哥哥,我满分了吗?” 系统在江安流耳边惊呼一声,它跟着江安流这么久,虽然换了很多个语音包,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江云的长相。 因为母亲有一半的外国血统,江云遗传了一头深黑的微卷头发,他有一张极其好看的脸,那是一种几乎锋利的能将人割伤似的英俊,高挺的鼻尖和完美的下颚线无一不彰显着造物主对于他的眷恋,而让系统惊呼的是他的眼睛--江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江安流,深沉幽暗的眼底带着宛若实质的占有欲,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就连系统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都被江云的眼睛震撼,很难想象,江安流就一直生活在江云这样的目光下。 同时,看着这样的目光,系统也很难想象小世界里面,那个踌躇不前自卑懦弱的人,居然也是江云。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系统感叹道。 跟惊讶的系统相比,江安流显然淡定了很多,他凝望着久未见面的江云良久,才淡然道:“你觉得呢?” “哥。”江云长叹一口气,一张英俊到凌厉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好像名叫委屈的神情:“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江安流根本不吃他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使袢子。” 如果不是他警醒,江云的潜意识就要把他拖进那个幻梦中,跟他一直过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了,呵呵。 江云爬起来,又像是没骨头一样往江安流身上蹭,语气有些甜腻腻的:“我知道哥爱我。” “所以你还打算蹬鼻子上眼了吗?”江安流伸手掰开江云的胳膊,江云比他高一个头,也好意思挂在他身上。 “我怎么敢啊,”江云苦笑,“哥,你让我一分钟内去死,我都不敢60秒死掉。” “那你去死吧。” “……哥,别这样。”江云慢慢俯首,轻轻吻上江安流美艳的脸庞,“我是你的狗,你舍得让你最真诚的狗去死吗?” “你不是刚说了你最听我的话吗?” “那你也没让我一分钟内去死啊。” “……这样,我给你一个翻身做主人的机会,”江安流淡淡道,“下个世界,我让系统封住我所有的记忆,你带着记忆进入游戏,我们都可以看看,你能不能让我爱上你。” 江云笑容一僵,想说什么,却已经被江安流打断:“怎么,你不敢?” “我……” 江云唇边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了。”江安流扫了一眼,就知道江云在想什么:“怕我不能喜欢上你?” 83 懵懂凤凰VS深情帝尊(1) 凤凰血脉 江云张了张嘴, 却不敢说出口。 “你在害怕什么?”江安流轻声地在他耳边笑道,“只是一个游戏世界中的测试罢了,结果好与坏, 都和现实生活有区别,江云, 我不信你不懂。” 江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担心的事情却跟江安流想的不一样。 江云一直沉默, 一时间门黑暗的空间门里只能听见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江安流的眉也渐渐皱了起来,就当江安流以为江云要拒绝的时候,江云忽然开口了:“好,可以,但是哥……我想比你提早几年进入游戏好吗?” 这是打算提前做好准备, 增强点竞争力?江安流心想, 不过也没戳穿江云, 只是说:“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的, 不许越过我的底线。” “哥, 你还是不肯信我。” “你做了什么让我信任你的事情吗?” “……哥, 我只是把你看得太重了。”江云叹口气,忽然握住江安流的手, “无论如何, 希望哥以后不管在游戏里还是现实里, 伤害自己的时候能想到,有一个人会比你更疼,如果你死了, 我真的会跟你一起去死的。” “我真的不能理解。”江安流面色冷凝地看着江云,他虽然也喜欢江云,但是没有到江云这么变态的地步, 如果江云真的不幸遇难,他会伤心,但是绝对不会殉情。 “我很开心哥不理解,”江云低头亲了亲江安流的侧脸,“哥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江安流任由江云亲,脸上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半晌才道:“也许有了你,我会过得更好。” “那我会努力活着回来见哥的。” 江云的潜意识其实已经收拢得差不多了,这也意味着他找回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是他没有告诉江安流,阻碍他醒过来的还有另一个巨大的隐患,如果他真的醒不过来,他也给江安流准备好了足够的退路。 但还是不甘心啊…… 江云抱着江安流,江安流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打湿了他的衣领,他挑了挑眉:“……有这么怕吗?” 不就是自己失去记忆进入一个新的世界罢了。 江安流有些话到嘴边,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安慰江云,比如他本来就是个性情冷淡的人,如果不是和江云青梅竹马的缘分和江云这么多年的死缠烂打,他很难会主动开展另一段感情的。 “怕啊……哥哥,”江云鲜少在他面前示弱,这下高大的男人倒是有了些小时候的样子,有些粗粝的发丝贴着江安流的脸,“我好想永远跟哥哥在一起啊。” 江安流本来想用二次元里面的“你的目标还有星辰大海”这样的话教育一下江云的,但是不知怎么,最后只变成了反手的一个轻拍。 江云还是最知道怎么让他心软。 *** 长庚山上的凤凰仙尊陨落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仙界。 一是因为凤凰仙尊陨落得太过于突然,前一阵子还听说他流连在百鸟仙君的温柔乡里,正打算跟百鸟仙君努努力生出他的第一百零一个孩子,没想到竟然就突然暴毙了,凤凰的业火烧了三天三夜,仙尊还是没有涅槃成功,帝君亲自出手掐指算了半天,最终只能摇头叹息——凤凰仙尊平常作孽太多,没挺过那九次业火灼烧。 凤凰仙尊,虽然承继了长庚山和上古大□□号,但是他其实是个贪财好色的主,他这位置得来的也巧,由于凤凰一族太过痴情,伴侣死后一般都不会再娶,子嗣不够兴旺,到了他这一代烽火一族只剩了他一个,于是他就承袭了这尊位。承袭了这尊位之后,凤凰仙尊似乎是怕极了凤凰一脉绝在他这里,特意反凤凰之道而行,流连花丛,一连生下了一百个私生子。 这一百个私生子虽然都被凤凰仙尊要回来养在长庚山里,他们的生母里面,有一些身份低贱的直接被凤凰仙尊抹了记忆,不记得生过这个孩子,有些身份高贵的,则也不屑于要这样一个私生子,还有些也是听了凤凰仙尊的花言巧语,说会好好待他们的孩子。而凤凰仙尊要回这些孩子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实际上凤凰仙尊对这些孩子根本不管不顾,也就雇了几个昆仑奴来照顾他们,神界的人都知道昆仑奴是神界最低贱的存在,有点追求的小神都不会请他们来洒扫庭院,最多让他们做点苦力活,从来没有神像凤凰仙尊这样,居然请他们来照顾自己的子嗣。 这一“照顾”,生生地让这些孩子夭折了一大半,剩下的孩子也都面黄肌瘦,最大的孩子已经百年过去了,竟然一点神力入门都做不到。 虽然这些孩子的生母不同,但是他们好歹都承袭了凤凰仙尊的一半神力,拥有上古神兽的传承血脉,而凤凰仙尊一殁,也就意味着他剩下的这些孩子,其中会有一个在某天觉醒完整的凤凰血脉,成为新的凤凰仙尊。 而到那时候,现在的凤凰仙尊所积累的大量财富以及整个长庚山的传承,都会属于他。 因此这些从出生开始都无人问津的孩子们现在成了香饽饽,有些生母显赫的被生母接了回去,悉心培养希望能有一天成才,至于剩下那些无人认领的,也被一些心有算计的仙人收养,妄图收养的孩子一朝得道升天。现在的仙界已经不是当初那上古大神时候的仙界了,如今飞升的人越来越多,仙人大多又不死不灭,导致仙界一时间门仙满为患,变成了跟人界一样需要掠夺资源的地方。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古神祇占有的资源就成为一时间门所有仙眼红的对象,偏偏他们的资源身上都带着血脉烙印,只有他们的后代和伴侣能够使用,而像是凤凰仙尊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心头血给出去跟他人缔结成伴侣,所以长庚山并没有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也导致长庚山在凤凰仙尊陨落之后变得混乱异常,人人可踏入,挑选自己认为的潜力股,多方势力角逐之下,竟然也出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人只能带走一个有凤凰血脉的孩子。 总而言之,凤凰仙尊死后不过十日,长庚山变成了大型孤儿领养大会。 江安流打了个哈欠,冷眼看着他的三十五哥泪眼汪汪的被生母领走,旁边的九十七弟还在襁褓中,被一个刚刚飞升上来的小仙抱走,四十八哥在一位衣着华贵的道仙和另一个身着仙兵铠甲的剑仙中纠结,最后还是跟着衣着华贵的道仙走了。 ……那位道仙看似一身华贵,实际身上根本没有一件有价值的首饰,相反那位剑仙,手中的剑都不知道比道仙那一身行头贵了多少,可能只是不注意打扮罢了。 江安流心里啧了一声,为自己的四十八哥惋惜了一下。 因为孩子太多了,他们都没有名字,只以数字相称,排行六十六,一个不上不下的数字,这几天来往的人那么多,江安流等了几天,没见到有双眼通红的生母来接走他,又等了几天,看到年纪小的不记事的弟弟们都被带走了,剩下的只有像他这样,年纪大了记事了难养熟了,或者是年纪再大一点摸得着根骨了,发现根骨不好就很难被挑中了。 江安流就是这样尴尬的存在,他年龄说大不大,只有二十余岁出头,在这动辄千百岁的仙界来比只能算是个稚子,可是也已经懂事了,虽然穿着破旧,但是那些来领养的仙人看到江安流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一时间门只觉得自己的算盘都被看穿了,也不敢再开口提收养的事,而有些因为他的眼睛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的仙人走过来摸了摸江安流的筋骨,也纷纷摇头离开。 ——江安流身上的凤凰骨只有背上的两块肩胛骨,意味着他身上的凤凰血脉实在是有限。 江安流倒是很耐心,他看着自己的一个个兄弟姐妹被领养走,还有心情微笑着跟他们一个个道别,虽然他清楚,有些人也许今天一别,就不会再见了。 江安流自己也奇怪,他好像懂得比旁人都多一些,虽然也没有太多,但是他能偷偷观察昆仑奴是怎么捕猎长庚山的兔子给自己加餐然后模仿,虽然他不能生火,那生兔子吃起来味道怪怪的,但是至少没有像他的六十七弟一样被饿死。 再后来他年纪稍微大了点,他发现他心念一动,手中能升起一缕火焰,虽然弱的被风一吹就灭,但是耐心一点,也能够点燃木柴,然后将那兔子烤来吃了。 江安流因此度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年,他们的伙食本来是凤凰仙尊发下来的辟谷丹,一人一粒,照理说一粒可以管一年,但是总会被昆仑奴克扣几粒,昆仑奴身上背着诅咒,不敢太过造次,每年都会随机克扣几粒,后面见到凤凰仙尊不闻不问,最后越来越变本加厉了,只有一半的孩子能够领到辟谷丹。 在长庚山打开的时候,那些昆仑奴早就四散而逃,他们拿着这些在仙界不足为奇在下界可以算作奇珍异宝的东西,可能能过上极好的日子,不过江安流一一记住了他们的脸。 他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想报仇的心思,江安流只想着这无聊的挑人大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毕竟长庚山的结界只会在仙尊陨落的时候波动三十日左右,之后没有凤凰血脉的人就不得入内了,江安流只想等到三十日结束,然后找个地方在长庚山自行修炼。 他也不贪图什么凤凰神位,能够自保就行了。而且那些被带出去的兄弟姐妹,除了一两个找到了爱他们的生母的幸运儿以外,其他的人不一定会有好下场,凤凰骨能够在业火之中淬炼得更精纯,保不齐有些人为了更纯正的血统把他们丢进业火里烧。 江安流也没藏着,如实把这些话跟兄弟姐妹们讲了,不过大部分人都是不相信的,毕竟他们年纪小,又过惯了饥肠辘辘的生活,对于业火和自己的身份都没有清楚的认知,对于他们来说,能被带出去吃顿饱饭,有新衣服穿已经很不错了。 江安流理解并且尊重他人选择,他只希望他提醒的话能够让那些兄弟姐妹在日后某一天感觉到不对的时候能够早日逃脱。 到第二十八日,江安流的兄弟姐妹们已经都走的差不多的,还有些年纪比江安流更大的也决定自行出去闯荡了,总比待在这空有他们动用不了的财富的长庚山上要好。 十一哥走之前问江安流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江安流拒绝了,他说他没有什么别的大志向,有个地方能够躺平混吃等死就好。 十一哥平常对于江安流也多有照拂,实在是因为这个弟弟生的好看,在一堆面黄肌瘦的孩子里,只有江安流还的皮肤还如同冬日新雪,一双深邃的眸子黑的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那些领养的人也几乎都是第一眼就看中江安流,但是再一摸他的根骨,最后又叹息的放弃。 第二十九天,江安流已经开始洒扫长庚山的垃圾了,那些仙子仙君来的时候好大的排场,将那长庚山的树叶卷下来不知道多少,那树叶多了堆积在路上,都要把本来好好的大路堵死了。 扫了一半有些累,江安流停下来歇息了一会,他拄着扫把想,真的应该找个地方学点法术才行。 “哥哥……我来晚了。”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江安流下意识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也愣了下。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忽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头灿烂似金的头发长及腰间门,他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庞,在这美人云集的仙界也可以说是惊艳绝伦,浓密长睫下的深黑眼眸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过此时他的状态可能不算好,因为他走过的地方,有点点血迹流出,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我不是你哥哥,”江安流皱了皱眉,看向被那男人弄脏的地面,“还有,你的确来晚了,现在所有的凤凰血脉都被挑完了,另外,如果你是想要隐蔽行踪,请先把你的头发颜色换换。” 虽然黑衣人贸然出现吓了他一跳,但是江安流感觉到,黑衣人没有什么恶意,最后一句话也是鬼使神差地加上去的,因为他见鬼地居然被这一头头发吸引了注意力。 江安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喜欢这样金灿灿的,又长又顺直的头发,看起来就手感很好的样子。 好想摸一摸啊,江安流忍不住滚了滚喉咙。 可恶,不给他摸为什么要用这么诱人的头发勾引他? 那黑衣人忽然笑了下,这一笑,让他身上本来的那种肃杀气息消失了大半,看向江安流眼中的是一种江安流也看不清的复杂。 他说:“对不起我认错了,你跟我哥哥长得有点像。” 江安流挑了挑眉:“那你赶紧回去看看眼睛吧。”意思就是不要在他这里久待了。 黑衣人沉默下,低头看着江安流手中的扫把:“我要带你走,你的编号是六十六?我叫你六六好不好?” 好家伙,没想到长了这么一张气场强大霸气十足的脸的人居然是个自来熟,他都没有答应跟他走呢,小名都叫上了? 江安流坦然道:“我没有多少凤凰血脉,不信你可以摸摸。” 说完他放下扫把,大方地伸出手任由黑衣人去摸,没想到那黑衣人指尖只是刚碰到他的手腕,就触电般地松开:“我不是为了凤凰血脉。” 不是为了凤凰血脉,谁信啊? 他俩非亲非故的,总不会真的是因为他长得像他哥哥,所以就要收养他吧?这理由也就骗骗八十号开外的弟弟们了。 “那你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江安流抬头,他眨了眨眼睛,声音轻软,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也不能说没有,”黑衣人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你会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存在,天上地下,只有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一一给你取来。” 呵呵,你这么有能耐,倒是先把自己身上的血窟窿堵上吧。 江安流心里腹诽,对于黑衣人的话他是根本不相信的,但是他也没有轻举妄动的反抗,不管这个黑衣人身份如何还是受了伤,对付他一个一点法术不会的弱鸡还是轻而易举的,他没有必要激怒他,只要想办法让他不满意就好了。 而如何不满意,却要让江安流好好想想了。 84 懵懂凤凰VS深情帝尊(2) 这老东…… 江安流在心里分析道, 一般来说,黑衣人定然是对他什么地方感兴趣才是,江安流想了想他从上到下, 可能也就这张脸能看了吧。 于是他悄悄抹了把自己的脸,顺手把刚刚扫把上的灰抹在了自己脸上。 “我还没张开,长开后会很丑的, 跟你的什么哥哥一点都不像。”江安流认真地用一张刚抹了灰的脸,面色不改地跟黑衣人道。 黑衣人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纵容般道:“我知道。” 江安流心想, 倒是个好忽悠的:“那你赶紧走吧,你要找炉鼎的话,往东边有毓秀山, 那里有好多长得好看的鸟雀, 当时把我爹迷死的那个百雀仙子还是仙君就在那里,你长得这么好看,哄哄他, 他说不定也会愿意为你下一颗蛋。” 他说着,还装作一副悲痛的样子, 抹了抹眼角没出现的眼泪:“可怜我爹,还没生出他的第一百零一个孩子就死掉了……” 黑衣人心想,跟你爹在一起的是百鸟仙君,好家伙, 四个字错三个,你也真的是够关心你爹的。 “我不要炉鼎, 我只是需要一个……徒弟,”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说, “我有一身法术无人传授,你若愿意学……” “必然能得道升天?”江安流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我在长庚山待了这么久,被这句话骗下山的昆仑奴不知道多少,一个都没有回来过,你以为我还会被这种话骗到吗?” 黑衣人:“……” 哥哥,真的是从小戒心就很高呢。 可是当年,为什么他会愿意跟他走呢? 江云想了想,突然瞥到了他耳边吹起的发丝,金黄色的长发,像是正午的一束阳光化成了形。 江云忽然福至灵犀:“……你跟我走,我头发随便你摸。” 江安流刚刚打好的草稿一下说不出来了,他沉默了半晌,问他:“随便是一天几次?” “只要你想……”江云本来想说这头发剪下来给你都行,但是又怕江安流只要头发不要他,最后开口又换了说法:“一天三次吧?” “是早,中,晚各一次吗?一次多久?早上几时?晚上呢?要是没有摸到,是改天补上还是过时不候?” 江云暗暗叹气,可是他清楚如果不跟江安流掰扯清楚这些事情,江安流是不同意跟他走的。 最后他们规定了一天三次,一次一刻钟,如果错过了可以改天补上,江安流也同意跟面前的黑衣人走了。 “我叫江云。”黑衣人告诉他说。 “真巧,我也姓江,”江安流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我不会真的是你哥哥的转世吧?” 江云现在无比懊恼为什么一开始自己要说漏嘴,是见到哥哥一时太过冲动,还是伤心他来晚了,毕竟他穿越来的身份是主角攻,而不像是江安流这样能够掌握剧情的存在,所以从一开始找到江安流的踪迹,就花了他很长的时间。 “我是青龙帝尊,我没有哥哥。”江云只好如实答道。 青龙帝尊,传说中比现在的帝君还要尊贵的存在,从混沌中出生的上古四神兽之一,凤凰仙尊在他面前都是小辈,要他的先辈朱雀帝尊才行。 而江安流看着他的眼神,是满满的不相信——你骗鬼,阿不,你骗神呢? 就一个朱雀帝尊的后代凤凰仙尊,都能有一座长庚山,而传说中的青龙帝尊,穷的得顶着两个血窟窿出来收小弟?什么秘宝都掏不出来,还得以色相诱惑? 而且哪个帝尊会对他这种小喽啰自称我的?就连仙君见到他们都拿鼻孔看人呢! 江云感觉到江安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江安流不信任他,但是他现在也没办法解释,只能说让江安流先跟他走。 江安流说自己要收拾一下东西,让江云不要跟过来,于是江云真的乖乖地等在了原地。 而等到江安流真的转过身,看到那一身黑衣的沉默男人已经在原地盘坐开始争分夺秒地闭眼调息,这才转过头去,也冷了视线。 他自然也没有跟他的那八十几号弟弟一样,被个仙人随手幻化出来的神迹迷了双眼,就傻傻跟去了。 江安流答应江云,一是也知道他大意之间,真实面貌已经被那人看去,哪有这么简单一叶障目就让那人忘掉的?无论是他真的长得跟江云的哥哥像还是江云单纯看上了他这张脸,江安流都短时间内无法改变它。 二是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面前的人对他没有恶意……江安流自认自己的第六感还是比较灵的,他从出生就孑然一身,不是靠着第六感躲开了几次危险,也没法活到今天。 三是因为……他还摸过那头金色的头发,还不知道手感怎么样呢…… 江安流咬了咬唇,暗恨自己的不争气,但是背着包回来的路上,眼神还是不住地往江云那头金灿灿的头发上瞟,他没有龙的基因,倒是继承了龙喜欢漂亮华丽东西的个性,虽然这个修仙世界里面经常有貌美的仙子仙君,但是由于这个东方世界讲究低调含蓄,很少有像江云这样霸道的华丽。 所以江安流罕见地给面前的黑衣男人上去就打了个及格线以上的分数,对于江安流来说真的很难得了。 江云调息中感知到江安流回来,立刻停止了调息,看着江安流那张熟悉的脸,下意识地就站起身来走过去,打算接过江安流背上的大包,江安流却警惕的没有松手。 “你要干什么?” 江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目前的关系只是陌生人,他这样的做法在江安流这里看来,心怀不轨。 江云其实不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他为了讨江安流欢心的时候,什么彩衣娱亲的事情没有做过?一米九的男人,撒娇着要跟哥哥贴贴都是顺手拈来。只是现在身份互换,他想给江安流塑造出一个可靠的男人形象,自然不能这样说。 半晌只憋出一句:“我……检查一下。” “哦。”江安流没有疑心,大大方方让他检查,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些江安流平时做的梳子之类的小物件,他晒的兔子和鸡肉干,还有节省下来的一颗辟谷丸,江云越看越心酸,哥哥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都是他来晚了。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帝尊模样:“上来吧。” 说着他在江安流面前半跪下来,示意江安流趴在他的背上。 江安流却抱着他的小包裹,一动不动,有些警惕和怀疑地看着他:“你是哪门子的帝尊,缩地成寸都不会?” 如果懊恼有实质,那么一定会在江云身上画出三道黑线,他刚光想着半路上化成原型用金灿灿的原身龙形博得哥哥开心了,怎么忘了这茬? 看着自己的风光伟岸程度在江安流这里又下降了一个档次,江云心念一动,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让你先来摸我头发,摸完了我们再走。” 还好江云面上没什么表情,江安流勉强信了这个解释,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去摸江云的头发。 金灿灿的,又长又直的,摸起来的手感异常的顺滑,江安流瞬间有一种连汗毛都要立起来的舒爽感觉,这种感觉怎么说……有点像是在摸兔子,但是又比兔子短短的毛长得多,摸起来的幸福感也高得多……就是有点太长了,江云半跪在地上的时候,那金灿灿的头发也落了地,虽然江云知道仙人能够自洁,不会有灰尘,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心理不适。 “要是短点就好了。”说是这么说,但是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停。 江云被江安流这样摸着,本来也有些舒服的开始追忆往昔,但是听见江安流这么说,顿时又如临大敌——他在现实中的确是没有长发,只是短短的头发,难道是江安流想起了什么?还是单纯对这个长度不满意? 江云本来想直接心念一动就让这头发短上一截,但是他忽然又一顿——江安流现在虽然看似有二十多岁,其实心智也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如果他现在就对他千依百顺,那以后还怎么找回尊严? 于是他冷哼一声,装作没有听到江云的话。 江安流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见到面前的黑衣江云一副不愉的模样,还以为是冒犯他了,乖乖地闭了嘴。 江安流摸了个够,其实完全超过了本来说的一刻钟,不过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最后江云拉着江安流的手,两个人一起缩地成寸回到了亭江山。 本来亭江山是叫停江山的,后来江云觉得这个名字太过明目张胆,可能会像上几个世界一样没有好下场,于是心虚的改成了停江山。 没想到江安流打量着面前巍峨的山峰,还有那山峰上用神力书写的亭江山三个字,皱了皱眉,没说话。 他的动作很细微,但是由于江云全心全意都在他身上,自然一时间就发现了,江云本来想问江安流哪里不满意,但是又觉得这样的形象不太好。 他虽然想宠着江安流,护着他,可也想稍微树立一点威严,希望江安流能依靠他,仰慕他。 复杂的心绪下让江云下意识地模仿江安流的面无表情,但是他显然没有江安流的那种功力,因为江安流在他身边说:“你的伤口是不是很痛啊,我看你的表情很古怪。” 江云:…… 他故意捏了个决,让自己的伤口再流出点血来,掩盖住自己的尴尬:“是有一点。” “那你好好休息吧,”江安流眼中露出一点同情,“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老人家……上古神兽,受一点伤,好起来挺慢的……” 江云一时没绷住,伤口是真的开裂了。 他这伤口其实就是凤凰仙尊留下的,在发现了江安流的身份之后,江云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去杀凤凰仙尊的路上,但是杀凤凰仙尊这件事对他来说本来是简单的,但是上古神兽之间都有血脉牵制,他杀了朱雀的后人,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的反噬,而且他还需要完整地把凤凰仙尊的凤凰骨给剖下来,留给江安流以作备用。 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妄求江安流是那百里挑一的幸运儿,江安流要是没有凤凰骨,他就给单独准备一副,身上的伤口一是真的有伤,二也是为了用帝尊的血压盖住凤凰骨的躁动,不然怕江安流发现之后没办法解释。 江云能把江安流带到这里,江安流其实都已经信了一半他真的是一个厉害的人了,毕竟亭江山看上去灵气比长庚山还要浓厚,而且那上面的三个字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上古神兽的威压,让江安流的血脉都有些躁动。 背后的那两块骨头微微发痒,江安流问江云:“我该去哪里?” 说是收做徒弟,但是偌大的亭江山看起来半个仙影都没有,不会这所谓的上古帝尊,居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吧。 感受到江安流再一次怀疑的眼光,江云咳嗽一声也掩盖不住他绝望的表情:“你……先跟在我身边。” 他真的没时间收拾亭江山啊! 他一睁眼,就在从茫茫仙界里大海捞针一样地想找到江安流,可是他什么资料都没有,查乃谅那个该死的明明知道他醒了但是也没有给他任何提示信息,最后还是江云猜到了自己主角攻的身份,然后推测了主角受是谁,才顺藤摸瓜找到了江安流。 找到江安流之后看到哥哥受到的“虐待”,江云能忍一天都不是人,直接杀了凤凰仙尊,没想到又被血脉反噬,最后迟了那么多天才寻到哥哥。 怎么办啊好丢脸啊救命!!!! 一身黑衣腰背挺得笔直,迈着平静的步子带着江安流走入亭江山的江云,内心是个疯狂在撞墙的小人。 “懂了。”江安流忽然说。 “嗯?”冷冷的一声,带着磁性的鼻音。 内心却是:你懂什么了啊啊啊啊你不要乱懂啊! “我知道你穷,”江安流抬头望着面无表情鼻梁高挺的黑衣男人,“没关系的。” “你长得好看,我也长得好看,所以……” “所以?”我们天生是一对? “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去下界摆个摊,卖你的头发啊,”江安流眨了眨眼,一脸认真地说,“这么好看,肯定会有很多人买的!” 江云差点都要绷不住这张冷脸了,除了江安流,谁会喜欢这种东西啊! 江安流到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他十一哥的凤凰骨就长在手臂上,能幻化成一半的翅膀,他亲眼见到十一哥用漂亮的羽毛跟昆仑奴换到了两枚辟谷丹。 江云好歹也是家主出身,一开始见到哥哥的心情激荡过后,也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定位,努力给自己台阶下:“我不穷,我只是喜欢清静。” 江安流心里叹口气,没反驳他,只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有点过分,没有照顾这些老古板的自尊心。 照顾他的昆仑奴里面也不是没有这种人,明明头发都没有了还嘴硬说被鸟啄的,二十七哥只是说了句实话,说这里除了他们这些凤凰血脉没有别的鸟,就被罚了两年辟谷丹,差点饿死,还是江安流施舍了给他一点吃的。 这老东西到现在还只是挽尊,没有恼羞成怒,想来脾气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老东西费尽心思的把他弄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85 懵懂凤凰VS深情帝尊(3) 你不必如…… 江云在离开亭江山之前, 就在亭江山上给江安流开辟了一整块花木扶疏的院落,里面有一座小楼,江云耍了点心机, 那小楼还是停江阁的模样,不过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对江安流说:“这以后是你的院落了,我要去闭关一段时间。” 江云把江安还给了他一枚储物戒,里面是他匆忙间给江安流准备的东西--其他的东西还四散在各地,没有来得及收回来,但是现在江云的当务之急是闭关养伤, 还要趁着凤凰骨神力失效之前将其炼化封存起来,以备江安流日后要用。 江安流收下储物戒,垂下来的眼眸却不着痕迹地眯了眯。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安流不知道面前自称帝尊的男人究竟想对他做什么, 往好了想可能是对他一见如故, 真心把他当做徒弟, 但是江安流从来都会做最坏的打算。 江云给他的东西他会收下,但是不会因此丧失对于江云的戒心。 毕竟在他身边出现的奇怪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江安流清楚,自己的确可能是个“有价值”的存在。 很小的时候,江安流耳边就出现过一个奇怪的声音,他一开始还很惊讶, 以为那是昆仑奴嘴里的“血脉传承”,然而那个声音却说它不是, 它是“系统”,它的存在,是为了给他布置任务。 系统说,让他接近他的五十二哥, 说他是“白月光”也是“主角受”,是未来的主角,江安流要保护他。 江安流肯定不会听它的——他自己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还做什么劳什子任务呢? 但是最后江安流只是抱着有些好奇的想法接近了五十二哥,发现他身上果然有些异样,第一是五十二哥看上去异常的……美貌,虽然凤凰血脉没有丑人,但是五十二哥的美貌在江安流眼里是一种突兀的存在,好像太阳中有一束光专门就照在五十二哥身上,不分昼夜。然而除了江安流,没有任何人这么觉得,他们还觉得五十二哥的行事有些脱线,都不喜欢跟他玩。 但是江安流亲眼看到五十二哥饿得头昏眼花,一头栽倒在泥地里,然后手一抓,居然扯出一根9999年的人参——只差一年它就会修炼成人参精,此时正是灵力最高,未开灵智的人参最为大补的时候,五十二哥吃了它,根本也看不上所谓的辟谷丹了。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了一次,江安流能看出来,五十二哥是不同的,他稍微相信了“系统”的话,可正当他满怀希望地问“系统”,自己会不会变得跟五十二哥一样幸运的时候,“系统”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说他只是个反派,注定要倒大霉的,怎么可能成为五十二哥那样真善美的存在? 江安流一怒之下,直接切断了和“系统”的连接,他发现他只要心里想再也不跟“系统”说话,“系统”就真的不能再出现在他耳边了。这个秘密也就这样一直被封存,久到江安流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 直到他再次被这个奇怪的人带到这座奇怪的山上。 可是说起来,黑衣男人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坏事,相反,他给了自己一个很漂亮的院子,还有一个里面有很多宝贝的储物戒——甚至对于江安流来说,这个储物戒本身就是很宝贵的东西了。 江安流还没有整理好储物戒里面都有什么,就听见亭江山内部发出一身巨响,江安流下意识从小楼里走出来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亭江山的某个山头突然有数道天雷劈下,那威力之大,竟然生生削下半截山头! 江安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忽然有些担心那个金发老东西。 可是担心有什么用呢?他又没有神力,也没有江云的传讯方式,只能在这里等着。 还好就在天雷劈下的第二天,他就又见到了江云。 江云将一条鸽血红的项链递给江安流,告诉他:“一定要贴身带着它,不能放进储物袋里。” 江安流直勾勾地盯着江云的那一头金色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江云的金色头发此刻显得有些黯淡。 江云见到江安流盯着自己的头发,怔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宠溺的笑容:“你想摸了吗?” 江安流先点头,又摇摇头,破天荒的主动问江云:“昨天有好大的天雷劈下来,你没事吧?” 江云明显很惊讶,然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笑容,那笑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让江安流看得有些不太舒服。 江云说:“我怎么会有事呢?我可是帝尊呢。” 他的语气里面有些逗小孩的意味,江安流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帝尊是不会自称“我”的。” 江安流这辈子见的大人物最多的时候,就是在长庚山开放的那三十天,前来领养他的兄弟姐妹的仙人们了,那些仙人虽然神态各异,官职不同,但是对着他们的架子都是高高的,何时自称过“我”? 江安流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他的五十二哥的领养人,一位看上去有些书卷气的病弱公子,虽然他做了伪装,但是江安流还是听见了他的自称——“本君”,他竟然就是现在神界之首,帝君。 帝尊是比帝君还要高贵的存在,又怎么会跟他自称“我”呢? 江云愣了一下,半晌才道:“我只是不愿跟你……” 后面的话江云没有说完,他只是换了个话题,问:“你想学什么功法吗?” 神界是很少有功法的,飞升上来的神仙都有自己的功法,而血脉传承的神子也自有办法激活血脉里的传承,只是这里面却不包括凤凰血脉。 凤凰血脉只能被一位凤凰后代获得,其他人即使拥有血脉也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不足为奇的小神通而已。 江安流心知肚明,那位幸运的凤凰传承大概就是他的五十二哥了,但是他也不想当个废物。 所以他点了点头,但是也再一次强调:“我身上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明明听到了他的话,黑衣神尊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低下头来把那头金色的头发递到江安流手边任他把玩。 “你只要说你想不想去就好了。” 江安流下意识地抓住了那缕金色,也许是因为心神不宁,他下手有些重,江云闷哼一声,江安流才如梦初醒般的放了手。 “没事吧。”江安流松手的时候,见到有几根漂亮的金色头发留在了他的掌心。 他也没有发觉自己居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 “我没事。”黑衣神尊表情依旧柔和,他依旧自称我,对江安流的语气也依旧温和:“那你愿意跟我下凡界走走吗?那里也许可以寻到适合你的功法。” 江安流自然不会拒绝。 下凡之后,黑衣神尊略施障眼法,让所有人看到他们的长相的时候都是朦朦胧胧的,像是蒙了一层纱。 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他们走过高山,踏过雪地,穿过草原,江云给江安流买了很多他从没见过的东西,每一样都合江安流的胃口。 江安流一直怀疑的黑衣神尊的身份,好像也慢慢得到了证实,因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江安流不认识的仙人冒出来,朝着江云行李,说些帝尊如何之类的话。 江云大部分时间都不会避讳江安流,但是偶尔他也会竖起结界,不让他听,但是江安流知道,他很忙的。 可是他又很闲——如果江安流喜欢一个地方,他们可以在同一个地方住上好几年的时间。 江安流学了不少功法,只要是他感兴趣的,江云一定会为他得到,江安流也学得很快,很多时候不需要江云出手,就能独立处理一些事情了。 他有时候也问江云:“我已经能自己行走天下了,不需要你陪我了,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 虽然江云瞒着他,但是江安流也能隐隐感觉到神界并没有他之前生活得那样太平,而江云身为唯一没有陨落的上古帝尊,承担了极其重大的责任。 可是江云只是摇摇头,笑:“我能处理好的,有时间陪你。” 虽然江安流知道他真的是帝尊了,他依旧在江安流面前自称我,当然也只有江安流。 江安流才不信,江云无数次在他睡下之后返回神界的事情他都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江安流也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希望江云这么辛苦。 于是他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说自己想在这里闭关一年参悟功法。 江云自然依他,一年之后江安流出关,在洞口看到了依旧一身黑衣,俊美的宛如初见的江云,黑衣帝尊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深邃又温柔至极,还给他递过来一串糖葫芦。 ——同样相同的,还有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只是这次两个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拆穿,江安流接过糖葫芦,江云问他,还想去哪里。 江安流一时半会想不到,江云又问:“你知道你多大了吗?” 江安流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谁,出生在何处,自然更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 江云说:“再过三天,你就一百岁了。” 江安流的生母只是很普通的一只麻雀精,早就死去了,江云没有告诉江安流。 江安流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有一种一百岁很大的感觉,但是实际上在神界,一百岁连一个普通地仙的年岁零头都不到。 很多仙人之子,都会在父母身边待上千余年,但是一百岁,也是神界约定俗成的“成年礼”。 江安流没有父母,江云肩负起了告诉他一切,教导他一切的任务,只是江安流心里却总是有一根针悬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江云对他这么好,也不知道江云到底想做什么。 江云在江安流不知道的时候给他策划了一场盛大的成年礼,传说中象征着祥瑞的凤凰陨落,所以江云请了一千只鸟雀为江安流飞出了一幅凤凰图,所有有名有姓的仙人都前来贺礼,送上了珍惜的礼品——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普通的半神血脉和尊贵的青龙帝尊是如何扯上关系,但是青龙帝尊如此看重的人,他们自然也要恭敬对待。 流水般的礼物送来,让江安流收到麻木,江云坐在主位上看着他,虽然江安流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江云投来的眼神,只专注在他一人身上。 那天江云喝了很多酒,他哪怕是贵为帝尊,但是沉寂那么多年,神界势力割据严重,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份尊贵实力强劲,再加上现在神界面临的危机,这个帝尊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人买账。 道理江云自然是懂得,所以他也没有拒绝很多仙给他敬的酒,纵使法力高深,也有些微醺了。 江安流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喝醉了的青龙帝尊还是那副冷淡英俊的面容,安静地坐在主位,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平静温柔变得有些黏腻了。 江安流佯装自己酒醉,结束了这场宴会,捏了个决,跟江云一起回了亭江山的小楼里。 他不知道江云住哪里,只能把他搀扶回自己的小楼,把江云放在床上,江安流本来想去今天的贺礼中翻出两个蟠桃给江云解解酒,可是却被江云一把拉住了。 在江安流惊讶的目光中,江云扣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积压了快百年的疯狂思念终于在醉酒的朦胧中决堤,江云的呼吸声都有些粗重 江安流被吻得猝不及防,却也来不及反抗,眼中全是讶异。 他能看清江云的眼神,那是一种透着深深的迷恋和爱意,还有被藏匿的一丝不为人知的绝望的眼神,江云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原来……是因为喜欢他吗? 江安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搂住了江云的肩膀,算是给予了江云回应。 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对他这么好,江安流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不能接受。 江云对他这么好,他也不讨厌江云。 只是他学着江云的模样,在江云松开他的时候,反过来给他落一个青涩的吻的时候,却被躲开了。 那个吻只浅浅的擦过了黑衣帝尊的耳垂,江安流惊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江云,刚刚有些升温的空气随着江云逐渐清明的眼神也渐渐沉寂下来。 “你不必如此。”江云俯身看着江安流,眼眸漆黑,眼圈却有些红了。 86 懵懂凤凰VS深情帝尊(4) 发现主角……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 但是我今天只是……饮多了些酒, ”黑衣帝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并没有看江安流,“做出一些逾矩的事情,请你谅解了。” 江云和江安流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 江安流嘴角还带着被江云吻出的艳色, 他站在床前看着江云,江云的脸还是那样的优雅矜贵, 唇角紧紧抿着,也许是因为这些天经历了很多江安流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面容比起之前多了一分风霜,但是丝毫不损耗他的俊美。 此刻他正在请求江安流的原谅, 看着江安流的眼神专注, 深不见底。 江安流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 没说话。 说是生气其实也没有到需要江云道歉的地步,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江云的确是喝多了酒,毕竟侍酒的神仆还特意来征询过他的意见, 说青龙帝尊最近太累了,能否稍微把本来温和的果酒换成竹叶酒,让帝尊好好睡一觉。 江云没有伴侣,没有亲人, 也没有情人, 偌大的亭江山里面, 江安流这个“徒弟”成为了这里的第二个主人。 江安流当时是同意的, 所以真要说起来,他也有一半责任,被亲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会掉块肉。 只是江云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忙到都没有注意换了酒呢? 江安流一时想事情出了神,没注意到自己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了。 “你换了酒?”江云脸色微微变了变。 江安流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所谓的“让江云好好休息”一下只不过是托词,他其实心里真正的主意是捉弄江云,看看他醉酒失态的样子。 江安流不是个会花言巧语给自己找理由的人,见被江云发现了,也没有多辩驳,只是老老实实的道歉:“下次不会了。” 江云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淡:“没事,我们算是扯平了。” 说着他忽然起身,说:“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江安流见着江云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居然觉得有些委屈,身体比手快一步,抓住了江云的衣袖。 江云停住脚步,他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酒气,淡淡的萦绕在两个人中间,他看向江安流拉住自己衣袖的手,问他:“怎么了吗?” 江安流其实一时也没想到拉住江云干什么,他顿了一下,勉强找了个理由:“你……我,我很无聊,你让我回神界,我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啊。” “你要下界,我明天就可以送你下去。”江云既然这样说,意思就是不陪他了。 江安流对于下界也兴致缺缺,他刚回来,对于人界正是意兴阑珊的时候,相反没怎么走过的神界反而让他更感兴趣。 “我想在神界逛逛。”江安流如实说。 “你才刚成年,神力低微,我不陪你,你出去有危险。”宽大的袖袍之下,江云的指尖缓慢的陷入掌心——他何尝不想陪着江安流一起呢?可是他现在有别的事情想去做,而且江安流…… 江安流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江安流现在的态度,像是一场交易。 跟江安流在下界的时候相处了一些年之后江云才意识到,初遇江安流时的他就犯了一个大错。 他习惯了哥哥风光霁月运筹帷幄的样子,再加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安流的眉眼还是他熟悉的安静沉静的样子,因此也忘了现在的江安流只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在畸形环境长大的半神血脉。 江安流告诉江云,曾经亲眼见到自己的某一个弟弟因为太过弱小活活被饿死,又有某一个同样弱小的弟弟选择雌伏在昆仑奴身下,换的了那饿死的弟弟被扣下的那一枚辟谷丹。 凤凰血脉之间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却没有人因为血脉亲情而对其他人心慈手软。因此在江安流的眼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必定是带有目的性的。 江云听着心都要揪起来了:“有人对你下手吗?”江安流长得那么好看,觊觎他的人一定不少吧。 “有,但是我有办法脱身。”江安流说,“而且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雌伏在他们身下才能活下去,我想我也能接受的。” 只是被人捅一下而已,比起缺胳膊断腿来说好多了。江安流就这样平静地跟江云说。 江云却越听越心惊——他想起当初江安流给他挑联姻对象时候的神情。 “为什么不呢?”江安流将黎修杰的资料放在江云面前,转头帮江云按太阳穴,轻声说服着他:“只要跟他订婚,就能拿到东市的三条航线的使用权,难道不比流血械斗开辟一条新航线方便得多吗?” 江云唇紧紧地抿着,他需要用全身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他的哥哥正在将他推给别人。 “哥哥难道想让我跟别人结婚吗?” “你还没有到结婚年龄,不可能这么早完婚的,”江安流的声音轻轻,如同只是在说今天的花开得极好,“先过了这几年,到时候再想别的方法就好了。” 其实江安流骨子里就是一个聪慧且冷漠得可怕的人,江云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是他患得患失的原因之一。 江安流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冷静,凡事都能以最客观的角度解决问题,哪怕是之前在一起的那几个世界,江云也几乎没有见到江安流失控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安流笃信江云对他的爱,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是气定神闲的,江云从来没有见过江安流吃醋。 有时候江云也会想,江安流真的喜欢他吗? 还是只是因为他对他极好,他们又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江安流“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和他在一起价值最高,所以选择跟他在一起呢? 比如现在,明明眼睛冷淡如雪,但是还是能够回应自己的亲吻。 江云没有再看江安流拉着自己袖子的手,闭了闭眼,说:“我要闭关,你想在神界逛,就自己去逛吧。”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安流是他的“徒弟”,没有人会去找江安流的麻烦,而且江云给江安流搜罗了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宝,足够护江安流周全。 拉着黑色衣袍的白皙手指微微卷曲,江安流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快:“又闭关?” 江云待他极好,很少有很长时间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江安流觉得自己之前已经很“懂事”了,主动闭关一年让江云处理自己的事情,但是没想到江云才接他出来过了三天,竟然又要去闭关? 可是理智告诉他,江云的确是有事的,虽然江安流不清楚,但是哪怕是江云说了不要人来打扰他们,还是经常会有他不认识的神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匆匆跟江云汇报什么。 而且江云也……不欠他什么,他也没有资格让江云留下来。 “哦,这样啊。”江安流说。 “需要什么传音告诉我。”黑衣帝尊表情不变,只是一股轻柔的劲气拂过,挥开了江安流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自己去也不是不行。 心脏只是很快速地皱了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江安流根本没有来得及在意,就已经开始计划自己的旅程了。 江安流第一站打算去西海龙宫,因为听说那里有极其漂亮的大海,心念一动就有数不清的龙虾螃蟹可以大快朵颐。 江云给了他一件飞行法器,让江安流路上极其轻松,最后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西海龙宫。 不过没想到的是,因为那法器上有江云的气息,所以西海龙王竟然亲自出来接待了他——西海龙王和青龙帝尊同出一支,关系如同朱雀帝尊和凤凰仙尊一样,西海龙王对于青龙帝尊这位老祖宗极其尊重,派了最高档的仪仗,却没有想到来人却只有江安流。 西海龙王有些微微不悦,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以盛礼相待,不过江安流的身份,还是不配西海龙王亲自陪同,西海龙王于是派了他的二子来陪江安流游玩。 西海龙王的二子名叫蓝修,人如其名,有一头不掺任何杂色的蓝色头发,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另一位银色头发的青年一同前来的,这一头银色头发让江安流有些眼熟。 “听说您也是凤凰血脉,我想你们应该是兄弟,就带月光前来了。”蓝修向江安流行了个平礼。 “……五十二哥?”虽然百年过去,当初的凤凰血脉都已经四散各地长大,但是五十二哥出众的美貌和这一头漂亮的像是月光一样的银色头发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银色头发的青年似乎是困顿,听到江安流这样说,这才揉了揉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江安流。 江安流黑发黑眸,雪肤红衣,虽然容貌昳丽,但是艳丽的容貌常年在神界不受欢迎,再加上江安流当时行事低调,在凤凰血脉当中却算不得最出彩的那一个,所以月光凝了半晌,虽然觉得眼熟,也没有想起他是谁。 “我是六十六弟。”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是恍若隔世了。 “哦,原来是你啊。”月光恍然大悟,显然对这个弟弟有些印象,他边说边给了江安流一个拥抱,“好久不见!” 江安流下意识反手搂住了月光扑过来的背,而就在身体和月光碰触的那一刻,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滴……滋滋……发现主角受……滋滋……接入主角受……滴……黑月光扮演剧情正式开始。” 87 懵懂凤凰VS深情帝尊(5) 原来我是…… 一阵白光闪过, 江安流脑海里突然一下被强行塞入了一大段信息。 原来他是一个“游戏测试员”,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游戏,他的身份是游戏里面的一个反派角色。又被称作黑月光。 主角受正是月光, 主角攻则是江云, 正如江安流所猜测的那样, 月光就是凤凰血脉的继承人,也是青龙帝尊命定的伴侣, 在凤凰仙尊陨落之后, 被帝君抚养长大, 还在游历中跟西海龙宫, 北海苍冥关系匪浅,是众人心目中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而江安流则是鸠占鹊巢的反派,因为当年的阴差阳错, 江云误认为江安流才是真正的凤凰血脉, 所以把他接回去悉心抚养, 江安流也因此爱上了江云。 可是当青龙帝尊真的见到月光的那一刻, 前生今世的羁绊让他立刻对月光一见钟情, 并且展开了追求,而被忽略的江安流逐渐黑化,在主角攻受两个人的双向奔赴中各种使袢子,想办法暗害月光, 最后甚至妄图夺走月光的凤凰仙尊之位, 吸收凤凰骨成为伪神。 江安流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月光有江云的护航,顺利的继承了凤凰仙尊之位,江安流最后的下场是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了。 “你的任务是完成规定的反派任务。”自称为“系统”的存在在江安流耳边说到。 “我为什么要去完成这些任务?”江安流心里有自己的考量,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是反问系统,“我既然知道按照任务走下去会是尸骨无存的下场,那我为什么还要去这么做呢?” “因为你现在拥有的并不是你真正的身体,”系统说,“如果你不完成任务,那么你永远都无法从这个世界里走出来。”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假的?你有证据吗?”江安流怀中还残留着刚刚月光扑到他怀里的感受,他明明感觉到了月光的心跳,还有这周围的一景一物,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真实,让江安流无法相信“系统”说的话。 拟人化的系统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宿主会失去记忆,但是我可以证明给您看。” 它话音刚落的时候,江安流猛然看见面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本来精致的西海龙宫变成了一串流动着的怪模怪样符号,而另一边的月光和蓝修头顶上方出现了两个同样奇怪的方框,蓝修的方框上写着:西海龙宫二太子,蓝修,年龄,三千岁。月光的方框就复杂的多了,不但有年龄和刚刚系统跟他讲过的身份信息,还有一个剧情进度条,上面的位置在三分之一左右。 而此刻蓝修和月光依旧神态自若,似乎根本没有发觉到身边有什么异样。 “这下你该信了吧。”系统对江安流说,“他们都只是一串数据……你现在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数据,换句话说,他们现在就是傀儡,只有你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江安流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而江云一开始对他的好也有了解释,江云只不过是错把他当成了月光。 “那江云也是傀儡吗?” “作为主角攻,自然是的。”系统答道。 害怕江安流不信,系统给江安流调出了一块属于主角攻的面板,上面详细的介绍了青龙帝尊的出身年月,外貌特征,甚至还有人物小传。 江安流看着月光那一头银色如月光一样的长发,忽然想起江云那头不知道被他把玩过无数次的金发,觉得一切都对上了。 江安流刚被江云捡回来的时候有不少的坏习惯,由于他是昆仑奴养大的,而昆仑奴算是在神界最低等级的存在,说话做事都粗俗无比,江安流耳濡目染之间也跟着他们学了几句脏话。江云其他方面基本上都依着江安流,但是就在这一点上丝毫不让,而那时候的江安流被江云宠得有些无法无天,江云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他就会跟江云冷战,最后江云不得不贡献出那一头长发来供江安流消气。 看着江云资料上的“头发:金色长发”,江安流不自然的皱了皱眉。那头金色的长发在江安流手上变换过无数的花样,然而现在江安流才知道,原来它的存在是为了和另外一个人相配。 心中有一丝微微的波澜,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江安流想,如果系统说的是真的,自己也不欠江云了。 从一开始就是江云自己认错了人,自己也不是故意模糊是非要接受的,不过江安流向来是个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人,早点知道,他之后也会尽量避开使用江云给他准备的东西。 当然,江安流也没有完全相信系统的话,所以他依旧不动声色的向系统套话:“那么我现在该做什么?我之前屏蔽了你的声音,是不是已经错过了很多剧情了?” 系统见到江安流相信了它说的话,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您现在开始修补剧情也来得及!” “我现在要做什么?” “由于您之前拒绝配合我们工作,所以现在剧情已经出现了很多偏差……”系统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它只是一个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小系统,怎么就会遇到江安流这样不听话的宿主呢! 系统跟他一一道来,江安流已经错过的时间节点——江安流本来应该被江云宠的恃宠而骄,主动去月光所在的灵霄宝殿闹事,月光性子软,被江安流欺负也没有反抗,最后还是帝君出面惩罚了江安流,这本来是原剧情里面一个让帝君和月光感情升温的情节,他们也渐渐从原来纯洁的养父子关系逐渐暧昧起来,可是由于没有江安流这个反派作祟,现在月光和帝君还是单纯的养父子关系,月光去见帝君的时候还会磕头。 在月光遇到他的真命天子江云之前,他先收了一整个神界的后宫。而月光其他的“后宫”也因为江安流这个反派的不配合或多或少收到了一些干扰,本来江安流会因为嫉妒月光而忽悠他只身一人前往北海苍冥,月光也会在那里遇到玄武仙尊,跟他也产生一段渊源,可是现在…… 系统受不了了,哇的一声哭出来:“玄武仙尊一千年才醒一年啊!已经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要等一千年啊!!” 江安流其实不觉得一千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很多闭关的神仙一次闭关都是几千年,可是听系统的话,好像一千年是很漫长的世界似得。 好在还有两条线没有被影响,一条是龙宫二太子蓝修,另一条是此时失忆化为原型的白虎仙尊,只是白虎仙尊变为兽型之后,系统也找不到他到底在哪呢……系统说,为了迎合大众的喜好,白虎仙尊的兽型是一种在他们世界很受欢迎的猫的模样,名叫“布偶”,按理说在这个世界应该是头一份才对,怎么这么难找呢……他都把神界翻遍了。 江安流愣了一下,总觉得系统描绘的形象跟他和江云在下界的时候收养的一只小白猫有点像,只是堂堂白虎仙尊怎么可能会翻过来让他随便撸肚皮呢?一定是他的错觉吧。 系统告诉他,现在江安流要做的,是帮助蓝修夺权成功上位成龙王,并且让蓝修成功喜欢上月光。 江安流表示拒绝:“这任务我怎么可能完得成?感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东西,再说了,我一个刚刚百年的小半仙,怎么可能能帮龙宫二太子谋略呢?” 要知道,他从出生开始,除了在长庚山上饥不择食的那几年,剩下的日子就跟着江云吃喝玩乐了,最多练了点法术防身,但是这点法术在西海龙宫的传承里看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系统也不知所措:“怎……怎么可能?宿主之前完成的任务,经营度评分都是优秀啊!” “我之前还完成过其他的任务?”江安流眨眨眼。 系统本来想调出之前的资料给江安流看的,但是却发现江安流之前的世界全部变成灰色了,再也无法接入了。 系统:“……反正你相信我,你真的很厉害。” “哦,”江安流出声表示自己听见了,“那么很厉害的我,为什么还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系统开始装死了。 系统说话的时候,时间是暂停的,蓝修和月光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静止在原地,直到系统不再说话,他们才重新动起来。 月光性子活泼,直接带着江安流就往龙宫里走,叽叽喳喳给江安流介绍西海龙宫的各种奇妙景色,江安流一边听,一边分神观察蓝修。 知道任务和蓝修有关,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蓝修。 蓝修有一副温文尔雅的相貌,嘴角和眼角都浅浅上扬,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此刻他的目光虽然大部分时间落在月光身上,倒也没有完全忽略江安流,偶尔也会应和几句。 江安流面上淡然似水,实际心里却有些茫然——他都不清楚西海龙宫是什么情况,谈何帮蓝修夺权? 而且照系统所说,蓝修是个自己有谋略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江安流一个小小的半仙呢? 蓝修高看他一眼,不过只是因为他顶着江云唯一的弟子的身份罢了。 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江安流腰上的玉佩忽然亮起,让他停下了脚步,拿出了玉佩。 这是一块做成玉佩模样的传讯石,是江云为他准备的,自然会用到他的只有江云。 果然,他一拿起玉佩,黑衣帝尊的模样就出现在他眼前,江云用的是最高级的传讯石,他的身影就连发丝都分毫毕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江安流的错觉,他总觉得江云今天的样子格外的肃杀,他看向江安流的眼眸中带着深沉翻滚的黑色,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翻滚着江安流看不懂的情绪。 可等到江安流定神再看过去的时候,江云好像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是皱眉问他:“到了龙宫怎不跟我说一声?” 江云这样问话的语气,好似自己是个在外玩乐忘了父母的糊涂子,只不过江安流心里有些腹诽——当初说闭关的不是他吗?怎么现在不闭关还有时间去管他去哪里了? 不过江安流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旁边漂亮的红珊瑚,轻声道:“方才龙王迎接的架势有些大,还未来得及跟您通信呢。” 江云突然神色诡异,他怔怔的盯着江安流半晌,却没有说话,江安流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侧目才发现,原来是月光和蓝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旁边,自然也入了传讯石的影像中。 江安流看着江云好似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话本主角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吗?竟能让江云这样的帝尊都失了神? 88 懵懂凤凰VS深情帝尊(6) 你看这本…… 江安流本来挤占了传讯石大部分的画面, 此刻他知情识趣地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月光。 月光第一次见到江云,美目中满是茫然, 倒是蓝修先回过神来, 行了个礼:“参见帝尊。” “起来吧。” 江云似是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道。 江云的一头金发随意披散着, 刀削似的面容俊逸非凡,此时定定地望着江安流,江安流却觉得他好似有些疲惫。 月光愣在原地, 似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没有行礼, 不过江云显然不会介意这个, 他只是将不知道放在哪里的目光收了回来, 重新投在江安流身上, 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江安流心想,自己不是才出来一月有余吗? “还未定,”江安流想到他的任务,又补充了一句,“可能会在西海龙宫游玩一段时间。” 江云冷哼一声:“翅膀硬了,倒是不着家了。” 江安流想,不愧是遇到真爱了, 这会儿倒是对他横眉冷对起来了,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江云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深深地皱着眉,又转头去看月光:“你叫白月光?” 月光一愣:“我……我不姓白,就叫月光。” 江云微微挑了挑眉,又问了几个寻常问题, 不过那语气和态势不像对待一见钟情的命定恋人,反倒是对待上下级一样,而月光回答起来也战战兢兢,每句话都用上了敬语。 江安流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江云的时候,江云语气倒是温和不少,他暗地里还在叫他老东西不说,甚至还质疑他的身份。 似乎是感觉到江安流在心里说他。江云突然又转过头来跟江安流说话:“你以前养的猫闹着要找你,我给你抱上来了。” 江云说的正是那只他们在下界上遇到的猫,那猫也不是凡物,虽然当时刚被江安流抓到的时候脾气有些暴躁,不过很快就变得黏人了起来,江安流走之前本来给它托付了好人家,没想到这猫还有点灵性,竟然自己跑了出来,找到了江安流回神界之前闭关的小屋,喵喵叫个不停,刚好被江云留下的一缕神识发现,带了回来。 江安流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江云轻抿嘴角:“……不回来看看它吗?它……很想你。” “我会尽快回来的。”只是不是现在,江安流回想了一下记忆里的那只肥猫,也有点怀念它毛茸茸的手感。 江云这才勉强笑了下,然后关掉了传讯石,不过走之前,他突然又说了一句。 “……这块传讯石是双向的。” 江安流不知道为什么江云忽然提起这茬,有些疑惑——神界里稍微高阶些的传讯石不都是双向吗? 眨了眨眼的工夫,江云的投影已经消失了,而月光则对江安流的传讯石产生了兴趣。问江安流能不能给他看看。 “当然可以。”江安流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月光,只是月光摆弄得半天,也没看出来这块看似平平无奇的传讯石有什么值得帝尊特别叮嘱一句的,又还给了江安流。 “帝尊气势真是不一般呢……”月光感叹道,“我刚刚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说着又用钦佩的目光看向江安流:“辛苦你了,做帝尊的徒弟,压力很大吧。” 江安流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一旁一直站着的蓝修此时站了出来,他身上还挂着温柔的微笑,对江安流和月光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日再逛如何?” 听从主人家的安排,两个人自然都没有异议。 月光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日了,自然有自己的房间,蓝修亲自带江安流来到为他备下的房间——那是一个由纯白的玉石打造而成的房间,外面的大门被做成了贝壳的形状,看起来颇有龙宫特色。 “这里的玉石都是来自北海的昆仑玉,”蓝修笑着介绍道,“有定神安眠的功效。” 给他的待遇好像有些太好了,江安流看着面前装饰华丽的院落,想。 江安流其实是知道这种玉的,在下界这种玉可是足够稀罕的产物,江安流当时找到一小块,打磨成了戒指送给江云当生辰礼物,江云当时还表现得挺开心的,现在看来,大概就是哄他开心罢了。 “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蓝修见江安流出神,贴心地停下来等他,弯了弯唇问道。 江安流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面前蓝发的青年,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若是我师父来,难道要直接住进龙王宫里吗?” 他刚刚仔细地打量之后才发现,房间里的白玉雕梁画栋,仔细看上去,才发现上面竟然有三爪金龙——那是西海龙宫皇族的标志,江安流不相信,龙宫的一间普通客房居然敢这么设计。 而且哪怕西海龙王将他以为是江云亲身降临亲自迎接是真,那么知道了来者只是他这样一个小小喽啰之后,不但没有觉得冒犯,还派出亲子悉心招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蓝修的出现,更多的可能是他自作主张。 蓝修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江安流这么敏锐,半晌苦笑道:“不愧是青龙帝尊的爱徒,之前是我多有冒犯了……” “不早了,你大可直接跟我说重点,这样我们可以都早点安寝。”江安流淡淡道。 虽然江云什么权力都没有给他,但是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并非伪装,江安流相信蓝修既然做到如此地步,必然有求于他——而以蓝修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会把他当做青龙帝尊来讨好,他要求的事情,自然是江安流能做到的。 果然,蓝修身形微微僵硬,本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竟然有些难以出口。 “如若你觉得今日开口之事我无法答应,”江安流微微仰头,打量着比他高半个头的蓝修,平常淡漠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让人无法回避的犀利,“那么接下来无论你多做什么,我也不会答应的。” “真的吗?”这下反而是蓝修忽然出声,语气中带了两分的迟疑,但是还是把话说完,“如果我说,我想请您跟我结为伴侣呢?” “嗯?”这下诧异的人变成了江安流。 “本来是想跟您多培养些许感情再说出口的……”蓝修的指尖微微颤抖,白玉似的脸蛋上也染上了一抹薄红,“您说得对,这里本来是我的洞府。” “你让我住到你的洞府里?” 江安流声音平静,实际内里却开始回忆起系统跟他讲的剧情了,那剧情里面好像没有这一段吧? 系统跟他絮叨了太多,江安流至少从里面捕捉到了一点重点,那就是白月光的“男人们”一定是身心干净的,怎么可能跟其他人订婚? 江安流可没有那种自信觉得他能让蓝修一见钟情到直接求婚的地步,于是他只是如实道:“我只是青龙帝尊的……不记名弟子,根本不可能给你提供什么助力。” 现在想来,江云的确表面上说将他收为弟子,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把他计入弟子名录,也没有刻在帝尊名册上。 想到这里,江安流难得开了个玩笑:“难不成你喜欢我不成?” “喜……喜欢的……”蓝修罕见的有些结巴,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似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根本不敢直视江安流,就连耳朵都变成了淡粉色。 江安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置可否,只觉得蓝修挺会演的。 明明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身边还带着月光,现在又张口闭口对他说喜欢? “不过我的确有求于您,”蓝修接着道,“您有所不知,修虽然是西海龙王二太子,但生母早逝……” 原来西海龙王有三个儿子,但是这三个儿子都不是一个生母,蓝修的生母来自瑶池,是三位王妃中身份最高贵的一位,甚至还得到了西王母娘娘的赐福,只是红颜薄命,生下蓝修不久后就陨落了。但是蓝修自小就表现出了最好的天赋和神通,因此众人都觉得未来的龙王之位将会是蓝修的。 然而虽然青龙血脉没有像是朱雀血脉一样直接断绝,但是由于青龙帝尊一直没有后嗣,后世的龙族血脉只能跟其他神仙联姻,导致血脉越来越稀薄,到了西海龙王这一代,只有王族能够化龙了。然而也就是前段时间,西海龙宫的大太子,本来生母只是西海龙王的一个侍女,血脉极其微薄,突然觉醒出了极强的返祖力量,甚至有部分神韵神似青龙帝尊,西海龙王大喜,对本来平庸的大太子多有爱护,甚至一次酒后,说了要将龙王之位传给大太子的说法。 但是蓝修却觉得不对——大太子施展神通的时候双眼通红,显然不像是正常的血脉力量,再加上西海龙王的身体忽然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蓝修怀疑,是大太子动了什么手脚。而且更让蓝修揪心的是,三太子——也就是蓝修的弟弟蓝雨,自从大太子觉醒神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修其实对龙王之位没有多少觊觎之心,”蓝修看向江安流,眼神真诚,“但修并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 蓝修由于有生母留下的宝物庇佑,现在倒是还相安无事,但是大太子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增强,宝物总有失效的那一天,所以蓝修想跟江安流—— “双……双修,”显然对于蓝修这种脸皮薄的人来说,这两个字极难说出口,声如蚊蚋,“龙凤本就是血脉绝配,若您能与我结合,我们的血脉力量都能够大有增益。” 懂了。 江安流知道了前因后果,倒是想通了大半。刚刚蓝修那支支吾吾的样子,他差点要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了呢,他已经吃过一次以为江云对他一见钟情的亏,可不会吃第二次。蓝修提出跟他双修增进修为,倒也不算很奇怪,毕竟月光肯定是要跟江云在一起的,那么自然不能跟其他配角发生关系,而其他被收养的凤凰血脉为了害怕有心人的觊觎,纷纷隐姓埋名,所以蓝修把目光投在他这个自投罗网的凤凰血脉中,也很说得通。 而且有系统背书,江安流对于蓝修的正派身份也深信不疑,不过有一点碰触到了江安流的知识盲区。 “双修……要怎么修?” 蓝修刚刚退下去一些红晕的人顿时又涨得通红,偏偏江安流问得大大方方,眼神坦荡,好像单纯只是好奇罢了。 蓝修顿时变得有些结巴:“这……这个吗……”他支支吾吾,也没有说出几个所以然来。 江安流投来关切的眼神,好似在问蓝修,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还好最后蓝修找回了部分理智,心念一动,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本秘籍,递给了江安流:“这是……龙凤双修的秘籍,您……您可以翻阅一下,修……修口拙,怕有说不清的地方。” 江安流手指刚接过那册子,之间蓝修居然直接一个血脉神通,在水里消失了踪影。 拿着册子的江安流:? 这真的是系统描绘的那个表面温温柔柔实际心机满分,给月光和江云中间使了不少离间计的蓝修吗? 不过既然蓝修已经走了,江安流只能先在这白玉宫里休息,顺便翻阅一下这传说中的双修册子。 所谓双修,自然少不了那档子事,更不要提神仙的册子,翻开每一页,上面的人物动作悱恻动人,缠绵不已,只不过江安流一页一页仔细看完,内心却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无趣了。 神仙毕竟是神仙,虽然有这样的双修秘籍,但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矜持守规矩的,虽然运行的功法不同,但是姿势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看得江安流无聊的都要打哈欠。 “为什么承受之人一定要在下方?”江安流合上册子,问了个灵魂问题,“秘籍中又说,双修之术本就下位之人快感收获更甚,为何他们不主动?” 这问题显然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系统弱弱地冒出头来,小声提醒道:“宿主可不能真的跟男配发生什么啊!男配虽然是男配,但是他们的身心也都是主角受的!” 江安流把册子收进储物袋:“我本来也没有这种意思。” 双修作为一种修炼之术,江安流倒是不排斥,只是他觉得那些姿势太过变扭无趣,最重要的是……太慢了。 照那册子的说法,百年为一个小轮回,千年为一个大轮回,要得到质变的血脉提升,可能需要万年的时间,虽然神仙们不缺这万年,但是按照蓝修所说的情况,万年之后,说不定龙王和三太子早就陨落了。 而且江安流总觉得蓝修……没劲。 要是江云倒是还不错,如果能够骑在他身上,抓着他那头金发,看着青龙帝尊露出失神的表情,眼中全是对他的迷恋之色……感觉好像还不错,江安流想。 高高在上的青龙帝尊匍匐在普通的半神血脉之下,用着迷而虔诚的目光吻向他身上每一处的感觉,光想想就令人兴奋。 系统要是知道江安流在想什么,肯定会惊恐地尖叫出声,不过江安流也只是随便想想,然后丢出了那本秘籍给系统,告诉他:“你能不能把它换成一本不需要双修,只要在一起修炼就行的功法?最后时间能够压缩个百余倍。” 系统声调微高,立刻拒绝:“我们不可以参与游戏中,干扰游戏的平衡……” “这样啊,那我明天就去跟蓝修说我要双修好了。”江安流打了个哈欠,淡淡说道:“这可不是我提出来的哦。” 系统:“……你!我们会有惩罚的!会让你生不如死!” 江安流不以为然,他对于系统现在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而且他也能感觉出来,当年他屏蔽了系统那么多年导致剧情错乱,系统不但没有怎么惩罚他,反而还好声好气地求他完成任务,那么就说明,他很重要,或者说这个系统并没有它说的那么厉害。 果然,过了一会,系统终于妥协了:“好吧……就这一次。” 江安流没理它,自顾自地准备歇息了,系统本来还准备了一堆的狠话,现在却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怏怏地把那改过的秘籍交出来。 江安流躺在白玉床上,明明有着安神作用的白玉却没有让他很快进入梦乡,江安流闭着眼睛,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在出现“系统”之前,江安流的目标只是拥有自立的能力,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应该不是被选中的凤凰血脉,只要能在神界的一个小地方偏安一隅的生活就很满足了,而系统的出现,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系统告诉他,粉身碎骨并不会痛,相反却能让他回到真实的世界,江安流并没有完全相信系统,毕竟命只有一条,他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而且那所谓的“真实”的世界又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呢? 至少在这个世界,他还有江云的庇护和江云给的无数法宝,哪怕系统说的剧情是真的,江安流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靠着江云留下的法宝,也能生活得很好。 想起江云,江安流不由得想起今天江云古怪的样子,虽然理智告诉他江云只是个傀儡,只会按照所谓“剧情”而动,但是江安流还是觉得有些不快——不是天上底下最厉害的青龙帝尊吗?这么容易就失了神? 而且眼神也不太好,当年不但来得晚,还认错了人那么多年。 江安流心里嗤笑一声,却也很难解释心里那种莫名不快的感觉。 神仙其实是可以多日不眠不休的,但是除非有特殊情况,大部分的神仙还是会秉承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天地规律,也对修行有所帮助,第二天太阳刚升起,蓝修就前来拜访了。 他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情,只是问江安流要不要到处逛逛,月光今天被大太子邀请去做客,这次游览只有江安流和蓝修两个人。 西海龙宫建在深海之中,其中的景色瑰丽和陆上完全迥异,蓝修是个很好的导游,他精心制定了游览计划,每一处景点都用心介绍,用丰盛的大餐招待了江安流。 江安流玩得很愉快,临到回去的路上,蓝修犹豫半晌,最后倒是江安流先开口了。 “你是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吗?”江安流眨眨眼睛,对上蓝修不好意思的目光。 “这样显得我有些孟浪,应该多给您一些事情仔细考虑的,”蓝修的脸又红了起来,“只是事态实在是紧急……” 今天大太子邀请月光做客,八成做的打算跟他也差不多,还好月光身上有不少帝君给他的护身符,蓝修也提醒了他可能存在的危险,虽然短时间内可能不需担心,但是很难想象等到大太子血脉提升愈来愈纯,能力越来越强之后会发生什么。 “可以。” 蓝修显然没有想到江安流会答应得如此轻松,愣在了原地。 “双修可以,不过不需要结成伴侣,”江安流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蓝修身上,将系统给他的秘籍递过去,“你看这本双修秘籍如何?”